《(星际)Bad Ending反叛者》 【一周目-1】尤莉娅 徐思若有些笨拙地起身,习惯性地想要从床头柜上捞起眼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近视了。晨起的眩晕让她忍不住遮住眼发了一会呆,而后缓慢地换好衣服。 黑色的类军装款式制服穿在身上闪耀着一种特别的光泽,很显然这种“五彩斑斓的黑”并不属于她原本的那个时代,换好装后她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发呆。 徐思若还是没法完全消化眼下的情况,光脑通讯系统在她左手腕处滴滴作响。她点开开关,晃了晃屏幕,定睛一看今天的课程安排。 ……主校区G楼901,联邦历史课。她头疼地想起来自己是学生,还得上课。 徐思若正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莉娅,怎么了?” “你最近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我给你光脑发消息也没回,是有什么事吗?” 她回过头,面前的少年棕发微卷,肤色白皙,穿着和自己类似的制服,大概是同学什么的。他正一脸担忧,见徐思若没有回答,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赶忙把她拉到路旁,低声说“今天小心点,斯洛克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上课了,别冲撞到他。” “那家伙可不会管什么规章制度,惹到他可就麻烦了。” 谁啊?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勉强地笑了笑“……我只是有点不适应。” “你要不去校医院做个检查吧。”少年显得很担忧,原本阳光的神色变得有点黯淡“阿姨也会担心你的。你临走前,她特意让我多多关照你。” 噢,是我的青梅竹马啊,她想起来了。 不,徐思若咬着牙心想,她是有一个青梅竹马,但她的那个青梅竹马可是一个剪着寸头,样貌只能算清秀的普通男大学生,并不是是面前这个混血面孔,头发都闪着光的家伙。 ……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徐思若坐在颇具科技感的纯白教室,打开她的光脑投屏时,整个人才稍微反应过来一些。 这个世界——不对,是她的人生出了点什么差错,这是她三天前睁开眼时发现的问题。 通俗点说就是穿越,但不太通俗的情况是星际类她真不熟。刚来的时候手忙脚乱了一会,不过,原本她在这所学校里似乎就属于没什么人在意的人群,这对她了解情况来说勉强算一个好消息,得到了足够的缓冲。 到现在为止,她大概能够理解是个什么情况了。 首先是世界观,徐思若打开光脑通讯面板,找到一个叫做“理想万岁”也就是她青梅竹马的联系人回复起来,对方因为课程不同和她告别前叮嘱她一定记得回信息。 星际时代,与原来世界最突出的区别在于这里的科技显而易见地更为发达,多功能的神奇科技产品,稀松平常的太空跨星域旅行,还有那个不管看几次也难有实感的大家伙——机甲。 她顿了顿,目光上移到教室墙壁上挂着的龙形状的校徽,自己如今就读的德拉科军校,是整个星际联邦排名前十的名校,主要开设的就是与机甲相关的课程,旨在为伟大的联邦培养优秀的军事人才——她从学校官网看到的。 了解到的信息表明,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它们的科学技术已经跨越了多个足以质变的“奇点”,踏入了新时代,人类在太空领域已然得心应手,并且与一些异族也相处融洽。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徐思若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老教授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他带有金色鳞片的手腕轻轻抖了抖,开口问“尤莉娅同学,请你阐述一下帝国在月曜二次改革后的政体变化以及与联邦关系的主要发展趋势。” “答案是首相制度正式下台,皇族借此机会重新以血统论掌控了绝对的话语权……”她十分流利地说了一堆,得到老师满意的夸奖后停下了回答。 徐思若没有注意到此时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这并非是她神经大条,而是她的精神力还不足以发现。 她正松了口气,虽然人际关系和人生经历都没有明确记忆,但好消息是她接触到相关内容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来,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否则她还得重来一遍与她原本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学习生涯,更不用说星际时代的人类大脑开发更为完善,学习的知识难度和广度与她过去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徐思若有点头疼,课程的后半段没有讲什么实质内容,她索性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准备从今天开始写日记帮助自己梳理状况。 这种古老的纸质笔记本在这个时代已经基本绝迹,但尤莉娅恰好就有这么一本用途不明的空白精美笔记本,她就顺理成章地用起来了。 除了个人习惯外,这也是出于隐私考虑的选择,毕竟她不清楚自己写在光脑上的东西会不会受到校园网的监控,理论上来说是有这种风险的。 她运笔写下了“白垩历871年一月九号,天气晴,今日无事。” …… 来自【理想万岁】:莉娅!尤莉娅!赶紧去检查一下! 来自【理想万岁】:如果有问题记得告诉我! 下课后,她拗不过青梅竹马的消息轰炸,还是去校医院做了个常规检测。圆形的医疗小机器人扫了一遍她的身体就说她很健康,大有你没事别来占用医疗资源的架势。 然后它说还要去处理一起私下机甲斗殴事件造成的伤亡就离开了,顺便还给她的光脑发了一个详细的检验报告。 伤她可以理解,但亡……不过徐思若想起她偶然见到的训练场情况就理解了。毕竟是军校,这里的学生武德非常充沛,虽然她没有选修那些充满危险的课程,但的确有所了解。 来往的人群中,时不时就有断胳膊腿还谈笑自若的学生,她敢保证这是她这辈子看过最多血的地方。 实力为尊,武斗至上,这是学生间流传的民间校规,足以见德拉科的彪悍。 这种学校读起来真的没问题吗,会死的吧?她忍不住想。 ……好想退学。 徐思若粗略地看了一下光脑学生端,体检报告更新在她的个人资料下,尤莉娅的学习成绩很好,身体素质有点差,综合的评级除了理论知识是A比较突出以外,其他都挺一言难尽的,检查后精神力和肉体强度两项更新为C级,底下还有选专业的建议。 她才想起来自己入学三个月,到第一年结束后会开始选择专业。 建议也很简单“机甲大类以外,视情况选择。” 总体来说,尤莉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偏科学生,而且由于精神力和身体素质的原因,跟机甲那种拉风的大家伙没什么缘分。 当然,这仅仅是在德拉科军校里面平平无奇,能够在人数庞大的整个联邦,卷赢千千万人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废柴,不过受限于平民出身的天赋,也就仅此而已了,往后最好的出路应该也就是在首都星当一个小官员。 倒不是她给自己说丧气话,毕竟这是个“王侯将相真的有种”的世界。徐思若伸了个懒腰,想起那个教室前排的“精英”们。 有权有势的顶层贵族财阀阶级从出生开始就给他们的子女服用最顶级的基因改良剂,成长过程中更是有数不清的营养品和科学指导训练,光是精神力这种天赋型能力就已经被甩了十条街,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徐思若从校医院离开后,余光看到光亮外墙上面倒映出的平庸的脸。 不,这么说来或许有些凡尔赛了,少女是长得还算漂亮的相貌,顺滑的黑发隐约透着紫色,体型有点柔弱,但这大概算星际人民的平均颜值,他们通常不会真的难看到哪里去——毕竟有价位不等功效不等的基因改良剂和高度发达的医学美容。 只不过让她在意的是,除了更加美丽以外,“尤莉娅”长得与她原本十分相似,她并没有像名字一样拥有西式长相。 ……甚至就连“尤莉娅”这个名字也是她曾经用过一段时间的英文名。 她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少女一定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 或许有一种可能,也许她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 星际题材太冷门了,我的脑电波又怪,含泪自割腿肉,就算没人看也会写完的(′▽`) 【一周目-2】逃学使人快乐 徐思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想着如果自己的猜测属实,其实有很多方面可以验证。比如仔细回忆起来,这里的青梅竹马眉眼间还能看到一些与原来世界那位相似的影子,还有他们的性格都是一样的热情开朗。 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恰好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啧,晦气。”对方身材高大,一头耀眼的橙发让人难以集中精神看他的脸,头上缠着绷带,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他嫌恶地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滚。” 徐思若却没有那么轻松,她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座山——要不是反应及时整个人就要飞出去了。 任谁这个时候也难以保持好心情,她本想开口理论,却仔细想想自己走路走神也算不上完全没责任。 ……最重要的是,她大概打不过这个人,所以低头准备离开。 “站住。”他却抓住了徐思若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生疼,那双狭长的金色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眼前的人如果只看脸的话倒是非常英俊,只不过他的神态让她想起了某种可怕的爬行类,对方理直气壮地开口“跪下道歉,我就原谅你的不敬。” 她忍着痛,本来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闻言更是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自己的精神,迫使自己屈服。她就像是被抛入海中的浮标一样,随着巨浪的情绪摇摆。 这是高等级精神力压迫的效果。 徐思若心中渐渐有了想法,她面无表情地问“你不原谅会怎么样?” 对方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她有胆量这么回答,而后,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一些怜悯,似乎在可怜眼前之人的不知死活。 “让她消失,我不想让视线里出现这种人。”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只留下了这么一句后就在迈步离开了,那股精神力威压也消失了。 …… 徐思若刚回到宿舍,就被学生终端上传来的信息弄精神了,虽然早有预料,但上面写着强制休学一年的通知还是让她有点无奈。休学的理由是“言行有失,违反规章制度”,落款人写着不认识的名字,她在星际网络上只查到这是学校的校董。 她感到一种匪夷所思的荒谬——加之有点想笑,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选择,说实话她对这里没有任何留恋之情,也不理解周围人的狂热学习和战斗狂疯劲,更不用说那些危险的课程设置与考核。 没错,她在赌——赌那个人真的背景了得,得罪他之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 原因很简单,徐思若第一天来到这里时就得知军校的学生如果没有关系的话,哪怕不是战斗人员毕业后也大概率要奔赴前线数年。此外,他们的课程难度非常高,危险性也极大,不能完全不修,入学居然是签了生死状的。 而她的家庭和原来世界里的一样,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勉强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提供那些价值千金的人脉背景恐怕是多想了。 同时,入学后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无法主动退学——虽然他们让你被动退学的理由很多,比如得罪权贵。 她对什么联邦精神毫无共鸣,也没有在战场上付出生命的觉悟,实力也被出身限死,比起走女强路线冲上人生巅峰更大概率是当炮灰。所以干脆将计就计,顺理成章地离开这里。 运气好的话开启星际种田文剧本,运气不好就回母星躺平,反正躺她是很专业的。 徐思若当然知道这也会带来风险,比如她就做好了被那家伙打个半死不活再退学的预料,虽然有发达的医疗在她猜自己不会真的挂了。只不过,比起在这种压抑疯狂,阶级分明的地方开卷,她还是更愿意冒一些风险开启自由的生活。 ……如果是个乙女游戏的话,恐怕自己开局就踩了BE吧,她忍不住想。 这一届学生刚入学不久,联邦崇尚自由,自然也给了许多试错机会,虽然是被退学的,但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转学到没有武斗传统的文化类大学。 她不知道尤莉娅为什么非要执着留在这里,明明也不是那块料。毕竟从校医院发给她终端的数据来看,仅仅过去三个月内,尤莉娅就吃了许多的抗抑郁药物。 看起来她也非常痛苦。 可能是家庭原因吗?但从光脑的聊天记录来看,她和自己一样跟家里人关系不差啊? 总之先给家里通讯然后回去吧,徐思若叹了口气。 通讯接通后她几乎要惊讶出声来,屏幕上尤莉娅典母亲和她的母亲有八成相似,她周围熟悉的低气压更是让她忐忑不安地以为像是真的被母亲训了一样。 她已经发了简讯简短说明自己退学的事情,果不其然迎来了一番大阵仗。 徐思若先发制人,还没等母亲开口就哭起来了,足足哭了五分钟后,她才半真半假,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哽咽地诉说课业很难,同学不可理喻,学校氛围压抑,还有不认识的大少爷欺人太甚。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猜测属实,那么自己这番苦情计必然会成功。 “唉,你这孩子。”母亲叹了口气,也抹起眼泪“早就讲了,像我们这种家庭没必要硬生生凑进什么德拉科……”然后是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如何让她担心,言语间虽然对女儿有所责备,但更多是心疼。 果然,她和自己的母亲性格也一样,徐思若只一想,就明白回去的事情稳了。 “不说天赋了,这丫头性格直,不懂变通,我当初就叫你不要去,是你非得去,首都星那么多权贵,这下真冲撞了人家不知道哪个财阀贵族少爷,还不是得灰溜溜地回来了。”父亲却不那么释怀,他沉着脸,但也没什么责怪,只说注定如此。 听起来,他们似乎都不赞同尤莉娅报考德拉科军校,女儿当初的一意孤行也让他们颇为头疼。 “算了,妹妹没事就好。” 随后,令她感到别扭的声音出现了。 尽管这声音非常温柔,声音的主人也有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好相貌——像是那些文艺少女漫里的纤细美少年一样,漆黑的眼眸下点着一颗泪痣,和自己一样不属于十分英武的长相,却无损他的俊秀。 虽然长得与她非常相似,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但她还是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哥哥有些不适应。 这种不适应不仅来源于徐思若,更来自于尤莉娅身体的本能反应,她想起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但好像不怎么愉快。 在原本的世界里,她可并没有“哥哥”,而是一个独生女,不过母亲曾经非常遗憾地说她当初创业期间太累落过一胎,似乎是个男孩。 徐思若有对付父母的经验,可却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哥哥”,他们的聊天记录也基本是一些客套话,因此她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 所幸哥哥也没有在意,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会,然后讲起给她办转学手续的事情,他们决定等她回来后一起商量。 她得到首肯后,在终端上给还算相熟的人——主要是许敬,发了信息告知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暂时不在校园,然后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尤莉娅行李非常少,除了那本日记以外,最突出的就是一些水晶饰品和神秘学以及神学书籍,这个世界有宗教信仰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科学的发展并没有完全驱散有关神秘学的狂热,反倒是带来更多难以解释的事情。 她也不是特别清楚原本的尤莉娅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没有对这些东西没有过多的想法。 她整理着,发现那一打书籍中滑出了一张字条。 上面杂乱的黑色字迹毫无疑问属于这些书本的主人,或者说尤莉娅,可以看出,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如果我的人生无论如何都注定滑向深渊,那么一切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内心划过了奇怪的想法,但仅仅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她抛下了,她觉得换做是自己在这种又压抑又疯又卷还卷不过别人的鬼地方也会忍不住精神出问题的,跑路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不要担心,这不就逃离深渊了,她非常乐观地想,甚至已经在星际网络上看好了意向转学的学校里的环境。 随后,她几乎是马上买好了回去的票,当天晚上就坐上了返程的飞船。 …… 星际航行没什么特别的,她懒懒地想着,感觉自己适应得不错。 “尤莉娅小姐,马上要到了。”驾驶员低沉的声音传来,徐思若沉迷刷光脑,闻言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尤莉娅的家在二级星球,是这趟小型客运飞船的终点,左右空无一人,其他乘客都已经在前几站下船,看起来只剩下她了。 等等、不对。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她的脊骨望上蔓延,作为飞船的驾驶员,他为什么会特意记下一个乘客的名字? 还有,奥罗芙星球虽然只是二级星球,但居住人数可不少,最后一站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已经彻底陷入黑暗。 碎裂的银白色光脑里,接受到了再不会被看见的信息。 来自【理想万岁】:莉娅,你那班飞船在星际追踪记录实时网站里面突然找不到了!你没事吧! 来自【理想万岁】:如果看到请回复! ……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深沉的梦境里,有一句梦魇般的低语。 “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 【一周目-3】悖论(微H) 当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的时候,内心正在无声地呐喊。周围的黑暗仿佛黑泥那般筑成实质的囚牢,将她禁锢在这个无风的暗室。 她想错了。 是的,假如徐思若的推论成立,从外貌到人际关系到性格都与她极为相似的尤莉娅的确是平行世界的自己,那么有一点就成为了悖论。 尤莉娅为什么不像她一样选择躺平安稳度日,而是拼尽全力也要考入累死累活的军校。她曾以为这是星际时代独有的内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阶级固化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地接受这种不平等。 就像她因为得罪了某个大少爷被退学,家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震惊于他的无理取闹,而是认为这理所当然,那些人是享有这种权利的。 一个二级星球中产阶级备受宠爱的孩子,就如同她过去在地球时的处境一样,她没有必须要跨越阶级搏取前程的野心与动机,徐思若也能感觉到尤莉娅不是出于对机甲的热爱选择这条路的,否则那种情绪也会影响她。 她是为了一个更为简单的理由,为了逃离某种令她极为恐惧的事物。 在德拉科军校的三天,徐思若只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疲倦,但此时此刻,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繁重的学习,危险度极高的课程,充满歧视的同学,疯狂的武斗氛围,甚至生死难知的未来,比起眼前的存在,都算不上什么。 ……甚至可以说,那里是保护伞一样的存在。 毕竟在那里,在首都星,即便是极有影响力的权贵也只能走程序让她休学,内部的腐朽尚且不提,起码它的防御工事能够抵抗前沿热武的轰炸,精神力层面的防御网可以挡下帝国最优秀间谍的进攻。 那是一个相对文明的世界,可她现在落入了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有一只手正在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它骨节分明,温度冰凉,似乎是属于男性的手。她彻底清醒后,发现除了意识以外自己无法调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灵魂被禁锢在了肉体之中,自己似乎成为了木偶的一部分,理解存在,却不理解为何存在。 “你能回来见我,我很高兴。”他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只不过他的语调毫无起伏,让她觉得他或许一点也不像他说的那样。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徐思若疯狂想要唤醒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她他是谁,他与她之间曾有什么纠葛?好让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答案。 尤莉娅能够解出晦涩深奥的机械热动力学计算题,说出复杂繁琐的帝国和联邦改革史,却回答不了这两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她拒绝告知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想,或者说不能回答。 因为徐思若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厌恶,与此同时,在她的推论成立后,她仿佛与尤莉娅真正成为了同一个人,感受她一切难以言明的情绪。 与此同时,一些诡异且难以形容的物质自她的腿侧向上缠绕,暧昧地磨蹭着腿侧,又宛如牢不可破的禁锢枷锁。她被这种触感惊地想要逃离,却只能感受到它们仿佛自她的肉体连接精神一般不断污染着自己。 即便再怎么恐惧,生理现象带来的水液以及试探时发出的咕叽声还是将周围染上了一些情色。她崩溃地想,也许这还不如一刀给她个痛快。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精神波动,那个人说“星际航行在空间折迭中发生事故的概率极低,但只要出现了,没有人会认为还有幸存者,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事情。” 他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你不打算回来,你打算躲到我无法触及的地方,你厌恶我,就像我厌恶他们一样。” 他亲吻着她的侧颈,比起亲吻更像是咬噬,仿佛在思考如何杀死她。她觉得有一把火在她的体内燃烧,诡异的存在咬住了她的右手无名指。徐思若痛得想要叫出声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只能体会到鲜血从撕裂的皮肤上滴落,那一圈深刻的咬痕仿佛是一枚残酷的戒指。 “你告诉我人类的婚姻需要戒指,婚礼与誓言,我想我们已经完成了。”徐思若僵硬的躯体上传来的触感告诉她,她似乎穿着一条纱质长裙,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这些习俗倒是保留了与过去相似的模样。 她只能努力等待,等待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等待一切噩梦结束,尽管她甚至不能肯定是否会结束。 她已经自己踏入了深渊,凝视着深渊,或许也终将迷失在深渊,迷失在这种可怖的虚妄之中。 “只不过你没有告诉我,在结成婚姻后,他们一般还会干另一件事。但我见到了,也从他们的脑子里知道了。” 衣物似乎完全没有存在想必要,或者说它代表的文明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它们很快就会溶解成碎片,在这个古老的囚牢之中,祭品将献上她的一切平息他的怒火。 如此平铺直叙的话语暗含着可怕的事实。她不敢细想这些话中的深意,唯有一点,徐思若得以确认,那就是现在将她拥入怀中的存在并非人类,甚至不是那些有着些许混杂血统但保留人性的异族。 柔嫩的肌肤蜿蜒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暧昧红痕,她的嘴被不轻不重地掰开,他的指尖在其中搅乱,像是要惩罚说谎的舌。 “你总是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欺骗?”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入她的脑海中却重如千斤,这样类似的精神力威压,她曾在那位让她退学的大少爷身上感受过,他们喜欢用这种方式掌控弱者。 但这一股力量却更为古老与纯粹,带着高浓度的恶质,几乎将她的精神污染殆尽,宛如过去传说中被万分忌惮的,代表人世间之恶的魔鬼。 【一周目-4】狂信徒(H) 预警:含人外描写,触手描写 ———— 他看着怀中动弹不得的少女,从常规的意义上来,她并不十分柔弱,但在他的眼中仍然像是易碎的玩偶那般。 漆黑柔顺的发丝贴着洁白的后颈,微微颤抖着,她的脸庞娇小而鲜妍,带着人类独有的生机,同样颜色纯净的裙摆却已然被他身体的一部分所污染,就像她的精神一样。 噩梦的帷幕已然被拉开,意识在深沉的梦境与难以面对的现实中摇摆。 非人的存在有些愤怒。 徐思若、或许也是尤莉娅意识到了这种情绪,那股无形的力量迫使她终于回忆起了有关他的事情,但所有的经历就像被油墨特殊的黑笔胡乱涂了个遍,只留下缝隙中的杂乱的影子。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可怕,因为她从模糊的记忆中窥视到了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事物,那些涂鸦反而是一种保护,因为直视他者必然会受到反噬。徐思若恍惚地捡起思考的能力,她好像理解为何认知也能够成为一种障碍。 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她完整的人格几乎要分裂成看似不一实则类似的两半,一半屈从于这来自地狱的快感,另一半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快感……为什么会有快感? 察觉到的时候,冰冷的手在她的胸前揉捏,乳尖在亵玩下渐渐挺立,深入咽喉的舌头分泌着润滑的液体,与她的唾液搅出淫靡之声,但带来的不是情人间的抚慰,而是一种更为扭曲的情感。 最开始,她还能感受到被强行入侵的疼痛,直到来自身体深处的火焰逐渐腾起,奇妙的感觉从肉体传导到精神,反复告诉她一件事。 臣服他,臣服于祂。 为他献上一切。 她脑海中似乎已经只剩下这个念头,不仅仅是这具肉体,甚至于她的存在本身都可以悉数奉上。 她的大脑渐渐模糊,却很快又被身体上传来的触感唤醒,不知不觉中原本穿戴好的白色婚纱已经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所融化,只剩下几片可有可无的残布,与破碎蕾丝一起滑入她的腿中的还有那只冰冷的手。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探入湿润的花瓣之中,她能够察觉到如同来自深渊般的视线正略带一些好奇地观察它的形状,甚至像是能够直接看到里面褶皱的内壁一般。 这更使得她羞愤。那是她通常情况下绝不会给其他人展示的地方,或者说,还从来没有人触碰或是注视过那里。 他像刚刚得到玩具一样探索了一会,在他修长的指抚住了充血圆润的珠处时,少女终于在混沌中达到了临界点,无需操纵身体,她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颤抖地痉挛,随后无法视物的双眼终于看到了一片白海。 滴答的水液自腿侧流下,以他的知识来看,时候进行下一步了,但他十分有耐心地思考更加有趣的玩法,同样,他也在想该如何惩罚这个胆敢欺骗他的少女。 他于是伸出了三根手指,慢慢深入她的内里探索。他所使用的躯体非常高大,她虽无法视物,却能感受到自己被完全笼罩着。因为从获取的知识来看,在强者为尊的星际时代,交配时会更加青睐于富有力量的强大个体。 如果是这样,很明显这个少女不会得到太多的关注,毕竟她长着一副弱者的样貌,这让他稍微感到些欣慰。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他们的身体尺寸并不适配,中指在探索的前沿摸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突起,这样的探索并不比直接的交合轻松多少,他察觉到她的呼吸更为粗重了起来。 第二次,随着无声的哀鸣,一股透明的水液打湿了他的手。 这倒是令他颇为感慨,他的小宠物是那种能够从很多方面汲取快乐的优秀体质,这在人类中也称得上天赋异禀。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她想要呜咽,想要抗拒这种毫无感情的爱抚,即使已经足够湿润,那些被迫分泌出的水液和无法彻底缓解穴肉被异物撑开的痛苦。她不清楚真正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像玩具一样被翻来覆去。 开拓的扭曲感让她短暂地夺回神志,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连脸都没能看见的怪物玩弄,而他甚至能够掌握自己的精神。 但这一切无济于事。 因为他降临了。 手指撤出,类似人类性器的形状有些艰难地顶开花瓣,顺利地吻到了甬道深处的子宫,终结了她摇摆不定的微小希望。 即便在抽插的过程中,他仍然分出精神寻找新的快乐。另一个稚嫩的小孔微微红肿,圆珠下方复杂的神经团亦在他的指尖躲闪不能,就算已经深深插入,他也不忘玩弄身体的敏感处。 她又在这种亵玩下绝望地颤抖,爱液再次混合着不知名的液体从交合处涌出,她已无法分辨,只知道自己似乎已经彻底成为了祭坛上任人宰割的祭品。 撞击的力量甚至让她觉得脏器都受到了残酷的压迫,那到底是人类的性器还是什么异种的生殖工具?她无法思考,再次达到顶峰时,快感淹没了一切,除了那些令人麻木的快乐以外,这片纯黑的牢笼里似乎再没有什么是真实的。 第三次。 他对时间是没什么概念的,他已经度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但是她离开的每一刻,都令他感到无比痛苦,而这种痛苦理所当然地转化为愤怒。 你怎敢。 你怎敢欺骗于我。 伴随着这种暴怒的情绪,她察觉到身上的动作频率愈发加快,杂乱无章的抽插却能够精准地把控她的身体那般,直至入侵深处的秘密之地。当他用低沉的语调在她耳边呼喊“……尤莉娅”时,她尚且在这种快感之中挣扎。 温润的液体从她体内溢出,颤抖从小腹蔓延到四肢,黏稠的物质喷涌而出,再一次将她的体内体外都染上与当下氛围格格不入的白。 可惜。 ……… 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时间的概念似乎都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也有可能这就是恶魔的把戏,让她刻意地迷失在这种原始的欲望之中。 失去了饥饿,失去了困倦,也许此刻她的肉体早已不是原来的人类之躯,否则为何她无时无刻都无法控制? 他终于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嘶哑。 “醒过来。”他说。 如同命令一般,他不满她在混沌中逃避,甚至连痛苦也想要掌控。 耳畔是恶魔的喘息与低语,强行唤回她的意识,那无比清晰的水声和撞击声让她意识到是什么正在贯穿着她的身体。 本该麻木,本该痛楚,却有一股狂热的情感从混沌的大脑涌出,渴望被这样不断对待。 这是你的荣幸!被“他”所注视着,被“他”所宠爱着,这是无上的荣耀!那不是属于徐思若或是尤莉娅的意识,而是一种更为特殊的劝告,它们入侵着她脆弱的感知,同样也试图改变她的感知。 她被摆弄着,赤裸地坐在他的腿上,双腿分开,与人相似的性器抵在她的小腹上,带着被欺骗的滚烫而沉重的欲望。那股热量让她感到不安与焦虑,滑腻的液体从她的花穴里滴落下来。 但这一次,进入的却不是这个已经熟悉的事物。 深沉的粘腻物质拥有柔软的实体,却好像没有延伸的边界一般,缠住她的四肢,她惊恐地发现穴口被彻底撑开,每一个颗粒都在受着贴合的爱抚。 “第十三次。”他低语,他的眷属们身上有对人类而言更为致命的东西,也是他的惩罚之一,那些在绝境中濒死哀嚎灵魂留下了他们的情绪,如今正在把眼前的小宠物弄得支离破碎。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最讨厌欺骗。 她离开了自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人类会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像苍蝇一样围绕着他珍贵的纯白花朵,她难道乐在其中吗?想到这里,他不禁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深沉的恶使徐思若从无尽的噩梦之中惊醒,腿侧黏腻的触感和难以忽视的肿胀感仍然提醒着她一切发生。 交合并不能缓解他的焦虑,每一次结束后反倒都让他更加难以自持,愈发想要占有她。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填满了他的心,那是无数个无法触碰到她的日夜里留下的沉疴。 他站在黑暗的角落,如同一座雕像般伫立着。他想,没错,他需要做些什么,以确保她永远不会从他的身边逃离。 就像她曾说过的那样,人类是自由如风的种族,他们征服星辰,敢于与比己身强大得多的事物抗衡。他们造出的屏障,那些名为科技的堡垒与尖矛,甚至连他都能够阻碍,甚至连他无所不在的眷属也无法触及,只能无能地在这里暴怒。 哪怕现在她在自己的身下婉转动情,也只代表他占据了须臾。 即便禁锢了她的肉体,也不要妄想能够在她无暇的灵魂上刻下自己丑恶的刻印,更罔论占有她的心,这样的认知使他更为烦躁,眷属的动作也愈发粗暴。 他需要某种永恒的连结。 所以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再一次的爱抚之中,在她尚且分不清高潮还是崩溃带来的短暂失神时,他决定彻底将她吞噬,融为一体。 如同黑泥般包含着情绪的杂质从他的衣袍下延展,彻底包裹了温软的肉体,少女甚至没有机会发出绝望的哀泣。 如他们一样,向我献上你的永恒。 “……不、不对。”在他即将纳入她的灵魂之时,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阻碍了他。 “是谁,胆敢在我手中夺走……” 可惜,狂风骤雨的暴怒戛然而止。 ……… 徐思若像是经历了一场出生以来最为可怕的噩梦,梦境之中她被纠缠着拖入地狱。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向四周,却只看见课堂上同学的古怪目光。 她用手背擦着冷汗,低头看到在那本精美的笔记本第一页还留有她工整的字迹,甚至连墨水还未干透。 “白垩历871年一月九号,天气晴,今日无事。” 【二周目-1】生存为重担 与此同时,那一页写有字迹的纸像是被什么黑色物质污染了一样,腐蚀掉落了下来,徐思若呆愣地看着笔记本,心中有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 在那个暗室中的经历她已经回忆不起具体内容了,但那种如影随形的,阴暗而又黏腻的触觉,濒死的快感折磨还有无处不在的深沉目光仿佛差一点就要将她整个人拖入不可凝视的个体之中。 更确切地说,一旦想要回忆起有关“他”的具体内容,自己的头就控制不住的疼痛,仿佛触碰到了不能随意触碰的奇特领域一般,也难怪这具身体没有给她任何实质性的记忆反馈,只有无穷的恐惧。 ……毫无疑问,上一次,她最后的结局应该好不到哪去。 一周目离开故事主舞台速通莫名其妙的BE结局,我可真是个天才。徐思若靠在椅背上尚且愣神,很快就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呆滞下去。 轮回并不是什么新鲜的题材,所以与其说是猜想,倒不如说是肯定。她看着这个精美的酒红封皮笔记本,它就是自己还能坐在这里思考的原因,作用如同游戏中的存档点一样。 只不过应该有其使用限制。她粗略地数了一下,本子比她想象得要薄得多,只有十多页。假如一次轮回要消耗一张纸的话,那她还有十多次机会。 按理来说,这应当已经足够,然而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除了常理范围内的危险,还存在着很多以常理难以估量的事物,她必须打起精神来,首先解决生存的重任。 课堂已经结束,教室里只剩下徐思若零散几个人,徐思若揉着太阳穴,关闭了光脑传来的喋喋不休青梅竹马的消息通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诡异的存在应该无法干涉首都星,或者说德拉科。这就是尤莉娅一定要来到这里的原因,作为联邦的首府,这颗星球的外层拥有最为完备先进的反精神入侵以及防御系统,而军校之内更是有重重防护。 实际上她甚至有猜测,那个邪恶而不可直视的存在可能是源自于她的母星,因为飞船是在靠近终点站时才逐渐出现诡异事态的,但无论如何自己短期内都不应该离开这里。 ……不,或许她应该一直待在这里,她揉了揉眉心,那种存在根本不是一般的人类能够抗衡的,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至于回到原本的地球,说实话徐思若已不抱期待,无论她的穿越出于何种原因,她也明白这是一种奢望。更何况,连死亡都只能让她重来。 看样子只要自己不像上一次那样作死,安稳把书念完,最好在军校里找个闲职,应该就能回避掉BE结局。徐思若重新打起精神,然而,她的脑海中闪过尤莉娅留下的那张充满绝望的纸条。 “如果我的人生无论如何都注定滑向深渊,那么一切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在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了文字 “白垩历871年一月九号,天气晴 目标是安稳踏实地幸福生活下去。” 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只期待能够实现就好。 …… (十条未读消息) 来自【理想万岁】:莉娅!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表情] 这家伙为什么还用猫猫头哭泣表情包,徐思若嘴角抽搐,想起自己原本的青梅竹马也是一个德行后释然了。 【腌制鱿鱼】:我没事……不用看校医。 【腌制鱿鱼】:对了,你今天上午说的那个斯什么少爷是不是橙发金眼,看起来谁都欠他一千万星币一样。 她对那位直接让她从德拉科滚蛋的大少爷身份有所猜测,不过这些东西在星网上搜显然是搜不出来的,大人物们将他们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来自【理想万岁】:……我只是说说,你真遇到他了? 来自【理想万岁】:你等等我来找你。 青梅竹马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过了一会,徐思若就在教室门口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 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体型格外挺拔,似乎刚从实训课上下来,倒是没什么伤口。徐思若抱着欣赏的眼光评鉴了一下这位青梅竹马的腹肌,评价为确实不错。 ……实训课。徐思若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头疼,上一次的实训课在她刚刚穿越的那天被她请假躲掉了,但总不能一直请假。 她迟早要面对一切的。 “我没有遇到他,只是远远看见了这样长相的人有点好奇,因为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没等他开口,徐思若就瞎编了一句,所幸她的青梅竹马傻乎乎的,没有细究。 “没有就好。”少年松了口气,漂亮的蓝色圆眼睛闪着光,他揉了揉头发,拉着她边走边说 “斯洛克·艾尔伍德可不是一般难惹,不过你在星网上查不到他的消息,艾尔伍德家族藏的很好,校内论坛的话倒是有一些详细信息。” “对了,你没有注册校内论坛吧?那个需要匿名终端再进行几次ip跳跃最后使用学生证背后的暗号才能进入,不过太麻烦了我直接把做好的链接发给你。”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给她的光脑发送信息。 “谢谢你。”她言简意赅地说,感觉自己像是解锁新地图一样。话多的青梅竹马也有一个好处,她只要安静等待他输出就行了。 “没事,关于斯洛克……小道消息说,他以前服用的基因改造剂有缺陷,头痛发作的时候甚至会自己撞墙。”他低声说“所以我才叫你格外小心,他的性格暴躁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艾尔伍德家的人也非常惯着他,没有送他去联邦第一军校而是让他来了德拉科。” “以五维超A的实力,在这里几乎是称王称霸。”联邦第一军校顾名思义在联邦的顶点,至于她为什么没去那里…… 呃,大概只是单纯地考不上。她安慰道,尤莉娅已经竭尽所能了,是他们星际人太疯狂。 “还好不是经常来上课,一周一次保证出勤率罢了。” 精神病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徐思若有点想笑,但还是说“原来如此,我理解了,谢谢你。” “莉娅,你这几天怎么跟我这么生疏。”他停下讲述,语气显得有些不高兴“就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你连我的名字也不叫。” “……许敬,谢谢你。”她瞄到了许敬脖子上挂着的学生证,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 “你明明以前都叫我阿敬的。”他委屈巴巴地说,蓝眼睛像是纯净的湖水一样让人不忍破坏,宛如一只被遗弃的金毛大狗狗。 “许敬。”徐思若面无表情地重复,她肯定尤莉娅绝对不会用这么黏糊的昵称叫他。 “……好吧。” 随着这个名字喊出口,更多有关许敬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许敬和尤莉娅是儿时的玩伴,但是后来他搬离了奥罗芙星。 他们再次联系上就是五个月以前尤莉娅母亲从德拉科军校的入学学生的名单上惊喜地找到了他的名字,嘱咐他们在首都星互相照应。 ……原来你是空降竹马啊,很有魅力的设定,在买股文里面赢面挺大,她胡思乱想着,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用。 尤莉娅身上一定有着许多秘密,大部分应该都发生在许敬离开的时光,她需要的是了解的人,其中最首要的就是她怎么会和那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扯上关系。 徐思若点开她的课程表,从一堆常规的课程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尤莉娅选修了一门人数极少的课程,说实话,看到课程的名字徐思若甚至不明白它怎么会在崇尚武斗的德拉科存在。 毕竟就算是和其他主要讲述政治和经济学的文科类课程相比,它仍然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民俗学,授课人:罗莎琳·佐莱克斯” 【二周目-2】认知为障碍 “……尤莉娅同学,意思是我们这门课只有你一名学生对吗?”面前金发碧眼个高腿长的经典款欧式美女老师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徐思若很不想扫她的兴,但事实摆在这里。 不过开学三个月才第一次上课……应该本来有学生也早就跑路选修别的了吧,她暗自吐槽。 “没错,佐莱克斯教授,我想是这样。”徐思若看着只有两个人的教室,心想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民俗学的课程刚好就在第二天早上,昨天她避开了会碰上斯洛克的回去路线,一整天倒是无事度过,只不过到宿舍的时候太累,没来得及看许敬发来的论坛。 虽然她已经料想到民俗学是冷门课程,可没想到会冷成这样。但德拉科军校的确财大气粗,即便只有一个学生选修依然开设了课程。 除了课程内容以外,冷门课不一定好混学分也是一个共识,哪个年代的学生想得都差不多,人少倒不难预料,虽然不管怎么说只有一个学生确实有点离谱。 “没关系!”她很快打起精神来“就算只有一个学生我也会好好教的!” “佐莱克斯教授,我也会好好学的!”徐思若马上表态,顶级学府开设的学科应该都有两把刷子,希望自己真的能找到办法解决悬在头上的利刃。 “真有眼光!而且很有活力!”教授显得很高兴,忽然端详了一会徐思若的脸“仔细看,尤莉娅同学长得也很美丽呢。”被大美女夸奖,徐思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您过誉了。” “不,没有过誉。你知道吗,你这样的长相在前星际时代甚至是现在一些传统氛围浓厚的星球可都是相当受欢迎的,柔弱可怜的娇小少女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审美潮流。”罗莎琳老师颇有兴致地说。 “这其中有文化因素,当然也有某方面的原因……这个你能懂吧。” “我懂。”徐思若扶额,心想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但过去的包容性远没有现在强,比起主流审美,或许说单一审美更为合适,大概是他们的认知已经形成了障碍。” “然而,每个时代的风向都在变化,在跨入探索时代后,崇尚武力的氛围自然而然地改变了审美风潮,机甲也是融合了那时的特征所设计,代表人类的力与美。时至今日,探索时代的余韵仍在影响着主流。” “不过我们已经能够随意地选择自己喜爱的类型而不用遭受其他人的指摘,这就是文明的进步带来的优点。”她在光脑上操作着,同时也不忘侃侃而谈。 “像我呢,我就是喜欢尤莉娅同学的样子,和小兔子一样可爱呢。”她倒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也有可能是看唯一一位选修自己的课程的同学很顺眼。 “呃呵呵……”徐思若尬笑,心想自己没事接什么话。 “嗯,这样能够理解了吧,‘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微笑着说出了不得的话“因为在他们有障碍的认知里,在他们独特的审美之中,‘你’有着非常诱人的灵魂。” “……佐莱克斯教授?”徐思若心神一震。 “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选修这门课的吗?”罗莎琳耸了耸肩。 “请问……!” 她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请问应该怎么解决……!!” 她不想永远被困在德拉科,被困在首都星,更不想被如影随形的恐惧所缠绕,随时带着堕入深渊的准备。 “哎呀,我只是诈一下,没想到是真的?”她讶异地拨了拨卷发“尤莉娅同学,不必紧张。” “我的精神力探究不到有什么印记在你的身上,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呢,就是其实都是你自己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诡异存在缠着你,也就是得了所谓的精神病啦,这个只要去校医院开点药就好了。”她笑眯眯地摊手。 “绝不是。”她用力摇头,暗室中的经历绝非虚妄,而是切实发生过的。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罗莎琳收起了玩笑之色“它超越了S级的精神力能够感知到的范围,很可能是诸多被忌惮的神秘之中最为可怕的类型。” “民间对他的称呼有许多,恶神,邪祟,魔鬼……不过我们学界的称呼是‘特异型放射性精神体’。” 徐思若微微发抖,她不清楚这是什么,但光是听名字就已经足够可怕。 “但你不用太担心。”罗莎琳教授安慰道“如果是第二种,放在几百年前,像你这样被‘恶神’缠上的确毫无办法,不过我们这是科学的时代,也是人类的时代。”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带上了淡淡的自豪。 “所谓恶神,也只是在民俗的强大力量下诞生的伪神罢了,解构出来的本质乃是一种特殊精神体,已经有很多论文写过相关的内容了。”她动了动手指,通过教师端给徐思若的学生光脑发送论文。 她这才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连忙追问“那您说的解决办法…” “常规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找到精神力等级比‘缠着你不放的那位’更高的家伙,除掉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保险起见得是3S级才行……”她思考了一会说 “算上帝国,已知大概有十位3S级的精神力拥有者,你可以在星网上找到他们的信息。” “当然,这很难。所以还有一个办法——购买艾尔集团推出的最高级精神力屏蔽仪器,也能让’他‘无法感知你身上的印记。”罗莎琳大概也知道普通学生与那些大人物之间犹如天壑的差距,贴心地介绍第二种方法。 “嗯……我看看。”她调出自己的光脑界面查看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惊喜地说 “用德拉科军校成功毕业的学生未来平均薪资及涨幅概率估算,大概不吃不喝工作八十年就可以买得起了,尤莉娅同学!” 还真是耗时很短呢!她面色扭曲,与恶神之间的矛盾骤然变成了和资本家之间的矛盾了。 “然后呢,再根据你母星居民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三十岁来看,你买完精神力屏蔽仪后人生最后三十年可以摆脱恶神的纠缠,可喜可贺!”罗莎琳鼓着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恭喜。 ……教授,你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有没有非常规的方法。”徐思若突发奇想。 “那就简单了,杀死他或者收服他,你选哪个?”罗莎琳自然地回答。 “我选打工八十年。”她秒答,S级的精神力尚且无法感知到蛛丝马迹,就她C级的精神力还是别逞强了。 “好啦,虽然现在离那两个完美的解决方法都差很远,不过我有一个别的办法可以增加你对他的了解。这样的话,起码之后面对他你不会毫无反抗之力。”她沉思了一会,随后说“只不过你不一定能够接受。” “是什么?” “用仪器辅助,在保护你精神的情况下,回忆他。”她答道“可能是最近的一次接触,也有可能是很久之前的。” “对你来说,可能是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二周目-3】直面深渊(人外H) “不必担心,我无法得知详细的内容,一切都交由你自己决定是否使用它。”下课前,罗莎琳教授将这个小小的重构机交给了她“安全性的话,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艾尔集团的赔偿金就够你买下那台最高级的精神保护仪了。” ……有一点点期待出问题是怎么回事。 “你并不会再次接触到那个存在,一切只是回忆而已,你总得锻炼自己的精神抗性。”她安慰着“如果你真的觉得这很痛苦,再放弃也不迟。”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就当送给唯一一个选修本课程学生的小小见面礼吧。” 徐思若回到宿舍后,看完说明书后闭眼带上了那个仪器,而后她想了想,还是给许敬发了一条消息,说如果一个小时后她还没有给他发信息就来自己宿舍找她。 …… 她想过自己运气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罗莎琳教授提到,重现的记忆可能是关于他的任意一条,而周身熟悉的感觉正在告诉她,她回到了那个暗室之中,更确切地说,她又重新体验了一次那种无能为力任其宰割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视角变了。 那是一个真正毫无光亮的地方,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泥不断流淌,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然而在这一片深沉中,她看到了坐在中心伫立王座之上的人影——以及他怀中的“自己”。 她努力睁开眼,与他的视线对上。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光亮,深邃暗沉的纯黑色长发与周身环境融为一体,诉说着深渊的致命危险,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双眼中纯净的赤红,如同浸润鲜血般热烈惑人。 低下头吻她时的热度灼得她血液沸腾,她直视他时,才发现他看起来很年轻,却又十分古老。青年一样清俊的皮囊像是为了某种理由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身,目的掩盖其下邪恶的灵魂。 徐思若听见他低声说 “第四次。” 她在情潮中恍惚地想着,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过去的她的确未经人事,然而贞操或是什么别的在这个时代都并非什么重要之物,这只是他单方面的侵犯而已。 但她依然忍不住想,在她体内肆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感知更加清晰后,她才回忆起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当她已经确信埋在自己体内的家伙不是人以后,那坚硬的柱体似乎变成了柔软滑腻的存在,认知能否改变存在?她不确定,只知道它探入了更为神秘的所在地,与她脆弱的血肉格格不入。 徐思若颤抖地低下头,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原本的衣物已经被腐蚀殆尽,她更加清晰地看到娇嫩的隐私部分被玩弄的模样,花瓣正在与什么东西紧紧地贴合,无力地张合着。 平坦的小腹突兀地凸起,比起人类的性器,更像是有什么类似触手一样的事物在她的体内游移,他们用细小的分叉舔舐着每一处,子宫壁传来的刺激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孕育新生。她想要挣扎地逃离,却知道这是无用的,因为这只是她的记忆而已。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不要!对不起!不要在里面继续做了……! 快感与痛苦的迭加让她几乎想要发疯,上一个轮回中被她刻意遗忘的最为难堪的记忆被强行唤起——她有一种错觉,自己似乎从未成功逃离。 “不听话。”他显得很不高兴,垂下赤红的眸,再次与她无神的双眼对视,他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但她从这个笑容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柔,只觉得接下来肯定没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两片从黑泥中伸出的物质化成了宛如手一样的形状,它们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让她在一阵窒息中不断收缩全身的肌肉,直到最后被迫在这种诡异的交合达到顶峰。 她的下身该是一片泥泞才对——可所有溢出的液体,包括此时划下的眼泪都被那些无处不在的黑泥悄悄抹去,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而那几乎要夺取她生命的手也终于离开。 “第五次。”徐思若终于明白他不断重复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是她高潮的次数,当这个数字变成十三的时候,就是终结。 “你流泪了?”他感知到黑泥吞下的液体成分,显得有些疑惑不解,原本深沉的眼眸中奇异地流露出一种刻意的天真。 “人类在痛苦的时候才会流泪,但你明明很快乐。”那薄薄的嘴唇抿起,而后又释然了。 “你很快乐,装作痛苦的模样,只是因为你喜欢骗我。”她从那平静的声音中听出了些咬牙切齿,但同时她也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努力回想着。 尤莉娅到底骗了他什么? 没来得及等她想出答案,他把莫名其妙的结论得出后,与性器截然不同的、另一个被捏造出来的事物扒开了臀缝,轻轻探索着尚且紧闭着的那个穴。 不行!他怎么能够…… 抗议戛然而止,他的入侵毫不留情,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直生生地插入进去,不断地顶弄着,它们与尚且肆虐的前穴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壁,力度像是要将她顶穿一样。 在这样的夹击之下,他游刃有余的人类身躯还不忘抚慰她上半身的躯体,手指在她瘦弱的锁骨点了点,而后抓住了随着摇晃颤抖的胸乳,戳弄着嫩红挺立的朱果。 她失去了反抗能力,也失去了思考能力,甚至连新的水液也无法分泌,只能无谓地触及顶峰。她整个人像是湍急浪流里的游鱼,恍惚之中似乎只听到了他轻启唇,再次降下了宣告。 “第六次。” 她的精神,似乎要彻底回归他的怀抱之中了。 …… “莉娅、莉娅!醒一醒!” 看到面前之人焦急无比的神情时,徐思若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许敬还没等她开口就慌张地说“你没事吧!过了一个小时你没有回我信息我就直接进来了!你刚才的脸色非常不好……” “……我看了那个仪器的说明书,用规范方式取下的,你应该没什么不适吧……” “……莉娅,我早说了你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好,这样下去不行……” 徐思若默默地听着,将仪器妥善收好,她叹了口气,心中决定再也不作死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躲过这一场危机。 【二周目-4】心尖月光 “喝点营养液吧,是你喜欢的橘子口味!”许敬递过来一瓶淡橙色的营养液。 还真是她喜欢的口味。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徐思若接过营养液喝了一口,犹豫一会,还是直白地问。 她很感谢许敬的热情与友好,但越是这样,越不能消除她的疑惑“许敬……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关心呢,仅仅是因为我母亲的嘱咐吗?” 根据记忆来看,虽然是青梅竹马,但他们更确切地说只是儿时的玩伴,如果觉得重逢有缘多多联系倒是可以理解,但许敬的关心和对她的在意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 “莉娅忘了吗?”他揉了揉在窗外透来的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发,脸渐渐红了起来“小时候,我和你还有你哥哥经常一起玩。” “有一次我们外出遇到了危险,我受伤昏迷过去了,是莉娅保护了我。” “……啊。”还有这种事吗?徐思若诧异,却找不到什么相关的内容,在她即将触即到这片记忆时,熟悉的头疼又包裹了她。 “不好意思,关于这件事我没什么印象了。”她抱歉地说道,也终于能放下心中的疑惑。如果说有过救命之恩的话,他的这番态度倒也正常。 “没关系,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们遇到的危险怪物似乎能够影响精神与记忆……后来,我因为事件的一些后遗症去了别的星球治疗,离开了奥罗芙星。”他不好意思地说“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但我始终记得,我从昏迷中短暂醒来时,莉娅为了保护我,将我护在身后的模样……”许敬的脸越来越红,而后像是鼓起勇气说道 “因此我下定决心,重逢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你。” “……谢谢你。”她也只能这么回答,许敬的家境和天赋都不自己要好不少,属于平民学生里面相当有潜力的人,但在德拉科依然不能算得上顶尖,只怕他自身难保。 她余光发现了他右手臂内侧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皱眉问“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用治疗仪。” “过度使用治疗仪会干扰身体原本的自愈能力。”少年有些黯然地答道“若是有S级以上的强健体质还好,在那之下的话,最好还是靠着身体的修复能力。” “对了,你哥哥最近怎么样?我记得他身体不太好。”见徐思若沉默,许敬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 “他啊,还好吧。”徐思若对这个便宜哥哥更没印象了,虽然他言行举止看似无可挑剔,但徐思若总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些怪异的感觉,仿佛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一样。 身体不好吗?好像的确是这样。 “他在母星的大学学习艺术,现在已经毕业了,似乎准备前去其他星球研修。”她努力回忆,总算找出了一些关于他的记忆。 “艺术家啊,真是特别。”许敬感慨道“莉娅和哥哥的关系还是很好吧,真羡慕啊,可惜我没有兄弟姐妹。” 她和哥哥的关系,能够称为好吗…… 徐思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营养液,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对了,莉娅。”许敬忽然开口,她奇怪地发现他的脸更红了“你有没有闻到一些特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她嗅了嗅,却一无所获,于是半开玩笑地说“我什么都没闻到啊?你鼻子这么灵,该不会有狗狗的血统吧。” “……你连我有库加基因的事情都忘了吗。”那头看起来手感很好的金棕发像是长出耳朵一样耷拉下来,徐思若这才惊觉这的确是皆有可能的星际时代。 原来你真的是狗勾啊。 她连忙补充“不是忘了,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味道?” 许敬目光下移,那双蓝而纯净的眼眸显得躲躲闪闪地,最后落在了徐思若盖着的被子下。 “……就是,莉娅,你到了那种时间段了吗?”少年的声音轻如蚊讷,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走一样。 徐思若低头僵硬地发现,从刚才开始她都一直在想着其他事,以至于没有发现噩梦的后遗症给她带来的无法忽视的生理现象。 她不安地合拢双腿,努力忽视下身的湿润,同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一个男性单独待得时间有点太长了。 “不是……”她正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没什么事情他们一会再见面时,却见许敬郑重其事地握住她的手,目光却下意识地移开。 “如果莉娅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这个角度,徐思若只能看见他仿佛要烧起来一样的耳朵“虽然我没有这种事的经验,但我有了解过,应该……” “你还是走吧。”徐思若扶额,她不清楚做爱对于白垩历的星际人士是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据她的了解,起码在崇尚自由的联邦这种可能性很大。 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地球人,她没法坦然地跟实际上才见过几面的青梅竹马上床,更不用说她刚刚还从一场噩梦般的经历之中清醒,对这种事暂时产生了点心理阴影。 当务之急,还是得糊弄过明天的实训课。她叹了口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二周目-5】来自荒星 (五十珠加更) 精神力和体质起码要B级才能驾驶机甲,以她C级的双项评级当然与此无缘,那么对她而言所谓的实训课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像许敬那样实际对打,只需要进行基础训练就好了。 但徐思若看着自己的个人面板,还是感到一阵无力,因为所谓的“基础训练”实际上一点也不基础,基本就是踩着体能极限甚至超越极限设立的目标,尤莉娅记忆里关于实训课的内容都是“感觉自己要死了”和“坚持下去——”。 她自认为意志力比不上尤莉娅,所以对此感到很头痛,但如果要顺利毕业,完成自己“安稳踏实地幸福生活下去”的人生目标,意味着每一门课都不能松懈,得以优秀的成绩毕业才行,否则估计连平均工资也拿不到,恐怕得打工上不止八十年。 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干点别的转换心情。 许敬失望离去后,她打开德拉科军校的论坛——名为“狄俄尼索斯之凝视”的匿名交流网站刷了一会,才发现学校的内部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她点进去被顶在最前面的热帖,标题写着“怎么样才能让学校的那些猿猴滚出去?” 帖子底下几乎都是关于“猿猴”的抱怨,还有人说“除了猿猴,野人和古董们也很讨厌,真不知道校方在想什么,明明让他们全部滚蛋就好了。”也获得了很高的赞同。 “回复:无所谓的吧,这届的猿猴野人加上古董精神力B以上的还不到一半,连机甲都不能开铁定撑不到第一年的考核。” “回复:不过即使他们只待一年也是够恶心的,关怀政策再这样搞下去,迟早被隔壁宇宙第一校笑死。” “帖主:宇宙第一校全是精英啊。我们这的废物们连论坛都不知道怎么上,什么也不懂,早晚退学。” 宇宙第一校,她猜这个半是夸奖半是阴阳怪气的称呼指得应该是隔壁的联邦第一军校。 “回复:也不一定,万一有骇客技术很高的家伙还是能够摸进来的。” “回复: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大脑未开发的东西能破解加密电码吧。” “回复:别笑,他们很多觉得拿到突破剂就能翻身的,殊不知残疾喝了还是残疾。” “回复:哈哈,我觉得没什么吧,你说的那些好歹也和人待久了,反而是金毛狗更讨厌,整天竖起个耳朵,不愧是他们主人忠诚的犬。” “回复:倒也不必一口一个金毛狗,不怕某位精神有问题的财阀大少爷顺着星网把你扬了?匿名论坛不是法外之地。” “回复:我指的当然是纯种的,不过你说人家精神有问题,那要扬也是先扬你。” …… 徐思若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认为他们在讲猿猴野人古董和金毛狗的事情,虽然他们都用了隐晦的代指,不过仔细想想大概就知道在说什么了。 联邦的行政划分有四级,分为高度发达的一级星球,中等发达的二级星球,发展度较低的三级星球,以及几乎不在管辖范围内的四级星球——俗称荒星。 猿猴应该指的是四级星球的学生,对应下来野人是三级,古董则是来自二级星球,至于金毛狗,很明显是说的帝国留学生,因为纯正的帝国人是金发金眼的。 德拉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学生都来自一级星球,但一级星球的人口还不到整个联邦的百分之二十,资源极度不平衡下,诞生的自然是基于阶层根深蒂固的歧视。 ……这样一看,尤莉娅以二级星球居民的身份能够考上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事。平行世界的我,你真的很努力啊,徐思若不忘感慨。 对于歧视徐思若没有特别的想法,匿名论坛往往都是抒发戾气的好路径,习惯就好。除了这个帖子,其他都是一些课程选择和锻炼心得,还有机甲相关的图纸分享和驾驶经验,氛围挺友好,估计是默认能摸上这个论坛的都是些“自己人”。 有用的东西都收藏完之后,徐思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推出,余光却却瞄到一个格格不入的红色标题帖子。 “标题:猿猴清除计划,本期已有目标,达成者联系论坛管理获得二十学分。” 如果说前面的辱骂还算是正常发泄范围的话,这个“清除计划”就怎么看怎么危险了,徐思若皱着眉点开帖子,却发现自己权限不够,只能看到主楼。 “……上期目标:【无法查阅的名字】白垩历870年入学,排名68名,已清除” “…本期目标:【无法查阅的名字】白垩历871年入学,排名12名,待处理……注:难度较大,合作者可于本帖交流” “回复内容权限3以上可查看。” 她关掉了论坛,心想这破学校真是有够不友好的,各种歧视不说,还玩起中二病点名杀人那套,五毒俱全了。 不过许敬的排名是七十多名,而且他后来的户籍落在一级星球,所以那个帖子应该与她认识的人无关。 她揉了揉眼睛,还是决定不去多想这些。 …… 实训课被她混过去了,基本就是常规的锻炼批了科技训练仪器的皮,强度如想象中的那般高。好几次她都几近昏迷,却不知道从哪吊来一口气挺着。 幸运的是,虽然徐思若在这里体能确实中下,但也不至于垫底,因此没有引人注目,她暗自决定得搜集更多情报,否则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估计步履艰难。 徐思若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宿舍时,才被叮叮当当的响声唤回了魂。 “同学你好!”面前热情洋溢的红发少女从隔壁房间探出半个头“我是你的新舍友索沃娜、来自多米克星,请多指教。” “你好,我是尤莉娅,来自奥罗芙星。”她有点惊讶新舍友会在这个时候来,不过想想也正常,估计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德拉科的宿舍通常是两人一间,独立的卧室联通着一部分公用设施,只不过先前她的舍友一直没来,她还以为自己刚好是剩出来的单数。 果然,索沃娜自来熟地解释道“因为我来的路上坐错了飞船,又没钱买直通首都星的票,所以在当地当了两个多月的雇佣兵才过来。” ……好厉害!徐思若震惊中带上了一丝羡慕,如果她有这么强的话,起码不用为了毕业发愁。 索沃娜的视力似乎很好,同时她的五官有一种没有经过修饰的野性美,绿色的眼睛盯着尤莉娅看了一会,然后高兴地眯了起来“你长得真可爱,好像我以前养的那只小黑猫。” 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被比喻成宠物,但徐思若还是礼貌地笑笑准备客套谢谢她。 “可惜她之前被蜂群咬死了,我废了好大劲也没能救活她。”她遗憾地补充。 ……感觉这位同学不是很会说话的样子。 “啊,是这样吗?”她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我们多米克星是荒星嘛,我们荒星人是这样的啦,不太懂你们的说话方式。”荒星即为四级星球,大部分都是联邦只挂了个名,任其野蛮生长的地方,连执政官都没有委派。 徐思若这才发现因为训练太累,她居然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顿时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一下。 “不过,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强的噢。”所幸索沃娜不像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她从高架床上跳下来。徐思若这才发现她起码有一米七五,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有多。 的确有资格说她像小猫,徐思若无语。 “我的入学排名是第十二名,整个学院里应该没多少人能够打赢我吧。”她自然地笑了笑,不像是炫耀,只是单纯陈述事实那般。 “要不是我不太会用光脑,对模拟实战手忙脚乱的,我打赌那家伙肯定打不过我。”她嘟囔着。 即便预料到这位新舍友很厉害,但徐思若还是被她的排名震惊了,虽然十二名理论上不算高,但整个德拉科一级可是有一千多人,按比例来说可以称得上顶尖,更何况她还来自资源极度匮乏的荒星。 不过…… 来自荒星?排名十二名? “好啦,我还有事情要做。学校那边居然要我去参加什么欢迎会补出席,就先不聊了。”索沃娜穿好衣服,向她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等等!”徐思若情急之下大喊出声“别去!” 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什么欢迎会。 她深吸一口气,在索沃娜疑惑的目光中,犹豫着要不要惹上这个麻烦。徐思若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她知道的内容说出了口。 “保持友善,也许是一段珍贵友谊的开端。”——德拉科校训其三 既然决定要做好学生了,自然要遵守校训,徐思若自我安慰道。 【二周目-6】浪潮之前 (百收加更) “什么嘛,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坏。”索沃娜听完以后,瞪大了漂亮的绿眼睛“居然管别人叫猿猴,我看他们那些离开基因改造就活不下去的假人才最不像人呢!” 徐思若擦汗,好说歹说终于把气冲冲的舍友劝住了。红发少女冷静下来,也知道对方肯定准备充分,现在硬碰硬没胜算,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小黑猫,你是我离开家乡后见过的第一个好人。”她感激道。 ……能别用那个称呼吗,徐思若欲言又止。 “他们应该是狩猎每年排名最高的荒星学生。其实,这也代表你的实力受到了认可。”徐思若补充道。 “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虫族都要打到边境了还在对自己人下手。”她抱怨道“要不是部落那群人让我来这里学知识回去做执政官,我才不想过来呢。” 索沃娜撑着头吐了吐舌,徐思若这才发现她的舌头也透着绿色,她对徐思若感谢之余,顺便讲起了她家乡的故事。 索沃娜的文字表达水平不是很好,徐思若概括一下,就是村里出了个罕见的名牌大学生的故事——虽然是武力值特化型,文化水平相对不那么高,但依然代表全星球的希望。 “你成绩这么好吗!”索沃娜听到徐思若A+的学术成绩后也大为震撼,看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苦恼的地方。 多米克星是极端雨林气候的星球,开发难度大,生存风险也很大,那里居民大多混了些雨林生物的基因,索沃娜正是有一些利泽——俗称蜥蜴血统,而且还是自然突变的顶级基因,因此格外强。 原本虽然环境恶劣,倒也算勉强达成了人与自然的动态平衡,但多米克星位于边境,近些年来虫族的入侵越发严重,本来日子还能过下去,这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新一代了,祈祷如果能出个执政官或者军官打入联邦内部高层,还可以挽救一下母星。 虫族是星际人类的公敌,它们会无差别地吞噬一切见到的生物,甚至不仅限于碳基。帝国与联邦早已停战多年,他们这些学生所要前往的“前线”通常指的就是对抗虫族的前线,这也是大量征兵的由来。 “索沃娜同学很不容易呢。”徐思若感慨“看星网报道,我还以为虫族问题已经得到良好的抑制了。” “那是对于上位者而言的抑制。只要不冲破三层防线把他们从的房子里揪出来吃掉,那就算‘抑制’了。” 她神色黯淡,难得说了些颇有哲理的话“在他们眼里,荒星以及荒星居民的死活根本起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除了他们宝贝的一级星球外,其他都不在考量范围内。” “好沉重的话题……”徐思若有点难受,这些道理她懂,却也改变不了。 “是吧,这种话题聊一次就好了!”索沃娜用力点了点头“比如我想到了感谢你的好方法!” “小黑猫这么弱,C级的体质在我们那连鳄鱼都打不过,让我来帮你变强吧?” 徐思若:? 鳄鱼是什么很弱小的生物吗? “你不觉得这个话题也很沉重吗?”她干巴巴地说。 “没有啊?”索沃娜疑惑“这可是最高等级的礼遇,你不是羡慕我很强吗?来吧,我来帮助你训练!” …… 她的日子就这么痛苦而又充实地度过下去,有了身经百战且经验丰富的索沃娜开小灶,徐思若的体能终于有所起色,虽然还是没能到B级,不过照这样看来也快了。 与此同时,徐思若没有忘记发挥强项,继承了尤莉娅学术知识的她成绩一如往常的优异。她已经有了目标,除了认真学习认真训练达成毕业要求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凑钱购买艾尔集团推出的精神保护仪,帮助她摆脱恶神的侵扰。 为此她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搞钱,她自然想到最好赚钱的东西——机甲。 说来也巧,她终于找到了一些自己的优势区间,原本的徐思若就喜欢捣鼓手工,在结合尤莉娅扎实的机械知识,一些机甲部件的设计居然也被她想出来了。 即便精神力不高没法进行很细致的设计与脑内构造,更无法完全调试真正的机甲,意味着她无缘成为一名顶级的机甲师,但马马虎虎的应该是有希望的。 许敬那边也颇为忙碌,他对机甲的知识比徐思若更加了解,只要他有空,都会前来提出意见,甚至愿意将他宝贝的私人机甲“骑士”借给徐思若研究,大大帮上了她的忙。 毕竟那玩意的价格可不是她承受得起的,许敬家境比她好一些,为了购买机甲也几乎破产。 “为什么叫骑士呢?”徐思若好奇地问,索沃娜坐在后面的沙发不屑一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许敬不太对头,大概是冷血与热血基因间天然的排斥。 ……也许主要原因是她觉得这小子老是把尤莉娅叫走,耽误她设计的训练进程很烦。 棕发的少年脸则渐渐发红,过了一会才小声地说“因为有想要守护的对象。” “原来如此。”徐思若没有多想,认真研究起她画的图纸。 …… 来自【催稿的统统被我绞杀】:在吗?你在论坛上图纸我很感兴趣,想要购买完整版,可以加个通讯方式详谈一下吗? ……虽然这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特别稳定的样子,但说话还挺有礼貌的。 徐思若有点惊喜,本来她以为自己随手画的设计肯定石沉大海,没想到居然有人感兴趣。 来自【腌制鱿鱼】:可以的,您加我。 徐思若保留着卑微甲方的良好态度,在不知道第几次修改后,顺利地卖出这单,虽然只是个外形设计的构思,但胜在论坛里的人非富即贵,出手阔绰,她一下子就赚入了第一桶金。 对方私人账号的ID倒是很正常,交易完后,他忽然问 来自【江照空】:你也是德拉科的学生吗? 【腌制鱿鱼】: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就是在校内论坛上面联系的。 光脑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徐思若品出来对方这时候一定很尴尬。 照这样下去,副业发展顺利的话只要打工四十年……啊不是三十年就能凑够买精神保护仪的钱了,徐思若暗搓搓地想,那个时候自己才五十岁,以星际人民的寿命来看还在青年期呢。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光脑给索沃娜和许敬都发了个名为“感谢帮助”小红包,收获了“谢谢老板”以及震惊猫猫头表情包后,心情愉快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徐思若拿出了那本笔记本,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没干什么触碰fg的事情,主要是她怕自己之后还是一不小心没了如果重来又得重新锻炼,于是在第一页原本的那行字下面更新道。 “白垩历871年六月十五号,天气多云 和朋友们相处愉快,毕业顺利程度稳中向好,距离达成目标越来越近。” 她的光脑此时也终于滴滴响起。 来自【江照空】:看ID编码,你是这届的新生吧?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 徐思若犹豫了一会,学生会虽然可以积累人脉,与那些财阀贵族们增加交情,表现优异者更是能够接近军部,但她最后还是决定拒绝。 不仅因为她没什么脱颖而出的自信,还因为她所知学生会事务繁多,而现在她已经要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腌制鱿鱼】:不好意思,我的课业实在很忙。而且我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学生,平常事情有点多,恐怕不能胜任。 她礼貌拒绝并且提出自己的难处后,对方也表示理解。 来自【江照空】:没关系。 不远处的高耸大楼顶层,一位蓝发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有合适人选了吗?”他关闭光脑,听到后面的人影问话,有些头疼。 “有一个人我挺看好的,基础优秀,想法特别,脾气也不差,还是女性,但我查询了对方资质普通,恐怕承受不住,而且无意于此,不好强求。” “再找找。”那个人回答“务必要让少爷平静下来。” “自然,兄长大人的事,也是我的事。”少年说道。 …… “锵锵!莉娅,看我带来了什么!”红发少女高兴地打开门。索沃娜在徐思若的多次抗议下,终于不用小黑猫称呼她了。 “许敬那小子非说什么不能收你钱,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诺,我也出了我那部分。”索沃娜的手上拎着一篮子水果——不是奇形怪状的变异品种,而是她熟悉的模样,怀念到热泪盈眶。 “不用那么客气,这算是我家乡的传统。话说——他怎么不自己来?”徐思若探头示意她一起吃,有些疑惑,这小子之前有事没事都爱在她身边刷一波存在感,这会倒是没影了。 “他最近参加学生会的事务好像挺忙,想不到看着傻傻的,还挺有官心。”索沃娜将橘子丢给她,自己也拿起一个苹果。 “他有自己的计划挺好的。”徐思若嚼着橘子瓣含糊地说,很明显对于他们这种平民学生来讲,人脉关系非常重要的,她认为自己没有这个天赋。可许敬不太一样,她看得出来除了在她面前挺蠢之外,其他时候他可是个正常的聪明家伙。 “嗬——”索沃娜发出意味深长且阴阳怪气的声音“应该是为了某个人吧,我们部落管这个叫求偶焦虑,没什么用的雄性当然要努力啦。” “别胡说……”徐思若无力扶额。索沃娜笑了起来,讲起今天她又怎么暴打前来找茬的家伙们。 在与朋友的欢声笑语中,徐思若产生了有一种错觉,好像一切都很美好,所有事情都如预想的那样按部就班。 无论是恶神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法阻挡她前往幸福的道路,她闭上眼,感觉头有些迷糊。 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些难以名状、色彩斑澜的块状图形,耳边则是一声轻浅的呼唤。 “回来……” “尤莉娅……” “我的…尤莉娅……” ——— 下章虐(顶锅盖 【二周目-7】他人即地狱 “尤莉娅同学,你还好吗?”教授停下了授课,看向她台下唯一的学生。 “抱歉,佐莱克斯教授。”她勉强笑了一下“我最近状态不太好。”连日的忙碌虽然疲倦,但有朋友插科打诨互相鼓励却也充实,可她最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分不清是恶神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记作祟,抑或是确实有人在观察她,但这的确给她带来了相当的心理压力。 “没关系,反正我们这是门水课,至少教你的内容是这样。”罗莎琳教授拨了拨她弧度完美的卷发,云淡风轻地说“我不能教授你关于‘那些东西’的知识,否则你的精神会支撑不住。” 她的精神力等级太低,这不仅意味着与机甲无缘,还代表一件事——她对那些神秘生物的精神抗性不高。 徐思若想到昨天晚上睡前的幻觉,无奈地点头认同。“我没有再用过那个仪器了……也许以我的能力,光是直视他就能为我带来痛苦。” “不过我并不觉得教授教我的内容水。”她感激道,这门课程挂着民俗学的招牌,现在却完全是徐思若一人的课堂。 罗莎琳教授博学而风趣……嗯,大概是风趣而不是打趣,总之她除了规定的内容外还教授了徐思若很多其他的东西,让她非常受益。 “其实精神力并不是完全不能增长的。”她沉吟一会,不知道从徐思若身上看到了谁,表情有些惆怅“大部分人认为这是出生就决定好的资质——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在德拉科,最优秀的学生可以获得一种名为‘精神改造剂’的药物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她隐约想起论坛里的讨论,他们曾经提到过这种东西。 “您说的是真的吗?”徐思若激动起来,而后却又很快冷静下来,即便存在,估计她也没什么机会获得。 罗莎琳像是指导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这项发明是坎伯莱财阀的王牌——凭借特供给军方的精神改造剂,它成为艾尔集团之下的第一公司。” “这是有限制的吧?比如不能让我的C级一下子到S级别。”论坛里的人提到残疾用了还是残疾,她猜自己用了是没法一步登天的。 “没错,具体原理很复杂,我可以告诉你,你使用它以后最高只能到达B级。但这也足够,起码你可以驾驶机甲。” “副作用呢?”虽然估计没什么机会拿到,但她忍不住生出期望。” “根据目前的数据追踪来看,没有很大的副作用——我指的是会让人发疯的那种级别。”罗莎琳耸了耸肩。 “但无论体质等级,每个人都只能用一次,因为大脑会再下一次使用中诞生排异反应。不过这也正常,如果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话,联邦早就量产3S级精神力的强者了。” “不过嘛,它不好获得,非常不好获得。”罗莎琳叹了口气“只有考核的前十名,或者有特殊背景的学生才能拿到。” 徐思若又一下子泄气了。 看着她低沉的模样,罗莎琳悠悠地开口“如果你觉得现在太过于痛苦疲倦的话,其实想要达成你的目标,还存在另一条路。”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称赞你美丽。”同样美丽的教授揉了揉眼睛“其实我忘了告诉你,在探索时代,在过去的一些时间里——夸赞女性的外貌会被认为是一种冒犯。” “举个例子,前星际时代的媒体经常运用美女教授,美女医生,美女学者词汇。”她点开了课件,是徐思若熟悉的报纸扫描件“重点是落在前面的修饰——而非后面的职业,无论她们成就几何,对于外表的审判永远是重要的一环,因此许多人反对这种风气,这样你能懂吧。” “我理解。”她点了点头,但这个时代的帅哥美女太多,这些东西反倒被淡化了。 “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没有从你的学术水平,身体素质等五维领域展开一个教师应涉及的评价,反而是夸赞你的容貌——理论上来说,就算是现在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觉得受到冒犯,无论男女。” “但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对这些似乎并不敏感。意味着你可能不是那么保守的人。” 徐思若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思想放在是保守的吗?” “当然。”她已经对这位学生偶尔的无知见怪不怪“保守也不意味着错,永远会有人充当被凝视的客体,保持适当的敏感是理性之举——我好像说的有点偏了。” “总之,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尝试成为某位有权势之人的附属。许多人在学生时代就会组建自己的势力,你可以尝试加入。” “每个人的身上都蕴含着或多或少的价值。只要你能用你的价值打动对方,或许你所要付出的东西对于你而言很少,却能够换回巨额的回报。” “对于那些财阀政要以及高官的阶层来说,买下你需要刻苦奋斗不知多少年的精神保护仪,获得那个普通学生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得到的改造剂,只用一瞬间就好了。” 罗莎琳说出了残忍的事实,她轻描淡写地吹了吹手中的电子烟——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了如同糖果一样习以为常的事物,课堂上使用它并不会被认为是败坏师德。 徐思若又一次感受到了冲击。 “有很多人会这么选择吗?”她不自在地问。 “普通学生如果想要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前程,这是最好的道路。抱别人的大腿,总比自己泥泞前行要轻松得多。不过,你也不必以旁人的选择妨碍自己内心的判断。”教授笑了笑“至少从你的表情来看,我觉得我猜错了,你不太愿意这么做,对吗?” “是的,我不愿意。”徐思若犹豫着,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还不到让她难以忍受的边界,尚且还能够独立生存,而成为某人的附属,对她来说有种出卖尊严的难堪。 尽管打工也是把自己出卖给资本家,但她从罗莎琳的暗示之中能够察觉到,一旦她选择成为了别人的附属,那么之后的事情恐怕要麻烦得多。 “明智的选择。”她说“尤莉娅同学,你得明白,比起所谓恶神的危害,在这个时代,有一句话更为泛用。” “——他人即地狱。” …… 徐思若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她不断查阅着关于改造剂的资料,的确如教授所说这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学生可以自由查阅相关内容。 她还查到。这东西在暗网黑市上面也有流通,但且不说安全性,价格比她要打工八十年的最高级精神保护仪还要贵。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当一个无能的弱者呢? 徐思若泄了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她从图书馆离开后伸了个懒腰,看着门外黑漆漆的道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浓。之前,她都是和朋友们一起回去的。 但现在……她思考了一下,索沃娜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了,许敬的宿舍离这里很远,没事也不好麻烦他送自己回去。徐思若想着就觉得有点可笑,这算什么?不说上战场,走夜路都怕也太没出息了,这可是校内。 可当她步入夜色之中的时候,厄运就如同她飘摇的落叶般轻轻降临了。 “你是索沃娜·罗莱特的朋友?” 徐思若停下了脚步,在她身后站着三个不怀好意的人影,他们的身上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看起来者不善。 “查了,她没有涉及那些派系,不是谁的人,就是普通的二级星球出身。”另一个人开口,徐思若只看一眼,就知道无论哪一个都是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对象。 跑!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同样也发现自己走到了平日里没人的角落,已经无路可逃。 “你们干什么!这里有监控……!”她忍不住大喊,却没法阻止他们活动筋骨,一步步向她靠近。 “怎么说?把她打个半死扔给那个臭丫头?”最后一个没开口的人影问,他的同伴回答“先抓起来,人不见了她肯定会找,K楼有私人活动室。” “那先控制住。”有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挣扎中光脑掉落在地,阻碍了她打出紧急通讯的动作。 “不揍她吗?”那人显得有些不满“就让她这么全须全尾的,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一边骂一边说“那个荒星的猿猴,害得我出了好大一通丑。” “要教训也不一定要用打的。”另一人的回答意味深长。徐思若被逼到角落,她的小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无力垂落,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把光子刃横在了她的颈边,逼退了即将喊出的声音。 “仔细看,你不觉得她长得还挺可爱的嘛?”出手的那个人半蹲了下来,掐住了她的下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有点像那个……坎伯莱公司很火热的虚拟偶像,叫什么‘二十一世纪少女’。” “没关注过。”另一人回答,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喂,你不会是想……” 他活动活动脖颈,徐思若糟糕的夜视能力让她连他们的脸都没看见,她想要大喊出声,却被后面站着的人捂住了嘴,只能迸出几滴眼泪,这个时候她还在庆幸索沃娜平时对她的训练也不怎么手下留情,导致她现在对这种级别的疼痛不算完全难以接受。 黑色制服外套被脱下,整齐的衬衫被扯破,恶心的触觉从锁骨向下蔓延,很快就要延伸到不能被触及的地带。 救命…… 谁来救救我…… 也许是她的霉运终于结束了,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求助,在她快要放弃希望之际,周围传来的压迫感却一瞬间消失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她努力地睁开眼,发现那些人一下子都倒在了地上。 她勉力坐起,手腕的光脑已经在刚才的挣扎中掉落。徐思若看见眼前的男人拿起她的光脑,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她的隐私程序,打开了学生界面。 “尤莉娅·洛兹。”他的声音轻而动听,像是山谷间的鹤,让徐思若恍惚地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 ……不,她就是听过,这个人是自己的同学。 “你看起来情况很不好。”他微微俯身,面前的少女衣衫褴褛,脸色因为疼痛而扭曲,眼角有几滴生理性泪水,她正在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逆光让她看不清来人的五官,但黑暗无法掩盖他淡然的青色发丝。“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吗?” “拜托……”徐思若声音沙哑,感激地几乎要落泪“谢谢你。”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笑了笑“先不要谢我。” 他把自己抱起,淡然地踩过旁边无声息的人体,徐思若没来得及去想他们怎么样了,只是疼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抓紧少年的衣襟。淡青色的长直发顺从地垂落在胸口,徐思若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浅栀子花香,体格适中,整个人如同挺拔的松石,就差没把我是正人君子写在脸上。 他低头看了自己抓着他衣服的手一眼,徐思若自觉尴尬地,垂头松开手,讷讷地说“抱歉。” “没关系。”他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相信他。 遇见这个人以后,原本那种像是被窥伺一样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思若松了口气,但当他们走进光源时,她才发现眼前的情景似乎并不是自己熟悉的。 “那个……”她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是不是走错了?这里好像不是我的宿舍。” “没有走错。”少年声音淡然,带着一些自然而然的傲慢“就是这里。”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说“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而已。” ——— 第一章的伏笔(′▽`) 【二周目-8】古董收藏家(H) 预警:含强制 百珠加更,二合一长章 ———— 徐思若发现自己在一个豪华的独立房屋之中,这其实是非常离谱的——毕竟德拉科是军校,虽然他们的宿舍条件优越,但也是一切从简,并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 然而她此时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一样,家具以及装修的风格不再是星际人民爱好的极简风,而是接近于她曾经时代的豪宅。 “看你的反应,你似乎挺喜欢这里的?”少年饶有兴致地将徐思若放在了柔软的灰色真皮沙发上,她察觉到背部传递出细腻皮质触感,后知后觉地想,他的爱好可真是相当复古。 能够拥有如此特别的待遇,加上她“同学”的身份,配合上他几乎是瞬秒敌人的身手,眼前之人是谁自然呼之欲出。 “丛影……同学。”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努力忽视他那一句意义不明的不喜欢分享“很感谢你出手相助,不愧是本届的首席——但我想我该回……好痛!” 徐思若的话语被小腿上传来的阵痛打断,她低头发现这位五官端正的美少年像是根本没听她说话一样,专心致志地用类似酒精一样的药水替她处理伤口。 她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但也知道对方这时算是在帮助自己,她内心叫苦连天,根本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和他扯上关系的。 说是同学,他们也只有联邦历史和政治学这两门课是在一起的,因此徐思若对他印象不深。但丛影的存在感无疑是无法忽略的,家世尚且未知,光是那压倒性的实力就注定了他和自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很确定,自己与他从无交集。 “痛吗?”他仿佛明知故问一样挑了挑眉,徐思若与他对上视线——少年无疑是英俊的,而且是她十分熟悉的中式清雅,并没有像许多人一样饱含煞气,就像是古装剧里走出的正派公子那样。难得的,丛影在人种大融合的星际时代保留了大部分的东方血统,除了他的淡青色发丝以外。 “还…还好……”其实她真的很痛,徐思若再傻也察觉到了,他是故意的,根本没必要使用这种药剂。 “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了,可以走了吗……”直到这个时候,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丛影抚上徐思若的脸颊,轻轻舔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答非所问“与许多人不一样,我非常喜欢历史与‘古董’。” 他喜欢古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尽管她想到了有些人会称二级星球的居民为古董,但也没有古老到二十一世纪的水平,事实上,就连许多三级星球的科技也比她曾经的时代要发达。 这个房间里面有早已被淘汰的液晶电视,脆弱的陶瓷花瓶,散发着淡香的木质桌椅,以及摆在上面的几个用现在审美来看稍显粗糙的黑发少女人偶。 “我最喜欢的就是二十一世纪。”他说”那是一个灿烂神奇的时代,充满未知的探索与瑰丽的传奇,科技在短短的一个世纪之内迅速膨胀发达。” “古老与新生的交缠,人类缔造了奇迹——他们跨越星海,在无垠的宇宙插下了自己的丰碑。而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过去。” “你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舔了舔唇,手指轻轻暧昧地摩擦着她的腿侧“好像你就是来自那个时代的人一样。” “……你说什么?”徐思若发觉自己的语调越发僵硬,一个深埋于心的秘密被这样不经意地提起,她忽然感觉自己在这种注视下无所遁形。 “虽然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丛影遗憾地说“时空穿梭是现今科学无法触及的壁垒。” “不过,在我观察你之后发现,我还发现一件惊人的事实。”他颇有兴致地说“能够在学术成绩上获得A以上评级的二级星球考生很少,所以我查了一下你入学时的考试资料。” 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被查的吗?她同时也意识到了最近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从何而来。 “从考试的回答来看,你和我的观点居然非常相似。”少年似乎陷入了疑惑,而后展颜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伴侣?” “你在说什么。”她忍不住说“仅仅是这样,你就把我……”徐思若一时语塞,理论上来说他暂时对她做什么。但鉴于他把自己按在沙发上不让走的处境来看,她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傻子都知道。 “仅仅是这样?”他疑惑地说“不,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我们会成为非常合适的伴侣……你也会是我最有价值的人偶。” 丛影将手放在胸口,坐在沙发的外侧,松石一般的青色眼眸望着她,表情认真,像是真正的告白一样。虽然彬彬有礼地用这“希望”一词,但他显然没给徐思若另外的选项。伴侣和人偶两个词更是极其割裂,让她难以理解。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徐思若没忍住,还是不合时宜地吐槽了一句“……总之,我不认为我们会是合适的伴侣,而且我是人不是玩具,请让我离开。”她想了半天,还是只憋出这一句干巴巴的回答。 她同时暗自懊悔,她自以为自己拥有尤莉娅的部分记忆和常识,在星际时代隐藏的很好,没想到仍有一些违和感。 “……不仅是长相,你的想法也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前星际人类一样啊。”丛影讶异地看着面前捂住自己衣服的少女“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这让我有点苦恼了。” “算了,出于我对你的喜爱。你可以开价,在我还有耐心之前。”他对徐思若的歇斯底里毫不在意“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你那么强大,没有必要为难我一个普通人。”徐思若还是试图和他讲道理“会有很多人愿意成为你的伴侣,我也不需要你的东西,让我离开,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少年垂下眼,清亮的青色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些不耐烦的意味。 “虽然很可爱,但是不怎么聪明。”徐思若悚然地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无生命的人偶“算了,毕竟是‘古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还是做一些你能够理解的事情吧。” ……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比之下相当小巧的身体已经被轻易摆弄成便利的姿势,有什么事物完全插进她的两腿之间,一点点顶开还在瑟缩的穴口。 “放开我!”她惊慌的喊着,可反抗像是丢入大海中的石子一样,激不起任何涟漪。 “好像没有想象的脆弱。”他轻哼一声抓住她的腿根分开,压着她的腰不断下压“这不是接受的很好吗?”徐思若感觉到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伴随着疼痛将她击落。 厌恶。 不适。 黑暗。 “停……停下……”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破碎不成调,期望着充满尊严的拒绝似乎也变成了黏腻的欲迎还拒。 丛影语调轻快“真遗憾,撒娇也没用。”但他还是从她的反应中敏锐地察觉一丝不对,于是低下了头。 “居然是第一次吗?”看着淡红色的血丝随着粘液溢出,他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停留在湿软穴内的巨物却没有停下它的动作,忠实地征伐柔嫩的内里。 “我还以为只有我才会对这种事从无尝试。” 他意外地笑了笑,多出了些额外的兴致,像是温柔的情人那样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看来我们的确是天生一对。” “谁跟你这种家伙天生一……唔……”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更加凶狠的动作打断了,少年骤然抽出,捏住她的肩膀按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只手将她双手拉到头顶制住,整个人从背后覆了上来, 这个动作让他终于借助身体的重量完全进入。徐思若感觉自己就像被巨浪裹挟的游鱼,找不到方向,无助地挣扎着。在绝对的力量下,她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连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也没有,只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灼热心跳。 他的动作太突然,让她在措不及防中触碰到了某种边缘,这种感觉使得她嘴唇微微张开。花穴在粗暴却有序的顶弄中不断收缩,牢牢地纠缠着入侵者——似乎仅仅只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很久,达到了顶峰。 “呜……” 水液骤然喷出让后面一直显得游刃有余的家伙也忍不住闷哼一声,他一手伸到前面,泄愤般的用手指玩弄着少女吐出的粉舌,在她的动人的呜咽之中继续深入柔软的内里。 “这就不行了吗。”丛影撤离了手指,掰过她的头与自己对视,他注视着少女失神的脸,感到十分愉悦。 他非常强大——自然,他与他的“陨海”一起,战胜过数不胜数的对手,他原本不喜欢看着手下败将无能为力的模样,不过现在除外。 “混蛋!”徐思若终于能够说话了,她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变态跟踪狂……” “叫我的名字。”他却捏起徐思若的一段黑发,轻轻吻了起来。 “傻鸟!”她毫不示弱,恶狠狠地骂道,尽管看不见对方的脸,徐思若也能感受到骤然冷下来的空气。这是她知道的为数不多关于丛影的信息,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羽种异兽的血脉,也是那头青色发丝的由来。 当然,这种骂法显然是非常冒犯的,可徐思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觉得自己今天倒霉得没边了——满脑子都想着大不了他一气之下把自己杀了还能重来。 “你真是不知死活。”丛影眯起了眼,属于强者的威压隐隐散发,语气中带上一丝危险“上一个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家伙,现在已经分解成宇宙垃圾了。” “呜……”察觉到他真的有点生气后,徐思若又把头埋在沙发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拒绝面对现实。她想着这人真把自己砍了她以后就知道要绕着他走。 可惜丛影并没有因此完全扫兴,反而激起了原本淡薄的征服欲。 果然,接下来的动作更加的粗暴且难以忍受。徐思若哭得断断续续的,像小猫一样发出哼哼呜呜的声音,每一次进攻都让她泄了力,最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高潮中几乎丧失神志。 “在人造子宫尚未发明的前星际时代,以及现在一些三级星球,女性需要在这里怀胎十月才能诞下后代,这可真是辛苦啊。”丛影低下头,发丝垂落在她的颊变,右手从沙发的缝隙中伸入,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意味不明地说“你想试试吗?” 她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睁大,拼命地摇着头,这种情况光是设想就已经足够恐怖。 ……但说到底,她现在为什么会被不熟悉的同学侵犯呢? 因为自己弱小吗?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在她恍惚之际,丛影也终于姗姗来迟结束了他的第一场发泄,将它拔了出来。混合的液体顺着她的腿根不断留下,她扒着床沿,想要趁他短暂的不应期逃跑,尽管她知道成功率不大,但也要试着这么做。 “还没完呢。”他奇怪道,将她拉回身下,又一次顶到最深处,让徐思若发出一声哀叫“你训练的时候也这么偷懒娇气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 ”救命……”再次被灌满的饱胀感觉让她忍不住发出细碎的,不知道是对谁发出的求救声“救救我……” 雪肤黑发的少女被压在柔软的沙发中,丛影情不自禁地拨开她后颈处的发丝,轻嗅上面的暗香,她可怜的求助声微弱不可察,却代表了她与其他人不同的坚持。 “你还真是不可理喻。”施暴者显得非常不理解,觉得有些扫兴,停下了他的动作“都这个时候了,也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吧?” “算了。”丛影忽然想到什么,抓住了徐思若的黑发,用温和且正直的声线低语“叫得这么小声怎么行,我来帮你吧。” “救命——”他一边拉长声线,带着些玩味地喊着,一边加快了动作的频率“这里有一个可怜的小姑娘正在被邪恶的跟踪狂强暴,有人能救救她吗?” 理所当然,没有人回答。且不说首席的独立居所距离其他主要建筑群较远,就算有人听到,也不会多管闲事。 “怎么会呢,这里可是隐龙庇佑之地,正直尚武的德拉科,居然连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都没有吗?”他故作惊讶与惋惜,那原本清秀温和的脸染上一丝扭曲的恶意。 “这就没办法了。”他贴着她的耳朵“你觉得下一个姿势用什么好呢?” …… 她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体质等级的差距在战场上可以决定胜负,在此时也能让她招架不住无休止的情潮。徐思若只是用漆黑的瞳死命记住他的脸,告诉自己不能忘记。 “可爱。”他看着她恨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像是逗弄一样俯下身子咬了一口粉嫩的脸颊“不叫了吗?也是,就算是你也知道光靠声波来求救是多么没有效率的行为吧。” “或者说你已经有了求助的对象?是那个上将的私生女学者,那个散发难以忍受土腥味的蜥蜴,还是你无能的青梅竹马小库加呢?” 丛影从口袋中摸出了她原本摔落在地上的光脑,轻松破解程序打开了通讯界面——虽然这人像是个古董收藏家,可他对现代科技像是也甚为精通。 他轻轻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带着完美弧度的笑容“要我帮忙吗?” ———— 丛影:手办成精了,还有这种好事 思若:我不是手办呃啊啊(崩溃) 【二周目-9】机械智能(H) 预警:含束缚,强制高潮 ———— 徐思若沉默了。 她很清楚,向谁求救都是一样的,他们无法战胜眼前的这个人。象征首席的披风被他当成破布一样随意挂在一旁,但这不代表他的实力也如此。 丛影意料之中地发现少女变得更加柔顺,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操作了些什么后,将她的光脑收入口袋。 如同二十一世纪古董人偶般的少女乖巧地躺在床上,原本代表着坚韧与勇敢的黑色制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穿在身上有一种欲盖弥彰的色气。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倒映不出任何人的模样,这使得丛影有些不快。 他不习惯被人无视。 所以他暂且停下了动作,将徐思若抱起,按开了旁边的某个机关。这座豪宅实际上另有玄机,上层是仿二十一世纪的复古风家居套间,而当某扇门打开后,连接的却是地下另一片天地。 纯白而冰冷的装修和氛围恢复了星际时代常见的风格,如同学院里的训练室一样,让徐思若恍惚中回忆起自己在模拟训练仓中被AI虐的经历。 她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抱紧了丛影的脖子,他的身上的确有一股好闻的清香,但在这种情况下更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给你做个检查。”他迈入了空间巨大的地下室中,将徐思若放在了一个类似手术室躺椅的平台上,她正回过神来想起身离开,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金属环禁锢住了四肢。 丛影压在了她的身上,感受身下少女因为未知的恐惧而极速跳动的心跳。他彻底扯开她的衣领——小巧而形状优美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色情地轻摇,像是某种邀请。那里已经有一些吻痕和印记,但不是此前的重点关照对象。 “我很好——我不需要检查——”她感受到这位平时看上去一脸淡漠的正直男同学在自己胸口,锁骨以及肩颈处不断舔弄,金属环似乎还传来了细微的电流,这使得她打了个寒颤, 显然丛影不会理会她的话,他欣赏了一会自己弄出的痕迹后,抚上少女一片狼藉的大腿——这当然是拜他所赐。白浊的混合液体自她的腿心溢出,把原本干净整洁的躺椅弄得有些脏。他毫不介意地伸出手指继续玩弄她的内里,在摸到疑似凸起的地方时,他理所当然地收获了少女的颤抖。 就在她以为这家伙只是换个方式继续玩后,丛影忽然开口,也停下了动作。 “尤莉娅同学,我想现在心里一定恨不得把我撕碎吧——以我对你的了解来看。” 徐思若没说话,但她不平的表情说明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你打不过我。”他愉快地笑了笑,这是属于强者的从容“无论是谁来计算,你的胜率都不会超过0.01%。”他仁慈地没有使用“不可能”,但表达的含义是一样的。 “不说肉搏,你甚至连机甲也无法驾驶,我们无法来一场赌上精神的对决。”丛影说着,黑色的羽睫如飞鸟的翅膀那般颤动着,眼神却向后看去。 徐思若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这个地下室内的那台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家伙——一架青蓝色的重型机甲,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来看都能称得上彻头彻尾的杰作。 它是冷漠而富有战争狂热的机器,是人类的智慧与力量对结晶。看着它,徐思若触电般地收回视线,她的心中升起了奇异的羞愧——为自己如今的狼狈。 “你在想,我不过仗着自己有着天赋与资源,比别人更强大,就将自己抓来羞辱。” “要是我有你的出身和资质,我一定也能像你……不,是比你更强大,然后战胜你。”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徐思若内心所想。 “你想说什么?”她冷静下来,不明白他搞得那一出。 “胜负过于悬殊的对决没有乐趣,所以我给你一个战胜我的机会。”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呢喃说“只要在五分钟内,我没有成功让你比嘴忠诚得多的身体高潮,那就是你赢了。” “你可以告诉自己,就算是天赋实力俱不如人,你还有顽强的意志,这是我无法战胜的。”说到这里,丛影很高兴地笑了起来“没错,你可以向我证明你的意志——就像所有战士那样。” “如果赢了,作为败方,我自然会满足你提出的条件,包括让你离开。” 徐思若犹豫的表情说明了她正在纠结要不要接受这个提议,它背后的陷阱显而易见,可她似乎没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 五分钟……如果仅仅是五分钟的话。 “想好了吗?”丛影显得气定神闲——毕竟他是作为游戏的主导者,狩猎者站在瑟瑟发抖的猎物面前。 “我……我接受。”她有些磕巴地回答,没有说什么我一定会赢之类的大话,丛影看起来不像是有经验的样子,谁知道让她如此难受,不要告诉她连这种事他都有格外的才能。 “很好。”他眯起眼,下一秒,沾染粘液的手指被塞入她的嘴中,徐思若瞪大了眼睛,迟钝地发觉他已经跨坐在自己身上。 狰狞的器官分开红肿的花瓣,精心抚慰每一处褶皱,最后顶到深处的小口。她感觉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吸附声——也许他们的身体真的如他所言那般契合。 “好痛……”徐思若拧着眉,随之有些庆幸,并不觉得自己可以靠甬道中的交合高潮,那里已经被过度使用成他的形状,传来的快感已不如最开始那般激烈,只剩下酥麻的钝感。 丛影却像是毫不在意,维持着缓慢抽查的同时,真正的重头戏才姗姗来迟。粉嫩发红的圆珠被从脆弱的包裹发掘时,她有一霎那以为自己被狂热的电流击中。徐思若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男性手指上的薄茧正在以绝不轻柔的力道揉搓着那里,由快至慢,给她带来一种濒死的快感。 不对。 不该是那里。 迈入前所未知的领域那般,她的身体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看来……我的生理课学得也不错。”拥有羽族高贵血脉的少年喘息着,没有停下的抽插动作带动了外层的玩弄,加剧了反应“你确实很喜欢这里。” “停下——不要再碰了——”她挣扎着扭动四肢,可她无处可逃,低头就能看到自己从内而外悉数都被牢牢掌控,如同潮水一般的巨浪让她崩溃地喊道“我不行,我不行的……”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玩弄,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那个遍布着无数敏感神经的点却如此忠诚而清晰地向她传递永不停息的快乐与痛苦。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能再……”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虚幻的彩色光斑,小腹轻轻抽动着,只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仿佛被榨干一样献出最后的热潮。丛影如愿以偿收获了胜利,于是为败者降下最后一击,他捏住少女脆弱的肩膀,将自己尽情释放。 不要在里面……这最后的念头转瞬即逝,她终于不用再保持清醒了。 “数据收集完毕。”突兀响起的冰冷的电子声也没能将她唤醒,尽管四肢的禁锢解除,少女却也已经达到了极限陷入昏迷。 丛影侧目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遗憾地说“四分三十六秒——就差一点。” 身下的躺椅早已一片泥泞,不复原来的手术室一般的冷淡风格。即使昏迷中她依然被填得满满当当,他没有将性器拔出,而是让它继续留在了温暖潮湿的里面。丛影撩起有些汗湿的前发,享受她在昏迷中也不自觉的挣扎与扭动。 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后知后觉地想。 丛影凝视着如同一个精美雕像的少女——她的每一个身体特征都令他格外喜爱。对于她,自己就如同孩子在玲琅满目的商品中找到了最喜欢那个洋娃娃,也许那不是最美丽最精致一个,但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喜爱便好。 他将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按在她的子宫上方,里面灌满了自己的精液。尽管他的体格不算十分高大,但他的手跟她的腰肢对比起来仍然是如此有些不合……且难以承受。 所以他叹了口气,还是仁慈地留给少女一些休息的时间。 “等你醒来,会喜欢我送的礼物吗?”丛影抱起她准备进行必要的清洁,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顺着金属的反光回头向后看去。 “陨海,你也很喜欢她对吧?”拥有首席之名,无比强大的他这样笑着说“我们总是如此契合。” 青蓝色的庞大机甲沉默着,似乎的确只是没有生命的无机质,但连接线上闪过的红光却像是对乱来主人的回应与叹息。 【二周目-10】所谓生命(微H) 徐思若醒来后坐在地下研究室的角落发呆,此处的一角被布置成了休息室,除了这里那个大家伙所在帝以外,其他地方乱中有序地排布着许多复杂计算机器械。 她猜丛影沉迷那些东西的时候会把这里当作卧室,因为床褥上有那股特别的松石香气。 下身已经不再肿痛了——丛影自然有昂贵的特效药与治疗仪,而说到底交合留下的暗伤比起那些真刀实枪的战斗也不算什么。然而,身体的不适能够轻松通过药剂缓解,心灵上的创口却没那么容易填平。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能成为少年游乐的温床,她在昏迷中似乎也被无情地使用。探查过她的承受能力后,他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粗暴。当丛影每次按住她进入最深处时,少女只能像小猫一样无助地颤抖,成为容纳欲望的容器。 他很喜欢将徐思若压在研究室冰凉的透镜墙面上,逼得她在不断的加速顶弄中渐渐泄力,无法站稳几乎摔倒在地,只能半跪着努力维持脆弱的身形。精液从已经被开发良好的穴中滴落,将洁白无暇的地面弄脏,彰显出那种特殊的淫靡。 “你不该来德拉科。”丛影扣住她的手腕向后拉,玩味地说“如果你愿意出卖身体,会有很多恩客。” “……呵呵,你也是。”她嘴上不饶人,尽管这句话导致她昏迷到现在。 徐思若不算一个很悲观的人,只要不是面对绝境,她总能想出法子开解自己。 她也不是没有努力讨好过,丛影在她哭叫着受不了的时候说过,如果想让他放过她,就自己做到他舒服为止。她很努力地去做了,张开酸痛的大腿主动吞下那个巨物,被顶得几乎窒息,甚至搂着他的肩颈舔舐,低三下四地哀求他释放,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毕竟舒服的标准由他来定义。 她才明白也许这个只有外表正直的少年不过是喜欢看她徒劳的挣扎。 从进食的次数来看,也许过了两三天。进食?——当然,那些“营养液”从上面和下面一起进来。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咳嗽了几下,喉咙里似乎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腥气,引起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少年注意。 “你醒了?”他平和的语气显得十分温柔,徐思若抬头看去,也不得不承认丛影的确满足了她对美少年的幻想。淡青色的中长发不再像先前那样散落,而是被扎成了高束的马尾,他的睫毛很长,眉眼清澈。丛影此时并没有穿着制服,而是套着松散简单的常服,露出了形状漂亮的锁骨。 ……谁能想到他这么不可理喻,也许这就是拿实力和颜值换脑子,徐思若在心里暗搓搓地骂他。 “看你的表情,有什么事要说吗?”他好像看出了徐思若的愤恨,悠然自得地问。 徐思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之前说,想要我成为你的伴侣……没错吧。”准确来说是伴侣和人偶,但后面那个词怎么看怎么不妙还是忽略掉好了。 “没错。”他点了点头,含笑看着她,并没有反驳,等着接下来的话。 “但是伴侣不是总在做这种事的。”她委婉地说“互相了解,彼此相知,这是爱情的第一步。” “在我们这个时代,做爱一般才是爱情的第一步。事实是从体验上来看,我们很合适。”他无所谓地回答。徐思若气得一噎,丛影喜欢复古没错,但他的思想还是星际时代的模样。就好像她那个时代古风爱好者也不会去学古人婚前不谈恋爱一样。 “我不觉得合适。”她忍不住反驳,身体记忆还在告诉她之前的经历有多疲倦。 “你会习惯的。”他把她的抱怨堵了回去,话题看似到此无话可说了。 “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过一会,丛影想了想,居然认同了,大概是觉得弱小可爱的尤莉娅同学已经认命,会思考起他们的未来“那你想知道什么?”他合上书本,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理所当然地被放在少年的腿上,整个人被环在怀里,她努力冷静下来,问“比如……你为什么喜欢古董?” 要了解这份执念,首先就要明白为何而执着,这样她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些解开扭曲的线索。她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自杀重来,但没有人想要经历死亡。 “我?”丛影敛起笑容,平静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像有人沉迷全息游戏,有人喜好放浪的情爱,有人热衷于不断战斗一样,我只是喜欢古董而已,历史爱好者很少见吗?” “我以为你喜欢战斗,毕竟你很强大。”她诚实地说,德拉科的战斗狂们可不少见,排位越靠前越是如此,她的那位三级星球出身的室友就是如此,好战与血腥几乎是强者的底色,可丛影的爱好似乎相当……平和? “对我来说,战斗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为了荣耀与未来,我曾经十分厌恶它。”他似乎意有所指,讲出来的话也模棱两可。 “喜欢古董……那是因为科技带来的不仅是进步,还有无尽的战争与厮杀,人类的贪婪永无止境,总让人怀念起过去。”丛影摊了摊手“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个和平主义爱好者。我原本来想做一位科学家,像我的堂兄一样,继承家族的事业。” “可我后来发现,如果在这个时代做一位‘有价值’的科学家,也许沾染的血腥还要更多。”他讽刺地补充了一句“所以我决定顺其自然,选择战场与战斗。” “你的家族?”徐思若追问,这一届的首席格外神秘,此前她没有在任何网站上见到过关于丛影的信息。不过,在她看见对方轻松破解自己的光脑以及地下室是那些多的庞大的电子屏幕机械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丛影应该还是一位实力高超的黑客。 提到家族,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又被很快地遮掩过去了“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战斗的意义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头轻轻咬了咬徐思若的耳朵,惹得后者一阵不快“起码我的强大,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徐思若敏感地发现丛影似乎很不喜欢提及自己的血脉家系,正当她开口还想问些什么时,却被突然打断了。 “你也该讲一下你的事情吧?”他微笑着问。 “你不是都调查过了吗?没什么好说的。关于我和你的答题相似,也只是巧合而已。实际上,我由衷期待你能停止关注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诚恳地说,希望丛影可以不要犯病。 尤莉娅是一个乏善可陈的小中产做题家,她自己也是——此外家庭合睦,性格尚可,她的经历几乎没有值得提及的。 “也是有的,比如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你八岁那年曾经遭受过一场灾难。”他沉思了片刻,自动忽略了徐思若的后半段话“以我的能力,居然也没有在星网上检索到任何信息。” “那件事,我不记得了……”她皱着眉,居然从别人那得知自己身上发生过一场神秘的灾难,她的身体记忆也没有做出任何反馈。徐思若想起许敬提到过的“尤莉娅在一次危险中保护了他”,也许就是那次。 她有一种猜想,那时的经历有可能正是与那位萦绕在她背后如影随形的恶神有关。 “是吗?”丛影如同碧玉般的淡青色眼眸凝视着她,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徐思若不自在地扭过头去,目光不知怎么地被那台沉重而庞大的机甲所吸引。 “陨海搭载了联邦最高级的人工智能,拥有成年人的思维。”丛影想了想,笑了“许多人都不喜欢给机械使用人格系统,认为让无机物模拟人类性格情感是违反种族尊严的行为,但我不一样。” “二十一世纪的文艺作品不也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吗,即便是冰冷的机械智能也有生命,能给带你披荆斩棘。”他喃喃地说,徐思若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本老旧的科幻,讲述一位船长和他视若生命的潜水艇的故事“陨海是我的战友,也是我亲手所造的数据生命。” 见少女偷偷摸摸的眼神一直黏着他的机甲,于是自然地笑了笑“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SS级的机甲吧,是不是很不一样。” “没错。极其特别。”她原本对这些东西毫不感兴趣,努力学习相关知识也只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尤莉娅也是如此。 然而所有的偏见和认知都在看见眼前这座庞然大物时坍塌了,它就像是宇宙间诞生的奇迹那样,会让所有人赞叹创造者的神奇。 青蓝色的主色调搭配深蓝如墨的配件,在她靠近时,仿佛还能看见金属板上反射着此世的星光,将她深深纳入,她的视线与目光就此无法移开。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造出这样的造物吗?她心中划过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要进去参观吗?”他忽然问。 “可以吗?”她犹豫地说,驾驶员出于多方考虑,基本是绝不允许第三方进入自己的机甲内部的。就连她借了许敬的“骑士”来研究,也只不过是研究其外壳构造。虽然她猜如果她提出要进去,那位惯着她的青梅竹马多半也会同意就是了。 “没关系,他也很想见你。”丛影的语气意味深长。 “陨海心情不太好,左翼的发动机出了点小问题。”抱着自己踏入机舱时,丛影抱怨道“最近学院下达了出入管制令,但学院里的机甲师除了江家那小子以外水平都不太行,可我讨厌那家人。” 徐思若有些变扭地想说自己能走,不过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大概是丛影的衬衫,实在是有些不雅,于是还是选择了不提这件事。 “你也会在乎出入管制令?”她以为校规对这种家伙来说形同虚设。 “当然。”他懒懒地说“那是更高层下达的命令,涉及一些你没必要知道的秘密。”说着,他将少女放下。 “唉……等等!这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站稳,更别说看清内部的构造时,冰冷的机械软管忽然自她的身后冒出,捆住她的手脚,将她整个人贴在驾驶舱内一处特别的黑色触摸屏上。 “你没有按照口令进入,陨海会视你为敌人。”肯定的回答和其中隐含的笑意徐思若明白他的真实意图。 “你!”她又惊又怒,脖子却被警告性地卡住,动弹不得。 “但我关闭了攻击模式,所以他只会确认你是否带有威胁。”丛影眨了眨眼睛,愉快地笑了“确认的方式,我觉得还挺特别的。” “不过我说了,他最近心情有点糟糕,你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二周目-11】悲喜剧(微H) 300珠加更,二合一长章 感谢大家喜欢(′▽`) ————— 徐思若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冷到骨子里的机械臂将她托起,原本就单薄的唯一一件衣物被轻易撩起堆迭到胸前,上面还有些尚未完全消去的痕迹。 “噢,看来衣服底下没有藏东西。”丛影颇有兴致地说,完全忽略了经过他的“检查”以后,她身上根本不可能还藏着任何东西。 “陨海,最后的工作交给你了,礼物的制作还需要一点准备。”他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现在,我得去赴一场有意思的决斗。” 丛影离开后,舱门自动关上。她感受到冰冷的金属管探入她的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的体温将他们染上热度,可这依然无法缓解被机械所入侵的焦虑与羞耻。 口腔被强行张开,两根线路在其中划了一圈,遗憾地得不到任何东西——不,它得到了,检查也许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它想要的东西显而易见。 “不……不要……”她的泪水溢出眼眶,全身都紧贴着非人的机械,它们似乎只是在正常地替主人收集情报,但那小小的延伸触及到脆弱的宫口时,她还是不顾一切发出了求饶。 它至始至终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因为她的扭动停下自己的动作,让徐思若觉得丛影所说的,陨海拥有人格根本就是个笑话,它就是彻头彻尾的机械,只会按照既定的严苛程序行动。 一想到她被关在那样伟大的创造物体内遭受这种对待,她就感觉浑身发凉。 “你很美丽,很强大,是我见过最震撼的机械生命。”她语无伦次地说“请……不要这样对待我……”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机械臂和管道都停下了动作,从她的体内缓缓退出。她骤然获得自由,垂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她努力整理好衣物,却感觉精神无比疲惫控制不住想要入眠。 “数据收集完毕。”她听到清脆的少年音色“哼,放过你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陷入黑暗的梦境中。 于此同时,德拉科的决斗场上正在进行一场看似毫无悬念的对决。 “你打算英雄救美吗?”丛影站在一边,青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现出一种华丽的光泽,衬得他高贵而矜持。“能找到线索,你的情报网的确难得。” “我会杀了你。”那个人说“我说了,我一定会保护她。” “很可惜,你不会赢。” …… “尤莉娅,你睡得还好吗?”她迷迷糊糊地从梦境中惊醒,她发现自己坐在陨海机体内的角落。她看到噩梦的始作俑者者就蹲在她面前,面含笑意。 “你去做什么了?”她语气僵硬地问,理论上来说他去干嘛她没心情关心,但徐思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情似乎被她遗忘了。 “给你准备礼物。”丛影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 “哦,顺便和你的青梅竹马进行了一场生死不论的决斗。”他轻松地说,徐思若这时彻底清醒了。 对了……她失踪了那么久,许敬肯定会发现! “决斗?他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不顾自己单薄的身体抓住丛影的手臂。后者听到她如此紧张的反应,心中升起了微妙的不快。 “他的实力可不像是七十五名能够有的。”丛影一边摸着她还挂着泪痕的脸,一边若有所思地笑着“关于他背后的势力,我有些猜测,不过无论那小子身后站着的人是谁,为了深爱的青梅竹马提前暴露自己……不得不说是一件愚蠢的行为,只能说他的主子选错人了。” “我问你,怎么样了……”她强忍怒火,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你杀了他?” “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他优雅地说“你可以认为他死了,站在决斗场上的人应该有这个觉悟。反正他无论是死是活……他都没法出现在你面前了。” “你的舍友也很讲义气啊,也不枉你因为她惹上麻烦——说实话,如果没有那天晚上这么好的时机,我准备过一阵子再下手的。”丛影叹了口气“她的确还是比较难对付的对手,我讨厌与我一样的天生适格者。” “只不过她的蜥蜴脑子不太聪明,现在还在认为是你是被极端歧视组织抓走的,忙着到处跟人决斗呢……呵呵。” “你觉得很好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寒。 “为什么不好笑?”他有些惊讶地反问“无能的骑士,愚昧的侍女,使劲了笨拙的手段阻碍公主与王子‘永远’在一起,无论是中场还是结局,都是一出彻头彻尾的喜剧啊。” “你的小竹马不把她牵扯进来是对的,因为就算两个人一起挑战我,结局也是一样的。现在我暂时懒得找她麻烦,这也是主角的仁慈。”他像是失去说这件事的兴致,反倒是邀功一样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要看看?” “……你并非是故事的主角。”徐思若却没有接话,她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情绪拉扯着她,她本该愤怒,本该歇斯底里地丧失理智,但现在,她似乎站在此世间空洞的一角,审视自己的灵魂与他者的灵魂。 “……公主,你想这么称呼我那就随便吧。”丛影忽然看见她的眼眸中迸发出一种神采,他曾经在悍不畏死的战士眼中见过。但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 “但我不是公主,如德拉科的所有人一样,拥有为生命和尊严战斗至死的勇气”这句话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尤莉娅的身体告诉她这句话,告诉她自己的坚持“我更不会和你这样的家伙在一起——你不过是一只飞不起来的,自以为是叽叽喳喳的鸣鸟而已。” “友情,爱情,无论它是什么都并不可笑,可笑的只有无法得到这一切而嘲笑其他人的你。” “你似乎非常喜欢和我抬杠。”看不出什么情绪,当丛影摆出这种面无表情的模样时,往往会给人一种自己才是与正道做对的反派一样。 她别过头去,让自己不去与他对视“你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只有你自己知道。” “好吧,尽管你这么不近人情,但我还是愿意送你礼物。”丛影叹了口气,看起来并没有动怒,但他发蓝的发梢出卖了他,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猜猜这是什么?”他在极致的怒火下反而笑了笑。丛影的手心摊着一瓶蓝色和一瓶紫色的药剂。 “既然那么想杀死我。比起因为你的无能在这里难看地辱骂,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真正可行的道路。” “我查看了你的光脑搜索记录,你把这东西当成救命稻草对吧?”他好像感觉这非常可笑,但居然没有放肆地嘲笑她“精神改造剂——蓝色的是市售版本。和你查到的资料一样,安全,永久,一次性使用,本世纪最为杰出的作品;缺点是设计保守,效果有限,喔,毕竟公司也不想被赔偿金搞垮。” “当然,你喝了以后依然没有任何机会打败我。”她知道,普通的精神改造剂最多提升一个等级,也就是将她的C级变成B,这对她现在的处境来说毫无意义。 “这是我本来准备送给你的礼物,但你看上去似乎并不喜欢。”丛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猛地将左手的蓝色药剂捏碎。 “至于这瓶紫色的,则是‘试验中’的版本,我更愿意称它为奇迹——非常不安全,理所当然,奇迹本身就有代价。根据现有的实验数据,无论基础等级如何,受试者死亡率都高达95%,只不过……” “它无愧奇迹之名,但凡能够成功的人,都会获得两个等级以上的精神力提升。”丛影缓慢地摩擦着瓶壁“如果喝下它,也许你还有微小的几率战胜我。” “……你从哪里搞来的?”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我是坎伯莱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语气平静。“自然是光明正大从研究所里面拿的——怎么样,你愿意尝试吗?还是放弃你无聊的念头,安心留下做我的……” “少废话。”她冷冷地打断他“我不畏惧死亡。” “……很好。”他像是有些疲倦一样叹了口气。 “果然真人更有意思,但不够听话这点,真叫人感到烦恼。”他自言自语道“洗脑的话就没意思了,看来结局还是只有一个。” “只可惜,我本来觉得我们还很合得来呢。” 没等她的反驳说出口,丛影就粗暴地掰开了她的唇,将紫色的药剂灌入。 起初,她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涌入她的脑海中,像是被扩容了一样,在这种极度敏感的氛围下,甚至能够听到陨海内部程式的运行声。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强大之中,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攻击着她的肉体,仿佛她脆弱的身体在告诉她,你无法做到这一切。 你不行。 你无法承受。 “既然你那么不想做我的伴侣,那就只能当我的人偶了。”她在被撕裂一般的痛苦中听到了隐约的叹息,原来一开始的那句宣告中的两个词不是并列,而是选择。 “收集到的数据用来训练AI……嗯,除此之外,你的身体在修补后就做成漂亮的收藏品好了。” 肉体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她迟钝地发现自己面前是她溢出的鲜血。 5%的成功率,她终归不是那个少数的幸运儿。她听到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唱歌,唱的是悲伤而激昂的咏叹调,少年注视着她捂着头锤地痛苦的模样,像是与她脑海中的旋律合奏一样轻叹。 “战士为了能够打败仇敌,不惜接受恶魔的力量,最终在无法承受的痛苦中死去,她的遗体被做成永不腐朽的战利品,在敌人的宝库中得到最后的归宿。” “这样的悲剧故事倒也不错,比起前一个预设好甜蜜的爱情故事,或许更有深度和内核。” “我也挺喜欢悲剧的。”古董收藏家惋惜地说。 “不得翱翔又桀骜不驯的飞鸟,也许死亡才是最佳结局。” 这句话如同梦魇,贯穿她的灵魂,使她坠入深海之中。 但故事还没有收尾。 …… 徐思若睁开眼时,脑海中的剧痛尚未完全缓解,床边散落着那本带有魔咒的笔记本,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她打了个盹做的不切实际的梦。 她把视线移到笔记本张开的内页,上面清晰地写着她的亲笔。 “白垩历871年六月十五号,天气多云 和朋友们相处愉快,毕业顺利程度稳中向好,距离达成目标越来越近。” 好像有什么变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她专注地凝视着泛黄古旧的纸张时,视角像是被装了显微镜一样,能够看到上面极细的绒毛。 徐思若颤抖地点开光脑,在星网上敲下关键词,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A级精神力能够在持有者集中精神时获得短暂的‘极视’效果,但具有时效,通过该能力能够更好操作机甲,触摸到强者的壁垒。” “(注:本自测标准仅用于参考,不代表任何医学上的鉴定成果,建议对自身精神力等级疑惑的人群使用专业的设备测量。)” 并不是没有成功,她成功了,只不过是在死了以后。徐思若忽然感到一阵荒谬的喜悦和不知所措。她甚至推测,药剂应该是百分百生效的,但能够承受那种冲击的肉体才是极其少数。 与肉体强度无关,那是要将人撕裂一般痛苦。 她的光脑在同时接收到了另一条信息。 来自【江照空】:看ID编码,你是这届的新生吧?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 【三周目-1】交响曲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照空的讯息,而是关闭了光脑。徐思若先将掉落下来的纸张收集好,继续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索沃娜如同记忆里那样打开房门。 “锵锵!莉娅,看我带来了什么!”红发少女像记忆里那样高兴地蹦进来。徐思若没等她开口,就坐起来说“许敬托你买了水果给我,是吧?” “你怎么知道?”索沃娜讶异地将水果真空包打开,一脸疑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没什么。”她松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一些酸涩感,但回过神来,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索沃娜,我问你个问题。”徐思若从床上跳下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她把橘子丢过来,一脸疑惑“问呗,不过先说好,学术问题我没法答,你成绩比我好多啦!” “不是。”徐思若说“我想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呃,整个人比较的老旧,跟不上时代?甚至像个二十一世纪的人?” “……” 出乎意料的是,索沃娜居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悠悠地回答“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虽然其实我也是穷乡僻壤的三级星球来的,不太懂联邦的潮流,但你真的给我一种……怎么说,前星际时代的感觉。”她挠了挠头发,最近索沃娜的情商有一点长进,所以没有说得太直白。 ……没错,就算是“乡下妞”,和她这种“清朝人”还是不一样,哪怕清朝人被塞了常识补丁。 “比如?”徐思若耐心请教。 她问这个问题当然是有原因的,上一周目被丛影盯上全灭的结局还历历在目。虽然她的确很恨他,巴不得找个机会把他砍了,但眼下说这个显然不现实——哪怕是A级的精神力,和首席之间也是差了不止一点。也就是说丛影一开始就没给她能打败自己的可能性。 最好的方法还是让他不再关注自己。怎么让他对自己丧失兴趣也很简单,既然他觉得她像一个二十一世纪人,她就学学怎么做一个新潮的星际联邦居民不就行了? 鉴于尤莉娅也是个不怎么关注外界的书呆,她没能从记忆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首先是外表。”索沃娜自信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刚弄的一缕挑染白“我从来没见过你改过个性定制,永远都是一个模样,你没发现大家造型改得都很频繁吗?” 倒是有的,比如她那位罗莎琳老师就是每次上课都喜欢不同造型,美其名曰从外表介绍民俗。许敬偶尔也会改,比如之前脑子一抽整了个长发问她怎么样,她评价为不伦不类后收获了委屈的表情。 个性定制的效果可以简单概括为瞬时完成的染发和永久美瞳,肤色也能够更改,附带一些有趣的装饰品——有人会给自己安上精灵耳朵或者獠牙之类的,以及一些以徐思若眼光难以接受的诡异饰品。 完成媒介是一件勉强可以类比于高级版3D打印机的东西,价格不贵,普及广泛,她有一台父母送的。 对了,尤莉娅的头发之所以呈现一点紫色就是她用了个性定制,但仅此一次。她们之所以都不喜欢用的原因基本就是……懒。 “但也有很多同学像我这样的,而且我们学生还是得以学习为重吧,更何况这是军校。”徐思若企图狡辩,个性定制就像衣服,有人总喜欢穿得很时尚,不过是有不少人根本不在意这方面。 “……后半句。”索沃娜无奈地说“后半句就是你为什么像个古代人。” “你看看这里有谁在意这种东西。”她耸了耸肩“校训第一条就是团结友好呢,训练场和决斗场还不是每天打个血肉横飞机体乱炸的,一点反抗精神和锐气都没有还能叫‘德拉科’吗?” “而且我不觉得学习效果和军事素养跟外表挂钩,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思想?”她皱了皱眉,显得不能理解。 ……就是二十一世纪啊,她在心里默默回答。 “好吧,认真回答。完全不沾个性定制的主要是那些对自己的家系血统感到自豪的贵族们,他们认为自己的发色和瞳色,肤色是联系血缘的特殊象征。” “比如我们这届的首席,那个有玄毋青羽血统的家伙就和你一样永远一个造型。”索沃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感觉你们可能会很聊得来吧?” 其实聊不太来呢,徐思若扶着额头,继续问。 “还有吗?” “还有,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学习的特殊方法啦,但是现在还在用纸笔做笔记就很……”她抓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你开心就好,也有一些人喜欢这样的。” 徐思若意识到在这个年代使用纸笔做笔记类似于她的时代上课用毛笔和宣纸,可以但没必要。 索沃娜好像憋了很久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以及,我让你申请个全息社交区的账号你也没弄,我打赌整个宿舍楼里没有‘乌托邦’账号的人只有你。” “……我的光脑型号太老了,有点带不动全息社区。”她老实地说“云端租用倒是不吃配置,可是太贵,我认为没必要花那个钱。” 徐思若为了能够早点攒够钱买精神保护仪,可以说想尽一切办法省钱赚钱,换光脑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你不是在接一些设计类的私活吗?”索沃娜掌握了和她沟通的关键,循循善诱“俗话说有了好的工具更能制作好的产品,我不太懂,但是精细建模之类的应该需要更高配置的光脑吧?去买一个呗。” “的确。”徐思若有点烦躁地揉了揉脸“好吧,我去买。” 她这么快决定买新的还有因为另一个原因——她想起丛影是黑客的高手,她担心自己的光脑说不定早就被入侵成了筛子,还是买个新的更加保险。 “明天是休息日吧,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可以是可以。”索沃娜忽然笑起来“但你不找许敬吗?我怕他会吃醋哦?”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和他试一下呢?虽然我不喜欢这种类型,但感觉他应该还是个不错的伴侣吧?”红发少女思考了一会“我们部落也有这样的雄性,虽然不是特别优秀,但胜在热情专一,也是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说实话,我对感情比较慎重。”她老实地回答“而且我没有回应这份感情的能力,你能感觉到他和那些追求快餐式浪漫的人不一样吧……换句话说,在这方面许敬说不定也很老旧,毕竟我们所在的星球仍有差不多50%的人会选择结婚。”这已经是很高的数字了。 “而且正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如果无法修成正果,更会伤心。”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没有说,轮回即是外挂也是诅咒,她尚且不明白如何真正摆脱这种循环。 如果在如今的时间线与他相爱,等到她继续因为不可抗力再次重来后,一切又仿佛从未发生,她真的能接受吗? “懂了,说到底还是没那么喜欢。”索沃娜简单粗暴地下了个人结论,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部落……啊,对了,今天是和族内定期通话的时间点,我们明天出门再说。” 她挥了挥手火急火燎地回房间打电话后,徐思若才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家人通话了,干脆也趁此机会沟通一下好了。 她对这里的家人接受度良好,虽然仍有一丝平行世界的不熟悉,但也算融洽。 前几天他们发来讯息说哥哥考上了某个离家很近的一级星球艺术研究生,正在庆祝,她正好问候一下。 依然是熟悉的喋喋不休的关怀,徐思若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最近各方面都挺好的,还接了私活赚钱。父母夸奖之余又给她账户打了一笔对他们来说不菲的生活费,嘱咐她不要累到自己,然后开始高兴地讲起哥哥的事情。 “思然的身体好多了,昨天放心送他离开奥罗芙去读书……” “……通古斯星真是不错的地方,我和你母亲查了他们的各项报告,歧视情况相对较少,污染情况……” ”……虽然我看不懂那些艺术作品,但通古斯大学的教授都非常称赞,思然和你一样也很优秀啊……” 哥哥,又是哥哥。 那种没由来的,控制不住的厌恶与烦躁又涌了上来,她垂下了眼眸,默默听着他们的夸奖。 是因为嫉妒?不满?倒也不像,他在记忆里是一个脾气温和而友善的兄长,嫉妒更是无稽之谈——那是个体弱多病,常年流连于病榻的家伙,而她再怎么说也通过了顶级名校德拉科的选拔,是绝对的“别人家的励志孩子”。 和尤莉娅·洛兹不一样,他的名字倒是她非常熟悉的格式——徐思然。毕竟在这个时代,孩子随母姓或是父姓都是很正常的情况。但这名字反而加深了她的反感 ……就好像他是自己真正的哥哥一样。 “怎么提到思然的事就这副表情。”母亲显然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小时候不是天天说最喜欢哥哥吗?” “你哥哥当初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倒好,我们一说他你就这个态度,觉得你哥哥很给你丢人吗?”一向惯着她母亲难得有些动怒。 “你别跟她生气,她就是最近心情不好,心里记着呢。”父亲倒是乐呵呵地说。 “你看她不还一直用着思然买给她的光脑吗?这么多年了说什么也不肯换,我看她就是闹变扭了。” 不对。 不是的。 她借口自己有事挂断了通讯,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徐思若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头疼又包裹住了自己,那是有关憎恶,绝望和深深的怀念的情绪。 这些复杂的情绪,如同恶神一样不可触碰的记忆,似乎阻碍着她的认知,融合着她的认知,形成了宛如交响曲一样的旋律。 徐思若没有哥哥,准确来说她的哥哥因为体弱多病无法成活,早就死了,那尤莉娅呢? 她看着光脑相册里只有父母女儿三个人的,被尤莉娅刻意裁剪过的全家福——对自己,对身体的记忆头一次产生了怀疑。 你所见的,你所认为的,就一定是真实吗? 【三周目-2】西比拉的注视 400珠加更 二合一长章 ————— 徐思若陷入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梦境之中。以往的梦都是深沉且模糊,混合着无法直视的阴影,然而这一次,她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是当然的,因为她的精神力提高后,不仅在科技侧踏入了使用机甲的门槛,她的精神抗性也随之增加。如果非要类比,她从恐怖片里怪物脸都看不清就被秒了的龙套,变成能够稍微挺一会的配角。 ……算了,无论如何这也算一件好事。 然而这一次却不是什么噩梦,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美梦。 少年模样的兄长地牵起在草地上玩积木的妹妹的小手,将一件礼物郑重其事地扣在她的手腕。他的面容温柔而又雅致,带着如同初阳般的暖意。 “思若,你不是羡慕许敬有光脑玩吗?哥哥在手工比赛里面拿了奖,用奖金给你买了一个,快看喜不喜欢。” 那是一个以现在眼光看有些过时的光脑,在十年前却是昂贵时髦的最新款,除了比赛的奖金,他还缠着父母要了一笔赞助。纯白色的可调节手环透着微微紫光,是小女孩无法拒绝的漂亮东西。 “谢谢哥哥,非常喜欢!”她的表情是惊喜而又感动的,蹦蹦跳跳地抱着他的脖子,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她抱起,欣慰地说“星网上的详情说,这款起码可以用十年。”而后那张如同古典画中忧郁美少年的容颜黯淡了下去 “这样的话,就算以后哥哥不在了,你也可以……”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将女孩放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说!”小女孩顿时眼泪汪汪,手忙脚乱地顺着他的背“哥哥不会不在的!我会找到治好哥哥的方法,我们还要一起结婚的!” “咳咳……”少年苦笑了起来,没法反驳妹妹充满稚气的话。 他得的是罕见的基因病,即便他的家庭作为联邦二级公民已经享有较好的免费医疗,但除非千万分之一的奇迹自愈,等待他的依然是几乎无可更改的死亡结局。 这座美丽的疗养院,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品,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因为真正有机会能够扭转他命运的基因改造剂,是这个阶级无法负担的。 他却乐观地想,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尽管不是降生于那些权贵之家,却也并非是那些贫民窟中流离失所的孩童,起码还有十几年的人生可以享受。 但看着因自己流泪的妹妹,他还是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没错,他会比所有人都更先一步化作星尘,消散于这片美丽而残酷的宇宙,人有灵魂,但此世并无轮回,自己甚至无法看见可爱的妹妹长大成人。 她很喜欢积木与拼图这些稍显古老的玩具,偶尔也会对机甲之类的东西感兴趣,虽然并不热衷,却也有些天赋。 他总是忍不住猜想,她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也许是一位建筑家,也许是和母亲一样的原料商人,也许还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机甲设计师呢? 女孩被哄着,也哭够了,抽抽噎噎地说“哥哥帮我实现了愿望,我也要帮哥哥实现愿望。” “我的愿望吗?”他怔怔地看着她,笑了起来“我的愿望是……希望思若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哪里算愿望!”女孩气鼓鼓地拽着他的衣服,他一如往常地低头安慰着她,直到医疗机器人前来提醒他应该做治疗了。 “坏蛋!你根本就治不好哥哥,不然他为什么一直都在咳嗽!”她只是个孩子,却很明白,但也只能无助地和医疗机器人发脾气,可没有一个人忍心指责她。 少年抱着依依不舍的妹妹,忽然生出了这种奢望。 如果我能活下去就好了。 无论以何种形式,我都想要一直看着她。 即便我的生命注定是一场悲剧,我也有自己的愿望。 ……… 徐思若醒来后,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美妙的美梦,似乎是和家人相关的。 但她为什么哭了呢?她心神不宁地擦着眼泪。 关于哥哥的事情她暂时不准备去想了,无论是从直觉还是细节来看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但很明显,当下的她去纠结这些只能是徒增烦恼。 走在临近德拉科的商业街上,她拍了拍脸,有点变扭地捧起自己因为个性定制变成金色的头发,随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索沃娜今天似乎很沉默,到现在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徐思若很少见索沃娜这样低落,哪怕是被十个人一起找麻烦被打的头破血流,她也只会不屑地笑笑,说这是战士的从容。 “家乡那里传来消息,虫群暴动了。”索沃娜勉强笑了笑“有几个朋友和亲戚,没能……”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徐思若沉默了。 “联邦的代理监察是个饭桶,由他组织的防御工事建的一塌糊涂,跟纸糊的一样。”她的语气冰冷而愤恨“他们原本打算瞒着我,担心影响我学习。” “可我不明白,就算我真的能够成为执政官,那时候,我还有家乡吗……”她似乎在问,似乎又已经有了答案。 谁都明白,谁都无法改变的一切。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让你陪我……”徐思若手忙脚乱的,上一个轮回由于话题没有扯到部落,索沃娜应该是忘了和家乡通讯的事情,因此没能得知消息。 “没事,是我扫兴了。”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是要买光脑吗?我迷路到罗尔塔星当雇佣兵的时候还是接过一些和买卖有关的委托的,这方面我是挺懂的。” 虽然这么说,不过知道了这种事后两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逛街的心情,索性依附着德拉科校区的商业街十分繁荣,她们没费什么劲就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小姐真有眼光,不愧是德拉科的学生。这是艾尔集团将他们的十年前的经典款光脑复刻后推出的全新版——领航者IV!具有非常强大的功能性……” 售货员殷勤地推荐着——尽管这个时代机器投入已经非常广泛,但与首都星的上层人士喜欢享受真人服务并无冲突。 “就要这个了。”她看着这个与她原来那款极其相似的白紫色光脑,几乎是脑子一热就买下了。价格贵是贵了点,但以她之前接私活赚的钱和父母打来的赞助可以勉强拿下。 “不考虑坎伯莱公司的另一款吗?”索沃娜顺嘴一问“说实话,艾尔集团作为光脑的老牌生产商,现在品牌溢价有点严重。作为和军方合作的企业,其实坎伯莱的‘智源’系列更适合我们军校生。” ……不,我觉得坎伯莱的一切东西都不适合我,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款和我原来的长得像。”她随口答道“其实财阀企业都差不多。” “的确,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索沃娜深以为然。 徐思若郑重其事地把旧光脑收起,拒绝了售货员提出的回收换购服务。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她的旧光脑非常怀念,尽管据母亲所说那是由不怎么喜欢的哥哥送的。 回去的路上,她被一个突出的广告牌吸引了。 “占卜屋?解决你的烦恼?这是什么东西?”索沃娜看到却像是来劲了,扯着她要进去看看,徐思若知道她平时不信这些,但可能担心自己家里的情况想要找点心理安慰,拗不过她也跟着进去。 门口的小机器人拦下了两人,说是要分开,一次只接待一位客人。索沃娜被推着先进去,出来后神情显得十分困惑。 “到你了。”没来得及问,徐思若就在小机器人的催促下进入了占卜屋。 非常古老的配置——古老到就算是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古董也会觉得很经典。坐在里面的是位老奶奶,她幽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徐思若,全身都裹在一个漆黑的罩袍下,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形象 “欢迎光临,迷途的旅人,愿为你指引方向。” 占卜师的声音像是破锣混合着小提琴,给人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 “……你的声音原本就这样吗?”她有点不合时宜的吐槽,又感觉不太礼貌。 “当然不是,只是这样我的顾客更买账。”老奶奶声音突然又变得年轻而动听,徐思若更无语了,她早该猜到的,这可是星际时代。 “这位小姐有东方血统?你要是不信塔罗占卜,六爻或者星宿我也可以看哦?”许是察觉到她不信任的态度,占卜师补充道,显得非常有商业精神。 “厉害。”她找不到词了,只好夸一句。 “呵呵,其实我今天专门就是来等你的。”占卜师一笑,说起了看似老套的台词“我算到今天会有一位特别的顾客,而一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我没钱。”她敷衍地说,她是真没钱了。 “你的朋友帮你付过钱了,不退哦。”占卜师见招拆招。 徐思若这才没辙了,估计索沃娜也是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和她在一起气氛压抑,所以想要弥补。 不能辜负朋友的一片好心,她有些头疼,其实她不指望这种商业街开的充满“信我不如吃点好的”的占卜店,但毕竟星际人民也不是纯傻,应该多少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那我有个问题。”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实际上,我最近接到了一个邀请,是学校里的学生会组织,正在考虑要不要加入。” “可以给点意见吗?” “可以加入。”她答得很快,让徐思若更怀疑了“从目前来看,现在最好的时机,你会得到一笔宝贵的财富——经验,能力,甚至是美好和不那么美好的爱情。” 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标准套话吧。她叹了口气、点头致谢后准备离开。 “不过,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你的宿命中的一环。”占卜师悠悠地开口。 “你的眉心缠绕着浓厚的死气……呵呵,小姐,你是真是个幸运而又不幸的人啊。”她却自顾自地开口“我竟无法看透你的命运,只能看到不同的分支点,这可是我从业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即便贵为帝国皇室,我也能看到他们细微清晰的命运之线,可你的命线为何如此漆黑杂乱?”她像是个真正的魔女一样,显得疑惑不解。 “你知道什么?”徐思若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我可不是神明,看不到故事的结局。”她又不装高人了,乐呵呵地说“如果我们有缘再见一次,或许那时我会有答案。” “届时,你只需要对我说‘飞鸟啊飞鸟,你兢兢业业地纺织,何时才能归巢’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她微笑,如同古老传说中的洞悉一切的女巫。 徐思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占卜屋的,出来后,她的表情就和开始的索沃娜一样迷茫。 “好怪。”她只好这样评价。 “是吧。”索沃娜揉了揉额头,有点恍惚。 ……… 徐思若回到宿舍后,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光脑发送信息。 【腌制鱿鱼】:你好,很荣幸接到加入学生会的邀请,我十分有意向接受。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沟通一下细节? 对方很快发来了信息 来自【江照空】:明天下午四点,Z楼设计室。 ——— 每一条评论都有认真看,但是手机回复功能有点抽,回一条会卡十分钟,所以没法一一回复,总之感谢大家喜欢(′▽`) 【三周目-3】酒神的餐桌 徐思若关闭光脑,余光瞟到了手边的笔记本。上面是自己刚刚写好的日记。 “白垩历871年六月十九号,天气阴雨。 和索沃娜遇到了一个古怪的占卜师,似乎知道些什么,等待验证。另:记下了最近的彩票号码,875192KFGH,RW736O7163。” 这是她才反应过来的一个问题,轮回一事已成定局,如果她运气不好,又一次意外死亡,那么起码回到过去她可以靠买彩票让自己实现一定程度上的财富自由。 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徐思若懊恼地挠了挠头。然后感觉自己有点没出息,还活得好好的就想着又死了怎么办。 想起明天的面试,徐思若心中其实没什么紧张感。据她在论坛上得到的消息来看,学生会并不是一个的多么神秘的组织,它有很多部门,人数也众多,维持着校内一些方面的运转。 不过总体来说工作也就是例如后勤的比赛登记,斗殴善后,还有一些组织活动,特殊奖学金之类的,除了特色的武德充沛和权利特别大以外,和她过去所读的大学没有太大区别。 对她而言最好的地方在于,学生会是一个对没背景的学生较为友好的组织,后续也有机会搭上一些有用的人脉。 她揉了揉眼睛,今天宿舍只有她一个人。 徐思若疲倦地坐起来,按照上一个轮回的经历,这几天就是遇上那些找她麻烦的人的时间点,不过她已经记下那些人的特征,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诉索沃娜他们心怀不轨,毕竟她猜他们之间早有过节。索沃娜立刻义愤填膺地找人打架斗殴去了,也算是排遣她最近因为家乡事情产生的苦闷。 至于为什么她突然决定加入学生会,当然也不是因为那个占卜师女巫的劝告,主要是她担心丛影阴魂不散。 根据丛影所说,他本来不打算那么快出手,只不过恰好遇到了好的时机,现在只要尽量不制造机会,同时减轻自己身上的“古董味”,后续有学生会做保护伞,应该就能回避掉be的fg。 徐思若刷着论坛,也看了一些学生会的面试心得,发现还是被刷的概率还不小,希望自己不要太倒霉。 这个时候,一个新发不久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询问】感觉餐桌会长很神秘啊,一点资料都没有,有没有人知道餐桌总部的情况? 餐桌是学生会的另一种民间叫法,因为它还有一个只在官方场合使用的名称——“酒神的盛宴”。至于为什么叫餐桌,大概是是一种褒贬不一的花名吧,毕竟也是经常有人吐槽学生会办事不行。 “回复:只能说不该知道的别问……懂得都懂。还有那些大家族哪个不神秘的,每年在网安的花费都够普通一级星球居民花一辈子了。” “回复:楼主要不要动用你生锈的大脑思考一下为什么我们这个论坛叫做狄俄尼索斯之凝视。别告诉我你连蓝星神话都不知道。” 狄俄尼索斯即酒神,她其实也猜到论坛背后的运营应该也是学生会,这么大体量的论坛肯定是有管理员的。 “楼主回复:我知道啊,估计这帖子活不久吧,但我只是很好奇。据说德拉科这几届生源特别好就是和餐桌会长有关,所以那些大家族纷纷送来精锐,估计是想得到些什么?” “回复:这位不知道是兄弟还是姐妹还是跨性别还是无性别的朋友,你是不是不要命啦。” “楼主回复:这有什么……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忌讳,我看平时论坛里调侃餐桌也很起劲啊。我是听说餐桌会长是最强,但他连叁年一届的友谊赛都不出席,不然我们说不定有机会赢宇宙第一校吧?” “回复:呵呵,无能。你们能被那种残次品吓得连话都不敢说,还好意思天天在这里指点江山。” 徐思若搓了搓手心想,来了,经典引战拱火发言。 “回复:既然能得到这些消息,说明你也不是一无所知,我奉劝你还是别趟浑水好。” “回复:你又是什么东西教我做事?” “回复:仅仅是我的奉劝罢了。” “回复:哦,那倒是可惜了你这份忠诚,毕竟虽然他和他的狗腿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祭品,但也不是谁都看得上。很明显,你不在其列。” “回复:算了啦楼主,我们平时讲的广义上的餐桌和总部根本不是一回事,后者你就啥也别问,装瞎装不知道即可。 ps:帖子已举报,各位还是安分点,为了大家好。” 她再想刷新回复的时候,却发现这贴不见了。 她晃了晃头,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了一会,光脑收到了新的震动。 来自【理想万岁】:莉娅,我在你宿舍门口了! 徐思若打开门,见到了某个一脸兴奋的大狗勾用闪闪发光的蓝眼睛盯着自己,他见到她因为个性定制变成金色的头发,神情有一瞬间变了。 “怎么了,很奇怪吗?”她有点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惊艳或是别的,反倒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怎么会!很漂亮!”许敬立刻回复“我只是没想到莉娅居然突然会使用个性定制……我记得你对这些原本没什么兴趣。” 徐思若把他迎进房间,随口扯谈“是啦,我这种土人和精致的许先生没法比。”许敬是星际时代的时髦青年,连她现在用的洗发水都是他给推荐的,的确比原来的好用多了。 “莉娅!”收获了宛如受到了天大冤枉的眼神,徐思若才摆摆手说“算了,只是最近有点想要改变而已……我找你来是想问一些关于学生会的事。” “是吗?我还以为你特意晚上把我叫到宿舍来是……”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徐思若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嗯?学生会,莉娅也想加入吗?”许敬被拒绝后还是显得很高兴“你申请了哪个部门?后勤?宣传?还是信息?”他露出了有些可爱的自豪神色“我在各个部门都还有些人脉,不管你去哪里都能照顾你。” 学生会当然不止这些部门,但也不是许敬看不起她,那些和战斗有关的执行部门之类的地方显然不在她的客观考量范围。 “都不是。”徐思若皱了皱眉“实际上,我是被邀请的……但对方是哪个部门的,我不太清楚。”结合论坛上的信息,她有些不安。 “居然是这样。”许敬显得若有所思“一般来说只有部长和副部长才有资格主动邀请别人,一定是发现了莉娅身上的独特之处了吧。”他随即问“不知道哪个部门没关系,莉娅,你知道邀请人的名字吗?” “嗯……好像是叫,江照空?”然而她发现这个名字说出口之后,许敬的脸色立刻一变。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不解,犹豫,痛苦,还有一些纠结,他几乎是马上站了起来,反对之言脱口而出。 “不行。”他的声音非常严肃而沉静“唯独那家伙的邀约绝对不能接受。” “为什么?”她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可我已经答应见面了。” “对不起……”许敬的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这些我不能告诉你,真的很抱歉,但请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答应见面也没关系,你只要不通过他所出的考题就可以。” “莉娅,请求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答应!”他握紧自己的手的力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她能够从他紧张而又纠结的神色中看出他的不同寻常。 “好吧。”徐思若点了点头,完全没有纠结。 “我答应你,总之表现差一点让他别选我就好了对吧。” 少年似乎没想到她回复得这么迅速,立刻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反倒是有些忐忑地问“莉娅就这么相信我吗?你不问为什么吗?” “我不是问了你也不会说吗?”徐思若无奈“朋友真情实意的劝告和看着就不太靠谱的陌生人,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吧。” “我可以理解你无法全盘托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倒不如说我很感谢你的提醒。” “至少你从来没有害过我,我相信我们的友谊。”她想起上个轮回之中,许敬为了她和丛影决斗生死未知的事情,叹了口气,微微俯身摸了摸他手感很好的棕发“我没有那么想加入学生会。” 真的想要拿这种组织做保护伞的话就得往上爬了,像罗莎琳教授说的那样将自己成为附庸,她其实并不期待这种生活。 他却忽然抓住了徐思若的手,神情低迷地说“友谊吗……” 徐思若感觉状况不对,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说不定要走让她头大的“我对你才不是友谊而是爱情啊”这种经典剧情了,连忙站起来说“你事情也很多,很累了吧?今天就先……” “索沃娜跟我说了。”他倒是毫不含糊,低头认错“对不起,我的感情让你感觉沉重了。” 徐思若顿时觉得今天这事恐怕没法糊弄过去了,索性也想着,干脆把一切都说开好了,免得吊着纯情少男的感情。 “但我其实没有想过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他握着徐思若的手,显得格外真诚“我没有想要和你结婚这种奢望,也不一定非要你和我建立一心一意的恋爱关系,我只是想要离你更近一些……” 他像是有些语无伦次“就算只有很短的时间,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非常幸福。”少年的笑容有些虚幻,让徐思若隐约探究了阳光笑容下的阴影。 “也许我们没那么合适。”徐思若委婉地说“你对我可能有一种童年时期的滤镜,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有些无能的人。” 恋爱脑该治治啊我的朋友! “不,我很清楚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渐渐坚定,那双总是温柔而带着神采的眼眸,此时也变得充满意志。“我会……不,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莉娅。”许敬紧张到汗水从额头不断滴下,证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说出接下来的话让他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请你……”后面的声音小到让人听不见,徐思若因为精神力提升,注意力更集中还是听到了。 “你……你说什么?”她讶异地说,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一轻,已经被抱了起来。 “……我说,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话,请你现在接受我。”他终于冷静下来了,语气不复先前的紧张暧昧,反而带着某种使命感。 “这是能增加被‘他们’拒绝的概率的办法。” 徐思若被紧紧地拥在少年的怀里,看着明明做出了豪气行为却目光躲闪,脸色涨红的竹马,既无语又无奈地想 这小子倒不如直接说就是想和我做爱好了。 “可以吗?”他又开始紧张了。 “如果你觉得这是有必要的话。”她这么回答。 【三周目-4】何其幸运(H) (500珠加更)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种事。”被抱到了卧室之后,她才有点紧张地说“……因为会痛。”扩张得再好,再放松,一般也是会痛的吧。 尤其是这个大小,她低头瞟了一眼,星际人民的营养也未免有些过剩,她心里接着默默吐槽,同时打起了退堂鼓。 徐思若真正意义上在那个诡异暗室的初体验已经在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下忘得差不多了,但留下的恐惧和无助是切实的。更不用说丛影那个粗暴的家伙,简直让她对这种事产生了心理阴影。 “为什么会痛?”许敬却抱着自己,舔舐她肩颈的动作停了下来,显得有些疑惑不解“我带了舒缓剂,不会痛的。” “那是什么?”这还真是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徐思若想要搜寻大脑记忆,但很明显……尤莉娅也不知道。 “就……就是……”许敬结结巴巴、面红耳赤地解释了起来。 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徐思若还是明白了这个舒缓剂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无副作用的催情药物,顺带非常方便的避孕效果,不同于过去她那个时代对助兴产品的偏见,这东西现在已经逐渐被认可成一种必需品。 至于丛影为什么不用这种星际时代的“必需品”,那是因为他是个崇尚复古的家伙。徐思若顿时又想去抽他一巴掌。 “不过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徐思若疑惑。 “因为我以为你叫我是……”他的耳朵也开始红了。 好吧,打住,她明白了。 “莉娅,不要紧张。”许敬深吸一口气,明明他比自己还要紧张“交给我就好了。” 衣物半褪,带着柑橘香气的舒缓剂在少年犹疑的手指上停留,随后被轻柔地涂抹在了她的秘处。犹如温暖夏日般柔和舒展的快感从小腹传递到了全身,这种高端的助兴成分并没有让她像是中那种“火烧似的急切与难耐”,而是带来一种更加平和的感觉。 就如同天堂一样,哪怕她其实不热衷于这种事也不得不感慨。她于是搂住他的肩颈,轻轻吻了起来。 “莉娅,别动……药效还没完全发挥,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我怕你受伤。”他感受到怀中柔软的少女在他身上像只小猫一样扭来扭去,险些控制不住,额头冒出冷汗,闭上眼睛不断回忆起他来之前的“紧急补习”。 “可以啦。”她不高兴地说“我已经很放松了。” “你不觉得、这样直接……很、很不浪漫吗?”许敬磕磕绊绊地说,察觉到着她整个人已经贴在自己身上,僵硬得不敢移动。但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与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他今早喝的也是橘子味的营养液,徐思若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想。感官触觉被放大的情况下,这样的吻也显得格外动情,尽管少年的技巧仅限于纸上谈兵,却依然夹杂着一些令人难以无视的真心。 “快一点。”仿佛带着电流的吻结束后,她红着脸催促道,大腿夹着他结实的腰磨蹭着,手胡乱抓着他的背和棕色的柔软短发。少女的花瓣在药剂和自身荷尔蒙分泌下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准备,可以容纳那个看起来有点吓人的家伙。 两根手指探入了紧窄的甬道,微微弯曲着探索内里上每一处凹凸。只是过了一会,她就感到大脑中闪过白色的闪电——几乎瘫软下去。还好许敬紧紧用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腰,否则她就会从椅子上滑下去。 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她很喜欢的这把银白色宽椅上滴落了那些粘腻的水液,她叹了口气,说“……我要换新的。”否则之后每次坐在这里都会想起来。 “没关系,我可以带走。”有时候他脱口而出的话倒是挺大胆的,见徐思若盯着他,许敬讷讷地补了一句“……帮你洗干净。” “别说话。”她用食指点在了他的唇上,少年才终于闭嘴,同时找回了一些从容。 顺着润滑,他慢慢地沉入了娇小的身体,库加基因在他身上没有什么显性特称,但依然赋予特殊的天赋。少女在情动的期待中抱住了他,当伞端终于进入花穴将她填满时,她才像是突然醒来。 真奇怪,尽管看起来那么不合,可却没有疼痛,也没有任何不适,他们仿佛就该这么融为一体,她恍惚地想。 他抽送的动作不快,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思考当下的情形。是的,她很快乐,如同水乳交融一般的感觉让她终于明白,为何性爱在娱乐产业高度发达的如今也有不可替代性的原因。 清脆的水声在这间不大的卧室里面回响,少年在这样的刺激下不断忍耐着自己。她忽然起了坏心,将手指轻轻压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之上,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声闷哼。 “莉娅!”许敬有些气愤地说,徐思若察觉到宫口突然灌入的带着热度的浊液,心虚地低下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没想到他那么不经逗。 “对不起。”她把脸贴到少年的胸口,发现竟然是软的,忍不住蹭了蹭,收获到更加急促的呼吸“再来一次吧。” 他这回真没有回话了。 性器在温暖的体内重新挺立,比前一次更加坚硬而又涨大,像是要找回丢失的面子一样,他不再慢慢吞吞,当她已经适应一样开始了自己的节奏。 “慢点啊……喂……”徐思若被晃得有点头晕,却无法否认来自全身的快感,最后只好让自己努力稳住,可库加少年却不那么想轻易放过捉弄自己的女孩。 找到了。 “等一下、别碰那里……”奇怪的感觉从那个与众不同的突起传来,这回徐思若真的有点慌了,他安抚性地舔了舔少女变得通红的耳垂,然后坚定地顶弄着那里,不断摩擦。 他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温热的气。 她脑海中最后一根弦绷断了。少女无声地达到了顶峰。如同铺天盖地的浪潮般的快感将她彻底淹没,整个身体都在不断颤抖,脚趾蜷缩。只能看见眼前的白芒,让她产生仿佛已经昏迷的错觉。 略带笨拙的舌头探入少女因为失神微微张开口腔,描绘着里面的形状。许敬反客为主,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些犬类的凶相,吻与动作都越发深入,仿佛要将她拆入腹中。 娇小少女的身体染上了十足的热度,每一寸裸露的,被衣物虚虚遮掩的肌肤都更加敏感。黑色的制服带着恒温的冰凉,却没有成功缓解热意。 许敬喘着气,动作变得大开大合,却给她带来更加特别而高频的酥麻触觉。 “莉娅,你真美丽。”他不断抽插着,意乱情迷地吻着她的面颊。 “你比公主还要更加迷人。”她被他笨拙的情话搞得有点出戏,忍不住推了推他说“说得好像你见过公主一样。” “……也就那样。”他哼哼地说,徐思若被他的孩子气搞得哭笑不得,同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舒缓剂不止作用于她,看许敬这副模样,完全受到了影响。 真是个粘人又麻烦的家伙,她只是这么一想,还是选择纵容他的私心,继续沉浸在单纯的欲望之中。 直到他在第叁次释放后,终于发现恹恹的少女体力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于是心怀愧疚地悄悄把她抱到浴室。 清晰的水流声中,他正在认真从内到外清洁着她的身体。徐思若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尽管他没有满足,甚至在这种堪称折磨的事后处理中显得更加难耐,可他还是为了少女的身体状况着想忍了下来。 真是一个完美体贴的恋人。 然而,她仍然察觉到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被她所忽略的细节,仿佛什么都没有掩盖的——那真诚而又清秀脸庞下,此刻显现出了隐约的影子。 徐思若原本的确有一位青梅竹马,只不过她不那么喜欢他。 那是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外表不甚出众,智商尚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热络也不疏离,比起“青梅竹马”这样富有暧昧的词语,一起长大的玩伴或许更适合他们。 他像是眼前的少年那样热情,但却和那个年纪许多男孩一样喜欢高谈阔论着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总让她听着想笑。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变得格外腼腆,然后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是认真的。 他是怎么从自己记忆里消失的呢? 徐思若抱紧了许敬,察觉到她不正常的力度后,少年慌张地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她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三周目-5】迷雾之下,火光之中 (600珠加更) “怎么还不撒手?”徐思若换好睡衣,许敬依然靠在她背后不肯离开,搞得她有点无奈。 “你该走了,一会索沃娜要回来了。”徐思若无情地下着逐客令,尽管她现在并不累,刚喝的营养液也让她的体力得到了补充——许敬向她推荐了自己喜欢的原岩白薄荷味,她只觉得像是在吃碳烤牙膏。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他磨磨蹭蹭地憋了一句,全然忘记了是谁刚才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即使不和我交往也没关系”。 她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转移到另一个话题“说起来,你当初离开奥罗芙星后,去了哪里?”她只知道是某个一级星球,但没记住是哪个。 “通古斯星,我有跟你说过。”他对答如流“一个很美丽很平静的地方——我在那里度过了中学生涯。” 她听到了熟悉的地名后,显得有些意外“我哥哥最近也去了通古斯大学,修读文化艺术硕士学位。” “已经去了?思然哥还好吗?”许敬忽然有点忐忑,抱着她的动作也变得僵硬,像是怕触及她的伤心事“他的身体现在能够承受太空航行了?” “可以,他的病彻底痊愈了。”徐思若揉了揉脸颊,想起前几天母亲喋喋不休给她发了一堆小作文讲述她哥哥能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让她放下偏见友爱兄长云云。 见到许敬惊讶的模样,徐思若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一样说“没错,这的确很不可思议。这件事当时还上了我们星球的新闻,标题叫‘爱与希望唤醒了本该走向死亡的少年——生命的奇迹’。”她母亲还留着那个网站的报道,夹杂在小作文中发给她。 她粗略地看了下,是一篇文笔挺好的散文——为什么说散文而不是新闻,因为全篇都在讲煽情,关于怎么痊愈,为什么能痊愈一概不论,只顾着渲染情感,着重描写少年与家人尤其是妹妹的情感,把一切归功于不屈意志缔造的奇迹。 “那就好!”许敬却不知道这些,只是松了一口气,眼中的高兴是实打实的,仿佛心中有一块巨石落下。 “虽然因为应激创伤综合症我对那次意外的事情记不太多了,但思然哥也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由衷地感到高兴,徐思若却笑不出来。 “……我们当时的那场意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多少?”犹豫了一会,她忍不住问。 “我从星网上找不到资料。”不只是她,连丛影这种能够做出数据生命的天才黑客都找不到任何信息,说明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许敬揉了揉眉心,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所有人都认为,是有一颗未在计算轨道中意外掉落的陨石砸伤了我们,鉴于其中带有的辐射可能引起居民恐慌,所以消息被封闭了。” “我猜,星网查不到信息的原因可能是——这样的意外几十年也未曾出现过一次,虽然涉及到的人只有我们几个孩子,但当时的奥罗芙执政官为了保住仕途,还是把这件事强行盖下去了,连我们的父母都认为只是出了场无伤大雅的小事故。” “奥罗芙当时的执政官?”她追问,许敬回答“艾尔佩恩集团的得力成员,他们想要培养心腹从政,取代坎伯莱财阀在军方的地位。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他们之间的关联。” “……真是麻烦的关系。”有艾尔佩恩这个坎伯莱的死对头在,所以丛影才会找不到相关的信息,毕竟他们的防火墙估计挑不出什么对手。 “尽管看上去我们只是运气不好,可我后来却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的表情逐渐凝重。 “我不记得那场意外中的任何细节,但我在事后曾经试图用精神保护仪回想那时的经历,却看到了与官方说辞不一样的东西。”他闭上眼,似乎格外痛苦。精神保护仪徐思若也用过,直面被大脑保护机制抹除的噩梦,的确不是什么愉快之事。 “我看到了一只凶恶无比的蜂王,他有着锐利的羽翼和极其强大的力量,身上似乎还有人类的特征,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嗜血怪物……抱歉,更多的我没法想起来了,我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有。”许敬抱着徐思若,喃喃地说,语气中饱含着对自己的痛恨。 “当然,我还记得那时,站在我身前保护我的你……” “对不起。”她轻轻回抱住了他“让你回想起不好的事情。” “不,不是的。”他摇了摇头,眼中透露着悲伤与自责“那以后,我无数次想起你,想问你之后的情况。尽管我的父母告诉我你很好,可我始终担心他们只是为了安慰我才那么说的。” “这种痛苦与愧疚折磨我的心灵,我怕……我怕我无法再见你。” “这与你无关,没必要强行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安慰道。选择保护许敬,也是尤莉娅的决定,她想如果是她自己,也不会后悔。 “不,是有关的。”他垂下眼眸、颤抖地说 “因为那一天,是我因为迷路走到那片森林,你们才去找我的。”那双湖蓝色的纯净眼眸的眼角似乎有泪光“还好你没有事,还好你们都没有事……”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识趣地拍了拍许敬的背,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时候就算讲“不是你的错。”也没有意义。 因为从结果来看,现在的尤莉娅并不是尤莉娅,而她长期服用的抗抑郁药物,那些如影随形的噩梦,也许就和那时的意外有关。 甚至连她的哥哥,背后也没那么简单。 但能让他和自己道歉,了却他的一桩心结,这件事也算有些进展。虽然这些东西隐含的谜题仍未解决,甚至多了些新的麻烦。 为什么会和虫族,会和星际公敌的蜂巢扯上关系? 她思考了片刻,还是感觉自己的过去与未来都笼罩着一股迷雾。 …… “尤莉娅·洛兹。”她如约来到了面试的场地,眼前站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当然,这个身量不高只是相对而言的,指他不像是许敬丛影甚至索沃娜那样可以轻松俯视她。 但他的面容非常美丽,如同人偶一般精致秀气,深蓝色的短发垂在耳后,与他眼睛同色的蓝黑宝石挂在他的左耳上,衬得像是一个精美的机器。 星际时代,她见过很多这种程序般的美人,丛影就算一个,不过他仍然是他们中非人感最强烈的一个。 “你的精神力似乎比登记在册的记录要高。”他手上似乎拿着她的资料,淡淡地说,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你隐藏了实力?还是服用了改造剂?” 这也是徐思若头疼的一件事,她的精神力连跳两级到达A级当然是一件好事,可她在这个世界线的确没有服用改造剂,编谎话又容易穿帮,所以她只好顺着说“我没有服用改造剂。” 江照空轻哼了一下,然后问“你难道想用这种方法逃避战场分配?我得提醒你,正式入伍的话,所有的伪装都将无所遁形。” 战场分配涉及到一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问题,假如她只是原本的C级,虽然也是去当炮灰居多,但通常也会被分配到一些危险性不高的区域,那么反之亦然。因此,的确会有少部分人选择篡改自己的精神力和体质等级,以求分配到和平的地方。 “每个人有自己的情况,我想我没必要和阁下一一说明。”她不卑不亢地解释,也没有任由他揣测“并非是这么卑劣的理由。” “请见谅。”蓝发蓝眼的少年显得很平静“我代替总部向你发出邀请,自然对此负责。” “没关系。”她也就着台阶回答“我需要做些什么来证明我的能力吗?” “原本我觉得是不需要的……不过,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否介意这种细节。”他上下扫了徐思若一眼,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说“我给你一份考题,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你仍然拥有一个机会。” 那我肯定不会让你满意的,她心里默默吐槽。 “倘若你有幸能被那位大人所青睐,你的一切烦恼,都会得到解决,包括困扰你许久的——脑海中的烙印。”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 “很惊讶吗?”他站起身来,光线变换,徐思若才发现他的瞳孔居然是深黑的竖瞳“我很早就拿到了你的资料,能够被那种级别的特异型放射性精神体盯上,说明你有特别的地方。” 这个拗口的学名指代的就是那位恶神,她回忆起来了。 “选择在论坛上接触你,也是我个人的意外收获,你的想法的确新颖且特别,作为一位机甲设计师,我能够看出你的独到之处。” “所以,即便不以那位大人为理由,我依然希望你能够像我想得那样优秀。” 被这么一夸奖她是很懵圈的,尤其对方在机甲方面的成就远远在她之上,假如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抹泪感谢这位慧眼识珠的学长给她信心。 然而考题的内容相当难,基本上都是发散性的机甲构建题目,而且居然只给二十分钟。只是看了一遍她就叹了口气,心想这完全不用自己装不会了,那是真不会啊。 她敢保证,让现在机甲设计系名列前茅的学生——不,哪怕是那些已经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来写都不一定写得出来,更何况是她这个野路子。没办法,她只好硬写了一通,最后自然也没写完。 “很遗憾。”他看完之后,流露出来难掩的失望“看起来我们没有共事的缘分。” ……不遗憾,不遗憾。 “不过,作为非专业出身,你已经比一部分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好多了。”但他依然肯定了徐思若的能力“假如你之后选择进入机甲设计系,可以向我名下的基金会申请奖学金。”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毕竟机甲设计系是出了名的烧钱专业,不过……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学的专业了。” “是什么?”他似乎显得有些好奇。 “人工智能。”她回答道,这是她思考了许久的答案,综合了就业市场和个人兴趣爱好以及客观因素在内的优秀专业。 “……我最讨厌人工智能。”江照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属于专家的傲慢此刻展露无遗,仅剩下的友好也消失不见“那种玷污人类智慧与种族尊严的东西,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见到。” “你可以走了,尤莉娅同学。”他摆了摆手,转身不再看她。 徐思若松了口气,虽然无意中踩了雷,但这下她才确定自己彻底断绝了学生会这条路。 所幸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走出教室,看向许敬和索沃娜在小群里发的表情包,她心中浮现出的依然是这样朴素的渴望。 以自己的能力活下去,不去索求什么捷径。 也许幸福的道路,最终就在那里。 在努力的尽头,在一片绚烂的火光之中。 【三周目-6】索拉与暗影 700珠加更 二合一长章 ————— “尤莉娅同学,这次的作业非常不错。”只有两个人的民俗学课堂中,罗莎琳教授笑眯眯地说,她今天换了一个一身蓝的造型,整个人亮闪闪的,似乎心情不错。 “谢谢教授。”徐思若揉了揉肩,松了口气。她的胳膊和小腿还在隐隐作痛。昨天和索沃娜的私人训练中对方下手太狠了,治疗完之后还像是有骨头断裂一样的错觉。不过没办法,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为了能够挺过第一学年的考核,必须加倍努力。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文章了,你选择了人工智能这样古老的行业作为小论文的主题,不得不说让我非常惊讶。”她手指戳了戳屏幕,徐思若看到自己拿了A之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罗莎琳教授,你终于!她内心泪奔,这位教授虽然对她很好,但也是典型的笑眯眯打低分的狠人,能在她这拿到A,她简直想要出去跑十圈。 没错,人工智能发展至今只能算做一个古老的行业。究其原因,是由于联邦政府在两百年前出于物权与人权方面的考虑,彻底禁止了高智慧人工智能的研发和生产,也间接中断了相关产业的发展。 如今能够看见的所谓人工智能,最高级的也不过像是学校里的医疗机器人那样偶尔会说几句程序化的安慰。尽管拥有几乎是可以瞬间治愈的强大“功能”,却并没有可以被称道的“智能”。 不过,禁止研发和生产高智慧型AI——只有明面上是这样。起码据她所知,丛影那个家伙就往自己的机甲系统安了个拥有人格的超级智能,也没见到有人抓他。 毕竟规则只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她也早就习惯了。 勉强克制住拿A的喜悦,徐思若有些自豪地说“没错,实际上,我决定选择人工智能作为未来的专业。关于它在民间的实际运用和与民俗的影响,我专门做了一系列的调查。” “不打算学我们民俗学吗?”她像是有些心痛地问“我们学校没有这个专业,不过我可以推荐你转学到联邦综合大学哦?这可是很难得的名额。” “……找不到工作的吧,这个。”徐思若诚实地回答。人工智能在如今的就业面依然很广,只不过不再是她过去印象里那些和研发高科技有关的岗位,更多是类似于维护工程师一样的工作内容。 至于民俗学嘛,懂得都懂…… “也是呢,毕竟我的工作也是托关系找来的。”罗莎琳毫不在意地说出不得了的事情,同时佯装悲伤地叹了口气。 “人工智能……多么美妙的事物。”她随即感慨道。 徐思若忽然意识到,也许不是自己的写作水平高了多少,而是因为这个题材恰好中了她的喜好。 “它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即便到现在,我也不认可限制他的法令。”罗莎琳沉吟一会,倒是罕见地说了些自己的看法。 平心而论,罗莎琳的确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引导她看待问题时,也总是公正客观地端水,不带私人情感,更多让徐思若自己思考,很少会有这种单方面的否定或者肯定。 “不过,你知道哪里的人工智能最发达吗?”罗莎琳又笑了笑,似乎是考验徐思若一样抛出了一个问题。 “……帝国?”她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没错,就是帝国。”罗莎琳淡淡地说“帝国人数相对联邦要少得多,他们所占有的星球资源也远不如联邦,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形成了自己强大的势力。” “索拉皇室和其麾下的暗影骑士,为他们的敌人带来噩梦。”她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你不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我听说帝国人不像联邦一样用各种改良药剂从基因层面改良自己,反而会使用复杂的机械改造他们的躯体。”徐思若知道一些相关的消息,但不多“不过,我倒是看到很多关于这种改造带来的相关后遗症报道……” “你以为联邦使用的那些药剂就没有后遗症了吗?”罗莎琳意味深长地说“你认为费尽心思去人为改变千万年的遗传规律,利用改造剂制造的这些‘精英’,他们真的完美无缺吗?” ……教授你不会是帝国特务吧。 “怎么?觉得我像帝国间谍?”她像是知道徐思若在想什么一样,哈哈笑了起来“不,我也不认同帝国,那不是一个好地方,有机会你去了就明白了。” “我只是觉得,他们选择的道路的确有可取之处。”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她喃喃地说。 “也许有一天我们真正摆脱了血肉之躯,就不会再痛苦了。”说完,罗莎琳又像是觉得这句话很可笑,摆了摆手“算了,尤莉娅同学,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 徐思若顺利通过了第一年的考核,正式选择了人工智能作为她的专业,好消息是,此后她都不必参加战斗类的考核与测试了。 至于怎么过的……不是她不愿意详细回忆,是实在没什么好回忆的。 简单来说许敬通过神奇的人脉运作提前得到了考试地点的剧透,所以她抓紧看了相关攻略贴。 考核是在一个极端恶劣的附属荒星完成生存挑战,规则简单粗暴,越后留下来的人排名越高。不追求高评分的话只要活过三天之后按求救信号等人来接即可。 毕竟她所要读的专业只要求过考核就行,并没有所谓的分数要求。所以徐思若就没什么出息地找了个安全屋苟了三天,期间见到人就跑,她A级的精神力和B级的身体素质已经让她勉强可以达到生存线,不过仅此而已,想要和那些大佬开卷争排名完全是天方夜谭。 她倒是在回学校后的转播频道看见了索沃娜和许敬的出色表现——他们原本有提出要带她,不过让她婉拒了,她也不能拖朋友的后腿。 许敬的排名进步很大,一下子到达了前五十的名次,最后被击败时也不像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结合先前丛影曾经说过的,许敬隐藏实力这点,徐思若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尊重他的隐私。 索沃娜发挥出色,这种混战也许合了她的心意,拿到了第十名的好名次,只可惜最终惜败给她的“老熟人”。 “首席真是强的离谱。”索沃娜一边用着治疗仪一边抱怨“痛痛痛——痛死啦!” “那台’陨海‘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管我怎么攻击都能预测到。”她忿忿不平地说“我的‘无垢苍穹‘完全找不到机会打败他,可恶啊可恶。” “没关系,索沃娜以后把机甲改装升级下,一定可以打败他的。”徐思若安慰道,同时真情实感地希望索沃娜真的能吊打丛影。 “你说得对!”她马上重燃自信“不过莉娅没有拿到机甲,居然也能通过考核,很了不起呢!” “虽然没有机甲,但我捡了一些荒星的废弃材料搭了个安全屋,防护作用是一样的。”徐思若随口回答道,那个可移动安全屋的方法是论坛大佬分享的,她正想回复好人一生平安就看到了发布人的ID“催稿的统统被我绞杀”,默默收回了手。 她其实已经能够驾驶机甲了,不过没钱买,学院那边倒是可以租用,但她对于骤涨的精神力还没想好应付官方的说辞。 “那莉娅之后打算怎么办?”许敬推门带了几瓶营养液来,关心地问。 “事实上,我申请了学校的另一个项目。”徐思若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你们说。” “简单来说,鉴于我们专业大部分课程都可以网课,校方也支持我们尽早投入实践,所以我之后可能会在艾美星系的中枢控制星——卡罗曼星,完成下一学年的实践活动。” 她其实没这么急着去实习,毕竟离校有风险,问题在于,她最近发现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越来越明显。看来仅仅改变个性定制让自己看起来潮点,并没有打消丛影对她的兴趣。 分专业后,她和两位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了,意味着丛影的“机会”也会更多。目前来看是只能躲了,说实话,她不觉得这种大少爷对她的兴趣能维持多久,一年以后大脑总该冷静了吧。 “艾美星系啊,那不是我们的老家吗?”许敬探头,显得很意外“通古斯星和奥罗芙星都在艾美星系的管辖范围内。” “没错,卡罗曼星是一个非常安全的中枢控制星,周围覆盖着完备的防御系统,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我记得我们可以选择任意一年进行校外实践。”这样也算是隔绝了恶神的精神入侵,防止一周目的结局重演。 “听起来没什么挑战性。”索沃娜显得兴趣缺缺,她是典型的德拉科好战分子,不过她仍然表示“不过老闷在这里我也好烦啊,动不动就出入管制令,我会看看资料考虑下的。” “我的课程暂时走不开,还有学生会的事务……”许敬显得很低落,估计是想起有一年都见不到她,不过,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激动地说 “不对,莉娅,你可以注册一个‘乌托邦’账号!这样我们随时可以在虚拟世界见面!” “是啊!”索沃娜也想起来了“我不是陪你买了光脑吗?现在应该带得动了,快去注册一个。” “乌托邦世界里面可以自由选择形象,种族,社交性格设置,非常好玩,总之你去试试就知道了!”索沃娜威胁“马上注册!不许推脱!” …… 徐思若拗不过他们,下载了名为乌托邦的社交app,躺在床上通过光脑链接意识后,她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纯白色的一片无限延展的空间,自己的身体也漂浮在空中,她正好奇的看看自己的手臂,心想按照说明界面来看,接下来应该会扫描自己的身体数据。 “开始扫描。”果然,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一个提示音响起,但声音并不是冰冷的机械电子音,而是一个清脆的少年声线。 只是,这个指引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徐思若感到有一股股细微的电流在她身体内乱窜,同时像是有无形的手触摸全身一样,可她居然诡异地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只能站着干瞪眼。 奇怪,不是说扫描五秒内就好了吗,怎么这么久? 等等,她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陨海”的声音!虽然她只听过一次,而且这两次的语调不一样,但明显是同一种设定下的声线! 同时,徐思若费劲地扒拉眼皮往上看,才发现乌托邦的注册界面左上角那个该死的五叶花logo。 【坎伯莱公司预祝您畅游‘乌托邦’,如有问题请拨打以下热线反应……】 【开发者名单:Forestshadow,DrLutoCamberley………】 “正在获取身体数据……” 无形的手动得越来越过分了,索沃娜和许敬还在社交区域等着她,但他们也不会急着来催,因为初次设定基本都很耗时间。 天杀的,我要投诉,她咬牙切齿。 【三周目-7】魔女审判(H角色扮演) 预警:含强制,轻微疼痛表现。 —————— 被全身上下甚至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后,她才终于得到自由,无形的手像出现时那样突兀地消失不见,眼前的界面也跳转到了正常的创建页面。 平心而论,“乌托邦”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创造,在这里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的生活的背景以及外貌种族。比起传统的社交媒体,更像是一个综合性的全息网游。 但徐思若却憋不住心里那股火气,她化燥热的生理反应为怒意,立刻点击创建页面里乌托邦的投诉热线按钮,准备接通后臭骂对方一顿展现素质。 如果是以前的她,说不定就把这事情给打哈哈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没真被做什么。实际上刚才虽然很难熬,但也就过去了两分钟。 幕后黑手是谁毫无疑问,丛影看起来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的身体数据,没必要和财阀对着干。 但她也意识到,如果继续做一个唯唯诺诺的老古董,而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军校生,等待她的麻烦可能会更难结束。 “您好,这里是坎伯莱公司下属乌托邦客服组,请问您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通讯接通,对面传来的好听女声让徐思若稍微冷静了一下,捡起一点支离破碎的文明礼仪,还是决定好好讲道理。 “你好,我要投诉。”她面无表情,语调平和地说“我在创建角色的过程中遇到让我极其不适的体验,也与你们内置的说明书不符。”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违反了联邦《关于进一步规范使用商业化精神链接功能条例》第十六条,涉嫌侵犯用户隐私,非法获取相关数据,如果你们不能作出合理的解释,我将会采取进一步的举措。” “稍等。”对面的女声显得不慌不忙“我这里帮您查询一下,请相信本公司绝对不会做出任何非法收集数据,侵犯用户隐私的事情。” 有丛影那个家伙在你们就不可能规范好吗!徐思若的怒气槽快要爆表了,但还是忍耐下来看看她能怎么编。 “您好,已经查询完毕了。”等了一会,客服小姐温柔地说“恭喜,您真是个幸运儿。刚才您遇到的异常,实际上是本公司为数量极其稀少的幸运注册者设立的特殊彩蛋。” ……要不是我知道怎么回事,我都信了。 “请您查看自己的种族选择界面,是否多出了一个名为‘魔女’的金色图标隐藏选项呢?” “……有倒是有。”徐思若狐疑地点开种族选择界面,果然发现除了常规的“人类”“精灵”“格鲁人”“变形者”等等以外,还多出了一个看着很特别的金色图标“魔女”选项。 “没错,我来为您介绍一下。”客服的声音格外平和,似乎能够安抚人的心神“特殊种族是乌托邦设置的惊喜,只有极少的玩家有概率得到,非常珍贵。除了让您的社交体验更好丰加丰富以外,他们一般还能拥有一些独特的功能。” “例如,特殊种族‘巫仙’所制作的傀儡药可以短暂使用对方的角色,在交易市场中往往能够卖到百万星币以上的价格。”客服就像是知道徐思若想什么一样,精准戳中了她的痛点——钱。 “魔女也一样拥有独特的种族天赋,能够在乌托邦生产富有巨大价值的副产物,具体等待您的探索,这边是十分推荐选择的。您真是特别幸运呢,感谢您的咨询~” 徐思若本来觉得她说的有点离谱,但想起过去也有几十万买游戏装备的土豪,就不怀疑这些内容的合理性了。 这么想着,她还是犹豫了一会,在其他种族的预览界面中不断查看徘徊,最后点到魔女的选项,准备先也看看介绍再决定是否选择。 然后,她就发现面板上本来可以更改的外貌和展示属性突然全部被锁定,像是强制设定参数完成创建一样,周围的场景开始不断变化,自己像是失重一样从纯白色的空间坠落下来。 同时,她的面前也出现了一片金色的立体字样。 【隐藏任务触发~魔女的考验(该任务不可中途退出)】 【任务描述:使用合理的方法通关教皇的审判,成功成为一名合格的、狡猾的魔女,开启幸运而美妙的乌托邦生涯!】 【失败惩罚:???】 【完成奖励:???】 “唔!”她裹着一件灰扑扑的长袍,惊疑不定地掉落在这个神圣而又辉煌的大房间里。徐思若抬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魔女,你是否知晓你的罪过?”如同清泉一样冷静却又格外耳熟的声音响起,她发现自己被揪住领子与他对视。 他轻轻握住她的衣领。青年有着青金色的、极长的长发,狭长的双眼仿佛镶嵌着深绿色的宝石,身穿一件繁复的白金色神职人员衣装,整个人散发着高贵而又不可亵渎的存在感,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罪人一样。 ……是陨海的声音,这家伙化成灰她都认得。 即便她“乌托邦”相关知识再匮乏,也知道自己应该是落在了西幻地区的网格中。徐思若稍微冷静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之后明白了个其中关节。 既然乌托邦是坎伯莱的产业,而丛影又必然参与其中,那么他会放自己的人工智能去里面充当Npc也不难理解。 或者换句话说,陨海如果真的有人格,也不会甘愿一直缩在机甲内控系统里面待着,而是会在广袤的数据网络中找一个自己的“领域”。 可惜这些话她都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撕破脸,现在只能充当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幸运玩家”来进行一言难尽的角色扮演,通关这个该死的任务。 “教皇陛下,我不认为自己有罪……”徐思若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努力开口。 “有罪无罪,该由神来决断。”青年的声音比她曾经在陨海内部听到的要更加成熟一点,虽然音色相同,却更加禁欲而冷清。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水晶瓶,拨开木塞后里面是无色的液体。 他要干什么? “圣水会判断出你是否是魔女。”随着声音落下,瓶中的液体也毫不留情地滴落在她的身上。 “嘶——好痛!”她慌乱地发现自己原本就像是破布一眼的衣服变得更破布了,这成分不明的圣水居然真能对她造成伤害。 不仅衣服被腐蚀,圣水透过的地方,原本光滑的肌肤上浮现了零散的红印,带来一种酥麻的灼烧感。 “你确实是魔女。”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戏谑,如此决断道。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罪值得被审判?”她怒视着青年。 “你用罪恶的此处勾引了清心禁欲的圣骑士,却还不明白自己的过错吗?”教皇俯下身,长发和臂展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他将手点在她裸露的小腹上,平静地问她。 徐思若已经懒得骂勾引圣骑士又是个什么设定,只想回去抽点了魔女的自己一巴掌,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熬过去,然后说什么也不登陆这个所谓的乌托邦。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随便你怎么说吧。”她选择摆烂,垂下眼不去看他。 年轻的教皇注视着被他的阴影所覆盖的少女,她身下是自己最喜爱的金银线绣菱纹东方地毯。如果徐思若还有心情回忆和观察它,就可以发现它的样式几乎和她曾经在丛影房间里面见到过的地毯一模一样。 清纯秀丽的脸上是羞恼的红,黑紫色的长发乖巧地垂落在裸露的白皙肩膀,身上保守的初始魔女长袍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像是引诱人做些什么一样。 少女的身材娇小,军校严苛的锻炼也没有给她增添多少肌肉,真是相当不符合星际时代的审美,反而的确像是一个捣鼓魔药久居森林的中世纪柔弱魔女。 无论是他的主人来还是他自己来,都能一只手将她轻松抱起,他静静地看着她。两片柔软上覆盖的布料已经被圣水腐蚀,其下正随着心跳轻轻地颤动。 更吸引眼球还是腿间若隐若现的秘密花园,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见到那里的人——在刚才收集她的身体数据时就知道了。在他的角度看来,现实世界里,他们还从未相见。 但没关系,此处是他的世界,他亦是这片数据之海的主人,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 必须要让她得到惩罚才行。 “趴下。”严肃高洁的白衣教皇下达了命令,他抓住她的肩膀翻身,敏感的前胸被迫压下,蹭着毛绒绒带着些粗糙的地毯。这样的姿势使得她看不见背后之人的表情,不过接下来对方的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你干什么!哪有你这么……唔……”她的抗议很快就变的破碎。冰冷而修长的手指并没有在花穴停留,反倒是慢慢往上触碰到了紧闭的后穴,他好像试图打开那个本不该用来发泄欲望的地方。 这里应该还未有过来客,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别……别碰那里!”徐思若的声音颤抖变形,尽管这是虚拟世界,但上传了意识链接后她的触感是无比真实的,她已经感受到他的意图。 “啪!”清脆的响声响起,徐思若发出一声痛呼。对于不配合的异端魔女,他的动作倒是简单而直白。 “停下……”臀肉被拍打得又红又肿,虽然远远比不上训练时骨折挫伤的痛,但她忍不住因为这种屈辱更加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放手!放开我!”徐思若努力想要推动他,发现青年看似文弱优美的手臂就像一座铁山一样难以撼动,她又意识到这里是虚拟世界,就如同游戏里的NPC设定为不可攻击一样,她是无法对他造成伤害的。 在这样的对待下,她的前穴竟然溢出了透明的爱液,也许跟先前的抚摸也有关系。他于是顺势将它们抹在了即将被进入的另一个穴口。她因为疼痛颤抖着无法绷紧,却刚好方便了他的动作。 应该差不多了。他冷静而准确地设下评估,掐住少女扭动的细腰,她好像很努力地想要挣扎着逃脱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颤动着被利刃破开防御,发出无助的哀鸣。 “痛……好痛……”她手指抓着地毯哭泣着,不断换气喘息,不明白这种无端的厄运从何而来。泪水将绒毛打湿成深色,后穴强行撑开的感受无比清晰。 “放过我……” 他充耳不闻,只是像捏住小猫一样捏住少女光裸的后颈,得到对方命门被卡骤然安静的反应。随后继续抽动着,进行独特而又残虐的审判。 没错,是她自己找上门的。他本来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暂时先收集她的数据,是她自己不知死活又心怀贪欲,才会沦落到被审判的地步。 他的确是拥有人格的,但这种人格是残虐的,冷酷的,为了战斗而生的。 陨海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好像的确容纳了他的全部,包括作为“人”应有的阴暗面。在这里,他不再是为主人冷静分析战场忠诚行动的机械智能,不再是乌托邦世界里高高在上特殊NPC,只是他自己。 就像是人类一样。 陨海扯住她顺滑的漆黑长发,声音冰冷地继续质问身下抽噎挣扎的少女。 “魔女,你可知罪孽?” 勾引神明的罪业。 【三周目-8】乌托邦在此(H) 即使已经有润滑,手指也做了适当的扩张,可柔嫩脆弱的肠壁根本无法容忍这样的鞭挞,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令她万分排斥的形状。 “停下……”魔女的肌肤染上了本不该存在的红印,圣水带来的似乎不只有疼痛,还有难以言喻的快感。她的衣衫破烂,可她身后高洁的教皇大人却衣着整齐,像是只是仁慈地使用性器操她而已。 徐思若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神智不清了,却无法昏迷过去,只能不断重复着希望他放过自己的言语,尽管可能毫无用处。 教皇大人正在粗暴地贯穿她,聆听破碎不成调的泣语,那张俊美圣洁的脸上,显现出的表情却没怎么变化。因为其实他并不企图从这种交合之中得到什么快感,更多是满足心理上的欲壑。 他的主人曾经饶有兴致地向他介绍这样一个可爱而又带着些过度保守的少女,说希望能够以她的数据为蓝本制造出完美的古董人偶。 但陨海的心中其实是藏着一些话没有说出的——那就是他不认为人类是能够复制的。即便自己的数据和人格都以主人为原型,但他们之间的差别依然格外明显。 就好像同一条树枝长出的两朵花也是不一样的。 原本根据他的人格推算,名为尤莉娅的少女在遭受了疑似性骚扰的诡异事件后,应该会默默地忍气吞声才是,而不是那样义愤填膺地、喋喋不休地投诉他的举措。 难道不喜欢吗? 他反应过来后,发现走神时自己程序化的动作力度有些大,让少女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陨海的心思正乱成一团线,他正在思考本不应该思考的的东西,破坏了他的程序完美,因此他烦躁地掰开她红肿的臀瓣,抽出后又狠狠插入,她被顶得身体紧绷,然后像是放弃了反抗一般瘫软了。 陨海于是又想,如果将她细弱而又娇小的身躯放在自己机体的掌心,用冰冷的机械蹂躏她的身体,使得她不得不明白自己落入了谁的手中,他一定会非常仔细地抹去她的泪水。 如果把她放到自己的机舱内,藏在连主人也不知道的角落里,用便利化设施的软管继续缠绕,侵犯她的身体,她想必是明白他曾经如何残酷地对待他的敌人,因此只会安静乖巧地躺在他的中枢旁边。 这样的躯体还是太不方便,太不尽兴了。陨海矛盾地意识到,自己既希望能够以人类的模样拥抱她,又希望能以自己的无机之躯得到她。 徐思若可不知道这个家伙心理的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这样的体验如同坚冰般冷酷无情,又如同绳缚般难以挣脱。她不仅怀念起温暖温柔的竹马,然而回忆他带给自己的良好体验也无法缓解当下,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心理落差。 体贴的库加血脉少年绝对不会让她如此难堪,她闭上眼睛,关于他的记忆慢慢浮现在眼前,哪怕知道他不会突然出现。 他又把她推到了白羽绒的柔软床榻上,身后的触感仿佛真实一样。这里似乎是教堂的塔顶,还能够听到下面的神职人员在唱着圣歌,那歌曲与人类的语调极其相似,这样高超的技术力,坎伯莱的确创造了一个特别的乌托邦。 想到如果自己叫出声有可能被前来此地的人听到,甚至有可能是熟人,徐思若就咬住了自己的手,努力不发出声音。 陨海低头看见她潮红的面颊,和咬着手的忍耐模样,忽然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心脏涌现出一股无法熄灭的火焰,迫使他做些什么。 他抓起少女纤细的脚腕打开,从正面再次进入了她,只不过这一次是那个被忽略已久却早已做好准备的前穴,被骤然填满,她只得抓住垂落身侧罪魁祸首的青金发丝,不断摇头。 现在比起疼痛而言,更加难以挣脱的是逆流般的快感,神经末梢传递来的感觉已经让她分辨不清,双腿乱蹬着,最后无力地到达了顶峰。 徐思若想告诉自己这是完全虚拟的世界,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梦,却也明白自己无法自欺欺人。她浑身都酸痛着,残留于身的火辣钝感即便被凉滑的丝缎包裹也难以缓解。 而给她带来决定一击的,还是最终在她体内释放的热液,犹如被圣水灼烧内脏一般,快感与痛感都在一瞬间袭来。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审判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捧住昏昏沉沉的少女脸颊不断亲吻,直至设定好的程度到达了警戒线,他不能再继续留下她了。 于是他轻轻用手指理顺她的发,摘下教皇的冠冕,戴在了她的头上。就像他的主人一样,他也留下了自己认为的“礼物”。 乌托邦在何处? 对他而言,乌托邦在此。 虚幻的世界中,至少他所拥抱的人是真实的。 【三周目-9】教皇的冠冕 “莉娅!尤莉娅!你发什么呆呢!”一只巨大而充满力度的麦色手臂在她面前晃了晃,徐思若猛的惊醒,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 “对不起,我创建角色的时候遇到了一点事。”她笑得很勉强,随即黯然地说“我在想,也许我不太适合‘乌托邦’。” 在教皇居所里面的“审判”结束后,徐思若就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和许敬他们约定的坐标——这个古华国背景的网格区。 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套白色的长裙,还没等她搞清楚状况,就被突然出现的索沃娜一把拉住。 ……没错,眼前这个看着像异形的大汉就是索沃娜的虚拟形象。 徐思若也很想吐槽,但对方比她先开口吐槽她怎么在乌托邦世界还是原来的外表,她想了想还是选择闭嘴,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仿旧中式风格的独间里面却浮现着许多按时代背景不可能存在的高科技,索沃娜闻言遗憾地说“是吗?莉娅难道是传说中的虚拟世界眩晕症?这样可麻烦了。” “抱歉,我才处理完事情,久等了!”雅间房门被推开,一位于此处格格不入的西幻风格金发骑士穿着一身经典盔甲走了进来,见到徐思若顿时眼前一亮“莉娅!这样也好可爱!”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你的初始区域选择的也是西方幻想吗?”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许敬显得很兴奋“我也是哦!我还有一个圣骑士的特殊身份!” ……好吧,她现在知道那句勾引圣骑士是什么设定了,原来你就是圣骑士。徐思若无语,心想这样的话还真不能说陨海完全诬蔑。 “莉娅不喜欢乌托邦吗?这可真少见。”见到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许敬也明白过来什么,关切地说“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不行就登出吧。” “估计我以后不怎么会登陆。”徐思若扶额,虚拟世界中的自己比想象得更加任人宰割,无论是丛影还是陨海想要折腾自己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至于投诉更是个笑话,只要精神链接在虚拟世界,那一切完全在对方掌控之中。 特殊种族的身份能让她有钱挣固然很好,但她还是想多活几年,心脏也承受不了这种乱七八糟的隐藏任务。 “不过,许敬你既然是圣骑士,那你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吗?”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白金色的精致冠冕,它上面镶嵌的各色珠宝几乎要晃闪众人。 “这不是教皇的冠冕吗!”他震惊地说“莉娅,你怎么得到的?” “说来话长,我做了个特殊任务。”徐思若含糊地说,自从她醒来后,就发现背包里多了这个道具,没有什么额外描述。 “看着就是好厉害的东西!”索沃娜也发出了浑厚的感慨“这是特殊道具?要是卖了得卖多少钱啊!” “不止是钱的问题。”许敬罕见地一脸严肃,示意徐思若赶紧把它收起来“在乌托邦世界里有这样一个传闻——不,或许说是官方的终极任务。” “教皇的冠冕,公主的胸针,天才的怀表,这三件事物合起来,记录着一项足以影响世界的秘密。”许敬非常认真地说“交易市场中但凡与这三件东西沾上点边的情报或是事物都能够卖出天价,但至今为止也只有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 “实际上也有很多人怀疑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商业炒作,毕竟在乌托邦的测试阶段,就是靠着这个噱头吸引了许多人下载,然后靠着本身素质过硬的开发逐步挤压传统的社交媒体。” 圣骑士叹了口气“毕竟可是五大财阀之一的坎伯莱,或许你们不是很清楚,虽然它相较其他财阀没有那么多历史底蕴,但绝对可以称得上‘言出必行’,所以对他们所笃定的巨大秘密,很多人极为好奇。” 说把她做人偶就做了,确实挺言出必行。徐思若竟然有心情想这种地狱笑话。 “关于传闻,唯一能确定的是,‘教皇的冠冕’应该与西幻网格中的教皇有关,可他是无法被攻击的Npc,有人像我一样在教廷中混了个职位想要和他对话寻找线索,但他也只是永远重复着几句官方台词,是完全的低智能AI。” 陨海看起来不是一直都待在教皇身上的,同为数据生命,他应该可以动用乌托邦任何一具NPC的躯体。 “那公主的胸针和天才的怀表呢?”索沃娜显得很好奇。 “这两个就麻烦了。古华国在内的许多网格都有公主,就目前的排查来看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公主的胸针。至于天才的怀表就单位更大了……毕竟无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世界,能够被称为天才的人可太多了。” “是吗?可惜这玩意不可交易也不可赠予。”徐思若反应过来,顿时扼腕叹息。她把冠冕拿来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倒还真从冠冕内部见到一样小字 “他厌倦虚妄的此世。” 听到徐思若读了出来,许敬震惊地看着她,又急忙说“莉娅,你完全可以拿这个消息去出售,你知道它有多少价值吗,为什么要……” “我知道啊,这消息你拿去卖吧,记得分我钱。”她淡淡地说“反正我已经决定之后不再登录了,相信你。” 其实她隐约能猜到,许敬的身份之所以是圣骑士,应该也是因为他也同样想要“教皇冠冕的秘密”。至于为什么,可能与他身后的势力有关。 “再说了。这上面写的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内容……怎么说,感觉像是闲得没事干的人发出的无病呻吟。”徐思若显得很无所谓,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彩票号码我就不说了。” “别看我,我才没这么无聊拿出去说呢。”索沃娜也兴致缺缺地说“星币啊秘密啊我都没兴趣,相信这种东西的人脑子指不定沾点笨,资本家就是喜欢看你们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我们还是点菜吧!乌托邦里的美食高度还原了现实味觉,价格也不贵,可以吃个爽哦!”索沃娜举起餐牌,兴致勃勃地点了一堆。 “是啊,别忘了今天是考核通过的庆功宴,还是先把烦恼抛到一边吧。”徐思若也笑了笑,两人既然都这么洒脱,许敬只好放下担忧,专注享受,顺带闲聊起之后的规划。 这座“乌托邦”,承载的究竟是什么呢?徐思若喝着果汁,心不在焉地想着。 算了,无论如何,她马上就要前往卡罗曼星了,不再会登陆乌托邦。学有所成后,她离安稳踏实的幸福生活目标也会更进一步。 将过去留在过去,至于未来——她总会有未来的。 【三周目-10】卡罗曼星 回到现实后,徐思若着手准备去艾美星系的手续。索沃娜似乎也要申请实习,他们机甲作战系的实习是简单粗暴地奔赴前线。徐思若这么早实习是为了躲避丛影,情况特殊,而索沃娜这样做也有她的理由,她想要选择母星的战场杀敌,好过在这里听着各种坏消息干着急。 许敬就更忙了,他最近一次找她还是给她送了大包小包的“实习必须用品”,活像一个溺爱过度的家长。 她去校医院检查更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评级——本来关于为什么精神力会突然上涨,徐思若已经想好诸多解释的借口,最后却没有收到任何质询或者进一步检测通知。 随后,她的邮箱收到了一封来自罗莎琳教授的信件,标题名为“结课礼物”,里面的内容只有短短的几行。 “每个人总有秘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掩盖,就当作是送给你的礼物。 PS:相信你已经找到了未来的道路。敬自由与勇气。” 徐思若沉默许久,感动得几乎落泪,跑到罗莎琳教授的办公室想要当面感谢她近一年的照顾,居然反常地没见到人。 没能当面道谢,她有些失魂落魄,却突然被一个熟悉却又不愿回想的声音拉回了神智。 “尤莉娅同学,你是来找罗莎琳教授的吗?”她僵硬地转头,那张脸她绝对无法忘记,淡青色的发丝是如此的惹人注目。高贵强大的首席正在朝她缓步走来,脸上还挂着正直而又和善的神情。 “没错。”尽管不想和他有交集,但徐思若保持了基本的礼节,毕竟在这个世界线里,他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同学,太过反常的态度反而叫人猜忌。 “很遗憾,她已经自请调岗了。”丛影态度很好,没有一点架子,徐思若想起论坛里称他为脾气最好的强者,表白不断,顿时感到无语。 ……这家伙还真是能骗人。 “她有另外的事务需要处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学校的许多选修课老师都是现役军人兼职的吧。” “没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有点紧张地说“丛影同学,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 “尤莉娅同学似乎很着急,是忙着卡罗曼星的实习准备吗?我从公示名单上看到你了。”丛影挑了挑眉,徐思若对这个神情非常熟悉——一般他做出这个表情,就是憋着坏了。 “是的。”她也没法反驳,只好应下。 “这可真是意外。”他神色不变,随后不再说话。他在徐思若走出去好几步后才悠悠开口“给你一个忠告。” “为了你的命着想,最好留在这里。”丛影的声音变得低不可察,轻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周围产生了如同空间扭曲的现象,他在动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以免谈话内容被窥探。 “这只是我的小小劝告,你可以选择不听。”丛影耸了耸肩,周边瞬间也恢复正常“顺便一提,金发没那么适合你,还是现在好看。” 她后来把头发染回了原生的黑发,这是出于外出的规章制度,德拉科对你在校内怎么造作不管,出去实习等于提前适应服役,最好不要频繁改变形象。 “感谢你的提醒。”徐思若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暂时忘记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些实在不怎么愉快的过往,不露出异样,随后扯出一个笑容“我会认真考虑的。” 说是这样说,但她其实完全没想过考虑,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继续被他找到机会抓走吗?丛影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她极其不适——他从来没放弃对她的观察。 目送着徐思若离开,丛影发出了轻微的叹息。 “……真可惜,不过,这份固执或许也是你的独特之处。”他轻轻摩擦着下巴“算了,反正数据已经拿到手了。” “伴侣嘛,还是电子的好。”他叹了口气。 ……… 徐思若登上了前往艾美星系中枢星卡罗曼的星舰,心中松了一口气。德拉科的校用星舰基本都是现役战舰的同款,和她一周目时坐的那种民用宇宙飞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她的目的地也是一样,作为掌控一个星系的中枢星,安全性是极有保障的,不用担心被“那位”突然入侵。 但她坐下后才发现,旁边坐着一个老熟人。 “索沃娜?!你怎么会在这里?”徐思若又惊又喜,见到红发少女的那一刻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变得十分激动。 “这不明摆着的吗,因为我也要去卡罗曼星。”她伸了懒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后来查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我的母星也在艾美星系……搞了半天,我们还是半个老乡。” “你……你连你母星在那个星系都不知道吗?”徐思若无力吐槽,这就和知道自己是那个市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省的一样离谱。 “我地理本来就不好,不然怎么会当初坐反飞船迟到三个月到校。”索沃娜挠了挠头,抬头望天。 “……无论如何,太好了。”徐思若松了一口气,真诚地说“能和你一起,我很高兴。” 但索沃娜的神色却有些郁结,她说“也是阴差阳错,还记得我们当初去的那间占卜屋吗?我让她算一下母星的命运。” “她说,几乎是纯粹的死局,但如果不断努力,在无数个轮回中尚有一线生机。”索沃娜自嘲地笑了笑“可人死了就死了,哪有什么轮回呢?” 徐思若沉默。 “所以我就想着,虽然我只在德拉科学了一年,知识没学到多少,但打架的本领还是有所长进的,借着实习的名头暂时入伍,回到母星杀敌。也总好过三年后什么都晚了。” “算了,不说这些话题了。”她一把揽住徐思若的肩,豪爽一笑“小蜜蜂们,你奶奶来砍你咯。” 徐思若也笑着,她最后拍下了德拉科蓝天白云的照片,发到了星网通讯圈里——还是这种传统的社交媒体适合她。配字“新的旅程~” 在那些熟悉的评论人名里面,她却看到一个不太愿意回想,几乎已经要被她遗忘的人。 (评论)徐思然:希望一切顺利。 【三周目-11】科学与艺术 卡罗曼,第二权限总控制基地。 休息室中央的屏幕上正放着每天的早间新闻,作为控制整个星系的中枢星,卡罗曼的消息传递要经过严格的审核,一日三次的新闻时间算是一个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徐思若的注意力却没在这屏幕上面,她一边喝着营养液,一边在光脑屏幕上敲字写她的实习报告。 时光飞逝,她在卡罗曼星已经快要度过一整个学年,这也意味着她的军校生涯已经被混过去了两年,再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实习的任务。 作为实习生,其实她的活并不多,毕竟由于专业问题她被分配到了纯文职部门,负责维护卡罗曼星的基础电子设备,星网连接;但又由于她才刚选专业,还没有学完课程,更深入的内容也没法帮上忙,因此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学习……加上一些偶尔的玩乐。 她在这里自然学到了很多知识,也认识了很多热心的前后辈。徐思若也没忘了自己的搞钱大计划,抽空尝试编写了一些小程序和她的机甲设计卖钱。 一般来说后者的风评要好于前者,这也让徐思若有点挫败地发现她在人工智能方面的天赋可能平平,起码比不上机甲设计。 不过人工智能这种“基础学科”只要用心学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她比较细心,运气也不错,在给基地里机械进行程序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错误——起因是觉得它的左右轮动态又莫名的违和感,上报后大受嘉奖,居然获得了一个准尉的头衔。 不同于徐思若的埋头作业,她的同僚们津津有味地聊着屏幕上的名人“……路托博士又要有新研究发表了,我手上这支坎伯莱的股感觉可以留到我升天。” “那是谁啊?” “路托博士?”徐思若停下敲字,抬头看向屏幕。 “噢,尤莉娅准尉知道路托博士吗?讲讲?”徐思若稍微思考了一会,很快就从记忆库里翻出了关于这个人的印象“当然,坎伯莱公司的头号研发,带领其成为顶级财阀的核心人物。” “是一位天才中的天才,科研界的启明星。”徐思若抬头看向大屏幕上的青年,他看起来像是古典油画中的忧郁贵族一般——淡金色的短发,深邃的碧绿眼眸,苍白的肤色,他的神态相当平和。 ……和丛影有点像,这两人应该有一些亲戚关系。 尽管口罩遮住了路托的大半面容,依然能察觉到他的英俊。但比起外貌,路托身上散发的那种名为“高智商”的独特魅力或许更加吸引眼球。 徐思若忍不住感慨“我要是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他的学术造诣和发明成果,如果现在开始讲,可能到今天的执勤结束都说不完。” 她学习信息技术和编程课的时候,基本所有的补充学习网课都是以路托博士和叶莲娜·艾尔佩恩博士的论文为主体,但更可怕的是,这些甚至不是前者的主要领域。 “也是,只要涉及的领域和学术沾点边,就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名字。”德莱上尉笑了笑,挪揄地说“也就我们呆瓜希子连路托博士都不知道,只会盯着人家的脸看。” 这位面容和蔼的大叔是他们这个信息部门分部里面军衔最高的人,也算是徐思若的上司,但他已经年纪很大,脾气相当好,非常照顾后辈。 “少胡说八道了,我不喜欢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他们公司研发的虚拟偶像还更感兴趣。”希子瘪了瘪嘴,不高兴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人怪怪的,感觉他把口罩焊死在脸上了,有点好奇而已。” 希子是一个留着粉色短发的女孩,为人亲和热情……就是个性比较独特,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格外关注。 她在见到徐思若的第一天就大喊“天呐娜薇变成真人了。”然后和徐思若长篇大论两小时她喜欢的虚拟偶像“二十一世纪少女——娜薇”并且激动地表示她见过很多整容成娜薇的但都没有徐思若有神韵云云。 总之是个热情的朋友,黑客实力好像特别厉害,但平时也没机会展示。 “应该主要是因为,配置药剂需要长期面对无菌环境养成的习惯吧。”徐思若回过神来想了想,回答道“路托博士最突出的成就还是他对诸多基因型药剂的研发,他也因此被称为‘上帝之手’‘亚当的化身’。” “据说有一大批相当狂热的追求者视他为神明。虽然现在有比口罩更便捷的防护道具……但他一直戴着,估计也有隐私方面的考虑。”徐思若感慨。 “噢,我知道,星网上那些没有理智的‘坎粉’,热衷于购买所有坎伯莱公司的产品,指责购买竞品的人都是毫无品味的家伙。”德莱上尉笑了笑,随后耸耸肩。 “他们带节奏的能力确实很厉害,感觉可以拿来当素材写篇社会学论文——唉,你们年轻人的风潮是不太一样,当年我二十岁的时候,坎伯莱只是一个不太能排得上号的小财阀。” 徐思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光脑上传来的震动吸引了注意力。 “嗯?通讯请求?谁打来的?”希子好奇地凑近问“是上级吗?” “不是,是私人通讯。”徐思若否认,随后显得有些意外“好像……我的哥哥。” “你居然有哥哥?”坐在角落里,看着十分年少的男孩意外抬起头来“尤莉娅难道除了妈宝爸宝以外还要多一个兄宝的属性吗?” 徐思若在这里也与父母保持着通讯,虽然频率差不多一个月一次,但在星际人民中已经算是相当频繁了,所以经常被打趣。 “萨鲁耶,你别取笑她了,奥罗芙星社会化抚养程度很低,婚姻关系留存较好,孩子和亲生父母关系密切是很正常的事。”德莱上尉无奈地说“你再说我就当你是嫉妒了。” 男孩切了一声,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萨鲁耶实际上是徐思若这一年实习的直系导师,有非常丰富的实践知识,说是整个分基地的系统大部分仰仗于他也不为过。 他早已成年,但在年轻时候受过重伤,现在的身体是改造后的情况,中间似乎涉及一些机密。 “不,我确实和哥哥关系不太好。”徐思若却没有以往插科打诨的心情,表情也没那么自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通讯了。” “如果是讨厌的家伙就不用理了。”希子立刻维护起徐思若来“萨鲁耶前辈你也真是的,尤莉娅从不提起她哥哥,摆明了就是有矛盾嘛,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错,尤莉娅准尉,如果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矛盾,可以不用理会这个通讯的。”德莱上尉也赞同地点点头“你已经是一名尊贵的联邦准尉军人,只需要听命于伟大的联邦意志。即便是血亲,也没有非得沟通的必要。” “好了好了,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徐思若无奈“只是普通的关系一般而已,他在通古斯大学读研,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说着,她还是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接通了通讯。 “哥哥?”徐思若忐忑地开口。 “好久不见,莉娅。”通讯界面上显现出的青年有着幽莲般的风雅与身为艺术家的独特气质,应该是涉世未深的人很喜欢的类型。 尤其是和他对视时,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那双海还要更加难以捉摸的眼眸之中,徐思若揉了揉眉心,冷静了一下。 他最近似乎很忙,眼下青黑,头发也拢到颈后梳成了一个小辫,但这仍然无损他的魅力,反倒有些……惹人怜爱。 “有什么事吗?”她不太自在地问。 “是这样的。”他自然地开口“事实上,我的第一次个人展出就要在通古斯都立美术馆开办了,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么重要的日子缺少不了家人。”他的笑容很温和,让人无法真的对他恶言相向“我希望能够邀请你来参观我的艺术展,不知道你下周六有空吗?” “恭喜。”徐思若干巴巴地回答“爸妈会来吗……”她还没有单独和他在一起的心理准备。 “很遗憾,通古斯星内部似乎出了一些小麻烦,出入管制变得更加严格,他们的签证缺乏几道手续,无法入境。”他皱了皱眉,似乎显得有些无奈“不过没关系,莉娅,我向你保证,他们会看到我的杰作的。” “或者说——我会让他们看见的。” 看着面前微笑的青年,徐思若忽然浑身泛起了一股恶寒,那双原本温润如黑玉的眼眸此刻好像也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暗沉泥沼,带来不可预测的事态。 【三周目-12】伊卡洛斯之眼 (千珠加更,二合一长章) “我尽量挤出时间。”徐思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避掉他的视线,随后说“我这边还有军务,就暂时先挂了。”她匆匆掐断通讯。 当然不能去,徐思若几乎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个“哥哥”是什么东西她都不能确定,作为与她一周目死亡有高度嫌疑的家伙,她不会再做出自己送上门找死的行为了。 说起来她真是能苟,在卡罗曼星将近一年的实习时间里从来没出过基地,商品全靠网购,现在的网购技术已经发达到了极点,倒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不过哪怕他们信息技术部的都是些宅男宅女,也忍不住吐槽徐思若的闭门不出,劝她趁休假多多出门,享受青春。 可她的青春实在没什么好享受的。徐思若叹了口气,决定她登上全息游戏和一个网友开几把再说,这也算她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她最近玩的这款全息游戏名为《彼岸》,算是星际时代的国民竞技游戏,有多种对战模式,老少皆宜,普及度极高。 ——当然不是坎伯莱公司出品,而是他的老对手艾尔集团,徐思若已经发誓这辈子不碰坎伯莱的任何虚拟产品。 她这位网友的认识也挺阴差阳错的,算是看上他技术乐呵呵舔来的,鉴于自己的游戏形象是个肌肉壮汉她感觉其实效果还挺惊悚,对方肯在轰炸下搭理自己纯粹好心。 具体信息她也不知道,只是猜测应该是男性,总之上线只会给她发个简短的“?”然后就发组队申请大杀彼岸。 来自【咸鱿鱼】:大佬我下了!谢谢你带我!最近事情有点多可能暂时不上线了。 这倒是真的,她实习快接近尾声要处理的事情的确不少。理所当然地没收到高冷大佬的回复,她也乐得自在快乐下线。 她顺便也回复了几个购买机甲设计和私人小程序的买家,在进行了一些基础的机甲构造学习后便准备睡觉——她打算回去后考个初级机甲师的证。该说不说,虽然选择了人工智能作为专业,徐思若毕竟没有彻底放弃她对那些大家伙的幻想。 但这时,房间的访问请求灯突然亮起,徐思若瞄了一眼来人就同意了。来人正是索沃娜,只不过比起之前,她的脸色显得不太好,原本光彩的红发也显得暗淡。 “怎么了,我记得你上周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多米克星的蜂群已经进入平稳期了?”徐思若暂时先将自己的烦恼抛在一边,关切起自己的好友来,她应该是刚刚结束了一轮前线作战。 “也没什么,最近的伤亡的确减少了。但我还是感觉……有点累。”索沃娜的表情难免疲倦,她靠在徐思若房间的沙发上半闭着眼。 作为真正直面战场,直面那些天灾蜂群的人,他们所面对的压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徐思若叹了口气,给她倒了一杯营养液。 索沃娜没喝,而是犹豫地瞄了一眼右上角的天眼摄像头,徐思若察觉到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立刻动手把这段时间的监控屏蔽了——虽然作为中枢星这里管控很严,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信息技术部的人员,稍微动用一点职权很正常。 索沃娜这才松了口气,她压低声线说“我感觉……虫群要暴动了。”虫群即蜂群,后者是偏向学术严谨的说法“他们这段时间的安静,似乎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像是为了等待什么东西诞生。” 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罕见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我的直觉,实际上我费劲查看了虫群异动的数据,却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她接着说,但徐思若知道不是这样的,索沃娜作为从荒星拼杀出来的草根强者,她的直觉是非常特别的危机预感。 徐思若动动手调出了蜂群异动的动态大数据分析,研究了一会后也只能得出结论“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有暴走的迹象。” “实际上,这一年来艾美星系的蜂群动态都很稳定。只有你的母星——荒星多米克星有C级左右的入侵预警,但现在已经被良好地控制了,这是你亲眼所见,亲力而为。”联邦有十三个主星系,艾美星系大概是发展中等偏后的地带,主要是因为位置偏而且星球资源不好,但还算凑合。 “伊卡洛斯系统给出的反馈也是合理的。”伊卡洛斯即军部官方运用的人工智能系统,是一个很老套的程序——毕竟联邦明面上限制了人工智能的开发,但本职工作完成的也算尽职尽责,很少出错。 “我知道的,这种无意义的猜测根本当不了真。”索沃娜越发烦躁地揉着她的红发,原本清亮的绿眼睛也盖上一层阴霾。“但我发誓……以我的战斗经验来看,虫群在异变,而且他们变得越来越聪明了。我从出生就开始和他们打交道了,他们绝对有问题。” 徐思若沉默片刻,轻声问“你上报了吗?” “没有书面报告,你知道我写不来那种动不动四五千字还要引用一大堆的文书。”她闷闷不乐地说“我只和少校说了,他叫我别想太多,认为我是过度关怀母星产生的错觉。” “很正常的反应。”徐思若皱了皱眉,却感觉这件事不那么简单。 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如果非常执着于验证自己的猜想,我可以帮你——不,如果你的猜想是对的,那就是帮助这里的所有人。” “作为联邦准尉和信息技术员,我可以使用伊卡洛斯库存的内部号码联系这方面的专家,由他来进行基于数据下更加严谨的分析。”徐思若耸了耸肩“虽然这属于逾越,被发现我得吃个不大不小的处分,不过比起你说的事情成真,那都是小事。” “相信我。”索沃娜只回了这么一句话,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带上了意思恳求“可以尽快吗?我怕……来不及。” 徐思若说干就干,立刻点开了通讯,从联邦内部的海量通讯信息库里找到了该找的人,决定从最厉害的那位开始尝试,如果被拒绝就换人。 拨通通讯的那一刻她其实都不报什么希望——理论上来说这种咖位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她,但对方居然就是接了。 虽然没有开启视频模式,但毫无疑问这声音就是本人。 “你好,这里是路托·坎伯莱,请问有什么事吗。” 温柔如清泉一样的音色如同丛影的成年版一样,多了儒雅与温和,少了尖锐与傲慢。徐思若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对坎伯莱有再多的偏见,也无法对这位学者有什么太多看法。 甚至于她现在有种得见偶像的恍惚感。 “很抱歉打扰你,我是艾美星系驻卡罗曼中枢星第二权限基地的准尉尤莉娅·洛兹……”徐思若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怀疑,并且把过去的一些数据作为参考说了出来。 “……很遗憾,我认为并没有错误。我的结论也是一样的,蜂群暴动的可能性很低,没必要额外关注。”路托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很显然,他的分析比人工智能专业得多详细得多,但他们的结论是一样的。 “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徐思若松了口气,不是她迷信权威,路托的推测显然更加有理有据,而且讲述深入浅出,就连索沃娜听了,眉头也渐渐舒展。 “非常抱歉打扰到您,这也是事出紧急,如果举报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的上司德莱上尉。”徐思若耿直地说。 “敢于提出问题,勇于追求真理的人永远值得敬佩,我怎么会举报你呢?。”路托博士像是被逗笑了一样“你的怀疑是正确的,联邦军部由于内部结构的问题经常会导致信息反馈不及时,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的猜想是对的,那就是件大事。其实我会接你的通讯,也是对你有一些印象。” “尤莉娅·洛兹,你之前发现了人工智能‘伊卡洛斯’的一些小瑕疵这件事我有所耳闻。”路托博士耐心的语气让她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件事就是让自己的军衔升级成准尉的原因。 “或者说,你的升衔其实正是我向军部推荐的。”他遗憾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事实上,伊卡洛斯是由我参与维护的人工智能,他出现问题,哪怕再小,也是我的过失。” “您过谦了。”能在联邦对人工智能研发限制如此多的条条框框的情况下将伊卡洛斯改良的那么好用,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能够从数据采集机器人的动态不平和发现软件缺陷——不得不说,你确实兼备了细心与天分。”路托接着说道,被偶像这么一夸,徐思若忍不住脸红。 “如果还在思考蜂群的事情,不妨给你个建议。”路托博士循循善诱“有时候,换个问题看待事物也许有奇效,这正是你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是吗?” 直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徐思若才走向仍是满脸纠结的索沃娜,她显得很愧疚,讷讷地说“对不起……也许真像少校那样说的,我最近太神经质了。” “你没有见过那些虫群。”她痛苦地闭上眼“……A级以下的机甲几乎无法抵御,总会被它们见缝插针钻入驾驶舱,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一个人。最后,一架钢铁就这么在宇宙中变为无力的废铁。” “它们好像会说话一样,它们好像在嘲笑我们一样。”索沃娜声音颤抖“每次看着那些狂蜂的模样,我都在想……如果就此放弃抵抗,任由它们吞噬我的身体,是不是会更轻松些?” 徐思若明白了路托博士“换个角度看问题”的意思,索沃娜明显得了俗称“战争病”的心理疾病,身体再怎么强大,她也没法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完全的身心健康。徐思若于是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将好友抱在怀中。 “你该申请假期和心理治疗了。”她轻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索沃娜申请了休假,徐思若一边陪着她一边在信息部门摸鱼——她们的实习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只要写报告就好。部门里的前辈们也很少给她派活,毕竟最近是真的没什么事。 尽管没事,她还是给她的哥哥发消息哭忙说这边军务紧急,心安理得地鸽掉什么美术馆展览会。 不过这几天,空气中的氛围似乎不太一样。 “上尉,出了什么事情吗?”徐思若例行事务处理完后,在早间新闻时间悄悄问道。 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和蜂群有关。” “你还真是敏锐。”德莱上尉低声说“是出了点岔子,理论上来说和我们文职部门没什么关系,何况我们只是第二权限基地,也无权过问。”第二权限之上有第一权限基地,那才是真正的权力中枢。 他无奈“他们有信心自己能够解决,事实上应该也问题不大,最近一批帮手几天内会赶过来。” 真是这样吗? 徐思若忐忑着,生活还要继续,直到两天后她终于写完实习报告,时间也转到了周六凌晨,幕后漆黑的影子才终于露出了獠牙。 艾美星系的几乎所有联邦驻军,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联系,蜂群入侵警告的指针在巅峰值不断颤抖——最后带来了数值爆表和通讯渠道熔断。 那些侥幸回来的人,也只会呆呆地重复一句“吾王即将降临。”然后满脸痛苦地化为宇宙尘埃。 而徐思若坐在工位上,和她的所有同僚们一起努力抢救通讯系统时,却隐约看到了结局。 是的,她会死,他们都会死。 天灾已至。 【三周目-13】黑匣和黑猫 “A1-7小队失联,请确认。” “A3-2小队失联,请确认。” “C8-5小队已确认全员阵亡……” “多米克星的监管卫星已失联!” “奥洛芙星的监管卫星已失联!” 惊心动魄的数字不断在她面前闪过,原本温和闲适的同僚们声音一个比一个焦急,信息控制中心已经是附近安全的地方,它在重重保护之下,但只是暂时。她听到了熟悉的星球名称,却也无能为力。 伊卡洛斯系统正在徒劳无力地转动着,与其他星系的通讯已经熔断,申请不到外界援助,这个古董一般的人工智能只能给他们带来无用的数据分析——所有分析的指向,都告知了必败无疑的结局。 “要不先写个遗书吧。”雪见希子看着不断报错的屏幕,无力地瘫坐着“把必要的信息留在黑匣子里……至于能不能被拿到,就看天意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金红色御守,神色黯淡。其他人见状也没法抽空来安慰她,因为很快,能源也被中断了——蜂群包围了艾美星系最后的净土,中枢星卡罗曼。这代表他们的已经待在一座孤岛之上。 他们面前只剩下了死路。 原本周围的防御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击破的,但上天好像在和他们开玩笑一样,艾美星系的一大批驻军前些日子刚好去支援其他星系。 刚才第一权限基地发出的查询杳无音讯,而以在座各位的权限和技术,想要恢复通讯系统似乎是天方夜谭。 “我去第一权限基地。”萨鲁耶关掉了屏幕,继续坐在这里抢救已经失去意义,他原本稚嫩的脸上显得神色冷峻“这是唯一的办法。那边如果有备用能源和通讯设备,还来得及发出警告信号。” “我去。”德莱上尉咬紧牙关,制止了他。 “你的军衔没我高。”徐思若的这位喜好插科打诨的不正经导师,此刻严肃地说“不一定能够通过所有身份验证。” 德莱上尉不再坚持。 “尤莉娅和希子留在这里等待通讯恢复。”萨鲁耶走后,看着监视器门外一片飘红的战况,德莱上尉立刻做出了判断“我的本职在战场上,我必须为联邦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与萨鲁耶似乎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结局,也许是知道早已注定。联邦原本有十五支星系,已经有两支沦陷在蜂群的进攻之中了——大约很快,这里就是第三个。 徐思若在联邦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沉稳而油平易近人的上尉最符合她对奉献精神的定义。 信息中心里只剩下了她与希子两个女性,能源被破坏,马上连灯光都被关闭。徐思若摸索着打开备用能源时,希子却猛然握住了她的手。 “尤莉娅,我有一项任务交给你。”粉色短发的女孩声音颤抖着,将她的金红御守放在了徐思若的掌心,在确认了周围已经没有人之后,对方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你猜到了,这场天灾或许不是完全的天灾。”雪见希子给她的御守里面似乎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她语速极快,一改平日里呆萌元气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徐思若问。 “……我是黑客。”她顿了顿,略带歉意地说“你和你朋友的那些话,还有跟路托博士的通讯,我都听见了。希望你理解,维护信息安全是我的秘密任务,我从未透露过任何信息。” 生死关头计较这些也没意义,何况本来就是自己把天眼黑了不守规则在先,所以徐思若只是示意她接着说。 “事实上,我是联邦一级直属调查员,原本来这里的秘密任务就是查出一个潜藏许久的卧底。为此我伪造了出身,年纪甚至性别。”她接着说“我只相信你,因为我调查过你,你背景清白,毫无动机。” “卧底人选大概就在这两人之中——萨鲁耶,和德莱上尉,更具体的证据分析,还有这段时间的资料都在黑匣子里。”希子苦笑“假如你有机会逃出去,请务必将御守里的小型黑匣子一并带出,交给狄俄尼索斯大人。” “他大概是联邦现阶段唯一能够无损处理这件事的人。” “狄俄尼索斯是谁?”徐思若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但依然不敢肯定,希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只要你能活着,你会见到他的。” “为什么交给我?你不走?”徐思若还没得到回答,就听到门外传来剧烈的拍门声。 “尤莉娅,尤莉娅,你在里面吗!”焦急的声音从禁闭的信息控制室门外传来,徐思若想起来索沃娜因为休假还在基地里,连忙打开了门。 后者一脸血污地走了进来,看来一路上没少遇到麻烦,不过精神还不错,毕竟她算是基地里最强者之一,血应该不是她的。 “莉娅,跟我走。”索沃娜抓紧了她的手“基地马上就要沦陷了,我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活人……我们必须逃出去,开仓库里的备用机甲。” “这位是……”索沃娜这才注意到她背后的希子“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会开机甲。说来惭愧,我是纯粹的文职人员。”希子决然地拒绝了她,对着徐思若说“你的朋友很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一线希望,带上我的话绝无可能。” “不用担心,黑匣子里面还有我上传的部分意识,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也算是我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存活。”她叹了口气。 “我早就……厌倦虚妄的此世了。” 徐思若想说自己也不会开机甲,可她看着希子只是凝视着自己肩上军章,就明白了她或许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索沃娜不再多言,拽着她的手,一路冲出了基地。 “路上的虫子已经被我杀干净了。”索沃娜抹了抹脸,她们来到了停靠机甲的地方“你知道哪一条路线虫群最少吗?” “通古斯星是唯一一个卫星没有彻底受损的地方。”徐思若回忆起断电前看到的战报,快速地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它真的运气很好,抵御住了蜂群的攻击,我们可以借用那里的设备穿梭空间回首都星。” “二是——那里就是蜂群的老巢,破不破坏卫星对它们来说关系不大。”徐思若苦笑一声“除此之外路都被堵死了。” 索沃娜沉默数秒,一边启动仓库里的备用机甲一边问“多米克星呢?”那是她一直奋力守护的母星。 徐思若没有说话,但索沃娜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一锤地面,金属的表层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对徐思若说 “很好,你去开我的‘无垢苍穹’,我开这台制式iv型,我们去通古斯星。” 索沃娜在休假,她的私人机甲自然也在仓库里待着,那台赤红色如烈火般的机甲一看就和旁边的量产型不是一个档次的。事实上,徐思若比任何人都知道无垢苍穹寄托了索沃娜多少心血。 “我不能……”她几乎下意识地拒绝。 “少废话。”她粗暴地打断了徐思若“我开机甲的技术比你好多了,用量产机一样大杀四方,你用那种老古董必死无疑……但你绝对不能死。” “无垢苍穹里面刚刚装载了自动驾驶系统,我花钱升级的,傻子坐上去也能开。” “何况你可不是傻子。” “你能做的事比我多多了。”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你要活着离开这里,把这发生的所有事情上报联邦,那些狗屁技术阴谋我一概不懂,但我知道,你已经有猜测了。” “你喝了许敬给你带的那瓶精神改造剂了,现在应该可以够得着驾驶标准。”无垢苍穹是S级的机甲,自然也得配精神力S级的驾驶员。 前段时间许敬告诉她教皇冠冕上的信息买了很多钱,她干脆托他在黑市买了瓶精神改造剂。 ……是的,她的精神力已经到达了S级,可这是她第一次开机甲,也是上战场。徐思若坐上无垢苍穹,精神链接后,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 索沃娜的白色量产机在她前面挥舞着,她说得没错,即便是这种普普通通的机型在她手上也是利器,徐思若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非常羡慕她的强大。 可这份强大背后是什么呢?她好像没有认真思考过。 她们很快就靠近了通古斯星,仅仅是远处看了一眼,蜂群便迅速缠了上来,很显然,第二个猜测才是对的——这里是他们的老巢。 “尤莉娅,调转方向,反方向撤离,我去引开它们。”由于她们的机甲靠得很近,还可以凭借原有的内部线路进行短暂的沟通。 没必要。徐思若闭上眼睛,那个不详的预感终于成真,所有人都会死的。无论谁走谁留,都不可能破开那种程度的包围圈。 通讯那头,索沃娜沉默片刻,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八岁的时候,养了一只很乖巧的小黑猫,是我捡的,她全身黑得发紫,皮毛油光水滑的,最喜欢懒懒地躺着晒太阳。”她说,徐思若感觉这个话题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但是有一天,虫群入侵,我们在转移阵地的时候,没能顾得上她,那只猫死了。”她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我本来可以回去救她的,但是我的族人说,她那么弱小而无用,即便救了她也活不下去,迟早还是会死。” 是啊,她那么弱小又无用,即便救了她也活不下去的,又是何必呢? “可是我不明白。”索沃娜说“我不明白,她明明可以跟我在草地里面一起趴着晒太阳,开心地玩着毛线球,为什么非得要死?” ……为什么非得要死? “我在想,大人物坐拥几个星球的矿山,给自己打了一针又一针价值连城的基因改造剂,手下还有精锐的私兵,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们呢?”她咳了咳“……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她开心地活下去,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法满足呢?” “我也不明白。”徐思若强忍泪意回答道。 “直到今天为止,我都在懊悔那天没能救下那只小黑猫。”索沃娜叹了口气,好像终于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了解了一桩难平的心愿,用那个已经很久没用过的称呼叫着她的好友。 “小黑猫,快跑吧。” 蜂群的声音越来越大,通讯器掉落的声音却清晰可闻,那台平平无奇的白色机甲冲向了最密集的四方。 徐思若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蜂群,他们——居然只是挡在自己退路,虽然没有攻击的意思,却围成了牢牢的一面墙。 “无垢苍穹,分析突破包围圈的可能性。”徐思若感觉她的声音已经不是自己的,只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正在分析中……分析完毕,可能性低于0.1%。”主人的逝去没能给它带来多少情绪,它是纯粹的人工智能,也是她一年来研究的对象。 该死的人工智能,一种迁怒涌上她的心头,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它了。 索沃娜未必不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很好。”徐思若深吸一口气“行进,降落地点设定为通古斯星都立美术馆。” 徐思若手上也没闲着,打开了希子给她的御守,掏出里面的黑匣子插入机甲内部计算机端口,横竖都是死,这东西也带不出去,与其葬身蜂群之口,不如让她先看了。 她会把它的内容带出去的,但不是现在,不是这个轮回。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徐思若的胸腔中燃烧着一股怒火——她必须要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畅通无阻,诡异地畅通无阻,明明周边还坠毁着无数台星舰和机甲,那些蜂群却像是接到了谁的指令一样,纷纷避开了她。 她最后平稳降落到通古斯星,从机甲上跳下,见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华丽美术馆——它的建筑采用了纯粹的复古风格,瑰丽之中带着些阴沉的傲慢。 徐思若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周围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丝毫血迹,像是被谁刻意打扫得干干净净似的。 她最后走到了美术馆的深处,这是一个巨大的独立展厅,里面只有一个足足六七米高的展品,被包裹在一片白布之下。 而在它的旁边,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见到自己的“哥哥”。 “莉娅,你来了?”他转过身来,如同视频通讯那样俊秀美丽“你来得真准时,我很高兴。”他微笑着,似乎真的很高兴,但仔细看,他的笑容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僵硬。 徐思若终于知道“哥哥”的违和感来源于哪里,来源于——他虽然很努力地模仿人类,可却不怎么像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告示,美术馆的开馆时间是上午十点,而现在,正好就是周六上午十点。 命运的齿轮,严合无缝地扣了起来,仿佛嘲笑着她的愚蠢。 【三周目-14】蜂巢意志 她首先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什么东西?” 徐思若抑制住浑身的鸡皮疙瘩和他对视,朋友离开的麻木感还未曾让她完全适应,她就得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先前的猜测不对,这家伙不是在第一次轮回中将她拖入深渊的魔鬼。她把手放在了左耳的护耳机械上,装置没有传来任何警报反应,而是静悄悄的。 正如罗莎琳教授所说,人类已经对那些所谓的“恶神”有了科学理性的认知,发明出诸多抵御他们的道具,徐思若的耳朵上戴的这个就是一种警报器,是基地分配的,它会分辨周遭能量场异常的精神体——显然不会对人类发出警报。 他难道是人?这怎么可能?徐思若惊疑不定地想,整个通古斯星已经变成了蜂巢吞噬的死寂之地,没有理由这个普通的美术馆和眼前原本“体弱多病”的男人能够幸免。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青年苍白瘦削而又骨节分明的十指在身前交迭,似乎对她的问题很有兴趣“这是旧文明时代哲学的终极三问,无数人纠结于此,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你不是很清楚我是谁吗?”那双漆黑如沉潭的黑眸之中,隐约显现出蜂群复眼的模样,一圈一圈,一轮一轮。 徐思若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不知道哥哥是什么,但尤莉娅应该是知道的。如果真的像父母所说,尤莉娅以前和兄长关系非常亲密的话,那她想必早就明白了眼前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并非是自己的哥哥。 而那无由来的厌恶感,似乎也能够得到答案。 “莉娅为什么总是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呢?”也许是她憎恨混合着厌恶的表情过于明显,徐思然叹了口气“这是青春叛逆期吗?”就好像一个真正苦恼于妹妹教育的兄长一样。 “你杀死了我的朋友们。”徐思若咬牙切齿,握紧了腰侧的折迭枪械,它可以在瞬间释放出高能量的毁灭性光波——她准备和这家伙同归于尽。 “杀死?”他困惑地歪了歪头,好像很不能理解徐思若的说法,他进而一笑,露出了温和平静的神态“不,你说得不对,他们没有死。” “——反而是与‘我们’的意志融合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们将不再拥有任何的苦痛与忧愁,我们接纳了他们,完成了更高的生命层次,获得了进化。”他的笑容像是真情实感地为那些被蜂群杀死的人感到高兴一样,令徐思若感到一阵恶寒。 没错,这是更诡异的地方,这个披着徐思然皮囊的蜂族,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恶意,他真切地相信着自己吃掉的人类是“被进化”了。 关于蜂群的研究目前是有限的,不过从现存的资料里,多少可以了解到他们的行动是一体的,科学家猜测应该有一个类似于控制者的存在。 ……但也有一种可能,他们所有的分体,共享着一种思想。这个假说是被路托·坎伯莱博士提出的,他将这种生命形态,称为——蜂巢意志。牢固的蜂巢中,不存在个体与群体的分别,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整体。 蜂群吞噬生命后,他们就能够获得此人的记忆,容貌,基因,凭借这种近乎霸道的扩张方式,他们越来越强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所有的研究都得出了类似的结论——那就是蜂群并不拥有高层面的智慧,他们在这一方面的进化似乎格外迟钝,所以仅凭吞噬的本能行动。 这样可怕的怪物如果像人一样聪明那还得了,这是大家为数不多的庆幸。但看着面前的男人,徐思若脑海中却升起一种惊惧——他们真的完成了进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代了徐思然,获得了近似于人的智慧,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学习,二十余年来无人察觉,连他的父母也亲切地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只有一个小女孩,他原本最为亲近的妹妹察觉到了兄长的异常,可她做得了什么? 他应该早就占据了徐思然的身体,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行动? 静谧之中,一阵强风吹过,面前那个巨大的被白布所包裹的物件,也随之展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女性石膏雕塑,刻画着赤裸的少女捧着苹果,微微张开嘴想要轻轻咬下,她的面容饱含着神性与一些令她更为生动的人性,非常完美的艺术品——所有见过的人都这么说。 “雕塑是很有意思的行为。”他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说道“将原本一致的胚胎塑造成看似不同的个体,但物质的本质却并没有改变,只不过以更美妙的姿态降临,不觉得和我们很像吗?” “就像你的那个朋友一样。”他转了转眼珠,像是想起什么“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她的内心始终笼罩着焦躁与不安,以及自我怀疑,她担心母星的命运,忧虑族人的安危,怀念逝去的生命,却困苦于自己的无能。 ——可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她回归了我们的怀抱,与她不愿分离的亲友以更加高级而又紧密的生命形态链接在了一起。”他将手放在了胸口,片刻后露出了一种徐思若熟悉的笑容与神态。 这家伙用索沃娜的声音说“你也过来吧,莉娅。” 和我一起,和我们一起,成为伟大蜂巢意志的一部分。 “闭嘴!”徐思若尖叫,内心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无法容忍他不敬逝者行为,拉开了折迭枪械,准备把这里炸个粉碎。 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样,徐思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背后,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手中的武器。 “莉娅,你怎么脾气越来越糟糕了。”他似乎更无奈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张富有忧郁气质的美丽容颜显现出了怀念的神色“你小时候,不是还说无论哥哥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吗。” 在一次药物治疗后,徐思然的面容越发苍白憔悴,他开玩笑和自己的小妹妹说他变得像鬼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却哭着摇摇头说“无论哥哥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是尤莉娅的记忆。 “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你这个怪物!”她歇斯底里地痛哭着,不全是自己哭,也是尤莉娅残存的身体反应在哀泣。 不要用他的样子说话。 “我就是你的哥哥。”他耐心地说“我拥有徐思然的一切记忆,记得其中的所有细节,我遵循着他残留的意志,努力生活,学习艺术,最重要的是关爱家人。” 关爱? “你看,甚至现在你对我兵戎相向想要杀死我,我却还想着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你。”他从背后抱住徐思若,拥紧她僵硬的躯体,侧着头看着她,表情温柔而眷恋。 而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意图吃下禁果的雕塑人像。 “你将会成为蜂巢的母体,我们的夏娃。”他仍然怀抱着徐思若,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 尒説+影視:ρ○⑧.red「Рo1⒏red」 【三周目-15】母胎(H,产卵慎) 预警见标题,含(伪)骨科。 ———— 蜂群是什么? 徐思若并不清楚,如果她真的这么了解她的敌人,如果她真的能猜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那她一定会放弃这个诡异的美术馆之约。 蜂群,虫群,其实不过是人类为他们所取的代号,他们明显和广义上的蜜蜂差距甚远,只是由于有些类似,因此人们方便称呼将他们称为宇宙蜂群而已。 他们的本体或许并不是蜂,而只是一种特殊的、不在人类理解范围内的宇宙生物。很多科学家曾经试图探究蜂群是如何繁衍的——很显然,他们发现这些蜂群并不遵守蜜蜂那样的交配方式。 那该是什么样? 真不走运,这个难题竟然有了答案,毕竟她正在亲身体验。作为能够吞噬一切的星际公敌,也许他们的繁衍方式并不拘泥于简单的物质交换。 而是更加深层的。 徐思若恍惚地感觉口腔中被灌入某种无味的粘稠液体,原本在长期的侵犯下奄奄一息的身体又恢复了些许能量,就这样不断重复着,酷刑仿佛永不终结。 以美术馆展厅为中心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茧,她被包裹在最里面,浑身上下被黏腻的滑线覆盖缠绕,而就在她面前,那个诡异的夏娃雕塑仿佛在冲着她微笑。 徐思若这才发现,雕塑少女的小腹居然是鼓起的。 ……就和她现在一样? 液体还在不断直直灌入她的胃,徐思若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一切,眼泪与唾液糊了一脸,却也很清楚这是无用的尝试。 马上,那些东西就要出来了,这是为了母体能够成功孕育所提供的必要的营养。在她即将感觉胃要被塞爆后,忽然被小腹传来的异样扯住了神经。 ……又来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她能感觉到柔软的子宫已经扩展到了极限,那些扁圆的卵不断挤压着脆弱的内壁。徐思若不愿意低头去看,而是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昏迷。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要保证母体的健康,以便诞下真正有用的“孩子”。 它们正在缓缓挤出,它们正在试图离开母体,它们……它们居然在自己的体内。 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 这不该是真的!这不该是真的! 她那已经被强化过的精神似乎都难以接受眼前的场景。终于,在她嘴中的输液管停下了动作后,卵终于行动了,一点一点,慢慢地离开她的躯体。 可这并不代表结束,也不能让她更加痛快。徐思若已经很清楚这个流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最令她难以忍受的。 那些异种的,软滑的椭圆滑出的速度是极其缓慢的,再艰难地穿过第一道宫口后,继续为穴道带来扭曲的快感,它们卡在了内壁的褶皱之中,徐思若呼吸一滞,无论多少次她都没法适应,这和以往任何的性爱体验都无法相比……更像是一种折磨。 随着她身体剧烈地紧绷收缩,液体也如潮水般不断涌出,——得“感谢”那些粘液让她不至于因为脱水昏迷,哪怕她无比期待自己昏迷。 那些东西出来了。 被她体内的水液冲刷着,那些卵终于以较快的速度逃逸出了温暖的母体,他们将很快在落地后孵化,遵循蜂巢的意志,同化他们的所有敌人。 “夏娃,我们会感谢你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们会从每一次进化选择的种族中选择一个父体作为王的载体。”蜂族之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出现在茧里就像回家一样轻松,他从背后抱住徐思若,卡得她胸骨难受,语调如同最亲密的家人,又如同最眷恋的情人。 “作为帮助我们进化的恩人,我们会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摸少女的小腹,冰凉的手指碰到她带着液体痕迹的皮肤,激起她的鸡皮疙瘩。 “徐思然……不对,‘我’作为人类时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妹妹能够活下去,不要被转化成蜂群。”他的语调中似乎带着助人为乐的喜悦“所以你还是人类。” “这不得不说有点遗憾。” “原本,如果以‘我们’的身份作为母体,你一定能感觉到更加快乐……更加幸福的……”他的手指往下滑,轻松分开了红润的穴口,艺术家的手指灵活而又修长,慢慢找到了在上一次的高潮中没能逃离出来的卵,轻轻一勾,将它生生带离了湿热的甬道,也带来了一阵颤栗。 这样的动作重复着,每次都会给她带来濒死的快感。徐思若剧烈喘息着,想要哭泣,但由于那根输液管一直堵住她的嘴,以至于她甚至无法实现这种看似平常的发泄。 最开始落入这个茧里面的时候,她还是想要反抗的,可这些看似柔软犹如蜜蜡一样的材质,却连激光刀刃都无法对它造成分毫伤害,反而像是对付不懂事的孩子那样把她越缠越紧,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挫败之时,连自杀的机会也彻底失去。 他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卵从徐思若体内拿出后,侧头看着她垂下眼睫,一副几欲求死的模样,目光在她布满红痕的娇嫩皮肉上停留了一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太娇气了,这速度可不行。” “不过,多做几次就会适应的。”他温柔地说道,徐思若还没从最后一颗卵产出的高潮之中回过神来,就又一次被坚硬的柱状物体狠狠贯穿,她瞳孔猛缩,在连续的刺激颤抖着又一次进入顶峰。 他一边按住她的肩膀从后面进出,一边开口说道“不用担心,莉娅,从你体内诞生的分裂体将会是最强的,已经获得了由你基因赋予的强大进化。” “这就是母体的意义,我们伟大的夏娃。”即便看不见他的表情,徐思若也能想象出那不似人类的僵硬笑容。然而,也许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她快要逐渐适应了。 “世界即将成为我们的领土。” 伴随着这一句宣告和清脆的响声,猛烈的冲击带来新的浊液,她原本已经平坦下来的小腹再次鼓起,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 继续忍受,忍受异种寄居在她的体内,从种子慢慢长成到卵,最后还会变成什么? 不,她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他们会像吸血的孩子那样,从她身上得到名为基因的营养,变成更为强大的怪物杀死她昔日的亲人朋友——他们甚至早已谋害了一位,谋害了她的哥哥。 他将性器拔出,最后轻轻拍了拍徐思若无神的脸,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细手帕擦了擦上面糊着的泪水与唾液,就像一个真正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怎么脏成这样。”他顺带摸了摸徐思若已经粘结的头发,很快它们就光顺如初“再等等吧,等待新世界的到来。” “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已经分不清时间的概念,从最开始的“我一定要杀了他”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求死,她只希望有人能够出现杀死自己,给她一个解脱。 她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只是不断重复交配与生产这两个步骤,由于后者的时间被大大缩短,最后前者的主导者也几乎不曾离开。 他有时候做完会将自己清理干净,亲吻着她的手背,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告诉她他们又有了多少新的同伴,但她恍惚间不愿意做出任何的回应,仿佛这样就能维持已经碎裂的尊严。 可这一次,他的确离开得太久了,久到她不安地磨蹭着双腿,希望他能够快点到来。 然而,原本昏暗的茧房被什么东西突兀地撕裂了,不远处,传来蜂群愤怒的嗡鸣,而冒险拯救人类,闯入蜂群母巢的英雄在看见茧中包裹着的竟然是一位赤裸鲜活的少女时,意外地停顿了一会。 他有些犹豫,但他本不该犹豫,作为最为强大,身经万战的战士,他见过许多比眼前画面更加诡异的情形,他本以为一半是机械身体的他已经丧失了人类的本性——可他依然被触动了。 那就救她吧,他鬼使神差地想。努力为自己的行为找些借口,研究她的话,说不定还能给蜂群的调查增添新的成果,填补领域的空白,弥补这一次的损失。 反正他如此强大,这份强大给予了他独特的自信。 徐思若睁开眼睛时,就看见那银白色的,世间最顶级的完美机甲,企图切割她周身的蜜蜡,将她解救的模样。她当然看不见驾驶员的脸,只不过这来自于人类的最高智慧,银白色的机甲反光唤起了她短暂的神志与理智。 她想起了自己的姓名与经历,所以她出声制止了。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出不了声了,在长期那样的对待下,她的声带已经退化,所以她张着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对方看见了她重复的嘴形,也停下了动作。 杀了我。 那台高大圣洁宛如神明版的机甲只迟疑了片刻,就抬起手臂,银色的炮管露出了小小的一截,对准了她的心脏。 谢谢你,她无声地感谢道,终于在一片白雾之中得到解脱。 【四周目-1】新的尝试 徐思若这一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而恶心的噩梦,梦里她就像一台机器一样被不断重复使用,她怔怔地从宿舍的床上坐起身,而后听到身旁油墨未干的日记纸轻轻滑落的声音。 “白垩历871年六月十九号,天气阴雨。 和索沃娜遇到了一个古怪的占卜师,似乎知道些什么,等待验证。另:记下了最近的彩票号码,875192KFGH,RW736O7163。” 她回到了一年半以前……不,她已经记不得她在蜂巢之中待了多久,总之,她又重新回到刚入学半年,犹豫是否接受学生会邀请的时间点。 这一次,她再次翻开了与江照空的通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并且像上一次那样收到了见面的请求。 学生会一定有关键,徐思若咬着指甲,大脑中的混沌尚未完全消散,她这时从包里翻出了一颗镇定药吞了下去,恢复了少许清明。 这是尤莉娅过去购买的精神类药物,她买别的都和自己一样抠抠嗖嗖,唯有购买的治疗药物是十分昂贵有效的品类——虽然徐思若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服用它们。吃了之后果然立竿见影,马上就觉得那些痛苦的回忆被抚平了一大部分。 她余光看向这个神奇小巧药盒上面的包装信息,读了出来“坎伯莱药业竭诚出品。”顿时触电一样收回手。 ……不,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徐思若茫然地躺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顶,精神力集中后甚至能看到一道无形的墙,这是S级精神力的特征之一,但她心中还是泛起一阵无力。 她非常,十分不愿意依附于别人,尽管她看着胸无大志,却也有自己的尊严,受制于他人的感觉令她非常不愉快。 原本她想着,即然记录的时间点躯体本身还没有服用过精神改造剂,不受大脑只能承担一次的限制,那就大不了每个轮回都搞一瓶,迟早能把自己灌上3S级别,到时候力大砖飞,靠暴力扫清一切。 然而S级以上,每一级的精神力提升都犹如天壑,那个改造剂再怎么神奇也没法直接拉一级,想要到3S级,估计不只是叁五瓶能够做到的——可她的笔记本,已经只剩下薄薄的十张纸了。 十个轮回以内,她能够解决蜂群暴乱的必死之局吗?即便她自己可以龟缩在首都星,她的父母呢,把他们接过来会有用吗? 蜂群吞噬完一个星系已经明显完成了智慧进化,会不会继续吞噬下一个?她那时看到的人究竟是游刃有余的处理者还是人类孤注一掷的反击,谁也不知道。 不做出抉择,一年半以后蜂王一觉醒,就是末日。 必需想其他的办法,与其等不知道多少个轮回变成强者,不如选择一个简单的办法。她咬着牙,想起希子给她留的信息,只能相信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狄俄尼索斯,酒神,与学生会,也就是“酒神的餐桌”绝对有着很大关系,尽管上一周目许敬破天荒地严肃再叁警告,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因为,她累了。 徐思若没有什么宏大的以全人类命运为己任的想法,如果把信息交给所谓的酒神就能换来天下太平的话,何必去逞那个英雄呢。 她疲倦地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梦境。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久违的美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故乡,她真正的故乡。 …… 徐思若与上一个轮回一样来到了面试的地点,出乎意料,这一次江照空只是扫了她一眼,问了一些不咸不淡的例如家庭出身之类的废话,就有收下她的意思。 甚至连她和登记表上严重不符的精神力等级也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然后说如果加入学生会会帮她掩盖的。 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那个……”她忍不住出声,精致冰冷的蓝发美少年抬头看向她,彬彬有礼而又拒人千里地问“还有问题?” “没有什么测试之类的吗?”她小声说“您是因为我的机甲设计图纸联系我的,我还以为会有一些对我专业方面的考验。” 她上次可是被那些题打击得体无完肤啊! 江照空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也行,其实用不上,但……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他像是不抱什么希望地给她的光脑发了一份试题,徐思若接到后立刻奋笔疾书了起来。 “十分钟。”他淡淡地说道,看起来不愿意浪费时间。徐思若一顿,她记得上一次明明是十五分钟,于是心中越发狐疑,但她手速不减,几乎轻而易举地在十分钟内答完了题。 这一次,换江照空惊讶了,他那原本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意外之色。徐思若心想总算扳回一城,题当然没有变,还是和上一次一样难到爆炸,可徐思若也不是上一次的那个菜鸟了。 在提前得知题目和后来一年多有意的针对自学,加上她原本的天赋,她敢相信这份机甲设计的考题答案起码八成都答到了点上,上一次嘛,估计最多只有两叁成。 果然,他看完题目后陷入了沉思,半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仿佛遇到知己那般,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尤莉娅同学,你比我想象的厉害许多,你是机甲设计的天才。” “据我所知,出身二级星球中产阶级的你,之前从未有机会接触相关方面的知识。”他喃喃道“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短短半年多的自学?” ……也不算,确实是自学,但可不是半年。徐思若脸一红,觉得自己像是卡bug被抓的玩家一样。 “看起来那份在论坛上出售的图纸,似乎只是你的试水之作。”徐思若发现这个人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作为一个有格调的技术人员,他大概也会和同样有格调的技术人员惺惺相惜,面色立刻温和起来。 “你有考虑好报读什么专业吗?” 徐思若立刻回答“当然是机甲设计系。”开玩笑,这次她打死也不答人工智能了,不仅踩雷,她也烦了这玩意——她已经深刻地理解到在联邦研究人工智能没有前途的。 “实际上,我想要获得来自学生会的资助。”她坦然地说,这是她想了半天的理由。毕竟徐思若总不可能一上来就说,找那个什么酒神,我有要事告诉他,且不说人家信不信,这个时间点,艾美星系离出事还早着呢。 而对于一个具有天赋的机甲设计系平民学生来说,高昂的学费和材料费往往是负担不起的,他们也最需要寻求依附,这种人使唤起来是非常好使唤的——因为他们不敢脱离资助。 就好像资本家喜欢招那些拖家带口的穷苦人压榨一样,他们知道因为太穷又要养家糊口,所以这部分人最好压榨,往往也会信任他们不敢随意离职。 这番话是为了让他更好地信任自己,相信她没有别的企图。 江照空听了这话倒是不意外,过了一会他再开口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你之后在学生会,就负责当我的助手好了。学费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资助你。” 他用的是我而非学生会,足以说明他对徐思若的看重。 “你是个人才。”他看向徐思若,眸光认真“……人才应该去该去的位置。”像是意有所指。 随后,他递给了徐思若一个金色的西方龙徽章,让她佩戴在显眼的地方。徐思若知道这是学生会的徽章,但记得许敬那个明明是银色的。 “对了。”她想起许敬的话,忐忑地问“我们是什么部门来着?” “秘书部。”江照空淡淡地回答“我们直接负责会长大人的事务。作为我的助手,你也是其中一员。” 徐思若对这安排有些意外,但肯定不会反对,于是点点头道谢。她有预感,如果自己没做那套题,得到应该不是这样的分配,现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江照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机甲设计师往往地位极高又人脉广,毕竟一位大师能够带来巨大的收益,他看起来在学生会也地位超然,当她的大腿绰绰有余。 等混熟了,再向他打听酒神的事情。徐思若想着,发现自己好像因为飘飘然走错了回去的路,现在居然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过道上。 她猛地想起什么,危机意识爆发,一把抓住身后的手! ……她居然落单了!差点忘了还有丛影,徐思若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手按在光脑上随时准备发紧急求助,但又怕打草惊蛇,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丛影却低头一瞥,看见她胸口的龙型金色徽章,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本事。原本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 “抱歉,吓到你了吗?”他貌似正常地道歉“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他笑了笑,说罢竟然直接走开,留徐思若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居然来晚了一步,还是那个讨厌鬼,晦气,他心中抱怨道。 徐思若再傻也知道是徽章的问题让他忌惮,心里迟疑地想,这是……大腿抱对了? 【四周目-2】艾尔集团 “莉娅,你最近怎么了,变得好粘人啊。”食堂里,野性的红发少女看着徐思若挽着自己胳膊不撒手,显得有些无奈。 “有吗?”徐思若讪讪拿开手,同时想起星际时代同性婚姻是很平常的事情,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好在索沃娜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但也有些奇怪地问“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啊?”她摩拳擦掌“是谁惹你?许敬那小子吗,我来帮你揍他!” 徐思若讷讷地说“不是……”她只是有点没有安全感,索沃娜独自冲向蜂群的画面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力,哪怕这个轮回之中她活得好好的,也让徐思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索沃娜,你少说两句。”许敬黑着脸从不远处端来徐思若点的橘子冰沙特饮,不悦地说“我可是对莉娅一心一意。” 他余光瞄到徐思若胸口上的金色龙型徽章,却一时间瞳孔猛缩。许敬一把抓住徐思若的手臂,面露惊骇之色地问“你进了学生会?这个徽章……难道是秘书部?” 少年显得又慌又急,似乎有些责怪青梅做了这样的抉择没有跟他商量,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这种指责的立场。 许敬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莉娅,请你务必想个办法退出……” “我只是江照空学长的助手而已,他是看中了我在机甲设计方面的天赋才招揽我的……”徐思若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许敬听完这一番描述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却也依然显得严肃。 “莉娅,听着,你得离开那里,你必须……”他艰难地开口“你不能去那里……” “少在这里说教。”一旁的索沃娜不耐烦地呛声“怎么?真把莉娅当宠物猫了啊?你进得了学生会她就不行?我看秘书部比你那个部门厉害呢,少看不起人了。” “喜欢一个人就要尊重她,你不会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吧?” 徐思若难得没有在中间端水,毕竟这件事事关她自己,她也想知道许敬一直不愿说出口的理由,于是开口“索沃娜说的有道理,现阶段我想不到非得退出学生会不可的理由,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话,今晚来我宿舍。” 她当然知道那里面有古怪,江照空亲自招揽的人估计属于学生会的秘密部分,上一周目中许敬也已经劝告过她了,只不过,她必须接触这个组织不可。 他们几人走后,食堂二楼的精致单间里,一个人才终于将目光收回。 “……新的人选?真有意思。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也有看得上眼的人。”她喃喃地说。 …… “莉娅,请听我说!这件事情背后牵扯极大,我不想你陷入危险!”索沃娜不在,他们的对话更显焦灼“你如果是因为机甲设计系的学费发愁的话,我可以联系其他的基金会,以你的才华,肯定……” “如果你只会重复这些的话,我想我们没必要交流了。”徐思若打断了他,见着许敬一副错愕的神情,她显得很无奈。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见他还想继续劝阻,徐思若忽然有一些烦闷。 “你是艾尔伍德家族的人,是吗?”徐思若缓缓开口,撑着下巴凝视着他。 少年彻底僵在了原地,似乎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还记得很早之前,有一次你跟我说,艾尔伍德家族的少爷要来学校,让我避开点这件事吗?”她笑了笑“可是我后来把星网和论坛翻了个底朝天——他那天要来的信息从未泄露,你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学生,又怎么知道呢?” “谁能有这种能力掌握艾尔集团少爷的动向?” “仅仅这一点还不够。”徐思若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当初在奥罗芙星身受重伤,去往通古斯星治疗,而后考上德拉科。这样的经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记得,你的父母和许多人一样只是为了完成公民义务获得补贴才培育的你,你们的关系并不亲厚——他们怎么会花这么一大笔钱送你就读机甲相关的专业方向?”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八卦,她只是提了几下,但徐思若记住了。 “更有可能的是,你一直受某个财阀之一的资助。而他们也有想要你办的事情。”她的目光在许敬胸口的银色龙型徽章停留了片刻。 “五大财阀,联邦直属的星际联邦集团,这么多年商业政策跟不上时代,已经逐渐式微;叶氏,叁十年前已经被艾尔集团收购;美梦,老牌集团,但涉及的领域有限,行事作风也相对低调。” ”剩下的,就只有坎伯莱和艾尔了。”徐思若眯起眼,二周目的经历让她知道许敬不是坎伯莱的人,结合先前的疑点,最有可能的就只有艾尔集团了。上周目转卖教皇冠冕的速度也相当迅速,证明他背后的势力一定有一些能量。 少年沉默不语,金棕色的发丝仿佛随着主人的意愿一样垂落着,显得格外委屈,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认。 “好吧,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徐思若叹了口气“说到底,你念着我,是因为我曾经拼命救过你。” “但其实,尽管你不知道,你其实也已经拼命救过我了,我们就扯平吧。”她淡淡一笑,当初她被丛影囚禁,许敬肯舍命与他决斗,对她的情谊自然不必多说,所以她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不是的,莉娅……我……”他神色纠结,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给你最后的提醒。”她有点失去耐心“如果要为了你背后的人效力,那就得做得忠诚的又漂亮一些,这样才会有上升的可能性。” “祝你前途无量。” …… 徐思若神情恹恹,她是有点生气的,但也不知道气该朝哪里撒,于是只好把自己埋进工作里。 她发现江照空是真的很忙,只要徐思若看见他,他总是永远在写文件,写各种各样的东西,眉头紧皱——应了他的论坛ID【催稿的统统被我绞杀】。 江照空丢给她一个机甲设计师内部交流的网站和账号让她研究,她看了看上面的前十名排行榜,江照空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上,位列第七。第一是军部高官,第二、四名是联邦第一军校的老师,第五名是德拉科的系主任,其余的几乎都隶属于各大财阀。 “其实这个排名没什么参考价值。”江照空想了想对他说“因为是以其人所设计最高作机甲的性能作为标准的,但3s级别的机甲嘛……造出来也没人能开,所以无法详细测试。” 江照空无奈地笑了笑“3S精神力共有八人,只有叁人在联邦。联邦的叁人中,一位是联邦现今的总理,你或许不知道,总理阁下身体先天有疾,是无法驾驶机甲的。” “一位是穷凶恶极的星际海盗,已经被关在白塔星监狱十年了。”他继续说“还有一位……”说到这里,江照空突兀地停了。 “如果你能被那位大人看重,或许你身上的印记有办法消除。”他的目光停留在徐思若的前发,或者说大脑,显得意有所指。 【四周目-3】初见酒神 “那位大人?”徐思若心神一动,她同时注意到了江照空话语中的另一个问题——他知道自己被恶神打下印记? 江照空应该听出了她的疑惑,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埋头设计新图纸。她有些茫然地愣了一会,最后默默光脑摸鱼。 ……没错,摸鱼。 平心而论,她在学生会的事情不算多,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秘书部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提,她这样的新人明显也不会被指派太多任务——似乎就纯粹是江照空的助手而已。 但她的确很喜欢这份职位,不仅因为江照空出手大方,还因为他指导自己机甲相关知识的时候十分耐心。在专业领域上,江照空并没有刻板印象中大师的傲慢,反而相当谦逊认真,这估计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年纪轻轻就获得如此成就的原因。 徐思若又抬头偷偷瞄了瞄他——很漂亮,如同精致机械一样完美的脸庞,幽蓝的眼眸和发丝低垂着,耳边的宝石闪着微光,她不禁觉得笼罩在他身上的非人感消减了不少。 “在看什么?”不过徐思若低估了他对视线的敏锐程度,少年抬头后她被当场抓包,显得有些尴尬。她老老实实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呃,学长很美丽。” 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真是低情商,尤其看到对方皱了皱眉,像是不怎么愉快的样子,她又想起来罗莎琳教授很早之前说过星际时代礼仪“尽量不要称赞他人的容貌,会让对方觉得你在讽刺他/她是花瓶”。 “您不要误会!”她赶忙找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总是会下意识地被美丽的事物吸引目光。”她越描越黑,越说脸越红,看着那双如同星空一样眼眸静静凝视着她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你的机甲设计的确很美丽。比起其他人,你对美学似乎还有一套独特的见解。”他顺着台阶下,又把话题转换到正途上,末了,神色却显露出一些黯淡“但机甲是杀戮的兵器,是守护的坚城,它是不需要这种无用特质。” 徐思若回过神来,把心底那些浅淡的悸动压下,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当然不是设计的首要目的,不过,我觉得那可不是无用的。” “最起码,学长最初找到我的时候,可能也被这种‘无用的美丽’吸引了吧。”她莞尔一笑“所以对我来说,这是有用的,起码我因此认识了您。” 他没有反驳,而是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思维的定式是可怕的,我们需要新的活水来注入生机。”徐思若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但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发给你的基础课程你有看吗?这是内部的材料。” “我看了。”徐思若点点头“不过,似乎和我以往看的那些教程不太一样。”她上一周目是有坚持自学这方面的内容的,从星网学习了不少热门课程,但江照空发来的这份有明显不同。 “初学者最好更多关注轻型和中型机的构造。”江照空说”这是学界的看法,认为这样简单易入门。不过……我更倾向于直接从重型机的研究开始更加有利于后续的学习,当然,怎么选择,这取决于你。” 徐思若面露纠结,江照空察觉到了什么,又问“实践出真知,你的精神力不低,但你似乎从未驾驶过机甲?” “可能……我不是那块料。”她有点干巴巴地说,头低低地像只胆小的猫。其实也不能算完全没有,她曾经短暂开过索沃娜的机甲……但那段回忆,不提也罢。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他看着徐思若这副模样,嘴角难得浮现了一抹笑意“虽然我们只是设计师,一样要亲身体会机甲的效用,才能不断从实践中学习改进。你选择设计系的话,之后一样有实战课程。”就好像产品开发总不可能连自己的产品都不试用吧。 “你有合适的陪练吗?机甲对战危险性不比其他,你这样的初学者训练的话,最好是有分寸,控制得住力度的人。”那索沃娜肯定不行了,徐思若默默吐槽。至于许敬……刚吵过架,她暂时不想理他。 “以学生会的名义,可以免费租用学校里的机甲,维修费也可以报销。”这句话打消了她最后的顾虑。 “……那学长可以做我的陪练吗?”徐思若忽然灵机一动,眼巴巴地看着江照空,很显然,他绝对也精于此道。如果如他所说,一位优秀的设计师需要多方面了解机甲的性能,那他作为排行前十的大师,估计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何况她不觉得学生会的二把手会真是一个柔弱的纯粹文职人员。 虽然知道他很忙,但问问试试,说不定呢。 “我?”他显得有些惊讶,下意识想要回绝,却与少女闪着光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上了视线,又思考了一会回答“一天一个小时左右的话,应该可以。” 徐思若松了口气,大概真诚总是必杀技,何况她能够感觉到,江照空的心似乎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冷硬,起码对他看得上眼的人是这样。 江照空心里想着,这也是让自己放松的途径之一,他在给自己找理由。自从忙于兄长大人的事情后,他的确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帮助她,也可以算作工作的一环。 面对面的交流更加继续评估她的潜力,是否“适格”,是否……能够帮助兄长大人。 “不过,我可是很严格的。”江照空暂时放下那些想法,对徐思若说“可能会有些不近人情。” “没关系!”她立马感谢“我很抗压的!学长肯帮助我,我真的非常感激。”她的确很感激,毕竟她心里其实不觉得对方会答应她。 “我一直觉得学长特别厉害。”徐思若因为高兴,还在不断表达自己的喜悦“上次那个机械改良局部图也是,您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处理……” 江照空又一次看到她崇拜而又欣喜的模样,心脏仿佛被轻微的刺痛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情绪外露的人了,本以为她应当是和自己一样理智,懂得权衡利益天平的类型,但也许他想错了。 不,他其实不讨厌这样的人。她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他更无权评判对错。 只不过,胸腔里跳动的,冷硬而又炙热的心,像是久违地开口问他“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就像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似乎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面露失望地问“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为了虚无缥缈的愿望,与他们一起抛却作为人类的骄傲与理性? 闭嘴。 我不需要听你说教。 那天真而又不谙世事,总觉得世上不会有什么困难的笑脸,与面前满怀期待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他这才发现,她们是如此相似。 他压下了心中的烦躁情绪,低头继续他的工作,不再纠结。他是神明最为忠实的信徒,不该为这些情感所累。 像个机械那样,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扮演好名为“江照空”的角色即可。其余的一切情感,都是不必要的累赘与妄执。 …… 徐思若今天又一次来到她平常和江照空待着的活动室时,发现里面居然空无一人。半晌,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显得有些无语。 今天是周六啊,她傻了。 也不怪她失去了时间概念,毕竟这段时间她真的挺忙,江照空既然愿意全方面教授她,她自然也得好好学习,不辜负这么好的机会。 与江照空想得不同,其实徐思若能感觉到他应该别有用意,不过她并不怎么在乎。能够被利用说明自己还是有价值的,他能对自己这么上心,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对她帮助良多。 这一次,她对笔记本的记录还是停留在了她接受学生会邀请的时间点。如果她又不小心挂了,得知了学生会的秘密,下一次避开就是了。 她又觉得有点荒谬,自己似乎已经不怎么怕死了。 徐思若摸索着走进了深处的休息室,她记得之前做了一半的实体构造留在了那里,正好去取一下。只不过,这次灯光并没有随着感应打开,她皱了皱眉,准备联系维修人员。 她的余光瞄到了沙发上好像有个人影,似乎是一位身形修长的男性,于是脚步一顿——她之前委婉地吐槽过这个华而不实的沙发,但江照空说它有别的用处。 除去那位神出鬼没的“会长大人”,学生会的秘书部有五人,不算她和江照空还有两男一女,这样看来,也许就是那两位男性之中的一位。他们的工作似乎偏向外勤,因此徐思若从未在活动室见过。 她想了想,感觉到对方似乎在睡觉,这样看来自己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那个构造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明天再来也是一样。 她正准备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下一刻仿佛天旋地转,温热的吐息传到了她的后颈。徐思若僵硬地转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拉到了沙发上和他一起躺着。 只不过眼下的情形显得不怎么暧昧,她感觉到对方只是好奇地自己,深黑暗沉的房间里,徐思若不敢抬头,也摸不清现在的情况。集中精神力观察也毫无办法,他的精神力明显在她之上,所以她的探视受到了阻碍,连对方样貌也无法看清。 “你就是新的人选吗?”如美酒般醇厚动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顿时让她控制不住耳朵红起来。 只不过,与这样美妙的嗓音格格不入的是他的下一句话。 “……也不怎么样,那小子眼光越来越差了。”他沉默了一会,发出了轻啧,徐思若闻到了一股葡萄酒的香气——她不懂酒,但知道这肯定是好酒,因为只是这么一闻,她就感受到了酒精带来的昏沉睡意。 不过,一般的酒,难道能够凭借气味就让人沉醉吗? 还没等徐思若想明白这个问题,就陷入了沉梦之中,等她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独自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她坐起身来,周遭场景没有丝毫改变。 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 【四周目-4】少年心事 尤莉娅,不要走神。”耳麦里传来了对方的略带些不满的斥责,徐思若猛的一回神,这才勉强接下那凌厉的劈击。己方的白色学院制式机已经在连续的攻击下不堪重负,她的面前也出现了大大的“Lose”字样。 她讪讪地从机舱中走出,江照空早已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这周以来你的状态都很糟糕。”他皱了皱眉,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希望你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对不起。”徐思若捡起一旁的工具箱开始维修起了那台量产机——没错,设计师虽然主要负责“设计”,但在战场上,也要承担维修的责任,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机甲的构造。 她的维修水平有限,对付这种量产品都有些吃力,好在江照空下手有分寸没有将关键部分粉碎,她倒还勉强能够应付。 徐思若闷闷地敲敲打打,不敢与江照空的目光对视。但对方依然不说话,似乎执着地等待一个解释,她于是小声说“周末的时候,我在活动室沙发上见到了一个人。” “你见到兄……会长大人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奇怪的紧张情绪,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变了调“他对你说了什么?” 原来那个奇怪的家伙就是会长。徐思若有点懵,也不懂江照空为什么突然凝重起来,她实话实说,语气有些焉巴“会长大人说,那小子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她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有点告状,又有点自嘲的意思。 然后,她忍不住又说“学长,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在这里?”秘书部肯定承担着某种重要职责,江照空有一部分文件从来不让她看,估计是还没觉得她可以完全信任,又或是认为她能力不足。 徐思若也没怎么遇到过其他同部门成员,如果他们都对标眼前这位超人般的江学长,那她可就属于菜中菜了。这么一想,她就显得格外烦躁,几个轮回的经历给她带来的东西不少,但也令她很少思考起自己本身的资质。 一个二级星球中产阶级家的孩子,尽管已经非常努力,在这里也只是最不起眼的做题家,而名门贵族享有的那些极其珍贵的权力,可以从基因层面、从资源方面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无限拉大——这个世界里,许多人出生就是劣等品。 他们已经接受的观念,徐思若未必接受能够接受。 她其实猜到了沙发上的人身份不凡——因为江照空甚至会亲自擦拭沙发的棕色光面表层,检查上面是否有灰尘。所以被那人评价了一通后又莫名其妙睡着后,她心中升起了些许无力和自我怀疑,加上和许敬依然处在冷战之中,这周她的状态才会那么糟糕。 “他只说了这个?”江照空的却突然轻松下来,他看着窝在角落比对维修图的徐思若,她穿着白色的精神作战服,黑紫色的长发原本梳了起来,可在战斗中打散了,垂落在肩膀上。 他忽地觉得她像是只垂着长耳朵的兔子,心中难得一软,走上前接过了她的切割刀“你不需要这样想。” “你已经十分优秀了,只不过,会长大人的眼光一向非常高。”徐思若很少从江照空口中听到这种软话,尽管他说这话时带着些生硬“认真学习,你会拥有很高的成就的。” 他本来想说自己的眼光从来不差,但这样似乎有怼尊敬的兄长大人的嫌疑,所以收回了。 江照空拿走她的切割刀和原材料后,几下就修好了这台量产机,再把工具递给她,神态带着些温柔“抱歉,我刚才语气太重了,下手也有点失了分寸,你还疼吗。” 徐思若怔怔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那双手和本人的精致秀气不一样,带着难以磨灭的茧层,留有一个少年不可忽视的努力痕迹。 没错,即便天才如江照空,也是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勤学苦练才拥有如此能力,她实在没必要因为学生会长的几句点评就情绪化起来。 “谢谢学长,是我太矫情了。”徐思若接过工具的那一刻碰到了对方的手,明明是凉凉的,却让她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热度,猛地抽回手。 “有这种情绪这很正常。”他觉得徐思若的反应有点奇怪,但他又觉得,自己今天其实也挺奇怪的,所以还是继续说“人总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尤其是遇到无能为力的事情时。” “但学会接受这种无力感,也是一种成长。”深蓝色的狭长双眼尾部带着些天生的红,比名贵的画彩更加惑人,此刻正凝视着她。 “是啊。”徐思若不敢看他,别扭地移走了视线。 这时,徐思若的通讯光脑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歉意地向江照空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接起了通讯。以江照空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其实她走不走到旁边对他来说都一样,他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 似乎是在和她的父母交谈,他们很高兴地说她的兄长考上了通古斯星的艺术系研究生,然后询问起她的近况,她如实回答着。 她的母亲担心用基金会的钱来读机甲设计系对她心里压力太大,也怕她的自尊受不了,说他们会想办法为她筹集一笔钱,只让她安心读书。 真是个幸福的孩子,江照空靠着训练室冰冷的墙壁,垂下了眼睫。她实在不必妄自菲薄,能够得到来自最亲密之人的尊重,理解与爱,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珍贵的事情。 “……不会啦,江学长人很好的,他特别照顾我。”少女的语气带着些不高兴“不要给我筹钱,你们过好自己就行了。” 她的父亲帮腔说相信女儿,但同时嘱咐她一定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实在读不下去回来和母亲一起经营生意或者考个工程师证书去他的单位,无论如何,他们相信她的选择。 挂断通讯后,徐思若才不好意思地跑回来,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学长,我们今天还要继续训练吗?” “不用了。”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神,不自在地说“刚才是谁的通讯?” 他明明知道是谁,也清楚自己这番问话似乎有点逾越,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也许人总会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哪怕他已经只是半个人类了,依然如此。 “是我父母。”徐思若挠了挠头“他们跟我说我哥……嗯、哥哥考上了研究生,顺便询问我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照空发现她在提到哥哥的时候,语气明显僵硬了起来,有点好奇地问“你和兄长关系不好吗?” “呃……也不能这么说。”徐思若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异样,苦笑一声。如果是原本的哥哥的话,他们的关系不可能不好,但现在嘛…… “他是一个有点不稳定的人。”她委婉地说,随时有可能变身蜂族之王霍霍一个星系那可不就不稳定嘛“我不太会和他相处。” 不稳定吗?江照空想了想,好像他也是。 徐思若没得到回答,以为话题就这么结束,准备收拾收拾走人的时候,忽然听到江照空清润的嗓音。 “你有什么愿望吗?” 少年站背光处,明明是统一的白色作战服穿在身上显得他像是一位高洁的神使一般——降临世间,以神的代行者的名义,倾听众人的心声。 “愿望?”她歪了歪头,几乎是立刻回答道“安稳踏实地幸福生活下去。” “就这么简单?”他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就这么简单啊。”徐思若有点尴尬地说“其实吧,挺难做到的……”反正她已经努力了三次都没能做到。 “学长,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徐思若又问,她撑着头看着她,其实有点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也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提问“我也想知道你的愿望。” 看着她弯弯笑起的眉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不像预设那样有规律地跳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那个问题。 我的愿望? 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未曾想过过“自己”的愿望。 ……不,也许他已经生出了愿望。 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回答,逃似得离开了训练室。 【四周目-5】人类、机械、神明 “尤莉娅同学,最近的作业做得都很不错哦。”民俗学课堂上,罗莎琳教授笑眯眯地看着她,显得相当高兴“说不定,你很有学民俗学的天赋呢。” ……那是因为,即便第二次轮回丛影早早地把她绑了,这也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这些作业了,她不好意思地想。 “尤其是这篇讲述人工智能在民间运用的思想转变的文章。”她饶有趣味地点开了大屏幕上徐思若的论文“哎呀,这可真是写得太好了,几乎够得上专业水准。” 徐思若笑着道谢,其实,这是因为她清楚罗莎琳喜爱人工智能,所以自己下了很多功夫的缘故。虽然有点作弊,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这门课只有她一个人。 “人工智能,这可真是美妙的创造。”她如同记忆里一样赞扬起了这项发明,只不过,由于此时此刻的时间点与彼时彼刻并不相同,她的言语也产生了一些偏差“尤莉娅同学知道联邦军用人工智能——‘伊卡洛斯’吗?” “嗯?”徐思若有点惊讶,她当然是知道的,事实上,她上一周目在艾美星系基地里实习的一年几乎都是负责维护它,所以她回答“我知道一些。” “你知道就好。”罗莎琳点了点头“非常可惜的是,由于联邦对人工智能施加的诸多限制,它的能力相当有限,哪怕其实相关的技术壁垒早就被突破了。” 她惋惜地说“但你有听过一则传闻吗?‘伊卡洛斯’实际上有高智慧模式,只有在紧急情况下通过特殊口令才会启动。” “什么口令?”徐思若心念一动,罗莎琳却不再多言“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调查了,不过,你或许可以从他的名字想想看。” “很有意思不是吗?有特殊的,近似于人类的灵魂,他被掩盖在庞大的数据洪流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情报,多么有趣的民俗幻想啊。”正当徐思若觉得罗莎琳教授只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她又话锋一转,看向了徐思若。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隐瞒,但你的精神力那么高,以后迟早会进军部吧。”她意有所指地说“这条情报,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救你的命喔?” 每一周目她的精神力都得到了提升,意味着之前罗莎琳认为不能告诉她的事,现在也因为能力的提升得以知晓,这就是蝴蝶翅膀带来的效应。 徐思若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教授,您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人工智能呢?” “啊,我的偏好太明显了吗?”罗莎琳笑了笑,修长美丽的女性身躯轻轻附身说“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果然还是因为……”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的孩子出生不久就陷入了濒死的情况,所有人都不抱希望,认为必死无疑,但他——却被人工智能的改造所救活了。” 罗莎琳那双美丽的宝石蓝眼眸眨了眨,又显得有点低落,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她“虽然从那以后他的性格就变得越来越糟糕,也越来越偏激了,不过作为母亲,我又怎么能够不感谢拯救他生命的人工智能呢?” “教授的儿子吗?”她心念一动,不知道想起了谁。 “没错。”她惆怅地摸了摸脸颊“那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孩子呢,尤莉娅同学比他要可爱两千四百五十九倍的样子。” ……这个准确的数字是怎么得出的,她忍不住默默吐槽。 “如果尤莉娅同学能做我的女儿就好了。”罗莎琳遗憾地摇了摇头“有时候,我讲一些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你也会笑,我说一些无聊的说教你也会认真听,如果那孩子能够普普通通地长大的话,应该也会这么讨人喜欢吧。” 她与这位教授之间的情谊早已不像是一般的师生,可以说,经过几个轮回的积累,罗莎琳是这所学院里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不足为过,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故事。 “教授的儿子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徐思若这么说,却见罗莎琳摇了摇头“不,他还是不要明白比较好。” 这堂课的后半段教授上得心不在焉,徐思若自知她心情不佳,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直到下课,罗莎琳教授走后,徐思若坐在教室思索了一会,才默默穿上外套。黑色的军装式制服上面别这金色的龙型徽章,这是学生会秘书部的成员的象征。 自从有了它,一般的学生都对她毕恭毕敬,甚至退避三舍,徐思若走在路上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没发现的是,不远处的高层里,学生会活动室里来了一位稀客,此时他透过玻璃,酒红色的竖瞳正在看着下方的少女。 “照空,上次就发现了,你最近似乎心情不错。”暗红的长发垂落,青年英俊的脸庞带着些邪气和野兽般的特质,却又有仿佛超脱这一切的神性,优雅与野蛮在他的身上完美融合,身上葡萄酒醇厚的香气像是跨越了千万年,来到这处格格不入的白色新世界。 为他倒酒的青年动作顿了顿,随后流畅地回答“是的,兄长大人。” “不明白你,那种小丫头有什么好的。”他抱怨道。 “我明白您并不中意她,所以,她实际上不是此次的选择‘祭品’”江照空的手很稳,他将酒倒至那位大人习惯的位置“我平时太忙,她是以助手的身份帮助我处理事务的。我已经调查过了,她家世清白,目的单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你原来也知道忙啊?”他稀奇地看着江照空“我以为你已经把努力工作刻进程序里了呢。“ 江照空听到这番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回答“兄长大人,我也是个人,总会累的。” 那位青年却眯起了竖瞳,这个回答看似没什么问题,可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弟弟”,他以往可向来不觉得他像个人,更像是一个程序化的机器。 他们也是因为这点,才会让他辅佐自己如此之久。 “那你可要赶紧找来新的祭品了。“他的话语意味深长,看似平和却暗藏说不清的情绪“否则,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江照空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算是最了解兄长大人的人,可却依然不明白到底要什么样的祭品,什么样的形式他才会满意。他们所有的尝试,不过是基于那些古老的传说下的揣测,但统统被他拒绝了,那位喜怒不定的神明想要什么,没人知道。 他不那么善良,也不那么邪恶,平常似乎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站在混沌的中间,以降临者之躯安静注视着众人,可又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是古老而又残虐的龙,也是乐于享受世间美好的酒神。 而酒神握着酒杯,十分愉快地笑了起来。 贪婪与残虐是他灵魂的一半,欣赏与享乐是他灵魂的另一半,他们不明白是,比起接受毕恭毕敬送上来打的贡品,抢夺他人的宝物对他来说才是更愉快的事情。 她的确有一个特别的灵魂,甚至有他的同类先一步打下了所有者的烙印,这更让他觉得,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那张永远公式化的微笑脸庞扭曲,那颗不明白感情的心脏受到冲击,究竟会出现怎么样美丽的裂痕,他还真是期待的不得了。 【四周目-6】愿望 “学长、学长!你没事吧!”少年本就像人偶一样的脸色更加发白,深蓝的眸光晦暗、此刻才终于像是从大梦中清醒过来。 徐思若半蹲在一旁,焦急地寻找着急救医药包里面能用的东西,整个人手忙脚乱的,一只冰凉的手盖在了她的臂上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没事。”江照空声音沙哑,脸色煞白,完全看不出来是没事的样子。徐思若急得不行,想打医务室的急救通讯也被阻止了。 她不明白,两人刚才明明好好地在调试这台机甲的内核动力,为什么江照空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捂着心脏,满脸痛苦。 “真的没事,缓一缓就行。”他又说,徐思若这下有点生气了,她忍不住说“怎么可能没事!学长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你也可以叫私人医生吧!”江照空的身体素质评级起码有S级,能让他这样,肯定是出了问题。 徐思若既担心又自责,因为他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带她的,是自己知道这台即将投入使用的机甲预估评级是S级,所以才软磨硬泡希望他带自己来看看的。 相处叁四个月,两人之间越来越默契熟悉,她也胆子大了,敢提出这种以往不敢提出的要求。徐思若担心他是过劳,学生会秘书部名义上有五个人,实际上其他叁个人她根本没见过,大部分的工作似乎都是江照空一人完成。 少年沉着脸,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到底也没说什么,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去把动力源关了,扶我离开这里。” 徐思若马上照做,几乎是拖着他奔出了机体内部。江照空比自己高一个头,现在依靠着她,身上传来好闻的发丝清香,也能感觉到那股人类特有的热度,随着接触传递到她的皮肤。 果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一远离那台正在调试中的机甲,少年的脸色立刻好转,尽管还像是浑身无力的模样,但却已经脱离了危险。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到徐思若泪汪汪地看着他“刚才那台机甲有问题吗?还是我的操作程序不对?” 他没有答话,而是看着纯白的天花板。 在他的记忆里,总是见到这种颜色、纯白的房间、纯白的一切,没有色彩,没有生机,代表着看不到希望的孤独世界。 但现在又有了些许不同,有一个明媚热烈的少女正在担心他的安危,甚至懊恼地自责起来。 “……跟我在一起的人,似乎都会格外倒霉。”徐思若见他没有答话,叹了口气。在之前的轮回中,她的坏运气像是让自己倒霉还不够,还要拉上旁人一起。 如果许敬不和丛影决斗,他就不会死;索沃娜如果不是通过她知道了实习与她一起去艾美星系,她也不会死。尽管这些悲剧的决定性因素不在她身上,可她还是不由得恐惧。 ……我的人生已经很糟糕,已经很痛苦了。 所以,我不希望别人也因为我承受绝望。 江照空倒下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害怕那些不愿意面对的离别再次重演,更害怕这一切是因她而起。 我是灾星吗?与我有关的一切,难道就不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背对着她的少年沉默了许久,久到徐思若觉得自己都快要在这种等待中睡着时,才淡淡地开口。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徐思若看不见,但他的眉心拧在了一起,显得很纠结,可他最终还是说了。 “我的身体被改造过,有一半是由机械组成。”她愕然地抬起头,却还是只能看见少年孤独的背影。 他语调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这是来自帝国的技术……不算是什么大秘密,也不算很难推测,你要是和帝国留学生多交流,说不定他们会告诉你——比如,你知道吗,那个像人工智能一样学生会副会长能活下来,还多亏了我们帝国。” 徐思若猜肯定有人这么说过,不然他不会模仿得这么像,她的心发出了一阵抽痛。 “联邦很多怕死的贵族财阀都会偷渡帝国进行这种改造,认为这些无机物能够帮肉体进化。”他的语气中显露出一丝浅淡的嘲讽,像是在说别人,也像是在说自己。 “你一直觉得我聪明又不知疲倦,也是因为我的大脑有一半进行过这种改造,所以……”他抿了抿唇,说“我没骗你,你作为人类,真的已经很优秀了。”徐思若不明白他是出于什么想法说出的这些秘密,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她想起那些复杂的算式自己需要借助多种工具计算,可江照空往往只用几个顺息就能回答。她又想起明明两个人都熬了夜,第二天他永远比自己先一步工作。徐思若会因此感到有些挫败,但江照空总是会安慰她。 ……可她并不是因为这些,才会如此崇拜他的。 “但这种技术是有缺陷的。”他接着说“机械的身体,也自然包含了它的优点与缺点。越是精密的器械越是容易被磁场等因素所影响。手臂,腿部还好,但大脑和心脏尤其容易麻烦。” “原本我亲自接触的一切机甲和能源,都会被我测试调试到不会影响我身体的频次,但今天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我学艺不精。”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徐思若也明白。那就是会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多出来的另一个人的磁场影响了他,仅仅是这种细微的分别,却造成了现在的问题。 “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她颤抖着发问“你知道带我过来会有影响,那不带我就行了。” 他却转过头来,目光沉沉,看向了那台不远处的机甲。它体型不大,属于轻型机甲,与徐思若先前看过的那台“陨海”大不相同,可仍然非常震撼人心——自然,尽管还没有完全造完,灰白的外壳显得它没那么漂亮,但是依然能够知晓它的每一处都无不投入了一位少年天才的心血,是尽善尽美的杰作。 “因为,这是送给你的。” 他笑了笑。 徐思若曾在来的路上为了能够更好了解它和调试性能,询问过这台机甲是做出来给谁的?因为像他这种大师,肯屈尊做S级的机甲设计肯定有特殊道理,但江照空只是回答 造它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想要这么做,就顺手做了。 徐思若一向觉得,那些承载着人类智慧的机械甲胄是最美丽的,但她现在的心跳告诉她,也许创造它的人更加美丽。那程序一般的标准容貌,竟然也会显现出如此鲜活的笑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江照空没有说出口的愿望,是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 下章有刀 【四周目-7】蓝胡子之门 “莉娅,你这段时间心情很好啊?”食堂里人来人往的,索沃娜端来了休息日特供的美食,颇为挪揄地问徐思若“你和那位学长……” “没什么。”她不自在地吃着意面,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自己“我们都很忙,没你想的那种事情。” 索沃娜正想说什么,她们所在的桌子忽然遭受猛地撞击,她反应快躲过去了,徐思若稍慢一些,还是被汤汁淋了一袖子。 “无能的废物,也只会和同类抱团取暖了。”徐思若愕然的见到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站在她的身前,她身材高挑,容色冷峻中带着讥笑与敌意,背后还跟着几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你——也配接触会长大人。”扫了一眼徐思若胸口的金色徽章,她的语气显得不解也不屑。“江照空那小子可以滚人了。” “如果你还识趣,就赶紧退出吧。”她淡然开口“不要不识好歹。” “你找死?”索沃娜眉头一拧,扯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立刻站起来要起来跟人干架。她长得高气势足,但眼前的少女依旧闲适地摆弄自己的金色卷发,轻蔑地看着她。 徐思若站在两人中间干着急,她左看看索沃娜,又看看那个不认识的少女,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的危险直觉告诉她金发少女非常不好惹,所以低声说。 “索沃娜,算了。”她看着好友,轻微摇了摇头“我们走吧。”自己被骂两句,衣服脏了点又不会少块肉,无所谓的。 要是以前她高低得回嘴几句,但现在……在不清楚什么举动触发坏结局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德拉科校风好战,一见有两个美女打架的乐子,甚至好像还是因为另一个……呃,算是美女吧打架,这个刺激可就不得了了,立刻粘上来一大堆人。 徐思若满脸黑线,但她拽不动索沃娜,后者顺了顺气,也知道这个时候让人看笑话不好,沉着脸还是准备和她离开。 “蠢货。”金发少女翻了个白眼,似乎觉得刚才的对峙把她的格调都降低了,嫌恶地拍了拍袖口。她一旁的跟班立刻凑上前来问到“瑶子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她阴沉的眸光一闪,又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她俯身对他说“你放心,江照空受伤了,这段时间分身乏术。”这就点名了徐思若孤立无援的处境,意思不言而喻。 “尤莉娅·洛兹,这种无能又血统低贱的庶民,不觉得很拉低会长大人的格调吗?”瑶子轻飘飘的话音一落、其余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挥手把跟班赶走后,自己站在那里,忽然又觉得有些无趣。 自己现在倒还真像是一个典型而炮灰的反派一样,她那张秀丽美艳的脸庞上露出一些讽刺之色。 假如她蠢到那种地步,就没有值得帮助的必要了。 …… 徐思若很快就发现,她被针对了。 换句话来说,被欺凌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特别厉害的手法,比起丛影之前胆敢直接绑人差远了,但依然很恶心。 比如,这栋楼只有她和索沃娜的宿舍经常断电,她们只好高价买备用能源;比如写的论文被匿名举报抄袭,虽然最后澄清了但依然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再比如实训课安排了不合水平的对手,徐思若被打得乱窜,还多亏她和江照空之前的训练提升了不少实战经验才让她没真出个好歹。 甚至于她的光脑最近也总是遭到病毒袭击,好在徐思若上周目的电子信息知识和网络安全课程不是白学的,倒也勉强应付。 但这些东西加起来,实在把她搞得够呛,她叹了口气,有些受不了了,准备理一理思路。 那天之后,她从学生会的档案室找到了金发少女的资料——雪见瑶子,机甲驾驶系,多维综合实力都是ss级,是上一届的首席,算是自己的学姐。 徐思若又感到一阵后怕,她的直觉是对的,索沃娜那天要是和她动起手来肯定没胜算。 更重要的是,原来她就是学生会秘书部剩下三个没见过面的其中一人。 她忽然心中划过一丝怪异之感,想起上一周目在基地实习那段时间里的对话。 德莱上尉一向喜欢看经政新闻,尤其关注他买的几支股票“雪见科技最近长势很猛啊。” “说起来,希子也姓雪见啊。” “我只是旁支,没有什么继承的份。”雪见希子无聊地答道“不过我能来这里工作,也确实是靠着家里的一些人脉。”这里待遇着实不错,钱多事少,她平日不着四六,这么大方地承认了的话倒也没什么。毕竟就连德莱上尉似乎也是运作了一通才转来这个二线技术部门养老。 只是,在徐思若得知她的真实身份是联邦一级调查员后,雪见希子的所有身世背景就得被打一个问号了。仔细想想,找酒神寻求帮助也是她提出来的。 雪见瑶子看起来像是学生会长的迷妹,一口一个你觉得自己配吗的傲慢口吻,那她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想让她滚倒也合理,毕竟虽然她只见过学生会长一面,她们却也算是同僚。 但这个动机真的合理吗? 徐思若还是眉头紧皱,她倒是想过要去找江照空告状,可一来自己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是瑶子干的,二来其实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恶心人而已,三来江照空最近突然告了伤假,嘱咐她一堆注意事项,她不好意思拿这种小事麻烦他。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被她忽略了的,她顿了顿,想起来一个最近没有联系的人。 徐思若打开了和许敬的通讯,她的问话很简单,只有简短的一句。 来自【腌制鱿鱼】:你最近还好吗? 对方的登录状态闪现着在线模式,他肯定在看,但是就是不回,徐思若没辙,烦躁地挠了挠头,于是换了个可怜兮兮的口吻。 来自【腌制鱿鱼】:我最近感觉很糟糕……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我真的非常无能吧。 来自【理想万岁】:莉娅,退出吧。 他只回了这么一句,但徐思若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像是串联在了一起,都指向了事情的真相,她早就明白的真相。 但她不能退出,她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她站起身来,准备前去修理东西,今天,她们的备用电源也莫名其妙坏了,更加雪上加霜的事,饮水机里流出来的水,是脏污的灰黑色。 “咳咳……咳……” “怎么了?”徐思若焦急地问,索沃娜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几乎止不住地咳嗽,连这里良好的隔音设备都无法阻挡。她赶忙走到她的房门前,门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原本元气十足的红发少女浑身缠着绷带,两台治疗仪不断运作着,可让她完全好起来仍然需要时间,因为她胸口肺部的地方正在不断渗出血液。 “我没事……课上有点小事故,我那台机甲出了问题,躺两天就好了。”她从未有过的虚弱语调让徐思若回了神,紧接着就是剧烈地喘息。 “谁干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带着极致的愤怒。不用回答,徐思若也知道是谁干的,这一出打碎了她最后一部分冷静思考的想法,仿佛又将她带回了那个无力的结局。 在漫天的蜂群之中,昔日的友人只身诱敌,葬身于无垠的宇宙之中。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却仍然高估了自己。如果说人与蜂群的战斗尚且是必要种族之战,这些人凭什么—— “哐!”砸门的声音传来,徐思若检查了治疗仪运作正常后,一个箭步就走了出去。 “莉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听到声音,索沃娜有点慌了,咳嗽着问道“你……小心点,要不要我陪你?我担心那些人找你麻烦。你、你别干傻事啊!” “不用。”徐思若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冷意“我去找一个人。” 或者说,不是人。 …… “你是来找我的?”男人睁开眼,深红色的瞳孔仿佛血一样黏腻,正转动着看向徐思若,让人心生寒意,此刻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真有意思,我还没有来找你,你就送上门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里面近乎黑色的液体不详地流动着“不过,在那之前,我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学长养伤之前,告诉我这栋楼的所有地方都可以去,唯独只有这里不行。”她沉默片刻。这里实在布置得非常有格调,不仅位置是绝佳的采光高处,里面的家具设施也无一不精美,是完美的定制品。保留了中世纪家具的外表特征以外,似乎仍然拥有新时代的功能。 “那你还进来?”他讶异地问,带着些邪气的俊美容貌浮上了一丝不解“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你就不怕,这里全部是过去闯入之人的尸体吗?” 他在笑,却没什么笑意,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徐思若忽然感觉,周围的浓郁酒香中混杂着血腥气,让她的双腿打颤——没错,他就是酒神。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于许久之前那个漆黑暗室内中的恶神极其相似,不过,似乎还参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人性。 相似的气息带来了久违的恐惧,可她必须要面对。 徐思若深吸了口气,说“江照空是你弄伤的。”这句话是肯定句。 “是啊。”他无聊地绕着自己的长发“谁让他这次送来的祭品也很糟糕呢……对于不成器的弟弟,总要有点管教吧。” 他咧开嘴笑了笑,血红的舌舔了舔上唇,玩味地说“如果他不让我出气的话,可是会有更多的人倒霉的。” “好吧,言归正传,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他撑着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徐思若把艾美星系再过一年就会面临蜂群觉醒的事情告诉他,包括那个黑匣子中她看不懂的暗号,她掩盖了自己能够轮回,只说自己是因为觉得哥哥有怪异调查许久后发现异样,然后有人指引她寻找酒神。 但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头也没抬一下,显得兴趣缺缺。 “很有想象力的故事。”他点评道“是从哪本看来的?这个作者应该为他的三流构思感到羞耻。因为他的胡思乱想居然和即将发生的现实没什么区别。” “你知道这些事会发生?”徐思若愣住了,她忽然发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糟糕。 “祈求神明实现你的愿望,总得献上祭品吧。”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无聊地开口“解决这种麻烦事总会要格外耗费心神,你能献给我什么?” 她捂住胸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脸,或忧愁,或愤怒,或喜悦,或担忧,最后定格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我的一切。”她说。 “没什么新意的回答。”青年笑了笑。 “但我接受。”没有任何迟疑,让人觉得,他似乎就在等这一刻。异样的力道捏住了她的肩膀,温热的吐息洒在了后颈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不过,你真的明白,献上一切的含义吗?”他的声音低沉,配上传来的肌肤热度,让徐思若觉得似乎他是一个真正的人。可他话语中的森冷与残酷却让她清醒过来。 不对,他不是人,也绝不会是神,真正的神明不会渴求残忍的祭品,他的竖瞳缓缓变成了金色,带着清澈的恶毒。 “我只要求神者的最珍贵之物。”他的声音轻柔绵密,贴在她的耳朵上,察觉到少女的颤抖,笑意更深了几分“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玩法。” 【四周目-8】美梦(H) 江照空被一通来自兄长大人的紧急通讯从沉梦中唤醒时,整个人还有些无措,他属于机械的那一部分大脑因为伤势还没有完全投入运转,此时却被迫打起精神来。 他做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梦,梦见了母亲的怀抱,她温柔地让自己靠在了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罗莎琳·佐莱克斯,联邦某位高官的私生女,虽然她与丈夫的联姻是名正言顺的关系,但很显然,这段婚姻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她的丈夫和父亲一样,是一个热衷利益和权术的冷血之人,与理智温和、富有同理心的她绝不相合,因此,她早已脱离家族多年。 而自己——也不过是人造子宫下被催生出的产物,甚至先天有缺陷,不得不以这种半人半机械的模样活着。 有时候,江照空极端自私地想着,前星际时代,女性必须十月怀胎才能分娩子息,这种巨大的身体和精神付出导致她们往往非常在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无论他们优秀与否。 假如他是从母亲的子宫中诞生的话,是不是也能得到她无条件的爱意? 假如他并非生而有残缺,而是一个完美的新人类,是不是也能得到她的注视? 但这种卑劣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弃,毕竟她除了为他的生命提供卵子以外,更是个自由独立的人,她有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在梦里,另一个人轻轻拥抱住了他。少女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橘子香气,清新而不献媚,她仿佛有着自己渴望的一切温暖,代替了他成长中缺位的母亲。 她们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他还记得告诉她自己受伤的时候,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上担忧无措的表情,江照空忽然发现,也许在她眼中,自己的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会痛,会累,会难过,当然——也会有爱。 所以他摸了摸她的头,这几乎是这段时间来最出格的动作,告诉她不必担心,自己很快回来。 兄长大人虽然下手不轻,但他早已习惯,神明的恩赐与惩罚都很无序,对于求神者来说,这是必要的苦行。 更何况这位神明尚且拥有人类的些许灵魂,江洵千挑万选下最为完美的适格者,不会让他变成残忍的恶神,所求也不甚多,只要献上合格的祭品就好了。 等自己的伤完全好转后,他可以继续和她在一起。 等自己实现愿望,变成真正的人类以后,他会考虑说出心中的话。 “兄长大人,您有什么事吗?”他勉强接过了通讯,沙哑地问道。 “噢,没什么。”对方没开启视频模式,语气闲适平淡得一如既往“你的伤好了些吗?” “感谢您的关心。”江照空斟酌着字句“我已经好了许多,过几天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这倒不是他夸大其词,那个甜蜜的沉梦似乎还给了他精神上的抚慰,他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到通讯的对面似乎有着某种抽噎声和特殊的氛围。江照空皱了皱眉,心中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但这种预感很快被接下来的话语带来的冲击掩盖了。 “那你好好休息”依然是无所谓的话语,但却带上了一丝笑意“对了,我找到了不错的祭品,嗯……多亏了你的努力。关于你的愿望,等你伤好了以后,我就帮你实现吧。” 对他而言,这仅仅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相比起来,小黑猫的请求才有点难办。 “……您是说真的吗?”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狂喜,像是沙漠中久旱的旅人终于遇到了生命的绿洲,不过他仍然注意到了通讯背景音中抽泣声越来越大。 江照空皱了皱眉,心中也不意外,酒神喜好享乐,他们准备的人员名单里多数是女性,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 祭品的人选几乎是完美的弃子,家世简单,性格不过于激进,还有着某种把柄——例如缺钱,家庭变故等等,这是为了让后续不那么难办而设定的标准。简单来说,在资质达标的基础上,选择更容易因为诸多原因自愿出卖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即便他们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祭品”,也很难抗拒成为酒神的所有物,甚至有些人上自愿的。而从世俗方面来看,家族的势力几乎可以能够满足这些人的一切要求。 不过哭得这么厉害,后续的安抚工作有点难办,他头疼地想,也不知道是名单上的哪一个人。希望不要是那位难对付的瑶子小姐,她似乎已经发现了不对。 果然,兄长大人也有些不高兴,一声暧昧的闷哼后,哭声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他抱怨道“可是她有点不听话,这可怎么办?” “……请您放心。”江照空冷静下来,心中不详的预感仍未消失,但夙愿即将成真的前景让他原本冷静的思考蒙上了阴霾,所以他公事公办地说“我会让她接受的。” 无论威逼还是利诱,他都必须这么做,为了达成所有人的愿望,为了不让他们的造神计划中断在关键一步。 这是必要,必须的牺牲。 “噢。”他笑了笑“不愧是‘我’有能的弟弟。” 江洵挂断了通讯,他的手还按在身下少女散乱的黑发上,她已经不哭了,在床上侧着半张苍白的脸,双目无神,像是幻想破灭了一般萎靡着,显得格外可怜。 见到她这副模样,他反而高兴地问“别这副表情啊,我的技术应该还不错吧。” “我弟弟这么说,你很伤心吧。”他似乎就喜欢逮着伤口戳“我还以为你会和他求救呢。”语气中带着遗憾,似乎没能看到乐子非常可惜。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技术客观来说非常糟糕,他和这具身体残留的人类灵魂融合得并不特别完美,所以之前也没有试过类似的事。 不过记忆里的知识来看,人类交媾的确能带来特殊的快感,就这么试试倒也没什么,少女木然的样子取悦了他。江洵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够尽兴。 他低头吻住了少女晶莹的耳廓,轻轻撕咬了起来,而后与她交换了一个甜美的吻。 徐思若原本处在自我防御中的自闭状态,努力不让身下的感觉影响自己。她浑身酸痛,细密的咬痕散落在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上。这位酒神大人的耐心不怎么好,粗暴地把她按在床上之后,甚至没有完全褪下衣物,就抬起她的膝弯进入了她。不顾尚且干涩的甬道将自己卡在了半路,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打起了通讯,期待着她的反应一样。 她刚开始还在啜泣着,当她明白也许对方就是想看她难堪的模样时,便试图强行忍下去。可现在,随着那个吻,一股熟悉的甜腻酒香涌入她的口鼻,带来一种令人目眩的飘然快感。 这比那个令她感觉很神奇的舒缓剂还要更加特别——有一瞬间,徐思若感觉自己确实像是被神宠爱着、被神眷顾着的人一样。 察觉到身下像只瑟瑟发抖的黑猫一样的少女忽然颤抖了一下,随机放松下来,江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原本卡在某处的粗硕头部也终于得以继续深入。 半褪衣物压着留下的红色印记交迭在一起。她不敢低头看自己颤抖的身体,她因什么颤抖?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还是对方的强大? 他注视着少女瘦小的身躯在瑟瑟发抖下显得楚楚可怜而又惹人爱惜,冰冷如同冷血动物的手指在她顶起的小腹上摸了摸,激起了细微的反抗,却只能让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正在遭受的一切。 江洵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可爱脸庞上失神无措的模样,忽然起了兴致,想要见到她更加崩溃的神情。 他好像明白了他的那位同类为什么会选择她了。 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性器已经在缓慢的抽插中终于触碰到了那个紧闭的小口,一瞬间传来的刺激让她瞪大了眼,随后抓住他的手臂,哀求道“别……里面…进不去的。” 黏腻的混合液体在交合中顺着腿侧留下弄脏了天然织物的床,但他浑然不在意似得,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笑意渐敛。 “听着。”他叹了口气“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闭嘴。”徐思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漠吓得缩了缩,随机反应过来,可能对他而言,对所谓神明而言,这才是正常的态度。 “渺小愚昧的人类,你似乎还不懂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我。” 他抓紧她的黑发,彻底破开了深处紧闭的门,在她柔嫩脆弱的领地内肆虐,彰显着绝对的掌控力。 当然,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四周目-9】诘问(H)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几乎是崩溃地喊出声来,连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带着点歇斯底里。 原本还陷在昏沉的梦里希望能得到一些喘息,没想到居然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操醒了,几乎是插入的一瞬间,像是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这种事情一样,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了面前冰冷的金色竖瞳。 不用低头看她也知道,那里肯定已经被撑圆了一个合不上的洞,白浊的液体混合处子的细微血丝不断顺着交合处留下,随着抽插发出暧昧的水声。两片花瓣被撑得半透,正在艰难地吞吐着巨物,能够见到的人一定会对这幅画面啧啧称奇,惊叹于少女的顽强,竟然还没有被玩坏。 徐思若没有去算过了多久,也没有算的意义。主动权不在她手上,无谓的等待只能换来更多失望。 对方捏住她大腿根部的手此刻微微收紧,并不答话,在她感到又一次宫口被打开,深处被彻底侵犯搅弄的时候,终于无力地踢蹬着腿,挣扎了起来。 然而连她乱晃的腿也被握住,那种若有所思的冰冷面庞似乎露出了一抹淡笑,随后将她换了个姿势,背靠着自己的胸膛坐在了他身前。 徐思若还没反应过来,惊谔地回头想要看他的表情时,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说了,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闭嘴。” 这语气太过自然,太过傲慢,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甚至于似乎能够屈尊降贵后和她说这句话就很值得她感恩戴德了。徐思若不禁想起那些人忌讳尊敬地称呼他为酒神时的模样。 可这种恶趣味的家伙,居然是神?徐思若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在这份恐怖的威压之下丢盔弃甲。 但她的腹诽很快就被打碎了,一只手正缓缓拨开被弄得红肿的花瓣,在掩盖之下找到了那鲜红欲滴的肉珠。还没等徐思若的尖叫声出口,另一只手就自然而然地伸出几根手指慢慢地探入穴道抠挖,像是是要把里面液体清理出来。 “呜……”她绷紧脚尖,随着残留的体液不断溢出,居然在这种羞耻中后仰脖子陷入了短暂的高潮之中。但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大手却没有放过她或者等她休息的意思,就着她的颤抖接着以另外一种同样难耐的频率玩弄里外。 抗议当然是无效的,自我催眠般的精神胜利法也作用不大,在密集而如同潮水般的快感下,她无计可施,只能在心底默默唾弃自己的无力与无能。 在第三次喷出了透明水液,撒了江洵一手后,他才终于略带遗憾地说“再来一次,你就要坏了。”这几乎是不用疑问的事实,徐思若双目无神,她的颤抖已经变成了一种无序的抽搐,身体到达极限,花瓣红肿的不成样,可怜得让人叹息。 “虽然坏了也能修好……好吧。””他思索了一会,到底还是真的没继续了,估计是觉得修起来也有点麻烦。 ——不能再做下去了。但她的侥幸心理还是迎来了最后的冲击,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捏紧了她的下颌将她的嘴掰开,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下一刻,腥腻却带着诡异酒香的浊液直直地从灌入喉咙,甚至有些溅到了脸睫上,激得她不断眨眼咳嗽。 “惩罚。”他依然捏着徐思若的脸,像是端详玩具一样轻松地说“不,也可以说是神明的恩赐吧,你这不是挺喜欢的吗?” “一般来说,处女会像你一样这么淫乱吗?” 受玩弄轻视的屈辱混着喉咙里烧灼般的感觉让她神志回笼,随机升起了一股怒火。 神?这算哪门子神? “你如果真的是神……”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恨恨地说“那你怎么…怎么会被关在这所学院里?” 空气里氛围顿时变得像冰一样寒冷,不,不是错觉,周围的气温真的下降了。徐思若悚然,明白了他动用了某种权限,也许是强大的精神力,也许是他的特殊能力,扭曲了四周的温度。 只见酒神面无表情地用他金色的竖瞳注视着她,失去了一切情绪波动一样,暧昧的氛围消散大半,他像是听到什么禁词,缓缓开口问“你说……关?” “难道……不是吗……咳咳。”她还在咳嗽,精液的腥气和那股诡异的酒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简直怪极了,她嘴里仍旧发苦,却不停下。 “你隔一段时间……就会发脾气、对不对?”徐思若笑着看着他,她用了“发脾气”这种孩子气的描述,恰好代表她对他自称神明的不屑“所以学院设了出入管制令,管制令期间任何人不得出入。是为了防止你在那段时间暴走出逃毁了首都星。” 酒神是被关在这里的,这只是她的猜测,但她认为这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首先便是学院里动不动的出入禁止令,官方说法是维修学院防护罩。但二周目的时候她可是知道为了遵循禁止令,丛影连他的宝贝机甲受伤都没有去修,能让他忌惮的估计也就只有学生会了。她猜想应该与酒神的活动周期有关,最佳的作证是上一次的禁止令时间刚好是江照空受伤的时间。 她尽管身体和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但思维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是一种被愚弄的不甘与愤怒。搞什么东西——你们一个两个,竟然称呼这种家伙为神?把命运寄托在这种东西上面? “继续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森冷的笑意,身上威压不减,但徐思若不复最初的无措。 “江学长……江照空称呼你为兄长大人……也就是说,你至少有一部分是人类,我猜,你的这具身体与他有血缘关系,否则他没必要这么称呼你。”说出这个猜测后,她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恐慌和想要臣服的感觉微微消散了 “只要还有人类的部分,你就有弱点。” 如果他真的是完全的神明,那么江照空应该称呼他为酒神大人,狄俄尼索斯大人,而非是兄长大人。这句“兄长”比起敬意,也许更多也是在提醒他现在的身份。 她回忆起来,一周目开除她让她滚人的校董,也姓江,这下也对上了。虽然以姓氏血缘联系着的组织在星际时代已经不多见了,这样的巧合反倒帮助了她。 在她说出弱点二字后,她猛然感觉到身体收到了无形的冲击,像是有人从背后狠狠拍了她一掌似得重重压在了床上,只能被迫抬起一点点视线看着面前撑着头,斜靠看着她的家伙。 “继续。”脸被压在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徐思若咬了咬牙,勉强从窒息般的柔软被榻中抬起半个头,说道“最后,你根本不是神。” “有意思。”他的笑容这回真切了一点,也更可怖了一些,原本极其类似人类的神态面容此刻沾染了些许扭曲“你觉得我不是神,那我是什么?” “你是龙。”她斜眼看向地面,胸口那枚金色的徽章已经随着衣服的破裂落在了一旁的地上,但上面栩栩如生的金色西方龙的模样却还仍旧清晰可见。 “准确来说,你是一只恶龙。”徐思若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上一周目,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那个自称蜂巢意志的家伙把她捆起来之前臭骂他的狗屁逻辑一通,这一回她不打算给自己留这种遗憾。 她已经不抱什么酒神出手天下太平大幻想了。如果从蛛丝马迹推断,实现别人的愿望是需要祭品的话,那倘若要拯救整个艾美星系,得需要什么样的祭品才能填饱他的肚子。 仅仅是她的一切,真的够吗?她缓了缓,接着说道。 “证据就在这所学院的名字里。”她与那双金色的竖瞳对视着,被冷血动物漠然地注视着,她终于想通了一切“德拉科——代表天龙星座,这里创生起,就是关押你的地方。” 既然是监狱,而且是关押如此强大生灵的监狱,自然是无比坚固的,当初尤莉娅选择德拉科,正是看中了它宛如堡垒要塞般的防御。但她没想到,德拉科要防御的不是外面来的东西,而是里面原有的麻烦。 一个更加完全的构想在她的脑海中成型。江家是德拉科幕后的实际管理人,他们负责看管或者说供奉这条古老的恶龙。甚至将他的灵魂和江照空的兄长融合,让他不仅拥有人类的肉身,也显得更有人性。究其原因,大概是这家伙哪怕不是神,也确实有神奇的强大力量,他们想要掌控他。 什么酒神之类乱七八糟的都只是障眼法,就好像土匪出身上位的皇帝登基后要编自己是神仙下凡转世。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怎么可能赛博转生到星际时代,骗鬼呢。 但这段话她到底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样的推论还是有一些不合逻辑的地方,她说出口的推理却是可以保证几乎属实的。 “精彩至极。”他微笑着说,眼中闪过些许轻蔑之色“作为祭品来说,你已经很合格了。” 徐思若一愣,她能够察觉到刚才自己的一番话明明应该戳了对方痛脚,否则不会氛围大变。然而眼下的情况却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从今往后,如你所言,你将为我献上一切,我亦会实现你的愿望。”他顿了顿,而后冰冷地说道“但你有一点猜错了。” “我确实是神。” 随着她的茫然,自己就忽然被拉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中,似梦境又似实体,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形,和她当初被困在恶神领地时如出一辙。 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甚至几乎无法思考,周身除了一片无尽的淡蓝色以外——她只怔怔地看到面前的盘旋着的巨龙,和他黄金般永恒的眼眸。 她又一次坠入了深渊。 【四周目-10】祭品之身 徐思若昏昏沉沉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搞错了。 过去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始终影响着她,以至于她无法认识到一点——也是罗莎琳教授早就说过的一点,什么是神? 对于她所在的年代来说,全知全能——即为神。然而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看的话,神如果要存在于现实的维度,会出现很大纰漏。如同那个经典的悖论——神能够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吗? 如果答案是可以,那么神就不是全能的,因为世上有一块石头他始终举不起来;如果答案是不可以,那么祂依然不是全能的,因为祂做不到这件事。 所以,正如同她那个年代的人类为“世界”一词划分了一个更加准确的名为“蓝星”的范围一样,所谓神,也被后来的人类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他们称呼这种存在为——特异型放射性精神体。 放射性?的确,她现在全身上下处在于近乎深陷辐射中的痛苦一样,她感觉到自己的血肉精神似乎都能在那双金色的龙目之下土崩瓦解,渺小如她,什么也做不到。 勉强支起了精神力防护罩,在人类中已经是佼佼者的S级精神力在眼前的情形却只能起到心里安慰的作用。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面前出现的是只有精神力到达至高领域,也就是3S级别的情况下,才能开启的所谓精神领域,曾经自己和那架客运飞船被拖入的那个没有尽头的黑牢也正是那家伙的领域。 传说联邦总理的精神领域是智慧特化类型,开启时能够进行超越超级计算机模拟的完美推演计算,以此坐稳领袖地位。 而眼前的巨龙拥有的领域具有什么效果,她并不想猜想,也没有猜想的必要。 无论如何,在此之中,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神明。 徐思若无法抬头,但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与她只有咫尺之遥。 “我说过,我只要求神者最珍贵之物。”他的声音并不是从口中发出的,而像是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脑子里的,与过去曾经遭受过的一样,让她升不起反抗的力量。 “对于你而言,你最珍贵的事物是什么,你觉得我能不能知道呢。”这像是一个疑问句,实际上却是在陈述,他看起来早有答案,也并不着急。 “从肉体层面来看,你并不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这是实话,现在的遭遇对她来说不算天大的耻辱。如果他迂腐地觉得贞操是最珍贵的事物的话,倒是省了她的事。 “从精神层面来看,你其实也不那么热衷于爱情或是你心心念念所要拯救的家人朋友。”他似乎有些好奇“为什么?你实际上很从容,但不该是这样的,任何人面临你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绝望。” ……不是不在意。徐思若感到额头上的冷汗正在往下滴,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只是因为,她知道一切可以重来。 身体受不可逆的伤也好,被强迫被侵犯也罢,只要随着代表这一场轮回的纸张掉落,随着她的生命终结,一切都可以重来。死去的家人朋友,也会在她睁开眼后像悲剧不曾发生一样活得好好的。 至于感情……她脑海中划过那个清冷蓝发少年的脸,心中有几丝抽痛,她垂下眼眸,没有与他对视。 那当然是极其美好,极其珍贵的感情,来到这里以后,一个看起冷漠无情的人对她如此上心,如此温和,何况他的能力又是那样出色,因此她的心能够感到悸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那仍旧不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她很确定。 ……所以,他到底想要什么? “抬头。”似乎不满她的畏畏缩缩,随着这声命令,少女就被迫遵守着声音抬起头来,又一次与那双冰冷的竖瞳对视。 “我明白了。”他突然说。 她竟然从这巨龙般的可怕精神体那里品出了一丝笑意,以亘古的杀气与血腥作为底色,他在过去,一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家伙。 “我要夺走的,是你的尊严。”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如同噩梦般的消息传递到她的意识之中,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极速下坠—— 他猜中了。 他知道了。 她最为珍贵的东西,就是自己在这一轮又一轮的痛苦轮回之中还能够保持清醒的关键——即为她的自尊。徐思若始终记得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类,与她的前辈一样,拥有能够跨越星海,探索世界的潜力。 正如德拉科的第一条校训那样“征服自己,征服对手,征服你所见到的星空,征服你所未知的宇宙。” 面前的这条恶龙,不就是被她的先辈们所收服,留在了这里当一个漂亮的囚徒吗?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丝讥讽。 无论是最开始措手不及的黑牢,被做成人偶的无力,还是上一次那种被当成异种母体的屈辱——她都始终怀抱着一种信念。 坚持下去,努力下去,你是一定可以做到的。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她不能够这么说服自己的话,精神一定会在看不见希望的痛苦轮回之中崩溃的。 但是,他竟然说要夺走她的尊严? “你觉得,你可以干涉我的精神?”她有些冷硬地问了这样一句废话,随机好笑地想到——他应该是能做到的,否则也不敢自称神明。 对方没有回话,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也似乎是觉得她的质疑很无知。 “……那你就试试吧。”黑发少女平静地抬起头望向他,她单薄的身体赤裸,散落的长发包裹住了她雪白的上身,即便难以遮盖那些难堪痕迹,可依然衬托她像受难的女神。 此时此刻,她看起来一点毫不惊慌,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处在对方的精神领域之中。这倒是让恶龙眯起了眼,意义不明地说“你觉得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她坦然地说“但你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尊严这种东西——并不是被夺走之后就会永远消失。”破产者会思虑东山再起,受害者会尽力思考维权,重病者也会在愈后努力新生。 “除非你杀死我,否则你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它。” 除非你能够真正杀死我,让我彻底从这样的轮回中解脱,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但假如,他真的能做到,自己说不定还会感谢他。 徐思若已经发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掉的事实,那就是每一次新的轮回里,她的精神对前一次遭受的悲惨遭遇都会刻意地抹除些许,这似乎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否则光是想起来被困在蜂巢不知多少年的折磨,自己就会崩溃。 这是一件好事,尽管那些痛苦回忆中也许存在的有用细节会被她忽略,但却大大保护了她的精神。 徐思若不畏惧的理由还有一个,来源于这具身体,来源于不知所踪的尤莉娅。她不曾丢失自尊,始终努力而艰难地活着,自己作为世界上的另一个她,一定也能够如此。 她绝不会彻底臣服于这种家伙。 “我不会杀你。”带着黏腻的音调此刻钻入了细白小巧的耳朵里,夹杂着些愉悦“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信徒。” “不过在我原谅你的不敬之前,你还需要一些惩罚。” 【四周目-11】你须直视,你须忏悔,你须虔诚 预警:内含人外(龙型)py,失禁,强制,轻微程度的洗脑等,请确保能接受后。 应该是至今为止最过激的一章……本周目都挺过激的 ———— 惩罚? 徐思若才被浑身传来的冷意降了大脑的温度——是啊,她忘记了,自己不是站在辩论场或是指控上说服与自己对等的人,面前的棋局也不存在她能够胜利的可能。 她的想法,诘问,证据都毫无意义,因为自己不过是渺小脆弱的人类。即便她的同族先祖曾经镇压这只恶龙,但她在他眼中却比蝼蚁强不上多少。 除非有朝一日她能够变得强大,乃至于足以与他抗衡。 那是一条暗紫色的巨龙,深沉的龙目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无比接近,更令她胆寒。金色竖瞳中原本的怒意已经被掩藏得起来,只剩下一种对待玩具时的自在。 跑,她得跑才对。 可她要怎么跑?徐思若握紧的手心,努力抑制住冷汗,然后才被身下黏腻肿痛的感觉唤醒,想起被她刻意遗忘的惨状。不要说自己现在在他的领域之中,哪怕是在外界,她的腿也已经在先前漫长的交合中失去了力气,无法跑动了。 少女不着寸褛,她环抱着自己肩膀瑟瑟发抖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江洵,他没有着急地做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他的无形有形的压迫,渐渐崩塌着她的心理防线。 就在徐思若在沉默中怀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要把自己忘了的时候,一条鲜红的长舌忽然探出,带着倒刺的贴面舔了舔她颤抖的脸颊。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不敢动,也动不了。 他想干什么?她心里浮起了极为不详的预感,他该不会是想…… 她很快就知道自己那个绝对不愿意面对的猜想是真的,因为她此刻清晰地看见巨龙将它的身体缩小了一些,与此同时,两根形态相近的巨物从暗紫红色的龙鳞下探出,轻轻地在她身下扩张。 不!绝对不行!她惊恐地想要挣扎,但也无能为力。 再怎么扩张都是有极限的,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容纳下这样的东西的。这可是一条龙!他就这么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甚至没有用人类的拟态。 “果然还是我自己的身体更好。”他轻飘飘地感慨。 那两根粗壮的非人性器在她的腿间摩擦,意图显而易见,起初只是试探着她泥泞的腿间,后来却像是不耐烦一样,随意地破开本就脆弱不堪的前穴和在润滑之下微微张开的后穴,一下捅了进去一截。 疼痛混合着被恶龙侵犯的耻辱让她发出了哀叫,江洵浑然不觉,他的身体尽管已经缩小一些,但仍然是人类形态的数倍,仅仅是一点入侵也让她的花瓣被撑得几乎透明而发白,快到了撕裂的边缘。 “不要!”徐思若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挣脱了他的威压说话了,她后背还靠着冰凉的龙鳞,拼命哀求道“不可能的……进不去的……” 连蜂巢意志那种甚至说不上是否是生物的存在都知道要变成人类的模样才能更加顺利的交合,但眼前的恶龙却只是随心所欲一样,闻言有些不高兴、缠着她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你可以。”他冷淡地说。这句话好像不是单纯的心里安慰,而是某种言灵一样,徐思若迷茫地发现,原先根本不可能被插入的穴内此刻居然真的开始了缓慢的接纳。就好像她的身体屈服于对方的力量,接纳了他的指令一样。 徐思若瞬间熄火了,察觉到随着她的肌肤与龙鳞越贴越紧,那两根诡异的恶物也抵着她的前后两穴,彻底地填满了她。 前穴在肿胀的疼痛之中再次迎纳性器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后穴破开时带来的那种前所未有的撕裂感,才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是恶龙爪下无力的玩具。 不要……她眼眸翻起,清晰地感受着身体被非人之物侵犯。它的前端戳到了一个微张的小口,那里本来该是完全闭着的,但却已经在先前的几番交合中打开了些许,她不断弓起身子先要避免那里再次被玩弄,对方却察觉到她的意图,龙爪按住了细瘦的身体。 “肚子会…会顶穿的……”她终于忍不住,哭着说,恐惧起龙的刑罚真的是将她从里面撕碎。但这番话却没有得到回应,对方像是不屑和她交流一样,只顾着享受来自紧窄穴道内的吮吸缠绕。 少女挣扎时的哭叫显得格外悦耳,起初是痛苦的呜鸣,但随着他不断地抽插,照顾到脆弱甬道中的每一处以后,又带上了一些破碎的快乐。 湿软的蜜穴似乎还不知道她的主人已经濒临坏掉的边缘,只是仍然尽职尽责的讨好着入侵者,害怕这有些过度不符合的大小会带来血腥。 可惜还是浅了点,他无不遗憾地想着,自己仍有大半无法被包裹着。不过转念又想到,人类能支撑到这样也算她够顽强了。 这样的交合果然更有趣味,他感觉到前后的柔滑软肉正在不断抚摸着他以后,缓慢地动了起来,毕竟她的身体是强行适应下这一切的,也不好操之过急。每一次抽插都会带来她条件反射般的颤动与抽搐,在徐思若感觉自己的内脏也要被彻底破坏以后,一股浓烈的液体以惊人的量灌满了她的子宫与肠道。 足足一分钟以后,他才结束了释放,施施然地放开了她,盘成一圈让她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她被他环在了一方禁锢之下,在神力下显得无比柔弱无力的腿分开着,撑得难以合拢对蜜穴甚至是后穴都通红难受。对于人类来说过量的白浊不仅将她的小腹灌得高高隆起,多余的部分还下流得不断溢出,凄凄惨惨得挂在她的腿上。 徐思若浑身青青紫紫的淤血红痕,原本柔顺光滑的黑紫色发丝早就在漫长的交合中被污浊所沾染,给她整个人笼上一层极度色情的白。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只能茫然地侧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天空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湛蓝色。 ……等等,我怎么还醒着,她的意识迷蒙,却想到了这一点。原本她就被侵犯了足够久,久到腹中此时除了涨痛还有一股难以忽视的饥饿感,在被拖入精神领域之前,她已经很确定这具评级不高的身体要到达极限了。 不对,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可为什么…… “发现了吗?”慢悠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恶龙的心情似乎不错,空气中陈年美酒的香气冲淡了她鼻尖缠绕的腥气,但她却丝毫愉快不起来。 “给你下的第一条指令是,禁止昏迷。”徐思若的精神已经数次到达了边界,却一次又一次地强行清醒过来,她听到这句话以后,努力侧头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始作俑者。 神明降下恩泽之时,你须直视。 这句话就像是突兀地被灌进她的脑子里一样,重复回荡着,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荒谬的羞愧——自己的确不应该昏迷,而应该好好地侍奉神明大人。 “第二条指令就是……”锋利虬结的深红龙爪盖在了她的腹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她发出短促而急切地呻吟,白浆潮水般地从她的身体内涌出,从里到外冲刷着每一处,原本嫣红的秘处甚至看不清颜色了。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像是少了什么一样,快感都被累计在了一处,可始终无法到达顶峰后发泄出来,只能卡在半途。 “禁止高潮。”她瞳孔猛地一缩,随机像是被丢入岸上的深海游鱼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 徐思若卡着自己的脖子,急促地喘息着,她努力想要获得水源,获得解脱,可却始终不能如愿,只能眼睁睁地察觉到那未被发泄出去的快感被累计在了身体的某一处,带给她虚假的平和与难以满足的空虚。 最后从她身下泄出的竟然不是黏腻的爱液,而是另一股不该在这个时候涌出的透明水液。她的大腿难以合拢,随着颤抖而排空了那些液体,却也没法将混合着痛苦的快乐释放。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能够得到解脱。 神明降下惩罚之时,你须忏悔。 徐思若这时才真正陷入了懊悔与绝望之中,她的精神在这两句短短的指令之下就已经溃不成军,手指深深地握紧,几乎要抓破掌心,可就连疼痛也没能去为她换来更加的清醒。 想要昏迷过去,想要干脆死掉不在这样的地狱之中。 想要释放出来,想要彻底解脱自己遍布欲念的身体。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的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半句话来,只有破碎而难耐的呻吟溢出,让她难看地匍匐在地上。徐思若也明白,即便她能够说出口,结局也是一样的。 谁来救救我……谁来…… “差点忘了。”他忽然开口,语气里有些不合时宜的天真与懊恼“还有最后一条。” “禁止思考”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以外的事物。”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迷蒙的幻彩,和醉酒之时的混乱,以及在这一片浪潮之中,冷漠而又带着趣味的金色眼眸。 神明降下注视之时,你须虔诚。 【四周目-12】错误的代价 预警:胃疼的ntr剧情 ——— 在发过去的消息整整一天没有得到回复后,江照空正犹豫着该不该找尤莉娅的朋友询问一下她在哪,但半晌又哑然地叹了口气。 ……自己又不是她的谁,没资格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复自己。 也许是因为自己交给她的工作太多了,所以她才不知所措地在忙。即便如此,江照空心中那股隐约的不安依然越来越浓,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直到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那颗机械构成的心脏起伏声清晰可闻,无机质的一半身体似乎让他的体温降下去了,此时此刻,他只感觉浑身冰冷。 他已经完全好了,距离上一次和兄长的通讯,正好过去了一天。 活动室没有,她经常去的教室也没有,训练场没有,他打开了内部监控界面,所有尤莉娅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她的身影。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最糟糕的一个。 当他推开那扇无数次被他打开的门扉后,才终于明白了自己被降下了各种残酷的审判,他的指尖颤抖,原本玉白色的皮肤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同母亲离家时那句愤然的“你们这些甘愿把灵魂出卖给怪物,还奉他为神明的家伙,早就失去了良知!” 如同她再一次对他说“照空,醒过来,不要受他们的驱使了,这是错误的啊!”她几乎是哀求地说道“用人类的身躯召唤恶神降临,哪怕江家有德拉科的血统,这也是一份彻底的不平等条约,迟早会带来祸患,你难道不明白吗!” 如同她的质询“他已经不是江洵了!”她气得发抖“你们如此杀死温厚的血亲,只为实现自己卑劣的愿望!江照空!你知道你在帮助什么样的人吗!” 他那时只是沉默着,将自己当作一柄剑。罪恶是执剑人该背负的,与他无关。 天才被困在不稳定的身体之中,没有人明白他的苦痛,明白他受到过什么样的嘲弄,明白他是怀抱着何种心情至始至终不断疯了似的努力,只为得到活着的真实。 看着母亲离去时的背影,他那时淡然地想着——如果在这场计划中死了的话,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拒绝了她,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没错,这是正确的道路。 可我为什么会感到心脏如此疼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明明那里已经不再是生物的血肉,而是精密的器械,它本该不会出现任何错误,就如同自己一样。 “兄……”江照空声音突兀地卡壳,原本怎么喊都无比顺畅的“兄长大人”此刻却像是承载了万千沉重的罪孽一样,逼迫他回头看着自己荒谬的过往。 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兄长,也不是一个人,他早该明白的。 记忆里熟悉的少女,清秀可爱的脸上总是挂着明媚而又礼貌的微笑,黑紫色的发丝明明是沉郁的,却总在她身上散发着光彩。 她好像永远不知道何为失望与绝望,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眸,江照空总被那种像是跨越了生死的从容吸引,让他自嘲起过往自己情绪的纠结,得到了某种微妙的鼓舞。 她曾经对她说,自己只想要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 自己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值得他铭记终身的惨痛代价。 现在,少女坐在了原本尊敬的兄长腿上,全身只盖着一条金丝编制的绒毯,裸露在在外的肌肤布满了青紫红痕,显示着过往曾在她身上发生的事,那双永远充满着神采与希冀的眼眸暗淡了下去,正在盯着某个虚无的点。 没有憎恨,没有愤怒,只有虚无。 江洵一直没有说话,他如期看到了想要的画面,江照空原本冷清精致的脸变得扭曲而又难以置信,那神情像是下一秒要冲过来把他活撕了一样,让他忍不住觉得,今天这出好戏算是选对了。 他想起自己在遥远的过去喜欢圈养人类,让他们互相残杀,人类看到亲友爱人死去的脸,就和现在的他差不多,无论原本是什么样的凡夫俗子,都会露出这种歇斯底里的表情——非常有趣、非常令人着迷。 让这些自以为理性而又占据了宇宙至高智慧的人露出那种疯狂的模样,正是他最喜欢看见的。 但还得加一把火。江洵瞥了一眼江照空攥得发白的指节,笑意更浓,他捧着少女乖巧的脸颊,将她转向了少年,像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兄长一样询问道“你想要吗?” 仿佛在询问一件礼物。 “虽然她不在最后的祭品名单候选上,不过我知道你也是有考虑过的,所以就拿过来用了。”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说着“抬头。”下一秒少女就乖巧抬起了头,无神而又空洞的目光对上了他。 “但是这打乱了你的计划吧。”他装作苦恼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你有点喜欢她。哎……少年的感情真是天真纯粹,让人不忍心破坏。毕竟我是一个通情达理而又懂得体贴弟弟的好哥哥,所以和你分享也可以。” “说起来,你还没有做过吧。没关系,她已经变得很懂事很听话了,想怎么样都可以。如果实在不会,我也可以教你噢。”他像是有些惋惜,忍痛割爱一样“花了我好一阵功夫,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啊。” 那高高在上而佯装亲切的恶毒模样,让他的骨血都彻底冰冷,那残忍不堪而淫乱可笑的问话,更是让他的视线几近模糊。 “去吧,照顾一下我可怜的好弟弟。”他没有等待少年的回答,只是贴着少女的耳朵轻语,酒红色的长发如同血丝一样缠绕着她。江洵顿了顿,又笑着说 “……这是命令。” 【四周目-13】心 当少女温润柔软的裸体环上了他的肩颈时,江照空并没有感到任何应有的旖旎,他只觉得缠绕他的是一种令他几乎要被挤出灵魂的罪孽。 当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时,他的心脏更加炙痛撕裂,那种真实感——仿佛那里被填上了真正的血肉。 ……不,不对。 江照空本能般地脱下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后者仍然一副无所知觉的模样,柔顺地贴在他的身上,而他却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变。 不是“仿佛”,他的心脏真的在跳动,以人类的温度跳动。 江照空僵硬地抬起头,从窗户的反光看见了自己如今的脸——不再拥有那种浓厚的非人感,不再像是一个冰冷的机械,而是变得更加鲜活了,像一个人类。一个彻底的人类,组成他的只有血肉之躯,而非是机械的混合体。 此时此刻,那张鲜活的脸上写着愕然。 “喜欢吗?”酒神浑然不在意他的眼神,闲适地往手背吹了一口气“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在他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完成了蜕变。 神力如此,将他的身躯彻底变回人类只需要一瞬,他的代价也很仁慈——也许,在许多人看来,这的确是仁慈的。 “好了,我还要完成那个小姑娘的愿望。”他歪了歪头,显得有点不耐烦“这可是件麻烦事,唉,拯救世界这种活计,我可是很久没有做了。” “你和她好好玩玩吧,就当放松一下。”他的语气显得既关怀又亲切,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地狼藉。 身负残缺的锡兵,被丢进火焰中灼烧淬炼,最后得到了一颗真正的心。 它通过了试炼,获得了完美的身体。 本该无比欢喜,本该无比愉悦。 只不过,那个被他一直注视着的八音盒姑娘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 此时此刻,她正在自己的怀中颤抖,像是代替他被困在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 不,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就像他的母亲自从知道家族的恶行后决然的出走,他必须为自己昔日的行为做出弥补。彻底变回人类后,那颗不断跳动着的心脏给他带来了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名为悔恨的情绪。 …… 徐思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捂着疼痛的大脑,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深沉的长梦之中。 她首先发现的就是,原本在自己精神之海里被打下的烙印消失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相对的,那里又被打下了另一个更为霸道、更加无法忽视的印记。 她有了新的身份,酒神的眷属,这是醒来以后,被她的身体清晰告知的讯息。 想到这里,少女捂着头感到痛苦万分,那些悲惨荒唐的记忆仅仅是回想起来一角便叫人足以崩溃,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已经经过了长久的治疗,否则她应该没办法这么清晰地思考。 这么想着,她抬眼发现自己恰好在一个极其干净整洁的病房里,周身都是不认识的仪器,上面的数字正在不断跳动,只一眼,她就明白这是自己住不起的地方。 谁送她来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在病房的一角,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少年。他垂着头,深蓝的发丝不知道是因为汗水还是泪水结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也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察觉到徐思若的目光,他睫毛未动,最后猛然抬起头,与她对视。 徐思若前生与今生加起来见过很多人,也见过诸多复杂的眼神,但没有一个像是面前的少年一样复杂,以至于她难以给出任何形容词。他的眼眸中布满了彻夜不眠的血丝——人类才有的血丝。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不成调,徐思若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不知道在经历了那种地狱以后昏迷了多久,说不出话来倒也正常。 她有很多话想问,但这一次,她忽然不想开口了。 没有为什么,她就是单纯不想说话了。 “我告诉你。”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吓人,于是垂下头,低低地说“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 其实她也没那么想知道,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总要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四周目-14】神爱 “接下来说的这些,有一些是只有我知道的事情,大部分也是绝对的机密。”江照空抿了抿唇,说出了一个令她有些意外的事实。这里是他精心挑选的私人场所,不会遭受入侵的安全之地。 “兄长……不、打破‘他’的封印时,是由我迎接他的。”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所以我意外地看过一些他记忆里的片段。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曾经才对他有着愚蠢的期待,不认为他是纯粹的恶。” 随着江照空的讲述,一桩千百年前的旧事就此拉开。 在探索时代,人类对太空的认知尚且处在起步期,尽管他们已经尝试在一些星球建立殖民地,但仍有很多迫在眉睫的问题等待处理。 重力差异,食水环境,本土细菌……为了解决一些在现在看来不算麻烦的问题,当时的每一位前辈都付出了超乎想象的努力,他们最终奇迹般地克服了这一切,走向太空。 当然,总要做出一些牺牲,但这无伤大雅。 首都星——原名德拉科斯莫尔星,就是这样一个被科学的荣光照耀的时代所发现。人类在多方观测后认为在这个星系之中,这颗星球最有成为“中心”潜力,为他起了一个充满期待的名字。 起初,一支“专业”的科考团队来到了这里,主要是一些被派遣的科学家,还有相当一部分企图在新星球捞一笔的雇佣兵。意料之中,他们发现这颗星球富饶而有生机,甚至很有可能——这里本土存在着智慧生物。 不过这只是个猜想,这里实际上与绝大部分星球一样,并不存在智慧生命的痕迹。他们按部就班地在这里探测,偶尔有一两个倒霉蛋,被安排到了危险的地方,可能有去无回,可能也会带来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次,两人解除一小片区域的异常磁场,在一个洞穴里救出来自己的误入其中“同胞”。 其实是这颗星球的古老意志以这种形态降临。不久以前,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一群奇怪的生物入侵了。 但他不是多么生性凶暴的家伙,甚至起了些兴趣。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不存在和他一样能够思考的物种,所以他非常好奇,将自己化身成了他们的模样,伪装成他们的族群。 在一小段探索之中,他们竟然也没有心生怀疑,居然就这么把他当作同伴。也许是因为人类本来就有各式各样的家伙,也许是因为他毕竟是高等存在,有着非凡的学习能力,能够做出近似完美的伪装。 他很感激有人陪伴他,也想对他们教给自己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新鲜知识表达感谢,所以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如果你可以无所不能,你会做什么?” 雇佣兵说“真是个好问题,说真的,我一直怀疑你是上面派来的监工——你的气质很特别。总之,如果我无所不能,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搞来喝不完的酒,找一个安稳的地方醉生梦死,找一堆人去伺候我,人类发展关我屁事。” 科学家说“毫无疑问,我会先杀了那些抢我科研成果的蛀虫,再杀了那些让我过来送死的家伙。谁都知道,第一批被派来探索未知区域的人更容易成为一具尸体。哼——那些高高在上家伙只配痛苦死去。” 他可真是不走运,明明人类之中尚有纯粹高尚者的存在,他却找到了没那么崇高的人;明明他所询问的人其实只是嘴上抱怨,将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一样诉苦,说出了内心最为不负责任的想法,但这一切却被他信以为真。 他没法理解那么复杂的情绪,只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他们的意思,他想要帮助他们,用他们希望的方式。 ——享乐与杀戮,原来这是人类所希望的。 而实现愿望的代价是——他仁慈地吸纳了他们的血肉,从此以后,他们作为神明的一部分,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美酒、奴役与死亡,他认为那些的确是非常美妙的东西,所以在他的土地上践行着,他非凡的学习能力与智慧很快就使得他掐断了外界的通讯,这支先遣队与许多有去无回的先驱者们一样,被默认为死亡。 他得知人类为他起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名字——雏龙,于是兴高采烈地将其作为自己降临的第一化身。然后又为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狄俄尼索斯,古希腊神话中不羁的酒神。 只不过,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也并非拥有人类所认为的神性,只是如同他的行为一样全然扭曲。 而后,每个试图进入这颗星球的人类都杳无音讯,人类只好承认自身的力量不足,放弃这里,寻找下一个宜居的地方。 直到再过了许多年,有一位英雄的到来。 江家的先祖封印了恶龙,这颗星球再度回到人类手中——不,这种说法挺奇怪的不是吗?“回到”?入侵者究竟是谁呢? 总之,故事由胜利者书写,勇者打败了恶龙,人类的力量可以克服看似无法克服的困难,只要知道这个核心思想就可以了。 故事没有写到的是,英雄在与恶龙的战斗之中,伤口混入了恶龙的血肉,从此以后成为与英雄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存在。英雄不会成为恶龙,英雄只将这特殊的血液当成诅咒——但英雄的后代可不一定。 多年以后,有一些人相信,“他”的内心应当还是善的,因为他回应了人类的愿望。毕竟,假如那时许愿之人许的是更加温和积极的愿望,或许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们解除了一部分的封印,再以人类之躯为承载为他灌入些许人性,以诸多手段限制,企图驯服这位神明,帮助他们达成令家族复兴的愿望,直到现在,一切尚在计划之中。无论是祭品还是其他,只要是那位大人希望的,那么他们都会实现。 他们相信神力会在自己手上得到完美的施展,这可真是天大的创想与自信。 徐思若无言以对,她只觉得这个故事和她的人生一样荒谬。 难以言喻的荒谬。 【四周目-15】嫉妒的血肉 她还是一直不说话,像个木偶一样呆呆的,江照空也没办法了。他并不担心少女会把这些秘密说出去——以卑劣的说法来看,他很了解她,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家人朋友,不会去做那些麻烦事。 他只好用尽他能够想到的一切办法赎罪,就像养着折翼的脆弱小鸟那样,亲手为少女换上轻柔不过度摩擦肌肤的精致衣服;根据她的喜好准备食物,将她抱在怀中喂食;甚至是帮她清洁身体,以及购买他觉得一切能让她好起来的事物。 她不对他的行为有任何的肯定或是否定,只是每天都注视着洁白的天顶。短暂的一段时间后,原本简洁的屋内竟然像是藏满奇珍异宝的奢华宫殿一样,与江照空一人独居的时候的极简风格大不相同。 江洵已经出去了一段时间,有一点徐思若猜错了,他并不是完全被囚禁在学院里动弹不得的,在一部分时间里他还是拥有自由活动的权限,只不过他们有办法让他回来。 想来也真是神奇,这些人类的所作所为虽然荒谬至极,但竟然真的触碰到了神明力量的一角,这大概就是他们自傲狂妄的资本吧。 江照空一边关注着“兄长”的动向,一边安抚着少女,当他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梳着她的黑紫如缎一般的头发时,竟然也有片刻闪过这样阴暗的想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果她变成这种呆呆的模样,“兄长”应该也不会再对她产生兴趣,自己会永远照顾她,温柔地对待她,而她……想必也会因此依赖自己。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算太坏。 可这样的生活持续的时长还是比江照空想得要短——这座身处校外,本该隐蔽而又防护严苛的地方,竟然也迎来了它的不速之客。 “你……你这家伙。”少年金棕色的头发仿佛都被气到微微卷曲,此时,他的脸上已经不再见那平日里可爱温顺的模样,原本垂下的眼角在愤怒的驱使下抬起,蓝眼变得死水似沉寂,面容也如同雄狮那般令人心生忌惮。 他非常愤怒,愤怒到极致变为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居然把她关在这里!你竟敢!”这句话伴随着嘶吼说出口后,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手上不知道挥舞着什么武器,电光火石之间就向着面前淡然站立的人狠狠砍去! 江照空皱了皱眉,躲过了许敬的攻击,随即按下了房间里的某个按钮,一瞬间张开了无形的防护罩,将身后的建筑隔在其中。这是非常昂贵的防护道具,不过现在显然是它该用的时机,他不希望身后的少女有一丝可能受伤。 除了面对极少数人的时候,江照空总是显得矜持理智而又游刃有余,现在他冷静地看着许敬。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个麻烦——杀掉是肯定不行的,除却尤莉娅的因素,这个人的背后势力也比他想象得要麻烦得多。 她……会怎么希望?这么思考着,江照空不顾面前少年的愤怒质问,忍不住转头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他居然愣神了片刻。 徐思若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咪玩偶站在楼梯口的阴影处,黑黝黝的眼眸没有分出一丝到自己的身上,只是始终看着楼下的来人,后者顺着江照空的目光看清她的时候一怔,随即露出了哭似的表情。 “莉娅!快跟我走!”昔日的青梅竹马恳切地说,一点也没有看着一旁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脆弱得快要破碎了一样的少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所以请你……” 好烦。 烦死了。 江照空平静而极少动怒的内心,即便从机械化为血肉后也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他早就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曾经面对少女的裸体时也依然能压制本该有的生理冲动。 可此时此刻,他的确无比烦躁,看着眼前的一对青梅竹马仿佛互诉衷肠一般的场景,他第一次生出强烈的渴望,希望某人彻底消失,滚出他的——不对,他们的世界。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好像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他来救她? 这个念头到脑海中的一瞬间,江照空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启动了房子里的另一层设施,许敬原本站着的地方像是与他们所在的部分隔离了一样,在他急切慌乱的神色中被彻底隔绝在了一堵看不见的白墙外。 “你……喜欢他吗?”他走上楼梯,从后面环抱着她,握着少女的手很冷很冰,语调中有些颤抖,力道有点大,惹得她不满地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包括对他这个问题的回答。 她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江照空对她总是没办法,至少深吸一口气,说道“今天该洗澡了。” 少女一如往常,对他的决定不置可否。 极其绵密的泡沫在光洁的裸背上划过,江照空的手今天却意外地不稳,他感到胸腔中某种压抑不住的情感混着着原本令他唾弃的冲动几乎要涌出。 一个手滑,江照空顺势紧紧抱住了差点滑倒的少女,唾手可及的温热躯体和她似乎遥远无比的心令他更加恐慌,致使他问出了同样的话,这一次,他的话语中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诘问之感。 “你喜欢他吗?” 他注视着她的眼神,今天带上了一抹不一样的危险色彩。 【四周目-16】欲念之火(H) “罗伯斯,你还在追求瑶子啊,我劝你尽快放弃好啦,那种女人很难搞定的。”嬉皮笑脸的同伴搭着朋友的肩膀,状似苦口婆心地摇了摇头。 “爱情是盲目而又排他的,这是从古至今的真理。”被称作罗伯斯,在他记忆里面容模糊的青年却浑不在意“你对待这些从不认真,并没有深坠过爱情的苦海之中,所以我觉得你没资格说这话,铭宇。” “哈哈……好吧,我不明白。”铭宇耸了耸肩,随即看向他“不过我们说这些,照空应该最不明白。” “他懂什么。”青年很不给面子地啧了一声, “他只知道捣鼓那些机甲……这种人工智能一样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会理解何为爱情。” …… 他从回忆中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将她推倒在了自己房间的卧室中——原本灰白色调的标准极简风格床具,在少女入住后已经全部替换成了有利于精神恢复的淡蓝色,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就像是天空中一朵柔软的云。 少女的衣物已经完全褪去,不,或许说是根本没来得及穿上,在没有得到那个问题的回答后,自己沉默地为她洗完了澡后,便自然而然地将她抱到这里,等待着做点什么。 “尤莉娅……”江照空低低地呼唤她的名字,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冰冷而柔腻,就像光滑年糕一样的触感,似乎怎么揉都不会有问题。 那双黑紫色的眼眸自从她的青梅竹马走后就变回格外平静的模样——平静地叫人想要撕碎这木然的假象。江照空的所有付出,无论是歉意还是情感,温柔还是呵护,都没有得到任何一丝的回应,如同投入了一潭死水之中。 你想要怎么样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唔……” 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面目清冷的少年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粘腻柔滑的长舌在细窄高热的甬道内小心地探索着,很快他就发现了要点——这是一位机甲大师理应有的能力,找到某处结构的脆弱之处。 那原本不易察觉的凸起被骤然爱抚,立刻传达出了忠实的体验给它的主人,告诉她自己是何等快乐。 “呃……啊……”曾经疯狂的交合与难以反抗的调教回忆让她卸了力,更勾起了体内难以抑制的冲动。徐思若扯住他深蓝如海的中短发,企图让他离开自己的身体。 没等她用力,敏感点传来的强烈刺激让她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颤抖着——仅仅不到几分钟,她就在江照空灵活的舔舐下泄了。 “……这么快就不行了?”他的语气倒不像是嘲讽或是阴阳怪气,只是单纯的疑问,让她想起了过往模拟对战时被他严格要求坚持训练时长的时刻,徐思若涨红着脸,别过了头。 “莉娅很喜欢,对吗?”江照空舔了舔唇角,喉结滚动,似乎咽下了什么,随后将轻轻头靠在她已经湿漉漉的大腿内侧“兄长大人不会这么做。” 那是当然,那头恶龙巴不得所有人都去捧他上天,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徐思若喘着气,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只不过由于她眼中泛起的粉雾,显得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被这么恶狠狠地看着,他感觉身下又胀大几分,带来些难以发泄的微痛,不过,他还是决定照着原本的计划。 “既然喜欢的话,那就再来一次吧。” …… 江洵说的没错,她已经变得很听话了,除却一开始称不上反抗的反抗之后,她在某一刻接受了眼下不得不发生的事实后,安静乖巧了下来,任由少年的抚摸亲吻。 第二次到达顶峰时,除了疲倦以外,她只觉得有一种迷茫的空虚遍布在自己的体内,她想要的似乎不是舌头这种柔软我东西,而是什么别的。 江照空也终于忍耐到了极限,顶开被他玩弄的通红的圆润花核与花瓣,略有些艰难地没入了少女的体内。尽管早有准备,但一瞬间传来的刺激和紧致温热的触感还是令他差一点出丑。 他定了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荒谬。 过去半机械的身体较常人更加难以产生性欲,但从他彻底变回人类后,有些变化就潜移默化地开始了。而从见到许敬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思考和行为就濒临失控的边缘,在此时此刻,江照空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他并不怕兄长对她的掠夺——因为他明白,公主不会爱上掠夺她的残暴恶龙,可公主会不会爱上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前来拯救的英雄呢——哪怕是不那么强大的英雄。 她会爱上那个人吗? 嫉妒,愤怒,惶恐,愧疚,种种复杂的情绪灌注了他的血肉之心,迫使他做出身体上的反应。 急切而又杂乱的抽插让她有些难以适应,只能在江照空喘息的片刻获得少许新鲜空气。少女两腿乖巧地垂落在他的腰际,仿佛真的是柔顺的性玩具一样,听从着脑海中主人留下的暗示与命令。 深处的子房不断涌出粘液,使这场欢爱越发顺利,最后,在短暂的停滞后,少年身体绷紧,白浊混着爱液从交合的缝隙中溢出,显得格外淫靡靡。他并没有拔出来,而是选择继续将少女抱在怀中,不断吻着她紧闭的唇。 “喔?我亲爱的弟弟,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就是在忙着这种事情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在房间的角落响起,随后,某个熟悉的青年理所当然地从阴影中走出。 这座房子的防御性和隐私性的确几乎能够阻止任何人的入侵——当然,来者并不算是“人”。 江照空看见少女在听见声音后,从原本安静承受的模样变得忽然剧烈呜咽挣扎了起来,心中更涌出复杂的情绪。他用力顶到深处,随即报复性地捂住了她的嘴,转头看向来人。 “兄长大人,您来了。”他以为自己要非常艰难地才能说出这句话,没想到居然意外轻松,也许他潜意识里,仍然无法做到对过去的全盘否定。 “唔,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江洵状似抱歉地说。 “不过这个时候,如果我不说一句‘加我一个行不行’——是不是就太不解风情了啊。”游戏人间的酒神大人懒懒地靠在门板上,嘴角勾起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正目睹着一场如他所见的好戏。 他的目光与少女惊愕的视线对上,眼底是一片冷酷戏谑。 【四周目-17】眷属(3ph) 徐思若没有听到答案,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毋庸置疑。 她从未有任何一刻,那么痛恨自己的无能。 会不会,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徐思若这般自我欺骗式地想到,混沌的大脑中,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走一条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 “求求你……求求你……”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说出的话语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有骨气,而是沙哑破碎的,江洵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张开嘴,似乎像是在检查什么一样。 “你可以服侍好我的,对吧?”与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截然不同的是他居高临下的金色眼眸,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几乎是瞬间回答“我……我可以。” 仿佛被刻入灵魂的恐惧迫使她如同信徒一样竭力讨好着面前的存在。 “看到了吗?”似乎像是炫耀成果一样,酒神大人挑了挑眉看向他的弟弟“要这么做才对。” “你对她太好了。”随着这句话语落下,少女被掰开的口中粗暴地塞入了带着些奇妙酒香和腥味的巨物,很遗憾的是,它只能进去一半——理所当然,这本来就不是用于交合的地方,无法容纳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洵的手忽然扣住了徐思若的后颈,命门受到把握的危机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随后在她口中肆虐的性器便顺势压下了柔软的舌,猛地顶到了深处细窄的喉管,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频率动了起来。 “呜……呜呜……” 生理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但她在对方如此不知体贴的使用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反而努力舔着冠沟与可能令他欢愉的每一处,祈求他能够放过自己。 因为忤逆他的代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身体被扶起,双腿被分开,即便这样还有另一位需要服侍的对象,少女勉力而又笨拙地吞吐着两人,仍然带着些水渍的黑紫色长发垂落在雪白的肩头,强烈对比的色彩让这幅画面更加令人血气上涌。 身后的少年一直沉默着,此时也终于忍不住更加激烈地在心爱之人体内抽插,将她喉中积攒的哀鸣压了下去。与旁人分享爱人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愉快的事情,他只好将心中的嫉妒发泄了娇柔的躯体上。 上下都含着不断摆动的巨物,它们的主人内心似乎都憋着莫名的情绪。子宫深处和穴内的浊液大半还堵在里面没有完全溢出,随着抽插的水声,更让徐思若恍惚地看见了自己被灌得涨大的小腹。 像那时一样……像是在蜂巢那时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事呢?徐思若想要尖叫,想要质问,可是她知道没有人会回答她,更不会有人理解她的感受。 如此屈辱,如此可悲。 在这样瑰丽的时代,在这样辉煌的文明之下,她却好像只配接受这样的命运,如同她千万年前的先祖一样,独立的人格不过是依赖于肉体的——无人在意的附属罢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令我生出所谓的希望? 如果阶级,天资,力量,所有的一切披上了科幻色彩的外衣后,依然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屏障的话,那她所做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江照空像是发现了她的走神,彻底放开了动作,抓住少女的细腰迫使她动了起来,令她思绪重回肉体,感受肉棒被湿润而又滑嫩的花穴绞紧,他的手伸到了前面,忽然按下了她被撑出一个模糊轮廓的小腹。 “唔!”几乎是瞬间,徐思若感到眼前一黑,口中的家伙也加快了动作,她抓住了身后少年的手臂,似乎想要祈求他慢下一些,但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如同斗狠那般,比较着谁在这场特殊的战斗中坚持更久。 过了许久,她甚至感觉眼前一切都被笼罩着朦胧的雾气,在她口腔肆虐的性器终于大发慈悲般停了下来,抵着她的喉管,浓腻的白浊尽数射入了食道之中,激得她想要呕吐。 不、不对,这是主人的恩赐,应该心怀感激地接受才是,她神智错乱地想着,乖巧地咽下后便无师自通地舔弄清洁着。 即便他眼见过无数人类的欢愉,江洵也忍不住为这种纯粹的淫乱与乖巧感到愉快。 酒神并不热衷于此道,否则他早就在漫长的过去尝试过了,或许是因为他本身不算是一个生物,自然也没有荷尔蒙影响下的性欲。 他所感兴趣的,是沉浸在这种感情中的人类。 江洵抬头看了一样他的好弟弟,与一双带着些阴沉之色的湛蓝眼眸对视,少女似乎又被玩弄了敏感的部位,胸乳不住地随着身后的动作颤抖着,眼中的光越来越暗淡。 不行……我不行的…… 尽管如此,深嵌在宫口的性器还是忠诚地完成了它的任务,又一次释放在她的体内。这一回,她似乎已经格外无力,没有过多的反应了。 好热、好烫、难以想象看起来如同冰块一样的少年会有这种热度。喉咙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肮脏,她觉得自己的体内现在盛满了该死的、不必要的东西。 “虽然早就想说了,不过她的身体素质也真是糟糕啊。这样下去坏了还得修。”江洵感慨道,却没有将自己拔出。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非常不幸的一点就是——轮回会把徐思若不断因为药物增长的精神力提升带回去,可却不会对她的肉体有什么改变。顶多也就是她因为轮回多上了几回格斗课,战斗技巧有所提升罢了。 “您既然知道,还请收敛一些。”江照空久违地开口了,自从默认了兄长的加入后,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此刻的言语,却像是为少女鸣不平一样。 “……呵呵。”江洵挑了挑眉“你居然会和我顶嘴。” 徐思若有些不稳坐在江照空的身上,后者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就像是一对热恋之中的情侣那样。他抬眸看着昔日兄长的眼神,可称不上有多和善恭敬。 不过他到底还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也许江照空心里很清楚,做出这种事的他根本早就称不上什么好人。自己那位名为英雄实为剥削者的先祖留下的血脉,在他恢复了完全的血肉之躯后,并没有催使他做出什么正确决定。 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别人碰过的,小小的后穴,此时沾满了前面留下的水液润滑。江洵竟然体贴地停了一会,徐思若从狂热般的状态下短暂清醒,挣扎着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不要发生。 “主人……请主人不要……”她抓住江照空的手臂,见不到背后的她已经口不择言地说出卑微的话语,可惜没有换来应有的怜惜。 江洵简单试探了一下后,非常直截了当地撑开后穴褶皱顶了进去。她几乎要忍不住尖叫,但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婉转讨好的呻吟。 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肉壁,刻意错开的节奏让刺激和快感永不停歇地传递,后穴本该只会得到疼痛才对——此刻竟然也沉沦在了欲望之中,似乎在说明她已经开始改变。 “我……会死的……”她哀求道,在过快的频率之中急促地呼吸。江洵闻言轻轻皱着眉头,又笑了笑说“你不会死,坏了我会修好。” “尤莉娅,别害怕。”江照空抚摸着她的长发,轻柔地说。 一起降临还有是突破宫口的猛烈撞击,同时,后穴的巨物也深入温暖肠壁的深处。少女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断摇头,嘴角还有先前溢出的白浊,显得这幅场景更加色情放荡。 很快,她体内的某个开关像是打开了一样,随之而来的是狂乱无序的高潮,她全身不断颤抖,紧密贴合的部位不断流出混合的液体。 “啊。真厉害。”酒神大人用平淡的口吻夸奖着“咬得好紧……干脆你一直高潮下去好了。”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不同,它是命令式的话语。 不!不要!她惊恐地想要回头,但红肿花穴中的刺激却中断了这个动作。两穴同时被粗长的肉棒抽插本来就非常难以忍耐,此时随着言灵一般的话语,她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脑海中只剩下了无尽的白芒。 前穴和后穴都被浊液灌得满满的,随着她不断的高潮一股一股溢出,即便如此,小腹仍然如同怀孕了一样隆起。她的手放在上面,不知道勾起了什么样的痛苦回忆,目光再也没有焦距。 “停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仁慈”的话语落下,少女坏掉一般的身体才终于停下了颤抖,她已经数不清去了多少次,到最后,身体传来的不再是快感,只是麻木的钝感,昭示着她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江洵盯着她凄惨的模样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她确实还挺可爱的,转而说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说起来,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恶龙看着少女背对着他,雪白的裸背上还有些无法忽视的红痕,显得若有所思,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让人忍不住火冒三丈的问题。 那被他侵犯、折辱、控制、以至于陷入了深沉的精神困境中的人——他居然甚至没有记住她的名字。无论是真是假,这也足够冒犯,徐思若稍微回过神来一些,手指用力握紧了床单。 “喔,我想起来了,你叫尤莉娅。”他耸了耸肩,显得若有所思“是个好名字——我是说真的。也许我该给你个祝福?” 或许在遥远的过去,或许在他没有记忆的时空之中,他的有一位朋友就叫这个名字,不过嘛,他不记得了。 “感激吧,这可是神明的恩赐。”酒神大人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道,带着一种令人想要尖叫着逃离的玩味“嗯……喝了我的血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眷属了。” 他轻轻一挥,一道血迹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没有解释什么是眷属,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江照空却很清楚这个词的意义和它代表着什么,在这一刻,他忽然不再纠结了。 “太好了,尤莉娅。”少女惊恐地发现,江照空原本清澈的湛蓝眼眸中染上了病态的狂热。 她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身后这位看似爱护她的少年,就是一直以来为他的神明搜寻祭品的大司教。 “成为神明的眷属,也就是成为神明的一部分。”他温柔的解释道。这样的话,江照空就不需要怀疑他过去的道路是否正确,也不用费劲心思地在爱人与信仰之间纠结了。他爱怜地亲吻少女的脸颊,神情令她感到万分惶恐。 你们在说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 成为这种家伙的眷属,连灵魂也被污染殆尽,生生世世都无法逃脱,她还不如去死! “不要,我不要!杀了我!快杀了我!” “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徐思若用尽有生以来最大的力度挣扎,那染血的手却离她的唇越来越近,然而,在即将触碰的一刻时,她忽然感到眼前出现一阵熟悉的眩晕。 那是死亡的阴影。 …… 五分钟前,学员宿舍。 “纸质笔记本?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东西。你的这位青梅竹马的爱好相当复古啊。”金发的高挑少女闯入别人的宿舍却宛如走进无人之境中,她拿起一本酒红色封皮的古老笔记本,整个人仿佛古早美剧里面的恶毒大小姐,正在对穷鬼的家私指指点点。 索沃娜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她本就负伤,此刻早就被制服动弹不得,却仍然挣扎地怒吼。 “放下!你到底为什么一直针对尤莉娅!”索沃娜又扭头看向一旁的沉默不语男性“还有你!许敬!你为什么做她的帮……” 她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雪见瑶子打断了“我看过你的战斗影像,你有非常敏锐的直觉,不过……比不上我的。”她轻轻笑了笑,随即将笔记本抛给一旁沉默的少年,不急不缓地开口。 “雪见家有少数人能够传承一种特殊能力,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绝对直觉。” “凭借这种能力,我们总是能察觉投资的风口;发现战斗的关键;规避可能的危险……进而在这个复杂的时代站稳脚跟。” 雪见瑶子看向那仅有一页有着文字的笔记本,对许敬挑了挑眉“你猜猜我现在的直觉是什么?” “它告诉我——如果你想要救她,就把这一页纸撕了。没错,方法就这么简单,这么不靠谱,毕竟直觉也不是每一次都生效。”随后她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好了,我只能帮到这了,我也希望你能够救出她。” “……毕竟落在酒神的手上,可能死都成了一种解脱。” 许敬犹豫片刻,他当然知道这个笔记本对她的重要性,她总是非常重视地将它收好,似乎是她的珍贵之物。 他的手指覆盖在了纸张上,心中升起荒谬的自嘲——是他太无能了,到最后,即便想尽办法,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努力。 可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时少女麻木的神情,最终还是撕下了原本完好的日记纸。 他必须拯救她,就像她曾经拯救自己一样,哪怕是这么无谓的尝试。 但假如徐思若在这里,一定会恍然大悟。她已经知道,自己轮回一次,日记纸就会脱落一张,但她没有细想过——或许反过来这个现象也是成立的。 意识依托物质的载体,那一页页空白的纸张,便是她灵魂的载体。 这一次,他赌对了。 …… 徐思若感觉那种时空重迭般的幻象将她整个人不断从当下抽离,最后见到的,是酒神略带惊讶的脸。 她整个人天旋地转,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时,便再一次猛地从床上坐起,看向手腕上光脑的时间。 她又回去了。手下熟悉的触感告诉她,这是她自己的床。 是谁杀了她?不、是谁救了她?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得感谢那个人。 那是她第二次——如此渴望死亡。 【五周目-1】无畏者论坛 1500珠加更 ——— 徐思若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索沃娜在门外担忧问她怎么了,她也恍若未闻。 ……不,现在不是一蹶不振的时候。 半天以后,她终于勉强打起精神来,打开光脑的笔记模式,写下了当下最麻烦的待处理事项——酒神在她脑海中留下的印记。想到这点,徐思若瞬间清醒过来了。 幸运的是,上周目的最后她没有喝下酒神的血,应该不至于成为他真正的眷属。自己身上现在拥有的那个印记似乎是比眷属关系稍弱一层的标识,不过仍然是很麻烦的东西。 保险起见,找到解决方法的这段时间她暂时不会出门,课也先翘掉——反正那些考试内容她考过无数次了。 当徐思若打开光脑消息栏,又一次看到江照空发来的入会邀请时,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次,她自然无比坚决地拒绝了他,语气冷硬到另一边的江照空皱了皱眉,思索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学妹。 她对江照空的感情非常复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一些相遇与缘分,还是从未发生过比较好。 徐思若忽然想起来那个占卜师的预言,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回想起上一次的经历,仍然无法否认他带给了她许多宝贵的经验与资源。 无论是战斗还是知识,江照空手把手教会她诸多事项,俨然将她培养成一位真正的助手、如果没有酒神的横插一脚,想必她会非常感激他。 甚至她现在想到的,解决脑海中印记的唯一方法,也与他有关。 这么想着,徐思若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她打开光脑,首先给自己加上了重重隐私限制,再经过复杂的程式跳跃后,输入口令密码,来到了一个特殊的网站。 那些记忆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 “学长,用这样的方式登录真的不会被追踪吗?”她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开口问道。 “这和星网系统的底层结构有关,你经过的每一次跳跃节点理论上都是绝对随机的,哪怕你现在坐在我对面,而我拥有学院局域网的权限,也无法追踪到你的ip地址。” “那……这个网站有什么用呢?”徐思若犹豫地开口。 “任何用处。”江照空回答道“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任何用处。我通常在上面购买一些市面上非常难得的机甲材料。” “它网站介绍只有一句话——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便能为您解决任何烦恼。” …… 无畏者论坛——联邦最顶级的地下交易网站。 然而,进入它的门槛极高,据江照空所说,光是她听到的那个方法都价值百万星币,而且如果没有一点电子信息知识的话,知道也未必操作的了,她还得感谢第三次轮回时选择的专业。 无畏者论坛的一个子版块,发布的都是一些非常高难的任务,至于她为什么打开它,主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实现她想出的解决方案。 购买艾尔集团精神屏蔽仪,是目前解决酒神印记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不知道这个道具究竟能不能屏蔽“神”留下的精神印记,但她也只能相信人类的智慧了。 精神屏蔽仪的价格是天价,这是徐思若早就知道的事,她至今还记得当初打工八十年的辛酸笑话。 但如果仅仅是价格还好,她可以靠买彩票解决,毕竟她已经背过几组号码。可她仔细研究后发现更加令人发疯的事实——这玩意不仅限量,社会购买途径还需要提前两年订购,和她这种平民人士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正常途径购买到手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也就是说,想要购买它,潜台词是需要你有比星币更加有价值的东西。 该死的资本家,徐思若暗骂一声。 黑市也不靠谱,且不说她在黑市区逛了一下没发现卖的,任何精神类仪器但凡不是原厂出品都绝不能轻易上头,否则会带来许多麻烦。 那么接取高难度任务,赚到“比星币更有价值的东西”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徐思若不抱什么希望地扫了扫那些任务,什么佣兵团发布的猎杀高危荒星异兽取材,研究所发布的蜂群特殊污染区采样,甚至还有去白塔星监狱救那位3S级的大星盗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他们的报酬都格外丰厚,但也得有命去赚。 毫无例外的,这些任务都需要极高的武力或智力值,充足的情报源甚至一整个精良团队才能做成。正当徐思若准备放弃再想别的办法时,余光却忽然瞄到一个帖子的标题。 【招募】虚拟世界“乌托邦”任务,具体见下。 承接本委托之人需 1、熟悉古华国文化,掌握古华语 2、生理性别为女性最佳 3、请联系本帖帖主 任务详细要求: 请联系本帖帖主。 【论坛温馨提示:该委托90天内意向接取人数已超200人,资格审查通过率2%,任务完成率0%,请谨慎选择。】 【任务状态:中断】 报酬:请联系本帖帖主。 徐思若本以为这种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任务要求和报酬有跟没有一样的内容,不引来群嘲就算是好了,没想到尝试的人似乎不少,也许是因为帖主是极少见的lv8用户,想必是不会吝啬的。 仔细想想,应该有不少人和她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能力,但仍然想来接委托碰碰运气。 ……总得试试,这是目前唯一够得着门槛报酬她又看得上的委托了,虽然一看就知道估计没戏,她叹了口气,仍然发去了消息。 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居然瞬间答应了她的申请,并且与她约定好了见面地点,就在首都星。 徐思若差点怀疑这是一场骗局,但她再次点开那个帖子时,状态确实已经更新为“任务正在进行中。” …… 见面地点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幽静别馆,当她见到委托人时,不免大吃一惊。 “呃?雪见学姐?” “嗯?你认识我?”眼前的少女不复上一次见面时的嚣张跋扈,那种非凡的高贵气质更加凸显,金发散落,上挑的眼角朝她扫了扫,倒也不意外“你认识我就正好,我懒得解释太多,关于委托,我就单刀直入了。” “等等、请等一下。”徐思若忙不迭地说“我想问、您为什么会选择我?”隔着屏幕和网线,什么也没问呢,直接选定也太看得起她了,她何能何德成为2%,总该有个理由吧。 “直觉。”雪见瑶子淡淡地回答“直觉告诉我,你完成这个委托的概率很大,比所有人都大。” 呃……啊? 就、就这种理由吗? 还没等徐思若想明白,瑶子已经开口介绍起来了,她只好认真听。 “想必你听说过那个传闻——教皇的冠冕,公主的胸针,天才的怀表,乌托邦里的这三项事物,存在改变世界的秘密。” ——— 这篇文的数据比我想的好太多了……还以为大家都对这种题材没兴趣来着,非常感动,决定勤奋。 不过温馨提示一下,盗文网站搬的太快有时候我来不及修bug∠(?」∠)_无论如何感谢大家支持。 【五周目-2】向世界燃起烈焰 “这次的任务,就是关于第二项,公主的胸针。”她顿了顿,还是说道“目前掌握的情报显示,有很大可能,这位公主指的是古华国网格中的公主。” 乌托邦一共有近百个风格各异的网格,每个网格都相当于一个小型世界,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在不断更新,以此保证新鲜感。网格设计涵盖了诸多类型,恐怖奇幻仙侠古代应有尽有,例如她上一次,很明显就是掉在了西幻网格中。 “当然,也可能不是,不过,我认为概率非常大。” “你的任务很简单,古华国宫中一共有十六位公主,你会以宫女的身份混入其中,找出那枚特殊的‘公主的胸针’,告诉我上面附带的特殊信息,或是最好能将它带出就可以了。”雪见瑶子的口气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徐思若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十六位公主。”徐思若干巴巴地说,这个人数已经够难找的了,而身为一位公主,自然也有着无数珠宝首饰,找起来根本就是海底捞针。 何况这个任务还有许多隐藏的坑,乌托邦的npc受制于人工智能限制令没有高智慧不假,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基本的代码逻辑,这个皇宫,想必也不是那种过家家类型的地方。 比如,虽然你和npc聊天他们只会重复几句话,但如果你做出格格不入的举措——像是在皇宫里翻箱倒柜,打听公主的饰品,甚至企图偷盗,那下场一定会很惨。 好比之前许敬以圣骑士的身份摸进神殿却那么久以来连教皇的边都没摸到一样,想必也是有其原因。 乌托邦世界虽然不是现实世界,但如果在虚拟世界遭到什么十大酷刑一样的折磨,一样也会留下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笨,没有你想得那么难。十六位公主有四位因故夭折,如果没有情报证明那玩意丧心病狂地塞在她们的墓葬里,就不用优先排查。”她显得有些不耐烦,倒是和她记忆里那位傲慢的学姐对上号了,但还是将情报详细告诉自己。 “以及,不会有男扮女装,像是公主假扮皇子这种情况存在,这点可以放心。” 徐思若忽然想到一点,开口说“胸针在过去主要是西边流行的饰品,古华国的女子是不戴的。”顶多是一种类似的装饰,但他们有特殊的名字,似乎是叫压襟。 联邦通用语是一种混合的语言,不过很接近英语,她确信“胸针”这个单词指的就是西方贵妇会带的那种。 “不错,你还不算蠢。”瑶子点了点头“所以可能拥有‘胸针’这种饰品的公主,目前怀疑对象主要有三位,生母是西域人的三公主;备受宠爱的五公主和九公主,第一位关联不用我多说,后两位考虑到她们会获得皇帝更多的赏赐,也许就包括了西国朝贡的胸针。” 雪见瑶子挥了挥手“到时候在乌托邦会有人给你一笔金银,用那些贿赂npc,尽量接近目标人物。我也会把目前已知的公主情报整理一份给你。” “但这些都未必管用,总之见机行事。”她皱了皱眉,显得有些担忧。 “你应该发现了,这个任务看似不难,没什么特别大的危险,看似小心谨慎就有希望,但我发布了将近一年,仍然没有人完成。” “皇宫的运行逻辑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雪见瑶子烦躁地咬了咬指甲“乌托邦本质上是一个大型游戏,但坎伯莱好像给他们的重要npc设计过一套特殊行为算法。你可以理解为——虽然他们本质上还是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数据,不过反应已经和真人相差无几,所以务必小心。” 她几乎一瞬间想到了陨海,这并不出奇,陨海的智慧行为和思考能力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工智能该有的,他的主人是坎伯莱的继承者,自然代表坎伯莱拥有很高层次的机械智能技术。 “乌托邦里那些……真的只是npc吗?”这话问出来徐思若就后悔了,她是因为联想到陨海的事情有这种猜测,不过旁人来看应该是很蠢的发问。 “……” “所有人都会告诉你,是的。坎伯莱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商业主打产品中违反联邦红线。但我的想法是,未必。”雪见瑶子意外地沉默片刻,随后笑了笑,居然没有反驳她。 “那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因为它的创造者,就是一群疯子。” “疯子干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你知道之前接过这个委托的都怎么样了吗?有两个至今还没有醒过来,醒过来的也受到了不可逆的精神创伤,你确定要接受吗?”雪见瑶子注视着她,似乎在考验她的决心。 “我确定。”徐思若点了点头,随后说“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需要艾尔集团的特供版精神屏蔽仪,越快越好。”光是想到酒神的模样,自己都像是坠入冰窟那样浑身发寒。 “没问题。”她答应得很爽快“你完成委托后一天以内,它就会出现在你手上。”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在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后,瑶子显得很轻松,她拨了拨头发,随意地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冒犯,您不回答也可以。”徐思若先给自己迭了一层甲,然后说道“您费劲心思搜集这些……呃、在我看来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为什么呢?” 什么改变世界的秘密,她更相信那些只是无聊的营销手段。雪见瑶子给她的印象很智慧,所以她当初装作霸凌她也演的不太像——让聪明人去扮蠢货可不是个好主意。 是的,她早就发现上周目这位学姐对她的针对只是为了逼她退出学生会,以免惹上酒神那个大麻烦,至于动机,说不定还和许敬有点关系。只不过那时她太过于着急解决母星的事,没有想过这个麻烦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所以徐思若更好奇了?为什么她会相信这些? “你难道没有想过吗?不好奇吗?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秘密会是什么样?”瑶子反问道。 “不好奇。”徐思若老老实实地回答“活着就很累了。” 她其实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一个地方逃避一会,但所有逃避的方法似乎都对她无效——甚至死亡。有时候,她会心念一动,想着干脆把那本笔记本烧了,给自己一个永恒的长眠也不错。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活着很累?”金发的女性站起,她挺拔的身姿显得格外惹眼。随即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徐思若没有思考的问题。 雪见瑶子似乎起了兴致,她周身屏幕一闪一闪地,本人则围着徐思若踱步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很倒霉?”徐思若犹豫片刻,回答道。她简直倒霉透了——一般人一辈子遇不到一次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在她身上发生,犹如魔咒一般。 “看得出来,你活得非常努力。”瑶子笑了笑“但是你搞错了一点,如果只会妥协并且忍耐,把一切归结于自己的不幸,不去反抗的话,你只会更加不幸。” “很多时候,不是反抗就能解决的。”徐思若忍不住反驳“有一些敌人……哪怕我拼尽全力也看不到战胜的希望。” 她至今为止的所有死亡,都如同不可反抗的阴影。 雪见瑶子挑了挑眉,说起了另一个故事“做你一回心理导师也无妨。我小时候被家里人扔在一间密室,他们为了锻炼我的天赋,给我留下五条路让我选择,只有一条是安全的,其他四条都是致死的异兽群。” “不幸的是,我选错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可我并没有死,我的血肉被异兽的爪子撕成一片一片,但在我咽气的前一秒,我还是拼尽全力杀死了他们的王。” “幸运的是,王兽的血能够疗伤,杀死它会被承认为新王,所以我活下来了,并且现在和你说话。” “那个异兽群非常强大,奇怪的是,他们的王却很弱小。”她对徐思若说“看似无法战胜的事物,或许也存在着必然可以被击破的弱点。” “如果那时候没能找到兽群的弱点,不就会死吗?”徐思若忍不住问。 “死就死了吧。”雪见瑶子满不在乎地说“以弱者的身份活着,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人的话,对我来说比死更痛苦。” “如果是我,哪怕是死,也要为这个世界烧起一团烈焰。”她喃喃自语道,眼眸中是无法忽视的疯狂,却并不怎么叫人畏惧。 “因为我的生命非常宝贵,值得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她伸出手,在天顶火红的灯光上轻轻一抓,随即放开,就像捧着一团火焰。 “你呢?”她微笑着反问 “如果你面对死亡,会怎么做?” “你有哪怕烧毁自己,也要燃尽他人的勇气吗?” “你有着这样的——愤怒与决心吗?” 【五周目-3】本我 也许自己脑子坏了。 她正吃着盘中切好的某种合成兽肉,出于健康考虑,它们往往被做得很熟,营养成分也是经过特殊配比的,口感一般,吃的时候有一种混合感——或者说违和感。 就好像她一样。 徐思若放下餐具,抚着额头。听过瑶子学姐的话之外,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先前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一开始还敢怼看着就能把自己捏死的大少爷,被丛影囚禁的时候也几乎从未示弱,一口喝下差不多必死的药剂,虽然称不上百分百投入百分百热爱自己的生活,但到后来,时不时跳出来的自毁倾向几乎把她吓了一跳。 就好像她潜意识里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面对那些带给她不幸的人生不出反抗之心,只有逃避。 徐思若抬起头,环顾四周。昨天见面以后,徐思若干脆住进了瑶子的别苑里,主要是一想到回学校还有各种麻烦,后者也没什么反应,反正这里不是她的常居之所,这样其实也方便后续沟通。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她反倒更有冷静思考的时机。 她在桌板上用手指写下了一个词语。 蜂巢。 蜂巢是转变的开端,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执意以自己的力量对抗世界的恶意,后来那种执念已经在漫长的悲剧之后消失殆尽。 那绝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痛苦。 同伴接连逝去毫无转机,最后只能勉强记起自己的姓名并祈求他人杀死,得到一个彻头彻尾的全灭结局。也许就是在那以后,她不再认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主角。 实际上,那个名为蜂巢意志存在似乎还对她说过很多话,他真切热诚地将自己当作孕育种族希望的母胎,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狂热。只不过那些话都在苏生后被大脑的保护机制和药物作用下刻意遗忘。 关于遗忘,她又写下了一个词。 酒神。 酒神在精神世界里面对她进行了漫长的玩弄与调教,但关于那句“禁止思考除我以外事物”之后的遭遇,她几乎毫无记忆,他对自己的精神动了手脚,可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他知道什么?他是否已经窥视到她大脑中更深层次的秘密?在被他那样对待,进行长时间的洗脑,以至于见到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喊“主人”后,她的潜意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想到潜意识,她沉默良久,轻轻写下了最后一个词。 尤莉娅。 徐思若抬头看向了玻璃窗,忽然内心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我不会已经疯了吧。 会不会在更早以前她就精神不正常了?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少女“徐思若”只不过是那个一生都被悲剧堆砌,永远走不出噩梦的女孩“尤莉娅”幻想出来的人格?所以,她们的性格和遭遇才会相近却又不完全相同。 在最开始,尤莉娅在身体里残存的想法还会非常鲜明地跳出来,使得她能够分辨这是出于身体本能的想法,而非来源于她。但后来,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这种微妙的差异察觉,所有的思考似乎都来源于“自己”。 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又是谁? 她感到大脑剧烈的疼痛,那是久违的剧痛,似乎再往深处,就要触及到记忆设置的界限一样。 不……不能再想了。 这样的猜想,一定不是真的。 徐思若脑海中回忆起关于二十一世纪的记忆,那些现在看来无比落后的铁皮汽车和钢筋混泥在她脑海中显现的格外真实。 她甚至可以回想起大学时候在天台吹着晚风,身边朋友裸粉色美甲上的细闪磨砂封层,在月光的照耀下非常美丽;回想起回家路上小卖铺买的烤肉肠飘散的热气与肉香,以及竹签上的小粗毛刺;回想起她与自己的青梅竹马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人群的兴奋、还有他指着天上混合的彩色烟火时的神情。 那绝非幻想。 可如果…如果她早就…… 光脑上的通讯提示猛然唤回了她的神智,徐思若如梦初醒般喘着气,看到发来问候的人时,忽然松了一口气。 来自【妈妈】:最近怎么样?还习惯吗? 她翻开包里的酒红色封皮笔记本,拿出了笔,这一次,她没有写日期,没有写事情和想法,只是用了一个简短的词存档——母亲。 拨通通讯,她开门见山地说“妈妈,能不能把我以前的东西寄过来?” 与其陷入虚无主义的怀疑,徐思若现在更需要知道尤莉娅其人的细节,还有被她深埋在记忆里的秘密,换句话说,她得找到某些证明,验证她或好或坏的猜想。 她需要,思考她自己。 “全部?”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疑惑“你的东西太多了,乱七八糟的,全部寄运费不划算不如直接买新的,别太省钱。” 她随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似的说“哦!你应该是要你那个小保险箱是吧?下午就帮你寄过去。” “妈妈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徐思若感觉自己似乎里真相越来越近,但越是这样,她反而愈发平静。 “我怎么会去过问你的隐私?你是个大人了。”洛兹女士诧异地说,虽然和记忆里极其相似,但这位母亲还是有着星际人民的不一样的地方。 “我今天刚好也没事,直接用联邦安全极速给你寄了,过两天应该就到了。” 洛兹女士似乎叫来了快递服务,背景音的吵杂之中,徐思若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妈妈。”她斟酌着词语“如果你在我出生之前,知道我的未来会非常痛苦与不幸,你……还会选择生下我吗?” 这个问题在她的时代被许多人用来质问自己能够成为称职的父母,但在现在抚养与生育界限逐渐模糊时代,个体的诞生似乎还有更多别的意义。 “生下?这个词好复古啊”这位雷厉风行却又溺爱孩子的母亲实际上只怀了她一个月稳定胚胎,但她思考了一会,还是认真回答道。 “我没有资格替你做选择,你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关于这个世界与你的未来,想必你有比我更深的见解。” “但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这么告诉我,我应该会……”她沉默一会,严肃地说“我会告诉他,现在已经是白垩历的第九个世纪,别拿那套命中注定忽悠人。” “没有人诞生之刻就是注定不幸的——尤其是我的孩子。” 徐思若在通讯关闭后,依然久久没有回神。 …… 吃完饭,她告诉索沃娜自己这几天在校外不用担心,随后迟疑了一下,又给许敬发去了讯息表明情况。毕竟在这个时间线里,他们并没有吵架。 仔细想想,他那时的劝告也可谓发自肺腑了,事实证明,那真的是一场非常可怕的噩梦。。 徐思若翻开笔记本,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写。在读完瑶子发来的资料和叮嘱后,她决定不再拖沓,闭上眼链接光脑全息模式,沉入了乌托邦的世界之中。 虽然之前说过打死都不用坎伯莱的产品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思若已经做好再次被创建角色的扫描环节非礼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一次却意外正常。 不、也不能说很正常,这一次时间明显也比一般人的扫描环节要久,只不过除了最开始的一瞬间,之后不再是那种性骚扰式的冒犯。 她思考了一会,倒也想明白了。直白点说,前一次估计是因为她进乌托邦之前和许敬做过,所以扫描的时候被打击报复了。 当时她被判定为“魔女”的一个原因就是勾引了“圣骑士”,现在这一条不成立,自然也不会有魔女的种族选项了。 但当她点开创建角色的选项时,面前居然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代表特殊种族的金色图标,写着大大的叁个字—— “九尾狐” …… “很适合,不是吗?”淡青发丝的少年看着屏幕上的她错愕纠结的表情,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礼物——对、没错,我记得按照二十一世纪的习惯,追求别人需要送上礼物,这个礼物有问题吗?”他自语道,手中翻阅着某本古典,描绘的是一对欢喜冤家的爱情故事。 这么想着,丛影笑了笑“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登录了。” “要不要去看看呢?” “嗯?你说的也对,也许先和真人沟通更好。”像是回答着谁一样,丛影拨弄了一下耳机,双手拇指和食指围一个圈,环着了还在纠结角色选择的少女。 “希望你在‘乌托邦’里过得愉快。” 【五周目-4】九尾狐 1600珠加更 ——— 她在一番心里纠结后,还是选择了九尾狐的选项。特殊种族在乌托邦享有便利,九尾狐的传说不必多言,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选了它以后魅力肯定不会低。 而在皇宫这种地方,虽然只是对着一群虚拟数据npc,但是从过去接受这个任务的人遇到的危险来看,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即便知道可能是丛影的陷阱,不过从之前那一次乌托邦经历来看,起码不会有太大危险。 熟悉的眩晕和失重后,这一回,她进入乌托邦后也接到了一个特殊任务。 【隐藏任务~九尾狐的修行】 【任务要求:祸国殃民的狐妖,请颠覆这个疯狂的国土,拯救可怜的迷途之人。】 【任务奖励:???】 【提示:在修行完成之前,只拥有九尾狐九分之一的能力,具体请自行探索】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谜语说一半。 徐思若心里默默吐槽,好在没有强制剧情触发,她这回的初始地点是任务所在的古华国,大街上人来人往,npc与把自己的外表设定的奇形怪状的玩家混在一起,居然也一派和谐的景象。 似乎在剧情里是因为古华国国力强盛,异邦万国来朝等等,总之在设定里面这种情况是合理的。 “乌托邦”从设计理念上来看,其实就是想要创造一个和谐美好的理想乡。但徐思若对此很表示怀疑就是了,当成她的偏见吧。 不过,哪怕只是不完整的九尾狐形态,但她现在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脸没有变,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绝世美女待遇在她身上终于出现了。徐思若嘴角抽了抽,第叁次拒绝了抱着她大腿想要娶她为妻的青年和第二次拒绝想要和她义结金兰的女孩后,她感觉脑袋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在城里瞎逛了几圈算是发现了,这个九尾狐的种族buff对玩家基本不起作用,对npc很有用处,而且男女通吃,没聊两句就开始要把家里东西往外送你的那种。 幸运也不幸的是,地位越高的npc似乎免疫力越强。徐思若根据瑶子留下的线索无比顺利以宫女身份入宫后发现,皇宫的npc基本没有那种热情态度,但仍然对她态度非常友好,弄得她准备的金银都没用上。 她还得知了皇帝卧病不起瘫痪长期昏迷的消息,还好自己不是去当秀女,不然哪怕是虚拟世界她也会膈应的。 现在正是到了分配环节。前面领着她的掌事姑姑有条不紊地说着皇宫内各个宫中安排,只叫她跟着也没说去哪,徐思若忍不住发问 “哪位殿下性情和善些呢?” “叁公主殿下性情最是和善,不过主子的事情我们这些下人不可妄议,当心你的脑袋。”掌事姑姑面色严肃地说道。 ……听着这种封建腔调,让她不得不产生一种割裂感——我在星际时代没错吧? 不过还好,乌托邦世界死了当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会被强制弹出进入非常长的冷却时间,但先前接下任务的人为何有一些一直没能从游戏中脱出还是个谜。 没想到掌事姑姑嘴上说得难听,下一刻就把她往叁公主宫中领,还对她说了一些看你一人远走离家孤苦伶仃令我想起家中幼妹我便照拂你一二之类的话。 徐思若这下明白九尾狐这个金手指开得有多大了,她敢肯定,一般情况下想让这个一脸冰霜油盐不进的姑姑做出这种安排肯定非常费劲。放游戏里就是得做叁四十个又臭又长的支线任务博取好感。 这下可好了,她暗自庆幸。 …… 叁公主是一个很和善的女子,属于那种安安分分没什么剧情的npc,徐思若用九尾狐光环跟她套话,发现她也只会重复一些娘亲去世早自己端正恪守之类的人设发言。 她的饰品很稀少,实际上叁公主的为人的确乏善可陈,据说她母亲从西域带来的那些名贵首饰已经在前阵子上交了国库,她本人也从此退出风波视线,这是瑶子的情报里面没有的。 总之,对于这种没有重要剧情的npc,皇宫管事姑姑的智能程度都比她高。 不过这么一耗徐思若心里有点急了,乌托邦和现实世界流速相当,皇宫太大了,她现在没什么功夫慢慢排查,只好按名单上的重点,找了个借口和关系换下一位五公主。 五公主母族是望族,属于比较标准的公主脾气,原本不收她这种“不知底细”的草根宫女,然而九尾狐光环一照仍然给了她工作岗位,但她在五公主的首饰库里面找了整整一个星期,也遗憾地发现并没有疑似的胸针。 正当她琢磨五公主宫中规矩森严,自己怎么糊弄人跳槽之后,一场意外帮了她大忙。 “这小贱人,以往仗着自己受父皇宠爱,现在兄长又居东宫,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竟敢开口要我的明珠飞簪!” 五公主平时也没几句话,今天应该是触发剧情了,整个人显得格外激动,回来就是一阵狂喷。徐思若听了半天才明白,她是遇上九公主后起了矛盾,被阴阳怪气后又强行要了她的一件宝贝,气得要死。 徐思若立刻跳出来说,她可以自告奋勇去说服九公主不要发簪。 “你?你不怕?”五公主狐疑地扫了她几眼,九公主残暴宫中皆知,她似乎也有些犹豫,半响可能还是觉得宝贝重要一点,于是对着她点了点头“好吧,若说服不来也不必勉强。” 五公主又命下人把装着簪子的玉盒递给她,似乎还是有点怂。 “她若实在不肯、喊打喊杀、给她便是。” “这飞簪是朝贡的宝物。不仅华美,而且能够削金断玉,实属难得。”五公主忿忿地说着她的宝贝多难得,言语之间不对徐思若去当说客有多大希望。 徐思若心想自己虽然体质对比周围人起来很菜,但好歹也是标准星际新人类体质,这玩意锋利度属实有点不够看,但当她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忽然心下一震,觉得那光芒也太耀眼了些。 ……她应该见过这种材质。 但她还是面上不显接过盒子,前去找九公主。 希望九尾狐光环和瑶子的情报靠谱,她叹了口气。 【五周目-5】异人笼 预警:有轻微血腥暴力场景描写。 ——— “胆子不小。” 九公主秀眉凤眼,一身珠光宝翠,美则美矣,此刻盯着她却带着一股令人发寒的煞气与戾气,左右宫人也战战兢兢,仔细闻还能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 这种虚拟和现实混合的感觉让徐思若心中升起微妙的不安,像是真的回到古代一样,她猜如果不是九尾狐光环笼罩,这位飞扬跋扈的公主早就要把自己拖出去砍了。 “我向老五讨要那明珠飞簪,你竟说自己便名叫明珠,小名飞簪。”九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好一个机灵的奴才。” 徐思若不卑不亢地垂头,手握得死紧,她不对自己说话的艺术有什么太多的信任,这回只能指望那个外挂够强了。 她本来可以直接交出飞簪,但是自从她看到了明珠飞簪的物品描述后,便决定冒险把它留下。 【物品:明珠飞簪】 【用来自遥远国土的贵金属制成,被宫廷工匠打造成了现在的模样,曾是某位公主的心爱之物。】 【物品功效:可以掩盖持有者身上的异类气息】 这是徐思若一直担心的一个问题,九尾狐按照古代传说来看,不管看着再怎么讨人喜欢,那也是妖物。虽然之前运气好没碰上,但如果皇宫内有什么道士NPC逮到她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她希望能够留下这个宝贝。 “抬头。”随着公主一声令下,徐思若乖巧地抬头,对方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到底还是说不出要罚她。九公主皱着眉,似乎也觉得这么和善不像自己,半晌才找了个理由。 “倒是和我前阵子落水的狸奴有几分相似。” 狸奴即猫,徐思若有点绷不住,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爱拿猫比喻自己。但也松了口气,这下九公主应该不会杀她了吧。 “这样吧。”九公主拇指抹了抹茶杯,笑容有些阴森“你去异人笼负责照顾我的那些‘宠物’,若你能坚持三天,本宫便不治你的罪。” 这话说出来,周围的空气明显变了。徐思若暗叫不好,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九公主就挥手让她退下了。 徐思若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九公主的宫女何为异人笼,没想到她这回的九尾狐光环却没那么好用,所有人都对这个词一副忌讳万分的模样。 最后,还是角落里一个看着尚幼的小宫女肯大着胆子和她说几句。 “殿下的宠物,多半是些异人。”年纪尚小的宫女悄声对她说“他们说话奇奇怪怪的,明明长得和我们类似,但时间长了,却可以明显发现他们的身上的不同。此等异人混入宫中必生祸端,他们都交由九公主殿下处理了。” “宫外不都是些异人,殿下何苦劳心?”徐思若低声问道,她猜异人指的就是玩家。不过起码皇宫内她没有遇到看着就很像玩家的人,但皇宫外那些金发红发身高两三米的家伙可到处都是。 “你有所不知,混入宫中的异人往往本领高强又心怀不轨。”小宫女皱了皱眉,不满地说“把宫内搞得乱七八糟,又是偷东西又是打听公主的下落,实在吓人,九公主殿下不过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还养着他们。” “但……上一个去那里的宫女已经疯了。”她神色犹豫,还是说了。 “多谢妹妹提点。”徐思若叹了口气,友好地冲她笑笑。还好自己阴差阳错得到又保下那根明珠飞簪,否则被发现自己也不是这个乌托邦世界的原住民,等待她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好。 “你长得很像我阿姊。”小宫女不好意思地说着“她嫁人后,我便也入了宫中,已有多年未见……” 徐思若听着她说了一些家里的事,不禁对她人生经历完整细致的程度有些奇怪,转念一想感慨起乌托邦世界的确不同凡响,连这样一个NPC都能有丰富的背景故事。 “……但我离家之时尚幼,如今已记不得家乡名字。这里有我一封手绘的家乡景观,姐姐自宫外来,可认得这是哪里?”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副皱巴巴的纸,希冀地问。 徐思若看着这个画得不好不坏的图,深红色的岩石峭壁上生着四十五度角倾斜的紫色大树,确实是特别的景象,但她的确不认得。 她却仍然点头“虽然我不认得,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留意的。” 小宫女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她为徐思若指了指异人笼的方向,随后便恢复了沉默的npc模样。 徐思若虽然心下有些在意,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探查所谓的异人笼。如果她没猜错,先前被派来做这个任务却没能醒来的人多半是被关在这里,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法登录出去,恐怕另有隐情。 此外,九公主作为npc,却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总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线索。 如果在异人笼能够从那些前辈口中问出些什么就好了,她这么想着。打开这间房门顺着地道往下走时,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握着油灯的手险些不稳。 徐思若也算上过战场的人,她曾经以为蜂群吞噬人类的场景已经够可怕了,完好的大活人瞬间被消失殆尽,或是被蜂群破体而出后吞噬。 但在她看过这些人的惨状之后,觉得自己还是对人类的恶所知甚浅——哪怕九公主是npc,可是写出如此疯狂人格程序的,不也是人吗? 靠近外面的人还能勉强看出人型,徐思若算是明白为什么瑶子说任务失败的人醒来以后也会精神失常,没有人能够撑得住这种酷刑,还有这种看不见尽头的绝望。 喉咙被毒哑,双脚被铁链所束缚,手指手臂也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这样的“人”自然已经没法通过点击退出按钮或是声控离开这可怕的“乌托邦”。 尽管自己已经不是什么见不得血腥的小女孩,徐思若仍然废了好大劲才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她挨个查看他们,发现铁笼外存放着形容诡异的药物维持性命,恐怕着就是九公主所说的“照顾”。 她在检查的时候发现有一些人已经死了——但那反倒是好事,对于他们而言,连昏迷都做不到,只有死亡才能够真正脱出乌托邦。徐思若看不下去,不动声色地帮几个伤势较重的人”解脱”后,终于走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等任务结束后,她一定会救那些人出来。徐思若根本不能理解这么反人类的设计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大热火爆的商业产品里,哪怕作为惩罚机制也太过了些,不能理解它的创造者是怎么想的。 徐思若想起来开发者名单的首位——那位与她有过短暂交谈的路托·坎伯莱博士,心中涌起了怪异的感觉。 那位像是天神般睿智优雅的人,会不知道这里发生着什么事吗?那外表看起来纯净如天使的路托先生,内在会是真的洁白吗? 她走到尽头,忽然脚步一顿。 最深处的牢笼里,是一位身着破旧白裙,四肢纤细,无比美丽的白发少女。 那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性,银河与皎月般的美貌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般令人震撼,徐思若从不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同时自认为早就看惯了星际时代的诸多美人,可此时也不禁看呆了,竟有些手忙脚乱。 奇怪的是,与其他人不同,她似乎并没有遭受任何折磨,身体完好无损,只是安静地面对铁栏枯坐,极长的头发垂落在四周,半眯着的深红眼眸中只有一片死寂。 “你还好吗?”徐思若顾不得太多,连忙上去搭话。可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始终不说话。她不觉得少女是NPC,数据是不会有这样的动人与美的。 就在她口干舌燥,即将放弃的时候,少女终于开口了。 “不必在意我,我和他们不一样。”她的声音清冷浅淡,带着些抹不去的哀伤“我在这里,是因为我罪有应得。” 她闭上眼,宛如一座雕塑一般,不再对徐思若说话。 ……… 乌托邦的时间已经到了夜晚,徐思若在床上闭眼,登出了这个今天一天给她带来巨大冲击的精神世界。 她有些恍惚地在别馆中漫步,准备去洗个澡或是找点食物,却忽然发现,今天的空气似乎有些不同。 无论如何,徐思若的精神力已经到了S级,其实也勉强算是一个二流高手,她敏锐地察觉到此处似乎进入了入侵者,而且对方好像并没有要掩藏的意思。 ……是谁? 【五周目-6】斯洛克 徐思若先是给瑶子学姐发去了光脑通讯询问,毕竟这是对方借给自己住的,她深夜依然在线,很快就回复了自己。 来自【不是T】:噢,差点忘了告诉你这座别馆不完全是我的私产,还有一个合作者偶尔会来,我刚和他发消息说了你的情况。 来自【不是T】:……但他脾气有点差,尽量不要和他接触比较好。 徐思若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转身回去。她实在太累了,乌托邦世界中她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分析信息,更要面对很大的心理压力和突发状况,现在只想好好洗一个澡放松一下自己。 虽然她感知不到对方的具体方位,但应该不至于运气那么差。 她走到别馆旁边露天浴场的门前,刚脱了外衣,忽然一阵破空声从她耳边擦过。徐思若眼疾手快一侧身,用柱子上的装饰金属板挡过去了。 ……原来是一块弯折的木板。虽然仅仅是木头,但发射者的实力强劲,已经深深嵌入了坚硬的金属里面。要不是她上个轮回好好特训过体术,恐怕挨一下脑袋得开了。 她心中来气,没想到那个麻烦的人刚好在这里,自己也真够背的,可她不打算给学姐添麻烦,正准备忍了转身离开。浴场深处传来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还来?你又是谁派来的?” 声音冰冷而傲慢,徐思若这才抬头定睛一看,有些愣了。 跨越朦胧的雾,第一次见面时耀眼的橙发在温泉的水汽环境下略显黯淡,那双狮子般灿烂而危险的眼眸正眯起眼看着她,再怎么英俊的脸如果一直摆着这种臭模样估计也会让人望而生畏——徐思若这样想着。 斯洛克·艾尔伍德,星际第一财阀艾尔集团的小少爷。让她在一切最开始的第一次轮回滚蛋回家的罪魁祸首,就这么坐在浴池的深处,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此时看着她的眼神非常不善。 可惜她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了。 “我不是入侵者。”徐思若赶紧解释,努力挂上温和的笑意“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这里,我的情况瑶子学姐应该有给你发消息说明。” 斯洛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捞捡起一旁桌上的光脑,扫了两眼放下后,对她产生的敌意才消失了些,但周围气氛依然非常阴沉。 徐思若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又听见那个冷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咫尺开口“站住。” 只用了一瞬间,斯洛克就以极快的速度瞬移到了她背后。 如此相似的场景和一模一样的话让她像是回到了当初的校园,她真的有点后悔了,早知道用清洁仪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了,这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水珠顺着他的发丝落在胸口,他看着徐思若的眼神仿佛经过她的大脑,进而穿透她的灵魂“我是问你,你是谁派来的。” “一般人身上可不会有魂印,我建议你坦白自己目的比较好。”斯洛克勾起一抹淡笑,散发的杀气却越来越重“视你的发言,我会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徐思若僵在原地,她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了上去。对方的手肘已经随着话音落下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和冰冷的杀机。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也没必要解释。至今为止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说出来绝不会有人相信,如果对方相信了,恐怕才会面对有生以来最麻烦的事态。 求饶?诉苦?装傻?恐怕都没用。 ……又要死了吗?感受到氧气在压迫下逐渐稀薄,徐思若闭上眼,心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你、你们。 究竟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 她猛地一发力,藏在袖口的光子刃展开,手臂一扭,斯洛克一失神被她抓住机会,一瞬间被她散发淡淡紫光的刀刃抵住脖子。他的手也没有松开,反手掐她的脖子,两人就以这么诡异的姿态对峙着。 “我有什么目的?我是谁派来的?我怎么知道!”她咬牙切齿,双眼发红,不管不顾地说“我根本就没有目的!也不受过谁的指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臆断,而你——却想要藉此决断我的生命!” “凭什么!”徐思若有些崩溃地怒吼“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又有什么错?是我喜欢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缠上的吗!我只是想要拼尽全力回归正常的生活而已!” “这有错吗?有错吗?”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但看着这位少爷盯着她微愣的神情,有察觉到自己脸上似乎有水落下,她便更生气了。 “我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你要杀就杀吧!”她面色变得越发疯狂,光子刃卡得越发用力,不顾自己涨红的脸色,几乎触及到他还在冒热气的皮肤。 “如果我这回真死在你手上了,以后生生世世我都会第一个找到你,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个不听人话自以为是该被吊路灯的神经病!” 她说完以后,猛地一挥手想要将光剑刺入,同时也做好了睁眼继续下一次轮回的准备,没想到斯洛克突然松手了。 他眉头一皱,徐思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居然感觉那张冷脸似乎红了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小少爷沉默了一会,憋了半天才说道“雪见用她的能力认可了你,但我需要亲自确认。” 徐思若握着光子刃不放,还在喘着气,她稍微冷静了一下,抹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汗。 “你……你先说,什么是魂印?”她虽然感觉情况非常尴尬,依然干巴巴地问出口。 没想到斯洛克居然回了,虽然语气不太好“魂印是那些东西给自己看上的猎物或是仆从下的第一重枷锁,用途是宣布主权。” “在这之上还有魂契,需要以那些东西在物质世界的关连品作为媒介,完成以后,你就会成为祂的一部分。换句话来说——你成为了祂的分身,可喜可贺。”斯洛克话虽嘲讽,但说出来的信息却很有用。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她叹了口气,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给自己喜爱的——姑且算作喜爱的信徒降下所谓恩赐,他不会以为这样做所有人都会感恩戴德吧。” “所以他们自称神明。”斯洛克擦了擦头发,瞬间就干透后模样和她记忆里的彻底对上“愚蠢至极。” “有解决方法吗?”她追问。 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扭过头看她,冷硬地说“你想要定制版精神保护仪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完成你的任务,我会给你的。” ……是啊,精神保护仪是艾尔集团的专利,斯洛克肯定有途径拿到。 “你是雪见学姐的合作者?你也参与了乌托邦三项物品的委托?”徐思若想了想终于还是收起刀,不过仍然警惕心不减。 “与你无关。”他的语气恢复了冷漠高傲,没有与她继续交流的意思。 “行了,你为什么还不走。”等了一会,见徐思若还站在原地,斯洛克皱着眉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出现在这里,就是单纯地为了洗澡?”她并不退让,苦头已经吃了,今天的“真正目的”要是完不成那才叫亏。 “……”他扶着额,似乎非常想要发火,但最后还是碰地关上了门,拿起他的外衣离开了。 步伐之大,力度之猛,让徐思若不禁感慨——果然是个有神经病的。 【五周目-7】国师 徐思若洗完澡后走回自己的房间,越想今天的事情越觉得晦气,无论是乌托邦还是现实发生的事都是,她躺在床上闭着眼,滚来滚去无法平复。心脏还残留着紧张对峙后难以平复的跳动。 她已经给学姐发去讯息,告知任务有一个重大进展,对方只回了言简意赅的“马上到。”随后不过一会房门就被敲开了。 这速度与效率,徐思若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她的强大是从何而来——建立在一种令人佩服的雷厉风行上。 “……简单来说,三公主和五公主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排除。此外,这次我发现了先前任务失败的人的去处……” 徐思若说完了那个残忍的异人笼后,瑶子露出了然的神色,她说“你说你杀了三个玩家让他们登出乌托邦,但接受我这项任务从而昏迷不醒的人昨天只醒来两个,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也许抱着一样的目的潜入了古华国皇宫,异人笼里面并非都是我们的人。” 徐思若又追问“他们有醒来后说什么吗?”如果能够从他们那里得知一些情报,对她后续的任务会产生显而易见的帮助。 瑶子摇了摇头,回答“还是和之前醒来的人一样,神智不清,起码要接受一年以上的精神治疗才能正常开口——那位九公主太过残暴,以你的说法,她甚至还有更高明的手段,能分辨出玩家。” “要知道为了增加乌托邦世界的代入感,普通NPC有认知障碍程序,绝对不会认为玩家是异类,这项任务果然很棘手。” “乌托邦存在这么重大的隐患,没人检举过吗?”徐思若觉得匪夷所思“NPC把玩家玩弄于股掌之中,令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你不了解坎伯莱,也不了解财阀。”瑶子的声音冷冰冰的“我不清楚你有没有与他们的人打过交道,但凡你有,就不会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 徐思若哑然,她想说些什么,瑶子却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任务继续进行下去风险太大——你携带明珠飞簪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恐怕你的下场比他们还要惨。” “另外,你的担心是对的。根据最近得到的一些情报,皇宫里的确有一位道士、或者说国师,在世界观的设定里,他有着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力量。”通常情况下,乌托邦作为本质是社交媒体的平台,并不允许动武。也就意味着她一旦被抓,又会陷入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地步。 “……我建议你明天将异人笼里的人全部杀死,令他们强制脱出乌托邦,任务就此结束。” “什么?”徐思若有些错愕。 “我会给醒来的人使用最高层次的精神治疗,那么多人里只要存在精神抗性较强的个体,也许用不了一年就能回想起来发生的事,从而提供’公主的胸针‘的更准确线索。”瑶子一口气说完,表情平静。 这样一来,徐思若就不用长时间面对九公主那个残暴的数据体如履薄冰了。 “并不全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只不过我认为按照原计划下去风险太大。”金发少女今天穿了一身淡雅的常服,显得比以往亲切了一些“当然,终止委托都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你应该见过我的那位合作者,他并不是会太在意别人死活的类型。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让你继续行动。” 徐思若回答“……显然。” “可如果放弃,精神保护仪……”她又有些不甘心地问。任务无法完成自然意味着没有报酬,她都努力到这一步了,这么放弃显然不怎么划算。 但徐思若很清楚自己的霉运,也许她真的会遇到距离真相临门一脚时被发现然后彻底玩完。 瑶子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这项报酬的提供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需要的精神保护仪是最高级别的,获取它的权限很少人能够达到。”言下之意是,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精神保护仪,那还是只能完成那位讨厌的小少爷的委托。 “如果你选择终止委托,我可以给你一笔私人报酬,例如为你找一个安全的堡垒星球。”这个提案其实很良心,大部分人恐惧精神印记无非就是怕被下印之人顺着线索找到,但如果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就算被找到了,一般人也没办法。 可酒神并不是一般人。 徐思若没说话,她没有明确说明接受瑶子的提案,也没有表现出拒绝。 但这位聪慧的雪见学姐已经从她的神情看出了答案,她只好摆了摆手“好吧,如果发现你长时间没有醒过来,我会发布另一项营救你的任务。”随后冷哼一声“但是那个时候我这份报酬也没有了,我已经劝过你了。” 徐思若感激地看着她,说“现在放弃我认为还为时过早。” 瑶子点头算是默认,过一会又突然说道“关于那位特殊的白发女孩——她可能涉及到乌托邦的一些隐藏任务。可以试着从她身上下手,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总之,祝你好运。” …… 徐思若没想到自己一登进乌托邦就被冷水给泼了一脸。 “你这奴才才照料了一天,我的宠物竟死了三个!该杀的东西!” 九公主气得不轻,不仅用冷水泼自己,喊打喊杀,还让几个宫女搜她的身。 还好她把明珠飞簪收在了玩家背包里,单纯的搜身是没法搜出来的。见徐思若低着头不说话,九公主便越发愤怒,准备抬手教训她,却突然像是被察觉到什么似的愣住了。 门外踱步走进来一个人,他满头银白发丝,生得俊秀无比,一身淡青色的道士服,显得他闲适而有脱俗,像是出尘的仙人。 “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九公主竟收敛了嚣张气息,低低地问。 “我见此地气息紊乱,似有妖邪。”一头银白长发的国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九公主,后者脸色一变,气冲冲地指着徐思若开口“定是这奴才!” 谁知道国师却冷冰冰地看着她,直到九公主脸色越发白了起来,国师见状笑了笑,开口说“无妨,臣为她做一场驱邪便是,公主不必担忧。” 九公主握紧拳,恨恨地扫了国师和徐思若一眼,最后竟一言不发地带着人转身离去了。 徐思若刚刚放下去一些的心又提起来了,房间内只剩下她和这位来历不明的国师两人。若是一般情况,她自然不怕什么驱邪之类的跳大神——但问题是,她的确是妖邪。 假设这位国师真的手眼通天,他会看穿明珠飞簪的伪装,知道自己就是九尾狐吗? 对方一步步朝她走近,直到把她逼到角落,低下头含笑看着她,徐思若看着那俊美端正的脸庞感到有些眼熟,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是谁。 “我本来想见你,结果被一个讨厌鬼拦下了。”他的声音贴着徐思若的耳朵,忽然说起了暧昧而又不知所以的话“喜欢我的礼物吗?”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在别馆遇见斯洛克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又是谁派来的?” 如果斯洛克把自己认成今天的第一位入侵者的话,为什么要说又? “你……你是……”徐思若咬着牙,疯狂地召出退出键,却好像遇到bug一样毫无回应。原因很简单,眼前的人当然拥有这种权限。 她早该想到的,自己进入乌托邦这么久风平浪静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国师——就是丛影。 【五周目-8】豪赌 丛影等了一会,似乎很好奇徐思若会说什么“我是?” “你应该不认识我,或者说,你没有注意过我。”他自言自语道,轻轻捧起了面前少女的一缕发丝“你知道我是谁?就算我用这种样子?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我们果然非常相配。” “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的目的。”他整个人的阴影将徐思若盖在了身下,银白发丝垂落在她的周身,像是一座可怕的牢笼“不过你最好放弃,你是没法达成的。” “你很自信?”徐思若呛道。她虽然受制于人,但也知道此时气势不能落了下风,尤其是面对这家伙——面对他,求饶往往不怎么有用。 “当然。”他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的行动刚才就要宣告失败了。” 徐思若无法反驳,见他的手向下摸到自己淡绿宫装的腰带时,整个人像触电一样说“放手!” “为什么?”他低下头,竟然亲吻了自己的脸颊。徐思若被这极度真实的触感唤回了不好的记忆,她死死按住丛影的手,那些绝望与痛苦混杂的过去本该让她窒息。 可在这样的困境之中,她却忽然冷静下来,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们来打个赌吧。”徐思若镇定地开口。 “我们并不相配,你也根本不了解我。”她冷静地说“现在让我出去,我有办法让九公主放过我。” “然后,我会找到‘公主的胸针’。”她盯着丛影,后者脸色终于微微变化“我知道你把它藏在哪了。” “好吧。”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带着些遗憾地开口,似乎显得有些无奈“既然你这么恳求,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徐思若提出这样的赌注,是有心理预期的,她知道丛影肯定会同意。这样的人——这样傲慢、自以为是、认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人,最喜欢看着猎物绝望后痛苦地坠入网中。 正如当初那句由他提出的、充满嘲讽的赌注“你可以向我证明,证明哪怕你天赋实力俱不如人,但起码拥有坚韧不拔的意志。 只要他答应了,那事情就还有一丝转机。 “赌注嘛。”丛影思考了一会,很高兴地说“如果你输了,你将会留在这个你所蔑视的数据世界,永远陪伴我。”这句话带着阴冷气,从她的耳朵传入。 “如果我赢了,不要阻碍我。”徐思若补充。 “我说了,你不会赢。”他始终微笑,带着令人极度厌恶的自信与傲慢。 …… “九公主殿下。” “我有办法让您成为真正的公主。”这话一说出来,九公主立刻一拍桌案,后者竟然顿时碎成碎片,她阴冷淬毒般的眼神盯着徐思若,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消除国师对您的怀疑,让您成为真正的公主。”徐思若语调不变,手心却早已冒出了冷汗。 这是她猜的,但不完全是猜测。 九公主残暴异常,根本就不像人类,乌托邦世界是数据和逻辑构成的,没有道理出现这么一个“异类”。除非她在算法中本身就是异类。 皇帝宠爱五公主,那是因为她是皇后所出的贵女,可九公主身世并不突出,性格更是一言难尽,皇帝依然任其骄纵……也许很大可能,就是中了妖法。 徐思若初见九公主的熟悉感,应该是因为她们本质上是“同类”、同为妖物。 九公主讨要明珠飞簪,可能是猜到了它的用途——遮掩身上异类的气息。至于妖怪是什么时候变成公主,又是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估计就涉及到一些复杂的隐藏剧情了。 “……给你一天时间。”九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你若是骗我,我会让你这小妖精死无全尸。”她咧开嘴笑了,过于夸张的弧度破坏了她本身的魅力,森森的尖利白牙显得异常骇人,彻底抛弃了伪装。 丛影扮演的国师说出此地有妖物,指得果然就是九公主。 徐思若离开九公主的宫殿后,陷入了茫然。自从丛影答应赌注后,每次她想要登出乌托邦就显示“尚未完成‘公主的胸针’收集任务”——这明显是他下的限制,掐断了徐思若最后一丝逃跑的可能性。 如果她始终没能找到胸针,那么代表她永远无法脱离乌托邦。 ……不过,徐思若在这次进入乌托邦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告诉瑶子——只要她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出来,就直接杀了她的肉体。 根据以往的经验,自己的身体死亡,灵魂自然也会重入轮回,这是不得已情况下使用的、最后的底牌。 九公主似乎给她开放了她宫殿内的行动限制,徐思若搜寻了一会后一无所获,所有物品拿到手上后显示的名字千奇百怪,在她道出秘密后,例如【九公主的玛瑙玉扳指】之类的物品,也显示成了【九公主(?)的玛瑙玉扳指】。 但没有一件东西,是符合任务要求的。 公主、胸针、她反复琢磨着这两个词,仍然没有头绪。 眼看离最后的时限只剩下两个时辰,徐思若又回到了异人笼,这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干掉了所有被折磨的玩家,破罐子破摔,沾着满身鲜血走到了最深处。 那位仙女一样美丽的白发少女,仍然一言不发,目光空洞地盯着某个角落。 似乎人世的一切,于她不过空妄的泡影一般。 【五周目-9】公主的胸针 “不愿意走吗?”徐思若开口问道,少女依然没有回话,她也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她猜出冒牌九公主的软肋是真,但能够找到胸针是假,属于胡说八道。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孤注一掷了。 然而,丛影敢那么笃定她会输,必然也是有着十足的把握。徐思若已经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宫,仍然一无所获。她回忆起丛影那个嘲讽的笑容,控制不住地想——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公主的胸针”。那种东西,说不定早就被他收起来了。 因为她发现无论是哪位公主,她们的饰品在物品栏中都会显示前缀,哪怕她找到了真正的九公主的胸针,显示的应该也是“九公主的胸针”而非“公主的胸针”。 仅仅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这是这个任务做到现在也没人能够完成的另一层原因。 ……也就是说,她又输了。 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自我厌恶,怀疑,绝望,种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徐思若站在冰冷的地牢之中,忽然觉得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非常可笑。 像是西西弗斯推着他的顽石一样,无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与艰辛,最后还是会滚落山崖,一切都功亏一篑。 她也一样。 可看着沉默的白发少女,徐思若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转身离去,而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起码帮人帮到底吧,她无奈地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徐思若斟酌地开口“我也无意评判你的行为,不过,如果你愿意,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她拍了拍裙摆,干脆坐在牢笼之外,隔着铁栅栏轻声诉说。 “有一个倒霉鬼,某一天醒来时——忽然发现世界变样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在这里,她显得格格不入,经常冒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笑话。所幸她还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和师长,于是就这么在大家的照顾下磕磕绊绊地活了下去。” “可是她实在是太倒霉了。”徐思若又一次尝试退出乌托邦无果后,叹了口气“她的人生既像是摆脱不得的轮回,又像是难以看到尽头的悲剧戏目,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结局。” “……就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无法被救赎的原罪一样。”徐思若想起尤莉娅那些大量的神学与神秘学书籍,那个“她”在迷茫的时候,一定也发出过这样的疑问吧。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呢?” 少女没有说话,她纯白的眼睫似乎动了动,像是错觉一样马上恢复了平静。 她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办法破解,丛影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既然自己这一轮也注定走向坏结局,不如在那之前做点好事。 “你说你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你是罪有应得。”徐思若思考了一会,坦然地说“但我不认为任何人应该在这种荒谬的地方得到这样可笑的的刑罚与审判。其他人已经离去了,你或许也应该回去了。” “……我是异类。” 她垂下眼眸,居然开口了。徐思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拒人千里“任何人靠近我,都只会获得不幸。” “这你不用担心。”徐思若挠了挠头,颇为无赖地回答“我已经够不幸了,应该很难更惨了,我们在一起,说不定会负负得正呢!”她的经历其实称不上特别惨,只是一般人再不济也可以选择一死了之——她却很难。 “再说异类吧。”徐思若有些忿忿“其实我觉得……呃、你除了长得特别好看之外没什么异样的地方。不过对于无法欣赏的凡夫俗子而言,这种美丽应该确实是一种罪过吧,但那是他们的事。” 少女似乎被徐思若的这番逻辑噎得不轻,半晌也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异类,也许背后还有我所不了解的理由。”徐思若沉默了片刻,天色渐晚,她似乎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失败的结局。 这次又会是怎样的坏结局?她不知道。 “但是,只要你愿意走出去,一定也会找到愿意真心接纳你,爱你的人。”徐思若有些尴尬地说“……如果、我是说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呢。我说了,我已经很倒霉了,不怕你的厄运。” 反正这一个轮回也要结束了,嘴上说说也不要钱。 “假如你选择永远待在这里,就什么都不会改变。”她诚恳地说,哪怕徐思若知道这场赌局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必败之局,她也努力到了最后一刻。 哪怕她知道,也许书页翻到最后一张,她的未来可能还是一样的。 但起码,她并不后悔这样的努力。 想了想,徐思若从玩家背包中拿出来一件东西。 “这个送给你。”徐思若叹了口气,手臂穿过牢笼铁栏的缝隙横在少女面前,掌心摊开,上面静静躺着一根做工精美的发簪。 “你要把它送给我?”少女注视着银白珠簪,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些不可置信的情感起伏。 “是的。”徐思若点了点头“对我来说,它已经没什么用了。”丛影早就知道她是名为“九尾狐”的特殊种族,九公主可能也有猜测了,明珠飞簪之于她几乎失去了意义。 “带上这个,起码在这个乌托邦世界中,你不会被视为异类。” “如果你不想面对现实的话……”说到这里,徐思若才发现自己已经默认对方是玩家,但其实有很小的概率,可能她不是呢? “你觉得,面对现实是好事吗?”鲜红如最灿烂的宝石般的眼眸注视着徐思若,问出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哪怕现实中都是一些坏事?”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徐思若似乎已经听到了丛影和九公主的脚步声,她站起身来,巧妙地说“如果我们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反正也不会见面了、或者说下次见面就是下一个轮回,她不会记得今天的话了。 “你送给我礼物。”少女喃喃地说,接过了明珠飞簪。 “……那我也应该有回礼才对。”她对着徐思若微微一笑,后者一时间居然看呆了。少女将手伸到后脑,轻轻一动,取下了一个蝴蝶模样的发饰,放在了徐思若的掌心。 说是发饰也不完全准确,它更像是一枚……呃、胸针?就像那种胸针发夹两用的首饰一样,怎么使用都可以。精美雕刻的蝴蝶和少女的眼眸一样鲜红,像是血液,又像是宝石。 徐思若看着发饰,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她的声音像清泉一样清脆悦耳“等我醒来找到你后,你要做我的朋友,真心接纳我,爱我。”后面那句话就显得有些蛮横了,但徐思若也没功夫计较,她正在陷入被蝴蝶饰品显示的信息震惊的余波之中。 “对了,我的名字叫做——”她歪了歪头思索了片刻,最后眼神一片清明,像是拾起记忆最后的碎片“好吧,下次再告诉你。” 少女脚下散发了淡淡的白光,徐思若很清楚这是该玩家登出的提示,她闭上眼,再次了一遍物品描述。 【物品名称:公主的胸针】 【描述:在月盈之时,在诸王陨落之地】 徐思若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她居然也能够登出乌托邦了,因为自己达成了丛影下的限制条件,下意识退出后,她的眼眸中还是一片茫然。 ……这是完成了? 徐思若一骨碌坐起来,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 宇宙居民中有这样一个常识,纯血的帝国人都是金发金眼的,包括他们的统治者,第四十九代皇帝,史上最为年轻有为的萨维特殿下。帝国子民自称“最初的恒星”——“太阳”之子,并为这种特征自豪,从不使用化学试剂或物理手段更改发色瞳色。 但有这么一个小道消息,这是最能挖爆料的狗仔队也三缄其口的话题,帝国唯一的公主殿下,皇帝陛下的血亲姐妹,拥有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白发红瞳,且因为某种原因,多年来一直昏迷不醒。 直到刚才。 夏洛蒂·索拉,尊贵的太阳之女,她在醒来后,不顾宫人的惊呼和问候,还有同胞兄弟急切的关怀,言简意赅地说 “我要找一个人。” 【五周目-10】精神保护仪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了。”瑶子和徐思若对桌而坐,听完她的一番经历后,沉思了许久。 “在月圆之时,在诸王陨落之地。”她重复着,显得有了些头绪“看样子,应该指的是特殊的时间与地点……告诉你也无妨,不算是什么秘密。” “前者指的应该就是按照蓝星时间的月圆时,后者的话,也许是那一次‘大分裂’。” 徐思若点了点头,这两个知识她都知道,前者不必多说,后者的话,指的应该是帝国与联邦最初的那次决裂。 两方选择了不同的进化道路,联邦选择强化基因和人类特性,少部分群体甚至引入了极其特殊的生物细胞帮助改造。成功的例子就比如丛影的家族,失败的例子嘛——她在相对安稳和平的周边暂时没有见到过,但那些研究所里肯定不少。 而帝国则选择了更为赛博和科幻感的方法,他们发明一种特殊的改造,选择机械飞升的方式进化,江照空就是一个很显着的案例。不过据她了解,能扛得住这种全身改造的人不算多——扛不住或是不愿意接受改造的人在评级中只能成为帝国的二等公民,无法拥有金发金眼,大多居住在贫民窟做些廉价的劳动。 这也是联邦媒体讽刺帝国制度的一大舆论要地,认为他们根本违背了人类尊严和基本权利。但联邦自己……算了,也没必要多说。 总之,双方曾经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导火索在人类的第六殖民星爆发了剧烈冲突,帝国和联邦数不尽的高层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因此第六殖民星也被成为“诸王陨落之地”。 瑶子揉了揉眉心,提出了另外的问题“月圆之时可不少,第六殖民星的战争也是全星球爆发,整个星球搜索太不切实际。这两项信息还是不够完善,也许指的是消息被得到后的第一次月圆?总之,我会派人去看看的,接下来的人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徐思若点了点头,她也没想操心这些事情,她在意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那个白发少女,总感觉另有隐情。”她问道。 “你不用太担心这个。现实中真正有资格被称为公主的,只有帝国公主,其他人没有资格也不敢用这种称谓,但你遇到的不可能是她。”瑶子耸了耸肩。 “因为据我所知,帝国并没有公主——除非她出生以来就没有出过炽阳之殿,那是联邦特务绝对无法涉足的地方,不过你觉得可能吗?” “那个女孩多半是特殊剧情的npc让你歪打正着了,等之前那些人醒来后说不定能问到相关信息。总之,比起她是真正的‘公主’这种可能,去买个彩票中奖更现实。” 徐思若插嘴“我还真中了彩票,五百万星币,可惜税就收了我两百八十八万,不过这下财富自由了。”这当然是她背的彩票号码,其实她背了不止一组,可惜联邦有严格中奖限制,而且如果她连中彩票还要被资本调查局盘问。 最麻烦的是会被转发上星网当锦鲤——还是算了,她讨厌出名。 瑶子无语“五百万就够了?你知道你面前这个特供版精神保护仪公价多少吗?” “知道啊,普通版不吃不喝打工八十年,特供版不吃不喝打工一百八十年嘛。”徐思若颇为无赖,终于拆开了面前精美的包装盒。 特供版几乎满足了她的一切要求,精致小巧,不惹人注目,戴在头上就像是一个时尚的耳机一样,而且确实还有耳机的功能,整体紫白色调和她平时的衣着很搭,不像普通版那么大一个头盔摆明告诉别人我戴了精神保护仪。 她带上以后,总算获得了一些安全感,感觉心中有一块大石头落下。 交易到这里就算完成了,后续的属于纯粹聊天,瑶子似乎心情不错,徐思若趁机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除了公主的胸针以外,另外两项道具有眉目吗?”徐思若说完立刻接了一句“学姐我们也算老交情了,我就一问,不答也没事。” 瑶子横了她一眼,徐思若发现瑶子很吃这一套,果然她还是回答“都没有,另外两项的进展更加不顺利。” “教皇的冠冕,是有明确范围但是根本得不到。现在普遍认为努力去竞选下一任教皇还有机会有机会拿到——可游戏里的教皇npc非常年轻,完全没有退休或死亡迹象,而且拥有最高级别的的攻击屏蔽,强抢更是没可能。”她有点烦躁地说。 徐思若倒是知道那个冠冕的信息是什么,只不过一方面她没有证据没法向人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另一方面,比起公主的胸针提供的信息,那一句可以说得上是一句废话。 ……也难怪她得来那么容易、不,也不能算容易吧。 “至于天才的怀表……那范围更大了。” 徐思若忽然想问一个问题,暗搓搓地开口“有没有可能,‘天才’指的就是那位路托·坎伯莱博士?他发明了那么多基因药剂,又是乌托邦的创建者之一,是他很合理吧?” 谁知道这位雪见学姐居然朝她诡异一笑“看在你也算是我学妹的份上,姑且问你一句,你没打算搞学术吧。” “……如果我说有呢。”徐思若干巴巴地回答。在她朴素的世界观里,当个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危险系数起码是比把头别腰上上战场要好的。她一直心仪的机甲设计师职业除了实战派,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学术派存在的。 “那我就说得直白一点。你觉得那位神乎其神的路托博士,所有的研究都是合法合规,而且主要贡献者是自己?”瑶子淡淡一笑“我话说到这里,你应该也懂了。但凡他还要点脸,就不该自称自己是天才。” “或者说,他可能的确是天才没错,但如果像‘教皇’垄断那样只有一位天才配称之为天才,那绝不该是他。很多科学家可以选择走歪门邪道,但他们没有,这并不是他们得被路托·坎伯莱压着的原因。” ”事实上学界早就有人怀疑他搞学术不端,不过我知道你们志愿搞学术的对他总有一层滤镜在,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反正,他的研究所可没那么好进,不和他一起混你搞学术问题也不算大,其他人最多就背地里搞违规人体实验环境实验外带贪污经费乱加论文名字吧,那都是小事。” “……那什么样的才是大事。”徐思若这下有点怂了。 她的确想找到路托·坎伯莱,但不是为了什么乌托邦,而是为了两件非常重要的事。 第一,精神力先天形成理论上无法改变,他研发的改造剂究竟是什么原理?需要多少才能让她成为顶尖强者? 第二,作为军用人工智能“伊卡洛斯”的维护者之一,那个时候,他真没有看出来蜂群异动的前兆吗? 【五周目-11】上帝之手 徐思若犹豫了一会,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还是开口说道。 “如果能够进入路托博士的研究所,我想我还是可能会这么做。”路托·坎伯莱身上的谜团太多,她至今为止遇到的悲剧有一半都与他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显然,他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运气好的话,也许不仅能从他身上得知蜂群入侵的真相,还能够知晓精神改造剂的秘密,在这个王侯将相真的有种的扭曲世界里,她只能用这种偏门方式拉近自己与其他人的差距。 她接下来要完成的一系列事情,无不例外都需要强大的力量。 二十一世纪,就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普通人想要改变自己的阶级需要多少代?答案没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星际时代,这个问题的答案起码是过去的几倍。 徐思若走在首都星的商业街上,凝视着天穹上巨幅的坎伯莱科技广告,上面正好播放着路托·坎伯莱对他全新研究的分析。那温文尔雅,充满智慧光辉的模样,令所有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敬佩。 这不仅仅是英俊可以形容的,如果上帝造的第一位完美人类“亚当”有具体的模样,那一定和他别无二致。看着他,徐思若忍不住想,也许他真的能够带领人类走向新纪元……又或者是新的深渊。 瑶子听了她的选择后没有继续劝说,她有着典型的联邦居民性格——非常重视私人空间和私人决策,包括自己和他人的。先前对她说了那么多已经是意外,徐思若很感激,也不想为她再添麻烦。 徐思若站在广告前驻足了很久,这一次的演讲,路托说的是有关某种高分子材料在生物领域的运用,非常高深,并不是只有生物通识知识的她能够完全理解的范围。她的注意力在路托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然,坎伯莱研究所将继续欢迎各位人才的加入,无论您背景如何,我都希望能够拥有与您共事,为人类进步共同努力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徐思若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与那双深邃的绿眸透过电子屏幕对上了视线,仿佛他正在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路托博士无所不知,这是他的狂热粉们所笃定的。 徐思若心中忽然升起非常荒谬的猜测,但她压下了这种不安,她得继续自己的行动,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随意找了一家咖啡厅,拿出笔记本记录了一页。 “白垩历871年七月十四号天气阴雨 尝试。” 随后,徐思若点开光脑的通讯界面。在选择联系人的时候,她的手指犹豫地在许敬和索沃娜之间徘徊。 她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这场狂热行动加上最后的保险,不得不小心谨慎地选择。徐思若有预感,这将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危险的一次行动——尽管看起来是最普通的,不过是去一家知名研究所应聘研究员罢了。 但带给她的危机感却甚至远甚于蜂巢意志和未知的神明,是的,她的确只是要去面对一个人类而已,可人类智慧与疯狂的极致,也许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索沃娜和许敬,这两人可以说都与她有着过命的交情,值得信任的程度毋庸置疑,她犹豫再三,还是把信息发给了索沃娜。 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区别——索沃娜相信她的能力,而许敬不这么想。前者会愿意在天灾蜂群入侵时牺牲自己,相信她能够最终杀出重围;后者在她面对可能的危险时,一直采用各种方法劝说她停下,有着过剩的保护欲。 两者实际都无可厚非,甚至从几次的结果来看,许敬的分析也许更对,她只是做出了最为保险的选择。 “莉娅!我来了!这几天你怎么都没来上学?”索沃娜穿这一身黑红撞色的……她看不太懂的时装,风风火火地走进咖啡厅,一见面就热情地打招呼,徐思若则微笑示意。 相比江照空和瑶子,索沃娜作为朋友可以说热情得过分,出身荒星的她思维模式没有那么“联邦”,显得她在交往中边界感不太明显。 但徐思若却感觉很亲切,在她的认知中,朋友更加倾向于这种样子。 徐思若解释了一下自己有事之后,问起最近宿舍有没有收到快递——她指的是母亲寄给她的私人用品。原本这只是个随手提出的借口,因为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物流显示在昨天它就已经到了。 谁知道索沃娜一脸疑惑地说“没有啊,最近没有任何快递。” 徐思若愕然地问“什么?” 她立刻发信息询问了学校的物流管理部门,被告知东西早就被“本人”取走,联系许敬帮她查,得出一样的结论。索沃娜也很紧张,两人一起折腾了几个小时都没能有个结果。 ……算了,她其实知道是谁,但以他的性格,想要要回去必然只能找他本人,但那样又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徐思若扶额,拒绝了索沃娜提出的一起去质问学校物管部门的建议,认真对她说“我接下来有点事情,可能暂时不会住在宿舍,可以帮我把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带回去吗?”说着就把她的包递给了索沃娜。 索沃娜自然说好,又聊了一会后,两人挥手道别。徐思若琢磨了一会刚才的对话,觉得没有露出什么可疑之处,这样就算被追踪对话也不会有事。 然后,她点开了坎伯莱科技的官网,大大的logo下清晰地展现着“加入我们”的选项。 在她将简历发出去的几分钟后,就立刻收到了回信,尽管她早有准备,依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欢迎阁下加入坎伯莱研究所,您的优秀与独特得到了认可,请以下条款,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电子合同……” 她粗略地看了看条款的小字,主要是一些保险和工作危险须知的内容,里面还提到了联邦五大校的在校学生在坎伯莱实习工作可以转换一定学分,这意味着她起码不会被退学。 她的目光继续下移,看到了最后的几行。 “您的工作岗位是助理研究员 您被分配到了首都星主所生物药剂部门 负责人路托·桑西尔德·坎伯莱 加入我们,发掘人类的极限,创造令上帝震惊的奇迹。” 【五周目-12】坎伯莱 坎伯莱科技的研究所总部在首都星,这是她原本没想到的,可能是因为学姐的劝告,她总觉得应该在更加见不得人的地方。 关于为什么是生物药剂部门,徐思若也是一头雾水,虽然她第一意愿填的就是这个部门,但她根本没有相关背景,理论上来说绝对不会录用她。 不过拎着刚买的行李来到新的职场之后一段时间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别说路托博士的人影了,同事简单介绍一下工作后也见不到人,她主要就是负责一些机械化的收集录用信息工作——简称打杂的。 “洛兹小姐,这药有点恶心啊。”受试者抱怨道“吞下去的时候还好,但消化之后会有一种甜腥味,像是阿曼达果和枫糖浆的混合体,让我想吐。” “请您忍耐一下。”徐思若安慰道,这个味道的描述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索性对方并不是特别在意这点。 高智慧型人工智能在联邦被禁用,这一类的岗位确实还有需求。徐思若采访着其他受试者的感受,心中松了口气,但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精神改造剂的研发的确属于生物药剂部门,但不代表它只有这一项研究,光是生物药剂部门就大得吓人,就算不算那些受试者,保守估计也至少有上万人在此园区工作,负责不同的产品开发。 徐思若后来想了想,她被录取的原因应该是她写了自己对常用电脑软件和相关操作熟悉——得益于她曾经选择的人工智能专业。但这样一来就和核心线离了十万八千里,她无法完成自己的目的,获取精神改造剂的秘密。 “洛兹小姐,这次的药让我精神好多了。”徐思若回过神来,一边用光脑记录着,一边认真询问对方的感受。 “具体是哪方面好转呢?”也是阴差阳错,徐思若这个精神不是特别稳定的家伙现在居然在观察精神病患者治疗状况。她记得,在蜂巢轮回之后,她还是靠吃坎伯莱的上市药物稳定情绪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特殊的缘分。 但她在坎伯莱的入职体检中确实平稳通过了,证明她现在……起码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精神病。 “我感觉,我脑海中的杂音终于消失了。”这位得了严重战后精神创伤的老兵喃喃道“我好像回到了我该去的地方,与我的战友伙伴们在一起。” 徐思若记录的手一顿,前一句还好,后一句话代表他可能并没有什么好转。她想了想,还是温和地说“根据研究进程,您还需要服用四天药物,我会随时记录您的情况。” 她不知道这些药剂里的成分,以及它是怎么做出来的,每天只是从固定的地方拿到药物。但受试者都是自愿参加实验——起码她目前为止见到的人都是,因此效果如何倒也没什么好指摘的,无论好还是坏,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三天后,徐思若再次结束了对他的重点询问后,对方突然拍打起隔离窗户的玻璃。 “洛兹小姐,您要相信我啊!”他焦急地说“我见到了他们!比齐,卡塞尔,穆莎……我所有被虫群吞噬的伙伴们都在邀请我与他们一起!他们真的还活着,真的回来了!” 徐思若后退了两步,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蜂群吞噬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的,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坎伯莱的员工程序,发出了中断XC-018实验者实验的申请。 不能再这样了,他的情况根本就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一开始还只是个有些走不出精神创伤的普通人,现在已经彻底疯了。 而她发上去的记录,也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坎伯莱这样是在犯罪——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划过一瞬间,毕竟她是个连医学伦理都没有学过的纯外行,也许无权评判。 徐思若回到分配的住所,脱下白大褂,喝了瓶营养剂,倒在床上开始睡觉,直到光脑传来震动,是公司发来的消息。 上面告知路托博士会在今天上午十点与她会面,详细讨论本次实验。 徐思若看到这个信息时还有点恍惚,她本来想着所谓的负责人,应该只是个挂名,毕竟路托博士真的非常忙。她也什么机会和同事交流询问他们的负责人——这里的人总是非常忙碌。 通往顶层的一路上,原本设置重重关卡和身份验证的道路变得格外畅通无阻,当她走到这个先前没有权限涉足的顶层办公室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站在深渊面前。 徐思若看了一眼光脑时间——十点,正好是十点。 又是十点。 【五周目-13】天才与疯子(二合一长章) 十点可不是一个多么让她感到愉快的时间。上一次在通古斯星美术馆——徐思若见到那位披着兄长外衣的怪物时,就是在十点。 她本能地有些恐惧,担心她的命运又会再一次坠入疯狂的螺旋之中。 徐思若还在犹豫的时候,面前的门就已经自动开了,她猛然一回神,目光便看向面前端坐着的男人。 以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来看,他看起来有些过分英俊了。这份容貌恰如同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绘制的优雅贵族青年一般,淡金色的发丝在办公室的白光下显现出水流般的光泽,深邃的碧绿双眸藏在线条分明的眼窝下,此时含笑注视着她时,让徐思若忍不住想到一句不太合适的形容——这就是所谓的看狗都深情。 也难怪他有着如此数量庞大的追随者与粉丝,视他如神明般地崇拜他。 在徐思若观察着对方的时候,路托当然也在看着她。她的心下掠过一丝淡淡的心悸——总觉得这位温雅男子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更像是在看一个称心如意的实验品。 “尤莉娅小姐。”他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比起她在星网转播和当初通讯时听到的还要好听,徐思若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有危机感。 “我已经看过了你对代号为C354实验疑问,可以请你详细说明一下吗?”他的语气温和而又令人安心,徐思若想了想,将她在实验中遇到的问题事无巨细地阐述。 “……综上所述,我不认为C354的实验结果是成功的,受试者大多出现了程度不一的恶化,尤其是编号为XC-018的受试者,这就是我的看法。” “尤莉娅小姐,你是唯物还是唯心主义者?”他没有正面反驳她的问题,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 “……唯物。”作为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的人,她自然相信着唯物主义。星际时代的教育观虽然很难称得上唯物或者唯心,但以科学为导向,注重事实也是毋庸置疑的。 “是吗?虽然看起来不像,但那就好理解了。”路托笑了笑,又提出了两个让徐思若有些懵的疑问“从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意识依托物质存在,肉体消亡,生命自然也不复存在。” “但你又怎么知道,灵魂真的随着肉体机能运作的停止而消失了呢?你可以证明吗?”路托摊了摊手,果然,他并不觉得那是一场失败的实验“尤莉娅小姐,你质疑我的药效,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能让XC-018,也就是舒茨中尉见到他的战友吧。如果——我说我的确可以呢?” “……路托博士,我想提醒你。”徐思若忍不住出言反驳“舒茨中尉的队友,是在已经沦陷的天鹰星系对战蜂群的时候全军覆没的,他被掩护在最后,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死亡。” 路托博士非常有涵养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徐思若深呼吸了几口,压下心中的不快,认真地说“我不认为被蜂群吞噬的人还能够称得上活着,我也仔细询问了,他的战友并没有购买极其昂贵的意识上传服务。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他们还活着并且出现在舒茨中尉面前的可能性几乎是0,您是一位非常伟大的科学家,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不是在说胡话。” 他挑了挑浅金色的眉,轻轻扬了扬头指着面前的椅子,有些无奈地说“尤莉娅小姐,你可以先坐下慢慢说。” 徐思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同时又感到恼火,与这种看起来永远理性的人辩论,只要克制不住情绪,就会显得自己像是破防了,低人一等,尤其是在自己的学识远不如对方的时候。 徐思若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她坐在椅子上,目光忽然被桌上的一幅照片吸引了。从刚才站立的角度上,她是很难注意到这幅照片的。 照片上的男子看上去温文儒雅,长得与路托博士有几分神似,不过细看甚至可以透过照片感受到他身上特殊的疯狂。 “那是我的父亲雪见鸣,你也许听过他的名字,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生物科学家。最杰出的贡献就是对蜂群行为模式的猜想。许多人认为那是我的成果,我只是将其发扬了而已。”他的手在光脑屏幕上写写画画。随后展示给她一个简单精准的构图。 徐思若发现他不仅智商很高,情商也非常可怕,对于正面回答有陷阱的问题,他会选择用更加圆滑或者更加锋利的方式盖过,并且引导她放下戒备。 与外表看起来的温和不一样,实际上他的应对方式很具有进攻性,运用许多的问句打乱了她的思路,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尤莉娅小姐有见过蜂群吗?”路托的图精准地画出了蜂巢的结构,群蜂的思想最后归结于主控意识,他将最高掌控者命名为“亚当”,并且,在独立于蜂巢的绘图旁画了一条连线,写上了另一个词“夏娃”。 “一般人见过蜂群可活不下来,我可以当成是您的夸奖吗?”徐思若斟酌着回答道。 “当然是夸奖,事实上,通过你简历的人也正是我。”路托笑了笑说“蜂群由主控意识所管理,被他吞噬的生物实际上成为了主控意识的一部分——假如你认可我的观点,你就知道为什么舒茨中尉能够见到他的战友了。” 徐思若心头一震,她当然认同他的观点,因为这并不是观点,而是事实。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你的意思是,那种药物能够让他联系到蜂群的主控意识?” “说联系也许不那么准确,不过药物的主要成分之一确实是蜂群的信息素。”他有些苦恼地说“回到药物的本身作用原理,精神病患者往往被困在‘自己’的情绪中,就像是在水潭中一样。” “但如果能让他们感受到‘大海’,也许本人的烦恼也就不足为惧了。”他的微笑让人毛骨悚然“你不觉得这是一场很成功的实验吗?” 徐思若扯了扯嘴角,她想让自己笑一笑,却发现她失败了。她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极其疯狂的家伙对话——她甚至担心起另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听到这种秘密之后,她还能够走出这里吗。 对于星际公敌的蜂群,联邦和帝国都是有一条明确的红线的,只要他们上述的对话被外界所知,那么路托乃至整个坎伯莱都会面临最高联合指控——她好像已经能看见蒸发的市值和星际律师义愤填膺的控告了。 这么聪明的人,会放任这种隐患吗? “不要紧张。”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路托悠哉地说“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下这场实验。” “也许你觉得它太疯狂了,不过对我来说,研究一些开创性的新事物总得看一些直觉,遵从自己的内心,先产生兴趣然后再验证,而不是靠既有的可能性推理。听起来挺随意的,不过这正是我的经验之谈。” “尤莉娅小姐既然是唯物主义者,那你其实应该更加认同这场实验。肉体的死亡应该作为一切的结束,活着的人不该被困在过去。” “实际上,这也与那些复仇题材文艺作品的相反,如果死亡之后一切结束,为什么还要去去相信人能够死而复生,甚至可以去报复、伤害那些未来的“仇人”呢?” 徐思若觉得他在诡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扯这么多的。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谈论唯物主义的人,死而复生,生命轮回,她经历的事情本身就够唯心了。 “好吧,你是对的。”她选择摆烂,对于和自己不在一个水平线的对手,也许什么都不说更好。她固然察觉到对方的话语中肯定有不少漏洞——但起码现在的她是辩不过的。 “尤莉娅小姐似乎没有什么和我交流的兴趣。”他忧郁地皱了皱眉“但其实很少人和事物值得我花这么多时间和口舌。”这位天才的坎伯莱博士叹了口气“除了蜂群以外,往往得是我最关心的东西。”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这个旧时代最终的哲学三问困扰了我许多年,在我还是你这个年龄的时候,经常就在思考这些问题。” “不过很显然,思考这些空泛的话题没有什么意义。后来的日子里,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名科学家,探索生命与宇宙的奥秘。只不过这三个问题,连同对死亡的畏惧,一直埋在我的心中。” 他不知怎么地又开始倾诉起来,徐思若感觉越来越奇怪了。他好像句句都在意有所指,可她不怎么明白。 “值得高兴的是,在前不久我已经思考出了他们的答案——对我而言的答案,你猜猜我最想把答案告诉给谁?” “告诉过去的自己。”徐思若感到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 路托看起来有些讶异,眨了眨美丽的翡翠绿眸“是的,你猜的没错,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吗?许多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竭尽全力沽名钓誉甚至爱好剽窃他人成果的表演家,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我可笑的发明。” 徐思若很想说自己又不是笨蛋,可还是给出了认真的答案“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的类型。” “是吗?”那双经常给人感觉非常深情错觉的眼眸此时深深凝视着她,说出了符合他的脸但极其不符合他这个人的话 “可是如果我说我很在意你呢?” “……您别开玩笑。” “不,我没有在开玩笑。我确实需要你解决我的问题。”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可接下来的却让徐思若感觉到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冰寒。 “知道了答案,可我没法回到过去告诉自己;理解了死亡,可我始终无法参透生命。”他站起来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除非我像你一样……能够回到过去,死而复生。” “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我相信如此广袤的宇宙中总会有各种不可思议的事。”他叹了口气,随后眉眼舒展开来,冰冷的手指捏住了少女的肩膀 “幸运的是,我终于找到了。” 她与那双深绿如毒蛇般的眼眸对视,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疑问,夹杂着秘密被发现,最后安全的堡垒被打碎的恐惧 ——他是怎么猜到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他的语气既温柔又耐心,像是一位最理想的情人,等待心仪之人的回答。 “没关系,如果你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可以找出答案。”路托·桑希尔德·坎伯莱喃喃自语,露出一个非常渗人的微笑。 “因为我是天才,尤莉娅小姐。” 【五周目-14】对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思若仍在努力抗辩着。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 难道是…… “不用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路托博士笑得很自然“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与证据。” “事实上,从你的反应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他轻轻俯下身来,深深凝视着她“你是不是很好奇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尤莉娅小姐,在这个时代,没有秘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手上一扣,竟然不知怎么突破了虹膜限制,取下了她的光脑。 “你与公主殿下的对话当然全部都被记录在了乌托邦的系统里,说实话,你能够想到那种方式破局,确实是运气不错。” 他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轻蔑。徐思若已经猜到了,她当时在乌托邦破罐子破摔,一番半真半假的自我独白和大胆尝试的确成功攻略下那位公主,完成了任务。但显然,坎伯莱一直注视着她。 他们注视着每一位可能触及到那件秘密的挑战者。 路托冲她眨了眨眼“其实这顶多算是我对你产生兴趣的开端。当然,我那个麻烦的亲戚的叫唤也让我多了几分留意,最初将你招入了研究所,纯粹是出于好奇心。” “不过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想通了一切。”他带上了原本在桌上放着单片眼镜,透过镭射光彩的镜片,微微眯起了眼。 徐思若这时才触电般地从椅子上坐起,她想要从这里离开,但很显然,这间凝聚了无数顶级科技的办公室在他的主人关闭时,竟然是如此严丝合缝,找不到一点逃跑的可能性。 “别紧张,尤莉娅小姐。”他对徐思若的恐惧并不在意,反倒是宽慰一笑“接下来说的,就是你最感兴趣的话题。” “‘精神改造剂’这样直白的名字我可真是不喜欢。”优雅知性的青年装似不快地说“我原本给它起了个非常通俗易懂的名字——潘多拉。” ……他好像对通俗易懂有什么误解。 “外界的人时常揣测我的研究,认为潘多拉里面必然参杂了可怕的成分,能够达到控制人大脑的目的。”他很愉快地笑了,但接下来的话可让人一点都不愉快。 “他们的猜测非常正确,我的确往里面放了些不怎么容易被人接受的东西——可找不到证据的推论毫无意义,这就是科学。”他毫不介意地说出了非常可怕的事实。 “不过这个先不提。用你能够理解的说法介绍一下’潘多拉’吧。就像一种催化剂——它的确能够提升精神力,显性的副作用也几乎没有。只不过,被催生出来的部分结构总是不那么稳定。一般来说,身体的能够承受的催生部分是有极限的,这也是为什么有只能用一次的限制。这是在反复试验中也没法解决的限制,哪怕是以帝国人的机械义体测试也是一样。” “毕竟神奇的魔法只能管用一次,这很合理不是吗?”他如此耐心地解答,仿佛一个文雅的教授。 “但是你的精神力,几乎全部都是由这种不稳定的结构构成的。”路托展颜一笑,像是能够融化春雪一般温暖“我一开始想过你更换身体的可能性,只不我在脑海中设想了所有的推论以后,只能得出一个最为不可思议的结果。” “你使用了某种方法能够使自己的灵魂回到过去,而精神力——这个究竟是依托于肉体还是灵魂至今没有定论的特殊能力,也随着你的轮回而轮回。” “你应该用了两次潘多拉?还是叁次?你能够这么喜欢我的产品,甚至为此来到坎伯莱,我很荣幸。”他兴致盎然地说着,双手忽然紧紧抓住徐思若的手,诚恳而狂热的模样让她越来越心惊。他几乎没有一点是猜错的,包括她来到这里的动机。 路托接着说“以一个确定的结论再去验证总是容易得多。我调出了你在德拉科的训练资料,发现你经常会突然提高对敌的熟练度——像是你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训练了很多次一样。还有一些蛛丝马迹作为佐证,不过,我讲了这么多,现在也该换你说了吧?一个劲地讲自己的事可称不上一位绅士。” “可以也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你用了什么方法?” “我不知道。”徐思若别过头去,僵硬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也不会在这里坐如针毡了。这时,她才隐约想起了自己在进入坎伯莱之前布置的后手,希望真的管用。 他稍微停顿了一会,目光上移到了徐思若的额头——准确来说是大脑,遗憾地说“是吗?本来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但有那东西在,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路托盯着徐思若耳朵上扣着的小型耳机,有些不快”那些愚钝的家伙,偶尔也能搞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啊。”这下是彻底不装了,原本温和的假象被撕裂了,露出了冰冷的底色。 特供版精神保护仪绝对是徐思若至今为止获得的最有用的装备,它的保护作用不仅限于带着它的时候,换句话说,它更像是一种持续性的药物,帮助使用者建筑精神壁垒。虽然带着的时候效果最好,不过已经佩戴过一段时间的她就算现在被强行取下也不代表她精神还像以前那样脆弱。 至于艾尔集团会不会像坎伯莱一样也在自己的产品里面动手脚,那就是之后该操心的事情了,她希望最好没有。 “你想要研究我?是吗?”徐思若冷静后开口“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没法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该杀了我,毕竟我已经听到了太多秘密。” “杀了你,然后让你回到回去想办法避开我?我看起来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吗?”他像是被逗笑了一样,摸了摸徐思若的头发“而且平行时空之间的相互影响会到那种程度暂且没有研究透彻……啊,不对,现在说出这种话可真扫兴。” “这种时候,也许我说‘尤莉娅小姐,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不会杀你’才更加浪漫吧。”他非常愉快地笑了“就像旧时代的那些爱情故事一样,噢,这不是我的兴趣,只是因为我的那个麻烦亲戚总是喜欢看这种老古董。不过有时候,借鉴一下古人的智慧可能也不错。” “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对你非常好噢。”他的神情带着几丝宠溺“越珍贵的实验体就越要爱惜,这可是研究者的共识。” “所以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不想切身体会‘生不如死’这个词的含义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想着自杀。”路托将她搂在怀里,声音却骤然变得格外森寒。他的手放在的徐思若的耳边,温热的人类皮肤却给她带来冰冷的窒息感。 她终于按耐不住,从腰间的口袋抽出了折迭光子刃,以最快的速度企图刺穿对方的喉咙。她必须赌,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可能…… 不知道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特训起到了作用还是对方有意为之,路托似乎躲闪不及,被她在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徐思若一愣,却不是惊讶于自己的攻击奏效了。 伤口居然没有流血!而且从刚才的手感来看那也绝不是机械的触感,这怎么可能! 无论人类怎么进化,又混入了多少强大生物的基因,也绝不可能不会流血! 他……他到底是…… 徐思若双手握着光子刃,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颤抖着问了一句似乎非常可笑的话 “你、你是人吗?” 联邦对于“人类”的定义已经非常宽容,异族血统不超过百分之叁十,机械改造不超过百分之七十都可以称作人类,在实际情况中还有灵活标准——但很显然,面前这位疯狂的科学家看上去不像是任何一类。 路托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化,只是一只手捂住了脖子,垂下眼眸,令人看不清神情。 “也许你现在最该做的是睡一个好觉。”他的声音没有因为受伤产生一丝动摇,反倒是她被脚下地面忽然伸出的机械臂缠住脚腕,彻底摔在了地上。 针管自对方袖口拿出,深红的液体被推入了脖颈淡蓝色的血管,她挣扎中却也终于控制不住闭上眼,记忆的最后是他微笑着的脸庞。 “晚安。” ……… ——— 下几章py比较过激(好像本篇基本就没有不过激的) 【五周目-15】娜薇(H) 预警:产乳,药物改造 ————— “这种方式也太……你觉得它能够引出心理深埋的秘密吗?还真是异想天开。” “你究竟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劲吗?” “不告诉我?算了,你的研究我一向不感兴趣。” “提醒你,艾尔集团那边绝不会提供特供版精神保护仪的破解途径……什么?让我来试着破解?可真看得起我,报酬呢?” “……好吧,我承认这个提议听起来还挺不错的。说实话,上一次居然被她赢了让我有些不甘心……呵呵,明明大话都放出去了。” “各取所需……有趣,你居然也会需要我做些什么。” “反派角色啊,真是新奇的体验。” “你也觉得吗?自己‘绝对不会输’?那就拭目以待吧。” …… 娜薇捧着面前的营养液,感到十分茫然。 “你的意思是……抱歉,我没太明白。”身后传来属于人体的热度让她非常不适应,她犹豫地问出这句话时,脑海中仍然混混沌沌的。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是谁,睁开眼时,面前就是这样纯白的一片。自己好像被关在了某个封闭的房间,胸前挂着的名牌上似乎写着自己的名字“娜薇”。 她试图会想起关于自己的一切,回应她的只有脑海中强烈的疼痛。 而在这个白色的监牢里这几天,唯一一个愿意与她有交流意愿的就是身边的男人,除此之外…… 娜薇打了个寒颤,想起那些面无表情的研究员和冰冷的机械助手在她的身上扎下的药剂,和无数令人不适的检查。她曾经求救过,没有得到回应后又转而询问那些药剂是什么,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是程序愿意回答她。 她的身体越变越奇怪,还产生了许多令人难以启齿的反应。 但见到他也没能让自己轻松起来,可以确定的事,有两种情绪在她心中不断徘徊,名为恐惧与厌恶。 她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从以貌取人的角度来看,他简直不能更惹人信任了。面前的他看起来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淡青色的中长发梳成了利落的马尾,与这个房间一样,他穿着一身似乎能够疗愈人伤痛的纯白,白色手套包裹下的十指交迭,托着他看起来端正而秀美的容貌,显得他非常正直,心无邪念。 “这很难理解吗?那我再重复一遍吧。”与这种表面印象不一样,他皱了皱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娜薇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瑟缩了一下,记忆里似乎闪过了许多漆黑又深红的影子,混合着雪花一样难以看清的画面。 “简单来说,你是我的实验品。”他笑了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随后只思考了片刻,仿佛当场编出来了一个故事“你的父母欠下了巨额债务,于是把你卖给了我。” “娜薇,你是我的人偶,是属于我的。”他脱下了手套,抚摸少女的脸颊,这动作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人口买卖是合法的吗?如果是的话,转交人身所有权的文件有吗?”她愣楞地问,又迟疑地说“还有,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我不觉得自己是人偶……先生,也许你比我这个失忆的人更需要做一下大脑检查。” 他像是没想到一样安静了一会,然后一样噗呲笑出声来,捂着脸颤抖着肩,好一会才平息下来“……好吧,你总是能问出这么令人意外的问题。” 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虽然已经没有记忆了,但她回忆起“父母”这个词时,给她的是温暖而又揪心的反应,就好像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挂念着自己一样。 她的大脑像是被强制清空后的桌面一样,也许那些记忆还在她的心里,可她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头好痛。 “总之,那种事情无所谓的。”他温和而又残酷地说“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当然现在也属于我,只需要记住这点就够了。” 少女战栗的洁白皮肤温暖而又能勾起人的邪恶欲念,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轻而易举地推倒在了身后的床上,他撩起白裙的下摆,指节曲起,就这样陷入了原本紧闭的花瓣之中。 他不仅仅是要把自己当作是实验品而已。 “你、你……”娜薇结结巴巴地说“做实验、需要做这种事吗?”她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 “不愿意和我做吗?”他却反问。 “当然!”少女立刻回答“这种事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做才对吧。”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喜欢他。 “这种保守的态度果然很接近啊。”他却答非所问,手上动作没有停下,自言自语道“以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习惯来说,是不是先说一句‘我爱你,请你和我交往’然后再做比较好呢……” “那个,回答我的问题……啊!”她的抗议说到一半,就被恶意触摸内壁的动作打断了气势,忍不住叫出了声。她仰着头,难受地闭上了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好想被抚摸。 好想被填满。 “嗯?实验品或者玩具,还是前者比较好听吧?”他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做出思索的表情“他们什么也没有研究出来,那我也只能用我的研究方式了。” 娜薇已经没有回答的余地了,她的两腿颤抖着,透明的水液已经轻而易举地打湿了他肆虐的手指,昭示着身体的反应。 就这么被手给…… 她咬着唇,想要推开他,下一刻却像是浑身过电了一般,终于被满足的快感与被侵入的痛苦让少女瞪圆了湿漉漉的黑色眼睛,慌张地祈求道“不行的、我才刚刚……请等一下、唔、呜呜……” “才刚刚什么?”他饶有兴致地开口,开始了抽插,并不显得怎么怜惜“刚刚高潮后突然被操了?啊,对了,是处女啊,但感觉完全不像呢,是药物的原因吗。” 他的视线上移,停留在了她比以往饱满得过分的胸乳,干脆粗暴地揉捏起来,她露出了既痛苦又快乐的神情,痛苦在他的动作实在不够温柔,快乐于难以启齿的胀痛终于得到了缓解,死死捏住了他的肩膀。 “这里很难受吗?”他明知故问,娜薇涨红了脸,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潜意识里的羞耻心还是难以被彻底遗忘,对方指缝间漏出的乳肉已经被溢出的液体弄得黏腻,可他却不怎么在意,甚至颇有兴致地舔了一口。 明明按照常理来说,绝不可能分泌出这样的东西,乳汁是新生儿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件礼物,本该是令人喜悦的生理现象,为何她会这样? 药物、是那些药。 “……放开我。”尽管被压在床上受制于人,她还是发出了微弱的抗议。 “喔?”他微微睁大了青色的眼睛,似乎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情况下还能留有些许理智“看起来效果没有想象中好,不对,或许该说你对我的敬畏还不够。”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为什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他从后面紧紧搂住她,下身传来的湿滑紧致的快感固然让人着迷,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仍然让他有些费解。 “就好像我们以前也做过一样,难道说——是前世的缘分吗?”他忽然笑了,捏住她的脸颊,贴在少女的耳边低语“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丛影——我叫丛影。”察觉到她的瞳孔猛缩,整个人浑身颤抖,像是发出无声的尖叫一般,他歪了歪头,掐住柔软的细腰更深了一寸。 “看这样,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你最好能够记住一切,不要让我失望。 【五周目-16】命中注定(H) 她不记得这个名字,但是记得这个名字给她带来的恐惧。 没有任何迟疑和多余的情绪,她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的可怕之处,虽然有着如同青色飞鸟般绚丽的外表,实际却如同斑斓的毒蛇一般可怕。 娜薇…… “我、我为什么叫娜薇?”结束后,娜薇换了一条粉色的蕾丝蓬蓬裙,她被强行束缚在对方的怀里,抓着他胸口的衣料,犹豫地开口。 “真是奇怪的问题,你一直就叫娜薇啊。”他轻轻低下头对她耳语“你是从我梦中走出的可爱女孩,我们的相遇——正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相配,不是吗?”丛影抓住娜薇的手腕,力道让她想要逃跑,可她还是放弃了。 没法动,因为那双可怕的青眼正在注视着她。身下传来的不适也让她没法起身跑开。 ……不、无论如何都得想个办法逃跑才对,她在心里默念。 尽管失去了记忆,连人格都不太完整了,但娜薇始终记得,自己的生活原本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被关在这样看不见未来的白色房间,日复一日地接受所谓的研究与侵犯,她原本……应该也有关心她的朋友和家人才对。 她应该也有自己的梦想。 或许她还有一个爱人?但绝对不是这家伙的模样。 身体带来的变化越来越严重,不仅仅是产乳这样难以启齿的现象,她经常会渴求更加粗暴的对待,也格外敏感,有时候仅仅是轻轻的抚摸,就能让她颤抖起来。 不幸或幸运的是,丛影似乎不是特别热衷于亲身玩弄,反倒是更喜欢看着她在欲望下难以自持的模样,娜薇也不明白明明都没有记忆了,自己为何还有如此强烈的羞耻心。 但这份羞耻心给她带来的讯息很明确——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然而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到一半就遭到了挫败,娜薇好不容易回忆起了脑海中一些关于解除复杂电码的知识,企图弄开研究员为自己加上的脚环,丛影就突然打开门出现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娜薇知道这很丢脸,但她几乎是颤抖地随着他的前进后退,直到撞上冰冷的墙,从背部传来的刺骨感依然没能把她从眼前人带来的压迫中解放。 “你想要逃跑吗?”他低声地开口问道,声音虽然温润又悦耳,但在娜薇耳边却宛如死神的钟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恳求他不要询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如果是、又怎么样。”破碎的声音从娜薇嘴里断断续续地跳出来,对方显然是察觉到了她强装下的胆怯,因此颇有兴致地笑了。大手抚上了她的脸,被那双如同冰湖般冷酷危险的青色眼眸注视时,娜薇便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 她无法逃离。 “看起来需要给你一些惩罚。”冰凉的手在她的耳边摩擦,低沉的笑声响起时,娜薇几乎控制不住要尖叫出声。 “我拒……”你正打算开口,却不知道那只手什么时候移到了自己脆弱的脖子上,他低着头,阴影将她整个覆盖,脸上挂着的微笑让她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嗯?”冰冷的青色瞳孔像是在看喜爱的物品一样看着她,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擦着颈部脆弱的肌肤。淡色的发丝自然垂落,投射下的阴影显得他原本英俊的脸十分骇人。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这是’命令’。”另一只手穿进了娜薇和墙之间的缝隙,把她整个人带入他的怀中。带着淡淡血腥气的味道和熟悉的荷尔蒙气味让她整个人僵硬如石,丛影却显得毫不在意,或者说,他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兴奋。 见她老实了下来,丛影的手撤开她的脖子,伸到了另一个危险的地方,从花朵般的裙撑裙底一路往上,到达了少女的秘处。 过于明显而具有侵略性的轮廓顶在柔软的腰间,色情的抚摸让她脑海中警铃大作,身体传来的反馈再忠实也好,她只觉得他是被欲望支配的可怕恶魔。 “不可以……现在不可以!”即将被侵犯的预感和这可怕的氛围让她终于反应过来,一边用力地推搡着丛影的胸膛,一边扭头试图像不知道在哪里的援手呼救。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我…唔唔……” 少女的哭泣与求助又一次被淹没在了纯白之中。 …… “……嗯、对,就是这样。” 柔软的床上,被高大的身影压的看不见的少女低声地啜泣着,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呻吟。 他撑在娜薇的身上,像恶作剧的鸟儿一样恶劣地笑着,脸上染着绯红的情欲。“其实我都怀疑过,你是不是专门针对我的喜好设计出来对付我的。” “否则的话,如此广袤的宇宙中,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如此契合呢?”格外浪漫的情话却完全罔顾了事实,但娜薇已经无力反驳,她快要被这种快感折磨疯了。 坏心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丛影慢悠悠地说。“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设计的有点短啊,你也要再努力一点。”这话就说不清是真的遗憾还是只是拿她取乐。 “好涨,求求你停下来……求求你……”泫泪欲泣的模样非但没有得到一丝怜悯,反而使得他的欲望更加高涨,撑开她的内壁到达极限,每一寸都在吸附着他。 “进不去的、已经到极限了……”很快娜薇就连求饶的力气也没有了,双腿无力地架在他的臂上,随着不急不缓抽插摆动着。 “没问题,你的身体现在可是很厉害的。”他语气轻佻,亲了亲少女的脸,如同一个温柔的情人“要坚持到最后哦。” 他的动作却完全没有怜惜,反而带着些悠闲的残暴,一死死地缠住她的身体。 “真的进去了……不行……”娜薇在强烈的刺激下吐出舌,最深处的地方被入侵让她忍不住想要干呕,丛影趁机和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频率没有降低一分。 “最里面也很温暖呢,这种被弄得快坏掉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她怀疑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丛影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而且那本来就难以承受的巨物似乎因为她无力的反抗兴奋地更涨大了一些。 必须……离开这里…… 娜薇喘着气,她抓着床单努力想往前爬,摆脱后面非人的淫虐,但这一切显然是徒劳无功的。丛影不费吹灰之力就掐着她的腰把她拖了回来。 “这是情趣吗?”他干脆轻咬上了娜薇的肩“说起来,你真的有在挣扎吗?”对弱者的讥讽和嘲弄让你的自尊心更加受挫,羞愤让下身不自觉地收的更紧,却换来了更深成次的顶弄。 “好热情。既然这样,那就不得不多做几次了。”刻意曲解显而易见的反抗行为,原本清澈的眼眸里盈着令人胆寒的恶意和浓烈的情欲,他将娜薇牢牢钉在身下,不顾她的哀泣自顾自地使用着瘦弱少女的身体。 “你可要听话哦。” 他掰着手指数着“决定了,今天做五次,之前都收敛了,这回你要好好忍耐下去。”平静的语调说出说了恐怖的语句,娜薇听了这番话惊慌地失声道“不行,不可能,会死的……哈…等下……别顶那里……”然而抗议到一半很快就被下身传来的异样弄得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啊,要,要到了——唔——。”尽管尺寸不合和青涩的身体反应让她没法完全接受这场凌辱,但依然在强烈的攻势下失了阵地,感受到穴道的收紧,丛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看着娜薇失神的表情,他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他并不顾及高潮后敏感的甬道,继续顶撞着宫口,细密的疼痛让她难耐地反抗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娜薇再明白不过了。 “这么爽的话,也该轮到我了。”他掐住了少女的下巴低语道。 “我记得,你很喜欢被弄在里面吧。”听到这番理直气壮的发言后,娜薇瞪大了眼睛,用最后的力气推拒着他“不…不要……呜呜……求求你。” 恐惧怀孕是一方面,除此之外更加令她难以忍受的是浇灌的热度给她身体带来的强烈刺激,他的发泄时间往往过于长了,那里已经足够敏感,每一次她都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溺在了深海。 丛影恍若未闻。 温热的白浊灌注到少女纯洁的子宫中,瞬间的电流让她短暂地失了神,过多的量顺着花瓣的边缘流到细白的大腿上,显得色情得过分,丛影用手指把溢出的白浊抹了下来,然后塞到了她的嘴里,看着她呜呜咽咽,在高潮中难以停歇的样子,像是在观察好玩的玩具。 “这不是可以嘛。”他赞许地开口,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支笔,摁住少女颤抖的大腿,在上面划了一道。 “还有四次。” 他又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娜薇’。” 【五周目-17】素未谋面的爱人 她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了。 那个自称丛影的研究员除了玩弄她的身体之外也没有闲着,他似乎一直在记录着她大脑和身体的某些看不懂的数据,经常自言自语一些奇怪的话。 “……这样的话,录入应该就没问题了。”他喃喃地开口,娜薇在他的怀里,几乎不敢开口。丛影似乎发现了她的胆怯,摸了摸她的黑发。 “娜薇,你相信人类可以永生吗?”那双青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时,娜薇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发干,她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我换个说法好了。”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认为一个人在他二十岁和三十岁的时候,是同一个人吗?”丛影说着,似乎也不真的期待她的回话。 “我认为并不是。成长过程中,知识储备、性格、思维方式都会有它的变化。而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人类的细胞更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更迭——好吧,感觉你还是不太懂,那么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丛影有时候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娜薇很清楚这只是假象而已,就像此时他看着像是和她好好说话,实际上只是进入了自我沉醉。 “十年前,一位年轻的天才联邦上校英勇地抗击蜂群,他勇猛而奋不顾身,被所有人盛赞,视为英雄的榜样。” “然而,后来与蜂群的一场战役中,他全身百分之八十的皮肤被破坏。为了活下去,他经过了非常多次的修复手术,使用大量科技仿生技术保命。可以说,最后他康复时,身体已经和原来没什么关系,并且由于后遗症,身体停止了生长甚至倒退。” 丛影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似乎想笑,似乎又觉得即便是他这个时候做出这种行为也太无情了“但他后来得知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因为怕死将他推入蜂群的同伴居然声称是自己救下的他,由于那人替某个财阀做事,他们为了扶自己人上位力保这个背叛者,他甚至连上告也做不到。” “这真是非常老套的桥段吧,可这么乏善可陈的故事,却毁掉了一颗理想主义的热情之心呢。”丛影感慨道,他的语气令娜薇很不舒服。 “他只能郁郁寡欢地看着自己废物一般的身体,退居军部为他安排的二线技术部门,成了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他叹了口气,倒是真的带了些怜悯。 “你说,十年前曾经那个满心正义与自由的联邦上校如果见到十年后那个拖着残废身体,内心绝望的窝囊废,他们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保养良好的机甲可以数十年不变,人类可以始终如一吗?”丛影捧起了娜薇的脸,叹息道“……就像你,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他根本不期待娜薇的回答,眸中染上越发越浓烈的狂热“但是,我可以让人类在某一个时间永生,数据与灵魂,古老与新生,会以一种完美的方式在这世上融合。” “‘娜薇’,你会见到的,作为我最初、最终、最完美的作品——你一定会见到的。” 娜薇敏锐地感觉到,丛影并不是在和她说话。 他是在和自己幻想中的对象交流。 所以她拍开了他的手,尽管知道反驳这样一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疯子可能会带来很不好的后果——但她似乎天性如此,哪怕经历了再多,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率直。 “是同一个人。”她说。 丛影愣了一瞬间,才意识到她是在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无论是英雄的联邦上校,还是退休的技术人员,他们或许变了很多,遗忘了很多,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这一刻,娜薇好像暂时摆脱身体上的不适,从那些无法苏醒的噩梦中回神,短暂地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之影。 “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我确信,无论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有一点可以肯定——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这种自以为能掌握他人命运的家伙。” 出乎她的意料,丛影居然没有生气,而是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都那样了,能留有这种程度的人格……不,有点难办。” “继续这样,说不定会有麻烦……”他自言自语道,掀起袖子似乎想要按手腕上手环的一个开关,娜薇本能感到恐惧,她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住手!” 当他按下的那一瞬间,一阵巨大的气流裹挟着热浪在她面前穿过,在猛烈的墙体倒塌的轰鸣声中,她陷入了昏迷。 …… 这一回,娜薇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待着的地方好像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住的地方一眼就知道是个实验室,这里倒真像是一个“家”了。 暖色调的总体布局,以橘黄为主辅以粉色点缀的家具——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少女的闺房,而且有她莫名熟悉的气息,亲切而令人放松。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娜薇本能地戒备起来,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一愣。 她没有见过这个人。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他的外表很年轻,气质却十分成熟,温柔明亮的金发束成了马尾,碧色的眼眸此时正在担忧地注视着她,还没等她从这份令人嫉妒的美貌中回神,对方就快步走上前来抱住了她。 他的呼吸十分紧促,紧贴着的胸膛能感受他的焦虑。 “别、别过来!”她大叫着,不断推拒着这个陌生男人,却被对方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尤莉娅,非常对不起。都是我的责任,才让你遇到这么糟糕的事。”他居然真的流泪了,如同宗教画中圣子见到人间苦难时的极度不忍一样,一时间她居然忘记了反抗,她好像感觉自己真的被眼前的人无比重视。 “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她看着对方的眼眸,与那位施暴者相似的色系却带给她截然不同的感受。从见到他开始,自己心中就有着许多美好的情绪涌出。 就像是——见到了素未谋面的爱人。 【五周目-18】以我的灵魂起誓 “这是最先进的脑机技术了,路托大人,我们只能影响表层的记忆,却还是无法突破她脑海中的深层屏障,得到您想要的内容,非常惭愧。” “让我想想,做出一定程度的暗示,这样可以吗?” “应该没问题,但那仍然只能影响表层记忆的内容。您是想……” “呵呵,你知道吗?哪怕人类进化演变至今,仍然有许多逃不开的母题。生死、战争、友谊……而爱情,往往是其中最不可理喻的东西,它明明只是多巴胺分泌带来的冲动而已,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沉醉于爱情中的人,会心甘情愿为爱人奉上‘一切’,就算在崇尚理性的这个时代也不罕见这种例子。毕竟只要还有生物的本能,人类都难以免俗。”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路托大人……但愿她真的有这么蠢。” “噢?你不相信爱情的力量吗?雷利尔,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我应该说过,纯粹的理性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醒了……就在刚才。我不清楚这段对话会不会在洗脑后给她留下记忆,影响您的计划,这个时候醒来往往会带来不可控的变化。” “她的意志力比想象中坚强了不少。” “你多虑了。爱情还有一个特质,沉迷于此的人通常是盲目的,会下意识忽略许多的违和感与细节。所以,要解决你的担忧很简单。” 那个人转过头来,微笑着对自己说。 “尤莉娅,这只是你的梦而已,快醒来吧。” “!”她又一次床上惊醒,周围温暖舒适的环境提醒着她她真的从那个噩梦般的研究所逃离了。 这是她向桑西尔德先生确认过无数遍的事情。研究所已经因为意外被炸毁,他从废墟中艰难地将她救出,现在在他的住所休养。 “不和你的口味吗?”面前英俊的男子一脸担忧,餐桌上是昂贵的天然食品,肉排被烹饪成棕褐色,冒着本该令人食指大动的热气。她顿了顿,勉强切开送进嘴里,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块肉一样,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短暂掠过,随后就被她压下了。 “没有,非常好吃。”她局促地回答道,不禁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这个名叫桑西尔德的男人在她苏醒后自称是她的恋人,据他所说,两人已经交往了许久,彼此深爱着。但由于双方家境悬殊,她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学者或是军人,因此他的家人反对这段缘分,强迫他们分手,甚至在最后将她送到了研究所洗脑,企图让他彻底死心。 被逼分手的原因是她猜的,对方只说了他的家里人反对,尤莉娅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配不上。之所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是因为这几乎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说到找到她的时候,桑西尔德温润的声线变得十分激动,翠绿眼眸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悲伤“尤莉娅——你叫尤莉娅,你想起来了吗?” ——尤莉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觉得这些事情也许确实在她身上发生过,否则为什么她听到这个名字时就确认一定和自己有关? 无论如何,桑西尔德先生的确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尤莉娅想到这里,内心的不安稍微冲淡了些,变成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心动。 这也是她选择相信的原因,哪怕失去了记忆,再次见面时她也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自己的爱人,一切美好而温暖的感情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整个人变得晕乎乎的,也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也的确像是自己会喜欢的人,温和有礼,富有学识,为人正直,虽然拥有力量,但却并不会籍此压迫他人,总是非常尊重她、爱护她。 “很抱歉,这里对你来说还是不太习惯吧。”那艺术品一般的脸露出了令人心疼的愧疚“请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一定会带你搬到更合适的地方的。至于记忆,我也正在寻找恢复的的办法……你现在对我没法完全信赖,我理解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黯淡下来,爱人失去了记忆,只有自己记得那些曾经,还要面对对方警惕的态度,应该很难过吧。 “是有些不习惯。”她老实地说“但只要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非常安心。” “不用搬也可以,记忆没法恢复也没关系,所有的回忆都可以继续创造,因为我们既然已经如此相爱,这便无法构成阻拦。”尤莉娅注视着他,黑紫色的眼眸格外动人“你将我从研究所救出,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 她第一次见到桑西尔德时,他的神情既疲惫又憔悴,眼球中布满血丝,似乎一直在找寻着什么而久久不得,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才彻底安心。 她很难面对这种情感还能保持不动容。 他好像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只有短暂的失态,随后便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你能理解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当然会理解你。”她随后答道。 “因为你说,我们是爱人,是灵魂伴侣,是这世界上最为相配的二人。”她吃完了盘中的食物,向他伸出手 “难道不是吗?”这句简单的反问,却代表某种不可控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五周目-19】噩梦与美梦 尤莉娅的日子似乎变得非常悠闲。 不再有古怪的药剂和折磨人的研究,研究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一场拙劣的噩梦。 与之相反,她与桑西尔德的生活可谓美好而平静。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慢慢地疗愈自己的精神就好了——这是他出门前面带微笑对她的叮嘱。 尤莉娅觉得这样无所事事不太好,有些忐忑地问他“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做什么?” 对方听到这句话后,从善如流地说“你喜欢机甲设计。房间里有许多相关的资料和书籍,如果你想要自己亲手试一试的话,地下仓库里也有不少材料,我希望你不会感到无聊……如果有事的话,随时用通讯器联系我,我永远期待听见你的声音。” 尤莉娅有些笨拙地拿起那个造型老旧的通讯器。据桑西尔德所言,登陆光脑会让她的行踪有迹可循,从而招致他家族那边的麻烦,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抱歉,但尤莉娅觉得无所谓,这里不少已经下载好的电子书籍和视讯足够她打发许久的时间了。 桑西尔德说自己现在在地下擂台做黑医,这栋房子和一些资金是他以前的积蓄。而地下擂台涉及黑市,那里消息灵通,也许能够找到治愈她,让她恢复记忆的办法。 尤莉娅听见了他的工作后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你不应该待在那里,你像是一位科学家。” “真正的科学家。”她强调,有别于那些把她抓走的奇怪研究员。 “……果然还是被你想起来了,以前的我确实是一位科学家。”他无奈一笑,将尤莉娅揽入怀中,轻声说道“但是为了我的爱人,我放弃了那些虚无的研究,只着眼于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物。” “遇到你之前,我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但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错了——我的生命要有你的存在才是完整的,你能够解答我对这个世界最深的困惑。”他的目光格外真诚而惑人,让尤莉娅难以招架,不由得别过脸去,耳尖微红。 所以是一见钟情吗?但是为什么呢?尤莉娅又开始迷惑起来,自言自语道“那以前的我……是什么样?”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蛛丝马迹中也许能够得到一些线索,但她还是选择了直接询问。 “抱歉,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优雅美丽的青年将她的乱发温柔地别在耳后,声音如同诱惑旅人的海妖一样“在我眼里,你是完美的。所以提供不出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大概只会一味地夸赞……呵呵,你总是受不了这一点。” ……她的确受不了。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仍然不死心地追问。 这回他倒没有继续卖关子了,而是认真地说他们是在一次工作中认识的,此前尤莉娅是一所军校的学生。 “你似乎不太能适应那里,经常抱怨学校的事。”桑西尔德笑了笑“尤其是,你总是不能对不公正的事情习以为常,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很不耐烦。” “但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就算是如此不适应的环境,你也依然坚持下来了,你有一颗善良而珍贵的心。” 尤莉娅想要反驳,但又觉得他或许说得对。因为在听见他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的确给出了相应的熟悉感。 例如她应该确实很喜欢机甲设计,此外也的确不怎么喜欢学校——主要是学校的氛围,对它的感情十分复杂。算了,还是做一位消息接受者要更加简单省事,尤其是在面对值得信赖的人时。 既然选择了相信,那就不要让这些不必要的怀疑占据心神。 尤莉娅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的任何一点都如此美好而熟悉,以至于变成一种很难说明的依赖感。如同她终于回到美梦之中一样。 但他们之间也有一些小波折,始于她来到这里七天后的夜晚,桑西尔德敲响了房间门,关切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尤莉娅在床上喘着气,汗打湿了她的前发,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因为她觉得这样非常难堪。 没错,她的确需要帮助,那个研究所里她被注入的奇怪药剂,始终没有失效,在每个深夜折磨着她。好多次,看着桑西尔德亲切而担忧的脸庞,她升起一股扑进他怀中诉说请求帮助的冲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尤莉娅不太愿意这么做。似乎一旦这么做了,她就会变得更加脆弱。 她不愿面对的脆弱。 【五周目-20】灵与肉(H) “桑西尔德先生……救我……”在打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尤莉娅还是彻底忍耐不住地贴到他的怀中喃喃着,身体内火热的情潮让她回想起曾经被暴力强占的过去,本能地寻找着自己最信任的对象。 桑西尔德停下了动作,他的一缕金发正在被尤莉娅死死地攥在手中,少女身上的奶香味让他的鼻子轻微地动了动,随后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吧。”带着宠溺与无奈的语气更加令人沉醉,他慢慢将尤莉娅抱起,放回了床上。 “是这里难受吗?”胸口的布料已经被莫名的液体打湿,他明知故问,修长带着薄茧的手从少女奶白睡裙的下摆向上,温柔地覆盖着了柔软。 “对……”尤莉娅吸着气哭道“好胀…难受……”需要得到缓解,得到安慰才行。 这位富有盛名的科学家感受着手上的触感,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的模样沉默了一会,不禁也对那位自己不太喜欢的亲戚感到一种奇妙的佩服——这场景确实不错。 乳白的液体随着不急不缓的揉捏从他的指尖色情地溢出,少女并没有经过所谓的妊娠,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生理现象,纯粹是由于药物作用罢了。 ……他当然有解药,可谁说就得用呢? 像这样依赖他,信任他,正是他费尽心思布下这场舞台剧的原因。 桑西尔德的手指有些凉,与她火热的皮肤接触不仅没能给她带来缓解,反而更加刺激了感官,虽然已经被逐渐疏通了沉积,但尤莉娅依然不安而又难受地动了起来。 她不仅仅只是想要这些。 他的力道逐渐加大,快感混合着轻微的疼痛让她喘气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达到了极限一样,尤莉娅感到不安,她抓住桑西尔德的手臂企图让他停下。 “别动。”突如其来的冷酷语气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温和的先生,反倒像是一位粗暴的暴君在伪装成贤者时无意间的泄露,尤莉娅反应过来,有些委屈地僵硬住了。 “抱歉,吓到你了吗。”桑西尔德的语气又恢复如常,随后终于抽出手来,用一条细腻的吸水毛巾拭擦干净她的身体,帮她整理好了睡裙。 他好像就打算这么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尤莉娅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居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推倒在床上。 尤莉娅愣了,桑西尔德也愣了。 她居高临下,在那双翠绿色的眼眸里,尤莉娅看见了自己通红的脸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还是什么都没说,桑西尔德对这个姿势似乎没有什么不满,而是非常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尤莉娅撇过了头,半晌才说“我们…我们以前做过吗?” 是恋人的话,应该是做过的吧。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懂也就太不解风情了,英俊的青年一笑,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她有些汗湿的头发。 “你愿意吗?”他询问,还是一如既往风度翩翩“在你没想起来之前,这样做会不会有负担?如果只是身体上的不适,我有缓解的药物。” “愿意。”她的声音轻不可闻。 “因为我爱你。” 爱他这件事,好像已经深深地刻入他的大脑,成为一种本能。 …… “过去的研究表明,人类重复某件事达到21天,就会形成一种习惯。” “你觉得‘爱’会成为一种习惯吗?” 不知道是回忆起了谁对自己说过的话,尤莉娅在对方进入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与身体不符的巨物缓缓抽出,尤莉娅闭着眼感受这样难耐的交合。在她以为接下来都是这样的节奏时,桑西尔德再次进入时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直接顶到了最深处。 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尤莉娅猛然睁开眼,刚想张口抗议,却很快被猛烈的进攻打碎了即将出口的声音。她手脚并用想从他身下得到一些空隙,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也有着不容忽视的身量。 他依然埋在少女体内,烫得她难受地扭动,随后将她抱在怀中安抚“吓到你了吗?抱歉,我好久没做了,有点控制不住。” “……没事。”尤莉娅憋着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因为这种小事发脾气未免也显得自己太不讲道理。何况他说得理由还算合情合理。 路托·桑西尔德·坎伯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撒谎了,不是“好久没做”而是“从没做过”。毕竟他们从前可不是爱人,但他的那些甜言蜜语,也并非都是谎言。 他需要她来诠释生命的意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欺骗她的谎言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所以倒不是什么大事。 就请你依赖我,信任我,爱着我吧。向我敞开你的心扉,让我解决我对这个世界最深的困惑。 关于肉体,关于生命,关于灵魂。 【五周目-21】潘多拉 尤莉娅迷糊地醒来时,闻到了忌廉奶油汤混合着某种特殊蔬菜的香气。与许多人想象的不一样,星际时代的美食其实高度发达——只不过那是纯粹的、属于贵族的奢侈品。一般的中产阶级,大约也只有节庆的时候会购买天然食物,这属于她有着隐约印象的常识。 但桑西尔德先生显然非常富有,哪怕据他所说他们两人是私奔离家,却也从没见过他为金钱发愁。这么想着,尤莉娅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腿,准备下床去帮忙。 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尤莉娅扶着床头柜艰难地挪着步子时无奈地想,所幸没等她走几步,金发的英俊青年就打开了房门,身后的小机器人端着还在冒热气的奶油浓汤。 “尤莉娅,不要动。”见到她这副模样,桑西尔德的神色一变,出言制止道。不过虽然用的是祈使句的句型,但他的语气温柔而又充满担忧,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其中隐含的不容质疑。 ……尤其是恋爱中的少女。 于是尤莉娅乖乖坐回床上,桑西尔德将她揽在怀里,端起了汤,轻轻尝了一口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开始慢慢喂着她。 汤不仅仅是普通的汤,里面应该还加了别的营养物质,吃起来特别容易有饱腹感。仅仅是吃到一半,尤莉娅就觉得自己饱了,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啊——乖孩子要好好吃东西哦。”桑西尔德不为所动,依然举着勺子,看起来并不打算让步,还哄小孩般拍了拍她的背。 “我不是小孩子。”尤莉娅抗议。尽管她不记得自己的具体年龄,但很明显已经成年许久,否则这家伙就是在犯罪吧。 “好好好,你不是。”他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不过在我眼里,尤莉娅的确还很小呢。毕竟……我应该比你想象得要大不少。” “你多少岁?”尤莉娅哼哼道,表示不怎么信“30、40?”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青年的外貌而已。 谁成想桑西尔德却诡异地沉默了一会,罕见地说“我们还是不聊这个话题吧。”星际时代人类平均寿命大大增加,青年期更是被尤为延长,他其实并没有多老……但把他的真实年龄说出来,她依旧可能会被吓一跳。 尤莉娅还是不打算吃,她皱着眉小声说自己确实饱了。 过浓的汤味道虽然不坏,但添加的某一种香料混合着这样的口感让她回想起来不愿意回想的人,他的吻和侵略和这汤一样浓烈,格外令人不适。 见她还是嘴唇禁闭,尤莉娅看不见的角度,桑西尔德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平静“不听话吗?” 他非常不习惯被忤逆,哪怕是这样不能再小的小事。无论是他的家人,学生,还是信仰着他的那些人。 因为作为上帝完美的造物,他理应有统领人类的权柄。 可他又因为少女的小小任性起了些兴致——没错,她是不一样的,她是特别的。因此,这些小事没有必要和她计较,不能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这么轻易垮掉。 他可以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哄哄她。 所以他说“喝完它,我就带你看一件东西。”桑西尔德温柔地抚摸着尤莉娅的黑发“你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 “这个是什么?”尤莉娅拿起了图纸配方,非常不解地问。她还是感觉胃里犯恶心,觉得这个隐蔽小储藏室里的这张破纸没有值得她撑成这样的价值。 这应该是某种药剂的配方,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学名,不过她原本脑子还算好使,看了两眼倒是把内容硬记下来了。尤莉娅扫了一眼标题,疑惑地开口“潘多拉?” “是的。”桑西尔德靠在储藏室的墙上,温和地看着尤莉娅。 “这是我们相遇的缘起。”他的神色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你希望得到它,带着它回到过去,离开我身边——可我爱你,我需要你,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它有什么用?”尤莉娅好奇。 “很不浪漫的作用,虽然不少人认为它很杰出,但我并不喜欢。”他回答道“不过确实很有用。” 尤莉娅已经习惯了桑西尔德这种偶尔说谜语的样子,他一般这么说,代表他可能不太想细致讲解。 “那你现在就这么给我了?”她还是疑惑。 “我会给你,当然是笃定你回不到过去。”他笑着说了一些很让人不明所以的话“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得到它已经没什么用了。” 那是当然的,人的确无法回到过去,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对自己人生的选择追悔莫及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厉害的能力。 “为什么现在没用?” “因为,你会一直留在这里。”他牵起尤莉娅的手“这里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烦恼,你会非常安全,曾经困扰你的一切都将无法触碰你,你自然也失去了对力量无谓的渴望。”桑西尔德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回荡在这个小小的储藏室中。 “直到你生命的尽头,在我知晓一切后。你将会与世间最完美的造物,永远融合在一起。到那时,你将不会再有痛苦,而会得到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永生。” “这张纸,就当是送给‘过去的你’的礼物吧。”他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还没法这么顺利地相遇呢。” “可我现在不想要他了。”尤莉娅很直白地说,她看不懂这个东西,虽然大概记下了纸上写的内容,却也没什么兴趣。 “你现在当然不想,所以我说的是曾经。”他狡猾地说。 “……我感觉自己亏了。”她闷闷不乐地拉了拉白裙子的下摆“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 “其实你随时都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不必等着什么时机。我永远会满足。”桑西尔德失笑,却在下一秒僵住了嘴角。 “我要你爱我,可以吗?”她问。 “嗯?”桑西尔德有些讶异,似乎不太明白尤莉娅在说什么。 “我爱你,所以也希望你爱我。”她重复道,觉得这好像不难理解。 “你觉得我不爱你吗,为什么?”桑西尔德半蹲下来与尤莉娅平视,目光担忧而又受伤。 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她只等了一小会,没有得到回应后,白皙温热的手臂突然环住了他的肩颈,少女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过了半晌才说。 “算了,你抱抱我吧。” 【五周目-22】没有答案(H) 她像一只小猫一样,路托想着。 猫是非常具有魅力的物种,哪怕是在生物多样性非常丰富的当今时代,作为人类最古老的宠物,依然有它的一大批拥簇。 倒不是他故意想要煞风景提这些与现在氛围格格不入的话题,只是……他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 路托垂下眼眸,少女贴在他的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在男性分明的喉结处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粉红的舌头慢慢舔了舔。 ……也许自己没有露馅,她只是容易不安而已。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后,他便托住尤莉娅的后脑,惩罚她的顽皮似,轻轻咬了咬她的脸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爱你?”他应该已经扮演好一个完美的恋人——是的,应该,即便天才如路托·桑西尔德·坎伯莱、此刻居然也微妙地对自己的演出感到一丝不信任,因此在没有得到答案后执着地询问她。 尤莉娅被咬了,还是这样被当成小孩子一样的咬,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为什么要纠结这个?”明明她都说了,只要抱抱她就好了。 “我当然要知道答案。”他无奈地褪下尤莉娅的淡粉色的睡裙,轻抚着莹白凝滑的腰,将她抱在怀中,心中却没有多少旖旎的想法。 “因为我很爱你,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桑西尔德无比诚恳地说,那双带着无限光芒的绿色眼眸和它智慧的主人,曾经在坎伯莱陷入为难时靠着动人的诉说获得好几笔救命的融资,他不认为少女能够抵挡这样的魔力。 尤莉娅却不管怎么样都不说话了,她只是埋在爱人的怀里,过了一会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企图把那整洁的白衬衫扒拉下来。 ……如果是自己的那位麻烦亲戚看到这样的画面恐怕会嫉妒地要死吧,路托感到有些幸灾乐祸,她对丛影的厌恶已经近似于本能,以至于他甚至不用费心暗示,就得到了一位完美的反派角色。 作为拯救公主的英雄,理应满足她的愿望才是。 “呜……好痛……”但猫实在娇气,明明是她主动缠上来的,却在面对尺寸不合带来的胀痛时耍赖般地捶打他。 桑西尔德额角滴下了几滴忍耐的汗,尽管润滑已经做得很好,但她今天似乎潜在的情绪不佳,因此察觉不到她的配合。 这给他带来了他极其厌恶的不受控感。 少女勉强吞下后,哼哼唧唧地抱怨“难受……”只有在如此紧密的时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对方身下娇小得不像话,平日里斯文的衣着某种程度上掩盖了他的体型,让人误以为他只是文质的学者。 上一次那么顺利是因为很久没有纾缓药效了,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路托自然知道有许多的药物与助兴剂都可以缓解她的烦恼,但他不想这么做。 对于自己的东西,他有一种病态般的执着。 除此之外,他不希望少女在与他的交合中得到的是纯粹的快乐——他当然会给她快乐,但他十分确信,与痛苦共生的快乐会更叫人沉醉。 英俊的青年亲吻着怀中少女柔软的唇瓣,她的呼吸越发急促,与之相对的是原本紧绷的内壁在这样的爱抚下逐渐放松。他的节奏也慢下来,不像先前那样带着强烈的刺激和侵略性。 察觉到他速度减缓后,尤莉娅松了口气,内壁的褶皱被无从遗漏地照顾着,她差点就要开口为自己的胡来道歉——她不该在还没休息好之前挑拨他,然而下一刻她就没法维持原来的想法了。 “喂、停下!我不喜欢在里面……”她色厉内荏地说着,却在被灌入的同时迎来了顶峰,以至于骤然抓住了他半褪衬衫的衣角,闭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之前没说。”桑西尔德蹭了蹭她潮红的小脸,感受到她因高潮余韵的轻颤,带着些意味深长地开口“而且,你以前很喜欢。” “谁说的!”尤莉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我以前肯定不喜欢!”粘粘乎乎的,哪怕是性器抽离后还会留下奇怪的感觉,就算是自己的爱人,她应该也不会喜欢对方这么做。 他只笑不语。 她努力合上双腿,感受着乳白色的液体从腿心流出,她挣扎着起身,准备脱离他的怀抱前去清洗时,又被按下了肩胛骨,从后面进入了。 “不用担心。”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煦“我会一直抱你的。” 尤莉娅自知说不过他,而且这次确实是她主动的,便把头扭了过去,任由对方继续。 不过,她原以为这样做能够弥补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虚,却发现自己失败了。这也许说明,她心中始终笼罩着的不安也许并不是来源于他们还不够亲密。 而是来源于,那驱之不散的违和感和怀疑。 为什么会这样,她找不到答案。 【五周目-23】天才的怀表 尤莉娅似乎习惯了这种日子,她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白天研究一些机甲构造的图纸,夜晚与自己的爱人共眠。在他悉心的安慰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在那些实验中饱受摧残的身体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我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他将她紧拥,贴着她的耳畔,肌肤相亲时传递的热度让尤莉娅感到格外温暖,她也不由得思索——那些令她不安的怀疑和猜忌,也许并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过,仍然有一些出乎她意料的情况。 “尤莉娅,你能够打开这扇门吗?或者说,你记得这扇门的密码吗?”桑西尔德将她带到这座独栋房子的顶层,面对一个紧锁的门,无奈地问她。 此前她的确经过这里继续,却并不在意这个上锁的房间是干什么的,她曾以为是仓库一类的地方。 尤莉娅盯着门把上的小小显示屏——的确奇怪,这个房间的门锁用的不是新式流行的电磁感应,虹膜扫描,指纹验证,而是略显老套的密码门。 它没有任何提示,没有字数限制,也没有输入法,尤莉娅观察了一下,似乎是需要亲自手写密码。 “我不知道密码。”尤莉娅摇了摇头,又感到奇怪“这栋房子不是你的产业吗?”作为房子的主人,他应该了如指掌才对。 “你完全不记得了啊。”桑西尔德目光忧愁,叹了口气“它是我的财产没错,可这间房间原本是属于你的。当然,也只有你知道密码,我不会去冒犯你的隐私,哪怕作为爱人。” “……果然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他摸了摸尤莉娅的头“因为里面应该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想假如你对它有印象的话,进去之后或许能够恢复一些记忆,不过现在一想,应该是我操之过急了。” “是吗?”尤莉娅完全没印象,但看着桑西尔德遗憾的样子,也有点难受,她努力思考了一会,还是放弃了。 “对不起,我完全想不起来。”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桑西尔德真正希望她做的第一件事,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尤莉娅不禁觉得失忆的自己有些没用,懊恼地低下头来。 “没有关系。”他将尤莉娅抱起,眼中的碧色浓郁地仿佛能够将人吸入一般沉醉,他亲了亲少女有些泛红的脸颊,低声说“想不起来……也许说明你还不够信任我。” 这个逻辑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依他所说的来看,尤莉娅的失忆就是非常客观的失忆,是被研究员们用药物和仪器所为,想不起昔日房间的密码,和她是否信任自己的爱人有什么关系呢? 但她毕竟是恋爱中的少女,被这样完美的人宠爱着,心里能够还保有一些警惕已经很难得了,对于这样的细枝末节,实在是没办法分身去思考它的漏洞。 “不能把它砸开吗?”尤莉娅偶尔还是会冒出一些军校生会有的直白想法,看着少女闪亮亮的眼睛,桑西尔德不由得失笑“万一破坏的过程中不小心伤害到里面的东西呢?这种锁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有着非常精妙的构造,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好吧。”尤莉娅嘟囔着,她其实觉得这很值得一试,自己以前好像还开过机甲来着,实在不该被这样的小东西困住心神。 “我怎么会在家里安这样麻烦的锁。”她抱怨着“就好像是防贼一样。” 没想到桑西尔德听了这话后,笑意却淡了点。 …… 今天桑西尔德似乎非常低落,但他临出门之前,还是给了尤莉娅一个吻。 “好好在家里等着我。”他只说了这句话后,便扭开了玄关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尤莉娅忽然感到有些不安,她站起身来往回走。 家务有小机器人完成,它们对尤莉娅的使命完成得极其到位,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事做。 原本打算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度过,只是,她的目光移到了桑西尔德的外套时,才发现他今天居然没有穿着他的白大褂出门。 以往为了不勾起尤莉娅在研究所的那些痛苦回忆,他都不会在家中穿着这件白色外套,只是将它拿在手上出门,可今天似乎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让他心不在焉,所以将它遗落了。 要给他送过去吗?尤莉娅举起衣服踌躇着,她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以桑西尔德那种事事准备的性格,哪怕他真的忘了,在工作地点里肯定也有备用的衣服。 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从这里出去。 这是为什么呢? 仔细想想,首先是因为桑西尔德总是告诫她外面还有他家族的人追捕他们,出于安全考虑不希望她外出;其次是她自己的性格本身好像就比较宅,不爱出门。 尤莉娅只是粗略思考了一下这个话题,感觉说得通后就放弃了,她被另一件事情夺走了注意力,桑西尔德的白大褂口袋里,好像留下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古铜色的老旧怀表,暗金色被擦拭地非常干净,在盖子的正面,雕刻着一个类似蜜蜂的不明生物,描摹之生动,让尤莉娅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鬼使神差地打开后,在盖子的背面,是某个男子的肖像。 “……桑西尔德先生?不、不是他。”画上的男人虽然长得和桑西尔德很像,不过年龄上应该更大,气质也有明显不同,透露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疯狂。 她目光下移,停留在了表盘上,观察片刻之后发现这个指针似乎是坏了,它一直指着十点不动。 十点——为什么是十点? 为什么又是十点? 尤莉娅觉得大脑传来了尖刺般的疼痛,她控制不住想要把它扔出去,却还记着这是爱人的心爱之物,绝不能如此轻易对待。 她努力将怀表合上,余光瞥见它的背面其实还刻着两行小小的字。 “与我一起迎接世上最伟大的新生。 你是殉道者、抑或是拯救者?” 【五周目-24】真实与虚幻之间 尤莉娅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冲动,一种似乎已经有过无数次的冲动。 她必须打开门走出去。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这座房子的大门,当她扭开了玄关门,再推开大门,最后终于见到外面的场景时,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外面什么也没有。 是字面意义上的——什么也没有。这座房子,如同立在虚空中的孤岛一样。除了这座精致的纯白房屋,四种一切都是死寂般的虚无。 如同游戏地图一样,既然作者只创作了这一小片地图,别的区域自然会显示“不可探索”。 这里,就好像吸收了她无数美梦创作出来的“乌托邦”一样,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那她的爱人呢?也是她的幻想吗?尤莉娅双手捂着头,极度不安的瘫坐在地,她首先想到的是这样的担忧,但随后,脑海中尚未消磨的理智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那样无辜而又值得寄托精神需求的存在。 相反,也许那个人恰好知晓着一切。 仔细想想,无法连接的星网,永远供应充足的美食,从未有过第三个人的踪迹……违和感到处都有,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他曾经说过这里非常安全。自然,在技术符合标准虚拟世界里,哪怕是自杀,最多也就会因为这种仿真体验有些头疼罢了,尤莉娅当然记得这种常识。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有什么目的?出现这个念头的第一秒,尤莉娅就想到了那个上锁的房间。 那是他对她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 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他想要引诱她打开的,究竟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该如何离开这里? “噩梦要足够真实,而美梦则要足够虚幻。” 路托轻轻抚摸这床上少女的脸,她目光紧闭,似乎已经沉睡了许久,取下了带在自己头上的精神链接仪,只保留细细的一根线链接在自己的耳畔,以防万一他养的小猫给他打电话。 如果尤莉娅能够站在这里,见到周围画面一定会浑身发冷——因为,这里正是她以为早已逃脱的研究所。 “乌托邦这项创造……我曾经没有对它抱有太大关注,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用途。”他喃喃自语道“建立小型网格,将对方的精神接入,这样一来,虚拟世界中生理上出问题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理论上增加了试错次数,真是个不错的创想。” 然后,路托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 “好了,我也要开始今天的工作了。”路托思索了片刻,忽然摆出长辈的架子“你这样天天不去学校好吗?即便是我,也是有规规矩矩上过几年学的噢?”哪怕素有天才之名,路托·桑西尔德·坎伯莱也是在联邦第一综合大学以首席毕业,硕博连读的究极好学生,自然有立场说教翘课胡来的少年。 少年显然对这句话非常无语,他皱着眉,心情似乎不太好。 “怎么?ai的调试出了问题?”作为他的名义上的平辈,实际上的长辈,路托对他这副模样感到见怪不怪“我早就劝过你,ai或许能演算出近似真人的模拟人格,但你想要一模一样,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再精密的仪器,误差也永远存在。” “我以为你早就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在你的理论里,不是一向认为程序化才是最吸引人的吗?这和你的爱好真是格格不入。”丛影手上又拿着一本老旧的古典,居然纸质书这样的古董,这回的书籍,是兄弟爱上同一个女孩后反目成仇的故事。 丛影却没有接他话茬的意思,反倒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反问。 “你猜猜这一次她要多久才能发现?”淡青色头发的少年笑了笑,带着些讥讽“她对你够信任了吗?你那些研究员想出来的法子好用吗?” “嗯,如果我说,我觉得很快了呢。”路托闭上眼,模棱两可的回答,像是回答他的第一句话,又好像是后面两句。 “从一开始见到我就认出来,到万分警惕,到逐渐信赖,再到这一次里程碑式的进展。”他眨了眨眼,促狭地低声说“……她可是主动让我拥抱她了呢。” 就算他今天其实心情不怎么好,也不妨碍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虽然被她发现以后,又得洗去这段记忆重新开始。不过我们做实验的人,可不缺乏耐心。” “跟你不一样,我一点也不喜欢强迫。”优雅睿智的外表配合那富有古典韵味的精致五官,使得他说出这话时似乎颇有原则,哪怕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他也用这张脸骗了无数人。 “即便只是在梦里,也是个不错的体验,果然,还是得相爱之人这样做才有兴致。” “你居然会答应?”丛影挑了挑眉,自动忽略掉“相爱之人”这样与面前的疯子格格不入的词语,表情里非常意外“我以为你早就把动物的生理欲望在大脑中进化掉了。” 路托笑了笑。 “那可不是出于欲望,而是我对问题答案、对世界真理的追求。” “你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幽默的话。”丛影嗤之以鼻,他不知道路托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对方也没有想要和他说明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出言讽刺,做了就做了,给自己贴金干嘛? 和这个疯子科学家看上了同一个人这种事,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憋屈。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品味被拉低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品格被认可了,这样一种矛盾的心态。 路托并没有回话,仍旧看向躺着的她。 “还要多久,你才会向我敞开心扉?”他低语道,手指慢慢滑下,在少女的左胸口停下。 路托·桑西尔德·坎伯莱没有想到,这一次,让他的小猫发现这座空中楼阁的契机,居然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与爱。 只不过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关注的——是他着眼的真实。 【五周目-25】舞台之上 路托再次进行意识链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摸了摸大门的把手,上面被他刻意涂抹的微型粉末被蹭掉大半,代表的含义很明显——她已经发现了。 这让他的心情更糟了,实际上,他最近知道自己的另一项实验进展得不太顺利,而那项实验对他来说同样重要。在这个时间点上,似乎带来一种危险的信号,某些事情的发展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预想。 其实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把这个精神世界做得更大,减少一些穿帮的风险。在技术上这也不算难事,毕竟是以“乌托邦”为蓝本的创造,对他来说,在具像化的精神世界增加这种小改造轻而易举。 不过,再怎么说只以一个人的大脑作为动力,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想要让它面积更大,就会使得物品的精致度不够,真实感又会下降,得不偿失。换句话来说——尤莉娅的大脑“内存”让他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路托叹了口气,心想这一次好不容易取得她的信任与爱意,这下可能也要重新开始了。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暗示的不断加深,每一次“重启”后,虽然相处时间的记忆会随着数据格式化消失,但她对自己也会越来越依赖。 比如这一次,她似乎已经真心将他当作了爱人。好几次,被那双湿漉漉的黑紫色眼眸凝视的时候,他都产生了一种无比真切的感觉——他们的确深深相爱着。 下一次他一定会吸取教训……让他想想,就说这颗星球的外面弥漫着某种致死性极强的病毒,所以千万不要尝试打开门好了。路托无奈地扶了扶额,当他拧开玄关门时,已经做好了面对少女的质问和歇斯底里甚至动手的准备。 她的确是那种性格,虽然不是没有向柔的一面,但倔强得如同顽石一般的模样却无法磨灭,也不像她的阶级与生长环境该有的。 尤莉娅·洛兹所处的中产阶级,通常的人物画像都是安逸且惯于不冒险的,他们既不用像底层的民众一样有为了生存和改变悲惨命运的毅力;也不用像上层贵族一样生而一切有之,但仍要有为了配得上这份尊贵的决心。因此,他们才是联邦最为稳固的顺民,能够接受时不时蹦出来的不合理政策,也可以对自己生活的起伏坦然接受。哪怕被抢走论文或者工作机会也只会忍气吞声,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他们的生活是稳固的,已经好过许多人。 但她不一样,她似乎总有别样的执着,和与那些执着相称的勇气。 不过,这恐怕也是她在那么多次轮回后还能看起来如同常人一样的原因吧。想到这里,路托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那扇“门”。 那扇门里是什么?用更加通俗的表达,那扇门,那个房间里装着的是她最深层的“记忆”与“人格”,称之为人的本色也不足为过,所以才会被束之高阁,以牢固的防护隔绝他人的窥探。 想必那里也隐藏着她最深的秘密——他最想知道的秘密。 他试过无数种方法,强行的,怀柔的,却始终没能撬开它,路托不得不采用最笨的方法——她的潜意识肯定是知道如何打开这扇门的,只要她愿意想起来…… 但出乎他的意料,尤莉娅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下载好的离线书籍。 他扫了一眼,见到标题是《如何处理亲密关系》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路托并不是一个教条主义、符合刻板印象的学者,所以他知道大多数的亲密关系都有其特性,是无法轻易依葫芦画瓢地解决的。 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没想到,尤莉娅扫了他一眼,十分自然地问道 “我们今晚吃什么?” “噢对了,你今天外套忘记带了。”她指了指挂在一旁的白大褂,随后目光移到了他的手上——桑西尔德正拿着一件与落在家里的那套如出一辙的白大褂。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数据的世界,想要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只需要“crtl+c”就可以了。这么一想,她仿佛失去兴趣了一般挪过视线。 “噢,好像是的。”路托皱了皱眉,有些懊悔自己由于最近的心不在焉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而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问“里面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 如果是看到那个怀表产生的刺激,她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违和感倒也不足为奇。那个怀表的的确确是属于他——准确来说是属于他父亲的物品。在现实世界里,它和它的主人早就随着被蜂群湮灭的天琴星系的沦陷而消失,但这不妨碍他在乌托邦里摆上一个小小的复制品。 他的确很想知道她的反应,她在过去的某次或是某几次轮回中,一定曾与那个伟大的造物有过联系,看到这个怀表,她的潜意识是否会告诉她一些特别的消息。 让他失望的是,少女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不满地说“是有啦。你还没有告诉我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他温和地回答。 “好呀。”她很高兴地抬头“我要吃全熟的烤法利布耶和琼鱼酱,甜点就橘子蛋糕好了。” “法利布耶”是一种特殊的肉类美食,它的特点就是产出量极少,无法人工培育,而且由于它的原生星球有一定程度的污染,要经过极其繁琐的烹饪过程才会使它完全无毒,琼鱼酱也是类似的麻烦料理。 当然,他们的特点都是极其昂贵,属于一般人只是听过名字的奢侈食品。路托微微一愣,尤莉娅从来是给什么吃什么,很少有过这样的“点餐”环节,实际上他问出口时也做好了大概不会得到具体回复的准备。 路托随机释然地笑了笑,摸了摸她手感很好的黑紫发丝。 “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无论她在想什么,只要戏剧还没有出演到最终一幕,演员尚且就位,就没有提前结束的理由。 【五周目-26】我与你的棋局(二合一长章) (二合一长章) 索沃娜喝了一口营养液,她刚刚正在为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年度考核准备着,在训练室待到很晚。她的目标不仅是成功转入机甲作战系,更希望在比赛中击败同期首席——那个有着古老青羽血脉的家伙。 尽管在很多人眼里这不可能,可她从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 看似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对手,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弱点。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余光扫到手腕光脑上许敬发来的消息,皱了皱眉。 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好友的青梅竹马,可能是因为觉得他婆婆妈妈,可能是觉得他太过平庸。但有时候她转念一想,就算他不是这样的自己说不定也不会转化态度。 总之,就像许多人一样,平等地讨厌着闺蜜的对象,觉得他们永远不配。 噢,差点忘了,这小子还算不上对象。 来自【理想万岁】:尤莉娅还没有回来吗? 但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要有的,她于是懒懒地回复 来自【沼泽之息】:都说没那么快,你究竟一天要问几遍啊? 来自【理想万岁】:……我总会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下索沃娜有点火了,她烦躁地揉了揉火红的发,语气中带上了不耐烦。 来自【沼泽之息】:跟你说了无数次了她是去研究所参加封闭项目,为了保密才关机光脑的,而且早就在学校留了实习备案,你也能查到。又不是被拐了,能有什么事? 来自【沼泽之息】:坎伯莱的研究所还不够安全?整个星球都炸了按照他们的科技水平也能安然无恙,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索沃娜曾经当过一阵子雇佣兵,见过一些世面——她曾经和坎伯莱的外派研究员短暂接触过,套用一句星网上的评价,他们的能力和职业操守正如同上帝忠诚的天使一样,令人毫不怀疑他们超越者般的身份。 来自【沼泽之息】:好了你别烦我了,前几天她还给我打了通讯,人一点没事,好得很,你别操那个心了。 打完这些字,索沃娜就关闭了屏幕。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前几天的确收到了来自尤莉娅的通讯,对方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最近被派到赛拉星系做植物生态研究,抱怨那里空气质量太差,信号也不好,还好要到一天通讯假期抽空和她聊天。 尤莉娅对自己因为保密系统没能和她保持联系感到十分抱歉,并说接下来也要继续呆在那里,索沃娜当然表示理解。 她联系了自己而没有联系许敬,在这个来自荒星的单纯少女眼里,是他们友谊的象征。 如果那时候是许敬面对着这个通讯,他可能会从“尤莉娅”声音音调中的轻微违和感察觉出那是人工合成的ai语音,进而发现背后的一切,失态地为他的青梅竹马大闹一通,但显然幕后主使想到了这点,利用不拘小节的另一个人完成了完美的“在场证明”。 可他现在也陷入了迷茫之中,餐桌前的少女吃完了精致美味的烤法利布耶和琼鱼酱,正在一点一点咬着她喜欢的橘子蛋糕。 “橘子蛋糕我以前吃过,而且我很喜欢。”她说“另外两个以前肯定没吃过,但味道不坏。” 即便他认为自己足够天才,此时也因为她不明所以的举动感到一种令他不快的不确定性——她想做什么?她已经发现了这个虚拟世界的真实,按照她的性格,她绝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 “谢谢你。”尤莉娅擦了擦嘴角,安静地看着他,下一句话让路托微微睁大了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原来她是把那顿难得的美食,当成行刑前的断头饭了。路托一边感到啼笑皆非,一边又有些惊讶地安慰她“亲爱的尤莉娅,你怎么会这么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在明知故问,但他也需要一个契机让她发泄出来,情绪外溢的时候是很好的机会——也许这一次他还能挽回。说实话,实验进行了半年多,这一次,满怀爱意注视着他的尤莉娅是让他感觉最为接近成功的。 他的另一项实验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刚刚才结束了听证会,他自然不希望这里同样不顺利。 她的目光动摇了片刻,随机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并不害怕我发现这里的秘密,倒不如说,你期待着我的反应。否则大门不会连锁都没锁,你也从来不告知我关于外界的事情,甚至不愿意花心思布置一个谎言。” 她似乎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事实也惊人地相似,在路托的设想里,想要成功起码要等到下下次,作为中途收据数据的环节,没必要那么事无巨细。因为他知道,尤莉娅对他的警惕心还不够淡,这一次迟早也会被发现的。 可他仍然做着解释,并且观察她的反应。 “对不起,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忧郁的碧眼似乎笼罩上了水光“我们的确是爱人没错。之所以之前骗了你,是因为你的身体出现了一个非常麻烦的状况,在你敞开心扉之前,你恐怕醒不过来。” 他摆出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事实上,从研究所逃离后,你就因为哪些遭遇患上了应激创伤综合症,不愿意从梦中脱离。我进入你的精神世界,其实是在帮助你治疗。只要你能够打开顶楼的门,敞开心扉,心理阴影化解后,你一定恢复如初的。” “我知道你怨恨我的欺骗,可我不能再次刺激到你,你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很受打击。”他的模样如同世上最为诚挚衷心的伴侣,没有人不会为之动容。 “……我想要成为我的心理阴影,他们还不够格。”尤莉娅盯着他一会,只是语气平淡的答道“我应该见过比疯狂的人类还要可怕的东西。” “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尤莉娅打了个哈欠,披上衣服,似乎是打算上楼睡觉“因为我很爱你,所以不会和你计较那些。” 这句话让路托有些惊讶,他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你想要杀死我还是保护我,想要索取还是给予都无所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的说法。”那双黑紫色的眼睛好像更有了些神采,仿佛彻底恢复到了开始,可她下一句话便话锋一转 “但如果都是前者,桑西尔德先生,你一定不会成功。” “为什么?”他的这句问话竟然脱口而出,他好像久违地生出了些不安——不、他不可能会输,少女已经是囚笼中的鸟儿,身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很快,在他彻底攻陷她以后,她将失去最后的秘密。 他是天才,也是天才的儿子。 “因为”她俯下身子,浓密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肩上,路托·桑西尔德·坎伯莱感觉到自己心脏正在诡异地跳动,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上午,他与那位存在对视时的那一刻。 “爱上你之前,我肯定没有那么蠢。”尤莉娅笑着说。 …… 索沃娜洗完澡出来后,忽然想起来尤莉娅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时塞给她一桩任务。 “如果你在期末考核之前都没见到我回来,麻烦帮我擦一下这本笔记本,我怕它落灰。”她交给了自己一本酒红色封皮的古老纸质笔记本,正是她平日宝贝得不行的那本。 “我接下来可能要去研究所,那里好像不让研究员私下记录内容,哪怕我只是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日记,所以不能带。”她抱怨道,随后又强调“对了,内页也要翻开,扫一扫书缝里的灰尘,拜托啦。” 索沃娜虽然平时爱打趣她,但尤莉娅难得有事情拜托,她自然满口答应。她刷了刷光脑新闻头条,在排名靠后的位置,有两条新闻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力。 “坎伯莱的前研究员公开接受采访,指出路托博士重大研究风险三条,质疑药物原料。” “路托博士就此次风波召开听证会。” 索沃娜对科学研究毫无兴趣,自然也不会点进去,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路托博士很招人喜欢,也很招人恨,有麻烦没什么特别的。 明天就是考核了,尤莉娅还没有回来,于是她翻了翻那天交给她的东西,找到了那本笔记本。 出乎意料的是,索沃娜打开内页,却意外看到了一张滑落的小纸条。 “当你看见这张便签时,请立刻撕下第一页的日记纸。” “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猜想。”最后的字迹已经有些凌乱“真不希望你看到,这说明我这一次又输了,我没法回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索沃娜有点想笑,不知道说尤莉娅童心好还是可爱好,玩这种留言互动,看来她早就猜到自己多半要留在研究所里,还好只是暂时回不去。不过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撕纸也就是撕第一张而已。 上面也没写什么,只是简简单单日期时间,和一个词“尝试”。 她五指握住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纸张内页,轻轻撕下了它。 【???】并非徒劳 她这一次的梦似乎格外长。 知道了这里不过是虚幻的世界后,她开始思考更多的问题——例如,应该如何找回自己的记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不愿活在看似美好的幻梦之中。 她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与决心。 抱着这样的念头,少女在床上缓缓入睡。 …… 她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意识层之中,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奇妙空间漫无目地行走,她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只知道自己要回去。 下意识地,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过很多次这条路,路周围像是无数个连接着放电影的大屏幕里正在播出的,似乎是“她”自己的故事。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不是第一次与那个叫做桑西尔德的男人“重逢”,也从这些不断闪回的画面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疯狂的实验。 原来他叫路托。 画面里的自己小心谨慎地进入研究所,真正意义上与他相见时,她共感到了那时自己的情绪。敬佩,警惕,迷茫——但显然没有爱。 他们不是爱人,也不是什么灵魂伴侣。 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感到多么生气。得知一直以来信赖的爱人其实在欺骗自己后,大多数人都应该满心怒火或是悲伤。 她却觉得,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她只感觉心脏的一角被轻轻地揪起来,然后肆无忌惮地捏紧。 这样的世界,一直在拒绝她。 这样的世界,并不打算给她一个所谓的幸福人生。 她继续走,叙事影片是倒叙的,她见到了自己更多的过去,慢慢找回了遗落的记忆,大部分都是痛苦而不甘的,但她并没有因此回避。 她要非常清楚地见证这一切,非常认真地铭记这一切。 学者、酒神、蜂群、收藏家、恶神……她将他们每一个都深深记在脑海中,感受每一段记忆带给她的情感共鸣,这无疑对她的精神造成很大的压力,但她咬着牙忍受了。 那些时候的她,往往内心极度不解,几乎是怒吼地质问这个世界。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一定得有一个原因吧,一定要有一个原因吧。 不然的话,她无法面对自己那如同纠结的莫比乌斯之环一般的命运,也无法忍受这样漫长的刑期。 她并非一无所有,也有着关心她的朋友和家人,但正因如此,才使那些厄运更加难熬。那些关爱也如同束缚着她不敢下坠的枷锁,假如彻底放弃,光是想到他们绝望的脸庞,她的内心便升起了比先前得知被路托欺骗后更加扭曲的痛苦。 那要怎么办呢?难道要她继续做着无谓的挣扎,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面对绝望的结局吗? 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条路并不完整,从入学后的某个时间段之前,周围所有的画面都被涂抹上了一片漆黑。如同来自深渊的黏腻触手一般恶心蔓延,追逐着她不断往前奔跑。 这一段记忆是缺失的,无疑也是重要的——也许它们被存放在特殊的地方,像是精神世界里顶楼,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摆脱掉那些东西后,她茫然地继续向前,明明不是在现实世界,她居然也能感觉到像是要压垮她的疲倦。 这一次,她想起了过去的名字。 她的确叫尤莉娅没错,只不过这不是她主导人格认可的真名,在她落入这个绚烂冷硬的星际时代之前,她还有别的名字,也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在那一段人生里,除了偶尔的小插曲,她都过得异常顺利,拥有几乎是可以被称得上令人嫉妒的人生。与星际时代的科技与魔幻不一样,那个现在看来有点简陋而又寒酸的世界才是她内心认定的归属。 那里的她,拥有父母的疼爱,相对优越的家境,清秀可人的外表……最重要的是,她的人生没有惨烈的波折,就如和平年代的万千普通人一样,不用为生死之事担忧。 哪怕她选择放弃发掘自己本该有的天赋和才能,而是做一个社会闲人,也能得到近乎无底线的纵容。 也许就是这样的幸福,让她难以割舍自己本来的名字,固执地用它在内心称呼自己,不断提醒她拥有过的美好过去。 她始终无法认同那些噩梦是真实的。 “思若,意思是‘思考所有可能性’,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她见到自己出生不久,妇幼医院的病房里面父亲满脸激动地翻着字典,又怕惊扰产妇,于是小声说出他的看法,紧张地等待妻子的意见。 “我觉得非常好。”记忆里,母亲虽然溺爱自己,但工作带来的铁腕习惯也令她很少露出这种柔软的神情。初为人母,怀胎十月带给她的激素让她变得既强大又脆弱,曾经落过一胎的经历让她变得更为谨慎小心。 她温柔地看着旁边的孩子,轻声说 “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她将婴儿抱在怀里小幅摇晃,喃喃说“……只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就可以。” 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她想要大吼,想要扑进母亲怀里大哭一场。 我已经不是你唯一的孩子了。这个名字已经被另一个人所用,现在的我,既没有办法反抗命运,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道路。 皆为徒劳。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颤抖着肩膀哭泣着。 她是个成年人了,早该学会如何在这个荒谬的人间行走。无数杰出者的史诗甚至都先于这个年龄就开始谱写,她却在梦里对着母亲的模样哭泣,实在格外难看。 徐思若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占据她名字的人,那个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家人”。 不,从先后顺序来看,应该是她占据了他的名字,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他因为不幸的疾病而无法降生,是自己夺走了他的一切。 若,然也。 她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呆楞地抬头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幻影,与天灾蜂群的领袖极其相似的样貌让她腾升起挥之不去的恐惧,却又从那温和的神情里面明白——这是真正的他。 她的哥哥,徐思然。 “回去吧,思若。”没有早夭的怨恨,没有亡灵的不甘,他的笑容非常美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但与这份脆弱格格不入的,是无比强大的坚定。 似乎有一阵风在她身边吹过,抚去了加之在她精神之上的痛苦与沉珂。 “你的生命不该在此终结。” 犹如一句宣判,她再一次从梦中苏醒。 ——— 最近真的特别忙_(:_」∠)_本来以为好点了结果只是我以为,没时间码字……更新只能尽量,实在不好意思,决定六周目的前五章都是免费的! 【三周目番外】彼岸 *本章时间线为三周目-12 徐思若结束了一天的基地工作,和同事打了声招呼,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处理完一些机甲设计的单子,以及例行和朋友们聊几句后,她便摩拳擦掌地戴上全息游戏头盔准备进入全息游戏大杀四方。 由坎伯莱财团推出的全息游戏《乌托邦》是涵盖社交、战斗、策略经营等多方面的集大成作。可以说乌托邦内就能解决你上星网百分之七八十的需求。这让徐思若想起过去的时代里,通讯软件最后成为大众钱包,乌托邦就是这样一个类似的成功商业之作。 但是很可惜,徐思若与乌托邦八字犯冲,她更是已经发誓打死不用坎伯莱的产品,所以与它无缘了。 可好不容易来到星际时代,不玩全息游戏这样过去只存在于中的东西总感觉自己亏了不止一个亿。何况徐思若宅在基地里实习,实在也找不出更多的娱乐,略微一搜寻,她便找到了这款名为《彼岸》的新全息游戏,前不久刚刚公测。它的出品公司正是坎伯莱的老对家——艾尔集团。 严格来说,艾尔集团和她也不能算没仇,毕竟一周目自己退学就和那位财阀少爷直接相关,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很难给徐思若留下什么好印象——尽管她知道这个时代是确确实实存在血统和阶级的差距,但曾经接受过的平等教育还是没法让她非常平和地对待这类人。 不过现在她只是个打游戏的。 徐思若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式接入了《彼岸》。 与乌托邦天马行空般的设定不一样,《彼岸》作为它的竞品,自知无法从世界开放度和游戏自由度上面卷过它,于是转变思路,专注于战斗功能。玩家在这款游戏里基本只要干一件事,那就是打架! 她一上线就打开了好友列表,找到了想找的人,殷切地问“大佬组队吗?” 对方没有回复,只是干脆利落地甩过来一个组队邀请。徐思若接受后,过一会便传送到了对方旁边。 她的游戏形象是一个肌肉壮汉……并不是她品味清奇,只是刚好被随机设定成了这样。 当然,默认随机形象不是不能改,但是那就需要花一笔星币了。徐思若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简直想破口大骂,她没记错的话,乌托邦在创建角色的环节可没有这种隐形收费。上星网论坛一看,果然吐槽的人比比皆是,喷这游戏坑人。 “我去,改变角色形象收费,买金色装备收费,极品机甲材料收费,这鸟游戏简直把古早网游的臭毛病学了个遍啊?二测三测的时候到底测了什么啊?” “我是二测玩家,二测的时候就反应过了,艾将军根本不听,服了。” 艾将军是艾尔集团的黑称,来源于他们曾经声称自己正在开发的机甲自动化程序能够击败帝国的将军,但是后来被人扒了非法使用人工智能,被迫叫停计划,因此荣获该称呼。 “还得是乌托邦啊……游戏本体真正的全免费,我等难民福音。先撤了,兄弟姐妹们慢慢玩。” “笑死了,一群荒星和三级星球的难民别来玩游戏行吗?受众明显就不是你们这帮人。这氪金力度还算大?没见过世面也要有个限度。” “楼上的,艾大将军是你爹?” …… 徐思若为了攒钱买精神保护仪,可以说把铁公鸡精神发挥到极致。坚决一分钱不充,打死不氪,非常有骨气,这也是她和大佬结识的契机。 他们原本只是在一次随机组队里合作过一次,徐思若虽然自己菜,但她周围能人多,所以锻炼出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大佬的眼力。她当时一见到这位仁兄就知道,这把稳了,抱着他大腿跟他一路走,在后面清清杂兵躺赢,简直不要太轻松。 非常幸运的是,这把结束爆了个金色装备,这种一般只有花星币才能拿到的好东西,按贡献值理应分给那位大佬,谁成想对方就这么随意地甩给她了。 原本徐思若打算加好友把钱还给他。毕竟她只是抠,不至于真的这点便宜都占陌生人的,没想到对方通过好友后下一步居然又丢过来一个组队申请进新一轮游戏,就这么稀里糊涂混熟了。对方非常大方,经常给她塞一堆的材料和装备,她当然乐得和他组队。 说是混熟也不太妥当,他本身就十分高冷且惜字如金。根据徐思若的直觉,他应该只是习惯了有小弟在他身后帮他跑腿,正好看她还挺顺眼就用上了,并没有什么一见如故。 徐思若猜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其实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男的,万一和她一样玩的男号呢?不过游戏世界,没必要太较真,模型是男的,那就当他是男的好了。 这一次也是一如既往地直入主题,直到打到最后弹出了安全游戏时间警告的提示,两人这才从游戏里退出。 《彼岸》的背景设定很有意思,是一个几乎彻底被蜂群摧毁的世界。这里的人类固守住最后的战线,一个被深红覆盖的小行星,战斗的目的是为了恢复通讯联系外界寻求支援,到达真正的“彼岸”。 但这游戏的诸多细节又说明这个目的大概已经不可能达到了,“彼岸”本身也有黄泉的意象,专注游戏剧情的玩家推测出来,很可能这颗星球早已覆灭,他们的身份是战场上的亡灵。这与战斗游戏中可以复活的设定也恰好对上了。 无论如何,这只是背景故事而已,徐思若甩甩头看向自己干净的手。游戏里的机甲操作和蜂群都不是那么仿真的,有点类似于汽车模拟和真实开车的差距,自然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些东西。 等待强制休息的十分钟时,徐思若因为和大佬没话说,不由得自言自语“……过几周还要写实习报告,好烦啊。” 没成想他居然罕见地问了她一句“你是军校的学生?” 这不难推测,徐思若的行动里有很重的军校生模版,一板一眼,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对对。” “哪所?”他今天罕见地来了兴致,追问道。 “德拉科。”徐思若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抬头挺胸的,德拉科虽然不是第一,但也是排名考前的顶尖名校了。 “我以前是联邦第一军校的。”对方呵呵,下一句话就把徐思若的自信打了回去,因为这个“第一军校”确实就是联邦第一,是德拉科校友们在论坛里咬牙切齿都想干掉但始终干不掉的宿敌。 他既然提到以前,那应该是已经毕业的学生吧。 “一军的毕业学生,应该就业前景很不错吧。”徐思若叹气,她感觉自己前途渺茫,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 “还行吧,我没毕业,辍学了。”对方语出惊人,随后沉吟片刻,不咸不淡地说“前些年比较爱闯,后来累了,找了个牢坐。” “在编人员,胜在稳定吧,能关到我死为止。” “呃。”徐思若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对方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把自己“监狱里面还能玩光脑”的疑问憋了回去,干笑道“大佬真会开玩笑。” “呵呵”他那个表情非常意味不明。 呵呵一出,徐思若顿时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好说“大佬打完这把我要下线吃饭了。”理所当然没得到回复,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好强制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他看了看倒计时,忽然又说“有机会,你可以试试烤法利布耶。” “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诞生在人的欲望与贪婪之上。”他笑了笑,倒计时结束,没等徐思若回答,便又排入了新游戏中。 她很快也把这个小插曲忘了,她那时希冀尚存,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善意与热情。 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怎么样的未来。 【六周目-1】六道 更新时间隔得有点远了,这章和下一章结合五周目-11看比较容易理解。 ——— 索沃娜见到她的舍友回来的时候,觉得她好像有哪里变了。 这位热心善良的荒星少女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这不仅仅是个形容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像她和那位丛影首席一样拥有异族血脉并且能够将其转化为强大力量的人,有着特殊的名字——天生适格者。 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强者,是天生的战士,所以她对微妙的变化格外敏感,无论是在战场还是生活上。此时此刻,明明离上一次见到她才过去不久,索沃娜却觉得面前的女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依旧那么瘦小单薄,羸弱的身躯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这辈子更适合当一只笼中鸟雀,垂落在肩膀的黑紫色发丝将她的身形压得很垮,能够让善良的人升起怜爱之情——当然,也能让不那么善良的人升起暴虐之欲。 索沃娜其实清楚这点,所以她一直都在特别关注她的朋友,尤莉娅是她来到学校后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对象,那么她也理所应当地庇护着自己的友人。 她总担心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什么坏事,所以今天尤莉娅回宿舍回得格外晚时,她几乎差点要打给巡查队了。 “莉娅,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上……”索沃娜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清晰地看见了少女的眼神。 死寂,虚无,在这两重幻象下掩藏着的,是那宛如要将荒谬世界搅碎般的疯狂,她站在宿舍的门口,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幽灵一般,竟然将她吓了一跳。 索沃娜一时愣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自在地笑道“莉娅,快进来啊!对了,那是你新买的耳机吗?真好看。” 她注意到了尤莉娅耳朵上挂着的那个一看就做工精良价值不菲的耳机,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看多了幻想后的诡异猜想——她的朋友这是被这东西操控了心神吗? “……是我新买的。”下一秒,少女笑了笑,语气恢复成了索沃娜熟悉的模样“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 “我前段时间在给一个熟人打工,学校那边请了假,没什么问题。”她随口解释道“请假时间是有点长,我看了课表,学分可能不够,我多选了几门课补学分,之后应该都是满课。” “天啊,满课也太惨了。”索沃娜咂舌,努力把自己心里诡异的不安压了下去“你增修的什么啊?” 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宿舍客厅盯着自己小房间的门把发呆,过了一会才有些抱歉地回答“不好意思,一时走神了。” “……好久没回来了。”她轻声说着,对于她所经历的时间来说,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曾经觉得分外难熬的校园生涯,现在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亲切。 “我修了四门,机甲驾驶实战初级,机甲武器运用初级,机甲维修和设计实操中级,体能特训强化。”她答道“其实三门就够补学分了,但这四个我哪一个不想放弃,所以都选了。” 索沃娜听到她的回答后,简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呆滞了足足半分钟后,才结结巴巴地说“莉……莉娅、你、你没疯吧?” “许敬那小子惹你的话,我可以揍他!”她急急忙忙地说“还是学校里有谁欺负你了?我去把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拧成麻花!你……你不要这样想不开……” “你知道这几个教授有多变态吗?他们的课程到学期中还有一堆空位是有原因的!我不是看不起你,但是你去了真的会死的!”索沃娜语无伦次道,她当然很相信自己的朋友,可她从不罔顾事实“我记得你不是准备走理论路线吗,而且你成绩那么好,毕业后去个研究所多……” 好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她看见少女握着门把的手忽然用力,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索沃娜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她只觉得今天的每一件事都很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她冷硬地开口道。索沃娜从来没听到她用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就像你必须要拯救你的族人一样,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口后,索沃娜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哪怕真的会死……”与其他人不一样,她提到死这个字时,声音居然变得轻快起来,让人不由得觉得她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也不想继续用这种姿态活着。” 她缓了缓,笑着开口,像是在说今天吃到了最喜欢的橘子味糖果一样 “我要挑战首席。”她说“把他和他那台陨海砸个稀巴烂。”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已经忍耐了太久了,她已经被那个人的阴影笼罩太久了,以至于想起关于他的每一件事,自己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般烧灼着,每时每刻都在嘲讽她的无能与无力。 天赋,家世,经验,过去被她用于说服自己放弃反抗的一座座大山,如今不再堂而皇之地摆在她的面前劝告她屈服或是后退。 算上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世,她已经历过六道轮回,每一次都终结在恐惧、不甘与愤怒之中。 在过去,众生被认为根据生前的因果会有不同的业报,进入不同的六道。此世确有神明,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可她却并不觉得他们有资格审判自己的命运,更不认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该是所谓的“天道”。 她需要站起来,让自己弯折的脊椎重新变回应有的模样。 【六周目-2】余烬 六个小时之前。 她睁开眼睛时,那些梦中的景象都如潮水般散去,迷雾般的世界变得格外清晰,周围的人声喧闹让她意识到——她又回来了。 徐思若看向了面前的笔记本,写着“尝试”的纸张缓缓滑落,不过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张纸的边缘有明显撕扯过的痕迹。这当然不是她做的,不过这说明了一个事实,她赌对了。 她的脑子还是有些乱,每一次从死亡中清醒后她总得经历一阵失重般的体验。徐思若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原来她每一次死亡以后,都会进入记忆的回廊,最后从中掉落下来。 那像是她的梦,却又不是。人一生做的大部分梦都会在醒来后被遗忘,所以她没有之前进入那里的记忆,只不过这次显然是个例外,她记住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 徐思然、尤莉娅、被涂抹的记忆、路托的计划……这些东西把她的思绪搅成一团浆糊,让她控制不住地攥紧了眉毛。 少女捂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样子让一旁的服务员忍不住上前关切道“这位客人,需要使用本店免费的医疗机器人吗?或者我帮您叫救护服务?” “或者叫您的朋友来接您?”他贴心地又补充道。 徐思若回想起来,她上一次的“存档点”就是在这个首都星的小咖啡厅,能在竞争激烈的闹市区占有一席之地,它提供的服务确实很到位。 “不必了,老毛病。”她笑了笑,起身结账后,走出了咖啡厅。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一瞬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这一次,她要怎么做呢?就像过去一样? 再一次制定计划,努力履行它,然后……陷入似乎理所应当的“坏结局”中? 好像没用。 尤莉娅留下的纸条用力透纸背的字迹写出的控诉“如果我的人生注定滑落深渊,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在此刻和她的所思所想重合了起来,这让徐思若清晰地意识到,平行世界的两人,果然有着相似之处。 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放在不同时空下的两个结果。尤莉娅最后因为无法摆脱死局后崩溃不知去向,那她自己呢?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首都星的城建规划做得非常到位,每条路都有清晰的指向,可是她的人生没有。 她走到最后,居然来到了首都星的地标建筑——落日塔。它高耸入云,直达云端。徐思若来到前台,说她想定顶楼的露天餐厅,星网评测那里有全首都星最豪华的美食,她却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只是因为想去顶楼必须订这家餐厅。 价格也很豪华,一顿把她之前搞到的彩票钱吃掉一半。前台经理估计也没想到徐思若这个一眼穷酸的女孩居然出手这么阔绰,像是为了弥补最开始见到她的怠慢,非常客气地带她前往顶楼。 “客人知道我们‘瑰霞’的招牌菜吗?就是那个被所有美食评论家都赞不绝口的‘法利布耶’。”他看出徐思若来这里多半是一时兴起,毕竟她穿得非常随便,于是识趣地介绍“曾经在一颗被辐射污染的荒星,探险家发现里面遭受变异的鱼类居然格外鲜美,研究发现经过四十八道工序加工后,便能使其对人体完全无害,成了人人称赞的美食‘法利布耶’。” “幸运的是,那个荒星在被发现了这样的商业价值之后,获得了许多企业的投资和开发,现在已经开辟出一个无污染区,原住民因为法利布耶这项特产,也解决了经济问题,实在是一件双赢之事啊。”经理感慨道。 “你只说了一半。”她不咸不淡地开口“那原本是个三级星球,因为过度开采矿石牵动地底运动,导致大规模核泄漏后才成为了荒星。” “因为地震,海啸淹没沿海城市,所谓的探险家为了捞一笔钱铤而走险去遇难者家里搜刮,却被新一轮的海啸夺走了干净的食物。在走投无路之际才抓起了遭受变异的海鱼烤食。” 经理不说话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后悔向她说这些。 “最后,资本入驻也没能让那颗荒星彻底好起来,原住民最初是自己开辟的无辐射地带,后面基地的两派人却因为将它卖给财阀的利润分配争吵内战,据我所知,两派人都没有落到什么好结果。” “您非常博学。”经理这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居然知道这么多星网直搜查不出道的秘辛“是我班门弄斧了。” 之后的上升时间都格外沉默,徐思若对此不置可否,她其实还有一小段没有说出来,那个走投无路的“探险家”吃的到底是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还得从她在江照空那里学来登陆内网的方式后的一时兴起说起,四周目的某天,徐思若突然回忆起之前的轮回中认识的游戏友人曾经用古怪的口吻提到过着这项美食,通用网络中只能搜到那个经理的说辞,但徐思若直觉那并不是真相。因此现学现用,在隐蔽的内网上找到了背后真正的秘密。 值得一提的是,编辑帖子的人还提到,那位无恶不作,被联邦最高法院抹去一切公民信息,宣判关押在白塔星四千七百六十二年的传奇星盗,应该就是出身于这颗星球。 电梯终于登顶,经理识趣离开。徐思若环顾四周,估计是没想到这个年代有钱来落日塔顶楼的人还会用跳楼这么复古的方式寻短见,露天餐厅的外栏并没有防护。 ……不,也不对,她不是来自杀的。 她只是想找一个足够高的地方,看看这个世界。 “你怎么在这里?”没等她好好欣赏花掉这么多钱订的餐厅,一个她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徐思若转头一看,少年的橙发如同落日一般夺目,金黄色眼眸更是璀璨如星,叫人印象深刻。 “吃饭。”徐思若懒得和他抬杠,漫不经心的回道“你呢?” “你要不要上星网搜一下,落日塔是谁建的?”艾尔集团的少爷斯洛克先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这是为了庆祝我的出生建立的,里面所有产业的所有权都归我。” ……这人厌狗嫌的该死资本家。 “警告你,想自杀换个地方。”他很聪明,但也很刻薄。斯洛克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状态不对,不过并没有安慰的意思。 “……”她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少年的明艳的橙发就如同落日的颜色一般,斯洛克被她盯得不自在,正想继续开口,却看见了少女空洞虚无的视线。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在这里待一会就走。”她说完,不再分给他任何目光。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兴趣和渴望,变成了一具纯粹的行尸走肉。斯洛克回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她为了活下来那副不要命的模样,简直与现在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跳过了很多情节,他确信自己应该没有错过什么。 ……其实,尊贵的财阀少爷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毕竟落日塔虽然是他的产业,但他也没有闲到天天在这里晃。 尽管斯洛克已经说服自己,他观察尤莉娅只是为了监视她有没有把“公主的胸针”相关信息卖给其他人,但这种说辞,用他那个讨厌人的大哥口气来说的话就是——骗兄弟可以,兄弟被你骗了无所谓,但是别骗自己。 他不自在地扭过头,打开光脑给列表发去了一条信息,随后转身离去。 他叫来了火种,如果这把余烬不能重燃,那也是她的宿命。证明他看走了眼,她并非是那个命中注定之人。 【六周目-3】阿斯特瑞亚 徐思若看着红霞遍布的天空,有些恍神——诚然,照耀着首都星的恒星已经不是她过去所熟悉的太阳,可看着如此相似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回忆起曾经。她低头看下去,那高度带来的眩晕让她不由得后退几步。 她对地球的记忆已经越发模糊,在反复的死亡又重生之后,她已经如同一捧燃烧殆尽的灰,人类能够承担的苦难是有极限的,哪怕是现在,她都没能彻底明白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等徐思若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餐厅里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客人。她正有些疑惑,节假日的饭点不该只有这么些人,一位彬彬有礼的侍应生便走上前来,告诉徐思若她被受邀参加今夜的特殊电影。 她敏锐地发现对方用词的不对劲。一般都是观看电影,为什么他说的是“参加”?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被请去换了一身衣服。她本来不是那种会随意任人安排的家伙——但今天,她实在太累了。 纯白色的作战服上面点缀紫色的连接线,看起来似乎与学院里统一发放的训练装十分相似,然而上面过于精致的细节设计和服装传来的质感让徐思若感到无所适从,随着肌肉的用力,流光的能量石顺着连接线传递给她四肢百骸无尽的力量。 徐思若勉强也算是一个懂行的人,知道这身衣服造价绝对非常高昂,足以胜过她见过的所有同类型。她有心想问点什么,但服务员素质很高,他们在休息室给她留了一套特别的传感装置,便离开了。 她很是不解,而且平心而论,她对全息设备没什么好印象。但徐思若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带上了传感装置,沉入了精神世界之中。 她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阿斯特瑞亚上将,帝国军已经攻入了第七殖民星,距离我们不到十个跨越极限,请您下达指示!”徐思若猛然睁眼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徽记——那的确是联邦上将的标识没错。她环顾四周,周围的士官们都用紧张而热切的神情注视着她。 “阿斯特瑞亚上将,请您带给我们胜利!” 无需多言,她几乎立刻明白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心想这回还真是蹭了个大的。 联邦的传奇将领——阿斯特瑞亚上将,只要学过一些历史,就不会对她的名字感到陌生。她是联邦第一位女性上将,积累的功勋数不胜数,经手的战役流传千古,从她以后,军部的性别歧视这个令人尴尬又每每容易被人无视的话题终于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探索时代末期,联邦被迫修改法律,起初,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动,可那些变动牵扯着社会的方方面面,蝴蝶扇动了翅膀,世界因此产生剧变。起码在那之后,性别不再成为判断一位战士是否强大的标准。 要说她的最主要的功绩,其实也很简单。徐思若看着部下们热烈的目光,头一次感到自己压力这么大。 战无不胜,这就是描述阿斯特瑞亚最好词语,也是描述一位将领的最高赞誉。 尤莉娅的文科学得非常好,结合他们所说的关键词,徐思若很快就从脑海里找到了对应信息,明白了这是哪一场战役。 直面帝国,这是联邦和帝国的第一次将领级别人物的正面交锋,联邦派出了阿斯特瑞亚上将,帝国则是由他们的皇储尤格亲自上阵。阿斯特瑞亚利用优秀的战术,还有远远落后于帝国的星舰与机甲技术证明了血肉之躯的极限,那也是双方关系改变的节点。 是的,阿斯特瑞亚死了,就死在这场最为盛大的战争之中,可她仍然算不上输。以此战为节点,联邦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分析帝国的兵武战术,民众的愤慨更是让军部产生一场大清洗,随后是技术飞跃,制度变革……。从那以后,帝国便在战争之中再难拿到上风,到最后休战百年。 这是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电影,徐思若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军装的帽檐,上将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她见过阿斯特瑞亚的照片,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目光坚毅的褐发女性,和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倒是和索沃娜,还有那位学姐颇为神似。 她们有强者之姿,自己没有。 但总之,对于军校的学生来说,这场战役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需要背烂的必考题,她只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参演电影”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她那个时代也有打满噱头,号称真实体验的5D电影。 从原理上来说,电影的基础模版是早就拍好的,不过是加了一些行为的演算程序而已,这更像是一场角色扮演。徐思若没有什么特殊想法,论真实性,那个被她诟病的乌托邦其实不必这个差,她本人毕竟也不是纯正的联邦人,对阿斯特瑞亚没那种崇拜之情,所以在电影的高潮部分来临之前,她都显得有些无所谓。 直到她见到了她的对手,帝国的皇储尤格,才觉得有了些意思。 透过追击镜,她见到了驾驶舱上坐着的人。斯洛克少爷,居然会亲自下场陪她演这场早已被翻来覆去改编过无数次的剧目——徐思若回想起来了,他似乎确实有一半的帝国血统。 在太空中,尤格的“神陨”和阿斯特瑞亚的“星夜”遥相对峙,徐思若忽然感觉有点烦了——她不知道这位少爷突然发得什么神经,但她今天真的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没空陪他演这出闹剧。她决定意思意思就结束这场战斗,她当然打不过斯洛克,而哪怕是历史上,阿斯特瑞亚也的确死于与尤格的决斗。 可当她尝试操控机甲的时候,心中却升起了惊涛骇浪。 要做一个形容的话,她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四体不勤五感迟钝的残疾人,突然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外星人一样,她甚至想不到更好的比喻,她试探性挥出的一击,就这么轻松劈开了一旁的小行星带。 她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个“电影”里,她不仅仅是借了阿斯特瑞亚的名字,也拥有了那种传奇的能力。无论相貌或是其他,这份力量,无疑是属于阿斯特瑞亚的力量。 这既让她感到新奇,又有些无措。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永远用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就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六周目-4】重燃 “尤格”动作简单粗暴,徐思若试探性的一击挥出后,他几乎是立刻上前发起了攻势。她先是抵御,后来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落到下风。这当然不只是她过去的训练起了成效那么简单,严格来说,徐思若和尤莉娅都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正规的机甲教育,仅仅是为了成为机甲师进行过一些学习而已。 她之所以可以面对斯洛克还显得游刃有余,是因为这台机甲和“电影”中她操控的身体,似乎还是有着阿斯特瑞亚身经百战的经验。徐思若起先只是对这种体验感到新奇,而后,她很快就沉浸、不、是沉迷在战斗之中。 这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太令人着迷,她将“尤格”想象成过往所有对她施以痛苦的家伙,而自己正是阿斯特瑞亚,星夜女神的化身。 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与狂热涌入她内心,随着光炮的射击,对方居然就这么被她逼退了数百里远。 徐思若忽然想为自己先前打算随便应付的想法道歉,那位战无不胜的传奇,在她生命即将逝去的前一秒,想必也不曾停下疯狂的战意,要斩下帝国之鹰。 ……而自己,其实也并不是讨厌战斗。 她只是讨厌输而已。 因为对她而言,输的代价太过于痛苦。 可她忽然明白了,作为仿佛承担了这个世界恶意的人,无论她将一切计算得多么美好,选择多么保守的路线,也总是会迎来不好的结局。既然如此,她干脆抛下这些无用的想法。 阿斯特瑞亚精通战术和战斗,当她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未必不知道自己会死于尤格之手,但她努力到了生命的终结,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法忘怀的剧目。 这就是我的力量,这就是我的疯狂。 她的眼中染上了赤红,如同一团灿烂的火光。 阿斯特瑞亚当然没有输,她在最后一刻,爆破了经过特殊计算轨道的行星,将尤格与他的帝国军队都与她一同埋葬。 生杀予夺,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遮掩住控制不住的表情。 她想,她现在的神情一定非常狰狞,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过往的所有自作聪明和逃避是多么的可笑。 站在顶端之人,自然有视她如蝼蚁的资格。 原来,这就是力量。 …… 来自【腌制鱿鱼】:打得不错。 来自【斯洛克】:? 斯洛克见到这个嘲讽满满的信息,额头青筋凸起,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头疼又让他烦躁起来。她这句话看似没什么,但其实经常被用于胜利者对败者的阴阳怪气。 来自【斯洛克】:要我提醒你,是你输了吗? 在战斗后期,她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弱势暴露出来,对战以与历史相同的剧情,理所当然地结束了。 来自【腌制鱿鱼】:以我的标准来判断,我并没有输。 她当然没有输,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输过。而她也的确从这场战斗中得到了非常珍贵的东西。 来自【斯洛克】:希望你的骨头能和嘴一样硬。 来自【腌制鱿鱼】: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 对面几乎是秒回 来自【斯洛克】:谁帮你了? 尽管他才是最嘴硬的那个,也不妨碍徐思若察觉到他拉自己拍这出“电影”的真实目的。尝试过强大力量的感觉之后,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再做一个颓废的弱者。 来自【腌制鱿鱼】:这么一出价格不便宜吧,话说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斯洛克无视了她后半句话,直接回复道 来自【斯洛克】:用你的饭钱抵。 徐思若一抽气,想起了自己为这顿饭花的钱,现在却连个渣也吃不到,只得无奈地说 来自【腌制鱿鱼】:你总要说出些这么煞风景的话吗。 对方干脆不回了,徐思若见真的没人给自己上菜,只好摸摸头准备撤了。反正这出“电影”肯定比自己那顿饭还要贵。 她要走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她本想把这身战斗服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却怎么也没找到自己原来的衣服了,虽然只是普通的休闲装,但没了她也是会心疼的。 这下她忍不住了。 来自【腌制鱿鱼】:这是要送我的意思吗? 斯洛克是真的不回了,徐思若挠挠了头发,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要理解这脑子有问题的小子实在还得过个十几二十年吧,干脆也没有纠结,进了家商业街的服装店买了新衣服,把那套价值不菲的战斗服换下来了。 来自【腌制鱿鱼】:你不回我,我换下来之后就把它寄回落日塔了。 这下他居然秒回了,让徐思若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看消息。 来自【斯洛克】:被你穿过还给我?别太离谱。 徐思若彻底无语了,到底是谁离谱,她也懒得纠结,走出落日塔。 她想了想,给雪见瑶子拨去了通讯。 “很早之前你问我,是否有燃尽自己,也要焚毁他人的勇气与决心。”她说“冒犯地说,我那时觉得,用自毁换来的胜利,实在算不上多么理性的选择。” “我想,现在我的回答是,我有了。” “我的生命也非常宝贵,当它迎来终结的时候,一样值得一场举世瞩目的烟火。”她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已经是夜晚,晨星点点缀在夜空中,格外美丽。 徐思若说“你那时的话,应该还有一半没有说完。” “在这个世界上,疯子会活得更快乐。” 对方回答了一声轻笑。 “看起来,你已经明白了。” 【六周目-5】觉悟 (二合一长章) 徐思若很快就在学务系统里面登记了她的增修课程。她当然知道这些没有一个是轻松的,可就算是这样也还远远不够。要知道,她的目标可仅仅是取得优异成绩那么简单。 回到宿舍后,索沃娜表示她会支持自己,帮她收集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愿意做她的陪练。徐思若当然不怀疑她的信任和友谊,她对这位朋友的感激之情不必多言。在上一个轮回之中,她等同于亲手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跨越了生死,随着时空的不断轮回,如今已成为支撑她行走的、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徐思若想,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帮助索沃娜拯救她的母星,那个本该注定覆灭在蜂群之下的地方。 ……只要她足够强大。 她想了想,打开光脑,给消息列表发去了信息。 来自【腌制鱿鱼】:非常感谢您之前送给我的衣服,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将钱还给您。 徐思若当然觉得对着这讨厌鬼说敬语很变扭,不过金主就是金主,虽然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已经随着她取得“公主的胸针”后结束,但只要想到他给的东西,她还是勉强能挤出个好态度的。 只是勉强,毕竟她现在的性格可不怎么好。 可她又实在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因此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还给他。 来自【斯洛克】:不必,如果再被人看见那么穷酸的家伙在我的落日塔晃,会拉低它的市值。 ……徐思若额头青筋暴起。 来自【腌制鱿鱼】:(分享)【视频】什么是傲娇?一分钟带你了解前星际时代流行词! 【腌制鱿鱼】撤回了一条消息 来自【腌制鱿鱼】:其实我找你有另一件事,我想问你有空陪我进行模拟训练吗? 实际上,索沃娜的陪练对如今的她已经效果有限——倒不是说她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而是她们的作战风格本就迥异,索沃娜是大开大合的进攻型选手,她的身体素质强劲,经验丰富,锻炼身体的层面也就罢了,实战中,那并不是非常适合自己学习的类型。而且前几次的轮回里,她也都学得差不多了。 至于许敬,她不太觉得一个致力于藏锋的人会是个很好的导师,他背后秘密太多,她暂时没那个心神去探究。 何况拜托他对战的话,大概率会被放一片大海的水。 她今天早上本来想找瑶子学姐再问问,对方却说“我可不闲。还有,学校里的老师不够你用?真那么想找虐,可以先问问斯洛克有没有空。”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今天或者明天下午来别院一趟。” 给斯洛克的消息发出去之后,徐思若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她对他接受邀请压根不抱什么希望。 就她目前的观察,对方的确是对自己有一些特别,具体原因,应该还是和她成功取得“公主的胸针”有关,他认可了自己的能力。 不过这份关注究竟价值几何就得打个问号了。无论是在落日塔陪她演的那出戏,还是送衣服,虽然对她而言可能是贵重的礼物,但对斯洛克这种穷得只剩下钱的资本家而言只是眨眼的事。 经历过数次死亡轮回,徐思若的态度非常谨慎戒备,她表面上和斯洛克态度平和幽默,心里却冷酷地思考他的动机。 他现阶段可能确实对自己有所在意,很可能也与某些目的有关,但其实应该也就是觉得她有利用的价值,所以顺手捞一下而已。总之离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想要对方花时间指导自己,陪自己训练,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对方的回复也很直白。 来自【斯洛克】:没空。 来自【斯洛克】:还有,下次撤回手速记得快点。 来自【腌制鱿鱼】:打扰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小子还把自己拉黑了,徐思若顿感无语。不过,她又觉得这样也好,如果对她太感兴趣,她反而回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这种财阀中的财阀,生来几乎享有世间的大少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果突然对她示好,她才会感觉见了鬼一样并且认为这是新一轮的坏结局fg。 就她的经验来看,得到高位者的关注,对她来说总不是什么好事。 她整理了下,来到了之前校外居住的别馆,见到看起来确实很忙碌的学姐。雪见瑶子在处理一些堆积的文件资料,看起来没空理她,不过还是抽空把一个东西丢给她。 徐思若才看见这是一封纸质的保密协议。内容她不陌生,是和“公主的胸针”那项委托有关的保密条款。 电子版文件虽然方便,但只要经过星网,几乎必然会留下数据痕迹,给顶级黑客留下可乘之机,所以纸质版文件在如今仍然占有很大的部分。不过这纸张当然不是普通的纸,而是星际时代一种特殊的高韧性防水防污材料。 “这封文件不是已经填过了吗?”徐思若奇怪道。没错,早在她正式开始委托的时候就签署过这份保密协议,现在又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更新了一些内容。从你提供的消息,我们进行了进一步调查,得知了一点有些不得了的东西。”瑶子含糊地说“和非常麻烦一方有所牵扯……但这些你不用太清楚,协议的第十四页有相关内容,很快就能看完。” 徐思若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是更加全面的保密协议而已,于是签了字。 ……非常麻烦的一方?她忽然想起那位美丽得不似凡人的少女,还有她注视着自己,说要和她做“朋友”的画面。 她在看文件的时候,瑶子其实在看她。这位有着绝对直觉的少女敏锐地感觉到,面前的人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时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以往还是表面带刺实则无害的温室玫瑰,如今就像是真正从绝望干涸的沙漠中诞生的荆棘一样,随时准备缠绕杀死她的仇敌。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她当初并没有看错人。 放下文件,徐思若缓缓开口。 “学姐知道丛影吗?” “坎伯莱的那个小子?”果然,丛影是坎伯莱的人这件事在一部分学生里面并不是什么秘密。瑶子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上了些锐利“你想教训他。”徐思若没有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话语中的厌恶很容易被她察觉。 “没错,我想要打败他。”徐思若直白地说。 她本以为会收到嘲笑或是不解的眼光,没想到瑶子饶有兴致地问“我记得,他是你们那一届的首席。怎么,你们有仇?” 徐思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答。她和丛影当然有仇,而且不是一般的仇,但轮回的尴尬之处就在这里了——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线,她和丛影根本只是普通同学。 丛影一贯在学校立的是翩翩君子人设,在一众动不动就和人拼命的战斗狂中显得格外正常,也不怎么欺凌弱小,甚至连感情生活都干净而无懈可击,带着一种复古的礼貌疏离感。因此大家都觉得他这人简直好得不得了。即便在怼天怼地的校园论坛里面提到他,风评也基本都是一边倒的“我们学校这种正常的人多一些就好了”。 他极少与人起冲突,如果她说有仇,恐怕瑶子马上就能知道是假的。 所以她只好把问题又丢回去“这很重要吗?” “当然。”雪见瑶子被她反问也不恼,悠哉地喝着花茶“如果你们没仇,你只是纯粹出于想要挑战强者,夺得首席之位的心态,你直接磨练实力,堂堂正正地向他提出首席更迭挑战赛就好了。不过如果是这样,我会建议你换个人,因为你不太可能打得过他,” “如果你们有仇——”她话锋一转,笑了起来“那就推荐你一个不怎么讲武德的办法,在期末考核中找几个强力队友,对他进行一场正义的……围殴。成功率视你的人脉决定,但他也很擅长面对这些情况。” “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不建议你挑战他。”徐思若面色不变,好像早知道会被泼冷水。 “你想要打败他,需要付出的可不仅仅是努力。”瑶子的笑容减淡了些“丛影是坎伯莱最优秀的继承人。出身平庸的普通人,哪怕下辈子也和他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就拿我自己来说,虽然同为首席,不过我是打不过他的。” 这是事实,她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下辈子了,似乎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他不仅是学院里的最强者,而且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上过真正的战场,有资格被称之为战士。” 徐思若问“斯洛克能打得过他吗?”她和斯洛克短暂交过手,想要以此为参考。 瑶子学姐一顿,居然略有些心虚地朝门外看了看,见到没人后才说“至少在他的基因缺陷解决之前……不行。” 她并不避讳这一点,徐思若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与丛影良好的路人缘不同,论坛里可没少人diss这位脾气差的财阀少爷,几乎是明着说他脑子有病了。 见徐思若仍然目光坚定,没有退缩的意思,瑶子语气反而缓和了些。 “你到底和他有什么仇?”她显得越发好奇“丛影的性格的确不差,哪怕遇到出言不逊的挑战者都极少下死手,仅有的爱好也非常和平,我记得是收集古董……” 如果被收集的古董是我呢,徐思若内心冷笑。 “我之前进入了乌托邦世界遇到了一点麻烦,那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怀疑就是丛影动的手。”她表情没有波动,瑶子听了这个原因,眼中的探究之色才退去了些,不再多说什么。显然,坎伯莱的人在乌托邦的所作所为也让她印象很深。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推荐给你另一个途径。”她说“只不过能不能承受得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雪见瑶子按下了不知道哪里的按钮,她们两人所在的别馆会客室顷刻间变成了徐思若熟悉的训练室。 瑶子一番操作之后,她们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等同真人的3D立体投影,样貌正是徐思若熟悉的样子,令她轻轻皱眉。 “艾尔集团很早就开始收集丛影的战斗数据,并且以这些数据训练出一个虚拟战斗模型。”她抬首示意徐思若可以上前查看“如果你那么希望能够打败他,试着了解他的全部。” “就像游戏中挑战boss一样,实力相差再悬殊,如果有无数次挑战的机会,总会有能够创造奇迹的玩家。” 在无数种可能,无数场失败中找到成功的可能性,这正是她一直在做的事。 徐思若是头一次见到丛影这么完整的资料,她忽然发现,自己与这个人的纠葛甚深,可她好像从未如此仔细地了解过他的一切,尤其是战场上。 她必须战胜这个人,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有更为可怕的仇敌,如果现在退缩,她将永远无法逃离名为命运的囚笼。 她注视着这个面带微笑的投影,就像是凝视着本人一样。 “我一定会打败你。”她说。 【六周目-6】蔚海 徐思若从学校的训练室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来时,身后的同学们纷纷向她投来了敬畏且羡慕的眼神。 “看什么看!你们要是有尤莉娅一半的成绩就不用在这里加训!”一旁的教官板着脸,开始训话“她可是中途才加进来的,之前还是纯理论派的学生,只受过基本的训练,都比你们强这么多!就你们这水平以后还想开机甲?德拉科怎么招生的,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 徐思若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她打开光脑,看到小群里的消息,犹豫了片刻。 来自【理想万岁】:{位置}L栋教学楼11层08 来自【理想万岁】:@腌制鱿鱼莉娅快来【猫猫期待表情包】我和索沃娜都在! 来自【腌制鱿鱼】:我今天回去要完善机甲设计课的作业,明天就ddl了,能先说说是什么事吗? 来自【理想万岁】:来嘛!来你就知道了! 徐思若没办法,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最近校内校外训练连轴转两头跑,的确也很久没和朋友一起聚了,左右那个作业就差一点收尾,她今天晚点再弄也来得及。 没想到她一走进这间空教室,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和周围的礼花惊了一惊,下意识想要摆出作战姿态,突然仔细闻了闻周围的气味,再定睛一看面前,这才不知道说什么好。 桌子上摆着一整桌难得的天然美食,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品类,但都是她喜欢的,中间的大奶油蛋糕上更是用翻糖做了个小黑猫的装饰,和她一样的发色与瞳色让她感觉颇为亲切可爱。 “生日快乐莉娅!”两人一左一右拿着放完的礼花,高兴地把她迎进去。徐思若这才松了口气,她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面对一切计划以外的事情总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坏事。甚至于在她踏入这个房间却发现里面黑暗一片时,都已经做好了面对意外的准备。 “对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人把她按在主座上,便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折腾起来。索沃娜一边用长签穿起食材,一边抱怨道“莉娅你最近早出晚归卷生卷死就算了,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也太不上心了吧!我还以为你知道才来的!” 不怪她没有准备,前几个轮回里她一样在这个时间点过了生日,但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好像就是许敬来宿舍送了个蛋糕就结束了,当然,即便只有蛋糕在这个时代也已经很奢侈了。 ……这次为什么? 许敬在一旁摆弄着一个特殊的架子,闻言有些低落地开口“是啊,我都好久没见到莉娅了,你突然之间这么忙,我也不好打扰你,所以想着好好准备一下。”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有想达成的目标,跟我说也没关系的。”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徐思若。徐思若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位青梅竹马了,她察觉到他的眉宇间有些过去的自己发现不了的东西。那是一种值得令人警惕的‘特殊’,平时却被掩藏在了无害的笑容之下。 就像此时,他的双眼仿佛在说“只要是你的愿望,不择手段我也会实现。” 徐思若意识到,过去她对他的了解和猜测,也许仍旧只是浮在表面。曾经,他们之间大吵过一架,她当时的所有质问都没有得到答案,而她那些猜测,又真的正确吗? 艾尔集团的被赞助者,财阀的后备新生血脉,这些就是他的全部了吗? “我一定会全力帮助你,我发誓。”可少年仍然用那双坚定专一的蓝眼睛注视着她,让她从往昔的影子中暂且清醒过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一样。 “咳咳!”索沃娜假咳了起来,眼神躲闪。她知道自己这位看起来柔弱可爱的舍友有着打败首席这样的伟大目标,但她没想到许敬竟然不知道。 徐思若看懂了她的意思,无言地笑了一下。平心而论,她亏欠自己这位善良的青梅竹马良多,实际上,在后来的轮回中,她都有意与对方保持距离,避免和她扯上关系。这并不是她冷血或是对他有偏见,恰恰相反,徐思若觉得自己实在是欠他太多了。 从他愿意与丛影决斗甘愿赴死,到后来明知道她已经陷入神明的陷阱仍然奋不顾身地前来营救,这只是她知道的。而那些她在无知无觉中深陷的轮回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又做了什么样的努力呢? 她已经没办法得知是谁将她从恶龙手下“杀死”,但知道并且能够接触到那笔记本的人不多,也许事实正如她大胆猜测的那样,许敬也许在那个轮回的最后发现了笔记本的秘密,最终找到办法解脱了她。 否则,她的灵魂将永远受困于恶神之下。 她不想欠他,可这是最为难以偿还的恩情。即便每一次新的轮回他都不记得这些事情,徐思若却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一切。她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承担世界的恶意这件事,并且决定奋不顾身向世界以牙还牙,但她决不想将周围的人卷进来。 更何况,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无以为报。她可以在不断的轮回中帮助索沃娜拯救她的母星,但却没法对许敬的愿望做出回应。 自私地说,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她还要承担倍于现在的痛苦,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死去,等再次醒来时,却只有她记得那些苦难与美好的经历。 “这是烧烤?”所以徐思若自然地转移话题,好奇地看着那个金属架子。许敬原本见她沉默许久也没尴尬,已经自然地往上面放起了肉串,点点头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吗,所以我特意向学校申请了可接纳油烟教室的使用权。” 她的确很喜欢吃烧烤,不管是很久以前还是现在。 她的父母会指责不够健康,其他朋友们会认为不够卫生。愿意陪着她晚上大老远跑去吃烧烤,再骑着车把她从夜市里送回,最后在路灯下微笑着挥手注视她回去的人,在她过去的记忆里,好像只有那么一个。 她的青梅竹马,许蔚海。 他们是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人。 他曾经笑着告诉自己,他是医院里那天第十个出生的孩子,他的小名便以第十个英文字母J为缘由,叫做阿敬。 而面前这个名叫许敬的少年,恰好有着蔚海一样的美丽的蓝色眼眸。 徐思若握着手里的果汁,她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你们最好不要是一样的人。 【六周目-7】筹码 徐思若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她坚持改善完了机甲设计课的作业后,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平心而论,她的课程完成得相当顺利,索沃娜的担心基本都是瞎操心,再怎么说她也是活过几辈子的人,仅仅是学校的初级机甲相关课业想要做好并不困难。 ……但只是这些,还远远无法打败丛影,无法打败那个天才中的天才。 她第一次和丛影的全息数据对战时,只坚持了不到叁秒,最近勉强可以撑到半分钟,可那种面对经验,血脉和实力无法跨越的差距,仍然让她几度挫败。 她闭上眼,思考着什么被自己遗忘的事物。 一定还有她没能利用到的东西。 徐思若忽然猛地从床上起身,打开衣柜换好衣服,悄无声息离开了学校。 凌晨的落日塔并没有随着夜幕彻底陷入死寂,反而更加灯火通明,展示金钱与阶级的魅力,徐思若走起进去的时候,穿着一身昂贵精巧的战斗服,在来来往往的男女中显得有些突兀。 经理这次见到她后眼神一变,陪着笑意上前“您是少爷的朋友吧?我这就带您去找他。” 徐思若对他的讨好不置可否,同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的猜对了。 当来到顶楼,她见到斯洛克·艾尔伍德的背影和他那头标志性的橙发时,还是不禁感觉有些尴尬,她打开光脑找到通讯记录,给他悄悄发了一个问号。 这次消息居然发出去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的,徐思若更无语了,趁着对方还没开口,她先发制人地说道“好久不见。” “你居然才来?”他见到她,一开口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口气,徐思若已经见怪不怪,回答道“我以为是我理解错了。” 那一次落日塔之行后,她只当是这位大少爷心血来潮想和她玩玩,那身极其精巧的战斗服也被她封进柜子了——学校的训练有通用制服,她用不上这个。 但今天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是这样,斯洛克应该也明白,那他为什么送自己这个? 这也许正是一种邀请。 她只思考了片刻就决定接受这个“邀请”,毕竟她也的确需要一些更为特殊的契机来让自己改变,让自己更加强大。 斯洛克已经换好了战斗服,纯黑色意外地很适合他,尽管他的发色和眸色都是那么耀眼,仿佛能够能够灼烧每一个靠近他的生物,但他本人可实在和阳光开朗相去甚远。暗沉而奢华的服饰反倒能将他本性中的阴翳激发出来。 徐思若不做他想,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话,便随着斯洛克进入了私人训练室。 她已经做好了燃烧自己的准备,所以并不畏惧这是什么陷阱,何况从理性上来说对方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很显然,斯洛克也不是一个理性的人。 在第六次被击倒在地后,徐思若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法再起来了,她粗略地数了数,自己起码断了叁根骨头。对方先前拒绝自己的“陪练”是有道理的,毕竟只要他出手了,就完全没有将对战当成练习的想法。这比和丛影的全息模型对战更有压迫力,她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不太好。 她撑着身子,感觉血液自喉管涌上,她正想吐出,却见橙发青年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灌了什么东西,只过了片刻,她的伤势便奇迹般地全部愈合了。 哪怕在这个时代,这种瞬时恢复药剂也是极其昂贵珍惜的,但没办法,她面前是这个星球——或许是整个联邦最富有的财阀继承者之一,随手掏出这样的东西不算什么。 “别用你的血弄脏这里。”他冷酷地说着,却也没有再动手。 徐思若没有和他抬杠,在感受自己的伤势愈合时,她也在思考另一个问题。斯洛克突然对她如此上心,究竟是为什么?她努力将事情框进一个理性的框架,同时观察到青年握紧的拳头与眉眼间不耐的情绪,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 斯洛克·艾尔伍德因为一些基因缺陷,精神状况非常糟糕,简单来说就是有间歇性精神病,因此无法正常地完成学业,这在消息灵通的德拉科学生中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基因缺陷。来自尤莉娅的身体对这个词做出了极强的反应,她的兄长就是被这么判了死刑,而人体基因多种多样,隐含的缺陷更是数不胜数,这个词语并不指某种特殊的疾病,而是一个集合。 在基因药剂出现滥用现象的如今,有人因为这种“绝症”饱受折磨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斯洛克有一半的帝国血统,幽默地说,他的成分比一般人还要复杂。 哪怕是强大如艾尔集团,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科学仍然有无法触及无法言明的领域,斯洛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他们尽最大努力的成果。 ……也未必。 徐思若开口问道“我猜,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或者说,在你目前的评估中,我可能是那个可以提供帮助的人。” 唯有这样才能说明他对自己的关注从何而来。 她同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得多,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将自己当作筹码,在博弈的圆桌中思考能够得到的一切。 他笑了一声,难得说了一句好话“你聪明了一回。”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需要你。” 他靠近了少女,与她额头相贴。 如同一对亲密的恋人。 【六周目-8】丛林之王 在他们额头相接的一刻,徐思若又一次感觉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般失重着。 徐思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视线意外的低,她正想揉一揉眼睛,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虽然她经常被人变着法子形容像只黑猫,并且她本人也已经对这种猫塑见怪不怪,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真的变成一只猫会怎么样。 此时她盯着自己本该是手的粉色肉垫发呆,过了一会,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斯洛克在搞什么鬼,这是拉她玩全息游戏吗?徐思若一边思考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是一个经过严重的破坏后的原始丛林,歪折的树木,四处飞溅的湖水,这些残破不堪的景象却不像是人为,更像是被某个脾气不太好的森林之王大闹了一通,野兽争斗的痕迹十分明显。 徐思若也借着湖水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相当可爱的一只纯黑小猫,是那种放在她的时代可以获得“煤球好可爱”“女巫的猫就是这样”之类评价的网红萌宠程度。不过,家猫的特征在她身上更为明显,她看着饱受摧残的原始森林,对自己能否安全生存这件事有些担忧。 顺带一提,这个时代对猫咪的审美让她有点理解不来。至少许敬喜欢发的那些经过“品种改良”的猫咪表情包,在她看来都很一言难尽。 关于此处那位坏脾气的主人是谁,她当然也有了猜测。 徐思若顺着痕迹飞奔起来,变成猫之后她的五感敏锐了很多,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追踪到了其他生物的气息。但同时她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具猫咪的身体简直太像她自己了。 不是指外形上的相似,而是指操控起来非常得心应手,就好像这原本就是她的身体一样。她有些纳闷,但想到这或许是艾尔集团的高科技就释然了,他们创造的科技产品,可是连“神”的目光也能隔绝的超强存在。 总之见到斯洛克之后问他怎么回事就行了吧,虽然这么想着,但徐思若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果然,在她觉得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时,忽然被飞扑过来的一道橙色影子按在了地上。 那是一只体格十分健壮,只看一眼就不会忽略他霸主气质的雄狮,但他长长的鬃毛并不是普通狮子的黄褐色,而是与阳光相衬的橙。此时他正眯着金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这个闯入他领地的不速之客,露出了警告般的呲牙。 他浑身充斥着兽类的野性,徐思若毫不怀疑他会立刻咬断自己这个入侵者的脖子。 徐思若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自然而然的“喵”,她心里暗叫不好,同时发现了狮子身上的问题出在哪。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就是斯洛克没错,不过不难看出来,这头雄狮似乎并没有身为人类的理智,他的眼眸中没有应有的人性与理性,只是在听到徐思若的叫声后,有些迟疑地稍微放松了点爪子力道。 他低低地吼了一声,低下头开始研究这只突然闯进来的小猫咪,凭借叫声和气息。他判断她似乎是自己的同类,可如果是这样,未免也太弱小了些,让他连战斗的兴趣都没有。 但如果就这么放了她,似乎又有点亏了。 徐思若自从意识到不对劲以后,已经安静了很久,此刻正睁着黑色的瞳看着眼前的巨狮。她似乎有了一点猜测,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这里显然不是全息游戏——原因很简单,她被斯洛克按住的时候,身体传来了来自灵魂般的压迫与刺痛,似乎就是由这具猫咪的身体传来的。虽然全息游戏也有很逼真的五感模拟,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对方轻易禁锢。 多亏于自己过去也算一个文化课优异同时对各种传说了解甚深的好学生,她终于想到了眼前的情形应该如何对应。 精神力修炼到极致,便可以开启领域,例如那位恶神便曾经将她拖入领域之中玩弄。在领域中,主导者便是绝对的王,但每个人心中构建的领域是不一样的。 这座丛林,就是斯洛克构建的领域。 至于他为什么看起来神智不清也很好解释,哪怕精神病再聪明再有能力,也还是精神病,虽然在现实世界里他表面上还能维持正常,但在自己的领域世界,恐怕已经失控。否则起码精神体还该是人形吧。 她出现在这里,同样是是以精神体的形态,这才能解释身体的异样。至于为什么是小猫……算了,纠结这种细节没意义,她已经足够淡然。 也就是说,即便斯洛克创造了这里,但他却无法掌控它,以至于把它弄成这样千疮百孔的模样。至于他提到的“帮忙”…… ……恐怕就是安抚面前这个坏家伙的情绪。 雄狮注意到小猫咪蓬松的尾巴有点不安地甩动,同时他也发现,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映衬着的高光显得她的目光格外清澈透亮,被这么看着,他总觉得心里有异样的感受。 这里曾经进来过不少入侵者,他们形态各异,可没有一个他看得顺眼的,最后都成为了他腹中的食物。 ……但这个不太一样。 他想着,伸出长舌舔了猫一口。 她触电般浑身颤抖了一下。 【六周目-9】黑夜与黑猫 徐思若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纯黑色的小猫烦躁地把自己在洞穴角落里窝成一坨,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被舔——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但这只狮子又喜欢舔她,所以就很讨厌。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猫科动物似乎是地位高的舔地位低的。 这让她更烦躁了。 的确,哪怕不在这个由他主导的领域中,在现实世界里,斯洛克·艾尔伍德作为星际财阀的少爷地位也比她高得多,其差距甚至比曾经她的时代中世界首富和难民更大。他的手上握着无数财富与秘密——星球、能源、科技,还有她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特权,随便哪个拿出来都能压死她。 星网上曾经有人感慨,人类科学驱散了笼罩在旧时代神明之上的面纱,却又用资本缔造了全新的神明。 难以反抗的神明。 哪怕斯洛克目前只能驱动艾尔集团的一角,也足以令人心惊,这个莫名其妙的局就是如此。曾经的她不知者无畏,不过现在的她即便知道,也会让自己不生出畏惧。她不清楚斯洛克的动机,所以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令她感到别扭的是,与那个现实中傲慢不可一世的家伙比起来,这只雄狮简直坦诚的过分。 他几乎不怎么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鉴于力量差距,他甚至没怎么对自己设防。就像现在,他慢腾腾地走过来叼起角落里装睡的小黑猫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才趴下开始睡觉。 这甚至让徐思若生出了一种怀疑——他在领域中的态度,难道是他内心真正想法的投现吗? 短暂下来,雄狮其实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像人吸猫一样对她又抱又舔又蹭,还好没有出现什么限制级画面,就他们这个体型差……幸好没有。这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趴在他背上安静地思考着。 虽然徐思若对时间不怎么敏感,精神体也没有进食的必要,但她还是可以估算出时间起码流逝了半天。 不得不说,突然被拉进来大大打乱了她的计划,还好最近的论文都已经交完了,否则她一定要发疯咬他的。 黑猫眯了眯眼,感觉自己困了。这不是错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借用猫咪拟态的原因,她好像更容易困。 直到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角落。 徐思若有点奇怪地伸了个懒腰打量着刚刚狩猎回来的雄狮,好奇地踩着自己的尾巴当垫子。雄狮自豪地把几片支离破碎的肉条推到她面前——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喂她吃东西。 他见小黑猫一脸嫌弃的样子,显得有些不高兴,爪子在她背后拢了拢。他已经为这只柔弱无能的同类付出很多了,甚至费这么大劲愿意给她自己的私藏,她这是什么态度? 徐思若一阵无语,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犟应该没好处。不过话说回来,精神世界里显然不会有生物,这些看上去是鱼肉的肉究竟是哪里来的?见雄狮不满的催促,她也只得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肉往嘴里塞。 …… 很奇怪。 奇怪的力量。 一阵天旋地转后,徐思若猛地坐起,大口喘着气。她一把抓住斯洛克的领子,顾不得回归现实的失重感,有些激动地质问“你给我喂了什么?” 话刚说出口,她就愣了愣,斯洛克望着她的眼神很清明。虽然仍有不屑与嘲讽,但眼底的那股疯劲减淡了不少,不过这不是她失神的原因。 徐思若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精神力居然增长了。在精神世界里吃下那些肉之后,她感觉大脑仿佛有一种新的力量想要进入,虽然她最后将它们化解了,可这企图侵略的感觉仍然让她非常不适。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脑才是最为隐私的部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思若松了手,仍然警惕地看着他。 “你需要我配合你的——”她停顿了一会,还是不客气地说出“治疗,你起码该告诉我这些。” 虽然从结果来看,她也许没亏,可她毕竟不清楚原理。为什么他们只是在精神世界里短暂交流她的精神力就会增加?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凭她的经验和霉运来看,徐思若绝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她已经为此付出过代价了。坎伯莱号称无副作用的精神改造剂实际隐患甚大,甚至于让她最大的秘密在那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那么现在呢?她又会被卷进什么样的阴谋? 斯洛克冷酷的金眸注视着她,几乎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久远的恒星所凝视。她清楚,这是他身上的帝国血脉,那个古老的国度拥有许多无法被观测的神秘力量。 可她并不打算在这种威压下退缩。 “我不告诉你,你也必须配合我。”他忽然一笑,霸道地捏着她的下巴“如果我把你关在这里,禁锢你的躯体,每天只给你注射必要的营养剂。让你只能做安抚我的小猫——”他的尾音上挑,带着一丝清晰可闻的恶意。 他们的姿势很暧昧,青年高大的身体在上方笼罩着她,令她无所遁形。凌晨的落日塔今天非常安静,宴会早已结束,这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加重了她的危机感。 “你一样无计可施。”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斯洛克皱起了眉,本能的打算发作,但他见到了女孩黑紫色的眼眸里流动着的平静与疯狂,又罕见地迟疑了。 似乎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女孩真的讨厌他。这种想法让他触电般甩开了手,站起了身。 并不是他不打算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斯洛克·艾尔伍德在病情持续恶化后,早已失去对精神世界的掌控,他虽然还能催动精神力,却再也无法清醒地步入那个本该由他的意志生杀予夺的领域。 他模糊的印象里,只记得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趴在他的身上。 温暖的,柔软的,虽然偶尔炸毛,但仍然会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 如同在多年前逃亡的夜晚,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生灵一样。 他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一只这样的猫。 --------- 小小的伏笔) 【六周目-10】救赎者之爱 “我知道你想要打败那个坎伯莱。”他顿了顿,回过神来,召出光脑界面,看似漫不经心地给她发去了一个电子文档。 实际上斯洛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醒过了,他动了动手,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文本草稿的更改。当徐思若一脸狐疑地打开文档时,他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他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没有把她扑倒做一些想做的事,这是精神世界的移情,但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马上要忍不住了。 不、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扰乱自己的情绪,他绝不能被这种“副作用”左右。她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对他有利的意外。她出身低微,实力弱小,并不足以与他比肩,斯洛克自我说服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冷淡地说“详情写在了合同上,包括你要做的,和你将会得到的报酬。” “我相信条款已经足够合理,无需过多说明。”他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徐思若感觉莫名其妙,她点开了合同,又长又密的条约让她两眼一黑,不过看了一会,大概内容她倒是明白了。 简单来说,她需要帮助斯洛克进行“必要程度的精神调理”,而对方则提供一笔不菲的报酬,包括许诺她毕业后在艾尔集团的一个待遇优厚的工作岗位。 理论上她能得到的现金报酬还要更多,不过上面提到相当一部分被拿去抵押她租用“觉醒对战数据AI”的金额了,也就是丛影的模拟数据使用。 ……那玩意原来还有租金?她内心窝火。 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份“令人心动的offer”,可重点是他没给任何拒绝的选项,徐思若烦躁地关掉了光脑,走出落日塔时,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些细节。 徐思若摸了摸安稳待在她耳朵上的小巧耳机,心中了然。没错,她曾经费劲心思得到这个保护仪是为了躲避高高在上的恶龙,可它现在也成为了她新的桎梏。 毫无疑问,艾尔集团,或者说斯洛克在里面做了手脚,也许是“无伤大雅”的追踪器;也许是一些更过分的东西,否则双方的精神链接绝不会如此迅速无阻,这也会给她带来不可忽视的隐患。 她站在街道上,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寒地拨通光脑通讯,对方见到她后便十分惊喜。 “莉娅,你找我有事吗?”许敬似乎刚刚结束学生会的工作,背景还传来了成员慰问的声音,他礼貌地应付后,走到了无人的地方开启了隐私模式,眼神亮闪闪地看着她。 “遇到了一点麻烦。”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请你带我去黑市……见你信任的、最高水准的机械师。”徐思若的话语里强调了两个词,信任的,最高水准,她知道他对那里很熟,许敬一听,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虽然解决的希望不大,她也会去尝试。 许敬要了她的坐标后,不多时就开着飞行器赶了过来。 坐上小型飞行器,一路上,他们意外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很正常,他们之间有太多秘密,但彼此又出于种种顾虑无法对对方言明,双方心照不宣。徐思若想了一会,才开口搭话“你居然有飞行器执照?”首都星有严格的飞行要求和管制,民用飞行器驾驶员必须有最高等级的执照才能在城区飞行,据说这甚至比机甲驾驶员资格证还要难考。 她本以为许敬会笑嘻嘻地说小菜一碟,没想到他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我曾经幻想过与我的爱人一起,在城市的每一个街区上空,俯视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绚丽的霓虹,暮色的星夜,流动的盛宴……” “我想要成为一名骑士。”徐思若反应过来他的那台机甲就名为“骑士”,或许他就是在说他自己的憧憬。这个词起源可比她的二十一世纪还要古老。 “除了飞行器,我还会很多驾驶工具。这样的话,有一天公主厌恶一切想要出逃时,他才能带上她自由地飞向世界的任何地方。”许敬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而且这种调调和他平时很不符合。 他只好压下眼底的一丝异色,转而恢复平时的模样,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考得很费劲的——但是想在你面前耍帅所以硬考了下来,说人话就是这样。” 徐思若噗嗤笑出了声,心情稍微好了些,她笑着对他说“不管有没有这些,你都很帅了。”这是事实,无论从外表还是其他方面来看,她的这位星际时代的青梅竹马都已经足够帅气。 “而且我又不是公主,坐公共飞行器就行了,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做。”她懒洋洋地靠着后背椅说。 “你就是我的公主。”他轻声说着这句有些老套的情话。窗外的风声被隔绝,飞行器里寂静一片,恍惚间,徐思若看着穿梭的光怪陆离的景象,觉得自己仿佛真的与他成为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与骑士。 “到了。”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首都星的荒芜区,也是隐藏在城市下的黑市区。许敬对黑市很了解,而且人脉很广,他穿梭在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建筑里,最后领着她来到了一间小屋面前。 他没有询问徐思若为什么非得来黑市而去寻找正规的机械师,他似乎已经开始学会沉默——在他知道她也许不会回答的时候沉默。 “他叫佐克,曾经是联邦商业集团的机械顾问,后来部门解体,他因为体检不合格没能跳槽成功,最后兜兜转转来了黑市。”许敬简单介绍了一下,背景倒是无可挑剔。联邦商业集团是联邦的政府企业,曾经也辉煌过,但现在几乎彻底被新生的坎伯莱挤压,后者也代替了它在军方的地位。 徐思若是一个人进去的,正如她所要求的那样,许敬对这位机械师很是信任、出于隐私考虑他自己在外面等待,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那位老机械师有一颗酷炫的蓝紫色电子义眼,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悠哉地说“艾尔伍德的定制版第六代精神保护仪——看来我这小店今天是来了位贵客。”徐思若对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耳机”身份并不意外,也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我希望您能有办法清除里面可能附带的‘不必要的程序’。”她说得隐晦,但意思也很明显。“报酬不是问题。”正规的机械师出于职业守则,不能随便改动这种精神类仪器,这也是她要来黑市的理由。 “……唉,这位小姐,我要是真有这本事,我为什么不直接进艾尔集团做工程师舒舒服服地拿我的千万年薪呢?他的对家坎伯莱也早就来重金雇我了——精神保护仪是艾尔集团的专利,坎伯莱一直没能突破相关的技术难关。”佐克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甚至没有选择尝试,只此一眼就明白这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但……”他话锋一转,又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徐思若定睛一看,里面居然是各式各样的贴纸“虽然无法拆解你的精神保护仪,但给上面可能存在的不友好程序打一个信号干扰的补丁还是没问题的。” 他眨了眨眼“一千星币一个,什么款式都有,考虑一下?” ______ 本周目的ghs人选绝对让大家意想不到(点头 【六周目-11】荣光予我 徐思若走出门时,许敬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就猜到事情估计不太顺利,有些愧疚地说“抱歉,佐克对新技术或许还不是最了解的,我还可以带你去找别人试试。” “没事,我已经猜到了。”徐思若表情不变,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当初就连路托博士想要拆解它都没能完全成功,如果就这么轻松解决反倒奇怪。 她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另一个。她知道许敬与黑市关系甚笃,所以她继续说“我还有一个忙想要请你帮。” “我想要一台,属于我的机甲。” …… 二手机甲交易市场。 这次许敬倒是陪着她一起来了,毕竟他也可以给出一些经验。改造现有的二手机甲而不是直接购买是徐思若思考许久后的打算。 首先当然是为了省星币,她虽然有一些积蓄,加上斯洛克给的报酬已经够买一台s级机甲,但钱省着点花总没错。其次,她也想实验一下自己机甲设计水平究竟如何,虽然她已经卖出过不少低级机甲的设计,可她从来没有亲自设计这么高级别的机甲。 最后,也许是出于一种特殊的执着,她想要一台由她设计改造,真正属于“她”的机甲。 她会用它亲自击败那些人。 所有人。 他们看了许久,最后来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工坊。店主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女性。星际居民的平均寿命比她的那个年代要长得多,青年期和中年期也格外长,如果看着像是老人家,那说明她的年龄真的已经非常大了。 这也说明,她有足够的阅历和眼光开设这样一家工坊。 徐思若见她没有主动招揽客人的意思,便安静地进行自助购物,时不时和许敬交换一下意见。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非常合适的机甲,除了她眼光挑剔,还有就是适配她的机甲实在不多。 就像在东西方的均码衣服是不一样的尺寸一样,她身体各方面里星际时代的“均码”差得很远,这也令她感到头疼。甚至想干脆放弃直接定制算了。 直到她看到那台角落里的机甲。 它很特别——这么说或许是废话,但它确实很特别。即便度过了久远的年岁,涂装渐落,她也仿佛能看到曾经属于它的、星尘般的光彩,它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从臂展和相关数据目测,它也许正好适配自己的身体数据。 “这架废弃的机甲可大有来历。”店主终于开口,点了根漂亮的电子烟,缓慢地抽着“我相信,联邦没人会不知道阿斯特瑞亚上将。” 徐思若心神一震,震惊地转头看向她。 “再强大的勇士曾经也只是个孩子。”她笑了笑“这是阿斯特瑞亚年少时期用过的第一台训练机,编号001。”机甲的左臂还能看到一个残落的数字。徐思若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和她自己的数据接近,原来是人家年少时候的机甲。 “如果你想买的话……是这个数。”徐思若的喜爱很明显,店主下一刻变爆出了一个他们今天听到的最大的数字,那几乎徐思若积蓄的两倍。 “女士,恕我直言,这个价格有些过了。”许敬皱了皱眉,有些不客气地说“阿斯特瑞亚的训练机固然有价值,可它几乎只剩下了一堆骨架。”他并不介意高价,如果钱不够他有积蓄可以出,但被坑是另一回事。 “呵呵,小姐,我没有坑你。愿意自己亲手改造机甲的多半也都懂点行。年代久远,这台机甲的技术是这些里面最为落后的。可以说,除了纪念意义,买它几乎毫无意义。”她承认了许敬的话,仍然对着徐思若耸了耸肩“可没办法,谁叫她是阿斯特瑞亚呢。” “如果你不买,有一位慷慨的收藏家一直想要收下,他给出的价格比我刚才告诉你的还要高上不少。”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一般商家说这话都是为了营造竞争意识促使买家下定决心。不过我可以保证,确有其人。” “但您其实不打算卖给他,是吗?”徐思若的眼神终于从那台机甲上挪开了,她直直地注视着店主。 “没错,我知道那个人,他是个富有的财阀旁支,但也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家伙。名为收藏,实际上在我眼里和蒙尘没什么两样”店主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标准的种植牙 “但作为联邦军人,也作为女性……我相信你应该和我一样,更清楚它的价值。”她应该是退役的联邦军人,从她的气质上来看,这并不难猜。 因此比起利益,她看中的还有另一面。 阿斯特瑞亚,星夜的女神,不败的神话。 “如果给你,你能让它重见光明吗?”她注视着徐思若,仿佛在传递一把火。 “让那样美丽的荣光再次降临到世间——如果你能做到,那它就是你的了。” ———— 封面套装即将集齐,鼓掌! 连更三章!我好勤奋.... 【番外】后遗症(h) 斯洛克·艾尔伍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自从什么时候呢?其实他记不太清,许多年以来,他整个人的状态像是疯狂呐喊的灵魂被团起来硬塞进看似正常的躯体之中。当然,这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相当严重的排异反应。 他没有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精神评估,也不会有人逼他这样做。 精神病、还有精神病带来的麻烦,这些对普通人而言致命的缺陷,对他而言实际无伤大雅。 青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整个城市,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生而拥有“一切”。 这里是他的梦,却和现实没什么两样,相当多的人的梦境都是现实不得志的投影,那么他的梦境里会出现什么? 斯洛克怀揣着隐蔽的好奇心,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直觉告诉他,外面会有东西。 门外放着一个漂亮而又巨大的等身礼物盒,纯白带着细闪的盒身配合黑紫色的双面缎带,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工整的字。 “打开我。” 斯洛克慢悠悠地拆开盒子,但很快,那份游刃有余就被眼前的场景击碎了。黑发的少女不着寸缕,被黑紫色的缎带绑住了手臂和脚踝无法脱离。她蜷缩着躺在礼物盒中,长发和丝带将雪白的肌肤遮掩大半,但这种若隐若现的美丽更让他有一瞬间气血上涌,从未有过的冲动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的黑色猫耳和尾椎骨延伸下的尾巴。 他费了一点功夫才稳定了心神,问出了明显不会有人回答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其实也根本不必等待答案,这是他的梦,他想让她在这,她就会在。 她被光滑的紫色丝带绑着,没有说话,正在迷惑地看着他,那对毛绒绒的猫耳朵抖了一下,斯洛克意识到她嘴被捂住了,强忍不耐烦撕下了上面的胶布,却得到少女一声不满的“喵”。 ……见了鬼了。 他有些粗暴地把她从礼物盒里面拎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放在了沙发上,小黑猫依然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眨巴着深紫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喵……” 斯洛克沉默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十分艰难地承认,还真的挺可爱的。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特别喜欢凯特混血了,虽然从资料上来看、名为尤莉娅·洛兹的少女其实是比较纯种的人类。 褪去了那种厌世与重重心绪,也没有那种怒火与执着,面前的这个“礼物”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馈赠一样。斯洛克当然收过很多礼物,通常不符合他心意的,他会直接处理掉。 这个礼物,实在很难用合还是不合他心意来衡量。 要怎么处理才好?他有点不愿意深入去想,干脆很凶地捏住女孩的下巴,呵斥道“说话!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只能越来越无奈地轻轻喵了几声。好像在说,你说这个谁懂啊。 根本没有答案,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他的梦,一个迟来太久的青春期的梦。 以他的家族和习俗来看,原始的繁衍方式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性和优越性,也有许多远比这种事有意思得多的其他娱乐,所以斯洛克·艾尔伍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要在梦里对着幻想对象做点什么。 …… 徐思若不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或者说通常情况,她的梦都不怎么美妙。在过去,她的精神力低连带着san值也不高的情况下,她的梦更是会变得尤为可怖。那个无法记住面孔的黑色身影会对她耳语,夹杂着雪花片一般乱序疯狂的过往片段。 所以这次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她一直试图想说些什么,但直到腿上缠绕着的丝带都被解开,她被按在柔软的沙发上时,她都还是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猫叫声。 居然在亲她。 橙发青年把头埋进了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把她弄得痒痒的,但她手还被绑着,所以没法明确表现出自己的拒绝。这动作像是在吸猫一样,徐思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好像就是猫。 他的吻越来越细密,力度也越发大起来,她左右闪躲,心里有些无奈。如果是现实里,她肯定要和他武力意义上的大干一场的,可这只是她的梦。众所周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徐思若不知道这是精神链接的后遗症,所以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她很确定自己真的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现在这个场景,难道是她潜意识希望他对自己这样做吗? ……算了,春梦又不犯法。她晃了晃尾巴,在见到这个家伙居然前戏也不做就准备开始的时候倒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撞了一下他的头,希望能借此让他醒醒,或者让自己醒醒。 “你这烦人的臭猫……”斯洛克忍着额头上的青筋,他的背被那条蓬松的尾巴拍得痒痒的,少女柔嫩的穴口显然承受不了毫无章法的戳弄试探,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怀疑——真的能进去这么小的地方吗? 可都做到这一步了,不继续实在是太不解气了,她还在喵喵叫地推拒,他的眼神却越发危险。 润滑的药剂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梦里的方便之处,他努力回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科普教学,终于找对了方法,她的叫声也从尖锐的音调开始变得越来越低。 终于成功进入后,第一次的体验对他来说实在不怎么友好。他没有太多相关的知识和学习,以至于被那窒息般的紧致快感缠绕时,居然下意识居然怪她生得太小。 二级星球就是二级星球,生长剂没有普及的地方就是会有她这样的不够高大的漏网之鱼,少女的确像一只小猫,在梦里更为麻烦,还没动几下就一副难受不行的样子,弄得斯洛克火从心起,逆反情绪一上来,反而动作得更狠了。 醒了之后一定要让她喝生长剂。 层迭的柔软内壁似乎对他格外恋恋不舍,每一次抽插都困难十足,现实里,她总是摆着那副无所谓的脸,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令他意外的神情。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一紧,随后不出意外地释放了出来,少女被突如其来的浇灌弄得有点惊讶,轻声喵了一下。 结束了? ...呃,看起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面,他好像不太行呢。 斯洛克眉头一皱,本能地感觉不对劲,猫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嘲笑。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承认恼羞成怒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像是给自己瞎找补。 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了。 “你今天不要想从这里下来。”他把她按在怀里,低声警告。 修长的手指堵住了少女微张的嘴,在迷乱的搅动中压下了所有叫声。徐思若迷迷糊糊地想,下次哪怕是在梦里也别瞎挑拨了。 到最后,内里已经盈满得装不下了,她仍然被他俯下身轻咬着猫耳朵不断深入,他将溢出的液体抹遍她的全身,说着一些她听不清也懒得听的黏糊狠话。直至哪怕是梦里精神也无法终于承受,她才终于醒来。 ……真是个奇怪的梦。 —— 恰了但没完全恰 【六周目-12】诞生 徐思若从黑市里回来后做了一个怪梦,她揉了揉眼睛,有点无奈地点开光脑通讯,给某位少爷发去了通讯。 【腌制鱿鱼】:在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有病吧?她额头青筋凸起,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又把她拉黑了,她本来只是想问问他要求的“委托”有没有具体合同细节之类的。 算了,他好像还真有病,徐思若叹了口气,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距离期末考核越来越近,她必须尽快将她的机甲改制完毕。每天下课后,她便来到在学校里租用的工坊一点点翻新那台古早得不能再古早的机甲。 为了得到租用改造场地的许可,她还顺便去考了初级机甲师的证书,让人直呼卷王。实际上她觉得自己的水平过中级肯定也没有问题,但中级考核需要提供由自己改造的作品,这得等她改造完这台机甲之后再说了。 说来也有意思,虽然徐思若在这么多个轮回中从未接受过非常正统的机甲师教育,但她如今确实已经算是技术可圈可点的新锐机甲师,而她也想好了这一次她要选择的专业。 她决定选择机甲作战系,这个原本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竞争最为激烈残酷,但同时也是最有机遇的传统赛道。徐思若已经明白了,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只是边缘调查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蜂群还是潜在的研究所威胁,都需要她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和势力才能与之抗衡,她必须直面风雨。 机甲设计将作为她的一个爱好不断发展下去,野路子也没什么,她早就野惯了。机甲作战系的毕业生是精英单位,更容易在军部获得上升空间,接近权力和秘密的中心。 星空与大地,理想与荣耀,都会有她的身影。 她如此坚信,也只能坚信。 ……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她的每一项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斯洛克后来倒是联系了她几次,每次都是把她从黑名单放出来之后打个通讯通知她过来然后迅速拉黑,这让徐思若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词——手雷。 和地雷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不一样,手雷炸不炸取决他什么时候想炸你,非常一言难尽。 精神世界里,她和那只没有理智的巨狮关系越来越好了,不断接受他的投喂,与此同时,她的精神力增长也更加飞速。表现在精神体上,她虽然体型没有变得更大,尾部却多长出了一条尾巴。 ……她觉得这样其实有点掉san,但是巨狮却觉得很可爱,玩得不亦乐乎。惹得她不满地用两条尾巴一起抽他——反之狮子和斯洛克的记忆并不互通。 不过麻烦的也就在这里,她知道,这种“治疗”、这种安抚最终目的肯定是唤起雄狮的理智,或者说它与主人斯洛克的精神链接。但虽然雄狮的情绪的确已经健康许多,眼神中却还是透露出一种未开化的无知,显然,他并没有恢复理智,斯洛克也没有重掌这片本该由他为王的精神区域。 一定还差点什么契机,但这和她一个打工的没什么关系。 相处时间一长,徐思若发现这人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脾气虽然差人又记仇,但从来不对她动手动脚,反而显得相当不屑。看她的眼神就是“就你?”,让她感觉非常安心,也确信了那个梦果然就是个梦。 何况她的精神力也的确随之增长了,这次从精神世界出来后,她感觉自己似乎隐约碰到了ss级的壁。而她对这种诡异的精神力增长原因也有了猜测。 巨狮之所以原本暴躁易怒,恐怕就是因为他的精神力溢出,而精神世界却无法承载,那些喂自己的食物应该就是多出来的部分,至于自己为什么能很好地接收他的精神力却是一个迷。 这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有隐患。 看似挺简单的一个流程,不过先前进去的精神体应该下场都不怎么好。徐思若看着斯洛克准备转身离去的背影,极其小声嘀咕了一句“麻烦……” 谁知道对方马上扭头瞪了她一眼,徐思若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猫起身子开溜准备回去为她的机甲改造收个尾。 “站住,让你走了吗?”斯洛克阴测测地揪住她的领子,徐思若这么多天来的训练也不是吃素的,躲过之后和他下意识过了几招。这回换成不可一世的少爷有点惊讶了,他的脸色好像好了一点,淡淡地说“有点长进。” 开玩笑,她现在已经可以在丛影的虚拟对战模型下撑五分钟了……嗯,换个说法,这个时间是以前的五倍了。 “要考核了。”她自然地笑了笑“最近比较努力。” 他这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徐思若回到她的工坊,对着即将改造完毕的机甲非常满意。现在只差涂装和一些武器的装填了,她预计最多两三天就能完成。 许敬这时候恰巧将她订购的涂料送了过来,徐思若马不停蹄地把它们和一些特殊材料搅拌增加硬度,而他此时看着徐思若的成果,也不由得一怔。 “虽然我一直相信你,但这也确实超过了我的想象。”许敬轻声说。 “尤莉娅,你是天才。” 他的语气是如此敬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即便没有改造完全,但以他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出这台机甲的不凡之处,如果是由一位已经成名许久的机甲师来完成他当然不稀奇,可眼前的少女是他的青梅竹马、出身二级星球,在大学前从未接触过机甲的普通学生。 究竟有什么样的天赋与毅力,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能力? “天才?”徐思若听到他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是天才,能有这样的能力,是她在那么多场痛苦的轮回中为数不多的惠果。 她必须抓住自己每一个优势,搭建载她离开荒谬世间的诺亚方舟,到达真正的乐土。 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她拉上了工坊的门。心情也难得愉快了起来,这是她的第一台实体设计,称之为她心爱的“孩子”也不为过——不,以星际人民对亲情的普遍淡薄来看,应当是比孩子还要重要的存在。 而她,马上就要见证这样“奇迹”的诞生——对她而言的确是奇迹。 所以当她第二天打开工坊的大门,看到肉眼可见损坏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残局时,有一瞬间觉得血液都彻底凝固。 这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丧失理智的时刻,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 【六周目-13】以血鉴心 ^狄俄尼索斯之凝视 【热门】东校区L楼有乐子速来围观!(权限1) 楼主:如题,打得很凶。一挑三,已经揍趴两个,正在打第三个。 据说是有机甲设计预备班有人嫉妒同学的作品偷偷砸了,被发现之后上演一场热血斗殴,目前是一边倒的状况。 【回复】:图呢?没图你说个毛?死人没有? 楼主回复:{图片}来了来了,现场拍的别急啊。女生是那个作品被毁的,感觉要把那男的掐死了。还有一男一女已经被抬下去了,瞄了一眼伤势很严重,但估计死不了。 现在打的这个好像是主使,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回复】:以我经验看,图上这男的再晚五分钟可以收尸了……这位同学看着身材小小的居然这么猛,眼睛都红了。 【回复】:我不好说,什么仇什么怨砸人机甲啊。 【回复】:多大仇+1 【回复】:可以理解,如果砸的是我的,他的脑袋已经在天上高高地飞成陀螺了。 【回复】:就这?此事平平无奇。 【回复】:有点好奇是怎么溜进去毁掉的?身份验证和摄像头是摆设吗?校内场地租赁我记得是餐桌在管吧,这么饭桶吗? 【回复】:学生会就是除了管学生什么都不会,懂得都懂。 【回复】:擦,心理变态真多啊,我回去看着我的宝贝机甲了。 【回复】:知情人士来了,机甲设计系每年的新生都有三个能拿总理奖学金,有这荣誉毕业打底进五大财阀中层,而且有关系的人可以拿来在军部作为运作。这妹子水平确实强,我和她在课上是同学,如果她选机甲设计系,正常评选应该可以拿前三。 为什么专门搞她呢……因为其他两个厉害的人背景都不简单,只有她是平民出身,所以估计想着毁了她作品,她没钱搞第二台机甲,参加不了评选自然只能放弃机甲设计系。其他人机会就来了。 【回复】:……你们搞技术的下作起来也真是下作啊。 【回复】:是很恶心,而且他们做得挺干净的,事故被包装成电力系统老化损坏砸落造成的意外,连报告都开好了,不知道她怎么发现是谁干的。原本计划得挺美,把她搞下去后几个人公平竞争。 【回复】:女人的直觉.jpg 【回复】:华国古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这帮公子小姐也真够闲的,平民出身的机甲天才没点毅力和本事哪能这么强,这么搞不是摆明要人死吗?不和你拼命就有鬼了。 【回复】:好感人的智商,这下要给宇宙第一校嘲笑了。 【回复】:这女生我有印象,不是谭教班里的那个励志典范吗?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读机甲设计系和你们这群阴暗下作佬争那三瓜两枣的,就喜欢这样猛的,来机甲作战系学姐罩你。 【回复】:?对人不对系,我们专业怎么你了? 【回复】:不服来打架啊,笑死,你打得过我吗?不会只会在匿名论坛口嗨吧? 【回复】:别扯,报ID …… 在经过几十楼的歪楼混战后,话题终于在一个意外介入下勉强回到了正轨。 【回复】:这么多楼都没人说说妹子叫什么名字吗,围观了一会感觉要恋爱了,忽然一下子能理解旧时代审美了。 版主【映地】回复:学生会已介入此事,应相关要求,此贴禁止回复。 …… 江照空是在距离L楼不远的露天空地找到风暴中心的少女的。他在来之前已经了相关报告,包括机甲受损情况和有关人员的受贿渎职问题。原本这只是一场说常见不常见,说罕见也不罕见的事故而已,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搞清楚了,该罚该赔偿按规章处理便是。 只看她现在沉默无言一副受伤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到两人重伤,一人濒死的盛况是出自她手,要是知道,那三人可是全都有s级以上的综合实力。 江照空本来只是应该过来公事公办的,可他看着情绪低落的少女,莫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扯得他那半颗血肉筑成的心脏坠坠生痛。 就好像他不愿意看到她这么难过一样。 ……这很不正常。 他努力忽视这种不正常,声音平稳地说出处理方案,宛如一个AI读稿的无情机器。 简单来说,根据相关规定,那三人将会被退学,他们作为过错方,产生的医疗费用也不需要她来支付。而经过学生会的谈判,认为此事性质恶劣,严重影响学校声誉,决定私了,对方也会带着他们的败家子弟滚人。 好处这样她就不会被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毕竟她为爱机一挑三是属于纯粹的私斗,而非经过正规登记的决斗。 “许同学,也感谢你在调查中出的力,你提供的证据非常有帮助。”说完以后,江照空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奇怪的是,江照空刚才似乎完全把他忽略了,眼里只有那个低头的少女。江照空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行事无可挑剔的同僚有一种淡淡的厌恶。 “这是我应该做的。”许敬回复的一丝不苟,他坐在仍然沉默不语少女的旁边,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肩,然后抬头看着江照空,意思是——行了,你怎么还不走。 江照空被这种嫌他碍事的表情一噎,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忽然开口说“当然,我很理解这样也不能弥补你受到的损失。出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现在距离期末考核还有七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协助你对机甲进行重建改造。” “我见过你的设计,哪怕只有如今只剩残局也能够看出极其精妙,甚至有一些方面,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我们合作,我相信七天时间绰绰有余。”他态度诚恳,无可挑剔,而他的技术水平更是无须多言,质疑是一种无知。 这回徐思若倒是抬头了,她目光空洞地在他脸上扫了扫,最后慢慢聚焦,虽然眼神里依然没什么情绪,但她总归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们的想法当然相似,毕竟最开始,引领她真正迈入这个领域的人就是他。 “谢谢。”她说 “但我不需要。” ------------ 稍微回答一下评论区问得比较多的问题 1结局的设定我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涉及长线伏笔,所以暂时不会剧透怎么安排,是死是活,不过我相信不管你是怎么希望的都会满意的,所以评论区不要吵架啦~ 2大部分人如果在之后的轮回中再次和女主相处,会视执念与感情恢复部分记忆与好感,也有人可以凭借聪明才智和一些特殊手段直接推理出来过去发生了什么。 3我尽量努力更新:D谢谢大家喜欢! 【六周目-14】干脆全点攻击力 徐思若跟着许敬处理了一些事情的后续程序,于傍晚准备回到她的工坊。许敬想送她——他今天还有别的事,但全部被他推掉了,他担心她的情绪坚持不住。 徐思若婉拒了他,可那状态实在叫人难以放心,许敬只能安慰她说“我已经让财务部将补偿加急打到你的账户上了,如果还不够买材料的话,我可以给你。”他用的是给而非借,要知道机甲制作相关的费用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不然怎么说设计系的学生非富即贵。 “不用。”她只淡淡地说“今天谢谢你,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工坊。 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丛影。 徐思若刹那间从那种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熟悉的,浑身血液冰冷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体。但她很快意识到,丛影再傻也不至于直接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直接绑人,昨晚出了那样严重的事故,热度不减,现在的监控重点关注着这块区域,他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来做什么? “尤莉娅同学。”对方先她一步展示平和而虚伪的笑容“我对你的遭遇表示非常遗憾,如果你需要援助的话,只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怎么回事,今天一个两个都来找她麻烦。 徐思若对他的耐心只有对别人的十分之一不到,她立刻冷下脸,甚至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我不需要,让开。”甚至连敬语都没有。 反之早晚会撕破脸,她准备了这么多的直接目标就是为了打败眼前这个人。丛影挑了挑眉,正想接着说什么,忽然一闪身,躲过了身后袭来的攻击。 “真是特别的打招呼方式。”丛影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来人,后者扬着他标志性的橙发,金眼极其不善地环视四周。 “你…你找我有事?”徐思若皱了皱眉,她没收到他单方面联系的光脑信息,而且距离上次精神链接才过去不久,这家伙没道理出现在学校,他可不是什么三好学生。 斯洛克没回话,他和丛影两人对视着,如同狮子与鹰的博弈。徐思若顿时头大,他们都是出身星际联邦顶级的豪门世家,虽然丛影隐瞒了他坎伯莱继承人的身份,但不出意外两人应当是认识。 如果是平时她还有精力周旋一下,但今天她今天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只想快点逃离战场去修复她的机甲。 “别来无恙,艾尔伍德少爷。”丛影的神情平淡,他一手插着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真心关心同学的身体“贵体如何?在学院里见到你,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说不定之前就有仇。 不对、艾尔集团和坎伯莱,本来就是商业上的两大对家。 斯洛克盯着他,显然情绪不好,额头青筋隐现,徐思若隐约感觉不妙,她也发现了他从出现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一般是这人精神病发作的前兆。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了上去,低声说“…你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虽然她心里火急火燎地想着她的机甲,但她也清楚,这小子要是闹起来整片工坊区都得炸。 丛影的目光在她和斯洛克之间徘徊,渐渐沉了下去,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与其在这里闲逛,艾尔伍德少爷不如想想考核的事。”他随即出声打断,看似是在笑着,眼中却是满满的讥讽“今年如果继续缺席,可就是您留级的第三年了。” “是不是啊,学长——”这句拖长的音还未落下,徐思若就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只听轰隆一声,一旁无比坚实的墙体就碎了个大坑。 斯洛克抓住丛影的领子,压低声音怒道“找死。” 丛影笑容依然不变,这让徐思若想起了很讨厌的过去——这人总是这样,喜欢“欣赏”他人的苦乐。他们两人很快交起手来,动作快得她看不清,徐思若意识到,斯洛克在之前与她的对战中是没有使过全力的,而丛影本人要比全息数据更具有压迫力。 可她已经不会再有那种自暴自弃的挫败感,反而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计划是否可以改进。 ……但是你们要打架不要在我的工坊门口打啊!要打去训练场啊!徐思若抓狂,安保系统不断刺耳地响到三分钟时,她盼望的救星终于来了。 “擅自斗殴,一人扣除五学分。”冰冷公正的学生会副会长骑着轻型机“执行者”火速赶来,冷冷地把处分通知发到这两人的光脑上,随后又抛出一个特制的分割网将他们两人隔开。 “斯洛克·艾尔伍德先生,我已经联系了您的家人,个人建议您先将情绪处理好,再考虑是否继续学业的问题。”江照空的嘴毫不留情,他又看向一脸无所谓的丛影,意味深长地说“至于……您是个聪明人,但您应该也明白,太过依赖这种聪慧不是什么好事。” “给您的工作添麻烦了。”丛影撩了撩在打斗中变得有些杂乱的青色发丝,颇有风度地起身离开“尤莉娅同学,闹成这样也在我的意料之外,请收下我的小小歉意,就当是维修费好了。” “学生会会负责工坊区的维护,不需要同学为他人的意外事故额外赔偿。”江照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解释道。“赔偿款从两位的账户扣除。” 他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总之徐思若的光脑下一秒就收到了一笔巨额的匿名转账,由于是匿名也无法退回,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丛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算了,这人终于走了。 徐思若无奈地蹲下身看着不说话的某橙色狮子“所以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总不可能是突然想学机甲设计了,她记得他没这爱好。 不过可以看出治疗效果确实不错,他这次的情绪居然在可控范围内、嗯,就当真的在可控范围内吧。 “……哼。”他别过头去,不爽地甩了一张芯片给她“用不上的废料,卖都卖不出去,给你这种连机甲都能被人毁了的废物二次利用正好。” 徐思若也有点想打他了。 “我不需……”但这人也没想过给她退还的机会,立刻站起身走得飞快,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徐思若无语,她的视线和江照空对上,微微一愣。 他还没走? “尤莉娅同学…你…”对方也显得很无奈,任谁一天之内处理两起事故都能见到她在风暴中心也都会是这个表情。但她又没做错什么,自己与她没什么关系,也不好多说。 他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有问题再联系我。”便也跟着离开了。 她终于清静了。 徐思若叹了口气,申请更换了完好的工坊,把她的机甲残骸转移后继续作业。 她当然不会动丛影的账款和那个不明芯片,命运从来不会给她不求回报的礼物,在拒绝了江照空的协助后,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时间紧任务重经费不多。 她望着这台已经无比破败的、曾经是那位星夜女神训练机的机甲,一个想法渐渐在她心头浮现。如今的情况,想要兼顾多方面的功能已经不太可能,今天她见到了丛影的切身对战后,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她的手轻抚上了破败的断触线路,仿佛跨越时光与那颗陨落于星尘之间的联邦天才对话。她舍身为刃,百折不挠的意志,似乎在告诉她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无法兼顾所有,那就干脆只专注最重要的一面。 纯粹的攻击特化型,纯粹为了胜利存在的荣耀。 这将是她破开命运迷雾的利刃。 【六周目-15】天问 期末考核当天。 与上一世一样,考核的地点是在某个偏远荒星,一般学生需要达成的目标是平安生存到三天后,提前呼叫救援视为考核失败,失败则直接退学或者交极其高额的重修费。越留到后期排名越高,而最终的赢家,便可以获得下一年的首席之位。 根据学生在赛场上的成绩,展现出的实力数据模型,教授会给予各个维度的评分,可以用于参考接下来选择的学系。例如她在第三次轮回中建移动安全屋苟三天的方法便被打了很低的战力,但才智和灵思方面则获得了较高的评价。 而机甲设计系的评价也依靠考核的实战表现、有志于报考该系的学生需要自备自己设计的机甲,这也是他们之前为什么把自己当成假想敌搞破坏的原因,徐思若在预备区抚摸着她的机甲,神情不变。 可她选择自己设计机甲并不是因为她想进设计系,她只是纯粹是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争口气罢了。 这是徐思若第二次参加考核,好几次轮回要么就是没活到这个时间点,要么就是去了其他地方,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 “莉娅,这是你设计的机甲吗!天哪!这涂装、侧翼……”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索沃娜看着她的机甲啧啧称奇,两眼放光、溢美之词听得徐思若都不好意思了,只得点头称是。 “话说回来,你给它起好了名字吗?”许敬也从后面走出,一番赞叹后回神,兴高采烈地问道。 “它叫‘天问’。”徐思若回答道,她知道两人一定会追问“在华国的古老传说中,存在无所不知的上苍,人们攀天梯修仙体,为的就是能在最后到达天宫,叩拜神明。” “当然,科学证明了这不过是一个杜撰的故事,在如今,就连神明的存在也被解构,可我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能见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天‘——假设的确存在好了、我不会叩拜他,但一定要问祂一个问题。而这台机甲,就是我的‘天梯’,” “什么问题?”索沃娜好奇追问,徐思若却笑笑没有回答,转而问“快要降落了,准备开始吧。” 随着一声轰鸣、舰船落地的声音昭示着他们到达了赛场。军校的作风雷厉风行,等所有人出舱,便宣布了时间从此刻开始计算。 徐思若老早就根据记忆里踩好的点轻车熟路地向安全点摸过去、那里有能够维持生存的物资。她后面跟着的两位友人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徐思若知道这样有点反常、她上一次参加考核的时候许敬怕她通不过花了大价钱找了渠道“透题”,但这次应该是信任她所以没做这种准备,那她的熟练就很反常了。 她只好说“是从干涸的水文看出来的。安全点的设立虽然杂乱、但还是遵循战场求生的规律。”虽然这样的回答是根据答案写过程、但另外两人却毫不吝啬他们在组队通讯里的夸奖。 没错,她这一次放弃了单打独斗,选择了组队作战。非常显然,组队作战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有更高的生存率,上一次她没选择组队主要是……说难听点太菜了没人愿意和她组,朋友倒是愿意,可她也怕拖累朋友。 之所以选择自己的两位好友,一方面当然是两人跟她关系够紧密、不怕背刺,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了客观因素、他们三人组成的小队是非常标准的轻、中、重三型机甲的组合。她负责侦查游击,索沃娜负责攻坚,许敬则是偏向防守的稳重型。 她很确信,以他们三人目前的实力,坚持到最后的的对决不是问题。 …… 五天后。 索沃娜看着天空中的微型无人机,忽然后知后觉地问“莉娅,好像说三天之后的赛况就会被联邦直播,真的假的。” “是真的。”徐思若老实地说,她正在维修昨天不小心陷入泥沼后磨损的机甲。这几天来他们遇到大大小小的战斗,但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过自从第三天后遇到的对手就越来越难缠了,因此维修频率也大大增加。 毕竟上一次她三天后就滚回学校看直播了。 “那如果丢人了,岂不是全联邦都能看到。”索沃娜震惊“我的族人说不定也在看,有点紧张了。”说是紧张、但完全看不出她哪里紧张,索沃娜是这几天当之无愧的小队mvp,不愧是她记忆里单打独斗也没有机甲维修还能拿到第九名的大腿。 “准确来说帝国也能看到。”许敬正在帮助徐思若打下手、补充道,索沃娜对维修知识一窍不通,所以只好干站着“我们学校的内部比赛属于友好军事IV频道、是少数帝国方面也可以收到信号的线路。” 德拉科也算一所名校了,电子斗蛐蛐谁不爱看,军校生的冲突够激烈又不会太过血腥暴力,徐思若没记错的话这个频道热度确实不低,甚至每次都还有些高人气学生收获一批粉丝团。 维修完毕后、徐思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神色凝重“预估还有几人?” “算上我们,预计不到十五人。”许敬同样严肃起来“丛影非常强,他选择西南落点出发,那半区的敌人基本都已经被清理完了。” 徐思若并不意外,她知道丛影会从西南方向出发,所以她的初始点是从少数人选择的、更为贫瘠的东北方向开始,尽量拖延遭遇的时间。一方面是借丛影之手干掉其他麻烦的敌人,另一方面也是打他的状态,让他以消耗最大的姿态面对他们。 “再过不到六个小时,应该还会有一支小队与我们遭遇。”徐思若看着侦查地图,有些头疼“人数比我们多,有四人,121的分布、估计和我们打的一样的主意,想把首席拖到最后解决。” “怕什么,肯定能赢。”索沃娜活动活动筋骨,显得跃跃欲试。 “能赢是能赢,但那样的话除了许敬的‘骑士’,预计其他人的机甲破损率会超过40%。领头人我没猜错的话——那台武器很难对付、是军方的前沿投入,被改造了一下套皮拿上来了。”关系户是这样,这是某位少将的儿子。 “一旦破损率超过40%,维修时间不可控,可能还要面临其他人的突袭。” 这个人和他的小队在她那一次轮回中考核包揽了第二名到第五名,还有几个浑水摸鱼的一把好手也撑到了最后,形势的确不容乐观, ——该怎么赢? 【六周目-16】胜利 当那台深蓝的“陨海”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心下一凛。 它看起来不像是在荒星中挣扎夺分的独狼,而是优雅巡视领地的贵族,机体几乎完好无损,甚至连涂装都熠熠生辉。他们还没有做好了准备,就面临这样的震撼。 “该死,我们为什么会和这家伙对上。”小队的领头人埋伏在荒野中,骂了一声,他们队伍的侦察兵此前预估会和另一支三人小队遭遇,距离丛影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会是现在的局面。 “我们被摆了一道。”侦察兵在组队通讯里的语气很微妙“那个小队的人干扰了定位系统,诱使我们走向错误的方向。她应该还利用了地理磁场和一些黑客技术,人工智能例检没有报错——真是小看她了。” “不是说那家伙只是个二级星球的乡巴佬吗?”领头人语气不善,身为军部高官之子,他显而易见缺少一些名为谦逊的品德“这你都查不出来?” “别责怪他了。”频道里一道女声传来,是小队的机甲师“世上的确是有这样的天才,不仅懂机甲和侦查技术,还精通人工智能,你总要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 “比起她,你们现在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对付一下面前这个破损率还不到10%的怪物——” 通常的小队除了两名主攻手,还应当配备一名负责维修机甲师和灵活勘测的侦察兵,这是联邦军校赛事的推荐配置。不过徐思若的队伍里她一个人包揽了这两项,属于复合型人才,也难怪被人感慨了。 此时这个活了好几辈子的“天才”正在远处通过改装的探测器默默观察着战局。 “很顺利。”徐思若在队伍频道里说“他们已经遇上了。等战局结束,我们再看。” “感觉他们打不过首席。”索沃娜吐槽“地图和行进方向被改了,他们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可见水平一般。 徐思若赞同,她的手段虽然出奇、但毕竟是临时想出来的,细节上也算不得多么高明,如果是她自己遇到这种局,细心总能发现些不对劲, “那几个人的情报我看过。”许敬补充“他们为了刷排名和表现分,找了实力很强的机甲师和后卫,但侦察兵和主力不太行,属于拿钱堆出来的二世祖。我也觉得他们能打败首席的几率不大,希望能把陨海的破损率拉到40%吧。” 机甲破损率达到40%是一个临界点,意味着其性能会大大下降,丛影应该是不通机甲维修的技术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机会更大。 “难。”徐思若吐出一个字,并不乐观。他们都觉得丛影在单打独斗,但其实徐思若最清楚,他的那台搭载了真正的“人工智能”的机甲,称之为他最忠诚有力的队友也不为过。 “等吧。”她说。 “我很有耐心。” …… 不远处的光子刃发起突袭时,陨海轻松抬起手握住了飞来的攻击,仿佛只是擒住无关痛痒的树叶一样。四人小队的装备的确精良,几人经过磨合水平也没有非常拖后腿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战局也在不久后结束了。 “一挑四都跟没事人一样,这家伙和他那台机甲是怪物吗?”索沃娜忍不住惊讶“这不仅仅是血脉问题了吧。” “和预想的一样,陨海的破损率预估只有33%。”徐思若眉头越皱越紧“麻烦了,他们全灭了也没能给他带来致命一击。” 显然这画面也给其他和他们一样埋伏观望战局的人沉重的打击、一时间附近无比安静。 “还要等吗?”许敬问。 “不等了,基本上只剩我们了,再等下去没意义。”一天前还有十二三人,但现在差不多都因为各种原因淘汰了,有一些是被四人小队解决的,其余大部分都是被丛影找出来干掉的,剩下的人作战能力实在不高,不必太过忌惮。 他好像也在期待什么。 徐思若知道,她注视着他时,他也在注视着自己。 她舒了一口气,往组队通讯发了一张标点图“直接进攻,打标记点。”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主攻他的机甲破损点,达到一定破损率后他也就不得不弃甲出舱。身体暴露在外,再考虑打败他的事,毕竟哪怕他是钢筋铁骨,肉体也比他那台机甲好对付。 但她改变主意了,无数次模拟演练的结果告诉她,也许现在的选择才是对的。 直面深渊,才有可能战胜深渊。 …… 丛影面带微笑,将“天问”的右翼折下后。徐思若当即切断了传感才没让疼痛占据她的大脑,系统传来的警告非常直白地告诉她——机甲破损率超过70%,败局已定。 不远处散落着她的队友们的机甲,白色的“骑士”主体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深红的“无垢苍穹”被斩成了两段,还有中途企图进来浑水摸鱼却没能得逞的其他学生。当然他们的尽管战败,生命却没有受到威胁,虽然军校内部斗争激烈、但公开考核赛事的人身安全保护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 只剩下他们两人,徐思若独自和他打了十分钟,直到这台纯攻击型的机甲再也不堪重负。 她给小队定的战术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单纯的进攻、单纯到让丛影会忍不住感慨何必上赶着来送死, 她是小队里最后一人,其他人已经被搜救人员带走了。该说不说,自己的特训还是非常有用的,也有可能,丛影特意把她留到现在才解决,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毕竟她很清楚这家伙的德行。 这个时候,他居然向她发送了战场临时通讯请求。徐思若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她仍然接通了通讯。 她早就猜到他一定会提出通讯请求,她太了解这个人了。旧派的血缘贵族和他脑子里那种杂糅了几个世纪前的诡异思想让他没法和一个普通联邦军人一样认真严肃地对待战斗。他非常期待戏剧化的展开,也期待他人的回应。 他一定有特别多的话想说,比如我把你留到了最后,比如你比我想的更加顽强——这些她都不在乎,也没兴趣, 之所以接受,她并不是为了和丛影废话,而是在这一刻放出她的真正杀手锏。 通讯接通的一刻,预设好的木马病毒便顺着链接信号入侵到对方的机甲系统里。诚然丛影是黑客的天才,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并不能够造成什么威胁,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就足够了。 ……就是现在。 一颗光弹从陨海左臂关节裂口打入,丛影准备降下最后一击的手一顿。 机甲和他身体的传感相连,在这种痛苦的灼烧中,他不由得扭头看去,原本已经碎成几块的白色“骑士”正沉默地单臂架着他的重炮,从恶毒的巫师手下保护了他的公主。随即上面最后的光芒也随之熄灭,代表能源彻底耗尽。 他即便已然陨落,也仍然记得自己的职责。 预设好的自动攻击程序。 “绝妙的设计。”观战的教授忍不住惊讶出声“那里居然还有一台完好的炮口!” 徐思若抓住了这次机会,这一刻,她感觉眼前的所有事物都移动得无比缓慢,笼罩在她身上的庞然大物也显得不再可怕,她抬起指尖、极细的光束从中射出。 牺牲了打击面积换来的超强能量术,正中机甲的动力核心。这是她舍弃所有、唯独加强攻击模块的理由。 这也是她经过无数次演算,推演后得出的可能性、那台被所有人称赞的,宛如神迹般的深蓝机甲必然也存在他的弱点,从未有人知道的弱点。在于丛影的虚拟数据对战时,她始终在想,在计算——到底要怎么才能击败他,击败陨海? 她在赛前调动了所有的学识与经验,得出了几个可能存在的动力核心位置,具体是哪个,她始终无法肯定。但在这一刻,她放空大脑,把选择权交给了本能,交给了直觉,交给她自己,也交给“尤莉娅”。 她赌对了。 不适时的,她想起了过去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可以向我证明,哪怕实力天赋俱不如人,你还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就像是所有的战士那样。” “我不必向你证明,”她轻声说“你也没有资格让我证明。” 我本来就很强大,而这一点无需谁的认可。 通讯干扰结束,她清脆的声音清楚地传递给了对方。 “你输了。” 动力源被毁,陨海搭载着他的主人摇摇欲坠,最后时刻,地面开裂下陷,她轻巧地挥动唯一完好的左翼退出一段距离,目睹着曾经认为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在地质坍塌中被毁。 这是最后一环。 与此同时,刺耳的播报声响起,她的耳机里传来了系统冰冷却无比令人振奋的提示音 “恭喜您成为本场赛事的最后赢家,学号为R63097的尤莉娅·洛兹同学,联邦军校联盟赛事考核恭喜您,您的勇气和智慧得到了认可,“ “本场考核评分为SSS(最高级)。” 【六周目-17】宣战 得到结果后,她好不容易撑到救援人员到之后便两眼一黑睡过去了。等她从医疗仓醒来时,光脑几乎被爆炸的消息塞满。 她首先打开了三人小群,被铺天盖地的彩虹式夸奖差点淹死,索沃娜一个人就刷了好几百条,大多是转发一些星网上的评价附带自己的感想。 来自【沼泽之息】:莉娅快看!星网上都在夸你! 徐思若这才发现,这场直播影响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照理来说这也就是德拉科低年级学生每年的例行考核,上一次丛影拿了首席后也就平平无奇地过去了。毕竟本校虽然是名校,但也不是top1,关注度算不上国民级。 不过,首先是一个颇有资质的博主做的分析视频火了,他从战术战略到布局对着他们的小队尤其是徐思若一通猛夸,许多人就去搜了直播看,都被绝地翻盘的操作震惊到了。 最后更是有人剪了个视频,配合上那位博主的精彩解说片段彻底爆了、挂在热搜下不去。不过以徐思若的眼光来看这些解读其实太过于戏剧化和神化她了,说实话,很多步骤她自己都没想那么多,却被认为是完美运用一切的战略家。 但这些都不算吸引如此庞大话题度的重点,重点是她二级星球普通中产的出身。要知道在阶级实质上早就固化的联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符合热血故事里的剧情出现了。绝地反击,逆风翻盘,无论是那个要素都刺激着观众的感官,让许多平凡民众也开始幻想他们的“可能性”。 ……这下是真的出名了。虽然这样,她却完全没有当名人的快乐、且不说她本人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她原本的性格底色是非常不爱引人注意的。这一点在她经历过多次轮回后越发肯定,他人的关注对她来说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她以外,索沃娜的人气同样非常高,毕竟是队伍里的主攻手,荒星出身的美少女也很有话题度,她特别兴奋地说自己准备开一个频道介绍自己的母星吸引游客过去旅游,徐思若挺开心的,觉得这也算是好事。 许敬就比较低调了,但也有博主做了他的分析,倒是比较中肯。他当然很重要,作为实质上的后勤人员和防守方,他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骑士”,最后神来之笔般的一击也让他有了相称的评价。 徐思若还在休眠舱待着闲着也是闲着,打开了索沃娜发来的一条链接就有点受不了了,上面是这样写的 “那一头带着幽暗紫色的黑发,像是星夜女神再世,为世人带来应得的审判。” ……真别夸了,写稿的人自己看了不觉得怪吗!她尴尬得在舱里滚了一下。 当然也有贬低的,主要是…呃、丛影的粉丝。徐思若这才发现这家伙粉丝居然还不少,毕竟他看起来一副精神很健康的神秘贵公子模样,实力也足够,吸粉很正常。 只不过她的战术实在是环环相扣,非常精密,导致明眼人都很难硬护,只好酸溜溜地鉴定她硬实力不如丛影。 倒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她非常了解这家伙一定会犯病,还真不好赢,徐思若并不介意这样的评价。 她正看着,索沃娜又发来了消息。 来自【沼泽之息】:莉娅,我一直很好奇,能问你一下你为什么起这样的通讯id的吗? 其实这个名字不是她起的,而是尤莉娅起的,但鉴于她们的想法应该是共通的,所以徐思若也很容易理解她的意思。 【腌制鱿鱼】:……应该是我希望能够安静地在无人的太阳底下晒着。总之就是咸鱼的拓展,没什么特别的。 其他人的id都挺正经的,要么就是【沼泽之息】【理想万岁】这样颇为有情怀的内容,要么就是直接用真名,她这样的名字确实不常见。 来自【沼泽之息】:乐了,你的通讯id被爆出时候大家以为你喜欢吃腌制鱿鱼才起的这个名字,你的粉丝给你寄了一堆。这下真成小黑猫了。 来自【沼泽之息】:你没事了回宿舍加油清理,我受不了海产品的味道先撤了,拜拜! 【腌制鱿鱼】:别太离谱……… 她身体没有大碍,回宿舍后便捏着鼻子开始处理一堆礼物。夹杂在一大堆腌制食品的包裹中,还有一些信件和邀请函。这些东西放在星际时代的确太古老了,但那些自认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和财阀还是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正式的示好,徐思若也一一拆开看了。 没什么新鲜东西,大多都是在向她抛些隐蔽的橄榄枝,她早已决定不再依赖他人,但她既然以后决定要进入军部,仔细看看总没问题。 也有情书啊,硬要和她套近乎的,这种她一般扫两眼就过了 其中有这样一封信件,粉色的信封上面有浅淡的鸢尾花香气,用火漆封口,刻出了一个小小的字母S。 拆开来后,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朋友,你好! 我想了许久,从文体到格式,每个字的内容都翻来覆去地思考它是否能确切表达我的情感。不过我后来释然了,因为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无论我用什么样拙劣颠倒的语言也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毕竟我们的相遇就是那样的命中注定。 我非常思念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但是,我的家人告诉我这样的情感可能会引起你的困扰,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让我先学会控制情绪,有耐心地等待下去。 我很难过,因为等待与你见面的每一刻都是那么难熬。这种情绪,在我看见你在赛场上如同女神般的姿态时便就此决堤了——是啊,你就是这样,如此耀眼,如此夺目,将我于深沉无望的梦境中拉起,如同一盏璀璨的明灯。 你一定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吧。 就这样,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被同意和你见面了。他们告诉我,只要发送一封这样的邀请函,表达自己的来意就可以,这封信件无论如何都会送到你的手中,他们不会再阻拦。 我会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在天狐星系索洛克星的中央广场等待着你,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什么时候才会来,所以我一整天都会在那里。 非常期待与你的见面。 你的朋友” 在信件本该署名的地方,加了一行这样的备注“见面再告诉你” 这封信实在过于没头没尾,来人既不署名,要表达的意思也相当含糊。朋友?哪个朋友?找她什么事?如果是她认识的朋友,为什么不直接发通讯给她? 保险起见,徐思若还是问了几个相熟的人,都表示没有写过这样甜腻的信,于是她很快就把这封信抛在脑后,和许多暧昧的不明所以的信件放在了一起,这种类似的“想和你见一面”的内容实在太多,多到她看一眼就当诈骗了。 而且天狐星系的索洛克星处在联邦管辖的星系边界,这是个混乱的三不管地区,黑色势力和星际海盗甚至帝国都喜欢渗透这里,所以这封信的含义概括简单概括一下可以理解成“嗨,我约你在偏远边境准备嘎你腰子了。”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v我五十。她本身也绝对不会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前往相对偏远的地区,那是她第一次轮回时血的教训。 只不过看了这么多信件,倒让她久违地想写日记了。说实话,打败了丛影之后不高兴是假的,那口积压在她胸口的恶气终于舒出,她短暂地回归了写日记的本质——记录自己的心情。 她望向宿舍窗外通明的灯光,忍不住一笑,打开酒红色的笔记本内页,写下了一句话。 “这是胜利的前奏曲。” …… 遥远的另一个星域之中,白发的少女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那张美丽得不似人类的脸庞上洋溢着略微病态的潮红,她的手上拿着一朵鲜妍的白色蔷薇花,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将它一片片撕下。 “一、二、三、四、……十。” “还有十天,我就能见到你了。” “我亲爱的‘朋友’。” 她满怀期待 徐思若查看电子邮箱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我答应你,如果你能够第三次战胜我,我将献给你特别的礼物。” 虽然是匿名,但邮件的背景是阴暗的丛林,她立刻把邮件关了,眼不见为净。 考核结束后就是尽管不长但很快乐的假期,她猫在学校也没回去,主要也是回不去,直到十几天后,徐思若拿着月初发的学生补贴美滋滋地在星网上购物,准备买新的机甲材料改造她的旧机。 一阵从未听过的,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了整个学院。 准确来说,是整个星球。 所有人的光脑都收到了一条鲜红的紧急通讯,它以语音形式强制播报给全境,在崇尚隐私的联邦,很少会有信息值得这样做,哪怕是总理迭任。 徐思若听到的播报声是撕心裂肺的吼叫,配合着杂乱的背景音,明显来自于战场。 帝国宣战!这不是演习!重复!帝国宣战!这不是演戏!” “进入一级戒备!首都星进入一级戒备!封锁全境!” 命运再次划向了未知的轨道。 【六周目-18】庄生与蝶 她不明白。 直到拿到紧急征调令的时候,徐思若依然是大脑放空的状态。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时间点——在第叁次轮回中,考核结束后风平浪静,那之后她顺利选择了人工智能专业,在基地中实习了一整年,直到蜂群的侵蚀降临。 帝国已经与联邦维持了百年和平,准确来说是六百五十九年,这期间虽然偶有摩擦和经济矛盾,但从未涉及过任何正面冲突,此前她关注新闻,也没有哪怕是一丁点信息显示双方有会升级至此的隐患。 他们甚至直接进攻首都星系——难以言喻的狂妄,难以言喻的挑衅,难以言喻的费解。 这个庞然大物,在此之前在她的生活里只充当着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世界观的补充要素。她的确接触过许多和帝国有联系的事物,具体的例如江照空经受过的改造,斯洛克的一半帝国血统,笼统的像是一些机甲设计的稀有进口材料,学校里总是抱团上着专门课程的留学生……他们离面前的局面成因似乎都相距甚远。 为什么?她有些笨拙地戴上了护目镜,对着旁边的同伴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 “洛兹中士,你不必如此紧张。”她的直系上司的是一位健谈的中年男性,他以为少女对第一次面对的战场感到不安,于是宽慰道“让你们这些学生顶上来确实有欠妥当,你应该还没有参与过正式的战争心理培训,这种心态是很正常的。” “就当作一场暑期实习吧,我会给你们申请加分的!”他这么开玩笑地说着,其他和徐思若一样的学生们也松了口气,神色缓和。 “以我所知道的信息推测,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的语气显得很轻松“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让那些上层去操心谈判吧,我们这艘星舰只要负责这几个周边二叁级星球安全就行了,帝国人还没闲到专门来针对我们。” “进攻首都星,比起掠夺侵略,显然在政治方面的意义更大,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应该就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了。”上校侃侃而谈,末了冲着徐思若鼓励地眨了眨眼“德拉科的新任首席小姑娘,我看了你的比赛回放,你很有潜力,未来会走得非常远,更要学会适应这种情况。” 其他人也纷纷侧目,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能被上级给予这样的评价,代表一种显而易见的看好。 徐思若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她并不是紧张,她见过帝国人,再怎么样也不如蜂群那样令人绝望般的可怖。但大概是死得多了,徐思若对一切不好的事情总有格外的敏感。 她现在的预感就非常不妙——一旦打起来,他们会输。 这并非是单纯的直觉,相反,这是她理智分析后的推断。帝国已经六百余年没有与联邦发生军事冲突,这意味着对于对方的科技发展至几何,己方没有完善的认知,也许有,但绝对不是中下级可以知道的。盲目的自信会滋生许多的问题,联邦所学习的战斗技巧大多也针对蜂群,这些隐患显而易见。 最重要的是,独裁的政体有他的好与坏,起码在军事方面帝国可以调动一切能够运用的资源忠于他们伟大的索拉皇室,但这边要是真打起仗来,指望联邦财阀那群资本家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就太不切实际了。 目前帝国的留学生已经全部被下了控制令,她原本出发前有心想问些什么也没办法了。 她知道,一只蝴蝶哪怕只是轻轻扇动它的翅膀,便有可能引起大洋彼岸的飓风。但无论徐思若怎么想,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总不可能她夺了丛影的首席,对方就要联合帝国来出这口恶气吧,这就有点太扯了。 徐思若沉默地投入了巡查之中,幸运的是,许敬也在这批舰队的征调名单里。她在星舰内部里见到他,本来有心叫住他,但被来往的人群遮住视线,只见到他的背影,她便也暂时做罢。私人光脑进入管制阶段,她没法通过星网交流信息。 出发前她还得知索沃娜被调去了最危险的前线,但她本人并不在乎。徐思若也只能放下担心,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徒劳地刷着最新资讯和战场形势图。不幸中的万幸,帝国没有对这几个临近首都星的星球投以太多武力,因此徐思若所在的星舰真正的任务主要是防止想要发战争财的星盗流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叁天,如徐思若所料,帝国舰队几乎势如破竹,形式越来越紧张,那些闻所未闻的科技实在狠狠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坎伯莱和艾尔两大财阀仍在观望,没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似乎也是警告那些首都星的权贵们要多多仰仗他们的鼻息。 就在徐思若觉得事情朝着坏方向不断滑向时,上校终于在今天早上神色缓和地宣布帝国舰队主舰进入了停战状态,看似是在等待谈判契机。徐思若闻言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帝国在寻找什么东西。但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发动战争。 她心事重重地去了补给站拿营养液准备解决午饭时,终于在此见到许敬,她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者一脸迷茫地转头看向她,而后惊喜地说“莉娅!你果然在这!” “你怎么懵懵的。”徐思若吐槽“我前几天还叫了你一次,你也没理我。” “抱歉。”他眨了眨有点迷茫的蓝色眼睛,在补给站仿恒星的光线下泛着细微的金“我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什么梦?”徐思若关心地追问“如果老是做噩梦,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医生?”这个时代对精神科不再忌讳,当作是最普通的科室般看待。她很有做噩梦的经验,知道噩梦做久了整个人都会不好了,所以劝说道。 “没有这个必要。”许敬摇了摇头,随后又显得欲言又止,徐思若很少见他这幅神情,纯粹的迷茫与无助。 “只是,莉娅。”他问“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所经历的那些本以为是梦的经历并不是梦,而你无比珍视的现实才是一场美好的幻梦,你会怎么办呢?” 徐思若看着他,忽然感觉有点陌生。 “我会选择醒过来。”她说“因为梦终究是梦,哪怕现实再怎么残酷,那也是现实。” “……哪怕那样美好的梦境会因此破灭?甚至会失去梦里最珍贵的事物?” “沉浸在幻梦里的人没有未来。”她认真地说道,这是她在多次轮回中还能保有理智与勇气的经验之谈。她曾在路托创造的美梦中爱着她的爱人,可当她醒来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棋盘上预演好的局。 许敬低下了头,徐思若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还想安慰几句,就被新的任务通讯中断了对话,上级发现了可疑人士需要审查对方信息,于是她告诉许敬自己得走了。 她走的时候似乎听见他的呢喃。 “你说得没错。” 【六周目-19】你的名字 徐思若解决完常规事项准备回去时,忽然又被通知处理星舰上异常的信号中断问题——是的,因为她在填写的个人信息里面特长写了擅长信息技术,因此也被当作半个技术人员征用。 “怎么信号又断了,启用备用网络看看。”她的同僚抱怨道。 徐思若盯着屏幕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僵硬,这画面似曾相识,让她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来源于她曾经的经历,在过去的一次,她也是这么与其他人一起抢救信号的。 在真正的恐惧降临之前,往往要来上一场堵死所有山路的暴风雪。与外界的联系中断,意味着…… “入侵警报!警告!本舰现发出一级入侵警报,所有人进入备战状态!”徐思若猛地起身推开门,她不能继续在这里徒劳地对着信号状态迷茫了,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门,便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 “这是什么东西!白色的……呃…啊……!”原本还好好的同僚身上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漫出来的白色半透明触须掐住了脖子与命门,绝望之际下只片刻便如同被摄去灵魂般,眼神彻底灰暗。徐思若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切就发生了,那些触手仿佛会传染一样不断蔓延,周围的其他人也被延伸出来的触须缠绕,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不对、不对。 她努力冷静下来,继续朝外奔跑,求生的本能和极度混乱的内心驱使着她只能忽视周围的声音。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还记得自己要去战备室启用自己的机甲,但当她终于走到门前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周围是一片片倒地的人,他们都没有受到什么皮外伤,只是所有人都宛如被抽去灵魂的人偶一样失神,她就像是跌入了荒诞的剧场一样。她没有看到许敬,也不愿意去猜想他的处境。 她是最后一个? ……又是最后一个。 她擦了擦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面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她感受到有细小发触从身后缠绕住她的脖颈与身体,犹如美杜莎之蛇般冰冷粘腻,似乎透过她的表层肉体直达灵魂,能够在雄狮领地里依然自由自在的小猫,终于有一天遇到了她的天敌。 为什么把她留到最后一个品尝,这也是什么特殊的“幸运”吗? 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徐思若什么也没看见,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蛇,却也并非是蛇。 “我叫夏洛蒂。”空旷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道难以形容的声音,它并非像是现实中的声波,而更像是直接传到她的脑海中,并且藉由她再传递出去。 谁?谁在说话? “夏洛蒂·索拉。”那声音又说。 莫名其妙地,徐思若感觉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少女——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尽管声波的维度传递是那么古怪,但她似乎能想象出她的模样。 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她却还没有失去意识,这让她明白了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可怖的事实,那就是在背后的“生物”认知里,自己的确是特别的。 既然这样那就还有一丝交涉的余地,即便是死,她也要套出背后的谜题,这究竟是帝国的生化武器,还是什么异种降临? 她说完自己的名字便不再说话了,徐思若从缠绕在她身上的触手隐约猜测到,她在等待什么。 “……我叫尤莉娅。”尽管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可她还是强装镇定,末了学着眼前的生物补充她的姓氏“尤莉娅·洛兹。”交换名字,她只能想到这点。毕竟徐思若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叫做夏洛蒂的人,无论是她,还是尤莉娅。 ……等等、索拉? 可她却沉默了,徐思若感到缠绕在她身上的发触越收越紧,几乎叫自己窒息,少女——姑且称她为少女吧,她再开口时,声音显得十分委屈。 “这不是你的名字。”她说“我要你真正的名字。” “不肯赴约,也不愿意告诉我真名。”徐思若都能察觉到她语调里一丝带着哭腔的愤怒“你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她心中划过一丝无比荒谬的猜想。 帝国、乌托邦、精神世界、邀约、被囚禁的少女,交换名字……所有线索间有着看似混乱实则清晰的线索,如果这一切如她所想将一切串联,那简直不是单纯的戏剧化可以解释的了,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公主殿下,我一直记得你,也记得我们的约定。我只是……只是和你开了一些小玩笑。”她努力在窒息感中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那收紧的触须果然松开了一些,少女疑问地问“玩笑?” “是的,朋友之间经常会开玩笑。”徐思若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诚恳自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出轨被抓还连纪念日都不记得的渣女一样,正在努力给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她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查询玩笑的含义,过了一会又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查到,双方都觉得有意思的才能叫玩笑,我不觉得这有意思。”她补充“我等你等得很辛苦,而且很难过。” “非常抱歉。”徐思若温和地说“我很少开玩笑,也许确实惹你不快了,我会向你赔罪的。” “那我还是要知道你的名字。”她似乎没有那么不好说话,但也有自己的执着,触手又松了一些,可她仍不罢休。 “我之前说的是‘见面再告诉你’没错吧?”她眨了眨眼,回忆起在囚笼里的那次对话。 “没错。” “可是我们这样真的能算得上见面吗?”徐思若循循善诱“‘见面’在古老的词义里面,指要看见对方的脸——你已经看见了我的脸,我却还没能见到你的,我们还不能算‘见面’。” “这也是玩笑吗?”少女突然问。 “……算是吧。”硬要咬文嚼字只是她为了拖延时间出的策略,本意当然不是开玩笑。 但她不愿意告诉夏洛蒂她的真名——起码不是现在。因为她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传说,向某些存在献出真名,便意味着将灵魂的把柄递出。 何况她不知道,少女是怎么发现那不是她的“真名”的。 “好吧,我还挺喜欢这个玩笑的。”不知道为什么,徐思若感觉公主殿下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过马上就又变得有些低落“可是我真正的样子长得很可怕,你会被吓到的。” “怎么会、公主殿下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这句话虽然听着恭维味很重,但确实是事实,印象中的白发少女,那些美丽已经超越了人类——不、她究竟是人吗?徐思若古怪地想,自己说不定还有一些哄小姑娘的天赋。 她余光看着地上那些生死未卜的同类,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幸迎来了这样的命运。 缠绕在她脖颈的白色半透明触须似乎变得有点粉,随后轻轻拍了拍徐思若的脸颊。 “那我就带你过来。” 【六周目-20】朋友(二合一长章) 预警:轻微(应该是轻微)百合内容 ------------- 被拖拽着陷入漫长的旅途时,她又做梦了。 幽暗的灯光,冰冷的仪器,还有空气中微妙的氛围,她好像走到了某个实验室之中,长得不见尽头。无数的培养仓链接着营养罐,线路中流淌着幽深的流体,一具具或大或小的身躯,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待在那里。不同性别,不同样貌,不同年龄,神情却是一样的肃穆而安静。 这画面并没有给人对科学该有的敬佩感,反倒带来一种无法忽视的诡异,像是朝圣者叩拜的神秘宗教,此处的一切都是倒立的景象,也就是说,她就如同行走在天花板上,看着这些不知用途的实验体。 徐思若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在政治课上讨论过的课题——科学与理性的发展往往与独裁相悖,那么帝国缘何可以维系它简单粗暴的君主制? 答案是,他们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完成这种统治。 它要它的国民绝对的崇敬与服从。 徐思若走到了一具身体的面前,她很费劲才看清楚培养仓贴着的倒立标示牌。 名称:?? 记录:于??日“放归”, 于??日“觉醒” 样本类型:混血种801型试验品 主要价值:幼时曾经与“亚当”接触,潜力有待发掘。 管控类型:梦境暗示 评级:A 当她想抬起头看看这个人的脸时,便忽然从梦中惊醒了。 徐思若感知到身上缠绕着数不尽的纯白丝线,当她抬头,一双深红如血池般的眼眸正在注视着她,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些“触手”是少女的头发,而当时感受到的那双可怖的眼睛,也确实存在。 公主殿下并没有骗她,她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该怎么形容呢?其实,即便是这样难以名状的姿态,她也没有显得丑陋,可实在不怎么像人类——不,事到如今已经可以下定论了,她当然不是人类。徐思若看着她,理所当然地想起另一个给她类似感觉的家伙。 那位自称酒神,实则为占据他人身体的恶龙。不过就她曾经了解到来看,恶龙也不是他的本体,她所能见到的,祂的一切姿态都是祂将意识投射到叁维的结果,包括那种恶劣的性格。 酒神投影得很成功,他行走于世间,凭依了某个江家族人的身躯,所以外表看起来几乎和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姑且这样认为吧。但公主殿下的状况明显不太好,徐思若在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确认了,她和酒神不一样,这确实是她的本体。 她那在此世间格格不入的身体。 仅仅是简单的看着她,徐思若便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某种情绪入侵,她甚至无法描绘出她的样貌,便在这种浩瀚无垠的认知中失去了意识,又陷入了沉梦之中。 这一次,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 当她再次沉入梦境时,见到了一个人。金发金曈,标准的帝国人长相。他站在高处,而他们所处像是在一个宫殿的觐见室一样。他如同天生的上位者、不,并非如同,徐思若可以肯定,他就是如此。 “你好,远道而来的朋友。”他彬彬有礼地说。 “……见到我,你很意外。”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我劝告过她的。”青年的神色显得很惋惜“几乎没有人能承担她的喜爱,所以我告诉过她,如果强行与你见面,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我还活着。”徐思若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尖锐“在你的预想里,见面的那一刻,我应该已经死了。” “的确。”他承认得很爽快,态度称不上傲慢或者恭谦,仅仅是简单地陈述事实而已。徐思若曾经在一个人身上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明显,他比江照空要没人性得多。 “没人性”在这个时代很难说是一个贬义词,他足够理性,也足够“完美”,否则无法胜任他的位置。 “这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变数。”他的黄金眸与其他人极其不同,帝国众人的眼眸只是单纯的金色,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被某种贵金属所侵染,流转着不同的信息流,呈现出透骨且非人的冰冷。 徐思若认识他,不过是单方面的。她在星网上见过他的影像,或者应该哪怕是联邦的总理阁下也不会比他的知名度更高。 帝国的皇帝,萨维特·索拉。 “你打算怎么做?放着我与她一起自生自灭吗?再多看她几眼,我百分百会死。”直视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精神攻击,她态度平和,倒叫萨维特有些意外。 “尤莉娅小姐,我想请你明白。”他斟酌着话语,但不显得迟疑“当所有人——无论是否聪明还是愚蠢,都决定将某人关押起来,并且连她本人都认为这个举措是合理的。这个时候,假如出现一位将公主从中拯救的勇士……” “那么她不该被称为勇士,而该被称为麻烦。” “事已至此,你该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负责。”他指的明显是她将公主殿下从那种自闭的状态解放的事情。 “精彩的论断。”她说“但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 “为什么?”他似乎有些意外“你应该清楚,她的暴走导致了难以预估的事态。而不幸的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法很好地控制她——原本是有的。”说到这里,他还是显露出了些许的不快“她的感情同样沉重,不仅只会给你带来不幸,你已知晓那些人的结局。”她的同僚与战友,甚至她的好友都因此生死未卜。 “将所有错处归结于打开魔盒的潘多拉是正确的吗?”徐思若反问“好奇心是人类固有的情感,怜悯也是。”她说“你该责怪的人有许多,包括无法控制事态的你自己。”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对夏洛蒂说那些话,她那时如果不是用这一丝同情之心帮自己从丛影手下搏到了最后的生机,后续的路仍未可知,大概不会比现在更好。 她只是向某个女孩释放了她的善意,以结果去批判动机,这并不合适。 她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你怎么知道,事情现在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他没有恼怒,他们之间就如同和平的学派讨论一样。 “我的感觉。”她的回答十分无赖“我的感觉就是,你有点急了。如果我的结局注定是死亡,你根本不需要和我说这些话。你想勾起我的什么情绪?负罪感?愧疚感?以你的理性评判的话,你明明清楚这些毫无意义。” 萨维特沉默了,但他的神情显然不快。 “我需要一个解决方法。”他说“这个方法需要你的参与。” “你不会死,刚才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相反,你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做她的朋友就可以了,就像你曾经答应过的那样。” 徐思若想说自己貌似也没答应,只是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做朋友”,但这个机会……好吧,就当现在就是好机会吧。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说“我不知道你会给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但我希望你起码回答我一个问题。” “告诉她我的名字会怎么样?” 萨维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似乎感到非常愉快,即便是由这张英俊到最挑剔的艺术家也无法说出什么毛病的脸来做也显得那么微妙。 “那你就会永远做她的朋友。”他这句话似乎是贴在她的耳边说的。 …… 徐思若是被触须拖拽的感觉弄醒的,她闭着眼睛,不敢睁眼,怕有看到什么能够击垮她精神防护的东西。 她之所以见到公主殿下的真容还没有死,纯粹是因为她耳朵上的那个精神保护仪,不幸的是,它现在好像濒临报废了。 “好啦,你睁眼吧。”她委屈地说“我知道错了,刚才太激动了。” 徐思若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心一横就睁开眼想着大不了重开,却看见一个非常正常的女孩子——如果忽略她被某种特殊材质的黑布蒙住的双眼,还有那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白发的话。 “……公主殿下,请放开我。”她感到很别扭,这些发丝缠绕在她身上如同活物一样,而且绕的地方很奇怪。 她放开了,但没有完全放。 “那个、可以让它们离我的大腿和……胸,远一点吗?”她有点艰难地开口,心中泛起不妙、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以她的运气来看,一般她不希望发生的坏事往往都会发生。 “你不喜欢吗?”公主殿下显得很好奇。 “还有,叫我夏洛蒂。”她有点不高兴“我查到亲密的朋友之间会做这种事,难道不对吗?我想让你快乐。” “公主……好吧、夏洛蒂,你是从哪里查到的信息?星网吗?”她到底是查了什么东西? “类似的东西。”她含糊地回答,发丝再次探入她的衣服下摆,轻轻缠绕住黑发少女的背。 “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徐思若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她委婉地说“朋友之间……一般不做这种事。性缘不是一段关系的必需品。”这句话说出口后,她忽然又有点迟疑了,她的认知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起码在婚姻伴侣制度已经逐渐瓦解的联邦,朋友之间发生这种事好像也是挺常见的。 显然,公主殿下也不认同她的这个解释。 “但也可以是。”夏洛蒂说。 饶是她做好万全心理准备面对这个被自己放出来的麻烦,此时也难免大脑当机。 “我……”她有点急了,公主殿下看着她,忽然善解人意地说“你喜欢男性,是吗?” “没、没错。”徐思若松了一口气,心想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男性就是了。 “但这样的认知是可以被改变的。”夏洛蒂话锋一转,认真地说“只需要修改大脑里与性取向有关的部分就可以了,一般人做不到,我可以。” ……啊。 “大脑是最为隐私的部位,哪怕是朋友,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仍然不合理。”她总算回想起了这个星际时代的常识了“你应该尊重我的想法,这是所有亲密关系的前提。无论是朋友还是其他。” “这样吗?”公主殿下似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放开了缠绕她的头发。徐思若总算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无法沟通的人遇得多了,她居然觉得夏洛蒂还挺通情达理的……吧。 “那你说,朋友之间应该做什么?”她又问。 【???】并非徒劳 她这一次的梦似乎格外长。 知道了这里不过是虚幻的世界后,她开始思考更多的问题——例如,应该如何找回自己的记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不愿活在看似美好的幻梦之中。 她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与决心。 抱着这样的念头,少女在床上缓缓入睡。 …… 她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意识层之中,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奇妙空间漫无目地行走,她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只知道自己要回去。 下意识地,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过很多次这条路,路周围像是无数个连接着放电影的大屏幕里正在播出的,似乎是“她”自己的故事。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不是第一次与那个叫做桑西尔德的男人“重逢”,也从这些不断闪回的画面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疯狂的实验。 原来他叫路托。 画面里的自己小心谨慎地进入研究所,真正意义上与他相见时,她共感到了那时自己的情绪。敬佩,警惕,迷茫——但显然没有爱。 他们不是爱人,也不是什么灵魂伴侣。 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感到多么生气。得知一直以来信赖的爱人其实在欺骗自己后,大多数人都应该满心怒火或是悲伤。 她却觉得,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她只感觉心脏的一角被轻轻地揪起来,然后肆无忌惮地捏紧。 这样的世界,一直在拒绝她。 这样的世界,并不打算给她一个所谓的幸福人生。 她继续走,叙事影片是倒叙的,她见到了自己更多的过去,慢慢找回了遗落的记忆,大部分都是痛苦而不甘的,但她并没有因此回避。 她要非常清楚地见证这一切,非常认真地铭记这一切。 学者、酒神、蜂群、收藏家、恶神……她将他们每一个都深深记在脑海中,感受每一段记忆带给她的情感共鸣,这无疑对她的精神造成很大的压力,但她咬着牙忍受了。 那些时候的她,往往内心极度不解,几乎是怒吼地质问这个世界。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一定得有一个原因吧,一定要有一个原因吧。 不然的话,她无法面对自己那如同纠结的莫比乌斯之环一般的命运,也无法忍受这样漫长的刑期。 她并非一无所有,也有着关心她的朋友和家人,但正因如此,才使那些厄运更加难熬。那些关爱也如同束缚着她不敢下坠的枷锁,假如彻底放弃,光是想到他们绝望的脸庞,她的内心便升起了比先前得知被路托欺骗后更加扭曲的痛苦。 那要怎么办呢?难道要她继续做着无谓的挣扎,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面对绝望的结局吗? 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条路并不完整,从入学后的某个时间段之前,周围所有的画面都被涂抹上了一片漆黑。如同来自深渊的黏腻触手一般恶心蔓延,追逐着她不断往前奔跑。 这一段记忆是缺失的,无疑也是重要的——也许它们被存放在特殊的地方,像是精神世界里顶楼,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摆脱掉那些东西后,她茫然地继续向前,明明不是在现实世界,她居然也能感觉到像是要压垮她的疲倦。 这一次,她想起了过去的名字。 她的确叫尤莉娅没错,只不过这不是她主导人格认可的真名,在她落入这个绚烂冷硬的星际时代之前,她还有别的名字,也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在那一段人生里,除了偶尔的小插曲,她都过得异常顺利,拥有几乎是可以被称得上令人嫉妒的人生。与星际时代的科技与魔幻不一样,那个现在看来有点简陋而又寒酸的世界才是她内心认定的归属。 那里的她,拥有父母的疼爱,相对优越的家境,清秀可人的外表……最重要的是,她的人生没有惨烈的波折,就如和平年代的万千普通人一样,不用为生死之事担忧。 哪怕她选择放弃发掘自己本该有的天赋和才能,而是做一个社会闲人,也能得到近乎无底线的纵容。 也许就是这样的幸福,让她难以割舍自己本来的名字,固执地用它在内心称呼自己,不断提醒她拥有过的美好过去。 她始终无法认同那些噩梦是真实的。 “思若,意思是‘思考所有可能性’,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她见到自己出生不久,妇幼医院的病房里面父亲满脸激动地翻着字典,又怕惊扰产妇,于是小声说出他的看法,紧张地等待妻子的意见。 “我觉得非常好。”记忆里,母亲虽然溺爱自己,但工作带来的铁腕习惯也令她很少露出这种柔软的神情。初为人母,怀胎十月带给她的激素让她变得既强大又脆弱,曾经落过一胎的经历让她变得更为谨慎小心。 她温柔地看着旁边的孩子,轻声说 “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她将婴儿抱在怀里小幅摇晃,喃喃说“……只要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就可以。” 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她想要大吼,想要扑进母亲怀里大哭一场。 我已经不是你唯一的孩子了。这个名字已经被另一个人所用,现在的我,既没有办法反抗命运,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道路。 皆为徒劳。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颤抖着肩膀哭泣着。 她是个成年人了,早该学会如何在这个荒谬的人间行走。无数杰出者的史诗甚至都先于这个年龄就开始谱写,她却在梦里对着母亲的模样哭泣,实在格外难看。 徐思若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占据她名字的人,那个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家人”。 不,从先后顺序来看,应该是她占据了他的名字,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他因为不幸的疾病而无法降生,是自己夺走了他的一切。 若,然也。 她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呆楞地抬头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幻影,与天灾蜂群的领袖极其相似的样貌让她腾升起挥之不去的恐惧,却又从那温和的神情里面明白——这是真正的他。 她的哥哥,徐思然。 “回去吧,思若。”没有早夭的怨恨,没有亡灵的不甘,他的笑容非常美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但与这份脆弱格格不入的,是无比强大的坚定。 似乎有一阵风在她身边吹过,抚去了加之在她精神之上的痛苦与沉珂。 “你的生命不该在此终结。” 犹如一句宣判,她再一次从梦中苏醒。 ——— 最近真的特别忙_(:_」∠)_本来以为好点了结果只是我以为,没时间码字……更新只能尽量,实在不好意思,决定六周目的前五章都是免费的! 【三周目番外】彼岸 *本章时间线为三周目-12 徐思若结束了一天的基地工作,和同事打了声招呼,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处理完一些机甲设计的单子,以及例行和朋友们聊几句后,她便摩拳擦掌地戴上全息游戏头盔准备进入全息游戏大杀四方。 由坎伯莱财团推出的全息游戏《乌托邦》是涵盖社交、战斗、策略经营等多方面的集大成作。可以说乌托邦内就能解决你上星网百分之七八十的需求。这让徐思若想起过去的时代里,通讯软件最后成为大众钱包,乌托邦就是这样一个类似的成功商业之作。 但是很可惜,徐思若与乌托邦八字犯冲,她更是已经发誓打死不用坎伯莱的产品,所以与它无缘了。 可好不容易来到星际时代,不玩全息游戏这样过去只存在于中的东西总感觉自己亏了不止一个亿。何况徐思若宅在基地里实习,实在也找不出更多的娱乐,略微一搜寻,她便找到了这款名为《彼岸》的新全息游戏,前不久刚刚公测。它的出品公司正是坎伯莱的老对家——艾尔集团。 严格来说,艾尔集团和她也不能算没仇,毕竟一周目自己退学就和那位财阀少爷直接相关,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很难给徐思若留下什么好印象——尽管她知道这个时代是确确实实存在血统和阶级的差距,但曾经接受过的平等教育还是没法让她非常平和地对待这类人。 不过现在她只是个打游戏的。 徐思若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式接入了《彼岸》。 与乌托邦天马行空般的设定不一样,《彼岸》作为它的竞品,自知无法从世界开放度和游戏自由度上面卷过它,于是转变思路,专注于战斗功能。玩家在这款游戏里基本只要干一件事,那就是打架! 她一上线就打开了好友列表,找到了想找的人,殷切地问“大佬组队吗?” 对方没有回复,只是干脆利落地甩过来一个组队邀请。徐思若接受后,过一会便传送到了对方旁边。 她的游戏形象是一个肌肉壮汉……并不是她品味清奇,只是刚好被随机设定成了这样。 当然,默认随机形象不是不能改,但是那就需要花一笔星币了。徐思若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简直想破口大骂,她没记错的话,乌托邦在创建角色的环节可没有这种隐形收费。上星网论坛一看,果然吐槽的人比比皆是,喷这游戏坑人。 “我去,改变角色形象收费,买金色装备收费,极品机甲材料收费,这鸟游戏简直把古早网游的臭毛病学了个遍啊?二测三测的时候到底测了什么啊?” “我是二测玩家,二测的时候就反应过了,艾将军根本不听,服了。” 艾将军是艾尔集团的黑称,来源于他们曾经声称自己正在开发的机甲自动化程序能够击败帝国的将军,但是后来被人扒了非法使用人工智能,被迫叫停计划,因此荣获该称呼。 “还得是乌托邦啊……游戏本体真正的全免费,我等难民福音。先撤了,兄弟姐妹们慢慢玩。” “笑死了,一群荒星和三级星球的难民别来玩游戏行吗?受众明显就不是你们这帮人。这氪金力度还算大?没见过世面也要有个限度。” “楼上的,艾大将军是你爹?” …… 徐思若为了攒钱买精神保护仪,可以说把铁公鸡精神发挥到极致。坚决一分钱不充,打死不氪,非常有骨气,这也是她和大佬结识的契机。 他们原本只是在一次随机组队里合作过一次,徐思若虽然自己菜,但她周围能人多,所以锻炼出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大佬的眼力。她当时一见到这位仁兄就知道,这把稳了,抱着他大腿跟他一路走,在后面清清杂兵躺赢,简直不要太轻松。 非常幸运的是,这把结束爆了个金色装备,这种一般只有花星币才能拿到的好东西,按贡献值理应分给那位大佬,谁成想对方就这么随意地甩给她了。 原本徐思若打算加好友把钱还给他。毕竟她只是抠,不至于真的这点便宜都占陌生人的,没想到对方通过好友后下一步居然又丢过来一个组队申请进新一轮游戏,就这么稀里糊涂混熟了。对方非常大方,经常给她塞一堆的材料和装备,她当然乐得和他组队。 说是混熟也不太妥当,他本身就十分高冷且惜字如金。根据徐思若的直觉,他应该只是习惯了有小弟在他身后帮他跑腿,正好看她还挺顺眼就用上了,并没有什么一见如故。 徐思若猜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其实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男的,万一和她一样玩的男号呢?不过游戏世界,没必要太较真,模型是男的,那就当他是男的好了。 这一次也是一如既往地直入主题,直到打到最后弹出了安全游戏时间警告的提示,两人这才从游戏里退出。 《彼岸》的背景设定很有意思,是一个几乎彻底被蜂群摧毁的世界。这里的人类固守住最后的战线,一个被深红覆盖的小行星,战斗的目的是为了恢复通讯联系外界寻求支援,到达真正的“彼岸”。 但这游戏的诸多细节又说明这个目的大概已经不可能达到了,“彼岸”本身也有黄泉的意象,专注游戏剧情的玩家推测出来,很可能这颗星球早已覆灭,他们的身份是战场上的亡灵。这与战斗游戏中可以复活的设定也恰好对上了。 无论如何,这只是背景故事而已,徐思若甩甩头看向自己干净的手。游戏里的机甲操作和蜂群都不是那么仿真的,有点类似于汽车模拟和真实开车的差距,自然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些东西。 等待强制休息的十分钟时,徐思若因为和大佬没话说,不由得自言自语“……过几周还要写实习报告,好烦啊。” 没成想他居然罕见地问了她一句“你是军校的学生?” 这不难推测,徐思若的行动里有很重的军校生模版,一板一眼,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对对。” “哪所?”他今天罕见地来了兴致,追问道。 “德拉科。”徐思若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抬头挺胸的,德拉科虽然不是第一,但也是排名考前的顶尖名校了。 “我以前是联邦第一军校的。”对方呵呵,下一句话就把徐思若的自信打了回去,因为这个“第一军校”确实就是联邦第一,是德拉科校友们在论坛里咬牙切齿都想干掉但始终干不掉的宿敌。 他既然提到以前,那应该是已经毕业的学生吧。 “一军的毕业学生,应该就业前景很不错吧。”徐思若叹气,她感觉自己前途渺茫,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 “还行吧,我没毕业,辍学了。”对方语出惊人,随后沉吟片刻,不咸不淡地说“前些年比较爱闯,后来累了,找了个牢坐。” “在编人员,胜在稳定吧,能关到我死为止。” “呃。”徐思若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对方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把自己“监狱里面还能玩光脑”的疑问憋了回去,干笑道“大佬真会开玩笑。” “呵呵”他那个表情非常意味不明。 呵呵一出,徐思若顿时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好说“大佬打完这把我要下线吃饭了。”理所当然没得到回复,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好强制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他看了看倒计时,忽然又说“有机会,你可以试试烤法利布耶。” “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诞生在人的欲望与贪婪之上。”他笑了笑,倒计时结束,没等徐思若回答,便又排入了新游戏中。 她很快也把这个小插曲忘了,她那时希冀尚存,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善意与热情。 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怎么样的未来。 【六周目-1】六道 更新时间隔得有点远了,这章和下一章结合五周目-11看比较容易理解。 ——— 索沃娜见到她的舍友回来的时候,觉得她好像有哪里变了。 这位热心善良的荒星少女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这不仅仅是个形容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像她和那位丛影首席一样拥有异族血脉并且能够将其转化为强大力量的人,有着特殊的名字——天生适格者。 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强者,是天生的战士,所以她对微妙的变化格外敏感,无论是在战场还是生活上。此时此刻,明明离上一次见到她才过去不久,索沃娜却觉得面前的女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依旧那么瘦小单薄,羸弱的身躯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这辈子更适合当一只笼中鸟雀,垂落在肩膀的黑紫色发丝将她的身形压得很垮,能够让善良的人升起怜爱之情——当然,也能让不那么善良的人升起暴虐之欲。 索沃娜其实清楚这点,所以她一直都在特别关注她的朋友,尤莉娅是她来到学校后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对象,那么她也理所应当地庇护着自己的友人。 她总担心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什么坏事,所以今天尤莉娅回宿舍回得格外晚时,她几乎差点要打给巡查队了。 “莉娅,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上……”索沃娜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清晰地看见了少女的眼神。 死寂,虚无,在这两重幻象下掩藏着的,是那宛如要将荒谬世界搅碎般的疯狂,她站在宿舍的门口,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幽灵一般,竟然将她吓了一跳。 索沃娜一时愣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自在地笑道“莉娅,快进来啊!对了,那是你新买的耳机吗?真好看。” 她注意到了尤莉娅耳朵上挂着的那个一看就做工精良价值不菲的耳机,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看多了幻想后的诡异猜想——她的朋友这是被这东西操控了心神吗? “……是我新买的。”下一秒,少女笑了笑,语气恢复成了索沃娜熟悉的模样“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 “我前段时间在给一个熟人打工,学校那边请了假,没什么问题。”她随口解释道“请假时间是有点长,我看了课表,学分可能不够,我多选了几门课补学分,之后应该都是满课。” “天啊,满课也太惨了。”索沃娜咂舌,努力把自己心里诡异的不安压了下去“你增修的什么啊?” 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宿舍客厅盯着自己小房间的门把发呆,过了一会才有些抱歉地回答“不好意思,一时走神了。” “……好久没回来了。”她轻声说着,对于她所经历的时间来说,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曾经觉得分外难熬的校园生涯,现在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亲切。 “我修了四门,机甲驾驶实战初级,机甲武器运用初级,机甲维修和设计实操中级,体能特训强化。”她答道“其实三门就够补学分了,但这四个我哪一个不想放弃,所以都选了。” 索沃娜听到她的回答后,简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呆滞了足足半分钟后,才结结巴巴地说“莉……莉娅、你、你没疯吧?” “许敬那小子惹你的话,我可以揍他!”她急急忙忙地说“还是学校里有谁欺负你了?我去把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拧成麻花!你……你不要这样想不开……” “你知道这几个教授有多变态吗?他们的课程到学期中还有一堆空位是有原因的!我不是看不起你,但是你去了真的会死的!”索沃娜语无伦次道,她当然很相信自己的朋友,可她从不罔顾事实“我记得你不是准备走理论路线吗,而且你成绩那么好,毕业后去个研究所多……” 好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她看见少女握着门把的手忽然用力,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索沃娜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她只觉得今天的每一件事都很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她冷硬地开口道。索沃娜从来没听到她用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就像你必须要拯救你的族人一样,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口后,索沃娜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哪怕真的会死……”与其他人不一样,她提到死这个字时,声音居然变得轻快起来,让人不由得觉得她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也不想继续用这种姿态活着。” 她缓了缓,笑着开口,像是在说今天吃到了最喜欢的橘子味糖果一样 “我要挑战首席。”她说“把他和他那台陨海砸个稀巴烂。”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已经忍耐了太久了,她已经被那个人的阴影笼罩太久了,以至于想起关于他的每一件事,自己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般烧灼着,每时每刻都在嘲讽她的无能与无力。 天赋,家世,经验,过去被她用于说服自己放弃反抗的一座座大山,如今不再堂而皇之地摆在她的面前劝告她屈服或是后退。 算上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世,她已经历过六道轮回,每一次都终结在恐惧、不甘与愤怒之中。 在过去,众生被认为根据生前的因果会有不同的业报,进入不同的六道。此世确有神明,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可她却并不觉得他们有资格审判自己的命运,更不认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该是所谓的“天道”。 她需要站起来,让自己弯折的脊椎重新变回应有的模样。 【六周目-2】余烬 六个小时之前。 她睁开眼睛时,那些梦中的景象都如潮水般散去,迷雾般的世界变得格外清晰,周围的人声喧闹让她意识到——她又回来了。 徐思若看向了面前的笔记本,写着“尝试”的纸张缓缓滑落,不过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张纸的边缘有明显撕扯过的痕迹。这当然不是她做的,不过这说明了一个事实,她赌对了。 她的脑子还是有些乱,每一次从死亡中清醒后她总得经历一阵失重般的体验。徐思若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原来她每一次死亡以后,都会进入记忆的回廊,最后从中掉落下来。 那像是她的梦,却又不是。人一生做的大部分梦都会在醒来后被遗忘,所以她没有之前进入那里的记忆,只不过这次显然是个例外,她记住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 徐思然、尤莉娅、被涂抹的记忆、路托的计划……这些东西把她的思绪搅成一团浆糊,让她控制不住地攥紧了眉毛。 少女捂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样子让一旁的服务员忍不住上前关切道“这位客人,需要使用本店免费的医疗机器人吗?或者我帮您叫救护服务?” “或者叫您的朋友来接您?”他贴心地又补充道。 徐思若回想起来,她上一次的“存档点”就是在这个首都星的小咖啡厅,能在竞争激烈的闹市区占有一席之地,它提供的服务确实很到位。 “不必了,老毛病。”她笑了笑,起身结账后,走出了咖啡厅。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一瞬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这一次,她要怎么做呢?就像过去一样? 再一次制定计划,努力履行它,然后……陷入似乎理所应当的“坏结局”中? 好像没用。 尤莉娅留下的纸条用力透纸背的字迹写出的控诉“如果我的人生注定滑落深渊,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在此刻和她的所思所想重合了起来,这让徐思若清晰地意识到,平行世界的两人,果然有着相似之处。 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放在不同时空下的两个结果。尤莉娅最后因为无法摆脱死局后崩溃不知去向,那她自己呢?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首都星的城建规划做得非常到位,每条路都有清晰的指向,可是她的人生没有。 她走到最后,居然来到了首都星的地标建筑——落日塔。它高耸入云,直达云端。徐思若来到前台,说她想定顶楼的露天餐厅,星网评测那里有全首都星最豪华的美食,她却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只是因为想去顶楼必须订这家餐厅。 价格也很豪华,一顿把她之前搞到的彩票钱吃掉一半。前台经理估计也没想到徐思若这个一眼穷酸的女孩居然出手这么阔绰,像是为了弥补最开始见到她的怠慢,非常客气地带她前往顶楼。 “客人知道我们‘瑰霞’的招牌菜吗?就是那个被所有美食评论家都赞不绝口的‘法利布耶’。”他看出徐思若来这里多半是一时兴起,毕竟她穿得非常随便,于是识趣地介绍“曾经在一颗被辐射污染的荒星,探险家发现里面遭受变异的鱼类居然格外鲜美,研究发现经过四十八道工序加工后,便能使其对人体完全无害,成了人人称赞的美食‘法利布耶’。” “幸运的是,那个荒星在被发现了这样的商业价值之后,获得了许多企业的投资和开发,现在已经开辟出一个无污染区,原住民因为法利布耶这项特产,也解决了经济问题,实在是一件双赢之事啊。”经理感慨道。 “你只说了一半。”她不咸不淡地开口“那原本是个三级星球,因为过度开采矿石牵动地底运动,导致大规模核泄漏后才成为了荒星。” “因为地震,海啸淹没沿海城市,所谓的探险家为了捞一笔钱铤而走险去遇难者家里搜刮,却被新一轮的海啸夺走了干净的食物。在走投无路之际才抓起了遭受变异的海鱼烤食。” 经理不说话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后悔向她说这些。 “最后,资本入驻也没能让那颗荒星彻底好起来,原住民最初是自己开辟的无辐射地带,后面基地的两派人却因为将它卖给财阀的利润分配争吵内战,据我所知,两派人都没有落到什么好结果。” “您非常博学。”经理这下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居然知道这么多星网直搜查不出道的秘辛“是我班门弄斧了。” 之后的上升时间都格外沉默,徐思若对此不置可否,她其实还有一小段没有说出来,那个走投无路的“探险家”吃的到底是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还得从她在江照空那里学来登陆内网的方式后的一时兴起说起,四周目的某天,徐思若突然回忆起之前的轮回中认识的游戏友人曾经用古怪的口吻提到过着这项美食,通用网络中只能搜到那个经理的说辞,但徐思若直觉那并不是真相。因此现学现用,在隐蔽的内网上找到了背后真正的秘密。 值得一提的是,编辑帖子的人还提到,那位无恶不作,被联邦最高法院抹去一切公民信息,宣判关押在白塔星四千七百六十二年的传奇星盗,应该就是出身于这颗星球。 电梯终于登顶,经理识趣离开。徐思若环顾四周,估计是没想到这个年代有钱来落日塔顶楼的人还会用跳楼这么复古的方式寻短见,露天餐厅的外栏并没有防护。 ……不,也不对,她不是来自杀的。 她只是想找一个足够高的地方,看看这个世界。 “你怎么在这里?”没等她好好欣赏花掉这么多钱订的餐厅,一个她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徐思若转头一看,少年的橙发如同落日一般夺目,金黄色眼眸更是璀璨如星,叫人印象深刻。 “吃饭。”徐思若懒得和他抬杠,漫不经心的回道“你呢?” “你要不要上星网搜一下,落日塔是谁建的?”艾尔集团的少爷斯洛克先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这是为了庆祝我的出生建立的,里面所有产业的所有权都归我。” ……这人厌狗嫌的该死资本家。 “警告你,想自杀换个地方。”他很聪明,但也很刻薄。斯洛克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状态不对,不过并没有安慰的意思。 “……”她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少年的明艳的橙发就如同落日的颜色一般,斯洛克被她盯得不自在,正想继续开口,却看见了少女空洞虚无的视线。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在这里待一会就走。”她说完,不再分给他任何目光。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兴趣和渴望,变成了一具纯粹的行尸走肉。斯洛克回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她为了活下来那副不要命的模样,简直与现在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跳过了很多情节,他确信自己应该没有错过什么。 ……其实,尊贵的财阀少爷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毕竟落日塔虽然是他的产业,但他也没有闲到天天在这里晃。 尽管斯洛克已经说服自己,他观察尤莉娅只是为了监视她有没有把“公主的胸针”相关信息卖给其他人,但这种说辞,用他那个讨厌人的大哥口气来说的话就是——骗兄弟可以,兄弟被你骗了无所谓,但是别骗自己。 他不自在地扭过头,打开光脑给列表发去了一条信息,随后转身离去。 他叫来了火种,如果这把余烬不能重燃,那也是她的宿命。证明他看走了眼,她并非是那个命中注定之人。 【六周目-3】阿斯特瑞亚 徐思若看着红霞遍布的天空,有些恍神——诚然,照耀着首都星的恒星已经不是她过去所熟悉的太阳,可看着如此相似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回忆起曾经。她低头看下去,那高度带来的眩晕让她不由得后退几步。 她对地球的记忆已经越发模糊,在反复的死亡又重生之后,她已经如同一捧燃烧殆尽的灰,人类能够承担的苦难是有极限的,哪怕是现在,她都没能彻底明白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等徐思若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餐厅里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客人。她正有些疑惑,节假日的饭点不该只有这么些人,一位彬彬有礼的侍应生便走上前来,告诉徐思若她被受邀参加今夜的特殊电影。 她敏锐地发现对方用词的不对劲。一般都是观看电影,为什么他说的是“参加”?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被请去换了一身衣服。她本来不是那种会随意任人安排的家伙——但今天,她实在太累了。 纯白色的作战服上面点缀紫色的连接线,看起来似乎与学院里统一发放的训练装十分相似,然而上面过于精致的细节设计和服装传来的质感让徐思若感到无所适从,随着肌肉的用力,流光的能量石顺着连接线传递给她四肢百骸无尽的力量。 徐思若勉强也算是一个懂行的人,知道这身衣服造价绝对非常高昂,足以胜过她见过的所有同类型。她有心想问点什么,但服务员素质很高,他们在休息室给她留了一套特别的传感装置,便离开了。 她很是不解,而且平心而论,她对全息设备没什么好印象。但徐思若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带上了传感装置,沉入了精神世界之中。 她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阿斯特瑞亚上将,帝国军已经攻入了第七殖民星,距离我们不到十个跨越极限,请您下达指示!”徐思若猛然睁眼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徽记——那的确是联邦上将的标识没错。她环顾四周,周围的士官们都用紧张而热切的神情注视着她。 “阿斯特瑞亚上将,请您带给我们胜利!” 无需多言,她几乎立刻明白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心想这回还真是蹭了个大的。 联邦的传奇将领——阿斯特瑞亚上将,只要学过一些历史,就不会对她的名字感到陌生。她是联邦第一位女性上将,积累的功勋数不胜数,经手的战役流传千古,从她以后,军部的性别歧视这个令人尴尬又每每容易被人无视的话题终于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探索时代末期,联邦被迫修改法律,起初,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动,可那些变动牵扯着社会的方方面面,蝴蝶扇动了翅膀,世界因此产生剧变。起码在那之后,性别不再成为判断一位战士是否强大的标准。 要说她的最主要的功绩,其实也很简单。徐思若看着部下们热烈的目光,头一次感到自己压力这么大。 战无不胜,这就是描述阿斯特瑞亚最好词语,也是描述一位将领的最高赞誉。 尤莉娅的文科学得非常好,结合他们所说的关键词,徐思若很快就从脑海里找到了对应信息,明白了这是哪一场战役。 直面帝国,这是联邦和帝国的第一次将领级别人物的正面交锋,联邦派出了阿斯特瑞亚上将,帝国则是由他们的皇储尤格亲自上阵。阿斯特瑞亚利用优秀的战术,还有远远落后于帝国的星舰与机甲技术证明了血肉之躯的极限,那也是双方关系改变的节点。 是的,阿斯特瑞亚死了,就死在这场最为盛大的战争之中,可她仍然算不上输。以此战为节点,联邦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分析帝国的兵武战术,民众的愤慨更是让军部产生一场大清洗,随后是技术飞跃,制度变革……。从那以后,帝国便在战争之中再难拿到上风,到最后休战百年。 这是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电影,徐思若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军装的帽檐,上将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她见过阿斯特瑞亚的照片,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目光坚毅的褐发女性,和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倒是和索沃娜,还有那位学姐颇为神似。 她们有强者之姿,自己没有。 但总之,对于军校的学生来说,这场战役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需要背烂的必考题,她只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参演电影”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她那个时代也有打满噱头,号称真实体验的5D电影。 从原理上来说,电影的基础模版是早就拍好的,不过是加了一些行为的演算程序而已,这更像是一场角色扮演。徐思若没有什么特殊想法,论真实性,那个被她诟病的乌托邦其实不必这个差,她本人毕竟也不是纯正的联邦人,对阿斯特瑞亚没那种崇拜之情,所以在电影的高潮部分来临之前,她都显得有些无所谓。 直到她见到了她的对手,帝国的皇储尤格,才觉得有了些意思。 透过追击镜,她见到了驾驶舱上坐着的人。斯洛克少爷,居然会亲自下场陪她演这场早已被翻来覆去改编过无数次的剧目——徐思若回想起来了,他似乎确实有一半的帝国血统。 在太空中,尤格的“神陨”和阿斯特瑞亚的“星夜”遥相对峙,徐思若忽然感觉有点烦了——她不知道这位少爷突然发得什么神经,但她今天真的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没空陪他演这出闹剧。她决定意思意思就结束这场战斗,她当然打不过斯洛克,而哪怕是历史上,阿斯特瑞亚也的确死于与尤格的决斗。 可当她尝试操控机甲的时候,心中却升起了惊涛骇浪。 要做一个形容的话,她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四体不勤五感迟钝的残疾人,突然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外星人一样,她甚至想不到更好的比喻,她试探性挥出的一击,就这么轻松劈开了一旁的小行星带。 她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个“电影”里,她不仅仅是借了阿斯特瑞亚的名字,也拥有了那种传奇的能力。无论相貌或是其他,这份力量,无疑是属于阿斯特瑞亚的力量。 这既让她感到新奇,又有些无措。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永远用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就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六周目-4】重燃 “尤格”动作简单粗暴,徐思若试探性的一击挥出后,他几乎是立刻上前发起了攻势。她先是抵御,后来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落到下风。这当然不只是她过去的训练起了成效那么简单,严格来说,徐思若和尤莉娅都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正规的机甲教育,仅仅是为了成为机甲师进行过一些学习而已。 她之所以可以面对斯洛克还显得游刃有余,是因为这台机甲和“电影”中她操控的身体,似乎还是有着阿斯特瑞亚身经百战的经验。徐思若起先只是对这种体验感到新奇,而后,她很快就沉浸、不、是沉迷在战斗之中。 这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太令人着迷,她将“尤格”想象成过往所有对她施以痛苦的家伙,而自己正是阿斯特瑞亚,星夜女神的化身。 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与狂热涌入她内心,随着光炮的射击,对方居然就这么被她逼退了数百里远。 徐思若忽然想为自己先前打算随便应付的想法道歉,那位战无不胜的传奇,在她生命即将逝去的前一秒,想必也不曾停下疯狂的战意,要斩下帝国之鹰。 ……而自己,其实也并不是讨厌战斗。 她只是讨厌输而已。 因为对她而言,输的代价太过于痛苦。 可她忽然明白了,作为仿佛承担了这个世界恶意的人,无论她将一切计算得多么美好,选择多么保守的路线,也总是会迎来不好的结局。既然如此,她干脆抛下这些无用的想法。 阿斯特瑞亚精通战术和战斗,当她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未必不知道自己会死于尤格之手,但她努力到了生命的终结,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无法忘怀的剧目。 这就是我的力量,这就是我的疯狂。 她的眼中染上了赤红,如同一团灿烂的火光。 阿斯特瑞亚当然没有输,她在最后一刻,爆破了经过特殊计算轨道的行星,将尤格与他的帝国军队都与她一同埋葬。 生杀予夺,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遮掩住控制不住的表情。 她想,她现在的神情一定非常狰狞,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过往的所有自作聪明和逃避是多么的可笑。 站在顶端之人,自然有视她如蝼蚁的资格。 原来,这就是力量。 …… 来自【腌制鱿鱼】:打得不错。 来自【斯洛克】:? 斯洛克见到这个嘲讽满满的信息,额头青筋凸起,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头疼又让他烦躁起来。她这句话看似没什么,但其实经常被用于胜利者对败者的阴阳怪气。 来自【斯洛克】:要我提醒你,是你输了吗? 在战斗后期,她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弱势暴露出来,对战以与历史相同的剧情,理所当然地结束了。 来自【腌制鱿鱼】:以我的标准来判断,我并没有输。 她当然没有输,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输过。而她也的确从这场战斗中得到了非常珍贵的东西。 来自【斯洛克】:希望你的骨头能和嘴一样硬。 来自【腌制鱿鱼】: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 对面几乎是秒回 来自【斯洛克】:谁帮你了? 尽管他才是最嘴硬的那个,也不妨碍徐思若察觉到他拉自己拍这出“电影”的真实目的。尝试过强大力量的感觉之后,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再做一个颓废的弱者。 来自【腌制鱿鱼】:这么一出价格不便宜吧,话说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斯洛克无视了她后半句话,直接回复道 来自【斯洛克】:用你的饭钱抵。 徐思若一抽气,想起了自己为这顿饭花的钱,现在却连个渣也吃不到,只得无奈地说 来自【腌制鱿鱼】:你总要说出些这么煞风景的话吗。 对方干脆不回了,徐思若见真的没人给自己上菜,只好摸摸头准备撤了。反正这出“电影”肯定比自己那顿饭还要贵。 她要走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她本想把这身战斗服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却怎么也没找到自己原来的衣服了,虽然只是普通的休闲装,但没了她也是会心疼的。 这下她忍不住了。 来自【腌制鱿鱼】:这是要送我的意思吗? 斯洛克是真的不回了,徐思若挠挠了头发,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要理解这脑子有问题的小子实在还得过个十几二十年吧,干脆也没有纠结,进了家商业街的服装店买了新衣服,把那套价值不菲的战斗服换下来了。 来自【腌制鱿鱼】:你不回我,我换下来之后就把它寄回落日塔了。 这下他居然秒回了,让徐思若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看消息。 来自【斯洛克】:被你穿过还给我?别太离谱。 徐思若彻底无语了,到底是谁离谱,她也懒得纠结,走出落日塔。 她想了想,给雪见瑶子拨去了通讯。 “很早之前你问我,是否有燃尽自己,也要焚毁他人的勇气与决心。”她说“冒犯地说,我那时觉得,用自毁换来的胜利,实在算不上多么理性的选择。” “我想,现在我的回答是,我有了。” “我的生命也非常宝贵,当它迎来终结的时候,一样值得一场举世瞩目的烟火。”她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已经是夜晚,晨星点点缀在夜空中,格外美丽。 徐思若说“你那时的话,应该还有一半没有说完。” “在这个世界上,疯子会活得更快乐。” 对方回答了一声轻笑。 “看起来,你已经明白了。” 【六周目-5】觉悟 (二合一长章) 徐思若很快就在学务系统里面登记了她的增修课程。她当然知道这些没有一个是轻松的,可就算是这样也还远远不够。要知道,她的目标可仅仅是取得优异成绩那么简单。 回到宿舍后,索沃娜表示她会支持自己,帮她收集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愿意做她的陪练。徐思若当然不怀疑她的信任和友谊,她对这位朋友的感激之情不必多言。在上一个轮回之中,她等同于亲手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跨越了生死,随着时空的不断轮回,如今已成为支撑她行走的、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徐思若想,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帮助索沃娜拯救她的母星,那个本该注定覆灭在蜂群之下的地方。 ……只要她足够强大。 她想了想,打开光脑,给消息列表发去了信息。 来自【腌制鱿鱼】:非常感谢您之前送给我的衣服,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将钱还给您。 徐思若当然觉得对着这讨厌鬼说敬语很变扭,不过金主就是金主,虽然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已经随着她取得“公主的胸针”后结束,但只要想到他给的东西,她还是勉强能挤出个好态度的。 只是勉强,毕竟她现在的性格可不怎么好。 可她又实在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因此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还给他。 来自【斯洛克】:不必,如果再被人看见那么穷酸的家伙在我的落日塔晃,会拉低它的市值。 ……徐思若额头青筋暴起。 来自【腌制鱿鱼】:(分享)【视频】什么是傲娇?一分钟带你了解前星际时代流行词! 【腌制鱿鱼】撤回了一条消息 来自【腌制鱿鱼】:其实我找你有另一件事,我想问你有空陪我进行模拟训练吗? 实际上,索沃娜的陪练对如今的她已经效果有限——倒不是说她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而是她们的作战风格本就迥异,索沃娜是大开大合的进攻型选手,她的身体素质强劲,经验丰富,锻炼身体的层面也就罢了,实战中,那并不是非常适合自己学习的类型。而且前几次的轮回里,她也都学得差不多了。 至于许敬,她不太觉得一个致力于藏锋的人会是个很好的导师,他背后秘密太多,她暂时没那个心神去探究。 何况拜托他对战的话,大概率会被放一片大海的水。 她今天早上本来想找瑶子学姐再问问,对方却说“我可不闲。还有,学校里的老师不够你用?真那么想找虐,可以先问问斯洛克有没有空。”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今天或者明天下午来别院一趟。” 给斯洛克的消息发出去之后,徐思若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她对他接受邀请压根不抱什么希望。 就她目前的观察,对方的确是对自己有一些特别,具体原因,应该还是和她成功取得“公主的胸针”有关,他认可了自己的能力。 不过这份关注究竟价值几何就得打个问号了。无论是在落日塔陪她演的那出戏,还是送衣服,虽然对她而言可能是贵重的礼物,但对斯洛克这种穷得只剩下钱的资本家而言只是眨眼的事。 经历过数次死亡轮回,徐思若的态度非常谨慎戒备,她表面上和斯洛克态度平和幽默,心里却冷酷地思考他的动机。 他现阶段可能确实对自己有所在意,很可能也与某些目的有关,但其实应该也就是觉得她有利用的价值,所以顺手捞一下而已。总之离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想要对方花时间指导自己,陪自己训练,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对方的回复也很直白。 来自【斯洛克】:没空。 来自【斯洛克】:还有,下次撤回手速记得快点。 来自【腌制鱿鱼】:打扰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小子还把自己拉黑了,徐思若顿感无语。不过,她又觉得这样也好,如果对她太感兴趣,她反而回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这种财阀中的财阀,生来几乎享有世间的大少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果突然对她示好,她才会感觉见了鬼一样并且认为这是新一轮的坏结局fg。 就她的经验来看,得到高位者的关注,对她来说总不是什么好事。 她整理了下,来到了之前校外居住的别馆,见到看起来确实很忙碌的学姐。雪见瑶子在处理一些堆积的文件资料,看起来没空理她,不过还是抽空把一个东西丢给她。 徐思若才看见这是一封纸质的保密协议。内容她不陌生,是和“公主的胸针”那项委托有关的保密条款。 电子版文件虽然方便,但只要经过星网,几乎必然会留下数据痕迹,给顶级黑客留下可乘之机,所以纸质版文件在如今仍然占有很大的部分。不过这纸张当然不是普通的纸,而是星际时代一种特殊的高韧性防水防污材料。 “这封文件不是已经填过了吗?”徐思若奇怪道。没错,早在她正式开始委托的时候就签署过这份保密协议,现在又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更新了一些内容。从你提供的消息,我们进行了进一步调查,得知了一点有些不得了的东西。”瑶子含糊地说“和非常麻烦一方有所牵扯……但这些你不用太清楚,协议的第十四页有相关内容,很快就能看完。” 徐思若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是更加全面的保密协议而已,于是签了字。 ……非常麻烦的一方?她忽然想起那位美丽得不似凡人的少女,还有她注视着自己,说要和她做“朋友”的画面。 她在看文件的时候,瑶子其实在看她。这位有着绝对直觉的少女敏锐地感觉到,面前的人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时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以往还是表面带刺实则无害的温室玫瑰,如今就像是真正从绝望干涸的沙漠中诞生的荆棘一样,随时准备缠绕杀死她的仇敌。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她当初并没有看错人。 放下文件,徐思若缓缓开口。 “学姐知道丛影吗?” “坎伯莱的那个小子?”果然,丛影是坎伯莱的人这件事在一部分学生里面并不是什么秘密。瑶子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上了些锐利“你想教训他。”徐思若没有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话语中的厌恶很容易被她察觉。 “没错,我想要打败他。”徐思若直白地说。 她本以为会收到嘲笑或是不解的眼光,没想到瑶子饶有兴致地问“我记得,他是你们那一届的首席。怎么,你们有仇?” 徐思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答。她和丛影当然有仇,而且不是一般的仇,但轮回的尴尬之处就在这里了——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线,她和丛影根本只是普通同学。 丛影一贯在学校立的是翩翩君子人设,在一众动不动就和人拼命的战斗狂中显得格外正常,也不怎么欺凌弱小,甚至连感情生活都干净而无懈可击,带着一种复古的礼貌疏离感。因此大家都觉得他这人简直好得不得了。即便在怼天怼地的校园论坛里面提到他,风评也基本都是一边倒的“我们学校这种正常的人多一些就好了”。 他极少与人起冲突,如果她说有仇,恐怕瑶子马上就能知道是假的。 所以她只好把问题又丢回去“这很重要吗?” “当然。”雪见瑶子被她反问也不恼,悠哉地喝着花茶“如果你们没仇,你只是纯粹出于想要挑战强者,夺得首席之位的心态,你直接磨练实力,堂堂正正地向他提出首席更迭挑战赛就好了。不过如果是这样,我会建议你换个人,因为你不太可能打得过他,” “如果你们有仇——”她话锋一转,笑了起来“那就推荐你一个不怎么讲武德的办法,在期末考核中找几个强力队友,对他进行一场正义的……围殴。成功率视你的人脉决定,但他也很擅长面对这些情况。” “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不建议你挑战他。”徐思若面色不变,好像早知道会被泼冷水。 “你想要打败他,需要付出的可不仅仅是努力。”瑶子的笑容减淡了些“丛影是坎伯莱最优秀的继承人。出身平庸的普通人,哪怕下辈子也和他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就拿我自己来说,虽然同为首席,不过我是打不过他的。” 这是事实,她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下辈子了,似乎还是拿他无可奈何。 “他不仅是学院里的最强者,而且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上过真正的战场,有资格被称之为战士。” 徐思若问“斯洛克能打得过他吗?”她和斯洛克短暂交过手,想要以此为参考。 瑶子学姐一顿,居然略有些心虚地朝门外看了看,见到没人后才说“至少在他的基因缺陷解决之前……不行。” 她并不避讳这一点,徐思若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与丛影良好的路人缘不同,论坛里可没少人diss这位脾气差的财阀少爷,几乎是明着说他脑子有病了。 见徐思若仍然目光坚定,没有退缩的意思,瑶子语气反而缓和了些。 “你到底和他有什么仇?”她显得越发好奇“丛影的性格的确不差,哪怕遇到出言不逊的挑战者都极少下死手,仅有的爱好也非常和平,我记得是收集古董……” 如果被收集的古董是我呢,徐思若内心冷笑。 “我之前进入了乌托邦世界遇到了一点麻烦,那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怀疑就是丛影动的手。”她表情没有波动,瑶子听了这个原因,眼中的探究之色才退去了些,不再多说什么。显然,坎伯莱的人在乌托邦的所作所为也让她印象很深。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推荐给你另一个途径。”她说“只不过能不能承受得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雪见瑶子按下了不知道哪里的按钮,她们两人所在的别馆会客室顷刻间变成了徐思若熟悉的训练室。 瑶子一番操作之后,她们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等同真人的3D立体投影,样貌正是徐思若熟悉的样子,令她轻轻皱眉。 “艾尔集团很早就开始收集丛影的战斗数据,并且以这些数据训练出一个虚拟战斗模型。”她抬首示意徐思若可以上前查看“如果你那么希望能够打败他,试着了解他的全部。” “就像游戏中挑战boss一样,实力相差再悬殊,如果有无数次挑战的机会,总会有能够创造奇迹的玩家。” 在无数种可能,无数场失败中找到成功的可能性,这正是她一直在做的事。 徐思若是头一次见到丛影这么完整的资料,她忽然发现,自己与这个人的纠葛甚深,可她好像从未如此仔细地了解过他的一切,尤其是战场上。 她必须战胜这个人,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有更为可怕的仇敌,如果现在退缩,她将永远无法逃离名为命运的囚笼。 她注视着这个面带微笑的投影,就像是凝视着本人一样。 “我一定会打败你。”她说。 【六周目-6】蔚海 徐思若从学校的训练室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来时,身后的同学们纷纷向她投来了敬畏且羡慕的眼神。 “看什么看!你们要是有尤莉娅一半的成绩就不用在这里加训!”一旁的教官板着脸,开始训话“她可是中途才加进来的,之前还是纯理论派的学生,只受过基本的训练,都比你们强这么多!就你们这水平以后还想开机甲?德拉科怎么招生的,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 徐思若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她打开光脑,看到小群里的消息,犹豫了片刻。 来自【理想万岁】:{位置}L栋教学楼11层08 来自【理想万岁】:@腌制鱿鱼莉娅快来【猫猫期待表情包】我和索沃娜都在! 来自【腌制鱿鱼】:我今天回去要完善机甲设计课的作业,明天就ddl了,能先说说是什么事吗? 来自【理想万岁】:来嘛!来你就知道了! 徐思若没办法,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最近校内校外训练连轴转两头跑,的确也很久没和朋友一起聚了,左右那个作业就差一点收尾,她今天晚点再弄也来得及。 没想到她一走进这间空教室,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和周围的礼花惊了一惊,下意识想要摆出作战姿态,突然仔细闻了闻周围的气味,再定睛一看面前,这才不知道说什么好。 桌子上摆着一整桌难得的天然美食,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品类,但都是她喜欢的,中间的大奶油蛋糕上更是用翻糖做了个小黑猫的装饰,和她一样的发色与瞳色让她感觉颇为亲切可爱。 “生日快乐莉娅!”两人一左一右拿着放完的礼花,高兴地把她迎进去。徐思若这才松了口气,她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面对一切计划以外的事情总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坏事。甚至于在她踏入这个房间却发现里面黑暗一片时,都已经做好了面对意外的准备。 “对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人把她按在主座上,便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折腾起来。索沃娜一边用长签穿起食材,一边抱怨道“莉娅你最近早出晚归卷生卷死就算了,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也太不上心了吧!我还以为你知道才来的!” 不怪她没有准备,前几个轮回里她一样在这个时间点过了生日,但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好像就是许敬来宿舍送了个蛋糕就结束了,当然,即便只有蛋糕在这个时代也已经很奢侈了。 ……这次为什么? 许敬在一旁摆弄着一个特殊的架子,闻言有些低落地开口“是啊,我都好久没见到莉娅了,你突然之间这么忙,我也不好打扰你,所以想着好好准备一下。”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有想达成的目标,跟我说也没关系的。”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徐思若。徐思若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位青梅竹马了,她察觉到他的眉宇间有些过去的自己发现不了的东西。那是一种值得令人警惕的‘特殊’,平时却被掩藏在了无害的笑容之下。 就像此时,他的双眼仿佛在说“只要是你的愿望,不择手段我也会实现。” 徐思若意识到,过去她对他的了解和猜测,也许仍旧只是浮在表面。曾经,他们之间大吵过一架,她当时的所有质问都没有得到答案,而她那些猜测,又真的正确吗? 艾尔集团的被赞助者,财阀的后备新生血脉,这些就是他的全部了吗? “我一定会全力帮助你,我发誓。”可少年仍然用那双坚定专一的蓝眼睛注视着她,让她从往昔的影子中暂且清醒过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一样。 “咳咳!”索沃娜假咳了起来,眼神躲闪。她知道自己这位看起来柔弱可爱的舍友有着打败首席这样的伟大目标,但她没想到许敬竟然不知道。 徐思若看懂了她的意思,无言地笑了一下。平心而论,她亏欠自己这位善良的青梅竹马良多,实际上,在后来的轮回中,她都有意与对方保持距离,避免和她扯上关系。这并不是她冷血或是对他有偏见,恰恰相反,徐思若觉得自己实在是欠他太多了。 从他愿意与丛影决斗甘愿赴死,到后来明知道她已经陷入神明的陷阱仍然奋不顾身地前来营救,这只是她知道的。而那些她在无知无觉中深陷的轮回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又做了什么样的努力呢? 她已经没办法得知是谁将她从恶龙手下“杀死”,但知道并且能够接触到那笔记本的人不多,也许事实正如她大胆猜测的那样,许敬也许在那个轮回的最后发现了笔记本的秘密,最终找到办法解脱了她。 否则,她的灵魂将永远受困于恶神之下。 她不想欠他,可这是最为难以偿还的恩情。即便每一次新的轮回他都不记得这些事情,徐思若却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一切。她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承担世界的恶意这件事,并且决定奋不顾身向世界以牙还牙,但她决不想将周围的人卷进来。 更何况,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无以为报。她可以在不断的轮回中帮助索沃娜拯救她的母星,但却没法对许敬的愿望做出回应。 自私地说,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她还要承担倍于现在的痛苦,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死去,等再次醒来时,却只有她记得那些苦难与美好的经历。 “这是烧烤?”所以徐思若自然地转移话题,好奇地看着那个金属架子。许敬原本见她沉默许久也没尴尬,已经自然地往上面放起了肉串,点点头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吗,所以我特意向学校申请了可接纳油烟教室的使用权。” 她的确很喜欢吃烧烤,不管是很久以前还是现在。 她的父母会指责不够健康,其他朋友们会认为不够卫生。愿意陪着她晚上大老远跑去吃烧烤,再骑着车把她从夜市里送回,最后在路灯下微笑着挥手注视她回去的人,在她过去的记忆里,好像只有那么一个。 她的青梅竹马,许蔚海。 他们是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人。 他曾经笑着告诉自己,他是医院里那天第十个出生的孩子,他的小名便以第十个英文字母J为缘由,叫做阿敬。 而面前这个名叫许敬的少年,恰好有着蔚海一样的美丽的蓝色眼眸。 徐思若握着手里的果汁,她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你们最好不要是一样的人。 【六周目-7】筹码 徐思若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她坚持改善完了机甲设计课的作业后,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平心而论,她的课程完成得相当顺利,索沃娜的担心基本都是瞎操心,再怎么说她也是活过几辈子的人,仅仅是学校的初级机甲相关课业想要做好并不困难。 ……但只是这些,还远远无法打败丛影,无法打败那个天才中的天才。 她第一次和丛影的全息数据对战时,只坚持了不到叁秒,最近勉强可以撑到半分钟,可那种面对经验,血脉和实力无法跨越的差距,仍然让她几度挫败。 她闭上眼,思考着什么被自己遗忘的事物。 一定还有她没能利用到的东西。 徐思若忽然猛地从床上起身,打开衣柜换好衣服,悄无声息离开了学校。 凌晨的落日塔并没有随着夜幕彻底陷入死寂,反而更加灯火通明,展示金钱与阶级的魅力,徐思若走起进去的时候,穿着一身昂贵精巧的战斗服,在来来往往的男女中显得有些突兀。 经理这次见到她后眼神一变,陪着笑意上前“您是少爷的朋友吧?我这就带您去找他。” 徐思若对他的讨好不置可否,同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的猜对了。 当来到顶楼,她见到斯洛克·艾尔伍德的背影和他那头标志性的橙发时,还是不禁感觉有些尴尬,她打开光脑找到通讯记录,给他悄悄发了一个问号。 这次消息居然发出去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的,徐思若更无语了,趁着对方还没开口,她先发制人地说道“好久不见。” “你居然才来?”他见到她,一开口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口气,徐思若已经见怪不怪,回答道“我以为是我理解错了。” 那一次落日塔之行后,她只当是这位大少爷心血来潮想和她玩玩,那身极其精巧的战斗服也被她封进柜子了——学校的训练有通用制服,她用不上这个。 但今天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是这样,斯洛克应该也明白,那他为什么送自己这个? 这也许正是一种邀请。 她只思考了片刻就决定接受这个“邀请”,毕竟她也的确需要一些更为特殊的契机来让自己改变,让自己更加强大。 斯洛克已经换好了战斗服,纯黑色意外地很适合他,尽管他的发色和眸色都是那么耀眼,仿佛能够能够灼烧每一个靠近他的生物,但他本人可实在和阳光开朗相去甚远。暗沉而奢华的服饰反倒能将他本性中的阴翳激发出来。 徐思若不做他想,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话,便随着斯洛克进入了私人训练室。 她已经做好了燃烧自己的准备,所以并不畏惧这是什么陷阱,何况从理性上来说对方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很显然,斯洛克也不是一个理性的人。 在第六次被击倒在地后,徐思若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法再起来了,她粗略地数了数,自己起码断了叁根骨头。对方先前拒绝自己的“陪练”是有道理的,毕竟只要他出手了,就完全没有将对战当成练习的想法。这比和丛影的全息模型对战更有压迫力,她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不太好。 她撑着身子,感觉血液自喉管涌上,她正想吐出,却见橙发青年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灌了什么东西,只过了片刻,她的伤势便奇迹般地全部愈合了。 哪怕在这个时代,这种瞬时恢复药剂也是极其昂贵珍惜的,但没办法,她面前是这个星球——或许是整个联邦最富有的财阀继承者之一,随手掏出这样的东西不算什么。 “别用你的血弄脏这里。”他冷酷地说着,却也没有再动手。 徐思若没有和他抬杠,在感受自己的伤势愈合时,她也在思考另一个问题。斯洛克突然对她如此上心,究竟是为什么?她努力将事情框进一个理性的框架,同时观察到青年握紧的拳头与眉眼间不耐的情绪,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 斯洛克·艾尔伍德因为一些基因缺陷,精神状况非常糟糕,简单来说就是有间歇性精神病,因此无法正常地完成学业,这在消息灵通的德拉科学生中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基因缺陷。来自尤莉娅的身体对这个词做出了极强的反应,她的兄长就是被这么判了死刑,而人体基因多种多样,隐含的缺陷更是数不胜数,这个词语并不指某种特殊的疾病,而是一个集合。 在基因药剂出现滥用现象的如今,有人因为这种“绝症”饱受折磨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斯洛克有一半的帝国血统,幽默地说,他的成分比一般人还要复杂。 哪怕是强大如艾尔集团,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科学仍然有无法触及无法言明的领域,斯洛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他们尽最大努力的成果。 ……也未必。 徐思若开口问道“我猜,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或者说,在你目前的评估中,我可能是那个可以提供帮助的人。” 唯有这样才能说明他对自己的关注从何而来。 她同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得多,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将自己当作筹码,在博弈的圆桌中思考能够得到的一切。 他笑了一声,难得说了一句好话“你聪明了一回。”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需要你。” 他靠近了少女,与她额头相贴。 如同一对亲密的恋人。 【六周目-8】丛林之王 在他们额头相接的一刻,徐思若又一次感觉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般失重着。 徐思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视线意外的低,她正想揉一揉眼睛,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虽然她经常被人变着法子形容像只黑猫,并且她本人也已经对这种猫塑见怪不怪,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真的变成一只猫会怎么样。 此时她盯着自己本该是手的粉色肉垫发呆,过了一会,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斯洛克在搞什么鬼,这是拉她玩全息游戏吗?徐思若一边思考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是一个经过严重的破坏后的原始丛林,歪折的树木,四处飞溅的湖水,这些残破不堪的景象却不像是人为,更像是被某个脾气不太好的森林之王大闹了一通,野兽争斗的痕迹十分明显。 徐思若也借着湖水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相当可爱的一只纯黑小猫,是那种放在她的时代可以获得“煤球好可爱”“女巫的猫就是这样”之类评价的网红萌宠程度。不过,家猫的特征在她身上更为明显,她看着饱受摧残的原始森林,对自己能否安全生存这件事有些担忧。 顺带一提,这个时代对猫咪的审美让她有点理解不来。至少许敬喜欢发的那些经过“品种改良”的猫咪表情包,在她看来都很一言难尽。 关于此处那位坏脾气的主人是谁,她当然也有了猜测。 徐思若顺着痕迹飞奔起来,变成猫之后她的五感敏锐了很多,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追踪到了其他生物的气息。但同时她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具猫咪的身体简直太像她自己了。 不是指外形上的相似,而是指操控起来非常得心应手,就好像这原本就是她的身体一样。她有些纳闷,但想到这或许是艾尔集团的高科技就释然了,他们创造的科技产品,可是连“神”的目光也能隔绝的超强存在。 总之见到斯洛克之后问他怎么回事就行了吧,虽然这么想着,但徐思若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果然,在她觉得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时,忽然被飞扑过来的一道橙色影子按在了地上。 那是一只体格十分健壮,只看一眼就不会忽略他霸主气质的雄狮,但他长长的鬃毛并不是普通狮子的黄褐色,而是与阳光相衬的橙。此时他正眯着金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这个闯入他领地的不速之客,露出了警告般的呲牙。 他浑身充斥着兽类的野性,徐思若毫不怀疑他会立刻咬断自己这个入侵者的脖子。 徐思若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自然而然的“喵”,她心里暗叫不好,同时发现了狮子身上的问题出在哪。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就是斯洛克没错,不过不难看出来,这头雄狮似乎并没有身为人类的理智,他的眼眸中没有应有的人性与理性,只是在听到徐思若的叫声后,有些迟疑地稍微放松了点爪子力道。 他低低地吼了一声,低下头开始研究这只突然闯进来的小猫咪,凭借叫声和气息。他判断她似乎是自己的同类,可如果是这样,未免也太弱小了些,让他连战斗的兴趣都没有。 但如果就这么放了她,似乎又有点亏了。 徐思若自从意识到不对劲以后,已经安静了很久,此刻正睁着黑色的瞳看着眼前的巨狮。她似乎有了一点猜测,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这里显然不是全息游戏——原因很简单,她被斯洛克按住的时候,身体传来了来自灵魂般的压迫与刺痛,似乎就是由这具猫咪的身体传来的。虽然全息游戏也有很逼真的五感模拟,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对方轻易禁锢。 多亏于自己过去也算一个文化课优异同时对各种传说了解甚深的好学生,她终于想到了眼前的情形应该如何对应。 精神力修炼到极致,便可以开启领域,例如那位恶神便曾经将她拖入领域之中玩弄。在领域中,主导者便是绝对的王,但每个人心中构建的领域是不一样的。 这座丛林,就是斯洛克构建的领域。 至于他为什么看起来神智不清也很好解释,哪怕精神病再聪明再有能力,也还是精神病,虽然在现实世界里他表面上还能维持正常,但在自己的领域世界,恐怕已经失控。否则起码精神体还该是人形吧。 她出现在这里,同样是是以精神体的形态,这才能解释身体的异样。至于为什么是小猫……算了,纠结这种细节没意义,她已经足够淡然。 也就是说,即便斯洛克创造了这里,但他却无法掌控它,以至于把它弄成这样千疮百孔的模样。至于他提到的“帮忙”…… ……恐怕就是安抚面前这个坏家伙的情绪。 雄狮注意到小猫咪蓬松的尾巴有点不安地甩动,同时他也发现,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映衬着的高光显得她的目光格外清澈透亮,被这么看着,他总觉得心里有异样的感受。 这里曾经进来过不少入侵者,他们形态各异,可没有一个他看得顺眼的,最后都成为了他腹中的食物。 ……但这个不太一样。 他想着,伸出长舌舔了猫一口。 她触电般浑身颤抖了一下。 【六周目-9】黑夜与黑猫 徐思若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纯黑色的小猫烦躁地把自己在洞穴角落里窝成一坨,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被舔——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但这只狮子又喜欢舔她,所以就很讨厌。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猫科动物似乎是地位高的舔地位低的。 这让她更烦躁了。 的确,哪怕不在这个由他主导的领域中,在现实世界里,斯洛克·艾尔伍德作为星际财阀的少爷地位也比她高得多,其差距甚至比曾经她的时代中世界首富和难民更大。他的手上握着无数财富与秘密——星球、能源、科技,还有她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特权,随便哪个拿出来都能压死她。 星网上曾经有人感慨,人类科学驱散了笼罩在旧时代神明之上的面纱,却又用资本缔造了全新的神明。 难以反抗的神明。 哪怕斯洛克目前只能驱动艾尔集团的一角,也足以令人心惊,这个莫名其妙的局就是如此。曾经的她不知者无畏,不过现在的她即便知道,也会让自己不生出畏惧。她不清楚斯洛克的动机,所以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令她感到别扭的是,与那个现实中傲慢不可一世的家伙比起来,这只雄狮简直坦诚的过分。 他几乎不怎么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鉴于力量差距,他甚至没怎么对自己设防。就像现在,他慢腾腾地走过来叼起角落里装睡的小黑猫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才趴下开始睡觉。 这甚至让徐思若生出了一种怀疑——他在领域中的态度,难道是他内心真正想法的投现吗? 短暂下来,雄狮其实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像人吸猫一样对她又抱又舔又蹭,还好没有出现什么限制级画面,就他们这个体型差……幸好没有。这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趴在他背上安静地思考着。 虽然徐思若对时间不怎么敏感,精神体也没有进食的必要,但她还是可以估算出时间起码流逝了半天。 不得不说,突然被拉进来大大打乱了她的计划,还好最近的论文都已经交完了,否则她一定要发疯咬他的。 黑猫眯了眯眼,感觉自己困了。这不是错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借用猫咪拟态的原因,她好像更容易困。 直到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角落。 徐思若有点奇怪地伸了个懒腰打量着刚刚狩猎回来的雄狮,好奇地踩着自己的尾巴当垫子。雄狮自豪地把几片支离破碎的肉条推到她面前——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喂她吃东西。 他见小黑猫一脸嫌弃的样子,显得有些不高兴,爪子在她背后拢了拢。他已经为这只柔弱无能的同类付出很多了,甚至费这么大劲愿意给她自己的私藏,她这是什么态度? 徐思若一阵无语,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犟应该没好处。不过话说回来,精神世界里显然不会有生物,这些看上去是鱼肉的肉究竟是哪里来的?见雄狮不满的催促,她也只得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把肉往嘴里塞。 …… 很奇怪。 奇怪的力量。 一阵天旋地转后,徐思若猛地坐起,大口喘着气。她一把抓住斯洛克的领子,顾不得回归现实的失重感,有些激动地质问“你给我喂了什么?” 话刚说出口,她就愣了愣,斯洛克望着她的眼神很清明。虽然仍有不屑与嘲讽,但眼底的那股疯劲减淡了不少,不过这不是她失神的原因。 徐思若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精神力居然增长了。在精神世界里吃下那些肉之后,她感觉大脑仿佛有一种新的力量想要进入,虽然她最后将它们化解了,可这企图侵略的感觉仍然让她非常不适。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脑才是最为隐私的部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思若松了手,仍然警惕地看着他。 “你需要我配合你的——”她停顿了一会,还是不客气地说出“治疗,你起码该告诉我这些。” 虽然从结果来看,她也许没亏,可她毕竟不清楚原理。为什么他们只是在精神世界里短暂交流她的精神力就会增加?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凭她的经验和霉运来看,徐思若绝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她已经为此付出过代价了。坎伯莱号称无副作用的精神改造剂实际隐患甚大,甚至于让她最大的秘密在那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那么现在呢?她又会被卷进什么样的阴谋? 斯洛克冷酷的金眸注视着她,几乎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久远的恒星所凝视。她清楚,这是他身上的帝国血脉,那个古老的国度拥有许多无法被观测的神秘力量。 可她并不打算在这种威压下退缩。 “我不告诉你,你也必须配合我。”他忽然一笑,霸道地捏着她的下巴“如果我把你关在这里,禁锢你的躯体,每天只给你注射必要的营养剂。让你只能做安抚我的小猫——”他的尾音上挑,带着一丝清晰可闻的恶意。 他们的姿势很暧昧,青年高大的身体在上方笼罩着她,令她无所遁形。凌晨的落日塔今天非常安静,宴会早已结束,这种令人不安的寂静加重了她的危机感。 “你一样无计可施。”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斯洛克皱起了眉,本能的打算发作,但他见到了女孩黑紫色的眼眸里流动着的平静与疯狂,又罕见地迟疑了。 似乎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女孩真的讨厌他。这种想法让他触电般甩开了手,站起了身。 并不是他不打算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斯洛克·艾尔伍德在病情持续恶化后,早已失去对精神世界的掌控,他虽然还能催动精神力,却再也无法清醒地步入那个本该由他的意志生杀予夺的领域。 他模糊的印象里,只记得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趴在他的身上。 温暖的,柔软的,虽然偶尔炸毛,但仍然会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 如同在多年前逃亡的夜晚,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生灵一样。 他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一只这样的猫。 --------- 小小的伏笔) 【六周目-10】救赎者之爱 “我知道你想要打败那个坎伯莱。”他顿了顿,回过神来,召出光脑界面,看似漫不经心地给她发去了一个电子文档。 实际上斯洛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醒过了,他动了动手,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文本草稿的更改。当徐思若一脸狐疑地打开文档时,他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他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没有把她扑倒做一些想做的事,这是精神世界的移情,但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马上要忍不住了。 不、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扰乱自己的情绪,他绝不能被这种“副作用”左右。她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对他有利的意外。她出身低微,实力弱小,并不足以与他比肩,斯洛克自我说服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冷淡地说“详情写在了合同上,包括你要做的,和你将会得到的报酬。” “我相信条款已经足够合理,无需过多说明。”他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徐思若感觉莫名其妙,她点开了合同,又长又密的条约让她两眼一黑,不过看了一会,大概内容她倒是明白了。 简单来说,她需要帮助斯洛克进行“必要程度的精神调理”,而对方则提供一笔不菲的报酬,包括许诺她毕业后在艾尔集团的一个待遇优厚的工作岗位。 理论上她能得到的现金报酬还要更多,不过上面提到相当一部分被拿去抵押她租用“觉醒对战数据AI”的金额了,也就是丛影的模拟数据使用。 ……那玩意原来还有租金?她内心窝火。 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份“令人心动的offer”,可重点是他没给任何拒绝的选项,徐思若烦躁地关掉了光脑,走出落日塔时,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些细节。 徐思若摸了摸安稳待在她耳朵上的小巧耳机,心中了然。没错,她曾经费劲心思得到这个保护仪是为了躲避高高在上的恶龙,可它现在也成为了她新的桎梏。 毫无疑问,艾尔集团,或者说斯洛克在里面做了手脚,也许是“无伤大雅”的追踪器;也许是一些更过分的东西,否则双方的精神链接绝不会如此迅速无阻,这也会给她带来不可忽视的隐患。 她站在街道上,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寒地拨通光脑通讯,对方见到她后便十分惊喜。 “莉娅,你找我有事吗?”许敬似乎刚刚结束学生会的工作,背景还传来了成员慰问的声音,他礼貌地应付后,走到了无人的地方开启了隐私模式,眼神亮闪闪地看着她。 “遇到了一点麻烦。”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请你带我去黑市……见你信任的、最高水准的机械师。”徐思若的话语里强调了两个词,信任的,最高水准,她知道他对那里很熟,许敬一听,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虽然解决的希望不大,她也会去尝试。 许敬要了她的坐标后,不多时就开着飞行器赶了过来。 坐上小型飞行器,一路上,他们意外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很正常,他们之间有太多秘密,但彼此又出于种种顾虑无法对对方言明,双方心照不宣。徐思若想了一会,才开口搭话“你居然有飞行器执照?”首都星有严格的飞行要求和管制,民用飞行器驾驶员必须有最高等级的执照才能在城区飞行,据说这甚至比机甲驾驶员资格证还要难考。 她本以为许敬会笑嘻嘻地说小菜一碟,没想到他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我曾经幻想过与我的爱人一起,在城市的每一个街区上空,俯视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绚丽的霓虹,暮色的星夜,流动的盛宴……” “我想要成为一名骑士。”徐思若反应过来他的那台机甲就名为“骑士”,或许他就是在说他自己的憧憬。这个词起源可比她的二十一世纪还要古老。 “除了飞行器,我还会很多驾驶工具。这样的话,有一天公主厌恶一切想要出逃时,他才能带上她自由地飞向世界的任何地方。”许敬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而且这种调调和他平时很不符合。 他只好压下眼底的一丝异色,转而恢复平时的模样,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考得很费劲的——但是想在你面前耍帅所以硬考了下来,说人话就是这样。” 徐思若噗嗤笑出了声,心情稍微好了些,她笑着对他说“不管有没有这些,你都很帅了。”这是事实,无论从外表还是其他方面来看,她的这位星际时代的青梅竹马都已经足够帅气。 “而且我又不是公主,坐公共飞行器就行了,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做。”她懒洋洋地靠着后背椅说。 “你就是我的公主。”他轻声说着这句有些老套的情话。窗外的风声被隔绝,飞行器里寂静一片,恍惚间,徐思若看着穿梭的光怪陆离的景象,觉得自己仿佛真的与他成为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与骑士。 “到了。”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首都星的荒芜区,也是隐藏在城市下的黑市区。许敬对黑市很了解,而且人脉很广,他穿梭在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建筑里,最后领着她来到了一间小屋面前。 他没有询问徐思若为什么非得来黑市而去寻找正规的机械师,他似乎已经开始学会沉默——在他知道她也许不会回答的时候沉默。 “他叫佐克,曾经是联邦商业集团的机械顾问,后来部门解体,他因为体检不合格没能跳槽成功,最后兜兜转转来了黑市。”许敬简单介绍了一下,背景倒是无可挑剔。联邦商业集团是联邦的政府企业,曾经也辉煌过,但现在几乎彻底被新生的坎伯莱挤压,后者也代替了它在军方的地位。 徐思若是一个人进去的,正如她所要求的那样,许敬对这位机械师很是信任、出于隐私考虑他自己在外面等待,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那位老机械师有一颗酷炫的蓝紫色电子义眼,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悠哉地说“艾尔伍德的定制版第六代精神保护仪——看来我这小店今天是来了位贵客。”徐思若对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耳机”身份并不意外,也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我希望您能有办法清除里面可能附带的‘不必要的程序’。”她说得隐晦,但意思也很明显。“报酬不是问题。”正规的机械师出于职业守则,不能随便改动这种精神类仪器,这也是她要来黑市的理由。 “……唉,这位小姐,我要是真有这本事,我为什么不直接进艾尔集团做工程师舒舒服服地拿我的千万年薪呢?他的对家坎伯莱也早就来重金雇我了——精神保护仪是艾尔集团的专利,坎伯莱一直没能突破相关的技术难关。”佐克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甚至没有选择尝试,只此一眼就明白这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但……”他话锋一转,又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徐思若定睛一看,里面居然是各式各样的贴纸“虽然无法拆解你的精神保护仪,但给上面可能存在的不友好程序打一个信号干扰的补丁还是没问题的。” 他眨了眨眼“一千星币一个,什么款式都有,考虑一下?” ______ 本周目的ghs人选绝对让大家意想不到(点头 【六周目-11】荣光予我 徐思若走出门时,许敬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就猜到事情估计不太顺利,有些愧疚地说“抱歉,佐克对新技术或许还不是最了解的,我还可以带你去找别人试试。” “没事,我已经猜到了。”徐思若表情不变,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当初就连路托博士想要拆解它都没能完全成功,如果就这么轻松解决反倒奇怪。 她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另一个。她知道许敬与黑市关系甚笃,所以她继续说“我还有一个忙想要请你帮。” “我想要一台,属于我的机甲。” …… 二手机甲交易市场。 这次许敬倒是陪着她一起来了,毕竟他也可以给出一些经验。改造现有的二手机甲而不是直接购买是徐思若思考许久后的打算。 首先当然是为了省星币,她虽然有一些积蓄,加上斯洛克给的报酬已经够买一台s级机甲,但钱省着点花总没错。其次,她也想实验一下自己机甲设计水平究竟如何,虽然她已经卖出过不少低级机甲的设计,可她从来没有亲自设计这么高级别的机甲。 最后,也许是出于一种特殊的执着,她想要一台由她设计改造,真正属于“她”的机甲。 她会用它亲自击败那些人。 所有人。 他们看了许久,最后来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工坊。店主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女性。星际居民的平均寿命比她的那个年代要长得多,青年期和中年期也格外长,如果看着像是老人家,那说明她的年龄真的已经非常大了。 这也说明,她有足够的阅历和眼光开设这样一家工坊。 徐思若见她没有主动招揽客人的意思,便安静地进行自助购物,时不时和许敬交换一下意见。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非常合适的机甲,除了她眼光挑剔,还有就是适配她的机甲实在不多。 就像在东西方的均码衣服是不一样的尺寸一样,她身体各方面里星际时代的“均码”差得很远,这也令她感到头疼。甚至想干脆放弃直接定制算了。 直到她看到那台角落里的机甲。 它很特别——这么说或许是废话,但它确实很特别。即便度过了久远的年岁,涂装渐落,她也仿佛能看到曾经属于它的、星尘般的光彩,它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从臂展和相关数据目测,它也许正好适配自己的身体数据。 “这架废弃的机甲可大有来历。”店主终于开口,点了根漂亮的电子烟,缓慢地抽着“我相信,联邦没人会不知道阿斯特瑞亚上将。” 徐思若心神一震,震惊地转头看向她。 “再强大的勇士曾经也只是个孩子。”她笑了笑“这是阿斯特瑞亚年少时期用过的第一台训练机,编号001。”机甲的左臂还能看到一个残落的数字。徐思若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和她自己的数据接近,原来是人家年少时候的机甲。 “如果你想买的话……是这个数。”徐思若的喜爱很明显,店主下一刻变爆出了一个他们今天听到的最大的数字,那几乎徐思若积蓄的两倍。 “女士,恕我直言,这个价格有些过了。”许敬皱了皱眉,有些不客气地说“阿斯特瑞亚的训练机固然有价值,可它几乎只剩下了一堆骨架。”他并不介意高价,如果钱不够他有积蓄可以出,但被坑是另一回事。 “呵呵,小姐,我没有坑你。愿意自己亲手改造机甲的多半也都懂点行。年代久远,这台机甲的技术是这些里面最为落后的。可以说,除了纪念意义,买它几乎毫无意义。”她承认了许敬的话,仍然对着徐思若耸了耸肩“可没办法,谁叫她是阿斯特瑞亚呢。” “如果你不买,有一位慷慨的收藏家一直想要收下,他给出的价格比我刚才告诉你的还要高上不少。”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一般商家说这话都是为了营造竞争意识促使买家下定决心。不过我可以保证,确有其人。” “但您其实不打算卖给他,是吗?”徐思若的眼神终于从那台机甲上挪开了,她直直地注视着店主。 “没错,我知道那个人,他是个富有的财阀旁支,但也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家伙。名为收藏,实际上在我眼里和蒙尘没什么两样”店主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标准的种植牙 “但作为联邦军人,也作为女性……我相信你应该和我一样,更清楚它的价值。”她应该是退役的联邦军人,从她的气质上来看,这并不难猜。 因此比起利益,她看中的还有另一面。 阿斯特瑞亚,星夜的女神,不败的神话。 “如果给你,你能让它重见光明吗?”她注视着徐思若,仿佛在传递一把火。 “让那样美丽的荣光再次降临到世间——如果你能做到,那它就是你的了。” ———— 封面套装即将集齐,鼓掌! 连更三章!我好勤奋.... 【番外】后遗症(h) 斯洛克·艾尔伍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自从什么时候呢?其实他记不太清,许多年以来,他整个人的状态像是疯狂呐喊的灵魂被团起来硬塞进看似正常的躯体之中。当然,这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相当严重的排异反应。 他没有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精神评估,也不会有人逼他这样做。 精神病、还有精神病带来的麻烦,这些对普通人而言致命的缺陷,对他而言实际无伤大雅。 青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整个城市,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生而拥有“一切”。 这里是他的梦,却和现实没什么两样,相当多的人的梦境都是现实不得志的投影,那么他的梦境里会出现什么? 斯洛克怀揣着隐蔽的好奇心,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直觉告诉他,外面会有东西。 门外放着一个漂亮而又巨大的等身礼物盒,纯白带着细闪的盒身配合黑紫色的双面缎带,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工整的字。 “打开我。” 斯洛克慢悠悠地拆开盒子,但很快,那份游刃有余就被眼前的场景击碎了。黑发的少女不着寸缕,被黑紫色的缎带绑住了手臂和脚踝无法脱离。她蜷缩着躺在礼物盒中,长发和丝带将雪白的肌肤遮掩大半,但这种若隐若现的美丽更让他有一瞬间气血上涌,从未有过的冲动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的黑色猫耳和尾椎骨延伸下的尾巴。 他费了一点功夫才稳定了心神,问出了明显不会有人回答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其实也根本不必等待答案,这是他的梦,他想让她在这,她就会在。 她被光滑的紫色丝带绑着,没有说话,正在迷惑地看着他,那对毛绒绒的猫耳朵抖了一下,斯洛克意识到她嘴被捂住了,强忍不耐烦撕下了上面的胶布,却得到少女一声不满的“喵”。 ……见了鬼了。 他有些粗暴地把她从礼物盒里面拎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放在了沙发上,小黑猫依然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眨巴着深紫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喵……” 斯洛克沉默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十分艰难地承认,还真的挺可爱的。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特别喜欢凯特混血了,虽然从资料上来看、名为尤莉娅·洛兹的少女其实是比较纯种的人类。 褪去了那种厌世与重重心绪,也没有那种怒火与执着,面前的这个“礼物”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馈赠一样。斯洛克当然收过很多礼物,通常不符合他心意的,他会直接处理掉。 这个礼物,实在很难用合还是不合他心意来衡量。 要怎么处理才好?他有点不愿意深入去想,干脆很凶地捏住女孩的下巴,呵斥道“说话!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只能越来越无奈地轻轻喵了几声。好像在说,你说这个谁懂啊。 根本没有答案,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他的梦,一个迟来太久的青春期的梦。 以他的家族和习俗来看,原始的繁衍方式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性和优越性,也有许多远比这种事有意思得多的其他娱乐,所以斯洛克·艾尔伍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要在梦里对着幻想对象做点什么。 …… 徐思若不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或者说通常情况,她的梦都不怎么美妙。在过去,她的精神力低连带着san值也不高的情况下,她的梦更是会变得尤为可怖。那个无法记住面孔的黑色身影会对她耳语,夹杂着雪花片一般乱序疯狂的过往片段。 所以这次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她一直试图想说些什么,但直到腿上缠绕着的丝带都被解开,她被按在柔软的沙发上时,她都还是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猫叫声。 居然在亲她。 橙发青年把头埋进了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把她弄得痒痒的,但她手还被绑着,所以没法明确表现出自己的拒绝。这动作像是在吸猫一样,徐思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好像就是猫。 他的吻越来越细密,力度也越发大起来,她左右闪躲,心里有些无奈。如果是现实里,她肯定要和他武力意义上的大干一场的,可这只是她的梦。众所周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徐思若不知道这是精神链接的后遗症,所以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她很确定自己真的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现在这个场景,难道是她潜意识希望他对自己这样做吗? ……算了,春梦又不犯法。她晃了晃尾巴,在见到这个家伙居然前戏也不做就准备开始的时候倒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撞了一下他的头,希望能借此让他醒醒,或者让自己醒醒。 “你这烦人的臭猫……”斯洛克忍着额头上的青筋,他的背被那条蓬松的尾巴拍得痒痒的,少女柔嫩的穴口显然承受不了毫无章法的戳弄试探,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怀疑——真的能进去这么小的地方吗? 可都做到这一步了,不继续实在是太不解气了,她还在喵喵叫地推拒,他的眼神却越发危险。 润滑的药剂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梦里的方便之处,他努力回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科普教学,终于找对了方法,她的叫声也从尖锐的音调开始变得越来越低。 终于成功进入后,第一次的体验对他来说实在不怎么友好。他没有太多相关的知识和学习,以至于被那窒息般的紧致快感缠绕时,居然下意识居然怪她生得太小。 二级星球就是二级星球,生长剂没有普及的地方就是会有她这样的不够高大的漏网之鱼,少女的确像一只小猫,在梦里更为麻烦,还没动几下就一副难受不行的样子,弄得斯洛克火从心起,逆反情绪一上来,反而动作得更狠了。 醒了之后一定要让她喝生长剂。 层迭的柔软内壁似乎对他格外恋恋不舍,每一次抽插都困难十足,现实里,她总是摆着那副无所谓的脸,却在这个时候露出令他意外的神情。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一紧,随后不出意外地释放了出来,少女被突如其来的浇灌弄得有点惊讶,轻声喵了一下。 结束了? ...呃,看起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面,他好像不太行呢。 斯洛克眉头一皱,本能地感觉不对劲,猫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嘲笑。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承认恼羞成怒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像是给自己瞎找补。 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了。 “你今天不要想从这里下来。”他把她按在怀里,低声警告。 修长的手指堵住了少女微张的嘴,在迷乱的搅动中压下了所有叫声。徐思若迷迷糊糊地想,下次哪怕是在梦里也别瞎挑拨了。 到最后,内里已经盈满得装不下了,她仍然被他俯下身轻咬着猫耳朵不断深入,他将溢出的液体抹遍她的全身,说着一些她听不清也懒得听的黏糊狠话。直至哪怕是梦里精神也无法终于承受,她才终于醒来。 ……真是个奇怪的梦。 —— 恰了但没完全恰 【六周目-12】诞生 徐思若从黑市里回来后做了一个怪梦,她揉了揉眼睛,有点无奈地点开光脑通讯,给某位少爷发去了通讯。 【腌制鱿鱼】:在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有病吧?她额头青筋凸起,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又把她拉黑了,她本来只是想问问他要求的“委托”有没有具体合同细节之类的。 算了,他好像还真有病,徐思若叹了口气,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距离期末考核越来越近,她必须尽快将她的机甲改制完毕。每天下课后,她便来到在学校里租用的工坊一点点翻新那台古早得不能再古早的机甲。 为了得到租用改造场地的许可,她还顺便去考了初级机甲师的证书,让人直呼卷王。实际上她觉得自己的水平过中级肯定也没有问题,但中级考核需要提供由自己改造的作品,这得等她改造完这台机甲之后再说了。 说来也有意思,虽然徐思若在这么多个轮回中从未接受过非常正统的机甲师教育,但她如今确实已经算是技术可圈可点的新锐机甲师,而她也想好了这一次她要选择的专业。 她决定选择机甲作战系,这个原本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竞争最为激烈残酷,但同时也是最有机遇的传统赛道。徐思若已经明白了,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只是边缘调查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蜂群还是潜在的研究所威胁,都需要她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和势力才能与之抗衡,她必须直面风雨。 机甲设计将作为她的一个爱好不断发展下去,野路子也没什么,她早就野惯了。机甲作战系的毕业生是精英单位,更容易在军部获得上升空间,接近权力和秘密的中心。 星空与大地,理想与荣耀,都会有她的身影。 她如此坚信,也只能坚信。 ……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她的每一项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斯洛克后来倒是联系了她几次,每次都是把她从黑名单放出来之后打个通讯通知她过来然后迅速拉黑,这让徐思若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词——手雷。 和地雷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不一样,手雷炸不炸取决他什么时候想炸你,非常一言难尽。 精神世界里,她和那只没有理智的巨狮关系越来越好了,不断接受他的投喂,与此同时,她的精神力增长也更加飞速。表现在精神体上,她虽然体型没有变得更大,尾部却多长出了一条尾巴。 ……她觉得这样其实有点掉san,但是巨狮却觉得很可爱,玩得不亦乐乎。惹得她不满地用两条尾巴一起抽他——反之狮子和斯洛克的记忆并不互通。 不过麻烦的也就在这里,她知道,这种“治疗”、这种安抚最终目的肯定是唤起雄狮的理智,或者说它与主人斯洛克的精神链接。但虽然雄狮的情绪的确已经健康许多,眼神中却还是透露出一种未开化的无知,显然,他并没有恢复理智,斯洛克也没有重掌这片本该由他为王的精神区域。 一定还差点什么契机,但这和她一个打工的没什么关系。 相处时间一长,徐思若发现这人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脾气虽然差人又记仇,但从来不对她动手动脚,反而显得相当不屑。看她的眼神就是“就你?”,让她感觉非常安心,也确信了那个梦果然就是个梦。 何况她的精神力也的确随之增长了,这次从精神世界出来后,她感觉自己似乎隐约碰到了ss级的壁。而她对这种诡异的精神力增长原因也有了猜测。 巨狮之所以原本暴躁易怒,恐怕就是因为他的精神力溢出,而精神世界却无法承载,那些喂自己的食物应该就是多出来的部分,至于自己为什么能很好地接收他的精神力却是一个迷。 这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有隐患。 看似挺简单的一个流程,不过先前进去的精神体应该下场都不怎么好。徐思若看着斯洛克准备转身离去的背影,极其小声嘀咕了一句“麻烦……” 谁知道对方马上扭头瞪了她一眼,徐思若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猫起身子开溜准备回去为她的机甲改造收个尾。 “站住,让你走了吗?”斯洛克阴测测地揪住她的领子,徐思若这么多天来的训练也不是吃素的,躲过之后和他下意识过了几招。这回换成不可一世的少爷有点惊讶了,他的脸色好像好了一点,淡淡地说“有点长进。” 开玩笑,她现在已经可以在丛影的虚拟对战模型下撑五分钟了……嗯,换个说法,这个时间是以前的五倍了。 “要考核了。”她自然地笑了笑“最近比较努力。” 他这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徐思若回到她的工坊,对着即将改造完毕的机甲非常满意。现在只差涂装和一些武器的装填了,她预计最多两三天就能完成。 许敬这时候恰巧将她订购的涂料送了过来,徐思若马不停蹄地把它们和一些特殊材料搅拌增加硬度,而他此时看着徐思若的成果,也不由得一怔。 “虽然我一直相信你,但这也确实超过了我的想象。”许敬轻声说。 “尤莉娅,你是天才。” 他的语气是如此敬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即便没有改造完全,但以他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出这台机甲的不凡之处,如果是由一位已经成名许久的机甲师来完成他当然不稀奇,可眼前的少女是他的青梅竹马、出身二级星球,在大学前从未接触过机甲的普通学生。 究竟有什么样的天赋与毅力,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能力? “天才?”徐思若听到他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是天才,能有这样的能力,是她在那么多场痛苦的轮回中为数不多的惠果。 她必须抓住自己每一个优势,搭建载她离开荒谬世间的诺亚方舟,到达真正的乐土。 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她拉上了工坊的门。心情也难得愉快了起来,这是她的第一台实体设计,称之为她心爱的“孩子”也不为过——不,以星际人民对亲情的普遍淡薄来看,应当是比孩子还要重要的存在。 而她,马上就要见证这样“奇迹”的诞生——对她而言的确是奇迹。 所以当她第二天打开工坊的大门,看到肉眼可见损坏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残局时,有一瞬间觉得血液都彻底凝固。 这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丧失理智的时刻,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 【六周目-13】以血鉴心 ^狄俄尼索斯之凝视 【热门】东校区L楼有乐子速来围观!(权限1) 楼主:如题,打得很凶。一挑三,已经揍趴两个,正在打第三个。 据说是有机甲设计预备班有人嫉妒同学的作品偷偷砸了,被发现之后上演一场热血斗殴,目前是一边倒的状况。 【回复】:图呢?没图你说个毛?死人没有? 楼主回复:{图片}来了来了,现场拍的别急啊。女生是那个作品被毁的,感觉要把那男的掐死了。还有一男一女已经被抬下去了,瞄了一眼伤势很严重,但估计死不了。 现在打的这个好像是主使,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回复】:以我经验看,图上这男的再晚五分钟可以收尸了……这位同学看着身材小小的居然这么猛,眼睛都红了。 【回复】:我不好说,什么仇什么怨砸人机甲啊。 【回复】:多大仇+1 【回复】:可以理解,如果砸的是我的,他的脑袋已经在天上高高地飞成陀螺了。 【回复】:就这?此事平平无奇。 【回复】:有点好奇是怎么溜进去毁掉的?身份验证和摄像头是摆设吗?校内场地租赁我记得是餐桌在管吧,这么饭桶吗? 【回复】:学生会就是除了管学生什么都不会,懂得都懂。 【回复】:擦,心理变态真多啊,我回去看着我的宝贝机甲了。 【回复】:知情人士来了,机甲设计系每年的新生都有三个能拿总理奖学金,有这荣誉毕业打底进五大财阀中层,而且有关系的人可以拿来在军部作为运作。这妹子水平确实强,我和她在课上是同学,如果她选机甲设计系,正常评选应该可以拿前三。 为什么专门搞她呢……因为其他两个厉害的人背景都不简单,只有她是平民出身,所以估计想着毁了她作品,她没钱搞第二台机甲,参加不了评选自然只能放弃机甲设计系。其他人机会就来了。 【回复】:……你们搞技术的下作起来也真是下作啊。 【回复】:是很恶心,而且他们做得挺干净的,事故被包装成电力系统老化损坏砸落造成的意外,连报告都开好了,不知道她怎么发现是谁干的。原本计划得挺美,把她搞下去后几个人公平竞争。 【回复】:女人的直觉.jpg 【回复】:华国古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这帮公子小姐也真够闲的,平民出身的机甲天才没点毅力和本事哪能这么强,这么搞不是摆明要人死吗?不和你拼命就有鬼了。 【回复】:好感人的智商,这下要给宇宙第一校嘲笑了。 【回复】:这女生我有印象,不是谭教班里的那个励志典范吗?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读机甲设计系和你们这群阴暗下作佬争那三瓜两枣的,就喜欢这样猛的,来机甲作战系学姐罩你。 【回复】:?对人不对系,我们专业怎么你了? 【回复】:不服来打架啊,笑死,你打得过我吗?不会只会在匿名论坛口嗨吧? 【回复】:别扯,报ID …… 在经过几十楼的歪楼混战后,话题终于在一个意外介入下勉强回到了正轨。 【回复】:这么多楼都没人说说妹子叫什么名字吗,围观了一会感觉要恋爱了,忽然一下子能理解旧时代审美了。 版主【映地】回复:学生会已介入此事,应相关要求,此贴禁止回复。 …… 江照空是在距离L楼不远的露天空地找到风暴中心的少女的。他在来之前已经了相关报告,包括机甲受损情况和有关人员的受贿渎职问题。原本这只是一场说常见不常见,说罕见也不罕见的事故而已,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搞清楚了,该罚该赔偿按规章处理便是。 只看她现在沉默无言一副受伤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到两人重伤,一人濒死的盛况是出自她手,要是知道,那三人可是全都有s级以上的综合实力。 江照空本来只是应该过来公事公办的,可他看着情绪低落的少女,莫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扯得他那半颗血肉筑成的心脏坠坠生痛。 就好像他不愿意看到她这么难过一样。 ……这很不正常。 他努力忽视这种不正常,声音平稳地说出处理方案,宛如一个AI读稿的无情机器。 简单来说,根据相关规定,那三人将会被退学,他们作为过错方,产生的医疗费用也不需要她来支付。而经过学生会的谈判,认为此事性质恶劣,严重影响学校声誉,决定私了,对方也会带着他们的败家子弟滚人。 好处这样她就不会被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毕竟她为爱机一挑三是属于纯粹的私斗,而非经过正规登记的决斗。 “许同学,也感谢你在调查中出的力,你提供的证据非常有帮助。”说完以后,江照空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奇怪的是,江照空刚才似乎完全把他忽略了,眼里只有那个低头的少女。江照空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行事无可挑剔的同僚有一种淡淡的厌恶。 “这是我应该做的。”许敬回复的一丝不苟,他坐在仍然沉默不语少女的旁边,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肩,然后抬头看着江照空,意思是——行了,你怎么还不走。 江照空被这种嫌他碍事的表情一噎,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忽然开口说“当然,我很理解这样也不能弥补你受到的损失。出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现在距离期末考核还有七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协助你对机甲进行重建改造。” “我见过你的设计,哪怕只有如今只剩残局也能够看出极其精妙,甚至有一些方面,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我们合作,我相信七天时间绰绰有余。”他态度诚恳,无可挑剔,而他的技术水平更是无须多言,质疑是一种无知。 这回徐思若倒是抬头了,她目光空洞地在他脸上扫了扫,最后慢慢聚焦,虽然眼神里依然没什么情绪,但她总归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们的想法当然相似,毕竟最开始,引领她真正迈入这个领域的人就是他。 “谢谢。”她说 “但我不需要。” ------------ 稍微回答一下评论区问得比较多的问题 1结局的设定我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涉及长线伏笔,所以暂时不会剧透怎么安排,是死是活,不过我相信不管你是怎么希望的都会满意的,所以评论区不要吵架啦~ 2大部分人如果在之后的轮回中再次和女主相处,会视执念与感情恢复部分记忆与好感,也有人可以凭借聪明才智和一些特殊手段直接推理出来过去发生了什么。 3我尽量努力更新:D谢谢大家喜欢! 【六周目-14】干脆全点攻击力 徐思若跟着许敬处理了一些事情的后续程序,于傍晚准备回到她的工坊。许敬想送她——他今天还有别的事,但全部被他推掉了,他担心她的情绪坚持不住。 徐思若婉拒了他,可那状态实在叫人难以放心,许敬只能安慰她说“我已经让财务部将补偿加急打到你的账户上了,如果还不够买材料的话,我可以给你。”他用的是给而非借,要知道机甲制作相关的费用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不然怎么说设计系的学生非富即贵。 “不用。”她只淡淡地说“今天谢谢你,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工坊。 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丛影。 徐思若刹那间从那种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熟悉的,浑身血液冰冷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体。但她很快意识到,丛影再傻也不至于直接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直接绑人,昨晚出了那样严重的事故,热度不减,现在的监控重点关注着这块区域,他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来做什么? “尤莉娅同学。”对方先她一步展示平和而虚伪的笑容“我对你的遭遇表示非常遗憾,如果你需要援助的话,只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怎么回事,今天一个两个都来找她麻烦。 徐思若对他的耐心只有对别人的十分之一不到,她立刻冷下脸,甚至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我不需要,让开。”甚至连敬语都没有。 反之早晚会撕破脸,她准备了这么多的直接目标就是为了打败眼前这个人。丛影挑了挑眉,正想接着说什么,忽然一闪身,躲过了身后袭来的攻击。 “真是特别的打招呼方式。”丛影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来人,后者扬着他标志性的橙发,金眼极其不善地环视四周。 “你…你找我有事?”徐思若皱了皱眉,她没收到他单方面联系的光脑信息,而且距离上次精神链接才过去不久,这家伙没道理出现在学校,他可不是什么三好学生。 斯洛克没回话,他和丛影两人对视着,如同狮子与鹰的博弈。徐思若顿时头大,他们都是出身星际联邦顶级的豪门世家,虽然丛影隐瞒了他坎伯莱继承人的身份,但不出意外两人应当是认识。 如果是平时她还有精力周旋一下,但今天她今天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只想快点逃离战场去修复她的机甲。 “别来无恙,艾尔伍德少爷。”丛影的神情平淡,他一手插着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真心关心同学的身体“贵体如何?在学院里见到你,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说不定之前就有仇。 不对、艾尔集团和坎伯莱,本来就是商业上的两大对家。 斯洛克盯着他,显然情绪不好,额头青筋隐现,徐思若隐约感觉不妙,她也发现了他从出现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一般是这人精神病发作的前兆。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了上去,低声说“…你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虽然她心里火急火燎地想着她的机甲,但她也清楚,这小子要是闹起来整片工坊区都得炸。 丛影的目光在她和斯洛克之间徘徊,渐渐沉了下去,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与其在这里闲逛,艾尔伍德少爷不如想想考核的事。”他随即出声打断,看似是在笑着,眼中却是满满的讥讽“今年如果继续缺席,可就是您留级的第三年了。” “是不是啊,学长——”这句拖长的音还未落下,徐思若就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只听轰隆一声,一旁无比坚实的墙体就碎了个大坑。 斯洛克抓住丛影的领子,压低声音怒道“找死。” 丛影笑容依然不变,这让徐思若想起了很讨厌的过去——这人总是这样,喜欢“欣赏”他人的苦乐。他们两人很快交起手来,动作快得她看不清,徐思若意识到,斯洛克在之前与她的对战中是没有使过全力的,而丛影本人要比全息数据更具有压迫力。 可她已经不会再有那种自暴自弃的挫败感,反而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计划是否可以改进。 ……但是你们要打架不要在我的工坊门口打啊!要打去训练场啊!徐思若抓狂,安保系统不断刺耳地响到三分钟时,她盼望的救星终于来了。 “擅自斗殴,一人扣除五学分。”冰冷公正的学生会副会长骑着轻型机“执行者”火速赶来,冷冷地把处分通知发到这两人的光脑上,随后又抛出一个特制的分割网将他们两人隔开。 “斯洛克·艾尔伍德先生,我已经联系了您的家人,个人建议您先将情绪处理好,再考虑是否继续学业的问题。”江照空的嘴毫不留情,他又看向一脸无所谓的丛影,意味深长地说“至于……您是个聪明人,但您应该也明白,太过依赖这种聪慧不是什么好事。” “给您的工作添麻烦了。”丛影撩了撩在打斗中变得有些杂乱的青色发丝,颇有风度地起身离开“尤莉娅同学,闹成这样也在我的意料之外,请收下我的小小歉意,就当是维修费好了。” “学生会会负责工坊区的维护,不需要同学为他人的意外事故额外赔偿。”江照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解释道。“赔偿款从两位的账户扣除。” 他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总之徐思若的光脑下一秒就收到了一笔巨额的匿名转账,由于是匿名也无法退回,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丛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算了,这人终于走了。 徐思若无奈地蹲下身看着不说话的某橙色狮子“所以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总不可能是突然想学机甲设计了,她记得他没这爱好。 不过可以看出治疗效果确实不错,他这次的情绪居然在可控范围内、嗯,就当真的在可控范围内吧。 “……哼。”他别过头去,不爽地甩了一张芯片给她“用不上的废料,卖都卖不出去,给你这种连机甲都能被人毁了的废物二次利用正好。” 徐思若也有点想打他了。 “我不需……”但这人也没想过给她退还的机会,立刻站起身走得飞快,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徐思若无语,她的视线和江照空对上,微微一愣。 他还没走? “尤莉娅同学…你…”对方也显得很无奈,任谁一天之内处理两起事故都能见到她在风暴中心也都会是这个表情。但她又没做错什么,自己与她没什么关系,也不好多说。 他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有问题再联系我。”便也跟着离开了。 她终于清静了。 徐思若叹了口气,申请更换了完好的工坊,把她的机甲残骸转移后继续作业。 她当然不会动丛影的账款和那个不明芯片,命运从来不会给她不求回报的礼物,在拒绝了江照空的协助后,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时间紧任务重经费不多。 她望着这台已经无比破败的、曾经是那位星夜女神训练机的机甲,一个想法渐渐在她心头浮现。如今的情况,想要兼顾多方面的功能已经不太可能,今天她见到了丛影的切身对战后,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她的手轻抚上了破败的断触线路,仿佛跨越时光与那颗陨落于星尘之间的联邦天才对话。她舍身为刃,百折不挠的意志,似乎在告诉她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无法兼顾所有,那就干脆只专注最重要的一面。 纯粹的攻击特化型,纯粹为了胜利存在的荣耀。 这将是她破开命运迷雾的利刃。 【六周目-15】天问 期末考核当天。 与上一世一样,考核的地点是在某个偏远荒星,一般学生需要达成的目标是平安生存到三天后,提前呼叫救援视为考核失败,失败则直接退学或者交极其高额的重修费。越留到后期排名越高,而最终的赢家,便可以获得下一年的首席之位。 根据学生在赛场上的成绩,展现出的实力数据模型,教授会给予各个维度的评分,可以用于参考接下来选择的学系。例如她在第三次轮回中建移动安全屋苟三天的方法便被打了很低的战力,但才智和灵思方面则获得了较高的评价。 而机甲设计系的评价也依靠考核的实战表现、有志于报考该系的学生需要自备自己设计的机甲,这也是他们之前为什么把自己当成假想敌搞破坏的原因,徐思若在预备区抚摸着她的机甲,神情不变。 可她选择自己设计机甲并不是因为她想进设计系,她只是纯粹是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争口气罢了。 这是徐思若第二次参加考核,好几次轮回要么就是没活到这个时间点,要么就是去了其他地方,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 “莉娅,这是你设计的机甲吗!天哪!这涂装、侧翼……”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索沃娜看着她的机甲啧啧称奇,两眼放光、溢美之词听得徐思若都不好意思了,只得点头称是。 “话说回来,你给它起好了名字吗?”许敬也从后面走出,一番赞叹后回神,兴高采烈地问道。 “它叫‘天问’。”徐思若回答道,她知道两人一定会追问“在华国的古老传说中,存在无所不知的上苍,人们攀天梯修仙体,为的就是能在最后到达天宫,叩拜神明。” “当然,科学证明了这不过是一个杜撰的故事,在如今,就连神明的存在也被解构,可我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能见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天‘——假设的确存在好了、我不会叩拜他,但一定要问祂一个问题。而这台机甲,就是我的‘天梯’,” “什么问题?”索沃娜好奇追问,徐思若却笑笑没有回答,转而问“快要降落了,准备开始吧。” 随着一声轰鸣、舰船落地的声音昭示着他们到达了赛场。军校的作风雷厉风行,等所有人出舱,便宣布了时间从此刻开始计算。 徐思若老早就根据记忆里踩好的点轻车熟路地向安全点摸过去、那里有能够维持生存的物资。她后面跟着的两位友人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徐思若知道这样有点反常、她上一次参加考核的时候许敬怕她通不过花了大价钱找了渠道“透题”,但这次应该是信任她所以没做这种准备,那她的熟练就很反常了。 她只好说“是从干涸的水文看出来的。安全点的设立虽然杂乱、但还是遵循战场求生的规律。”虽然这样的回答是根据答案写过程、但另外两人却毫不吝啬他们在组队通讯里的夸奖。 没错,她这一次放弃了单打独斗,选择了组队作战。非常显然,组队作战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有更高的生存率,上一次她没选择组队主要是……说难听点太菜了没人愿意和她组,朋友倒是愿意,可她也怕拖累朋友。 之所以选择自己的两位好友,一方面当然是两人跟她关系够紧密、不怕背刺,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了客观因素、他们三人组成的小队是非常标准的轻、中、重三型机甲的组合。她负责侦查游击,索沃娜负责攻坚,许敬则是偏向防守的稳重型。 她很确信,以他们三人目前的实力,坚持到最后的的对决不是问题。 …… 五天后。 索沃娜看着天空中的微型无人机,忽然后知后觉地问“莉娅,好像说三天之后的赛况就会被联邦直播,真的假的。” “是真的。”徐思若老实地说,她正在维修昨天不小心陷入泥沼后磨损的机甲。这几天来他们遇到大大小小的战斗,但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过自从第三天后遇到的对手就越来越难缠了,因此维修频率也大大增加。 毕竟上一次她三天后就滚回学校看直播了。 “那如果丢人了,岂不是全联邦都能看到。”索沃娜震惊“我的族人说不定也在看,有点紧张了。”说是紧张、但完全看不出她哪里紧张,索沃娜是这几天当之无愧的小队mvp,不愧是她记忆里单打独斗也没有机甲维修还能拿到第九名的大腿。 “准确来说帝国也能看到。”许敬正在帮助徐思若打下手、补充道,索沃娜对维修知识一窍不通,所以只好干站着“我们学校的内部比赛属于友好军事IV频道、是少数帝国方面也可以收到信号的线路。” 德拉科也算一所名校了,电子斗蛐蛐谁不爱看,军校生的冲突够激烈又不会太过血腥暴力,徐思若没记错的话这个频道热度确实不低,甚至每次都还有些高人气学生收获一批粉丝团。 维修完毕后、徐思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神色凝重“预估还有几人?” “算上我们,预计不到十五人。”许敬同样严肃起来“丛影非常强,他选择西南落点出发,那半区的敌人基本都已经被清理完了。” 徐思若并不意外,她知道丛影会从西南方向出发,所以她的初始点是从少数人选择的、更为贫瘠的东北方向开始,尽量拖延遭遇的时间。一方面是借丛影之手干掉其他麻烦的敌人,另一方面也是打他的状态,让他以消耗最大的姿态面对他们。 “再过不到六个小时,应该还会有一支小队与我们遭遇。”徐思若看着侦查地图,有些头疼“人数比我们多,有四人,121的分布、估计和我们打的一样的主意,想把首席拖到最后解决。” “怕什么,肯定能赢。”索沃娜活动活动筋骨,显得跃跃欲试。 “能赢是能赢,但那样的话除了许敬的‘骑士’,预计其他人的机甲破损率会超过40%。领头人我没猜错的话——那台武器很难对付、是军方的前沿投入,被改造了一下套皮拿上来了。”关系户是这样,这是某位少将的儿子。 “一旦破损率超过40%,维修时间不可控,可能还要面临其他人的突袭。” 这个人和他的小队在她那一次轮回中考核包揽了第二名到第五名,还有几个浑水摸鱼的一把好手也撑到了最后,形势的确不容乐观, ——该怎么赢? 【六周目-16】胜利 当那台深蓝的“陨海”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心下一凛。 它看起来不像是在荒星中挣扎夺分的独狼,而是优雅巡视领地的贵族,机体几乎完好无损,甚至连涂装都熠熠生辉。他们还没有做好了准备,就面临这样的震撼。 “该死,我们为什么会和这家伙对上。”小队的领头人埋伏在荒野中,骂了一声,他们队伍的侦察兵此前预估会和另一支三人小队遭遇,距离丛影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会是现在的局面。 “我们被摆了一道。”侦察兵在组队通讯里的语气很微妙“那个小队的人干扰了定位系统,诱使我们走向错误的方向。她应该还利用了地理磁场和一些黑客技术,人工智能例检没有报错——真是小看她了。” “不是说那家伙只是个二级星球的乡巴佬吗?”领头人语气不善,身为军部高官之子,他显而易见缺少一些名为谦逊的品德“这你都查不出来?” “别责怪他了。”频道里一道女声传来,是小队的机甲师“世上的确是有这样的天才,不仅懂机甲和侦查技术,还精通人工智能,你总要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 “比起她,你们现在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对付一下面前这个破损率还不到10%的怪物——” 通常的小队除了两名主攻手,还应当配备一名负责维修机甲师和灵活勘测的侦察兵,这是联邦军校赛事的推荐配置。不过徐思若的队伍里她一个人包揽了这两项,属于复合型人才,也难怪被人感慨了。 此时这个活了好几辈子的“天才”正在远处通过改装的探测器默默观察着战局。 “很顺利。”徐思若在队伍频道里说“他们已经遇上了。等战局结束,我们再看。” “感觉他们打不过首席。”索沃娜吐槽“地图和行进方向被改了,他们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可见水平一般。 徐思若赞同,她的手段虽然出奇、但毕竟是临时想出来的,细节上也算不得多么高明,如果是她自己遇到这种局,细心总能发现些不对劲, “那几个人的情报我看过。”许敬补充“他们为了刷排名和表现分,找了实力很强的机甲师和后卫,但侦察兵和主力不太行,属于拿钱堆出来的二世祖。我也觉得他们能打败首席的几率不大,希望能把陨海的破损率拉到40%吧。” 机甲破损率达到40%是一个临界点,意味着其性能会大大下降,丛影应该是不通机甲维修的技术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机会更大。 “难。”徐思若吐出一个字,并不乐观。他们都觉得丛影在单打独斗,但其实徐思若最清楚,他的那台搭载了真正的“人工智能”的机甲,称之为他最忠诚有力的队友也不为过。 “等吧。”她说。 “我很有耐心。” …… 不远处的光子刃发起突袭时,陨海轻松抬起手握住了飞来的攻击,仿佛只是擒住无关痛痒的树叶一样。四人小队的装备的确精良,几人经过磨合水平也没有非常拖后腿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战局也在不久后结束了。 “一挑四都跟没事人一样,这家伙和他那台机甲是怪物吗?”索沃娜忍不住惊讶“这不仅仅是血脉问题了吧。” “和预想的一样,陨海的破损率预估只有33%。”徐思若眉头越皱越紧“麻烦了,他们全灭了也没能给他带来致命一击。” 显然这画面也给其他和他们一样埋伏观望战局的人沉重的打击、一时间附近无比安静。 “还要等吗?”许敬问。 “不等了,基本上只剩我们了,再等下去没意义。”一天前还有十二三人,但现在差不多都因为各种原因淘汰了,有一些是被四人小队解决的,其余大部分都是被丛影找出来干掉的,剩下的人作战能力实在不高,不必太过忌惮。 他好像也在期待什么。 徐思若知道,她注视着他时,他也在注视着自己。 她舒了一口气,往组队通讯发了一张标点图“直接进攻,打标记点。”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主攻他的机甲破损点,达到一定破损率后他也就不得不弃甲出舱。身体暴露在外,再考虑打败他的事,毕竟哪怕他是钢筋铁骨,肉体也比他那台机甲好对付。 但她改变主意了,无数次模拟演练的结果告诉她,也许现在的选择才是对的。 直面深渊,才有可能战胜深渊。 …… 丛影面带微笑,将“天问”的右翼折下后。徐思若当即切断了传感才没让疼痛占据她的大脑,系统传来的警告非常直白地告诉她——机甲破损率超过70%,败局已定。 不远处散落着她的队友们的机甲,白色的“骑士”主体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深红的“无垢苍穹”被斩成了两段,还有中途企图进来浑水摸鱼却没能得逞的其他学生。当然他们的尽管战败,生命却没有受到威胁,虽然军校内部斗争激烈、但公开考核赛事的人身安全保护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 只剩下他们两人,徐思若独自和他打了十分钟,直到这台纯攻击型的机甲再也不堪重负。 她给小队定的战术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单纯的进攻、单纯到让丛影会忍不住感慨何必上赶着来送死, 她是小队里最后一人,其他人已经被搜救人员带走了。该说不说,自己的特训还是非常有用的,也有可能,丛影特意把她留到现在才解决,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毕竟她很清楚这家伙的德行。 这个时候,他居然向她发送了战场临时通讯请求。徐思若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她仍然接通了通讯。 她早就猜到他一定会提出通讯请求,她太了解这个人了。旧派的血缘贵族和他脑子里那种杂糅了几个世纪前的诡异思想让他没法和一个普通联邦军人一样认真严肃地对待战斗。他非常期待戏剧化的展开,也期待他人的回应。 他一定有特别多的话想说,比如我把你留到了最后,比如你比我想的更加顽强——这些她都不在乎,也没兴趣, 之所以接受,她并不是为了和丛影废话,而是在这一刻放出她的真正杀手锏。 通讯接通的一刻,预设好的木马病毒便顺着链接信号入侵到对方的机甲系统里。诚然丛影是黑客的天才,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并不能够造成什么威胁,但仅仅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就足够了。 ……就是现在。 一颗光弹从陨海左臂关节裂口打入,丛影准备降下最后一击的手一顿。 机甲和他身体的传感相连,在这种痛苦的灼烧中,他不由得扭头看去,原本已经碎成几块的白色“骑士”正沉默地单臂架着他的重炮,从恶毒的巫师手下保护了他的公主。随即上面最后的光芒也随之熄灭,代表能源彻底耗尽。 他即便已然陨落,也仍然记得自己的职责。 预设好的自动攻击程序。 “绝妙的设计。”观战的教授忍不住惊讶出声“那里居然还有一台完好的炮口!” 徐思若抓住了这次机会,这一刻,她感觉眼前的所有事物都移动得无比缓慢,笼罩在她身上的庞然大物也显得不再可怕,她抬起指尖、极细的光束从中射出。 牺牲了打击面积换来的超强能量术,正中机甲的动力核心。这是她舍弃所有、唯独加强攻击模块的理由。 这也是她经过无数次演算,推演后得出的可能性、那台被所有人称赞的,宛如神迹般的深蓝机甲必然也存在他的弱点,从未有人知道的弱点。在于丛影的虚拟数据对战时,她始终在想,在计算——到底要怎么才能击败他,击败陨海? 她在赛前调动了所有的学识与经验,得出了几个可能存在的动力核心位置,具体是哪个,她始终无法肯定。但在这一刻,她放空大脑,把选择权交给了本能,交给了直觉,交给她自己,也交给“尤莉娅”。 她赌对了。 不适时的,她想起了过去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可以向我证明,哪怕实力天赋俱不如人,你还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就像是所有的战士那样。” “我不必向你证明,”她轻声说“你也没有资格让我证明。” 我本来就很强大,而这一点无需谁的认可。 通讯干扰结束,她清脆的声音清楚地传递给了对方。 “你输了。” 动力源被毁,陨海搭载着他的主人摇摇欲坠,最后时刻,地面开裂下陷,她轻巧地挥动唯一完好的左翼退出一段距离,目睹着曾经认为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在地质坍塌中被毁。 这是最后一环。 与此同时,刺耳的播报声响起,她的耳机里传来了系统冰冷却无比令人振奋的提示音 “恭喜您成为本场赛事的最后赢家,学号为R63097的尤莉娅·洛兹同学,联邦军校联盟赛事考核恭喜您,您的勇气和智慧得到了认可,“ “本场考核评分为SSS(最高级)。” 【六周目-17】宣战 得到结果后,她好不容易撑到救援人员到之后便两眼一黑睡过去了。等她从医疗仓醒来时,光脑几乎被爆炸的消息塞满。 她首先打开了三人小群,被铺天盖地的彩虹式夸奖差点淹死,索沃娜一个人就刷了好几百条,大多是转发一些星网上的评价附带自己的感想。 来自【沼泽之息】:莉娅快看!星网上都在夸你! 徐思若这才发现,这场直播影响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照理来说这也就是德拉科低年级学生每年的例行考核,上一次丛影拿了首席后也就平平无奇地过去了。毕竟本校虽然是名校,但也不是top1,关注度算不上国民级。 不过,首先是一个颇有资质的博主做的分析视频火了,他从战术战略到布局对着他们的小队尤其是徐思若一通猛夸,许多人就去搜了直播看,都被绝地翻盘的操作震惊到了。 最后更是有人剪了个视频,配合上那位博主的精彩解说片段彻底爆了、挂在热搜下不去。不过以徐思若的眼光来看这些解读其实太过于戏剧化和神化她了,说实话,很多步骤她自己都没想那么多,却被认为是完美运用一切的战略家。 但这些都不算吸引如此庞大话题度的重点,重点是她二级星球普通中产的出身。要知道在阶级实质上早就固化的联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符合热血故事里的剧情出现了。绝地反击,逆风翻盘,无论是那个要素都刺激着观众的感官,让许多平凡民众也开始幻想他们的“可能性”。 ……这下是真的出名了。虽然这样,她却完全没有当名人的快乐、且不说她本人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她原本的性格底色是非常不爱引人注意的。这一点在她经历过多次轮回后越发肯定,他人的关注对她来说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她以外,索沃娜的人气同样非常高,毕竟是队伍里的主攻手,荒星出身的美少女也很有话题度,她特别兴奋地说自己准备开一个频道介绍自己的母星吸引游客过去旅游,徐思若挺开心的,觉得这也算是好事。 许敬就比较低调了,但也有博主做了他的分析,倒是比较中肯。他当然很重要,作为实质上的后勤人员和防守方,他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骑士”,最后神来之笔般的一击也让他有了相称的评价。 徐思若还在休眠舱待着闲着也是闲着,打开了索沃娜发来的一条链接就有点受不了了,上面是这样写的 “那一头带着幽暗紫色的黑发,像是星夜女神再世,为世人带来应得的审判。” ……真别夸了,写稿的人自己看了不觉得怪吗!她尴尬得在舱里滚了一下。 当然也有贬低的,主要是…呃、丛影的粉丝。徐思若这才发现这家伙粉丝居然还不少,毕竟他看起来一副精神很健康的神秘贵公子模样,实力也足够,吸粉很正常。 只不过她的战术实在是环环相扣,非常精密,导致明眼人都很难硬护,只好酸溜溜地鉴定她硬实力不如丛影。 倒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她非常了解这家伙一定会犯病,还真不好赢,徐思若并不介意这样的评价。 她正看着,索沃娜又发来了消息。 来自【沼泽之息】:莉娅,我一直很好奇,能问你一下你为什么起这样的通讯id的吗? 其实这个名字不是她起的,而是尤莉娅起的,但鉴于她们的想法应该是共通的,所以徐思若也很容易理解她的意思。 【腌制鱿鱼】:……应该是我希望能够安静地在无人的太阳底下晒着。总之就是咸鱼的拓展,没什么特别的。 其他人的id都挺正经的,要么就是【沼泽之息】【理想万岁】这样颇为有情怀的内容,要么就是直接用真名,她这样的名字确实不常见。 来自【沼泽之息】:乐了,你的通讯id被爆出时候大家以为你喜欢吃腌制鱿鱼才起的这个名字,你的粉丝给你寄了一堆。这下真成小黑猫了。 来自【沼泽之息】:你没事了回宿舍加油清理,我受不了海产品的味道先撤了,拜拜! 【腌制鱿鱼】:别太离谱……… 她身体没有大碍,回宿舍后便捏着鼻子开始处理一堆礼物。夹杂在一大堆腌制食品的包裹中,还有一些信件和邀请函。这些东西放在星际时代的确太古老了,但那些自认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和财阀还是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正式的示好,徐思若也一一拆开看了。 没什么新鲜东西,大多都是在向她抛些隐蔽的橄榄枝,她早已决定不再依赖他人,但她既然以后决定要进入军部,仔细看看总没问题。 也有情书啊,硬要和她套近乎的,这种她一般扫两眼就过了 其中有这样一封信件,粉色的信封上面有浅淡的鸢尾花香气,用火漆封口,刻出了一个小小的字母S。 拆开来后,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朋友,你好! 我想了许久,从文体到格式,每个字的内容都翻来覆去地思考它是否能确切表达我的情感。不过我后来释然了,因为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无论我用什么样拙劣颠倒的语言也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毕竟我们的相遇就是那样的命中注定。 我非常思念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但是,我的家人告诉我这样的情感可能会引起你的困扰,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让我先学会控制情绪,有耐心地等待下去。 我很难过,因为等待与你见面的每一刻都是那么难熬。这种情绪,在我看见你在赛场上如同女神般的姿态时便就此决堤了——是啊,你就是这样,如此耀眼,如此夺目,将我于深沉无望的梦境中拉起,如同一盏璀璨的明灯。 你一定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吧。 就这样,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被同意和你见面了。他们告诉我,只要发送一封这样的邀请函,表达自己的来意就可以,这封信件无论如何都会送到你的手中,他们不会再阻拦。 我会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在天狐星系索洛克星的中央广场等待着你,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什么时候才会来,所以我一整天都会在那里。 非常期待与你的见面。 你的朋友” 在信件本该署名的地方,加了一行这样的备注“见面再告诉你” 这封信实在过于没头没尾,来人既不署名,要表达的意思也相当含糊。朋友?哪个朋友?找她什么事?如果是她认识的朋友,为什么不直接发通讯给她? 保险起见,徐思若还是问了几个相熟的人,都表示没有写过这样甜腻的信,于是她很快就把这封信抛在脑后,和许多暧昧的不明所以的信件放在了一起,这种类似的“想和你见一面”的内容实在太多,多到她看一眼就当诈骗了。 而且天狐星系的索洛克星处在联邦管辖的星系边界,这是个混乱的三不管地区,黑色势力和星际海盗甚至帝国都喜欢渗透这里,所以这封信的含义概括简单概括一下可以理解成“嗨,我约你在偏远边境准备嘎你腰子了。”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v我五十。她本身也绝对不会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前往相对偏远的地区,那是她第一次轮回时血的教训。 只不过看了这么多信件,倒让她久违地想写日记了。说实话,打败了丛影之后不高兴是假的,那口积压在她胸口的恶气终于舒出,她短暂地回归了写日记的本质——记录自己的心情。 她望向宿舍窗外通明的灯光,忍不住一笑,打开酒红色的笔记本内页,写下了一句话。 “这是胜利的前奏曲。” …… 遥远的另一个星域之中,白发的少女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那张美丽得不似人类的脸庞上洋溢着略微病态的潮红,她的手上拿着一朵鲜妍的白色蔷薇花,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将它一片片撕下。 “一、二、三、四、……十。” “还有十天,我就能见到你了。” “我亲爱的‘朋友’。” 她满怀期待 徐思若查看电子邮箱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我答应你,如果你能够第三次战胜我,我将献给你特别的礼物。” 虽然是匿名,但邮件的背景是阴暗的丛林,她立刻把邮件关了,眼不见为净。 考核结束后就是尽管不长但很快乐的假期,她猫在学校也没回去,主要也是回不去,直到十几天后,徐思若拿着月初发的学生补贴美滋滋地在星网上购物,准备买新的机甲材料改造她的旧机。 一阵从未听过的,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了整个学院。 准确来说,是整个星球。 所有人的光脑都收到了一条鲜红的紧急通讯,它以语音形式强制播报给全境,在崇尚隐私的联邦,很少会有信息值得这样做,哪怕是总理迭任。 徐思若听到的播报声是撕心裂肺的吼叫,配合着杂乱的背景音,明显来自于战场。 帝国宣战!这不是演习!重复!帝国宣战!这不是演戏!” “进入一级戒备!首都星进入一级戒备!封锁全境!” 命运再次划向了未知的轨道。 【六周目-18】庄生与蝶 她不明白。 直到拿到紧急征调令的时候,徐思若依然是大脑放空的状态。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时间点——在第叁次轮回中,考核结束后风平浪静,那之后她顺利选择了人工智能专业,在基地中实习了一整年,直到蜂群的侵蚀降临。 帝国已经与联邦维持了百年和平,准确来说是六百五十九年,这期间虽然偶有摩擦和经济矛盾,但从未涉及过任何正面冲突,此前她关注新闻,也没有哪怕是一丁点信息显示双方有会升级至此的隐患。 他们甚至直接进攻首都星系——难以言喻的狂妄,难以言喻的挑衅,难以言喻的费解。 这个庞然大物,在此之前在她的生活里只充当着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世界观的补充要素。她的确接触过许多和帝国有联系的事物,具体的例如江照空经受过的改造,斯洛克的一半帝国血统,笼统的像是一些机甲设计的稀有进口材料,学校里总是抱团上着专门课程的留学生……他们离面前的局面成因似乎都相距甚远。 为什么?她有些笨拙地戴上了护目镜,对着旁边的同伴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 “洛兹中士,你不必如此紧张。”她的直系上司的是一位健谈的中年男性,他以为少女对第一次面对的战场感到不安,于是宽慰道“让你们这些学生顶上来确实有欠妥当,你应该还没有参与过正式的战争心理培训,这种心态是很正常的。” “就当作一场暑期实习吧,我会给你们申请加分的!”他这么开玩笑地说着,其他和徐思若一样的学生们也松了口气,神色缓和。 “以我所知道的信息推测,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的语气显得很轻松“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让那些上层去操心谈判吧,我们这艘星舰只要负责这几个周边二叁级星球安全就行了,帝国人还没闲到专门来针对我们。” “进攻首都星,比起掠夺侵略,显然在政治方面的意义更大,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应该就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了。”上校侃侃而谈,末了冲着徐思若鼓励地眨了眨眼“德拉科的新任首席小姑娘,我看了你的比赛回放,你很有潜力,未来会走得非常远,更要学会适应这种情况。” 其他人也纷纷侧目,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能被上级给予这样的评价,代表一种显而易见的看好。 徐思若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她并不是紧张,她见过帝国人,再怎么样也不如蜂群那样令人绝望般的可怖。但大概是死得多了,徐思若对一切不好的事情总有格外的敏感。 她现在的预感就非常不妙——一旦打起来,他们会输。 这并非是单纯的直觉,相反,这是她理智分析后的推断。帝国已经六百余年没有与联邦发生军事冲突,这意味着对于对方的科技发展至几何,己方没有完善的认知,也许有,但绝对不是中下级可以知道的。盲目的自信会滋生许多的问题,联邦所学习的战斗技巧大多也针对蜂群,这些隐患显而易见。 最重要的是,独裁的政体有他的好与坏,起码在军事方面帝国可以调动一切能够运用的资源忠于他们伟大的索拉皇室,但这边要是真打起仗来,指望联邦财阀那群资本家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就太不切实际了。 目前帝国的留学生已经全部被下了控制令,她原本出发前有心想问些什么也没办法了。 她知道,一只蝴蝶哪怕只是轻轻扇动它的翅膀,便有可能引起大洋彼岸的飓风。但无论徐思若怎么想,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总不可能她夺了丛影的首席,对方就要联合帝国来出这口恶气吧,这就有点太扯了。 徐思若沉默地投入了巡查之中,幸运的是,许敬也在这批舰队的征调名单里。她在星舰内部里见到他,本来有心叫住他,但被来往的人群遮住视线,只见到他的背影,她便也暂时做罢。私人光脑进入管制阶段,她没法通过星网交流信息。 出发前她还得知索沃娜被调去了最危险的前线,但她本人并不在乎。徐思若也只能放下担心,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徒劳地刷着最新资讯和战场形势图。不幸中的万幸,帝国没有对这几个临近首都星的星球投以太多武力,因此徐思若所在的星舰真正的任务主要是防止想要发战争财的星盗流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叁天,如徐思若所料,帝国舰队几乎势如破竹,形式越来越紧张,那些闻所未闻的科技实在狠狠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坎伯莱和艾尔两大财阀仍在观望,没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似乎也是警告那些首都星的权贵们要多多仰仗他们的鼻息。 就在徐思若觉得事情朝着坏方向不断滑向时,上校终于在今天早上神色缓和地宣布帝国舰队主舰进入了停战状态,看似是在等待谈判契机。徐思若闻言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帝国在寻找什么东西。但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大部分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发动战争。 她心事重重地去了补给站拿营养液准备解决午饭时,终于在此见到许敬,她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者一脸迷茫地转头看向她,而后惊喜地说“莉娅!你果然在这!” “你怎么懵懵的。”徐思若吐槽“我前几天还叫了你一次,你也没理我。” “抱歉。”他眨了眨有点迷茫的蓝色眼睛,在补给站仿恒星的光线下泛着细微的金“我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什么梦?”徐思若关心地追问“如果老是做噩梦,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医生?”这个时代对精神科不再忌讳,当作是最普通的科室般看待。她很有做噩梦的经验,知道噩梦做久了整个人都会不好了,所以劝说道。 “没有这个必要。”许敬摇了摇头,随后又显得欲言又止,徐思若很少见他这幅神情,纯粹的迷茫与无助。 “只是,莉娅。”他问“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所经历的那些本以为是梦的经历并不是梦,而你无比珍视的现实才是一场美好的幻梦,你会怎么办呢?” 徐思若看着他,忽然感觉有点陌生。 “我会选择醒过来。”她说“因为梦终究是梦,哪怕现实再怎么残酷,那也是现实。” “……哪怕那样美好的梦境会因此破灭?甚至会失去梦里最珍贵的事物?” “沉浸在幻梦里的人没有未来。”她认真地说道,这是她在多次轮回中还能保有理智与勇气的经验之谈。她曾在路托创造的美梦中爱着她的爱人,可当她醒来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棋盘上预演好的局。 许敬低下了头,徐思若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还想安慰几句,就被新的任务通讯中断了对话,上级发现了可疑人士需要审查对方信息,于是她告诉许敬自己得走了。 她走的时候似乎听见他的呢喃。 “你说得没错。” 【六周目-19】你的名字 徐思若解决完常规事项准备回去时,忽然又被通知处理星舰上异常的信号中断问题——是的,因为她在填写的个人信息里面特长写了擅长信息技术,因此也被当作半个技术人员征用。 “怎么信号又断了,启用备用网络看看。”她的同僚抱怨道。 徐思若盯着屏幕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僵硬,这画面似曾相识,让她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来源于她曾经的经历,在过去的一次,她也是这么与其他人一起抢救信号的。 在真正的恐惧降临之前,往往要来上一场堵死所有山路的暴风雪。与外界的联系中断,意味着…… “入侵警报!警告!本舰现发出一级入侵警报,所有人进入备战状态!”徐思若猛地起身推开门,她不能继续在这里徒劳地对着信号状态迷茫了,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门,便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 “这是什么东西!白色的……呃…啊……!”原本还好好的同僚身上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漫出来的白色半透明触须掐住了脖子与命门,绝望之际下只片刻便如同被摄去灵魂般,眼神彻底灰暗。徐思若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切就发生了,那些触手仿佛会传染一样不断蔓延,周围的其他人也被延伸出来的触须缠绕,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不对、不对。 她努力冷静下来,继续朝外奔跑,求生的本能和极度混乱的内心驱使着她只能忽视周围的声音。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还记得自己要去战备室启用自己的机甲,但当她终于走到门前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周围是一片片倒地的人,他们都没有受到什么皮外伤,只是所有人都宛如被抽去灵魂的人偶一样失神,她就像是跌入了荒诞的剧场一样。她没有看到许敬,也不愿意去猜想他的处境。 她是最后一个? ……又是最后一个。 她擦了擦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面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她感受到有细小发触从身后缠绕住她的脖颈与身体,犹如美杜莎之蛇般冰冷粘腻,似乎透过她的表层肉体直达灵魂,能够在雄狮领地里依然自由自在的小猫,终于有一天遇到了她的天敌。 为什么把她留到最后一个品尝,这也是什么特殊的“幸运”吗? 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徐思若什么也没看见,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蛇,却也并非是蛇。 “我叫夏洛蒂。”空旷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道难以形容的声音,它并非像是现实中的声波,而更像是直接传到她的脑海中,并且藉由她再传递出去。 谁?谁在说话? “夏洛蒂·索拉。”那声音又说。 莫名其妙地,徐思若感觉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少女——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尽管声波的维度传递是那么古怪,但她似乎能想象出她的模样。 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她却还没有失去意识,这让她明白了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可怖的事实,那就是在背后的“生物”认知里,自己的确是特别的。 既然这样那就还有一丝交涉的余地,即便是死,她也要套出背后的谜题,这究竟是帝国的生化武器,还是什么异种降临? 她说完自己的名字便不再说话了,徐思若从缠绕在她身上的触手隐约猜测到,她在等待什么。 “……我叫尤莉娅。”尽管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可她还是强装镇定,末了学着眼前的生物补充她的姓氏“尤莉娅·洛兹。”交换名字,她只能想到这点。毕竟徐思若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叫做夏洛蒂的人,无论是她,还是尤莉娅。 ……等等、索拉? 可她却沉默了,徐思若感到缠绕在她身上的发触越收越紧,几乎叫自己窒息,少女——姑且称她为少女吧,她再开口时,声音显得十分委屈。 “这不是你的名字。”她说“我要你真正的名字。” “不肯赴约,也不愿意告诉我真名。”徐思若都能察觉到她语调里一丝带着哭腔的愤怒“你真的……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她心中划过一丝无比荒谬的猜想。 帝国、乌托邦、精神世界、邀约、被囚禁的少女,交换名字……所有线索间有着看似混乱实则清晰的线索,如果这一切如她所想将一切串联,那简直不是单纯的戏剧化可以解释的了,命运又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公主殿下,我一直记得你,也记得我们的约定。我只是……只是和你开了一些小玩笑。”她努力在窒息感中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那收紧的触须果然松开了一些,少女疑问地问“玩笑?” “是的,朋友之间经常会开玩笑。”徐思若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诚恳自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出轨被抓还连纪念日都不记得的渣女一样,正在努力给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她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查询玩笑的含义,过了一会又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查到,双方都觉得有意思的才能叫玩笑,我不觉得这有意思。”她补充“我等你等得很辛苦,而且很难过。” “非常抱歉。”徐思若温和地说“我很少开玩笑,也许确实惹你不快了,我会向你赔罪的。” “那我还是要知道你的名字。”她似乎没有那么不好说话,但也有自己的执着,触手又松了一些,可她仍不罢休。 “我之前说的是‘见面再告诉你’没错吧?”她眨了眨眼,回忆起在囚笼里的那次对话。 “没错。” “可是我们这样真的能算得上见面吗?”徐思若循循善诱“‘见面’在古老的词义里面,指要看见对方的脸——你已经看见了我的脸,我却还没能见到你的,我们还不能算‘见面’。” “这也是玩笑吗?”少女突然问。 “……算是吧。”硬要咬文嚼字只是她为了拖延时间出的策略,本意当然不是开玩笑。 但她不愿意告诉夏洛蒂她的真名——起码不是现在。因为她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传说,向某些存在献出真名,便意味着将灵魂的把柄递出。 何况她不知道,少女是怎么发现那不是她的“真名”的。 “好吧,我还挺喜欢这个玩笑的。”不知道为什么,徐思若感觉公主殿下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过马上就又变得有些低落“可是我真正的样子长得很可怕,你会被吓到的。” “怎么会、公主殿下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这句话虽然听着恭维味很重,但确实是事实,印象中的白发少女,那些美丽已经超越了人类——不、她究竟是人吗?徐思若古怪地想,自己说不定还有一些哄小姑娘的天赋。 她余光看着地上那些生死未卜的同类,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幸迎来了这样的命运。 缠绕在她脖颈的白色半透明触须似乎变得有点粉,随后轻轻拍了拍徐思若的脸颊。 “那我就带你过来。” 【六周目-20】朋友 预警:轻微(应该是轻微)百合内容 ------------- 被拖拽着陷入漫长的旅途时,她又做梦了。 幽暗的灯光,冰冷的仪器,还有空气中微妙的氛围,她好像走到了某个实验室之中,长得不见尽头。无数的培养仓链接着营养罐,线路中流淌着幽深的流体,一具具或大或小的身躯,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待在那里。不同性别,不同样貌,不同年龄,神情却是一样的肃穆而安静。 这画面并没有给人对科学该有的敬佩感,反倒带来一种无法忽视的诡异,像是朝圣者叩拜的神秘宗教,此处的一切都是倒立的景象,也就是说,她就如同行走在天花板上,看着这些不知用途的实验体。 徐思若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在政治课上讨论过的课题——科学与理性的发展往往与独裁相悖,那么帝国缘何可以维系它简单粗暴的君主制? 答案是,他们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完成这种统治。 它要它的国民绝对的崇敬与服从。 徐思若走到了一具身体的面前,她很费劲才看清楚培养仓贴着的倒立标示牌。 名称:?? 记录:于??日“放归”, 于??日“觉醒” 样本类型:混血种801型试验品 主要价值:幼时曾经与“亚当”接触,潜力有待发掘。 管控类型:梦境暗示 评级:A 当她想抬起头看看这个人的脸时,便忽然从梦中惊醒了。 徐思若感知到身上缠绕着数不尽的纯白丝线,当她抬头,一双深红如血池般的眼眸正在注视着她,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些“触手”是少女的头发,而当时感受到的那双可怖的眼睛,也确实存在。 公主殿下并没有骗她,她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该怎么形容呢?其实,即便是这样难以名状的姿态,她也没有显得丑陋,可实在不怎么像人类——不,事到如今已经可以下定论了,她当然不是人类。徐思若看着她,理所当然地想起另一个给她类似感觉的家伙。 那位自称酒神,实则为占据他人身体的恶龙。不过就她曾经了解到来看,恶龙也不是他的本体,她所能见到的,祂的一切姿态都是祂将意识投射到叁维的结果,包括那种恶劣的性格。 酒神投影得很成功,他行走于世间,凭依了某个江家族人的身躯,所以外表看起来几乎和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姑且这样认为吧。但公主殿下的状况明显不太好,徐思若在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确认了,她和酒神不一样,这确实是她的本体。 她那在此世间格格不入的身体。 仅仅是简单的看着她,徐思若便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某种情绪入侵,她甚至无法描绘出她的样貌,便在这种浩瀚无垠的认知中失去了意识,又陷入了沉梦之中。 这一次,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 当她再次沉入梦境时,见到了一个人。金发金曈,标准的帝国人长相。他站在高处,而他们所处像是在一个宫殿的觐见室一样。他如同天生的上位者、不,并非如同,徐思若可以肯定,他就是如此。 “你好,远道而来的朋友。”他彬彬有礼地说。 “……见到我,你很意外。”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我劝告过她的。”青年的神色显得很惋惜“几乎没有人能承担她的喜爱,所以我告诉过她,如果强行与你见面,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我还活着。”徐思若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尖锐“在你的预想里,见面的那一刻,我应该已经死了。” “的确。”他承认得很爽快,态度称不上傲慢或者恭谦,仅仅是简单地陈述事实而已。徐思若曾经在一个人身上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明显,他比江照空要没人性得多。 “没人性”在这个时代很难说是一个贬义词,他足够理性,也足够“完美”,否则无法胜任他的位置。 “这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变数。”他的黄金眸与其他人极其不同,帝国众人的眼眸只是单纯的金色,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被某种贵金属所侵染,流转着不同的信息流,呈现出透骨且非人的冰冷。 徐思若认识他,不过是单方面的。她在星网上见过他的影像,或者应该哪怕是联邦的总理阁下也不会比他的知名度更高。 帝国的皇帝,萨维特·索拉。 “你打算怎么做?放着我与她一起自生自灭吗?再多看她几眼,我百分百会死。”直视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精神攻击,她态度平和,倒叫萨维特有些意外。 “尤莉娅小姐,我想请你明白。”他斟酌着话语,但不显得迟疑“当所有人——无论是否聪明还是愚蠢,都决定将某人关押起来,并且连她本人都认为这个举措是合理的。这个时候,假如出现一位将公主从中拯救的勇士……” “那么她不该被称为勇士,而该被称为麻烦。” “事已至此,你该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负责。”他指的明显是她将公主殿下从那种自闭的状态解放的事情。 “精彩的论断。”她说“但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 “为什么?”他似乎有些意外“你应该清楚,她的暴走导致了难以预估的事态。而不幸的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法很好地控制她——原本是有的。”说到这里,他还是显露出了些许的不快“她的感情同样沉重,不仅只会给你带来不幸,你已知晓那些人的结局。”她的同僚与战友,甚至她的好友都因此生死未卜。 “将所有错处归结于打开魔盒的潘多拉是正确的吗?”徐思若反问“好奇心是人类固有的情感,怜悯也是。”她说“你该责怪的人有许多,包括无法控制事态的你自己。”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对夏洛蒂说那些话,她那时如果不是用这一丝同情之心帮自己从丛影手下搏到了最后的生机,后续的路仍未可知,大概不会比现在更好。 她只是向某个女孩释放了她的善意,以结果去批判动机,这并不合适。 她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你怎么知道,事情现在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他没有恼怒,他们之间就如同和平的学派讨论一样。 “我的感觉。”她的回答十分无赖“我的感觉就是,你有点急了。如果我的结局注定是死亡,你根本不需要和我说这些话。你想勾起我的什么情绪?负罪感?愧疚感?以你的理性评判的话,你明明清楚这些毫无意义。” 萨维特沉默了,但他的神情显然不快。 “我需要一个解决方法。”他说“这个方法需要你的参与。” “你不会死,刚才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相反,你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做她的朋友就可以了,就像你曾经答应过的那样。” 徐思若想说自己貌似也没答应,只是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做朋友”,但这个机会……好吧,就当现在就是好机会吧。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说“我不知道你会给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但我希望你起码回答我一个问题。” “告诉她我的名字会怎么样?” 萨维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似乎感到非常愉快,即便是由这张英俊到最挑剔的艺术家也无法说出什么毛病的脸来做也显得那么微妙。 “那你就会永远做她的朋友。”他这句话似乎是贴在她的耳边说的。 …… 徐思若是被触须拖拽的感觉弄醒的,她闭着眼睛,不敢睁眼,怕有看到什么能够击垮她精神防护的东西。 她之所以见到公主殿下的真容还没有死,纯粹是因为她耳朵上的那个精神保护仪,不幸的是,它现在好像濒临报废了。 “好啦,你睁眼吧。”她委屈地说“我知道错了,刚才太激动了。” 徐思若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心一横就睁开眼想着大不了重开,却看见一个非常正常的女孩子——如果忽略她被某种特殊材质的黑布蒙住的双眼,还有那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白发的话。 “……公主殿下,请放开我。”她感到很别扭,这些发丝缠绕在她身上如同活物一样,而且绕的地方很奇怪。 她放开了,但没有完全放。 “那个、可以让它们离我的大腿和……胸,远一点吗?”她有点艰难地开口,心中泛起不妙、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以她的运气来看,一般她不希望发生的坏事往往都会发生。 “你不喜欢吗?”公主殿下显得很好奇。 “还有,叫我夏洛蒂。”她有点不高兴“我查到亲密的朋友之间会做这种事,难道不对吗?我想让你快乐。” “公主……好吧、夏洛蒂,你是从哪里查到的信息?星网吗?”她到底是查了什么东西? “类似的东西。”她含糊地回答,发丝再次探入她的衣服下摆,轻轻缠绕住黑发少女的背。 “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徐思若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她委婉地说“朋友之间……一般不做这种事。性缘不是一段关系的必需品。”这句话说出口后,她忽然又有点迟疑了,她的认知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起码在婚姻伴侣制度已经逐渐瓦解的联邦,朋友之间发生这种事好像也是挺常见的。 显然,公主殿下也不认同她的这个解释。 “但也可以是。”夏洛蒂说。 饶是她做好万全心理准备面对这个被自己放出来的麻烦,此时也难免大脑当机。 “我……”她有点急了,公主殿下看着她,忽然善解人意地说“你喜欢男性,是吗?” “没、没错。”徐思若松了一口气,心想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男性就是了。 “但这样的认知是可以被改变的。”夏洛蒂话锋一转,认真地说“只需要修改大脑里与性取向有关的部分就可以了,一般人做不到,我可以。” ……啊。 “大脑是最为隐私的部位,哪怕是朋友,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仍然不合理。”她总算回想起了这个星际时代的常识了“你应该尊重我的想法,这是所有亲密关系的前提。无论是朋友还是其他。” “这样吗?”公主殿下似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放开了缠绕她的头发。徐思若总算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无法沟通的人遇得多了,她居然觉得夏洛蒂还挺通情达理的……吧。 “那你说,朋友之间应该做什么?”她又问。 【六周目-21】家人 徐思若努力组织着语言,回想起她和朋友在一起会做的事——当然是和正常的朋友。 “像是一起打游戏、逛街买东西、还有……去全息模拟馆之类的。”这是普通的联邦人民爱好,更高级的娱乐方式也有,但她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么多钱。“我个人的话,还挺喜欢看电影的。” 公主殿下静静地看着她,这只是她的感觉,毕竟那双红色的眼眸现在是蒙上的。 被她注视徐思若有点发怵。夏洛蒂像是短暂处理了一下这些信息,然后轻轻摇头“我不喜欢游戏,我已经对电子世界失去了兴趣,我在那里待的太久了。” 这么一说徐思若猛然回想起她们初见时候的场景,帝国公主的意识为什么会在乌托邦世界里?坎伯莱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但再怎么样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问出口的时机,只能暂且压下这些疑问。 “逛街买东西……”公主殿下停顿了一下“帝国的一切事物,我都享有他们的所有权,不需要买。” ……出现了,比资本家更麻烦的专制君主! “我查询了一下全息模拟馆。”公主殿下说“人们能够在那里看到自己希望看见的,但这些我也能做到。” “公主殿下真厉害。”徐思若干巴巴地说,她环顾四周,自己现在处在一个很正常的房间里——简约、锋利、带有星际时代,准确来说是联邦风格明显的科技感。她忽然升起一种荒谬的猜测,这里会不会也是她所造的幻境。 “你已经身处我的领域之中。”果然,夏洛蒂肯定了她的猜测。她看着徐思若略微紧张的模样,似乎有些不解“这里是标准的联邦风格建筑,应该不会让你感到不安。” “不、我没有不安。”她只好硬着头皮说瞎话。徐思若当然感到很不自在,领域之内对方掌有绝对控制权,她落入他人领域的下场,通常都不算太愉快。 公主殿下没有揭穿她,而是沉默了一会,挥了挥手。 随后她便看到了无比瑰丽奇幻的一幕,四周原本冰冷的几何切割装修被瞬间瓦解而后变形重组,变成了精细华丽的古典主义风格,如同曾经她只见过图片的凡尔赛宫那样。她们身处的简约小床也变成了装饰着厚重帷幔的大床。 夏洛蒂手里变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色玫瑰花,随后抬起手轻轻别在徐思若的发间。 她说“我已经说过了,叫我的名字。” “夏洛蒂,你为什么要把环境变成这样?你很喜欢吗?”徐思若被这样一搞忽然感觉心跳加快了,她勉强稳住心神,询问道。 “不是,因为查到这样的场景非常‘浪漫’,也很符合公主的身份。”她想了想,又说“我没有特别的喜好,在你出现之前,这里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 “嗯。”她说“就是什么都没有,我想不到怎么装饰它。”夏洛蒂坐在床边,缠绕着徐思若的白发早已收回,垂落在她身侧,显得格外可怜。徐思若忽然明白那个“我见犹怜”的成语是什么意思了,她整个人似乎都被魅惑了一样,想要上前安慰她。 但末了她还是硬生生收回了这种冲动,一种格外准的危机预感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除了“你是走进我心里的第一个人”以外,夏洛蒂的话也可以理解成另一种意思、一种非常不浪漫的意思——这里缺少的装饰,就是你。 “那我们看电影吧。”徐思若强行转移话题“我还没怎么看过帝国的电影呢。”帝国当然也是有电影的,虽然由于政体和人民特征导致它大部分的电影都丧失了些娱乐性,但依然有值得一看的地方。 “好。”公主殿下轻轻说,她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与复古花墙格格不入的投影屏。夏洛蒂随便翻了翻,选中了一部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她悄悄握住了徐思若的手,徐思若当然不敢甩开。公主殿下的手冰冰凉凉的,总之不像是人类该有的体温。 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影片上。 电影演的太过于意识流,帝国的电影比起娱乐性质,更多是教育、科普成分。也不能说它不拍得不好,这部电影讲述一个普通人靠自己的努力进入帝国研究所,一路上解开无数学术难题的故事,勉强算个励志片吧。缺点很明显,把解开学术难题的过程太详细化了,叁小时的电影有两个半小时都跟讲课一样,看得她实在提不起劲。 不过还是有值得注意的有两个部分,第一是主人公并不是天生金发金瞳,他一开始所在的贫民窟大部分也都是和他一样的人,但显然他们都没有完整公民权,简单来说不算帝国“人”,属于被殖民者,因此日子非常苦闷。 第二是主人公最后终于拿到研究所的表彰与邀请,激动地将千辛万苦得到的一瓶金色小瓶液体一饮而尽,故事便在他终于变成金发金瞳的特写下这么圆满结束了。 帝国引以为傲的“血脉”究竟是怎么形成是一个很大的谜团。不过看完之后,她有了隐约的猜测。 公主殿下看得很认真,徐思若突然想起来她把眼睛蒙上是怎么看的……唉算了,纠结这种细节没意义。 “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电影结束后,她说“但是和你一起看,有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徐思若问。 “比之前更加开心。”她的嘴角上扬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这是徐思若第一次见。见公主殿下心情大好,她也笑了笑,不过终归没有那么真心。 “跟我在一起,你不高兴吗?”夏洛蒂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情绪。 “……”徐思若犹豫了很久,还是回答“当然开心。但……我想念我的家人。”她低落地说“我的家人还在等我。” 她原本想着这一次努力找机会寻找蜂群入侵的解法,化解那场噩梦,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原来如此。”公主殿下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家人——是指有血缘关系的人,确实要比朋友更亲密。” 随后她话锋一转“那我来做你新的家人,不行吗。” “夏洛蒂,我觉得你理解错了。”徐思若急忙地解释“家人不仅仅指血缘,更多的是一段关系。有些人哪怕彼此间有血缘关系,也不能被称之为家人的。 她有一种猜测,或者说几乎是明摆着的事实,帝国人被赋予的金色液体,肯定和皇室有关。如果夏洛蒂想把自己改造成帝国人——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显然,那也是一种掌控。 “你说的有道理。”公主殿下看似非常通情达理,却总是把谈话引导歪路上,徐思若已经发现了。 “结婚怎么样?”她问“我知道,伴侣一般被称为最亲密的家人。” “如果你只喜欢男性。”公主殿下善解人意地说“你可以和萨维特结婚,那我们一样是家人。” 徐思若如果这个时候含着一口水肯定会忍不住喷出来,她想笑着缓解氛并且解释这两根本不是一回事——但看着公主殿下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好像是认真的。 【六周目-22】陛下 徐思若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呆住了。 公主殿下身上那股神秘的淡香还萦绕在自己的鼻尖,她见徐思若不说话,便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 “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她说“萨维特很喜欢你。” 徐思若终于找回了点神智。她左思右想都没觉得那个保不齐是个完全体机器人的家伙在和她曾经的对话中表现出哪怕是一丁点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量产型路灯一样,所以她找回了点社交辞令,委婉地说“公主殿……夏洛蒂,你说笑了,我怎么配得上皇帝陛下。” 公主殿下却没有放过她,而是思考了一会,非常直接地揭穿了她的意思。 “其实你觉得萨维特看起来冷酷又没有人情味,根本不喜欢他,但是又不好直说,所以就通过自贬的方法希望可以让我放弃这个提议。” ………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和她说话。 公主殿下的情商时高时低,有时候博学的像个老科学家,有时候又直白得像个小孩子,徐思若这下没话说了,毕竟她说的还真是事实。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你。”她又强调“你会知道的。” 徐思若彻底哑火投降,她干脆直说“没错,我确实不喜欢他,而且更不想结婚。”她话锋一转,借此机会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不过我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我,和我做朋友?……甚至,我可以这么理解吧,你想要把我留在身边。我不觉得我有这样的价值。”这句话倒不是自贬,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说实话,她当初在乌托邦世界里面安慰公主殿下还送东西的举措纯属是觉得自己这次要挂了趁着死之前放飞下自我,但她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 还有自己的那些话,当时说的时候还觉得挺潇洒悲壮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尴尬得要命,漏洞百出,判个嘴炮等级肯定也拿不了优秀。原来觉得公主殿下应该是个小女孩吃这套,现在一看哪里是什么可怜小姑娘,简直是凶残的人间杀器,保守估计在她见过的所有智慧生物危险程度能排前三。 难道就跟那种救赎文套路一样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她没有被救赎过,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受。 这一次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她都不觉得自己会得到回答了,夏洛蒂突然开口。 “我诞生之时便是不详。”她的声音平静“我带来诸多苦难,是不容于世的异类。在我决定封印自己时,‘预言者‘出现了。” 预言者?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那丝灵感划过的太快,她只好继续听公主殿下说话。 “她告诉我,将意识沉入二维世界,便能获得平静。而假如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命中注定之人,即代表我的命数改变。” “预言者对我说,那是一个特别的人。” “相遇之后,你不再是世人不能直视的神明化身,而是成为真正的公主殿下。”说完,夏洛蒂猛地抓住了徐思若的手臂,力气大到她完全成脱不开。 “你说过,只要我愿意走出去,一定也能遇到真心接纳我,爱我的人。”她的语调带上浓烈的委屈“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就是那个人吗?” “你见到我,却没有死,也没有对我万分恐惧——这一切,一定是命中注定。” “陛下难道不爱你吗?不一定……非得是我。”她干巴巴地企图争辩,亲人之爱也是爱,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不难看出,他们将彼此看得很重要。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血缘这种物理存在的联系比任何人为建立的亲密关系更稳固。 夏洛蒂又不说话了,徐思若直觉她有点生气,可是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说明白。徐思若正想开口继续讲道理,公主殿下又突然说话了。 “关于这一点。”她说“还是请你亲自去体会吧。” 徐思若一眨眼,就好像终于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一样,一种失重感让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四周是带有浓烈帝国风格的装修,暗色金属材质的大量运用让它和喜欢把所有地方都刷成白色的联邦呈现截然不同的风格,而其中蕴含的锋利与华贵,更让人明白这些装饰的不凡之处。 ……这里才是帝国,真正的帝国宫殿。 而她回过神来后,就发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别来无恙,皇帝陛下。” 他端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身形在上面也不显得局促,一身黑金色的制服更显肃穆。萨维特表情不变,好像没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你并非帝国子民,无需称呼我为陛下,直呼我名也无不可。” 徐思若的情绪没有对他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有所缓和,她本想刺几句,却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她有预感,自己的言语攻击肯定都会像打到铁板上一样无力,至于物理攻击——暂时还是别找死比较好。 “你的任务似乎完成得不是很好。”萨维特优雅地开口。 “我能力有限,您的姐妹……是个特别的朋友。”徐思若干脆用公主殿下形容自己的话来形容她,这也不算是说坏话。 “夏洛蒂不是我的姐妹。”他神色不变,只是简单反驳了她的话。 徐思若有点惊讶,却也有所猜测。帝国人崇尚身体改造,他们两人看起来虽然年龄相仿,但实际上是不是平辈还真不好说。不过但从外表看,他们之间肯定有很紧密的血缘关系。 虽然她真的很不想进行一番对他的外貌夸赞,但毫无疑问,帝国的皇帝有着美丽得有些过头的面孔和完美得无需赘述的身材。徐思若之前在联邦星网上逛的时候就发现好多男明星都喜欢拿他当整容模版,然后营销自己“贵不可言”“清冷疏离”,但话说回来,虽然连十分之一的神韵也没有,可大家就是挺吃这一套的。 没有神韵的原因有很多,除了无法复刻的上位者气质和强者威压,联邦人民是不太敢让金发和金瞳同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而徐思若看到本人的时候才理解,那些小报真的没有瞎吹,他的确是如同最初的恒星般耀眼。 如果说公主殿下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性,萨维特毫无疑问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性。不过她表现的十分平静,毕竟也是重开过这么多次的人了,星网铺天盖地的照片更是让她对这张脸脱敏了。 徐思若见他没有开口继续说话的意思,忍不住又问“那您现在是打算……?” “夏洛蒂说希望我们结婚。”萨维特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徐思若觉得搅黄这事说不定有戏,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的,赶忙说“您也觉得这很离谱对吧?” 他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我决定婚礼就定在三天后。” 【六周目-23】逐日 啊? “你脑子没问题吧?”徐思若心中火起,先不说这个根本没有逻辑的逻辑,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千年后的婚姻制度已经几近消亡的星际时代莫名其妙被结婚了,也顾不得面前的人位高权重,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当然没有。”他似乎觉得更奇怪了,皱了皱眉“我的大脑结构非常精密,不可能出现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思若扶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些语无伦次“……据我所知,帝国的婚姻制度留存的比联邦更差,你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不荒谬。”萨维特语气平静“我的任何一个想法,提出之前都经过了完备的计算和分析。” “你如果真的分析过你就更该明白结婚根本就没意义。”徐思若抓狂,在她的时代,结婚通常是为了合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也是通过社会广泛认可的制度缔结良缘伴侣关系,为双方提供法律上的保障。但无论是在联邦还是帝国,根本已经没多少人把这当回事了,他们也不需要用这种条文来获得所谓的合法关系。 “有意义。”萨维特注视着她,让她感觉毛毛的,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根据我对你的数据分析,你有较大概率在缔结婚姻关系后才会认可对方为伴侣,这个概率具体是62.79%。” …… 这个具体到小数点的数字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徐思若一噎,心下更觉得不可思议。他说的当然没错,她虽然已经理解了这个时代的开放式关系,可这不代表她会这么做。她内心那点属于二十一世纪的部分仍然给她这样有些警惕的想法——决定厮守一生的伴侣当然要结婚,不然也太不负责任了。 “你如果担心其他的方面,我可以都告诉你。”萨维特态度公事公办,就好像徐思若在星网上看过的那些他的外交剪辑一样。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打文件给她看——她怀疑他早就准备好了。 徐思若狐疑地接过了文件,看完之后人差点傻掉。这封——姑且叫做婚姻合同的东西也太事无巨细了,默认他们已经结婚不提,具体从她能得到的财产和政治身份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细节都有,连公布之后可能引起的网络风暴也做好了危机预案,可以说考虑非常周全了。 但这玩意更像是一封告知书,她仔细看看了,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不同意”选项。不过她倒是真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这些文件看起来像纸,实际上却不是,细腻光滑,带有极强的韧性和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是什么材料?”她盯着“纸张”,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句话她已经说腻了,但每一次都惊人的准确。 “是我。”萨维特对答如流。 “……我们说的,是一个话题吗?”徐思若吞了吞口水“我是问你这些文件是用什么做的。” 萨维特显得有些困惑“用你更好理解的话来说,是我的皮肤。不过,它们并不由纤维和蛋白质组成的,可能和你认知上的定义有所出入。” 在他说出皮肤这两个字的时候徐思若已经呆住了,她想把这打文件丢出去,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半晌才找回声音,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要用你的皮肤?” “这样意味着上面的内容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必须遵守。”他态度很平静,或者说他就没有不平静过“我会尽伴侣的一切责任。不过还有一小部分内容没写上去,但从分析上来看,那应该属于婚姻正常存续期间的默认内容。” 那么细致的文件里还有什么没提到——答案呼之欲出。 徐思若看着萨维特,对方也看着她,她忍不住开口“算了吧……我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皇帝陛下反问“根据对你的性激素监测结果来看,你分明有这种需要。”徐思若感觉自己像是被举起来审视的宠物一样,一种隐私被揭露的难堪笼罩了她。 “我不想!我不愿意!你明白了吗!”她站起身来大声说着,干脆破罐子破摔,哪怕可能反抗无效也不在意。“我不想和你结婚!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没有无法逆转的谈判结果,而你将我摆在了对立面,或许是错误的选择。”他依旧冷静而理智,好像她的怒火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筹码决定了天平最后的倾向。”他说“我可以开出足够分量的条件,听完之后你再考虑是否如此坚决也不迟。” …… “这是一场交易?”她虽然说出了略带讽刺的问话,但态度却也很明显——听完以后,她动摇了。显然,对方也看出来了她的动摇。 “不是。”萨维特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眸中仿佛有燃烧的日冕“这是对伴侣应尽的义务。” “你需要休息。”他用的是肯定句“从漫长而无法止住脚步的旅途中停下来,否则你很快就会彻底消亡。”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已经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徐思若忽然意识到,他和公主殿下长得可真像,虽然细看有所不同,却又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那样。 就好像,他们…… “看着我。”他说,她的思绪也因此打断。 被金色所蛊惑,如同受吸引去追逐崇拜最初的太阳的先民一般,她彻底迷失在了这种温暖之中。 如果拥抱你能够让我拥有这种热度,从冰冷无望的周身解脱,似乎也未尝不可。这样荒谬的想法突兀地包裹着她,将一切引入未知。 ——— 答案揭晓) 【六周目-24】不畏坠落(H) “说起来,为什么它要叫‘伊卡洛斯’呢?” 曾经的基地中,希子看着军用人工智能“伊卡洛斯”的数据库,百无聊赖地问着。 “‘伊卡洛斯’是蓝星古时候的一个典故。”徐思若一边观察峰值一边说“伊卡洛斯与他的父亲用蜡和羽毛造的翅膀逃离某个岛屿,最后却因为飞得太高,粘连的蜡被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 “我知道这个故事啦。”希子咋舌“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挺不吉利的,伊卡洛斯比起他的父亲只是个无辜之人,他想逃离孤岛,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有说法是,联邦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弊大于利,迟早有一天会产生智械危机。它们如同太阳一般,而越是接近,我们也会像伊卡洛斯一样,被难以承受的能量所毁灭。”上校笑着说“伊卡洛斯的父亲代达罗斯是一个嫉妒学生的有罪之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影射了我们人类。我们畏惧比自己更为强大的族群,却又渴求着这种存在。” “总得来说起到一个警醒作用吧。不过他们高层爱起什么名起什么名,就别瞎关心了。”少年外表的上司随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徐思若的那时感触不深,倒不如说,她以为那种安稳日子可以持续下去,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越靠近太阳,越容易被那种无法直视的光芒吞噬,在它的热量下化为坠海的伊卡洛斯。 “你的营养状况低于联邦同龄人的平均值,这反映在你的身高和体格上。”迷幻的情绪之间,徐思若察觉到他低下头不知道在看哪,声音虽然还是毫无起伏,但她总觉得沾了点不一样的意味“你需要有针对性地进行补充。” 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件纯黑的礼服,与帝国的保守风气格格不入——它裸露出的肌肤似乎有点过多了。极低的领子,几乎全无遮挡的后背,还有意义不明的高开叉。 这好像不是那位把她带过来的“公主殿下”的审美,她总是喜欢简约而能够遮盖身体的白裙。 萨维特轻轻地抱住了她,身上的军礼服没有裸露出除了脸部以外的身体,但莫名其妙的,徐思若觉得他已经披露出一些更为深层的东西。帝国尊贵的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迷途至此的少女,她黑色的眼眸此刻显得那么易碎。 呵护还是毁灭,似乎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徐思若当然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每当她想认真思考一下当前的处境时,就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她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更为具像化的事物上——例如,萨维特身上的配剑。她没有看错,不是那种造型别致杀伤力巨大的光剑,而是那种放在二十一世纪都十分过时的礼仪剑,剑通体漆黑,和服饰融合在了一起,因此她才没有发现。 比死亡更可怕的,或许就是未知的命运。 萨维特身着整齐的衣装,这样的形态应该出现在正式的外交场合,而非是此处的床上。他俯下身时,有细碎的金发垂落在她的脸颊和额头,像是笼罩她身体的太阳,灼烧得她睁不开眼。 所以她没能看见,他是以什么样的形态,什么样的神情进入她的身体的。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或许是她经受过最痛苦却也最快乐的一次结合。她感到了难以忽视的撕裂感,泪水生理性地从她的眼角涌出,与此同时降临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满足。 就好像她的一切烦恼随之消散。 随着她拥抱此世间的神明。 “看着我。”他重复道,于是她又被这种金色的光芒迷惑,身体的疼痛瞬间消退,整个人如入天国。她很快适应下来,抓住他的肩膀企图获得一些主动权。 “你的身体对这种事很陌生,但你的灵魂却已经十分熟悉。”萨维特似乎觉得这件事值得探究,但估计也觉得说这些有点扫兴,便还是闭上了嘴,转而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格外温柔,却也非常教条,像是有人告诉他标准程序然后他照着做一样。比起吻,他的手指似乎更值得注意一些。覆盖着特殊材质手套的手掠过的肌肤都沾染上了难以忽视的热度,她不由得扭动起身体,发出轻轻的祈求。 徐思若多少还是有点意识的,她注意到他微微凝眉的样子看起来又冷淡又充满欲色,便有种将不可亵玩的神明拉下神坛的错觉。与几乎没怎么改变的脸色相比,埋在她体内的部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与留恋,她轻松地在他身上达到了高潮。 萨维特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后,有些僵硬地停了停,似乎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骤然紧缩的甬道和溢出的水液给他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以往他所见过最多的人类体液,是带着腥气的鲜血。 它们往往是绝望的,痛苦的,值得被净化的,却不该是这种甜蜜的样子。 为什么? 他注视着少女的额头——准确来说是她的大脑,金色的眸仿佛穿越到比肉体更深层的地方。像是看到了什么,萨维特片刻后便发出了然的话语 “原来是只小黑猫。” 猫是这样的。 萨维特爱抚地摸了摸少女不安分的脑袋,再次睁眼后,彻底甩开冷淡的模样。以与先前大不相同的频率一次又一次顶到深处。起先不适应时她还想过挣扎,最后却心甘情愿地拥抱住他。 好热,但是好温暖。 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她似乎能够理解为何伊卡洛斯执着于接近太阳,哪怕它不如看起来那般光辉无害,哪怕它会给他带来难以承受的苦与热——但至少在那片刻,他拥有了最为温暖的光芒,驱散前半生的苦痛。 身体传来的快感牵动了收缩,几个呼吸之间,她终于能够容纳下全部。少女的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他的手也下滑至她的脊背,像是顺毛一样抚摸她。曾经只在光脑屏幕上见过的、公事公办的领导者此时陷入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氛围之中,他的眸光闪过几丝鲜艳的红,随后终于克制不住地释放了。 她注视着他,在他失神的一刻,也看到了他真正的模样。 一颗金色恒星的一角。 【六周目-25】以心为盟(H) 预警:虽然本章不是真正意义上百合,但还是不太建议接受不了百合的人看。其实这种程度的人外讲性别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不过我还是照例预警。剧情方面直接看下一章也不影响理解。 总之被创不怪我(摊手) 含触手py ———— 在这个时代,她已经见过许多被奉为“神”或是自称为“神”的存在,尽管科学已经信誓旦旦宣称将祂们解析,但在她读过相关论文后还是发现了不少无法自圆其说的部分。越是研究,徐思若便越想搞明白这一切。 尤莉娅·洛兹曾经沉迷神学与神秘学,是否就是因为她也有类似的执着而非是单纯的寻找精神慰藉?关于自己的轮回,那本酒红之书,还有来到此处的她本身,也许就与这些有关。 徐思若对于帝国早有猜测,但这仍然缓解不了她见到真相时的震撼。仅仅是冰山一角,便让她的灵魂都感觉仿佛在烈焰中灼烧,她再次明白了自己的族群和眼前的“生物”实际并不存在于同一维度,这种差距足以熄灭任何的反抗之心。 要做个归类的话,帝国皇室,酒神,以及她在轮回的最初见到的不知名的黑色影子属于同一类,他们本身就是难以形容的存在,有关他们的诞生与延续也无人可以给出公论。区别在于前两者起码为自己选择了一个世人比较好理解的形象和人格,无论是好是坏。 萨维特将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顺着向上贴住了她的额头,将她从那种失神中唤醒,也将她从炙热中解脱。 似是有些不满,他吻得更凶了。 这次的吻比起之前很不一样,更加缠绵而带有情感,如果说先前只是教科书式的试探,现在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热情——这种反差太奇怪了。 徐思若下意识想要推开他或是反抗,却发现自己仿佛坠入了无边的网一样被紧紧缠绕住身体。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缠绕住她的手臂,使她无法动弹。这触感有些熟悉,她却不敢细想。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迫转移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次进来的好像更大了。尽管原本就让她很不能承受了,可现在更糟糕,她清晰地感觉到内壁包裹它时已经呈现出不堪重负的模样。但都这样了,身上的人仿佛没意识到她的承受能力有限,变得越来越快。 她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被做的几乎窒息,有几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马上就要进入新的轮回,却又在下一个呼吸回复意识,继续感受这种难耐的折磨。 她悲伤地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需要服用一些药剂让自己的体格更接近星际时代的平均值。这位陛下的身高保守估计有一米九以上,恐怕就是她现在受难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徐思若费劲地想,抬起头看到萨维特堪称难看的脸色。 “原来已经留下了那么多印记。”他紧盯着徐思若的脸,显现出十足的不快。她很肯定,他正在注视着她的灵魂。他的语气,既像是好不容易发现美味甜点却早就被人打上了“这是我的”印记的小朋友,又像是发现妻子出轨的丈夫。 他再次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但这一次在彻底触碰到皮肤前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手放下了。 “尊重。”他似乎在咀嚼这个词,声音低不可闻“你说,尊重是最重要的。” 徐思若已经回不了话了,身体内最柔软的地方被反复碾压,对方像是计算出她的敏感点一样,快感一波一波地袭来,然而过度迭加的快感对于她而言是一种受难。她又哭又干呕,身体却因为快乐不断颤抖,如果她听清楚了萨维特的话一定会嗤之以鼻——就你还讲什么尊重。 “走……走开…”她发出了含糊的抗拒,没错,她的确被那种温暖与光芒短暂地迷惑,可这不代表她不会从中短暂醒来。 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沉默后终于愿意拔了出来。一切像是结束了,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被抱起来。 这家伙抱她的姿势实在不怎么正常,像是抱猫一样托着她两侧的胸骨举了起来,微肿的穴口被冰凉光滑的物体分开,她的眼睛一瞬间猛地睁大,如同被入侵灵魂一样失控地挣扎。 徐思若不明白那是什么,也不想明白,只知道这和捆住她手臂的是同一种东西,现在它们占领了她脆弱的体内,肆无忌惮地将这里当作美妙的领土。如同触手一样细而灵活的集成束攻克她的每一处。她在这一刻恨不得自己的身体和那些帝国人一样是机械做的,这样就能无视这种威胁。 她咳嗽着,用仅剩里理智说着不知是哀求抑或是祈祷的话语“可以了……放开我吧……” 他却又说“看着我。” 她不想看,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追随过去。 她这一次见到了猩红色的眼眸,如同文明毁灭时的血色与绝望。 她看见了破碎恒星的一角。 徐思若忽然想起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曾经寄给她的那封信,封漆的简写为“S”。可夏洛蒂分明是Charlotte,反倒是萨维特写作Savitt。 ……也许是她借用了萨维特的印章? 她还在星网上看过这样的说法,Savitt通常用作女名,帝国皇帝使用这个名字让人有些意外。 ……也许是为了打破性别刻板内涵? 不对、还是不对。 “最初”她与萨维特见面时,他为什么要称呼她为“远道而来的朋友”?她不觉得理性得有些傲慢的帝国皇帝,会称呼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朋友。 他们也从未同时出现过,如同…… 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一台计算机的两种主控系统,一个生命的两种命运。 ———— 首发:ρ○⑧.space「Рo1⒏space」 【六周目-26】崇光之影 *本章可结合【三周目-6】索拉与暗影观看 —————— 徐思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公主殿下的怀里。 准确来说,她是以膝枕的姿势躺在这位帝国最尊贵之人的大腿上,脸颊还能感受到极其光滑的不知名裙摆布料,但对方俯下身子透过黑纱眼罩注视着她,因此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拢在身下。 ……原来公主殿下有这么高,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随即而来的是面对未知恐惧生物的畏惧感,就在这一瞬间,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又该说些什么。 她又回到了夏洛蒂的领域之中。 徐思若总算弄明白了一些东西,首先可以确定,在她的身体“睡着”的时候,她的意识就会来到夏洛蒂的身边,进入她的领域之中。反之、肉体所在的现实则处于帝国的皇宫“炽阳之殿”。 这意味着她根本没有逃避的时间,这两个人几乎是无缝衔接地“关爱”她。 “猫猫,乖。”夏洛蒂勾起嘴角,轻轻抚摸着徐思若毛茸茸的脑袋,她完全不敢动。那双手似乎触及她灵魂的深处,于是她就像是被顺了毛的猫一样,真的放松了下来。 ……虽然没有人看见,但是好丢人啊。 “你不该这么做。”找回言语能力后她就开口了。徐思若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她知道对方一定明白。她本人也没想到她还能面对公主殿下说出那么强硬的话语“我说过,如果想要做朋友,就要尊重对方的意志。” “我不喜欢那样。”她再次强调“不管你究竟是哪个性别,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想你也都应该清楚不该在违背他人意志的情况下进行诱惑,这是不正确且不道德的。” 徐思若本来以为夏洛蒂会说什么这是联邦法律规定和她没关系又或者我就是道理,没想到她低着头居然真的认错了 “对不起,可是我太想抱抱你了。”虽然她蒙着眼睛,可被这样无辜而又纯情的神情盯着,哪怕她已经做好准备也很难端得住。 她竟然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原谅她好了。夏洛蒂也是只是想抱抱自己,没想这么多的。 徐思若再次肯定皇室的身上确实有很强的宗教性,会迫使人不由自主地以朝圣的态度面对他们。这应该就是帝国的根基。 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我需要一个解释。”猜测归猜测,她要听夏洛蒂亲口说。 夏洛蒂保持沉默,这个时候她倒是和萨维特神态相似了起来,变得冷傲且目空一切。 “他是我的‘化身’。”她说“用你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这样,但实际上还要更复杂。不过毋庸置疑的是,我们是‘家人’。” “萨维特有独立人格,但我们记忆互通。”徐思若心头不由得冒起火气来,显然那个家伙做了什么夏洛蒂也是能感觉到的,甚至有可能是她指示的。更直白点说,他们的感情当然也是互通的。 难怪她信誓旦旦地说萨维特一定会喜欢她,难怪萨维特如此自然地接受了结婚的提议。 “你是主导人格。” 公主殿下只是说“你不该这么说,尽管他由我诞生,却也拥有自己的命途,并无主导之说。” “你还可以操控他的身体。”徐思若心里更火了。 “有时候,但我通常不那么做。” 公主殿下罕见地心虚了,却也是默认了她最后见到的红眸果真不属于萨维特。徐思若既生气又无奈,无奈在自己和这种维度的生物讲性意识和尊重本身就有点太异想天开,生气在他们明明能够理解这种思想却还是做了随心所欲的事。 正当她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夏洛蒂终于开口了。 “你还生气的话,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她的声音柔柔的,比任何星际歌手都要动听,徐思若下意识地说好之后,又恼怒地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 她又被蛊惑了。 “送你一个,我的骑士。” 说起来也奇怪——以这两位、姑且说是两位皇族的实力,根本不像是需要什么骑士保护的样子,暗影骑士实力的确强劲,不过尚且在可以量化的范围内,按照联邦标准基本上是ss级左右,机械化的身躯加上那具不知材质的漆黑铠甲后更强,但不算无法反制。 直观地说,徐思若自己对付一个暗影骑士虽然赢面不大,却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公主殿下说完这句话后,徐思若又被推出了梦境。 这次醒来后倒是谁也没见到了,想想也是,帝国皇帝日理万机,也没空天天扒拉着她。徐思若扯了扯身上新的极其暴露的黑色礼服,感觉一阵无语。她现在判断“梦境”与现实的方法基本就是靠衣着——萨维特喜欢前卫的黑色服饰,夏洛蒂则喜欢保守的白色长裙。 就像她猜想的那样,他们拥有两种思想和命运,却又被奇异地连在了一起,并且两人似乎并无异议。 真是奇怪,她腹诽道。 房门像是有意引导她似的打开了,走出去以后是一条漆黑见不到底的路,徐思若明白这是在给她指路,便也无所畏惧地一路走到底。 直到她见到了那个梦境中的、宛如朝圣之地的研究基地。无数具沉默的“暗影骑士”身着漆黑的铠甲,看不见面容与身材,就这么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像是这个帝国深黑的鹰卫。 “你可以选一个。”突兀的说话声把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皇帝陛下那头金发在这个阴暗的地方格外显眼。 萨维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徐思若也没客气,抛开别的不谈,她确实对帝国的“暗影骑士”很有兴趣,这种兴趣出于很多方面,比如她在联邦小媒体上看到的传言。有人说暗影骑士是纯粹的机械体,也有人说帝国皇室丧心病狂强迫有意识的活人成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哪个都可以吗?”虽然他们每个都长得一模一样,连男女都看不出来,但徐思若还是谨慎的问。 “嗯。”萨维特惜字如金,却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徐思若在这个基地里走了很久,原本想要慢慢观察选择的,最后却仿佛陷入了某种怪圈一样,像是自己被这些复制粘贴一样的骑士包围,快要逐渐丧失自我,心中对太阳的崇拜之情越来越高涨。 我所敬爱的主人、此世间最伟大的索拉—— 她意识到不对时猛然抬头,终于从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中脱离,正好对着一个骑士。 萨维特似乎有些惋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与所有骑士都一样,似乎没什么不同。可自己是在他面前才清醒过来的,仿佛某种既定的宿命,于是她便指着他说“我要这个”。 直觉告诉她,她做出这个选择后,萨维特有些不高兴。 ……不、他应该是很不高兴,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突然从背后又抱住了她。 “换一个。”萨维特的声音有些不乐,尽管十分轻微,徐思若依然听出了极其难得的不悦。 于是她逆反心理上来了,理直气壮地说“就要这个。” 漆黑的铠甲覆盖他的面容与身躯,但不知道为什么,徐思若总感觉他很熟悉。 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六周目-27】忠诚 她最后还是把这位骑士带回去了。 萨维特见她执意要选,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貌似很不爽地消失了。徐思若一琢磨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婚礼的事情,但找不到人也就作罢,她决定认真研究她的新骑士。 也不怪她没危机感,她已经习惯了面对这种环境和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夏洛蒂和萨维特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总归不是她见过最不正常的——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帝国的掌权者,如果连独裁君主都动不动发癫,这里早就完蛋了。 她原本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开机”按钮,有点无奈地挠了挠头,没想到她试探性地开口问“你能走吗?”,对方居然就这么迈出步子跟她走了。 ……有够诡异的。 说实话,这里让她浑身不舒服,从刚才自己差点精神迷失的状况也能看出些端倪。徐思若一边带着骑士往回走,一边搓着发冷的手臂回想起帝国的历史。 帝国的全名为一串复杂的星际语,展开来非常长,大致意思是“光辉灿烂,永恒屹立,以索拉之名,连接最初与最后希望的不灭帝国”。虽然为了图省事大家直接叫它帝国或者索拉帝国,但也不妨碍她能从这个名字中察觉到什么。 最初建立的时候,帝国的制度比起现在来说要更加民主一些,大概可以参考过去的君主立宪制,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它越发神秘不可测。联邦的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也对帝国人不反抗这种独裁感到奇怪,像徐思若这种偏向技术的人员,最好奇的还是帝国的神秘科技。 一个业内人士心知肚明的事实是,帝国的科技尤其是与机甲相关的部分比联邦发达不少,虽然这种唱衰的论调当然还是不提为好,但仍不妨碍她的好奇心与求知欲。 所以她坐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你能说话吗?” “当然可以,我的主人。” 徐思若终于听到了这位骑士的声音,听起来平平无奇,也许是透过头盔后传递出来音色失真,也许是本来就是这样,总之她没能听出他的声音像是任何一位自己的老熟人,倒更像设定好程序的ai。 “你是男性还是女性?”她听不出来,电子音非常中性,抹去了一切特征。徐思若决定从一些细节开始询问。 ……直接上手貌似有点不礼貌。 “从数据库里显示的信息来看,我的生理构造应该属于男性。”他语气温和地回答。 “应该?”徐思若抓住了这个点,骑士却只是回答“是的。”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有过去的记忆吗?这身……盔甲,可以脱下来吗?” 骑士很为难地说“我很想告诉您,但在我即将说出口的时候显示权限不足。我只能回答您后两个问题,没有、不可以。” 明白了,她的权限不够,公主殿下应该只是给她了使用权,但没有给她所有权。一些涉及到机密的部分她是没法知道的。徐思若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刚才连珠炮一样的提问也有些不礼貌,于是她退了一步,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个可以吗?” “对不起,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骑士说出了一串又长又难记的帝国语——帝国当然有自己的语言,她学的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很好。这种语言通常只使用会在一些特殊场合,例如律法编纂,帝国人的日常交流与联邦一样使用的都是通用语。 这让徐思若犯了难,她试探性地抓住了几个自己能听懂的音节,询问道“多利安?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可以,主人。”他回答道,显得没有任何异议“您可以用一切喜欢的称呼。” “多利安,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拒绝,我想知道我是否能够研究一下你的盔甲?”徐思若有些蠢蠢欲动,她太想知道暗影骑士的构造秘密了,这种机会能够近距离接触帝国顶尖科技的机会千载难逢。 “可以,主人。”他的回答是一样的。 徐思若上手研究了一番之后,才明白多利安为什么说盔甲是脱不掉的——她没能找到他身上的任何空隙和可能能够被拆解研究的地方,比起传统盔甲往往是拼接的构造,它就像是一块完整的个体,也像是一层皮肤。 这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是战斗模式的话,你会有机甲吗?”徐思若又问。这是一个埋藏在她心里许久的执念,三周目的最后,将她从蜂巢中解救的人到底是谁?她后来翻遍了整个联邦的机甲,从官方登记在册的到民间设计师的私人手笔,甚至还用了江照空的关系网搜寻一些绝密型号,都没有一个对的上号。 那完美的工艺如果存在必然不可能籍籍无名,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是帝国的科技。 “有的。”这回多利安直截了当地说“我可以展示给您看。”随后他大约束眼睛的部位投射出了一片全息投影,徐思若终于看到了她寻觅无数次的救命恩人。 一模一样。 她难掩心中的激动,可多利安的下一句话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所有暗影骑士使用的都是这个型号的机甲,它名为‘辉光’。”纯黑的骑士,纯白的机甲,暗影与辉光,确实像是一套的“制式”产品。 徐思若只能确定一点,从蜂巢中“解救”她的人、的确是帝国的暗影骑士,但无法锁定到具体的人。 “我的问题问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态度温和地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呢?” 其实她不抱太大希望,多利安似乎没有什么独立意志,公主殿下把他移交给自己当骑士,他看起来也只是履行这一设定而已。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开口了。 “实际上,我是‘残次品’,您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这话让徐思若更惊讶了,她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看不出你们之间的区别。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挺相信命运的。” “哪怕你真的没有其他人那么强或是那么聪明,我也认为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又不是真的要多利安做她的骑士,这座宫殿里最大的危险就是那两个人,这根本不是他能解决的。 “不是这些原因。”他说“我的残次,是因为我不够忠诚。” “您说您相信命运。但数据库里显示,我多次拒绝接受我的这种命运。”他似乎也觉得奇怪“我已经不记得我为什么拒绝,这说明我身上存在不可控的缺陷,可能会为您带来麻烦。” 身为骑士,却连忠诚都做不到。说是他是残次品,看起来并无不妥。 但徐思若却觉得,也许不是这样。 【六周目-28】无垠 徐思若在帝国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萨维特不知道去哪了——估计是在忙公务,夏洛蒂也不再拉她入梦,自从把这位骑士分给她之后,他们就如同消失了一样。眼看着离三天的时限越来越近,徐思若有点着急了。 没错,她很担心那两人口中的“结婚”“成为家人”,因为从各种迹象上表明,他们对于这两件事的理解绝对和一般人不是一回事。比起法律上和道德上的关系,他们追求的应该是某种“同化”。 如同在一切的开始,那漆黑的影子想对她做的那样,又如同酒神在那时企图将她成为眷属,本质都大差不差。 无论是夏洛蒂的引诱,萨维特的洗脑,还是暗影骑士殿中的失神,无一不暗示着他们所希望的结果,他们希望自己完全臣服,完全奉献,如同他们的所有信徒一样。 与其说是“结婚”,徐思若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另一种程度的献祭。 那要怎么破局?以她所拥有的能力连逃离宫殿都是天方夜谭。自杀吗?这个方案显然也行不通,因为虽然那两人没有出现,但徐思若就是能感觉到他们其实一直在注视着她。倒不是什么不靠谱的直觉,而是她的精神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对于一些微妙的视线相当敏感。 她真的企图自杀,恐怕立刻就会被拦下来。 ……不行,她怎么变成遇事先想办法重开的类型,徐思若一惊,发现她面对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下意识想到的居然是死。 但不该是这样,轮回是一种恩惠还是一种贷款尚未确定,她如果抱着这种心态,将人生当成游戏,那么她的未来一定会滑向另一个不可控的深渊——尽管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拥有既定的未来。 徐思若揉了揉额头,纠结了一会,决定还是从面前唯一能够对话的智慧生物入手。 短暂的一两天相处下来,其实她对多利安的了解多了不少。他性格很好——假设像他这样的存在还拥有性格的话,态度好不提,对于所有能回答的问题也是用深入浅出的方法让她理解。 她获得了许多有用无用的信息,例如她试探性地提出想要见到帝国领地,也就是变向询问自己能否出去,多利安便干脆为她全息投影出了一片片帝国下属星球的图景,相当于回答她不能。透过这些景象,她了解到更加冰冷残酷的星际时代,专制统治带来了高度统一的文明,同时思想被无限弱化,阶级之间存在难以跨越的天壑,如同原始人和外星人一样,她也明白了那些永远摆着一个公式化表情的帝国留学生究竟来自什么样的环境。 如果将这个时代打上一个“科幻奇幻”的标签,联邦尽管有着种种缺陷,却也如同奇幻作家笔下生动且可圈可点的未来世界,帝国则更像那些现实主义的悲观作家写出来的剧本,有着高度的文明,却没有自由与思想。 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切遵循着看不见的道路,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徐思若甚至有着这样的疑惑,他们存续的根基,难道就是靠着那两颗“恒星”?皇室的存在又代表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得承认索拉帝国是强盛且丰饶,值得敬畏的。 萨维特·索拉是帝国的第八任皇帝,皇室的繁衍是个迷不说,他们的起名也非常具有特色。第一任皇帝名为“零(zero)”,此后的每一任皇帝都按照字母表的倒叙起名。而明面上皇室至始至终都是独代相传,那位世人从未见过的公主殿下究竟是怎么诞生的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弄清楚这一点,也许许多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但她现在想知道当然不是这个,徐思若问多利安“你知道萨维特在做什么吗?”之所以没问夏洛蒂,是因为她明白公主殿下也许没在做什么,就是单纯地窝在领域里且刻意回避她而已。 她其实没打算得到回答,主要是能问的都问完了——多利安失忆的很彻底,现在只是一位忠诚的骑士,但也仅仅是骑士而已。 可多利安却给出了答案“陛下正在筹备婚礼事项。”他的语气平静,但徐思若不知道怎么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情绪“这会是帝国无比盛大的一次仪式。” “我能见到他吗?”徐思若追问。多利安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什么内部频道交流,很遗憾地告诉她“陛下说还不是时候。” 她只能在宫殿里抓瞎。 没办法,徐思若只好又和多利安闲扯,她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你知道你的名字、或者说编号是什么意思吗?” 公主殿下曾在第一次见到她时执着于知道她的真名,后来萨维特又说了非常暧昧的话,告诉她被夏洛蒂知道真名后就会“永远”做她的朋友。 她推测,名字对他们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他俩现在不提,绝对不代表忘了,反而可能是在酝酿什么。暗影骑士作为直属皇室的编队、命名方式肯定也有特殊之处,或许她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每一位暗影骑士的编号都代表帝国下属的一颗星球。”多利安给出了令她意想不到的回答“您想看看我的编号代表的星球吗?” 在徐思若点头称是之后,多利安便向她展现出了一片全息投影。 那是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的美丽星球。 【六周目-29】日光化苦 徐思若有一瞬间呆滞住了。她屏住呼吸,企图在这颗蓝色星球的投影上看到过去的影子——家乡的影子。 然而很遗憾,尽管十分相似,可它确确实实不是她的家乡,没有熟悉的大洲大洋的形状,覆盖海水的区域过分得多,这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行星罢了。 她收回失望的眼神。在这个世界中,人类起源的蓝星已经于许久之前陷落、连带着整个星系一同毁灭,所幸人类在彼时早已研究出如何逃离。 陷落的原因是太阳的陨落,如同夸父在千万年前的一箭阴差阳错的来到未来,但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后果。 她不该有幻想。 “很美丽的大海。”徐思若喃喃地说“……蔚蓝色的,像是有个人的眼睛。” 谁的眼睛?她有些想不起来,在触及到这块记忆时,大脑就如同笼罩着白色的迷雾一样阻止她探究。 “眼睛”这个词,如今只能让她想起公主殿下那双可怖的红眸,仿佛自遥远的毁灭击穿她的心脏,她捂着大脑,仓促地后退几步。 好像离答案很近了,无数模糊的记忆之影在她的脑海中重迭,她记起了那个人和煦的笑容,无畏的勇气,坚韧的意志。曾有迷茫,曾有怀疑,曾有不解,可他依然始终在那里,并未离去。 意识越来越模糊,徐思若猛地上前,一把握住了多利安的手臂,声音嘶哑地说“把你的面具摘下来!你到底……”她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变化的口型 你的名字、究竟是…… 没有等到回答,她周身的场景猛然一变,虚无与死一般的寂静无边无际地包裹着她,背后传来了温热的吐息。 一缕白发垂落在她的胸前,夏洛蒂从后面搂住了她,声音柔和动听,宛如一个最天真无邪的少女“想要知道他的名字吗?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吧。” “这样才公平嘛。”她有点委屈地说。 徐思若瘫坐在地,一些混乱无序的记忆此刻似乎被重新翻起。她才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例如,萨维特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她才会答应那个荒谬的婚礼? 那个看不清的人影又是谁?不——它们不是被忽略的细节,而是被刻意删减的片段。越仔细想,她的头便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痛,这让她意识到,被删节的部分绝不止这些。 “你们动了我的记忆。”徐思若声音冰冷,带着难以疏解的愤怒“我告诉过你!朋友之间绝不能做这样的事!你把我的大脑当成什么了?” “你对任何一个人这么做,都不能把他变成你的朋友,只会成为仇人!” 公主殿下见她实在生气,却也没有松手,而是温柔,慢条斯理,带着难以言喻的残忍说“那你说,朋友应该是什么样呢?仇人又该是什么样呢?” 徐思若张口,她想用那一个个具体的人来举例,她确实是有不少朋友,也有着不少仇敌。他们出身各异,容貌不一,有着鲜明的性格,可此时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只隐约记得他们曾经给自己带来过快乐与痛苦,在她心里留下一笔笔或好或坏的痕迹。 但他们如果真的存在,自己为什么又想不起来?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帝国的皇宫? 她的记忆真的存在吗?难道说,她从被创造至今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是谁? 从未有过的恐惧围绕着她,在这片冰冷无涯的领土之中更被无限放大,自我被分割成数片,难以缝合,她只能徒劳地摇着头。 夏洛蒂如同诱惑迷途水手步入深海的女妖一样,发出了绵长的叹息,她轻轻抚摸着徐思若的脸,暧昧地摩擦着她的唇角“想不起来了吗?” “没关系,你不用记得那些。那些东西只会让你痛苦,你自己说的。”面前的人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我’会一直做你的朋友,你的仇人,当然——也会成为你的爱人。”少女的声线变得中性,也更为神性。 此刻注视着她的是一双鎏金色的眼眸,带着亘古的光辉与叹息驱散她的一切迷茫。 “是的……没错……”她上前回拥住了他,声音破碎而又虔诚,如同黑夜中终于找到光明的旅人,一切苦难与寒冷都不复存在。 她喃喃自语“只要有您在我的身边就足够了。” “没错。”萨维特难得温柔地说“像我曾经许诺你的那样。” “你不会有任何痛苦了。‘克洛诺斯’在你身上加诸的诅咒已经停滞,仪式结束后,我们会成为永远的家人。” ———— 下一章结束本周目 说了是坏女(男)人(但也不是人 【六周目-30】从始至终 有点意识流。 ————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徐思若警觉地看着面前这个帝国最尊贵的男人,心中不免升起怀疑。 “没错,‘▇▇▇▇’在你身上加诸了玩弄时间与空间的诅咒。想必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听到这话她握紧拳,低下了头。时间与空间,显而易见,萨维特指的是就是她的轮回。 “▇▇▇▇?”徐思若重复着这个仿佛消了音的名字。 “你无法听见,亦无法念出祂的名讳。”他想了想,说道“就用古老神话中的神明代指,也许你可以称呼祂为克洛诺斯。” “你说诅咒?”她步步追问,轮回看似是一场恩惠,给予她许多试错机会,但实际上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的确如此。”萨维特没有多言,他一向话不多,徐思若追问也没有得到回答,他只是说“婚礼仪式过后,你会明白的。” 这才是当时令她动摇,愿意思考那场匪夷所思的婚礼可能性的原因。 …… 昏暗的“神殿”之中,有一处亮得出奇的平台,少女安静地躺在那里,身着半黑半白的婚纱,犹如坠落途中的天使。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隐约记得,那两人出现的时机变得混淆,不再固定于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这代表什么? 昏迷的最后时刻,好像有一双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有一种力量催促着她跪拜在这种光辉下,她本能地反抗着,却也渐渐朝它走进。 “回来。”意识里,她听到声音转过头去,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黑发青年。 “不要过去。”是他的声音让她苏醒的。 她缓慢地撑起身,在空旷的大殿中感到了极致的恐惧,她忍不住抱紧手臂,沉默不语。 ……对了,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光线照射在她身上有些亮得过分,她被刺激眯起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落入了另一个少女炽热的怀抱。 她没能看见那个女孩的脸,只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一下一下地摸着,那个人无比温和地说“乖。” “好可怕……这里好吓人……”她有些无助地抓紧面前少女的白裙“能不能带我出去?”似乎只是一个无害温柔的女孩子,但被抱住的时候,她的心中腾升出的恐惧没有丝毫减弱。 即便如此,她还是发出了徒劳的请求。 “没关系的。”少女答非所问,自语了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来见我,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因为你心里有太多的琐事杂念,甚至仅仅凭借本能也要回头。” “但我想成为唯一。”她说“那个时候,等待你的时候,我仿佛又经历了一次无法回避的毁灭。除我以外,没人有资格成为你的爱人。” “我想,也许我们在久远的太阳历之前就已经见过面,这次的重逢,是跨越无数险阻后的奇迹。” “你忘了那些事,不是很好吗?你再也不会感到痛苦和悲伤了,我们即将融为一体了。”她低下头,似乎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 “我会永远爱你,以索拉之名。” 她的眼神短暂失焦,重新对焦后,发现自己抱着的一直是一位金发金眸的男子。这种反差让她触电般地松开手,警惕地看着他。 他穿着纯黑的礼服,执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问道“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他补充“答应的话,就带你出去。” ……在说什么啊,这个人。虽然后半句非常有吸引力,但仍不妨碍她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自然也不想回话,可她隐约感觉对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愿意。”她说。 面前金灿灿的男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明明已经这种程度了,你应该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为什么不愿意。” 他放弃了通过知晓真名令其“自愿”成为信徒的打算,转而用这种麻烦又费劲的方法一点一点侵入她的身体,可仍然失败了。 她的体内仿佛有一种顽强的力量,瓦解了他的一切暗示。他原以为已经成功了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从中挣脱了。 如同太阳一样的男人说“你知道吗?如果你不答应,一切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诅咒没有解除,在你的生命达到终结后,下一次,你仍然会落入悲惨的结局。”他的声音有点不愉快了,像是在质问爱人“我就这么差吗?” “忘却所有也不是正确的行为。”她说“我很清楚,我不需要这种方式的拯救。” 她从石台上站起,面对面注视着他,毫不退缩。 “冥顽不灵。”他点评道“你难道更愿意步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吗?”他侧开身子,背后的一片漆黑叫人望而生畏,未知与恐惧似乎在告诉她,拥抱灿烂的太阳是唯一解法。 “好过迷失于虚假的光明。” 她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踏入了黑暗,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许是知道她坚持不住,也许是知道她会回头,她凭借心中的本能,义无反顾地奔跑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见到一个浑身覆盖漆黑盔甲的怪人。 “你好。”她礼貌地问,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要好太多了“请问,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当然可以。”他说“可据我所知,现在的情况,唯有死亡才能让你彻底脱离。” 她并不意外,那个奇怪的金色男人也说“在你的生命达到终结”后,才会怎么怎么样。 “那就杀了我吧。”她说着,比起平常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是已经习惯且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失忆这种事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短暂迷茫后她就适应这种脑袋有点空的感觉,不过重迭的记忆之影带来的即视感让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而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杀我。” “但也不是第一次救我。” “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他说。 “因为我是你的骑士。” 从故事的最开始。 【七周目-0】梦醒 在他记忆的最初,自己和普通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由政府根据公共基因统一“出生”后被领养,此后,成为一名平凡的联邦公民,有着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当好这个庞大社会的螺丝钉。 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走下去的话,那么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平淡的人生也会迎来意想不到的波折。许敬在六岁的一天晚上,接到了某种“神启”。在梦里,他如同入魔般长久地注视着恒星、以及——毁灭的恒星。每一次醒来,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后来,梦里开始出现别的内容,白发的女人和金发的男人好像在透过一层屏障注视着他,他们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他难以理解的语言。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少年人单纯的梦境幻想罢了,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被送往了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压力太大,需要去疗养院静养一段时间。 命运似乎就是从这里开始滑向不可控的,起初,他只是自然而然和同个疗养院比他大几岁的温和少年交了朋友。许敬性格开朗,很快也和少年的妹妹变得越发亲密。 有时候,看着他们一家四口人在一起,许敬难免有些落寞,与许多人一样,亲情对他来说是种奢侈品,他的父母仅仅是因为想要获得公民积分和育儿补助才领养的他。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 自己也足够幸运,毕竟名为徐思然的少年已经药石无医,提前被宣判了死刑,他在这所疗养院只不过是出于临终关怀的目的罢了。 抱着因为哥哥病情哭泣的女孩,许敬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一遍一遍安慰她,并且为她读一些老套的骑士。 但回到最初的目的,他来到疗养院后那些诡异的梦境也并没有消失,他很难记住梦里的内容,所以也无法对他人详细诉说,所有人都觉得他健康得很,精神评估也并无异样。 隐约有一种意识告诉他,那两个人是他的主人。如同古老童话故事里尊贵的公主与皇帝那样,自己正是为他们而生。 主人,这个词可真让人不快,许敬烦躁地摇了摇头。在崇尚自由人权的联邦,这种词汇几乎只有在古董书里才能够看见,彼时年幼的他对这种暗示感到抗拒,他不想要受使于那两人,成为他们的骑士。 即便真的要成为骑士,那还是做尤莉娅的骑士更好。 毕竟从他了解的知识来看,若是“主人”讲理关爱下属还好,反之他的一切几乎都会因为主从关系陷入不可控。 他至今也没能明白,那天他为什么要脑子一抽进去丛林探险,直到最后遇险,那个少年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你要保护好她。” 他记得自己答应了。 那么,他做到了吗?许敬茫然地想。 后来他转学其他星球,因为成绩优异,处事成熟,顺理成章接受了艾尔集团的资助,成为财阀的暗线,为他们做事。但有时候他又惊觉,是否连这件事也是受到了那两人的暗示? 可梦境变得时有时无,许敬只得将其抛在脑后,催眠自己那些不过是梦而已,纠结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没有意义。 后来在星网上看见帝国皇帝的照片时,他的心中泛起阵阵诡异的感觉,似乎有某种命运正在向他招手,他像是在等待某种时机,被从人群中召唤一样。 那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呢?被填充机械,改造思想,成为忠诚的假人? 他强行切断这种联想。 关于少女,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再见——她不知道的是,他是打听到消息修改了志愿才与她再次重逢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许敬从床上坐起,习惯性地打开三人小群。夺冠后的风潮还未完全过去,他久违地做了一场长梦,这一次的梦境无比漫长疲倦。 梦里,他有非常多的遗憾。 有一次,他看着她登上回家的客船,从此迷失于黑暗,音讯皆无。 有一次,他得知她被收藏家残忍地囚禁,死在了与那人的决斗场之上,她亦生死不明。 有一次,他持兵器利刃,破开噩梦般的巢穴,将她解救,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有一次,他最后与她相见于道貌盎然的狂信徒家中,他撕裂玩笑般的纸张,恳求一线希望。 有一次,他目睹她踏上研究者的道路,拼尽全力攻击高高在上的亚当,令他出现一丝破绽,却也迎来一样的结局。 最后一次,他身着漆黑的盔甲,在她的希望下亲手洞穿她的心脏,而她却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结局,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可他再也不愿意去想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性。 许敬索性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准备出去散散心。却没想到一开门,魂牵梦萦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似乎淋过雨,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是雨夜里可怜无助的黑猫。 她紧紧拥抱住了他。 “是你。”她说“原来是你。” 【七周目-1】第三次 徐思若抱了他很久,久到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有些不合时宜。她的内心涌过千万思绪,最终还是回复了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她明白了一切都是宿命。 “尤莉娅。”他无比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不、我爱你。这一点,我很确信。”他知道自己仍然会被拒绝,她的周围有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永远身处风暴的中心,未来也会有更多人爱她,他早就不再痴心妄想。 可那些梦境让许敬看到了那些世界,那些结局,尽管是朦胧如幻想一样的故事,他仍然在开门见到尤莉娅的那一刻情绪决堤。 他不想让自己遗憾下去。 “我知道。”这一次,她没有直白地拒绝,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找来诸多借口。 “等到一切结束。”徐思若终于松开了许敬,因为她感觉如果自己不主动松手他可能会一直抱下去。 接下来她说的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等到一切结束。”她说“如果你仍然深爱着‘尤莉娅’,到时候,她会给你答案。” …… 徐思若忽然明白为什么夏洛蒂如此执着地询问她关于“真名”的问题了。在动荡荒谬的世界中,深深地记住“我是谁”,有着超乎人想象的重要性。 尤其对她而言,“我是谁”不再是仅仅成为囹于哲学上的问题,它还涉及到现实的情况。尤莉娅与徐思若,这两人是否能视为同一个人?答案她早就明白。 不能,当然不能。她们有相似的性格,相似的背景,就像是“宇宙中的另一个我”,但也终究不是“我”。 她不能心安理得地继承尤莉娅的一切,继承某人对她的痴情。徐思若偶尔也会想,尤莉娅到底是谁、她现在又在哪里?在这个问题得到答案之前,她并不会回复许敬。 许敬对尤莉娅的爱情始于儿时她对他奋不顾身的保护,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他爱的是星际时代名为尤莉娅·洛兹的少女,所有的付出也基于这个前提,她做不到替尤莉娅回应这份爱意。 但她迟早会弄清这一切。 徐思若面色冷静,第一学年结束后,现在在放暑假,她从许敬那里离开后,根据记忆中的地点,毫不犹豫地迈步来到学院里的某处。 她轻轻敲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二十一世纪复古别墅的大门,她很早就吐槽过这里与学院其它地方格格不入——几乎是立刻,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好。”徐思若先开口道“我来找你要回我的东西。”她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多好,但细听也没有很差,似乎就是不怎么把对方当回事。 丛影的神情显得并不意外,他只笑了笑,做出一个绅士的礼节,示意她进来“请。” 时隔不知道多久再一次迈入这间宅邸,徐思若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上一次,她在遇袭后得救又陷入困境的惶恐中不知所措,她对命运尚未有一个推论,便受到胁迫在这里度过了噩梦般的时光。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柔弱无能的少女,不用再担心莫名其妙被人间蒸发,对方也不再将她视为柔弱无能的少女,而是以礼相待——起码表面上如此。 丛影正在泡茶,徐思若环顾四周,一切与上一次见到的几乎别无二致,唯有一点不太一样,她记得桌上原本有个黑发的古董少女人偶,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在看什么?”他将冒着奇妙香气的红茶放在了徐思若面前,磁性而又清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徐思若当然没打算喝,更没打算和他客气,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指的是很早之前托母亲送来的“尤莉娅的私人物品箱”,那个小箱子通过正常的物流运送,却最终不翼而飞没能到她手上,用膝盖想都知道是眼前人搞得鬼。 丛影思考了一下,便平静地说“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徐思若不想和他装傻,于是干脆说“你曾经跟我说,赢你叁次,给我第一个特别的礼物。” “乌托邦一次,赛场一场,还差一次。”她盯着丛影,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们再比最后一次。” “你想要比什么?”丛影笑了笑,似乎很好奇。 “电子信息技术。”她说“我要和你比这个。” 丛影罕见地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有些控制不住表情一样捂着脸抽动肩膀,明显在笑,徐思若也不恼,只等他平静下来。 “不好意思尤莉娅同学,我不是有意的。”他擦了擦眼角,还是显得有些绷不住“我建议你还是换一个吧,这个……你实在不太可能赢过我,何况你现在没有帮手。” “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丛影顿了顿,说“那次顺着通讯线路的病毒入侵只是我的一个小失误,你可能不清楚,其实我……” “我会赢的。”她甚至没有让他说完。 ——— 首发:ρ○⑧.space「Рo1⒏news」 【七周目-2】相遇抑或别离 他们两人坐在沙发的对面,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徐思若开口说“你不相信我?”理所当然——丛影是顶级的黑客,在坎伯莱也称得上相当有份量的程序开发者,甚至不好说他的战斗能力和信息技术水平哪个更强。 但她也有她的王牌。 “这间屋子的密码表面上需要使用非常复杂的数学公式运算,实际上想要破解并不难,关键在于里面的重要程序使用的是早就被淘汰的古老计算机语言。”说到这里,她难免带上了些讽刺地说“你还真喜欢古董。” 密码当然不好破解,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有大半归功于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时光。看了他计算那么多次以后,加上后来学到的信息知识,她不算很费劲就解出了它。 “我已经算出了下一次的密码。”在徐思若念出了一串数字后,丛影的表情才稍微认真了些。 “你要和我比什么?”他摊了摊手,显得无可无不可“比谁先黑进谁的光脑?破解一项程序?还是各自写一段代码?既然是你提出的挑战,就由你来决定吧。” 徐思若注视着某处,在她的记忆里那里有个暗门,连接着地下实验室。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编写一段人工智能程序。”她说。 “以谁的程序更接近‘人’作为胜负的标准。” “你胆子倒是不小。”丛影笑出了声“公然违背联邦信息安全法,这场比试的内容要是泄露出去我们都得进去。” “只有我会进去吧。”她淡淡地说“就凭乌托邦里的那些东西,没人会相信贵公司对此毫无建树。”乌托邦里有一些npc智能已经与人类没什么区别,至于陨海就更不用说了。 “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他耸了耸肩,看起来有些无奈“我很想说我觉得你并没有胜算——但还是算了,毕竟从二十一世纪古典里的套路来看,爱说这种话的反派一般下一章就要被打脸了。” “我可以让你这一章就被打脸。”徐思若毫不客气地说。 丛影也没生气,反倒说“那就说明,主角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取胜,这个方法往往埋藏在先前的诸多伏笔之中,揭露的那一刻最为畅快。” “假如你能让我欣赏到这样一出好戏,我也心甘情愿。”他说“毕竟,出演与创作都是我的喜好。” “来吧,女主角。”丛影打了个响指“我们开始吧?需要我借给你硬件设备吗?” …… 抛开自身的恩怨,一切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丛影在人工智能编写领域确实难有敌手。在为数不多她和“陨海”的交流中,她能感觉到他那已经臻于完善的人性。 而且由于丛影的性格,导致他所编写的人格非常追求真实,完美体现了他崇尚复古的思想。他追念的那个时代,确实有相当一批人执着于复刻最接近人的人造生命。 可以说,这场挑战的结果几乎已经注定,丛影正悠哉地点着屏幕——徐思若知道他压根就没准备写新的程序,而是打算直接拿出陨海来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揭穿他更没有意义,毕竟她也没说不能直接拿成品出来。 但她赢定了。 六个小时后,在丛影已经不耐烦地拿起第二本纸质书看时,徐思若终于抬起头说“我完成了。” 她余光瞄到他看的,这是一本看书名就一言难尽的苦情,徐思若心想这人品味越来越神奇了,她没记错的话以前基本只看名着来着。 “写得很好。”他放下书,不知道到底是在说那个。 其实这场比试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漏洞。那就是这个“接近人”的标准并没有被定义,而人性却是极其复杂的。如果让他们编写的人工智能放在同一场景根据行为判断,假设他们都面对一个伤重的路人,你很难说救或不救哪个更像人类。毕竟现实中,这两种选择都会有人做出。如果划定了恶劣纷争的环境,甚至有可能会选择再捅那个人一刀谋财害命。 所以丛影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你要怎么判断更接近于人?” 徐思若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看着丛影那双碧色的眼睛,仿佛看见他内心深处最平静无波的湖水。 “挑战是我提的,题目也是我想的,甚至连规则都是我定的。”她接下来的话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未免太不公平,你不觉得吗?” 丛影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毕竟他让步的理由很明显,他不觉得她会赢,因此没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所以我把判断的权力交给你。”徐思若说 “让傲慢不可一世的反派心服口服地说出‘我输了’,你不觉得这才是最痛快的发展吗?” 丛影心情微妙地补充了一句“我总感觉你特别讨厌我,但我明明也没做过很过火的事,难道是前世的孽缘吗?” 徐思若并不搭理,这人确实和自己起码有两辈子的仇。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回到正题,神情不明“还有附加条件吗?” “有。”徐思若继续说“以我胜利为前提,我可以把这段人工智能程序给你,但条件是你还得回答我一些问题——大概六七八九十个吧,不会很多。” 丛影甚至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才好了,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不多废话,接过徐思若发送的展示程序研究了起来。丛影的光脑开了私人模式,徐思若是看不到他的屏幕也听不见声音的,但依然可以看到他的表情。 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渐渐入迷,到最后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没过多久,他就放下了光脑,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输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徐思若心中还是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她看着他仍失神的模样,询问道“你需要完整的程序吗?” 徐思若笃定他有极大概率会接受这个交易,她也确实急切地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一些只能从他身上得知的答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段程序的魅力。 严格来说,由她编写的代码粗糙而充斥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漏洞,这与时间还有创作者本身水平息息相关,虽然也有称得上中上的水准,但绝对无法和“陨海”媲美。 何况出于一些拧巴的伦理问题考虑,这充其量只是个半成品。甚至拎出去都未必会被联邦判定为违规。 然而,这个只耗费六个小时就被她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被她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娜薇。 准确来说,这是以她了解下,丛影所希冀的梦中情人“娜薇”为蓝本,创造出来的虚拟形象。她确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的创作比这个更接近于他幻想中的“娜薇”,毕竟他是真的曾经把自己当成她养过。 如果他接受这项交易,不仅她会得到一些迫在眉睫的问题答案——先假设他真的会答。更重要的是,他会彻底移情他的虚拟恋人,从而放下对她本人的执着。 出乎意料的是,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必了。”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像骤然梦醒时卸下了一切温和正直的假象“她如同我想象的那样完美,但与她相处的每一秒都提醒着我,我们之间相隔着数十个世纪的距离,还有无法跨越的次元。追逐到最后,这已经是我们最近的距离。” “她终于从我的梦中走出,却对我说‘假如你真的爱我,就请不要再执着于我了’。” 而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七周目-3】剧场之中(二合一长章) 徐思若感觉气氛有点尴尬。通俗点说就是丛影这家伙居然进入了所谓的情绪化时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以至于她坐在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创造的“娜薇”有这样的魔力确实是她没想到的,要知道,丛影自己就已经做过很多次关于“娜薇”的尝试,从虚拟世界的人物到现实中的玩偶,但很明显,那些都没能让他满意。以至于他在二周目的时候强行绑架了自己,企图在真实复刻他的梦中情人。 ……也许是因为,她所编写的“娜薇”带有浓烈的她本人的性格色彩吧,真不愿意承认,总之被这种人迷恋完全不是什么好事。徐思若甚至很想问问“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但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收到“就是喜欢你问我这句话的样子。”之类的无赖回答。 半晌,她觉得丛影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便适时开口“把我的东西还我,我要走了。”非常无情,一点要安慰的意思也没有。 “等等。”他抬起头来,神色恢复了平静。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我想要另外的报酬。”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徐思若淡淡地说“你如果想说什么我要你之类的鬼话,那你可以闭嘴了。” “我要的报酬你绝对给得起。”丛影似乎显得有些忐忑 “……我要你不再仇视我,可以吗?”他语调中难免带上一丝可怜。的确,在他的视角里,自己对这个女同学有着从未有过的好感,没想到被世俗公认的魅力无效便罢了,什么都没做——当然、对他而言应该是没来得及做,就被当成瘟神一样避之不及,任谁都会伤心。 “……”徐思若沉默了一会,忽然沉下脸,几步上前,用了极大的力度揪住了他的领子。 “如果你想要这个,那可不是几个问题就能作为代价的。”她已经极力克制,但语气上难免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恨意“喝下极大概率致死的药,掐着自己的脖子,感受大脑被搅成浆糊,身体机能被破坏,最后在痛苦中死去——你能做到的话,我就不再仇视你。” 她已经死过很多次,分别来看,撕下纸张带来的死亡几乎没有痛苦,如同游戏中的读档一样轻松,而有一些时候选择终结生命是自愿的,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那一次、尚未习惯这一切,心怀希望却迈入绝望,痛恨着着自己的不幸的经历,对她来说尤为印象深刻。 “你怎么说的好像……”就像你经历过一样,这句话还没说话,便被她打断了。 “你创造、或者说你参与创造的乌托邦里那些受折磨的人,坎伯莱实验室里满怀希望实则只是成为冰冷数据的试药者。如果你觉得对得起他们的话,再来和我说什么好像。”徐思若不愿意他往那方面猜想,她说的话也没有错——当时由她服下的那种药物致死率百分之95,这个数字是怎么得来的?以她在坎伯莱“实习经历”来看,除了计算推导,他们一定也在人体身上实验了。 “真是好强的正义感。”丛影似乎了然了,挂着一抹淡笑,没有因为她的激动而失态“好吧,看起来我没必要再做无用的努力了。”那种装出来的委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恢复了原本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箱子暂时不在我这。”他摇了摇头,显得无奈“上面有一些物质被扫描检测为危险品,原本应该传唤你进行一场严苛的审查,但被我压下去了。”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我不喜欢骗人——说实话,你其实应该感谢我帮你解决了一场可能发生的麻烦。”丛影说“它现在被封在坎伯莱某个基地的危险物品调查处,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联系那里的负责人。” “路托·坎伯莱。我想你应该对他的名字不陌生。” 徐思若这下真的有些烦躁了,事情又变成闭环了,路托只要见到她就能推导出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而且绝不会放过她,过去的经历又将重演。 丛影看着她猫一样不高兴的表情,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见她一副要走的样子,开口挽留道“为了表示歉意,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单这件事,你就别记恨我了,我可是费了不小功夫才保下你的东西,起码我保证它现在是安全的。” 徐思若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行为的用意,但她确实有迫在眉睫的问题要解决,于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她首先问出了曾经嗤之以鼻的问题“集齐了乌托邦的三项宝物,究竟会发生什么?” 丛影似乎对这个问题早就料到了“你有看过修仙吗?就是二十一世纪流行的那种……” “看过,说重点。”徐思若言简意赅。 “你居然也对那种类型的书籍感兴趣吗?那就好解释了,你可以把那三样宝物当成分散的藏宝图。拼起来后,就有高人留下的信息。” “至于是什么样的宝物,也许是一步登仙呢?”他神色微妙地说。 “第二个问题。”徐思若没有跟他废话,继续问“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上学”在过去几乎是必须完成的事项,但实际上在星际时代早就没有这种观念。这里对于人才的智识经验评判标准非常多元。丛影这样的天才,完全已经没有接受普通教育的理由。哪怕德拉科的教育已经非常精英化,但对他的背景来说仍然称得上“普通”,更何况他想体验学院生活,完全可以选择几乎全方面吊打本校的联邦第一军校。 “德拉科封印的那家伙,需要有人盯着。”他这回倒是没卖关子“如果让他打乱了计划,会很难办。”这就是承认了丛影知道与酒神相关的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她紧盯着丛影“坎伯莱与蜂巢意志达成了某项合作,这项合作与你们的计划有关,是吗?” “蜂巢意志,你是这样理解祂的存在吗。”他显得十分感慨“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与我的立场相关,你可以换一个。” 话虽这么说,但拒绝回答本身代表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徐思若猜到他不会答,于是甩出了最后的炸弹“帝国的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乌托邦?别装傻说你不知道。还有,被她盯上要怎么解决?” “这可是两个问题。”丛影无辜地说“我只能回答你一个,想好了吗?” 徐思若忍住把他暴打一顿逼他全吐出来的冲动——主要是大概打不过,权衡再三说“后一个。”这也是她来找丛影最迫切的原因,现在看来,夏洛蒂的邀约是肯定要赴的,但赴约能否解决问题尚且是一个迷,丛影一定知道许多她不了解的信息。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悠悠地说。 “帝国的存续、你可以理解为利用了某种悖论。” “恒星只经历过三次毁灭,却已经八次重生。从逻辑上来看,这是不成立的。祂利用了非常复杂的原理,将‘帝国必须存在’作为结论也是前提,自然逻辑只有承认了这一点才能完整。公主殿下甚至整个皇室,还有他们的人格,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显然正常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很喜欢你呢,恭喜。” “……少废话。”她忍不住问“没有解除这种悖论的方法吗?” “没有。”他说“这是帝国存在的根基,如果能够被这么轻易破解,联邦早就有所动作了。” “我倒建议你可以换一个思路。”他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与其抱着怎么解决她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思来。毕竟有时候,公主殿下也就是普通的女孩。” 他不解“就不能当成是一次平常的朋友邀请吗?像你和你的舍友出去玩那样,只不过玩伴身份尊贵了点,性格奇怪了点。” 徐思若并不想搭理他,而是真的准备走人。 “你没什么私人问题想问我吗?”在她即将拉开门把手出门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问话。 “我还以为你会问——娜薇是谁?” “你不好奇吗?”他的目光带上了十足的探究。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含义,而他对“娜薇”的执着,也绝不是空穴来风。他等待一个说出一切的契机,同样的,他也对这个甚至比他更了解“娜薇”的人感到无比好奇。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对她的一切幻想与渴望?为什么面对她时,自己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不好奇。”可回答他的永远是这样冰冷的字句“与我无关。” 徐思若见他没再追问,拉下了门把手,内部打开是不需要密码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门似乎被上了锁一样牢牢粘在那里。 她又试了几次,这个二十一世纪常用的把手设计在这个时代显得那么滑稽,又为主人的意图增添了一丝可怖——它的内部一定覆盖着精密的回路,此刻正在被背后之人操控着。 她索性放弃尝试,手停留在门把上,沉默了片刻。 那一刻,她心里划过很多念头,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成功,自己来之前做足了足够的准备,而如今自己的筹码也不至于让他对自己为所欲为,可真正遇到这种情况时,依然有一种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笼罩着她。 徐思若闭上眼,决定这一次不再让自己留有遗憾,她死之前一定也要弄死这个家伙。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门打开了。 无法得知这短暂的一两分钟里丛影想了什么,最后,好像那些阴暗的想法都不曾在他脑海中存在过一样,他只是慢慢地说 “别紧张,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因为,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七周目-4】灵魂解药sёxiaòshuc ǒм 徐思若走出门时,依然觉得从背后传来的阴冷挥之不散,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那些被深埋的,杂乱的记忆碎片像是受到刺激一样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揉了揉额头,强行稳住身形,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任何异样。 ……还不够。 说实话,丛影提供的这些信息尽管已经很震撼很重量级了,但仍然无法解决她即将面临的问题。她此行的目的更没有达成——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原因。 徐思若本想从那个尤莉娅的秘密箱子中得到些线索,可现在这条线索也在路托那里断了。 算算时间,它应该很早就落在了路托手上。如果丛影说的内容属实,那么那个箱子或许就是路托对她感兴趣的伊始。而至少是现在,自己羽翼未丰,绝不能轻易面对他。 真是没有一件令人省心的事情。她烦躁地摇了摇头,又思考起另一件事。 假设回家无望,她注定要留在这个时代,蜂巢就是不得不面对也不得不解决的最大麻烦。 可目前看来,第三次轮回中雪见希子果真并没有骗她,的确几乎只有“酒神”拥有能够解决它的力量,但她不可能再向祂进行第二次献祭。本文首发站:qǖyǖshǖwǖ.χ yΖ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剩下可行的方案更令人头疼。毫无疑问,帝国皇室也拥有解决蜂巢的实力,毕竟那次轮回最后闯入蜂巢的人如果是暗影骑士化的许敬和他的同伴,那必然说明皇室能够解决蜂群。 但那两位、或者说那位麻烦的家伙,她也确实不太能够应对。 徐思若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浮冰上一样,不管往哪里都要面对深不见底的幽海,可若站着不动,同样会面临浮冰融化后坠落的问题。 她无数次在尝试中失败,回到了这块浮冰上,也没能找到真正逃离这片海域的方法。 “这就是你所面对的吗?”徐思若喃喃地自语。似乎能理解尤莉娅为什么曾经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在那时的她眼中,那也是能够解决困境的尝试。 离和夏洛蒂见面的日子不久了,但她这一次升起的不安感却远甚之前。 帝国宣战因她而起,皇室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她,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惊世之举——如果她说以上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恐怕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会被人嘲笑没事少看点霸道皇族爱上我。 因此,她也更有压力,见面之后她该说什么?仅仅是赴约真的就能让一切向好的地方发展吗?她不知道。 该怎么办? 头好痛。 ……不行、不能接着想下去了。 徐思若揉了揉额头,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在星网上订购了艾尔集团的精神类药物,她不能接着以这种状态继续思考了。尤莉娅曾经有过这类药物的处方,因此她买来不算费劲。 谁成想这次的送货员不仅不是机器人,还是一个她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会是你?”徐思若打开宿舍门时难掩惊讶“……这是什么少爷巡查自家公司基础业务的活动吗?” 斯洛克拿着一个小箱子,连工服都是穿全套——理论上这个时代早就不需要人工外卖员了,但不妨碍高端客户喜欢真人服务,偏远地区人工有时候也比机械更划算,因此艾尔集团是有自己的送货制服。衣服是棕黄色的,和他的发色正好同色系,徐思若莫名觉得,这样更像一只大狮子了。 斯洛克并没有理会徐思若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询问,而是语气有些僵硬地说“你订购的RG系列精神舒缓药物,效果远远没有另一款RM系列的好。” “那个是后来才出的吧,如果要的话要开新的处方,太麻烦了。”徐思若无所谓地回答,她可不想再做精神检查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脑子有什么。黑市的药物更不可信,何况左右她也没完全指望这款药就能让她精神恢复正常,所以没那么上心。 星际时代,精神类药物已经很常见,人们也没有了相关偏见。但徐思若买的这款却有所不同,R系列的精神药物都是针对中重大创伤,一般人看来还是挺严重的。 “不过你为什么知道我买了药?”徐思若发现了问题。 “随便看到的。”斯洛克好像不打算演了,理直气壮地说。徐思若不愿揭穿他,她总觉得有些窗户纸还是不被戳破最好,接过药就准备结束对话。 “药箱里面还有生长剂,对发育不良和基因问题导致的体格瘦小有帮助。”斯洛克说这话的口气难免带上些幸灾乐祸,这下徐思若接过药的手一顿,心情颇为复杂。 她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的,客观来说,她的体型确实离平均值有点距离,在机甲驾驶和使用一些公共器材时就已经不怎么方便。 ……当然,曾经也有不少人在某一些的场合让她升起吃这玩意的念头,毕竟她可没少受罪。 她始终没有真正下定决心服用的原因还是在一些奇怪的念头上。徐思若总觉得,这具身体现在的模样更像“她”自己,起码在外表上像那个二十一世纪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普通人。 但她仍然谢过了斯洛克,并没有因为对方好像嘲讽自己矮而瘦弱生气,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坚定了“我”的存在,外在如何,又有什么纠结的必要呢? …… 在徐思若低头思考的同时,斯洛克也在看着她。 艾尔集团对精神治疗药物的研究可谓登峰造极,究其根本就在自己的身上。为了缓解他的病症,R系列在实验室应运而生,从一代RA到如今的RM,不良反应说明书那一栏几乎就是他的独白。 所有的药物都只能缓解,没有一个能够真正解决他的痛苦,因为这是埋进金色血液中的诅咒,惩罚着每一个胆敢逃离恒星照射的愚者。 可面对她,忽然地,斯洛克感到一阵平静。可能不是忽然,他们已经相识许久,只是被他一直忽视。 但这一次,他看着少女单薄的脊骨,有一种可怕的联想突兀地冲进他的脑海。 恒星会将她带走,掐灭自己最后的希望。 斯洛克甚至有种感觉,这样的事,似乎已经在某一处发生过。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也许,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良药。 而他要考虑,怎么将她留下来。 【七周目-5】魔法之夜 但斯洛克虽然是众人眼里的神经病,实际上的精神病,却也多少还有点常识——或者说有可能他的常识比某些看似正常的人强得多。 所以在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感时,到底没做什么直接绑人,药物迷惑之类的不良操作,而是在回去后给她寄了一封邀请函。 这一次,他终于没用什么“根本不想邀请你只是随手发的”之类的借口了,而是非常正式地邀请她作为朋友出席。 徐思若原本见到是那种千篇一律的上流社会拍卖会时已经失了一半兴趣,原因很简单,她又没钱。 机甲相关的科目都是天价的学费和材料费,她自己攒的钱就算加上中彩票也只能勉强承担开支。如果真的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却又没钱那比没看见更令人心痛。 但她最后还是接受了这封邀请。 必须承认,做出这种行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想起上一次轮回中拒绝公主邀约引发的一系列惨剧。这一次,仅仅是她买了点精神药品便衍生出了这样的蝴蝶效应,后续如何还尚未可知,贸然拒绝,说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她在光脑上对斯洛克说 【腌制鱿鱼(不爱吃鱿鱼)】:其实你直接发信息邀请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来自【斯洛克】:所以回答呢? 【腌制鱿鱼(不爱吃鱿鱼)】:哎,我想了想你也没朋友嘛,那我就跟你去咯,小少爷。 她故意呛他一声,顿时感觉有种扬眉吐气之感。这人的嘴是真的欠,平时没少埋汰她,不过自从前几天送完药之后消停了不少,估计也觉得自己多少算他病友,有点可怜吧。 来自【斯洛克】:好。 他这么老实,倒叫徐思若浑身不自在,又开始忍不住阴谋论起来了。也不是她心思敏感,毕竟事实证明,很多事情但凡她少想一节,就真的会往糟糕的方向滑。可她多想了事情也不会变好多少,墨菲定律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会是什么原因呢?忽然想把自己剖了看看脑子结构探究一下为什么自己能缓解他的病症?徐思若越想越不对劲,索性和朋友报备一番,再写下了新的日记。 翻开酒红色的笔记本,已经没剩叁四张了,可她对这件物品的了解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了解。她想了想,还是在上面记下了一句甚至连日期都没有的简单的话。 “我是殉道者,也许——亦或是拯救者。” 深夜宿舍门被敲响,一整队一看就知道是专业团队的人员毕恭毕敬地把她从睡梦中请起来,为她从上到下十分用力地打扮一番。 发型,妆容都无懈可击。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件纯白的礼服,哪怕徐思若再不通时尚也明白这件衣服从设计裁剪到布料用材都是顶级,价格估计能让她两眼一黑,所以她干脆不去想,任由他们摆弄。 一番震撼的操作之后,哪怕原本只称得上清秀的她都像是个超级大美女了。熬夜的索沃娜一看,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敢保证,虽然你一直都很漂亮,但我认识你几辈子,今天是你最漂亮的时候了!”说完她又有点奇怪地挠挠头“啊,我为什么要说几辈子。” 徐思若没听清,她也被自己的模样震惊了。对着立体镜看了一会,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她转动身体,流光溢彩的裙子闪得让她有点晃眼。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还没等她仔细思考完这个问题,就又被拉出学校塞进了一艘飞船里,它好像几乎无视了首都星中心区飞行器宵禁的规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停在那里。 而牵起她的手,将她迎入极致奢华的飞行器内部之人,正是同样身着一身白色礼服的小少爷。斯洛克耀眼的橙发被全部梳在了后面,完美露出了凌厉而英俊的五官,他身量很高,徐思若站在他面前不得不抬头。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如此清楚地看过他的脸。 他注意到徐思若的注视,心情很好地开口“这个送给你。” 很快她视线下移,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 “是花?”斯洛克听她发问,便顺手递给了她,她下意识接过后有点呆住了。 和他的发色一样鲜艳的橙色玫瑰,还滴着露水,用一根黑紫的丝带束着,她捧在手里,有些恍惚。 ——确实是玫瑰。 “你的朋友告诉我,你喜欢天然、古老的东西。”他不自在地将她带到座位上,飞船已经起飞,斯洛克见她还愣着,便近了些问“怎么了?” 他靠得近,却没有到冒犯的地步,呼吸带出的热气和他身上淡淡的花香让徐思若回神。 “……在想你为什么不遵守宵禁。”徐思若把真实想法压下,十分真诚地发问“我举报是不是还能拿奖金。” 这句话瞬间打破了暧昧氛围,斯洛克一下子恢复了社交距离,表情难看得好像在问“你非得这个时候杠不可吗?” 徐思若见状反而心情很好地勾起唇,因为这句话她无数次被他抬杠时想说的。 “提前申请就能飞。”小狮子闷闷地解释了一下,心情郁结,他侧过身,在徐思若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点着光脑屏幕。 【斯洛克】:你不是说这样绝对有用吗?我怎么感觉一点效果也没有。 ————— 写作魔法读作钞能力) 【七周目-6】爱神之箭 ρò18vs?òм 来自【大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斯洛克】:你能说点比廉价能量块更有营养的东西吗? 橙发少年烦躁地关闭光脑屏幕,扭头正准备说什么给自己挽回一点尊严时,却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 他不由得呆住了。 他很少看到她笑,似乎她身上总是有无形而又无尽的苦难压得她喘不过气。可那沉静的黑色眼眸下炽热的疯狂是无法掩盖的,虽然平时看着柔弱无害,但他很清楚少女的内心却蛰伏着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随时准备面对一切可能的狂风骤雨。 回想起来,自己与她初次见面时,就是被那样的眼神吸引。 但斯洛克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他其实忽略了那个初遇场景实际上十分香艳暧昧,她独自一人闯入了他正在沐浴的房间—— 而眼前的场景似乎让他重新觉察过来,黑猫除了是优秀而有血性的猎手,也是会撒娇的毛茸茸。看書請dǎò首發蛧詀:??????ō??g9.?ō?? 柔软的黑紫发一半被盘成了花苞状,另一半则散落的被卷成了精致的卷,缀着淡色小花。不规则长裙的裙摆流光溢彩,梦幻般的色调让她看起来像是神话故事里灵动的仙子。因为参加的是算是古董展,为她打扮工作人员事先听说,便舍弃了一切过于新潮的装饰,以保留本人特色自由发挥,但斯洛克从未想过效果会这么好,他感到自己的体温莫名地上升了些。 这架飞行器装载了最完备的通风控温系统,这也令他连太热了的借口都找不出来。就像是被爱神之箭直直刺入了心脏一样,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 因此,失言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也是很正常的。 “好可爱……” 说出口的一瞬间,高傲的小少爷差点没想跳起来把自己掐死。他居然没能控制潜意识里的想法说出口了,不对、这根本不是他想说的! “什么?”徐思若也愣住了。 她只是觉得斯洛克转过头鬼鬼祟祟点光脑的样子很有些反差的趣味,所以才盯着他笑。毕竟现在,以她丰富的经验和被锤炼出来的直觉来看,这是一场鸿门宴的概率不大,因此有些放松。 “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她狐疑地问,就算他今天已经够反常了,但他也绝对不会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所以,是她听错了? “我什么也没说!”比起威严满满的狮子,此时斯洛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切地否认。徐思若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看着他这样逆反心理上来久违的玩心大起。 “真的吗?可是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夸我可爱。”她把手放在耳朵边做出扩音状,故意发问“谁啊?” “……”长久的沉默后,徐思若看到斯洛克脸都快红到耳朵根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假装无事发生,今天她来古董展也有正事,还是先不逗他了。她于是打开了展会介绍页面专心地看了起来。 “是我。” 徐思若停下了信息的动作,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斯洛克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继续说“我说你今天这样很合适。” 这句话说完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徐思若大脑有点当机,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确实。”她点了点头,完全没跟他客气“那你要记得给勤勤恳恳上夜班的陪你玩霸道总裁一呼百应的人加工资啊。” 徐思若伸了个懒腰“毕竟要不是他们,你可没机会见到这样的我。” 她把夸奖从对本人转移到了对穿着上,但这也是事实,说实话,就他们那高超宛如换人的造型水平,她觉得斯洛克今天看到她第一句不是“你是?”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好像那句话用光了小少爷所有的勇气,在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后,接下来的路程里他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扭过头不说话。徐思若到底还是没问这飞行器内部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小惊喜的东西打算什么时候启动,机智地保持了闭嘴。 飞行器降落后不久,斯洛克便别扭地带着她来到一栋大厦的地下室。表面上平平无奇的大厦地下居然别有一番天地。 不管是那个久远的“前世”还是已经很多次的“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与过去上流社会热衷的拍卖场经典印象别无二致的地方。或者说也许他们这就是照着那一套建造的,毕竟今天可是古董拍卖会,让参与者有沉浸式体验也是很重要的。 斯洛克理所当然占据着席位,他们的座位能够俯瞰整个宴会厅,徐思若四处看看,发现人还不少,看起来对古董感兴趣的人比她想象的很多。 但“古董”这个反复出现的关键词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提起了一点点警惕心理,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她在这里遇到了不那么想遇见的老熟人。 “晚上好,艾尔伍德少爷。”丛影原本清澈的声音显得格外沉,理所当然没得到回应甚至只有一个不屑的冷哼后,他转向了她,打招呼的模样看起来很正常。 ……不太正常的那种正常。 “晚上好,尤莉娅小姐,你今天非常美丽。”丛影微笑地注视着她“但我感觉,那个位置并不怎么适合你。” “选择坐在一只易怒的雄狮身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你觉得呢?” 【七周目-7】垂眸 这话属实称不上友善,徐思若下意识扭头去看斯洛克的表情,隐隐预见又一场大战在即。 毕竟以这家伙的脾气和精神状态,立刻动手给丛影来几下开瓢都不算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这俩人结怨在前,最近貌似又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关系更差了。 她刚刚在飞行器上无聊还刷了一下狄俄尼索斯论坛,就看见这俩之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观点讨论撕得不可开交的帖子还挂在首页,一个嘲讽对方留级精神病建议在家好好治疗少上网,另一个笑他刚打比赛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猫挠个半死还有脸叫唤。 而且明明在匿名论坛,他们却都是实名上网,非常硬刚。 好吧,这两人吵架可能还有点自己的原因,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徐思若咳了咳,拒不承认。并且对斯洛克在公开场合又把自己比成猫很不满。 出乎意料的是,小少爷今天既没有黑脸也没有动怒,只是扯了扯金色的领带,表情略微有些不耐烦,似乎是懒得和他废话。 仔细看,也许那叫胜利者的傲慢。 “走。”他牵着少女的手,宛如一高傲的雄狮手捧着战利品,不屑与失败者多言。徐思若也没有回答丛影问话的意思,她感觉这人的出场次数有点太多了,本来就烦,这下更烦了。 ……虽然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很希望这臭鸟能够就此把她抛在脑后的。世界这么大,代餐还有很多,多找找总会有的,别再看她了。 斯洛克这回精神这么稳定,倒确实是一件稀奇事。 就当徐思若觉得斯洛克今天真的这么宽宏大量时,他又忽然回头,左右环顾,语气疑惑地说“有些人参加拍卖会,不会连个伴都没有吧。” 丛影脸色铁青。 能被这种小学生一样的嘲讽激怒,丛影也真是活回去了,她在心里幸灾乐祸。 徐思若看见他淡色的发尾渐深,立刻就别过了头——这是玄毋青羽之血动怒的前兆,勾起了她某些不好的回忆。 但丛影毕竟是丛影,表面上的涵养和情绪管理还是很到位的,他最终也就是转过身,走向了另一个席位。 直到两个人步入包间,斯洛克仍然显得精神不错,像是扳回一城般的快乐。徐思若可以猜到,在过去他和丛影的交锋中,他应该常常处于吃瘪方,这是双方性格与处境使然。 拍卖会正式开始时,徐思若有些担忧,她低声询问斯洛克“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恶意抬价?”她还是有一些感兴趣的东西的,刚才和丛影的冲突很难让她不觉得那个小心眼不会刻意报复,专门挑他们看上的拍品竞价。 斯洛克听到她用了“我们”心情大好,解释道“出价是匿名发送给主持的,何况这次的主办方是我们,坎伯莱的人只是以私人名义来,并没有相关权限。” 徐思若总算松了口气,准备安心享受拍卖会。她双手交迭,聚精会神地看着拍品。但让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确实不太多,大多数都是一些工艺品,而且以技术大爆发年代后的居多,对她这个曾经的二十一世纪人来说实在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前半场她只拍了一位古早机械设计师遗留的避难所图纸残本,还有一块少见的天然涂料,她准备拿来装修一下机甲内部。因为价值都不算高,所以价格刚刚好,可她的账户没有却被扣钱。 是谁帮她付的显而易见,徐思若准备之后找个机会还给他,哪怕小少爷根本不在意这么点钱,她也不想这么欠人情。 但斯洛克买的东西可就不少了,什么千年木梳和名家手绘花瓶之类的东西让她感觉相当匪夷所思,因为这人实在不像是会欣赏这些东西的家伙。 从她能找到的公开言论和实际接触来看,斯洛克显然是一个合乎激进进步派主流思想的星际人士,在他们眼中,被淘汰的东西往往都不具备价值。古董自然包含在其中。现在他的行为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科技粉求购上古青铜器一样违和感十足。 但她不想问,也不太敢问他买来准备干嘛,这和她也没关系。 中场休息时,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徐思若便观察起了拍卖主场地背后的画。她原本以为这是拍品,没想到翻了翻名册又发现似乎不是。 画家有着出色的绘画水平,他的画作如同雕刻般立体,却又带着极其古老如同油画般的技法,将人物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画里只有位垂眸的长发女子,周围一切都是若有若无的深暗,她幽紫色眼睛格外亮,仿佛有着意识一般,几乎只一眼,就叫徐思若难受得差点站起来。 似乎有人撺掇她的灵魂,向无尽的黑暗宇宙滑去。 “认出来了吗?”斯洛克终于开口,小少爷的语气是藏不住的邀功“这是你哥哥的画,我特意让人从通古斯星买来的。” 小狮子的邀功并不难理解,徐思若也很诧异他做到这种地步。的确,如果是一般平民出身的艺术家,被这样庞大的财阀看中作品,并且愿意推荐展出,几乎是有了一步登天的机遇,何况只是个在校学生。只要把这段经历不添油加醋写在个人主页上,就会有铺天盖地的人来求购他的作品,无论是否欣赏,也会买来企图当作接近少爷的投名状。 何况挑的这幅画也很有讲究,明显,画上的少女是有一点她本人影子在上面的。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平凡的兄妹,想必徐思若此刻会对这种用心十分感动。 只可惜不是。 她努力克制情绪,目光下移,极好的视力让她锁定了画家隐藏的签名,它就在少女的左眼之中。 与其说是签名,倒不如说是一个短句,可她还是轻易认出来它的含义。 ——我,亦是“我们”。 【七周目-8】中场休息 徐思若一向不是一个会装的人,因此斯洛克很快从她勉强的脸色看出也许自己准备的这个惊喜不怎么样。 饶是高傲如他都不免有些懊恼,财阀消息网何其灵通,他打听到的消息不算少。尤莉娅和家人关系很好,和哥哥之间更是感情甚笃,毕竟他儿时还救了她的命。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联系渐少,情报人员推测可能是双方都太忙了,其实这才是星际时代大部分平民血亲的常态。 但现在看来,也许他们之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矛盾。 于是斯洛克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可以说实话了“其实,我觉得这种艺术对人类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了。”他也不怎么喜欢这幅画,尽管作者的画技和意境都不差,但它仍给人一种深深的违和。 在他眼里,画上的人像是被迫“困”在了里面,在无尽无穷的黑暗中挣扎,眸中流露出的惊人的神采,是最后的光。 这样的联想令他很不愉快,尤其所描绘的少女长得还有点像尤莉娅。 而这听起来像一句老梗的吐槽却意外命中了真相,徐思若回过神来,点头附和“确实。”那家伙根本没有一点称得上像人的地方。 “他……我、嗯、我哥哥的主要方向应该是雕塑,绘画可能对他而言太复杂了。”徐思若很艰难地喊出这个称呼“这幅画你打算留在这里吗?” “我可以送给你。”斯洛克说“但既然你不喜欢,那还是算了。” “说实话,我今天真是意外。”徐思若终于说出口了“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那种会说出‘算了’的性格。” “刚才的语境,你应该不屑地说‘给你就收下,少废话’。”她学着斯洛克的语气,扬起头,演到这里却自己都笑了。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小少爷挑了挑眉,语气渐冷,而后忽然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笑意说 “就像这样?” “对、对对。”徐思若一愣,而后终于忍不住了,她一边笑一边问“而且,你刚才怎么没把丛影揍一顿,以前你一定忍不住。”他俩当初能围着工坊被毁陷入至暗时刻的她打的起劲,没道理刚才不行。 “这种场合揍他不好收场,在不是学院的场合,我们代表家族。”斯洛克说,然后终于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但是他看中的所有拍品,我都和他抬价了。” “我可是能看到匿名的——”他扬了扬手腕上的光脑“这是你给的灵感。” 然后,他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问题一样。 “因为你喜欢别人尊重你。”斯洛克说“有人喜欢被宠爱,有人喜欢被重视,而你喜欢别人尊重你。”他金色的眼眸染上了莫名的情绪“而我想要你喜欢我,所以会问你愿不愿意,就这么简单。” “……这些话你是从哪学的?”徐思若沉默了一会,语气有些冷淡地问。人的情商不可能在几天之内突飞猛进,用药也不能。 “是我大哥告诉我的,但我觉得很有道理。”他少见地垂下了头“我以前发现,如果是战斗中或者别的时候抓住了你的手腕,你会非常反感。” 少女的手腕白皙纤细,体质问题,锻炼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实在不怎么像军校生的手。可她不喜欢被掌控,被握着的感觉,毋庸置疑。而手一旦被对方制住,这场格斗便瞬间落了下风。 但他无法忘记那种感觉,柔软温暖的皮肤向他传递着独属于她的热度,血液似乎并不是流向她的心脏,而是经由某种看不见的渠道一点点挤入他的心脏。 他从恒星之下逃离后,千疮百孔的心脏。 所以,他很紧张地问了。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徐思若被他这种礼貌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臂,说“你刚才不是都牵过了吗。”就在丛影面前。 “……只牵了一下。”斯洛克脸红了些。 “好吧,可以。”她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牵手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完全褪去了暧昧的含义,毕竟在这个观念开放的年代,牵个手就磨磨唧唧的人实在没几个。 但是这里居然就有一个啊! 徐思若看着斯洛克握紧自己的手满脸通红,内心震撼。 从见到斯洛克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其他片场。这种霸道少爷爱上我的剧情出现在她身上让她想到的不是什么甜蜜展开,而是之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思绪渐飘,但又强行回神。 不太像,这怎么看都只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追、追求? “以后还能约你出来吗?”斯洛克忽然发问,打断了她的思考。 “如果我有空的话,我会考虑的。”徐思若给了个相当圆滑的答案。“还有,假如你买的那些东西是给我的,那我真的不需要。”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一点了。 “你不喜欢这些吗?”他显得更低落了,不存在的狮子耳朵仿佛垂下来一样,他今天所有精心的准备似乎都落空了。 “也不是,我就是不习惯欠别人。”轮回多了,每一笔账都过于复杂难算,她不想徒增烦恼。 “但只是这个的话,我可以收下。”徐思若指了放在一旁的花,对他微微一笑。那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玫瑰。 “和你的头发一样,像太阳的颜色,我很喜欢。”她说。 她笑的时候,如同世上最美好的风与花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裹挟在一阵春意之中。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可能拥有春天。 如果能够一直注视着这样的笑容就好了。 不只是喜欢花,也可以喜欢我吗? 【七周目-9】失落之地的呼唤 ⑨1SнuJiā??ō 徐思若话一说出口才感觉有点怪怪的,“花朵的颜色像你的头发”真的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古老的土味情话。 但她本意其实不是这样,只是随口找了个理由——高饱和度的橙色确实让人看着心情很好。眼见小少爷呆愣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思若暗叫不好。 所幸恰好在此时拍卖会的下半场开始了,冲淡了一些暧昧的氛围。她也开始认真看起了拍品,只不过两人相迭的手传来的热度难免让她有些别扭。苯魰蓶ー璉載棢圵:ⅹ?à??àn.???m 斯洛克这小子好像没有松开的意思。 种种原因让徐思若有些心不在焉,下半场的拍卖会才算是今天的正题,而端出来的拍品更是彻底与她干瘪的钱包无缘了。她今天本意也就是来买那本早期的机甲构成残本,启迪一下灵感修复被丛影弄了个半残废的旧机。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她因此没有对剩下的东西太过上心。 实际上她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或者说选择性实用主义者,反正在她钱没有多到烧的慌之前她是不会对这些美丽纪念品投去过多视线的。 不过看着看着,徐思若倒也渐渐觉察出一些味道来。 古董作为象征性和收藏意义远大于实际作用的事物,想要卖出好价钱,为这些破铜烂瓦赋值是重要的一环。而最简单的途径就是为它套上一些似真似假的故事。 比如有展品声称自己是索拉帝国第一位皇帝的星舰配件,建国之时便用其冲锋完成伟业。徐思若看见后琢磨了一会,认为这确实是帝国的东西,但应该只是某位暗影骑士的机甲残片修补了一下后的产物。 也有更能编的,拿了一个钟形烂铁出来便声称是这是古老的许愿机,曾经某一位上将在古战场里用他一击制胜,拍卖者很有经验,将过程描述的热血沸腾,竟相叫价的居然也不少。 还有一些颇有价值的东西倒不是假的,例如世界上公认的第一段民用飞行器内部程序源代码,毕竟拍卖会也不能把人当傻子耍。但那些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来货真价实,价格便涨到了惊人的地步。 徐思若原本还在思考怎么找个借口甩开斯洛克的手,因为她感觉他越握越紧了,没想到下一件拍品,鬼使神差地拉回了她神游天外的意识。 “这件拍品可就大有来头了。”主理人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却依然好用“从头到尾,委托拍卖的人我们都没有找到,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一块平平无奇的石板,上面刻着古怪的文字和倒悬人物的画像。看着像是原始祭祀用的产物,年代却又没有久远到那种地步,这样的拍品最是麻烦,多疑的人不愿意冒着拍一个仿制品的风险去竞价,一时展厅里竟格外安静。 主理人经验丰富,并不介意冷场,而是从善如流地继续他的演说“虽说信息极少,而且上面的秘文无法破译,但经过对它的成分鉴定,这的确是一件约二十一世纪的古董。事实上,它让我想起了过去听到的一则传说,不妨分享给诸位听听。” “根据记载,第一批探索宇宙的先驱者们决意挑战太空,为人类寻找新的家园,但在路上却遇到了不可抵御的变故,至今也未能找到他们的遗骸。” “尽管无人生还,却无法阻止人类探索的脚步,星空与大地,他们无所畏惧。”讲到这里,他的话语难免带上些感慨与自豪,却很快话锋一转“这些是大家熟悉的内容,而联邦如今也仍在搜寻迷失于太空的先祖。” “有一种说法是,失踪的人落入了宇宙的废弃面,那是以现今技术仍然无法观测的部分。”主理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神秘莫测“诸位请想象,法则繁衍,物质更迭造就了如今的宇宙。但如果——宇宙本身,曾经‘失败’过呢” “那些世界还存在吗?如果它们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想必他们也有过自己的曾经的发展与法则。”他抛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出现这些毫无由来的事物了,有人认为,它们正是从那些不稳定的缝隙掉落的产物,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买下来试一试。” “他说的还挺有意思。”斯洛克忽然开口“‘失落宇宙’——确实有这种说法。不同于成功存续的平行宇宙,自然发展至今的宇宙面临失败,便会彻底失落。” 而徐思若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从她见到石板的第一眼,整个人便如同被拉入最深也是最初的噩梦。 她所乘坐的宇宙飞船并没有将她载向家园,而是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未知与黑暗。 尤莉娅…… 你……骗子…… 几乎已经久远到让她忘却的声音,终于又透过万重阻碍,在她的脑海中再度回响。 【七周目-10】一小步,也许是一大步(二合一 “尤莉娅!尤莉娅!你醒了!”惊喜的呼唤将她从迷茫中唤醒,徐思若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睁开眼时便见到自己亲爱的舍友握紧她的手坐在治疗舱边。 ……奇怪,她明明感觉自己又要死了。 徐思若没来得及回应她的欢呼,便困惑地歪了歪头。刚才那种感觉她非常熟悉,无数次轮回的末尾,她都经历过这样惶然下坠的痛苦。 可是这一次居然没有。 “你忽然晕倒了,斯洛克急得要命。”索沃娜心有余悸,见她环顾四周一脸不明所以,便解释道“你现在在艾尔集团的私人医院,为了让你好转,他们启动了非常高级的设备。”她挠了挠头,似乎想要一个更准确的表达,但最后还是受限于词汇量作罢。 也就是说,她原本确实快死了,但是高科技拯救了她、是这个意思吗? “尤莉娅小姐,你醒了。”这时,门外走来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医生“你好,我是沃森·艾尔伍德,是你的主治医生。” 徐思若发现自己居然认得他——R系列精神药剂的开发者,艾尔医学的代表人物。 “我有一些病情相关的问题想要咨询尤莉娅小姐……”医生用眼神示意,索沃娜立刻明白,主动离开了病房。“我先回宿舍等你!” “根据检查,身体方面没有异样,主要的问题出在精神上。”索沃娜走后,沃森自然地说对治疗舱里的尤莉娅说“请原谅我的冒犯,为了更好地治疗和了解病情,我查阅了你之前的就医记录。根据病历,你先前有R系列的精神治疗药物的服用记录。” “方便问一下,你的精神困扰主要在哪一方面吗?”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说出来也没有人信的。 徐思若无奈地垂下了头。 “简单来说,应该主要来源于特异放射性精神体对我的影响。”她斟酌了字句,尽量不暴露任何私人信息,虽然其实说这个都有点风险,但她心里也有希望能够得到科学的回答。 “果然。”沃森医生露出了一副如他所料的神色“那么治疗方向就是对的了,我暂时用仪器屏蔽了一切可能影响你大脑的外部磁场。通俗的说法就是,针对‘放射性’做了一个完美的‘防护服’。” “下一步的计划是,干扰祂对你的定位。”医生说起这点,便有些滔滔不绝地讲述治疗方案“也就是让那些精神体无法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你,祂对人类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并不依靠外表甚至肉体基因,而是特殊的精神印记。” “破坏这种印记,人类个体的差别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海中同品种的鱼,几乎不可能在浩瀚的海洋里面分辨出那个‘特别的’。” 徐思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点不敢相信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看起来找到了解决的途径。 “但是,这样的治疗需要天价。”他也并不避讳“尤莉娅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意愿成为艾尔家族的一员。” 沃森自豪地说“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弑神’的家族,可以说,我们对这种精神体的了解远超世界。对于家族成员的病情,我们无论花费多少都会尽全力治疗。” 果然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她相信他所说的天价大概是真的天价……需要她从二十一世纪开始打工到现在都不一定攒的到的那种。 “可能没有那样的机会。”她客套地说“贵集团也就罢了,家族的话、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加入艾尔集团成为一名财阀打工人和加入家族成为财阀一员完全是两码事,难度也不在一个层面上。 虽然她不怎么了解这一方面,但也明白星际时代的垄断集团所拥有远超她过去对金钱与财富的一切认知。 不过话说回来,夸张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对钱麻木,比如无论斯洛克做出什么操作,她也只会在心里哇一声“星币真多啊你”。 “尤莉娅小姐,你是这里建立以来除了斯洛克少爷外,第一位病人。”沃森笑了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用事实告诉她这么一座起码能够容纳上万人的大型综合医院居然大部分时间都空转着只为了一个人服务。 而现在他分享给了你,这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显然,他的态度认为她没有拒绝这项提议的理由。 徐思若感到了一阵淡淡的不适,拍卖会上愉快平和的氛围好像也仅仅是她的错觉。这样阶层的人总会把情感当作一种施舍,似乎没想过有人会不愿意,哪怕仅仅是一个可能。 正当她想说点什么时,斯洛克适时地走进来,语气冷硬地说“够了,这不是你该提的建议。” “你对长辈的态度越来越差了。”沃森啧啧摇头“算了,尤莉娅小姐,具体的治疗报告稍后会发送给你,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那这一次的治疗费用……”徐思若闭上眼,已经准备好接受天价账单的冲击,毕竟可是起死回生级别的治疗,理论上来说花多少钱都是可能的。 “当然不用你付。”小少爷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徐思若一眼,对她似乎真的把自己想成那种会找她要钱的人十分不满。徐思若本想说我会还的,但想了想直觉还是让她闭嘴。 沃森识趣离开后,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会痛吗?”过了一会,他冷不丁地问道。徐思若还在沉思治疗的事情,闻言吓了一跳 “啊、不怎么痛。” “是吗?”听到回答后,斯洛克又安静了下来。徐思若有一种感觉,他或许缺乏一种和他人建立良好友善关系的能力,自从决定不带上浑身的刺后,他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的变扭,连话都不会说了。 但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徐思若决定礼尚往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发作的时候,会痛吗?”然后心里暗自吐槽自己在这里开精神病交流会呢。 “很痛。”他没想到徐思若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恒星炙烤着我的大脑和灵魂,将他们四处驱逐,药剂强行恢复了精力,却没法使它远离。” “但遇到你之后不一样了。”斯洛克的眼神难得带上了些温柔“我的精神世界迎来了转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对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对你说。” “谢谢你,尤莉娅。”这句格外坦诚的话居然被他自然地说出来了“你不用听沃森胡扯,破坏印记的方法他们至今也没能找出来,因为我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但他们知道你的精神体对我的有利影响,一直想让我找机会把你留在身边。” “说实话,我也想这么做。”讲出这句话后,他好像轻松多了。 有勇气将阴暗面拉到阳光下时,似乎便也显得不那么可耻。 “可我知道这样你一定不会高兴,也不会再是现在的你了。”这双低垂金黄眼眸与那位恒星帝国的王何其相似,却又饱含着无数那人不会拥有的复杂情感。 “石板我买下来了,正在交给研究人员解析。”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失言,自顾自强行转移了话题 “如果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现在看来,那块石板应该和曾经与你有联系的……‘祂’有很大关联,我不建议你再次观看实物。” 尽管科学家自信地给起了一个规矩的名字,但所有与“祂”一类存在接触过的人,都无法太过平和地说出口。科学与神学的界限尽管模糊,却仍然存在无法攻克的壁垒。被追逐的恐惧与阴影无论如何都是真实存在的。 “让你病了一场,很抱歉。”斯洛克的头更低了“我本意不是这样。”精心策划的约会以她进医院为结束,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没事。”这件事还真不是他的错,石板说不定还能成为解局的关键,徐思若回答“如果想表达歉意的话,那之后别再动不动把我拉黑了。” 他脸一红,似乎极力想要解释例如你知道我忍的很辛苦吗不这样我总是会想起你之类的话,但最后还是被下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说不定偶尔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找你。” 她又补充道“呃,就当是交流病情?祝我们早日康复。” 【七周目-11】夜谈 “索沃娜,你谈过恋爱吗?” 她话一出口,正在宿舍公共区域绞尽脑汁编报告的索沃娜就把光脑一关,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撸了撸袖子,好整以暇地拿出了饮料和小零食,俨然一副要开茶话会的样子。 徐思若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见她这样也有点不自在,反倒紧张地说“怎、怎么了?没事,不想说就不说。” 仔细想想,虽然在这么多次的轮回中已经与索沃娜非常熟悉,但她好像从来没提过自己这方面的事情,说不定踩雷了。 “当然谈过。”但索沃娜却像是不怎么在意一样,轻松地说“我在族内有一个未婚夫,算是青梅竹马吧。不过,当初追求我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呢?”徐思若也坐了下来,好奇地问。 “因为情敌基本都死了。”她平淡地说出了不得了的事“年轻一代除了我以外,他是最强的,直到成年都没有被那些虫子咬成碎片。” “当时,我们之间有一场比赛。”索沃娜的神情陷入了回忆“族内只能送一个人来上学,剩下一个要肩负起统领抵御虫族入侵的重担。” “我赢了,所以来到这里的人是我。”她说起这话时相当自豪,那是纯粹的自信。 “强者肩负着希望。而我选择他不为别的,只因他最有可能与我比肩,一同守护家园。” 这个故事听起来完全不像是那种轻松愉快的恋爱剧情,责任理想与使命,无论哪个要素都超过了爱情本身。徐思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你一定会达成目标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也挺喜欢他的。”索沃娜眨了眨漂亮的绿眼睛,促狭地一改略带沉重的氛围“平时看着能说会道的,小时候还好,长大以后一见着我就支支吾吾,逗他可有意思了。” 徐思若松了一口气,说“那可真好。”即便加上了一层使命感,这也一听便知道是非常正常健康的关系,听得她有点羡慕。 她几乎没遇到过几个正常人。 “哎,除了他之外也有很多故事啦,但那些没什么值得说的。”索沃娜喝了一口营养液,话锋一转 “所以你打算和艾尔集团的小少爷谈恋爱吗?” 徐思若狠狠地咳了咳,说不清是呛的还是害羞脸涨得通红“不是!我怎么会喜欢那种喜怒无常的家伙!” 显然她的好舍友并不相信,而是继续看似无意地说“那就是你嫌弃他是精神病咯?”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徐思若顺顺气,突然才意识到“精神病”这词实际上的冒犯性“这…不是他能选择的。” “意思是称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是吗?” “可以这样理解吧。”徐思若显得有些犹豫“其实我是想问你对他的看法,毕竟你也接触过,你他觉得怎么样?” 人是有多面性的,正直矜贵的贵公子实际上可能是沉迷古奇怪古董和幻想情人的魔怔犯,温和有礼新锐艺术家其实是入侵物种披上了人类的皮,反过来看,众人眼中可怕不可接近的疯子可能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是恋爱方面的,再说一次我没有想和他谈恋爱。”她语无伦次的重申。“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没那么离谱,未来或许可以在其他方面多多接触。” 索沃娜一脸我明白的表情。 “还好吧,其实他比大部分的贵族平易近人一点。”索沃娜琢磨着,给了个及格分“而且我感觉他最近好像没传闻中那么不正常了。”然后她按了按脖子,满不在乎地说“想那么多干嘛,想谈就谈。” “都说了……” “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艾尔集团不怎么注重舆论管控,斯洛克也不在乎别人说他,我其实觉得这恰好能说明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小心眼。” 这倒是给了徐思若一点启发,没错,丛影的消息在星网上严严实实,连他的那些粉丝都不知道他原来是坎伯莱的人,证明如果斯洛克非常介意风评,实际上完全有能力封锁消息。 “总之,虽然斯洛克缺点不少,但许敬如果输给他的话还真不委屈。”下一句话倒是让徐思若一愣“无论如何,只要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要说是精神病,就算是个四体不勤的傻子那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受欢迎。” “别看大家天天批判财阀当成自己不同流合污的证据,实际如果给一个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前仆后继。”索沃娜抛了一袋零食给徐思若,后者正好接住。 徐思若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他在一起,世界上大部分困扰你的烦恼都将不再成为烦恼。”索沃娜耸了耸肩“虽然我不喜欢依靠别人,但我得说这是事实。” 她还是没有说话。 “我总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你有些太瞻前顾后了。”索沃娜见她沉默,叹了口气“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想出个所以然的,就算是总理阁下也不能预知未来。再缜密的分析也不是万能的,所以我从很早开始就不想那么多了。” “我知道你怕没有好结果,怕遇到麻烦事,怕一系列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索沃娜顿了一下说“嗯、等发生了再说吧,都说了你没法控制一切的。” “如果你最后因为某些原因最后没法和未婚夫在一起,你会觉得遗憾吗?”徐思若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乱七八糟的。 “不会。”她干脆利落地回答“主要是,我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而且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才多少岁?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经历过几次世界毁灭和星际大战的样子?” 这句话她是真没办法反驳。 但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在漫长的轮回之中,好像确实忽略了一些东西。 或者说,它们被她强行掩盖了下去。 【七周目-12】链接 徐思若没想到他们的再次见面这么快。 自那以后,斯洛克终于不再动不动把她通讯账号拉黑了,虽然在网络上的交流还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但已经能看出来他尽力去除那股嘲讽味道了。 真不容易啊。 在拍卖会过去没两天,她还在纠结公主的事情时,便收到了斯洛克的又一封邀请,这一次他的措辞和动机都非常正经,“想和你讨论一下石板和精神治疗方面的问题。”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并且经过上一次经过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的“约会”,这个易炸毛的家伙在她心中的危险程度已经下降了一个等级。 尽管如此,徐思若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狐疑地看着这个导航显示不出来具体位置的豪华别墅,戳了戳斯洛克的通讯。 【腌制鱿鱼(休息版)】:我到楼下了,是这里没错吧? 虽然“豪华”这个词汇很单薄,但她确实想象不到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了。外层门禁戒备森严机关众多不说,徐思若仅仅是看了看外部,就发现这座房子的主要建材居然是顶级机甲都只舍得加在骨骼部分一点点的天然材料“瑰魄石”。 她对有钱人的想象还是太保守了。 不一会,便出现一位容貌完美精致,看不出男女的仆人礼貌地迎接她。徐思若靠近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冒犯,惊讶地开口“仿生人?” 这位不知道是女士还是先生的仿生人只给了她礼貌一笑。 从技术上,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制造仿生人都不是什么难事,她曾经怀疑过那些暗影骑士就是仿生人。但说了很多次,联邦在这一方面是有红线的——不过显然,对特权阶级无效。 “大惊小怪。”斯洛克淡淡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徐思若摸了摸头,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你这地……”她斟酌了一下言语,真诚地说“好大。”如果不是斯洛克就在门口等候,她估计自己就算有人带着也能在在里面迷路半天。 斯洛克无语地看着她。 “好了,说正事吧。”徐思若咳了咳“石板怎么样了?” “没研究出什么。”斯洛克领她进了房间后随意坐下,皱了皱眉“实际上,类似的东西最近发现了很多,它们无一例外,毫无由来,毫无根据地随机出现。” “石板的特殊之处在于上面有书写文字,目前还在破译中。但研究员还发现了,上面有特殊的磁场,很可能你的大脑排斥这种磁场,所以导致昏迷。” 斯洛克的指节敲着桌子,似乎并不打算把讨论的重心放在这里。在他眼里,如果把精力都放在这些没头没尾的神秘学上才没有意义。 “这次,我主要是想请你与我再进行一次精神链接。”他的表情有些罕见的担忧,那张似乎永远傲慢的脸显现出脆弱,还用上了敬语,倒是让徐思若很稀奇。 “出现了变数?”她也在对抗坐下,猜道“是好还是坏?” “应该算好吧。”他烦躁地垂下头“最近,我偶尔能够感受到‘他’有和我交流的意图。” “那只狮子?”徐思若略带惊讶说“这么说来,有希望重新夺回你的精神领域了?” “没错,但我不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交流意图动机出自哪里。”斯洛克说“尽管我与他有着无比紧密的‘关系’,却从来没有过什么像样的‘联系’,我感受得到,他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兴趣。” “你是唯一一个能和他交流的生物,所以我把希望交给你。”金色的眼眸格外亮,像是展台上最为璀璨的宝石。“我必须要弄清他的意图,否则贸然与他接触,可能会让情况更糟。” “纠正一下,我也没法和他交流,只能说他对我的敌意确实比较轻。” “可以吗?”他没有反驳,而是注视着她问道。 “这是你第一次在精神链接之前问我‘可不可以’。”徐思若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慨他的改变,令她有些稀奇。 “那就开始吧。” …… 与斯洛克的精神链接其实对她颇有好处,这也是她接受良好的原因,那只狮子给她投喂的东西让她的精神力不断提高,而且隐约有种“变质”的感觉。 具体来说,她感觉自己越发对那个烦人的少爷讨厌不起来,这难道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吗? 但所幸这样的影响没有特别大,毕竟她的脑子里奇怪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么一点,“祂们”留下的精神印记,路托博士的药物追踪,轮回的秘密…… 上一次轮回里在这个时间点并没有触发这样的剧情,这一点也值得商榷。 小黑猫颇为拟人地叹了口气,只见远处一只橙色的巨狮便以惊人的速度飞扑过来将她按倒在草地上。 “喵!喵!”她被粗暴地制住,不高兴地挣扎着,却发现狮子的状况有点不对。 原本和他的主人一样灿烂的金色眼眸,如今变成了疯狂的血红色,似乎预兆着一些变故。 【七周目-13】裂缝 “如果这一次链接时遇到危险怎么办?”开始之前,徐思若曾经这么问道。 斯洛克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想过会被问这个问题。 先前被“请”进他精神领域的人大都被巨狮把魂啃了个四分五裂,而面前的少女和他则一直相处融洽,好像无需考虑这点。 但在精神世界出现异变的情况下,即便是傲慢又自信的小少爷也无法确保她真的不会遇到危险。 从常理来看,精神体和他有了沟通意愿,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如果他们能够成功融合…… 代表他将彻底摆脱恒星的统治,真正走出那片阴霾。 他不该迟疑的。 但他望见那双清澈冷淡的深紫色眼眸时,依然失语了。 是啊,如果出现意外怎么办? 如果他的精神体这一次的交流欲望真的出于恶意,那他能够坦然接受糟糕的结局吗? 更让他的心莫名疼痛的是,她看起来并不介意自己将她置于可能的危险之中,而是当成了“没法拒绝”的无奈事项,并且努力找寻周旋的余地。 她将自己看成会使用权势地位与力量压迫人屈服的恶棍吗?斯洛克的脑海中杂乱的思绪万千,却又难以反驳。 他们之间本就不平等,早在精神链接的第一次,危险的可能性就已经存在,假如那只巨狮真的选择初见时就撕碎她的精神体,他也只会冷酷地处理一切后续的麻烦。甚至以她的能量,这都算不上一个麻烦,一则简短的失踪新闻足以概括一切。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显得为时过晚。在他们早期相处时埋下的、他曾不屑一顾的隐患,如今变成了叫人难以忽视的裂缝。 源于一场场利用。 “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徐思若说“虽然我的命不怎么值钱,但还是得珍惜一下的。”她平静得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事实也的确如此,就算她拒绝,斯洛克完全可以选择单向强制开启精神链接,而她是反抗不了的。 而身处瑰魄石与仿生人构建的堡垒,也没必要想着跑出去什么的。 “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解除链接。”斯洛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另外,有仪器会监控你的脑电波。如果出现了太大波动,我会第一时间强行切断。”这是他早就想好的预案,但很明显,它们都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 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徐思若对这个方案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 但现在,她没法确定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到底符不符合断链的要求,狮子将她制住后,已经焦虑地舔了她有一段时间。 太难受了,带着倒刺的长舌划过她的精神体时,几乎让她产生要马上被卷进去吞掉的错觉,原本蓬松的黑色短毛也变得湿漉漉的,浑身都沾上了一种兽类特有的气味。 他不断亲吻小黑猫小巧的耳朵,而徐思若只能选择压下耳朵变成飞机状躲避这一切。 那双眼睛愈发愈红,让她有个很不好的猜想。 可发情期是出于生物本能才会出现的,但眼前的巨狮本质上就是精神体,根本不存在出现这种情况的先决条件——连生物都不是,他是怎么出现这种欲望的? 也许答案还得问他的主人,或者说,他的共生者。 焦虑地把她翻来覆去寻找了一会后,他好像终于接受了尺寸完全不合这件事。徐思若也意识到,先前他给自己“投喂”那些东西,恐怕目的也是为了滋养她的精神体让她长大,所以她反而因此提升了精神力。 狮子的智能明显没有那么完整,他大概完全没意识到其实自己和小猫是不同物种的,而是固执地认为她只是还没长大的幼崽。 他总算放开了她,用尾巴一卷小黑猫就到了巨狮的背上。他慷慨地将她带向了“储食间”,这是她先前从未涉及过的地方。徐思若看着面前一堆难以描述的物质,只能闭上眼心中不断催眠这些只是肉而已。 也许心理暗示真的有效,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那些好像真的变成了普通的,不知品种的肉类。 巨狮叼起了一片片奇怪的“肉”,放在了她面前。可小黑猫拒绝食用,她在默念着十分钟的倒数,还有自己出去之后该怎么和斯洛克解释。 见她对什么食物都不感兴趣,这片领地的王者思索了片刻,做出了她难以理解的行为。 ……他撕下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尽管受伤的部分很快就愈合了,但与之相对的,他的身体似乎又小了一些。 他将它们殷切地放在了她面前,模样是她熟悉的。 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吃的都是什么了。 【七周目-14】同类 链接结束后,斯洛克用期待而又焦急的眼神催促她说些什么,徐思若则在想要怎么开口。 是这样的,你的精神体发情了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发情并且他原来一直以来都把我当伴侣甚至把他自己撕下来喂我这就是我了解的一切而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跟你交流我感觉他根本就不像是能和人交流的样子—— 这样一口气说完? 不太行吧。 看着斯洛克灼热的目光,她还是说“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直到她喝完第二杯不知品种的昂贵茶水,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唇回味上面的橘子香气后,才想好要怎么开口。 她把上面的那番心理活动断了一下句说出来了。 斯洛克呆了。 他的耳朵肉眼可见变得通红,那种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坚硬外壳似乎被轻而易举地被破防了,徐思若没什么反应,整理整理衣服后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看来她猜对了,精神体和本人哪怕失去了显性联系,也存在着隐性联系。换句话来说,斯洛克怎么想,也会影响到那只狮子。否则不太可能十几二十年都没有的发情期突然出现。 “其实你不用感觉尴尬。”她善解人意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虽然那天和索沃娜聊天后她复盘了一下其实自己貌似压根没谈过正经恋爱,但不代表她对旁人的感情与欲望一无所知。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这一切的示好其实比只会舔她和喂食的巨狮高明不到哪里去,让人怀疑他的情感经历是不是一片空白。但欲望这种东西,本身也不是全然的负面,起码他并没有像那些家伙一样选择放任,而是仍然握着自己的自尊,小心翼翼地试探接触。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咳了咳“至于是否要选择与他交流,这取决于你。……嗯,怎么说,只要你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为什么?”明明她都这么给面子了,小少爷不知道怎么情绪一下子上来了,略带怒意地开口“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很丢人吗?就算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 徐思若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难道……不能考虑接受我吗?”他的声音带上了极其罕见的委屈与醋意“你天天和你那个青梅竹马在一起,你喜欢他?就凭那种无能的家伙?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幼稚,也没有意识到这些话里蕴藏的情感多么叫曾经的他不屑一顾。 无论是现实还是精神世界,他都将自己剖开请求她的垂爱,那些秘密和苦楚在她面前早就无所遁形,可他现在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那样,故事的男女主角顺理成章地发展爱情,最终修成正果。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已经学习尊重,学习相处,学习示好,学习怎么做一个“正常人”。但直到现在,她对此仍没有做出任何踏过边界的回应,一种可能的解释是,那个碍眼的该死的…… “够了。”徐思若有点忍不了了“你不能这样诋毁我的朋友。”在表面上可能不会有人觉得他们两人在身份地位上存在可比性,斯洛克的贬低也算说出了事实。 但只有她知道背后的一切,哪怕她对许敬没有那样的感情,也绝对承认他作为好友在自己心里的份量。 殊不知这话在对方听来更像是火上浇油一样,斯洛克漂亮俊美的脸染上了无法忽视的妒火,灼得那双金色眼眸染上了久违的疯狂“朋友?是啊,出生入死的青梅竹马,成年后费劲心思的重逢,战场上的好队友,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 “你知道什么?”徐思若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她在这一通乱七八糟的抱怨中发现了最关键的一点。 “出生入死?”她忽然意识到,许敬曾说,关于八岁那年的事故,事件最后是因为艾尔集团的派系斗争被封锁了异种降临的消息。 但仔细想——区区二级星球的勾心斗角下的遮掩能够让无论技术还是门路都是顶尖的黑客丛影查不到一点消息吗?艾尔集团看似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斯洛克冷哼一声,像是恢复了过去的冷傲。尽管只是强撑,他却仍感觉自己扳回一局。没错,他知道她不明白的真相,也知晓她的痛苦与挣扎。 作为拥有相似命运的人,她应该选择拥抱同类。 这个道理,她很快就会明白的。 “送客。” 【七周目-15】凝视 徐思若情绪挺稳定地从那里离开后,还是没忍住相当无语地叹了口气。 她闭上眼,觉得人生真的是没几件顺心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了她的心头。自己所遭遇到的一切挫折与磨难仿佛根本没有尽头,而行走在举世孤独的道路上,也注定与旁人背道而驰。 她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 没有答案。 徐思若躺在宿舍,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答复公主殿下。说实话,她根本不想和那位有任何的接触,光是被凝视就如同灵魂震慑的感觉太过于撕裂。如果赴约,当下夏洛蒂的情绪可能会稍微平息,但事情也许并不会变得更好。 依托在低维生物体内的高维存在,有什么样的思想与能力都不奇怪,与她碰面,回想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可如果不赴约,还是得重走上一次轮回的命运,两方开战死伤无数,她成为了带来灾厄的海伦,结局却是永远坠入深渊—— 两天后,距离和公主殿下约定时间越来越近,徐思若却始终没有想法, 她满脑子都是那颗可怖恒星的代表的存在,她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以她的性格和承受能力,即便恐惧,也不该为此惶惶不可终日,连正常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但她无法改变,祂降下的一瞥将她整个人的存在都被彻底震撼,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思想烙印。在斯洛克脑海中见到的那抹红色更是让她仿佛坠落于那颗破碎的恒星,彻底唤起了过去的回忆。 恍惚中有一个声音向她不断诉说 亲爱的朋友。 我——也是[我] 十分想念你。 她因此没注意,在学校的走廊撞到了人,正想抬头道歉,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地问道“莉娅,你怎么了?” “……是你。” 许敬担忧的蓝眼睛正在注视她恍惚的神色,他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赶紧将她带到休息室,递上了精神缓解剂和茶点。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询问发生了什么,他仿佛已经知道不会有回答,因此只是温柔而又缄默地轻抚她的背部。 “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回。”他的语气并无责怪,只是疑惑与担心。 “不好意思。”徐思若勉强笑了笑,喝下缓解剂后她的情况似乎好了一点,但依然混乱“最近没怎么看信息,让你担心了。” 这几天别人发来的消息她一律敷衍几个字了事,今天甚至根本没打开光脑,反正也是假期,没什么重要的通知。索沃娜昨天已经回老家了,许敬还要忙学生会的事项所以留在学院里,估计是不止一次见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才有诸多顾虑。 “没事,你的身体不要紧吗?需要我帮你联系医院吗。” 徐思若沉默不语。 没事当然是假的,但有事也不能说出口。 细想起来,许敬身上的秘密与枷锁也是重重迭迭,表面上他是一个家世清白成绩优异,进入军校后顺应兴趣加入学生会的普通人。实际上却是财阀埋下的暗线,背负着沉重的任务,甚至还有一个不得了的身份——帝国的卧底,这一层,恐怕资助他的艾尔财阀都不知道。 是的,显然,无论她怎么为许敬找补。他出现在联邦的理由也只能有一个,身为暗影骑士的他是帝国在此埋下的雷,在需要的时候引爆。 上一次轮回中在她遇到公主的前夕,许敬也是像她一样恍惚了许久,还问了她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而后过了不久她的所在地就被暴露,如今想来,应该是受到了一样的“召唤”。 只要想起来,就一定会被恒星牵动思绪。知道的越多,她反而收到的污染更深。这样一来,徐思若似乎隐约明白了斯洛克的精神状况为何那样。 实际上,她、斯洛克、许敬,都是帝国或者是恒星的受害者。 这些话她对谁也没法说。 而她思考着,许敬也在想着自己的事。 他开口问“你以为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可许敬顿了顿,还是继续说 “在和斯洛克·艾尔伍德交往。” 【七周目-16】妒火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哑然,醒了醒神后,将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 “论坛上在讨论。”许敬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说得太过分的帖子都被管理员删了。” 那还得谢谢江照空吗? 徐思若略微一想,便知道应该是她和斯洛克去拍卖会的事情被人见到了,门路更广一点的推测一下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估计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说一些攀高枝之类的话吧。”徐思若耸了耸肩“那种事情无所谓的,你以为我是在为了这件事情心神不宁?”二级星球的平民少女与星际财阀少爷的旷世奇恋,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能编出多离谱的东西。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不能让她有分毫注意。 倒不如说有时候徐思若还挺羡慕这些有空看八卦的人,像她这段时间根本就不记得论坛这个东西。 “我不这样认为,但也不能百分百排除这种可能。”许敬的想法也是正常的,虽然她的确不是会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人,但如果她真的是呢? 毕竟在坠入爱河之前,每个人貌似都觉得自己是难得的清醒。 “你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徐思若半开玩笑地说“我有分寸,和他接触只是因为必要的原因。”她已经彻底醒悟,他们之间根本不合适,建立在不对等关系上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而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更是早就被她抛弃了的想法。 听到这番话后,许敬似乎极力想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开心,但终究还是没能掩饰好,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我明白。” “莉娅,你别误会,如果你的确和他相爱,我会真心祝福你们的。”他接着说“虽然他的缺点很明显,但优点也无需赘述,这些事,为艾尔集团工作多年的我很明白。” 终于摊牌了,徐思若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面谈及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我不知道你的烦恼是什么,或许你告诉我我也没法解决。”许敬犹豫了一会,还是自嘲地笑了“但如果是斯洛克,他能够给你的助力一定比我多得多,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所以呢?”没想到不知道哪里这番话戳中了徐思若的雷区,她冷淡地反问“你觉得产生爱情与否,可以以给的助力多少来评判吗?” “因为他有权势,强大的力量,能够解决我的麻烦——且不说最后一点对不对,你就觉得自己一定比不过吗?” 许敬错愕地看着她,好像连鬓边柔软的棕发都变得焉巴了。他压根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更是没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徐思若也自知失言,她本来情绪就不好,现在则完全是为了另外的事情迁怒。 无论是斯洛克还是丛影,都曾经轻蔑地嘲讽她的青梅竹马,的确,在世俗眼中他们没有可比性,但在徐思若眼里,许敬拥有一个最大的,他们都没有的优点。 他是一个善良的,有同理心的好人。 多么难得。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正直,不是那种视他人如草芥的傲慢,而是真正的善意。他在无数次轮回中都履行了许下的诺言——换我来保护你,这就足够了。旁人贬低暂且不论,但他自己绝不该认为他们是正确的。 她沉默片刻,深紫色的眼睛幽幽的,补充道“你很好,你就是太好了。” 许敬有一种错觉,她好像在透过自己看着谁一样,但也确实是在注视着他。这句话既是对他说的,也像是对着那个“某人”说的。 但这细微的违和感还是被如此直白的夸奖带来的震撼覆盖了,他脸色通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如果必须要以感情为前提,那么我也不需要所谓的助力。”她还是宽慰着“至于我遇到的麻烦怎么解决,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 夏洛蒂既然依托了实体,降临于现实世界,存在亦必然有她的弱点,但一闪而过的灵光太快消失,她还需要最后的思考穿起一切。 但就如同过往的无数次一样,徐思若没有想到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毕竟她和许敬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自然探查不出这间平平无奇的教室布下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窃听器。 她尚且不明白,妒火是多么可怕的事物,能够将一个人的残存不多的理智彻底烧灼殆尽。 【七周目-17】另一面 一觉醒来,徐思若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但当她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由衷地感觉也许现在的情况还不如再穿越一次。 她躺在陌生房间的床上,头疼欲裂,浑身无力。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其实认识这里。 落日塔的“穹顶”,斯洛克·艾尔伍德的房间。她曾经——曾经在梦里见过,那个时候她变成一只“猫”,陪他玩了点不怎么喜欢的游戏。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梦而已。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斯洛克或者说财阀又是怎么瞒过宛如堡垒般的“龙栖”学院将她带出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她甚至都有些懒得去思考了。 她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还是失败了。 她已经足够谨慎,可仅仅是几次短暂的接触,就带来蝴蝶效应般的结果。以她的认知来看,斯洛克·艾尔伍德是不屑于用这种阴险的方式强迫他人屈服达成目的的,虽然他的精神有客观意义上的问题,但他的自尊与骄傲更能支撑起他整个人的人格。 与丛影那样表面光彩实则阴暗的人相比,小少爷活得相当自信且自由,甚至比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大度,不介意光明正大的失败。在精神状况逐渐稳定的如今,他除了有点坏脾气之外,几乎没什么大的缺点。 就算不发展成亲密关系,原本她也以为他们还有存在良好联系的可能。 她捂着头,余光忽然看见床的角落散落着几张纸片。 就是那种她熟悉的,老古董的木浆纸,纸张有着华丽优雅的暗纹,写字的人应该也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训练字迹,一笔一划仿佛都能看到他的用心。 可惜纸张已经被暴力撕成几片,徐思若忍着头痛勉强将他们凭凑起来,屏住呼吸开始。 信的开头是“致尤莉娅”。 …… “我想过无数次该怎么向你表达我的心意,在我枯坐在桌子前时,我忽然想起了曾经看到过你使用纸质笔记本。” 这是一封情书,准确来说,它是一封跨越时间很长的流水账情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字迹留下的痕迹深浅不太一样,一段一段的。 “之前我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就在这个房间里……该死,我在写什么。”这段被粗暴地划掉了,她意识到是初次精神链接之后的那次,也是她记忆里的那次,从这点来看,也许梦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做的。 原来是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吗? “我准备了礼物,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算了,你应该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我犯什么傻。” “不想和你接触,但又忍不住想找你,简直变得一团糟。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你离开之后我的头更痛了,无药可救,他到底想要什么?” …… 大部分内容都是类似的话语,有时候是略带别扭的情感倾诉,有时候又是直接的埋怨,信似乎逐渐背离了情书的初衷,可以看出越写到后面,他的情绪便越加错乱,几乎只是情绪的倾倒。 而徐思若在那些字迹最混乱形状最破碎的纸张里,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原来每一次精神链接之后,虽然会获得短时间的安宁,但下一次发作会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像是迫使他在找她。猜测是那只狮子因为伴侣突然消失暴怒,变本加厉地影响他的精神世界。 斯洛克在碎纸写下很多次“最后一次联系”,“不要让我再看见她”但都没能做到。浑开的油墨和极度破碎的纸张仿佛代替他诉说那些痛苦。 每一次拉黑她时,他居然是这样想的。徐思若心里升起复杂的情绪。那些她以为只是他又开始耍少爷脾气的时刻,背后原来是这样的真相。 某一张纸片,他的字迹重归平静。 “恒星的诅咒没有破除,我不能把你卷进来,它已经让我失去了太多,现在这样就很好,感谢你给我带来的一切。” “很好吗?”他在下一行写道,问他自己。 “很好,结束了。” 她以为,到这里就完了,执笔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将一切情感封闭。 但她直起身,发现了角落里的一本日记本。 【七周目-18】决意 这是斯洛克的日记本。 但与她的不一样,这只是“普通”的笔记本,一页页记载着生活。不过以他的身份显然不会有什么真正普通的东西,徐思若触摸着纸张,隐约察觉到这是某种顶尖的科技材料,一般的机甲只舍得在小小的主机控制显示屏上使用。 虽然看别人日记很不好,但她都被绑了还讲究这些。 她本以为上面会有些隐私设置之类的,没想到就是那么直白地将内容呈现出来,似乎更加验证了他本人不屑于遮遮掩掩的个性,这好像与她出现在这里这件事相悖。 斯洛克会是那种气急败坏之下就会抛下尊严做自己不屑做的行为的那种人吗?她得不出答案。 也许只有看完后才能知道答案了,徐思若忍着头疼想。 还有一件反直觉的事,以他的性格和偏好,不像是会有写日记这么古老爱好的人,但打开扫了几眼,又发现这本日记的记载时间非常早。 无论如何,她还是看起了里面的内容,比起那些诉说情感的碎纸,它要表达的无疑更加重要——这是一本治疗日记。 “恒星历906年3月17,距离我从那里逃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一切都和一场梦一样。我在这里很好,他们会满足我的所有需求,合理的,不合理的。这反倒让我不适应。甚至让我想,我过去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吗? 可我能感觉到,诅咒从未离我而去,祂一直在注视着我,如同我一刻都没能离开黑暗螺旋的宫殿。 但就像那个声音说的一样,春天总会来的。” “我决定接受她的建议,用纸张把自己接受治疗后的感受写下来,正如先前所说,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所以这本日记会用于记录我摆脱祂的一切尝试。相信我们未来会再见。” 徐思若有些惊讶地发现,斯洛克在这本日记里使用的是帝国历法,换算过来,日记本的开始写于十年前,略带稚嫩的笔法佐证了这一点。 结合上面提到的内容,她更是有个荒谬的猜测,小少爷曾经在儿时遭受了绑架,时间可能还不短,在那之中或在那之后,精神状况每况愈下而后糟糕透顶。而这个绑架他的“人”——也许就是帝国。 准确来说,是她的老相识,尊贵的索拉皇室。 斯洛克是帝国混血,集团的版本里里只说他拥有最完美的基因,是艾尔家族历代强者之血与帝国的神秘力量结合的至高杰作,并没有提过那部分帝国血统从何而来。 可以看得出来,曾经,他们对斯洛克寄予厚望,他不仅仅是家族的继承人,技术宣传的实体样本,更被视作打开帝国基因密码的一把钥匙。 但在他的精神问题初现端倪的时候,这种说法便悄然消失了,他依然获得了足够多的资源与关注,却不再被视作关键。 “恒星历910年11月29,第二十七次接受治疗,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祂的一角,一望无际的白色剥夺了我的视野,我意识到这是错误的尝试。” “恒星历911年7月26,第五十八次接受治疗,使用了新开发的RA系列的药物,效果仍然不理想,副作用太大,视网膜成像受到影响,有一团红色在我的面前无法躲避,哪怕闭眼也是一样。” “恒星历912年12月,没有意义的尝试,作用于身体的药物对影响精神层面效果有限,早该明白的。” “恒星历913年,没有意义。” “没用。” 到后面字迹变得潦草随意,记录人好像已经不抱有治愈的希望,从精准记录日期到后来甚至连年份都不写,仿佛能看到希望逐渐破碎的过程。 “RK系列药物副作用过大,出现躯体化反应。但也让我知道了,原来住在我脑子里的是一只狮子。”写到这里,他居然还有闲心画画,在下方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旁边却是支离破碎的人体。 躯体化反应一定带来了很不好的结果,她想。 “沟通失败,前来交涉的实验体被回收了。对于精神领域的探索,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失败了。解决不了诅咒的根源,一切都是徒劳。” 后来可以看出,哪怕一直没有成效,斯洛克的态度也不怎么急了,似乎就打算这么认命了。的确,毕竟艾尔集团费心研发的药物确实是“有效”的,不持续恶化已经是万幸,至于不良反应,习惯了便接受了。 转机出现在某一天。 “她居然活着出来了,研究所的报告说,这可能是一种灵魂引力,属于非常罕见的情况,或许能被称为浪漫的奇迹,我都不知道这老头嘴里还能有这词。” “我拒绝了他们准备将她控制起来研究的提议,懒得想理由,就说感觉关住就没用了,唯心主义有时候也挺好用。” “我决定给她写一封信。” 对上了,徐思若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回头看向那些碎纸片,总感觉这些线索是被故意摆出来的,目的就在于让她知道。 中间空了很长的一段,这本日记最后的记载仅仅有的几段话。 “愤怒几乎冲垮了我的理智,我把那些可笑的信纸撕碎,最终却还是平静了下来。” “没错,我确实不是一个正常人,温柔善良的好人,这样的可能性在被恒星所诅咒的那一刻已经消失了,她没能爱上我是正确的,嫉妒的确让我快要发疯,可也让我认清了事实。” “怎样的伪装都无济于事,我意识到,不能继续这样逃避下去了。” “从那头狮子手中夺回我的精神领域,杀死他,掌控他,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像是看了一篇没有写完的故事。她此刻脑海中只有唯一的念头 成功了吗? 徐思若一个不稳,手中的日记本随之滑落,因为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是他,还是失去理智的野兽? 【七周目-19】流火 “你是谁?” 当看到那头熟悉的橙发时,徐思若以为自己猜到了来者,但定睛一看后才发现,进入房间的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小少爷。 然而在下意识问出这句话后,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见过他,准确来说,在光脑的电子屏里,在无数流动的网络信息中见过。 他有着和斯洛克一样耀眼如午时阳光的橙红发丝,却彬彬有礼地将它们梳到脑后,呈现出成熟的风范,五官深邃英挺,虽然两人不仅相貌,甚至身高与体型都十分相似,但那双截然不同的深绿色眼眸,还是能叫人分出他和那位命运多舛的恒星之子之间的区别。 “艾尔集团的第一执行总裁,德莫拉·艾尔伍德?”徐思若惊讶的开口。 艾尔伍德家族并不建立在传统的父权制结构上,更不像是过去那些恩怨豪门由男性家主或是他的母亲掌控大局,硬要用通俗的比喻形容的话,它更像是一个神秘的研究所。知识、力量、才能……凭借这些在血亲者中选举出话事人,而这个人同样是这个庞大研究所里最完美的作品。 这样的制度回避了类家庭结构关系中容易受情感与远近亲疏影响的问题,更加重视理性与现实价值。由于平均寿命增加,联邦拥有十八岁和三十岁两次成年,在三十岁事实成年后,家族成员便可以彻底获得他应有的、配有的资产。 而被推举到顶端的,正是眼前之人。 “你好,洛兹小姐,初次见面。”他扬起一个笑,这笑容比起斯洛克看起来熟练百倍,也虚伪百倍“名号不足为道,我出现在这里有更重要的理由。想必你已经看完了我弟弟那些……充满童趣天真的小故事,不知道那一腔炽热的情感,能在你心里掠起多少涟漪呢?” 徐思若想起斯洛克在聊天时偶尔会提及他的“大哥”,从他当时的语气和一些蛛丝马迹上来看,他们之间应该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她心里忍不住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如此充满血与疯狂的成长史用轻松的口吻称之为“天真童趣”,很难说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所有的布置应该都出自于这位“大哥”,他将斯洛克的过往撕开,戏剧化地摆在了她面前。 “恋爱中的人比平时要麻烦百倍,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最近是他最患得患失的时候。不过好消息是,一切快要结束了。”德莫拉感慨道,他看起来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在星际时代,也很难准确推测人的年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比斯洛克大上不少。 “是你把我绑过来的。”她平静地说“让我看到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让谢幕不留遗憾。”他说“开门见山地说——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洛兹小姐,你马上就要死了。” “原来如此。”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况日益自洽,在德莫拉略带惊讶的注视下无比冷静地点了点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洛兹小姐,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不妨让我们回到开始。”他十分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似乎想把她从地毯上拉起来。 “在我打开这扇门的时候,你的脑海里一定想过了很多——比如,野兽与人类,或者说理性与兽性,是谁赢了?” “现在,让我听听你的猜测吧。”如同斯洛克“完美”的另一种可能性,他向徐思若伸出手时,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魔法之夜一样。 “这很重要吗?”徐思若反问“如果已经分出了结果,我的猜测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她有意抬杠,哪怕结局是下一刻她被射线穿透,她都要努力尝试获得更多信息。 “没关系,”德莫拉耐心地说,除了外表以外,他和斯洛克的性格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先别急,哪怕不能改变什么,也不妨碍我们此刻的交谈。” “就当我纯粹是出于好奇吧,能告诉我吗?洛兹小姐。”他目光含笑,笑意却没有进入冰冷的眼底。 “斯洛克会输。”她说“作为朋友——虽然不知道他把不把我当朋友,我非常希望能够战胜野兽,但从事实的情况分析,失败是更有可能性的结果。” “好现实的猜测。”德莫拉叹了口气“你不相信他的斗志、他的爱情、还有他作为身体主人的能力?人类拥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 徐思若听完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沉默了一会。 她终于开口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太痛苦了。” “如果说之前我还不能确定,在看完那些内容之后我明白了。物理治疗也好情感寄托也罢,他最想要的,其实是一个解脱。” 她当然理解这种感受。 “以这种方式结束,是他认为最不失去尊严的一种,与鸠占鹊巢的野兽搏斗,在夺回完整人生的道路上死去,不算是一件遗憾的事。”她继续说“在他的设想里,那些内容我一辈子也不会看到。他会就这样死去,以一场意外的形式。” “只是他应该没想到,你会把我‘请’过来。” 面前的人笑容消失了。 “那你觉得,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你没有一点过错吗?”原本在她面前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她的脖子上,犹如诅咒的低语,在她耳边发出诘问。 【七周目-20】狮魂(h) 预警:有点点虐 ——— “神经毒素会将你杀死,就请你目睹一切的终结吧。”没有等待回话,脖子上的刺痛昭示着眼前之人的怒火。 “这种毒素不会立刻要你的命,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出终幕等待上演。作为唯一能与‘狮’在精神领域和平相处的人,最后的记录也会是优秀的数据。”看着她不断咳嗽,德莫拉讽刺地说“洛兹小姐,你要明白,命运赋予的礼物,往往都是暗中标好价格的。” “像你这样低贱的身份,既然有幸得到艾尔伍德的垂爱,就应该做好面对今天的准备。” “你管那些叫…咳咳……垂爱。”她捂着喉咙,感觉一切都是如此可笑。斯洛克确实对她有几分真情不假,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伤害过她。 不过她也意识到,在这样的时代,以她与斯洛克之间的身份差距,能够交集就已经相当罕见。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哪怕已经当上首席,都不会与这位顶级豪族有什么来往。 “你在为斯洛克打抱不平吗?”无力感加重,徐思若自知结局已定,自然不忘出言嘲讽“比起兄长,你倒是更像他的父亲。” “我最讨厌有人用这样的口味自以为是地告诉我…咳……你要明白要懂得这么什么。” 她心中升起一股暴戾,未来有一日她站在顶端,她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这些家伙都明白谁才是他们命运的支配者。 德莫拉看着少女的眼神,触电般地后退了一步。明明败局已定,但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落败的意味。执行总裁遇见过许多求饶之人,为他们的企业或是家乡祈求援助。当然也遇见过许多犟种,咒骂他个是操控金钱不得好死的败类。 但没有一个会像她那样。 她仿佛正在酝酿一场能够燃遍宇宙的烈焰。 他冷笑一声,表情却没那么自在“你没猜错,斯洛克的身上,的确有相当一部分我的基因。”所以才共情得如此深刻,以至于在最后还要把她抓来泄愤。 “残忍暴虐的一部分?”徐思若讽刺,人都要死了她也不准备说什么好话了。 德莫拉转身迈向门,并未搭理。 “你该庆幸不是那一部分,否则你活不到现在。”准备离开时,他凉凉地开口。 “洛兹小姐,下辈子祝你好运。”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似乎也有一些微不可察的遗憾。 …… 徐思若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把她从地毯上抱起,她艰难地睁眼一看。 “斯洛克?”她立刻意识到是也不是,斯洛克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金色的眼眸已经彻底被毁灭般的深红代替,与此同时,一种熟悉的感觉笼罩着她。 是那只狮子。 他抱着柔软的小猫,这一回,他终于感觉这具只能用两条腿走路的别扭身体有点好处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也变成这样,而且还如此虚弱,但他们总算能够契合了。 他会治好她的,他知道小猫本来就很需要他。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忍耐足够久了。热度过高的手撩起少女衣服的下摆,不算轻的力道按在她的小腹上,随机向着更深处进发。 她无力做出回应,单薄的布料什么也遮挡不了,只能感受到那光滑的,养尊处优的手指正在体内剐蹭打转着,像是在好奇地探索着什么。 真烦人。 “呃!”即便是毫无章法的触碰也还是让他找到了那个特别的点,他的体温变高,双重刺激下她马上感受到破碎的声音连同许久未体验过的感觉一同发生了。 这也许是野兽的天赋,他比她想得要耐心。 这样的探索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亲了亲少女烫红的脸蛋,按紧了她的腰,一鼓作气完成心系许久的事。准备好了的地方没有对这场快乐有太多抗拒,哪怕还是有一些无法忽视的体型差,他也终于到达了最深处。 和他想的一样温暖,柔软。 见她颤抖着依靠在自己怀中,狮子不免有些失望地看着她的头顶,原本很喜欢的毛茸茸耳朵不见了,只剩瀑布似的黑发。 以前每次舔的时候,小黑猫都会不耐烦地左右闪躲,非常可爱。他想了想,依旧选择凑上前,舔了舔光洁泛红的耳垂。 “唔!”原本潮水的余韵就没有褪去,这样的刺激对她来说有点过了,忍不住抬头怒瞪。快感混杂着些羞耻让她的反应更加可爱,也让小狮子想,果然就是她。 他的动作更加放肆了。 掐着腰被托举到大腿上,像是爱抚小猫一样抱着,时间漫长得仿佛没有止境,她甚至想那毒素快点发作,好让这一次结束,回归正常。 不过,她有过“正常”吗? “不要……这样做……”一次结束后,他在短暂休息间低下头,听见她好像在呢喃什么。 这是你不屑的,不耻的行为,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做他人的傀儡,到死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吗?神经毒素让她没法将这些心中的话完整说出口,但却仍然希望能传递些什么。 “醒过来,你可以…战胜……”她被呛得咳嗽,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却依然看着他,但与那双懵懂的狮眸对视之后,她终于还是放弃般地垂下了头。 热血作品里面的高喊深厚的情感与羁绊后便能破解一切迷茫与桎梏这样的剧情是不存在的。艾尔家族想必也早就做出了最后能做出的所有尝试,来挽救这个劳心劳力的成员,他身上的血腥味足以说明为了挽回他的理智家族做出了多少牺牲。 可惜还是没有办法,奇迹并不存在,无论是在她身上,还是在他身上。 “算了。”她放弃地说“是我的错。”徐思若没觉得自己真的有道德或是感情上的错误,唯独又一次在心中痛斥自己荒谬的决策。 他已经不能理解她话里的含义,只是本能地感觉她心情不好,安慰地舔着伴侣的脖颈。 早在中途,感觉到她越来越濒临死亡,他便把自己的额头与她的额头相贴,为挽救伴侣源源不断输送着自己的精神力。 可惜以他的理解力终究不通生物学与医学,没法知道她虚弱的原因出自身体而非精神,徒劳的尝试壮大了她的精神力,带来了假愈般的回光返照,却没法挽救她的生命。 看着他焦急地发出嘶吼的模样,徐思若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下辈子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了。”她靠着他的耳朵,哪怕知道他听不见了,依旧有些无奈地说 “……也不要喜欢我了,两个不幸的人在一起,只会更不幸。” 如果不是她决定加深与斯洛克的接触,引发他精神世界的一系列蝴蝶效应,本来他起码不会变成这幅毫无理智的模样。对她而言,这当然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回到那片熟悉的黑暗之时,她似乎听见了痛苦的哀嚎。 【八周目-1】门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一步步濒临毁灭。 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注入没有挽回她的肉体机能,却仿佛令她游走在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钢丝上一般,她带着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不断行走。 我、这是要去哪里? 漫无目的的茫然令她不知所措,而那股来自他人的精神力又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排异反应,她本能地寻求着熟悉的方向。 直到她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门?这里为什么会有门?她没有轻易选择这个突如其来的“正确答案”,而是颇为警惕地上下观察了一下。 非常熟悉的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木质门版,老旧的钥匙锁,以及门上贴着的老套挂饰“出入平安”,还有一个几个小小的贴纸。 安全感十足。 哪里的门? 就在她打量这扇门的时候,旁边又出现了另一扇门。 这边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旁边的是她在德拉科的寝室门,冰冷的银白金属,没有丝毫人工痕迹,每一个部件都仿佛是自然长在那里的,配合上生物识别锁,还有旁边显示的宿舍编码,只要自己再靠近一些,它就会自动打开。 可她不想回去,因为那里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印象,就如同这扇门一样,坚固,冰冷,带着不近人情的傲慢。 所以她转过头,准备打开那间木门。 她有一种直觉,只要她能摸到门把,就能想起密码,毕竟这可是她最熟悉的…… “不可以。”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准备开门的动作,那个人的声音很温柔,她没有回头,不清楚他的相貌,却本能地觉得他的话令人安心,因此没有反抗。 “思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凄凉与哀伤“你该回去了。” 说着,她被轻轻推向了金属门。她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没有机会,只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 “下一次……” 开门的一瞬间,她醒了。 她正坐在书桌前,面前的日记纸正缓缓滑落,笔尖墨水未干,仿佛她只是在这里打了个盹。 “我是殉道者,亦或是拯救者。” 她捡起纸张,心中五味杂陈。 徐思若打开光脑,将一切加入购买清单里的精神类药物删除殆尽,看着剩余的几张薄纸,她不知怎么嘴角扯出了一个笑。 “当一个疯子也挺好的,不是吗?”她自言自语道“斯洛克要不是接受不了这一点,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传递给她的那部分精神力中残留着他在被狮魂吞噬殆尽的情感,令她的大脑隐隐作痛。 “原来你也会怕啊。” 她捂着头,感受身体上的变化。徐思若凝眉看向窗外,轻而易举地看到了远处的索沃娜正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者似乎察觉到什么,别扭地打了个喷嚏,狐疑地看了过来。 徐思若立刻收回视线。 狮魂将他的大半精神力都输送给了自己,她猜测,自己现在的精神力应该比斯洛克还要强上一些,如果不是,索沃娜应该能更早发现她。 “目之所视,意志所压”正是SS级别的象征,到达了这个境界,已经是联邦首屈一指的地步,到任何一个岗位都不会因为精神力不够而被拒绝。 但这不代表这个捡来的馅饼有那么完美。 索沃娜回到宿舍后,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莉娅,你没事吧?”索沃娜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犹豫地问“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啊,不然我把医疗机器人叫过来。” 徐思若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短暂的享受了那种力量后带来的是强烈的排异反应以及脆弱肉体无法承担精神的痛苦。以她现在的肉体强度,承受原本的S级精神力已经是极限,至于剩下的部分,不是靠锻炼就可以解决的。 这一部分,是她的基因无法跨越的鸿沟,正如她处在的阶级一样,因为她是人类,几乎完全的人类,从没有接受过任何昂贵的身体改造。 没有等到回复,索沃娜更加担忧地敲了敲门,徐思若甚至听见了她打开医疗服务程序的提示音。 “别……”她沙哑着嗓子,精神力突然提升的秘密不能被人发现,但干躺在这里,一切也不会变好。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基因改造剂,最高级别肉体强度特化。 她要把这玩意搞到手。 【八周目-2】彩蛋 p o18e scom 残酷的现实是,她大概是没有正当途径购入那种受到极其严苛管制的药物。因为,涉及“基因”层面的药物一旦服用所有的后遗症都是未知的,如果是那么简单方便的,一口气注入完就升级的东西她早买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她还是钱不够——虽然在她的不懈努力和轮回体质的提前预测下,她已经攒足了一笔相当不菲的星币,但光是拿去维修升级在赛场上几乎报废的机甲就已经花去了大半。毕竟她所有的钱也都是正常途径来的,联邦为了防止经济问题,高额投资回报乃至意外收入都要征收一笔不菲的税务,所以算下来其实所剩寥寥。 当然,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直接求助丛影或者斯洛克,他们自然会为自己提供帮助,前者要人,后者要感情,说不上哪个更麻烦,但目前这个办法绝对不在她的选择项里。 一定还有能够破局的途径。 顶着高热的大脑,她的思维速度居然前所未有的快,强大的精神力很快就协助她在记忆之海里找到了那可能的选项。 …… 无畏者论坛 【交换发布】需求阿尔法09基因强化剂,以“教皇的冠冕”关键情报交换。夲伩首髮站:po1 8 bt. 楼主(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如题。 1L:2级小号也来钓? 2L:别这么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3L:你们没注意到楼主能有文字id吗,起码也是完成了一级委托的人,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可信度的。 4L(沧海一握):又怎么样?说到底,坎伯莱还要拿乌托邦丢人显眼多久,内部人员来炒热度不要更明显了。 5L:关键情报是多关键啊?别整一些教皇冠冕在教皇头上也叫关键。 6L:还真别说,如果是“教皇的冠冕”不在教皇头上,其实在另一个地方,也能算有效信息了。 7L:完得成一级委托,买不到阿尔法09?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回复6L:绝对关键,甚至如果你能把我其他要求完成,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冠冕内部写了什么。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回复7L:人各有长,这位知名杠精先生,把21号的五百六十九万星币贷款还了再来刷论坛吧,感觉你应该比我更急。 8L(私密回复):你是联邦银行的人?还是白的手下?该死,我说了我会还的。 她当然不准备告诉他是自己前几次轮回刷论坛的时候,在20号看到了他的紧急求助躲债帖,虽然没有文字id,但他的那串555尾号还蛮好记。 9L:哟,杠精不回复了,看来说中了。 10L:原来是黑客啊?不过这个论坛不是绝对匿名吗?安全性有这么大问题,管理员不出来解释一下? ——请相信本坛安全性,勿轻信诈骗信息—— 11L:行了行了,人外有人嘛,搞得AI都出来警示了。 10L(赤霞刀):你的其他要求是什么?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回复10L:炸了坎伯莱研究总部或者暗杀他们下一任继承人。 11L(赤霞刀):……我就不该点开这个帖子。 12L:我也。 后面刷了一堆没营养的东西后,总算来了一个“熟人”。 108L(都说了闪开):散了吧,楼主不回私信,和我交易过的都知道,我的诚意绝对够,多半是来耍人的。 对不起,学姐。她心里默默说,我看到了,但我要等,或者说要坑的人不是你。更何况,冠冕上的信息不能被她和她背后的人知道。 徐思若起来敷了一片降温贴后,再看向光脑还是一无所获,雪见学姐作为论坛老手,又是乌托邦相关领域的高频任务发布者,她的警示可比AI巡查好使多了,凑热闹的一下少了许多。 她没认出自己,还要归功于自己打开了“绝对匿名锁”。 之所以这么遮遮掩掩,其实也是被说中了,自己真的是来钓的,而且要钓的是一条大鱼。她猜,那个人多半已经看到了,毕竟她前面的话针对性太过明显。但他出于某种心理还在观望,或者说他其实也不相信自己埋下的“天衣无缝的技术彩蛋”能被他人在他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发现。 毕竟她获得“教皇的冠冕”是发生在另一个时间线的事情。 徐思若琢磨着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以她现在的状况最多再撑二十四个小时,再干等下去她的身体真的要碎了。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好像没人信啊,那我再说一个关键词吧,人工智能。 这条信息一发出,不到叁秒钟,论坛界面上就弹出了一个全屏黑色对话框。 Jungle:我们聊聊?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这架势我好像也不能不聊吧。 Jungle:你可以选择直接关闭论坛,毕竟我只拥有这里的部分管理员权限,但我想你废了这么大劲引起我的注意,应该就是想要看到现在的局面。 Jungle:我很好奇,你想用的虚假信息得到什么?只是阿尔法09那么简单? 阿尔法09是坎伯莱药业的非市售最高级肉体强化剂,虽然发布时间尚短,使用人数更是少的可怜,但几乎无不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虚假信息?你不相信世上存在比你更厉害的黑客吗?我说的有几分真你一定清楚,否则你完全可以选择不理会我。 Jungle:我当然相信,但乌托邦并非我一个人的成果,而是凝结着许多人的智慧。从概率的角度出发,“教皇的冠冕”现阶段不存在被任何人获取和得知其上信息的可能性,即便绕过了所有检测程序,最后也会由我把控关键。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换句话来说,你也可以选择出于你的私心把它随便一扔谁,谁叫“冠冕”作为权势与华贵的象征,它的内容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皇冠亦是枷锁嘛。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一会。 Jungle:你知道什么?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他厌倦虚妄的此世。在那之后,“他”要做什么才是关键,不是吗? 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12小时内把阿尔法09基因强化剂寄到这个地址。比较鄙夷你的为人,但勉强相信你的信用。没有的话也不要紧,毕竟我多活一天也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