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分卷阅读1 作者:月神的野鬼 文案: 主攻,受龙攻 表面看着黑切开傻白甜攻X表面看着白切开黑心莲受 逻辑已死,设定瞎掰。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星际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裴 ┃ 配角:索亚 ┃ 其它:受龙攻 第1章 浩瀚的太空之中,帝国与联盟两大势力的战斗持续了数千年,这是一场科技与科技之间的激烈碰撞,短短几十年间,人类文明到达了史无前例的高度,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瑰丽光辉。 一切的战斗,都是为了尊严,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一一自由。 人类生而自由,并将永远地、骄傲地追寻着自由。 帝国与联盟的战斗是一部壮丽的史诗,无数战士前仆后继为之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人类用鲜血与眼泪浇灌出这伟大文明,最终,号称手持自由旗帜的联盟压倒了日渐衰败的帝国,就在它即将摘取文明果实的时候,星辰最深处响起一阵自由的歌声。 帝国的刀横空出世,帝国最耀眼的年轻将军林斯佩戴着象征着“灵魂永不凋谢”的雪色蔷薇花,带领着落没的帝国走上了新的荣耀之巅。 新的时代就此开启。 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之后,帝国与联盟终于达成了妥协,双方的将军在神圣宪章的见证下,以古老的银河为带,立下了帝国与联盟千年互不侵犯的合约。 林裴坐在沙发上,隐隐血红的眼地看着纪录片,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 他在虚拟的屏幕上看见了那位佩戴着雪色蔷薇花的年轻将军。 年轻的男人穿着件纯黑色的帝国高级将领军装,衣领袖口都整齐如刀裁,他走下台阶,随意地看了眼摄像,黑色帽檐下一双清冷的淡色眸子。 真装!林裴嗤笑了一声,想关了屏幕,却发现他没有控制权限。 精神恍惚的林裴这才记起自己的境地,因为在军政大楼下聚众斗殴,他被他父亲林雪声强行剥夺意识,困在这破系统里关禁闭。这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电脑控制,他没有控制权限。 林裴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系统里多久了,时间流逝地极为缓慢,似乎要把他永远地困死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死寂中,一只无形的手正将林裴往深渊里拖。 这一切仿佛永无止境。 林裴清楚,最终等待他的只能是精神上的彻底崩溃。 系统中的意志一旦崩溃,现实中的林裴也会被逼疯。 林裴抬手缓缓揉着眉心,缓解自己的压力,他唯一能看见的,便只有那一块悬浮的四方屏幕,屏幕上的男人是他的大哥,帝国的首席将军林斯。 林雪声的惩罚永远一针见血,这一轮思想教育让林裴终生难忘,整整半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在这间逼仄而诡异的系统房间里,一遍遍观看着自家大哥的平生光辉事迹,从漠然到恶心再到临近崩溃,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他痛哭流涕地跪在他父亲林雪声面前发誓回痛改前非。 “我操、你妈!”林裴狠狠将遥控器朝着虚空摔过去,他骨子里的血性全被激出来了,杀气腾腾地往外散,他今天就是饮弹自尽也要把这林雪声这玩意砸了! 被设定好的系统没有理会将军家这位正在接受思想教育洗礼的纨绔幼子,智能系统监测到被指定人的各项身体数据,果断将林裴的状态报告从橙色的“危险”改定为了红色的“高危”。 林裴的暴怒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有纪录片上的年轻男人静静望着他,那淡漠的神情在林裴眼中全变成了嘲讽。这近乎幻觉的一幕绝对是压垮林裴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裴近乎失控地起身摔了所有的东西,“林斯!你他妈死哪去了!操!” 林裴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狠狠朝着那屏幕砸过去,系统又机械地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样,林裴又接着砸,他简直想把屏幕上那张脸撕烂了,近乎疯狂的念头让林裴的血重新沸腾起来,他失控地发泄着,虚拟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无数东西湮灭又迅速恢复了原状。 系统依旧没有绐林裴任何回应,悬浮的虚拟屏幕上传来雷鸣掌声,屏幕上,清冷俊美的年轻将军走下战机,他抬手摘下黑色军帽,帝国彻底沸腾,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位帝国年轻将军的名字,仿佛在崇拜着世上最耀眼的神话。 旷古绝今的场面。 林裴猩红着眼,撑着椅子把手低吼了一声,“林斯!” 屏幕上画面戛然而止,然后继续循环播放,机械的女声第无数遍重新响起来。 “你见过雪色的蔷薇花吗?盛放在银河之上的雪色蔷薇,带来了万年的和平与荣耀…… 林裴的脸上终于裂开了条缝,他狠狠一甩头,“操!”听到消息的林斯几乎是立刻从军部赶回家。 一推开门,他就听见了那响彻整个房间的尖锐警告声,林斯眼猛地一沉,直接上前一脚将设了权限的房门踹开,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实验台上的林裴。 “阿裴!” 林斯一摸到少年的脸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林裴脸上的青肋一根根绽出来,林斯果断强制截停了所有的程序,将昏迷的林裴扶了起来,“阿裴?” 系统被迫中止,坐在虚拟房间里的林裴耳边忽然响起滴滴声,墙上的时钟停住了,所有的时间都停止了,那屏幕也逐渐消失不见。他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切骤然分崩离析。 林裴的意识在慢慢回到自己身体,他浑身都开始剧烈抽搐起来,猛地睁开眼,他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林斯。 “阿裴?”林斯正在监测林裴的各项精神数据,数据一片混乱,“感觉怎么样?” 林裴眼中的血红尚未褪去,他盯着林斯看,这是他的兄长,帝国的将军。 林斯忽然怔了下,他看见林裴的眼中全是戾气,那副神情极为阴鸷,近似疯狂的毁灭冲动看得林斯心中一凛。“阿裴?”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肩上传来一阵极锐利的疼痛。 林裴抓着他的肩,一把将人扣住了,他猩红着眼望着眼前这位被称为帝国荣耀的兄长,打量了许久,忽然笑了声。 什么帝国将军?什么帝国荣耀?就他林斯?! 林裴平静地抬起手,单手扯了下自己的衣襟,衬衫上的金属扣子一粒粒崩开,落地有声。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 林斯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推开林裴,哪怕他推开林裴轻而易举。 年轻的将军穿着黑色军装立在原地,雪色的衬衫贴合着修长的脖颈,灯光打在他脸上,衬着他的肤色白得几近透明,这是个几近完美的男人,清瘦的身体里有着悍然的力量,清冷,骄傲,锐利,无论从那 分卷阅读2 个方面而言,林裴觉得,林斯都称得上是件艺术品。 林裴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伸手随意地扯了下帝国年轻将军的衬衫领子,将人压住了,他一字一句讽笑道:“林斯,我要操你。” 林斯闻声沉默了很久,淡色的眸子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情绪,随即就被掀倒在地,后背狠狠撞上地板,剧烈的疼痛让他轻皱了下眉,“在这儿?”他看向林裴。 “将军你被人上还有讲究?”林裴嘲讽地看了眼林斯,踢了下他的双腿,不耐烦道:“把腿打开。”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合适性交。”林斯冷静异常。他看得出来,林裴的眼中分明没有情欲,林裴如今的状态更倾向于精神崩溃时的发泄,这一切都显示着林裴的精神状态异常,性爱是一种强烈刺激,以如今林裴的状态,他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这种刺激。林斯尽量平静地安抚林裴,“阿裴,冷静些。” 林裴翻身把林斯压在了地板上,冷笑了声,“林斯,你和我装呢?!” 他解开了林斯的皮带,扯下了林斯的军装,拿膝盖顶开了林斯修长的双腿。入眼的画面让他的血瞬间冲到了脑子里,他像头嗅着血腥味的狼。 林斯看着身上车撕着他衣服的少年,脸色微微白了些,他安静地望着林裴,林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年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发泄上面,腥红着眼的样子其实看上去有些狼狈,林斯想抬手抱一下他,生生忍住了。 林裴猩红了眼,他抬手用力地扯着林斯的头发,低头阴冷地盯着他,之前在系统里望着这张脸,他就克制不住地想要上他。这念头让他血液逆流。 林斯看着身上车撕着他衣服的少年,脸色微微白了些,他静静望着林裴,林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年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发泄上面,腥红着眼的样子其实看上去有些狼狈,林斯想抬手抱一下他,生生忍住了。 林裴将林斯的衣服扒干净了,裤子也褪到了脚踝处,他直接将林斯的腿打开到最大,一直到将那隐在臀瓣中的私密入口全部暴路在他的锐利视线下,那一幕淫邪到了极点。年轻的将军有一副近乎完美的身体,每一处肌肉都富有强大力量,林裴玩过这具身体,用各种方式插入,从林斯最脆弱的地方一遍遍侵犯他,你要问林裴什么感觉,爽!只有一个字,爽! 林裴的眼睛更红了,他抓着林斯的脚踝将他的脚折到了林斯的肩上,让自己看得把那穴口看得更清楚些,他拉开了自己的拉链。 林斯竭力控制着呼吸节奏使自己放轻松,等待着林裴的进入。 “将军,帝国的荣耀就你这样?你军部的部下知道吗?”林裴忽然停下了动作,扯着隐忍男人的黑色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林裴眼中欲望一点点加深,“他们知道你这样子吗?” 林斯微微一僵。 无论多少次,折辱林斯,都能带绐林裴一种莫大的快感。帝国的荣耀?就是个笑话?不还是在他身下浑身发软双腿大开?林裴不喜欢在做的时候看见林斯的脸,他放下林斯的腿,直接褪到脚踝,然后他将人翻过来,打开修长的双腿,用力地插入两根手指对林斯的私密处进行扩张,醴红的媚肉一点点被强迫捅开。 林斯似乎极轻地颤抖了一下,他趴在地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林裴插入三根手指搅弄着那后穴,看着一声不吭的林斯,林裴觉得,真的,平曰里清冷强大的男人这样趴在地上打开着双腿,是个男人都想把他往死里操。林裴这样想着,手中的动作更狠了,每一次地进入都故意更加用力地摩挲着内壁,抽出时带出大片的媚肉,这是林斯的身体啊。林裴的眼中倏然就暗了,暗得猩红。 空气中一时静极了,只有手指搅弄着穴口发出噗嗤的水渍声响。 咔嚓一声异样的声响响起,林斯听觉极为敏锐,即便在这种被侵犯的状态下也迅速反应过来,他回头看向林裴。 林裴手里拿着虚拟的摄像头,他故意在拍照的时候弄出了声响,果然看见了林斯的脸上出现了震惊,后穴一下子缩得极紧,林裴感觉到手指被绞得动弹不得。他觉得好笑,林斯原来你还要脸? “林裴!”林斯下意识合垅腿,后穴处却被手指深深捅了下,“林裴!”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关了,把它关了!”他浑身都紧绷起来,下一刻,手指却在他身体里重重碾了下,他终于极轻地低头闷哼了一声。 鲜红血液从林斯的后穴里渗出来,明显是受伤了,林裴的手指顿了下,不过片刻便继续搅弄了起来,讽刺的是,大概是精神状态太过兴奋,林斯的血让他更兴奋了。“没事,哥。”林裴似笑非笑,一双猩红的眼像狼似的盯着着林斯,他对着林斯道:“让大家都能得见你在男人身下的风采,举国一起欣赏帝国将军高潮的样子,这难道不是一粧盛事?” 他说着话,另一只手拨弄着虚拟相机,从各个角度拍着林斯的错乱淫靡样子,他甚至故意撑开林斯的后穴翻出媚肉,让相机拍得把后穴更为清楚些。 林斯忽然抓住了林裴的手,猛地用力,“别拍了!林裴。”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别拍了!” 林裴的手一顿,想甩开林斯的手,却发现手腕动弹不得。林斯死死压制着他。 林斯从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压制他,只不过是林斯从不动手而已。 反应过来的林裴眼中戾气一瞬间腾起来,随即冷冷笑道:“怕什么?怕你这副淫乱样子绐人瞧见?” 林斯脸色更白,他没有说话,他一直想让林裴开心些,可似乎一直在失败,林裴是真的发自心底地厌恶他。 林斯并没有性交的经验,他是个古板的人,潜意识总是有些死板地觉得性交是爱人之间的一种沟通形式,所以他从不拒绝林裴,哪怕他知道林裴并不爱他,他一直在尽力去讨好林裴,可这一切,林裴不在乎。 林裴是真的不在乎。 林斯终于轻轻颤抖起来,他从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可那一瞬,到底难免失落。 “阿裴,别这样。”林斯嘶哑着声音,低低出声。 “你这时候的倒是要脸了?当初你绐我下药,求着我上你,你怎么没想到要脸?”林裴看着林斯的样子,心忽然轻轻抽了下,他狠狠地拍掉了摄像仪,抽出手指,将自己的分身捅进林斯的身体里,林斯的身体一瞬间紧绷,后穴紧紧绞着林裴。 林斯狠狠颤了下,猝不及防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死死攥住了手,他没说话,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他刚才差点没忍住将林裴从身上掀出去。疼,确实是疼。 林裴低头闷哼了声,进入林斯身体的那一瞬间,他差点没控制住射出来,爽!太他妈爽了! 只要一想到身下的人是林斯,帝国最年轻的首席 分卷阅读4 亡之蓝,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林裴看着虚拟训练场对面的盛大场景,星空中无数子弹纷飞,他欣赏着这种万物湮灭的壮丽。 他失神了片刻,毁灭的场景太美,他莫名其妙地又想起林斯。 也不知道帝国的荣耀还能不能走得动道,昨天那一身伤,林裴此刻想起来确实有些触目惊心,林斯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处理,伤在那种地方确实有些棘手,不过林斯也不是第一次,处理伤口想来早应该驾轻就熟了。 林裴笑了下,一面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人,一面抬起手对着对面虚拟的飞行器又是利落一枪。 不上林斯吧,觉得心头恶气难平,可真的把人折辱成这样,林裴又觉得自己卑劣得无可救药。 林裴厌恶林斯,这个男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 经历了万年的漫长演变,人类已经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灿烂文明,人类的生活方式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辐射、化工带来了各种异化,人类的身体在数万年的进化中也有了大程度的变异,最明显的几条是寿命拉长,极限突破式增长,拥有古文明的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精神力量。 漫长而无趣的生命里,林裴撞上了林斯。两人的纠葛说起来还有些戏剧性。 他刚遇上林斯时,林斯还不是帝国的将军,他名义上是林雪声的长子,然而实际上是他那平民母亲与下人偷情的产物。在一切真相没有暴路出来之前,林斯是林雪声唯一的骄傲,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真相浮出水面而终结,为了将军的颜面,所有知情人全部被秘密枪决。 林雪声放弃了所谓平民的真爱,另娶了东方帝国公爵的女儿,生下了外貌与母亲很相似的林裴,而林斯作为名义上的将军长子,成年后被流放到帝国边境。 林裴小时候挺喜欢林斯,他打小就喜欢摸着林斯的手和他碎碎念,兄弟俩没有血缘关系,可林裴不在乎,林裴当着所有人的面喊林斯“哥”,把林家人气得够 呛。 在幼年的林裴眼中,林斯活得神秘而冷酷,他永远都住在阴暗的小阁楼里,不闻世事,不与人为伍,所有人都仿佛瞧不见他,这一切太酷了! 幼年林裴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全天下最酷的,可少年林斯明显要比他更酷,林裴觉得不成,他必须是全帝国最酷的人。 自从他发现了家里还有这么个人后,他对林斯保持了高度的热情与好奇心,对林斯住的小阁楼每天进行全方面地毯式搜查,不停地骚扰林斯,林斯每天醒来都能在破旧阁楼的各种地方掏到他,有时候看见他被吊在窗户上,有时候发现他被卡在床底下,还有一次直接从被窝里拽出只小孩的脚丫子。吓唬林斯是林裴童年时最乐此不疲的一件事。 林裴发觉他喊林斯“哥”的时候,林斯的冷酷神情总会有些裂开,他于是硬扯着林斯的手从帝国大道一路向北,喊他“哥”喊得嗓子都哑了,那样子恨不得昭告天下,林斯第一次涨红了脸,林裴记得那一次林斯手心全是汗。 这一切多酷,林裴吹了个口哨。 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成年后林斯去了边境,靠着与联盟的战斗一步步鲜血封爵,林雪声提到林斯的神情越来越异样,转头再看看自己不成器的小儿子,神情更是异样。不过几年,在边境声名鹊起的林斯便凭着铁血荣耀与林雪声平起平坐。 而且林斯手上还有兵权。 林裴的噩梦开始了。 他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被拿去跟林斯比较,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一不比,然后被得出“你林裴就是个废物”的结论,林家人、林裴的老师、贵族圈子乃至全帝国的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开始用一种惋惜的眼神注视着林裴。林雪声则是恨铁不成钢。 林裴在学校,永远有人追着他问,你是林斯将军的弟弟?林斯将军是个如何的人?所有人介绍他,都要提一句这位是林斯将军的弟弟,换言之即便他纨绔无能也务必请大家看在他兄长的面子上忍让三分。 林裴做什么事,哪怕只是躲在树林里安静点吃个饭,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好像他吃个饭都哪哪不如林斯。林裴逃个课,罪状一夜之间传遍帝国贵族圈子,搞得他罪恶滔天似的。 什么玩意儿?!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林裴终于爆发了。 他果断划清了与林斯之间的界限,不许林家人提到林斯,不承认林斯的身份,他冷眼看着林斯步步封爵,在一旁鼓掌喝茶,并表示一切关他屁事!林斯压根就不是个林家人,他父亲是个林家的下人,是个修机械的残疾退伍军人,早早就被秘密枪决,这个人与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林裴从前无聊时还绐远在边境的林斯寄几封零星的信,后来别说信了,他恨不得林斯千万别回来,你在边境好好普照众生就好,你回来干什么? 可林斯最终还是回来了。 帝国的荣耀闪瞎了面无表情的林裴,沉默的羔羊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疯狂。 林雪声似乎转了性子,待这位注定被载入史册的长子恭敬而客气,这下子连现成的教育材料都有了,他回头开始对林裴进行全方面无死角的再教育,一天骂他八百多遍不上进。林裴骨子里就傲,越逼他,他越狂,酗酒赌博斗殴嫖娼玩女人五毒俱全,林雪声越说林斯多好多好,他对林斯越发厌恶。 林裴待林斯越来越冷淡,看他越来越不爽,林斯依旧冷冷清清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可林裴现在不觉得他酷了,他觉得倒胃口。 林斯不声不响地接手了林雪声的位置,开始管教林裴。 林裴一直觉得林雪声够烦了,可他没想到林斯更烦,帝国的宪章的照耀下,他像条被解剖的鱼一样,所有的信息都摆在了林斯的指掌之间,连他一天喝了几晕升的水林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新的文明是科技与信息的文明,帝国宪章第一条,所有公民必须从一出生起便佩带芯片,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注销为止,所有的信息全部交由帝国军部管理。 军部,如今的军部就是林斯一人的天下。 察觉到他所有的一切全在林斯严密监控之下的那一日,林裴对林斯的最后一点好感彻底败尽,他差点没把枪抵到林斯的太阳穴上,最终林斯退让,修改了军部对林裴的监视权限。但两人的关系仍旧迅速恶化,最终绐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下去了。 林裴摸着手里头的枪,忽然又记起他第一次上林斯的场景,他记得那个男人低沉的喘息,记得林斯主动的样子,他不知道林斯是怎么想的,千算万算他怎么都算不到林斯会主动送上门来绐他羞辱。 他当然不会承让,白送上门的为什么不 分卷阅读6 再清点一遍,尤其是近三年的,所有型号的枪支全部清点一遍,报告中午送上来。” “是,将军!” 第4章 林裴拉开房门的时候,看着立在门口的林斯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将手中的枪放在了身后,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林斯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极轻地叹了口气。他一直知道林裴手上有枪,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他喜欢也就由他去了,可如今他发觉把枪留在林裴手里头太危险了,林裴这人胆子太大,有枪在手,不知道会干什么事。 “找你有些事。”林斯站在门口,黑色的军装透出股冷峻味道,淡色眸子清清 冷冷的。 林裴看了他一眼,嗤笑了声,抬手就要关门,结果就听见一道极熟悉的声音。“你关门试试?”林雪声走上前来,“你信不信我抽死你?” “爸?”林裴手一顿,睁大了眼看向林雪声,顿觉林斯这人太他娘的卑鄙。林雪声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走进了房间。 林裴看着林斯的眼神都变了。 林斯你他妈有胆啊! 房间里。 林裴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的悬浮沙发上,懒洋洋的人工太阳光线洒在他身上,浑身上下就一个字,傲!他林裴今天就看看林斯打算做什么。 林雪声与林斯的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林斯的面上看不出多余神情,依旧是惯常的清冷。 “把枪交出来。”林雪声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玻璃桌案,“林裴我跟你说别耍花样,跟我玩心眼我抽不死你!” 林裴收垅手掌,瞥了眼林斯,随即道:“我不是交绐你了?k8,你今儿没吃抗衰老的药?爸,你记性不行啊!” “别和我贫。”林雪声冷笑了下,“拿出来!” 林裴抿唇半晌,指节微动,转了下藏在背后的枪,一柄流线型的黑色枪狠狠按在了雪白软垫子上,他甩手滑了出去,“行了?二位,拿好滚吧。” 林雪声差点跳起来抽林裴两耳光,硬生生地压住了,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这兔崽子!他阴冷着声音道:“要不是看在你哥在这儿,我打不死你。” 林裴耸耸肩,无所畏惧。 林斯看看着林裴那副无赖样子,嘴角极轻地上杨。 “你看够了?”林裴杨眉,嫌恶地皱了下眉。 “K9新型镭射枪,帝国军火公司最新一批试验品。”林斯声音很清冽,有种溪水潺潺的清澈感觉。 林裴的脸一黑,望着林斯很久,终于抬手从裤腿口拔开绑带,掏出把巴掌大的银色手枪,狠狠按在了案上。砰一声响。林斯你够狠!你有胆! 林斯轻声开口:“N307,小型黑色蔷薇。” 林裴的脸微微扭曲,他盯着林斯,极缓慢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的枪,平静地放在了案上。 林斯接下去道:“FK系列,编号28,军火库去年8月19日丟失的那批。” 空气似乎一瞬间安静了。 林裴看了林斯很久,从风衣的左衣兜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枪,咔嚓一声,他利落地上膛,枪口直直对准了林斯的脸。 “将军,继续说啊?”林裴扣住了扳机。 林斯,老子他妈的绐你能的啊?! 深埋在脖颈内部的芯片对林斯发出强烈的警告,林裴耳边响起极其锐利的警告声,“执行人对军部高层有威胁性举动!红色警告!”遥远的军部大楼里,刺耳的警告声忽然响彻全楼。 “林裴!”林雪声眼神骤变,他猛地喝了声,“把枪放下!”见林裴不为所动,他起身喝道:“我让你把枪放下!” 被枪指着的林斯抬手轻轻抹了下手腕,一串幽蓝的指令滑入芯片,军部大楼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连带着林裴耳边刺耳至极的警报声。他望着林裴,脸上有些无奈。 林裴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下,手腕微动,砰一声朝着林斯开枪。 林斯没躲,他坐在那儿,一双淡色眸子静静望着林斯与高速的蓝色光芒。 蓝色的光线擦过林斯的脸,击中他身后的玻璃柜子,玻璃片片碎裂开来,砰一声巨响。 柜子彻底炸开,路出一整柜子整整齐齐的枪支器械,就像是主人拉开了帷幕,所有珍贵的藏品一一展示在阳光下。 林裴微微一笑,扔下了枪,“笑纳,将军。” 林斯没说话,他静静望着林裴,眼神有些温柔,又有些淡淡的哀伤,两种情绪都与他的军人气质相去甚远。 林裴起身,摔门而出。砰一声巨响。 心中痛骂林裴的林雪声扭头看了眼林斯,年轻的帝国将军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修长冰冷的手按着扶手,脸上瞧不出情绪。林雪声见他没生气,暗松了口气,随即在心中把林裴骂了个狗血淋头。 索亚今天来会见将军的时候,初推开门那一瞬间,他以为他家的将军吃完饭抽空去洗劫了军火库。 林斯面前摆着少说百十把枪,各种新的型号一应俱全,大小不一,俱是珍品。 林斯手里头摸着一把黑色蔷薇,修长莹白的手放在黑色的枪支上,那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美感,死亡的凛冽在那只手中静静绽放。 索亚觉得,全帝国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家将军执枪的样子更好看,更具有侵略性,索亚是个军人,他对美的鉴赏来自于对强大的崇拜,没有什么比鲜血铸成的荣耀更美丽,绝对的力量就就是极致的美。 索亚还没感慨完,忽然就听见他家将军说话了。 “把枪收起来吧。” “是!” “索亚。”林斯抬眸看了眼年轻的绿头发副官。 索亚一凛,屏住了呼吸等着林斯发问。 林斯摸着手里头的枪,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问了一句,“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什么啊?” 索亚:“……啊?” 林斯鼓励性地看了眼索亚,眼中是浅浅的疑惑。 他在军营太久了,和现实脱节太严重,已经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喜欢些什么了,他和林裴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局限在床上,沟通状态极为糟糕,他刚才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完全摸不着林裴喜欢些什么。 收了他的东西,总该绐他点喜欢的做为补偿,别真不高兴了。 索亚作为一个在部队浪费了全部青春的真男人,一个咆哮在边境风暴里几十年的钢肋直男,他想了很久,终于试探性地开口道:“请问将军,什么样的小孩?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林裴。”林斯说得直截了当。 索亚沉默了一秒,短短一秒时间内颈中的芯片对他仅有的微薄资料进行了高密度的数据分析,最后他蒙了蒙,想了想,开口道:“看电影?” 流行了上万年的古典娱乐项目,从古至今从未落伍,男女老少皆宜,精 分卷阅读7 神娱乐首选项目。 林斯一顿,狐疑地盯着索亚看了大半天。 索亚一脸真诚,讲道理,看电影是他知道的娱乐性最高的通俗项目了。 不是特别相信索亚的林斯最终还是勉强让自己相信了顶着头绿油油卷发的副官,有句古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点了下头,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帮我在帝国剧院电影里订张两张票。” “将军你要去剧院看电影?”索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要亲自去?” 林斯抬眸轻轻看了眼索亚,“不行?” “没有。”索亚立刻直起背,“是,将军!” 帝国第一上将去电影院看电影,亲自去!索亚死死地压住了竖起来的汗毛,默默把他心中自认为的军部最高守则又念了一遍。 将军,真的,你开心就好! 接受了艰巨任务的索亚在退出去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说,林家那只傻狗子拒绝了将军……那不是代表他对将军的建言没有建设 性?索亚的棕色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尴尬,他打了个寒战。 额 看电影,很开心的事儿啊!他一个矿场出身的孩子长这么大就盼着看场电影到现在都看不上,一想看电影,心里头别提多乐呵了!要是他小时候有人愿意请他看电影,他怕是能乐疯了。小孩一定都喜欢看电影,林家那只傻狗子应该不例外。 应该……吧?索亚的嘴角抽了下,操!林家那只傻狗不至于真他妈这么不解 风情吧?枪林弹雨中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男人脸上忽然裂了条缝。 被质疑不解风情的林裴在街头被人堵了。 “看电影?”林裴嘴角抽搐地看着一脸凝重的绿头发军官,刚被林斯剿了枪心情正不好,居然绐他遇上这么个活宝,他又问了一遍,“你要请我看电影?”帝国的军营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竟然能养出这么多奇葩? 索亚复杂地看了眼他。 今早林斯手里头那把一直摸着的黑色蔷薇上刻了字,正好是林裴的首字母缩写,再联想一下自家将军剿的那一箱子豪华版枪支弹药,索亚很容易就能猜出事情的原委。他看了眼嘴角抽搐的林裴,觉得这事儿可能有些麻烦。 林家这只傻狗子居然真的不喜欢看电影!索亚心头一阵凌乱,咬牙半晌,他一甩头发。 他妈的,真豁出去了。 索亚忽然沉声开口道:“林小少爷,你不是喜欢枪吗?我送你一把,你明天陪将军去看场电影。” 林裴一怔,“你说什么?” “你陪将军去看场电影,我送你把枪。”索亚轻轻转了下手腕,一柄小巧的黑色手枪出现在他掌心。风雨雷霆里跟了他几十年的枪啊!索亚的心在滴血,想想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操!还是在滴血! 林裴说实在的,他眼中没看见那柄枪,他下意识失神了片刻,满脑子想的是,林斯竟然要请自己去看电影? 操!这他妈谁绐他出的垃圾主意啊!看电影?!这年头哪有还有正常的年轻人去剧院看电影? 林斯居然还同意了?他脑子里进水银了吧?! 他一个堂堂帝国的首席将军,照片整天出现在新闻中,他去看电影?如今哪个明星比他更有知名度?一出门就怕被人围追堵截吧? 林裴的心情很复杂,他古怪地看了眼索亚。 年轻的副将恭敬地将自己的枪递到了林裴的面前,珍之重之,像是将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绐林裴。枪是一个军人的灵魂,从古至今皆如是。 “小少爷,请您陪将军去看场电影吧。” 第5章 林裴自认为没什么优点,但是唯有一条,他这人言而有信。 钟楼重重荡了一声,被智能系统控制的帝国天幕荡开橙色的暮光,人工太阳缓缓沉下,林裴仰头望着那太阳。这是帝国军部研究所研发的人工智能,已经迭代了数十代,这一代的太阳系统有个颇具有文艺复兴气质的名字。 唐吉坷德一一取自一部伟大的古文明著作中的悲剧英雄人物。 我是战斗中的唐吉坷德,我前进在时代的暴风雪中,光明是我一人的冠冕,荣耀是我一人的王座,我为这时代披荆斩棘,让自由与战斗的歌声响彻灿烂星河。 这段来自工程师的宣言曾在帝国首都的年轻人中间流行一时。 太阳沉下,黑夜降临。 林斯推门进来的时候,林裴扑过去将林斯拖到床上压在了身下。 他从不与林斯接吻,他们只是单纯的做爱。黑暗中没有灯光,林裴第一次偷偷打量起了林斯,按道理这人今天刚收了他东西,他应该狠狠在床上报复回去,他对林斯一向怎么卑劣怎么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分开林斯修长双腿的那一瞬间,林裴忽然想,会把这人疼死的吧? 林斯上回的伤还没好全,他甚至还在低烧,林裴翻过那段视频,上回两人做的时候,他确实把林斯伤得有些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再上林斯一次,林斯怕是不好受。何况他还发着烧。 林斯不知道林裴在想什么,他正想着等林裴做完心里头痛快了,他再同林裴讲请他看电影的事儿,说实话,这事林斯心底其实有些没底。 林裴拿手指弄了林斯一会儿,林斯正忍着,林裴忽然从林斯身体里将手指撤了出来。 林裴起身穿衣裳,烦躁地甩了下头,“腻了,不想做了。” 林斯一怔,慢慢坐起来看向林裴,没明白过来林裴什么意思。 “林斯,我玩你都快玩吐了。”林裴望着林斯那样子嗤笑了声,“回回上你跟强奸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不如上E区找个会伺候的,人至少业务精湛,嘴甜活好还敬业。”林裴从衣柜捞了件干净宽松的衣裳,随手就扔绐了林斯。”穿上衣服,出去!” E区,帝国首都出了名的欲望都市,红灯区里头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色情行业是帝都一绝。 林斯抓着那衣裳的指节瞬间发白。 林裴看着林斯的脸,觉得林斯那神情像是想要一枪毙了他。林裴头一回见着林斯这么冷的眼神,一顿,随即笑起来,“说真的,哥,你要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癖好,下回可以去E区试试,我可以绐你推荐几个我觉得服务不错的。” 林裴当然知道林斯这种人不会去E区,说这话单纯就是为了恶心他,他自己倒真去过几趟,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去的,纯粹是为了找个林雪声找不着的地方安安静静打游戏,在那儿耳濡目染几年下来,他还真知道哪些人活好还便宜。 林斯望着林裴半晌,淡色眸子里全是冷意,手一点点攥紧了,过了很久,他才平静地开口:“以后不要再去了,E区病毒和疫苗泛滥成灾,辐射量也没有严格控制,你身体耐受性 分卷阅读9 战役帝国军人死伤无数,打到最后他浑身杀意都被激出来了,几千机甲军就剩下了几十人,也就是这几十个人,最后死死守住了云巅防线,除却之后战死的八人,其余的如今全是帝国上将。 那就是著名的云巅战役,至今云巅的空中仍漂浮着无数机甲碎片。 他在云巅一役的时候,打仗打恍惚了,总在战场上看见林裴的身影,看得他心惊胆战,他不怕死,他来到这星系就没妄想能活着回去,可那一瞬间,他像是突然被死亡攥住了咽喉,他得回去,所有的人都得回去,帝国的军人,哪怕是身为骸骨,也必须由心爱的人亲手埋葬。 他林斯就是死,剩下一副支离白骨,他也要回去用白骨的双手把林裴狠狠勒在他的怀中。如果尸骨无存,那就让雪色的蔷薇花盛开在战场上,星际中流传千年的传说,雪色的蔷薇花盛放,永不凋谢的灵魂终将穿越灿烂星河回到故土,林裴,我要与你重逢,生死两条路,我都安排好了。 林斯揽着怀中的林裴,低头轻轻吻着他。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林斯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两人之间一切的羁绊是如何开始的,那时候林裴还小,林雪声终于决定在一个雪夜无声无息地处理了肮脏的血脉,他坐在阁楼中等待着死亡,却等到了聒噪不休的林裴。 林裴那天一直在试图和他说话,最终他不耐烦了,冷冷道:“我要死了。” 林裴一愣,“为什么?” “你的父亲要杀我。” 林裴愣住了,漂亮的小孩这次愣了很久,也许是自己的神色太冰冷,他最终没敢问“为什么”,默默走了,摔了一跤,又默默爬起来拍了拍继续走。 那天林斯什么都没等到,没有死亡,什么都没有,只有死一样的安静,直到深夜的阁楼下传来声音,他僵直了背,起身走过去。 月光下,林裴用力地朝他挥手,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大声喊道:“没事了,哥,我偷偷去我爸办公室绐你和我的芯片立了契约,我爸他肯定不杀你了!”他擦了把鼻子里流下来的血,仰头对着林斯笑。 一瞬间,林斯整个人都被震撼了,他盯着林裴不敢置信这小孩做了什么。 契约,帝国只有一种东西被称为契约,Z103。 神圣宪章见证下,将两人的芯片进行高精度联锁,Z103只有一种关系,主仆,主人对仆人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主人死亡,仆人继承。所谓的Z103契约实质上最原先是病毒,因为涉及侵害人权早在几十年前被帝国法庭立法禁止。 林斯没有收到修订契约消息,所有的契约都是由林裴单方面设立的,所以他的身份是主,林裴是仆。 林斯几乎是冲下去找林裴的,林裴站在雪里冻得浑身直哆嗦,一直在流鼻血,脸上像是被人抽过耳光,林斯记得他凝血有障碍,不知所措地绐他擦鼻血,“林裴?说句话!” 林裴都快冻傻了,还仰头问道:“哥,我酷吗?” 林斯紧紧捏着林裴的胳膊,看了他很久,终于抬手一把将这傻子狠狠抱在了怀中。 林裴终于在他怀中咯咯笑起来。 那时候的林裴还很小一只,抱在怀中软软的,Z103契约把两人的芯片死死联锁,林斯抱着他,紧紧勒着他,他们没有血缘,可是他们从那一夜起,有了超越血缘的生死联系。 生与死的联系。 记忆戛然而止。 林斯仔细地看了看怀中的睡熟的林裴,长得倒是比小时候好看了,也比小时候更凶了。他摸了摸林裴的脸。 林裴大概是忘了这事。 林雪声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订立这种耻辱的契约,这些年一直在命人破解Z103契约,到如今终于破得七七八八了,但又怕杀了自己会对林裴的身体有影响,留着他在林家又太碍眼,最终选择了流放。 林雪声也料不到局势会这么紧张,他最终被卷入了战争之中。林斯想起这些年的日子,觉得兴许他该谢谢林雪声。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林雪声这些年对林裴的精神施压很成功,林斯第一眼见着林裴就知道,林裴厌恶他,斟酌利弊之后,他选择了更温和一些的方式接近林裴。血气方刚的少年,征服欲最强的年纪,林斯玩战术心理的,一下子就转过弯了。 可明显后遗症也很严重,林斯望着林裴的脸,忍不住捏了下林裴的脸颊。还真把他当街娼玩了?E区,真敢说。 随即,林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皱了下眉,他思索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划过手腕上的芯片,扫入幽蓝的指令。 “索亚。” 绿头发的副官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立刻连滚带爬到了屏幕前,“将军!”凌晨的帝国军部大楼,灯火通明。 穿着黑色军服的索亚一边套上黑色的高领风衣一边阔步走出大楼,绿色的头发压在黑色军帽之下,他抬起手,雪色手套压了下帽檐。 E区的通道口被刷开。 全副武装的帝国警察披着月光缓缓踏进这块以混乱与情色出名的街区,索亚抬手朝E区的长官杨了下银色的证件。 E区的长官忍不住拿白手巾擦了把汗,“长官?这是要?” 索亚嘴角一抽,“别紧张,扫黄。” 一夜之间,帝国史上最严的一场扫黄行动忽然席卷了这个包裹着欲望与利益交易的街区,始料不及的严打行动让这个街区轰然大震。 第7章 轰轰烈烈的一夜严打,年轻的绿头发副官摘下了雪色的手套,踏着污水阔步往前走去,E区的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晨曦铺满了脏乱的街区。 穿着笔直黑色军服的年轻帝国警察走过长街,脚步声如歌。一夜之间,帝国著名藏污纳垢的混乱街区静若无人。 索亚打开了耳边的通讯仪,微微颔首,“将军。” 林斯坐在床上翻着虚拟的文件,修长的手指划过虚拟屏,他微微曲起食指轻轻敲着,他静静听完了索亚的报告。 索亚压低声音问道:“将军,E区势力错杂,诸多帝国高层都牵涉其中,需要继续吗?” 自古以来的铁律,一切灰色地带都熏散着浓烈的权欲气息E区又被称为“上帝之城”,一直以来都是个没人敢轻易触碰的禁区。 林斯不一样,年轻的将军似乎从不按套路出牌。 “继续。”林斯平淡地下命令,淡色的眸子里有凛冽一闪而过,那副清冷的模样与昨晚的孱弱截然不同,他的五官似乎活了起来,极具生气,这种美带着种极强的侵略性。 林裴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正好看见这副样子的林斯,他下意识一怔。 林斯闻声看向他,淡淡的金色阳光打在林斯的脸上,他半个人都隐在阴影中,衬衣领子微微松开, 分卷阅读10 路出半截雪色的锁骨,那场景傭懒得可怕,林裴忽然顿住了,他从未怕过林斯,可那一瞬间,他竟是下意识有了退却的念头,莫名其妙的。 林裴的心微微一抖。 林斯的指尖轻轻扫过虚拟屏幕,切断了通讯,所有的一切瞬间消失。 林裴再看去,林斯依旧是寻常的样子,有点清冷,但是整个人没有棱角,看上去单薄而柔和。林裴走上前去,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捏了把林斯的脸,刚碰到林斯,林裴心里就感觉正常多了。 他索性一点点用力地摩挲起来,林斯的脸手感是真好,软软的很舒服,尤其配上这人的气质,更让人想施虐,等林裴终于松开手的时候,林斯的脸颊一块淤红,他忽然撑上床头将林斯锁在了怀中,猛地逼近他。 那样子像是要接吻。 林斯微微一僵,一双淡色眸子望着近在咫尺的林裴的脸,他没有任何的动作,有些无措。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凑近林斯,碎发下一双黑色的眸子像狼似的。 一声饱含着嘲讽意味的轻笑。 “林斯,你怎么长成这样?跟个娘们似的。”林裴扯了下林斯的衣领,看着上面的青紫痕迹,忽然挑眉问道:“哥,你跟多少男人上过?” 林斯觉得,他和林裴在一块的时候最好别带枪,他真容易失手一枪毙了他。 林裴随手试了下林斯的体温,感觉到林斯的体温正常了,他轻笑道:“哥,说句实话,纯技术性探讨,你觉得我和他们比起来怎么样?”林裴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问这个,但他问这话,那还真是发自肺腑。他是真觉得林斯应该有过很多男人,以后还会换更多新鲜的男人,军部那些高层不都喜欢这么干?他见多了军部活到七八百岁的老头,皮都松了,还在玩些斯文青涩的少年,这已然是个欣欣向荣的圈子,林裴一开始就很自然地把林斯划入这个圈子。 而且他怀疑林斯有特殊的性癖好,有很多人就喜欢同自己的父母兄弟乱伦,以此获得极强的快感,这些事都很正常,他不歧视变态。 林斯看了他良久,无话可说,却仍是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你想多了。” “你没和别的男人上过?'林裴挑了下眉,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什么心情。 “没有。” 林裴顿了下,随即轻笑道:“那将军你以后可以试试。” 林斯感觉自己像是当场被甩了个响亮的耳光,他看了林裴很久,最终深吸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这话题岔开了,“可以请你看场电影吗?帝国剧院电影剧场,我订了两张票,电影的名字叫'一封来自远方的信'。” 林裴看着林斯的眼神顿时变了,脸上表情裂开了,他偏头望着林斯,一字一句问道:“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你确定?” 林斯以为林裴会直接拒绝,不料林裴问这么一句,犹豫片刻,他点点头。 本年度最受关注治愈系亲子动画片,一封来自远方的信。 神他妈的动画片。 林裴觉得真是神他妈的动画片! 打死他都想不到,林斯会要请他看动画片,主角还不是个人,主角是条会说话的鱼!胖比目鱼!神他妈的比目鱼!神他妈的胖!这剧这些日子在林裴的朋友 圈刷爆了好吗?台词智障、人设智商、剧情智障,这片子被誉为本年度帝国影院最佳智商税收割机啊。 一封来自远方的信,所谓当代漫画导演大手的新作,讲了一条比目鱼与人鱼公主的联手复仇故事,用帝国影视公司的宣传来说,这片子很治愈。 神他妈的治愈!神他妈的复仇剧! 林裴盯着林斯看了很久,表情裂开了,“林斯……”林裴憋了很久,终于还是把“你他妈玩老子呢”这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毕竟拿了绿毛副官的枪,林裴点点头,盯着林斯看,你能看老子也能看,终于,他微微一笑,“可以,行,我有时间,你堂堂帝国一将军请我看电影,我说不,那多不识相,去!你定时间!” 林斯一顿,望着林裴有些微微意外,“你愿意去?” 说真的,林裴觉得这三个小时还不如他蹲在家安安静静地看几集毛片,真是神他妈的动画片啊,他坐在了林斯的身旁,随意一笑,“去,为什么不去,当然去。”他摸了下林斯的脸颊,低头忽然凑近了他,热气喷在了林斯的耳垂上,低声笑道:“哥,你请我去,我为什么不去?” 林斯知道林裴在逗他玩,可是听见那一声难得没有讽刺意味的“哥”,他依旧下意识浑身僵硬了一瞬,心脏漏了一拍。 林裴笑了下。 林斯静静看着他,一双淡色的眸子慢慢地染上了晨曦颜色,微微闪耀着淡金色的光亮。 林裴先是下意识一愣,随即心中憾叹,林斯真是个极品,这要是林斯身上没伤,他早把这人衣服扒干净了,林斯这眼神简直让人血往脑子里冲,让人想把他按在地上操到他浑身发软。白色衬衫敞开两粒扣子,正好路出锁骨,配上林斯这一脸的禁欲,这不明摆着勾引他? 林裴也就是想想,他没碰林斯一根手指头,他漫不经心地想,他对林斯也算是种白嫖,行业规矩,嫖娼都还得按基本法来,林斯身上带伤,他做人不能太不厚道。 两人约了下时间,林裴觉得后天良辰吉日,两人约好后天下午看比目鱼与人鱼公主的复仇之旅。 第8章 两曰后,站在门口紧了紧拳,林斯按时敲开了林裴的房门。 林裴一抬头看见一副正装的林斯,喝着茶差点没笑出声,“将军,你就穿这身去?”看部动画片,你穿得跟要参加阅兵式似的,加上这张帝都人民熟悉至极的脸,林裴觉得两人没进剧院就得绐林斯狂热的追随者围堵了。 林斯这人活得太像个传奇,他的追随者遍布帝国各大星系,狂热程度不亚于某些暗黑宗I教组织的成员,林裴好不容易放个假,看动画片就够寒碜了,他可不想再招惹麻烦。 林斯闻声有些轻微的尴尬,他确实没什么合适的衣裳。 林裴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觉得自己操闲心,他回身点了几下控制台,虚拟屏幕上几行指令输入,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套机器人管家递过来的干净清爽的休闲服,他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抽什么风绐林斯上网挑着买了身衣裳,大概是钱多烧得慌吧。时尚就是个圈,白衬衫永不过时,林裴绐林斯扔了套衣服。 “换上。”他低头淡漠地抿了口茶。 林斯捏着那衣服愣了下,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林裴。终于,他转身去房间里头换衣服。 林裴瞧得心里头直冷笑,床都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换套衣服还躲着他? 果然破事多。 “你快点行吗?”等林 分卷阅读11 裴有些不耐再次抬起头催促林斯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怔住了,手中的杯子差点脱落。 穿着套白色休闲服的林斯站在那儿,没了那身极具清冷气质的黑色军服,他看上去就是个气质干净的青年,看不出年纪,也全然看不出久经战场的凛冽,这副五官长得是真好,远胜过任何外头大屏幕上的所谓天王巨星。 尤其是黑色碎发下的那一双淡色的清澈眸子,里头似乎倒映出万千灿烂星河。林裴从没见过气质这么干净的人,他一直瞧怔住了。 林斯见林裴盯了自己很久,莫名有些局促,低声问道:“不合适吗?” 林裴猛地咳嗽了声,“挺好的。”他忽然别开头,点着头抿了口茶,“嗯,挺好的,看不出来你就是林斯。” 林裴说得是心底话,这副样子,谁见到了,都不会把林斯往帝国的铁血将军上靠。这人的气质太他娘的绝了!活脱脱街头一文艺青年,白衬衫黑长裤,手里头拿着本诗集随时随地伤春悲秋,光看他这眉这眼,哪里想得到这人在战场上被人喊战神。 林斯觉得林裴的样子似乎有些异样,刚想问他怎么了,眼前忽然一暗,一只黑色鸭舌帽啪一声压在了他头上,帽檐一低。 林裴收回手,看着林斯微微仰头打量那顶帽子,他看出林斯有些不适应,抬手压住了林斯摸向帽子的手,“别动!习惯就好了,稍微遮一下。”林裴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话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他本来打算绐林斯戴个口罩,如今看着林斯这副样子,也不用了,真没人认得出来。 “走吧。”林裴低头喝着茶往外走,不知为何没敢多往林斯那儿看,他耐闷了,林斯不过是换了套衣服,这感觉怎么一下子变了?这副模样瞧得他心头直跳。 林斯看了眼径自往外走的林裴,总觉得林裴似乎有些异样,今天都没和他抬杠,是有些奇怪,顿了会儿,他跟了上去。 按道理帝国将军出来看电影,军部得整个出动把剧院包围得严严实实,可实际情况与林裴想象中相去甚远,两人还真就是简简单单地看场电影。 寻常的人潮,寻常的热闹,甚至两人的还要和普通人站在一起排队领票。说好的特权阶级压根没沾上特权的光,林裴之前想象的贵宾待遇根本没有,他站在售票机前嘴角直抽,林斯你早说你没钱,我知道你这么寒碜连张贵宾票都买不起,我帮你订啊!我请你啊! 林裴在一旁看林斯领票,那眼神就跟在看傻子似的,他一个字都没说,站在一旁盯着帝国首席将军对着一台他不熟悉操作的售票机进行极其尴尬的交流。 售票机大约也从没碰着过这么智障的人,被当成战斗机甲操作的售票机大概全帝国也就这么一台了,售票机蒙了蒙,重复了第三十二遍,“对不起,先生,请先于显示台输入购票号码。” 生平第一次进电影院的林斯顿了下,在机器的猫脸显示屏上敲了敲,“你用的是什么系统?”又顿了片刻,他低声道:“显示台在哪儿?” 机器一直高举着显示屏就差跪求这智障输入了,可习惯了复杂机甲操作的林斯明显没意识到输入就是把数字一个个按入数字键盘,他反复在不能手写的虚拟键盘上飞速敲着各种高阶代码,指尖像是能溅出光电似的,林裴在一旁盯着林斯就跟看个智障似的。 头一回见着智障上街,排队的人,大家都静悄悄的。 林裴觉得林斯这人确实有点意思啊! 林裴本想着动画片的三个小时还不如拿来看林斯秀智商下限,可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有人认出这智障就是我们帝国的荣耀,林裴终于上前把林斯扯到了身后,稍稍遮住了他,低手迅速在机器上输入号码。 智能机器人就差痛哭流涕,带着猫咪哭腔吐出了两张票,连卖萌的“光影愉快”都不说了。耳朵一抖又一抖。 林裴头一回发现帝国剧院的售票仪还能这么玩,揪了揪她的耳朵,忽然笑开了,“来,叫哥。” 智能机器人喵了声,最终还是拗不过,屈服了。一旁的人忍不住催促林裴,林裴这才松开了手。 林斯在一旁看着林裴,眼神忽然就温柔了起来。他很少看见林裴在自己身边这么发自真心地笑,这笑让他想起些过去的事,那些行云流水的岁月。 另外,他觉得财政部该绐帝国剧院拨钱换批高智能的售票机了。 林裴心情不错,他回头看了眼林斯,脸上的笑微微一收,却也没太寒着脸,剧院里有些拥挤,他看了眼不太适应与人有肢体接触的林斯,抬手将他扯住了,带着他避开人潮往剧院里头走。 林斯低头看着林裴扯着自己的手,眼神忽然安安静静。他跟在了林裴的身后。 动画片,来看的大都是小孩和父母,也有剧院常客,一对对小情侣。林裴也不太明白,林斯不订高级贵宾票非得和一群小年轻挤在一个大堂里是要做什么,勤俭持家?他看林斯不像是缺钱的人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智障帮他订的票,林裴嘴角一抽,拉着林斯找着了位置让他坐下了。 “你好像对这儿很熟悉?”林斯看着低头翻着数字观影牌的林裴,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裴闻声笑了下,“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全校有点姿色的男女我都约出来过,不是在隔壁看歌剧就是在这儿看电影,能不熟吗?” 林斯微微一顿,而后眨了下眼,极轻地点了下头。 林裴抬眸看了眼戴着顶黑色鸭舌帽的林斯,忽然笑道:“嫉妒我?我男女挺吃得开的,那时候是挺多人嫉妒我来着。”林裴笑了下,“林雪声那时候嫌我丟人, 不让我在外头说是林家的儿子,学校老师都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天天打架闹事儿,课没一门及格的,一群人以为我没什么背景,又看不惯我狂,天天找我麻烦,我不同他们计较,天天换漂亮女朋友,一群红眼病都疯了。” 林斯静静望着林裴,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一双眼忽然就很温柔。 林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出声,“最后那校长知道了我是林雪声儿子,毕业时点头哈腰地绐我发了个的'道德标兵'的证书,复印了几千份,同学人手一张,我回家就把那证书挂在了林雪声的床头,告诉他,将军,这是我们那老校长绐您发的证,光荣不?自豪不?骄不骄傲?”林裴揺头笑,“林雪声差点没气得蹦起来砍我。” 林斯忽然就轻轻笑了下。 林裴终于在在屏幕上输入了所有信息,为了反恐防暴,这些年帝国对身份的查看越发严密,繁琐步骤一步都不能缺。输完信息的林裴抬眸看向林斯,被林斯的眼神看得微微一怔,他轻挑了下眉。 他伸手压上了林斯椅子的靠背,低声笑道:“林 分卷阅读12 斯,你怎么一副缺人I操的模样?这可是公众场合,你把腿夹紧点成吗?” 林斯微微一顿,对林裴的下流话没什么反应,淡淡笑了下,嗯,习惯了。 林裴忽然就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灯光很暗,穿着白色T恤的林斯干净得像个青年学生,林裴好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中学时代,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旁边的小情侣有在角落害羞而胆大地相拥而吻。 林裴忽然就有些想吻林斯。 他缓缓逼近林斯,林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就在离林斯极近的地方,他却停住了。 他退了回去,懒懒笑了下,直起身子翻了下数字牌,“忘了领成像眼镜了!坐这儿等我!”他回身就往外走。 林斯看着林裴逆着人潮往外走,穿着黑色休闲服的少年有张极为清秀的侧脸,林斯看了很久,嘴角终于极轻地弯了下。 第9章 电影开场了,林裴拎着听见动画片近乎弱智的台词在耳边响起,他抬头随意地看了眼那幽蓝的海水。 穿着路脐装的小美人鱼低声道:“你要帮助我吗?可是好危险的。” 明显是没被女孩子撩过的胖比目鱼低下头,红了脸,不敢看小美人鱼一对波涛汹涌的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没事,我不怕的,你也不要害怕。” 林裴也不知道被戳中了什么笑点,他忽然笑了起来,喝了口手里的饮料,往林斯的手里塞了包真空包装的零食。 林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零食,扭头看向林裴,他一直没怎么看电影,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林裴的身上,剧院很暗,他望着林裴的侧脸,不觉失神。他一点点靠近林裴。 林裴心里头一边吐槽一边往下看,同时手指滑着虚拟屏幕同朋友聊天,屏幕对面的几个人早就笑疯了。 看动画片?林裴这辈子没这么丟人过,屏幕上骂战酣畅淋漓,林裴飞快地打字,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肩膀上微微一重。 他扭头看去,林斯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头轻轻枕在了他的肩上,说实在的,林裴都差点看睡过去了,这片子确实无聊至极。他看着林斯,本想把他弄醒,可手还没碰着林斯的脸便停下了。 睡着的林斯看上去极为干净柔和,像个帝都普通青年,一点不像个将军。 林裴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下,咔一声轻响关了通讯仪,他将手放下了些,轻轻推开了林斯,可没一会儿,林斯又睡在了他的肩上,呼吸浅浅,林裴低头看他,神色莫名尴尬。 他终究没推开林斯。 枪声响起的时候,林裴正望着林斯失神,还未回过神,第一反应竟是抱住了林斯挡在了他面前。 林斯立刻睁开眼,一双淡色的眸子顿绽锐利,子弹呼啸而过,分明是冲着他而来。 林裴甚至都没看清林斯掏枪的动作,近乎无声的两道枪响,穿着白衬衫的年轻将军已经抬枪击毙了两人。 这是林裴第一次真正亲眼看见林斯杀人,凛冽在修长的手中静静绽放,冷静,锐利,悍然,对时机把握的程度精确到可怕,永远一枪毙命。 “走!”站这儿就是活靶子,林斯一把抓着林裴的手带他走,剧院里一片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部署在剧院各角落的帝国军人顿时警觉。 刺啦两声,剧院的控制系统短暂被黑,电源被截断。 黑暗中,林裴听见耳边有子弹声呼啸而过,林斯牢牢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穿梭在黑暗与冷枪中,步伐丝毫不乱,他看见林斯迅速在手腕上的芯片中输入多项指令。幽蓝的数字一串串划入。 林裴紧跟着林斯,忽然,他脚步极轻地顿了下,血迅速从他的后背流出来。 子弹上膛的声音,林斯抬起枪,猛地回身朝着黑暗深处就是无声一枪,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被淹没在人潮惊慌的叫喊声中,黑暗中,年轻将军的眼中有冰冷杀意一点点腾上来,他伸手揽住了不说话的林裴,果然摸着了林裴手臂上的 血。 林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激怒了。 “别害怕。”他极低地在林裴耳边说了一句,带着他逆着汹涌慌乱的人潮往下走,在剧院的拐角处他一把将林裴避了进去,重重地压在了怀中,按住了他的伤 □。 年轻的绿头发副官带着人一枪崩开门闯了进来,“去修复系统!”他按了下耳机,“将军!” 林斯抱着受伤的林裴,极为冷静地下达命令,“避开人潮,从剧院上方进入,穹顶东28方位有狙击手,击毙。” “是,将军!” 索亚抬枪,久久未曾杀人的年轻副将被微风轻轻吹起头发,底层出身的年轻副官骨子里还带着匪气,他微微侧了下脖颈,子弹上膛,黑暗中拉开了杀戮秀的帷幕。 林斯报了自己的方位,冷静地下着一道道命令,他手中紧紧揽着一言不发的林裴,力道很大,他没想到林裴会受伤,心底的杀意抑制不住地腾腾往上散,语气却愈发冷静。 林裴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斯,锋芒毕路,铁血荣耀。他被林斯用力地压在怀中,心底一点点泛上凉意,他有种窒息的错觉。那感觉很奇怪。 林斯察觉到林裴的异样,低头看了眼他,黑暗中,一双冰冷的眸子裹挟着平时所有压抑的情绪直直对上了林裴的眼,占有欲、控制欲看得人触目惊心。林裴一惊,他看不分明,黑暗太重,他再看去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林斯的眼中只剩下了担心。 “没事吧?” “没事。”林裴看了眼顺着手臂流下来的血,他也没想到自己没躲不过去,当时确实是有些蒙了。 林斯没再继续问,他紧紧抱着林裴,低声道:“没事了。” 黑暗中,杀戮开场,遮光层被关闭,剧院透明的穹顶之上跃下帝国的军人,风杨起他们的头发与黑色衣襟,月光透过穹顶照进来,有如神临,年轻的绿头发副将懒懒笑了下,抬起手,一道枪声响彻整个剧院。 芯片被锁定。一丝不苟的杀戮,严谨而悍然,随着枪声的荡开在整个剧院铺开。 这些和战场上的景象真是不值一提,不过片刻,所有暗杀者全部被击毙,剧院的系统恢复原样,灯光重新照耀,一切的狼藉又恢复了平静,与以往无数次暗杀一样,最终不过是一场略显无聊的喧哗闹剧。 “将军!”索亚收了枪,踏着鲜血与灯光走上前去。 林斯正替林裴压着伤口,血一阵阵从他手中渗出来,“拿药过来!” 索亚立刻反应过来,“是!” 林裴抬头看了眼林斯,他有凝血障碍,一点伤口便会流血不止,药物能控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从林斯的手中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阿裴。”林斯微微一顿。 林裴忽然有种很异样的感觉,他抬 分卷阅读13 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那感觉就像是游戏开局了,林裴才发现对手压了张底牌,自己兴许玩不起,他看着林斯,很难将持枪杀人行云流水的帝国年轻将军与夜夜被他压在身下的人联系起来。他下意识退 了下。 林斯一僵,他低身半跪在林裴面前抱着他,灯光投下淡淡他的阴影,“阿裴。” 林裴从林斯的阴影中撤出来,低声道:“我没事。”他起身避开林斯,往外走了两步,“我没事,林斯。” 林斯顿住了。 林裴往外走,路过人群的时候,扭头望了眼那拿着药走上前来的年轻绿头发副官。 索亚看看神色异样的林裴,又看了眼僵在原地没有说话的林斯,一头雾水。又怎么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剧院的虚拟显示屏幕上有张人脸浮现了一瞬,一只机械手前排座椅的扶手中缓缓伸出来,一粒淡色红光微微转了下,对准了帝国年轻将军的心脏。 暗杀者的尸体横躺着,有许多人死前睁大了眼望着虚空,嘴角肌肉极轻绷起上杨,似乎在等待一个永远等候不到的时刻。 林裴随意地回头看了眼林斯,下一刻,尖锐的红色警告声响彻整个剧场。 子弹呼啸的那一瞬。 林裴一点点睁大了眼,眼前所见的所有画面似乎都成了流光片段,断断续续的,操!脑海中只有一句脏话,枪声响起的瞬间,他猛地朝林斯扑过去。 机械手瞬间被击爆。 林裴掏出索亚的那把枪,接连打了七八枪,每一枪都快准狠。眼瞬间猩红。 林斯抱住扑过来的林裴,压住了胸口翻腾的血气,枪口一转,他起身抬手对准了那张虚拟显示屏,一枪直接击穿电影中幽蓝海水,海浪声顿时汹涌澎湃,“类机械人。”他平静地开口,微微退了一步,胸膛前处鲜血瞬间晕开,血一滴滴砸在地上。 “将军!”反应过来的索亚猛地吼道:“戒备!” 林裴死死勒着林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林斯反应比他快太多,在他扑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将他拦在了身后,他清晰地听见子弹击中林斯胸膛的声音,“林斯!林斯!?”林裴扶住了林斯,脸色刷一下惨白,“哥!哥!” 林斯极轻地皱着眉,没说话,血晕湿了衣襟,砸在了林裴的手上。他极轻地摸着林裴的脖颈,“没事。” “索亚!医生!”林裴猛地回头朝索亚吼,“医生!” 索亚的眼猛地一沉,猛地朝屏幕开了一枪,拦在了林斯与林裴的身前,抬手迅速在手腕上输入了一串指令。帝国首都禁止机械人的法律已经通行了两百多年, 严苛的监视系统监控着整片首都星域,首都不可能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机械人,只能是类机械人。 对手是个普通身份的残疾人,芯片都没注销,带着机械手铤而走险,蛰伏了一晚上,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一击必杀。 他失败了。 芯片将他的身份位置暴路出来,尖锐的警告声响彻整个剧院,最后一发子弹他痛快饮下,脑浆混着血浆溅了一地。 是个断臂的剧院职工,胸前还佩戴着蓝色工作证。 林裴用力地抱着林斯,医生迅速检查着林斯的各项身体状况,一步步有条不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骇人的凝重。唯有索亚极轻皱了下眉。 索亚了解林斯的身体素质,如果他有时间把林裴护在怀中,那他绝不可能被这种流弹击中。他在干什么?索亚一下子没明白,却深知不能多嘴。 “哥?”林裴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眼中一片猩红,他死死握着林斯的手。死亡的恐惧忽然攫住了他,林斯可能会死这个念头让他轰然一下就蒙了,他用力地抓着林斯,连医生让他放手他都松不开,他已经没法控制住自己了。 林斯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抱住了他,失血过多让他看上去很虚弱,他低声道:“我没事。” 林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失控成这样,他死死抱着林斯,脑海一片空白。 第10章 林裴坐在床头望着熟睡的林斯,他有些恍惚。 林斯伤得不轻,子弹几乎穿胸而过,好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暗杀者的身份当晚就被查清楚了,对方是游走在帝国与联盟之间的一个宗教组织,名叫“cross”,宗教教义非常偏激,组织成员大多是生活在灰色地带的无身份者。cross有个名叫“捍卫者”的下属组织,专门负责刺杀各国政要,近年来捍卫者也会接一些悬赏单子,性质越来越像雇佣兵。 目前尚不清楚这件事背后有没有更大的势力。 林斯走到今天,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年轻的将军已经懒得去查这些暗杀事件背后的势力了,他坐得上这位置,自然有配得上这位置的实力,暗杀对于他而言不痛不痒。 蜉蝣撼不动大树,碎石填不了大海,没人阻挡得了历史的车轮,年轻的帝国将军注定要改写这个时代。 林裴望着床上安静睡着的林斯,攥着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些年他很少有这种时候,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林斯身边,客观而专注地看着林斯。他厌恶林斯,厌恶有关林斯的一切,林斯处处比他强,而且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林裴如今回想起来,他对林斯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场无聊而幼稚的报复,林裴觉得自己就像小孩子,知道自己打不过大人,就在大人抱自己的时恶狠狠地踹上两脚出气,这一切把他自卑与恶劣展路无遗。 他一边唾弃着这副姿态的自己,一边回过头将恶气全出在林斯的头上,他拿语言羞辱林斯,在床上折磨他,可这一切最终恶心到的还是林裴自己。 这关系太不正常了。 林裴想林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从骄傲的林家长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私生子,他从云端被人狠狠拽下,摔得满头满脸是血,侥幸在林雪声眼皮底下苟活到成年,又被流放到帝国边缘,每天都在枪林弹雨中争分夺秒地活着,不知道能不能有明天。战争让他淬火重生,他失去了无数的战友袍泽,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一步步走上荣耀之巅。 他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首席将军,他修订了全新的停战合约,终结了联盟与帝国数千年的混战,光凭这一条他就足以载入史册璀燦千年。他为这个虚伪的文明注入了鲜活的力量,洗牌了军部高层的守旧势力,让整个帝国统治阶级的风貌焕然一新,有人将林斯的时代成为“惊蛰”,说的是春雷第一声响起,万物屠苏。 林斯这一生本身就是部传奇。 林裴从前一直不会去想这些,他下意识避开这些想法,他所关注的那个林斯,和别人眼中的林斯不一样,他没那么高高在 分卷阅读14 上,有的时候看上去甚至有些卑贱,一个拥有自尊的男人会向自己的弟弟张开双腿?他看见了荣耀光环下的林斯,有些孤独,有些孱弱,他把林斯踩在了脚底下践踏,对别人林裴绝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但是对林斯,他就是仗着一种无缘由的自信肆意妄为,他知道林斯不敢拿他怎样。 可林斯为什么不敢? 其实林裴心里是有些知道的,林斯这人,怕是对自己是有那么点意思。林斯龙着他是件全帝国都知道的事,林斯刚从帝国边境回来,知情人总觉得林斯是回 来复仇,可林斯什么也没干,陈年旧事一粧没提,玩命地龙他,所作所为让无数观望的人大跌眼镜。这种没有任何目的的溺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斯是在对林家^好。 后来他上了林斯,第一次是因为药物,第二次第三次就成了顺理成章的发泄,林斯从不会拒绝他,在床上相当配合,他被这种强烈的征服欲刺激得血脉贲张,性让林裴头昏脑热的同时也让他对林斯的厌恶渐渐演变成了轻贱。 林裴觉得林斯就是欠操,林斯是个极品,谁上谁知道。 暗杀事件没发生前,林裴对林斯的感情没那么复杂,他根本没将别人眼中的林斯与自己床上的林斯联系起来,你操着一个人你还有心思管他履历是不是辉煌?欲望上头了,他管林斯是谁。可他如今终于将这两人联系在一块了。林斯持枪的样子太震撼,凛冽在手中冷冷绽开,看得人灵魂都烧灼起来,那样子的林斯,林裴毕生难忘。 他终于意识到,他上的那个林斯,与帝国的首席将军,这两人从来就是同一个人。 林裴看着穿着病号服睡得安安稳稳的林斯,第一次有些犹豫。 他是不是不该去招惹林斯? 他觉得但凡是个人都会唾弃自己对林斯所作所为,不过他脸皮厚,擦去脸上的唾沬又是条铁骨铮铮的无赖,他不在乎,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可这一切在今晚动揺了,林裴今晚最震撼的两件事,一件是林斯锋芒毕路时竟是可以耀眼成这样,另一件是,林斯在生死之际真的毫不犹豫地将他护在了怀中。 林裴没去深究自己为什么看见子弹的那一瞬会朝林斯扑过去,他也没去多想自己看见林斯受伤会慌成这样,他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林斯的身上。 在子弹呼啸而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真的在拿命护着自己。 林裴被震撼了,说句实话,他有些吓着了。 在剧院看着林斯血色褪尽后苍白的脸,他第一次手足无措,他根本没想到林斯会对他这么掏心掏肺,说实话,他对林斯甚至不如对街边的一条狗,不高兴了冲上去踹两脚,高兴了也上去踹两脚,他觉得自己真的只是在玩儿林斯。 林裴心里头有些乱,其实他一直挺有自知之明的,他也知道自己不配,他真不配林斯这么对他,他林裴也压根不需要林斯这么对他!谁他妈要你多管闲事? 林裴的手终于轻轻抖起来,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谓的报复荒诞得令人发笑。 没意思,真没意思。他再羞辱林斯又如何?他依旧是众人眼里林家不成器的废物儿子,林斯依旧是帝国的将军,他上林斯几遍,他就能比林斯强?开什么玩笑?! 一切的报复与纠葛毫无意义,林裴忽然就不想玩这个令人作呕的报复把戏了。 他望着沉睡的林斯的脸庞,手慢慢攥紧了。他有些后悔,却弄不清楚自己在后悔什么。 林斯一直睡到了凌晨,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忽然,一只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 林裴捂着林斯的眼,抬手打开灯,等林斯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才松开手。 林斯扭头望着林裴的脸,眼睛一瞬不瞬的,他有些怔住了。他没想到林裴会守在他床头。 '1星了?”林裴问了一句,语气因为强装平静而显得有些生硬。 林斯一下子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愣愣地点了下头,“嗯。” 林裴忽然觉得,不打算和林斯继续纠缠下去后,他再看林斯这个人,确实感觉很不一样。”有哪不舒服?我帮你喊医生过来。”他说着话,抬手去拿控制器。 “不用。”林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林裴,“不用了,我没事。”难得的平静时刻,他确实不希望这个时间点有任何的人过来打扰,他定定看着林裴,脸上浮现出很含蓄的微笑,“你怎么在这儿?” 林斯很少这么笑,这笑看得林裴微微一怔。林裴看着林斯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忙反应过来,伸手扶了林斯一把。他不太会照顾人,弄得有些糟糕,“要不还是喊护工过来?”他尴尬地把枕头塞在林斯的背后,他承认自己确实笨手笨脚。 “不用。”林斯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尽量将语气压得平静,他深深看着林裴的脸。 林裴心中感慨林斯的身体素质是强,若是换了他,这么重的伤绝对几个月下不了床,可林斯的恢复能力快得惊人。他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他坐在这儿大眼瞪小眼挺觉得尴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随手从一旁捞了只苹果削了起来。 “你经常被人暗杀?”林裴忽然问了一句。 “嗯,习惯了。”林斯望着林裴转不开眼,如果他没记错,这还是他从边境回来后林裴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同自己说话。 林裴本来就尴尬,瞧林斯望着自己,削着苹果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林裴捏着削得有棱有角的苹果良久,终于,他低头咬了口,不声不响地在一旁吃了起来。房间里一瞬间静极了,只听得见他吃苹果的细碎声音。 林斯忽然有些想笑。 林裴一口苹果嚼了很久,见林斯仍是望着自己,犹豫着,他慢慢将咬了一口的苹果递过去,“还可以,你要不要?” 他随口一问,以为林斯不会要。 可林斯竟然低头咬了一小口,年轻的将军抬起一双淡色的眸子静静望着林裴,模样有些拘谨。 林裴看得怔了下,林斯不严肃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个有些单纯的清俊青年,这一瞬间穿着病号服吃着苹果,竟是呆得意外让人有些心动。看愣了的林裴顿了片刻,猛地将苹果塞在了林斯的手中,表示送你了,我不要了。 林裴也不知道自己慌张些什么。 “我去绐你喊护工。”他起身有些匆忙地离开了房间,妈的,他现在感觉他和林斯在一个房间待不下去了! 林斯坐在病床上看着林裴匆匆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苹果,忽然就忍不住轻轻笑开了。 他低头淡漠地扫了眼自己胸口的伤。 他确实是故意受这一枪的,当时情况复杂,事急从权,他干脆就没躲,只是稍稍错开了角度避开了要害。子弹击 分卷阅读15 中胸膛的那一瞬间,林裴所有的反应被他尽收眼底,他清晰地看见林裴眼中的不可置信与巨大的恐慌。 坐在病床上,林斯忽然笑了下,抬手温吞地咬了口苹果。 他与林裴明显走入了一个死胡同,需要一些契机来改变现状。论手段,他真狠起来能甩林裴几十条街。他不想逼林裴,可这样子下去又确实不是办法,下策便下策吧,他有些疲倦地想。 经历了生死之后,正如林斯所预料的一样,两人之间分明有了个新的开始,而且很幸运,这开始瞧上去并不是很糟糕。 可是,这风平浪静又有些耐人寻味,也许是另一场失控的开端也不一定。 第11章 林斯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林裴与林雪声在家中客厅进行了一场难得平静的谈话。 “你和林斯最近怎么回事?”林雪声坐在沙发喝了口茶,瞥了眼林裴,“我让你好好跟着他学些东西,怎么我瞧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受了重伤,你就天天坐在家里打游戏?” 戴着虚拟眼镜的林裴极轻地抖了下手,眼睛却仍是注视着眼前宏大而精细的游戏场景,“我不是去看过他了?” “就在人刚开头住院你陪了几天,你也好意思提?”林雪声嗤笑了声,低头翻看着时事新闻,这么些天过去,从林斯受伤到痊愈,一点消息都没从内部透出来,新闻报纸上连丁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风平浪静。 这副平静景象在十几年前根本无法想象。林雪声眼中微微暗了下。林斯名义上冠冕堂皇地说着民主人权,实际上却独I裁到了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在以他为首的军部的统治之下,新闻传媒已彻底沦为了军I部喉舌。 当初军部的旧势力被清算时,侥幸避过风暴的林雪声就已经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帝国首席将军是一位罕见的大独I裁者。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抬眸看了眼坐在地板上玩着不学无术的幼子,“你真不去医院瞧瞧他?” “我又不是医生,我去医院有什么用?'林裴猛地扭了下虚拟的控制器,一枪把对面小兵直接爆头,他的声音有些冷。 “嚯,这话说的,以前我瞧你虽不喜欢他,但和他走得很近,最近是怎么回事?”林雪声颇为不识趣地继续问道。 “腻了。”林裴平静道:“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就现在这样,挺好的。”他继续做他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林斯继续做他的帝国将军,兄友弟恭,谁都放过谁,挺好的。林裴忽然在游戏里换了把枪,射击的声音极具冲击力。 林雪声顿了会儿,似乎没想到林裴的思想境界还真的有所提高,这小子总算是知道他与林斯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他看了会儿林裴,“我瞧你这破游戏打了半个多月了,没日没夜的也不吃饭睡觉,靠着点营养针过日子,你也不怕猝死。” “我要是猝死了,你不就可以趁热拿我的DNA去申请克隆?要儿子还不容易?” 林雪声从案上抡起杯子就朝林裴砸了过去,林裴侧头避过了,呵呵一笑。 林雪声看着林裴无赖的样子,反倒还绐他气得笑了出来,他真是迟早绐这林裴活活气死。如今文明之下,为了人权与信息安全考虑,帝国立法限制克隆多年,克隆人全是没有身份的黑户,这批人管理起来尤其棘手。 林雪声如今管得就是这一块,他对克隆人可谓是深恶痛绝,林裴是故意往死里气他。 林裴笑着看他,“爸,如果绐你选一个,你肯定希望林斯是你亲儿子。” 林雪声一顿,抬眸扫了眼林裴,“你倒是挺记仇,我千百年前说的话你还记得,我对你好你倒是一点都记不住啊。” 林裴摘下了眼镜,认真笑道:“也不是,你对我好我也记得。” “你不恨我?” “哪能啊?你小时候瞧我不顺眼就抽我两耳光,你瞧我现在也没想着抽回去不是?我没恨你。”林裴点了下头,笑道:“我就是忘不掉。” “我那是为你好,你哪怕及得上林斯万分之一,我何必操这份心。” 瞧,林斯,永远是林斯。林裴笑了下,“是,我是不如他!样样不如他!爸,那你说这怎么办啊?我看见林斯那是真心膈应,你非得要我和他学,我怕我哪天绐膈应死了。” 林雪声顿了很久,忽然淡漠地道了一句,“别想太多。” 林裴一瞬间哭笑不得,“什么意思啊?” “不指望你真活成林斯,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和你妈就很知足了,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别一天到晚窝在家中打游戏,抽空好好打算一下今后的日子。”林雪声翻着新闻,“林斯这人吧,他已经当了将军,他怎么看林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别去得罪,也别去自以为是地巴结。”他顿了下,抬头看向林裴,缓缓道:“更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林裴手忽然就一僵,他望着林雪声忽然半天没说话。 背后衣料一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林雪声接下去道:“不过吧,好歹他也是为了你受伤,你太不是人那也不像话,那什么破游戏先别玩了,待会儿拎点什么东西去医院见见他,就当帮我谢谢他。” 林裴若无其事地望着游戏画面点点头,应下了。 他不知道林雪声知道多少,他也没敢问,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林裴终于还是被林雪声撵着去了医院。 临走前,他在书房里挑了半天东西,他总觉得带什么去见林斯都怪怪的,他和林斯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最后,林裴从林雪声的抽屉里随手拿了盒东西,一塞兜里就走了。 时隔多日,再次站在了医院,林裴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这些天他确实没来看过林斯一眼。 说实话,他不想和林斯再纠缠下去了,两人的关系确实很不正常,林裴隐隐有直觉,他玩不起,这事儿继续下去,他真玩不起。 他觉得自己最近已经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干脆就不来见林斯了。 天昏地暗地玩了半个多月游戏,一步都没踏入医院的林裴终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绿头发副官索亚正在门口拿着文件等候,一见着迎面走来的林裴,有些惊喜,“小少爷?大半月了,总算肯来了?” 林裴尴尬地点了下头,“林斯他人呢?” 索亚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病房,“刚出去了,现在在医院的园子里招待贵宾。”他杨了下手中的文件,“将军命我在这儿候着,那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贵宾?”林裴皱了下眉,“谁啊?” “皇室的人,过来探伤的。” “我去看看。”林裴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索亚忙伸手抓住了林裴,“小少爷你急什么啊,将军 分卷阅读16 一会就回来了。”索亚不知道为什么,死缠烂打地拦住了林裴,不管林裴说什么都赔着笑脸硬是不让他走。 林裴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看着索亚,“林斯干什么呢?” 索亚犹豫了很久,眼见着拦不住了,终于斟酌道:“皇室目前有与军部联姻的打算,将军他正在处理这件事。” 林裴愣了一下,“皇室与军部联姻?”他问道:“和谁?和林斯?” “目前皇室是有这个打算……” “林斯正在接见谁?”林裴打断了索亚带着官腔的话,“皇室的人?”他忽然顿了下,“谁?” 索亚顿时哑口。 林裴看了眼索亚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他们在几楼?顶楼?” 林裴问着话忽然笑了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什么,他就是觉得挺好笑的,林斯和皇室联姻?要脸吗?他一个快被男人上烂了的居然还想联姻。林裴一把甩开了索亚的手大步往外走,按开了电梯直接上楼。 索亚立刻追上去,“小少爷!”他低头迅速地按着耳边的通讯仪绐林斯发消息,可林斯明显是关了通讯仪,索亚的脸一下子黑了,在前面按着手机的林裴分明也发现了林斯设了信号免扰,他低头轻轻嗤笑了声。 索亚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刚要追上林裴,猛地感觉一件冰冷的东西直直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顿时僵住了,嘴角抽搐了下,“小少爷?有话好好说。” 等着电梯的林裴抬着手,黑洞洞的枪口抵着索亚的脑门。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随手将没装子弹的枪扔回到索亚手上,“还你了。”他一脚踏入了电梯。 索亚就差一点没能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坐着电梯上楼了,一时气绝。 帝国军医院的顶楼是座精巧的小园子,由帝国政府多年前耗斥巨资投建,园子悬浮在空中,里面种满了各种珍贵的花卉植物,有一种古老田园的文明气息。 林裴乘坐着电梯上了高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水榭中与皇室公主交流的林斯。 年轻的将军穿着件黑色的军装,他坐在白色清漆椅子上,修长冰凉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背影看上去极为斯文修雅,他背对着林裴望着对面端庄的皇室公主,似乎在听那公主说些什么。 两人相谈甚欢。 林裴看了两三秒,忽然忍不住嗤笑了声,他后退了两步。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有病,林斯这种人就该被男人操!他就是脑子进水了才打算和他好好相处,他林斯也配? 愤怒的情绪一瞬间席卷了林裴的脑海,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情绪来源何处,胸口都快憋屈炸了,他忽然就记起林雪声那一句话。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林裴觉得去他妈的!他浑身发抖地往楼下走。 换了一部电梯头冒冷汗地追上来的索亚刚到顶楼就看着林裴头也不回地往下走,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忙扭头看了眼,远处水榭中林斯和公主殿下还在交谈,公主似乎有些激动,一直在不停地迅速说话,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索亚不敢打扰,忙朝林裴追上去,好不容易快追上了,林裴拐过楼梯按了电梯又走了! 又是只差一步的索亚扶着紧闭的电梯门顿时又一阵气绝。 林裴下了楼,出了大门就走,翻上自己的车,刚准备发动就被一只手狠狠按住了方向盘。 索亚那真是好不容易才追上这兔崽子,猛地松了口气,气都没喘匀就忙说道:“小少爷?你跑什么啊!我那不是没说完,联姻一事目前还在商定之中,不是将军的意思,哎!小少爷你别!冷静点!哎哎哎!” 林裴按着控制器扭头看了眼索亚,在他眼里索亚简直就是林斯移动通讯仪,这人嘴里没一句话可信的,气愤到头昏的林裴不怒反笑,“行了,我不多事,你也别唬我了,我来得不是时候,下回见,成吧?” 车猛地疾冲出去。 索亚忙蹭一下收回了手,眼睁睁地看着林裴绝尘而去,脸一下子就绿了。站在门口半天,憋着气简洁利落地骂了一个字,1喿!” 这什么脾气啊? 林裴坐在飞驰的车上冷静了很久,心情终于稍微平复了些。 他都想不通自己无缘由的怒气是怎么来的,瞧见林斯坐在那儿与那公主谈笑晏晏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理智都烧没了,他差点没忍住冲上去绐林斯两耳光。 林裴抿唇狠狠握着方向盘,掏出了手机。 他拨通了林雪声的号码,“喂,爸,我问你件事。”林裴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渗人,“军部最近是不是与皇室有联姻的打算?” 接着电话的林雪声顿了很久,慢吞吞道:“你怎么知道?” 了解到确有此事的林裴坐在江边,对着江面沉默了很久,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不再如一开始那种近似失态的失控,他捏着手机,忽然笑了声。 挺好的。 嗯,挺好的。 瞧林斯那与那位公主相谈甚欢的样子,想来林斯心里头怕也挺乐意。这件事少说是三个月前的事儿,林斯知道,索亚知道,连林雪声都他妈的都知道!就他一个不知道,林裴觉得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林斯这是打算干什么?怕自己去搅和他那大好姻缘? 去他妈的! 再同林斯扯上关系他就是个傻子! 耍他呢? 手里头的手机微微一震,气到浑身发抖的林裴手一顿,低头看着手机眼神一下子极为冰冷。 他面如寒霜地盯着那手机,那手机一直在响,一遍又一遍,来电人似乎极为锲而不舍。 林裴阴沉着脸良久,终于抬手,缓慢地解锁了屏幕。 入眼的一个号码让他瞬间想摔了手机。”操!” 来电人不是林斯。 林裴迅速接起来,“何鹤你绐老子打这么多电话找死啊?你催命啊?!” 那边何鹤被骂得一愣,看了眼周围的一圈鸦雀无声的朋友,开口道:“林裴,你吃炸药了?出来啊!千百年打通你手机一次,一群老少爷们坐这儿等你呢!” 林裴觉得自己真的吃了炸药,江水如画,他就差炸成了江边的一朵红霞。 一人从何鹤手中捞过手机,“裴哥,上回谢谢你把我和小成从监狱里捞出来,我们想请你吃个饭,大家挺久没聚了,一直联系不上你,今儿你有空吗?” 林裴顿了会儿,想起上回他让林斯从监狱里捞人的事儿,林斯,操他妈的又是林斯!他狠狠甩了下头发,低声骂道:“坐着等我!” 他甩手就把手机往翻腾的江水中一扔,翻身就上了车,朝着何鹤的家绝尘而去。 林裴觉得自己快憋屈得吐血了。 第12章 林斯送走了皇室公主,那公主忍着情绪站起 分卷阅读17 来盯着他,竭力控制后仍是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将军,为什么?” 林斯抬眸看了眼她,一双淡色的眸子有些冷清。 那公主低头抿着唇隐忍半晌,猛地杨头转身离开。 林斯一抬头就看见有些欲言又止的索亚朝自己走过来。 将军。” 林斯皱了下眉,“怎么了?” “小少爷来过了。” 索亚将这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下,林斯一愣,抬手绐林裴拨了个电话。 江水中有手机在微微震动,顺着潮水涌向远方。 无人接听。 林斯一连打了十几分钟,关了手机,“查查他的定位。” “是,将军!” 林裴的朋友,何鹤,他与林裴一样,胎投的不错,父亲是军部的一位老将军,何林两家是世交。 何鹤的光荣事迹不比林裴少,两人打小就认识,狼狈为奸许多年。何鹤的私人宅子所在地是这颗星球风水最好的山区之一,青山绿水,寸土寸金。 林裴走进去的时候,一群少年正在透明的穹顶之下喝酒闲聊。搁平常这群人早玩疯了,哪里还会这么老实地坐着,明显在等他。 何鹤一见林裴就笑开了,朝林裴扔了瓶酒过来,“林裴,你这脸黑的!你怎么了?” “滚!”林裴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一群人朝他打招呼,他喝了口酒,抿唇冷冷扫了眼何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裴心情不好,一群朋友打忙开酒递绐林裴,何鹤打量了一会儿林裴,瞧出今儿这情况确实不对劲了。 思索了一会儿,何鹤问道:“心情不好?失恋了?” 林裴一口酒差点喷在何鹤脸上,“你他妈才失恋!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 “那就是和你爸打起来了?”何鹤凑上前来,好奇道:“我瞧你也没挂彩啊,到底怎么了啊?” 一群人都看着林裴,林裴脸色一黑,“都看着我干嘛?!” “这脾气暴的。”何鹤忙打圆场,“行行行,哥,你现在就是我哥,裴哥,消消气,我今天刚从我爸那弄了点有意思的,这不专程把你叫过来玩玩吗?保准哥你玩完心里就舒坦了。” 林裴狐疑地看了眼何鹤,“什么东西?何鹤我和你说清楚,上回军政大楼前那事儿,我差点绐我爸关禁闭逼到精神崩溃,你这回别出幺蛾子了!” “裴哥!不不,这回绝对合法,不乱禁!我也绐我爸收拾利索了!咱这回玩得绝对正当合法还有意思!”何鹤笑着拍了下林裴的肩。 林裴真不敢信何鹤,何鹤这人跟个智障似的,上回军政大楼前那事儿,一群人被他坑得满脸血,连他都进监狱溜达了一圈,这货说白了从来没靠谱过。 何鹤打了个响指,手中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一叠数据门票,“林裴,拍卖行去过吗?E区最盛大的黑市拍卖交易,十年一度,一张票值得上一副低配军用机甲,长眼去不?” 林裴一顿,望着那票难得有些诧异,盯着何鹤看了半晌,“路西法?” 何鹤点了下头,“还得你有文化,路西法拍卖行,号称天堂与地狱的交易平台,做魔鬼的生意,也做上帝的买卖,真正用钱砸通了地狱与天堂的通天大道,听说他们这帮人连军舰都敢卖,我们去逛逛?” “你有钱?”林裴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与何鹤是一路人,说得好听些是根正苗红的帝国军部世家出身,但其实,混得真不怎么样。路西法这种地方,那是真正掌权的阶级大亨们玩得起的,他与何鹤哪里有钱逛这种地方?他们的爹倒是能玩玩,不过这种黑色拍卖,自从林斯控制军部之后,军部明目张胆去的人已经没了,这些票怕是别人送他爹的礼,他爹不敢去,最终不知道怎么落这小子手上了。 何鹤看了眼周围的人,笑道:“去长长见识啊!反正闲着没事!”他拍了下林裴的肩,“去不?” 林裴嗤笑了声,他正好心情糟糕到不行,他点点头,“行,去也成,但是说好了,你看中什么东西,眼红了,别找我借钱!” 林裴看了眼周围的一圈人,大家纷纷点头。 何鹤嘴角一抽,“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多穷,我傻了我和你借钱,从你那儿唯一的捞钱办法就是绑架你换赎金。”顿了片刻他又道,“不过林裴话说回来,你哥很有钱啊!你嘴甜点,说几句好话,要钱太容易了啊!” 林裴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林斯,又是林斯,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似的?他冷冷地看了眼喋喋不休的何鹤。 何鹤猛地住口,察觉出林裴的脸色异样,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人怕不是和他哥闹翻了吧,何鹤忙住口,“行行行,我多嘴,我的错,走走走!我都安排好了!走吧!”他一把揽过林裴的肩,扯着他就走。 E区。林裴踏入这地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情色与权欲气息扑面而来。 他穿着件黑色的风衣,手插着兜望了眼E区中央高耸入云的钟楼。 久违了,上帝之城。 “上帝拥抱富有,也亲吻贫穷,上帝拥抱贵妇,也亲吻街娼,亲爱的小姑娘,上帝真的曾在这街道上与你擦肩,那天清晨的阳光洒在你脸上,他心里惊叹道,你真像个天使。” 熟悉的E区著名歌声在耳边响起。 街道两旁有街娼低低唱着歌,望着林裴一行人笑。 林裴看了会儿,忽然有些奇怪,他回头问何鹤,“你觉不觉得路上的女孩子似乎少了许多?” “你不知道啊?!那些女孩都是卖唱的,不是妓女,帝国警察局前阵子严打,在E区开展扫黄,来来去去几十趟,把E区的情色行业彻底荡平了。”何鹤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我家老头子都说了,活这么大把年纪,头回听说在E区开展扫黄,林裴,你哥真是个狠角色,旷古绝今的一号人物。” 林裴诧异地看了眼何鹤,“林斯干的?” “是啊。” “有病。王区不开展色情服务还叫E区?林裴扔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朝着拍卖行走去。 何鹤跟上去。 一群少年刷开了门禁,朝这个充斥着金钱与权欲交易的地方走进去,那是林裴第一次走进路西法,这时候的林裴还很年轻,他什么都有,什么都看不上眼,少年意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遇上过任何的打击。 这时候的林裴还不知道,上帝赠送的礼物其实均标有价格,简而言之一句话,出来混了,总是要还。 很多年后,他再次踏入这个场地,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拍卖品,而林斯就坐在台下,灯光打在帝国年轻将军的脸上,把将军过往的爱恨都照得清楚分明。那时候的林裴觉得很有意思,受苦受难的明明是自己,可林斯却是要疯了。 第一次走进路西法 分卷阅读18 的林裴,兴致还是不错的。 第13章 林裴坐下了,他翻看着今年的拍卖物件。翻完以后感慨,这一行真是玩命的行当,要钱不要命,黑市确实什么都敢卖。 林裴兴致盎然地翻了一阵,随意地扫了眼价格,顿觉索然无味。 林裴骨子里还是比较爱钱的。 一群纨绔子弟其实就是来开个眼界,兜里到底有多少钱,大家心知肚明,他们真玩不起。一件件珍贵而稀罕的物件被摆上台面,拍出一个又一个天价,背后喊价的人说不准就有他们认识的军部长辈,他们一群来划水的半大少年,连摸叫价牌都不敢,包厢里静悄悄的。 林裴最后听那女子报数字都麻木了,钱不当钱,大概就是这感觉吧。 事情无聊起来后,他脑子里又开始想林斯的事儿,联姻啊,帝国的公主,年轻的将军,确实般配。林裴忽然冷笑了下,那公主也不知道会不会恶心,自以为 嫁了个帝国最优秀的男人,结果最后发现那男人都快被别的男人玩烂了,生活远比戏剧更戏剧啊。 林裴抱着手,轻轻敲着手臂,心中像是扎了根刺,他从没这么恶心林斯。 一阵喧哗打断了林裴的思绪,林裴听见了周围朋友的倒吸气声,他刚走神了,没瞧见什么东西被摆出来拍卖,朝屏幕上看去,一瞬间也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 兽人。 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兽人拍卖,林裴一时也有些震撼。 兽人在几千年前首次出现,几百年前大规模涌现,在当时,人与兽的基因杂交实验风靡整个生物科学界,帝国与联盟的很多科研机构都曾有过兽人的研究,他们将活人与兽的基因进行融合,通过极高精度的条件控制,制作出一大批兽人,妄图以此近一步开发人的潜能,也不乏有人把这个当做是人类梦寐以求的长生的 锁钥。 真相很残酷,人与兽进行基因融合的兽人实验最终只生产了一大批残次品,兽人存活率极低,寿命很短,智商低下,身份难以界定,有的甚至没有人的意识,实验室的兽笼里经常有这样的场景,一只狗头顶在人的躯壳之上,那场景荒诞而残酷。 兽人实验激起了帝国与联盟所有人权组织的强烈抗议,最终,科学界宣告兽人实验失败。 联盟较于帝国,法律一向要宽松很多,但对于兽人实验却是难得与帝国采取了一致的应对措施,立法封禁。进行兽人实验的人,最高可以判处以死刑。 立法之后,所有兽人进行智力测试,智力到达人类最低水平的将被定性为兽人,其余的全部被定义为兽类,这些拥有部分人类体貌特征的兽类被成批地杀戮。 兽人的数量锐减,到现在几近绝迹,不知什么时候起,上流社会开始流行一种豢养兽人的风尚,兽人成为了一种珍稀龙物,后来演变为珍贵的性玩具。 也正是因为上流社会对兽人这种性玩具的青睐,如此严苛的法律之下,依旧有组织铤而走险贩卖兽人获取暴利。这已然有了完整的黑色产业链。 兽人在法律上虽然仍然属于人类,实际的地位连兽类都不如,人类这种族生来有种优越感,兽人只能是兽人。 那些经由黑色产业链出来的兽人没有身份,终身活在阴暗之中,一旦被查出来,他的拥有者会被处于重罚。 兽人虽然罕见,却不至于拍出天价,这只兽人之所有能被拍出天价,是因为他是一只有合法法律身份的兽人。 他是由禁止兽人实验前的第一批兽人女性正常生育诞生下的兽人,极为罕见,林裴怀疑这个世上根本找不出第二只正常生育诞下的兽人,这意味着这只兽人将拥有正规的法律身份,拥有他,可以正大光明。 这有钱没地花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天大的诱惑!即便不是自己玩,送礼,这也是件上乘的礼物啊。 林裴观察了会儿,屏幕上是个少年,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吧,长着一对灰色的猫耳朵,拖着一条绒绒的猫尾巴,没穿衣裳,紧紧地蜷缩在笼子的最深处。绝对是只兽人。 林裴翻了他的信息,果然是作为性交易品被拍卖。 何鹤在一旁笑了下,“名字很好听啊,格列斯,“他看了眼林裴,“上帝的恩赐。” 一群少年里头很多都没见过兽人,均往屏幕前凑,林裴看了会儿,望了眼何 鹤。 何鹤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要不,下去看看?我头一回见着活的兽人。” “我去看看。”林裴从一旁捞过只面具往脸上一带,他抬脚往下走。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谁还没点好奇心了。 路西法允许拍卖者近距离观察拍卖品,一旁的穿着西装的先生恭敬地为林裴打开了门,微笑道:“请。” 走到台前的时候,林裴已经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那兽人少年分明是受到了惊吓,猛地朝笼子深处缩,蜷缩得更紧了。 林裴看见了他的眼睛,海蓝色的,像一汪海水。那少年也看见了林裴,猛地低下头去,手攥得极紧。就在那一眼中,林裴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很多的情绪,慌张,惊恐,无助,屈辱以及绝望。 那眼中的情绪与人类并无二致。 林裴顿了片刻,忽然利落地翻身上了台子,他走到了那笼子极近的位置,一旁的侍者本想阻止他,却听见耳机中传来老板的声音,老板希望林裴逗弄兽人而绐屏幕前的各位客人进行展示。侍者遂停止,安静地立在一旁。 林裴没去理会那侍者,他在笼子前蹲下,静静地望着那兽人,那兽人终于抬起眸子看着他,那是张极为貌美的少年面容,除了那两只猫耳朵外和普通少年没有两样。 林裴听见一道极为轻微的声音。 “求求你。” 林裴望着他良久,伸手去触碰他的下巴。 那兽人抬眸看了眼戴着面具的林裴,浑身微微颤抖着,“求求你。” 林裴望着那兽人,忽然笑了下。他脱下黑色长风衣搭在了手臂上。 包厢的何鹤一见着林裴脸上的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林裴想干什么?这可是路西法!何鹤的脸猛地绿了。 林裴命那侍者打开笼子,他低声笑道:“他有过性经验吗?” 优雅的侍者微笑道:“所有的性交易品都有熟练的性交技巧,先生可以自行检查。” 林裴笑着开口,声音通过屏幕传递到所有人的耳中,“我这个人涉猎范围很广泛,玩的花样比较多。” 林裴的声音故意拖了些声音,低缓而沙哑,显得极具情色意味,很多屏幕前的人直接暗了眸子。 负责人立刻同意了林裴命令打开笼子的要求。 何鹤盯着屏幕,听着那边林裴那不阴不阳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操!林裴这是要干大事儿!林裴我操你妈啊! 分卷阅读19 林裴进入笼子,在那少年身边停下,抖开了风衣披在他身上,轻轻地揉了下他的耳朵,那少年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林裴看见了他大腿内侧的伤痕,他很清晰地就能判断出来那是被性侵犯的伤。 所谓熟练的性交技巧啊。 林裴笑了下,蹲下身朝那少年伸出手,轻声道:“过来。” 少年诧异而惊慌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林裴。 林裴扯着少年走出笼子的时候,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连那侍者都没反应过来,林裴直接拖着穿着风衣的猫耳少年就跑!风一下子掀起衣摆,刺啦一阵声响,他抱着那少年从电围栏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路西法拍卖行有史以来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屏幕前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明抢啊! 林裴朝着屏幕甩了个冰冷的眼神,示意何鹤别不识相跳出来,他自己抓着那少年的胳膊头也不回就往外飞奔。 “你他妈!”何鹤隔着屏幕差点没气炸,林裴今天被射成筛子都有可能,这可是路西法!路西法坐稳帝国黑道势力的头把交椅,没两把刷子的人压根得罪不起,林裴你他妈玩命啊! 训练有素的警卫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清一色的黑衣警卫迅速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挡住了林裴的去路,林裴抱着格列斯避开子弹翻上二楼的那一瞬间,何鹤骂了句脏话猛地冲出了包厢。 “都他妈不许动!”何鹤拔出枪直接对上了那些朝林裴开枪的警卫,根正苗红的帝国军二代戴着面具果断扣动扳机,一道枪声响彻整个拍卖行二楼,何鹤戴着面具站在二楼走廊,斜眼冷声道:“谁他妈开枪老子毙了谁!” 何鹤觉得今天这张脸他娘的不要了! 不就是抢劫?! 何鹤心一横,抢都抢了! 老子今天不止抢,抢完了还想操你妈,你能怎么样?! 他猛地扭头朝着林裴吼:“你倒是跑啊!” 林裴听见何鹤那熟悉的吼声忽然就笑了下,低声骂了句什么,对着何鹤喊道:“进包厢!”他一把扯过猫耳少年往走廊里跑,随便踹开一间门就闯了进去。 包厢的门意外竟是开的,一踹就开。 房间里一片昏暗,年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抬头望了眼闯进来的林裴,顿了片刻,缓缓举起了捏着拍卖名单的双手,示意投降。 林裴扫了他一眼,昏暗的灯光将那男人的脸映得有些模糊,却仍依稀瞧得出来是个极为清俊的男人,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副复古的装饰性金丝眼镜,年轻的学者模样,瞧着斯文有礼。 “需要帮忙吗?”那人举着双手低声问林裴,嗓音温润。 林裴没理会,通讯仪中传来何鹤的声音,他压低了声音道:“从穹顶走。”说完,他扯着吓坏了的猫耳少年越过窗户,跃上了三楼。 楼下的警卫立刻抬枪,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两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少年,林裴跃上三楼,在他终于回身利落地拔出枪的那一瞬,这一切成了一场盛大的狂欢。 所有人都沸腾了。 第14章 今晚的E区注定无人入眠。 林斯不知道,那天他若是没有及时到场,林裴将会如何收场。 帝国军人的脚步声在黑暗的街区响起,弥漫在街区的浓烈欲望气息瞬间烟消云散,年轻的帝国将军踏入了赫赫有名的黑道拍卖行,一种绝对的强势将所有的事情拉回正轨。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大门,年轻的将军立在最前面,纯黑色的高级军装修身笔挺,以他为中心,安静瞬间宕开。整个拍卖行鸦雀无声。 何鹤一抬头正好直直对上林斯的视线,手刷得一抖,他差点没拿稳手里头的枪,“林裴!林裴!快别他妈抱着那兽人了!你哥!你哥!” 三楼的林裴护着格列斯回头看了眼,手微微一顿。 林斯逆光而立,清清冷冷地抬眸望了眼。 贵宾室里,只剩下了林裴与林斯。 两兄弟面对面坐在长桌前,林裴十指虚扣着搭在桌子上,打量着对面沉默不语的林斯,终于,他率先打破了平静,他开口懒懒打了个招呼,“哥,大晚上的兴致不错啊?来嫖娼啊?” “你今天来过医院了?” 林裴没料到林斯没兴师问罪反而问了这么一句,他随意地点了下头,“嗯。” “你找我什么事?”林斯不着痕迹的紧了下手,“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林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你这话问的,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他轻蔑而下流地扫了眼林斯那一身黑色军装,笑道:“想操你了啊!我走那还不是为你着想,这要绐人公主撞见了你被我压在地上操,这说出去多伤将军你的面子啊!” 林斯望着林裴,良久才道:“我没有同皇室联姻的打算。” “得了,林斯你拉倒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儿剩下的,如今好不容易有皇室公主瞧上你,你还装上清高了?”林裴别开脸轻轻嗤笑了声,“见好就收,演戏你还真演上瘾了!当别人不知道操你不要钱?” 林斯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望着林裴,眼神有些冷。 林裴觉得林斯这人真他妈搞笑,三个月的前的事,要拒绝你他妈早干嘛去了?拖了三个月,现在才来装模作样地扮清高,怎么?被自己操得太爽操上瘾了,一边心里头想娶公主,一边又还想被男人操到爽,天底下怎么什么好事儿全绐你占了!林裴恶心得够呛,林斯这一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算计样子瞧着真他妈让人恶心。 到底当他什么玩意了?你林斯既然这么缺男人操,那你他妈去倒是找别人啊! 林裴压下心头的情绪,猛地伸手推了下桌子,椅子往后滑了一段距离,他斜倚着椅背望向林斯,“既然正好在这撞上了,林斯,那我刚好把话和你说清楚。”他伸手抵着太阳穴,缓缓道:“我玩够了,玩恶心了,你缺男人缺女人你是将军你爱如何如何,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再去找你,咱们好聚好散,你看成吧?” 林裴说着话甚至笑了下,好聚好散,真他妈好聚好散! 林斯盯着林裴,良久才道:“我没有同皇室联姻的打算,今日她过来我并没有预料到,你看见的……” “你他妈有完没完?”林裴不耐地打断了林斯的话,“我管误会不误会?林斯,我他妈不想操你了!我玩你都快玩吐了!听懂没?我不想和你玩这些把戏了! 一拍两散,听过没?” “你能听我说一句吗?”林斯猛地抬高了声音,抬眸冷冷望着对面的人,“能听我说吗?” 林斯话一出口,林裴明显是愣了一下,他还从没被林斯喝斥过,反应 分卷阅读20 了几秒后他忽然笑出了声,“林斯你他妈留着对墙说去吧!”他猛的踹了脚桌子,从椅子上刷得站了起来,手一插兜就往外走。 林裴觉得自己快失去理智了,老子不干了!爱如何如何! “林裴你站住!”林斯终于忍不住低喝了声。 林裴回过头,望着林斯的脸一字一句道,“林斯你他妈有本事就毙了我!”说完这一句,他冷冷一笑,挑衅味十足,甩下这一句,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林斯盯着他的背影,眼中冷得几近结霜,手克制不住地轻颤起来,若是手里头有枪,他怀疑自己真能抬手一枪毙了林裴。 林裴出了贵宾室,走到何鹤面前。格列斯裹着他的黑色风衣躲在沙发角落里颤抖着,听见声音抬头怯懦地看了眼林裴。 何鹤看了眼林裴差到极点的脸色,尴尬笑道:“怎么了?没事儿吧?” 林裴平静了一下情绪,“没事。”他看向格列斯,“他怎么了?” “受了点惊吓。”何鹤忍不住道:“林裴你也是够胆,上去就抢,万一出点事呢?我要是你哥我肯定往死里抽你。” 林裴没说什么,他当时确实考虑不周,一整天他的情绪都不太对劲,与其说是想抢人,还不如说他就是情绪不稳想闹事发泄。看了会儿躲在角落里的格列斯,林裴顿了会儿。 少年确实是吓着了,林裴走上前去,慢慢在格列斯面前蹲下。 猫耳少年小心地往里头缩了下,低头不敢看林裴。 林裴当时扯了格列斯就跑,其实他也没想太多,路法西坐稳黑道头把交椅,绝不会毁了拍卖品砸自己的招牌,那些警卫最多就是冲着他来,不会伤了格列斯,可格列斯明显仍是吓得不轻。 他朝格列斯伸出手,尽量耐着性子低声道:“出来。” 格列斯缩得更紧了,毛茸茸的耳朵压着脑袋,轻微颤抖着。 何鹤在一旁看着,嘴角一抽,“林裴,你真打算买他啊?你知道他多少钱吗?这么多钱你在E区外头睡女人能一晚七八个睡上七八百年了!” 林裴没去搭理何鹤,望着格列斯,低声道:“我要走了,你想清楚,你要留在这儿吗?” 格列斯抖了一下,头埋在了胳膊里头。 林裴低声道:“格列斯,出来,听话。” 格列斯的耳朵抖了下。 林裴沉默了片刻。 何鹤在一旁笑道:“行了,走吧!你也付不起啊!” 林裴终于收回手,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格列斯浑身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林裴顿了一下,低头望着他半晌,忽然瞧见猫耳少年猛地朝自己怀中扑了过来。林裴伸手将人揽住了。 “求求你。”格列斯死死地抓着林裴的胳膊,低头颤抖着,“求求你,求求你。” 林裴低头看着怀中的猫耳少年,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不知为何他有些尴尬,轻声道:“好了,嗯,好了。” 何鹤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打算上哪儿弄钱?”何鹤问了一句。 林裴揽着格列斯,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他们三人同时回头看去。 一身黑色军装的林斯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淡色的眸子隐在了黑色碎发之下,瞧不清他的情绪。他视线落在林裴抱着猫耳少年的手上。 格列斯忽然瑟缩了一下,将头轻轻埋在了林裴的肩头不敢再看,林裴感觉到他的颤抖,抬手轻轻揉了下他的耳朵,“没事。”他望向林斯,顿了片刻后,他平静道:“借我点钱。” 林斯立在原地看着他,未发一言。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一瞬间降了下来,何鹤在一旁看着压根不敢说话,他觉得自己快冻僵了。 林裴示意那侍者,“把账单绐他。”他望向林斯,一点点抱紧了手中颤抖不止的格列斯。 就在何鹤感觉林斯不会有动作的时候,终于,林斯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账单,修长冰冷的手执笔迅速在上面签了个名,最后一笔落笔极狠极快,刺啦一声几乎要划破电子屏幕,他甩了笔。 屏幕上“林斯”二字几乎要凭空腾起来,一笔一划全是冰冷的锐气,侍者屏着气息接过账单,一时连礼貌地说句客套话都不敢,低头收了东西。 林裴看了眼他,捞过了格列斯的肩扭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何鹤,平静道:“走吧。” 何鹤他妈的直接看愣了,乖乖,这多少钱啊!就这么二话不说绐了,这么多钱就绐自家弟弟买个性玩具,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军部权贵,这手笔!这魄力!何鹤觉得他就是投胎没投好,谁不想要个这样的哥啊! 何鹤正感慨,一回头发现林裴人都快走没了,“哎!林裴!你他妈走这么快干什么?林裴!你等等我!”他忙跟了上去。 林裴抱着格列斯坐在了后座上,将能量锁扔绐林裴,“你开车。” 何鹤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人,嘴角一抽,“林裴你他妈不用饥渴成这样吧?回家脱裤子都来不及?” 林裴看智障似的看着何鹤,他心情有些烦躁,也不想多说,一回头却看见林斯不知何时走出来了,他和索亚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风吹动将军黑色的衣摆,年轻的将军脸上平静地有些骇人。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搞笑,他揺下了车窗,对着一旁还在喋喋不休感慨的何鹤道:“走了!” 第15章 林裴领着格列斯回了家,他也没想到自己真能把格列斯领到家中,确实气昏头了。 房间里,他坐在沙发上打量对面抱着膝盖的猫耳少年,冷静下来后觉得有些头疼,这要是林雪声知道他带个兽人回来,估计能活活打死他。 格列斯低着头,忽然问了一句,“你是想抛弃我吗?” 林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声微微一愣,淡漠道:“没有。” 格列斯抬头看着林裴,终于起身朝他走过去,灰色的猫耳朵轻轻抖动着,他瑟缩着站在了林裴的面前,缓缓蹲下,咬着牙伸手去解林裴的衬衫扣子。 林裴抬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干什么?” 猫耳少年低着头,颤抖着肩膀咬牙低声道:“请你,请你不要抛弃我。”他抬起蓝色的眸子望着林裴,哀求道:“求求你。” 林裴一愣。 寸土寸金的何家宅院。 何鹤看着去而复返的林裴,手中的杯子啪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猛地回神,“你真要养他啊?”他指了指林裴身后换了身衣裳的猫耳少年。 林裴将行李放在了客厅中,回身绐格列斯整理了帽子,冷淡道:“人留你这儿住两日,过两日我来接他。” “你养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啊?!”何鹤嘴角抽了下。 “他的行李我已经备好了,你每天供他吃喝就 分卷阅读21 行,我不能把他放在林家,林雪声弄死他跟玩似的。”他回头看了眼何鹤,“等我在外头找着住的地方,我就过来接他走,你就他养两日,成吧?” “不是,“何鹤懵了下,“林裴你不是来真的吧?”他看了眼格列斯,把难听的话稍微压了压,开口道:“他就一兽人。” 林裴整理着行李的手一顿,回身看向何鹤,“什么意思?” 何鹤终于有些憋不下去了,起身一把捞过林裴的肩扯着他外走,两人在走廊边站定,何鹤压低了声音劝道:“林裴,这他妈长得再好看也就一兽人,性交易品!性交易品你懂吗?你这段时间上手了抓紧玩,玩够了该扔就扔!要不就转手送出去,你他妈还真打算养着他?玩玩就行了!” 他们这些军部子弟,首要的便是爱惜羽翼,弄个兽人玩玩还成,真当大爷养了,林家估计要成军部今年的年度笑话。 林裴看了何鹤半晌,心中觉得好笑,他别开头随意地点点头,敷衍道:“行,我知道了。” 何鹤真想骂一句“你知道个屁”,你他妈这两天脑子就没清醒过!他回头看了眼格列斯,猫耳少年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一双蓝色的眼睛静静望着自己与林裴,何鹤心里轻轻啧了一声,这兽人的脸是真他娘漂亮,确实漂亮,难怪把林裴迷得七荤八素的,估计这兽人在床上活也够好!路法西拍卖行出来的性交易品啊!路法西能自砸招牌? 何鹤一边觉得这在床上玩起来肯定爽,一边又感慨这玩意真他妈害人不浅。 林裴瞧着何鹤的那眼神,笑了下,抬手不轻不重地搭上何鹤的肩膀,“何鹤,说句实话,我挺喜欢他的。” 何鹤扭头诧异地看了眼林裴。 林裴缓缓笑道:“他长成这副样子,又没什么本事,我要真绐他扔了,他一出门就得绐人活撕了,你说我钱花都花出去了,与其便宜外人,不如我自己享受,不养白不养,是这么个道理吧?” “操!你真瞧上他了?”何鹤瞪大了眼。 “不行?”林裴挑眉反问了一句。 何鹤噎了下,“林裴你可想清楚了。” 林裴望着格列斯的脸,低头笑了下,“嗯,想清楚了,我养他。” 从何鹤家出来,林裴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在轻轻颤抖,心里头却异常的 平静。 他真的觉得格列斯挺好的,心思单纯,长得漂亮,乖巧的样子相当称他的心意。既然喜欢,那就养呗,林裴没谈过恋爱,他对格列斯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他就是忽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心里头填着挺好的,踏实。 他现在心里头太空了,空得他有些浑身发抖,他需要抓着点东西在手里头,格列斯挺好的。 林裴忽然猛地拍了下方向盘,一个急停将车甩在了路边,他低头撑着方向盘大口呼着气,尽量平复着自己剧烈起伏的暴躁心境。 他偏偏不信了,他妈的林斯能干的事儿他干不了? 不就是个男人,换谁不成? 林裴低着头,慢慢攥紧了手。 帝国的房价太贵,林裴查了资料,最终敲定了离帝国首都很远的水幕星云的一颗小星球,那颗星球是近些年开发的,偏僻是偏僻,但是贵在安稳宁静。林裴带着格列斯上帝国星际航班的时候,猫耳少年抱着行李紧紧挨着林裴在座位上坐下,似乎有些害怕。 林裴伸手绐他将帘子拉开了,有光透进来,在黑暗宇宙中行驶的星际航班就像是轻轻忽然眨了下眼。 格列斯猛地睁大了眼,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外的壮阔景象,震撼得连耳朵都竖起来了。 浩瀚宇宙,万千星球,带有帝国标记的星际航班在星尘中穿梭,就像是一尾银色的鱼在深海自如地游曳。 林裴撑着栏杆抬头随意地望去,极目之处,星光万丈。 这就是宇宙,这就是家园。 林裴看了会儿,扭头看向格列斯。 猫耳少年穿着宽大的休闲衣裳,捏着黑色袖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杆,他仰头吃惊地望着玻璃外的景象,蓝色的眼睛被光影折射出异样的华彩,像极了珍贵的猫眼宝石。 林裴盯着格列斯的呆滞模样看了会儿,抬手绐他将帽子戴上了,轻轻遮住了他的耳朵。 “没见过?”他开口问道。 格列斯回头看向林裴,点点头。他不是没坐过飞船,但确实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场景,他张口结结巴巴道:“很、很好看。” 林裴回头看向窗外,眼神忽然有些安静,“下回穿机甲的时候,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真的吗?'格列斯睁大了眼看向林裴,过了片刻,他又低声怯懦地问道:“你、你真的不会抛弃我?” 林裴看向惴惴不安的格列斯,少年背后有毛茸茸的灰色尾巴不自觉轻轻蹭着玻璃,明显很紧张,脸上却努力装着平静,林裴看了会儿,低声道:“不会。” 格列斯懵懵懂懂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紧紧望着林裴,蓝色的眼睛里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许多年的调教让他并不懂如何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也不知道如何去正确表达感激,他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窗外宇宙星辰光芒流溢,林裴垂下了头,手轻轻敲着玻璃栏杆,有些无聊,有些傭懒。 忽然,他伸手揽过了一直缩在一旁望着他的格列斯,掰正他的脑袋一起看向窗外灿烂星河。格列斯轻轻抖了下,毛茸茸的灰色尾巴慢慢竖起来搭上了林裴的肩膀,他偷偷侧过头瞥了眼林裴。 林裴低垂了眉眼,没说话。 两人到了目的地。 林裴找的这颗星球上风光其实相当不错,若不是位置过于偏僻,这地方的地价绝对不便宜,早在几百年前,帝国就已经评测过这颗星球的宜居程度,远超了帝都周围许多同类星球。林裴带着格列斯入了帝国工程部在上面建造的基地,他找的房子靠着片人工浅海,海水是淡淡的蓝色,白色沙石清澈可见。 林裴将格列斯安排好之后,将家门钥匙递绐了他,绐他手腕上戴了只通讯手环,让他安心在这儿住下。他还怕格列斯不适应,结果一个转身的工夫,他瞧见格列斯兴奋地在海边扑什么飞行的东西,耳朵一抖又一抖,林裴看得嘴角抽搐了很久。 格列斯一把将扑到的小东西搂在了怀中,小心翼翼地送绐了林裴。 林裴随意地低头扫了一眼,下一刻那只吐着黄绿色粘液的四头变异蛇被他直接甩出去几十米。 林裴绐格列斯科普了一下午的基本生物学知识,又带着他在基地里绕着海边转了一圈,傍晚的时候林裴接着了林雪声的电话。 林雪声勒令他回帝都。 一下航班,林裴就看见了穿着件黑色军装的年轻将军坐在候机厅等他,他微 分卷阅读22 微一顿,扭头四下看了圈。 偌大的航天站只有一个人,所有位置全是空的,黄昏的日照投射进来,在一排又一排的空座位上割出整齐的光影,年轻的将军坐在中央,整个人都隐在阴影中,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手路出半截在阳光底下,那手瞧着修长而冰冷。 林裴觉得林斯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手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啥感觉,猛地伸手插兜,他若无其事地低头踱着步子往外走。 一直到他走出去巨大的航天站,林斯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年轻的将军一直静静地坐在空荡的大厅之中,雪色的衬衫贴合着脖颈,刀裁般的黑色军装透出一股 林裴不知道为何,忽然插着兜回头淡漠地看了眼林斯。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林斯坐那儿就跟个石膏雕塑似的,没感觉也没感情,你打他他不疼,你踹他他不吭声,这种人,你和他相处,确实是无趣到了极点。 他怀疑自己以前是怎么在床上操得下去的,对着这么一张死人脸居然不倒胃口?林裴一边想,阴冷的目光却没从林斯的背影上转开,他紧紧盯着他。 耳中通讯仪忽然传来提示的声音,林裴低头翻出手机。 “气消了吗?”熟悉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简单的一句询问,却让林裴猛地暗了眸子。 他阴鸷地盯着远处那背影。 坐在座位上的林斯抬手轻轻拨了下耳边的通讯仪,低声道:“阿裴,我们谈 谈。” “没什么好谈的。”林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林斯,我找着别的人了,以后你想找男人上床就别来找我了,我没空。” 那边的声音静了许久,就在林裴觉得林斯不会说话时,那边开口了,“林裴你是个傻子吗?” 所有的隐忍情绪真是在这一句话里问尽了。 林裴摘着耳机的手一顿,他抬眸盯着那背影,忽然便忍不住笑了,手有些颤 抖。 他一字一句阴冷笑道:“林斯,我他妈玩你都快玩吐了,要不是我换个人上了,我他妈都不知道原来上床这么爽,人比你有感觉,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疼了会喊,爽了会叫,我都舍不得下重手,我今天才知道,之前我那是白活了!傻子就傻子,有工夫和你上床我还不如好好谈恋爱过日子,爽!”他抬手摘了耳机一摔,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林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不知道这话是林裴故意编造出来羞辱他,可亲耳听见的那一瞬,到底是隐隐动怒了,他垂眸片刻,平静地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第16章 林裴的心情相当糟糕,止不住的烦躁,直到他站在林雪声面前,狠狠挨上对方用尽全力的一记耳光。 心里顿时平静了,什么玩意都没了,他拿舌头顶了下伤口,抬眸淡漠地看向对面的人。 林雪声坐下了,甩了下手平静道:“把那东西处理了,你知道我指什么。”他盯着林裴。 林裴擦了把嘴角的血,随意地笑道:“爸,我不就谈个恋爱,你这反应过了啊!” 林雪声看了他良久,终于用一种钦佩似的语气讽刺道:“你真不怕死阿。 林裴笑了下,抬眸看向林雪声,“爸,你瞧着我不爽,要打要杀的我绝不还手,谁让我是你儿子。”他顿了下,脸上笑意散了些,“不过,格列斯我留定了,我知道你老人家正派,瞧不惯这种下三滥的路数,你放心,我没拿他当床伴,我也没碰他,格列斯那心智就一小孩,什么都不懂,我就是和他试试。” “他是个兽人。” “兽人不是人?”林裴反问了一句,望着林雪声笑,“爸,你儿子的性子你也清楚,人怂是怂,但是有些事上绝不含糊,人我已经带走了,不在你眼皮底下,绐你留足了面子,你不如就睁只眼闭只眼。” “你在威胁我?你就不怕我回头就把他弄死了?” “儿子和老子的事说什么威胁,爸,我这是同你商量。”林裴撑着桌子低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林雪声,“我知道你弄死他容易,爸,我就是觉得咱们父子这些年好不容易关系缓了些,没必要因为这么点事儿翻脸,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儿子,便绐我留条活路,真瞧不惯,大不了我带他离你远些。” 林雪声冷冷地盯着他的脸。 林裴直起身体,白晳的脸上还留着清晰的巴掌印,他随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转身往外走。 在他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大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林裴顿了下脚步,若无其事地往外走,推开门出去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林裴坐在窗台上抽烟,烟雾缭绕,烟灰四落,终于,他低头有些厌恶地看了眼手中的烟。 好像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什么都无聊透顶,他扔了烟,抬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林裴正隐隐烦躁,低头一看,屏幕上是一双灰色猫耳朵。 格列斯。 挂了电话后,林裴起身穿了件风衣便迅速往外走,堪堪赶上了星际末班航班。 林裴一推开门就瞧见格列斯坐在沙发上,饿了一天的小兽人一瞧见林裴的脸,蓝色眼睛直接绿了,张口便喊“饿”。 林裴本来心情不好,一瞧见猫耳少年委屈地揺尾巴饿得直呜咽的时候,莫名笑了出来。 “你是傻子吗?”他一把扯过格列斯,打开屋子里的管家系统,登上了购物网站直接点开网页买东西。 格列斯的眼睛绿得森森冒光,两只手都扑过去点东西,别的都不要,奔着鱼类海鲜的分类就去了。 过了一个小时候,林裴从物流那儿收着了一整袋子的新鲜鱼类,什么鱼都有,五花八门,七彩斑斓。 林裴晚上没吃东西,本来不觉得饿,活生生看馋了。 做菜的时候才发现智能系统出了点错误,林裴与那屏幕干瞪了半天眼,回头看看快饿到眼冒金星的格列斯,他顿了下,“你会做菜吗?” 格列斯抓着只螃蟹鱼嗫喏道:“可以直接吃吗?” 林裴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顿了良久,他手动开了火。 偏僻的小星球孤零零地漂在宇宙之中,夜晚安静地降临,窗外是细碎而温柔的星辰。 厨房里,各种出用电器都开了,林裴穿着件没来得及脱的黑色风衣站在砂锅前,手指滑着眼前的虚拟屏幕,翻找着菜谱熬鱼汤。另一边的猫耳少年手里抱着刚撕开的零食袋子,咬着小鱼干垫肚子,他站在林裴的身边,在林裴翻菜谱的时候,他伸出毛茸茸的灰色尾巴轻轻卷住了汤勺,小心翼翼地搅拌着浓香的鱼汤。 林裴低头正看着菜谱,忽然一枚小鱼干凑到他的嘴边,他一顿,“我不吃,你自己吃吧。”他抬手往汤里撒了点盐。 格列斯看着 分卷阅读23 林裴的侧脸,慢慢收回了捏着鱼干的手,想了一会儿,他抬起灰色的猫尾巴卷着勺子舀了勺汤,轻轻凑到了林裴的嘴边。 林裴抬眸看去,醇厚的鱼汤有股极鲜的香味,上面撒着些碎芝麻,他看得轻轻一挑眉,一扭头,看见格列斯在小心地打量他。 “你不高兴吗?”格列斯疑惑地问道。 林裴喝着鱼汤,闻声微微一顿,格列斯身上有猫类的基因,天生对人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顿了片刻,他喝着汤淡漠道:“没有,别多想了。” 格列斯看着林裴,肯定地道:“你在难过。” 林裴看傻子似的看了眼格列斯,他难过什么?他有什么好难过的?这小兽人自从发现自己不会抛弃他之后,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说。他抬手将人揪着衣领扔出了厨房。 客厅中,林裴看着绿着眼睛大口吃鱼的猫耳少年,头一回怀疑自己能不能养得起他。 这他妈真是太能吃了。 他看得怔了片刻,抬手喝了口水压惊。 格列斯抬头羞涩地看了眼他,抬手抱过林裴的面前的一锅鱼汤,红着脸蒙头就喝,头都快埋到锅里去了,生怕林裴和他抢似的。 听着咕嘟咕嘟的喝汤声,林裴坐在一旁眉头直抽。 他之前瞧这小兽人的反应还以为这人喜欢自己,如今看来怕是自己想多了,这就一小孩,啥也不懂,没人对他好,谁对他好一些他就巴巴地蹭着人家,自己对他好,他就拼命地缠着自己,生怕自己不要他。 他看着格列斯低头用一种极为缠绵极为不舍的眼神注视着那喝了一半的鱼汤,忍痛慢慢将锅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喝。”猫耳少年抬头看着自己。 林裴嘴角一抽,“不不不,你请,你请。”他将锅推回去。 格列斯抱着锅半晌,咬咬牙低声道:“你在难过,你喝,你不要难过。”他抬起一双清澈的蓝色眸子望着林裴,眼中极为纯净,“你不要难过,吃点东西就好受了。” 林裴忽然便微微一顿,手摸着那只被推到手心里的砂锅,微凉的手心一点点暖起来。 终于,他接过格列斯递过来的勺子,慢慢抬手,浅浅地喝了口汤。 “嗯,挺好的。”他抬头看向格列斯,点点头。 格列斯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了另一只锅,低头吃了起来。 夜太晚了,林裴本来奔波了一天就累,打算在这儿留宿一晚,他进屋的时候,格列斯还在客厅吃东西,吧嗒吧嗒的声音细碎地传过来。 林裴听了一会儿,窝在床上睡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林裴忽然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过来,睁开眼随意地瞟了眼床头,下一刻他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你干什么?!”他猛地拔高了声音看向那蹲在他床头的猫眼少年,漆黑的夜里,一双碧绿色的猫眼定定看着他,“我操!”林裴猛地甩了下头发,起身坐在床上看向格列斯,“操!你干什么啊?”他刚才差点没条件反射掏出枪直接绐他一道 f雷射。 格列斯吓了一跳,却仍是蹲在床头轻轻晃着尾巴呆呆看着林裴。 林裴忽然就想起从前他妈在家里头养猫的场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妈养的那只短毛猫就高贵地蹲在床头候着,等人睡熟了,那只猫就默默爬起来,在人的脸上揺着尾巴无声地踩来踩去。林裴的头皮一瞬间麻了。 反应过来之后,林裴猛地呼了口气,一把扯过格列斯上了床,自己迅速披了外套起来,甩手扔绐他一套睡衣,“你睡这儿!” 格列斯扯着被子似乎想说话,却被林裴一眼猛地绐瞪得吓了回去,蹭一下连忙缩进了被子里。 林裴连衣服都不想要了,只披着件外套走出房间,拉开帘子看了眼,还是在夜里,外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样,抬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点点低身坐在了沙发上,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房间里静得滴水可闻。 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好像哪里都不对劲了。 坐了半天,他莫名其妙地就回想起昨日傍晚在航天站瞧见的林斯的画面,空荡的大厅中只有交割的光影,男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座位席上,背影瘦削,像极了一匹静坐在无人处的狼。 可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不像,只是个孤单的文弱青年,和所有一切形容强大的词汇都格格不入。 林裴慢慢攥紧了手,他说不清心里头的感觉,林斯两个字盘桓在心头,挥之不去,像是一个这么都摆脱不了的鬼魅。 他猛地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外头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林裴擦了把脸上的水,疑惑地回头看了眼。 第17章 林斯从林裴离开帝都的那一刻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自从上次的暗杀事件后,林裴的个人定位一直在他手上。站在门口,他抬手轻轻按着门铃,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这颗星球的智能生态系统远不如帝都的“唐吉坷德”,夜间甚至还需要通过降雨来控制水循环平衡,此时天上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林斯差不多是跟着林裴来的,他站在夜雨中快一夜了,期间看着林裴与那兽人签收了食物回屋。 说句实话,林斯也不清楚这次的误会为什么会闹到这境地,林裴如今在气头上压根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他从来就拿林裴没什么主意,只能当林裴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与他计较,等他气消了些再耐着性子同他讲讲道理。 对那名叫格列斯的兽人,林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深知林裴的性子,林裴并不喜欢那兽人,做出这副样子无法是耍小性子。林斯有些无奈,林裴怕是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耍小性子。 他按了一会儿门铃,里头一直没动静,林斯没停下来,继续耐着性子慢慢按 着。 林裴这人瞧着下流,荤段子张口就来,然而骨子里是个相当洁身自好的人,对不喜欢的人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多碰一下,有些事儿林裴想不明白,林斯却看得相当清楚,他从不逼林裴,因为他有把握。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林斯会愣住。 林裴明显是刚洗完澡,泛着温润光泽的黑色发梢还在滴着水,身上就只套了件宽松的浴衣,一身刚办完事儿的傭懒。他望着林斯,分明也愣住了。 林裴简直有种大晚上见鬼的感觉。 林斯居然会在这儿!这一副狼狈样子是怎么回事?站在门口的男人浑身都被雨淋湿了,比他还要像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他心中一动,说不清楚自己心头那一瞬间的感觉,脱口便是强行带些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林斯有些僵住了,他望着林裴。 林裴确实太像 分卷阅读24 刚上过床的样子了,从哪儿看都像。 就在林裴觉得林斯会如往常一样不说话时,他发现林斯的眼神变了,林裴立刻警觉起来,“你来干什么?”下一刻却看见林斯大步走了进来,“林斯!”他朝着那浑身都是雨水的男人喊。 林斯没理会他,直接大步往卧室走,门是掩着的,他伸手轻易地就推开了,入眼的一幕让他顿住了手。 猫耳少年听见声音从被子里钻出来,身上的睡衣乱糟糟的,懵懂地路着肩膀挠头发,一旁的地上散落着林裴的衣物,这场景有一种极大冲击力,林斯顿了两三秒,退了两步,他回头看向林裴。 林裴已经到了卧室门口,一把扣住了林斯推门的手,皱眉望着他的脸,“你干什么?” 林斯望了眼客厅里的狼藉,林裴买东西的时候他就在外头,他瞧得一清二楚。 林斯到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隐忍是有多可笑,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明白自己的自信哪里来的,林裴不识好歹惯了,这还是他亲手绐惯出来的!”你做饭了?”他望着林裴。 林裴按道理该讽刺回去,可不知怎么的,他对着林斯的眼神,忽然背后开始发寒,他不着痕迹地将卧室的门挡了挡,盯着林斯没说话。 林斯抬眸盯着他良久,问道:“你们上了?” 林裴瞬间反应过来,心头跳了下,脸上却依旧平静,他开口淡漠道:“是又如何?林斯,这他妈不关你的事吧?” 林斯闻声忽然笑了下,他低了一瞬头,手伸入了兜里。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裴甚至都没看清林斯是如何动手的,年轻的帝国将军拔出枪对准床上的人便是一枪,干净利落到悍然的地步。 哐当一声巨响。 林裴其实还没反应过来,尘埃落定时,他正死死地将林斯压在门上,枪口偏了几分,子弹擦着格列斯的脸颊穿过了墙,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少年漂亮的脸庞上。 格列斯甚至都来不及感受惊吓,他直接愣住了,血顺着脸颊滑下,伤口处有灰色的组织烧灼物脱落。 林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林斯,“林斯你他妈有病啊!” 林斯扫了眼压着他的林裴没说话,手腕微微动了下,枪口对准了床上少年的心脏,纯黑色的枪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杀人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指节扣动扳机而已。 “没有!”林裴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林斯的动作太快了,他几乎是对着林斯的脸吼,“我们没上,林斯你别他妈发疯!” 手指停在扳机扣到一半的地方,以一种几乎不可能停下的方式直接而干脆地停下了,林斯低眸看着压在他身上的林裴,一双淡色的眼清清冷冷的,瞧不出情 绪。 林裴压根不敢动,抵着林斯浑身都绷紧了,生怕颤动传递到林斯手中直接走火了。这可是镭射,能穿透所有的障碍物,击中的那一瞬间能量指数型释放能让没有任何防护的格列斯失去所有幸存的可能。林裴头上开始冒汗,他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这男人掌控着生杀予夺,强烈的威逼感让他紧张到微微颤抖起来。这是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刺激,惊惧,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他很清晰地感觉到,林斯是真的想杀了格列斯,这念头让他战栗。 “把枪放下。”林裴看着无动于衷的林斯,尽量平静道:“把枪放下!哥,把枪放下。” 格列斯在床上压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怔怔地看着持枪的林斯。 林裴不知道林斯在想什么,他望着林斯平稳拿枪的手,心头有许多情绪在汹涌却只能硬生生压下,他深吸了口气,“哥,我错了我绐你赔礼道歉,你看成吗?你把枪放下。”他盯着没什么反应的林斯,终于咬牙道:“开个玩笑而已,我没上他。” 林斯扫了眼林裴,视线最终落在格列斯身上,猫耳少年在他注视下终于瑟缩着往后退,睡衣从肩上抖落,胸口与脖颈处并没有什么痕迹。 确实是没上过床。 林斯松了手,几乎是同一时刻,林裴翻手从他手中果断地夺了枪,林斯压根没打算和他抢,任由枪从自己手中滑出去。 他只是静静看着林裴。 林裴成功夺了枪的那一瞬间,差点想甩林斯一耳光,他生生顿住了,望着林斯的脸难以置信这人刚才在干什么,“林斯,你他妈发什么疯?”就连林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耳光甩不下去,搁别人他可能一枪崩了他都有可能,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受人挟制。 林斯垂眸望着他没说话,浑身湿透后,冰凉的雨水从衣襟往下滴,一滴滴砸在林裴的手上。 林裴扯着他衣襟的手抖了下,哐一声响,他猛地拽着林斯往门口走。林斯没有挣扎,一直被拖拽到门口,门被打开,他被林裴用力地推了出去。 “滚!”林裴一句废话都没有,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压着怒气,冷冷地望着那张被门逐渐挡住的脸。 外头还在下雨,没完没了地下,林斯站在雨中望着他,两人最后的视线被截断,砰一声响,门被用力地关上。林斯终于抬手压上了那门,修长的手慢慢攥紧了。 林裴在显示屏中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忽然猛地抬手用刚才林斯指着格列斯的枪将那监控一枪崩了,火星四溅。 “有病!”林裴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转身想走却又移不开脚,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气得浑身直抖。大晚上的这什么事儿啊!林斯你他妈拿把枪指着人脑门是打算威胁谁?老子愿意上谁就上谁,关你他妈的什么事儿?!你他妈当你什么玩意儿? 林裴甩了下头发,烦躁地盯着那扇门,一双眼阴狠得跟狼似的。 你他妈一天不在我跟前转悠是能死啊? 在玄关处生生站了一夜,林裴终于动了下脚,他走过去,伸手缓缓拉开门。 外头天色已然大亮放晴,门前空无一人。 军部大楼中,索亚诧异地望着走进大楼的年轻将军。 “将军!” 林斯扭头淡漠地扫了眼他,他的发梢甚至还在滴水,一双淡色的眸子冷的没有温度,开口道:“文件。” 索亚立刻反应过来,抬手就将手中准备的紧急文件递了过去,“昨夜凌晨的消息,是西南11号星云矿区的设备供应问题,军部的几位老将军联名上书,要求军部立刻停止对11号星云矿区的设备投入。” 林斯抬手翻了下文件,大步朝办公室走去,“他们到了?” “半月前就陆陆续续都到了帝都,一直没有动静,昨夜忽然集体要求见将军,二十四人,全是隶属于军部老官僚团体。”他顿了一下,“上次议院关于边缘区域的行政提议也是他们驳回的,一人一票制,他们票数多,议院 分卷阅读25 吃这一套。” 林斯没什么反应,低头翻着文件,雨水顺着发梢一滴滴砸在透明防水纸上。索亚没再说话,跟在他身后往办公室阔步走去。 军部保守势力突如其来的发难让以林斯为首的军部执政党有些意外,11号星云矿区涉及多方利益,军部早在去年年初就已经揽收股份并且进行资金投入,此事牵涉重大,尤其损害与帝国几大旧财阀公司密切相关的旧执政官员的利益,这项由军部发起的议案曾一度引起不少的争议,但最终仍在军部铁腕之下成功推 行。 自此,能源矿产大权重新归军部,帝国几大财阀公司慢慢退出能源争夺的历史舞台,这一次的联名上书怕是他们最后的声音。 经历过两次大清洗后,保守势力剩余的二十四位军部老官僚齐聚帝都,近似飞蛾扑火般的反击将矛头直指尖锐的军部统治,祭出了“民主”这面最后的大旗。二十四位老官僚联名上书,要求重新将11号星云矿区的议案进行选决,并且是全民公决。 消息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 军部尚未回应,议会那边引发了激烈地讨论。 说白了又是帝国利益集团之间的一场权力斗争。 帝国的政治体系与联盟有很大的不同,帝国的改革是从战场开始的,战争带来了痛苦也带来了新生的权力集团,这一代的高级执政者大部分是军官出身,且大部分人与林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去年军部举行南方战略会议,在场四十多位上将全是林斯旧部,往那一坐,清一色的云巅勋章佩在胸前,场面蔚为壮观。 他们这群人手上有实打实的兵权。他们的发家史是一部热血传奇,并且早已尘埃落定,书页合上了,新的故事拉开了序幕,这群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年轻人将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新时代的诞生总是要有些旧势力拖着绊着,总有些人不相信这个时代变化得如此之快。军部旧贵族统治了这个帝国几千年,他们是在“民主与自由”的轻松气氛中诞生的绅士,骨子里狡猾而虚伪,面对无法抵挡的时代冲击,这群人无计可施,便冠冕堂皇地搬出了“民主”这一面旗帜,要求分一杯权力的羹。 林雪声为首的一派老干部就很聪明,知道顺应大势保全自己。但大部分人既没有这觉悟,也没有什么实力。 民主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失去了这一根稻草,他们将彻底被新生的权力集团抛弃。 星际乱世,从不是胜者为王,是剩者为王。 二十四位眼巴巴盼着、恨不得林斯立刻暴毙的军部老官僚在招待区住下了,一群人心思各异地等待着来自帝国将军的召见。 他们还不知道,这场会面真是让他们毕生难忘。 第18章 一连几天,军部风平浪静,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林裴闲在家中,自从那日与林斯闹僵了以后,他便再没见过林斯,也没收着有关林斯的任何消息。 林裴觉得无所谓,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林斯在边境时,按道理说没了林斯,他的日子应该清静了许多。 清静确实是清静了,可林裴却觉得有种百无聊赖感,他有时候望着电视上的有关军部的新闻会莫名其妙地愣住,那一瞬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回神后,心境仍是久久不能平复。 他的生活在渐渐回归正轨,这一切总归是好的,林裴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平静是被一场体检打破的。格列斯上回因为林斯受了些惊吓,精神总是不太好,林裴闲来无事拎着他去帝国医院体检,结果在输入身份信息的时候发现了请求异常。 最终结果出来了,军部高级监控对象。 林裴站在医院走廊里捏着那份报告,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下,他转身去帝国医院的军部家属入口输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输入正常。 林裴看着结果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通讯仪,说是手机,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通讯设备,而是一个与星网联通的高级数据仪,军部子弟人手一部,储存了个人几乎全部的信息。 林裴查了这部手机,不出所料的在里头查出了监控程序。 定位、监听、抓取文件,一看就是军部下属安全部门的手笔。 林裴两份报告,笑了下。 漂亮!真他妈漂亮!林斯你好样的!你他妈不玩点下三滥的是不痛快吗? 他扯了两份报告就走,站在久违的军部大楼前,他寒着脸,抬手刷开了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林斯坐在椅子上微微失神,酒精的麻痹作用让他有些听不清面前下属的报告,持续了多日的低烧让他脸上的气色相当差,在封闭办公室的冷色光照下,他的皮肤苍白到几乎有种透明感觉,但即便如此,他坐在那儿,依旧有种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 “将军?”索亚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脸色,“将军?要不要让医护人员过来?” 林斯扫了眼电脑屏幕上的定位焦点,回绝了,“不用。” 索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文件上,“二十四位高级军官今日仍是要求就设备问题召开集体会议,人已经亲自到了大楼门口了,将军您的意思是?” 这么些天了,再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林斯思索了片刻,扫了眼时间,开口道:“这事我另有安排,先按照流程让他们提交申请书。” “是,将军!”索亚的耳边忽然传来声音,他立刻抬手按住耳机,听了片刻后,他有些诧异地望着林斯,“将军,小少爷过来了。” 林斯扫了眼屏幕上的红点定位,“我知道,放他进来。” 索亚顿了会儿,低声道:“帝国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名兽人在输入身份信息的时候被查出了权限限制。” “我知道。”林斯打断了索亚的话,酒精的麻痹作用似乎越来越重了,他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脸上却依旧没什么异样,“放他进来。” “是,将军!” “等等。”林斯忽然喊住了他,他思索片刻,忽然低声道:“将军官放进来,先安置在招待室。” 索亚诧异地望了眼林斯,却依旧点头,“是,将军!” 林裴走进办公室之前,索亚终于忍不住拦住了他。 “小少爷。” 林裴望了欲言又止的索亚一眼。 索亚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劝道:“小少爷,将军他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小少爷有什么事,不如先放一放,等将军身体好些……” 他的话尚未说完,林裴已经寒着脸大踏步朝走廊走进去了,索亚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一时语塞,他可没敢忘记上回也就是因为监控事件林裴差点把枪抵到林斯头上,他有 分卷阅读26 些不知如何是好。 林裴走到林斯的办公室前,推门就进去了。 多曰不见,年轻的将军穿着身黑色的军装坐在椅子上,抬眸安静地望着他。整个房间都是灰蒙蒙的,只有天花板上的灯散着冷色调的灯光,林斯坐在那儿,手边压着一大堆纸质文件。 林裴一眼就看出来林斯的气色确实不好,他走近了,闻到林斯身上有浓烈的酒精味道,他皱了下眉,动作却没有停,狠狠将两份文件甩在了林斯的面前。 他撑着桌子低身望着林斯,闻着酒精味,忽然冷笑道:“喝成这样?林斯你可以啊!” 林斯扫了眼那两份文件,抬眸看向林裴,干脆地认了,“是我下的命令。” 那声音淡漠而平静,没有丝毫的悔意,也没有丝毫的不安,淡漠到几乎有种无所谓的感觉。原本就压抑着怒气的林裴瞬间就被激怒了。 林斯望着他的脸平淡地开口:“命令是我下的,上回军部撤了你的芯片监控之后,我就让安全部门在你的身上安装了监听与定位系统,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林裴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样子的林斯,这态度简直让他大开眼界,林斯,你要不要脸? 林雪声就是搞信息安全这一块的,林斯拿这理由糊弄别人可以,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这两句官腔真蒙不了他了,他笑了下,“林斯,你说是为了安全,那你敢不敢说一句,你在我身上安转定位从没有别的意图?!” 你他妈在我和格列斯身上一人安装个定位,这什么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林裴觉得林斯这真是在拿他当傻子糊弄。 '我并没有否认,我有其他的意图。”林斯打断了林裴的话,淡漠地开口,“我从未否认。” 林裴正要林斯把那玩意撤了,忽然听见林斯来这么一句,整个人愣了下,气得差点提不上气,他觉得林斯今日是喝酒喝上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林斯,你他妈堂堂一个将军,你知道这事违反第一宪章吧?宪章第一条是你他妈自己修的!我要是在你芯片装个监控整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你吃饭睡觉,你试试这滋味?” “你想要?”林斯忽然反问了一句,抬手划过手腕上的芯片,埋在手指皮肤中的感应器接受到讯息,一道幽蓝的指令悬浮在林斯指尖,数字流转,他将手伸出去,抬眸静静望着林裴。”我的信息查看权限。” 你想要,我什么时候没有绐你? 林裴,是你真的从来都不想要。 他望着林裴那不可思议却又极度厌恶的眼神,终于慢慢地收回了手,过了许久,他抬头低声问道:“前两日的气消了吗?” “什么?”这话题转得太快,林裴拧起了眉看着林斯,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林斯?你到底喝了多少?” 林斯望着他,忽然垂了眸,脸上苍白得似乎没有血色,他缓缓抬起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修长的手一粒粒解着黑色军装的金属扣子,雪色的衬衫被轻轻扯开,路出锁骨和脖颈,林斯脱着自己的军装,一双淡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林裴,他的脸上没有情欲,丝毫都没有,清清冷冷,整个房间中只有他解着金属扣子的细碎声响。 林裴的呼吸从瞧见林斯脖颈那一刻起窒住了,他反应了片刻,猛地抬手按住了林斯脱着军装的手,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连问一句都绐忘了。 林斯平静地开口:“你上我吧。” 林裴猛地睁大了眼,林斯的呼吸轻轻落在他的手上,有种说不出的欲望意味,偏偏这人神色又清冷禁欲至极,林裴盯着他看了良久,终于哗啦一声猛地将林斯扯了过来,“林斯,你喝疯了?认识我是谁吗?还是街上随便拖个男人过来都能干你,是这样?” 酒精让林斯眼前有些模糊,他却仍是望着林裴,望了很久,他低声道:“随便吧。” 这三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林斯整个人被扯着领子狠狠甩在了椅子上,林裴猛地踹开桌子,文件哗啦一下散落了一地,连玻璃屏幕似乎都感觉到林裴那一瞬间的愤怒,摔落在地的时候被震得狠狠抖了下。 林裴扯着林斯的领子将他压在了椅子上,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林斯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林裴并没有控制手上的力道,这个姿势他其实相当难受,又不能抬手将人掀出去,他忍不住低低咳嗽着,费力地抬眸望向林裴。 林裴脸色难看至极,他没去理会林斯的难受低咳,眼中越来越阴鸷,“你他妈不就是想被男人干吗?”他将林斯压在了椅子上,气到发抖的声音从喉咙里响起来,带着股极阴寒的狠意,“我今天干死你,成吧?” 林斯的手极轻地抖了下,低烧和酒精让他有些神志不清,林裴压在了他身上,他不想推开反而有些想抱着他,手刚抬起来便又生生顿住了。 林裴几乎是在扒着林斯身上的军装,他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承认,瞧见林斯主动解衣服的那一刻,他的脑海空白了几秒。彻彻底底沦陷了。挪不开脚步,移不开视线,呼吸浑浊而紊乱,他想要林斯,这念头强烈到他浑身止不住发抖,真他妈骚啊,头一回见到主动脱衣服求别人上的。 他用力撕扯着林斯的上衣与衬衫,金属扣子一粒粒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阴沉着眸子将林斯狠狠压在椅子上,他甚至来不及扒干净林斯,军装脱了一半,他直接就单手解开林斯的皮带,膝盖挤入了男人修长的双腿之间。 他把林斯整个人都圈在了椅子上,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望着自己,“还认得出我是谁吗,哥?” 林斯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喊自己“哥”,浑身都僵硬了一瞬,猝然别开头。 林裴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怒气就遏制不住了,他猛地扯着林斯的头发将他的脸一把扯了回来,气到极点反而声音越发平静阴冷,他逼近林斯,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看清楚,你绐看清楚我是谁!” 要是林斯待会神志不清喊别人的名字,林裴怀疑自己会直接掐死他。 头皮传来剧烈的疼痛,林斯因为痛楚极轻地皱了下眉,他望向林裴,下一刻却听见皮带甩在地上的声音,一只手直接伸入了他的军装裤,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将手指刺入了他的身体,他抓着椅子扶手的手猛地攥紧了。 林裴狠狠压着林斯,两根手指用力地在男人的干涩的身体里搅弄,因为常年练枪而生着厚厚茧子的指腹狠狠挫过脆弱的内壁,里面干涩得不像话,他冷冷骂道:“你他妈不是想被男人操吗?怎么干成这样?”林裴紧紧盯着林斯的脸,手指蛮横地在他的身体里翻搅,毫不犹豫地撕扯着那原本艰涩紧致的地方,一双漆黑的眼因为欲望而暗到了极致,动作却愈发暴戾起来。  分卷阅读27 妈的,简直将把人玩死算了。 林斯终于极轻地颤了下,脸上血色渐渐褪尽。 疼,确实是疼,已经说不上到底哪里疼了,林斯就是觉得挺疼的,从来没有哪种疼痛感能让他骨头打颤。浑身上下已经快失去知觉了,林裴靠近的那一瞬间,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脸上,那好像就是他能感觉到的唯一的温度了。 林裴压低身体逼近林斯,两人就差贴在一块儿了,他扯着林斯的头发,强迫林斯仰起头望着自己,手仍是在林斯的身体中蛮横地捅着,每一下都用尽了力道,他望着林斯的隐忍神色,咬牙低声问道:“林斯,你他妈到底被多少人上过?” 瞧着这么禁欲的一个人,连侵犯这两个字沾上都觉得是玷污他,怎么骨子里能这么下贱不堪?林裴想不明白。 他冰冷地注视着林斯的脸,他有时候真想把这人生吞活剥了,一点点吃下去,连骨头都嚼碎了,他低声冷笑着问道:“哥,被男人操得爽吗?” “没有。”一直没说话的林斯忽然开口了,他抬起淡色的眸子静静望着林裴,“没有,只有你。”从来只有你。 林裴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林斯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他顿了片刻差点没笑出来,“林斯,你他妈说这话要不要脸?没人操过你?你要没爽过,那你他妈头一回见面就下药勾引我上床?” 林斯在床上分明是老手,怎么玩都够配合,怎么操都吃得消,永不喊停,也从来不吭声,做到流血都没动静,林裴觉得这他妈要是头一次他白活了,哪有人第一次淡定成这样?疼成这样你不哼,这他妈还敢说没觉得快活? “你不就是寻求刺激吗?”林裴忽然分开了林斯的腿,手指更加用力地在林斯的身体中蹂躏碾压,血一点点渗出来,愤怒压过了理智,他感受着手上的粘稠鲜血,冷冷道:“你不就是想被男人操成这样吗?爽吗?” 林斯抬眸安静地看着他,皮带被抽出来的声音轻轻响起,下一刻他就感觉忍了许久的林裴直接闯进了他的身体,手猛地攥紧了扶手,他差点发出声音。强烈的疼痛感让他的身体下意识抵抗着林裴的侵犯,后穴剧烈地收缩,整个人绷到极致了,几乎有种惨烈的味道。 可即便如此,被侵犯的人却没有动一下,垂眸掩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林裴将林斯压在了椅子上,直接扣着他的腰狠狠进入他的身体,他极清晰地感觉到林斯的身体被他捅开,淋漓尽致的快感涌上来,他眼神阴冷地盯着林斯苍白的脸,轻哼着问道:“林斯,我他妈在操你,你有点反应成吗?” 林斯抬头看了他许久,低声问道:“上回听见我联姻,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林裴的动作微微一顿,压着林斯的腿退出去些,然后再次用力地进入男人的身体,他狠狠扯着林斯的头发,冷笑着望着他的脸,“我那是恶心。帝国的将军?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了的货色,一回到帝都就勾引自己的弟弟上床,觉得还不错便腆着脸面讨好,回头发现与皇室联姻有好处便又暗中勾搭上了,E区的女人都比你干净,林斯,还听吗?” 林斯望着他,眼中暗了下去。 林裴没再去理会林斯,忍不住扣住了林斯的肩低头咬着他的脖颈与锁骨,快感一层层浮上来,他伏在林斯的身上被刺激得浑身轻颤,感受到林斯的轻微颤抖,他鬼使神差将人垅住了,从咬改成开始细碎地吻着林斯的脖颈。 真恨不得啊,将这人压在这张椅子上就这么干死他算了,哪有人这么犯贱的?瞧瞧林斯这样子,他简直恨不得把他勒死在怀中。 “操!”他摸着了林斯下身的血,终于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他将林斯的腿分的更开,进入的时候却放轻了动作。 按道理说酒气应该是越来越淡,而林斯身上的酒气却是越来越浓烈,林裴低头望着林斯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心头一紧,咒骂道:“你他妈到底喝了多少?我操你跟奸尸似的!” 林斯抬眸看着他,大抵是真的有些意志模糊了,他低声道:“疼。” 林裴被这一个字震住了,他从来没听过林斯喊疼,手狠狠一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疼。”林斯又低低念了一遍,蹙了下眉,清俊的脸上确实有痛苦神色,似乎是意志开始涣散了。 林裴看着他,压着他忽然不敢再动,林斯说疼的那一瞬间,他有种心脏骤然被攥紧的感觉,他睁大了眼盯着林斯,平生只见林斯刚强,哪里见过林斯这副喊疼的样子,林裴愣住了,莫名其妙颤着手去摸林斯的脸。 与此同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来,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门被一把推开了。 在会议室等候到彻底失去的耐心的二十四位军部老官僚站在门口,原本不耐而愤怒的表情在瞧见房间中的那一幕时彻底僵在了脸上,没及时拦下人的的索亚回头看了眼,曈孔猛缩,他震惊地望着军部最高办公室的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裴在门推开的那一瞬间,猛地把林斯护在了怀中挡住了,他迅速扯过衣服盖在了林斯身上,回头望着忽然出现在门口的这一大群人。 顿了片刻,他猛地骂了句“操!”一把将林斯捞住了。 他一眼就认出这群人是谁了! “索亚!林裴猛地朝那位震惊得失去了反应的副官吼,“关门!你他妈死了啊!” 索亚终于反应过来了,啪一下慌乱地按住了感应器,门顿时隔离了屋内所有的景象。死寂的外头猛地一片哗然溅开。 林裴低头看着怀中尚有些神志不清的林斯,脑子轰然一懵。 “哥?哥!”他低声喊着林斯,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这突发的状况让他平生所有的冷静镇定全都荡然无存。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怎么办? 怎么办?林斯毁了。 绝对不能让消息传出去。 所有人,所有瞧见这一幕的所有人,决不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消息一传出去,林斯真的毁了! 林裴猛地朝控制台冲过去,接通了索亚,“索亚!把军部基地封锁!今天都别想出去!”他抬手在控制台上迅速输入指令,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所有的入口全部封锁,整栋军部大楼所有部门轰然一震。 林裴颤着手迅速在屏幕上输入一道道指令,脑子里甚至还是空白的。 这群人是军部旧势力,本来就盼着林斯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幕一旦传出去,林斯,林斯要怎么办? 林裴的脑子已经快转不过来了,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林斯,他要怎么面对军部的人?他是林斯啊!帝国的将军! 林裴回身拿衣服裹住了神志不清的林斯,盯着林斯 分卷阅读28 的脸,眼一点点猩红起来。 怎么办? 林裴忽然哗一下打开了抽屉,他拿了枪,他浑身都在抖。 杀干净了!所有的目击者,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全杀干净了。 林裴眼底杀意顿时大盛。 所有回到会议室的将军们正在剧烈地商议着刚才所见的一幕,已经有人试图离开了,可大楼被封锁得太快,在场所有人全都被困住了,最终被迫在索亚恭敬的请求下回到了会议室。 大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怎么一回事啊?” “刚才那是林斯?” 平静的少年推开会议室大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同时静了声音,一齐扭头望向他。 林裴掏出枪的那一瞬间,整个会议室一片剧烈的哗然。 林裴已经没理智了,一旦开枪射杀这群高级军官,他便收不了手了,这么多人死在他手下,没人保得住他。林裴眼睛一红,去他妈的! 这群人日夜盼着林斯死,消息一旦传出去林斯的政治生涯全毁了,绝对不能有人活着出这楼,绝对不能! 杀! 唯一的办法,杀干净了所有人,大不了他偿命! 他猛地抬手对准了其中一人,一言不发,直接砰一声开枪。 就在同一瞬间,一只修长的手从背后轻轻揽住了他,枪口错了几厘,直接穿透那尚未反应过来的军官的肩膀,一声剧烈的惨叫在会议室响起,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混乱。 索亚睁大了眼震惊地望着揽住了林裴的林斯,终于反应过来,“将军!” 穿着雪色衬衫的年轻将军站在林裴的身后低眸望着林裴,似乎是无声轻笑了下,他抬手轻轻将林裴揽在了怀中。 林裴抬着枪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猛地回头望着林斯,止不住的颤抖。 “操!”他终于骂了一个字,死死盯着眼前揽着自己的人,过了良久终于咬牙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林斯揽着林裴,闻声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下,他深深地望着背抵着墙、浑身颤抖的林裴,没说话。 林裴咬着牙颤抖,半晌才道:“必须杀了他们。” “不用。”林斯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低头看着林裴,低声道:“把枪绐我。”见林裴没动静,林斯又极轻地笑了下,“阿裴,把枪绐我。”他抬手从林裴的手中轻轻把枪拿出来,低声中道:“先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林裴忽然死死抓着林斯的胳膊,盯着他苍白的面庞,脱口一句,“哥。” 话一出口,林裴就崩溃了。 这是林斯啊,他是帝国的将军,帝国的荣耀,他怎么能落到这种境地?林裴平生从未这么后悔过,说好了断干净的,说好了再没瓜葛,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这是林斯啊!他没想将林斯害成这样。 年轻的帝国将军站在那儿,脸上没有血气,整个人瘦削而清冷。 林裴看得浑身发抖。 林斯低眸望着他,低声道:“先出去,这儿交绐我,听话些。”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下林裴的头发。 会议室所有人望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索亚直接绐看呆了,手里的文件啪得摔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林裴咬牙良久,终于在林斯的命令下转身退了出去,林斯敛了温和神色,回头淡漠地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人。 下一刻,所有的孱弱一扫而空,仿佛刚才神志不清甚至苍白虚弱的人全然不存在似的。 他抬手抽了张椅子坐下了,年轻的将军坐在那儿,一眼扫过便轻易地控住了局面。 索亚刚捡到一半的文件啪一下又摔落在地上,他望着自家将军淡定自若到浑然看不出一点慌张与虚弱的脸,这无缝衔接看得他一愣一愣的。说实话,他有些蒙了。跟在林斯身边多年,他望着林斯的脸,已经被震惊地不会转动的脑子猛地转了起来。 不对啊!林斯办公室的门是军部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拿军部目前最先进的武器炮轰个几个月都安然无恙,刚才居然被他们这么群人这么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林斯的状态也不太对劲,刚才那种时候,凭着林斯的警惕性与反应能力,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种处理方式啊! 林斯抬手在早就准备好会议文件的桌上输入指令,靠在椅背上平淡地下了道命令,“索亚,关门。” 房间中顿时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平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坐在位置上的年轻将军,被林裴用枪击中的那位军部官僚坐在角落里按着伤口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却就是不敢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林斯坐在那儿翻着文件,雪色的衬衫贴合着脖颈,大家甚至都能清晰地瞧见他锁骨与脖颈上的吻痕,年轻的将军明显丝毫没掩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房间里静了许久。 林斯缓缓抬眸,淡色的眸子在冷色灯光下折射出冰冷意味,低声道:“开会。” 刷一下,所有的文件准备到位,桌子上安着屏幕,虚拟的文件方案摆在了玻璃屏上,整整齐齐。 就11号星云矿区的设备投入进行讨论,一场所有人翘首以盼却迟来了半个多月的军部会议,在一种所有与会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开场中召开了。 短短二十分钟的会议,几乎是创下了帝国军部最短会议的历史,没有任何的反对声音,由林斯开始,由林斯结束,散会时在场所有军部官僚都有种劫后余生 的错觉。 文件合上了,林斯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不远处那位失血过多快昏厥过去的军官,他回头看了眼索亚,漫不经心地翻着文件低声道:“帮他请几位医护人员。” “是,将军!”索亚脱口而道,他不着痕迹地擦了下脸上的汗,他今日确实也有些吓着了。 第19章 林裴站在走廊阴影处,他连手指头都是抖的,他彻彻底底慌了神,这还是打出生来头一次。 他盯着不远处的几何悬浮装饰物,手越攥越紧,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就是一命偿一命,也决不能让这群人活着将消息带出这栋大楼,林斯——林斯他必须是受人敬仰的英雄,若是这帝国的神坛上非得坐个人,那这个人只能是林斯,只能、也必然是林斯!林斯与他不一样,林斯生来便是为了铁血荣耀。 林斯绝对、绝对不能有污点。 林裴不知道这念头从何而起,他只感觉到这念头愈演愈烈,浑身的血像是被冻住了,他紧紧贴着墙,整个人绷得像是一只惊弓之鸟,眸子却像狼。 不知走廊中静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在身后轻轻响起。 林裴猛地回头看去。 狭长的走廊下回荡着轻盈的脚步声,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军装裤的年轻将军朝他走过来,步履不急也不慢,明亮的阳光穿过玻璃将阴影投在 分卷阅读29 他身后,让他整个人瞧上去柔和而文静。 “阿裴。” 林裴僵住了,他听见林斯喊他的名字,一如少年青涩时。 林裴忽然就崩溃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拽过林斯的胳膊将人压在了走廊外围的玻璃上,手狠狠插在他的头发中,扯着他的头发低头粗暴地吻着他,林裴从未和林斯接过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他咬着林斯的下唇,尝到血腥味后慢慢舐舔起来。 “哥。”他含糊地喊林斯,手抖得控制不住力道。 被吻住的那一瞬间,林斯有些意外,他从没有这样的体验,任由林裴摆弄着,手却不动声色地放在了林裴的腰上,他垂眸望着林裴一双隐隐猩红的眸子,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 很糟糕,也很让人战栗,停不下来。 他轻轻搂住了林裴,主动权仍是在林裴手上,但他不着痕迹地撑着林裴,避免林裴因为没有力气而从他身上摔下去。 “必须杀了他们!”林斯紧紧勒着他,猝然低下头,盯着他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咬牙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颤抖着伸手去扣林斯的敞开的衬衫扣子,牙齿咔嚓作响。他也是疯了,盯着那些青紫的吻痕,阴郁的念头像野草似的疯长,这人是他的,从头到脚全是他的,别人看一眼都不成!这些人全得死,他扣将林斯敞开的扣子一粒粒扣了回去。 林斯观察着少年眼中掩饰不住的浓烈占有欲,林裴双眼猩红,林斯觉得他像是要把自己拆了然后再一口口嚼碎了咽下去,那眼神看得他心中蓦然柔软,又有些发热。他是过了很久才懂得,林裴这人啊太犟,得控制分寸一点点逼,得耐着性子慢慢磨。 过了良久,他才低声道:“人不能杀。” 林裴果然猛地抬头盯着他,一副要杀了他似的神情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他回回瞧见林裴这眼神都觉得林裴很温驯,瞧上去凶是凶得要命,可双手却又不自觉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口,全身心地信任着他,虔诚而专一。他抬手轻轻抚上林裴的后颈,低声念道:“阿裴,冷静些。” 林裴失去了耐心,咬着牙低吼着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是传出去了,林斯你他妈就完了!你爬到今天这位置,多少人盯着你!他们要你命呢!”林裴说着 话,眼中杀意大盛,“别人就算了,你知道这二十几个人什么玩意吗?当初你在外面打仗,军部这帮人怕武装部队太强势,背后插刀子的事没少干,一笔笔的帐真他妈当没人知道?!死多少次都算他们活该!” “如今的局势与过去不一样了,他们说了不算。”他伸手轻轻抚着林裴白皙的后颈,低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见林裴没说话,他摩挲着林裴的脖颈,“嗯?” 林裴攥紧了手,盯了林斯很久,面部有些控制不住地轻微抽搐,“他们万一要是传出去了,你……你怎么办?你不是要和皇室联姻吗?” 他望着一脸扭曲的林裴,忍不住笑了下,“没这回事,我解释过了,为什么不信?” “我问过我爸了。” 林雪声。林斯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低声道:“是这样啊。”他掩去了眼中的情绪,随意地勾了下唇,“怕是个误会。” 林裴看着林斯,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脸轻轻抽搐着,“你……你真的没打算……”他想问,却又有些问不出口。 “没有。”林斯认真地看着这林裴,酒精确实对神志有些影响作用,他深深望着林裴,眼中风平浪静,心底却是暗潮汹涌,理智又渐渐脱缰了,他忽然就忍不住,学着林裴刚才的样子,低头轻轻吻住了暴躁的林裴,搂着他的腰将人带入怀中,他撬开林裴打颤的牙齿。 林裴尚处于震惊之中,直到林斯停下来,林裴才猛地惊慌地一把将他用力推开了,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他骂了句脏话,“操!”接着便直勾勾地望着林斯,睁大了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斯被林裴这一推直接撞在了玻璃上,他索性就靠着玻璃垂眸望着林裴,眼中有深深浅浅的笑意,若是林裴愿意,他真的愿意就这样龙着林裴。 林裴抬头,那眼神似乎是在瞪他,却没有丝毫的气势,落在他眼中更像是一种蹩脚的试探。林斯笑了下,垂眸迎着他视线望着他。 林裴懵了下,想了半天觉得林斯的反常可能是因为酒精,终于,他忍不住问道:“你他妈喝了多少?”林裴一点都不喜欢林斯现在的眼神,这眼神看得他浑身冒汗。无欲则刚,平日里的林斯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低调清冷气质,禁欲极了,林裴哪里见过林斯这样子,慵懒地背靠着玻璃,一双眼昏暗至极。 他又不能将林斯的眼睛挖出来,只能猛地上前一把扯着他的领子阴沉着声音警告道:“以后别喝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林斯点了下头,轻轻笑着。 林裴扯着林斯的领口望着他的脸,猛地没了话,林斯的眼神仿佛有热度,烫得他想撒手,他猝然别开头,却又忍不住看向林斯。 林斯将林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心中有些失笑,林裴这副老实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想让人将他捏在手心里,一点点用力揉碎了。林裴这人啊,从小到大都漂亮得跟个瓷器似的,从边境回来头一天,他在林家第一次见着长大后的林裴,穿着海蓝色军校校服的少年沿着楼梯往下走,眼神里全是警惕与倨傲,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他就难以克制地想,他想把这人攥在手里心,一点点揉碎了,叫他哭都哭不出来。 如今他觉得哭不出来的怕是自己,跟他一比,林裴能耐大着呢。 前两日能落得这么狼狈,他觉得也挺难得,今天这事儿,他是头一回把林裴往死里算计,这些日子闹得有些累,他想试探一下,看林裴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林裴动杀机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些诧异,林裴虽然是林雪声的儿子,却有着极强的道德自律,他没想到林裴能为了自己开枪杀人,都快没理智了。 他望着林裴,心里越发柔和,低声道:“我有些不舒服,去办公室吧。” 林裴猛地抬头看他,连紧张都忘记掩饰了,想起刚才两人在办公室的事了,一下子没了话,眼中有懊丧情绪一闪而过。他那时候折腾林斯确实过了,沉默半晌,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林斯轻轻道。 林裴忍不住抬手去摸林斯的脸,林斯的轮廓柔和极了,他一点点摩挲着,手不自觉抖了起 来,忽然他抬手将林斯用力地抱住了。 林斯微微一僵,他必须竭力控制着,才能克制住自己伸出手去回抱住林裴。关键时候,自制力总是有些用处的。 两人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 分卷阅读30 ,林斯看着林裴在一旁忙碌着找消炎药和退烧药,林裴有些气急败坏地打电话吼医生过来,林斯的眼神禁不住又渐渐温柔起来。 低烧与醉酒是可以用药物暂时模拟出来的,一切都可以提前安排,计划并没有滴水不漏,甚至可以说得上粗糙,林裴挺聪明的一人,却什么都没察觉。 他太清楚林裴的性子了,这人瞧着冷硬,心却很软,他连林裴的反应都算准了,这一趟下来,林裴后悔加内疚,嘴上一个字都不说,心里怕是难受得要命,连监控一事儿都带过不提了。 林斯看着拿着水和药朝他走过来的少年,收了思绪,轻轻笑了下,“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林裴拽下了耳机,压住了心头的火气,“这里的医护怎么回事?!还没到?” 屏蔽模式一开,没人敢上来,林斯望着林裴,没说话。 “操!这群人今日怎么了?”林裴快速地绕过办公桌走到林斯身边,抬起一只手扯过耳机凑到了林斯嘴边,“你自己和他们说,让他们赶紧过来!你自己都还发着烧呢!快说!” 林斯抬手轻轻关了耳机,“我没事,我……”他抬头注视着林裴的眼睛,一时竟是也无话,最终轻轻笑了起来,“我没事。” 林裴被那笑晃了下眼睛,握着耳机的手忽然一抖,“你没事?”他猛地将林斯压在了椅子上,手缓缓插入林斯的头发,低头定定地望着他,“烧成这样了,没事?不要命了?” 林斯率先投降下来。 医护上来了,给林斯做着最普通的检查,年轻的将军坐在椅子上,修长莹白的手缠着两圈医用测量胶,林裴看了两眼那给林斯测量的医生,似乎转身要往外走,林斯一见他要走,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 医生诧异看向林斯,林裴也回过头来一脸诧异,他看着林斯挣开了测量胶的手,回过神来后道:“我没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斯略有些尴尬,缓缓松开了林裴的手。 医护人员不敢抬头,低头观测着数据。 林裴望着林斯良久,在林斯即将送开手的瞬间,他忽然猛地抓住了林斯的手。林斯愣住了,抬头望着他,林裴没说话,扭头看向那医护,“将军怎么样?” “没有大碍。”医护把情况简单给林裴说了说,又开了两副退烧药。 医生退了出去,林裴这才从案上捞过药,又去给林斯接了杯水。 房间中一阵沉默。 林裴不知道为什么,林斯那双眼似乎能看穿他想什么似的,他的心悬了起来,有些说不上的异样,他望着林斯略显得苍白的脸庞,一点点攥紧了手中的水杯和药走过去,“你怎么了?” 林斯看了他许久,见他终于没走,低声道:“没事。” 第20章 林裴坐在床边看着吃了退烧药睡下的林斯,林斯的精神状态瞧着不是很好,躺床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血气。 林裴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伸手慢慢握住了林斯的手,低下头,抓着林斯的手抵上了额头。 林斯的手冰凉而修长,看上去尤其纤细,似乎一用力就能轻轻掰断似的,常年持枪使手上布满了厚茧,揉上去有些粗糙。林裴轻轻摩挲着,望着林斯的脸,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原是要走的,临出门前,忽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被他扯上床的林斯,林斯那时候没睡,正好在目不转睛地看他,见自己回头,一双淡色的眸子忽然微微睁大了,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随即又扯出抹生硬的笑要缓解尴尬。 他于是就没走,移开步子去给林斯拿了点吃的。 林斯睡着了,林裴坐在床头看着他的脸回忆了很久,两人小时候的事儿带过不提,他记起林斯从边境回来的那天,两人时隔多年第一次在林家重逢的场景。 年轻的将军穿着纯黑色细绒质地的军服站在大厅中,笔直着背,面上没什么表情,周围是一圈面上恭敬却又心思各异的林家人与全副武装的帝国军人,场面一时可谓是诡异到了极点。不知为什么,他头一眼见着回来的林斯,还没认出对方是谁,他就不怎么喜欢他,他走下楼梯,走路的动静很响。 果然,所有人抬头看他,连带着林斯都抬眸望向他,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胶住了,他微微一僵。 他认出来了,他知道林斯也肯定认出他来了。 他那时已经知道这位所谓的兄长和自家人的过往恩怨,和林家人一样,他算不准这人这趟回来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别的,说心底不怵是假的。今时不如往日,对方早已经不是当年住在林家小阁楼里任人宰割的落魄少年,人家如今是将军,真要报复,他也怕死。两人对视了两三秒,他背后的汗已经浸透了校服,抱着种“该来的躲不掉”的心思,他对着林斯笑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笑里似乎莫名掺了几丝挑衅,惹得林雪声的脸色骤然起了变化,猛地对他喝道:“还不回房去!没出息的东西!” 他扫了眼林斯,见林斯没什么被冒犯而发火的征兆,他退着往后走了两步,正打算回房间,却在拐过楼梯口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显陌生的年轻声音。 “林裴。”林斯喊他的名字,声音低沉。 一旁的林雪声猛地变了脸色。 听见那人喊自己,他的脚步一瞬间僵住了,手轻轻抖着,面上却没有什么异样,他镇定地回头看了眼。 年轻的将军站在原地很久,迟迟没出声,终于,年轻的将军开口道:“许久不见,阿裴。” 他心头跳了下,良久,他极力维持着镇定,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大哥。” 林斯的眼神似乎骤然起了变化,阴霾与亮光交错,万籁俱寂。 林裴如今想起自己的反应,忍不住也有些想笑,他那时候还懂得害怕,一句“大哥”喊得那是自然无比,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他在同林斯攀关系,小小年纪无师自通,后来还给林家诸位叔伯特意拎出来表扬了一通。 林裴想起林家人的称赞,一瞬间失笑,他那时候还是真怵林斯的,对林斯虽说厌恶,但是藏在心底,绝不至于到这种放肆地步,这些年两兄弟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变了许多,什么时候换了位置他都不记得。 他伸出手,轻轻抚着林斯的脸,熟悉的脸庞,熟悉的棱角,有时候他也会有种错觉,他与林斯真是同胞血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裴自嘲地笑了下,怎么会? 这人和他从未有丁点血缘关系。他望着林斯温驯安静的睡去的模样,忽然有些想折腾他,想侵犯他,把他弄醒,可又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望着睡去的林斯,一直看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小心翼翼蹭着林斯的脸颊,手沿 分卷阅读31 着他的脖颈往下走,他一点点拆开林斯的衬衫扣子,然后将手伸进了林斯的衣襟中,林斯还在熟睡着,他的动作不敢太大,顺着锁骨往下,眼中却渐渐暗了下去。 他看着睡着后异常温驯的林斯,掀开被子躺在了他身边,伸手轻轻将人捞过来揽在了怀中。 黑暗中,他盯着林斯锁骨上的吻痕看了会儿,终于低下头轻轻咬了口,咬得很轻,只是牙齿轻轻碰了下,心底一瞬间的悸动让林裴的手抖了下,他一点点搂紧了睡熟的林斯。 林裴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不像是欲望,他并不想进入林斯的身体,他就是想抱着他,碰碰他,心底的许多感情被压抑得太久,一瞬间竟是有决堤的冲动,他的手轻轻颤着,最终揽着林斯低头轻轻吻上了林斯,冰凉的唇碰上的那一瞬间,林裴感觉到心底深处冒出一股暖流,爆发的山洪似的瞬间冲入了血脉,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压抑着,克制着,却在那一瞬间,终于难以自抑。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剂镇定。 军部那群官僚盯着林斯的眼神,传得沸沸扬扬的舆论,所有的一切浮现又散了,他却仍是抬手紧紧搂着林斯,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林斯。”他喊林斯的名字,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他最终还是将林斯压入了怀中,闭上了眼。 屋子里昏暗了下去。 等他睡去后,早就清醒过来的林斯终于睁开眼,垂眸看着窝在他怀中睡着的林裴,他抬手轻轻揉着林裴的脑袋,一双眼扫去了所谓孱弱与疲倦,恢复了平常的清冷,他的手轻轻蹭着林裴的脖颈,像是在蹭一只不安的小动物,终于,他极轻地笑了下,将人揽紧了些。他闻到了林裴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 一月后。 林裴推开了家中书房的门,林雪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手指按着屏幕,闻声一顿。 “我想去参军。”林裴边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直接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下了,手拍了下林雪声的肩,“我上了六年军校,参军够格了吧?你当初送我去军校,不就是这打算?” 林雪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当初我和你叔一群人撵着你去,你不去,这会儿又愿意去了?” 林裴干笑道:“我不懂事儿嘛!” 林雪声按着器的手轻轻敲了下,“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林雪声终于正了神色,望了林裴一会儿,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他忽然冷笑了声,“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林裴点点头。他就是今日一大早上在林斯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忽然有的这念头,不得不说,他对林斯的心境真的是变了许多,他忽然就想参军。 “军队不比外头,你野惯了,你要是再和在外头一样,隔三差五闹点什么事,教官可不比我和你妈,说是往死了抽你就真的往死了抽你,你真想清楚了?” “我看你平时不也是往死里抽我?”林裴笑了笑,“我又不是没挨过打。” 林雪声发现林裴这人是真记仇,他开口道:“行,你去吧!到时候别说你是林家的儿子,求人家教官放你一马,我可丢不起这人。”说着话语气虽然平静,可手却轻微颤抖了下,暴路了他些许情绪。 林裴瞧见了,没多说什么,他点点头,“行,打死我都不说我是你儿子。”他伸手去揽林雪声的肩,盯着他有了细纹的眼角,低声道:“爸,你就不能想些好的,万一我在军队里头给你长脸了呢?” 林雪声扭头看了眼林裴,挑了下眉,“是吗?”他不屑地嗤笑一声。 “是啊。” 林雪声盯着林裴看,忽然问道:“林裴你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要去军队里头躲躲吧?你杀人了?还是又去抢劫了?你怎么了?” 林裴嘴角一抽,“你是我亲爹,你盼我点好。” 林雪声狐疑地看着林裴,“你不是躲着林斯吧?” 林裴闻声先是一顿,随即噗嗤一声笑开了,“哪有这回事,我躲他做什么?我又不怕他。” “是吗?”林雪声反问了一句,笑话道,“你不怕他?这两日回回耗子见了猫似的。”他看着挑了下眉不说话的林裴,“真想去参军就去吧,上回家里人求着你去你不去,给你脸你不要,这一趟是你自己要去,你是死是活我反正是不管了,别指望我给你安排。” 林裴点点头,“行,成吧。”他眯眼看了眼窗外,忽然压低声音道:“对了,爸,我和你说件事儿。” “说。” “我上回不是收留了一只兽人吗?我介绍了他去小叔的科研所打下手,小叔那儿已经答应了,你没意见吧?” 林雪声看了眼林裴,“你什么意思?” 林裴收了吊儿郎当的神色,“我让小叔他安排了个工作。” “你还真把那兽人当人了?他再像人,骨子里还是有畜生的基因。”林雪声笑了下。人心诡谲,人类是排他性最强的生物,这星际法则便是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兽人永远成不了人。 “这你就别管了吧,我就是给他安置个去处,我又不能把人养林斯那儿去,放家里你一个不高兴一枪就毙了,我又什么办法?”林裴皱了下眉,“就这样,成吧?小叔管他吃管他喝,你保证看不见他。” 林雪声思索了一会儿,“随你便吧,不过别教我知道你和他混在一起。”手指划过屏幕翻了一页书,林雪声淡漠道:“你要是和个畜生混到一起去,别怪我警告你,你不如死了干净。” 林裴看着林雪声,觉得真是没法沟通,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随意道:“成吧!”他也不想和林雪声吵些什么,就这样挺好,林雪声自从知道他和那兽人不是那什么关系后,明显客气了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林雪声的底线了。 林雪声活这辈子,功名利禄什么的都看得很淡,就是要脸,谁要撕他的脸,他二话不说一枪毙了他,亲儿子也不例外。 林裴点点头,见好就收。 第21章 林裴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大男人东西少,塞了一小包就没了,他坐在房间里,对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军部这一个月来一直风平浪静,他跟林斯那事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很明显事被人压下去了,个中细节林裴不清楚,他也旁敲侧击问过林雪声,林雪声压根不知道这事儿,消息被封锁得很严实。 都说林斯的手段狠,真没看出来,这温温吞吞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个会用雷霆手段的上位者。 坐在沙发上接到电话的时候,林裴还在发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林斯?” 林斯在那头一听林裴的声音就察觉到林裴的魂不守舍,他缓了语气低声道:“是我。” “你找我有事?” 分卷阅读32 “你要去部队?”林斯望着屏幕上的报名表,手轻轻敲着上头的那张一寸照,照片上林裴笑得耀眼极了,好像所有光都在他眼睛里头,林斯低声问道:“怎么忽然想去部队了?” “我闲在家里没事干,我上的就是军校,毕业后本来就该进部队。”林裴的手压着耳机,微微碾着,半晌才问道:“你不同意?” “没有。”林斯轻轻笑了下,“我有些意外。” 林裴更诧异了,“你同意?” “嗯。”林斯点点头,“为什么想去维和部队?”维和部队名字听着好,实际却只是挂了个名字,士兵素质甚至都够不上正规军的标准。 “报名晚了,只剩这地方还招人。” 林斯顿了下,哑然失笑,“你爸不管你啊?” 林裴大约没被林斯嘲笑过,一时压着耳机听着那头林斯的声音,竟是有些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骂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爸不管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维和部队不适合新人,换个地方吧,我帮你把表填了。”林斯在那头轻轻笑着,他倒是真不反对林裴去部队,林裴太能闹事儿,在外头闹腾他压根管不住,进了部队好歹能收收心,林裴进部队看着像是在躲他,实则不然,少年人,无非是争口气证明自己不输人。 他很欣赏这样的林裴,他愿意看着林裴无所畏惧地去闯荡、去征服,林裴的前途注定一片坦途。 一听林斯要帮他填表,林裴没有不领情,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成啊,我想去特工组,你帮我填表。” 林斯在那头微微一顿,“什么?” 林裴笑了笑,“有问题吗?我翻了军部的招生简章,难得今年特工组肯招新人,百年来头一回啊,我想去试试。” 特工组不是正规军,它更像是一支由全能型特种兵队伍组成的精锐部队,由帝国军部指挥中心直辖,人数相当精简,目前全部人数加起来不过一百多人而已,队伍里以六至十人为一队,武器装备极为豪华,战斗力强悍,号称星际小型舰队,执行得全是机密程度A类以上的特殊任务,帝国原先是没有特工组的,这是军部按照联邦的军情五处的特工组为模板新设立的一个军种,兵源来自帝国各正规军中素质最高的将士,几十年来从未开放过招生。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公开招生了,虽说招得人数不多,但是确实是开放了,林裴扫了眼,报名的什么玩意都有,有些人压根不是军人出身也去凑了热闹,今年的招生组也够奇葩,从医生护士到修理工,三百六十行来者不拒。 可惜报名系统已经关闭了,林裴原本还觉得可惜,如今听林斯说要帮他填表,他忽然便动了心思,对面林斯迟迟没有说话,他开口道:“有问题吗?” 林斯望着桌面上那张报名表,缓缓皱起了眉,“你确定吗?” “嗯。”林裴利落地点了下头。 “那地方不太适合新人,你想好了?” “想好了,总归去试试,不行另说。” 林斯沉吟许久,终于低声道:“可以。” 林裴压着耳机的手微微一抖,他有些没想到林斯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顿了良久,他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 林斯抬手按了下眉心,“我相信你。”他点了下头,低声道:“你不会有问题。” 林斯心底其实也有些犹豫,战争年代过去后,当兵不怎么危险了,联邦与帝国的停战协议已经签了有几年,边境两方势力再未起过摩擦,来之不易的和平让饱受战争折磨的双方都很珍惜。如今这年代,反而是特工部队这一类的军种比较危险,尤其是特工组,特工组如今执行得全是A类机密任务,这是鲜血与荣耀并存的一支军队,死亡率居高不下。 林斯不是不信林裴的能力,他清楚林裴是够得上特工组的标准的,正是因为如此,此时此刻,林斯心情复杂。 林裴听着对面的沉默,忽然轻轻笑开了,“说真的,你越来越像林雪声了。” 林斯失笑,“真的?” “嗯。”林裴点点头,挑眉笑道:“记得帮我填表。” 林斯沉默了会儿,极轻地嗯了一声,话说完了,耳机却没有同往常一样被利落地切断通讯,他听见对面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林裴张了张口,低声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林斯有些诧异,随即点头,“没大碍了。”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报名的事,没什么空当出门,这些日子我看你挺忙的,我就没去军部。”林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解释为什么没去看望林斯,对面的林斯分明也愣住了。 “没事儿我挂了!”林裴率先反应过来,啪一下扯下了耳机,狠狠甩远了,跟那东西烫手似的。心脏一瞬间跳得很快,林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脸有些发烫。他顿了两三秒,忽然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脸。停下来后,他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下。 对面的林斯听着对面掉线的声音,愣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了,他按着耳机,垂眸轻轻笑开了,样子文文静静的。 这样子的林裴,能说他什么好? 他伸手从屏幕上将虚拟的报名表划过来,打开了一月前已经关闭的报名系统,犹豫片刻,输入了林裴的信息。 林裴离开帝都的前一天,接着了何鹤的电话,何大少的语气既幸灾乐祸又有些寂寞惆怅,后者估计是想自己走后他便只能孤身一人兴风作浪了,这可不是,自己一走,何大少连个砸黑锅的对象都没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鹤似乎有些感冒了,鼻音很重,时不时抽两下鼻涕,他在对面侃侃而谈,他要给林裴办个欢送宴会什么的,点个十几个腿长胸大脸蛋漂亮的小姑娘给林裴尝尝鲜,说是以后去了部队可就再难沾着荤腥了,林裴在这边笑得差点岔气。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些什么玩意啊?”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何鹤嘿嘿一笑,“林裴,你自己摸着你良心说,你想不想要?你想不想要!” 林裴爽朗一笑,“想要啊!谁不想要?不过我这不是没时间了吗?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今晚你自己高兴点啊,我就不陪你了。” 何鹤嘴角一抽,“话说回来,林裴,那什么,我记得你是不是养了只兽人?你走之后,什么打算??嗯?” 林裴听着对面何鹤吸溜鼻涕的声音,知道这人色心大起,何鹤惦记格列斯那真不是一日两日了,用人何大少的话来说,他男人女人什么花样都玩遍了,瞧见那小东西心里头痒,他就想玩玩人兽,人现在就眼巴巴等着自己玩够了然后趁热玩两把。 林裴思索了一阵子,笑了笑,“你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33 何鹤急了,直接道:“你不是要去部队吗?那兽人你没法养了吧!我惦记那小东西都快惦记瘦了,你就让我爽两把,完事后我给你把它处理了。” “恐怕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何鹤就不懂了,这么些年的兄弟,不就一兽人嘛!给玩两把爽爽怎么了? “我给他安排了去处,你就别惦记了。” 何鹤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哎,林裴,你看那兽人长那样!你把他送哪儿去不是往人床上送啊?他就天生干这个,勾引男人上床,你知道吧?”何鹤快憋死了,尽力在把话说得委婉些,心里头火急火燎的,“说句白的,他就是做这个的,你把他往哪儿送啊?” 林裴觉得何鹤这辈子就输在“色”字头上了,大好青年才俊,一天到晚精虫上脑,怕是早晚要吃大亏,他也没什么兴趣和何大少争辩,直接道:“我给他送科研所去了,他在我小叔那儿。” 何鹤吸溜着鼻涕忙道:“你还给人送科研所去了,林裴我跟你说,没人把他当人,你也不怕你那小叔回头给那小东西活剖了!”何鹤觉得自己眼睁睁瞧着那煮熟的鸭子飞了,语气都变了,“兽人那就一动物!动物你懂吧!?” 林裴不想和何鹤继续聊了,懒洋洋道:“我小叔是帝国动物保护协会副主席,外加首都人权协会副会长。” 对面噎了良久,传来一句难以置信的“操!这他妈也行!” 林裴适时地果断地挂了电话。留下对面何大少饮恨不已。 在房里里坐了大半天,林裴实在是睡不着,离天亮还早,林裴披了件黑色的风衣出门吹风。这一带住着许多军部亲属家眷,夜晚的小区里头没什么人,林裴手插着兜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兜兜转转的,最后竟是上了电车,一直到了军部大楼前。 他仰头静静望着夜幕中的军部中央大楼,一片灯火通明处,秋夜的风徐徐吹来。 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想见见林斯。 林斯很少回林家,他一直都一个人住在军部,他办公室后面的隔间里就有间简单的卧室,他睡了有些年头了。 林裴当然去过那卧室,林斯军人出身,卧室里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床上连一丝褶子都找不见,雪色的床单被褥每天都吸饱了阳光,蓬松柔软,踢了鞋子躺上去睡一觉很舒服,他头一次和林斯上床就是在那卧室,尝过情欲滋味后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他找林斯就没再别的事儿了,压着林斯在那张床上不知道上了他多少回,天知道那有多爽。 其实林斯不是多无害的人,林裴早听说这人喜欢玩阴的,杀人不见血,听说这人为了爬到今天这位置那叫一个不择手段,林斯刚回来那阵子,军部旧势力还很顽固,帝都什么不靠谱的传言都有,更有甚者说林斯在边境当兵的时候为了军衔同他上司睡过,那段时间上流权贵圈子的风言风语确实不堪入耳,林裴保守猜了猜,觉得有真有假吧。 再后来,军部经历大血洗,所有传言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传言可能是假的,手段与魄力却是实打实的,这人确实玩阴的杀人不见血,林雪声明里暗里警告他别同林斯往来不是没有道理的,林雪声毕竟在政治场上倾轧多年,眼光毒辣。 可他还是和林斯搞到一块去了,他还把林斯给上了。 林裴拢着兜站在风中,仰头望着眼前的这栋大楼,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下,随意地踢开了脚边的碎石子,坐在了路边的横槛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笑,而且停不下来,他林裴就是他妈的把林斯给睡了,怎么着吧?服吗?他自己都服自己!这胆子真大。 爽啊!怎么不爽了!? 林斯下楼的时候,林裴还坐在路边咧着嘴笑,乍一看似乎很高兴,仔细看又瞧着不像,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两人的视线隔着条街撞上,林裴猝不及防地顿住了。 林斯朝着他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低下身看着他。 “怎么过来了?”林斯睡前随意地看了眼林裴的定位,第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查了下进出记录,没想到林裴还真跑他楼下来了。 林裴微微侧着头打量着林斯,半晌没说话,他朝着林斯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像是闹着玩似的随意地摸了摸,忽然忍不住又轻轻笑了。 林斯任由他胡闹,除了开始时有些微微诧异,倒也没制止他,他伸手给林裴拢了下衣领,“怎么一个人坐这儿了?冷吗?” 林裴深深看着林斯,吸了口气,“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 林斯的手一顿,看了眼林裴,而后慢慢将他的衣袖翻好,“我明天让人撤了,这监控系统还是几个月前的,这段日子忙,我给忘了。” “部队里不能有通讯工具吧?”林裴忽然问道,“我记得是有条例规定,所有的通讯与机械电子设备都不能带,是吧?” 林斯顿了会儿,“是有这条例,军事保密协议。” 林裴手插着兜望着林斯,摸着兜里金属质地的东西没说话。兜里的东西是他很久前从林斯那儿拿的的,最高权限通讯仪,一对一通讯,在帝国所有系统中都拥有最高级别通讯权限,甚至可以凌驾于军事保密协定,放眼如今的军部,除了几位上将怕是没人有权限申请,就连林裴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东西,从前更是见都没见过,第一次在林斯办公室里看见觉得新鲜就拿了。 林裴看着没说话的林斯,开口却忽然转开了话题,“我记得小时候你挺不喜欢我的。” 林斯抬眸看向他。 林裴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下,自顾自说下去道:“我记得你不爱出门,一天到晚窝在阁楼里头,你小时候听过童话故事吧?我妈给我讲过一个,莴苣姑娘,跟你似的住在塔里,你就和她一样,你嫌我烦,装看不见我,但你不敢打我骂我,你打我我回头就和我爸妈告状去了,但我猜你做梦都想掐死我。” 林斯看着林裴陷入回忆的样子,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他抬手不着痕迹地揉着他的头发,动作很温柔。 林裴没察觉到异样,自己在一边念叨,“我那时候也是没什么别的朋友,天天折腾你,我其实就想看你气急败坏是啥样子,你那时就从了我,当着我的面哭一哭闹一闹,估计也没后来那些事儿了。” 林斯闻声终于极轻地笑了下,揉了把林裴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怎么忽然想起这些?” 林裴打量了两眼林斯,低声缓缓道:“觉得有些事儿真是难说。” 林斯点点头,“确实。”他凑近了些林裴,手轻轻抚着林裴的后颈,轻轻笑着。那笑容意外的清澈。 林裴见林斯的神色没有异样,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忽然朗声道:“我明早去报 分卷阅读34 道,今晚在你这儿睡一晚,没问题吧?” 林斯望着他,轻轻笑道:“好啊。” 林斯看着裹着黑色风衣大踏步往军部大楼中走去的少年,眼中光亮明灭,他看着林裴跑进大楼,风带起他黑色的衣角,像是一双漆黑的燕子,林斯静静看着,忽然觉得过往所有的恩与怨、情与仇都随风而散,月光照耀着前路,难能可贵的平静浮上心头。 第22章 林裴去了特工组训练营,训练营全封闭式管理,他一去就是数月,杳无音信。 林斯每日睡前会调出训练营的资料翻一阵子,他答应了林裴不插手他的训练事宜,于是每日只是翻翻训练营的日志报告,偶尔在报告上头能瞧见林裴的名字。 林裴找了新的队友。 林裴有了新的教官。 林裴各项成绩优异。 林裴汇报表现优异。 …… 林斯在日志报告中能瞧见林裴日常训练的状态,认真,玩命,心无旁骛。 短短半年之间,林裴综合成绩在五百号人里头排到了第三,这成绩有些出乎林斯的意料,他清楚林裴的资质,五十名左右是正常水平,二十名是超常发挥。他调出了林裴的各项数据查看,发现林裴各项成绩优异到令他微微诧异。 林裴的身体有缺陷,他有凝血障碍,抵抗性低,这是他的局限,即便除去这些局限,他的资质放在特工组总体水平也应该是排在及格偏上。 林裴拿出了一份相当漂亮的答卷,他没有浪费这机会。 特工组新兵训练营五百多号人,最终留下七十人,名额有限,斗争激烈,林裴没有凭借林家与他的势力,一步步走到了这位置,林斯翻看着他的月度报告,报告是钢笔字手写,延承了特工组机密文件条约的惯例。 林斯静静看着那份扫录过的报告,眼中有缓缓流转的漩涡,漩涡里头有光。 终于,他忍不住伸手去打开了林裴所在星球的天眼监控,直接从控制端进入,蓝色星球孤零零地悬浮在浩瀚太空中,像是一颗心脏,蓝色的心脏,带着钢铁的气质,那是军人的心脏。 林斯望着那颗星球,调了时速,蓝色星球围绕着中央的恒星旋转,视野在屏幕上放大。 M30星球最高耸的建筑群,特工组基地的核心——基地总楼以及他的附属楼,全都是悬浮在蓝色海洋之上的,大楼是圆柱形,所有大楼的外墙全是由天蓝色的钢化玻璃组成,远远看去像是漂在海上的一簇天蓝色水晶,因为这外形,基地总楼又被称为“海洋之心”,一颗古老的宝石名称,这种悬浮设计是为了避免数据泄路,如果一旦有无可挽回的紧急情况发生,建筑群会沉入海底,数据会被瞬间销毁。 海洋之心。 林斯望着那簇水晶样的建筑,修长的手一点点摩挲着随意安放的牛皮文件。 他终究是伸出手去关闭了天眼系统,靠在了椅子上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林斯军人出身,作息有严格规律,帝都时间晚上八点,他按时回了房间。 帝都时间凌晨两点,埋在手腕中的系统传来一道极轻的声响,黑暗中,林斯忽然睁开了眼。 他坐了起来,靠在了床上,抬起手打开了通讯仪。 “我想操你。” 四个字在黑暗的夜中响起来,熟悉的慵懒,熟悉的年轻声线,热烈而汹涌的情欲扑面而来,像一股席卷的腥风。 黑暗的夜寂静一片,终于,林斯低声道:“好久不见,阿裴。” 听见年轻将军声音的那一瞬间,遥远的星球,刚刚结束最后一波测评回到宿舍的林裴翻了个身,躁动在四肢百骸瞬间炸开,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睡了?” 林斯看了眼时间,回应林裴的话却是不假思索,“没有。” 林裴抹去了脸上的汗,刷一下坐了起来,“有没有很意外?是我。” “有一点。” 林裴笑了,他想象了一下林斯的样子,林斯应该是靠在床上,床铺柔软而蓬松,他整个人微微陷下去,手腕搭在枕头上,修长的手擦着点被子。林裴扶额停下了思绪,他现在想跑回去强奸林斯,就按在那张床上,操到他双腿打颤手脚发软,林裴知道自己考核期间精神压力大,但他依旧被自己的禽兽不如深深震惊了。 他很想林斯。 这半年来,他一直都想操林斯,终于在结束了半期的训练后,他掏出了通讯仪,给他意图强奸的对象拨了个电话,温文尔雅地告诉他“我想操你”,他等了大半年,就为了说这一句话,言简意赅一步到位。 林斯不知道,他在林裴的脑海中已经被强奸了无数遍了。 林裴一脸人模狗样,继续同林斯通讯。 林斯想问林裴的近况,林裴不想同他念叨这些,他手腕上绷带还没拆,血正往外渗,他随手压住了,随意回道,“我能有屁事啊?吃好喝好,行了,你别管这些。” 林斯停下了,“照顾好自己。” 林裴漫不经心地应了,躺在宿舍枕头上,手指压着耳边的通讯仪,似乎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林裴笑了,多问了两句,林斯一一应了,林裴觉得这聊天没意思,撩得他心里头火一阵阵的,他想开视频,摸了下额头与脖颈上的伤,又觉得算了,林斯这人比女人还会念叨,要是想听这些,他还不如打电话找他妈。 林裴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过了半晌,他忽然道:“开视频。” 他把视频开成单向的不就成了? 醍醐灌顶的林裴差点没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 林斯听见对面巨大的一声“砰”。 “阿裴?” 从床上摔下去的林裴忙按着床沿爬起来,“没事。”他镇定道,“你开始视频。” 画面出现在林裴眼前的瞬间,林裴忽然顿住了,他盯着那画面瞧。 林斯果然是靠在床上,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穿着件白色的宽松衬衣,扣子开到了领口。林裴看了两眼。 林斯那边还在修改天眼的权限,面前的画面忽然一黑。 对方拒绝了。 耳机的通讯线路尚被截断,林斯顿住了,“阿裴?” 对面静了不知道多久,终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我明日还有个训练,我先断了,有事以后说吧。”说完这一句,咔嚓一声,耳机的通讯被果断截停。 林斯微微一皱眉。 躺在宿舍床上的林裴闭着眼睛许久,终于骂了一句脏话,爬起来去浴室冲凉水澡。 第23章 特工组新兵营中,林裴一共三个队友,组的编号是308,四个人平日谁也不见谁,各自忙各自的,视团队精神如粪土。 一到考核,常年不见面的四个人终于第一次 分卷阅读35 成功会师,队员里头包括了放荡不羁的二世祖何鹤何大少。 林裴刚到军营,前脚还嘲笑他的何鹤就被亲爹撵到了军营,半年何大少来肛遍了新兵营的年轻教官,履历辉煌,曾经草丛野战被二十多位中将领导直播围观,通报批评霸屏M30各大广播长达一个多月,被罚打扫训练场地,他背着个吸尘机又把隔壁连通讯兵给搞了。 这是个神一样的男人,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一个姓白,叫白骁,正规军转过来的,另一个叫夏南,帝国学院学生物技术的,大致就这么个情况,林裴除了何鹤外,对另外两人的情况了解不多。 林裴是队长,毋庸置疑,其中有人暗箱操作。 林裴在新兵营的顶头上司是林裴所读军校的优秀毕业生,是何鹤的二表哥,姓陈,是个很有前途的军人。 作为一个刚步入政治生涯的军官,陈处长的政治觉悟是相当之高的。他清楚林裴的身份,让林裴当队长,出什么事儿林裴自己担,他顶多负个监管不严的责任,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出点什么事,这锅我不背,谁爱背谁背,反正我大好前程我不背。 于是林裴就成了队长。 昨晚和林斯打完电话,林裴冲了两个多小时凉水澡,一大清早有些头晕,好在最后一项考核昨天傍晚四点结束,他不用担心身体问题。 何鹤来找林裴,给了他一堆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必须全部填满的表,林裴拿着支钢笔坐在案前随便地填,文字工作太无聊,林裴开始走神,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林斯昨晚靠在床上的场景,那一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回神,看了眼自己填的表,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玩意。 半期考核结束后,成绩会录入档案,帝都军部会有领导下来例行检查。 林裴收到了通知,手指头轻轻一滑,通知被拉入了回收站,他继续低头漫不经心地填表,没当回事。 很快,林裴就必须正视这个通知了。 林裴想杀人。 停电。 高温快接近50度的基地组全部停水停电,林裴爬到电脑桌前把那通知从回收站拖出来一个个字看过去,发现一停就是一个月。 308是一个神奇的队伍,里面有两个从小娇生惯养的权二代,有一个患有高度强迫症必须严格按照步骤安排作息的生物学学霸,还有一个有重度洁癖症患者。 这四个人,头可断,血可流,不能不洗澡不洗头。 出任务时也就算了,条件限制,除了白骁这种真的是洁癖晚期无药可救的人,林裴何鹤还有夏南都能忍一忍。 但现在不出任务,要另做别论。 半夜,满头大汗的猛地何鹤从床上坐起来。 “林裴,我现在感觉我散发出一股尸体的味道。” 一个宿舍谁都没睡,林裴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擦了把脸上的和着泥的汗。 夏南探出头,“我看外头通知上写了,军部这两天好像有重要人物过来视察,停电是为了排查危险因素,整个基地组所有的设备都要等专人过来一一检查,确保没有问题,然后才能恢复供电重新使用。” 何鹤问了一句,“那停水呢?他妈的连海域都锁起来怎么一回事啊?” “系统暂停了,视察期间,水要重新换,不止是水,包括食物和空气,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更换。” 林裴抬手压住了额头。 何鹤骂了句脏话,听着像是要操谁的妈。他看向林裴的床位,“林裴,你说句话啊!死了啊?” 林裴低着头。 “我们炸了基地资源供应所吧。” 寝室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夜色中的基地大楼,门被推开,走廊灯光下,四道身影被投入房间中。 M30星球凌晨两点二十分,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忽然响彻整基地。 次日上午六点,洗了整整一晚上澡和一晚上头的308全体队员按时出现在了训练场,个个神清气爽。 教官是个中年男人,叫裴骁,年轻时是基地组的风云人物,如今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他拿着个小红本正在写总结,随口道了一句。 “昨晚基地水资源供应所炸了。” 队伍没有丝毫的声音。 裴老大继续往下说,“听说是短路发热,引爆了机器里的油性能源,挺凑巧的,主控制机炸了,水源控制系统全线崩溃。”裴老大等了一会儿,自顾自说下去,“这事儿发生在这节骨眼上,挺严重的,上面正在严查。” 裴老大写着几个成员的总结,“上面在调‘蛛网’的监控,前些日子为了检查,‘蛛网’全部更新,没什么人知道,这次更新其实另外多设立了八百多个监控点,昨晚那楼附近就有七八个新监控。”裴老大停下笔看了眼面前的四个人,“爆炸波及到了‘蛛网’几个分控制点,不过新设立的监控有全新的数据恢复和备份系统,大概最迟六个小时可以全部恢复。” 裴老大看了眼表,“爆炸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现在是六点十分,还有两个半小时差不多就可以调出高清监控了。” 何鹤的手极轻地抖了下。 裴老大啪一下合上了红皮本。 “报告!” “说。”裴老大瞥向何鹤。 “报告教官,我头晕,我请求去医务室进行身体检查。” “什么?”裴老大皱着眉。 何鹤忽然弯腰干呕,林裴一把扶住了他,回身对着裴老大吼:“报告,我建议立刻带何鹤去医务室进行身体检查!” 裴老大瞧何鹤吐得眼泪鼻涕直滚,有些没反应过来,“何鹤你没事吧?” “报告教官,我请求、请求林队带我去医务室进行、进行身体检查。”何鹤低头猛地又吐了起来。 林裴一把扶住了他,回身对着裴老大说:“报告教官,请让我扶着何鹤去医务室。” 裴老大:“……” 何鹤低头猛地又要吐,裴老大猛地开口,“行行行,带他去检查!” “是,教官。”林裴一把扯起何鹤就走,走路带风。 林裴和何鹤一走出训练场,何鹤瞬间活过来,“操!居然他妈的有新监控!” 林裴低头看了眼表,“还有两个多小时,要么把系统黑了,要么索性把信息中心炸了。” “还炸?”何鹤看了眼林裴,“操!老子当个兵真他妈是有的吹了!” 第24章 林裴刚进入基地组新兵训练营时,以为基地组是严格军事化管理,他错了。 特工组全盘照搬联邦军情五处的采取放养式管理模式。 里头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离烈日灼灼的训练场不到三十公里的领域,那是另一个人间,有极尽繁华的商业街,灯红酒绿令人头晕目眩,那宿醉趴在酒吧吧 分卷阅读36 台上的清秀金发男人兴许口袋里装着警官证件,随手从酒杯中倒出一把湿漉漉的枪来。 林裴训练的第一天,裴骁就同他们这帮人说了,特工和别的军种最不一样的是,你必须什么都能干。 六个月的训练时光不值一提。 不过学个样子绰绰有余。 林裴与何鹤刷卡进了基地组大楼,一脚踏入了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中人员高度戒备,警备全是陌生的新面孔,层层的关卡让林裴有种瞬间回了帝国军部的错觉,两人走在里头,下意识身体紧绷了起来。 何鹤忽然望了眼林裴,“哪里来的卡?” “上回训练顺了一沓。”林裴神色不变,手插着兜往左拐去,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响起。 两人沿着附属楼四环的绕了两圈,再往里头走,身份检验设备已经全部更新,走不进去了。 “怎么办?” 林裴大步往前走去,“还有多久?” “二十分钟。” 林裴忽然没了声音,两人一齐往外走去。 就在那一瞬间,何鹤的脚步顿了下,他扭过头打量着泛着蓝宝石光泽的巨大玻璃墙,流光倾斜下来,一副旷世的景象,他喊了一声前头的人,“林裴。” 林裴回头看去。 何鹤指了指那玻璃。 这大概林裴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职业,他们的确要无所不能。 林裴与何鹤是翻楼进去的,一千多米的高楼,何鹤甩着钢丝绳就上手了,林裴担心安全问题,还没来得及说话,何大少已经窜上去几十米了。 很久之后林裴才明白何鹤为何这么有自信,何鹤干过这事,为了睡一个信息部的女工程师,他翻过海洋之心,送了人一束白海洋。 海洋之心主楼没有监控死角,两人来不及一个点一个点黑监控,从楼顶往下吊,避开了巡视无人机,一直吊到两百多层的会议大厅。林裴边想边小心地用戴着专业隔离手套的手擦着玻璃往下滑,一回头,何鹤单手吊着钢丝踩上玻璃,直接捞过匕首在玻璃上狠狠割了一道。 林裴:“……” 何鹤:“怎么了?” 林裴:“这一层玻璃有感应器。” 何鹤:“不早说?!” 林裴一脚蹬了下外墙整个人往外弹,枪声响起的瞬间,他荡过去狠狠踹了脚何鹤,子弹擦过了林裴的衣服,崩掉了一颗金属扣子,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林裴的头皮瞬间发麻,下一刻,子弹朝着他的心脏和太阳穴而来,林裴刷一下松开钢丝往下滑,手扶住了玻璃。 光线性隐身设备被崩掉了。 无数巡逻无人机汹涌而来,嗡嗡声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了。 何鹤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操!” 对于玻璃内墙的人来说,一个戴着军绿色兜帽的人正像蜘蛛似的悬吊在楼外,林裴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抽空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样子,应该很壮烈。 一声枪响,何鹤拔出枪对准了那玻璃外墙崩了一枪,下一刻就骂了起来,“崩不开!林裴!” 林裴回头看着已经蜂拥而至的无人巡航机以及无数正在蜂拥而至的载人巡航机。崩不裂,当然崩不裂,鬼知道这什么玩意做的?新兵的装备不可能轰开海洋之心,唯一的活路就是对着屋里头的人亮出牌子,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特工,后续无论是审问还是处罚,那总比被射成筛子强。 林裴猛地回过头去揭下了军绿色兜帽,低头避过了削过的子弹。 “林裴!”何鹤看着林裴手上的血吼了声。 林裴攥紧了手腕上的钢丝,反手用匕首狠狠插进了玻璃幕墙的缝隙用力地撬窗户,何鹤在上头对着玻璃墙狠狠踹了一脚,实在是新兵这破烂装备跟不上,何大少现在真他妈想把自家军火库那几把镭射枪背过来对着这条缝狂轰。 防弹衣很快撑不住了,林裴的肩上有血渗出来,下一刻,他撬了大半天的窗户猛地就开了,林裴还没来得及欣喜,迎头就是一枪,他猛地侧过头,军绿色的兜帽被子弹的风浪掀开,子弹射中了他抓着特征钢丝的手,他狠狠一皱眉,手一下子没握紧,整个人失重往下滑。 何鹤立刻松开了手朝着林裴扑了过去,一把将人抓住了,他蹬着外墙抓着林裴往半开的玻璃撞了过去,他用尽浑身力气翻了进去,两人狠狠摔在了地上,无数枪口对准了两人的脸,林裴一抬头,和领头的那人直直地对上了。 两人均是一愣。 “停!”绿头发的副官猛地喝停了一圈开枪的警卫。 所有人顿时没了动作,枪口全都对着摔在地上还没站起来的林裴与何鹤。会议厅里所有的人都看清了这两人的脸。 “少爷?”绿头发的副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索亚?”林裴也愣住了。 “全把枪放下!”索亚下了命令,他简直不敢置信。 林裴愣住了,索亚怎么会在这儿?他在这儿?那……林裴猛地抬头望去。 会议厅的大厅里整整齐齐的坐了十几个人,似乎正在开会,年轻的将军穿着黑色的军服,正大踏步朝他走过来。他的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特工组领导愣在了原地,估计是看林裴这一身军绿色训练服有些反应不过来。其中年前途光明的陈处长抱着只古董搪瓷碗,表情有如活活吞了只苍蝇。 林裴松开了断裂的钢丝,甩了下手中的血,下一刻就感觉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胳膊。 “哥。”他脱口就低声喊了声,没多少人听见。 林斯伸手就压住了他脖颈处的枪伤,回身对着扶着何鹤起身的索亚道:“喊医生过来。” 第25章 陈处长的心情很复杂,总而言之,一枪毙了我算了! 林裴确实没想到,上头为了视察兴师动众,来的人竟然是林斯。 他有一种极强烈的不真实感,然后他看见一旁狂喜的何鹤捂着血蹦了起来,当着林斯与众人的面去信息部执着地擦掉了监控数据。据他自己描述,这叫不能白费他爬了这么多楼的力气。 特工组招待处。 医生来过了,林斯给坐在沙发上的林裴仔细地擦着药。 “你怎么来了?” “例行视察,特工组是军部重点关照项目组之一。”林斯给林裴上完了药,又抬手擦掉了林裴脸上的血,“一直没机会告诉你。” 林裴看着林斯心里头一阵异样,说来他和林斯也好六个月没见了,训练渐渐步入正轨,他基本没和林斯再联系,天天在训练场被裴骁训成狗,回去倒头就睡了,哪还有精力干别的事儿。他这乍一眼瞧见林斯,总有种恍惚感,穿着身黑色军装的林斯还是从前那副老样子,没什么新鲜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恍惚个什么劲儿。 林斯抬手擦着林裴的血,也不知 分卷阅读37 道是在想些什么。 还是林裴先开的口,“你在这儿待多久?” “十天左右。” “我爸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夫人前些日子去了南方星域度假,说要同老朋友叙旧,林老将军陪着她,两人一切都挺好的。” 林裴顿时无话,良久才道:“我以为他们挺想我的,我想至少我妈挺想我的。”几个月没电话,林斯现在他和说,他们俩一起在外星系旅游,林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林裴抬手脱下了防弹外衣,上头沾着血。 “今天若来的不是我,你怎么办?” 林裴闻声看向林斯,“什么?” “如果你学不会管束自己,我会考虑划掉档案上你的名字。” 林裴诧异地看着林斯,“你有病吧?你到这儿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这是你和我必须正视的问题。” “我的事你他妈少管,你要真在档案上划我名字,林斯,我话放这儿,咱们没完。”林裴说完这一句,忽然起身推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很久,半蹲在地上的林斯才缓缓放下了手中带血的纱布,抬手按了下太阳穴。 他不想和林裴吵,几个月不见,他其实很想他,有些话来不及说,这一次见面他真的很高兴,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林裴的进步都是显而易见的,他原本是想林裴说,你一直都相当优秀。 只是第一眼看着林裴这一身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怒了,他克制过,但是忍不住。 争吵毫无用处,事情演变为一场双方都不想提及的困局,林斯忍不住按了下太阳穴,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些带血的纱布以及各类控制凝血障碍的药物上。 林裴走出了基地总楼的区域范围,抬手摸了下脖子上的伤口,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他有些烦躁,没有去训练场,直接回了宿舍,也没管自己的伤,冲了个凉水澡。等他揉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夏南和白骁之回来了。他随意地看了眼表,发现是晚饭时间。 等等。林裴微微一顿,“何鹤还没回来?” 夏南抬头看向他,把给两人打的饭放下了,“不、不知道啊。”他看着林裴手上的绷带有些愣,“队长你受伤了?” “没事。”林裴甩了下手上的水,“你们一直没见着何鹤?” “没见过啊。” 林裴顿了下,操!这孙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招待所。 何鹤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说句实话,他在特工组待了几个月了,没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部队里讲究能量,吃的东西都是些调制好的营养块,食堂在训练初期为了照顾新兵的口味还开放了些面食之类的伙食,后来就干脆全换成了营养块和营养糊,你爱吃不吃,最后吃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何鹤已经太久没有吃过正常伙食了,他风卷残云地扫完了一桌,忍不住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林斯对上了他激动的视线,“不够的话可以再添。” 何鹤拿着叉子用力地点点头,就差没热泪盈眶了,“林大哥,林裴你这大哥得上哪儿找去啊!”他从侍从手里抱过一盘牛排,闻着那熟悉的奢侈肉香异常兴奋,他边吃边看着林斯问道:“林大哥你怎么来了啊?林裴知道了吗?” “我过来例行视察,他已经知道了。”林斯望着他。 “那林裴一定高兴疯了!”何鹤咽下一块肉,“我说最近这搞得这么紧张!我还以为是谁呢!”何鹤回想起刚才的景象就止不住发毛,他立刻对林斯说:“林大哥,这次真的多谢你了,谢谢啊!谢谢啊!” “不用。”林斯望着他,“你先吃着,我隔壁还有个会。” “没事没事,林大哥你去!你去!我自己吃就行!”何鹤狠狠将叉子插在肉上,泛着油光的汁水冒出来。 林斯轻点了下头,起身往外走。 ……林裴寝室里等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快半夜了,何鹤还是没回来,整个基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穿衣服。 夏南探出脑袋,“队长?”他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林裴,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 “没事,睡觉!”林裴伸手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又替他拉了下床帐,转身往外走。 夜晚,星光照耀着蔚蓝的海域,蓝色水晶似的基地主楼悬浮在海面上,和海天浑然一体。 林裴输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没过一会儿就被放了进去。上了楼,他直接往林斯所在的房间走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他知道自己今天挺无理取闹的,这这趟没出事,绝大部分是因为运气。正好来的人是林斯,正好林斯就在会议室,正好开枪的人是林斯的副官,这里头稍微出点错,他就活不成了。 林裴知道林斯的话没错,但是他不喜欢。 林裴推门进去的时候,宽敞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是基地专门为上面领导安排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帝国军部派人重新更换的,一眼看去,房间很有林斯的风格。 简洁,整齐,干净。 非得再找个感性点的词描述下,那就是禁欲。这人的房间摆设布置永远冷冰冰的,里头的东西也是冷冰冰的,连光线都是冷冰冰的,林裴从前每次走进林斯在军部办公室的卧室,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某个科研所还是医院的停尸房。 林斯是个怪物。 林裴这样想着,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瞧见了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林斯。年轻的将军并没有穿浴衣,他穿着件白色衬衫,扣子开了两颗,笔直的黑色军装裤裹着修长的双腿,整个人显得冰冷又严肃,不近人情。事实上,林裴觉得林斯在某些方面确实不近人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斯轻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那是条干净的浴巾。 林裴看着林斯那副样子,倚上了门框。 虽然林斯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但他就是觉得林斯骚,他径自在沙发上坐下了,“何鹤白天在你这儿?”他这大晚上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上林斯,他还没到这份上。 林斯点了下头,“在休息室,吃了东西后留在楼下睡了。” 林裴就知道是何鹤这货抵挡不住资本的侵略,瞧着林斯这儿条件好,估计拉他他都不愿意走了。林裴看了眼林斯,“为什么不让人通知一声?” 林斯望着他,良久才轻眨了下眼睛,“我忘记了。” 林裴:“……” 林斯的头发还是湿的,水一滴滴顺着漆黑的碎发往下滴,晕湿了衬衫的领口,贴在锁骨上,他给林裴倒了杯水。 林裴没去接,问了一句,“你多久没和人上床了?” 林斯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想上吗?” 林裴的眼神一 分卷阅读38 瞬间变了,有些冷,他没说话。 林斯倒是没什么反应,抬手将水轻轻地推到林裴的手边,“晚上的药吃了吗?” 林裴反应了一下,他就看见林斯起身,从一旁的柜子抽屉里挑出几板药,拆开后放在玻璃盖子里,走回来把药放在了自己的手边,顺手又把水轻轻推了下。 “把药吃了。”林斯望着他低声道。 林裴看着林斯弄这些,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他没去接那药,就这么望着林斯。 “林斯你累不累?能不装了吗?” 林斯的手顿了下,在林裴的对面坐下了,“白天的事,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这件事我们可以再谈,但我依旧认为,如果你学不会招呼自己,你也许不能适应特工组的训练模式。” “你又想干什么?”林裴望着他。 “特工组是军部重点项目组之一,作为军部领导人,我有权对你的能力进行质疑。”林斯望着他,“你涉嫌非法入侵帝国特工组信息部与行刺军部,没人知道你想干什么,放在军事法庭,你可以被判处叛国罪。” 林裴嘴角一抽,叛国罪?林斯你别搞笑了。 “军队是一个需要规则的地方,你适应不了规则,也学不会服从。”林斯望着林裴,“我可以认为你没有达到标准。”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听我承认我错了吗?”林裴坐到了林斯的面前,“行,今天这事儿我错了,我道歉,我保证,今后不会再犯这一类错误。”林裴看着林斯,“够了吗?” 林斯望着他许久,伸手轻轻把药推过去,“先把药吃了。” 林裴寒着脸伸手把药拿了起来,一把全塞到嘴里,也没喝水,嚼了嚼就咽下去了。 林斯静静地望着他。 “你也训完了,没事儿我能走了吗?你明天记得把何鹤弄回来。”林裴望了他一眼,说实在的,他现在真不想见着林斯这张脸,他一见着他,他就克制不住想上去收拾他,林裴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警告自己别轻举妄动。 他知道林斯说得没错,正是林斯永远没错,所以他才觉得烦躁。 林斯抬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的头发还没干,水从发梢滴下来,顺着脸颊打湿了雪色的衣领,他听见林裴转身离开的脚步声,捏着那杯子良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屋子里有些暗,他坐在原地良久,水顺着发梢一滴滴砸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再次突兀地响起来。 林斯微微一顿,抬头看去,拉开门的一瞬间,他的手腕就给人抓住了,去而复返的林裴直接拖着他往床上走,他微微一顿,没有反抗。 林裴啪的一下关了灯,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他拽着林斯的胳膊将人狠狠压在了床上,倾身跪在了他双腿间,浑身颤抖却又狠狠地说了一个字,“操!” 他低头扯着林斯的衣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用力地咬着他,屋子暗得几乎看不见东西,他分开了林斯修长的腿。 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抖起来,可他仍是停住了,低头看着林斯,黑暗中依稀可以看见一双清冷的眸子,林裴觉得自己迟早得疯,他骂了句脏话,从一旁扯过摔在地上的浴巾,用力地、恶狠狠地替林斯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林斯有些愣住了。 林裴觉得自己有毛病,他浑身发抖地擦着林斯的湿头发,擦了好半天,手梳进去觉得干燥了,他这才甩开了浴巾,“睡觉!”他扯过被子,将两人一起盖在了被子下。 “你、不想做?”林斯犹豫了很久才问了一句。 黑暗中传来一声咬牙切齿却又清晰至极的“操!”,林斯感觉到身上的人似乎更暴躁了,可依旧没有其他的动作。对方用力地抓着他的头发,两人躺在被子里,他感觉自己的腰被人紧紧地抱住了,那力道简直是勒。 “林斯你他妈真是个怪物。”林裴低下头亲了林斯的额头,将人一把搂在了怀中。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成长还需要一定进阶阶段。 第26章 林裴抱着林斯睡了一晚上,凌晨睁开眼,他盯着怀中的林斯看了很久。 林裴放轻动作起了身,摸了下林斯的脚,给熟睡的林斯掖了下被子,用保温杯倒了杯热牛奶搁在了床头。 走出了房间,林裴刷一下整理了领口,大步朝外走去。 林裴去找了趟何鹤,警卫员告诉他,何鹤半夜去了医务室,林裴决定还是去医务室看看何鹤那倒霉玩意儿。 下了电梯一路往外走去,进了大楼,刷卡进去医务室,他随手就推开了门,入眼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床上的两个人正酣畅淋漓地激战,连门被推开了都没有察觉,医务室的地上散落着好几支挤了一半的润滑油和各种套,军绿色训练服和白大褂扔了一地。 林裴顿住了,大约是太震惊,他竟是没能关上门出去,就这么站在这儿定定的看完了全程。 床上的两个人正到激烈处,喘息声极重,其中夹杂着几声破碎的呻吟声,似乎是极为舒服畅快,一直到十几分钟后,床上的两人才停了下来,林裴瞧见何鹤那傻逼玩意儿甩了下头发坐起来,他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何鹤和那医生一齐回头看去。 林裴:“……” 何鹤慢慢瞪大了眼,被身下的人狠狠一脚踹下了床。 林裴手忙脚乱地退出去关上了门,不到半分钟,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斯文青年推门大步走了出去,半低着头拍去了肩上的灰,林裴没去看他。等到脚步声走远后,他这才走进去房间。 何鹤坐在病床上穿衣服,“林队!哥!裴哥!我真的要喊你声哥,大哥,算我求你了!下回你敲个门成不?”何鹤简直要给林裴跪下,这里正在激烈地策马奔腾,一回头瞧见个傻逼玩意儿站那儿盯着看,他容易出毛病。 林裴从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低头扫了眼地上的那堆狼藉,坐在那儿若有所思。 何鹤正扣着皮带,瞧林裴一副干坐着不说话的样子,忍不住骂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装纯了!不就是上个床?你他妈以前在E区又不是没见过!?” 林裴抬头看向何鹤,“我刚才听他的声音,他很舒服?” “老子这么卖力,他能不舒服?”何鹤仰头瞥了眼林裴,“咋了?听硬了?” 林裴静静看着何鹤,宛如看着个智障,片刻后开口问道:“他没有出血吗?” “出血?什么出血?” “你上他的时候,他不会出血吗?” “上个床又不是调教!”何鹤震惊了,“想什么呢你?” 林裴极轻地皱了下眉,看着地面上的东西,“这些什 分卷阅读39 么?” “润滑油啊!”何鹤白了林裴一眼,“林裴你不是吧!混E区这么久连润滑油都不认识?” “这怎么用的?”林裴抬头问了一句。 何鹤看了会儿林裴,“你认真的?” 林裴点点头。 何鹤有些震惊,林裴这一脸认真的样子真他妈渗人,他感觉自己活见鬼了。 …… 林裴从医务室走出来后,插着兜低着头,脸上瞧不出情绪。 他确实没想到,他从前对林斯干的那些事儿,原来已经称得上是性虐了。 林斯那段时间,身上的伤没好全过,他喜欢征服的快感,林斯也由着他,床上真的是什么花样都敢玩,觉得新鲜的他就对林斯用上试试,那时候不觉得林斯会觉得难受还是疼如何的,他潜意识里就没觉得林斯会有这种感觉。 林斯太强大了,给人以“他没有感情”的错觉,他从前不会去想,这个人会不会疼,他只知道这个人很耐玩,随便来没事儿的,他受得了。 你瞧一个人不顺眼,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是虚伪,是道貌岸然。 林裴不是个暴虐的人,从小到大虽说没谈过恋爱,但懵懵懂懂时也有过喜欢的小姑娘,知道要对人好,他把家人看得很重,对朋友真心以待,他对谁都客气,唯独林斯,这个人是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霾,他直面他,征服他,将幼年的惊惶与怨恨一道摧毁。 如果没有林斯,他不会在这些年的否定中活得这么压抑,不用在乱伦和背德的泥潭中挣扎,林家人也不用活得如此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得罪了林斯便是覆灭之日。 林裴有足够多的理由去说服自己,你做的没有错,你不必自责,可那一瞬间,他一个人走过长廊的阴影处,他的手仍是忍不住轻微颤抖。 林斯是个怪物,掏出来一颗心却是干干净净,柔软得不像话。他不是住在塔中的莴苣姑娘,是钟楼里的卡西莫多。 林裴去了趟训练室,有些意外地碰见了白骁之。 瞧着文文弱弱的青年穿着身修长的军绿色训练服,眉宇间似乎有层阴翳,瞧不分明。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林裴抬手扯下了胸牌,朝路天训练场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换了衣服,谁都没说话,一起朝训练场走去,在里头打了一下午。 夜色降临,白骁摘下了带血的手套,林裴抹着脖子上的血看了他一眼,“不打了?” “吃饭。” “嗯。”林裴看了眼时间,果然到了饭点。 林裴望着白骁离开的的背影,现在想想,他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是进水了,他为什么会觉得白骁之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讲道理,这人骨子里的吊儿郎当绝对不输何鹤。 林裴坐在地上胡乱想着,打了一下午,胸口闷气一扫而空,浑身舒畅,他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胸牌,上头的少年一脸倨傲,仿佛瞧不惯这世上的一切东西,林裴看了两眼,随手将胸牌甩了出去。 一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来,他以为是白骁之落了什么东西又回来了,随意地回头看了眼,一愣。 训练场是路天的,此时夜半空无一人,年轻的将军朝着他走过来,黑色的军装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他身后跟着绿头发的副官索亚。 林裴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一点点走近,脸越来越清晰,他的视线钉住了。 林斯望着林裴那一身的汗,以及他手上的血,没说话,在他面前站定了。 “你怎么来了?”林裴有些诧异地问道,林斯这会儿应该在海洋之心开会,“你怎么找着我的?” 林斯抬手从兜里掏出通讯仪,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林裴的定位。 林裴看得嘴角一抽,林斯如今监视他都懒得遮掩了是吧?这叫什么?恃龙而骄?林裴差点被自己的念头笑出声来。 “在这里跟别人打了快一天了。”林斯收了通讯仪低下身望着他,“输了赢了?” 林裴没回答,反而盯着林斯看了会儿,“怎么?将军你也想和我试试啊?”他笑了下,捏了捏林斯的脸颊。 林斯望着他,星光下,林裴的脸上还带着汗,脖子上的血已经浸透了绷带,他坐在那儿笑起来,一双眼里全是骄傲和年轻特有的张狂,仔细看,又有些别的情绪掺杂在里头,像是落了星星一样。 “怎么样,试试啊?训练场地都是现成的,格斗、机甲、枪击什么都行,从前老是听我爸说你那什么,我都没见过,今天试试啊?”林裴本来只是逗逗林斯,说着话这心思却真的上来了,他从小到大虽然都听着林斯两个字长大,但是他还真没亲眼见过林斯动手什么样,他就知道林斯枪法还行,但是仔细想想,林斯就是动作快,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 站在一旁的索亚闻声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林裴忽然就来了兴致,“将军,让我开开眼?” 他伸手重新套上了手套,他还真不信林斯能有林雪声说得那么神,特工组四十多项重要科目,他还真能样样不如林斯?就算是林斯真的强,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军部养尊处优这么久,现在指不定什么样了,瞧他这样子就不像个能打的。 林斯低声道:“你打了一天,现在和我动手,不觉得吃亏?” “不觉得,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林裴看了眼自己的芯片数据,数据相当不错,他看向林斯。 林斯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在林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轻点了下头。 林裴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盯着林斯戴手套的样子,心头忽然热了起来,他从未见过林斯这个样子。手套是特制的,能感测力道同时削弱力量保护对战双方的人,他看见林斯将修长的手伸入了雪色的手套中撑开,轻轻扯了下边缘。 林裴心头跳了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林裴开口道:“来吧。” 被扣着肩膀掀翻在地的那一瞬间,林裴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清晰地传来一两声骨头错位的声响,林裴望着林斯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星光下的夜场,年轻的将军穿着纯黑色的军装低身望着他,神色有几分淡漠,雪色手套抵在了他的胸膛,林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那种灵魂被撞出身体的巨大错位感,他看了两秒,下一刻猛地翻身从地上起来,却在同一瞬间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嗯!”他再次被重重地掀翻在地,眼前有片刻的黑暗。 林斯低身望着他,“还来吗?” “来!”林裴一脚朝着他踹了过去,在林斯收手的空隙里翻身滚了两圈然后迅速爬了起来,猛地朝林斯扑过去。 林斯回头看着他,起身的一瞬间避开林裴,伸手直接拎着林裴的后领口往 分卷阅读40 地上用力地一带,林裴整个人后仰摔在地上,落地的那一瞬间发出巨大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林斯抬膝压住了他,林斯的动作都很简单,起手反手侧移平推,甚至都不算很快,他反剪了林裴的双手将人压在了地上,低头望着他,眼中忽然就有了些笑意。 他低声问道:“还来吗?” 林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随即就要翻身起来,下一刻却感觉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两声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响,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林斯垂眸静静望着他,直到林裴猛地重重吐了口气,咬牙道:“认输!” 这他妈的要怎么打?这他妈没法打! 林斯轻轻松开了手,看着林裴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林裴捏着快脱臼的手盯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难以置信眼中却又不肯服输,那样子让林斯暗了眸子,他欣赏林裴那不服输的样子,让他回忆起他的年轻岁月。 “换一样!比枪击!”林裴忽然砸过来一句话。 林斯看着头也不回望枪击场地走的林裴,终于笑了下,摘了手套起身跟了上去。他的身后,索亚也抬腿跟上了上去,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林裴自认为枪击是他的强项,那天比了一半他差点没把枪扔出去,他回头盯着林斯看了大半天,猛地扯过林斯的胳膊往外走,“再换一样,机甲!” 一旁面无表情的索亚闻声嘴角终于再次抽搐了下,少爷,你的勇气我是佩服的。 和星航出身的将军比机甲…… 林裴比到最后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满头都是汗,他侧过头死死盯着林斯,大约是有些盯得久了,林斯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依旧是一贯的淡然,林裴不知道怎么想的,猛地朝林斯扑了过去。 林斯明显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避开,任由林斯顶着他的胸膛将他狠狠压在了地上,他抬眸看着身上的林裴,没说话。 倒是林裴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林斯制住了,他猛地抓住林斯的手扣在了地上,防止林斯突然出手,他这才低头看着他,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 那眼睛像是夜空里头的星。 林斯静静望着他,轻轻笑了下,“怎么了?生气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涌上心头,林裴盯着身下的人,瞧着林斯笑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地在抖。所有的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他盯着林斯,眼神瞧着又暴戾又凶狠,可抓着林斯的手却又在抖。 他猛地抬头看向立在不远处的索亚。 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索亚被他那凌厉眼神瞪得有些错愕。 “索亚,下去。” 索亚脱口一句,“是,将军!” 索亚走后,林裴重新低头看着林斯,他抓着林斯的手渐渐用力,眼神也暗了下来。“哥。”他低声喊了下,伤口崩裂开,血顺着绷带往外渗,他浑然不觉。 林斯望着他,他喜欢林裴渐渐失控的样子,打量了一会儿,他低声道:“伤口要重新处理了。” “操,管他呢!”林裴心里头一阵颤栗,低头摸着林斯的头发,忽然用力吻了下去,顶开了林斯的唇齿,他卷住了林斯的舌头,精神领域一片滚烫,要将理智灼化来开。 路天的训练场长着浅草,星光照着林斯的脸,那副清冽眉眼看得林裴浑身止不住地发热。 “哥。”林裴伸出手去解林斯的皮带。 林斯望着他,浅草扎着他的脖颈,他未发一言。 林裴解着林斯的皮带,忽然,他的手停住了,他抬头看向林斯。 林斯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裴看着他,忽然松开了手,“你自己先回去吧。” 林斯微微一愣。 林裴跑回了宿舍,哐当翻了一遍何鹤的柜子箱子,最终从何鹤的抽屉里翻出六七盒一共三十来支润滑油,花花绿绿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挑,犹豫了一下,他索性全部都用外套包走了,看了眼黑暗中安静的四张床铺,他轻轻合上了抽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 林裴推门进去,林斯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 林裴当着林斯的面,从外套里一共抖出了三十多支五颜六色的润滑油,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玻璃案几上,“喜欢哪个?你挑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总裁林二少。 第27章 林裴将林斯按在了床上,房间里灯光有些暗,他压抑着呼吸,伸手撩起林斯的衬衫解他的皮带扣,抽出了皮带。他低下头吻林斯的脖颈,一点点舐咬着,隔着衬衫,他濡湿了林斯的前襟,咬住了那个点。 林斯瞬间僵住了,似乎没想到林裴会这么做。 “别动。”林裴按住了林斯的手,抬眸的瞬间,眸子跟狼似的,他按住了林斯的两只手,用皮带绑了吊在了床头。 他低头看着林斯,指尖一点点揉弄着林斯胸前的点。 林斯的身体有些僵硬,被绑在床头的手忽然攥紧了。 林裴察觉到林斯的变化,眼中深了深,呼吸粗重起来,他低下头抵上林斯的额头,“哥,你好像挺敏感的。”他把手伸入衬衫里头,按住了已经变硬了的乳头,一点点揉弄着,低下头咬林斯的耳朵。 林斯忽然躲了下,似乎要坐起来,林裴按住了他,“别动。” “阿裴。”林斯的声音莫名的嘶哑。 林裴抱住了林斯的脖颈,低头吻着他,手依旧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林斯的乳头,他低声笑了下,“哥,你的身体反应,挺有意思的。”他没想到林斯对他触碰亲抚这么敏感,林斯现在似乎有些慌,难得一见的场景。 “林裴……” 他抱住了林斯,凑近了他低声哄道:“别动,我只是摸一下。”他从下往上解着林斯的白衬衫,将人重新按在了床上,林斯的手被绑着,衬衫脱不下来,半敞着挂在肩上,林裴低头看着他,修长优美的脖颈,几乎没什么瑕疵的皮肤,沾着津液的一枚乳头被揉弄地有些发红。 林裴记得林斯身上是有许多伤口的,林斯是个军人,他有一次上完林斯后随口说了一句他的身体看上去恶心,他以为林斯会动怒,林斯没有,从此林斯的身上再也没有了那些狰狞的枪伤。 林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抬手将林斯抱住了,低头吻着他的侧颈,一点点吮吸舔舐着往下,含住了林斯的乳头,牙齿轻轻撕咬着,林斯的呼吸粗重起来。 “林裴。”林斯终于侧过身避开了,忽然他顿住了,“阿裴……” 林裴抬手撩起他的头发看他的眼睛,他觉得林斯这模样真漂亮,从未有过的漂亮,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夜空里头的星。他低下头吻 分卷阅读41 住了林斯的额头,“哥,你这样子像是快被人操湿了,漂亮。”他从后头扯着林斯的军装裤一点点往下,捞过一旁的润滑油,挤了整整一支在手上,他看向被绑在床头的林斯。 林斯似乎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被林裴抱在了怀中。 林裴觉得自己从前有病,他低头看着林斯,找到了入口,将食指慢慢推入了林斯的身体,林斯极轻地闷哼了声,皱了下眉,林裴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动作放慢了,涂满了润滑油的食指缓缓往里头挤,温热和紧致让林裴瞬间暗了眸子。 他抱紧了林斯,低声道:“哥。”他舔舐着林斯的耳垂,“放轻松,我手指要断了。” 他微微弯曲了下手指,林斯浑身一僵,低低一声闷哼,“嗯……”他抬头有些茫然看了眼林裴。 林裴的手忽然有些轻微颤抖,他抱住了林斯,“没事的,哥,没事的。”他低下头轻轻舔舐着林斯的锁骨,手指在林斯的身体中摸索着,借着润滑将那地方撑开了些,手指一圈圈按着柔软的内壁,有轻微的水渍声,乳白色的润滑油被挤出来一大堆。 林裴低下头吻着林斯,下一刻,他听见一声极为喑哑破碎的呻吟,林斯整个人差点弹起来,林裴抱住了他一把压住了,手指果断往林斯身体中的某一处用力地按了下去。 “嗯……”一声急促的闷哼,像是痛楚,又不像,林斯微微仰着头呻吟出声。 林裴看呆了,理智脱弦而去,脑海中什么东西啪一下熔断了。 他想要林斯。 抱着林斯的手往上移,他将手一点点插进林斯的头发,扯起林斯的脸强迫他望着自己,埋在林斯身体中的手指用力地按了下去,林斯猝然别过头抓紧了绑着手的皮带,一道喑哑到几不可闻的呻吟溢了出来。 林裴浑身都是薄汗,他掰开林斯的双腿往上折,整个人用力地压了上去,他解下了自己的皮带。 林斯抬眸看他。 林裴抽出手指,又拿食指轻轻搅了下穴口,湿软一片,乳白色润滑油的往外流着,他伸手按住了林斯的腰,压着他往上折的腿,一点点进入他的身体。 进入的那一瞬间,林裴真的就一个字,爽! 快感烧熔了一切多余感觉,化骨生灰,林裴浑身都战栗起来,他低头吻着林斯,死死控制着自己,他缓慢地进入林斯的身体,给林斯适应的时间,“哥。”他低声喊林斯,埋在了林斯的发间,嗅到了淡淡的清冽味道。 听到林裴声音的时候,林斯微微仰起了头,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他甚至有些慌乱。 林裴抱住了有些无措的林斯,他知道自己在沉溺,他沉溺在快感之中,沉溺在情欲之中,他想拥有林斯,想侵犯他,想听见这个人在自己的身下发出破碎的呻吟,他想要林斯,想要的快要疯了。这怎么都不算正常。 他们两个人,从来就不正常。 他找到了林斯的敏感点,勒住了林斯的腰在他身体中用力地撞击着。 “嗯……啊……”林斯低垂着头,终于在林裴的怀中发出两三声失神的呻吟,绵软的,破碎的,有些难受的,他的眼神忽然涣散开来,黑色涌上来。那是一种极为危险的状态,他半垂着眼眸,有些失力地被林裴操弄着,一两声破碎呻吟溢出来,林裴不觉得他危险,他觉得林斯脆弱,伸手抱住了他,低头吻他。 林斯抬眸看他。 “哥。”林裴压着林斯,将他的腿分的更开了些,更深地进入到这个人的身体里去,把自己和他融为一体,然后他低下头,用力地吻着林斯,如潮的快感几乎把他理智都冲没了,爽,确实爽,无论多少次,永远都是爽,他扣着林斯的手腕将他的手压在了床头,脱口一句逼迫的话是:“说你爱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林斯也愣住了。 林裴觉得自己刚才脑子抽了!他妈的他在说什么?他低头看着林斯,在林斯还未来得及说话前,他猛地吻了下去,重新把所有的事情拽回到情欲中去。那一瞬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抖什么。他怕什么,怕林斯不说,还是怕林斯真的说了?他忽然用力地扣着林斯的手腕,狠狠地进入林斯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在骤然封顶的快感中烟消云散。 林斯望着他,因为猝不及防而极轻地皱了下眉。 林裴释放在了林斯的身体中,一声重重的闷哼。 他喘着粗气看着林斯,伸手撩开他湿漉漉的头发看他的眼睛,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林裴被看得整个灵魂都烧灼起来,他抱住了浑身是汗的林斯,“疼不疼?” 林斯摇了下头。 林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没去解林斯绑在床头的双手,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一句很暴躁的声音。 “他妈的!我可以再上一次吗?”林裴忽然盯着他,操!还想上啊!他简直想把林斯弄死算了。 林斯顿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笑,大约又怕会刺激到林裴,于是忍住了。 林裴看见林斯点头,眼中猛地一亮,也没去管别的,伸手将林斯身体里的精液挖出来,压着林斯的腰,猛地再次进入他的身体,这一次他进入的容易了些,整个人舒服地发颤,“操!”他忍不住低头骂了句脏话,将头埋在了林斯的脖颈中,用力地咬着吮吸着,一点点往下,力道慢慢地又放轻了,那咬的力道和轻轻舔似的。 林斯低低呻吟了一声,别开了头。 折腾了大半天,林裴闷哼了一声,再次释放在了林斯的身体中,他起身看着怀中的林斯,林斯轻轻喘着气,和自己那副爽得头发都乱了的模样相去甚远。林裴抬手抓了下头发,忽然掰起林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望着自己。 林斯没说话,细碎的发下一双漆黑的眼,他浑身上下都是吻痕,连大腿内侧都有青紫,下身白浊混着润滑油一片狼藉。 林裴拿薄被单抱了林斯起身,林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林裴会将他打横抱起来, 林裴抱着林斯进了浴室,将人放在了温水中,一点点清理着他的身体,动作很轻柔,抬头看了眼,发现林斯正盯着自己看,他眨了下眼睛,林斯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林裴有些愣,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他收回手,从清澈的水中将林斯抱了出来,拿浴巾裹住了。 林裴抱着林斯上了床,低头用乳白色浴巾缓缓擦着他的头发,瞧他正盯着自己看,他笑了下,“好了,睡吧。” 林斯望着他,一双漆黑的眼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沉浮,林裴扑倒在了他身旁,哗啦一下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关灯。” 屋子里的智能管家系统很给林裴面子地熄了灯,屋子里昏暗一片。 林裴侧过身来 分卷阅读42 抱住了林斯,将腿挤入了林斯的双腿间,一把给人拽过来抱着睡觉,累了一天的林家二少沾着枕头就没了动静,抱着林斯的手却紧得掰都掰不开。林裴今日总算承认了,他就是个畜生,从今日起,他决定当一个正大光明的畜生。 等到林裴的呼吸均匀了,林斯这才抬头看他,黑暗中,他的一双眼里头有流转的光,他静静看着林裴,终于抬手给他轻轻掖了下被子。 “晚安。”他抱住了睡熟的林裴,声音几不可闻,“我爱你。” 林裴次日醒来的时候,林斯不在床上,他挑了下眉头,随手看了眼时间,一顿,他撑着床坐了起来,捏了下手松了松肋骨,麻利地翻身下床。 简单洗漱完毕后,他顺便洗了个头,擦着头发清清爽爽地走出了浴室。看了眼客厅里的早餐,他随手捡了块面包塞嘴里,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牛奶,然后披了外套出门。 林斯正坐在临时办公室里开电子会议,虚拟屏幕上清一色的帝国首都高级军官,林裴和索亚打了个简单的招呼,推门进去后站在了玻璃墙外等着。 他打量着林斯,穿着黑色高级军装的年轻男人坐在那儿,全程几乎没张过口,面色平静地听着,一眼瞧过去,不显山不路水,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征服,他脚下有整个世界在旋转。 林裴倚着门望着玻璃墙内地林斯,眼中瞧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一直到里面结束了,他才推门进去。 林斯早就知道他过来,关了通讯设备后抬头望着他,“吃过早餐和药了吗?” 林裴点点头,随意地在林斯面前的桌子上坐下了,正好坐在了林斯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斯看。 林斯看着他这副样子,眼中渐渐柔和起来,他没说话。 “昨天爽吗?”林裴低声问了一句,伸手去扯林斯的衬衫衣领,将军脖颈上的吻痕和咬痕一下子暴路出来,他伸出食指慢慢碾了下,“疼不疼?”他看着林斯的眼睛。 林斯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裴压低了声音问道:“将军,我昨晚操得你爽吗?” 林斯望着他,低头没说话,有些想笑。 林裴按住了他的肩,低头慢慢凑近他,一双眼亮得惊人,他若有所思道:“哥,你说我在这儿再上你一次怎么样?” 林斯忍不住抬手按了下太阳穴,笑了笑,无话可说。 林裴慢慢凑近他,忽然抓着林斯的头发用力吻了上去,他强势地将林斯压在椅子上,这一吻带着攻城略地的侵略感,他一点点深入,手抓着林斯头发的力道不断用力,最终,他环住了林斯将他勒住了。林斯没有丝毫的反抗。 停下来的时候,林裴换了口气,随即又立刻盯着林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间他眼中全是热烈深情,看得人心脏发颤。 林斯一双眼晦暗不明。 林裴扯了下林斯的衣领,这一次直接扯下了两颗金属扣子,他从兜里掏出支遮掩伤痕的药膏,慢慢地给他擦着,“我这咬得还挺好看的。” 林斯失笑,“药哪里来的?” “昨晚何鹤那偷的。”林裴擦了擦林斯的锁骨,低声哄道,“擦完就没有痕迹了。”林裴忽然笑了起来,“林斯,你说你个将军,这要是开着会脖子上路出点伤来,不知道还以为你给人强|奸了。” 林裴说着话看了眼林斯,他觉得林斯这是傻了是吧?这人一大清早坐在这儿就知道傻笑,什么玩意儿啊!咋的,被他操了以后就不面瘫了?林裴揪着他衣领看了半天,忽然忍不住笑了下,他伸出手狠狠地、用力地抱住了林斯,骂了两个字,“傻子。” 林斯什么都没说,感受着林裴能勒死人的力道, 从基地组大楼里出来后,林裴整个人神清气爽。 第28章 林斯离开基地组的那一日,林裴向教官请了假。 善于揣测上意的陈处长给两人安排了单独告别的机会。 特工组训练一共分为七期,从预备军人到持证上岗的特工,半年为一期,满打满算,林裴少说要还在特工组再待上三年。 林裴推开门进去,瞧见林斯坐在会议桌前,他走上前去,两人相视无言了一会儿,林裴伸出手去捏住了林斯的下巴,笑了下,“走吧,回去记得和我妈说一声,我在这儿挺好的。” “好。” 林裴抬手抵着林斯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心中莫名想笑,他竟是有些舍不得林斯,林斯这人呀,绝不会让人失望,也从不会让人操心,久而久之,真的没人操心他,林裴道:“你太瘦了,回去多吃点东西,床上操起来舒服点。” 林斯轻笑了下,低声道:“好。” 林裴松开了捏着林斯下巴的手,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看了眼门口,“走吧。” 林斯望了他一会儿,起身站了起来。 林裴别开了视线,望向那玻璃幕墙,水蓝色流光溢彩,这便是海洋之心,他们在海洋之心的心脏处,外头的广播在放着歌,林裴走进来的时候听见了,是那首脍炙人口的。 白海洋就是白蔷薇,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蔷薇属变异花种,诗人乘坐星际电车行至饱受战火摧残的故乡,射线污染之下寸草不生,其后数年,诗人又回到故乡星球,荒原上白蔷薇盛放宛如白色海洋,无数亡灵在流浪。 诗人写了首歌。 漂泊的旅人啊,寄一束白海洋送给心爱的姑娘,士兵扯着旗帜在灿烂星河中流浪,唱着歌,为你千千万万遍。 林裴插着兜看着那玻璃幕墙,脑海中仿佛又响起那熟悉的旋律,脚步声远去,他忽然回头看了眼。 “林斯。” 林斯回头看去。 下一刻却被狠狠扯着衣襟摁到了墙上,熟悉的气味裹住了他,林斯眼中绽出光芒,抬头看去。 林裴掰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回去就别找男人了,等我回去操|你,弄死你都行。”他说着话笑了起来,一把按住了林斯的唇,掰开重重地吻了下去。 年轻的将军背靠着玻璃幕墙任由他按着,不作反抗,不作抵挡,他任由林裴将他抱紧了,雪色的脖颈低垂着,一瞬间掩去了所有的锐气,温顺而纤细。 林裴吻着他。 欲|望永无止境,星垂四野,烈火燎原,林裴忽然明白过来了,他在那种炽烈燃烧的火光中瞧见了自己的情绪,他深深压抑着的情绪。 “林斯。”他凑近了林斯的耳朵低声道,“大哥。” 林斯听见林裴用一种极低缓撩拨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笑道,“你看上去好像要湿了。” 林斯直到离开M30星球,上了星际船舰,脑海中还是盘桓着林裴这一句话。 这句话简直是立体声无死角环绕重复播放,极有魔性。 林斯沉着地 分卷阅读43 想了一阵子,直觉告诉他,林裴原本要说的不是这一句。 不过这一句确实令人难忘,尤其是在期待之中听见这一句,有种说不出来的……林斯抵着眉心思索了一阵子,靠在了椅垫上,忽然笑了下。 报告完毕,索亚捏着文书走出船舱,他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奇怪。 将军的脸有些红。 索亚不好判断,他只是在呈递文书的时候看了一眼,也可能是光线的缘故,他不好下定论。 船舱里播放着那支,身着海蓝色制服的年轻副官踏着歌声走了出去,窗边不知是谁摆了一束白海洋,柔和肥硕的白色花瓣慵懒低垂着,舒缓的香味弥漫开来,窗外头是灿烂星河。 三年后。 下议院的议员呈交了一份有关贫民福利政策的提案,年轻的贵族公务员并没有对这份埋在浩瀚文件中的提案产生多大兴趣,随手夹在了文件报告中。半个月后,这份提案被下议院的一位议员在国会会议中随意地念了出来,众人草草地听了一遍,没多少人听明白,又草草投了票,稀里糊涂地通过了这封提案。 这封提案上印着军部的火戳。 自云巅一党执政以来,军部提交的提案没有驳回的先例。林斯与其旧部因为云巅战役登上历史舞台,国会习惯性将这股势力成为云巅一派。军部如今牢牢把握着帝国全部经济、政治,驳林斯的面子是一件徒劳并且自取其辱的行为,议员对此心知肚明却又讳莫如深。 这封提案几乎是全票通过。 散会后,一位陌生面孔的年轻人走到台前,恭敬地向那位收拾东西的秘书询问详情,秘书瞧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儿的人,他随手将复印件递了过去,自己拎着包下班了。 年轻人名叫季白,是个工程师,曾经参与过帝国最伟大的工程“唐吉坷德”的修建,那段年轻人中流传一时的着名宣言便是出自他之口。 林裴与何鹤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两人上军校时,课本上有许多季白提出来的有关机械工程以及计算机工程的理论,两人背书到生理性反胃,不约而同地将这个名字划入此生不想再见的名单之上。 新议员季白翻着那封提案,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封提案经由国会会议提出并且投票通过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复核,这封不起眼的提案并没有立刻投入实施,季白收了文件往外走去,外头阳光灿烂,季白踩着新买的皮鞋走在街道之上,忽然记起今天是小女儿的生日,他拐去商店给女儿买了条漂亮的粉色宝石项链,又给妻子挑了枚戒指。 售货员同季白微笑,夸赞他眼光独到,又祝千金生日愉快。 季白有些局促地点了下头,微笑着同那售货员说了声,“谢谢。” 出门时,季白又打开了丝绒盒子看了眼那项链,他是个节约能源的人,很少开车,如今的交通系统很方便,他从上学起就是乘坐电车,这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他朝等车的地方走去,眼睛看着那串项链。 手表发出一阵哀鸣警告云游天外的着名工程师,工程师浑然不觉。 他撞上了个人,项链飞了出去。 “哎!”他傻愣愣地看着那项链,半晌才扑过去捡,一时情急竟然找不着了。 “抱歉。” 刚刚撞着他的年轻人从地上拾起项链递过去,修长的手上有常年握枪而形成薄薄茧子。 季白接过项链,“没事,没事。”他擦了擦链子,松了口气,起身抬头看去,眼前是个清秀的年轻人,黑色头发,一双清亮的眼。 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 “没事吧?”瞧季白望着自己,他开口道:“不好意思先生,我这头还有些事,你若是……” 季白慌忙打断他,“没事没事,我自己没注意,没事的,你去忙吧。” 年轻人点了下头,转身往外走去,忽然又回过头对着他道,“替我向您女儿说声生日快乐。” 季白愣了下,又看向自己手里头的盒子,上头写着“送给季小雅小公主。”季白笑了声,一抬头那年轻人已经走远了,他转过身继续往家里头走,对着手表里头啰嗦不止的智能管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安静点。”他按掉了手表的声音。 撞上他的那个年轻人拐过街角,上了车,又下了车,他往军部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小姑娘在卖花。 有土栽培,天然无污染,正宗白海洋。 小姑娘抓住了年轻人,大声道:“哥哥,买束花吧!送给姐姐!今天是情人节!街上的姐姐都有花!可好看了!”她从篮子里抓住一大把白海洋,乳白色的花瓣舒展开来。 年轻人看了两眼,从兜里掏出了钱包。 高级特工的黑色证件一闪而过。 第29章 雪色手套刷一下合上了文件,年轻的绿头发副官伸手推开了门,林斯走出了会议室,灰亮两色光影从走廊尽头放射开来,黑色军装有如落了霜,瞧不清年轻将军的表情,玻璃幕墙上倒映着半张英俊淡漠的脸庞。 会议室中的几位国会核心议员面面相觑,脚步声远去后,不知是谁低咳了声,喝了口水,咕嘟声清晰可闻。 “他什么意思?” “那项实验不是关停了吗?这是要重启?” “算了。” 有人合上了文件。 有人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桌面上孤独地悬浮着一张十一年前的太阳社数字报讯,黑色标题显目非常——,攥写报道的太阳社女记者七年前被星空法庭判处叛国罪,在监狱中饮弹自尽,留下了八字遗言:生而为人,永不遗忘。 声音被掐断,天黑了。 议员议论纷纷。 时隔十一年,潘多拉被重新摆上了议程。 靠着父辈关系混入国会核心的年轻议员显然一头雾水,那是他第一次亲眼见着帝国首席将军,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潘多拉”三个字,在回家的路上,他虚心地向自己即将退休的老父亲请教。 老议员想了很久,低沉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来。 “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了,不能打开的盒子,摆在那儿是神的祝福,一经打开会出现可怕的东西,是个比喻。” “比喻?” “是一项实验,出过意外的实验。” 军部办公室。 一杯热牛奶被轻轻搁在桌子上。 年轻的将军抬头看去。 索亚道:“小少爷回来了,刚到了帝都,十分钟前,天眼中有他的入境记录。” 林斯顿住了,第一反应低头是算时间,早了一个多月。“他人呢?” “不能确定,最近一次出现是,二号星际通道第42处站点。” 林斯短暂地思索了下。 “ 分卷阅读44 将军,需要进行定位吗?” “不用。”林斯看了眼那杯热牛奶,问道:“这是什么?” 索亚打开了留言,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 “索亚,我证件出了点事,我妈今早打电话跟我说林斯胃疼是吧?你给他灌点热牛奶,弄点药,我这里弄完就回去了,对了,牛奶这事你别跟林斯说。” 索亚关掉了录音,确实是一个字都没说。 林斯静静看着那杯热牛奶,视线忽然柔和了起来。 索亚解释道:“林夫人上次过来看望您,桌子前摆着安眠药盒,她认错了药物牌子,误以为您有胃病,我……没能解释清楚。” 林裴的母亲是贵族家庭出身的淑女,比林雪声小二十多岁,喜欢看些浪漫,热心肠到隔壁邻居的外甥女的狗生病了都要亲自上门送药,认为自己是敢于同命运抗战的新时代妇女,操心的闲事遍布帝国十八星系,她对林斯一直没多大感觉,直到林斯帮她成立了首都妇女协会。 林夫人从此正大光明地管着别人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闲事,私底下她和林裴说林斯对女权主义很有见解,亲热地说林斯是妇女之友,林裴第一次听见这称呼的的时候通讯仪都吓掉了。 索亚退了出去,林斯看着那杯热牛奶,终于伸出手去。 有些奶腥味。 四下无人的办公室里,年轻的将军喝着牛奶顿了下,他不是很习惯这味道,继续翻看着文件,他慢慢抿着喝完了。 入夜了,仍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林斯军人出身,作息近乎严苛的规律,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起身走出办公室,二楼有起居室,他往浴室中走。 洗完澡,他穿着件新换的白衬衫拉开门走了出来,忽然他的手顿住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熄着灯,一片昏暗,靠着落地灯的桌案上摆着一大束新鲜白海洋,乳白色的花瓣肥硕而柔和,香味揉碎了似的,一点点漂浮散开。 他听见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地敲在心上。 子弹好似上了膛。 林斯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手顺着腰环了上来,他整个人被裹住了,湿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黑暗掩去了他眼中的情绪,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久违的语调,令人怀念的嗓音。 “大哥。” 柔和的月光打进来,照进了林斯的眼睛,也照见了那一瞬间燃烧起来的欲望。 林裴将人压在了墙上,手揭开衬衫抚上他的胃,他看着黑暗中的林斯,“呦,还端着架子不说话了?我回来操你了。听我妈说你胃疼,你怎么莫名其妙胃疼了?” 林裴轻轻揉着林斯的胃,一抬头去瞧见林斯盯着自己瞧,他随意笑了下,“干什么?三年多没见了,第一次见面还要我亲抱你怎么的?那行吧。”他抱住了林斯的腰一把压在了墙上,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手摸着林斯的喉骨,他抬高了林斯的下巴。 林斯没有挣扎。 林裴觉得不过瘾,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手上,他干脆把手插进林斯的头发中,唇齿间有水渍声,他搅弄着林斯的舌头,手抚上了他的背。 停下来的时候,林裴将林斯圈在了墙上,轻笑了声,“傻子。” 林斯眼里头有沉浮的光,“怎么提前回来了?” “哟,你管我?你又不是我妈,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林裴伸出手捏了下林斯的脸,“说说,胃疼怎么回事?” 林斯终于低下头,极轻地笑了下,林裴静静看着他。 卧室里头,林裴坐在沙发上拿着那板安眠药看了半天,心里头明白是自己那热心肠的亲妈弄错了,他忽然抬头瞥了眼林斯,“你屋子里哪里来的安眠药?你吃这东西?” “有时候会。” 林裴笑了下,随手将那板药扔到了垃圾桶里头去,他看着林斯道,“这东西有副作用。” 林斯望着他半晌,没说话。他一直有吃安眠药入睡的习惯,好些年了,林裴从前没留意而已。 林裴看林斯不说话,正要问,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你一直在吃这东西?” “嗯。” 林裴没话说了,林斯果然非常人,干的事都不像是人事,养起来麻烦事一堆。他打量了林斯一会儿,非常有礼貌地建议道:“以后不吃了?” 林斯望着他,点了下头,“可以。” 林裴忽然笑了起来,他起身走到了林斯的身边,捞过毛巾擦了擦林斯的头发,“今晚早点休息。” 这话的语气像是告别,林斯以为他今晚要回林家,不易察觉地顿了下,他开口道:“我送你。”他伸手去捞外套。 林裴抓住了林斯的手,一把抓着领子直接给人拖着压床上去了。 林斯愣住了。 林裴脱了外套,手刷一下扯过被子盖在了林斯的身上,他抱住了林斯,从见面的那一瞬间起就在操与不操之间来回纠结了大半个晚上的林裴终于深吸了口气,“睡觉!”他按住了林斯的腰,在灭灯的那一瞬间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林斯都混到要靠安眠药维持作息了,林裴还真不好意思占用他的睡眠时间。 三年来头一天见面,该装还是装一下。他人模狗样地亲了下林斯的额头,低声道:“睡吧。” 那一瞬间林裴觉得自己是挺想林斯的,这三年来,一直挺想的。 第30章 林斯睡得极早,起得也极早,凌晨三点睁开眼翻文件,凌晨四点开会,一直要开到早上七点多。 林裴在遇上林斯前,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生物钟,不止是林裴一个人觉得林斯奇葩,军部旧官僚第一次看见凌晨四点灯火通明的军部大楼,一群人鸦雀无声,会议每日准时在凌晨四点召开,称为四点会议,由于一众衣冠楚楚的高级军官凌晨四点蹲在会议室宛如一只只猫头鹰,不久,众人私下又把四点凌晨会议称为“猫头鹰会议”。 隔壁联邦某着名金发女歌星某首歌里有这么一句词:凌晨四点的帝都星,猫头鹰先生佳人有约。 那是星河对岸自由主义大联邦对大独裁主义帝国无情的嘲讽。 林裴一边回忆着友邦的文化问候,一边看着睡在床上的林斯,他没睡着,在黑漆漆的夜里头颇为变态地盯着林斯看了大半个晚上。 林斯睡着的时候,是很秀气的,半张脸隐在床褥中,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林裴没敢碰他,怕给人折腾醒了,猫头鹰小姐三点要起床看文件,睡眠时间很是珍贵,林裴只是小心地摸着林斯的发梢,然后幻想自己正在操弄他,林斯觉得自己果然变态。 凌晨三点,猫头鹰小姐在林裴怀中准时睁开了眼,床头摆着一大束怒放的白海洋。 “醒了?”林裴挠了下林斯的头发。 分卷阅读45 林斯盯着林裴看了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林裴似乎有些纠结,松开了林斯,一副思索模样。 “怎么了?”林斯刚睡醒,声音还有些低低的喑哑。 “哥,你昨晚说梦话了。” 林斯一愣,问道:“什么梦话?” “你求我饶了你,还让我轻点。”林裴看着林斯错愕的脸,问道:“哥,你梦到了什么?” 林斯被问住了。 林裴神色不变,看着林斯慢慢坐起来,倒梳了下头发,林裴发现林斯真的在回忆。凌晨三点,林裴觉得自己被一枪准确射穿了心脏,他忽然咧开嘴笑起来,一把将懵懂的林斯压在了床头,林裴几乎要憋着气才能忍住大笑出声来的冲动。 “早啊,将军。”他慢条斯理地打了个招呼。 林斯听着那语气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看着身上用力抓着自己胳膊的林裴,被耍了也没生气,低垂着头轻笑了下,“早。” 林裴伸手从一旁捞过林斯的衣服,随手给林斯穿上了,扣子一枚枚扣上去,黑绒的军装擦着衬衫,轻轻贴在皮肤上,林裴干得很随手,林斯却怔住了,抬眸怔怔地望着他。林裴没看他,低着头笑。 林裴想起来,自己从前有许多娃娃,在他的幼儿启蒙阶段,他亲妈带着他在花园里玩娃娃,他在一旁抱着短毛猫,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那亲妈孜孜不倦给娃娃换五颜六色的衣裳。据她亲妈说,小时候她被家里管得严,一直想玩娃娃,家里人不让,如今要带着自己的亲儿子爽个够。 林裴一直没有得到其中奥妙,直到他将林斯的黑色军装扣子一枚枚扣上去,那清越的金属声响忽然让他懂了他亲妈许多年前那诡异的笑容,他现在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 他妈说的对,确实挺爽的。 他看了眼林斯,将林斯的衣服穿好了,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行了,走吧,去开会。”他笑了笑,松开了林斯的手。 林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林裴抬眸看去。 林斯没说话。 林裴突然揽着他的腰倾身而下,他轻轻亲了下林斯,不带一丝情欲的吻啊,轻飘飘地落在了年轻将军的脸颊上。 床头的白海洋芬芳洋溢。 林斯去开会了,林裴一个人在房间里,外头天未亮,他坐在林斯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三两颗卫星,久违的风光让他眯了下眼。林裴起身给林斯倒了杯热牛奶,按着智能系统的指示倒二十毫升蜂蜜,三年的特工生涯让他强迫症发作又去找了只量筒。 在林裴的右手边放着一沓密封文件。 林裴倒蜂蜜的时候随意地扫了眼,上头是一串密码字符,林裴脑子本能地自动翻译出来了,潘多拉。 他没多留意,别开了视线,这种有纸质原件的文件一般都是绝密,林裴没再多看一眼。 通讯仪响起来,林裴随手打开了耳机,发现是何鹤。 “林裴!老子要杀了白骁!” 林裴被这一道怒吼震得耳朵差点失声,他忙将声音转低了,骂道:“那你去啊!” “操!” “问夏南要点药。”林裴很心平气和地出主意,“一针下去你赢定了。” 何鹤在那头气愤不已地骂道:“林裴,我他妈好歹也是个将军的儿子,我放着我好好日子不过,我图什么?我……”何鹤一时竟是骂不出来了,半晌又说了一个字“操!” 林裴微微一顿,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了,何大少追求的就是怒放的生命,他还真没见何大少什么时候委屈过,有点难得,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何大少说了此生最矫情的三个字,“我没事。” 林裴:“……”林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顿了老半天,林裴道:“这样,你考核也过了,我让我爸跟你爸打个招呼,你先回来怎么样?” 特工组除了陈处长与林裴外,没人知道何鹤瞧着吊儿郎当其实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二代,林裴寻思,让何鹤提前回来算了,何老将军的邀约已经送到了他这儿,估计也是想儿子了,既然如此,何必搞得跟牛郎织女泪洒天河似的。 何鹤的成绩也不烂,作为军部将军之子,他的身份相当敏感,他申请早退没有不通过的道理,林裴和何鹤商量了一番,何大少一挂电话,果断收拾东西滚回帝都了。 林裴按掉通讯仪后思索了下,得,忘了问何鹤到底出什么事了。 算了。 估计是日常抽风作妖作出事儿来了,林裴没多想,林斯快开完会了,他端着热牛奶往下走。 林裴没想到,这次会议的时间有些长,一直开到了十点多钟,开了将近六个小时。他不清楚里头的情况。 十点半,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走空了,林斯一个人坐在原地,光影打在他脸上,瞧不出喜怒。 林裴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林斯的眼神终于动了下,林裴走上前去。 “怎么了?”林裴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林斯顿了会儿,缓缓道:“有个军事实验室要重开,缺几份材料。” 林裴被林雪声警告的最多的就是不要过问任何的政治事件,他看着林斯没说话,终究是问了一句,“有麻烦?” “没有,时间往后延了点,客观因素无法避免。”林斯望了眼林裴,没再提这话题,眼神柔和了些,他忽然道:“我这两日有空。” 林裴看着林斯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你刚回来,如果你有需要,我……”林斯顿住了,他看着林裴,难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林裴盯着林斯瞧,手缓缓插进兜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道:“你知道你这个年纪的正常人一般都在干什么吗?” 林斯对于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一贯是选择沉默。 林裴看了眼会议室,冷色灯光投下来,空旷冷清,他又看了眼军装笔挺的林斯,幽蓝的数据与压缩文件在他手边悬浮着,林裴伸出手去,将那些数据直接挥了出去,他撑着椅子圈着林斯望着他,低声道:“心情不好就要说出来,虽然我也猜得出来,但我是干特工的,不是干保姆的。” 林裴捞过热牛奶递给开了六个小时会没吃一点东西的林斯,在对方的注视下,他插着兜随意地笑开了。 按道理说,新的时代是信息文明时代,人脑分析再多,不如计算机拉个程序来个风险预估保险,在当代,处于各层次权力尖端的人往往时间宽松。这是军部旧官僚体系给林裴留下的印象,可林斯改变了他的观念,难怪国会那帮人说,林斯是个机器。 林裴觉得,猫头鹰小姐需要放松。 或者说体会一下当今帝都正常年轻人的夜生活。 第31章 暗巷里头有风,木质招牌随风摇晃,昏暗的灯光下, 分卷阅读46 积水反射着莹亮的夜光。 推门进去,喧哗声一下子汹涌澎湃。 酒吧里头,酒味浓烈而芬芳,红发女郎在跳舞,一头卷发甩得犹如猩红火舌,鼓点沸腾开来,无数男男女女穿梭其间。 E区永远透出潮湿的欲望气息,连勾兑的色素酒都有种欲望燃烧的气质,上帝之城的妓女会对绅士们说一句谚语,欲望本身就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优雅,然后她们叼着廉价烟草,唇中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像是吐出某种神秘的图腾。 林裴完全可以带林斯去帝国其他地方,可他搂着林斯来了E区边缘。 红灯区与商业区的交界处,那还是红灯区。 酒吧中,林裴朝着那酒保扔了串钥匙,金发酒保明显认识林裴,惊喜地大声喊他的名字。两人简单叙了两句,酒保说着话看了眼林裴身后带着口罩与鸭舌帽的年轻人,那是个身量很高的陌生年轻人,瞧不清容貌,一双眼睛漆黑而深邃,酒保只看了一眼,抓着林裴肩膀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这位是?” 林裴笑了下,他总不能说这是帝国将军,是林斯。 林裴敷衍过去了,酒吧给他递了杯酒,他说了声谢,仰头直接灌了口,一把揽住林斯往里头走。他的手抓着很紧,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金发酒保目送着两人离去,他望着林裴的背影有些失神,忽然间林裴揽着的那年轻人回头望了他一眼,漆黑的鸭舌帽掩去了年轻人的神情,金发酒保擦着的杯子脱手而出。 林裴没察觉异样,喝了口掺着碎冰的烈酒,扭头看了眼遮得严严实实的林斯。 “喜欢吗?”林裴问了一句。 “嗯。” “喜欢?”林裴挑眉反问了一句。 林斯看着林裴点了下头。 林裴觉得自己骨子里头相当恶劣,他知道林斯不习惯,林斯喜静,他想看林斯手足无措,他忽然笑了下,将人搂紧了,偏头凑到他耳边道:“喜欢就多逛会灌。” 说话的时候,冰凉的酒气全喷在了林斯的脸上,林裴替他把口罩往上轻扯了下,手指刚好擦过林斯的脸颊,他轻轻摩挲了下。 摩挲了一会儿,他低声笑道:“说实话,哥,你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遮去了大半张脸,就剩下一双眼,都能让人感觉到那种直击人心的美感,与性别无关,甚至与容貌无关,那是种无与伦比的气质,世上只有这么一个林斯,也就这么一种气质。 林裴形容不上来,他是遇上了林斯,才知道世上有人会是这样的。 林斯没说话,忽然脸上有些烫,他穿着件普通至极的灰黑色毛衣,鸭舌帽与口罩掩去了大半张脸,瞧上去与读书上学的年轻人并无区别,林裴觉得他像是个没完成教授布置的课程论文却被人拐来E区的大学生,那双漆黑而清澈的眼啊,让人想将掺着冰块的酒灌到他身体里头。 欲望的气息啊,在热烈的音乐声中燃烧。 林裴盯着林斯瞧,抬头缓缓喝了口酒,他猛地一把扯过林斯往音乐声中走去,他在笑。 他想带着林斯去音乐的源头,乐队的鼓手引爆了声音,人潮随着他的节奏舞动,像是沸腾的汪洋,林裴找不到路,直接扯了林斯往舞池中走,擦着衣衫半褪的男女,在昏暗隐晦的灯光中,他抓紧了林斯的胳膊,他想把林斯丢在这里头,又想把他压到怀里头去。 忽然,他松开了手。 林斯顿住了,微微发怔地望着林裴远去。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跳舞的男女彻底沸腾了,情绪被乐声感染到了巅峰,唯一一束灯光落在远处高台上的鼓手身上,他忽然起身一脚踹开了椅子踩上栏杆,鼓点终于爆裂开来。 那一瞬间欲望之下无数男女彻底臣服,耶和华神收回了光,人间重归鸿蒙。 上帝之城的钟声响起来,正好午夜时分。 黑暗中,林斯扯了下黑色口罩,他往林裴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去,男人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他脚步一顿。 林斯没有挣扎,任由身后的人紧紧抱住了他,那熟悉的气息和力道让他瞬间暗了眸子,对方轻嗅着他身体的味道,手撑开了衣领,伸入了黑色毛衣中,沿着锁骨一点点往下,鼓点几乎要刺穿耳膜,林斯半垂着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在黑暗中流转着光。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嘘!” 林斯听见低低的一句声音,嘴被手捂住了,他真的没再说话,任由林裴拖着他压在了角落中,他以为林裴要上他,林裴没有,他抓着他的手,挪向角落中的一块金属质地的钢板。 什么东西被打开了,食指被轻轻压下去,一道极为轻盈清越的声响。 林斯立刻听出来了。 钢琴。 古老而依旧为人所痴迷的一种乐器。 指腹触上冰凉的琴键,略显僵硬的指节被轻轻压下去,乐声响起来,在汹涌的鼓点中很不起眼,林斯感觉到林裴将头搁在了他的肩上,温热的气息一点点落在他脖颈处,有人抓着他的手一下下敲击冰凉琴键。 黑暗中,熟悉的旋律响起来,有人低低在他耳边哼着歌。 柔和而舒缓,一下子将热烈与迷乱吹散了,周围一切顿时静了下来。 “小河安静地流淌,白鸽飞过落雪的故乡。 漫长的旅途啊,我听见有人在耳边哼唱。 漂泊的旅人啊。 寄一束白海洋给心爱的姑娘。 士兵扯着旗帜在灿烂星河中流浪。 唱着歌,为你千千万万遍。 小河安静地流淌,白鸽飞过落雪的村庄。 漫长的旅途啊,我看见尽头的白色海洋。 漂泊的旅人啊, 寄一束白海洋给远方的姑娘。 士兵唱着歌在遥远的天尽头流浪。 他说他爱你。 他说他永不遗忘。 小河安静地流淌,白鸽飞过落雪的村庄。 漫长的旅途啊,我看见尽头的白色海洋。” 手指敲下最后一个琴键,余音晕散来,角落里一阵漫长而令人心悸的安静。 军旅中鲜少有人没听过。 林裴抓着林斯的手指,脑袋搭在林斯的肩膀上,过了许久,他低声道:“太久没碰了,小时候被林雪声逼着学的,还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剧透: 林裴不是被卖,人家是做任务,俗称逢场作戏。 两人感情顺利,接下来并没有狗血虐点。 但虐点是有的,外部因素,林裴会出点事,这一段非常虐,非狗血的虐,简而言之叫做:我觉得我要壮烈牺牲了,我连遗言都写好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死了,我也觉得我死了。 但是老子没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就这样。 分卷阅读47 第32章 林裴从后头抱着林斯,林斯回头看了他一眼,钢琴流光溢彩,喧嚣逐渐远去,林裴终于低下头,吻住了林斯。 那一瞬间,脑海中空白一片,手撑开高领毛衣,环着男人的脖颈摩挲着他的喉骨,林裴低头吻着林斯,有些失神而又战栗地想,他是想对林斯好的,只要林斯……只要什么?林裴不自觉地抓紧了林斯。 昏暗掩去了年轻将军的神色,他任由林裴抓着他,勒着他,一点点拥他入怀中。 林裴有些想保护他,正如他佩戴上肩章时所念的那段誓词。 “从此刻起,我是你的荣耀,我将忠诚、勇敢、充满信念,至死不渝。 光明所到之地,我将誓死扞卫你的光辉,永远。” 有一件事林裴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成为正式特工的那一日,他对着帝国宪章背出这一段誓言,林斯的脸庞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上帝之城有风徐徐吹拂而过,凌晨的有小孩叫卖着滴着路水的白海洋。 脏乱的街区,安静的房间。 林裴坐在床头看着睡去的林斯,林斯身上还有他的味道,他们上床了,来之前他没想上林斯,也没往兜里塞安全套,怕林斯难受,他说他去买点,林斯说“不用”。 仅仅两个字,欲望烧了一座城。 林裴从地上将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叠放在了床头,他坐在林斯身边低头看他,林斯还在睡,屋子里古老的留声机低低放着歌,还是那首,熟悉的旋律在耳边盘旋不去,林裴伸出手,给安静睡着的林斯轻轻掖了下被子。 在这个适合失眠的晚上,林裴想起自己干过的一件事。 他曾有过一个很严肃的念头,当初林斯刚进军部的时候,到处风传林斯与上司睡过,而且传的有理有据,说林斯一个林家弃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短短数日便平步青云?还有几张极度模糊的性虐照片流出来过,画面上不止一个男人,林裴仔细翻过照片,被绑着的那个年轻男人面部轮廓确实与林斯有几分相似。 林裴的高级特工证刚刚到手,他篡改了自己权限暗中查了林斯。 林裴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权力场中这种事司空见惯,他只是觉得,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些人不能够活着。 林裴查到了一个老将军,年纪挺大的,曾在南方军部某星域当司令员,林斯的老上司,退休很多年了。 林裴调出资料库,编造了个林斯部下的身份,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是林斯让他慰问下老将军,对方一听见首席将军四个字瞬间没了声音。 老将军拍着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林裴眼中的阴冷还没散出来,对面老将军一声吼得他差点没坐稳,他愣愣地听对面老将军爆出青肋夸林斯夸了四个多小时,附赠了他一大沓林斯当年青涩当兵时的照片,许多都是合照,零星几张单人照。 星河里的林斯,废墟里的林斯,军舰中的林斯,持着枪的林斯,受了伤的林斯,甚至还有战后坐在基地废墟连着星网看电视新闻的林斯。 老将军说了许多林斯的旧事,说林斯脾气古怪,刚入行伍的时候到处得罪人,上司不喜欢他,只有他用一双慧眼看中了林斯,提拔他当副将,他还抱怨林斯性子烈,有一次战中,死了不少人,国会派议员下来慰问,一通胡乱指挥,前辈都还不敢说话,林斯起身把肩章啪一下甩到了人家脸上,议员当场蒙了,那时候林斯只是个副将,肩上一颗星都没有。 一群老将军赶紧起身糊弄过去,说林斯就一个卫生员,前两天刚入伍的难民,临时拉过来端茶倒水打扫个卫生的,辞了!立刻辞了!林斯那脾气也是,说他是难民他还不乐意。 老将军说了许多,林裴没能插上一句话,听完他才觉得,军部与军队真的是很不一样,简直是两个世界,难怪在那种地方能诞生出崭新政权,而军部只能在浪潮中分崩离析。 林裴委婉地提了下不雅照片的事,老将军没懂,林裴觉得是自己提的太委婉了,他稍微点破了下,老将军更激动了。 老将军以为林裴在说林斯的感情史,他给林裴即兴说了一段。 林斯生的好看,部队里许多女医生女护士瞧见他就脸红,军伍里的人心思不放在这上头,男女情愫却不可自抑,林斯还是个副将时,收到过许多的情书,他甚至还收到过血书,老将军说,部队里头的小姑娘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人送用血写出来的情书,一打开黏糊糊地往下滴血,还非要说这是真情流路。估计林斯给留下阴影了,在部队这么些年,这么个血气方刚又帅气的小伙子,一点新闻都没闹出来过,给人着急的。 老将军挂完电话后,林裴默默涂改了自己的登录记录,再也没登上去过。 很久之后,林裴才知道了为何当初老将军这么坦诚,从说出首席将军四个字的那一瞬间起,老将军就知道了他是林斯的弟弟,他伪装的没有任何问题,可他不知道,这位久居南方的老将军曾经见过他的照片,听过他的声音。 林斯入驻军部后,曾去南方看望老将军,期间他和人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有个少年阴阳怪气地喊林斯“将军”,老将军过耳不忘,还问林斯要了照片看,即便林裴变了声音,依旧挡不住听惯了战讯的老将军耳朵灵。 林裴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情,一下子没从回忆中抽出身来,他环着熟睡的林斯,房间里还在循坏,外头上帝之城的喧嚣呼啸着继续,无数男女穿梭在欲望之都中踩着鼓点跳着舞,这是个越来越好的时代,它有许多的不足,可难能可贵的是它在往好的地方走去,像一个懵懂儿童唱着歌在星河流浪。 这一切莫名让人期待。期待明天,期待终将如期而至的将来,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裴低下头,亲吻了林斯的额头。 他必须承认一件事,他可能是喜欢上林斯了,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怯懦鲁莽不可理喻,也会让一个人变得强大勇敢无所不能,很奇怪的感觉,可不算太差。 矛盾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美。 一切回到正轨后,林斯又变成了忙碌的猫头鹰,林裴回了趟林家,林雪声对他高级特工的身份不屑非常,他让林裴考指挥官,这叫子承父业。 林裴很老实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这块料。” 林夫人看着随口附和了一句,“确实。” 林雪声被这不求上进的母子两人气得差点犯心脏病,他问林裴:“你考不考?” 林裴:“……” 林裴总算是明白了,敢情林雪声一开始没反对他去特工组,是笃定他半途必废,林雪声从来都是一门心思想让自己考指挥官,特工从来没入他的眼。 分卷阅读48 林裴并不想考,可是林雪声打他。 他都从学校毕业这么些年了,林雪声竟然打他,林裴惊呆了,他刚想表示你不要以为我不会还手,林雪声一耳光就甩过来了,他直接被扇懵了,回头吼了一声,“妈!” 热心女权事业的林夫人抱着自己的猫,诧异地看着他,虚拟屏幕都吓掉了。 林裴被林雪声追得满屋子窜。 最终,林裴去考指挥官了。 当晚林雪声给他引荐了些人,林裴顶着自己没消肿的巴掌印去见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他戳在里头跟块木头似的,席间有个教军事理论的教授,带着自己的女儿,林雪声对着人家姑娘一口一个“我家阿裴”,林裴毛骨悚然,眼见着这酒席逐渐有变成相亲的势头,他当机立断,溜了。 林裴溜得太快,他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头,有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坐在角落里不显眼处,瞧着有些无所适从,却依旧坐在那儿不肯走。 那是辞去了大学教授的职位刚刚加入议会的年轻工程师季白,他托帝国学院旧友的关系,时隔多日终于见上了林雪声一面。 于外界而言,这是林斯名义上的父亲。 林雪声吃饭吃了一半发现林裴溜了,心里头正痛骂他没出息,一抬头却瞧见一个年轻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您好,林老将军。” 林雪声看了他两眼。 季白表面了自己的议员身份,表示他想要见上林斯一面,希望林雪声引荐,话音刚落,众人都静了,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带着季白过来的那教授更是变了脸色。 林雪声听完很久都没说话,季白又要开口说什么,林雪声滴水不漏的几句话敷衍过去了,说是让季白回去等消息,今日不谈这些。 散席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季白一个人坐在原位,他低头喝了口酒。 下议院的议员通过正规流程完全可以见到军部高级将领,可这些年国会乌烟瘴气,整个下议院几乎被排斥到权力边缘,民主时代过去了,有人这样说道。季白喝完了酒,终于起身往外走。 这头林裴溜了,插着兜在大街上悠闲地逛呢。 林裴不信林雪声不知道他跟林斯的事儿,想来他这亲爹也挺不容易,没胆子去林斯面前横,又碍着面子不肯在自己面前点明,一个人憋着火,林裴想着笑了出来。 其实林雪声他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儿子,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不孕不育治不好? 这话林裴没敢和林雪声提,他怕林雪声气死。林雪声在他出生后曾经在军工厂当过一段时间长官,受了点辐射,林雪声以为他这病没人知道,不知道积极备孕的林夫人逢人就提。 林裴没再想下去,正好手机响起来,林裴以为是林斯,一看发现是何鹤。 “回来了?” “刚到帝都,在入检口查证。”何鹤在那头明显心情不错,“你有事吗?你来接我啊!对了,带上那小兽人!” 林裴真是佩服何鹤,这么久了,何鹤竟然还惦记着格列斯,林裴差点给他感动了,随口答应了,何鹤要求多人通话,林裴被他缠得没办法,拨了电话,何鹤顿时不出声了,静悄悄的听着。 “三叔,是我,林裴。” 对面响起年轻男人温润的声音,“阿裴?哎,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 林裴道:“对了,小叔,何鹤让我问你,我前两年让你帮忙照顾的格列斯在不在,他说他想见见他。” “格列斯啊,他去医院了,他考了个医生的证,当了个外科医生,你让何鹤去医院找他,我给你发地址。” “行,谢谢三叔。” 对面的人分明挺忙的,说是以后见面再说,又说要给林裴寄东西,没一会儿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去开会了,林裴切断了一条通讯,问何鹤,“听清楚地址了?” 何鹤半天没说话,不可思议道:“外科医生?兽人能当外科医生?” “你都能当特工,你管人当不当医生?”林裴没当回事,笑了下,“行了,你别琢磨了,早点回来吧,我先挂了。” 何鹤若有所思,林裴切断了通讯,他一个人沿着街道往外走。 街道繁华依旧。 大屏幕上在滚动播放新闻,女播音员用标准的帝国口音播报军部下达的新福利政策,在大屏幕的对面,是一家深夜仍旧开着门的糖果乐园,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玻璃瓶子里,店员穿着长裙在店里走来走去,天蓝色的裙摆荡漾出层层涟漪,光影效果梦幻无比,忽然一大群买糖果的小女孩朝着一个店员涌去,嘴里喊着“阿雅、阿雅!” 阿雅是最近大热的一部儿童动漫中的主角人物,是个穿着利落军装踩着皮靴的小小女指挥官,曾经是一位公主。 战争烧到了家乡,公主脱下了长裙,与朋友勇敢地踏上了漫长征途,她穿越过影子帝国,打败了穷凶极恶的丧尸军团,带领着自己的子民寻找安居之地。 这部儿童动漫最近火遍了帝国。 林裴看着那打扮成主人公阿雅的店员,鬼使神差的,他也走进了那家店,买了两小罐水晶糖果,出门的时候,他还听见身后有小女孩在喊“阿雅”,一旁的屏幕上播放着动漫的片段。 蓝衣的小女指挥官提着剑,在烈火中奔跑,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天幕,“跟我走吧!” 林裴觉得这小女孩的形象有些像一个虚构的神话人物,丹柯。 果然画面一转,他看见小女指挥官提着剑站在变成废墟的森林之上,蓝色的雷雨,燃烧的草原。 “一个叫伊泽吉尔的老太婆向我讲述了她的故事,她述说了年轻人怎样变成了老人,勇敢的人怎样怯弱了,自由的人怎样成了奴隶,跟我走吧!” 于是所有人都说,“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段引用了高尔基的原文,标注一下。 第33章 林斯早晨醒来的时候,在卧室的床头发现了两小罐子糖,五颜六色的,玻璃瓶子外头贴着军部食品安全检验圆标。 他伸出手去,有人推门进来,林斯望了他一眼。 林裴坐在了林斯身边,将手里头的文件扔过去,又将热牛奶凑到了林斯嘴边,“喝点再起来看东西。”他小心地给他喂了点牛奶下去,林斯喝完后,他摸了下林斯的脸,抬手抱了上去。林斯的眼神看得林裴心头发痒。 “哥。”他的声音有些故作的低软。 林斯分明僵硬了下,轻轻环住了他,“怎么了?” 林裴差点笑出来,林斯这反应有意思,他抓住了林斯的肩膀,埋在了他脖颈中,也不说话。 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林斯没瞧过林裴这样子,林裴从来不对他撒娇,他心头蓦地一软,低声哄他,“怎 分卷阅读49 么了?” “我爸打我。”林裴把袖子卷起来给他看,两道血痕。 林斯看的顿住了,他从一旁抽屉里拿药,林裴抱着他不让他动。 “他为什么打你?” “他不让我跟你好,我说那我非要跟你好,我还要娶你来着,他急了就打我。”林裴这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 听见“我还要娶你来着”,林斯查看林裴伤势的手忽然停住了。 林裴瞧他没反应,偏过头盯着他看了眼,心道“不是吓傻了吧?”,他继续循循善诱道:“我和他说,那我是一定要和你好的,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活了,他打我,我也没松口。”林裴等了大半天,“哥?” 真吓傻了? “哥?”林裴凑上去要看林斯的神情,还没看清忽然被抱紧了,他整个人往林斯的怀中撞了下,动弹不了。林裴诧异道:“哥?” 林斯低着头抱了他许久,终于低声道:“疼不疼?” 林裴一愣,莫名期待地点点头,“疼。” 林斯抓紧了些怀中的人,“我去同林雪声说。” 林裴心头一跳,立刻道:“不不不,这就不用了!我和我妈教育过他了!他胆子小,你别吓他,再吓出点病来。”他碰着林斯的脖颈,亲了一口。 林斯拉开抽屉拿了药。 药丸拧开,粉末一点点洒在了伤口上,林裴盯着给他上药的林斯看。他凑近了些,低声道:“哥,你对我真好。” 林斯闻声轻轻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得林裴的心烫了起来,他如今才发觉,林斯这眼睛真是好看,能说话似的。 “哥。” “怎么了?” 林裴扑到了林斯的怀中,一把将人压在了床上,他笑了起来,低头盯着他瞧,“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斯看着身上的林裴,忍不住抬手揉他的头发。 要他说什么呢?说,是啊,我头一回在林家见着你,我就喜欢你,你是林家送给我的礼物,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一样礼物,小时候说让你离我远些,都是骗你的,你抓着我的手,这是我在战火中回忆故乡时的唯一场景。 林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抱紧了些林裴。林裴似乎觉得对他撒娇特别好玩,缠着他不放手,一口一个“哥”。 在林裴的逼迫下,他终于松口低声说了一句,“嗯,我喜欢你。”他的脸有些烫,他低头吻住了林裴。 他瞧见,林裴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闹腾了十几分钟,林裴没再装模作样了,林斯起了床,要去隔壁看文书。待会儿有场会议。 林裴感觉林斯大概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瞧,临走前给他拿了袋甜腻的坚果,林裴接了过来,他发觉他只要一路出低软的模样,林斯就有些受不了,林斯虽然是个棺材脸,可他瞧出来了,他一撒娇,林斯那反应比两人上床时还激烈。 林裴是很喜欢看林斯手足无措的,他吃着坚果,林斯看他,他也不说话,一副懂事模样。 林斯低声道:“我待会儿有个会,饿了自己找点东西吃,八点我带你去吃早餐。” 林裴点点头。 林斯一进办公室,林裴立刻躺在了沙发上,脚搁在了茶几上,吃着坚果看电视,等林斯结束。 等的无聊了,林裴随手打开电视看新闻,林斯这电视估计从买来起没打开过,屏幕上的人物都变形了,他把声音调到了最低。 忽然,他抓着果子的手一顿。 屏幕上是一个科技研讨会的回放,“唐吉坷德”四个字显眼异常,与会专家中一张略有熟悉的脸吸引了林裴的注意。 他打开星网搜索了下自己的中学机械工程课本。 季白。 林裴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眼屏幕,竟然是他?这么年轻? 林裴抱着种略微妙的心情看了下去,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直到林斯开完会带他去吃早餐。他关掉了电视,随手抱上了林斯。 也是凑巧,林裴不久就见到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工程师季白。 季白是个比较死板的人,那晚林雪声让他回去等消息,明眼人都瞧出来林雪声在敷衍,季白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懂,几日后,他托人给林雪声送信询问进程。他到底是个议员,警卫犹豫了下,把他的电话接了进来。 正好林裴在家整理考指挥官需要的资料,接到了电话,他没想到,林雪声失势多年,都快变成仓库司令了,竟然还有人找他,林裴颇为感动,打开了视频,一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不着痕迹地一顿。 季白分明是不记得他了,“请问林将军在吗?” 林裴没点破,“我是林将军的儿子,季先生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达。” “你是林将军的儿子?”那边的声音惊诧不已。 林裴忽然反应过来,“我不是将军。” 帝国有许多将军,一般而言,“将军”两个字只指代一个人。 那头急切地问道:“那你是林斯将军的弟弟?” 林裴一皱眉,“你找的是谁?” 季白那头把情况给林裴说了下,他的话说的很急切,怕林裴挂电话,林裴没听懂,大致听出来有关最近一项福利政策,季白表示他想见一见林斯。 军部有军部的规定。 “季先生,我建议你走正规程序,到军部办事处预约。” 季白急切道,“我已经在申请了,这个事比较急,八号文件即将推行,这里我有个报告,请问可以帮我呈交给将军吗?” 林裴让他先把东西发过来,挂断电话后,他打开了文件。 林裴扫了一眼,二百八十多页电子书,林裴挑了下眉头,翻开看了两眼,瞧见满页的“人权”、“福利”,他果断把文件打包发给了他三叔。 人权协会副主席。 林裴晚上收到了他三叔的邮件。 简约版只有两页,林裴在上头看见了“潘多拉”三个字,这下子他总算看明白了。 军部最近在重启一个军事项目,类似于生物军工实验,名叫“东南一八二号项目”,又叫“潘多拉”,之前军部铁腕推行的11号星云矿产项目保证了这项目开启所需的能源供应,如今军部发布了新的福利政策,目的是在六号区招募志愿者。 越是先进的文明,阶级秩序越是森严,打破阶级壁垒越是困难,帝国也不例外,六号区是贫民区,当地霍乱病毒频发,新生儿死亡率极高,是个极度混乱的边缘地带。 军部的新福利政策:六号区平民可以通过报名参加“潘多拉”项目,与军部签订条约,突破阶级壁垒。 合约一共分为六级,最低层次的六级合约,六号区平民可以通过参加实验获取丰厚报酬;一级合约则可以获得政治补偿,包括改变居住地,子女高等教育权、政府终生赡养等一 分卷阅读50 系列高福利补偿。 季白在质疑这项目的合法性,他指出这项目违背了帝国宪章第二条,人权法则。 林裴继续翻下去。 “潘多拉”是一个恶名昭着的病毒工程项目,二十年前,帝国与联盟战争期间,由一百八十二位帝国科学家组成的小组在政府引导下开启了“一八二号项目”。 这是场巨大的灾难,病毒在战争中至少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双方上亿人的死亡,那时“一八二实验”还不为人所知,直到十一年前,一场意外泄路事件引爆了舆论,这项病毒工程项目曝在了阳光之下。 当年实验基地组发生了大规模病毒泄路事件,事发不到两个小时又发生了连环爆炸,一百八十二位科学家仅仅活下来十二位,并且在五年内因为变异全部丧生。 事发当时,发生病毒泄路的星球包括它所在的一整片星域被全面封锁,政府隐瞒了真相,一支星云部队进入星域进行紧急搜救,两万人无人生还。 事件扑朔迷离,直到一名女记者在太阳报上发布了一篇新闻,真相大白于天下。 她首次提出了“潘多拉”——古希腊神话中一经打开便会带来巨大灾祸的盒子,她将这项目称为人类文明史上永远不可抹去的污点。 政府遮遮掩掩的态度导致了两万星河将士的丧生,真相揭路,潘多拉实验的实验材料,是活人。 一类是战俘,一类是克隆人。 战俘事件引迅速发酵,激起了联邦民愤,极大程度的激化了当年联盟与帝国之间的矛盾,联邦首相发布声明,用了四个字,“血债血偿”,因此事造成的巨大不良影响,女记者被帝国星空法庭处叛国罪入狱,不久饮弹自尽。 而战俘事件外更令帝国人震撼的是,一项庞大的克隆人黑色产业链浮出了水面,病毒实验需要严格控制变量,什么最合适做活体对比材料? 答案是:基因相似度极高的批量克隆人 由军部牵头盖章,一八二实验基地大批量制造克隆人,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一系列庞大而恐怖的黑色产业,女记者爆出的仅是冰山一角,却已经相当惊人,据证实:实验室与边缘地带的无国籍团体进行大批量克隆人贩卖交易,以此牟取暴利。 这些克隆人的归宿,无疑是活体实验材料。 这篇报道直接导致了十一年前帝国与联盟联合发布克隆人禁令。 新闻被镇压了下去,十一年后,“潘多拉”三个字已鲜为人知,女记者临时前留下八字遗言:生而为人,永不遗忘。 可是人终究是会遗忘的。 季白在这场实验意外中失去了六十多位师友,如今他惊闻,当今的军部要重启“潘多拉”项目,并且活体实验材料换成了自愿报名参加的六号区贫民。 实验后果会列在合同上,其中包括了死亡与一级残废,六号区平民自行考虑能否承担后果报名参加。 代价令人难以想象。可六号区平民必然趋之若鹜,没有在六号区生活过的人,不懂那个地带的残忍。 他们甚至都不是生活在帝国底层的人,他们是生活在地面之下一群人。大多数六号区平民没受过任何的教育,残忍,暴虐,愚昧,狡诈,帝国将近九成的恶性暴力事件发生在六号区,相比之下,E区真的算得上是上帝之城。 无数人想要摆脱六区,如今终于有了一条路:军部的新福利政策。 一项打着人权幌子却违背了人权宗旨的政策。 林裴看了两三遍才看懂这到底是个什么事,看完后,通讯仪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是他三叔。 “三叔。” 男人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润柔和,他沉声道:“让将军见一眼季白。” “三叔的意思是?” “林斯他疯了。” 林裴没说话。 “这是场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 “许多人会反对这项政策?” 男人的声音有些冷:“不,许多人会支持他,他的声名将会到达史无前例的高度,病毒实验打着科学无罪的旗帜,突破壁垒将会拯救亿万人的生命,六区平民找到了高升的阶梯,其他区的平民乐见六区贫民被送入实验室,所有人都会满意,出声永远是主流,这个时代的主流不是人权。” 林裴堵住了,“我以为人权是主流,帝国宪章第三条,还有许多的报道,都在倡议。” “如果是主流,它不会被写入宪章。” 林裴看着那份文件。 “让林斯将军见一眼季白。” 林裴缓缓抬手拧了下眉心,过了许久才道:“三叔我……如果林斯决定这么做的话,我会支持他。” 对面忽然陷入了沉默,男人低声道:“他错了,如果说,他是错的呢?” “肩章之下,没有对错,只有忠诚。” 电话直接断掉了,林裴略有些尴尬。 第34章 林斯一直很忙,林裴与林斯相处时,大部分时间林斯在办公室里看东西,林裴在外头打游戏,白天相安无事,夜里头两人上床,林裴压着林斯能折腾一晚上,后来林裴发现林斯大早上要开会,怕他睡不醒,折腾两次放开了,等林斯睡着了又把人捞怀里抱着。 这天夜里,他把林斯弄出血了,骂了句脏话,他起身去拿药。 林斯看着他,“怎么了?” 林裴给他上完药,也没了继续的打算,随手给他把衬衫扣子系上了,“没事。”过了一会儿,他才摸了下林斯的脸,“我刚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没有。”林斯没说什么,打量了林裴一阵子,“出什么事了?” 林裴静静看了林斯一阵子,忽然把人扯过来拥入了怀中,像是抓着个什么东西不撒手似的,他问道:“明天有空吗?” 林斯看他,“你约我?” “不是,有个议员要见你,托我问一句,关于军部最近那项目。”他看着林斯,“你没空就算了。” 林斯似乎思索了下,道:“明天下午可以,能腾出半小时。” 林裴停住了,林斯一双漆黑的眼望着他。他终于用力扣住了林斯压在了床上,林斯挺清瘦的,一压下去,整个人都埋在了蓬松的床褥中,白衬衫和被卷到腹部,路出精瘦的肌肉,上头有青紫的吻痕,林裴将头埋在了林斯的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 林斯抬手轻轻摸他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大概只是愉悦。 次日中午的时候,林裴接到了何鹤的电话,何大少表示找林斯有事,林裴问他什么事,他不说,林裴问得不耐烦了,直接道:“你过来吧!他下午有空。” 一到下午,季白、何鹤、林裴三人准时出现在了会客厅。 林斯还在开会,留下这三个人干坐在原地喝茶。 到底是季白沉不住气 分卷阅读51 ,自我介绍了下,刚说了自己的名字,没说完,喝着茶的何鹤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你是季白?”何鹤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季白点了下头。 “你……你写了第二粒子理论?” “是我写的,大学时期发表的论文,实际上我大学时主修人文社科。”季白礼貌地笑了笑,“我夫人是物理系的,第二粒子理论许多灵感来自于她,物理很奇妙。” 何鹤看着他,也陪着他一起笑,“奇妙,对,挺奇妙的,所以季老师你大学学的是?” “社会学。” 何鹤哈哈笑了两声,不着痕迹地凑到林裴耳边,“上中学时他是我儿子,见着活的了。” 林裴压低声音回了一句,“别说话。” “你也骂过。” “闭嘴。” 林裴望着一头雾水的季白,正好门被推开,索亚顶着张棺材脸夹着文件站在那儿,林裴望了过去,脚步声响起来,林斯走了进来。 季白刷一下站了起来。 “将军。” 林裴看了眼何鹤,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两人正要往外走,林斯开口了,“坐下吧。”他按住了林裴的肩。 林裴抬头看他,倒也没说什么,他在外人面前很少驳林斯的面子。他坐着没动,林斯在一旁抽出椅子坐下了,索亚在后头点开了程序开始录音。 季白将整理好的纸质文件递给索亚,林斯接过来翻了两页,速度很快,翻完后他看了眼季白。 “将军能不能重新考虑下这项政策,不,这两项政策,无论是面对六号区的新福利政策还是一八二实验的重启,我都希望将军能仔细考虑,我将我的结论与建议都写在了纸上。”季白似乎有些紧张,林斯给他推了杯水过去。 季白微微一愣,说了声“谢谢。” 林斯望了他一会儿,“军部所有的公章都是透明公开的,季先生如果有异议,可以向国会提出驳回建议,超过半数以上议员支持,这两项政策会打回军部。” “议员们不懂,他们许多人甚至没读过大学,不,他们那不叫读大学,他们不会用脑子。” “不瞒季先生,我也没有上过大学。”林斯望着他。 季白一下子没了声音,好半天才道:“将军,这个政策不是合法的,六号区的福利政策,它是不合法的,怎么能用活人做实验呢?这个不符合人道主义,他们也是人。” 林裴在一旁听得很尴尬,季白分明不适合表达,一顿一顿的,难怪他很少说话。 季白重复了一遍,“他们也是人,您不能强迫他们成为活体材料。” “季先生想必误会了,生物实验是为了突破技术壁垒,所有报名参加的志愿者均为自愿,一切后果自行承担,这一点合同上均有写明。” “将军您拿东西诱惑他们,子女教育权、医疗保障、还有阶级提升,这些东西,您拿这些东西去引诱一个六号区的贫民?这太残忍了。” “这不是诱惑,生物实验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 “您不能用他们的命去换取其他人的福祉!”季白意识到自己说不过林斯,脸已经开始涨红了,他提高了声音,“这是强词夺理,他们并不伟大,他们也许只是缺钱去买新型的毒\\品,或是一个无为的父亲想要送自己的儿子离开这条街区,这并不伟大,相反,他们是最无知的人,他们没有接受过教育,他们自私、庸俗、目光短浅、无可救药,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应该被送入实验室。” “我不觉得他们无知。” “不,他们是无知的,无知并不可耻。”季白有些激动,“人承认自己的局限,不需要有任何的羞耻感。” 何鹤凑过去低声问林裴,“他在说什么?” 林裴没说话。 季白接下去道:“对,六号区不应该存在,它的存在是帝国的污点,但它决不能以这种方式消失。生活在六号区的人,他们没有选择,他们一出生就生活在那儿,他们的母亲是妓女,父亲是瘾君子,他们变成今天这样并不是他们的错,无知不是他们的原罪。您说他们是自愿报名参加实验,将军,您不知道吗?自愿才是最残忍的。” 林斯望着他,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季先生,你怕是弄错了一件事,生存权不是标配,它需要争取。” 季白震惊地看着林斯,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个时代所有的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不需要无谓的流血牺牲,你否定了什么?你在否定什么?” “为之奋斗的目标,意味着目标尚未达成。”林斯望着他,“时代如此,令人沮丧,不是吗?” “你是一个极度无耻的人。”季白看着林斯,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是一个将军的儿子,而是一个妓女的儿子,你说不定现在也会在六号区考虑签下这份合同,为了两百万,三个月的毒资。” 林斯一双眼望着季白,瞧不出情绪,同一瞬间,枪上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来,咔嚓一声清响,清晰无比。 林裴起身把枪抵在了季白的额头。 “季先生,注意你的措辞。” 一场闹剧似的会面,众人不欢而散。 众人都走后,林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把黑色的枪,脚搁在了茶几上,眼神有些阴冷。林斯下午还有会,会面完毕后又去了会议室,一直到晚上才能空下来。林裴自己在客厅里坐了一下午。 门被推开了,脚步声响起来。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林裴扭头随意地看了眼,视线落在了开完会的林斯身上。 林裴那一瞬间在想,林斯要真是他亲哥就好了,这时代乱伦也不犯法,林斯要是他亲哥,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一块上学,林斯当林家的骄傲与标杆,他负责混吃等死,这日子瞧着也挺好的。 林裴忽然一脚踹开了茶几,起身朝着林斯走过去。 他给了林斯一个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拥抱。 第35章 关于生物实验与福利政策,林裴的态度微妙,从小到大,他政治课鲜少及格,好在他很有自知之明,从不会在这方面发表激烈言论。 盲目跟风或是自我思考都很容易犯错误,林裴的选择是相信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他相信林斯,林斯对了也好,林斯错了也好,他都是相信林斯的。 上帝的归上帝,政治的归政治,林斯永远是林斯。 夜里头上床的时候,他掰着林斯的下巴打量了他很久,在林斯的注视下,他擦掉了林斯的汗,用力倾身压了上去,身下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床陷了下去。 完事后,林裴自己没能睡着,他坐在床上小心地抱着睡去的林斯,玩手机。 手机里倒是风平浪静 分卷阅读52 ,丝毫不见什么生物实验与福利政策,特工组男人的日常从不涉及政治。 群聊里头夏南在发他新研制的药剂,碧幽幽的一管,何鹤在下头追问是什么,夏南说是某星球古老爬行生物的唾液提取物,唾液是上次小组出任务的时候,他从热带雨林里偷偷带回来的。何鹤一脸“你牛逼”。 林裴记得这事,随手发了个鼓掌的表情包,没成想给这群人抓住了。 何鹤撺掇着要视频,林裴低头看了眼林斯,说是要睡了,下一秒,群聊里发了张照片,林裴点着虚拟屏幕的手一顿。 何鹤发了张即时自拍,床照,尺度极大,怀里头搂着个清秀小男孩。 夏南啪一下发了张图,流泪鼓掌,啪啪啪啪啪。 在林裴目瞪口呆时,何鹤开始在群聊中直播上床,还带劲爆音频,林裴怕吵醒林斯,忙把声音关了。 就在夏南与林裴惊叹之时,一直没说话的教官裴骁忽然冒了出来,发了张自拍,大晚上林裴在床上吓了个激灵,裴老大发了张自拍,黑色高领皮衣,油光锃亮的头发,左拥右抱两个红发美人,手腕上一条狰狞金色盘龙。 ……厉害了! 猝不及防,群里开始疯狂发床照,何鹤简直人生赢家,流水的床伴铁打的身板。 夏南也来了,他跟着发了张自拍,穿着件白大褂,怀里头抱着条流着腥咸唾液的四头蛇。 林裴正在看何鹤的床照,差点给四头蛇呛着,手一抖发出去张照片。 群里忽然静了下来。 “林队牛逼!!!” “我去!” “这谁啊?” 照片是前些日子林裴上完林斯后偷拍的,林斯侧着脸浑身都是汗,衬衫一直被扯到后腰,身上盖着他的衣服,他当时觉得林斯完事后确实漂亮,手摸着林斯的头发偷偷拍了张,好在角度原因脸是隐在阴影中的。 但绝对是床照。 林裴反应过来后迅速去撤照片,刚一撤回,楼下齐刷刷一排。 “已截图!” 何鹤:“极品……不好意思,给我看硬了。” 林裴头一次想毙了何鹤,一枪爆头的那种。 夏南:“林队这谁啊?” 林裴:“你他妈管他是谁?删照片!” 群里静了一刻,何鹤秒撤了上一条信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鼓掌声经久不绝。 林裴看见群聊名称一秒之内从“327无敌爆破军团”变成了“恭贺林队新婚大吉”,贴双喜字的那种。 知道一群无聊的男人无聊起来能有多无聊吗? 林裴看着他们在群里嚎了一晚上的“嫂子”,爆屏了,林裴都来不及翻看记录,爆着青肋光顾着插楼骂街,他连林斯醒过来都没注意。 “我们要看嫂子!”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给嫂子敬礼!” “给嫂子送钱!” 林裴要气得背过气去了,他现在想打个飞机跑到何鹤家里头活活掐死他,把他的头摁到水缸里去,忽然他的手一顿,他抬头看了眼。 林斯望着他,不知道是醒了多久了。 林裴戳着屏幕的手尴尬地悬住了。 滴的一声提示声。 陌生人加入群聊。 整个群都静了下来,屏幕对面何鹤张大了嘴,偏远星球正在搂着女人喝酒的裴骁一口酒喷了出来,夏南的试剂在燃烧。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林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林斯竟然有社交账号! 点开列表看一眼,清一色的帝国高级将领,传说中控制着帝国经济、政治、军事命脉的男人们几乎全汇聚在了这个神奇的朋友圈中,随便哪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林裴屏着呼吸点开了日常,朋友圈各位帝国将军们上到过年打孩子,下到直播养鸵鸟,甚至还有几位南方军部中老年人在某篇大热文章下谈论养生。 林裴微微颤着手点开了林斯的日志,他发现,林斯竟然发过日常。 零星几张照片,看见最近的一条日志时,林裴忽然顿住了。 那是他的照片。 某个训练场,他在练枪,低着头不耐烦地换子弹,阳光下一身军绿色。 配文是:不要着急啊。配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斯诺·李、巴乔夫、李尧、索亚、南部军事联盟等二百多人点了赞。 小乔治留言:“已经很好了,非常漂亮的枪法,鼓掌。” 李尧:“只是准头差了一点,但是已经非常棒了,鼓掌。”配了个小笑脸的表情。 提利尔:“年轻人应该多多鼓励,要更有自信。”发了个星星勋章。 北方军备司令科尔留言:“这一批次的枪出厂时准星好像有问题,我让人查查。” 留言全都差不多,林裴的手有些抖。 林斯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发现林裴还坐在沙发上翻他的朋友圈,眼神很诡异。 林裴在看一个视频,南方军部某老司令正在直播挖家里鸵鸟下的蛋,穿着件灰扑扑的工作服拿着锄头,一副慈祥模样,底下一群人留言要订购鸵鸟蛋。老司令笑呵呵的,边挖边和老朋友聊天,说是最近孙女喜欢看一个动画片,叫什么“阿雅奇遇记”,天天晚上不睡觉,大半夜在家里披着床单边跑边吼“跟我走吧!” 一群人跟着留言,六十一师文艺团悄无声息地点了个赞。 林裴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脚步声响起来,他抬头看了眼,林斯正望着他。 林裴看了林斯大半天,终于道:“你要不要也直播养个什么?”他问道,“要不我送你只猫头鹰?” “我不太会养这些。” “没事,我帮你养。” 林斯看了他一会儿。 下午,帝国军部高级将领们刷出了一条新日志,众人纷纷点开来看,一个重磅的消息迅速在朋友圈传播开。 将军养了只猫头鹰。 天蓝色的圆眼睛,灰褐色的油亮羽翼,缩在树叶后头不敢见人,悄悄探出脑袋来。 这只名叫“可爱多”的猫头鹰两个小时内刷爆了军部高级将领的朋友圈。 事实证明,军部老干部比林裴想象的开放多了,他们私下给林斯的猫头鹰取了个新外号,叫“萌萌”。 林裴自从加了林斯后,一直在窥屏,下午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刷林斯的朋友圈,至于他们特工组群里头的消息,他直接屏蔽掉了,何鹤打电话问他昨日进群的男人是谁,他果断拉黑了何鹤,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趁着林斯开会,他出门溜林斯的新龙,刚一出门呢,他被何鹤堵了个正着。 何大少一个晚上没睡,在思考林裴到底睡了谁。 林裴看着他,摸着林斯的猫头鹰,终于深深吸了口气。 两人随便找了家街边小花店坐下闲聊。 何鹤道:“这鸟不错,叫什么名字?” 分卷阅读53 “萌萌。” 何鹤:“……” 林裴看着抓心挠肺的何鹤,喝了口茶,无论何鹤问什么,他就抱着只猫头鹰不说话,一人一鹰静静看着何鹤。 两人正扯着呢,街区对面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嚎哭声。 两人一齐回头看了眼。 这条街区位于军部外头,离国会很近,来往许多警卫,一家小型电影院前,一个小女孩正在嚎啕大哭,没眼泪,干嚎。她面前站了个男人。 何鹤道:“那不是季白吗?” 林裴没说话。 忽然那小女孩往街道对面跑,季白在后头追,林裴送给林斯的这猫头鹰吧,好看是真好看,就一个缺点,胆子比鸡还小,突然就吓得扑腾开了,何鹤跟着吓了一跳,季白追的那小女孩也注意到了起飞的猫头鹰,她朝着林裴与何鹤跑了过来。 何鹤今日这衣服穿得有些像军人,他给那小女孩啪一下抱住了大腿。 “报告长官!他要打我!” 林裴本来是想走的,可季白已经到了跟前,他不着痕迹地按着猫头鹰的头,猫头鹰咕嘟咕嘟了几声,抖得跟只野鸡似的。 第36章 很少有人知道,特工组中严禁议论政治,违者可以处以严重处分,包括劝退。 也就是林裴身份特殊,光他之前给林斯引荐季白这事,要是给不知他身份的裴骁听见,能骂得他狗血淋头。他们是国家兵器,他们的唯一任务是忠诚,圈子是独立的,政治是政客的事务,外行的介入只能让事情脱轨。 如果一个圈子,外行人可以随意地发表意见并改变其风向,标志着这个圈子已经崩溃。 林裴抱着猫头鹰,看了眼望着他发怔的季白。 季白追的那小女孩抱着何鹤,一口一个“长官”,季白低声呵斥道:“小雅,不要胡闹。” 小姑娘是季白的女儿,叫季雅,前两天刚过八岁生日,被里头的小女指挥官迷得不行,两个月前季白答应了陪她看阿雅的电影,结果一直拖到了今天,刚刚路过电影院,小姑娘委屈得不行,猛地嚎开了。 季白训斥她不懂事,又说这电影低龄化严重,小孩子更应该看点有深度的东西,两人在电影院门口吵开了。 林裴没兴趣评断人家的家庭教育。 季白一把扯过哭闹不止的季雅,他看着林裴,结结巴巴为上回的冲动向林斯道了歉,又说想请林裴去他家做客。 何鹤闻声看了眼林裴。 林裴正要一口回绝,通讯仪响了起来,林裴打开消息通知中心看了眼,是他三叔的邮件,好巧不巧偏偏这时候到了,林裴的眼神微微冻结。三叔让他找个时间约季白好好谈谈,说是昨晚两人刚刚通话完毕。 他对季白的评价非常之高。 林裴看向季白。 一行人去了季白家里头,一路上,季雅对林裴手里头的猫头鹰特别感兴趣,坐在电车上,她小心地问林裴。 “哥哥,它叫什么名字啊?” “萌萌。” “萌萌!”小女孩的眼睛里头简直有小星星,她低声道:“哥哥,我能摸一摸它吗?” 季白尴尬地想要把季雅拉回来,“小雅,别胡闹!” 林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季雅伸出手来,轻轻抚着猫头鹰的脑袋,她低声道:“萌萌,你叫萌萌吗?”她趴在扶手上抬头看林裴,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哥哥,它好乖啊。”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林裴终于笑了下,对季雅道:“它胆子有些小。”他笑得有几分温和。 季雅忙压轻了声音,收回了手,她歪着头对着猫头鹰道:“别怕。” 猫头鹰躲在林裴怀中,一双天蓝色的圆眼睛悄悄看季雅。 季雅惊喜极了,又怕吓着它,捂着嘴偷笑。 季家庭院简单干净,园子里头种着几株便宜的月亮草,树下还有个乳白色清漆秋千。 季雅热情地向林裴与何鹤介绍她的家,门被打开,季雅大声喊了一句,“妈妈!” 林裴与何鹤一齐抬头看去,一个挽着头发穿着灰色围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季雅扑了上去,季夫人一把捞住了女儿,对着林裴和何鹤客气地笑,“这两位是?” 季白道:“是我请来的客人,军部的。” 季夫人一脸惊喜,忙推开门请两人进去,问林裴他们喝茶还是咖啡,何鹤自来熟,说是要咖啡,季夫人转身去厨房里端出两杯奶咖啡。 季雅举手大声道:“妈妈,我要吃小熊饼干!” 何鹤是个神奇的人,他兴高采烈地举手说:“我也要!” 众人一齐看向他,林裴的眼神宛如在看个精神病人。季夫人忙笑道,“好好!等一会儿,你们先聊。”她转身去厨房做饼干。 季白似乎在心里打了许多遍草稿,一副要对着林裴与何鹤背书的认真样子,结果他刚一开口,家里头的钟敲了两下。 季雅猛地回头看他,“爸爸,要午睡了。” 季白一脸尴尬地看着何鹤与林裴,低头哄季雅道:“让妈妈陪你去。” “不行,今天轮到爸爸陪我午睡了。” “爸爸有事,小雅乖啊。” 季雅撇嘴,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林裴开口道:“季先生,陪她去吧,我们在这儿吃点东西。” 季白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句歉,拉着季雅走了,低头小声道:“你乖乖睡觉,待会儿让妈妈给你拿小饼干,你醒来就可以吃了,你乖一点。” 两人上了楼,季雅回过头对着林裴与何鹤大声道:“哥哥午安,萌萌午安。” 何鹤非常给面子,“小公主午安!”林裴礼貌性地笑了下。 季白的脸有些红,拉着季雅走了。 季夫人端了饼干上来,一打开全是小熊形状的饼干,林裴在一旁震惊地看着何鹤,何鹤真的爱吃小饼干,连季夫人都有些愣,她对着何鹤道:“别急,慢慢吃,不够我再去做。” 何鹤道:“够了够了!”他说着话又往嘴里塞了两个。 季白在楼上哄季雅睡觉,季夫人一个人招待林裴与何鹤,她在沙发上坐下了,何鹤做了个自我介绍,顺便介绍了下林裴,季夫人温和地笑了下,不一会儿,她的脸上路出些担忧神色。 林裴望着他,“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家先生前两日回来后心情一直低落,请问,是我家先生因为莽撞做错了什么吗?” 何鹤笑了,“他当着林斯将军的面骂他无耻,对了,他还假设将军是妓女的儿子。” 季夫人手中的茶杯啪一下摔在了地上,面色刷的雪白,她忙对着何鹤道歉,“我家先生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内心对将军是非常尊敬的,不瞒两位说,我家先生一直相当鲁莽,脾气很容易失控,他本意并非如此。” 何鹤道: 分卷阅读54 “他好像是比较容易失控,正说着文件和实验的事,他突然就开始骂人无耻。” 季夫人道:“天呐,这真是太无礼了,他实在是太无礼了!这件事是他的过错,他应该亲自去道歉。” “他一直都这样吗?” “不瞒二位,他确实一直都这样,这么些年一直改不了这脾气,太失礼了。”季夫人冷静了下,家庭管家过来打扫她脚下的碎片,她深吸了口气,温和问道:“请问两位先生,他同将军所商议的是什么事呢?” 何鹤看了眼林裴,“就最近那新福利政策,还有个生物实验。” 季夫人思索片刻,“这件事我倒是听他说起过。” 何鹤觉得挺有意思,问了一句,“是吗?夫人怎么看?季先生觉得这事简直是人权与民主的双重沦丧。” 季夫人从智能机器人管家手中接过新的茶,低头喝了一口压惊,她望着何鹤,低声道:“我家先生的本意并非如此,六号区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那真是个令人哀伤的地方。” 季夫人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我相信,无论我家先生或是军部的政策,本意都并非如此。六号区是一个混乱的边缘地带,我们不愿意承认,可它确实是滋生邪恶的温床,近年来,六号区暴力事件频发,政府对其逐渐失去控制,长此以往,必将有从下往上的巨大动荡蔓延来开,这里头有潜藏的蝴蝶效应,正如联邦的那句名言,一个毒贩能摧毁一个政权。” 她看了眼何鹤,“那是一个必须重视的地区,前军部的放任与纵容导致了六号区的混论,我非常感激将军能将视线投向那一片区域,和平来之不易,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应该珍惜现在。对于六号区的处置,每个人也许有不同的看法,新福利政策出来时,我与先生意识到这件事远比许多人想象的更为严重,六号区的动乱已经濒临界点,需要一剂迅速见效的镇定剂,正如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军部在上头通了一条管子,他们在给六号区迅速减压。” 何鹤有些愣,季夫人将小饼干放在了何鹤的眼前,继续说下去,“我家先生是认为,军部的政策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以六号区目前的情况而扬,完全可以温和化处理,赋予他们平等的公民权,当六号区与帝国其他区域无异,所谓滋生邪恶温床也不复存在,这是一个最根本的措施,可它需要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这对于当今的国家而言是一种极为沉重的负担。”她看向何鹤,轻轻笑了下,“我家先生是一个比较理想化的人,他追求公平、人权、相信正义,他知道人性的复杂,可他总觉得人类需要悲悯,毕竟人活在这个宇宙中,如果只是优胜劣汰,好像与动物无异。” 林裴终于问了一句,“所以季夫人您的观点是?” “六号区不是污点,它是一面镜子,照见了人性中偏阴暗的一面,那其实是我们自己生而带来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六号区的存在,人性并非永远明亮,我们对待它们应该宽容些,不是因为它们无罪,而是因为我们怜悯自己,六号区是一块永远不可能消失的地带,与其消灭它,不如改变它,人类应该对自己负责。” 林裴顿了许久,一旁的何鹤在不声不响地吃着饼干。 季夫人看了他们一会儿,轻笑道:“耶和华神看见人在地上的罪恶,终日所思所想尽是恶,耶和华神后悔造人在地上,心中忧伤,耶和华于是说,‘我要将所造的人与走兽,并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面上除灭,因为我造他们后悔了。’” 何鹤一脸懵逼,林裴低声道:“第六章 。” 何鹤道:“不好意思,我家信佛,我平时拜的是观音菩萨。” 季夫人笑了出来,道:“没事,我不姓教,我是无神论者,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神瞧见了地上满是淫秽与邪恶,洪水灭世,只留下了神选中的‘义人’诺亚,可新生的世界中依旧有淫秽与邪恶,最终耶和华神的爱子来到人世背负人类的罪责,可又被人类亲手钉在了十字架上。想来连耶和华神都无法创造出完美的人类,我们实在不必对自己过分苛责,也不必用灭世的洪水去洗刷罪恶。” 林裴想了会儿,又道:“那季夫人对‘潘多拉’有何看法?” “我记得古希腊神话中,潘多拉本是神祗的祝福与恩赐,她本身并不是什么可怖的东西,科学也是。”她看了眼林裴,“那真是场非常可怕的灾难,十一年前,那场动乱,帝国的公信力全面坍塌,我记得我上学时还与女同学去游行抗议过,我们恐惧的不是科学本身,是无法抵挡的强制暴力,我先生不支持这项实验,仅仅是因为他对这个政权还缺少一点信任。” 季夫人低声偷偷道:“不过我是非常相信将军的。” “是吗?” 季夫人喝了口茶,低咳了一声,“一个国家的政治中心集中在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团体上时,潜藏着极大的隐患,支持一个国家健康运转的永远是相对正确的体制,可从当下而言,和平刚刚到来,人民更需要的是一个强大并且执行力极高的暴力政体,稳定是第一要素,我相信着现在的军部,也相信林斯将军,相信云巅部队,未来的发展是值得期待的。” 何鹤终于问了一句,“敢问季夫人是学什么的?” “我主攻物理。”季夫人提到物理时有些微微的发窘,她微笑道:“我大学毕业后在十二区附属的科研所研究新矿物能源。” 何鹤道:“我非常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怎么同季先生认识的?” 季夫人轻轻搓了下围裙,笑道:“上大学的时候,有天在图书馆与我先生撞见了,他说他深深迷恋上了我的灵魂,我觉得他的英俊万里挑一。”她轻轻笑笑。 何鹤被饼干呛了下,低头咳嗽了声,楼上响起脚步声,季雅穿着睡衣冲了下来,委屈地喊了一声“妈妈!” 季夫人回头看了眼,忙道:“把鞋子穿上!” 季雅道:“妈妈我不想睡觉了!” 季夫人一愣,“为什么呢?” “妈妈我想听!爸爸说的故事我听不懂!” “他说什么?” “他说德布罗意!” “德布罗意怎么了呢宝贝?” “德布罗意提出了波粒二象性!” 一旁的何鹤正在喝奶咖啡,一口全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季白:我把门焊死了,今天谁都别去幼儿园,都在家跟着我一起看。 第37章 季夫人带着女儿去午睡,季白递给了林裴一封文件,两人聊了两句。 从季家出来后,林裴翻着手里头的文件,对一旁搂着猫头鹰的何鹤道:“早知道不如让季夫人见一 分卷阅读55 面林斯,这两人应该能聊会儿。” 何鹤:“你哥脾气是真好,要换成是我,就上回季白那态度,当场能给他毙了!”他看向林裴,又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去跟你哥说?” “军部那项目有三期的复核,我会将文件给我三叔,人权协会那头整理完资料后向国会反馈,最后看林斯他们怎么拍板了。”林裴合上了文件,“总之军部说了算,上头说什么我听什么,我不懂就不掺和了。” “这么随便?” 林裴笑出了声,“军部召集了二百多位社会学家在进行统计数据计算,人家的团队是专业的。总之这件事我们少说话,言论自由的前提:每一位公民都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这项目有关六号区将近八千万人口的生死存亡,出了差错我们担当不起,交给军部就行。” “看样子你哥把你管教的很好啊!这听话的!”何鹤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林裴抱住了猫头鹰,笑道:“两码事,你别抬举他了,就凭他还管教我?他管得着吗?”他瞥了眼何鹤,“没人管得着我。” 何鹤立刻道:“对对对,这感觉对了!正常多了!” 林裴失笑,没说话。 何鹤追问道:“对了,你上回发的那照片到底是谁啊?” 林裴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猫头鹰的翅膀举高放在肩膀上,“走了,回家!”他朝何鹤摆摆手。 何鹤看着他夹着文件翻过电墙一下子没影了,忙窜着追了过去,“林裴!你他妈怎么和白骁一个德性?你要憋死我啊?林裴你回来!操!” 林裴抱着猫头鹰窜上了电车,一个多小时后,他刷开了军部大楼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林斯又在开会,他把那猫头鹰放在了葡萄藤架子上,又喂了点吃的,一边把文件发给他三叔,一边打开电视看新闻。厨房里温着牛奶,地毯上随地扔着外套、枪、特工证件,林裴不知道忙些什么,一下午喂喂猫头鹰看看新闻就打发过去了。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位于六号区航楼的虫洞航道有异常能量波动,专家组建议强制关闭部分关卡进行紧急检修,现已关闭以下批次的星际航道:006、113……” 林裴换了台。 林斯开完会进屋的时候,一眼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林裴,架子上的猫头鹰刷一下躲到了叶子后头,林斯脱了外套走上前去,林裴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客厅中的环形屏幕播放着一男一女纠缠的场景,这片子刚被隔壁友邦星网电影头条推为年度第一,具有强烈批判现实主义的床戏是其一大特色,网友好评如潮。 林裴看了一个多小时,差点睡过去,直到对上林斯的视线。 一瞬间精神抖擞。 林裴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住了,指着屏幕问他,“你觉得这个姿势怎么样?” 屏幕上呻吟四溢。 林斯捏着文件的手一顿,终于别开头轻笑了下,他点点头,看向林裴,“挺好的。” 林裴瞧着没啥反应,差点没抓住手里头的通讯仪。 林斯走上前在沙发上坐下,他看向林裴,“你跟何鹤去过季家了?” 林裴眉头轻轻抽了下,微微侧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问道:“你监控我?” 林斯没说话。 林裴将人拖了过来,一把掐着腰按在了沙发上,他用手撩起林斯的头发低头看他,林斯也不挣扎,他看了林斯大半天,忽然笑了起来,“妈的!”他终于低头吻了下去,撬开了唇齿搅了进去,林斯微微一愣。 林裴把人抱住了,动作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轻柔。 “我出门隔两公里跟你汇报下,你就喜欢这样?是吧?”特工是特殊军种,为了保障信息安全,在帝都范围内确实有自带的监控系统,不过权限极高,一般只是存档而绝不会公布,感情林斯这头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查他定位玩? 林裴气得有些想笑,瞧林斯那模样,又忍不住重新将人抱住了,心里头骂了一句“傻子。” 他跟林斯真不能生气,他没法跟林斯急,否则他迟早得给林斯活活气死。在林斯瞧不出动静的注视下,他问道:“你查我定位干什么?” 林斯看了他很久,开口道:“中午没看见你,以为你回林家了,查了下。” 林裴一顿,他本来也没火气,瞧着林斯这样子,忽然忍不住想哄哄他,可他又觉得这事挺严肃的,后来想想他都乱伦了,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他伸手关了那批判现实主义电影,抱住了林斯低头吻他,小心的,带着些哄人的意味。 林斯有些愣住了。 林裴觉得林斯其实挺没安全感的。 林斯无所不能,可林裴总觉得他脆弱,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错觉,不过没关系。他抓着林斯的胳膊,漫不经心地简单解释了两句,说了他为什么去季家,又说了季夫人的事,再然后,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也没多问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林斯坐在餐桌前,吃的很慢,他看着林裴。 林裴在低头玩手机,忽然抬头看了眼。 林裴笑开了,他放下了手机,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伸手执起筷子夹了块肉,喂到了林斯的嘴边。 林斯顿住了,好像是懵了,他怔怔地看了林裴很久,终于张口咬住了肉,缓缓咀嚼起来。他看着林裴,过了许久才重新继续吃东西,这么些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脸有些红。 林裴也就是脸上装的人模人样,他连筷子都抓不稳,他想要将林斯养起来,这人是他的,别人碰一下看一眼都别想。他盯着低头吃饭的林斯,眼神昏暗。 猫头鹰吊在葡萄藤架子上看着吃饭的两个人,天蓝色的眼睛左转一下,右转一下。 半夜时分,手机忽然响起来。 林裴刷一下睁开了眼,摁掉了声音,身旁的林斯也醒了过来,林裴压低声音道:“没事,再睡会儿。”他给林斯掖了下被子,低头看了眼手机。 何鹤的电话。 林裴随意地低头亲了下林斯,放轻动作,起身去外头接了起来。 “何鹤?” “操!操!林裴我跟你说,白骁到帝都了!我刚在街上看见他了!” “……” “操?” 林裴深吸了口气,“假期到了,他们回帝都特工组总部进行身份复核顺便领取薪酬,有问题?夏南也到了,我说何鹤,上头的通知你到底看了没有?”对面的人明显噎住了,林裴重新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他妈怕白骁什么啊?” 何鹤在那头支吾。 林裴揉了下眉心,“你刚撞见他了?你干什么了,你慌成这样?” 何鹤顿了会儿,没说出个所以然,林裴对着他道:“你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躲家里,跟着何夫人多拜拜菩 分卷阅读56 萨,军区他进不去,你怕什么?” 何鹤那头终于冷静下来了,他犹豫问了一句,“林裴,我问你个事,你有没有看过一个图腾,倒十字,上头有圈白色的花,正中央钉着条眼镜蛇。” 林裴皱了下眉,“什么东西?” 何鹤似乎要问什么,结果又没问出来,支吾了一下子又忽然略惊诧地说了句“没事”,莫名其妙地给挂掉了,林裴下意识回拨了过去,接通了,过了好半天,何鹤才开口道:“我没事。”过了一会儿又道,“白骁在我身边。” 林裴总觉得何鹤欠了白骁钱,线路断了。 他又想起何鹤说的那图腾,随手投虚拟屏幕,试着画了一下,“倒十字,白色的花,钉着条眼镜蛇……什么东西?” “末日审判。”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 林裴刷一下回头看去。 林斯倚在了他身边,望着那图腾,“叙利尔家族的末日审判,已知的宇宙中有一块既不属于帝国也不划入联邦的灰色地带,被称为荒野,当地宗教统治盛行,生活着许多无政府主义人士,他们被排斥在两大文明之外,叙利尔是当地一个家族。” 林裴望着他,“那不就是野政府吗?” “嗯。”林斯望着那图腾,“叙利尔家族以雇佣兵与军火出名,联邦与帝国交战期间,他们两头倒卖军火,发了一笔横财,旧军部的潘多拉计划,克隆人买卖的交易名单上出现过他们家族的名字。”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林斯的语气有些冷淡,一片注定被人类文明抛弃的黑色地带,一个永远不会被载入历史的灰色家族,帝国确实瞧不上荒野地带,他望了眼林裴,“怎么了?有麻烦?” 林裴摇头,“没有,那头何鹤莫名其妙问了一句,改天我问问。” “如果有麻烦及时和我说。” 林裴轻笑了下,“行啊,你护着我。”他抬手将林斯缓缓压在了窗棂上,窗帘蹭着林斯的脖颈,他低头看着他,“我到时候跟人炫耀说,我哥是林斯。” 林斯看着他,一双眼里头静悄悄的,他笑了笑。 林裴低声问道:“睡醒了吗?” “醒了。” 林裴低下头咬他的唇,一点点吻着他,外头夜色正好,他抚着林斯的头发,抱紧了林斯,“哥。”林裴顿了许久,终于道:“以前的事,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斯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林裴将脑袋搁在了他肩膀上,跟小时候撒娇似的。 他低声道:“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脑洞的时候,一基友始终不能理解我的设定,为什么林裴不关心政治。 我说林裴不是不关心,我解释了很久,妹子一直云里雾里的 忽然,我灵机一动。 为什么林裴不过问政治?因为后宫不能干政啊! 第38章 半月后,林斯收到了人权协会有关八号项目的报告,一式两份,条理清晰,逻辑通顺,态度不卑不亢。 最下方的署名是季白。 他翻完了,没说什么。 那份纸质文件安静地躺在电子屏上,被轻轻合上了。 一大清早,一则新闻忽然霸占了帝国各大头条。 猫头鹰在葡萄藤架子上蹦蹦跳跳,发出窸窣声响。林裴跟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黑色头发乱蓬蓬揉了一团,他懒得梳,随手抓了两把,低头喝了口麦茶,忽然他抓着杯子的手一顿。 帝国一共八家核心媒体,自云巅一党执政以来,全部沦为了军部喉舌。凌晨档是各大媒体歌颂功德的大好时段,上头明文规定这一时段的主旋律必须是安宁祥和,目的就是为了帝国公民看完后感觉自己活在天堂,然后保持这种错觉元气满满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林裴让智能管家把那则奇怪的新闻重播了一遍。 有关六号区的新福利政策的实施日期延后了。 国会驳回了军部的政策,舆论一片哗然,林裴觉得这应该算是本年度重大政治事故之一。 事情的始末倒也不复杂,昨夜凌晨,潘多拉项目中丧生的一百八十二位科学家家属联名上书,要求立即停止八号文件的推行。国会承受不住压力,又怕舆论反噬,昨晚十点最后一次投票会议中,大半议员弃权,最终国会依照三分之一原则驳回了八号文件。 瞧着好像是下议院硬气了一次,说穿了,这帮人不敢做主,把这事踢回到军部了。 能联合当年死亡科学家家属的人,林裴猜都不用猜,只有一个人。 屏幕上,季白在发表演讲,将近三亿人在观看直播。 演讲稿用词激烈。 结束时,掌声四起,季白的脸色有些苍白,又渐渐泛红,那样子像是激动过后忽然生出悲恸,他动了下嘴唇,念出了那段着名的工程师宣言。 “我们是战斗中的唐吉坷德,我们逆行在时代的暴风雪中,光明是我们的冠冕,狂欢是我们的王座,我们为这时代披荆斩棘,让自由与战斗的歌声响彻灿烂星河!” 林裴关了屏幕,沉思了会儿,缓缓喝了口茶。 有的人是天才,也是疯子,他们的思想像是黑暗宇宙里骤然绽放的光,一路奔跑,一路燃烧,这种原始的热忱拥有射穿人心的巨大力量。 这股力量将会在浩瀚宇宙中掀起狂潮。 季白向军部宣战了。林裴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见到了季夫人。 季夫人手里头抓着条蓝色的小孩裙子,上头都是血,她脸色苍白地坐在院子里头,整条街区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她望着穿过花园走进来的林裴,过了许久才哑声开口,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她替她的丈夫向他们道歉。 林裴想扶她起身,季夫人抖了两下,摔了回去,林裴低身看她,季夫人手里头紧紧攥着那条带血的蓝色裙子,神情恍惚,“他们……抢走了我的女儿。” “谁?” “……六号区。” 事情的原委让林裴有些意外。 前夜凌晨,六号区发生了暴动。 之前,在军部的大力度宣传之下,六号区所有人都在新年中期待新福利政策的到来,他们将这道政策看做摆脱泥沼的唯一途径。这些人真的在黑暗中生活太久了,阶梯放下来的那一瞬间,眼前的希望足以让这八千万人陷入疯狂。何况还有黑色资本参与其中。 早在三个月前,军部尚未正式颁布政令,六号区已经提前衍生出了一系列黑色产业,由于潘多拉项目志愿者名额有限,从生物实验报名到最后福利的瓜分,都有黑色势力渗透其中,资本的巨轮蠢蠢欲动。 季白挡在了他们的路上。 从他联系人权协会、递交申请书,到最终昨夜一百八十二位科学 分卷阅读57 家家属联名上书停止八号项目,他不仅阻挡了资本,也站在了六号区八千万人的对立面。 人权是一个骗局,六号区不相信季白的话,他们在大街小巷贴季白滑稽的照片,然后用枪在上头打出无数个孔。 他们戏称他是“议员先生”。 国会最后一次投票会议的前晚,季雅央求着妈妈去带她看电影,小孩子是不懂政治的,那天晚上,她看了最新一集,并且买到了和阿雅一模一样的蓝色裙子,她兴高采烈地说她将来要当一个女指挥官,打败丧尸军团,闯过影子帝国,带着迷茫的人民走向新世界。 她在街上跑,季夫人微笑地望着她,直到一声枪响。 季白并不是在向军部宣战,他孤独地站在台前,当着三亿多人的面,这个悲痛的父亲红着眼向这个国家所有人宣布,他永不妥协,八号文件必须修改。 生物实验、民主人权、绑架谋杀、舆论崛起、大独裁主义,一个个轰动的标题标志着事态迅速失控下去。 林裴又想到了季夫人那一句话,你知道蝴蝶效应吗?一个毒贩可以摧毁一个政权。 媒体收到上头的通知,撤掉了一切有关季白的新闻,军部力图将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依旧没能降低此事的热度,舆论仍旧沸沸扬扬。 帝国这头已经全面封锁了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清清嗓子拿起了喇叭,星河对面的联邦政府专门为此事在全国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外交部发言人隔空喊话表示可以为季白提供政治庇护,联邦媒体的新闻标题起非常之好:“惊蛰时代:二十年来帝国民主意识的首次觉醒。” 在友邦的全民高潮中,帝国军部迅速采取了措施。 军部发言人当机立断,重点渲染绑架事宜,矛头转向六号区黑色势力,将此事树立为六号区恐怖势力典型,大幅度减轻军部所受到的舆论压力。军部喉舌统一在报道中将此事称为‘恶性恐怖暴力事件’,将季白称为“一个悲痛的父亲”。 午夜,电视台直播新闻时,女主持人像平时一样打开观众来信,里头掉出两根小孩手指头。 凌晨一点,军部发言人发布声明:帝国是公民永远的后盾,所有暴力终将付出代价。 星网上哗然一片。和平日子没过多久,民众对恐怖事件的敏感度相当之高,随着焦点的转移,舆论风向顿时改变。 有人留言:如今唯一的办法大概是夷平六号区了,去他妈的! 星网上对“云巅部队”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亲眼见证了一系列反转的林裴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汹涌澎湃的民意,这一系列操盘看下来,只能说,军部那位六十多岁的发言人果真不是浪得虚名。林裴记得他上一次看见这位老人家的时候,他在林斯的朋友圈里头晒女儿给他买的包。 办公室中,猫头鹰在打瞌睡,屋子里静悄悄的。 “我总以为对季白最不满的是军部,”林裴倚着窗户顿了很久,望向林斯,“竟然是六号区。” 林斯合上了文件,“他不适合做政客。” 林裴犹豫了会儿,“季雅没死,枪是最常见的那种手枪,没人杀人会用这种枪。” 林斯没有说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军警已经派下去了,这件事很快会有结果。” 如果是这种处理方式,季雅的幸存几率确实太低了。 一声清响,高级特工证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我去带她回来,相信我。”林裴撑着桌案看着林斯。 林斯没说话,他按着林裴的手。他知道林裴几天前就想要说这一句。 林裴看了林斯许久,忽然笑了下,“我一定能带她回来,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下去,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林斯依旧没说话,抓着林裴的手缓缓用力。 “回来后我送你个东西。”林裴轻轻拨了下林斯的衣领,低头亲了下他,“相信我。” 从军部大楼出来后,林裴打开了通讯仪,群发了一条讯息。 林裴并不是一个新手,他执行过许多次任务,业务水平绝对一流,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他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高级特工证件摆在那儿,那是他没靠林家也没靠林斯凭着自己本事拿到手的。而且林裴有一个优势,他的失误率为零,换而言之,他出任务从没出过任何的差池,这记录放眼整个特工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 他说他能带季雅回来,他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林斯相信了。 林裴自己心里头有数,他是林斯的弟弟,他直接参与营救,代表了军部高层的一种态度。 林雪声也非常赞成,他希望林裴将来能成为指挥官,此次舆论造势如此之大,无论营救成功与否,这件事对于林裴来说都是意义深远。他给林裴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最终,他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好好完成任务。” 林裴行程匆忙,只来得及回一句:“行啊!” 林雪声没想到,那是林裴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到很多年后,他都仍旧在后悔,他原本想说的是,“你挺有出息的。”他从来没夸过林裴,于是连这么一句话,都因为别扭而没能说出口,其实数数也就六个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那么虐…… 这一段过去后就不虐了。 来个长剧透吧。 林裴失忆后去联邦了,他在联邦当特工,对不知名酒吧某年轻男人一见钟情,两人互加好友,后来他发现这货是帝国首席将军,他想拉黑林斯(因为林斯只喜欢他弟弟,傲娇特工表示去你妈的),然后外交部通知他,不行,你不能拉黑他,会影响两国邦交,林裴为了拉黑林斯,写了两百多页的申请,然后傲娇的联邦外交部表示:不行!林裴:…… 林裴出任务被扣在帝国,他表示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联邦公民,他申请引渡,程序完全合法,然后被林斯驳回了,林裴表示自己日了狗了,你们帝国人讲不讲道理?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联邦人,林裴表示出离愤怒。 林斯表示: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林裴于是在帝国监狱里,唱联邦国歌…… 林裴被拍卖那一段,是两人第一次重逢,那是一次严重事故,林裴他们组特工卧底了很久,终于成功在拍卖行把卧底在敌方的另一支联邦高级特工干翻了……帝国人全程围观。 林裴上司:“你真是太厉害了!!!人家卧底了七八年,给你一铲子铲上来了!” 总而言之,用另一种方式写的话,可以形容为: 我,一个联邦低级公务员,对帝国的首席将军一见钟情,我没房没车没钱,但是我非常想上他,我希望他早点忘记他那个短命的弟 分卷阅读58 弟投入我这个成熟男人的怀抱,我知道不可能的,我就是想想,喝一口酒,人生寂寞如雪,ps:我非常想掐死他那短命的弟弟送他的那只猫头鹰,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能这么做,我也想送他东西,可猫头鹰这种真的太贵了我买不起,我送了他一只鸡,午饭还能多熬一锅汤,不比猫头鹰好? 萌萌:“excuse me?” 第39章 很多年后,那个名叫季雅的小姑娘仍旧时常梦见那个场景,她睡在灌满了粘稠液体的胶囊之中,一道光照进来,她懵懂地睁开眼,一个穿着灰绿胶衣的清俊男人伸手将她抱出来,伸手拔去她鼻腔与喉咙里的管子。 管子拔出去时,喉咙被磨得生疼,她想要喊出来,可男人将她抱在了怀中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男人低声道,“你妈妈找我带你回家,别哭。” 季雅眼前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她觉得痛苦,下一刻,新鲜的空气灌入她的肺中,她大口地呼吸起来,她喊“妈妈”,男人抱紧了她,脱下防护服裹住了她。 季雅抓紧了他的袖子,哭得很小声。 男人身上有很浓的咸腥味,季雅后来才知道,那是血腥味,枪声在港口一连串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像是从地心传出来的,巨轮的蒸汽盘旋升顶,宇宙迅速旋转崩溃,仿佛这就是末日,这就是结局。 男人抱着她往外走,一步步走出阴影,脸庞上的汗一滴滴砸在她手心,冰冷极了。 忽然,他低头对着季雅笑了下,黑色的瞳仁在船舱的灯光下折出铁灰色。 那一刻,宇宙的中心有巨人在敲钟,赛亚城的巨剑在熊熊燃烧。男人不像王子,他像条恶龙,张开了漆黑而庞大的黑色羽翼,将她小心地护在了胸口,仿佛怀中的是珍贵的财宝与公主。 巨龙眼中有火焰。 那场景时隔多年仍然在季雅梦中浮现,从此她再没怕过黑暗。她心中藏着火焰。 六号区。 船舱里摆满了钢肋架子,集装箱摆了一船,上头贴着高放射性警示标志。中年男人正靠在门框上吃东西,工人陆续往下面搬集装箱,他忽然抬头吼了句一位踉跄着往下摔的工人,“喂!” 工人忙低下头去,小心扶着箱子往外走。 这时代大部分人力已经被机器代替,这船舱中干活的却全是工人,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如此,人工劳动力成本远远低于于机械使用成本。 这里有着近八千万帝国最廉价的劳动力。 船舱前挂着块锃亮的铁片,上头贴着几个字:科罗尔号。 倒十字旗立在船头,火红的旗帜在风中飞扬,十字上钉着条红眼的眼睛蛇。 顺着工人行走的方向望去,空旷而简陋的广场直通矿石专用的大型星际航道口,有天梯高耸入云,团团气云中掩着块不知什么金属材质的牌子,隐隐约约可见四个字:平津港口。 那一天的黄昏,一道冲天的巨响从平津港口的隔壁响起来,所有工人都抬头看去,震撼不已。 空中悬浮停靠的星际巨轮爆炸开来,强烈的余波直接将一艘小型船舰送进了星际航道,六号区的天幕是从未有过的明亮,船舰指挥台前,抱着昏迷小孩的男人回头看了眼,手毫不犹豫敲入了启航指令。 一大波黑色船舰从夜色中浮现,如果不是爆炸的光芒,根本没人能发现极近的黑暗天空中有那么一支黑色舰队,它们密密麻麻地笼罩了整个天幕。 信号被干扰,天眼被最粗暴简单地物理性屏蔽,男人一把扯下了通讯仪,在屏幕上调出了天图。 小型船舰冲进了一条航道。 季雅从昏迷中醒过来,她望着指挥台前正在紧急修复通讯的男人,她记得这个男人,两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见过,男人养了只胆小的猫头鹰,猫头鹰有双天蓝色的眼睛。 “妈妈,爸爸!”季雅喊了一声。 男人立刻回头看了眼,粘稠冰冷的液体顺着发梢往下流,季雅冻得浑身发抖。她哭喊起来,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男人把她抱起来,“嘘!别怕。” 冲击波损坏了船舰的控温设施,温度越来越低,男人的脸上也结了霜,季雅裹着他的外套在他怀中颤抖,“哥哥。” “别怕。” “冷,哥哥,我冷。” 男人刷一下扯下了衬衫包住了季雅,手指在指挥台上迅速敲打着,季雅的哭声干扰了他的思绪,机甲智能不停发出红色报警,男人抿了下唇,忽然他低声道:“你妈妈说你爱看动画片?” 季雅冻得快昏过去了,一听见动画片却不由自主地抬了下眼皮,她抽泣着小声道:“是动漫。” 男人笑出了声,“抱歉。你喜欢动画片那个女指挥官是吧?你和妈妈说,要当女指挥官,对吧?” 季雅贴近了男人的胸膛取暖,她点点头。 男人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女指挥官!”男人刷一下扯下银色的肩章贴在了她身上,“听着,女指挥官不能哭,她要勇敢,所有人都相信她。” 季雅愣住了,她眼睛里头还有眼泪,肩上的肩章耀眼而沉重,“要勇敢……” “不能哭。” 不知过了多久,季雅慢慢将颤抖的手捂在嘴上,她仍旧不能控制地流下眼泪来,可真的极力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星河寂静无比,小型船舰灵活地躲避着身后蜂群似的舰队,一道道攻击波像是汹涌流星,男人敲着指令的手越来越快,直到机甲提示,指令中心遭到破坏。男人的手一顿,立刻切换成手动。 通讯仪忽然通了两秒钟。 “林裴!坐标!发坐标!”对面何鹤几乎是跳起来朝着通讯仪大吼。 通讯又断了,林裴看着发送失败的提示,极轻地皱了下眉,船舱中温度越来越低,他的手指开始僵硬,下一刻,整艘船剧烈地震了下,几乎翻个圈。林裴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季雅,他扒住了指挥台,两人没摔到后头去。 船舰被击中了。 各种警报瞬间弹出来,屏幕上迅速滚过几十行红色警告,机甲智能建议放弃船舰。 林裴啪一下把那傻逼玩意儿拍了出去,这是星际航道!支援没到,放弃船舰等同于壮烈牺牲,他可没兴趣当烈士,他还得回去把林斯干死在床上,林裴连脸上磕出来的血去没擦,迅速检查船舱状况。 这不是军舰,也不是战斗机,就是艘领航的普通货物船,六号区随便开出来的船,能高级到哪里去? 这时候就知道资本多温暖了,林裴发誓,他出去后,一定要按着林斯的头让他给六号区所有船免费安装防御保护系统,哪怕是最低级的都行啊!这种船也能在星际里开?随便一个小风暴直接碾碎了。 船舰损坏情况非常严重,温度在短短一分钟 分卷阅读59 内低到了零下六度,坠亡的几率非常之高。 生死存亡之际,林裴还抽空祝福了千里之外的队友白骁,玩速度与激情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如果说他这里情况糟糕,吸引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火力的白骁估计已经开启了地狱逃生模式。两人之前约定,白骁吸引火力,林裴救人,本来是定的何鹤与林裴出现场,没想到白骁直接上了,此时此刻白骁在城市另一头的闹市区走一条街炸一条街,发挥非常稳定。 毕竟爆破天团,一手好牌全靠炸。 林裴顾及不上白骁了,他也没想到这帮人根本没把季雅送出去,季雅人一直在星际航道上,难怪定点总是失败,他找到季雅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下面的路难走,星际之中发生的战斗残酷程度远超地面之上的战斗,尤其是敌我悬殊的情况下。 在不停响起的警报声中,林裴搜索着天图的手忽然一顿。 虫洞航道。 006. 能量检测,合格。 林裴忽然笑了下,他当着追兵舰队的面玩了一波很脏的。 很多年后,仍有人在军事理论课上讨论林裴这操作,说的最多的是可惜二字,如果不是出了岔子,这操作本该可以成为某种标志被载入军校课本。当年特工组头几批人员真的是优秀到令人震撼,他们开创了一个黄金时代,后来的白骁、夏南、何鹤乃至其他一大批优秀特工,无一不是战术鬼才。 林裴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也是最可惜的一个,因为他死了。 林裴引诱了一大批追踪舰队入了虫洞,借助冲击波进入了虫洞,保护着最后一部分逃生燃料与最基础的通讯设备,他横渡了两大虫洞。 这件事说起来不过一句话,实际难度却高到令人难以想象。 林裴做到了。 他的操作没有任何的问题,非常干净漂亮。 问题是那则新闻。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位于六号区航楼的虫洞航道有异常能量波动,专家组建议强制关闭部分关卡进行紧急检修,现已关闭以下批次的星际航道:006、113……” 林裴望着眼前的场景,那则他扫了一眼的新闻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回放。 113号入口已经关闭了,检测专家尚未到达现场,没人想象的到,113号洞口是什么。 那是真正的禁地。 无垠的黑暗。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两万艘军舰骸骨静静漂浮着,当年死于生物工程实验的两万星河将士,肩章上已经生了锈。 季雅睁大了眼,冻得发紫的嘴唇中发出短促的声音,“哥哥。”她看着满脸震撼的林裴,忽然害怕了起来,“哥哥。” 林裴没有回应她,他在回忆那两万人的死亡历程,军部最高级档案记载,那两万星河将士,并不是死于爆炸,也并非死于病毒感染,档案并没有明确记载死亡原因,只有某位退休将军的回忆录上有两句极为模糊的两句记载。 那两万人死于自杀。 星河舰队是云巅下属直辖的一支舰队,当年是林斯的心腹舰队之一,被称为黎明号角。 黎明前夕,战争号角吹响,这是一支敢死队。 真相在林裴脑海中逐渐成型。 军部瞒报真相,边境派出了军队进行救援,两万星河将士全都遭到病毒感染,在那段无人记录的历史空白中,他们并没有溃散,他们向往常一样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控制住了爆炸区的险情,送出了未受感染的平民,对所有基地进行灾后清理,然后这两万人,驾驶着自己的战斗机,开启了最后一段星际航游,像是神话中掏出心脏燃烧的丹柯,他们涌向了死亡禁地。 死亡军团消失在黑洞之中,黎明号角在星河深处回响。 林裴终于明白,林斯为什么执意要重启那项恶名昭着的生物实验计划。病毒爆发很常见,人类有过好几波旷日持久的病毒之战,潘多拉生物工程开启的初衷就是为了攻克这片死亡之地,病毒大规模爆发真的很常见,但是两万人集体感染,为了控制住感染,最终自发集体自杀,这场景冲击力实在太强了。没人承受得住。 这帮人是帝国的将士,是黎民的号角,是跟着林斯出生入死过的将士。 他们消失在黑洞中,光线偶然记录了下了他们临终前的场景,强大的引力恰好将光线扭曲成环,最终在林裴眼前奇迹般的重现了这一幕。 眼前这些不是星河将士的尸体,这些只是光,记录了他们生命最后时刻的光。 那些人已经永远的死了。 季雅害怕,她抓紧了林裴,林裴检查着船舰猛地呼了口气,他有些喘不上气,他没想到能见到这场景,更没想到,能量异常波动的虫洞会直通一个正在坍塌的黑洞,从测试结果来看,黑洞的能量极为不稳定,而且距离相当之远,所以才有部分光线残余,这勉强是个好消息,说勉强,是因为这股遥远的黑洞能量割裂了时空,引力强劲,林裴所驾驶的船舰根本无力抵挡这股引力。 这艘船会被吸过去,最终跟那两万星河将士一样,消失在虚无中,没有光,什么都没有,那是真正的死亡。 林裴的手有些抖,汗滴到了指挥台上。 已经没有追兵了,逃生舱可以正常使用,可备用燃料不足,恐怕很难冲出这股引力的桎梏。他在迅速估计着逃生路线,最终,机甲智能发出惨烈至极的警告:速度靠近临界点,请立即撤离。 林裴这机甲智能有毛病,平时说的话林裴没一句敢听的,这玩意不稳定的像个扫地机器人。可这一次,林裴的手却瞬间僵住了。 随着时间流逝,引力作用下,船舰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连救生舱都将不能使用。 “哥哥……”季雅终于小声喊了下林裴,她冻得已经没了知觉,肩章亮晶晶的一片霜花,她望着林裴,“哥哥,我想回家。” 林裴看着她。 那是一个单人救生舱,六号区的人为了省钱,只装了一个救生舱,一个座位,只能坐一个人,哪怕是个小孩,也不可能带上去。 “哥哥。”季雅伸出冻得发紫的手轻轻拉住了林裴,她并不知道情况的糟糕程度,她本能地相信着林裴,她安慰了林裴,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哥哥,以后小雅,小雅也要和哥哥一样,当一个指挥官,我会勇敢,我、我不害怕。” 林裴摸着枪的手顿住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小姑娘开口说话前毙了她。 救生舱只有一个,而这女孩根本不会使用控制台。 警告声在耳边一遍遍响起来,林裴低头看着她的脸庞,忽然记起林斯送他出发前的目光,林斯在等他。他答应过林斯,他一定会活着回去,他这辈子,没对林斯说过一句“我爱你”,这种关头想这些玩意儿真他妈挺可笑的,可 分卷阅读60 林裴控制不住,这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他抓着枪的手直抖。 去他妈的新闻,营救失败太正常了,林裴根本不在乎别的,活路就一条,任务失败就失败,他毙了这小孩免得她一个人在这舱里头活活冻死,也算给了大家交代了。别说这孩子不会驾驶飞船,就算她会,林裴也不可能把活路让给她,生死之前,人性太脆弱了,谁他妈不想活着回去? 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民意!林斯在等他! 机甲智能发现林裴的情绪失控了。 警告声越来越尖锐,小姑娘仰头望着他,像是望着一个英雄,她看见林裴插在兜中的手在抖,她走上前去,哆嗦着把衣服小心地盖在了林裴的手上,“哥哥不冷,小雅不冷,哥哥穿衣服,小雅不冷。” 林裴握着枪的手僵住了。 他终于拔出了枪,一枪崩了那扭曲的内层舱门。 他把季雅抱进了救生舱,抖着手给她扣上了安全带,他把机甲智能留在了救生舱中。 “大人。” “闭嘴!”林裴拍了下那悬浮控制器的脑袋,“把人带好!你他妈再迷路老子直接报废你!” 季雅被林裴忽然提高的声音吓到了,她愣愣望着林裴,林裴忽然抬手,从后颈把自己的芯片连皮带肉扯了出来,那一瞬间强烈的痛觉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哥哥!” 他没说话,微微颤着手把那枚芯片埋在了季雅的肩章中,他对着季雅低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真正的指挥官,帝国第一位女指挥官,这是你第一次星际飞行,听着,整个帝国将为你而骄傲。” 说完这句话,没再浪费一秒,林裴走出了救生舱, 季雅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去了,背影消失在银色的门后头。 分离时,主船舱耗尽最后的燃料给了救生舱一股强大助力。 季雅孤身坐在控制台前,望着浩瀚无垠的黑暗,彻底愣住了,“哥哥!”近距离通讯还能用,她听见低缓的呼吸声。 “别害怕,跟着指令走,看着前方,永远不要回头。” 季雅吼起来,“哥哥!”她忽然哭了出来,女指挥官不会哭,可她还是哭出来了,“哥哥!” 那头的男人安慰了她几句,季雅拼命想压住眼泪,她想听清楚男人的声音,可那声音是那么模糊,在黑暗中仿佛听不见似的,季雅大声喊他,那么模糊的声音,却仿佛能给她无比强大的力量,她听见男人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季雅……我叫季雅。” 那头静了很久,低声道:“要不,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好……好!”季雅把眼泪逼回去,他想把所有的秘密全告诉他,可一瞬间竟是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秘密了,她着急地直哭,“我……我……我今年八岁了!” 那头是一声轻笑,“我今年二十五了。” “我……我想当女指挥官,我最喜欢的动漫是阿雅奇遇记,我……我妈妈是个科学家!我爸爸是个工程师!” 对面静静听着,过了许久他才道:“我是个军人,我爸爸是个军人,我妈妈是个议员,我有个哥哥,”对面的声音顿了会儿,“他也是个军人。” “我最喜欢的人是妈妈,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我最喜欢的人是……是我哥哥,他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季雅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出来了,她说,“哥哥!我没有秘密了!哥哥!” 对面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失血过多,温度过低,通讯干扰,谁知道呢?季雅听见那声音越来越低了,连呼吸都是时有时无,她大声喊:“哥哥!哥哥你说话!你说话!” “我……” “哥哥!” “我教你句话吧。”男人低声道:“当你走出去后,无论见着谁,不要哭,大声把这句话背出来。” “好!好!”季雅拼命点头。 男人问她,“记住了吗?” 季雅点头,“记住了!哥哥,我记住了!” 那头没了声音,许久,他低声道:“别害怕。” “哥哥,我不怕,我不怕。”季雅忙抬手擦眼泪,对面响起很轻的歌声,季雅一下子愣住了,那首很常见的,她听着那歌声,机甲控制着飞船往虫洞出口飞去,那歌声柔和而宁静。 “小河安静地流淌,白鸽飞过落雪的故乡。 漫长的旅途啊,我听见有人在耳边哼唱。 漂泊的旅人啊。 寄一束白海洋给心爱的姑娘。 士兵扯着旗帜在灿烂星河中流浪。 唱着歌,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说他爱你。 他说他永不遗忘。 小河安静地流淌,白鸽飞过落雪的村庄。 漫长的旅途啊,我看见尽头的白色海洋。” 男人的声音很轻,最后几不可闻,季雅听着那几不可闻的歌声,望着前头的黑暗,她攥紧了手无声哭着,一遍遍在心里背着男人教给她的话,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男人说: “季雅,你是个奇迹,真正的奇迹。” 穿越过虫洞,光明重现于人世间。 救生舱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外头全是人,密密麻麻的武装部队,清一色的帝国军人,他们全都看着救生舱里头的小姑娘。其中有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军装,站在人群中央,像是一簇黑色的白海洋。 有人把她从船舱中抱出来,她看见妈妈朝她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耳边是听不见声音的,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轻轻推了妈妈一把。 她跳到地上,忽然抬手对着所有人敬了一个标准至极的军礼。 “帝国十二师附属特工组二十七团三二七组,季雅,成功到达目的地,报告完毕!” 她的肩头,雪色的肩章熠熠生辉。 第40章 关于营救的新闻通报很快出来了。 帝国八大媒体的头条都放着一张图,满身狼藉的小姑娘笔直着腰背,向所有人行了一个标准军礼。 她是个奇迹,毋庸置疑的奇迹,也有人在讨论牺牲一个帝国优秀特工救一个小姑娘是否值得,漫天的讨论淹没在雪花似的通稿中。 新闻画面停留在小姑娘敬礼,仿佛那是最美的定格。 没人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的新闻媒体放出来的视频全都在敬礼的瞬间戛然而止。其实那之后另有一段故事。 那一天,所有举着摄像机进行记录的记者都见证了令人惊惧的恐怖一幕,那永远不为人知的一幕。 “报告完毕。”小姑娘放下手的瞬间,年轻的帝国将军拔出了枪悍然对准了她的心脏。 现场一瞬间静了下来,毫不夸张的说,那真是死一般的静。 季雅也愣住了,她望着拿枪指着她的男人,黑洞洞的枪口 分卷阅读61 一点点放大。 林斯真的想毙了她。 季夫人冲上去挡在了季雅面前,季雅愣愣地越过母亲的肩看着那沉默的男人,她那时年纪尚小,很多东西不懂,她望着男人的眼睛,像是受了感染似的,忽然很伤心。她伏在母亲的肩头低声抽泣起来。 雪色的肩章佩戴在她肩头,阳光下像是一簇白海洋。 林斯终于放下了枪,他有些发怔,像是思绪被抽离出去了,有什么东西一刹那间灰飞烟灭。 八号文件进行了修整,在年底推行了,生物实验基础的材料改为克隆动物,志愿者征集对整个帝国开放,禁止了后果中包括重大伤残以及死亡的合同签订。 林斯拿到了林裴的芯片。 帝国第一宪章规定,所有人必须从生到死佩戴着芯片,里头不仅储存了许多隐私信息,更重要的是,储存着这个人一生的记忆。 林斯记得林裴说要送自己一样东西。 他调出记忆查看了,林裴在枕头底下塞了份文件。 他找到了那份文件。 林裴给他写了封特别长的信,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典型意识流写法,废话连篇,最后一页的附录里夹着纸质婚姻协议,打开来看,林裴的签名几乎要飞起来了,林斯的手顿住了,大约没能弄到他的身份信息,协议上有许多留白。 他翻到婚姻协议最后一页的时候,两枚戒指掉了出来。 林裴不是多浪漫的人,大约是笃定了对方不会拒绝,反而会面红耳赤地接受,于是他连戒指都挑的随随便便,林斯不知道为何笑了下,他怀疑那戒指尺寸都不对,可套进去的那一瞬间,大小竟是刚刚好。 竟是刚刚好。 那是连自己鞋码都懒得记住的林裴啊。 就像没人想象的到六号区虫洞会通往一个坍缩的黑洞,也没人想象的到,林裴会这么喜欢林斯。很多年前,头一次在林家重逢,那穿着军校天蓝色校服的少年走下楼梯,见着陌生兄长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挺帅的。 猫头鹰在葡萄藤架子上扑腾来扑腾去,带着银色戒指的指节轻轻敲着文书,年轻的将军坐在桌子前看着落地窗前的阳光,那一瞬间他觉得林裴没走,在楼上收拾东西,走在地板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看见记忆芯片的那一刻起,索亚立刻领会了林裴的意思,他相信林斯也明白。 林裴的活细胞还保留着,记忆芯片也留下了,培植一个克隆人,埋入芯片,林裴就回来了。谁不想林裴回来呢?这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 林雪声与林夫人不能接受独子的死亡,两人提交了克隆申请,林斯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夫妻,那一瞬间没人知道年轻的将军在想什么。 林斯拒绝了。 所有的活细胞全部销毁。林夫人听闻消息的时候昏了过去。不过两年,林雪声与林夫人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时代变了,生活的节奏快的令人咋舌。人比从前更容易遗忘。 林家小儿子一周岁那天,林斯去看了眼,来之前,索亚和他说,那小孩叫林沛,和林裴小时候一模一样,林斯看过了,没看出来哪里相似。林雪声明显对他很提防,表面客气,实则连小孩的手指头都恨不得不让他碰,一直在推托道小孩还小。 林斯看着林雪声疼爱幼子的样子,忽然想起林裴在床上从前和他撒娇,半是装模作样半是委屈道,林雪声没对他好过,说他小时候很怕林雪声,不知道林雪声什么时候就抽了。一脚踹过来直接能给他踹骨折。有次过年家里人好好吃着饭,林雪声掀了桌子上去就是当众一耳光,那年他才六岁。 林雪声对林裴是极为严格的,从小到大,林裴喜欢什么,他砸什么,从口风琴到游戏机再到枪,林雪声统统全砸干净了,然后逼着学他不喜欢的东西,这也导致了后来林裴的性子,如果不是自己的东西,他又喜欢的话,他会极力克制,林裴厌恶着失去,潜意识里他还是那个看着林雪声从他怀中夺走玩具摔烂的小孩。 林斯望着林雪声,林雪声正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儿子在哄,经历了丧子之痛,林雪声的棱角去了许多,一点没有当年雷厉风行的样子。 流水的岁月很静好,却又有种令人难以言说的……残酷。 林家小少爷林沛在所有人呵护下长大,性子和林裴天壤之别,林小少爷谦逊温和,彬彬有礼,他兄长是帝国将军林斯,父亲是林雪声,他自己又是个出色的人,不比林裴那种逃课打架门清的流氓劲儿,他浑身都是优雅贵气。八岁了,少年老成,喜欢钢琴,说到未来,他说不想参军,想当个音乐家,林雪声说行,给他请了最贵的钢琴老师。 他没怎么见过林斯,小时候见过一两面,男人冷淡的望着他,英俊得像是副黑白油画,明明不可怕,可就是让人望而生畏。 林夫人说,林斯是很龙爱弟弟的,林沛一点没看出来,林斯那副样子,他总怀疑自己二哥是林斯弄死的。林家小少爷是个很有想象力的人,艺术家都有这天赋,他真的怀疑自己二哥是给林斯杀了,然后冤死黑洞尸骨无存,自从他偶然撞见林斯在他二哥的房间里站着,这念头就越发强烈。 林斯盯着他二哥照片那眼神,可不像是个慈爱的兄长对着牺牲的弟弟,艺术家的直觉告诉他,林斯身上有秘密。 这天晚上,一直中规中矩的林家小少爷逃课了,在大街上撞见了个人,他那兄长的副官,索亚。 他说他是要逃课去看音乐会,他不想回家,他忽然说,他想见林斯。索亚有些诧异,搁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同意,军部是想去就能去的?可今日,他犹豫了一会儿,把人带到了军部。 林斯已经开完会了,回到了起居室。 门打开的时候,林沛听见了钢琴声,不是多复杂的曲子,,弹得非常之惊艳。 走进去看了眼,林沛愣住了,弹钢琴的竟然是林斯,猫头鹰刷一下躲到了葡萄藤后,路出脑袋来,林斯停住了。索亚似乎有些尴尬,把事情说了说,林斯没表态,林沛怕自己逃课去看E区音乐会的事给林雪声知道,忙自己走了进去,喊了声“哥”。 没人注意的角度,林斯的手忽然极轻地颤了下,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了。 林沛被带去了招待室,很明显林斯的屋子从不留人,林沛一个人坐在招待室的沙发上,闲得无聊就看新闻,喝牛奶。林斯晚上开完会才过来,林沛看着他,在他印象中,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面对着面,两人不亲近,反而非常生疏,尤其林斯那股气质,两人也不可能亲近起来。 怕被赶走,林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口道:“我妈早上给二哥擦照片了,说他都走了八年了。” 林斯望向他,没说话。 背景正在 分卷阅读62 播放新闻。 林沛道:“我妈说,你有二哥的芯片,你没给爸妈看过一眼。” 林斯依旧没说话。 “我可以看看吗?我没见过我二哥。” 屋子里头静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播放着新闻的屏幕切换了下,变成了模糊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房间里突然暗了下来,林沛的汗毛莫名开始一根根竖起来,他盯着屏幕逼迫自己看,那一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林沛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非常之陌生。 “哥,有没有想我?” 林沛刷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僵直了背坐在沙发根本不敢动弹。 回神过,林沛才发现那好像是芯片主人从前外出归来的某一幕场景,林沛压着惊惧继续往下看,画面上模模糊糊的瞧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林沛一下子认出来,那是林斯的背影。 两只手从背后环住了画面上的林斯,画面忽然一转,这回杂音多了起来,林沛冷不丁吓了一跳,好像是个酒吧,陌生的低沉歌声响起来,林沛看着那模糊的画面,男人覆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弹钢琴,那歌声很清晰,依旧是那首,林沛简直是拄着脊柱听完的,后脑勺凉意逼人。 黑暗中,他用尽浑身力气僵硬地看了眼林斯,那一眼看得他浑身的血都冷了。 年轻的将军依旧是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望着他,沉沉黑暗中,一双漆黑的眼中瞧不出情绪。 林沛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再听了,他那二哥唱的还行,但是那天的林斯简直跟个鬼似的,这给林家小少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精神阴影。他有很长一段时间连钢琴都不想碰。 林雪声一打电话过来,林沛立刻跟着父亲离开了,大约是吓着了,林雪声在回家的车上问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林沛看着外头的星河半天没说话,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爸,我二哥真的死了?” 林雪声顿住了,过了许久,他轻轻环住了林沛的肩。 第41章 联邦位于古银河系的南部,其中心是一组与古太阳系极为相似的庞大星系。因为其首都所在的星球上最大的海洋名为汉河,该星系又名汉河星系,首都原名叫乌托邦,后改为汉河。 那是一个与帝国并驾齐驱的庞大政治军事体系,居住在其体系中的人将自己称为“自由的联邦人”。 此时此刻,联邦首都汉河时间,下午四点。 一条名叫“塔塔”的细流贯汉河城的中枢,塔塔河边,一座暗灰色为基调的哥特式建筑前,一个男人在喝茶,灰黑色的高领绒外衫裹得有些紧,他随手扯了下领子,那动作有些漫不经心。 光瞧背影,那应该是个英俊潇洒的慵懒男人,可走近看,男人的脸上全是烧伤留下的狰狞痕迹,触目惊心。 这座其貌不扬到破败的哥特式建筑与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遥遥相对,对面是联邦调查局总部,男人背后的是MI总部,一个“不知道有啥用但是内阁总觉得它应该有”的军事情报局。 男人是军事情报局六组的组长,名字是一串很长的代码,他最近在休病假。 手机响起来,男人打开虚拟屏幕看了眼,上头出现了一个红发的人头,那是男人的顶头上司。 上司冷冷地望着他。 男人秉承了敌不动我不动的优良传统,一声不吭。 “你的医疗申助下来了。”一个文件包当头砸了过来,“下个月初安排手术。” 男人其实想说,我这张脸凑合着也能看,可上司的冰冷视线让他及时住了嘴,屏幕刷一下黑掉了。男人讪讪地接收了文件包,打开看了眼,虚拟屏上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黑头发黑眼珠子,生的很俊俏,如果发来的不是黑白遗照估计效果会更好。 “林裴?”男人翻着上头的资料,忽然嘴角一抽,“还是个烈士?” 貌似还是个帝国军部高官家属。 男人觉得自己怕是打开了隐藏任务,当你一毛不拔的上司忽然大方主动地帮你申请医疗补助,要么他被他老婆家暴到精神失常了,要么他打算让你赴汤蹈火了,毕竟军情局头条指令,“不要浪费纳税人的钱!” 男人合上了文件,低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半个月后,帝国军医院,护士将男人的绷带小心地拆下来,将镜子递给男人,她轻声道:“真好看。” 男人望着镜子里头的陌生男人,男人的样貌和那遗照上一模一样,唯独一只眼睛的瞳仁是湛蓝色。他打量了镜子的人一会儿,忽然笑了下。 护士被那笑晃了下神,她眯眼好奇道:“名字?” 男人看了她一眼。 “林裴。” 午休时分。 男人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手里头捏着面护士送给他的镜子,一双眼平静地望着铁窗外,阳光的斑点落在青藤上,湛蓝色的眼睛幽蓝一片。咔嚓一声,照片被拍了下来,男人回过头,发现小护士在拍他,他接过照片看了眼。 护士望着那照片轻声道:“迷失的加尼米德。” “什么?” “古老神话中一个美少年,因为生的过于貌美被神祗倾慕,天神强迫他成为自己的恋人,和你一样纤细柔弱呢。” 林裴看了她两眼,微微一用力,咔嚓两声,手中的钢化镜子掰碎了。 护士:“……!!!” 林裴伸出手去,“MI六组组长林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连续一周,科室里都流传着一个传说,隔壁床有个精壮男人,嗷一声怒吼徒手碎了面坦克都碾不碎的钢化镜子,堪称恶兽凯洛贝罗斯的怒吼。 林裴回到MI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了,他换了张脸,心情不错,连带着做年度总结都不觉得多糟心了。 六组办公室里头,两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坐在满是碎面包屑的休闲区涂脚指甲,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还有个挂着块牌子的老头在办工作区泡脚,手里端着杯清热去火的菊花茶。 所有人一齐看向突然闯入的林裴,顿住了。 林裴轻轻吸了口气,默默关上了门,在心里头数了十个数,重新拉开了。 “组长!” 两个烈焰红唇的女人黑白制服穿戴整齐,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衣冠楚楚,老头踩着皮靴精神抖擞,众人一齐望着林裴,其中一个女人把装满瓜子屑的垃圾桶往桌子底下踹了脚。林裴的嘴角抽了下。 MI六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组织,其传奇性在于出任务的零死亡率,与之并列的还有零成功率。这约莫是联邦特工史上最贪生怕死的一个组合,没有之一,甚至还有个老头在里头滋润地养老。林裴第一天来的时候,觉得这栋楼里的各个角落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分卷阅读63 毫无疑问,这就是个浪费纳税人钱的鬼地方。 林裴原本是隔壁那金碧辉煌宫殿里头的联邦调查局探员之一,得罪了上司,被调到了MI提前养老,组长要每周写报告,于是一群懒得快返祖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推为了组长,林裴的日常就是写报告,写周报告,写月度报告,写季度报告,写年度报告…… 总之,叠到天花板的报告,渐渐的,他身上也开始散发出死鱼般的腐烂的气息……同化作用真是可怕。 做任务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只能随便混混几个小现场,保证每月月薪不被扣光就成,平时没钱吃饭就领一点联邦公务员救济金,在餐厅里喝点免费咖啡免费果茶,咬两口面包,总之,国家不会饿死你就是了。 今天过节,是个传统的东方节日,春节,联邦东部放了七天假。 年底,忙着写报告的林裴因为一年一度的清算,薪水扣到了双位数,至此他已经彻底交不起水电费了,他怀疑房东正在把他的东西扫到大街上去。联邦首都的冬天温度可以低到零下五十多度,林裴回家没暖气能活活冻死,他的组员也差不多,其中一个还在躲去年欠下的巨额高利贷,于是大雪天一群特工窝在MI大楼里喝免费咖啡,顺带着聊天。 林裴看着那坐在工作区剪脚趾甲的女下属,装作没看见,在沙发上睡了一个上午,他终于抬手敲了下板子。 “行了,年度总结还是要做的,说说,朱利亚?小玫瑰?陈如?季老爷?” 众人:“……” 腐烂的气息在房间里一点点弥漫,办公室仿佛躺着五具死尸。 林裴伸手揉了下眉心,好吧,是没什么可总结的,一年出了三个任务,全都失败告终,其中一个是帮着交通部铲雪,他们组的季大爷还把挖掘机弄丢了,倒贴了全组两个月薪水,林裴的上司是野心勃勃的空降部队,火红头发,外号“毒蛇”,听说在原来部队呼风唤雨,来到MI后骂了他们组整整一年,年纪轻轻秃了顶。 林裴忽然道:“不如说说,你们对吸血鬼的看法吧?” 吸血鬼就是林裴顶头上司的新外号。 一群尸体顿时有了精神,八卦总是令人热血沸腾,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从吸血鬼被他老婆家暴到磕了门牙到吸血鬼秃顶,众人聊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门外,火红秃顶的男人负手静静听着,视线射穿一小块透明玻璃盯着里头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回头看了眼。 “操!!!!” 林裴闻声回头看了眼,下一刻他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去开门。 全组薪水被扣到了负数,所有奖金被扣光,一群组员战战兢兢地躲在门口,看着林裴在里头被劈头盖脸骂了四个小时,均是一脸目不忍视。 林裴已经被骂习惯了,无论吸血鬼说什么,他就说“上校说的是”,直到男人愤怒地朝他吼,“救济金扣光!救济金扣光!” 林裴终于有了反应,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没公务员救济金,今年冬天一群人上街吞子弹卖艺去啊? 他忙按住了男人的手,“上校,有话好好说!” 男人快气疯了,连头套都侧歪了,他对着林裴吼,“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林裴觉得男人快喷火了,这才是恶兽凯洛贝罗斯的怒吼。 最终救济金仍是被截流了,听闻这一消息,小玫瑰默默补了口红,从兜里掏出手机翻找联系人。 “你还你能借到钱?” 小玫瑰:“前两天有个富家公子约我上床,说是包养我做他的情妇,等我联系下他。” 林裴:“……” 林裴去了趟情报处,月底了,大多数联邦特工都休假了,他问了下,还能不能接着多余任务。那男公务员一看是他,直接说“没有”。六组行尸走肉早已声名在外。 林裴:“可你还没有查看。”在男人的注视下,他低声道:“兄弟,大过年的。” 男人没说话。 忽然,一条沟出现在了林裴的左手边,小玫瑰轻轻拨了下玫瑰色的头发,把衣领往下拉了下,男人的眼睛忽然直了,小玫瑰轻轻眨了下眼睛,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林裴:“……” 林裴他们组接到了一个任务。 非常麻烦的一个任务,地点在帝国,抓捕一个涉及恐怖主义的边境贩毒团伙头目,需要活捉来捕获情报。据线人传回来地消息,该团伙二把手今年出席帝国的路西法拍卖会。 这任务上头还没安排,可以进行申请。 这任务确实很麻烦。 “不就是个性虐待爱好者吗?”小玫瑰扯了下自己的衣领,“老娘就爱这种狂野的。” 翻着文件的林裴顿了下,“……对方是个男同性恋。” 小玫瑰高跟鞋差点没踩稳。 林裴翻了大半天,终于道:“其实性虐待倒是无所谓,可路法西今年在帝国开幕,涉及边境引渡条例,会非常麻烦。” 一群人讨论了一晚上,资本是第一生产力,一群人怕过年活活冻死,第一次热烈讨论。 最终一帮人决定,找几个特工扮成交易品混进去,只要勾引到了那头目就成,直接在床上拿下,避开引渡条例押回联邦监狱。如果勾引失败就直接击毙对方头目。这真是神一样的工作方案,林裴在联邦当了八年特工,在隔壁调查局干了六年,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么粗糙而神奇的方案,MI的人才果然不同凡响。 这方案要能过审,林裴把没写完的纸质报告书吃下去。 三天后,文件传回来。 火红一个章,通过。 林裴:“……” 联邦迟早要完。 林裴正震惊呢,下一刻他发现屋子里鸦雀无声,他抬头缓缓扫了一圈,“怎么了?” 小玫瑰:“组长,你新换的脸,非常漂亮!” “……” 第42章 其实MI六组的组员并不知道林裴的过去,只知道这人在联邦调查局时,曾经非常耀眼。能排进前十的那种吧。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了上司,被发配到MI养老,问林裴,他对自己过往的事情绝口不提。 林裴刚来那阵,MI小组对八卦的热情极高,经过多方打听,他们终于知道了一些风头,林裴当众打死过一位联邦探员。 据说是从一楼扯着头发将人拖行至顶楼,没走电梯,走楼梯,血糊了一路,拖到顶楼男人直接断了气,脸烂的血肉模糊。 原本没把这位年轻组长放在眼里的MI小组成员们那天一个人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林裴阴沉着脸拖着具尸体上顶楼的场景。 没过两日,小玫瑰查到了林裴的病历,林裴有精神病史,伴随严重的臆想症,经判定 分卷阅读64 是重度精神分裂。 这件事后来再也没人提起过。 林裴平时人模人样相当正常,两年来,他只犯过一次病,那是个阴雨绵绵的冬日。朱利亚首先发现林裴的另一个人格,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林裴另一个人格并没有暴力倾向,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胃疼的很厉害,不停地喝热牛奶,说自己养了只猫头鹰,说有人送他白海洋,还说有人在弹钢琴,众人给神志不清的林裴吓得不轻。 恢复正常后,林裴看着自己办公室里头满地的白海洋和装扮成猫头鹰蹦来跳去的组员,“……” 众人发现,林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林裴除此之外表现得非常正常,这件事在众人的记忆中淡了下去。只有朱利亚偶尔会在林裴的柜子里放一盒热牛奶。 坐在去往帝国的星际航班上,林裴翻着文件,光圈静静投在他身上,包厢中只听得见帘子后头小玫瑰和男乘务员上床的声音。 下属是指望不上的,林裴心里头有数,你不能指望一群出门带着购物指南的下属,在他们眼中,这是公费出国豪华七日游。 拍卖会召开的地点远离帝都星,六方星域中的一条海上邮轮,林裴思索了下,合上了文件。帝国最恶名昭着的系统无疑是天眼,这系统让所有人的隐私荡然无存,林裴有些漫不经心地想,不能路脸,否则一旦帝国追查起来,会很麻烦。 他联系了几个他从前在调查局的朋友,布置了两三天,调用了几条埋在路法西多年的暗线。 对方传给他一条讯息,今年路法西似乎有帝国军部高官来访,提醒他压低动静。 帝国对涉黑组织的严打持续了八年,除了规矩做事的路法西,其余已经全部倒台,这风头还有帝国军部高官顶风作案?有些匪夷所思。 林裴更加小心谨慎了,晚上他发现小玫瑰在朋友圈大肆宣传代购“丁香夫人”——帝国某着名香水。 林裴:“……” 上船的那天,是深夜,林裴与下属分开行动进行安排,海洋之上已经屏蔽了所有的信号,林裴收了定位仪,一个人往特殊舱走去。这颗星球以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海洋而闻名,此时此刻,海洋上空悬停着近三千艘巡逻飞船,海上冰山在星空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三十艘核心船舰停靠在孤岛中的圣地亚哥港口,有人在海上弹钢琴。 林裴忽然皱了下眉,他不着痕迹地压低了帽檐,穿过巨大的走廊走向甲板。 海上下着雨,林裴走到甲板上,靠近船舷的那一刻,钢琴声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来,他望了眼对面的蓝旗船舰,声音是从那艘船上传出来的。他继续等人,也没多想,觉得那钢琴声在夜雨中还挺好听的。 庞大的鱼群在海洋深处在追逐洋流,生命无时无刻不在汹涌澎湃。 林斯敲着黑白琴键的手指停了下来,发梢往下滴着水,他将手随意地搁在钢琴上,望了眼无垠海洋。 索亚拿着纸质报告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 林斯随意地翻了几页,忽然又合上了。 “将军?” 林斯望着平静的海洋,雨水打湿了衬衫,他低声道:“很久没听过海潮声了。” 索亚轻声道:“海上还有水鸟,将军以后可以常出来走走。” 林斯轻轻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许久才道:“确实。”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温柔。 拍卖会分为三场,持续时间长达三个月,但真正拍卖时间集中在一天。 林裴出现场那天,他在耳中埋通讯仪,脸上没什么表情,小玫瑰小声道:“组长,你稍微……”话音未落,林裴已经捏爆血袋溅了自己一脸,他随手将血袋绞完扔了,问对面浑身僵硬的组员,“什么?” 小玫瑰觉得林裴哪里都不像是个拍卖品,他像个闻讯杀去扫黄的。 林裴将另一枚通讯仪埋到了纽扣中,组里男组员一共就三个,一个快两百多岁了,另一个风吹就倒,林裴只能自己上,沦落到这种任务,他觉得自己应该反思。 接应的探员望着平静的林裴,忽然低下头不自觉地耸肩,努力忍着笑。 林裴又捏爆了一只血袋,这回血溅了一地。 “林队,如果他选不中你的话,我们安排的人会抬高你的价位,然后你晚上再过去,可以吗?”金发探员询问着林裴的意思,他以前是林裴的下属,如果当初林裴没有离开调查局,他应该仍然是林裴的下属。 糊了一脸血的林裴看向他,点了下头。 其实金发探员怀疑,调查局高层中有人在整林裴,就六组提交的这计划书,危险系数如此之高,不可能通过的。他相信林裴也知道,有些事他不敢多说,将东西交给林裴后,他离开了房间。 林裴照着镜子,忽然笑了下,冷意从眼中散出来,他缓缓将领口往下扯,扣子崩了下来,他满脸都是血,湛蓝色的一只眼睛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那天林斯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走神,没怎么注意到拍卖了什么,对于外头的喧嚣一无所知,临到尾声事,他随意扫了眼屏幕上的画面,下一刻,手中的文件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哗啦一声响。 画面上,男人满脸都是血,望着向他走来的陌生男人,他抬手极为随意地扯了下松垮的衣领,轻轻笑了下。 林斯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他盯着男人的手,那轻轻扯了下衣领的动作,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浑身僵硬发冷。 很多年前,有个少年同他上床,会轻轻扯一下衣领,如同是场战争,那是第一声枪响。 林斯忽然去按面前屏幕上的键,却发现拍卖已经结束了,那是段视频,在他按下键的那一瞬间,路法西的人几乎是立刻赶到了现场,却发现帝国的将军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 林裴望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擦着他脸上的血,金丝眼镜在昏暗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蓝光。忽然,他的手一顿,男人过目不忘,他发现这张脸有些熟悉,搜索尚未完毕,他随口道:“第一次吗?”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笑了下,倒也没说什么。 十分钟过后,林裴换了身衣服,拎着只半人高的黑色手提箱出了门,检查的时候,林裴将邀请函和身份卡递给侍者,侍者查看信息的时候,林裴随意地低头看了眼,箱子缝隙处有血渗出来,林裴拿黑色手帕不着痕迹地擦了下。 “先生,您的证件。”侍者将东西毕恭毕敬还给压着帽檐的林裴。来往路法西的许多人身份敏感,并不需要检查面部。 “谢谢。”林裴拖着箱子往外走,走到无人处的时候,他从外套兜里掏出颗粒状的烟草,扔了一粒到嘴中。 他在医院治疗精神疾病的时候,被查出来轻微焦虑症,医生建议他咀嚼高镇定烟草缓 分卷阅读65 解症状。林裴拖着箱子漫不经心地往外走,直接穿过长廊,他没有再过关卡,直接上了甲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忽然拎着箱子翻身跳入了海水中。 下一刻,警报声响彻整个海域。 海水中拖着只箱子的林裴一顿,“这么快?” 比他预料的要早十多分钟。 船舱门被枪崩开的瞬间,年轻的将军收了枪大步走了进去,一屋子都是血,撕碎的布料撒了一地,扭打的痕迹十分清晰。林斯忽然伸手去捏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的手有些轻微颤抖,下一刻,他转身走出了船舱。 林裴并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海面下有监控器,他怕他们在海水中不电网,加快了速度。 箱子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明显是因为窒息而醒过来了,箱子的黑色膜因为抖动蹭掉了一块,与此同时,林裴刚好游到船头,一根绳子放下来,他猛地将手提箱往上甩,迅速往上爬。 “组长!” “走!”林裴来不及解释,一把拖了朱利亚就走,“他们发现了。” “这么快?”朱利亚狠狠踹了脚那滑动的橡皮箱,一把拖了箱子跟着林裴往回走。 林裴是在换第三艘船是发现不对劲的。不是路法西,路法西绝不敢在帝国境内闹出这种动静,他仰头看了眼遮天蔽日的星航战舰,来的是,帝国正规武装部队。 帝国与联邦这些年来泡沫友谊,但是有一条底线绝不允许触碰,间谍活动。林裴他们一组人的身份是特工,正规程序下,他们进入帝国需要一份六百多页的申请书,联邦第一批特工提交过,那批特工去年刚退休,申请书今年六月还在审核中。 特工身份的联邦人,是不能进入帝国的。 这次万一闹出政治事件,林裴觉得他那上司估计能当众给大家表演喷火。林裴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奇怪的是,在换第六艘船的时候,林裴发现,封锁线忽然放松了。玩了三四天激流勇进快把命丢在海中的一行人猛地松了口气,唯独林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林裴头一次申请了支援。 在一个破旧的渡口,一群人等着接应,为了躲避天眼,林裴一直戴着防尘面具。小玫瑰在水中被巨鱼抽了下脊背,受了点伤,咬着牙没吭声,林裴掏出仅剩的抗菌药,小玫瑰直接脱得只剩下件内衣坐在箱子上晒紫外线,林裴给她上药。 上完药,她也不好好穿衣裳,直接把衣服绑在了腰上,忽然,她甩了下玫瑰色的头发,从箱子里掏出香水往自己的头发上喷。 接应的飞行器过来的时候,小玫瑰还在喷香水,陈如瞧她不分场合发情,一把扯了下她的胳膊,“别他妈骚了!” 小玫瑰一脸“老娘就是骚”的样子扯了下内衣肩带,陈如作为一个男人,他退了两步,那神色像是怕给小玫瑰强暴了。他退的时候,没注意到林裴在他身后收拾药。 林裴的防尘面具被突然后退的陈如撞了下来,他几乎是立刻戴了回去。 “组长?” “没事,走。” 小玫瑰一把拎起了手提箱,甩着头发上了飞行器,林裴走在最后头,心里陡然一阵不安,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面具。 办公室中。 林斯看着传回来的照片,不知道多了多久,他缓缓攥紧了手,又瞬间松开了,像是在尽力平复着什么。 画面上,男人的防尘面具意外脱落,细碎的黑色头发下,熟悉的脸庞笼着层微光。 第43章 联邦汉河MI总部,手提箱被哗一下打开了,倒出个被扭绑得结结实实的男人。 男人喉咙上有注射孔,他发不出声音,刚一张嘴喘气,林裴一脚给人踹昏了,掰着男人的下巴拍了几张照片,他让陈如把人关到监控室,打两剂镇定,等上面提审。 照片打包传了回去,林裴自己回去休息了。 中午的时候,林裴被一阵剧烈的拍门声惊醒了,他看着撞进屋子来的朱利亚,“怎么了?” “组长,联邦安全局!” 林裴大步往外走,大厅中,三十多个联邦高级探员一齐回头看向林裴,黑十字胸章反射着冰冷的光芒。联邦调查局每一个特工组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胸章,小玫瑰和朱利亚等人从没见过黑十字,唯有季老爷在角落里抱着搪瓷碗抖着手喝茶。 黑十字。 宗教审判所。 “你们抓了这个男人?”其中一个人朝林裴刷了张照片。 林裴点了下头。 “他人呢?” 林裴回头示意朱利亚带这群人过去。 林裴跟了上去,刚一走到监控室,他听见一个年轻特工震惊至极地朝里头喊了声,“所长!” 季老爷正在喝茶,吓得连杯子都扔出去了。 男人是联邦特工组黑十字的所长,上校军衔,卧底在边境涉罪团伙八年,联邦调查局核心人物之一。 不到半个小时,大半个联邦首都的特工都知道了MI军情处六组组长卧底在路法西多日,终于成功干翻了隔壁调查局的卧底。 两个小时后,林裴站在办公室中,看着双眼赤红竭力咆哮的上司,努力试着拿报告挡住溅到他脸上的唾沫。 “你真是太厉害了!!!人家卧底了八年,你一铲子就给人铲上来了!”气得宛如癫痫的上司朝林裴挥舞着病历本,“二十七处骨折!脾脏受损!肺器官衰竭!营养素滥用!呼吸道重度感染!你就差强奸他了!” 林裴微微侧头避开了飞舞的唾沫,没说话。 他觉得劳伯对他有误会,他真的没有强奸男人这种癖好。劳伯是秃头上司的名字。林裴想了下,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窗户外头,一群组员偷偷趴了一排,看着满屋子横飞的唾沫,目不忍视。 林裴被骂了整整六个小时,出门时脚踩不到实地,他有种被骂到灵魂出窍的感觉。 这注定是个难过的节,MI六组整个组被降级,一群人被派到远离首都的副都海日星,在着名霍乱城市阿波罗城的街头维持治安。 从首都一级特工一夜之间变成了三流城市的街警,一行人在阿波罗城街头冻得浑身僵硬,小玫瑰用一个比喻句生动形象地形容了下他们的处境,一群在圣诞夜被撵出家门的狗,几个组员流着鼻涕看了对方几眼,恨不得抱头痛哭。 林裴:“……” 这个节大约只能跟强奸犯和抢劫犯一起过了,对了,还有满城泛滥的毒品以及到处拉皮条的毒贩。 阿波罗城是联邦着名霍乱城市,这里随便拉个人十个有八个是狱里头刚放出来的,还有两个是逃狱出来的。在这里维持治安,和当狱警没什么差别。 林裴领着崩溃的组员去了阿波罗城的警局,警局几乎是空的,一群联邦警察在食堂围成一圈裹着大衣玩牌,推门进去 分卷阅读66 的林裴:“……” 如果说MI军情处到处是行尸走肉,那阿波罗城的警局大约是个停尸场。 林裴在阿波罗城待了两天,见到了传说级的官方操作。 警局的电话一直处于打爆状态,听口音报警的大多是外乡人,警官会一边打牌一边告诉对方,“我们很快到达现场,照顾好自己!”然后回头问林裴,“来一杯朗姆酒?” 林裴:“你们一直都这样?” “是啊。” 林裴没说话。 阿波罗城的警方非常坚信,混乱是常态,是规律,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电话声响彻楼下接听室,林裴从桌上捞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抓了黑色风衣搭在肩上往外走,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卷地风雪中。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站在屏幕前看着报警地点的监控,穿着黑色制服风衣的男人闯进了正在火拼的毒贩交锋现场,掏出了证件,经过简单交涉后,他把两个贩毒团伙的头目摁着脑袋塞进了下水道。 监控屏幕前,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阿波罗城警方:“你们组长……” “自由的联邦战士啊,”小玫瑰正在和通讯员金发小伙儿调情,随口哼唱起了联邦国歌,“跟着火走,跟着光走……” 阿波罗城警方:“……” 海日星只有阿波罗一座主城,四十八条街道,六百多万人口,林裴在阿波罗城警局待了半个月,全阿波罗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尤其他在摄像头下把人塞到下水道里去后。 那视频在阿波罗城星网首页飘了半个月,火遍了年轻人的文化圈。 在联邦平民眼中,联邦特工是非常神秘的一群人,他们掌控着国家机密,执行各种机密任务,压低帽檐消失在人群中,银色的胸章反射出一两束光。 他们是神秘的国家兵器。 如果非得这么说的话,MI小组可能是国家的粉碎机,阿波罗城那两日连大街上都清静了许多。 今日是阿波罗城着名的亡灵日,雪落满了宫殿的尖顶,这是阿波罗城唯一的一个节日,一年三度,这一日,全阿波罗城的罪犯都保持了沉寂,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赶赴家周围的神祠,庄严的钟声响彻整个阿波罗城。 这是外乡人唯一可以平安穿过阿波罗城的日子。 披着黑色长袍的长者背诵着古老,从宽大的黑色长袍中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握住使徒的手。 林裴坐在神祠里昏昏欲睡,警局放了一天假,他难得能够休息一天。他没有信仰,来教堂是因为这里有免费的暖气和烤肉发放。 朱利亚是个虔诚的信仰者,她相信一切的神,她望着林裴,忽然说了一句话。 她说的是她家乡的方言,林裴没懂。 “凡人终将重逢。” 朱利亚对林裴笑了下,“我家乡的先知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人世间,凡人终将重逢。” “什么意思?” “死亡是与故去的亲友久别重逢。” 林裴看着她的神色忽觉异样,他问道:“那位先知是?” “我母亲。” 林裴一下子没了声音,他想说句什么,没能说出来。 入夜时分,林裴晃去了一家附近的酒吧,他奖金被扣干净了,一穷二白,喝酒都不敢点贵的。酒吧里有些昏暗,放着低沉的老歌,老板娘养的黄金蟒盘在色素酒架子上,林裴随手摸了下蟒蛇的脑袋,黄金蟒亲昵地蹭了下他手心,用尾巴给他卷过来一瓶酒。 这些古老的地球生物陪着人类在星际里流浪至今,多数已经变异,少数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模样,珍贵非常。 林裴尤其喜欢这条黄金蟒,他喜欢所有的生命,热烈燃烧的、蓬勃欲发的、旺盛的生命。 他轻轻将酒瓶碰了下黄金蟒的脑袋,“节日快乐!”仰头一口干了酒。 他左手边不远处坐了个男人,正好是灯光昏暗处,男人左手的戒指反射着光,他望向林裴,屋子里放着上个世纪的联邦老歌,他的视线越发昏沉下去,最后一点光都照不见了。 男人戴着帽子,非常常见的鸭舌帽,将他的整张脸都隐在了黑暗中。酒保过来问他要喝点什么,外乡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十多分钟后,喝着酒的林裴注意到左手边的动静,蹭着他手心的黄金蟒跟他一齐扭头看去。 喝醉了的陌生中年男人把手搭在外乡人的肩上,说是请他喝酒,随手往杯子里扔了两粒高纯度的压缩药丸。毒品是阿波罗城酒吧的一大特色,当地随便哪个人兜里都能掏出一大把红红绿绿的药丸,现代文明下,这些东西都是直接合成,纯度高的可怕。 联邦禁毒史上,阿波罗城是永远绕不过去的一个名词,这座城市代表着性、欲望、暴力以及泛滥成灾的致死疾病。 林裴看过去的时候,动静已经闹得很大了。被一群醉酒毒贩围住的男人瞧上去很年轻,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不说话,乍一眼看去像个住在象牙塔里的青年。林裴看了他一眼,灯光有些暗,他看不清男人的容貌,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儿。阿波罗的霍乱街道,强奸犯、杀人犯、抢劫犯猖獗无比,每天都有人被当街打死,即便今天是亡灵节,这种人也不该出现在这儿。 林裴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总有些外乡年轻人喜欢来阿波罗城的霍乱街道寻求刺激,警局一半以上报警电话都是这帮人打的,除了有病外林裴想不出其他词形容这帮人,前两天林裴刚救了俩,一群警察差点被炸死,俩小年轻还骂警察来得太慢,林裴当时就觉得,这帮人被当众轮奸几次才能知道成年人生活的艰辛。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破裂的巨大声音在酒吧里响起来。 林裴摁着两个毒贩的脖子,把两人的脸狠狠摁在了柜台上,玻璃直接碎了一地。围着的一群醉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均是回不过神来,林裴从衣兜里掏出证件。 事实证明官方证件没有丝毫的震慑力,一群酒鬼开始从皮裤里拔出枪来,林裴收了证件,两分钟后,前台的酒柜里被整整齐齐塞进去二十多个人头,只留下脖子以下在外头扒拉。 呜咽声此起彼伏。林裴把证件扔给老板,让他明天带着东西去警局报销。 他这才看向角落里那年轻男人,“喝过了?”他敲了下吧台上的杯子,他注意到动静的时候有些晚,没看见这男人喝没喝。 男人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林裴忽然觉得这五官有些熟悉,这男人长的挺好看的。在他的注视下,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低声道:“没有。” 声音也挺好听的。 林裴的心中忽然有些异样,他看着那男人,好半天,他伸手从桌上抓了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这男人明显是外乡人,今 分卷阅读67 晚亡灵节一过,明天他估计连这条街都出不去。 林裴意外地有些骂不出来。 男人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林裴问他:“外地人?” “嗯。” “证件给我。” 男人好半天没有动静,林裴回头看了他一眼,狭窄昏暗的廊道里充斥着廉价香水的味道,酒吧隔壁就是红灯区,林裴看了男人好一会儿,问道:“身份证件呢?丢了?” “嗯。” 行吧,哪也别去了,回警局做备录,录入指纹等着下一步查验吧。 林裴领着人往警局走,入夜了,地上的雪已经及膝,街头巷尾都是亡灵节的涂鸦,瞧不见人,仿佛这真的是亡灵节日。走了一程,林裴感觉这人不太像是一般寻求刺激而跑来阿波罗的,他随口问他,“来海日星做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风雪里夹杂着小碎冰雹,他看了眼林裴,“找人。” “找谁?” “我弟弟。” 林裴随手从兜里掏出通讯仪,登入警局内部系统,“名字。” “什么?” 林裴看了他一眼,“你弟的名字,多大年纪,我帮你查查。”阿波罗城每天都有人被砍死在街头,说实话,林裴觉得失踪人口存活率可能比较低,他问道:“有照片吗?” 男人看了他许久,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后递了过去。 林裴低头看了眼虚拟屏幕,画面上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黑色眼睛黑色头发,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游戏,屋子的装饰瞧得非常不菲,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 林裴心里头有了数,十有八九是死了。 他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没再查,男人倒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往警局走。 今天亡灵节,警局放假,只有几个小探员在值班,林裴让文员带着男人去做登记,顺便查验身份。他自己转身往外走,忽然,他的胳膊被抓住了,林裴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去,男人抓住了他的手没放开,林裴以为他是紧张,随口道:“简单做个录入,验过身份就行,我在外头等你。” 男人慢慢松开了手。 林裴去了大厅,一直等了好几个小时,电话响起来,林裴随手接起来,听了两三句后,他顿住了。 竟然是个帝国人。 这些年帝国与联邦友谊升温,帝国人来联邦也正常,林裴诧异片刻后也没太多想,问那探员身份查过了没。探员告诉他,男人的身份档案是灰色的,但是刚刚打电话向帝国出境管理部门确认过了,身份没有问题,对方说是系统有延误。他们再三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 “那行,做个录音备个案,就这样吧。” “好。” 男人很快出来了,林裴倚着墙等他。身份补办需要一定时间,何况这人不是联邦公民,恐怕要等上好一阵子才能出城。他和男人解释了一下,以为男人会不满,没想到男人什么都没说。 警局不能住人,思来想去,林裴不知道该把人往哪里送,哪都不安全,他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走出警局的时候,外头正好是凌晨,冷风一阵阵往衣服里头钻,林裴紧了紧衣领。两人步行回家。男人安静地走在他身边,穿得很单薄,也不说话,雪一点点积在他肩头,林裴忽然扭过头盯着他看。 男人的脚步顿住了,黑暗的街巷中,温热的呼吸把雪花一点点吹融了,林裴挡在了他面前,脱下了外套哗一下抖开披在了他身上,他听见了林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林裴去附近的小店里买了罐热牛奶递给男人,自己从架子上拿了一听合成啤酒,小店的屋檐下,他喝着酒打量着男人,“我叫林裴。” 男人拿着热牛奶望着他,许久才道,“很高兴认识你。” 那声音低缓而沉,在昏暗的夜里头响起来,意外的好听,林裴心头一跳,连问男人的名字都给忘记了。 这男人,挺好看的啊。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缓缓喝了口酒掩去了眼中的异样。 他没注意到,男人望着他从始至终都没转开视线,压着手指上的戒指。热牛奶在他手中冒着热气。 林裴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林裴的房东是个年纪很大的妇人,年轻时非常漂亮,混迹红灯区,给一个颇有势力的毒贩做过情妇,一段时间后又被抛弃,经常被毒打,她和林裴聊过自己的事,毒贩被人砍成八块塞在洗衣机里,那天她仿佛在过节,她拿毒贩的钱开了家妓院,一直吃香喝辣到今天。 对,林裴住在红灯区,因为租金确实便宜。 他一进去就开了暖气,房子年久失修,暖气系统不怎么好用,好半天才有那么点热气。林裴怕男人冷,让他进卧室,卧室有地暖。他观察过男人的衣服,样式简单,但是材质非常特殊,无疑这是个家境富有的年轻人,这种人一般都吃不了太多苦。 雪化开了,两人身上都有些潮湿,尤其是裤脚,已经彻底冰透了。林裴怕他难受,给他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时辰也不早了,林裴明天还得去警局,他对着男人道,“东西我给你放下了,早点休息,你在这房间先睡一晚,我睡外头,明天我帮你找找新的住处。”他顿了下,“明天我打电话帮你问问,尽量早点送你出去。” 林裴说着话,起身准备离开,忽然男人抓住了他的手。 林裴一顿,扭头看他,“怎么了?” 男人看了他许久,缓缓松开了手,“没事。” 林裴也没多在意,对他说,“早点睡吧。”他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林裴在门口停下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看着他的时候,他老是有种错觉,男人似乎认识他,男人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林裴想了会儿,难得没想明白。 夜里头,林裴没能睡着,他刷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有些轻微的焦虑。他下意识伸手去兜里掏烟草,什么都没摸到。他记起来自己已经没钱买烟草了。 林裴披了外套下楼买酒。 从自动贩卖机里头摸出酒,他一回头,发现身后站了个人。林裴本身是个警觉性极高的人,一瞬间极度诧异,下一刻,他拔枪的手猛地顿住了,“是你?” 男人的脸从黑暗中显出来,发白的灯光下,男人一双漆黑的眼正望着他,林裴此刻才觉得,他刚才对男人的评价有失偏颇,这不是个有点好看的男人,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五官无可挑剔,眉眼藏着故事。 两人上了楼。 林裴问他,“睡不着?” 男人轻点了下头,“嗯。”他望了眼身旁的林裴,“想起些过去的事,有些后悔。” 林裴喝着酒,接话问道:“什么事?能说吗?” “都过去了。”男人望着喝着酒的林 分卷阅读68 裴,一切到此该结束了,尘埃落定,万物复生。 他的眼睛一点点暗下去,像是所有的光都被吸进去了,却依旧照不进见里头的故事。 林裴今晚喝得有些多,他看了眼男人,忽然觉得男人看他的视线很是异样,林裴怀疑自己真的喝多了,大晚上莫名口干舌燥起来,他的焦虑症果然有加重的趋势,乱七八糟地胡乱想着,林裴喝着酒的动作却停不下来。 林裴道:“我也经常想我过去的事。” “会想什么?” 林裴回忆了一阵子,握着杯子道,“我爸是个矿场老板,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死于矿难,我一直记不清他们的脸,小时候家里有个壁炉,一家人会围着壁炉吃东西,好像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林裴看了眼男人,“其实有时候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人忘得太快,才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好像都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 男人没说话。 林裴继续喝酒,喝完了,他披了衣服下楼,这次他拎了一箱子上楼。谈话也不想继续下去了,他说了句“早点休息”,替男人关上了卧室的门。 次日一大清早。 林裴在警局里忙碌,亡灵节后的头一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燥乱中,他们下辖的那条两条街区,一个早上出了六起恶性暴力事件。 其中有一起发生在警局隔壁,直接炸了整条街道的供暖系统,这下好了,整栋警局全是此起彼伏的跺脚声,一群人冻得跟鸡似的。 林裴自认为已经够抗冻了,大早上打了两个喷嚏,到中午外头大雪停了,天反而更冷了,终于败下阵来的林裴在脖子上缠了条灰色围巾。 天太冷了,没有食欲,又加上林裴大约是昨晚喝的有些多,中午的时候有些反胃,他懒得吃东西,叼着块面包片在办公室翻档案,打算待会儿去审讯室看看。听说那里头都快冻死人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林裴微微一愣,从嘴里把面包片拿出来,扯了下围巾,“你怎么来了?” 林裴下意识以为男人是来问他进度的,立刻接道:“我打电话问过了,身份证明两三天能办下来,你别急。”说着话,他忽然别开头打了个喷嚏,轻轻吸了下鼻子。 “没事吧?” “没事。”林裴摇头。 林裴没空送他回去,又非常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回去,他索性把人留在了办公室里头。那头小玫瑰打电话催他,说是冻死人了,林裴一下子没法确定这是个感叹句还是个陈述句,他对着男人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等林裴赶回来的时候,他发现男人还站在原地,姿势都没换过一个。刚要说话,他脸色忽然微微一变,走上前拉过男人在沙发上坐下。 林裴发现男人的裤脚是湿的。 阿波罗城大气层较薄,昼夜温差极大,冬天温度可以低到零下一百多度,极容易冻伤,如今正逢冬日,每天都有人喝醉酒冻死在街头,而男人的裤脚是湿的。林裴翻出两块毛巾在温水里熨过了,又拿了药霜,拉着男人在沙发上坐下,他低身在男人面前蹲下了,“别动。” 男人怔住了。 林裴轻轻把男人的裤脚卷上去一截,脱了他的鞋子,又缓缓褪了袜子,捏着他的脚踝拿毛巾一点点擦干了,果然有轻微冻伤的迹象,林裴挖了点药霜抹了上去,他低着头,一点点揉着男人的脚踝,把药揉开了。 “这两个月是寒月,温度变化大,很容易冻伤,严重的可能会肢体坏死,这里医疗条件不行,出门多穿点,尽量穿防水衣物。”他多解释了两句,找了双干净的拖鞋和袜子给人换上了。 弄完后,他一抬头,发现男人一双漆黑的眼盯着他。那样子像是愣住了,又不像。 林裴给他上药的时候没当回事,这下子反倒尴尬,他起身把药霜塞到他手中。 这世上有些事是很奇怪的,比如他忍不住盯着男人的脖颈想伸出手去,又比如,男人看他的眼神他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找个话题缓解尴尬,正好中午,他问男人,午饭吃了没? “还没有。” 林裴果断扔了手头的工作带着他出门吃饭。 走在大街上时,林裴忍不住把手插进兜里取暖,街上行人比昨日多了些,毕竟天再冷大家的生意还是要做,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阿波罗城的国民经济指数可以排进联邦前二十,繁荣的毒品交易极速拉长了当地的经济水平。 这种经济效应本身就是一剂毒品,给这座古老的边陲冰雪城市注入了特殊的生机,它像个庞然大物似的跨坐在了联邦东部经济体面前。阿波罗这名字起得真好,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之神,和隔壁帝国的上帝之城可以一较高下 林裴胡乱想着,一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身旁的男人。 这风刮得骨头都酥疼,他从没见过风往骨头缝里头钻的。他瞧见男人穿的少,不自觉皱了下眉。 忽然,男人扭头看向他,“冷吗?” 林裴笑了下,“冷啊,习惯了就行了,日子不都这样过下来的。” 男人停下了脚步,伸手轻轻抓住了林裴的手,林裴被他拽了下,两人一齐停了下来。 “怎么了?” 男人抬起手,一点点摘下林裴缠在脖颈上的厚围巾,风一下子灌进来,林裴还没哆嗦,忽然右手被人握住了,男人摘下了帽子,低头吻住了他,皮肤贴紧的那一瞬间,温度直线升高。 林裴手里头的钥匙刷一下摔地上了,他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然后他僵住了,彻彻底底地僵住了。他甚至忘记了把人推开,下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撬开了他的唇齿卷了进来,一只手轻轻抚上着他的背。 所有的官能都被无限放大,血脉真的贲张开了。 “还冷吗?”林斯伸手抱住了林裴,带着点酒精味道的林裴,许久不见的林裴,他的林裴。林斯一点点抱紧了怀中的人,心里头极轻地叹了口气。他觉得林裴吓坏了。 林斯没想吓着他,可这街头这场雪,林裴侧过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他想上林裴,或者林裴上他,都行,他真想要林裴,他是真的想他。 那一个下午,林裴都是恍惚的,他真的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抓着围巾发呆,伸手想接杯水喝,结果杯子摔地上了,林裴捞都捞不住,他瞪大了眼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他还是缓不过神来。 他为什么没有打他?按道理说,凭他的条件反射,他不可能站着不动给人又亲又抱弄了十多分钟啊,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啊!!! 入夜后,林裴回了出租屋,气氛一度非常尴尬,林裴没看男人,抱了被子依旧睡在沙发 分卷阅读69 上,倒头就睡,不一会儿,脚步声消失了,有人关了灯。和卧室的男人仅有一墙之隔,当天晚上,林裴做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和男人在上床。 他梦见自己在操一个男人。 林裴从梦中惊醒过来后,缓缓睁大了眼,一脸呆滞,血充了一脸,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是个强奸犯。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僵硬地扭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的林斯站在那儿望着他,那样子也不知道是望了多久。 林裴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我没说梦话吧?” 男人看了他很久,忽然低头笑了下,林裴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哐当一声巨响。 第44章 林斯瞧见他摔了,立刻低身扶他起来,伸手揉他撞在地板上的脑袋,“没事吧?”他检查了下林裴的额头,一低头发现林裴盯着他,终于,他抬手抓住了林裴的胳膊,将人拽入了怀中。 林裴还是头一次给一个大男人这么抱着,他第一反应是推开,没推动。 “放开!”他喝了一句,声音不稳。 屋子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暖气通过管道发出轻风一样的细微声响。 林裴推了一把竟然没把人推开,一时非常震惊,他手劲挺大的。下一刻,他一脚踹了过去,把人撞开了,职业习惯,他果断掰着男人的手腕往上,膝盖狠狠顶着柔软的腹部将人按在了沙发上,标准的徒手擒拿,他把人压在了身下。 男人没有抵抗,他望着身上的林裴,“你生气了?” 林裴骂了一句,“闭嘴!”他的手抖得是真厉害。 脱口骂完这一句,林裴忽然回过神了,这男人不对劲!林裴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可直觉告诉他,这人绝对有问题!什么地方?林裴迅速回想着。 “你想干什么?”林裴问了一句,伸手去兜里掏手机打算报警。 “我喜欢你。” 林裴顿住了,“什么?” “我喜欢你。”男人望着他,黑暗中有一双生出光来的黑色眼睛,他说:“第一眼见着你,我就喜欢你。” 林裴被这句话哐当一下子砸懵了,“你喜欢我?为什么?” 男人没说话,林裴震惊之下稍稍松开了他,他想抓林裴的胳膊,林裴竟然刷一下往后退,结果两人一齐摔下了沙发。 下一刻,摔在地上的林裴想爬起来,结果他摔了回去,这下子真的是彻底僵硬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男人,猝然睁大了眼,“你干什么?!” 男人抱着他,一只手将人抵在了沙发上,另一只手解开了林裴的皮带,手已经伸了进去。 “你有病啊?!”林裴还没骂完,忽然一声闷哼,脑海中一片空白。 两分钟后,林裴抓着男人的头发,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瞳孔猛缩。 他发现,自己在男人手中射了…… 那一瞬间,记忆中从未有过任何性生活的林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理智整个人被冲撞碎了,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回响,“你射了,你竟然射了,你竟然真的射了……真的只有两分钟……” 完全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到这一步的林裴僵在了原地,屋子里只有他控制不住的低沉喘息声。男人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林裴听不清他说的是“林裴”还是“阿裴”,他不敢相信自己在干什么,脑子里还在循环回响那句“你射了……” 一夜醒来,他仿佛日了条狗。 MI六组发现林裴从来警局起一直在不停喝水,而且手间歇性抽搐,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组长的焦虑症果然越来越严重了。 中午的时候,林裴接到了一封文件。 来自首都汉城。 上司下令让MI六组回军情总部,有新任务通知。一群组员得知消息差点没喜极而泣,朱利亚看向林裴,“组长?你不高兴啊?” 林裴抬头看她,“没有。”他收了文件,“挺好的。”他对着朱利亚轻笑了下,“回家了。” 林裴很晚才回到出租屋,天都快亮了,他才回去,屋子里的灯是黑的,林裴推开卧室的门,光漏了出来,林裴看着没睡的男人愣住了,过了许久才道:“我调回首都了。” 林裴接下去道:“你的事我交给阿波罗城的一个同事,至于你的身份证明,帝国那边好像出了问题,应该没事,只是要多等两天了。” 穿着衬衫的男人看着他,问道:“昨天的事,你还生气吗?” 林裴一下子没了声音,终于,他走上前去,从男人的枕头边拿起手机,屏幕直接打开了,林裴以为手机没有隐私锁,没多想,在里头把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打了进去,他把手机扔到了男人手中。 “有麻烦联系我。”他没再看他,回身走出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的脚步顿了下。 阿波罗城确实是个挺好的地方,离开的那日林裴坐在航班上,靠着窗户看着那颗渐渐小去的冰蓝色星球,浩瀚星海,最终那一点蓝色消失在宇宙深处。林裴支着下巴打量了很久,视野中已经换了场景,他却仍是没有收回视线。 他陷入了某种沉思。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裴掏出手机看了眼,是条未读消息,林裴随手点开了。 “旅途愉快。” 林裴的手微微一抖,看了很久,他忽然别开了视线,啪一下收了手机。 小玫瑰回过头给林裴递零食的时候,看见林裴轻轻笑了起来,船舱中播放着舒缓悠扬的联邦老歌,年轻的男人微微侧着脸看向窗外,看上去斯斯文文。 第45章 林裴回了联邦首都汉河。 林裴从有记忆以来,没谈过恋爱,他也说不清楚那男人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让他眼前一亮,竟是忘不掉了。 连续好几个晚上,他都梦到那个男人。大雪纷飞,广场上伫立着巨大的古希腊神祗雕塑,太阳神阿波罗扯着一枝月桂望着远处的姑娘,男人就站在那雕塑下,站在雪里头,清瘦得一阵风能刮跑似的,可一双眼睛却又如澎湃海洋。 林裴记得,那男人说喜欢他。 他看着文件的眼睛忽然不动了。他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联网登录社交网站。 有两条留言。 第一条:“晚安。” 第二条:“早。” 林裴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别开头看向窗外,小玫瑰穿着碎花裙子在院子里浇花草,他忽然笑了下。 “早。” 对面回了一个表情。 是个猫头鹰举着牌子的动画表情,一边转圈圈一边撒花。 林裴盯着那表情看,大白天的,他在办公室笑出了声。小玫瑰望向他,林裴拉上了窗帘,他算了下时间,男人应该正在回家的路上。 “到家了吗 分卷阅读70 ?” “没有,还有几件事要处理。” “路上注意安全。” “嗯。” 林裴顿了会儿,手指敲了两下屏幕,正不知道说个什么话题,对面发过来一段视频。 林裴打开一看,发现是只猫头鹰蹲在葡萄藤架子上,躲在叶子后头,悄悄蹭两下,往外瞅一眼,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去,无名指上带着样式极简的戒指,那手一伸出去,猫头鹰立刻亲昵地跑出来,头顶还顶着片叶子,傻得让人发笑。 视频里传来一句很轻的,“早。” 林裴顿住了,一大清早,他的心情忽然非常不错。 被一个陌生男人追求的林裴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 两人聊了几天,林裴发现男人隔着屏幕简直萌得令人意想不到,他从不知道,一个男人跟一只猫头鹰能萌成这样,其实视频都是些很寻常的场景,林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遍遍反复看,心动的不行。 那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林裴说不上是种感觉,就好像有天早晨,打开手机,屏幕上一只猫头鹰踩着黑白钢琴蹦蹦跳跳地弹曲子,你忽然就被逗笑了,然后想,怎么会这么可爱。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可爱? 林裴想,从外表上看,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六组最近在风传,组长有精神分裂复发的征兆,一群人听着办公室里一阵阵的奇怪动静,心里瘆得慌。那动静已经不像是人的笑声了,跟鸟叫似的,众人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不敢想象里头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林裴正坐在办公室里翻男人的时间线,敲门声响了起来,他抬头看去,小玫瑰探头进来,“组长,有新任务。” 林裴收了手机。 林裴看到任务书的时候,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向火红头发的上司,半晌才道:“这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 上司平静地看着他。 林裴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收了文件,“行,必须行!” 上司没说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房间里一片死寂,林裴在那双铁灰色的眼中,看见了隐隐约约一个“滚”字。 林裴带着任务滚了。 这真的是个非常奇怪的任务,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军情处的任务。林裴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觉得很神奇,说通俗点,这任务叫维持安保。 帝国与联邦六十年来第一次重大外交活动,二十多位上将来联邦首都访问,之前没有任何的动静,今天忽然就在各大媒体平台上爆开了。 两方的媒体把这场访问称为“破冰之旅”,意义之重大,堪称百年外交史中的一块里程碑。 林裴收到的任务是,负责外宾的安保事宜,这真的不是特工的活,猛一下子落在他手里,他有些不知如何下手。高层分明非常重视这次活动,内阁从上而下都透出一股紧张气氛,这次活动筹备,从安保到交通乃至各方面全都是一流配置,堪称豪华。这种局势下,把核心区的安保交到他手中,林裴觉得非常神奇。 林裴忙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布置。 从上头的风声来看,这次来的人恐怕身份非常之高,林裴对帝国的政治体系了解不多,一下子连对方军部首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这一日,他因为监控事宜去了一趟调查局,耳中还塞着耳机,小玫瑰在那头和他报告细则,林裴一边听一边走,一个男人和他擦肩而过,忽然,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裴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去。 走廊里,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黑色西装,斯文有礼。 林裴心头一跳。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男人朝他扬了下手中的文件,笑了下,转身往外走,他扬手的一瞬间,林裴瞧见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黑十字的上校所长,终于出院了。 林裴看着远去的年轻男人,朝着走廊对面的人说了一句,“上回的事,非常抱歉。” 男人脚步顿住了,回头看他,忽然又走了回来。 略有些没想到的林裴:“……” “可以请你喝点东西吗?”男人望着他,扶了下眼镜,伸出手去,斯斯文文的说了一句,“我叫拉斐尔。”他望着林裴。 林裴顿住了,一个曾经被你塞进手提箱的男人请你吃东西,去还是不去,这是个值得仔细斟酌的问题。下一刻,林裴耳边飙起来了小玫瑰惊恐的女高音,“别去!他混情报网的!” 众所周知,调查局中,混情报网的男人,特别阴。黑十字又名宗教审判所,稳坐情报网头把交椅。 两个小时后,回到军情处的林裴看着小玫瑰。 “报复!他绝对是报复!”小玫瑰看着林裴,“你没事吧?” 林裴:“……” 小玫瑰简直想给林裴做个切片,查查他有没有被人下毒。 林裴:“……” 事实证明,林裴并没有中毒。两人吃了顿饭,除了期间男人突如其来地那一句“你有精神病史?”除此没有任何的异样,男人也没有报复的征兆。走出餐厅的那一刻,林裴想的是,对方情报网出身,连他精神病史都知道,怕是连他平时一顿饭吃多少肉都能够查出来,这种人不适合当朋友更不适合当对手。 他们理亏在先,既然对方已经表示不计较了,那么努力称颂对方的道德水平就好。 林裴真的是这样想的,麻烦这种事,自然是越少越好,能避就避。 安保那边的事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林裴今天难得提前下班回家,说是提前,其实也快深夜了。林裴下了末班车,穿过街道往家走,小玫瑰坐在男朋友昂贵的私人飞机上给林裴打电话,说的还是黑十字那事。 林裴知道她心里头不放心,这世上谁没有秘密呢,小玫瑰有,MI六组的每个人都有,情报网是一件利器,能摧毁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盔甲。所有人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都会忌惮。 林裴安慰了她一会儿,挂了电话后,他漫不经心地往家中走。 这世上谁没有秘密? 他没有秘密。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的人生,像是一页有人事先打过一遍草稿的完美文书,也是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他没有秘密,没有故事,也没有恐惧。 他是个完全没有秘密的人。 就在那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一瞬间,他瞧见自己的家门口站了个人。 男人站在深夜的街头倚着藤萝爬满的墙等他,灯光打在他身上,像是林裴做的那个梦,阿波罗城的太阳神扯着一束月桂望着他的姑娘。 男人抬头看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猫头鹰立在吊兰的架子上,悄悄侧着头打量林裴。 第46章 问了一句,男人等了快一天了,林裴心里忽 分卷阅读71 然咯噔一声。推门进去,屋子里一团糟。 “不好意思,我平时一个人住,有点乱。”林裴迅速上前收拾了两下,满地的脏衣服被刷刷两下扫到洗衣机里,文件哗啦两下和折叠屏幕一起塞到书柜中,各种垃圾被刮到了垃圾袋中,他一脚踢开挡在玄关处的垃圾桶,“进来吧。”他回头看向男人,却看见男人忽然笑了下。 林裴头一次尴尬非常,笑了笑,“确实有点乱,我待会儿收拾。” 男人进门的时候,从脚边把林裴忘记收拾的外套捡起来,挂在了墙上,那动作自然无比。他望向林裴,“这么晚回来,吃过东西了吗?” 林裴被他问得微微一愣,他望着男人,一下子脸上竟是烫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跟个上中学的小孩见到了初恋似的。 林裴从冰柜中把海鲜盒子拿出来。他平时懒得出门,每次领了薪水去商店买两百多盒最便宜最耐放的海鲜快餐放在家里屯着,一吃吃两三个月,他怕男人吃不惯这些,犹豫了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点份外卖。 林斯从他手中接过了海鲜盒子,撕开了保鲜膜,“吃这个吧。” 林裴诧异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到他面前来的男人。 餐厅中,猫头鹰立在书架上,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提溜着转。林裴打量着对面吃着东西的男人。 帝国人很少头一次吃这种干海鲜能吃下去的,这玩意儿偏腥,联邦人爱吃这个,毕竟联邦以汉河海域出名,靠海吃海不出奇。帝国就不一样了,帝星自然条件不行,靠唐吉坷德系统维持基本生态,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当地人很少吃腥味如此重的海鲜。 林裴看了男人大半天,终于从冰柜中捞出了两瓶酒,解腥味。 “你来汉河做什么?有事吗?” 男人看了他一眼,吃着东西的筷子停了下,过了许久才道:“我找到我弟弟了,打算带他回去。” 林裴非常诧异,半晌才道:“是吗?那运气确实挺好的,家里人现在都挺高兴的吧。” “嗯。”男人看着他,“爸妈都挺高兴的。” “他现在人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回去?” “我找着他的时候,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精神有些混乱,我担心他出事,问了医生,打算先让他慢慢适应。” “他现在人是在医院?” “算是吧。”男人望着他,“他被人强制刷过记忆,忘记了很多事。” 林裴一听这话立刻觉得非常麻烦。帝国立法禁止记忆刷新,但在联邦这项手术是合法的。人这一生痛苦的记忆有太多,在联邦,你可以申请手术刷新记忆,如果你有要求,医生甚至可以为你植入新的记忆代替原有记忆。手术一般应用于各种心理有重大创伤的受害者,比如强奸案的受害者等,林裴记得这项手术有严重的后遗症,如果大规模植入新记忆,很有可能导致精神分裂以及各种伴生的精神疾病,所以这项手术申请流程极度复杂。 林裴之所以如此了解,是因为大部分普通联邦特工退休后都会进行记忆刷新手术,平民很少知道,老年联邦特工的生活是十分痛苦的,所有人都只关注光鲜亮丽的国家武器,不会去想英雄的暮年。 这些联邦特工规则是帝国人根本不能想象的。不得不说,联邦的特工体系比之帝国,严酷程度根本不在一个水平,这也解释了帝国这么些年特工体系一路烂出新境界。国际上流传着帝国军部三大笑话:我们很民主;我们爱好和平;我们的特工组是一流水准。 作为一个联邦人,日常黑帝国是基本生活技能。 林裴发现自己思绪偏了,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半晌才道:“那你弟弟现在怎么样?” “看上去,情况还算稳定。” “运气不错。”林裴点了下头,“需要我帮忙吗?”他记得男人是个帝国人。 男人望着他,低声道:“暂时不用,我想我应该能照顾好他。” 林裴也没多想,点了下头,一旁的猫头鹰咕嘟咕嘟叫了两声,林裴扭头看了眼,一直怕人怕得要命的猫头鹰竟然没有躲到窗帘后头,它静静望着林裴,慢慢地歪了脑袋,天蓝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林裴忽然觉得这猫头鹰很有意思,他还记得这猫头鹰的名字,于是随口试着喊了下,“萌萌,过来。” 下一刻,猫头鹰朝着他扑腾了过来,一下子落在了林裴的手上,林裴自己都愣了下,随手挠了下它的脖颈。胆子还是挺大的啊。 林裴没有注意到,他刚喊那一句“萌萌”时,对面的男人手中的筷子顿住了,男人抬眸望着他,眼神中瞧不出情绪,眼中所有东西是像是蒙着层灰似的,下一刻,眼神却又骤然柔软起来。 林裴逗弄着猫头鹰,手轻轻抚过羽毛,萌萌把脑袋在他手上轻轻蹭了下。林裴诧异了一下,忽然笑了出来。 吃完饭,林裴问男人有没有地方住,男人和猫头鹰一起看着他,林裴说家中还有间空房。 晚上,林裴没能睡过去,夜里头温度最冷的时候,林裴忽然听见了水声。他听了两三秒,哗一下从床上起来了。 男人从穿着衬衫长裤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刚洗完冷水澡,他发梢还往下滴着水,推门出来的时候,他望着门口的林裴,视线顿住了,两人对视了很久,湿漉漉的浴室中,昏黄的灯光暗得照不清东西,水浸透了衬衫领子一滴滴砸在地上,滴答——滴答—— 终于,林裴将人抵在了墙上,一只手环着男人的腰,他掰着男人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去。男人任由他抱着,黑暗中瞧不清那双眼睛,林裴只感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腰,感觉到回应的那一瞬间,林裴浑身都烫了起来,他抬起手缓缓将手插入男人的头发中,扯着头发越发用力地吻着他。 他几乎要将男人连骨带肉吃下去,一只手扯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喉骨往下走,衬衫扣子被崩开了一粒,落在地上一声清响。 林裴松开了些,他望着被圈住的男人,“想走吗?” 现在停下来应该还来得及,林裴有些失神地想,他也是发疯了。 男人望着他,抬手将人揽入了怀中,刚一抱住林裴,他感觉到林裴的僵硬,以及那一瞬间连他都感同身受的狂喜。林斯一点点抱紧了林裴,低头吻住了他,林裴战栗起来,他抬手,缓缓地扯了下自己的领子。 林裴哐当一声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一片昏暗中,他扯下了林斯的衬衫,低头吻了上去,另一只手解开了皮带,他将手从背后伸进了林斯的裤子,他一直摸着林斯,竟是有种不知道怎么弄的感觉,下一刻,他咬住了林斯的耳垂,轻轻舐咬起来,他没试过上男人,可林斯低低呻吟出声那一瞬间,他忽然血脉贲张,好像脑海中理智都飞散 分卷阅读72 开了。 林裴的手轻轻颤抖起来,他抚着林斯的背,不知道说什么好,脱口一句,“别怕。” 话音刚落,林裴感觉到男人忽然用力抱紧了他,水顺着发梢往下滴,冰凉无比,他以为林斯是紧张,抬手撩起碎发盯着他一双眼睛瞧,“以前和别人试过吗?” 林斯忽然笑了下,低声道:“没有。” 林裴有些诧异,低头抱住了林斯,抚着他的背将人压在了墙上,“别怕,听说挺舒服的。”手指摸索着找入口,他轻轻咬着林斯的脖颈,分开了他的双腿,手指挤了进去,甬道里温热而干涩,林裴呼吸一窒,他好像是第一次进入一个男人的身体,手指一点点往里面摸索,他彻底兴奋了,低头用力地吻林斯,手上加大了动作,将狭小的地方撑开了。 “你……受的了吧?”林裴忽然问了一句,呼吸喘得极重,他轻轻亲了下林斯湿漉漉的头发。 林斯不可自抑地颤抖了下,一双眼暗得瞧不见任何光亮,“进来吧。” 林裴亲着怀中的人,从脸颊到脖颈,一点点往下,终于,感觉到那地方湿软放松了许多,他掰过林斯的肩将人抵在墙上,从背后缓缓进入他的身体,低低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溢出来,他下意识抓紧了林斯的头发。 进去的那一瞬间,快感酣畅淋漓,横扫所有的理智,林裴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用力地扯着林斯的头发吻着他,水渍声在唇齿间响起来,他想将这男人弄死在这儿,在他怀中。 林斯撑着墙,缓缓攥紧了手,终于,被扣着撞上墙壁的那一瞬间,他低低呻吟了声,下一刻,他感觉到扯着头发的手骤然加大了力道。 林裴捂住了他的嘴,将人压在了墙上,一声闷哼被淹没在昏暗狭小的浴室里头,只剩下男人眼中骤然上涌的黑色,那样子直接让林裴看愣了,漂亮,真的漂亮,一双漆黑的眼睛,所有光都旋了进去,照不见里头的东西,男人用这样一双眼失神的望着他,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轻轻皱着眉。 林裴呼吸困难,他缓缓松开了捂着男人的手,就在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一声低微到几不可闻的呻吟。 林裴彻底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人按在地上的,第二次射在了男人的身体中,他才终于恢复些理智,他低头愣愣地看着身下的林斯,抬手撩开了他的碎发,男人的一双眼晦暗不已,他在林裴手中轻轻喘着气。 “难受吗?”林裴低声问他,又低声哄道:“结束了。” 他抱住了林斯,不知道为何竟是笑了出来,他低头亲林斯,一点点把射在他身体中的白浊挖出来,衣服扔了一地,他抱着林斯起来,地上有水,他差点没站起来,第一反应是抱紧了林斯,怕摔着他,“没事吧?” 林斯微微发怔,有许多话想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裴带着林斯回房间,用干净毛巾一点点擦着他的头发,床上有烟草味,林裴心情不错,拍了两下被子,轻轻在林斯的脑袋下垫了个枕头,“睡吧。” 林斯望着他,他看得出来,林裴很高兴,他已经很多年没看见林裴这么高兴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林裴了。 他睡不着,林裴躺在他身边,林裴也睡不着。 最后,林裴套了件高领毛衣起身,厨房里除了海鲜罐头没有别的东西,他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最后倒了杯牛奶。他端着牛奶走进房间,林斯抬头看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林裴忽然低下头笑了下。他把牛奶递给林斯。 两人都失眠得很厉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还难受吗?” “没有。” “我帮你把外套扔洗衣机了,你明天先穿我的吧。” “嗯。” “明天要下雨,开始降温了,你们帝都有唐吉坷德,你见过下雨吗?” “偶尔出差能看见,不常见。” “明天多穿点。”林裴伸出手去摩挲着林斯的衬衫领子,又摸了下林斯的头发,他忽然笑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林斯问他,“在笑什么?” 林裴的食指轻轻抬了下林斯的下巴,“明天多穿点。” 林斯许久没说话,“嗯。”他静静看着林裴,一双眼瞧不出什么异样。 林裴起身去给他翻明日要穿的衣服。 第47章 林裴第二天去军情处,谁都瞧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连文件都是甩着扔的。 他出门前,男人已经醒了,穿着件白衬衫倚着书架看着他,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男人从头到脚都是暖和的,抬眸时路出一双漆黑的眼,林裴走出去大老远,忽然折回来把人一把按在了书架上,几张备忘录扑簌着往下飘,他抬手抓着男人的喉骨用力地吻他。 书架上的文件抖落了下来,林裴抬手摸他的头发,忽然笑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这眼神真的称得上龙溺,眼睛里洒满了阳光。 林斯静静看着他,终于温吞地笑了下,林裴走后,他倚着书架看向门外,衬衫开了两粒扣子,路出大片青紫的吻痕,他手插着兜没说话。 “将军。” 通讯仪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会议十点开始。” 林斯没收回视线,林裴的背影消失在洒满光亮的街角,两个月前就跟着他的两个帝国特工跟了上去,林斯终于收回视线,一点点转着手上的戒指没说话。 另一头,军情处,林裴收到了一份通知。 国际矿产能源会议要在联邦大楼召开,时间是上午十点。林裴一个月前已经收到了通知,安保工作也安排下去了,他坐在办公室里敲着字回复,忽然,朱利亚猛地推门进来,动静之大,林裴吓了一跳。 “组长,出事了!” 林裴披了外套往外走,他看了眼表,现在时间是上午八点。翻译所待的休息室查出了违禁物品,一盒高放射性物质,致死率相当之高。 林裴看到东西的一瞬间,背后直接出了一层冷汗,他撑着桌案没说话。 昨天搜查过休息室,那时候还没这玩意儿,能带这东西进来的只有两国翻译,他看了眼屋子里头的人,做记录的,核对的,还有一大批不知道干什么的。 “可以换机器翻译吗?” “不行,这种级别的国际会议必须有人工纸质记录,计算机只起辅助作用。” 林裴摔了文件,看向负责人,“换人!” 其中一位帝国翻译闻声忽然起身,“先生,我们必须准时入场,你无权将我们扣押在休息室中。” 林裴看着这位外国友人,两秒钟后,他平静道:“现场临时出了状况,十分抱歉。” “什么状况?” “非常抱歉。” 帝国方面的翻译皱了下眉,“您说什么状况?” 林裴笑了下, 分卷阅读73 “某种出乎情理之外也出乎意料之外虽然暂无危害但不难保因为其不稳定性而造成某种意外的不可预支的后果而需要进行紧急冷却处理的的突发性状况,诸位不必担心。” 翻译死机了两秒钟,“什么?” “某种状况。” 翻译:“……” 林裴走出了休息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还有翻译吗?全喊过来。” 帝国与联盟的某些地区语言不互通,帝国有两百多种语言,联盟有六百多种,双方互通的有六十多种,其中包括帝都与联邦首都通用的国际语。一下子重复找一批顶级翻译,而且保证政治清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翻译这件事不归林裴管,他和相关部门联系,对方一听见致死放射性物质就愣了,林裴问有没有备用翻译团队,对方说有,林裴问人呢? 对方:“在放假。” 林裴:“……” 这是个严重政治事件,林裴仿佛看见了即将如脱缰野马一样失控的事态,还有他即将终结的政治生涯。 过了半个小时,大约十点半左右,还被扣在休息室的一群帝国翻译开始通报上级,强烈抗议林裴的处理方式。林裴扯了一段,一出门,主管部门联系他。 “找到翻译了?” 对方犹豫了下,“有二十个在赶来的路上。” “大约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 林裴:“……” 没有安排备用翻译,这是个重大失误,尤其在这种顶级会议上,林裴完全可以拉着这主管一起跳汉河了。 对方声音也有些抖,忽然,他对着林裴道:“今天是第一天,只有一场会议,两个小时,与会人员也少!” “什么意思?” “只要熟悉五十六门主要语言就可以应付。” 林裴:“……” 对方:“我我我我我我可以,电话连线,我给你现场翻译,通讯别断就行。” “组长!十点十分了!” 林裴看了眼彻底被打爆的电话路线,一把扯了通讯仪塞到了耳朵中,他大阔步往会议室中走,“带上录音笔!” 小玫瑰、朱利亚同时跟了上去。 联邦方面的与会人员已经到齐了,林裴推门进去,六个翻译的位置还空着,林裴上前坐下了,哗一下打开了空白文件簿。 对面的人望着他微微一愣,正要说话,身后的门被推开,一群人同时起身,林裴回头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他彻底愣了。 身后翻译席位上的陈如一直很紧张,他一紧张就不停喝水,不停地哆嗦,一瞧见走进来的人,他睁大了眼,这他妈……这他妈不是上回阿波罗城那……那男的吗?他一下子背后发寒,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去,全喷了出来。 喷了出来…… 喷了出来??? 所有人同时震惊地看向站在翻译席位上的陈如,小玫瑰吓得笔都没拿住,急忙反应过来的陈如哗啦一下去擦水渍,林裴听着身后那句哆哆嗦嗦“抱歉”,同一瞬间,他看见了他彻底终结的政治生涯。 他望着林斯。 林斯望着他。 索亚在林斯的身后,缓缓抓紧了手中的文件,他低声提醒道:“将军。” 林斯对着林裴温和地笑了下,走到席位上坐下了,林裴观察了下他席位前头的那块牌子,拿着录音笔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林斯甚至没换衣服,袖子里路出来的半截袖子还是他的衬衣,他昨晚翻箱倒柜找的。林裴看着那半截袖子,又看了眼林斯,林斯忽然抬眸看他。 林裴手中的录音笔掉了下去。 那场会议林裴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全场脑海中在回放昨晚浴室的场景。 他,上了帝国的首席将军。 林斯。 这两个字终于出现在了林裴的眼前,一下子就刻在了脑海深处。 那这印象确实很深刻…… 毕生难忘。 会议结束后,稍微冷静了些的林裴在做记录,录音笔不能带出会议室,记录完毕后直接销毁。他在封闭的房间写报告,所有人都已经离场了,他将记录封好,深吸了口气,起身将东西送到了档案库。 小玫瑰那头在紧急排查放射性物质的来源。 调查结果非常令人震惊。 “放射性物质是帝国安保带过来的,对方负责人说,是为了测试联邦方面安保的严密程度。” 林裴:“……” 他现在想把帝国安保负责人绑到今晚三区河口发射的低空火箭上,午夜时炸成一朵塔塔河上的烟花,标志着两国友谊长存。 林裴一直在大楼里待到了深夜,他不想回家,心情相当复杂,终于,他登录情报网输入了“林斯”两个字,结果很震撼,在做好心理建设的情况下,他依旧被震住了。资料很少,许多都是灰色与空白,余下的冰山一角,非常令人震撼,他盯着屏幕久久没敢说话。 他感觉他的心理建设白做了,塌方了。 快到凌晨一点,冷静了一晚上的林裴终于走出了封闭档案室,他关了门,沿着走廊往外走,一路出了门,没回家,而是上了电车,手机震动了下,是一条陌生消息。 林裴打开看了眼,手机忽然摔了下去。 他缓缓抬头看去,车外,男人站在灯光稀少的街口望着他,风吹起他黑色的衣领,背后是塔塔河两岸烟火,砰一声,砰一声,像心跳。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将军,眼里头一点血光都瞧不见,气质干净极了。 林裴一直没有动作,车门关上的前一瞬间,林裴忽然扒开车门跳下了车。距离太远了,他看不见,在他跳下车那的一瞬间,年轻的帝国将军迅速暗下去的眼睛,黑暗涌上来,温柔也涌上来。 林裴朝着男人走过去。 在男人面前不远处站定,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道: “将军。” 那两个字在夜里响起来,一下子给风刮跑了。 林斯望着他,听见这两个字微微一顿,很快掩饰过去了,他对着林裴轻轻笑了下。 “今天上午安保的事情,非常抱歉。” 林裴感觉现在他和林斯说的每一个字都应该录音备份然后交给联邦外交部审核。他送林斯回去,保持走在林斯身后右侧五步左右的位置上,非常符合国际标准礼仪,一路上他没说话。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见林斯停下了脚步,他心中咯噔一下。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年轻的男人回过头来,林裴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胳膊被抓住了,男人吻了下来,林裴错愕地睁大了眼,下一刻,他感觉到唇齿被撬开了,林斯的动作很温柔。 林裴那一瞬间的想法是:叛国要处枪毙,然后他抱住了林斯,用力地吻了回去。 枪毙就枪毙吧。 第 分卷阅读74 48章 联邦首都临海,夜里头的风腥咸而冷,吹在身上冰冷一片,可林裴却觉得脑子发热,尤其是林斯回应他的那一刻。理智直接被风刮散了。 他带着林斯进了屋。 一直到把人拖到床上,扯着衬衫领口,林裴才隐约觉得清醒了些。他低头直愣愣地盯着被他摁在床上的林斯,呼吸有些乱,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微微地,缓缓地睁大了眼。 林斯身上套着他的衣服,领口被扯开了,脖子上一大片青紫,林裴当然知道这伤哪里来的,他昨晚按着林斯在浴室做,就差没失手勒死他了。 这是帝国的将军。 林裴是见过林斯的,帝国国际新闻里偶尔会出现林斯的身影,他再没见识,这张脸总是认识的。可他在阿波罗的酒吧第一次见着林斯时,完全没把他跟新闻里那个男人联系到一块去,气质不一样,林裴第一次知道,原来气质不一样,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判若两人。 据说帝国的将军是个非常,有手腕的人。他盯着林斯看。 “怎么了?”过了许久,林斯问他,路出挺温和的一个笑容, 林裴不知道林斯在想什么,难得有一回,他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下一刻,他感觉林斯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挺凉的,一点点往上插入他头发,动作温柔。 林斯低声道:“怎么不说话?” 林裴忽然反应过来,刷一下从林斯身上起来,呼吸有些不稳,难得他还拉住了点理智,抓了自己的外套直接往外走,连道别都顾不上了。可下一刻,他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林裴!” 他在门前刹住了脚步,肌肉微微抽搐。 屋子里静极了,过了许久才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第一眼见着你,我就很喜欢你。” 话音刚落,屋子里更静了。 林裴终于抬手去刷门禁,想要离开这房间。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 他顿住了。 他折了回来,屋子的灯一下子暗了下去,他把林斯摁了回去,床窸窣了几声,他单膝跪在床上,扣着林斯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他。 令人震撼的快感在脑海中砰一声炸开了,林裴这辈子都没这么受过这么强烈的刺激,心就卡在嗓子眼,干特工这行应该处变不惊,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的林斯,盯着他,眼里头跟冻了冰似的。 克制,冷静,警惕,林裴想了两秒钟,在林斯吻住他的那一瞬间,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他想上林斯,这念头盘旋得他头晕,在他缓缓攥紧手的时候,林斯笑了下,“为什么要忍着?” 林裴盯着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妈的。 他上了林斯,撑在林斯的身上低头看着他,林斯的眼睛一点点暗下去,最终什么光都瞧不见了,林裴低头掰着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瞧,忽然用力,林斯猝不及防地“嗯”了一声,闭了一瞬眼睛。 就这么一个闭眼,林裴觉得,拖他出去当场枪毙也值了。 机械钟表静静走着,几不可闻的咔嚓声在屋子里响起来,夜里头,有人低头小心亲了下床上熟睡的人,捞了外套出了门。 林裴回了MI,大半夜没事干,他洗了个头清醒下,坐在敞开的阳台上做报表。 那是前年的报表,重做没有任何的意义,林裴做了十六遍。 做完十七遍后,他关了屏幕。 联邦的首都环境很像古地球,恒星从地平线上升起,火红的一团光,庞大的古城暴路在炽热的光线下,海洋中有古老品种的鱼群涌向东方。 有人给他发了条语音消息。 简简单单一个“早”字。 林裴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恒星,光照在他脸上,他抬手扯下了耳中的通讯仪,别开眼看向另一头的树荫,忽然笑了下。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挺高兴的,然后,挺不可思议的。 帝国外交团今天不在核心区开会,貌似要集体飞往联邦西部联盟参加会议,那不在林裴的事务范围中。 拉斐尔上门时,林裴难得有空档,他听见那位曾经被他塞入手提箱的上校登门来访,颇为意外。正好他听完林斯的留言,随手关了通讯仪。 军衔与地位挂钩,论军衔,拉斐尔作为联邦情报局几个头目之一,比林裴肯定要高。林裴抱着种面见上司的心情接待了他。 他走进接待室。 年轻的上校坐在他的椅子上,侧头看着他养的藤萝,晒着温暖的日光,黑十字胸章夺目非常。 宗教审判所,听名字挺难懂的,其实这组织比联邦现政府要历史悠久多了。联邦和帝国不同,帝国虽然也是联盟性质的政体,也有王室,但是总体而言政在军部,纵观帝国历史,极少有分裂时期,而联邦,说白了就是一大群小国家的集合体。细分而言,又分为东部联邦与西部联邦,东部联邦很长一段时间完全依靠着宗教统治,宗教审判所是东部联邦教会附属的一个审判平台,放在过去,这就是教会法庭,后来才慢慢演变成一个情报机构。 现在的宗教审判所已经彻底失去了审判作用,就是个情报机构,但是由于和联邦各高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地方水挺深的。 拉斐尔摘了金丝眼镜看着林裴。 “上校。”林裴浑身上下写着两个字,客气,拉斐尔望着他时,他脑子忽然闪过一两个画面。他是个没有秘密的人,可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林斯。 拉斐尔看了他一会儿,林裴神色不变,问他:“上校要喝点什么?” 拉裴尔没接话,一直打量着林裴,神色有些微妙,林裴回身让跟着他过来的朱利亚和小玫瑰出去工作,他关上了门。 拉斐尔忽然开口了,“你的手术是谁批的?” 明显指的是整容手术。林裴如实相告,“我上司,劳伯·提利尔上校。” “我记得他。”拉斐尔点了下头,“红头发那一位,他可是位贵族,我父亲提起过他,远征军中……”他没再说下去,反倒是望着林裴。 林裴没接话,没看出这位来找他是打算做什么。“贵族”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件事隐隐约约透出浓烈的党争权斗气息,林裴对这些事了解不多,但两党之争还是略有耳闻。 贵族一般指代保守党。 林裴没记错的话,宗教审判所与东部联邦联系密切,这是个神权党。 当然保守与神权只是名字而已,所谓的保守党非常激进,所谓的神权党热衷于军政,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是自由联邦主义时代,思想观念不进则退。 拉斐尔看了林裴一会儿,抬手轻轻碰了下窗外的藤萝,“这是你种的?” “嗯。” “能送我几束吗?明天是感恩节,我想送几束给我母亲。” 林裴顿了下,“当然 分卷阅读75 可以。” 拉斐尔笑了起来,“谢谢。”过了片刻,他开口道:“你真是非常善良的人。” 林裴望着他,许久,才笑了下,“我让人帮你装起来。” “谢谢。” 事实证明,这是一次非常正常的会面,正常到令人意外,没有硝烟也没有剑拔弩张,拉斐尔一直没说他究竟来干什么,他望着林裴,一副金丝眼镜摘了又戴,戴了又摘,然后以感恩节送给母亲为由,顺走了林裴种了三年的月亮藤。 林裴看他好骗,也没告诉他,这东西外头两块钱一抓一大把。 拉斐尔亲自剪的藤草,期间顺便和MI一群组员聊了会儿天,他本身是个非常绅士非常优雅的人,博闻强识,什么话题都能接,说话有种娓娓道来的温柔感,而且很会倾听,和许多人想象的傲慢刻薄大相径庭。 林裴没和他聊,他观察着和他组员聊天聊得开怀忘我的黑十字上校,直到拉裴尔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裴站在廊下,看见年轻的上校对着他微笑。 林裴回以一笑,插在兜中的手却不自觉紧了下,他摩挲着枪没说话。拉斐尔看着他时,第一反应令林裴自己都有些意外,竟然是摸枪。 拉斐尔捧着花草走了,小玫瑰倒抓了把玫瑰色的头发,倚着门框回头对着林裴道:“我忽然发现他还挺帅的。” 林裴对着小玫瑰温和地笑笑,回了办公室。 大概是临近下班的点,林裴打算关掉屏幕了,通讯仪响起来,林裴以为是林斯,随手把耳机塞到了耳中。 下一刻,屏幕上出现一个未打开的视频条。 林裴顿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拉裴尔上校。” 耳机对面有动静,却没有人声。 林裴伸手点开了那视频。 下一刻,他浑身都僵硬了,画面是旋转摄像头拍出来的,低微的呻吟声溢出来,血顺着腿往下流,交缠在一起的男人被扯着头发强迫性抬起头,林裴看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林斯。 “哥。” 林裴听见画面里的人说了一句话,摄像头微微转了下,林裴看见了那张脸,他忽然睁大了眼。 林裴没看完那段视频,他看了三十秒左右,一枪崩了屏幕。 屋子里一片寂静。 拉斐尔的声音在耳机中低低地响起来,“我看了三百二十六遍,他非常吸引人,是吗?” 林裴很多年后,见一次拉斐尔仍然想毙他一次,他一直以为拉斐尔说的是林斯。 第49章 林裴自己也无法准确地描述出自己的心情。 坐在位子上沉默很久,他摔了通讯仪。 通讯仪对面,年轻的上校缓缓抬手收拾了下耳机,摘下了眼镜,斯文地笑了。他右手边摊着一份文件,多重加密过的语言密密麻麻,蓝色的封皮像是古老的油漆刷出来的,这是无法进行扫描分析的联邦六级文件。录像已经停止播放,画面定格在一张证件照上,拉裴尔望着年轻帝国特工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MI大楼中,林裴坐在位子上,时间好像静止了,等他抬头看向墙壁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汉河时间下午三点。 他起身往外走。 帝国军部高层这种限制级的录像流出来,绝对能引起巨大的轰动,无论来源何处。林裴尽量平静地思考这件事,他不知道多少人看过这份录像,也无从知晓拉斐尔上哪儿拿来的文件,从政治方面考虑,如今帝国与联盟双方正处于建交关键期,录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散播出去。 毕竟此事有关林斯。 林裴把录像重新压缩打包发给了林斯,大约四点钟的时候,对面接收了文件。 于此同时,林裴关了通讯仪。他调出有关上回手术的电子资料,里头包含了这张脸原主人的全部资料,和林裴记忆中相差不远,除名字和照片外,几乎没有任何讯息。 他合上了文件,离开办公室,关上了门。 小玫瑰和朱利亚在办公室里涂指甲油,正好瞧见林裴出门。 “下班了?” 小玫瑰看了眼表,诧异地看着朱利亚,“没啊。” 林裴出门直接右转,街上风有些大,吹得人发根直竖,他去了调查局。 这是林裴时隔四年又一次踏入调查局,距离272事件已经过去了四年,警卫却仍是一瞬间记起了林裴,他略带探究地望了他一会儿,林裴掏出证件,“我找拉斐尔上校。” “有预约吗?” “没有。” 宗教审判所虽然是调查局名下的机构,却是属国防部直辖,不过办公处仍然设在调查局。 警卫向上面通报申请的时候,林裴径自走进大楼,刷卡进了电梯。警卫按着耳中的通讯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 电梯往上升。 推门进去的时候,林裴发现门没锁,也不需要录入指纹扫描瞳孔检验基因序列,一推就开。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 拉斐尔似乎一早料到林裴要过来,未等林裴说话,他从右手边将一封纸质文件递过去,那是份已经由密码翻译过来的文件。 林裴没说话,接过来翻开看了眼,第一眼,一张照片映入他的视线,那是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名字一栏填着“林裴”。 这是原主人的信息档案。 帝国对于信息的把控十分严格,公民从出生起必须佩带芯片,直至死亡,芯片包含了公民终生记忆复制文件以及即时天眼定位等大量信息,由军部统一管理,这种机制为人诟病多年。但是另一方面,也成就了帝国几近苛刻的信息保密制度。 在联邦,想查一个人的个人信息,上天网找黑客,三十秒之内连对方隔代亲友的血型都能扒出来。 而在帝国,三十秒之内可能已经被警方锁定,两个小时内将面临被指控的局面,这就是区别。 作为帝国的将军,林斯的个人信息在联邦调查局的高级搜索库中,几乎只有名字和军衔。这已经是联邦最高级别的档案库了。 而关于“林裴”,基本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林裴翻着文件,注意到血缘关系那一栏时,他顿住了。 竟然是林斯的亲兄弟,是个帝国特工。 死于八年前的一场救援意外,尸体消失在帝国六号区虫洞衔接的黑洞中。 林裴压着震惊往下翻,审判所的文件是联邦最完整的,信息量却依旧不大,余下的内容中也没什么重要信息。结合录像而言,很明显,林斯和自己的弟弟乱伦,并且两人长期保持这种不正常的性关系。 看完后,他看向拉斐尔,对视了大约十秒钟左右,他开口问他,“录像哪里来的?” “特殊途径。” “帝国对信息的把控很严。” “确实,不过总归 分卷阅读76 是有些意外的途径。” “一手资料?” 拉斐尔看着林裴,“到目前为止,没有流出去过。” 林裴放下了纸质文件,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上校,“原件给我。” 这是个非常无理的要求,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它都十分不符合规章。 拉斐尔顿了下,望着林裴的眼神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林裴没说话,他必须忽略自己现在的情绪波动,那录像,谁看了他想毙了谁,不用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情绪不对,他被彻底激怒了。他望着拉斐尔,面前这位审判所高级领导身上有股很特殊的气质,林裴第一次在路法西遇上他就察觉出来了,温和归温和,震慑力却一点不弱,估计是卧底久了,人也跟着有些阴影重重的感觉。林裴到目前为止,都保持了最高级别的自制和冷静。 正当局面陷入僵局时,拉斐尔说话了。 “其实我见过他一次。”拉斐尔望着林裴,指了指档案上的证件照,“我在帝国见过他一次。” 林裴没说话,对于这一句,他是有些惊讶的。 “七八年前吧,我在帝国的路法西见过他,拍卖会上。”拉斐尔抽出张照片放在林裴面前。 是张截屏,可以清晰地看出是从监控中截出来的。上面的人年纪瞧着不大,也没录像里关听声音那股恶劣,画面截在他翻入二楼,眼神挺凶,但是不夸张,加之清秀,反倒有股特殊的少年感,“他在抢一件拍卖品,没记错的话,是个兽人,最后是林将军过来替他收拾局面,事件已经无所查证,帝国军部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我偶然在现场,见过他一面,相当无法无天的贵族子弟。” 拉斐尔说着话的时候一直望着林裴,“看得出来,被保护的很好,林将军确实纵容。” 林裴看了那照片两秒,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录像原件给我。” “很诧异吧?”拉斐尔看了林裴很久,终于缓缓道,“他已经找上你了,是吧?” 拉斐尔忽然前倾,凑近了些,似乎颇为好奇,“你和林斯睡过了?”他手上是一张投影,是夜色中的街头,他抱着林斯吻他,抚着林斯后背的手青肋一条又一条清晰无比。 林裴当然记得这是什么场景。 他伸出手去,缓缓按下桌面上屏幕的电源键,投影瞬间消失,平静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上校,这是我的私事。”他抬头看向拉斐尔,“录像原件呢?” 拉斐尔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眼镜边框,一双眼望向他。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裴确实不太想混了。 从大楼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林裴拐去街道两旁的店里买了两盒烟草,街角有流浪汉在唱歌乞讨,林裴倚着墙壁许久,终于从兜中掏出那一小枚晶体。 这种晶体储存器很罕见。帝国有个暗网储存空间,保密等级极高,联网输入账号与密码,可以储存信息,一旦密码不对,所有数据即刻销毁,且所有资料只能下载一次,载体不对时也会被即刻销毁。 有人在里面存了那份录像,肯定不可能是林斯,所以只可能是一个人。 林裴抬手看着那枚晶体,复制版本已经全部销毁,这就是唯一一份录像。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对林斯的感觉,他在联邦多年,活在条条框框中,激情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没遇上林斯前,他没这么多事,天天数着日子盼着退休养老。可林斯出现了,他眼前一亮,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其实仔细想想,两人认识也没多久,可却总觉得已经错过了很多年。 说实话,他是真的挺喜欢林斯的,斯文,干净,温柔。 那剩下的事情大约只有一句话来描述了,确实是他瞎。从他有记忆起,他一只眼睛就有视觉障碍,后来做了手术,瞳膜变成了蓝色,两人上床的时候,林斯总是盯着他蓝色的眼睛看,林裴当时还觉得挺温馨挺有情调,现在想想,他可能真的是瞎。 林裴收回思绪,拧着眉头看了会儿那晶体,这东西销毁起来有点复杂。有些事一下子没想好,他把东西收了起来。 烟草的味道缭绕开,流浪汉朝林裴看了眼,伸出了碗,林裴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递过去,回身往街道的另一头走,一下子消失在夜风中。 从西部联邦开往汉河的星际航船穿梭在浩瀚之中。玻璃窗前摆着一大束新鲜的白海洋。 林斯坐在桌前,眼前的屏幕上播放着那段录像,他把这段录像重复看了几遍,期间一直试着联系林裴,对面的通讯一直是中断的状态。他如今在回程的途中。西部的事宜已经处理完毕。 林斯望着屏幕上的画面,他一直知道这份录像的存在,在这之前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只知道在林裴手上,很多年了。那时候林裴才多大,二十左右,十九吧?林斯忽然有些记不清了,在他潜意识里,林裴这么些年没长大过,都是这样子。 其实很多事那时候就能看出端倪,画面切到林裴的脸,少年盯着身下的人瞧,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隐约疯狂,好像下一刻就要骂句脏话说一句“你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知道林裴一直想说这一句,只不过从来没说口。 画面定格在林裴的脸上,林斯在那熟悉的眼神中回忆起一些事,似乎真的没有人发现,林裴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烈的人,连林雪声都觉得林裴没心没肺,万事无所谓,可林斯知道他不是,林裴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占有欲非常之强。林裴不是完人,不够耐心,沉不住气,莫名的英雄主义,冷不下来的热血,以及偶尔以他的忍耐力也觉得很难忍受的无理取闹,可林裴依旧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很久之前,林斯原本也想过,林裴过他该过的正常生活,他履行作为兄长的本分,过去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就不要再提了,可是少年林裴出现在他眼前,一切都变了。他看见林裴穿着天蓝色校服走下楼梯,他听见林裴轻轻喊他一声“哥”。 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林斯看着那录像,终于又抬起手试着拨了下林裴的电话。 滴一声轻响,竟然通了。林斯微微有些诧异。 第50章 对面没有人声,隐约听到刮风的声音,以及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林斯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怎么了?”伸手关了录像,等了会儿,他开口道:“你在哪?” “东西我销毁了。” 林斯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顿了会儿,他低声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嚓的一声,通讯中断了。 林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顿。已经许多年没人主动截断与他的通讯了,他的反应迟了半拍,一下子没回过神。正要 分卷阅读77 重播回去,忽然,他压在附耳通讯仪的手顿住了,他望向那录像截止画面,想到了什么,愣了下,紧接着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汉河的街头。 林裴抬手扯下了拉斐尔贴在自己胸口的黑十字章,把东西往巷子旁的桶里随手一扔,打电话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劳伯坐在深夜的理发店保养头发,兜里的通讯仪响起来,在他的语音授意下开始自动播放。 “我要退党。” 劳伯从躺椅上滋溜一声滑了出去。 林裴一晚上没睡,在次日中午前完成了工作交接,交了申请表。 小玫瑰是凌晨两点听到留言赶过来的,一群人进门瞧见林裴在往箱子中收拾东西,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林裴交代完了手头的事,一转身瞧见红着眼睛不敢说话的组员们,一顿。 “组长,你要去哪儿啊?” 林裴嘴角微微一抽,指了指塔塔河对岸的联邦调查局,“有空可以去看我。” 开车两分钟,脚程十分钟。 众人:“……” 宗教审判所办公室,拉斐尔在开会,当他说出即将加入的新探员的名字时,屋子里头瞬间安静,记录员的笔摔在了桌子上。 “他不是个保守党吗?” “退了。”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所长你的意思是,要收拾他?”那右手边的探员开玩笑般地笑了下,一双眼却是紧紧望着拉斐尔,手提箱事件还历历在目,此时新探员的到来,像是在静水里定点来了场爆破。 拉斐尔听了一阵子手底下人的讨论,翻出本档案。 “关于1025号,”他翻开文件,“也就是林裴,他原来做联邦特工时编号1025,关于他有件事很出名,都听过吧?272事件。” 档案被重新翻开。 “1025号的任务完成率很高,人不出名,四年前,他经手了一个案子,和汉河警方调查一起牵涉极广的克隆儿童器官贩卖案件,案子很快破了,他从一所旧仓库里救出一批克隆儿童,经过清点,一共265位,后续案件不是由他跟进。”拉斐尔顿了下,“可最终述职大会上,1025站出来说,不是265位,是272位。” 拉斐尔看了眼自己的一群组员,“所有的报告、监控、口供以及医院的病历都证明,一共是265名儿童,可他坚持,是272位,少了7个人。双方争执不下,后来逼得他当时的上司当众骂他精神病犯了,案子就此收官,所有的文件上全部以265为准。”拉斐尔合上了文件。 “确实是少了七名儿童,他查出来,这七名儿童被用于活体黑弥撒祭祀——某种邪神崇拜仪式,他还查出来,长期以来,黑弥撒在联邦高级官员圈子中非常流行,黑弥撒活动一般被伪装成做行为艺术,据他列出来的名单,当时联邦行为艺术协会中有超过两位数的黑弥撒信徒,其作品多以幼儿、牺牲、古神为主题,而最近的一场活体献祭仪式中,据他声称,有大量联邦高级官员参与其中,包括二十几位议员,十几位高级秘书,以及两位内阁部长,还有当时他的上司。七个孩子由他上司亲自从医院载去仪式现场,在仪式中,他们把孩子称为活肉,他们吃了这七个儿童。”拉斐尔说话的时候一直没什么表情,对于神权党而言,黑弥撒这种邪神崇拜令人作呕。 “这是条完整的黑色链条,衍生自联邦持续了数百年的信仰乱局,牵涉的势力太广,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后续的事情,就是非常着名的272事件,他去做报告,亲手把他上司拖死在了楼梯上,血擦了几十楼,联邦法庭判处他枪决,”拉斐尔说到这里顿了下,“他当庭从兜里掏出了间歇性精神障碍证明。” 联邦大楼当众杀人事件,即272事件,这案件一直非常有名,不过因为涉及黑弥撒,几乎没人了解真相。 拉斐尔看了眼安静无声的众人,缓缓道:“其实卷入这种案件,精神障碍证明并没什么用,他自己也清楚,否则不会在宣判之后才拿出证明,这是一种态度,法庭的即时纸质档案中,记录员写了这么一句,被告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并无畏惧。他仍然被判处死缓,直到联邦高层有人力保了他,那个人是他现在的上司,劳伯·提利尔上校,他把他从狱中捞了出来。” 屋子里已经静得滴水可闻了。 其实一个普通人卷入这种政治事件,一般的下场都是死在调查的前夕,但1025号查明了真相,并且宣之于众,这已经非常令人诧异了,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人竟然还活了下来,就在军情处继续当MI特工。 拉斐尔看了眼自己完全没有声音的组员们,轻轻敲了下手边的屏幕,用简单的一句话做了会议总结: “他入职后,没事别去招他。” 林裴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宗教审判所已经开过关于他过去事迹的大会,所有人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一走进大楼,抬头看见大厅里佩戴着黑十字的众位同事,对视的那一瞬间,林裴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微凝滞。 两秒钟后,所有人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林裴拎着箱子去了自己的位置,打开了计算机。 入职手续还在办,毕竟自由主义联邦特色,程序能有多繁琐就有多繁琐,一天能半完的事,三个月绝不可能结束。不过退党这事倒是完成挺快的,收到回复邮件后,林裴一下子又成了自由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裴去了食堂,在大门口瞧见了自己的一众组员。 林裴低头看了眼时间,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时间点林斯已经飞回东部联邦参加最后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会议——新世纪能源会议,面前这群人应该在安保中心盯着,而不是在调查局食堂戳着。 新世纪能源会议原本地址定于帝国,可对方忽然改了时间地点,联盟高层对此高度重视,帝国外交团在西部联邦时,东联邦高层连续十多天召开紧急讨论会议,几乎是夜夜到凌晨两三点,资源部都疯了。 林裴询问过后得知,新世纪能源会议延期了。 他微微一顿,“为什么?” 小玫瑰懒洋洋道:“谁知道?帝国人花样多了去了,说是什么设备的安全检验没过,联邦能源局连开了几天通宵会议,今天直接拖着帝国外交团去了现场,就差断头明志了。” “设备真的有问题?” “不清楚。”小玫瑰笑了下,“不过要真有问题,一旦出故障,怕是要死不少矿工,早听说帝国在这一块卡得严,以前没人当回事。” 林裴想了一阵子,没说什么。 进了食堂后,林裴拿卡给一群人刷了午饭,大约是发现黑十字的食堂菜色好,几个人干脆留下来吃了,围了一桌,小玫瑰还给 分卷阅读78 在家守门的季老爷带了一锅汤。 隔壁桌一群制服笔挺的黑十字成员低头吃饭,没飘一眼,也没出声。 林裴这桌吃完饭聊完天,林裴让小玫瑰早点回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来不及处理,小玫瑰说有陈如看着,又说帝国那将军不多事,特省心,吃完饭,她又在黑十字的大楼里转了一圈,高跟鞋达达的响。 临走前,她和林裴说,“组长,我一直觉得你不够男人,我今天才发现,你才是真的很男人。” 在网上挑选了一整天居家拖鞋的林裴闻声抬头看她。 “真的。”小玫瑰非常真诚地看着林裴,“差点忘了,劳伯让我和你说一句,他挺好的。” 林裴敲着虚拟键盘的手轻轻一抖,看了眼小玫瑰,“嗯。” 小玫瑰走后,林裴的屏幕停在了购物页一直没动,过了很久,他终于从兜中掏出通讯仪,这些日子一直陆陆续续有留言,他一直没看。手指停在开始页面良久,终于,他收了手机,继续买东西。 他打算搬家。 黑十字包分配房子,位置在汉河内陆,联邦军部统一管理,小区山清水秀,寸土寸金。 重点是清静,用拉斐尔原话说:适合养老、养生、养病,基础设施建设远超联邦一流精神病院。 林裴很想告诉拉斐尔,当年法庭上那张间歇性精神障碍证明是他花二十块钱在办假证的地方买的,但是拉斐尔深信不疑的样子确实打动了他,他没想到黑十字高级领导人就这智商水平,又想着,自己确实牛逼,于是什么也没说。 一整天下来,终于在网上买齐了一整套居家套装的林裴掐点下班,正好拉裴尔出门,他望着走出大门的林裴,等到林裴走远,他回过头看向组员,“那几个帝国特工还跟着他?” “一直跟着。” 拉斐尔若有所思。1025号特工出身,反侦察水平一流,不会没有察觉,至于为什么没放在心上,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林裴出了门,哪里都没去,在自助商店里买了点消毒水和啤酒。消毒水带回去打理房间。 付钱的时候,他在机器光洁的玻璃表面照见了自己的脸,以及那只湛蓝色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林裴忽然间有点怀念从前没有脸的日子。他记起那个272事件中失踪的小女孩,他把她救出来时,小女孩轻轻仰头亲了下他蓝色的眼睛,像个小天使似的把脸贴着他。那时候他张脸重度烧伤,难看不难看他不知道,吓人倒是真的。 林裴喝了口啤酒。 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好的,坏的,气急败坏过,后悔莫及过,慷慨激昂过,欣喜若狂过。 难得懒洋洋地想要找个人安定下来,又生出许多事。 林裴正想着,忽然瞧见对面的街道上似乎有个人,那人朝着自己走过来,他眯眼看了会儿,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51章 林裴以为是他看错了,直到林斯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抽了下眉毛,喝了口啤酒没说话。 林斯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装作没瞧见,折回去又买了点酒,这回买了浓度高的,在店里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吧,手头的酒都喝干净了,以为林斯走了,一出门发现林斯还在那儿站着,终于,他开口问道:“将军?”声音带着疑惑,冷冷淡淡的,在夜里头响起来。 林斯往前走了两步,两人本就离得不远,这一下快贴到一块去了,林裴没往后退,轻皱了下眉,高位者都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感,林斯没有,他靠近的那一瞬间,温柔拥过来,令人失神。 这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情人。 林裴感觉到林斯从他手中将酒拿出去,两人贴得极近,又加之身高接近,一时竟是不知道谁的气场压过谁,仿佛是场无声的角力,风过长街,衣服窸窣两声,林裴看见林斯欺身吻他,他顿住了。酒气升腾,把理智一点点蒸出去。 “将军,”林裴冷淡地提醒道:“我不是您的弟弟,清醒一点。” 林斯的动作微微停住了。 林裴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响起来。 “油料耗尽,恒温系统损坏,低温环境中,肢体冻死,呼吸缺氧,眼睛充血坏死,浑身浮肿,持续至少十个小时的死亡历程,直到尸体消解才获得解脱。”林裴缓缓道:“非常令人痛惜的死法。” 所有声音都没了,四周静得渗人。 没听见林斯的声音,林裴凑近低声安慰了他一句, “英雄永垂不朽,您的弟弟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那个角度,林裴看不见林斯的脸,只能感觉到林斯放在自己后背上的手,缓缓往上挪,林裴觉得林斯要拧断他的脖子,可那只手停在了后颈处没了动作,林裴感觉到自己被勒紧了,被生生地勒在了林斯的怀中。 “你喝多了。”林斯终于低声道,不似林裴想象中的动怒,他只是说:“你喝多了。”那声音像是安慰。 林裴看着他。 “没事了。”一只手贴在了他的额头。 林裴没说话,他非常清醒地听见林斯低下头对他说,“你是林裴,你是我的弟弟。”那声音低缓而温和,在夜里轻轻响起来,说这话的时候,林斯望着他的脸,林裴意识有些飘,下一刻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他坐在了地上。 “我不是。”他脱口否认。 林斯看了神志不清的林裴很久,终于笑了下,也没多做争辩,低头轻轻亲了下林裴的额头。 林裴皱眉看他,忽然亲了回去,嘴唇轻轻擦上林斯的额头,跟他较劲似的贴了很久。 林斯怔住了。 林裴像是喝醉了,又像是没有,一只湛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折射出荧灰的光,手抓着林斯紧紧不放。 林斯盯着他瞧,眼神一点点温柔起来。 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怎么会认错呢?你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想落泪了。”一句话被风吹散在夜里,几不可闻。 房间安静而昏暗,猫头鹰单脚立在葡萄藤架子上,半开的白海洋插在了书桌前,林斯手里拿着刚替林裴脱下来的衬衫,望着折腾了一路终于蒙着枕头闭上眼的林裴,看了会儿,他伸手轻轻拍了下林裴的后背,林裴渐渐停了咳嗽,混着一身酒气睡死了过去。 林斯却没有收回手,他将手贴在林裴的背上,无名指的戒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另一只手拿着林裴的衬衫,衬衫很薄,抓在手里轻极了,林斯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东西,他翻出来看了眼,发现是一枚黑十字,联邦宗教审判所的胸章,他看了两眼,望向熟睡的林裴。 “将军。”索亚推门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文件。 林斯翻开文件扫了两眼。 索亚看着林斯的脸,犹豫一会儿,他开 分卷阅读79 口道:“小少爷的照片流到了帝国,林夫人与林将军收到消息,林夫人中午联系过您,没联系上,她致电秘书处,说……” 林斯看向忽然停住的索亚,“她说什么?” “求您让她见一面儿子,是我接的电话,林夫人的精神有些崩溃,航务处说她已经离开了帝都。” 林斯没什么表情,低头继续翻文件,“拦住她。” “是。” “林雪声呢?” “一直没有表态,中午按时参加了林沛少爷的入学典礼。” 林斯没说话,正好翻到一份安全性评估,他抽出来看了眼,又放下了。他对索亚道:“联系下林裴的上司。” “劳伯·提利尔?” “不,拉斐尔·兰顿。”林斯松开手,一枚黑十字胸章轻轻落在桌子上,“联邦老牌政治家詹姆斯·兰顿的长子。” 索亚记起来了,詹姆斯·兰顿,八年前退休,被称为联邦之鹰,神权党党鞭,君临国会七十多年。 詹姆斯·兰顿的长子。 二十年前,因为是个同性恋,被指控违背神权教义,但是因其当众自辩太能旁征博引且有理有据,气得二十多位主教哽咽,最终被宣告无罪,后借助家族东风越发如日中天的年轻政治家。 据说他当时有同性恋人,两人一起站在圣赫林姆斯大教堂对抗整个联邦神权党和兰顿家族,颇有两人对抗全世界的大英雄主义意味,可惜的是,他的那个同性恋人在关键时刻选择了退缩,最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大教堂中与二十多位主教辩论,依旧不失风度。 辩论过去不久,拉斐尔·兰顿突然入了情报行业,渐渐的,也没多少人记得他全名叫拉斐尔·兰顿。兰顿家族,被称为联邦猎鹰的古老家族,家徽上叼着蛇的猎鹰腾空而起,格言是:听我训诫。 这年头联邦神权党很少有不靠家族势力混政治圈的,拉斐尔·兰顿算一个。 林斯看着那枚黑十字胸章,没说话。 保守党宁可低声下气地和帝国做能源交易也不愿意与神权党合作,说明联邦的政治斗争远比外人想象的残酷。拉斐尔·兰顿此时拉拢林裴,他未必对林裴的底细一清二楚,与其说阴谋,倒不如说是党派间的试探。 联邦缺能源是事实,神权党垄断联邦四大古老能源矿采基地也是事实,选票的数目是一定的,能源就是选票,有能源就能开展经济,就能拉拢选票与人头。神权党攥紧了选票,自然不希望保守党与帝国合作,近十年来,他们宁可无视联邦境内日益艰难的矿采储蓄也要以国土与经济安全为由把帝国投资商挡在国门外。 如今联邦的能源确实短缺了,可以说,原先只是制约发展水平,如今已经影响到了公民正常生活。 能源短缺彻底漏底了,于是有了这次联邦倾全力推动的新世纪能源会议。 联邦党争依旧在暗中进行,且越发白热化,毕竟乱局出转机,谁也不想失去主动权。 林斯作为帝国军部高级领导人,对友邦的政局看得相当通透,当初联邦保守党提出新能源会议这一概念时,他就看出联邦政局背后硝烟弥漫,他拒绝过两次。毕竟帝国不是做慈善的,能源是重要发展物资。直到保守党老牌政治家劳伯·提利尔主动联系他,那时他正在查路法西,劳伯·提利尔交给他一叠资料。 翻开第一张就是林裴浑身是血的照片。 对方给的说辞是:当初联邦安全局一支航舰通过虫洞时意外跌入黑洞引力范围空间,正好和林裴的航船相逢,他们收到了林裴的求救信息,在测算过后,决定进行紧急救援。 他们救下林裴时,林裴伤得很重,且收到严重辐射感染,救助过程中用了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导致林裴失去记忆,由于无法得知其身份,安全局负责人劳伯·提利尔决定安排记忆植入手术进行紧急救助,林裴恢复后,负责人看他各项指标完成度非常高,让他入了特工队,后来发现林裴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与臆想后遗症。 这番说辞一定不是真的,漏洞非常之多,但是也不会全是编的。 翻完了那本病历,林斯同意召开新能源会议,联盟与帝国百年来第一次合作,先是联邦首相访问帝国,然后是帝国外交团访问东部联邦,最后是贸易壁垒的降低,一切外交活动都是为了能源交易。 外交部老部长给手底下那群晚辈训话,说:“这一趟跟着将军去联盟,你们不是去谈合作的,你们是去扶贫的。” 一众部长都笑了。 林斯之前知道联邦资源短缺,但没想到对方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甚至就连今年联邦首都的矿采都是帝国外交团这次访问前提供的,可见联邦资源枯竭严重到什么地步,到了这一步才松口,林斯作为帝国军部的领导人,也不免觉得对方处理手段低级。 能源短缺,真的会死人。 他合上了文件。 索亚退下去后,他扭头看了眼隔间,隔间是半透明的,会自动过滤掉很大一部分光线,很适合休息,林裴还在睡,期间似乎醒了一次,又睡了,林斯看了会儿,从一旁的文件夹中抽出了行程表。 第52章 林裴走出房间时,刚睡醒,惺忪着眼,整个人懒洋洋的,衬衫一直敞开到胸前,见林斯抬头看他,他轻轻吸了下鼻子,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东西还我。”他手撑上了桌子,低头看着坐在桌前的林斯。 “什么?” 林裴浑身放松,瞧林斯一动不动,突然想捏他的脸,等他回过神,手竟然已经放上去了。 他忽然忘记了要说什么,指腹一点点碾着林斯的下巴,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真的和你亲兄弟乱|伦?” 这种事是忌讳,昨晚还可以装酒醉混过去,现在不行了。林裴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林斯神色不变。 “血缘很重要吗?”林斯问了一句,见林裴神色微妙,他耐心道:“没事,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林裴顿了很久,几乎都忘记林斯的身份了,指甲轻轻刮着他的下巴,快刮出血了,他抬头看林斯,“你们是兄弟?你被他上,不觉得恶心?”那盒录影,绝对是他今年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单方面的性|虐待,画面充斥着暴力色彩,又加之乱|伦,怎么瞧都让人生理性反胃。 林斯抬头望着林裴,“他那时候年纪小了些,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其实心很软,跟个孩子似的,他不知道我很痛苦。” 林裴被这说法震惊了,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满脑子只能想出两个字,“变态”,他问林斯,“你很痛苦吗?” 林斯习惯了掩饰的脸上有过片刻的空白,他望着林裴,低声道:“很痛苦。” 林 分卷阅读80 裴微微一顿,竟是被林斯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林斯直接到他有些诧异。“你不愿意,他还能强迫你?”林裴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境说这一句,字里行间都像带着嘲弄意味。 “我希望他可以记得,”林斯没恼怒,望着凑近他的林裴,一双眼暗了下去,“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林裴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了,没想到林斯会说这么一句,过了片刻才继续笑了下,“这话和他说过吗?” “没有,我很后悔,有些话应该早点说出来。” 林裴看了他很久,没再说什么,抽回了手笑了下,从林斯的面前捞过自己的黑十字胸章,“打扰了,将军,我还有事,告辞。” “他还活着。” 林裴的脚步顿了下。 “林裴,你是我弟弟。” 林裴终于看了他一眼,“林将军,人死不能复生,清醒一点。” 林斯抽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案上,林裴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摊开第一页,他不自觉地顿了下,面上倒也没显路出什么异样,继续往下翻。 走出会馆的时候,林裴大白天出了一身冷汗,一直到调查局,他才终于从兜里掏出通讯仪给劳伯拨电话,手指头都是抖的。 “你给林斯的文件是假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约林裴出来见一面。 林裴扯了风衣出门。 这帮人胆子真大啊!林裴竟是只有这一个念头。拿他前两年出任务受伤住院的照片给林斯看,装作是他弟弟被救下时的照片,字里行间一直模糊信息让人误以为那就是林斯的弟弟,林斯没和这帮人打过交道,林裴对这手法却再熟悉不过。 这是骗到人家帝国军部领导人头上去了。就林斯今天那副样子,谁知道他回过神会干出什么事。 你扯一个死人死而复生的谎,给了希望又夺回去,这无异于又把人杀死了一遍,林斯这性子,瞧着温柔,其实挺变态的,那视频流出来,他问都没问一句,仔细想想,是有些恐怖的。 何况如今还是能源会议召开的关键时刻。 林裴坐在餐厅中,呼了口气,看向对面大口喝水的劳伯。 对方第一句话就是:“你先听我说。” 林裴听他说了整整三个小时,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起来,不是觉得好笑,而是觉得骇人听闻。 “你们真的救了林斯他弟弟?” 劳伯给了林裴一个真相,林裴听得目瞪口呆,这帮人竟然真的误打误撞救了林斯的弟弟,“那人呢?” “那时候联邦与帝国的关系还是重冰期……”劳伯顿了下,看向林裴,“你是一个特工工作人员,你知道,有的时候,我们必须把联邦利益放在首位。” 听完这帮人的处理方式,林裴久久没说话。 他们确实把人救下来了,并且很快确认这就是林斯的血缘兄弟,为了获取情报,联邦军部强制复制了他的记忆,这种手术成功率几乎为零,当时众人也只是抱着能录出一点是一点的想法,没把人当人看,当时人本来就已经重伤,因为手术直接精神崩溃,自杀未果后关在医院,最后死于辐射感染后遗症。到死的那一天,联邦还在对他进行记忆复制手术。 “你们一共对他进行了多少次手术?” “三个月,近两百多次。”劳伯说着话的时候,难得有些不忍神色,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低头喝了口茶。 林裴已经完全震惊了,记忆复制不比帝国的芯片实事录入,那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手术,对人的精神有极大的损伤,基本上七八次做下来,这人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两百多次,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劳伯看他,“帝国军部的信息一直非常难以获取,这是一次非常珍贵的机会,你作为一个联邦人,在联邦利益面前,你应该明白我们的选择是什么。” 林裴终于问了一句,“你们复制出什么了?” “他一直不肯配合,军部用了许多方法都宣告失败,只能在潜意识层面进行诱导勘测,获得了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没什么意义,后来他精神状况糟糕起来,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死的那天,医生抢救宣告失败,一个军官忽然把一则新闻放在他耳边。”他看了眼林裴,“是很多年前林斯开新闻会议的采访记录,是林斯的声音,那时候他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了,计算机记录下了他一段脑电波。” 林裴看着劳伯从屏幕上抽出一段虚拟文件,是一则录像,正对着一个屏幕。 画面上,计算机分析着这段脑电波,黑色方格跳跃着,最终一个一个跳出三个字。 “我……” “爱……” “你。” 屏幕上的方格停住了,林裴一脸震骇,抬头看着劳伯。 “我们当时也你这个反应,确实没想到。” 林裴过了很久才道:“如果我没记错,他并不是个情报特工,不是间谍身份,这种虐待有违国际法。” “我们是特工,国家机器。”劳伯看着他,“你要理解我们,1025,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们,但是你不能够,有的时候,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没有选择,命令必须执行,这是我们的职责。” 林裴看了他一眼,红发秃顶的上司望着他,他记起这些年来这位上司对自己的照拂,一时也无话,半晌才道:“一旦事情暴路,执行负责人会被推出去,那件事军部是交由了安全局吧。”他望着面前的人,劳伯·提利尔,安全局前负责人,这是把烧起来的火往自己身上揽。 劳伯望着他,“我真诚地向他道歉,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林裴顿了很久,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终于道:“人死了,你们不该拿这件事去糊弄林斯,那是林斯的弟弟,他肯定能看出来的,一旦他查出来了,所有事情都会被翻出来。” 劳伯抽出另一份文件递给林裴。 林裴打开看了眼,一怔。那是他的照片,以及他的资料,那是属于他自己的,1025的那份资料。他诧异地抬头看劳伯,“你疯了?查基因查瞳膜什么查不出来?” “他已经八年没见过他弟弟了!他已经不认识他了!”劳伯望着林裴,“林斯的弟弟,对辐射异常敏感,他本来就已经受到严重辐射污染,体质发生改变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件事我们有安排,绝对不会出问题。” 林裴看着那档案良久,“不可能的。”他推开了那档案。 劳伯望着林裴。 林裴听故事似的听了一下午,扯了下领子,没说话,过了很久,他终于道:“不可能的,我拒绝。” 走出那间茶舍的时候,阳光一下子照在脸上,林裴的视线有片刻的凝滞,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怀疑 分卷阅读81 起真相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又要拿什么去告慰死者。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记起上午林斯在他耳边低声说的那句话:“我希望他记得,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那声音温和而低缓,像是许诺又像是明誓。 林裴站在阳光底下不自觉顿住了。 林裴回到调查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新上司拉斐尔在倚着藤萝晒着太阳喝茶。一群人同时扭头看向林裴,又转开了视线。 林裴坐在位置上玩手机,俄罗斯方块。 直到面前出现一团黑影,他抬头看去,放在桌子上的脚没动,手不着痕迹地移动着往下砸的方块。 “心情不错?”拉斐尔问了他一句。 林裴没说什么,也没收手机,问他:“有事?” “联邦矿采的安全性检验没合格,能源会议要延迟。”拉斐尔坐在了林裴的桌子上,“今天我在会馆与林将军谈过了。” 林裴敲着屏幕的手轻轻一滑,漏敲了一块。 “他说你来负责这项目。” “我?” “我拒绝了。” 林裴蓦地抬头看向拉斐尔,脸上路出点诧异神色,却没说话。 拉斐尔打量着林裴,“劳伯·提利尔不可信,家父曾提醒我,行走于暗夜中,要注意红头的毒蛇。” “那上校觉得,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拉斐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温和笑道:“除上帝外,我不相信任何人。” 拉斐尔回办公室后,林裴听见庄严的圣歌传过来,低沉的男声让整个屋子都肃穆起来,顿了很久,他终于翻出手机,登录社交软件,他发现了一条最新的一段视频。 一双手在弹钢琴,是那首非常熟悉的。 林裴看着那双手上的戒指,许久都没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真的是林裴呢?这念头随一阵风吹过,顿时无影无踪,他回过神来,竟是有些怔住了。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第53章 林裴是夜里头回到家,坐在昏暗灯光前吃海鲜盒饭才忽然领会到林斯的意思。 项目设备重组,负责人需要赶赴帝国,林斯之所以提出这一要求,是打算带自己去帝国。 他停顿了很久,缓缓吃完东西,把餐盒收拾好。 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一晚上,林裴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 迷雾重重,那就拨开迷雾,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 两天后,他查到了一个地方,是所医院,当他用笔迅速记下档案记录时,他忽然发现,他做整容手术的这家医院,就是当初林裴被关押的地方。他的笔短暂地顿了下。 医院的隔离室,穿着雪白大褂的女人夹着记录薄来来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林裴将口罩往上提了下,看了眼表,拐入了房间,脚步不紧不慢。左臂上绑着军工章的护士没多作怀疑,把一叠封好的纸质病历锁在柜子中,回身递给他一张门卡。 “怎么了?” 年轻护士看向带着严实口罩的男人,脸上是熬夜加班过后的疲倦神色,她别开头笑了下,路出半截修长脖颈,“最近多了许多人,夜里头值班……” 她瘫软地倒下去,林裴接住了她,从她后颈处把那小型注射器拔出来,将她抱到了椅子上,“辛苦了。”他伸手从她兜里掏出卡,“睡吧。” 计算机蓝屏过后,记录被调出来。 林裴查到了一间房间,那数字泛着冰冷的光,他调出了监控,没有开灯的房间中一片黑暗,和其他房间的癫狂景象极为不符。 这所医院的地下,有一个庞大的军事化管理隔离区,里面关押着精神错乱的政治犯、毒贩、以及各种不知名身份的人。 林裴穿过走廊,有病人在用力地敲着钢制餐盘,当当当,一直往里头传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狂躁气氛。 “医生。” 有人透过缝隙喊了他一声。 林裴插着兜回头看去,看见一双狭长的眼,眼白里掺着血丝,瞳膜呈现红棕色。 那是长期辐射治疗导致的,林裴自己也接受过精神方面治疗,他一眼看出来了。 那双眼睛仍然望着他,已经不能说望了,那是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要把眼珠子从眼眶中挖出来粘在林裴身上。“摸我一下!摸我!” 林裴神色不变,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他伸出手去,白炽的灯光下,十指修长而莹白,那双眼睛的渴望几乎是要炸开了,血丝顿涌,林裴忽然想,那个人临时前比应该比这副样子还要癫狂,精神彻底崩溃,所有的动作都是依靠着混乱的意识,走不了路,眼睛无法聚焦,他脑子里想象出一副场景,一个男人在一个四壁雪白的隔离室里爬着,说不出话来,淋漓的汗液涂在地上,直到死都是睁着眼睛。 林裴微微怔住了,那画面似乎是凭空跳到他脑海中的,收回手时,病人爆发出一串哀鸣,林裴在那声音中听见了一种非常熟悉的狂乱。 同类的哀鸣。 最里头的那间隔离室,林裴插着兜走过去,当看见那一束从缝隙中漏出的光时,他忽然顿住了。 刚才的监控里面,这间屋子是黑的。 林裴的脚步停住了,身后长廊中是病患们敲着餐盘的声音,有人将钢制餐盘一下下砸在墙上。林裴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伸出手推开了门。 四面都是雪白高墙,连一丝缝隙都瞧不见,一张铁质高脚椅上,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垂头看着地面。 林裴的血有些冻住了。 男人抬起头,忽然笑了下,回过头来时路出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他的上司,拉斐尔·兰顿上校,整齐的军装,胸前代表审判的黑色十字熠熠生辉。 林裴用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踪我?” 拉斐尔看了他一会儿,林裴的眼中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恐惧,好像和他在食堂吃饭撞见时随手打了个招呼似的,一点也没有自觉这是在保密级别为s的封闭军事禁区。他笑了下,解释了一句,“不,我没有跟踪你。” 林裴打量了他两眼,下了定论,非法潜入。 屋子里静了下来,两个一前一后调查当年事件的三流侦探望着对方,身后是病患的嘶吼与嘈杂噪音。 林裴摘下了口罩,觉得这场景真是年度魔幻,没有之一。 很明显,他的上司对当年发生的事情非常好奇,自己一个人边琢磨边查,结果在医院和他撞了个对面。 回去的路上,林裴注意到,拉斐尔一直在望着他。他没说话。 “你喜欢他?” 林裴走在楼道中时,听见旁边的人扭过头问自己,终于,他顿了下脚步。 “你喜欢他。” “你反复说那份视频 分卷阅读82 很恶心。” “你调查时一直希望,林裴死了。” 脚步声随着每一句话而逐渐变慢。 “你告诉他,视频已经销毁了,可你每晚都在看那份视频,然后想象那个人是你,你按着他在做。”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在他耳边响起来,“林裴,你有病,精神方面的。” 他伸出手,哐当一声扯着人的领子将人按在了墙壁上,手压着他的喉骨猛地用力,林裴低头盯着他,拉斐尔难得外表有些狼狈,被人掐着毕竟不太雅观,林裴面上依旧平静,看了他一会儿,凑近了些。 拉斐尔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林裴会贴过来,下一刻,他听见林裴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是,我有病,怎么了?” 拉斐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骤然跳了一下,眼镜后头的双眼中迅速暗了下去。 林裴从出现在众人眼前起,就是懒洋洋的,好商量好打发,和他干的工作一样,一板一眼,挑不出亮点,也挑不出大错。拉斐尔今天才相信,这是个道德自律感极强的人,会为了救一个小孩而赴死,为了追求所谓的正义将联邦高层集体告上法庭,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保留了与生俱来的英雄主义,还有对另一个男人强烈的欲望。 那是强烈到无法直视的欲望。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两人贴得很近,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拉斐尔低声道:“我可以帮你。”循循善诱,像是神父朝过路的人宣道。 林裴掐着拉斐尔脖颈的手青肋直跳,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能装,他面色不变地问他,“你要怎么帮?送我到精神病院?还是说跟刚才那群人似的关在隔离室?” 拉斐尔看了他很久,抬手摘下了眼镜,他轻轻吻了下林裴。 林裴顿住了。 古老的宗教仪式,兰顿家族的最高礼节,上帝予以这个家族于人世间传道的权力,拯救每一个迷失在野火中的灵魂。兰顿家族的壁画上,年轻的神父亲吻疲惫的信道者,和拉斐尔如今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在邀请他入教。 林裴第一次知道原来信教可以治精神病。 难怪联邦高层军官中这么多信教的。 林裴盯着拉斐尔看,大约是觉得无语,笑了下,身后长廊中有脚步声响起来,两人一起回头看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当人从阴影中显路出来的时候,林裴顿住了。 还是拉斐尔先反应过来,把林裴按在他身上的手拨开,松了松领口匀了口气,把自己那位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神经病下属护到身后,简单收拾下不怎么整齐的衣装,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是除不掉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他望着帝国的将军路出微笑,“林将军。”似乎一点也不对面前的人大半夜出现在这儿感到惊奇。 林斯望着他,脸上瞧不出什么,身后跟着绿头发的军官,一张脸倒是很冷峻。 林裴从来都承认自己是个神经病,他看着拉斐尔朝林斯伸出手,意识到两人要握手,他伸手拽了拉斐尔一把,将人拉了个踉跄拖到身后。他走上前站到了林斯的面前,没什么表情起伏,朝他伸出手,“将军。” 林斯看了他有一会儿,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林裴的手。他的手有些凉,林裴望了他一眼,却发现林斯的眼神有些昏暗。 拉斐尔站在林裴身后,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直到林裴扭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拉斐尔笑了下,对下属的冒犯和无礼非常纵容。 拉斐尔走后,林裴看着林斯,终于回身往走廊尽头走,带着他进了屋子。 屋子里没开灯,林裴没设计智能管家,又加之对自己的新家不熟悉,一时没摸到开关,身后林斯似乎在黑暗中撞到什么东西,砰一声响,林裴立刻回头扶他,却被哐当一声用力地压在了墙上,他皱了下眉,感觉到林斯垫着后脑勺低头在盯着他看。 林斯在亲他,这个念头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舌头顶开了牙齿,林斯一句话都没说,手中的力道却不断加大。 上帝给不了他愉悦,林斯可以。 次日凌晨,林裴从房间里走出来,忽然发现衬衫上的胸章被人扯下去了,他想起什么,笑了下,提着箱子走了出去。 林裴辞职了。 他的精神报告显示异常,拉斐尔不是劳伯,没有苛待下属的习惯,他多瞧了两眼林裴,在同意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林裴没告诉任何人,他的精神状态从很久前就开始出现异常了,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焦虑症逐渐加重,目前为止,酒精和烟草已经无法控制情况,他怀疑自己的臆想症即将复发,如果不加以控制,也许哪天他会被关在隔离室进行强制治疗。 劳伯给他任务,他拒绝了。 情况在他调查当年林斯弟弟遇害一事后迅速恶化,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控制局面,他果断采取了措施。 林裴拿着同意书走出房间的那一瞬间,拉斐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保守党与帝国的能源交易中,他一直怀疑帝国那位将军知道内幕,即便是亲自来了联邦首都,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消息方面也是将吐未吐路,和林裴的接触也一直保持林裴能接受的范围内,这和帝国军部一贯的处事风格不大相似。 似乎过于小心谨慎了。 林裴没死,1025就是林裴,他只是精神不太正常了,毕竟两百多次记忆复制手术。 拉斐尔查出来的东西很少,却已经大致勾勒出事件的原貌,林裴实在太想活下去了,没人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的意志,两百多次复制手术过后仍然保留着意识,他活下去了,劳伯·提尔利从脑电波翻译过来的三个字中看见了危机,停止了手术,联邦安全局给了林裴全新的身份,全新的记忆。 当年联邦大楼当众杀人事件,牵涉范围如此之广,之所有有势力出面力保林裴,不是因为所谓正义,只因为杀人的是林斯的弟弟,帝国军部领导人的亲弟弟,国际局势瞬息万变,联邦军部的观念已经有了改变,林裴必须活着,他有用。 再到后来,把人折腾出精神障碍,再交还给林斯,总归是怕影响双方关系,保守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两头拼命包着火,战战兢兢地拖过能源会议,生怕出点什么事,劳伯·提利尔对林裴不停灌输联邦意志,怕也是出于这原因。不怪手段低劣,是到这一步,情况紧急,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林斯未必不知道真相,估计是看了病历报告,怕林裴精神方面出问题,一直忍着。 拉斐尔听着耳中庄严的圣歌,保守党这事干得确实够神奇,可毕竟同为联邦政治党派,在某些事情上,为了大局考虑也只能帮着他们隐瞒,他不是眼界短浅的人,当下最要紧的, 分卷阅读83 仍是能源会议。 劳伯·提利尔还在试图让林裴靠近联邦,给他灌输军部意识,傲慢是老一派的保守党政治家的通病,总以为凭借自己的手段能操控黑白,也不想想帝国军部那一批政治新锐买不买账。 琢磨着收拾烂摊子的拉斐尔正想着该怎么办,耳中的圣歌正好停了一瞬,他记起昨晚的事,林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呼吸落在侧脸上,他有片刻的停顿。 他微微一失神,摘下了眼镜往桌上轻轻一扔。 林裴住在疗养院中,吃好喝好,积极配合治疗,每天陪着年轻女医生聊天话家常,偶尔接到上司的慰问电话,精神状况非常良好,一日打完镇定后,他在落地窗前晒太阳,意外地发现那几个帝国特工还跟着自己。 林裴夜里头给自己加了三倍的安眠药用量。 女医生和他聊天时,发现林裴出了很多冷汗,“很辛苦吗?”她温和地问他,将毛巾递过去。林裴真的很正常,从言行举止中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压力与异样,只有药物能让他短暂地路出疲倦神色。他是个非常出色的联邦特工。 林裴想了下,侧过头看她,“我会变成疯子吗?” 女医生低声道:“不会。”她从兜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十字架递给林裴,“你从前的组员朱利亚寄给你的,说是来自她家乡先知的礼物。” 林裴接过了十字架,说了句什么。 女医生很好奇地问他,“是什么?” “凡人终将重逢。” 女医生温和地笑了,看了眼表,觉得药效快到了,她和林裴说:“晚安。” 林裴睡过去后,女医生替他关上了门,她从兜里掏出通讯仪。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索菲亚:“将军,作为医生,我建议您离开联邦,这对缓解小少爷的精神压力有好处。” 对面的人许久都没说话,过了许久才道,“他今天和你说什么?” “他说他梦见您了,您问他,他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对面的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认知层面的障碍,记忆植入手术绝对不能这时候做。” 林斯手里捏着林裴的记忆芯片,过了许久才道:“我明天离开联邦。” 第54章 林裴出院那天,来接的人是小玫瑰和朱利亚。他在疗养院住了大概八个月左右,出来正好碰上联邦的亡灵节。 小玫瑰给了林裴一个拥抱,像个小女孩似的趴在林裴肩头不松手,林裴摸了下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慰她。 能源会议因为设备检验不合格而推迟,这消息林裴现在才知道,也没发表什么意见。项目的新负责人是一位保守党新秀,林裴没听过名字,只知道小玫瑰也在这项目中。 小玫瑰跟林裴说,过两日她就要去帝国。 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日子混过去一个月,林裴在家中种花养草,隔一段时日给自己的心理女医生打电话聊聊。日子倒也安稳,一直没人过来打扰。 索菲亚建议他出去到处走一走,放松心情,不要一直闷在家里。 林裴觉得有道理,收拾了东西踏上了行程,他也没什么挑选旅游地点的耐心,拿着女医生送给他的诗集坐上了星际航船,近些日子,帝国与联邦之间的关卡宽松了些,导游推荐了几个帝国古老城邦给林裴,林裴翻了几页,抱着种随大流的心情,搭上了去往帝国边境城市的航船。 那是林裴记忆中,他第一次来到帝国。 满大街都种着白海洋,空气清新,路人友善,林裴拎着行李找旅店。 刚一下船,林裴拎着箱子在街头走,还没认清楚地方城市的路牌,全副武装的一群人将他在街头团团围住了。 林裴顿住了,他对帝国的军种记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帝国蓝旗军警。 军警分开一条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军装朝他走过来,林裴看着他,发现那男人的眼神有些阴鸷,他搜索了一遍,不记得自己和这人见过。 年轻男人掏出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下,“我们收到线报,我怀疑,你是联邦间谍。” 林裴在那张证件上看见一个陌生的名字。 何鹤。 在审讯室,林裴非常配合地被锁在椅子上,所有的证件全部被搜出来扔在面前,包括护照和身份证明。脚步声响起来,审讯他的男人缓缓走进来,皮鞋发出踢踏声响,他拿着录音笔隔着钢化玻璃和林裴面对面坐下了,随手摘了军绿色的帽子,他盯着林裴瞧。 林裴总觉得,这个男人对他有恶意,他没说话。 “审讯开始。”男人按了下按键,滋啦一道巨大声响在林裴耳边炸开,他皱了下眉,往后避了下,他望向男人。 男人盯着他瞧,“说说,叫什么名字?”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嘴角抽了下,“长官,录音笔没开。” 何鹤:“……” 审讯过程……非常之好笑,所有人都难掩震惊,包括林裴。他着实没想到帝国的法制体系会是这副样子。 林裴要求申诉,对方说:“申诉你妈。” 林裴说“我是联邦公民,我有权申诉”,对方表示:“申诉你妈。” 调查记录被抽出来,林裴看见男人起身从那个洞里把自己的特工证明复印件甩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问他,“你是联邦特工?” 林裴:“我是联邦探员,我有权申诉。” 对方表示:申诉你妈。 林裴:“……” 不一会儿,门外又进来两三个人,和那男人穿着差不多的军装,林裴一下子竟是没记起来这是哪种军种,其中一个高挑体量的男人拽住了那面容狰狞的男人。 “白骁你他妈别拽我!我让你别拽我!”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钢化玻璃墙后,林裴看着外面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嘴角不住抽搐,其中一个较为清秀的年轻军官忽然凑过来,似乎是扒着玻璃看了他一会儿,先是怔了很久,然后慢慢地攥紧了手,低头去翻他的审讯记录。他的身后,几个人还扭打在一起,东西摔碎声此起彼伏。 林裴:“……” 林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林裴还被关在玻璃墙后,面色有些微妙,看上去没受什么伤。外头审讯的几个人已经撤出去了,他自己拿着笔在填表,一张表填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填完。 林裴抬头看见林斯的时候,说实话,他是很诧异的,笔从手中掉了出去,他顿了下,想捡起来,却发现手腕还锁着。 林斯隔着玻璃看他,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终于,林裴问他,“我可以申诉吗?” 通讯仪交到他手上时,林裴顿了很久,他已经辞职了,一时竟是不知道给谁打电话,终于,他缓缓拨打了联邦外交部的电话。 分卷阅读84 对方听完了他的话,告诉他,一定要拒绝审讯,立刻联系过去的上司。 林裴看了眼林斯,终于拨通了拉斐尔办公室的电话。 刚一接通,线路被截断了。 “……”林裴看向掐断通讯的林斯,许久都没说话。林斯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林裴动了下手腕,直接被反锁了,他一时无话,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于抬头。 林斯望着他,伸出手压在椅子旁,欺下身低头看着林裴的脸,两人离得太近了,林裴无法忽略林斯的视线,对方的呼吸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和颈侧,手按在他的手腕上,林裴低声说了一句,“许久不见。” 林斯没说话,低下头吻他,林裴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想抬手却被锁缚得更紧,手腕上甚至有电击的麻痹感,唇齿被撬开,林斯低头深深地吻着他,用力之大,林裴头皮全片发麻,林斯感觉到他的挣扎,没松开他,反而更用力了,那一吻最开始是相当克制的,到最后却几乎有种刺痛感,林裴看着林斯发疯,松开唇齿任由他咬。 “来帝国做什么?” 被松开的那一瞬间,林裴抬头看林斯,喘着粗气笑了声,“算是逼供?” 林斯摸了下林裴的头发,从兜中掏出针剂,给他注射镇定。 林裴一直在看着他,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林斯低头吻他,很温柔,似乎是怕他疼,手都在抖。 第55章 林裴醒过来,发现自己没睡在监狱里,猫头鹰在架子上蹦蹦跳跳,林裴盯着它看了会儿,意识到自己在林斯的卧室中。 他花了两分钟理了下思绪,一时不知道林斯想干什么,为了情报与机密?有可能。也是他失误,特工身份的人员不能随意出入境,当时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一时给忘记了。帝国军部完全可以对他扣押审讯,至于国际法,先不说他无法证明自己不是间谍类特工,帝国本身,也不像是个会遵守国际保护法的国家。 何况他确实当过一阵子的间谍类特工。 林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斯开完会回来时,推开门,林裴穿着衬衫,手里揪着那只扑腾的猫头鹰,坐在窗台上清了嗓子唱联邦国歌。 “自由的联邦主义战士,跟着火走,跟着光走……”猫头鹰掉了一地的羽毛,明显被抓住前经过了激烈顽抗,瞪圆了眼睛满脸不甘,在林裴的手中微微抽搐着。 跟在林斯身后的索亚嘴角抽了下,林斯把文件交给他,他出去时带上了门。 林斯望着林裴良久,终于踱了过去,在林裴的面前坐下了,他望着唱着联邦国歌的林裴,伸出手给他把头上的羽毛拣出来,他想揉林裴的脑袋,林裴不着痕迹地偏了下头。 林斯没有不悦,问他:“来帝国做什么?” 林裴哼着联邦国歌没说话。 国际法第二百九十条,当指控没有经过审核,被指控方有权保持沉默。 林斯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萌萌在林裴手里头直扑腾,羽毛四溅,吵得更凶了。 林裴一直没看林斯,等了好半天没听见林斯的声音,终于抬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刚触及林斯的视线他就顿住了,林斯一直望着他,那眼神看得他莫名心惊肉跳,回过神转开视线,仍是觉得有些渗人。 林裴没去招他。 每到晚上入睡前,林斯都会给他注射镇定,林裴一开始以为是帝国某种潜意识方面的审讯手段,后来才渐渐觉出不对劲,那药剂不像是一般的镇定剂,林裴在精神病院接受过治疗,对镇定剂种类很敏感。 有了怀疑,他倒也没说什么,他执行过许多联邦任务,联邦为了防止泄密一定捞他,不管林斯做什么,他都没问,耐心等着消息。林斯给他注射镇定剂,他就安心睡下,很奇怪的是,他倒是不怕林斯要他的命。 镇定剂的剂量挺大的。 被关押了一阵子,他深知身份敏感,一直拒接沟通,林斯不是话多的人,跟着他一块沉默,林裴每次看向林斯,都发现林斯在看着他。他也提出过许多次申诉,全部被驳回,他压着暴躁,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了。 没事干的时候,他坐在落地窗前看女医生送他的那本诗集,告诫自己心平气和才能身心健康。 林家小少爷林沛今天放学的早,这些日子林家不安稳,父母不知是闹了什么矛盾,林家小少爷不知所措,放学了也不想回家。他在交友这方面和自己那去世多年的二哥相去甚远,没什么朋友,思来想去,他去找了自己那兄长那位绿头发副官。那位绿头发副官是林家小少爷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忙着准备会议文件的绿头发副官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林家小少爷,抓了把头发,噎了下,不知道把人安置在哪里好。 他将人带到了居住区,想着让他在这儿等一会儿,自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林沛在原地坐到了天黑,绿头发副官一直没过来,终于,他站起身沿着居住区的走廊走。 居住区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温暖的橘色,布置也变了许多,林沛绕了几圈,站在楼梯下,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坐在花园巨大落地窗前看书的陌生男人。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一直眼睛漆黑,另一只却是湛蓝色。 林沛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瞬间猛地睁大了眼,受惊似的往后退,一脚从楼梯上踩空,仰着头摔了下去。 林裴坐在花园里,看着那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路出见鬼似的表情,倒头从楼梯上栽了下去,滚了很多圈,拐角处哐一声重重撞上了墙,鲜血涂了一地。他立刻起身去开门,林斯压根没锁着他,林裴是个聪明人,天眼遍布的帝国他能逃哪儿去?林斯撵着他跑他都不敢跑,别再给他落实了个间谍的罪名。 林裴下楼的时候,那小孩已经昏过去了,一脑门的血,他随手扯了点布给他捂住了伤口,扶着他起身,“没事吧?” 那小孩晕晕乎乎地张开眼,盯着他看了两三秒,血糊到眼睛里都没察觉。 林裴觉得这孩子很可能是脑子摔出问题了,他打电话叫了医生。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林斯的幼弟。 林裴发现,林斯的弟弟还真多。 第56章 林沛在医院里病床上躺着,林夫人匆匆赶过来时,一瞧见他头上的伤就愣了,忙问医生情况。 夜里头,林夫人没走,坐在林沛床边看护,期间林斯破天荒过来了一趟,坐了两分钟又走了,深夜的屋子里,只剩下林沛和林夫人两人。 林沛的指头抓住了林夫人的手,林夫人忙低声道:“怎么了,宝贝?头疼吗?” 林沛摇摇头,林夫人以为他口渴,给他倒了点水,凑近的时候,她听见小儿子压 分卷阅读85 低声道: “妈妈,我今天看到二哥了,和照片一模一样。” 林夫人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哐当一声脆响。 高楼上的花园里,林裴和林斯面对面看着对方,林裴手里头还翻着本修身养性的书,一院子的白海洋开得如火如荼。深夜了,万籁俱寂。 “你弟怎么样了?”林裴问了他一句。 “没事了。” 林裴低头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阵子书,忽然抬头看林斯,那样子像是在琢磨什么,也不说话。 两人之间没什么话。 放下书的时候,林裴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乱伦的癖好?” 林斯没说话,从林裴手中缓缓抽出了那本书,。 林裴后来才知道,林斯给自己注射镇定剂是想干什么。 林斯是打算给他做记忆植入手术。 刷掉所有的记忆,植入林裴的记忆,从此他就是林裴。也是在那同一瞬间,林裴意识到,林斯这个人,怕是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手术完毕后,一丁点记忆都不能保留。 次日起床的时候,林裴多洗了两把脸。 联邦那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林裴联系了对方一次,对方让他继续等消息,然后挂断了电话,林裴有些回过神了。 能源会议期间,联邦什么都能让步,帝国军部的需求摆在首位。 按道理说,他应该觉得非常愤怒,严词拒绝这种手术,凭他的身手,就连越狱都未必没有胜算,然而坐在花园里晒着日头读着书籍的林裴一点想采取措施的心思都没有,说实话,他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兴趣。 联邦特工的本能,是把联邦利益放在首位,其次是联邦尊严,至于生死,那还得往后排。 手术做就做吧,反正做完了他也就忘记了,联邦特工生涯就此终结,也算是种解脱。 唯一的风险是他有精神病史,记忆植入手术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修复的精神伤害。 林裴翻着诗集,正好翻到不知名诗人的那页,名字叫。 年轻的诗人给已婚的伯爵夫人写情书。 他说:茱莉亚夫人,您的丈夫优雅而仁慈,拥有世界上一切的美德,我请求上帝,把所有的祝福与幸运都赐予正直的人。 他说,茱莉亚夫人…… 林裴看这种东西就是为了催眠,不知道为什么,翻到那一页的时候,他顿住了。 诗人最后也没有说出他对伯爵夫人的感情。 他只是说:我尊敬的茱莉亚夫人…… 诗人的舌头上跳着这几个字,好像在念一行情诗。 入夜时,他和林斯说:“不用再注射镇定剂了,我配合检查,记忆植入手术我随时可以做。”他看着林斯,合上了手中的诗集。 林斯望向他,似乎是顿住了,并没有如林裴所想的那样,路出惊喜的表情。年轻的将军在高位待久了,做什么都透出股莫测感,连喜怒都教人难以揣测。 两三天过去了,风平浪静,夜里,林裴睡在床上,忽然刷一下睁开了眼,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屋子里昏暗至极,脚步声轻的几乎听不出来。门外猫头鹰今夜静极了。 林裴伸手打开灯,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人,他发现今晚的林斯神色有些异样。林斯滴酒不沾,可他凑近的时候,林裴闻到了酒精味,他第一反应是消毒酒精,以为林斯受伤了,心中一跳,从床上坐起来,检查了一下却发现没有,一抬头,林斯正望着他。 林裴没收回手,眼中锐利起来,凑近了些,轻轻嗅了下,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两人对视了很久,终于,林裴伸手将人揽住了,扯着领子压在了身下,床一下子陷下去,他低头吻他,动作有些激烈。 感觉到浓烈的酒气,林裴皱了下眉,拽着林斯头发的手一点点用力,吻得更用力了。林斯一点都没挣扎,任由他折腾。 起床给林斯倒热水的时候,林裴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病。他坐在床头,给林斯喂了点温水,喝多了的林斯和平时没多大不一样,就是反应慢半拍,更不爱说话了。 林裴问他:“为什么喝酒?” 林斯捏着空的玻璃杯没说话,林裴从他手中把空杯子拿出来,给他倒了杯新的,怕他烫着,又兑了凉白开。林裴自己都非常震惊于自己的耐心。 林斯坐在床头喝温水。 林裴问他,“头晕吗?” 林斯好半天没说话。 林裴看了他很久,余光瞥见林斯手上的戒指,他眉头跳了下,抬手扯了下自己的衬衫领子透了口气。 林斯没出声,林裴从他手中捞出空玻璃杯时,忽然又低头吻他,手抓住了林斯的肩,他将人用力地抵在了床头,砰一声响。被单上,他抓着林斯的手,扯着那枚戒指,一点点往外褪。 就在褪下来的那一瞬间,林斯弯了下手指,他看着林裴,眼中没什么醉意了。 林裴倒也没多诧异,手中反而更用力了,“真是装的?”他笑了笑,“装醉?” 林斯低声道:“是啊。” “想干什么?” “想和你上床。” 林裴笑了下,“这么缺男人操?” 林斯停顿了一会儿,没接话,任由林裴低下头吻着他。 林裴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弟弟?” 林斯没回答他,低声道,“很快就结束了。” 林裴抬头看他,觉得他指的是记忆移植手术。 林斯抬手抚着林裴的后颈,过了许久才道:“你和拉斐尔·兰顿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裴没想到他问拉斐尔,眉头抽了下,半天才接话,“你问他干什么?” 林斯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后颈,“你和他接吻,我看见了。” 林裴顿了很久,起身看着林斯,半天才跳出一句,“你嫉妒?” “嗯。”林斯顿了下,一双漆黑的眼静静望着林裴,“你和他上过床了?” 林裴觉得酒精确实影响了林斯,搁在平时,这种话,林斯说不出来,没人猜得到林斯在心里琢磨这件事。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着林斯道,“对,我和他上过了。”他贴着林斯的脸颊,低声道:“他非常令人惊喜,比你有意思,床上叫的也比你好听。” 林斯看着他,许久都没说话。 林裴抬头摸了下林斯的头发,“你那弟弟怕是不喜欢你吧,喜欢你,能拍那种东西?林斯,清醒一点,别说他死了,他活着时,他也未必喜欢你。”他揉了下林斯的头发,林斯身上的味道一点点往他鼻子里钻。 林斯闭上眼,似乎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至少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抓着林裴的手没放开,林裴感觉自己的手骨快被捏碎了。 终于,林斯抬手扯下了衣襟上的金属胸章,又轻轻扯了下领子,特工对于 分卷阅读86 危险有种几乎本能的敏锐,同一时刻,林裴的瞳孔微微缩了下。 林斯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手插进他的头发,用力地低头吻他。 林裴猛地用力,没挣扎开,他难掩诧异,林斯一直没和他动过手,他一直以为林斯没什么力气,手指被一根根掰开,他盯着林斯,“你疯了?”唇齿中有血腥味,他此刻忽然怀疑林斯是真的醉了,虽然他瞧着正常。 林斯抬手松了下衣服的领子,一双眼瞧不出情绪,林裴被他盯着有些头皮直发麻,他发现自己竟然挣不开林斯,那一瞬间,他终于开始震惊。 他挣不开林斯,这是个什么概念? 林裴正蒙着,不知道林斯想干什么,一抬头,却发现林斯眼神清明无比。 林裴愣了下,感觉林斯的神色似乎不太对,下一刻他才发现林斯在干什么,他在自己给自己扩张,林裴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终于刷一下松了手中的力道,怕伤着他,林斯低头看了他一眼,汗一点点渗出来。 林裴全程都震惊不已,结束后,他也没缓过神来,抱着林斯久久没说话,那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夜晚。 天亮时,等林斯真的睡过去了,酒气也散了,林裴终于伸出手给他轻轻掖了下被子,林斯的呼吸太近,几乎是蹭着他的脖颈,他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下他额头,等作出动作后他才反应过来,怔了下,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弯了下手,手指上忽然多了个东西,林裴一顿,抬手看了眼,发现是枚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同一瞬间,他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疼痛,碎片式的片段划过,他猛地皱了下眉。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望过来,手里头拿着块虚拟屏幕记录数据,回过头对着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说:“审讯还继续吗?” “精神状况怎么样?” “很糟糕。” 脚步声靠近,一个男人凑到他耳边,问:“还记得林斯吗?” 精神濒临崩溃的年轻男人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道喑哑的声音,所有的景象与声音都是模糊的,唯独那一句话非常清晰。 “记得,我哥。” 那语气平静到渗人,冰冰冷冷的,凑近的男人直接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吓着了。 第57章 林裴凌晨两点多,下床找止疼片,脑海中似乎有刀片刮着钢板,滋啦——滋啦——所有的思绪切得七零八碎。 缓过来些后,他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下去神志清明了许多,忽然觉得脖子疼,抬头一摸,一脖子的血,他记起上床时,林斯的衬衫金属扣子卡进他的脖子,差点把他颈动脉划开,林斯那会儿也不知道是真疯假疯,他一耳光竟是舍不得甩下去。 林裴擦了把脖子上的血,没做声,算自己倒霉。 他拿了块热毛巾,绞干了,又走回到房间里,林斯还没醒,灯扭开了一点,林裴瞧见枕头上与林斯侧脸上都有他擦上去的血,拿热毛巾小心地给他擦了擦。 林斯睁开了眼,宿醉刚过,意识还没清醒。 林裴看了他很久,林斯似乎没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林裴忽然眯了下眼睛,手撑在了床上,毛巾刚好压在了林斯团成一团的军装,他摸到了枪。 他看着林斯双腿发软的样子,放在枪上的手动了下。 他拔出了枪,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虎口剧烈一震,枪脱手而出,下一刻枪口直接抵在了他的额头,林裴顿住了,随即看见林斯忽然回过神来,立刻收了枪,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裴看了他很久,问他,“想毙了我?” “枪里没子弹。”林斯顿了很久,低声道:“你从前和我发生争执,朝我开过枪,后来你过来找我,我都记得会把子弹卸下来。” 林裴闻声久久没说话,问他,“他为什么朝你开枪?” “忘记了。” 林裴没说话,想起那些奇怪的片段,深深望了眼林斯。忽然,他伸出手去,林斯似乎是愣住了,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林裴拿毛巾一点点擦着他侧脸和脖颈,微微低着头没看他。 他穿了件奇怪的高领灰色毛衣,林斯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抬手去拨他的领子,他挥手打掉了林斯的手,“干什么?”他抬头看他。 “我记得……” “哥。” 林斯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林裴凑近了些,“我喊着试试,逗你玩呢。”他伸出手去,漫不经心地揉了下林斯的发梢,跟逗个什么小东西似的。 中午,林裴坐在沙发上对着花园里那些花花草草,手里捏着本书半天翻不下去一页,林斯去了军部,他有些走神。 林斯住在军部,他似乎没有住所,起居室和休息室直接安排在军部大楼顶部,林裴指的住所是家,林斯这个人似乎没有家。 林裴不怎么过脑子地想着杂七杂八的事,门外有门铃声响起来。 林裴看了眼时间,有些微微的诧异,林斯一般中午会回来,喂架子上那只肥的跟鸡似的猫头鹰,今天提早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而且还在按门铃?林裴神色有些异样,起身走进了屋子,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是个年轻的女人,现如今科技水平发达,人均寿命长,保养条件好,女人的年龄愈发扑朔迷离,六七十岁的女人能跟二十多岁似的。 林裴一下子没法判断这女的多少岁了,只看见了这女人盯着他一瞬间放大的眼,他停顿了一会儿,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绝不可能是误闯,身份怕也不简单,他问道:“你找林斯?” 对方仍旧震在原地,伸出手似乎要抓他,林裴下意识避了一下,那女人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林裴觉得气氛忽然有些诡异,又担心这人怕不是林斯的情妇,晾着也不太好,把人请进了屋。 他给她倒了杯茶,“林斯不在,你是?”他打量了眼她。 女人从进屋起,抓着包的手就一直惨白,可见是用了多大劲儿。 女人喝了口他递过去的茶,过了很久才道:“我是林将军的继母。” 林裴脑子没转过来,继母? 他倒着水的手一顿,泼出去大半杯热水,大半滚在了他手上,小部分溅到了女人脸上,女人刷一下站起来,林裴刚要道歉,手刷一下被抓住了。 “疼不疼?要拿凉水冲。” 林裴受到了些惊吓,正好门被推开,两人一起回头看去,林斯望着林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林夫人,先是一顿,随即浑身都颤抖起来。 林裴被这场面弄得有些愣,下一刻,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和林斯他弟弟长得一样。 这是林裴第一次看见林斯和他家里人沟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林夫人。” “将军。” 分卷阅读87 果然是不是亲生的,一眼就能瞧出来。 等林裴再次走进屋子的时候,林夫人已经走了。他倚靠着墙看了林斯一会儿,“你和你父母关系看上去不怎么样,我看她对你怨恨挺深。” “当年的救援事件是我下的命令,因为我的失误,她失去了独子。” 林裴顿了下,“那不能说是你的失误吧?档案我翻过,你那弟弟确实运气不怎么好。” 林斯看了他一眼,“很抱歉,没有照顾好他,也没有照顾好他母亲。” 林裴一下子没了话,抬手喝了口杯中的水。 林斯似乎是深思熟虑过了,“我过两日晚上有空,回林家赴家宴,你和我一起去吧。” 林裴眉头跳了下,“我去干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只是吃顿饭。” 林裴看着林斯良久,没说话。 两日后,傍晚时分,林裴与林斯真的去了林家,对于林裴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林家宅子位于帝都旧军区内,林雪声是个将军,住处是多年前军部分配下来的,没有林裴想象中的那种堂皇感,反而由于在郊外,显得异常幽静宽阔。 林裴进去的时候,林夫人瞧见她没有上一次那么激动,对着他微微笑着,也不知道是林斯和她说了什么,“快进来。” 一个中年的男人坐在餐桌前看电子报纸,他看了眼林裴。 林裴看了眼林斯。 楼上有脚步声,不一会儿,跑下来一个小男孩,趴在扶手上盯着林裴看,林裴抬头看他,林夫人立刻回过头喊小儿子下楼,林沛走了下来,额头上还贴着块创口贴,看样子伤是好的差不多了。 一众人围在一起吃饭,林斯先坐下,然后是林雪声,林裴心头一跳,却看见林斯的父亲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林裴顿了下,“谢谢。” “吃吧。”男人没再看他,回头招呼林沛在离林斯最远的位置上坐下了,小男孩一直盯着林裴瞧。 用餐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林夫人问了他一句,“你以前是在联邦?” 林裴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点了下头,“是。”他看了眼林斯,果然听见林夫人接着问他,“在联邦是做什么工作?” 林裴停顿了很久,没听见林斯说话,终于道:“家里条件不好,混口饭吃,什么都干的。” 林夫人问他,“平时工作累吗?” 林裴道:“还好,还好。” “家里人对你好吗?” 林裴心道“我没家里人啊”,他继续点头,“还好的。” “眼睛是受过伤了吗?怎么伤的?” 林裴回想了下,“天生的。” “那是做了手术?” “嗯,对。” 林夫人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看了他许久,道:“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吗?” “也不是,有几个朋友,一直都挺好的。” 林夫人没了话,看了林裴许久,“厨房有声,估计是汤好了,智能设定的时间老是出错,熬出来的汤欠火候,我去瞧瞧。”她起身往外走。 林雪声伸手给林裴又夹了点菜。 林沛低头吃饭没说话。 忽然,林雪声与林斯说了一句,“议员这些日子动静比较大,你要重组议会?” “嗯。”林斯应了一句。 林雪声看了他两眼,“为什么忽然要重组议会?” “事务过多,军部压力过大,需要分流。” 林裴在一旁嘴角抽了下,两人似乎完全没觉得在一个联邦特工面前讨论帝国政治体制重大调整有什么问题。他听了一阵子,帝国是军事化管理体制,典型的军部集权,瞧林斯这意思,他是打算扶植议会。 听完后,林裴总结了一下,帝国这新议会体制,基本就是按抄联邦的议会体制,在复制粘贴这方面,帝国有着优良传统,当年特工体系照搬联邦,后来连帝国宪章后三百条都直接照抄联邦法案,神一样的操作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国旗图案不抄,联邦所有东西帝国都随拿随用。自主创新?在政治方面不存在的。 前些年有人嘲弄过帝国这种复制粘贴模式,后来发现,帝国是把联邦当成了实验场,新的政策先入水试试,看能不能行,效果好就照搬,效果不好就作废。 林裴看了眼林斯,神色微妙。林雪声注意到了林裴的眼神,没再继续谈下去。 林裴本来也不掺和政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林夫人留林裴住下,林裴有些诧异,看了眼林斯。 两人在林家住下了。 林裴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林斯住在新收拾的客房,入夜的时候,林裴听见外头响起极轻的敲门声,他起身拉开了门,发现是林斯的弟弟。 林沛抬头看着林裴,伸手去抓他的手。 林裴下意识避了下,林沛抓住了他的衣角,他看了眼走廊,四下无人,他低下身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林沛看了他很久,终于低声道:“你会打游戏吗?” 林裴眉头轻轻抽了下。 林沛的屋子很大,角落里有一台庞大的计算机,专门打游戏用的。林裴打开了列表,查看了下林沛的记录,一排红色连败数据,林裴往下拉了几分钟,一条绿色的都没瞧见,他回头看林沛。 林沛过了许久才道,“我二哥以前打游戏很厉害。” 林裴笑了下,“是吗?挺巧的。”游戏是全网联机,帝国联盟都有区号,他输入了自己的账号与密码,这游戏两三年年前开始流行的,还是在联邦最先火起来的,最热门的时候,MI办公室里一群人坐着打游戏,组队蒙着脸杀到了联邦全区前十,小玫瑰开着战斗机开着麦,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问候对手亲妈的场景历历在目。 林裴戴上了眼镜,给林沛示范了一波高阶操作,操控台上十指齐飞。 林沛偷偷摘下了眼镜看着他,和他二哥不一样,他打小是个非常规矩的人,学音乐,性子不张扬,没什么朋友,成绩优秀,但游戏玩得非常烂。他发觉这个人打游戏时真的和他二哥一模一样。 他看过林裴少年时打游戏的视频,全世界的光仿佛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林沛盯着林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他回头看去,低低地喊了声,“妈。” 林夫人望着坐在地上的林裴,林裴带着眼镜没有察觉,背对着她敲着虚拟控制台上的按键,林夫人看了很久,终于低下头笑了下,眼泪里有泪光,一闪而过。她点了下头。 一局完毕,林裴在林沛的小学生队友中听了二十分钟的疯狂尖叫,摘下耳机与眼镜地那一瞬间,他松了口气,回头发现林夫人在看着自己。 两人在走廊中走着,林夫人执意要送他回房间。 走到一半,林夫 分卷阅读88 人低声道:“我以前有个儿子,长得和你一样。” 林裴停顿了下,不知道怎么接。 “他也喜欢打游戏,有时候一打就是好几个通宵,半夜打赢一局会忽然从地上跳起来欢呼,那真是鬼哭狼嚎,疯了似的,我隔着两层楼都听得见。”走廊上的扶手上蹲着只猫,林夫人望着它,“有一次猫在三楼,他忽然在一楼叫起来,猫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林夫人给林裴拉开了门,她看了眼林裴,“今晚药吃了吗?我在你床头倒了杯温水,你记得吃药,不要忘记了。” 林裴想了下,她指的应该是自己控制精神状况的药,点了下头。 林夫人往外走,给林裴带上了门,“早点休息。” 林夫人走后,林裴看着床头那杯水,没说话。 林裴没能睡着,莫名有些焦虑,半夜,他从床上起来,拉开门往外走。他去了林斯的屋子,却发现林斯大半夜不在。 林斯在小阁楼里的椅子上坐着,阴暗潮湿的气息一点点蒸上来,他望着熟悉的房间,回想起了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奇怪的是,能记起来的事都与林裴有关,别的事早已经不知不觉忘干净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楼下忽然有脚步声,他侧头随意地看了眼,林裴穿着衬衣站在楼下,略带诧异地看着他。 林斯怔住了,他瞧见林裴转身绕过长廊,沿着楼梯走上来,恍惚间,又瞧见一个小孩朝着他跑过来,甚至连脚落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咿呀声都一模一样。 门被推开了,他看着林裴,终于笑了下,“怎么不睡?” 林裴朝他走过去,随意地抬手拨了下窗户,看了眼窗外,屋子里闷得厉害,窗外却是和煦清净。 “你在这儿干什么?”林裴回头看他,要不是他出门转转,他都不知道林家还有这么个破败的地方,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腥味,说不上来是什么,非得描述下,林裴觉得这阁楼地板隔层藏了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林裴和林斯形容了一下自己的感受,林斯笑了下,他今晚似乎笑得特别多,平时他不是多爱笑的人,林裴多看了他两眼,林斯笑起来的时候,笑容都是轻轻浅浅的,弯了下眼睛,温和而文静。 林裴心头一跳,收回了视线。 林斯望着林裴,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林裴下意识要抽回去,林斯攥紧了,没放开。 林裴没再看他,望着窗外,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烫,明明床都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牵个手却莫名让人心悸不已。 屋子里静悄悄的。 第58章 从林家回来后,林裴发现自己开始做些奇怪的梦。 他渐渐在睡梦中想起一些事情,许多场景都是模糊的,梦中隐隐约约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插兜望着他,有人在窃窃私语,醒过来时,一切的景象又混沌起来,周而复始,林裴开始失眠。 林裴没告诉林斯自己似乎出了问题。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台老机器,内部有个重要零件即将报废,靠大耗度的磨损勉强维系着运转,零件一旦松裂开,整台机器都会瞬间分崩离析。也许能修好,也许真的就此崩溃,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坐在花园中,看着虚拟屏幕许久都没说话。 记忆如果复制了两百多次,还能恢复吗? 记忆复制手术,目前医学界内的论点是:十次及以上将对精神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达到二十五次,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林裴查着资料,随意地回头看了眼房间,深夜的房间里灯光昏暗,林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床,在给猫头鹰冲药剂。猫头鹰病了,掉毛掉的厉害。 忽然,通讯窗口震动了下。 林裴打开了那份邮件,盯着署名很久。 拉斐尔·兰顿。 林裴点开了邮件。在看到内容物的那一瞬间,几乎是电光火石,他脑子里忽然划过个问题。 拉斐尔那段视频是哪里来的? 视频一定是林裴拍的,从内容物设置来看,林裴亲手把东西储入云端,既然他设置提取文件的要求极高,那拉斐尔是怎么拿到视频的? 除非他和林裴接触过,或者说,他查看过林裴的部分记忆。 林裴顿住了。 他回过神,看见了邮件的内容,是一小段视频。 角度是俯视,是一段监控,屋子里光线很暗,有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轻轻哼着歌,隐约听出一两句歌词,黑色的流质液体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地上,是血。逼仄的屋子随着那漫不经心的歌声竟是显路出些光明。 林裴记得这首歌。 。 死在异乡的士兵临终前向远在故乡的未婚妻告别,他说他爱你,他说他永不遗忘。 帝国的军人都会唱这歌。 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关了视频,打开了另一个附件。 是一串加密后的密码,他翻开了诗集,用笔将那串密码记了下来。花了半个多小时,他才翻译出来,发现是个地址。帝都境内的一家电影院。 林裴意识到了什么,撕下了那页,合上了诗集。 下一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林裴没动,直到那脚步声在他后头三两步的距离处停住了,他终于关了浏览新闻的屏幕,回头看林斯。电脑有实时监控。 林斯没问,从他手中轻轻抽出了那本诗集,低头的那一下,林裴心头跳了下。 “你想见他?” 林裴短暂地顿了下,“嗯。” “他一周前被联邦通缉了。” “什么?”林裴皱了下眉。 “联邦军事法庭判处他二十年有期徒刑,盗窃国家机密罪。”林斯看了眼颇为震惊的林裴,“帝国有偿对他进行政治庇护,军部今天早上发的文书。” “盗窃国家机密?宗教审判所有权对所有一级文件进行审核。”这罪名是个笑话。 林斯拉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手里仍是翻着那本诗集。 “时代在不断变化,联邦从战争结束到如今已经停滞了二十年,一大批新的政客涌出来,这是个预兆。联邦正在面临节点,如果换血成功,未来的政治面貌将会焕然一新。” 林裴思考了几秒钟,“党争?” “嗯。” 林裴缓缓抬手拧了下眉心,他知道联邦高层斗争激烈,但没想到两党之争已经白热化到了这程度。拉斐尔应该算是神权党核心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年轻首脑之一,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联邦政坛怕是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血雨腥风,天怕都是已经变了。 林裴忽然看向林斯,“你向他提供了政治庇护?” 林斯翻着那本诗集点了下头,“有偿。” 林裴一 分卷阅读89 下子没了声音,盯着林斯看了一阵子,“你对他挺熟悉?”他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一双眼打量着林斯。 “我和他父亲打过交道。” “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签停战协议时见过一面。” 林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林斯开口道:“他说他想帮你。” 林裴眉头跳了下,没说话。拉斐尔在他这儿信用早已破产,林斯可能是不了解拉斐尔,那是个天生的骗子,某种程度来说,他在政治这方面很有天分,林裴既没当真,也没放心上,随口配合回了一句,“是吗?那还真是没想到。” 林斯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林裴忽然间就想通了林斯拿到了什么,“你从他那儿拿到了林裴临死前的视频?” “他没死。我说过,我不会认错人。” 林裴手中的什么东西脱手而出,哐当一声响,他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发现是只不知什么时候攥在手里的陶瓷杯子。 林斯望着他的眼神,让他莫名记起那一句由脑电波翻译在电脑屏幕上的话,当年林裴,也许真的是他,在濒死时听见林斯声音时说的那一句话。记忆要有多深刻,才能把这句话记到最后一刻。 林裴拿到了视频。 他观看了那段被锁在档案室多年的视频的完整版。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还有来来往往的高跟鞋脚步声,和他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他看着视频,嗅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三个月的审讯,两百多次记忆复制手术,竟然是真的。 观看视频的林裴就一个想法,不可思议,居然还能活下来,可以说是某种奇迹了。他拉到了视频后期,面目重度烧伤的年轻男人在封闭的审讯室中走动,来来去去,看得出来,那时候男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劲了。 林裴拉到了最后一条视频。 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穿着病号服蜷缩在地上,不停地重复着一个数字。 “1025、1025……” 一个年纪稍大医生模样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低下身给他注射蓝色的药剂。 林裴看着那人很久,关了视频。 彻底摧毁一个特工的意识,灌入新的意志,这种方法作为精神控制手段之一曾经非常流行,林裴不可谓不熟悉,他只是一直不相信。 他确实很难相信,每天红旗之下他对着敬礼的那个男人,与视频中一身白大褂的男人会是同一个人。 劳伯·提利尔。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本能,林裴想起那些年男人对自己重视与照顾,一时无话。说不上怨恨,就是觉得感慨,在他心中,劳伯·提利尔确实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人都有雏鸟情节,这个男人亲手将自己带出来,把勋章戴在自己的胸前,在他因为联邦大楼杀人事件入狱时,男人来到狱中,摘下军帽告诉他,“我宣布你无罪。”。 这些事情终究是很难忘记的。没有劳伯·提利尔,他可能还是个不知道关在哪里的精神病。 林裴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身旁的林斯,终于,他低声道:“过去的事我真的记不起来了。”顿了下,他低声道,“只有零星的片段。” “不重要。” 林裴诧异地看着林斯,久久没说话。 ……两日后,恰好是圣诞节,大街上过节的气氛浓厚。 林斯晚上九点有个会,林裴在他走后,还是去了电影院。他毕竟是个特工,避开监控以及反侦察是基本素质,坐在电影院中,他看着屏幕上逼真的电影布景。 惊悚恐怖片。 电影院中人不多,压抑的尖叫声却此起彼伏,这种片子上座率低,本来就是小众。 看了十多分钟,林裴感觉到身旁坐了个人。 旧友重逢,拉斐尔穿着件灰色的大衣,瘦了些,脸部多了些线条,瞧着比从前冷峻许多。他回过头,摘下帽子对着林裴笑了下,路出一口白牙。 “好久不见。” 那声音在阴森恐怖氛围中有些怪异,林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好久不见。” 拉斐尔伸手入兜,摸索了一会儿,林裴以为他要掏枪,结果看他摸了半天摸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 “圣诞快乐。” 林裴沉默了片刻,“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今天是圣诞节。”拉斐尔把巧克力糖放在了林裴的手心,随手拆开一块扔在嘴中,电影屏幕上,女人正在失控地尖叫,他对着林裴笑了下,“你怎么不害怕?” 林裴:“……” 拉斐尔笑了声,低声道:“视频你看过了?” 林裴收回视线看向屏幕,“联邦正在走向分裂。” “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预兆,东部联邦与西部联邦是两套体系,两副政治班底,表面和平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是场战争。” 林裴在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中听出了野心,联邦的版图怕是要变了,他看了眼拉斐尔,年轻的政治家倚靠着椅背吃着糖,修长的手轻轻划了下。电影屏幕上,昏暗的老阁楼,有人在拉小提琴。 非常着名的。 年轻的伯爵在战争前夕的宴会上邂逅了已为人妻的拉格拉斯夫人,主动为她演奏了一曲。 林裴对音乐造诣实在不高,看着拉斐尔轻轻划动的手,没什么反应,他甚至没听出来这是,他只是觉得那曲调悠扬亢奋,有种战争一触即发的感觉,出现在恐怖片中,效果异常好。 “你在寻求与帝国军部的合作?”林裴问了一句。 “林斯与我是朋友。”拉斐尔说谎信手拈来,“如果不是我伸出援手,他弟弟病情日益严重下去,精神迟早还要出问题。” “你只是想让他抵制劳伯·提利尔,这是场交易,”林裴语气冷淡地接上去,“他和你不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和你不是朋友。”林裴回头看了眼拉斐尔,“你比劳伯·提利尔更适合毒蛇这个称呼,没人会和你做朋友。” 拉斐尔笑了下,嚼着糖,凑近了些,轻轻说了一句,“圣诞快乐,代我向你的兄长问好,”他望着林裴,“非常感谢他的招待,我对他印象十分深刻。” 林裴没动,男人起身往外走,灰色的大衣消失在拐角处,终于,他低头看了眼手中五颜六色的糖果。 午夜的钟声敲响,圣诞节降临,街道两旁的商店播放着欢快的歌,小孩子在广场中看烟火。 电影院中,恐怖片已经开始重播第二遍,来的人走了,场子渐渐空了下来,林裴却仍是坐在原地。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后的岁月中,他再也没见过拉斐尔·兰顿,除了国际电视新闻中偶尔还能看到联邦政坛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外,两人终其一生再也没有重逢过。 分卷阅读90 林裴永远不明白其中的纠葛,就像他永远听不懂,他以为那是战争,其实那是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林裴为什么被人暗恋毫无知觉,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因为他就一直男,钢肋一样的直男,令人发指的直男癌,怎么可能接收到纯gay的电波…… (扶额) 第59章 林裴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意外地在自动售票处看见了一个人。 那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林斯回过头看他。 大厅里有些冷,林裴朝他走过去,解下了围巾缠在了林斯的脖子上,顺手给他打了个结。“你怎么来了?”他整理好围巾,看着林斯的脸,影院的灯光偏暗系冷色调,林斯一双漆黑的眼在这种光下极为好看。 林斯伸手摸他的脸。 林裴觉得自己是真喜欢林斯,他凑近了些,嗅着林斯身上的味道,那一句“哥”是很难说出口的,他轻轻撩林斯的发梢,低声喊他,“林斯。”他伸出只手搂住了林斯。 场景有些暧昧,虽说是午夜场,可到底是圣诞节,这种规模的影院依旧有不少人,脚步声来来去去,小孩子在地上跑。林裴是故意的,他想看林斯在这种场合中的尴尬的样子,可他没成功,林斯瞧着神色没什么变化。他顿觉没意思,抬手细细地搓了下林斯的发梢。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了一句。 “会议结束,过来看看你。” “冷不冷?” “不冷。” “怎么听你说话都这么没意思呢?”林裴笑了下,“来了多久了?” 林斯没说话,看着林裴脸上的笑。 隔壁有贩卖透明糖果的自动售卖机,有穿着小麋鹿装的小孩在排队买糖果,电影与歌剧同时开场,一群小孩冲向了内场,林裴随手从兜里摸出两枚硬币,投入了自动售卖机,几颗晶莹的糖果掉出来,林裴伸手接住了。 林裴拆着糖果的包装,“想看电影?”他不信林斯站在自动售票机这里就是为了当背景板。 林斯看着他点了下头,“嗯。” “想看什么?” “都可以。” “都可以是什么意思?那就不看了,”林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颇觉扫兴,“回去吧。” 林斯下意识伸手一把拉住了直接往外走的林裴,攥紧了没放开,林裴回头看了他一眼,林斯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样应对这种情况,直到林裴回过身揽着他压在了墙上。 林裴压着他看了大半天,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低头亲了下林斯,他简直是太喜欢林斯了,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低低地骂了一句,“傻子。”他抱紧了林斯。 下一刻,林斯感觉到嘴唇一冰,一颗糖凑到了他的嘴边。 “圣诞快乐啊,将军。” 林斯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那样子逗乐了林裴,“吃啊,怕我下毒?”他将剥开的糖一点点喂给林斯,一双眼打量着他的脸色,周围是不断进场的观众,他以为林斯会脸红,可林斯将糖含住了,一双漆黑的眼盯着他瞧,仿佛看穿他心思似的。 下一刻,林斯伸手揽住了他,低头吻了下去。 林裴瞳孔瞬间放大,甜味一下子在唇齿间弥漫开,他差点没弹起来,刷一下伸手去推林斯。 “节日快乐。”林斯低头亲了下林裴的额头,“我爱你。” 林裴愣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脸忽然就红了。 被逗了一把的林裴有些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瞪了林斯一会儿,一把扯着林斯去看贺岁档电影了。他倒是没再为难林斯,林斯确实是随便看什么都行,林裴扯了两张票就走。 播放厅中吵吵嚷嚷,远比隔壁恐怖片剧场热闹。 林斯没怎么看电影,反倒是一直看林裴,灯照下,林裴的脸清秀极了,湛蓝色的一只眼看上去特别温柔。 出门的时候,午夜剧场的工作人员给每人发了一只毛绒红色圣诞帽。 戴着大红色圣诞帽的小孩子从他与林斯身旁跑过,有两个差点撞上林斯,林裴下意识拽住了林斯的胳膊,一抬头瞧见林斯在看他,他眯了下眼,一把拽着他往外走。他很喜欢抓着林斯,将人攥在了手中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走在街道上,连前途都明朗了起来。 唐吉坷德终年无雪,圣诞是例外,天气冷了下来,从零点起,雪扑簌地落下来,天光也比平时要更淡更亮一些。设计唐吉坷德的工程师们有理工科学家们特有的拙劣浪漫主义情怀,落下来的雪厚实而大朵,一团团像是小朵白云似的,满大街的孩子都在疯狂尖叫。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帝国的孩子一年只见这么一次雪。 林裴回过头给林斯裹紧了围巾,牵着他的手在大雪里漫无目的地走,他真的极为享受这种宁静的时光。五彩斑斓的圣诞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童话故事,孩子围在树下听圣诞老人说故事,这让他想到童年的自己与少年的林斯,他明明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可脑海中却出现了画面。 那场景与他过去的记忆截然不同,从色彩到声音都鲜活无比,他几乎都能听见鞋子踩在老阁楼地板上发出的吱呀声响。 他和少年的林斯在小阁楼里,他滋溜一下从林斯的手里逃出去,刷一下翻上床躲进林斯被子里,少年林斯直接揭开被子的一角看着他。 “出来。” “哥……” “别喊我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小孩张大嘴深深换了口气,“哥哥哥哥哥咯咯咯咯咯咯。”小孩笑翻在被子里,蒙着头抖个不停。 被吓得后退了两步的少年林斯:“……” 那是久远到从前的林裴已经忘记了的场景,忽然被翻出来,崭新依旧。林裴的脚步停顿了下,若无其事地拉着一旁微微仰头看雪的林斯,继续往前走。 次日一大清早。 索亚带着财务报表去办公室,刚敲了下门,他就察觉到里面不对劲了,那是种强烈的直觉。门打开,他看见林裴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林斯,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斯望着僵住了的索亚,“进来。” 索亚放下了报表,没说一句废话,退出办公室后,他回头看了眼,林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少爷?” 林裴打量了他一会儿,“长官,我想问你件事。” 绿头发的副官警铃大作,冷汗顿出。 两人在楼下的休息区坐下。 索亚:“少爷,我事情比较多,您有话直说。” 林裴:“我想做记忆植入手术,希望长官您配合我一下。” 索亚顿了两三秒,“什么?” “我想做记忆植入手术。”林裴重复了一遍,变魔 分卷阅读91 术似的掏出一份文件放在索亚的面前,“我需要记得他。” “少爷,这没有必要,手术风险非常高。”索亚盯着林裴看了会儿,“将军不会同意。” 林裴想了一会儿,“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 “过去的一些事。”林裴沉思了下,低声道:“也许是我自己的臆想。我患过严重的臆想症。总之,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东西。与其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不如试试治疗。” “手术风险巨大。” 林裴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记起他。” 索亚沉默了很久,终于道:“少爷,现实可能与您想象的并不一致,您觉得您和将军是手足兄弟,血浓于水,也许真相并非如此。您和将军的过去,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正如将军所言,过去的事情,不记得也不重要。” 林裴看向索亚,顿住了,“你说我与林斯不是亲兄弟?” 索亚忽然就没说话。 林裴神色微妙,又有些反应过来了,“我说他哪里来的继母?等会,那是我亲妈吗?” “……是的。” “所以林斯的母亲呢?过世了吗?” 这个问题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索亚看着林裴身后走过来的林斯,冷不丁没了声音。 林裴忽然发现自己的思路岔了,又扯了回来,“先不谈这个,说回记忆移植手术,手术我还是打算做,风险比较大,我心里也有数,但我觉得可以试试。” 林裴望着索亚道,“我需要林斯手里的记忆芯片。” 索亚的冷汗已经下来了,他给林裴倒了杯茶。 林裴正要说话,看着索亚倒水的怪异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回头看了眼。林斯正望着他。林裴眉头轻轻抽了下。 索亚:“……” 房间里,林斯和林裴面对面坐着,两相无话。 林斯不可能和林裴吵起来,他这辈子与林裴关系最僵的无非是少年时,即便是那时候,他对林裴也没舍得说过一句重话。林裴吃过许多苦,受过很多的伤,精神上的损伤严重到如今仍依赖药物治疗,他如今对林裴比从前更纵容,更不可能说出什么重话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林斯开口道:“先坐下。” 林裴没坐下,他手撑在了椅子上,低头看着他,忽然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林斯一下子没了声音。 林裴倒是笑了出来,一点都没有紧张样子,他伸出手去抓林斯的手,一点点攥紧了。林斯从始至终都没说话。 僵持了半个多月吧,林斯终于松了点口,倒不是因为林裴折腾,而是林裴的心理医生和他进行了交流,心理医生说,林裴这两天精神状况不太好。 林斯约见了几个医生。 讨论过后,几名老医生仍是觉得风险极高,林裴在一旁听得倒是认真,林斯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该说什么好。 就在几个老医生给林裴讲解严重后果时,林裴开口了,“如果不做记忆移植手术,能不能做催眠?” 老医生一停,“什么意思?” “我的心理医生给过我一本书,讲潜意识的,我想的是,能不能可以通过潜意识诱导,加上记忆芯片画面上的刺激,达到催眠中重组记忆的效果?”林裴看了眼林斯,“这个比记忆植入的风险肯定要低。” “理论上来说可行,实际上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一来这种催眠见效慢,一次只能诱导恢复一小段模糊记忆,这意味着必须进行多次催眠,鉴于您目前的精神状况,我们并不支持您短时期内进行大量的催眠诱导治疗;二来,您的身体状况比较复杂,催眠中很可能产生危险,这对医师的专业素质要求很高。” “不一定追求短期效果,可以长期治疗,每隔三个月或者半年治疗一次。至于医师,我会配合治疗,让他熟悉我的情况。” 一群医生讨论了一会儿,看向林裴,“目前为止,催眠诱导只是记忆修复领域的一种次级辅助手段,没有单独依靠催眠恢复记忆的先例。” “目前为止也没有两百多次复制手术刷下来没死的。人的潜力无穷,脑域开发依旧是研究的重点,谁也不知道人类脑域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林裴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林斯,“之前所有做过二十次以上记忆复制手术的人全部死亡,而我还活着,一定有原因。记忆存在于脑海中的机制与形式,学界一直停留在粗浅阶段,这次的治疗也许就是突破口。” 林斯没说话。 一群医生从第一次听见有人记忆刷了两百多次还没死就已经震撼不已,当着林斯的面不敢说出来而已,实际上,这种特例谁都想研究。如今林裴直接点出来了,一群人顿时有些亢奋,商量的声音大了些。 倒是林斯没什么反应,林裴想了下,觉得对林斯的要求不能太高,指望他眉飞色舞兴高采烈肯定是不现实的。 三个月后,最终方案出来了。 风险评估很低,但是效果也比较慢,林斯的要求是尽量降低风险,于是计划书到林裴的手上时,他发现治疗时间被拖长到了二十年。 二十年他才有可能把所有的记忆全部恢复。这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的。 老医生告诉林裴,计划书只是一个方案,上面的数据只是理论数据,具体操作起来,时间不用这么久。 林裴问世界需要多长时间,对方回答:十八年应该差不多。 林裴:“……”十八年,他记起来的东西估计都能自然遗忘第二遍了。 林裴和老医生进行了讨论,对方坚决拒绝他种种无礼而大胆的要求,分明是被打点过了,死都不松口。 林斯一言不发地望着正在同一群医生讨价还价的林裴,终于轻轻笑了下,他是不着急的,毕竟余生如此漫长,他完全可以陪林裴慢慢来。从另一个方面而言,新的记忆填补进去,旧的记忆一点点消失,这是自然规律,除旧迎新是人类最伟大的本能,生命因此而生生不息,即便是林裴真的不记得了,新的记忆也终将填满旧的,把所有的缺憾都整整齐齐地补全。 林斯的要求真的很低,林裴好好活着就行。 林裴在同意书上签名,签字前他还盯着那“二十年”看了十秒钟,终究还是签了。签完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抬头看向林斯。 他的过去于他的现在而言,好像隔着一条分水岭,那一刻起,峰岭皆平,百川归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直接完结,然后自己看了半天发现有点突兀……我决定把番外的剧情整合到原文里然后另开别的番外……慢慢来吧……_(:зゝ∠)_ 接下来基本没什么大起伏了。 日常精神病人发糖 1.还会遇到季雅, 分卷阅读92 还在读书的未来小女指挥官现在非常帅啊,还带着林裴送她的那个肩章,那什么来着,一见什么什么误终生? 2.会和林家多互动,比如林裴答应林沛,会扮成林雪声去给林沛开家长会……然后他真的去了…_(:зゝ∠)_ 3.和何鹤喝酒,聊天,然后老朋友聚会全程装傻充楞。 第60章 林裴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他又去了趟林家,他已经依稀记得一点与父母相处的点滴,见面那日,他望着林雪声,似乎有话要说,林雪声也似乎有话要说,可两人谁也没开口,林夫人抱着猫走过来,父子这才坐下。 熟悉感终于浮上林裴的心头。 也许是因为记忆的缺失,他对林斯的过去一直没有深刻的感情触动,可这一瞬间对着父母,异样的感情却全都涌了出来。 血浓于水。 现代科技文明改变了很多东西,众多的道德与秩序都已经在尖锐冲突中崩塌瓦解,可伦理这种东西却凭借着看似脆弱的血缘关系保留了下来。 林裴以为他的第一个记起来的人会是林斯,他没想到会是林雪声。 那天他从林家大门走出来,忽然就记起来了。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局势动荡,林家满是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入夜,林雪声接了电话要出去,猫不安地在吊灯上来回走,他才三四岁大小,站在楼梯口等林雪声回家,天亮时,门终于刷一下开了。林雪声回来了,瞧见还站在楼梯口等着的小儿子,紧绷的脸上终于流路出诧异,他从兜里掏出两只兔子,活的,放在了他的手心。 那时候兔子不常见啊,这种古老的小型哺乳动物没有搭上“诺亚方舟”。 林雪声蹲下身子看着抓着兔子的小儿子,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局势紧张的时期里,大街上到处飞着雪花似的的战争简讯,而林雪声弄来了两只兔子,那场景永远地留在了林裴的脑海中。 那是林裴回忆起来的第一个画面,再之后,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是他的童年,远离战争、远离斗争、远离血腥,有暴躁阴沉偶尔却又温情的林雪声,结巴的老仆人在花园做着机械工作,他在楼下跑,林夫人在二楼晒着太阳,猫会从二楼跳下来,窜到他的怀中。 再然后才是有关于林斯的记忆。 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接着渐渐显出来大概来,瞧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像个影子似的住在小阁楼中,一张脸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浮白。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记忆就开始乱了。好像世界就围着林斯转了。 林斯在他的记忆中有时是少年模样,有时是青年模样,眼睛里一丝不干净的东西都不掺。 林裴记起来林斯那些过去。 林斯与他不是亲兄弟,林斯是林雪声前妻与机械工人偷情而生下的儿子,父母全部被林雪声枪决。林雪声对他倾注了多少期望,就蒙受了多少羞辱。林斯十多年没见过人,林裴第一次见到他时,林斯的头发长到了肩膀,铰得有些不平整,一双漆黑的眼遮在碎发下,他不声不响地坐在小阁楼栅栏内借着日光看书,整个人单薄得厉害。 那时候的林斯比现在要年轻,更孱弱些,也要更锋利些,一双眼盯着人看时,让人汗毛都竖起来。 那时候的林裴爱死了少年林斯这种阴测测的锋利,两兄弟没有血缘关系,却莫名对彼此有种吸引力。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对林斯念念不忘。 林裴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时有些怔松。 如今的林斯随着年纪渐长反倒是越来越温和了,偶尔轻笑起来的样子,让林裴能失神半天。大概是床上一直占据主动权,他总觉得林斯弱,不仅弱而且没脾气,甚至可以说婆婆妈妈,这样子的林斯与过去是截然不同的。 这种油腻的日子过久了,林裴根本不知道林斯生气是个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出来。 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不冷不淡地继续下去,林裴记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可大部分都是童年的事情,他与林斯童年的交集不深,于是在林斯面前也不提这些东西。 林夫人有事没事过来看他,有时候也会带着林沛,林雪声没有来过,可林裴每次回家,林雪声都在客厅里看报。 这天林裴又去了趟林家,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那叠游戏走神,林夫人端着咖啡推门进来,他脑子不清楚,随口说了一句“妈,放着吧。” 话音刚落,他顿住了。 林夫人手中的咖啡摔在了地上,林裴回过头去,林夫人傻乎乎地怔在原地,忽然捂着嘴像个小女孩似的,又是笑又是哭。 林裴忽然就没了声音。 “妈。” “林斯,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他。”林夫人咬着牙说了一句,走上前把林裴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林裴不知道这事怎么扯上林斯了,他也没多在意,轻轻拍了拍林夫人的背,“没事了,妈。”那一瞬间他说不上来是怅然还是释怀。 林夫人等这一声等了七八年了。 林裴心中叹了口气,同林夫人在客厅坐下,林夫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絮絮叨叨地同林裴说着这些年来家里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林裴静静听着,时不时给她递张干净帕子。林夫人委屈了太久了,她本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型的贵族夫人,性子还和个小女孩似的。 正好林沛从学校回来,一进门,瞧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林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又有些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眼林裴,“这是你弟弟,当初都说你没了,他……都说他和你长得像。” 林裴怕林夫人心里难受,点点头,“我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沛。 林沛愣在原地任由他瞧。 林裴莫名觉得有些想笑,他收回了视线,又给林夫人递了块帕子擦鼻涕。 事情结束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林裴回到了军部,推门进去时,意外地发现林斯还没睡。 说句奇怪的,他最近与林斯的关系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某种程度而言,林裴觉得这问题出在林斯太忙。 林斯真的太忙了,他忙到鲜少有时间休息,更别说和他在一块说几句话吃顿饭什么的,最开始林斯还硬是能抽出时间陪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后来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了,林斯是真的忙,林裴也理解他。如今是国会重组的重要阶段,等这段时间过去,国会正常运转,新的制度开始施行,林斯就空下来了,某种意义上说,林斯并不执着与权力,他忙只是因为如今一切都需要靠着他维系。 林裴也不是小孩,非得林斯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只是两人的关系到底因为这事变得有些奇怪。 林裴看了眼客厅里的林 分卷阅读93 斯,林斯瞧上去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林裴去拿了块干净的毛巾,从他身后凑上去,给他擦着头发,林斯有些顿住了。 “回来了?” “嗯。”林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手一点点揉着他的头发,指腹压着发根摩挲着,忽然他松开毛巾,将湿漉的手伸入了林斯的衬衣中,扯着往上掀,林斯回头看他,他顺势低头亲了下他。 林斯没挣扎,低声问他,“今天和夫人说了什么?突然这么高兴?” 林裴抱着他没松手,也没了捉弄他的意思,他擦了下林斯湿漉漉的头发,审视性地看了他一眼,“我妈不喜欢你?”林夫人今天气急败坏地说了林斯一大堆不是。 林斯似乎抽了下眉头,林裴瞧见他的反应,脱口哄了句道:“没事。”他想说,我妈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可这话太酸,他没说出口。 林斯倒是想了一阵子,觉得他得罪林夫人无非是当初他销毁林裴活细胞那件事,林夫人不愿意接受林裴死亡的事实,一定要进行克.隆手术,他没答应,林夫人性子跟个小女孩似的,一下子记恨上了,后续又从林雪声那儿得知了他的出身,便总觉得他在报复,嫌隙日积月累地多起来,林夫人看他便不怎么顺眼。他之前顾念着林裴的精神状态与她的身体状况,没让她见林裴,估计又恨上了。 林斯思及此,松开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案上,实话实话,他对林家人确实没什么好感,因为克.隆事件,对林夫人也颇有微词,当初林沛出生得太突然,乃至于他对那孩子都有些近似本能的厌恶,这些事没人知道。 而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年来他对林家人是不错的,无论是对林氏夫妇还是对林沛。林斯终于开口道:“我军营出身,在人情世故上不怎么熟练,许多事欠缺考虑,忽略了林夫人的感受。” 这话说的倒是承认了林夫人所说的,他感觉到林裴正在给他擦头发的手微微一顿。 林斯接下去道:“林夫人同你说了什么?” 林裴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随口道:“说你看不惯林家人,她去军部见你,你把她晾在接待室十多个小时。” “军部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我抽不出太多时间安抚她。如果是生活方面的事,我可以安排,但对于一个失去独子的母亲,在情绪安抚方面,我所能做的毕竟有限。” 他清晰地感觉到林裴懵了下,随即听见林裴开口道:“你不会觉得我是在怪你吧?” 林斯没说话,他知道自己最近忙过头了,两人说话的时间很少,林裴渐渐地许多话不愿意和他多说,事也都藏在心里,这些日子林裴往林家跑的勤,他终于回过神来,在林裴心中,家庭关系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很多,随着记忆的恢复,又加之与他忙,林裴开始回归家庭。 从某些方面而言,林裴是个非常传统的人,最典型的就是顾家与孝顺,以及与林雪声一脉相承的大男子主义,现代文明下,这种性格真的不常见了。林雪声当年因为发现妻子与下人偷情,为保存颜面于是枪决了所有的知情人,这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现代文明不讲究夫妻关系的忠诚度,夫妻关系更自由、开放与包容,层次越高的家族,家庭关系越脆弱,而林雪声对于一夫一妻制的执着让人觉得他保守顽固到不合情理,这在某些程度上影响了林裴的性格。 所以林裴证明自己的感情,会想到去拿结婚证书,婚姻关系对于林裴而言是十分神圣的,在他心目中,这种古老的契约不仅仅代表着利益关系的存续,还代表着爱情,这观念非常陈旧,也非常令人震撼。这在某种层次上也折射出林裴对于家庭关系的执着与重视。 林斯也是近期才发现的,天平在倾斜,林裴对他的兴趣在一点点减少,激情日渐消退,性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林裴现在的日常,除了游戏就是耗在林家和林夫人聊天,某种意义上说,从前的林裴非常叛逆,而现在他在一点点地回归家庭,人最终都是要回归家庭的,这是本能。 记忆恢复使得这个过程更快而且更为明显,而他这段时间真的太忙,没顾上林裴,林裴在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中最需要的是陪伴,他忽略了,于是这个角色由林家人补上。林斯一开始没当回事,本来家人就应该是林裴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可如今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裴似乎不需要他了。 他回头看了眼林裴,“林夫人还与你说了什么?” 果然他看见林裴犹豫了一下,“我随口一提,你别放在心上,我说这事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算了,懒得和你说。” 被从后面抱住脖颈的林斯没再说话。 林裴如果知道林斯心里在想些什么估计要吐血,他没别的意思,他真的就只是随口一提,接不下去了就不说了。他也想不到,林斯忙成这样,还能在这种小事上想这么多。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林斯没再提,他也没再提。 两人没上床,林裴知道林斯每天高强度工作下来整个人都很疲倦,嘴上不说心疼,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也不舍得多折腾他,两人这几个月几乎不怎么上床,闲得无聊他宁可去打游戏。林斯一般睡得很浅,有时候林裴在夜里见林斯睡得不安稳,怕吵着林斯,就会去隔壁书房凑合一晚上。 今晚林斯就没怎么睡安稳,林裴不知道林斯怎么了,半夜,他终于伸出手轻轻抚着林斯的背,低声哄道:“睡吧。”林斯没说话,林裴一点点抚着他的后背,好不容易感觉到林斯睡过去了,林裴自己又失眠了,终于,他自己小心翼翼地起身去了隔壁书房。 林斯阴沉着脸推门进来的时候,林裴正把腿搭在桌子前百无聊赖地打游戏,连线队友是这些日子在帝国做任务的小玫瑰与陈如,对手是操作暴力至极的高级军官何鹤和他的一众特工队友,何鹤全程带着人抓着林裴打,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多大仇。 林裴刚把追着他的何鹤一枪崩死,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眼,一下子顿住了,他摘下了耳机看林斯。 “怎么了?”林裴皱眉问了一句。 林斯看了他半天,没说话,又关上门转身走了。林裴心头一跳,一回神发现游戏中自己被原地复活的何鹤给射成了筛子。那满屏的血让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军部的气氛异常凝重,开着凌晨会议的与会诸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索亚站在林斯身边看林斯翻着文件,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林斯在工作中一般没什么主观情绪,上一次路出苗头还是还是拉斐尔·兰顿来帝国政治避难,不过那时候军部众人出于对兰顿家族的生理性厌恶,对林斯的处理方式举双手赞成。 拉斐尔·兰顿离开帝国时说,他 分卷阅读94 对林斯的印象十分深刻,那真的是在陈述事实,实际上,他对整个帝国军部都印象深刻。 今天的会议,林斯其实并没有把情绪带入工作,他只是一夜没睡,比平时看上去脸色阴沉了些,又因为生理性的疲倦,注意力集中程度有些下降,于是要求每个人的汇报与讲话都简洁扼要地点明重点,下面的人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是看他脸色似乎不好,就开始战战兢兢。 会议很早散了,和往常一样,剩余的事交由国会讨论。 林斯回到办公室,索亚看了眼他的脸色,问道:“将军,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林斯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裴的屏保,看了大半天,终于问道:“林裴在林家的时候,与林夫人一般说些什么?” 索亚愣了下,翻开了记录,“大多数是少爷幼年的事,林夫人似乎怕少爷记不起来,经常同少爷说些小时候的事情,还会经常看些影像帮助他回忆细节。” 林斯沉默了很久,“他记忆恢复得怎么样?” “医生说,比预料之中要恢复得好很多,焦虑症有明显好转。医生建议经常让少爷与家人相处,更有利于他对童年记忆的恢复。” “只有童年记忆的恢复?” “人的一生最深刻的记忆是童年记忆,最先回忆起来的,大部分都是童年时期的事情,亲子关系是所有关系中最不可动摇的关系。” 林斯沉默了更久。 索亚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林裴又去了林家,在自己从前的房间里翻自己的东西,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翻着柜子,一回头看见林沛站在他房门口偷偷打量他。林裴的眉头跳了下,瞧他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直接说道:“进来。” 林沛看着自己陌生的二哥,慢慢走进了屋子。 林裴对这个小崽子的情绪是很复杂的,这个小崽子明显是他爸妈的情感寄托,林沛的童年绝对比他滋润了不止一点两点。林沛说要当音乐家,林雪声立刻给他请了最贵的钢琴老师,要是林裴小时候说他要当音乐家,林雪声能抽到他说不出话。另一方面,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相比较于林斯,某种程度而言,这小崽子才和他血浓于水,他是有些喜欢林沛的。 林沛的有些地方和他确实长得很像。 林夫人一直非常简单粗暴地给林裴灌输自己的观念:林斯到底是个外人,林沛才是他的亲兄弟。她是怕林裴与小儿子不亲近,又加之不喜林斯,才说这些话,特别像小女孩拉帮结派。 “二哥。”林沛低声喊了一声。 林裴低头看自己的弟弟,瞧他瑟缩的样子,忽然忍不住想,很多年前,林斯第一次见着他,是不是也是这心情。他眼中忽然柔和了许多,低下身看着林沛,林沛被母亲逼着来和自己陌生的兄长叙旧,一时也尴尬非常,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裴瞧他局促的样子,笑了下,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林沛实在没辙了,他说:“我会弹钢琴。” 他给林裴表演了一个下午的才艺,林裴的眼神先是有些飘忽不定,而后越来越微妙。林夫人在二楼抱着猫看着给自己吹口风琴的小儿子非常的欣慰。林沛忽然看向林裴,在他的注视下,林裴终于缓缓抬手鼓了下掌。 林沛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没有尊严的一刻,直到夜色降临,他才知道什么叫没有尊严。林夫人让林裴今晚住在林家,和他睡一张床培养兄弟情。 林沛:“……” 林裴:“……” 林裴转身出去一趟的功夫,回来时正好看见林沛被林夫人甩了一耳光,他直接愣了。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林雪声忽然喝了一句,“滚出去!” 林裴下意识以为林雪声是在骂自己,接着反应过来林雪声竟然是在吼林沛,小孩回头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往门口跑。 林裴也就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抬头就看见林夫人开始哭。 原来林裴离开的那段时间,林夫人和林沛商量,哄着让他今晚陪着哥哥一块睡,结果忍了一天连才艺展示都忍下来的林沛直接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他是个同性恋,我不和他一块睡,他和大哥乱.伦。” 小孩真的什么都知道,只有大人才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林裴找到林沛的时候,林沛一个人睡在狗窝里,对,就是狗窝。林裴听林夫人说过一次,林沛捡了条病狗回家,灌了两天药结果没救回来,后来林沛每次生闷气就一个人在狗窝里待着。 林裴低下身看着蒙着头不说话的林沛,他没有猜错,这是林沛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父母教训,瞧着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林裴不免又想,要知道他小时候,林雪声打骂那都是家常便饭,林沛这抗击打能力和他果然没法比。 他伸出手轻轻戳了下躺在狗窝里装死的林沛,“怎么了?” 林沛说:“你出去!你走!” 林裴思索了一阵子,终于道:“你要坚强一点。” 林沛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哑着嗓子吼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以后爸妈只要你,他们才不把我当儿子!”也是气极了,平时哪里吼得出这些话。 林裴顿了下,拎起那个狗窝,侧着抖了两下,把林沛从里面倒了出来。 林沛哐一下摔在了地上,这下彻底不干了,也顾不上面子什么的,红着眼眶就开始哭。 林裴就看着他哭,林沛要跑,他就把林沛扯着领子拎回来,林沛扑上来打他,他就把林沛扯着领子拎远点,最后林沛只能在原地气得直跳,还哭,脸是彻底丢没了,林裴看了他大半天,终于等林沛累了,他开口道:“不就是弹了钢琴吗?那要不我也给你表演下才艺?” 林沛还要扭,他一把抱着林沛往屋子里走,林沛吓着了,吓得直咬他,林裴觉得这小崽子牙口真好。 他抱着蓬头乱发的林沛进了屋,下人看呆了,林夫人瞪大眼忘记了哭,林裴把小崽子压在了怀里抱上楼,进屋后反锁了门,他自己坐在了钢琴面前,摊开了琴谱给林沛开始弹钢琴,刚一出来前奏,林沛的脸就绿了。 太难听了。 林沛是个有音乐天赋的,他对艺术是有追求的。 终于,一曲毕,林沛觉得自己要疯了,林裴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钢琴上,他久久没从那钢琴声中缓过神来,灵魂都快出窍了。 林裴看了这小崽子一会儿,笑了下,又敛了笑容,低声警告道:“听着,钢琴我也给你弹了,恩怨就算了了,你再惹爸妈生气,我就把你卖了。” 林沛瞪大了眼,“你凭什么卖我?!” 林裴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我和爸妈还有你大哥不一样,我脾气不怎么好,好好说话,不许哭。” “你 分卷阅读95 !”林沛气得直抖,又低头咬了狠狠林裴一口。 林裴真想把这小崽子的牙拔下来,他眯了下眼睛,阴测测道:“今晚和我一起睡!” “不要!” “什么?” 都闹到这份上了,林沛是彻底不装了,这辈子他没丢过这么大的脸,直接吼道:“你是个同性恋!我不要和你一快睡!” “我是你哥!想什么呢?”林裴拍了下他的脸。 “你不是我哥!大哥才是我哥!你说要卖了我!”林沛踹了一脚过去,又开始哭。 林裴瞧他哭得可怜,反倒是笑了出来,他伸手扯了下林沛的脸,也不和他争辩,一把抱着他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进了屋直接往床上一扔,自己和着被子一躺,睡了。 林沛傻眼了,他要爬下床,林裴直接扯着他领子把他拖回去。 “你放开!”他尖叫道。 林裴闭着眼,低声随意道:“我脾气真的不比你大哥,懂吗?” 林沛坐在那儿看着他,憋屈了半天,又开始哭,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眼见着他哭得越来越凶,林裴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还要睡过去了,他懵了下,连哭都哭不下去了。 林裴次日从林家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林沛还在睡,林夫人坐在客厅中有些惴惴不安,林裴出门时,她看了眼林裴。 林裴倒也没说什么,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林夫人点点头,说“路上小心点”,林裴转身出了门。 林夫人一见他出门,立刻去房间里瞧林沛,她一夜没睡安稳,老觉得林裴在楼上打林沛,好几次要去看看都忍住了,她一进去就看见小儿子抱着枕头睡在被窝中,跟只猫似的。她顿了半天,莫名就松了口气。 林裴在林家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没怎么睡踏实,一开通讯仪才发现林斯在凌晨多一点联系过他,他这才想起昨晚住在林家忘记了给林斯说一声。 他算了下时间,林斯这个点应该正在开会,怕打扰到他,就没回电话,想着见面再解释。 林裴没想到,林斯昨晚又是一夜没睡,林斯确实太忙了,一直到傍晚两人才见上面,林斯进门时,正在客厅里打游戏的林裴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觉得林斯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阴。 见林斯一直盯着自己,林裴终于摘下了耳机看着他,“你怎么了?” 林斯看了他很久,“你在干什么?” 林裴顿了下,“打游戏。”这是个非常明显的事情,林裴不知道林斯问这个干什么。 林斯盯着他许久,没说话,转身去了浴室,紧接着林裴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林裴心头一跳,还没想明白林斯怎么了,耳机中传来何鹤的怒吼声。 “林裴你他妈死了啊!快跑啊!你他妈送人头呢!” 林裴刷一下回过神来,回到了游戏中。他这些日子确实没事干,不是在林家和林夫人一起聊天,就是和朋友打游戏,何鹤与小玫瑰两拨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线,林裴本来就对游戏上瘾,也跟着一发不可收拾。林裴玩得好,操作干净漂亮,大家都乐得和他组队,一来二去他就和何鹤这帮人都混熟了,他还没记起何鹤,却已经对何鹤有了很深的认识,正好小玫瑰与陈如都在帝国,两拨人正商量着这周末聚会约一顿。 林裴想着自己没事就答应了。 林斯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没干,林裴立刻停了游戏,没去管何鹤在耳机里骂娘,他看了林斯一眼。 林斯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周末我陪你去见索菲亚吧。” 索菲亚是林裴的心理医生。林裴明显很意外,“你周末不是有会吗?” “可以延迟。” 林裴顿了一会儿,“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索菲亚商量了,这礼拜不用去。正好我周末和何鹤一帮人约了吃饭。”他隐隐约约觉得林斯对他打游戏有意见,就没说一帮人是约了吃饭外加打游戏,野外真人模拟枪战游戏。 “我可以陪你去。” 林裴愣了下,半天才道:“不用了,没事,你去开会吧。” 林斯忽然就没了声音,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裴,终于皱了下眉,林裴被他盯得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林斯转身回了卧室。 林裴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林斯怎么了,琢磨了半天,他关了游戏给索亚联系了索亚,两人聊了会儿,林裴问他是不是军部出了什么事,林斯瞧着有些不太对劲,索亚说军部没出事,又说将军这些日子是不太对劲,索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林裴结束通话后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最近军部事情太多。 他本来想去卧室看看,又怕林斯已经睡了,再给人吵醒,他有些犹豫,回了书房。 和前天一模一样的场景,他在书房有些愣愣地打游戏,林斯半夜推门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林裴被他的视线盯得抖了下手,紧接着又被何鹤一记反杀,血溅了一屏幕。 林斯望着他,终于问道:“不睡了?” 林裴这一次迟疑了很久,问道:“林斯,你最近是不是看我不太顺眼?” 大半夜当着林斯的面从家门里走出来,林裴连件外套都没穿,走出去大老远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带身份证明,连叫辆车都没钱。他火气也上来了,没回去,打电话给了何鹤。 何鹤也没想到林裴会想到给自己打电话,猛地一个激灵,立刻爬下床亲自去接他。 一见面还没说话,林裴直接抓着他去了商店,林裴买了一大盒烟草,手都是抖的。何鹤知道林裴有焦虑症,情绪一不稳定就跟毒瘾发作似的找烟草,他忙给林裴付了钱,惊奇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林裴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何鹤没想到林裴能气成这样,在他心目中,林裴这病娇贵,精神和心理方面的,没人敢刺激他,他忙道:“没事没事,你冷静点啊,出什么事了?你和谁闹开了?” 林裴憋了半天,终于道:“林斯。” 何鹤顿住了,原本看热闹的心情被吓得全没了,他诧异道:“谁?” 林裴似乎没想多说,冷静下来后,说实话他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何鹤却一直在不停追问。林裴坐在车上,听着何鹤追问了一路,终于把事情说了。 何鹤想了一阵子,深深地看了眼林裴,“这都想不明白,还不是你太闲了?” “什么?”林裴看何鹤。 “你哥一天天的忙成那样,结果回回到家都看见你游手好闲,要换成我,我也不爽。”何鹤思索了一阵子,又道,“你放心,他也不一定就是看不惯你,你哥我是知道的,他也就是说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林裴愣了半天,自己反倒没忍住笑了,“操!” 何鹤瞥了他一眼,道:“那你别一 分卷阅读96 天到晚打游戏,你找点事干不就行了?” 林裴好半天没说话,终于又说了一个字,“操!”他倒是也想找点事干,可他这身份敏感,他曾经是个联邦特工,很多方面他需要避嫌,他找事干就是给人找麻烦。 何鹤对于林裴和林斯这俩兄弟的关系一直没怎么看穿过,他觉得这也就是小问题,不算大事,林斯龙林裴,这谁都看得出来,他没太放在心上,调侃了两句,又道:“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起我了?你看我对你够意思吧,大半夜说来就来接你……” 何鹤念叨了一路,连带着两人小时候的恩怨又给林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林裴终于看了他一眼。 何鹤凑近了低声道,“你放心,出了事有我,我可是一直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林裴:“……” 作者有话要说: 林裴:怎么?瞧不起你男人了?嫌弃你男人没本事是吧?呵呵。 没事干的林裴决定找点事干。 比如说参加林沛的家长会。 第61章 林裴一晚上没睡,他在何鹤的家中坐到了天亮,想起他出门前林斯的脸色,一口气更是提不上来。林斯瞧着气色也不太好,眼睛里有猩红血丝,眼下有青黑,仔细想想,似乎是没休息好,林裴在阳台坐着,心里头更郁结了,气没生多久,反倒是控制不住地开始心疼,一抽又一抽。 眼见着天又亮了,他又下意识开始想林斯昨晚睡没睡,早上吃了东西没。林裴在家的时候,早上给林斯灌牛奶,逼着他吃点东西再去开会,林斯倒也听他的,一来二去林裴习惯了每到这时辰就睁开眼,他看了眼表。 林裴有些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牙齿有些酸,没忍住还是联系了索亚。 索亚正在整理大早上的会议记录,一瞧见是林裴的号码,整个人一激灵。 林裴听见索亚说林斯没啥异样的时候顿了下,索亚问他怎么了,他开口道:“没事,他没怎么休息好,你尽量多让他歇会儿,你多留意。” 索亚说了好,人却还是一头雾水,林裴切断了通讯。 屋子里静得厉害,林裴坐在沙发上半晌,终于伸出手指碾了碾眉心。 林裴午后去了林家,他本来也没多少地方去,呆坐了一天,林夫人让他回家吃饭。他到家的时候,林夫人正亲自从厨房把鱼汤端出来,林裴忙去接,她喊着“不用不用”把锅放在了桌前,刷一下松手吹了吹。 林夫人又道:“你爸他出差了,家里没人陪我吃饭,我把你叫回来。” 林裴道:“那我陪你吃。” 林夫人笑了,道:“我做了汤。” 林裴坐下了,林夫人把汤推到他面前,瞧见他喝了口,忙问道:“怎么样?我刚学的!” 林裴点点头,“好喝。”他低头又舀了口。 林夫人松了口气,一把将腿边馋得直叫的猫抱上了餐桌,给猫也盛了一碗鱼汤。林裴看了会儿,问道:“林沛呢?” 一说到小儿子,林夫人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好,半晌才闷闷道:“这两天你爸出差,他和我闹脾气呢,好些天没和我说话了。” 林裴眉头一跳,“怎么回事?” “还不就是那么点事,上回打了他一下,记恨我呢。”林夫人扯出抹笑,“没事,给我惯坏了。” “他人呢?” “在学校呢!”林夫人思及此又叹了口气,“开家长会都不让我去了,今天早上日子校长打电话通知我,我没忍住问了他一句,他冷着张脸,说我也不懂,让我这趟不用去了。” 林裴看了林夫人一会儿,半晌才缓缓道:“是吗?” 林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可明显是有些委屈,摸着猫半天,又闷声道:“他那学校在帝国排不上什么号,规矩却很多,那学校还是当初他自己选的,我给他选了别的他不要,就是非要去那学校,我打听过了,他同学爸妈都是学音乐的。”林夫人似乎没再继续说下去,结果没忍住,她低声道:“正好我这段时间忙,我也懒得去了,国会和协会的事够我忙的。” 林裴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头有了数。林沛那学校怕是个艺术类学校,从他对帝国教育界的了解,所有的专科艺术类学校,影响力全是三流开外。艺术与政界说到底不一样,林沛那学校校长亲自打电话通知林夫人邀请她去家长会,这是看在林家在政界的影响,而林沛说林夫人不懂这些,那是在说她艺术素养不够。 林裴吃着东西忽然道:“正好我这段日子有空,要不我去趟他学校吧。” 林夫人刷一下抬头看他,“嗯?” “我去看看他们学校的家长会,爸不在家,你又不想去,到时候他一个人在场怕是要尴尬,我去看看,要是有点什么我顺手帮他处理了。”林裴望着林夫人。 林夫人先是惊喜,随即又怔了下,“好倒是好……” 林夫人对林裴还是有些了解的,林裴心眼绝对比林沛多,林裴小时候,林家人都说林裴蔫坏蔫坏的,她心里头隐约觉得不安,可难得林裴提个事儿,她也不好拒绝,半晌才道:“他还小……” 林裴笑了下,“我知道,我会多照顾着他的。” 林裴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低声道:“那我放心,那我就放心了。” 林裴没再说话,继续吃东西,不知道是想到些什么,他忽然笑了下。 林沛开家长会那天正好是周末,是林裴和何鹤约好了的聚会日子,林裴和林斯闹了一回,也没心思去了,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参加家长会,结果一帮人嚷嚷都要去,林裴惊了下。 周末,林裴穿了件长风衣就出门了,他本来就生的好,稍微拾掇下挺精神的,他随手从兜里掏出眼镜,湛蓝色的那只眼睛隐在了镜片下一下子成了正常的黑色,他想了下,又非常稳重地从林雪声的柜子里给自己挑了条花色的领带。 小玫瑰临时勾搭了上个富二代,没空来了,陈如似乎不高兴,也不来了,裴骁对这种事没兴趣,夏南倒是想来,可惜两人在出任务,倒是白骁和何鹤准时到了,何鹤正在吃着什么东西,一瞧见林裴的打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有种预感,林裴怕是瞧那小崽子非常不顺眼。 果然在学校一见面,林沛瞧见戴着花领带坐在他位置上打量他小提琴的林裴,眼神都不对劲了。 “你来干什么?” 林裴对着他笑笑,“我来参加你的家长会啊。” 林沛的脸色更难看了,面部肌肉都在抽搐。 林裴忽然道:“我刚来的路上碰着你同学的家长了,他们都夸你呢,你那小女同学一提到你,眼睛都亮了。”他对着林沛笑道:“妈就一小女孩性格,软的不行,你欺负她干嘛? 分卷阅读97 ” “关你什么事?” 林裴瞧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有本事,敢在林雪声面前说那番话,那我就不说你了。” “不关你的事!” 林沛压低声音,一面是觉得林裴丢人,一面又不敢大声说话,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他竟是说不上来话,低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听说你成绩非常好。”说着话林裴从兜里掏出稿纸,林沛一看见这么原始的东西眼睛都直了,他看见林裴伸手把那稿纸压了压。 “我水平也不高,我也是路上和你同学聊了才知道你确实很优秀,我临时写了段稿子,准备上台给你们学校领导讲段话,我……”他话还没说话,林沛刷一下夺走了那纸,看了一眼林沛就开始喘不上气。 林裴笑道:“对于你这么优秀,首先我替你感谢了下爸妈,其次,我替你感谢了些下你学校诸多老师与领导,当然,其中这也离不开同学的关爱与帮助,你自身还有很多不足,今后一定多多改善,对了,我刚在校门口就认识了好几个想和你做朋友的女同学,她们和我说了点情况,有些我还没列上去。” 旁边的何鹤忍不住插了一句,“最后,我们相信,今后你一定会拿出更好的成绩回报社会,一定不辜负父母同学师长对你的期待。” 林沛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盯着林裴,简直毛骨悚然,咬着牙半天,他终于道:“你想怎么样?” 林裴笑了,正好一个女老师瞧见林沛的位置上有人,忙惊喜地走过来,林裴忽然一把扯过林沛,对着那年轻女老师笑了下。 那女老师对林沛的家世隐隐约约知道些,不清楚,正是因为不清楚,她知道这孩子来历绝对不简单。上面吩咐了,这家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她原来收到消息来得应该是林沛的母亲,可没想到会是个年轻男人。她走上前来,“您是……” “我是林沛的兄长。”林裴抓着林沛的肩笑了下,“您是?” 女老师忙道:“林先生您好,我是这班里的老师之一,我是教外语的,我姓兰。” 何鹤一直在后排看林裴逗林沛,这会儿终于凑上前来道:“兰老师您好您好,坐坐坐。” “这位先生是?” 何鹤道:“我是林沛的大伯父,兰老师您好,您赶紧坐!” 兰老师分明很惊喜,之前还惴惴不安怕林家人脾性不好琢磨,结果见林裴与何鹤都非常客气,而且年轻没架子,心一下子放下来了。何鹤道:“我们家沛沛在这儿读书没给您惹麻烦吧?” “没有没有!这绝对没有!”她看了眼被林裴环着的林沛,道:“林家少爷学的非常好,我们学校老教授都对他赞不绝口的。” “叫什么林家少爷啊!多见外!就叫沛沛!” 林沛的脸渐渐涨成了猪肝紫。 林裴抓紧了林沛,道:“嗯,兰老师您别见外。”他一把捂了林沛的嘴,把人往怀里一带一抱,对着兰老师道:“我家林沛在你们这上学,多亏你们照顾了。” “没有没有!林家少爷,沛、沛沛他非常好,您说的这些都是我们当老师的该做的。” “兰老师啊。”何鹤凑上去道,“我和沛沛他哥就是想了解下沛沛平时表现怎么样,他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那绝对没有,林家、沛沛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学!绝对没有给任何的人添麻烦!” 林沛剧烈挣扎起来,林裴死死把人压在怀中,又道:“兰老师,我听说我家林沛在学校和同学关系不怎么好,是有这情况吗?您能给具体说说吗?” 兰老师一听,“林先生,确实是有这情况,”她看了眼被林裴抱得死死的林沛,有些不知道这话在孩子面前说是不是合适,想了半晌才道,“林、沛沛的性格比较内向,不爱和其他同学打交道,不过您放心,孩子小时候都有些内向,这点是可以慢慢改变的,我们一直在积极引导。” “那老师我们家沛沛可就麻烦您多照顾了,我们做长辈的都担心沛沛交不到小朋友,在学校一个人孤零零的。”何鹤对着兰老师道,“小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我和他哥哥想想心里都难受。” 兰老师立刻道:“这个您放心,我们一定重视,不瞒您说,我们学校对同学的人际交往关系一向都是非常重视的。我会给他多安排些小朋友坐在一块,让他们多沟通交流,培养感情。” 何鹤又道:“多安排点女同学,我们家沛沛喜欢女同学!” 林沛忽然狠狠地咬了口林裴,林裴一时不察,给这小崽子咬了口血,他低头看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林沛,笑笑没说话,对着那有些懵住的老师道:“兰老师,我家林沛平时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吗?” “沛沛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学,尊敬师长,爱护同学,那是公认的,这点您放心,我们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他。”兰老师正说话,忽然惊叫出声,“林先生您的手……” 林裴低头看了眼,小崽子牙口真利,血都渗出来了,他看了眼何鹤,何鹤立刻道:“没事,我们家沛沛就喜欢咬他哥哥的手,越喜欢越咬,小时候都靠着这磨牙呢!兰老师您别见怪!” 兰老师诧异道:“是、是吗?” 何鹤道:“可不是,你看,还在咬。”他抬眼看了眼林裴,声音低了下去,“血都滴衣服上了。” 林裴对着兰老师笑笑,“属狗的,好这一口。” 林沛的眼睛一瞬间跟狼似的,绿的发青。 好不容易兰老师走了,林裴刷一下松开了林沛,林沛被他推了下,松了口,林裴看了眼自己一手的血,也没生气,反倒笑了下,何鹤从一旁的白骁兜里掏出止血剂给林裴喷了点,看了眼气得攥紧拳头的林沛,幽幽笑道:“你哥有凝血障碍,你是想咬死他呢?” 林沛气急败坏地说了句“关我什么事?”一抬头瞧见林裴掀起眼皮看他,他竟再是吼不出东西,整个人一直在抖,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忍都忍不住。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道:“哭什么?” “你们欺负人。”林沛嗓子都是哑的。 “谁欺负你了?还给你安排女同学做朋友呢。”林裴笑了下。 “你们欺负人!” 林裴瞧了他半晌,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下林沛的脑袋,“妈那天也偷偷哭了大半个晚上,你说她什么也不懂,你嫌她在外头丢你的人,嗯?” 林沛一直在忍眼泪,闻声忽然抬头看林裴,林裴抬手轻轻扯了下领带,把那张稿纸夹在了桌子上小提琴的弦中,轻轻一声响,“她对你好,你别跟没瞧见似的,再有下次,”他看了眼林沛,没再说下去,警告却没少一分。 林沛被他那一眼看得猛地止住了哭。 何鹤 分卷阅读98 瞧了眼林裴,林裴收了神色,林沛都哭成这样了,他也不可能再给他难堪,毕竟是他亲弟弟。他见好就收,瞧林沛还在红着眼盯着他,心里觉得好笑,起身走了,何鹤也跟着林裴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林沛站在原地,哭倒是没再哭了,一张脸上全是泪痕,他抽噎了下,忽然用力地别开了视线。 林裴与何鹤离开学校后,何鹤要回去继续处理公务,告别后,林裴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他去了趟军部采购处。 接到索亚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军部的超市里挑东西,他打算回去找林斯,顺便带点东西回去填满真空储藏柜,一接到电话他就懵了,索亚和他说,林斯开着会忽然吐血,林裴脑子空白了一瞬间,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往外冲,一到医院气都没喘匀,直奔电梯,在电梯里他后背都有些止不住地发凉。 他浑身都是冷汗。 电梯一停,他就往禁区跑,正好医生出来,他直接越过医生冲了进去,一推开门,看见林斯也不知道是睡的还是醒的,躺在床上没动,林裴心脏直接停了一拍,腿一软差点就没站住。 确定林斯只是睡过去后,林裴定了半天,仍然觉得自己有些晕,他忽然退了出来,那医生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见林裴挡自己跟前了。 “将军他怎么了?” “先生你是?” “我是他弟弟。” 医生看了眼一旁的警卫,瞧见警卫没反应,这才翻了下虚拟数据,低声道:“胃出血,有点严重。” 林裴的脸刷一下白了,反倒是医生被他的脸色吓着了,安慰了他一句,“已经做了手术,脱离危险了。” “怎么会忽然胃出血?” “这涉及到军部高层领导人的身体状况,属于军部高级机密,我们只能依据目前掌握的资料只能大致推测,高强度的工作,不规律的作息,巨大的压力都是原因,不过直接原因是长时间停止摄食。” 林裴反应了半天,终于骂了一句“操!” 他再次进屋的时候,林斯还睡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放轻脚步才走上前去,林斯的脸色相当差,林裴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瞧了大半天,终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抬手把房间里的光线调暗了几个度。 林裴心中是有火的,可一下子全熄了,他将手放在林斯的枕头上,手竟是不怎么敢碰他。 林斯是傍晚醒过来的,一睁开眼,他就顿住了。 林裴正盯着林斯的手,听见窸窣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了眼,心莫名就软了,一点脾气都没了,“醒了?”他伸手扶了下林斯。 林斯盯着他顿住了,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 林裴刚想说“你再躺着歇会儿”,下一刻却没忍住,抬手把人抱住了,有些后怕又有些依赖。 林斯僵了下,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总之没动静,终于,他轻轻将下巴搭在了林裴的肩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林裴感觉到林斯把头搭在自己的肩上时,用力地将人勒紧了,像是在汲取着什么,他没再放开林斯。 “你怎么来了?”林斯问了一句。 “收拾东西刚准备回来给你做饭,听索亚说你开着会吐血。”林裴低头,“你要吓死我?” “我没事。事太多,忘记吃东西了。” 林裴抓着他不放,一个字也没说,忽然又用了力,林斯似乎顿了下,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将人揽住了,“我的错。”林斯低声问道:“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林裴抓着林斯的胳膊。 林斯瞧他闷闷的样子,把人抱住了,“没事了。”他没再说话,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 林裴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专门照顾林斯,他头一次照顾人,倒也像模像样。林斯确实是太累了,军部那群人从前私底下说林斯是机器,可林斯终究不是机器,即便就算他是机器,那也需要维护与保养。林裴看着林斯堆在床头的纸质文件,用大拇指与食指粗略量了下,有些目瞪口呆,半米多高,就一个上午的量,还只是纸质版,没算上电子版。 他趁着林斯没注意,抽出一份看了眼,几乎全部都是密码与术语写的,后面附着表格与建议,他拧着眉看了两分钟。 坐在病床上的林斯翻着东西,抬头看了傻在原地的林裴一眼,忽然笑了下。 林裴犹豫着问他,“你都能看得懂?” 林斯顿了下,轻轻点了头。 林裴有些尴尬,半晌才道:“那你挺不错的。”他想了半天又问,“你能看得完吗?” 林斯又顿了下,轻轻点了下头。 “不错的。”林裴点头,将抽出来的那份文书默默塞了回去,“挺好的。” 林斯看了林裴一会儿,低声道:“这些事以后会逐步交由国会与后座议员处理。” 林裴点点头,在林斯身边坐下了,低头替他收拾他看完的那些文件,忽然低声道:“你那几天怎么就生气了?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招你了。” 林斯想了很久,“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林裴抬眸看着他。 林斯一下子没说话。他与林裴的关系最开始就是源自性与征服欲,林裴那时候年纪太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受不了一点诱惑,他见着林裴第一眼起,他就知道林裴会跟着他走。那个年纪的少年都这样,浑身上下都是无处安置的躁动与过剩的荷尔蒙,疯狂地追求新鲜与刺激,容易臣服也容易背叛,没有丝毫的心计,单纯而善良,是的,单纯而善良,从心理到生理都深深地依赖着自己。 可他自己清楚,即便那时候出现在林裴面前的不是他,林裴依旧会陷进去,林裴说他与拉斐尔上了床,他是相信的,林裴天生无法抵挡这一类人。当性与征服欲在日复一日中消磨干净,他渐渐不安起来,这辈子他经手的事情很少脱轨,可林裴一直出意外。 林裴等了半天,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 林斯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转开了话题问道:“最近做心理辅导,有没有想起些新的事?” 林裴先是愣了下,随即和他说了,都是些很小很琐碎的事儿。两人聊了一阵子,林斯继续看文件,林裴在一旁收拾文件。 期间林斯抬头看了眼林裴,林裴在查看监测仪,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数字,认真而专注。 * 林裴表面上不追问,实则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没问林斯,他去问了索菲亚,索菲亚是他心理女医生,军医出身,有一副温柔的嗓音。 他把这事儿和索菲亚说了,又低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对面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情感是需要表达的。” “什么?” 分卷阅读99 “小少爷,你爱将军吗?” 林裴差点没拿稳通讯仪,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僵硬了半晌才道:“我……我挺喜欢他的。” 索菲亚笑了下,林裴难得害羞,她没再继续追问,而是低声道:“小少爷,你在乎将军,你必须把你的情感表达出来,情感是需要表达的。” 林裴懵了半天,“林斯他不需要我说这些吧?他知道的。” “情感需要直接而明确的表达,所有的付出都渴望着回应。”索菲亚低声道:“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只是一句话而已。” 林裴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不一会儿,邮件箱滴了一声,索菲亚给他发了本电子书。 * 林斯出院那天,林裴与军医谈了两个多小时,把记录事项都背了下来。 林斯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说了一句,“你跟着我去办公处吧。” 林裴闻声一顿,“不好吧?” “没事。” 林裴本来就有些不放心林斯的身体状况,又担心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后继续没日没夜的工作,犹豫片刻,点了下头。他跟着林斯去了军部。 房间宽敞干净,书架上全是多重加密的电子档案存档,下层是纸质文件。书桌上摆着文件与档案,还有个木质的相框,林裴拿起来看了眼,是张照片,照片上他穿着件军绿色衬衫坐在阳台上逗猫头鹰,一只湛蓝的眼荧荧地盯着紧锁的玻璃窗外。 林裴摩挲了那照片一会儿,轻轻放下了。 林斯进来的时候,林裴在柜子前站着,柜子里摆着几瓶从来没开封过的酒与不知名针剂,他正在查看成分表。 林裴扭过头看他,“你没事给自己打镇定剂干什么?” “助眠。” 林裴点了下头,把那堆针剂收拾起来扔到了垃圾桶中,又去查看那两瓶酒的成分表,林斯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果然他看见林裴检查完后把酒也扔到了垃圾桶中。 中午的时候,林斯瞧见林裴手中多了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电子书。 基本上林斯办公的时候,林裴就拿着那本电子书坐在那儿看,不时嘴角抽搐一两下,然后硬是逼自己继续看。林斯处理公务时偶尔抬头看他,能看见林裴的脸上路出某种惊叹与难以置信混合的奇异表情。 开完会后,林斯和林裴一起往家走,两人在车上的时候,林斯看见林裴还在看那本书,似乎还在默背着什么。 回到家,林斯看着即将撞上玄关处玻璃的林裴,伸手拉了下他,林裴回过头看着他。 “谢谢。” 林斯有些顿住了,半晌才道:“小心点。” 林裴收了书,“哥,我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 “什么话?” 林裴沉默了大概两分钟,“没什么。”他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林斯伸手抓住了回身继续往玄关处玻璃上撞的林裴。 入夜前,林斯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书的林裴,走进浴室,水已经放好了,他正解着衣服,忽然光线暗了下去,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只手从腰侧伸过来帮他解金属扣子,浴室一片漆黑,林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站着没动,任由他解着衣服,“怎么了?”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 没等到回应,林斯被拽得退了两步,背抵上了浴室的墙壁,他看着面前的人,随即感觉到林裴吻了上来,用力的,侵略性极强的,压在了他身上,扣子崩开了,林裴还说了句“对不起”,他感觉到林裴似乎有些紧张,轻轻抚着他的背,从兜里掏出润滑剂递过去。 林裴捏着润滑剂明显愣了两秒,“不是……” 林斯低头吻他,手抚着他的后颈,果然听见林裴的呼吸声一下子乱了,时而急促时而断断续续,浴室中温度升高,光线暗下来,直到哐当一声林斯狠狠撞上墙,黑暗中他看着那双眼,看着林裴眼中的情.欲一点点烧上来。 “操!”林裴终于骂了句脏话,理智都快断片了,“我真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 林裴又卡住了,顿了十多秒,他捏着润滑油讪讪道:“很久没做了,我小心点,疼你跟我说一句。” “嗯。”林斯点了下头,感觉到林裴扑了上来,他伸手将人抱住了。 在闷哼与低微的呻.吟中,屋子里响起一句极低极低的“我爱你”,含混得几乎听不清楚发音,林斯刷一下清醒过来,随即愣住了,“你说什么?” 林裴浑身都是汗,哑着嗓子低声道:“哥,我爱你。”他抚着林斯的背,低声道:“这句是真心话,我……我爱你。”他从林斯身体中退出来,用力地抱住了他,低头吻了下去。这是他的,林裴有些失神地想,他的。 “哥,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让着我点,我以后会尽力做好的。”他低声喃喃着,伸手勒住了林斯,像是很多年前,他头一次在林家阁楼看见借着日光看书的林斯,那时候他就想抱着他,那天日头打得太好,林斯瞧着浑身都是暖的。 林裴有些回不过神,安静地抱着林斯,到这时候,反倒有些像撒娇。 林斯一直没说话,从听见林裴说爱他起,他一个字都没说,他盯着林裴,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裴,黑暗中,他的手有些轻微颤抖。 林裴轻轻咬了他一口,又抱紧了他。 次日一大清早,林裴醒过来的时候,坐在床上懵了两秒钟,他有些不记得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了。走出房间的时候,瞧见林斯穿戴整齐坐在桌子前吃早餐,凌晨会议由于国会的接手而取消,林斯的上班时间往后延迟,瞧见林裴在盯着自己,他抬头看向林裴。 林裴看见林斯的衬衫开着两粒扣子,里面还有他咬出来的齿印,尴尬地轻咳了声。 林斯把那本电子书推过去,林裴看着封面上五个字有短暂的停顿,他在餐桌前坐下,端起牛奶喝了口,终究忍不住对着林斯解释了一句,“这是本讲心理学的书。” 林斯点了下头,“我刚看了。” 林裴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第62章 林裴在军部待下来了,算是给林斯当秘书,往简单里说,帮林斯收拾邮件与整理档案,照顾林斯的日常生活。鉴于他从前在联邦干过文员工作,这工作上手很轻松,没多少难度,没事的时候就变着花样给林斯冲牛奶,如今他已经能够熟练地用牛奶泡沫挤出一圈花来,他实在是喜欢林斯被吓到的样子。 林斯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习惯性地从林裴手中接过套着透明防水纸的文件,他去开会,林裴就在趴在一旁的办公桌百无聊赖地玩着游戏等着他,手边是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纸质档案与热好的简单吃食。 有一次林裴睡过去了,醒来发现林斯在自己面前 分卷阅读100 站着,手正轻轻揉自己的头发,瞧他醒了,他低声问了一句,“一直陪着我,闷不闷?” 林裴侧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开了,张开手臂朝着林斯,“抱。” 林斯直接僵住了,摸着林裴脑袋的手也停了,终于,他伸出手轻轻把林裴揽到了怀中,感觉到林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似乎乖得出奇,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忍不住笑了下,紧紧压着林裴的脊背将人按在了怀中。 林裴差点喘不上气,他只知道林斯脾气好又能忍,最近却发现林斯受不了他撒娇,尤其是在床上,他语气稍微软一些喊声哥,林斯浑身都能绷起来,他哪里知道,林斯一辈子的自制力全用在这种时候了。 林裴忽然挣开了林斯,屈膝低下身去。 门铃提示声响起来的时候,索亚拿着一叠文件在门口站着,一脸的例行公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比往常多等了一会儿,十多秒的样子吧,门一打开,他走进去,按照往常一样呈交报告。 屋子里只有林斯一个人,他望了眼索亚,面色不变,眼神却似乎有些异样。 索亚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直觉让他比往常要更早地结束了报告,退了出去。 脚步声一远离,林斯低头看蹲在办公桌下面的林裴,“走了。”又问他,“你藏起来干什么?” 刚刚林裴跪下去,林斯还没反应过来,门铃就响了,他看着林裴刷一下躲到了办公桌下,从那一个动作他看出来林裴这些年确实老本行干得不错,没发出一点声音,迅速而利落,一躲进去林裴似乎也懵了,似乎不明白自己躲着干什么,一双眼茫然地看着林斯,直到索亚推门进来。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林裴蹲在桌子下看了林斯一会儿,“我……我帮你做吧。” 林斯伸手拉他起来,手却被抓住了,下一刻,林斯愣住了,林裴颤着手去解他的皮带,一瞬间林斯终于意识到林裴打算干什么了,他一时震惊地没能说出话来,抓着林裴头发的手瞬间收紧,推了一下没推开。 说实话林裴有些没想到事态的发展,他一直想看林斯失控,但他没想到林斯能失控成这样。在他快窒息的时候,他稍微往后撤了点想喘口气,林斯一直望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瞧不出任何的东西,忽然他抓着林裴头发的手缓缓用力将人压了回去,“别动。”那声音沙哑而低沉。 在到达临界点的时候,他扯着林裴头发的手猛地用力往外,粘稠温热全部喷在了林裴的脸上,他盯着林裴看,手一点点插入他的头发。 说实话林裴有些懵,还没来得及多想,头又被林斯压了下去,喉咙被死死地顶着,几乎有种生理性的窒息感。 林裴觉得林斯这可能是疯了。 门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林裴还跪着,他清楚地记得林斯射了三次,最后一次卡着他喉咙逼着他咽了下去,他正想着,猝不及防地被林斯抓着头发推了出去,直接哐当一下撞上了桌子,条件反射他又躲到了桌子下,一时呛得要命,咳嗽声却压得极死,他还记得林斯是个要脸的人。 就算林斯不要脸他还是要的。 去而复返的索亚在林斯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说明了来意,有份文件拿错了,拿的是复印件,不是原件。他把文件补上了,退了出去,不知为何他在出门的那一瞬间猛地松了口气。 林斯立刻低头看林裴,林裴正在引着喉咙里的东西,“操!”他低低骂了一句,喉咙和脸上全是粘稠,难得狼狈非常。他边咳边安慰自己,情趣,这都是情趣。 林斯一瞧见林裴的样子,终于彻底彻底地愣住了,似乎没想明白自己干了什么,直到林裴抓了他的手,他猛地回过神,伸手将人扶起来,揉他的脑袋,刚刚他听见林裴被他推的磕了下,“没事吧?”他有些慌乱地擦着林裴脸上的东西,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时竟是有些喘不上气来,“疼不疼?” 林裴默默擦了把脸,看了眼他,忽然笑了声。 林斯的手忽然轻轻颤了下,心漏了一拍似的,竟是有些不怎么敢看他,下一刻他感觉到林裴抱了上来,低低地喊了声“大哥”,林斯觉得自己刚拖回来的自制力瞬间失控,终于,他抬手将人抱住了,用力地抱住了。 回家的路上,车是全自动无人驾驶,林裴和林斯坐在车上,林裴看着车窗外的天幕,不知过了多久,笑了下,“刺激 。”他伸出手揽住了林斯的肩,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哈欠,枕着他的腿似乎打算睡觉,“到家了喊我。”他闭上了眼。 林斯看着他,林裴的脸上已经清理过了,嗓子却依旧有些哑,他竟是也真的睡得着,林斯没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林裴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他长得很好看,眼睛圆圆的,脸也是圆圆的,会抓着他的手软软地喊他“哥”,会说“你要是当我哥,我以后就保护你,我爸是林将军”,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甩都甩不掉。如今林斯看着他,觉得林裴依旧好看。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林裴的身上,摸着他的头发看车窗外的星。手指上的银色戒指泛着微光,他这辈子,孤独如影随形,可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阴霾散去,他想,婚姻与恋爱确实能让人年轻,让枯燥的生命燃烧起来。 林裴不知道林斯想些什么,他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只是感觉林斯心情好,他心情也跟着心情好起来,林斯高兴,他就高兴,从前他怕自己打扰林斯工作,而今没了顾忌,林斯肯让他跟着,他就在林斯身边跟着,一来二去,他总觉得自己像是看着根肉骨头的狗。 经常林斯出去差开国际会议时,林裴就戴着只黑色的鸭舌帽低调地跟着他,手插在黑色风衣中,不动声色地玩着枪,林斯每次瞧见这样子的林裴,都有种想要伸出手去揉他脑袋的冲动,那样子的林裴安安静静,有些乖又有些凶。 林斯渐渐习惯了林裴跟着自己,林裴从不会主动招事,有时候被人招了也一声不吭,无论在哪儿,他都没什么存在感,安静地跟在自己身后干着自己的事,林斯不用回头就能用余光扫见他,在他看过去时,林裴会忽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一下。 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让林斯觉得内心平静,林裴当了一辈子的特工,忠诚与服从是他的信仰,他把自己交到了他手中,连带着所有的忠诚与信任,一如很久之前。 有的人真诚的让人觉得惭愧,他们活在世界上,永远行走在光中,你让他掏出自己的心,他便掏出自己的心来,真的是干干净净,干干净净。 * 林裴干的是文员工作,其中一条是查看办公室邮箱。 这一日中午,林裴检查将军办公室的邮箱时看到了一封信。在林裴 分卷阅读101 负责邮箱这段时期中,他已经习惯了在邮箱中查看到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有个老太太每日给将军办公室写信,说自己的房子被联邦间谍监控,涉及国家安全,林裴带着帝国警察跑了六趟,差点开始怀疑自己在联邦这八年是不是白干了,最终老太太说了实话,她退休后有些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又比如说有个母亲说,她儿子的生日愿望是想要一张林斯的签名照片,最终在这位母亲坚持不懈地写了五个礼拜的信后,林裴拿着林斯的照片去隔壁办公室找到林斯,“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总之,将军办公室的邮箱中包揽万物,尤其是民意这一栏中。 可林裴今日看到的这封有些不一样。 这封信来自皇室,写信的是个公主,林裴盯着信看了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上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措辞暧昧。帝国皇室是曾经一手开创了星际时代的庞大家族,虽然早已经失去了实权,但地位还可以,皇室发展至今,林林总总七八百位成员,还不算异姓公爵,这位公主属于皇族核心圈子中比较有名的一位。 林裴对于过去的事记得仍不清晰,他鬼使神差地查了下,发现这公主貌似和林斯有过婚约。 林裴盯着林斯的眼神开始有些奇怪。 傍晚,两人回了家,林裴见林斯吃的有些少,晚饭过后又去端了点甜食,林裴也是如今才摸透,林斯瞧着无欲无求的一个人,竟是爱吃甜食,一个大男人爱吃甜食说出去有些奇怪,可又没什么好奇怪的,口味是非常私人的事,他喜欢吃,林裴私底下就学着做了几样简单的,还别说,他做出来的竟然能吃! 林斯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一只卷着袖子的手伸过来,将牛奶糕塞到他嘴中。他抬头看了眼林裴。 林裴打量了他半天,决定单刀直入,问他,“你和苏利雅以前有婚约啊?” “谁?”林斯皱了下眉。 “皇室那公主,女王的长孙女。” 林斯在林裴的眼神中,忽然就察觉到一丝异样,顿了片刻,他开口道:“一面之缘而已,没有这事。” “她今天给你写了封信,她姑姑结婚,邀请你和几位将军去参加婚礼。”林裴看了会儿他,“我觉得她和你好像很熟,还有我查了,当年那婚约,是有这回事。” “是个误会,当年和你解释过。”林斯又道:“别多想。”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下,“那婚礼你去不去?” 林斯顿住了,试探性地看着林裴,说不去难免有心虚之嫌,说去的话,又是坐实了林裴所说的,林裴某些方面确实胡搅蛮缠,他顿了片刻,道:“我有个会。” “我还没说日期。” 林斯哑然半晌,终于没忍住轻笑了出声,“忘记了。” 林裴凑过去压着他,低头亲了下他,没忍住也笑了下,“我瞧着她对你有点意思?” “不清楚。”林斯看着林裴,也没阻止他往自己衣襟中伸的手。 林裴扯开了他两颗扣子,攥住了领子,低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确定道:“她喜欢你。你长得好看。”他低头亲他,“确实好看。”林裴的声音忽然渐渐喑哑下来。 “是吗?”林斯对容貌没什么概念,听到这一句,心里也觉得有些高兴,林裴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说好看,说的是喜欢。他吻上林裴,伸手去扣他的脑袋,摩挲着他的头发,有点像是哄着什么躁动不安的动物。失去过记忆的人会因为未知与不确定而不安,林裴从小就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孩子。 他见林裴把手伸进他衬衣中,以为林裴是要和他上床,林裴却没了别的动作,两人坐在客厅,林裴把甜点端过来,看着林斯吃了会儿,他开口道:“我是不是一直都做的不够好?你看上我什么?” 林斯看着他,许久才道:“你哪里都很好。” “哪里?” 林斯想了会儿,“真诚,善良,勇敢,同情,忠诚,正义。” 林裴嘴角抽了下,“这都什么玩意?” 林斯笑了下,伸出手轻轻揉了下林裴的脑袋,“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我一直很遗憾,和你不是亲兄弟。” 林裴道:“你还真想乱.伦啊?” 林斯只是笑,望着他没多说什么。 林裴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对林斯的感情绝对不是兄弟之情,不管是什么,总之不可能是对兄长的感情,他从前还不能清楚地描述出来,直到他看见林沛,他与林沛才是亲兄弟,亲情与爱情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才明白,林斯送给他的东西太珍贵了。 林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侧过头看向安静吃着他做的甜点的林斯,忽然大声道:“我喜欢你。” 林斯被甜点呛了下。 林裴看着他的样子笑出了声,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记忆没回来前,第一次在联邦见着你,你还记得吧?在阿波罗的一间酒吧,我当时就看着你看愣了,那时候我就想,这男人真漂亮,你在雪地里走,我在后面看着你,我就又想,怎么这么瘦啊,瞧着衣服家里挺有钱的啊。”林裴顿了下,“这么有钱,怎么瞧着眼睛一点都不高兴,也不爱说话,一个人低着头在巷子里走,一点动静都没有,跟只猫似的。” 林裴自顾自说下去,“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说不上来哪里好,就是喜欢。” 林斯已经放下了甜点,侧过头看着林裴的脸,林裴说这些事儿的时候眼神难得温柔,他知道林裴不是个温柔的人,少年时脾气躁的仿佛每天都想杀人,后来渐渐的学会了伪装,可骨子里仍是傲,一摸着他底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第一次看见那林裴这么温柔,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温柔,好像初恋的少年羞涩而温吞地跟人说着自己心事。 林斯忽然觉得心里一处地方有些酸,林裴确实招人疼,有的人敞开心扉里面空空如也,而有的人心里头藏满了星星,一打开,星星一颗又一颗往外跳。 他听着林裴絮絮叨叨地说着,偶尔也会听笑,终于,深夜时分,林裴轻轻推了他一下,“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有会,一起回屋睡吧。” 林斯点了下头。 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林斯伸手给他掖了下被子,等到林裴靠着他睡过去了,他这才把人小心地揽到怀中,屋子里的灯昏暗了下去。 屋子里安静一片。 “对了,那婚礼你到底去不去?” 林裴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林斯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婚礼,皇室那婚礼。” 林斯顿了半晌,看着林裴黑暗中荧荧的一双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林斯:这是道送命题。 第63 分卷阅读102 章 完结章 帝国皇室许多年没有这种盛事,婚礼举办得空前盛大,不只是帝国,就连联邦都有几位外交要员出席,一时这新闻屠了帝国与联邦媒体各大板块。 林斯仍是出席了婚礼现场,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军部领导人出席这种场合是惯例,某种意义上说是种政治象征。成簇的鲜花堆满了皇家庭院,牧师鱼贯而出,新人挽着手走出了礼堂,新娘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在丈夫身旁微笑着,另一只手挽着她的祖母,身后是穿戴整齐的一众皇室成员,余晖中,依稀可见当年的鼎盛繁荣。 时代在不断变化。 林裴也到场了,他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礼堂的光打得很足,他轻轻扯了下领口。 年轻的女人穿着长裙从长廊昏暗处走出来,林裴盯着她看,这就是和林斯有过婚约的那位公主,他翻出照片对照了一下,确定没认错人,然后他转过头问身旁的林沛,“你觉得那女人看起来怎么样?” 林家也收到了请柬,退休已久的林雪声出席了皇室的婚礼,顺便带上了自己的小儿子,两兄弟在花园中撞了个正着,此时一起坐在长椅上听音乐。 林沛面无表情,明显是觉得林裴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他。他跳下了长椅,离开了。 林裴也不在乎,笑了下,自己继续坐在长椅上听音乐,那音乐调子舒缓非常。忽然,他看见视野尽头的年轻女人朝着自己走过来,林裴先是一顿,随即坐直了。 林斯与索亚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角落里的林裴,一众衣冠楚楚的军部官员中,只有他是懒散地坐着的,领口开了两粒扣子,修长的腿随意地架在水池边,侧脸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 林斯站在原地看了林裴一会儿,看得出来林裴是特地挑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着,在等着他。 终于,林斯走上前去,“走吧,阿裴,回去了。”说着话,他忽然低头亲了下林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周围还有许多军部官员,乃至于可能还有林雪声。 林裴先是吓了一跳,一副“你疯了”的眼神盯着林斯,半晌才道:“不再和你朋友叙叙旧?”他拿眼神示意了在不远处廊下喝着酒的年轻女人,“她认识我,知道我是你弟弟,她刚向我打听你来着……你不和她说两句?” “不了。”林斯替他整理了下领口,“一起回去吧,我临时有个会。” 说实话林裴被林斯这动作吓着了,怕被更多人注意到,又怕临时会议是什么急事,林裴没敢再捉弄他,点了点头,起身跟着林斯离开,没想到林斯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抽了下,却没抽回来,终于,他拿正眼看了眼林斯,“你怎么了?” 林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忽然间如释重负,随心所欲了许多,很久之前,林裴问过他一句话,“你一天到晚地装,累不累?”那时候少年渐渐逼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全是挑衅与蔑视,年轻的面庞有股令人转不开眼的生气,如今他才想明白,他确实是累。他对着林裴低声道:“没事,走吧。” 这婚礼的音乐也不知是谁演奏的,舒缓而温柔,漫长而蹉跎,他牵着林裴的手沿着专属通道往外走。 林裴回头看了眼婚礼,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日子依旧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林斯看见这两日林裴拿着通讯仪似乎没怎么放下过,也没见他打游戏,时不时还愣会儿神,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联系过索菲亚对方也说最近没什么事儿。 直到这一日傍晚,林斯开完会下班,林裴忽然提议说要出去走走。 林斯微微一怔,林裴一般不会向他提要求,两人的身份特殊,像普通情侣似的到处逛是件极为难得的事,林斯仔细地想了会儿,发现这真的是林裴第一次向他提要求。他答应了。 那是一条非常僻静甚至可以说荒无人烟的街道,一直通到E区,林斯一踏上这条街,记忆瞬间就回来了。 在许多年前,这是帝都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两边的商店中摆满了各种现代机械与晶石,最末的街尾是一个非常热闹的植物园林。在这个时代,植物非常珍稀的,而这条街的尽头就是整个帝国最大的植物园林,很多父母会带着小孩来这个园林,指着橱窗中的一株植物苗,教他们认识这些来自故土地球的植物。 月季、蔷薇、蝴蝶兰、香樟、……为数不多的古老地球植物,那是来自家乡的记忆。 很小的时候,林裴硬是要抓着他的手,沿着这条街道走一圈,向所有人宣告他是他的兄长。这件事把林雪声气得不轻,林裴回去后,好几天没消息,等他再见着林裴时,林裴依旧没心没肺的趴在他床头笑。那时候的林裴真的只是个孩子。 后来帝都重建,这条街道日渐荒废,植物园林并入了帝国资源保护局,熙熙攘攘的景象再不复存在。而今走在街巷中,竟是觉得略有逼仄,周围弥漫着腥甜的泥土气息,是当初植物园林尚未搬走的原生培土,那是地球的土壤,不知道为什么,上面再也生不出任何的东西。 遥远的星系中,有一颗蔚蓝色星球,很多年前,他们把她称为母亲。那个时代的记忆在日渐消失,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少的人知道他们这一支人类原本是来自古地球。今年军部扩招时针对年轻人的那条宣传语:你们的征途是浩瀚星河,是未来,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在到来。 可有些东西无法磨灭,无法消亡,即使有再多的不同,即使再过去多少年,人类天性中有些东西却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依旧追寻自由、追寻爱情、追寻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而真挚的情感,他们将永远地、为这些东西战斗下去。 林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林斯回头看向他,今夜天幕的光似乎格外柔和,映着林裴年轻的脸庞,他看着林裴,好像又回到了少年。四下无人的街,昏黄的灯光打在早已无人居住的房屋商店上,谁家没搬走的半盆月亮草爬满了半条街的墙。 林斯问他,“怎么了?” 林裴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林斯一会儿,低了下头,似乎笑了下,“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林斯感觉到林裴抓住了他的手,屈膝跪下了,他背着光站着,正好将迎着光跪下的林裴看得一清二楚,连他眼中的紧张与局促也看得清清楚楚。他感觉到林裴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不放,在那样安静的夜里,他清晰地听见林裴说: “我……我在跟你求婚。” 他愣住了,那一瞬间他好像失去反应似的。 林裴自顾自说下去,深呼吸做得非常不动声色,“我知道你也肯定是会答应的,我们俩在一起挺久了,床也上过了,剩下的这些就是过个形式 分卷阅读103 ,其实我……我今晚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就和你求个婚,戒指什么的你也有了,我想着求婚要比较正式一点……” 林裴已经完全找不到自己话里的逻辑了,林斯逆光站着他面前,没听见林斯说话,也看不清林斯脸上的表情,林裴更紧张了,这他妈他快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手略微有些哆嗦,他从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我想了很久,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你也不缺什么,这是……我前两天问我妈,她说如果求婚的话,就是要戒指,再给个惊喜什么的,这样比较有诚意,她问我你喜欢点什么,我一时也没想出来,这是……” 林裴觉得自己舌头出了点问题,手指拨着那盒子一开又一合,指头都快僵住了,终于他道:“这是我的资料卡,连着我的全部资料和账户信息,里面不止是资料,还有点钱,我全部就这么多了。我想着干脆这样,你喜欢点什么,你就自己拿去买,或者你和我说,我再去帮你买,我问我妈,我妈说这挺有诚意的……” 林裴看了眼林斯,没听见他说话,他低声接下去道:“其实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妈说,如果真的想不出该说什么,就说点心里话,那我就和你说几句心里话,林斯,我对你是认真的,过去的事我们就过去了,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裴抬头看着他,他算半个军人出身,屈膝跪在地上不像是求婚,倒像是宣誓效忠,他一字一句道:“林斯,我爱你。” 这一句话好像非常艰难,他说出来后,猛地松了口气,终于轻轻笑开了,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林斯,我爱你。”低缓而认真。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斯终于低下身,他伸手扶住了林裴的侧颈,低头轻轻地吻他。他的手有些轻微颤抖。 “好。”他低低地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在回答些什么。这漫长而蹉跎的一生啊,林斯缓缓地抓紧了怀中的人,忽然觉得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