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明月(1v1 H)》 她的墓穴 他又梦见与她初见那天。 彼时,他还只是天钧州万剑山下一个普通的农夫。那年天钧州五谷丰登,庄稼收成极好,他刚收完田里的麦子出了一身热汗,便想着去附近湖泊中洗个澡。 万剑山偏西南角上有一个百十亩方圆的大湖,清水绿波,碧沉沉望不到底。去时正值日月交替,他才脱了衣服步入湖中浅滩,忽然,山中起了一阵浓雾,刮起风来,大小山峦近在眼前却不见踪影。 一会儿风势越大,吹得满山树林声如潮涌,顷刻之间,皓月潜形,眼前一片漆黑。按理说万剑山中修仙者众多,邪祟不敢来造次,但他一界凡人碰到这种场面还是忍不住开始发抖,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挪不动。 正在这时,湖中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波涛大作,满湖尽是斗大水泡滚滚不停。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水柱劈头盖脸向他砸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湖中腾起。随后云开月霁,山风吹过,湖水起了一阵波纹,被月光一照,闪动起万道银鳞,光华耀眼。 他这才看见湖上方有人乘一柄飞剑,惊鸿照影,丰神绝艳。这样明艳的脸却毫无媚俗,眉眼中存着一股英锐邪气,顾盼之间如一把钩子扎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领口与袖口处露出白缎衬里,竟分不出那如雪的丝缎和脖颈、手腕哪个更洁白。 他只觉眼前一阵缭乱,胸口突突直跳,酥软微麻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这感觉如晨钟暮鼓般震人发聩,又如长河奔涌般永无止境。 这位湖中仙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丹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并未听清。片刻之后,仙子飞至他触手可及的位置,绑成一束的长发滑落,裹挟着红绡衣袍在风中飞扬翻卷,留下一阵冷香。 他听见她银铃般的轻笑,然后说了几个字。他脑中顿时嗡鸣一声,一片空白,末了才狠狠点了点头。 她说——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乾元大陆最西之外是魔域,此域中皆是修真堕魔之人,终日萦绕大量幽冥之气,普通人触之即被侵蚀为无智无识、只知茹毛饮血的魔人。 魔域之中尤以陨幽山魔气最重。陨幽山巅魔宫金碧辉煌,宛如一根绝长的碧玉簪,一边担着一幢金霞,卓立天汉云海之中,壮丽无伦。魔皇所居在左,平崖突出,下临无地,前边一片花林,灿若云锦,花大如碗,吸食幽冥之气长成,多有剧毒。 花林中藏着一方大洞,高约数丈,四壁明滑精莹,密若繁星,照得全洞通明,耀眼生缬。洞深处摆着一张寒玉石床,顶上绘满了日月星辰,四周端正供着琴棋书画和妆奁穿戴的用品,仿佛是一处女子的闺房。 然而床上躺着的红衣女子了无生气,这洞分明是她的墓穴。 天刚拂晓,两名婢女便将新鲜瓜果端到桌台上换下前一日的贡品。其中紫衣女子略显疑惑的看着身旁的绿衣女子道: “缥碧,这月不是暝鸦与我轮值吗?怎么你主动来替?” 名为缥碧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十分伶俐的样子:“守墓虽无聊了些,但总归比伺候那些大人物提心吊胆的好。这床上的死人也不会使唤我们,多自由。” “慎言!”紫衣女子惶恐地压低了声音,“这是魔后,你喊她死人若是被陛下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寒玉石床旁有一层禁制,这魔后长什么模样她们至今都没看清过。只知魔皇一得空便会来此,对着那女尸自言自语,有时还会和衣睡在冰寒刺骨的石床上,与尸体同眠。平日喜怒无常,乖戾暴虐的魔皇,对上这红衣女子时,表情却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这墓穴和魔后本身都是极为机密之事,看守之人皆是大护法夜怜的真传弟子,境界最差也是具灵境。关于魔后的身份夜怜讳莫如深,只说想活命就别多问。 “知道啦,紫烟姐姐。”缥碧吐了吐舌头,再望向那寒玉石床时,眼睛瞪得似铜铃—— “快看,她、她起来了!” 原本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红衣女尸,突然坐起身子,像是被寒玉石床冷到一般,十分大声的骂了一句脏话。白嫩关节处肉眼可见的被迅速冻为青紫色,她火急火燎地翻身下床,却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紫烟吓得寒毛倒竖,正要开口喊人,立即被身后之人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缥碧收起方才天真烂漫的神情,秀美的面孔好像被一层更为精致而冰冷的东西覆盖住,仿佛从内里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她快速上前几步,恭敬地跪在那层冒着黑气的禁制之外,朝着红衣女子朗声道—— “螭雨仙子,阁主已命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百里邀月,几百年前将乾元大陆搅得天翻地覆之人,因一柄名为“覆水”的螭龙剑,被追捧者冠上螭雨仙子的雅号。 是不世出的天才,亦是惊世骇俗的魔头。 —————————————————————————————————————————————— 乾元大陆分九大州,西拒魔域,东临化龙海,南临十万大山,北接冰窟极地。每州最大的门派即是本州的仙官,统管本州事务。仙官议会称为仙盟,盟主五百年一任,可号令天下。 十大境界:练气、筑基、结晶、金丹、具灵、元婴、化神、悟道、羽化、登仙。 亲自去寻 花林洞中原本莹白的乳珠此刻正被一股冥煞之气环绕,暗红色的光不停在其间涌动,将整个洞内映得极为阴森。 “陛、陛下息怒,奴婢、奴婢无能……”男人身上的煞气极浓,纵使只用了九牛一毛之力,却也不是紫烟这等元婴境可以承受得起的。无形的威压之下,紫烟的神经已是绷到了极限,浑身如筛糠般趴伏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大名鼎鼎的魔皇江弥生得极俊,修眉凤目,直鼻薄唇,如天边溶溶月,似昆仑千秋雪。 并非妖邪之相,只是太冷。 他平日独爱穿玄色衣袍,只有来这洞中时才会换上白衣,再配上那一头银发,仙气飘飘如名门修士一般。今日也是一袭素白长袍,腰间的白玉九孔玲珑带如流星环空,姿仪清贵。 近几日大自在殿佛子释尘重回登仙境,其大弟子法元趁机频频来魔域边境骚扰挑衅,江弥只得亲自去将这蝼蚁打退。一来二去也有小半个月没回魔宫,昨日又梦到她,所以再也等待不得,一回寝殿便换好衣服直奔此处而来。 却来晚了一步。 洞中只剩一名被打晕的弟子,他心心念念之人已不见了踪影。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而后便是熊熊怒火,煞气腾腾,整个魔宫中人皆噤若寒蝉。若非还想拷问出线索,这守墓的女弟子早就被他的剑气削为肉泥。 “那小贼,是什么境界?” “回陛下,是、是具灵境......” “元婴境被具灵境偷袭,”他冷冷睨了她一眼,一道剑气斩在她大腿上,登时血流如注,“废物。” 紫烟一张小脸痛的扭曲起来,额头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但不敢喊疼,战战兢兢继续道:“是、是因为我看到魔后自己、自己坐了起来......” 江弥停住了,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紧接着一股颤栗的电流顺着血液冲向了四肢百骸。蹲下身子捏住她的肩膀,急切地晃了晃:“她自己坐起来了?你确定?” “确定,弟子看得很清楚......” 他呼吸一乱,眼底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光芒—— 那预言是真的! 百里邀月飞升太虚之后,星机阁阁主秘密为之卜了一卦,他千方百计才探听到那卦象之意:她会于三百年后重回乾元大陆! 江弥的表情如饮醇酒,露出无法形容的狂喜与期待之色,甚至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孤亲自去寻!” @@@ 三个时辰前。 百里邀月从那张寒玉石床上滚落在地,疼得龇牙咧嘴,暗骂哪个缺心眼的将她放在那么冷的床上,还只穿薄薄一层红纱。末了听到有人喊她螭雨仙子,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 她于三百年前飞升成功,到了仙界才发现,太乙仙尊竟是抚养自己的师父。那老头见了她又是庆幸又是欣慰,说他事务繁忙,没空陪她长大,虽然她后来长歪了,但也没有错的太离谱。只是她业障未消,还得静待时机回凡间渡化一人飞升,抵消业障才是。 这不,时机到了。那老头连通知都没有,就将她踢下仙界。她本还担心自己会附在什么阿猫阿狗身上,没想到直接落入自己飞升前的躯壳中。 可随着她的飞升,抽走了所有灵气,现在恐怕要从头开始修炼才行。好在这身体里的天灵根没有枯竭,真正下起功夫来也能日进千里。然而三百年于修仙界来说还不算长,她那些仇家应当还活在世上,会放任她修炼吗......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忽听那绿衣女子又道:“请仙子跨出这禁制,与奴婢一同去见主子吧。” 她强撑着坐起身子揉捏自己泛青僵硬的关节,“你主子是谁?” “星机阁阁主,星渊。” 少女微微一愣。 “......不见。” 星机阁是整个乾元大陆最为中立的门派,门下尽是些主修风水堪舆、奇门八阵、占星卜卦的术士。门规极严,从不见弟子在外打架生事。平日里其他门派也多爱来求算妖兽巢穴和洞天福地的位置,所以星机阁在乾元大陆中广有善缘,星渊也被仙盟推举为新盟主。 可他们之间,都是孽缘。 她平生最大喜好便是兵器与武艺,乾元大陆中有两本至高武学,其一是天星经,在魔域的噬魂塔顶,需得两位天灵根之人才能开门;其二便是万剑山的绝学,破天剑意。 彼时正逢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在绛云州开启,胜者可以向仙盟盟主许愿。她一举夺魁,求时任盟主的万剑山掌门云良让她拜入万剑山。可云良说万剑山自古不收女子,他做不了主,得请示剑尊才行。但剑尊何时出关谁也说不好,最后只能将这事交给星渊卜算。后来在穷奇嘴下救了他一命,一来二去竟缠上她,要与她结为道侣。 “阁主对仙子之心日月可鉴,请......” 邀月懒得理她,转而环顾四周,发现竟是一处她不曾来过的风水宝地,于是打断了那人的滔滔不绝:“这是何处?” “魔宫寝殿前的花林洞。” 她心里咯噔一声—— “江弥的地盘?” “是。” “我跟你走!” 破天剑意 邀月才一出传送阵,便觉眼前天旋地转,一股血冲上头顶,几欲想吐,接着迎头撞近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 那人浑身一颤,将她揽的极紧,似乎还有温热的水滴落在她脖颈间。 “阁主,您不宜情绪激动,一会儿......” 男人恍若未闻,将少女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步入暗室之中:“这儿没你事了。” 待她在柔软床榻上平躺了一会儿,那种眩晕感终于消退了些,于是睁开眼睛顺着昏暗的烛光看向眼前人——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狐狸眼,眼尾总是微微上翘着,惹人亲近。 “星渊......”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覆在面颊上摩挲,声音极轻:“是我。” 她起了层鸡皮疙瘩,略一蹙眉抽回自己的手。旋即又想起自己此刻手无缚鸡之力,惹恼星渊不是件好事,不由有些后怕。 好在男人并没在意,伸出双手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按揉,“还晕吗?” “有点,”她尴尬地笑了笑,“几百年没用过你这传送阵了。” 乾元大陆几乎所有传送阵都出自星机阁,连传送符咒也大多经由星机阁弟子绘制。她拒绝星渊的求婚之后,便被禁止使用传送阵。但她御剑能日行千里,传送阵这种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受苦的是她的门派弟子,有时在外负伤无法赶回宗门得到及时医治。她找不到正经术士重新搭建传送阵,为此不得不高价去黑市中寻找,每年还得支付巨额维护费,浪费许多银钱。幸好几个分舵的收入足够应付这些支出,她不必向星机阁低头。 也因此,星渊给她写的信,她从未回复过。 “是我小肚鸡肠,给邀月添麻烦了。”他收回手,突然俯身凑近,与她额头对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以后邀月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说完,不等她答话便吻了上来,长睫微阖,分外投入。反观她却非常僵硬,身体绷直,紧咬着牙关一动不动。 她对星渊一直谈不上喜欢。 修仙界皆知他才高八斗,风流多情。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次宗门大比过后,他竟把从前的莺莺燕燕散了个干净,每天像条狗似的围着她转,眼巴巴地盼她能搬来星机阁与他同住。她是极阴之体,与她双修之人能获益颇多,那时她只道此人心术不正,想走捷径。可拒婚之后,他突然转修了无情道,从此她始乱终弃的名头便打得十分响亮。 星渊着迷般一遍遍摩挲她的唇,甚至将干净的指尖探进她牙关里,每一下细微的摩擦都令他亢奋发颤。在这相隔不到数寸的距离内,他们的呼吸都交汇融合在一起,仿佛融化了甜美的蜜糖,令星渊整个意识都浸在了最靡丽的虚幻中,恍惚间觉得自己几百年的枯等也算不得什么。 “别碰我!” 少女顾不得许多,厉喝一声,可她现在连炼气境都没有,又怎能推的开星机阁阁主呢? 星渊的灵魂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恨不能跪在土里,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去乞求片刻的垂怜;另一半又疯狂叫嚣着可耻的欲望,犹如心中伸出魔爪,要把此刻身下的人撕碎了吃下肚去,从此彻底据为己有。 男人面上倏地浮起一丝痛苦之色,飞快地抽回手,背过身去喷出一口血来! 修无情道之人修炼速度虽快,但却不可轻易动欲,否则经脉逆行遭其反噬,必受钻心剜骨之痛! @@@ 邀月返回尘世的第一个夜晚,梦见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剑尊的交手。 她想拜入万剑山门下修习破天剑意,但那老头偏是不允。 “破天剑意,是领教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之后,破而后立。你这小娃娃入世尚浅,连爱恨都不懂,就算我为你破例,也只会让你走火入魔,白白害你性命。” 于是她便退而求其次想要与他切磋,心里盘算着偷学招式。结果剑尊笑意吟吟地答应了,而且一点不留情面,连动作都没叫她看清,便将她的覆水剑击飞在地。 她出山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等打击,当即就铁了心要学会这剑法。还撂下一句狠话,说将来要寻个男子,上这万剑山偷剑谱给她看。 那老头大笑几声:“你若是能寻到这样的男子,离天下第一也不远了。”顿了顿,意味深长,“但老夫要提醒你一句,天下第一易得,心中挚爱却易失啊。” 下一秒,梦中的剑尊蓦地变成江弥的脸,三千青丝变白发,暗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 “我的剑法,你可满意?” 她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心跳如鼓,冷汗涔涔。翻身下床想倒杯水喝,余光瞥见角落处好像站了一个人,心脏登时漏跳了半拍。 “谁?” 那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烛光映照着他与星渊颇为相似的脸。 是星玄。星渊的弟弟,极敬爱兄长。也因此,极厌她。 “兄长突然遭无情道反噬,定有蹊跷,”他清秀的脸上阴沉一片,“果然是你,百里妖女。” “你要杀我?” 闻言,他眉目一松,突然笑了起来,“我是来帮你的。” 随后扔出一道符纸,门口的阵法顺势而解。 “你想走吗?” 合欢余孽 车马平稳地沿着云罗山脉行驶,车外雪花纷飞,兀自下个不停,把周围的大小山峰和山半许多琼宫梵宇,点缀成瑶台仙境。半山以下,却是一片浑茫,仿佛一片雪海。雪花如棉如絮,满空飞舞,也分不出那雪是往上飞或是往下落。 绛云州位置偏北,翻过云罗山脉便是渺无人烟的冰窟极地。云罗山脉高耸如云挡住大部分寒潮,也因此终年飘雪,寒冷异常。星玄趁着星渊调息之际带她出逃,不能用传送阵,他又不会御剑,二人只能乘坐马车。好在这些马儿有符咒加持,既无需牵引,还腿脚飞快。 邀月又打了个哆嗦,她没有法力傍身,这里对她来说还是太冷了。星玄虽已是化神境,却裹着一袭玄色貂裘大氅,见她冷的发抖,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不可一世的螭雨仙子,现在连驱寒的灵力都没有了?” 她心知自己势弱,不能撑口舌之快,便转过头去假装没听见。星玄讨了个没趣,又想起什么似的,大发慈悲般将他的大氅解下来抛给她。 “喏,披着吧,冻死了可就没意思了。” 她也不扭捏推拒,立即将自己缩进温暖的貂裘之中,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几分血色。 “到暮仙州,还有多久?” 暮仙州与绛云州同在北部,只需沿着横亘两州的云罗山脉前行便能到达暮仙州。暮仙州有她所创门派的分舵,又有她的徒弟坐镇,寻个洞天福地护她修炼应该不成问题。 “别急,这不就到了。”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她随着男人走下马车,顿时一道迅烈寒风,卷起漫天雪粒,刮得她脸颊生疼。马车停在界碑处,那寒铁界碑几乎要被大雪淹没,隐约能看到“暮云峰”三个字,她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这暮云峰虽然从两州名字中各取了一字,却是二州仙官皆不愿管辖的灰色地带。只因暮云峰是云罗山脉的最高峰,山势险峻异常,多有雪怪山魈出没,择人而噬。 “你......”她转头想对男人说什么,胸口却突然一痛! 只见血迹斑斑的剑尖从胸前钻出,每一下心跳都会让这痛感放大。她痛苦而错愕地喘息着,胸腔急速起伏,但吸不进分毫氧气,心脏疯狂回缩全身血液,大脑一阵阵眩晕,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身后之人缓缓抽出没入她体内的三尺青锋,在雪地上甩出一串血珠,如红梅飘落,甚是鲜艳。 星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面上浮出积蓄已久的残忍快意—— 若她选择留在星机阁,他会为了哥哥饶她一命,可她竟想也没想便选择离开……她多活一日,哥哥便会多痛苦一日! “我还道百里妖女没有心,原来也会流血。” 这地方妖兽众多,一会儿闻着血腥味来了,她会被吃的渣都不剩。男人最后瞥了一眼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的少女,踏上马车不再回头。 没过多久,几只浑身布满黑色长毛的山魈便凑过来准备饱餐一顿。正欲上爪分尸,一层幽冥之焰突然从那人身上熊熊燃起!火焰窜起几丈高,离得最近的怪物来不及躲避,让那火焰燎着毛发,几息之间就被烧成灰烬! @@@ 她在记忆和现实的汪洋中不断沉沦,灵魂仿佛脱离身体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耳边传来轻声呼唤,像是从水面上降下的一缕阳光,让沉在一望无垠黑暗中的她恢复些许意识,直到握住一只大手,再被那只手拉入怀中。 这个怀抱温暖宽厚,让她莫名有些安心。 “为什么要跑?” 那人的音调十分低醇,有一种悦耳的沙质之感,穿透而来直扣心弦,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 他们二人之间曾立下魂契,只要其中一人一息尚存,便能消耗自身法力精气复活另一人。魂契转世之后依然存在,爱人视之为最甜美的誓言。 “只有星渊知道你苏醒的准确时间,”他抽出一只手插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你跟他走了,是不是?” 她没吭声。 男人轻叹了口气,升起一丝不知是何滋味的惆怅。 “你在哪儿?” 她知道江弥正在生气,但又不知如何解释,动了动嘴唇干涩地吐出几个字:“我正处暮云峰,你先帮我还魂。” “没别的想说?”哪怕是骗骗他也好。 她悻了片刻,咬住嘴唇低声道:“请魔皇陛下开恩,赐小女一条生路。” 这不是他想听的话。 但时间不够,他的确不能再拖了。 混沌的黑暗突然自她身下撕裂出一道白光,仿佛从云端极速坠落,周遭的事物皆变为虚影,再随着她落地的刹那化为实质。破裂的伤口迅速愈合,她终于又听见北风的呜咽。 只是她面前,似乎多了两个人。唯恐是星玄的手下,索性继续闭眼装死。 没想到其中一人却将她扶了起来,一股异香瞬间扑入她的鼻翼。那人撩开她的头发,似乎在端详她的面容,末了大笑几声—— “哈哈哈哈,老娘就说多走几步累不死你!这不,捡到个极阴之体,脸蛋也不错,够老祖玩上一年半载了。” 那二人是一男一女,她被那女人抱进怀里时,闻到她身上那股香气便知道他们是何门何派了。 那香味,是合欢宗的众生乐。 至于她为何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她曾经拜入过合欢宗门下。 她的师父,也就是那位太乙仙尊,在她十三岁那年便回仙界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天钧州的一处深山里修炼。美名其曰她是天棓星官降世,自行修炼也能飞升。 那老头传授给她的内功心法都非常奥妙,再配合她那顶级的天灵根,六系法术无一不是信手拈来。她自己在山中又修行了三年,虽揣摩出一些招式,但苦于无人对练,山中凶兽被她杀的所剩无几,灵兽她又不舍得下重手。好生无聊,便动了下山入世的心思。 她最先去的自然是同在天钧州,号称天下第一门派的万剑山。可惜,这门派练的都是至阳至刚的剑术,不收女子。她又一路溜达到赤幽州的大自在殿,都是和尚自然不收女子。到了绛云州,看到星机阁那群人整日舞文弄墨,画符摆阵,也不合她胃口。小门小派更是不肯收,一瞧她的身手还以为是故意来找茬的,闹得挺不愉快。 只有这合欢宗,她想进便真的进来了。 她本报着求学之心而来,却被告知这儿修炼的心法内功都得同人交配才行,登时有些不太乐意。那些师兄弟和掌门虽也算不得丑陋,但今儿个同一位师姐睡,明儿个又同另一位师妹睡,像是山中的动物不分场合的发情,她觉着脏。所以她自请去打扫门派的藏经阁,每日在门派的藏书里找些合心意的功法,可功法没找到几个,春宫图倒是看饱了。 于是没过多久,她就主动退出门派。但合欢宗的那位老祖,馋涎她极阴之体许久,哪儿肯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便让人把她房间的熏香换成了众生乐,一种极烈的催情香。他们没料到的是,她在深山修行时,每日餐霞饮露,食山中灵花异果,普通毒根本奈何不得她。更何况她出山时已是悟道境,她若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她? 这帮合欢宗的人每日顾着淫乐,也没什么见识,自不量力地想要将她绑了奸淫,正好被她拿来练手。一通混战之后,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见不是对手,给她冠上欺师灭祖的名头,便逃往山中去了。 原来,这批合欢宗余孽,竟藏在暮云峰。 她被那个男弟子背着,一路弯弯绕绕向山脉腹地中跑去。没想到这暮云峰里还有地热温泉,这群人就近挖了个石窟做栖身之所。她眯缝着眼睛偷偷打量这极广的圆形石窟—— 窟顶上面悬着一团白光,宛如一轮明月银辉四射,照得到处通明,清白如昼。这石窟中高大平旷,靠里一面圆壁上,一排并列着五个圆形洞门。 最左与最右两洞中,似是弟子居所,远远便听见淫言浪语。左数第二个洞应是炼制丹药毒香的地方,放着大小形式不同的古鼎,红黑金三色的轻烟笔直上升。离鼎三丈,凝结成一朵乌黑的莲花状,聚而不散。右数第二个洞里都是同她一样被绑来的炉鼎,有男有女,俱是境界低微的修士或普通百姓。 最中间这洞很深,站在洞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估摸着应该是那老祖的居所。 男人将她甩在洞中的破烂草席上,拍了拍她的脸:“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她只好睁开眼,环视了一周。其他被绑来的人都缩在洞窟角落,似乎十分怕这男人,只有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女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一动不动。 “你若不是极阴之体,老子一准儿要了你留作己用,”他淫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看你身上穿的貂裘也不是便宜物件,怎么想不开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送死呢?” 邀月不动声色地拂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跟家中吵架了。” “那可惜了......”他还待说什么,便被同行的女弟子拉了过去,一脸酸气的扯着他的耳朵,他痛得赶紧求饶,“好师妹,好玉娘,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名为玉娘的女弟子冷哼了一声收回手,转头睨着她缓缓道:“上一批送给老祖的快玩完了,三日之后我送你进去。既来了这儿,就收起逃跑的心思,好好服侍老祖,兴许能活长点。” 邀月轻轻的笑了。这个笑容是很平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偏偏带出了一点血色来,好像有点戾气,但是更多的是秾艳。 这笑显然让玉娘颇为不爽,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不知死的东西”便牵着那男人走了。 等他们一走,剩下的人才似松了口气。有几个忍不住凑上来问东问西,一听她说自己不会法术便双目发直坐了回去,万念俱灰似的盯着石壁发呆。 她瞧着这帮人好些都开始印堂发黑,应是被喂过什么邪药了。只有那个黑衣少女,眸光清正,似乎未受影响,大约有些根基。于是主动挪过去搭话,谁曾想这人还挺傲,她打招呼也不理,只是“嗯”了一声。 邀月讨了个没趣,正想换个离她远些的位置,余光扫到她虎口一层薄茧微微一顿。 嚯,还是个女剑修。 ———————————————————————— 天棓星:武仙座,主刀兵战争 喜欢偷看 子丑时分。 洞两侧淫言浪语渐歇,“大战”许久的合欢宗弟子们将炉鼎陆续赶了进来,自己回去呼呼大睡了。 待四面响起呼噜声,邀月睁开眼睛,悄悄地溜至洞窟大门附近,一路上也没见有人巡逻。这些合欢宗弟子认不出她,想来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一批了。但那老祖有元婴境,当时被他跑掉,三百年也不至于耗尽他的寿元,必然是认得她的。 若被他发现.....少女不由心里打鼓,估计得将她榨成人干才罢休。 她瞧见这洞窟外一层厚重的浓雾,半点月光透不进来,心知不好:怪不得合欢宗不设弟子巡逻,这层灵雾障元婴境以下是解不开的。这洞窟虽算得上一处修炼宝地,可即便她再如何天才,这短短三日也不可能升至元婴境。不过—— 若是能偷到些天材地宝,灵丹仙草之类的,应有回旋余地。 思及此处,她转头便去那摆着几口古鼎的洞中摸索了一阵。可惜,全是些毒粉淫香。她猜测真正的好东西,就像她这个极阴之体的炉鼎一样,只会进献给老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即打定主意去最中间那洞窟中探一探。 不同于外间的漆黑昏暗,中间那洞窟中仍然隐隐透着亮光。待她蹑手蹑脚走近,才看清洞内是何等富丽堂皇。 洞窟左面有座拔地而起的镂刻宝架,多置锦盘,上面陈列着不可计数的玉玦、玉璧、玉雕、玉饰,琳琅满目宝象祥瑞。没有任何烛火,整面玉壁焕发着莹莹光彩,仿佛掀开了一袭华美的天幕,倾散出流离星辰来。 洞窟右边是一张宽约一丈的大床。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幼童坐在床榻上,穿着一件鹅黄短衣,项下戴着金圈,赤着一双白足,活像观音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床边五个裸身女子侍立在旁,一个个脂凝玉滴,眉目如画,生得十分清秀。 那幼童脸上全然无半点稚气,反而透着丝丝淫邪。他将周身衣服褪了下来,其中有一个较为年长的女子,不待吩咐就奔向床头,朝天卧着。童子便将她当成床垫,仰睡在她身躯上面。剩下四个女子也走过来,一个骑在他头上,另两个坐在他手上,最后一个扶着他胯下那物坐了下去。 这个人堆凑成以后,就听他口中咒语念个不停,那五个女子,也由樱口发出阵阵呻吟。过了一会儿那童子好似发号了什么施令,除了躺在他身下的女子,其余四人连翩起身交换位置。 趁着这个当口,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瞧瞧那宝架上的锦盘里有没有好东西,却不想迎头撞上一层透明的灵罩。心头一跳,洞窟里立时传来一把沙哑的声音—— “小贼,喜欢偷看?” 她赶紧掉头往回跑,无数红线从洞窟内涌出向她袭来!她认得这招,是那合欢老祖的“红丝缠”,被这东西缠住会直接麻痹筋脉,向血管中注入淫药,是极为阴毒的法术。 “不如大大方方进来,本座带你一起玩。” 她不敢回头,刚一冲出洞口便被人捂住嘴拉入阴影处。 只见那一条条红线直奔炉鼎居住的洞窟而去,缠住离洞口最近的男子,顷刻间几乎将他裹成了粽子。那人从睡梦中惊醒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淫毒麻痹,口中只能发出梦呓般的呻吟。直到被红丝缠拖回洞穴深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邀月心脏咚咚直跳,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骂自己大意。以前这种级别的灵罩她能悄无声息地穿过去,现在境界比不得从前,万事须得小心为上。忽听身后之人冷不丁开口—— “你胆子不小。” 她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线回头看去,发现竟是那位黑衣女剑修,连忙道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那人抱臂坐在角落,淡淡看着她:“叫我小五就好。这几日安分点,等我师父来了,大家都能得救。” 小五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倒是和她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而且那位,也是女剑修。 万剑山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盖因门派绝学破天剑意过于霸道,炼成便是天下无敌。掌握破天剑意之人可居掌门之上,称为剑尊。万剑山在宗门大比中时常优胜,因此剑修备受修真界推崇。但万剑山只收男弟子,豪门望族之外的女剑修日子并不好过,大多只能做个散修,难成气候。 她认识的那一位,最大的志向就是让天下想学剑术的女子都有处可去,有师可从。 “敢问阁下师尊是?” 闻言,小五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 “五毒心之一,当世最强的女剑修。” 邀月心中一凛,但面上不表:“在下孤陋寡闻,没听过什么五毒心。” 小五脸色古怪地上下扫视了她一圈,似乎觉得她在故意找茬。又见她最多只有炼气境,估计是什么刚入门的散修,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全性,总听过吧?” “知道知道,那个主张顺应天性,人人为己的全性对吧?” “不错,”她点了点头,“我师父便是全性暮仙州分舵的舵主,螭雨仙子的亲传弟子,秦千雪。” 教你一招 她第一次见秦千雪是在万剑山脚下。 一轮红日被万剑山的最高峰顶承着,似含似捧,群山在白云簇绕中露出角尖,如同一盘白玉凝脂,实乃人间奇观。通往宗门的石阶修葺得非常工整,时常有人打扫也无落叶花枝。 她意气风发随着星渊一同上山时就有一人跪在石阶最下层一动不动;她灰头土脸下山时,那人仍跪着不动。 她忍不住问送行的小弟子,这是何人。那小弟子说,这女子叫秦千雪,想拜入万剑山,掌门不允就跪着不走。可万剑山千年来订下的规矩又岂能为她一个无名之辈打破? 她爱跪,便跪着罢。 邀月方才求学破天剑意不成,与剑尊斗剑又输了,此时见这女子,生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意。于是在她上面几级台阶坐下,开口问道:“秦千雪,你为何要学剑?” 那人瞥了她一眼,没答话。 “学剑术,也不用非在万剑山呀。”她眨了眨眼睛,“入我全性,除了破天剑意,包教包会。” 女子将视线重新移回她身上,冷冷道:“这门派,我没听过。” “那百里邀月,你可听过?” 秦千雪微微一愣:“宗门大比的武魁?”化龙海斩螭龙铸剑,宗门大比力克八大派高手,横空出世的奇才,她怎会不晓得。 “嗯,正是在下。” 少女懒懒一笑,在她惊诧地目光下伸出手,“我来做你师父,如何?” @@@ 一黑一红两个少女,藏在一座古鼎后,借着余烬上的几点火星能隐约看清彼此。 听闻秦千雪会来,她悬着的心仍无法放下。洞窟前的灵雾障很厚,连光线都透不进来,应是不止一层,若非足够细心是发现不了的。 “要是你师父还未到,你便被送给老妖怪采补,你待如何?” 小五面色一沉:“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合欢老祖至少有元婴境,你有几成把握赢他?” 她咬了咬颊肉,低声道:“不到三成。” 她此前刚刚突破金丹境,觉得时机已到,便去暮云州边境寻合欢妖人的踪迹,报仇雪恨。幼年时,相依为命的姐姐被合欢宗掳去做炉鼎,其他大人告诉她凶多吉少,叫她直接去乱葬岗等着收尸。她不肯放弃,去求星机阁、妙音门,可这些仙官哪儿会为了她这个孤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她走投无路,最后去求那人称邪教的全性。没想到舵主居然答应下来,只是要她拜入全性门下,跟她修习剑法。她答应之后,舵主不出三日便将她的姐姐带了回来,但已经瘦成了人干,奄奄一息,没过多久便去了。 后来她时常想,师父或许是已经猜到姐姐命不久矣,她必定孤苦无依,才提出那个要求。不然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杂灵根,如何能入修仙界呢? “那可麻烦了,”邀月顿了顿,“不如你现在把功力渡给我,我能有九成把握。”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轻忽或藐视,相反,甚至是非常平静和理所当然的。然而就因为这一点,才令人从心底里,涌现出更深刻也更鲜明的刺痛。 小五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隐约觉得自己受到羞辱,冷笑一声起身要走。 “我瞧你是疯了。” 她急忙伸手去拉:“诶诶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做个帮手。仙子赏我些仙草灵药,我给你助阵也能多一分胜算。” “那些东西,我为了疗伤已经全部吃完了。” 闻言,邀月长叹一口气,“那我教你一招吧。” 羽化境至登仙境,是很多修真大能一辈子都无法突破的瓶颈。因为大多升至登仙境之人,都参悟了自己独特的招式法门。她的瓶颈期其实与别人比不算长,但却占据了她出山之后的绝大部分时间。因为她所追求的,是比破天剑意更厉害的剑法。可千万年来乾元大陆武学奇才茫茫如雨,也没见人能做成此事。 思来想去唯一的出路,是集百家之长。 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做贼,或者说偷师。平常以她的身手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各大门派的藏经阁,但在万剑山时出了岔子,她本就不高的风评更是雪上加霜。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还是研究出自己的流派,并取名为碎星剑法。 彼时剑尊飞升失败业已崩解,无人能与她论剑。虽然某人堕魔之后赢过她一次,但她始终认为那次是自己手下留情,碎星剑法和破天剑意孰强孰弱还有待定论。 “你教我?”小五一哂,愈发觉得眼前人被吓坏了脑子。瞧她穿着奢侈,应该是哪家没经过风浪的大小姐,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精神出问题也很正常。于是半是怜悯半是轻蔑地点头:“好,我倒看看你能教我什么。” 若依着邀月以前的脾气被人如此轻视自然是扭头就走,可现在眼前人兴许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得不抓牢。她随手捡起身边长长的火钳,轻声道: “这招叫背生击死,你看好了。” 此招源自奇门遁甲的六壬术,是她游览星机阁时悟出来的。背生击死,最能以下克上,若能学会,跨境界杀人也绝非难事。 小五本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哪知少女一柄火钳使得像是三把利剑,上、中、下三路同时并发,骤出不意,势如雷霆,心中顿时骇然—— 炼气境的无名之辈,如何能掌握此等玄妙招式? 是人是鬼 刚过午时,两个合欢宗弟子端了几桶泔水样的野菜粥,朝他们扔了几个发霉的馒头,打发野狗似的说了声“吃吧”。 她这身体早已习惯辟谷,扫了一眼就兀自闭目养神。没想到有人拎了个食盒走到她面前,端出几盘好菜来。香气扑鼻,她不由睁开眼睛,只见昨日那位名叫玉娘的弟子正蹲在她面前,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老祖昨儿个练功被人打扰,心情不好,玩死了两个,”说着将筷子一递,“吃完这顿饭,我就送你进去。” 原来是断头饭,怪不得这么丰盛。 邀月扫了一眼饭菜,指了指小五的位置:“给她吃吧,我不饿。” “别急,她也有份,”玉娘咧嘴一笑,“刚刚不是说了嘛,死了两个。你俩姐妹情深,就一起进去做个伴。” 听罢,邀月面色不变,重新闭上眼睛,一派气定神闲,全然不惧的模样,不由让玉娘火上心头,朝那饭菜中啐了一口。 “臭婊子!马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中间这洞窟中的光亮一如昨夜,只是坐在床榻上的变成了一个闭目修炼的女童。 他所修的阴阳合欢功,传说灵感来源于六欲天功,利用色欲增长功力。修此功者白日吸阳精,夜里吸阴精,日积月累就成了这种白日变女,夜里变男的怪物。 “老祖,弟子寻了两个稀有炉鼎孝敬您,”男人按着她们跪在那女童前,“一个有金丹境,一个是极阴之体,您瞧瞧合不合心意。” 女童仍是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干涩如老妪:“算你有孝心。”随后,隔空取来左侧玉架上的一枚丹药塞进男人手中,“赏你的,退下吧。” 男人大喜,立即塞入口中,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合欢老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见眼前一黑一红两个少女俱是身姿曼妙,肤色白皙,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之笑。那黑衣女子眼神似刀冷冷看着他,而那红衣女子却一直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 红衣女子仿若未闻,他眉头一皱,起身捏住她下颌,下一秒,怪叫一声松开手连连后退几步—— “你、你,是人是鬼?!” 这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当初险些被她灭门,否则也不至于藏在深山中苟延残喘。可自己明明听说,百里邀月已经于三百年前飞升成功,那现在跪在这里的是谁? “不错,你还记得我,”少女盈盈一笑,站直身子,“当初未能将你斩草除根,真是遗憾。” 话音刚落,黑衣女子拍地而起,从后腰抽出自己的剑,左剑右掌,直奔他要害而来!只听“当”的一声,一击劈在他护体金罩上,顿时火花四溅,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四面石壁回声不绝。剑锋一划,金罩上便是一道裂痕,不过几下,那金罩已是伤痕斑斑,碎片纷飞。而那合欢老祖,也终于在这几下劈砍中回过神来—— 这黑衣女子最多只有金丹境,否则刚刚出其不意,一剑便能劈开自己的护体金罩。又见百里邀月不出手,不禁心下生疑,再仔细一看她身上毫无灵气护体,登时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恶气: “你半点灵力都无,就想叫这金丹小鬼取我性命?!你待我收拾了这小鬼,再好好折磨你!” 言罢,右手掌心处豁然裂开一个洞口,从那裂缝中抽出一条血红色的长鞭。鞭上挂着两个白金所铸的骷髅头,骤然看去,就像真白骨骷髅一样,衬着那条色泽殷红的长鞭,更显得狰狞诡异。一鞭挥出,那两只骷髅头随着鞭风飞舞,嘴巴忽地裂开,吐出一股淫香,朝二人吹来! 小五赶紧捂住口鼻,但那淫香竟只沾到皮肤便能入侵体内,只得封住大穴,清楚自己必须要在毒发之前决出胜负。于是屏气凝息,回想昨夜所学,脑中倏地闪过姐姐的脸,怒吼一声:“受死!” 这一击势如破竹,划出上中下三条虚影,竟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去防哪一路。他用骨鞭去挡但落了个空,下一瞬那剑光便击破他的罩子直刺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红丝缠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拧成一股粗绳缠住她的剑,再将其狠狠向地面一砸。 小五握着剑猝不及防被一同砸向地面,憋着一股狠劲也不去管自己的伤势如何,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已再次跃起,疯魔般地向那合欢老祖再次刺去。 但以她的能力,使出一次背生击死已是极限,此刻这一剑如强弩之末,轻而易举地被那红丝缠顶住,随后骨鞭带着劲风将她掀落在地,脊背赫然被抽得皮开肉绽,再也爬不起来。 “好了,”合欢老祖几乎迫不及待地将视线移向她,声音似枭嚎般刺耳难听,“现在到你了!” 他的护体金罩虽完全坏了,但眼前的红衣女子已经不是那个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百里邀月了,他连手指都不用动,红丝缠便将她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可少女神态自若,甚至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你不觉得,外面太安静了吗?” 没错,确实太静了。 他与这黑衣女子打斗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居然无一弟子进来帮忙。 合欢老祖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有人让他的弟子一瞬间全部失去了行动力! 可洞窟前的结界是他亲手布下且不止一层,附近的仙官绝对没这么大本事悄无声息地闯进来,甚至压根不会来这无人管辖的地界找合欢宗。他找回几分底气,收紧红丝缠,抬起短腿向前几步,目露淫邪: “死到临头还想唬我?本座马上就让你变成只知撅着屁股求欢的淫奴!” 说话间,红丝缠扎入她手指关节处,释放出众生乐的同时操纵着她的手去剥自己的衣服。 她身体早被仙药浸透,这毒对她来说起效甚微,可十指连心,被那线刺入疼的她脸都抽搐了一下。那不阴不阳的怪物见她眼神依旧清明,反而嘿嘿一笑。 “好,百里妖女以前不是威风得很嘛,清醒着被我肏更好!” 但他这功法白天是女身,若想变成男人,只得现出自己的原型,白光一闪,变成一个肥胖如猪的老头来。 但凡修仙之人,莫不追求一个长生。修到元婴境可以逐渐返老还童,但大多数人修到元婴境时已经是风烛残年,还得花上百年时间稳固修为,须得再升一个境界才能青春永驻。这合欢老祖显然是对自己的肥老身躯不满,才消耗法力去幻化身体,却本末倒置拖延了自己修炼进度,这么久了还停在元婴境。 眼见他手要袭上她胸口,左侧玉璧上的光突然转为暗红色,洞顶不知何时漂浮一层幽冥之气,孤魂怨灵一般飞窜,森然彻骨。只听“嗤”得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下一秒,他的全身传来一股剧痛,似有万道剑芒穿身而过! 只见那合欢老祖浑身被剑锋割出细口,像是个即将碎裂的泥人,才后退了一步就彻底崩裂开,化成一片片切割整齐的碎块! 这血腥场面她倒是见怪不怪,而且这老妖孽也是死有余辜。只是她原被红丝缠固定在那里,来不及躲闪,被那血雨溅了一身,和身上的红衣一同变成个血人,甚是狼狈。 “你故意的!” 今天一早她就感觉到一缕幽冥之气,所以才一直不慌不乱,没想到这人存心想让她吃些苦头,最后时刻才现身。 青年悄无声息地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在她面前站定。玄衣玉颜,两色昭然。一绺刘海垂在眼角,半掩着锐利的凤眸,浑身剑气比云罗山脉的雪晶还要冷。他那张脸明明俊俏得让小姑娘脸红,眉梢眼角却满是杀伐惯了的,漫不经心的冷酷。 “是。” 邀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勉强捏了个洁身咒把皮肤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见小五仍趴在地上,赶紧过去查看:已然陷入昏迷,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有毒气萦绕,自身不能愈合。 “来救人!” 男人站在原地,剑眉一挑:“与我何干?” “你!”她声调起的很高,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把怒气咽了回去,走回去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江弥,她是我全性弟子,又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你救救她吧。” 他垂首看向眼前人,眸中浮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三百年了,他终于又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她不再是一具冰冷的躯壳,而是会呼吸、会说话、会生气的百里邀月。 那深邃的目光凝重坚定,仿佛于无形中,又有种无坚不摧的、压倒性的力量。一股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流向四肢百骸,熟悉又悸动。 末了,她主动去牵他的手,拉着他往小五身边走。这回男人倒是没拒绝,乖乖跟了过去,长指一动,一道灵气注入小五体内,伤口极速愈合。 她还没来的及高兴,洞窟外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脚下霎时亮起一个符文密布的大阵! 为首之人手持一把乌骨泥金折扇,身披白色貂裘,面如冠玉,似笑非笑: “魔皇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江弥瞧那人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讥笑:“这种天气摇扇子,星渊,你不冷吗?” 星渊眼中划过一丝薄怒,“啪”地将扇子一合,转而神色温柔地望向少女:“邀月,我已将他困在阵中,你快过来吧。” 闻言,江弥反握住她的手,凉凉斜了她一眼,似是无声的警告。 同星渊走绝非她本愿。她此次下凡要渡化一人飞升,抵消业障,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而堕魔之人无法飞升,回魔域注定是徒劳无功。况且,她也不愿再过被囚在魔宫里如禁脔般的日子……. 于是她抽回自己的手,缓缓后退几步:“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江弥一愣,眼底似有颓败而无助的光闪过,只是一瞬后神情变得极为冷酷。刹那间须发皆白,瞳仁褪为暗金色,万千剑光凝成实质般流转在他周围,透出磅礴悲凉的杀气。 “在你心里,我最不重要。” 不想守寡 练成破天剑意者,皆为白发金瞳。他因一个女人道心破碎,竟在堕魔之时领悟了破天剑意。是最年轻的剑尊,也是万剑山最不愿提及的伤疤。谈论江弥在修仙界是个忌讳,琅琊仙榜上的天下第一,三百年间不停更迭,但世人皆知,真正的第一是这个堕魔的剑尊。 星渊清楚江弥的厉害,自然不敢怠慢,来之前已经知会仙盟,请各大派前来除魔卫道,而他自己则带着除星玄以外的星机阁精锐弟子做个先锋。 他见江弥已使出破天剑意,也不再废话,朝身后的星机阁弟子发令:“开阵!” 无数的灵光升腾在空中交缠,构成繁杂法纹,幻生幻灭。此阵名为诛仙阵,是星机阁最厉害的杀阵,须九位术士一同发力,再由星渊掌阵眼,无论阵中之人往哪儿走都是死路一条。 一时之间洞内光线昏茫,冷风袭人,气象阴森,十分愁惨。诛仙阵中,向前望是暗沉沉的浓云惨雾;向后望是惊湍怒啸,泉声呜咽,似闻鬼语,阴森怖人。星渊左手凌空一划,大阵飞速旋转,阵中杀机一股脑儿得像江弥倾泻而来! 男人站在原地未有丝毫躲闪,面色未变半分,甚至连眼睫都没有动一下。周身剑光一瞬间的凝滞后,突然清光荡漾,仿佛一片茫茫剑海,连绵不绝的剑气震得洞中所有人衣袂翻飞。 那剑海轻而易举地挡开所有攻势,再冲出诛仙阵直奔星机阁弟子而去,只听“嗤嗤”几声异响,这九名弟子的头颅便齐颈而断,骨碌碌滚在狼籍的地面,双眼犹透着惊骇。 星渊用千机扇堪堪挡住一道剑气,白净的脸上仍是被划开一道口子,流下汩汩鲜血。下一路剑光正待封喉时,一道白光闪过,响起刀剑相错的嗡鸣之声,替星渊挡住这一剑。 一位黑衣老者,身后跟着几名同样黑衣劲装的年轻剑士缓缓步入洞中。 “盟主,老朽没有来迟吧?” 星渊微笑:“没有,云掌门来的正是时候。” 那老头看向江弥,露出一副痛恨又惋惜的表情:“今日,有劳诸位帮万剑山清理门户了。” 江弥冷冷一笑,右手微抬,祭出那柄只受历代剑尊支配的长剑。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凛凛剑光仿佛传说中千年冰潭,水冷而不冻,寒气肃杀,振刃之时更是清啸龙吟,绕梁不绝。 “区区蝼蚁,也敢谈什么清理门户。” 言罢,轻描淡写地一挥,某种薄雾般飘渺无形的压力顿时以剑身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顷刻间,洞窟硬生生被撕开一道口子,随后整座暮云峰剧烈颤动,居然直接从中间裂开! 阳光从这道裂缝射入洞窟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夹着霜雪的刺骨寒风。来不及躲闪的人被这剑气化为齑粉,消散为浮尘。 仙盟众人见此景象,皆脸色煞白——皇极天剑,万剑之祖,竟任凭这堕魔之人差遣! 邀月趁机搀扶着小五撤到裂口附近,轻声问:“能御剑吗?” 小五点头又摇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功夫不到家,只能载我自己。” “你直接走就是,不必管我。” 说话间,几名抱着琵琶古琴、白衣飘飘的仙子从天而降,后面还远远跟着一位御剑飞行的黑衣女子。 小五一见这黑衣女子,眼神立即一亮:“师父!” 秦千雪也看到她,但目光触及她身旁的红衣女子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奇也怪哉,这女孩怎么长得和她师尊一模一样? 今日真是怪事扎堆,她正寻自己的徒弟,便见仙盟各大门派都朝这暮云峰而来,害的她以为小五闯了什么大祸。 “你可算来了。”红衣少女对着她长松了一口气。 若说相貌是巧合,那声音绝不是巧合了。秦千雪浑身一震,颤声道:“师尊?” “是我。先离开这里,剩下的慢慢跟你解释。” 正在这时,一道激昂琴韵,恍如万马奔腾,破空而来! 江弥脸色蓦地一变,瞳仁剧烈地颤动起来,暗金色的瞳孔逐渐转为血色,和魔域的无识魔人如出一辙!而后琵琶声一响,宛如三峡猿啼,又如鲛人夜泣,悲怆至极。 秦千雪神色一凛:“师尊,我们快走!这妙音门的入阵曲摧人心神,不能久听。”说着就要来拉她站上飞剑,她却望着战场中心那人,心头一紧—— 江弥眉眼纠作了一团,眸中血海迸出可怕的暴戾之气,周身剑光随之变得杂乱无章,只能弯腰竭力喘息,最后喷出一口血来! 堕魔之人修炼速度虽快,但心性远不如常人稳固,若无法控制心魔便会沦为无智无识的魔人。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心神已危如累卵,只需最后一根稻草,便能全线溃堤。届时,他再有通天本领,心智如三岁小儿也只有被人宰割的份。 此时此刻,突然有个不怕死的人冒了出来,径直朝着江弥走过去。那万千剑气竟也不伤她,任由她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用口型说了个“跑”字。 男人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直,拂开她的手:“不用......咳咳,不用你可怜我。” 少女无奈,踮脚凑近他左耳处:“那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想守寡。” 真是傻子微H 她与江弥的相遇,既是偶然,亦是冥冥之中的必然。 彼时全性正是扩张之际,很多时候要自掏腰包救急,所以有时为了赚钱,不得不接取一些州府的悬赏单子。那年天钧州大丰收,传言文鳐鱼现世,有豪绅重金悬赏一条活鱼图个吉利。她拜托星渊测算了文鳐鱼的位置,没想到就在那万剑山旁的大湖中。 鱼是意料之中的收获,江弥却是意外之喜。 她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破天剑意,便将目光放到那本传说中从天界流传下来的天星经上。天星经在魔域的噬魂塔顶,这位置并不是秘密,但从古至今求取天星经之人,大多有去无回,即便活着出来也堕了魔。听说噬魂塔中住着一位六欲天魔,最大的乐事便是折磨入塔之人。即便能过了魔头这一关,放着天星经的秘境也非要两个具有天灵根之人才能开启。 而江弥,正是天灵根。 他生在农户家庭,父母早亡,无人知晓他的天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精力和力气都比常人强。 邀月发现他的时候,他脱的光溜溜的泡在湖中,像个傻子似的呆呆盯着她看。身量很高,约莫弱冠之年,五官有种因为完美,而令人心生畏惧的冷淡锐利。常年在田间劳作皮肤晒成了古铜色,肌肉蓬勃,线条十分流畅。直到她将他从湖里捞起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穿,局促地伸手捂住胯下。 她侧过脸,眼梢弧度眯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目光从他脸上缓缓扫过。半晌唇角懒洋洋一挑,戏谑道:“现在才遮,早就看光了。” 那东西的大小一只手都盖不完,倒的确是天赋异禀。 闻言,江弥浑身一颤,只觉血液都冲上头顶,低头道:“我……仙子,我的,衣、衣服......” 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结巴吗? 邀月有心逗他,捡起地上那迭缝缝补补的衣服,随手施了个火咒,烧得一干二净:“这衣服不行,我一会儿给你买件新的去。你家在哪儿?” 他太弱了,空有天灵根却毫无基础,得买件能抵抗冥气的衣服才能随她去魔域。 江弥脑子乱作一团,目光无所适从,甚至连舌根都感到略微发麻。他慌忙咬了下舌尖,铁锈味弥漫开来的同时,刺痛终于让整个人神智都清醒了过来,抬头觑了她一眼:“不、不穿......被村里人看见不好。” “不会,”她召出覆水剑,变长至双人可乘,“我们飞过去。” 他第一次御剑,怕的要命,又不敢扶着她,最后是她主动揽着他的腰才令他站稳。一到家就直奔衣柜摸出一件衣服套上,仿佛这才回了魂似的,终于敢直视她。 “仙子......要我帮什么忙?” “简单,你陪我去个地方,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小药丸,递给他,“先把这枚筑基丹吃了,我去给你买件衣服,马上回来。” 见他毫不犹豫就吞了下去,邀月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不怕是毒药?” 少女这一笑又让他觉得脸上开始发烫,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仙子......不像坏人。” 坏人又怎么会写在脸上,真是个傻子。 “行了,”她召出覆水,踏风而起,“你快去床上躺着,脱胎换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 等她在武光城里买好衣服赶回来时,月色正清冷投下,幽幽静静,带了梨花般的柔白洒在床头,让他冷俊的轮廓都柔和了许多。 青年因疼痛而轻轻战栗着,额头已布满冷汗,身上的单衣汗湿过后紧紧贴在身上,听见声音勉强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她。 “仙子......” 从炼气升到筑基,是许多杂灵根散修终身的目标。这些人吐纳灵气的效率很低,筑基时并不能靠自身将秽气排干净,也因此几乎没有杂灵根可以达到元婴境。而灵根越是精纯之人,凡俗之气便会脱得越干净,筑基时也会越痛苦。她四岁就在山中跟着老头修行,小时候的事大多忘光了,只有那筑基时的疼痛记忆犹新。 邀月撩开他的上衣,见他脐下泛着红光,与当时的自己情况一模一样,心知他定是不好受,便学着师父当时的做法,食指和中指夹带着灵气,在他丹田处轻轻一压。 “嘶......”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褐色眼眸变得湿漉漉的,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却不带丝毫防备地看着她,“疼......” 少女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压下之后停留了一阵,随后开始打着圈按揉,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没事的,马上就好。” 他感受到一股凉气没入自己又疼又烫的腹部,帮他理顺体内四处乱窜的气息,眉心兀的一松。 体内翻涌的灵气逐渐平复,丹田处被她渡进来的气息弄的有些发痒,后腰麻酥酥的,这怪异又舒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绷起腰腹,揪紧身下的床单。 邀月心不在焉地环视着这方小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收拾的比她想象中干净。 “你一个人住?” “是。” “叫什么名字?” “江弥......须弥的弥......” “多大了?” “二十......额啊......”他唇边忽的溢出一声呻吟,急忙扯过被子挡住自己肿胀的下半身,可仍是被转过头的少女瞥到了。 邀月收回手斜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青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浑身一抖,脑中嗡鸣,脸如火烧,又羞又惭:“对不起,我,我.....” “算了,”她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扔给他,“这是入门的法术,你好好练。三个月后,我来接你。” ————————————————————— ps:今天双更的哦,赶紧把纯情小狗放出来 图你身子 江弥在武光城里没什么朋友,只有那个粮铺的老板算得上是熟人,收完粮会给他倒杯茶喝。 今日他牵着小骡子进城,准备把秋收的粮食一股脑儿地都卖了。那粮铺的老板一见他,眼睛就瞪的比铜铃还大: “呦,江弥,去哪儿发财了?怎么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衣服?” 来他这儿买粮食的三教九流都有,万剑山上的仙官也是见过的,他这衣服的料子和那些仙官身上的差不多。这种衣服凡间的钱还买不到,非得用灵石去换才行。 江弥眉尖一扬,得意中又有些害羞,“是别人送的。” 老板见他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嘿嘿一笑:“是姑娘送的吧?还是个漂亮姑娘!” 他没说话,想起那位红衣仙子的模样,心里似有火在烧,半晌点了点头。 于是老板拉他到跟前,继续八卦:“是不是也会飞,像万剑山上那些仙官一样?” 他又点头,仙子还带他飞过。 “那你可得把握住了,对咱们这些老百姓来说,这叫仙缘!”老板十分羡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不过,这姑娘怎么看上你的?” 江弥一怔,心里突然开始打鼓:他是个穷小子,书读的也不多,只是空有一身力气。可仙子法力高深,叫他帮忙肯定不是需要自己这身力气的。 老板也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江弥长的确实俊,但除此以外,实难找出什么过人的优点了,同城里的公子哥都比不了,更不必说万剑山上的修士了。思来想去,他终于开口: “我估摸着,这姑娘应该是想跟你来段露水情缘。” 闻言,江弥彻底呆住,脸上一红,把眼睛看向别处,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你又没钱又没才的,人家看上你,可不就是图你这张脸,图你身子么。”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办法,帮你留住这姑娘的心。” 江弥性格老实,人有点闷,不太会说漂亮话,但和他做买卖从不会缺斤少两、以次充好,所以老板对他印象一直很好。他也有弱冠之年,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青年悻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怎么留......” 老板立即迫不及待地给他支招:“看见对面的香铺没有?你呢,先去香铺里买那个叫陌上君子的香膏,城里公子哥都爱用。你皮肤这么糙,那姑娘摸着能舒服吗?”说着又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压低声音道,“那香膏能美白,我听说还有人往下面抹哩。” 下面...... 他反应过来以后连脖子都红了,不敢再听,转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被那老板一把拉住—— “你急什么,出门左转的巷子里还有个小书铺,卖的都是不正经的书。你去买两本研究研究,别到时候在床上也跟个木头似的。” 江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离开粮铺的,只是回家时怀里多了两样东西,被他像做贼似的捂得死紧。过往的乡亲跟他打招呼都不敢看人家眼睛,好像只要对视一眼便会让他们发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 一晃三个月过去,邀月推掉星渊的邀请,把全性扩张的事情交给秦千雪,独自一人前往万剑山脚下。 自从那次宗门大比赢下星玄之后,星渊便对她格外关注,有事没事就爱请她去星机阁闲聊,有时候还会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向她请教剑法。全性起初在东边的云陌州创立,后来门下弟子越来越多,她便准备在北边的暮仙州也设个分舵。搬运材料、转移弟子,都少不得用到传送阵,所以与星渊搞好关系对她来说是政治任务。 不过这些事,和她心心念念的天星经相比,都算不得重要。 她到那人家中时已经是暮烟四起,暝色苍茫。从山角边挂出了一盘明月,清光四射,鉴人眉发。 屋内点了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她坐在飞剑上透过窗子向里看—— 青年似乎刚沐浴过,发丝上还沾着水汽,赤身裸体坐在床榻上。隆冬时节,身上还冒着丝丝热气,竟像是一点不觉得冷。 邀月粗略扫了一眼他周身充沛的灵气,的确是进步显着,配合她送的那身衣服,足够抵御幽冥之气了。除此以外,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她又看了一阵才意识到,这人好像变白了不少,浑身从古铜色变为更浅的小麦色。可她不记得,那本入门册子里有教什么变白的法子啊? 正想进去问问,就见男人从枕头下拿出一盘香膏,仔仔细细地往脸上涂,然后又涂满全身。 见状,她噗嗤一笑,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臭美。可下一秒,又马上笑不出来,震惊得瞪圆了眼睛—— 他竟将那香膏往自己胯下抹去! 江弥有些粗鲁地将香膏涂在自己孽根上,那东西即便是未兴奋的状态大小也甚是可观,两颗卵蛋沉甸甸地垂在浓密的毛发中,沾上雪白的香膏又立即被他抹匀。 她以前在合欢宗时,那些师兄弟都没什么廉耻之心,偶尔也会不小心看见他们那又黑又小的玩意。不过江弥这地方,倒是粉粉嫩嫩的...... 少女脸上一热,拍了拍脸颊好像要把这想法打出脑子似的。随后念了句非礼勿视,收起飞剑落到地上,敲了敲门。 六欲天魔 江弥穿好寝衣来开门时,外面繁星隐曜,寒风透骨,大有下雪光景。那红衣仙子就站在他院中望着夜空,衣飞袂卷,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悠远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起,回天上去。 “仙子。”他听见自己喊了一声,不知为何还带了颤音。 少女这才回过神,视线从天幕移到他身上,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肯出来了?” 她眼底似汪了水,月色下粼粼泛光。 江弥一颗心不争气地漏跳了几拍,没听懂她弦外之意,以为是自己刚刚穿衣服太磨蹭惹她生气,正要道歉,就听她继续道—— “去换上我买的那身衣服,准备出发了。” 许是因为在武光城买的,她送他的那件衣服形制和万剑山门派的弟子服很相似,都是盘领窄袖短袍。只是她送的是白色,万剑山是黑色。 待他换好再出来时,少女已经召出了那把宝剑,如一泓秋水,青光耀眼,冷气森森。剑柄上镶着一颗硕大的血红色珠子,一条青龙盘绕其周,栩栩如生。 “上来吧,”她朝男人勾了勾手指,“这一次飞的有点远,怕的话就扶着我的肩膀。” 江弥听话地走上去,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地将双手搭在她肩膀上。 二人乘剑如一片轻云扶摇直上,隔着一层薄纱从少女身上透来的暖意从他指尖流入心头,竟升起没来由的安定之感。 飞剑远望直似一道银虹,冲空破云而渡,没一会儿,便翻越了万剑山,来到魔域上空。魔域之中满是幽冥之气,少量吸入会有损修为,大量吸入则会堕魔,但对堕魔之人非但无害还可以增强功力。 “我现在施一层灵罩,你离我近些别出罩子,保你没事。” 江弥见他们下方满是黑气原生惧意,但听她如此说,心中蓦地一松。 仙子说没事,就一定没事的。 邀月感觉到他贴在自己后背上,不再犹豫,金光一罩飞入那黑雾之中。不管那黑色风旋如何澎湃奔腾,海啸山立,灵罩之中二人未受丝毫影响,飞行更是极快,不消片刻,便深入魔域腹地,来到那噬魂塔的上空。 六欲天魔已将噬魂塔当作洞府多年,道行深不可测,想入塔顶秘境取天星经,非得过他这关不可。而乾元大陆,已经千年无人获得过天星经了。 邀月初生牛犊不怕虎,觉着自己既然是星官降世,便能成人所不能成之事。况且她出山这五年之中,除了破天剑意,无一事不顺。第一年大闹合欢宗,斩螭龙铸剑;第二年宗门大比一举夺魁,境界升至羽化境,琅琊仙榜也破格入了前五;第三年开宗立派创立全性,把云陌州的惊涛派赶跑,自己做了云陌州的仙官。之后门派日渐壮大,她短短五年,完成了别人一生无法企及之业,带些傲气实属正常。 彼时她也没想到,这段经历,会如此刻骨铭心。 @@@ 噬魂塔并不算高,四面俱是坟头,不见魔修,连无识魔人也没见一个。天气阴沉,鹅掌大的雪花一片片飘扬下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连那雪花落地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 塔门未落锁,她牵着江弥缓步走了进去。朝上一望,只见黑雾弥漫,伸手可接,看不到顶层。随即就有一阵奇腥随风吹到,耳旁还微闻一种咻咻的呼吸声。邀月神色一凛,冲男人轻声道:“站在我身后。” 江弥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见二人面前出现一道恐怖的身影—— 一只骷髅身上生着一身红茸细毛,身长五六尺,两只膀臂却比那怪物身子还长。两手如同鸟爪一般,又细又长。原本空洞的眼球位置亮起两团绿火。那绿火一晃,它就比箭还疾地蹿了上来,狼嗥般大吼一声,伸出两只鸟爪,纵起有三五丈高下,朝二人头上抓来。 邀月动也没动,覆水剑“呛喨”一声出鞘,一道青光耀日争辉,直取那骷髅怪首级。但那怪身法灵活无比,硬生生抓住石壁上微凸的岩石转了个方向,隐入黑雾中。 江弥在村子里活了二十年,哪儿见过这等恐怖之事,忽听适才那种呼吸声就在脑后,越听越近,猛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他身后正站着那只骷髅,白骨嶙峋,伸出两只鸟爪般的长手做出欲扑的架势!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将他往回一带,指尖凝着一股法力将那怪物硬生生震开!它失去重心向后仰去,等候多时的覆水剑毫不犹豫地斩下它的头颅。 等江弥回过神来,就见自己紧紧抱着少女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面上腾得一红,赶紧松开手,却被她反握住了:“靠近些。后面的东西,比这怪物厉害的多。” 话音刚落,就听黑雾之中有人放声大笑—— “阿弥陀佛,老衲这噬魂塔,许久没见过活人了。” 黑雾蓦地散开,只见一老僧,身穿一件烈火袈裟,赤足穿了一双麻鞋,远远站在几尊佛像旁的长明灯下。身高六尺,面似朱砂,兔耳鹰腮,右手握一口禅杖,左手中不住地捻着一串漆黑的佛珠。 邀月定睛一看,这人周身魔气与灵气交杂如洪流,竟与那万剑山上的剑尊气势相当,她甚至无法分辨此人是何境界,心知不妙。 这老僧,恐怕有登仙境。 自古以来修真奇才茫茫多,大多数天才穷极寿元都卡在悟道境,天才中的天才可以到达羽化境,而更高一层的登仙境,千年之间屈指可数,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 剑尊是一位,眼前是另一位。 “六欲天魔。”邀月手持覆水,警惕地看着他。 “老衲法号苦明,外界给我安的这名头,实在不好听啊。”那人笑了起来,“二位是来求那天星经的?” “是。” “实不相瞒,天星经是太乙仙尊放在此处让我看守。若想入秘境,先得过老衲这关。” 话已至此,邀月也懒得同他多言,长剑一横就如离弦地箭般杀了上去。 见状,那老僧不慌不忙地摇摇头:“老衲话还没说完,你忒性急。”说着把碗口粗的禅杖一立,一个翻身杖尾霍地横卷过来,带着一道赤红劲风直扫她下盘。邀月托地一跳,跃起几丈多高,剑光疾闪直指他脖颈处,竟被他拿禅杖顶端的锡环挡下! 她这柄覆水剑有断金切玉之能,兵器榜上只有那皇极天剑能稳压她一头。这六欲天魔用的只是寻常铁禅杖,能接下她的覆水剑,只能说明他法力远在她之上...... 她虎口被震得一阵酸麻,心知不能再留余力,当即施展出自己最得意的杀招——天隙流光。 此招是她斩螭龙时所悟,疾如天边闪电,有雷霆万钧之势,挡无可挡。覆水剑属水,又因用呼风唤雨的螭龙所铸,与此招甚为契合。她手中剑斜斜一伸,陡地一连三变,冒出刺目电光,剑尖幻成无数芒影,势如破竹指向那人心口,要致对方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那老僧手中的那串念珠倏地飞起,套在覆水剑上,一瞬间剑光熄灭,连带她握着剑的手也软了下来,竟似浑身灵气被抽干了似得,一点法力都使不出! “你的剑和你一样,杀心太重,今日老衲要规训一二。” 她的覆水剑素有邪剑之名,因为那螭龙怨气极重,遇杀气必见心头血才肯收。 老僧手指一抬,那串念珠从覆水剑上四散分开,下一秒聚在她脖子处,紧紧箍住! 长剑“当啷”一声坠地,邀月急忙用手去掰那串珠子,可越掰越紧,双膝一软趴跪在地上,开始喘不过气! “仙子!”江弥惊呼一声上前扶住她,帮她一同去掰那串珠子,可怎么都拿不下。一时之间心急如焚,扑通一声跪在老僧面前不住磕头,“大师饶命!求求你放过仙子吧!” 苦明看了他片刻,眼神微亮:“老衲寿元将尽之际,还能寻着一块璞玉,真是缘分。” 这六欲天功若要学通,非得从低微境界就开始学起,筑稳根基才不会自伤。而敢来这噬魂塔之人,最少也都是悟道境以上,更不消说那些人一个个对他们自己的功法自视甚高,绝无传功可能了。 苦明见江弥资质绝伦,又全然不顾自己安危替别人求情,越看越是喜欢,慢慢将他从地上扶起:“你这娃娃心性纯厚,资质也不差,不若拜我为师,继承我的六欲天功,如何?” 佛教所说诸天,分布于欲界、色界和无色界之中。而欲界又分六天,对应七情六欲的六欲,此功便源自于此。 邀月一边抓着那串念珠,一边竭力冲他摇头:“别听他的......他是魔修......” “魔修?”老僧怪笑一声,“我这功法是转化魔气,可不是什么魔修。就算是魔修又怎样?正道修士即便上了登仙境,又有几人能真正飞升?” 登仙境之人须得渡过雷劫得到天界认可才能飞升。乾元大陆几万年中,飞升之人凤毛麟角,近千年更是无人飞升成功。苦明寿元将尽,自知无法飞升,只想让这衣钵不要失传。 见江弥不表态,苦明继续道:“你若答应,我现在就放了这小姑娘。” “我答应!我答应!”江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连连点头,拽着他袈裟一角乞求,“师父,您饶了仙子吧!” 老僧哈哈大笑,当即手指一勾收回那串捻珠:“好,乖徒儿。” 邀月浑身一松,但筋脉似被一股更强大的灵气封住,四肢发软完全站不起来。幸好江弥过来扶她,才摇摇晃晃站直身子。 “仙子,没事吧?”青年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连扶着她的手都在抖。 她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那老僧抢先道:“她没事,不过是被我暂时封住筋脉,怕她待会儿欺负你。你这小子,该不会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死心塌地吧?” 江弥脸色转白,沉默地看着她,眼睛里水蒙蒙的,却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少女原是怕他出去宣扬惹来杀身之祸,二人之后也难有交集,就没必要留下姓名。但刚刚见他为自己急得满头大汗,现在又露出这副表情,心脏一瞬似被人握住,倏地一颤。 “我名为百里邀月,以后叫我邀月便是。” 欲界幻境 苦明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这小姑娘太性急,刚刚老衲没说完就动手,还起了杀心。若不让你吃些苦头,再修十年没人能治你,不就成混世魔头了? 邀月见他似无恶意,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衲的考验可不是打打杀杀,是欲界的幻境,通过幻境之前尔等是离不开这噬魂塔的。你们准备好就吹灭这盏长明灯,我直接在顶层等候二位。”他又转头看向江弥,“师父的时间不多了,可等不了太久啊。” 青年点头,苦明微微一笑:“为师相信你能出来。”说完腾空而起,转瞬消失了。 她缓缓走近那几尊佛像,果然是执掌欲界的持国、增长、广目、多闻这四大天王。佛头的脸,石质呈青色,已经有多处自然皴裂,看来已经历了许多年的风雨,裂口处甚至能看到青苔痕。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些佛像与大自在殿的不一样,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四大天王每一个都瞳孔下视,似在看着他们。 听说来取天星经的,疯的疯死的死,估摸着就是因为这幻境了。苦明如此厉害,这方幻境绝对是危机重重。又想起找江弥时自己夸下的海口,说要保证他安全,不由有些愧疚。 “抱歉,我太自负了。没想到此番会如此危险。” 青年一愣,急忙摆手:“不,是我自愿随仙子来的。”仿佛怕她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愿意的!” 见状,少女神色转霁,露出笑意:“都说了,以后叫我邀月。” 这一笑慢条斯理,烛光下淡红色的唇角,竟令人心中油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邀月......”他声音微颤,嘴上只喊了一声,心里却喊了十几下—— 这名字真好听,配得上仙子。 “一会儿要去的幻境,会很危险。但我有个法子,能尽最大可能让我们二人都活下来,你愿不愿意一试?” 江弥立即点了点头。 “我之前在星机阁的藏书中看到一种咒语,名为魂契,立契双方可以消耗自身精血法力复活对方。”她走近几步,将手放在他下腹的丹田处,“你若愿意,我就开始念咒了。” 她凑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他身上有那香膏的清幽梅花味,与自身的木质香气混合,很是好闻。青年嗅到她身上的冷香,脸上微红,腼腆地应了声好。 邀月不再犹豫,另一只手放在自己丹田处,一边念咒一边往双方紫府渡入一股灵气,刻印出那古老的咒文。江弥又品到上次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骨慢慢攀升,只得咬住手指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像上次那般失态。 “好了,”魂契成立,少女长出一口气,牵着他的手走到那盏昏暗的长明灯处,“我们开始吧。” 噬魂塔中,最后的光源熄灭了。 @@@ 浓重的黑雾刹那间吞噬了二人,仿佛骤然降临的黑夜。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滚烫,既如泥沼,又如岩浆,除了烫,只剩浓得窒息的黑暗。一驻足身体就会缓缓的下沉,只能不停向前走,没有地方可以稍供停歇。他们二人虽是拉着手的,可现下却完全摸不到他。双足渐渐沉重得迈不动,她疲倦得要命却不敢停,也不知前方通往何处,持续这麻木的跋涉。 就在她觉得快要支撑不住时,眼前忽然亮起光明,烈日裹挟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漠,远处沙尘渐渐逼近,犹如自天边驰来无数人马。她这才回了魂,发现两人仍是牵着手在走。 江弥的状态也不好,显然与她遭遇了同样的事,眼睛充血嘴唇苍白干燥,似是极渴的样子。他们二人面前正放着一口两丈见方的巨大古井,横向有三米宽,四壁生满青苔,杂乱岩石堆砌过来,挂着几丈高的斑驳水迹。井水清澈透明,水位很高,甚至不需要什么木桶去打捞,弯下腰就可以喝到。 邀月吞咽着口水,只觉得嘴巴里塞满了砂砾和尘土,尖刻的沙尘已将口腔中的粘膜梗得生疼,磨出来一股浓重的甜腥味儿。 好想喝水...... 她艰难地从这种想法中抽离出去,冲着身旁人哑声道:“这水喝不得,我们先找法子离开。” 这是欲界的幻境,所有欲望都是考验。沉溺于此,非疯即死。 江弥点头。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分开,生怕一不留神会坠入不同的幻境,隐隐约约将对方当成了某种支柱。 二人在这周围找了半天,更远的地方体力也不允许他们去了,兜兜转转又回到那口井旁。 这时,只听嘀嗒一声,从石壁上滴下一粒细小的水珠,砸在了水面上,好似在提醒他们这里有水可以饮用。但她关注的点有所不同—— 那水面,居然一点波纹都没有。 她随手捡起地上一颗石子丢了过去,这回更加明显,连轻微的涟漪都没产生! 这井里不是水! “捂住嘴,跳进去!” @@@ 水没过头顶,短暂的窒息之后她终于感觉脚踩在了实处。 这是一座高大华美的宫殿,玉柱金庭,瑶阶翠槛。周围悬挂着绝美的锦绨,随风滑过面颊是微微的沁凉,丝滑而柔软。她右手空空,身边人不见了踪影,不由心中一跳。 邀月大着胆子去掀那重重迭迭的帘幕,眼前景象让人为之一愣。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没有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宝石剔透青亮,在金银丝的镶嵌下华贵典雅,珠光流转,一望即知是珍罕的上品,戒指,手镯,臂镯,项链,耳饰,额饰,腰饰种种齐全,价值足可敌国。箱子中各色珍珠翡翠、玩器字画应有尽有,将原本就已经十分华贵的锦绨都映照得失了几分颜色。 她暗自咂舌:得亏张弛那厮没来,不然一准儿走不出去。 绕过这几个宝箱仍是好几重帘子,掀开之后是一张乌木描金的方桌,美酒珍馐,仙芝灵果,一应俱全。可惜,这些东西对于早已辟谷的她来说都不太受用。不过她倒有些担心起江弥了,那小子生得高大,看起来就很能吃。 待她再步入下一个小隔间时,眸色终于一变。 十八路兵器依次而列,更不乏各派的镇宗之宝,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看到星渊的千机扇、妙音门的太古遗音、药王谷的神农鼎......待她将视线移到殿中央凸起的白玉平台上时,神魂俱震! 白玉台上赫然立着一柄长剑,剑形长峻古朴,剑身周围是锋锐剑芒,冷漠地带有睥睨众生的光影。剑柄那四个小篆字,她绝不会认错—— 皇极天剑! 霎时间邀月的手心里溢满湿濡濡的汗,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响着,如同邪魔低语,挥之不去。 去拿吧,成为它的新主人...... 拿着它,你就是天下第一....... 腿好像自己便动了,而且越动越快,几乎用冲的方式向那处跑去。就在即将触到剑柄之时,有人伸出结实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她。 少女意识模糊起来,脑子里千万重欲念潮水一般大起大落,朦胧的杀意自无来由处而生。双目赤红竟像是入了魔似的,狂乱挣扎踢打,低头撕咬着那人横在她胸前的手臂,口腔里都泛出血腥的咸味来。背后之人吃痛闷哼了一声,可无论如何被她踢打,就是两条胳膊半抱半举着她走远,死活不肯撒手。 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她血红的眼眸湿润一片,回望着那柄剑像是第一次失掉玩具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一生一世的悲伤都在此处倾卸一空。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柄剑,她才终于止住了哭泣,眼珠由红转黑。 少女咽喉处因为刚刚的声嘶力竭而隐隐刺痛着,嘴里满是铁锈味。眼眶有热流涌出,宛若大梦初醒般怔怔滴下泪来,犹自茫然地低喃:“江弥......” “邀月,”男人闻声将她轻轻放下,仍把手扶在她腰间,“你醒了吗?” “嗯......”她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到他左手臂上两排深深的牙印,那里仍在渗出丝丝血迹,眉心倏地皱紧,狠狠咬住下唇。 她刚刚是真的想杀了他。 江弥看着她眼角犹挂泪水,只觉窒息般的感觉从心脏传来,好像被一条湿滑的毒蛇缠绕上,忍不住伸出手把她的眉心一点点抚平,满是薄茧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不疼的,你醒来就好。” 她愣愣站在那里,心好像被什么揪了起来,一股热流瞬间涌过,烙铁一样,涨得心口都是灼烫。颤悸难言的心绪也就随之而晃洇化开在胸腔,涩涩青青,无可言说的柔软。 她从未见过江弥这样的人。 明明弱小的就像只羔羊,却要去心疼长着獠牙的狼。 是与她完全不同的人。 师傅说她生来便应该做这天下第一,她同意,而且乐在其中。她创立的全性只有一条门规,便是人人为自己而活,摒弃后天一切枷锁,追求本性。这对于世俗规章繁多的仙盟来说,她的门派便是邪派。这五年之中,有多少人叫她螭雨仙子,就有更多人喊她百里妖女。 苦明说的对,她的脾性亟待规训,从出山时不伤人性命,到欲伤吾者十倍奉还,只用了五年。 她收起复杂的心绪,挤出一个笑脸:“你倒是厉害,我还以为你在饭桌旁就会走不动道了。” “饭桌?”江弥诧异,“我除了你,什么都没看见。” 闻言,少女如遭雷击,纤瘦的身子猛地一颤,僵硬无比地看向那双清亮深邃的凤眸,脸上的神情怪异至极。 “怎么了?”他满腹疑惑又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原本扶在她腰间的手也微微一紧。 她只觉得耳根子都烧熟了,面容混合着荒谬和尴尬,以及……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羞涩。拂开他的手轻声嗔了句“傻子”,自顾自向前走去。 说你要我微H 才踏出一步,就仿佛从高空坠落,一头倒入一方柔软的床榻中。 这拔步床豪奢之极,足有四层进深,每一层的月洞门上方都悬着的绣画帐幔,间隔的隔扇则镂空雕刻着花鸟瑞兽图案。幔帐外,影影绰绰、人来人往。她脸上被蒙着一层不甚牢靠的纸质面具,身上是一件几近透明的纱衣,悄悄掀开帘子向外看,端的是幻波池云廊霞壁,玉柱金庭,四处布满奢靡艳丽的红色大床,走在外面的都是与她穿着打扮相同的年轻男女。 邀月正待细看,就被人拉住手拽了出来,力道很大但并不是要伤她,好像只是在邀请她加入似的。她站定之后就抽回手,那男人见她不动,也不生气,转眼便加入水池中嬉戏玩水。 酒池肉林,活色生香。 她趁机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张贴着许多春宫图,不同的交姌姿势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这些带着面具的男女也古怪至极,透过面具的两处孔洞中她居然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睛,仿佛是一群带了面具的假人在互相摩擦扭动。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钟鸣,靡靡之音随后响起,那些男男女女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似的,一个个脱去仅存的那点衣物,掀开面具,如醉如痴地跳起舞来。然后成双作对地或跳到池岸上,或寻个大床,或就在水中,或靠在柱上,旁若无人地开始交合。她见这些人摘了面具倒是五官俱全而且生的十分秀气,但她又隐隐约约觉得他们的脸是刚刚才长出来的。 这想法让她打了个寒战,正准备去找江弥,回头便见男人朝她走来。身材高大,蜂腰猿臂,行走间胯下那团硕物随之晃荡摆动,俊美的脸上含了一丝莫名的笑意,竟看的她浑身发热,口干舌燥起来。 这乐声的鼓点愈发变急,四周咿咿呀呀的呻吟声听的人面红耳赤,她想拉着他快找出路,却被他反握住手带进怀中,坠入身侧的床榻。他身上的木质香猛然贯入鼻中,把心中这团火越烧越烈,在他吻过来时几乎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急切又激烈地回吻过去。 他叼住了她的唇瓣,舌尖在一点点勾勒着她的唇形,染上了湿润的光泽,声音低沉动听:“邀月......好喜欢邀月......” 甜软可口的舌被他吸得发麻,分泌出的涎液一滴不落地进了他的口中,他微凉的指尖捧在她脸上让她忍不住将脸埋的更深去降低心头的燥热。 二人本就只穿了一层薄纱,轻轻一扯便是裸裎相对,她整个人被潮水般地情欲淹没,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带着江弥的脸都在重影恍惚。理智告诉她这是色欲的考验,可她开口时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媚:“江弥......” 她想说什么来着? 应该让他停下才对吧......可心底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让他继续,你明明在渴望他啊。 “邀月想说什么,嗯?”他低下头亲吻她额角,手指一点点顺着她的光洁凝脂般的腹部下滑,激起少女一阵细密的颤栗,整个人酥软无力如水一样瘫在他身下,软绵乳团贴着精壮的胸膛,被挤压出了各种形状。 长指精准地找到泛滥成灾的花唇,分开那处泞泥立即被无尽的温暖与紧致包裹,模仿着交合地姿势猛烈抽插了起来,同时用嘴在叼住胸前红梅吞吞吐吐,拽拉咬碾,她本想用手去推着他的头,却不知怎么反而拉紧他的发丝,弓起腰肢迎合他起来。 仰起的头痛苦又欢愉,被长指顶到的软肉像是某处灵魂开关,被戳得浑身颤栗,层迭的花肉裹挟着指尖不让它出去,好似要硬生生要把它绞断一般。 “啊——就是那儿,江弥......” 男人轻笑,更加凶狠的抽插劲力十足,死死抵住那点不放,指尖扣弄旋转,越捣越快,她脑中迸溅出无数的火花炸开,花穴飞快收缩,咬紧手指死死不放,喷涌出一股又一股的蜜露,随着他手指“啵”地一声拔出时,潺潺流出的晶莹已经打湿了大片床单。 他将流满手的水液涂抹在胯下的早已勃发的欲龙上,手中缓慢地撸动着,将整根性器撸得更加狰狞,颜色最浅淡的菇头分泌着清液,褐色眼眸直勾勾看着她:“邀月,要不要我?” 他微弓上半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皮囊下兴奋地跳动,配合着有节奏的挺身和沙哑的呻吟,看得她刚刚泄过的穴儿又开始痉挛发痒。靡靡之乐已到了最高潮,仿佛连每一个毛孔都在透着热气,叫嚣着隐秘的渴望: 要他......怎么不要呢......那么粗的东西,插进来会比手指更爽......他那地方保养的好生漂亮,不用一用多浪费啊…… 江弥缓缓俯下身子,将赤红的肉棒在她滑腻的阴户摩擦,脸上噙着一抹邪肆的笑意。 “说你要我,我马上插进来…...” 少女神色微怔,随后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 “他才不会这样笑呢。” “给我滚。” 哪里最痛微H 男人的笑容瞬间僵住,四周一切仿若凝结,再被一击打裂成碎片。 邀月猛然惊醒,心狂跳不已,一摸额角,兀自出着汗珠儿。另一只手还摸在穴上,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春梦。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她挣扎着从这方躺椅上坐起,微微一愣。 夕阳斜下,空气潮湿,田野的气息迎面扑来。 七八户人家一半是瓦屋,一半是草屋,矮矮地拥挤在一处。在懒洋洋的矮堤下,配上些带水的农田,一只长角黄牛在其间耕作,风吹绿浪稻穗夹杂着泥土特有香气,山坡上还有许多桑树和桃杏等果木。劳作身影穿梭奔忙,笑声连连。远远还能看见两个孩子跑到竹林中去掰笋,嬉闹着说晚饭吃鲜笋...... 一派人间烟火气,和普通村子没有任何区别。 江弥呢? 她惶然四顾左右,只见左侧不远处摆着另一副躺椅,男人正躺在其中,面色潮红,手放在裤裆内小幅度动作着,裤子已经洇湿了好大一片。 少女脸上浮起红霞,想起刚刚梦中种种,也能猜到他正在经历何事。但这傻子如此喜欢她,如果梦中的自己主动勾引,他还能醒过来吗...... 她心中一紧,腾得站起来准备将他叫醒。可江弥竟像是昏过去一般,如何都摇不醒。一巴掌扇过去,男人这才有些反应,可眼皮也只是睁开了一条细缝,内里的瞳孔已经在逐渐变成红色。 邀月狠下心又是一巴掌,可这样的疼痛还是不足以将他叫醒,男人手中撸动的愈发快,眼睛也几乎完全变为血红色。 哪里,哪里最痛? 余光瞥到他左臂的伤口,就着此前留下的牙印痕迹一口咬了下去。男人浑身一颤,似乎有转醒的趋势,但手中动作仍旧未停,喘息声渐重,好像快到顶峰了。 换个地方,哪里更痛些...... 她视线在男人身体上逡巡,突然灵光一闪,沿着领口将他的上衣扒开,对着那粉色的茱萸重重一咬! 江弥眸中的血海忽然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显露出柔和的褐色,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落在身前叼着他乳尖的人身上。刹那间几乎与梦中的她重合,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一般,赤红着眼挺胯,低吼一声,瞬间“噗噗”的浓精连贯喷射在裤子里,浑身痉挛,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射了有多久,等再从失神中拣回一星半点的意识时,突然被人吻住了。 他发出难以置信的、小兽般的呜咽,沾着白灼的手颤抖着从裤子里滑出,胸中却升起一股诡异又平静的忧伤—— 还在做梦吗......也好,就死在这美妙的幻觉里吧...... 无形中他似乎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仅存的触感都集中在二人相贴的唇瓣上,感觉到她的小舌在湿润他干燥的唇瓣,他几乎立即便被浓烈和迷恋的情意席卷了全身。 两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里,彼此瞳底只能看见对方的倒影。 “邀月......”他粗喘一声,环住少女的腰将她压向自己,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像是要把她吞吃下去似的狠命地嘬吸舔咬那条软舌。 男人黏腻而又清晰的沙哑喘息,听得她耳根子发软,被他亲得愈发喘不上气。突闻一阵小孩子的笑闹声朝这边来了,她连忙用尽全身力气将理智拾回来,猛然将他推开。 江弥一愣,如遭雷击般,面上倏地浮起一丝惨白—— 这不是梦! 他刚刚做了什么......仙子恐怕、恐怕知道他见不得人的想法了...…! 始作俑者假装淡定地站直身子,欲盖弥彰似的在嘴唇上擦了一把,清了清嗓子:“你快起来,我们还在幻境里。” ——他方才的表情实在漂亮又脆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的烟花,她没忍住就...... 男人看到她擦嘴唇的动作,指甲深深的掐着掌心,几乎要掐进肉里去。难以言喻的苦涩在胸中涤荡,凤眼中浮起一层薄雾,睫羽颤了片刻紧紧阖上。 邀月没顾着看他的神色,那两个孩子已经提着两背篓鲜笋蹦蹦跳跳地跑到跟前。 “姐姐,我们能和你家的牛一起玩吗?” 幻境中生成的人和现实中几乎无二,两个孩子连天真的表情都完全挑不出错来。 她挑了挑眉,低声哄诱道:“那你告诉姐姐,怎么出去?” 他们似乎没有听懂,又重复了一遍:“姐姐,我们能和你家的牛一起玩吗?” 见状,邀月叹了口气:“去玩吧。” @@@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春夜。 邀月在这屋里已经搜查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什么古怪,只是个极为平常的农户,生活气息浓厚,厨房里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一应俱全,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摆的满满当当,男女都有。 她决定暂时放弃了,等明日太阳升起再去村子里找找。点上烛灯后才发现,江弥竟还在外面。她心中一跳正准备出去寻,就见他推门走了进来。 二人视线交错,他眸中满是斑驳迷离的失落,漠漠空荒。 “你怎么了?” 江弥俊逸脸上好像笼上一层淡淡的烟缭,嘴角微微下坠:“没事。” 见他不肯说,她也不好多问,扯开话题:“今晚我们轮流守夜吧,我怕晚上会有脏东西。” 也不知是苦明封住她经脉还是这方幻境的心理暗示,她竟像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一样开始感觉到累和困。要知道以前她在深山中修炼时,一月睡一次觉都嫌多。 “你睡吧,我一个人就行。”他淡淡道,也不看她,径自走去衣柜中拿出一迭被褥床单铺在门口。 蜡烛燃尽后田野寂静,光晕暗淡,风拂窗纱簌然有声,远处有牛羊家禽叫声幽幽地传来,听上去十分安宁祥和。邀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借着窗户中透过的几缕月光盯着门口那人模糊的轮廓。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靠着门,头颅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弥,你过来。”黑暗中她朝他勾了勾手,那人身形一顿,慢吞吞走到她床边。 “这床很大,你睡我旁边吧。若真有东西来,你在门口很危险。” 闻言,他捏着衣角,轻声问:“仙子不介意吗?” “我若介意,何必叫你过来?”说着,她又往里挪了挪。 男人沉默和衣在她身边躺下,背对着她睡在床沿上,身体绷得笔直,像睡在悬崖边似的,一翻身就会掉下去。 她愈发觉得他心中有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江弥,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还是那个回答,分明是有事。 “那你转过来,看着我说。” 男人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薄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深邃的阴影让他的双眼深陷在黑暗中,透过发丝能看到眼瞳里的幽光。不是往常看到她时那种腼腆又炽热的眼神,而是透着一股难言的失落。 她隐约觉得此事跟自己有关。 “这幻境本就危机重重,我们之间不能再生嫌隙。” 他神情恍惚落寞,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终于开口,声音如在砂纸上磨过一般低哑: “邀月是不是讨厌我......” 她满头雾水:“这从何谈起?”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才听他缓缓道:“你擦嘴唇,是嫌我脏吧.....” 她嘴角一勾,似乎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你就为了这个?” 江弥被她的笑容晃了神,心底的怔忡随之消失无踪。下一秒,少女又将他的神魂高高抛起,只听她轻声道—— “明明,是我主动亲你。” 江弥面容一滞,少女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已经绷紧如石块的肌肉。那呼吸明明是很轻细的,但他全身最敏感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那一块去了,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片气流酥软的余韵。原本灰败的脸泛起一丝红晕,又转而露出些许迷茫:“你是幻觉吗?” 这幻境眨眼即变,太过真实,他现在甚至难以确定,眼前的邀月是真的,还是另一个梦。 说完就见少女凝视着他,淡红色的唇角略微上勾,竟是个狡黠而温柔的笑容。他只觉得心脏被重重一击,恍惚连任何忧愁都感觉不到了,只有难以名状的热流从心底深处迸发。 “你猜。” —————————————— 求珠珠!预计本周能圆房! 竹篮打水 春日青灰的晨曦从窗外映进房间,墙壁和地面都笼罩在朦胧的天光中。 邀月醒来时江弥仍在沉睡。他的脸近在咫尺,阖着眼睛的时候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浓密的睫毛,还有隐约可见淡青的眼圈。估计他纠结到后半夜才入睡,她弯唇无声地说了句“傻子”。 她倒是完完全全睡了个好觉,这一场幻境至今为止没有安排任何危险,平静得有些诡异。 一大早就已经有村民们扛着锄头,置身于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田野。锄头一拉,便是尘土飞扬,汗滴禾下,留下一点又一点潮湿的痕迹。犁沟的顶上显出淡红色,在沟道两旁的地方则呈现出土红和栗色来。 她又看到那两个孩子,突然想起他们昨天所问之事,才意识到原来那头牛是属于她的。 那黄牛正远远的蜷卧在正前方的田地里,熟睡似的一动也不动。她忍不住走进仔细观察,觉着这牛长得有些古怪。又定睛细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它圆锥形的角自底部向上渐细,表面为乌黑色,下部色渐浅,呈灰褐色。底部有明显的状锯齿。 这不是黄牛角,而是犀牛角! 生犀燃之有异香,人能辨鬼邪。燃犀就是破除这幻境之法! 她轻手轻脚地走至那牛身边,双手覆在它略长的左角上,甚至没有使力气,便将那角掰了下来。 霎时间,眼前一片昏茫,各种各样无法拼接的图景夹杂在一起,残缺不全的像一块块碎片,朦胧而遥远。她的五感似乎被过度挤压后从狭小的黑盒中彻底释放出来,渐渐的膨胀成了现实。 出来了。 四尊佛像的底座旁,一支接一支的燃起粗如儿臂的大红蜡烛,正好是一百零八支。蜡烛腾腾燃烧,将佛像映得金光闪闪,蠢蠢欲动的黑雾在四周挥之不去地飘荡着,却无法靠近一丝一毫。 二人仍保持着手牵手的姿势站在那盏长明灯前,长明灯上烛火依旧明亮,仿佛从未被吹灭过。 心不灭,灯长明。 转头见江弥站在她身旁紧闭着眼睛,她暗道一声糟糕: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没来得及喊她。那个村子对他来说应该是极为舒适的环境,也不知这傻子能不能自己出来。 他人虽还在幻境,手却握得死紧,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将他叫醒,就见男人悠悠睁开双眼。他茫然看着眼前明亮的佛堂,直至目光渐渐清明才露出笑容,带着丝解脱般的轻松。 “邀月。” 烛火微微摇曳,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醒了?”她灿然一笑,晃了晃二人交握的手,眼含戏谑,“你手劲真大,我都挣不脱。” 江弥俊脸刷得一红,慌忙松手。指尖还停留着那滑腻的触感,他将手背在身后,像做贼似的拇指食指相互摩挲回味。 “走吧,那秃驴在等我们呢。” @@@ 他们到塔顶时,苦明正拿了一把小火钳往泥炉里夹松毛,虽看不见火焰,但缕缕青烟茶香从带着小孔的顶盖上袅了出来,朦胧的雾气衬得他也慈眉善目起来。 老僧背靠着一扇古朴的大门,色泽与青铜相仿,但又不像青铜那么冷,门上各钉着两个朱环,甚是庄严。见他们来了也不惊讶,抚掌笑道:“二位来的正是时候,茶刚刚煮好。” “谁要喝你的茶,”邀月冷哼一声,“你那幻境业已被我们破了,还有何招?” “不过是想请你们喝茶,又不是要拦你们。秘境就在我身后,你们二位进去便是。”苦明叹了口气,旋即话锋一转透出抹杀气,“不过老衲丑话说在前头,进去之后你若是存了歹心害我徒儿,就叫你魂飞魄散。” 她还没说话,江弥倒是慌了神:“师父,邀月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为师自有判断。行了,快去快回,为师还等着传你功法呢。” 少女冷冷睨了他一眼,把江弥扯了过来,“我们走。” 二人各持两个朱环,朝外一拉。大门应势而开,轰然作响,陡然吹出一股怪风来。仿佛惊起了沉寂的岁月,唤醒了无数沉睡的灵魂,在周围唳声呼喝,震荡着她的耳膜。风势猛烈有地动山摇之势,吹得他们踉踉跄跄站立不稳,只能贴着门挪了进去。四壁厚重的墙体仿佛也在抖动,她恍惚间产生了一丝恐惧,眼前出现了天倾地陷的幻景。 而后那风突然停了,她终于有机会看清内里光景——是一个不甚宽敞的起居室。这起居室中一尘不染,家具光洁如新,但却有四具骷髅歪歪斜斜地散在角落。似乎是不同年代进入这秘境之中的人,有两具干得发白,表面布满裂纹,已经有风化的趋势。另两具似乎年代近一些,从它们的口洞和眼窝中,长出几株活生生的绿色植物。那青翠欲滴,与周围的死亡形成鲜明对比,其中一株植物的顶部,还开着一朵娇艳的小花。 绕过屏风向里走,迎面悬挂着一顶帐帷曳地的红罗帐,圆圆的顶圈,褶迭拖垂的蛟绡纱,仿佛随时会迎风飘荡,被明亮的烛光一映散出薄薄的光晕。红罗帐外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开的方匣子,左缀一片星,右缀一弯月,两者之间,又缀了一枝淡黄如意。 匣子中,放的正是那本天星经。 邀月抢先几步拿起那泛黄的经书翻看起来,越看眉头越是皱紧,翻到最后直接将这书一摔,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书上的心法,师父早就教过她! 现在想来她修炼速度远超常人,不正是拜这本天星经所赐?!那老头总说什么她是星官降世,看来他自己也是仙人,否则为何能如此完整的将这本天星经传给她? 此行艰险,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弥本不敢上前打扰,但看她表情古怪,忍不住关心:“邀月,怎么了?” 少女长叹一口气,走过来将那本书拍在他胸口,没事,你慢慢看,我先出去了。 可转过屏风才发现秘境之门不见了,原本是门的位置变成了一堵白墙,写着八个猩红大字—— 生人皆会,生门方开。 她心里咯噔一声,又看向那四具枯骨,终于意识到这秘境的险恶之处。 “门呢?”男人一脸错愕地看着这面墙,不信邪上去推了几下还是徒劳,“这字是什么意思?” 邀月抱臂而立,神色微妙:“秘境之中所有活着的人都学会天星经,那扇门才会重新显现。这天星经,我本就是会的。” “那我现在开始学!” 她伸出手指凌空点着那几具骷髅缓缓道:“天星经若真那么好学,你猜这些武学奇才为什么会死?” “被、被这里的机关杀了?” “这秘境里没有机关,他们的修为也不至于饿死,应是被同伴所杀。毕竟,谁不想独享这本绝世宝典呢?” 在江弥惊骇的目光中,她一边眉毛微妙的挑起,娇艳的脸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学会的人,杀掉不会的人,不就出去了?” 别忘了我微H 满室寂静,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江弥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声问: “那邀月……会杀我吗?” 她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会啊。”少女毫不犹豫地答道,“虽然我打不过那老秃驴,但我可以等他圆寂之后再出去。”见他的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愈发起了逗弄的心思,“不过,我现在法力尚未恢复,得过会儿才能杀你。” 她刚刚已经冲破了苦明施加的封印,若他真起了杀心,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男人站在那里,一颗心沉入深渊,冷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随后摇了摇头。 “不劳烦你动手,我自己来就是。只求.......只求......” 她脸上的玩味之色渐收,眸色沉沉,“只求什么?” 长久的沉默,江弥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 “只求,你别忘了我。” 他颤着声音,脸上如同烧着了火,一双清如潭水的眼睛却坚定地凝视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的样子永远烙印在自己眸中。 少女明艳华美的面孔上,刹那间似乎掠过一阵极其难以形容的,几乎可以称作是惊慌失措的神色。白皙面颊晕出嫣红,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哪才好,纤长睫毛轻轻颤着,眉眼间渐渐浮上一片羞恼。 “不好玩......你真不好玩!”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内室,好像眼前站的不是俊俏青年,而是什么吃人的妖兽似的。江弥留在原地不知所措,犹豫再三还是跟了过去,就见少女倒在红罗帐里,面朝下埋在被子中,蜷成一团。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才赶紧坐直清了清嗓子:“你开始学吧,有不懂的来问我。” 江弥一愣,喜上眉梢,重重点头:“好!” 答应的很响亮,可才翻开第一页就犯了难。这灵气运行经过的穴位还要和星辰的顺序对应,他哪里懂那么多星象之道...... 少女见他一副绞尽脑汁不得解的样子,轻笑一声掀开红罗帐,朝他勾勾手。 “你过来,把上衣脱了,我教你。” 江弥依言爬上床,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俊脸微红,却定定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腼腆期待的笑。 ——长一张英俊冷俏的脸确实有好处,只需稍稍一笑,就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无限好感来。 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食指注入灵气,从他琵琶骨处蜿蜒下滑,绕着他的胸椎走了个蛇形的圈,再一路落进丹田。 “这是第一式,记住了吗?” 他只注意到她葱白的手指和粉嫩的指甲是如何划过他皮肤的,又是如何在丹田处激起一阵燥热的。于是喉结滚动,摇了摇头。 “没有。” 少女眉头一蹙,戳了戳他鼓胀的胸肌,轻嗔细语:“真够笨的,我那时一次就记住了。” 被她戳着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似的,江弥已是目眩心摇,胸口砰砰直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大发慈悲般得摆了摆手,“算了,再来一次。”说着,就将食指点在他脐下三指处,“你丹田运功,跟着我的气反向走一遍。” 他尝试着集中注意力,可她点在自己丹田的气简直像是一把柔软的刷子,不停的刷着他极为敏感的内里,而且这种痒麻还在随着她的气不断游移而扩张,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满面潮红,下身胀得不成样子。 邀月早就看到他下面那鼓鼓囊囊的帐篷,愈发想对他使坏,向他丹田处渡了更多气,满意地听到他终于发出难以抑制地呻吟,才假装疑惑地发问。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少女语气亲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朝他看去,江弥脸红过耳不敢说话,生怕开口又是一声呻吟。 “怎么不说话呀,江弥?”邀月似笑非笑,细细观察着眼前人。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下薄唇紧抿着,连眉心一点皱都那么恰到好处的符合她心意。本是浑然天成的冷漠长相,却总是朝她露出那种幼兽般无辜的眼神。 忒会勾引人。 “邀月,额啊......停、停一下......”他声音在微微颤抖,而且越来越明显,说到最后只剩气声。漂亮的肌肉绷紧,整个上半身透着薄薄一层粉色。 她憋着笑,故作严肃地指了指他胯下那快要兜不住的一团:“我教你功法,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青年面容一滞,嘴唇打着哆嗦,神情委顿下来,像是做错事被逮个正着。 “我不是故——唔!”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勾着脖子吻住了。 江弥一刹那觉得自己的心都从嗓子里跳出去了,他听见自己的动脉疯狂跳动的声音,感觉周遭像是个沸腾的蒸锅,脑海里一片混乱。 全身血液发热,在四肢百骸中流动、冲击,难以遏制地呼啸往下,汇聚到了某处更不可言说的地方。 柔柔一吻过后,邀月脸颊红润不已,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弄得她有些痒痒的,心底似乎也有痒意在丝丝绵延。见他直愣愣盯着自己,眸中犹有未退的迷离,忍不住噗嗤一笑,趴在他耳边呼气。 “把裤子脱了。” 色胆包天微H “裤子脱了......”江弥木讷地重复了一遍,后知后觉的睁大眼睛,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明白无误地显露了其惊喜的心思。 生怕她反悔似的,他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连亵裤都不剩,简直像是等她这句话很久了。 胀成赤红色的阳物高高立着,粉嫩的龟头迎着她的视线抖了抖,吐出一口水液来。 男女这档子事儿,师父虽然没教过她,但在合欢宗几个月里耳濡目染也了解不少。之后几年中每天都在打打杀杀,没空想什么风花雪月、男女情爱。星渊倒是明里暗里邀请过她双修几次,但他情史丰富,总能让她联想起合欢宗那些师兄弟,一下子就没了兴致。 可眼前这块璞玉,她是不排斥的,甚至想占为己有。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搞明白一件事。 她收回勾着他脖子的手,仍旧是左手托腮的姿势看着他,右手却不老实地摇了摇他的肉棒,看着那粗硕的圆柱狰狞得晃动,笑声又冷又娇。 “江弥,往这儿涂香膏,是谁教你的?” 他怎能无师自通这种事?要么就是进过烟花之地,要么就是已经人事。 青年被她问得一愣,继而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你怎么知道?” “你都叫我仙子了,我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带着诡谲的笑,手指轻弹他的龟头,满意的看到他颤抖一下张开铃口,流出黏液,“你若是撒谎,我就阉了你。” 他长得如此俊俏,村里的小姑娘焉能不动心?会不会也对教他涂香膏的人露出这般痴态? 思及此处,她骤然体会了一番嫉妒的滋味。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嫉妒过别人,头一回尝到,感觉心口仿佛着了一把火,烧得她烦躁不堪,口干舌燥,眼神更是冷了下来。 江弥听出少女语气不好,惶惑地看着她,盼能从她光润玉洁的面容上看出更多的蛛丝马迹来。最后,支支吾吾地开口: “是、是粮食铺的老板教我的。” “......老板是男是女?” “是男,我十五岁就认识他了,田里的收成都会卖给他。”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她微微一愣:“他教你这个做什么?” “他......我......”少女月眉星眼倒映着他惊慌闪避的面容,命根子还被她握在手中,他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 “他教我如何、如何取悦你......” 声音越说越小声,脸色越说越是通红,末了,声如蚊呐,耳根却红得发紫,双眼低垂着,不敢看她。 邀月的心被他的话搅成了一团乱麻,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里蔓延,在心尖汇聚,一点点混杂成难言的快意。 “取悦我?”她伸指抠弄菇头下环状小沟,打着圈划过阴茎上每一条贲发的筋脉,那肉柱已经被她玩得赤红鼓胀仿佛随时有可能爆裂。 “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啊......” 少女眼波微横,浅嗔薄颦间却并无丝毫怒意,只有摄人心魄的娇媚。江弥一时看痴了,松弛下来的神经全然集中到勃起的阳具上,胸膛隐忍地起伏着,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唔——” 湿滑的前液流的她满手都是,阴茎在她手中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是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他主动挺着腰狂乱上下蹭动,铃口渗精之际竟然狠狠吮吸了一下她柔嫩的掌心。 男人沉沦情欲中的模样,简直和仙人堕魔没什么分别,看得她面红耳赤,原本想说什么戏弄的话也全忘了。下身业已湿得一塌糊涂,背上的小衣沾上香汗,湿嗒嗒黏腻在身上。 待他死死顶在她手心射出来时,她才终于回过神。拇指沾着掌心白灼缓缓张开,拉出一道淫靡的白丝举在失神的他眼前,娇娇俏俏的抱怨。 “你把我手都弄脏了。” 江弥凤眸中带着迷蒙的雾气,犹自喘息顾不上道歉。抬头时发现她正看着他,顿时魂不守舍,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的朱唇上,食髓知味般地流连了片刻。 邀月刚施了个洁尘术将手上粘腻腥咸的液体清理干净,就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下面的孽根又硬的不像话。 他也觉察到了自己下体的变化,露出一种不安又窘迫的神情。少女忍不住贴得更近了些,下一秒就看见他的脸上泛起红潮来。 “邀月......”他小心翼翼地拽着她裙角,狭长的凤眼灼灼看着她,“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她黛眉轻蹙,故意举着发红的右掌心给他看,“我的手都被磨红了,你就是这样取悦我的?”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纠缠,迷恋的情愫无法隐藏,各自的气息萦绕在彼此的鼻端。他整个身体似乎绷得极紧——那紧绷如弓弦般的状态,让人乍眼望去甚至会产生一种猛兽即将脱闸般的错觉。 刹那间书里的春宫戏从他脑海中一幕幕浮过,江弥轻轻握住她垂下的手,着魔般注视着那淡红色的水润唇瓣。 “邀月愿不愿意......让我服侍你?” 是她的人 ????18α??????м 少女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笑,挑衅却缠绵悱恻,像是掺了毒的美酒,致命也醉人。 “好啊,让我瞧瞧你都学什么了。” 说着,动手去解自己的裙带。江弥的心提了起来,屏气敛息,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一点点剥离衣物。 肌如白雪,腰如束素,浑圆的乳儿上缀着两颗粉樱,随着她躺下的动作轻轻颤动。邀月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如同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忍不住发笑:“你准备拿眼神服侍我吗?” 停在胸口的血因为这句话开闸泄洪般向四肢奔涌而去,至此他才想起来呼吸,脸颊瞬间滚烫起来。随后,那温暖修长又略带颤抖的手指拂上了她的腰肢,就像是触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 邀月被他的呼吸挠得胸口发痒,正要催促便被他一口含住了左乳,生生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娇吟来。 “唔——” 灵活柔韧的大舌重重地舔着敏感软嫩的乳尖,好似出笼的猛兽尝到了珍馐,吸吮的力道又重又急,擦出让她感到陌生的麻涨。带着薄茧的手指撩开两瓣湿软的花唇,微微鼓起的花蒂被沾着黏液的指节一把揪起,随他嘬吸乳尖的频率一同揉搓。 她抖着身子泄出蜜液,心里终于浮起一股羞怯,还有些莫名的慌张—— 这傻子究竟学了些什么? 江弥蓦地抬起头,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这样舒服吗?” 那声音又低又磁,听得她心尖发颤,忍不住环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可这一次她想退开便没那么容易了,男人捏着她的下颌,大舌长驱直入填满了窄小的口腔,每一颗贝齿都被他细细洗刷一遍。急促的呼吸喷撒在她脸上,邀月只觉耳朵都烫红了几分。 直到她不满地咬了咬他的下唇,那人才依依不舍地退开。可也并没有退多远,鼻尖都快碰一起了,眸色明亮映出对方的脸,闪闪烁烁却是心跳骤止。 “邀月”他一边喃喃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在她身上烙下亲吻,从脖颈到小腹,一路落向双腿间的幽谷。 玉户被强行掰开,露出内里粉软湿润的嫩肉,看得男人眸色一暗—— 书上说舔这里会最舒服。 下一秒,粘腻如接吻般的水声从花穴处传来。 他辗转吮吸着贝肉,清楚地感觉到花穴里的褶皱正随着她愈发急促的呼吸颤动。高挺的鼻尖顶在鼓起的花核上将那处撞得又酸又涨,绷成一颗硬硬的籽。少女身子禁不住发颤,抓紧身下的床单,缩着小腹泄出一股蜜水。 猝然喷出的花液浇在那张谪仙般的脸上,他急切地吞咽着,下半张脸都湿淋淋的。直到她带着丝哭腔说“别舔了”,他才抬起脑袋,盯着心上人眼尾的泪花兴奋地喘着粗气。 邀月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心中一紧,羞赧妍妍,眼角眉梢说不尽的春意。高潮过后的小穴不住翕张,她伸着两条细腿去勾他的蜂腰,用梦呓般的声音向他发出邀请。 “江弥进来。” 被她扶着抵进去的那一霎,像是开天辟地般,他忽然觉得周遭万籁俱寂,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声音—— 向前。 等他回过神来,嗓子里只剩火烧般的哑痛,眼瞳胜似入魔,逐渐凝出猩红的血丝,愈来愈明显。 粗壮狰狞的肉棒把整个甬道撑开到极限,还余下一大截露在外头,鼓着青筋想要入得更深。饶是润滑足够,身体被劈开似的疼痛还是让邀月脸色泛白,腿儿险些挂不住,分出些法力才压过那疼痛。 二人交缠的乌发散在床榻上,少女眼含水光,鬓发间香汗淋漓。湿发贴着脸,面色白中透红,手指紧紧扣着床缘。一瞬间与幻境里的春梦重迭,他再也忍耐不得,挺着腰开始最原始又凶狠的抽送。 比他想象的更香,更软水汪汪的穴在紧紧地吃着他,千吸万吮,一口不舍得松。恨不得将眼前人拆吃入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她好似上了一叶扁舟,风高浪急连声音都变了调,“你疯啦唔嗯慢点”??1t??.c???蒍楍攵唯槤載蛧阯 綪至リ??1t??.c???閲讀 混沌的脑子已然放弃思考为何这傻子宛如变了个人。明明方才还是老老实实的模样,现在却像是匹脱了僵的野马,不,更像是发了情的野狗,仿佛除了顶撞肏弄这口小穴,什么也不记得了。 江弥的肌肉棱角分明,两片扇形的胸肌向肩膀展开,完全压盖在她柔软的肢体上,赤红粗长的孽根每一次都只愿抽出来一点点,继而更加凶猛地捣进水穴。她才想喊他轻一点,一张嘴又是一声自己听了都会羞臊的娇吟,只好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从鼻腔里溢出几声变调的轻哼。 红纱帐流水般垂落,呻吟和呓语断断续续,一声声仿佛直接抓挠在最敏感的神经上,逼得人无处可逃。一只葱白的手颤抖着探出纱帘抓住了床榻边缘,五指深深没入被褥中,随着起伏频率一下下绞紧布面。但紧接着另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把它按住了,随即轻而易举将它拉回了纱帐。 无规律的夹紧终于让青年腰眼一麻,将那根充血到极致的阳物死死抵在绵弹的宫口,颤抖着一声声喊她的名字。 “邀月邀月” 他仍在高潮里哆嗦着,眼中猩红血丝慢慢消褪,性器却还深埋在穴里对她的花心喷出一股股温热浓稠的阳精,扣在她腰上的手更是缠得死紧,脑中只余一个念头—— 他是仙子的人了。 你不累吗H 男人射过之后仍拥着她不肯松手,身上蒸腾着欲的浊气,每寸皮肤都是滚热,压在她身上窒闷得紧。她原打算推开他,却在对上他双目时心忽然一软,就像是坚冰遇上炽热的利刃,无声无息就被切化出一道深痕。 她轻抚着他微颤的眼皮,呢喃细语,“我喜欢你的眼睛......” 如深山中陪伴她修行的灵鹿之眼,他的眼眸是温柔的褐色,看向她的眼神痴迷缱绻,使得他原本锐利的线条融化,变得别样柔软。 闻言,江弥面上一红,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像是醉了酒一般,脑袋懵懵。本能的从她轻颤的睫羽一直亲吻到湿润的面颊,充满了狂热和迷恋。 “我喜欢邀月,哪里都喜欢。” 他亲得她有些发痒,像是小狗的舔舐,忍不住扭着身子去躲,可还没动两下,便觉得身体里埋着的东西又开始臌胀跳动,撑得她脊背一僵。 “......江弥,你不累吗?” 他略一停顿,眼底是近乎恳求的渴盼,“不累,还可以服侍邀月。” “......”这话听着好像她是个欲求不满的女人,她张口结舌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先拔出来。” 那孽根“啵叽”一声抽出,勾连着湿液和白灼打湿了大片床单,看得她面红耳赤立即施了个清洁法术。过程中江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少女低头时露出的白皙细滑的颈项,耳朵还有点粉红,统统落在他眼里,下身翘得更高。 他刚想开口,却见邀月抬头凝视着他,水红色的唇角略微上勾,露出个狡黠而戏谑的笑容。 她右手食指勾着粉嫩的菇头下拉,松手之后它立马又弹了回去,惹得男人发出一声粗喘才缓缓道:“江弥,你要练的是天星经,不是合欢功。” 青年怅然看着她离开的手,喉结滚动,讪讪道:“我知道了。” 她话锋却突然一转,眉眼间荡漾出丝丝邪气,“天星经一共九卷,你学会一卷,我便奖励你一次,如何?” 江弥俊美的脸染上红晕,似乎受了激励,眸中几许期翼闪烁,腰背挺直应了声“好”。 一瞬间仿佛能看到他身后有一条正在摆动的尾巴,她被逗的眉弯眼笑,将那本天星经扔给他,心里悄悄喊了句傻子。 这下男人倒是来了劲,好似有无穷的精力一般,到了不眠不休的程度。邀月已是羽化境,睡觉早就是可有可无之事,但江弥方才筑基,竟一点不显疲态,学完便眼巴巴地缠着她欢爱,有时趁着她沉沦情欲还会多做几次,直到她下身被他玩的红肿才会搂着她射出来。 他其实不笨,甚至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星象的形状和迂回的路径几乎是过目不忘。当然,这只限于她将图画在纸上,若是用气在他身体里引导,他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 “邀月......再来一次,好不好?” 墙壁上的门重新显现,他央求着不想走,像是吃不够糖的孩子,从身后紧紧搂着少女,揉捏着椒乳不肯放手。胯下两颗卵蛋泻了那么多次也不见瘪,鼓鼓囊囊地装满亟待射入她体内的精水。 铜镜里照出耳鬓厮磨的两个人,说话的气息打在她耳廓上。她心头急跳,舔了舔唇,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那你快点......” 江弥头埋在她发丝凌乱的颈窝里,轻舔她的耳根,舌和臂膀皆是滚烫。舔得她双脚发软站也站不住,轻喘一声靠在他身上任他作弄,“抱我、抱我去里面......” 这外间的四具骷髅仍像初入秘境时排排坐,空洞的眼骨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她可没兴趣在它们面前演春宫戏。 才一绕过屏风,江弥就撩起她半褪的裙子从后顶入,一插到底。青筋暴起的阴茎没入紧窄的花穴,二人俱是一声喟叹,她双腿一软就要向前倒去,被他一把捞进怀里,托着屁股一下深过一下地肏干起来。 青年已然熟悉她穴内所有敏感点,硕大的阳具不停碾过,她只剩哆嗦着呻吟的力气。两具身体如蛇纠缠不休,缠绵的喘息充斥满室。邀月轻颤着抬起手,掌心却被他握住了,拉到自己唇边在指节上印下了细微的齿痕。 情正浓时,突然一道苍劲的声音传入房中—— “咳咳,乖徒儿,为师相信小姑娘是好人了。但老衲时间不多了,二位能否抓紧出来啊?” 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收紧了身子,直绞得男人闷哼一声泄了出来。也来不及享受高潮的余韵,她红着脸嗔了句“死秃驴”,当即施法术将二人身体清理干净。 等她整理好衣物抬头就见江弥一副大梦初醒,惶然若失的模样。 “怎么了?” “没事。” 两个字如绵似絮,轻得几乎没有半分力气,缠缠绕绕到心腑间去,软软薄薄,品出一种异样的茫然无力之感。 他说没事,就一准有事。 邀月冰雪聪明,他在想什么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二,于是踮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挑眉浅笑—— “是出门,又不是出家,你怕什么?” 情关难过 大门开了,身后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推了他们一把,再难回头,一个踉跄跨了出来。空气几分凝滞,时间仿佛重新开始转动,月色冰冷,阒然无声。 邀月环视周围,苦明在原处打坐,只是身前的茶炉早已熄灭,连丁点的余烬都没有了。他双掌合十,闭着眼,低低念诵着听不懂的经文。不知是塔顶光线太暗,还是月色的映照,老僧的脸显得骨瘦嶙峋,影子落到墙上黑灰色的,薄得和纸片似的。 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我们进去多久?” 苦明倏然睁开双目,鹰眼中无喜无怒:“不到两个月。你们二人的悟性,倒是比老衲预想的要高啊。” 邀月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倨傲,“这天星经我六岁就会了,实难算的上深奥。” “哦?那小姑娘此番岂不是要空手而归?”老僧笑了笑,转头看向江弥,“倒是便宜我这乖徒儿了。” 她觉得这话里有话,俏丽无暇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羞恼之色。飞快的扫了眼江弥,见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心底蓦地荡出柔而绵的涟漪,最后一丁点恼意都消散了。 “小姑娘,老衲想和我徒儿单独说几句话,烦请你先去塔底稍候。” 少女没再多说,依言离开。转头便见江弥魂不守舍的盯着她的背影,苦明露出一抹恨铁不成钢又无奈的笑。 “你这痴儿,与小姑娘分开一刻钟都等不得吗?” 江弥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父.....我.....” 老僧忽然沉默,半响,幽幽的叹了口气。 “修习六欲天功,讲究的是六根清净,最好是皈依佛门。但现在有了那个小姑娘,再叫你出家恐怕比要了你的命还难。你资质上乘,心性纯良,其他我倒不担心,唯恐你情关难过。” 他不解,但仿佛被苦明的话束缚住了手脚一般,僵硬无法动弹。 “情字讲究一个拿得起,放得下。那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已至羽化境,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心性坚定绝非常人能及。她追求的不是男女之爱,用情断不如你深呐。” 青年脸色陡然惨白,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嘴唇颤抖着发问:“师父,邀月......不喜欢我吗?” 见状,老僧摇了摇头,“阿弥陀佛,看来你这情关是过不去了。”又叹了口气,妥协道,“也罢,只要她一直在你身边,这情字未尝不是一种助力。” @@@ 邀月在一层佛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江弥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下来。 “六欲天魔呢?” “师父传功给我之后,圆寂了......”江弥眉目萧索,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打量着他周身磅礴的灵气,估摸着少说也有元婴境的体量,只是他还无法完全掌控,灵气流动杂乱无章。 “去万剑山。”她顿了顿继续道,“以你的资质,拜入万剑山不是难事。离你家足够近,闲时还可回村看看。” 他凤眸一黯,嘴角微微下坠。 “我不能跟着你吗?” 少女咬着下唇,眼里的桀骜抹得一点儿不剩,只余着丝丝缕缕的为难和踌躇:她赶走云陌州的惊涛派,已经有一票仇人;马上要与暮仙州的百炼宫开战,又要得罪一大帮人。 百炼宫炼器师众多,乾元大陆许多兵器法宝都出自此派。万一开战,其他门派大概率会来增援。 “跟着我太危险了。有两件事你回去之后切勿向他人提及,其一是六欲天功,其二便是百里邀月这个名字。否则,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见他眉眼仍是低垂着,她声音忽然变了,既俏皮又温柔,春风拂面般的叫人舒泰,“等我办完手头的事,就上万剑山找你,如何?” 江弥心中的烦闷突然间被另一种更加热烈和迷恋的情意燃烧得干干净净,眉梢一扬,主动站上覆水剑搂着她的腰不肯松。 谁曾想御剑刚出了魔域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似乎料到她会在此处,乘在机关鸟上摇着千机扇,俨然已经等候多时了。面如冠玉,唇瓣含笑,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星渊?你怎么来了?” “我算到你此番魔域之行危险重重,特来接应。”男人笑了笑,看到她身后的人和环在她腰间的手,狐狸眼微眯,“这位是?” “他叫江弥,马上就是万剑山的弟子了。”她又指着星渊介绍,“星机阁阁主,星渊。” 青年身上的衣服与星渊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寒酸了,饶是如此也难掩俊美超逸。一缕刘海轻遮凤眼,薄唇微抿,淡漠地向星渊点了点头。 大多数人听了星机阁阁主的名号都免不了阿谀奉承一番,这人却只是不冷不热的点头,再加上他极其自然地环在少女腰间的手,让星渊登时心中不悦,但面上仍是笑眯眯的。 “我听说,秦千雪已经和百炼宫打起来了,不如我开个传送阵带你过去吧?” 传送阵眨眼便到了,御剑要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那边战况如何,她只好点头。 江弥脊背上结实的肌肉突然绷紧了。就像刚长成利齿的年轻雄狼,正准备发起挑战接掌狼王权力的时候,突然嗅到了外来猛兽极具威胁的气息。 星渊摇着扇子看向他,满意地看到他的手从少女腰间垂落,才微笑开口,“这位道友要去哪儿?我也可以为你开个阵。” “……万剑山。” 美人如玉 万剑山,归一峰。 只见晨曦中一道寒光,如星驰电掣般,飞向一株参天桂树。又听咔嚓一声,将那桂树向南的一枝大枝丫削将下来。树身突受这断柯的震动,桂花纷纷散落如雨。定睛一看,庭前那人仍站在原处仿佛未曾动过。 一阵微风吹过,檐前铁马兀自叮咚作响,像是在给他鼓掌。立在一旁身量略矮的青年兴奋地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弥,这次宗门考核你肯定能升真传弟子,到时候记得罩我!” 他拜入万剑山时直接被破格收为内门弟子,彼时还因为他的天灵根遭到四位长老的争抢,最终还是掌门云良出面,让他进了自己掌管的贮宝堂。贮宝堂负责藏经阁和法宝,是五个堂口中最轻松的。有万剑山本身的剑阵加持,又有巡查堂每日巡逻,贮宝堂的弟子不用担心偷窃,每日下课之后只需要做些清理盘点的工作。 “不一定。” 江弥侧脸迎上朝霞,衣襟飞扬在晨风里,长发高束,眉目清和明净,看得身旁人都愣怔一瞬才开口:“一定,一定!凌无劫那小子除了出身,哪里比得过你?掌门要是不瞎,就不可能选他。”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顾不凡,就这么记仇?” 来人同是穿着万剑山的黑色弟子服,但腰间却系了条饭糁白玉带,朴素的盘领窄袖短袍生生被显出些许富贵。行止间,腰间的黑金丝剑鞘上折射出耀目光华,一番风姿倒的确是个潇洒英气的世家子弟,眉眼间也带点公子哥儿的轻佻。 名叫顾不凡的青年剑眉倒竖,冷冷看着他,攥紧拳头。 “你娘在我家做下人,我让你喊我声少爷何错之有?”凌无劫笑嘻嘻地说,眼睛却瞥向江弥,“早起练剑,就为了嚼舌根吗?” 万剑山弟子每日卯时都要在各自峰顶练剑,练满一个时辰再去上课。凌无劫平日贯爱偷懒,没想到今日却来了,又恰巧听到这句话,估计少不了要找他们麻烦。 九州仙门世家对整个修仙界的资源垄断严重,各大派长老以上的职位几乎都出身名门,普通修士除非自己开宗立派,否则最多也就混到真传弟子。凌无劫出身永宁州凌家,是凌霄宗掌门、现任永宁州仙官凌朗之子。永宁州毗邻十万大山,凌霄宗坐拥大量灵石矿脉资源,还有买卖妖兽的生意,是以凌家富贵滔天,穷奢极侈。 凌无劫本性倒是不坏,但是爱与人争个高下,加上性格乖张,得罪不少人。当然,大多数人顾及着他是凌家世子不敢与他起冲突,只有顾不凡和江弥不给他面子。顾不凡是自尊心太强,江弥则是不在乎。 凌无劫其实对江弥很好奇。 此人名不见经传,入万剑山区区叁个月,就成了内门弟子最拔尖的一位。听说出身万剑山一农户人家,父母早亡,无依无靠,空有天灵根却二十岁才筑基。但他浑身庞杂的灵气显然不是筑基境该有的,得了掌门指点上个月突破了金丹境,离具灵境也就一步之遥了。 “江弥,我是来给你传信的,山下有个叫燕儿的姑娘找你,”凌无劫脸上带了丝促狭,“说是特来感谢少侠救命之恩,搞不好要以身相许哦。” @@@ 宗门大课一向是与外门弟子同上的,那些十五六岁的少年最是聒噪喧哗,今日先生迟到,整个讲堂里乱哄哄如闹市一般。江弥刚从山下回来,在顾不凡身旁落座,左手不远处还坐着凌无劫。 凌无劫爱出风头,又常常能知道些普通弟子接触不到的消息,这种时候自然就是全场焦点。 “凌师兄,仙盟小报上说咱们这次宗门考核会邀请妙音门来观摩,是真的吗?” 妙音门和万剑山恰恰相反,她们只收女弟子,个个白衣胜雪,清秀貌美,端庄有度,是九州所有男修士的梦中情人。 “不止,还有星机阁、凌霄宗,连——”凌无劫拖长调,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压低了声音,“全性都请了。” 全性二字一出可不得了,讲堂一下就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直到有人问了一句“百里邀月会不会来”,霎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皆等着凌无劫开口。 乾元大陆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剑尊飞升失败崩解;其二,全性攻下暮仙州百炼宫,掌门百里邀月同时掌控云陌州与暮仙州,俨然有与仙盟叫板的架势。 百里邀月横空出世这几年,已经是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有人喊她百里妖女,有人尊她为螭雨仙子,总之褒贬不一。唯二无可争议的,是她的容貌和剑法—— 美人如玉,剑气如虹。 同是剑修的万剑山弟子,也许嘴上会喊她百里妖女,心里却多少带丝倾慕之意。 “这我可说不准。不过星渊要来,百里邀月大概也会来吧。” 话音刚落四周陷入沸腾,唯有一人低垂着头。 江弥眼底的寂冷渐渐被朦朦的雾气掩盖,再也看不清晰,只有凄黯的酸楚苦涩,在雾气中如沸水翻滚,倾倾欲出。拳头紧握,整个人绷得笔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塑像。 他们已经叁月未见了。 不曾找我 湖上初升的上弦月如半块残玦,嵌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 江弥盘膝坐在临湖的一块平整干燥的顽石上,右手提着只剩半坛的酒,搭在膝上,头略微埋着,一身黑衣深藏在婆娑树影中辨不清楚。 “我还以为你被锁在藏经阁了,原来偷偷在这儿喝酒啊?” 顾不凡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但那人恍若未闻,举手仰脖,酒直直落入喉中,洒出几缕沿着下巴滚过喉结洇湿领口,留下一道晶亮的痕迹。火辣辣的酒如刀般狠狠的割着他的咽喉,他竟像毫无感觉,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末了,青年侧头看向来人,面若晨星,眼中却是无垠荒凉。 “你回去吧。” 顾不凡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印象里的江弥从来都是疏离而平静的,现在却是落拓颓唐,如同丢了魂一样。 “心里有事儿?”顾不凡在他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发问,“你今早见了那个燕儿之后,回来就不对劲,该不会是喜欢上那姑娘了吧?” “与她无关。” 正想继续追问,他却反问道:“如果......有人叁个月不联系你,是不是说明......她不要你了?” 这个“要”字,听得顾不凡浑身一激灵:看来是情伤啊!而且这姑娘恐怕还是高门绣户,把江弥吃的死死的。 “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你真没她半点消息?” “有。”江弥怔怔看着湖面,提着酒坛的五指收紧,泛着接近透明的青,“她和别人在一起。” 仙盟小报他每日都会买一份,盼能从上面得知一星半点关于她的信息。可百里邀月这四个字总是和星渊一同出现,他嫉恨、恼怒又无计可施,每看一次心都像被人捏在手里揉搓着,阵阵发痛。可第二天又要近乎自虐般的去买新的小报,饮鸩止渴。 “这.....”顾不凡面露难色,男女之情他也知之甚少,实难指点他人。 “你先走吧,”他面上因酒意的渲染,涌上一抹淡淡的殷红,更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鲜明夺目的风采,“我喝完这坛酒就回去。” 顾不凡想起明日有早课,万剑山脚下也断不可能有危险,于是拂了拂落叶站起身子,“行,那你回来的时候绕着凌无劫那屋走,不然那厮又要找事。” 他点头,听见顾不凡走远,酒坛又是一倾,烈酒晰沥沥溅入他口中,凉凉的液体却让他心烧火燎,莫名地烦躁不安,无处发泄。 倏地瞥见天边月,竟看着那弯上弦月痴痴入迷。不知有多久工夫,猛然一丝凉风,吹得他回了神。心中一悸,这才发现顾不凡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江弥莫名巧妙地看着突然折返的人:“为何去而复返?” “有件事忘了问你,”顾不凡笑嘻嘻地与他并排而座,左手托着腮,“那个燕儿姑娘跟你有何瓜葛啊?” “上次回村碰见武光城里的一个公子哥非要纳她为妾,她不从,那些人差点把她爹打死,我就出手救了他们父女一命。”说完,他狐疑地望了过去,“你就为了问这个?” 顾不凡没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问:“那她想怎么报恩啊?” “她从庙里求了一道护身符给我。” 兴许是酒劲上来了,江弥头脑发沉,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古怪起来。 顾不凡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眼珠一转又问,“你刚刚说,心里的姑娘和别人在一起,是从哪儿听说的?” “仙盟小报。” “......仙盟小报最爱胡说八道,你难道不知?!” 他大约真的醉了,颊上有一层红潮,同蔷薇似的罩在那里。眼中红红浮着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醉意,灌下去的酒像是化作了火往四肢百骸烧去,烧得心底又酸又涩,甚至感觉鼻腔中呼出去的气体都那么滚烫——烫得令他一时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只知,她不曾找过我......” 顾不凡叹了口气,忽然极细,又极清晰地说:“那你看看,我是谁?” 江弥转头,下一秒瞠大双目,心跳得胸膛快要炸开,脑中空白浑身发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皎白月光下,仙姿佚貌的红衣少女正冲他微笑。 她伸出藕臂勾着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轻轻落下一吻。见他仍在发愣,忍不住揶揄道:“看来是醉狠了。” 方才那股被强行压抑的烦躁突然消失无踪,他浑身轻飘飘的,浑浑噩噩,舌根弥漫起难以言喻的麻。半晌,才听见自己呓语般喊了句“邀月”。 仿佛又进入他每晚的梦,只要声音大一点,就把眼前的一切都搅碎了。 “是我。” 在他身边的是如假包换的百里邀月。 江弥全身的血气骤然往头顶上涌,心似乎被浸泡在这浓烈的酒气中肆意跳动。当即将日思夜想之人搂入怀中,用吞吃似的力道吻住了她。 可才尝了几口花一样的唇,就被她狠狠推开了,皱着眉有些嫌弃地“呸呸”了两声,“这酒味又苦又辣的,不亲了。” 求你了微H 江弥有些委屈,抱着她的手缓缓缩了回去,方才消弭下去的情绪又重新浮上心头,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见状,她准备好的揶揄已经到了舌尖,又匆忙咽了回去,手环着他的腰轻轻贴近,“生气啦?” “没有。” 仰头,一双如蒙薄雾的眸子近在咫尺,嘴唇依然不轻不重地抿着,只是唇角的位置,比之前更往下拉低了一些,似乎想起了愈加心酸的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也隔了叁个月,怎不见你这般借酒消愁?” 江弥垂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因为那时,我还没有生出妄念。” 彼时他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求仙子垂怜,即便在梦中也是小心翼翼的,未曾表露出一丁点不敬的举止。 她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 可明月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偏偏落入他怀中,所以他用尽全力也要牢牢抓住那一缕月光——就算会梦醒、会破碎,也要饮鸩止渴。 邀月微微一愣,这双熟悉的眼睛此刻正翻涌着一种她无法读解的浓烈感情。下一瞬,江弥倏然低下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异常的声音飘荡在她的耳边,如同醉酒后的呢喃。 “只喜欢我求你了” 声音虽低,但字字撞进她的心里,蓦地被一股温暖又酸楚的情感柔柔的缠绕着,心脏最深处好像有一处柔软正以无法控制的速度塌陷下去。可她又不想让江弥太过得意,压下快要溢出的笑容,故作迟疑: “唉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如同咒语一般,心头重压着的那些焦虑嫉妒烦躁,统统随着她这一句话烟消云散。仿佛一直以来的紧绷,终于可以松下,又仿佛心内所有压抑的委屈,终于不再无处安放。 江弥这才回魂似的,想起刚刚说的几句话,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脸颊滚烫又忍不住唇角上扬。 “邀月” ——他剑眉星目,神色冷漠时令人心生畏惧;但只要稍微有一点缓和,就显得非常有男性魅力,让人很容易生出无限的好感来。 “高兴了?”她在男人蜂腰间摩挲比量,“吃醋都吃瘦了,叁日之后的宗门考核,还有力气吗?” 他忽然坐直身子,“你要来?” “当然。”她一字一顿地说,“特意来看你。” 江弥呼吸一滞,心脏咚咚直跳,肌肉紧绷宛如岩石,说不出话来。 邀月忍俊不禁,随后帮他拂去肩头落叶,“好了,快回去歇着吧。” 他哪里舍得,紧紧搂着她不肯撒手:“我不用歇!” 她本是抱着安抚之心亲了他一口,没想到他突然重重的吻住了她,像是方才没有尽兴,现在要变本加厉补回来。浓烈的酒气钻入她口中,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浇上了火油,一点火星轻轻滴落,瞬间在四肢百骸燃起了暴烈的大火。 “唔啾” 男人的大舌卷着她的软舌汲取所有的津液,缠到她下意识发出小声的呻吟。末了,还拉出一道细长的银丝。 少女将手放在他胯下鼓鼓囊囊的帐篷上轻按,似笑非笑的双眼在月光下如同明珠般熠熠生光:“不让我走,是为了这个?” 她淡红色的薄唇因为方才的亲吻,显得非常润泽柔软,江弥看了心里一荡,语无伦次起来:“不是我是” “到底是不是?”她柔软的手一下下隔着裤子抚摸勃起的欲龙,呵气如兰,“这叁个月,自渎过几次?” 他感觉身体的血液循环都停止了,呼吸急促,“没、没有” “我才不信呢。” 这傻子开荤之后性欲强的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修了什么合欢功,饶是她境界高深都被他弄乏了几次,好似他那天灵根的所有功效都体现在房事的无穷精力上。 “真的没有,”他眼里突然含了无限幽怨,嚅嗫道,“我每日听说你和星渊出双入对,一点心思都提不起” 偶尔晚上梦见她,醒来她却不在身边,更是兴味索然,冲个冷水澡了事。 闻言,邀月神色微怔,心头涌上些许内疚,主动解开他的腰带,将那狰狞的阳具释放了出来。极粗长的一根,赤红的棒身与粉嫩的龟头并不会减少它的攻击性,她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 “我相信了,”少女葱白的手指顺着龙头滑下,直落入底端将那两颗饱满的卵蛋放在手中掂了掂,“这么沉应该一点没射过。”又在翕张的铃口上轻点了几下,渗出来的黏液又多又稠,将手指弄出一道咸腥的湿痕。 “唔——邀月,帮我” 江弥双眸赤红,结实漂亮的腹肌上绷出了几道过度隐忍的青筋,粗喘一声难耐地握住她的手在自己性器上撸动。他动作又凶又狠,烙铁似得温度把她的手心烫的又红又疼。 “你松手,太粗鲁了。” 他乖乖听话,眼巴巴看着她。 少女的手柔软滑腻,小幅度轻而快地套弄起来。身下性器被日思夜想之人摆弄,上下撸动的频率已叫他心荡神摇。 “呃嗯——啊……” 旷得太久身子也敏感,没过多久青年喉间就发出低吼,肉茎狂烈抖动着射出浓精。她缓缓地将满手黏糊糊的精液涂抹在他抽搐的下腹,最后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好了,回去吧。考核结束,我就来找你。” 惊鸿一剑 万剑山,少阳峰。 少阳峰是外务堂所在,常用来接待宾客,峰顶一片海棠花林在五月的天气里开得正盛。清风阵阵,玉屑朦胧,万剑山自剑尊陨落后的第一次宗门考核就在这片香雪海中进行。 石砌比武高台凌空而架,此刻四周已经密密麻麻围着万剑山一众弟子。一旁的栖云阁里早已为别派贵客布好了雅座,高阁凌云,美轮美奂。二楼与高台齐平,观赏位置最佳。几个妙音门的白衣仙子出现时,还引起不小的震动。 万剑山平日里见不着女子,现在来了这四个秀美女修,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巴不得拿出自己的本事在她们心里留下点印象。 江弥与另一位内门弟子的对战已成了一边倒的趋势。 他的剑势夭矫如龙,变化不测,对手已被他的剑光逼得汗流浃背。阳光下、花影里,一道清寒的剑芒随着黑色身影上下翻飞,其势时而凌厉、时而舒缓。凌厉时杀气腾腾,舒缓时赏心悦目。青年剑眉飞扬,双目如寒星闪耀,飒爽英姿令人神魂荡飏。 两柄木剑交汇处,江弥忽然拐了个角度,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剑刺中那人右臂,趁他脱力“当”的一声把他手中的剑击飞。一时间满堂喝彩,连那几个妙音门的女修都鼓起了掌。 他才一下台顾不凡就迎了上来,指着二楼一位清丽少女兴奋地说:“诶,江弥,左手第一个是咱掌门的独女名叫云梦,刚刚一直盯着你看呢!” 他的目光其实一直没离开过二楼,可他找的那个人迟迟没出现。 顾不凡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讨了个没趣索性闭嘴。 最后一场,是凌无劫和一位巡查堂内门弟子的比武。二人才一上场,人群蓦地哗然一片。 “快看!百里邀月!” 少女一身暗花凤纹红裙,霍然出现在栖云阁二楼。 美目流盼,天仙绝艳。 她眉眼间存了一丝女子少有的英气,不笑时令人不敢逼视;笑时溢出邪意,令人心荡神驰。 不止是台下,台上两人俱是看痴了,直到有长老传音催促才开始比武。 江弥目不转睛望着她,可她只是淡淡看向台上,没往他这里投一眼。环视一周才发现,已经没几个人有心思看比武,全都直勾勾盯着二楼。他兀自起了一股无名火,仿佛自己被淹没在这人群中,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特别。 台上凌无劫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不止用万剑山的剑术,还添了凌霄宗的法术。剑光过处,花如雨下,再冷不防凝聚成花阵,向对手盖去。这百花阵剑斩不断,源源不绝,没几招对手就认了输。 谁承想凌无劫胆大如厮,突然几个纵身跃至栖云阁二楼,立在红衣少女面前,笑得春风满面。 “素闻螭雨仙子剑法超群,不知能否有幸一饱眼福呢?” 闻言,星渊脸上一黑,一旁的凌朗立即皱眉呵斥:“没规矩!” “诶,我觉得无劫这提议不错啊,”万剑山掌门云良赶紧打圆场,“螭雨仙子可否施教一二,让这群弟子开开眼呐?” 邀月唇角懒洋洋一挑:“既如此,我便露一招。” 话音刚落,覆水剑“呛”地一声出鞘,如蛟龙出海,一道青光闪过,少女已飞了出去。 捷比猿猱,疾如飞鸟,脚尖点在枝头,轻飘飘地自树梢间掠过,所经之处,枝头极轻地震一下,叶片上沾的露水都没掉下来。 纤臂一甩覆水离手飞出,带着细微的嗡鸣向眼前花林一斩,远处十棵大可数抱的海棠花树应声倒地,飞回的覆水剑尖还立着一朵粉白的海棠花。 海棠花树横卧地下,上面还生着无数未脱离的花骨朵,受了一些晨露朝阳,好似不知根本已伤,元气凋零,依然在那里矜色争艳,含笑迎人。 即使这群长老心如古井,只怕也很难忘记这惊鸿一剑的神采,更不必提台下这群青葱少年郎。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见少女皓腕一抖,剑尖的海棠花向人群中飞去,所有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接。 可那朵花却像是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手中! 明明是极轻的一朵花,他却觉得捧住了整个世界。胸腔里有一道难言的情绪在激荡,剧烈的跳动震得胸口都有些发麻。 海棠是浅浅的红,艳而不妖,素而不淡,秾纤合度,与花间之人如出一辙。她恣意自处,有着翱翔于苍穹的飘扬,融于俗,又脱于俗。这样的钟灵毓秀,谁人不羡,谁人不心向往之? 四目相接,时间于他好像停滞,周遭喧闹的人群投来的艳羡、嫉妒、鄙夷都与他无关,只想将那人的姿容烙印在心间。 少女双颊微红,容貌娇艳无伦,眼神之中只余叁分傲气,倒有七分羞涩。一个呼叱群豪的掌门,霎时间变成了忸怩的小姑娘。但这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她微一凝神,脸上便恢复如常,身形一晃飞回栖云阁。 多年之后,这一天还时常在他深夜遥远的梦境里出现。如此霸道、持久、鲜明,让他为之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不听话了微H 白烟已隐,夜月清辉,照得万剑山五峰好似蒙了一层银纱玉雪,弟子散去各回庐舍,喧闹了一天的少阳峰终于静荡下来。 宗门考核的结果有些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四位长老和掌门各选拔一位真传弟子,江弥和凌无劫却双双入选,只是让凌无劫改投在长老云慈门下。云家是仙门世家,历代万剑山长老都有他们的族人,这一代甚至是两兄弟同时身居高位,人员变动也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这下江弥倒成了万剑山的红人,毕竟掌门云良宁愿将凌家世子让出去,也要收江弥为真传弟子,足可见对他的重视。以前瞧不上他出身的人也开始一口一个江师兄喊起来,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真传弟子的佩剑由普通的青钢剑换成了用玄铁锻铸的寒潭剑,连漆黑的剑鞘都刻着他的姓名。按照万剑山的规制,衣服也换成玄色镶红边的弟子服,衣领手腕处的红色让他心情莫名畅快。 “江弥,不至于吧?”顾不凡看着身旁捂着自己胸口做西子捧心状的朋友,十分诧异,“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青年微笑不语,只是摇头。 前几天还为心上人半夜买醉,今天接了百里邀月一朵花就小心翼翼塞在自己胸口,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而且一整天嘴角都是扬着的,从来没见他高兴成这样,跟中邪了似的。 “一朵花而已,百里妖女就是随意丢的。” 顾不凡其实也有点酸,当时他就站在江弥旁边,还以为那朵花要落进自己手中,满心期待落了空,感觉遭到了莫名的戏弄,索性直接改口喊起百里妖女了。 江弥脚步突然一顿,面容严肃到有些阴沉:“她不是妖女。” 那双褐色眸中好似堆着昆仑冰雪,且寒且冽,把顾不凡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但不敢再说,“哦”了一声,悻悻地回了内门弟子的庐舍。 万剑山的外门弟子住的是大通铺,内门弟子则是四人一间,到了真传弟子就有了自己的房间。 以前睡哪里对他来说都没区别,但现在有了这朵花,他便不想让它再被任何人瞧见。他找了白釉彩瓶将那朵海棠花插了进去,又施了个生息术让它不至枯萎,才吹灯就寝。 江弥侧躺在床沿,如此方能让窗外的月光投在自己身上。一天星斗,庭树摇风,他半边身体晕染在银白色的光影里,轮廓俊美如画,发丝像是吸收了月的光华,如缓缓流动的溪水,柔和润泽。 半梦半醒间,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夏日的衣衫轻薄,少女的肌肤热气都似乎能隔着衣服透过来。呼吸在他的脖颈之上轻轻掠过,一道轻如梦呓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 “睡在床沿,是为了给我留位置吗?” 心跳蓦地变急,他有些茫然又惊喜地回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吸着气,让她身上的冷香充斥鼻息:“邀月......” “不是说考核结束要来找你,怎么把门锁了?”她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我用穿墙术才进来的,弄得跟做贼一样。” “我......我怕花丢了。” 他想起白日之事,涨红着脸,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爱意,一个接一个的吻啄在她脸颊和耳间。她才欲喊痒就被他一口噙住丹唇,含着两片软嫩的唇瓣,大舌闯入檀口中,揪住香滑的小舌一阵吸吮,将两人逐渐紊乱的气息混合在一处搅拌。 “唔——” 邀月禁不住嘤咛了一声,一吻方罢,她粉面含春,连耳垂都染着红。衣裙被他解开,一只大手正覆在她酥胸上揉捏,她喘着气想要拂开他的手,“等等,我、我还有正事要说......” 那滑腻细嫩的触感像绵软的针扎在心底,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挥之不去。他不但不肯松手,还将另一只手移至玉门扣弄,捻住花蒂旋按起来,声音倒是诚恳: “你说,我听着呢。” 少女面上闪过一丝羞恼,散乱在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断断续续地嗔道:你、你怎的.......唔......这般不听话了?” 手指凝了丝法力想要给他些教训,可拿不准自己的力道会不会伤了他,犹豫之间那人又分了二指探入她湿靡的花穴里。 我只是想服侍邀月...... 带着薄茧的手指修长灵活,蛇一般钻入裹紧的湿滑穴内。他按着记忆寻那处敏感位置,肆意研磨那团嫩肉,怀中的少女狠狠一抖,反复来了几次,她就颤着身子泄出大股蜜液,彻底瘫软在他怀中。 男人叼着她的乳尖像狗似的又舔又咬,刚刚泄过的身子本来就敏感,她指尖都因过量的快意而发麻,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旷得久了,简直敏感的不像话。两只细长的腿儿主动去勾他的腰,可嘴上仍然不依不饶。 “你、你等着......嗯.......一会儿教训你......” 要教训你H 他微微一笑,眼眸若水般明澄清澈,泛着千万种深情,又似无底深潭,要将人吸噬进去。若有似无的呼吸,带着微妙的触压感,熨贴地从她四肢百骸抚过,柔似春风。 “邀月想怎么教训我都行。” 他这眼神看得她心中一荡,缩着脖子脸红到了耳根,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江弥顺势分开她的双腿伏在早已汁水泛滥的腿间,鼻尖呼出的沉重喘息洒在湿软的花唇之上,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身下那方蜜源。 一刹那他觉得少女这地方生的真漂亮,和送他的那朵海棠花一样,粉艳艳的等着人吸食花露。 于是灼热的大舌慢慢裹住花核,轻叼细舔,她慌忙攥住他的发想要推开,却不想他埋得更深,还抽出两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让她生生受着这滚烫的欲念。 “啊——江弥......你......”一股痒意直冲头顶,她胡乱喊着他的名字,眼尾都因快意而泛起了泪花。 那条灵活的舌轻轻挑开满是水液的细缝,舔上湿滑细腻的软肉,抵上离穴口不远的敏感点,挑逗似的勾缠,在少女哼叫着夹紧肉穴时故意压住、重重地碾磨,再吸走流出来的所有蜜液,发出淫靡的吮吸声。 她抖着身子又泄了两回,香汗淋漓,目光涣散,白嫩的脚趾都舒爽的蜷缩起来。 “邀月,舒不舒服?” 青年的眸子里是倾倒万物的温柔,缱绻痴迷。手却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攥着她腰肢不放,粗长硕大的性器狠狠顶开高潮后的肉穴,少女的上半身瞬间弯成了一张薄弓,口中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那狰狞的阳具在她被撑到酸软时也没有停下,顶着花心碾磨撞出更多的黏腻水液,顺着粗长性器往下流,露在外面的一截上也是湿淋淋的。万千湿热绵嫩的穴肉吸着他,退出再撞进时,紧缩的肉壁已经令他四肢百骸舒爽无比,只得低吟着掐紧了她的纤腰。 “邀月......呃啊......轻点、轻点夹......” 明明他下身撞的一次比一次重,还要喊她轻点,她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揪着他胸前硬如石子的茱萸出气,“你、你都是从哪儿学的......好不要脸......” 他没回答,反而主动拉着她的手去按揉自己的胸肌,低哑的喘息听得她心跳如鼓,不住收缩的花肉紧含着那根烙铁般的肉棒,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上面狰狞的青筋。 穴口处被他微硬的耻毛蹭的生疼,却带出了另一番快感,伴着他的呻吟穴肉又开始蠕动翕张。她脑中传来一阵嗡鸣,快感在刹那间达到顶点,从每一寸经脉之间走过,整个身体都痉挛起来。 这一绞杀得江弥腰眼一麻,连强撑都做不到,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颤抖的低吼,狠狠将她压进骨血里,哆嗦着射了出来。 二人重迭着身体和气息,汗融于紧贴的肌肤间,变得异常黏稠暧昧。 他浓密的睫毛还在微微地颤动,颤得她心里如同被羽毛轻扫,忍不住像是逗弄灵兽似的,用指腹轻轻摸着他下巴。 果然,无论看几次还是觉得他射精时的表情太过漂亮,但为了这一会儿要被他折腾那么久,总觉得有些窝囊。 她手指摩挲得江弥心尖微微发痒,仿佛一股电流穿过全身,还埋在她花穴里的孽根又硬了起来。 “江弥......”邀月发出无奈轻叹,很认真地戳着他胸口,“你不去合欢宗真的屈才了。” “正好那六欲天功比阴阳合欢功厉害多了,不如合欢老祖你来做?” 得亏这傻子生在天钧州,若是生在北方,一准儿要被抓去做炉鼎。 “我......”他脸上潮红本就未褪,现在更是红的滴血,阳物埋在她身体里生根了似的不肯拔出去,克制着自己一动不动,好像这样就能不被发现,再多留一会儿。 当然,少女不会给他掩耳盗铃的机会,右手施了法力在他胸口大穴一点,他四肢瞬间没了力气,终于没法再缠她了。 “邀月......”他怅然看着她目露哀求,仿佛是暴风雨中失去遮蔽的流浪小狗,“我保证不动!让我插着吧……” “不行,我说了要教训你的。” 她似笑非笑,恶意伸指在龟头下最敏感的一圈磨了磨,见他小腹颤抖铃口翕张着吐出一口前液,身体却一动不能动只能幽怨地看向她,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好了,说说正事。”她声音里还带着欢愉过后的沙哑,神色却是严肃了下来,“明日我要潜入你们的藏经阁,你若是当值就与人换班,我不想将你牵连进去。” 她来这万剑山自然不是白来的,今早已经趁所有人聚在少阳峰之际,摸清了归一峰上藏经阁的门路。 江弥微微一愣,“去藏经阁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破天剑意。” 没了剑尊的万剑山,和没了牙的老虎有什么区别? ————————— 中秋快乐!双更奉上 引狼入室 归一峰险峻奇秀,山腰危崖之上,云雾似海涛一般,滃然涌起。内中隐现一座极壮丽的楼观,飞楼一角,色彩鲜明,掩映于灵峰嘉木,白石清泉之间。 院中寂寂无声,初夏的夜起了淡淡雾气,将楼台亭阁都笼罩其中,墙面上泛起冰清的露珠,触手潮湿而晶莹。 吱呀一声轻响,藏经阁叁楼落满灰尘的窗户被推开了,少女一身夜行衣与其间的黑暗融为一体。 万剑山的藏经阁一共四层,前叁层都是些入门的剑法,她用不着也看不上。真正的好东西,在那禁制繁多的第四层。 夜色如墨渲染,星月浅光幽暗。她仰着头,一排排高大书架巍然峙立,如兵列阵,直指阁顶繁复藻井。浓郁的书香令她心醉神迷,闭着眼深吸了一大口,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畅快起来。 万剑山这帮人也忒自大了些,竟只派人巡逻,楼外也仅仅排布一层剑阵守卫,这种程度的剑阵她可以悄无声息地穿过去,恐怕只能防住元婴境以下的喽啰。 她如履平地一般攀着最高层的架子,一跃进入四楼。眼前景象让她为之一愣—— 四楼并没有书架,更像是一处演武场,左右两边各叁具持剑人偶,身材高大,个个神态威猛,与生人无异。身体是一截截安装起来的,有明显的缝隙线条。六双眼珠若有似无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令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深吸一口气才定了神。 不派弟子看守,却放六尊人偶在这儿装神弄鬼......她目光从那几具令人不适的人偶身上移开,只见房间尽头处一方石壁,中间隐隐有条裂缝,想必是什么机关才能开启。 整个四楼都被一种深重的剑气覆盖,上射穹顶,仿佛银涛一般股股环绕。她认得这个剑阵,应是万剑山除却破天剑意之外最强的法门,名为无天剑阵。不过,这东西防别人兴许管用,防她百里邀月怕是不够。 可当她迈出第一步时,就发觉不对劲—— 那六尊人偶,动了! 玄铁的冷意顷刻间侵袭过来,她身子往右一偏,避开一剑,轻捷如猿踩着下一剑跃至空中。可到了这空中便是入了无天剑阵的中心,她只得亮出覆水剑来挡。 两道剑气空中交汇,如同日月华光相撞,溅出灿灿流彩。剑花飞舞,清啸贯耳,她心觉不妙:这般动静要引人来了。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六具人偶居然有不小的灵气傍身,还可以跃至空中与她缠斗。 邀月眼睛微眯,咬着下唇,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双臂和足尖,漆黑的夜行衣紧贴着玲珑身躯,几乎可见手臂上肌肉的紧绷。整个人迅捷无匹,在纵跳之间完美地反击,几个呼吸间就已削去两尊人偶的臂膀,让它们提不起剑来。 就在这时,窗棂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块碎裂,窗被一道剑气劈开,当空横飞,伴着一道黑影在漫天木屑和玉珠中飞进房内! 紧接着四面壁灯皆亮,将整个四楼照的灯火通明。透过无数碎裂的木块,只见森寒剑光当头向她劈下,千钧一发之际,邀月拧身振臂,覆水横挡身前,重重接住了迎面斩来的剑锋! “覆水剑!”来人惊喝一声,手中梓落剑已被她的剑气震出裂纹,当即提气旋身避开锋芒,又是几个后退才在窗边站定。 巡查堂的弟子鱼贯而入,将立在房梁的黑衣人手中之剑看的清清楚楚—— “覆水剑!是百里邀月!” 她皱起眉头,索性将脸上的蒙面黑布扯了下来。 巡查堂长老云慈冷冷一笑:“这次宗门考核,看来是引狼入室了。” 黑衣少女笑眯眯的,极度的美艳和冲天的邪气糅合在一起,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狠色。 “我本是来做贼的,你们却逼我做强盗。” 剑光骤然化为数不清的斑斓星芒,流光溢彩,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剑雨彩霞,剑气却阴森刺骨,如同暴风雨夜的青厉冷电,又如莽莽雪原的轻纱飘雪,霎时间藏经阁四楼寒气大盛、芒刺入骨,只觉得那道黑色的纤影飘忽在无数光环剑影之中,诡异无双。 “动手吧。”她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混合着狡黠和冷酷的神情。 世人皆知百里邀月性情乖僻,两相安时秋水无犯,若是主动出手或是惹恼了她,那她便要杀绝。 众人惶然无措之际,突听一声暴喝—— “妖女休得猖狂!” 来人正是万剑山掌门云良,手中提着那柄名为醒世的古剑。 她正待出言嘲讽,就见他身后还跟着叁位长老,神色微微一凛:四个化神境长老她倒是能对付的,但掌门云良上月刚刚突破羽化境,琅琊仙榜位居第叁,若是有人为他助阵那便不好说了。 看他们这架势,显然没打算与她一对一。邀月当即决定开溜,右手抡剑,一跃便要破窗而出。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岂能轻易逃走,数道剑芒逼近,她顺势变招在云慈胸前一蹬,借力使力,斜飞几丈远。 这五人见刺不着她,齐发飞剑也被她侧身避过,登时气急败坏连暗器都使了出来。云良从怀中取出飞星弹一甩,十八颗银星像长了眼睛,夹着一团烟火朝她袭来。 待到烟火散尽,那黑衣少女已然消失无踪,只留窗边点滴血迹。 你哭什么 天际泛白时,江弥心事重重回到自己房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快步走近榻边,被幔帐半掩的人渐渐呈现。少女趴伏在床榻,右后肩上有触目惊心的血迹,正顺着悬在床外的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淌着。 “邀月......”他唇角发抖,跪在榻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觉鼻息虽弱但非常稳定,不像是有性命之虞,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今夜要去藏经阁一直未敢阖眼,猛然听到万剑山的警戒信号弹便知道不妙。掌门断定她受了伤应该跑不太远,命万剑山所有弟子倾巢出动围剿。持续了一整晚的搜捕终于在天将明时作罢,他一面担心她的伤势,一面庆幸没人找到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没想到她竟藏在自己房间里。 床上人倏地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带着病态和倦意的沙哑,“放心......死不了。不是还有魂契在吗?” 巴掌大的脸蛋苍白如纸,她身上的体香都变成入骨微寒的凝涩气息。那十八颗飞星弹珠她躲开了十六颗,剩下两颗角度太过刁钻,正好是她执剑的右手顾及不到的位置。 青年狭长的凤眸掩不住的焦灼担忧,依然僵硬地跪在床边,想要伸手去拭擦她的血迹,又怕弄疼了她。 “邀月,我该怎么帮你?” 她紧闭双目,睫毛轻颤,“你扶我起来......沿着衣领将我后肩衣服剪开,我要运功将那两颗破珠子逼出来。” 右侧上半身整个夜行衣几乎都被血浸透了,待他将那沾着血的衣片掀开时,邀月身体震颤了一下,虽没痛哼出声,却也发出咝咝的吸气声,额前背脊,又在渗着冷汗。只见她后肩上赫然两个弹珠大的空洞,弹珠深嵌进血肉,发着乌光。 男人声音似被掐在了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温热的水滴不断的落下,带着火一般的温度落在她乌发上,她忍不住睁开眼看了过去,就见他嘴唇打着哆嗦,眼泪滚滚而出。心一瞬间柔软的一塌糊涂,她抬起左手摸摸他脸上的泪水,声音微涩: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少女仰起的面容如同褪尽了颜色的花瓣,苍白,透明,看的他心脏一揪:“......疼不疼?” “疼,怎么不疼......”她重新阖上眼皮,声音还是虚的,梦一样的,像是大风卷起来的羽毛,柔柔地抚慰着他,“好了,我要运功了,别打扰我。” @@@ 她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又黑了,看来这次打坐至少过了六个时辰。伤口处已经上了一层药膏,身上的血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上半身的夜行衣也换成了明显属于男子的中衣,领口松松的,因为过于宽大,显得整个人非常单薄。 一转头,就见江弥那双如暮秋寒星般的眸子,正紧张地看着她。 “邀月,没事了吗?” “没事了,”她哼了一声,眉眼之间存着点未发泄的阴霾,“你们万剑山没了剑尊就会以多欺少。” 这话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万剑山弟子听到都要驳斥一番,但到了江弥这儿只剩下心疼了。 她蓦地嗅到一股药膏气味,心下奇怪:这应该是培元膏的味道,是最顶级的创伤药。万剑山的药房断不可能给他这种药,可他一穷二白哪儿来的钱去武光城买呢? “你从哪儿弄的培元膏?” 他唇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清俊的面容显出一丝独特的温情,却是避而不谈。 “该换药了。” 邀月的上半身因为失血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冰白色,仿佛在昏暗的光线下都能一眼看穿透明的肌肤,看见下面淡青色的、微弱搏动的血脉。两粒弹珠已经在她运功时被震出体外,只剩两个深深的血洞。 江弥垂着头,很认真地用指腹将药膏抹匀。已经放轻了动作,可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的颤了下,眉头也不受控制的蹙了起来,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肯呼出痛来。 她半埋在他怀中,掩藏不住的虚弱乏力,轻得如同猫儿一样。他叹了口气,一边说马上就好,一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那专注的神情,引得她忘了疼痛,只顾呆呆盯着他。 末了,她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孩童般欢喜,连眸子也格外地婉媚起来,莹若秋水。 “江弥,你真好。” 他瞬间无所适从,脸色泛红,她看过去,他便慌乱地挪开眼神。 她趁着这个档儿上下打量他,冷不丁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的剑呢?” 万剑山的祖训“剑在人在”,即便是睡觉剑也该抱在怀中的,可他本应悬挂在腰间的佩剑却不见了。 他浑身一僵没吭声,反而恰恰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你把剑典当了,去买的药,是不是?” “……嗯。”江弥深深看着她,帮她整理好衣服,一点一点将几颗扣子扣好,专注得仿佛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本想叫他意识到没了佩剑的严重性,心中却如春风融化冰河一般,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轻柔的叹息。 “傻子。” 我想对你有用 这叁日万剑山上下草木皆兵,生怕百里邀月携全性教众折返,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全性与万剑山撕破脸的消息不胫而走,各门各派正在观望之际,又出了个大新闻—— 凌霄宗掌门之子凌无劫退出万剑山,欲拜百里邀月为师。 此举一出,世人便对这一战有了大概的定论:百里邀月单枪匹马,万剑山也没从她身上占到便宜。不然凌无劫为何要放弃天下第一门派,改投全性呢? 万剑山无剑尊坐镇,早已失了主心骨,现在舆论沸沸扬扬,上下都乱作一团,江弥丢剑一事甚至没有人注意。 他压根不在乎什么剑,更不在乎丢剑的惩罚,他在乎的唯有那一人而已。所以当他满心欢喜地推开自己房门却空无一人时,心里陡然一沉—— 她走了。 喉间像被塞了一团草,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塞得满当当,心脏却空落落的,寻不到一个实处。白釉彩瓶中的海棠花兀自盛放,心中的那朵海棠花却开始枯萎。 正在这时,有人冷不丁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你猜,我拿着什么?” 少女低语细声,吹气如兰,拂在脸畔,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之意。焦躁烦闷霎时一扫而空,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的剑。” 身后那人明显一愣,嗔了一句“不好玩”就松开手,将那柄剑往桌上一拍。 “那典当铺太黑了,我花了五百灵石才将你这破剑赎回来。” 见他想碰,她却忽然捂宝贝似的把剑抱在怀里,口中戏谑,“现在这剑是我的了,你得拿一件东西来换。” “我的就是你的。” 他连人都是她的。 她轻哼一声,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提起,又似乎是怕被他发现,立刻勉强压下,“我要燕儿姑娘送你的护符。” 男人一怔,没想到她要这个。升为真传弟子换了房间,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整理,他在屋里翻箱倒柜半天才在抽屉夹缝里找出那道护符递给她。 她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感谢阁下忍痛割爱喽。” 江弥慌忙拉住她的袖子:“我不爱。” 她噗嗤一笑,将寒潭剑往他怀里一丢,“逗你的。”继而打量着手中无甚稀奇的护符转移了话题,“我今日在武光城听说一件趣事,那个凌无劫居然要拜我为师。” 凌无劫大胆张扬,以那般明耀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比他在湖中发愣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他垂下头,黯淡的情绪如雾气般漫漫将他包围。 “你收他吗?” “收,为何不收?”她突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起来,“他是凌霄宗掌门之子,我收了他凌霄宗断不会与我为难。还可以狠狠羞辱一番万剑山,何乐而不为?” 青年俊逸的面庞沉默下来,半响,才幽幽发问。 “那你愿不愿意收我为徒?” 她指尖微顿,陷入难见的空白,“......恐怕不行,你还是留在万剑山吧。” 秦千雪已有元婴境有自保之能,凌无劫是凌家世子,别人想动也得掂量一下凌霄宗。可江弥......是她的软肋。 注意到她的犹豫和为难,江弥把眼光移向别处,一丝落寂和失望一闪而过。再开口时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忧伤和惶然。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对你有用。” 她怔了一下,凝眸看他,眼里闪动着蕴籍的光芒,倏尔笑了起来:“谁说让你留在万剑山没用?” “我要你帮我去偷那本破天剑意,”她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你敢不敢?” 她一次未能得手,警戒只会更强,再去一次也是徒劳。江弥本身就是贮宝堂弟子,有大把机会去藏经阁。 “敢。” “好你个小叛徒,”她笑的东倒西歪挂在他身上,“想也不想就应了。” 青年没有笑,反而露出些许困惑,“破天剑意很重要吗?” “不是很重要,”她斩钉截铁地说,“是最重要。” 羽化境至登仙境是一道天堑,现在剑尊和六欲天魔双双陨落,乾元大陆她便是天下第一。她想要突破瓶颈并不容易,但掌握破天剑意者却能直上登仙境,真是不公平。 “那等我拿到破天剑意,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 她听到他声音里因为紧张而有微微的颤抖,棱角分明的俊脸此时泛着红。 “是。” 他呼吸一滞,随后不但话语柔软下来,连神情也愈发柔软,含笑望着她:“我知道了。” 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十分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被他一个笑调戏了。于是坐到床边清了清嗓子指挥道:“帮我换药。” 江弥点头,熟练的拿出培元膏,将少女雪肩上旧的一层药膏抹去,再将新的涂上。一切的动作,都极其轻柔,极其呵护。他的气息在她肩膀拂过,拂得她心痒。 “还疼吗?” 清凉的音色如玉石般叩击心田,伴着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际,邀月只觉耳朵都烫红了几分。她想要与他拉开些距离,可他的手就放在她肩上,她也退不到哪去。 ————————— 下章奖励一下小狗~ 怎么不妥微H 其实将那两颗珠子逼出来,她的伤就已无大碍。这种程度的外伤对半步踏入登仙境的她来说实在算不得大事,筋脉业已恢复,只是抬右手时还会有些许酸麻。 “我不疼,”邀月转过身子,双颊泛红,黑而长的睫毛轻颤,手指轻轻顺着他胸口下滑,“倒是你,早上忍的疼不疼啊?” 这叁天里,每天她都是被一根烙铁似的棍子顶醒的。本是单人床,夏季衣衫又薄,想躲一躲都不行。这傻子每天醒来就去冲冷水澡,还以为她没发现。 少女娇俏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便似沸水灌入,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脸上红透,“我......不疼。” “不疼啊?”她原本抚在他下腹的手突然收了回去,“那就算了吧。” 他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改口,像是小狗讨食似的拽着她的手,“别、别,我疼、我疼的。” 她噗嗤一笑,张口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一口可不得了,痒,而且发麻,像是被她种下细小的媚药,他整个人的呼吸烫得惊人,粗且重,揽着她的腰便吻了下去。 唇瓣厮磨,渐渐变成互相吞噬,他将她的舌头轻挑慢,拨缠住不放,惹得她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轻微的呻吟。江弥情不自禁将指尖探入她本就松垮的领口,沿着她的锁骨向下揉握住那团玉兔似的乳。 她嘤咛一声,却拂开他的手,狡黠一笑,“去躺好,今天换我让你舒服。” 男人清晰地听到脑子“轰”的一声,心底的欢喜几乎撑得要爆炸开来,等她催了第二遍才回过神来,褪去衣物躺了下来。在发现少女不是用手,而是俯下身子埋在他胯间时,原本眼睛里透着的期待又衍生出慌张来。 “邀月,不妥。” 肉棒胀得过分,长直地斜上挺翘,赤色的棒身被青筋环绕,粘腻的前液已经将粉嫩的龟头微微浸湿了。 “怎么不妥?”她的呼吸在他孽根上暧昧地吹拂,“翘得这么高。” 她下巴悠哉悠哉抵在他紧绷的下腹,江弥只觉得血液沸腾,像是某种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握,朝他不敢想象的方向狂奔而去。于是拿出仅剩的意志请求她:“别......脏......” “哪里脏?”她抓着那颤动的肉棒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今天早上冲完凉,又往上涂香膏了。” 那鼻息撩拨得他又痒又酥,叫他失了力气,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只能喃喃重复,“脏......” “江弥,”她双手抚上了棒身,其上缠绕的青筋猛烈一跳,“幻境的春梦里,你梦见什么了?” 见他不答,深邃明灿的眸子笃定起来,一字一句砸进他心中—— “梦见我舔你,对吧?” 不然,怎么被她抽了两耳光还醒不过来呢? 他的心扑通一下,像是做贼被她抓到了把柄,脸红过耳窘迫又难堪地别过目光,一声不吭。 邀月咯咯一笑,将头发挽到耳后,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菇头。他顿时左膝一弹,蹬在床单上向后一缩,险些碰到她受伤的肩膀,令她蹙起了秀眉: “你若再敢乱动,我就点你穴了。” 那湿黏的铃口在她的注视下从粉嫩的小孔中吐出一口水来。江弥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惭,红晕从脸蔓延到整个脖子,只是抓着软枕一动不敢动。 鬼使神差的,她低下头伸出舌尖,点了点铃口—— 是浅淡的腥气,混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气……她一分神,感觉里面仿佛还有一点极细的梅花香膏味。 江弥打了个颤,太阳穴突突地跳,喉间哑痛,一声难耐的喘息都自牙关深处迸发出来。 “呃嗯……” 羽毛般的唇刮过肉茎,她的舌是灼人的油,又热又烫,令他所有血液都往下腹涌去,一发不可收拾。江弥大腿直颤,双眼赤红,每一声都像濒死的喘息。 “就这么喜欢我舔你?”她抬头一笑,故意激他,“好不要脸。” 那笑意里说不出的秾艳又说不出的戏谑,只那一点点的意蕴,就让人心下狂震。 男人凤眸微张,恍然醒悟,好像被她的话刺痛,鼻翕急促,眸中有未退的迷离,一丝羞惭一闪而过。 她愈发想要看他崩溃,又伸舌舔了一圈菇头,舌尖一路轻刷他的肉茎,描摹筋管的脉络,等她沿着龟头下那圈环状小沟舔过时,江弥终于克制不住地顶胯,囊袋收缩喷出浓稠的精液。一股接一股不断地喷射,饶是她躲开的及时下颌也沾上一丝。奶白的精液染在夜行衣上,格外淫糜刺眼。 “江弥......” 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不知何时甜得发腻。目光朝男人投了过去,看得她微微失神。 那双褐色眼眸异常深邃,眉骨高而鼻梁挺直。当人俊美到一定程度又不爱笑时,总给人一种极为强势且冰冷的压迫感。可现在江弥双颊潮红,赤裸的胸膛犹在急促起伏。凤眸被浓密的眼睫微微遮挡,涣散而恍惚,仿佛稍不留神便会消散。 四目相接,他低低唤了一声“邀月”,长臂一伸将少女拉入怀中,密不透风地吻住了她。 每天都骑H 邀月被这个狂乱的吻烧得神智昏昏,双颊艳泽,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每个肤孔里都渗着热。等到他终于松开她时,她软在他臂弯里轻轻喘息着,而他亦气息紊乱,额头轻抵着她,鼻尖相触。 “邀月,下次......不要这样了。”江弥伸手轻轻拂去她下颌沾上的那缕白灼,眸中除了怜惜还有细微的惶恐。 邀月对他做这种事......他受不起。 “你还想有下次,嗯?”少女重重揪着男人的乳尖,这原本是个充满了恶意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她似笑非笑的双眼在烛火下如同星般光彩卓然,明明满是讥诮,神情却让人看了心里一荡。 刚射过的孽根立时又高高翘了起来,江弥脸上一红,讪讪道,“不敢。” 她嗤笑一声没再为难他,身子被股间那一跳一跳的阳物弄的发痒,于是脱去衣物跨坐在他身上,左手撑着男人胸口,“我肩膀还伤着不能躺下,给我骑一会儿。” 她用柔软的花唇在结实漂亮的腹肌上来回滑动,花蒂在摩擦之中变得肿大,腰身如蛇般扭动,穴口一扭一磨间还会翕动着吮吸,腹肌上渐渐被她的花液涂的晶亮。 江弥爱不释手的揉捏着那两团玉乳,继而渴切地望着她的红唇,喉结滚动,“邀月,让我亲你......” 她笑着摇头,继而握着他肿胀的性器一点一点的送进蜜地。这无疑是个折磨的过程,嫩红的穴肉淫靡地蠕动着含住他小半根分身,剩下的却被冷落在外,太过可怜。江弥按纳不住,突然发力挺胯,一鼓作气直接顶到了最深处。 少女瞬间嘤咛一声撑住他的肩膀,指甲在他胸口抓挠了几下,留下暧昧地红痕:“你......谁允许你动了?你又欠教训了?” 江弥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教训,曲起双膝,大腿紧抵住她后背,十指陷入她的大腿根一下深过一下地肏干起来,不给她留任何退缩的余地。 他体力原就比常人强盛,上万剑山修剑术之后更胜从前,腰腹像是上了发条根本无需歇息。疾速凶狠地向里插,每一下都深得像要把孽根扎根在她穴里一样,颠得她东倒西歪,再也坐不直,弓起腰打着哆嗦。 “江弥,江弥……啊——” 两个人的交欢让本就不大的单人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若非她早已布下结界,任谁听了都知道这房中“战况”有多激烈。 少女两团玉乳在空中晃荡,惹得男人向前倾身,叼住她樱红的乳果。额上的汗都随着激烈的肏动滴落在她胸上,他啃咬着她娇嫩的乳尖,眸中不剩半点清明满是赤红的浊欲。 “给邀月骑......每天都骑......” 这混蛋......她被他顶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是在骑他,分明是在受木马刑,被绑在肉棍上挨肏,右手又不能发力,只能用左手虚虚攀着他肩膀。 “江弥......你......慢点......呜呜——” 青筋密布的阴茎碾压着穴道里所有的敏感点,她身体不停的颤抖,眼里都是虚朦飘忽的雾气,整个人一溃千里,歪斜地趴倒在他胸膛上仿佛一叶扁舟在海浪里颠荡起落。 江弥像是手捧着自己一生中最珍爱的宝贝,抬头安抚得亲吻少女眼角的泪花,“很快就好......很快......” 骗子! 她连续被顶到最敏感的一点,眼前像是在放烟花,酥麻快感直冲脑髓。星眸涣散,被他叼着白玉耳垂泄了身子。如此契合的两具身体,连最深处的脉搏都贴紧而灼灼跳动,像是再难抽离。 又是上百下挺身,江弥锢着她的腰,阴茎剧烈抖动着,花穴终于绞得肉茎禁受不住射了出来。穴内被滚灼的精液烫的又是一阵哆嗦,男人颤抖着将她环紧,一边射一边继续顶肏,延长高潮的余韵。 等她脑中嗡鸣终于散去,就听见男人在她耳边低低地哄着:“是我错了......邀月......我下次不会动了......你怎样骑都行……” 少女脸上一片酡红,撑在他肩膀上缓慢地将那孽根拔了出来,淫靡的水声淅淅沥沥浇在床单上,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插着了。江弥也不恼,侧头用脸颊在她头顶蹭了蹭,像是寻着主人的小兽一样眯着眼睛从喉间发出享受的咕噜声。 她懒洋洋地趴伏在青年健壮宽厚的胸膛上,声音带着欢愉后的沙哑:“江弥,以后要好好练剑,不许偷懒。” 他听出弦外之音,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你要走?” 她一哂,声音柔妩而幽宛却没有半分犹豫。 “我堂堂全性掌门,岂能终日窝在此处与你偷欢?” 这句话一出口,他如同一朵极速枯萎的花,陷入难言的沉默。手指微颤,缓缓从她腰间滑落。 她不用看也知这傻子是一副怎样失魂落魄的表情。少女摸着他线条冷厉的下颌,声音飘渺而轻柔,如丝如缕缠绕在他心尖—— “会再见的。” —————————— 让女主去搞会儿事业~ 苦命鸳鸯 P?18hk????? 若非张弛用了最紧急的黑色信鸽叫她回去,她兴许会在这万剑山多留几日。 南双双病的很严重。 邀月从前在深山中修行时,山脚处有一猎户人家,他们的女儿比她虚长叁岁,名叫南双双。师父不许她下山,一应生活用品皆以山中灵草仙果与这猎户家交换。一来二去,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就成了玩伴,情同姐妹。南双双会送她世俗的新鲜玩意,讲外面的故事,满足她所有的好奇心。后来南双双与一个名叫张弛的铁匠小子相恋,来找她的次数都变少了,她还一度怨恨张弛抢了她唯一的朋友。 南双双十六岁那年嫁给张弛,跟着张弛去往暮仙州百炼宫拜师,从此杳无音讯。泍文唯ㄚI梿載棢址:??i???w??.?oM 她大闹合欢宗后,在暮仙州打听张弛夫妇的消息,却被告知张弛叛出百炼宫,逃往东边云陌州去了。等她到云陌州五曲城时,恰逢花魁游街—— 那浅笑轻颦,珠光宝艳的花魁,不是南双双又是谁? 当夜,她潜入曲流馆。 五曲城之名盖因此地是五条江河入海口,水流丰沛。这曲流馆叁面环水,是云陌州最大的妓院,闲时观水景看游鱼,极有韵致。 顶楼的白瓷香炉燃着催情的春芜香,房中情事正激烈。邀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隐在房梁听了整场春宫戏。 那男人似乎是惊涛派掌门,名叫项遥。惊涛派是云陌州最大的门派,项遥便是云陌州仙官。惊涛派主修刀法,听说项遥一口破浪刀使得出神入化。他境界有化神境,但沉迷欢好竟一点没发现房中多了一人。 等项遥睡熟了,红绡帐里才赤足走出一个女子。身上的玉白色夹丝长裙凌乱不堪,头上斜斜地插了一支翡翠蝶,脖颈处还有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她脚步虚浮,走至窗边遥望着化龙海出神。 邀月悄无声息地跳下房梁,先点了床上那人的昏睡穴,才开口唤她。 “双双姐。” 美人回首,脸上忧带泪痕,眸中先是惊讶,而后便是恍如隔世的朦胧,身形晃了晃似要被风吹倒,声音也带着颤抖: “邀月” 她快步上前扶住南双双,心中揪紧,“到底发生什么了?张弛呢?” 南双双浑身一颤,面色惨白,长睫垂下,“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那声音很轻,像是一根细而尖锐的芒刺,一下子就扎入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心痛的同时燃起滔天怒火。 “他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不,不是他的错!”南双双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好似生怕她去找张弛麻烦,“是我,是我自愿的” 最后叁个字微弱、喑哑,几不可闻,艰涩的如同锈迹斑斑的古琴挤出的声音。 她拂开南双双的手,冷冷一笑,“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找到他。” “我没有骗你”那双曾经温柔俏皮的杏眼中,此刻满是凄楚,“张弛已经来赎过我很多次,是我自己不愿走的” @@@ 张弛并不难找,五曲城的兵器铺挨个找过去,便见到他了。 燃旺的炉火迸击出四散火星,只听见煤炭在火炉中爆裂声。男人赤裸着古铜色的上半身,用一只铁锤一闪一落地重打在铁砧上,锅里熔炼纯钢的水已经沸腾。 邀月破门而入,瞬息间点了他脑后大穴,铁锤当啷一声坠地,张弛身躯一晃倒了下去,双目圆睁望着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 “邀月!” 少女面无表情,右手不轻不重地扼在他脖子上,“双双姐,是怎么回事?敢撒谎,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闻言,他眼皮耷拉下来,眸中黯淡无光,惨然一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去百炼宫。” “百炼宫少主秦修竹看中了双双,想用她铸剑我带着双双逃到云陌州,她却被惊涛派掳走,卖到了曲流馆中” 听到这里,邀月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松开扼在他脖子上的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废物!” 她这一巴掌没收劲,男人的左脸登时就高高肿起。但他连一丝恼怒都没有,只是木然又绝望地看着她。 “你骂得对,我是废物。” 见状,邀月一愣,缓缓收回手,声音沙哑:“对不起” 张弛和南双双俱是境界低微的普通人,仙官想对他们做什么,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 “双双进了曲流馆就一直躲着我,让人撵我走” 他忽然怔怔看着她泪如泉涌,明明是极刚毅的长相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你帮我问问她,要如何才肯见我” 昨晚她说要去杀张弛时,南双双那样紧张,绝不是怨恨的姿态。 六月的风明明是暖的,锻造炉周围也堪称闷热,但不知为何她的皮肤起了一阵轻微的战栗—— 双双姐一定有事瞒着她。 —————————————— 过渡章,全性五毒心要出场了。 佛教术语五毒心:贪、嗔、痴、慢、疑 为了贴合人设我把疑换成了淫 男娼罢了 云陌州,全性。 内厅的富丽堂皇被一架六曲屏风挡住。贴嵌在螺钿漆屏上的夜光贝和金银片镶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牡丹图,深红浅紫、杏黄粉白的牡丹在阳光里闪着滟滟的珠光。 “老李,独门生意可以做,但独食不能吃。”男人一身朴素黑衣,虎背熊腰如一座小山,端坐在主位上。 一位郎中模样的削瘦男子连忙点头:“这个自然,我李某再糊涂,也不敢少了给全性的孝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至理。” “你懂得这个理就好,”张弛看了看眼前的账本,怡然说道,“千万不可学那些市侩,见了点银子,好似苍蝇见血。” “舵主教诲,李直铭记在心......”李直还要说什么,忽见一红衣少女快步走来,忙不迭起身,“拜见百里掌门。” 少女一袭火红灿烂的凤凰花裙,乌木般的黑发柔顺披散,脸部的线条秀美如弯月,而眼波流眄如星辰。腰间的剑柄上,血红的螭龙珠红光流转。 “别人说张弛有度,我看你倒是越来越无度了。” 张弛知道她这话是说与李直听的,但笑不语。 云陌州是五条江河入海口,掌管乾元大陆的水运,来往做生意的商船免不了要花钱打点云陌州的仙官。张弛自认无法再锻出比覆水更好的剑,便封了炉子帮她管起账目来。暮仙州分舵正是战后用钱之际,全性又一贯不向百姓施加苛政赋税,只能从这过往的商船上榨油水。 眼前这位李直是个黑市商人,也是位有名的毒修,专门从南边的华封州药王谷走私草药。这些走私贩大多不敢走内陆的水路,只能从化龙海北上,云陌州便是必经之地。 闻言,李直讪笑,“应该的,应该的......” “素闻李大夫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精通医术,可否为我家姐姐看诊?” 张弛一愣,看了看李直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引着二人朝内院走,“跟我来。” 内院多以青石为基,桦木为栏,顶上盖了琉璃瓦,八角飞檐雕工精致,清雅古朴。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还是不肯说?” “是。”张弛面色陡然一沉,声音干涩得像一根拉紧的弦,“昨日请大夫来看过了,关脉浮滑,尺脉如檐前滴水,是残灯之象。” 她将项遥赶跑做了这云陌州的仙官后,那曲流馆也知道厉害,亲手将南双双的卖身契奉还。只是南双双虽然回来了,但每天郁郁寡欢,更是日渐消瘦,身上没有中毒的迹象,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几年用各种仙草灵丹勉强续着命,也是杯水车薪。 邀月曾经逼问南双双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双双只是哭着拒绝:若还想叫她多活一日,便别再问了。 厚重的帐幔垂挂着,偶尔有风吹过来,吹动杏黄色的流苏,回龙须荡漾,如同美人拨弦的玉指,柔若无骨,缠绵悱恻。俏丽女子面容苍白,但心情似乎不错,手中正翻看今日的仙盟小报,听到声音掀开幔帐,冲着来人微笑。 “邀月,我刚刚还在看你大闹万剑山的消息呢。” 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也喜欢看仙盟小报的人,长叹一口气:“双双姐,想知道我的消息让张弛告诉你就是了,这小报净爱胡说八道还是少看为妙。” 南双双掩面一笑,“我看他们写你倒挺有趣的,我们家邀月在外面威风的很呐。” “别取笑我了,”邀月转头朝立在一旁的李直招了招手,“李大夫,你来看看我家姐姐是何病症。” 李直走上前,搭在南双双手腕片刻,又叫她吐出舌头,查看片刻也犯了难:“这位姑娘不是中毒,可身形干瘦,已损了根本......”说到这儿,他眉头一蹙,忽然想起什么,“恕在下失礼,姑娘以前可是妓子?” 南双双抿唇点头,张弛勃然大怒被邀月伸手拦住了,“请先生继续讲。” “鄙人还需看看姑娘的下眼睑才能确认。” 南双双伸手将右眼睑向下拉,只见一条黑色的血管横梗在眼皮下,邀月目力远胜常人,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那血管在微微蠕动。李直脸色一变,当即转身就走,“在下医术不精,掌门还是另请高明吧。” 邀月急忙追了过去,却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二人走了很远才停了下来。李直蓦地朝她一拜,“百里掌门,在下愿意将所知和盘托出,但您也得答应在下一件事。” “请讲。” “不可说出李某姓名,若是日后我受到追杀,请掌门保全我性命。” “我答应你。” 百里邀月虽妖女之名甚盛,但天下皆知她极看重承诺,言必行,行必果。见状,李直松了一口气,这才徐徐道来: “南姑娘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了蛊,名为子母阴魂蛊。这蛊所知之人甚少,我也只在华封州的一位花魁身上见过。母蛊如何控制子蛊我不清楚,但是那位花魁写了一个地名,当即七窍流血而亡。所以在下才不敢当着南姑娘的面开口,惟恐她也落得那花魁一样的下场。” 怪不得......怪不得双双姐一直不肯说...... 邀月眸光一紧:“是什么地方?” “永宁州,揽雪阁。” @@@ 一道窄而陡的石梯与花林小径相通,石梯尽处是一座水榭,隐于槐柳烟云中,令人顿生世外神仙之想。仙官府邸的华贵和林木湖泊的幽美结合得恰到好处,水阁的木窗半开着,淡淡的阳光照进来,交杂着荷花香,是适合饮酒的天气。 浅碧色的轩窗下,星渊见到了她,广袖细腰,白色衣裾拖到地上,似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 “张弛说你已在府上等了我五日,有什么急事吗?” “我......”星渊定定看着她,平素能言善道的人,现在却是支支吾吾。半晌,涨红着脸,轻声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道侣?” 宗门大比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天下无双的宝剑,惊世绝俗的美人。 穷奇袭击绛云州她救了他一命,那个时候他就认定非她不可。他为她大开藏经阁任她游览,又助她开宗立派在仙盟中为她周旋......然而这几年的陪伴,她始终对他不冷不淡,即便外界将二人传得多暧昧,他清楚少女骨子里存着一份疏离。 可那一份疏离,在万剑山宗门考核上却对着别人消失了一瞬。 逐渐堆垒的恐惧可以让人失去勇气,变得懦弱;陡然升起的恐惧,却足以让人失去理智,变得冲动。 他必须......必须要确定。 房间内气氛蓦地沉闷,邀月手指摩挲着裙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是哪里让你误会了吗?我没有喜欢过你。” 刹那间,星渊的咽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又酸又痛,却流不出泪来。他曾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对苦苦挽留的旧爱嗤之以鼻。 原来是这种滋味。 他想问究竟,脑子却混沌一片,声音到喉咙口也遭遇堵截,满腔的难过和无措惊慌无处可释放,逼得身体发抖:“......是因为万剑山那小子?” 谁知少女忽然笑了,那声音里仿佛冰渣在清水中轻轻撞击,凉彻心扉—— “与你无关。” 等星渊失魂落魄地走了,她才朝着窗外朗声道: “墙角听够了没有?” 一个长衫刺雪、犀带缀玉的青年从窗外闪了进来,清隽的脸上满是疏狂的笑意,“原来你知道。” “我半步登仙境的人,你那点道行岂能瞒我?” 少女色如春晓,长发如缎如瀑,腰带上挂着一枚合欢花纹的镂空金质香球。空气中独属于她的香气传入鼻息,骄纵不羁的凌家世子,头一次品到一抹紧张羞涩—— 从刚刚听到星渊口中的万剑山弟子,他的心跳就没有降下来过。 “我叫你来是有事想问你。”邀月淡淡看着他,“揽雪阁,你了解多少?” 揽雪阁在永宁州,而凌家正是永宁州的仙官。找凌无劫帮忙,应该再合适不过了。没想到,她为了羞辱万剑山收的这个便宜徒弟,竟能派上大用场。 凌无劫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答,“那是青楼,而且是九州最贵的青楼。” “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说特别嘛......”他撇了撇嘴,神色不虞,“他家的花魁白如玉是个男人,而且被九州俊杰榜评为第一,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随后快速且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男娼罢了。” 九州俊杰榜和九州美人榜是琅琊阁所创的评鉴容貌之榜,民间广为关注,有些名门世家还会一掷千金给自己的孩子买一个前二十的名次。前十的位置禁止买卖,都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比起这些,邀月还是更关心琅琊仙榜上自己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坐的稳不稳。 “那白如玉是什么境界,修的什么功法?” “功法我可不清楚。境界嘛,少说也有元婴境吧。揽雪阁创立之初他就在,现在已过百余年还能接客,总不至于年老色衰。” 少女对他微微一笑,凌无劫顿觉眼前的阳光突然破碎,星星点点地跳跃着,少见的结巴起来。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乖徒儿明日陪我去趟揽雪阁吧,”她眨了眨眼睛,“万一打起来,你可要帮我善后啊。” “要打白如玉?”青年突然来了精神,一双漆黑眼眸如同墨玉,光泽耀眼,薄薄的唇微弯,看样子心情大好,“我早有此意!” “你们之间还有别的渊源?” “不是我,是我爹......”凌无劫咬了咬后槽牙,脸上添一丝煞气,“有事没事就爱往那揽雪阁跑,我看他是被那下贱的妓子勾走了魂!” 揽雪阁男妓女妓皆有,但男妓受宠的多。甚至整个永宁州,因着白如玉的缘故,男风盛行。有贵女为他一掷千金,也有公子为他献丹赠宝,盼能博他一笑。 她倒真想看看,这白如玉是何等人物。 揽雪阁微H 永宁州,楚襄城。 楼宇高华,飞檐重顶,琅栏玉柱,气派非凡。过墙去,才是曲院回廊,幽树明花。邀月见惯了仙宫宝殿,也未曾见过这等雅致庭院,罗幕低垂,花窗错落,移一步便换一种况味。满园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未见美人就已经酥了骨头。 “呦,什么风把凌大少爷吹来了?” 辅一入揽雪阁,就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堇衣女子招呼上来,笑的时候上半张脸仿佛给冻住了,肌肉纹丝不动,只有嘴唇生硬地变换出一个往上弯的形状,标准性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想来凌无劫没少给揽雪阁添堵,所以才这般不受待见。 青年倒是没笑,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带着让人不适的傲慢:“我要见白如玉。” “恕阿芝不能通报,公子现在正有贵客,不便打扰。”堇衣女子答着话,余光却瞟向他身后略矮的黑衣少年,“上月新来了几个小倌,二位要看看吗?” 她一眼便看出那凌家恶少身后跟着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饶是她识人多矣,也从未见过这般清艳俊爽的妙人儿。 凌无劫正要回绝,就听那少女忽然开口—— “看,当然要看。一个就够了,多了也用不着。” 凌无劫的脸蓦地黑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令阿芝愈发好奇这黑衣少女是何方神圣,竟能治得住这纨绔。 “这位郎君是第一次来揽雪阁吧?敢问如何称呼?” “我姓百里。” 复姓百里,又与凌无劫一路......阿芝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当即明白过来,忙不迭请二人进去。 这揽雪阁的内里光景,可算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进门的一处舞台上,六个腰系浅红莲花短裙,肩挂同色云披,此外臂腿全裸的少女正随着靡靡之乐起舞。举手投足间显出一身柔肌媚骨,端的令台下人心魄皆融。鼓点忽然变急,少女们倏地旋风般疾转两下,所着云披莲裙立时卸去,通体一丝不挂,粉弯雪股、玉乳酥胸全都呈露,在满天花雨缤纷中越舞越急。 再被阿芝领着来到后厅,舞台上的表演更是令人咂舌。 只见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正赤身裸体躺在软垫之上,可他们不是要与彼此交姌,而是和他们身上匍匐的两只妖兽。少年身下的是一匹发情的母马,而那少女身上则是一条漆黑的大蛇。 可这二人脸上却无丝毫惧色,双目迷离,宛如失了魂一般的人偶,主动打开身体搂着野兽交合。 阿芝将他们带到二楼一处雅间,正是最好的观摩位置,连围观之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碗口粗的大蛇正伸着艳红蛇信探入少女红唇中,四处汲取她口中的滑润,尖利的獠牙轻轻细细地啃咬着。不知是淫药还是法术的作用,少女的玉户已经被浇灌得湿润诱人,甚至晶莹蜜露已经顺着细缝流到了软垫上。那大蛇绞紧了少女,两根肿大粗长的蛇鞭便刺入她前后穴中。 少女口中发出莺雀濒死般的啼叫,眼中却无半分清明,抱着蛇头咿咿呀呀地亲吻,即便穴口已经被撑的发白,菊穴更是在滴血,腰肢仍旧扭个不停。 瘦削少年这边则是双目赤红仿佛入了魔,手按着母马的臀部极速挺动,如打桩机一样急风骤雨的几十下抽插就泻了出来。 “插死她!插死这浪货!” “这瘦木杆行不行,才干几次就交代了,马都急了哈哈哈!” 楼下有些在笑骂,有些却已经宽衣解带,旁若无人地交合起来。 邀月收回视线,目光清澈甚至比方才多了丝冷意,“这少年少女是什么人?” “大概是十万大山的流民趁着还年轻讨口饭吃,听说都是自愿的。”凌无劫吊儿郎当地坐在榻上,“这些流民麻烦得很,赶又赶不走,杀又杀不得,揽雪阁爱接就接呗。” 十万大山原住民大多因为凌霄宗开采灵石矿被迫流离失所,并未得到妥善安置,也无法适应城内的生活环境。 她正要继续问,就见阿芝领着一个少年进来了。那少年一张娃娃脸,头上竟还长着狼一样的灰茸耳朵,本是警惕的立着,在看清对面人的模样后忽然软了下来。 “这是前几天刚从奴隶市场救下的,还是个雏儿,百里公子看看喜不喜欢?”阿芝笑着将那少年往前一推。 邀月的脸却彻底寒了下来。 永宁州背靠十万大山,无数野兽栖居其间,不乏开了灵智的妖兽。州内聚集着大批驯兽师和炼妖师,妖兽买卖的规模空前庞大,不只是宠物、坐骑,还包括用禁术诞下的兽人。这种兽人多数不满一岁就会夭折,另一些侥幸活下来也是智力低下,只有最幸运的才能口吐人言。从诞生起就注定永远为奴为婢,何其残忍。 兽人能放到台面上来,显然是因为凌霄宗并未禁止此种买卖。凌家这百年富贵之下,到底积累了多少孽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离云。” 少年垂着头,声音哆哆嗦嗦,只觉头顶这位恩客的视线如有千钧之力,令人畏惧得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他点头。 这里能吃得饱,穿的暖,还可以睡干净的床,比奴隶市场好一百倍。 那恩客叹了口气,声音不甚轻快,忧愤的情绪直把眼睑拫下一半,随后朝他伸出手,“你根骨不错,入我全性,如何?” 公子如玉 月上宫花静,烟含苑树深。银台门已闭,仙漏夜沉沉。 邀月一身夜行衣潜入揽雪阁顶层。小阁内墨帘轻卷,缨络纷披,错金博山炉中笼着一炉苏合香,香气薄淡,若有似无。 她绕过六扇山水画屏风,便见到一位少年正坐在黄梨木书桌旁写着什么。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光看背影也知是位美人。她一个闪身窜了过去,在他脑后大穴轻轻一点。 少年不由自主地倒向椅背,睁大双目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的俊美甚至有点跨越性别的界限,眉眼秾丽,肤白若雪。一双含情桃花眼,漆黑深邃不见底,乍一看是过尽春夜的旖旎,深处却是萧索一片。 “你是谁?”问话很普通,声音却不普通。比寻常少年更柔,却又不至让人误会成女子。几分轻嗔薄怨,听着魂先酥了一半。 邀月正要开口,就听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紧接着就有四名持刀护卫闯了进来。她站在原地不逃不避,只是挑眉轻笑: “原来惊涛派从丧家犬变成看门犬了。” 那刺客音调懒洋洋的,竟是个年轻女子,仿佛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四人顿觉受到羞辱,挥刀一拥而上。 间不容发之际,邀月伸出手,捏住了最右一人的手腕。她的动作并不花俏,平淡得就像拿杯子喝水,那人却觉得痛不可当使不上力气,掌中刀顺势滑到她手中。刀一易主,四个护卫心中都是一凛,只觉肃杀的刀气席卷而来,如冬之暴雪,摧人肺腑。少女的身形似鬼魅,刀势连绵,眨眼间四人皆已授首,临死时双目仍露惊骇。最后一人的尸体撞到书架,其上的玉白瓷瓶急速坠下被她接住,稳稳扣在手心。 在她掌中,凡兵亦成神器。 她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瓷瓶摆回架上,继而居高临下地伸出右手掐住少年的脖子。 “还有吗?一起叫出来吧。” “……你想干什么?”白如玉肌肉紧绷青筋突起,试图冲破那处穴道,却无法抗衡那高高在上又不容置疑的力道,“你……到底……” “子母阴魂蛊,是你炼的?” “是。” “解开,”她手指微微收紧,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云陌州花魁身上的蛊,解开。” 少年目光中无丝毫惧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此蛊,无解......” 她眉头一蹙正要说什么,下一秒,有位堇衣女子从屋外闯入,手持匕首向她冲来,赫然是白日接待过她的阿芝:“放开公子!” 邀月站在原地连眼睛也没眨,顺势举起右手将那少年当作肉盾挡在身前。 阿芝这一下用了全力,断无回转可能,只听“噗呲”一声,匕首便没入白如玉后背,而后膝盖被少女一踹,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你须得感谢我,”她将少年随手往床上一扔,“若不是我将他举高了几寸,你就犯了弑主之罪。” 那声音慢条斯理,在此刻无不透着邪性,却有让人心荡神驰的魔力。 “百里邀月!”阿芝恨恨地看着她,“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杀手?!” “子母阴魂蛊喂给我姐姐,还好意思说无冤无仇?”她冷冷一笑,缓步走至床边,指尖凝着一股摧心裂肺的法力,“既然此蛊无解,那我便送你们下去给我姐姐赔罪。” “能解!能解!”阿芝慌了,双手撑地向床边爬来,“母蛊和子蛊任意一方死亡,这蛊自然就解了!” “南双双的母蛊在谁身上?” “这我不知......”生怕她动手,阿芝尖声道,“这蛊是凌朗逼公子炼的!母蛊都在凌霄宗人身上!” “子蛊通过与人交姌吸取对方的法力渡给母蛊,种植母蛊之人可以获取子蛊的五感,如同千里眼顺风耳一般!若是子蛊胆敢反抗就令其七窍流血而亡!” 怪不得......怪不得双双姐宁愿待在曲流馆也不愿回到张弛身边...... “你家公子为何要助纣为虐?” “别理她!”躺在床上的少年蓦地低喝了一声。 阿芝摇了摇头,几乎泣不成声,“我们本是十万大山中的五仙教人,百年前被凌霄宗灭教......凌朗挟持了公子的娘亲做人质,逼迫公子炼蛊的同时,为奴为娼......就因为、就因为公子不肯与他结为道侣......” 少年的侧颜在月光轻淡的辉映中,让人恍惚难辨和他腰间那枚美玉有什么差别。雪白的面颊上不知是因怒意还是耻辱而染上一丝殷红,仿佛自己最丑陋的伤疤被全然摊开在她面前,胸口急速起伏,漆黑的桃花眼噙着冰霜: “你满意了?” @@@ 这条街上教坊青楼甚多,灯火通明、美酒丝竹,甚至连夏日的风中都带着脂粉的芳香。四面八方处处都是宝马香车纸醉金迷,令人唯恐稍不留神,便会活生生溺死在这莺歌燕舞的温柔窟里。 一大早,凌无劫就跑来隔壁房中和她商量何时去顶楼教训白如玉一事。他自己虽是半步元婴境,但昨晚她观那白如玉,应当有化神境。 这白如玉说来也有些气量,四个护卫凭空消失,竟无人提及刺客之事,丝毫赶客的意思都没有。 少女的手握着茶杯,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拢,骨节润泽,恍惚间跟羊脂玉竟然是融为一体的。凌无劫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上面,足足数息都没有移开,直到她突然抬起指尖,慢条斯理地敲了两下杯壁。 “你看什么?” 他这才回过神,呼吸微乱:“邀月......跟我回凌府住吧,这里脂粉味太重又乱糟糟的,不利于修行。” 她倏而抬眼,神情淡淡:“叫师尊。” 凌无劫脸蓦地红了起来,扭过头强行将视线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 “......师尊,这揽雪阁好生无聊,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她还未说话,忽听隔壁门外传来阿芝的声音—— “凌公子,有件事想请您帮忙一二。” 她神色一凛,快步走了出去,“你找他什么事?” 阿芝眼圈是红肿的,看到邀月时面色有些许不自然,犹豫片刻还是嚅嗫道:“是、是凌掌门来了......已经在公子房中一个多时辰了,我怕公子遭不住......” 话音未落,凌无劫面容一沉就已经冲向顶楼,邀月紧随其后。远远便听见白如玉痛苦的呻吟,还有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凌无劫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没有破门而入,五指成拳呼吸急促,近乎咬牙切齿地锤门低吼—— “爹,你玩够了没有?!你有没有顾及过我娘!!” 门内突然安静下来,传来悉悉碎碎的衣料摩擦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凌朗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后,见到门外叁人,尤其是百里邀月时,面上一针青一阵红,明显有些挂不住。 “百里掌门也在?” 邀月皮笑肉不笑:“路过。” “见笑了,见笑了。”凌朗方面阔鼻,身型有种南疆人的敦实,性情也以温厚宽和着称。 凌无劫还待说什么,就被凌朗抓着肩膀半推半拽似的往外走:“家中有事先告辞了,百里掌门的账记在我头上,聊表地主之谊。” 阿芝早已忍不住冲进屋中,目送那二人走远,她也跟了进去。 床外两重帷幔,只放下内层纱帐,好似在床之周围筑起一道丝墙,遮住床中玉人,徘徊的日光踱进来,柔柔铺在耦合色的锦被上。 空气中除了燃情的春芜香,还有类似麝香的情欲味道,她微一抬手窗子应势而开,这才将那冲鼻的气味稍稍消散了些。 一转头就见阿芝坐在床边,哭成个泪人儿。 “公子......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打你......你还受了伤的......” 越说越哽咽,两行泪珠禁不住自滚下来。她不敢放声大哭,就手枕了额角息息率率地垂泣。 邀月靠近几步,就见那玉一样的少年光裸着下半身,无力地趴伏在床榻。一身白衣残破不堪,红褐色的血渍将中衣染的片片斑驳,手臂上、大腿上、后背上,到处都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昨夜被匕首刺伤的位置正汩汩渗着血。 阿芝泪眼婆娑的望着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一边哭一边哀求,“百里掌门,螭雨仙子!求求你救救公子吧!我那匕首上有毒,毒虽解了,但已经伤了他筋脉......” 少女轻叹了一声:“他这伤本就因我而起,我救他也是应当,你不必行此大礼。” 说完,邀月先施了个洁身咒将他周身血迹、体液清理干净,再将他翻了个身子,葱白五指附在他左心口。 少女的手掌心温热,一股浑厚的法力灌注而入,源源不断从心脉涌进四肢百骸。经络中所受的所有伤痛都在这温柔磅礴的力量中被抚平了。 白如玉仿佛突然从痛苦中被惊醒一般,微微侧过脸望了过来。只是半边侧颊,而且已被剧痛和憔悴夺走了大半神采,但眉眼之深邃俊美,还是无可挑剔。 她的眼神既无怜悯也无贪婪,亦没有任何喜爱或藐视。 他向来知道自己有多俊,那俊美对他而言就如同妙音门的琴、万剑山的剑,是他达成一切目的的利器......也是他的枷锁。 可为何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与看一朵飞花、一片落叶,没有任何区别呢? 不应当......可是他很喜欢。 足足过了半刻钟工夫,法力运转过一个周天,邀月才缓缓放下手,却忽然被那少年拉住了。 “谢谢你.....” “不必。”邀月静静地看着他。 从云陌州到永宁州,从南双双到白如玉,这世道对弱者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苍白乏力,一样的无可奈何。少年的目光若是能化作实质,必然是一只正拼命伸向浮木的,濒死挣扎的手。 桃花劫 等凌无劫气喘吁吁地飞回揽雪阁,就听说他的好师尊已经在白如玉的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了。 红衣少年修长指尖下琴韵悄然而起,翩翩如舞,仿佛历经风霜,兰苞绽放,曲调极尽精妙,无言之处自生缕缕幽情,高洁清雅。配上一旁静静聆听的妙龄少女,这一切,勾勒出了一幅清耳悦心的画卷。 白如玉的琴技比之妙音门的女修也毫不逊色,甚至因为浸淫风月场多年,已经隐隐形成了自己的流派,比妙音门的曲子更加通俗入耳。 凌无劫莫名起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但下一秒又转化成对白如玉的厌恶——真是个男女不忌、卖弄皮相的妖人! 青年快步走至她身旁,琴音因为他的开口戛然而止:“邀月,我们走吧。” 他已经换上一身凌家标志性的紫衣,上面绣满了银色的玄鸟,显得十分华丽,甚至有些花哨。然而穿在他身上,却是与他气质相配,挑不出半点错。 “要教你几次?”邀月抬眸看他,日光斜穿入户,照着她的清艳眉目,好似烟山雾水,“叫师尊。” 凌无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少女在他最讨厌的人面前拂了他面子,他却一点脾气都提不起来:“师尊......” “百里姑娘......要走了吗?”坐在琴边的红衣少年郎倏地起身,一双含情桃花眼中渐渐浮起某种难以描摹的东西,仿佛是缱绻温情,又好像是离别前的不舍。 她才“嗯”了一声,凌无劫就展露出一个不加掩饰的、带有浓烈恶意的笑:“我们就不打扰玉花魁接客啦。” 白如玉面上蓦地浮出一丝惨白,淡粉色的薄唇在玉雪般的面颊上,甚至有点秾艳的意思。他拳头紧握,一声不吭地垂下眸子,待到那二人离去,才落下一滴几不可查的泪来。 @@@ 十二楼台天不夜,叁千世界春如海。 一到了夜里,楚襄城东边勾栏地界便亮起了灯海,火树嶙峋星开万井,将整条街照的恍如白昼。两条香风如梦,银花如幻的灯街,它们曲折逶迤,犹如两条光芒四射的银河。 揽雪阁前的灯最漂亮,闪闪熠熠,吐翠旋玑,自有登临天市畅沐霞光的感觉。 凌无劫带她逛了一天楚襄城,临近天黑又想叫她去凌府暂住,但少女依然不应,兜兜转转绕回这勾栏地界,在揽雪阁对面的酒楼里歇息。 二人临街而坐,桌上一只乌木龙凤戏珠朱漆托盘上端端正正放了一壶酒。壶是青花瓷,胎质坚白细腻,釉色幽清淡雅,隐见酒水荡漾。花鸟的青花纹饰精致如画,直欲飞出壶来。 “邀.....师尊,什么时候能教我一招?” 凌无劫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往她面前一推,她却自顾自斟了一杯白水。她虽不是佛门清修之人,但佛教所说酒是昏狂之毒,她深以为然。 “你想学什么?” 青年一笑,神采飞扬:“当然是最厉害的杀招!” 邀月不置可否,朝他伸出手,“让我看看你的剑。” 凌家世子自然不需要万剑山派发的剑。从他满月抓周宴时,便有了那柄名为“无痕”的宝剑。剑锋所至风过无痕,是以名为无痕。 莹白的手掌托住那黑金剑鞘,“唰”地一声将那无痕剑拔了出来。剑身极轻,通透明澈,剑刃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好剑。” 她的天隙流光是雷法,覆水剑属水,水雷威力最大;无痕剑属风,风雷最为迅捷。 倒是相配。 “我教你,不过——”少女抬眸重新看向他,话锋一转,“我得先问你几件事。” 凌无劫心头掠过一丝狐疑,但仍是点头:“你问。” “子母阴魂蛊,你知道吗?” 他满脸茫然:“没听过。” 那茫然倒不像是装的,或者说凌家世子与生俱来便没学过、也不需要伪装。 “那五仙教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五仙教是个藏在十万大山里的邪派,专修蛊毒十分阴狠。不过百年前已经被我爹灭教,而且是全歼。” 他说这话时露出些许骄傲的神色,好似全然没有领会到全歼这个词有多恐怖,是极其天真的残忍。 看来这无忧无虑的凌家少爷的确被保护的很好。 她敛下眉眼适时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跟着我,凌掌门没意见吗?难道不希望你回凌霄宗?” 少女摩挲着青花瓷杯,凌无劫只觉得心也被这样摩挲着,只得移开目光:“说来话长。阴诡道人,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 此人原是星机阁的叛徒,几百年前练成了星机阁的禁术血鬼阵,能驱使阴兵,道行深不可测。不过阴诡道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依附任何门派,鲜少露面。 “这妖道精通望气相面之术,我满月宴那天突然到访我家,说是凌家若想不至覆灭,便不能将我留在凌霄宗、楚襄城。” “凌掌门信了?” “这妖道虽邪,所言之事却无一不中。”他眨了眨眼睛,语气忽然促狭至极,“我听说揽雪阁开业那天他去见过白如玉,只说了一句话,依我看准之又准!” “是什么?” “——万般皆是桃花劫。” 你会死的 两旁青楼莺歌燕舞,中间的巷子却狭窄而幽深。醉酒后的紫衣男人穿行其间,只觉得夜空都跟着逼仄了。路面铺着灰色石板,缝隙中露出幼嫩的草芽。极轻极淡的一痕绿,被他踩到没发出一点声响。 夜风吹拂,一股冷香钻入鼻息,而比这气息更先来的是扼在他脖子上的手。 那蒙面黑衣人的眉毛宛如柳叶刀般规整修长,浓淡适宜。眼睛的形状很完美,眼皮末梢微挑,长长扫向两侧,笑起来应该会很勾人。但偏偏此刻那双眸中只有令他神魂俱慑的冷酷。 他咽了口唾沫,那手扼得并不重,但浑身筋脉却被压制着动弹不得,连些微的移动都做不到,只能外强中干地吼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那人开口时声音如雨珠落银盘,竟是个年轻女子,“凌霄宗的真传弟子。” “知道还不放手?!永宁州是我们凌霄宗的地盘,我劝你换个地方撒野!” 少女冷笑收回手,但他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动弹!那脖颈上的轻轻一按,竟完全封住了他的经脉,是他从未见过的威压!他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又恐惧至极的光—— 这女子,恐怕比掌门还要厉害! “子母阴魂蛊,你身上有吗?”她语调飘忽,上下打量着他,随后用手点在他右眼处。 “是在这儿?还是——” 那手落到他左胸口:“在这儿?” 刹那间死亡的恐惧如蛇般从他后颈掠过,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再开口时声音发抖:“您若是也想种母蛊,我有路子!明天、啊不,现在我就能帮您弄到!” 下一秒,她的剑出鞘无声,只是手腕微动,就穿透了他的前心后背。抽出来时,泛着淡青波光的剑身竟不沾一滴血。无法形容那一剑的光芒和速度,更无法形容那种令人汗毛直竖的杀气。她的动作很简单,并无招式可言,出手时的角度和力道却妙到毫巅。 少女看着那趴伏在剑尖上细小的蛊虫,连眼皮都没抬:“凌无劫,不好好练剑,跟踪我做什么?” “邀月......你......”巷子阴影处,走出一个紫衣青年,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她今日非要宿在揽雪阁附近,只有一个原因——凌霄宗弟子酷爱来这条街嫖妓。 她不会偏听偏信一家之言,自然要亲自验过。可现在看来,阿芝说的都是真的。 “子蛊全部种在青楼女子身上,让她们一辈子为奴为娼,为母蛊的垫脚石。”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爹不会做这种事......!!”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牙齿几乎在打架。 她微微侧着头,因为角度的关系眼底幽深森寒,仿佛见不着底的深渊,连一丝光芒都反射不进去,令人心底下意识地生出一股寒意—— “凌霄之名,却行地狱之事。” @@@ 正是午时,外面的天光却被阴云覆盖。呼号的风声里,蛇状的闪电不时扑啦啦扯过半天边空。大朵的乌云如同鬼魅的兽,在遥远的天际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就要俯冲下来。浑浊的暴雨伴随着冰雹轰然落下,雷声沉闷,反倒是冰雹和着雨水落地的声音,听着更为心惊肉跳。 在白如玉的记忆里,楚襄城从未下过如此大的雨。 揽雪阁今日静悄悄的,并不是没有开业,而是许多人看到庭院里的架势,就已经四散逃跑了,只剩几个自诩道行不错的坐在窗边看热闹。 红衣少年伶仃站在雨幕中,是暴雨中唯一一抹亮色。 “凌掌门带着这么多门中高手,来我揽雪阁有何贵干?” 廊下一众紫衣弟子皆有元婴境以上,为首那人正是凌朗。 “你炼制邪蛊危害百姓,现已在揽雪阁内搜出大量蛊虫和丹鼎,人证物证确凿,揽雪阁上下罪不容诛!我劝你束手就擒,我会给你间最舒适的地牢。”男人说这话时目不斜视,只在眼底掠过一丝残忍之色。 多亏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昨夜突然跑回家质问自己,否则他还不知此事已经败露。 白如玉笑了笑,然后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一片木然,“凌掌门倒是会先发制人。” 树影幢幢,浓密的枝叶犹如黑浪翻涌,在狂风中摇摇欲倒。凌霄宗是法修起家,滴水成冰更是他们的绝技,现下漫天大雨便是无穷无尽的水,揽雪阁众人绝无还手之力。 万道冰棱齐射,白如玉的护体金罩顷刻碎裂,就在下一发冰锥要扎入他身体中时,青色剑光飞至,剑气激荡,将所有冰棱震碎—— 一道身影,白虹分夜般刺入战场! 霎时间形势逆转,剑芒蹿飞如电,仿佛有巨龙正在风雨中纵横穿梭。剑鸣嗤嗤不绝,惊叫此起彼伏。 “百里邀月!”凌朗面容扭曲,喉头的大节一上一下滑着,额上一根青筋剧烈地跳动着,“你要为了这娼妓和我凌霄宗作对吗?!” 雨水如潮汐般从层迭压来,雨线连绵打在茉莉花上,溅起一阵阵水雾,红衣少女飞在揽雪阁上空,仿佛是从云中而来的仙人。 凌霄宗弟子血肉模糊接连倒下,母蛊濒死的尖啸在暴雨中分外凄厉,凌朗见势不对,立即下令:“发求援信号!” 一支特殊的信号弹旋转升空,在空中炸开,整个楚襄城都映着那烟花似的影子,光不是很刺眼,却能传出数百里,想必足够惊动仙盟了。 少顷,数道飞剑载着十名黑衣剑士似流星坠落,为首之人厉喝一声—— “百里妖女,休得猖狂!” 万剑山掌门云良与一众弟子御剑而来,那架势宛如神兵天降。 “多谢盟主驰援!”凌朗面色一缓,找回底气,转而指着雨幕中那两位红衣人,咬牙切齿道,“揽雪阁主白如玉炼制妖蛊为祸人间,百里邀月助纣为虐,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盟主替天行道!” 云良双目阴沉,近乎眯成一条直线:“吾正有此意!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白如玉面容微变,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云良身上,也种了母蛊。” 怪不得来的这么快,原来是怕唇亡齿寒。想来云良上个月突破至羽化境,也是拜那母蛊所赐。 可惜,偷来的境界终究是虚的。 “云掌门今日不叫其他长老一同来,”少女的笑如同因淬毒而格外瑰丽的匕首,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你会死的。” 我们杀出去 ρ?18āsiā 暴雨如注,天昏地暗。 覆水的寒芒破空而去,贯穿凌朗的胸膛,剑势却不绝,如一条狂龙般穿过他的后背,将他钉在了红墙之上。飞剑留下的华丽光影尚未散尽,剑柄仍微微颤动,凌朗还维持着抬手的姿势,手中法器却已锵然落地。 这一剑毫无招式可言,凌厉肃杀的气势却如阿修罗再生。凌朗正与白如玉相对,眼睛圆睁扭曲得不似人类,瞳仁就仿佛被血红包裹的暗黑沼泽。他看到它由惊骇至痛楚,再变成落寞和不甘甚至还有一丝爱恋不舍。 这眼神他是见过的,就在他拒绝凌朗结为道侣的那一天。 彼时他是五仙教掌教之子,又生得仙人之姿,眼高于顶,怎能看得上这其貌不扬的凌霄宗弟子?就在他快要忘了这名微不足道的追求者时,凌霄宗忽然向五仙教宣战,将他的师兄弟赶尽杀绝,又将未死的女弟子卖往青楼,只留下掌教夫人幽禁在凌府地牢作为长辈,见证了那场荒诞无稽的道侣仪式。 凌朗将他在府上软禁了一阵,不知是迫于妻子的压力还是对他无视自己的惩罚,将他送入了揽雪阁沦为奴籍。对此他没显露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甚至因为离开凌府而十分快乐。可就在他第一次接客后,凌朗隐秘地将那位恩客杀死,并将那人的头送给了他。 从那个时候他就明白,揽雪阁不过是另一处幽禁之所,他依然是凌朗的禁脔。好在凌朗并不插手揽雪阁的经营,乃至在很多地方给了他特权。凌朗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身上出现任何其他人制造的痕迹,连自残都不行。逅續傽櫛請捯③?м?.???м閱dμ 凌霄宗是压在他头上的大山,是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他没有一日不盼着凌朗死。 忽然之间,白如玉感到有一双手拍在自己肩膀上。多么温暖的手,隔着重重罗衣亦有暖意熨贴在他冰凉的身体上。 “要走就走,要打就打,别站在这儿发呆。” 少女手提覆水,那张轮廓深邃秀美的侧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凌朗,云良竟也没反应过来。 他定了定神,“百里姑娘,你快走吧,我不能连累你!我” 邀月扭头对他微微一笑:“我们杀出去。” 这一笑,在这杀机四伏的大雨中,竟然有种令人心驰神荡的吸引力。 “若是杀不出去呢?” 少女随口道:“那就一块死在这儿。”覆水剑锋在她明艳的侧影上反射出一道光痕,秀气的眉峰下,目光森亮灼人。 白如玉微微顿住,似乎有些怔愣。 来不及再说什么,醒世剑挟雷霆之威而来,就像神话中的分水刺,将雨幕分出一条路,被绞碎的雨滴激舞如浪。 邀月眼睫都未眨一下,双手仗剑横迎醒世之芒—— 锵! 这一击的法力之强、威压之悍堪称骇人!覆水挡住醒世的刹那间,但见暴雨横斜如织,剑光吞吐明灭,寒芒随雨线倾流到四面八方。 高手交锋只需一招便能知虚实,他被这一击震得气海翻涌,后撤几步才站稳。云良满脸戾气,脸色铁青的吓人,朝身后的弟子下令:“开无天剑阵!斩这无法无天之人!” 无天剑阵不愧是万剑山仅次于破天剑意的招式,在这庭院中展开时,犹如银蛇狂舞,光芒之眩,剑网之密,连剑阵中的一对红衣人也渐渐不见。 醒世从剑阵缝隙中刺来,这一剑来势凶猛,颓败却更快—— 只见闪烁着青光的覆水在醒世的剑脊上一击,金属撞击那一点上赫然爆出了无数电光,重剑破空时的呼啸之声顿时化作寸寸碎裂之声! 云良心神巨震,长剑脱手,在雨血交织中打旋飞出,“夺!”一声重重钉进了远处三尺厚的红砖院墙! 下一瞬,青光闪过,如螭龙出海,剑刃拖曳出蜿蜒的寒光,剑风激飞雨线,覆水已穿心而过! 少女眉毛一挑,整个人又煞又艳,仿佛庙里壁画上的阿修罗,锋刃上未干的血迹正一滴滴洇进湿泞的雨地里—— “我说了,你会死。” @@@ 这无天剑阵本需要十个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却有一名万剑山弟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弥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心上人—— 一剑在手,制裁八方。 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邀月,这样眼神含煞,通身杀意的邀月,竟觉得诡异的快活。可当他看见与她并肩而立的、同样身着红衣的少年郎时,幽暗隐晦的酸妒从他心底深处悄然升起: 为何偏偏要护着那个妓子?还要与他同生共死?!明明他早就该死在无天剑阵之下! 男人眼中倏地掠过一点猩红,双肩肌肉紧绷,举起了寒潭剑。虽然刀刻般的嘴角显出一种近乎严酷的冷俊,但整个人神情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疯狂。 因云良的死,万剑山弟子骇然失色,皆心生退意。无天剑阵溃败之际,却有一柄平平无奇的寒潭剑不怕死一般地刺了进来! 邀月下意识便觉得那剑不是冲她来的,也正如她所料,那剑是朝着她身侧的白如玉而来。 须臾之间,她用左手双指夹住剑身,江弥只觉一股气劲如寒潮侵袭,手中之剑再也拿捏不住,顿时脱手。 邀月倒提着长剑,反手甩出,那剑便“唰”的一声,长了眼睛般直插入江弥腰上挂着的剑鞘,回推之劲力将他硬生生击退三步! 别人兴许没看清,可她绝不会看错—— 江弥脸上有魔气一闪而逝。 这一剑若叫他刺中,恐怕会当场入魔。 少女袍袖当风,仗剑而立,抬手将被风吹向身前的鬓发挑去耳后,缓缓催动传音秘术: “六欲天功,别再练了。” 原谅他的卑鄙 很快,百里邀月在揽雪阁击杀仙盟盟主、屠灭凌霄宗的事就传遍了九州。仙盟群龙无首,此刻云良已死,万剑山力求声讨全性,却无人响应:药王谷与万剑山素有嫌隙,陆谷主怕是拍手叫好都来不及;星机阁主爱慕百里邀月人尽皆知,断然不会与全性开战;大自在殿一向超然于世外,只专注抵抗魔域;妙音门一众音修不擅长武斗,爱莫能助。凌霄宗、百炼宫、惊涛派皆已被废,万剑山独木难支,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话说那百里邀月冲冠一怒为蓝颜......” “咳咳——”她才喝下去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去,呛进嗓子剧烈地咳了几声,“别念了......” 白如玉将仙盟小报合上,红袖拂过案几又为她重新斟了一杯茶。 “邀月,凌霄宗残党都已就范,只剩凌无劫还未找到,你看......” “不必管他,”少女摇头,漆黑的眼底闪过复杂的光,“放他走吧。” 她自问杀尽持有母蛊的凌霄宗人无愧于心,但独独对这位便宜徒儿存了丝愧疚。一夜之间他家破人亡,从高高在上的凌家世子跌落凡尘,定是不好受的。 白如玉点头继续道:“那永宁州分舵......” “我说过了,永宁州分舵全权交与你,不必向我请示。” 揽雪阁在永宁州根植上百年,白如玉对这片土地可比她了解的多。揽雪阁人才济济,譬如七窍玲珑的阿芝,又譬如根骨上佳的离云,都是可塑之才。 邀月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丹唇被清透的茶水浸润,覆着层薄薄的水光:“给我在揽雪阁收拾一处安静地方,我要闭关了。” 三日前的大战之后,她便觉得瓶颈松动突破在望,实战果然比纸上谈兵来得更快。 红衣少年目光掠过已经空下来的茶杯,眼底有妖娆的雾气。 “这个好办,正好有个幽静处,我领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揽雪阁今日并未开业,二层却琴音不断。白如玉在少女身前引着,粉色的薄唇悄悄勾起,笑容很浅,笑意却极深。 刚刚他递给少女的茶里已经放了眠音蛊。此蛊虫细微难辨,入水化生万千,无色无味,不伤人性命,不惧试毒之法,经曲声催动可让人智乱神晕。 少女才走了几步,身形蓦地一晃,如同醉酒一般脚步踉跄。 “邀月......”白如玉伸手扶住了她,表情狂热,声音却是温柔的出奇,“看我。” 诡谲光芒从他眼底闪现,揽雪阁中所有声音和色彩都化作漩涡,呼啸着飞速远去。她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主动埋入他怀中—— “你怎么来了。” 十万大山中狐族的媚术是凌朗逼他学的,是他无比不屑、唾弃的幻术,今日......却用到了她身上。 那场大雨过后,他这一颗心就系与她了。可浸淫风月场多年,他怎能看不出她与那万剑山弟子的绵绵情意?对其他人出手便是杀招,偏不伤那人一丝一毫...... 白如玉深深地看着她,那颗早已支离破碎、冰冷不堪的心正急速跳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红尘中的普通男子没有两样。 并非仙人,岂能忘情。 原谅他吧,原谅他的卑鄙......离开那个人,给他一个机会...... 白如玉全神贯注地施展着幻术,本就中了眠音蛊的邀月毫无意外地进入幻觉,懵懵懂懂地勾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住他线条优美、微微生凉的薄唇。 即便最柔嫩、甜美的樱桃也不能比拟这少女的嘴唇,微微开启,齿间还留着茶的味道,舌头更香滑甘美到不可想象。白如玉捉住她的手腕,一吻再吻,辗转吸吮,直到那幻术快要失效,才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 阿芝第一次见到那人,一瞬间最直观的感想只有“好俊”二字。 是一种与她家公子全然不同的俊美。若说公子的美是柔情与秾丽,这一位就是凌厉与冷酷。 眉眼如同玄铁浇铸出来的,深邃、冷漠而阳刚,身形结实利落,足以令深闺少女怦然心动。恐怕扮成女装、换上大红凤冠霞帔,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冷色调的,其俊美形貌不过是披在刀锋外的一层华丽装裹而已。 “百里掌门正同我家公子议事,请郎君在此稍候片刻。” 紫衣女子离开不多时,阁楼便响起了靡靡琴音,那琴音古怪,但他没见到她之前是绝对不会走的。 又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从门缝中望去,硬生生僵在了当场—— 震惊、绝望、咆哮的嫉妒和怒火同时爆发开来,熊熊烈焰轰地一声吞没了所有理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已经握在了寒潭剑上! 可不知是因那诡异的琴音还是别的缘故,他气海翻涌,竟一步也迈不动。 心脏很痛,细密的疼痛仿佛绳索,把他整个人都捆了起来,不得超脱。琥珀般的眸子里涌起雾气,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坠落于他的手上,在静谧的房间中发出清晰的“啪嗒”声。 为什么...... 明明答应过的......只喜欢他一个...... 薄薄一扇门此刻却重若千钧,江弥胸膛起伏,喉中泛着铁锈味。目送那二人手牵着手走远,很久后才强迫自己一寸寸收回手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宗门大比 电光如金蛇乱窜,一道红光疾如星飞,直往天空冲起,照得整个楚襄城通明,比月色还要明亮。 此方奇景,是有人突破至登仙境了。 永宁州五年前就归属了全性,能在楚襄城步入登仙境的,除了百里邀月,还能有谁呢? 此事一日之间便传遍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全性这边自然是喜,仙盟那边就是愁了:九州除了正中心的天元州不属于任何门派之外,已经被全性占了三州,而且还有向西边赤幽州扩张的架势。现下乾元大陆只有她这一位登仙境,可她率领的全性又与仙盟不对付,既不缴纳赋税,也不参与议事,俨然是公开与仙盟叫板。 素银灯旁邀月支颐而坐,脚边的绒毯上,猫一般半躺半坐着一个同样身穿红衣的少年,面容俊俏,仿佛新雪堆就、暖玉塑成。 “掌门出关的正是时候,明日就要决出宗门大比的武魁了。”阿芝笑着将早已准备好的参选名单呈了上来。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正在赤幽州举行。赤幽州隶属大自在殿,一群方外之人既不与仙盟亲善,也不与全性交恶,在此处举办宗门大比再合适不过了。新任仙盟盟主星渊,这番决策倒是做得漂亮。 她粗略扫了一眼全性的名单,“......离云?” “您说他根骨好,公子当然十分重视,将他送往大自在殿修拳法,现在已有元婴境了!”阿芝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兴高采烈又分外骄傲,“公子这五年间可做了不少事,停了您最讨厌的兽人买卖,又与大自在殿交涉,准备在赤幽州开一处新分舵!” “做得不错。”少女低头冲他粲然一笑。 如此容颜,近在咫尺,令白如玉感到轻微的眩晕,玉雪似得面颊微红:“邀月满意就好。” 她重新低头审视那份名单,目光掠过万剑山的参选者时,微微一顿。 “我闭关时,有人来找我吗?” 邀月在揽雪阁闭关是极为机密之事,除了几位舵主与阿芝,再无人知晓。一是怕仙盟趁她闭关之际与全性开战,二是永宁州分舵新立,有她坐镇方能镇压各方势力。 “有的,星渊来过好几次呢,”阿芝指着案几上厚厚的一迭书信,“全是他写给您的。” “......没别人了?” 阿芝神色微妙地瞥了一眼白如玉:“还有些仰慕您的民间百姓写了些酸诗,没别的了......” 公子对掌门的心思揽雪阁上下皆知,连衣服都通通换成了红色。那个长得极俊的万剑山弟子倒是月月都来的,每一次都是被连轰带打。他若是执意不走,公子就会去亲自赶人,下手自然是怎么狠怎么来。 阿芝感叹:公子以前对那些名门贵族从没有好脸色,还不是被千般追捧。如今一心扑在掌门身上,这傻小子如何斗得过呢? 不知怎的,邀月心中忽然就多了几分失落,细微明晰的,一点一点滋扰着她的心。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映得那长长的眼睫垂下蝶翅般战栗的阴影: “万剑山.....有什么消息吗?” “有。”红衣少年突然开口,淡粉色的薄唇噙着得体的笑,“云良死后由巡查堂长老云慈继任掌门,以往只许长老以上修习的破天剑意,现在连真传弟子都可以学了,走火入魔好几个。” 万剑山这几年没出剑尊,声势大减,此举也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了。 “哦,还有件事,”少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笑意变深,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快意,“有个万剑山弟子叫江弥,很得云慈的赏识,听说有意将亡兄的孤女云梦许配给他呢。” @@@ 赤幽州,关流城。 “谢谢掌门。”离云站在覆水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身前的红衣少女身上。 五年之间,兽人少年长成了接近两米的健壮青年。兽人心智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离云也不例外。他鼻尖微翘,仍旧是一张娃娃脸,但眼神纯澈干净,比起狼来说反倒更像狗一些。他已经学会隐藏耳朵,除了手指骨节比寻常人粗大以外,从外形看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全性才创立不到十年,自然比不过其他门派的底蕴,这次宗门大比,只有离云一个人进入前八有机会争夺魁首。她一到关流城便去问离云想要什么奖励,没想到他只说想试试御剑的感觉,邀月就一口答应了。 “你应得的。”说着少女轻轻一挥手,覆水乘风而起,长剑化作一道青芒飞入云霄。 若是寻常飞一飞,普通老百姓应是不会注意到的。可现在关流城中聚集着各大修仙门派的弟子,很难看不见夜空中那一道青光。 顾不凡本与江弥并肩向客栈走,却见身后人脚步一顿,面容惨白地望着天空。他目力不如江弥,虽能看到飞剑的光但不知那剑上是何人,紧接着就被江弥下了一大跳—— 只见男人捂着嘴咳了两声,忽然痛苦地弯下腰,似乎脊柱一时间难支撑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手心里全是淋漓的血!把佩剑往地上一杵,才堪堪没有倒下去。 骨髓里火流一样的炙热越来越明显,针扎一样的痛苦让人难以忍受,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淅淅沥沥的血刹那间就在土地上积起了小小的血洼,江弥低下头,从那血洼里可以映出自己的脸—— 刀刻般凌厉的线条完全没有因为疼痛改变,眼底有着一股粉身碎骨毫不动摇的信念,只要目光一触,便令人心胆俱寒。 邀月...... —————— 还会双更两天 刺激的要来了~ 孔雀开屏 正是人间四月花好时节,关流城内梨花香羞烈,桃花烧红了天。大自在殿外已经建好一座巨大环形比武场名曰升龙台,可容纳上千位看客,各大门派汇聚一堂,四方辐辏,观者如市,好不热闹。 高手切磋,断不能像寻常武道大会一样随意,早已在升龙台周围设了一圈结界保护围观之人。星渊八面玲珑,各门派的座次极为讲究,譬如有积怨的门派绝不会相邻,但又恰恰坐在对面,恨不能拿眼神把对面捅出个窟窿来。全性旁边是星机阁,而对面恰恰是万剑山和妙音门。 上午的八强之争已经落幕,下午就要从四位脱颖而出的弟子中决出武魁。万剑山不愧是底蕴最为深厚的门派,四强中独占两位。最后三场比赛,离云抽到了顾不凡,而江弥则是对阵一位星机阁弟子。 宗门大比的武魁又称为百花武魁,因为每一位观众都会免费获得一朵当地代表性的花,可以在比武结束后扔给心仪的选手。普通观众会将这朵花留到决赛,而一些有钱的公子小姐则会一掷千金买上数千朵花给心上人撑场面。 邀月到会场时,座位边已经摆了一朵盛开的昙花。看得出来大自在殿对这次比武很是重视,这昙花必须用生息术保存才能不至在几分钟内枯败。 优昙花是佛教的圣花,大自在殿用昙花来替本是无可厚非,可用在这比武场上,总有种昙花一现的寓意,不是很吉利。 战鼓声响,邀月收起心绪,将目光投至比武场内——第一场便是离云与顾不凡的比试。 只见离云手指骨节咔咔作响,一瞬间便由人类的手变为了野兽的爪子。兽人激发凶性时便会不自觉的露出兽形,所以并不适合使用兵器,反而因为有锋利的爪子而更适合徒手搏斗,这也是为何白如玉会将离云送至拳掌指法登峰造极的大自在殿。 那爪子极为锋利,同境界下普通兵刃根本奈何不得,甚至会被他一爪削断。顾不凡显然没料到这点,使用的仍是万剑山配发的寒潭剑,几下格挡剑身便产生了裂痕,落了下风。 又是一爪袭来,唯见扇形波浪以离云为中心,向整个比武场急速扩散,其半径足有十数丈!这一爪简直金刚怒目、泰山压顶,顾不凡只能横剑相抗,但全身法力刚一相触,就感觉像是溪流遇上了江洋,寒潭剑寸寸断裂! 邀月见胜势已定,心稍落地,突然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从正对面而来。她遥望过去就见一黑一白一对璧人正并肩而立—— 云梦盈盈立在江弥身边,白纱之下雪嫩肌肤若隐若现,瀑布般的长发和衣衫间勾勒出玲珑线条,清冷绰约实乃佳人。妙音门的女修气质高洁,一众白衣在现场似仙子下凡,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云梦在上一轮就被星机阁弟子淘汰,但她却收到了目前为止最多的花。 而那道视线正是来自云梦身旁的黑衣青年。元神极盛的年轻男子,目光简直亮得耀眼,透出压倒性的意气和笃定。邀月略微一怔,刹那间只想起曾经在妖兽市场中看见过的开屏雄孔雀,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么荒谬的联想。 五年都不曾找过她,现在露出这种眼神是为哪般? 她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又觉得自己这样躲躲闪闪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硬着头皮瞪了回去。本想传音嘲讽,但白如玉早先说自己受到了好些人的传音骚扰,全性坐席周围在开赛时就已经下了一层禁制,只得作罢。 好在这时离云得胜归来,她顺理成章地将视线转移到离云身上。 “掌门!”离云像小山似的身躯跪在她面前,灰茸茸的耳朵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我进决赛了!” 少女柔美明艳的轮廓几乎融进金色的阳光里,看得人眼睛发紧,心房颤栗。 “赢得很漂亮,”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随手拿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像给小狗喂食似的举到他嘴边,“奖励你的。” 离云受宠若惊地伸舌将葡萄卷入,粗糙的舌面微微刮过她的掌心,留下湿湿热热的水痕。 ——若是邀月现在抬头,定能看到对面那人眼底闪烁着愤恨、痛苦和一丝迷恋的光。 她想拿个帕子擦手,又怕离云误会,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将口水蹭干净。见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如幼童般明澈纯净,忍不住用拇指抚了抚他的眼窝。 “决赛加油。” @@@ 胸中怒火、嫉火灼得他双目通红,几乎将他烧为灰烬。 为什么......要和那只狗一起御剑?又为什么......要摸它的眼睛? 难道同他做过的所有事都要和别人做一遍吗?! 呼吸间密布锥心的焦痛,每吸一口气都艰难得像是最后一缕生机,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咳出一口血来! 身旁的云梦吓得花容失色,刚刚下场的顾不凡也急奔而来,“江弥!你怎么了?” 云梦伸手抚着他后背,眸中焦虑不安:“弃赛吧,我去跟二叔说,他会同意的。” 江弥嘴唇一抿,施了个法术将血迹清理干净,转过身子,如焚的目光掠过对面的兽人,薄唇翕动吐出几个字。这几个字极清晰,又极低沉,顿时从青年周身散发出一股针刺般强烈冰冷的气场,竟透着杀意—— “我会赢他。” 一眼万年 陨幽山巅,魔宫。 魔宫正殿里缓缓腾起一团黑白相间的雾气,在半空中迅速凝结,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形。房间里的空气蓦地停滞,似乎有无形的威压按在每一个人头顶,境界稍低的奴婢眼珠几乎从眼眶里凸出来,只能听见自己的耳朵轰轰作响。坐在首座的黑衣女子轻“啧”了一声,抬手一挥将那威压驱散,四周这才松了口气。 只见那团雾气中缓缓显现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脸上罩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阴阳面具,右半面是白色,左半面是黑色,透着诡异的邪性,让人心生不适—— 是阴诡道人。 “什么风把国师吹回来了?还要搞这么大阵仗?”大护法夜怜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但在座的魔将目光何等敏锐,她面上的嫌恶和尴尬是藏不住的。 “难道魔域除了我,没有人通星象吗?”他声音沙哑似乎经过伪装,下巴微扬,流露出傲慢玩味的意思。 “国师高才,星机阁都自愧不如,岂是我们能比的?” 夜怜对这位国师非常不爽。二人是上一任魔皇的左右手,魔皇被雷劫劈得灰飞烟灭,在下一个觉醒真魔之血的人出现前,理论上他们二人应该同心协力操持魔域政务。谁曾想这人转头就当了甩手掌柜,自己满世界逍遥去了,把魔域的烂摊子全都留给她。 阴诡道人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勾起,不是喜形于色的笑,但透着说不出的期待—— “天棓步危,真魔现世!还不速速整顿兵马,恭迎新魔皇圣驾!” @@@ 江弥对阵星机阁弟子的场面几乎可以用残忍来形容。并不是有多血腥,而是他允许那星机阁弟子先将符咒阵法摆好,然后只出了两招,对方就溃败了,全无还手之力。 邀月趁江弥对战时仔细打量,诧异的发现他竟已是半步跨入悟道境了! 她四岁修行,步入悟道境后出山,统共花了十二年。而江弥四舍五入只修了六年,修炼速度竟比她快上一倍。江弥天资是不错,但绝无可能胜过她,哪儿来这么大才? 她脑海突然一闪而过他浮着魔气的脸,心里咯噔一声—— 他还在修六欲天功! 堕魔之人比寻常人修炼要快一倍,这六欲天功本就是介于正魔之间、悬崖边走钢丝的功法,一不小心就会彻底堕魔......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青年立在升龙台上,琥珀色的凤眸正温柔又热切地凝视她。江弥有着刀刻般俊美的五官,黑衣黑发,提剑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五年未见,他好像变了很多,看向她的眼神却又一点没变。 四目相接,他倏尔一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分明是: 我会赢。 “……” 邀月恍惚又产生了那种被雄孔雀一边拼命开屏一边挤在眼前的错觉。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羞恼有之,担忧有之,思念有之......还有点难言的欣慰。 不知情者还以为这位万剑山弟子十分有血性,公然挑衅全性;知情者譬如白如玉和星渊,脸色就十分难看—— 这与大庭广众之下调情有何异? 少女叹了口气,继而抬手隔空点了点他。那个动作很玩味,似乎有点无可奈何,还有点训斥.....甚至是嗔怪的意思。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江弥却激动的不行,牵挂和思念,心痛和痴狂,铺天盖地倾泻,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全性的方向走了两步。 这下连不知情的群众都发觉不对劲了,好在离云适时登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武魁之争上。 战鼓声响起的瞬间,江弥就已掠至离云身侧,眼底闪过一丝冷漠而愤恨的轻蔑,继而反手握住醒世剑,一劈而下! 离云一怔,血气倒流,心肝俱摧,急忙伸爪去挡。那剑再进一分,鲜血就将从脖颈迸溅而出,冲天而起。他不明白这万剑山弟子为何杀气腾腾,好像他们不是在比武,而是在一决生死。 可离云这一挡并不像往常一样奏效,竟被硬生生削掉了几根尖利的指甲—— 万剑山为了以防万一,让江弥带着前代掌门云良的佩剑上场。虽然醒世此前被她的覆水震出裂痕,但离云的爪子再锋利也不可能毁得掉这柄绝世宝剑。 其实江弥用寒潭剑应该也不会出差错,就像曾经那六欲天魔能用一柄铁禅杖接下她的覆水一样,境界的压制比兵器更直接、更可怕。 果然,不出三招,离云已溃不成军,急忙喊停认输,江弥的剑势却并未绝,幸好场内裁判大自在殿长老出手,才堪堪挡下那差点斩掉离云右臂的一剑—— “阿弥陀佛,比武点到为止。” “我宣布,宗门大比的优胜方为万剑山,江弥为新一代百花武魁!” 数千观众方才回了神,霎时间犹如冷水泼进烧沸的油锅,全场炸了起来!叫好之声大作而起,掌声、欢呼声响成了一片,人人皆将手中昙花向升龙台抛去! 青年站在漫天花雨之中,抬眼望向她—— 目光热烈深邃,面容凌厉俊美,此刻世间再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如此英姿勃发,如此绝代风华,日光剑光交相辉映,他整个人都被晕染了温柔而灿烂的光晕。 邀月朝他笑了,那笑容根本无法掩饰,像是只有她知道的珠玉宝藏终于埋藏不住,从万丈峡谷中绽放出了绚丽耀眼的光。 鬼使神差的,亦或是早有准备的,她伸指一弹,让那朵雪白的昙花向升龙台飞去。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江弥仿佛又看到少阳峰顶那朵海棠花,穿越万水千山,穿越悠长时光,之死靡它,坚定不移地向他飘来! 可下一秒,暴怒和嫉恨突然从脑髓深处迸发,如一股滚烫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有人跳起来,将那朵花截入掌中。 血里看花 离云的半场本就背靠全性一侧,全性门派上下的花理应都扔给他。青年举着那朵雪白的昙花兴高采烈地向她挥手:“谢谢掌门!” 下一瞬,醒世剑锋利的剑尖就逼近了离云的脖颈。向上便能剜下他的头颅;向下便能剖胸而出,将他斩成两半。离云瞳孔睁大,眼底清清楚楚映出了江弥握着剑柄青筋暴起的手,剑芒的森寒杀意贴在了他脖颈皮肤上避无可避—— 轰! 离云只觉眼前一闪,红衣身影凭空而出,宽大袍袖飞拂,闪电般把那人凌空横推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江弥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了场边的栅栏,紧接着反弹回去摔倒在地竟喷出一口鲜血! 不对啊......她这一掌只是将他推出去,并没想打伤他。她已是登仙境,力道的控制绝不可能出错,为何他好似受了重伤...... 少女才想走近几步,便见他被赶入场中的万剑山弟子团团围住。有人搀扶他站起来,却被他拂开手。那双凤眸盈泪,含着难以言喻的乞求和爱恋,蹒跚地向她走来。 “邀月......”江弥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如同颠筛般发抖,被牙齿紧紧咬住的下唇刷然流下大片血迹,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页举给她,“破天剑意我拿到了……”他喘息的声音就像拉风箱,仿佛整个胸腔都在往外漏气,咝咝作响,“不要……不要喜欢别人了……” 周遭所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疯了吗?她若是现在接下,便令他陷入百世骂名、千夫所指之境,万剑山必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少女面上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然后回归到一片冷然的平静里。 “......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破天剑意。”她视线从垂落的眼睫下投向云慈,语气很平淡,“你徒弟被我这一掌打坏了脑子,医药费全性包了。” 她的话令他胸中有如千万刀片绞动,片片血肉淋漓,一瞬间所有理智都在剧痛的烈焰中被烧成了灰烬,连她抚慰自己的传音也听不见了。五年来梦魇中那对红衣人相拥的吻,与关流城上空的飞剑,皆化作了离云手中的昙花。 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破天剑意—— 我不认识你—— 啪! 周遭所有人眨眼间都变成了离云的脸,江弥每个字音都像是从齿缝间慢慢挤出来的: “把花……还给我!” 下一秒,三千青丝变白发,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他洇满血迹的指缝突然一紧,幽冥之气顺着醒世剑蜿蜒而下,与此同时一双瞳孔彻底变成了血红! 西北乌云如潮涌卷至,转眼金日匿影,四方八面的云雾疾如奔马,齐往天中聚拢。满天黑云弥漫,天阴已极。电光如金蛇乱窜,轰隆雷鸣恰似山崩地陷,入耳惊心。 “破天剑意!新剑尊!” 台下坐的大多没见过此场景,台上却有人惊恐地叫出了声:“不对!是魔!他堕魔了!” “大家别慌,我、我们人多!” “一起上,制住这魔头!” 就在这时,升龙台上的江弥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破天剑意的茫茫剑海围绕身侧,带起劲风呼啸,闪电般来到人群中——只见鲜血冲天,头颅飞起,离他最近的几个万剑山弟子,竟然都在转瞬之际被割下了人头! 狂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襟和白发,就像獠牙尽现的猛兽,顶天立地,择人欲噬。醒世剑身被黑气缠绕,各大门派弟子残破不全的尸身此刻就散落在他身后不远处,双眼还惊骇圆睁,直直望向阴霾的天空。 幽冥之气大盛,诡异的斑纹在他左侧脸颊上显现,万剑山掌门云慈战栗着退后半步,嘶哑道:“怪、怪物……” 剑尊堕魔,还觉醒了真魔之血,闻所未闻! 魔界大旗顺着西风猎猎招展,但闻蹄声动地,上千名魔修飞驰而来,冲天魔气如千百长龙一般向升龙台汇拢。为首之人带着阴阳面具,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升龙台上空: “魔皇降世,荡平九州!” 说完,他目光一瞥,冲邀月的方向露出了一个隐含深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现场皆是名门正派弟子,如何能挡得住杀人如麻的魔修?一时整个场面混乱不已,肢体破碎鲜血淋漓,如同坠入了人间地狱!血色成了天地间的唯一颜色,惟有凭着本能不停地挥刀和斩杀,终结对手性命或自己堕入死亡。 大自在殿佛子释尘发出雄狮般的大吼,咚地一剁金刚杖,纵身直直冲向江弥:“我来战你!” “佛子小心!”星渊、云慈、陆一舟等人异口同声叫道,一同围了上去。江弥根本不惧,茫茫剑海如同死亡的利齿,凡近身者兵刃无一不四分五裂,凶残的气劲甚至能将人虎口硬生生撕裂。雄劲的法力浩浩荡荡当头压下,只要沾上一点,便能当场将人殛杀于野! 金刚杖与醒世剑相击,金属交激在空中飞溅出了一溜刺眼的火光。金刚杖从中断开,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反力,让释尘紧握的那截杖尾脱手,醒世即刻要穿胸而过! 呼—— 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就见一道红影袍袖翻飞,裹挟风声凌空袭来,单手握住释尘的肩向后一带,紧接着她丝毫未作停留,以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弧度,在纵身跃起的同时伸手一挽,招出覆水剑。 江弥连头都没抬,骤然回手用醒世挡住了邀月当头斩下的覆水! ——那一剑法力极盛,甚至令少女的衣襟无风自动,青年接剑时手臂爆出了可怕的青筋。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甚至让人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 “江弥,醒醒!” 她急切地呼唤并没能入耳,对于现在的江弥来说,眼前出剑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而是千百个离云中最厉害的那个。 刀剑相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犹如平地闪现出数百条闪电,吞噬了空气、碎石与坍塌的高台,将一切无声无息融化在了恐怖的火光里。纷飞毁灭的世界倒映在那双深邃的血红眼底,犹如深渊中烈焰焚烧发光。 “把花还给我!” 以二人为中心,升龙台地面上可怕的龟裂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开裂的砖石瞬间被飓风卷起,覆水与醒世交激的那一点上骤然传来了“崩”的一响! 醒世剑彻底碎了! 她正要伸出手去点他的穴,更可怕的事紧接着发生了: 只见虚空之中浮现出一把长剑,寒气肃杀,散发着睥睨众生的光影。 “皇极天剑!” 云慈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那把只受历代剑尊驱使的神剑,落入那人手中。只有阴诡道人露出一抹快意的笑:江弥现在与只受本能驱使的无识魔人没有任何区别,醒世剑一坏就产生了需要兵器的念头,皇极天剑自然应召而来。 电光石火间,覆水已狠狠撞上了磅礴凛冽的皇极天剑。气流瞬间从兵刃相击的那一点上爆发,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叮”! 邀月双手握住覆水,当空压下,硬生生把江弥逼退了数步!但她面色已然沉了下来,余光扫过其余人厉喝一声:“你们还不快走!” 她虽占了上风,覆水剑却有了细微的裂痕,显然已经不堪重负...... 皇极天剑缠绕上阴森的魔气,那光芒映在他眼底,竟泛出一种鲜血般亢奋疯狂的色彩,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尊从地狱血海中升起的杀神。 “还给我!!!” 又是一击,青年岿然不动,而邀月那把覆水剑竟然不堪一击地断成了两截!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少女会在半空中被横剁两段,谁知千钧一发之际,邀月眼睫微微一眯,双手抵住残剑背部,悍然横剑顶上—— 锵! 只剩匕首长度的覆水狠狠撞上皇极天剑,刹那间角度精准至极,在灼目的火花中死死把皇极天剑挡在了自己的面门前!而后一股磅礴的法力将青年震开,她拧身而起,却不退反进,在他挥刃冲来之前就贴近了他面前。 噗呲! 残破的覆水剑没入了江弥胸口正中的檀中大穴! 见江弥动作一滞,邀月稍稍松了口气。她去魔域的次数屈指可数,遇到的魔修和无识魔人直接斩首,哪里会像这样千方百计地留他性命。 如此惊魂瞬息生死关头、手中又只有区区一把残剑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少女还能做出如此精确的判断,并掌握住稍纵即逝的时机,连那阴诡道人也难免啧啧称奇。 “不愧是天上的武仙。”随后他唇角一挑,无不惋惜地摇头,“太上不忘情,何以无敌?” 魔修之所以堕魔,便是因为自身的灵气胡乱流动无法控制。寻常人檀中大穴受制便毫无还手之力,可对于魔修来说不过是换一条筋脉罢了。 下一瞬,鲜血在阴霾天穹下迸发、飞溅,升龙台上所有喧嚣化作灰白色无声的背景,连同错乱的幻觉和血红的瞳孔,在那一刻唰然远去。 只有江弥自己知道,他胸中跳动的心脏就像突然被掏空了般,全身都被扼住,血液凝结,竟是连呼吸都忘了。时间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凝固,皇极天剑刺入少女左肋,穿心而过,从背后露出了一截血迹斑斑的剑尖! 江弥整个人身躯狂震,失声大吼:“邀月!” 少女双膝一软,痛苦而错愕地喘息着,缓缓倒入他怀中。若忽视二人胸口的血,这大概是个极其缠绵的拥抱。 从十六岁出山时意气风发,到十几年人世沉浮,仿佛已经修炼到能够脱离红尘、站在山巅俯视众生一般的境地……却在这刹那间,猛地被一剑捅进心腹,落回了凡尘。 ———————— 别急,下章和好 求你别走 陨幽山,魔宫。 下雨前草木潮湿的味道顺风掠过门廊,吹动不远处门廊边挂着的铃铛,发出细碎轻响。少女的侧颜湮没在床帐的阴灰里,甚至连嘴唇都泛出淡青,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圈扇形的深黑。左肋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地包扎,上好的膏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陛下,经脉修复非一日之功,现下百里姑娘已无性命之忧,您不必再浪费法力了。” 侍立一旁的夜怜忍不住开口提醒,江弥却充耳不闻,将法力源源不断从掌心灌入少女虚弱的经络中。他所有的视线和听觉,所有的感知,都集中于床榻上这安静的侧影。仿佛此刻这世上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存在。所有怨恨、嫉妒和痛苦皆化作飞灰,渐渐沉寂在了更为冰冷的绝望里。 阴诡道人一哂:“大护法不懂情爱,陛下现在恨不得将自己一身法力都渡过去呢,谁劝都没用。” 昨日本是魔域反攻的大好时机,就这样为了救一个女人白白浪费了。没想到二人还结了魂契,这种禁术每次发动都要消耗一半的阳寿,魔域上下苦口婆心地劝阻,可这位新魔皇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用了。 天边突然响起闷雷般的隆隆声,窗外的天色仿佛漆黑的海水在翻腾涌动,一浪高过一浪。晚春细雨下得淅淅沥沥,大有绵绵不绝之势。 倏然间,少女睁开了眼睛。 眸光隐藏在眼睫后,涣散、恍惚而不清晰,薄冰般脆弱的肌肤下隐约透出几丝血色,仿佛稍一触碰便会化作千万龟裂的碎片。 “邀月”哽咽如同破冰,从凝固的空气中缓缓渗了出来。江弥大口喘息着,用拳头堵住嘴巴,宽厚结实的肩膀止不住颤栗。 她向坐在床边那人望了过去,茫然道:“这是哪儿?” “百里姑娘,这是魔宫。”阴诡道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替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的魔皇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个立于魔域权力之巅的男人,明明应该是刀锋般坚定、冰雪般冷酷的。但此刻他看上去比她还要摇摇欲坠,似乎只要被人一戳就会如气泡般破裂。 “”她胸口的伤隐隐泛疼,连呼吸都得放缓才不至于牵扯伤口,有气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我要回全性。” 江弥猝然一颤,发着抖抓住了她的手,单膝跪在了地上:“不!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走……” 明明她现在的状态连起身都困难,可他就是惶恐不安,连她有点离开的想法都会害怕。 少女不语,江弥双掌紧紧攥着她那只冰凉的手,将它抵在自己额头前,泪水顺着年轻男子挺拔的鼻梁,一滴滴洇进金玉锦绣的榻上,“你要什么都可以,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别走……” 太直白了,这话简直就像是把一头猛兽的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肚皮展露出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一击毙命。 她闭上眼,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五年前就说过,让你别再练六欲天功你到底发什么疯?” 话音刚落,刚刚止住的泪又在他眼中盘旋,隐忍了五年的情绪在这时终于积压不住,所有的委屈和无助纷涌而上,他的声音破碎得让人心悸:“白如玉不让我见你叫我不要再来打扰你们我打不过他、我没办法” “他说你就信?” “可我看见、看见你们接吻” 她抽出被握住的手,反手扇了他一耳光,力道软绵绵的,但声音很清脆,吓得侍立一旁的夜怜浑身一激灵。 “胡说八道!”她眼里满是怒气和荒谬,声如寒冰,“我没有亲过他。” 他怔怔的看着少女,久久盘踞在他心中啖肉食血的梦魇似是被完全放了出来,呼吸急促,瞳色在暗金与血红中摇摆:“就在你杀凌朗和云良的第三天,我去找过你在揽雪阁二楼,你们就在我门外” 邀月眼露诧异,讶然地盯着他,面色古怪:“那天我明明亲的是你。” 她还记得自己告诉他不确定要闭关多久,叫他每年得空过来看看。等她出关,就可以让他改投全性了。 江弥愣住,一旁的阴诡道人忽然插嘴:“百里姑娘或许是中了幻术。” “不可能。除了六欲天功的幻境,没有幻术能对我生效。” “在下听闻那白如玉擅使蛊毒,又极通音律,若是先用这两物搅乱神智,阁下该如何应对幻术呢?”阴诡道人看着她陡然沉下的脸色,略带得意地继续分析,“白如玉一直不许陛下见您,那一日为何破例?” 一丝阴霾蒙上她秀气的脸廓,生出几许尘埃低落之感。少女似乎在难受着什么,紧紧咬住嘴唇,不复往日骄矜。 静了一会儿,她又感觉到温热的水珠滴在自己手上。侧头看去,视线对上那双布满忧伤的暗金色的凤眸,她一顿,欲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发痛,心里突而泛上一阵酸软,眼眶也红了一圈。 “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 这五年间他到底遭遇了怎样的羞辱?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忍受魔气侵蚀维持神智的?即便是这样,也要替她拿到破天剑意 “邀月” 青年将她的手紧贴在自己面颊轻轻摩挲。那双眼深邃幽亮,当他直勾勾盯着什么的时候,冷俊英挺的轮廓便异常明显,让人怦然心动。 “别离开我。” 少女的身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后伸手将他眼角的泪拭去,笑容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情。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了那我暂且留下吧。” 别胡闹了微H 从内殿往外,灯火通明,一层层纱幕从天而坠,一直绵延仙境一般。从外殿往里只觉得香风玉雾、兰栋雕梁,就仿佛是仙宫也比不得了。 她从前还不知原来魔皇过的是这样的神仙日子。 魔域上下以强者为尊,觉醒真魔之血便有资格做魔皇,而掌握了破天剑意的江弥正是历代魔皇中最强的那一位。以往境界稍低一些的魔皇每日还有些挑战者上门,到了江弥就只剩仰慕者了。 鲜少有人是从一开始就修魔,大多数人都是半路堕魔,不得以从九州来到魔域。所以大家都很清楚,破天剑意和剑尊是怎样的存在——是仙盟的定海神针,是九州最后的屏障。 现在仙盟的底牌易主,魔域上下无不欢庆。从前不服管教的魔将都开始每日上朝,只待江弥一声令下便向仙盟发起反攻。可这位魔皇好像压根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还是由大护法夜怜代理朝政。除了第一日匆匆露过一面,一连七天都再没出现过。不知是从哪儿起了传言,说是后宫有个绝代佳人,将魔皇缠的根本无心国事,荒废朝政。 她听到这传言也是哭笑不得,倒底是谁缠谁?某人恨不得把宫婢全遣走,她的一切都由他亲自经手。 窗外月色正好,鸟语花香,清凉的月光隐约透进床帏,在少女清白的脸颊上调皮的跳跃,甚至好像在长长的眼睫尖儿上泛出微缈的光。 法力运转一个周天,青年收回渡气的手关切地看着她:“邀月,好些了吗?” 少女盘膝而坐,双眸半开半阖,含着薄薄的雾,令她一贯山明水秀的眉眼生出别样的妩媚。轻“嗯”了一声,还待说什么就见他起身要走,急忙伸手扯住他腰间的绿玉坠。 “你去哪儿?” “外殿。” 她这几日伤口疼起来没少给他脸色看,白日里不太搭理他,晚间也不许他和自己同睡。被皇极天剑砍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寻常人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即便她已是登仙境离愈合也尚早。 少女唇边露出一抹秾艳的笑意,有点不怀好意的邪气:“今日不必走了,上来睡吧。” 江弥迟疑片刻,还是抬手挥灭殿里所有灯,脱了外袍,小心翼翼地沾了个床边儿。 离这么远,她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邀月暗自腹诽,手开始不老实顺着他的胸口向下摸,悉悉索索片刻,他躲让了好几次终于忍无可忍,一手就满把抓住了她的五个手指,攥在掌心里。 “别胡闹了。” 黑暗中只听少女轻轻地笑,带着点勾引和促狭:“我的手好摸吗?” 江弥目力极好,即便是漆黑的夜里也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手指骨关节就像玉雕成的一样,细巧得仿佛放在手心里一攥就坏了。那样娇弱而放纵,和那个呼叱群豪的全性掌门,几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有些哭笑不得,强压下心头那点旖旎,将那玉手塞到枕头下,“你身体没好,不能......胡来。” “谁说我要胡来?” 她等了一会儿没见他答话,侧过头去,就见那人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不动如山,正装睡装得十分专心。 片刻后那只玉手又钻入他衣摆下沿,在那结实光滑的腹肌上缓缓摩挲捏弄。 ——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手下的身体很快变得灼热发烫,在她伸指扣了扣脐眼时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她暗自发笑,继续向下摸去,将那已经勃起的硕大阳具捧在手里,才把玩了几下,江弥就装不下去了,满面通红地爬起来几乎有些恼羞成怒: “邀月!” 少女后发制人:“你吼我?” 青年气焰全消,只能狼狈地把她手脚全搂住,强行裹在怀里,一有任何动静就凭借蛮力强行镇压。然而在这晚春夜里肌肤相贴却更不是个好主意,她身上的冷香混着药香钻入他鼻翼,江弥心浮气躁,不安地动了动大腿。他感到全身血液都微微发热,在四肢百骸中流动、冲击,尽管理智上竭力不想,却仍然难以遏制地顺着血管呼啸往下,汇聚到了胯下那处完全消不下去的肿胀。 “你顶到我了。”她将脸埋在软枕里偷笑。 男人一张俊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悲愤、羞恼、委屈、无奈皆有,良久,才听他求饶似的开口。 “邀月,你帮帮我吧......” 少女巧笑,学着他的样子以牙还牙:我身体没好,不能胡来。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只是伤口不舒服就想折腾他,让他也难受着。 青年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像是某种蛰伏的夜行动物,理应是极具攻击性的冷酷,现在却盈满某种难以言描的痴缠和幽怨。 她才想继续开口戏弄他,下一秒,被他猛然吻住了。 五年了,总算又尝到那花一样的唇。他像一头舔了口糖,就再也放不下甜味的野兽,粗重喘息着,隔着衣服在她身上磨蹭。舌头在她唇上用力吸吮,轻咬着她下唇,她下意识就张开樱唇,任由他侵入,挑逗搅动着她无处可逃的舌。 二人断断续续地接着吻,不知过了多久,江弥终于忍不住把手伸进裤子里,快速撸动数下,猛一掀被窝翻身下床,冲去了外间。邀月拍床大笑,半晌他才回来,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发梢还滴着冷水,像只刚从暴雨中回家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再也不肯上床了。 少女心满意足,终于闭上眼进入梦乡。 你得轻点微H 大概是这段时间身心都放松了的关系,翌日邀月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了。声声鸟叫伴随着阳光透过窗棂,她伸了个懒腰,就见他立在床边,身后还有一众宫女托着十套新衣服。 “你昨天说不喜欢,我就让人新做了几套。” 江弥其实从各个方面都是历代最好伺候的一位魔皇,既不动辄打杀也不荒淫无度,甚至还长得非常赏心悦目。登基上任这小半个月来所有要求都是围着寝宫里那位百里姑娘转。昨日做的十套衣服那百里姑娘说不喜欢,今儿个又忙不迭让人新做了十套。 少女现在的样子极为松散,懒洋洋的就像是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头发在脑后随便一束,披散下来的在肩窝里打着圈儿绕在雪白的棉袍上,眼梢微微上挑着,说不出的娇贵和刺人。 她一眼扫过去,又是清一色的红衣,不由叹了口气,“江弥,虽然我喜欢红色,也不用全是红色吧。” “那我再” “算了,别折腾了。”她随手抓起一件打量,然后撇了撇嘴,“就这样吧,起码能穿出去见人。” 倒不是她有多挑剔,昨日送来的那些裙子,显然是根据以往后妃衣服的形制做成,都十分清凉。 服侍她穿衣这种事他怎么肯假手于人,微红着脸将她的睡衣褪了下来换上更贴身的白色丝绸里衣,再从背后把缀了珍珠的红色外袍裹在她身上,又把头发从衣襟里满把捞出来,仔仔细细扎成一束。 他的动作非常认真,神情专注,英挺的眉心微锁,仿佛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片刻后将发带打成结,打量半晌又不满意,拆下来重新打了个蝴蝶扣。 邀月起初还想催促,渐渐的心跳越来越快,竟有些无所适从地捏紧了衣角。他指尖温热的触感似要一直延续到她心里,一片暖融。 等江弥终于满意地抬起头时,她忽然踮脚在他唇上一吻,他眼底顿时一片慌乱,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眼瞳里,映出一个正在偷笑的少女。 “邀月” 此刻日光清辉正洒在他侧颊上,白衣白发纤尘不染,瞬间的剪影简直不似尘世中人。 奇怪,明明是堕魔,怎么愈发像个神仙了? 她微微一顿,然后伸手从他胸口的衣襟探入摸索,他被她摸的浑身一抖,耳尖泛红:“你在找什么?” “破天剑意呢?” “在升龙台弄丢了我现在去给你重新写一份。” “别去了,”邀月伸手扯住他的腰带,水红色的唇角戏谑地勾起,“你下面,都硬成什么样子了?” 她明明只是亲了他一下,隔着里衣摸了摸而已,真是不像话 话音刚落,所有宫女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将殿门紧紧关上,男人的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下一秒想起昨晚,好似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半步,嚅嗫道:“邀月,我真的知错了” 少女不慌不忙地往床上一坐,不知憋着什么坏,朝他勾了勾手:“过来呀。” 那指尖细细巧巧的,带着轻淡的红,完全看不出来这双手曾经执剑纵横,胆寒了茫茫天下人。 他的步伐从没像现在这样仓促又踌躇过,仿佛一边被前方莫名的邪恶所深深吸引,另一方面又竭力抵抗,挣扎后退,以至于狼狈不堪。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乖乖地靠了过去。 等她扯开他的金玉腰带,目光掠过他腰间挂的皇极天剑时,升起了微妙的恍惚感。 她习惯性的在与江弥的相处中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第一次见面时她是天下前五的高手,而他只是一届凡夫,她在他面前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太久了。直到刚刚她才意识到,这种优势心理其实是很脆弱飘渺的。五年之间,他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魔之血足够唤醒他血脉中那种与生俱来却压抑已久的侵略欲。 在那张越发冷俊英挺的面容下,他的灵魂已经刚硬、坚定和强大到足以完全脱离她的掌控了。但他仍然选择用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来表现自己,如同猛兽藏起利爪,温顺地垂下头颅。这种不合常理的矛盾,才是最让她感到违和的地方。 “邀月?”男人见她动作一顿,以为是放过自己了,庆幸又有点遗憾的拢了拢衣服,下一秒命根子突然被她握在手里,禁不住发出一声粗喘,“呃——” 那粗壮的肉茎就在她手里抖了抖越发肿胀,龟头在她触碰的一刹那就溢出一点水液,甚至连腹肌都痉挛了一下。 “一会儿可不许弄疼我。”她捏了捏那艳粉色的菇头。 她才不会告诉江弥,昨天招惹完他,下半夜做了个春梦 “伤口不疼了吗?”青年犹疑地盯着她。 她噗嗤一笑,缓缓倒入床榻,黑发铺在身下与红衣交映出惊人的冶艳。 “现在不疼,但你得轻点。” 不等她再催促,男人立即俯身吻住了她,顺着鬓角吻下去,连耳后一块小小的柔嫩的皮肤都没有放过。记忆里美好的愉悦从心底泛出来,带着比曾经更甜美的味道在他心中迸发。 江弥轻而易举地将刚刚亲手为她穿上的衣物剥开,彻底一丝不剩。他肩背肌肉紧绷,胸膛急促起伏,一只手将她的手拉到头顶按住,十指交叉掌心相贴。 是我的。他心满意足的想,这么漂亮,这么骄傲,没人能入她的眼……这样的人,是属于我的。 你在跟谁比H 这么柔软而美丽的身体,虚弱的躺在自己身下,让他兴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蹂躏欲。记忆里销魂蚀骨的快感还刺激着神经,让江弥简直立刻就想将自己埋入她的身体里,听到她娇软压抑的呻吟。可余光瞥到少女左肋上缠绕的纱布,终于还是克制住那股冲动,低头来到她唇角,轻缓的诱哄她张开牙关。 “邀月,张嘴......” 少女想说什么,但是刚一开口,就被结结实实的攻略了城池。唇齿间纠缠的热度急剧上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经在细嫩的大腿内侧摩挲着,唇齿流连留下酥软的甜美快感。 邀月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声音,紧接着一僵,只觉得身下探入了两根指头。摩擦抽插从身体内部传来,因为水太多甚至发出了很清晰的噗呲声,久违的快感刺激得脑海一片空茫,整个人抓紧身下被褥。那手指探入得更深,几乎施虐般擦刮和抽插,每一下都深深钻进绞紧的花穴。 江弥低头在她右乳上舔吻,尖利犬齿令激起微妙而又异常刺激的痛楚。她下意识想伸手推他,但被他像铁钳般握着,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的一小块皮肉,才勉强把喉咙深处涌出的呻吟咽了回去。 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被他低头舔掉,暗金色的眸牢牢锁着她,“邀月是不是......也很想我?” 那声音忐忑又期待,甚至有点细微的乞求。 四目相接,一身的火烧顿时热到了脸上,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平时舌灿莲花的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可没空想你......” 青年眼底顿时笼上一层薄雾,面上是难掩的失落,嘴唇颤抖:“可是我很想邀月......” 万剑山分别之后,他就颠倒日夜,没有一刻忘记过她。睡觉为她,修炼为她,拔剑为她,只为重新见到她。可她是全性掌门,是天下第一高手,想远远地看她一眼,都那么难。 “我很想邀月......”他视线移开,喃喃重复了一遍,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身体里全部的力气都随着这句话流失,像抽丝,一缕一缕,难熬又磨人。末了,摸着他的脸轻声道:“逗你的......我也想你。” 江弥瞬间陷入了巨大的、轻飘飘的感觉里。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有难以言喻的喜悦和紧张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她看着他这副痴态忍俊不禁,而后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摸。欲气蒸腾中他肤色透着薄红,肌肉线条全然不贲张,健而不硕,因为劲瘦的缘故倒有种修长优美的观感。 或许得归功于那香膏,他皮肤很光滑,甚至连毛发都没有,她揉捏了几下手感不错的胸肌,抬头便见他正灼灼地盯着自己,触电似的收回手,脸颊滚烫:“干、干什么?” “等会儿再摸,先让我舔舔。” ......舔哪儿?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分开她的双腿将头埋了下去。 牙齿陷入硬如石子的花蒂中,把这处方才用手玩到缩不回去的软肉顶了回去,敏感娇弱的肉芽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玩弄,她根本无法控制地挺起腰,敞开最私密柔软的部分,任由他的唇舌予取予夺。那花核被他轻轻叼住根部重重地吸,狂风暴雨般的刺激让她泄了身,喷出一大股花液,伴着细小的吞咽声尽数落入男人的口中。 她闭着眼,腰身软得无可奈何,仿佛连指尖都浸透了酥油一样无力,隐隐约约听到他问了一句“有没有进步”,于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听他轻声问“谁更好”,猛然一个激灵睁开眼: “你在跟谁比?” 他抿着被水浸湿的唇,一副紧张十足的模样,令她彻底哭笑不得:“要我说几次?!我五年都在闭关,我跟白如玉没有那种关系!” 江弥喉结滑动了一下,吸了口酸涩的热气,呼吸带起的气流从她耳边拂过,恍惚就像是个温热又朦胧的亲吻。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暗金色的眸子含了几分幽怨看着她,一个字不说。 “我......”她不想用娼妓的身份去贬低任何人,毕竟双双姐也被迫做过这个行当,斟酌了半天措辞才吐出一句话,“他、他本职就是这个,你跟他比什么?” 这本来是宽慰的话,可到了他耳朵里就是:你不如他。 刹那间连喉咙都泛起带着铁锈味的酸涩,长长的眼睫剧烈颤动着,瞳孔竟又有变红的趋势。 她看着他眼睛在变红,眼眶也在变红的样子,心早已乱成热锅上的蚂蚁,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我只有你!只喜欢你!” 这几个字的意思,足足过了好几秒,才一点一滴的,如同细微的电流一般顺着耳朵爬进二人的脑海。邀月尴尬羞涩的僵着身子,脸颊蒸红了似得;江弥则是直勾勾盯着身下人,脑中一片空白。 他这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弥漫着不安、忐忑、惶恐的喜悦。上一次最高兴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噬魂塔顶,和眼前人水乳交融的夜晚吧。也是这样混杂着狂喜和沉醉,一直要深深的、深深的坠入最美好的梦境中去。 现在哪怕叫这位魔皇跪下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跪膜拜的。 “邀月......”他扶着她的腰缓缓地顶了进去,并不急着抽送,缠绵而克制地,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一字一句,整颗心都在颤抖,“我会比所有人都爱你。” 沦陷 po18po??com 这句话说得缓慢又清晰,听得她一阵面红耳赤,心跳也如擂鼓般怦然不休: 为什么这傻子总是能一脸虔诚地说这种羞人的话? 若不是她了解江弥,倒真要怀疑他方才是不是故意激自己说那些哄他的 花穴被迫打开到最大,那粗长性器上的每一根跳动的青筋都异常清晰鲜明,在原本就高潮的基础上,更加汹涌肆虐的快感就像带着电流的鞭子一样,全方位细细密密的鞭打着身体内部。抽插的动作虽缓,每一次都是强硬的插到底,然后几乎完全退出,再死死顶到最深处。 “啊——”后續傽節綪至リтōκуōr?????ōм閲讀 少女禁不住发出呻吟,长长的眼睫下汪着水光,分不清是汗还是因为过度快感而刺激出的泪,亦或是某人舔出的湿痕。 “邀月”他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语调愉悦,“现在可以摸了。” 她嘴唇动了动了似乎想驳斥什么,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索性毫不客气地对这具漂亮健美的身体上下其手。而后又像是摸的不过瘾,伸舌舔了舔那粉中带红的茱萸,换来江弥一阵颤栗的喘息,“呃嗯” 青年手臂爆出青筋,用尽了全身的理智克制自己才没有加重身下的力道,隐约觉得这比昨晚更考验意志力。他小心翼翼地撑在她身上生怕压到她伤口,可邀月却不管不顾地将双腿缠在他腰间让二人贴合得更密。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只能将她一把捞了起来,跪立在床上让她背靠在自己怀中,双手托着少女的大腿根肏入她体内。 “江弥,你、你放我下来”她一低头就能看到那赤红的肉根在自己体内进出,这姿势与给小孩把尿有什么区别 青年常年提剑的手臂结实有力,此刻托举着她与托着一片羽毛般毫不费劲。她下半身悬空,每一次落下时都会顶到最深处,故意磨过敏感之处,往外拔时菇头还要卡着宫口,拖拽着被肏开的小小空间往下拉,又半点不肯开放一个让她倾泻的小口。时不时溅出些透明的水渍,把他们相连的部分弄得一片狼藉。 “不舒服吗?”男人在她后颈细细密密地吮吻,用牙齿留下几道明显的痕迹,“那邀月自己揉揉吧,我将它舔出来了,应该还没有缩回去。” 她一张小脸腾得爆红,手却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那小肉蒂哪里是被舔出来,明明已经被舔肿了,才摸了几下就浑身颤抖泄了身子。 “唔……啊……” 高潮来的极快极凶,卷着她的理智,肚皮凸起一个条状鼓包,被捣软的宫口自发地与龟头接着吻,身体内部的快感终于累积到了完全爆发的那个点上,仿佛酥麻的电流噼里啪啦直接打在体内深处,凶狠吞噬了她最后的神智。 “邀月”他叼住她的耳朵,用一种缓而重的力道把肉茎一下下往里顶,嘶哑的喘道,“我们应该在床头放一面镜子” 这样不管用什么姿势,都可以看到彼此高潮的模样。 少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再一次泄了出来,全身虚脱到极点,几乎失去了意识。足足十几秒后她才勉强睁开眼,头脑昏昏沉沉,身体因为太过强烈漫长的刺激而瘫软麻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邀月邀月” 高潮中可怜的嫩肉急剧痉挛,一股难耐的酸麻从他尾椎骨升起,他急喘着叼住她的后颈,似有电流在头皮中游走,从精神迸发的爽意直直麻到身体各处。埋在花穴中的阳具一跳一跳,他猛的将少女紧紧抱住,挺胯顶着湿软的宫口激射出来。 一股股温热的阳精冲刷着肉壁,又让她小死一回,彻底瘫靠在男人怀中,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让她向右侧躺在床榻上,自己则与她面对面单手环在她腰间。过程中性器像是在她体内生了根,一点都不肯拔出去,甚至又硬了起来。 经脉还未恢复她体力大不如前,眨了眨困倦的眼睛戳着他胸口:“出去,我累了。” “可是,刚才明明都是我在出力。” 邀月面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鲜妍欲滴:“你、我”她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出反驳的理由,江弥却微微低下了头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甚至鼻尖都几乎触碰在一起,彼此眼底任何一丝最细微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五年了,邀月不想多做几次吗?” 还没等她答话,他便吻住了她。热情且缠人的舌头不愿放过她口腔中每一寸,细软的颊肉、敏感的上颚,全都被一遍一遍照拂。 “现在也不用你出力,躺着就好,嗯?” 她已经被吻得迷迷糊糊,像猫一样哼唧了两声算是同意了。她枕在男人臂弯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这个姿势如果忽略腿间疯狂进出的肉柱其实是很舒服的。 床帐上缀着的银铃声声悦耳,由急管繁弦而舒缓宛转,如是再三,缠绵不已。 嫩软的穴肉湿滑得根本不受控制,每每高潮就要吞进去几寸性器,直到被顶满花心,还有一小截露在外面,被淫水打得透亮。从骨缝中渗出来的痒意在肉棒的肏弄中慢慢消失,转成另一种让她难耐至极的快感。 硕大的阳具塞满了下身,花穴内被温热浓稠的阳精填满,混着淫水一起堵在里面,胀得她小腹发麻。一开始她还受得住,但在男人射完第四次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时终于忍不住哑着声音抱怨: “唔嗯——江弥,啊你没完了吗” 青年没有回答,俯身攫住了那淡红色柔软的唇,就像很久以前便注定应该相连在一起那样,温柔而不容推拒地辗转吮吻。 过量的快感让她爽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朦胧中她只感觉到温热的掌心在自己脸上轻轻抚过,有人贴着她耳边呢喃: “我爱你……从很早以前……从第一眼就……” 沦陷。 我知道了 s?xiaòs?u?ò㎡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个彻底。身上倒是被清理的很干净,只是四肢酸软像没日没夜练了几天剑一样。男人一身黑底暗金飞龙纹袍子,袖口处由相同质地的护腕紧束,剪裁异常紧绷利落,给人一种收敛的震慑感。他正坐在金丝楠木桌边写着什么,见她醒来马上拿起几页纸,献宝似的走过来递给她: “破天剑意,我又写了一份。”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正欲喊疼,就被一只手托住了后背,源源不断的法力带着温和的蕴气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还疼吗?” 邀月顾不上回答,全神贯注地读着手中的纸页。这破天剑意相比天星经和其他任何功法都要薄得多,可个中玄妙却是她闻所未闻的。她粗略看完一遍竟觉得气海翻涌,不由心头一惊——原来当年剑尊不让她练这剑法真的是为了保她性命,彼时的自己必然会走火入魔。 万剑山的剑法都至阳至刚,不适合女子修炼,这破天剑意也不例外。她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从每种武学中提取其精华的能力说是独步天下也不为过。t?1Т??.c??蒍楍攵唯槤載蛧阯 綪至リt?1Т??.c??閲dμ 破天剑意讲究一个广而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磅礴无尽,招术虽强,但并不合她胃口。她爱的是一蹴而就、一击即中的精准和优雅。非要形容的话,她大概会将那茫茫剑海炼成唯一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气。 “好了,还给你。”她将这几页剑法递了回去,就见男人期盼又忐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傻子在想什么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猜。少女一笑,说不出的娇艳,令窗外的月都黯然失色,“你是不是想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过什么?” 他抚在她后背的手微微一紧,点头。 “我当然记得,可是——”她话锋一转,就见男人脊背绷直好似陷入了什么警戒状态,心中暗笑,“你将我的剑弄坏了,这破天剑意我使不出来,自然也不重要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弥再迟钝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立马从腰间解下那柄皇极天剑塞进她怀里。 “用这个。” 她心满意足地握住剑柄,辅一拔出,那剑却从她手中消失,又凭空出现在江弥手中,甚至嘲弄一般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慌忙又将剑递了过去,少女脸色一阵黑一阵红,打开他的手冷哼一声,“算了,神剑认主。” 想来她的覆水也不会轻易认第二个主人,只是用惯了好剑,现在将就不来。 江弥心中愧疚已极,懊恼自鄙的感觉山一般沉重,压得他险些窒息:“覆水剑,能修好吗?” 白如玉心细如发,她那断剑肯定会被全性捡回去,但大概修不好了。 “化龙海千年才出一条龙,上哪儿去找第二条?” “没有别的能替代龙骨的东西吗?” “有。无非是那四大凶兽了。” 那些上古凶兽平日都栖居在大陆尽头,每隔几百年现世作乱一次,距离上一次穷奇从极地冰窟飞到绛云州刚刚过去八年。 四大凶兽最难缠的当属饕餮,胃口实在太大,但恶名最盛的却属梼杌。东面有化龙海,混沌生性懒惰不爱千里迢迢跨海而来;北面有并不好穿越的高寒山脉阻挡穷奇;南边的十万大山野兽众多,饕餮吃累了自然也就不会来九州惹事。 只有西面没有合适的自然屏障能够阻挡梼杌。那凶兽不爱吃被魔气浸染的食物,所以魔修幸免于难,甚至还会帮助梼杌入侵赤幽州或者天钧州。这种级别的凶兽即便有登仙境也很难杀,是十分吃力不讨好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阵法或幻术驱赶,等它自己逛累了返程。 江弥收起皇极天剑,目光简直亮的耀眼,是笃定到天塌地陷也不为改变的光芒,继而朝她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翌日清晨,她打坐结束却没见到江弥,竟还有些许不适应。魔宫寝殿摆设帷幔华光熠熠,宫婢因为魔皇的要求不许随意踏足,此刻空旷而安静。她走了一会儿绕到前殿才见到一群人在大殿中吵吵嚷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 “怎么敢一个人就去了啊!” “大护法不会御剑,也不知追不追的上啊?!” 那妖道一见到她就迎了上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引着她往回走。等到了僻静处才站定,勾起薄唇:“你知道陛下去哪儿了吗?” 这显然不是一个疑问句。阴诡道人的确多智近妖,但邀月最烦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不耐烦地皱眉:“赶紧说。” “他去幽冥河找梼杌了!”说完像是邀功似的指了指自己,“我算出来的巢穴位置,不会出错。” 幽冥河畔冤魂野鬼经久不散,相传其下便是地府之门,每当河中鬼魂过载时便会大开黄泉路,让这些鬼魂流入地府。 她恍然回想起之前让他去偷破天剑意时,他也说的是“我知道了”,连笑容都没有两样。她不由一阵头痛:又是怨鬼又是梼杌,这位新魔皇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现在自己经脉尚未恢复,连趁手的剑也没有一时之间心急如焚,眼神也带了丝煞气看向那妖道,“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陛下想去哪儿,我能拦得住吗?”他话锋一转,嘿嘿笑道,“放心,我算过了,性命无碍。” 顶多,有点血光之灾。 亲我一口 ????????????????m 一夜之间,魔皇斩杀梼杌的消息就传遍了乾元大陆。对外自然是宣称英明神武毫发无损,实则受了多少伤怕是没几个人清楚。 江弥一袭纯白棉袍,衬得面容清俊白皙,线条完美无与伦比的侧脸上有着冰雪般漠然的气息,只是嘴唇因为失血而隐隐泛青。真是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月,躺在床上的就变成他了。 邀月正想看看他胸前的伤要不要换药,忽见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血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就听他叫了一声—— “邀月。”夲攵jíáňɡ洅??i???ωu.??om韣傢哽薪梿載 綪荍?蛧址 她一愣,指了指自己,“你认得我?” 江弥有些莫名其妙:“你是邀月,我怎会不认得?” “你的眼睛变红了,我以为” 听到殿内的动静,夜怜和一众医官鱼贯而入,徐徐解释道:“百里姑娘有所不知,魔修过度动用法力眼睛就会变红。但只要心存信念,便不会彻底被魔气控制。”说着,吩咐宫女将早已备好的汤药端了过来。 她没伺候过人,主动起身让出位置给那些医官。悉悉索索片刻,江弥胸前被梼杌利爪撕开的伤口便换好了药,又在他身后放了软垫将他扶坐了起来。他才就着医官的手喝了一勺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她: “邀月,我想要你喂我。”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正浮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这种感觉很微妙,不是特意显出的妖异惑人之色,只是不经意间撩拨了心神,他却不自知。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在命令我吗?” “我在求你。” 话音刚落,医官手里的碗险些端不稳:他活得也够久的了,伺候过那么多魔皇,还从没见过这么低声下气的。 少女脸上一红,顺势接过医官手上的碗,嘴上却嘀咕着抱怨:“又不是手伤了,还要人喂” 一瞬间他仿佛是被药苦到一般,脸色幽怨已极:“那只狗手也没坏,你为什么喂它?” 哪只狗? 见她没反应过来,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离、云!” 邀月哭笑不得:人家是狼。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江弥想起那日的光景,表情除了嫉恨还有轻蔑,“他舔了你的手,你还摸了他的眼睛。” “他、我”她余光瞥了一眼周围这群憋着暧昧笑意的人,本来就薄的脸皮已经蒸成了红色,“你们先下去,我喂他就行。” 等其他人都散尽了,她才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是看他进了决赛,就奖励他一颗葡萄而已” 江弥眼眶渐渐红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发抖:“那你为何要同他一起御剑?覆水剑谁都能站吗?!” 万剑山弟子对剑极其看重,除了道侣以外,谁也不能碰。江弥对其他的规矩不在乎,只有这一条记得清清楚楚。 她浑身一震,目光中有心虚、有愧疚、也有些赧然,“以后不会了” 不知是因为她的保证还是汤药的缘故,他胸口的伤渐渐轻松起来,内脏仿佛被暖流熨烫过一样妥帖,不由自主长长出了口气。但是似乎并没有满足心中秘密而隐忍的欲望,于是带着些许试探又期待地看着她: “只让我站?” 少女眼底汪着水,眼梢有点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红。 “只让你站。”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江弥受了伤,这个月顺理成章地将所有事务扔给夜怜,连上朝也免了,一天到晚地黏着她。魔宫几乎已经被二人逛了个遍,她最喜欢的地方还是那座庞大的书库。 这书库中都是九州禁止流通的书,不乏早已失传的武学,彻底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江弥原是很高兴的,因为邀月最近没有再提要走,但渐渐又开始不太高兴:她没日没夜地看书,白日里不太理他就算了,连晚上也要留在书库 魔宫书库格局布置悠然风雅,墨玉为栋、鲸骨为梁、碧纱鲛绡为帘,窗外竹林凤尾森森,风拂过传来簌簌的声响。夜明珠与烛光交相辉映,将整个书库照的灯火通明。 她猫一般蜷缩在男人怀中,抱着一本奇厚无比的《九州神器录》看得津津有味。《九州神器录》在仙盟的版本阉割得太厉害,删除了已经失传的法宝不说,魔域的法宝一点也没记录。相比来说现在这本不但记录齐全,甚至某些法宝下面还给出了如何炼制的诀窍。 “邀月,我们回去歇息吧” 他在少女背后轻轻唤了一声,可她已经看入了迷,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青年叹了口气,在她腰间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就见少女抬起头蹙眉看过来:“做什么?” “我们回寝宫吧。” “我不困,你回去吧。”说着又要埋进书里去,江弥满腔郁结,英俊的面孔上那双凤眼简直幽幽的像狼一样—— “你抱抱我。” “不是抱着的吗?”难道他的手有离开过她腰一秒? “现在是我抱你,不是你抱我。”江弥委屈地将脸颊贴在她头顶磨蹭,“今天一整天你就看过我三眼。” 第一眼是叫他打开书库,第二眼是让他遣散书库的宫人,第三眼是刚刚。 她盯着书,心不在焉地答道:“抱着你看书姿势不舒服,你换个别的要求吧。” 江弥沉默片刻,手在她腰间收紧:“那你亲我一口。” 少女一愣,还是从善如流回过头去在那薄唇上轻轻一贴:“可以了?” 话音刚落,玲珑腰肢被他死死锢住,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隙,紧接着就被男子年轻火热的唇舌堵住了。 “唔——” 这是个野兽般凶狠热烈、又充满了占有欲的吻,因为过分急切甚至带着疼痛的意味,仿佛要把对方连血带肉地一寸寸吞噬干净。邀月眉毛拧了起来,在亲吻间隙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嘴唇因为反复蹂躏而柔嫩充血,足以令他全身热血都沸腾起来。 她怎么忘了,这人只需要一个吻就能发情的 堵不如疏H 江弥将少女紧紧锁在怀中,让双眼迷蒙、脸色酡红的人靠在自己的肩头,一边亲吻轻啃她的侧颈,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她整个人被他压倒在书库的木地板上,身子颤了颤,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敏感的要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似的,钻心的痒密密麻麻的从骨头缝里钻出来,顺着血肉渗到皮肤上,最后化作一种奇异的感觉涌入下身。 “江弥......”她想要夹紧双腿,又立即被男人分开,忍不住提醒,“你那伤离心口进......不能、不能气血翻涌......” 堵不如疏。 气血翻涌顶多疼一疼,总比憋死好。 男人轻车熟路地将头埋入她双腿间,英挺的鼻尖陷入穴内,薄唇轻轻磨了磨穴口就被湿乎乎的液体沾满,唇上留下一片晶莹的液体。 口腔温热的感觉把一点点快感都无限制的放大,所有颤抖和压抑都完全被掌控在了男人的唇舌之间。邀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最细微的感受都被人捏在手心里尽情玩弄,就像在大海中任沉任浮的小船一样只能被动的跟从。 “呜呜——啊......你倒是弄个隔音结界......”外面有很多巡逻的士兵,大家都是修士,谁不是耳聪目明呢? “弄了。” 其实没有。 少女脖颈微微上扬,下身挺起像是主动送入他嘴边,江弥自然不会客气,加快了舔穴的速度,故意把她最敏感的花蒂舔得发酸,顶得她腹腔发软泄出一大股花液。 “啊——慢点......你慢点......” 刹那间的感觉就像是一阵电流通过身体,迷醉和快感让她腰枝一下子软了,除了喉咙里细碎的呻吟外,连完整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那贝肉被他舔得十分红润,还外翻出些许,敏感得一直发颤。 等她稍稍从余韵中回过神,就见男人已经从自己身下抬起了头。风神俊秀、神采英拔,即便是一顶一的雕刻师,也未必能在最珍贵的石料上雕出这样的面容。只是现在他挺拔的鼻端、下颌,都沾满了可疑的液体,甚至那张弧度优美的薄唇,被喷出的花液涂得晶晶亮。 宛如仙人染浊,简直透着违和又让人血脉贲张的情色意味。 “邀月......”他将少女一把捞入怀中,一低头就可以咬到她薄薄的耳朵尖,“还有力气骑我吗?” 那又低又磁的声音听的她心里痒酥酥的,几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等她扶着那狰狞的孽根坐下去,脚趾便因苏爽而蜷起,脑子更是一阵阵的空白,别说是骑他,连拔出来的力气都没了。 青年眸光发暗,收紧掐在她腰侧的手,喉咙里喘了两下,带着她细软的腰肢狠狠地向下坐去。 “好撑......唔——” 这一下顶到了底,盘虬的青筋在顶进花穴后,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跳动摩擦着内壁。江弥本想躺下让她骑,可看她双眼迷蒙着半睁不睁,脸上氤出红晕的模样心生无限怜意:“还是我来吧。” 他站起身子,双手托着少女的大腿根,每一次进入都要全根没入,恨不得将囊袋都塞进她的身体里。她身后和身下皆悬空,这样又重又疾的速度她哪里受得住,只能将双臂环在他脖颈才不至于从他身上滑落,又不敢抱得太紧压到二人伤口,只好双腿夹住男人的蜂腰才堪堪不至跌落。 “别走了,呜——江弥......” 男人边走边一下比一下更重的顶进她的身体,发出“咕叽咕叽”的暧昧水声,不停有粘稠的水渍从二人的相接处滑落,最后流到男人的腿上再滴落至木地板上。 “我喜欢这个姿势......” 这个姿势顶的很深,她好像只能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 江弥低头去轻轻的亲她,炙热的唇舌,从额角温柔的缠绵而下,与身下凶狠的动作完全不同,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一对痴心相爱的恋人。 邀月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肩窝里,眼睫湿漉漉的,在长长眼梢上显出一段微挑的弧度:“你身上好热......” 二人都伤在大穴上,她法力运转受阻一到夜间便觉得丹田泛冷,江弥却只是换了条经络和没事人一样,真是不公平! 又想到自己现在被他折腾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兀地起了一股火气,一口咬在他锁骨上,男人粗喘一声,体内的肉棒涨得更大,低哑的声音竟透着难言的愉悦:“邀月,多咬几下......” 难道她是在奖励他吗? 花心处的小口每每在青年往外撤时自动吮吸,陷进性器顶部的肉棱之中,直把青年吸得尾椎发麻,好几次都是咬紧了牙根才止住射意。 整个书库充斥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到后半夜就变成了嘶哑仿佛在砂纸上磨过的求饶。各种折腾的声音就没断过,少女的声音细软而娇弱,让人联想起被人玩弄在掌心里的幼猫,想用力的揉在怀里去恣意的揉拧,让她完全的归属于自己。 这一夜对守在外面的巡逻队来说无疑是难熬的。一边感叹魔皇天赋异禀受了伤还这么能干,一边因里面美人婉转的声音煎熬,最后一个个魔修都忍不住念起大自在殿的清心咒来。 床会塌的 时隔半年之后,她没收到修好的覆水剑,却收到了一封催她即刻启程回全性坐镇的信。升龙台这一遭,说她挽救了九州也不为过,可仙盟这帮人显然不领情,“百里妖女引诱剑尊堕魔”已经顺着仙盟小报传得沸沸扬扬了。 现在民怨沸腾,她又迟迟不露面,许多人都认为她已经死在皇极天剑之下了,万剑山正纠集惊涛派和百炼宫残党蠢蠢欲动。好在白如玉最近突破了悟道境,勉强能应付下来。 她原是同江弥好好商量的,但这位可听不得“离开”二字。他是魔皇,没法随意踏足九州,否则无异于与仙盟宣战。江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便她如何保证一定会回来,他也不肯松口。 明着走不了,她就只好暗着走。等二人欢好过后,她哄骗江弥喝下一杯掺入迷梦散的酒,管巡逻的士兵要了一把剑便飞到了魔宫上空。可才飞到魔宫边界,声、光、意识都被迅速抽离,她像突然跌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下坠让她大脑空白,唯有无边无际的狂风从耳边掠过,直到一发无声的巨响——嘭! 邀月整个人都愣住了。脚下没有什么飞剑,是平实的土地。村庄的夜里安静祥和,远处草丛间传来夜虫轻微的鸣叫,断断续续,时隐时现。月亮在阴云中穿行,缓缓移过中天。 “......” ——她来到了万剑山脚下,准确的说,是江弥的家。 没有法力,没有武器,此情此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六欲天功。难道这傻子为了不让她走,在整个魔宫外张开了一层六欲天功的幻境?! 邀月在这村里逛了一圈,不说一头牛,连一头长角的动物都没见到,也不知江弥会将破除幻境的方法放在哪里。他为她设的幻境断不会有危险,百无聊赖,她又踱回了江弥的院子。屋里点着一盏明亮的油灯,她正在院子里看着他养的一群小鸡,忽然有人推门而出。 黑发褐眸的青年站在门边,粗布麻衣都被他穿的十分好看,声音温和又无比自然地问道:“娘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她被这声“娘子”喊的身体一僵,脸色绯红,“你、你乱喊什么......” 那傻子到底把这幻境设置成什么了?过家家吗? 青年走过来将她散落的鬓发挑去耳后,熟稔地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了一吻,“该歇息了。”随后不等少女答话便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屋中的摆设一如她初次所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暖橘色烛光中和了他五官中过于凌厉的细节,只余下俊美和端正,尤其侧面从鼻梁到嘴唇、下颔的线条像是雕塑般清晰。 邀月在屋中粗略地查看了一圈,再转头就见江弥已经脱得只剩里衣,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往后一缩:“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青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睡觉不用脱衣服吗?”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是江弥本人而不是幻象在跟她说话。 苦明幻境里的人并不能流畅对话,而江弥的幻境居然真实的不可思议。或许是这片幻境的场景他太过熟悉,亦或许他本身就天赋超群。 “娘子,要我帮你脱吗?”江弥脸上微红,走近她身侧缓慢地松开她的腰带。 等他要解开自己第一颗扣子时,邀月就像恍然醒悟一般打开他的手,仓促地撂下一句“我得走了”就向门口跑去。可才一开门,就撞进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那人顺势抱住了她:“娘子,还是先歇息吧。” 若只是瞬移倒还好说,可身后怎么还有一个江弥?! 她被这两个“江弥”一前一后的拥到了床上,整个人仿佛霹雳炸过,回过神来挣扎着起身,就见门口又走入一个“江弥”拦在她面前! “娘子,天色已晚,莫出门了。” 第三个“江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入床榻。邀月环视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三人,咽了口口水,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不能再来人了,床会塌的,你们......” 话音未落,她听见悉悉索索声,三个“江弥”都脱的干干净净,随即微凉但柔软的嘴唇迎面而来,迫使她咽下了未尽的话音。唇齿纠缠,悱恻难分,连齿列都被吞噬席卷,来不及吞咽的银丝黏湿了唇角。 救命!!这幻境她该怎么出去?! 正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破。” 霎时间幻象碎裂,少女猝然趔趄,被那人单手一把扶住:“百里姑娘?” 邀月神智微微恍惚,下意识用力闭了闭眼睛才定下神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御剑飞回魔宫寝殿门口,转头一看扶着她的竟是那妖道国师。 阴诡道人收回手,轻笑了两声:“陛下在魔宫周围布了一层幻境,百里姑娘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你深更半夜在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算到姑娘走不出幻境,特意来帮你的。”面具后的人眼睛似乎正眯着,嘴角挑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帮我?”她表情古怪,甚至有一点挑衅,“为什么?” “百里姑娘是星官降世、天仙下凡,我帮你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天仙?”邀月一哂,反问道,“我哪里像仙?” 眼前的少女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之间却有点非同寻常的意蕴,仿佛是五官过于秾艳而显出的戾气。 “别的仙你或许不像,但天棓星主战,战争本就是正邪一体,带些邪气与煞气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闻言,邀月的脸上终于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有种无法表露的,复杂而晦涩的神情一掠而过。 “如此窥探天机......值得吗?” 这种程度的卜算,恐怕不止是损耗阳寿那么简单。 妖道慢条斯理一笑:“吾心所向,天亦难挡。” “那你怎知我飞升之后一定会回来帮你?” 他沙哑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隐隐带着嘲讽的尾音:“你回不回来并不重要,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助你飞升。但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陛下绝对不会放你去升仙台的。” —————— 奇怪的NP方式增加了 伺候得不错 初秋清晨,花园中空气寒冷清新,小径上青苔白霜湿滑;抄手游廊两侧劲竹苍翠,廊下青玉盆中开满了大朵大朵的各色菊花。穿过一道垂花帘一道月亮门,远处淅淅沥沥的鸟鸣中,终于传来了温水汩汩而过的从声音。 幽静处用白玉砌了一方温泉,此刻袅袅冒着热气,少女正背对他坐在里面。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邀月靠在温泉边,长发随便绑成一束垂在外面,水面上只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肩膀。清晨天光昏暗,竟分不出后肩那片皮肤和汉白玉池壁哪个更晶莹。 “你来做什么?”少女懒洋洋地问。 江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伸手搭在她一边肩膀,声音低哑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热切和渴慕:“我……我已经半月没见你了,只想看看你。” 这语气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是从魔皇嘴里说出来的,简直太低三下四了,甚至有种哀求的感觉,连侍立一旁的宫女都战战兢兢后退了一步。 邀月微微侧过头,上下打量他片刻,淡淡道:“你已经看到了?” 幻境被人闯入,施术者自然是最清楚的。那晚之后江弥就在魔宫之外加了不止一层幻境,覆盖范围越广、时间越长的幻境便越耗费法力,但江弥有天星经和真魔之血傍身,这种程度的损耗竟只能算得上九牛一毛。这幻境从内她找不到破解之法;从外须得令施术之人法力耗尽或者死亡才能解开。 可她连打伤他都舍不得,更不必说取他性命了。 魔气会催化魔修的七情六欲,大多数魔修都会在识海中给自己树立一个锚点,无论情绪如何波动,只要想起这个锚点便不会彻底被魔气控制,也就不会沦为无识魔人。安全起见,这个锚点通常是个死物或者地点。 ——但很显然,江弥将她这个大活人当成了锚点。 那天她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拒绝了那妖道的帮助。 就这样,被他一关就是五年。 平时倒是可以在他陪同下去魔域四处转转,半个月前她收到张弛寄来的覆水剑后,不知怎的激发了他七情中的“惧”,连魔宫也不肯让她出了。恰好魔域众臣联合上表请魔皇纳妃,于是她直接搬去了偏殿,不许任何人放这位魔皇进来。 这几年在魔宫伺候的宫人早已经摸清楚了:百里姑娘说的话才是圣旨,即便魔皇有其他意思,听百里姑娘的也不会被降罪。但今日江弥是真的耐不住了,下朝之后直接打晕了守门的宫女闯了进来。 透过脊背上华贵的衣料,可以看见江弥因为肌肉绷紧而突显出的线条:“邀月,我不会纳妃的,我只有你一个......”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转过头嘲讽地望向他,热气蒸腾中她肤色几乎透明,而眼睫却因为挂满了细小水珠的缘故显得格外深黑。 “自作多情。你纳一百个也没人拦着你。” 她漠然垂落眼睫,从江弥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眼梢轻轻挑起的那道弧。他沙哑地住了口,喉结狠狠上下滑动,吞了口唾沫。 环佩叮当作响,方才被打晕的几个宫女捧着茶水和金盘浴巾等物过来了。茶水翠绿可人又清冽甘醇,江弥正觉口干舌燥,连喝了两三杯才止住,抬眼一看只见邀月已经从浴池里出来了,正将宽大柔软的白缎衣袍唰然披上,随手把浴巾丢给侍女。 她看也不看他:“喝完了就滚。” 早有侍女在温泉边的小榭中铺好软榻,点上香薰。邀月舒舒服服俯卧在白狐裘上,那侍女便在她后颈及肩膀上推拿揉按起来,手法娴熟异常,一路顺着经络而下,明显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百里姑娘,这样舒服吗?” 少女“唔”了一声,片刻后道:“重点。”侍女加大手劲,约莫半盏茶工夫,又听她模糊道:“再重点。” 清晨微风穿过亭台楼阁,水榭中轻纱扬起,暖香飘散。侍女发觉邀月的呼吸起伏渐渐趋于平缓,便收手站起身,朝魔皇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走了。 “……” 男人方才坐在一旁一动不敢动,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在数步之遥就那么随便地睡着了。至少在这一刻,邀月睡着的模样是非常恬静安详的,称得上娇憨。 然而江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上前站在榻边,伸手按在少女后肩的经络上开始揉按了。他没学过按摩,不过他手劲大,法力通过掌心被浸润到皮肤之下的经脉里,产生了一种微微温热的触感,经络也随着内力的灌注而慢慢舒展开,让少女发出一声低微的呢喃。 江弥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下按到侧腰,在腰线最深陷的地方停住了。 “唔……”邀月长长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伺候得不错。” 她的长发被一根青缎绑在脑后,没绑起来的几缕就垂落在耳侧。头发和肌肤互相反衬,黑的越发深黑而白的越发素白,就像一尊精致绝伦又高高在上的玉像。 等翻身看清伺候她的人时,不由柳眉一挑:“你怎么还没滚?” 少女的神情略显刻薄又不怀好意,但偏偏在她身上,又有种娇纵不羁的,令人完全移不开目光的吸引力。 下一秒,男人灼热的吻落在她唇瓣上,仿佛对唇齿纠缠抱有某种执念,要借此把她整个人活生生吞进骨血里。 ———— 周六双更完毕~ 我的皇后H 邀月想挣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脚都使不上力,就像是喝醉了一般,一股窃然的暖意从心底升上来,让她板不下脸来真正抗拒什么。 青年逆着光站在她身前,一身玄色暗绣镶金龙纹的朝服,象牙色贴身内甲,肩背显得十分挺拔。从邀月这个角度看去他肩宽腰窄,紧实的腰封勾勒出完美的上半身线条,隐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我伺候得不错,没有奖励吗?” 凌乱不堪的浴袍并未被完全褪下,背部大片光裸皮肤紧紧贴在白狐裘软榻上,男人的指尖顺着她脑后颈骨沿脊椎一寸寸往下滑,仿佛在仔细检视自己的珍藏。 “唔——” 少女到嘴边的冷哼变成了一声娇吟,花穴处传来摩擦的触感,是被手指探入了。她反射性向上一耸,紧接着被江弥压得更严密了。 “谁准你碰我了?”她脸上一片绯红,感觉自己似乎被他的目光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整个人就好像晨光下被揉乱的一汪水。 “邀月难道要我做和尚吗?”江弥暗金色的眸中盈满幽怨,似乎要看透到她心里去,说话间又加了一根手指,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她十指深深掐进了青年的手臂,但阻止不了那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硬的动作。渐渐地好像听见清晰水声,开始还以为是温泉发出来的,直到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渴望从手指摩擦处升起,轰然席卷了四肢百骸,连大腿内侧都被浸得濡湿而柔滑。 “我看你做和尚、唔——也是个淫僧啊” 邀月头脑发昏,竭力躬起上半身想要渴求什么,江弥却突然撤出手指低声地哄诱:“晚上搬回来,好不好?” 那手指扩张时强硬又可恶,一旦撤离却好像带走了魂魄,从未有过的急切空虚立刻占据了身体。她仓促地去扯他垂落的白发,嘴唇湿润颤抖却仍不答应:“我不唔——!” 尾音突然尖锐到走调,因为比手指庞大得多的东西狠狠捅了进来,强悍滚烫惊人,就着湿透的穴口一下就冲到了最里面。邀月顿时头脑空白,血液冲到脑顶,连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她条件反射想要挣脱,但江弥仅用一手就把她禁锢在了怀里,那根青筋勃起的巨物也毫不留情一寸寸钉了进去。 少女连呼气都像朵盛放的樱花,急促颤栗又甜蜜:“别……外面有人” 男人紧箍着她后腰的手筋骨突起:“我设了灵雾障。” 这回倒是真的,毕竟花园是露天场合,若是被其他人看到邀月现在的样子,他肯定会杀人的。 但这灵雾障设在这里,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她没好气地用脚蹬在他胸口:“你这淫魔!” 男人趁势叼住那珠圆玉润的脚趾,留下细微齿痕。与此同时他反复抽插,开始是缓慢克制的,虽然每次都顶到最深,却不完全退出,令紧窒的花穴被撑到几乎要撕裂的程度。憋了半个月的邪火爆发出来是非常可怕的,再后来就克制不住,肏弄的幅度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快,甚至带出了明显的水声。 “邀月……”他胸膛急促起伏,在少女耳边哄着,“回来吧……你不在我睡不着” “你本来就唔——就不用睡啊!” 男人突然将她抱了起来,面对面地把她搂在自己大腿上,姿势陡然变换让少女发出一声惊喘。二人额头相抵,彼此错乱的呼吸都混合在一处,江弥小心翼翼地掐着她的纤腰向下压,令性器变了个角度进入到深处。他身上的软甲并未摘去,冰凉凉的玉鳞刮擦着她的乳尖升起异样的快感。 “要睡的……只是担心你偷偷跑掉才不敢睡”男人轻舔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好听,说的话却完全不讲道理。 邀月恼火他这恶人先告状的行径,动了动嘴唇,似乎无声地说了一个词。 江弥确定那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并不生气,探身亲吻那颤抖的樱唇,就着这个相连的姿势一下一下向上顶弄起来。花穴肉壁绞紧给那硕大的阳具更加剧烈的刺激,甚至让它硬到了吓人的地步,每次都几乎完全退出来再狠狠地插到底,响亮紧促的水声淹没了一切。蚀骨的愉悦就像电流无情鞭打身体,不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半寸。 “江弥,慢点淫魔你,啊——” 她竭力扬起脖颈缓解压力,但根本不起作用,这个对坐的姿势让巨物进入得极其深,恐怖的快感让少女全身绵软无力,像被抽了骨头,根本无法直起身逃离,全靠他一只手紧握着她的腰来勉强保持平衡。 肉壁绞紧得一塌糊涂,快感让男人所有的理智都完全丧失了,他死死咬住少女耳垂那一小块嫩肉,深埋在体内爆发来。那种深度堪称残忍,精液把她烫得发抖。他射精的过程对她来说太过漫长,滚烫激射逼得她全身一阵阵抽搐,瘫软在他怀里,被迫承受体内一轮又一轮的冲刷,然后被扳起下巴接受炙热绵密的亲吻。 “邀月……”恍惚间江弥好像在耳边说了句什么,语调带着奇怪的颤栗—— “做我的皇后吧” 我拒绝H 邀月缓缓抬起头看向他,这个动作是如此艰难以至于她颈骨都有种一寸寸挪动的滞涩感:“......你说什么?” 江弥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牵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一下下有力搏动的心脏前。 “我想娶你为妻。” 晨光下那张面孔英俊得令人怦然心动,暗金色眼底微微闪烁光芒,仿佛是璀璨繁星中满溢出的、无法遏制的温情。 一瞬间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似乎混合了羞惭、难堪、眷恋和痛苦。但也只是一瞬,她便露出了堪称残忍的笑意—— “我拒绝。” 微凉的秋风拂过,温泉周围草木簌簌作响。 江弥愣住了,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紧接着一股颤栗的电流顺着血液冲向了四肢百骸。他紧握起拳,指甲深深扎进了指腹的肉里,张了张口,喉咙却很难发出声音,片刻后才艰涩道:“我还是......配不上你吗……” 邀月敛下眉眼直起身子,缓缓将那孽根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声音还带着欢愉过后的沙哑: “连魔宫都不能出的皇后,不做也罢。” 青年的喉结猝然滑动了一下,紧接着伸手将少女拉了回来,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一瞬间她都怔住了,以至于松开了牙关,唇舌被迫紧密纠缠。熟悉好闻的男子气息仿佛还带着酸涩幽怨,瞬间就笼罩了她,顺着急促吞咽的唾液向全身上下灌注而去。 半晌,他才松开她,颤抖着开了口,尽管竭力压抑,但声音中还是带出了急促破碎的喘息:“我会等到你愿意......” 邀月神情没什么变化,眼底却掠过隐蔽的不安。 “你……”她顿了顿,措辞许久,忍不住问:“当初跟着我去噬魂塔,现在后悔吗?” 少女本不是问这种废话的人,然而江弥却从她一反常态的举动中,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真正的问题。 ——我一句话让你走上堕魔不归路,你不怨我么? 他顿了顿,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声音缓慢却字字清晰:“那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若不去噬魂塔,他现在大概还在田里忙着秋收吧。而他的仙子,也依旧是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能与邀月并肩而立,是他梦寐以求的、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少女声音顿住,仿佛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她望着江弥,却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晦涩、遥远的未来。许久她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沉默的,悠远深长的叹息。 她似乎不愿再说什么,转头重新披上浴袍,却被他伸手抓住了后脑头发,迷恋地亲吻侧颈。她耳后皮肤细腻微凉,身上似乎带着某种花朵清淡隐秘的芬芳,随着他的吻一路往下延伸,浴袍倏而又从臂膀上滑落下去,露出了大片光滑晶莹的脊背。 她被吻得有些发痒,埋在她穴里的粗壮肉茎又硬如烙铁,仰起脖颈揪着他胸前的茱萸抱怨:“白日宣淫......你要宣几次,嗯?” “半个月都没碰你了......”江弥把少女虚虚压在了臂膀中,温柔地俯视着他,“我要先讨一半。” 她抬头靠近,纤长的眼睫末梢几乎贴在他脸颊上,只要略微往下,就能轻易亲吻到那润泽柔软的嘴唇。 ——那丹唇总是吐出各种刻薄的话,此刻却无力地微微张开,因为过度噬咬而泛出细微的水光。 “不行......唔——我一会儿要去......用显形阵和双双姐聊天。” 星机阁除了传送阵,用的最多便是显形阵了,可以相隔千里看到对方的模样。当然,自从她拒绝星渊的求婚之后,这两样她都用不成了。显形阵得预先算出对方的位置,所以除了星机阁弟子鲜少有人能掌握。好在那妖道国师博古通今,这种阵法不过信手拈来。 “明日再去。”他一手紧紧锢着她的腰好像生怕她溜走。 邀月心里装的人那么多,可是他只有她一个...... 少女眯起眼睛,完全没有任何要挣扎的迹象,温顺中似乎又带着勾引人心的放纵和邪意:“我猜你明日......肯定要讨另一半,是不是?” 她这个样子简直是太惑人了,难以遏制的雄性本能让江弥头脑发烫,征伐侵略的冲动在每一寸血管中咆哮,着魔般粗重喘息叼住她的玉白的耳垂舔舐:“......是。” 然后再也克制不住,狰狞性器狠狠的插进去又快速抽出来。这几下动作很快很猛,邀月半声柔腻痛苦的呻吟卡在喉咙里,迷醉而剧毒,让人欲罢不能。他俯身下来极尽缠绵的舔吻着她的耳廓,坚硬胀痛的阳具完全进入了紧窄的花穴中。 邀月在快感中忍不住颤抖,面上浮现出了极度愉悦和痛苦交杂起来的神情。花穴里还有他方才射在里面的阳精,更加容易地吞进了那勃发的凶器,甚至在顶端抵到最深处的花心时候,还不争气地颤抖了两下,仿佛软弱的吸吮。 等到他终于低吼一声发泄出来,又带来一阵濒死的痉挛和震颤。刹那间爆发的快感她抗拒不了,甚至在高潮过去很久,战栗的余韵都没有完全褪去。她贴靠在他胸口,眼神慵懒涣散地盯着水面,恍然回想起幼时师父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渡不过,勘不破。” 相信 是夜,魔宫四下俱寂,屋檐、长廊、树影和池塘都笼罩在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中,微风在昏暗处掀起窗帘纱,无声无息。 少女负手站在池塘边,随手丢点鱼食下去喂大红锦鲤,惹得水面鱼儿争相上浮。秋风穿过金桂树梢,把她鬓发轻轻拂去耳后,柔黑的头发、素白的脖颈,颜色分明又调和。但她却并没有低头看鱼,秀美的面庞朝着月亮,目光涣散又专注,仿佛透过面前的空气,看向了更苍茫寂寥的虚空。 “邀月,还不歇息吗?”男人已经换上了寝衣,从身后环住她,他炙热的体温穿过重重罗衣熨贴在后背。那双暗金色的眸中是难以言说的温柔缱绻,只需对视一眼便能让人产生一种自己正被全心全意地关注、被完完全全放在心里的感觉。 她眉心动了动,右手缩回袖袍之中,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你相信我不会害你吗?” 他不知道少女为何会这个问题,也未曾从她的话中,体味过如此的悲凉、平静和沉重。此刻她周身似乎散发出某种力量,但那只是种飘渺的感觉,他连一丁点头绪都难以抓住。 可邀月又怎么会害他呢? 江弥自发将心中所有焦躁不安的情绪都硬生生镇住,点了点头:“当然相信。” 她顿了顿,神色刹那间竟然有点狼狈感,然而只是短短的一下子就过去了,“......好,那你别动。” 下一秒,她回身手腕一翻,一根细长的银针便精准无比地扎入他太阳穴。 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江弥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银针便已经凭空消失,好像已经钻入了他脑中。 “这、这是什么?”他觉得心里痒痒的,又有点疼,那种奇异的感觉顺着脉搏走遍全身,让他胸腔里都有种一跳一跳的感觉。紧接着低头看到少女眼中的泪花,一瞬间便感觉钻心剜骨般的疼痛如潮水般侵袭,急忙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别哭、别哭......我不疼。” 邀月握着拳,指甲陷入指腹,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心里很难受,好像一直被小心翼翼呵护在心里的什么柔软的地方,有一天突然发现早就被割裂了巨大的伤口,早就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只是这傻子一直没发现而已。还当是完满美好的,还当是花好月圆的,还以为她就算折腾闹脾气,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念头。 ——她早就有了。 从看到《九州神器录》忘魂针那一页的时候,就有了。 她到了登仙境已经能隐隐感到紫微垣的召唤,这几月每到入夜丹田便涨得厉害,是要飞升的征兆了。而她的飞升恐怕连雷劫都不会有,因为她本就是天棓星降世。 忘魂针原是助人修炼无情道所用,已经失传几千年,即便是夜怜发现有异,也绝难破解。她让秦千雪找扣押的百炼宫弟子炼制,实验了几年终于做成,塞在覆水剑鞘里一同寄了过来。此针一套共六枚对应六欲,辅一入脑便可切断那份欲望,但她知道,切断江弥的欲念仅需要一根就够了。 ——就像那六欲天功的幻境之中,他只能看到她一样。她脱离幻境,他自然也就出来了。 江弥把她当作自己的锚点,她若是离开势必会让他发狂,一如当初升龙台上那般变成只受幽冥之气支配的魔人...... 堕魔之人无法飞升,或许从她带江弥去往噬魂塔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天人永隔。 不论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他自己......忘记她,忘记这份爱,都是最好的选择。 池塘边明明昧昧的光影,把少女沉默的侧脸都勾勒得格外静寂了。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都停止了,恍然中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滞涩,好像喉咙哽住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一样,让人想流泪: “你先去躺着吧......”忘情断爱的滋味,大约不好受。 可能是他曾经给予的温暖太过深刻,秋风中竟然有点对于未来的茫然和寒冷慢慢的入侵骨髓。魔宫上空的六欲天功幻境正在逐渐褪去,不,更准确地说六欲天功即将露出它真正的样子—— 一层透明的、可以净化魔气的罩子。 唯有灵台澄明,六根清静之人才能练成此功。 他原是天生的无情道,却在见到她那一刻孳生了情障。如果没有遇见她,他现在应该是受万人敬仰的剑尊,亦或是心性最为坚定的佛子。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秋风吹过,拂起她束着的头发,刹那间袍袖飞扬,好像整个人都会乘风归去一般。 不知为何江弥看着这一幕,内心突然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感。陌生而巨大的伤感漫过了心头,他不知道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亦不知是因何而起,只能茫然地看着她:“......那你呢?” 少女湿润的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这一笑真如月夜无数繁花开尽,魔宫花林最后一抹秾艳的秋意,就在那弯起的眉角眼梢中蓦然远去了。 “——我马上就来。” 身后事 天元州,仙都。 天元州位于九州正中心,其他八州成拱捧之势围绕其周。仙都自万年前的仙皇时期就是九州的都会,现在仙盟将曾经的皇宫设为了议事处,仍是九州至高权利的代表。 晨曦薄雾中的宫殿,隐隐显出琉璃碧瓦、白银飞檐的壮观轮廓。殿内珠帘隔户宇,银砖铺红罽,一道颀长身影稳步而入,身着墨色绣金星长袍、白缎对襟内衬,乌黑的长发由一段白色绸带束在颈侧,全身除黑白外唯有发带末端绣着一支小小的金线月桂叶,眉目镇静柔和。 “盟主,”云慈坐在主座的右手边,急不可待地盯着走入的星渊,“星象如何?” 星渊不急不缓地在主位落座,千机扇在掌心一敲,环视议会众人露出笑意:“诸位放心,全性已不足为虑。因为——” “百里邀月要飞升了。” 四周众人顿时哗然一片,掀起阵阵嗡鸣。乾元大陆几万年中飞升之人屈指可数,近几千年更是无人飞升成功,强如剑尊也未能渡过雷劫。百里妖女欺师灭祖,恃强凌弱,屠凌霄宗满门,杀万剑山掌门,将九州平衡彻底打破。这样的大恶之人凭什么被天道认可? “那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 “九州不能再内斗了。”星渊那双狐狸眼中忽然多了些冷硬的东西,从每个人表情不一的脸上扫过,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分量,“天棓归位,天狼东移,魔域要发兵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 当日在升龙台,那位魔皇是什么样的怪物在座众人皆见识过了。若百里邀月飞升而去,九州又没有第二位登仙境,恐怕要生灵涂炭了。 云慈悔恨地长叹了一声,“都怪我心急,允许真传弟子修习破天剑意......谁能想到,流着魔血之人居然可以领悟破天剑意......” 万年前的魔域还不成气候,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魔修游荡其间。直到最后一任仙皇因为暴政和骇人听闻的修炼方法被创造破天剑意之人斩首,残存皇室逃往魔域才有了现在的魔皇。 真魔之血,其实更应叫仙皇之血,禁忌又罪恶。 彼时乾元大陆以强者为尊,而身为仙皇,居人上人之位,便要有独步天下的实力。第一位仙皇姬元手提醒世横扫八荒,天下莫不臣服。可天赋这种东西是继承不来的,也不由人定。几代之后皇室日渐衰微,群雄环伺之际,那一任仙皇破釜沉舟使用了一种残忍的禁术—— 食金丹。 修到了金丹境在丹田处便会结丹,修士的金丹说是自己的第二颗心脏也不为过。这种禁术便是生剖出活人的金丹供自己食用,不但能直接汲取对方的法力还可以洗涤自己的灵根,甚至是硬生生培养出天灵根。 那位仙皇成功稳固了自己的江山,但皇室血脉也被这种禁术所诅咒,生产时母体几乎无法存活不说,诞育的皇子心智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得狂躁嗜血,杀人如麻。而这种禁术不但没有废止,反而一代代流传下来,直到最后一任仙皇变成了无论怎样食用金丹都不会满足的怪物。 那惊天动地的一战让仙都血流成河,至今仙都外围还环绕着经久不散的幽冥之气。 破天剑意与真魔之血原是死敌,可如今却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实在令人唏嘘。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仙都,极乐天。 五年前百里邀月用显形阵在仙盟露过一面之后,再无人敢提讨伐全性之事。全性在这五年中急剧扩张,白如玉甚至在仙都买下一处赌坊,改造成全性的总舵,名为极乐天。 极乐天外院白日做拍卖行,晚间做赌坊,不愿离开揽雪阁的妓女小倌都来此处帮衬,一时间风靡仙都,还有豪绅一掷千金请求见白如玉一面,全性赚得盆满钵满。 此刻的极乐天外,全性总舵的弟子已经一路排成长列,沿着长长的玉阶等候恭迎。队列尽头处站着全性几位舵主,心性最不定的离云忍不住在宽阔的石阶上来回踱步,明显已经等待良久了。 依照五年前少女的命令,白如玉将永宁州分舵交给阿芝,自己则行代掌门之职居极乐天总舵。全性这五位舵主已经被仙盟起了一个绰号,名叫“五毒心”,暗指百里邀月五毒俱全。 一道青光划破长空,红衣少女翩然落地。霎时间众人沸腾,欢呼雀跃—— “恭迎掌门!恭迎掌门!” 在此处的全性弟子大多未曾见过她,但谁人又不想一睹这天下第一高手的颜容呢? 少女的脸在晨光中就像是一整块玉雕凿成的一样,长长的眼睫低垂着,有点高傲又有点妩艳。那眼睛就像是隐约流转着光芒,一眼望过去,黑曜石一样璀璨晶莹。 离云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她却看也没看,刹那间来到那如玉般的美少年面前——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上去,白如玉的太阳穴上几乎撩出一串火星,脸颊上瞬间凸现四枚肿胀的指痕。 白如玉面上有些许错愕和茫然,但并没有躲,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一巴掌是打你恩将仇报,对我用幻术行龌龊之事。”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啪!” 又是一巴掌,少年左脸肿起,血迹从耳边一直蔓延到嘴角,如一道血条,终于难以置信地开了口:“邀月......” 少女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笑意里说不出的秀美,说不出的冷淡,仔细看的话,还有一点发泄了的恨意。 “这一巴掌是打你欺上瞒下,害别人徒生心魔。” 按照以往她的脾气,大约不止是两巴掌这么简单。只是她即将飞升不想再造杀孽,况且她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离云心智如幼童,秦千雪太过冰冷傲慢,张弛和阿芝境界不足以服众,全性托付给白如玉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少女站在玉阶尽头,微风过去拂起红衣如血,丹唇轻启,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直接响在了所有人的脑中,仿佛是从很遥远的九天之上传来—— “明日之后,白如玉就是全性的新掌门。” —————— 疯狗即将上线! 升仙台 凌晨的天光从高高的窗棂间迤逦而来,淡薄的铺在升仙台厚厚的暗色地毯上。初秋料峭时寒凉的空气夹杂着水汽,从远处金色的宫殿重重的阴影中弥漫开来,仿佛要把人整个都冻起来一样。 升仙台在仙皇宫的正中心,是乾元大陆的飞升之所,天门只会在这里打开。 此刻升仙台周围原本势同水火的仙盟和全性所有弟子安静肃穆,共同凝望着台上那抹红衣身影。 升仙台正中铺着一面巨大的问天镜,当少女的法力灌注其间时,从镜面升起了一条金光璀璨的通天大道,顶端没入莽莽层云,映亮了半边苍穹。通天大道顶端,云层后似有一道门正缓缓开启,泄露出千万道仙气缭绕的清光。正是通往紫微垣的门! 没有天雷,没有闪电,此情此景堪称祥和。 通天阶梯的灵力越来越充足、光芒越来越耀眼,高空中天门打开的缝隙也随之越来越大,层层诡云急速旋转,就像海面巨大的漩涡。邀月凝重注视着那通天大道,向前迈了一步,没入金光之内。与此同时,皇宫中自那次大战之后万年都未曾响过的闻魔铃突然铃声大作—— “有魔气!是魔修!” 霎时间皇宫周围亮起巨大的传送阵,魔修不停从其中涌现,一排排士兵前仆后继,就仿佛大海中一层层翻卷的浪花一般。铁甲在晨曦下闪烁着森冷的光,喊杀声震撼天地,那场面只怕是胆小的人见了会肝胆俱裂。 星渊拧眉,千机扇一挥升起两仪六合阵,怒喝一声:“拦住他们!” 星机阁堕魔之人逃往魔域的并不少,但这万年之中还是头一次胆敢释放传送阵直接深入仙盟腹地。 呼—— 破天剑意的茫茫剑海在一瞬间就扫清了道路,为首那人一身玄色织金外袍无风自动,凌厉俊美的面容上是血红的双眼和诡异的斑纹,让人从心底浮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法力的威压太过强横,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嘭嘭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甚至手脚都有些微微发麻。 只听唰得一声,皇极天剑出鞘,剑锋自眉心而入、后脑贯出,凌空飞出数丈后将距离最近的人重重钉在了地上。 “不想死,就让开。” 语调平直,但每个字都带着金钩铁戟般的语气。青年提着染血的神剑一步步向升仙台走去,冰雪般冷酷的面容上没有表情,然而若是仔细看那血红的双眼,直令人心胆俱寒—— 那眼神仿佛是一头在囚笼中绝望到了极处,濒临发狂的魔兽。 升仙台下血流成河,人间炼狱;升仙台上登神长阶,金光普照。 阴诡道人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愉悦传入她耳中—— “恭贺仙子飞升。此番盛景,邀仙子共赏。” 红衣少女缓缓转身,几乎在看清那人容颜的一刹那,似乎像是被刺痛一般,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仿佛是难以置信的错愕,又仿佛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忘魂针被取出来了。 前方的漫天金光不允许他再向前了,青年紧紧握着皇极天剑,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暴出青筋,脸色异常可怕:“......为什么?” 为什么非走不可?为什么连回忆都要夺走?! “你答应过我的......”他深深地、颤抖地吸了口气,感觉到肺部充满了混合着血腥、尘土和铁锈的空气,那样滚烫,让他紧紧捂住血肉翻出的胸膛,仿佛五脏六腑都在剧痛中蜷缩成一团,“拿到破天剑意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你答应过我的!!!”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中似乎藏着难以形容的感情,半晌她闭上眼睛,所有哀伤和眷恋都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再杀人了,回去吧。” 江弥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红衣仙子,像是要把她那眼睫柔和的尾梢、面庞秀美精致的弧度,都完完整整刻印在灵魂里,永远不因轮回与岁月而消弭分毫。可是来不及了,她的元神在逐渐脱离肉体,飞向太虚。 他吸了口带着血锈味的气,飞身挥剑用尽全力,剑光在轰鸣中狠狠撼动通天阶梯,以凡人之躯亵渎天道! 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下一刻,凶狠的天罚雷霆将他通体淹没! 他一次次被雷电吞噬,一次次浴血而出,每一剑都更加凶狠暴烈、更加倾尽全力。深渊般的红瞳中流下两行血泪,不知是否因为喉咙里积了血,哭声嘶哑尖利得简直变了调,仿佛砂纸刮擦金属般让人心里难受无比: “你不能走......不能走!!回来!!!” 瀑布般燃烧的法力飓流中,登神长阶震起闷响,密密麻麻的龟裂从天而降。升仙台剧烈震荡,所有人在暴雨般坠落的巨岩中仓促退后,只有那人岿然不动。鲜血汩汩不断从雷击的伤口中流出,在地上积起了小小的血洼,他眼底全无惧色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别走......求求你......求求你......” 闪烁着红光的元神未有丝毫动摇,逐渐化为无数飞扬的光点,向天空冲去。而高空中那完全打开的天门,在红光没入的刹那间遽然合拢,震动九霄! ——她走了,像她出现时一样猝不及防,把他永远丢弃在这渺茫人间。 金光随着天门的关闭而彻底消散,红衣少女紧闭双眼倒入他怀中。如花容颜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触碰到她柔软的嘴唇,然而......这只是一具空壳罢了。 他额头用力抵着少女的面颊,剧烈发抖的身体很久才勉强平息下来,似乎沸腾的海面终于被一种更加苍凉黑暗的绝望覆盖住了,沾着血迹的双手将她打横抱起,踉跄地站起身: “我们……回家……” ———————— 回开头的时间线喽~ 还在合欢宗洞窟里打架呢 所向无敌 云罗山脉,暮云峰。 山高苍茫,日光铺洒于这荒山之中,光影流转却溢着冷得让人哆嗦的寒意。 可天气再冷,也不会比那人周身的剑气更冷。 妙音门铿锵激昂的入阵曲未断,江弥血红的双眸却因为少女一句话忽然褪回了暗金色,周身隐约涌动的暴戾煞气渐渐消散,唇角随之微微上扬。 ——照理说如此冷酷俊美的男子,露出这样堪称温情的笑容,何止令人怦然心动然而这是魔皇。 他温热的五指蓦地捏住少女的右手腕,指节经络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强硬气劲,就像沉沉的镣铐一般挂在血肉上,把邀月疼得哆嗦了一下,半点挣脱不得。 “不必跑了。” 你我携手,所向无敌。 男人目光从洞窟中每张惊恐万状的面孔上一一掠过,眼底似有嘲意。 眨眼间,离他最近的一名万剑山弟子的手臂伴着血花高高飞起,再一名转身欲逃的星机阁弟子从背后被一剑穿胸,合欢宗洞窟内顿时成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又有几人召出武器欲奋力一搏,但不及反抗,皇极天剑便裹挟强大气劲,迎面直至咽喉,将几个年轻的头颅都一剑卷走。 “是你们一起滚——”他手提神剑,浩瀚法力燃遍全身,映亮了平静的暗金色眸子,“还是一起死?” 话音刚落,星渊再不敢停留,即刻结出传送阵引骇然失色的仙盟众人撤退。 冷风拂面,似乎夹杂淡淡水汽,眼看又要下一场大雪。 洞窟只余四人,她几乎是求救一般看向秦千雪,可秦千雪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恭送师尊” “”孽徒! 江弥两根修长的手指将她一缕鬓发掠去耳后,动作堪称温情脉脉,可惜怎么看怎么像一座随时濒临爆发的活火山。 “好了,该回家了。” 少女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狼狈,仔细看还有点恐惧的意味。这得从她两次托梦说起—— 邀月飞升到紫薇垣之后便受到了太乙仙尊的警告,叫她务必保证人间不因她而起战事。第一次托梦就在她飞升的当晚,江弥回到魔宫后因为伤心过度抱着她的躯壳晕厥,她趁机进入他的梦中安抚。梦中的他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回来,她满怀心酸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若是魔域不挑起战事,她便会经常给他托梦。 可她又不是什么文曲星或者禄存星这种偏吉祥的星官,天棓司战,别说下凡,百年托梦一次都太过频繁了。 邀月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嫏嬛福地看书,天界的藏书阁包揽古今所有法术,她根本无法自拔,顺理成章地将许多事抛之脑后。直到天刑星官突然来找她,说是凡间有个魔修在造通天梯,用天雷劈了好几次都不肯罢休。 那魔修自然就是江弥了。 第二次托梦已经时隔了两百年。他既不哭也不闹,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变得十分奇怪,好像忍不住要跪下来膜拜,却又带着极其强烈的吞吃她的欲望。那天他只问了一句话—— “一定要我做的过火,你才会来见我吗?” 她觉得这是威胁,所以当时语气也不太好:“我怕你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那天之后江弥没再让人造通天梯,但却造起了别的东西—— 他将整个魔宫寝殿,改造成一座九宫锁魂阵。 九宫锁魂阵是极为凶恶的阵法,被困在其中的元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罗金仙也难以逃脱,说是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为过。这阵是为谁建的一目了然,她在天上看到时还能苦笑几声,现在落回凡间半点都笑不出来了。 ——江弥口中的“回家”,大约就是将她送入这阵法之中吧。 一入此阵,别说是渡化别人飞升,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其实按仙界的算法,她与江弥分别一年都不到。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江弥是如何熬过这叁百年她不得而知。 他相貌仍维持在二十岁的鼎盛模样,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却再无丝毫温暖柔情。俯仰间眼似寒泉,只觉一股凉意直扎进骨头里去,忍不住想要偏头避让。 “我想先去见双双姐一面,”她察觉到他提剑的手微微一紧,赶紧补充,“我们一起去。” 江弥俯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好似这世上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分走他丝毫的注意力,没有人知道衣袍下他的肌肉正微微绷紧。 片刻之后,他倏然向前探身贴在少女耳际,单听声音仿佛是个甜蜜热烈的爱语,但每个字都冷得让人心胆俱寒: “我们当然要一起去,这应该是你们的最后一面了。” “……” “这叁百年来,每一天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都是那个预言。”青年修长有力的五指从她发丝间滑落,珍惜而仔细,直至将发梢在唇边一吻,“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亲耳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再也没人能从我身边把你带走,神仙也不能” ———— 回答我微H 云陌州,全性。 五曲城繁华依旧,十里长街,街头巷边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金丝流苏发钗,提花牡丹云锦。已近黄昏仍是人群熙来攘往,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小楼重檐鳞次栉比,最深处的仙官府邸幽静庄严。 叁百年中,仙官府邸的守门弟子已经换过好几批了。秦千雪御剑速度不如江弥快,此刻还未到,他们二人自然是被拦在门外。 “仙官府邸,闲人免进。” 江弥这位魔皇是家喻户晓,白发金瞳实在是太张扬了,为了不引起骚乱他变换了容貌,现下只是个神色冷淡的普通青年。少女倒是没做什么伪装,但时隔久远,这些弟子是没见过她的。 “去通报张弛,就说百里邀月回来了。” “百里邀月?”两个弟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我们掌门都飞升叁百年了,姑娘还是去别处玩吧。” 江弥眉心一蹙正欲动手,就见两个身穿星机阁弟子服的人走了出来,忽然动作一顿,开口问道:“星机阁的人就可以随便进?” 说完,青年扭头向她一瞥,那目光似笑非笑。一股寒意如闪电般顺脊椎蹿上脑顶,邀月眼神骤变,恨不得直接使出个噤声咒让那两个弟子闭嘴。 “对啊,以前仙盟和全性势同水火的时候,星渊也会直接来找我们百里掌门的。”那弟子看不懂二人之间的氛围,颇为得意如数家珍般继续说着,“药王谷、大自在殿的人也是经常来的,好像几百年前被灭教的凌霄宗世子也是来住过几天的,叫、叫什么来着?” “......凌无劫。”男人轻轻开口,听不出喜怒,但深水般平静克制的外表之下,似乎有种隐隐的暴戾和烦乱呼之欲出。 “对,对,就是那小哥,听说出手可大方——喂!谁准你们进去的!”两个弟子想要追过去,却被一股雄劲的法力掀翻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雕栏玉砌、湖水碧漾,贯穿了整个庭院,深深的九曲十八弯。远处看是荷花盛开,其实这样的秾春时节,都是催开的荷花上抹了金粉胭脂,远远的望去便如梦如玉恍若仙花。不需要她指路,他也知道哪里是她的闺房—— 自她去往揽雪阁之后,张弛就在那里设了一层静止结界,叁百年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她从未离开。 几个起落间他已抱着少女进入水榭,结界因为二人的闯入失效,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墙上挂着工笔花鸟,角落是硕大的珐琅盆景栽玉石桃枝,清淡芬芳的安神香缓缓飘散,端的是富贵风流。窗棂边一只羊脂玉瓶里插着五色水仙,江弥的视线停留了片刻,淡淡道:“应该换成海棠。” 邀月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星渊和凌无劫来得,我来不得?” 青年已变回了本貌,暗金色的眸子宛如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令人触之心惊。那张冷俊的脸仿佛被岁月所凝固,尤其当他凝视着什么的时候,就好像立在冰峰雪原之上,从遥远的角度俯视着众生。 “谁说他们来过?我都是......在前厅见他们的。”虽然确实来过,但现在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他的表情并没有因她这一句话而缓和,紧接着就将她一把抱起压在床榻,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衣物褪下。 邀月心里一慌,可是刚一动就被钳住腕骨按回了枕间,只能徒劳地挣扎磨蹭,“我们还是先去见双双姐吧......江弥,你别这样......” 现在的江弥让她觉得陌生的可怕,尽管室内非常温暖,他的眼神却让她后背升起类似于芒刺般的冰凉,感觉就像是猛兽杀死猎物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玩乐姿态一般。 男人把她紧紧地抵在床榻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刹那间仿佛入魔,闪过一丝猩红: “想过我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彼时他会嚅嗫着问“邀月是不是也很想我”。 还会因为她一句玩笑而心酸难过,甚至流泪。 ——然而她知道江弥现在不会了。 爱意如鸩酒般致命,越刻骨越危险,不知何时就会于顷刻间颠覆成恨意和憎恶,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她清楚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无法平息他心中积压了叁百年的怒火和恨意,反手想推开他,但手指因他的威压颤抖得厉害,没有任何力气,被他轻而易举抓在掌心,十指交扣,缠绵悱恻。 而后唇舌纠缠呼吸交错,喉咙中的呜咽都被坚定而不容拒绝的堵了回去,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隐秘的哭泣。半晌他扳住少女的下巴,大拇指腹擦过她鸦羽般漆黑的眼梢,音调平稳低沉: “回答我。” 少女眼底隐着雾气,樱唇被他蹂躏出艳红水光,终于吐出一个字:“......想。” “是么,”听到这个回答江弥表情异常的平静,声音淡淡却又意有所指,“怎样想的?” 青年身体紧绷如磐石,大腿和手臂都显出了骨肉绷紧的线条。那冷硬中又隐隐藏着某种炙热,仿佛只要再点个火星,便能无可遏制地爆发出来。 ———— FBIWarning,AngrySex 某人狂犬病发作慎看! 是我的H(慎) “我......”邀月身体有些僵硬,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心虚,心里则恨起那妖道了—— 若是忘魂针没被取出来,江弥不会这样绝望煎熬,也就不会这样性情大变。 男人亲了亲她的唇角,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意,眼底却透出不加掩饰的阴鸷和怒火。 “想我,所以两百年托梦一次?” “......” “想我,所以一下凡就和星渊跑了?” 没等她解释什么,他便堪称粗暴地吻住了她。她的嘴唇被咬得生疼,舌尖也破了,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味道让江弥十分愉悦,他一手拧着少女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口,舌头扫荡和吮吸着她的口腔,用力大到让她的舌尖都在发麻。 一股委屈和恼怒陡然冲上脑顶,邀月伸手去推去抓挠,可她现在只有炼气境,浑身上下都被他压的死死的,甚至于她的抓挠也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像是颓然无措的小猫,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可怜的呜咽。 “我听说星机阁秘术能叩问神灵,直接与仙界沟通。”他手劲猝然加重,五指如镣铐般掐进了侧腰皮肉,眼神也变得非常古怪,像是要张口把她活生生撕咬吞噬殆尽,又像是要囫囵按进怀中、嵌进血肉,连心脏都紧贴在一起无法分离,“叁百年里,你们说过几次话?” 不来找他的时候,是不是都在和星渊谈笑风生? 不然,为何一下凡就急不可待的去星机阁呢? “没有......”星渊的确有尝试呼唤她,但她从来没回应过。 下一秒,身下被狰狞炽热的性器猛然贯穿了。他的阳物本就粗大,这一下顶的又深又重,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利剑贯穿了小腹,疼得掐住了他的肩膀倒抽一口冷气。 几百年的分离和抑郁此刻都化作了更加强烈的刺激,就像美酒猛然倒进了烈火,又像是一盆凉水突然泼在滚开的油锅里,让他整个脑子都炸开了。 久违的本能在血管里燃烧起来,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发出战栗的颤抖。他如此急迫的想确认自己的所有权,焦急到心脏都在微微颤抖—— 邀月是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不能离开我,再也不能。 少女眼眶迅速湿润了,嘴唇因为疼痛而无意识的微微张着,嘴角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被男人低头舔掉,他兴奋得眼珠都微微发红,声音带着诡异的得意:“全身上下真正想我的地方,只剩这处了吧?” 星渊修无情道如何能伺候她呢?只有他,只有他能让她满足…… “疼——你滚开......啊——给我滚......”她偏头去躲避他的亲吻,却换来他一下比一下更重地肏弄。 以前的江弥会问她舒不舒服,她开玩笑说不舒服都会紧张,绝不会让她如此受疼...... 两团绵软的玉乳被叼玩得破了皮,娇嫩的樱红被牙齿咬得又肿又疼,偏偏这样可怕的力道在敏感身体的催化下硬生生转成了爽意。花蒂也被青年压在指腹下碾磨,嫩红的软肉被拧到肿大,她禁不住抖着身子泄出一股花液,便听到青年发出一声轻笑: “邀月最爱说反话了。” 她难堪的紧紧闭上眼,长长的眼睫剧烈颤动着,难得有些脆弱的神态。 长久以来的阴暗心思都无处隐遁,江弥冷笑一声,冲动的想说什么,又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疯狂的亲吻着少女的锁骨,在白皙莹润的皮肤上肆无忌惮的留下齿痕。贪婪不知餍足,连一寸皮肤都不放过。 紧窒和火热的感觉在最大限度上刺激男人的神经,邀月还想去踢他,被他一把压住双腿迭在胸前,彻底动弹不得。 体内炙热的硬物悍然冲撞,在最酥痒的地方磨蹭着,不得解脱。少女唇边的唾液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心高气傲、惊才绝艳的九天仙子,被折腾到生死不能的软软靠在怀里,完全无法摆出那副骄纵恣肆的面孔来。 这样的风情在怀,任是圣人也要化身禽兽了,更不必说他本就是入了魔的禽兽。 她浑身上下几乎都被他啃了个遍,那种力道就是奔着留下痕迹去的,恍惚间她觉得江弥是真的变成了什么魔兽,正将她拆吃入腹,一寸寸啖食她的血肉:“来人啊——秦千雪......双双姐......救我......” 不会有人敢进来的,皇极天剑就悬在这水榭门口,等着斩下硬闯之人的首级。 “为什么要喊救命?在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两具身体贴的严丝合缝,他声音平静又隐约有些嘲意,然后俯下身子吻住了她。 红软的舌尖早就没了力气,敏感的上颚被大舌刷得麻痒。舌头躲得越厉害,越会被他更过分的噬咬。邀月根本抑制不住身体的反应与记忆,下意识缩紧穴道,让男人的肉茎更紧密地进入柔软潮润的穴内,好似每一条青筋都能在蠕动的肉壁上印出形状。 剧烈的高潮简直要命,她全身仿佛被水浸透,平坦的小腹被顶得清晰突起。血液急速冲撞耳鼓发出轰响,江弥却在这时俯在她耳边,十分笃定地轻声说:“我们成婚吧……” 叁百年前,他们就应该是夫妻。 她张了张嘴但压根说不出半个字,全身虚脱痉挛,徒劳地阵阵发抖,过度刺激让意识终于彻底断线,俯在江弥臂弯里迅速坠入了黑甜的深渊。 ———— 双更完毕~ 重剑无锋 ρō18?k?ōм 临水的楼阁窗子半开,月亮在波心摇荡,风中花香隐约,实在是个宜人春夜。 凌晨时分才见那位魔皇从水榭中走了出来,宛如饱餐后的猛兽散发着隐隐的餍足,连眉眼都舒缓了些许。 “好了,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她吧。”江弥收起皇极天剑,示意秦千雪和南双双进去,“天亮我就带她走。” 云陌州分舵的全性弟子其实从下午就等在水榭外了。江弥自然感知到了,却压根没设什么隔音结界,好像是故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Ъеи呅鱂在???se.??o??韣鎵更新璉載 綪ㄐㄡ欌棢阯 屋里被江弥换成了凤髓香,矜持而单薄的香气,娇贵、寒凉、高高在上,一如床榻中躺着的眉目秾丽的少女一样。 二人一进里间的卧室就见邀月垂落在床榻外的半截胳膊,纤细的指尖无力的低垂着,一点血色都没有,细弱得让人心悸。就好像攥在掌心里,稍微一捏就断了碎了一样。 柔软床榻中的人听到脚步声望了过来,神色恹恹又带着虚弱的怒气:“孽徒!你没听见我喊你吗?” 她一开始还有力气喊,从晕厥中清醒过来之后那人还未停,别说挣扎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师尊恕罪,徒儿实在是学艺不精”秦千雪自然是听到了,可皇极天剑的威力她连一下都扛不住,硬闯也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别怪千雪,那魔头让皇极天剑守在门口,我们都奈何不得。”南双双看着曾经风光霁月的妹妹这样孱弱地躺在那里,忍不住骂道,“以前就听说魔修都不是好东西,这魔皇真是欺人太甚。” 少女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上都是青青红红的咬痕,可想而知被子下是怎样的光景。这种痕迹明明稍微用些法力就可以消除,可江弥偏就是要留着让别人瞧。 一提起魔皇,邀月脸色陡然严肃下来,暗示她们施了个隔音术,然后紧紧攥着秦千雪的手:“你们必须想法子送我走,我绝不能被他带去魔域。” ——全性是她的心血,即便将她送走,江弥也不敢在这儿大开杀戒。 “星机阁弟子呢?让他们帮忙画个通往大自在殿的传送阵,现在佛子有登仙境,他感念师尊的救命之恩一定会保护您的!” “可他们下午已经走了”南双双思忖片刻,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腾地站了起来,“前几日张弛接待了一个叫宁不疑的术士,听说好像有些本领,画个传送阵应该不难。我叫他假扮成侍女进来!”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她换好了一身极为朴素低调的黑衣,双双也领着一位身材高挑的“侍女”走了进来。那人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以血为墨几下就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传送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双双将黑色幂篱妥帖地罩在她头上,又将一个乾坤袋塞入她手中,眼泪汪汪地嘱咐道:“这里面装了五千灵石,其他东西来不及准备了,你去关流城自己买吧。覆水剑还在极乐天摆着,我明日就叫白如玉送过去。” 邀月心知此时不是依依不舍的时候,只留下“保重”二字,即刻踏入那闪着白光的传送阵中。 @@@ 一阵天旋地转,风声呼号而过,她转瞬间已经离开了水榭,但眼前景象让她微微愣住—— 银月无声,倾洒沙漠。夜空没有一片云,一呼一吸间,空气如同流火,灼得人喉咙生痛。 这里不是大自在殿。 乾元大陆只在南部有一片沙漠,正是永宁州和华封州的交界处,和暮云峰一样,也是两州仙官皆不愿管辖的灰色地带。 张弛究竟招了个什么蹩脚术士,连个传送阵都画不好她正暗自恼火,就见不远处有一队持刀的壮汉走了过来,为首那人有些眼熟。 “深更半夜,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啊?不如跟哥哥们回惊涛派,舒服舒服?” 说话这人不是项遥又是谁呢?原来惊涛派被逐出揽雪阁之后,藏在这大漠之中若非她现在戴着幂篱他们看不清相貌,项遥的破浪刀恐怕已经砍过来了。 邀月想也没想拔腿就跑,可现在她这境界不说跑过化神境的项遥了,连他身边那些弟子都是跑不过的,更何况她早先被江弥折腾过,现在双腿仍在发软。项遥没费什么力气就一手擒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扯下她的幂篱,紧接着猛然后撤一步—— “百里妖女!” 百里邀月叁百年前就已飞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毫无法力。 不远处有堆篝火,一个少年背着一柄巨剑坐在火堆旁,听到动静站起身子走了过来。那少年穿着万剑山的真传弟子服,英姿勃勃,眉眼之间一股清正之气,让人油然而生安心之意: “姑娘,你” 月色下少女绛唇乌发,肤光胜雪。看到她就像嗅到一杯盛满青春的美酒,不须浅酌,就已带醉。 “——救我!少侠!惊涛派强抢民女!” 项遥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拔刀便向她砍来:“百里妖女,你装什么装?!” 千钧一发之际,重剑出鞘将那破浪刀挡在她面门之前—— “无锋剑?!”项遥微微一愣,脸色愈发变差,“云家小子别挡路!”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是万剑山掌门云慈小儿子的佩剑。 云家儿郎 云慈的小儿子名叫云牧野,是百年难遇的天灵根,当初降生时便恨不得昭告天下,万剑山云家后继有人。云牧野今年十七岁,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云家恨不得将所有资源全砸在他身上,年纪轻轻就有了元婴境,做了外务堂的真传弟子。 云氏家风甚好,他身上没什么世家子弟的纨绔习气,倒是个嫉恶如仇的翩翩君子。此番拔剑相救是因为惊涛派掳掠民女的恶名太盛,亦或许是因为......那姑娘太美。 项遥手中的破浪刀不如无锋,好在境界稍高一筹,用法力将巨剑震了回去。可方才擒住的少女已经溜之大吉,正躲在云牧野身后眼神微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项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邀月咬牙切齿道: “百里妖女叁百年前杀了你大伯,是你云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劝你现在让开,省的将来后悔!” “我、我……”少女好似被他吓了一跳,嗫嚅片刻说不出话来,壮起胆子看向云牧野:“少侠,我只有炼气境,哪有能耐杀人,更不可能有叁百年的寿元......” ——黑衣少女瞧着也就十六七岁,那张罕见漂亮的脸上满是怯弱,温顺逼真、我见犹怜。 云牧野挡在她面前分毫不让:“项掌门莫要说笑,这姑娘的确只有炼气境。强抢民女之事我看不惯,偏要管。” 项遥怒极反笑,朝身后人做了个手势:“是你不识好歹,可不是我不给你们云家面子!这大漠黄沙之中,死两个人没什么稀奇的!” 话音刚落,惊涛派的潜龙怒涛阵已经排开,刀拔出来时整齐得出奇,展开来亦是灵动得出奇,强劲、黏连、尖锐……迥异的劲道织出一张细密的蛛网,将二人困在中间。 许是因为无锋太重,云牧野出剑缓慢,招式平实,应对得并不轻松,剑尖像缚着重物,越来越慢。 云牧野毕竟还年轻,也没想到惊涛派如此不讲武德直接采取围攻之势,握紧重剑面色一沉:“姑娘,我没把握能全身而退,你先走就是......” 跳动的火苗映照出少女半边侧脸,另外半边隐没在阴影中。她看上去像是在笑,神态有些说不上来的悠然:“破阵讲究背孤击虚。辰巳为孤,戌亥为虚。此阵西北方向那人位虚,你只管刺他便是。” 那声音慢条斯理,又透着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语气,少年几乎想也没想就照做了。 云牧野微一侧身,手中巨剑斜斜挑起,划了一个六尺直径的圈,直刺向西北方那人—— 下一秒,汹涌的阵势忽然平伏,八把刀像是刺入了虚空,刺入了柔软的春水,刀阵之力,就此消解!惊涛派弟子乱作一团,一时“叮叮”之声大作,弯刀砍在一起,火花乱溅。一名弟子收势不及,甚至削伤了同伴的肩膀。 项遥本不肯罢手,但云牧野已经如游鱼一般滑了过来,凛冽剑锋卷过去,好几人衣衫尽裂,碎片像黑蝴蝶般满空乱舞。若非云牧野手下留情,这几个家伙已经被腰斩成两段。惊涛派弟子面面相觑,被这神妙功夫震慑,忽有一人不顾裸身,拔腿便跑,余者随即跟上。 项遥最是知道百里邀月厉害的人,见她不出手也能让这云家小子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双股战战,发一声恨,落荒而逃。 云牧野见他们离去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到月光下的她,心跳却不减反增—— 少女云容月貌,全然不施脂粉螺黛,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那笑容让淡银的月色明澈到了十二分,仿佛连面前的世界也微微晃动起来。 “寻常人用剑,最大的弊病是能动而不能静,能放而不能收。你正好相反,进退间心静意定,却没能发挥出巨剑的刚猛。你若不改善这点,遇到更为敏捷的对手,反而会被重剑所累。” 云牧野浑身一震,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她,心里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混杂着新奇、探究和心动,良久慢慢发酵成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姑娘是除了家父之外,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父亲已看他用剑十几年,可这位姑娘......才看了一次而已。 邀月被他这堪称炽热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但这人刚刚救了自己性命也不好发作,更何况还得靠他御剑离开,于是悄悄转移了话题:“还未得知少侠姓名呢,改日一定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这万剑山弟子手里拿的巨剑绝非凡品,想必是仙门世家出身。 少年将无锋插在地上,彬彬有礼且十分正式地朝她一拜:“在下名为云牧野,敢问姑娘芳名?” “我姓白,单名一个月字。”她眼珠一转,“你是万剑山云家人?” 生怕“白姑娘”认为自己在炫耀,云牧野尽量语调平和:“是,家父便是万剑山掌门云慈。” 邀月脸上有一丝隐晦的尴尬一闪而过,还没开口就听那少年又问—— “今日若无姑娘指点恐怕要命丧此地,不知姑娘是何门何派?家住何处?” “小女子家住云陌州,被仇家追杀逃难至此。少侠若是方便,可否御剑带我去大自在殿?” 她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是什么逃难的弱女子。一时间云牧野怜香惜玉之心大盛,冷不丁抛出一句话让她噎个够呛: “姑娘不如随我去万剑山,云家上下定会护姑娘周全!” 阴阳鱼佩 她拗不过云牧野,法力又不足以自己御剑,只得同他前往万剑山。邀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将她来万剑山一事告知给长老和云慈,云牧野还以为她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很是感动一口答应了。她本以为少年会将自己安顿在山下的村庄里,没想到这小子是外务堂弟子,直接让她住进了少阳峰顶的栖云阁。 云牧野是掌门之子,外务堂除了长老之外数他位分最高,所以她住入栖云阁一事并未引起什么争议,甚至那些小弟子听说她是云师兄的贵客还想着法子巴结她,每天送些灵芝仙草来讨她开心。她倒也乐得享受,就是不知这些小弟子发现她是百里邀月之后会作何感想。 万剑山灵气充沛,是个修行宝地,她害怕遇见万剑山长老和云慈,所以这五日未曾出门。白日里在房中全力修炼,晚间便来到栖云阁后庭尝试与紫薇垣沟通。 海棠花林香风如织,树影交错微微晃动。迢迢星光落于双目紧闭的少女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一件薄薄的金缕衣。 她的识海是紫薇垣的模样,繁星高挂触手可及。她轻轻扣了扣紧闭的紫薇垣大门,就听一道苍劲空茫的声音在她脑中蓦然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九天之上—— “找为师何事?” “师尊!”邀月急切地唤了一声,近乎恳求的语气,“您将我的法力还回来吧!徒儿现在寸步难行,何谈渡别人飞升?” 闻言,紫薇垣中漂浮的那团白雾不近人情地笑了笑,“你下凡是去消除业障的,不是去作威作福的。给你法力,你这业障才是真的消不完了。” 话音刚落,那团白雾便消失了。邀月不死心,又尝试着呼唤另一位星官:“天刑星!我知道你在!” 下一秒,一团夹杂着雷电的黑雾便出现了,一把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天棓星,太乙仙尊已经交代过了,谁也不能帮你。” “我不求你给我法力,用雷刑把魔宫寝殿毁掉就好!” 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天雷,还有谁敢在那位太岁头上动土...... “九宫锁魂阵并未对天道不利,私降雷罚是违反天条的。”天刑星叹了口气,黑雾颜色渐渐变淡,“还有一件事,方才仙尊忘记,叫我转告给你——” “想要抵消业障,渡佛子飞升是走捷径,算不得数。” 邀月心头一梗仍不肯放弃,在识海中呼唤各路星官,迷迷茫茫间,指尖似乎被什么人轻微的勾住了。那手指干燥、温热,力道轻极,像是她微微一动就能挣开。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浑浑噩噩的喊了一声:“江弥......” 那手指怔了怔,惊愕又茫然的抽了回去,动作迅速又干净。 月光下,少女的眉不染而翠,唇不点而红,长长的黑发绑成一束飘散在身后,就像是夜风中甜美的梦一样。虽然只穿着朴素的黑袍,但是宽绸腰带细致的勾勒出了她水蛇一般纤美的身材。 云牧野愣愣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还有她的余温。他心口跳的飞快,狼狈中倏地起身,后退了几步轻轻唤她:“......白姑娘。” 邀月听到这呼唤急忙从识海中退了出来,就见云牧野不知何时站在她打坐的石台边。 他的目光很亮,带着年少才有的意气和直率。少女任由他看着,平澜无奇的掸了掸衣袖上的落花:“你怎么来了?” 云牧野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她:“姑娘昨日托我去武光城买的丹药仙草,我已经买齐了。” 这具肉体被江弥保存的很好,金丹并未损坏。虽然气海空乏,但是不需要重新结丹,所以只是叫云牧野买了些增补法力的丹药食用。她下凡这小半个月几乎没一刻消停过,这五日总算能沉下心来修行,已有了筑基境的法力。 “谢了。” 少女坦然接过,反手将一千灵石递了回去,那人却摆了摆手不肯收:“几颗丹药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是了,云家世子大抵不差这点灵石。 云牧野出身仙门世家,又是个天灵根,谦谦君子心性纯直,简直......像是为了成仙而诞生的。 ——传授他天星经,应当足够帮他步入羽化境了。想入登仙境,还得看他能否领悟破天剑意。有云慈看护,倒也不用担心这位会走火入魔。 她脑中念头一晃而过,继而冲着少年粲然一笑:“我瞧少侠根骨清奇,不如我教你一门家传的内功心法作为报答,如何?” 她笑的那一刻,云牧野仿佛听到了海棠花绽开时啪的那一声,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点头。 “请姑娘赐教。” “明日我写好第一卷交给你,你学会之后便来找我拿第二卷吧。”说着,邀月从石台上跳下伸了个懒腰,“好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等等——”云牧野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到她面前,整颗心都在发抖,“姑娘可愿收下这枚阴阳鱼佩?” 少女仰着脸看向他,懒洋洋拖长的尾音就像月光下飘扬的轻纱:“有什么用?” “这玉佩一阴一阳,带着传送阵法,只要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传送到你身边......”少年耳尖泛着微不可查的红,见她不肯接,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保护姑娘的。” 邀月柳眉一挑,心说这小子倒是个好打手,于是伸手接过头也不回地说了声“多谢”。 少女从他身侧擦肩而过,飞扬的发丝像一匹冰凉的丝绸从指间滑过,他合拢手指,却什么都握不住,静了半刻,轻声道: “晚安。” ———— 某人要来了~ 总是乱跑 栖云阁后院一层层白玉台阶往下铺去,倒是也称得上曲径通幽。庭院里还用竹管引来一方小小的池塘,老远就听见淙淙的流水声,让人心旷神怡。 外务堂长老顾不凡正被少年引着,到栖云阁去瞧瞧他这位乖徒弟的心上人。 今日上课时他敏锐的留意到云牧野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极其兴奋难以自抑的状态中,这是非常稀奇的。因为云牧野性子静、心也定,寻常虽然也带着谦和的微笑,但今日这笑......就像中了邪似的。 顾不凡打量他半天,忽然发现这小子腰间挂的阴阳鱼佩只剩下黑色,白色的那半不知所踪,登时就起了八卦之心—— 九州仙门世家都爱玩定情信物那一套,众所周知,云家的定情信物就是这阴阳鱼佩。他记得当年云梦还想给江弥一半呢。 云牧野毕竟还年轻,被师尊盘问了几下便一股脑将他和“白姑娘”相识的过程都抖了出来。顾不凡听云牧野将这“白姑娘”吹得姿容绝世又博通经籍,他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这“白姑娘”到底是什么天仙下凡,把这小子迷的七荤八素都忍不住玩起金屋藏娇那一套了。 二人猝然止住了步伐—— 海棠花树尽头的廊下,一个乌发高束、纯黑衣裳的姑娘被惊动了,收回伸向海棠花枝的手,回头望了过来。一回眸间,身后所有繁花琼草都化作了背景,水光潋滟都凝聚在她眼底,恍若画中仙,令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那是时光无法影响的美丽容颜,与其说是天道的恩赐,倒不如说是诱人飞蛾扑火的罪恶。 “师尊,那就是白姑娘。” 轰的一声仿佛霹雳在头顶上炸响,有一刹那顾不凡甚至不知道云牧野在说什么,那一个个字词他都是知道意思的,但是组合在一起,竟然让他产生了无法理解、难以置信的错觉。 ......那明明是百里邀月。 顾不凡是外务堂长老,平日的工作便是去仙盟代表万剑山议事。七日前百里邀月和魔皇现身暮云峰已经被仙盟压了下来,唯恐造成九州恐慌。可这几日江弥并不消停,不停的去全性各个分舵惹事,虽不伤人却也将那楼阁宝殿翻了个底朝天。全性自百里邀月飞升之后已经归顺仙盟,但万剑山毕竟与全性有血海深仇,此番听说这消息都忍不住拍手称快。 此刻他半点笑不出来了:江弥在找什么他原是不清楚的,但现在很清楚了...... 邀月以前听江弥说过他在万剑山有一个朋友名叫顾不凡,可她其实不太记得顾不凡长什么样子了。然而云牧野这声“师尊”,和那人看她如同活见了鬼一样的眼神,顿时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云牧野察觉到二人气氛微妙,可惜没能明白究竟,还是忍不住上前给她介绍:“白姑娘,这是我师尊,外务堂长老顾不凡。” 少女面上青红交错,是难以言喻的尴尬和不安。 不知为何,顾不凡本能地升起了一丝敌意,他来不及分辨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本能,紧接着又觉得百里邀月不对劲。虽然他只见过她两面,但此人行事风格游刃有余且带着很重的邪性,怎么也不像此刻只有筑基境法力、手无寸铁的“白姑娘”。 ——无论如何,这尊大佛不能留在万剑山。 顾不凡抬手便下了一个禁锢结界,冲云牧野丢下一句“看好她”飞身不知往何处去了。 半个时辰后,万剑山忽然下起了雨。春雨淅沥,水光滟滟,碎石烁亮。栖云阁屋檐上,雨水滑落,一粒粒,一条条,如抛珠滚玉,连绵不断。 “白姑娘,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能解开这个结界。”云牧野在这层闪着白光的结界旁忙的满头大汗,心说师尊好生无礼,一见面就将他的心上人当犯人一样囚禁。 ——万剑山这四位长老里,应数他师尊最年轻、最开明,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这般失了礼数。 “别忙活了。”邀月轻叹了一口气。 春日细雨打在她脸上,细碎的额发沾了水,湿漉漉的垂下来,滴着水珠,然后顺着鬓角慢慢的流下来宛如眼泪一样。葱白的食指点着入口处:“他们来了——” 云牧野顺着邀月手指的方向转过头,顾不凡正领着一个黑衣银甲的男人走入这栖云阁后院。少年目光辅一与那人对视,立刻像雄狼于人群中嗅到了同类气息般,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带着凌厉的杀气和铁血的味道。这般凛冽的气息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会有,只有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厮杀而出,才会带上这样深重的死亡气息。 她眼睁睁看着江弥一步步走向自己,那沉稳的脚步仿佛一下一下踩在她心上,连雨落声都静了静。 青年暗金色的眸子散发着无形而锐利的压迫感,整个身体似乎绷得极紧,宛如弓弦般的状态,让人乍眼望去甚至会产生一种他随时将悍然出手、如脱闸野兽般瞬间暴起的错觉—— “为何总是乱跑?” ———— 来点修罗场! 为她而死 江弥的语调听起来并无任何异样,然而熟悉这位魔皇的人会知道,即便他下一刻用破天剑意将人削成肉泥,在那之前也是这般毫无异常的。 少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微微侧着,落发挡住了眼神,看不清楚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云牧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安,连脖颈都显出一种没有血色的冰白和僵硬,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挡在二人之间。 “你是......魔皇?”云牧野看着眼前这位比他身量更高、白发金瞳的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向顾不凡,“师尊,你这是做什么?” 万剑山何时任由魔修进出了?! 顾不凡抬手撤去那禁锢结界,赶紧将他这不知死活的徒弟拉了过来:“闭嘴,等会儿我自会去跟掌门解释。” 他主动联络江弥把人领走,总好过被江弥发现,到那时万剑山才是真的大祸临头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云牧野这阻挡的动作已经成功的刺激到这位魔皇。江弥就像个将困兽逼入绝境的猎人,饶有兴味地打量这个少年。云家世子还很年轻,有种少年人特有的血性和坚硬,那张脸上是让人心惊的勇气。 “你喜欢她?” 云牧野不顾师尊的眼神暗示,坦然承认:“是。” 江弥打量着他腰间只剩一半的阴阳鱼佩,声音淡淡:“你将另一半阴阳鱼佩送给她了?” “对。” 男人忽然笑了。 ——魔皇的五官十分立体深邃,这一笑换作平常时,足以让无数仙门少女羞红了脸,但此刻却有种气定神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和戾气。 “你有多喜欢她?”青年将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之上,由内而外散发着无形而强势的压迫感,令人从心底里油然升起一股冰冷的惧意,“愿不愿意为她而死?” 顾不凡明显感觉到江弥的杀意。他的这位旧友从外表看毫无变化,但内里已经少了活人气,看上去像是位高居尘世之上、万年坚冰般冷漠无情的仙君,不像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了。 顾不凡着急忙慌地要带着这位全宗门的宝贝逃跑,可这位小祖宗初生牛犊不怕虎,脚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愿意!” 男人面无表情,只有眼瞳深处闪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猩红光芒。这两个字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烧沸的油里,心中杀意轰然全爆了起来—— “那我便送你一程!” 下一刻皇极天剑出鞘,卷起冲天磅礴气劲,法力从剑柄顺剑身暴燃,熊熊烈焰当空斩下,整个后院石墙崩塌爆裂,一剑将云牧野重重掀飞出去! 云牧野的身体砸穿十余座石墙,半座栖云阁在剧烈震动中轰塌,暴雨般的残垣断砖霎时把他整个人埋在了下面。他勉强抬起头,一动脖颈就发出骨节喀拉的脆响。只见四周已经被夷为土坑,他躺在坑底,由枯枝木屑、岩石土块混合而成的废墟厚厚铺在地上,空气中漂浮着剧烈坍塌后呛人的气味。 江弥提剑上前,单手从废墟中拔出云牧野,法力将他腰间的阴阳鱼佩碾为灰烬。少年已经无力反抗,只有四肢不住抽搐。 然而就在他挥剑的那一刻,有人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云牧野面前! 皇极天剑斩下这只手臂的同时将云牧野劈成两半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现在却宛如锅盖砰的狠狠闷住即将爆炸的沸油,青年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姿势,全身肌肉紧绷到几乎发抖—— 他一寸寸侧头看向少女,因为脖颈肌肉过于紧绷,这个动作甚至显得有点僵硬,仿佛是只走投无路而极度暴躁的猛兽,撕裂血肉的狂怒被最后一丝理智勉强系住,随时有可能咆哮而出,吞噬一切。 “......为什么?”他的声音透着诡异的战栗,矛盾如利爪将灵魂撕裂,又被嫉妒的酸液灌满。 她接了那阴阳鱼佩......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这云家小子? 皇极天剑无法再落下分毫,江弥心口有种被碾碎的感觉。支撑生命的东西好像被一下子掏空了,从骨髓里蔓延上一股致命的空虚,仿佛叁百年来日日夜夜所经历的疲惫和绝望都在刹那间爆发,刻骨的消沉和灰暗一下子吞噬了他的肉体和精神。 少女的面庞如最珍贵的玉刻出来的一样,完美柔润。她在笑,声音很轻很柔和,然而在那婉顺中,却透出了全身冰刺、让他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不能杀他,他对我有用。” ——那我呢?我不如他有用吗......明明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江弥看着面前的少女,从未像此刻这样强烈地想占有她,伤害她,让她感觉到与自己一般心脏抽搐的疼痛;又想把她拥进怀中紧紧地保护起来,从此不受到一丝风,不沾上一滴雨,将世间一切珍贵之物连同自己的心肝一并奉送到她面前。 他成为魔皇那日就发誓一定要把全天下所有的美好都堆到她脚下,任她摘取,任她挥霍。他要让邀月永远都不受一点委屈,没有任何人能违悖她的一言一行。 可无论他如何做......仙子还是决然离他而去了。 江弥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阴霾入骨。邀月仍在微笑,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好像完全没有马上就要被撕碎的感觉一样。 皇极天剑回鞘,她被猛然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用力之大几乎令她感到窒息。那人周身散发着与世隔绝的孤拔气息,再也没有一滴雨能淋到她身上。 下一秒,一只大手在她后颈一捏,黑暗来得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感受到疼痛,只觉得身体一软,紧接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大婚 陨幽山,魔宫。 魔宫寝殿已经许久未曾开启,但今日却是高床软枕,珠帘玉簟,红烛高悬。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魔宫终于迎回了它的女主人。 邀月醒来的时候正坐在偏殿的妆奁前,明晃晃的朱红蜡烛噼啪燃烧,镜中映出她金簪玉带、凤冠霞帔的身影。 她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但她显然不止被下了噤声咒,浑身半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任由宫女给自己蒙上大红纱缎盖头,扶出了殿门。 透过红纱盖头,隐约能看见面前是一条宽阔的石路,穿过叁重大门、九重台阶,直通尽头高旷巨大的正殿。石路两侧设置了宴席,此刻满座魔域群臣熙熙攘攘,十分激动。 ——魔皇叁百年间不曾纳妃,甚至连宠幸侍女都没有过,一度被人怀疑是否有龙阳之癖。七日前魔皇忽然带了一个女人回宫,要求国师算出最近的黄道吉日,命大护法夜怜火速准备大婚事宜。 一时间举世瞩目,不知要娶的是何人。直到魔域大张旗鼓地给全性送去聘礼,众人这才然大悟,原来魔皇心里从未放下过那个飞升而去的螭雨仙子。 九重台阶最高处,江弥负手而立,红底嵌金的喜服在风中猎猎飞舞,腰侧佩着皇极天剑。他以前从不穿红衣,因为最珍贵的颜色,只能用在最珍贵的那一天。 月色空明,细碎的海棠花瓣在天穹下飞扬。远方星空璀璨,他穿越人群望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新娘,薄唇挑起了一丝弧度,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温情期待。 宫女将邀月的手交入他手中,江弥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止住了,只看着面前绣着金色云鹤纹的红盖头笑了笑,然后打了个手势。 司礼官站在侧首,声如洪钟:“一拜天地——” 忽然间邀月后颈一热被男人的掌心按住了,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压上了自己的后颈,如山海般磅礴沉重,压得她硬生生弯下腰。 “二拜高堂——” 那只手似乎蕴藏着开山填海般无尽无绝的力道,她完全反抗不得,被死死地按着同他一起向太庙方向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的劲力同样坚定不可抗拒,她起身的瞬间听见江弥说了两个字,清晰而温和:“礼成。”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和平时有异,甚至称得上有点温柔,却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盖头下的邀月蓦地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做什么?强娶民女吗?如果同她好好商量,她不见得会再次拒绝他啊....... ——当时拒绝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早就打算好用忘魂针夺去他的记忆,成为魔后势必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可如今,已经没什么隐瞒的意义了。 这位魔皇在礼成的瞬间就仿佛失去了所有耐性,一把将少女打横抱起,在众人的起哄喧闹中瞬息间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月光下的重檐琉璃顶反射着青色光晕,汉白玉长廊边的一道道石柱由近而远。只见一座巨大的宫殿坐落在花林掩映中,叁面飞檐,龙钩凤滴,一望无际的白银拱顶在晦暗天穹下,越发静寂华美,却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大殿的门虚掩着,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周围山林安静得一声鸟啼都不闻。这座宫殿称得上壮美,却令人油然而生一丝怪异的感觉—— 它的制式太压抑了,仿佛建造者想用它来死死地镇压住什么。 殿门轰然大开,满殿绯纱飞扬。江弥跨进内室,把少女往床榻上一扔,反手一拂,身后九重巨大的朱门便层层迭迭合拢。当最后一道门关闭时,屋顶、墙壁、玉石柱乃至于每一寸地板缝隙中都亮起密密麻麻的铭文,随即无声隐没消失—— 九宫锁魂阵。 叁百年间,这些符咒被江弥亲手一道道刻进了砖石,连大罗金仙至此都插翅难飞。 内室的布置除了更加奢侈靡丽以外,几乎与噬魂塔顶的秘境别无二致。一股轻风不知从何处拂进殿内,将层层迭迭的红绡帐漫卷而起,犹如须臾之间盛开了无边的海棠花。 她感觉身上的禁制一松,有人将她的盖头掀开了—— “邀月......”男人的目光灼亮得吓人,俊美无匹的脸上是一抹兴奋的、难以言喻的神色。非要形容的话,大约是一种夙愿得偿后的如释重负。 少女坐在床头,微微仰起头来看他,眼神古怪,忽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容里没什么真正的笑意,反而有种讽刺和凉薄的味道。 “你准备将我一辈子困在这里?” 抓着她手腕的五指似乎因为这个笑紧了紧,青年薄唇抿成一线,仿佛在隐忍着什么:“......是。” ——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绝望了,即便是想一想都会窒息。 二人就这么对视,时间仿佛过去了漫长经年又好似短短一瞬。 良久,邀月像是被他的目光灼伤般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我带你入修仙界,教你天星经;我闭关离开你五年,又心甘情愿被你囚了五年;我不想你杀孽太重,对你用忘魂针是别无他法。”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她飞升前的所有温柔和耐心都给了这傻子,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和气,像是一片在耳边徘徊不去的梦。江弥顿住,似乎连喉咙里都哽上了什么酸涩发硬的东西。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邀月猛的一偏头,但是却没完全避开,修长的手指尖仍然擦过她的脸。 “......绝世宝典也好,魔皇之位也罢,我从来都没在乎过。”他的声音缓慢笃定,暗金色的眸子却狂热的出奇,“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邀月抿着唇,很久都没有说话。江弥就这么耐心的等待着她,任凭时间在沉香缭绕的袅袅轻烟中流逝。 末了,少女动了动,扯住江弥垂落的白发,拉下他的脖子,试探性的又有些耍赖的在青年额上吻了吻:“我爱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这只是个不带任何情欲意味纯粹的接触而已,江弥却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那股硬生生压下来的火蹭的一下把这个精力旺盛的魔皇燃烧殆尽,他甚至等不及脱衣服,一挥手二人便彻底裸裎相对。 爱恨H 邀月原以为又会像上次那般疼痛,可这回青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的脸,从额头到鼻翼,从唇舌到嘴角,就像怀里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她恍然明白:这九宫锁魂阵对江弥起了极大的心理安慰作用,他整个人都从刚见面时那种冷酷无情、暴戾恣睢的状态好转起来。某种程度上,九宫锁魂阵于他是一道牢不可破的誓言——他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怀中的身体是这样清凉而柔软,手底下的皮肤细腻光滑、美好得让人窒息。烛光中仿佛一切都不真实了,美丽得仿佛梦境。江弥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得就像石块一样,被情欲烧得滚烫。 他从少女雪白的脖颈一直亲吻到锁骨深陷处,就像品尝稀世美味的珍馐一样,每一口都恨不得嚼碎了吞下去,永远独占在自己身体里,永远不露出分毫来跟他人分享。那样爱不释手的感觉,喜欢得连心都发抖—— 从今往后,邀月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乃至于每一个目光,都是他的。 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扰他们。 男人实在是太了解她的身体了,舌尖抵上她花穴最敏感的那处,用力地舔舐、摩擦,恨不得将那花蒂含在嘴里一遍一遍噬咬,在她痒得蜷缩起足尖时故意咬住红嫩涨大的肉蒂,让她除了快感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江弥从她腿间抬起头盯着少女的表情,看到她紧紧皱着眉,看到她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看到她因为过度快感而有些茫然无措的神情,突然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滚热—— 就该一直这样,邀月就该因为他而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起初是松了口气的,但等男人钳住她的腰猛然顶入后便觉得不对劲了,那一下一下的撞击又深又狠,顶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甚至最深处的花心都被他凶狠的顶撞开一个小缝。 “轻、轻一点——江弥,你够了……” 少女呻吟仿佛即将被折断翅膀的鸟儿一般,听上去让人血脉贲张,最大程度的激发了男人的兽性。他深深地凝视着这张脸,眼底深处闪烁着难以言喻的迷恋和强烈炙热的占有欲,一遍遍重复着叹息:“我是对你最有用的人,你最需要我……” 邀月深感无语,在一个猛烈的冲击下呻吟了半声,喘息着反驳:“......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你明明就需要。” 江弥赌气似的捣入的动作更快,每一次都故意擦过她花穴内最敏感的位置,这种刺激简直是毁灭性的,少女一下子战栗起来,身体就像通过了细小的电流,双腿绷紧到极限,呻吟都隐隐带了哭腔。 “别,江弥......呜——” 那样猛烈的插入再抽出,力道几乎要将那湿热的花穴挤压揉碎,淫靡的水声和拍打混合在一起,吞没了最后一丝理智。每一寸穴肉褶皱都好似被抻平,贴着肉棒鼓出来的青筋,被不断地碾过、挤压,榨出她体内所有的花汁。 过渡的高潮很快就变成了折磨,她感觉身体仿佛像暴风中的船只一般摇晃颠簸,自己却完全不能控制。江弥还会于抽插间隙在她肩颈上咬出深深浅浅的齿痕,用疼痛刺激让她保持清醒。到后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下意识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盼着这只喜欢咬人的狗能早点折腾完。 “邀月......叫声夫君好不好......”他的呼吸愈发粗重,喷在她耳边的热气似要钻进耳洞,仿佛有细软的小舌舔着耳蜗说话,痒得她头皮发麻,哆哆嗦嗦地又泄出一股花汁。 她习惯性敷衍地“嗯”了一声,江弥听到她答应,等了半响没见她说,便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少女终于有些反应,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似有万千潋滟的水光,那样夺人的美丽几乎立刻摄住了他的魂: “夫君。”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的时候,仿佛有种奇异的效果,就好像最猛烈的催情药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甜美的滋味。青年不禁稍微愣了一下,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射了。 紧接着全身的血都涌到脑袋里去了,烧得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亢奋无比,让他恨不得在这一刻紧紧抱住她,把她勒断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的吃下去。那滋味极其美妙,高潮几乎震撼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让他手脚都有点战栗。 甜美的余韵直到很久以后才慢慢平息,他懒洋洋的抱着少女,在她脖颈上慢条斯理的亲着,亲到锁骨的时候还狎昵的用牙齿咬了咬:“邀月,我还想听一次。” 少女轻笑了一声,身上满是他留下的痕迹,乌发散在肩膀上,黑白分明、肌肤清透,意态之间惑人难言: “好啊。放我出去,每天都叫你夫君。” 江弥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温暖的烛光下,他一贯俊美凌厉、棱角分明的线条微微有点扭曲,仿佛在因为什么束手无措的事情而纠结。 良久才听他缓缓道:“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少女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为何你不听话了呢?” 空气凝固,熟悉的焦躁和暴戾再次从他心头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像毒蛇缠住了全身。 “......因为没用,”冰冷隐秘的震怒在眼底燃烧,江弥一字一句轻柔道,“听话没用。” 他对她千依百顺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一根忘魂针,是头也不回的离去,是百年间的不闻不问,是对他避如猛虎,是接下别人的定情信物。 青年伸出手,似乎想将她颈侧那缕汗湿的鬓发掠去耳后,但紧接着“啪”的一声,被邀月抬手挡住了。 “你不怕我恨你吗?” 她说完这句威胁的话就愣住了。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浮出某种东西,令她心脏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麻痹,恍若败军无可奈何的溃退。 江弥只是停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这笑既有宠溺,又有破釜沉舟的狠气—— “爱也好,恨也罢。”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他不能再次失去她,就像人不能失去神。 甘之如饴 成婚之后的小半年间她总共也没同那人说过几句话,起初还尝试着安慰开解他,可江弥心魔太重了根本油盐不进,所以后来她每日除了打坐修炼就是变着法的给他找不痛快。这九宫锁魂阵每一道符咒都刻的是她的名字,其他人来去自如。白日他处理政务时会有个名叫霁红的侍女进来伺候她,是夜怜最得意的真传弟子。邀月命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书库为她取本书来解闷。 让霁红拿的书自然是《九州神器录》。听说在她飞升之后,江弥一度想将这书焚毁,但这是由最后一任仙皇姬羽编撰的孤本,妖道国师苦劝很久才将它保了下来。可当她故意捧着这本书给江弥看时,他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主动问她有没有喜欢的法宝,他可以派人去炼制。 她讨了个没趣,自那以后就将他当作空气。江弥倒是会不厌其烦地给她讲外界的新鲜事,偶尔还会给她带来全性的消息,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二人之间好像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可邀月显然低估了江弥在三百年间培养出的耐性,她想赢并不容易。 魔域即将入秋了,江弥今日有事在边境耽搁了一阵,回到寝宫时已是月上中天。 他进了寝殿内室,榻上红纱里隐约躺着一个人影,他以为心上人已经睡熟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一掀床帏,顿时愣住了—— 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眉目秾艳的少女,与邀月有三分像,倒也算得上绝色。 “陛下......”少女见他出现,慌忙跪坐起来,神色有些许慌张和讨好,更多的是仰慕。 ——魔域以强者为尊,任何一个女子都愿意为魔皇献身,更何况这一代魔皇不论是修为还是姿容都是举世无双。 江弥起先没反应过来,而后瞳孔几乎瞬间就变得猩红,浑身煞气暴涨:“你找死吗?!”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中最珍藏的角落被人强行染指了,床上的少女被他抬手一挥连人带被褥一起掀落在地。他周身倾泻出的威压让趴伏在地的少女抖如筛糠: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男人猩红眼瞳深处泛着可怖的杀意,咬牙切齿地问:“谁派你来的?” 下一秒,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侧面响起,像是一盆冷水对他当头浇下—— “是我。” 邀月整个人被偏殿垂拱门上悬挂的轻纱遮挡,好似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她撩开帘子一步步向他走来,腰间绯色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拂过来又荡过去,朦胧的烛光映出她唇边隐约的笑意,那笑意竟然无比的嘲讽和疏离。她手里拿了件长袍随手扔给发抖的少女,示意其离开。 “邀月......”一瞬间他心里似被刀割过,手背暴起青筋,硬硬的、酸酸的东西卡在喉咙里,他的声带都在痉挛颤抖,“你要干什么......” “魔皇陛下不喜欢这样的吗?”她眉眼弯弯,唇角含笑,言辞之中却透出一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讥诮和戾气,“那我明日再重新挑一个吧。” 江弥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吃了一样阴森得瘆人:“你什么意思......” 邀月在他身前站定,似乎对他的怒气毫无察觉似的,目光中仍是不加掩饰的戏谑和叹息:“你执念太重了,我是在帮你啊。” 他的心蓦地被一种无以名状的情绪攫住了,有点苦闷也有点悲哀。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清楚,这执念是解不开的。 青年倏地俯身粗暴的吻住了她。那漂亮红润的唇间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穷凶极恶的撕裂他的心脏。只有在那张嘴被用力亲吻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才有可能让他感觉到一点的安全。他强悍的扫荡着少女的唇舌,直到感觉到抓着自己前襟的手已经没了力气,才猛地松开。 江弥垂下眼睫,若是她现在抬头向上望去,可以看见他眼底破碎的、脆弱的光,犹如在无声的恳求着怜悯和温柔一样。可她已然软倒在他怀里喘息着,没有力气抬头,温软的身体蜷成一团,仿佛是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来的小猫。 他凝视着怀中的少女,好像连心脏都酸软下来,那样的痛苦,却又那样的让人安心,宁愿这样的感觉持续一生一世都不要消失。哪怕是疼痛……也是这个捧在掌心上恨不能娇惯、恨不能纵容的人给的。 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如果这样能让她发泄一点怨气...... 他忽然俯身下去亲吻她的发顶,又去舔她耳尖最敏感的地方,动作轻缓柔和,有点安慰示好的意思,吻得那样轻柔,如同脱去了魔皇的身份,变成一个痴心成疾的、局促不安的普通男人。 “邀月......求求你......邀月......”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内心却有丝丝难以言喻的滋味蔓延至脑海,连他剥开自己衣物时都没有任何挣扎。 ——被囚禁被压制的是她,他到底在求什么呢? 亲一下H 床上的被褥仍散落在地乱成一团,他直接抱着怀中人到了偏殿。偏殿的金丝楠木书桌上,案面被擦得干干净净,文房四宝都摆在合适的位置,可下一秒就被他掀落于地,将光溜溜的少女放了上去。 邀月终于从方才的惊愕回过神来,见他俯身想要吻自己,突而一挥手,“啪”的一声脆响打在了江弥脸上。可江弥刚刚起了杀意,护体金罩自动打开,这下打过去他倒是一点感觉没有,邀月的手心反而火辣辣的疼,眼中立时泛起了泪光:“混蛋!疼死了——” 江弥一愣,赶紧渡了法力过去将那红肿消下,同时解开护体金罩,低声哄着:“还疼吗?下次要打提前跟我说。” 邀月一时间羞愤交迸,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身下却被探入了一根手指。她反手在那人手臂上一掐,甚至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印痕,可第二根手指仍然强硬地挤了进来。两根手指不断出入,他低下头来吻她,气息颤抖剧烈,简直要把纠缠的唇齿都吞咽下肚去。 “滚开!唔额——不许亲......” 那手指抽出来时她还没能松一口气,男人就忽然蹲下身子将她大腿架在自己双肩,邀月刹那间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猝然想要挣扎,却见江弥眼底露出笑意,骤然埋入那嫣红的花穴处用力吸吮。洪水般的快感瞬间决堤,毫不留情冲刷过每一寸骨髓,如同将人狠狠按进了深水里。少女脸色迅速泛上嫣红,指尖死死扣着桌边,勉强压抑着尖叫。 最敏感的花蒂被锋利的犬齿不断擦刮,那快感凶狠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少女语音不成句,断断续续喘息道:“你这......狗东西……呜——” 被人强迫和控制的高潮灭顶一般降临,邀月眼前阵阵发黑,刹那间似乎连自己在哪儿也不记得了,每一寸血脉都剧烈颤栗,迎接快感毫不留情的鞭笞。 江弥一条手臂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抹了抹嘴角,居高临下打量着她。那目光很沉,相比三百年前,散发出了更强、更不动声色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邀月羞恼万分,抬起手挡在他眼前,下一刻却被那人抓住了掌心细细舔吻。 ——这个吻就像情人般亲热温柔,但与此同时那粗硬火烫的性器抵在穴口,不顾痉挛和挣扎,一寸寸强硬地插了进去。 邀月咬紧牙,全身上下都在颤抖,面上浮现出了极度愉悦、痛苦和屈辱交杂起来的神情。 青年却仿佛很享受一般,撩开她微微汗湿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那亲吻其实很温柔,或者说,这位魔皇只有在欢爱时才会露出这样的温情。 男人把干净的食指和中指伸到少女嘴里去,模仿着交媾的频率一下下抽插。根本无法吞咽的唾液满溢出来,把嘴唇涂得晶亮,折射出一种极其诱人的红。他紧紧盯着看了很久,仿佛野兽盯着爪下丰美柔软、偏偏又不能下口的猎物,内心疯狂叫嚣的欲望加倍发泄到了身下。他用几乎把嫩肉揉碎的力道,发狠顶弄、碾压那紧热的花穴,每次撞到顶端再骤然抽出时,带起的水甚至都在穴口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少女猝然闭上眼睛,每一下顶撞都让她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耸去,她只能大口呼吸以缓解整个人被强烈贯穿的恐惧感。但花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凶器插穿至底的时候拼命绞紧,在那肉棒稍微退出时又发出水声,将极度刺激的酸麻不断辐射向身体深处,让五脏六腑都被烫得蜷缩成了一团。 “停下……”漫长如刑罚般的快感层层迭加,她简直要崩溃了,“快一点……你……” “让我亲一下,”江弥在她耳边低喘,“亲一下就射给你......” 邀月下意识地摇头,把脸扭向一边。然而不论她如何逃避现实,都无法忽略体内急速摩擦的、越来越狰狞硬热的凶器。她竭力想弓起身体来缓解过度凶狠的蹂躏,但刚一有动作就被男人轻而易举按住了。不论是任何的姿势和角度,身体内部被彻底侵犯的绝望和愉悦都清清楚楚,就像千万条带着倒刺的皮鞭反复抽在神经上,没有一丝半点的缓和。 “亲一下......”他一遍遍重复着要求,“就亲一下……” 她实在受不了了,混乱中难耐地扬起脖颈,微微张开了樱唇。 江弥深深凝视着她,目光复杂难以言描,如同看着独一无二的珍宝。他终于低下头,却只是在她唇角上轻轻吻了吻,快得只是羽毛般柔软的触碰。然后他向下咬住了少女的脖颈,保持着这个姿势疾风暴雨般抽插了数十下,终于在最深处酣畅淋漓地爆发了出来。 直到战栗的余韵终于过去,他才重新低头去亲吻她的嘴唇,甚至连舌头都伸进去搅动着,让她不能再发出任何拒绝的声音来。 那么亲密的姿态,那么紧密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一层永远都无法打破的屏障一样,甚至在最亲昵的时候都把他们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 明天直接10点双更 马上和好! 魂契 九重深殿外,广阔夜空深蓝,两三星子寥落,远方地平线上正泛起朦胧的鱼肚青。折腾半宿二人终于躺在偏殿的床上,青玉鸳鸯香炉里正袅袅飘着安神香。 本来以为欢好之后邀月又要大发脾气,但她今晚一反常态,不但允许他上床,还将头埋在他怀里,江弥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到了登仙境,睡觉早就是可有可无之事,可邀月偶尔还需要睡觉,所以他也乐得陪着她。少女平缓的呼吸着,带起微微的气流,轻轻搔痒着他颈窝上的肌肉,纤纤玉手滑至他下腹没一会儿就听见男人压抑地呻吟了一声。 “呃嗯……你刚刚不是一直喊累?” ——那手指正点在他丹田渡着气,一股麻痒自他尾椎骨传来,他几乎是难以遏制地硬了起来。 她轻笑了一声,片刻之后收回手重新闭上眼睛,说了“睡觉”两个字便把他晾在一边。江弥有点郁闷,但邀月好不容易肯亲近自己,他怎舍得去打破这温馨时刻。甚至到了巳时该上朝的时候,他都放不下这软玉温香,用了十二分的意志力才从床上爬起来。 可想而知江弥在早朝是如何心不在焉,夜怜和其他人在说什么他半点没听进去,脑中只剩下一片忐忑: 邀月是不是已经理解他了?是不是终于明白他有多爱她了?是不是心甘情愿留下了?是不是......还有一点喜欢他呢? 这位魔皇下朝之后并不像往常一样直奔寝宫,因为他内心翻腾到根本平静不下来,一边期待见到她,一边害怕今日的她又变回那副冷淡刺人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拖到黄昏,他才踱回寝殿。高高的宫殿窗棂之外十分安静,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都在树梢间柔软的传来。九重朱门之后,宫灯盛起,正殿内臂枝灯烛流下残泪,映照着冷清的宫室,金砖上滴撒着珠玉璎珞,焕发出一点绮丽光彩。 他见到少女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她穿着一件绯色衣裙,细长腰带松松的在腰间一系,是有点暧昧的风情。烛光下明明昧昧的光影,把她如玉的侧脸都勾勒得格外静寂了。 “邀月......” 少女好像这才听到动静似的,转过头看向他,脸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回来了?” 这话简直与等着丈夫归家的妻子没有任何分别,江弥感觉血液冲上头顶,激动得不行,立即就要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下一秒,邀月像是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别过来。”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心里的火灭了个彻底,悻悻立在原地:“嗯,我不过去。” 宫灯中烛光辉映,映得少女唇角一点血色氤氲开,颜色秾丽得就要盛开来一般。她在笑,那笑意很淡,却刹那间就让他心里一寒—— “江弥,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你寿元尽时,这九宫锁魂阵该怎么办啊?” 他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这件事他确实考虑过。 “我会先杀了你,再用五鬼运筹术将这寝殿直接埋入皇陵之下......”即便是做鬼,他们也得在一起。 听到这个回答她好像并不生气,微笑着继续问:“到那时星渊和全性弟子闯皇陵,你恐怕拦不住了吧。” 魔修大多比普通修士寿元短,若是杀孽太重还会有天劫雷罚。更何况他发动过两次魂契救她,即便有登仙境,寿元恐怕也不到千年了。 “我......”焦躁和暴戾顿时涌了上来,连呼吸时鼻端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流,他咬了咬牙,“我带着你投幽冥河,我们有魂契,转世之后也会相遇。” 她忽然噗嗤一笑:“是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同无形的巨石砸进深水,又如同无声的飞瀑冲天暴溅。 江弥心里咯噔一声,瞬间脸色惨白的吓人—— 丹田处的魂契......消失了。 ——原来昨天夜里对他的亲近,是为了抹去魂契。 “我顶多忍你几百年,便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江弥本来是站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扇了一耳光,他整个人都是蒙的,茫然而又难以置信,整个身体没有半点力气,手脚发软,好像浸泡在冰凉的湖水中,头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少女半边侧颜隐没在黑暗中,坐在窗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明明处在巅峰状态的人是他,占据上风的那一方也是他,但男子俊美凌厉的面孔上,却充满了堪称哀求的神情—— “不要......我们重新结魂契......我们......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对我......” 江弥其实听不见自己说什么,因为极度的慌张和恐惧,正处在一种语无伦次的状态里,语调中是深深的虚弱和害怕。 魂契须得双方自愿才能结成,可现在她如何甘愿呢? 几百支华美的蜡烛,跳跃的火苗映在巨大的宫墙上,勾勒出微微颤动的影子。大殿里是如此安静,以至于他们之间只能听见火苗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劈啪声,和彼此呼吸的声音。 “我是星官,下辈子依然能轻易飞升。可你是魔修,杀了那么多人,恐怕要投胎到畜生道了。” ——如此美丽,如此凉薄,如此刻毒。 邀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论是谁被她这么看着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虚幻、甜蜜、漫长无尽头的错觉,可也只是错觉罢了。 “别用这座囚笼,消磨掉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爱。打开九宫锁魂阵,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江弥的心跳得那样快,仿佛每一下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剧烈的心跳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身体沉重到甚至抬不起自己的一根手指。那种眼睁睁看着绝望的黑幕仰面袭来,却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巨大恐慌,铁钳一般狠狠攫住了他的心。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仰头看向她,声音是令人心惊的嘶哑—— “你走吧。” 九重朱门轰然开启,少女飘扬起来的衣带已经轻轻的从手边上滑了过去。他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她决然远去的背影,仿佛看见两个人从遥远的彼端越走越近,在某一个时刻相交缝合,然而在那短暂的刹那过后,就是永无止境的渐行渐远。 江弥听见衣物摩擦和轻缓的脚步声,然后慢慢的,一步步走远了。若是在平时,那细微的声响可能不注意就根本听不见,然而在这九宫锁魂阵中竟然清晰得让人耳膜发痛。 ——她走了,再一次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百转柔肠 ρò18??Ь??ò?? 九十九层白玉宫阶,邀月一层层拾级而下,迎着晚风衣飞袂卷,鬓发向后扬起,面向天际无边的夕阳。 魔宫寝殿周围四下无人,她走了一阵绕到前殿,正撞上那位黑袍魔域大护法。 夜怜的表情好似活见了鬼,连手中握着的印章都掉在了地上,脑中只剩一个念头:难道百里邀月真有那么大能耐,九宫锁魂阵都能从里破开? 可眼前这位天仙是连她手下弟子都可以轻易打倒的金丹境,断没可能从魔皇手里逃脱。只能是魔皇自愿放她走的。 “我需要一个通往极乐天的传送阵。”邀月说话时表情十分平静,但此时此刻,那平静如同深水,内里暗流险峻,令人不由生出忌惮之意。更多精綵好妏洅??18?t.??m韣jīá鯁噺梿載 請収?蛧圵 夜怜心头狂跳,直觉告诉她这位皇后定是用什么非同寻常的方法出来的。等回过神来就见少女冲她微微一笑: “你若不放心江弥,就自己去寝殿瞧瞧。” 她只能讪笑:“微臣不是那个意思。”说完朝身边的侍从下令,“去找个术士来。” 夜怜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魔皇对这位百里姑娘有多情深似海,魔域上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三百年间她的真传弟子轮流在花林洞中守着,陛下只要在魔宫就没有一日不去那里。怎会甘心放人离开? 她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法器水月镜递了过去:“我知道殿下去意已决,但我觉得您应该看看这个——” 邀月接过那面银白的镜子,镜面如波纹般荡漾却并没有映出她的面容,反而逐渐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在您飞升之后,这世上能取陛下性命的便只剩他自己了。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魂不守舍,我便时不时用水月镜看他在做什么,防止他自寻短见。” 镜中是花林洞的光景,只见温馨的石洞中萦绕着烛火轻烟,青石地板因为长久的跪拜摩擦而温润微亮,檀香悠悠漂浮在空中,让洞窟中所有金碧辉煌的气息都瞬间沉淀。寒玉石床边跪着一个孤拔的人影,雪白外袍,长发在身侧束起,尾梢微微发卷的垂在衣裾上。 不论是镜中幻影还是本尊,他天生冷淡的神情都是从心底里表现出来的。他应该属于十分封闭自我、对周围事物懒得理会的类型,哪怕爱慕者跪在脚下顶礼膜拜,他都不应该有半点留心才对。 可镜中的江弥微阖着眼,双手合十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着她的躯壳自言自语:“邀月我有听话,没有杀人今天晚上能不能来见我” 镜面中波纹一晃,场景忽然来到书房中。江弥坐在书桌边往身前的金玉卷轴上为其中一个“正”字添了一笔。烛光的阴影中只能看见他专注的侧颜,鼻梁在削瘦脸颊上投下了幽深的光影。良久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沙哑地叹了口气:“……邀月很忙吧。” 日复一日,正字越来越多,被添加的频率却越来越少。 镜面水波又是一晃,庭院空明澄澈,月色在石柱上泛出青白的光。江弥醉倚在海棠花树下的青石桌边,外袍搭在肩头,左肩下的绷带中隐隐透出血迹。他刚因造通天梯被天降雷罚,身上血气未褪,面容犹带倦意,杯中荡漾的酒已经斜斜地洒了大半,修长的手指被酒浸透,反射出微渺清寒的月光。 “要怎么做”镜中人深深叹了口气,刚出口便消散在了纷飞海棠花瓣中,“才能再见到你” 青年眼底有着很深的寂寥,如同冰川千年呼啸的风雪萦绕在灵魂深处,永远都不会止息。 水月镜中,百年前的魔皇将冷酒一饮而尽,踉跄起身,袍袖拂过满地残红,渐渐消失在了回廊深处。 看到这里,邀月猛地向天仰起头,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仙界转瞬即逝的三百天,却是人间漫无止境的三百年。 她终于稍微体会到江弥的心情。 强烈的痛苦和绝望、无法摆脱的漫长煎熬,那道坎跨不过去,他就永远生活在焦虑、愤怒、悲哀和怨恨中。她只在这镜中感受了不到一刻钟,竟觉得比那穿心之痛、比死亡都要难过。可江弥生生熬了三百年。 “还给你。” 余音未尽疾风掠过,夜怜只觉眼前一花,镜子便回到自己手中。少女的背影如绯云飞卷,转瞬已去数丈之外,腰间流苏上的铃铛随着急促的脚步叮当叮当一阵乱响,消失在了曲折幽长的回廊尽头。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庭院如积水空明,海棠花影交错微微晃动。月光青纱般覆盖着宫殿银白砖瓦,回廊幽深看不到尽头,往昔繁华与笑闹旧影都像落花流水,从虚空中一瞬淡去,归于沉寂。 男人仍是一动不动跪在原地,仿佛已经成了一尊静止的塑像,天塌地陷也不会移动分毫。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那双猩红眼瞳中流出的血泪已经在他身前积起了小小的血洼。 ——那醉生梦死的痴狂青年,竟还活在这层冰冷的面具之下。 忽然之间,有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 江弥身子微微一颤,眼底闪过错愕和震惊的光。他低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双抱着自己的、再熟悉不过的手,有什么就像潮水一样,自他的心底慢慢地漫了上来,拍打着一层层酸酸涩涩的泡沫,温柔却又伤感地包容住他,直到溢上眼眶—— “邀月” 除了她,还有谁敢这样抱着他呢? “是我。” 江弥几乎已经痛到麻痹的心脏突然舒缓下来,就像在寒冷的冬夜里,突然浇上一股温暖的热流。那感觉混合着喜悦和悲痛,仿佛在明知道已经身处绝境的情况下,突然迎来了一线希望—— “你不走了吗” “不走了。” 话音刚落,男人猛然转身将她拉入怀中,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重过一阵的力气,似乎要将她融入他的血肉,邀月几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伸出双手,环住他精壮的后背。他身子轻颤一下,又突然将她拉开。 那双血红的瞳仁紧紧锁着她,像是每一丝表情、每一点变化都不愿放过,似乎要穿过眼睛看到她脑中的想法。 “真的不走了?” 少女再也无力与他对视,闭上眼睛,侧过头去。那一霎的意乱情迷,眼波欲流恰似深海波间的夕照,于最深的黑中变幻出万千绚丽。 “——真的。” 下一秒,他炽热的嘴唇倏然贴在她的眼睛上,隔着薄薄的眼皮,轻轻含住了她的眼珠,只是含着,再没其他动作。江弥的身体热得像在熔炉中煅烧的钢,连她都要跟着熔化。他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因为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连骨节都在咯咯作响。好像与他过了一生那么长,又好像被他唤了一声那么短。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有温热的水珠滴进她的耳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破碎得让人心悸,“你不会……让我这样……难过……” 邀月惊惶起来,却被他的手掌覆住双眼,不许她看到他的狼狈挣扎。他紧紧蒙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痛苦,那么激烈,那么隐忍,在她的耳朵里咆哮,在她的血脉里沸腾,震得她心口发麻—— “我现在知道了” ———— 没有虐了,全是糖 【来自后妈的保证】 该骑我了微H 书库只亮了一盏宫灯,摇晃的烛火在屏风上投下一个人影,咫尺之遥是帷幔垂地的一张床。少女侧卧在榻上,深绯衣袍肤如冰雪,流水般的鬓发中氤氲着冷香。微微敞开的前襟里满是欢爱的痕迹,整个人都是甜美旖旎又毫不设防的模样。 魔宫寝殿因为拆除九宫锁魂阵需要重建,在此之前二人就干脆搬去了她最喜欢的书库,在层层书架的最里面搭了间起居室。她昨日主动回来无疑是帮江弥跨过了那道坎,只是这位魔皇变得比以前更加黏人,若不是她强烈反对,他连上朝都要带着她一起。 邀月从沉睡中苏醒,双眸仿佛蒙上一层雾气,迷迷茫茫翻了个身子,忽然发现榻边空无一人,一转头就见江弥正对着自己坐在书桌边翻看着什么。那书简封皮乌黑温润,与他修长的指节映照,黑白相衬,宛如一副水墨画。 ——奇了,大半夜不陪她睡觉,在用什么功?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幔,深红丝缎拂过空气,下一刻没骨头似地趴伏在了桌案上,袍袖间一丝丝海棠花的气息几乎要萦绕在男人鼻端: “你看什么呢?” 她走过去的动静不大,但江弥这种境界竟一点没反应过来,显然是看入迷了。男人吓了一跳,想要遮掩那本书却被她一把抽了过来,紧接着就听她轻叫了一声—— “你看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本名字都不敢写在封面上的经籍,里面画的都是男女交媾的春宫图......分明是《阴阳合欢功》。 “我......”江弥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耳尖微红,“随便看看......” “嗯,随便看看。”她将那本书拍在桌子上微笑起来,仿佛春花秾艳繁复盛开,紧接着脸色一板,寒光照人,“你真要做合欢老祖不成?” 江弥略微低下头,从这个角度可以自上而下看见少女的眼睫和鼻尖,那长长眼梢像水墨一笔滑出的弧度,在夜色中闪着微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少女揽入怀中,苍白地狡辩:“我真的是随便看看......” 邀月在他怀里舒舒服服蹭着他的下巴,懒洋洋哂笑:“堂堂魔皇深更半夜挑灯苦读合欢宗功法,传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辩驳,声音有些黯然地从头顶传来:“你白日打坐修炼完全不理我,我就想着如果做你的炉鼎是不是......” ——邀月白日打坐入定,有时甚至能连续修炼七八个时辰。可偏偏这样一个怎么修炼都不喊累的人,晚上对着他没一会儿就喊累喊困...... 她身体一僵,面颊绯云上涌:原来是想让她做合欢老祖。 “你不怕我把你吸、吸成人干?” 怀中人表情可爱至极,他忍不住低头一路细细碎碎地亲到她耳后,触感娇嫩、滋味甜美,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 “我只怕你不吸我......” 邀月被他亲得满面羞红,挣了两下,却挣不开他的束缚:“你放开我......” 少女花骨朵般要开不开的的娇柔之态,含着些微喘息和颤音的婉转,令他完全难以自持。扣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江弥貌似无奈地贴在她耳畔道:“若是放开,邀月站得稳么?” “你这淫魔......我还没睡够!” 她软烟罗纱的睡袍已经在摩擦中从肩膀上松垮下来,脖颈和锁骨上那被吮咬出的红痕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格外暧昧。他乐此不疲地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若是她用法力消掉痕迹,第二天便要被重新印上新的。 江弥似乎从这种行为中满足了秘密而隐忍的欲望,那是一种不可轻易告人,但他们两个却心照不宣的,可怕的占有欲。 “那我抱娘子去床上。” 话音未落,她就被按在暄软如云雾般的床褥间,随即微凉柔软的嘴唇迎面而来,迫使她咽下了未出口的话音。唇齿纠缠,悱恻难分,连齿列都被吞噬席卷,直到肺里的空气都要被绞净,江弥才终于略微松开来,暗金色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答应过的,每天都叫我夫君。今天还没叫过。” ——昨日是她一时心软,答应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不平等条约,譬如每天要和他欢好两个时辰、每天喊夫君、每天都要骑他之类的......而且江弥好像就吃准了她拉不下脸来抵赖,时不时就要提醒她答应了什么。 这人似乎把“夫君”这两个字当成了什么古怪的暗号,只要她一喊,屁股保准遭殃。可现在不论喊不喊结局都已注定了,她索性搂住他的脖子,拖着长长的、宛若撒娇一般的语调喊了声“夫君”。 下一秒,男人的吻就深深的落了下来。这个吻没有给她一点反应的时机,猛烈而火热,唇舌间的纠缠带着他好闻的气息入侵搅动着她的思绪,有一种正在被猎食的错觉。 湿热的唇舌一路往下,轻而易举的就把原本就已经扯下来的睡袍挑了下去,顺着胳膊滑到了手腕上。大片皮肤在烛光下暧昧的摩擦,因此而蔓延出的快感电流般迅速走遍了全身。 二人剧烈的心跳都彼此融为一体,邀月喘息着睁大眼睛,就听见青年低声道: “该骑我了。” —————— 江弥:夫君=开饭 玩够了吗H 象牙白墙、墨玉雕梁、鲛绡碧纱,陈设风雅的书库最深处此刻正在上演怎样香艳的一幕恐怕没人清楚。 江弥埋在少女打开的双腿间,牙齿咬住被舔肿的小肉芽儿,挺进花穴的舌头往上随意勾弄两下,便准确无误地抵住了那一处微硬的敏感小肉。而后,狂风骤雨的频率与力道上下夹击这团被他含咬过无数次的嫩肉。圆鼓鼓的花蒂,原本极为硬涨地挺立在湿缝之间,现如今被牙齿压进缝隙内,同时被埋在花穴内的舌头挤弄根部。 但今日某人起了坏心思,每每在她大腿绷紧呼吸急促时便停下。即将达到高潮却又被三番五次的打断,从未有过的空虚像潮水般袭来。酥麻和酸软让人发狂,邀月紧紧咬着牙,眼底因为水光而朦胧不清,被舔得全身发软,却无法得到满足。 “你到底……要干什么......” 烛光勾勒出男人寒剑一般的眉角,锋利的眼梢,挺拔的鼻梁和薄唇。他看起来年纪很轻,眉宇间有种冷肃、禁欲、不动声色的气质,但现在邀月怎么看他都像个可恶的流氓。 ——这混蛋每一次被骑之前都要把她舔的手脚发软,美其名曰“伺候她”,害得她根本使不上力气,最后只能任他作弄。 江弥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就闭嘴了,因为少女一下子把他推倒,紧接着翻身坐在他身上。雪白的肌肤因为情欲泛上透明的绯红,眼梢眉角带着醉人的春意,眼神却居高临下,有点恼羞成怒的狠气。 “你要是再敢乱动,明天就不许碰我!” 某人喉结滑动,连忙点头保证:“我不动。” 纤纤玉手将那根狰狞的阳具握住,力道比平常大,捏得青年闷哼出声,爽得整根肉棒都在发抖,铃口一缩一缩流出的前液湿黏极了,顺着柱身蔓延至少女温软的手心,每一次揉弄都能发出“咕叽”的水声。 那双暗金色的凤眸中往常是极具压迫感的锐利,现在却透着莫名的温顺驯服,矛盾之间混着不可言说的痴迷与爱恋,看得她浑身发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你闭上眼,不许看我。” “好。”江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却阳奉阴违地睁开了个小缝。视线朦胧不清,只能看见少女柔顺的黑发和耸起的肩,蝴蝶骨纤细精巧,正握着他的孽根往穴里送。 辅一进入,层层迭迭的媚肉便将他紧密地包裹起来,男人的喘息陡然粗重,想不顾一切的把自己插进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凌虐的欲望。 “邀月......”江弥喘息着死死掐住少女的腰,“你快一点……” 她充耳不闻,自己倒是玩的不亦乐乎,花穴和肉棒轻缓的摩擦,愉悦的电流鞭笞身体,引发更深更饥渴的欲望。好一会儿她才给予一次彻底的吞咽和抽出。 青年的肌肉线条极其紧实明显,身体机能一直维持在二十岁的巅峰状态,肩宽腿长,腹肌流畅清晰。尤其是下腹左右两侧微微突起的筋脉,因为忍耐而绷紧,简直......色情的要命。 少女葱白的十指在他身体上下点火,灵巧的小舌擦过他的喉结和胸前硬如石子的茱萸,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差点泄不成军。 “嘶——” “别动哦......”她凑到他耳边,故意勾引一样吹着热气,“夫君——” 江弥呼吸一滞,胸膛剧烈起伏,欲望把眼睛烧的通红:“邀月......别折磨我了......” 她这才咯咯一笑,终于大发慈悲似的摇摆起腰肢,磨人的肉棒一次次钻进湿红的花穴,这个姿势进的很深,露出来的一小截还微微带出了外翻的贝肉,黏答答地缠在狰狞的性器上,拉出淫靡的丝。 男人伸出一只手揽着少女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窄窄一截腰线凹下去一个让人血液沸腾的弧度,肌肤如此相近,甚至让人有种想一把勒断的冲动。那修长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腰侧上,指尖和虎口带着常年用剑的薄茧,在皮肤上摩挲激起更鲜明的刺激。 “不行了,我……呜——” 大约动了一刻钟,邀月双目迷离,呼吸急促,鼻腔中溢出一丝媚到骨髓里的呻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舒爽而难以动作,穴肉绞紧到无以复加,最深处的花心一口口嘬吸着龟头,直让他手臂都爆出了青筋。 “玩够了吗?” 高潮过后的少女软趴趴倒入他怀中,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伏在他耳边从唇缝里小声吐出三个字:“玩够了......” 江弥几乎是急不可待地就着相连的姿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粗硕硬挺的性器重重捣入把她腰肢顶的乱颤。双手拢住软绵绵的两团奶肉,尖锐的犬齿恶狠狠地陷进了挺立的乳尖。那原本粉嫩的小果在他口中红艳艳地肿着,时不时还会被叼住重重吮吸两口,好似真要从里面吸出点儿奶水才会满意。 “你......啊——你轻点......别咬了......” 邀月甚至可以感觉到深埋在自己体内的孽根明显涨大了,深重的压迫感让她有刹那间产生了自己即将被一头发情的野兽活活撕碎吃进去的错觉。 粗壮滚烫的肉柱浅浅抽出来,然后猛地插入进去,因此而产生的巨大的快感让她甚至连脊椎都感受到甜蜜的酥麻。青年俯身下来舔吻她最敏感的耳朵,声音带上了明显的低哑: “你也可以咬我......” 喜欢魔头H 咬他?他倒是想的美…… 邀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敏感到不能再承受更多的花穴就被狠狠的撞击到最深处,发狂的快感让她全身酥麻到瘫软。虚弱的想扳开青年掐着她腰际的手,却换来他俯身凶狠的亲吻。新鲜空气被残忍的阻断了,那个吻太剧烈,好像一头野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地,带着冷酷而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加节制的索求让江弥全身都好像燃烧了起来。他紧紧的把少女勒在怀里,完全占有自己最爱的人让这个男人亢奋得发狂,甚至在刹那间觉得死在这美妙的一刻也可以。 “江弥......出去啊——你......” 床幔之内浓郁的春情气味飘散着,无处流淌。 “出去?”青年噬咬着她的嘴唇,肆无忌惮的留下痕迹,“真的?” 被花液浇得湿淋淋的粗长性器退出,故意磨蹭片刻,以至于少女被情欲反复炙烤的身体颤抖辗转,穴口一张一合,仿佛在哀求着被更加粗暴的对待。 邀月忍不住用腿缠住他的腰,微眯着眼梢扫了他一眼,眸中是难以言喻的羞恼和娇嗔:“你现在倒是听话了?” 这一眼扫的他快要烧起来了,江弥几乎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扭曲而疯狂的灵魂发出满足的喟叹,那是比高潮更能使他战栗的愉悦。 ——邀月喜欢他,需要他,渴望他。 下一秒他就将肉茎尽根顶了回去,她立刻失了力气,那肉茎不论是体积还是热度都让她的身体难以承受。穴口紧绷到泛白,淫水泛滥的膣腔如有生命般吞吃着入侵者,每一根青筋都会碾过贝肉间的褶皱,再狠狠擦上内里最敏感的那点。 毫不停息的抽插的动作带起水声,花穴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主动吸附着索求更多,渐渐的连她自己都记不得有没有呻吟,有没有辗转着向身上这个男人求欢。 只记得最后那剧烈跳动的阳物终于抵在她体内最深、最柔嫩的地方喷射时,她狠狠的咬着青年肩膀上的肌肉才能阻止自己破碎的求饶。 滚烫的精液完完全全射进体内,在整个过程中一滴都流不出来。但江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拔出那翘起的孽根,施了个洁身咒将所有的体液清理干净。 ——自从与她成婚后,江弥很多时候都不愿射在她体内,即便是射进去也会马上用法术清理干净。 “怕我有孕?”她水红色的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青年动作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凝视着她,像守着命运馈赠的唯一珍宝。良久他伸手摩挲少女额角细碎的鬓发,手指微微战栗,俯身在她鬓间印下了一吻。 “怕。” 历代魔皇之所以后宫成群,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诞育真魔之血的母体,百死无生。今早又有大臣上表劝谏他应以皇室血脉为重,广纳妃嫔开枝散叶。上一任魔皇是女人,为了保全自己不生育导致后继无人也就算了;现任魔皇是男人,有大把美女愿意献身,却三百年无嗣急坏了朝中众臣。 少女噗嗤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我连癸水都没来过,怎么可能怀孕?” 境界越高的女修士越不容易受孕,她天资异禀又修行太早,步入元婴境才九岁,压根没来过什么癸水。况且她本是星官降世,天道也不会允许她与凡人诞育子嗣。 “真的不会?”江弥犹疑地看着她。 “当然不会。”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那孽根骤然顶了回去,男人声音带了几分怨气:“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天知道他每次要费多大的定力才从她身体里退出来,简直是在和他的本能对抗。 “你说呢?”邀月有点不适地扭了扭腰,凉凉睨着他,“欺负我半年你倒有理了。” “......我、我知错了!” 江弥慌忙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他胸腔深处震鸣而出的沉稳心跳仿若无形的琴弦,从她的指尖漫上心头,连耳垂都有些微微发烫。邀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男人悻了片刻,忽然一把抱紧她,肌肤赤裸纠缠无间无隙,低声恳求:“何时重新与我结魂契......” 她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看我心情。” 青年肌肉微微绷紧,忐忑地看着她:“那你……还回天上吗?” 邀月倏地弯起唇角,显出了略带挑逗和狡黠的笑。 “你忍心我为了你,受六道轮回之苦吗?”她轻抚着他的脸颊,手指仿佛在他那根最敏感微妙的神经上勾勾荡荡,“神格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好?” 他垂下眼睫,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露出太多失望,但语调的嘶哑已经泄露了真实的情绪:“......你若是要走,提前告诉我。” “你要做什么?” “自行了断。” 邀月微微一愣,起初以为是玩笑,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某种无可奈何的、几乎窒息的情绪,令她心尖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麻痹。 “......不要这样意气用事。” 江弥闭上眼睛,胸膛深深起伏,几乎是虚脱般长长吐出了一口颤抖而酸涩的热气。 “我不想再等三百年……” ——与其活着受折磨,不若早入轮回。 少女秀美姣好的面孔上,刹那间似乎掠过一阵几乎可以称作是进退两难的神色。半晌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中升起一丝难以察觉的鼓励和温情:“星机阁有沟通仙界的密法,我去求星渊,让他教你。” “不许你求他。”江弥眉心一动,钳住少女纤腰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他若不教,我就杀了他。总有一个怕死的星机阁弟子会教我。” “......魔头。” 青年的呼吸拂过她的眉梢,得意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邀月喜欢魔头。” 登闻大会 天元州,仙都。 雕梁绣栋大殿内,泛着青光的砖地一望无际。透过高耸的格子窗棂,远处天穹高阔,隐约可见皇宫连绵不绝的重檐飞峻。一月一度的仙盟会议正在殿内召开,围坐桌边的众人无一不是神情凝重。殿内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连金炉袅袅散发出的龙涎香烟,都无声无息地定在了那里。 此刻,星渊那张温和俊雅的面容上没有半点微笑,眼底一片阴霾。 “本月又有三起挖金丹的凶案,受害者全部都是元婴境。霖安州、云陌州、华封州,算上之前的,凶犯九州都跑了个遍,毫无规律可言。” 万剑山长老顾不凡忍不住叹了一声:“以前是挖刚刚结丹的新人,现在都开始挖元婴境了,这妖邪精进的这么快?!” “恐怕不是境界提升了......”星渊摇着千机扇的手一顿,音调陡然下沉,“——是胃口变大了。” 其实类似的挖金丹凶案三百年间从未断过,但彼时凶手作案频率极低,各州大多以寻仇结案,并未将此类事并案处理。但最近一年行凶的频率明显提升,各州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查吓了一大跳:累积的受害者已有上百人。 从尸体丹田的创口来看,凶手剑、刀、匕首等利器都用的很熟练,在受害者丧失行动力之前就挖出了金丹,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更是神鬼莫测。连星渊用追踪术都查不到半点痕迹,说明此人不但擅使兵器,而且还精通术法。 简直是个......全才。 有这种本领若是只为了杀人,不如直接斩首来的利落,也不如凌迟来的折磨。以生剖金丹这种方式杀人,很难不联想到食金丹的禁术。可这种禁术只有万年前的仙皇一脉会用,理应早已失传。当年逃往魔域的仙皇遗族都是旁支,真正的嫡系都在那场大战中粉身碎骨。 “现在各大仙门人心惶惶,这凶手要是抓不住,下个月的登闻大会还办不办了?” 百年一次的登闻大会在仙都举办,是自仙皇时期流传下来仙民同乐的传统。每州各派十人参赛,比拼的不是仙术法力,而是琴棋书画、弓马骑射。夺魁之人便可加入琅琊阁编撰史书参评功过,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一步登天、名留青史的好机会,所以民间极为看重,万年之间除了战乱横行的年代,登闻大会从未停过。 “办,当然要办,”星渊一双狐狸眼微眯,薄唇上挑,“此人如此猖狂,这种盛会定然不会错过。我们便设一出天罗地网,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在各大仙门长老面前逞凶。” 正说着,星渊的椅子边忽然亮起一道阵法,紧接着白光升起,空气扭曲,一道红衣虚影逐渐显现。星渊整个人眼神一亮—— “邀月!” 可紧接着目光就黯了下去,因为那红衣少女腰间十分亲密自然地环着一只手,那只手正是来自魔皇。江弥黑衣银发,不经意流露出的睥睨之色就令仙盟众人屏气敛息,鸦雀无声。 半年前魔皇迎娶百里邀月一事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彼时全性哭天喊地求仙盟援助,星渊也毫无办法。他因为邀月修了无情道,可在他心里仙盟存亡总归是比一个女人重要,断不会像江弥一样不管不顾地释放传送阵深入敌方腹地抢人。然而现在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他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仙盟众人也愣住了,当时外界都说魔皇强娶螭雨仙子,可现在百里邀月神色怡然,甚至连一丁点求救的暗示都没有。这怕不是......两情相悦吧。 邀月扫视了一圈仙盟众人,淡淡开口:“星渊,有两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你说。” “第一,江弥想学星机阁的问星术;第二,我们要自由出入九州。以上两件事,条件随便你开。” 此话一出,如无形的巨石投入潭水,在场众人无不瞪大双眼,但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这......”星渊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种要求,犹豫间就见那位魔皇眼神阴沉下来,急忙点头,“好说好说。” 问星术虽然奥妙,但也不是类似诛仙阵这种杀戮阵法,更何况与仙界沟通成功的概率低的可以忽略不计。星渊其实一直怀疑这术法是假的,因为他三百年间每夜呼唤邀月从未成功过,现在教给这位魔皇也不打紧。 至于出入九州......江弥真想来,谁又能拦得住呢? ——不过既然魔域一改往日不合作不沟通的作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谈判的机会。 星渊收敛笑意,表情很是郑重:“只要魔域与仙盟停战,魔皇想学什么,我都愿意倾囊相授。” 江弥眼梢纹丝不动,面孔像是冰冻之下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可以。” 星渊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有些语塞,而后忽然想起挖金丹凶案:这天下还有比魔域之人更了解这种邪法的吗? 下一秒,千机扇“啪”地一合,星渊微笑道: “在下以仙盟盟主的名义,邀魔域赏光参加登闻大会。我们借此机会昭告天下,也让九州百姓看到魔域的诚意,必定会成就一番佳话!” 戏说不是胡说 雁字成行,渐飞渐还。正是秋色最好,仙都锦绣,金桂飘香。 明日便要召开登闻大会,此刻各州文人才子齐聚一堂,闹市廊坊,坊间处处烟花酒楼,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为了迎接魔域的宾客,仙都的闻魔铃全部取了下来,百姓也对魔域一行人十分好奇,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那位魔皇长什么样子。 ——历任魔皇在九州民间都被传的青面獠牙,可因为江弥领悟了破天剑意,所以百姓都对他多了一层敬畏和好奇,甚至关于他的评书话本子都十分畅销。 时辰已近正午,醉仙楼是仙都有名的酒楼,此刻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二楼中央的雅间里,坐着四个魔域的贵客,时不时引得其他宾客向这里张望,还有胆大的姑娘公子对他们指指点点,掩嘴而笑。 也不怪其他人朝这里看,这四人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最左的女人比较正常,一身黑衣眉目柔和;最右的男人带着古怪的阴阳面具,薄薄的唇勾着似笑非笑的嘲弄弧度。 中间两人容貌最为惹眼,黑发褐眸的青年一身玄色箭袖长衣,掌宽腰封上束了条金玉锦带,眉如锋,眸如星。容貌俊美无俦,只是眼神太冷,仿如一把寒光四射的剑。他身边的少女五官秾丽,美得甚至有些不详。全程几乎都懒洋洋地倚在男人怀里,宽大的对襟雪纺袍子在腰上随手一系,广阔松散得倒是有些风流雅慨的意味,乍一看就是个世家贵族里说话没分寸的小姐。 二楼雅座全靠一道屏风隔开,连隔座人影都隐约可见,谈话声更是可以相通。他们左右的雅间里似乎是妙音门和星机阁的人,所以四人并不怎么言语。只听楼下大堂里的说书人“啪”地拍了声九方木: “上回书说到,百里邀月冲冠一怒为蓝颜,拔剑横扫凌霄宗......” “咳咳——”少女直接被刚喝下去的仙果茶呛住。 当世求仙修道风气极盛,民间景仰仙门名士,经常传唱仙官斩妖除魔的事迹,因此衍生出了各种戏剧和话本。而百里邀月这位飞升之人,更是激发了民间的创作热情,再加上她本身惊世骇俗之事没少做,随便拿出来一段都牵涉当世各大仙门,所以关于她的作品及其畅销。 “......只见那大雨之中,尸横遍野。覆水剑‘唰’的一声回鞘,百里邀月转身将那天下第一美男子从泥泞中扶起,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轻轻说了一句:你自由了。白如玉眼含热泪,紧紧将少女搂在怀中吻了下去......” 青年好像忆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刹那间青筋暴起,很是修长漂亮的手,瞬间极为狰狞。如有实质的杀气令二楼人人都觉得遍体生寒,左侧的霁红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戏说不是胡说!”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冲出雅间,双手捶着栏杆在二楼大喊,“你这是造谣!百里邀月和白如玉没有那种关系!!!” 楼下众宾客都不认识她,以为是哪家娇横跋扈的小姐,纷纷指责: “戏剧本来就是夸张虚构的嘛,有什么造谣不造谣的?” “这么较真就堵住耳朵不要听嘛!” “《救风尘》这么经典的戏,都讲了几百年了,大惊小怪!” 邀月气得一跺脚走回雅间,江弥凝注着她微微一笑,仿佛破晓时冰面的反光,满室寒潮忽然间退得干干净净。 那评书老头脾气倒挺好:“哟,小姑娘是全性弟子吗?恕罪恕罪,那小老儿换个别的本子讲。《流星逐月》也是耳熟能详的,说的是星机阁兄弟二男争一女的故事。话说星渊和星玄,都是翩翩佳公子,却在一次宗门大比上同时爱上横空出世、手持绝世宝剑的百里邀月......” 这回不等邀月喊什么,隔壁星机阁弟子先坐不住了:“胡说八道!我们阁主兄弟感情甚笃,怎会为了一个女人相争?!” ——的确,星玄那么崇拜他哥,恨不得一剑刺死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底下群众接连被打断两次,顿时民怨沸腾: “你们这些仙官有完没完?” “老百姓听个话本碍着你们什么了!” “真真假假的有什么要紧?我们就是听个乐子!” 评书老头擦了擦汗:“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讲《开天》吧,这本肯定不会惹到任何人。话说初代剑尊江淮天生无情道,满门上下被仙皇姬羽剖金丹而死,谁料准皇后姬樱对江淮一见钟情,以死相逼救下了江淮......” ——仙皇一族从不觉得自己的血脉被诅咒,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这是上天的馈赠,是强大的象征。而这种对于强大近乎疯狂的追求,促使了皇室酷爱近亲结姻。姬樱是姬羽的妹妹,她一厢情愿地救下江淮,又一厢情愿地为他生下孩子,逃过了真魔之血生产时的九死一生,却没能逃过挚爱之人的剑。 忽然间那妖道国师转头冲着江弥邪邪一笑:“陛下倒是与那初代剑尊有几分相像,只是那一位杀妻证道,用皇室之血锻成皇极天剑,实可谓心狠手辣啊......” 邀月斜睨了他一眼,有点阴沉又有点厌恶,随后拉起江弥:“我不想听了,走吧。” ——这次魔域参加登闻大会,棋道便是由这位国师出战。她其实很讨厌这妖道,但江弥很器重他,而且魔域确实无人比他更擅长棋道了。 霁红去付钱,二人脚步一拐,径直出了酒楼的门。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左右一望,见街角对面有家书铺,便信步踱了过去。那书铺虽小,但摆满了各色书籍、戏文,掌柜一看这两人就是富贵人家,赶紧迎了上来:“二位想看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 她还没开口,就听江弥问:“有没有魔皇和螭雨仙子的话本?” “以前有本《仙魔情未了》挺火的,但是这个题材被仙盟禁了......”那老板四顾左右,压低了声音,“现在只能去黑市里买。” “呵,”江弥冷笑,“滥用职权。” “这儿有本《琴心剑魄》,主角是虚音仙子和魔皇,您看看有没有兴趣?” 男人的俊脸微微扭曲,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邀月,不看了吧......” 邀月淡红色的唇角勾起,带出意味深长的邪气: “来一本。” 贼心不死 仙都金秋风和日丽,满街都是食肆酒廊,小姑娘们挎着满篮鲜花沿街叫卖,文人墨客三五成群风流倜傥,端的是一派盛世风流气象。 登闻大会就在仙都西郊的天元山召开,远观是峰峦耸翠,山水如画。此山原是用修建仙皇宫的废弃土料堆砌而成,万年来日积月累,竟渐渐有些规模。千年前仙盟还在这山周围引了活水进来,形成了不小的湖泊。 此刻天元山脚下已经摆好宴席供各州仙官落座,湖面上也有不少富贵百姓人家游船,都披挂纱幔,装饰华丽。也有画舫歌姬弹筝宴饮,引得不少公子哥争相靠前,一路脂粉香腻随风飘荡。 今日切磋的是画技,是星渊的主场。不,准确的说,这登闻大会都是他的主场。这位才高八斗、温文尔雅的仙盟盟主,除了不参与弓马骑射以外,琴棋书画都有他的身影。每个项目各州推举两人,其他州都派出十人参会,绛云州因为他的缘故只来了七人。绛云州百姓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近几百年的登闻大会除了琴道被妙音门压一头之外,棋书画的优胜都是稳稳被星渊收入囊中的。 不过这一次台下两个魔域来客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境界修为到了极致的人,形体气质都非常的突出。那白发金瞳的魔皇就像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气势鼎盛;而他身旁的红衣少女则宛如一柄未出鞘的精致匕首,是经历过无数雕凿打磨的利器,真正致命之处却不为人知。 邀月来这儿之前听说了一件事:摆在仙盟内厅的醒世剑丢了。 醒世这柄剑,堪称贵极辱极。 这是第一任仙皇姬元的佩剑,绝对当得起一个贵字。可除了它的第一任使用者,佩醒世剑之人无一落得好下场。不说远,就说近几百年,万剑山前代掌门云良在揽雪阁身死,百花武魁江弥在升龙台堕魔...... 醒世渐渐被视为不祥之剑,所以万剑山并不打算收回这柄剑,索性就摆在它最初的归属地仙皇宫之中。这柄剑断过一次,修好之后也难堪大用,仙盟众人猜测这小偷应该是为了拿去卖钱,所以并未大肆搜寻,只在黑市和当铺设了眼线。 这件事不大不小,放在平常可能会引起重视,但现在正是登闻大会便没什么人在意。 邀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朝台上看去—— 星渊一袭天青色长衫,吊梢狐狸眼,发如泼墨,生得一副沾花惹草的好皮相。面前的乌木方桌上,一方宣纸以砚台压住纸角,他提腕蘸墨,笔锋在纸上轻轻一抹,似蜻蜓在湖面曳尾而过。原本被风吹的不服帖的宣纸忽然平顺,仿佛那一笔有千钧神意,定住了周遭风势。 寥寥数笔勾勒出了几许苍云、一方草坡,似正是眼前景貌,随即又有一截粗枝斜飞入画。他手腕纵横转折处溢出万千气象,宛如在天地间行云布雨。少顷笔尖墨尽,再去蘸墨,画纸上那团墨汁忽然流动起来,在粗枝上淌出了一道细流,浑似生出了一节短桠。而后短桠又分出了几股细流,已洇成了几片墨色的花萼。那团墨泛着水光在纸上继续淌染,花萼上很快吐出了几丝花蕊,每一丝都细微传神,仿佛半空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工笔慢描。 “妙极妙极!” “不愧是盟主啊!点墨成花!” “快看!那花下好像还有个人——” 星渊沾了些朱砂,画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红衣女子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虽只是个背影仍能看出其风姿绰约。他画着画着,忽然抬头朝邀月的方向一笑。 ——这一笑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还有点难以言喻的甜蜜,仿佛是在与自己的爱人眉目传情。 邀月微微一愣,身旁的男人脸一下就黑了,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 第一日为了给仙盟面子,他们二人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席的。江弥一直知道这位盟主喜欢邀月,但他以为二人成婚之后星渊总归会收敛一些...... 下一刻,他就认识到这些世家公子的脸皮厚度是难以想象的。 “不知盟主为此画取何名啊?” “就叫‘花好月圆’吧。”星渊意味深长地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少女,“花在纸上,月在心间。” 她一界武仙,其实对舞文弄墨并不感兴趣,而且周围的人还频频打量他们,好像他们是什么珍稀动物似的,弄得她很不自在。但余光瞥见某人好像气得不轻,没忍住噗嗤一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江弥还以为她是朝着星渊笑的,一阵嫉恨冲上脑髓,开口想说什么,但胸膛起伏了好几下,只有那口热辣酸楚的气活生生憋在胸腔里,吞又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半晌才央求似的握着她的手:“邀月,我们走吧......” 少女戏谑地看着他,语调带着上挑的尾音:“去哪儿?” 江弥很想说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在这儿看星渊献媚就好,忽然看到仙盟的人正在为下午的骑射布置场地,灵机一动:“陪我去换衣服!” 活动筋骨 yЦzhaǐwЦh??yz 弓马骑射八州各出两人,算上魔域统共十八人,今日会淘汰一半。江弥起初是不想参与的,但听说仙盟盟主竟然一个人参加了四项,便觉得自己参加骑射应该也不算欺负人。 历来参加这个项目的人都是修士,虽然禁止使用法力,但长久以来的修行还是让他们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以整个天元山为猎场,周围已经搭建好结界,防止猎物跑远。巨大的铁笼铁栓一开,几十匹巨鹿狂奔而出,在天元山上四散了开去。一个时辰后,将按照收获的鹿角数量进行排名。 只听金锣鸣响,猎场大门轰然打开,十八匹金甲黑马,卷着烟尘滚滚而来。其中一个黑发褐眸的青年实在是太过耀眼,只需看上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手持黄桦皮弦弓,腰挂铁骨丽锥箭,一袭紧身窄袖的玄金袍子,银白玉甲泛着微光。这甲似有魂,一上他身便与他气质密合无间,俊美容颜刹那染上修罗色,眉宇间锋锐迫人。 “那、那是魔皇?”看逅χú章櫛僦到:s??xiá??s???.????? “还真是!这魔皇比传言中还要俊!” “可惜了,如果是剑尊我一定天天拜他” 青年纵马飞驰时,嘴角本是挂着笑的,可是扫视了围观人群一圈都没见到心上人,仿佛是迫不及待开屏的雄孔雀,忽然失去了心仪的目标,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邀月,又跑哪儿去了? @@@ 一刻钟前。 她终于与某个缠人的魔皇分开了一会儿。魔域随从和仙盟八州的修士挤在一起,猎场围观人群又多又聒噪,她站了不多时便觉得耳朵痛,于是踱步去湖边打算找个画舫小憩片刻。 正在这时,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不是陆家小少爷的船吗?” “听说风流成性,苦了虚音仙子啊……” “快小声些,这种仙门世家可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 顺着众人躲躲闪闪的视线望去,只见两名药王谷弟子从一艘庞大华丽的画舫中飞出,落在那位红衣少女面前。两人在邀月诧异的视线中行了一礼,语气恭敬但态度倨傲:“这位姑娘,我家主子偶然路过,仰慕姑娘风姿,可否请您上船饮酒一叙?” 邀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问:“……我?” 门生毫不犹豫:“正是您!”不远处画舫中,丝竹笙箫酒宴正酣,一位披金戴玉的年轻公子正向这边投来不加掩饰的殷切目光。 她心想药王谷与全性倒是亲善,正好也不用再找画舫了,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好。” 邀月甫一上船,那公子早已急不可耐地从宴席上站起身,近距离一见这红衣女子,登时连三魂七魄都飞了:“姑娘贵姓?何门何派?你看这大好秋色,不如与在下携手同游如何?” “你是?” 旁边的家仆立即骄傲答道:“我家主子是药王谷陆谷主的小儿子,陆之维。” 陆之维是在她飞升之后才出生的,如今也不到两百岁。五年前药王谷和万剑山化干戈为玉帛,便让陆之维与云梦结了亲。陆之维起初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毕竟那可是妙音门的掌门虚音仙子,乾元大陆无数男修的梦中情人。可成婚过后这位虚音仙子面若霜雪,心里也冷的像块冰一样,对自己的一切殷勤讨好都视若无睹,连碰都不让他碰。陆之维以前那些情人都温婉体贴,何时热脸贴过冷屁股,没几个月他便忍不住出去风流快活,这份婚姻终是名存实亡了。 邀月正要开口表露身份,忽听船舱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陆之维,你非要在登闻大会上丢人吗?” 循声望去,就见一白衣女子,环佩叮当、裙裾及地,香风中裹挟着细微的珠翠撞击款款而来。 “夫人” “你在华封州如何放浪形骸我不管,在仙都请你收敛些个。” 陆之维尴尬地看着云梦,暗示家仆赶紧将宴席散掉。邀月见状也混在人群中撤离,可她那身红衣实在太过瞩目,下一秒就听云梦冷喝了一声—— “站住。”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犹如冰凉沉重的液体,于虚空中缓缓流过华丽的画舫。 “螭雨仙子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离开?” 邀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身,唇角上挑: “好久不见,云姑娘。” 即便云梦百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红衣少女真是美得出奇—— 画墨眉眼,水色描唇,偏偏在敛目勾唇时流泻出一丝邪气,仿佛青花瓷上多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艳。 “我听说螭雨仙子此次下凡法力全失,”云梦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长鞭,冰润玉颜上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不知我今日替父报仇,算不算趁人之危呢?” ——云梦已经步入化神境很久,虽说音修不擅长武斗,但她毕竟出身云家,况且眼前人怎么看也只是初入元婴境。 少女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抬起纤纤玉指捂住红唇,那双天生就十分勾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好呀,我许久没活动过筋骨了。” 云梦美目含煞,誓要把这妖女抽个满脸开花,不料长鞭才挥了一下,那人身法如电出现在她面前,两根手指倏然点在她持鞭的手腕上,她只觉得腕间筋骨一震,手上力道一松,那两根指头鬼魅般虚虚划过,从她掌中好整以暇地劫了鞭子。 而后轻轻一抖,长蛇盘旋回来,乖顺地落在那红衣妖女手里,轻巧的好像只是从风中拈回了一瓣飞花。 “虚音仙子可别欺负我没带兵器啊。” 少女唇角浮现出一丝隐含揶揄的弧度,看得云梦怒火攻心,拔出腰间护身匕首便冲了过来。 方寸之地杀气纵横,云梦手中的刀光凝聚法力划出雪亮的弧线,那人不急不缓错位一步避开刀锋,紧接着极其狠辣地抓住时机,一掌重重切在她手腕骨上,登时只听骨节错位的咔擦脆响! “啊!” 云梦痛呼一声,下一刻邀月稳稳接住落下的匕首,抓住她的后颈猛然按在地下—— 砰! 一声干脆利落的重响,随后冰冷的刀锋就紧贴在了她的脖颈上。 远在天边 如果刚才画舫中只是沉寂的话,现在就几乎是死寂了,甚至连空气都瞬间冻住了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无关紧要的、已经废了的人,突然有一天无意识的露出了锋芒。那种尖锐的锋芒一点不比当时纵横天下时逊色半分,甚至更不引人注目、更可怕。 那人把玩着那把匕首,动作看似散漫,但云梦知道只要自己有异动,那把刀绝对能在眨眼之间捅穿自己的喉咙。四周妙音门和药王谷弟子皆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妖女手起刀落使虚音仙子身首异处。半晌,陆之维才颤着声音道: “仙子手下留情别、别伤我夫人性命,你要什么都行” 他从来没见过女人打架,刚刚听云梦喊了声螭雨仙子,现在吓得腿都在发软。 邀月从人群中一张张或恐惧或胆怯的面孔上一一掠过去,末了,兴味索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你不善技击之术,我不欺负你。” 说完,匕首“唰”得一声插回云梦背后的刀鞘,她还待说什么,下一秒—— 半空中一道身影如利箭般掠过将少女带起,身法快得令人连是谁都看不清,唯见玄色袍袖在风中翻滚飞舞,继而穿过重重人群与猎场围栏,直向着那幽深树林而去。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天元山中树木苍郁,日光透过树影,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点。凉风从树梢间穿人,树影婆婆,秋日午后十分凉爽。 她刚想回头,喉间却猝然一刺,是无锋剑贴上了致命的喉管,迫使她分毫移动不得。 云牧野在身后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是谁?” 邀月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开口:“好了,放下无锋,你不想杀我。” 少年握剑的手背青筋突起,却只听身前的红衣女子笑了起来,那黑白分明的、长长的眼尾斜里一瞥,有一丝戏谑与无辜糅杂起来的奇异感。 “少侠,你特意把我掳来这无人的地方,然后才把剑抵在我脖子上,还小心翼翼生怕划破了点皮”邀月微笑着转过头,因为这个动作,白皙脖颈终于沾上了锋利的巨剑,割出一道血痕,映在了云牧野猝然收缩的瞳孔里,“我是百里邀月,你现在知道了吗?” 他劈手要松剑,却被少女一把攥住定在咽喉间,拉锯中云牧野竟然争夺不开,她就那样轻柔而残忍地微笑着:“我要是你,就直接砍断我的手脚交给你的好堂姐云梦处置。”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的狼狈和愤怒从何而来,直烧得他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口不择言地喝道:“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只是我” ——云牧野之前被江弥打成重伤,昏迷了小半个月才恢复过来,谁曾想睁眼第一句话就是问“白姑娘”在哪儿。这下搞得云家所有长辈都恨百里邀月恨得牙痒,语重心长地给这位宝贝讲那“白姑娘”到底是何人。云牧野听说她被掳去魔宫成婚之后大哭了一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都没出来。这件事的内情所知之人甚少,除了万剑山几位长老和掌门,连云家那些小辈都不清楚,只知道云牧野有个无疾而终的初恋名叫白月。 身为云家世子,他见识过很多美人,但是她们虽然娇,却不贵。她们不会有那样让人想全盘占有、又想高高在上的供奉起来,顶礼膜拜的冲动。 偏偏“白姑娘”,是这样的女子。 即便她是与云家有血海深仇的百里邀月,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云牧野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无锋剑颓然脱手,被她顺势抽走往身后一藏。少女侧颈的伤痕就像碎裂了的白瓷,一滴滴鲜血顺着脖颈线条蜿蜒而下,色调对比惊心动魄,直至没入深深的锁骨。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地跳,良久才发出微弱的声音:“伤口,疼不疼?” ——少年率直到近乎愚蠢的爱慕,以及小心翼翼的、压抑又热切的姿态,就如同此刻应该远在天边的,另一个人。 邀月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流血,尾音中透着一丝非常好听的,上挑的笑意: “嗯,有点疼。” 少女身上有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既生出对未知的恐惧,又无法将目光移开。云牧野喉结滚动,忍不住上前将手指抚在她的伤口处渡入法力修复。邀月微微一愣,倒也没有阻止。 从某个角度望去,树荫下两人相对而立,少女略侧过身,但仍然能看出云牧野上半身刻意略向前倾,那简直是个能用耳鬓厮磨来形容的距离。 远处蔚蓝苍穹下鸟雀忽然从林中惊起,铺天盖地飞远了。她正想问问云牧野天星经第一卷练得如何,冷不丁一道声音骤然在他们头顶响起—— “皇后,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有一人站在最高的枝杈上,树枝细如指尖,而杈头仅仅微弯,他整个人似乎凌空而立,唯见黑色衣袍在秋风中扬起,犹如一只高高在上、锁定猎物的鹰隼。和那双冷酷猩红的眼睛截然不同,那人的声音几乎是柔和的,但在昏暗的树影中听起来,反而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听我的微H 微风止息,虫声沉寂,空气仿佛在极度的紧绷中渐渐凝固了。 她听到这个称呼就心知不妙:江弥平常都叫她邀月,开心的时候会喊娘子,“皇后”这种生冷有距离感的称谓......很明显是生气了。 来不及说什么,只见男人突然从树梢尽头抬脚,整个人就像是在虚空中顿了顿,倏而消失—— 下一刻,他凭空出现在二人之间,伸手就按在了云牧野的胸膛上! 一股冰冷汹涌如洪水般的法力硬生生打入云牧野胸前大穴,腥甜瞬间涌上他的咽喉,被他咬紧牙关咽了回去,磅礴的力量将他硬生生击飞几丈远。 砰! 云牧野半个身体被活生生嵌入树干,无数龟裂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迅速延伸,继而整座大树发出了从根部开始摇撼的闷响。他耳中一阵嗡鸣,筋脉在恐怖的威压之下半点运转不起来,只能徒劳的动了动手指。 玄衣银甲的魔皇一步步向他走来,俊美的面孔没有一丝波澜,但周身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势,感觉竟颇似庙堂上居高临下的金身巨像,仿佛只要金刚怒目、反手一压,便足以将脚下众生碾得粉身碎骨,令人下意识地震慑降服。 “喜欢找死,我成全你。” 那声音慢条斯理,尾音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一字字轻轻地砸在了空气里。死亡仿佛已经张开双翼,罩在他头顶避无可避。刹那后,一道红衣身影忽然挡在了二人之间。 “江弥,放他走,我慢慢跟你解释......” ——第二次了,第二次为了这臭小子,挡在他面前。 如果说方才江弥的脸色只是阴晴不定的话,那么此刻就真的一丝晴都找不到了。他就像是一尊毫无瑕疵而又极度阴郁的雕像,甚至连眉角眼梢的弧度,和长长覆盖下来的睫毛,都无法掩盖眼底令人畏惧的寒意。 “......好,听你的。” 他开口时声音堪称温和,猩红的眼底却有挥之不去的戾气。正当她松了口气将无锋塞回云牧野手中时,少年忽然发出狂躁的低吼,用手死死掐住眉心,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漆黑的眼珠正在逐渐染上血色—— 六欲天功! 诡谲的光芒在江弥眼底显现,盯着少年的目光中浮现出不加掩饰的讽刺和嘲弄,仿佛在看着一个因天真无知而坠入深渊的幼童。 “堕魔之后再走吧。” ——成为魔人,叫他陛下,从此不敢肖想他的皇后。 少年手指用力大到青筋凸起,所有神智被铺天盖地的恐惧与憎恶的画面填满,紧接着双膝一软,“啪”地一声跪倒在地! “停下!”这样下去云牧野一定会堕魔,邀月情急之下扑进江弥的怀里捂住那双血红的眼睛,“江弥,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真的是误会!” 尽管江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站姿挺拔犹如绷紧了的弓弦,但压在云牧野身上的幻境已经因为这句话骤然消散了。 “——听见了吗?”男人的语调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扬眉吐气,“还不快滚!” 云牧野踉跄起身,眼睫下目光涣散,脸色几乎就是一张薄而透明的宣纸,唯一带颜色的只有嘴唇,是陷入幻觉时被他自己咬破的。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一言不发地提着无锋走远了。 过程中江弥一动不动,明明以他的修为可以轻易推开她,还是任由她捂着自己的眼睛。邀月看着眼前人无可挑剔的面容,突然心底有些温软,踮脚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吻: “夫君......” 这一吻如同一点火星溅入油锅,紧接着她的手腕便被他擒住,一只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迫不及待地覆了上去。气息纠缠,空气急剧升温为无形的火焰,炙烤得欲望愈加暴躁而狰狞。 “唔——” 邀月的绯色外袍在唇齿激烈地纠缠间被他悄悄褪去,裸露出大片玉雕般白皙的皮肤,但又没有完全滑到地面上,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挂在臂弯。少女身上的冷香最大程度点燃了他的欲望,他下身的孽根甚至硬到发痛。 “别、别在这儿......会有人来的......胡闹!” 这天元山里除了云牧野还有其他十六个耳聪目明的修士,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明天一早的仙盟小报就要传遍九州,到时她的脸往哪儿放?! 江弥满不在乎地散去少女结出的灵雾障,急切凶暴的亲吻着她,难以抑制的升起一种想把她就这么一口口吃下去的欲望。瞳孔中的猩红并未褪去,反而因她些许的挣扎和呜咽连眼白都开始微微泛红。 ——其实他早已在她目不能及的范围内张开了一层六欲天功的幻境,别说是人,连动物闯入都会一头扎入幻觉中,自动调转方向。 可青年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邀月,他打定主意要让她担惊受怕,就作为刚刚保护云牧野的惩罚。 “方才我已经依你了......”他一边吮吻着她光洁的侧颈,一边将她最后的里衣扯开,声音竟然还有点莫名的委屈,“现在你是不是该听我的了......” 叫错了H 秋日午后的天元山,林中树叶将黄未黄,有微风轻轻的吹过,带来阵阵鸟鸣和树枝“沙沙”作响的声音,仔细一听还有类似于某种小兽的呜咽啜泣。 邀月闭着眼睛,竭力仰起头好像要逃避什么,但是屏蔽视觉后反而能更清楚的感觉到他湿热的吻从颈侧一路往下,在胸前留下淫靡的吻痕。 男人叼住那嫩红的乳尖大力吮吸,一只手掐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探入她微微湿润的蜜穴。带着薄茧的手指撩开两瓣湿软的肉唇,迅速抵住深埋在内的花蒂,用沾着黏液的指节一把揪起,跟随他嘬吸乳尖的频率一同揉搓。 她泛红的眼角湿润的厉害,全身紧绷不安地扭动:“别弄了再不去猎鹿你、你要被淘汰了” 明明弓马骑射的比试还未结束,这人居然有心思做这种事 原本钳在她腰间的手继续下滑,用两根手指不慌不忙地探入了湿泞的花穴:“没事的。” ——统共六十只鹿,他已经杀了十只,这第一于他来说本就是探囊取物,若不是急着找她,他还能再猎十只。 等到第三根手指撑开花穴探进来时,邀月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强烈的挤压感让她忍不住想去咬他的脖颈,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口,体内那三根手指突然开始抽插和扩张,瞬间攫取了所有感官。 “不行,你嗯——” 她刚一开口,嘴唇就被含住了。青年的嘴唇蒸腾着欲气,烫得厉害。她伸手徒劳地推拒着,抿着嘴唇不让那舌尖侵入到她口腔里,只换来他疯狂的噬咬。等她终于受不住张开红唇,被他彻底地入侵扫荡过后,来不及吞咽地唾液顺着嘴角流下,她已经连手指都在发颤了。 “江弥” 青年忽然撤出手指:“叫错了。” 邀月脸红了个彻底,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江弥猛地张口咬住她光裸的肩膀,一开始十分用力,她疼得眉毛皱了一下;但是紧接着他就放轻了力道,只轻轻叼着那一点皮肉,还用舌尖安抚性地舔,然后双指在被玩弄到肿起的花蒂上重重一拧,最敏感的地方哪里经得起这般玩弄,她直接软了身子全然倒入他怀中。 “夫君……” 江弥心脏漏跳了半拍,仿佛有种愉悦的电流从脊椎上蹿起来,那感觉有点麻痒又有点舒爽。而后顺着刚才被手指彻底侵犯过的穴口轻而易举插入了这具美妙的身体。就像饥肠辘辘的捕食者终于抓到了梦想中的美味,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狠狠一口咬上去,简直恨不得一口就把爪下的猎物整个连皮带肉吞吃下肚。 少女虚软得往下滑,然后被他紧紧的锢住了腰,附在她耳边低声哄诱:“娘子,搂着我” 他说这话时目光和神态都没有任何变化,如果忽略那猩红的瞳仁,甚至十分温柔。 寻常在室内他兴许就得逞了,可现在她脑中还绷着一根弦,立即就意识到他想用什么姿势,恨恨地瞪着他:“我才不搂” ——江弥最喜欢抱着她一边走一边肏,可这种姿势她脚不沾地,一点力气使不出不说,到最后整个人的重心都会压在那根恐怖的性器上,任他兴风作浪。 青年有点遗憾地挑了挑眉,顺势把她夹在身后的梧桐树干和他怀里的狭小缝隙中,抽出半截孽根又立即重重顶了回去。这一下真是又深又狠,邀月瞬间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尾音在他粗鲁疯狂的抽插中完全变了调。 少女漆黑的睫羽抖个不停,江弥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马上就引起了她身体的轻颤。 “娘子叫这么大声,会有人来的” 邀月的灵魂像是被分离成两半,一半提心吊胆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生怕被第三个人发现;另一半心安理得沉浸在快感之中,即使突降天罚她都完全不在乎了。 “被人看见我就杀了你呜——淫魔!”她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破碎的威胁。 江弥低低地喘息一声,掐着她大腿根的五指不许她合拢双腿,几乎要陷进那凝脂一样的皮肉里。 “早就想死在你身上了” 邀月拼命仰起头想往后退,却被他紧紧抵在树干上,每一次插入都仿佛能把那花心直接顶开,抽出时又迅速全根没入,快得连一点喘息的空隙都不给。湿液从二人交合的地方流下来,在少女纤长的大腿上缓缓淌了下去,连脚下的土地都洇湿了一片。 她的腿已经软的没有力气,手指紧紧抓着身后干燥的树干缝隙支撑自己,但颤抖的指关节又被他一个个扳开。江弥与她十指相扣,力道如铁钳般挣脱不得,只许她依附在自己身上。 在野外宣淫让某个禽兽格外兴奋,他第三次激射在她体内时,日头已经西斜了。少女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湿润的水珠,不知是泪水、汗水还是某人的口水。 她整个人埋在他怀中,用他胸前银白的甲胄降低身体的热度,昏昏沉沉地问:“没人发现吧?” 他脱下外袍将少女整个人裹入怀中打横抱起,随后低头亲了亲她汗涔涔的额角,似乎对自己的小技俩很得意,眼底溢满了不自觉的温情。 “放心,没有。” 漏网之鱼 登闻大会第二日凌晨,出了一件大事—— 陆之维死了,而且是被人挖金丹而死。 陆之维昨晚歇在药王谷门派下榻的客栈中,因为云梦下午的警告,他既没呼朋唤友也没招蜂引蝶,只是一个人在房中睡下了。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夜晚,却忽然死于非命。陆一舟大发雷霆,责令仙盟必须尽快给他个说法,仙盟从凌晨盘问到天亮也没发现这陆小公子有什么仇家。 唯一算得上与他有嫌隙的,除了云梦,就只有邀月了。 ——她昨日大闹药王谷画舫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虽然是云梦与她的纠纷,但毕竟是在药王谷的画舫上。 云梦有妙音门弟子作证,她又有全性和魔域撑腰,仙盟谁也不敢得罪,只能用“请”的方式将她们二人带到殓房。例行问询过后云梦直接离开,连亡夫的尸体都懒得瞧上一眼;邀月已经答应了江弥下午一定要去看他的比试,所以也没想久留,没想到星渊却面色复杂地叫她看看尸体。 苍灰色冰石棺中,陆之维的尸体面目安详,无中毒迹象,除了丹田处也没有任何外伤,看起来与安睡没什么差别。 “凶器应该是陆之维自己的匕首,伤口很特别。” ——药王谷弟子的匕首一侧是锯齿状,伤口处血肉翻飞的厉害。 邀月站在石棺边查看片刻,忽然抬头问:“那邪修之前行凶时用的什么兵器?” “无所不用。仙盟之前一直认为此人精通十八路兵器,但刨金丹的凶器基本都与受害者本人的兵器吻合。所以我最开始就怀疑,这凶手是个幻术高手。说来惭愧,这件事我从未主动在仙盟提及过......” 星渊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某种古怪的神情,仿佛因为顾忌着什么而难以启齿。 “——因为当世只剩下星机阁擅长幻术了。”邀月看着他,眼里隐约略过一丝失望,“盟主这样护短岂不是养痈成患?” 星机阁六百年前内部分裂的很厉害,一路主张“求神”,一路主张“问鬼”。在阁主的竞争中求神派的星渊上位,从此与鬼道有关的典籍便被星机阁列为了禁术。求神派的术法都以渡化为主,即便是幻术也只是为了“困”而不是为了“杀”。问鬼派则激进得多,既有驱使厉鬼行尸的血鬼术,又有操纵活人的傀儡术。星机阁历来堕魔之人,大多出自此派。 “邀月此言差矣,我早已在宗门上下排查过很多遍,鬼道之术被我封印了几百年,星机阁弟子绝无可能修习。”星渊神色微凝,握着千机扇的手指一紧,“况且,三百年前最擅长幻术的——” “是凌霄宗。” 凌霄宗是法修起家,但却在幻术登峰造极。凌家与十万大山的狐族来往甚密,将狐族的幻术提炼升华成了门派绝学“镜花水月”。此后在永宁州大杀四方,顺理成章地升为永宁州仙官。论幻术,“镜花水月”除了因为范围太小被六欲天功压上一头之外,九州幻术无出其右者。用“镜花水月”控制一人自刨金丹,易如反掌。 星渊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击金断玉,与他平时温和的口吻迥异: “三百年前,凌霄宗是否有漏网之鱼?” 邀月瞳孔一缩。 “......有。” ——凌无劫。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登闻大会第二日上午原本是书法比试,因为出了凶案被仙盟推移到晚上。她整个下午都在配合仙盟排查凌无劫的行踪,没能去成天元山。某个又开屏未遂的雄孔雀憋了一肚子邪火,想拉着她在床上发泄发泄,可晚间的书法比试她答应过南双双,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云陌州今年参加这场比试的其中一人名叫张静姝,是张弛和南双双的女儿,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金秋月华洒落山间,风从湖面掠来,微波轻轻荡漾,水汽与桂花清甜芬芳的香气夹杂在一起。天元山下此刻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湖光中映照星斗,随着波纹粼粼闪烁。 今夜比第一日的看客更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醉仙楼的老板娘、新晋的天下第一美人,明月姑娘要来。 明月是古往今来最引人遐想又让人不能捉摸的事物。一个女子敢叫做明月,她若不是俗不可耐,就定是人间绝色。这明月姑娘自然是后者,而且色艺双绝。 邀月到场时全性弟子在湖边迎她,几位舵主除了不好热闹的秦千雪都来了,离云最是兴奋,一见到她便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掌门!我好想你啊——” 这个“啊”字在一阵劲风中变了调,成为了某种痛呼,离云连她衣角都没碰到,整个人就被掀翻了出去。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魔皇从她身后踱步而出,然后在少女责备的目光中与她十指相扣,声音淡淡,“没事,这狗皮糙肉厚。” 江弥五官深刻利落,身上仍是下午参加骑射时的箭袖长袍。红玉发冠将他那一头泼墨似的长发高高束起,额上一条嵌着红宝石的黑色额带,褐色的眸子稍许中和了五官的凌厉,只余下摄人心魄的俊美。 天知道下午某人打扮许久,最后发现心上人没出现有多窝火。现在将火气发在离云身上,总算脸色好转。 可他这口气还没顺多久,又一个碍眼的人迎了上来。 走笔龙蛇 红衣少年面如傅粉,唇若点朱,哪怕不笑的时候都真正堪称面若桃花。他双手捧着那把漾如静水、色青如龙的宝剑,恭恭敬敬呈到她面前—— “掌门一直未去极乐天,我只好将覆水带来了。” ——白如玉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这个人总是轻手轻脚的,好像无时不刻都很小心谨慎。其实按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来看,怎样嚣张跋扈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他似乎从未有舒展坦然的时候。 “这三百年,辛苦你了。” 少女语调平缓柔和,漆黑的眸中带了几分笑意。白如玉感觉似乎有只爪子在他心里最柔的地方挠了一下,痒痒的,渐渐弥漫起透骨的麻。最后仅剩的那点理智在提醒他移开目光,但他又做不到,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了栖息在她眼里的月光。 “邀月满意就好......” 二人俱是一身红衣、风姿绝世,站在一处就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全性弟子看了无不觉得心情舒畅。只有某人心里翻腾了个头重脚轻,打翻了陈醋,不由分说就拉着少女往会场走。 今年的书法比试因为推移到夜间的缘故,主题被定为了“月”。 不知是谁分配的坐席,全性临着星机阁,正对面才是魔域。江弥方才动手打了离云几乎和当众挑衅全性没有区别,邀月拒绝和他坐在一起,所以他只能满脸幽怨地在她对面落座。 筵席第一排无不是各大门派的长老,星机阁坐在第一排的便是星玄了。 星玄早就知道她没死,甚至十分悠然地朝她点头致意,眼底也没有往常的敌意。大约是她同江弥成婚的缘故,在星玄眼里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仙盟盟主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其他人都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带“月”字的诗句,星渊已经完成了。长袖一挥,金玉卷轴便浮在空中共众人观赏——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样缠绵的诗,不知在与哪家姑娘传情?” “盟主修了无情道,哪儿有什么姑娘!” 星渊一袭天青色直裰,腰挂一枚翠绿欲滴的玉佩,和外衣颜色呼应相配。他不紧不慢地摇着千机扇,对红衣少女的方向微微一笑。 这一笑同时让三个男人都不太舒服,不过紧接着白如玉这口气就顺了,因为台上的张静姝已经写好了—— “青天无云月如烛,露泣梨花白如玉。” “张姑娘写的《救风尘》我都快会背了!” “该说不说,螭雨仙子若是能嫁给玉公子......” 张静姝从小就听着邀月的故事长大,白如玉又甚是疼爱她,在她心里传说中的姨娘和白掌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救风尘》传唱了两百多年,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无一不在说邀月与白如玉有多相配,胆子稍大的还往全性坐席处张望。 下一刻,台上的两位魔修忽然收到了魔皇的传音,叫他们务必拿下魁首。这两位俱是出身星机阁,自己和星渊相比有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了,可又不敢违逆魔皇,导致半天也没能落笔。 见状,江弥只好看向阴诡道人:“国师,你上去替他们?” 那妖道已然猜到他的意图,有点无奈又有点慈祥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陛下还真是......唉,微臣遵旨。” 阴诡道人袖袍一拂,随手抄来桌案上的笔,然后足尖轻点,身形轻飘飘跃起,踏崖壁直上云霄。 见状,星玄忽然面露古怪—— “奇了,星尘这贱种居然要用笔了。” 各门各派都有自己代表性的兵器,万剑山是剑,妙音门是琴,星机阁自然就是笔了。 邀月偏过头问:“用笔又怎样?” 她的确没见阴诡道人用过笔,但厉害的术士通常只需凌空用手指点画即可成符箓,不用笔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臭小子是私生子,以前跟我哥竞争阁主的时候被我弄断了笔,听说是他那村妇老娘给的。就一根再便宜不过的青竹笔,他却哭得跟个孬种一样,从此再也没用过笔。” 九州仙门世家的公子哥普遍风流成性,相貌出挑的便与名门仙子来往,相貌平平的就去民间勾搭普通女子,一来二去暗结珠胎的不少。这种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各种资源自然也只有捡嫡系剩下的。星机阁对待私生子还算是比较仁慈的,像百炼宫这种痴迷用血亲锻铸法器的门派,私生子的下场通常都很惨——譬如秦千雪现在的佩剑便是百炼宫少主用她弟弟铸成的。 邀月眼底有冰冷到了极致的反感:“所以是你害他堕魔的?” 星玄一下子脾气也上来了,拍桌子瞪眼道:“这能怪到我头上吗?!他本来就是问鬼派,修习血鬼术招来的鬼若是太厉害,要么被夺舍,要么被啃得渣都不剩,堕魔反而是最轻的!你这女人......” 他气焰正狂,冷不防那魔皇倏然看了过来,视线锋利阴霾。星玄只觉整张脸仿佛被某种冷厉的气劲扫过,登时出了身汗,小心翼翼闭了嘴。 天元山壁光滑而不生树木,平日猿猱难渡。此刻星尘抬手,衣袖飘飞,竟直接在岩壁上落笔。姿态潇洒自如,并不见如何使力,笔力却已深入岩壁。石屑纷纷崩落,坠地时烟尘四起,大地震颤。耸立的山壁上,竟如刀刻斧凿般,显出一个个斗大的字。众人凝神细看,只觉两行大字要冲出石壁,当空压下,不由高声喝彩: “好功底!好劲力!” “石岩上成书不难,难得是一气呵成,深浅得宜,笔意不断!” “我在纸上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星玄一时也愣住了:龙飞凤舞,银钩铁画,形如刀剑森立。细细辨去,才觉出一星半点锋芒毕露的凛冽孤高......星尘那样卑贱的人,也能写出如此大气磅礴的字? 这妖道落笔灵气饱满,除非遭人为毁坏,否则不管风吹日晒雨打,以后天元山这面山壁上,都将刻着力透山岩的两句诗: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台下众人惊叹之际,有道娇媚的声音蓦地响起—— “看来奴家来的不算晚。” 滴水成冰 绝色女子长裙如层层花瓣缓缓落下,朝众仙官施施然一拜。满树绸缎扎成的花鸟在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而那盈盈起身的明月姑娘就如同花园中最艳丽的牡丹。 “此等百年盛会,奴家特意携了醉仙楼的琼酥饮来敬诸位才子佳人。” 琼酥饮以各种名贵仙芝灵草,再辅以蜜汁灵果泡制百年,万两灵石才能喝上一小杯。明月出手倒是阔绰的很,身后婢女抱着十几坛果饮依次向各个门派走去。琼酥饮香气极浓,甜度适宜又能大补灵气,席上众人抚掌大笑,场面一时更加热闹。 只见那美人手捧一盏夜光杯朝全性的方向看去,柔声细语:“奴家手上这第一杯,想敬......” 正在这时,一个黑发褐眸的青年倏然开口:“等等。”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竟有种穿透而来、直扣心弦的韵味。 明月循声望去,认出了那俊美非凡的青年便是传闻中的魔皇。她明显一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下一刻就见江弥朝她一招手: “——过来。” 那是一只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手。 明月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内心刹那间翻涌无数遍,而后立即恢复了完美的笑容:“遵旨,陛下。” 从庭中走上仙官筵席途中要迈三步台阶,第一步时她衣裙蹁跹,原本就薄如蝉翼的轻纱从肩上滑落,露出从脖颈到肩背大片雪白的肌肤;第二步时她金钗摇曳,云鬓雪肤在灯火中熠熠发光;第三步她停在江弥面前,在周遭宾客或艳羡或看戏的起哄声中深深俯身,淡绿抹胸织金长裙,越发衬得那抹酥胸呼之欲出。 江弥神色自若地伸手接过夜光杯,并不在她身上多落下一眼。他的手颀长白皙,骨节因为练武的缘故稍微凸出,但不妨碍其形态的优雅好看;同时那手还非常彬彬有礼,从她青葱玉掌中接过酒盏时动作舒缓放松,指尖却没触及她半点肌肤。 “琼酥饮的味道......”那位魔皇仔细端详着名贵夜光杯中澄澈的玉液,却没有任何要饮下的意思,反而露出一抹笑意来。 那笑容在摄住她心神的瞬间,一股不安不知从何而来,令她不寒而栗。 “——不太对啊。” 明月面颊因为极度紧张而痉挛,她心一横,从怀中抽出短匕厉声喝道:“纳命来!” 所有变故都发生在转瞬之间,话音尚未落地,刀光直刺胸口,锋刃竟闪着淬过剧毒的幽蓝! 那一刻没人能反应过来,连江弥身后的魔域侍从都来不及有所动作,他甚至连护体金罩都没有打开。千钧一发之际,刀尖已至衣襟,只需前进半分便可轻易刺入体内——然而就在这时一切都凝固了。 江弥三指捏在她如玉的皓腕上,看上去是那么放松,仿佛一丝劲都不带。紧接着,她就觉对方法力如山洪暴发铺天盖地,她脑中一炸,口角鲜血骤喷,整个人当空倒飞出去丈余! “怎么回事?!” “有刺客!” “抓住她!抓住她!” 江弥不疾不徐的掀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顺手一掷。披风呼啸作声,越过众人,气劲极度霸道强横,不偏不倚落在狼狈不堪的明月身上,正好将她摔倒时衣不蔽体的身子一遮,同时牢牢捆住她的身体令她完全无法动弹。 满场气氛紧绷,他从案后站起身,绕过筵席,众目睽睽之中走下玉阶,停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问: “谁派你来的?” 明月断断续续咳出一口血,十指痉挛,恨恨地抓挠地面:“你这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何须谁派我来?!” 江弥淡然道:“你想杀的不是我。” 那声调中的不屑犹如钢针扎了在倒地的女子心上。 ——她刚刚要敬酒的方向,分明是全性。 与此同时,有一名浅尝了琼酥饮一口的全性弟子,忽然惨叫一声浑身如刺猬一般从体内突出血淋淋的冰棱尖刺!那模样血肉模糊,简直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星渊随手抓过一坛闻了闻,脸色陡然阴沉—— 借着琼酥饮浓郁的香气掩盖着的,不是毒药,而是两种引子! 一种是傀儡术,另一种是......滴水成冰。凌霄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这三百年凌无劫在九州培植的势力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红衣少女从筵席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场中二人,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叫你这样的美人来送命,实非大丈夫所为啊。” 树影在秋风中摇摆,发出无数悉悉索索,犹如群蛇穿过树梢。待那少女走近几步,原本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明月忽然双目圆睁,运气一吹,口中吐出三根银针,直刺少女面门! 嗖—— 江弥猛然抬手,双指死死夹住了其中一根,法力迫使另外两根弯曲,贴着少女的耳际擦了过去! 邀月耳畔的鬓发被风扬起,继而缓缓落下。从银针射出、迫近脸颊、到毫发无损,整个过程中她未有丝毫躲闪,面色未变半分,甚至连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回去告诉凌无劫......” “想杀我,自己来。” 镜花水月 明月行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醉仙楼被勒令关停,登闻大会也暂停三天,全城排查凌无劫的行踪。陆之维被刨金丹一事还未解决,又出了这么大乱子,星渊忙的焦头烂额,甚至连剩下的两场比试都不想参与了。 刚过巳时,仙盟便派人来请魔皇议事,希望魔域精通幻术之人提供帮助。然而江弥折腾了她一夜,现下正是刻骨缠欢过后的温馨时刻,哪里肯离开。 怀中少女身上柔软的白缎寝衣被剔透肌肤辉映得黯淡无光,她天生就像一团又轻又软的美梦,快快活活地包裹着他往下坠,虚幻、甜美、漫长而无尽头。 邀月原是一动不动地窝在青年怀里,听到通报后忽然开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快去。理由很简单:某人今日若是不出门,她定然下不了床的。 江弥有些不情愿地叼着她玉白的耳垂,咬在齿间,又去含住耳廓,把整只耳朵含得湿漉漉的:“我走了你可不许去极乐天......若是要出门,就叫国师跟着你,霁红境界太低我不放心。” ——白如玉自己不来,却已经遣手下几位舵主轮流来魔域下榻的客栈请过她好几次,他不用想也知道那妓子会如何变着法子讨好邀月。 “知道了。”少女闭着眼恹恹地呼了他一巴掌就重新蜷缩回被窝中。 时至正午,张静姝突然来客栈寻她,她才终于起床梳洗。 这孩子继承了南双双的美貌,生的十分温婉可人,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姨娘不肯放开。 “姨娘!白掌门让我请您去极乐天转转!” 邀月早知她是为此事而来,神色微妙地摇了摇头。 “极乐天......就不去了。” “姨娘,你不知道,白掌门已经准备了——” “——我当然知道,”她打断了张静姝的话,半边侧脸映在黄铜镜里,另一侧则在日光中勾勒出完美光洁的轮廓,叹了口气,“你若是来帮白如玉做说客的,就请回吧;若是想多陪我一会儿,我们就出门逛逛。” 张静姝也是个识趣的妙人,况且她本就对这位传说中的姨娘非常感兴趣,当即就喜笑颜开地要做个向导。她没寻到星尘,只能叫了霁红,再加上张静姝随行的全性弟子,一行四人出了客栈。 仙都繁华,民间店铺生意倒是未受近日风波的丝毫影响,大街小巷人群熙来攘往,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家新开的茶楼前站着几名小二拍手招揽顾客。街边空处有几名杂耍艺人,舞刀弄枪,亦歌亦武,铜锣如雷铛铛地敲着,引来围观人大声叫好。 邀月想起自己这做姨娘的还没有给张静姝买件像样的见面礼,于是主动走入附近的书肆想挑一杆笔。 这书肆开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装潢得非常华丽。椒墙花囊,屏风摆设,书案摆架一应俱全。地上铺设的是莲纹青石砖,花梨大理石桌案上陈设着各色笔墨纸砚,墙上裱挂各大名家的真迹。 一排笔架望过去琳琅满目,她从前还不知这些文人墨客的笔竟能卖到这种天价。她索性直接挑了一只最贵的烟霞笔,没想到张静姝却开口推辞:“我百岁时,白掌门已经送过我这种笔,姨娘别再破费了。” 正在这时,那妖道国师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张阴阳面具惹得路人指指点点,他倒是一副悠然自在、超然于世外的模样,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了。 她对于此人的无礼早就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正想着要不要改送个砚台给张静姝,余光撇见笔架的最下层有一根青竹笔,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将那只笔往妖道面前一递—— “昨日你登闻大会为魔域出尽风头,我替江弥赏你的。” “皇后殿下还真是......”星尘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想要挖苦她一番,但下一秒在看清她手中的笔时,忽然声音一顿,神情浮现出古怪的异样。 那变化来得如此快速而又悄无声息,仿佛他整个人突然被抽空了一般,目光涣散投向半空,嘴唇阖动了两下。继而面具后瞳孔急剧颤抖,在猩红和漆黑间疯狂切换,紧接着只见一行黑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邀月浑身一凛:“你怎么了?!” 她走近几步想要扶住那人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下一秒,腕骨一痛—— 星尘那双看上去文弱的手竟然蕴含着可怕的、压倒性的力量,五根手指就像是钢铁铸造的一般,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骨。他似乎在忍受某种刻骨的痛苦,整个下半张脸都有些扭曲了,一字一顿吼道: “不想死就快跑!” 一丝针刺般的直觉掠过心头,仿佛有某种极端的危险正悄然逼近。在星尘松开她的瞬间便发动轻身术闪电一般从书肆中退了出去,紧接着迎头撞上一人。 那人身着全性弟子服,是随行张静姝的侍从,个子高挑,容貌并不出众,只一双眸子仿佛会吞噬光线一般漆黑得吓人。在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她便知糟了—— 她像是进入了澄澈无色的水域,一圈圈透明涟漪在空气里扩散开来,光线也出现了微妙的折射,以致周边重重迭迭的街道开始扭曲和变形。 ——镜花水月。 傀儡 不知是不是幻术造成的心理作用,整个仙都上空阴沉逼仄,黑云压城城欲摧,风中带着细微的水汽,似乎要下雨了。 大街小巷的所有车马行人都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位“全性弟子”也在原地凭空消失。她一刻不敢停留,轻身提气跃至屋顶,孰料尚未落地,便有两只快速旋转的纸偶向她撞来。那纸偶做成素衣墨发的妇人模样,惟独五官是彩绘的,漆黑的眼、猩红的唇,十分醒目。 邀月身在空中,全无借力之处,瞬间法力在腰部一凝,似柳枝反弹一般,从纸偶间的空当斜穿出去,落在一户棚屋的顶上。这动作说来容易,但那两个纸人角度太过刁钻,若不是对身体的控制妙到毫巅,万难做到。与纸偶擦肩而过之际,她拔出覆水凌空一斩! 剑气令两只纸偶猛地撞在一起,爆出妖异的紫色火焰。浓重的火药味在空气里弥散开来,夹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两只纸偶坠地时已经燃尽,灰烬像黑蝴蝶一样翩翩四散。这两只纸偶是药发傀儡,若被毒焰燎到,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凌无劫!你出来!” 此话一出,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秋风摇动树叶的沙沙声,淅淅沥沥的雨水顺檐而下的滴答声,眼前街道的景象霎时间变成了楚襄城,而她脚下正是揽雪阁。 空中窜出七只药发傀儡,滴溜溜地转着,将她困在了中央。她认出其中一具傀儡是凌朗的脸,这七具傀儡分明对应的是七个凌家嫡系。被这么多恶鬼模样的纸偶围着,劈又劈不得,甩又甩不掉,换做寻常人恐怕已经吓破了胆。然而邀月并未惊慌,闪转腾挪动作和谐优美,恍若天人之舞。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剑的机会,否则纸偶爆开的毒气会如瀑布倾落将她包围。覆水剑柄上的螭龙珠红光大盛,她这一剑速度奇快,借着反力向后一纵—— 眨眼间七只纸偶瞬间爆裂,空中随即绽出一朵朵大如磨盘的猩红彼岸花! 面前的世界逐渐响起微不可闻的坍塌声,幻象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一样消融,麻石围墙、幽深小巷俱回复到原本的位置,视野中一片清明。邀月本以为自己是在向城中心的仙皇宫而去,没想到是背道而驰,离仙盟越来越远,已经近了西郊天元山。 她刚要调转方向,身后便围上来四个行尸走肉般的修士。他们每一个都双目无神,冷漠得没有一丝人的感情,麻木而机械地向她冲来! 持剑的修士离她最近,一击不成,手里的铁剑再度刺来,灵活毒辣,剑尖在转眼撞上了覆水剑,与少女的咽喉近在咫尺。她猛然后撤,忽闻背后风声呼啸,立即反手横剑,架住了一把长戟。还没喘口气,第三个修士提枪而来,第四个修士的刀锋同时劈下来—— 一声铿锵,一泓青光剑刃闪过,悍然与两人手中兵器撞出了火星。一剑出,招未尽,覆水剑锋顺势劈下,两个修士的兵器被她猛然斩断两截! 这四人境界不高,只是刚刚结丹的新人,她若是起杀心可随手取他们性命。可这些人显然是中了傀儡术,仍然是活人,竟然索性弃了武器,十指发出喀拉拉的响声,不怕死一般赤手空拳向她冲来。 四个傀儡修士将她围在中间,一击方过一击又起,她没办法再躲,手里的覆水剑扫开一个半圈,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四人的腿齐膝盖斩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其中一人五指一翻,陡然撒出一道黄绿色的烟雾,不用看也知那烟雾有毒,她用法力阻挡已然来不及,只好屏息闭眼飞身后跃。 下一刻,她落地时仿佛踩入泥沼,浑身经脉竟全然运转不动!脚下不知何时亮起密密麻麻的阵法,她整个人都似被抽干了力气,将覆水插在地上才堪堪稳住身体。紧接着她便觉得一具精健的身体贴在了她背后—— “想生擒师尊还真是麻烦啊。” 那人一袭全性弟子服,附在她耳边音调懒洋洋的,在她后颈带出某种令人寒毛直竖的冷意。 “凌无劫!” 青年走至她身前,柔和地擒住她的手腕握在自己冰冷的掌中。脉搏冲撞着他的指腹,他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看上去就像是消瘦面孔之下的、即将破壳而出啜饮鲜血的野兽。 “师尊还记得我、记得凌家就好。” 这张脸已经不是三百年前凌无劫的脸了,而是那个名为宁不疑的蹩脚术士的脸。更可怕的是,这种改变并不是因为任何易容术或幻术,而是真真正正削骨易筋后的脸。 ——曾经不屑于伪装的凌家世子,竟为了潜伏于全性,对自己狠心到这种地步。 邀月长睫下目光晦暗:“你半步悟道境的人,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闻言,男人笑意更深,几乎称得上肆无忌惮,倒是与三百年前的凌无劫没有任何区别。 二人脚下蓦地亮起传送阵法,他冰凉的五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显得有些尖利: “因为我最完美的傀儡,可不能有残缺啊......” 醒世 heiyeshukucom 无论用几次传送阵她依然无法适应,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几欲作呕。等缓过神才发现,她被凌无劫带到了一处废弃的铁匠铺。 炉火迸击出四散火星,只听见精炭在火炉中爆裂声。整个房间热气蒸腾,熔炉中是铁水沸腾的声音,似乎只要再往前几步就会有火星溅到自己身上。 那熔炉中的熊熊烈焰里,立着一柄雪亮如银的长剑,剑身上铭刻两行金光熠熠的小篆字: 大梦难醒世,长生未悟空。 ——初代仙皇姬元因为杀孽过重屡遭天罚雷刑,这两行诗便是他的绝笔。 邀月漆黑的眼瞳里是难以掩饰的错愕和怀疑:“你偷醒世剑做什么?” 凌无劫笑了笑,却答非所问。 “你知道百炼宫为何痴迷用活人铸剑吗?” 凌无劫见她不语,挑了挑眉:“那我换个问题,皇极天剑是怎样铸成的,你可知道?” ——按《开天》里的说法,是江淮用自己的妻子姬樱铸成的皇极天剑。姬樱是仙皇嫡系血脉,本身境界便远超别的女修士,甚至在当世强者中也能排得上号。夲伩首髮站:59w t.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 邀月冷笑一声,并不想跟他玩这一问一答的游戏。 凌无劫的脾性一贯不好,见她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便狠狠拽着她走到熔炉边。异常干燥的热风犹如无数枚烧红的钢针,肆意地灼刺着她的皮肤。最难受的是喉咙,仿佛有个火球在那里上下跳动,燎得人干涩难忍。 “《开天》这出戏,你们不是在我的醉仙楼听过了吗?” 凌无劫缓缓抽出腰间的无痕,剑锋薄如蝉翼,剑气如风一般割破她的手腕。那速度实在是太快,直到血液流出几秒后她才开始感觉到疼痛。 “用生人铸兵器,人的境界越高,兵器便越厉害。” 青年伸出一只手在她割破的伤口处轻轻揉捏着,突然重重一按。刹那间少女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猛地一缩,可她身上被下了禁制,无论如何都挣不脱那只手,冷汗一下子就浸透了鬓角。她的血甫一滴入熔炉,便如有生命一般钻入那柄醒世剑中,周遭火焰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火舌窜起半人高! “你是飞升之人,就算现在法力不复当年,也是天仙之体。用你的血淬炼这把醒世剑,定会造出绝世神兵。” 他似乎嫌血流的太慢,一边说着,一边在原本的伤口处又划了一剑。 “嘶——你到底要做什么”邀月胸口因为痛苦而急速起伏,眼底掠过隐蔽的不安,“你从何处习得这些妖术?” “自然是有高人指点。”凌无劫说话时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极其刻骨,似乎要把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全都刻到脑子去才罢休,“那位大人可是一直主张将你直接投进炉子的,是我替你求了个全尸。” “等你死之后,我会往你的身体里注入水银,一定让你栩栩如生” 凌无劫抬起一只手拂过少女的侧脸,心里暗叹真是漂亮。当她愿意的时候,那一点点仿若春晓的笑意,就能让人神思恍惚、意态癫狂。曾经的他何尝不是对她迷恋有加,可他这位好师尊总是不识抬举 “到时我命你去全性大开杀戒,看看是你将亲朋好友赶尽杀绝,还是他们把你碎尸万段” 见邀月拧眉不语,他猛然钳住她的下巴,力道凶狠登时留下青紫的印痕:“你现在后不后悔,嗯?我的好师尊,就为了几个娼妓灭了我凌霄宗?!子母阴魂蛊又怎样?那几条贱命难道比仙官重要?!!”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凌无劫,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点冷淡又有点厌恶的情绪。末了,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不后悔。” 她本以为凌无劫会暴跳如雷,可他却忽然笑了起来。沸腾不息的憎恨和冰冷森寒的杀意突然平息下去,犹如烈焰骤然化作炭灰中零散的火星。 “我想也是。师尊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会记挂几个凡人的死活” 正在这时,一道传送阵法凌空出现,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道气劲便犹如无形的剑划破虚空穿胸而过,将凌无劫整个人钉在墙上! 砰的一声他脊背撞上灰白的墙面,本就老旧的屋子承受不住如此重击,墙面整个坍塌,破碎的墙皮砖块哗啦啦洒落将他埋入废墟之中。桎梏着她的禁制顷刻瓦解,她转瞬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邀月,你怎么样?”江弥将少女整个人紧紧搂着,扣住她手腕渡入法力将血止住,手指竟然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们二人现在没有魂契,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再晚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同样是被扣住手腕,青年的手指却温暖得让她倍感安宁,邀月眸中浮起安抚的笑意:“我没事” 与此同时,本应无法动弹的凌无劫忽然从废墟中站直了身子,看着面色不善的星渊微微一笑—— “盟主和煞星来了,我就先走了。” 江弥转头望了过去,眉梢眼角中分明藏着一种暴戾阴森、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走?你走不了了!” 下一刻,破天剑意的万道剑气穿身而过,锋利刺骨的寒意连秋风都变得格外冷冽,眨眼间让凌无劫的身体分崩离析。可更加诡异的事紧接着发生了,那万千剑气破开的伤口竟未流出一滴血,甚至凌无劫滚落在地的头颅仍面带挑衅的微笑—— “别白费功夫了,这只是具傀儡。” 语毕,熔炉中的醒世剑凭空消失,那人的身体碎块化为一张张纸屑飘散在秋风中。 梦魇微H 她做了一个梦。 无垠黑暗中传来细微水流声响,紧接着渐渐浮现出景物。那是一条望不见来处和尽头的长河,河上弯弯曲曲的索桥通向对岸,妖异的彼岸花正在黑暗深处绚烂盛开。 一个挺拔背影站在桥上,身着一件她送的白衣,亦步亦趋向对岸走去。 邀月冲上前却狠狠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江弥!站住!” 那背影站定,缓缓转身。 梦里江弥的容貌和初见时别无二致。黑发褐眸,月光映照在他俊美无匹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柔淡的光芒。 他的目光平静澄澈,甚至有一点温柔和依恋。 邀月像是猛然被扼住了咽喉,前所未有的惊惧爬满全身:“回来......你要去哪儿……” 青年抿唇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抬手挥了挥,仿佛旅途尽头无奈的告别。 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要去,江弥!” “回来——!” 邀月猛然惊醒翻身坐起,胸口急促起伏,身体仍然止不住紧绷发抖。 ——星神一般不会做梦,因为祂们的梦通常带有某种预知性,也跟自身司掌的事务密切相关,所以她的梦......格外危险。 有人撩开帘子坐到床边,将她汗湿的鬓发撩去耳后,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做噩梦了?” 她闻到那熟悉的气息,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月光穿过木窗,投在客栈青灰色的地面上。周遭一片静谧,初秋时节一长一短的虫鸣正伴随着淙淙流水从后庭花园传来;除此之外夜深人静,再无其他声响。 邀月环住他的脖子,双眼紧闭靠在他胸膛聆听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终于松了口气。而后蹭了蹭他的胸口,轻声道:“江弥,你可不许乱跑......” 他感觉她的指尖碰上自己的喉结,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低头看去,怀中的少女是毫无防备的姿态,像是一只爬上膝盖的猫,有种孤僻的柔软。 “这话应当我说才是吧?方才莫不是梦到我了?” “嗯,”邀月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梦见你走了......” 话音刚落,他再也无法忍耐,扳住她尖巧的下巴压了上去。这个吻有种野兽舔食猎物的感觉,毫无章法满脸乱亲,从眉毛到眼梢到鼻翼到唇角,非得把怀中人染上自己的气味罢休。 邀月被他亲的发痒,扭了扭身体就被他按倒在床上。柔黑的长发从她雪白的脖颈边垂落下来,嘴唇半开着,在昏暗床帐中泛出水红的微光。 “终于知道我的好了?”江弥俊美到慑人的眉目此刻分外飞扬,任谁看了都知道魔皇陛下正心花怒放,“不想和我分开了是不是?嗯?” 她面颊难以抑制地染上一抹嫣红,咬着下唇似乎在懊恼他的得意忘形。没等她说什么,青年握住她白瓷一般的手腕,嘴唇紧紧地贴上了那道已经淡化的疤痕:“若不是你前天非叫我去那劳什子仙盟,怎会流这么多血......你可知我当时有多害怕......” 明明只是一场无妄的虚惊,对他来说却像是在地狱里煎熬了一个来回。 青年的声音仍有余悸,却令她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怯人的暖意。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指尖点在他丹田处,渡入一股灵气。熟悉的痒意顺着他尾椎骨蔓延开来,江弥心跳如擂鼓,一刹那连呼吸都忘了—— 是魂契! 少女水红色的嘴唇狡黠地弯起,那样甜美旖旎,仿佛是一朵伸手就能全然摄取的海棠花。 “现在还怕吗?” 青年深深吸一口气,倏地吻了下来。呼吸猝然变得粗重,鼻腔里仿佛带着炙热的火流,烧得脑子都有点发狂。 “邀月......” 这个吻很明显带上了浓厚的情欲意味,唇舌互相勾引纠缠,唾液从唇角淌到下颔,仿佛有滚烫的热度流过心脏。她情不自禁地环住江弥的脖颈,这个小动作让男人瞬间兴奋无比,立刻用膝盖分开她的大腿根,同时伸手将二人的衣物除去。 少女被吻得气喘吁吁,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戳着他的胸口:“我刚失了血,可经不起你折腾......” “所以才要吸我的精血补回来。”他捉住她的手指吻了吻,得意洋洋地烙下几个齿痕,“娘子一会儿就不准我停了。” “你胡言......唔——” 话还没说完,江弥就分开她双腿,一口含住了两瓣花唇。舌尖灵活的游走在花唇和幽径之间,吮吸着源源不断的蜜汁,然后沿着缝隙舔到上端,用牙齿轻轻咬着花蒂。时不时把顶端的细小颗粒往上拉扯,花珠被拉扯的快感如此强大,以至于隐秘穴道里流出的汁水越来越多。 邀月侧头埋入软枕中,难以遏制地发出细微喘息,似痛苦又似愉悦,耳朵里嗡嗡作响,拼命并拢双腿,但是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反而有一种恐怖的快感宛如微小的电流一样弥漫四肢百骸。 随后一只手指顶了进去,那手指和他下身狰狞的孽根相比完全算不得粗,但是那种异样让人难耐至极,更别说那指头不老实地东按按西刮刮。又一根手指加了进去,和之前那根默契地分开道路,红润湿热的内壁自动地蠕动着,汁水横流,把男人整个手掌都打湿透了。 “娘子……”江弥抬起头亲吻她泛红的耳尖,“自己坐上来......” 邀宠H 他说话的时候气流喷到邀月赤裸的皮肤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为她温柔搔痒,她下意识缩紧身体,咳了一声:“还是算、算了吧。” ——合欢功法本就是走捷径,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上瘾,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合欢老祖那种不阴不阳的怪物。 “为何?” 青年又凑近了些,这个姿态让他几乎贴着她的耳廓说话,简直称得上是耳鬓厮磨。他表情有些许迷惘:“娘子不喜欢跟我双修吗?” 江弥好像还不知道,他这张脸只需稍稍作态就会让人心生怜意。这样的神情就像是一根刺,刺得她一颗心都热乎乎得蜷缩起来。 “......真的不怕我将你吸干?” “不怕。” ——他的一切因邀月而起,全部还给邀月也是理所应当。 她的手指慢慢在他胸口上抚摸着,炽热汗湿的肌肤,有着难以想象的光滑和弹性,仿佛只要摸一下就能上瘾,让人情不自禁的想享受更多。 “魔皇陛下就没有怕的事?” 恰恰相反,他怕的事太多了。 他怕邀月离开、怕邀月腻烦他、怕邀月爱上别人......但这些事他都有办法解决,只有一件事他永远束手无策。 那双琥珀色的眸中带着清凌凌的水光,仿佛含着一点温热的无奈,让人简直要沉醉在里边。 “我怕邀月流泪。” 须臾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蔓延整个身体,那么酥软微麻,甚至令心脏都漏跳了数拍。血液极速冲撞耳鼓,混乱的冲动中她下意识抬头去亲吻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 江弥愣了一瞬,立即反客为主。他的唇舌之间没有任何其他气味,除了纯然的、带着明显侵略意味的男性气息。就像是缠绵入骨的爱人一般,探入口腔的舌尖掠过每一寸牙床,仔细的让她唇齿间每一处都带上自己的味道,甚至让人无法呼吸。 没等她再说什么,青年就按耐不住一把抱起她又猛地松了手,这一起一落令两个人结合的部位前所未有的深,让邀月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整个人被贯穿的错觉。 巨物强硬挤入,饶是润滑足够她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一抖狠狠掐住了他的肩膀。少女的花穴犹似最上乘的羊脂膏堪堪将融,紧紧覆住龟头,密密包住茎身,愈发催得他血脉贲张,他大半根没入仍未察觉,又狠狠往里杵了几下才意识到一双囊丸挤不进去。 “你顶的......啊——这么深做什么......”她难受地呜咽着,生怕他再使几分力就连花心也要被顶开,“双修不需要.....这么深......” 江弥粗重喘息着与她对坐,手掌托着她的后腰使她不至软倒,又往下滑移至她雪白股沟处,罩住了龟尾穴令她下半身无法动弹:“当然需要。法力周转时不得妄动,你忍着点。” 二人贴合的下腹渐被一团白金光芒笼罩,法力以交合处为始,向对方体内巡行而去。两股截然不同却格外融洽的内息一经碰撞,立时缠绵交融,彼此增补,腔内气海也随之翻腾,甚是热烈畅快。交融的内息每流过一道经脉,她便明显感到自己的法力进益一分,江弥有天星经和真魔之血傍身,本就时时都是法力溢出的状态,现在做她的炉鼎,简直随意便能达成修习百日的效果。 待法力运转至第三个周天,邀月忽然感觉穴内一阵奇痒,嵌在自己身体内粗硕的阳根竟不动自颤起来,颤也颤得幅度轻微,粗硬前端触擦穴肉,仿佛隔靴搔痒,远不如横冲直撞来得痛快,只让她口干舌燥,上不去下不来。 “江弥......嗯啊......我好难受......你动一动......” 青年那双狭长凤眸里蓄着三分笑意:“又叫错了。” 其实江弥也不太好过,那媚肉一层层地围过来,乖顺地蠕动着,仿佛有无数个小嘴在吮吸。不过他在这方面有着某种惊人的执着和耐心,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少女。 她咬着牙不想让他如愿,法力又行一个周天,穴内孽根颤得愈加厉害,惹得四肢百骸无一不痒,偏偏这痒感又抓不到,挠不着,比腰间笑穴中针还要难忍百倍。终于在一下致命的震颤中她发出一声宛如哭泣般的哀求: “夫君......呜——你动啊......” 可江弥并没因这声夫君而心软,只是尽量温柔的亲吻着她的侧颈:“莫急,还剩一个周天呢。” ——阴阳合欢功要运行五个周天,在此期间下体交合处不能动弹。他是魔修本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法力流动,境界又比她高出太多,若是稍不留神将她的内息带偏害得她堕魔,邀月恐怕要恨死自己了。 这道理邀月不是不懂,但她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全然无法分散到其他事上了。只觉得自己像是中了某个江湖骗子的骗术,被骗得人财两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恼羞成怒地闭上眼一言不发。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某人委屈的声音:“娘子以为我不想动吗......” ——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让邀月连停都喊不出来。 见少女依然不理他,他便用略凉的鼻尖反复蹭着她因欲望而烧红的侧脸,还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两下玉白的耳垂,简直......像是某种正在邀宠的凶兽。 业障H 不知何时蜜水已充溢穴里,自二人相连之处汩汩而下,连他一双囊袋都濡得透湿。内息周转完第五个周天,体内的孽根终于停止震颤,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江弥就再也按捺不住,捧着她微红的脸,用嘴去啄。 只啄了一下,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类似吞咽的声音,然后一把拉住她后脑上的头发强迫她扬起头,一个粗暴又激烈的吻几乎要把少女的唇撕咬嚼碎,吞噬下去。 “唔——” 男人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将她死死按在床榻上,就着二人相连的姿势一瞬间就大开大合,淋漓的汁水浇灌在肉柱上,噗呲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淫靡刺耳。 她呼吸不过来,只能用双手拼命掐着他的肩膀,指甲都几乎掐到肉里去。可惜,这个动作并没能阻止什么,因为江弥看上去非常享受这种刺激性的微妙痛楚,他狂热地吸吮她湿滑的舌头,最后终于放开时还在少女的唇角上咬了一下。 “我动得好不好?” 她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狂风骤雨的抽插,迟来的快意在四肢百骸中爆发,腰肢抖得厉害连带着眼角都溢出泪花。 “你......慢点......啊——别、别动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去挡在二人的交合处,却被他猛然拉住围在那孽根处,让她感受茎身在她掌心迅速摩擦着侵入她的身体内部,旋即卵袋拍打在手上、花唇上,又迅速地退出,甚至菇头都蹭过手侧缘,接着又是下一次深深地顶入。 “娘子方才喊我动,现在又不准我动......是何道理?” 少女面上是旁人难见的春情,他越看越像个瓷仙儿,白瓷为胎,丹雘描摹,委实美得惊人。整个分身被细密包围着,层层迭迭,温柔又湿润,让他死也不想离开。 “你......唔我......不行了......” 邀月身上的其他感觉都退去了,只有花穴被不断鞭挞的快感无限放大,那种力道和速度,肉柱上的青筋变着角度地折磨她酸软到不行的内壁,烙铁般的热度烫的她仿佛快要融化了。 她只记得江弥最后一次射出来的时候,精液淌得她满大腿都是,淫靡得可怕。情欲最终在肌肤相贴里得到满足,青年长长吸了口气,意犹未尽地亲吻她湿透的脖颈。 江弥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几乎是完全没有收敛的重重压制着她,她没好气地揪了揪他胸前的茱萸:“你下去!” “一完事就嫌我重......”青年眸中幽幽怨怨,原本线条凌厉的俊脸上流露出几分无辜,下身却仍不知足地伏在花穴里头。 那孽根就算是未醒时分也实在粗硕,下身的饱胀之感并未消减一分。她本想拢一拢双股撵它出去,但许是因为被肏弄太久,腰下已酥软得毫无知觉,穴口无力地收缩几下,仿佛是某种软弱的含吮,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江弥显然会错了意,阴茎飞速鼓胀、勃勃跳动起来。他支起身子刚试探性地动了一下,就见少女恨恨地瞪了过来:“拔出去!” “好邀月,我不动了......”他审时度势连忙重新躺回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但身下的性器却没有丝毫抽离的迹象,如同鱼儿离不开水,非要融在一处。 屋内烛火不亮,只有聚萤映雪一般的微光。她的眼神迷蒙不清,仿佛连秀丽的脸颊线条都融进了昏暗里。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凌无劫下次现身时,你不要出手。” 江弥顿住:“为何?” ——那凌无劫虽然修了妖术,但还不到悟道境,绝难是他对手。更何况镜花水月在六欲天功面前只能算是班门弄斧。 她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身上的业障,有一半是来自他,另一半......是来自你。” 青年浑身一僵,继而满腹委屈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我是邀月的累赘吗......”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阴沉偏执、铁血无情的魔皇,会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他声音闷闷的,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邀月被迫夹在他手臂和胸膛之间,察觉到他胸前的肌肉绷得很紧。 “来自他的业障我必须自己消解。”她在他鼻尖落下一个吻,目光里有一丝极为熟稔的、近乎狎昵的欣然,“至于你,大约......消不掉。” 最后几个字很轻,带着一点点几乎感觉不出来的笑意,连挑逗都含蓄得一闪即逝。 那声音再轻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如释重负般探身吻住少女微肿的红唇,温存啃吮着她的唇瓣,又捉着了她的舌头,含在齿间轻轻揉磨。方才二人迭骨交欢,这双唇已吻了不下百遍,可每多吻一回,仍如尝珍羞般全情投入。 满足的爱意沸腾滚烫冒泡,从二人心底同时迸发出来,却都心照不宣。 唇与舌总算分开,江弥用拇指拭了拭她唇边的津液,定定看着她:“我答应你不主动出手......但他若是不知轻重,我可顾不上那么多了。” 轻重? 她与凌无劫之间是灭门的血海深仇,举重若轻......谈何容易。 一箭 dan mei xs 8c o m 将黄未黄的林叶遍布山野,幽蓝湖水如诗如画,偶过清风,宁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堤岸高槐垂柳尽挂日光清晖,水中芦荻渐白,蒹葭苍苍,一片醇厚秋色,让人心旷神怡。 时隔三日登闻大会重新开启,今日是琴道的比试,为了附庸所谓高山流水的风雅,直接将场地布置在湖两岸。 那绝色红衣少年面前摆着一方七弦琴,神息调摄停当后,轻轻伸手往那筝上一探。悠悠一声响,像是有人在空濛秋日向那幽静湖水中丢了一颗石子。 就这一下,云梦的脸色都变了,她毕竟是妙音门掌教,知道这轻轻一拨已入化境。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timix s. 不过她的失态并没多少人看到,因为此刻天元山下正是最后一场骑射比试。马蹄踏踏彩旗飘飘,冠盖如云车驾如簇,围观百姓迤迤逦逦,除了仙官坐席,几乎连个落脚地方也不剩了。 忽听一声极其嘹亮的马嘶,那一声就仿佛是乌云滚滚中的一道雪亮闪电,划破了一切阴霾。尘沙渐渐散去,眼前渐渐清朗,只见场中一名黑发褐眸的青年一勒马缰,汗血宝马整整扬起了一个人的高度。阳光中辨不清他的面容,唯见一身银白的细铠熠熠生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天元山下设置跑马场,每隔百米便放置一个箭靶,统共十个箭靶,以射中靶心最多、先到终点者为胜。 场中只剩四人,俱是一等一的好手,分别背弓佩箭,骑在马上,并排立在跑道起点。四人并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的推让作谦,都耿直地谁也不看谁。掌令官将令旗一挥,四匹千里神驹并肩窜出去! 云牧野余光扫过仙官筵席,一眼便看到绯色衣裙的少女。她今日并不像往常一样简单地束起长发,而是梳了一个飞仙髻,插一支玲珑琥珀如意簪,簪头上一颗亮晶晶的垂珠光芒四射,与那玉貌花容相得益彰。 ——她今日盛装出席是为了江弥?若是江弥不在,她还会这样一眨不眨地把目光投过来吗? 云牧野心头那口酸意冲上喉咙,登时化作了排山倒海般的气力。胯下神驹不同凡响,第一处箭靶转瞬就来到了眼前,他弯弓搭箭,龙舌弓被巨力生生拉圆—— 嗖!嗖!两根钢箭前后飞出,穿越百步,瞬间从两个方向同时钉在了靶心上! “好箭法!好准头!” “早就听说云掌门的小儿子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听说还未婚配,不知谁家能得这乘龙快婿?” 四人一路疾驰,但真正领头且百发百中的还是只有那两人。众人正担心可能还需要加赛时,他们二人已闪电般来到最后一个箭靶前—— 不知为何魔皇忽然放慢了抬弓的速度,云牧野抢先一步将最后一发钢箭死死钉在了红心上。 江弥呼了口气,随即一拧剑眉,形状锋利的眼睛如鹰隼般微微眯起,在马背上开弓瞄准了靶心。只见他整个人侧过去,双臂拉弓,遥遥正面那百步之外的箭靶。箭靶的制式有成年人那么高,怎么也不算小了。但百步约莫三十三丈,那么远的距离,又骑在疯狂奔跑的千里神驹上,即便目力极盛的人,也只来得及看见箭靶转瞬即逝的一丝幻影。 ——要从那一丝幻影中,再精准地捕捉到比针尖还小的靶心,再加上风速、马速、弓箭的重量影响,谈何容易? 江弥瞳孔几乎压成一线。风声呼啸,马蹄疾驰,衣袍猎猎翻飞鼓动,整个世界都在上下颠簸,只有他如同一座静到了极点的山壁。百步之外毫厘之间的那一点,在他眼底放大、再放大,渐渐化作鲜红靶心上的—— 那只箭。 下一刻,他松手放箭。钢箭“嗖”的一声穿过跑马场,如流星般消失在远处,紧接着箭靶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格外剧烈地晃动了下—— 中了! 江弥反手收弓,连看都不看一眼,但全场却哗然一片! 云牧野射进去的箭镞被他硬生生压得四角开花嵌在木头,箭身已经如烟花一般四散爆开! “魔皇的箭劈开云牧野的箭尾入靶,速度和劲力实乃绝顶!” “箭尾比指甲盖还小一点,这准头不得了!” “云牧野的箭找不到了,成绩怎么算” 秋风拂过扬起他的披风,那玄衣银甲的俊美青年就好像站在山巅上一样居高临下,岿然不动的俯视着围观者。这个杀神的脸仿佛最珍贵的玉刻出来的一样,完美而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在视线掠过全性坐席时顿住了—— 他从马背上微微探出上身,几乎是用一种迷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坐在第一排的红衣少女。如果目光是实质的话邀月现在已经被他按倒来过无数次了。 下一刻,青年忽然策马冲向筵席,然后凌空从马背上探出身,仅靠双腿夹住马腹,一手环过她的身体搂住侧腰,以难以想象的臂力把她当空抱了过来! 呼! 邀月整个人天旋地转被按在他身前,江弥双臂环抱过她抓住缰绳继续向前疾驰。 她明显听到周围惊诧和起哄的笑声,一想到明日的仙盟小报,羞恼已极回头瞪着他:“你疯了?!” 那双褐色凤眸中闪烁着某种极度炽热的神采,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正要开口,仙都城中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轰! 阴阳相逆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连脚下的大地似乎都颤了颤,整个仙都的天空顷刻被火光照亮! “出事了。”江弥勒马,如血的火光映在他眼中。浑身灵气因为冲天的幽冥之气而躁动不安,隐隐激发着潜藏在本能里的嗜血暴戾。 明明此刻刚过午时,天色却突然间完全暗了。 天狗食日,大凶之兆。 铅灰云层重重压在天元山上方,远处连绵山林已经半融进了黑暗里。城中火光怒涛冲天,与火星灰尘一齐飞扬的还有人身躯皮焦肉绽的声音,那种焚烧的枯焦味即便是在城外也能闻到。 风声潮起,尖啸着在林间穿梭。树林在黑暗里急促摇摆,仿佛有成千上万道哭声在渐渐聚拢,向仙都逼近。那风中无端混合了腐臭味,如同经年的尸体终于从泥土下爬回了人间。 仙都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幽冥之气? 邀月向远方望去,只见无数鸟雀从仙都东面铺天盖地而来,翅膀遮住了整片天空。那场景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但接下来的画面更加恐怖,密密麻麻的鸟雀落地变出真身,化作了形态各异的恶鬼。触目所及、漫山遍野,憧憧魔影数以万计,团团包围了仙都! 她声音一沉:“血鬼术。” 这种范围的血鬼术,不仅要磅礴的法力,还要有足够的代价......什么人敢这样挥霍自己的阳寿? 此时此刻,城东的百姓已经被恶鬼扑食殆尽,又化作行尸站了起来!如果此时有人御剑在仙都上空,定能看到活尸潮如蝗虫一般涌动! @@@【本文首发..】墨弦鸽鸽子 半个时辰前,东郊皇陵。 万年前仙皇一族覆灭时,掀起了很大一波掘墓戮尸的风潮。 泄愤为假,盗宝为真。 东郊各大皇陵皆被扫荡一空,别说是宝贝,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唯一幸免于难的,只有初代仙皇姬元的陵墓。 此陵墓共七层,真正的墓室在最深处的第七层。这陵墓前六层布满只在皇室流传的禁忌术法,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修士靠近皇陵都会七窍流血。曾经有个仙门世家子弟不信邪硬闯了几层,再被仙盟带出来时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一样的、难以被称为人的怪物。 自此仙盟便严厉禁止任何人靠近此陵墓,万年之间虽层出不穷盗墓者,却无一人成功过,全部白白送命。 七层墓穴最深处,一道宏伟壮观、纯金浇铸且高不见顶的巨门,静静矗立在黑暗里。这座主墓室外,现下正站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面颊上带着一副令人心生不适的阴阳面具,腰间则配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 他打了个响指,两侧石墙上的阴烛突然一支接着一支自动燃了起来,映亮了地宫第七层巨大的空腔。随后纯金巨门轰然开启,一股寒气迎面袭来,触目所及是一座华丽的墓室,四面光线昏暗,唯有阴烛在四个角落簌簌燃烧,为死气沉沉的墙壁投下跳跃的火光。 只见主墓室的青铜地面上,有一座密密麻麻、雕刻森严繁复的环形法阵,一具庞大沉重的黄金棺椁呈放其中。 男人嘴角带着近乎不见的微笑,冷冷的又有点期待的意味,猩红的眼底却泄露出一丝疯狂的气息。 “地狱众生,发愿救度。无量劫难,众生度尽......”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起古怪的咒语,无数妖异符箓随着他的声音当空浮现,而后一笔一画如有生命一般从四面八方窸窸窣窣地向法阵聚拢,继而爬上黄金棺椁,眨眼间便如蚂蚁蚕食连一点黄金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山河倒悬,阴阳相逆!”他念完最后一句,抬手猛然一挥,“起!” 整个沉眠的地宫似在这一挥中倏地苏醒,咒文被棺椁飞速吸收,法阵从里到外焕发出恐怖的强光!短暂的光晕过后,四面阴烛开始疯狂跳动,而后金属摩擦的声音从棺椁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撬动棺盖! “欢迎。” 这两个字刚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是隔世的梦境,在这样阴灰的墓室中渐渐浮现。 烛光变得幽绿,一道僵直的背影从黄金棺椁中坐起身,缓缓转过脸来。 它身披黄金甲,光看身体跟活人没什么两样,但右半边脸已经腐烂,侧脸上直接露出猩红的牙床和两排利牙。紧接着它爬出棺椁,因为动作僵硬身形一晃单膝跪地,随后缓慢站了起来。 那青白而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孔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男人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亦步亦趋向它走近。 ——阴诡道人的衣服在施术过后变为了纯黑色,衣摆上开满大朵大朵的猩红彼岸花,一眼看去宛如鬼火在土地上燃烧一样。行止间袍袖蹁跹,花瓣好像在他身体上渐渐苏醒,慢慢舒展开来。 他将腰间的醒世剑解下,恭恭敬敬地弯腰双手呈递。那声音非常沙哑,其中冷漠残忍的特质,隔着阴阳天堑和漫长的岁月,也没有任何改变—— “您的剑,我带来了。” 从黄泉彼端吹来的风穿过山林,拂过江河,裹挟着仙皇一族永不断绝的哭泣和执念,呼啸着奔向仙都。 俯首称臣 头顶天空不见日月,漆黑深邃,行尸嘶哑的咆哮和生人的求救声夹在风中遍布仙都。 仙都外围百姓疯狂向城中心的仙皇宫奔去,祈求仙官庇护。可到了那里才发现,仙皇宫的朱漆大门紧闭,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具活尸一个攀爬着另一个,九丈宫墙外已经迭成了高高的尸塔,并且高度还在不断攀升。墙根游荡的活尸一见了生人,争先恐后伸手抱住了他们的脚,开始大快朵颐。有人在嚎哭,有人在惨叫,鲜血与碎肉如同下了场倾盆暴雨。 与此同时,仙皇宫内正团团聚集着暂时幸免于难的百姓,一个个瑟瑟发抖惟恐宫墙外的行尸突破结界翻墙而入。他们不知道的是,仙皇宫大殿内,万众敬仰的仙官已经死伤惨重。 正殿中,满地鲜血残肢,只剩寥寥几个门派长老还活着。龙椅之上,有人一袭黑衣好整以暇地坐在殿里这唯一一处干净地方,左手端着酒盏搭在膝头,右手支着漂亮的下颔,就在这修罗地狱般的惨景中自然一派置身事外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的确是有这悠闲的资本,因为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具身披黄金甲、格外高大的活尸—— 初代仙皇姬元。 即便是面颊已有腐烂,挥剑却无任何凝滞笨重之感,相反它速度之快、势头之猛,只能用骇人这两个字来形容。它掌中那把银白的醒世剑身沾染上鲜血和幽冥之气,闪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波光。 场中万剑山掌门云慈和佛子释尘以二敌一却仍陷入苦战。这两人俱是当世前五的高手,但在这具活尸面前却显得螳臂挡车一般无力,姬元生前是如何威震八荒可见一斑。 “咳咳,去、去找江弥......”星渊正竭力支撑仙皇宫的阵法,不让外围活尸涌入,此刻却是强弩之末,咳嗽时喉中已有腥甜的血气。 “哥,我不走!”星玄狠狠摇头,“你去!我来撑!” 忽然间,龙椅上那人慢慢一笑,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烛光下那阴霾桀骜的目光,令所有人心头瞬间一颤。 “要去哪儿啊?” 下一秒他右手五指隔空一攥,星玄只觉心脏被巨力猝然绞紧,眼前发黑双膝软倒,扑通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前一刻,星尘的视线余光看见那妖道将杯中残酒随意地泼在龙椅边。烛光中他的侧影气定神闲,既不似道士,亦不像豪绅,倒有几分莫名的帝胄之态,轩昂逼人。 紧接着,他腰间的匕首“唰”地飞出,虚空中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匕首悬停在星玄的丹田处。 “住手!”星渊立即就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气急攻心咳出一口血沫,“有什么事冲我来!” “不行,”阴诡道人似乎在微笑,声音轻柔,“必须是他。” 语毕,那柄匕首自上而下捅进了星玄的腹部,刀柄一拧血浆溅起,近乎开膛破肚般让那金丹露了出来。他勾了勾手指,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星玄血淋淋的金丹飞入他手中,被他一口吞下。因为吮吸不及,一缕鲜血顺着下颌流下,在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你、你不是星尘......”星渊发着抖退后半步,霎时间心头涌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到底是谁?!” ——此人骨子里不可悖逆的气势,绝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私生子......那张面具之后,究竟是谁的脸? “我是谁不重要......”阴诡道人唇角是个甜蜜到令人心生寒意的弧度,“重要的是你们打不过我。” 他调整了坐姿,从原本的盘腿而坐变成右膝盖抬起撑在手肘下,修长的十指交叉,下颔微微抬起审视着殿下众人,将殿中所有人的神情都一览无余,恐惧的、悲愤的、惊慌的、胆怯的……都清晰映进了眼底。这个姿态让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异常的危险,似乎还有一丝高高在上。 “俯首称臣,或者人头落地!” 森寒爬上众人脊背,那双猩红血眼中分明是虎狼捕杀猎物前的专注和贪婪,只需瞥上一眼便如坠冰窖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云慈手指颤抖指着他道:“你......你用此邪术又能支撑的了几时?” “足够了。”他懒洋洋一笑,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的一声,仿佛一道指令被下达,几个方才断了气的仙官从血泊中哗啦啦起身,全身四肢僵硬,摇摇晃晃握着兵器向剩余的活人走来。 “——足够将你们全杀光。” 话音未落,醒世剑横空而来,瞬间斩至两人面前!云慈和释尘仓促分开,各自迎战。只听“铛铛”两声,姬元竟然同时架住了两人,那排山倒海的可怕法力,顷刻将两人的身体摔了出去。咣当两声重响,云慈和释尘先后落地,连喘息都来不及,醒世寒光化成圆弧,姬元如鬼魅般当头杀到! 下一瞬,仿佛有无形的凌厉剑气喷涌而出,铿锵一声重重抵住了斜斩过来的醒世剑锋! 电光顺着交锋的刀剑一溜爆起,同时映在所有人眼底,气劲雄浑,直上天穹! 阴诡道人咧嘴一笑,却有冰冷的震怒在眼底燃烧: “真是......不肖子孙。” 发愿救度 cbc om 绛云州,星机阁。 今夜是星机阁新阁主、暨绛云州仙官星渊的上任庆典。子夜过半,绛云州再度燃放起焰火。绚丽的尾焰冲上夜空,嘭嘭地炸开,映得星海一片灿烂。此刻整个星机阁最高的观星台内,却是一片寂静。 透过雕花菱格的窗棂,只见顶层阁楼干净而简陋,除一张卧榻外什么都没有。一个面容清秀的消瘦青年直挺挺站在窗前,盯着窗外那轮森冷的白月,眼神仿佛带着钩,宛如阴冷处暗色的石雕般自言自语: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我赢的!” “不公平他们从来没打算让我继任!” “我除了出身,到底哪里不如星渊” ——星渊上任后不仅封印鬼道之术,也以雷霆手段对待鬼道一派的术士。不管是为了铲除异己还是永绝后患,星机阁内的鬼道术士被废为外门弟子软禁在观星台,永无出头之日。 有一束烟火冲天而起,他仿佛被吓到了一般趔趄向后退了数步。青年双手撑在膝盖上埋头大口喘息,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半天才从战栗中挤出几个字: “还给我”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s an ye shuwu.vi p 他一寸寸抬起头,面容极度扭曲,阴影中只见眼角寒光闪烁,一字字咬牙切齿: “把应该属于我和娘的一切还来!!!”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他灵力震破指尖,用血在空中猛地画起一连串生僻复杂的符咒!只见他动作越来越快、神情越来越阴狠,简直像头疯狂噬人的困兽,鲜血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光痕! “地狱众生,发愿救度。无量劫难,众生度尽” 不甘和绝望就像黑色的潮水吞没至顶,让他大脑撕裂般剧痛,双耳雷鸣般轰响。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星尘重重跪地,一拳砸在地上,指骨崩裂留下四个清晰的血印。 ——他的法力不足以驾驭太多恶鬼,只能尝试召唤一个。恶鬼也好凶煞也罢,只要能杀掉星玄、毁掉星机阁就好 他死死盯着空气中血红的符咒,目眦欲裂全身战栗,一滴混着血色的眼泪啪嗒掉在了木质地板上。 与此同时,血色恶咒红光大盛! 黑色天幕中一道红色雷电直劈而下,准确的找到观星台的位置,丝毫没有任何偏差,而后夜风变得阴冷起来,仿佛是传说中九幽地府吹过的阴风,冰寒刺骨。青年披散的一头长发在某个可怕瞬间全部站立起来,僵硬笔直,在头的顶部张开一道黑色巨伞。 而这一切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很快头发回落,风声骤止,窗外仍是漫天烟花。但星尘知道,有什么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一点点变冷,如同生命在逐渐流逝一般,难以控制。 下一秒,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你运气真差。” 他的脖子似乎被无形的手扼住,可怕的窒息几秒钟内就让他满脸血红,由红转青,由青变紫。面前光影不停撕扯,勾勒出一个高挑、看不清面貌的男子身影。 “——召来了我。” “求求您”星尘没有挣扎,满脸泪痕,剧烈地喘气咳嗽,断断续续道,“帮帮我” “哦?”那道黑影慢条斯理地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待价而沽的商品,“你能给我什么?” 星尘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五脏六腑却如同被某种剧烈的情绪点燃了: “我的一切,您都可以拿去!” 此话一出,星尘眼珠突然定住了。他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阴影中的空气,那道影子如一块黑布般将他全然包裹,从他七窍钻入体内,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隐秘的献舍誓约在这一刻达成。没人察觉到天穹尽头正悄然聚集的阴云,和隐藏在云层后一触即发的风暴。 ——疯狂的执念和欲望扭曲到极限,最终化作地狱巨口,向这一无所知的青年和偌大人间吞噬而来。 @@@【本文首发..】墨弦鸽鸽子 永宁州。 南方的夏季最爱下雨,此刻浓云密布,一丝风也无。这场暴雨久候不至,客栈里外都沉闷得紧,这种沉闷非是见血封喉,反像是一双无形手掐住你的脖子,勒不死又松不开,教人极欲挣脱又极不痛快。 凌无劫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和衣物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带着阴阳面具、道士模样的人。 “您救了我?” 那妖道坐在东首一把黑胡杨木雕莲花纹的扶手椅上,侧身慢慢研磨茶杯。低头的姿态极其优雅,仿佛坐在画中一样。但不知为何,他身上就是有种冰冷的,使人望而却步的东西。 “不算,”那人头也没抬,“全性没打算对你下杀手。” “那您”凌无劫一看到那阴阳面具便清楚他是何人了,只是不明白为何阴诡道人要救自己。 “我是来给你指两条路,”他浅啜一口茶后才慢条斯理地继续,“第一,回全性任人宰割,郁郁而终;第二,为我做事,报仇雪恨。” 凌无劫想起娘亲自刎时叫他好好活下去,眼底的无措遮盖不住:“我只想求一条活路” 那人忽而冷冷一笑,声音像从十八层地狱爬回来的厉鬼,带着残忍而无法抗拒的蛊惑。 “我上辈子,只给人指过死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你自己选吧。” 大雨在这一瞬间倾盆而至,旧日鲜血淋漓的记忆,在冷风中扑面而来,犹如闪电穿破黑云,将他最软弱的灵魂片片击碎。 ——直到后来凌无劫才发现,星尘的确有这种能力。只要他想,他就能循循善诱、娓娓道来,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到狂热的地步。 “您要我做什么?”青年翻身下床跪在地上,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般的凝重和笃定。 “挖金丹。”星尘看也没看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至窗边,“九州四处悬挂闻魔铃,我不方便行事。” 风势愈显猖狂,碎雨乱叶狂舞不休,那妖道黑白相间的袍子被风拂得猎猎作响,仿佛一面孤傲的旗。 很久以后,凌无劫也曾问过他到底要做什么。 星尘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叹息。那叹息轻幽而怅惘,恍如梦幻,仿佛一个人猛然忆起了遥远前生里一件万分美妙的事—— “复国。” 夙愿未了 霸道至极的法力迫使剑身爆发出赤金光芒,映出青年冷俊的面容。烛光下他的侧影凛然平静,在血流成河的大殿中,宛如一尊能镇住所有魑魅魍魉的神像。 活尸姬元被这股力量震得一退,浑浊无光的眼珠定定看着江弥的方向,头微微一偏,似乎在表达某种无声的疑惑: 此人身上明明流淌的是仙皇之血,为何要与自己刀兵相向呢? 可江弥并没给它任何思考的机会,手握皇极天剑眨眼间便来到它身前,灵力狂卷如千万利刃,神剑当头斩下! 这一剑挟起洪流般的金光,姬元竟不敢直面其锋芒,飞速退至龙椅旁。方才所站之处被飓风般的剑气千刀万剐,整面墙壁都轰然爆开! 阴诡道人坐在龙椅上岿然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呀?” “这话应当我问你才是,”江弥提剑一步步走近,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芒刺般的冰冷,“国师?” ——叁百年间这位国师几乎每一日都会上表劝谏他攻打九州,即便他已经拒绝过无数次仍然不厌其烦。他能感觉到,星尘对反攻九州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执念和不计一切代价的态度。 星尘脸上没有丝毫惧意,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姿态就如同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随时盘算着将人吞吃入腹。 “陛下难道不想复国吗?仙皇一族的夙愿,如今唾手可得。” 江弥面容奇异的平静,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死灰不必复燃。” 闻言,星尘并不生气,反而意料之中般大笑几声:“我忘了,陛下只听螭雨仙子的话,她让您往东,您绝对不会往西。”随后自嘲般摇了摇头,“我这叁百年劝谏都抵不过百里姑娘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倒真真有些羡慕她了......” ——他曾经以为只要送百里邀月飞升,这位魔皇失控之后就会成为他复国的利器。可惜,他低估了那女人对江弥的影响力......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话音未落,青年已经闪身来到龙椅前,皇极天剑金光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活尸的头削去!这一剑蕴含着他十成的法力,几乎是荡涤一切的力量,双剑狠狠相撞,杀气咆哮而出,在整个大殿内掀起环形气流,刹那间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无坚不摧的神剑和那万千剑气纵横交错,浑厚磅礴又无孔不入,若非醒世被邀月的血淬炼过,现在恐怕已经断成两截。可即便斩不断醒世,破天剑意的茫茫剑海姬元也无法全然顾及到。须臾之间,一道格挡不及的剑气骤然自它脖颈斩过! 姬元的人头打着旋滚落在地,无头尸身兀自摇晃了两下,才“砰”的一声重重倒在龙椅边,发出一声闷响。江弥一刻未停,皇极天剑又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向龙椅反斩了回去,但阴诡道人如同全身上下都长了眼,只轻轻一错便躲了过去。可他脸上的阴阳面具却因那股劲风被吹飞了出去,终于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面具下的人皮肤苍白,容貌俊俏,脸上永远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慵懒中透着冰冷强大的压迫感。可怖的是,他面颊双侧都有着象征真魔之血的诡异斑纹! ——纯血皇室已经在万年前的大战中被尽数歼灭,现在留存下来的都只能算是旁支,最多只有一侧会浮现斑纹。双侧斑纹唯有最纯正的皇室血统才可能拥有...... 星渊瞳孔一缩,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刹那间发出的声音都如此嘶哑—— “夺舍......他是姬羽!”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一声炸雷,在场之人面上无不闪烁着惊惧到极点的神色! ——那以残暴着称的最后一任仙皇,恐怕也是姬元之后实力最强的一位。百家术法他无一不通,现今流传下来的禁术大多由他所创,姬羽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才。 “是献舍。” 方才被击飞的醒世剑凭空出现在那人手中,仿佛有股无形的黑气喷涌而出,醒世终于褪去了银白的伪装,露出猩红光芒。姬羽立在龙椅之上,血红双眸居高临下看着众人,最后落在江弥身上。 “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兴许依然会尊你为陛下。毕竟......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她。” ——他看到江弥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江淮与姬樱一脉的后人。江弥的脸与江淮甚至有五分相像,而那双琥珀般的凤眸......几乎和他的妹妹一模一样。 江弥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唇角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不需要。” 不曾有任何停顿,皇极天剑炽烈剑气已经转瞬来到姬羽面前—— 锵! 醒世架住了当空而来的金光神剑,剑锋爆发尖利的锐响!可姬羽脸上并无多少惊慌的神色,无论何时都是风雅与狡诈交织的叁分笑意。 “你的心肝宝贝藏好了吗?”他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冰冷的吐息几乎贴在青年耳际,声音透着残忍的快意,“——凌无劫去杀她了。” 霎时间江弥心脏漏跳了半拍,动作都因这句话凝滞了一瞬! 这微不可察的停顿在高手过招中无疑是致命的,此等万中无一的机会姬羽自然不会放过,已经失去头颅的尸身蓦地起身,利爪猛然向江弥背后刺来! 命悬一线 一刻钟前,仙皇宫外围。 眼下仙都出了这么大乱子,仙盟居然无人出面,显然已经是自身难保了。邀月令全性弟子在城外诛灭恶鬼,自己则和江弥一同前往仙皇宫。 二人御剑到了仙都中心,只见宫门朱墙外走尸堆迭起的尸塔已经逐渐超过了墙壁的高度,大多数在尝试翻越时被离火大阵烧成灰烬,可阵法的效力在肉眼可见的降低,已经有个别行尸趁乱爬入了皇宫内。覆盖仙皇宫的阵法摇摇欲坠,宫墙上只剩几个境界不高的星机阁弟子在驻守。 “你去帮星渊,我留下来清扫这里。” 这些行尸寻常算不得什么大麻烦,可一旦爆发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就很容易如滚雪球般一发不可收拾。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这颗雪球滚大,否则仙皇宫内躲藏的所有百姓都会命悬一线! 她正要跳下皇极天剑,却被江弥拉住了。 “邀月,还是不要分开了......我怕你有危险。” ——这世上,还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在这阴沉黑暗的天空下,只有少女迎风翻卷的红绡衣是唯一一抹亮色。邀月凝视着他,水红色的唇角略微上勾,露出一个缱绻又狡黠的笑容。 “小看我,嗯?”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在江弥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那其实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却瞬间激起细小的电流蔓延他整个身体,那么酥软微麻,恍惚间连身在何处都不记得了,混乱的世界都化作遥远的静寂,此时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相拥而立。 “我不会有事,”她指尖在他英挺的侧颊上一抚而过,“你也不许有事......” 江弥呼吸一顿,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贴在自己唇上,暗金眼眸如同星辰辉映。 “我知道了。” 邀月心底和脸上都腾起一股热意,生怕自己改变主意,赶紧跳下皇极天剑正色道:“快去!” 青年的鬓发被风扬起,俊美身姿中带着神鬼不敢近身的凛冽,目光偏偏又温柔地让人心尖发颤。 “等我。” 目送着那一道飞剑的金光消失在黑暗中,她才转身面向脚下的火海。这道狭窄的宫墙如同分割阴阳生死的界线:一侧是烈焰中绝望的哀嚎,另一侧是黑暗中残存的生机。一暗一明,仿若地狱之花冲破黑暗,咆哮着在人间吸吮着光明和鲜血。 “覆水——” 话音刚落,那青光荡漾的宝剑便“呛喨”一声出鞘,向着那尸群中斩去! 燎天的火焰在昏黑的世界中燃烧着,绚烂的锋芒映着颤抖的火光,鲜血迸发飞溅烈烈如焚,是压倒一切的绝丽夺目,如迸尽生命最后热量凝结出的妖花。 不多时,这一面墙下的行尸皆身首异处,飞回的覆水剑刃已经被血污浇盖得看不出本来的青色。她还未能松一口气,就有一柄薄如蝉翼的剑锋悄无声息地抵在她咽喉处。 “弟子拜见师尊。” 身后青年的声音甜蜜如故友重逢,火光映亮他因为兴奋而有些扭曲的脸。只要他的手再逼近半寸,剑锋便能轻易切开她的喉管,顺势将她美丽的头颅削去。 少女不慌不忙,声音平淡却仿佛敲金击玉,直刺人耳:“我现在没空陪你玩。” 凌无劫低笑两声,眼眸低垂,鬼气森森:“玩?呵呵,弟子......是来杀你的。” 邀月没有回头,缓缓抬起左手,捏着自己咽喉前方的无痕剑,一寸一寸推开。 “杀我?” 锋利的剑气划过她的手指,鲜血顺着玉白的指节汩汩而下,但她的动作却从容不迫,甚至面带微笑: “——就凭你?” 这种仿若理所当然一般的轻蔑让凌无劫顷刻爆发出针刺般冰冷的杀意。虽然他数次设计取她性命,但眼下却是他第一次难以遏制地,散发出浓烈、仇恨、不死不休的杀意。 可眨眼间邀月已经如一条滑溜溜的鱼一般从夹缝中窜了出去,身法精绝至极,剑光陡地一连叁变,他猝不及防被一剑捅入右胸! “天隙流光......”凌无劫迎着她的目光,咬牙切齿道,“你教过我这招......”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持剑的右手蓦地被他钳住了,一股远胜于她的法力令她完全挣脱不得!男人指关节甚至有点虬结凸出的狰狞感,就这样硬生生、一点一点的从自己胸膛中拔出了覆水! “噗呲”一声剑锋完全脱出,鲜血顺着剑尖迸发,可凌无劫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手一挥两剑交错,邀月被重重击退数丈,跌落宫墙坠入尸山血海中! 此刻远处是恶鬼哭嚎,山呼海啸地冲击着仙都;脚下是尸体接连成片,血流漂橹犹如修罗地狱。沸腾的火焰把四周点亮,又被扑面而来的沉沉杀气瞬间吞没。 凌无劫跳下宫墙蹚着血水缓慢向她走来,剑尖如毒蛇吐信般一寸寸抬起抵在她心口:“你法力大不如前,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了......” 红衣少女却忽然直起身子一笑。 ——这一笑宛如春夜繁花刹那间开至荼蘼。纷乱的世界在这一刻喧嚣尘上,那样化不开的秾丽,只有无尽的血色才能配得上。 “是吗?” 一念生灭 一层难以捕捉的红光忽然浮现在她周围,邀月抬手握住他的腕骨。那动作轻松又平缓,仿佛只是握住了茶杯,但凌无劫几乎瞬间就体会到一股可怕的法力正迅速在她的脉搏中汇聚,短短数息间就充盈到了恐怖的境地! “你爆了金丹!” 邀月语气轻快地补充:“半颗。” ——自爆金丹是强行提升境界的法子,但修士的金丹是第二颗心脏,金丹碎,人离死也不远了。她的金丹是实打实飞升之人的金丹,纵然是半颗也足够短时间跻身天下一流的行列。此刻即便他效仿爆金丹,也绝难比她更强。 下一秒,一道狭风割喉而至,凌无劫急忙将无痕剑横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他已经虎口崩裂,血流如注。看不清的刀光剑影铺展成了杀气纵横的气浪,红衣少女展露出的威压竟比她叁百年前还要恐怖! 凌无劫握紧了剑柄,猛然反刺一记,邀月漫不经心地偏身避过。 “孽徒,还不弃剑?” 她不疾不徐地又挥出一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无痕剑尾斩了过去,猝然将青年的身体斩成了两段!鲜血飞溅,血肉淋漓。凌无劫残缺的尸身从半空中坠落,邀月却并未收剑,骤然转身,全力劈出一剑—— 锵! 间不容发之际,覆水险险抵住了正悄无声息落下的无痕! 这一挡不但击溃了他的剑势,还破了镜花水月的幻觉,凌无劫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喉间涌上腥甜霎时吐出一口鲜血!少女眼底则滑过戏谑揶揄的笑意。 “同样的招数,还想对我用第二次?” 紧接着,她覆水顺势一绞,将整把无痕剑远远击飞了出去!半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随即“夺”的一声钉在了朱红宫墙上! 这一招夺刃干净利落得简直能写进剑谱,凌无劫慌乱之中几乎来不及反应,本能的后退几步,就见少女袍袖拂落,衣带翩飞,闪电般当胸抬脚,将他整个人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青年脊背撞上宫墙,整面墙壁在刹那间泛起无数可怕的龟裂!那蕴含着强劲法力的一脚绝非常人能受,他耳中传来阵阵嗡鸣,像是筋骨血脉寸寸断开,再也提不起丝毫气力。 ——邀月的击技之术师承太乙仙尊,静若处子,动如雷霆,说是冠绝天下也不为过。她这一脚其实避开了他胸口大穴,否则凌无劫已经当场毙命。 只见少女的身姿轻如落羽,脱如离箭,眨眼间又来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拎着他的衣领轻轻一笑。 “这叁百年里,你若是少花些功夫研究歪门邪道,也不至于一点长进也没有。” 出乎意料的,青年并没有反驳什么。如同一只收起了尖甲的刺猬,他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沉重而疲惫,让人甚至不忍多看一眼。 “你杀了我吧......” ——他一直提着一口气,让自己不至变成苟且偷生的软弱世子。可这口气提得起,却放不下。支撑着他活动和生命的东西正在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流失,长久绷紧的弓弦骤然松懈,绝望与剧痛都压不住席卷而来的疲惫。 邀月先是一愣,随后如有所感,脸上慢慢透出几许悲悯,而且越来越深重。 “......我不能再造杀孽了。况且,叁百年前......是我对不起你。” 凌无劫摇了摇头,面容有些许扭曲,恍惚间不知是痛苦还是狼狈。 “我们可以一起死......不能一起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知道凌朗犯下弥天大错是死有应得,但那是他的父亲......是对他百般宠爱的父亲。即便凌朗负了天下人,却从没负过他。全性剿灭凌霄宗时他躲在暗处看到血肉淋漓、白骨露野,从那以后的叁百年间夜夜梦魇,尽管当日他并不在揽雪阁,也能无数次梦到父亲死去的样子。 他的世界从叁百年前就开始坍塌,从微尘到泥土,再到砖块,最终演变成一片废墟,硝烟弥漫,喧嚣不止,最终将他淹没,再也无法重现光明。 一阵静默,远处仍然是鬼哭狼嚎,近处却恍若阒然无声。男人微微张着双眼,毫无反抗之意,麻木苍凉的目光如同定格在阴霾的天空,了无生气。 少女忽然一笑。 “谁说不能一起活?” ——她这么一笑,便似小雪初晴、春色无限,可以让人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和勇气,正是最绚烂无畏的模样。 凌无劫眼底深处是一种自我放逐的颓唐,声音奇怪的战栗:“不可能......我......” “有何不可?”邀月挑了挑眉,那份独属于她的跳脱与恣意与叁百年前别无二致,“——我偏要。” 最后那叁个字明明不重,甚至还十分轻柔,却像是某种利器刺入心肺,刹那间他连喉咙都泛起带着铁锈味的酸涩,竟让他想流泪。不知是不是错觉,凌无劫面上浮起微不可查的无奈笑意,有种尘埃落定之后的解脱感。 “师尊当真一点没变......” 正在这时,仙皇宫大殿中传来轰然巨响! 天上地下的更多妖魔恶鬼疯狂涌来,形成一股黑色风旋瞬间将大殿完全吞没!有一人提着血红长剑悬在飓风中,黑袍猎猎作响,犹如王者般居高临下。声音隐隐有种汹涌澎湃的气劲,闻者神魂皆被那股可怕的法力慑住,一字一句直直灌入周遭所有人的脑海中—— “阿鼻地狱,雷火皆来。” 有进无退 阴风中无数冤魂厉鬼被拉扯来,在漫天哭号中统统被吸进了姬羽的掌心。一刹那的寂静之后,一条毁天灭地的烈焰黑龙钻出他的掌心,发出震天咆哮向大地扑来!难以言喻这灭世一般的壮观景象,黑色的火焰肆虐之地,山峦树木摧毁殆尽,全然崩溃成齑粉。 电光划破苍穹,雷声咆哮而至,连接天地的光芒猝然闪烁在每人头顶。几声巨响震撼天地,锋利的闪电追随雷声,猛烈地冲击着宫殿阙楼,甚至让每个人脚下的地面震动不已! 姬羽飞在皇宫上空,缓缓收回手。他面颊两侧布满诡异的斑纹,笑容却十分愉悦亲切,这强烈反差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不遵王化者,尽戮之。” 魔龙摆尾宫殿倾塌,暴风骤起人仰马翻,所到之处无不陷入炼狱火海。前有魔龙后有行尸恶鬼,此刻的仙都比之阿鼻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口龙息,黑焰向着她的方向兜头喷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束耀眼的金光凝聚成光箭由远而至,随之一剑重重挥出,将所有毁灭性的冲击拦于身前。黑焰一头撞上剑光,轰然化作了汹涌的洪流! “邀月!” 玄衣银甲的青年提剑大步流星向她走来,浑身浴血风尘仆仆,刹那间的姿影却不似凡世中人。他单手扶着她的肩膀,仔细端详:“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邀月只觉心尖淌过一阵暖流,伸手拂去他面颊溅上的血迹,随后手指一颤,“——你的护体金罩坏了?” 江弥正要说什么,黑龙被他这一剑激怒,扭动龙身从长空中咆哮着冲二人袭来! 烟尘弥漫、碎石迸溅,随着巨龙上下翻滚而动荡不已,到处都是辨不清形状的尸体残骸。魔龙高高扬起头颅,形成进攻前奏标准的弯曲姿态,那场景堪称骇目惊心,所有人都听到了自己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胆子稍小些的连站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青年的目光很平静,有种刀斧加身心志亦不动摇的冷酷和坚毅。下一刻,毒息从魔龙咽喉处狂喷而出,瞬间将他们完全笼罩在了里面! 眩晕、窒息,剧烈的痛苦犹如潮水般涌上。火焰在二人周身熊熊燃烧,她恍惚间只觉得……好冷。熟悉的、死亡的感觉,像上次一样冰冷刺骨,如同坠落暗不见底的深渊。 然而这一次,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有人坚定不移地挡在她身前。 下一刻,皇极天剑横扫而出,霎那间爆发出金色扇形光幕。犹如星河倒垂绚烂夺目,剑锋卷起的千万气刃同时撞上巨龙,将数根龙牙齐齐崩断!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神剑削铁如泥,猛地没入了层层龙鳞,劈山裂海一剑将黑龙重重斩翻! 巨龙发出濒死一声长啸,龙颈爆发冲天的鲜血,其色黑黄腥咸无比,仿佛高空中下了场瓢泼大雨!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整条黑龙爆裂消散,重新化为千万道魔影蜂拥而上!面对巨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冲上来的妖魔恶鬼,皇极天剑的剑魂呼啸而起,破天剑意的万道剑气将皇宫周遭的恶鬼斩除殆尽! 漂浮在空中的姬羽笼罩在重重黑雾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 “你们这些人,总是这么不识相......” 邀月抬头凝望着天空,阴风吹来,擦着她冰凉的耳垂和布满汗湿的脖颈,仿佛有无数细碎哭嚎裹挟在风中一掠而过。 “九州早已不需要仙皇。你去地狱走过一遭,还要步前尘吗?” 姬羽黑衣黑发被狂风扬起,宛如獠牙尽现的猛兽,顶天立地,择人欲噬。他的目光带着冰冷的邪性和毒蛇般浓烈的恶意: “前生今世,不过皆苦。苍生刍狗,死不足惜。” 紧接着醒世红光大盛,他整个人从高空俯冲下来!江弥一跃而起,电光石火间横剑相抗—— “铛!” 两股磅礴的法力在交汇的剑尖肆意冲撞,千钧之势,力贯苍穹! 与此同时云海电闪雷鸣,无数粗壮的闪电成柱打下人间。那场景堪称壮丽恢弘,如同看不见的仙人在云端挥舞闪电巨鞭,一鞭接着一鞭劈头盖脸抽向两人! ——这原是姬羽引发的天罚,但身为魔修的江弥也无法幸免。 二人好似对天谴所造成的剧烈痛苦完全不在意,顷刻间顶着瀑布般雪亮的电流交手数十招。雷电的光柱直至天穹,自上而下完全爆炸开来,数不清的耀眼枝杈密密麻麻布满仙皇宫。 “我原以为你继承了江淮的无情道,一定会更像他。可惜啊,你却更像吾妹......” ——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与至亲相抗衡的、离经叛道的妹妹。 姬羽脸上笑意全无,反而有种讽刺和凉薄的意味:“仙凡有别,这样冥顽不灵的爱......与飞蛾扑火有什么区别?” 江弥知道他又在出言扰乱自己的神智,但这一次却露出几许挑衅的笑意。 “你怎知是飞蛾扑火而不是两情相悦?说到底,你既不会爱人,也没有被爱过吧?” 姬羽如同被钢针捅穿,瞬间面容扭曲,怒发冲冠!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生了变化,诡异的斑纹顺着面部下达脖颈,甚至顺着手臂延伸到持剑的指节,继而爬上了猩红剑身! “我平生不知‘爱’字是如何写,”姬羽眉眼微弯,恢复了平日一惯的笑容,但眼底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牙缝中一字一顿道,“――但‘死’字写得很好。” 最后一字落地,醒世剑爆发出璀璨刺眼的血红光芒,剑势竟然前所未有地凶戾狂烈! 江弥亦毫不示弱,法力倾泻而出,暗金色的眸子变为血红。皇极天剑与醒世碰撞,磅礴气力凝聚在同一点上,迸发出闪亮的电光。 他们二人俱是力敌千钧、大开大合的路数,但其中招式又截然不同。姬羽和其他的世家子弟一样,从小就开始系统修习技击之术的招式,兼具邪术加持显得诡谲狠辣。 江弥的招式则随心所欲的多,有万剑山所授,更多则是阵前对战以一敌众所悟,招数更加气象万千,赫然自成一路。哪怕因为没有章法的原因在哪里露出破绽,姬羽也无法乘隙而入—— 因为破天剑意的剑气实在太凌厉了。 在某一个瞬间,姬羽仿佛又看到万年前那个无情无欲的江淮站在他面前,提着皇极天剑向他斩来。 惊雷如巨龙狂舞,电柱连接天地。其余人都无法再身处风暴中心,被迫退到了仙皇宫外围。雷电以更快、更惊人的速度打下来,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到最后,所有人的耳朵都暂时听不见了,触目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亮光。 江弥几乎已丧失了痛觉,只感到胸腔中涌出一口火热咸腥的液体,还没来得及喷出口就倒流了回去。他脑中一片空白,挥剑只是他的本能。 他只知道,不能退。 若他退了,邀月便百死无生。 死生契阔 roe wocom 二人皆被雷罚抽得皮开肉绽,姬羽一口喷出淋漓热血,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这几百年间他用星尘的寿命强行卜算天意,此次又发动如此大范围的血鬼术,现在这具身体已如强弩之末,活不了几时了。 江弥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猝然一剑爆发全力,凌厉无匹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剑锋直取姬羽胸膛! 这招名为“挽狂澜”,是破天剑意的最后一式。这一剑太快、太强、太厉,没有人能躲过! “嗤”的一声皇极天剑穿心而过,姬羽的身体晃了晃,鲜血流了半身。他脸色苍白,但唇角忽然翘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紧接着五指化爪,猛然刺入江弥的心口! 就在这一瞬间,风声骤停,雷鸣一静—— 此前活尸姬元的偷袭令江弥的护体金罩碎裂,那只手毫无阻拦地握住了跳动的心脏,只需要轻轻一捏便会让它停止跳动。 “杀人为下,诛心为上。” 姬羽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微笑起来,眼底闪烁着一点戏谑,还微微带着遗憾和同情的光。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rnp a 8. “我早就想换一副身体了” 汩汩黑气顺着姬羽的手臂流入他的心脉,江弥持剑的手猛然一紧!识海如同被装在颠筛中的豆粒一般上下翻滚,魑魅魍魉鬼影绰绰,千万鬼爪拉扯着他的元神,向最致命的泥沼深处坠去! 不属于他的记忆纷沓而至,渐渐充斥在脑海—— 男人立在大殿兽首飞檐之上,一轮白月映进高高的窗棂,妙龄少女只着一袭里衣,穿过大殿中飘荡的薄纱走到廊下抬头看着他。 “哥,你又去杀人了?” 醒世剑被他擦拭的很干净,但袍袖间仍有未散尽的隐隐血气。 “嗯。” 少女似是刚刚睡醒,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抱臂叹了口气:“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还有何不满足?” 男人摇了摇头。他话音极轻,是大人物特有的那种轻,叫人不得不细听。 “你不懂,樱樱。反皇之人,须得除根斩尽,以绝后患。” 少女的脸在月色下明明寐寐,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深深吸了一口气,话音带着微许奇怪的颤栗:“那我呢?你会杀我吗?” “会。” ——空气猝然震动,几秒钟内星尘的身体化为灰飞,连最后一点影子都不见了。空中只剩玄衣银甲、白发红瞳的魔皇,在一团密不透风的黑雾包裹中缓缓落地。 目所能及之处皆是斑驳血迹满地疮痍,烧焦的岩石和尸体迭垒在一起。风中股股黑气,似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涌沫喷潮。 邀月内心掠过一丝不安,心跳一下下冲击着脉搏,好像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但吸了太多尘土以至于咽喉嘶哑,发不出声音。 下一秒,黑雾仿佛洇进身体一般骤然消散,终于能看清江弥的模样—— 那张脸依然很俊,说是上天造物鬼斧神工也不为过,但诡异的斑纹已经布满他双颊,从眉梢眼角、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邪恶和森寒。 邀月只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发软。 不、不可能……怎么会…… 青年“啪”地打了个响指,废墟中亮起一道道巨大的传送阵,魔域士兵倾巢而出,无数金戈铁戟呼啸而来,幽冥之气大盛。此刻仙皇宫已陷入火海,硝烟之下宫墙坍塌,惨状悉数倒映在那如同炼狱血池般的红瞳中。 “血洗仙都,不留活口。” “遵旨!” 魔域众人无疑已经等待这一刻太久,江弥一声令下便蜂拥而上!漫天的烽烟中,隐约传来士兵的怒吼以及百姓的哭号。 江弥微笑着提剑一步步向她走来。这张脸上出现任何表情应该都会让天下女子心驰神荡,然而此刻眼底闪烁的却是毫不掩饰的邪恶。 “你知道吗,魂契是我亲手所创。”他伸手点在自己的丹田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如同一声遥远的叹息,“现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灵魂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消失了,连带着江弥的一部分再也回不来了。 “——就以天仙之血,为我大军祭旗!” 话音刚落,皇极天剑就已经来到她眉睫之间,邀月急忙抬起覆水格挡,整条手臂都被那股阴暗诡谲的气劲震得发麻!破天剑意的剑气一点点刺红了少女的脖颈、脸颊,她知道自己除非爆掉剩下的半颗金丹,否则绝对无法扛住第二剑。 可若金丹皆碎她也断无活路。 ——命运在阴差阳错间把最好的东西呈现给她,又带着无穷的恶意,猝不及防地夺走一切。 为什么是他? 有什么酸热的液体从鼻腔里倒流回去,只有拼命扬起头才能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楚一些,五脏六腑最后一丝体温都被风带走了。 已经来不及了,青年甚至没有给她爆金丹的机会。少女眼中一热,像经霜的花枝,满溢出了透明清澈的泪水,顺着秀美的脸颊滚滚而下。只见他再度抬手挥剑—— 噗呲。 鲜血冲天而起,邀月平生第一次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悲痛,全身剧烈发抖,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皇极天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倒转方向,自江弥左胸刺入,后背贯出,快得让人来不及有所反应! 雷声、闪电、火光……所有混乱突然凝固,仿佛连时间都被冻在了原地。 无边无际的岑寂中,血液极速冲击着她的耳鼓,心脏宛如被数根铁丝勒得随时会爆裂。 “别哭……” 青年脸上的斑纹倏然消散了,此刻他看上去有点狼狈,但暗金色的眸子澄澈、温柔而眷恋,直直望进她的心里。 “娘子……别哭。” 与子成说【正文完】 前所未有的强烈悲伤和恐惧突然从灵魂深处升起,宛如飓风般席卷四肢百骸。 她在害怕什么? 无法回避的答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笃定,甚至在脑海中振聋发聩—— 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她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无可挽回的失去。就像独属于她的那朵海棠花谢了,来年春天开漫山遍野的海棠花,也不是她的那一朵了。 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江弥了,那份独一无二、赤子之心般的爱......不存在了。 邀月恍惚间觉得胸口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像种子要破土而出,竹子要拔节生长...... 这是什么感觉? 此刻她连站着都已经很勉强了,但那单薄的身躯里又蕴藏着一股可怕的、破釜沉舟般的勇气,化作强硬到极点的力量支撑着她的脊柱,不倒下。 ——这是恨。 下一秒,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连电闪雷鸣都静止了一瞬!少女叁千青丝变白发,深红的袍裾被狂风吹得飞扬,犹如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一样。 青年的眸子重新恢复血红,看着她的模样忽然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破天剑意......恭喜仙子重回登仙境。” 一念生则六欲起,一念灭则七情断。 领悟爱恨之后方能参透破天剑意,昔日剑尊所言非虚......但后半句却一语成谶。 邀月身后的虚空中仿若燃烧着熊熊烈焰,在接连天地的飓风中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漠然冰冷,如同眼前血腥的战场、阴霾的苍穹和无数的刀光剑影都在她眼中褪去,化作了天际遥远的星光。 她左手握住覆水剑锋一划,鲜血从掌心顺剑身哗然流淌。血液洇入剑锋发出刺目的一闪,随即电光如盘龙般顺着剑身而下,以覆水剑为中心,空气中瞬间蜿蜒出了长达数丈的恐怖电流! “你该死。” 她在蛛网般瑰丽纠结的电网中手腕一翻,覆水咆哮而出,幻化为龙形冲到了他面前!姬羽只得硬生生从心口拔出皇极天剑,连封住伤口的穴道都来不及,横剑一挡—— 锵! 剑如碧水,长虹化练,天地间好像只剩下颜色与光影交界的线条。如星空之动宕,银河之倾覆,光芒所及,木石皆成琉璃。这是凡人无法达到的境界,旁人或许会感叹意境通神,但只有姬羽感受到其中痛苦,他的皮肤已经被剑气割出无数发丝般纤细的伤口。 “你不能杀我......”那双血红的凤眸中有细微的恐慌一闪而逝,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奇异地镇静,“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用血鬼术在支撑,我若死了,江弥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闻言,少女握剑的手指一紧。锋利的刀尖刺入血肉是那么容易,却仿佛不是在杀别人,而是在亲手一点点杀死她自己。 “滚出去——” 覆水的第一道剑气绵延数十丈,紧接着第二剑、第叁剑,每一次斩下都比前次更重,姬羽只能竭尽全力飞速退后,借着退势勉强挡住摧枯拉朽斩来的覆水。第四剑时覆水爆发出电光,汹涌的雷电从覆水的剑身上转移到皇极天剑,随即顺剑柄而下,将姬羽半截臂膀打得鲜血淋漓! 男人的眸子忽然变回了暗金色,直勾勾地盯着她:“邀月,你舍得吗?” 第五剑没有任何停顿,漫天电光绚丽壮观,如神灵创世,降下能够将一切焚烧成灰的天罚。邀月全身沐浴电流,厉声喝道: “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铿锵巨响,剑尖飞舞犹如星海倒转的光芒,神魔战场在这一秒归于静寂,姬羽整个人控制不住,一口血直直喷了出来,趔趄几步,黑气悄然从他七窍中钻出。 第六剑,覆水剑身灵力成倍暴涨,每一寸青光都含着粉碎一切、荡涤万物的力量。一剑横斩将那鬼影生生剖为两半,炽烈的剑光蔓延到鬼影手臂、全身,霎时将它完全吞没! 明明是无声的,但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它足以将耳膜震裂的啸叫!鬼影被破天剑意削成千万道碎片,在尖锐的呼啸声中消弭于无形。 下一刻,清明神光从四面亮起,遮天蔽日的厚重劫云为之一清,从缝隙间隐约露出了天穹辉煌的光芒。高空天门缓缓开启,泄出层层清光,将邀月完全笼罩其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业障已消,汝可归矣。” 少女的身影伶仃单薄,又有种奇异的肃穆。她抬头仰望着天际,声音轻柔,却因为哽咽而透出一丝沙哑。 “徒儿只想知道,渡化一人飞升,是否还做数?” 阳光穿过山林,映照着满地废墟,焦黑的房梁和瓦砾中升起了徐徐而上的青烟。 “......非他不可?” 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恰似两簇金色的火苗,安静而激烈地燃烧着。邀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自己或许都无法察觉,此刻眼底那孤注一掷般的可怕光亮。 “今天明天,千年万年,我只渡他一人。” 良久的沉默过后,九天之上终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去吧。” @@@【本文首发..】作者微博:墨弦鸽鸽子 他整个身体似乎完全浸在了冰水中,黑暗冰冷的恐惧从骨缝中无声无息渗透了五脏六腑。四周似乎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看不清面貌的人,如同洪流般裹挟着他向前走。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走向何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了。 他侧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正朝他微笑。 ——那个笑容仿佛是整个冬天的坚冰都在刹那春花消融,漂亮得让人忍不住要沉醉其中。 对视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突然从他心底升起直冲喉头,他不知这种激烈的情绪从何而来,让整颗心都温暖得蜷缩成一团。 “......你是谁?”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抓住他,十指相扣无间无隙,牵着他往回走。 眼前蓦地出现一缕光亮,抬头一看才见明月高悬,清光绵延千里,犹如从天际泼下浓郁的银河。无数光点向前奔流,将黑暗中所有阴冷抛在身后。 他渐渐有些不知所措:“......你要带我去哪儿?” 月光柔柔洒在她脸上,那张脸似幻似真,只有漾着水红色的嘴唇看起来真切,在他的注视中微微上挑。 “——回家。” —————— 周末两天21、23点双更 番外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