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他以柄》 第16章伤害 清晨,寒宁宫里飘出阵阵香味。 楚离站在一旁,看着萧渊黑着一张脸,试探地问:“王爷,是不是今儿个这早膳不合口味?” 萧渊睨他一眼:“她人呢?” “皇后娘娘一早便起了,先去了旭阳宫看小皇子,又去了养居殿,应该是侍奉汤药。”话音刚落,就见萧渊脸色更难看了。 楚离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瞧这样子,像是又没吃着人啊。楚离回想到昨晚皇后娘娘的哭声,暗自有了定论。一定是王爷软招不行便要硬来,强行宿在这里不说,兴许还拿小皇子威胁人了。 啧啧,王爷在南川的时候可不止说过一次,什么姑娘家都是用来疼的,用强那等子下作手段都是没能耐的男人才使的。可这一瞧见绝世美人,是道理也不讲了,纲常伦理也不管了,怜香惜玉更是抛诸脑后,城外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这儿跟陛下抢女人。 “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滚过来说军情?”萧渊眼都没抬就知道楚离心里在琢磨什么,“城外什么情况。” 说到正事,楚离也肃了神情,他上前回禀:“王爷,城外已陆续集结了各路兵马。咱们派出去打探的弟兄报说,光是京郊大营鲁国公手下便有二十万大军,鲁国公本是两不相帮,但不知为何近日同把持麓安军的曹瑞吉来往多了起来。” “曹胖子是允王的人,他不敢跟着允王逼宫,现在允王死了他倒是站出来了。不就打量着允王还有个儿子,撑一撑也够得上那把龙椅么。” 楚离说:“那他就是想拉拢鲁国公一同扶持允王的儿子?这可不妙啊,麓安军虽离得远,可一旦跟鲁国公的兵马会合,那可就是整整五十万大军,比咱们南川军可多了快一半啊。” 萧渊一笑:“怕了?” 楚离想都没想就摇头:“那倒没有,咱就是再艰难的仗也打过,那鲁国公都五十好几了,能挥几刀还说不准呢。不过比较棘手的是......除了鲁国公和曹瑞吉,还有那帮老臣,管粮库的管军械的,还有管火防的,若是他们都站在了咱们敌对面,宫内弹尽粮绝,只怕用不上他们进宫,耗都能把咱们耗死。” 萧渊起身,“禁军还剩多少人?” “孟统领说能战的还有八千。王爷是要叫孟统领过来商议?”楚离跟着萧渊走到寒宁宫的大殿,停在了被雪压满枝丫的大树下。 萧渊看着树上厚厚的雪,有时簌簌落下一下,被风吹散时晶莹又漂亮。衬得寒宁宫更加平静温馨。 “不必商议,叫孟闯布防。” 楚离一惊:“王爷是打算......” 萧渊云淡风轻,“你告诉他,城外一战用不上禁军,即便天塌了也不必开门。但若是八千人还守不住皇宫,别怪本王宰了他一家老小。” 楚离明白了他的意思,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最终只得点头应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的王爷,是天底下最杀伐果断,最敢豁出去的人。 此时的养居殿内,裴轻侍奉完汤药,看着萧敬欲言又止。 萧敬虽面色苍白,却尽可能不露半点虚弱之态,依旧笑得温和:“可是有话要说?” 裴轻问:“姐夫,可是殿内炭火不足?为何这两日总是穿着两件里衣?”且外面这件衣领略高,她以前从未见他这么穿过。 如今门外守着的都是南川军将士,应该也不懂侍奉之道。经年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公公年迈,不是大事,萧敬都不会叫他来。这点裴轻知道。 萧敬只是淡淡地拢了拢里衣,说了句“无事”,裴轻反而觉得有些奇怪。见她盯得紧,也不离开,萧敬无奈地笑了笑,“好了,不过是颈间有些发红疼痒,已上了药,你就不必操心了。” “怎么会忽然发红疼痒?”裴轻紧张地看向小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碗,“难道是药有问题?不会啊,这药是我看着人煎的。我再去查看一番。” 她说着便要起身,萧敬立刻拉住了她:“裴轻,不必去。” “为什——”她正要争辩,忽然看见有些敞开的衣领里的红痕,她一怔:“这是......这是刀口?” 萧敬并未说话,他自然知道任是如何疼痒,也是挠不出这样的口子。他平静地拢好衣领,“叛乱之人胆大包天,没什么做不出的。” 裴轻垂眸:“裕王、允王还有那个一同逼宫的将军,是被捆着带进陛下寝殿的,如何能伤到陛下。” 她已知道是谁。归根到底,是她将人请来的,只是她没想到南川王真如传言般肆无忌惮,却也不明白萧渊到底想做什么,他能杀了萧敬却没有,可为什么又要伤他? 裴轻亲手替萧敬换了药,一句接一句的对不起,让萧敬无奈却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从养居殿出来,已将近午时了,她刚回到寒宁宫,便听见里面传来织岚的哭求声:“求王爷开恩!求王爷手下留情!” 裴轻心中一惊,忙跑了进去。院子的雪地中,萧稷安小小的身子跌坐在地上,面前高大的男子手上正拿着一把尖锐无比的匕首。 第17章娇哄 “稷儿!”裴轻忙跑了进去,一把抱起萧稷安,将他护在身后。 萧渊看着她一副又惊又惧又防备的样子,怒火蹭地冒到头顶,“让开。” 做了昨晚那些事情,裴轻今晨起的时候生怕惊醒他,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但眼下看他拿着尖锐的匕首对着孩子,羞涩脸红统统被抛诸脑后,裴轻不肯退让半分,庭院里开始落雪,院中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皇后娘娘,是你儿子要捅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娘娘还想包庇不成?” “什么?”裴轻闻言,低头看萧稷安。 萧稷安眼神没有半分闪躲,他握着裴轻的手,仰头直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就是你欺负我母亲,她今早来看我时眼睛又红又肿,分明是哭过了!我父皇都不曾让我母亲哭过!” 提起萧敬,萧渊冷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为你母亲出气,躲在她身后算什么?有本事你就捅,但你要是伤不到本王,别怪我把你宰成十八块给你那病秧子父皇当药引子。” 身后织岚吓得不轻,忙朝裴轻递眼色。裴轻听了一大一小两人所言,也猜出今日是怎么回事。她敛了刚才肃穆之色,试图缓和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见萧稷安还欲张口顶撞,她赶紧问:“稷儿,今日的书可温完了?” 裴轻发问,萧稷安立刻回答:“还未。” 萧渊把玩着匕首,面无表情地睨着她,看她打算如何收场。只见裴轻故作严厉:“你从不懈怠一日,今日事今日毕,待书温完了再过来。” 萧稷安看了眼萧渊,只是还未反驳,便被裴轻摸了摸脑袋:“母亲是皇后,哪有旁人敢欺负?不过是昨日睡得晚些,是稷儿误会皇叔了。” “真的?”他问。 裴轻笑着点头,“织岚,你陪着稷儿回旭阳宫温书。” “是。”织岚快步过来牵起萧稷安的手往外走,不敢有片刻犹豫,像是生怕院中有人反悔一般。 待看见两人出了寒宁宫,裴轻这才看向萧渊,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手上的匕首,“这东西危险,还是不要拿着了吧?” 说着她上前欲接过匕首,却没想萧渊握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人拽进了殿内。匕首当啷一声摔在裴轻脚边,她吓得后退两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要同他拼命的架势? “怎么,娘娘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 裴轻摇头:“自然不是,此事是稷儿的不对,你......没伤着吧?” 萧渊以为她要说孩子还小,不要同孩子计较。却没想裴轻会问出这话,原本窜到头顶的怒火一下矮了下去,他看着她那张关心的脸,没看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他一言不发,裴轻怔了怔,开始打量他,莫不是他没有防备,真被稷儿的匕首划着哪里了? “你看哪呢?”他走近,“堂堂皇后窥视臣下,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裴轻忙抬头,“没有,我没有,我是看你有没有被划伤。稷儿很小就开蒙,读书习武他都很刻苦用功的。” “切。”萧渊不屑,“他那也叫武?跟着宫里的师父能学出个什么屁来。基本功都没练扎实就使兵器,打量着上战场就叫人砍死是吧。” 裴轻不懂武,萧渊这话说得吓人,她轻轻扯住他的袖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萧渊低头看着那只扯住他衣袖的手,白皙嫩滑,回想起昨晚她握住他的场面......视线渐渐往上,扫过她的腰,又漫过丰满的双峰,滑向裸露在外的锁骨和脖颈,最后落在了那张殷红的唇上。 他的视线直白又炙热,饱含另类意味的目光连裴轻都感觉到了,她面色发红,松开了他的袖子。 萧渊立刻沉了脸。 那股无名的怒气立刻遍布整个寝殿,裴轻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便要去旭阳宫刁难孩子,她思索再叁,虽松开了袖子,但转而握住了男人的手。 冰冰凉凉的触感覆上来,刚好适合熄火。 裴轻指了指楚离一大早送来的那些策论和军务书册,“我替你研墨吧,我很会研墨的。” 萧渊任由她拉着坐到了桌前。她贴心地将书册摊开放到他面前,他闻见了女子发丝的香味。 裴轻将笔沾了墨递给他,声音温柔:“楚都统说这都是城内火防、瞭台的记载,有些多,若要布防,便需尽快看完和下令。” 萧渊看着塞到手上的笔,“你敢奴役我?” 裴轻哑然,“那......便不看了吧。” 男人俊眉蹙起,“去倒杯茶来。” “好。”裴轻起身,去取了最珍贵的那套玉盏来,茶香掩了她身上的馨香,这才叫人能静下心来看书册。旁边的人也安静,一会儿研墨,一会儿倒茶,离开片刻的功夫,竟还做来了一碟甜软糕点。 南川王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可舒服了片刻又冷哼:“那个病秧子把你娶回来就是伺候人的吧,婢女们做的事你倒是如此顺手。” 裴轻不明白他看军务看得好好的,怎么又忽然提起陛下了,她沉默不语。萧渊亦不再说话,这般喜怒无常叫人猜不透,裴轻只好走到床榻边坐下,离他远些。 萧渊觉得有道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他冷傲地抬眸,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床榻边的女子,却是欲言又止。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那个......昨晚放在榻边的平安符,好像不见了。” 男人一噎,把笔往旁边啪地一放,“你什么意思,又要收回去?” 裴轻看他那眼神,也明白这平安符去哪了,她昨晚的确说了要送他,可萧渊一脸的嫌弃,她便以为他肯定不会要的。 只要不是丢了就好。 想到这里,裴轻笑了:“晚膳想吃什么,我先去准备。” 那笑漾人心神,勾得人蠢蠢欲动。可她笑的样子有多勾人,哭的样子便有多叫人心烦。 萧渊别开视线,“随便。” 第18章道歉 晚膳时分,养居殿内膳食的香味掩盖白日里的药味。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要做的山药软泥羹,听闻您近日总是口中发苦,娘娘还叮嘱了御厨添了些许食蜜,做得甜些,好开胃呢。” 公公将精心烹制的膳食一一摆好,光是样数和食材便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娘娘这几日都不曾来陪着陛下用晚膳,陛下可要传召?”公公见萧敬一人用膳,多嘴问了一句。 萧敬尝了一口山药羹,果然微甜又爽口,解了连日来饮药留下的涩苦之味。 见萧敬笑了却没有发话,公公忍不住道:“陛下,那位南川王......可实在是不像话。不仅光明正大地赖在娘娘殿中,还......还险些伤了小皇子。” 今日之事,已有人禀报于萧敬,他一口一口喝着羹,直至白瓷碗见了底。 “稷儿还在旭阳宫温书吗。” 见他总算说话,公公忙躬身,“并未,皇后娘娘方才差人去了旭阳宫,唤了小殿下一同到寒宁宫用晚膳,眼下应该快到了。容奴才多言,只怕见着那暴脾气的南川王,小殿下是又要受委屈了。” 可如今形势,明眼人不会看不明白。任是谁,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百般容忍着南川王,有他的南川军在一日,宫里的人才可多活一日。公公自知今日话说得逾矩,好在陛下并未怪罪,他便安静地守在一旁。 萧敬用得不多,仅一碗山药软泥羹后就放下了汤匙,公公递上锦帕供他擦拭。 “你代朕出宫,去将襄老大人请来。趁着夜色,勿叫人察觉。” “是,奴才这就去办。” 这边寒宁宫中,同样有数道佳肴摆置上桌,配以佳肴的,还有南川军将奉命拎过来的一壶烈酒。只不过与养居殿中不同的是,这菜肴和酒都是皇后娘娘亲手摆好的。 萧渊净了手走过来,正瞧见女子玲珑身段,背对着他将碗筷放好。 这是他曾梦见过无数次的景象。 裴轻回过身来,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这边,轻声问:“饿了吗?” 然这话问得人心生乱意。此情此景,叫人如何不饿?某处变化明显,萧渊不由低头看了眼。这随随便便就能硬的情况叫他不悦,她便是日日如此问那个病秧子饿不饿的吗? 见他面色不善,裴轻迟疑了下,还是说:“我唤了稷儿来用晚膳,你不要发脾气好不好?” 萧渊不理她,走过去坐下。 裴轻靠近,“稷儿每日都是同我一起用膳的,我不想他一个人在旭阳宫孤零零地吃饭。” 萧渊听了这话嗤笑一声,“你喜欢给人做继母就罢了,还要我也陪着他吃饭,娘娘勿怪,我这人什么都做得来,就是做不来人家继父!” 裴轻一愣,随即耳朵发红,低声反驳:“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着稷儿是晚辈,萧渊是长辈,归根到底也是同宗同室的一家人。也不知萧渊怎么就说出这话来,听起来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的夫妻为了继子吵架一般。 只是雅座上的男人倒没想这么多,他自顾自地倒了盏酒一饮而尽。此时殿外传来织岚的声音,“娘娘。” 裴轻便知道是织岚带着孩子来了,但因着萧渊在殿内,织岚只敢带着萧稷安在殿外等候。 裴轻出去后,殿内便只剩萧渊一人,安静得连倒酒声都如此突兀,一如回到了曾经的那些夜晚。 她离开后,他也是这般一个人坐着,喝酒,吃饭。不会再有人嫌他挑食,亦不会再有人往他碗里夹菜。那张嫣然笑脸和那些温婉灵动的叮嘱,搅得他夜夜无法入眠。唯有被至烈的酒灌得烂醉如泥,才能缓解一二。 他不喜欢这样的静,甚至极度厌恶。正要发脾气之时,那道身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也不知她在外面同这小东西都说了些什么,总之萧稷安再见到萧渊时,不再像白日里那般有敌意了。 裴轻牵着萧稷安的手,对上萧渊的视线,莫名有些紧张,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好像在说,别发脾气。 萧渊蹙眉,他就这么可怕?难不成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能一口吞了她儿子? 一见他蹙眉,裴轻便更不敢带着孩子上前了。他怎么对她发脾气都好,只是对稷儿,她总不愿孩子受委屈。 却没想萧稷安先一步放开了她的手,走到了那个吓人的男人面前。 “稷儿......”裴轻轻唤。 萧稷安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他抱拳行礼,一字一句道:“今日是我误会皇叔,还对皇叔无礼,稷安向皇叔道歉,若皇叔要责罚,稷安愿意领罚。” 一大一小,一坐一立。 萧渊看着萧稷安那双黑白分明,还像小兽一般敢直视他的眼睛,忽而邪性一笑。 “既如此,你喊声爹来听听。” 第19章暖夜 对于此等过分至极的要求,最后的结果便是萧稷安怒而瞪着萧渊,还大声吼:“我有自己的父皇,你才不是我爹!” 眼见着萧渊那表情像是要打孩子一样,裴轻赶紧上前,“皇叔同你说笑呢,菜都要凉了。今日有稷儿喜欢的清蒸鲈鱼,快来。” 她让萧稷安坐到了萧渊的对面,离得最远,自己则坐到了中间。裴轻夹了一块鱼腹肉放到萧稷安碗中,笑说:“稷儿尝尝。” 萧稷安一跟裴轻说话时便软软糯糯,他应了声好,将一大块鱼肉都吃了。 裴轻笑着回过头来,就看见萧渊冷着一张脸。也不知为何,裴轻觉得此情此景有点逗趣,她顺手拿起一只空碗,盛了一碗鱼汤放到男人手边,“仔细烫着。” 南川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萧稷安大口大口地吃着鱼肉,却见萧渊碗里只有汤,他抿抿唇,还是开口:“这鱼很好吃,这么多,我和母亲也吃不完的。” 萧渊把空碗往桌上一放,又是一副要打孩子的表情。合着他堂堂南川王,若想吃鱼,还得吃这尊贵母子俩剩下的? 裴轻在桌下握住了萧渊的手,转而对萧稷安解释道:“皇叔只喜欢喝鱼汤,不爱吃鱼肉的。稷儿有心了,你喜欢便再多吃些。” 手上温香软腻的触感竟叫南川王没有发脾气,权当没看见对面那个碍眼的小孩子,享受着身旁人儿细心周到的布菜和斟酒。 只是吃着吃着,萧稷安又说话了。 “听说你同我父皇是兄弟,为何相差如此之大。父皇总不忍母亲做这些事,每每都会拦着她的。我母亲到现在也没吃上几口。” 听儿子替她说话,裴轻心里软成一片。 只可惜旁边坐了个煞风景的男人,萧渊半点没有愧疚之色,“你知道什么就敢数落本王?你这个母亲一下午吃了糕点又吃果子,现在若还吃得下那才见了鬼了。” 裴轻面色微红,原以为他只顾着看那些书册,竟没想他都瞧见了。午后无聊,她便随手做了些糕点,料备得多了,扔了又可惜,她才多吃了些。现下虽满桌菜肴,但她实在有些吃不下。 “还有,少拿本王跟你那个父皇比,没有我,你现在就在他坟前烧香呢。” 萧稷安愣了下,随即眼眶有些发红。他虽小,却也明白萧敬的病,亦知父皇陪不了他太久。可真的谈到生死,小孩子总是接受不了。 裴轻见他如此,心疼不已地摸了摸萧稷安的头,尚未开口安慰,只听萧渊又说:“事实就是如此,有什么好哭的?生老病死本没得选,能选的,唯有如何去死,为了谁去死。你父皇十四岁继位,经历垂帘听政,摄政夺权,积劳成疾无药可治,就是为家国天下而死。这是他自己选的,你哭也没用。” 萧稷安听得半懂,可裴轻却是微怔之后,泪如雨下。 她哭得萧渊动了怒,大手一把掐住裴轻的脸蛋,“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你放开我母亲!” 裴轻被萧稷安喊得回过神来,忙擦了眼泪,看着萧渊,眸中满是感激。 此刻她终是明白了。他本可以杀了陛下,本可以趁在平乱当日把持整个皇宫为所欲为。裴轻知道他心里存着对她的恨,亦存着对萧敬的恨,甚至刀口已抵在了萧敬的脖子上,萧渊却没有下手。 她还记得曾经那个恣意少年顶着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说自己要当大将军,说要保家卫国浴血杀敌,效忠明君护佑江山。 萧渊说到做到了。 只是裴轻却食言了。那时他装得漫不经心地问她要不要做将军夫人,她分明是一口答应了的。 见她眸中微动,万分温柔又敬佩地看着他,萧渊心中猛地颤动了下。他松开手,语气仍旧不善:“都不许哭。” 裴轻点点头,陪着一大一小两人用完了晚膳,又望着织岚带着萧稷安回了旭阳宫。 萧渊倚在门口,看萧稷安人都走没影了裴轻却还在看着那处,嘲讽说:“又不是你生的,就因为他是那病秧子的儿子,你就爱屋及乌是吧。” 裴轻现在听着萧渊对萧敬的称呼,不觉得刺耳了,反倒是话里坏外听出些酸味。她说:“稷儿是陛下的儿子,也是姐姐的儿子,姐姐待我多好,我都告诉过你的。” 萧渊当然知道,那时候的裴轻口中说的最多的便是她姐姐,裴绾的美,裴绾的好,萧渊都清楚。但同作为男人,他却绝不会做出萧敬这种失了姐姐便娶妹妹的破事。 裴轻自然不知他此时所思所想,还轻声劝道:“稷儿还小,道理可以慢慢说,你总把话说得那么吓人,会吓到孩子的。” “凭什么,让他叫声爹都不叫。” 裴轻刚还觉得他心存大义,转眼就又跟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计较起来,她摇摇头,柔声说:“我先去准备沐浴之物。” 她进了寝殿,萧渊这才看向寒宁宫门口的那道黑影:“你一个大男人听什么墙角,滚过来。” 楚离本是来有要事禀报萧渊的,可刚走到门口就被自家主子那话给吓了回去。 连他这做属下的听着都觉得这可就是王爷的不对了,跟陛下抢女人也就罢了,怎么连人家儿子都抢呢? 第20章回来 裴轻备好了沐浴之物,还仔细试了水温。 可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发现萧渊不在殿内。方才听着外面似有交谈声,想来他应该是处理要事去了。外面寒风呼啸,织岚在旭阳宫陪着稷儿,整个寒宁宫便只剩下她一人。 裴轻关好了门,走到屏风后解开了衣衫。 热水暖了身子,她闭着眼睛,回想刚刚席间的那番话。他说,生老病死本没得选,能选的唯有如何去死,为了谁去死。 姐姐难产血崩,宫中知情的嬷嬷说,她是笑着闭上眼的。于是众人皆言,她是为了陛下和皇族血脉而死。姐夫积劳成疾重病至此,若有朝一日......那便是为了江山社稷家国天下而死。 可是......裴轻睁开了眼睛,裕王和允王逼宫的叛军虽被剿灭,但城内城外仍虎视眈眈。南川军昼夜换防一刻不歇,楚离汇报军情从来都是脚步匆匆,她便明白过来,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般简单。 出其不意地来援容易,想要全身而退恐就难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酸涩。如今想来,那封求救信大抵是一道拖人进死水深渊的催命符吧。 沐浴后,她换上了里衣,擦着长发。 都说南川王脾气暴戾,动辄杀人如麻,将王法律例踩在脚下。当初不过有人在朝中弹劾他几句,回府路上便被削了脑袋,自此无人再敢在朝中言说南川之事。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南边常年温暖如春,可如今天寒地冻,又是血战又是昼夜巡防,宫里的南川军将竟是没有一声埋怨和哀叹。若非治军言明,又岂能如此? 起初得知那些事的时候,她心里是怕的。后来知道了南川王名叫萧渊,还年轻俊美之时,她心中更是怕的。裴轻清楚地知道自己负了他,清楚地知道入宫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 而如今,她也还是怕的。裴轻走到床榻边,掀开了被褥。 她怕......他回不去。 正要吹熄蜡烛之时,外面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一股寒风吹进来,又听见殿门嘭地一声关上。萧渊身上还沾着雪,殿内扑面而来的暖意和香气瞬时消了几分令人不适的寒气。 走进来看见榻边似是想要就寝的女子,他俊眉皱起:“我还没回来你便要睡?” 裴轻赶紧起身,“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他没好气地从身上掏出个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这东西动不动就掉下来。” 裴轻低头,手里是她昨晚送出去的平安符。赤色锦囊外面都湿了,像是沾了雪水。 “那我给它缝上带子吧,你系在腰带上就不会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拿针线盒子。 “真麻烦。”身后男人解了衣裳。 裴轻拿着针线盒回来,“这外衫怎么全湿了?” 然萧渊没理她,自顾自地去了屏风后沐浴。堂堂南川王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去东宫的路上这破平安符掉出来,偏遇着今晚大风暴雪吹飞出去,皇城之内两个高大的身影好一阵追。到了东宫楚离还在那又笑又喘,上气不接下气的被踢了一脚才闭嘴。 不过此时此刻,整个南川军内应该都传遍了。 裴轻见他不应,以为他又生气了。见他去了屏风后,这才恍然想起根本没预备他回来后要沐浴的东西。 她匆忙放下手里东西跟过去:“我很快准备好要用的哎呀——” 男子赤裸又精壮的身体骤然引入眼帘,裴轻惊叫一声红着脸背过身去,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萧渊瞧着她是连背影都透着娇羞,这样看过去里衣料子柔软,穿在她身上正好勾勒出曼妙的身段,长发垂落,发梢一扫一扫的,扫在了男人心尖上。 “你准备的沐浴之物就是冷水?”他问。 裴轻没想到他还要回来,更没想到他衣服脱得这么快,她指了指旁边:“还有些干净的热水,就是没有刚才那般烫了,加进去应该刚好能用。” 萧渊侧头看了眼她指的地方,又回过头来看了眼她,冷哼一声。 那双白白嫩嫩只会弹琴研墨的手,怕是根本提不起那满满的热水。 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裴轻松了口气,既然他已自己解了衣裳,旁的应该也用不上她什么,于是她说:“那你先沐浴,我去缝带子了。” 看着那道迫不及待要离开的背影,萧渊不满地开口:“拿过来缝。” “什么?”裴轻还是背对着他。 “若是缝得我不满意,以后那个萧稷安就不准来此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编辑推荐,欢迎新来看文的小可爱们。这两天事情太多,没时间写文。为感谢大家的猪猪和评论,本文从今天起连更5天哈。(划重点!) 推荐下已完结的作品《禁忌为何物》《禁忌沉沦》《血衣客》,还有正在连载中的《烽杀》《默念》《孽缘》,也欢迎大家来微博找我玩(微博ID:周扶妖),完结作品的txt也放在微博了请自取~ 另外,为不影响大家看文心情,评论区那两条不太友好的评论我就删掉啦,谢谢帮我说话还给我鼓励的乖乖们,我这人属于越挫越勇型,越骂我越要写。所以恶评和绿JJ的负分对我没啥作用哈。 好啦废话不多说,明天中午11点见! 第21章思绪 屋外仍在落着大雪。 寒宁宫内,水汽氤氲,暖得让人昏昏欲睡。但时不时传来的一声轻问,便立刻能叫人清醒过来。 “这样缝可以吗?” 裴轻拿着平安符靠近,柔声解释:“这样的话,线不会露出来,与锦囊更相配。你看好不好?” 萧渊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脸蛋,难得没有嘲讽地应了声“好”。 裴轻微微诧异,随即笑着说:“那就这么缝了。” 这么久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竟是一点没变。一如当初的那般好看,又那般温柔乖巧。她总是认真地听他说话,他要做什么,她也总是在一旁帮忙。他兴起时拿坏消息逗她,看她相信后担心不已的样子,心里曾不止一次地想,她这么好骗,可不能被人骗去。 呵,只是没想到,被骗的哪里是她,分明是他萧渊。 是他信了那些温声安慰,是他信了她说会当将军夫人,是他在被抛下之时,竟还想着她会不会有苦衷。他不堪地偷偷去找她,看见的却是无比风光的凤鸾仪仗。之后每每听见的,都是小裴皇后如何得宠,如何与她的皇帝夫君言笑祈福,帝后恩爱和睦。 直至那封求救信传来了南川。 楚离奉上信之时,那信封上的娟秀字迹如同重锤砸在萧渊的心上。他甚至以为是她后悔了,后悔嫁入宫中,后悔嫁给一个身子每况愈下的帝王。 是不是想要他去接她?这个念头让骑了十几年马的南川王在勒马时摔了跟头,吓坏了一众军将。 他顾不上找什么大夫诊治,亦不管腿上生疼,原本一潭死水的心只因“萧渊亲启”这四个字波澜骤起。可打开信的一刹那,犹如一盆冰水泼在了灼热的心头。 她求他,去救她的夫君和继子。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看着看着他便笑了,笑自己被温柔刀砍了一次,居然还能有第二次。萧渊就那样拿着信坐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楚离上秉了皇城欲生宫变的消息。南川天高路远,若不是主动打听,恐怕新帝继了位他们才会知道来龙去脉。 只是楚离带来的消息,远比裴轻信上所言要严峻得多。所以连同楚离在内的所有南川军高阶将领,都惊异于萧渊要即刻起兵的命令。 皇城事虽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南川军在朝中早已臭名昭着,即便不淌这趟浑水又有何妨? “好了。” 一声轻咛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眼前的人儿将加了带子的平安符举起来晃了晃,“以后肯定不会掉了。” 那双美眸黑白分明,婉转动人,初见时可怜害怕的样子叫人心动,眼下含笑的样子,便更能轻易蛊惑男人的心了。 萧渊起身,裴轻忙别开眼,却又在下一刻递上了干净帕子和衣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的萧渊有些不一样,自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安静了许多。也不发脾气,更不羞辱嘲讽她了。她将平安符放回到榻边的小桌上,与萧渊解下的腰带放在一起。 转过身来,萧渊正看着她。 裴轻想起了昨晚。她不由后退一步,眼里有些畏惧。她害怕他昨天的样子,更害怕那种窒息难受,还要一点点咽下去的感觉。 “你,要安歇了吗?”她问。 他坐到了床榻边。 “那我把蜡烛熄了。”她走到一旁熄了烛光,脚步很轻地走到了不远处的小榻旁,掀开被褥躺了下来。 殿中便只剩下淡淡的呼吸声。不知是不是在热水旁坐得久了些,裴轻觉得身上暖暖的,很快便入睡了。只是睡得迷糊间,感觉身上一凉,紧接着小榻颤了颤。 一双强劲的胳膊环在了她纤细的腰上,裴轻惊醒,黑暗之中对上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 她还未反应过来,吻已经覆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差不多是晚8点更。 第22章缠吻(微h) 萧渊的吻如他这人一样侵略又猛烈。 窄小侧榻上津液交缠的声音叫人听了脸红心颤。裴轻起初有些招架不住地想推开他,可男人仅单手便轻松地攥住了她双手手腕,另一只手箍在她腰上,两人的身体紧紧帖在一起。 他舌尖灵活地纠缠着她,每每吮吸轻咬,都能感受怀里的人儿整个身子在轻颤。他的手从里衣下摆伸了进去,顺着白皙细滑的肌肤一路向上,直至握住了娇挺又丰满的嫩乳,指尖轻捻乳珠。 “唔......”耳边传来她细微的声音。 男人以吻封口,不想从她嘴里听见拒绝的话。于是这吻变得绵长,萧渊想象过亲她碰她的感觉,但那点想象远不及此时此刻的刺激与销魂。一如昨晚她含上来时,只那一瞬便让他差点没绷住。 而今夜她衣衫被扯开,近乎赤裸地躺在他身下,二人气息交缠,低低的嘤咛听在耳里,痒在心中。 裴轻觉得舌尖发麻,还有些喘不上气,男人的手每在身上划过一处,那处便灼热难耐。而挤进腿间的硬物亦是热得吓人,磨蹭之间还愈来愈大,随后她感到一只手滑向了下面。 本能使然,她当即夹紧了腿,可下一瞬大腿被人握住,猛地拉开,裴轻的惊呼卡在嗓子里叫不出来,只感觉那昂着头的粗长性器肆无忌惮地抵了上来,即便隔着亵裤,那侵略的意味也吓坏了她。 即便一再忽略,一再不承认,可一声又一声的呜咽还是让他蹙了眉。本要扯下她亵裤的大手,最终攥住了女子的手,带着她握住那根已经硬得发疼的东西。 青筋迸起,硬挺灼人,裴轻后怕地想若这样的东西进到自己的身体里,恐是要撑裂得疼死。萧渊离开她的唇,顺着小巧的下巴一路吻着她的脖子和锁骨,最后含上嫩粉色的乳尖。 “啊......别,萧渊,我我.....”裴轻根本不知自己此时的声音有多娇媚,萧渊带着她的每一次动作,都能顶到她软软的腿心,再这么多叫他几次,他是忍不住的。 男人再度吻了上来,经过女子颈间留下红痕,嗅着她的发香吻上她的唇。小榻吱吱呀呀的声音不断,被子起起伏伏,盖不住情欲与低喘。 忽然萧渊将人抱了起来,裴轻跨坐在了他身上,衣衫滑落露出香肩,唇舌缠绵悱恻。 裴轻觉得他手越握越紧,动作愈来愈快,被扣着的腰侧被捏处指印,有些疼。直至他猛地拉近她,小腹处抵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汩汩又热又粘稠的东西浸湿了衣衫,裴轻酸软的手腕才被放开。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是男人仍不愿松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交颈喘息间两人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胸口的声音。 良久,萧渊终于开口,在她耳边说:“裴轻,不要再嫁给别人。” 裴轻心头一颤,这么久了,他终是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从再遇到今夜,他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地叫她,如同一根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她也知道这都是她自找的。难过也好,不舍也罢,一切已是定局。 裴轻可以在外人面前装得母仪天下,端庄典雅,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自再见到他以后,她也曾奢望着,他能再像曾经那样,调笑也好戏谑也好,叫上一声裴轻,叫一声小轻儿。 眼泪滴落,浸湿了男人的肩头。萧渊放开她,果然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久难平息的情欲就在这一瞬间被眼泪浇灭。 这夜,萧渊没有歇在寒宁宫。 第23章抉择 裴轻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坐起来朝外看去,天都还未亮。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裴轻赶紧穿好了外衫,低头看看觉得还是不妥,最后又加了一件披风。 打开门,是楚离痛哭流涕过的脸。裴轻一怔,“楚都统,怎么了?” 楚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泪:“皇后娘娘,把持京郊大营的鲁国公与麓安军曹瑞吉暗中勾结,我们的人探得消息两路大军将在今日汇合,还将伙同城内火防水利等要处,欲围剿南川军拿下皇宫!一旦让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宫里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昨夜王爷已于东宫做了部署,下令今日凌晨先下手为强,兵分两路迎战鲁曹大军,拿下机要官员,可、可是——” 看楚离的样子,接下来所言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裴轻面色发白,“可是什么?” “勿说是兵分两路,即便是整个南川军加起来,也够不上鲁曹大军的一半,更何况还要拆了人手去攻火防!这不是寻常的以少战多,分明是以寡敌众的死战啊!昨夜明明说得好好的,是生是死我都要在王爷身边,可他竟叫人给我下了药把我撇在宫里!” 楚离人高马大的,说到此处一度哽咽,只将一张字条往裴轻手里一塞,“事已至此,娘娘快跟我走吧!” 裴轻打开字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楚离,护好她和孩子,这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眼泪落在了字条上,模糊了上面的墨迹。那张恣意的脸划过眼前,心股股作痛。裴轻紧紧攥着门边,强撑着让自己站稳。 她深吸口气,抬头问:“禁军呢,禁军至少帮得上南川军!” 楚离摇头:“王爷下了死令,八千禁军护卫皇城守住宫门,绞杀意欲闯宫的叛军残孽。娘娘,我们这几日连夜挖了地道通向宫外,这是最后的路了。禁军能否真的抵挡住反贼,王爷其实是信不过的,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让娘娘和皇子从地道逃离。只是也请娘娘恕罪,南川军唯王爷之命是从,我们这点人护不住皇帝陛下。生死有命。” 楚离一席话,裴轻已经了然。她问:“他做此安排的时候......胜算有几成?” 楚离再度哽咽,“若是有援军,便有叁成胜算。” “什么......” “昨夜本还收到老王爷旧部愿意出兵来援的消息,可不知为何今晨消息全断!”楚离说,“援军不到,王爷和外面的兄弟们根本撑不了多久,即便如此他还不带着我!” 这句撑不了多久,霎时让裴轻心中的弦崩掉。如果援军不到,他撑下来的意义,便是尽可能为她和稷儿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裴轻说:“劳烦楚都统,带稷儿离开。” 楚离大惊:“娘娘不走吗!” 裴轻没有多说,只跪地向楚离行了一礼:“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求都统带稷儿从地道离开。” “娘娘可知王爷知道后会如何大发雷霆。” 裴轻声音有些颤:“那他也得先活着,才能大发雷霆。”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我写那封求救信,不是让他来送死的。” 楚离微怔,沉默片刻拱手行礼:“娘娘若有救王爷一命的法子,楚离定当配合!请娘娘放心,即便豁出命去,我也一定护小皇子周全!” 楚离走后,裴轻失神地走回殿中。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一件件穿好皇后冠服,如何绾了发,又是如何走出寒宁宫的。 一夜的暴雪,让皇宫雪白又凄美。裴轻一步步踩在雪里,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 她怕的事终归是要发生了。怎么死,为了谁去死,他是这样选择的。 寒风凛冽,却冷不过她的心了。裴轻知道,此时此刻已到了真正的绝境。 第24章生死 风愈大,雪亦深,去养居殿的路难走极了。 发丝被刮得凌乱,眼眶中的泪被风吹干,冷得生疼。裴轻回想起了他昨晚的异样,更明白了他为何会说那样一句话。 她为何当时就没听出来呢,那句“裴轻,不要再嫁给别人”分明那般耳熟。 曾经的他们,也遇到过今日这般的绝境。他被追杀,连带着身旁的她也被追杀。悬崖穷途之时,萧渊面色苍白却还嬉皮笑脸:“小轻儿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她哭得可怜兮兮地替他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一个劲地摇头。 若非跟在他身边,她早已不知被那些地痞恶霸欺辱成什么样了。出了家门才知道天下竟有那般多的难言委屈。 刀枪箭矢逼近,他不得不抱着她跳了崖,上天垂怜让崖下是一条缓流,裴轻费了很大的力气将他拖上了岸。 可那时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她怀里,竟还在操心之后的事。 “我可能没法娶你做将军夫人了,你别生气啊,这不是、咳咳......还有下辈子吗。” “这辈子......你就、就找个读书人嫁了,别找行伍之人,他们提着脑袋过日子,你整日都要、担惊受怕。”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想扶他起来,可他起不来。 “不行,不行,读书人不会武功,怎么护你啊。算了,还是......找个会点武功的,衙门差役甚好,会武功,又不用上战场。” “但就是俸禄很少啊,小——”腹部的剧痛让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小轻儿,那种连胭脂水粉和衣衫襦裙都买不起的,可不能嫁......” “你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医者,前面有炊烟,定是有人住的!”她声音急切。 可他摇头,还艰难地咧着嘴笑,“要不裴轻,你别嫁人了好不好。”他气息越来越弱,“你听说过捡尸人吗?” 裴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捡尸人,以收尸为生,尸体或送去给富贵人家陪葬阴亲,或给医者验毒验药,最后多半会变得七零八落,扔到乱葬岗喂畜生。 萧渊说,“等我死了,你别葬我,下葬要花很多银子的。你、你就把我的尸身卖给捡尸人,像我这种年轻体壮的,能卖好几两银子!可以给你当盘缠。” 说着,他满是鲜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碎了一角的玉佩,“然后,你拿着这个去南川,找......一个叫楚离的人,他是我的至交好友,从小一起长大。他会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你一定要收好,然后......叫他给你雇个各路山匪地痞都怕的镖局,送你回家,好不好?” 裴轻哭着摇头,只是萧渊已说不出哄她别哭的话了。 那是他濒死前对她的叮嘱,怕她受委屈。而昨夜他再度说了那句话,也是知道自己选了一条死路吗。 裴轻远远地看见了养居殿叁个字。而此时宫外轰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开,厮杀刀剑声明显逼近,裴轻心猛地揪起,她顾不上什么礼仪规制,拎着衣襟下摆跑了起来。 她不会让他死的。 就像那时一般。裴轻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亦不知自己那时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力气,能背着比她高得多重得多的男子硬生生走到了十几里路,在行脚帮的村子里找到了大夫。 萧渊总吹嘘自己命数好,是天命之子,她本是不信的。但见到了那名神医,亲眼见到萧渊起死回生之时,裴轻信了。 他是上天眷顾之人,不会轻易死掉的。 又是轰隆一声,裴轻倏地望过去,这是撞击宫门的声音。沾了火油的箭矢射了进来。 裴轻跑进养居殿的内殿之时,萧敬依旧神色淡然,“你来了。” 裴轻毫不犹豫地跪在了他面前。 第26章情意 裴轻是被外面的吵嚷声吵醒的。这里很黑,难以看清四周。 头还是很昏,她费力地坐起来,循着仅有的一丝光,伸手摸到了门缝。丝丝药味沁入鼻腔,裴轻便知自己还在养居殿里。 来过这里数次,她竟从来不知养居殿内还有这样一处幽闭狭小的密室。 这时外面传来哀乐,她心头一颤,急忙用力推开密室的门,霎时光照了进来,刺得裴轻睁不开眼。 可她顾不上这些,那哀乐一声又一声地传入耳中,还掺杂着刀剑碰撞声,粗鲁的喊声...... 莫不是叛军真的攻入了皇宫? 那他...... 只是想到此处,眼泪就已蓄得满满。裴轻跌跌撞撞地朝外跑。雪水浸湿了鞋袜,寒意自脚底一路冷到心头,她却感觉不到。 离明武大殿越近,裴轻便愈发腿软。远远望去地上腥红狼藉一片,脏污雪水混着血腥,刚踏入此地便作呕难忍。地上有零落的人头和残肢,殿外尽是穿着赤金盔甲的军将。 没有银盔战甲的禁军,亦没有黑色盔甲的南川军。 凛冽寒风将裴轻发丝吹得凌乱,如一朵极美却又即将残败的花落入血地之中。 殿外的军将全都看了过来,声声惊叹盖过了混乱嘈杂。他们看着身穿皇后冠服的女子面色苍白地走过来,她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怔在原地。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殿的正中放着一樽棺柩,上面偌大的萧字,恢宏而怆然。 裴轻认得棺旁的那人,楚离满脸是血,哭得声嘶力竭。刹那间眼前一白,裴轻险些没能站住。 风吹干了脸上的泪,她反倒不跑了。片刻之间,皇后娘娘又恢复到了往日那般的淡然高雅,只是却眼神空洞。 她走向棺柩的每一步都安然平稳,可仔细看,便知她浑身都在颤抖。 “娘娘......”楚离哭得声音沙哑。 裴轻自知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皇后跪臣子的道理,可她仍跪在了棺柩前,声音了无生气,淡漠又柔和:“对不起啊,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棺柩漆黑而紧闭,她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那张俊朗的面容却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裴轻笑笑:“你定是觉得,我对不起你的又何止是这次。” 她笑得很美,却也极殇。 “我负了你,也骗了你。”眼泪一滴滴滑落,“嫁入宫中,是为了能照顾姐姐的孩子。姐姐待我如母,她的孩子亦是我的孩子。所以那时我不能选择你。” “自从知道你就是南川王,我心里有害怕,也有欣慰。听说你在南川过得潇洒自在,没人再敢追杀和暗算,我便放了心。” 裴轻顿了下,“其实......也不是完全放心。朝中弹劾之词难以入耳,自古功高震主之人总是没有好下场的。我写了信,却不知如何落名。写皇后,你定会觉得我是高高在上在对你施以命令吧?” “写裴轻......既已为皇后,又如何能用闺名与你书信,叫你平白多思?” 她微微一笑,“若是什么都不落,只怕你连看都不会看对不对?最后,那封信终是没能送出去。但好在姐夫是明君,他说南境的几次大战都极为凶险,仅凭几句弹劾之词便责罚屡次平乱的有功之臣,那才会叫天下人寒了心。” “你看,其实并不是只有我才懂你的好,明白你的抱负与雄心。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但最终,还是我连累了你。”裴轻擦了眼泪,“你知道吗,今日陛下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裴轻,你有多爱慕他?” 裴轻歪歪头,望着棺柩笑得好看,“这话你为何从不问我呢?你从来只问,裴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那个时候,我总不好意思同你说这些,便从来没有回答过。” 裴轻低头,从袖口拿出一物。 “我当然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今日之问没有回答陛下,是因为我觉得这些话应该先说与你听。” 尖锐的匕首尖划破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留下斑驳血痕。 “我有多爱慕你,大抵便是......萧渊,下辈子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强嫁给你。” 裴轻闭着眼含着笑,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向了自己的腹部。 “娘娘!”楚离这才看清裴轻手里拿的是什么,可他离得不够近,纵身扑过去却连裴轻的衣袖都没碰到。 此时忽然当啷一声,眼看着要扎入肉身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侧殿方向传来声音:“娘娘这是要给谁殉葬?” 第27章遗诏 萧渊伤得有些重,腰腹皆有刀伤,腿上还中了两箭。 南川军和禁军也皆损伤不少,宫内宫外的一干事务便尽数由来援的渠城军接管。 渠城毗邻南川,如今的首领便是当初跟着萧老王爷的亲信。老王爷乃宗族亲王,除了生了个不服管教天天惹事的儿子之外,真没什么错处可挑。但无论萧渊如何混账嚣张,老王爷骤然崩逝后,南境多年来一直安安稳稳,便是萧渊最大的功劳。 援军兵分叁路而来,虽悄无声息,但来得非常及时。 所谓及时,便是萧渊快要战死的前一刻。 他是被抬着回来的,待止了血便像死了一样躺在明武侧殿。他太过疲惫,以至连楚离安置好了小皇子一路杀回宫,却骤然看到萧氏棺柩时的嚎啕大哭都没听到。 但剧痛昏沉时,一声声女子的哭声,和一句句温婉的话却尽数传入他的耳中。 萧渊其实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但听见外面的女子在为别人哭,他就火冒叁丈地要从阎王殿跑回来质问她。 正殿里的人儿在哭着说话,侧殿里的男人则艰难地坐起来,还强行用已经疼麻木的腿撑着挪出去。 越靠近,便听得越清楚。 直至听见那句“萧渊,下辈子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强嫁给你”的时候,他心尖一颤,一股狂喜涌了上来。身上的疼痛当即消失,却未想走出来的一刹那竟看见她举着匕首捅向自己。 若非动作快,只怕如今在他面前的便是裴轻的尸身了。 他本以为她是在为萧敬之死而哭,不曾想她竟也会为了他萧渊,做到如此地步。 早该想到的……圣旨宣布开宫门献降之时,他就该想到的。 萧敬作为皇帝是仁君不假,但作为男人,他不是个仁善到明知嫡妻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还能全然无所谓的人。 正因如此,萧渊出宫迎战前再次去了养居殿。以竭力保全萧敬唯一的儿子作为条件,要他承诺无论如何绝不处置裴轻。 即此役若胜了,那裴轻仍是皇后。此役若败了,亦不可迁怒她追杀她。 病榻上的萧敬第一次敛了一贯的从容笑意,应下这个如此犯上的南川王口中的条件。 前有约定,所以萧渊从未想过萧敬会亲自下旨开宫门献降。现下想来,能有办法让萧敬退让到那番地步的,也唯有她了。 裴轻被侧殿突兀的声音惊在原地,她怔怔地看着从侧殿走出来的人,一时竟不知是真是假。直到那人笑得邪性又好看,还冲她招手道:“劳烦娘娘扶下本王,腿疼得实在厉害。” 下一刻,那道纤瘦的身影扑倒了萧渊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腰,哭得可怜极了。 萧渊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撞移了位,可偏偏一点也不疼,反倒胸前酥酥麻麻,好生舒服。 他不客气地揽上裴轻的腰,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我这不是没事吗,哭得我都疼了。” 裴轻赶紧抬头,哽咽着声音:“哪里疼?”她这才闻到萧渊满身的血腥味,赶忙要松手:“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处了,对、对不起。” 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用命换来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萧渊自然不肯放手,他扣着她的腰,俯在她耳边轻声说:“轻儿,你哭得我心疼。” 裴轻耳朵倏地红了,要推开他却又不忍用力。 这拉拉扯扯的样子,看得门外的渠城军首领徐达直皱眉头。他横竖是看不懂这个皇后,先前还在皇帝陛下的棺柩前哭得百般伤心,怎么这就跑到别的男人怀里去了? 至于萧渊,徐达就更不懂了。这小子不是只会打仗和惹事吗,还有这么温柔哄人的时候?哄的还不是别人,是当今皇后,未来的太后。 这成何体统! 眼瞧着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往殿里张望,徐达扯着嗓子猛咳了两声,引得殿内之人看了过来。 萧渊挑眉:“何事?” 那模样看着讨厌得紧,这要是自己的儿子,徐达早蹦起来毒打他一顿了。若非看在老王爷面子上,他才不来援这个浪荡子。 “襄公来了。” 萧渊还抱着裴轻不放手:“谁?” “还能是谁,国相襄之仪!”徐达没好气道,“说是秉承圣意,待陛下崩逝之日前来宣读遗诏,昭告天下。” 闻言,裴轻倏地望向殿中那方黑色的棺柩。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1更哦。今天明天还有后天,连续叁天都是双更哈。 第28章震惊 裴轻不相信棺柩中之人是萧敬,他虽病重,却也不会今日就...... 即便是叛军攻入皇宫,少不得也还需威逼利诱要来遗诏,绝不敢立刻弑君。萧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沉默片刻,牵住了裴轻的手。 他看向一旁又哭又笑的楚离,“皇子呢?既宣遗诏,他也需得在场。” 楚离见萧渊终于同他说话,尽管语气还很嫌弃,他却毫不在意:“回王爷的话!属下已放了信号弹,皇子已在回宫路上!” 方才发现萧渊没死,楚离也哭着想扑上去抱他,结果就被萧渊那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楚离只好自己擦了眼泪,揉了揉跪麻了的腿,起身出去放了信号弹,授意宫外保护皇子的南川军护送皇子回宫。 萧渊都懒得说他。若不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跪在地上哭,也不会让裴轻误以为棺柩里的人是萧渊。 但这也怪不得楚离,他杀红了眼,一回来没看见萧渊只看见棺柩,也是脑中一片空白,顾不上多问一句便噗通跪在棺柩面前哭了起来。 “陛下他......是如何崩逝的?”裴轻怔怔地问道。 “毒发。”徐达说,“养居殿服侍的掌宫太监回话道,陛下说皇后已从偏门去了旭阳宫照看皇子,随后便下了那道开宫门的圣旨。” “陛下闭门不许人去打扰,最后是禁军去通报战胜的消息时,公公进殿才发现陛下已经......经太医验,毒下在了酒盏之中。” “什么?”裴轻后退一步,萧渊扶住了她。 她端来酒后,不过就是转身挪了下炭火的功夫,酒中就被下了药。一盏下的是迷药,一盏下的竟是毒药。她不明白萧敬如何能这般决绝,他当时云淡风轻说的此生诀别,居然是这个意思。 “母亲!” 一声孩童的唤声,让裴轻回了神。 萧稷安由南川军快马护送回来,外面军将皆叹如此年幼的孩子,竟敢无畏地穿过湿泞的血地,无视地上的尸身,径直踏入了明武大殿。 他扑倒了裴轻怀中,终于哭出声来。他明白棺柩意味着什么,亦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裴轻抱着孩子亦是哭得伤心,萧渊蹙眉看着她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生怕她就这样哭晕过去。 萧渊又看了眼萧稷安,丧父之痛他最清楚。大手摸了摸那颗小脑袋,萧渊说:“新帝继位,我南川必誓死追随,忠心不二。” 短短一句话,却有千斤之重。意味着他将扶持幼帝继位,保裴轻坐上太后之位,铲除余孽平息动荡。这一脚踏进来,数十年内便回不了南川了。 徐达沉默地看着萧渊。老王爷临死前唯一嘱托便是不允萧渊离开南川,更不允他涉足政事,掺和到皇权纷争中去。他们这一脉只剩萧渊,切不能让他步老王爷的后尘。 可兜兜转转,萧渊还是来了皇宫,甚至差点死在这里。这究竟是逆天改命,还是本就命中注定? 殿外,传来侍卫高声:“见过国相大人!” 年逾古稀的国相襄之仪肃着神情走了进来。他头发胡子皆已花白,却没有一丝老迈绵软之态,他未理会众人的行礼,而是走到了棺柩面前,重重地跪下去,磕了叁个头。 他看着萧敬登基继位,知他如何忧思国政,亦知他尚未完成雄图霸业。心中所憾无以言表,唯有尽心辅佐新君,或可报君叁分。 襄之仪起身,拿出了图腾纹底的皇帝昭旨,高声道:“先帝遗诏在此,诸臣听旨!” 从殿内传至殿外,所有军将,乃至刚刚入宫的王公大臣全部跪在大殿之外,看着国相大人双手捧着遗诏站在殿门口,将昭旨展开。 猩红的皇帝大印威严无比,只是看至上面所书内容之时,国相面色一僵。 今日之前,他从未擅自打开看上一眼,那夜陛下秘密召见,将遗诏托付于他,襄之仪明白自己深受皇恩信任之时,尚都不及此时的震惊。 然众人屏息以待,他只得照旨宣读—— “世袭南川王皇宗萧仁煜之嫡子萧渊,朕之手足,数次平乱护驾勤王,居功至伟,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皇嫡子萧稷安,天资过人,深得朕心。念其年幼,令之过继,改宗换脉,称萧渊为父。” “已故皇后裴氏长女裴绾,育皇子有功,追封谥号慧娴,与朕同葬皇陵。继室皇后裴氏次女裴轻,温恭淑婉,母仪天下,危机之时护朕之心天地可鉴。裴氏功德不可磨灭,特令,裴氏永不废后。” 第29章皇后 深夜亥时,寒宁宫内氤氲着水汽。 裴轻穿好了衣衫,听见屏风外织岚的声音:“娘娘,陛下来了。” 以往听见这话,裴轻只会淡淡一笑,然后命人去旭阳宫接萧稷安过来,然后吩咐厨司做些清淡可口的宵夜。可如今听见这话,她却有些心颤。 国葬的第二日便是登基大典,紧接着又是封后大典。登基大典尚未出什么纰漏,可封后大典,身旁男人从头到尾都臭着一张脸,吓得宣旨公公脸都白了。 朝臣们虽震惊,但仔细想过之后,多少还是明白那道兄终弟及的遗诏的。 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当皇帝,且不说诸国虎视眈眈,即便是本国之内,都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但若是凶狠跋扈的南川王继位,那便不同了。人的名树的影,文帝有文帝的韬略,武帝却也有武帝的威慑。 再者言来,这个南川王似乎也不尽如传言般张牙舞爪残暴至极。他能拼死护卫皇宫以寡敌众不退一步,便是世间最大义之举。 听说他在南川尚未婚配,可如今一道过继皇子和一道裴氏永不废后的旨意,就令他一朝登基便多了个儿子和皇后,想来肯定是会极度不悦的。 诸臣胆战心惊地看着新任陛下那张明显不高兴的俊脸,心里却不禁赞他,即便如此都还一一遵照了先帝遗诏,可谓至仁至义了。 但他们不知的是,萧渊根本是嫌那封后大典不够盛大隆重,偏偏驳了礼部大操大办安排之人是裴轻,她语气轻柔地规劝,叫他发不出脾气。 “还没沐浴完?”殿内响起熟悉的声音,萧渊轻车熟路地走了过来,“那正好一起。” 他还随手脱了龙袍,织岚见状赶紧退了出去。 裴轻正要出来,迎面就撞到男人怀里,炙热的气息瞬时将她紧紧包裹,萧渊低头瞧她:“如此迫不及待?” 裴轻脸红得发烫,“没、没有。” 萧渊看着她绯红的脸蛋,不自觉地喉头吞咽,他目光直白又灼热,裴轻忙轻轻推了下他,“你......还有伤呢。今日备了药浴,还是先沐浴吧。” 热气氤氲,实在太热,待他沐浴之时,裴轻便出来找出了干净的里衣放好,又去拿了药膏。 听见出浴的水声,她回过头来,却见他里衣穿得松松垮垮地走了过来,男人结实的身体好看极了,水珠顺着胸膛划向小腹,浸湿了衣衫,反而衬得健硕的线条更加诱人。 她立刻别开视线,“怎么不系好带子,受了风伤就更好不了了。” 萧渊看她那副娇羞的样子,觉得甚有意思,他懒懒地坐到床榻边,“反正也要脱,系带子多麻烦。” 裴轻惊异于此人脸皮之厚,这般放荡的话也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口。 萧渊招招手:“上药不就是要脱衣裳吗,你这般惊讶是为何?” “嗯?”裴轻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是想到......瞬时觉得羞臊得很,她拿着药膏却不肯靠近,“要不,还是叫楚将军来替你上药吧。” 这打仗受的伤,想来还得是打仗的人更明白怎么上药最舒适。 萧渊皱眉:“我让他当将军,不是让他成日往后宫跑的。眼下风平浪静,他再敢往后宫来,我就砍了他的腿风干了做成肉干喂狗。” 此时正在京郊大营盘点军库的楚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男人恶狠狠的语气还算有点用,裴轻拿着药膏走过去,“楚将军待你多好,你为何总是凶他。” 纤细的手指沾了药膏,轻柔地抚在伤处。伤处痒痒的,萧渊随意地支起长腿斜靠在一边,手指玩绕着一缕她的长发,“那我待你好,你为何还想拒绝我?” 说着,他顺势握住了裴轻的手,“我不想吓着你,但轻儿,我忍不了太久。” 若说那事,以往是珍重她,所以想等到新婚之夜。再遇后,他也想不顾她的意愿,有那封求救信在先,他本可以为所欲为。 但裴轻的眼泪就像刀子,一滴便是一刀,扎得他下不了手。 裴轻听出他话里的委屈,低着头不敢看萧渊的眼睛,“我没有拒绝......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裴轻没看见男人眸中闪过的得逞之意,只觉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里衣,裴轻瑟缩了下,却没有躲开。 萧渊得寸进尺地靠近,手已经在解她的衣裳,嘴里却假意商量:“既如此,那你再帮我瞧瞧?有一刀伤在小腹,也不知对其他地方有无影响。” 裴轻果真立刻抬头,面上担心不已:“什么地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渊低笑着吻上了她的唇。 第30章愿意(h) 裴轻不知自己的衣衫是如何滑落的,此时此刻她未着丝缕的躺在男人身下,害羞得不敢睁眼看他。 但她不知在床上这样的乖顺,只会纵容男人为所欲为的欲望。 萧渊很有耐心地吻着她,他轻咬裴轻软软的唇,又勾着她的舌尖吮吸纠缠,待她喘不上气之时才会略放开她,待裴轻缓过来又会再度吻上来。 抵在她腿心的东西已经硬得发疼,让男人额间都冒了层薄汗,他的手自她光洁的后背滑至她纤软的腰,又一路向上握住嫩乳。 萧渊转而含上她小小的耳垂,裴轻轻哼一声,身子动了动,蹭得萧渊小腹又灼烧了几分。紧接着吻也慢慢向下,湿热的舌尖舔弄着她的锁骨,又咬上被男人指尖捻玩得立起的乳珠。 “嗯......”裴轻觉得体内似有暖流划过,流向了羞涩的地方,她不自觉地想要夹紧腿。 可探入她双腿间的那只手不允她如此,感觉到他摸到那处,裴轻不得不睁眼,“别......” 这一睁眼,她便被那双充满情欲的黑眸给盯得怔住。萧渊一向是好看的,但沾了色欲后,那双眼睛便更如妖神般摄人心魄。听见她出声,萧渊也立刻抬起了头,她眼睛湿漉漉的,却不是哭过的样子,而是百转娇柔,勾人至极。 片刻的对视,裴轻只觉腿间热流涌得更多,沾湿了他的指尖。如此在一个男人面前敞着双腿,身体还不住地涌出热液,裴轻羞得无地自容,扭捏着想要逃离。 奈何萧渊抓住了她的腰,还凑上来亲了亲她的鼻尖,“看来差不多了。” 裴轻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下一刻她惊叫一声,她的腿被分得更开,硬得发烫的东西抵在了窄小的穴口处。裴轻回想起他那东西的尺寸,又清晰地感觉他正一点点往里顶,这才明白他说差不多了是何意味。 差不多可以插进去了。 但实则,却是差得很多。明明已经很湿润,萧渊却进得极为艰难,才顶入一点,身下的人儿便带着哭腔地喊疼。她那处实在太紧,萧渊看了眼尚未进入的大半,有些担心,会不会撑坏她?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相接之处,裴轻便更紧张了,这一紧张甬道便不住地收缩。 “呃嗯,别夹,乖,不能夹。”萧渊低喘着哄她。嘴上虽是这么哄着,可那股酥麻的快意直冲头顶。他一边教着她放松,一边抚着两人交接处。 待她适应些了,男人俯身温柔地亲了她的额头,眉梢,随后下身一举狠狠顶入深处。 裴轻身子一僵,疼得一口咬在了萧渊肩上。 但被咬这点疼,根本抵不过萧渊此时此刻的震惊。他微微退出一点,清楚地看到了斑斑血迹。下面的小口被撑到极致,边缘崩成薄膜,仿佛片刻便会被撑裂。 裴轻知道会疼,却没想会这么疼,她一动都不敢动,眼泪汪汪地望着身上的男人。 萧渊亦在看着她,先前她的羞涩,她的脸红都有了解释,而他居然混账地觉得她是为了讨好他而装出来的。 见萧渊神色有异,裴轻轻轻地问:“你也疼吗......” 他倒是不疼,甚至舒服得难以言喻,就是头一回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萧渊亲了亲裴轻的唇,“我是在想,现在该是那个病秧子嫉妒我了。” 裴轻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扯这些,“先帝待我以妻妹之礼,本就是你多心了。” 萧敬待她以妻妹之礼?狗屁的妻妹之礼。哪个男人会为了妻妹退让到把命都搭进去。世人艳羡裴绾,不过是觉得萧敬不忘发妻,用情至深。然那情究竟是男女情爱,还是愧疚怜悯便不得而知了。 他懒得再去想那些,听着裴轻语气略有嗔怪,却又娇俏得紧,萧渊凑到她耳边问:“你好些了吗?” “什么......啊……”身体里的东西忽然动了,裴轻恍然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被他引着说话,竟也不觉疼痛难忍了。见裴轻不似刚才那般皱着眉,萧渊便不再隐忍,这等欢爱之事,他已是迁就收敛到了极致。 他慢慢撤出,随即立刻撞进去,里面温热的软肉紧紧缠上来,吸咬得男人欲仙欲死。肉身相撞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粗长的性器带出穴内嫩肉,只瞧一眼便叫人血脉喷张,于是萧渊越顶越深。 裴轻从未有过这样说不出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被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刺激得头晕,身子滚烫。 抽插间汁水飞溅,浸湿了单褥,萧渊将她抱起来,含上被吮吸得有些红肿的乳尖,裴轻娇喘不止,实在受不住了想要推开他时,腰身却被人捏着狠狠往下一撞—— “啊.......太......太深了......”她难以承受地仰起头,萧渊被那白皙的脖颈勾得神魂颠倒,下身加剧地顶撞,连带着抚遍了她的全身,将人吻得酥软无力,任由他折腾。 直至裴轻开始求饶,男人见她小腹一抽一抽的,是被操弄得狠了,他软了心,将人放回榻上,从后面进入。 “嗯......”裴轻脸蛋埋在被子里,“萧渊......” 娇媚的叫声令男人心头一颤,他俯下身舔弄她的后颈,“轻儿,再叫一声好不好?” 裴轻觉得小腹快要被他顶破了,想让他快些结束,只得顺从地开口:“萧渊......啊......不、不要了......” 可男人动作越来越快。临到巅峰之时他捏着裴轻的脸蛋吻上来,唇舌交缠,迸着青筋的性器猛地顶入小小的宫口。 极致疼痛和致命快感让女子小腹痉挛不止,随后又被汩汩粘稠热液填满,萧渊被里面的窄小幽口箍得后脊发麻,低喘不断。 他就那样埋在她身体里,紧紧抱着裴轻,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情欲久久不息。 第1章书信 寒夜子时,殿外还落着大雪。 寒宁宫里碳火熄了些,整个屋子都有些冷。深宫寂静,裴轻哄睡了榻上的孩子,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婢女织岚。 女孩的手和脸冻得通红,发上还落着雪。 “娘娘。”织岚轻声唤她。 “外面冷,你先去烤烤火。” 织岚心里一暖,“是。” 裴轻替孩子掖好被角,看着熟睡的萧稷安,轻叹口气,这才起身。 织岚烤暖了手,又仔细地将手炉添了碳,递给裴轻:“娘娘怕冷,可别冻着。” 手再冷,也冷不过心了。 裴轻问:“信可送出去了?” 织岚点头:“已找了信得过的公公,快马加鞭往南边去了。只是……娘娘,这信有用吗?” 裴轻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织岚将一件厚厚的披风盖在了裴轻的身上,然后安静地退了下去。她知道娘娘今夜又是要这么坐一夜了。 织岚退下后,殿内就便更静了。裴轻坐在并不暖和的碳火前,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不知那封求救信到底能不能顺利送到那人手中。 她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嫁入宫中,坐上了姐姐的位置,抚养了姐姐的孩子,延续了裴家的荣耀。皇帝萧敬是她曾经的姐夫,亦是她现在的丈夫。只是在裴轻心里,更愿意一辈子都叫他姐夫。 他也的确是个好姐夫。姐姐去世,后位空置了整整叁年,即便他身子每况愈下,膝下独一个嫡子萧稷安,却还年幼,朝中大臣为了大统承继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上书了一封又一封,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直至父亲裴之衡提议,让裴家次女入宫为继室,不能叫皇子如此年幼便没有母亲照料。裴轻是已故皇后裴绾的同胞妹妹,是最不会害萧稷安的人。 朝臣呵斥裴之衡是为了裴家的地位与荣耀,更是为了裴家那个私放印子钱还草菅人命下了大狱的不肖子裴城。 可萧敬却是一口答应了。裴绾在时,最疼的便是这个妹妹,她的孩子能由裴轻来抚养,是最放心的。一道圣旨,裴轻便入了宫。 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毕竟皇后之位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要的,而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顺带着,还有一个皇帝百般宠爱的嫡长子养在身边,他日登基,她裴轻便是一国太后。 入宫后皇帝的确待她不错,甚至十分有礼。私下里听着裴轻唤他姐夫,与他细说姐姐幼时趣事,萧敬那张从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淡淡笑意。 于是裴轻宠冠六宫,连带着裴氏一族也得到重用。那个下了大狱的裴城,自然也是轻轻松松地回裴家做少爷去了。 世人眼红她命好,亦嫉妒她容貌。 却无人知镜子里映出那张倾城脸蛋,自入宫后便很少笑了。 她是命好,入宫不到一年,萧敬病重卧床不起。前朝后宫虎视眈眈,皇族萧氏宗亲众多,谁也不会服一个只有几岁的奶娃娃继承大统,更何况他还有个母族没什么势力的皇后姨母。 宫外枕戈待旦,毫不避讳。 裴轻将萧稷安带在自己身边,片刻不敢分神。可她知道,一旦外面那群人攻进来,她是护不住这个孩子的。 她死了无所谓,但萧稷安一声声母亲这样叫她,她如何放得下,又怎能带着这个孩子去地下见姐姐? 没有朝臣愿意同她多说一句,亦没有嫔妃愿意跟她站在一处。就连裴家,那个曾经视她为至尊荣耀的娘家,也只龟缩不前,怕成为众矢之的。 这可真是命好啊。 裴轻写下那封求救信的时候,大概能知道看信之人面上会是何等的讥讽不屑。 如果他能收到信的话,或者,他收到了并也愿意打开看上一眼的话。 裴轻闭了闭眼,不去想那张恣意不羁的脸。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姐姐了。 第2章绝境 宫外的军鼓一天比一天响。 除了每日去养居殿给萧敬请安和侍奉汤药,裴轻都带着萧稷安在寒宁宫看书习字。 织岚近日禀报的次数越来越多,起初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夹带宫中珍宝私逃,裴轻没说什么,都是人,眼见着大难临头,谁又甘愿被牵连而死呢。 但这几日,她禀报的事不算小。皇帝虽不好色,但后宫妃位还是齐全的,有母族护着的都是奉了帖子来给她,却也没问这裴皇后允不允,便擅自将人接出宫了。裴轻拦不下,也没打算拦。 只是那些娘家没什么人管的妃子,此番为了逃命,竟是与侍卫暗通款曲,秽乱宫闱又私自潜逃。这便是明摆着将帝后都不放在眼里,裴轻虽知他们也是为了活命,但这事实在过分,她只得去问过萧敬再做处置。 午后哄着萧稷安午憩,裴轻叮嘱了织岚再加些炭火,叫她在一旁陪着皇子,免得他踢被子受凉。 织岚点点头,不放心地替她拿来那件厚厚的披风,又送裴轻至寒宁宫门口,看着她独自踩着雪,朝着养居殿而去。堂堂皇后,却是连一乘轿辇都没有。 也是,宫里有门路的都快跑光了,谁还有心思来服侍这个母族无势,又未出皇嗣的皇后呢。 裴轻行至养居殿时,天色有些昏暗,这是暴雪欲来的前兆。 “见过皇后娘娘!”守卫养居殿的禁军统领孟闯腰间别着刀,看见裴轻来了,他上前行礼。 裴轻微微颔首,“孟统领,陛下可醒着?” 孟闯点头,“回禀娘娘,陛下刚刚差人拿了书卷,此时正在看书。” 裴轻了然,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进了养居殿。里面是熟悉的药味,她往里走,便听见了几声咳嗽。 “姐夫。”她忙上前,倒了一杯热茶奉到萧敬手里。 他接过饮了一口,止住了咳,俊朗却苍白的脸浮上笑意,“稷儿呢?” 裴轻一边将炭火炉往榻边拉了下,一边道:“正在午憩,背了半日的书,傍晚又还要练武,他一沾枕便睡熟了。” 许是暖炉近了,又或是殿里多了个人,萧敬觉得不大冷了,他又喝了一口热茶,将茶盏还给她,“我正有话要与你单独说,正巧你也独自过来了。” 裴轻双手接过茶盏,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惊讶。 “你先说吧,找我何事?”萧敬将方才拿在手里的书卷放在一旁,温和地看着她。 “是......渝妃与侍卫私通,卷带了宫中财物意欲从偏门私逃,叫禁军给拦下了。因着是宫闱之事,便先报到了我宫里。” 裴轻看了看萧敬,他果然没什么表情,她继续说:“渝妃入宫已久,是陪在姐夫身边时日最长的,所以便先来问问姐夫的意思。” 萧敬笑了笑,见她一脸肃穆地进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这渝妃只是妾,不是妻,算不得什么。逃便逃了。 “我要与你说的,也是此事。”萧敬看着裴轻,“在宫中撑了这么久,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裴轻原本低着头,听见这话猛然抬起头来。 “我的身子我知道,太医们也都尽力了。稷儿还小,若我死了,你们斗不过宫外那群人的。他们想这皇位已经想疯了,不会顾及什么嫡庶尊卑。趁我还活着,他们若攻进来,少不得还要来我这里逼迫一番,或是口谕或是遗诏,我总能多为你们拖上一些日子,叫他们无暇顾及旁的。” 裴轻听着这话,已经泪流满面。却不开口答应。 一旦离开这个皇宫,稷儿就不再是地位尊崇的皇子,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过不了一日安生日子。 “我把孟闯和他的那些心腹留给你们,待将你们送至平安地界,他们也会各自离开。” 说到这里,裴轻哽咽着反驳:“姐夫这样安排,孟统领恐不会遵命。” 萧敬被逗笑,“你倒清楚他那犟脾气。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路从长随小厮到禁军统领,吃了很多苦,却也有一身的本事。他年近叁十还没娶妻生子,若是最后死在宫里,就是我的罪过了。你说是不是?” 裴轻眼泪不住地掉,却不肯应他。 “虎符已调不出兵马,朝臣忙着结党营私,宗亲忙着趁乱夺位。裴轻,我们已是绝境了。” 萧敬忽然又开始咳嗽不止,唇角甚至溢出了黑色的血。 裴轻忙用锦帕替他擦拭,慌乱间她脱口而出:“我写了求救信,姐夫,我给南川王写了求救信。他手里还有兵马,如果、如果......” 可她没有底气说出下面的话。信已送出去七日,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南川王......”萧敬若有所思,“他那人,恐不会管这种闲事。” 裴轻垂眸,她又何尝不知。 忽然,外面传出了孟闯的一声大吼,霎时火光滔天。 “闯宫杀人了!闯宫杀人——”外面公公的喊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振聋发聩的刀剑厮杀声。 第3章救命 裴轻是从养居殿的侧门跑出来的。 养居殿有孟闯等一众禁军在,萧敬尚有活路。可寒宁宫里,只有织岚和稷儿两人。心里慌乱,裴轻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可她不仅不愿慢下来,反而丢掉了素日里的端庄典雅,顺着那条僻静的小道跑了起来。 寒风和着雪吹在她脸上和颈间,宫墙之隔,那边的厮杀声叫人极度胆颤。 她跑回寒宁宫时,织岚正紧紧护着萧稷安,而不满五岁的萧稷安手中,拿着一把木头做的剑。那是他平日里练武用的。大约是继承了姐姐和姐夫的天资,萧稷安比寻常孩子开蒙早上许多。 若母亲未亡,若父亲无病,凭他们二人的悉心教导,萧稷安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裴轻无数次这么想过,可她也知道,如今能奢求的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和大统,而是如何能救下这孩子一命。 “母亲!”宫内未燃灯,有些昏暗,可萧稷安还是一眼看到了跑得有些狼狈的裴轻。 他挣开织岚的手跑过去扑到了裴轻的怀里,“母亲别怕,儿子守着母亲!” 被冷风吹干的眼眶,再度湿了。 “娘娘,趁着敌军还未来,咱们得赶紧逃了!”织岚语气焦急。 裴轻点点头,可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殿外射了进来,几乎是擦着裴轻的头发,一举扎进地上。 织岚吓得惊叫一声,而下一刻,宫外蜂拥的兵马涌入,将叁人牢牢围住。 殿外传来大笑的声音:“那孩子果然在此!这刀剑无眼的,谁要是伤着小皇子,那可是要挨罚的!” 裴轻紧紧将萧稷安护在怀里,连带着一把拉过织岚的手将她也护在身后。 迈着大步子踏入寒宁宫正殿的是萧氏宗室亲王萧裕的亲信。他的刀还滴着血,目光肆无忌惮地从萧稷安身上,慢慢从下至上挪到了裴轻脸上。 大裴小裴先后两任皇后,皆是出身不佳,为何能当皇后?还不是那张叫男人见了无不心生歹意的脸,还有那藏在皇后冠服中的玲珑身段。 那赤裸裸的轻薄之意叫裴轻心寒,此时织岚从她身后冲了出来,死死地挡在她面前,“尔等大胆!这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娘娘,是国母!你们若敢轻举妄动,定要抄家灭族不得好死!” 萧稷安愣愣地仰头看着,从不知平日里总是轻声笑语哄着他的织岚姐姐,竟然会如此大声厉色地吼人。 只是一众官兵不是孩童,不会被区区宫女喝住,为首的男人甩了一把刀上的血,随后猛地举起:“区区贱婢也敢置喙爷们儿的事!” 裴轻心里一抖,尖叫着去拉织岚,男人们的大笑和女子的哭求交织在一起,刀锋毫不犹豫地落下。 众人皆不信世间竟有如此主仆之情,这个裴皇后护着皇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护着一个婢女,眼见着这一刀下去定然能砍掉裴轻一只胳膊,唏嘘之声渐起—— 谁知殿中忽然“嘭”地一声,那把大刀摔了出去,而后一声闷哼,门口的男人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一支利箭从他脑后射入,从眉心而出,锋利的箭尖还带着红的血和白的......胃中瞬时翻涌,裴轻一把捂住了萧稷安的眼睛。 黄昏之中,暴雪肆虐,寒宁宫正殿之外,那人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天色太暗,裴轻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骑在高高的战马之上,身形挺拔,却也周身杀气。 是......是他吗。 可那人明明看见了寒宁宫中的皇后娘娘和皇子,却如没看见一般不仅不下马,反倒懒懒地吐出两个字:“拿下。” 听见声音裴轻浑身一颤,可忽然又起的厮杀叫她顾不上这些,裕王的人一刻钟前还洋洋得意,现如今却是在这寒宁宫中身首异处,死状极惨。 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缩在一角,直至整个殿中安静下来。 此时一个身量消瘦的男子将挂着残布残肉的刀往旁边一扔,这才大步走过去:“寒宁宫歹人已尽数处置,娘娘和皇子无需害怕。” “多、多谢。”织岚扶着裴轻起身,裴轻甚至理了裙摆,带着萧稷安和织岚对那人行了礼。 男子一愣,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娘娘切勿如此!” 裴轻柔声:“救命之恩,自当受得起。敢问阁下是......”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裴轻拱手道:“属下乃南川大营都统楚离,奉南川王之命特来护驾勤王!” 第4章犯上 养居殿外,尸横遍野。 孟闯和一干禁军将士们在如此暴雪中喘着粗气,衣衫尽湿。有血也有汗。若非南川大军来得及时,今夜他们恐是要被裕王和其他宗亲的兵马踩成肉泥了。 见前面来了人,孟闯擦了把脸上的汗,立刻起身,本想开口喊一句南川王,可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却又没叫出口。 听闻南川王把持南川大营多年,手段毒辣震慑南境已久,以至南边只知南川王而不知皇帝。这般人物,又同是陛下宗室兄弟,年岁上算也该近不惑之年了。 怎么也不该是个看着还不到二十五的年轻男子啊。 且此人身量极高,身形健硕挺拔,腿长步子大,叁两步就近了跟前。见孟闯身上挂着禁军统领的令牌,却如此愣愣地望着他,男子一笑。 隔近了看,孟闯惊叹于此人的容貌。他肤色偏白,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眼梢吊着一股邪劲儿,薄唇殷红总带着笑意。绝色小倌儿,孟闯心里胆大包天地冒出这么个称呼。 可骤然那人眸中一凛,眸色倏地深不见底,孟闯当即心颤了下,“见、见过南川王。” 谁知这人竟是歪头冲他一笑,还在他肩上拍了拍:“刀法不错。” 只是这随随便便的一拍,于孟闯而言却觉得像被千斤重的石头猛砸了下,肩膀瞬时酸痛不已,连拿着刀的手都开始发颤。 此人......孟闯回身看向那道背影,暗暗收回了刚刚那些胡乱称呼。 他定是南川王,是个绝不简单的人物。 殿内,传来了萧敬的咳嗽声。地上跪着的叁人被拇指粗的麻绳牢牢捆着,手被硬生生地折到了背后,折得变形,叫人哀嚎不已。 “哟,好热闹啊。”人影未现声先到,养居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双黑色蟒纹战靴率先映入眼帘。 “你、你就是南川王?”跪在地上的裕王死死地盯着他,就是这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毁了他所有的筹谋和盘算。 然来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反倒是慵懒随意地朝着萧敬行了个礼:“南川萧渊,特来救驾。” 他刀上的血滴了一路进来,血腥气浓重。这是极为大不敬之举。萧敬却淡然:“有劳南川王。” 萧渊盯着病榻上的男人。他虽病得严重,苍白面色却掩不住俊朗,即便贼人杀到了门口,他却仍泰若处之,面不改色。面对一个救他于危难之际的大功臣,也没有丝毫的卑躬屈膝。 这就是帝王之态? 切。 萧渊不屑地笑了笑,只是胸中怒火渐盛。他侧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叁人,幽幽道:“裕王、允王,还有个狗屁大将军。逼宫谋反,臣弟便替堂兄都杀了如何?” 那叁人忙哭喊着磕头求饶,众人皆知萧敬是明君,是仁君,不会这么狠心杀了自己的宗亲兄弟。 只是未待萧敬开口,萧渊便已抬了手,外面当即进来几个粗犷的军汉,大刀一挥就要行刑。 “啧。”萧渊拿刀尖指了指他们,“怎么如此不知礼数?陛下面前杀人多不好看,去,拎到外面去。” “是!” 踏出门的下一刻,叁人便血溅当场。 血腥味实在太难闻,萧敬不住地咳嗽起来。那一声又一声的咳嗽落在萧渊耳中就是一遍又一遍的讽刺。 就为了这么个病秧子....... 他倏地跨上龙榻将刀抵在了萧敬的脖子上,血瞬时染了萧敬雪白的里衣。 两个男人离得极近,对峙着。 萧敬还是不怕,甚至都不慌。萧渊将刀刃一寸寸抵进那血肉之中,享受着新鲜的血腥味。 “堂兄既然寿数不永,可写了遗诏?臣弟甚是好奇。”萧渊故作沉思,“是要传给那个一出生就没了娘的小皇子吗?啧,一个奶娃娃坐龙椅,坐得稳么?” 同为男人,萧敬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这种敌意不同于那些觊觎皇位的敌意,而是对他这个人,对他萧敬的敌意。 颈间刀刃又往里了一分,他终于蹙了眉。但开口之言却是:“多谢。” “呵。”萧渊拿开了刀,“笃定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是吧。” 萧敬拿起榻边小桌上的帕子,擦着颈间的血。 “你想要皇位,等他们把我和皇子杀了,再来个拨乱反正岂不更名正言顺。”萧敬平静地看着他,“不要皇位,萧渊,你想要的是什么?” 萧渊盯他半晌,忽然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可不巧,他不喜欢有意思的人。 “就是无聊,出来杀几个人练练身手罢了。不过到底也算是立了功。”萧渊随手把刀扔在一旁,弄脏了萧敬的被褥,“那些个金银财帛我多得是,堂兄可别赏这些。” 萧敬不说话,在等着他的下文。 萧渊一笑,“不如就把你的皇后送给我玩玩?” 第5章诚意 寒宁宫内,裴轻哄睡了萧稷安,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原担心他受了惊,可未想萧稷安竟是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孩子胆大,可裴轻却是后怕。 若南川军来得再晚一点,她们叁人便是裕王一派的刀下亡魂了。 “娘娘。” 裴轻出神之际,织岚轻轻唤她,“奴婢侍奉您梳洗吧。” 裴轻还是刚刚的样子,发丝凌乱,衣衫沾了血污。她很少这样狼狈,自入宫后她便恪守宫中规制礼仪,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效仿姐姐的样子。因为姐姐从不出错。 织岚扶着她去了里间,侍奉她褪去衣衫,散下长发。 “织岚,你可有伤着?” 织岚回想起裴轻扑到她身上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她摇摇头:“没有,奴婢好好的,一点也没伤着。” 裴轻点点头,沉默了会儿,她又问:“陛下那边,可还顺利?” “娘娘放心,陛下一切安好。逼宫谋反之人已当场伏法,禁军伤损严重,现在宫内防卫已由南川军接管。” “只是……”织岚欲言又止。 “怎么?” “娘娘,南川王也是宗亲皇脉,又手握重兵。眼下皇城已被他控制,陛下和皇子会不会有危险?” 裴轻轻叹口气,织岚待在她身边久了,便总能想到一处去。 她问:“南川王可是在宫里住下了?” 织岚点头,“住的还是东宫正殿,那……那可是储君该住的地方。是先帝封咱们陛下为太子时御赐的。” 可他一向是这样。喜欢的就要拿过来,不问任何人。 裴轻更了衣,又重新挽了发,还亲手画了远山黛,上了胭脂。 织岚不解,娘娘从不爱打扮,她甚至以为天生丽质的美人都是不会打扮的。此番粉了妆饰,当真美到令人心颤。 “织岚,你替我陪着稷儿。” 织岚一惊,“这么晚了,娘娘要独自出去?” “嗯。”她短短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是她写信求他来的,今夜若不去找他,到了明日便是另一回事了。他若发怒,危险的便是陛下和孩子。 冷夜之中,裴轻一步步走着,想着。如今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生死存亡之际她想到了他,危难过后,她却又不禁防着他。 原本不算近的东宫,竟也这般快地到了。尚未走近便听到门口一帮军汉喝酒吵闹的声音。他们聊着南川美人,唱着南川歌谣。 楚离最先看见了她,一声“皇后娘娘”,叫周遭立刻安静下来。 深更半夜,皇后娘娘不带侍女,独身一人来这里作何? 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看着貌美倾城的皇后娘娘走进了王爷的寝殿。 身后楚离关上门的一刹那,裴轻听见了外面的惊叹和讥笑。深更半夜,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一个男人的寝殿。 廉耻,端庄,在她踏入这里时便没有了。 她闭了闭眼,往里走去。 床榻边,一个极度俊美邪气的男子随意地靠在床栏。显然是刚沐浴过,只穿着黑绸里衣,没系带子,胸口大敞,露出里面结实的身材和狰狞的刀疤。 他手里正擦着一把刀,可血浸入刀身,根本擦不净。骤然闻到了香味,萧渊侧过头来。 裴轻几乎是立刻别开了目光,看他认他,只一眼就够了。 可萧渊不是这样,他肆无忌惮地盯着裴轻,裴轻感受得到那目光的炙热和厌恶。 半晌,萧渊忽然一笑:“娘娘来了也不说话,倒是叫臣惶恐了。” 他的声音没变,在寒宁宫时她便听出来了。只是他说话的调调变了,以往总是很高兴很爽快,可现在却是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裴轻垂眸,“我……来感谢南川王领兵护驾。” 萧渊继续擦着他的刀,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但裴轻知道他当然听得见,继续道:“王爷顾念手足之情,叔侄之情,裴轻替陛下和稷儿谢过王爷。有……有王爷庇佑,定不会再有人逼宫谋反。” 语气婉转,却又话里有话。谢他相救,却又疑他别有心思。 萧渊冷笑,“怎么,娘娘信上的委屈哀求,百般应允,现在不作数了?” 见他起身,裴轻往后退了一步。 萧渊面色一冷,裴轻知道他是要怒了,她拎了裙摆,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发颤:“只要王爷答应不伤害陛下和稷儿,信上一切自当作数。” 一国之母,此时此刻就匍匐在他的脚边,颤动又无奈地求着他。 这感觉,似乎不错。 萧渊舔舔唇角,拖着刀走到她面前,用刀身抬起了她的脸。果不其然,梨花带雨,温婉可怜招人疼。 刀尖随着男人的视线下滑,探入了她的领口,尖锐冰冷,令她一颤。 萧渊很有耐心地数了数,嗤笑一声。 “穿这么多,便是娘娘的诚意?” 第6章为难 萧渊的确是变了,裴轻想,他以往虽恣意不羁,却从不是下流之辈。 可眼下他凑到她面前,灼热的气息将她紧紧环绕,而那只手掐住了她的脸,肆无忌惮地摸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娘娘为了那个小野种和病秧子,当真什么都能做么。” 她早就在信里言明,他却故意要用这等难听的话问她。 “稷儿是我儿子,不是什么野种。陛下一国之君,亦是王爷的亲堂兄,望王爷嘴下留情。” “呵,你儿子。”萧渊看着她略有不悦的脸蛋,“娘娘如此厉害,入宫不到一年,倒是生出个快五岁的儿子。” 他看了眼她纤细的腰身,戏谑地问:“不如娘娘也给臣生个五岁的儿子?我正好不喜欢婴孩啼哭吵闹,直接生个五岁的倒是免了这些麻烦。” 裴轻看他一眼,或许这人不是变了,而是疯了。 “至于你那个病秧子丈夫,”男人的手指抚上她的唇,“我倒是挺好奇的,他病成那样,能睡你几次?或者说,都是你伺候他?” 裴轻听不得旁人诋毁萧敬。 可他偏要问,还问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大吗。” 裴轻垂眸不语,惹来萧渊一句:“不说我就亲自去割下来量一量,你说他要是没了那东西,还算皇帝吗?” 裴轻觉得他干得出来,无奈开口瞎诹:“挺大的。” “挺大是多大,拿手比比。” 裴轻又看他一眼,手里大概比了比,她虽没见过真的,但照着画本上比总不会错。 谁知换来萧渊讥讽一笑:“切。” 裴轻不明白他笑什么,只听他又问了个更难的问题:“他久吗。” 裴轻有些踌躇。是久好,还是不久好?多久才算久? 她心里一横,“挺久的。” 果不其然他追问:“有多久。” 裴轻确实答不上来了,只得搪塞:“忘记了。” 萧渊盯她半晌,忽而笑了,“娘娘现在撒谎都面不改色了。这事也能忘,拿我当叁岁小儿?” “王爷,这是我们夫妻私事,不说……也是情理之中吧。”她语气柔和,试图跟他讲道理。 “哦,夫妻私事。”萧渊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要是知道你来伺候别的男人,还想跟你做夫妻吗?” 裴轻明白他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跟生死比起来,她自己的清白和声誉真的不算什么。可她却也是皇后,是萧敬名义上的妻子,她不能做出有损他颜面的事。 于是她低声委婉地求眼前的男人:“能不能……等等。” 萧渊不应。 裴轻犹豫着,轻轻拉住了他衣襟一角,跪在地上仰头求他:“我现在还不能……” “娘娘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裴轻摇头,却又说不出什么。是她一时心急,在信上应允了太多,她说只要他能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仔细想想,她又有什么呢。 不过是姐夫赏赐的那些金银细软,那点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过她还有一条命,她明白他的厌恶与恨意,若能杀了她消气,他应该是愿意来一趟的。 至于伺候……裴轻以为,他没那个心思。他那般的天之骄子,不屑于碰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 萧渊低头看着脚边的女人,楚楚可怜又娇媚婉转,当真能勾得男人蠢蠢欲动。怪不得那个病秧子娶了大的又要娶小的,将两姐妹占为己有。 可如今呢,他萧敬的皇后正在讨好他萧渊呢。 这么想着,他忽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猝不及防地摔进那张床榻上时,裴轻惊讶的表情竟也那般灵动惊艳。 作为男人,萧渊很正常地起了歹心。 挽好的长发散落,几许发丝粘在了裴轻脸蛋上,像是在同她一起不知所措。 她有些害怕地望着萧渊。 而他只有一个字。 “脱。” 第7章羞辱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他是恣意少年,潇洒却不风流,任凭勾栏院的行首们怎么调笑勾搭,他仍嬉笑着绕开那些丰腴嫩乳,还要多上一句:“这大冷天的,姐姐们多穿点!” 但他也有过冲动。曾几何时的漆黑山洞里,那张俊逸的脸上泛着情欲,额上冒着薄汗,直白又隐忍地盯着她。可看她又惊又惧,他只得忍着欲哄她:“不怕,我不碰你。” “真的?”她一动都不敢动。 看她吓得不行,他又忍不住逗她:“也不一定。” 她眼泪汪汪的叫人心疼,他无奈道:“要干点什么也得等成亲入洞房啊,这破烂地方,你想我还不想呢。” 梨花带雨的人儿破涕为笑。 所以听见那声“脱”,裴轻知道,他终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萧渊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反倒是享受着她惊惧又无助的样子。 “自己脱,只我一人看。我帮你脱,总也要叫外面那群刚浴血奋战的弟兄们一饱眼福。毕竟也是娘娘请他们来的,给点甜头不过分吧?” 这般狂悖羞辱的话,他竟能如此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出口。 今夜大约是逃不过了。 眼泪不住地落下来滴在床褥上,裴轻闭上了眼睛,手有些颤抖地拉开了系在腰上的带子。 外袍顺势落下,屋里的馨香更盛。萧渊敞着衣衫站在床前,一瞬不移地盯着她一件又一件地脱下衣裳。 只是看着她这番动作,下身便已硬挺骇人了。 裴轻一直低着头,直至白皙的香肩露出,身上只剩一层薄纱做的里衣,恰合适地贴在曼妙的身段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呼之欲出的乳形。 这么透的里衣其实根本遮不住什么,只是纱质柔软,又是穿在里面无人看见,她才多有青睐。 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少了。 骤然听见男子呼吸加重的声音,她不禁一抖,抬起头还未说话,便先看见了他胯间的高高耸起。对此他毫不掩饰。 裴轻霎时不知所措,不敢再看他。 “怎么装得头一次见似的。”萧渊语气轻佻,“继续脱。” 不知是被他那东西吓到,还是羞耻心作祟,裴轻实在不肯再脱。眼泪像下雨般浇湿了她的脸蛋,眼睫湿漉漉的,她跪在床上脸色发白,声音极度哽咽:“求你......萧渊,求你。” 他沉默着,看她哭得伤心又羞愧。 “扫兴。”萧渊沉声,“滚下来。” 裴轻如临大赦般地想把衣袍穿回来,可手刚碰到,便感到他目光倏地凌厉,她手一抖,从衣服上拿开。 即便没脱完,可穿着这般透的里衣,一举一动尽数落在他眼里,跟裸身没什么区别。她下了床,有些畏缩地站在他面前。 萧渊不看她,只随意坐到了床沿,腿压在了她刚脱下的衣衫上。 “去弹琴。” 弹琴?裴轻暗自惊讶,不禁四处望望,想看这殿中是否真的有琴。 见她半晌不动,萧渊嗤笑一声:“怎么,待在床上更好?” 裴轻忙走到一旁,这殿实在有些大了,她一边担心着床边的男人忽然反悔,一边又在找着琴。她当然想尽快找到,弹琴可比面对他容易多了。 只是她不知道,身后有道目光一直紧紧追随,伴着那道纤瘦还漫着淡淡香气的身影,从东边到西边,从殿中至殿外。 外面守着的楚离忽然看见屋里有人影走来走去,像是在找东西,于是扯着嗓子在外面喊了声:“王爷,可是要找什么东西?属下给送进来!” 萧渊看见门口高大的黑影靠近,眸中一凛:“滚!” “哦。”楚离摸摸鼻子,又退回去。立时身边涌上一堆军汉,你一嘴我一嘴地猜着王爷是不是被皇后娘娘给训了,不然怎的还冲他们发了火?说到底还是南川好,谁也管不着,王爷每天吃喝玩乐心情多好。 楚离这种在军营里被骂惯了的人,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喜怒无常。 可那声滚却是吼得裴轻脚下一软,见他看过来,她忙小声说:“找到了,琴找到了。” 萧渊不耐烦,倒是也没有吼,“那还愣着做什么,等我把琴给你搬过来?” 第8章异样 天渐渐要亮了。 谁也不曾想皇后娘娘竟是来王爷殿中弹了一宿琴。弹得楚离等一干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自然谁也不知,他们口中的皇后娘娘是只穿着透得一清二楚的轻纱里衣,近乎赤裸地跪坐在他们的王爷面前,红着脸,含着泪,既畏惧又委屈地弹了这一宿曲子。 直至萧渊终于睡熟了,不再那般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再动不动让她谈些勾栏院常奏的曲子,只是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裴轻缓缓抬了手,琴音停下来,他也没有醒。 她不敢靠近,只远远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经历过一场血战,他早该累了吧。天亮才睡,就是为了等她来好好羞辱一番。还真是有仇必报。 只是他们之间,却算不上仇,可究竟算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裴轻起身,揉了揉跪得有些麻的腿,踌躇片刻,还是朝着床榻走了过去。她的衣裳还在他腿下压着呢。 慢慢走近,她也愈发看清楚床上的男人。他还是很好看,甚至比以前还要好看,只是性子确是比以前粗暴了不止多少。 裴轻微微弯腰,轻轻从他腿下一点点扯出了自己的衣衫,然后抱到了屏风后,仔细地穿戴好。 她又轻声走到镜前,用冷水洗漱一番,对着镜子挽好头发,恢复到了原来端庄的皇后模样。只是细看,也还能瞧见红红的眼眶,和淡了许多的妆饰。 她刚打开门,楚离就立刻迎了上来。好在外面只有他一人,裴轻才不至太过难堪。她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楚离倒是知意,也没多问,“属下送娘娘回宫。” 裴轻摇摇头,“多谢,就不必麻烦了。” 若是叫人看见是南川王的部下清晨送她回寒宁宫,只怕是会更加流言纷纷。 楚离便看着裴轻一个人离开了东宫,他回过身来,进了萧渊的寝殿。一进去就看见主子坐在榻边一言不发。 “王爷?”楚离看他那样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得试探道:“咱用早膳不?” 萧渊抬头,“叫人盯着寒宁宫,她每日去哪里做什么,都报给我。” 楚离点头:“是。”说着又悄悄看萧渊一眼,凭男人的直觉,王爷这模样瞧着......像是没吃着。怪不得要发火,多半就是见色起意,打了皇后娘娘的主意,叫娘娘给训斥了。 那怎么还一个弹琴一个听曲子呢?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萧渊睨着出神的楚离,“还不滚?” 楚离身为忠心下属,秉着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大着胆子劝道:“王爷,这天底下美人多得是,虽然、虽然也不尽比得上皇后娘娘,但人家已是皇帝陛下的女人,您虽护驾有功,也不好拿这事抢人吧。” 萧渊冷笑:“她本来就是我的。” 楚离悻悻地闭了嘴,心里却暗叹不愧是自家主子,抢女人都抢得如此理直气壮。 此时的裴轻回到了寒宁宫重新梳洗一番,带着萧稷安去养居殿问安。也不知织岚是怎么哄过孩子的,萧稷安竟什么也没问,倒叫裴轻松了口气。 只是一路上遇到巡防宫城的南川军,异样的目光落在裴轻身上,虽都只有一瞬,却还是被萧稷安捕捉到了。 侍卫窥视贵人娘娘可是大错,他们竟敢明知故犯,萧稷安疑惑地问:“母亲,他们为何这般看我们?” 裴轻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们......是从未进过宫,从未见过皇后和皇子,才多看了一眼。” 萧稷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护驾勤王,是忠诚的人,母亲不要怪他们无礼。” 裴轻点点头,牵着孩子的手,很快便到了养居殿。 第9章坏人 养居殿的炭火很足。 裴轻亲自查看了四处的摆置,得知宫人们服侍得很好,这才放下心。她回过身来,萧稷安正在殿中站得笔直,一字一句地背着古籍辞句。 作为唯一的皇子,萧稷安从不懈怠偷懒。即便叛军攻入皇宫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这孩子却还能如往常般早早起来,随她一起来养居殿请安。 此时萧敬咳嗽了两声,裴轻忙走过去,“陛下,汤药也不烫了,还是要趁热喝下才好。” 说着,她端了起来,想用汤匙喂萧敬喝药。一旁的萧稷安偷笑出声,萧敬也笑着摇摇头,对萧稷安说:“稷儿,今日书背得很好。你先去殿外等候。” 萧稷安很爽快地点头,自己去了殿外。 “姐夫可是有话要说?” 萧敬接过了她手里的那碗药,尝了一口,“还是这么苦。” 身为帝王,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很少这般抱怨,抱怨的还是汤药苦。裴轻轻笑,“所以我才每日准备蜜饯,不过姐夫可是一块都没吃。” 一碗汤药见了底,萧敬还是没有吃蜜饯。 “蜜饯盖的是口中之苦,于心里的苦却是无用,若是有用,想来你也会吃吧?”他放下药碗。 这话让裴轻一愣。 萧敬看着她:“南川王说,想要你。” 他照旧面色温和,可裴轻却立刻跪在了他的面前,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她写信求萧渊来的,她未经萧敬同意,在那封求救信上应允了太多,如今萧渊是名正言顺地讨要罢了。 “陛下恕罪,是、是我的错。” “你何错之有?”萧敬朝她伸手。 裴轻看着那只好看的手,没敢触碰。 “错在不该写求救信让南川王击退叛军,还是错在拼死保护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萧敬拍了拍榻边,“地上凉,坐这里来。” 见他没有真的动怒,裴轻这才起身,坐到了榻边。 “当初直接宣你进宫,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是朕的不对。” 听萧敬这么说,裴轻摇头:“这事不怪姐夫。我是姐姐带大的,母亲早逝,父亲宠爱妾室所出的儿子,不曾管过我们一日。直至姐姐偶遇陛下,入宫做了皇后,我在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些。我......我曾与父亲争执,离家不归,姐姐怀着身孕又担忧着我的安危,神思郁结才......是我的错,当初知道能照顾姐姐的孩子,我心里是愿意的。” 萧敬从不知裴轻是这么想的。 初入宫时,他甚至觉得她是在有意学着裴绾的一言一行,想要获得他的宠爱。所以起初他来寒宁宫,只看稷儿,不同她多说什么。只是日子久了他才发现,裴轻对裴绾的感情和思念,丝毫不亚于他这做丈夫的。 萧敬叹了口气:“你姐姐难产,太医说到底是因着身体底子不好。裴轻,你不能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见她仍旧自责,萧敬便不再提裴绾,他问:“你当初进宫虽是自愿,却是舍弃了他对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裴轻拭去眼泪,始终没说什么。 萧敬服过药后要安睡一会儿,宫里多了南川军的护卫,显然是安全了不少。 裴轻久违地带着萧稷安在御花园里逛了许久,他午膳用得不多,裴轻知他是在屋里憋得久了,也顾不得冬日寒冷,叫御膳房将晚膳都摆置在了御花园的亭子中。 萧稷安果然吃得比中午多了些。裴轻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待外面太平了,母亲便带稷儿出宫去尝尝宫外的美食可好?” 萧稷安拉着她的手:“那待我长大了,便是稷儿带父皇和母亲去尝遍天下美食!” 裴轻红了眼眶,微微点头:“好。” 她带着萧稷安回到寒宁宫时,天已经黑了,逛了大半日孩子也有些累。 只是未想刚踏入宫门,便看见织岚有些紧张的等在殿门口。见裴轻回来,她轻唤了声:“娘娘。” 而织岚旁边,站着持刀守卫的楚离。 裴轻握着萧稷安的手紧了紧。楚离已经开口:“皇后娘娘,我们王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这人来得毫无征兆,裴轻只得带着萧稷安进去。 萧渊正用萧敬赐给裴轻那套沉香雕玉盏饮着酒,萧稷安一进去立刻便看到了,“你怎么能用我母亲最喜欢的玉盏!” 闻言,雅座上的男子那双丹凤眼扫了过来。 裴轻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萧稷安身前,“王爷喜欢,便用吧。”说着她低头教导:“稷儿,来者是客,不可无礼。” 萧渊虽是臣,却也是长辈,萧稷安该喊他一声皇叔的。 萧渊笑了,接着指尖一松,那昂贵的玉制酒盏嘭地砸在桌角,若非滚到了铺了松软毯子的地上,恐就是要摔得粉碎了。 “哦,来者是客?”男人站了起来,被裴轻护在身后的萧稷安才发现他有多高大。 他看起来很吓人,不像父亲身上帝王威严的吓人,而是传说故事中动辄杀人如麻的大魔头那般地吓人。 坏人。萧稷安心中浮现出这样两个字。 萧渊走近,微微俯身凑到裴轻面前:“臣倒是想领教下娘娘的待客之道。” 第10章伺候 他口中的待客之道,自然是与常人的待客之道有所不同。 裴轻明白,但仍护在萧稷安身前,低声又恭顺:“今日有些晚了,待、待明日本宫再亲自拜访王爷。” 本宫? 萧渊睨着她,在这个便宜儿子面前,她倒是还想维持一两分皇后的体面。 可惜,南川王是个粗野之人,玩不来宫里这套逢场作戏。他又坐回到了雅座之上,故意踢开掉落在软毯上的那只玉盏,“今夜我歇在这儿。” 裴轻倏地抬头,连同外面听见此话的织岚也是满脸震惊。 萧稷安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连父皇都不曾在此歇息过,旁人便更不可了。他敌视着萧渊:“你不能睡在这里!” 萧渊不怒反笑:“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裴轻忙喝住萧稷安,“稷儿,不得对皇叔无礼。” 随后她看向萧渊:“王爷心胸广阔,当不会同孩子计较。” 她语气温和,手里却紧紧握着萧稷安的小手,像是生怕他会对这屁大点的孩子做什么似的。 这幅嘴上顺从实则不信的样子,让他厌恶至极。 也难怪。 她裴轻就是这样的人。用得上时甜言蜜语地哄着他,用不上时便毫不留情地抛开他。 萧渊的视线,从裴轻的手移到了她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蛋上,“娘娘夜夜与不是自己所出的皇子同榻,倒是不怕天下人的闲言碎语。” 裴轻皱眉:“他还小,宫里不太平,我才将他一直带在身边照顾。” “现在我的南川军接管宫防,还有何处不太平?” 裴轻语塞。 南川军守备森严,她也是因此才敢带着孩子在御花园逛了一下午。 “但再小......”萧渊看向萧稷安,“也是个男的不是?” 按规制,皇子们满了叁岁便不可与生母同榻,裴轻是实在不放心萧稷安不在自己身边,根本顾不上什么规制礼节。 见她还是犹豫不决,萧渊冷笑一声。 裴轻心头一颤,这才立刻唤了声:“织岚。” 要不是被楚离拦着,织岚早就进来了,她不信天底下还有这般恣意妄为藐视皇威的臣子宗亲,竟敢提出宿在皇后娘娘寝宫这种极度无礼的要求。 可一进来还未开口,只是与那男人对视了一眼,织岚便觉周身肃然冰冷发颤,那目光像毒蛇侵袭般叫人觉得心生寒意。 裴轻将萧稷安交到她手上,“你陪着稷儿回他的旭阳宫吧。” “娘娘......”织岚只敢看着裴轻,她欲言又止,在那个男人面前不敢多说什么。 裴轻自然看得出她的震惊,这样不体面的事,渐渐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那时候人人都知寒宁宫的这位皇后娘娘平日里装得端庄高贵,实则却是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萧稷安挣脱开织岚的手:“母亲我不走!我不让他欺负你!” 裴轻闻言当即红了眼眶,她闭了闭眼,将泪忍回去:“回你自己宫里去!” 萧稷安怔在原地,母亲从未这样厉色吼过他。 织岚这才顺利把他带走。 直至殿门关上,裴轻眼泪才掉下来。 而不远处的男人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完了母子情深的场面,嗤笑道:“原来娘娘惯会给人做继母。可否与臣说说,你在那病秧子面前又是什么样,贤妻么?” 裴轻低着头不应他。 萧渊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过于灼热的气息紧紧环绕,裴轻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一步,可此时腰上一紧,她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都被那只有力的手扣入到他怀中。 萧渊低头,与她气息交缠:“你怎么伺候他的,今夜便怎么伺候我。” 第11章记得 天色更黑了,外面寒风愈发凛冽。 寒宁宫里却暖和得很,不仅暖和,甚至还有些热,热得叫人发汗。 裴轻站在冒着氤氲水汽的浴池旁,有些局促不安。她没有这般伺候过萧敬,他来宫里时,她也不过是陪着下下棋,说说话,到用膳时替他斟酒布菜罢了。 他脾气向来温和,虽有着帝王威严,手握天下江山,私下却从不会以此对她逾矩。 可眼前的男人不一样,他嘲讽、不屑,更不耐烦。 “你还要这样站多久,不会解衣裳?” 他皱着眉催了,裴轻这才有所动作。纤纤玉手碰到了萧渊的腰间,他眸中倏地一暗。只是裴轻仍低着头,毫无察觉。 腰带倒是好解,只是领口的至胸前的扣子却是令她有些吃力。瞧着也没什么不同,可她左解右解愣是解不开,裴轻不由凑近仔细地看,想看明白这衣裳究竟有什么古怪。 女子的香气就这么忽然靠近了,萧渊甚至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她的长摆衣袖边缘触到了他的指尖,竟一路痒到心里去。 下一刻,萧渊握住了裴轻的手。 她的手还是那么小,总是凉凉的,要用他的手才能焐热。 裴轻一愣,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萧渊怔了片刻,只是他立刻反应过来,眸中掩不住的厌恶,将裴轻的手握得生疼,粗鲁地教着她解衣裳。 “这样,学会了没有?” 他松手时,女子原本白皙的手背多了好几道指痕。裴轻点点头,沉默着继续替他脱下衣裳,萧渊也不再说话,殿中极为安静。 直至男人亵衣亵裤都解开脱下,裴轻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南川王才又开了口。 “娘娘可真会装。” 定然就是这副娇软羞涩的样子,才勾得萧敬自娶了她后,便不再去其他嫔妃宫中。嫡长子给她养,万千赏赐任她挑。若是再生个野种出来,那个病秧子想是要把天下一并奉上了。 男人泡在温热的水中,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裴轻却莫名觉得周遭弥漫着一股怒气。 她想了想,许是伺候得不对?想定后,她慢慢靠近,试探着伸手。 萧渊在这一瞬间睁开眼睛。只是他没动,没露出任何异样,就这样背对着她。 那双有些凉的手,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力气不大,却又一下一下地按捏着。 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听闻今日,王爷出宫绞杀了裕王一派的余孽。挥刀数次,想来身上会有些乏。” 她的手又慢慢挪到了他结实的臂膊上,认真又仔细地按捏着:“我记得......是用热水沐浴,再辅以指法按捏,方可缓解次日身上的酸痛。” 这法子,是曾经那个每日上窜下跳不消停的少年告诉她的。只是那时候的裴轻还不知道他也是皇室血脉,身份尊贵,更是自幼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于是她抛下他时说了那些话。 “他是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嫁给他我就是皇后,天下珍宝应有尽有。可同你一起,就只有粗茶淡饭,还不如我在家里过得滋润。你一介匹夫无权无势,凭什么叫我跟着你一起吃苦?” 裴轻仍记得那时他的不可置信。 就像后来她无意间知道,称霸南境的南川王根本不是什么老头子,而是一个名叫萧渊的俊美少年时,一样的不可置信。 又是无尽的沉默。 她那句“我记得”,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想拿旧情换得他的怜悯? 萧渊傲慢地勾起唇角,拨开了她的手。裴轻不解地看着他。 烛光映照下,他的侧颜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连同声音都如蛊般惑人心神:“去,叫楚离拿酒进来。” 第12章烈酒 身为心腹,楚离对于萧渊深夜要喝酒的要求习以为常,但也知道烈酒饮得太多,总还是伤身的。 “娘娘,我们王爷是不喝酒就睡不着的主,只是这酒烈,您还是劝他少喝些。”将酒递给裴轻时,楚离压低了声音。 他这番举动,倒是叫裴轻一怔。楚离一笑,“王爷不听我们的劝,多说两句惹怒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裴轻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看出来了。有些人的怒得发作了才知道,可有些人的怒,却是无声无息地叫人双腿发软。 她轻轻关上门,拿着酒回了殿中。里面的男人随意地穿了件里衣,照旧是没系带子,衣衫松松垮垮地露出里面紧实好看的胸膛。 他坐在软榻上,手上正把玩着什么。只是拿壶酒,她也能磨磨蹭蹭让他等着,萧渊不悦地看着她:“你跟他在外面说什么?” 不过两日,裴轻便有些习惯了他现在的脾气了。她抱着酒壶走过去放到榻边的小桌上,“楚离说这酒烈,让我劝你少喝些。” 萧渊睨着她:“娘娘还真是母仪天下,一个小卒叫什么都知道。” 裴轻不明白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她蹲下身来,倒了杯酒递给他。连带着目光落在了他手中之物。 那是一个带着流苏穗子的赤色锦囊,比寻常锦囊小上许多,有些旧,但还带着同她身上一样的香味。 萧渊没接那杯酒,反倒是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手里的东西,“怎么,这东西是那病秧子赏你的?还藏于枕下,日日枕着看着。” 他语气满是不屑。但裴轻摇摇头,柔声说:“这个……是姐姐在世时替我求的平安符,有它陪着,心里总会安心许多。” 萧渊又看了眼手上的平安符,“就靠这东西保平安,能挡刀还是能挡枪?切。” 裴轻不在意他的轻蔑,见他还拿着,试探着问:“王爷喜欢吗,若是喜欢,就送给你。” “你要把这东西送我?” 裴轻点头,“我日日都在宫里,横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和南川军将士们打打杀杀的,或许带上这个平安符可保佑一二。” 她说得真切,像是真的在关心他。 萧渊一笑,自然,她现在可是有求于他。 “娘娘可真会盘算,随随便便把这破东西转手一送,就想叫我南川军去卖命。” 裴轻垂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感激你。” 萧渊把平安符放到酒壶旁边,靠近时闻到了裴轻发间的香味,又看向她手中的那杯酒。 “这酒端了半天,娘娘还在等什么?既是感激,也该有个感激的样子。” 裴轻抬眸,看清他眼里的戏谑和调戏。 她只好端着酒,白皙的手一点点靠近男人的唇边。 两人离得太近,裴轻可以清晰地闻到他沐浴后的清香,更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灼热和眸中的侵略之意……她不敢再与他对视。 可裴轻不知道的是,深更半夜与一个男人独处本就是危险至极的事,她的紧张和羞涩不仅不会让人怜悯,反而会勾起他粗暴又凌虐的欲望。 萧渊不会委屈自己。 他的手已不知何时抚上了裴轻的纤腰,肆无忌惮地想要解开她的腰带。 裴轻一惊,手里的酒盏掉落,烈酒洒在了萧渊小腹,溅湿了周围衣襟。 “对、对不起……”她不敢看他此时的样子,有些慌乱拿出锦帕要替他擦拭。 下一刻男人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不是说要感激我,碰一下都不行?” “不……不是……”她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萧渊毫不客气掐住了裴轻的脸迫使她抬头。 “那就用舌舔。” 第13章甜头 这等过分的要求,让裴轻原本那颗感激的心瞬时凉透。 如此屈辱下作的事,裴轻自是不愿。两人便这样僵持着。萧渊喜欢看她誓死不屈的样子,不过又更喜欢看她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 曾经他有多呵护她,多捧着她,如今便有多想欺负她,糟践她。 “要么现在舔,要么把那个野种拎过来在旁边看着你舔,娘娘更喜欢哪种?” 裴轻眸中满是震惊,甚至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 “哟,又心疼了,娘娘这继母做得真是不错。想来为了这便宜儿子,也是什么都能做吧?没有他,你可就做不成太后了。啧,有点可惜。” 裴轻偏头躲开他的手,萧渊冷眼看着她。直至她沉默了片刻后一点点靠近,他这才满意地挑了挑眉。 温热的气息靠近小腹,男人瞬时呼吸重了几分。她眼睫纤长,鼻头清秀小巧,而那张殷红的唇则看起来更加娇软诱人。他眼看着她低下头,微微张口,探出一点舌尖。 软嫩湿滑的舌尖微微触到了他结实又紧实的小腹处,萧渊身体一僵,手上青筋绷得愈发明显。 裴轻没觉出他的异样,鼻间闻到的是他沐浴后好闻的味道,舌头尝到的则是有些苦涩的酒味。她微微蹙眉,舌尖又苦又辣。 “别停,”头顶上方传来略沙哑的声音,“继续。” 小腹上还有酒渍,她自然知道不应该停。舌尖再次探出,裴轻乖顺地随着那酒渍触碰得靠下了些。 “呃”萧渊没忍住,低哼出声。 骤然一出声,裴轻赶紧抬头看他,一时怔住。他额上冒了薄汗,眸色幽深,眼睫像是漫上层水雾,那双丹凤眼正紧紧地盯着她,眼梢凌厉与邪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蛊惑心神的色欲。 她这幅跪在他腿间呆愣愣的样子,让萧渊很是头疼。才舔了两下就装傻卖乖,打发谁呢。 “说了让你继续,总停下做什么?”他面上隐忍,语气却是不耐烦。 裴轻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低头,想快些结束这事。 可一低头便被那处高高怂起给惊住了,她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萧渊自然不许,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她的瘦肩将人箍住,“躲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么个舔法若是还没反应,那才是不妥。 “既看见了,娘娘是打算坐视不理么?” 裴轻还是想躲,萧渊倏地将她拉近,凑在她耳边说:“娘娘若是一点甜头都不肯给,本王便只能即刻撤军回南川了。你说蛰伏在宫外瞧动静的人,他们会做什么?” 裴轻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形势。今日去养居殿,她不光知道了裕王一派的余孽被萧渊斩杀,还知道朝中重臣和其余宗亲借此为由,打着南川王挟持天子,他们要匡扶正义的幌子,在宫外大肆招兵买马。 若是萧渊走了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进宫,即便不敢逼宫篡位,也少不得是要让病重的陛下退位,将稷儿扶持为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而她这个碍眼的皇后,当然是做不成太后的,大约就是被留子去母的下场。 见她不再往后躲,萧渊松开手。 “解开,把它拿出来。” 裴轻再次看了眼他那处,从耳朵开始慢慢变红。 白皙干净的手,犹豫着放到他腿上,可要按照他的意思解开男人的亵裤,还要将那东西拿出来,裴轻实在下不了手。 下一刻,萧渊的手便覆了上来,强迫性地带着她的手将亵裤往下一扯,粗长硬挺的东西就这般毫无遮掩地展现在裴轻眼前。 裴轻一双美眸立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的东西。那物快要比她手腕粗,还长长的,两只手握上去应该都遮不完全,还还迸着筋沾着晶液 这远不是她原来偷偷看过的画本上那些小巧样子。 真是粗大狰狞又难看,配不上萧渊那张俊逸绝伦的脸。 至于自己能做些什么,裴轻还是知道的。她忍着不去看那东西,想伸手握住,替他抚弄。 却没想男人拨开了她的手,裴轻一顿,不解地望向他。 萧渊看着她,幽幽道:“张口,含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14章口舌(微h) 裴轻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惊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什、什么?” 萧渊盯着她红软的唇,哑声又说了一遍:“像刚才舔酒一样。” 殿内溢着酒香,安静得只听得见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女子低低的抽泣。 裴轻出身并不显赫,甚至出嫁前在裴家不受重视也吃了许多苦,遭了许多罪。谩骂冤枉,皮肉私刑的罪都尽数遭遇过。 母亲早逝,父亲偏心,姨娘蛮横,裴轻未曾哭过。因为她知道,或多或少,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是疼她护她的。姐姐裴绾是一个,曾经的萧渊亦是一个。 而眼下他的眸中尽是玩味和羞辱。热热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来,只是却未换来一丝怜悯和退让。 等来的只有他一句不耐烦的命令:“楚离,把那个野种给我从旭阳宫拎过来!” 门外的楚离本以为今晚已经没他什么事了,忽然被吼得一哆嗦,忙应着:“是是,王爷!” “不!”里面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楚离脚下一顿,皇后娘娘哭了? 他把耳朵凑到门上又听了下,里面裴轻说:“王爷说笑的,就不劳烦都统了。” 楚离等了片刻,王爷没什么动静,那该是不必再去旭阳宫了。楚离抱着剑在门外歪着脑袋琢磨,明日得跟王爷说说,自古祸从口出,他老管小皇子叫野种可实在是不妥。 殿内软塌边,萧渊修长的手指勾玩着裴轻的一缕长发,看着她脸蛋上还挂着泪,百般委屈地用那双好看的手握住了硬挺的粗茎。 “嘶。”男人小腹一紧,那双温凉的手覆上来握着硬得发烫的东西,竟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这温度也是令裴轻心中一颤,手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青筋的迸起,还越来越大,越来越热......两只手才堪堪握住,她闭着眼微微张口,像刚才一样,伸出舌尖轻轻触到了那物的顶端。 萧渊的喉头不住地滑动,后脊的酥麻感一点点漾遍全身。不同于他的是,裴轻皱着眉,难以隐藏对这种事的羞耻和不喜。 只舔了一下舌头便匆匆离开,迟迟不碰第二下。 直到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怒气又来了,裴轻这才赶紧低头,又舔了一下。萧渊眼神一暗,大手顺着发丝抚上了裴轻的后脑,没给她抬起头来的机会。 “唔——”裴轻只觉一股大力按了下来,那狰狞的东西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顶入了她的嘴里,占满到让她说不出话,震惊和窒息顷刻间袭来。 而进入到温热小口的一刹那,萧渊只觉一股灭顶的快感湮灭了神志,本性使然,他胯间不自觉地动了动,这一下便触到了女子细小的咽口。 更为恐怖的侵入和窒息让裴轻恐惧,她撑着男人的大腿往后挣扎,可她那点力气于他而言不仅没什么用,反倒是挣扎摇头间,给他带来了几乎控制不住的致命愉悦。 茎身才只进了一小半,萧渊想再往里一些,却骤然对上裴轻那双蓄满了泪,又满是害怕的美眸。他怔了片刻。 有些女人,大概生来就是毁掉男人的。即便如此衣衫不整,狼狈可怜地含着男子的粗茎,做着最妩媚又下作的事,一双眸子却还能如此纯欲又灵动,泪汪汪的让人软了心。 他扣在她后脑的手略松了松,插进她口中的东西也退了些。 萧渊难得有点耐心:“舌头要动,不要咬。从下往上慢慢舔,不可以一直含着。” 他彻底松开手,帮裴轻擦掉眼角的泪,“你若能做好,本王便不会自己来。娘娘,这可是臣最后的恭敬。” 第15章咽下(微h) 萧渊说到做到,几次忍住了想要扣着她的头按下去的冲动。 任由她生涩地一点点舔弄和吞吐,心中的凌虐情欲,下身的硬挺发疼,小腹的炙热酥痒交织在一起,极致愉悦间又多了几分折磨。 萧渊想,他就该把她那双勾人的眼睛给蒙上,或者干脆挖出来。省得她眼睛眨巴两下,掉两滴眼泪出来看着心烦得很。 舔弄得有些久了,裴轻觉得下颌开始僵硬,唇舌也没什么力气,她有些乞求地看向萧渊。 萧渊眸色深得吓人,她可怜巴巴地这样望着,他别开视线,“含不出来就用手,又需本王来教?” 裴轻立刻明白过来,白皙的手握上了没能进入她口中的剩下部分,舌头像他教的那般打转轻舔,有时微微吮吸一下,便能听到他加重的粗喘,而手臂暴起的青筋则更是看得裴轻胆战心惊。 她手心出了点汗,不似刚才那般凉了,略收紧些就叫他吃不消。 “轻点儿。”他开口。 裴轻赶忙松开些,这一松,那紧致的包裹感又跟着松了。男人不大满意,伸手握住了她整个手,带着她上下套弄,而另一手,又不自觉地摸上了她的头。 裴轻立刻有些畏惧,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席卷而来的酥麻又虚空的快意让萧渊顾不上去迁就她的紧张害怕,临到巅峰时扯开了裴轻的腕狠狠往她嘴里一送,抵在她咽口射出汩汩白浊。 裴轻发不出声音,只觉嗓子里被东西胀满,吞不下又吐不出,难受极了。 萧渊终于撤了出来,这才发现她下唇和唇角有些裂纹,带着丝丝血迹。 口中之物一拿出去,裴轻便忍不住地想要将粘稠的东西吐出来。却未想萧渊抢先一步捏着她的脸,让她张不开嘴。 “咽下去。”他摩挲着她的唇角,拇指上沾了血迹,“吐出来的话,本王就只好再来一次了,娘娘。” 裴轻闻言看向他那处,明明已经软下来的东西,此刻竟又有了变化。 她满脸写着不愿,只好皱着眉强迫自己一点一点的咽了下去。萧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白皙诱人的脖子,从外面感受着她是如何一点点吞下他的东西。只是片刻,下身便又硬挺如初了。 裴轻咽完后,萧渊终于松开了手。见他没有拦着,裴轻才去了屏风后清理洗漱。 但夜还很长,男人身上情欲未退,他紧紧盯着那道屏风,想象着她是如何一点点褪下衣衫,解下那透得恰如其分的轻纱里衣,再扯下女子小衣的带子,露出浑圆娇挺的双乳。她腰很细,刚刚便摸到了,掐着软细腰肢进去的话......一定别有滋味。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什么好臣弟。人伦纲常在他眼里抵不过温香软玉的销魂滋味,更何况她本就该是他萧渊的人。 是她在信上说什么都能答应,他又何必客气? 裴轻不愿,左不过就是替那个病秧子顾及面子,所以让他再等等。 萧渊起身,凭什么让他等?为了救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皇帝,他放着南川的舒爽日子不过,跑到这来腹背受敌,连个小野种都敢给他脸色看。 越想,戾气便越重。他就是要操得她哭喊求饶,越大声越好,最好传到养居殿让那个快要死了的男人好好听听。 只是临到屏风前,萧渊脚下一顿。没有水声,甚至没有一丝水汽。从里面传来的,只有极为低声的呜咽哭声。若不仔细看,当不会看见屏风上映出了小小一团身影。 即便没有走进去,他也知道她是如何缩在屏风后,捂着嘴偷偷哭的。 一如初见时那般,受了委屈的离家少女一个人缩在墙角哭,正碰上从天而降受了重伤的少年,少年还捂着伤吐着血问她怎么了,生怕她就这么哭死了。 拳头紧紧地攥着,又松开。 殿中烛光暗了些,映不出此时他面上的表情。 裴轻不知屏风外有人靠近又离开,她不知自己有什么好哭的,亦不能哭得太久怕他等得不耐。她简单地清洗了自己,重换了衣衫,安静地走了出来。 裴轻没有靠近,只站在屏风旁怯怯地看着躺在她床榻上的男子。今夜还未过去,不知他还会叫她做什么事。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他的吩咐。裴轻觉得他应该是睡熟了,她左右看看,目光落到了平日织岚会睡的一张小榻上。 她脚步极轻地走过去,又看了眼男人,见他没什么动静,这才在小榻上躺了下来,身上盖了被子立刻觉得暖和了许多。 不久,小榻上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萧渊睁眼,看见小榻上鼓起的一团,还有露在外面那颗圆圆的脑袋和垂顺的长发。 说哭就哭说睡就睡,让人厌烦得紧。 下一刻,殿里烛光熄灭,夜彻底静了下来。 第25章赴死 裴轻从来都是温顺的,娴静的。即便后宫嫔妃冷言冷语,她也从不计较和在意,更不会在萧敬面前说她们半句不好。 于是宫外盛传小裴皇后性子温和,宽容大度,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宫里人知道,小裴皇后虽与大裴皇后百般相像,但她终归不是裴绾。作为皇后,裴轻事事以陛下和皇子为先,但作为女人,她心里没有陛下。嫔妃们谁侍寝谁争宠她从不过问,因为不嫉妒,所以淡然又从容。 但眼下的裴轻,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亦是萧敬从未见过的。 她悲怆而决绝。 萧敬咳了两声,缓和下来平静地问她:“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我要开宫门。”她脱口而出。 萧敬看着她:“你可知开了宫门会有什么后果?” 裴轻自然知道。开宫门,意为献降。城外大军觊觎的是皇位,想杀之人是萧敬,开宫门便意味着是将他们想要的东西拱手奉上。 如此一来,萧敬必死,皇位必落入他人之手。 但这能给宫外的南川军一丝喘息的机会。只需片刻,凭萧渊的本事,撤兵也好四散逃亡也罢,他一定能够活下来。 裴轻低头不语,萧敬不怒反笑。 裕王允王叛军欲逼宫之时,他本已认为到了绝境,可那时的裴轻不曾有过丝毫献降的意思,能让她硬撑的,与其说是那封求救信,不如说是对那个男人的信任。她相信只要萧渊来了,便一定平安无虞。 而眼下,萧敬并不认为是绝境。只要南川军拼死一战,保住皇宫并非完全不可能。可他的皇后,却是要开宫门献降。 事关外面那个男人的生死,她便失了素日所有的温婉安静。 萧敬盯着裴轻。 原来他的皇后是能如此决绝狠心之人。她与裴绾有着相似的脸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子。以往种种乖顺,如今想来皆是因为不在意罢了。 虽已知她入宫缘由,可不知为何,一股怒火还是莫名涌了上来。 萧敬起身,消瘦却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裴轻面前,他俯身,苍白又迸着青筋的手掐住了裴轻的脸蛋迫使她抬头—— “朕若不允呢。” 裴轻望向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面戾色骇人。她亦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萧敬。当今陛下性情仁厚,普天之下无人不知。他治国有方,从不滥用酷吏私刑。他从不疾言厉色,更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此时此刻那张俊朗的面容上神情未变,可裴轻却觉得整个大殿寒冷刺骨。 外面又是轰隆一声,惊得她身子颤了下。 可眸中却又坚定了几分,她一字一句道:“陛下病重,身为皇后,我有此权力。” 萧敬眸色当即一深,裴轻脸上被掐出了红痕。可转而他却放开了她,什么也没说地坐回了床榻边。裴轻看他还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忆起过往的一一照拂。 “陛下放心,稷儿已经被南川军护送出宫,不会有事。”她顿了顿,声音发颤:“开宫门之后,无论何种后果,我都会陪在陛下身边。” 闻言,萧敬一怔。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我真的不想他死。”她一忍再忍的眼泪终是簌簌地落了下来,“我负过他,伤过他,还贸然去招惹他,将他拖入如此残酷的纷争当中。萧渊是很好的人,他活着,还能守卫江山社稷,是有用的。” “裴轻既为皇后,此生与他便再无可能。我......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唯有一条命,报姐夫照拂之恩,报姐姐在天之灵。所以生死之际,我决不会让陛下一个人面对。只求陛下应允,让他活下来。” 偌大的养居殿里,回荡着带着哭腔的声音。 萧敬静静地听完裴轻所言,沉默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我竟不知自己娶回来的皇后,是性子如此刚烈之人。” 见裴轻的泪尽数滴落在地上,地上湿了大片,萧敬说:“起来吧。” 裴轻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去倒两杯酒,就当是此生诀别了。喝完,朕即刻下令开宫门。” “谢谢姐夫,谢谢陛下!”她忙擦着眼泪起身。 裴轻很快端来了酒,萧敬又咳嗽了两声,裴轻听见后立刻转身将殿中的炭火挪得近了些。回过身来时,萧敬正看着她,唇角略带笑意。 她微怔:“怎么?” “无事。”萧敬拿起一盏酒递给她。 做帝王十几载,萧敬还是头一回如此看不透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明明要用他的命去救外面那个男人,此刻却还担心他会冷。 裴轻接过酒,又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萧敬一笑,一饮而尽。裴轻抿了抿唇,也将酒尽数喝下。 “裴轻,你有多爱慕他?”萧敬放下酒盏。 裴轻垂眸。 “你若真的自私,就该直接杀了我,你端来的东西,我从不验毒。”他说,“待我死了,你想与谁在一起都可以不是吗。可你呢,就因为当了个名份上的皇后,便要陪我一起死,你到底是自私还是傻?” 萧敬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可不知为何,裴轻离得这么近却有些听不清楚。 她抬眸望他,却眼前模糊。她晃了晃头,猛然想起了刚刚那杯酒。 “裴轻,也容朕自私一次吧。” 这是裴轻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