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怎么这么甜啊》 分卷(1) 初恋怎么这么甜啊 作者: 牧羊星 文案 #竹马先婚后爱甜文# 盛奕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竹马。 他的竹马荣裕,人帅腿长脾气好,学霸校草家里豪,活的漫画系男主。 荣裕的人生就是一场荣誉。 盛奕十八岁之前的人生信条是:我要成为配得上荣裕的最佳竹马! 青春用来恋爱多无聊,宠竹马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突如其来的一场事故,盛奕的时间暂停在和荣裕一起度过的十八岁生日当晚。 盛奕坚守了十八年的人生信条被冲洗成了空白。 三年后,他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苏醒了。 盛奕失忆了。 他像一只刚孵化的小鸡仔,乖巧地被一个超帅的男人从医院领回了家。 我的家人呢? 是我。 我的朋友呢? 是我。 我的恋人呢? 你没有恋人。 盛奕遗憾地低下头:哦。 男人轻叹一口气,温柔地抱住他:如果你想有,也可以是我。 盛奕,从今以后,可以让我成为你的全部吗? 这次,换我守护你。 暖心小太阳没心没肺艺术系受X只对受温柔两副面孔控制欲医学系攻 #回忆现实双线 #架空,同性可婚。受躺三年不会出现严重后遗症,一切为剧情服务 #自割腿肉的题材,希望能给同样喜欢竹马题材的姐妹们一点温柔爱意。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青梅竹马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奕,荣裕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竹马世界第一 立意:透过现象看本质 第1章 盛奕。 能听见吗? 清冽悦耳的男声拨开眼前的迷雾,打开一条通往现实世界的路。 白茫茫的晨光晕开一张俊美的脸,仿若又是另一层梦境。 盛奕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艰难地张了张嘴,干到发疼的嗓子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眼前的青年穿着灰色风衣,俯身撑着病床边缘,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别急,你睡了太久,先缓一缓再说话。 病床上的男生白得透明,茸茸的眼睫无力眯起,涣散的瞳孔还未完全凝聚。他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视线乖巧地依附着第一眼看见的男人。 荣裕迎着那熟悉的目光,对视半晌,率先瞥开眼。 盛奕奇妙地共感到了对方的暗涌情绪,可是表面却看不出,青年的脸上只有克制的平静。 这份平静让盛奕找回了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人就该是这样的,这张脸上不应该出现大喜大悲的情绪。 主治医生站在病床边,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对荣裕点了下头,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荣裕慢慢站直身体,再转过脸,眼底那点外泄的情绪已经内敛干净。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盛奕的视野里靠近,带着凉意在盛奕的脸颊上划过,神奇地抚平了他心中的茫然不安。 乖,不要乱动,我马上回来。 盛奕的视线无力地追随着那个带给他安全感的身影,风衣的带子清逸扬起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相似的画面。 灿黄的梧桐叶阵阵凌落,被风碾出清苦治愈的香。 高挑的男生穿着风衣,在他身前踩着扇形的叶子慢慢迈步,垂落于身畔的衣带随风轻荡。 盛奕踩着滑板轻轻一蹬,伸手抓住那尾巴似的衣带,让男生拖着他往前滑。 感受到拉扯,男生转过一张少年期的面庞。 盛奕看到一双迷人的眼睛,沉静深潋。 男生的眸光比秋天的阳光更干净,眼尾狭长微扬,像清澈见底的湖。浓长的眼睫稍一煽动,就会掀起一卷痒痒的风,让他的心湖也跟着荡漾。 消毒水味弥漫的医院走廊,荣裕垂眼在兜里用手指轻捻着衣带,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 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等他意识清醒,随时可以出院。王思哲也觉得盛奕的苏醒是命运之神的眷顾,感叹:三年前他的脑部受创太严重,说不定会有一些后遗症,如果出现健忘也是正常的。 荣裕微微颔首,离墙站直:教授,这些年您辛苦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为了这孩子,你错过了多少实习机会。王思哲叹息:有你这样不离不弃的朋友是他的福气。是你的诚意打动了上天。 王思哲是荣裕的研究生导师,一直视荣裕为得意门生,也为他这些年不断放弃的大好机会惋惜心痛。 此刻看见眼前的青年少见地笑了,王思哲在医院里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心也被触动。 这下你总算能来跟我的组了,最近就有名额,别再错过了。王思哲也松了一口气,笑着拍拍荣裕的肩:好了,快进去吧,有什么情况就找我。 好。荣裕敛下长睫,再次郑重道谢,谢谢教授。 王思哲带着一步三回头盯着荣裕看的护士离开,去巡视其他病房。 紧绷了三年的情绪一朝松懈,疲惫就滚滚而来,荣裕以手覆面整顿好心情,在面朝病房的门站了一会儿,轻轻推开门。 消瘦苍白的男生坐在病床上,天生好感的明朗面容因久眠而沉静,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阳光,纯净得像一张被擦去痕迹的白纸。 荣裕站在门口怔怔看了一会儿,轻脚靠近。 盛奕抬头看着荣裕,两人无声对视许久,荣裕抬手,动作熟稔地揉了揉他的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盛奕慢慢蹙眉:我是谁? 愣了下,荣裕试探着问: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 荣裕脸上那点来之不易的轻松无声消散,意识到什么,他紧紧盯着盛奕的眼睛,再好好想想? 盛奕垂头想了一会儿,那种被看不见的隔层罩住的感觉令他感到窒息,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脑后某一处脉动起来。 盛奕屈起膝盖弓身抱住头,痛苦地闭上眼:我想不起来,头好疼。 覆盖在盛奕头上的大手慢慢滑落。 荣裕保持冷静,立刻去找王思哲,重新给盛奕做了检查。 一个难以接受的现实崩塌了荣裕的世界。 盛奕失忆了。 因为一系列复杂的检查,盛奕在病房里又多住了两天。 第三天,他被一个超帅的男人从医院领回了家。 他知道这个人叫荣裕,对他很好。 除此之外,荣裕什么都没有对他说。 隐约察觉到荣裕似乎情绪低落,所以盛奕没有多问,像个小鸡仔似的乖乖跟着他,听他的话。 离开医院前,护士对盛奕说,他因为事故在医院昏迷了三年,是荣裕三年来一直在照顾他。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他的谁,仅凭这一点,盛奕就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荣裕。 盛奕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荣裕,这也让他产生了雏鸟情结。 荣裕的家很大,是独栋的别墅,他们来时坐的车也价值不菲。 你住这个房间,我就在隔壁。 荣裕把盛奕领进一间宽敞整洁的卧室,白色调的装修,看得出来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新的,虽然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却充满了荣裕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盛奕隐约猜到,这里原本应该是荣裕的卧室。 盛奕小心翼翼在身后观察着荣裕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情绪不高。 荣裕的脸太好看了,没有表情时像个漂亮的冰块,周身的气场都冷冰冰的,让人不敢冒犯。 好。盛奕乖乖坐到床上,想了想,因为不能确定他和荣裕的关系,他还是礼貌地道谢,谢谢你收留我。 荣裕垂眸复杂地看着他,视线很快移开:不需要说这些,这里是你的家。 盛奕抓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里也是他的家? 或许荣裕是他哥? 先休息一下,房间里有浴室,一会儿洗个澡,没有力气自己洗就叫我。荣裕在医院陪护了几天没有离开过,风衣上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凉意,像这几天做的那样温和地安排他:你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去买,先穿我的,等明天 盛奕内心触动,抬起下巴乖巧地望着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哥。 盛奕紧紧盯着荣裕的表情,见他明显愣了愣,随后诧异地垂眸看过来,不确定地问:你叫我什么? 这种不确定在盛奕看来像是惊喜的表现,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让荣裕开心一点,他还是乖乖重复:哥哥。 再叫一遍? 盛奕这几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荣裕脸上有笑意。 以为自己蒙对了,盛奕倍受鼓舞,还自作聪明地加了个亲切的昵称。 小裕哥哥。 荣裕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柔和下来,把凉凉的大手覆在他头上。 盛奕看得移不开眼,心说,他哥笑起来可太好看了。 我不是你哥。荣裕的笑容淡了些,眼里藏着不愿被他发现的落寞。 这个笑,比起开心,更像是在回应盛奕小心翼翼的讨好。 盛奕因为这个结论而失落,但荣裕唇角浅浅的弧度透出宠溺的温柔。 这让他更加迷茫。 因为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荣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似乎只拥有这一个羁绊。 如果他们是亲人,盛奕会拥有更多的安全感,也不用再拘束地接受荣裕无微不至的照顾,怕以后还不起人情。 他迫切地想跟荣裕更亲近一些。 盛奕觉得他应该为这个闹剧道歉,刚开口,听见荣裕低声说:但我会比哥哥对你更好。 荣裕的承诺轻描淡写,却给了盛奕强有力的安抚。 虽然没有得到期盼中的亲情,但他的不安消退了一些。 荣裕体贴地给了盛奕独处的时间,盛奕躺在床上迷茫了一会儿,想起荣裕的嘱咐,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他的身体的确还很无力,躺了三年,水柱打在身上都像是被压迫。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叫荣裕来帮忙,这几天荣裕帮他擦过身体,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被他看光了。 但离开了医院那种可以把人体理性看待的场所,盛奕又有点不好意思。 盛奕最终还是放弃了求助的念头,冲着水柱气喘吁吁地坐在小板凳上,打算让水的力量把他的身体自然冲干净。 疲惫得昏昏欲睡时,浴室的门被敲响。 需要帮助吗? 盛奕被水流压制了一个多小时,已经累得站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枝被暴雨冲萎的含羞草,快要被淹死了,想要走出这个浴室都很困难。顾不上什么面子,盛奕弱弱应了声。 浴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被按开,盛奕下意识用毛巾挡住关键部位,整张脸都被缭绕的热气蒸得白里透红。 荣裕看样子也刚洗过,换了舒适的白T恤,漆黑的短发潮湿着,零散的落在眉眼间。 虽然是同性,但荣裕的美好还是让盛奕产生了极强的羞耻心。 盛奕看了一眼门口的人,想到不堪回首的前几天,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猪,竟然那么恬不知耻,让荣裕用那么好看的手给他擦身体。 简直是糟蹋人。 算,算了。盛奕在水流里难为情地低下头,我还是自己 不看你。荣裕看出盛奕的不自然,平静地看着别的方向:你洗太久了,会感冒。 盛奕被伺候得舒服极了。 荣裕的手温平时很凉,或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此刻微微发着烫,让盛奕不知不觉享受起那触感。 盛奕舒服地闭上眼,任由荣裕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摆弄着。 他单方面觉得,他和荣裕的关系好像亲近进了许多,于是好奇已久的一肚子问题慢慢开始往外蹦。 我叫盛奕?是哪个奕? 神采奕奕。荣裕从背后用毛巾按住他的眼睛,防止进水。 哦。荣裕的动作很从容,盛奕被他的自然带得放开了许多,自己抬手按住毛巾,你的裕是哪个裕? 充裕。 充裕的裕怎么写来着? 荣裕从他的满头泡沫里抽出手,手。 盛奕把手抬起来往后递,他闭着眼,身体的触感非常敏锐。荣裕的指尖带着热度,一道一道划在他的掌心,像在把那个字刻在他的身体上。 这只手帮他洗澡时盛奕没有感觉什么,此刻脸颊却渐渐发烫。 盛奕自然的收回手,在大腿上攥了攥拳。 他继续问:我的家人呢? 荣裕几乎没有思考,答:是我。 盛奕静了静:我的朋友呢? 是我。 盛奕又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声,又问:我的恋人呢? 你没有恋人。 哦。 盛奕彻底安静下来,没再问了。 荣裕给盛奕擦干,帮他换上自己的睡衣。他们的身型差距不少,盛奕的身材和高中时几乎没什么变化,不矮,仍然保留着少年美感的纤细。他的睡衣套在盛奕身上空荡荡的,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 荣裕帮他挽起袖子,抬起长睫看了眼盛奕掩饰不住忧郁的明眸。 盛奕从小就很聪明,很会察言观色。 刚刚他的话已经足够让盛奕猜出自己的状况。 分卷(2) 凝视着盛奕暗淡低垂的双眼,荣裕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他的脸。 他补充之前的回答说:如果你想有,也可以是我。 盛奕像只落水的小狗,抬起下巴搭在荣裕宽阔可靠的肩膀上。 这个拥抱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却也因为骤然被触碰到正处于敏感中的心,让他眼眶发烫。 盛奕知道荣裕是在开玩笑安慰他,扯了扯嘴角,刚想说句那你不是什么这类玩笑话来缓解气氛。 荣裕轻轻拥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盛奕,从今以后,可以让我成为你的全部吗? 第2章 闪婚 夜色过半,盛奕还是睁着眼。 在浴室里,他没敢继续问下去。 荣裕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大概率是他关系很好且心地善良的朋友,对他真情实意,见他有难就帮了他。 所以,他的家人都不在了吗? 他是孤儿吗? 或者,是因为那场导致他昏迷了三年的事故,让他失去了所有家人? 盛奕抱着被子侧躺着,看着窗外的月光,努力试着回忆。 剧烈的头痛让他咬着牙还是闷哼出声。 强烈的无助和迷茫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抵磨摧毁。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宇宙中的一粒尘,四周没有方向,不见来处,不见去踪。 他像个被斩断了所有羁绊的孤独体,孤零零地卷入了因未知而可怕的黑洞。 盛奕慢慢缩进被子里。 荣裕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卧室门外。 卧室的门他走时关上了,现在却留了一条缝。 盛奕小时候看恐怖片被吓到过,恐怖片里的小孩儿一个人在卧室睡觉被鬼吃掉了。所以盛奕从小一个人睡觉就不敢关门,虽然失忆了,看来这个习惯还是根深蒂固。 荣裕透过门缝看见了月光,盛奕怕黑,没有拉窗帘,凉意的银白洒在隆起的被子球上,里面传出隐忍的抽噎。 垂眼听了一会儿,荣裕无声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荣裕是被烧焦的气味熏醒的。 这三年荣裕在学校和医院日夜奔波,几乎没有睡过正常的觉,这一晚所有的身心疲惫累积又释放,他身体的负荷能力到了顶点,让他彻底昏睡过去。 荣裕下楼时听见厨房的烟雾自动报警装置在响,拎起楼梯转角的家用灭火器加快脚步,看见男生手忙脚乱地站在不明浓烟里,刺啦一声往起火的平底锅里倒了盆水。 听见身后的低沉轻笑,盛奕咳嗽着回头,尴尬求助:那什么你家的吸油烟机怎么开? 庭院里的鸟语花香被烧焦的浓烟味打破,盛奕拎着炒勺咳嗽个不停,荣裕帮他拍背顺气。 你对厨房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好好商量。荣裕好笑说,不必亲自动手拆家。 盛奕对厨房没意见,他想着自己受了人家这么大恩,白受荣裕陪护三年,又白住他的卧室,怎么也得懂点事,哪怕是做个早饭,力所能及地偿还万分之一的人情。 万万没想到,现在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一个先进点儿的吸油烟机他都鼓捣不明白。 拜盛奕的报恩行动所赐,荣裕又多干了一个小时的家务活,把被炸过一样的厨房收拾干净。 干完了活儿,荣裕蒸了几个奶黄包,煮了鱼片粥,把一步不离跟在他身后的小鸡仔喂饱。 他感觉自己像养了只一眼看不住就要搞事情的电子宠物。 吃完早饭,盛奕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荣裕给的银行卡和手机。 卡里的钱随便花,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驾照过段时间送你去考。荣裕坐在餐桌对面,喝着咖啡观察他,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盛奕看了眼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发现他已经21岁了。 所以他应该是18岁那年出的事。 他抬头问:你大还是我大? 同岁,我比你大三个月。荣裕顿了顿,想起什么,忽而淡淡勾唇:所以叫哥也不是不行。 盛奕心说这人还挺爱占便宜的,那你还在上大学吗?二十一,应该大四了吧? 荣裕放下咖啡杯,抬眼看着他:研一。 ? 提前修完了本科学分。 盛奕静了好一会儿,不安问:我高中毕业了吗? 荣裕点头。 盛奕松了口气,心说还好还好,虽然比不了学神的人生进度,总算离文盲还有点儿距离。 下定决心,盛奕把手机和身份证留下了,银行卡从桌面推回去:住你的吃你的,再花你的钱就太不好意思了。我这两天就出去找工作,医药费也是你垫付的吧?一定尽早还给你。 闻言,荣裕抬了抬眉。 盛奕坐直身体,郑重道谢:谢谢你荣裕,虽然我不记得我们过去感情有多好,但我还是非常感动你为我做这些。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话音未落,荣裕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荣裕看见来电人,微微蹙眉,接通后也不避讳,直接点了扩音。 小裕,这都几点了?你这次有点过分了,小雅在家里等了你半个小时! 女人的声音克制着火气。 只是让你去接她,又不是让你们立刻结婚。婚约方是你爸爸的世交,女孩子也是多少人高攀不起的好姑娘,你到底嫌弃人家什么? 盛奕猜到这是荣裕的妈妈,自觉噤了声。 荣裕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电话里的埋怨。 三年前你亲手烧掉了哈佛的offer,我只当你叛逆。都二十一了,难不成你还在叛逆? 盛奕通过这几句话暗暗分析出了一些事。 荣裕有婚约对象。 荣裕本科原本可以去哈佛念书,但他亲手烧掉了offer,选择留在国内。 盛奕的目光闪烁一瞬,缓缓抬眼看着荣裕。 这一瞬间,盛奕觉得他的还债之路预计完成时间是七百八十五年。 荣裕难道是为了照顾他才放弃了哈佛他们难道是生死之交?什么样的友情能让荣裕甘愿为他放弃了哈佛? 荣裕神情散淡,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淡声说:我也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们,我不会和她结婚。 唐芸叹了口气,无奈道:婚约二十多年前你爸就和楚家定下了,你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让你爸的面子往哪儿搁? 似乎是觉得好笑,荣裕低笑一声。 知子莫若母,知道荣裕吃软不吃硬,唐芸的态度软了下来,温柔劝:小裕,妈也不想为难你,以后如果你想解除婚约,我再想办法帮你解决。但今天的订婚宴是两家一早决定好的,你不来,我们两家人都下不来台。我总不能跟人家说你已经结婚了,让他们家别做美梦了吧? 盛奕安安静静喝着牛奶听着,本来想给荣裕留一个隐私空间,可是荣裕的瓜吃起来真的好香,他又舍不得走,只能尽量消除存在感,当一个本分的吃瓜人。 那你就跟他们说我结婚了吧。 嗯? 盛奕诧异抬眼,卧槽荣裕结婚了? 学业开加速器也就算了,人生进度条也这么赶,跟荣裕比起来,他这三年也落后太多了吧? 盛奕不甘心地锤了下大腿,完犊子,盛奕,看看人家!你就这么睡成了个废物! 你配拥有这么优秀且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吗?你不配! 唐芸听笑了:行,那你倒是说说,你老婆叫什么名? 本分的吃瓜人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乖巧蹲瓜中。 叫什么荣裕眼睫微动,看着对面的人,盛奕吧。 天,荣裕的老婆叫盛奕吧。 愉快吃到瓜的盛奕心说,不愧是好哥们儿,荣裕老婆这名跟他有缘啊,重了两个字 ? 荣裕抬眼注视着盛奕:真想报答,陪我去领个证? 等盛奕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民政局排队了。 他的手被荣裕紧紧牵着,像是怕他后悔逃跑。 答应荣裕的时候,盛奕的脑子里没有想太多。 荣裕可以为了他放弃念哈佛,只是假结婚,跟荣裕为他付出的时间和未来可能性相比,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同性婚姻合法了许多年,民政局里排队领证的也有很多男性准夫夫。 他们这对是最惹人注目的。 前面的女生连身边的未婚夫都不理了,回头惊艳地打量身后的两个男生。 荣裕,你真好看。盛奕有点骄傲地欣赏着荣裕线条锋凌的侧脸,反而把自己当成了占便宜的那个:也不知道我这是把谁未来的老公拐来领证了。 荣裕握紧他的手,偏过头看着他,最后确认:不后悔?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只是帮你挡挡催婚。盛奕讲义气地说:这点小忙都不能帮,还算什么朋友? 荣裕没说话,若有所思地把头转回去。 不过,你家里知道你偷偷领证了不会气疯吧?盛奕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你这样胡来,以后的女朋友要是介意你是二婚怎么办?就算是形婚 那就不找了。荣裕目视前方说。 那怎么行?盛奕觉得像荣裕这么优秀的人,必须要拥有绝美爱情,想了想,他说:你是不是对恋爱有什么阴影?恋爱是很美好的,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女朋友。 像是没有听进去他的话,荣裕垂落的目光有点出神。 盛奕觉得荣裕好像有点情绪低落,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能闭了嘴。 盛奕,我会像恋人一样对你好。荣裕忽然说,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跟你分享。 听见荣裕的语气这么严肃,盛奕怔怔转头看着他,有点发懵。 荣裕再次转头看向他,认真说: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婚姻关系维续期间,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从此以后,你也不用再报答我什么。 没等盛奕反应过来,荣裕捏紧了他的手指,眉心微蹙:还有,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无法原谅我,不要突然消失。只要你说出来,我会主动离开。 荣裕的语气无论何时都是平静且沉稳的,盛奕完全猜不到荣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自我诋毁的话。 在盛奕的眼里,这几天他看到的荣裕就像一块神秘的深海冰。 越往深处看越蓝,猜不到冰心里冻着的是什么。 盛奕愣了下,笑了笑:别说这种话,我能好好活着都是你的功劳,你做错什么我都能原谅你。 只要别杀人犯法。盛奕玩笑说:那我会先替法律惩罚你。 荣裕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漆黑的双眸揉进温柔的光。 盛奕又被荣裕的美好迷住了眼。 无论是否拥有和荣裕的过往记忆,只是看着这个人,盛奕就知道,荣裕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到让人起了上进心,想要成为配得上他的朋友。 盛奕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有没有做到,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努力,努力找回更多的自己,努力追赶上荣裕的人生。 我记住了。荣裕的指尖很轻地揉乱盛奕柔软的发丝,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你说你会原谅我。 第3章 大闹 从民政局出来,距离订婚宴开始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荣裕上了车,给盛奕系好安全带,在车里用蓝牙外放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是荣裕的婚约对象,盛奕从谈话的内容听出来,原来荣裕早就已经和对方商量好要解除婚约了。 两边的父辈是托付过生命的战友,这辈子没能当亲兄弟,做梦也想当亲家,所以才早早就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婚约。 既然这个婚约用商量的方式无法解除,就只能用这样直接了断的方法了。 对方女生似乎也找了一个配合演戏的男朋友,已经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车停在全市最高端的酒店门前,荣裕先下了车。 盛奕茫然地往车外看,西装革履的经理已经带着一行人恭候在门口。 王经理带着人走过来,恭敬低头:少爷,夫人他们在顶楼宴会厅等您。 荣裕把车钥匙给了代泊的员工,交代: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准备一个房间,把东西放过去。 这阵仗。 盛奕心里惊了一下,他知道荣裕家里应该很有钱,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豪。这个酒店应该就是荣裕家开的。 盛奕觉得他好像把豪门大少爷拐走私奔了,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刺激感。 荣裕给盛奕开车门,见盛奕有点愣愣的,伸手牵他下车。盛奕的额发被帽子压乱了,荣裕用手帮他理顺。 累?荣裕看见盛奕的睫毛抬得有气无力的。 不累。盛奕对他笑。 在荣裕面前,盛奕的伪装就像是透明,一眼就能看穿。 荣裕也没戳破,大手覆到盛奕的帽子上,目光温柔了些,不会太久。想吃什么?结束后带你去吃。 要犒劳我吗?盛奕觉得演完这场大戏,他可能没有力气再去外面吃饭了,不客气地说:那就回家给我做饭吧。 盛奕早上见识了荣裕的厨艺就念念不忘,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什么时候再蹭一顿。 好。荣裕握紧盛奕发冷的手,在两边人诧异的目光中牵他走进酒店大门。 豪华雅致的套房,盛奕坐在大床上,查看纸袋里衣服吊牌上的价格。荣裕给他准备了一套见家长的衣服,最便宜的一件衬衫都是几万块,加上一块几百万的手表,一身下来能买辆跑车。 盛奕算了下他欠荣裕的几百万医疗费,还有那张价值无量的哈佛毕业证,感觉自己一睁眼就已经欠下了上亿巨债。盛奕绝望地闭了闭眼。 分卷(3) 有一个过分优秀且毫无保留为他付出的朋友,也是一种压力。 盛奕苦笑着脱下荣裕的卫衣,套上衬衫。 荣裕在外面敲了敲门:需要帮忙吗? 盛奕在跟领带做斗争,对着手机上的视频教学试了好几次,寸丝寸金的领带都要被他扯皱了。 都已经康复出院了,盛奕不想再像个小废物一样处处让荣裕帮忙。荣裕太惯着他了,在医院给他喂饭擦身,回家给他做饭洗澡,就差上厕所帮他扶着。 这样下去他以后离开荣裕怎么活? 盛奕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他要独立自强。 五秒后,房间内:小裕,你来一下。 荣裕穿着经典的黑色西装推开门,望着床边的人,在门前顿了顿。 男生站在自然的光线里,一身暖色调的西装,发色和肤色都很浅,明眸皓齿。像从光里诞生的孩子,天生就该被人宠着爱着。 我以前有这么废物吗?盛奕泄气地拎起手里的领带,我连这东西怎么系都忘了。 你不是忘了。荣裕走过来,拉起他的衬衫领子,把他亲自挑选的领带挂上去,这不是你该会的。 盛奕信了。 从荣裕嘴里说出他曾经是个废物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可信。 盛奕放弃治疗,无聊地垂下眼。 干净修长的男人手指缠绕着柔滑细腻的桑蚕丝面料。泛白的指尖,性感的骨节。 繁琐的行为过程因为这双手充满了美感。 盛奕不自觉沉迷于其中。在盛奕的眼里,荣裕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完美的。 荣裕的名字,就是完美的象征符号。 拇指和食指捏着真丝面料打成的扣,轻轻向上推。盛奕感受到微微的束缚,抬起下巴,和上方低着头的人四目相对。 几厘米的距离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守株待兔已久,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在凝望着他。 盛奕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男人的眼眸深邃如墨,只有望向他时才会柔和一些。 没关系。荣裕的手掌滑过他的胸前,服帖领带,浅浅勾唇,我会就行了。 就算是假结婚,毕竟是真的要见家长,盛奕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升往宴会厅的电梯里,荣裕察觉到盛奕变得沉默,偏头看过去,怕吗? 叔叔阿姨认识我吗?盛奕担心的是这个,如果荣裕的父母认识他,他的谎言就要非常谨慎,不能有漏洞。 认识,他们对你非常熟悉。荣裕的视角可以看见盛奕白皙的后颈,他缓声说:也知道这几年我照顾你的事。 那他们会相信我们是真的结婚吗?盛奕不安地皱眉,会不会被看穿? 应该会很惊讶。荣裕倒是很淡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至于会不会被看穿,我也不能确定。 盛奕心说优秀的人果然什么时候都很淡定:我失忆的事,他们知道了吗? 还没有说。荣裕垂下长睫,带着安抚的意味注视着他,别紧张,不要离开我身边就好。 荣裕这么安慰他,让盛奕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偷偷背着父母领证的小情人。 盛奕让自己放松下来了,主动握住荣裕的手:行,那我见机行事,反正结婚证又不是假的,现在开始就当我们真的结婚了。 荣裕看着被盛奕握住的手指,又抬眸看向盛奕的眼睛,被毫无杂质的纯粹笑容晃了眼。 电梯门开,盛奕向外望去,长廊的尽头是整面的落地窗。 看着城市上空的蓝天白云,盛奕心想,真是个适合干大事的好日子。 宽敞别致的宴会厅摆放着数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桌面陈列着精美的花艺和光洁的酒杯餐具。 前来的宾客不多,都是国内有头有脸的名流豪贵,已经就座交谈中。 盛奕在荣裕的陪伴下穿过长廊,他们出现在宴会厅的入口,低嗡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眼睛向他们看过来。 冷俊矜傲的天之骄子牵着同样天生贵气的俊美青年。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月亮和太阳同时出现,月下的森林遇见仲夏的风,对比鲜明的气质完美相融,瞬间夺走了所有的光。 荣裕是圈内最被看好的豪门继承者,所有人自然熟悉。 很快也有人认出了盛奕。 宴会厅里再次低低议论起来。 这孩子眼熟啊,是不是盛家老三的儿子? 对,就是这孩子,前些年见过。 谁能想到,盛老三会出那种事 命运无常啊 议论声太嘈杂盛奕没太听清,倒是这个骗局的公演场所规模太大,让他的手心微微出汗,被荣裕反过来安抚地牵紧。 小奕?你醒了? 唐芸还在和楚思雅的妈妈交谈,看见来人,难以置信地从主桌的座位上站起来。 荣裕在众人探寻的注目下带着盛奕走到主桌,向长辈们道歉:抱歉,来迟了。 唐芸眼眶泛了一圈红,上前抓住盛奕的手,温柔的漂亮双眸关切地打量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醒过来就好,这是最好的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谢谢阿姨关心。 盛奕感受到女人的手温,知道荣裕的妈妈是真心在为他担心,他为即将给她带来的打击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楚思雅的父母看着被荣裕牵来的人不是他们的女儿,面面相觑。 楚思雅的母亲刚想给女儿打个电话询问,宴会厅的入口又走进了一对人。 正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做服装生意的程家的小儿子。 女生穿着浅紫色的小礼服,栗色长发微蜷,找来陪她演戏的青年也十分帅气。 楚思雅是真正的名媛,之前一直在国外接受着贵族式的教育长大,品味和教养极好。她今年才和家人一起搬回国内,和荣裕其实一共没见过几面。 知道要回国订婚,楚思雅是拒绝的。她从小在国外接受先进的教育,对这种落后的包办婚姻极其排斥。 虽然见到荣裕时候她也不可避免地心动过,但她一眼就能看出荣裕对她不来电。 楚思雅性格很要强,男神再迷人,她也没有兴趣当男人的舔狗。 所以她昨天已经和荣裕商量好了对策,各自找人演戏配合,大闹订婚宴,让两边的长辈彻底没有翻盘的余地。 只是她没想到荣裕竟然玩这么大,结婚对象找了个男生。 楚思雅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声。这个男神看着仙气飘飘,没想到气爸妈也很有手段。 品味出戏剧性的场面即将来临,宾客们饶有兴致地静默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荣裕的父亲荣青禾先沉不住气,站起来质问荣裕,小奕是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这是你的订婚宴,把未婚妻丢给别人像什么话? 荣裕没有被荣青禾的情绪影响丝毫,面色沉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和楚思雅订婚。 爸,妈,我也不会和荣裕订婚。楚思雅挽着程文歌走过来。 楚思雅的父母脸色骤变,愣坐在椅子上,楚思雅的父亲隐忍问:小雅,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程文歌的父母和两家都不熟没有被请到场,但也是生意场上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众人对程家花边消息频传的小儿子也都不陌生。 程文歌一时忘了配合楚思雅的表演,他直愣愣盯着身边的另一对主角,眼里满是震惊。 盛奕?他小声叫。 ?盛奕听见有人喊他,惊讶地寻声看去。 这个人认识他! 荣裕不动声色往前挡住程文歌望着盛奕的视线,程文歌的目光复杂地停留在荣裕脸上,眉头微微拧起。 荣青禾的视线在四人身上流转,气得手指颤抖:你们这是胡闹! 荣裕干脆利落地直切主题:我已经和盛奕结婚了。 众人:!!! 程文歌:!!! 荣家的独生子竟然和一个男人结了婚,所有人惊得倒吸一口气。 虽然同性婚姻早已合法,但名流达贵的家族是不会接受同性婚姻的,因为同性婚姻意味着血统无法延续,这不利于他们财富势力的壮大。 更何况是作为行业龙头,一句发言就能改变国内金融风向的荣家。 唐芸穿着旗袍,脚下的高跟鞋晃了晃,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 电话里听荣裕说他的老婆叫盛奕,她还以为是个玩笑,毕竟两个孩子从小关系就好。 没想到荣裕竟然跟她来真的!这对唐芸来说实在太荒唐了! 她还把盛奕当成儿子,现在儿子竟然成了儿媳妇? 一道清脆的重响打破了冻结的沉寂。 荣青禾当过许多年兵,动作太迅猛,盛奕都没来得及去挡。 荣裕也没躲,只是稍稍偏了下头,英俊的脸上一个轮廓分明的巴掌印渐渐发红。 楚思雅本来也想说什么,被荣裕爸爸的暴脾气吓到了,往程文歌身后躲了躲,一时不敢出声。 叔叔,你别怪他。盛奕见荣青禾还要动手,想也没想,一个箭步挡到荣裕身前:不是小裕的错。 荣青禾抬起的手愣在空中,紧紧盯着眼前拐走他儿子的人。 盛奕壮着胆子,把所有责任都忘自己身上揽:是我逼的婚,是我先喜欢上荣裕,是我勾引的他 盛奕角色上身,震声说:如果爱情是错,先犯错的人是我! 全场: 因为盛奕的打岔,狗血的画风突变。在场的宾客都被盛奕的话逗笑,低低哄笑了起来。 没想到盛奕会突然冲上来,荣裕看着身前赴死一样决绝的背影,抬起手背挡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盛奕见敌方荣青禾的攻击还在CD中,琢磨了一下战术,决定发出可怜牌。 盛奕深吸一口气,投入感情:叔叔,您也知道,这三年是小裕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我。没有他,我不会有醒来的这一天,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 唐芸和荣青禾当然知道荣裕对盛奕付出了多少。 他们的儿子为了盛奕放弃了最好的未来,放弃了原本舒适安逸的生活,这三年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盛奕身上。 可他们以为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患难真情,也只能接受这两个孩子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可是盛奕语气和神情太过真诚: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对另一个人好。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前途无量的未来,放弃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青春。日复一日守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的人,用自己的人生去换另一个人的人生。甚至不求回报,不求感谢,只是为了让那个人在睡梦中多活一天。 感情太投入,盛奕的眼底渐渐泛红:叔叔阿姨,当我睁开眼,这样的人现在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能不心动? 荣裕父母的目光渐渐有了变化。 荣裕落下的眸光逐渐深邃。 我知道,现在的我一无所有。顿了顿,盛奕缓缓垂下眼,声音没底气地弱了些:我失去了三年人生,还耽误了荣裕的未来。我根本配不上这么优秀的他。 荣青禾: 盛奕低声说:但我也知道,我再也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世界上一定不会再有比荣裕对他更好的人了。 盛奕不奢望能自己能做到和荣裕一样优秀,但他觉得,他至少要成为配得上荣裕的朋友,能在荣裕有难时为他撑腰。 所以我想自私一次。盛奕勇敢地迎着荣青禾的视线:虽然现在我还没有资格说我将来一定会成功,但我可以保证,我会竭尽所能一辈子对小裕好。 我可以把小裕的存在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盛奕认真说,除了我自己,我不放心把他交给任何人。 宴会厅一片静默。 盛奕心想说得也差不多了,该收尾了。他在下跪和挨打之间犹豫不决。 想着荣裕为他放弃的哈佛offer,盛奕一咬牙,心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盛奕睫毛发着颤闭上眼,面朝荣青禾严严实实挡住荣裕:爸,您心里要是有气就发出来,别把身体憋坏了。您打我吧,别打小裕,一切都是我的错。 荣青禾被这一声爸叫得心里百味杂陈,正要抬手搓把脸,瞬间被身边的人用谴责的目光注视。 荣青禾:? 老荣!唐芸立刻上前牢牢拉住荣青禾,孩子刚出院。 见唐芸在这种状况还护着他,盛奕有点感动,毅然伸手:妈,您别拦着爸。今天就让爸爸痛快地把气出了,我能挺住。 荣裕绷着唇角,在盛奕身后闭了闭眼。 荣青禾尴尬地举着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多话! 有人赞赏这个小伙子的勇气,开始鼓掌。 一位商业大佬拍着手,欣赏点头:小伙子勇气可嘉啊,是能干大事儿的人。 老荣,你也别太死板了。另一位大佬事不关己地劝,年轻人的爱情就像燎原的火,你是拦不住的。 荣青禾一张面相森严的脸红了又白:??? 他就想搓个脸! 盛奕听见身后的荣裕终于还是没忍住,用气息轻笑一声。 这声爸妈盛奕本来就是厚着脸皮叫的,被荣裕一笑,盛奕的耳朵立马就红了。 盛奕被荣裕按着肩膀要拉回后侧方。盛奕死活要护着他,倔强地不肯退下前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头说:你躲好就行,叔叔身手太快了。 荣裕若有似无地捏了捏盛奕的后颈,倾身贴到他耳边,低声说:好了。给爸留点面子,听话。 盛奕被荣裕捏得肩膀一缩。见荣青禾被舆论谴责,确实有点面子挂不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得太过了。 分卷(4) 荣裕上前把盛奕护到身后,对荣青禾和唐芸说:结婚的事的确有些突然,但这是我早就做好的决定,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冲动的结果,所有后果我会自己承担。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荣青禾倒是不怀疑他的话,毕竟荣裕这孩子从小就很有计划性,只要是荣裕自己定下的人生计划,每一步都不会偏航。 但荣裕跟盛奕结婚这件事,荣青禾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两个孩子从小感情好,盛家出事后他甚至想过要收盛奕当养子。 现在这样,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负责?荣青禾被闹得束手无策,以手扶额,气得发笑,我荣家都要绝后了,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荣裕没说什么,继续向楚思雅的父母道歉:伯父伯母,抱歉,取消婚约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责任在我,请不要责怪您的女儿。 楚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摇头叹气。 程文歌顾不上震惊盛奕和荣裕结婚的事实,想着自己是来帮楚思雅演戏的,一本正经说:叔叔阿姨,我和小雅互相喜欢,如果一定要给她找婚约对象,希望二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我条件也不差的。 楚思雅举起程文歌的手坚定说:爸,你说过我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找到我的幸福了。我和荣裕一起决定取消婚约,他不应该一个人承担后果。如果你们要追责,我也得承担责任。 楚父一脸头痛地拍了下大腿:小雅,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母拎着包站起来:你们两个,先跟我们回家再说! 楚思雅父母丢不起这个人,赶紧站起来拽着楚思雅和程文歌离了场。 程文歌频频回头,望着盛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顾着大局,先跟着楚思雅走了。 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荣青禾气得头晕,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也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小裕,你们唉不用担心你爸,你们的事,等这几天我去家里找你们谈。唐芸深深看了盛奕一眼,追着荣青禾离开。 荣裕向唐芸投去感激的目光。 吃足了瓜看够了热闹,宾客们也谈笑着陆续离了场。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盛奕的腿就开始发软,透支的体力也急速下降。 盛奕不稳地扶着旁边的椅子,低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慌着小声嘀咕:应该没被看穿吧 荣裕扶着盛奕坐下,奖励般揉揉他的头:辛苦了。 就连荣裕都差点信了盛奕的话,别人又怎么会怀疑。 好累啊。 盛奕再也撑不下去,无力地仰起头看着荣裕,浅棕色的茸茸额发松散地落下来,遮在亲切感的明亮眉眼间。 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叫他名字的人,盛奕迫切地问:小裕,刚才那个叫我的人,我认识吗? 荣裕看了他两秒,没什么表情:是我们的中学同学。 那他也是我的朋友吗?盛奕太惊喜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到了下一个朋友! 荣裕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拧眉,出神地打量他的双眼,没答。 以为荣裕刚挨了打没心情说这些,盛奕心想还是以后再问吧,现在他有荣裕,找以前朋友的事也不急。 盛奕伸手去摸荣裕脸上的红色指痕,想起刚才自己都做好了重回医院的心理准备,心有余悸说:你爸下手可真狠,不愧是当过兵的,估计得好几天才能消下去疼吗? 不疼。荣裕捏起他的下巴,拇指擦过盛奕泛白的嘴唇,吓到了? 你再仔细看看?盛奕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仰着头,揪着荣裕的衬衫衣摆:饿的,都站不起来了。 盛奕不要脸地笑眯眯叫他:老婆,我们现在能回家吃饭了吗? 回家。 荣裕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轻松把人打横抱起来。 盛奕难为情地挣了挣:哎,你干什么! 荣裕用手臂箍紧怀里的人,心情好像又好了起来:回家。 第4章 妖孽 怕盛奕饿得等不住,荣裕回家后煮了两碗面,精准戳中了盛奕的味蕾。 剥了皮的番茄煮出红红的酸甜浓汤,切成小块的牛腩炖得细滑软嫩,咬一口,唇齿间满是肉汁的鲜香。 简单的一碗番茄牛腩面,清淡暖胃,就算吃得急了也不会让胃里难受。 盛奕把汤都喝光了,当场被荣裕征服了胃,放下碗后看着荣裕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吃完盛奕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荣裕把人抱上楼。 盛奕睡起来雷打不醒,被荣裕抱起来都毫无知觉,温顺地依偎在荣裕的臂弯里。 从小就是这样,盛奕是荣裕认识的人中心最大的一个,甚至有点没心没肺,总是毫无保留地相信这个世界,相信他。 荣裕像玩养成游戏一样,熟练地摆弄着男生修长的胳膊腿儿,换上睡衣,最后用被子把人裹好。 坐到床边,荣裕看着盛奕毫无防备的睡容。 男生睁眼时像一只亲人的小狗,浅淡的双眸剔透明亮,一眼一笑充满灵气。 此刻他闭上了眼,无处掩藏的脆弱就显露出来。异生出令人心生保护欲的病态美感,仿佛不好好捧着就会摔碎。 荣裕很轻地抬起手,撩开盛奕有点挡眼的额前碎发。 距离上次给盛奕剪发已经过了两个月,盛奕的头发又长了一些。 昨晚荣裕睡得很沉,但他并没有睡好。 这三年,他一直伴着盛奕的呼吸声入睡,耳边没有了那微弱的鼻息,他做了一整夜失去盛奕的梦。 在梦里,盛奕没有醒过来,他亲手把冰冷的白布覆盖到那张毫无声息的脸上。 荣裕没有为谁流过泪,甚至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极其真实的酸呛感从鼻腔深处窒息着他,仿佛被抛入深海。 头痛,缺氧,身心都疲惫到无以复加,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荣裕曲起手指轻轻蹭过男生挺拔的鼻梁,有点无奈,又带着不自觉的满足,低声问:就这么相信我? 盛奕沉浸在梦里,无法回答。 航航。 荣裕低低唤了一声。 荣裕的手慢慢下落,覆在缓缓起伏着的薄弱胸膛。 他仔细感受着掌心下微弱的心跳,像走在黑茫的风雨中,护着一簇虚虚摇晃的火苗。 梦如细钩,勾出一缕柔软的记忆棉丝。 盛奕梦到了一点珍贵的往事,关于他和荣裕。 梦里的他很小,家里的庭院有一棵桑葚树,锋利曲折的枝干尖锐如刺,像魔鬼的爪牙。 身后的大房子里有男女在大声吵架,他蹲在桑葚树下捡了满手紫黑色的果实,指甲都被甜腻的汁水染成了紫色。 小裕,快进来。盛奕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 他抬起头,看见院子对面的独栋小楼外停了一辆货车,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大人在陆陆续续地往里搬行李。 两个房子的铁栏门正对着,对面的门外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盛奕离着好远都能看见那小孩儿的睫毛,漂亮得像天使一样。 男孩儿低着头杵在门前的路上,嘴唇紧抿着,看起来很难过,又有点倔强。 宝贝,就算你在这里等,州州也不会追过来的。唐芸无奈地蹲到小荣裕面前,温声劝说:州州已经老了,它不能跟我们一起搬过来,你爸爸的朋友会好好照顾它的。 这个别墅区依山,环境虽然很好,交通却不是很便利,所以来这里养老的有钱人偏多,很少见到小孩儿。 盛奕开心地想,他要有朋友了。 唐芸又劝了荣裕好一会儿,荣裕还是一眼不吭地站在门口,不肯进新家。 知道这孩子脾气倔,唐芸也放弃了,她不是惯孩子的家长。新家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唐芸站起身,打算让荣裕自己想通。 她刚要走,就看见对门的小朋友捧着一手桑椹跑出来。 州州是谁,你们家的狗吗?小朋友很自来熟,开朗地跟荣裕说话,我叫盛奕,你叫什么? 他叫荣裕,我们刚搬过来,你们两个以后就是邻居了。唐芸笑笑,以后还要拜托你多照顾他,带着他一起玩儿。 阿姨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他。盛奕比荣裕还要矮半头,却已经有了哥哥的样子。 唐芸忍不住笑,点点头,好,那小裕就拜托你了,阿姨去给你们切水果。 唐芸走后,小荣裕依旧冷淡地低垂着眼睫,看了一眼盛奕捧着桑椹脏兮兮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 盛奕在旁边像个小大人一样,责任感爆棚地哄了荣裕好一会儿。 荣裕就像听不见他的话,根本不想搭理他。 秋日的午后太阳很大,盛奕说得口干舌燥,突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哎呀,你别哭了,我们进你家院儿里玩 话还没说完,盛奕就看着那个倔小孩儿终于抬起了头,一张漂亮的小脸红透了,恼羞成怒似的,硬邦邦地说:我没哭。 盛奕看出这家伙的傲娇属性,故意捉弄他:放心,我不跟别人说。我也总哭,我妈说小孩子爱哭没什么丢人的 我没有。荣裕气得扭头就跑进了新家院子,觉得这人真是讨厌极了。 没想到晚上他又见到了讨厌鬼。 大半夜,荣裕正想着那条陪伴他成长的金毛犬,缩在被窝里强忍着眼泪,忽然听见卧室的窗户被小石子砸得噼啪响。 荣裕穿着睡衣起床推开窗户,看见讨厌鬼背着个小书包,猴子一样骑在他窗户正对面的大树上,压着嗓子笑眯眯问:爱哭鬼,猫被窝里哭呢? 荣裕下意识用手背蹭了下干干的眼睛,红着耳朵小声:你有病? 你咋知道?讨厌鬼没脸没皮地笑嘻嘻,我昨天刚感冒,还没好呢。 说着盛奕还吸了吸小鼻子里流出来的清鼻涕,膈应得荣裕皱起好看的眉毛。 给你看个好东西!盛奕把书包反背到身前,打开虚虚掩着的书包开口。 荣裕心说这个讨厌鬼能有什么好东西,不屑地别开脸,黑亮的眼睛却不由自主斜睨着那个神秘的书包。 呜呜。一只黄色的小奶狗哼哼唧唧从书包里探出头。 ! 可爱吧?盛奕得意地炫耀,我妈刚给我要的小狗崽,金毛寻回猎犬你听说过吗?以后能长可大了! 你给我开门,让我在你房间住一晚,我就把狗借你玩儿。盛奕抱着小狗冲荣裕挥爪子。 我才不喜欢狗。荣裕直勾勾盯着那只小狗,傲娇地哼道。 两分钟后,盛奕被荣裕悄悄带进了卧室。 荣裕坐在地毯上和小狗玩儿了大半宿,抬头发现讨厌鬼毫不客气地趴在他的床上,睡得像头猪。 荣裕有洁癖,怕他把口水沾到自己的被子上,起身想要叫他起来,看见盛奕衣摆下露出一片细皮嫩肉的背,白白的皮肤上有几处细长的淤青。 天刚亮,盛奕趴在荣裕的床上醒过来,发现荣裕抱着狗睡在地毯上。 盛奕有点儿不好意思,走的时候把狗留下借他玩儿,试探地问:小裕,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儿睡觉吗? 不能。荣裕抱着狗站在门口,傲娇地拒绝。 后来,无数个夜里,荣裕给盛奕开了一次又一次门。 盛奕睁开眼,发现荣裕睡在他身边。 梦里的男孩儿长大了,略微上扬的漂亮眼尾依稀看得见过去的影子,只是褪去了稚嫩和柔软,现在是一个棱角锋凌的男人。 虽然这张蜕变后的俊美脸庞偶尔看着还是有点陌生,但盛奕发现他并不抗拒这样亲密的距离,反而因此感受到了他对这个人深刻于灵魂中的亲切和熟悉。 盛奕轻轻掀开被子,拽过去一些盖住身边面朝他侧躺的人。 他无声转过身,面朝着荣裕,仔细地打量着荣裕蜕变后的五官。 小裕。 原来他以前真的是这么叫他的。 难怪这么顺口。 眼前的人突然睁开眼。 荣裕没有睡着。 盛奕愣了下,说不清的尴尬漫上来。盛奕不自然地移开眼,把半张燥热的脸缩进被窝。 怎么了?荣裕的眸光在黑暗中微闪。 梦到了一点过去的事。盛奕小声说。 荣裕安静地观察着盛奕的眼睛,问:梦见了什么? 盛奕故意笑眯眯问:小裕,你小时候是不是喜欢哭? 那你可能做了个假梦。荣裕没什么表情。 盛奕心说这人果然没怎么变,又笑问: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嗯,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面。荣裕也沉浸在回忆中,缓缓说:那天晚上,你带着小杰来砸我家窗户。 小杰?是那只金毛吗?盛奕没有梦见那只狗叫什么,从被子里钻出头问:它现在在哪里? 荣裕沉默地看着他,等他继续问下去。 盛奕心脏狂跳着,鼓起勇气问出口,小裕,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荣裕没怎么思考,似乎早就准备好随时回答他的问题:发生了火灾,你的父亲,还有小杰,没能逃出来。 盛奕的睫毛颤了颤,我妈呢? 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盛奕下意识抓住了荣裕的衬衫:那我呢? 那天是你十八岁生日。荣裕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被盛奕抓住的衣摆,说:你在外面和朋友庆生,接到警方的电话,回去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在得到答案之前,盛奕已经猜出了数十个不幸的可能,车祸和火灾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因为他已经失忆了,所以盛奕本以为,他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些毫无存在感的人的消失,就像被人提起一件已经没有印象的旧衣服。 分卷(5) 可听到这些,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盛奕觉得冷,从头到脚,像被冰水浇透一样冷。 他死死攥着荣裕的衣服,下意识想从这个唯一还存在的羁绊中找到一丝安慰。 荣裕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盛奕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捂在双手中。 虽然他的手也不怎么暖。 盛奕往荣裕身边靠了靠,把头在荣裕的腿边,过了许久,很小声地问:我出事的时候,你在吗? 不在。荣裕还是那个平静的语气。 两人的手谁都没热起来,荣裕的手反而被盛奕染凉了一些。 盛奕此刻特别想要看见荣裕的脸,于是他抬头看。 荣裕眼眸狭长,黑得发亮,像一块黑暗中蛰伏的冰。所有五颜六色的情绪都可以完美地藏在那黑色中,像极了危险又迷人的夜。 他听见荣裕用很淡的口吻说: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盛奕的心跳沉重地空了一拍。 他和荣裕闹掰了? 这么好的朋友,他怎么舍得? 也就是说,荣裕是在和他闹掰的情况下去医院陪护了他三年? 荣裕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盛奕看不清他的神色。 盛奕坐起来,有点着急地抓起他的手:小裕,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不管我过去做错了什么,我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完全没想到盛奕会这么说,荣裕彻底怔住,刚刚伪装出来的从容维持不住,被盛奕的直白打出了一条裂缝。 我们能不能和好啊?盛奕晃晃他的手,不安地请求,荣裕,我只有你了。你有什么不痛快的,现在就都说出来,我们马上解决。 荣裕端详着他认真的表情,眸色渐渐深沉,问他:如果真的是你的错,你想怎么解决? 盛奕一想,除了挨顿揍也没什么办法了。他现在一穷二白的,只剩这副残躯可以一用。 想来想去,盛奕还是怕疼。 他拍拍荣裕的手背,有点心虚,语重心长地劝:小裕,你看啊。虽然我们是形婚,好歹也算是当过夫夫了,我们能不能用婚后温柔一点的解决办法? 嗯,也是。荣裕配合着低头思考几秒,再抬起脸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意味深长地轻睨了他一眼,视线有若实质,划过他睡衣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 让我睡? ??? 盛奕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种虎狼之词竟然被荣裕用这张天使面孔说出来,他更怀疑是自己思想太肮脏,耳朵出了问题。 盛奕今天算是开眼了,某些人平时气质那么性冷淡,想到竟然也会开黄腔。 还好窗帘拉着,盛奕在一片黑暗中面红耳赤地闭了闭眼。 操。 盛奕感受着脸上的热度心说,他体内还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年心智,和正常发育到二十一岁的男人心智,果然不是一个等级的。 太羞耻了,盛奕想了半天竟然接不上话。 得知真相后的低落情绪被彻底搅散,身边,眼里,只有荣裕存在。 神秘的黑暗中,盛奕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臂撑陷他腿边的床,带着清凉的气息倾身凑近:新婚之夜,确实很适合实践婚后的矛盾处理办法。 盛奕像被施了法,定在那里,怔怔感受着距离愈发危险的男人温度,隐约看见那张和梦里轻微重合的脸。 梦里的男孩子好像拥有两副面孔,白天冰魂雪魄,晚上就脱下善良的面具,化作魅人吃肝的妖孽。 盛奕的心跳莫名加速。 泛着凉意的手指顺着床单伸展,触碰到他的指尖。 盛奕听见耳边的性感气音: 我再温柔一点,你看行吗? 第5章 朋友 见盛奕整个人完全傻住,荣裕轻笑一声,抬手按了下他的头,顺势往后退开。 盛奕从僵硬中解冻,荣裕已经下了床。 不远处的衬衫在昏暗中隐隐看得见干净的白,男人又恢复了纤尘不染的气息。 荣裕摸黑点亮床头柜上的昏黄夜灯,解开一颗衬衫的扣子,垂眼看着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躺下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盛奕下意识听话,怔怔躺回枕头上,偏头盯着床边的人。 荣裕弯腰帮他拉好被子,手掌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会儿:今天出门太久,你的体质还没有完全恢复,半夜觉得不舒服就去隔壁找我。 好。 荣裕走时没有关灯,门也留了一条缝。 盛奕看着那条门缝,胸口上也像被打开了一个呼吸的小缝。 闭上眼,盛奕往下缩了一点,将鼻尖抵在被子上。轻嗅着荣裕留下的清冽气息,他整个人都像被一只大手温柔抚过。 这气息告诉他,就算没有了的家人,至少荣裕还在他身边。 就像荣裕说的,只要他好好珍惜,荣裕也可以是他的全部。 紧紧抱着被子,盛奕暂时放下了焦灼,敏感的心神得到了片刻安宁。 新婚第二天,盛奕召开了第一届家庭会议。 透薄的晨光洒在绿意盎然的庭院,新婚夫夫对坐在花园旁边的铁艺桌旁喝早茶。 第一个重要的会议事项。盛奕穿着藏蓝色的丝绸睡衣,很有一家之主风范地翘着腿,手里的铅笔戳了戳膝盖上的记事本,关于这段形式婚姻的财产公证问题。昨天领证的时候我没想起来,你怎么也忘了? 荣裕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淡然低垂的长睫氤氲在红茶的雾气中,静静听一家之主开会。 我们没进行财产公证,离婚的时候你的财产可是要分一半给我的。盛奕用笔敲了敲桌子提醒家庭成员集中注意力,严肃道,小裕,你也太没有戒备心了,这种基本的法律常识我都知道。 你这么粗心大意,以后进社会是要吃亏的。盛奕打量着对面毫无紧张感的人,摇头叹气:还好形婚对象是我,这次就当长个教训,过几天办离婚我会自愿放弃财产净身出户。 荣裕抬眼看着他:这么快就离婚,我昨天的打不是白挨了。 盛奕心想也是,无所谓地随口应:那就晚几天,我都随意。 最晚期限是多久?荣裕放下茶杯,慵懒抱臂。 盛奕微微一愣:? 昨天你才对爸妈说你不能没有我。荣裕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至少要给他们一个过渡的时间,你觉得呢? 盛奕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阿姨那么关心他,他也不好意思短时间内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行吧。盛奕抿唇一点头,摸着下巴思索:那我们的婚姻就慢慢破裂。我得安排一个感情破裂进度表两个月你觉得快吗? 有点?荣裕眼底藏着笑意,打量着盛奕认真的神色。 三个月?盛奕试探地问,见荣裕不吭声,继续往后推:五个月?半年?一年? 盛奕见荣裕这个态度,突然猜到了一个可能,他怀疑荣裕想让他帮忙挡一辈子桃花。 顿了顿,盛奕诧异问:小裕,你是不婚主义? 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对一个已婚男人问这种问题,荣裕有点想笑,提议:到你完全恢复记忆,怎么样? 盛奕愣了下,心说这可就没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如果他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那他们岂不是要一辈子形婚? 盛奕皱了皱眉,心说荣裕是不是真的对婚姻有什么阴影?所以才不想找一个真正的伴侣结婚? 这是心理问题啊,他可不能成为荣裕用来拖延治疗的挡箭牌。 盛奕正想要拒绝,听见荣裕继续说:作为替我圆谎的报答,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就当做是室友同居,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直接物质帮助,我会资助你继续完成学业。 上大学?盛奕有点心动,我还能参加高考吗? 可以。荣裕点头,你是美术生,成绩一直很好,之前已经通过了B大美术学院的招生联考。你遗失的记忆不包括知识体系,再试一次成功录取的概率很大。 可以继续完成学业,盛奕眼睛都亮了,可他很快又犹豫地瞥下眼,可是我已经欠你太多了,这次帮你本来就是在报答你,怎么能再厚脸皮接受你的报答 荣裕皱了皱眉:盛奕,你觉得我会为一个无所谓的人做这些? 盛奕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和荣裕对上视线。 是啊。 虽然盛奕还是看不太透荣裕的心里都在想什么,但他也能看出来,荣裕不是对谁都像对他这样掏心掏肺,不会为一个普通关系的朋友付出这么多。 他们曾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荣裕生病,失忆,他也会反过来这样对荣裕,为他安排好一切,成为他最可靠的支柱。 他忘记了他们十几年的羁绊,可是荣裕没有忘。 盛奕恍然明白了什么,看向荣裕的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小裕,对不起。盛奕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荣裕的目光柔和下来,回了他一个更耀眼的微笑,庭院里的明媚花色都成了暗淡的陪衬。 男人的眼尾撩人地细细弯起,乖。 已经是十月中旬,荣裕在房子里给盛奕准备了一间画室,盛奕开始全力准备十一月的美术联考。 荣裕之前因为一直在医院照顾盛奕,积累了很多学校的事,也恢复正常的医学研究生日常。 盛奕了解了一些关于荣裕的事。 虽然荣裕没能去哈佛大学念书,但他在国内就读了最好的大学。 荣裕在B大医学院就读精神医学专业,荣裕原本可以用两年时间就修完本科的学分,因为照顾他耽误了学习的时间,用了三年才读完本科,今年九月开始研一的课程。 盛奕决定和荣裕报考同一所大学,虽然B大的美术学院考取难度非常大,但他觉得既然他之前能考上一次,一定能考上第二次。 订婚宴两天后,唐芸跟荣裕联系了一次,想要来找他们谈一谈。 荣裕告诉唐芸盛奕在备考,最近不方便分心,唐芸就没有来打扰。 拿起画笔坐在画板前,盛奕发现荣裕说得是对的,这些绘画技能他已经深刻于灵魂深处。 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熟悉这项活动,空白的画纸就像他具象化的思维宫殿,所有想法都能在画纸上用线条和色彩来呈现。 在一个充斥了陌生的世界里找回了熟悉的东西,盛奕感到前所有为的安心。 他几乎住在了画室,经常在画板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专注时连荣裕走到身边给他披上衣服没有察觉。 盛奕没有察觉的,还有他日渐严重的健忘症。 荣裕每天都会给盛奕准备好早餐再去学校,中午也会回家给他做好午餐再出去,经常回家时发现,他准备的餐食完好地放在微波炉里。 盛奕每次热完饭就会忘记拿出来,等到饿狠了就穿着睡衣去翻冰箱,什么最近拿什么,经常叼着根香蕉就回画室了。 于是盛奕发现,家里的便利贴不知不觉已经到贴得处都是。 起床觉得冷懒得找衣服时,看见床边的衣柜上:【在家不要只穿睡衣,多穿件外套】 找不到拖鞋想要光脚时,看见卧室的门上:【找不到拖鞋不要光脚,玄关的鞋柜里有拖鞋】 饿了想对付一口,看见冰箱门上:【微波炉里有热完的饭】 然后看见微波炉上:【饭后记得吃维生素,在餐桌上的定时药盒里】 回到画室看见画板上:【画三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 还有每天数次的电话用餐提醒。 荣裕开始进B大附属医院跟着教授临床实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他再晚结束工作都会回家,从不在外过夜。 盛奕经常一整天都不记得他看见过荣裕,但他总觉得荣裕无处不在。 程文歌通过楚思雅要到荣裕的联系方式,几次发信息向他要盛奕的手机号。 信息发了四五条,荣裕那边像是屏蔽了他的消息,发出去信息一直石沉大海。 程文歌忍无可忍,找去了荣裕实习的医院。 他最近在备考,尽量不要打扰他。荣裕把盛奕的手机号给程文歌发过去,神情有点冷淡。 从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荣裕对盛奕和别人从来都是双标脸色,程文歌都习惯了。 他要重新考大学?程文歌笑道:知道了,等他不忙我再找他出来。 荣裕的眼前覆着一层薄薄的冷光镜片,穿着白大褂,身姿挺拔地插兜站在医院走廊里,没什么语气说: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找他。 荣裕。程文歌从手机上抬眼,笑意敛了些,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和他对视:盛奕消失这三年,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荣裕面色沉静,眸光微凉。 程文歌蹙眉打量他:我不知道盛奕家里出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哄好,又把他骗去结婚的。 骗?荣裕稍挑眉梢,似乎觉得他的话有趣。 盛奕难道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结婚?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盛奕喜欢女生。程文歌盯着荣裕深不可测的漆黑双眸,目光复杂起来,你不能用这种方法满足你的控制欲,也不能阻止盛奕和除了你以外的人来往。 盛奕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从来都不是你的个人所有物。 见荣裕还是那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程文歌眯起眼说:我承认,你的确是盛奕最在乎的朋友。但你记住,你也只是朋友。 程文歌把盛奕的号码存进通讯录,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里。该说的也都说了,他转身要走。 迈出两步,平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是最在乎的,不就行了。 程文歌脚步一顿,慢了半拍才回头看去。 白如仙霜的医生搀扶着一位残疾的老人,已经走远。 分卷(6) 程文歌回过神,不可理喻地笑了一声。 这个疯子。 第6章 老公 临近联考,盛奕觉得他的手感找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早了一些放下画笔。 伸着懒腰从画室出来,他看了眼餐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喱和鸡翅。 他完全不知道荣裕是什么时候回家做的饭,明明每天都那么忙。 走到餐桌边,他捏了一块咖喱里的土豆放进嘴里,很甜,加了番茄酱,是他喜欢的口味。 盛奕觉得很神奇,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荣裕却像跟他的胃深度交流过,对他的喜好一清二楚。 虽然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有人帮他记得。 撑着餐桌垂眼出神片刻,盛奕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给荣裕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荣裕很少接到盛奕的电话,以为他自己在家出了什么事。 没怎么,问问老婆几点回家。盛奕懒散笑道,惯常调戏:我今晚是要独守空房吗? 荣裕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计算,给了他确切的时间:十一点二十分。 等你回来我们出去吃宵夜吧?盛奕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我都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人要憋疯了,只有烧烤才能治愈我。 好。听筒里传出好听的低沉轻笑,像伸出一根羽毛一样,撩得盛奕耳尖都发麻,晚上冷,多穿点衣服,在家等我。 挂断电话盛奕振臂欢呼,蹦蹦跶跶跑回楼上卧室。 穿好衣服已经是十一点十分,盛奕在玄关门口无聊地靠着墙踮脚尖,想着羊肉串直咽口水。 有点等不及,盛奕干脆提前出了门,打算下楼去接荣裕的车。 别墅区的路很安静,对面的别墅院子里一家人正在烧烤,焦肉的香味阵阵被夜风吹来。 盛奕戴着卫衣帽子缩在羽绒服里,晚上没吃饭,被那香味撩得胃里直抽。 等了两分钟,盛奕左右看着别墅门前的车路。摸摸兜想给荣裕打个电话,问他还有几分钟到,手机不知道忘在哪里了,没带出来。 小伙子,你住对面这栋?以前没见过啊。邻居大叔举着一把外焦里嫩的羊肉串,笑呵呵隔着院门叫他,过来一起吃点儿? 那多不好意思。盛奕腼腆地笑笑。 荣裕开车停到家门口,在车里给盛奕拨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荣裕拧起眉头,又拨了几次,还是没有人接。 他下车甩上车门,快步回了家。把房子找遍也没有看见盛奕人,最后在餐桌上找到了盛奕的手机,鞋柜里的运动鞋也少了一双。 荣裕在门口怔愣了几秒,跑出去时羊绒大衣掀一阵风。 开车绕着整个别墅区找了几圈,荣裕的唇色渐渐发白,想起什么,又把车开回家门前,问正在烧烤聚餐的邻居。 那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小伙儿?邻居大叔见面前的青年脸色很差,诧异说:他十分钟前来我这儿吃了点儿东西,又走了。 请问您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青年嗓音发哑。 邻居大叔向家人问了几句,指着右边的方向:好像往那边去了。你别急,这么大个人,又不能走丢 谢谢。 话音未落,青年已经攥着手里的围巾跑出了院门。 盛奕! 冬夜的星空清透璀璨,荣裕沿着路跑在凛冽的冷风中,呼出白色的雾气。 盛奕! 航航 航航是谁啊? 荣裕的脚步猛地顿住,转头看过去。 路灯照不见的黑暗中,男生坐在长椅上,带笑看着他。 平复着不稳的气息,荣裕闭上眼静了静,大步走进暗处,落下晦暗不明的眸光。 荣裕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只是声音极哑:在这里做什么? 我出来散步。盛奕抬起头看他,在家憋太久了,出来透透气。 盛奕没好意思说他迷路了,太丢人了。 从邻居家出来后他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以为自己是出来散步的。这个别墅区有点大,他对这个地方不熟,走了没多远就发现周围看起来都差不多,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 荣裕的脸隐没在覆雪松枝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过了许久,冰凉的手抚上盛奕的脸颊,低声问:不是要吃烧烤? 啊,对。盛奕终于想起他和荣裕的约定,恍然说:我是来接你的,等你的时候还蹭了邻居家的烧烤,大叔烤得羊肉串真绝了。 嗯。荣裕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疲惫,把手里的围巾给盛奕围上,牵他起来,下次不要提前出门,在家等我。 盛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乖乖点头:知道了。 回到车上,有了灯光,盛奕才看见荣裕的脸色白得有点不正常,担心地问:小裕,你没事吧?不舒服吗?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 荣裕靠在驾驶座,疲惫地闭着眼:我没事。 察觉到荣裕还未散去的紧张,盛奕觉得应该是被他走丢吓的。 盛奕自责地皱起眉头,把手搓热,探身捂到荣裕冻白的脸上,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 跑了。 剩下的声音隐没在荣裕渗着风味的大衣里。 盛奕被荣裕很紧地禁锢在怀里,手臂的力道箍得他骨头都发疼。 小裕? 感受到这个拥抱中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盛奕愧疚得说不出话,抬手安抚地轻轻摸荣裕的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是你。 嗯? 航航。 荣裕把头埋进他的肩颈,呼吸和声音都很轻:你说过,只有我能这么叫你。 你全忘了。 吃完宵夜回家,盛奕的胃得到了抚慰,倒在床上就穿着衣服睡着了。 荣裕拿着一杯热好的牛奶来敲门,没听见回应,透过门缝看见床上睡容憨甜的人。 荣裕轻轻推门进去,帮盛奕脱下衣服,换上睡衣。 他有些心神不宁,想要听见盛奕的呼吸声,在床边坐下,静静凝视着床上的人。 荣裕不知道,他正在回忆的事,和盛奕此刻的梦微妙地重合。 大概是七八岁时发生的事,梦里的画面却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次两次没有被荣裕拒绝,盛奕的脸皮就愈发厚起来,天天晚上往对面跑。后来两家人都知道了,干脆就把荣裕房间里的床换成大的,还多准备了一套枕头和被子。 两个男孩儿上了同一所小学,每天坐一辆车去学校,晚上一起在荣裕的房间里打游戏,写作业。 虽然荣裕还是对盛奕不冷不热的,但盛奕早已拿捏了这个傲娇鬼,知道荣裕其实很喜欢和他玩儿,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拿给荣裕分享。 但盛奕一直被家里放养,粗心大意惯了,还是踩了雷。 一天晚上,他窝在荣裕的床上无聊地等荣裕用完浴室,鬼使神差就被放在书桌上的日记本吸引了注意。 盛奕从来不写日记,很好奇荣裕的日记里都写了什么内容。 他趴在床上,好奇地翻开荣裕干净整洁的日记本,饶有兴趣地偷窥起了好朋友的秘密。 三月一号,天气晴。今天还是很无聊,没有什么新鲜事。盛奕又来抢我的床,睡觉还是会流口水。好脏,不想跟他睡一张床,可是又赶不走他,他脸皮太厚了。小杰的睡相都比他好 盛奕瞪了一眼浴室的门,咬了咬牙,翻了个页继续念:三月二号,天气阴。今天盛奕无事献殷勤,在学校请我吃冰淇淋,变着法子哄我。我知道,他就是想抄我作业。学习成绩那么差还没有上进心,我才不借给他 盛奕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往下看了几页。 自从认识了他,荣裕的日记内容没有别的,全是在吐槽他。 盛奕气死了。 他对荣裕那么好,这家伙竟然就是这么在日记里说他坏话的! 荣裕洗完澡出来,看见盛奕转着他的日记本坐在床上,挑衅扬眉。 盛奕还没来得急生气呢,就见漂亮的小男生脸色骤然凉下来,走过来一把抢走日记本,冷冷指着门:出去。 第一次,盛奕被荣裕赶回了家。 七八岁的男孩儿脑子梗,盛奕觉得荣裕就是个白眼狼,决定以后再也不找他玩儿了。 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周没说话,在学校冷战,回家也冷战。 盛奕妈妈见儿子一周都睡在家里,没去黏他的小伙伴儿,还挺奇怪。问出原因,严厉教育了盛奕一顿。 盛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二天上学,盛奕主动找荣裕和好。荣裕是一个情绪内敛的孩子,平时无论盛奕怎么闹他,他都永远平静而温和。这次却特别难哄,无论盛奕怎么笑嘻嘻都不理他。 荣裕天性孤僻,除了盛奕这个天天没脸没皮往上凑的,几乎没有别的朋友。中午宁愿一个人抱着饭盒去天台吃午饭,也不和盛奕说话。 晚上,荣裕在书桌前皱着眉头写作业,听见盛奕在院子里叫他:小裕!小裕! 盛奕在外面叫了能有十分钟,荣裕抬眼看着窗户犹豫了几次,狠狠心还是没开窗。 唐芸看不下去了,上楼劝他:小裕,盛奕是来找你道歉的,你这样会伤了朋友的心。 荣裕叹了一口气,放下笔下了楼,冷淡地问:想说什么? 盛奕喊得嗓子都冒烟了,牵着已经长大的金毛,冲他讨好地笑:小裕,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偷看你的日记。这几天我都没睡好,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见荣裕不说话,盛奕举手保证:我不流口水。 说着还动员荣裕最喜欢的小杰:小杰,你帮我说句话啊。 小杰像是真的听懂了,呜呜地哼唧着,趴到荣裕脚边把头搭在他的脚上。 荣裕的眉头稍松,犹豫地垂下浓密的眼睫,看着有样学样和主人一起装可怜的狗。 其实他这几天也没睡好,虽然晚上没有人踹他了,但他夜里反而要多醒好几次。 夏末的星空炽烈明亮,男孩儿还是背着那个装小杰来砸他窗户的小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崭新的日记本殷勤地递过去:小裕,你的秘密被我看到了,我也把我的秘密给你看。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了。 我才不想看你的秘密。荣裕不屑地转过脸。 深夜,盛奕在荣裕的床上睡得口水直流,荣裕在书桌前点着台灯,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盛奕的日记。 日记明显是这几天现写的,里面只有几篇临时划拉上去的内容。 【九月十号,天气晴。小裕今天还是不理我,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就因为我睡觉流口水?就因为我总抄他作业?小裕也就是人长得好看,其实就是个小心眼,也不知道那些女生都喜欢他什么】 荣裕好气又好笑,看到最后,他注意到纸张的右下角,盛奕写了两个字。 航航 我小名。 盛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趴在床上晃着两个小腿,托脸笑嘻嘻:只有我妈这么叫我。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了,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荣裕缓缓地垂下眼,嘴角不自觉弯起一点笑,嗯。 十二岁那年,深冬雪夜,盛奕的妈妈胃癌去世了。 葬礼结束后的晚上,盛奕窝在荣裕的床上,蒙着被子哭得很大声。 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盛奕的情绪永远来得很迅猛,也从不掩藏。哭的时候习惯躲在被子里,好像这样就可以不那么丢人。 荣裕不是很会安慰人,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那个抖动的被子球。 被子球里闷闷发出少年哽咽的声音:小裕我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知道了。 嗯。荣裕抱着膝盖垂下眼。 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白的手,揪住荣裕的睡裤,以后只有你能这么叫我。 荣裕看着那只手,犹豫片刻,躺下来,隔着被子轻轻抱住里面的少年。 大雪在窗口的微光中飞旋,扑簌簌零落,安静地细细嘈杂着。 盛奕缩在被子里,感受到少年手臂的重量青涩给予的安全感。 身后的少年轻声唤他:航航。 盛奕猛地睁开眼,睫毛还有点湿润。 梦里的声音因为过于深刻,久久不散,空荡地回荡在耳旁。 房间里的夜灯开着,盛奕低头把脸埋在膝盖上,从找回的回忆碎片中抽离情绪。 许久,盛奕缓过来,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衣,轻轻扯唇。 盛奕的心情平静下来,披上外套,下楼去了画室。 荣裕在房间里写医学论文到半夜,去厨房倒水,看见画室的灯亮着。 男生穿着藏蓝色的睡衣,披着开衫外套。额前蓬松的发丝微乱,略挡住专注安静的目光。 盛奕蘸取高光色,给惟妙惟肖的人像点缀眸光。 画像里的人被那一笔注入了灵魂,似乎下一秒就会眨眼。 荣裕认出了画像中的人。 笑容温暖的女人,温柔地注视着画外的孩子。 埋头在画室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联考那天。 荣裕在车里最后给他检查。 准考证。 带了。 身份证。 有。 荣裕下车打开后备箱让他检查考试用具:看看少不少东西? 水桶,小板凳,各种型号的铅笔水粉笔,水粉颜料,调色盘,抹布,纸胶带,充电式吹风机,纸巾,定画液 盛奕对这些东西烂熟于心,大致扫一眼就知道缺不缺:差不多。上午就考素描和速写,用不上这么多。 分卷(7) 好好检查。荣裕无奈地按了下他的头,我不能进考场给你送东西。 周围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盛奕觉得自己一个二十一岁的人还来参加美术高考,在周围的人眼中看起来一定很奇怪。 所以他有点没自信。 其实只有盛奕自己觉得自己奇怪。 哪怕是和一堆高中生站在一起,盛奕看上去也毫不违和。 甚至在别人看来是个惹眼的美少年,都在猜他是哪个学校的校草。 这段时间盛奕的身体状态恢复了不少,被荣裕养胖了一些,恢复到了拥有健康美感的修长体型,看起来不再那么瘦弱。 盛奕的皮肤还是很白,却不再显得病态,反而让俊美的五官更加浓墨重彩。眸色虽浅,眼里与生俱来般的明朗笑意却很有精神气。全身上下笼罩着比谁都耀眼的青春光环。 虽然是第二次参加美术联考,但盛奕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盛奕故意往荣裕身前挡了挡,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玩笑说:小裕,你先上车,这里太危险了,目测周围有一百个女高中生对你有意思。 荣裕往周围扫了眼,他有点感冒,今天戴了口罩,还不知道那些女生到底是在看谁。 盛奕的视线无意在一个妹子手里看起来很独特的小板凳上多停留了一秒,妹子正在回头看他,大方地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盛奕还以为这个女生认识他,正想回头问荣裕,突然被荣裕按着后脑勺往前肩膀上一推。 他的额头抵在宽阔结实的肩膀上,洗衣液的淡淡香气将他包裹进一个强势又温柔的私人领域。 像给他注射了一针安定剂,瞬间抚平了他的焦躁。 为了给某人建立考前自信心,荣裕第一次顺从了盛奕给自己的婚姻关系定位。 声音透着宠溺,从上方传来。 老公,考试加油。 第7章 竹马 送盛奕去了考场,荣裕直接开车回了父母的住处。 管家在庭院里为他开车门:少爷好久没回来了。 徐伯。荣裕礼貌点头,下车穿过草坪,走进庄园主宅。 荣裕十四岁时,荣青禾抓住国内的经济发展机遇,一举发家。他们家搬离了盛奕家对面的别墅,入住了这处依山傍水景致绝佳的现代庄园。 新家初建时,网友还惊慕地讨论过这片光是院落就足近万米,占地一万两千平的私人庄园。感慨有钱人生活的无限可能性。 但荣裕没有在这里住过几天。为了离盛奕近一些,他直到高中毕业都住在老房子里。毕业后又直接在学校附近的别墅区买了自己的房产。 荣裕走进正厅,荣青禾正靠在红木椅上抽雪茄,和生意上的合作对象谈事情。 瞥见终于回了一趟家的儿子,荣青禾脸上和气的笑敛了敛,客气地请离客人,眯眼看着荣裕坐下。 还知道回来?荣青禾冷笑,我不需要你这种不孝的儿子。 荣裕喝了口管家递来的茶,淡然地垂着眼,没说话。 老荣!唐芸听说荣裕回来了赶紧下楼,一下来就听见荣青禾在赶人,白了他一眼,是我把他叫来的,为明天他爷爷八十大寿的事。 荣青禾吐了一口烟,哼笑:我说你非要留在国内学医,差点儿真当你有救济苍生的大志向,原来都是为了那小子。 荣裕大衣还散发着外面的凉气,膝盖上放着围巾,没让人拿去挂,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安静喝茶,也不争辩。 小奕逼婚的你?我怎么就不信呢。荣青禾太了解他这个儿子了,摇头笑道:我看那傻小子是被你拿捏了,还帮着你说话。 你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唐芸叹了口气,温声道:小裕,我跟你爸已经商量过了,你们要是真有了那种感情,我们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父母。 毕竟他们的儿子这么优秀,也一直理智地规划着自己的人生,他们夫妻俩倒是不认为荣裕跟一个男人结婚就会堕落。 同性婚姻现在社会上也很普遍,其中成功人士也不占少数。 甚至有社会调查显示,同性婚姻者,无论是婚姻幸福概率,还是事业成功概率,都更容易达到优秀。 只是同性婚姻无法生育,这件事让等着抱孙子的夫妻俩无法接受。 研究生毕业,放弃你的从医计划,回来继承家业。荣青禾开出条件,我就接受他。但你们以后要领养孩子。 荣裕放下茶杯,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没怎么思考:可以。 唐芸松了口气。 荣青禾有点意外。 荣裕一直很抗拒接手他的事业,他还以为要跟他谈判几次才能说服,没想到他儿子也有这么好欺负的时候。 荣青禾其实一直对盛奕这个孩子印象不错,他说服了自己,就当有了两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乘胜追击:听你妈说盛奕要考美术专业?学点儿实用的,以后一起管理集团。 不可能。荣裕断然拒绝,平静抬眸,您只能控制我,他的人生由他自己选择。 还真护着他。荣青禾笑了笑,他也不急于这一时,拿到了最大的好处,见好就收,行,明晚把他带来让家里人见见吧。 过段时间给你们举办婚礼,正式入户。既然都结婚了,就带他一起搬进来。成家后就该生活在一起,这么大个院子,我们老两口也吵不到你们年轻人。 是啊。唐芸也劝,我们也是看着小奕长大的,不会为难他。再说小奕身体现在身体也不好,你一个人照顾他,又要读书,哪里忙得过来,住进来也有人帮忙照顾。 婚礼不急,搬进来还要问他的意见。荣裕抬手看了眼表,起身说:明晚爷爷生日,我会带他过来。 有件事一直没说。走之前,荣裕最后说:盛奕失忆了。他不记得过去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在他面前多说。 说完,荣裕拎着围巾转身离开。 唐芸:!! 荣青禾: 最后的色彩考试结束,盛奕拎着画具,一身轻松地随着人流离开慢步考场。 冬天的夜来得快,天色已经变成纯粹的宝蓝。 盛奕抬头看着色彩浓郁的天空,放松地深深吸了满腔醒神的凉爽空气。 他把手机开机,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小奕,考试结束回个电话,我是程文歌。】 程文歌?盛奕不记得这个名字,但他隐约有直觉,可能是那天在订婚宴上见过的中学同学。 他给这个号码拨了个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程文歌的语气好像跟他很熟悉,但听起来不像是要找他愉快叙旧:考完了?晚上有空吗,见个面? 盛奕也想找他很久了,他答应下来。结束通话落下眼,就看见马路对面站在车边的英俊青年。 暗淡的人群抹开一片坠落的黑,青年身型挺拔,站在乌压的人群中,宛若一弯清澈的玄月,为他劈开一条铺着银辉的路。 隔着人群四目相,青年在嘈杂的人声中叫他:航航。 盛奕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背着画具跑过马路,扔下工具箱,笑眯眯张开手臂扑上去,老婆!好想你啊。 荣裕被扑得往后一仰,长睫惊讶稍抬。愣了一秒,他抬手按着盛奕的背,稳住向后的趋势。 盛奕从小就很喜欢用肢体接触表示亲近,以前上学时也喜欢这样对朋友搂搂抱抱,毫无拘束,有点像在外国长大的小孩儿。 没想到失忆后还是这副样子。 荣裕太久没有被盛奕这样主动亲热,一时有点怔愣,又僵硬了几秒才给出回应。 感受着贴上来的温热体温,荣裕缓缓垂睫,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背:辛苦了,想吃什么?晚上带你出去吃。 明天可以吗?盛奕抬头说,一会儿有人约我见面。 荣裕想到什么,眉头敛起一瞬:程文歌联系你了? 嗯,程文歌就是那天认出我的同学吧?我想去见见他,说不定和他聊聊能记起一些事。盛奕松开他,打量着他的神色,有点小心地问:可以去吗? 为什么不找我聊?荣裕的目光不自觉暗淡了一些。 事实上,荣裕等了他很久。 除了那天晚上的两个问题,盛奕再也没有问过他过去的事。荣裕猜测,可能是盛奕还对他感到陌生。 所以这一个月他都没有留在家里,像一个礼貌的陌生人一样,与盛奕保持着距离。在他们重新建立起信任关系之前,荣裕给足了盛奕重新认识他的时间,也腾出了盛奕可以自在独处的空间。 荣裕一直觉得他做得很完美,也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 然而盛奕的回答,是他没有想到的。 盛奕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低声说:问你的话,你会难过啊。 荣裕的瞳孔轻轻晃了一下。 见荣裕还是在习惯性藏着情绪,盛奕再次拥抱住荣裕,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路边的考生已经散去,保安关闭了考场的大门。 头顶的天空已经从宝蓝浓成深蓝,车流的浮光掠影从两人身边朦胧略过。 盛奕感觉到荣裕的脸擦着他的耳畔稍稍低下。 小裕,对不起。这些话,盛奕想说很久了: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弄丢了你最好的朋友,让你伤心了。 我已经记起一点点了。盛奕把下巴搭在荣裕的肩膀上,抱歉地说: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尽快把自己找回来。 相信我。感受到荣裕身体的轻颤,盛奕的嗓音带着笑,语气轻松地保证:我一定能记起来的。 记起我的荣裕,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竹马。 第8章 小丑 荣裕开车把盛奕送到了和程文歌约定好的火锅店外。 盛奕开门下车,回头对车里的人笑了笑:老婆,在家等我。 荣裕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他。 盛奕这才反应过来,他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这段时间,荣裕每天出门前都会给他在画室的抽屉里准备好现金和银行卡,以备他不时之需。 但他没有单独出过门,所以就没有用到过那些钱。他被荣裕养得太好了,根本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这次荣裕没给他选择权,不容抗拒地把卡塞进他的外套兜里:没有限额,密码和门锁一样。 盛奕也没再客气,他觉得他花点荣裕的钱可能会让他心里好过点,把卡收好:谢谢老婆。 不要喝酒,早点回家。荣裕一手扶着方向盘,不放心地嘱咐,手机不要关机,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盛奕有点想笑。 他一声声老婆的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是真的这么觉得:小裕,你真的好像我老婆啊。 荣裕轻笑一声,想起盛奕刚才的那些话,神色认真了几分:我没有因为你失忆感到难过,如果和他聊完还有想知道的,回家都可以问我。 盛奕心说你就装吧,我可把你看得透透的。 他把手插进外套兜里:那我进去了。 荣裕点头:去吧。 看着盛奕走进火锅店,荣裕才把车开走。 火锅店的包厢里,程文歌挽着灰色针织衫的袖子,正在一个人喝闷酒。 盛奕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推开古朴的木雕门,和程文歌对上视线。 盛奕对他礼貌一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简单观察了一下这个老同学。 他这个同学长得挺帅,浓眉大眼,气质和衣品都非常不错。眉眼间能看出不羁的浪荡气,像个拥有自由灵魂的艺术家,有可能从事设计类工作。 气质矜贵又很暖,从各种讲究的搭配细节就能看出身家不菲。 性格随和大方,平时应该有很多朋友。但都是逢场作戏,不轻易跟人交心。 桃花眼,眼底有点泛红,多情,外面一定很多桃花债。 荣裕的未婚妻说不定就是他桃花债里的一小朵。 盛奕坐下的几秒内就把这个人分析完了。 火锅已经沸了,食材铺了满满一桌,全是各种部位的新鲜牛肉。 这是家牛肉火锅店,汤底用的是牛肉高汤,清澈的汤底有很多名贵的养生食材,没有辣椒。 盛奕不能吃辣,这个人应该对他很了解,约在这里可能是在照顾他。 请问没等盛奕问,程文歌把倒好的啤酒推到他面前,面色微沉:把这杯喝了,再跟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盛奕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一个巴掌高的啤酒杯。 朋友,不好意思。他觉得还是先解释一下:我出了点事儿,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 程文歌怔怔看着他,整个人定了几秒。 恍然意识到什么,他微微睁大眼,语气里带着不明酸意:你把我忘了,那你怎么还记得荣裕?! 盛奕: 盛奕在心说,这位朋友嫉妒心也很强。 盛奕耐心给他解释了一下,程文歌一脸难以置信。 听完大概,程文歌眼眶瞬间红了,起身走过来,一把将他的头按进针织衫里:发生这么多事,我竟然什么忙都没帮上你受苦了。 盛奕有点受不住这份陌生的热情,从他的怀里逃出来,笑问:我们之前关系很好吗? 兄弟,你这个问题让我有点伤心啊。程文歌哭笑不得,把啤酒收回去,自己喝了一大口。 程文歌眼眶有点泛红,自我平复着心情,往锅里下着肉说:就算不算这三年,我们也认识六年了,从初中一起混到高中毕业。 盛奕看他眼睛越来越红,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朋友,你冷静一下。 分卷(8) 程文歌接过纸按着眼睛,难怪这几年怎么都找不到你人 你知道三年前我家出了什么事吗?盛奕问。 荣裕没跟你说?程文歌皱了皱眉,回忆着说:高三那年你家破产了,毕业后的暑假你过生日,晚上叫我和几个哥们儿出去玩,玩儿到后半夜你才回家,那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盛奕点点头,和荣裕说得区别不大。 只是荣裕没有提起他家破产的事。 但盛奕多少也猜到了。 程文歌转着手里的玻璃杯说:那天之后没人知道你去哪儿了,就听说那天晚上你家里着火,你爸去世了。 盛奕伸直腿,低下头看着脚上的球鞋:这样啊 程文歌重重放下玻璃杯,磨了磨牙:荣裕那小子,我前些天去问他要你号码,他还不想给。 程文歌眯了眯眼,冷笑:竟然藏了你三年,这人太可怕了。 盛奕缓缓抬起眼。 趁你把过去的事全忘了,把你骗去结婚。程文歌又给他涮牛肚,好像对他喜欢吃什么很了解,他这是趁人之危,太没品了。 我不都跟你说了,盛奕看出这人是真的担心他,只能好笑道,我们是形婚,我就是帮他挡挡家里的婚约。你不也帮他未婚妻演戏了吗,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 程文歌把涮好的牛肚夹给他,瞟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算失忆了,你还是没怎么变。 盛奕试探地问:文歌?我这么叫你行吧,你以前和荣裕关系很差吗? 都是他的好朋友,怎么会关系这么僵?盛奕无法理解。 之前是因为你,我们面上还过得去。程文歌蹙眉说,荣裕太聪明了,要不是你们关系好,我跟他根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盛奕有点同情地看着他:这倒能看出来。 程文歌微笑:我也不傻,谢谢。只是没他心机那么深。 盛奕皱了皱眉。 其实盛奕也能看出来荣裕是个心事很重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存在心里。 但他不觉得这是心机。 在他看来,这反而更像一种过分内敛的温柔。 不想让自己的心事影响到别人,所以无论心里有多大的波澜,只会把从容的一面表现出来,也不会向别人解释太多。 至少这些天盛奕看到的荣裕就是这样的。 虽然荣裕一直掩藏得很好,但他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那些隐藏在稳定表面下的低沉。 不了解荣裕的人,或许就会像程文歌这样,对这种过分孤僻内敛的性格有误解。 盛奕埋头吃着烫好的牛肉,突然有点心疼荣裕。 这样性格的人,不会轻易放别人走进心里,也很难被其他人理解。 小裕这三年,一定很孤独。 程文歌说了他自己,又聊了一些过去在学校的事。 和盛奕猜的一样,程文歌现在确实在从事设计行业相关工作,前几天刚继承了他家的一线服装品牌公司。 他能有这些继承者朋友们的谜团也解开了。 他之前就读的学校是初高中连读的国际中学,国内各种二代集聚地,学费十几万一年。 家里没破产之前,曾经他也是继承者们之一。 他的父亲叫盛铭,是国内知名的房地产大亨,九十年代出来创业,白手起家,一夜暴富,也一夜陨落。 具体的破产原因很复杂,程文歌没有细说,盛奕也觉得的没有什么细问的必要了。 吃得差不多了,程文歌给盛奕倒了杯茶,认真说:小奕,你今晚立刻从荣裕家里搬出来,我二环有个公寓空着,你先住过去。明天我去给你找律师,这几天马上把婚离了。 盛奕不解地挑眉,他还有件好奇的事:你先跟我说说,我之前和小裕是怎么闹翻的? 不是我说你太迟钝。程文歌有点哭笑不得,靠在椅子上抱起手臂:你真看不出来? 盛奕心说,他要是什么都看出来,早出去摆摊算卦了。 盛奕拿着茶杯抵在唇上,好笑道:我该看出来什么? 小奕,你太单纯了。程文歌轻叹一口气,皱眉说:你真看不出来荣裕喜欢你? 被这不负责任的话惊到,盛奕喝茶的动作一顿,怀疑地睁了睁眼:你有证据吗?这可不能乱说。 这还用什么证据,你自己好好品一品。程文歌无奈扶额,不然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你和他住一起。 盛奕的心跳莫名有点快。 他喝了一大口茶,把心惊压下去。 荣裕喜欢他?不可能吧。 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们一起长大? 小裕这么优秀,他有什么值得荣裕喜欢的? 不可能,而且荣裕也没做什么。 就是为他放弃了世界顶级名校,陪护了他三年,帮他擦了无数遍身体,给他洗了几十次次澡,又给他换了不知道多少次衣服,每天给他做饭,把房间让给他住,还要供他上学 刚才还给了他一张没有限额的黑卡 等等,荣裕喜欢他???? 盛奕脸肉眼可见从脖根红到耳尖。 手里的茶杯不稳地晃出了一点热茶,盛奕动作僵硬地抽纸擦手。 终于品出来了?程文歌眯眼哼笑,我从初中那会儿就觉得他对你和对别人太双标了,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劲儿。 高三那年你跟我说你喜欢上咱校的女神,没过几天你俩就闹翻了。估计是他没藏住情绪,被你发现了。 盛奕擦手的纸掉在桌上:我俩因为这事儿吵的架? 靠,越说越像真的了。 具体过程我是不知道,你俩住得近,可能是回去后吵了吧。程文歌回忆说,反正有天上学,我发现你不粘他,他也不找你了。一直到毕业你俩都没怎么说过话。 见盛奕皱着眉头不出声了,程文歌犯愁地瞥他:现在知道你的处境有多危险了? 盛奕太惊讶了,他没想到这次能套出这么重磅的信息。 一时有点无法思考。 程文歌拿起手机,联系自己的助理把那套公寓收拾出来,起身穿上大衣。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赶紧从他家搬出来。 见盛奕还愣愣坐着,程文歌握着手机催促:别愣了,他知道你来见我,不知道等下又要使什么手段套住你。 感受到兜里的震动,盛奕拿出手机,是荣裕发来的信息,问什么来接他。 看了一眼,盛奕把手机屏幕暗灭。 虽然只是一个还不确定的可能,但他已经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荣裕了。 程文歌开车送他到别墅门口,盛奕冷静思考了一路,做出决定:今晚不搬,我要先确定一下。 你想怎么确定?程文歌好笑问,问他喜不喜欢你?你觉得他会跟你说实话? 盛奕拧起眉头:我不能只听你单方面的话,就算他真的喜欢我,他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 程文歌叹了一口气,这一点他也不能否认。 如果这个人不这么耍心机,想要控制盛奕,他不用这么提醒盛奕堤防。 盛奕心想,就算荣裕真的对他有那种感情,荣裕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如果程文歌说的是真的,那他确实要跟荣裕好好谈谈,提前结束这段形婚,和他恢复正常的朋友关系。 不是害怕荣裕会对他做什么,是为了不伤害到荣裕。 盛奕确定他对荣裕没有那种喜欢。 而且程文歌也说了,他是喜欢女生的。 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比起和他同样构造的男生,他还是觉得温柔甜美的女孩子更让人心动。 不用担心,我今晚就能试出来。盛奕下车,朝一脸担心的程文歌晃了晃手机,胸有成竹地说:等我通知吧。 程文歌扫了一眼盲目自信的盛奕,欲言又止。 勉强点了下头。 程文歌的车开走后,盛奕在别墅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低着头小声背唐诗,让自己的心情先平静下来。 他太藏不住心事了,怕被荣裕看出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朝如 一声低沉磁性的低笑在冬夜中清晰响起,接道: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盛奕肩膀一紧,缓缓抬头。 不远处,荣裕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看起来刚才应该是在写论文,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薄薄的银边眼镜。 荣裕穿着看起来很温暖的长款的毛衣外套,抱起手臂站在泳池边,静静看着他。 泳池里的灯亮着,清透的水面荡漾着细碎的波光,映得那双看向他的黑色眼睛清澈柔和。 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月亮。盛奕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冻得缩着肩膀,呼出一口白雾。 荣裕慢步靠近,走到他身前,用相对温暖的手帮他暖脸,没看到信息?怎么没让我去接? 盛奕下意识往后躲开他的触碰,不自然地移开眼:怕你在忙。 荣裕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把手收回外套兜里,没像之前那样拉他起来,别感冒了,进去吧。 浴缸里的热水早就放好了,一直在保温状态。 盛奕心情复杂地脱下衣服迈进去。水温和以前一样,是最舒适的温度。 盛奕却突然觉得这份心意有点烫手。 过了十分钟,荣裕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敲门:需要帮忙吗? 水声哗啦一下,盛奕整个人没坐稳,抓着浴缸边滑进了水里。 咳咳咳盛奕呛了一口水,狼狈地湿透爬起来,闭着眼大口喘气。 呼 这一个月盛奕还是一直接受着荣裕的洗浴服务,一方面是他身体还有点虚,洗澡总是没什么劲儿。 一方面是他被荣裕伺候得娇惯了,在生活方面变得懒惰,不愿意自己动手。 这么一想,盛奕觉得荣裕像养小猪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养着他,其背后的真实目的实在居心叵测。 冷静片刻,盛奕告诉自己,不能慌,现在就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 今晚必须搞清楚。 他以前都没有观察过荣裕给他洗澡时的样子。 如果荣裕真的喜欢他,一定能看出破绽。 哪个男人能看着喜欢的人的身体没有反应? 航航?荣裕听见呛水的咳嗽声,在浴室外皱起眉头,我进去了。 进,进来吧。盛奕往水里沉了沉身体,绷起十二分精神。 浴室的门被推开,一阵稍凉的空气从下方涌进,稍微冲散了浴室里闷热的水雾。 看见湿漉漉趴在浴缸边上喘气的人,门口的那双脚顿了下。 盛奕看见熟悉的高挑身影,穿过缭绕的浓雾朝他走过来。 他像只湿透的小狗,扒着浴缸边紧紧盯着那个看不透的影子。 浴室里安静下来,一点声音都有回响。 从盛奕下巴低落的水珠在水面打出叮咚的水声。 雾气里的身影每靠近一步,盛奕的呼吸就更快一些。 眼前的青年看起来没任何异样,还是穿着那件给他洗澡时常穿的白T恤,在浴室的灯光里看起来格外帅气。 落在他身体上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盛奕乖巧地坐在木质小板凳上,顶着一头泡沫,格外认真地观察着镜子里像往常一样给他洗澡的人。 从清爽的发梢,到清冽的眉目。 从漂亮的下颌线,到干净的手指。 从手臂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到白皙皮肤下显出男性美感的青色血管。 镜子里的青年专注时更是有一种难言的沉静和性感。 越是细看,越是完美。 完美到有些不真实,带着恋爱漫画的耀眼氛围,简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 盛奕突然听到很大声的怦怦怦。 湿润的眼睫猛地颤了颤。 操! 他听见了! 他听见荣裕的心跳声了! 证据!这就是荣裕喜欢他的证据! 他把这人当朋友,这人却想睡他! 盛奕内心一片鬼畜,身后的人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 沾着细腻泡沫的手指落下来,捧住他的下巴往上稍稍施力。 盛奕的心跳猛地窜上头顶。 来了! 忍不住了吧? 按捺不住冲动,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盛奕看着上方好看的黑色眼眸,内心非常苦恼。 他很犹豫,如果荣裕来强的,他要动手吗?打哪里比较有疼又不会受伤? 怎么了? 荣裕落下的眸光非常温柔,眼底难得沉着一点似乎忍不住的笑意。 嗯?盛奕嗓音发紧,强装镇定。 盛奕心说,我不慌,谁心里有鬼谁慌。 一双大手轻而易举捧住盛奕湿漉漉的脸,微热的拇指沾着薄荷味的洗发水泡沫,在他发烫的脸颊上蹭过。 荣裕打量着他的脸,笑问:今天怎么这么害羞? 盛奕呆呆的:啊? 谁?说谁害羞?难道害羞的不是你吗? 荣裕松开手,按着他头顶的泡沫,让他往下看。 盛奕迷茫地顺着荣裕的动作落下视线,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另一个人。 水雾覆在镜子上,朦朦胧胧的,他看见一个目光飘忽的男生坐在小板凳上,皮肤透白得藏不住一点颜色,像一只刚出锅的小龙虾。 分卷(9) 从僵硬的发梢到缩紧的脚趾,没有一处是自然的。 跟身后面色从容的人比起来,这个呆坐在小板凳上的家伙才像是心里有鬼,偷偷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盛奕: 这人谁? 荣裕在身后观察着镜子里的男生,视线一寸寸往下挪,慢悠悠把男生的身体彻底看光。 看完,视线回到男生红得噗噗冒热气的脸上。 荣医生捏了一下男生没几两肉的脸颊,用检查完病人身体状况的客观语气评价:太瘦了,再增重五公斤。 病人: 盛奕面红耳赤地闭了闭眼。 内心的鬼畜惭愧地恢复了平静。 操。 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9章 门 漫长的一澡终于洗完。 荣裕要帮盛奕擦干,见他不站起来,伸手摸他的额头:不舒服? 盛奕不自然地弓着少年感的消瘦脊背,用手里的毛巾挡住某个搞错状况的部位。 盛奕很迷茫,他很想问,盛小奕,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都是男性,荣裕很快就发现了盛奕哪里不舒服。 荣裕有点诧异地睁了睁眼,视线下落停留了一秒,你 你先出去。盛奕羞耻得要原地爆炸,红着脸故作淡定:我自己擦。 只看了一眼,荣裕很快收起眼里的惊讶,起身把浴巾披在盛奕的背上,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自然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走到门口,荣裕回头用冷静的医生口吻说:不用多想,这是你的性功能开始恢复的现象。昏迷了三年,恢复初期比较敏感是正常的。 盛奕无法反驳。 这一个月他那方面的确有点不太对,已经苏醒了一个月,早上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男人都对这种事很在乎。 事实上最近盛奕每天早上醒来,都要掀开被子先问候一下盛小奕。 看看小小奕有没有恢复精神。 但这个问题太隐私了,就算是对荣裕,他也无法说出口。 荣裕每天早上来检查他体温,应该早就发现了。 可能是怕伤到他男人的自尊心,一直没有主动问诊。 浴室的门被关上,盛奕的绷紧的脊背终于松弛下来,怀疑人生地拿开毛巾。 四十五分钟过去,盛奕筋疲力尽地靠着浴室墙上潮湿的瓷砖,微微有点喘,人都傻了。 这不对劲儿 盛小奕睡了三年偷偷升级了? 脚步声在浴室外接近,荣裕在蒙白的玻璃门外低声问:好了吗? 啊。盛奕的嗓子有点哑,听见荣裕低沉的声音,脸上的热度又开始飞速蔓延,快,快了。 下意识回答完,盛奕羞耻地闭了闭眼,全身上下红得能榨出番茄汁。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男人的嗓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更显低沉性感。 语气自然地缓声问:需要帮忙吗? 这句话,盛奕这一个月听了无数次,这一次却让他差点心跳炸开。 一种难言的刺激感带着细微的电流,从发梢蔓延到脚趾。 他的全身都被电得滚烫。 只是听见了声音,难以舒缓的痛苦就得到了救赎。 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盛奕被身体的痛苦打败了。 他真切地意识到什么叫自己坑自己。 盛奕羞耻地紧紧闭着眼,酝酿了片刻,尽量不那么奇怪地提出请求:小裕,你能在外面陪我待一会儿吗? 荣裕看了眼门内墙边虚虚倚着的人影,靠在门边的墙上,抱起手臂。 垂下长睫,嗯了一声。 几秒后,门内的男生不安地低声问:小裕,你还在吗? 我在。 听着薄薄的玻璃门内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察觉到里面的人想要什么。 荣裕低垂着视线,平静地问:刚才想到了什么? 嗯? 周围太安静,荣裕的声音低沉悦耳,有若实质,清晰地穿透那层凉凉的玻璃,震荡进浴室闷热潮湿的空气中。 为什么突然害羞? 盛奕咬紧嘴唇,无法回答。 他现在头昏脑涨,大脑非常迟钝。 而且他根本也想不通自己这是怎么了。 没得到回答,荣裕在门外继续缓声问: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我盛奕的呼吸声有点不稳。 又为什么躲我? 门外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冷酷,冷下来时的清冽音质却带着难言的性感。 和平时对他无限温柔的荣裕完全不同。 那冷漠的声音像带着电打在盛奕的身上,让他产生难以言喻的感觉,炸裂的心跳声空空震荡在他耳边。 航航,你说过,你会听我的话。 盛奕头皮发麻,他有点慌,空荡的四周无法提供给他任何安全感。 他只能无助地哑声叫着门外的人:小裕。 嗯。荣裕的声音又温柔了下来,好像刚才用那种惩罚般的语气说话的人不是他。 安抚般重新把安全感给予他:我在。 盛奕完全被那声音控制了节奏。 眩晕的白光滚烫地笼罩下来,湿透的睫毛在眼前晕开一片朦胧的光影。玻璃门上覆着的水雾凝聚成滴,缓缓滑落。 疲惫和冲击一起蔓上来,盛奕的意识渐渐模糊,透薄的玻璃另一边,男人的嗓音因为压得很低,略显低哑。 慢慢说:没关系。 最后的声音低哑得有点模糊,像在自语,盛奕已经听不太清。 我可以等。 只要你还能回来,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隐约听见荣裕说可以。 像是得到了允许。 盛奕的呼吸窒息片刻,渐渐平息。 瘫软发烫的身体彻底失力,靠着潮湿的墙壁慢慢滑落。 这一天消耗了太多体力,盛奕已经累得睁不开眼。 意识昏沉的最后一刻,他从睫毛的缝隙中看见浴室的门被推开。 男人踩着湿漉漉的地砖走进来,弯下腰,温柔地抱起了他。 第10章 月光 盛奕又梦到了一点过去的事。 妈妈去世后,他正式步入了撒野的青春期。 十三岁那年,他和荣裕在鸿宇国际中学念初一。班里有个叫程文歌的男生,和他很合得来。 除了荣裕之外,盛奕有了另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第一次月考,荣裕考了满分,稳坐学神校草。 盛奕考了倒数第二。 盛铭忙着赚大钱,没时间管儿子学习。 看出盛奕没有学习的天分,盛铭给他花大价钱找了个厉害的美术老师,安排他去学美术。 好巧不巧,那位名师只收了两个弟子,另一个就是在学校给他垫底的倒数第一程文歌。 两个走艺术路线的学渣关系变得更加亲近了,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一起混日子,周末一起苦逼地蹲画室。 荣裕长大后性格更加内敛,只有和盛奕在一起时包容又温和,对其他人一律开启高冷模式。 周末的闲暇时间,荣裕几乎全部留给了盛奕。盛奕的周末却从早到晚在画室里和程文歌待在一起。 就连晚上在荣裕卧室里仅剩的独处时间,盛奕都在和程文歌氪金打网游。 荣裕变得越来越安静,晚上遛狗也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事。 初二那年夏天的晚上,荣裕遛完小杰回来,闻到卧室里残留着一丝丝的烟味。 盛奕正抱着笔记本在床上和程文歌打DotA。 荣裕看他一眼,走到垃圾桶旁边,看见里面有一个被香蕉皮掩着的烟头。 盛奕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听见荣裕的声音有点凉:哪儿来的? 抽过烟的人对烟味不是很敏感,盛奕干了坏事后开窗户放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他有点心虚,继续打游戏没吭声,连着放错了好几个技能。 就算盛奕不说,荣裕心里也有数。 他们学校富家子弟多,艺术生的圈子更是乱,初中就开纸醉金迷的派对。 有他看着,盛奕平时还算老实。 唯一能带他学这些东西的,只有程文歌。 小杰。 荣裕把小杰叫过来,给它闻了下烟头。小杰找专业的训犬师训练过,五秒内就精准发现了盛奕藏在书包里的烟。看着书包被小杰扒拉到地上叼出了里面的烟盒,盛奕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想到荣裕还有这招。 盛奕游戏也打不去了,紧张地坐在床上等待接受批评。 他以为荣裕会生气,毕竟这朋友比他爸还能管他。没想到荣裕只是没收了他的烟,什么都没说。 竟然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盛奕发现荣裕变得粘人了。 在学校里时时刻刻都要跟在他身边,上个厕所都要跟着。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偷偷抽烟,连买烟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学会抽烟也就是好奇心作祟。那盒烟是他和程文歌一起买的,一共也没抽几根,所以断了也没什么感觉。 中午去食堂吃饭,荣裕第一次有了口味要求,说想去二食堂吃。 程文歌最不喜欢吃二食堂的菜,平时他们都是去一食堂。 考虑到程文歌饭友多,荣裕只有他,盛奕开始每天陪着荣裕去吃二食堂。 晚上回家,荣裕久违地向他发出游戏邀请,找他玩只能在局域网两个人联机的单机游戏。 考虑到程文歌陪玩的网友多,荣裕只有他,盛奕忍痛割爱放弃了DotA,开始每天陪着荣裕一起玩单机游戏。 渐渐的,盛奕分给程文歌的时间都被荣裕收回。 他的生活又被荣裕完全占据了。 初三毕业的暑假,盛奕久违地去程文歌家和他玩儿了一天,看了点十六岁的青春期少年都好奇的东西。 晚上他照常去蹭荣裕的床睡觉,一闭眼,白天看的那些视频画面就在眼前晃悠。 荣裕在旁边开着床头灯看书,见平日一秒入睡的睡神翻来覆去,怀疑地打量他:白天和程文歌干什么了? 盛奕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多红,背对着荣裕,心虚地小声:没干什么。 一只凉凉的手贴到他发烫的耳朵上。 只是极轻的触碰,像是一下破开了什么。 盛奕猛地起身冲进了浴室。 荣裕诧异地微微睁大眼。 盛奕在浴室里待了好一会儿。 都是男生,荣裕想到他刚才的状态,猜到了他在做什么。 十六七岁的男生都会有这种生理冲动,在这晚之前盛奕也没有刻意解决过,就算偶尔来火了,放一会也就自己散去了。 这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冲了二十多分钟的冷水澡也下不去。 盛奕自己在浴室里瞎琢磨了半天,反而把自己搞得越来越难受。 快要被这不上不下的感觉搞疯时,荣裕来敲门:航航。 小裕。盛奕觉得自己快死在浴室里了,有点想哭。 顾不上什么难为情,向最信任的人求助:我该怎么办啊? 荣裕也是强装从容,在外面冷静地说:你先出来。 五分钟后,盛奕一脸憋屈地回到床上。 荣裕去锁了卧室的门,关了灯,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走到床边。 卧室里一片黑暗,盛奕看不清荣裕的脸,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少年领口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 他体内的躁动瞬间莫名膨胀,不自然地往被子里埋了埋。 身型已经很高挑的少年一膝抵上床边,干净的嗓音压着一点不自然:闭上眼。 小裕盛奕意识到荣裕要帮他做什么,顿时紧张了起来,不,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就算是天天睡一起的好朋友,盛奕也没听说过谁会让朋友帮忙做这种事。 而且荣裕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他总觉得这种事情不该和荣裕沾上关系。 但这一刻,想到这种荣裕要用这种干净的气质帮他做什么,盛奕的脑海里不自觉产生了碰撞感强烈的冲击画面。 他感到难以抗拒的刺激。 一只手掀开了他身上欲盖弥彰的被子,他听见床垫的轻陷声。 盛奕的呼吸陡然加速,下意识抓住了荣裕凉滑的丝绸睡衣。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问了一句听起来很傻的话:你会吗? 没试过。荣裕的声音很镇定,低声问他:白天看了什么? 就那种视频。盛奕泄气地坦白,怕荣裕说他,还下意识辩解,我没学坏,我就是好奇。 他都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没想到荣裕这次却很包容。 明明自己也是半大的少年,还说着成熟话消除他的罪恶感:没关系,这个年纪好奇这种事很正常。 但不要沉迷。 盛奕正在心里偷笑荣裕装大人,突然感受到冰凉的手放到他的睡裤上。 小裕。 他有点慌乱地抓住那只手,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安抚:没事,就这一次。 那熟悉的声音里重新给予了他安全感。 他慢慢松开了手。 窗外笼罩月光的云层散开,眼前的少年还是他最亲切的美好模样,好像从未改变过。 所有的局促都被熟悉的温柔驱散。 像被那柔和的眸光催眠了心神,盛奕听话地把眼睛闭好。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盛奕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有点发软,整个人被掏空。 分卷(10) 穿着睡衣从床上坐起来,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眼窗帘的缝隙。 外面是黑的。 找回的回忆片段还在脑海里反复,盛奕有点震撼。 谜题解开了。 难怪他会对荣裕有感觉。 他最好的朋友,竟然是他的启蒙老师荣裕对他也太好了,竟然连这种事也帮过他。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穿着整洁白衬的男人目光温和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牛奶杯。 语气有点无奈:终于醒了。 看见门口的人,盛奕瞬间大脑充血,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他整个人直愣愣往后一倒,像蜗牛一样缩回被子里。 昨天浴室外的声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但盛奕也不觉得那么尴尬了。 房间里的灯被按亮,荣裕把热牛奶放到床头柜上,掀他的被子。 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快起来。 盛奕回头打量荣裕身上的衬衫西裤,你要出去? 荣裕平时去学校和医院都穿得比较随意,他很少看见荣裕穿正装。 今晚爷爷八十大寿。荣裕伸手拉他。 盛奕被荣裕拉坐起来,一脸茫然:我也要去? 嗯。荣裕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温,你睡了二十个小时,再不醒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二十个小时?盛奕惊了一下,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 沉默半晌,盛奕心情复杂地捂了捂脸。 就撸了一发,他是晕过去了吗?要不要这么虚? 作为男人最后的那点面子被这二十个小时的CD撕得破破烂烂。 去洗漱。荣裕看着他动作,眼里融进一点笑,揉了揉他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盛奕一脸麻木地拿着手机下床。 有些人人一旦失去了一切,就会变得无所谓。 盛奕佛了。 含着牙刷,他给程文歌发了个反馈信息:【兄弟,你多心了。】 程文歌:【?】 盛奕:【小裕要是喜欢我,我给你直播吃一管牙膏】 程文歌:【】 程文歌:【就一个晚上,又被他洗脑了?】 程文歌:【这人手段太高了[鼓掌]】 程文歌:【慎重啊兄弟,我真担心你哪天被他掰弯睡了,还以为是你自己把持不住】 盛奕面无表情敲字:【兄弟,别瞎操心了。刷会儿淘宝,洗洗睡吧[再见]】 洗完脸出来,盛奕看着床上的定制西装,一脸沉重:我是又要去大场面演戏了吗? 荣裕摘下衬衫里的衣挂,看他一眼:不想去? 去去。盛奕懒洋洋坐到床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刚结婚就缺席这种场合,你家里该怀疑了。那我上次不就白费劲儿了。 见盛奕懒懒坐到床上不想动,荣裕看了眼表,伸手去掀他睡衣,快点换。 我自己,我自己来。肚皮被冰凉的手指蹭到,盛奕的脸上一阵发烫,忙弯腰捂住衣服,你先出去。 虽说被荣裕看光了无数次,还被他帮忙过,但帮着脱衣服还是太那个了。 见盛奕这个样子,荣裕突然就想捉弄他。 抓着衣摆的手滑到旁边,不轻不重捏了下他的腰:不能迟到,我给你换快一些。 盛奕被掐到痒痒肉,忍不住倒在床上哈哈笑,红着耳朵脱口而出,我还没看过你呢,这不公平! 荣裕挑了下眉,直起身,开始单手解开衬衫扣子。 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衬衫慢慢敞开。 一片白皙精壮的胸膛出现在盛奕眼前,往下看得见腹肌的轮廓。 禁欲的帅脸散发着极致性感的魅力而不自知,动作慢条斯理。 荣裕俯视着他,用清清冷冷的嗓音说:快看,看完换衣服。 盛奕微微睁大眼,视线直勾勾盯着男人平直性感的锁骨。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忙轻轻踹了一脚荣裕的腿,震惊感慨:小裕,你好不要脸啊。 停下动作,荣裕看着床上人藏不住红的耳朵:看够了? 盛奕不认识地看着他,强装镇定,酷酷说:身材好了不起?我才不羡慕。 荣裕似笑非笑勾了下唇,又不紧不慢把扣子系上,拿起衬衫扔到盛奕脑袋上:快点换,领带拿下来,我帮你系。 说完,离开卧室,带上门。 盛奕坐在床上看着门呆滞了几秒,脱下睡衣甩到一边。 想着刚才难得一见的画面,他低着头好笑地嘀咕:这人是有两副面孔吗?对着我都能这样,以后对着老婆那得骚成什么样 嘀咕着,系衬衫扣子的手指顿了顿。 又想起了刚才看见的画面。 修长干净的手指,慢慢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很平常的动作,荣裕用那张清冷仙气的脸做出来,竟然会那么性感。 闭了下眼,盛奕在心里默背唐诗,清除不该对朋友触发的躁动。 刚才的画面反复略过眼前。 荣裕的锁骨上好像有一颗痣 红着耳朵套上裤子,盛奕好笑地小声嘟囔:这个妖孽。 第11章 家宴 被邀请来参加荣老爷子寿宴的世家挚友很多,灯光明亮的院子里停了数排豪车。 盛奕在车上睡了一路,带着睡意下车,扫了眼面前的排场,大场面的氛围扑面而来。 他的睡意顷刻消散,紧张地贴到荣裕耳边小声问:爷爷也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吗? 这么高兴的日子,他有点怕老爷子受到惊吓。 知道。荣裕帮盛奕整理领带。 见盛奕在做深呼吸,荣裕忍笑道:不用紧张,只是家宴。 几个外国厨师穿着黑色制服搬着刚空运来的三文鱼从盛奕眼前经过。 如果他没看错,荣裕家有位亲戚,正从不远处的直升飞机上抱着小孩儿往下走。 ??家宴? 你确定叔叔知道我要来?盛奕微笑问:叔叔一会儿见面不会给我一拳吧? 他拍拍荣裕的手臂:没关系,你跟我说实话,我做个心理准备,一会儿反应也快一点儿。 别担心,他们很喜欢你。荣裕牵起他的手往里走,还想让你搬过来。 啊。盛奕松了口气,又提了一口气,诧异转头,啊? 盛奕觉得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这场形婚的发展趋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样下去他还有机会撤退吗? 餐厅还在准备中,爷爷也还在休息,亲朋好友都在会客厅里落座交谈。 荣裕没有把盛奕领进会客厅,带他去楼上的温室观星台等待。 半圆形的清透玻璃天顶罩住寒冷的空气,下方放置了躺椅,恒温的温室里养了许多龙血树等大型植物。 抬起头,郊外的璀璨星空一览无余,盛奕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双子座:这里还蛮不错的。 荣裕把盛奕按坐到铺了软毛皮的躺椅上,开始考虑唐芸的建议。 他最近实习太忙,搬到这里至少不用再担心盛奕走丢,生活有人照顾他也更放心。 思索着,他把围巾摘下来叠好盖在盛奕的腿上,找来工具点燃了中央的玻璃防护篝火。 习惯了荣裕体贴入微的照顾,盛奕懒洋洋躺在躺椅上,好奇地看荣裕点燃木柴的过程。 噼里啪啦的火声让周围变得温暖而安逸,像一个无形的保护屏障,把他的局促紧张隔断在外。 不用先去见叔叔阿姨吗?盛奕问。 荣裕起身关上篝火的特制透明防护罩:不用。 一会儿的寿宴估计要持续很久,他不想让盛奕提前耗费心神。 我今天需要扮演什么样的男朋友? 荣裕双手插进黑色大衣的兜里,垂下眸,打量着他认真的样子:不需要做什么,跟在我 跟在你身边就好。盛奕都知道荣裕要说什么,好笑道:你看小孩儿呢,我到底是你老公还是你儿子? 荣裕坐到旁边的躺椅上,漆黑的双眸被火色映得缱绻又迷人,浅浅勾起唇角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听见这话,荣裕微微挑眉。 你之前想让我叫你哥。盛奕轻轻打了一下荣裕搭在扶手上的手背,笑说:现在还想让我管你叫爸,你想得美。 看着盛奕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精神的脸,荣裕忽然轻笑一声:那让你叫老公,算不算欺负你? 盛奕心说反了,这人还想听他叫老公? 他哼笑一声,瘫在椅子上眯起眼:年轻人,你很有志向啊。 荣裕笑了笑,没坐多久就起了身,走开时习惯性用大手按了下他的头:还要等一会儿,休息吧,我就在旁边。 玻璃房旁边就是露天的天台,盛奕看着荣裕推门出去,走到天台的栏杆旁边。 夜空下,男人略低下头叼了一根烟。 火光在英俊的脸上亮起一瞬。 盛奕愣了愣。 荣裕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这么久他竟然都没发现,也没有在荣裕身上闻到过一点烟味。 猩红的火星在夜色中忽而明灭,像微尘无声炸开的流火。 男人曲着手臂松弛地撑着栏杆,雪白的烟杆夹在修长的指间,清俊的面部轮廓模糊在缭绕的白雾中。 盛奕出神地看着。 他突然觉得那个身影很神秘,还有很多他没看透的东西。 就像永夜世界里的守夜人。 在黑暗中细致入微地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却把自己的气息用暗色藏得严严实实。 好像一成不变,又好像已经在看不见的背面经历了无数次的重生。 荣裕在想什么? 盛奕松垂着眼皮琢磨了好一会儿,睡意覆来,慢慢闭上了眼。 荣裕想着事情,抽完一根烟。 吹着冷风散了会儿烟味儿,正想要回盛奕身边,听见身后的楼梯传来上行的脚步声。 他转头瞟去一眼。 是大伯家的堂哥,荣坤,比他大五岁,今年刚从牛津读完神学博士归来。 荣家的男孩子都继承了爷爷优秀的基因,头脑聪明,相貌英俊。 前几天荣坤才回国,一回来就听说家族里出了惊天大事。那个最优秀的堂弟,迟来叛逆,不光亲手烧了哈佛的offer,竟然还和男人结婚了。 刚才他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堂弟的男朋友,实在有点等不住,想上来先近距离看看热闹。 不光是他,下面那帮亲戚也都已经坐不住了。 老弟。荣坤虽然和这个堂弟没见过几次面,但还挺喜欢这小子的,亲热地把手搭到荣裕肩膀上,可以啊,敬佩你的勇气。你男朋友呢? 在休息。荣裕神情冷淡,自然地避开肩上的触碰。 我去跟他打个招呼。荣坤知道这小子一向难相处,也不在意,迫不及待就要进玻璃房。 荣裕蹙眉拦下他: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一会儿再见吧。 看出堂弟的保护,荣坤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朋友,能让他这高冷的堂弟这么宝贝? 也不强求,荣坤随和地笑笑:行,那就一会儿见。 荣坤前脚刚走,二伯家的堂哥荣齐又上来了。 荣齐跟荣裕同岁,从小被亲戚们拿来和荣裕比较,因为处处比不过这个天赋开挂的堂弟,他干脆放弃了。 现在是B大佛学专业的研一学生。 荣裕,你干了件大事儿啊。荣齐长了一张妖孽的男狐狸精脸,一脸幸灾乐祸。 他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斜眼往玻璃房里瞟:你男朋友在里面? 荣裕冷着脸阻止他想要开门的动作,没什么语气:下去。 把手收回来,荣齐挑眉哼笑:成,那我就等着一会儿跟大家一起祝福你们。 荣齐走了没两分钟,十八岁的混血表妹杨月又穿着浅粉色小礼服,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跑上来。这个表妹虽然不姓荣,但两个家族关系非常好,也被邀请来参加寿宴。 杨月古灵精怪地笑嘻嘻:哥,你男朋友呢?快让我看看! 盛奕在隔音很好的玻璃房里甜甜睡着,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为他这个神秘嘉宾热闹翻天。 荣裕干脆已经站到了门前,无声叹了一口气,无奈说: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回去陪爷爷。 我太好奇了,哥,你就告诉我他有没有你帅?杨月就知道她哥有个叫盛奕的竹马,也没见过真人。 杨月拎着裙摆,讨好地比了个拇指心,露着肩膀冻得瑟瑟发抖:哎呀哥,我不偷看他,你就透露一下嘛。 荣裕靠着玻璃门抱起手臂,被这帮无聊的人闹得头痛,散漫敷衍:比我帅。 !!! 杨月要好奇疯了!她的一颗颜控少女心期待地砰砰跳。 天!比她的神仙表哥还帅?! 杨月根本无法想象,她哥的男朋友到底长啥样啊??还是人类吗??? 盛奕睡得神清气爽,寿宴终于开始了。 所有亲朋已经都去了餐厅,荣裕才不紧不慢地领着他下去。 走到餐厅门口,他听见里面古琴和琵琶弹奏着庆寿曲,顿时感受到大家族寿宴的郑重氛围,紧张的情绪又卷土重来。 他无意识狠狠捏了一下荣裕的手掌,眸光晃动着打起退堂鼓:算了,小裕,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 徐管家领这对今晚的重要嘉宾进去就座,闻声回头。 荣裕停下脚步,安抚地用拇指在盛奕的手背上蹭了蹭,看着他的眼睛:不要怕,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分卷(11) 真的吗?假结婚还要参加这么隆重的真实家宴,盛奕不安地问:我哪里讨人喜欢?你给我详细说说,我好发挥一下重点。 被盛奕可爱的问题戳到了心里的柔软,荣裕认真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盛奕像在接受验货,一本正经挺直腰板。 荣裕柔和的目光最后落进他的眼中,给出评价:哪里都讨人喜欢。 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友情夸张的成分,盛奕还是听笑了,他的紧张被驱散了不少,亲热地勾了下荣裕的脖子:行,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身边的管家会心一笑,伸出手,请两位少爷移步。 水晶灯投下细碎莹亮的柔和光泽,红木长桌美酒佳肴铺满。 鹤发的威严老人身穿中式正装,端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亲友们一一起身上前祝寿。 大伯携着家眷笑盈盈上前,都是小辈说祝寿词。 荣坤献上祝寿词,弯腰拥抱老人。 荣俊辉抬手拍拍大孙子的背,满意点头:好孩子,多久没见我们小坤了。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爷爷,您别等我了。荣坤把银十字架吊坠戴到老人家脖子上,温文尔雅笑道,我是主的人,谁也不能从主身边抢走我。 老人家脸色沉了沉,沉默片刻:小齐,过来让爷爷看看。 二伯一家上前祝寿。 荣齐拥抱老寿星,献上祝寿词。 没等老人家开口催婚,荣齐把开过光的佛珠戴到他手上,挑起斜扬的眼尾坏坏一笑。 爷爷,您也别催我,佛的真谛我还没悟透呢。您一会儿好好夸夸荣裕吧。 荣青禾瞪了那多嘴的小子一眼。 老人家闭上眼捂了捂胸口,睁开眼迫切地四处巡视:小裕,我的小裕呢。 唐芸还想荣裕怎么还不带盛奕下来,就看见两人出现在餐厅门口。 所有人静下来。 终于等到今晚最重量级的嘉宾,纷纷投去好奇打量的目光。 杨月激动地越过长桌探头看,可算见到了神秘的嫂子! 看清男生的样子,杨月一阵热血上头,下意识捂了捂嘴。 这他妈!小鲜肉! 男生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虽然比她哥矮了半头,但因为脸小腿长,一身温暖色调的修身西装看起来身材比例极好。 杨月也见过很多大眼帅哥,但没见过这么有好感的。男生的眼睛和嘴角都是天生笑颜,眸光明亮有神,自带好感氛围,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向美好的事物靠拢。 杨月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捂住怦然跳动的心口。 绝了!哥哥的CP磕起来太!香!了! 盛奕和荣青禾对上视线,嘴角的笑意更深。 盛奕心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爸,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荣青禾从盛奕身上收回视线,笑着站起来。 微弱的议论声在古乐声中响起,亲朋们开始交头接耳。 荣裕在众人的注目中带着盛奕去见爷爷。 荣裕俯身和老人拥抱,从身后按着盛奕的背,含笑介绍:爷爷,这是我的恋人,盛奕。 盛奕紧张得整个人都木了,绷着笑容,恭恭敬敬献上祝福:爷爷好,祝爷爷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老人眯起眼看着他,气势惊人。 仿佛已经把他整个人里里外外外看得通透。 荣裕刚才在外面跟他说,他爷爷退休前是空军大将。 盛奕心惊。 这气势,不愧是当过大将的。他感觉自己在老人家面前变得无比渺小。 他在心里估计着爷爷老当益壮的体格,心说爷爷要是给他一巴掌,他可能要再躺三年。 盛奕下意识往荣裕身边站了站,荣裕握紧他的手。 荣俊辉凝视着盛奕,沉默不语。 荣裕一直是荣俊辉最宠爱的孙子,他对这个孙子抱有的期望也最大。 而且荣俊辉手上握有的巨额资产和荣氏股份,至今没有定下遗嘱。 荣裕之前一直是最有可能继承大部分遗产的爱孙。 荣俊辉低沉地嗯了声,意味不明地沉吟:盛家的儿子。 盛奕屏住呼吸。 荣青禾笑着接过话:现在到了我们家,就是我儿子了。 唐芸在身边挽住盛奕的手臂,和荣裕一左一右护在他身侧,温婉笑道:爸,以后您又多了一个孙子,这是您的儿孙福。 感受到荣裕爸妈的保护,盛奕惊讶地缓缓转头看着他们。 荣裕把手落下,环在他的腰上,无声地安抚他。 盛奕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眯着眼打量盛奕片刻,宋俊辉面色顿松,满意点头道:是个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宋俊辉慈祥地抬手,示意盛奕过去。 盛奕被荣裕轻轻推了一下,一脸懵地走到爷爷身前,弯下腰接受拥抱。 爷爷有力的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低声安慰道:孩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要向前看,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盛奕的鼻子莫名酸胀了一瞬。 后面不记得爷爷又对他说了什么,他的心情很复杂,一直神游天外。 他呆呆的被荣裕牵到餐桌旁坐下,安安静静坐在荣裕和他的家人中间。 家宴正式开始,觥筹交错,耳边是家族成员间融洽的谈笑。 水晶灯的碎光温情地笼罩着下方的一家人。 褪去奢靡的光晕,在盛奕身边弥散开的是最纯粹的亲情。 他突然意识到,荣裕说的是对的,这的确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家宴。 一个令他羡慕的家族。 他突然觉得,在这个画面里,他的存在好像有点格格不入。 就是这时,身边的人突然靠过来,对他说:从今以后,他们也是你的家人。 盛奕茫然地转头,和荣裕对上视线。 他们的距离很近,彼此的气息几乎融在一起。 荣裕抬手轻推他的头,又把距离拉近一些。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耳边:还有,刚才不是哄你。 退开一些,荣裕漫不经心勾起唇角,看着他:做自己就好。你不需要做什么,就很讨人喜欢。 第12章 留宿 亲朋好友们去给老寿星敬了酒,纷纷过来恭喜这对新婚夫夫。 可算能跟神秘的家族新成员正面对话了,叔叔阿姨们一个比一个热情,还没正式办婚礼呢,就要给盛奕包巨额红包。 盛奕吓坏了,承受不住这么豪气的热情,连连婉拒,生怕以后事情败露他会因为豪门骗婚蹲进去。 家宴进行到一半,荣青禾带着孩子们去向爷爷敬酒,唐芸向爷爷解释:小奕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喝酒。 荣青禾卖儿子丝毫不心疼:让小裕帮他喝。 大将爷爷是海量,也想要锻炼一下这个爱孙,刚要替荣裕倒第二杯酒。 就听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家族新成员毅然说:爸妈,我能喝。 盛奕一直被荣裕的家人保护着,刚才一滴酒都没让他碰。盛奕心里很感动,自行倒了一杯红酒,真挚举杯:爷爷,我敬您。祝您生日快乐。 说完,像个男人一样豪气地一饮而尽。 荣裕睁了睁眼,迅速拿走盛奕手里的酒杯,航航 为时已晚。 一杯度数不低的红酒下肚,盛奕的双眸很快朦胧起来,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粉红。 给老寿星敬完酒,众人回去接着热闹,盛奕站在爷爷身边不动。 荣俊辉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精锐的灰眸看着他,笑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爷爷,我先带他回去荣裕面色微变,立刻揽着盛奕的腰往怀里带,想在出事前把人拖回去。 盛奕低着头,突然一把推开他。 众人惊讶地看过来:? 荣裕闭了闭眼,心说来了。 荣裕过去拉着他,小声叫:航航。 爷爷。盛奕缓缓抬起头,除了耳朵发红,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对爷爷笑着说:来得太仓促,都没给您准备生日礼物。您要是不嫌弃,我表演个才艺给您助助兴吧。 荣裕: 荣青禾诧异地用眼神询问荣裕,这小子要干什么? 荣裕也有点哭笑不得。 他一直不让盛奕碰酒不光是因为身体原因。 这人酒量极差,以前有他看着没喝醉过几次,但每次都必定大闹一场。以前上学聚餐的时候好几次闹了他一晚上。 在他面前胡闹倒是不怕什么,但这个场合,实在不合适。 正要在醉鬼胡闹前把人给拽走了,爷爷忽然饶有兴趣地发问:好啊,你会什么才艺? 荣齐正愁今天晚上没有热闹可以看呢,举着酒杯站起来带头添乱:好样的弟弟!就借爷爷的光让我们也开开眼。 荣裕冷冷斜了荣齐一眼,听见醉鬼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听小裕说,您喜欢研究字画,那我就给您表演个泼墨画吧。 荣裕: 在场各位都惊呆了。 荣青禾和唐芸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荣俊辉是字画狂热者,收藏了众多名家的真迹。养老生活的最大乐趣就是研究书法和水墨画。 活到老学到老,甚至还拜了老师亲自动手创作,逢人就送自己最近的得意作品。 亲朋好友一个都没被放过,基本都收到过荣老的作品。不会欣赏,也不敢随便评价,只能恭恭敬敬裱好挂在家里。 盛奕精准戳中了荣俊辉的喜好,惊喜地叫了声好!,马上就让人安排准备。 荣裕有点头痛,扶着脚底打晃醉鬼想着怎么收场。想了又想,根本不记得这人会什么泼墨画。 醉鬼不知道还剩几分清醒,目光迷离地抬头看他,笑眯眯往他耳边喷热气:老婆,我今晚给你长长脸。 那红酒的香气温热地缠在颈边,荣裕下落的眸光略沉,手掌覆男生的肩膀揽住怀里的人站稳,有点哭笑不得,还知道我是谁? 我老婆啊。盛奕入戏很深,搂着他的脖子上去就是响亮的一口。 荣裕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画台备好,众人一起围过来。 荣青禾再三向荣裕确认:你确定他会? 荣裕只知道盛奕后来的确学过一段时间国画,但以前盛奕很少在他面前展示这些。 荣裕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或许吧,让他试试。 什么叫或许?荣青禾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盛奕脱下外套递给荣裕,气质忽然沉静下来,垂下眼,打量着台上的宣纸笔墨。 荣裕帮他解开腕扣,挽起衬衫袖子。 一切准备就绪,荣俊辉颇感兴趣地负手站在画台旁,见盛奕在砚台里稀释了墨水,拿起一只大毛蘸了墨汁,一手撑着案台,看似随意地在宣纸上洋洋洒洒涂了几笔淡墨。 极湿的墨水在宣纸上丝绒般向外晕开,形成了具体看不出是什么雏形的隆起图形。 其他人看不出门道,心想不是泼墨画吗?怎么还不泼? 荣俊辉只看了这几笔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会的。 泼墨是国画写意的精髓技法,早已在悠久的历史中形成了各派画法,但万变不离其宗,讲究随心。根据不同的灵感,可以先涂后泼也可以,先泼后涂。 盛奕先用淡墨涂,淡墨未干又用浓墨泼,大胆拿起砚台直接把浓墨往宣纸上倒,略显醉意的豪迈手法惹起周围一片惊叹。 浓黑的墨汁在宣纸上泼出大小不一的墨滩,盛奕眸光微醺而凝神,扯起宣纸的上方边缘,让墨汁慢慢往下流淌出自然的几道水线。 刚刚随意突出的隆起淡墨上,自行流淌的墨线竟是勾勒出了山峰的图形,极富自然神韵的水墨山景初步呈现。 这会儿周围的人终于看出了门道,又是一片颇感神奇的惊叹声。 啊啊啊好帅啊!杨月拿着手机兴奋地拍视频,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荣裕,哥,小奕哥哥好像变了个人,太带感了! 荣裕长眸半垂,看着眼前肆意发着光的人,瞳孔仿佛也被泼进了墨汁,眼底晕开情绪不明的沉沉浓色。 像驯化的鹰鸟被放回长空,男生亲切随和的气场变得强大而稳定。白衬衫的袖子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腕骨削瘦隆起。 盛奕一手撑着砚台,稍低着身,好看的指尖轻捏着毛笔,游刃有余地在泼出的墨形上快速落笔点画。 精湛熟练的笔法间,青山绿水被注入了灵魂,树木灵动生长,百鸟向南隐栖,山脉的水汽缓缓晕出渺渺仙雾。 看似无形的天然墨线,在即时灵感的整合下,汇聚成气势磅礴的三尺仙境。 所有人看得出神,齐齐静默下来,被男生笔下艺术创作的无限可能性震撼。 荣俊辉看得太专注,眉头都微微蹙起,目光虔诚,像在虚心学习。 被才气震撼的时间流逝于无形,画卷不知不觉进入了收尾题字。和盛奕柔和的气质不同,他的书法字体刚劲有力,墨浓显渴,透出坚不可摧的精神气。 盛奕从拿起笔就一直沉默,此刻缓声开口:《诗经小雅天保》: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幅寿比南山图送给爷爷。 瓷声微响,染墨的毛笔轻而稳妥地落在笔格上。 众人从震撼中回神,这才意识到已经结束了。 迟了几秒,四面八方一叠惊叹,再看向盛奕时的眼神已经不同。 荣俊辉上前细细欣赏,手指在画卷上方轻轻颤抖,目光炯炯闪烁地感叹:玄不失真,浑然天成,妙啊,太妙了! 众人俱是惊叹不已,一时间周围满是感叹声。 亲朋们争先上前赏画。 分卷(12) 杨月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妈呀 盛奕双手撑着案台,满意地扫了眼水墨画卷。 蜂拥上前的众人身后,荣裕唇角微扬,抱着西服外套静静观望着热闹中间的人。 像是感应到他灼热的视线,那个人忽然抬起头向他看过来。 光晕里的男生笑着朝他眨了下左眼。 当晚,因为爷爷的盛情挽留,他们留宿在荣家的主宅。 盛奕喝了酒就像有了用不完的灵感,李白酒后作诗,盛奕酒后作画。 盛大才子的创作热情一上来谁也拦不住,荣裕扶他提前离场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路过会客厅的一片墙,大才子摇摇晃晃撸起袖子就往前上,说什么都要给他家画个壁画。 好不容易才把大才子哄回了房间,荣裕把在房间里四处找笔的大才子拉到浴室里洗澡。 某些人喝多了羞耻心就荡然无存,像皇帝似的享受着洗浴服务。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洗好的小狗放到床上。 盛奕的闹腾劲儿过去了,沾到枕头一秒入睡。 荣裕在床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把身上湿掉的衬衫脱下来,也去冲了个澡。 在家人眼里他们是新婚夫夫,今晚只能睡在一个房间。 从浴室穿着睡衣出来,荣裕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到盛奕身边。 听着耳边熟悉的呼吸声,他感到久违的自然睡意。 刚沉沉闭上眼,一条腿压到他的大腿上。 他坐起来,轻轻把那条腿挪开。 刚躺下,一条胳膊又甩到他肚子上。 他很有耐心地把那条手臂也拿开。 睡意渐渐压下来,入梦的前一刻,身上突然一沉。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半趴到他身上,抱抱枕一样骑搂着他。 荣裕在黑暗中无奈地睁开眼,感受着身上熟悉的压制,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无数个夜晚。 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人接下来的动作。 果然,搭在他腹部的那只手开始蠢蠢欲动,无比熟练地伸进他的睡衣,温热的手指往上轻轻爬,慢慢摸上他的腹肌。 像是小孩子摸到熟悉的触感才能安睡,盛奕终于安静了。 荣裕按住那只手。 闭上眼,无声地笑了笑。 第13章 禽兽 在梦里,盛奕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卧室的窗帘很薄,像一缕幽魂,被夏夜的风轻飘飘撩起。 灵动的虫鸣声让夜晚的静谧无限放大。 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记忆最深的,就是不断滋生却怎么也无法散去的热。 他出了很多汗,潮湿的发丝贴在额前,睫毛颤动时能感受到略微挡眼。 给予他强烈愉悦的人没有一点声音,他偷偷睁开了眼,发现控制他的少年还是一身清净。 银色的丝绸睡衣像把月光穿在身上,清清的镜眸沉着一弯玄月的影子。 被他的热度衬托,那温凉的手指都像贴上来的玉。 他们的城市远离海洋,他却听见了潮汐的声音。 一浪追着一浪。 后来他发现是自己的呼吸。 盛奕被从未有过的感觉冲垮了理智。 某一瞬间,他突然生起了一种莫名的不满,觉得那近乎冷漠般审视着他的人离他太远了,也太干净了。 清清落下的眸光,把他的不洁映得那样清楚。 理智全无,只想把迢迢的月拉进水底。 撑起身时,一只手大力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摁回窒息的深海,又桎梏住他想要求生的双手。 男生还是干净美好的样子,在水面上冷静地审视着他。 放缓了节奏,用还是很清晰的嗓音问他:想要什么? 盛奕的声音一开口就散了,像被海水汹涌地灌进去。 男生的声音置身事外般平静:说出来。 盛奕觉得自己快疯了:小裕救我。 月亮的坠落没有声音。 盛奕额发湿透,大口喘着气。 他眼睁睁看着银白的月光向他缓缓落下。 带着清新的氧气和凉意,沉入溺着他的水中。 清润的舌尖若有似无地舐过他干渴的唇瓣,带起一阵骤然得氧的眩晕。 他恍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抬起头迫切去求时,给了他需求的人又离开他。 明明是来救他的,却近乎冷酷地掌控着拯救的节奏。 血液沸腾着上涌,心脏好像就在耳边乱撞。 他的双手随着男生压下来的倾势被按过头顶。 盛奕无助地睁大眼,怔怔看着上方近在咫尺却触不到的人:小裕 男生清醒地打量着他朦胧失焦的双眼,似乎从他的状态中得到了另一种兴致,不紧不慢地用视线划破他的羞耻。 毫无预兆的冲击来势迅猛,盛奕彻底沉进了海底。 他窒息地咬紧了唇,唇上忽然覆盖上了柔软的湿凉,被不容抗拒地撬开了齿关。 大量的氧气伴着毁灭性的刺激催人发疯。 桎梏松懈,盛奕已经眼底泛红。 他的脑中像是着了火,猛地把一直冷漠旁观的人拽进水里,报复般地纠缠上去,把到最后都纤尘不染的男生一起弄脏 从热烈的梦中惊醒,盛奕瞳孔剧颤地睁开眼,还在大口吸气。 清新的晨光已经漫进了整个房间,他扑腾着从床上坐起来,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一把掀开被子。 小小奕非常精神,甚至在梦里就完成了一次健康的使命。 操。盛奕急慌慌从床上跳下来,神志恍惚地往浴室里冲。 习惯性左转,他忽然发现房间格局不对。 站定看了眼四周,盛奕闭上眼捂了捂发痛的头。 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昨晚来给荣裕的爷爷过生日。 荣裕刚冲完澡,穿着浴袍从浴室里擦着湿发走出来,见他捂着头,微皱了皱眉,头疼? 盛奕惊恐抬眼,好像刚干了坏事被抓个现行,没。 荣裕观察着他的脸色,视线慢慢往下瞥。 盛奕猛地反应过来,冲进浴室砰地一下关上门。 心脏狂跳地靠在门上,盛奕难以置信地捂住脸。 天 ,他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做过什么? 慢慢从脸上拿开手,盛奕不确定地皱起眉头,努力回忆。 那天后面怎么样了? 真的做了吗? 盛奕抱着头缓缓蹲下,找回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他就记得,他好像把荣裕扯着睡衣领子拽下来,按着他翻身压上去了。 然后呢? 盛奕心态崩了。 仰头靠着浴室的门,郁极反笑。 绝了,他很有可能把他最好的朋友给睡了 盛奕靠着门坐在湿润的地砖上,用脑门狠狠磕了两下膝盖。 难怪荣裕说他们之前闹翻是因为他犯了错。对着自己的竹马都下得去手,盛奕你他妈就是个禽兽! 生无可恋地靠着门放空了十几分钟,身后的门被敲响:开一下门,给你拿了换的衣服。 盛奕低下头,弱弱应了声。 他有气无力地扶着墙站起来,把门打开一条缝,接过衣服。 自我惩罚地冲了个冷水澡,盛奕瑟瑟发抖地换上衣服,垂头丧气地从浴室出来。 荣裕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黑色针织衫抱着手臂靠门外等。 看着垂着头走出来的盛奕,荣裕很快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但盛奕明显没有要对他说的意思,荣裕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问。 观察着他的眼睛,把手机递给他:刚才有电话打进来。 盛奕飞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虚地移开眼,接过手机。 荣家的庄园是国风和高度现代化结合的设计风格,他们住的是一个单独的别苑,卧室的内侧可以直接通往有假山池塘的庭院。 拿着手机打开玻璃拉门,盛奕穿着拖鞋走到满池锦鲤的池塘边,给程文歌回电话。 房间里,荣裕视线跟随着避开他打电话的盛奕,微眯起眼。 程文歌还没说话,盛奕先低沉开口:文歌,你能给我介绍个工作吗? 终于想通了?程文歌很欣慰,这人总算开窍了,决定搬出来了? 盛奕蹲在池边往水里扔小石子,闷闷嗯了声。 既然已经记起来了,他就不能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怎么还能有脸继续当荣裕的米虫。 行,准备好了我就去接你。找什么工作,安心准备你的高考。程文歌说,荣裕能供你我也能供。 别,我谁的米虫也不当了。盛奕叹息着站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给我找个我能做的工作就行,我赚点钱,出去自己租个房子。 别气我,你把我给忘了我还没消气呢。程文歌玩笑说,真把我当朋友就听我安排,我那么多房子空着你还出去租?一个月一百我租给你行吗。 行吧。盛奕有点感动,情绪低落地笑笑,那我就占你半年便宜,等我去念大学就住宿舍。不过工作你还是帮我看看吧,还有两个月才校考,我真得赚点钱。 至少要把学费赚出来。 程文歌也没再跟他犟,也不想盛奕觉得欠他太多人情有压力,就说帮他看看,一会儿给他发信息。 结束通话,盛奕又在池塘边愣了好一会儿,听见荣裕在房间里叫他,去吃早饭。 好。盛奕正常地应了声。 他原地搓了搓脸,藏住情绪。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荣裕承认他的错误,所以绝对不能在荣裕面前暴露任何的不自然。 说不定荣裕心里一直记恨着他,只是看他已经忘了,念着他们之前一起长大的经历,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照他。 盛奕下定决心,在找到不失去这个朋友的赎罪方法前,绝对不能让荣裕看出来他已经想起来了。 一切都能说通了,难怪这段时间荣裕天天早出晚归地躲着他。 跟他这个禽兽天天待在一个房子里,小裕心里得多别扭啊。 盛奕沉痛地想,必须快点从荣裕家搬出去,先让他这个戴罪之身远离受害者再说。 美术联考的成绩考试后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出。 B大美术学院的校考二月份才开始,盛奕不打算这么早就开始下一轮备考。 这段时间他一直花荣裕的钱,蹭吃蹭喝,就连晚上出去吃顿烧烤都是荣裕买单。 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他也有点过意不去。 何况他在冲动下对这个朋友犯过原则性错误 程文歌很快就给他发了工作信息,给他一个朋友新开的咖啡厅做墙绘。 程文歌那边有盛奕之前的作品,对方看了很喜欢,答应让他过去试一试。 给的也很多,一千五一平方,估计是友情薪水。 不行。荣裕想都不想就断了他的念头,听完放下筷子,蹙眉看着他说:我说过我会资助你的学业,现在是备考期间,你还要准备校考,不能分心。 荣裕知道盛奕的美术功底很硬,不差这点准备时间。 他是不放心让盛奕一个人出去乱转,上次迷路的事他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盛奕的健忘症他已经和教授一起商量了治疗方法,最近开始每天让盛奕服用治疗药物,但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盛奕抱着膝盖缩在餐椅上,有点失落地垂下眼:小裕,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这段时间他一直享受着荣裕无微不至的照顾,可越是安逸的生活,就越让他不安,焦虑。 他好几次都在想,他还能离开荣裕吗? 他只是生了一场病,忘记了一些事情,怎么就变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了? 还是说他以前就是这么没用的人? 还是个对朋友下手的禽兽 荣裕靠在餐椅上,打量着盛奕失去自信光泽的双眸,第一次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荣裕的眉头拧得更紧。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一手搭在餐桌上,有点无奈:就这么怕欠我的?航航,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想起了多少? 荣裕就是不希望盛奕这个样子,才想帮他解放一切生活上的压力。 甚至最近觉得失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好能就这样一辈子活在他的庇护下,不需要为生存和未来发愁,不用为金钱浪费时间,永远轻松自在,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餐厅里持续静默着,盛奕不说话了。 第一次在荣裕面前没精打采,盯着在椅子上缩起的脚趾。 盛奕还是不擅长掩饰情绪,他做不到荣裕那么好。 荣裕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头疼。 他想不通是他哪里做得出了问题。 观望良久,荣裕起身走到盛奕身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真的想去? 嗯。 荣裕垂眼看着他,沉默片刻,松了口,去吧。 抬头看见荣裕眼里的担心,盛奕的喉咙一阵发紧。 荣裕微勾起唇,揉揉他的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开心就好。 小裕。盛奕心里百味杂陈,把额头抵在荣裕气息清冽的衬衫上,环抱住荣裕的腰,喃喃:我上辈子是不是出家修行了,不然怎么会有遇见你。 荣裕轻柔地撩揉他后脑勺软软的发丝,抬起他的下巴,不过工作时间不能太长,必须让我接送。 看着荣裕难得一见的笑,盛奕心里忽然一热,又恢复了精神气,好。 盛奕背着从程文歌那里拿来的一书包墙绘工具,拎着沉甸甸的工具箱跳下车。 老婆,老公出去赚钱了。 刚下了一场雪,大男生站在路边的积雪旁,穿着耐脏的长款黑色羽绒服,鸭舌帽外酷酷地戴着卫衣帽子。 男生回头冲车里的人并拢食中二指耍帅一挥,笑出一颗甜甜的虎牙,玩笑说:老公赚钱给你买包。 分卷(13) 路边的小姐姐们纷纷心跳侧目,好奇地停下脚步往车里看,想知道被极品小鲜肉宠爱的老婆长什么样。 看清豪车里穿着暖棕色羊绒大衣的英俊青年,又是一片怦然心跳。 果然帅哥和帅哥之间才能有绝美爱情吗? 青年眼里的笑意无奈又纵容,扶着方向盘: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爱你老婆。盛奕拎着冲车里眨了下眼,拎着工具箱潇洒转身。 刚迈出一步,盛奕脚下猝不及防踩上一块冰,身子猛地一晃。 荣裕微微睁大眼:! 没等荣裕解开安全带,他就看着盛奕立刻张开手臂稳住中心,顺势玩滑板一样顺着冰面滑出一段,滑到冰面尽头,平稳站直。 还耍帅地压了下帽檐。 周围的小姐姐们显然很吃这一套,纷纷心跳着捂嘴拍照。 盛奕压低帽檐挡住慌乱的眼神,一手插兜,扬长而去。 留下一个炫酷的背影。 荣裕: 荣裕无奈地笑了笑,按上车窗,接起教授打来的电话。 没想到啊,我们的荣裕同学也有迟到的一天。王思哲没个老师样子,笑得幸灾乐祸,一来科里看见护士们都无精打采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来。 荣裕刚要解释,王思哲欣慰乐道:托你的福,我跟张教授打赌赢了一顿火锅,哈哈哈,你今天晚点再来,不来也行,我准假了。 荣裕闭眼按了按眉心,教授,我已经请过假了。 病了?是不是分给你的研究任务太多了?王思哲愣了愣。 荣裕那朋友不是都出院了,还请什么假? 家里有事。荣裕言简意赅。 王思哲关切道:家里出事了?什么事?老师能帮上忙不? 荣裕看了眼盛奕走进的那家咖啡店,把车开进附近商场的停车场,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看孩子。 王思哲:??? 第14章 赚钱 这家新开的咖啡厅很大,独栋的建筑,足有三层。 内部收藏了很多西方古董,放眼望去是一片高低错落艺术品般的精美吊灯,随处可以感受到复古奢靡的气息。 老板叫楚烨生,是很随和的年轻人,家里有矿,开店不图赚钱,纯属消遣。 楚烨生见到盛奕很热情,先请他喝了咖啡,翘腿坐在对面皮沙发上,摊了摊手说,没有创作要求,自由发挥就好。图老师的学生,我完全信任。 图老师?盛奕放下咖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因为触及到他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的部分,他头有点疼。 或许是因为一直跟荣裕在一起,这些天他回忆起来的事大部分都和荣裕有关。 对,他的美术老师好像是姓图。 盛奕笑道:你认识我的老师? 当然。楚烨生挑眉笑,国内谁不认识图老师?我家里还收藏一幅图老师的作品呢。 说着楚烨生还有点庆幸,还好我下手快,老师现在封笔了,一画难求。 盛奕愣了愣:封笔?为什么? 你和程文歌不是他的学生吗?楚烨生笑道,我还想问你来着,这事儿程文歌保密得紧,我问了好几次都没套出话。 我很久没和老师联系了。盛奕遗憾地说。 楚烨生点点头,也没多问。 一上午盛奕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设计图稿,这个墙绘范围不小,全部画完可能需要小一周的时间。 因为是新店,店里的客人不多,门上的铜铃过许久才会响一次。 荣裕戴着口罩帽子推门进来,看见盛奕头也不抬地在晴天的光里绘图,专注时好看的样子吸引着周围的客人不时转头望去。 他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杯冰美式,盯着那个投入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打开笔记本写研究报告。 快到中午盛奕才拿着完成的设计稿站起来,给楚烨生看了眼,楚烨生眼睛都亮了,非常期待最终完成的效果。 盛奕脱下外套,拿了工具开始在墙上画线分块,高处要踩着梯凳。 荣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又低头看手表,该吃午饭了。 他拿出手机,给盛奕发信息:【记得吃午饭】 发完抬起头看回去,盛奕放下笔坐在梯凳上拿出手机,勾起嘴角在屏幕上敲字。 他收到回复:【好,你也是】 回复了信息,盛奕却完全没有要下来休息吃饭的意思,继续专心画线。 荣裕皱了皱眉,没一会儿见楚烨生过去了,对他说:不用这么赶,下来请你吃饭。 不用了。盛奕低头对着下面的人笑,我不饿。 敬业。楚烨生笑着伸出大拇指,拿着外套往外走,那我就先走了,下午不来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跟店长说。 楚烨生走后盛奕又画了两个小时,荣裕又看了眼表,摇铃叫来服务员。 十分钟后,女服务生端着一盘营养搭配的三明治去找盛奕,盛奕一脸茫然地和她说了几句,最后笑着道谢,接过三明治直接坐在高凳上叼着吃。 荣裕看着他吃完了才继续写报告。 下午,盛奕收到了服务生送来的热可可,晚上又收到了精致的牛排套餐,下来吃完活动了几下酸痛的手臂,继续回去画。 晚上九点,荣裕见盛奕还是没有要收工的意思,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去接他。 这个咖啡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盛奕想着快点画完,回复:【可能要晚一点,你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荣裕皱起眉头,把电脑收起来拎着外套悄然离开,上车给盛奕打了个电话,不容拒绝道:说好不能工作太久,我五分钟后到。 盛奕只能乖乖听话,收工和店员们道了别,看见荣裕的车已经停在店门口的路边。 上了车,盛奕又累又兴奋,亲热地搂了下荣裕的脖子:好想你啊老婆。 荣裕见他一身疲惫,本来脸色有点不好,被抱了一下,低沉的情绪悠然消散。 微勾起唇,把车驶入夜间车流,温和道:那以后要早点回家。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荣裕偏头看了一眼。盛奕戴着卫衣帽子,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荣裕的目光变得温柔,收回视线,把车速放慢。 爷爷白天本来想找盛奕一起交流水墨画的心得,没见到人,说什么都要让荣裕把盛奕带回来再住几天。荣裕把盛奕带回荣家的庄园,动作很轻地打开车门,把睡着的人抱下车。 徐管家见状想上来帮忙,荣裕拒绝了,直接把人抱回别苑。 两个女佣远远望着荣裕,羡慕地感叹:少爷可真好啊。 我也想要这样的老公。 第二天墙绘开始上色,盛奕穿了件牛仔背带裤,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笔刷跪在墙边。 时不时就有小女生过来悄悄拍照,店里的女服务生们在柜台上齐齐捧着脸痴痴地看。 澄澈的阳光从高高的落地窗倾泻而下,男生的白T恤和背带裤上沾了颜料却毫不在意,珀色的双眸目光专注而明亮,沉浸在创作时散发着令人怦然心动的耀眼气质。 比起他的作品,男生创造作品的过程就是极美好的风景。 荣裕在角落里喝着咖啡出神地看着,眸色深沉。 最后一天晚上程文歌来店里探班,和盛奕说笑了几句,也不怕弄脏衬衫,脱下大衣帮忙上色。 因为回忆起了初中时期的事,那些刚找回的记忆就像昨天刚发生的,盛奕见了程文歌觉得特别亲切,两人一起在画室里度过了无数个周末,配合起来也很有默契。 看着眼前融洽的画面,荣裕低下头敲着键盘,微微蹙眉。 小奕,老师说想见你。程文歌给高凳上的盛奕递了一瓶水,白衬衫已经染上了颜料,这几年他一直惦记你。 图老师?盛奕喝了一口水,用手背蹭了下脸颊上的一块白,思索道,我也想去看老师,下次你去看老师的时候带上我。 那就明天?正好明天我有个合作想找老师谈,要过去一趟。程文歌接过他递下来的水,叹息说,老师最近状况不太好。 他怎么了?盛奕隐隐约约记得图老师身体好像不太好。 十个艺术家有九个是老烟枪,还有一个酗酒。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图老师两个都占。 对了,听说图老师封笔了?盛奕想起楚烨生的话,蹙眉问:为什么? 瓶颈了。程文歌接过盛奕递下来的水直接喝了一口,一手掐着腰遗憾说,老师心态不好,你还记得吗,以前他不就一阵一阵的,你出事第二年他就画不出来了。 啊?盛奕吓了一跳,跟我有关? 想什么呢。程文歌抬头瞅他笑,笑了一下又严肃起来,老师离婚了。 哦。盛奕点点头,他静了静,突然想起了一点事,试探地问:师母是不是那什么被发现了? 盛奕拿起绿颜料在头上比划了一圈。 想起来了?程文歌诧异地睁了睁眼。 一点点。盛奕心情复杂地撇了撇嘴。 他突然想起,初二那年他和程文歌一时兴起,带了两瓶好酒去老师家里拜访。 是师母开的门,眼神有点掩着的惊慌。 盛奕透过门缝看见门口有双男士皮鞋,是图老师最讨厌的雕花款。 师母说老师不在家,也没有要请他们进去坐的意思。 程文歌倒是没看出来什么,打算和盛奕找个地方把酒喝了,盛奕却拉着他躲到洋房后面的暗处。 没一会儿他们就亲眼撞见了偷情现场。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穿着那双雕花皮鞋从老师家出来,趁着天黑无人,在院子里和师母激情吻别 这件事太尴尬了,两个半大的少年犹豫良久,顾着老师的面子,最终决定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后来他们就看着图老师从一天两包烟干到一天三四包,在画室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在酗酒,有一次还醉得直接掉进外面的泳池差点没淹死。 他们知道图老师应该是发现了,但一直也没见老师离婚。 图老师是个特别温柔的人,重情又专一。大概是还爱着师母,发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每天折磨自己。 后来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图老师去国外参加画展,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蹲在老师家外面抓奸,把刚偷情结束离开的奸夫用麻袋一套狠狠踹了一顿。 大功告成! 最后一笔画完,盛奕拿着笔很有成就感地伸了个懒腰,满意地掐腰欣赏整面墙的作品。 他之前上学的时候只尝试过小面积的墙绘,还是第一次画这么大的面积。 楚烨生特别满意,当场把酬劳用微信转给盛奕,盛老师辛苦了!赏个面子一起吃顿饭?正好文歌也在,我请客! 程文歌毫不在意地弄脏的衬衫外套上大衣,欣然揽住盛奕的肩膀,走吧,一起吃顿饭,正好商量一下租你房子的事。我准备出来了几套,你一会儿挑个喜欢的。 咖啡厅里很安静,三个人的对话荣裕一句不落地听在耳里,敲键盘时偶尔从帽檐下扫去一眼。 听见程文歌的话,荣裕拿咖啡的手顿住,缓缓抬眼看向被程文歌拦住的盛奕。 盛奕低头看手机里转账,发现比之前谈好的酬劳多了个零。 楚哥,你好像给多了。盛奕抬头笑道,我给你转回去。 没给多,这还给少了呢。楚烨生随和地笑了笑,图老师的学生,以后肯定是一幅画全世界抢着拍的大艺术家,以后你混出名了,我这咖啡厅都得跟着升值。 盛奕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十几万放在以前还不够他买几双鞋,但现在对他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楚烨生暗暗瞥了眼角落里隐身中的真正的幕后老板,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摆摆手说:别跟哥客气,你看哥像差钱吗,哥觉得你值。 赚到人生中第一笔钱了! 盛奕在心里欢呼,也没再客气,第一时间把转账的截图发给荣裕:【我赚到钱了!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买!】 荣裕正思索着刚才听见的话,眉头紧皱着敲键盘,看见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他垂眼看着屏幕上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开心,眉头慢慢松开一些。 不远处,程文歌揽着穿好衣服的盛奕往外走,走,哥几个去喝两杯,小奕,想吃烤羊排吗?不用楚哥请,今晚我请。 楚烨生跟上,笑道:程老板大气。 盛奕有点犹豫,正想着要不要把荣裕也一起叫出来,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看见荣裕的回复,盛奕耳朵一红。 荣裕:【老公,什么时候回家?】 第15章 证明 盛奕不想让程文歌扫兴,又不想让荣裕孤零零地在家里等他,最后把荣裕也叫来了。 程文歌也正想跟荣裕见一面。 高中毕业盛奕消失后,程文歌和荣裕就没有了联系。如果没有盛奕在中间的牵绊,两个人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连朋友都算不上。 程文歌心里其实一直在和荣裕较劲。 像盛奕这样毫无保留对你敞开全部的朋友,像光一样明亮透彻,哪怕是朋友,也会产生想要独占的欲望。 所以程文歌和荣裕从初中开始就在暗暗交锋。 在盛奕看不见的背后,抢夺盛奕的所有权。 初中的时候他短暂地胜利过一阵子,初一一年盛奕都属于他,学校里他和盛奕走得最近,周末他也独占着盛奕的时间,哪怕到了晚上他也要拉着盛奕陪他一起打游戏。 那时他对荣裕的了解不深,只觉得这个人完全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看起来清心寡欲,无聊地优秀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完美标志。只对盛奕敞开心扉,对其余想要和他交朋友的人都很冷淡。 分卷(14) 直到那一天,这个人打破了他对他的固有印象,不动声色地采取了反击。 当荣裕采取了行动,盛奕就毫不犹豫倾向了他。 让程文歌觉得自己这短短一年的相处,和那两人从小建立的羁绊比起来脆弱不堪,迎风就倒。 每当他看着荣裕自然地把盛奕从他身边带走,他们若有似无地对视一眼,他就能从那个人眼中看到隐藏在黑沉眸色中的另一面。 和那个处处云淡风轻,似乎与世无争的荣裕完全不同的可怕的家伙。 盛奕一个电话,荣裕很快就赶到了。 程文歌拿着酒杯,抬眼看向走进餐厅面色无害温和的青年,微眯了眯眼。 不会打扰你们吧。荣裕把外套脱下来交给服务员套上防尘罩挂好,先和盛奕相视一笑。 楚烨生在盛奕去他店里的第一天就被荣裕私下打过招呼,在心里笑,很识趣地伸出手配合,荣少爷,初次见面,幸会。 您好。荣裕淡笑着和他握了下手。 楚哥是这次雇我的老板,人特别好。盛奕搂了下荣裕的肩膀,笑着给他介绍。 荣裕对楚烨生点了下头,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程文歌微勾起嘴角给荣裕倒了杯酒,实习不忙? 荣裕淡淡和他对视一眼:还好。 把荣裕叫来,盛奕有点担心这两个人会互相甩脸色。毕竟程文歌之前看起来对荣裕有很大的偏见。 这会儿看见两人还挺和谐,他的心里松了口气。 都是他最好的朋友,盛奕希望他的朋友们也能关系好些。 烤好一半的羊腿架上餐桌,用炭火继续慢烤,焦香四溢。 盛奕赶工了好几天,太过投入都没有好好吃过饭,闻见肉香就眼睛发直。 荣裕给他切下两片羊肉放进盘子里,楚烨生要给盛奕倒酒,荣裕掩住他的杯口,微笑道:他酒量不好。 楚烨生笑了笑,打量两人,真心好奇问:前阵子就听说荣少爷结婚了,还在订婚宴上闹了一场。你们是真的? 其实圈里没有多少人相信荣裕真的会找一个男人结婚,都觉得他大概只是找人演戏解除婚约。 豪门继承者们就算喜欢同性也基本不会结婚,越是出身优越人,考虑的就越是现实,更何况是金字塔尖上的荣氏继承者。 楚烨生一开始听说就觉得这两人绝对是在演戏,看到盛奕和荣裕结婚了还出来找工作,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可是荣裕又来找他,让他私下帮忙照顾。 这就很有意思了,楚烨生的好奇心都要爆了。 盛奕的筷子一顿,下意识看向荣裕,在外面也要演戏吗? 程文歌饶有兴趣地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荣裕。 荣裕面色从容,淡然抬眼,温和反问:看上去不真? 结婚证要验一下吗楚哥?盛奕反应过来这是要开始他华丽的演技了。 盛奕淡定地从手机里找出结婚证照片递过去,心说还好他存了一张,看来以后在外面不能掉以轻心。帮忙就要帮到底,为了荣裕不被家里谴责,绝对不能留下破绽。 楚烨生接过手机看了眼,把手机还回去,看向两人干净的手,笑道:别怪我好奇心太重,外面都怀疑你俩是演戏。而且你们这连婚戒都不戴,很难让人不怀疑啊,圈里形婚太常见了。这倒是盛奕没有想到的。 是啊,上层的圈子实在不大,有点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他和荣裕的形婚说起来其实漏洞百出,也就能糊弄一下家里人。 万一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出了问题,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传回了荣家,他之前下的功夫也就全白费了。 就算他想尽快和荣裕离婚,形婚期间还是要做得完美一点。 荣裕看着盛奕放在桌面上的手,垂下眼没说什么,他是不屑在外人面前解释的,也不是很在意外面是不是怀疑他们关系的真假。 正想把话题转开,他的手就被盛奕拿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手指,盛奕笑了笑,婚戒多俗,你看我对象仙气飘飘的,像那种世俗中人吗? 荣裕低下眼微笑了笑。 盛奕在程文歌面前演戏也一点不尴尬,像老夫老妻一样把荣裕的手自然地放到自己腿上拍了拍,我这么秀恩爱,回去他都得嫌弃我。 哈哈哈是我俗了。楚烨生笑了起来,自罚了一杯,等你们办婚礼一定邀请我,我可得随个大红包。 放心,楚哥这么大方,到时候请柬我得第一个通知。盛奕拿起水和他碰了一下,玩笑道,可别把我拉黑啊。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以后常联系,等盛老师以后开画展,我一定去捧场。看得出楚烨生对盛奕非常有好感,是真心喜欢这个有才艺华的弟弟。 几个人吃吃聊聊,一直看着盛奕表演的程文歌笑了声,放下酒杯起身,看向荣裕,我出去抽根烟,裕哥一起? 荣裕和他对视一眼,起身跟着出去了。 盛奕不太放心地回头看着两人,啧了一声,有点想起身跟出去。 这两人刚才几乎没有说过话,都是他和楚烨生在聊,不会是出去吵架吧? 楚烨生见盛奕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好笑揶揄:对象一走就偷喝? 就一杯没事儿。盛奕胳膊肘撑着桌子慢悠悠喝了一口凉爽的冰啤,舒服地叹了口气,小裕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管我太严了。 不管对象是男是女,结了婚的男人果然都过得一个样。楚烨生摇头笑着和他碰了个杯,我可不这么早结婚,还是自由好啊。 盛奕偷摸倒了一杯,好笑心说,有一个妈系竹马,结不结婚都没有自由。 程文歌走到露天停车场,点了一根烟,似笑非笑给荣裕递了一根。 荣裕没接,点了一根自己的烟。 他只抽薄荷烟,尼古丁和凉意混在一起能让他感到清醒。 这三年他就是靠着这东西浑浑噩噩度过的。 呦,好学生也开始抽烟了。程文歌闻到烟雾中清凉的薄荷味,靠着车身笑了声,你说你最后不是自己也抽了,当年怎么就非得管着盛奕呢。 离开了盛奕,荣裕的神态就恢复了常态的冷淡。 过于英俊的外貌本来就会让人本能产生距离感,神情漠然时更是仿佛一切都进不了他的眼,有种站在高处的凌然,让周围的一切都自然沦为陪衬。 没回程文歌的话,荣裕垂下黑眸看着手指间的烟雾,淡声问:你对盛奕说了什么? 程文歌勾起一边唇角,饶有兴致地凝视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真没对盛奕有那些不堪心思,你怕什么? 荣裕冷漠抬眼,神情平静,似乎根本没把他的挑衅当回事,你好像很喜欢自己臆想。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程文歌低头弹了下烟灰,语气毫不怀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初中?高中? 当事人都不清楚有没有发生过的事,你好像看得很清楚?荣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跟他表白了吗?两个人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题,程文歌继续笑问,还是怕被拒绝,想温水煮青蛙趁他失去反抗的机会一口吞了? 你看到了什么?荣裕慢条斯理把手里的烟碾灭在便携烟灰盒里,一手插进西裤兜里,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我对他有那种想法? 难道没有?程文歌又点了一根烟,好笑挑眉,你敢说你们上学的时候天天睡在一起,什么都没对他做过? 不如你先把自己带他做过的好事详细说说?荣裕觉得这对话太无聊,也没想继续听,神情淡淡转身要走。 荣裕,除非哪天小奕亲口告诉我他也喜欢你,不然你那些套路还是收收。程文歌沉声说,我会把他从你那里接出来,你要是真心喜欢他,你就像个男人一样跟他说清楚,让他自己做选择,别把他当你的操纵对象。 荣裕的脚步停下,背对着他低了下头,像是在笑,很快又气场冷冽地直起身,程文歌,我一直觉得,盛奕比你聪明多了。 程文歌皱了皱眉,盯着那个难以看透的背影,慢慢抽完了一根烟。 盛奕那点小动作很快就因为不自量力的酒量暴露了。 出了饭店盛奕就开始闹了,在停车场从背后搂着荣裕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坚定地表示:老婆,老公赚钱了,老公给你买好吃的。 不是刚吃完。旁边的人都在看,荣裕拍拍他的手臂,喘不上气了。 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盛奕红着耳朵挂在他背上,眯着眼把脸贴上去,小声喃喃:小裕,我对不起你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你就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荣裕停下来,偏头有点凉地睨他一眼。 小裕我给你买冰淇淋吧?盛奕笑眯眯把在他肩膀上把脸侧过去,炙热的唇在俊削的下巴上轻轻蹭了一下。 盛奕想起小时候,他的小裕没有一根冰淇淋哄不好的时候。 荣裕很近地打量他的眼睛,抬手轻轻推开他的头,把脸转回去开车门,盛奕的那点小心思全看在眼里,我现在没有那么好哄了。 冰淇淋店的小窗口外,盛奕把荣裕的手机推回去,我说了我请,你别跟我客气。 两根冰淇淋,要最贵的。盛大款豪气地掏出手机付款二维码。 店员机械扫码:只剩原味了,冰淇淋买一送一,收您五元。 夜晚的鸽子广场,两人坐在喷泉边一人一个冰淇淋。 广场的环形路灯很高很亮,轻易照亮整片干净空旷的平坦视野,有青年在玩滑板,几只肥肥的鸽子晃动着脖子上的脂肪走来走去。 冰淇淋可真好吃。盛奕满足叹息,醉醺醺地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能化解小裕心里对他的怨。 好吃吗?盛奕转头双眼朦胧地看身边的人,欣慰地笑着。 身边的英俊青年穿着质感很好的大衣,衬衫领口一丝不苟,散发着淡淡的昂贵香气,拿着买一送一的冰淇淋,无奈又纵容地看过来,好吃。 其实荣裕根本就不喜欢吃这种甜食,对他来说太腻了。 荣裕自认为他很擅长拒绝,一直严格保卫着自己的原则。不喜欢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有人来破坏他的原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并远离破坏者。 就像盛奕第一次偷看他的日记,那时候他就试图远离过这个人。 后来是怎么一次又一次迁就他的呢? 荣裕自己也记不清了。 程文歌说他在温水煮青蛙,他也很想知道,到底谁才是被煮的那个? 小裕,我们什么时候离婚?盛奕直愣愣地看着他。 一滴冰淇淋滴到荣裕的大衣上,他没有察觉,想走? 嗯。盛奕有点苦恼地低下头,我觉得,我们好像有点玩儿大了你家人对我太好了,我,我怕以后知道真相他们会讨厌我。 现在不行。荣裕的声音冷下来,再过一段时间,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影响到你。 哦。盛奕低下头,吃了一口冰淇淋,虚声问,那我可以提前搬出去吗? 荣裕皱了下眉,看他几秒,比起我,你更相信程文歌? 也不是。盛奕舔掉唇上的奶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就是怕我做不好。 今天不是做得很好?荣裕复杂地凝视他。 我也没谈过恋爱,万一演得太假怎么办。盛奕伸手擦掉荣裕衣服上的奶油,绞尽脑汁找借口,我就担心拖得越久漏洞越多。 下定决心,盛奕抬头对上荣裕的眼睛:小裕,我们还是早点离吧,就说脾气不和,你家里应该会理解的我的演技也就骗骗家长,骗年轻人真的不行 荣裕忽然偏头靠过来。 感觉到落在嘴角的甜蜜气味,盛奕举着冰淇淋整个人呆住。 荣裕凉软的唇轻轻停留了几秒才退开,沉沉看着他的眼睛,那就不要演,这样证明给他们看。 第16章 早晨 发现自己被荣裕抱在怀里睡了一夜,盛奕人傻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发现他的手就伸在荣裕的睡衣里,能摸到荣裕肌肉紧致的背。 盛奕深吸了一口气,心率瞬间飙上了一百八。 这他妈什么情况? 荣裕对他下手了? 身体的感觉来势汹涌,盛奕闭上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就是摸一下,这是他曾经睡过的人,不能再犯错了。 盛奕这下确定荣裕是真的对他有那种感情了难道那年是被他强睡出感情了? 他记得这种症状有个名字,被强X后心理扭曲爱上了强X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盛奕睫毛发颤脸埋在荣裕的胸膛上,心跳快要被自己可怕的猜想逼停,脑中一片苍茫鬼畜。 一动不敢动地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盛奕渐渐冷静下来。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他年少无知时做出的兽行,他最优秀的竹马被他逼成了心理疾病患者。 盛奕死死抓着荣裕背后的睡衣,竭力忍住鼻酸眼热。 小裕知道自己生病了吗? 小裕的人生都被他毁了 盛奕的呼吸声一变荣裕就醒了,感受到怀里人微微颤抖,他缓缓松开拥抱的手,动作到一半又停下,抱紧了怀里的人轻抚着盛奕少年感消瘦的背。 怎么了?荣裕把手放到男生柔软的发上。 小裕。盛奕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眶泛了一圈红,对不起。 荣裕轻轻敛眉,撩起盛奕的额发,观察他的眼睛:为什么总是道歉? 分卷(15) 盛奕抿紧唇怔怔看着他,缓缓摇头。 程文歌跟你说了什么?荣裕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没什么。 温亮的晨光里,盛奕澄澈的眼覆了层水光,看向他的眼神关切又温柔。 荣裕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低下头,在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 盛奕没有动。 荣裕屏住呼吸,眸色在垂下的睫影中深不可测。又试着往下亲上怀里人的鼻尖,看见盛奕顺从地闭上了眼,睫毛发颤地抱他紧了紧。 停滞的呼吸变得沉重,下一秒,近在咫尺的嘴唇热烈地缠在一起。 盛奕温顺地闭着眼,任由荣裕按住他肩膀。 标志性的清冽气息灌进他的唇舌,没有温柔的渐进。 被动纠缠的舌尖传来细微的刺痛,盛奕发生一声无意识的闷哼,心里却越发难过柔软,抬起手安抚地揉了揉荣裕的发。 身上的人温柔了下来,温暖的手掌按在他的额头。 分明是干净到冷冽的气息,却像冬夜里吹燃荒草上余烬的风。 感受到盛奕的变化,荣裕稍稍抬起头,晨间的模样格外干净帅气。黑镜般的双眸竟然还是清澈的,沉静又迷人,好像无法染上一丝一毫混乱。 修长轻轻勾住睡裤的边缘,在他耳边低声问:要吗? 现在荣裕就是要睡他,盛奕也不会反抗一下。 盛奕红着脸把手在床上摊开,微微喘着气,心疼地望着上方第一次不再掩饰病态般渴望的人。 他想开了,只要荣裕开心就好,以后荣裕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他会对荣裕好,帮助荣裕从这份病态缘起的爱欲中走出来。 从现在开始,他会对他的小裕负责,直到荣裕彻底痊愈,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荣裕坐起来,垂下眼审视着眼下献祭的羔羊一般敞开自己的人。 眼下的人仿佛因为沉睡了三年逃过了岁月的打磨,身体和面容还保留着令人憧憬的少年美感。上翻的睡衣露出一截纤细紧致的腰,皮肤还是略显脆弱的苍白,像一张不曾被染色的纸。 他打量着那双清亮纯粹的眼,想要分析里面藏着的情感。 却因为过于熟悉,反而当局者迷,像望进一片重重的迷雾,抓不到一点头绪。 闭上眼。看不透,荣裕就把那双眼用手覆上。 密密的睫毛在他的掌心听话地软软划落,荣裕拿开手,目光深邃地看着男生红透的耳尖,俯身咬上去,用牙轻轻磨了磨。 低低的呜声被咬住的嘴唇忍下,又被强势撬开,含糊地溢出。 藏蓝色的丝绸睡裤轻轻落在床边的白色地毯上,缓缓被蔓延的晨光覆盖。 一大早被掏空,盛奕吃完早餐虚扶着腰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看向对面一脸平静的人。 荣裕穿着整洁的白衬,喝着早茶在看医学期刊。 盛奕觉得这个人真的很神奇,不管做过什么,永远都能看起来那么脱俗干净,一尘不染。 好像满脑子都是早上那两次刺激的只有他虽然刺激的人确实也只有他。 今天不要出去了。荣裕放下茶杯对上他的视线,不想盛奕再出去赚钱,不容拒绝地嘱咐,好好在家休息。 盛奕心说他肾虚得这么明显吗? 他红着脸清了清嗓子,拿着手机低头走开:不出去,今天在家陪爷爷。 还要搬走吗?荣裕的视线紧紧跟着他。 不搬了。盛奕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扶着腰往卧室走,心想小裕现在这么离不开他,他当然得做个人。 回到卧室,盛奕把门关好,坐到床边红了会儿眼睛。 荣裕喜欢他,他现在可以确定了。但这是种病态的情感,是不清醒的。 荣裕这种情绪过于内敛的人,有什么心事也从来不让别人看出来,那年被他刺激后一定已经默默压抑了很久。 盛奕撩开T恤衣领看了眼身上的牙印,刚才荣裕虽然面上看不出失控,但从在床上喜欢束缚他慢慢折磨他这一点来看,心里肯定是对他又爱又恨。 荣裕的大学专业就是精神医学,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已经病得不轻了呢? 盛奕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机查资料。 打开某问答APP,输入:【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第17章 探班 荣裕这几天耽误了太多实习工作,吃完早餐就去了医院。 盛奕窝在别苑里查了一上午资料,心情愈发沉重。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治疗方法是要让患者重新建立正确的自我认识。 给患者一个充满爱的环境,让患者在被摧毁的安全感中重新找回自爱的勇气。 当患者不再通过献祭自我的方式从施害者身上寻求安全感,也就是痊愈了。 盛奕用自己的亲身体会分析了荣裕的症状。 早上荣裕给他手动了两次,并且对他表现出了极强的控制欲,全程占据着引导者的位置,把控着全程的节奏,甚至他下意识想要回助都会被强势扣住手。 根据他的观察,荣裕给他弄的时候也是有反应的,只不过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盛奕现在想想,觉得这是一种自虐的倾向。 荣裕的手太舒服了,给他弄的时候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想着想着就想歪了,盛奕在心里痛骂自己一顿,这种事时候他竟然还能有这种心思。 他面红耳赤地做了个深呼吸。 想来想去,盛奕觉得说服荣裕去接受一下心理咨询比较好,网络上的资料还不能判断他的病情程度。 怎么才能让小裕去看医生呢盛奕愁闷地蹲在鱼池边撒鱼食,有点想找程文歌商量一下。 盛奕动作一顿,想起他说过的话,默默收起了场外求助的心思。 在治好荣裕之前,他还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能因为吃牙膏进医院洗胃。 程文歌就像感应到了他的退缩,一个电话给他打过来。 小奕,起了吗?什么时候去给你搬家?程文歌说,今天就搬吧,省得夜长梦多。 先不搬了。盛奕叹息说。 他又对你做什么了?程文歌警惕问。 不是他。盛奕头痛地说,是我 我就知道会这样。程文歌呵笑一声,我的话是不是都说中了?盛奕,你清醒一点。你现在就是被占了便宜还以为是自己犯了错。 我很清醒。盛奕洒光手里的鱼粮站起来,坚定说:总之你别管了,我暂时不能离开他。 程文歌沉默半天,一言难尽,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我提醒过你了。 嗯。盛奕低头踢了踢池塘边的鹅卵石,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为我担心。再说我一个男的,还能吃什么亏。 程文歌心说你能吃的亏多了,那人能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叹了口气说:今天晚上带你去看老师,晚上六点去接你。 行。盛奕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 B大附属医院的精神科,全国最权威的精神医学研究中心。 荣裕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从候诊大厅目不斜视地穿过,配上他那双极静的眼睛,整个人冷得有点不近人情。 像一个天然空调,带起一股莫名的凉风,和一大串被他出众外貌吸引的视线。 在护士们一路含蓄又热情的问候声中,荣裕走进精神科专家诊室。 王思哲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回头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荣裕礼貌地点了下头,坐到黑色皮沙发上,快速翻阅几张准备给他的打印纸,等王思哲挂断电话后问:这个患者的HAMD和QSA是什么时候做的? 王思哲很看重这个天才学生,坐下来双手在办公桌上交扣:一个月前,两项评分同一天做的。目前判断是单项抑郁障碍,上一次评分自杀倾向不明显,但是刚才见他感觉情况不太乐观。这个患者接受治疗已经过了八周,HAMD和QSA评分你今天可以再重新给他做一次,之前的药物治疗效果不理想。 荣裕:CBT效果也不行? 王思哲:这么简单的病例我会找你来? 荣裕放下纸张抬眼,透薄的镜片后一双漆黑的眼沉静清冷:就因为失恋?没有其他应激源?遗传呢? 王思哲摊了摊手,在患者同意配合研究的情况下吐露内情:没有家族史。不仅是失恋,这个患者十六岁那年遭遇过绑架,在之后建立起的所有恋爱关系中,他都自愿成为性虐恋中受虐癖的一方。 这些年他不断更换施虐方,却无法得到真正的精神满足,并且经常在梦里和绑匪发生关系。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荣裕轻皱了下眉。 护士进来提醒到了下一位患者的治疗时间,荣裕起身,王思哲布置作业:录音发到你邮箱了,这个病例很适合你最近的研究方向,明晚之前做出一份新的治疗方案发给我。 好。荣裕又礼貌地微点了下头,转身和红着脸回头偷看他的护士一起离开诊室。 荣医生结婚了吗?走廊里,护士小心翼翼荣裕搭话。 荣裕淡淡嗯了声。 啊,是真的啊护士遗憾地低下头,还是有点不死心。 她暗恋这个高冷又性感的实习医生有一段时间了,每次见面都更沦陷一点。明明人家一共也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甚至可能都没有认真看过她一眼。 小护士小步跟在荣裕身后,瞟了一眼垂落在白大褂旁边的手指修长白皙的大手,荣医生为什么没有戴婚戒? 荣医生平时对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冷淡,她有点想象不出来这个人会喜欢上谁。 说不定和结婚的对象感情不好?或许她还有机会? 抱歉,不方便回答。荣裕目不斜视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冷淡答。 不好意思,是我多问了。小护士心跳着在引诊台停下脚步,痴痴望着那个走向电梯的挺拔背影。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引诊台里的同事好笑揶揄,一起着迷地望着一身清冷等电梯的帅气医生,你知道他是谁吗?你高攀不起。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荣氏集团嘛。小护士拿出小镜子自信地照了照,哼笑,不努力一把,你怎么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就一定是童话? 电梯门开,荣裕心不在焉地垂着眼往里走,听见面前响起熟悉的带笑声音:小裕。 荣裕惊讶抬睫,看见电梯里站着的人,脚步久久停在电梯门口。 怎么来这里? 两个护士就看着荣医生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帅脸冰雪刹那消融,唇角浅浅微扬,目光温柔得像变了一个人。 被荣医生温柔注视的人看着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戴着白色鸭舌帽,穿着短款的羽绒外套和牛仔裤球鞋。 男生一双珀色眼眸大而明亮,笑容极有感染力,阳光帅气,像校园剧里走出来的男神学弟。 盛奕走出电梯,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打量着荣裕的样子笑道:来看看我老婆穿白大褂是什么样。 老婆? 周围悄悄竖着耳朵的护士们惊呆了。 这小帅哥是荣医生的老公??? 荣裕微笑了笑,带起周围一片惊心动魄的隐隐心跳。 小护士捂住胸口,羡慕又嫉妒地叹息,荣医生的神仙颜值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大上升空间的吗? 见盛奕一直在打量他,荣裕手插在白大褂兜里,低声问,喜欢吗? 微凉的医生独有气息清冽地迎面扑来。 喜欢。盛奕没想到荣裕在医院里的样子会这么性感,看得脸红,一时间都把自己来这里找人的目的给忘了。 嗯。 荣裕全然不在意周围的注视,奖励般抬手用拇指擦了下盛奕脸颊的泛红,似乎很喜欢他的诚实。 荣裕倾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家里有新的。 盛奕被那声音扫得耳朵发热,茫然地眨了下眼:嗯? 荣裕往后退回去,透过镜片垂眼打量着他呆呆的表情,微微勾唇,你喜欢,回去穿给你看。 第18章 检查 听见这话,盛奕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难言起来。 以前荣裕也会偶尔在他面前表现出另一副面孔,但那时他还没有多想。 现在细想一下,从小就那么规矩克制的孩子,要经历怎样的心路成长历程,才能用这样云淡风轻的神态说出充满暗示意味的虎狼之词? 盛奕望着那张熟悉清俊的脸,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疼惜。 他温和地笑了笑,不动声色顺应:好啊。 荣裕把盛奕带进自己的休息室,给他泡了一杯驱寒的姜茶,放进他在外面冻凉的手里,怎么过来的? 徐伯安排司机送我过来。盛奕捧起杯子吹着姜茶的热气。 现在荣家的所有人都对盛奕格外仔细地照顾,可能是荣裕交代过,把他当做重点保护对象一样,去哪里都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 荣裕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也对盛奕很好,尤其的是妈妈和爷爷,让他苏醒后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盛奕以后一定会报答这一家人给予他的温情。 对了,我有重要的事想对你说。盛奕还是很健忘,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过来的目的。 荣裕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摘下眼镜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他已经猜想到,盛奕很可能是要提离婚,睫影下的眸色暗淡了几分。 最近他越来越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 昨晚在广场,他被逃脱掌控的情绪背叛,做了计划之外的事。今天早上又被无法抑制的欲望背叛,让他的计划彻底脱离了预想。 荣裕专攻精神医学专业,知道人类永远都在被情绪和欲望控制。虽然不能自控感觉让他烦躁,但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的事实。 分卷(16) 也做好了承担冲动后果的准备。 说吧。荣裕垂落视线。 小裕,我们结婚吧。 荣裕诧异抬眼。 不想直接戳破荣裕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盛奕说:在完全找回记忆之前,我没有别的打算。 盛奕仔细观察着荣裕的神情:我考虑过了,就像你说过的,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也可以是我的全部,我们的关系早就比恋人更亲密了。 荣裕探寻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却又陷进了那片看不透的迷雾。 盛奕认真说:在你做出新的决定之前,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吧,成为对方的全部。 说完,盛奕静静等待着荣裕的回应。 荣裕安静地看着他,眸光轻轻晃了晃。 看了他许久,荣裕手指交扣,低下头思索了几秒:举办正式的婚礼也可以吗? 本来是想自然地给荣裕一个发泄欲求的机会,没想到荣裕会提出这么实际的诉求。 盛奕愣了下,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可以。 安静的休息室内空气净化器低低呼啸着,两人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思对视良久,荣裕试探地朝盛奕伸出手。 盛奕看着那只手,心情复杂地把手放上去。 指缝被修长的手指分开,慢慢扣紧。 两人相视一笑。 向荣裕请示过后,晚上盛奕和程文歌一起去探望在家休养的图老师。 到了图老师家门外,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回应,洋房小楼里的灯都亮着,打电话却没人接。 老师不会出事吧?盛奕不安地和程文歌对视一眼。 两人绕着房子找了一圈,发现一楼的画室没有关窗,翻窗跳进去。 老师?程文歌快步走出画室去找人。 盛奕看见画室里一片凌乱,满地都是推翻的杂物。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笔法和色彩都很狂乱,画布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他皱了皱眉。 最后在乱七八糟的厨房地板上找到了人。 胡子拉碴的男人手里握着威士忌的酒瓶倒在地面,微卷的中长发散乱在醉红的脸上。 盛奕只看了一眼就找回了熟悉的亲切感,又深切地被眼前和回忆中截然不同的人震撼。 他的美术启蒙老师是世界闻名的当代画家,叫图辛莱,处女座,爱干净又讲究生活格调,讨厌一切不美的事物和浮夸的华丽,收学生都要选符合他审美的孩子。 他记得他的老师很喜欢笑,待人亲切温和,会自己给爱猫洗澡,亲手照料花园里的每一株植物,连好看的杂草都可以细心栽培,经常坐在花园里把生活的美好画进作品里。 因为在国外长大,老师更喜欢吃法国菜,经常会请他和程文歌到家里做客,他最喜欢吃老师烤的黄油土豆。 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竟然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样子。 盛奕红了眼眶,和程文歌一起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老师,我来看您了。 这是又喝了多少,我就三天没来程文歌无奈摇头,脱下大衣外套搭在沙发上,踩着一地破碎的杂物轻车熟路在柜子里找到解酒药。 吃下了解酒药,图辛莱过了十五分钟终于醒过来。 图辛莱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见眼前依然保留着少年时模样的学生,含着泪水缓缓睁大眼,小奕?是你回来了,还是我回去了? 盛奕不知道怎么回答。 和两个心爱的学生久违团聚,让图辛莱勉强振作了一些,师生三人一起给被摧残得不像话的房子做大清扫。 一直清理到深夜,总算把老师的家大致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盛奕去外面扔完垃圾回来,看见老师站在焕然一新的画室里,手里拿着一沓素描纸,出神地站在吊灯下看。 图辛莱回头对盛奕笑了笑,把那沓素描纸递给他,你高中时期的作品。 您还留着。盛奕笑着接过来,有点感动,老师是真的一直记挂着他。 盛奕接过来一张张看,虽然他还没有恢复起高中时的记忆,但通过这些作品,隐约能摸到一些若有似无无的熟悉。 听文歌说,你在重新准备艺术高考?图辛莱已经从程文歌那里听说了盛奕这三年的经历。 嗯,还要重新参加一次B大美院的校考。 还是要考油画专业? 盛奕把画纸放好,微笑点头。 图辛莱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温声说:小奕,老师可以推荐你去老师的母校巴黎美术学院,你的资质完全可以去最好的艺术殿堂进修。法国的公立大学不收学费,生活费不用考虑,老师资助你。 图辛莱想起往事,盛奕原本可以去世界四大美院念书,但高中时家里发生了变故,失去了负担留学费用的经济能力。这孩子又不知为何铁了心要留在国内,不接受他的帮助,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还好现在也为时不晚。 巴黎美术学院? 盛奕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巴黎美术学院是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所有美术生的梦想学园,德拉克洛瓦、莫奈、徐悲鸿等许多世界闻名的伟大画家都毕业于这所院校。 有了图辛莱的推荐,加上他自己的功底,或许真的可以。 盛奕那天和程文歌聊天,得知他是今年刚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提前休学回来,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必须要回来接手家里的公司。 盛奕有点心动。 久违地吃了老师做的黄油土豆,从老师家离开已经是深夜了。 程文歌送盛奕回了荣家的庄园。 盛奕回到别苑,没有看见荣裕,问了佣人发现荣裕竟然还没有回来。 在别苑的庭院里看了会儿郊外灿烂的星空,盛奕回到房间,自己洗了澡换好睡衣躺到床上,第一次失眠,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这些天他找回了和荣裕睡在一起的熟悉感,每天入睡都能感受到身边带给他满满安全感的体温和呼吸。 现在身边空荡荡的,盛奕莫名有点不安。他下床,把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 躺回床上,盛奕把带着荣裕气息的枕头抱在怀里,心里稍稍舒服了些,慢慢闭上眼。 苏醒之后,盛奕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一点过去的事,有时早上起来会想起梦里找回的记忆,但大部分的记忆只是在梦里一晃而过,醒来就瞬间遗忘,变成一片模糊的虚影。 盛奕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孤独地存在着。 浓浓的黑色带给他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感到窒息,心慌,无处可躲的寒冷紧紧贴着他,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无助又恐惧地在黑暗里蜷缩成一团,毫不怀疑自己会这样孤独地死去,甚至提前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快要窒息而死时,紧闭的嘴唇突然被强行撬开。 大量清冽的氧气被迫灌进他干枯的肺,温暖湿润的触感占据了他的口腔。 盛奕艰难地睁开眼,睫毛因为湿透让眼前一片模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夜灯。 荣裕身上还残留着冬夜冷冽微甘的气味,穿着黑色大衣一膝抵在床边,把他的两手按在枕头两侧,俯身发狠亲吻着他。 盛奕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脱离,下意识窒息着自己的鼻息。 落下来的米色围巾柔软地蹭过他的脸颊,荣裕用力用舌尖抵开盛奕想要重新咬紧的齿关。 微凉的唇贴着干燥的唇,模糊地命令:呼吸。 盛奕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吸入空气,胸膛剧烈起伏,本能地紧紧抱住闯进黑暗里拯救他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荣裕松开他的手缓缓撑起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做噩梦了? 从那双永远像无风的湖面般沉静的眼中找回了安全感,盛奕慢慢松了口气。 被情绪过于强烈的梦境影响,盛奕感到强烈的压抑,好像精神世界里压着一块巨石,就连呼吸也无法缓解,急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不想让荣裕担心,盛奕勉强笑了笑,哑声问: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工作要处理,给你发信息报备过了。荣裕也微笑了笑,直起身坐到床边,轻轻撩起他的额发,脸色很白,不舒服? 荣医生要给我检查吗?盛奕用玩笑藏住从老师家里回来后复杂的心绪,眼里满是不自觉的依恋,侧身抱住荣裕的手臂寻求更多的安稳。 荣裕凝视他片刻,感受到打在手背上呼吸的热度,站起身不紧不慢解下围巾,换上在医院工作时的神情,躺好。 不需要多余的修饰,只是在简单的白衬西裤外穿上一件冷白的制服,就足以让那张俊美的脸性感到极致。 骨节修长的手指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干净的诱惑力。 漆黑额发自然散落在眉眼间,清冷的眸光不染分毫欲色,只有近乎冷漠的清醒。 那双眼俯视下来时,盛奕感觉自己成了被放置在手术台上的苍白人体,整条脆弱不堪的生命都被拿捏在那只拥有绝对权力的手中。 冰冷微硬白色布料擦过身体,在细嫩的皮肤上磨出一阵烧灼的热。 冷?见盛奕一直在微微颤抖,荣裕停下。 荣医生,你的手好凉 盛奕额发已经湿透,自觉抓过那只比往常都要凉一些的手按在眼睛上,想要降下脸上快要把皮肤融化的热度。 比起早上,盛奕要主动得多。 但他的主动并没有得到好处。 因为双手总是不听话地乱动,影响了荣医生的检查步骤,最后被柔软的围巾绕住。 最后的时候,他被荣医生抱坐在腿上,轻轻亲吻着湿润的眼睫。 检查结束,荣医生抱着倚靠在怀里已经累得快要睡着的人,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手。 怎么样医生?盛奕无力地靠着他的肩膀,心里做出了决定,深深望着荣裕的脸笑问,我还健康吗? 荣裕亲了亲他的脸颊:一切正常。 第19章 婚礼 第二天中午盛奕才从昏沉的睡意中抽离。 昨晚他又被荣裕搂着睡了一晚。 这一次他才发现,他好像从骨子想要无限贴近这个人的体温,被这个人拥抱着,他的心神前所未有地安定。 盛奕突然想起来,他从很小就想要这样做了。 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和那个小男孩儿躺在一个被窝里,身边的人散发着洁净清新的气息,他就感到莫名的踏实。 和母亲的怀抱带给他的安全感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像一个铺满柔软羽毛的温暖巢穴,仿佛灵魂找到了可以安息的归宿。 那带着温度的气息在他的意识里被染上了最美好纯洁的颜色,他记得那时他的心里一直痒痒的,手指在被子里蠢蠢欲动,非常想要摸一摸天使的羽毛。 天使的翅膀,一定非常柔软。 怕荣裕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小孩儿,那些年他一直压抑着那种单纯又强烈的渴望。 如今他就睡在他渴望了无数个夜晚的怀抱中,一整晚都像躺在阳光明媚的云端,一种圆梦的幸福感浸泡着他。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懵懂的小孩儿,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令他第一眼就心生向往的天使。 好像他们都没有长大,一切都没有变。 盛奕把脸埋进那个气息纯净到充满了诱惑力的胸膛,闭着眼深深呼吸。 他的小裕。 盛奕穿着睡衣托腮坐在餐桌旁,出神地看着对面的人,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碗里的鲍鱼粥。 他又想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和荣裕一起吃早餐。 最平凡的日常,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变得无与伦比的美好。 荣裕的优雅像是天使投胎时与生俱来的,用餐时一直很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神情平和地微敛着浓长的眼睫,拿起水杯喝水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 别看我。荣裕放下水杯,抬眸微笑,多吃一点。 哦。盛奕莫名心虚,低下头喝了一勺粥,粥都被他搅凉了。 见盛奕拿勺子的手有点发颤,荣裕皱起眉,这几天分开睡。 盛奕怔怔抬头,不解地看着他,荣裕这么快就满足了? 像是医生的治疗通知,决定舍己献身的第二天,盛奕就独守空房了。 荣裕睡在他隔壁的卧室,睡前过来帮他洗了个澡,给他吹完头发一刻也没多留,说了晚安就走出房间,离开时没关严门,留了一个缝隙。 盛奕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荣裕对他的需求难道是间歇性高强度发作? 刚走进刺激的新世界参观了一圈,才开了个眼,盛奕就被守门人无情地赶出去。 荣裕又开始亲自给盛奕做一日三餐,被换着花样食补了一周,盛奕之前一天三次被耗光的肾虚体质才又恢复了精神气。 这些天荣裕去医院工作时,盛奕每天都去图老师家上课。 不光是想要继续学习,盛奕很担心图老师的心理状况,反正除了备考最近也没什么事,有空他就去多陪陪老师。 图辛莱这几天状态好了许多,抱着一只体型很大的缅因猫坐在藤编的摇椅上,偶尔指点一下盛奕的画法。 小奕这几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图辛莱忽然笑着说,吃了什么好东西? 家常饭。盛奕脸稍红了红,不好意思说是被某位医生掏空后又精心食补。 这次又要放弃?图辛莱目光温和,望着眼前仿佛未曾改变过的孩子。 盛奕在调色板上融合两种颜色的笔刷顿了顿,低头笑了笑,嗯,不去了。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老师不相信我吗? 图辛莱无奈地微摇了摇头,尊重他的意愿,笑问:这次又是为了谁? 盛奕诧异地转头看过去:为什么是又? 图辛莱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撸着猫说:三年前你也拒绝过我的推荐。 为什么?这部分涉及到了盛奕被刷新成空白的记忆,他有点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因为荣裕现在不能离开他,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分卷(17) 巴黎美术学院是所有美术生的梦想,当然也是他的梦想。三年前应该正是他最适合出去发展的时机,他竟然舍得放弃? 或许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图辛莱神秘地微微一笑,我听文歌说,你那时有个喜欢的女孩子。 盛奕缓慢地眨了下眼,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段时间我还以为你终于情窦初开恋爱了。图辛莱垂眼回忆着说,每次见你都是魂不守舍的,也突然稳重了许多。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我们永远长不大的盛奕同学一夜成长。 所以我以为,你是为了那个女生放弃出国。 我不记得她了,这部分的记忆还没有想起来。盛奕遗憾地垂下眼。 我一直认为,人类的感情是铭刻在灵魂里的。图辛莱出神地说,哪怕记忆全部消失,再次见到第一次让你心动的人,你的灵魂也一定会认出她。 初恋吗? 盛奕的神情有点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去问文歌那个女生是谁?他应该会知道。图辛莱感叹,年少时纯粹的感情是无比珍贵的,错过了真的很可惜。 三年了。盛奕淡笑摇头,就算我喜欢过她,她可能也早就有男朋友了。 而且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荣裕之外的人,也没有想要和女生谈恋爱的念头。 差点忘了。图辛莱忽而一笑,我们盛奕同学已经是已婚人士了,抱歉,老师没有劝你乱来的意思。 图辛莱只知道盛奕结婚了,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奇道:没想到你失忆后会喜欢上男生,他是怎样的人?做了什么让你心动? 盛奕慢慢在画布上用笔刷点涂,想起世界上最好的竹马,坦诚地笑着说:他很优秀,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优秀的人。我们一起长大,他了解我的一切,我出事后他还照顾了我三年,为我放弃了很多。 盛奕换了一只画笔,语气平和地缓声说:朋友,家人,恋人,都不够说明我们的关系。我想要的他都可以为我付出,他想要的我也愿意全部给他。 图辛莱很感兴趣地歪了下头,唇角的笑意更深。 如果一定要说盛奕笔触停顿想了想,眸光忽然很远,我们是可以为对方放弃一切的关系。 图辛莱沉默片刻,说:你们都很幸运。 盛奕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笔刷,转头对图辛莱很有精神地莞尔笑道:是的。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盛奕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小裕两个字,眼里亮起绚烂的光彩。 图辛莱观察着他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三年前他熟悉的少年,会心地勾了勾唇。 盛奕接起电话低头看手表,刚过下午一点,这么早就下班了? 荣裕身边很安静,问:在哪儿? 盛奕说:还是在老师家。 我到门口了,可以进去跟老师打个招呼吗?荣裕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过来了?盛奕忙起身往落地窗外看,看见低矮的院墙外荣裕穿得比平时正式一些,站在车边拿着手机。 白色的矮墙上积着一层雪,冬日澄明的阳光下男人的身影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清俊的眉目随意一瞥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氛围。 盛奕挂断电话,隔着透明的玻璃朝外面的人开心地招了招手。 荣裕还是第一次见盛奕的老师,礼貌地鞠躬问候,承蒙您的关照。 图辛莱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就非常有好感,完美符合了他的审美,热情招待:快坐,喝茶还是咖啡? 抱歉,这次就不多留了,下次再来正式拜访。荣裕拉起盛奕的手,一会儿有出国的行程。 出国?盛奕诧异问,你要出差吗? 荣裕偏头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是我们的婚礼。 盛奕:?!! 盛奕稀里糊涂就被带上了私人飞机,飞机上都是在家宴上见过的亲戚们,图老师和程文歌也被临时邀请一同飞往荣家的海岛。 到了岛上盛奕还在懵逼。 时差原因,岛上还是下午,热风吹过薄荷绿色的海水和白沙滩,暖洋洋地吹化了盛奕在北半球被冻僵的脑子。 因为是私人海岛,这座精心养护的美丽海岛上没有游客,只有亲切专业的服务人员。 婚礼在岛上的沙滩上举行,盛奕穿着白色的西装,挽着一身笔挺黑西装的荣裕走过白玫瑰盛放的花门。 到这一刻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神情略微茫然。 还有点莫名的紧张。 荣裕只邀请了重要的嘉宾见证他们的婚礼。 迎着亲友们的注视,盛奕转头打量着荣裕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的神情。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稍稍捏紧了荣裕的手。 荣裕偏头和他对视,眸色深邃黑亮,望着他的眼睛,和他十指相扣。 唐芸和荣青禾在第一排座位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 唐芸别过脸悄悄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在心里向盛奕的父母祈祷,以后他们一定会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请盛奕的父母在天上放心。 爷爷最近已经盛奕当成了自己的老师,一直满意点头。 看着前面从小一起长大的神仙竹马深深望着彼此无声微笑,杨月莫名红了眼眶,一边吸鼻子一边拿着相机拍照。 程文歌坐在最后,眼里满是无奈。 图辛莱被邀请主持证婚,欣然笑问:荣裕先生,你是否自愿与盛奕先生结为夫夫? 荣裕:是,我自愿。 盛奕先生,你是否自愿与荣裕先生结为夫夫? 盛奕明朗笑道:是,我自愿。 交换信物,荣裕牵过盛奕的手,郑重地把设计简约别致的戒指推上他的无名指。 盛奕看见他的戒指上有一个R。 盛奕心跳有点快,把刻有S的戒指推到荣裕的无名指上。 两只戴上婚戒的手重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盛奕对荣裕笑了笑,全世界的祝福声都被荣裕一如既往美好的笑容覆盖。 婚礼结束后亲朋们留在主岛上举办盛大的晚宴,荣裕带着盛奕先行离开,乘船去了附近另一座月亮形的小岛。 岛上没有服务人员,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间面向大海的白色沙滩房。 盛奕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仿佛进入了与世隔绝的另一个时空。 然后呢? 盛奕穿着T恤短裤坐在细软的白沙滩上,迎着夜晚舒适惬意的海风转头看身边的人,纵容地笑着说,还想要做什么?新婚之夜,今天全都满足你。 荣裕也换上了舒适短袖,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往后撑着沙滩,出神地望着海上的明月,一只手在沙子里覆着盛奕的手背,没有回答。 你的效率也太高了。盛奕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着海面上莹亮的上玄月,自顾自笑说,怕我跑了吗? 嗯。 荣裕的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海浪声中。 月影凌碎在莹莹的海面,一望无际的夜空和海水模糊又清澈地连接在一起,世界突然变得很远。 盛奕看看月亮,又缓缓看向荣裕比月光更皎洁好看的脸。 他突然察觉到,荣裕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开心。 看着那坠着一弯玄月银影的漆黑双眸,盛奕心生迷茫,小裕到底想要什么? 盛奕看了一会儿,光着脚站起来,踩着软陷的沙滩走进微凉的海水中,浪花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腿。 清爽的海风潮湿地拂过脸颊,盛奕突然生出一种自由的冲动,想要仰头倒进这片大海。 他走进一个安全的深度,和沙滩上深深望着他的人在海浪声中对视几秒。 他对荣裕笑了笑,轻轻闭上眼,屏住呼吸往后倒下去。 轰隆隆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夜海是绝对的黑暗,神秘又可怕,不容抗拒地包裹住他的视野。空气被隔绝在外,凉意穿透衣服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 他的身体不断下坠,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 精神世界里的那块巨石慢慢挪开。 盛奕的心里生出一种释然的痛快,有一瞬间,他想放下一切,就这样永远坠下去。 盛奕屏住呼吸在海里漂浮着,让海水冲走醒来后内心深处一直驱散不去的迷惘,和只要独处时就一直隐隐发作的不安。 海里的压力让窒息感来得很快,肺里所剩不多的氧气好像要被全部抽空,自我的存在感渐渐消失,思绪越发迟缓。 过了十几秒,盛奕觉得差不多了,正要站起来,身体猛地被另一具扑下来的身体压在浅海的沙子上。 嘴唇突然刺痛,他吃痛张开的唇缝,有空气渡进来。 比海水还要凉一些的唇舌和他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带着海水的咸味咬着他的舌尖。 甚至不像一个吻,更像一个惩罚。 盛奕愣了愣,知道荣裕应该是被吓到了,抬手在水中温柔地抱住身上的人。 带着歉意试图安抚,却换来唇上更多的痛感。 几秒后他被托着臀部抱起来。 盛奕两条腿缠在结实有力的腰上,搂着荣裕的脖子大口喘息,很快又被冰凉的嘴唇再次堵住了呼吸。 这个岛周围都是浅海,站起来水也不过到腰部。 两个人都湿透了,月光清灵地轻晃在腰间的海面上。 顺着发丝流淌的海水混进吮咬纠缠的嘴唇,因为憋过气急重的呼吸混乱地交错相融。 盛奕温顺地任由荣裕在他的唇上啃咬,抬起戴着戒指的手,把荣裕湿漉漉的额发推上去。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的男人因为湿意俊美到惊心动魄,泛红的眼里暗涌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极端情绪。 盛奕搂着荣裕的脖子往后退开一些,试图解释:对不起,我唔! 荣裕似乎不想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又追过来,一口咬上他的脖侧动脉。 疼痛过后,是痒痒酥麻的温热。 盛奕闷哼一声,双腿在水下缠紧了紧致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宽阔的肩膀。 疼吗?极哑的声音在他脖侧克制着问。 没等盛奕回答,荣裕抬起戴着戒指的手掐住他的后颈,又偏头咬住他的耳垂,带着恨意的嗓音模糊不清:盛奕再敢扔下我,你会疼死在我的怀里。 第20章 书房 听着荣裕的话, 盛奕突然就明白了。 荣裕到现在还没有从那三年里走出来。 盛奕可以想象,在他沉睡的三年里,荣裕是以怎样的心态度过的。 日日夜夜守着一个不知何时会醒来的人, 每分每秒都要做好帮他料理后事的准备。 看不到任何希望,就像在狂风大雨的夜晚, 守着一簇愈渐微弱的火苗。 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的折磨。 如果交换过来, 变成等待的人是他, 盛奕没有自信能撑到荣裕醒来。 盛奕紧紧缠在荣裕身上,被荣裕托抱进房间。 这晚荣裕没有碰他, 却一刻也没有松开手。把他抱坐在腿上擦干,又到床上从背后紧紧抱着他。 看着海上明月悄悄移动的弧形轨迹,盛奕靠着身后缓慢起伏的胸膛,心绪复杂地渐渐入了梦。 盛奕终于梦见了高中的事。 深秋小雨,碧绿的树叶挂着凉意的水珠,冷却了午后的灼灼燥气。 下午第一节课,听着催眠的滴答雨声,教室里的同学倒下了一大半。 秃顶的数学老师用三角尺拍了拍讲桌:后面的同学, 都醒醒, 想睡起来站一会儿! 数学老师拿起尺子, 指向最后一排角落趴桌子的学渣,最后一排趴桌子的同学, 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高一三班是按照成绩排座位的,成绩越低座位越靠后。 这个被连坐的倒霉鬼就是班里的吊车尾。 上了高中, 盛奕的成绩不但没有起色,竟然还被程文歌反超,稳坐倒数第一。 盛奕正趴在书桌上偷瞄着荣裕的背影画速写,闻声愣了下, 坐起身迟疑地拍拍前桌的程文歌,不确定地点了点自己鼻尖:是我吗? 程文歌忍笑回头:对,亮亮叫你呢。 在全班怜悯的沉默中,盛奕从最后一排走上讲台。 吊车尾被拎上黑板解题,这无疑是一次惨绝人寰的公开处刑。 盛奕他抬起头认真地审题,漫长的五分钟后,终于拿着粉笔慎重地抬起手,郑重地写了个解。 在他落笔时,所有人愣了下。 呦,还真会啊? 三秒后,盛奕缓缓落下手,面向老师低下头:对不起,老师,这题我不会做。 同学们:究竟在期待什么? 亮亮一手扶着讲桌,好笑问:不会做还不好好听讲? 盛奕惭愧地红了耳朵,透亮的眼睛垂了垂,语气真挚地商量:亮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 程文歌刚喝了一口水,听见那个称呼,直接给前面的男生喷了个新发型。 谁是亮老师?我姓高!高老师涨红着锃亮的脑门瞪他。 教室里一片哄笑。 程文歌看不下去地捂了捂脸,用书砸前面耸着肩膀鹅鹅鹅的男生:笑个屁!你会你上啊! 盛奕长得乖巧好看,老师看着他这脸就气不起来,啧了一声,也跟着同学们一起笑了。 继而,转头看向第一排:有没有同学想要上来解救一下他? 荣裕,上来英雄救美? 这个名字一出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第一排第一桌,年级学神的宝座。 冰凉的雨水砸在泛起水雾的玻璃上,汇聚成模糊的水线。 靠窗的人坐在阴天苍白的光线里,穿着和所有人一样黑白配色的校服,却比所有人都穿得帅气。 荣裕从习题册上抬起视线,微眯起长眸在薄薄的镜片后虚了一下黑板上的题。 分卷(18) 最后和讲台上的人对上视线。 盛奕看着那双清冷的黑眸,悠然就产生了一种被家长检查作业的紧张。这道题昨晚荣裕才给他讲过。 他分析了一下荣裕的眼神。 六分平静,三分无奈,一分责怪。 盛奕有样学样,用六分平静,三分无奈,一分无辜看回去。 荣裕微挑了下眉。 盛奕也微挑了下眉。 老师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好了,知道你们感情好了,别眉目传情了。 荣裕: 教室里再次低低哄笑起来。 荣裕认命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迈出长腿,不急不慢走上讲台。 女生们顿时来了精神,动作整齐划一,眼睛亮晶晶地跟着他移动。 男生个头高挑,漆黑的短发慵懒地遮在淡漠的眉眼间,宽松的校服也藏不住男生优越的身型。 盛奕后退一步,把刚才用过的粉笔递过去。 荣裕接过粉笔,把他写的狗爬解字擦净,抬手就在黑板上飞速写出了解题过程。 盛奕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眼里升起闪闪发光的崇拜和藏不住的骄傲。 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 这个帅逆天的家伙就是他的竹马! 他的! 不到十几秒就基本答完了题,荣裕余光看见小学渣一直在旁边对他挤眉弄眼,急切地用嘴形瞎操心:解,解,你没写解,会扣分的。 荣裕长睫淡垂,唇角微一勾。 他饶有兴致地用余光看着小学渣在旁边抓耳挠腮,捏着粉笔磨磨蹭蹭就是不写解。 老师注意到盛奕的小动作,精准形容:这位美同学,你用脸做广播体操呢? 下面轰然爆发的笑声震得玻璃都发颤。 盛奕红着脸埋下头,正难为情地尴尬着,黑板上磨磨蹭蹭的笔触哒哒哒快速响了几声。 荣裕龙飞凤舞收了尾,放下粉笔,捻着指尖的粉末转身下了讲台。 好,这就是标准答案,有没有看不懂的同学?老师满意地笑了声,笑盈盈看向盛奕,还杵这儿干嘛呢,跟着你的英雄一起下去吧,美同学。 美同学在同学们安慰的目光中愣愣走下讲台,走到一半转头和英雄对上视线。 男生手肘撑着下雨的窗台,懒懒托着下巴,隔着半间教室漫不经心看向他。 盛奕茫然地回头看了眼黑板。 解题过程旁边多了一个大大的解。 那一刻,他心里好像也有一道复杂的方程被解开了。 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 晚自习放学前,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班主任进了教室。 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叫徐清雨,教化学。 越漂亮的女老师管学生的手段越是毒辣,因为一些可怕的回忆,班里的同学都很敬畏她,再刺头的学生也不敢在她头上跳舞。 徐清雨穿着西服裙套装端庄地扶着讲台,娓娓柔声说:同学们,占用几分钟时间,宣布一个重要的临时改制。下次月考,也就是二十天后的考试,高一学年将作为学校的教学改制试点,按照考试成绩重新划分班级。所有班级按二十六个字母排序,我们班以后就是A班,也就是说,只有学年前四十的同学才能留在这个教室里,其他人收拾东西该去哪儿去哪儿。宝贝儿们,知道这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好了,放学。 班主任云淡风轻地埋下炸弹,晃一晃裙摆转身就走。 全班静止两秒,爆发出一片卧槽声。 盛奕抱着书包愣了半天。 完蛋了,他不能和荣裕一个班了。 从小到大他都和荣裕在一个班里,两人从来也没有分开过,盛奕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知所措的慌乱。 放学后盛奕连自己家都没回,直接跟荣裕一起回了他家。 盛铭在他初三毕业的暑假再婚了,他的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那个弟弟还在念初中,学习比他好,很懂讨大人喜欢,盛铭好像更喜欢他的新儿子。 盛奕不想回家,他融入不进新家庭,也不想融入。 这晚盛奕吃了晚饭后难得没有打游戏,破天荒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练习册,主动和荣裕一起在桌上面对面学习。 唐芸难得看见两个孩子晚上一起学习,欣慰地准备了果盘和三明治送进书房。 看着练习册上外星文字一样的物理题,盛奕痛苦地薅了把头发,丧气地趴到桌子上。 荣裕停下笔,抬起头看着他:哪道题不会? 每一道。盛奕捂着后脑勺把脸闷在练习册上。 荣裕见他这个样子,了然问:想和我一个班? 当然啊。盛奕坐起来,满脸不高兴,学校这是歧视差生,学习不好就不能和好学生一个班了吗? 距离月考还有二十天。荣裕托着下巴转了圈手里的笔,饶有兴趣问:你想用什么方法逆袭进学年前四十? 盛奕满眼茫然地静默片刻,脑袋哐当一下砸在书上,郁闷喃喃:用做梦的方法 他还是很清醒的,想要用半个多月的时间从学年倒第一逆袭进前四十,除非他吃了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不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对面的人低低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发,二十天是不太可能,不过,如果你能坚持,我可以帮你补习,高二之前应该可以同班。 要补习一年?盛奕想想就已经开始痛苦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脑门儿抵着书页绝望摇头,不可能的,学习太难了,我做不到,一定坚持不下来 知道这家伙最惦记什么,荣裕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语气平和地说:每次月考进步五十分,就帮你一次。 反映了一会儿荣裕的帮是什么意思,盛奕猛地抬起头,耳朵瞬间红了。 初三毕业的暑假,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天晚上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一直无法忘记。 但就像荣裕那晚说的,就这一次,真的就只有那一次。 那天之后荣裕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盛奕尝到了甜头,忘不掉也不敢再提,知道那晚的事只是冲动下的意外,心里很清楚,他不能再和好朋友做那种事了。 虽然盛奕对这个奖励十分心动,但他还是有点说不清原因的犹豫。 这样真的好吗?他和荣裕的关系会不会变得奇怪? 少年的意志力薄弱得像一片糯米纸,听见荣裕锁上书房门的咔哒声,盛奕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那份难以忘怀的刺激清晰地回到了他的身体上。 那晚他的世界燎原剩下的灰烬,随着男生在门前转身清清淡淡的一瞥,风吹复燃。 书房的窗外是秋叶纷飞的大树,盛奕曾经带着小杰爬上去砸过荣裕卧室的窗户。 光滑的木桌面被风吹得很凉,凉得盛奕微微发颤,无意识乱动的手碰掉了桌面上细银框的眼镜,过了一会儿书本也哗啦啦被推落。 比起初三暑假时,眼前的男生又高了不少,面容更加英俊,宽阔的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已经拥有了男人的力量感。 唯独不变的是纯净清冽的气质,和深邃沉静的眸光。 不准咬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按开盛奕快要咬破嘴唇的虎牙,指尖压在他的齿间。盛奕轻轻咬着男生的指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朦胧的视野怔怔看着眼前还是一身整洁的人:小裕 燎原的火烧得最烈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唐芸在外面嘱咐:孩子们,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强烈的禁锢感和紧张让盛奕差点发出声音,荣裕及时捂住他的嘴,从容应:好。 被迫忍耐的感觉让盛奕发疯,偏偏阿姨还在外面不走,隐秘的罪恶感带来的强烈刺激让他快要崩溃。 饿不饿?煮面给你们吃? 荣裕拿起一根笔让盛奕咬住,心平气和地问他:想吃吗? 盛奕咬着笔,面红耳赤地瞪他一眼,挣扎着想要拿开他禁锢的手。 荣裕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捉住他的两个手腕,盛奕这才惊觉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 打量着盛奕的神情,荣裕终于结束了恶作剧,替他答:不用了。 门外的大人终于走开了,声音渐弱渐远,天冷了,我去给你们换厚一点的被子。 中性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盛奕意识模糊地往后撑着桌面微微喘气。 荣裕抬起手,用手背随意擦了下被溅到的脸,又伸过来把湿意轻蹭到他的脸上,问他:能做到了吗? 盛奕头皮还在发麻,看着一地的练习册,狠了狠心:能! 盛奕被荣裕的奖励激发了学习的动力,竟然真的承受住了荣老师连续二十天的魔鬼补习。 很快,月考如约而至。 分班考试的前一天,班里的同学们不管学习好坏都很紧张,各种转发锦鲤,偷偷去摸荣裕的书笔,妄想蹭到学神的考运。 午休时间,盛奕吃着饭后冰淇淋走进教室,教室里只有一个趴桌子午睡的人。 他看着第一排窗边的位置,在教室后门停下脚步。 咬着冰淇淋球静止片刻,他倒退回走廊,左右看了看。 走廊里没有人。 这个时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 盛奕舔净唇上的冰淇淋奶油,垂下眼睫,嘴角微微上扬。 轮到他蹭学神了。 盛奕轻轻关上教室的后门,从走廊绕到前门走进教室,转身把前门也轻轻关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窗边沉睡的男生。 秋日的午后,阳光清澈熹微,融化在清冷泛白的轮廓上。 男生用校服外套虚虚蒙着头,领口处看得见黑色短发。轻薄的外套下摆搭在背上,露出一截穿着白色短袖的腰,硬朗微弓的线条薄而有力。两条长腿因熟睡而放松,一条已经霸占到了前面的椅子下。 盛奕无声移动到男生身边,站定看了两秒,小心地捏住校服外套的领子,慢慢,慢慢掀开一角。 男生面向他侧趴在手臂上,俊美的睡容暴露在他的眼下。 他想起了一个叫《睡美人》的童话。 安静垂落的睫毛浓长得像人偶,肤色是雾感的冷白,嘴唇却红润得很诱人。 盛奕看得出神,在心里感叹,他的小裕太完美了。 本来只是想摸摸学神的脸沾点考运,盛奕鬼使神差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左手捏着校服外套,右手的冰淇淋融化流淌到白皙的指间,缓缓俯身,散发着甜蜜奶油味的嘴唇小心翼翼靠近。 嘴唇几乎就要触碰到的某个瞬间,近在咫尺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他瞬间停下动作。 荣裕隐约闻到一丝晃在鼻下的冰淇淋甜味,蹙眉缓缓睁开眼。 入眼一张还差两厘米就要贴上来的脸。 睡美人: 盛奕: 天荒地老的几秒沉默后,盛奕在睡美人的凝视中退开,尴尬地捏着校服的领口小心地把那张脸入殓,盖好。 刚要转身撤退,一只诈尸的手突然从校服下伸出来,拽住了他的袖子。 荣裕扯下校服慢慢坐起来,紧紧盯着他:你刚才要做什么? 盛奕闭了闭眼,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诚实回答:就亲一下学神,保佑我考试顺利? 锦鲤学神:。 教室外有脚步声接近,吃完午饭的学生回来了。 荣裕的眼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睡意,打量着盛奕一脸紧张做错事一样的表情,忽而微笑了笑。 盛奕被男生慵懒迷人的笑容撩得嗓子发干,舔了下唇上奶油甜味,正想再解释一下自己一本正经的行动意图,忽然被拽着袖子俯下身。 走廊里同学们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盛奕如愿以偿蹭到了三秒学神。 教室门被推开的前一秒,按着他后脑勺的手松开,他收获了锦鲤学神咒语加持:考试加油。 同学们涌进教室,哭唧唧抱怨着月考分班的新制度。 盛奕呆呆站直,带着学神特别加持的专属考运,呆呆走回最后一排的座位,呆呆坐下。 程文歌落座后回头打量盛奕不对劲儿的脸色,好笑问:脸怎么这么红?被校花表白了? 啊。盛奕没头没脑混乱应了一声,低头吃了一口融化的冰淇淋。 看着手里最喜欢吃的哈密瓜味冰淇淋,盛奕缓缓舔了下唇。 冰淇淋好像变甜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蜜月二更!宝贝们不要错过了!感谢在20210523 18:17:30~20210524 14: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夜海 荣裕安排了七天的蜜月假期, 原计划是带盛奕享受无人打扰的自由天地,还可以去附近海域的土著岛屿旅行参观。 没想到蜜月的第一天荣裕就病倒了。 盛奕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高烧不退的人, 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长期的心理负担一朝释放,昨天又被误会他的行为吓到, 就算是严格进行自我管理的荣医生也没能扛住。 叫来岛上的医生检查后打了退烧针, 盛奕去弄了个冰袋, 撩开荣裕的额发,放到他滚烫的额头上。 荣裕还在睡, 看得出睡得很不踏实,微微皱着眉。肤色苍白得有点病态,平时红润的唇色失了血色,闭着眼时睫毛浓长纯黑,就连生病的样子都说不出得好看。 盛奕仔细地换了几次冰袋,用湿毛巾帮荣裕擦去冷汗,又帮他擦脖子和手心降温。 做这些的时候,盛奕突然产生了一种置换感。 他躺在病床上的三年, 荣裕也是这样照顾他的吗? 盛奕在厨房里找到了食材, 想动手给荣裕煮个粥, 等他起来可以喝。又想到他之前差点烧了厨房的黑历史,最终还是打电话给主岛, 让服务人员送来温和营养的餐食。 分卷(19) 放下房间里的电话,盛奕站在落地窗边转身看向床上。 床上的人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这段时间荣裕一直在医院加班,一定很累。 他照顾病人笨手笨脚的,如果是荣裕,一定比他做得好。 中午医生又过来看了一次, 说烧已经退了,吃药静养几天就会好,盛奕稍稍放下心。 到了下午荣裕才醒过来,有点艰难地睁开眼。慢慢转头,看见盛奕趴在他的手边。 男生睡着的样子很乖,像个没心没肺的小朋友,嘴唇微微张开,散发着干净又纯真气质。 荣裕半垂着眸,微勾了勾唇,缓缓抬起手,很轻地用手指抚过男生的睫毛。 盛奕的眼皮细细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见荣裕醒了,立刻坐起来去摸他的额头,心有余悸地碎碎念: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好烧退了你可吓死我了! 荣裕目光很静地看着那张充满活力的脸,嘴唇微动:对不起。 别抢我台词。盛奕从他的头上拿开手,愧疚地说,你又不是自己想生病的,都是昨天被我吓的。 荣裕靠在枕头上静静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 对不起,小裕。盛奕抓起他的手,认真说:我向你保证,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听着盛奕轻松地说出自己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承诺,荣裕轻笑了笑,配合着低低嗯了声,过了几秒,又说:好。 因为生病不能按照原来的行程度蜜月,盛奕就陪荣裕在小岛上休养,给他当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 一直都是荣裕无微不至地伺候他,盛奕下定决心要感恩回报,让荣裕当全世界最幸福的病号,也体验一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 第二天荣裕恢复了一些力气,盛奕还是很想试试亲自做一顿营养餐。 他想着荣裕给他做了那么多次饭,亲手做的爱心餐更有诚意。 盛奕戴上围裙拿着菜刀站在床边,一脸无害地安抚:小裕,你放心,我一定严格按照食谱上的步骤来,不能吃就让他们送餐过来。 荣裕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衣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盛奕手里闪过一瞬冷光的刀刃,不敢反抗,忍笑点头:好。 因为岛上没有别人,这个别致的沙滩度假房设计得很自由。 全面开放式的设计,整个房子通透明亮,没有复杂的隔断,面积很大的双层空间里设有很多舒适的休息角落,可以尽情地躺着窝着,肆意享受无人岛的慵懒。 两边整面墙是智能变光的落地窗,每个角度都能看见开阔明媚的沙滩海洋,可以放心在房子里或是岛上任何一个地方裸奔,只有两个可以毫无保留面对彼此的人。 荣裕靠在床上看平板电脑上的医学资料,时不时抬眼看向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人,不放心地哑声提醒:小心,别切到手。 病人好好就躺着吧,不要太操心。中岛台边切菜的人头也不抬笑道。 盛奕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戴着黄色的围裙,拿着菜刀在一颗要做成沙拉的紫甘蓝上比划。 他不太清楚这玩意儿是要横着切还是竖着切,在心里抱怨食谱写得不够清楚,对厨艺初学者太不友好。 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切成丝做成沙拉后,盛奕突然想到,他洗菜的时候好像只洗了紫甘蓝外面的那一层叶子 盛奕发愁地抓抓头发,看了眼在床上架着小桌板看专心的病人。 和他这边的混乱状况完全不同,荣裕所在那一片区域仿佛被上了一层时光滤镜,蔓延着淡淡柔晕的光。 只是看着那个人安安静静待在那里,就让人感到无比满足和温馨。 仿佛有那个人在的地方,就是可以安心避难的家。 盛奕心想,命运的发展真的很神奇。 他竟然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结婚了 感受到盛奕的目光,荣裕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盛奕沉迷在那一瞬耀眼的美色里。 收回视线低下头,盛奕扬着唇角专心搅拌沙拉。 用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做好了沙拉,盛奕忽然想起烤箱里的黄油土豆,不知道烤得怎么样了。 他刚才特地在手机上问了图老师黄油土豆的做法,想要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美食分享给荣裕。 黄油土豆的做法非常简单,几乎毫无难度,只需要把土豆切片一层一层铺在盘子里,上面放上黄油块撒上盐,放进烤箱。 盛奕满心期待地弯腰一看,微笑的嘴角僵硬了一瞬。 好了?荣裕收起平板电脑看过来。 啊。盛奕勉强保持微笑,拿出烤箱里烤得焦黑的土豆片,好,好了。 盛奕把营养餐端到床上,心虚地移开视线,要不还是让厨师做吧 荣裕用叉子尝了一块烤焦的土豆片。 盛奕捏紧围裙坐在床边,紧张地盯着他,声音渐渐微弱:我刚才尝了一下,和老师做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区别 荣裕垂下眼认真品尝:还不错。 盛奕有点怀疑:真的吗? 荣裕点头,微笑看不出丝毫破绽。 盛奕开心地开始投食,我喂你。 盛奕心想,之前在医院荣裕就是这样喂他吃饭的,他一定要让荣裕也享受到同样的服务。 做好的营养餐盛奕都没舍得吃,一口不剩地全喂给了急需补充营养的病人。 蜜月第二天,医生大半夜又被叫过来,给胃疼出冷汗的荣裕重新做检查,应该是吃坏食物导致的急性肠胃炎,他吃了什么? 盛奕尴尬又愧疚地站在旁边,咬了下唇:家常饭。 病上加病,荣裕的额头渗出冷汗,闭眼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些。 医生开了药离开,盛奕倒了水把药喂他吃,没精打采地说:对不起。 荣裕吃了药躺回去,伸开手臂,用眼神示意盛奕躺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盛奕乖乖掀开被子躺到荣裕身边。 荣裕侧过身抱住他,眉头稍稍舒展,好像好过了一些。 盛奕也侧过身,伸手抱住荣裕,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郁闷喃喃:小裕,我是不是很没用。 荣裕抬手放在他的头上,闭眼低声说:艺术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可图老师就会做黄油土豆。 因为虚弱,荣裕的声音也轻而哑,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安慰:我们盛老师与众不同。 盛奕还是耿耿于怀:你生病了,我都不能照顾好你。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照顾我。荣裕把下巴搭在他的头顶,像是要睡着了,很轻地说: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太久。 沉默片刻,盛奕在荣裕的怀里低声应:好。 盛奕陪着荣裕在岛屿上静养了七天,几乎一刻也没有和他分开过。 盛奕觉得很奇妙,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待在荣裕身边,荣裕看起来就很满足。 这个蜜月和盛奕想象得有点不一样,并没有他幻想中那么旖旎。 他隐约知道了荣裕真正想要的。 只要他活着就好,最好随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越近越好,最好可以伸手就摸到。 盛奕觉得这个人有点好哄。 蜜月的最后一天,荣裕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这几天因为生病,他都是简单冲洗。 盛奕始终没好意思提要帮荣裕洗澡。 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个帮助他感到有点羞耻,被洗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为情。 只是想想到他要在荣裕身上摸来摸去,盛奕就鼻子发涨。 偶尔荣裕给他洗澡时会弄湿衣服,尤其是穿白T恤的时候,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 每一处起伏都显出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像是均衡完美的希腊雕塑,同样身为男性都会看得脸红。 荣裕的身材太好了,盛奕怕他会心生嫉妒,忍不住上去掐一把。 要一起吗?荣裕早就看出盛奕一直在犹豫什么,去洗澡时干脆大方邀请。 盛奕脸红了红:要。 漂亮的浴缸就大胆地设计在起居室的正中间,抬头是无污染的星空宇宙,两边是沉坠着群星的夜海。 两套睡衣散落在浴缸旁边,浴缸很大,盛奕拘束地抱着膝盖坐在荣裕对面,一直看着玻璃外的夜间海景,不敢正眼看对面的人。 外面的夜空星月交辉,银色的月光铺满了整片沙滩,上面还有他下午去沙滩上写生时来回留下的脚印。 盛奕突然想起前几天梦到的高中回忆,鼓起勇气大胆看向对面的人。 和高中时相比,荣裕的身体已经拥有了成年男性的力量美。 皮肤细腻白皙却不显脆弱,锁骨平直,上身的肌肉轮廓柔和清晰,腰线紧致。 是任何人看见都会羡慕的完美男人的身材。 我好喜欢这里。盛奕把下巴搭在膝盖上,要是能来这里养老就好了。 可以。荣裕曲起一膝,慵懒地把手臂搭在浴缸边缘,靠在对面出神地看着他,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愿意回到这里。 我为什么会不愿意?盛奕笑问。 荣裕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乐观主义的人,当一件事发生,他总是会考虑到最坏的结局,以提前想出应对的策略。 但面对盛奕,他永远都想不出关于他们之间最坏结局的最佳应对方式。 他很难完全理性地趋利避害,分析得失。 缓缓垂下眼睫,荣裕冷静地说出他预料到最坏结果:等你全部回忆起来,你也许会离开我。 离开你,去找我以前喜欢过的女生?盛奕试探地猜测荣裕的想法。 荣裕抬眼看着他,脸色有点冷,略微绷紧唇角。 盛奕觉得他应该是猜中了,单纯好奇地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算了。没等荣裕说,盛奕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危险,立刻遏制了自己的好奇心,我不想知道,就算想起来了,我也不会去找她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被拽着手臂扑到硬实的身体上。 波动的水溅出浴缸,荣裕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啃咬他的下唇。 虽然已经有过亲密的经历,但这样在浴缸里直接抱住彼此,对盛奕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很快就没出息地红透了脸耳。 这一次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看似永远冷静的人,和他产生了一样强烈的冲动。 盛奕被亲得一阵眩晕,手无力滑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也跳得很厉害。 和冷静的外表完全不同得到热忱跳在他的手掌,好像只要跟着跳动的节奏及时收拢手指,就能把那颗心脏握在手心。 星空和潮汐都被消灭了声音,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极具存在感的呼吸和水的温度。 换一只手。盛奕痛苦地拧起眉,毫不留情地咬住荣裕的肩膀:戒指。 荣裕像是没听到,只是把他的头牢牢按在肩膀上,让他咬。 盛奕顺从地接受着快乐和痛苦紧紧相依,看着他们不断斗争,叠加。 最后竟然异生出一种奇妙的痛快,让他体验到和坠入海中时相似的轻松。 结束时荣裕的肩膀已经被他咬出了血丝,荣裕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从冷酷中融化出温柔,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温情的吻。 盛奕报复地咬了一下荣裕的舌尖,用力推开人。 看着那双难得透出隐忍的黑沉双眸,他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毫不犹豫地把脸埋进水里。 ! 航航。荣裕皱起眉头,想要把人拉起来,却被抓住手在水下放到轻轻飘动的柔软的发上。 荣裕掌心感受着水里的发丝,没再拒绝,慢慢闭上眼。 浴缸的水被放掉了一半,盛奕得以呼吸。 过了许久,盛奕鼻息有点快,慢慢抬起头。 荣裕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湿漉漉的额发贴在男生珀色朗俊的眉眼间,有一瞬间,荣裕看见了他最熟悉的男生,完完整整的盛奕。 盛奕看着他的眼里浮出肆意无畏的笑,随意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把手背轻蹭到他的脸上:荣裕,你是不是傻。 你搞清楚。盛奕捧住他的脸,告诉他,我在跟你先婚后爱,只要你还想要我,我不会再跟任何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天啊,在最后一刻完成万更任务 第22章 丝带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员大大,真的真的真的没有超标的描写 明天上夹子,您行行好吧,您辛苦了ORZ 这一澡洗完已经是凌晨了, 盛奕筋疲力尽。 坦诚相对后,羞耻心已经全部融化在了刚才的水里,回到床上他的下巴还有点酸, 半趴在荣裕身上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腹肌。 手感真好。盛奕枕着荣裕的胸膛满足地眯起眼。 荣裕一条胳膊搂着他,手指若有似无地缠玩手里软软的发丝, 还想再留几天吗? 因为他意外生病, 这个假期盛奕都没怎么离开过房间, 荣裕想要补偿他。 实习没关系吗?盛奕又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确实有点想再和荣裕玩几天, 遗憾道:我有点不舍得走。 在荣裕的计划里,盛奕的事永远是可以排在第一位的,那就再留几天。 嗯。盛奕摸着荣裕的腹肌轮廓,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隐约觉得这手感有点熟悉,好像已经摸过无数次。 他把手覆在荣裕的胸膛,感受着里面的心跳,有点快。 盛奕微微勾起唇。 荣裕喜欢他,这个认知一开始让他震惊且慌乱, 现在接受以后, 竟然觉得很踏实。 刚才他帮荣裕的时候, 盛奕突然发现,他对荣裕的想法其实一点也不比荣裕对他的少, 并且丝毫没有因为和男性做这种事而内心抗拒,只是感到亲近。 分卷(20) 反而看着一惯掌控局面的人被他反过来拿捏,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在温暖的水里,对方的存在像被擦亮过一样清晰,他可以感受到荣裕的一切,好像成了他的某个器官。 盛奕发现, 他也想对荣裕做各种各样的事,想让那张一惯冷静的脸鲜活起来,沾染上不一样的情绪和色彩。 虽然不知道这种念头来自哪里。 或许是荣裕的存在本身太过迷人,不动声色时都那么吸引人。 就像海平面尽头出现的一艘漂亮的帆船,远看时令人心生向往,却像幻影般无法接近。一旦主动靠过来,就会让人毫不犹豫地想要跳上去。 胡思乱想着,盛奕起身坐到荣裕的腰上,俯视着那双又恢复沉静深黑的双眸,仔细地欣赏着终于能无限接近的美好幻影。 荣裕静静看着那双眼睛。 视线从盛奕明亮的双眸慢慢下落,看见睡衣领口若隐若现的削瘦锁骨。 他的眸色暗了暗。 看了几秒,荣裕把人拽下来。 盛奕的心脏砰砰跳起来,伸手撩了下荣裕垂落的额发。 荣裕观察着盛奕的神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盛奕的性格非常适合从事艺术行业,天性里有种随时想要离经叛道的疯狂,像一阵自由狂放的风,随时可以在某一处星火上让生命力炸燃。 一旦在某件事上解放了天性,就会变得大胆又热情。想象力丰富,极具创造力,往往可以创造出令人震撼的艺术作品。 因为从事精神医学的研究工作,荣裕也非常清楚这种人格类型的缺点。 极易上瘾沉迷,就像以前上学,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控制盛奕每天的游戏时间,这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抱着电脑。 不让他抽烟也是因为那时他就隐约察觉到了盛奕的这种特质。 这种人要是沾上了烟瘾,大概率不到二十五岁就会患上肺癌。 盛奕揪住荣裕的睡衣领口,抬起头正要亲他,荣裕直接躲开,手臂一伸,关上了床头的灯,在黑暗中亲了亲他的额头,睡觉。 ? 荣裕被子里抱住他,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上,让他闭眼:你的身体还在康复期,不能太频繁。 盛奕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以后一周不能超过三次。荣裕冷静说,不可以自己。 啊?盛奕有点懵。 盛奕虚声问:荣医生,那我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复? 荣裕沉默片刻,说:至少一年。 盛奕彻底平静了:哦。 感受了一下自己确实有点肾虚发酸的腰,盛奕被迫无欲无求地闭上眼。 新世界的大门再次缓缓关上了,还贴了个一周开放三次的封条。 天亮后,荣裕带盛奕离开了做了七天美梦的无人岛,乘船去参观附近土著岛屿上世界闻名的古代神秘文化遗址。 正是旅游旺季,岛上游客很多,天气异常晴朗,太阳就像被放大镜扩过,火辣辣地烤着古老的建筑和土壤。 盛奕从以前开始就非常喜欢旅游,他记得小时候他和荣裕一起出国玩过很多次,小学的时候每次寒暑假唐芸都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开拓视野。 这个国家在盛奕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来,他很兴奋,穿着清爽活力的夏装,被荣裕牵着手走在码头的肤色各异的人群里,明朗的眼睛很有精神地观察周围的风土人情。 码头有很多本地的土著居民在贩卖纪念品,都是关于当地神秘文化的装饰物,到处都是色彩艳丽的小玩意。 还有一些街头画家在为游客画人像,盛奕拉着荣裕很感兴地过去一一参观,在一个年轻的男性亚洲画家的作品前停下来。 这个画家不是在画游客,而是在画码头整体的风景,此刻正在点画石柱上晒太阳的几只猫。 盛奕也不知道这个画家是哪国人,但看着很像日本或者韩国的游客,觉得他应该听不懂,贴到荣裕耳边小声说:这幅挺好的,有点后印象主义的风格,就是色彩有点浮 年轻的画家打扮很酷,戴着鸭舌帽,一边耳朵上戴着耳钉,穿着裁剪很有个性的T恤和露膝牛仔裤。 闻声,转过一张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张扬帅气的脸,用中文冷声道:要不你给我改改? 盛奕尴尬微笑:不好意思,画得挺好的哥们儿。 见盛奕也背着画板,青年打量着他的脸微眯了一下眼,转了圈手里的画笔,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眼熟啊哥们儿,央美的? 还没考呢,不过明年可能是B大美院的。盛奕笑道。 哦。青年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斜扬的冷眸看了一眼盛奕身边的荣裕,酷酷地扯了下唇,转过去不理人了。 从青年身边走开后,盛奕察觉荣裕的脸色有点冷淡,抬手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好笑问:怎么了,不准我跟帅哥说话啊? 听见那两个字,荣裕睨他一眼。 放心,没你帅。说得是实话,盛奕很有底气地上糖衣炮弹,比你帅的人还没出生呢。 再说他对其他男人也根本没感觉,盛奕早就察觉到自己好像只对荣裕有那方面的冲动。 两人还没走远,拿着画笔的青年听见这话,嗤笑一声,抬头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荣裕把他的手拿下来捏紧,老实点。 盛奕做了个遵命的手势,好嘞。 他们去参观了几处古建筑遗址,每一片遗迹的面积都很大,为了保护遗址里面只能步行,盛奕深切地感受到他现在是个体力废物这件事,也深切地认同了荣医生说他还在康复期的事实。 下午找了一处当地菜很出名的餐厅,荣裕带盛奕吃饭休息,在餐厅外座的阳棚下把菠萝汁插上吸管递过去。 盛奕半死不活地瘫在椅子上,接过来吸了一大口冰凉的菠萝汁,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行了,走不动了,想回家睡觉。 荣裕戴着黑色的户外遮阳帽,撑着下巴从帽檐下好笑地看着他,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这家伙从小就是这样,出来旅行最多也就能保持一上午的热情,把精力火烧一样耗光,到了下午就立刻断电,嚷嚷着要回酒店躺着。 不是还要写生?荣裕问。 好像写不动了。盛奕有气无力地在椅背上转过头,把手放在荣裕腿上色眯眯地摸来摸去,奇怪,我也没看你去健身,怎么身材这么好? 是你没机会看见,我每天早上都有跑步。荣裕按住他要摸进T恤里的手,微眯了下眼。 哦,那我是没机会看见。盛奕恋恋不舍地把手拿出来。 之前在别墅住的那一个月,盛奕就发现荣裕每天都起得很早,就算休息日也从来不睡懒觉,自律得可怕。 回荣家一起睡之后荣裕才难得打破了生活规律,偶尔会跟他一起赖床。 盛奕突然心生了一点教人学坏的罪恶感,见荣裕的神情又有了荣医生的气质,猜到他要说什么,忙捂住他的嘴:我一点都不羡慕。 哥!嫂子!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激动的欢呼,荣裕脸色一变,和盛奕一起回头看。 盛奕一脸懵逼:? 嫂子?难道不是哥夫吗? 杨月戴着大大的遮阳帽,穿着牛仔小短裙和很凉快的裹胸上衣,抓着斜挎包跑过来,双眼放光:哇,你们是在度蜜月吗?啊啊啊好甜啊! 盛奕迷惑地看了荣裕一眼,心说这孩子怎么画风有点怪。 荣裕的表情也很无奈,头痛问:自己来的? 我跟荣齐哥哥一起来的!说着杨月回头欢欣雀跃地叫人,荣齐哥哥!你看我找到谁了? 荣齐戴着墨镜懒洋洋走过来,墨镜都遮不住那张脸上的妖孽气,一手插兜吊儿郎当勾唇:呦,这么巧啊。 好像没看见荣裕脸色冷淡,荣齐不怀好意揶揄:听说你蜜月第一周就病倒了,这身体素质也不行啊,平时得多锻炼啊。 难得的休假不想被打扰,荣裕冷着脸拉盛奕站起来。 哎,等会儿。荣齐把眼睛亮晶晶的杨月往前一推,我正好有事儿,这丫头你们稍带着吧,晚上有人来接她。 杨月一脸期待,天啊,她终于可以近距离磕糖了吗?这是什么好事! 荣裕脸色沉下来,没等说话,盛奕大方笑应:好啊,跟我们一起吧妹妹。 真的可以吗小奕哥哥,不会打扰你们吧?杨月按捺着激动故作矜持,小心翼翼打量荣裕的表情,哥,可以吗? 盛奕答应了,荣裕只能点了下头。 下一个行程是去海边看傍晚的篝火节,盛奕走不动了,就提前过去在海边画落日。 在沙滩上放好画架,荣裕见他的皮肤已经有点晒红了,给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又重新喷了防晒喷雾。 磅礴的海上落日像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火,在海洋的尽头熊熊燃烧,一线的赤红向着海面和天顶渐变蔓延。 荣裕在阳伞下的躺椅上陪着盛奕写生。 杨月拿着相机拍照,开心地给他们拍了好多照片,心满意足地正打算去找角度拍落日,突然发现一个正在不远处背着画板看落日的野生帅哥。 她心脏砰砰跳着拍了一张帅哥酷酷的侧影,心说果然还是亚洲的男生最带感了。 天黑时盛奕完成作品收了画板,篝火节也开始了。因为一年一度的节日,游客非常多,放眼望去除了冲向夜空的火光就是乌压压的人,到处都是打击乐器的节奏和欢呼声。 荣裕在人群里紧紧牵着盛奕的手,正要提醒杨月不要乱跑走丢了,发现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 你给她打个电话。盛奕有点担心,往正在围观土著部落跳篝火舞的游客群里寻视。 荣裕皱眉拿出手机。 杨月很快接了电话,在嘈杂声提高音量说:哥!我不小心和你们走散了,不过你们不用过来找我!我自己在这边玩一会儿,你们愉快地过二人世界吧! 大晚上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在陌生的地方瞎转,荣裕不容拒绝冷声问:在哪里? 杨月对这个严厉的表哥还是有点怕的,只能讪讪交代了自己的位置。 找到杨月时,盛奕很意外地在杨月身边看到了白天见过的青年。 青年见到盛奕也很意外,懒懒勾起一边嘴角,好巧啊,又见面了,这位老师。 荣裕看了眼青年,微皱了皱眉。 杨月羞涩地站在青年身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怕一个人走散太危险,就找这个哥哥陪我一起等你们,他叫凌也。 少女的小心机一眼就能看透,盛奕了然笑笑。 荣裕淡声道谢:谢了。 这么有缘,一起吃个饭?凌也瞥了眼盛奕背上的画板,这人说话好像习惯性带点嘲讽,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介瞻仰老师的作品? 见荣裕的神情像是要拒绝,杨月着急地说:哥,大家一个吃个饭吧。 又立刻补充:吃完我就回去了。 四人找了个附近的餐厅,杨月坐在凌也身边朝对面的盛奕投去感激的目光,感谢他刚才帮忙说服她哥。 她还没要到凌也的联系方式,能不能艳遇成功就看这顿饭了。 凌也瞻仰着盛奕的作品,有点惊讶地挑了下眉,态度好了一些:不是同岁,怎么还在磕B大校考?这水平过应该轻松就过了。文化课不行? 盛奕前段时间温习了一下文化课,发现他对高中知识的记忆保留完好,而且还觉得高考题都很简单,就没怎么复习。 知道荣裕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盛奕也没解释太多,随意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杨月看着凌也只跟盛奕说话,急得不行,但又插不上嘴。 眼看着她哥看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杨月心一横,正想鼓起勇气直接要凌也的微信,就看着凌也把手机从桌面递给盛奕。 凌也抱起手臂淡笑说:加个微信吧学弟,明年学校见。 盛奕笑了:你是B大美院的? 以后可能是学校里的学长,盛奕也不好拒绝,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加完在桌下摸摸在旁边悠然散发冷气的荣裕。 荣裕抓住腿上的手,不动声色用力捏了一下盛奕的手指。 盛奕顺势帮在一旁干着急的杨月助了个攻:我小姑子跟你也挺有缘的,你们也加个好友? 听见这个称呼,荣裕一直没什么笑意的嘴角有了点弧度。 杨月在对面感激地悄悄合十双手,她简直要爱死这个有眼力价的嫂子了。 小姑子?凌也有点意外,挑眉看看对面两人,你们结婚了? 盛奕把被荣裕在桌下握住的手举起来,大方地秀了秀婚戒,度蜜月呢。 凌也猝不及防被秀一脸,愣了下,随后低头笑了笑。 凌也早就看出来旁边这丫头是故意搭讪他,给盛奕面子让杨月也加了好友。 杨月红着脸赶紧加了凌也的微信,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去。给来接她的保镖回了个信息,果断站起来,哥,我走了,来人接我了。 知道小夫夫在度蜜月,杨月走后,凌也也不好再打扰,说了句玩儿得开心就撤了,走的时候去柜台买单,发现荣裕已经买过了,回头酷酷地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这哥们儿真酷。 去酒店的路上,盛奕试探地晃晃荣裕的手,我能跟他交朋友吗? 头顶的星空璀璨明亮,热热的海风吹动棕榈树的叶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游客们还都集中在篝火节的现场,酒店门前宽阔的路上没什么人。 荣裕看了眼他:我说不行,你就不交了? 当然了。盛奕一本正经说,我可是模范老公,婚后大小事全听老婆的。 知道这家伙最擅长花言巧语,荣裕淡淡说:那先改个口吧。 嗯?盛奕停下来,转头看他。 分卷(21) 顿悟了荣裕的意思,盛奕神情凝重下来,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凭实力说话。 一进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盛奕扑上去一把将人推倒在沙发上,跨坐到荣裕身上按着他的肩,试图抢占先机: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谁先出来谁是老婆。 荣裕也没反抗,躺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盛奕扯掉帽子扔到地毯上,思索着往后捋了把被帽子压乱的头发,回忆着几年前看的片,俯身去亲荣裕。 亲着亲着自己脸先红了。 感受着生涩的温柔,荣裕缓缓闭上眼。 听见耳边的呼吸沉缓了些,盛奕大受激励,内心备受鼓舞。 计划里的行动刚完成了一点,还没来得急做什么,荣裕忽然睁开了眼。 下一秒,盛奕整个人被掐着腰翻了过去。 套房里响起一阵不死心的扑腾声,白色黑杠的运动短裤挂到沙发靠背上。 荣裕一只手轻松锢住两个乱动的手腕,伸手扯下旁边玻璃圆桌上红酒瓶口的白色丝带。 盛奕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精美的礼盒,被人用柔软的白色丝带像慢条斯理地包装好,还被处理得很漂亮。 荣裕!盛奕不甘心地瞪着他,你混蛋! 被骂的人丝毫没有被激怒,神态从容地勾了下唇。 你大爷,你这是作弊剩下的声音随着死死咬唇戛然而止。 脸耳一点点变红,盛奕只能任命地闭上眼。 他慢慢地深呼吸,在脑海里不断回忆伤心的事,忘记从哪里听说的,只记得这样好像可以来得慢一些。 然而大脑已经迟钝到无法思考任何事情,更别说回想他失去大部分细节的残缺回忆。 满眼都是眩晕的流星,任何细小的声音都能让星空剧烈颤动。 越是想要忍耐,心跳声在脑海里的蹦跳就越是澎湃又疯狂。 只是换了种解决方式,这微妙快乐甚至超过了以往所有快乐的总和。 盛奕有点慌张,猛地睁开眼尾泛红湿润的眼:小裕,我们商量一下!! 盛奕仰起头,喉结艰涩地动了动,荣裕,你他妈的 五分钟后。 沙发上,盛奕头顶乌云挫败地埋头在膝盖。 荣裕翘着长腿坐在沙发另一边,神态从容地把玩着手里的白色丝带,愿赌服输。 旁边的人蚊子哼哼一样:老公。 听不见。 声音大了一丢丢,语速飞快:老公。 荣裕淡然垂着眼:说话了吗? 深吸一口气,盛奕转头红着眼睛瞪他。 套房里落地窗的玻璃震了震:老公!!!! 第23章 美梦 这场蜜月之旅的结局是盛奕完全没有想到的。 从一开始, 当盛奕决定投入这段婚姻关系,他的自我定位就是一家之主。 盛奕自知他比荣裕矮,身体也没有他强壮, 持家能力更没有他出色。 但他觉得小裕是可以依赖他的。 他决定和荣裕结婚的目的,就是想要给荣裕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可以在感到孤独疲惫时永远在背后支持他的坚强后盾。 很多年前, 从盛奕第一眼在院子里看见那个抿唇忍泪的小天使, 他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想,既然荣裕这么喜欢他, 这么想要他,那他可以一辈子不谈恋爱,永远陪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全部。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后盾,能在荣裕需要时给他撑腰,盛奕甚至为此定下了一系列自我提升的目标。 好好备考,努力健身,每天多喝牛奶, 说不定因为躺三年耽搁的个子还能再窜一窜。 在回程的飞机上, 盛奕心情复杂地偏头看着身边戴着眼罩小憩的英俊男人, 无奈又妥协地笑了笑。 盛奕心说,能让他的小裕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他以前都那样欺负过荣裕了, 让荣裕欺负回来也是应该的。 荣裕闭着眼都能感受到身边人热烈的注视,微不可见地勾起唇。 飞机落地后, 盛奕正式开始了成为豪门赘婿的生活。 他们正式搬进了荣家的庄园,盛奕婚后日常开始变得异常忙碌。 早上七点,荣裕生物钟自然醒,轻轻拿开盛奕骑搂在他身上的胳膊腿, 悄悄起床。 刚下床,盛奕难得跟着在身后坐起来,顶着睡得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眯开眼,哑声问:这么早就去医院? 嗯。荣裕坐在床边揉揉他的脑袋,再睡一会儿。 荣裕有程度不算太重的洁癖,一天至少要洗两次澡,最基本是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不睡了。盛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揉眼睛,努力睁开一万斤重的眼皮,麻利地跟着跳下床,推着荣裕一起进浴室,一起洗。在小岛上他和荣裕该摸的该看的都摸完看完了,昨晚过一周三次的夫夫夜生活,他还主动又帮荣裕口了次。 现在和荣裕一起洗个澡对盛奕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荣裕没说什么,垂眼笑了笑,和盛奕一起进了浴室。 这几天他们就像真正的恋人一样。 以前他和盛奕是朋友关系时,盛奕就可以和他做到朋友界线内的所有亲密举动,可以毫无顾忌地吃他咬过的食物,喝他喝过的水,走在一起要勾肩搭背,赢了球赛兴奋时还会扑上来熊抱。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会让你感到满足且安全。 世界上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信任你,光明磊落地向周围人表示对你的认可和喜欢,遇到问题毫不犹豫地站到你这边,明目张胆的对你偏心。 拥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就像阴天里一缕光破开云层幸运地落在你身上,让你觉得自己成为了被光选中的人。 太过耀眼,太过温暖。 所以生出了自私的念头,想要永远独占这一份幸运。 哗哗的水流冲过两人很近的身体,盛奕淋着水困倦地闭着眼,把头抵在荣裕的肩上支撑自己。 感受着绝对放松压在肩上的重量,荣裕垂落的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 见盛奕破天荒放弃了懒觉,荣裕问:今天有事? 嗯盛奕抬起头又打了个哈欠,往上撩了把湿漉漉的头发,眼神还是直愣愣的,答应了要陪爷爷打太极。 荣裕微挑了下眉。 深冬早晨七点半的草坪雪地,朝阳明媚。 一身正气的鹤发老人穿着白色太极服身姿威武,发自丹田的声音雄厚有力:云手,单鞭,白鹤亮翅 盛奕穿着厚厚的运动服,迷迷糊糊跟着后面比划。 爷爷演示了一套动作,负手踱步到保持白鹤亮翅姿态的盛奕身边,神情严肃地拍了下摇摇晃晃的肩膀:站稳。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太差,都该进部队里练一练。 爷爷,您穿这么少,不冷吗?盛奕冻得斯斯哈哈,敬佩地打量爷爷身上薄薄的缎料。 是你身子骨太弱。鹤发老人不苟言笑,跟我练上一年,明年你就能跟我去冬泳。 盛奕没睡醒的眼神还发着愣,单腿站立伸着胳膊,呼吸一窒:好嘞。 荣裕穿着温暖的棕色羊绒大衣路过草坪,走过来礼貌点头问候,爷爷。 嗯。爷爷负着手满意点头。 自从荣裕结了婚,荣俊辉能天天见到最疼爱的孙子,面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老人家心里相当高兴。 看了眼盛奕的姿势,荣裕嘴角慢慢绷紧,把围巾解下来绕到他的脖子上,目光含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走了。 爷爷以拳掩嘴轻咳一声,转过身去眯起眼深沉地看朝阳。 盛奕冲荣裕明朗地露出小虎牙笑了下,小声:等你回家,实习加油荣医生。 好好在家复习,别乱跑。荣裕温柔地轻按了下他的头,把高考题也做一做。 盛奕身子一歪又立刻站稳:哦,上午要陪妈妈去购物,下午回来学习。 荣裕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冬日阳光下的笑容帅气又温柔,说不出的美好耀眼。 盛奕看得愣神,微抿了下唇。 晨练完,盛奕又陪爷爷一边喝早茶一边练国画。 在学习国画方面,爷爷的态度非常谦逊端正,一口一个老师把盛奕都叫得很不好意思,还非常尊敬地用敬语。 老师,您看我这竹子是不是还能再改进一下?爷爷最近沉迷画竹,放下毛笔,恭敬地向在旁边喝茶取暖的盛奕请教。 盛奕放下茶杯,接过毛笔,改了两笔竹叶,您起笔的时候再压着点,收笔要快。您看,这样竹叶的形状就自然些。 爷爷眼睛一亮,聚精会神地琢磨着盛奕改过的两笔,缓缓点头。 和爷爷共同完成了一副水墨竹作品,盛奕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荣裕:【和爷爷一起画的[得意]】 荣裕很快回复:【盛老师辛苦了】 照顾完爷爷,盛奕又马不停蹄换了身出门的衣服,陪丈母娘逛商场。 唐芸亲切地挽着盛奕,走进位于商圈中心荣氏集团旗下全国高端定位商场。 夫人,少爷。商场门口已经有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等候,唐芸微一点头。 上次带你和小裕出来逛街,还是你们上小学的时候。唐芸转头打量身边已经高她一头多的帅气大男孩儿,眼里万分感慨,一晃眼,孩子都长大了。 但您看着更年轻了。盛奕说得很真挚,笑道,最近小裕实习忙,下次我和他一起陪您出来。 最近怕耽误你学习,等你考完试,下次陪妈出国逛逛。唐芸宠溺地搂了下盛奕的肩膀。 听见那个字,盛奕的眸光晃了晃,很快笑着说好。 难得体会到有儿子陪着逛街的快乐,唐芸心情极好,特意精心打扮过,不显岁月痕迹的美丽面容优雅精致。 唐芸没有让工作人员跟着,像平常母子那样带盛奕体会逛街的乐趣。 一向什么也不缺什么也看不上的贵妇,难得购物欲爆棚。 在盛奕嘴甜且中肯的审美建议下,仅仅一上午,唐芸在自家商城的各大奢侈品店里白拿一样消费了一百多万,大部分都是给盛奕买的。 盛奕手里没一会儿就拎了一大堆奢侈品的购物袋,体力消耗干净前赶紧闭上了嘴。 唐芸一直很想像别的母亲那样带着帅气的儿子在商场里吃甜品,终于和盛奕一起实现了心愿。 午休时间,荣裕又收到了盛奕发来的照片。 盛奕和唐芸坐在粉嫩的网红甜品店里,桌面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甜点,像是把店里的网红美食都点了一遍,两边的椅子上堆着数量夸张的购物袋,就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寻常母子。 相比唐芸的满足,盛奕的笑容有点无奈,显然是被唐芸的操作吓到了。 盛奕发来文字:【下次一起啊[微笑]】 王思哲正和荣裕在咨询室里聊天。 见荣裕看着手机微笑了笑,王思哲拿着咖啡杯,新奇道: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荣裕回复了个好字,存下照片按灭手机:没什么。 王思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荣裕同学最近状况看着不错,有两个月没找老师做心理咨询了吧,最近还失眠吗? 好一些。荣裕说。 王思哲:助眠的药物还在用吗? 荣裕点了下头。 跟老师聊聊?王思哲双手在桌面交扣,温和问,最近有什么新的困扰? 荣裕垂眼静默片刻,我很怕。 王思哲有点不解:你的朋友已经醒过来了,你还怕什么? 看着桌面上的咖啡杯,荣裕出神地缓声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太像一场美梦。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对我的感情是友情,亲情,和我结婚是为了迁就我。 荣裕抬起暗淡的漆黑双眸:但我还是不想放过留住他的机会。 王思哲皱了皱眉。 荣裕平静地说:我觉得我很卑鄙。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更新,明天双更补偿因为夹子拖欠的更新!谢谢金主爸爸们支持正版!抱住送雷和营养液的宝贝们! 感谢在20210525 00:56:43~20210527 23: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肉包里都是菜 65瓶;殊殊 30瓶;今天在晋江看文了吗 27瓶;九四 10瓶;M、朝朝暮暮 5瓶;薄凉小生、是我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补习 陪唐芸逛完街回来, 盛奕只剩下半条命。 回家后,唐芸把他拉进了家族群聊。 家族群里的亲戚们发了一连串欢迎新成员的红包,热情地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盛奕礼貌地问候了大家, 点红包点得手指头都发酸。 盛奕突然觉得,他好像重生了一次。 这一次, 他的人生圆满和谐, 最信赖的人和他成为了最亲密的关系, 最好的生活不用努力就从天而降。 而这一切,都是荣裕在他苏醒就已经安排好的。 就像一份早早就摆在他面前, 等待他睁眼后亲手拆开的礼物。 最近的生活太美好了,以至于让他觉得有点不真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这样享受。 趴在书桌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盛奕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荣裕给他回复了消息,盛奕立刻坐起来查看。 是荣裕的表妹,从家族群里发来好友申请:【嫂子!江湖救急!】 被一个小姑娘这么叫实在有点好笑,盛奕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 通过了申请。 盛奕很配合:【怎么了小姑子?】 杨月:【嫂子, 凌也最近有找你吗?[大哭]】 分卷(22) 度蜜月回来都快一周了, 盛奕本来就健忘,看见这个名字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 他和凌也加了微信后一直没有聊过天,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好友申请通过的初始消息。 盛奕:【没有啊,你们后来没有聊天吗?】 杨月:【哭晕在厕所.jpg】 杨月:【他不回我, 太高冷了,简直和我哥有一拼】 盛奕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的,翘起一遍嘴角,想着帮她当一次情感顾问:【你给他发的什么内容?】 杨月发来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五天前: 杨月:【皮卡丘探头.jpg】 杨月:【哥哥, 你回国了吗?】 杨月:【你朋友圈发的几只小狗好可爱啊,是刚出生的吗?】 杨月:【哥哥在忙吗[对手指]】 凌也:【嗯】 杨月:【那就不打扰啦,哥哥晚安~】 杨月:【皮卡丘打滚.jpg】 三天前: 杨月:【哥哥,在忙吗?】 凌也(一个小时后):【嗯】 杨月:【哥哥加油!不打扰啦,今天给小狗狗们喂奶的视频超萌的!】 今天: 杨月(三个小时前):【哥哥,今天也在忙吗?】 凌也(刚刚):【1】 杨月:【哥哥要注意休息鸭~期待今天七只小可爱的照片!】 杨月:【乖巧蹲.jpg】 盛奕趴在桌上要笑死。 这是什么绝世傻白甜。 因为盛奕用的是微信的新号,之前的旧号已经想不起来了,所以他的好友列表里没什么人,平时也不看朋友圈。 盛奕点进朋友圈,看见说自己在忙的凌也刚刚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个小视频。 七只戴着围嘴的拉布拉多小奶狗,轮流抢着嘬奶瓶里的奶。 盛奕萌得一脸血,随手给点了个赞。 杨月这边还在不停发消息,哭唧唧抱怨凌也太高冷。 点完赞没几秒,盛奕突然收到了高冷人士发来的信息。 凌也:【想养狗吗,送你一只】 盛奕刚才正想着这件事呢,他想和荣裕商量一下养只狗,发了段语音过去:好啊,我可以过去自己选吗? 男生之间的沟通非常简洁,讲究沟通效率。 凌也直接给他发来定位地址,回了条语音,语气还是漫不经心有点酷:你是图辛莱的学生? 盛奕虽然不看朋友圈,但他偶尔会用朋友圈记录自己的日常。 前几天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和图老师久违的合照,凌也应该看到了。 盛奕立刻就猜到了凌也的意思,国内的美术生没有几个不是图辛莱的迷弟,作为领养小狗的回报,大方说:是,你想见老师吗?改天我可以给你引见一下。 大忙人秒回:OK,什么时候来选?这几天都有空。 杨月那边还在嘤嘤嘤:【嫂子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初恋就这么凉凉了吗[大哭][大哭]】 盛奕笑着摇了摇头,顺便又给小姑子助了个攻,回复凌也:明天吧,我带妹妹一起去选,方便吗? 凌也无所谓地回了个OK的表情。 盛奕让杨月明天跟他一起去凌也家看狗,杨月当时发了个原地上天的表情包:【我宣布!以后你是我哥,荣裕是我嫂子!】 看着这话,盛奕觉得这攻助得值了,心里非常敞亮。 晚上八点荣裕从医院回了家。 没在画室里看见盛奕,他找去书房,看见盛奕趴在书桌睡着了。 台灯的暖光温和地照亮男生侧趴的睡容,好像凝固了时光。 盛奕身上穿得不多,荣裕站在书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耐心地散去大衣上蕴着的凉气。 看着男生仿佛没有变化过的青春面容,荣裕有一瞬的恍惚。 几分钟后,他轻脚走进去,俯身把手臂从男生的膝盖下穿过,想要把人抱去卧室好好睡。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几次。 盛奕的手机没有设置隐私保护,是凌也发来的两条信息。 凌也:【明天几点?】 凌也:【来之前说一声】 荣裕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拿开手,看着那两条信息,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 隐约感觉到身边有淡淡微甘的凉气,盛奕困倦地睁开眼,坐起来抬头对上荣裕宁静幽深的眸光。 回来了。今天起得太早,盛奕一整天都在犯困,掩嘴打了个哈欠。 上方低低嗯了声。 盛奕懒洋洋伸手抱住荣裕的腰,把脸靠在散发着好闻清香的大衣上:几点了?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呢。 不是让你先吃。荣裕把手放到盛奕的头上。 我想跟你一起吃。盛奕抬起头对他笑,脸颊被书压出一道没心没肺的印子,看着你下饭。 听着顺耳的糖衣炮弹,荣裕浅浅勾了下唇,轻揉他的发丝:吃完饭给你补习。 盛奕顿时背后一凉。 盛奕悠然回忆起了高一那年,他被荣老师的魔鬼补习支配的凉凉岁月。 吃过晚饭,荣裕洗过澡,换了舒适的衣服走进书房。 听见背后的关门声,盛奕拿笔的手一颤,笔尖在高考模拟试卷上画出道瑟瑟发抖的线。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清凉潮湿洗发水气味占据了整个书桌的区域。 盛奕拿笔的手压着的一沓理综模拟试卷被抽走。 荣裕的黑发还湿润着没有吹干,检查了几张做过的卷子。 盛奕端端正正坐直,莫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荣裕看完没说什么,从后面没做过的模拟试卷里拆出一份,放到他面前,把桌面上的小闹钟调好定时,两个小时,做吧。 哦。盛奕立刻埋头做题。 荣裕抱起手臂靠在椅子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书房里只能听见哒哒哒的落笔声,气氛严肃得像进了高考考场。 这无声的压迫感太过熟悉,盛奕突然产生了一种时光回溯的感觉,他又变回了那个被魔鬼老师支配的小学渣。 刚做了几道选择题,手机突然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嗡鸣。 盛奕被那震天巨响吓得心脏咯噔一下,好像在考场上带手机被发现要被判作弊。 手机关机。身边的人淡声说。 都没敢看是谁给他发的信息,盛奕立刻把手机关机扔进抽屉里。 被扰乱的考试氛围再次慢慢沉淀下来,盛奕很快进入了做题的状态。 身边人的存在感渐渐消失,盛奕有限的脑力全部纠缠在天花缭乱的化学公式上。 做理综试卷的时间永远都不够用,就像被虫洞压缩过,一晃眼两个小时就像十分钟一样过去了。 正常的高考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他还剩两道物理大题没做呢,闹钟就无情地响起提示音。 试卷从手下被抽走,盛奕捏着笔,很心机地自我批评,让老师没得批评:做题速度有点慢了,还是不能大意,要好好复习。 荣裕没说话,拿过一支红笔给他批卷子。 盛奕这才敢转头看,悄悄打量着荣裕今晚的样子。 荣裕刚洗过的纯黑短发已经干了大半,只有发尾还丝丝地潮湿着,在那一点湿润的衬托下,那张一如既往俊美的脸有种难言的干净性感。 小裕老师,今晚要补习到几点啊?盛奕拖着腔调问。 荣裕快速标出错题,微不可见地敛了下眉:晚上有事? 一只破坏学习氛围的手悄悄落在他腿上,指尖不正经地敲着深灰色的运动长裤。 坏学生慵懒半眯着眼,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打量,忽然低声问:老师,昨天舒服吗? 荣裕笔触顿了顿,从卷面上移开严谨的视线。 盛奕坏坏地勾了勾嘴角。 过去补习时都是盛奕被荣裕支配,现在两人关系不同了,被支配出心理阴影的学生生出了蠢蠢欲动的逆反心理。 想跟老师搞点事情。 见小裕老师不说话,以为老师已经被他拿捏了,坏学生很有翻身控场的成就感,更起了想要调戏老师的兴致。 盛奕不怀好意的手指慢慢往上挪动,懒声问:小裕老师,我们学点儿别的? 荣裕放下手里的卷子,看着那双有意撩人的浅眸,微眯了下眼。 按住那只不规矩的手,荣裕问:你想学什么? 都听老师的。盛奕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老师教什么,我学什么。 荣裕清冷的眸色沉了沉,忽而勾了下唇,起来。 盛奕非常配合地站起来。 趴好。荣裕命令。 盛奕心脏狂跳着曲起手臂趴到书桌上,明明已经拿到了支配权,忽然又产生了更强烈的被支配的恐惧。 他反映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心头忽然重重一晃。 等等,这个姿势小裕难道是想 啊?在这里? 第一次就玩这么刺激? 盛奕的脸耳瞬间发烫,明明是自己瞎撩,却忽然有点慌张,试图回头交涉:等,等一下,小裕老师,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静谧的书房里,很响亮的啪一声。 盛奕猝不及防屁股挨了一巴掌,满脸通红地抓着书本错愕地哼了一声。 ?! 身边的老师嗓音凉凉:选择错三道,两道大题没做,还想考B大? 荣裕把卷子扔到他面前:站着改完。 作者有话要说:劝告某位作死同学,不要试图挑战小裕老师的权威 这是一更,晚一些还有二更,十二点前一定写完! 另外,这篇没有副CP,不会有言情剧情,不要担心感谢在20210527 23:07:41~20210528 17: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抱回猫耳少年 20瓶;沂水之南、芝士奶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儿子 魔鬼补习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了。 这次盛奕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身体被掏空。 回到卧室时, 他想跟小裕老师搞事情的心已经一片清静,倒床第二秒就睡得意识全无。 荣裕给盛奕热了杯牛奶,回到卧室时看见床上几乎是横躺着的人, 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盛奕没能早起陪爷爷晨练,不知道睡到了几点, 一睁眼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荣裕已经去了医院。 早起这件事对他来说难度太大, 还会毁一天的精神,爷爷也表示理解。 上午陪爷爷练了画, 杨月精心打扮过,兴高彩烈地来找他一起去凌也家看狗。 盛奕想来想去,决定领养小狗这件事还是不提前跟荣裕说。 荣裕非常喜欢狗,以前他家的小杰几乎都是荣裕在养。 盛奕打算到时候把小狗直接带回来,给他个惊喜。 但出行通知还是要报备的,以防荣裕担心。 出门前盛奕给荣裕发了个信息,撒了个半真半假善意的谎言:【今天上午要出去,凌也想见见图老师, 我带他过去一趟】 荣裕收到消息时刚给给患者做完测量表, 回复了个好字, 把手机收回白大褂的口袋里。 身边的护士在跟他说话,见荣裕一直在出神, 小心唤:荣医生? 荣裕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神情略微有点怔然:抱歉, 你刚才说什么? 难得见荣裕工作分神,护士被荣裕气场稍弱的样子迷了眼,心说原来荣医生也有这么好接近的一面。 护士了然问:您刚才是不是在想家里那位? 荣裕平时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私人情绪,没想到今天轻易就被人看透了心思。 荣裕愣了下, 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被从来不聊私人问题的荣医生回应,护士有点受宠若惊,笑笑说:一看就知道啊,人在想着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表情是不一样的。 他的表情?他刚才有做出什么表情吗? 茫然地垂下眼静默片刻,荣裕礼貌地问合作已久的护士:请问,如果你的男朋友认识了新朋友,你会感到紧张吗? 本来以为这段珍贵的私人问题对话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荣医生竟然主动又展开了话题。 护士震惊心说,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男神下凡日吗? 她竟然和荣医生聊了情感话题,这绝对够她在同事面前吹一年的。 不会啊。护士怦然心动地红着脸,交朋友而已,只要他爱的是我,朋友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爱你呢?荣裕平静地问。 不爱我?护士耸了耸肩:那他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捏着手里的测量表,荣裕落下视线:可能,是为了成全你。 荣医生。护士忽然笑了笑,认真地给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如果一个人愿意为我做出这样伟大的成全,那他才是爱我而不自知。 荣裕怔怔抬眼。 沉默了几秒,荣裕微点了下头,恢复了高冷模式,继续检查手里的测量表。 护士偷偷打量着又回到男神距离感的荣医生,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爱,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凌也的家在一个古老的巷子里。 盛奕一开始怀疑自己找错路了,带着同样是路痴的杨月左拐右拐差点迷路,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吹了声口哨。 戴着帅气针织帽的青年插兜站在四合院的门口,没什么表情地冲门里扬了扬下巴,这里。,说完自己先走进去。 盛奕笑了下,心说这哥们儿还是这么酷。 杨月深吸了一口气,抓着斜挎包的带子在盛奕耳边小声说:哥,你说是他帅还是我嫂子帅? 现在杨月已经完全叛变了,把盛奕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嫂子指荣裕。 当然是你嫂子帅。盛奕想也没想就给出答案,往院门走。 分卷(23)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凌也比较帅。杨月跟在后面小声反驳。 盛奕嗤笑不服:你才是被恋爱脑支配了,滤镜太厚。你路上随便拉个人,让他们说句公道话。 不过他俩都没有你帅。杨月讨好地搂住盛奕的胳膊,笑嘻嘻,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叫盛奕。 巷子里安静得说话都有回响,凌也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停下脚步好笑回头。 两人一进院门就听见小奶狗们愉快的叫声。 这个四合院改造过,有一面墙都是落地窗,里面装修现代别致,有很多的植物。 换了准备好的拖鞋进屋,盛奕看见垫子上趴着一只成年的黄色拉布拉多,七只戴着七色项圈的奶黄色小狗正在大狗身上玩闹。 盛奕看得忍不住微笑,心都要被萌化了。 妈呀太可爱了。杨月蹲到大狗身边抱起一只小奶狗,腼腆地抬头和凌也说话:它们多大了? 凌也把两只打架太凶的小家伙分开,拎起其中一只放进围栏里冷静:两个月。 看上哪只直接抱走,除了这只。凌也淡声说。 盛奕正坐在地上挨个和小家伙们交流,闻声看向那只被关禁闭呜呜呜的小可怜,好奇问:为什么? 性格不稳定,不好训练。凌也言简意赅。 和凌也聊了几句,盛奕才知道这只成年的拉布拉多是一只提前退役的导盲犬。 能够成为导盲犬的犬种基因都非常稳定,后代也会继承父母的天使性格,温和亲人。 但一窝里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只变异的黑化天使,被关起来的那只就是。 围栏里的小家伙戴着红色项圈,可怜巴巴地扒拉着栏杆要出来。 盛奕心里一软,过去把它抱出来。 小东西很有脾气,可能正在长牙,咬着盛奕的手指头当磨牙棒啃,还发出自以为很凶的嗯嗯声。 就它吧。盛奕欣然说,我喜欢有个性的。 和小东西那双倔强的眼睛对上的一瞬间,盛奕就觉得是它了。 盛奕喜欢,凌也也没什么意见。 小家伙还太小,凌也说要再等几天做完疫苗驱虫才能带走。 盛奕给这只战斗力超群的黑天使起名叫Ares,古希腊神话中战神、的名字,小名瑞瑞。 在凌也家陪Ares玩儿了一上午,下午盛奕带凌也去见了图辛莱。 在从小崇拜到大的偶像面前,凌也装酷的那个劲儿顿时被顺了毛,规规矩矩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局促。 喝到图辛莱亲手泡的茶,凌也太紧张,还被烫了一下嘴,差点没把茶洒出来。 盛奕在旁边看得很有趣。 图辛莱对凌也印象很好,答应让他这几天和盛奕一起来上课。 连续一周,荣裕每天都收到盛奕的外出通知,都是和凌也一起去上课。 周五,荣裕提前下班,开车去图老师家接盛奕。 在车里,他看见凌也和盛奕说着话并肩走出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盛奕笑容明朗地搭了下凌也的肩膀,凌也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和凌也道了别,盛奕坐上车,今天这么早下班。 盛奕在副驾驶座上自行系好安全带,脸上还留着笑意,转头看着他问:明天休息? 荣裕专注地看着夜路,低低嗯了声,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盛奕隐约察觉到荣裕好像有点不开心,一路偷偷打量他,但荣裕的表情又看不出来什么。 回到别苑一起吃了晚饭,荣裕给他补习到了睡觉的时间,却没有和他一起回卧室,说:今晚要写论文,可能会到很晚,先睡吧。 盛奕愣了下,点头:好。 这一周荣裕晚上都没和他过夜生活。 一周三次的封条都没有动过。 荣裕不想,盛奕也不能强迫他,只能让自己清心寡欲了一周。 盛奕躺在床上等得快要睡着,挺到了凌晨一点半都没等到人。 眼皮不受控地往下落,盛奕心说完蛋,他准备好的惊喜今晚可能出不来了。 凌晨两点,荣裕终于回到卧室,轻轻掀开被子,很安静地躺到床上。 刚躺下,身边睡着的人突然翻身跨坐到他腰上。 盛奕垂下明亮的眸光,笑得有点坏:老公,生个孩子? 夜灯光线昏暗模糊,荣裕还没看清盛奕的表情,就被盛奕按着肩膀亲上来。 荣裕只愣了半秒,一把掀翻身上的人,压制了几天的情绪就像被切开了一个漏风的口,暗色的热度在黑沉的双眸中涌动。 荣裕把盛奕按在枕头上狠狠深吻,又把人转过去,从背后扣住盛奕的手,俯身咬住他的后颈,含混低语:欠操。 第一次从荣裕口中听见这样不洁的言语,冲击性太强,盛奕脑子一炸。 呼吸热得快要把枕头点燃。 比以往温度高一些的大手揉乱了他的发。 顺着他的脑后,捏住他的后颈。 细碎的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缭乱又放荡,只是靠彼此的呼吸就能醉倒。 等到结束时,藏蓝色丝绸睡衣已经被布满褶皱。 盛奕整个人贴在床上,几乎爬不起来。 虽然没有动真格的,但盛奕还是人傻了,腿上的皮肤被热水烫到一样地隐隐地灼。 荣裕的眸光恢复了沉静,把已经昏昏欲睡的人抱去浴室洗干净,换了新的睡衣。 洗完回到床上,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这些天所有的烦躁不安都短暂地得到安息,荣裕安抚地摸着盛奕头发,最后在柔软的发丝上克制地轻轻亲了亲。 低头打量着已经被欺负傻掉的人,荣裕低声问:还生吗? 脑子早已飞出躯壳的人终于被唤醒。 盛奕微微一颤,推开荣裕费劲地挣扎下床,头也不回地逃进了和卧室连接的小阳房。 荣裕在床上坐起来,有点担心是不是把人欺负过头了,低声唤:航航。 坐到床边刚要站起来,就看见盛奕抱着睡衣里隆起的肚子,慢吞吞从阳房里走出来。 荣裕愣了下,茫然地盯着盛奕在睡衣里轻轻扭动的肚子。 这一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白得耀眼。 盛奕背对着夜色和银白的月光,了然地眯起眼笑,醋包子,这几天是不是偷偷吃醋呢? 荣裕眼底忍笑,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要想太多。 盛奕早就看出了这几天荣裕不开心,一直在等荣裕主动把心里的事跟他说出来。 如果荣裕不希望他交新朋友,他完全可以不交。 只要荣裕愿意坦诚地说出来,他愿意满足荣裕的所有想法。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能忍。 盛奕轻轻拍了拍睡衣里的隆起,笑道:别醋了,老婆给你生个儿子。 荣裕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目光很温和,微微挑眉表示期待。 出来吧,儿子。 荣裕看着盛奕掀开睡衣下摆。 一只奶黄色的小狗嗯嗯地咬着盛奕的手指被托出来。 荣裕的眸光轻轻晃了晃。 盛奕抱着小狗走过来,一本正经地说:荣裕先生,恭喜您喜得贵子。Ares,叫爸爸。 Ares咬着盛奕的睡衣扣子奶凶地哼唧着。 荣裕出神地看着那只小奶狗,目光忽然变得宁静遥远。 见荣裕看着狗一直不说话,盛奕心里忽然对这个惊喜有点没底,小声问:喜欢吗? 难道荣裕不喜欢狗了? 静默间,眼看着Ares就要把睡衣的扣子咬掉了。 盛奕正要把淘气的小家伙拎开,忽然被伸过来的大手按着后脑勺压下去。 荣裕仰起头吻住了他。 感受到这个吻里前所未有的温柔,盛奕抱着Ares低着头,睫毛恍然地颤了颤。 月光洒落在两人轻轻触碰的轮廓上。 喜欢。荣裕闭上眼贴着他的唇,轻声呢喃: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对不起,二更太迟了,反复修改想写好一点ORZ 只是腿 第26章 早恋 荣裕还是每天保持着晨跑的习惯, 规律的生活能让他感到心情平和。 事实上他并不是七点起床,而是五点。 每天早上五点,他都会起准时起来晨跑。 跑一个小时, 六点回来冲澡。 在盛奕不知情的时候又悄然回到床上,搂着人再睡一个小时。 他也试图让盛奕的生活习惯更健康一些, 每天起床都要在床边犹豫一会儿。 每次都是看着盛奕憨甜的睡容又改变了主意, 在盛奕无知无觉时亲吻过他的额头, 独自换上运动服出门。 荣裕的洁癖其实很严重,只不过他在盛奕面前比较克制。 哪怕只是再睡一个小时, 起床后他都会重新再冲一次澡。 但这些盛奕都不会知道。 毕竟这人睡眠质量极好,雷打不醒。 哪怕趁盛奕睡觉时把他扔到室外,他说不定都会在地上找块儿石头枕着继续睡。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家庭成员,这几天荣裕一直在尝试和Ares变得亲近。 Ares不愧是被盛奕选中的孩子。 这些天荣裕观察发现,Ares在某些方面几乎和盛奕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能吃能睡,没心没肺。 睡着了就是拎起来都不会醒,疯玩儿的时候精力旺盛得惊人,没玩一会儿就烧光了所有精力, 懒洋洋地回窝里睡觉。 天刚蒙蒙亮, 荣裕已经换好了运动服, 撑着床俯身在盛奕的鼻尖上亲了亲,无声走到卧室里Ares的小窝前, 蹲下来小声问:Ares,想出去吗? Ares还在和他主人一样酣睡, 翻着圆滚滚的小肚皮抽动眼皮。 因为从小在室内养大,小家伙对外面的世界非常恐惧,一直拒绝出门。 盛奕对这个儿子溺爱过头,Ares不想出门就一直把它养在家里。 而荣裕的双标只能包容盛奕一个, 对于除了盛奕之外的一切,他都保持着客观的理性态度。 就算很喜欢狗,也不会溺爱。 以前他养小杰时给小杰制定了一系列的养护训练计划,规律科学饲养,甚至送去给专门的训犬师培训过。 所以小杰才能在帮盛奕禁烟这件事上立下大功。 荣裕给睡着的Ares穿上了保暖的小衣服,一手托起睡得不醒狗事的小身子把Ares带出了门。 当晚,荣裕去图老师家接了盛奕回到别苑,发现他的枕头被Ares撕咬得破破烂烂,扬了满屋子的羽绒。 荣裕睡的那边床还被尿了一滩,小东西应该是踩着床边的矮柜跑到床上的。 盛奕把Ares拎起来,弹了一下它湿润润的小鼻子:小坏蛋,你怎么这么坏啊,给爸爸道歉! Ares还沉浸在盛奕回家的极度兴奋中,快速摇摆着小尾巴隔空往盛奕的怀里扑。 没关系。荣裕伸手要把Ares抱过来。 Ares在盛奕怀里奶凶地冲他叫了一声:呜汪! 荣裕愣了下,收回手。 盛奕轻拍了一下Ares的小脑袋。 荣裕也没生气,把他和盛奕的大衣一起挂进衣帽间,在里面平静地说:床垫要换一下,今晚睡另一间卧室。 好。盛奕应了一声。 盛奕看着在他怀里粘人撒欢的Ares,有点费解。 以前小杰非常喜欢荣裕,Ares却好像对荣裕很有敌意。 带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对荣裕很冷淡,只和他亲近。 他还以为小家伙是认生,但这都养了快一周了。 原本是希望荣裕开心才养狗的,现在这不是给荣裕添堵吗? 你怎么回事?盛奕啧一声,小声教导兴奋地啃咬他手指的Ares:给你洗澡喂饭的都是他,你这个小白眼狼。 接下来连续几天,Ares先后尿了荣裕坐过的沙发,穿过的拖鞋,还把荣裕放在床头每晚都要看一会儿的爱书给撕了一地。 只要在盛奕身边,Ares就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 荣裕一靠近,天使就立刻黑化。 虽然荣裕不会表现出来,但盛奕也能敏感地感受到,荣裕心里肯定是失落的,毕竟他真的很细心地在照顾他们的儿子。 盛奕很无奈,晚上睡觉时只能把Ares关在卧室外,防止他半夜对着荣裕乱叫。 在被窝盯着荣裕闭眼时好看的侧脸看了半天,盛奕抱歉地说:要不,我把Ares送回去吧。 不行。荣裕闭着眼说,弃养会让它失去对人类的信任。 在黑暗中睁开眼,荣裕侧过身,把难得失眠的盛奕搂进怀里,下巴搭在他的头顶,反而安慰他:小时候会淘气一些,大一些就会好了。 你真的喜欢Ares吗?盛奕有点不安,怕荣裕又是在忍耐。 很喜欢。荣裕说,别想了,睡吧。 盛奕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荣裕每天的工作和学习已经很忙了,回家还不能享受平和的休息环境,这和他想要给荣裕的美满家庭差了太多。 难道真的好心办了错事吗? 和凌也一起去图老师家上课时,盛奕把这段时间的困扰跟他说。 凌也戴着头巾,用笔刷在调色板上调色,淡淡勾了下唇,我跟你说过了,那只性格不稳定。 倒不是性格不好,它跟我就很好。盛奕郁闷地放下笔刷,百思不得其解,它好像跟荣裕有仇一样,上辈子不会是仇人吧? 实在不行就送回来吧,再选一只。凌也看他一眼,家里还有两只没找主人,都很温顺,Ares我自己留着。 算了。盛奕叹了口气,摇头,重新拿起画笔,再找找原因吧,可能是荣裕在医院工作,身上有我闻不到但Ares讨厌的气味? 凌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它什么时候对你男朋友最凶? 什么时候都很凶。盛奕叹息。 分卷(24) 收回视线,凌也漫不经心地拿着画笔在画布上点画,你们之前吵架有没有被它看见过? 我们也没吵过啊。盛奕的笔触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耳根一红。 他想起来了,Ares对荣裕最凶的那次,是他们过夜生活的时候。 Ares还不会蹦上床,在地上扒着床一直冲着荣裕叫。 结束后荣裕要带他去洗澡,Ares还很凶地嗯嗯咬荣裕的裤腿。 盛奕恍然大悟。 荣裕在床上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子,非常强势。 可能在Ares眼里,荣裕是在欺负他? 盛奕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皮肤又白,红一点就很明显。 见盛奕这副样子凌也就明白了,哼笑一声,突然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们是商业形婚。 话题突然跳脱,盛奕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愣了愣,为什么会这么想? 都已经真的结婚不是演戏了,反倒被人说像形婚,盛奕有点不服。 凌也懒懒说:秀恩爱,太假了。 盛奕气笑了,你告诉我哪儿假? 凌也画完最后一笔,起身伸了个懒腰,敷衍地随口说:不知道,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 盛奕真的很在意,都画不下去了,盯着他追问,那天我也没做什么啊,就秀了个戒指。 直觉,懂吗?凌也被问得有点无语。 盛奕满脸茫然。 凌也不是很喜欢聊情感问题,直接说:那天你要不说你们结婚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他对你有意思,一眼就能看出来。凌也意味深长地勾起一边嘴角,抱起手臂打量着盛奕,你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没看出来。 盛奕眨了下眼。 晚上荣裕来接他回家。 在车里,盛奕一直悄悄打量着荣裕,一直在想凌也的话。 如果凌也都能看出来他对荣裕没有那种感情,荣裕每天和他在一起,应该也是能感觉到的。 结婚那天他就察觉到,荣裕并没有因为和他结婚就多么开心。 那时他还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却隐约察觉到了问题。 被盛奕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荣裕随意地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盛奕摇了摇头,观察着荣裕那双时常让他看不透的深邃双眸。 突然,盛奕顿悟了。 这段时间,他自已为自己已经满足了荣裕的所有需求。 他一直想着要永远陪在荣裕身边,和他这样维持一辈子的婚姻关系。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感情是需要回应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和他两情相悦。 他这样自以为是的付出,真的能让荣裕开心吗? 盛奕看着车窗外的夜间车流,思索片刻,突然提议:小裕,今晚我们出去吃吧。 荣裕停车等红灯,看向他,想吃什么? 你呢?盛奕插兜靠在副驾驶上,转过头笑问:你想吃什么,今天我陪你。 荣裕想了想,把车掉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二月末。 这晚是平安夜,街道旁的商家都在搞活动,挂着彩灯的圣诞树已经提前摆在了广场中间。 盛奕失忆后还是第一次回到之前的学校。荣裕带盛奕回到鸿宇国际中学门前的小吃街,排在满是晚休学生的队伍里买鲷鱼烧。 这家店似乎是非常受学生喜爱的热门美食铺,而且极受女生欢迎。 前面的队伍里还有几对早恋的校园情侣,都是男朋友陪着女朋友来买,青涩地勾着小拇指咬耳朵说悄悄话。 两个帅气的青年排在队伍里非常惹眼,前面的小女生们一直回头红着脸打量两人。 盛奕用胳膊碰了一下荣裕,好笑揶揄:没想到你还喜欢吃这个,像小女生一样。 荣裕神情平和地睨他一眼,没说什么,握住他的手。 这一次,盛奕仔细感受着自己和荣裕牵手时的心跳。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这种程度的亲近对他来说已经太自然了。 他和荣裕从小到大,不知道已经牵过多少次手。 荣裕和他牵手时是什么感觉?会心跳吗? 盛奕不知道荣裕是什么感觉,但他发现周围的女孩子看见他们牵手倒是很激动。 排到前面,鲷鱼烧店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热情地和盛奕打招呼:哎呦,好久没看到你了,上大学了吧? 您记得我?盛奕惊讶地睁了睁眼。 那怎么能忘,以前你可天天来。阿姨用纸袋包了几份鲷鱼烧,笑眯眯看向荣裕:小伙子更俊了啊,又是陪他来的? 这次是我要来。荣裕接过鲷鱼烧,对阿姨礼貌地笑了笑。 身后的小女生们咬着嘴唇互相掐手臂。 难得过来一次,盛奕很想回到学校里转一转。 中学大门的保安竟然也还记得他们,笑呵呵给他们放行。 盛奕踏进校门,一瞬间有种灵魂回到身体里的飘然错觉。 教学楼还亮着灯,高二高三的学生在上晚自习。 白色的路灯在叶子已经落光的树枝中莹莹发亮,像一颗颗长在树上的夜明珠。 两人坐在篮球场上的阶梯台阶上品尝鲷鱼烧。 盛奕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鲷鱼烧,红豆馅甜而不腻,软绵绵地融化在口中,简单又充实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难怪我以前会喜欢吃,绝了。盛奕满足地回味着,捏扁纸袋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看着远处教学楼窗户里老师讲课的身影,盛奕惬意地呼出一口薄雾。 我们班是哪个窗户?盛奕问。 荣裕望向其中一栋教学楼,顶楼左边第二个。 盛奕看着那个已经换了一批学生的窗户,在脑海里检索自己寥寥的高中回忆。 小裕。盛奕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最近过得开心吗? 荣裕转头看向他,很好。 盛奕对上他的视线,笑问:直接跳过恋爱,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也很好吗? 静了片刻,荣裕微笑了笑:这样就很好。 细细打量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以至于很难让他很难发现自己心情变化的脸,盛奕有点想要确定一下,小声要求:小裕,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荣裕静静看着他。 点点的白色雪花洋洋洒洒,从深黑的高空旋转飞落,缭乱地在路灯下变得明显。 冬夜的校园静谧无声,居于闹世之中的这一方天地,像一个被无形屏障保护起来的乐园。 因为被一批又一批热火的青春沉浸,时间流逝得很慢,又眨眼间转瞬即逝。 隐秘的黑暗角落,两个已经离开乐园的大人慢慢探身靠近彼此。 最初只是嘴唇试探轻蹭,渐渐的轻吮着彼此温热的唇瓣。 逐渐失控,热烈。 细碎的吻声在篮球场秘密的一角蔓延。 一束光突然从不远处照过来: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教导主任视力不太好,路过篮球场模模糊糊看见两个靠在一起的人影,以为是早恋的学生,恨得咬牙。 反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课早恋,必须严厉处分!全校通报批评! 卧槽。盛奕心脏莫名一跳,本能惊慌,迅速站起来一把将荣裕拉起来,拽着他跑。 荣裕愣了愣,却也没说什么,任他拉着自己躲老师的追击。 你们站住!教导主任拿着手电筒在后面追,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们,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脸了!高二的对吧,再不站住直接记大过! 盛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毕业了,但跑都跑了,就只能继续跑。 哈哈哈。盛奕紧紧抓着学年第一好学生的手,回头时眼里的光明亮又肆意,冲老师大声喊:老师,别追了,平安夜快乐! 荣裕怔怔看着眼前的男生,眼底的白色光泽轻轻晃动。 他们这一闹,操场暗处真正逃课早恋的小情侣们都被吓出来了,纷纷牵手逃窜。 教导主任忙坏了,见眼前这对儿跑太快,只能转身去抓跑得慢的:都给我站住!好啊,今天我就棒打小鸳鸯,有一对儿算一对儿,今晚谁也别想平安! 还没亲到女朋友的学弟们四处逃命,黑暗中一片低骂声。 两人跑回停在学校门前车里,盛奕嘭地一下关上车门,平复着呼吸,靠在椅背上还止不住乐,太刺激了,学弟学妹好惨。 荣裕也在旁边轻笑一声,抬手按了一下他的头,太坏了。 盛奕无辜摊手:早恋玩儿的就是刺激,学长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回到家,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 洗完澡回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在黑暗里滚到一起。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荣裕对等的感情,但盛奕可以确定,他对荣裕的身体非常有感觉。 甚至不需要荣裕有意撩拨他,只是听见荣裕在他耳边呼吸,闻到那好闻清冽的味道,他就会非常想要触碰荣裕。 每次夜生活之前,也都是他先对荣裕心猿意马,很想碰他。 荣裕察觉到了,就靠过来亲吻他。 这晚荣裕却难得主动索求他。 连绵落在耳畔和脖侧上的吻和呼吸,比哪一次都热烈。 盛奕朦胧地半阖着眼,看着天花板上影影绰绰的反光,血液流速太快,都有点眩晕。 呜汪! 两人太沉浸,都忘了关门,Ares扒拉着床边冲着荣裕叫。 等一下怕Ares误会荣裕,盛奕想要起身把Ares关在门外。 荣裕不容逃脱地把他按回去,轻咬他的耳垂,不用管。 可是 没关系。荣裕把他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枕头上,埋头在他肩颈。 荣裕毫不掩饰占有欲,哑声说:让它知道你是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拖延症太严重了,写写改改又是阴间更新,明天尽量早点感谢在20210529 02:39:21~20210529 23:4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庭信步 107瓶;孟haha、一枪穿云 10瓶;芝士奶盖 2瓶;doi就现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味道 结束了这次有点不一样的夜生活, 盛奕几乎快要昏睡。 累得意识模糊时,他的身体似乎被浸入温热的水中,有人在身后抱着他。 入睡前的最后一瞬, 他被一双手臂圈进了怀里。 梦里,盛奕又回到了高一那年。 接受了大半个月小裕老师的魔鬼补习, 又得到了学神的考运加持, 决定努力学习的学渣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第一科考试就是盛奕最差的科目, 英语。 当了十几年学渣,就算临阵磨枪, 他还是没什么自信。 总觉得自己不行。 考试开始,盛奕像往常一样趴在答题卡上。 因为不相信自己只学了二十天就能逆袭,他连卷子都没心情看,用手指无聊地扣着桌角。 广播里开始放听力,盛奕左耳听右耳出,觉得就像在听外星语一样。 嘿,汤姆,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新闻。 你可以%#¥一个新闻APP给我吗? 当然, 我有几个@¥*可以#*给你。 可以帮我*%一下他们的#@¥吗? 问题:汤姆最终#@¥了哪个新闻APP? 盛奕手指在桌角一顿, 慢慢抬起眼睫。 他好像听懂了一些? 震惊过后, 盛奕立刻抓起笔坐起来。 扫了眼卷子,根据自己能听懂的部分推理出了选项。 竟然神奇地做出了大部分的题! 这二十天他背过了荣裕给他整理出来的考试核心词汇。 盛奕发现卷子上的英语单词突然不再那么陌生。除了一些比较高级的词汇, 基础词他都能看懂。 竟然还算顺利地把英语考完了。 后面的几科,他的脑子就像突然开了窍。 那些曾经无论如何也答不出的题, 他竟然神奇地有了基本的解题思路,可以从脑子里搜索到对应的相关基础知识点。 月考的考试时间学校安排得很紧凑,只用了一天就结束了全科考试。 最后一科结束,盛奕背着书包跟着人流走出考场, 走廊里全是在哀嚎着对答案的学生。 回家的车上,荣裕在身边问他:考得怎么样? 盛奕心里也没有底,弱弱说:不知道。 考完就不要想了。荣裕慵懒地闭眼小憩,把手伸过来按了下他的头,会有好结果的。 转头看着荣裕,盛奕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能和荣裕考一个班,他以后再也不打游戏了。 周六周日放了两天假,周末晚上,月考成绩和分班信息一起发布。 这次分班后,下一次分班考试就是期末考试。 盛奕洗完澡躺床上,拿起手机,正要上学校的考试小程序查成绩,先收到了程文歌发来的分班成绩长图。 程文歌:[图片] 程文歌:我们在K班 程文歌:缘分就是你和我.jpg 盛奕举着手机,眸光暗下去。 并不开心。 他点开长图,荣裕的名字毫无意外出现在列表第一,依旧稳坐学年第一的学神宝座,A班。 放下手机,他掰着手指头数了下从A到K。 掰完十个手指头,盛奕没心情再数了,连成绩都不想看。 盛奕失落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心想,考场上突如其来的灵感只是他的幻觉吗? 分卷(25) 荣裕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问他:分班结果出来了吗? 盛奕低头坐起来,很小声说:在K班。 荣裕走到他身边,拿过他的手机看成绩:还不错,进步了一百五十名。 虽然被夸奖了,盛奕还是开心不起来。 因为上升空间太大,稍微多一点分数就能进步很多,盛奕不再是学年吊车尾了。 但K班还是离A班太远了。 盛奕郁闷地想,他真的还能再和荣裕一个班吗? 这一刻,盛奕突然意识到,荣裕所在的位置离他有多远。 如果不是从小就是邻居,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这么优秀的人。 手机震了几下,荣裕把手机递给他:有信息。 盛奕没精打采地接过手机。 他被拉进了新班级的微信群。 红色标识显示有人在@他。 【K班学渣大团结】 :@X,来了来了,把班里第一的大佬拽进来了! :@X欢迎K班学神!!![撒花] :@X学神!!以后大家的作业就拜托了!![玫瑰花] :@X请学神收下我诚挚的祝福~[福] :@X学神好!! :@X学神班草一次搞定~完美~ :@X学神看我!头顶奶茶求学神宠爱[眨眼] ??? 盛奕捧着手机正在分析这个奇怪的局面,程文歌给他发来一条语音。 他点开,手机里发出咆哮:卧槽,我才看见!!你考了班级第一!!! 人生中第一次拿到正数第一的成绩,盛奕久久沉浸在震惊中,心情微妙地振奋起来。 盛奕激动地抬起头:小裕!我是班级第一! 荣裕嘉奖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勾起唇:厉害。 看见荣裕的笑容,盛奕的胸口突然被温热的情绪胀满。 从不开心到开心,好像只因为这个笑容。 当晚盛奕拿到了约定好的奖励。 因为过于兴奋,他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借着床头加湿器蒙蒙的微光,盛奕侧过身观察着荣裕的睡容。 不知什么念头使然,盛奕小心地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男生英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指腹和柔软温润的唇瓣轻触时,他猛地收回手,心脏莫名砰砰跳动。 这一晚,十六岁的少年看着自己的竹马,胃部往上,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饥饿引发的心悸感。 盛奕在梦里做了梦。 十六岁那年初冬,在他的梦里,雾气朦胧的玻璃后,长出了一根嫩绿的青芽。 看不真切的眼睛细细的痒。 迫切希望有人能来擦亮那片水雾。 月考后的周一,盛奕和荣裕分别去了K班和A班。 盛奕成为了K班的班长。 盛奕第一次和荣裕在学校里分开。 因为荣裕很少离开班级走动,两人只能午休吃饭时见一面,晚上盛奕去荣裕班门口找人,和他一起回家。 和荣裕分开一段时间后,盛奕也渐渐习惯了没有荣裕看管的校园日常,很好地融入了新的班级。 因为性格亲和阳光,人缘很好,盛奕很快成为了班里的核心人物。 学习成绩也在荣裕每晚的补习帮助下越来越好。 盛奕没有放弃考进A班,每天都让自己更努力一点,争取早点回到荣裕身边。 他从未如此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盛奕想,他必须要成为配得上荣裕的最佳竹马。 平安夜那天是周四,盛奕和荣裕在楼梯口道别后进了K班,班里的女生们早早就来了,见他进班齐刷刷低下头做题。 因为没有荣裕跟盛奕竞争,班里的女生对这个亲和明朗的班草心动已久。 盛奕拎着书包回到第一排的座位,刚坐下,旁边的女生鼓起勇气从练习册上抬起头,红着耳朵小声问:班长,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啊? 班里的女生齐刷刷竖起耳朵。 每天忙着进步,盛奕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很直男地回答: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盛奕不能吃苦,一点苦味儿都不行。 全班女生: 体育课上,盛奕和程文歌在室内篮球场打完一场篮球,程文歌喝了口水,好笑道:知道吗,你差点没把咱班女生集体气哭。 盛奕穿着白色篮球服,额发潮湿,听见这话拧水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明天圣诞节啊哥。程文歌无语道,你知不知道你早上一句话掐碎了多少少女心? 明天是圣诞节?盛奕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平安夜? 程文歌经常惊奇地打量着他:小奕,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盛奕出神地捏着水瓶,耳朵开了屏蔽,没听见他的话。 晚上放学,荣裕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看了眼教室门。 往常这个时候盛奕都已经第一时间等在门口了。 今天却没有看见人。 荣裕下楼去K班找人,盛奕的书桌空空的,人已经走了。 上高中后盛奕还是第一次没有等他一起回家。 荣裕在走廊里掏出手机,想给盛奕打个电话,看见几分钟前盛奕发来了一条信息:【有事先走了,今晚不去你家,让小杰陪你睡吧。明天见,平安夜快乐。】 看着手机上的几行字,荣裕站了许久,没什么表情回复:【好,平安夜快乐。】 盛奕很少回自己家住,一个月也回不去三四次。 盛奕的父亲再婚后,荣裕几乎没见他往回跑过,小杰更是直接养在了他家。 一个人坐车回了家,荣裕拎着书包走进卧室,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在门口停顿了几秒。 小杰见他回来,晃动着尾巴叼来牵引绳,温顺地蹲在他脚边,仰起头期待地望着他。 荣裕放下书包,蹲下来给小杰戴上牵引绳,带它出去散步。 不知不觉,小杰已经十岁了。 狗的十岁,相当于人类的六十岁。 他们还没成年,小杰却已经老了。 荣裕换了运动服,牵着小杰路过它真正的家,看见别墅里亮着灯,盛奕的卧室窗户拉上了窗帘。 A班的课程设置得很紧,午休时间也有老师来讲题,比其他班级要少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和盛奕在学校经常一天都见不到面,就连体育课也没有重合。 除了晚上给盛奕补习和睡觉的时间,他和盛奕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盛奕在K班很受欢迎,荣裕知道他交了很多新朋友。 在大门外望着那扇窗看了几分钟,荣裕摸出手机。 垂眼犹豫片刻,荣裕把手机收回了外套兜里,带着小杰回了家。 盛奕透过厨房的窗户偷偷往外看,见荣裕牵着小杰走了,莫名松了一口气。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盛铭再婚后没多久就带着新的老婆儿子搬走了,盛奕没跟他一起走,以上学方便为由选择自己留下来。 许久没人使用过的厨房被盛奕造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巧克力。 每年圣诞节,荣裕都会收到很多喜欢他的女生送的巧克力。 他们之间太熟了,彼此之间就连人情巧克力都没有送过。 今年盛奕打算给荣裕一个惊喜。 他想,就算是老朋友之间,偶尔也需要这种小浪漫来增进感情。 何况他和荣裕已经认识快十年了,这么重要的纪念,需要一点仪式感。 只不过男生亲手做巧克力未免有点矫情,盛奕不好意思被荣裕看见,只能偷偷回家进行操作。 鼓捣到了凌晨,圣诞节当天的凌晨两点,盛奕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亲手做的巧克力。 盛奕自制了模具,把巧克力做成了他和荣裕的卡通小人。 含着不小心被热巧克力液烫伤的手指,盛奕小心翼翼把巧克力用纸盒和包装纸包装好,满意地看着惊喜掐腰点头:完美。 第二天,盛奕期待地带着巧克力去了学校,打算午休时送给荣裕。 按捺着莫名兴奋和紧张,好不容易数着时间挨到了中午,盛奕把巧克力藏在校服里跑上楼,远远听见A班的教室里一片起哄声。 走到教室门口,他看见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荣裕的书桌前。 这个女生盛奕知道,A班的女神,叫秦菲琳,学习好又漂亮,还是会弹钢琴的艺术生,学校里有很多男生喜欢她。 虽然周围人都在起哄,秦菲琳却一点都没有不自然。 秦菲琳校服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落落大方地把一份精致的手工巧克力递给荣裕:班长,圣诞快乐。虽然知道你从来不收礼物,但这是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做出来的,手都烫坏了,可以给个面子收下吗? 盛奕愣了下,下意识捂紧校服里的巧克力,侧身往门后躲了躲。 班里的同学闹哄哄助攻。 收下吧班长。 裕哥,心疼一下女神的手吧,那可是弹钢琴的手啊。 就是啊,心意难得啊。 听着教室里的声音,盛奕低头靠着墙,胃部往上的位置突然像被灌进了满满的水。 又闷又凉。 盛奕从校服里掏出巧克力,捏在手里转身下了楼。 荣裕隐约看见门口闪过一个很像盛奕的身影,站起身往外走,冷淡地对秦菲琳说:抱歉,我对巧克力过敏。 秦菲琳的手缓缓落下。 一片尴尬的静谧中,荣裕走出教室,没有看见盛奕人。 他给盛奕打了个电话,盛奕很快接通,说话的声音有点低:我中午有点事,就不陪你吃饭了。 没等荣裕问是什么事,盛奕已经挂了电话。 荣裕看着手机,微微皱了下眉。 盛奕在天台上坐了一中午,下午上课一直心不在焉,老师点名答题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听见。 下午有几个女生课间叫他去走廊,给他送巧克力。 盛奕委婉拒收,心里一直在想,荣裕有没有收秦菲琳的巧克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 有女生喜欢荣裕太正常了,从小到大喜欢荣裕的人手拉手可以把学校锁死。 可是他就是说不上来得难受。 秦菲琳很优秀,会弹钢琴,学习好,长得又漂亮,听说性格也很不错。 算是为数不多能勉强配得上荣裕的女生。 好朋友被优秀的女生喜欢,他应该为荣裕开心才对。 盛奕趴在书桌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晚上放学,盛奕的脸上难得没有一惯的明朗笑意,正收拾书包准备去A班找荣裕回家,程文歌在后桌看着手机卧槽了一声,刘晨去A班找麻烦了。 刘晨?盛奕拎着书包回头,他去A班干什么? 刘晨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头学生,F班的,有个中二的称号叫校霸。 这人盛奕听说过,仗着校长是他亲舅舅,狐假虎威,拉拢了一帮舔狗,平时在学校没少惹事。 班里的同学都看了朋友圈里的消息,纷纷跑去A班看热闹。 程文歌皱眉说:荣裕中午拒绝了秦菲琳的巧克力,可能态度不好,刘晨帮她出头去了。 操。 盛奕沉下脸,拎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程文歌忙追出去。 A班门口挤了一大帮来看热闹的学生,怕里面打起来,已经有人去叫了老师。 秦菲琳恼火地拉拽刘晨,刘晨你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刘晨身体很壮,挡在荣裕座位旁边像一堵墙,秦菲琳根本拉不动他。 刘晨手里拿着一管巧克力酱,挑衅地盯着荣裕,不怀好意对荣裕笑道:你别紧张,我也不是来帮谁出头,我就是挺崇拜你的,想给你送份圣诞礼物。小姑娘送的你不收,我一大老爷们儿送的,你总能收了吧? 荣裕冷冷看着他,神情漠然得像在看死物,滚。 男的送你也不收啊?刘晨嘿笑一声,用力捏了一下巧克力酱的管,装你妈呢。 一阵惊呼声传开。 荣裕低头看了眼被弄脏的校服外套,再抬眼时眸色沉得可怕。 周围人都被荣裕悠然散开的可怕气场吓得汗毛炸立,一时间空气都被冻结。 刘晨是体育生,又是带着人来的,原以为这种好学生吓一吓就能摆平,却被荣裕这一眼看得下意识想往后退。 对上荣裕沉冷至极的黑眸,刘晨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求生的本能直觉,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人杀了。 刘晨拿着巧克力酱的手不自觉抖了抖,勉强忍住想要战栗的身体,正要骂一句壮壮胆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铁片擦地声。 盛奕面无表情推开堵在A班门口的人群,随手拽了一把椅子往里走,在刘晨回头的瞬间抡起椅子照着头就是一记猛砸。 操刘晨倒在一片桌椅上,教室里发出一阵碰撞的巨响。 啊!!!秦菲琳捂嘴尖叫,快去叫老师!! 所有人都惊了。 荣裕冷冽的气场顿时消融,怔怔看着突然出手的盛奕。 盛奕下手太狠,一击致命,刘晨带来的跟班全都吓得不敢动。 这帮人平时打架都是有轻重的,怕真的闹出人命来,从来也没这么动过手。 盛奕却完全没有顾虑,第一下就见了血。 盛奕哐啷一声扔下椅子,揪住刘晨的衣领,把已经半晕过去的人拎起来,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刘晨费力睁开眼,已经被血糊了眼:你他妈谁 盛奕磨牙:我是你爹。 见盛奕红着眼睛抬拳要继续揍,荣裕在老师赶来前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蹙眉说:可以了,别伤到手。 程文歌上前帮忙拦着:别打了,老师一会儿就来了。 盛奕呼吸急促地回头,看见荣裕被弄脏的校服,脑子又被气炸,奋力要挣脱荣裕的手,被荣裕不容抗拒地往后拉开,航航。 分卷(26) 当晚,荣青禾亲自来学校帮两个孩子处理问题。 校长见自己外甥被打住院,火冒三丈,本想严肃处理盛奕。 没想到刘晨这次惹的人竟然是学校最大股东的儿子,见大股东亲自出面,立刻点头哈腰同意协商解决。 荣裕平时在学校里很低调,也没交什么朋友。 学校里的学生只知道他是学神校草,不知道他竟然是那个一个决策就能改变国内市场风向的荣氏集团的少爷。 处理完事情,荣青禾把两个孩子带回了家。 盛奕还憋着火没发完,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抱着书包坐着吹冷风。 荣裕拎着校服外套坐到他身边,打量着盛奕少见的生气表情,唇角微扬: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 盛奕不爽地看着葡萄架:你别跟我说话。 荣裕好笑挑眉:我也惹到你了? 你拦我干什么?盛奕转头瞪他,那种傻逼就该原地打死,消灭一个是一个,还社会一个清净,我就是蹲进去都光荣。 盛奕看着荣裕手里的校服,越想越气,踢开脚下的石子:他是长了几个胆子,器官变异了吗,敢碰我的人,我都不舍得对你大声说话。下次再有这事儿你别拦着我。 似乎被盛奕的话愉悦到,荣裕低下头轻笑了声,附和:嗯,是我不对。 这事本来就跟荣裕没什么关系,盛奕被荣裕这么好脾气地顺着毛,火气小了一半。 中午为什么生气?荣裕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 盛奕不自然地低下头:没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荣裕太了解这人了,只是听盛奕说一个字,他就能掌握这个人的情绪动态。 但盛奕不想说,荣裕就没有继续问。 沉默片刻,盛奕踩着脚下的小石子,小声问,你为什么不收秦菲琳的巧克力? 我对巧克力过敏。荣裕淡淡说。 盛奕对这个答案莫名不满意,不自觉地沉着脸:就因为过敏?要是不过敏,你就收了? 不能收吗?荣裕有趣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气呼呼地瞪了荣裕一眼,盛奕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粗鲁地拆开,那完了,你没福气享用哥哥亲手做的圣诞礼物了。 看着盒子里的两个棕黑色卡通小人,荣裕微微抬起眼睫:你做的? 可不,厉害吧。盛奕把两个手拉手的卡通小人拿出来,上手就要掰开吃,郁闷地碎碎念:太可惜了,那你就看着我吃吧。 荣裕拦住他的动作:不是给我的? 盛奕小声嘟囔:你又吃不了。 荣裕把巧克力拿过来,瞥了眼盛奕右手发红的食指,掰下最不影响整体形状的一小块巧克力,只吃一点,不会有事。盛奕紧张地看着荣裕把巧克力咬进口中,怎么样? 荣裕垂下眼仔细品尝:还不错。 盛奕有点好奇是什么味道,他昨晚做完还没尝过。 荣裕却已经把巧克力收起来了,并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见荣裕这么珍惜,盛奕很欣慰,无名的闷气散进了冬夜的空气中,好奇问:你点评一下啊,我做的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荣裕回味着味蕾上弥久留香的甜,手指轻轻抚过紫色的包装盒。 庭院里,圣诞树的彩灯无声闪烁。 回味良久,荣裕微微勾起唇:圣诞快乐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很长很长,所以很晚很晚QAQ感谢在20210529 23:46:42~20210531 00:5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晨宇发新歌 18瓶;盛夏鸣鸟 2瓶;西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约会 做了一整夜回到过去的梦, 早上睁开眼,盛奕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他似乎醒得很早,荣裕还睡在他身边。 清晨的阳光熹微, 丝丝缕缕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 盛奕的手还在搭在荣裕身上,借着淡白的光, 出神地看着眼前从回忆走入现实的帅气轮廓。 回过神, 他已经在轻轻触碰荣裕的脸。 他的指尖小心地移动, 描画着俊朗起伏的面部弧线。 熟悉的线条好像已经画过无数次。 失忆后从未有过的感觉,和梦里微妙重合。 指尖经过唇瓣时, 荣裕捏住他的手指。 昨晚两人很晚才睡,荣裕把他的手按在平稳起伏的胸口,微哑的嗓音有点懒:醒这么早? 盛奕把头抵在荣裕的肩膀,低声问:今天还去实习吗? 休息。荣裕侧过身,闭着眼慵懒地把人搂进怀里,下巴抵住柔软的发。 荣裕的实习一直很忙,一个月也不见休息几天,除了晚上回家能陪盛奕, 几乎没有带盛奕出去玩过。 想了想, 荣裕睁开眼问:圣诞节, 想不想出去过? 盛奕惊喜抬头:好啊。 两人决定出去过圣诞。 醒来后还是第一次和荣裕出去玩,盛奕心情非常振奋, 挑出门的衣服都用心了些。 这算和荣裕出去约会吗? 盛奕昨晚睡觉前想了许久。 虽然昨晚他问荣裕时,荣裕说这样平淡的婚后生活也很好。 但他们还年轻, 荣裕嘴上说不恋爱也可以,心里肯定是期待和他像恋人一样甜甜蜜蜜的。 正常像他们这个年纪谈恋爱,不都是天雷勾地火? 盛奕心说,别人有的, 荣裕也必须拥有。 盛奕决定好好配合,今天就让荣裕体验一下脸红心跳的恋爱。 出门前,两人各自准备了一下。 因为没有恋爱经验,盛奕也不知道约会这种事具体该怎么操作。 盛奕躲进衣帽间,拿出手机,给一看就是恋爱高手的程文歌发信息:【在?好兄弟,江湖救急!你平时出去约会都做什么?】 程文歌:【问这个干什么?】 盛奕:【学习经验,麻烦你说得详细点】 程文歌:【吃饭,看电影,消费,开房,还要具体展开吗?】 虽然和盛奕想象得差不多,但他总觉得,这样平凡的约会,和他想象中脸红心跳的感觉差好多。 盛奕:【就这么简单?你们不会无聊吗?】 程文歌:【看跟谁出去呗,跟不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无聊。要是跟想撩的人出去,坐马路边一起发呆都有意思。】 有道理。 盛奕给他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心里大概有了数,盛奕特意穿得帅气了些,还配了顶很酷的针织帽,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帅哥,今天就是考验你魅力的时刻。 Ares在他脚边撒泼打滚,盛奕低头问:宝贝儿,爸爸今天帅不帅?这个帽子行吗? 好了吗?荣裕在外面问。 盛奕不自觉紧张起来,拉了拉帽子往外走:好了。 从衣帽间出来,盛奕强装从容走到荣裕身边。 抬起不自然的视线看了眼荣裕,顿时觉得他的努力都是无用的。 荣裕今天比平时穿得随意了些。 简单的黑色针织衫外穿了件白色的冬季短外套,休闲裤运动鞋,肩上随意挎着一个环保购物袋。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搭配,却因为那不凡俊美的脸,让人觉得他穿的是全世界最好看的衣服。 因为荣裕平时看起来成熟稳重,盛奕常常会忘记他们同岁。 这一刻,盛奕才在悄然加速的心跳中意识到,荣裕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岁,是最年轻美好的时候。 甚至比所有同龄人更加耀眼。 随意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像恋爱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令人怦然心动。 只要是有男主角出现的背景,周围就会画满blingbling的氛围星光。 荣裕制定好约会计划收起手机,抬眼向盛奕看过来,视线缓缓从他的脸看到他的脚,最后回到他的脸上,微勾了下唇。 想先吃饭还是先看电影? 盛奕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听你安排。 荣裕微笑说:先去吃饭可以吗,我订了一间餐厅。 男主角的氛围特效瞬间开到最大。 盛奕晃得眯了下眼,有点想抬手遮一下。 哦。盛奕的耳朵有点红,看着门口的龟背竹点了下头,我都行。 街上的圣诞节氛围非常浓。 每个商家门前都摆放着装饰精美圣诞树,所有商场和约会场所都排位爆满,各种圣诞促销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放眼望去都是红绿撞色的精美装饰。 女孩子们头上戴着鹿角装饰,画着红色的眼影,挽着男朋友在最大最亮的圣诞树前亲密合照。 商场里播放着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圣诞歌曲,《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节日的欢愉和恋爱的甜蜜交织在旋律中,清脆的铃铛声敲碎了每个人的烦恼。 让每一个人,不分信仰,一起在盛大的节日氛围中狂欢。 盛奕本以为这天出去吃饭,不管是什么餐厅,肯定要排队等位。 没想到荣裕竟然当天就预定到了米其林餐厅。 因为这个餐厅要至少一个月提前预定,所以他们到店就可以点菜用餐。 服务生戴着圣诞帽端上开胃小吃。 竟然是用比目鱼肉,牡蛎酱,和蔬菜做成一个小小的雪中圣诞树。 就连盘子都很讲究,是白色千鸟格暗纹。 盛奕都不舍得吃,苦恼地选位置下叉子:这也太好看了,我吃得太草率会不会对不起厨师? 荣裕在对面托腮含笑看着他,竟然淡声开起玩笑:你可以先毁掉它,再向厨师道歉。 盛奕拿着叉子微笑抬起头:谢谢,有被冷到。 隔壁桌的女生和家人一起来,捂着嘴偷拍两个帅到想哭的帅哥,突然觉得今天和家人出来吃饭是明智的选择。 女生感动心想,原来里的帅哥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每份餐点的分量都很小,但一份接一份上桌,不同滋味的口感层层叠加,把吃饭变成了一种极富艺术感的行为。 盛奕最喜欢其中的甜黄油煮缅因龙虾,配南瓜,栗子酱,黑松露和烤麦片。 缅因龙虾肉口感紧致嫩滑,用黄油炖煮过,香浓甜美。 黑松露的香气醇浓特殊,像把雨后森林湿润的草木阳光一起咬进口中。 甜而不腻的栗子酱更完美提升了所有食材的鲜味。 这个好好吃。盛奕吃完自己这份还有点意犹未尽,荣裕把自己那份放到他面前。 盛奕也没客气,吃得很开心。 结束了方方面面都被照顾得超级满足的一餐,两人去看了最近新上映的漫威英雄系列电影。 或许是节日氛围太浓,就算是和恋爱完全没有关系的电影,也有小情侣在荧幕洒下的微光里偷偷接吻。 盛奕怀里抱着爆米花桶,看着前座吻得忘情的情侣,戴着3D眼镜瞥了一眼身边认真看电影的荣裕。 怦然心动的约会,怎么可以不在电影院干点坏事呢? 盛奕把手从爆米花桶里拿出来,舔了下沾了爆米花甜味的嘴唇,悄悄把肩膀往旁边靠。 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过一下吗?身侧的观众突然站起来要去厕所。 好。盛奕摆正身体让路,红着耳朵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拿起可乐喝了一口。 荣裕撑着下巴专注看着巨幕,在黑暗中慢慢绷紧嘴角。 紧张的行动被打断了一次,盛奕就提不起第二次勇气了。 交出眼镜离开影城,盛奕遗憾地在心里做记录。 让小裕怦然心动的约会计划:在电影院接不道德的吻失败 在盛奕找回的部分记忆里,他和荣裕好像很少一起逛商场。 荣裕从小购物欲就不是很强。 盛奕以前就觉得,这个人好像没有太多世俗的欲望。 盛奕平时都在打游戏,忙着在游戏里氪金,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就算有,网购解决一切。 所以这次能和荣裕一起逛街购物,盛奕觉得和他一起做什么都很新鲜有趣。 他们去逛了人相对少一些的家居店。 这个懒人沙发不错。 盛奕精力已经烧光了一半,有点累了,躺到懒人沙发上,伸直两条长腿摆出咸鱼姿态。 荣裕叫住路过的店员,买下懒人沙发。 这个床垫不错。 盛奕伸开手臂倒在弹性很好的床垫上,抱住枕头左右滚了滚。 荣裕找来店员下单床垫。 这个椅子不错。 盛奕仰头瘫在皮质的人体工学椅子上,懒洋洋地闭了会儿眼睛。 荣裕向已经跟随在身后的店员下单椅子。 在家居店消费了七万,还给Ares买了豪华狗窝,盛奕终于休息够了,趴到荣裕背后,勾着他的脖子让他拖着自己走。 一路上商场里的女生都在激动地偷偷拍他们。 两人都不是在意他人目光的性格,盛奕就像树袋熊一样懒懒黏在荣裕身上节省体力。 趴完后背搂肩膀,搂完肩膀勾脖子,勾完脖子搂胳膊。 就差骑到荣裕脖子上让他驼着走。 荣裕完全纵容盛奕,心情很好地微扬唇角。 消费了十几万,盛奕想买的都买完了,揽着荣裕下巴搭在他肩上懒声说:麦当劳的冰淇淋好像出新口味了。 盛奕坐在商场里的长椅上等,荣裕去麦当劳的甜品站排队。 比广告屏幕里的小鲜肉还要养眼的大男生,懒懒靠在圣诞老人肩膀上,冲队伍里最帅气的男朋友比出两根手指:小裕,我要吃两个! 荣裕拿着手机转头看向他,看着他的样子眼底忍笑,点了下头。 周围聚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盛奕看着队伍里的荣裕,在腿上撑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脸颊。 盛奕在心里犯愁。 完了,这一天什么都没做。 分卷(27) 这和哥们儿之间的约会有什么区别? 连嘴都没亲上,小裕能怦然心动就见鬼了。 盛奕焦虑地加快了手指敲打的速度。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夜,广场中间的巨型圣诞树闪烁着璀璨的星光。 两人并肩坐在圣诞树下的圆形椅上吃冰淇淋,和周围的小情侣们一起看街头艺人的圣诞曲目表演。 盛奕吃着冰淇淋,用余光瞥荣裕的嘴唇。 下定决心酝酿了半分钟,盛奕闭了闭眼,果断按住荣裕放在椅子上的手,偏过头靠过去。 荣裕? 盛奕才有个动势的身体立刻转回去。 郁闷地看向说话的女生,盛奕的睫毛惊讶地抬了抬。 秦菲琳微蜷的长发披在肩头,妆容精致温柔,拿着手包朝他们走过来。 班长,好久不见。秦菲琳惊喜说。好久不见。荣裕神情淡淡,礼貌说。 盛奕吃着冰淇淋,没什么表情撇开眼。 看了眼荣裕身边的盛奕,秦菲琳微笑道: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真羡慕你们,男生之间的友情总是很长久。 盛奕: 荣裕微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盛奕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从哪儿看出我们是朋友了? 秦菲琳微挑起眉,笑道:不然? 盛奕反手把荣裕的脸按过来,在他的唇角很重地亲了一下。 !!! 看见盛奕的动作,秦菲琳的表情一瞬间比圣诞树上的彩灯还精彩。 荣裕没忍住,垂眼笑了笑。 盛奕勾着荣裕的脖子,对秦菲琳说:麻烦前面加个字,男朋友,谢谢。 你们秦菲琳没控制好表情,震惊地打量两人。 对,在约会。 一会儿还要去开房。盛奕微微一笑:羡慕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很重要,本来想保险点九点双更合一发的,想想还是拆开提前给大家看吧 小声:下章一定要配合wb看哦,应该是白天发感谢在20210531 00:52:19~20210601 01:2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茶明理 4瓶;芝士奶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员大大,真的有没任何超标描写! 像是完成了许久之前就一直想做的事。 这一波恩爱秀完, 盛奕舒畅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自由呼吸。 秦菲琳张了几次嘴,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两个人不是竹马吗?怎么会在一起? 虽然高中时,她的暗恋几乎没有得到过回应, 但就是这种得不到的骚动,让她的崇拜和爱慕日渐发酵。 秦菲琳是很傲的女生, 追着她当舔狗的男生只会让她感到不屑。 只有荣裕, 就像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 那么完美。 却只能远观, 不可亵玩。 荣裕对她越是冷淡,她就越是对他念念不忘。 秦菲琳忍着心里的不甘和酸意, 勉强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僵硬地扯了下唇: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会发展成这个关系。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圣诞快乐。 盛奕对她笑了笑:Merry Christmas. 等秦菲琳走开,盛奕把手从荣裕肩上拿开。 荣裕转头看他。 盛奕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狠狠咬了一口冰淇淋,低头嘟囔:毕业都多久了,她竟然还惦记你, 荣裕你可以啊。 盛奕一般直呼荣裕的名字, 就是对荣裕有意见时候。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该对荣裕有什么意见。 毕竟荣裕什么都没有做。 荣裕却从盛奕的小脾气里体会到了一种隐秘的愉悦。 盛奕对他也有独占欲。 无论出于什么感情, 这都让他感到愉快。 荣裕的眸光温柔地看了他几秒,问:今晚想在外面住? 嗯?盛奕都忘了自己刚才随口说的话, 心里一跳。 其实今天盛奕也是有约会计划的。 这段时间,他和荣裕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虽然不和荣裕做那种事也足够刺激了, 但盛奕知道荣裕应该也是想的。 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青年,正是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时候。 既然已经结婚了,这种事早晚都要做的。 盛奕决定趁今天气氛好,和荣裕一起打开新的夜生活模式。 好, 好啊。盛奕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吃掉最后的甜筒,盛奕目光飘忽僵硬地站起来,自以为从容地往最近的酒店走:走,走吧。 荣裕打量着盛奕同手同脚的可笑走路姿势,忍笑跟着站起身,看了眼表叫住人:刚七点,先去吃晚饭。 盛奕笔直地原地站定,只是看见在夜空里发光的Hotel几个字,心脏就已经在超速飙车。 盛奕紧张地自我训话,帅哥你争气点!不就是上个床你慌什么?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你还是把人推倒的那个。 盛奕冷静地想,先喝点酒也好,说不定荣裕比他还紧张。 毕竟对荣裕来说,他是要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万一荣裕喝醉了,他再努努力好好表现,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让荣裕叫老公 盛奕脸上要着火,闭了闭眼,赶紧打住了自己的心思。 调整好心态,盛奕把微微发颤的一手插兜,酷酷回头提议:小裕,要不要一起喝点? 两人去吃比较适合下酒的和牛烤肉。 当日从日本空运的新鲜和牛在烤盘上慢慢变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反正不开车,你今天可以多喝点。盛奕给荣裕倒了满满一杯白啤酒。 荣裕微眯起眼打量着盛奕。 见盛奕要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荣裕拦住他的手,你只能喝半杯。 你瞧不起人?盛奕气笑了,你怎么不说让我兑点水呢? 越是不能喝的人越是对自己的酒量没数。 荣裕懒懒靠在椅背上,抱起手臂,淡笑说:也可以。 盛奕拿开他的手,还是给自己也倒满了,举起三百毫升容量的啤酒杯,好笑道:你就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今晚谁喝多还不一定呢。 荣裕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我是挺担心我自己。 盛奕不自然地移开眼,喝了一口啤酒:倒也不用太担心,我酒品很好的。 回忆着几年前盛奕喝多后给他手臂上画的那条龙,荣裕拿着酒杯垂眼点头:嗯,是很好。 关切地给荣裕夹了一块烤好的肉,盛奕心想,这可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小裕,他一定会非常温柔的。 酒意渐渐上头,盛奕进入了状态。 喝醉的人总觉得自己还很清醒。 十分钟后,盛奕眼睛蒙着一层雾,把烤盘里的肉拼成星星的形状,大着舌头问:小裕,你猜这是什么? 星星?荣裕坐在对面,淡定地应付醉鬼。 错。盛奕得意地坏笑。 盛奕晃晃悠悠拿起酒瓶,又给荣裕倒了一杯:这是长得很像星星的花。哈哈你输了,快喝,半杯。 在酒精的作用下,盛奕脑子发直。 满心只记得他要把荣裕灌醉,变着花样让荣裕喝酒。 今晚也没有什么事,荣裕好脾气地任由醉鬼哄骗,慢慢喝了半杯啤酒。 盛奕眼巴巴看着他喝完,又立刻用蔬菜拼成一个小鸭子的形状:小裕,你再猜猜,这是什么? 鸭子? 哈哈哈这是长得像鸭子的小鸡!快喝!一杯! 荣裕觉得这人这辈子的脑力全都用在这里了。 一直看着醉鬼闹到晚上十点。 荣裕的酒量也就一般,已经被盛奕用各种小把戏灌得眼前有点模糊。 结了账,荣裕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搀扶着盛奕离开烧烤店。 盛奕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靠过去,醉醺醺地打量着荣裕的脸和脖子,不正经地笑:小裕,我们要去开房吗? 对。荣裕喝酒不上脸,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嗓音有点哑。 都去开房了盛奕露在荣裕腰间的手不老实地乱摸,在他脖子旁边喷着热气,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啊? 这条街还算安静,晚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人,只有橱窗里的圣诞树和槲寄生上闪烁着光。 之前几次盛奕喝醉时,荣裕都是没有喝酒,所以很有耐心照顾醉鬼。 但今天荣裕也醉得有点厉害,耐心就没有那么好。 眼神有点冷,气质接近小裕老师。 荣裕啧一声,把那不负责乱摸的只手拿起来,绕过脖子抓好,你想做什么。 就,做大人做的事啊。盛奕在荣裕耳边几乎是贴着说。 荣裕无情拒绝:我才不要和一个醉鬼乱搞。 荣裕平时不喝酒,是因为他不想沾上乱七八糟的气味。 重度洁癖患者此刻的心情,只想把身边这个一身酒气的家伙扔进浴缸里,用消毒液浸泡三个小时。 ??? 盛奕迷迷糊糊愣了下。 嗯? 小裕不是喜欢他吗? 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和盛奕想象得不太一样。 荣裕把人带去最近的一家酒店,开了间套房。 隐约听见关门的嘀声,盛奕费力睁开眼。 荣裕把人放到床上,有点不稳地俯身撑着床,用力捏捏他的脸,冷声命令:脱衣服。 即使醉得不分南北,盛奕还是莫名产生了被小裕老师支配的恐惧。 盛奕身子一颤,本能服从。一脸懵逼地撑着床坐起来脱衣服。 起身时太猛,盛奕的脑门儿猛地撞到荣裕的下巴上。 啊! 盛奕捂着脑门倒回床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疼疼疼。 这一下磕得有点狠,荣裕坐到床边,摸着被牙磕破的嘴唇皱起眉。 见冒失鬼在旁边捂着脑门儿夸张地翻滚,荣裕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屁股,死不了,快把衣服脱了。 荣裕往日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没耐心地伸手去扒醉鬼的衣服。 盛奕莫名其妙被按在床上扒衣服。 酒劲儿越来越上头,盛奕受到过创伤的头又重重磕了一下,某个瞬间,盛奕突然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荣裕正要把盛奕的外套脱下来,突然听见床上的人茫然问:你是谁啊? 荣裕的动作瞬间停顿。 他仔细观察着盛奕的眼睛,朦胧的眸光里是真切的迷茫。 荣裕弯腰俯撑在床边的身体渐渐僵硬:盛奕,不要开这种玩笑。 呃盛奕痛苦地捂住头,我的头好疼。 看着盛奕真实痛苦的神情,荣裕轻轻帮他揉刚才撞过的额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急,慢慢想。 荣裕紧紧盯着盛奕迷茫痛苦的双眸,颤声提醒:我是荣裕。 荣裕盛奕的头痛缓解了一些,和上方的人对视,你是荣裕 记起来了吗? 盛奕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喃喃:小裕 荣裕的身体松懈下来,猛地俯身紧紧抱住盛奕,哑声提示:对,我是小裕,你的小裕。 荣裕的力度太大,盛奕被抱得快要喘不上气。 记忆慢慢回到脑海,盛奕恍然地抬手回抱住荣裕,感受到荣裕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竟然差点又把荣裕忘记了。 盛奕心脏狂跳,也有点后怕,紧紧回抱住荣裕:小裕我的小裕。 荣裕突然疯狂地咬住他的唇,不顾一切狠狠深.吻。 打在脸上的呼吸又急又重,透出强烈到无法掩藏的绝望。 苦到发涩的味道在两人纠缠的唇.舌间交换。 房间里满是乱套的呼吸和迷失的醉意。 荣裕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地发颤,把盛奕的外套甩到地上,紧紧攥着里面的T恤。 察觉到荣裕的失控,盛奕酒醒了一半,模糊地离开他的唇,试图唤醒他,小裕,别怕,我没事了。 想要去摸荣裕头安抚的手被大力抓住。 荣裕沉默得可怕,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睛看起来很红。 荣裕顺势拽起盛奕,把他推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盛奕被刚才强.势的吻搅得大脑一片混乱,愣愣跪着软垫扑在沙发靠背上。 身后的声音又哑又冷:趴好。 听见熟悉的话,盛奕以为荣裕是要像上次补习时那样教育他。 刚才吓到了荣裕,盛奕很愧疚,想着让他打两下撒撒气也没什么,顺从地抱住沙发靠背。 看着十几层落地窗外橙黄色的城市街灯,盛奕想要让荣裕冷静下来,笑着哄道:别生气了。 失去温度的大手隔着T恤按住他的背,凉得好像刚从冰桶里拿出来,推着他贴紧沙发,将他控制在一个完全无法逃脱的位置。 直到被不对劲的凉意惊到,盛奕才猛地睁大眼,意识到荣裕现在的情绪究竟有多严重。 等一下小裕。盛奕有点惊慌地想要回头去看,被那只大手不容抗拒地按贴回柔软的沙发靠背上。 盛奕闭上眼唔了一声,趴在沙发靠背上咬住手臂。 盛奕突然想起来,他画过很多次荣裕的手。 那是一双骨形完美的手,和身高匹配的修长手指,每一根都非常漂亮。 分卷(28) 透白的皮肤覆盖在性.感的骨节上,手背看得见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指甲永远修剪得圆润干净。 甚至好看得有点冷血。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非常适合拿起手术刀的手。 如果是这双手,病人可以毫不怀疑这双手的操作精准度,相信这位医生一定能切割出最漂亮整齐的刀口。 蒙着一层水雾的视野里,那只手进入画面。 盛奕看见一截撸起黑色针织衫的手臂。 性.感肌肉的轮廓在冷白的皮肤下绷紧,按在他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堵住他最后可以逃离的出口。 仿佛从落地窗在的高空坠落,盛奕猝不及防仰起头倒吸一口气。 冰凉的唇贴在他的脖侧,身后的人用力扣住他的手臂,叫我的名字。 荣裕。 逼着他念了一次又一次,几乎快要把这个名字刻进灵魂里,荣裕才从背后紧紧搂住他,这次能记住了吗? 盛奕红着眼睛捏紧沙发,已经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我是谁?荣裕低头咬住他的肩膀。 我的小裕。 第30章 卡片 盛奕度过了像迷梦般的一夜。 第二天在酒店的大床上恢复意识, 盛奕习惯性把手臂往旁边搭一下。 他被床上空荡荡的凉意唤醒。 盛奕意识朦胧地闭着眼摸了摸周围。 轻轻一动,腰部往下就像废掉了一样。 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像被小刀片划过一样疼。 盛奕倒吸一口冷气, 慢慢撑着床坐起来,困倦地眯着眼扫了眼酒店房间。 荣裕不在房间。 仔细一想, 昨晚荣裕帮他洗完澡, 好像没有和他一起睡觉。 荣裕?盛奕忍着疼艰难地下了床, 在套房里慢慢找了一圈。 没有看到人,他疑惑地给荣裕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拨通就被挂断了。 ?盛奕在落地窗边扶着腰愣了下。 什么意思? 上完就走? 盛奕气笑了, 手指用力戳了一下屏幕。 正准备拨通第二次,身后的房门嘀一声被刷开。 荣裕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拎着环保购物袋走进来,见他穿着酒店的睡袍光腿站在地上,微皱了皱眉,把衣服穿上,凉。 两人的衣服都沾了酒气,昨晚荣裕就叫客房服务洗好烘干了。 盛奕一开口都被自己的嗓子哑得一惊, 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去哪儿了? 荣裕没答, 脱下外套撸起针织衫的袖子, 用眼神示意他到沙发上,趴好。 盛奕瞬间红了脸, 屁股一疼。 昨晚他见识了小裕老师的真正厉害之处。 现在这两个字现在已经可怕升级,相当具有威慑力。 下次吧。盛奕扶着酸疼的腰, 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让我缓一缓。 盛奕能理解,刚打开新世界的男人需求肯定比较频繁。 但他短时间内确实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 爽是爽,疼也是真疼。 想什么。荣裕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消炎药膏, 过来,给你上药。 盛奕脸更红了些,慢吞吞走过去,趴好。 荣裕的气质又恢复了沉静温和,和昨晚喝醉后判若两人。 盛奕隐约还记得荣裕昨晚的冷酷和凶狠,心猿意马地想着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心说小裕老师可真带感。 荣裕上药很温柔,盛奕绷紧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 但碰到伤口时刺痛感还是很强烈,盛奕倒吸了一口气,嘶 看着红肿的伤口,荣裕的眉头拧紧,对不起。 盛奕枕着手背侧脸趴在沙发上,看见荣裕的表情。 也不是很疼。盛奕笑了笑,突然也放开了,安慰:第一次都没经验,其实到后面还挺舒服的。 荣裕拧好药膏的盖子,看见盛奕满不在乎的笑容,微微蹙眉移开目光,回家再好好睡,在这里休息不好。 盛奕心说,看来荣裕昨晚真的没在床上睡觉。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两人都醉得厉害,荣裕没有精力挑选,就带他找了最近的酒店。 虽然这里也是知名的大型品牌连锁酒店,他们住的已经这里是最好的房间。 但盛奕记得,荣裕因为洁癖,从小出去旅行就对住处的要求极高。 因为某个部位总是被动作牵扯发痛,盛奕第一次在清醒时让荣裕帮他穿衣服。 荣裕给他穿衣服非常熟练。 盛奕脑海里突然有了想象的画面,都是荣裕在医院陪护时无数次给他换衣服的样子。 观察着荣裕专注的神情,盛奕的心就像一团掉进水里的棉花糖。 如果是荣裕,昨晚那点痛都是值得的。 盛奕跟着心情伸出手,抱住正在帮他戴帽子的荣裕,在他耳边低声问:小裕,你开心吗? 荣裕感受着盛奕温暖的体温,静静垂下眼睫。 许久,他抬手很轻地回抱住盛奕,低低嗯了声。 圣诞节过后,距离校考只剩两个月。 盛奕正式开始准备B大的校考。 荣裕的实习似乎变得更加忙碌,几乎每天都是凌晨才回家。 和荣裕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后,没有荣裕的气息催眠,盛奕一个人就睡不着。 他每晚都抱着Ares趴在书桌上,看着表数着时间等荣裕回家。 那晚留下小伤口早就在荣裕细心的治疗下恢复了。 盛奕一直在期待着第二次。 荣裕那之后却再也没有碰过他。 就好像那晚的事是酒精催化下发生的意外。 好几次他在被窝里主动摸荣裕,荣裕也只是避开,抓住他的手让他睡觉。 盛奕隐约觉得荣裕好像又有点不对劲儿。 但又猜不到荣裕在想什么。 他一向看人很准,只有荣裕,好像对他开了一个天然防火墙。 因为两人太熟悉了,反而让他看不透。 只能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 烦恼地猜着荣裕的心思,盛奕等到凌晨一点,皱着眉头趴在卷子上睡着了。 荣裕回到别苑,路过书房看见里面的台灯亮着,轻轻推开门,看见蹙眉趴在桌上睡得很不安稳的男生。 Ares在盛奕的腿上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见他发出很不友善地嗯声。 这段时间Ares还是对他很不友善。 荣裕大概知道原因。 Ares是一只自我意识很强的狗,不喜欢被人类控制约束,强迫它做不喜欢的事。 所以这段时间荣裕没有再强行让Ares出门散步。 把盛奕抱到床上,荣裕洗完澡换了睡衣,去给Ares的饭碗里倒狗粮。 只有这个时候,Ares才愿意与荣裕和平相处。 因为忙着吃,小东西根本没有功夫生荣裕的气。 荣裕蹲在狗碗旁边,试探地伸手摸了摸Ares的头,微微勾起唇,要是你哥哥还在,它一定很喜欢你。 Ares把头埋进碗里,躲了一下荣裕的抚摸。 荣裕把手收回来,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了会儿把手臂搭在头上熟睡的盛奕,他把门留了一个缝,安静地进了书房。 跨年那天,荣裕晚上回来得早了些。 盛奕在家等了他一天,听见门锁解锁的声音,提前去守在门口。 荣裕刚拉开门,盛奕笑眯眯扑上去挂在他脖子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Ares在盛奕身后嫉妒地呜呜呜。 荣裕搂住盛奕的腰,打量着他的笑容,也微笑了笑:怎么这么开心? 盛奕立刻伸手去翻荣裕的兜。 手在两个空荡荡的大衣口袋里一顿,盛奕笑容淡下来,不太满意地抿了下唇,别跟我说你忘了。 忘了什么?荣裕只是看着他。 盛奕瞪了他几秒,冷着脸抱起Ares进了书房,砰地一下关上门。 抱着Ares倒在书房的沙发上,盛奕心里还在上火,用力摸了把Ares的狗头,这个没心没肺的Ares,帮我出去咬他一口。 Ares趴在他的胸口上开心地啃他的手指头。 盛奕把手指从Ares的嘴里拿出来,从睡裤兜里摸出一个自己画的贺卡。 盯着精心画了封面的贺卡,盛奕失落地把贺卡用力塞进沙发缝里。 他和荣裕从小到大,每次跨年都是一起过。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就养成了每年跨年都要给对方写贺卡的习惯。 把这一年想对对方说的话写进去。 他一个失忆的人都记得,只是三年没一起跨年,荣裕怎么就忘了? 明明不是什么值得这么生气的事,盛奕却有种纪念日被遗忘的愤怒。 越想越气,盛奕坐起来幽怨地瞪了眼安安静静的书房门。 荣裕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盛奕穿了外出的衣服,正在门口穿鞋。 这么晚去哪儿? 程文歌找我跨年。盛奕戴着黑色卫衣的帽子,闷头系鞋带。 身后静了静,荣裕没有挽留,只是说:不要喝酒,结束我去接你。 盛奕用力一拽鞋带,起身冷淡说:不用,我让他送我,你先睡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房子里好像突然少了活气,顿时变得静谧又冷清。 荣裕在静谧中站了好一会儿,缓缓垂下眼,对主人离开后没精打采的Ares说:爸爸生气了,怎么办? Ares神情恹恹地趴到狗窝里,扭过头不理他。 荣裕拿出兜里的白色贺卡,用手指磨了磨。 程文歌这段时间都在忙年底公司的事,一直没抽出空和盛奕联系。 难得盛奕主动找他出来,程文歌推了和下属的聚餐,和他约在一个清吧。 和荣裕吵架了?程文歌都不用猜,就知道那两人肯定闹矛盾了。 以前每年跨年夜盛奕都留给荣裕,怎么叫都不会出来。 没有。盛奕有点郁闷,用吸管喝着甜番茄汁,你什么时候见过荣裕和人吵架?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生气。 面对这么一个永远冷静处理问题的人,有火气都没地方发。 本来两个男的连续十几年跨年互相送贺卡就很矫情了,说出来就好像只有他自己还在矫情一样。 他也是要面子的。 想要面子,就只能自己憋着。 程文歌转动一杯鸡尾酒,打量着盛奕的表情,忽然笑了声,牙膏你准备什么时候吃?我等着录视频呢。 盛奕咬着吸管怔怔抬头。 盛奕这才想起来,他和程文歌还打了赌,说荣裕要是喜欢他,他就吃一管牙膏 操。 盛奕闭了闭眼。 愿赌服输,盛奕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正要起身去买牙膏,程文歌把他拉坐下,笑道:今天跨年,不想看你进医院。给你个机会,再跟我赌一次? 赌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上荣裕了?程文歌问。 盛奕缓缓睁大眼:我? 程文歌撑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然你为什么要和荣裕结婚? 荣裕喜欢我,我就成全他。盛奕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 程文歌笑了笑:咱俩关系也不差,那如果我喜欢你,你也会成全我? 盛奕吓得睫毛一颤,往后让了一下,惊疑地打量程文歌:兄弟,你别吓我,一点也不好笑。 被程文歌的话惊到,盛奕心说他这是什么奇怪的体质? 你先回答我。 我疯了?盛奕毫不犹豫说,我的面相看起来很伟大吗? 虽然程文歌长得也挺帅,但盛奕只要想想他和程文歌做不可描述的事,汗毛就立刻炸了一身。 那你怎么就能接受荣裕?就因为你们认识得久?程文歌似笑非笑,我赌你已经被他掰弯了。 应该没有吧。盛奕迟疑道。 虽然他和荣裕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全套。 但他应该还是直男吧? 盛奕瞟了眼身边路过的短裙辣妹。 小姐姐穿得超级大胆,腿又长又直,还白。 裙摆短得惊人,可以想象稍微一弯腰就能看见里面的美妙风景。 程文歌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看么? 好看。盛奕确定道。 想睡吗? 盛奕: 他还是觉得女孩子的腿很好看。 但只是一种纯粹审美意义上的欣赏,并没有想到什么黄色废料。 莫名其妙,他在心里置换了一下。 要是荣裕光着上身从他面前走过盛奕感到一阵热血上头。 他应该会秒y。 但这只能说明他确实有可能弯了。 盛奕不觉得他已经喜欢上荣裕了。 毕竟男人是可以把性和爱分开的。 他喜欢荣裕的身体。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荣裕。 现在想到荣裕,盛奕的第一感觉还是只有舒服和亲切,还有绝对的熟悉。 没有什么心跳感。 小裕对我来说不太一样。我是希望我能喜欢上他,回应他的感情。盛奕说,但现在还没有。 两个月之内。程文歌毫不怀疑地预言,你会自己来找我吃牙膏,我买好等你。如果我输了,我送你辆兰博基尼。希望你能自觉坦白,不要耍赖。 盛奕勾起一边嘴角,吸了口番茄汁,那有什么可赖的。 分卷(29) 这么多年他都没对荣裕产生朋友以外的心思,盛奕不觉得两个月内他就能成功催眠自己。 不过他相信爱情也是可以像友情一样培养的。 只要他以后一直对荣裕往那个方面想,他的计划是用三年的时间,慢慢培养出和荣裕对等的感情。 最终盛奕还是没舍得让荣裕自己在家跨年。 和程文歌在清吧待到十一点半,盛奕就让程文歌把自己送回家了。 回家时家里的灯关着,一片黑暗。 盛奕以为荣裕已经睡了,弯腰摸了摸兴奋地站起来扒拉他裤腿的Ares。 正要摸着黑要往卧室走,借着月光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荣裕就那么坐在那里。 像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拿着一张白色卡片安静地看向他。 盛奕惊了一下。 看清那双在暗色中微微亮泽的双眸,盛奕惊讶问:怎么坐在这里? 或许是这样静坐了很久,荣裕的嗓音也很低沉平静:等你。 盛奕看了眼墙上的夜光的挂钟。 他是八点出去的,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荣裕等了他将近四个小时? 盛奕心里有点难受,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主动道歉: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交换贺卡吗?荣裕把手里的白色卡片递给他。 盛奕愣了愣,嘴角几乎是立刻就扬了起来。 他立刻站起来跑进书房,把沙发缝隙里的贺卡拿出来。 盛奕开心地跑出来把贺卡递给荣裕,在新一年零点的钟声响起时,对荣裕明朗地露牙一笑:新年快乐,一起度过的第十五年。荣裕同学,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荣裕捧下他的脸,很纯情地吻了吻他的唇,新年快乐,盛奕同学。 柔软的唇瓣轻轻贴在一起的瞬间,属于荣裕的清冽气息温柔地包围了他。 盛奕的耳朵有点发烫,心跳也有点快。 盛奕有点怔然。 不知道这是身体的感觉,还是心里的感觉。 十五年太长,长到足以跨过青春。 正因为这是两人一起度过的第十五年。 对彼此的一切都太过熟悉。 以至于盛奕不知道他对荣裕的感情,到底融合了多少种颜色。 无论融合了多少,都被漫长的岁月浸泡得成了白。 借着窗边银白的光,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对方的寄语。 盛奕满怀期待地打开荣裕的贺卡。 三年没有交换心里的话,荣裕会对他说什么? 这是十五年来,两张卡片上字数最少的一次。 荣裕在盛奕的卡片上看到三个字。 盛奕也在荣裕的卡片看到了三个字。 静默间,两人的眸光同时在身边轻轻一晃。 【谢谢你】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1 19:51:17~20210603 01:1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120974 22瓶;Rainbow 6瓶;薄凉小生 3瓶;嘤嘤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烟花 这晚入睡, 荣裕主动侧过身把盛奕抱进了怀里。 盛奕温顺地把脸埋进荣裕的胸膛。 他还在想,荣裕写给他的那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盛奕突然发现,仅仅只是沉睡了三年, 他的小裕好像变了很多。 毕竟,在他无知无觉度过的这三年里, 荣裕一个人清醒地度过了一千多天。 在这一千多天里, 荣裕身上每天都在发生着他不知道的变化。 变得更加成熟, 更加内敛,更像一个心事重重的大人。 就像在身体里重新生出了一个新的自我。 这个荣裕不是他熟悉的天使, 拥有着他不曾真正见过的陌生面孔,思考着他无法理解的沉沉心事。 盛奕觉得,有很多事情,关于他和荣裕,他都需要重新思考。 在荣裕温柔的新年第一声晚安中,盛奕思绪混乱地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高一那年。 那一年的跨年夜,盛奕拽着荣裕大半夜跑出了家门。 江边有盛大的跨年烟花表演。 潮湿的江风混着夜晚惬意的凉意。 零点之前,江岸上就已经聚集了乌压压的游客。 卖棉花糖的小车生意火热, 挤了一大群翘首盼望的小朋友。 比脸大好几圈的彩色棉花糖只要两块钱。 出门忘带手机, 盛奕让荣裕给他买了一只浅紫色的棉花糖。 两人坐在岸坡上等着零点的烟花表演。 盛奕把鸭舌帽反着戴, 脸埋在棉花糖里愉快说:好甜 棉花糖太大的了,盛奕非要从中间开始吃。 盛奕的脸本来就小, 咬的时候整个脸都要埋进去,帽子下微翘的额发和睫毛上都挂了晶莹的糖。 荣裕看不下去地从拿出湿巾递给他, 眼神略嫌弃:从上面吃。 盛奕直接用手撕下一团紫色糖绒,一脸明朗地喂到荣裕嘴边,你尝尝,真的好甜啊。 荣裕从来不吃路边摊没有卫生保障的食物。 但盛奕总说他这样会错过很多美食, 经常自己买了再喂给他。 盯着那被脸埋过的团棉花糖看了几秒,荣裕面色平静,在心里作了一番激烈的斗争。 最后闭上眼,把棉花糖咬进嘴里。 丝丝的糖绒入口即化,过分的甜蜜在舌尖上愉悦地蔓延。 睁开眼,荣裕看见盛奕期待的表情。 盛奕今晚戴的帽子也是浅紫色的,配上他开朗的表情,比江边所有人都要青春洋溢。 嘴角上扬时,他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就非常很明显。没有任何烦恼的样子,能让周围看见的人都心生向往。 像一颗能够唤起活力的果味儿维生素。 不负责任地勾起了所有人对美好的憧憬,本人却美好而不自知。 甜不甜?盛奕期待地亮起眼睛。 荣裕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几秒,甜。 我也是今年第一次吃棉花糖。盛奕又把脸埋进棉花糖里,舔掉嘴边的糖絮说,学校门口前几天来了个卖棉花糖的小车,学习委员请我吃的。 荣裕嘴角的弧度落下去一点,学习委员,女生? 对,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盛奕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得意炫耀:自从不跟你一个班,哥哥人气暴涨。 盛奕用手揪下一团棉花糖,玩笑说:这样也挺好的,要不我不去A班了吧。 荣裕收回视线,略低下头。 许久没听见回应,盛奕停下动作,迟疑地转头看去一眼。 夜空上突然嘭地一声炸开巨响。 盛奕抬头,灿烂的烟花铺满了整个夜空。 零点了。 新的一年。 幻变的彩光映亮了江岸上所有人的脸。 兴奋的人群一起对着夜空大喊出新年愿望。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我要暴富! 新年脱单!赐我一个有钱的帅哥吧! 188,公务员,两房一车!想脱单的妹子看我! 盛奕赶紧用湿巾擦干黏黏糊糊的手,从卫衣肚兜里掏出一张自己画的贺卡,小裕,新年快乐!一起度过的第十年! 接过盛奕的贺卡,荣裕把自己的贺卡递给他。 仔细观察着已经步入十七虚岁的盛奕,荣裕的眸光柔软又深远,新年快乐。 两人一起坐在岸坡上翻开对方的贺卡,借着烟花的彩色火光看对方想说的话。 盛奕的寄语是:【全世界最好的荣裕同学,小裕老师,我的小裕,很高兴遇见你第十年。虽然目前的我还不是最优秀的竹马,但我会努力成为你的骄傲,明年A班见!】 荣裕微笑了笑。 荣裕的寄语是:【盛奕同学,这一年表现不错,坏习惯改了很多,继续保持。期待看见明年更多的进步,为你骄傲。】 看见最后两个字,盛奕心潮澎湃,觉得这段时间为学习受的苦都值了。 荣裕还在反复看卡片上的那几行字,突然被盛奕猛地扑到岸坡上抱住,满腔热血地要求:小裕老师!今晚申请补课! 荣裕躺在江岸冬季的枯草上,看着漫天的璀璨烟花,漆黑双眸映进绚烂又温柔的光。 闭上眼,他感受着胸膛里的热度。 好像有另一片炙热的烟花,在他的夜空绽放。 荣裕轻轻回抱身上的人,好。 期末的分班考试,盛奕惊人进步了两百名,轰动了整个高一教学组的老师。 直接冲进了E班,又是第一名。 出成绩当晚是寒假第三天。 盛奕兴奋得不行,恨不得普天同庆。 领取奖励时他感觉格外强烈,心跳快得要破开肋骨冲出来。 他难耐地用手背挡住的眼睛,耳边仿佛有一万颗小铃铛在嗡鸣。 小裕我也想帮你。盛奕红着眼尾,握住荣裕的手腕。 荣裕一边手臂撑在他身侧,在上方安静地垂眸看着他。 盛奕一直觉得,荣裕似乎和夜晚有种奇妙的共鸣。 每当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那张脸就俊美得宛若不染尘埃的神明。 盛奕恍然地想,如果那颗亘古皎洁的月亮真的有守护神,一定是荣裕的样子。 舒服的手温柔地撩起他潮湿的额发。 荣裕俯下身,像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耐心且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落在他耳边的声音很轻很低:你帮不了我。 盛奕的目光变得茫然。 寒假,学校组织出国游学,参观世界名校。 鸿宇国际中学,每年的毕业生里,有百分之七十会申请国外名校。 这次游学的地点是美国,他们去参观了哈佛大学。 哈佛大学坐落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都市区剑桥市。 校园设施分布很广,本部坐落于剑桥市的哈佛庭院,主要的中央图书馆、大学学堂、纪念教堂、新生宿舍都在这个区域,南部靠近查尔斯河。 这是一个会让人不自觉变得谦虚的地方。 每一条路都宽敞明亮,每一个建筑都浸染了学术的自由与浪漫。 就连这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别的地方更开阔明亮一些。 路边随便一个坐在椅子上吃三明治的平凡学生,都有可能是未来引领时代的伟大人物。 自由参观时间,盛奕拿着相机和荣裕一起闲逛。 学校里有很多慕名来参观的游客,但这里的学生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身上有种盛奕说不出的气质,非常自然,又非常令人向往。 盛奕第一次感到微妙的惭愧和后悔。 对自己和这里的学生相比而言的无知感到惭愧。 对自己十几年来对学习的无视感到后悔。 他突然明白了人为什么要读书。 读书与其说是为了学习,不如说是为了扩充自己的想象力。 看见得越多,对生活方式的选择也就越多。 人们都局限在自己对世界的想象力中。 最让盛奕震撼的还是哈佛大学全世界最牛的食堂,奢华程度堪比维也纳□□。 外面看就像一个城堡一样。 进到里面,视野宽敞明亮,有点像一个教堂。 棚顶很高,左右两排整齐的吊灯,下面是三列齐刷刷排列的长桌,学生和老师们可以自由拼桌混坐。 菜品全部自助,根据食量自取,还有饭后点心。 盛奕觉得他好像是在霍格沃兹吃饭,哈利波特的光轮2000扫帚一会儿就要到货了。 用临时饭卡吃饭时,盛奕在网上查到了一个传说,脸色严肃起来,问荣裕:我们刚才是从庄士顿门进的吗? 荣裕嗯了声。 庄士顿门是通往哈佛园的主路口,也是最早建立的。 盛奕查到哈佛有个传说,哈佛的学生念书期间只能经过庄士顿门两次。 一次入学,一次毕业。 如果中途经过的话,这个学生就会无法毕业。 盛奕把这个传说说给荣裕听,一本正经地认真脸说:一会儿我们换个门走,这种古老的学校传说都很灵验的。虽然现在还没入学,但还注意点。 你想申请哈佛?荣裕转头看他。 我就不做梦了,但你肯定没问题啊。盛奕自豪地拍拍他的肩,只有这样的大学才配得上你,我已经替你决定了。 荣裕眼眸含笑说:哈佛每年在中国招生只有个位数,去年只录取了四个人。 盛奕毫不怀疑:你一定可以。 荣裕问:那你呢? 我啊盛奕低下头戳了块盘子里的香肠,我尽量跟你一起申请美国的学校吧。 没有想去的大学? 有啊,图老师说,我可以试试报考巴黎美术学院。盛奕托着脸,把盘子里的香肠都戳到叉子上,但是成功的概率太小了,对美术生来说比哈佛还难考。而且国内基本没有高三毕业就申请上的,一般都是上大一才申请上。还要学法语太难了。 法国。荣裕垂眼想了想,飞七个小时,每个月可以去看你两次。 这么相信我啊。盛奕笑着撞了下荣裕的手臂。 图老师提议的时候,盛奕是非常心动的。 而且图老师在国际上很有名气,如果有他的推荐,能被录取的概率应该会高不少。 如果他想成为配得上荣裕的竹马,至少也要成为世界名校的学生。 入夜,两人坐在查尔斯河畔吹风。 这一天盛奕得到了许多启发,也做出了许多决定。 思索了很久,他转头看着目光宁静悠远的荣裕,有点不自信地问:小裕,你真的觉得我能做到吗? 分卷(30) 荣裕偏头对上他的视线,语气淡然得像在陈述已经预见的未来,可以。 被一个人绝对相信,盛奕有点亢奋。 他的体内好像产生了无穷大的能力,呼之欲出。 盛奕怔怔看着荣裕的脸,突然说:学神,再借我一点考运吧。 荣裕打量着那双眸光闪烁的珀色明眸,怎么借? 跟着本能的冲动,盛奕一手撑着椅子,试探地慢慢探身靠过去。荣裕没有动,看着盛奕一寸一寸靠过来。 凉爽的风穿过河面吹过两人之间。 温热的嘴唇小心翼翼蹭了下他的唇角,又像心虚一样飞快离开。 盛奕脸红得夜色都藏不住,磕磕巴巴说:借,借走百分之一,剩下的留给你考哈佛。 荣裕感受着唇角残留的温度,垂了垂浓长的眼睫,百分之一,够吗? 盛奕不自然地视线乱飘,大脑迟钝地小声:够了,够了。 不是很难考? 我自己再努努力话音未落,盛奕猛地睁大眼。 荣裕倾身过去,稍稍偏头贴住了他的唇。 两个轻轻贴合的身影,像是风吹得凝固。 盛奕一动不敢动,怔怔听着心跳声在耳边炸着蹦了十下。 好像过了十年,又好像连十秒都不到。 离开时,荣裕很轻地蹭了一下他的下唇。 一直保持高压状态的心脏,好像因为这一下彻底震碎。 盛奕感到一阵眩晕,屏住呼吸闭了下眼。 全部借给你。荣裕抬手用拇指抚过他的唇角,低声嘱咐:毕业后记得还。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不刀不虐,离婚分手都是不可能的,有点小波折也都是为了让傻儿子开窍(点名航航),一定会对得起这个文名的! 感谢在20210603 01:18:34~20210604 00: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陌染 2个;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篁 5瓶;西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双鱼 元旦法定假日三天。 荣裕难得休假, 盛奕和他一起陪家人过节。 自从跨年夜收到荣裕的三个字,盛奕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看着荣裕欲言又止。 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明白,荣裕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旦有小型的家宴, 一大早两人就要去问候爷爷和父母,盛奕也没找到机会和他谈。 去主宅问候爷爷时, 盛奕听说今天的家宴是荣青禾亲自下厨。 盛奕坐在红木椅上, 手里拿着一颗车厘子, 看向荣裕的表情十分震惊:爸爸还会做饭? 他的记忆找回得很不完整,许多细节都还是空白的。 荣裕今天好像又恢复正常了, 似乎是被他的神情逗笑,微勾起唇,一年只能吃到两次,要好好珍惜。 每年元旦和春节都是你们老爸下厨。唐芸在对面抱着Ares笑着说,小奕现在就惊讶还太早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嫁给他了。 盛奕惊讶地点点头。 几个小时后,盛奕心服口服。 这一顿饭,让他彻底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那天在米其林餐厅享受过的艺术级美食, 竟然被荣青禾的这一顿家常饭给比下去了。 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后, 盛奕的思想高度都得到了提升。 再看向他老丈人时, 就连那永远不苟言笑的神情,在他眼里都显得分外和蔼。 想到一年只能享用两次这样国宝级的美食, 盛奕一不小心吃了太多。 热热闹闹地过了和新家人们的第一个正式节日。 晚上睡觉前,荣裕快一周没有再碰他, 关灯后难得主动翻过来亲他。 盛奕非常惊喜,搂住他的脖子回亲了两口。 刚开心了一会儿,他的胃里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翻涌。 盛奕忙推了推身上的人,皱起眉头侧过身弓起腰。 见盛奕痛苦地捂着胃部, 荣裕蹙眉问:胃疼? 盛奕难受得说不出话,点头又摇头,几秒后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干呕,扑腾下床冲进了厕所。 吐了一次,盛奕好受了一点,趴在马桶上接过荣裕递来的水漱口。好点了吗?荣裕帮他抚背顺气。 盛奕呼出一口气,坐在地上半死不活地点点头。 应该是积食了。荣裕无奈道。 小裕,盛奕有气无力地揪住荣裕的睡裤,想到刚才荣裕难得主动要过夜生活,不甘心地抬起头,我们继续。 看着盛奕红彤彤的眼里憋出来的泪,荣裕简直哭笑不得。 等你好了再说。荣裕扶他起来,给他在电动牙刷上挤好牙膏。 我已经好了。盛奕极力试图挽回氛围,含着牙刷抓着荣裕的袖子不放,生怕他跑了一样,我多刷两遍牙,回去继续。 看着荣裕今晚格外好看的脸,盛奕遗憾得心肝都痛,感觉自己错过了几百个亿。 盛奕心说,这可是荣裕主动的啊!要知道让荣裕主动要一次有多难! 他刚刚做了什么?竟然在荣裕亲他的时候反胃? 盛奕有点想捂脸,天,荣裕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一会儿y不起来了吧? 生怕给荣裕留下不美好的回忆,盛奕想了想,刷完牙试图和荣裕调个情:小裕,我可能是怀孕了。 荣裕静静看了他几秒,妊娠反应一般从怀孕后6到8周开始。 盛奕一脸茫然:? 荣裕冷静道:不是我的。 盛奕:他太难了。 盛奕遗憾叹气,知道今晚是错过了。 躺回床上,荣裕给他倒了几片益生菌,让他吃下去。 等荣裕掀开被子躺进来,闭了灯,盛奕侧过身在被窝里面对他。 盛奕心说既然不能过刺激的一夜,那就来个敞开心扉的夜谈吧。 小裕。盛奕把脸贴在荣裕的肩膀上,低声问:昨天你写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荣裕伸手关了灯,摸摸他的额头试温,侧身把他搂进怀里,改天再聊,睡觉。 盛奕:他竟一无所获。 盛奕的内心十分复杂。 他的小裕变了,虽然以前小裕就话不多,但是小裕从来不会拒绝和他谈心的。 小裕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搞? 等到荣裕的呼吸变得绵长稳定,盛奕悄悄从他的手臂中逃出来,摸出枕边的手机。 正好杨月在微信上跟他抱怨凌也又开始不理她,盛奕发信息问:【月月,你这几年有没有觉得荣裕变了?】 杨月:【没有啊,他不一直这样吗,冰山万年如一日】 盛奕:【[emm]他以前就算对别人高冷,对我还是能说点心里话的,现在】 盛奕:【我觉得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了】 盛奕:【狗狗沮丧.jpg】 杨月淡定回:【可能是上升了吧】 盛奕:【??】 杨月:【荣裕的生日是三月十八号,晚上六点出生,太阳星座是双鱼座,上升星座是处女座,月亮星座是白羊座】 被窝里,盛奕被手机光照亮的脸写满懵逼:【???】 占星学狂热者杨老师发来了一张星盘图,开始热情地给盛奕分析。 盛奕点开图片,看见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密集交错的线条。 研究了半天,一个符号也没看懂。 这都是什么? 杨月:【想要了解一个人,首先要了解他的星盘】 杨月:【虽然荣裕看起来是没有感情的高冷男神,但他其实是双鱼男,天生多愁善感,心思过度敏感,我想这点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盛奕大惊:【对对对,说得太多了!继续继续!】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姑子,竟然关键时刻这么有用! 杨月:【因为上升星座是处女座,追求完美,理性到冷酷的外在表现,是荣裕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但这并不是真正的他。真实的荣裕,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男人,感情丰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人士。但因为太阳星座和上升星座的冲突,他不得不矛盾地用冷漠来掩藏自己,把所有脆弱和柔软在一个人独处时独自消化。】 盛奕醍醐灌顶:【老师继续!】 杨月:【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外在表现会越来越接近他所期望的样子。他会变得更像一个处女座男生,生活上的表现为,洁癖越来越严重,化身工作狂,极致追求完美,对性.生活的质量要求也越来越高,甚至会为了更加优质的性.生活严格控制次数。】 盛奕震惊:【太准了!!!】 盛奕:【[红包]】 盛奕谦虚求教:【老师,那月亮星座是白羊座是什么意思?】 杨月:【太阳星座是一个人较恒定的性格本质,月亮星座反映一个人变动的情绪。虽然上升处女的荣裕,很希望自己能够永远理智冷静地处理问题,但很不幸的,他是一个月白羊的男生。当双鱼的敏感带给他的压力达到一个极限,他会被白羊座的情绪发泄模式控制,突然爆发,失去理智,做出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盛奕想起那天在酒店,荣裕失控后堪称凶狠的动作,认同地在被子里抖了抖。 杨月:【这会导致他在失控犯错后,回归双鱼座的细腻敏感时,情绪更加低落,甚至无法原谅自己】 杨月总结:【唉,荣裕这个人,活得太累了】 看到这里,盛奕顿悟了。 他恍然明白了那句对不起背后的含义。 盛奕放下手机,回头用洞悉一切的怜惜目光看了眼沉睡中的荣裕。 盛奕心说,原来如此。 原来荣裕是在为那天把他弄伤的事自责吗? 所以这些天荣裕才一直拒绝他的邀请,不敢再尝试? 盛奕试着按照杨老师提供的性格模式,猜测了一下荣裕的想法。 他觉得那句对不起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的成全,让心思敏感的荣裕产生了负罪感。 归根到底,一切都是因为他还没有喜欢上荣裕。 盛奕有点迷茫,他要怎么做才能尽快喜欢上荣裕呢? 盛奕想了想,大半夜的,不好意思再打扰杨月休息,自己上网搜了一下他和荣裕的星座匹配度。 很快就在一个星座网站上找到了匹配结果。 【双子座和双鱼座的配对指数: 友情:★★ 爱情:★★ 婚姻:★★ 亲情:★★★ 不是一类人,即使是有外在的吸引,也很难顺利维持。如果说您们之间有共同之处,那就是都具有反覆无常的双重性格。 在性.生活方面配合度很高,所以往往由这方面开始一段关系。】 盛奕: 面无表情按灭手机,盛奕转身钻回荣裕怀里。 摸着荣裕的腹肌,盛奕闭上眼。 他心想,先用最简单的方法试试吧。 做.爱做.爱,多做几次,应该就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盛奕:星座太准了!太准了! 星座:双子座和双鱼座不会有好结果的哦~ 盛奕:果然是骗人的 注:星座资料来源网络感谢在20210604 00:50:00~20210605 02:1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兜兜兜兜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桃子 盛奕是一个定下目标, 就会爆发出极大执行热情的人。 元旦假日第二天,盛奕斗志满满,满心只有一个目标他今天必须要睡到荣裕。 为此, 盛奕制定了一系列的勾.引计划。 根据他在网络上掌握到的资料,双鱼座的男生对性的需求其实是很旺盛的, 在这方面充满了丰富的想象力。 简单说就是会玩。 但也非常看心情。 心情不错时, 就会化身在海洋里自由畅洋的鱼, 用最浪漫的想象力,尽情和伴侣一起探索最美妙的时光。 不想的时候, 伴侣再主动,也往往会不给面子。 盛奕摸到了重点。 要哄荣裕开心。 盛奕斗志满满地放下手机走出卧室,在客厅找到了荣裕。 上午的阳光很足,面向锦鲤池塘的落地窗旁,荣裕穿着白色的短袖和灰色家居长裤,撑着下巴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池塘的水光斑驳地映在天花板,散落柔和光线洒在荣裕低垂的浓密睫毛上。 温柔的光影在俊美专注的脸庞上缓慢轻晃,衬得荣裕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岁月静好。 盛奕看得入迷, 瞳孔微微扩张。 远远看了一会儿, 他轻脚绕到沙发后, 弯腰从身后搂住荣裕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问:在看什么? 荣裕抬手捏住他的手指, 视线没离开书页,温声:重读《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盛奕:? 只听这个书名盛奕就差点崩溃。 怎么会有人喜欢看这种书?是不香还是漫画不好笑? 坚定住要睡到荣裕的信心, 盛奕勉强维持笑容,试图迎合荣裕的品味。 盛奕懒懒把下巴搭在荣裕的肩膀上,顺着问:这本书讲了什么? 荣裕耐心地给他讲解:这本书是叔本华的思想精华,之后的著作只是加以评注。叔本华认为, 世界是我们的表象,一切物质仅仅是对主观而言的客观,是直观者的直观,只是表象而已。表象的世界,是我们的经验世界与认识世界及一切客观的生成世界。在表象世界中,事物化成为各种不同的变化形象的呈现,所以也称为现象世界。现象世界只有作为主观的对象才能存在,如无主观,则无法独立 盛奕坐到沙发上,靠着荣裕的肩膀认真听了一分钟。 听着听着,他的眼皮撑不住地眨了眨,慢慢,慢慢落下。 分卷(31) 十五分钟后。 也只有达到这个境界,才是永恒而完全的解脱状态荣裕看向盛奕,安静下来。 盛奕靠在他的肩头,睡容乖巧安分。 男生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垂落的睫毛温顺得像一只小狗。 看了几秒,荣裕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男生倾斜散落在俊朗眉眼间的额发。 荣裕心情很好地勾着嘴角,在温暖的晴天光线中继续。 等盛奕恍然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枕着抱枕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 荣裕不知道去了哪里。 盛奕眼睛发直坐起来。 回过神,反应过来他竟然听睡着了,盛奕心情复杂地捂了下脸。 浴室里传来水声,盛奕穿上拖鞋不甘心地找去过,奇怪问:这么早就洗澡? 呜呜!Ares听见盛奕的声音,在里面发出求救的呼声。 走到浴室门口,盛奕发现门没关,往里探头一看,荣裕在给Ares洗澡。 Ares虽然还是很不喜欢荣裕,但在荣裕给他喂饭和洗澡时还算听话。 盛奕靠在门边幸灾乐祸地笑了声,Ares,你湿身的样子好可爱啊。 看见了亲人,Ares立刻就不乖了,湿漉漉地扒拉着宠物洗澡专用的浴盆闹着要出来。 荣裕身上被溅了一下水,把变得不好控制Ares抓回去,额发湿着有点狼狈地回头说:别看热闹,过来帮忙。 盛奕好笑地进去蹲到浴盆边,帮忙按住Ares,羡慕地教育道:爸爸最近没有这待遇了,你要懂得知足。以后长大了就要把你送去宠物店洗了,宠物店的服务可没有这么舒服。 最近荣裕不再帮盛奕洗澡了,盛奕十分怀念有人伺候的日子。 荣裕给Ares冲掉泡沫,看他一眼,半真半假问:要帮你一起洗吗? 盛奕遗憾地叹了口气,摇头:算了,我已经长大了,该自立了。 视线偷偷瞟过荣裕领口下挂着水珠的湿润锁骨,盛奕心说,我只想跟你在浴室一起干点别的。 心念一动,盛奕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啊! 沉默地酝酿片刻,在荣裕给Ares揉出第二次泡沫时,盛奕故意松开按着Ares的手。 Ares立马站起来狂甩身上的泡沫。 荣裕用手臂挡了下脸,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衣服,脸颊,就连发丝上都是泡沫。 看着那张溅到泡沫的俊美脸庞,盛奕被突然变得性.感的画风迷得脸上发烫,心跳也不自觉加速。 就盛奕那点小心思,一大早荣裕就看出来了。 但他并不想白日宣淫。 看着盛奕耍着小心机想要和他发生点什么,荣裕觉得有点好笑。 他很配合,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泡沫。 Ares,你太坏了,老实点!盛奕得逞地低头隐隐勾唇,拿起花洒作势要给Ares冲干净,喷口却对着荣裕开水。 ! 荣裕没想到盛奕会做到这一步。 他根本来不及躲,顿时被温热的水浇得半湿,慢了半拍才想起抬手臂去挡。 对不起对不起。 盛奕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水,越着急越找不到开关,又对着荣裕浇了好几秒。 荣裕: 等水终于关掉,额发彻底湿透的一张帅脸少见地写满怔愣。 在心里偷笑一声,盛奕赶紧起身去拿浴巾帮荣裕擦水,边擦边抱歉地说: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你这位置不太对。衣服都湿透了,要不脱了吧? 盛奕手上顺其自然地揩着油,开心地抬头对上荣裕的视线。 看见眼前的人,他的心脏咯噔一下。 荣裕的额发和下巴还滴着水,顺着修长的脖颈和喉结缓缓流淌。 纯黑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清冷的五官因为湿意俊美得惊心动魄。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微微眯起,幽幽凝视着他。 抱着Ares一起被从浴室赶出来,盛奕的脸还红得不行。 用手背贴了下滚烫的脸颊,他愣愣回头看了眼被无情关上的浴室门。 作战二,失败。 盛奕不甘心地瞪了眼浴室门。 盛奕没耐心了。 他突然就想开了。 都是合法夫夫了,在家里想跟老公做点什么犯法吗? 犯法吗! 二十分钟后,荣裕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 守株待兔的盛奕扑过去就把人按在墙上亲,理直气壮要求:老公,我们做吧。 荣裕被这一声老公叫得愣住。 按住盛奕的背,他的眸色暗了暗,晚上。 等不了。盛奕抓住荣裕的上衣,胡乱亲了他的脸耳。 荣裕靠着墙抬起头,闭了闭眼。 任盛奕在他脖子上乱亲了一会儿,荣裕眸光微冷地睁开眼,一把将盛奕推进浴室。 盛奕如愿以偿被按在洗漱台上。 万万没想到,最简单的方法竟然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虽然小裕老师每次选的地点都有点让人羞耻。 但盛奕喜欢。 他撑着台面回头,热情地和荣裕接.吻。 干净清冽的味道随着唇.舌的纠缠在口中弥漫。 细细的吻声在白天显得格外暧.昧,镜面的水雾都变得更潮湿了。 盛奕感觉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颗跳动的心脏,被荣裕抓在手里。 荣裕从背后用力咬住盛奕的耳尖,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忍无可忍,低低说了一句让盛奕面红耳赤的话。 这句话让盛奕清楚地感受到小裕老师已经归位了。 盛奕被刺.激得睫毛都颤了颤,勾起一遍嘴角挑衅:那你还等什么。 荣裕垂下眼睫,目光变得危险。 运动裤的绳结被拽散。 微热的手掌贴着盛奕的背,更用力地把他往台面上按。 随手拿过置物架上的乳霜,荣裕一手控制着人,单手拧开盖子。 盖子刚掉在地上,午后静谧的房子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盛奕脸色一凉:操。 听出是盛奕的手机铃声,荣裕静了两秒,把人拉起来整理好衣服,去接电话。 盛奕把他的手拽回来:不用管,继续。 手机铃声停了几秒,又开始响。 荣裕的眸光恢复了平静:去接,说不定有急事。 盛奕烦躁地啧了声,用力趿拉着拖鞋去卧室找手机。 从床上找到手机,盛奕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不耐烦地接通:哪位? 完全陌生的女声急切地说:请问是图老师的学生吗? 对,我是。盛奕怔了怔。 图老师刚刚在家里心脏病发作,现在在医院,要立刻做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手术同意书。通讯录里没有找到家属电话,请问您可以联系到老师的亲属吗? 荣裕走进来用眼神询问他。 您稍等!我这就问一下! 盛奕来不及向荣裕解释,问了是哪个医院后忙挂了电话打给程文歌:文歌,老师犯心脏病现在在B大附属医院,要签手术同意书,你能联系到老师的家属吗? 程文歌立刻说:能,我现在联系! 荣裕开车带盛奕去了医院,一路上盛奕都焦虑地捏着手指。 图辛莱对现在的盛奕来说,就像是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如果图辛莱出了什么事,盛奕觉得他会彻底失去什么。 不会有事的。荣裕把手伸过来覆盖在盛奕冰凉的手上。 嗯。盛奕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街景。 程文歌住在市区,离医院近,已经提前赶到了,和图老师的亲弟弟一起守在手术室外。 图辛莱二十多岁就已经和家人断绝了关系,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狠决到连唯一的亲弟弟都不再联络。 但这个弟弟还记挂着他,前几年私下找到程文歌加了联系方式,通过他了解图辛莱的近况。 几人沉默地在手术室外守候了五个小时,终于看见脸色很差的图辛莱被护士推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 众人一起松了口气。 盛奕往荣裕身上靠一下,抓着他大衣的手指有点抖:太好了。 荣裕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搂了楼他的肩膀,嗯。 图老师的弟弟见手术成功就走了,怕他醒来后看见不愉快的人影响恢复。 盛奕和程文歌一起留在医院陪护。 为了陪盛奕,荣裕也提前回医院工作,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老师入住了只有身份极特别的病人才能入住的VIP病房。 术后恢复需要两周才能出院,程文歌因为公司的事没人处理,最后一周只能偶尔来医院探望。 图辛莱的心脏病,其实在盛奕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因为长期酗酒抽烟,还有不规律的作息,婚变导致的精神上的压力,这些年图辛莱的病情越发严重。 医生建议出院后要长期静养一段时间,最好不要有大幅度波动的情绪。 住院期间,图辛莱就因为突然动气,差点又进手术室。 到底怎么回事?盛奕也不敢问图辛莱,只能问程文歌,我这段时间也没看到老师出门啊。 程文歌在医院的天台上点了根烟,我昨天才知道,那个女的好像再婚了。 盛奕: 盛奕隐约猜到了可能会和前师母有关。 毕竟能让已经看淡一切的艺术家情绪失控的,就只有爱情了。 老师在北海道有个农场,我想劝他去休养半年。程文歌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云说,待在国内总能想起那些糟心事,他得静静心。 北海道啊盛奕背靠着栏杆,神情犹豫。 回到病房,盛奕看见图辛莱靠在病床上,憔悴忧郁地望着窗外。 他的心里说不出得难受,慢慢走过去,坐到床边,老师,明天就能出院了,您觉得好些了吗? 没事了。图辛莱面色苍白地笑了笑,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耽误你复习了吧。 您别说这种话。盛奕心里很不好受,我把您当爸爸看的。 爸爸图辛莱出神地凝视着盛奕,我的孩子要是还在,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盛奕从来也没听图辛莱说过孩子的事,迟疑问:您有过孩子吗? 有过。图辛莱苦涩说,我自己都快忘了,是啊,我也有过孩子。 小奕,我很后悔。图辛莱眼眶渐渐泛红。 图辛莱难得有了倾诉欲,盛奕就安静地听。 图辛莱的神情渐渐痛苦,手指插入发中低下头:那时我就像被魔鬼附了身,竟然会憎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我忍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哭闹,觉得他就像一个上天派来惩罚我恶魔。我认为他打扰了我的创作,对他避之不及,从来也没有照顾过他就连他生病住院,我都在筹备我的画展,没能看到他最后一眼不,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看他。 她恨我是应该的。图辛莱失魂落魄地笑了声,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如果世人知道我最有价值的作品,是蔑视着生命完成的,他们还会这样推崇我吗? 下午盛奕去了趟精神科,找到荣裕,拜托他给图辛莱做抑郁症的检测。 荣裕给图辛莱做了密尔顿抑郁量表,最终测试出图辛莱已经患有中度抑郁。 做完测试,盛奕和荣裕在医院走廊里碰面。 这两天盛奕都没有回家,两人只能在医院见面。 荣裕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严肃建议:老师需要接受药物治疗,最好定期来精神科配合认知行为治疗,对他的精神状况会有比较大的改善。 程文歌这几年一直劝老师接受治疗,他不愿意配合。盛奕惆怅地靠墙低着头,刚才的测试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的。 很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就是因为消极的治疗态度,才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导致不可逆转的悲剧收场。 但作为精神科的医生,是没有办法强迫患者配合治疗的。 荣裕思索道:如果只通过药物治疗,去一个能让他心情放松的地点疗养比较好。 见盛奕低着头沉默,荣裕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别担心,目前没有自杀倾向。平时多陪陪他,会好起来的。 盛奕点点头。 荣裕靠过去,轻轻抱住他。 犹豫良久,盛奕在荣裕怀里小声说:小裕,今晚程文歌来照顾老师,我回家住。 好。荣裕说,下班来接你。 程文歌晚上结束工作来病房陪护,盛奕和荣裕一起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下午开始大雪就一直在下,整座城市都被厚厚的雪覆盖。 即使除雪车全部出动,道路也非常拥堵。 他们的车堵在高架桥上,上不去下不来。 平时十分钟就能下桥,这次在桥待了二十分钟,前面的车还没有挪动的迹象。 车里一直安静,平时在路上话很多的盛奕有点过分沉默。 从一上车盛奕就戴着羽绒外套的帽子靠着车窗,微微蹙眉思索着什么。 荣裕看出盛奕有心事,给他放了一首有助思考出好结果的舒缓音乐。 堵在高架上时,盛奕似乎是想出了结果,把音乐按停,转头看向他:小裕,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荣裕平和地对上他的视线,说吧。 盛奕试探问:我可以离开半年吗? 荣裕愣了愣,离开? 我想陪老师去北海道疗养半年。盛奕说,大学开学的时候,我会和老师一起回来。 分卷(32) 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不去。盛奕淡笑说,都听你的。 荣裕怔怔打量着盛奕的神情。 收回视线,荣裕略低下头,缓缓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 硕大的雪片不断在车窗上滑落。 打开车窗,盛奕把手伸出窗外。 他看着落在手心后迅速融化的雪片,低声说:图老师是我很重要的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想陪他度过难关。 捏紧手指上的戒指,荣裕的目光暗了暗。 盛奕接住一片凉凉的雪,慢慢合拢手指,继续说: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的意愿永远是我的首选。盛奕转头对他笑了笑,只要你说不行,别人都要给你让路。 荣裕转头看向他,眸光轻轻晃了晃。 荣裕没有回答,看着盛奕的脸沉默了许久。 后面的车开始鸣笛催促,他发动车跟上前面的车流。 接下来的路两人一路无话。 车里只能听见轮胎碾雪的咯吱声。 车开了近半个小时,回家的路好像突然变得格外远。 在黑茫的雪夜里前行了许久,盛奕一直没有看见熟悉的路口。 不回家吗?盛奕问。 荣裕眸光很暗地看着路,沉默得可怕。 盛奕也没再问,他怀疑荣裕要把他带去荒郊野岭,找个小木屋把他关起来。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盛奕觉得也挺好的。 一辈子被荣裕养着,当一条幸福的咸鱼。 盛奕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风雪,突然想到,他和荣裕好像从十几年前第一次见面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吃在一起,住在一起。 小学、初中到高中,他们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 甚至在他沉睡的这三年,荣裕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重生一次,清空了过去醒过来。 第一眼看见的还是他。 荣裕就像他人生的伯利恒之星,从一开始,就像圣迹一般耀眼地出现在前路,引导着他一路追随。 好像只要跟着他的方向走,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抵达真理的乐园。 因为太频繁地注视着彼此,熟悉到几乎发现不到对方的变化。 盛奕甚至想象不出没有荣裕的世界。 他一个人,真的能好好活下来吗? 茫茫思索时,车突然在黑漆漆的路边停下。 盛奕回过神,看了眼车窗外,周围连路灯都没有,只能隐隐借着车灯看见被雪覆盖的杂草。 不是他们回家的那条路。 到了?盛奕丝毫不紧张,懒洋洋坐直身体观察外面的状况,突然听见身边响起解安全带扣的声音。 刚转头看过去,他被倾身过来的人按在椅背上用力吻住。 只愣了一瞬,盛奕立刻搂住荣裕的脖子热.烈地回应,嘴角微微上扬。 他就知道。 柔软湿润的舌尖在唇间追赶缠.绵。 莎莎的雪声只会放大安静,车里回荡着让人脸红的吞咽声。 盛奕紧紧贴在皮质椅背上,微微仰起下巴,两只手扯乱了荣裕身上的黑色大衣。 彼此的头发都被对方的手揉乱,不断交错的呼吸像两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人。 十分钟后,黑色大衣和羽绒外套先后被扔到后座。 荣裕每天洗手的次数太频繁,手部的皮肤容易干燥,车里随时都准备着护手霜。 那支蜜桃味护手霜,还是圣诞节那天盛奕买给他的。 桃子的香甜被暖风渐渐烘开。 盛奕在放倒的座椅上仰起头深呼吸,突然眯着眼说:闻着好想吃。 荣裕一手撑着他身后的皮座椅,从上方眸色沉沉地俯视着他,闻声,沾了桃子甜味的大手扣住他的脑后。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从偶尔随风微颤的车灯光束中慢慢飘落。 被照亮的一片雪地上,一只小狗踩着雪路过。 黄色的小狗突然在车前停下脚步,警惕地扭头盯着黑色的车,竖起来的小耳朵一动一动。 冷和热被覆着一层水雾的玻璃分隔。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水雾上擦出了一片视野。 盛奕的额发潮湿,浅色双眸光泽朦胧,怔怔看向那片无意中被擦亮的玻璃。 他看见从夜空落下的雪花,自言自语地喃喃:原来是这样。 荣裕像按住一只想要离开他飞回天空的鹰,紧紧把盛奕搂在怀里,依恋地埋头在他的肩颈。 坚持了许久,直到已经筋疲力尽,他松了力道。 去吧。 荣裕闭上眼,很轻地说:你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慌,他们太熟了,如果一直黏在一起,想让盛奕想明白就太难为他了 距离是从朋友变恋人的第一步 感谢在20210605 02:19:01~20210606 00: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by 30瓶;山河不夜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机场 只是做出了一个暂时分开的决定, 盛奕就有点鼻酸。 在荣裕松口放行的那一刻,他被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感动占据。 甚至有点后悔。 他真的要把荣裕一个人留在国内吗? 盛奕开始怀疑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毕竟他刚醒来没多久,荣裕才刚失去了他三年。 盛奕眼红了一瞬间, 很快就忍住了自己的矫情劲儿。 荣裕的情绪比他收得还要更快一些,沉默着帮他整理好衣服, 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 安静地把车开回回家的路。 晚上睡觉, 荣裕靠在床头出神思考,盛奕搂着他的腰枕着他。 荣裕的手指若有似无轻撩他的发丝, 想了许久,低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几天吧。盛奕的手盖在丝绸睡衣的面料下,不舍地摸着手感极好的腹肌,还没跟老师商量。 荣裕沉默片刻,校考前就走? 盛奕嗯了声:考试我再回来一趟。 过年呢? 还不知道。 安慰地抱了荣裕一会儿,盛奕披着被子窸窸窣窣钻进被窝。 荣裕:! 荣裕抓住被子里的肩膀,呼吸乱了一瞬。 静了静,荣裕眯起眼, 把手挪到了盛奕软软的发上, 用指尖轻揉质感亲切的发丝。 第二天上午, 图辛莱出院。 荣裕请了一天假,和程文歌和盛奕一起送图老师回家。 把人送到后, 荣裕没有跟进去。 住宅前的雪后白色小路上,荣裕靠着车身点了一根薄荷烟, 静静等三人商议的结果。 听到盛奕要陪他出国疗养,图辛莱红了眼眶。 图辛莱低头按着眼睛久久沉默。 他没有想到。 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竟然会是他的学生支撑着他度过。 这份真挚的心意,让图辛莱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堕入永夜。 没想到, 他曾经亲手埋下的一颗纯真的种子,又送了他一簇希望的火苗。 从前他只是惜才,把盛奕当做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来认真教导。 虽然他没有资格再成为谁的父亲,但从今以后,他决定用自己仅剩的真情来对待这个孩子。 把自己还存有价值的一切,都留给这个令他重新看见生存意义的学生。 商量好出发时间,图辛莱看了眼窗外,虚弱地对盛奕说:让他进来吧,我有话想对他说。 盛奕把荣裕叫进来,和程文歌一起去外面等,关门前对荣裕感激地笑了笑。 荣裕坐到图辛莱对面的沙发上,图辛莱看着他说:对不起,要把这个孩子从你身边借走一段时间。 荣裕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本可以从容应对除了盛奕以外的所有人。 说一些维持表面平和的客套话,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荣裕垂着眼睫,温柔地抚摸跳上膝盖讨好的缅因猫。 他说不出没关系。 图辛莱看着庭院里的盛奕,缓声说: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现在的我很需要一个这样的孩子,陪伴我想通一些事。 作为回报,我会照顾好他,倾尽我的所能,在这半年里让他的才华被世界看见。图辛莱看向荣裕,认真说,我向你保证,等他再次回到你身边,他会是令世人惊叹的画坛新星。 荣裕缓缓眨眼。 图辛莱毫不怀疑地勾起唇:第一次看见小奕,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超越我,超越时代。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他的宿命。 荣裕沉默着垂下视线。 他早就知道了。 有些人的天赋和才华,是不需要专业素养也能一眼窥见的。 荣裕很早就知道,盛奕就是这样的天才。 我不能保证这个宿命带给他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图辛莱已经可以预见,因为他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与众不同的三观,注定了他和整个世界的矛盾。甚至在取得世人所谓的成功后,名利和地位,会成为他最大的劫难。 艺术,本就是艺术家和世界之间的矛盾。 他将用一生的时间和自己抗争,不断自我怀疑,自我摧毁,来保持灵魂的纯粹。 但又有什么关系?图辛莱的眼里亮起一些暗藏疯狂的光,艺术永远不会背叛他。即使永远孤独,被最亲密的人背叛,这些痛苦终将成就他。 不。 荣裕的手在猫耳上停顿,突然抬眼说,他不会孤独,也不会被最亲密的人背叛。 我会永远陪伴他。 图辛莱怔了下,目光变得和蔼,笑了笑:希望你能守住你的承诺。 荣裕沉静说:我会的。 最终定下三天后出发。 荣裕三天没有去医院,留出时间帮盛奕准备行李。 那边什么都有,没什么要带的。 盛奕懒洋洋抱着Ares坐在床上,看着荣裕在地上帮他收拾行李箱。 所有常穿衣物都用最节省空间的方式,按照颜色和薄厚整整齐齐装进行李箱。 充满了处女座的风格。 还有一些行李已经提前寄过去了,都是荣裕按照他的生活习惯,给他准备的一些必备物品。 看着行李箱想了想,荣裕又往行李箱里装了一些常备的药。 在那边不要一个人出门,出去一定要带手机。荣裕把行李箱合上,不放心地嘱咐:语言不通可以用翻译软件,遇到问题找警察。 不用担心我,老师的日语很好。盛奕不舍地亲了亲Ares的狗脸,宝贝儿,跟爸爸好好的,不要吵架。 荣裕看了他一眼,看起来还是很不放心。 有空,我会去看你。荣裕低声说。 下个月回来考试就能见到了。盛奕笑着说,别搞得这么伤感。 想到什么,盛奕把Ares关在门外,急匆匆拽着荣裕上.床,再过十个小时就走了,快抓紧时间干点正事。 荣裕这次没有拒绝,配合着被盛奕推倒。 盛奕坐在荣裕腰上解睡衣扣子。 荣裕怔怔看着盛奕,抬起手摸他的脸。 虽然荣裕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盛奕还是从他今天格外的细致温柔里,感受到了浓浓的多愁善感气息。 被这伤感的氛围搞得进行不下去,盛奕好笑地看着上方的人:荣裕,我信了你是双鱼座。 ?荣裕微挑起眉。 盛奕还是喜欢刺.激的小裕老师,捧住荣裕的脸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认真说:宝贝儿,我现在需要你上升。 虽然这方面涉及了荣裕的知识盲区,但荣裕还是领悟了。 荣裕的眸光沉冷下来,把盛奕翻过去,用力扣着肩膀摁在床头。 盛奕的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快乐得窒息。 几个小时后,盛奕被小裕老师支配得瑟瑟发抖,流着生理性的眼泪崩溃地往床边爬,不行,我一会儿还要坐飞机呢 小裕老师眸色幽暗地抓着小腿把人拽回来,很响地打了一下逃课学生的屁股。 盛奕抖了抖:小裕老师真带感。 晚上七点的航班,荣裕送盛奕和图辛莱去机场。 托运了行李,两人在安检口告别。 图辛莱识趣地先进去了。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分开。 盛奕忍着不舍和伤感,红着眼眶笑着抱了抱荣裕,到了给你发信息。 注意安全。荣裕用力搂了他一下。 盛奕松开荣裕,笑道:等我回来就要管你叫学长了。 荣裕帮他拽了下针织帽,最后嘱咐:别忘了复习,我会定期视频检查。 盛奕:那我进去了。 荣裕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微点了下头,还是定定看着他。 说了要进去,盛奕却看着荣裕也没有动。 两个人的相貌都太出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对视良久,盛奕突然旁若无人地按下荣裕的头,热情地舌.吻了他三秒。 啊啊啊! 周围的女生一阵小声的尖叫。 三秒后,盛奕果断松手,倒退着挥了下食中二指,明朗道:走了,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说完,背着包转身大步进了安检口。 荣裕目不转睛地看着盛奕通过安检,彻底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良久,他收回视线,缓缓垂下眼睫。 分卷(33) 抬手碰了下湿润的唇,他自言自语般低声说:学弟,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航航去搞事业了 感谢在20210606 00:16:04~20210607 01:0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熬夜不秃头 18瓶;肥肥不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有病 门锁嘀嘀响了两声。 荣裕一个人回到家, 拿着车钥匙在门口站了半分钟。 冷清的空气扑面而来,只是少了一个人,就静得耳朵发疼。 房子里没有开灯, 他也没有想要开灯的欲望。 大脑好像也因绝对安静变得空荡。 呜呜呜。 被脚下的声音从虚无中唤醒,荣裕慢慢低下头。 Ares蹲在他的脚边抬头看着他, 亮晶晶的眼睛在昏暗中成了唯一的光源。 荣裕弯腰抱起Ares。 Ares很顺从, 乖乖依偎在他的怀里, 温热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被这温度找回了真实感,荣裕抱着Ares换鞋进了屋。 点亮客厅的灯, 荣裕略过盛奕留下的生活痕迹,给Ares洗了空碗,倒进新的狗粮,在旁边看着他吃。 荣裕试探着伸手去摸Ares的头,Ares这次没有躲。 荣裕微勾起唇,两秒后,又渐渐落下嘴角。 抚摸着Ares的头,荣裕低声说:爸爸走了。 Ares没心没肺地沉浸在开饭的快乐中, 把狗粮嚼得嘎嘣嘎嘣响。 房子里因为这个声音, 似乎又有了几分活气。 看了一会儿, 荣裕站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运动服, 出门夜跑。 开门时Ares追在他身后要跟着一起出门。 荣裕意外地低头看它,想出去吗? Ares第一次愿意陪他一起跑步。 庄园里没有外人, 不需要用牵引绳。 Ares刚吃完饭,全身上下都是劲儿,穿着保暖的小衣服撒欢在宽敞的雪地上奔跑,两个大耳朵一飞一飞。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荣裕一眼, 冲他兴奋地汪一声。 荣裕戴着耳机匀速跑步,看着前面Ares钻进黑暗里的小身影,下意识唤道:小杰,别跑太远。 这个名字叫出口,荣裕自己都愣了下。 他慢慢停下来,撑着膝盖俯下身喘.气,眸光有些恍然。 唐芸出来散步,看见荣裕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小奕上飞机了? 荣裕回过神,低低嗯了声。 唐芸裹着毛衣外套,看着不远处在雪地里打滚的Ares,感慨道:你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吧。 荣裕垂着眼睫没说话。半年而已。唐芸安慰地搂了下荣裕的肩膀,分开一段时间,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为什么?荣裕问。 唐芸看了荣裕几秒,突然说:小奕就是太惯着你了。 他惯着我?荣裕微挑了下眉。 难道不是吗?唐芸意味深长地斜他一眼,除了那个叫程文歌的同学,你还见他真正交过别的朋友吗? 荣裕愣了愣。 从小你就是这样。唐芸好笑说,喜欢什么,就把什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懂得分享,孤僻又自私。 荣裕有点无奈:这样说你儿子好吗? 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知道你哪儿有问题。唐芸眯了下眼,也就是小奕性格好,能容忍你,要是换了别人被你这样盯着,早就跟你翻脸了。 荣裕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神奇。 如果不是唐芸提出这个说法,荣裕以为,是他一直在纵容盛奕。 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纵容盛奕霸占他的床。 之后,他纵容盛奕一次又一次纠缠他。 纵容盛奕占据他大部分的时间。 纵容盛奕超过礼貌的距离触碰他。 不知不觉,纵容的尺度渐渐失控。 连盛奕的坏习惯也开始纵容, 纵容他荒废学业。 纵容他沉迷游戏。 甚至纵容他一次又一次超越所谓朋友的界限。 明明一直是他在纵容,为什么变成了盛奕在惯着他? 荣裕怔怔看着在雪里刨洞的Ares,第一次反过来思考他和盛奕之间的关系。 唐芸感叹说:连结婚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他都能任你胡闹。这辈子能遇见一个无条件纵容你的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沉默许久,荣裕低着头,很淡地勾了下唇。 我知道。 飞到札幌需要五个半小时。 出神地看着小窗口外的纯净夜空,盛奕想了很多。 他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这样认真思考过。 因为离开了荣裕,身边没有人为他周到地安排好一切,他的大脑必须高速运转,才能确保自己接下来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世界变得无序又迷惘。混乱庞杂的思绪像春天漫天飘扬的柳絮,从他的意识里浮沉略过。 又多又乱,伸手去抓时又从指缝中加速飘离。 这感觉让盛奕有点不安。 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盛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他的安全区。 回到了他熟悉的世界。 寒假结束,盛奕进入了E班。 E班和A班在一个楼层,他想去找荣裕时不用再爬几层楼的楼梯。 他和荣裕保持了一个学期的距离,在他的努力追赶下,又缩短成了下课后就形影不离。 因为离得近了,一下课盛奕就往A班跑。 他和A班的同学比和E班的还熟。 因为进步太快,盛奕在年级里成了一个话题人物。 所有人好像都心知肚明盛奕成绩突飞猛进的秘密。 这个年龄的孩子嫉妒心和好胜心一样强。 尤其是那些每次考试谦虚地说自己没考好的学霸们。 盛奕经常听到一些让他不舒服的话。 课间去厕所,盛奕刚要进去,听见里面几个男生笑着调侃。 一个男生悠悠说:认识大佬就是好,把人打住院了也不用挨处分。 另一个人接:还能让大佬给开小灶。 其中一个声音盛奕很熟悉,是平时各种跟他套近乎的A班男生,阴阳怪气说:要不说裕哥厉害,吊车尾都能让他给拽上天。 进步两百名太正常了,我要是能借到荣裕的笔记,我能冲进学年前十。 我能进前三。 人家跟学神什么关系,你们配么?一个男生别有意味地笑了声,说不定 艹,我恐同,你别恶心我。 盛奕的眸色暗了暗,凉凉勾了下唇,径直走进去。 里面的三个男生全是A和B班的学霸,在厕所偷偷抽烟。 他们学校只重视成绩,校风有点糟糕。 到了尖子生们的楼层,只要抽烟别被老师亲眼看见,基本没什么人管。 看见盛奕进来,三个男生脸色一变,叼着烟自觉噤声。 盛奕目不斜视地略过他们洗手,洗完随手甩了他们一身。 我c你干什么?B班前十的学习委员嘴里的烟都被浇灭了,没什么底气地瞪着盛奕。 洗手啊。盛奕转身微笑,顺便帮学校禁个烟。 另一个B班的男生不屑地哼笑一声。 这不学习压力太大,解解压嘛。A班那个喜欢套近乎的男生叫余应成,很会装傻做人,笑着给盛奕递烟,我看奕哥最近学习也挺辛苦,来一根? 盛奕脸上带着笑接过烟。 余应成心里松了口气,刚掏出打火机要过去帮他点,就看着盛奕直接甩手把烟扔旁边的垃圾桶里。 收回打火机插兜,余应成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奕哥? 怎么,我有大佬帮忙补课,你们羡慕?盛奕眼里的笑意有点凉,用不用我帮你们跟大佬说说,以后补课带上你们? 盛奕直接撕破了脸,对面三人脸色顿时都有点不好看。 说完,盛奕冷着脸撞过余应成的肩膀往外走。 余应成深吸一口气,不敢轻易招惹,只能捏着烟把火气憋下去。 走到门口,盛奕的脚步顿了顿,回头问:对了,刚才是谁说想借荣裕的笔记来着? 别想了。盛奕毫不掩饰眼里的嘲讽,人家不记笔记。 三人: 下午课间,盛奕习惯性拿着错题找去A班,走到A班门口,他突然想起上午听见的那些话。 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多年了,但社会上对同性之间的非凡感情接受度还是很低。 尤其是在学校里,这种话题非常敏感。 一旦沾上,私底下被人说什么难听话都有可能。 盛奕自己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 但他不想荣裕被人那样议论。 荣裕身上不该有任何污点。 在A班门外犹豫片刻,盛奕捏着卷子转身回E班。 荣裕要正出教室买水,看见走廊里的背影叫住人:航航。 盛奕听见荣裕叫他,不知怎么,突然就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们身上。 走廊里有一对女生在看着他们交头接耳。 微抿了下唇,盛奕没回头,快步回了E班。 看着匆匆逃离的背影,荣裕愣了下,很轻地皱了下眉。 当晚放学,盛奕破天荒没有去A班门口等人,而是挎着书包在楼梯口给荣裕发信息,让他出来。 荣裕在班里收拾好书包,在座位上照常等盛奕。 人没有等到,等来一条信息。 荣裕挑了下眉,拎着书包去楼梯口找人,看见盛奕靠在楼梯拐角的扶手上,正在低头划手机。 打量着盛奕的脸,荣裕慢步走到他面前。 盛奕抬起头,收起手机对他笑了笑:走吧。 荣裕没动,下意识等着盛奕搭他的肩膀。 盛奕却直接转身下了楼。 往下走了几个台阶,盛奕没听见荣裕跟下来,回头看他一眼,平常地笑道:走啊,快点回家,还有几道题想问你。 荣裕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迈下楼梯。 出校门的路上,程文歌看见盛奕,过来搭着他的肩膀一起往外走。 荣裕看了眼两人,挎着书包安静地走在旁边。 盛奕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就算他跟程文歌这样亲密,还是有很多的目光聚集过来。 但很奇怪,他不会觉得这些目光是那种意味。 和白天在走廊里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盛奕心里有点迷惑,难道是他的原因? 程文歌感慨:现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你也不下楼来看看我。 那你怎么不上楼看我?盛奕捶了程文歌一下。 程文歌回捶了他一下:爬楼跟下楼,付出的辛苦是不一样的好吗? 和程文歌一路打打闹闹,到了校门口分别。 盛奕看见来接他们的车在路对面,想着快点回家学习,抬脚就往前走。 一声急促的鸣笛在身边震响。 盛奕闻声转头,看见快要撞上来的车,惊得呆在路中间。 下一秒,他被人从身后一把拽进怀里。 他整个人撞进男生的校服里,一只手按着他的背,清冽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 不知是吓得还是什么,盛奕飚速的心率持高不下,呼吸都急促得有点喘。 上方传来不悦的低沉嗓音:看路。 咔嚓。 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偷偷拿手机在拍他们,忘记静音。 盛奕在荣裕怀里看见,忙不自然地推了荣裕一把,我没事。 荣裕眸色沉沉地垂眼看了他几秒,一声不吭地拎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过马路。 到了车边,荣裕松开他,神情冷淡地自己先上了车。 盛奕看出荣裕不开心了。 他自恼地咬了下唇,慢吞吞跟进去。 一路上荣裕都冷着脸不说话。 虽然平时荣裕话也不多,但盛奕还是察觉到荣裕这次是真的被他气到了。 酝酿片刻,盛奕歉意地小声开口:小裕,对不起,我刚才 说到一半,盛奕突然有点迷茫。 是啊,他今天怎么了? 不就是被人看几眼吗?从小他和荣裕被人看得还少吗? 荣裕转过头眸光很冷地看向他,似乎是想听他解释。 盛奕和荣裕对视几秒,越来越觉得今天哪里都不对。 越想越烦躁,盛奕干脆放弃解释。 盛奕自暴自弃地移开眼,抱着书包把头靠在车窗。 荣裕见他这个反常的样子,冷气散了大半。 以为盛奕不舒服,荣裕看了他几分钟,低声问:难受? 盛奕少见地微拧着眉头,恹恹地嗯了声。 语气有点烦躁:我有病,你别理我。 作者有话要说:初恋综合症症状之一:心动起来连喜欢的人都凶 感谢在20210607 01:00:34~20210608 00: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闹心扒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一天 凌晨, 飞机在新千岁机场落地。 在机场里看见日语的提示,盛奕才有了一点离开荣裕的真实感。 从机场出来,清甜的冷空气钻入鼻腔。 到处都是雪的味道和颜色。 分卷(34) 盛奕在异国的机场门口拖着行李箱站了十几秒。 告别时他还能从容耍帅。 这一刻, 紧张和不安却变得很强烈。 像一个人远洋探险,却没有携带救生衣。 图辛莱见盛奕没有跟上来, 回头温和地叫了他一声:小奕, 怎么了? 盛奕笑了笑:没有。 盛奕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抵达的照片, 发给荣裕:【安全抵达,这里也下了好大的雪。】 和图辛莱一起坐上来接的车, 盛奕收到荣裕的回复。 看来荣裕一直没睡,在等他的消息。 荣裕:【外套拉链拉好。】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里莹莹发光,照亮盛奕微扬的嘴角。 盛奕:【已经上车了,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地方,你早点睡吧。】 荣裕:【好。】 说了让人家早点睡,盛奕还是忍不住又找荣裕说话:【Ares在做什么?】 荣裕给他发了一张Ares的照片。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对他的离开无知无觉。 不知道又怎么疯玩过,翻着肚皮在窝里睡得翻白眼。 盛奕把照片保存,好笑回复:【它怎么像刚环游世界回来[偷笑]】 荣裕:【晚上陪我夜跑, 在雪里疯了一个小时。】 本来还担心Ares和荣裕相处不好, 盛奕非常惊讶:【!!!它愿意跟你出门了?!】 荣裕:【嗯。】 荣裕:【看我可怜吧。】 盛奕愣了下。 盯着荣裕的回复看了两秒, 他不相信这是荣裕本人发的。 小裕是在卖惨吗? 盛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笑回复:【哦。】 没想到分开一次, 还能发现荣裕的新面目。 图辛莱和这边的助理在用日语聊天,听见笑声看向盛奕, 男朋友? 眼底的笑意还没收回去,盛奕嗯了声,报个平安。 你们认识多久了?图辛莱感兴趣地问。 十五年了。 十五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图辛莱感慨。 盛奕也有点感慨。 看着车窗外的冬夜星空,图辛莱沉思道:人生本就是孤独的, 注定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如果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在这条孤独的路上同行,见证你的生老病死,聆听你的喜怒哀乐,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盛奕收起手机看向车窗外,玻璃上映出他明亮的眸光。 是的。他说。 到了覆雪的广袤农场,车停在一栋木屋别墅前。 拎着行李进了房子,盛奕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打着哈欠把行李拎进二楼准备好的房间,他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扑倒在床上。 盛奕思维迟钝地想着应该跟荣裕说一声,但身体已经陷入了睡眠,根本抬不起手。 等意识恢复,天已经亮了。 盛奕还是昨天的姿势趴在床上,被刺眼的白光晃醒。 转了个头背对窗口的光,盛奕不满地懒声嘀咕:小裕,窗帘拉上 闭着眼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拉窗帘的声音。 他又把伸着手臂摸索身边空荡的床单。 没摸到熟悉的体温,盛奕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小裕?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环视了一圈陌生的房间,盛奕愣了愣,渐渐清醒过来。 在床上盘着腿茫然地静坐了十分钟,盛奕低下头用手搓了下脸。 对了,还没跟小裕说 盛奕自言自语着外套从兜里摸出手机,看见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荣裕昨晚回复的一条语音信息。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陌生的房间回响:晚安。 有时,大脑产生某些强烈的情绪,完全不会提前预警。 告别的时候都没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听见荣裕的声音,盛奕忽然就鼻腔酸胀。 情绪来的太突然,盛奕自己都惊了一下。 在他最讨厌的矫情继续发酵之前,盛奕赶紧揉了下眼睛。 做了几次深呼吸,莫名其妙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去。 放下手,盛奕自嘲地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眼窗外明媚的晴天。 跳下床推开窗户,雪后的白色田野一望无际。 阳光过分耀眼,天空像镜面一样洁净。 昨天来时听图老师说,这是片薰衣草花田。 四月到十一月是北海道的雪季。 等到雪季过去,冰雪消融,进入花期,眼前的田野会变成漂亮的紫色,到处飘满浓郁的薰衣草花香。 盛奕站在窗口拍了一张农场全景的照片,又拍了几张住处的照片,把照片发给荣裕。 荣裕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环境不错。 北海道的时区比中国要快一个小时。 盛奕看了眼时间,他起得太晚,国内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是荣裕在医院的午休时间。 盛奕勾起嘴角,打开荣裕给他收拾的行李箱,翻出一套干净衣服。 去浴室的路上,他回复语音:等四月份可以过来玩,听说花期特别好看。 把手机放到洗漱台上脱衣服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不上衣服没脱完,盛奕一条胳膊套着长袖T恤,马上拿起手机点开新发来的语音。 荣裕的声音在浴室里带着一些回音响起。 因为扬声器的音质很好,仿佛荣裕此刻就在浴室里和他说话。 是荣裕一惯的沉静语气:可以。 让盛奕感到舒适的声音响了没一会儿,浴室里就恢复了陌生的静谧。 一秒的语音。 盛奕气笑了。 边把T恤脱下来边自言自语:多说两个字会累死? 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人是个惜字如金的高冷人士。 但盛奕还是第一次这么嫌弃。 站在花洒下冲着热水,盛奕含着牙刷一脸不满地回复语音。 这次他试图引诱这位高冷人士多说两个字,故意问:中午吃了什么? 盛奕眸光幽怨地想,每道菜的菜名加起来,怎么也能凑个十秒的语音了吧? 几秒后,屏幕上又蹦出来一条一秒的语音。 盛奕: 含着牙刷静止两秒,盛奕点开语音。 荣裕:还没吃。 盛奕: 盛奕咬着牙刷,直接一个语音发过去。 【对方拒绝了您的语音通话请求】 荣裕:【洗澡不要玩手机。】 盛奕: 是他的小裕。 受到了荣裕的远程管制,盛奕全身都舒坦了。 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机,盛奕的心情好了不少,转过身闭眼冲水。 请的保姆临时有事,要过几天才能来上班。 图辛莱又大病初愈需要卧床静养。 盛奕只能再次挑战下厨。 怕自己鼓捣的黑暗料理把图老师吃进医院,他远程向最靠谱的小裕老师求助。 把所有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摆在中岛台上,盛奕拍了张照片给荣裕发过去:【请问小裕老师,怎么把这些食材变成午餐?】 等了五分钟,荣裕给他发来一份组合好的食谱。 又发来一条语音:不要切到手。 盛奕挽起袖子,笑着回复:哪儿有那么笨,盛老师的手巧着呢。 大话说完没过十分钟,厨房里响起菜刀掉落的声音。 图辛莱听见声音出来看,在楼梯上问:切到手了? 不想让图辛莱担心,盛奕把流血的手指握进手心,回头笑道:没有,手滑了。您回去躺着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昨天路上的时间太长,图辛莱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对他虚弱地笑了笑:那就好。辛苦你了,注意安全。 好。盛奕撑着案台对他笑了笑。 等图辛莱回到房间,盛奕吸着气把割到的手指伸出来。 伤口切得有点深,血已经染红了掌心。 盛奕抽出纸巾随意擦了下掌心的血,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荣裕给他准备的小药箱。 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处理伤口非常不方便。 好不容易消毒完,在伤口上裹上创口贴,盛奕看着药箱,坐在地板上发呆。 在静谧中呆坐了五分钟,他下意识拿起手机。 没有新消息,荣裕应该在忙了。 低垂着视线,盛奕曲起腿,把额头搭在膝盖上。 心情再次突然低落。 盛奕的呼吸变得沉缓。 他不知道以前的时间是不是也这样慢。 刚离开了不到一天,为什么他感觉像过了一年? 盛奕有点迷茫。 之前荣裕每天去医院实习,他也是一个人在家。 有时候荣裕忙起来,他们两个一天都不会发消息。 这几个小时他和荣裕的消息发得这么频繁,反而觉得很空虚。 莫名其妙的情绪再次汹涌地卷土重来。 他的眼眶又有点发热,手指上的伤口脉动着刺痛。 在盛奕的记忆里,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妈妈去世的时候。 但和现在的情况相比,那时的情绪完全有充分的理由。 现在就离谱。 只是和荣裕分开了不到一天而已。 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整理好低落的心情,盛奕拍拍脸振作起来。 抬起手掌按了下酸涩的眼睛,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边收拾药箱边给自己加油打气:加油! 按照荣裕详细到食材克数的食谱,盛奕慢慢摸索出厨艺的奥妙,严格按照食谱上的加工步骤,勉强做出了一顿像样的午餐。 图辛莱尝过后惊讶称赞:手艺不错,有大厨的味道。 满满的成就感稍微冲淡了落寞的心情,盛奕把伤到的左手藏在袖子里,笑道:要感谢大厨的配方。 吃完午饭回到房间,盛奕拿出复习资料做题。 做着做着他就想看一眼手机。 怕打扰荣裕工作,他控制着想给荣裕发信息的念头,努力集中注意力。 做完了一套理综试卷,盛奕对了下答案。 光选择就错了五道。 选择错五道,大题错三道,就这样还想考B大?盛奕模仿着小裕老师的冷酷语气,用笔杆敲了敲卷子。 手机突然在桌面上震了一下。 盛奕眼睛一亮,忙把手机拿起来。 看见发来微信的人,盛奕的眸光又慢慢暗下去。 程文歌:【到了?】 盛奕没精打采地敲字:【嗯。】 程文歌:【过段时间正好去日本出差,可以去看你们。】 盛奕:【哦。】 程文歌:【你这什么态度?】 盛奕:【选择题错五道的态度[微笑]】 程文歌:【[微笑]】放下手机前,盛奕又检查了一遍和荣裕的聊天框。 确定没有新消息发过来,盛奕盯着满是错题的卷子发了会儿呆,拿起笔认真修改错题。 改完错题,他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又重新做了一套题。 渐渐的,他终于进入了状态。 时间在复杂的计算中加快了流速。 因为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他的心情也恢复了平和。 难得干劲十足,盛奕疯狂刷了一下午题。 对完最后一套卷子的答案,看着提升上来的正确率,盛奕放下笔,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小裕老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保持着平和的心情,按照荣裕给的食谱,盛奕又做了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餐。 饭后,他陪图辛莱聊了会儿天。 感觉到老师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盛奕的心情甚至有点愉悦。 一切都是值得的。 结束了聊天回到房间,他继续做题做到深夜。 期间他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甚至都没想起看手机。 盛奕对自己的状态非常满意。 他觉得他好像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 没有荣裕,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彻底耗光了自己的精力,盛奕在愉快的心情中结束了离开荣裕的第一天。 洗漱完,身心舒畅地换了睡衣躺到床上。 盛奕满意心想,这才是他,上午那个矫情鬼是谁? 才分开一天而已,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想什么想,有什么可想的。 手机在枕边响起视频的提示音。 盛奕的心猛地一跳,立刻翻过身趴在枕头上,接通荣裕的视频。 看着手机里的人,盛奕的眸光晃了晃,很轻地抿了下唇。 荣裕穿着和他同款不同色的丝绸睡衣,开着床头的灯靠着枕头。像是刚洗过澡,漆黑的发尾潮湿着垂落在眉眼间,五官依旧是他熟悉的清冷帅气。 荣裕安静地观察了他片刻,神情平和地问:午餐成功了吗? 嗯。盛奕怔怔看着视频里的人,微笑说:老师说我做得有大厨的味道。 这么厉害。荣裕也微笑了笑。 看见荣裕的笑容,恼人的情绪又毫无预警地冲上来。 盛奕忙把镜头往下挪了挪,不让荣裕看见他的眼睛。 盛奕抬手揉了下鼻子:不就是做几个菜,不要小瞧心灵手巧的盛老师。 荣裕看到他手上的创口贴,微微蹙眉,切到手了? 完全是无意识的小动作。 盛奕发现他今天一点也不适合耍帅。 静了静,他低低嗯了声。 荣裕:消毒了吗? 盛奕小声:嗯。 荣裕的语气有点无奈:睡前再消一次毒,不要碰到水,创口贴也要记得换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脱离了盛奕的眼眶。 分卷(35) 荣裕的声音顿了顿,航航? 盛奕视野模糊地看着视频里的人,没有回答。 两边都安静了许久。 荣裕没有破坏盛奕的自尊心,温柔地给了他一个台阶,疼? 水珠又在视频里接二连三往下掉。 盛奕用手心蹭了下视频里看不见的眼睛。 但声音还是藏不住。 嗯。盛奕的嗓音有点哑,鼻音很浓,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来晚了ORZ感谢在20210608 00:16:29~20210609 04: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隔壁在吃螃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怦怦 没控制住那一瞬间的矫情, 盛奕感到有点难为情。 他的脸上一阵烧灼。 怎么像在撒娇求安慰一样? 盛奕自恼地把手机扣在枕头上,把脸埋进被子胡乱擦干。 调整好呼吸,他把手机重新拿起来, 试图自然地解释:十指连心,真的挺疼的。 看着盛奕红彤彤的眼睛, 荣裕配合问:那怎么办? 盛奕理直气壮:你陪我说说话, 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荣裕眼底含笑, 顺从应:好。 盛奕的尴尬因为荣裕的自然缓解了一些,他抱着手机侧躺到枕头上, Ares在干嘛? 在咬拖鞋。 或许是在枕边听见了荣裕的声音,头刚沾枕头没一会儿,盛奕就开始犯困。 盛奕懒声笑道:它都咬废多少双了,你不管管它? 没关系,买得起。 在安静的房间里,荣裕的声音平静得很安神。 你怎么比我还惯着他盛奕把手机立在另一个枕头边对着自己,眼睛慢慢闭上。 荣裕看着屏幕里的人渐渐入睡的样子,低声问:不好吗? 视频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好特别好 还没聊几句, 盛奕就睡着了。 荣裕靠坐在床头, 看了一会儿盛奕的睡容。 十分钟后, 他关了灯。 把手机充电保持视频状态放在枕边,听着盛奕的呼吸声, 荣裕和他一起入睡。 第二天盛奕醒过来,发现他的手机还立在枕边, 已经自动关机了。 把手机充电开机,他发现昨晚的视频通话时间竟然长达四个小时。 如果不是他的手机没电,可能还会更长。 盛奕给荣裕发了个早安,心情很好地下床洗漱。 昨晚那几滴羞耻的眼泪, 好像已经把他的情绪全部释放干净。 盛奕彻底打起了精神。 他开始用积极的心态面对一个人做决定的新生活。 早餐图老师习惯吃牛奶麦片,不用盛奕准备。 学习到中午,盛奕正打算去厨房做午饭,门铃突然响起。 开门一看,是寿司店的外卖配送员。 是你订的吗?图辛莱问。 盛奕神情茫然:不是啊,是不是送错了? 盛奕心说他要会日语昨天就订餐了。 图辛莱跟配送员交流了几句,确定是送到他们这里的。 把两人份的高级寿司和刺身组合拿到餐桌上,盛奕恍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放在卧室里的手机查看。 果然,荣裕刚才发来了信息:【这几天我给你们订餐。】 荣裕应该是怕他再伤了手。 感受到荣裕无言的实际关心,盛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荣裕从小就不是那种会哄人的性格。 比起语言上的关心,他一般都会用实际行动帮他解决问题。 以前两人每天形影不离,这种关心早已让盛奕习以为常。 一旦有了距离,这种细致的关切带给盛奕的感觉就截然不同。 虽然做一顿像样的饭也能带给他成就感。 但不劳而获的美食更让人幸福。 毕竟盛奕是懒癌晚期。 盛奕跟着微妙炸开的心情,回复了荣裕一个壁咚狂吻的表情包:【我看你就是欠亲.jpg】 盛奕发信息时,图辛莱看去一眼,发现了盛奕手上的创口贴。 他瞬间猜到了这份外卖的来处,在心里自责是自己考虑不周。 图辛莱平时喜欢自己下厨,从来不订外卖。 差点忘了还有这种方式。 师生二人愉快地吃上了味道有点奢华的午餐。 这个方法不错,这几天我们就订餐吧。图辛莱认可说。 拿出手机,图辛莱试图下载一个订餐APP,发现日本的订餐APP非常少。 而且他们这一片区域基本没有可以网络下单的门店。 都只能用传统的电话订餐方式下单,需要出去要号码。 图辛莱也是资深懒癌,还是智能产品白痴,犯愁地摸了摸下巴,他在国内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订餐号码的? 让我男朋友订就行。盛奕拿起一块鳗鱼寿司随口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图辛莱意味深长地笑睨了他一眼。 秀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 盛奕的手顿了顿,脸颊忽然就有点发烫。 靠,他怎么突然就秀上了? 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 当着老师的面这样炫耀荣裕,盛奕尴尬得有点想捂脸。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把你和你身边的人照顾好。图辛莱夹了一片龙虾刺身,笑道,他真是有心了。 盛奕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又想炫耀他的小裕。 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寿司,盛奕努力压制住自己角度奇怪的虚荣心。 吃饭时,图老师一直在夸荣裕。 盛奕面上平静地听着,灵魂就在身体里舞动。 实在忍不住,盛奕就在桌下抖着腿,默默在心里秀。 也就还行吧。 基操,勿6。 午休时间,荣裕和王思哲去医院的职工餐厅吃午饭。 荣裕的生活习惯非常好。 吃饭时从来不说话,也不看手机。 即使骚扰对象是老师,他也不会给任何特别待遇。 王思哲是个很健谈的人。 一开始他还试图和荣裕在午餐时间增进师生情谊。 在得到了一系列嗯是好等毫无可持续性的冷淡回应后,王思哲也渐渐习惯了安静健康的午餐时间。 这天荣裕同学却难得打破了良好的用餐习惯。 自律达人吃饭时竟然把手机放在餐桌上,还时不时就要看一眼。 什么事能让万事漠不关心的荣裕同学都这么紧张? 考虑了诸多因素后,王思哲脸色一变,怀疑A股可能崩盘了。 王思哲前几天刚入了大量荣氏集团的股票,他悬着心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眼。 涨势不错,王思哲松了口气。 见荣裕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迟疑,王思哲颇感新奇,突然就明白了。 王思哲意味含笑,八卦地猜测:在和男朋友聊天? 荣裕抬眼看向他,不知道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内容,耳尖竟然有点泛红。 几秒后,荣裕微微垂睫,轻嗯了声。 王思哲认不出地打量着他的学生。 和平时总是神情冷淡的荣医生相比,下凡的荣医生有种微妙的纯情。 那张高冷时就已经令人无限遐想的脸,一旦温柔下来,杀伤力极强。 周围餐桌的护士们看直了眼。 但下凡的特别气场只持续了一瞬,昙花一现一般。 放下手机,荣医生很快恢复了大家熟悉的样子。 结束午餐,荣裕穿着白大褂回到精神科。 路过引诊台,他的脚步顿了顿。 荣医生中午好啊。小护士抬起头笑着打招呼。 今天在引诊台值班的小护士,是之前有幸和荣医生聊过情感话题的幸运儿。 文雪琪是科里为数不多对荣裕没有非分之想的护士。 她有一个快要结婚的竹马男朋友,对荣裕只是对男神的欣赏。 打完招呼,她看着男神养了会眼,低下头继续和男朋友发微信。 正和男朋友发着调.情的表情包,上方突然传来男神的声音:中午好。 ?文雪琪惊讶抬头。 平时她和荣医生打招呼,荣医生只是礼貌而疏远地点头回应。 今天竟然走过来回话? 文雪琪一阵莫名紧张,听见荣裕礼貌又有点不自然地问:请问你的男朋友和你聊天时,一般会发什么样的表情包? ??文雪琪一脸懵。 反映了一秒,她听明白了。 她这是又被男神选中开展情感话题了。 文雪琪心里一阵感动,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成为男神信任的情感顾问! 文雪琪顿时责任感爆棚,热情道:荣医生想要表情包吗?等一下,我偷我男朋友的图发给你! 谢谢。荣裕微点了下头。 中午收到了盛奕过于热情表达的表情包,他思考了很久,最后没有回复。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能显得不那么冷淡。 以前人就在身边,荣裕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事。 给盛奕发消息时不是监督他就是管教他,几乎不会在微信上说浪费两人时间的话。 但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变得遥远。 他隐约觉得,如果他不做出一些改变,好不容易达成实质的婚姻关系,会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文雪琪翻着她和男朋友的聊天记录偷表情包。 翻着翻着,她的嘴角渐渐僵硬。 因为她和男友是青梅竹马,两人太熟太熟了,彼此之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互骚起来也没眼看。 她男朋友常用的表情包如下: 【最骚的就是你.jpg】 【小骚货,是不是又欠gan了.jpg】 【你不要反抗,越反抗我就越兴奋.jpg】 【能叫我一声老公吗,哪怕不是真心的.jpg】 【我爱你不好吗,不知道好歹的东西.jpg】 最纯情的,还是个沙雕动画表情包。 一个沙雕小人追着开走的火车挥手奔跑: 【姐姐,姐姐别走,姐姐加我一下好吗,我想恋爱求你了.gif】 文雪琪下意识捂住手机屏幕,缓缓抬头。 一身仙气的男神穿着雪白的白大褂,身姿挺拔,双手插在兜里,正在耐心等待。 文雪琪心虚微笑:荣医生你再稍等一下。 荣裕:好。 最后文雪琪上微博存了一些符合荣裕气质的表情包,在工作群聊里加了荣裕的好友,给他发过去。 荣裕收到表情包,划着屏幕看了几眼,耳尖又有点微微泛红。 文雪琪意味深长地笑眯眯:不够尽管说,我这里还有好多。 荣裕把手机放回兜里,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够了,谢谢。 吃了一顿幸福感爆棚的国际爱心午餐,盛奕心满意足,下午学习都更有动力了。 他做了两套卷子,竟然有一套选择题全对! 盛奕激动地把卷子拍照发给荣裕:【小裕老师!我能上B大了!】 荣裕没有立刻回复,应该是在工作。 盛奕放下手机,兴奋地拍着肩膀自我表扬,盛奕同学表现不错,可以看出是个天才,继续努力!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盛奕又平静下来,觉得没什么劲儿。 总觉得还是少点什么。 手机在桌面上嗡了一声。 盛奕立刻往前翘着椅子腿拿起手机, 是荣裕的回复,还是熟悉的小裕老师的语气:表现不错。 得到了想要的表扬,盛奕的心情温热地鼓胀起来。 他的胸膛里好像飞起了一艘七彩的热气球。 反复听着荣裕的语音,盛奕闭眼想象了一下。 如果荣裕现在就在他身边,这样表扬他时,应该会摸一下他的头。 想着,盛奕的心情又开始莫名低落。 该得到的奖励,少了最重要的部分。 缓缓睁开眼,盛奕发现手机屏幕上又多了一条回复。 看见屏幕上从未见过的表情包,盛奕的眸光轻轻晃了晃。 怦怦。 他的心脏麻酥酥地一跳。 荣裕:【摸摸头.jpg】 作者有话要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沙雕的作者是因为把舌头咬坏了,疼得码不出字,所以这章才这么晚 另外推荐一本好基友的校园文,我个人认为是晋江的一股清流,很好看 《缺氧》by山颂 【受视角】 初二那年体育课晕倒之后,佟语声确诊罕见病,终日缺氧、随时窒息。 凭着嘴甜高情商和病弱加持的佟语声,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所有人掌心里的小太阳。 直到新学期,遇到了个看起来比他还不对劲的漂亮同桌。 这个人孤僻自闭,郁郁寡欢,总是把自己和他人隔绝开来。 像极了刚确诊时候的自己。 【攻视角】 吴桥一身患阿斯伯格综合征,还伴有抑郁和狂躁,几乎没有表达和接受情绪的能力,一度也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 转学回国后,新同桌是个病弱少年,每天都在苟延残喘、勉强度日。 看着他辛苦活着的模样,吴桥一难得产生了共鸣。 他们都是被生活狠狠抛弃的人,或许可以找时间交流一下厌世心经。 后来,吴桥一发现自己看错人了。 吴桥一:活着真没意思。 佟语声:不想要的命不要扔,隔壁的佟佟都馋哭了! 吴桥一:这个世界真的让人窒息。 分卷(36) 佟语声:我最懂窒息了,呼吸机借你要不要? #或许因为是语言不通,我总觉得和同桌交流不太顺畅# 【人设】 受:生理疾病+乐观小太阳+文艺沙雕 攻:心理疾病+自闭混血儿+情感缺乏 感谢在20210609 04:59:06~20210610 19: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福公的小宝贝 10瓶;东隅大鱼 5瓶;你隔壁在吃螃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手机 盛奕愣了愣。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收到荣裕的表情包。 图片里,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小狗的头。 盯着那张图片看了许久,盛奕感受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心率。 他轻轻吸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 微悸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盛奕把表情包保存,新奇地问:哪儿存的表情包? 仿佛没有听到盛奕的问题, 荣裕岔开话题:【要工作了,继续努力。】 盛奕了然地笑了笑, 回复了个【我可以】的表情包。 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寻思了一会儿, 盛奕保持着笑容, 拿起笔继续做题。 算了几道题,他拿起手机查了下日历。 距离回国考试还有二十五天。 盛奕轻叹一口气, 提前订了张回国的机票。 下午,盛奕收到了凌也的微信。 出发前他和凌也说了要陪老师出国的事,才知道凌也是中日混血,母亲是日本人。 还很巧,日本这边的家就在北海道老师的农场附近。 说寒假期间可能会回去。 凌也:【老师怎么样?】 盛奕:【挺好的,不用担心。】 凌也说话还是言简意赅:【明天过去。】 本以为要等程文歌来,才能有朋友陪他。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来人了。 在异国他乡能见到国内的朋友,盛奕有点开心。 盛奕:【明天到?去接你?】 凌也:【不用。】 凌也:【到了联系。】 盛奕:【OJBK.jpg】 晚餐时间, 荣裕的国际爱心餐又准时送达。 吃过晚饭, 图辛莱提议出去散步。 红艳的晚霞绚烂地在天边涂开, 像浓稠的草莓酱向下缓缓流淌,淋到一片平坦雪白的田野上。 因为是农场地区, 附近的房子不多。没有高楼,视野非常舒适。 盛奕和老师一起慢慢走在田间的小路里。 他的心情变得温馨而安逸。 事实上, 盛奕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人。 他还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就像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到荣裕的家过夜,就能在陌生小孩儿的卧室里睡得像头猪。散步时,人会下意识进入思考。 盛奕的思绪飘扬在异国的晚风中。 他想起昨天那几滴丢人的眼泪。 他很多年没在荣裕面前哭过了。 上一次当着荣裕的面这么丢人, 好像是妈妈葬礼那晚。 因为太久远,对母亲的记忆,盛奕是模糊的。 但童年时母亲的教导,还是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让他从内心深处根深蒂固地认为,男孩子掉眼泪,是件丢人的事。 所以,从小到大,就算哭,他也从来不会让荣裕看见。 失忆后,因为强烈的茫然和恐惧,在跟荣裕回家的第一晚,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一次。 但眼泪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自我疗愈。 一旦痛快地哭过,再大的心事他都可以自己排解。 身体里所有的负能量都能跟着眼泪一起彻底宣泄。 哭过的第二天,整个人焕然一新,满血复活。 因为昨晚突然失控的情绪。 盛奕突然意识到。 原来离开荣裕,对他来说,是一件几乎难以承受的伤心事。 哪怕意识里清楚知道只是暂时分开,身体的情绪却很诚实。 好像灵魂被遗忘在了远方。 即使努力压制,大脑还是遵循本能,反复思念,甚至到了致郁的程度。 所以才会在听见那些熟悉的关心时。 所有努力效果清零。 突然崩溃。 小也明天来? 图辛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盛奕的思考。 嗯。盛奕微笑点头。 小也这个孩子不错。图辛莱漫步说,虽然天赋上比你欠缺些,但在他身上,我能看到我年轻的样子。 您?盛奕转头。 其实我是个很愚笨的人,在艺术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只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泛梦想。图辛莱转过头,对他亲切笑道:巴黎美术学院,我考了五年才被录取。 盛奕惊讶地抬了抬睫,没听您说过。 备考那几年真的很惨。图辛莱看着远方的天空回忆道:巴黎的生活费很贵,为了多一些创作时间,我不去打工,每天饿着肚子去蹭课,厚着脸皮请教授们帮我点评。 这段经历盛奕还从来没有听老师说过。 图辛莱失笑:大概是被我烦的受不了,第五年面试,教授们就让我过了。 盛奕笑道:太厉害了,巴黎美术学院现在一定不后悔收了您。 但她不一样。图辛莱的笑容淡了一些,眸色暗淡地说:她的家境是我无法高攀的好,一出生就生活在我无法想象的世界。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平,她甚至比我有天赋,我拼了命才求来的入学名额,她只考一次就以最好的成绩被录取。 是在说前师母吗? 以前开始盛奕就一直很好奇师母的事。 她是那么美好,天真浪漫却懂得世俗的苦难,比维纳斯更像爱与美的化身。 但她的美好也对比出了我的拙劣。 渐暗的夕阳中,图辛莱垂下眼:和她在一起,我一直很自卑。即使结了婚,接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还是自欺欺人,不敢承认自己深爱着她。 我总是在为将来恐惧,怕她有一天会找到更好的归宿离开我。 盛奕听得微微出神。 但我忘记了,一个人的感情,是会因得到不回应被消磨殆尽的。图辛莱苦涩勾唇:当我找到了可笑的自信,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意,她已经无法忍受那样的辛苦了。 天黑回到木屋别墅,盛奕还沉浸在图老师的故事里。 洗完澡换个睡衣,盛奕伸开胳膊摊在床上。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不由自主想着老师的故事,手机在身边响了好久才听见。 接通视频,荣裕出现在屏幕里。 这一次,盛奕发现荣裕的样子,好像发生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是因距离而产生的美好感。 视屏里的男人看起来更加帅气英俊,沉静的气质也更加而迷人。 盛奕竟然恍然意识到,这才是离开荣裕的第二天。 他总觉得好像又有一年没有见到过荣裕了。 荣裕似乎刚回家,坐在他熟悉的客厅沙发上,还没有洗澡换睡衣。 男人垂眼时,狭长的眼尾漂亮微扬。 身上的白衬衫干净整洁,衬得发丝和瞳色漆黑如墨。 无法融入任何浮华色彩的黑色,在男人身上透着一种绝对纯净的高级质感。 隔着屏幕好像都能闻到衬衫上散发出的清冽香气。 明明是禁欲的气质,却更能催生莫名强烈的欲。 看着屏幕里距离遥远的人,盛奕的身体突然隐隐发热。 脸耳也染上了不自然的绯红。 荣裕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长睫微落打量着他:在做什么? 盯着荣裕的动作,盛奕有些心猿意马,刚和老师散步回来。 荣裕:洗澡伤口碰水了吗? 盛奕的嗓音有点暗:没有,已经没事了,Ares呢? 视频里的人放下手机短暂离开,再次回来时怀里抱了只很有活力的狗。 Ares在荣裕的臂弯里攀着他的胸膛,热情地抬头去舔他的下巴。 荣裕偏头躲了一下,Ares又兴奋地顺势舔他的耳朵。 看着被狗爪扒开一些的衬衫领口,盛奕的躁意持续升温。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竟然有点羡慕一只狗。 好了。荣裕温和地出声阻止,让爸爸看看。 Ares还沉浸在主人回家的激动中,完全不受控制。 被舔了不到一分钟,荣裕无法忍受地把Ares放下。 再看回手机,发现盛奕的脸已经红透了。 荣裕还没往那方面想,问:房间很热? 盛奕不敢再看视频里的人,连忙移开视线,声音有点哑:嗯,空调温度开高了。 听到熟悉的音质,荣裕才意识到对面的情况。 盛奕有点不能忍,想赶紧解决一下问题,开始找借口挂视频:我困了,你去洗澡休息吧,晚安。 刚要点挂断,荣裕直接戳破他的谎言:想做什么。 并不是在问,而是一种心知肚明的语气。 既然被看出来了,盛奕干脆用坦然的语气承认:做男人要做的事,挂了。 视频开着。荣裕靠着沙发,冷静的嗓音命令:把门锁上。 明明不是强硬的语气,却莫名让人无法违背。 意识到荣裕想要陪他做什么。 盛奕的心跳骤然加速。 下床锁好了门。 又按照指示关掉了顶灯。 宽敞的卧室,窗帘紧闭,只开了一盏昏暗的暖色台灯,温和地照亮床边的一小片区域。 手机的扬声器音质逼真,不时发出盛奕绝对熟悉的声音。 男人的声线低沉悦耳。 在安静的夜晚,散发着令人充满遐想的魅力。 手机立在枕边。 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男人沉静的语气,像在安全的诊室里,心理医生在为患者进行催眠治疗。 盛奕侧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有点羞.耻地看着手机里气质清冷的英俊男人。 这个从未试过的方式,让他感到非常难为情。 却又心跳地期待着。 昏黄的光线里,荣裕的视线缓缓扫过睡衣领口的上方。 从锁骨到脖颈,再从脸颊到耳朵。 细白的皮肤一寸一寸泛着纯情的粉。 还没开始,男生干净透明的浅珀色明眸,已经变得朦胧。 视频里的男生背对着暖色的暗光,乖乖地看着他,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荣裕的眸光也渐渐变暗,平静地欣赏着视频里的画面。 可以了。 像是得到了许可。 盛奕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羞.耻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感谢在20210610 19:02:28~20210612 00:2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灰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兔子 空调的温度设置在三十二度。 其实不是很热。 盛奕还是出了一身汗。 睡衣面料很薄, 热意却越积越多。 无法挥散。 就连鼻息都是热的。 小裕。盛奕眯开眼。 眼前好像笼着一片拨不开的迷雾。 对比他的焦灼,视频里的人置身事外一般,就连, 想要什么? 盛奕的呼吸没一会儿就乱了套,视野朦胧得几乎看不清屏幕。 他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 思维迟钝让他感到迷茫。 说出来。荣裕静静观察着男生的脸。 盛奕脸半埋在枕头里:好想你。 荣裕看着盛奕红透的耳尖, 想我什么? 想了想, 盛奕自己也很迷茫:不知道。 荣裕的眼睫落下了一些,帮他回答:想我抱你? 一旦被提示, 盛奕好像就明白了一些:荣裕,我想抱你。 仿佛是在趁机报复盛奕的狠心离开,荣裕冷漠拒绝,不给抱。 好像真的在索要拥抱时被荣裕推开了。 盛奕顿时心里一阵失落,把脸整个埋进枕头。 荣裕:脸转过来,不要憋气。 因为强烈的憧憬,盛奕根本无法违抗这个人的命令。 他轻咬着唇转过脸,视野覆着一层湿.润的水雾。 被拒绝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还想要什么。荣裕继续审问。 因为荣裕提出的问题, 眼前的迷雾好像也一层一层被驱散。 盛奕盯着清晰画面里男人温润的嘴唇:想亲你。 荣裕的神情显然有被他的话愉悦到, 却仍然刻薄地限制他的索取:只能亲一下。 就一下。盛奕迫切地保证, 好像得到了许可,就真的可以亲到远方的人。 荣裕安静下来。 盛奕的心跳又快了一点。 或许是手机离得太紧, 盛奕突然产生了一种逼真的幻觉。 好像荣裕现在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的胸膛里有一只不听话的兔子,不断地用力撞.击着前方脆弱的肋骨。 拼了命地试图越狱, 向着月亮上的主人跳过去。 他期待地望着身边的人,仿佛在等待亲吻降临。 闭上眼。荣裕轻声说。 盛奕听话地闭上眼。 就像真的会有人过来亲吻他,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真实的紧张。 男人的声音仿若实质,将盛奕的想象力激发到最大。 分卷(37) 荣裕的语气轻而缓:亲到你了。 随着对方轻缓的语气, 盛奕的嘴唇微微发麻。 温热的嘴唇温柔地吻住了他。 说好只能亲一下。 荣裕却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像是在奖励他乖顺的表现:张嘴。 嘴唇上的蔓延的微弱电流,因为这个动作传递到舌.尖。 像是被荣裕轻轻吮住,被迫接受深.吻。 只是听见了荣裕的声音,和荣裕接.吻的感觉便悉数找回。 在盛奕的想象里,他的下巴被荣裕捏住。 舌.头被强势地引导,与清冽的气息缱.绻勾.缠。 因为静默的时间很长,仿佛对方的吻也一直没有停下。 盛奕努力吸气。 他感到轻微的眩晕,甚至有点缺氧。 然后,他听见荣裕在他耳边低低说:你瘦了。 因为一句话,盛奕突然就产生了更强烈的思念感。 盛奕混沌的思维,彻底被思念强大的力量占据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这么想念过荣裕。 盛奕翻身平躺,闭着眼诚实地说:想你,吃不下饭。 看出盛奕变得更清晰的下颌轮廓,荣裕眸色更深了些。 他好像也穿过手机屏幕,在房间里和盛奕相遇,可以肆意拥抱着他。 看着视频里的人,荣裕用目光温柔地抱住他。 房间过了好几分钟才恢复安静,温度也渐渐降下。 荣裕的声音恢复沉静,舒服了吗? 盛奕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雾.气,长长呼出一口气。 又缓了一会儿,盛奕起身抽出纸巾擦干净手。 荣裕看着他睡衣,衣服弄脏了。 盛奕又用纸巾擦了下睡衣。 擦完把纸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盛奕意味深长地瞥了手机里的荣裕一眼,笑道:小裕老师,你好会啊,哪儿学的? 两个竹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不可以谈。 荣裕也很坦诚:想着你,就会了。 晚上睡觉时,两人还是保持着视频通话。 听不见对方的呼吸声,他们都不能睡好。 盛奕洗完澡,去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隙。 他把手机充上电立在旁边,侧躺到枕头上。 盛奕眷恋地看着视频里的人,疲倦地低声说:晚安。 荣裕也已经躺下了,脸和枕头映在手机的弱光中,好像就躺在他身边。 荣裕用目光吻了吻盛奕的额头:晚安。 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听着荣裕微弱的呼吸声,盛奕很快就睡着了。 他又在大脑的自我修复下,进入梦境寻找丢失的记忆。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 因为一些不想直面的心理作祟,盛奕的状态开始变得不对劲。 早上两人一起上学时还是好好的。 到了学校,他就开始不自觉和荣裕保持距离。 他不再频繁地去A班找荣裕。 他不再拿着卷子去找荣裕问题。 不再去找荣裕打发下课的十分钟。 在学校里和荣裕走在一起时,他不再搭荣裕的肩膀,不再笑嘻嘻地搂荣裕的脖子,在他耳边开玩笑。 盛奕在刻意把自己和荣裕分开。 但习惯是很可怕的。 有时他还是会无意识做出亲密的动作。 手碰到荣裕的身体时,他会像过电一样惊醒。 然后下意识扫一眼周围,迅速把不听话的手收回来,不自然地把蠢蠢欲动的手插进兜里。 荣裕会在那一刻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 被那眼神扫过时,盛奕的心脏会慌张地猛跳一下。 学校的大门就像切换盛奕行为模式的分界线。 出了学校,回到没有多余目光注视的家里,他就能心态平和地恢复自然。 就像欲.念的强力反弹,到了没人的家里,他就忍不住对荣裕比任何时候都频繁地搂搂抱抱。 像要把白天错过的机会都补回来。 荣裕的心情也每天在两个频道之间切换。 他一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情绪,突然成了被盛奕拽在手里的玩物。 随着盛奕的疏远和亲近,在天堂和地狱里漂浮。 被盛奕的反复无常搞得有点无奈。 后来荣裕也习惯了。 荣裕很聪明。 他早就猜到了原因。 他知道。 这家伙肯定是在学校听到了什么。 如果是以前,荣裕会找时间和盛奕谈一谈。 但这次荣裕没有和盛奕聊。 因为他也是青春期的男生。有些事情,他自己都还不能确定。 甚至他的情况比盛奕更加水深火热。 在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株快要发育成熟的豆荚。 豆荚里的种子日渐长大,已经到了快要崩开的程度。 只需要一个极轻的触碰。 被薄薄叶片勉强裹藏的成熟种子,就会啪地一下逃离束缚,飞向那片心仪已久的土壤。 落地生根,长成不可预测的形状。 荣裕清楚地知道。 他和盛奕之间,有什么东西,就要失控了。 开学后的第三周,学校组织了一场春季篮球赛。 盛奕打球很好,作为E班的队长带队比赛。 荣裕是全能学神,是A班的队长。 听到广播通知,两人一起去学生会抽签,决定高一学年小组赛的对手。 盛奕把手伸进纸箱里,对荣裕眯眼笑:就算A班有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荣裕抱着手臂在旁边等,漫不经心勾唇:拭目以待。 程文歌刚进来,看见盛奕抽签凑过去看,紧张嘀咕:千万别是K班 从初中开始,程文歌和盛奕打球从来就没赢过。 他已经被虐佛了。 盛奕摸出一张折叠过的纸条,在会议室里众人的注视下打开。 程文歌心如死灰地闭了闭眼:操。 可惜了。盛奕遗憾地叹了口气,他还挺想和荣裕正式比一场的。 荣裕的天赋体现在方方面面,但他不是很喜欢这种需要和别人对抗的运动。 比起竞赛类运动,荣裕更喜欢可以保持心情平和的长跑。 所以盛奕很少有机会和他一起打球。 盛奕安慰地拍拍程文歌的肩膀:别灰心,明年还有机会。 程文歌:无Fuck可说。 荣裕也结束了抽签,抽到了F班。 回教室的路上,盛奕想了想,问程文歌:刘晨是不是还在F班? 想起上学期的事,盛奕皱了皱眉。 上次被盛奕打伤,刘晨期末考试都没来参加。 对。程文歌也想起来了,犹豫片刻,回头提醒荣裕:他这学期回来挺阴沉的,你注意点。 盛奕冷冷一笑:他再敢耍一次心眼试试,我给他十个胆子。 没事。荣裕根本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到了篮球赛那天,E班和K班的比赛是开场局。 E班有了盛奕这个在初中部就很出名的篮球大佬,队员们的士气都强大了不少。 因为对手里有学校风云的篮球小达人,K班球员的脸色都非常认真,防守到了紧张的程度。 比赛这天是周六,学生们不用穿校服。 荣裕穿着灰色的卫衣外套,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坐在中排观众席上观战,引得前后一圈的女生频频侧目。 盛奕打球队里的小前锋,负责进攻。 裁判的哨声吹响。 E班的队员跳球抢下进攻局,盛奕截到球,第一次进攻就毫不留情。 球场上的白色球衣像一道闪电。 男生额头上戴着黄色的运动发带,游刃有余突破K班的重重防守。 运球跑向对方篮筐,一路过关斩将。 K班负责防守的球员都看傻了。 K班的男生有几个没见过盛奕打球,只听说这人玩球很厉害。 听说校队教练曾经多次向他发出多次邀请,但这位大佬因为忙着搞艺术没时间,次次都拒绝。 程文歌朝自己队里已经看傻的队员喊:拦他!! 为时已晚。 盛奕以惊人的速度运球跑到对方篮下,躲开来盖帽的手双手持球屈膝一跃。 所有人屏住呼吸。 篮球脱手,砸上篮板。 盛奕把球扔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手感,都没看结果,直接转身准备回防。 哐,哐哐哐哐 篮球反弹回篮筐,转了两圈,顺网落地。 全场爆发出震天的尖叫:啊啊啊啊!!!! 程文歌闭了闭眼。 开局八秒拿下一个二分球。 盛奕面色沉着,和擦肩而过的队友击掌,顺便朝观众席上的荣裕眨了下左眼。 荣裕微眯起眼,给他比了个漂亮的手势。 那边观众席的女生捕捉到盛奕的小动作,激动到破音。 啊啊啊啊啊啊!!! 好帅!!! 盛奕姐姐爱你!!! E班牛逼!!! 荣裕淡淡瞥了眼那个大胆表白的高二女生。 女生莫名背脊一凉,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喷嚏。 后面的比赛毫无悬念,盛奕几乎靠着一己之力就把K班碾压得士气全无。 最后以可怕的分差,带领E班赢得首场小组赛的胜利。 下一场是A班和F班的比赛。 荣裕换了黑色球衣和A班的队员们一起往场上走,盛奕正在和队友们说说笑笑一起下场,看见荣裕一时没控制住兴奋,习惯性赢球后扑上去熊抱。 目睹这一幕的女生又是一阵激动。 男生们倒是没觉得什么。 赢了球的男生对好哥们儿做什么都不奇怪,搂住亲一口都在可理解的范围。 荣裕熟练地稳稳托抱住人,被盛奕的汗水蹭湿了干净的球衣也没皱眉。 我厉不厉害?盛奕搂着他有点兴奋地问。 荣裕配合道:牛逼。 盛奕只挂了几秒就跳下来,用拳面抵了下荣裕的胸膛,眸光明亮地笑道:好好打,决赛等你。 碰巧刘晨从两人身边经过上场,阴沉地朝两人看去一眼,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讥讽。 刘晨出院后本来想找舅舅帮他出头,不但卖惨没成功,还被痛骂了一顿。 他找荣裕麻烦时就是想在女神面前出个风头,没想那么多,根本不知道荣裕就是荣氏集团的继承人。 这学期回学校,他又被舅舅严厉警告,让他不准再找荣裕和盛奕的麻烦。 刘晨的心里不甘得快要滴血。 刘晨是把面子看得大过天的人,他最在乎的东西,现在被这两个人撕得粉碎。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都是攀龙附凤的势利眼,以前他借着舅舅的校长身份在这帮人面前找足了面子。 现在,所有人都在把他当成loser。 就连以前的小弟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盛奕和他对上视线,也嘲讽一笑,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主动挑衅:出院了,脑子治好了吗。 刘晨差点气裂开,头脑一热把舅舅的警告全忘了个干净,大步朝盛奕走过去。 盛奕就在原地唇角冷扬着等他。 F班的队员立刻拉住刘晨,不耐烦地劝:你别找事了。 刘晨眼睛发红,盯着盛奕骂:我操.你 荣裕挡在盛奕身前,漆黑的眼眸凉凉盯着他:你再多说一个字,这学期就只能在医院念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航航就是最帅的! 第40章 小雨 荣裕脸色一变。 周围一圈人立刻噤声。 F班的球员心惊胆战地把刘晨弄走了。 刘晨以前的小弟怕受到牵连, 紧张地向荣裕道歉:裕哥,你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荣裕漠不关心地移开眼, 按了下盛奕的头:去观众席等我。 盛奕瞬间被顺了毛,乖乖应:哦。 转身时, 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刘晨的背影。 在观众席找到程文歌, 盛奕披了件运动外套坐到他身边, 不爽嘀咕:怎么会有这种脑残 程文歌:碰到刘晨了? 盛奕一脸烦躁:碰见狗了。 程文歌笑了声。 哨声吹响,A班和F班的比赛正式开始。 F班有很多校队球员, 是强大的对手。 A班的学霸们打战术球。 因为已经制定好了周密的进攻防守计划,没抢到首发进攻也很淡定。 荣裕在球队里打控球后卫。 和小前锋这种基本是明星个人秀的自由位不同,控球后卫是球队进攻的组织者,需要敏锐的观察力和强大的组织能力。 负责观察全场,控球助攻,把球精准传给得分机会最多的区域,也是拿球机会最多的人。 在底线跳投威胁对手。 刘晨打小前锋。 他是校队球员,球技很好。 一拿到球, 刘晨立刻发起迅猛的进攻, 看向荣裕时眼色沉得要滴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刘晨已经气疯了, 不顾一切针对荣裕。 进攻时被荣裕拦截,身体上不经意的碰撞格外多, 借着打球经验多,在犯规的边缘疯狂试探。 球场上的身体碰撞非常正常。 前几次裁判都没有吹哨。 面对刘晨的恶意针对, 荣裕面色不改。 观众席上的盛奕却要炸了。 裁判眼瞎吗?!那么明显的犯规都不吹哨!盛奕愤愤锤了一下膝盖。 程文歌:这人打球真脏,荣裕也是够能忍的。 分卷(38) A班负责防守的中卫也看出了刘晨的肮脏动机,跑过荣裕身边时说:裕哥,我防刘晨。 荣裕眸光冷冽, 看起来还是清爽帅气,丝毫没有被扰乱,按战术来。 和上一场实力差距明显的碾压局不同。 这次两边都是强队,两队的进攻都被拦下了一次,谁也没有得分。 赛况焦灼。 观众们都聚精会神关注比赛。 室内球场非常安静。 砰砰的弹球声和篮球鞋摩擦地声,营造出紧张的球赛氛围。 荣裕再次精准拦下了刘晨的进攻,一个传球的假动作骗过了刘晨,直接在底线附近跳投。 起跳投球时,男生修长的身型向后仰,眉眼间的额发轻扬。 黑色球衣随着动作贴上绷紧的腹肌,弯出一道漂亮有力的腰线。 一个空心球。 全场惊艳。 各种意义上的惊艳。 女生们要为校草发疯。 啊啊啊啊!!! 荣裕加油!!!! Nice!!盛奕激动地喊。 程文歌:漂亮。 刘晨站在原地喘气。 两次进攻都被荣裕拦截,他脸色黑得发青。身体攻击又得不到丝毫想要的效果,刘晨恼得磨牙。 人群的呐喊声中,他突然听见一声几乎被埋没的轻嗤。 转头,看见对上盛奕蔑视的眼神。 像看一个垃圾。 盛奕轻狂地对他竖起中指。 血液直冲太阳穴,刘晨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眼睛憋得猩红。 F班的进攻。 刘晨再次从队友手中拿到球。 一个绝佳的投篮机会,他势在必得地举起球,一道清冷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时移到他身边,凭借身高差抬手盖帽。 观众席响起秦菲琳崇拜的加油声:荣裕加油!! 嘭地一下。 刘晨心中的所有火气,都在这一刻爆发。 仿佛即将被扣下的是他最后的尊严。 凭什么!!! 刘晨双手持球,锋利坚硬的手肘改变了方向。 趁着荣裕抬手时失去防护能力,朝着身边黑色球衣下的肋骨区域狠狠一撞。 因为有意犯规。 这一下几乎用了十成力。 荣裕蹙眉闷哼一声,忍着右肋传来的剧痛拍下球。 不稳落地,他捂住痛处,脸色苍白地闭了下眼。 裁判的哨声吹响。 没想到刘晨会这么大胆,F班的队员都看傻了。 盛奕睁大眼猛地站起来,咬牙骂了句脏话。 程文歌也没想到刘晨会疯成这样。 A班的队员骂骂咧咧聚过来。 刘晨你他妈脑子有病就别出来转悠。 这球打的,我真他妈开眼了。 F班的队员忙在刘晨惹事之前拽走他。 全场哗然。 卧槽 刘晨疯了吧? 荣裕没事吧?那一下也太狠了 队员要扶荣裕,裁判过来问:严重吗?需不需要叫校医? 荣裕放下手,躲开队友搀扶的手,眸光森凉地盯了刘晨两秒,冷声说:没事,继续。 那一眼仿佛从从深渊中投来。 幽深的黑眸光泽全无。 看得刘晨身体不自觉微微发颤,像坠入了冰窟。 冷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失控后做了什么,刘晨出了一身冷汗。 后半场比赛,荣裕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好,反过来针对一般不给刘晨任何碰球的机会。 强势拦截。 拿到球后就在刘晨眼前嚣张跳投,速度快到刘晨来不及反应。 投进了好几个绝佳的三分球。 刘晨被打击得浑浑噩噩,彻底不知尊严为何物。 到后面他整个人都有点精神恍惚。 只要和那双冰凉的黑色眼睛对上视线,他的动作就变得僵硬。 好像在和深渊对视。 F班也彻底被A班有条不紊的进攻打乱了节奏。 最后以惨烈的分差输掉了比赛。 比赛结束。 盛奕从观众席的栏杆翻下,跑到荣裕身边摸他的肋骨,着急地问:痛不痛? 荣裕垂眸看着盛奕过度紧张的表情,微微摇头,没伤到。 盛奕不信:你嘴唇都白了。 程文歌皱眉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盛奕沉下脸转头寻视球场。 刘晨一结束就跑没影了。 沉沉收回视线,盛奕不容拒绝地扶着荣裕往外走:先去校医院看看。 往外走时,秦菲琳急切地跑过来,关心地问:荣裕,你还好吗?这是要去医院吗?我让我爸派人来接。 秦菲琳家里经营着国内知名的私营三甲医院。 没等荣裕说话,盛奕没好脸色地说:麻烦别挡路。 秦菲琳: 荣裕微不可见地垂眸勾了下唇,抬眼时恢复了疏离的淡漠:不需要浪费医疗资源,谢谢。 在校医院做了检查。 荣裕身体素质很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荣裕坐在诊疗床上撩开黑色球衣时,盛奕的心狠狠揪痛了一下。 简直比他自己受伤还疼。 荣裕撩着球衣,露出肌肉纹理精瘦漂亮的右侧胸膛,白皙的皮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紫。 可以想象当时有多痛。 带着这样的伤,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赢下一场球赛。 虽然对荣裕已经很了解,盛奕还觉得这人的忍耐力简直强到可怕。 安静洁白的校医室里,盛奕蹲在诊疗床边,给荣裕喷药。 嘴唇紧紧抿着,眼眶有点红。 越看越心疼,盛奕少见地在荣裕面前说了句脏话,他妈的这个狗东西。 荣裕安静地垂着长睫,享受着盛奕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关心。 看着盛奕渐渐愤怒泛红的眼睛,他猜到了盛奕想做什么。 提前叮嘱:不许打架。 知道了。盛奕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你现在别跟我说话。 这位帅哥的脾气一上来,一向是六亲不认的。 荣裕用气息轻笑一声,主动认错:对不起。 盛奕看傻子一样抬头看他:你道什么歉? 荣裕放下球衣,很长记性地说:拦你为民除害。 盛奕好笑地起身,用力扣上喷剂盖子。 给个梯子就要上天,一脸认真地玩笑道:知道错误还犯,今晚回家好好反省。 荣裕忍笑,很有耐心地顺着毛:好。 周一上学,盛奕担心刘晨去找荣裕麻烦,把自设的戒律打破。 他又开始频繁地下课去找荣裕,去个厕所都要贴身保护。 还要标记保护对象一样搭着他肩膀。 盛奕彻底无视了周围的目光,恨不得时时刻刻和荣裕形影不离。 并且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 他和荣裕关系好,跟别人有关系吗? 从小一起长大朋友,亲近点怎么了? 他搂荣裕几下,抱荣裕几下,就是亲他几下,碍着谁了吗? 盛奕心想,他就这么一个神仙竹马,他不宠荣裕还宠谁! 周一,A班的体育课和E班一起上。 荣裕因为伤处开始反疼,不能剧烈运动,被批准休息。 盛奕难得不和同学一起打球,陪他在体育馆里的跳高软垫上坐着。 还疼吗?盛奕盯着荣裕运动服下的伤处,啧了声,我看你昨晚睡觉都不敢翻身,是不是疼得厉害? 盛奕关心起人就有点小题大做。 因为盛奕永远都比荣裕睡得快,起得晚,所以他并不知情。 荣裕从小睡觉就很老实,一个姿势可以到天亮。习惯的入睡姿势是平躺,被子盖到胸口,双手自然地搭在上腹。 最优雅的白雪公主式睡姿。 感受着只是轻微胀痛的右肋,荣裕面不改色地嗯了声。 这么能忍的人说疼,那得多疼啊。 盛奕又心疼得不行。 渴不渴?盛奕关心地问。 荣裕垂着长睫:有点。 盛奕立刻站起来往超市跑:我去给你买水。 不一会儿盛奕微微喘气小跑回来。 怕荣裕手上用力会牵动伤处,把买来的水拧开瓶盖给他。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喝,像是怕他呛着。 荣裕自然地享受着盛奕过分细致的关照,喝完把水瓶递回去:谢谢。 盛奕把水平接过来,男友力十足地拧上瓶盖。 又把冰淇淋包装打开递给他,哄女朋友一样温声说:吃点甜的就没那么疼了。 荣裕吃了一口他最讨厌的甜食。 刚咬了一口,就听盛奕在旁边眼睛亮亮地问: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他怀疑盛奕给他吃的不是零食。 是仙药。 但疼痛却真的有缓解。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觉更强烈的心悸上。 除了胸口的微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荣裕嗯了声,好多了。 秦菲琳和班里的女生从旁边路过,看见两人一整节课都黏在一起,心里莫名微酸,走过去问:班长,你的伤好些了吗? 盛奕脸色顿时一黑,不爽地撇开眼。 荣裕淡淡说:没事了。秦菲琳刚才看见盛奕给荣裕拧瓶盖递冰淇淋,微笑道:你们关系真好,听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不长,也就十年吧。盛奕往后撑着软垫,翘着长腿散漫说。 听出盛奕的不友善,秦菲琳保持着温柔的女神笑容:真羡慕你们。以后有女朋友了,还可以四人一起约会。 不约。盛奕莫名就是很讨厌秦菲琳,懒洋洋有点坏地笑道,我们是好学生,不早恋。可以让一下吗?你挡我们晒太阳了。 秦菲琳的嘴角僵了僵,想跟荣裕搭话都被盛奕打断,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站了两秒,转身走了。 秦菲琳走后,荣裕转头久久看着盛奕。 怎么了?盛奕不自然地晃了晃视线。 荣裕把脸转回去,看着手里的冰淇淋,沉默片刻,没什么。 当晚放学,外面下了小雨。 荣裕准备好雨伞在班里等盛奕。 他直觉今天盛奕应该不会再给他发信息了。 没想到还是收到了盛奕的微信。 说要和程文歌一起去体育馆打会儿球再走,不跟他一起回家了,让他先回去。 荣裕拿着手机思索了几秒,挎上书包,拿着雨伞走出教室。 阴天的傍晚非常昏暗。 刘晨球赛上怼了荣裕那一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上学出门时忘记带伞。 低声咒骂着淋雨往外校门口走时,路过教学楼侧边的拐角,他被一只手拽着后领子拖进了楼后阴暗的杂草丛。 我草他妈你谁 刘晨骂骂咧咧奋力挣脱,身后的人用胳膊有技巧地裸.绞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沉声说:你爹。 这个格斗动作就算是专业的格斗选手也几乎无解,是唯一可以让人类徒手制服野兽的招式。 刘晨脸色迅速涨红,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血液无法到达头部,没过几秒他就意识模糊,快要晕厥。 死亡的快速接近,让他彻底丧失了所有反抗意识。 他失力抬手,试图拍打勾在脖子上的胳膊,翻着白眼嘶哑求饶:爹,爹,放手 身后的人在他晕过去之前松了劲儿。刘晨直接跪到湿漉漉的草里,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大口吸气。 看见走到面前的白色球鞋,他惊恐抬头。 男生穿着黑色运动外套,一边肩膀挎着书包,头上是浓浓的阴云。 宽大的帽子罩着半张俊朗的脸,阴影下的一边嘴角冷冷微扬。 刘晨的视野还模糊着,看不清人,求生欲爆发,奋力站起身就要往上扑。 男生扔下书包,一脚踹到他肚子上。 刘晨狠狠撞到身后的墙上。 还没缓过来的身体又是一阵眩晕。 刘晨缓缓靠着墙滑落,五脏六腑痛得已经骂不出声。 可眼前的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又像死.神一样朝他走过来。 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撞。 熟悉的剧痛和没有分寸的打法,让刘晨恍惚中意识到了这人是谁。 盛奕刘晨在狠厉的拳打脚踢中含糊笑骂,你和荣裕搞基的事,他家里知道吗信不信我把这事告诉他爸,不用我动你,你就废了他可是荣氏集团的继承人 盛奕冷笑一声,抓着头发把人拎起来,用胳膊肘狠狠怼在刘晨的右肋上。 满意地欣赏着刘晨痛苦的表情,盛奕在黑色兜帽的阴影里笑道:他家里不光知道我们搞基,还支持我们结婚呢。怎么,想喝我们的喜酒啊? 刘晨不甘地半睁着眼睛,全身已经被雨浇透。 你配吗,垃圾。 盛奕嘴角的笑意凉凉消失,扔垃圾一样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 打爽了,盛奕没再多看他一眼。 捡起草里的书包挎在肩上,双手插进外套兜里顶着雨往外走。 转过楼角,盛奕低垂的视线看见一双熟悉的长腿。 缓缓抬眼。 身姿挺拔修长的男生一手插兜站在墙边,一边肩上背着书包。 听见脚步声,男生撑着透明的雨伞,转头看向他。 浅珀色明眸里残留的沉色和狠厉,瞬间变成干净透明。 分卷(39) 盛奕心里悠然一阵紧张。 眸光剧烈一晃。 怕荣裕说他,盛奕下意识想要撒谎,捏紧书包肩带慌张解释:小裕,我没打架。 荣裕走近几步,把他纳入雨伞的范围。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平常问:球打完了? 盛奕观察着眼前人沉静的脸色,打完了。 荣裕嗯了声。 帮他拂了下帽子上的水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荣青禾:有两个儿子可以继承家业,真好感谢在20210613 18:34:52~20210615 01: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白雪 这次盛奕早上醒来, 视频竟然还开着。 一睁眼就看见了梦里的人。 此刻正穿着衬衫坐在床边,一手撑着床,落下视线看着他。 似乎刚做好上班的准备, 荣裕看起来格外整洁清爽。 就像在国内时一个日常的早晨,对他微笑了笑 :醒了。 盛奕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了几秒, 艰难定位到现实。 他拿着手机睡眼惺忪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要去医院了? 荣裕站起身:嗯, 起来洗脸吧,我要出去了。 盛奕查看了一下微信上的未读消息, 喃喃:凌也已经到了啊 正要挂视频,荣裕的手指顿住,他也去那边了? 是啊,他家就在附近,巧吧。盛奕从床上跳下去。 想到要有朋友陪他了。 精神抖擞。 盛奕开心道:他今天要来看老师,有朋友能陪我玩了。 荣裕静默片刻:别忘了复习。 小裕老师放心。盛奕已经单手脱下了睡衣。 光洁的肩膀出现在画面里,盛奕打开衣柜,偏头看了眼手机, 笑说:快去实习吧, 别迟到了。加油荣医生。 盛奕挂了视频。 荣裕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静立片刻,微微蹙眉。 凌也坐了凌晨的航班, 早上就到了。 下飞机后把行李放回家里,骑着一辆机车十分钟就到了图辛莱的农场别墅。 盛奕穿着羽绒服等在门前的雪地, 盯着凌也炫酷的重型机车,眼睛都发直。 没有几个男生不喜欢这种东西。 盛奕靠过去转着圈看,眼睛都在发光:我天,兄弟, 你这车太酷了。在雪地里骑不打滑吗? 凌也穿着黑色皮衣,一条长腿撑着地。 戴着皮手套的手摘头盔,随意甩了下飘染成灰色的短发。 换了发色,看起来更冷酷难以接近了。 迈下车,凌也把头盔抛给盛奕:换了雪地轮胎,骑一圈? 盛奕心动地摸摸分量很足的黑色头盔。 感受了片刻,还给凌也。 不会。盛奕遗憾叹息:我连驾照都没有。 好学,改天教你。凌也夹着头盔往别墅走,老师醒了吗? 刚醒。盛奕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辆机车。 图辛莱见到凌也也很高兴。 热情地给他泡了茶,坐到窗边的单人布艺沙发上笑着说:来得正好,最近要开始筹备画展,正需要助手。 凌也一到图辛莱面前就变了个人,收敛起所有锋芒。 因为图辛莱在他心目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见再多次都很拘束紧张。 拿起茶杯时手又抖了一下。 盛奕好笑道:你对老师的偶像滤镜是不是太重了? 凌也呛了一下。 转过脸咳嗽了了几声,耳朵不自然地变红。 凌也面无表情看向盛奕:不教你骑车了。 我错了哥。盛奕收起笑。 图辛莱温和笑道:谈正事吧,今年五月,我会和世界青年艺术协会合作,在札幌举办一场新生代画展,目的是发掘更多优秀的青年画家。你们可以要提前准备自己想要送展的作品,这次机会非常难得,好好珍惜。 盛奕兴奋地握了下拳,太好了! 凌也怔了怔,我也可以提交作品送展吗? 当然。图辛莱说,不光是你们,这个画展面向全世界所有青年画家,世界范围内所有提交送展的作品,会由我和世青艺协会一起审核,选出最具有个人风格和天赋才华的作品安排展出。 凌也轻轻吸了一口气,难掩惊喜地和盛奕对视一眼。 凌也的目光很复杂。 最多的是窥见希望的振奋和感激。 靠艺术谋生是最看运气的一条路。 如果不是盛奕把他引荐给图辛莱,他不知道要一个人摸索多少年,才能得到在世界艺术舞台崭露头角的机会。 甚至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看见。 盛奕对他笑了笑,明朗道:一起加油。 嗯。凌也微笑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盛奕和凌也一起投入了参展作品的创作。 凌也每天从家里骑车过来,和盛奕一起在木屋别墅里创作到半夜,再骑车回家。 这次图辛莱没有再进行指导。 完全放手让他们自由发挥灵感。 盛奕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期,每天和程文歌一起每天去老师家上课的时候。 保姆也终于来上班了。 荣裕的爱心外卖暂时告一段落。 说是保姆,其实一是个很亲切的当地年轻女孩,更像生活助理。 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叫铃木美雪,会说一点中文,英语也很好。 比盛奕大几岁,大学刚毕业,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业,回老家思考人生。 这份工作算是兼职。 盛奕甚至不用说什么话。 只用肢体动作和吃饭时的幸福表情,就俘获了小姐姐的芳心。 小姐姐每天变着花样给盛奕做好吃的,出去采购前还会先问他想吃什么,买最新鲜的食材回来给他做。 看着铃木美雪出门采购时干劲十足的背影,图辛莱摇头感慨:我这个真正的雇主都没有你待遇好。 盛奕摸摸最近越来越不明显的腹肌:美雪真是个好姑娘。 凌也淡声提醒:注意点,你已婚。 连续一周,盛奕都沉浸在创作、备考和美食之中。 忙得几乎没什么时间和荣裕发信息。 只能晚上睡前和荣裕汇报日常,开着视频一起睡觉。有时候忙过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连视频的提示音都听不见。 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异地前几天抓心挠肝的思念期,算是熬过去了。 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了。 盛奕本就是一个坚强的人,离开荣裕,他好像才真正成为了一个可以独立做出决策的成年人。 在医院沉睡三年,他只有身体缓慢成长了一些。 苏醒的那一刻。 他的心智年龄却还停留在半熟的十八岁。 和荣裕结婚后,他打开了成年人的世界,但也只是身体上的进一步成熟。 这两周的独立生活。 他的心理年龄终于也飞快地成长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距离回国考试还有十天。 因为最近晚上也经常联系不到人,荣裕少见地白天在医院给盛奕发了视频。 接通视频时,盛奕正在一楼的吧台上吃美雪做的下午茶点心,和凌也探讨送展作品的创作风格。 盛奕有点新奇,看着视频里久违的荣医生,笑问:今天不忙吗? 荣裕:还好,在做什么? 盛奕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身边的凌也,还有厨房里正在炸薯条的美雪。 盛奕:在吃美雪给我们做的下午茶。 荣裕很淡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美雪在厨房里回头用英语问:小奕,你要沾番茄酱还是蛋黄酱? 盛奕大声答:两种都要,谢谢美雪姐姐。 凌也手肘搭着吧台,低头划着手机,悠悠和荣裕打小报告:你对象天天在这儿撩妹,你也不来管管。 荣裕淡笑着问:是吗? 盛奕忙道:我没有,你还真信啊。 盛奕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笑着踢了一脚凌也的小腿:你别瞎说。 看着盛奕满不在乎的笑容,荣裕的笑意敛去了几分。 微眯了下眼。 当晚盛奕洗完澡躺到床上,等荣裕的视频。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通视频睡觉,他又有点想荣裕了。 想着等下可以再让荣裕陪他玩一次。 等到半夜十二点。 差点睡着。 视频提示音一直没响。 盛奕困倦地睁开眼,拿起手机检查微信界面。 和荣裕的聊天框,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下午的几分钟视频通话。 看着那条视频记录,盛奕想到凌也的那句玩笑,忽然惊醒。 他隐隐不安起来。 小裕不会当真了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给荣裕发去视频。 刚发过去。 【对方拒绝了你的视频通话请求】 盛奕: 盛奕抿了抿唇,又给荣裕发去一次视频。 再次被拒。 盛奕: 完蛋。 小裕一定生气了。 手足无措地捧着手机呆坐片刻,盛奕在打字框里敲字:【小裕,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撩妹,你相信我[捂脸]】 点了发送。 两分钟过去。 荣裕没有回复。 盛奕心里觉得好笑。 本来就没什么。 这么一解释,他更像背着老婆在外面乱搞的坏男人了。 才异地两周,这叫什么事儿啊。 盛奕哭笑不得,硬着头皮继续敲字向老婆解释:【真的,不信你可以过来查房。】 这次荣裕回复了。 字里行间都是要吵架的征兆:【去外面谈,不要让老师听见。】 盛奕: 我杀凌也。 套了件羽绒服,盛奕拿着手机悄悄下了楼。 北海道的雪好像永远都不会融化,时不时就要添一层新雪。 外面一直是白雪皑皑。 盛奕一路上想着跟荣裕解释的说辞,穿着毛绒拖鞋踩着雪到了黑漆漆的院子。 图老师的房间已经关了灯。 整个木屋别墅只有他的卧室窗户亮着,隔着窗帘散发出一点微弱的暖色光芒,照亮身边的雪堆。 盛奕戴着宽大的羽绒外套毛边帽子,对着即将展开他和荣裕第一次婚后夫夫吵架的手机,长长叹了一口气。 盛奕不安地想,一会儿荣裕要是发脾气,他得让着点。 听一听哄一哄就完了。 毕竟被留下的人最没有安全感,小裕疑心病重也是正常的。 对手哈着热气,冻在雪夜里等了几分钟,盛奕咬着唇又主动给荣裕发了个视频。 视频提示音从手机扬声器里响起。 散入静谧的冷空气。 隐约还带着回响。 盛奕紧张得不行,想到要面对生气中的荣裕就心脏砰砰跳。 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脾气越吓人。 还没开始吵,盛奕人已经麻了。 视频的回响越来越近,就像是从身后弹过来一样。 刚察觉到不对劲。 他整个人突然双脚离地。 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他的腿根,将他整个人扛到了肩膀上,带着他往附近的储藏室里走。 盛奕下意识惊呼一声,我 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低沉命令:别叫。 比每晚在手机里听见的要真实一百倍。 惊恐瞬间变成惊喜。 盛奕心脏狂跳。 他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埋进气息清冽的羊绒大衣上深深吸气。 太激动,有点控制不住音量:小裕! 荣裕把他粗鲁地扔到干草堆上,摘下手套,凉凉问:还记得我? 盛奕躺在柔软的干草上,怔怔看着被木门外的月光镀亮轮廓的身影。 他的鼻子一酸。 说不清的委屈突然漫上来:小裕,我真的荣裕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直接按着柔软的草堆跪撑下来,发狠咬住他的下唇。 盛奕心跳到眼前浮现银星。 抬手想要搂荣裕的脖子,被他抓住手腕控制在胸前。 干爽的草堆发出窸窸窣窣的杂音,伴着细碎的吻声和呼吸。 小裕盛奕的声音悉数被吻净,只能在交错的鼻息间偶尔隐现,你怎么来了 荣裕用力咬了下他的舌尖,垂落的黑眸闪过一晃迷人又危险的微光。 捉奸。 作者有话要说:异地内容没多长,后面是直接时空跳跃的,大家不要慌。 异地结束就是小奕开窍的时候,后面就是正式谈恋爱了。 关于文章里出现的各种艺术类组织和展览都是虚构,如有现实雷同,请不要代入。 感谢在20210615 01:18:29~20210615 18:3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rystal丶霖桑笙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ystal丶霖桑笙泺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初恋 盛奕的脸耳变得通红。 分卷(40)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的原因, 时隔两周再次被荣裕亲吻,感觉格外得强烈。 舌尖的纠缠像在品尝美酒,令人微醺。 甚至让盛奕觉得。 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荣裕的吻也前所未有地热.烈, 细致地舔吻过他的口腔,像在重新占据自己的领地。大手隔着帽子按着他的脑后, 把他的头往上抬。 两人疯狂地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体内却想有个无穷大的容纳空间, 已经被这十几天的异地耗空,需要大量亲近来填满。 盛奕死死攥着荣裕的衣领, 他往下拽。 后来干脆大力推开人,翻过来把荣裕按住亲。 储藏室的门开着,温度趋近零下,两人却出了些汗,不知道是谁更疯一些。 盛奕只知道他想荣裕想疯了。 荣裕还勉强保存着一些理智,最后用力按下盛奕的后脑勺舐过他的虎牙,稍用力把人推开。 荣裕喘出一口白雾,俊美的面容氤氲在雾气里:进去, 会感冒。 盛奕哪儿停得下来。 他眼里的荣裕现在都是在发光的。 就在这儿。盛奕揪着他的衣领还要低头靠过去。 荣裕不容拒绝地直接把人掀翻, 站起身, 似乎心情很好,轻笑着朝他伸出手:先起来。 看见过分耀眼的笑容, 盛奕眸光轻颤,深深吸了一口气。 心跳的感觉太过清晰, 以至于能感受到其中的微妙特殊。 和人生中任何一次被激起的心跳都不同,整个胸腔都变得非常温暖,好像有冒着热气的温水灌进去。 不是受到惊吓是的尖锐激荡,也不是紧张时的窒息压迫。盛奕能感觉到, 他的心脏在反复挤压、膨胀,随着砰砰跳动的韵律,向他的四肢和大脑提供大量的温热血流。 如果一定要形容,他此刻的心跳,强大而温柔。 像一支拥有绝对能量的红色烟花,可以伤人,却没有丝毫想要伤害什么的恶意,甚至爆开的声音都听起来是那么地喜悦,只用这危险的能量去唤醒他更鲜活的生命力,向着一切美好的方向。 盛奕裹在羽绒服里躺着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荣裕。 他不知道,荣裕眼里的他,此刻的眸光是虚的。 那双色泽莹透的浅眸好像蒙了一层水雾,充满了不自知的朦胧而憧憬。 荣裕垂眸看着,眸色变得深邃,一把将傻住的人拽起来,直接抱小孩一样面对面单手搂住盛奕的腿根,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上身趴在一边宽阔的肩膀,就这么把人带进了房子。 盛奕全程都在犯傻。 甚至没意识到荣裕已经把他抱上了楼梯,问他住哪个房间都没听见。 他的大脑程序卡机,还定格在刚才被男.色勾魂一瞬间。 荣裕没得到回答,偏头看了一眼盛奕的神情。盛奕的表情呆呆的,脸上好像贴着离线状态的标签。 最终荣裕放弃了,按照之前盛奕提过的位置,准确地找到了二楼楼梯口旁边的卧室。 被荣裕放到床上时,盛奕还在神游天外,想着程文歌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的视线像依恋的小鸡仔,一刻不离地盯着开始来回忙碌的荣裕。看着他在脱下外套挂进衣柜,找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又挽起衬衫袖子去浴室给浴缸放水。 盛奕感受着胸膛内的温柔脉动,瘫在床上傻傻地想。 这是喜欢吗? 这种感觉,原来就是喜欢吗? 荣裕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出来,走到床边盯了床上还一脸呆傻的人几秒,嘴角忍不住微扬。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盛奕震惊地缓缓睁大眼,被自己突破新高度的心率吓到了。 卧槽。 盛奕的内心一片鬼畜。 他不会因为心跳过快猝死吧? 好不容易见面,还没碰到人呢,就荣裕迷死了可还行? 盛奕面红耳赤,脸上腾腾冒着热气。 他直直盯着荣裕含笑的眼睛,用心声给自己没出息的心脏训话。 老实点!没见识的东西! 又不是初恋! 哦是初恋。 盛奕的目光又迷茫起来。 所以荣裕是他的初恋吗? 心尖突然麻了一下。 盛奕轻轻吸了一口气。 荣裕在床边抱起手臂,微眯起眼,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床上的人。 不知道刚才哪里出了错,好好的人突然就傻了。 荣裕怀疑是自己刚才突然出现,把人吓到了。 目前盛奕的表情还是呆呆的。 但可以看出这家伙正在心里自我对话。 时而抿唇严肃,时而睁大眼愣住,最后又微微张开嘴思维卡顿一样傻回去。 刚才外面太暗,这会儿荣裕才发现,这家伙脸红得也很不正常。 荣裕怀疑地看了几秒,弯腰撑着床去摸盛奕的额头。 盛奕猛地一歪脑袋,下意识一躲。 ? 荣裕的手愣在空中。 还没反应过来,盛奕又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神情紧张地把他的手掌轻轻贴到自己的额头上,眼尾泛红温顺地望着他。 被盛奕的眼神看得扰乱了心率,荣裕呼吸滞了滞。 但刚才他们在外面滚了一下草堆,荣裕并不打算就这么带着一身灰做什么,他保持冷静命令:衣服脱了。 盛奕瞳孔地震。 脸瞬间没出息地红到了没眼看的程度。 对刚刚确定自己初恋了的青涩男孩儿来说,这个指令过于刺.激了。 即使该做的早就一样都不落地做过了,但盛奕还是纯情地产生了强烈的羞涩感。 之前可以大胆奔放,是因为盛奕觉得他是在和喜欢的身体做。一旦意识到是要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此刻盛奕的心态又截然不同。 他甚至反省起之前自己不检点的行为。 脑海里闪过一长串打着马赛克的画面。 因为两人在这方面极度契合,仿佛为彼此量身定做。小裕老师又是很懂情.趣的双鱼座。 他们什么都试过了。 出发前的那几天更是疯狂。 他好像还爬上去过? 盛奕闭着眼,感到一阵羞耻的自闭。 不怪荣裕疑心重。 他浪成那样,荣裕对他放心就怪了 见盛奕一直保持离线状态,接收不到他的信息,荣裕觉得好笑,只能动手帮忙。 羽绒外套被扔床边。 盛奕里面穿着白色小狗图案的棉质系扣睡衣,荣裕一膝跪在床边帮他解扣子。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肋骨时,盛奕轻轻颤了一下,不自然地拿开荣裕的手,坐起来很要脸地低声说:我,我自己来。 嘴上要脸,动作却很利索。 十秒内就把睡衣短裤一扔,钻进被窝乖乖躺平,红着脸用期待又紧张的眼神看向荣裕。 知道盛奕误会了他的意思,荣裕还是被他顺从的样子撼动了理智。 荣裕站在床边轻轻吸了一口气。 眸色瞬间变暗。 重度洁癖患者内心挣扎了半秒,抬起手,慢条斯理单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荣裕转身去浴室找了一些临时辅助用品,只留了一盏床头台灯。 应邀掀开被角。 睡衣和衬衫交叠在地毯床边的上。 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只靠呼吸和体温就让窗户的玻璃凝结了薄薄水汽。 荣裕明显察觉到,这次的盛奕有点不一样。 乳霜放在枕边,几乎没怎么用。 小别重逢,一切却出乎意料地简单。 床单都被汗水浸透,平复着呼吸,两人紧紧抱着,薄薄的被子覆在上面。 这是他们最平凡的一次。 却又处处都微妙地不平凡。 荣裕的额发潮湿着,眼底还沉着疯狂过的痕迹,在盛奕湿润的睫毛上亲了亲,温声哄道:好了,去洗澡,听话。 盛奕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依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不。 不能留太久,会发烧。荣裕理智说。 盛奕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用小虎牙的牙尖磨他的耳廓:不。 感受到耳边的轻微刺痛,荣裕闭眼自控失败,啧了声,眸色沉沉地偏头咬上盛奕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盛奕:我!初!恋!了!!(奔跑昭告全世界感谢在20210615 18:36:30~20210616 19: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小狗 盛奕自己作的死, 自己死了好几次。 等作死的人终于死够了,荣裕把人捞起来抱进浴室清理。 这里的浴缸没有家里大,两个男人一起用会很拥挤。 荣裕把盛奕放进浴缸, 自己简单冲洗过就要出去。盛奕趴在浴缸边缘,有气无力抓住他的小腿, 哼哼唧唧:陪我。 荣裕刚裹上浴袍, 闻声回头。 刚才他一直没空仔细观察盛奕的身体。 直到这一刻, 荣裕才发现。 盛奕好像长大了。 在他看不见的这两周里,盛奕的骨骼好像经历了质的蜕变与成长。那副熟悉的身体不再是大病初愈时那般纤细, 已经是一个完全长成的健康青年的样子。 盛奕的皮肤依旧柔韧白皙,薄薄一层,却很有弹性,紧致地裹在流畅漂亮的肌肉轮廓上。抓住他的那条手臂上方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显示出恰到好处的青年男性的力量感。 透明温暖的水里,一双长腿浴缸甚至容纳不下,曲起腿时可以看见上身自然浮现的四块腹肌。 荣裕的视线在盛奕的每一个身体部分缓缓挪动,仔细观察盛奕这段时间的变化。 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盛奕抬头望着他, 被发丝滴下来的水珠迷了眼, 用手指把湿透的额发梳上去。 还是他熟悉的五官。即使表情上已经半死不活, 因为天生的某种强烈特质,看起来依旧很有精神气。 大概是因为脸小, 盛奕的眼睛大得很有存在感。浓蜂蜜浇出来一般的明眸,永远覆着一层润亮的光泽。只要睁眼时, 就透出一股坚不可摧的生命韧性。陌生人第一眼看见他,一定会被那双活力四射的灵气双眸吸引。 其实荣裕并非像盛奕想象得那样好脾气,他的情绪波动远比盛奕想象得要多。 在十几年一起成长的漫长岁月里,他们不过也就是像两个完全不同却关系很好的少年。因为性格和生活习惯上差异太大, 荣裕时常会被盛奕某些时候让他无法忍受的坏习惯气到。 但盛奕不会知道这些。 因为荣裕每次恼火,只要看到盛奕的眼睛,所有火气就变成了一阵找到出口的风,顺着那扇宽敞明亮的窗尽数吹散了。 他不想让那双美好的眼睛看见世界上任何的负面。 所以在盛奕闭上眼的那三年荣裕不想回忆。 但这些荣裕永远不会对盛奕说。 盛奕也就永远不会知道,是他的存在,让荣裕变成了他眼中永远岁月静好的竹马。 此刻也是一样。 他不小心看了那双眼睛太久,就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人的请求。 大量的水流顺着浴缸边缘哗哗倾泻。 盛奕如愿以偿回到了荣裕的怀抱中。 他坐在荣裕的腿上,身体完全放松,懒懒靠着让他感到安全和满足的坚实胸膛。 因为两人已经疯狂过,此刻的浴室气氛并不旖.旎。 只有静谧中的平缓呼吸,和舒适自然的沉默。 因为对彼此都过于熟悉,即使小别重逢,两人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生疏,也不会因为兴奋会变得话多。 他们的相处模式早就在十几年的漫长磨合中得到稳定。 盛奕慵懒地背靠在荣裕身上小憩。 他正在对自己的新状态感到神奇。 闭眼听着自己隐秘又愉悦的心跳,嘴角在荣裕看不见的视角里微扬。 就像在熟悉的一切中,找到了新鲜的乐趣。 盛奕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在暗恋荣裕。 偷偷地享受着和喜欢的人亲密时的刺.激愉快。 很有趣。 他不打算这么草率就坦白。 荣裕的初恋也是他,甚至开窍得比他更早。所以别人初恋有的流程,他要让荣裕也拥有。 他的小裕这么好,既然要谈恋爱,就必须收获令人羡慕的绝美爱情。 盛奕手上偷偷吃着心动对象的豆腐,已经有了计划。 盛奕回头着迷地打量荣裕因为湿意性.感慵懒的脸:小裕,你什么时候走? 荣裕面色平静地在水里抓住他又开始作死的手,惩罚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淡声:想我快点走?妨碍你偷情了? 盛奕愣了下。 他差点就把这个误会给忘了。 荣裕就是因为这件事杀过来的。 荣裕的眸光透着丝丝逼真的凉意,盛奕完全没看出来这人是在开玩笑。 在心里又和凌也打了两架,盛奕急切解释:小裕,你听我说,我只把美雪当姐姐的,真没撩她,我天天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啊,你相信我。 荣裕漫不经心把玩着那只拿画笔的手,在修长漂亮的手指上占有欲十足地掐出一道印子。 轻而易举找到盛奕话里的漏洞,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报复性的恶作剧:没时间有时间你就撩了? 荣裕想玩,盛奕怎么可能玩得过。 傻孩子只能愣愣地瞪着大眼睛干着急。 盛奕有点百口莫辩,大脑宕机地张了张嘴:不是,我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荣裕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盛奕还想辩解,被反手扣住后脑勺推过去。 盛奕正恼着,忽然被强势地勾出舌尖咬住教训。他只惊了一瞬,直接转身跨到荣裕腿上,按着荣裕的肩膀不甘示弱地反咬他的嘴唇。 分卷(41) 男人之间的亲.热直白又粗.暴,是荷尔蒙的战争。 浴缸里的水又大量满溢出来。 思念的唇.舌又难舍难分地狠狠打了一架。 第二天,盛奕浑身酸痛地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用隔着屏幕,一睁眼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人躺在身边。清冽又温暖的气息甚至可以直接呼吸到,强有力地占据着周围的空气,只用了一晚就把整个房间换了主人。 盛奕又心率过快了。 刚坠入爱河的男人就像发.情的兽类。 盛奕方方面面蠢蠢欲动,跟着本能在被子里翻上去。 手臂俯撑到结实的肩膀上,盛奕不怀好意地垂眸打量睡美人,坏坏地勾起一边嘴角,把头埋进被子。 荣裕昨天结束工作后直接坐了接近六个小时的飞机过来,又听见了盛奕在身边真实的呼吸声,睡得很熟,没有被盛奕的动作吵醒。 等他察觉不对睁开眼,就看见一片白皙的胸膛和绷紧的漂亮腹肌。 盛奕已经自己解开了睡衣的扣子,额发不知怎么蹭得蓬乱,红润的嘴唇不明湿润。 盛奕就用这副样子,按着他的胸膛,恶作剧地露出小虎牙坏笑:早上好啊,老公。 荣裕的呼吸顿了顿。 眼里惺忪的睡意瞬间清空,被沉沉的暗色覆盖。 被迫爆发的荷尔蒙伴着被闹醒的起床气,让男人的神情沉冷得可怕。 荣裕忍无可忍地骂了句脏话,凶狠地把人推翻摁在床头。 拿过枕边的小狗睡裤,男人的双眸漆黑无光,从背后制住作乱的手掀起被子挡住声音,毫不留情地狠狠惩罚。 美雪来别墅准备早饭,惯常上楼去盛奕房间敲门,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刚走到木门前,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混乱的破坏声。 因为门的隔音还好,声音不大。 复杂的多种声音混在一起,很难形容。 好像有人在拆家具。 美雪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用发音不太准的中文问:小奕?你醒了吗? 里面安静了几秒,盛奕弱弱应:美雪姐唔!我,我不吃早饭了 美雪听出里面人的哭腔,愣了下,用英语关切问:小奕?你在哭吗? 又过了很久,里面的人抽噎着:我想家了。 这些天美雪已经把盛奕当亲弟弟一样看待,顿时心疼得不行,难过安慰:我懂的,这种时候不要忍,哭出来就好了。 里面又呜咽了几声:呜呜好。 美雪叹息着下了楼,心想男孩子一个人离家不容易,今天要多做点好吃的安慰盛奕。 盛奕是瘸着腿从卧室出来的。 凌也已经到了,在餐桌上和图老师一起吃美雪做的早餐。 看见盛奕颤颤巍巍扶着扶手缓慢下楼,凌也古怪地打量他:你被揍了? 图辛莱见盛奕扶腰,担忧道:腰疼?是不是画画坐太久了? 唯一的知情人铃木美雪在厨房煮咖啡,摇着头轻叹了口气,心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盛奕穿着宽松的长袖T恤和运动裤,头发像是刚洗过,艰难挪动到餐桌旁。 饿狠了一样叼了一片烤吐司,含糊不清地哑声说:我男朋友昨晚来了。 再看看盛奕微微打颤的腿和耳下的不明红痕,两个男人秒懂。 心照不宣地一起低下头。 小别胜新婚,可以理解。 美雪端着给盛奕单独准备的精致早餐走过来,只听懂了我男朋友,把盘子放到盛奕面前,用英语惊讶问:哎?小奕有男朋友? 盛奕大方笑道:我没说过吗? 哎呀,真可惜。美雪故作遗憾玩笑道,我还以为我有机会呢,那我以后不要给小奕加餐了。 眼看每日特供美食就要消失了,盛奕也没过脑子,没心没肺玩笑说:别啊,美雪姐姐再爱我一次。 凌也正喝着咖啡,悠然感受到一阵凉意。回头看见荣裕站在楼梯口,神色淡淡地俯睨着盛奕。 凌也又看了眼毫无察觉的某人。 好心地清了清嗓子。 美雪抬头看见楼梯口的英俊男人,脸唰就红了。意识到这是谁,美雪难为情地把短发别到耳后,礼貌鞠躬:您好,初次见面。 图辛莱跟着一起转头,对楼上的人温和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盛奕后知后觉背后一凉。 扶着餐桌缓缓,缓缓回头。 对上幽凉无光的黑眸。 盛奕: 凌也刷着微博,喝了口咖啡,闲闲开口:该。 盛奕咬牙瞪了凌也一眼,讪讪对荣裕笑了笑。 荣裕也对他微勾了下唇。 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盛奕: 作者有话要说:盛奕:小裕!老公!你听我解释!(抱大腿 第44章 追你 荣裕收回目光, 慢慢下了楼。 知道刚才让人误会的玩笑应该被荣裕听见了,美雪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忙红着脸说:不好意思, 不知道您在,我去帮您准备早餐!请问您早餐习惯吃什么? 荣裕略过盛奕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对美雪礼貌微笑:我都可以, 辛苦了。 盛奕在餐桌旁坐下, 心里有鬼,赶紧殷勤地拉开身边的椅子:小裕, 坐这儿。 荣裕绕开盛奕拉开的椅子,在他对面找位置坐下了。 盛奕: 凌也低头划着手机,微不可闻地嘲笑一声。 盛奕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心想他今天必须要跟凌也约一架。 因为上次的对话,图辛莱看着荣裕满眼欣赏,笑问:工作不忙?这次来能陪小奕几天? 荣裕对送来咖啡的美雪微一点头,优雅地端起咖啡, 礼貌答:一会儿就走。 盛奕手里的热牛奶差点洒出来, 猛地抬头:啊? 昨晚在床.上荣裕不是这么说的!说好要陪他三天的! 工作很忙。荣裕清冷的神情氤氲在咖啡的热气里, 没对接盛奕的眼神质疑,语气很冷淡, 要早点回去。 荣氏集团的产业也遍布这里,荣裕在这边也有各路高管安排接待。 盛奕睁大眼愣住。 这么急?图辛莱惋惜道, 小奕天天念叨你,能多陪他几天就好了,这么仓促,我也不能好好接待你。 荣裕放下杯子, 微微一笑:下次。 别人看不出来,盛奕可太了解这个人了。 荣裕很明显只是在礼貌客套,丝毫没有打算下次再来的意思 凌也目不斜视地玩着手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热闹看得很愉快。 明知这次是他自己理亏,但盛奕还是被凌也气得不轻,心说你小子给我等着。 荣裕面色平静地享用着早餐,盛奕就在对面抓耳挠腮。如果现在周围没有人,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抱大腿哄人。 荣裕把他的小动作和小眼神都用余光看在眼里。 全程无视。 慢条斯理吃完早餐,荣裕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起身道:要赶上午的航班,下次再来打扰。 满脑子想着怎么哄老婆,盛奕一块面包就心不在焉啃了两口。见荣裕这个架势是真的要走,忙把面包扔到盘子上慌张地跟着站起来:小裕,你真走?你昨晚刚来,这才几个小时啊。 盛奕快急哭了。 昨晚到现在见面一共才不到十个小时。 盛奕回想了一下。 久别重逢,还好不容易搞清了自己对人家的心意。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从两人一见面他就缠着荣裕睡睡睡,满脑子都是睡荣裕,都没和他好好说几句话。 荣裕要是就这么走了,他和只图荣裕身.子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荣裕没搭理他,神情淡漠地往楼上走。 盛奕也顾不上面子了,扑上去考拉一样挂在他背上,哭唧唧求:小裕,你别走了,再陪我几天、行不行。 小夫夫闹矛盾。 其他三人很自觉地眼观鼻,鼻观心。 该吃饭吃饭,该玩手机玩手机,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荣裕下意识怕人摔到,稳稳拖住身后人的臀部。 心里打定主意要让这家伙把对谁都花言巧语的毛病戒掉,语气还是很冷淡,稍偏过头:下去。 我不。盛奕死死缠着他的脖子。 局外人: 小裕,小裕哥哥,再陪我几天吧。装可怜行不通,盛奕就开始耍赖,两条长腿在荣裕腰上圈得更紧了,彻底不要脸了,无赖道:不然你就这么带着我过安检,看他们让不让你过。 荣裕不吃他这一套:行。 就这么从容地带着挂件上了楼。 两人回到房间,门咔哒上了锁。 餐厅: 美雪察觉到小夫夫之间气场不太对,不安地望着二楼,糟了,他们不会吵架吧? 图辛莱翻着艺术杂志笑而不语。 凌也翘起一边嘴角,看得很透彻:吵不起来,顶多再挨顿打。 美雪惊吓捂嘴。 男人之间的恋爱都这么粗暴地解决问题吗? 美雪恍然想起早上的那阵混乱声响和盛奕的哭腔,再看向二楼房间时眼里满是担忧。 二楼的卧室里,盛奕听见锁门声的一瞬间就怂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下去。荣裕松开托着人的手,淡声警告。 感受着某个部位过度使用的胀痛,在留小裕和留小命之间,盛奕咬着唇艰难抉择。 最终决定舍命留小裕。 盛奕把脸埋进荣裕的肩膀闷声:不,除非你不走了。 荣裕的眸光冷冽下来,小裕老师上身。 带着背上的小无赖走到床边,转过去,反手毫不留情地掐了一把盛奕的臀肉。 啊!! 盛奕夸张地惨叫一声,含泪掉在床上,捂着屁股拍床,你他妈的荣裕!真下的去手! 楼下,美雪听见盛奕的惨叫,紧张地问凌也:真的不用上去劝架吗? 凌也:不用管,自作孽不可活。 图辛莱: 房间里,盛奕疼得眼眶都红了,回头瞪着在床边冷冷抱臂的荣裕,管他什么初恋不初恋,脾气上来了谁都不好使:我就跟美雪开个玩笑,你至于吗?长得这么帅!怎么心胸这么狭窄! 玩笑。荣裕垂眼品着这两个不痛不痒的字。 忽然自觉好笑。 荣裕点点头,彻底冷下脸,转身去开衣柜拿外套和围巾,对,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那我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了。 盛奕瞬间清醒。 不行,他还有计划呢! 见荣裕已经穿上了大衣,盛奕忙跳下床从身后抱住他,别啊,是我的错,我的错。你心胸不狭窄,你是全世界最大度的男人。 又想靠花言巧语蒙混过关。 起开。荣裕面无表情掰开他的手。 盛奕退了一步,怔怔站在荣裕身后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 盛奕看出来荣裕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小裕真生气还是开玩笑他还是分得清的。 上一次荣裕真和他生气,还是他偷看他日记的时候。 荣裕是很有原则的人。 一旦做出一个决定,就很难有回旋的余地。要不是他当时死皮赖脸缠着和好,他们差点就真绝交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就因为他和美雪开了个玩笑? 盛奕有点迷茫。 他又不是真的对美雪有什么心思,难道谈恋爱了,就不能和别人开玩笑了吗? 虽然嘴上认了错,盛奕却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盛奕没心没肺惯了,人缘又好,以前在学校里也是这么和别人玩笑的。虽然那时他就能看出荣裕有不爽,但荣裕也没因为一两句玩笑话就跟他生这么大气。 都是像刚才那样哄一哄就过去了。 眼看着荣裕拿着围巾就要去开门了,盛奕茫然地无措追上去拉住荣裕的手,小裕你真生气了? Ares还自己在家。荣裕神色已经恢复平常,找了个让两人都体面的借口。 把手抽开,平静地去开门锁。 盛奕忽地眼眶一红,想也没想就把荣裕转过来按在门上,凑过去就亲。 荣裕没躲,他就急切地去解荣裕的腰带,讨好地要蹲下去。 荣裕皱了皱眉,把人拽起来,有点恼火地看着他认真说:盛奕,我到这里,不是来睡你的。 荣裕一句话,盛奕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是哪里不对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顺序完全乱了套。 从亲密无间的竹马,莫名其妙发展成了肉、体关系,又莫名其妙结了婚。 没有心意相通的表白。 没有磨合新关系的恋爱。 有的仅仅是十几年的竹马情谊。 所以无法超出这个界限,给出更多的信任。 放在过去,的确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句玩笑。 荣裕突然想起了程文歌曾经对说的话,和他自欺欺人的狡辩。 过去,就算他在意盛奕和别人的过分亲密,那时的他作为盛奕最好的朋友,也只是朋友,没有资格去妨碍盛奕的人际交往方式。 现在虽然结了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坐实。很可能只是盛奕稀里糊涂做出的一个错误决定,随时都有被推翻的可能。 分卷(42) 他很感动盛奕的自我奉献。 但盛奕还没反悔,他就已经开始后悔。 荣裕这两周反省过自己。 他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年少冲动下,在自己都没搞清楚的占有欲作祟下,帮了盛奕那一次。 让盛奕对他产生了身体上的依赖。 让他们的关系越了界。 如果他没有那么做,盛奕也不会这么纠结,以为他看不出,竭力想要补偿这份不对等的感情。 如果不是他自私的干预,借着盛奕对他深厚的友情强行捆绑,可能盛奕已经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过上了他本该过的人生。 他单方面的情绪,本就没道理让盛奕来负责。 荣裕看着盛奕越来越红的眼睛,抬手用拇指温柔地蹭过他的眼角,心情复杂地放轻语气:我没生气,只是有些事还没有想好,给我一点时间。乖,好好照顾老师,我在家等你。 勉强对盛奕笑了笑,荣裕转身再次开门。 盛奕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他,茫然地哑声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荣裕握住门把手闭了会儿眼,平静地睁开眼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裕,你不喜欢我了吗?盛奕低声问。 荣裕不想再让盛奕更纠结,没有回答。 没得到答复,盛奕慌了,抱得更紧,着急地认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没分寸地跟别人开玩笑了。 荣裕无奈地微勾起唇。 想说你不用在意我,为我改变什么,却找不到能听起来不那么违心的语气开口。 正打算放弃违心的话,荣裕听见身后的人很没自信地小声说:我知道,我还不够优秀,还有很多改不掉的小毛病,可能还配不上你。 荣裕愣了下,皱眉说:不要这样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盛奕把脸埋在他的背上,紧张地打断他:荣裕,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一时没有摸到盛奕说这句话的心思,荣裕的目光透出一丝毫无防备的茫然。 明知道不是,心底却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荣裕出神地看着门把手,低声问:为什么? 盛奕心脏狂跳。 不自觉用力抓皱了荣裕的外套衣料。 他紧张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荣裕,我想追你。 荣裕的眸光轻轻一晃。 盛奕睁开眼,坚定地在他背后说:我想和你谈恋爱。 一旦说出口,强烈的紧张也无法阻挡。 心里的想法变得更加清晰。 虽然有点晚,我是认真的。 盛奕嘴唇都在发颤,用力咽了下心跳。 像所有第一次追人的男生一样,紧张却故作从容地问: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盛奕:我!做!到!了!!(旋转跳跃闭着眼感谢在20210617 20:03:37~20210618 20: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汣九 10瓶;暮夏微凉、薄凉小生、冒得感情的催更机器 3瓶;啊啊啊、肥肥不肥、kayc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甜甜 过了许久。 荣裕握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松开, 面向门略低下头。 一直没听到荣裕的回应,盛奕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安地慢慢地松开抱住荣裕腰的手。 右手在腰侧垂落时,突然被捏住了手指。 盛奕的心跳好像就截止在这一刻, 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再说一遍。 荣裕转过来,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加大。 荣裕看着他的眼睛:刚才的话, 再说一遍。 盛奕大胆地直视着荣裕的眼睛, 声音掩饰得很自然, 理直气壮重复:荣裕,我要追你, 我要和你谈恋爱。 这次不是询问意见,更像是一种宣告。 两人差了半头的身高,站得很近。 荣裕眼里的迷茫更浓,看不透地打量着盛奕的双眼。 静静探寻了几秒。 荣裕轻轻垂下眼睫,冷静说:你不用做这种事哄我开心。 盛奕愣了下,知道荣裕是又误会了,正要要解释,又被荣裕的下一句话打断。 那双永远沉静的黑眸, 被浓到可怕的占有欲染得看不见光。 嗓音也沉得很危险。 荣裕的声音很低, 像是威胁又像是自语, 沉沉凝视着他:已经晚了,就算你后悔, 我也不会放你走。 盛奕听得一脸茫然,我往哪儿走? 他被荣裕掐得很疼, 好笑道:荣裕,你是不是进错频道了? 不想荣裕再误会什么。 盛奕收起很不郑重的笑意,神情严肃了一些。 他用让荣裕再也无法怀疑的确凿语气:如果你没听懂,那我就再说一次。我不是要离开你, 是要追求你。 荣裕怔怔和盛奕对视。 盛奕尽量把自己的意思拆解得明明白白,一字一顿告诉荣裕:想和你谈甜甜的恋爱,想和你做心意相通的爱的那种追求,关于爱情的追求。 手掌上滑,覆到那张无比亲切又令他奇妙心悸的脸上。 盛奕用拇指轻轻描摹着眉眼漂亮的轮廓,缓声说:还要我再说得清楚一点吗?荣裕同学,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性格,对你完美或不完美的一切,强烈地心动了。 所以我要在喜欢你的前提下,把我们搞错的顺序纠正一下,和你发生一次打开方式正确的初恋。 盛奕已经彻底不紧张了。 甚至觉得这样的荣裕一脸懵懂很有趣。 他笑着重复:荣裕同学,我要追你,这次听懂了吗? 荣裕好像已经彻底离线了。 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荣裕,盛奕觉得新奇。 他突发奇想,想要用手机记录下来。 正悄悄转身要去床上找手机,他忽然被一双手臂大力捞进怀抱。 刚表白完就想跑?荣裕终于上线,从身后牢牢锁住他的腰身,这就是你的诚意? 谁表白了。 盛奕清了清嗓子,掩饰肉麻后的尴尬。 思路清晰地红着脸纠正:我只是提前预告一下,流程还没到那一步呢。 荣裕默了默。 丝丝的额发蹭过盛奕的耳朵,荣裕用额头抵住盛奕的脸侧,想要掩盖什么,轻轻闭上了眼。 因为强烈的复杂情绪,荣裕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哑。 半晌,荣裕用气息轻笑一声,低声问:那能不能再预告一下,流程还要走多久? 看出来荣裕这是被哄好了,盛奕松了口气。 追人这件事盛奕确实经验不足。 他按照以前给荣裕的追求者们私下定好的隐藏考核标准,大概预计了一下:像你这种级别的男神,至少也要追三个月到半年才能看出诚意吧? 小裕,你放心。拍拍腰上的手,盛奕责任感爆棚地保证:我一定会补偿你最完整的恋爱流程,既然要谈恋爱,别人有的你必须加倍拥有。 荣裕清晰地察觉到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看向盛奕脸侧的目光冰雪消融,变得无比温柔。 柔软又清澈。 想了想,盛奕愉快决定:那就先追个一年吧,一年后选个好日子向你表白,那天就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就这么定了! 荣裕上扬的嘴角僵住。 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要正式追你,就不会再随便碰你了。想到刚才荣裕的话,盛奕又自我反省了几秒,艰难地做出决定:那些事我们开始恋爱之后再做。 心动对象并没有感动到。 荣裕从身后偏头着看他,纠正他的逻辑漏洞:追求时间难道不是由被追求者来决定的? 盛奕给他分析其中的道理,语气贴心:追得久一点,你以后说出去才有面子,反正咱们又不急。 荣裕静了静,只能配合恋爱对象的情趣,试图给他换个思路:我追你。 这个是绝对不能让步的。 荣裕委屈了这么久,盛奕是想补偿他。 盛奕不留商量余地,决绝说:不行,这个就你别跟我抢了,我是不会让步的。 荣裕: 荣裕:我很好追,一周就差不多了。 知道荣裕也一样着等不及要和他谈恋爱,盛奕胸口都被温热的感情涨满了。 但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一整晚了。 没有那么好被说服。 手机在床上震动了几下。 盛奕拿开荣裕搂在腰上的手去看信息,做出了一点大家都舒服的退让。 一边看手机,盛奕一边很有兴致想着自己的计划:至少三个月,不然显得我多没诚意。 荣裕看着盛奕,不想打扰他的兴致,只能继续配合着委婉谈判:两周,太长是在为难你。 不要在意这些。盛奕低头回复杨月的信息,抬起头对他眨了下眼,你就享受被追的乐趣吧。 荣裕: 荣裕走过去坐到盛奕身边,看着盛奕愉悦微垂的睫毛。 心里有点痒。 昨晚到今早,明明已经碰过这个身体很多次。 但这一刻,想碰盛奕的心情却出奇地强烈。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这个人。 拿围巾的手撑着床单,荣裕倾身慢慢凑过去。 盛奕正开心地要对荣裕说什么,一转头差点蹭到快要贴上来的唇。 盛奕忙涨红着脸往后让:你,你干什么,说好恋爱之前不做这些事的。 谈判要双方同意才作数。荣裕面不改色把人按倒在床上,语气很冷静:我还没同意。 脱下外套扔到一边,荣裕俯下身吻盛奕的下巴和耳朵。 少见地强势索.取。 不行。盛奕这会儿倒是变得纯情了,眼尾泛红难为情地用力推他的肩膀,荣裕,你还想不想留下美好的回忆了? 十几个小时内这都几次了。 盛奕被主动的荣裕撩得心脏受不了。 却也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不怪他身体差,是小裕老师方方面面太强了 荣裕早已熟知了盛奕的所有弱点。 轻易就让盛奕的双眼覆上了朦胧的水雾。 反复作死的人这会儿终于有了求生欲。 盛奕有点崩溃。 同样是二十一岁的健康青年,荣裕是怎么做到还这么有精神的? 老师他们还在外面,隔音不好。盛奕最后试图自救,忙说:你表妹过来了,我说好要去接 荣裕在他耳畔细致又热.烈地舔.吻。 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甲方不同意你提出的条件。荣裕咬着着他的耳垂,用令人心跳加速的低.哑嗓音贴着他的耳朵提示:你要怎么讨好我? 盛奕血流上涌,差点就顺从了。 还好木门突然被敲响。 杨月很有活力地在外面:哥!我来啦!我能进去吗? 刚才没锁门。盛奕终于找到借口,忙面红耳赤地拉下T恤衣摆推开荣裕。 被猎物逃跑了。 荣裕手臂往后撑着床,慵懒地曲起一条长腿坐在床上,微眯起眼打量着盛奕脖子上刚留下的红痕。 不紧不慢一手扣上衬衫扣子,眸色阴沉地扫向门。 盛奕飞速逃下床去浴室洗脸冷静,对门外的人大声说:稍等一下! 杨月这些天在国内联系不到凌也,听说凌也在这里和盛奕在一起,兴致勃勃趁着寒假跑过来探亲。 门一开,杨月就见到了真正的亲人。 她的神仙表哥竟然也在。 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比北海道的冬天还凉。 哥你也在啊。杨月本能有了求生欲,干笑两声,扶着行李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谁让你来的?荣裕抱臂冷冷质问:一个人跑来这里,家里知道吗? 杨月移开眼,心虚撒谎:说,说过了。 荣裕怎么可能信她的鬼话,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杨月的父母对这个丫头紧张得很,绝对不可能同意她就这么一个人出国。 平时出门去ktv和同学聚会都得给她配两个保镖。 杨月忙拦住他的手,不舍地看了眼楼下的凌也,哭丧着脸双手合十请求:哥,我最帅最善解人意的好表哥。我就来看看嫂子,待几天就走,而且你不是也在嘛 小丫头那点心思怎么可能骗得过荣裕。 自己打电话跟家里说清楚。荣裕把手机递给她,凉凉说,不然就给你订票,坐最近的航班回去。 盛奕洗完脸额发潮湿着走过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上前救场。 别听你哥的,一会儿我帮你打电话跟家里说。盛奕站在两人之间护着杨月,拎起她的行李箱,走,给你找个房间放行李,跟老师打招呼了吗? 杨月忙避开荣裕严厉的目光跟在盛奕身后,感激地给他递了个眼神:问候过了,不会打扰老师吧?要不我还是出去住酒店。 这附近哪儿有酒店。盛奕给她找了个房间,把行李放进去,笑道:没事,老师很好客。我一会儿去跟他说一下,晚上十一点后不要大声说话就可以,老师睡得早。 分卷(43) 放心吧,我会帮忙做家务的。杨月还是很懂事的。 想到什么,杨月把门关上。 抓着大牌限量款的斜挎包链条,杨月贴到盛奕耳边紧张地问:对了哥,楼下那个女生是谁啊?是凌也哥哥的女朋友吗? 你说美雪?盛奕说,不是,她是我们的生活助理。 哦。杨月稍微放松警惕。 想想刚才看见两人熟悉交流,还是不放心,神情不安地看向盛奕:哥,你说实话,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盛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死局。 打量着杨月很有风情的混血五官,小皮裙和及膝长靴,盛奕想也没想就很直男地给出诚实答案:都挺好看的,她比较可爱温柔,你比她性感一点。 杨月嘴角微僵:并不开心。 杨月顿时倍感紧张,迫切问:那你们男生是喜欢辣一点的还是温柔可爱的? 盛奕再次陷入死局,毫不知情地认真思索:我啊,我喜欢 荣裕推开虚掩的房门,怀疑地打量两人,在说什么? 盛奕差点咬到舌头。 到嘴边的话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 别问我。 盛奕面色平静,一脸无欲无求:我不喜欢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荣裕被表白后的情绪分析:70%惊喜+10%无奈+10%不开心+10%其他情绪 第46章 白夜 难得来了两个客人, 商讨过后,大家决定去滑雪。 图老师因为身体原因,就在滑雪场附近的温泉酒店休养。 他给美雪放了一天假, 让她跟着年轻人一起去玩。 人比较多,凌也从家里开来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 盛奕一直很好奇凌也家里是做什么的。 凌也看起来不缺钱, 比他还爱耍帅, 平时的衣服饰品都是各种小众大牌的高定单品, 在国内还一个人住四合院。前些天盛奕跟他学的那辆机车,问过才知道, 是知名汽车品牌的私人订制,价格竟然堪比一辆跑车。 第二天一大早出发时,盛奕实在好奇,就在车里随口问了一句。 杨月立刻在后座竖起耳朵。 盛奕刚问完,荣裕突然捏住他的手掌,在旁边给了他一个阻止的眼神。 盛奕有点不明所以。 凌也开车又稳又快,戴着墨镜随口说了一个耳熟能详的汽车品牌。 除了荣裕,众人:!!! 金字塔尖上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 凌也和荣裕当然是互相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没什么交集, 也都不是喜欢混圈子的人。 之前在国外旅行时,凌也第一眼在盛奕身边看见荣裕就认出来了。之前荣裕公然挑衅圈内的联姻游戏规则, 就算是凌也这种几乎不和圈里人来往的也听说了一两句。 但荣裕不让盛奕多问凌也的事,还有一个原因。 也是凌也能不受家里束缚, 能自由发展自己喜欢的艺术工作的真正原因。 凌也自己倒是不当回事,云淡风轻补充:私生子,没落户。所以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车内安静了几秒。 杨月的神情变得复杂,看向凌也的目光有点心疼。 盛奕正喝保温杯里的热咖啡, 差点烫到嘴,突然明白荣裕刚才为什么不让问了。 盛奕有点抱歉,同时对凌也洒脱的心态很敬佩。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盛铭,那个至今都没有清晰回忆起来的老爸。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他记得他和盛铭之间只有金钱关系。盛铭再婚后,他几乎是被寄养在了荣裕家。每个月盛铭会按时给他打一大笔生活费,多到他花不完。除此之外,他们可能几个月都不会联系一次。 关于这点盛奕其实心里一直有疑问,按照他回忆起来的内容,盛铭不是在他初三毕业后再婚搬走了吗? 他记得荣裕和程文歌都提起过,发生火灾的地点是荣裕家对面他们家的老房子。 难道盛铭破产后又搬回去了? 但盛奕不想问荣裕这些事。 他在刻意把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分离,他总觉得,或许借这个机会,开辟一个全新的人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对于这一部分的记忆,他有一种本能的抵抗。 还有那些理论上应该存在的亲戚们,他出事失忆后谁也没有来找过他,在他的记忆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盛奕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大多数时候只是懒得去想。 盛奕对人际关系一向比较敏感。 他知道,把他放在心上的人,不管他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他,就像程文歌和图老师。而那些杳无音讯的人,多半对于他的人生也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在意那些人。 他对自己现在的人生很满意。 有荣裕就够了。 盛奕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现在缺什么。 他甚至很感激新生后的每一天。 咖啡洒到了手上,荣裕拿出纸巾递给他:慢点,很烫。 盛奕转头看过去。 北海道大部分地区就像一个巨大而朴素的乡下。车窗外的覆雪田野慢慢略过,视野平坦开阔,显得车速好像都变慢了。淡蓝的天空有点透明,散射下明亮柔和的光线。 让这片背景中的荣裕也看起来格外平易近人。 那张看向他的帅气脸庞,依然保留着天生的清冷矜持。却因为这阳光,这雪色,凭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就连那件款式不能再简单的米色高领毛衣都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那双眼尾微扬的眉眼,也因为这朴素的氛围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只是不经意的对视,都会令他怦然心动。 盛奕一时看呆了,忘记接纸巾。 以前他想到荣裕时,总是第一时间会联想到月光。 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对荣裕的想象是多么地空泛。 此时的荣裕,更像是雪。 雪是冷和暖奇迹般的结合。本质上是冬天寒冷的产物,却可以成为令人感到温情的景色,让雪中送炭成为人情味的代名词,被人们寄予无限情思。 就像刚才荣裕那个无人知晓的小动作。 只有他看见了。 那是荣裕清冷的表象下,无法言说的善良本性和理智温柔。 盛奕甚至觉得,是因为荣裕此刻存在于在这片风景里,所以才让外面那片平凡的雪都看起来像仙境般美妙。 也是因为荣裕,漂亮这个词才也可以完全脱离有关女性的审美特质,用来精准地形容一个男人。 盛奕突然起了私心。 他靠着座椅半眯起眼,懒洋洋打量着身边的人,大爷一样把洒到咖啡的手递过去:帮我擦。 美雪转过头看着他们。 在家里养儿子一样宠着惯着是一回事,在外人面前,荣裕是不会太惯着盛奕的。 荣裕想把纸巾塞进他手里,可他不小心多看了一眼。 盛奕戴着黑色印标的针织帽,微翘的额发压在弹性的针织面料下,明亮帅气的笑颜慵懒又有点孩子气。 但荣裕脑海里想到的盛奕,却和此刻完全不同。 就是这个像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一样的家伙,前天晚上用腿热情地紧紧缠着他腰,用投入的样子不自觉地勾.引着人,动作和表情堪称热情又大胆,在他耳边喊着老公不放人。 盛奕的嘴角有点小坏地微翘着,明显是故意当着别人的面使唤他。 这就是追人的态度? 荣裕有点想笑。 荣裕牵过盛奕的手,用纸巾帮他擦干手背上的咖啡。 盛奕心满意足地靠到他的肩膀上,拉下帽子盖住眼睛,到了再叫我。 这样的情境,突然让荣裕想起了以前上学时,他们坐着学校的大巴去春游。 每次盛奕也是这样坐在他身边的位置,靠着他一睡就是一路。 陷入回忆出神了几秒,荣裕调整了一下坐姿,让盛奕靠得舒服些,拉下车窗的挡光板。 美雪羡慕地轻叹一声:恋爱真好啊。 女生之间只要有共同话题,哪怕前一秒还是潜在情敌,也可以迅速成为盟友。杨月偷偷拍了一张照,往前凑到美雪身边,神秘地小声:姐妹,想看他们婚礼的照片吗? 美雪眼睛一亮:好呀! 车开了两个小时,把图老师送到温泉酒店安排好,几个年轻人去了酒店附近的滑雪场。 三个男生都玩单板,已经自带了装备。 杨月和美雪玩双板。 盛奕动作很快,在更衣室换了滑雪服,把滑雪镜扣在针织帽上,夹着滑雪板到休息大厅等其他人。 杨月出来后,他把杨月拽到隐秘的角落,左右查看过,做贼一样小声问:月月老师,你那里有没有追求双鱼座男生的攻略? 自从荣裕过来后,盛奕想了好久。 他觉得追人这种事还是要对症下药,盛奕理性地想,荣裕已经喜欢他这么久,想要让荣裕产生初恋的心动感难度是比较大的。 本着科学精神,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占星达人杨月老师。 还以为盛奕要出轨,杨月面色惊疑,古怪地打量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盛奕有点难为情,把自己的计划在杨月耳边小声说了。 万万没想到先婚后爱还能这么玩。 杨月被这对CP的小情趣甜得快要窒息。 她捂了捂狂跳的心,警惕地回头看了眼。确定荣裕不在,振奋小声: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真的好感动,你放心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盛奕其实不是很清楚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总不能跟她说实在是没人可问了吧? 盛奕掩饰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想追双鱼男,你只要记住三点。杨月马上进入专业状态,严谨地凑到盛奕耳边,第一,双鱼男都是超级外貌协会,想勾.引他们必须时刻保持颜值在线,也就是说你可以在荣裕面前适当耍帅。而且你必须要警惕他身边所有的帅哥美女,因为双鱼男实在是太容易被美色吸引了,这也是为什么双鱼座出渣男的原因。 荣裕也是外貌协会吗? 盛奕有点怀疑。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荣裕不是外貌协会,怎么看上他? 他学习又不好,性格又那么糙,小时候有段时间几乎天天惹荣裕生闷气。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堆毛病,不然荣裕也不会沦为妈系竹马 盛奕又觉得有点道理,点头记下来:哦,好。 杨月继续说:不过这点你不用太在意,荣裕身边出现比你帅的人概率非常小,你的地位二十年之内还是很稳的,重要的是第二点。 盛奕:嗯嗯。 杨月:双鱼座的男生坠入爱河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就是感动。双鱼男最容易被感动了,你必须要让荣裕被你感动,最好能让他感动到泪流满面,那他一定会对你至死不渝! 盛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了解了。下一个重点呢? 杨月神秘一笑:最后的绝招我可不轻易告诉别人,这招我闺蜜试过,钓双鱼男百试百灵。 盛奕拿出手机给杨月发了个大红包,双手合十,目光诚恳:月月老师,拜托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杨月看起来很厉害地眯起眼,在他耳边小声:你必须要迎合他,最好和他有同样的兴趣爱好,哪怕没有,想让他怦然心动,你也要装作有。他喜欢什么,你就陪他聊什么。 盛奕想到那次勾.引失败的经历,为难地抓抓头发:这个有点难 尤其是谈到三观话题。杨月用手指戳着空气划重点:如果你能让他觉得你们的三观惊人匹配,他一定会把你当成灵魂伴侣,疯狂地为你着迷。到时候你就是在他面前发呆,他也会觉得啊,这个人怎么连发呆的样子都这么迷人。 盛奕醍醐灌顶。 这确实是他和荣裕之间最大的问题。 他们的兴趣爱好完全不一样,更别提三观了。 盛奕艰难回忆着,上次荣裕给他讲的那本哲学书是康德还是黑格尔的来着? 嗯,看来他也得好好研究研究。 荣裕从后面夹着单板走过来,见两人每次见面总是凑在一起咬耳朵,有点不快地微微蹙眉,又在说什么? 盛奕忙回头笑道,好了?没说什么。 荣裕怀疑地眯了眯眼。 杨月在旁边偷睨着即将坠入爱河的双鱼男,隐秘地勾起嘴角偷笑,在荣裕身后朝盛奕比一个速速拿下他的手势。 盛奕: 要追人的是他,这丫头怎么比他还兴奋? 是他给太多了? 带着月月老师的指导要点,盛奕终于有了行动方向。 五人穿戴好了滑雪头盔等装备护具。 都是老玩家了,直接去了人少一些的高级雪道。 凌也和美雪都是本地人,对这个滑雪场很熟悉,轻车熟路地下去了。 杨月给了盛奕一个你懂的眼神,也追着凌也从森林中的雪坡滑走。 黑色的滑雪镜和头盔几乎遮了盛奕大半张脸,盛奕在滑雪镜后偷看荣裕。 虽然小时候是一起学的,也知道盛奕玩这种运动很厉害,荣裕有点担心,回头问:技巧还记得吗? 怕一会儿耍帅失败,盛奕也有点紧张:都记得,放心。你先下去吧。 荣裕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熟练驾驭着单板,轻巧地滑下雪坡。 单板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荣裕的身影就变得渺小,消失在了树木稀疏的白色弯道。 盛奕深吸一口气。 平复鼓噪的心跳,踩着雪板追下去。 林间的雪道非常静谧,鸟叫声传得很远,滑雪板在雪面摩擦出很爽快的莎莎声。 清冽的风自由地呼啸在耳边。 盛奕的身体记忆丝毫没有遗忘,娴熟地用姿势的微调操控着雪板,在干净的雪道上S形速滑。 分卷(44) 风和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某一瞬间,他恍惚了一下。 第一次在没有入睡的情况下找回了一段记忆。 灿黄的梧桐叶阵阵凌落,被风碾出清苦治愈的香。 高挑的男生穿着风衣,在他身前踩着扇形的叶子慢慢迈步,垂落于身畔的衣带随风轻荡。 他踩着滑板轻轻一蹬,伸手抓住那尾巴似的衣带,让男生拖着他往前滑。 感受到拉扯,荣裕无奈地转过头。 盛奕看到一双迷人的眼睛,漂亮极了。 男生的眸光比秋天的阳光更干净,眼尾狭长微扬,像清澈见底的湖。浓长的眼睫稍一煽动,就会掀起一卷痒痒的风,让他的心湖也跟着荡漾。 小裕,你怎么了?盛奕察觉到荣裕的气场不对,茫然问。 没什么。荣裕淡漠地转过脸。 骗人。盛奕不信,谁惹你了? 荣裕心不在焉走在前面,淡淡说:没人。 别人是看不出荣裕在闹脾气的,只会觉得这种处处优秀的男生天性冷淡很正常。 但盛奕已经把这人从骨子里看透了。他的心里门儿清,这人分明就是在生气。 果然,没等他问,荣裕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昨天中午,那个女生跟你说了什么? 谁?盛奕想了一会儿,视线晃了晃,有点心虚地小声:啊,她啊,没说什么 小路很静,只有滑板咕噜噜摩擦着地面,碾压过片片的落叶。 荣裕静了静:你喜欢她? 盛奕怔怔望着前面的背影张了张嘴。 一时间,他心绪万千。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圆形的春雷,在封闭的黑暗中四处乱撞,恨不得撞开胸膛就那么炸出来。 最后还是被他按捺住了。 荣裕走得并不快。 但在盛奕的眼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两个时空。 就算他有滑板,也是遥不可及。 真的追不上吗? 盛奕蹬了一脚地面,下意识想要追一下试试。 滑板突然碾过一块碎石,颠簸时带着他的身体猝不及防往前倾。 荣裕离他两步远,背后却像为他多长了双眼睛,及时转身托抱住他。 盛奕猛地扑进了荣裕的怀里。 胸膛里的那团雷烟花一样炸在耳边,震得他耳朵都疼。 像是怕被发现什么,盛奕把发红的脸埋进身前的胸膛,顺势往那个清凉淡香的身上挂。 几秒后,他平复了一些。 抬头恢复了明朗的笑容,好笑道:你又瞎吃什么飞醋,我喜欢谁啊,这一天天哄你还来不及呢,我哪儿有功夫谈恋爱。 荣裕拎着后衣领扯开挂在身上不起的人,垂眸打量着盛奕的眼睛。 半晌,似是拿他这副模样没办法,荣裕凉凉评价:花言巧语。 一阵风冷冽地刮过脸颊,被记忆覆盖的意识迅速清醒。 盛奕定了定神,屈膝压低重心,加速往前追。 又拐过两个弯道,荣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前方。 荣裕的速度放慢了许多,似乎是在刻意等他。 那道白色的身影比雪还要耀眼。 看起来依旧遥不可及。 但这一次,他只想勇往直前。 盛奕心跳微悸。 朝那个背影吹了一声口哨,勾起嘴角最后冲刺。 荣裕听见口哨声,稍稍偏头,用余光往后看。 一个边缘雪坡,身后的人突然拐弯冲上去,抓住雪板用高级技巧大胆起跳,直接飞了起来。 荣裕微微睁大眼。 正要回头提醒。 那个身影已经平安抵达目的地,鸟儿一样从天而降。 盛奕身姿帅气地驾驭着单板,稳稳落在他身侧几米外,转过头,嚣张地对他扬着一边嘴角。 荣裕有点不悦,不想盛奕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他想说的话却被盛奕打断。 身边的人大声对他说:荣裕!你可以再快一点! 没关系!盛奕明朗地对他喊:我会追上你的! 荣裕的呼吸顿了顿。 那片守护他的永夜。 有一道雷,嘭地一下闯进来。 炸出白夜。 第47章 暗面 风声, 鸟鸣。 脆弱的树杈不堪雪的重负,在某个瞬间干枯断裂。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世界的音律。 他却只能在其中捕捉到一种声音。 一个画面。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迎风过雪。 追逐着他。 那种不顾一切的样子, 仿佛即使前面是断崖,这个人也会奋不顾身追着他飞向空中, 为他长粢欢猿岚颉 冲!! 盛奕超越了他, 疯狂地加速, 又在一个雪坡上炫技短暂飞起,兴奋地呐喊一声。 看着前面的小疯子, 荣裕感觉他体内一直沉静流淌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久违地,荣裕找回了封锁在童年时期的野心。 荣裕忽然想起,他和盛奕很小很小的时候,盛奕在学校收到了别的小朋友送的跨年礼物,是一个精致的手工机器人模型。 盛奕开心疯了,一整天都和那个小朋友黏在一起,就连回家的路上都在不停地跟他说他有多喜欢这个礼物。 那是荣裕第一次因对盛奕的占有欲,滋生粢醢得妗 晚上睡觉前, 盛奕去洗澡。 荣裕靠近那个被盛奕宝贝地摆在书桌上的玩具, 看了几秒, 把小杰最喜欢的玩具球扔到书桌上。 小杰正是像Ares一样淘气的年纪,激动地跳到桌子上, 碰掉了一大片物品。 脆弱的手工模型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盛奕洗完澡从浴室衾, 看见地上模型的残骸,还不懂克制稚嫩的情绪,哇地一声哭衾础 那双笑和哭同样动人的大眼睛不断掉粼补龉龅睦嶂椋盛奕用手心一下一下蹭着眼泪, 哭着蹲下去,试图把四分五裂的模型碎片拼起来。 荣裕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盛奕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拼碎片,看着那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盛奕无助地抬头看向他,信任地寻求他的帮助:呜小裕,我不会,你帮帮我 荣裕蹲到盛奕身边,温柔地用手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却拿走了盛奕手里的模型残骸,冷静地告诉他:坏了,拼不上了。 盛奕哭得叽笊了:呜呜那怎么办啊小裕,你帮帮我呜哇 荣裕这次没有接受盛奕的请求,而是站起身,把模型碎片扔进垃圾桶。看着那张哭得很可爱的脸,他摸摸盛奕的头,温柔地哄着自己亲手弄哭的人:别哭了,我有吆玫睦裎锔你。 小朋友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 盛奕茫然地含泪看着他,吸着鼻涕:什么? 那是荣裕早就准备好的跨年礼物。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送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从书架的缝隙里抽粢徽攀止ず乜ǎ荣裕藏住紧张,把信封放进盛奕满是眼泪的手心: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日记的内容吗?每年一次,允许你看我的日记。 盛奕怔了怔,止住了眼泪。用手心擦了下湿乎乎的眼睛,好奇地坐在地上拆开信封。 因为盛奕认字还不全,卡片上还标注了拼音。 看完写给他的专属日记,盛奕破涕为笑。 脸还哭红着,开心地把荣裕扑倒在地上:小裕,好有趣啊!我也要给你写! 在这之前,拥有一切的男孩疲从未贪恋过什么。 那是荣裕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满足。 隐藏在黑色镜片下,那双黑沉的眸中,除了眼前的人已经看不见其他。 抓住他。 占有他。 荣裕唇角微扬。 他放开了动作,大胆拐上一处雪坡,侧身抬膝,带着雪板帅气地跃上湛蓝的半空。 撞碎空气。 全速追捕他的猎物。 凌也三人刚到坡下,就听见身边的各国游客们一阵惊呼。 快看!高手! 好厉害!! 太酷了!!! 三人推上滑雪镜,闻声一起转头看向雪坡。 只见雪道的艨冢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技巧惊艳地驾驭着单板,职业竞赛一般从白色的山坡上俯冲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两道不太明显的S形划痕。 盛奕使用单板滑雪高级刻滑技巧,屈膝把身体的重心压得极地,身体几乎快要贴坐到雪面。他用一手抚摸过雪面,雪前刃深深划进雪道炫技地向内转了一圈,溅起一圈漂亮的白色雪帘。 美雪惊讶捂嘴:小奕好帅!! 杨月激动地握了下拳:漂亮!! 荣裕已经追到了盛奕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超越他时屈膝起跳,挑衅地跳转面向他。 保持倒滑,冲他勾了勾手。 像是在说来追。 没想到荣裕也会耍帅。 还耍得这么优秀。 盛奕心跳怦然地微愣了一瞬。 没等他反应过来,荣裕又从容地跳转回去,直接加速冲刺到终点。 一个有效的横刹。 稳稳停在惊艳观望的众游客不远处。 盛奕几乎是紧跟着就下来了。 稳稳停在荣裕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碰了下拳。 几人痛快地玩了一上午。 中午到休息大厅二楼的雪景餐厅,大家一起坐在整面墙的落地窗边,看着治愈的雪中山景吃午饭。 美雪还很震惊,问盛奕:你们学了多久?是专业选手吗? 盛奕脱了厚厚的滑雪服递给荣裕,荣裕把两人的外套整洁地挂在椅子后。 玩得太疯,盛奕都热得袅诵┖梗额发微潮,穿着毛衣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鼓着腮帮说:业余玩家,不过我们的老师是世界单板滑雪冠军。 就像想学美术,就能够找到画坛大手当启蒙老师。 因为和荣裕一起从小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成长,盛奕只是在说一次很寻常的学习经历。 凌也和杨月也没有很惊讶。 但对于在平凡的世界里成长的美雪来说,眼前这四人所在的世界,完全是不可企及的另一片高地。 美雪惊讶地点了点头。 她叼着吸管,视线一一扫过眼前这些由内而外透露粲判愫妥孕诺哪昵崛恕 他们甚至比她年轻,拥有的却是她奋斗一生或许都无〉玫降亩西。 因为毕业后面临的社会人生压力太大,她选择回到乡下的老家思考人生,也是一种逃避。 这次兼职的经历,却让她打破了一些对于有钱人的偏见。 尤其是盛奕。 她从这个小她几岁的弟弟身上,看到了她所真正向往的东西。 那是一种成长在周密的保护中才能拥有的纯真。 她早已遗失的东西。 哪怕身处现实的世界,也可以对陌生人毫无保留地相信。喜欢什么就对什么释放糇畲蟮娜惹椋用那纯真的热情肆无忌惮地感染着身边的人。 看着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甚至可以让被看着的人产生一种被催眠的驱动力。 下意识想收敛所有恶意。 保护他的纯真。 美雪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玩笑。 她真的只把盛奕当弟弟吗? 或许只是一种粲谇逍训淖晕野凳尽 至少那天她无意中透露舻氖望。 含有一半真心。 铃木美雪强迫自己从曾经让她感到幸福的吃相上移开眼,不小心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就像慵懒匐守在猎物身边的猛兽,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路过的狐狸。 她自以为完美隐秘的行踪。 早已被可怕的所有者漫不经心看在眼里。 美雪低下头,拿起咖啡杯用雾气挡住自己的脸。 荣裕淡淡收回视线,把自己的那份牛排切好放到盛奕面前。 这么懂我。盛奕满意地眯起眼笑,你够吃吗?再要一份也行。 荣裕已经放下了刀叉,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吃:不是很饿。 运动量太大,盛奕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他开心地叉起盘子里切好的牛排,酱汁蹭到嘴角,荣裕用湿巾帮他擦掉。太习惯荣裕的照顾了,盛奕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还在和凌也边吃边交流滑雪技巧。 美雪却全看在眼里,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叉子。 结束了一天的滑雪,晚上几个年轻人入住了旁边的温泉酒店。 正是北海道的旅游旺季,其实不提前三个月预约,这家五星温泉酒店是一房难求的。 众人却直接被安排到了有私人温泉的高级套间。 图辛莱享受了一天特别优待的酒店服务,见到荣裕向他表示感谢:还以这里的服务人员都认识我,原来是少东家交代过,让你费心了。 荣裕礼貌微笑:有任何需要,您可以直接向服务人员要求。 除了早就知情的杨月,凌也和美雪这才反应过来,这家酒店是荣氏集团的海外运营产业。 盛奕愣了愣,用胳膊肘暗暗夸奖地碰了下荣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大家各自回房间洗澡休息,约好九点一起喝酒。 盛奕累得不行,带着一身汗就要往榻榻米上滚,被荣裕拉着手拽起来,洗完澡再躺。 被迫坐起来,盛奕抓着他的手懒懒抬头:你帮我洗。 荣裕看着他,好笑问:不是在追我? 就没见过谁会这么使唤追求对象的。 盛奕握着他的手转过来,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手背,一脸深情地抬头:宝贝疲帮我洗澡。 分卷(45) 荣裕真是服了。 弯腰把人抱进了浴室。 盛奕又舒舒服服当了一把皇帝,洗完换上藏蓝色的日式浴衣,笑眯眯黏在荣裕背上从浴室衾矗像只被惯坏的小狗。 小裕,我对你好不好?盛奕不要脸地问。 这人真的是很不要脸了。 荣裕把人按坐下来,站在他身后,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耐心迎合:好。 盛奕仰起脸看他,头发湿漉漉散在干净明亮的眉眼间,笑问:那我今天帅不帅? 把小狗的头摆正,荣裕的指尖沾了湿意,在热风中轻轻拨弄天生色浅的柔软发丝,帅。 那你心动了吗?盛奕又不听话地仰起头。 荣裕把他的头按下去,没答。 你今天可帅了。盛奕心情太好,就开始释放糖衣炮弹,我都要被你迷死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小裕,什么是你做不好的? 身后的人面上不为所动,嘴角已经忍不住微扬,还是没羯。 盛奕不安地打量上方那张入了夜呒涌∶廊缪孽的脸,想起杨月的警告,眯了眯眼:一会圃诿姥┟媲澳愕偷鞯恪 铃木美雪算是盛奕见过的女生中,排行前三的颜值。 美雪的相貌温柔甜美,性格也非常有亲和力。 因为年纪比他们大一些,哂幸恢炙挡华舻拇蠼憬泖攘Α 倒不是不信任荣裕。 他是怕今天荣裕魅力值开太大,不小心误伤了人。 荣裕关掉吹风机,卷好线放回竹筐,神情淡下:什么意思? 盛奕也就随口一说,看了眼房间里的表,活动着发酸的肩膀站起身:是不是到点了?我们过去吧。 荣裕把人拽回来,帮他拉好浴衣宽松的衣襟,挡住那片晃眼的白皙,提前警告:不准喝太多。 盛奕意味深长地睨他一眼:怕我喝醉了对你做什么吗? 那可没准。盛奕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荣裕笑起来,勾着荣裕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调.情:那你可得把我看好了。 荣裕把他的手抓下来牵好往外带,淡淡配合:放心,要是喝醉了就把你用被子捆起来,不会让你骚扰到我的。 盛奕 确实像荣裕会做衾吹氖隆 盛奕顿时有了画面。 他醉醺醺地像寿司一样被卷在被子里,在榻榻米上色眯眯地朝穿浴衣的荣裕毛毛虫一样蠕动,被荣裕嫌弃地冷着脸一脚踹滚到墙边。 盛奕: 调.情瞬间进行不下去了。 盛奕幽幽瞪身边的人一眼:算你狠。 作者有话要说:想多写点,状态不好,实在写不动了orz下章努努力!! 感谢在20210620 22:55:41~20210621 23: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好饿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雪花 酒店空出了一个有流动温泉池的雅厅。 年轻人的聚会, 当然要喝冰啤。 图辛莱出来和大家一起喝了一小杯就回房间睡觉了,也是为了让大家玩得更开心,毕竟有长辈在年轻人们还是放不开的。 大家围着一张小木桌, 坐在榻榻米上。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宽敞的天然庭院。涓涓流淌着的覆雪温泉池,庭院里错落地种着许多橘子树, 半面汤池里都是橙黄色的滋养果实。 雾气缭绕在星空下。 宛若仙境。 杨月把长发侧编在脸侧, 穿着淡粉色浴衣红着脸坐在凌也身边, 活泼提议:我们玩游戏吧! 盛奕:好啊。 这种聚会对盛奕来说,已经非常久违了。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和同龄人一起聚会是什么时候。 而且荣裕也在。 他有点兴奋。 杨月看看凌也: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凌也穿着深灰色条纹浴衣, 接近白色的短发发尾还潮湿着,懒洋洋往后撑着榻榻米,随便。 另一边的美雪温柔地半扎起短发,穿着橙黄色浴衣在桌面上剥橘子,抬头笑道:好呀,一定很有趣。 盛奕眯起眼碰了碰荣裕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调戏:提前交代,有没有小秘密瞒着我? 荣裕穿着白色青云纹的浴衣, 黑色短发清爽地遮在额前。 长睫微垂, 剥出一瓣橘子堵住他的嘴:你猜。 盛奕故作怀疑地眯了眯眼。 杨月要来扑克牌, 抽到黑桃A的人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拒绝执行要罚一杯酒,女生可以半杯。 大家抽好牌, 凌也抽中了黑桃A,把牌翻开扔到桌面:真心话。 盛奕正找不到整他的机会呢, 正好想帮杨月探探他的底,勾起一边嘴角抢先提问:从小到大,一共谈过几次恋爱? 这也是杨月想问的,立刻目光炯炯地看向凌也。 凌也竟然想好了一会儿, 最后选择了罚酒。 解释是:记不清了。 众人: 盛奕好笑道:你是有多少前任,还能记不清。 凌也放下杯子,拽拽的还很有理:最近一次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从幼儿园到高中,哪段都没有超过一个月的,谁能记得清。 盛奕竟无言以对:您说得对。 美雪笑道:小也是大帅哥,恋爱经历丰富很正常。不过恋爱谈多了的确会失去新鲜感。 凌也懒懒说:无聊,现在仙女站在我面前我也没兴趣。 杨月:嘤。 盛奕和凌也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确实没听凌也提起过恋爱的话题。不过某天两人聊到什么,凌也给他看过微信,每条朋友圈下全是女孩子的评论点赞,想撩他的妹子多到数不清。 凌也从来不回复。 盛奕倒不担心杨月会被凌也渣,这人还是挺靠谱的。能凭本事加上他微信的女生他也不会删,但没兴趣的女生一点念头都不给,堪称绝情。 看了杨月一眼,盛奕忽然有点心疼。 杨月落寞地看着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美雪重新发牌。 盛奕抽到了黑桃A。 这种游戏,一旦有情侣在场,刺激就来了。 杨月打量着盛奕和荣裕,微微一笑:说一件最近发生过最暧昧的事吧。 盛奕看了荣裕一眼:能说吗? 荣裕被问笑了,拿起啤酒杯:你自己衡量。 不管做什么盛奕都一向放得开,面上没有丝毫难为情,大方回答:昨天早上差点被你哥推倒,你来的时候正好救了我。 杨月脸爆红到不行,小声尖叫,震惊地看向荣裕:原来你是这样的表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荣裕! 美雪和凌也还算淡定,嘴角忍着笑。 荣裕差点被啤酒呛到,转过头用手背掩嘴轻咳两声。 他低估了盛奕的脸皮厚度。 盛奕若无其事地和他对视,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拍拍他的背,故意问:怎么了?你不会是在不好意思吧? 每次先作死的人完美洗白了自己。 荣裕只觉好笑。 因为盛奕的有效助力,大家又都有点酒意上头,加上到了夜晚总是想聊点刺激的话题,游戏的尺度越来越大,简直变成了十八禁夜谈。盛奕手气好,又放得开,迅速成为了气氛之王。 杨月也是个胆大的,问:你最敏感的部位是哪里? 荣裕淡淡瞟去一眼。 杨月有盛奕撑腰,不惧地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小声辩解:哎呀哥,也是想帮你问一下嘛 盛奕脸颊微红,回忆了一下:耳朵。 荣裕若有似无地看了眼盛奕的耳朵。 又抽到盛奕,杨月继续作死:我哥身体的什么部位最让你有感觉? 盛奕托着脸,观察着荣裕想了想,目光落在他轻捏着玻璃杯的手上:手。 干净修长的手指闻声微动,用指尖缓缓划过湿润的透明杯口。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冰啤,盛奕脸上发热,赶紧移开眼。 盛奕简直就是游戏之神附体,连续四次都被抽中。 美雪也迎合着氛围问:你们第一次是在婚前还是婚后? 盛奕看着荣裕想了想。 有点迟疑。 他们的第一次应该是初三毕业荣裕第一次帮他那晚? 但盛奕又不是很确定那天晚上他们到底做没做。 事实上,自从盛奕体会到了小裕老师的厉害,他也越来越怀疑他真的能推倒荣裕吗? 凌也见盛奕一脸茫然,好笑道:需要想这么久? 荣裕显然没有想要提示他的意思,只是撑着下巴眼底含笑看着他。 盛奕动作利落地罚了一杯酒。 其他三人愣了愣。 之前好多大尺度的问题盛奕都能面不改色地给出答案,没想到这么平凡的问题,盛奕会突然玩矜持。 盛奕也就两杯的量,前面闲聊时已经断断续续喝了不少,这一杯下去,眸光立刻就蒙了一层薄雾。 把他的杯子在桌面扣下去,荣裕倒了杯水给他。 好在后面好运转到了美雪身上。 盛奕终于可以置身事外看热闹了。 醉意使人胆大妄为,其他三人在进行大冒险时无暇顾及他们,盛奕抓住桌面上那只一直在无意中引诱着他的手,拿下桌面,隐秘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扣进对方的指缝,又用拇指指腹一下一下轻轻蹭对方的拇指。 荣裕任由他摆弄,投去一瞥。 盛奕枕着手背趴在桌上,递过去的眼神朦胧又暧昧,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见的样子。 一个本可以自然而然的动作,也被他搞得像在偷情。 也只有他才能看得出,那双雾蒙蒙的眼里,有一丝迷茫。 玩得差不多了,其他三人各自刷着手机安静下来,享受着度假的悠闲时光。 摄入的酒精开始在血液里蒸腾。 盛奕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泛起透明的红,感觉有点闷,不稳地撑着荣裕的肩膀起身,我去透透气。 荣裕回头看了一眼,起身跟出去。 美雪抬头看着去往庭院的两人。 外面在下雪,星星点点的白色碎片从夜空洒落,落在温泉池边的积雪上。 院子里有两个汤池,盛奕坐到房间里看不见的那侧池边,把脚慢慢伸进略烫的温泉水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热腾腾的水雾熏在脸上,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盛奕手里握着一把凉凉的雪,舒服地闭上眼,感受着身体上差异极大的两种温度。 凉凉的手指忽然落在后颈,轻轻捏了捏。 盛奕耸起肩膀打了个寒颤,半眯着眼回头,看见一片白色的衣摆面料,青云的纹路淡淡渲染于上,缥缈的远处有仙鹤展翅。 酒精导致血液流速加快,盛奕有点耳鸣。 清悦的嗓音从上方落下,好像带着梦里的虚幻音效,醉了? 两杯就倒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盛奕看着水面,在温泉里轻轻晃脚,装作无事:才没。 身后的人坐到他身边,白色的衣摆飘在雾气朦胧的水面。 盛奕视野模糊地转头看过去,出神地盯着那张被淡雾柔焦的脸,忽然喃喃问:小裕我有没有对你做过不好的事? 不对。没等荣裕听明白,盛奕又低下头自语纠正,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就挺好。 到底在说什么?荣裕低笑一声。 我们结婚之前盛奕还是忍不住想问,他被那个戛然而止的回忆吊了太久了,又看向荣裕,有做过吗? 荣裕静静看了他几秒,突然问:你的记忆找回了多少? 已经想起很多了。盛奕想起他在梦里的那些心悸瞬间,笑着说:重要的部分都想起来了。 荣裕又看他片刻,答:结婚之前没有过。 盛奕睁了睁眼,可我记得 没有做到最后。荣裕平静说。 盛奕愣了下,点点头:哦。 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盛奕就不是很在意了。 反正现在这些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 知道盛奕已经想起了那部分记忆,荣裕心里一直隐隐的不安再次浮出水面。 他的视线和雪花一起落在水面,沉默半晌,低声问:你会认为是我在诱导你吗? 嗯?盛奕茫然地眨了下眼。 荣裕偏头凝视盛奕的眼睛:为什么是我? 盛奕被问懵了。 反应过来荣裕的意思,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好笑道: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是你啊。 一向掌控着局面的人暴露出没有安全感的一面,盛奕心口痒痒的。 他忍不住跨坐到荣裕腿上,用亲密的动作让他自己体会。 荣裕扶住盛奕的腰,略微抬起下巴和盛奕对视。 缭绕的薄薄白雾向上晕开。 那双看着他眼睛,就像浸泡在水中的琥珀般莹亮。 事实上,即使被说了像表白一样的话,荣裕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长久自我怀疑和否定,早已让他失去了对这个人所持情感的判断能力。 同样无间的亲密动作,同样深入的眼神交流,他们早已进行过无数次。模糊不清的界限两边,到底是怎样的区别,他已经无法分辨。 分卷(46) 因为是我。 荣裕深深望着那双眼,在心里自我暗示般重复。 盛奕搂着他的脖子垂视着他片刻,忽然把手滑进白色浴衣的衣襟。 有人。荣裕压着声音,按住他的手,配合他的追求游戏:这位先生,追求期间请注意你的言行。 反正以后都是我的人。盛奕的手按在那片坚实的胸膛上,嚣张挑眉:提前行使一下权利怎么了。 盛奕略低下头。 两人的鼻梁几乎快要抵在一起,嘴唇还有一公分就要贴上。 醉鬼的脸上浮着淡淡醉红,眯起眼放话:这位先生,我喝醉了,我要骚扰你。 还没追到手就乱碰,荣裕用力捏住衣襟内的手腕,发出警告:我会报警,以猥亵罪逮捕你。 哦。盛奕丝毫不惧地笑了笑,那就追一下。 话音刚落,温热的手指开始轻轻划动。 一开始没有感觉出什么。 只是有点痒。 后来手指的触感形成具象,在荣裕的意识里连成了瑰丽的形状。 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慢慢放松了盛奕的手腕,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仔细地感受着。 灵动的线条勾勒出一根根尖锐的冰晶轮廓。 六根冰棱从中间一点向外放射。 锋利又漂亮。 闭上眼。 甚至可以想象出由那指尖缔造出的玲珑剔透的质感,和附着于上的凉意温度。 在指尖灵巧的划动中,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胸膛。 像在他身上刻下看不见的专属烙印。 画完最后一笔。 盛奕打量着荣裕还沉浸在感受中微颤的睫毛,抵着他的鼻梁笑着小声问:这位先生,我已经履行了追求的义务,送花给你了。现在可以骚扰你了吗? 荣裕捏紧他的手腕,感受着那片雪花下的炙热跳动。 缓缓睁开眼。 余光中,一道橙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荣裕微勾了下唇,蹭了下盛奕的鼻尖:特准一次。 说完,他抬手按下了盛奕的头,吻住了他。 两人稍稍偏头,一下一下吮吻着彼此的唇瓣。 只用嘴唇热烈又纯情地接吻。 在下雪的夜里发出暧.昧的吻声。 铃木美雪远远怔在原地,紧紧捏着袖口,看着坐在温泉池边热吻中的两个交叠身影。 想走却移不开脚。 热烈的吻声中,那两个身影一次缠.绵的偏头间。 她忽然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上视线。 比池边的雪更干净漂亮的男人,专心地拥吻着她关注的对象。 视线貌似不经意地略过她。 微眯了下眼。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晚啦!感谢在20210621 23:50:57~20210623 00: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啦擦擦哈哈哈 8瓶;鹿汣九 6瓶;快乐学习的兔子羊 5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玫瑰 滴答的水声。 袅袅的白雾, 温柔地向夜空飞散。 像是水飞升的灵魂。 两人回到房间,进到汤池。 盛奕还是坐在荣裕腿上,搂着他的脖子, 把下巴搭在让他感到安心可靠的肩膀上。 是荣裕留在这里最后一晚了。 两人反倒不想再做什么,只想静静待在一起。 刚才的吻让盛奕吸入了大量的清冽气息, 他的酒已经醒了。 盛奕用脸颊不舍地轻轻蹭荣裕的肩膀:明天几点走? 荣裕慵懒地靠在池边, 用手臂测量怀里人的腰围, 中午。 鼻腔一酸。 盛奕低下头,把脸埋进白皙的颈窝, 闭上眼,缺氧一样深深呼吸荣裕的气息。 不想你走。盛奕闷闷小声。 荣裕从水中抬手,轻抚怀里人光滑的背。 闭着眼抱他紧了紧,低声嘱咐:好好准备画展,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B大的校考荣裕是完全不担心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希望盛奕能够通过这次机会,去找到他的人生。 两人紧紧抱了许久。 几乎快要被炙热的水温融成一体。 直到盛奕热得有点头晕,荣裕才抱他出去, 又冲洗了一遍。 关了灯, 在榻榻米上铺好被褥, 两人躺进一个被窝。 一想到天亮荣裕就要直接从酒店走了,盛奕心里就有点难受。 他在被窝里搂住荣裕的腰, 枕着他的胳膊。 抬起头靠过去,想再亲亲他。 荣裕曲起手臂揽着盛奕的头, 看着怀里的人抬起下巴一点点靠近。 眸光微暗,也慢慢把脸低下去。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 谁啊。盛奕深吸一口气,不满地推开被子坐起来。 荣裕起身去开门。 见到门外的铃木美雪,荣裕微微蹙眉:什么事? 美雪的神情有点着急:月月好像不见了, 刚才去敲门,她不在房间。这么晚了,她又喝了很多酒,我怕她有危险。 盛奕走到门口听见,立刻给杨月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 荣裕找来酒店经理打开杨月房间的门,里面没有人。 行李不见了。眉头拧紧,荣裕又给杨月拨了两个电话,能打通,但一直不接听。 荣裕马上让经理调了监控。 这疯丫头。盛奕啧了声,这附近都晚上都没有车,大晚上带着行李能去哪儿? 我去问问凌也有没有看见她。盛奕急切转身。 对了。美雪想到什么,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讲,犹豫片刻说:你们走后,月月醉得有点厉害,我看见她向小也表白了。 盛奕脚步顿住,惊讶回头。 但是被小也拒绝了。美雪低声补充。 荣裕扶额。 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盛奕叹息:那就说得通了,先把凌也叫过来问问吧。 刚睡着就被叫醒,凌也一脸烦躁。 听说杨月走了,他回房间找出手机,给杨月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这次杨月终于接了。 凌也沉声问:在哪儿? 那边小声抽泣着不说话。 荣裕脸色不悦地要拿过手机。 盛奕抢先拿过来,放轻语气:月月,你在哪里?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出去很危险,我们很担心你。 那边安静了几秒,女孩子很哑的声音弱弱传出: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盛奕耐心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 杨月静了几秒,说附近有个熊雕。 盛奕让她在原地等,不要乱跑。 我知道那里。凌也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几人回房间迅速换了衣服,没有惊动图老师,一起开车去找人 美雪上车后也有了印象,惊讶道:那个雕像离这里有一公里。 后座的荣裕一言不发,气场更可怕了。 看了眼旁边人的脸色,盛奕都有点打怵,莫名紧张起来,替不懂事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最后在荒郊野岭的银色熊雕边找到了杨月,正靠着行李箱冻得瑟瑟发抖。 卸了妆的混血少女看起来稚嫩了许多,说没成年盛奕都信。 眼睛红彤彤的,哭得像兔子。 见到凌也,杨月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凌也没有过去,下车后双手插兜靠着车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荣裕下了车,蹙眉朝她走过去。 怕荣裕把人吓到,盛奕忙紧张地追上前,小裕。 本就对这个严厉的表哥非常敬畏,杨月眸光惊恐一晃,咬紧嘴唇往后缩了一步,哥我 荣裕走到杨月面前,脱下大衣裹住她。 盛奕的脚步顿了顿。 杨月怔怔抬头,吸了下鼻子:哥。 少女所有单纯的小委屈,都被外套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一瞬间刺破爆发。 杨月扑到荣裕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凌也移开眼。 盛奕松了一口气,看见荣裕的脸色没有那么冷了,抬起一手拍了拍杨月的背,低沉道:送你回家。 杨月紧紧抓着荣裕的衬衫,在让她感到安全可靠的怀里用力点头:嗯。 盛奕嘴角微扬,靠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杨月的肩膀: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太危险了。 杨月鼻涕眼泪蹭了荣裕一身,后知后觉有点难为情地松了手。 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头心虚地埋得很低:嗯,知道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盛奕摸摸杨月的头:好了,让你哥送你回家吧。 杨月点点头。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凌也,对上凌也的视线又立刻收回目光,裹紧身上的大衣,低着头快速上了车。 美雪远远看着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少女,羡慕又怀念地微微勾起嘴角,用日语低声说了句什么。 酒店跟来的人把杨月的行李箱放进汽车后备箱,荣裕站在车边回头看向盛奕。 衬衫上全是杨月的眼泪,荣裕没有拥抱盛奕,低声说:先走了,在家等你。 突如其来的离别反倒冲散了伤感,盛奕戴着卫衣帽子,手插在短外套兜里,笑着点头:好,注意安全,照顾好月月。 荣裕微点了下头,坐上副驾驶。 经理恭敬地帮忙关上车门。 黑车在深夜的路上开远。 盛奕站定看了一会儿,转身瞥了眼凌也,走到凌也身边,他停下脚步,在他的白色球鞋上踩了一脚。 盛奕自己也是男生,知道男生最在乎的是什么。 凌也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你干什么? 美雪没忍住,偏过头去笑了下。 虽然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把我妹弄哭了,还把我老公提前弄走了。盛奕毫无歉意地拍拍他的肩,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吧。 说完面无表情上了车。 凌也: 荣裕走后,距离回国参加校考也没剩几天了。 盛奕继续每天忙碌地准备画展作品,追求计划也没有搁置。 结束休假,荣裕照常回到医院实习。 王思哲见他请假回来后整个人都平易近人了不少,笑着调侃:爱情果然是最好的精神疗愈剂,有没有兴趣报名老师的恋爱指导课?最近准备在学院开这门选修。 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荣裕微扬着唇角,难得多说给了他几个字:还没到恋爱阶段,以后有需要会去旁听。 ? 王思哲瞟了眼办公桌。 透明的玻璃花瓶里,一支早晨新换的保加利亚白玫瑰纯洁盛放。 王思哲: 没恋爱? 王思哲啧啧感慨,心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提前结束工作回家,荣裕开车带Ares去做体检。 去看盛奕那几天,Ares交给唐芸照顾,回来后小家伙就呕吐了几次。 拉布拉多小时候都比较贪吃,Ares吃饭的时候更是狼吞虎咽,每次喂食都像一场战争,吃红眼了恨不得把碗都咬碎咽肚子里。 应该是没控制好食量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不知不觉,Ares已经快五个月了。 因为是大型犬,长得很快,已经是寻常中小型犬的体型了。 这小肚子,圆滚滚的。宠物医生把Ares放上体重秤,对荣裕笑道:以后要控制食量,这孩子太胖了。 荣裕穿着灰色短外套一手撑着检查台,好笑地摸摸Ares的头:再不减肥,爸爸回来要认不出你了。 旁边的护士脸色通红,抱着记录本看得移不开眼。 好想和小狗狗交换一下。 Ares没心没肺地趴在体重秤上,吧唧吧唧地嚼安抚用鸡肉干。 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做完了各项检查,除了有肥胖的征兆,一切都非常健康。 呕吐是吃太多导致的。 开车带Ares回家的路上,盛奕的视频发过来。 荣裕把手机放在车载支架上,接通视频。 宝贝儿。盛奕那边很暗,只能看见手机微光映亮的明眸,儿子没事吧? 自从开始追求他后,盛奕就一直这么叫他了。 或许是这个新称呼,荣裕竟也真的产生了新鲜感。 从北海道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对话的氛围,好像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依旧对彼此很熟悉。 但言语间,似乎多了一点以前没有的味道。 他一直用空气净化器保持空气纯净的办公室里,他的白色制服上,不知不觉也染上了一缕独特的沁人清香。 等红灯时,荣裕抽空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微笑了笑:就是吃太多了,在外面? 那就好。盛奕松了口气:是啊,坐一天了,出来散散步。 不要走太黑的路,注意安全。绿灯了,荣裕移开眼,把车开出去,明天几点到?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不是休息日你还要请假。盛奕没心没肺笑说,程文歌明天有空,他说要来接我,正好我和他出去吃顿饭。晚上回家就能见到我了。 荣裕眼底的光泽稍暗,沉默了几秒,嗯了声,先不说了,在开车。 那你开车吧,注意安全。盛奕挂了视频。 手机屏幕暗下,荣裕嘴角的弧度彻底敛平,车里的气场悠然冷下来。 分卷(47) 因为专业方向,荣裕清楚地知道他对盛奕过于强烈的控制欲是不正常的。 每天为患者治疗,他也知道该如何自我疗愈,排解这种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 自我欺骗和无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直面自己心底的想法,接受这样善妒不完美的自己,才是走出情绪的第一步。 Ares,我们去把爸爸抓回来好不好?荣裕淡声和副驾驶座上的Ares说话,等他回来,就把他关起来,让他只能陪着我们。 Ares趴在携带箱里睡觉,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 微胖的小身子抖了抖。 车开进缓缓打开的庄园大门,顺着车路开过夜晚亮着路灯的草坪和人工湖,开进别苑,停进各种车型整齐排列的车库。 荣裕带着Ares下车,打开携带箱的门把Ares放出来。 Ares抖了抖亮泽静短的毛发和大耳朵,戴着红色项圈撒欢地汪了一声跑进庭院,看起来格外精神。 荣裕拿着车钥匙,跟在后面走出车库。 庭院里一片黑暗,刚才还亮着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Ares也不见踪影。 Ares?荣裕摸着黑借着一点月光走到微闪的鱼池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抢劫。身后的人故意冷着语调: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荣裕嘴角微扬,抓住覆在眼睛上的手,冷静配合:都在外套兜里,自己拿。 盛奕落下一只手去摸荣裕的外套,忽然被拽住手用逮捕的动作牢牢压制在假山上。 Ares和荣裕一起抓住盛奕不让他跑,兴奋地咬着盛奕的鞋带发出奶凶的嗯嗯声。 喂,给点面子行不行?盛奕应景地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旁边还立着行李箱,好笑地贴着石面回头,你这样让我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荣裕用膝盖抵着盛奕的膝窝,扯下他的帽子口罩,垂眸打量着那张和坏人沾不上一点关系的脸,嘴角忍笑,冷声配合:你是谁的人?说。 想知道吗?盛奕额发微乱,嘴角笑意狡猾,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别想耍花招。荣裕俯身近一些。 盛奕眯眼引诱:再近点。 荣裕眼底忍着笑,又配合着低头。 老大,你失忆了? 盛奕忽然像小狗一样讨好地舔了下他的脸,眼睛亮亮地乖乖望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是你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3 00:52:10~20210624 00:2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ush 19瓶;凛茶明理 5瓶;无人知晓、49293205 2瓶;一只大鲤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上瘾 荣裕怔了怔。 回过神, 人已经跳到了身上。 盛奕用腿圈住他的腰,激动地熊抱到他身上,很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得意地笑眯眯:惊不惊喜!刚才有没有被我骗到?哈哈! 荣裕托抱住人,心情微妙。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微闪的眸光从深黑的眼底浮上来。 像身边池面波动的月光。 细碎的光泽轻轻悸动。 这一刻, 他忽然又不想把这个人关起来了。 只想放他去天涯海角。 想看着这个人, 在他的保护下,像风一样自由。 荣裕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安静。 他微勾起唇, 轻轻贴了下盛奕额头:惊喜。 能让一向从容面对一切的人都惊喜到,盛奕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满意。 还能说出那么有创意的情话。 盛奕觉得自己真是个恋爱天才。 盛奕从荣裕身上跳下来,把一直咬着他鞋带的Ares抱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Ares还是那只一只手就能托住的小奶狗,因为错估了这家伙的重量,直起腰时差点被小胖子的体重压得闪了腰,惊呼:这谁家养的猪?这是我儿子吗? 荣裕好笑道:你亲生的。 Ares激动地舔盛奕的脸,盛奕也用力亲了一口毛乎乎的狗脸:乖儿子,爸爸好想你啊, 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荣裕去把被盛奕关掉的电闸拉开, 别苑恢复了照明。 抱着Ares进了门, 时隔几周回到这个熟悉的空间,盛奕感到格外的亲切放松。 好像在外面的那几周, 身上一直锢着看不见的枷锁。 一开始勒得他很疼,疼得想哭。 后来渐渐适应了。 直到回到这个环境, 闻到房子里熟悉的气息,照到温度亲切的灯光,他才真正找回了完全解脱的轻松体验。 原来那些枷锁,一直都在。 是对家的思念。 原来他一直很想念, 有荣裕在的家。 盛奕脱下外套,抱着Ares惬意地躺倒在沙发上,沙发的熟悉质感柔软又有弹性地托着他的脊背,比任何按摩都能缓解他的疲劳。 看着荣裕帮他把外套挂进衣帽间。熟悉的画面。 让他的心跳变得很平和。 吃饭了吗?荣裕在衣帽间里问。 盛奕摸着趴在胸口上的Ares,享受着这个家带给他的安全和舒适:在飞机上吃过了,但还是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面。 先洗澡。荣裕的声音在熟悉的空间里低响,拥有了最完美的质感,冰箱里应该还有番茄。 你先洗吧。盛奕眯起眼懒懒说,懒得动。 一下一下摸着Ares的毛,盛奕忽然有种错觉,他好像没有离开过。 荣裕去浴室简单冲过,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出来,给他拿出一套放在家里的干净衣裤放到沙发上,顺势一手撑着沙发俯下身观察他,微凉手指轻轻撩起他的额发。 细小的水珠顺着黑色的发梢滑落,凉凉滴在盛奕的额头上。 沐浴露清香带着水汽干净又浓郁地扑过来。 无论什么味道,只要经过荣裕的净化,都能变得格外迷人。 盛奕一直觉得,荣裕这个人,就像安静而惑人的妖孽。 美好又危险,欺骗性极强。 他时常想象,如果他把荣裕画进画里,会是怎么样的画面。 很神奇,他第一时间产生的灵感,是古代的神明。 本体是一尾鱼。 安静地坐在缭绕着寒雾的月下池边,一身珍贵繁饰却皎洁清净,漂亮的鱼尾浸在荡漾着月光的水里,鳞片闪耀着不可亵渎的神性光泽。 散发着无情的气息,却迷惑着人靠近。 想要伸手触碰时,才发现那美好中暗藏着致命的危险。 盛奕闭眼想象着,快要被想象中的荣裕迷醉了。 睁开眼,却又发现眼前的真实更加危险。 他被那张让人产生错觉的脸蛊惑着,下意识抬起下巴缓缓凑过去。 那双清黑的眼底却闪过一瞬不明的笑意,直起身离开了他。 盛奕感到一阵抓不住的迷茫和轻微痛苦。 荣裕把盛奕拉起来,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微笑了笑:去洗吧。 总觉得,今天的荣裕好温柔。 盛奕又是一阵心跳。 这样的感觉,让盛奕觉得很神奇。 他竟然会对同一个人反复心动。 仿佛又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他第一次发现,和荣裕在一起原来是这么刺激的事。荣裕身上与生俱来的无差别距离感,这个人冷静划下的明确界限,想要亲密靠近时要得到许可,令人不自觉想要取悦他,试图换取一些怜爱的给予。 和荣裕在一起,盛奕觉得他就像一个追在大人身后要糖的孩子。 给或不给,给他多少,都不是他撒娇耍赖就能决定的。 无法想象这个人为他沉沦发疯的样子。 因为无法想象,更令人跃跃欲试。 这一切,完美地让盛奕保留了第一次对这个人心动时的新鲜感。 令他不断沉沦,上瘾。 哦。盛奕愣愣应了声,拿起衣服,红着耳朵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面已经做好了。 温暖的番茄香气,勾着盛奕的鼻子把他引进餐厅。 荣裕穿着白T恤和灰色家居长裤,把青瓷面碗和筷子整洁地摆上餐桌,抬头平和地看向他:过来吃。 盛奕坐到椅子上,看着碗里精致又有食欲的番茄牛腩面,一阵莫名感动,跑去拿出手机先拍了个照,有点可怜地说:我得留好照片,以后怀念了就看看。 拍完照立刻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好吃到眼角泛起泪花。 就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吃到的那个味道。 盛奕现在再回想,他对那个陌生的荣裕第一次心动,应该就是吃到这个味道的时候。 就是这个味道,驱散了他醒来后强烈的孤独。 荣裕低低轻笑一声,坐到旁边撑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吃。 吃东西时有人陪伴,能让人感到加倍的幸福。 这种无言细心也是荣裕的温柔特质。 而这些,以前盛奕都没有仔细关注过。 习惯一个人的好,也是很可怕的事。 盛奕觉得他正在重新发现、认识荣裕。 呜呜。Ares桌子下嘴馋地挠他的腿。 盛奕捧着碗吝啬地眯起眼:不给,这是投喂我的。 这天晚上,盛奕久违地在家里被荣裕拥抱着入睡。 在飞机上时,他一直在幻想,等回到家里,他一定要对荣裕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真正回来了,他却只想在荣裕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盛奕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姿势。 盛奕枕着荣裕的手臂,感受着搭在身上的手臂重量,额头抵着荣裕的肩膀,膝盖微微蜷缩着,像一个听着故事被哄入睡的孩子。微微张着嘴,睡得很沉。 他的大脑还以为自己没有睡着。 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呢? 他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快要忘记他已经喜欢多久了。 甚至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依恋。 就像永远与他同在的影子,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无法察觉自己的依赖。 等到分开了,才会觉得不知所措,好像世界都变得奇怪了。 就是这个晚上。 盛奕的记忆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以一个全新的开头,重新认识了那个叫荣裕的男孩儿。 房子里传出破碎和争吵的声音。 盛奕不敢进去,心不在焉地独自蹲在庭院里的桑葚树下。 他还很小,不太清楚大人为什么总要吵架。 但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有时更加敏感。 虽然想不明白,但盛奕一直是个敏感又聪明的小孩。 他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他才会吵架的。 盛奕一颗一颗捡着地上甜腻的紫色果实,心想要是爸爸妈妈吃了这些甜甜的桑椹,能开心起来就好了。 他每次不开心,妈妈就给会给他吃甜甜的东西,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盛奕抬起头看向别墅的落地窗内。 里面的女人正好和他对上视线,对他勉强笑了笑。 盛奕也对她明朗地笑了笑。 陆英是性格强势的女人,一边应付着盛铭,一边时不时盯着在院子里玩的儿子,怕孩子乱跑。 心疼地从窗外收回目光,陆英穿着西服套裙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扶额看着盛铭砸东西宣泄火气,无力地闭上眼:离婚吧,我不希望航航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成长,我可以净身出户,孩子跟我。 离婚去找那个姓梁的?盛铭又摔了一个古董瓷器,胸膛剧烈起伏,红着眼睛盯着陆英,你做梦!我告诉你,我可以忍受别人说我头上有绿帽,但你!就是死,你也要死在这个家里! 陆英是国内顶级的离婚律师,本以为看多了那些破裂的婚姻,能找到一些经营好婚姻关系的经验。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搞得一团糟。 每天在外面要说很多话,陆英不想再跟盛铭浪费口舌,她只是闭着眼沉默,任盛铭发泄情绪。 盛铭指着外面的孩子,质问她: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是不是你和那个姓梁的搞出来的! 陆英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小声一点!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和他十年前就没有联系过了! 盛铭冷笑:结婚后是你说想发展事业,不想要孩子,我才一直尊重你,每次都避孕。怎么就那么巧,你出国一趟回来就有了?你自己想一想,是我多心了,还是你的谎言到处都是漏洞! 你不相信,可以带他去做验证,这么多年非要扯着这一件事不放?陆英把手边的一沓打印纸甩飞,压着声音愤怒地说,盛铭,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趁我不在动我儿子一下,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心疼你和姓梁的生的孩子?我是好心替你们教育他。盛铭讥讽笑道,就说这孩子的学习能力,你和我都是从小拿着奖学金从耶鲁毕业的,龙生龙凤生凤,他要真是我儿子,怎么就一点都没遗传到?我看他倒是个和那个浪荡的艺术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陆英拿着手包站起来,心如死灰地笑着点点头: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还捆着我做什么?盛铭,你也该长大了,我不是你的个人物品。离婚吧。 你休想!盛铭气得手抖,嘴唇发白指着门威胁:你今天敢出这个家门一步,我就带着你和梁叶的儿子同归于尽! 陆英也累了,知道盛铭只是嘴上说说,还不至于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 不然也不能一个人白手起家,熬过那么多的苦难,拼了命也要得到她家里的认可,和她结婚。 只是她已不记得那个温柔淳朴的男人的样子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陆英又看了眼庭院里,聪明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避开他们的小盛奕。 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包上了楼。 盛奕蹲在桑葚树下捡了满手紫黑色的果实,指甲都被甜腻的汁水染成了紫色。 分卷(48) 正要把这些桑椹拿进去给爸爸妈妈吃。 他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小裕,快进来。 盛奕抬起头,他看见道路中间,站着一个漂亮得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戴着白色的遮阳帽,低着头微抿着唇,看起来很难过。 盛奕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捧着一手桑椹跑出去,到近处盯着小男孩儿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看得微微张开嘴。 盛奕莫名有点紧张,没头没脑地胡乱接了男孩儿妈妈的话:州州是谁,你们家的狗吗? 小男孩儿黑色玻璃一样的眼底还藏着一丝失落,疏离又陌生地看向他。 盛奕的呼吸顿了顿。 他的脸忽然有点烫,手里的桑椹晃掉了一颗。 强装镇定地咽了下口水,他笑着问:我叫盛奕,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4 00:20:36~20210625 01:3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rus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茶明理 5瓶;Nx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热爱 从梦中脱离, 睁眼看见抱着他的人时,盛奕有点恍然。 他的目光还失焦着,直直盯着荣裕的睡容。 心跳有点快。 不是悸动, 而是一种莫名的慌乱。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找回了关于他家人的记忆,之前一直形象模糊的家人, 忽然之间鲜活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入睡后穿越了一次时空, 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重新经历了一次过去的人生。 荣裕缓缓睁开眼, 和他对上视线。 对视几秒,荣裕收拢手臂把他抱得紧了紧, 手掌抚摸他后脑的发。又低下头,把脸久久埋进他的肩膀,用鼻尖抵住他的颈侧贴着不动。 像在感受他的气息。 一大早就被荣裕这样紧贴着,盛奕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他感觉到打在颈侧的呼吸也有点沉。 但盛奕不敢动。 今天上午他要去帮图老师跑个腿,一会儿还得出门。 他不能瘸着腿去见人。 盛奕艰难地做出抉择,难得在荣裕白天索取他时轻轻推了下人。 这个动作似乎引起了荣裕的不满,他看见男人微皱了下眉,落下来的眸光很暗, 带着起床气和被拒绝亲近时的危险情绪。 盛奕心头一跳, 在荣裕的臂弯里抬起下巴, 哄着亲了亲他,抱歉地解释: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这段时间盛奕终于成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现在甚至还没到荣裕起床准备去医院的时间。 不是明天考试?荣裕嗓音沉哑, 也低头回亲了一下他。温润的嘴唇柔软地在盛奕的嘴角碰了碰,又闭上眼用下巴抵着盛奕的额头, 享受久违的早晨。 刚才一瞬间的危险气场消失不见。 被缱绻慵懒取代。 盛奕脸埋在气息清冽却温暖的睡衣上,声音有点闷:图老师拜托我去取一幅画,等回去的时候要带过去。 荣裕轻轻按摩着他的后颈:嗯,我送你过去。 你不去实习吗?盛奕舒服得又有点犯困。 偶尔迟到一次没关系。荣裕低声说, 想多陪陪你。 没想到荣裕会这么说,盛奕怔愣了片刻,呼吸都顿了顿。 要知道,想让荣裕不遵守规则是一件多难的事。 盛奕觉得自己好像做到了非常了不起的事。 刚才那阵莫名的情绪低落,被荣裕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哄好了。 好啊。盛奕开心地把脸在荣裕的胸膛上蹭了蹭。 忽然有了灵感,想着今天可以去接荣裕下班。 两人一起起床吃了早餐,荣裕开车把盛奕送到一个有名的艺术展览馆。 展览馆正在举办知名艺术家的巡回画展,取到老师存放在这里的作品后,闲着没什么事,盛奕就顺便逛了逛。 这个艺术家在世界范围内非常有名,近年一直被上流社会推崇,作为国内最著名的两位世界级当代艺术家,和图老师创作观念迥异。 图辛莱的作品偏向主流审美,崇尚古典主义精英的绘画技巧。而这位画家则是完完全全的现代主义,目的就是和传统文艺分道扬镳 一个是继承和保留,一个是反叛和摒弃。 因为艺术观念完全不同,两位作品都能在国际上拍出千万天价的大师级画家没什么来往。 作为图辛莱的学生,盛奕的画风深受老师的启蒙影响。 但他也能欣赏这些创作观念不同的作品,觉得这些抽象的构图很有趣。 比如眼前这幅作品,画了一群玩闹中的小朋友,但你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群人类幼崽,更像一帮异世界的小怪物。 盛奕在这幅作品前停留了很久,身后站了个人都没察觉。 能看懂吗?身后的男人笑问。 盛奕摇头,直白说:看不懂。看懂了就不值钱了。 身后的男人低笑起来:有道理,事实上也就是故弄玄虚,画的人都看不懂,能看懂的都是疯子。 盛奕回头,看清男人的脸,惊讶地睁了下眼,您是梁叶老师? 面容英俊不显苍老的中年男人戴着白色围巾,头发却白了一半,看得出不是染的,对他亲切地笑了笑,看了眼他手里包装保护好的画:图辛莱的学生? 您好。盛奕礼貌地点了下头。 老师的身体还好吗?梁叶说,听说去北海道疗养了。 盛奕笑道:是的,已经好多了。 在哪里念大学?梁叶笑问。 明天去参加B大的校考。盛奕答。 梁叶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图辛莱的弟子,过校考应该很轻松。 盛奕微笑说:借您吉言,希望能顺利吧。 有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小声呼唤梁叶,梁叶对他点点头,很温和地说:希望能有一幅作品给你带来启发,不打扰了。替我向你的老师问好。 明知道他是图辛莱的学生,想给他带来什么启发? 盛奕觉得这位老师有点意思。 笑着点了下头,礼貌道别。 把画送回家放好,盛奕去问候了唐芸和爷爷,又出去遛了一圈Ares。 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最近忙碌的生活让盛奕养成了一定要动起来好习惯。 他有点闲不住,干脆提前去了医院。还特意伪装了一下戴着口罩帽子和眼镜,想偷偷观察一下荣医生的工作日常。 坐电梯到精神科,一出来就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帅气医生,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和导师交谈着路过。 荣裕工作时注意力很集中,没有注意到他。盛奕还是紧张地低下头,用帽檐挡住脸。等荣裕过去了,他才从帽檐下偷看荣医生仙气飘飘的身影,发现周围的护士也都像他一样在四面八方偷看。 虽然猜到了荣裕无论在哪里都会很耀眼,但盛奕还是第一次对这个人的受欢迎程度有点小意见。 盛奕悄悄跟在荣裕身后,看见他和导师一起进了办公室。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里面的桌面上有一支白色的花,还开得很好,是他昨天用手机订购送到医院的。 盛奕感到一阵欣慰和满足,在口罩下勾起嘴角。 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了几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开了,盛奕忙拿起从引诊台借来的医学期刊挡住脸,从上方悄悄露出一点眼睛。 荣裕独自出来,戴着眼镜,从白大褂的口袋里习惯性拿出手机看了眼,见没有消息又把手机收起来,和过来说了什么的护士一起去巡视病房。 原来荣裕也会等他的消息吗? 盛奕感到一阵惊奇,仿佛看见了过去这几周那些寥寥通信的后背,荣裕也在期待着他的联络的样子。 他的心情有点微妙地鼓动,好笑心说,没等到我的信息,不会主动发给我吗? 盛奕在杂志后盯着荣裕清冷的背影,眯了眯眼。 恋爱笨蛋荣裕。 盛奕有点小得意地想,看来人无完人,就算是荣裕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谈恋爱这件事还是得靠他。 侧过身拿出手机,盛奕给荣裕发了一连串表情包: 【嗨帅哥,有空吗?.jpg】 【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jpg】 【可以抽空喜欢我一会儿吗?.jpg】 【好的,心跳了.jpg】 【忙吧.jpg】 【又是被帅哥喜欢一天.jpg】 发完盛奕又竖起杂志挡着脸观察。 荣裕的脚步顿住,拿出手机低头看了几秒,侧脸的嘴角微扬。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犹豫片刻,最后在护士偷偷打量的目光中恢复了淡淡的神情,把手机锁屏放回了口袋里。 盛奕: 这位帅哥,您开心了倒是回复啊! 过了一会儿荣裕去住院部巡视过病房,又回到这一层,进了办公室。 盛奕又用手机订了一份下午茶外卖,写上医院的地址。 送餐员很快就到了,敲开办公室的门。 荣裕迟疑地问了句什么,了然地笑了下,礼貌道谢后接过超大的外卖盒子。 盛奕大手大脚点了一大堆,荣裕自己吃不完,拿去分给引诊台的护士和候诊区的小朋友。 要不是亲眼看见,盛奕还不知道荣裕在患者面前的样子。 眼前的荣裕,仿佛变了一个人。 单膝跪地蹲在小朋友面前和妈妈询问孩子的病情,清冷的气场柔和下来,眸底浅浅的笑意亲切又温暖。 可爱的小女孩被妈妈抱着,低头教导:你要怎么谢谢哥哥? 荣裕正要起身,猝不及防被小丫头亲了一口。 荣裕神情微怔时有点纯情的样子,让盛奕捏紧杂志轻轻吸了口气。 他以前还觉得荣裕选错了职业。 盛奕很难想象,像这样一个高冷的人要怎样治愈别人的心。直到看见这一幕,他才发现自己对荣裕的认识有多不足。 荣裕不但可以做到,还能做得很好。 甚至不需要说什么。 只要用那张脸笑一笑就是一次直达心灵的治疗。 一直在医院里坐到天黑,到了荣裕下班的时间。 盛奕的心情有点复杂,有点微妙的震撼。 他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次荣裕。 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热爱着自己的工作,并愿意为这份工作做出改变的,敬业的医生。 掐好下班的时间,盛奕把杂志还给引诊台,走到他盯了一下午的那个办公室门外,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 沉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请进。 盛奕小心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在门外努力压着嗓子问:请问0189号是在这里问诊吗? 荣裕正低头收拾桌面准备下班,闻声抬眼:您走错了,这里不接诊。您可以去引诊台询问。 可我的病只有荣医生能治。盛奕一本正经地压着声音说。 听出不对,荣裕眯了眯眼,停下手上的动作:进来吧。 盛奕低头挡着脸进去,刚要转身关门,忽然被按着肩膀推到门上。 身后的门砰地一下关上。 荣裕伸手转动门锁,把阻碍视线的帽檐转到侧面,摘下盛奕的口罩和眼镜,垂眼打量他,来多久了? 盛奕侧带着鸭舌帽,蓬松的额发被压得有点翘,明朗又孩子气地抬起头。 又故意冷下脸。 荣裕微微挑眉。 你没什么想要向我坦白的吗?盛奕抱起手臂靠在门上,不爽地看向一边:自己交代,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荣裕转过他的脸。 盛奕半真半假地瞪他:你周围至少有十个护士对你有意思,刚才还有个小姑娘亲你了。我要是不来查岗,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竞争者。 荣裕神情淡淡:也不是很多。 这下是真上火了,盛奕睁了睁眼:你还嫌少? 是缺少有足够竞争力的人让你紧张起来。荣裕捏起盛奕的下巴,清黑的眼眸透过镜片垂视他,用拇指用力摩挲过他的下唇:这样以后你再推开我的时候,就会慎重考虑。 盛奕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记仇。 荣裕俯身在他唇上很轻地咬了下,又在咬过的唇瓣上轻轻舔过。 盛奕脸红了红,正要心痒地抬头迎上去。 荣裕又像昨晚一样直起身离开他。 若有似无地勾引了他,又让他得不到。 让我亲一下。盛奕难受地追过去。 荣裕一手按在盛奕的头上,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不让他靠过来。 那就加快流程。荣裕微勾起唇,趁机谈判:快点表白。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太严重了,晚了些,争取后面状态好了多写补偿感谢在20210625 01:30:15~20210626 17: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星空 盛奕的脸更红了。 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难为情小声:别催我啊。 那种话,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说出口。 一开始,盛奕的确是想多给荣裕带来一些完整的恋爱体验, 但后来他私下演习过几次,甚至为了学习正确的表白姿势, 看了好多恋爱漫画。 然后他才发现。 表白这件事, 真的是太!难!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对象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盛奕想一想就要原地羞耻到炸开。 那种漫画里头发会无风自飘,脸上全是羞涩的阴影和斜线, 眼睛忽然亮晶晶闪烁着星光的瞬间,也会在他身上发生吗? 盛奕脸耳爆红地闭了闭眼。 天啊。 分卷(49) 简直就像思春期的少女,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羞耻的事。 见盛奕的脸又红得很不正常,荣裕放下手。 这一次,他忽然明白了。 他想起去北海道的那晚,盛奕的脸也是这么红。 意识到这个从小到大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家伙,竟然也会害羞。 荣裕没忍住偏开头,眼里的笑意加深。 小裕, 你可不可以盛奕涨红着脸看向荣裕, 放下面子弱弱请求:再给我点准备时间啊? 荣裕的目光变得柔软。 收起笑意, 荣裕揉了揉他的头:好,不催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说一声, 让我也做一下心理准备。 盛奕松了口气,原地满血复活, 活力地跳上去搂住荣裕的脖子,抬头眼睛亮亮地兴奋说:快换衣服,我想吃烧烤!刚才等你的时候刷到吃播,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荣裕环住盛奕的腰, 拿下他的帽子撩起额发重新反戴好。 盛奕一脸认真:差点就被主播馋死了,那个女孩子太厉害了,不说话的时候像个仙女,怎么能吃那么多啊。 荣裕眼里的笑意变淡。 拿下盛奕圈在脖子上的手去换衣服。 上了车盛奕还拿出视频给他看:我就去她推荐的这家烧烤店吧,看起来好好吃。 荣裕看了眼店名,用导航定位。 一路上,盛奕完全没注意到荣裕有什么不对,没心没肺地坐在副驾驶上看吃播看得津津有味,还很大方地给人家打赏礼物,看到感兴趣的内容等红灯时还跟他分享:哇,你看,她去的这家海鲜自助看起来也不错,不过老板好像要哭了,好惨。 荣裕淡淡瞥过去一眼,看到他熟悉的盛奕惯用头像已经稳坐金主前三。 真是好气又好笑。 却没说什么。 这家伙以前就是这样了。 喜欢什么就毫不吝啬地投入所有热情,对金钱尤其没有概念。初中还是网瘾少年的时候,投入在游戏上的钱可以买辆差不多的跑车。 但热情散去的也很快。 光荣裕看见的,就不知道换了不知道多少款游戏。 盛奕也学会过合理消费。 高三那年,因为家里破产,盛奕被迫学会了精打细算地生活。 本该永远在永无乡做梦的彼得潘,被逼回了残酷的现实世界,学会了向金钱低头。 那样的盛奕,荣裕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因为是网红店,到了烧烤店正火爆的夜间,已经座无虚席。 问了店员,被告知等位还需要大概一个半小时,盛奕整个人都蔫了。 非常想吃一个东西的时候吃不到,简直是人生中最大的灾难。 荣裕看了眼几乎找不到空位的等待席,又看了眼盛奕失落的表情,说:如果非常想吃,可以等等。 盛奕摇头,摸摸已经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算了,我们去别家吧,就去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也不错。 荣裕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牵起盛奕的手,带他回停车场。 两人刚转身,身后传来惊喜的甜美女声,盛奕学长? 盛奕迟疑转头,看清刚才还在视频里看见的女孩子,惊讶地睁了睁眼:你是小轻? 他记得的那个主播是叫这个名字。 不过她怎么会知道他叫什么? 荣裕刚才没有注意视频里的人,这会儿认出来,眉心微皱,用力捏紧盛奕的手。 清新的少女穿着男孩子气的棒球T恤,牛仔裙配白球鞋,手臂上搭着羽绒外套向他们走过来。 好多粉丝都认出了这位百万粉丝的网红主播,拿出手机拍照。 安言走到近前,在棒球帽下疑惑睁大眼:学长,是我瘦太多了吗?你真不认识我了?你毕业后我还找了你好久呢,这也太让人伤心吧。你之前的微信号和手机号是不用了吗? 话痨一样自顾自说着,安言打量着盛奕身边荣裕,神情一怔,又低头看了看两人的手。 看见成对的婚戒,她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们认识吗?盛奕意识到这又是个被他忘记的熟人,顿时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我出了点事,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安言愣了下,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思索片刻热情邀请:你们是在等位吗?这家店的老板我合作过,要不要跟我拼个座?可以不用等。 盛奕开心地正要询问荣裕的意见,忽然感受到身边的人气场很冷。 他茫然地用眼神询问。 荣裕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安言,没有和他对视。 安言自然地和荣裕笑着打招呼,明朗的笑容里有一丝不明意味:荣裕学长,好久不见,可以让我和盛奕学长叙个旧吗? 万万没想到会和有名的吃播网红是校友,盛奕觉得很神奇。 安言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潜力,性格也大大咧咧很爽朗,点了一桌子她推荐的这家店招牌美食。 你们结婚我都没能去参加婚礼,太遗憾了。安言给盛奕调好她秘制的烧烤蘸料,叹息着放到他面前,又有点古灵精怪地玩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不随礼了? 盛奕确实对这个女孩子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但还是回忆不起来什么,玩笑道:好啊,那我也不用回礼了。 安言发现刚才大手笔给她砸礼物的金主竟然就是盛奕,欣然说:金主爸爸这么大方,今天这顿就当是我的感恩回馈吧! 盛奕笑了笑,没说什么,但也没想真让她请,岔开话题:你比我低一年级? 对,我后转去的鸿宇的,你上高三我们才认识。 盛奕吃了一口烤虾,思索着点点头,还是没有印象。 好难过啊,学长竟然把我忘了。安言一脸伤感地咬了一口烤牛肉粒,看了眼荣裕眯眼笑说:不过荣裕学长果然是不一样的,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人。 想到之前还以为荣裕是他亲哥,盛奕有点心虚地清了下嗓子。 他拿了一串烤虾,拨好皮放到荣裕空空的盘子里: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荣裕在旁边的座位一直抱臂沉默,视线低垂。 看了几秒盘子里的虾,用筷子夹起来慢条斯理地吃完,又把筷子放下,不是很饿,不用照顾我。 盛奕心口一绷。 暗道不好。 盛奕内心忏悔不已,他就不该来吃什么烧烤,回家和荣裕甜甜蜜蜜吃顿家里饭不香吗? 盛奕的直觉还是很敏感的。 如果只是一般学妹,荣裕至少会表面上过得去,不会态度这么冷漠。 越想越头皮发紧。 抬头对上安言灿烂的笑容,盛奕拿串的手一顿,他恍然想起,刚才他在车里作死,一直当着荣裕的面夸她。 说安言像仙女,还给她砸了好多礼物。 用余光观察着荣裕冷漠的神情,盛奕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目光开始不安飘忽。 吞沙子一样用力吞咽了下,盛奕顿时觉得烧烤都不香了。 不敢再和安言说话,只想赶紧回家哄人。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安言几乎一个人吃光了一大桌的烧烤,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兴致勃勃问:要不要去下一家?这附近有一家铁板烧也很不错。 不了不了,吃不动了。盛奕真心敬佩道:你是真的凭实力走红。 安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小就这样了,以前学校食堂太贵了吃不饱,学长没少请我吃饭,现在想想还很感动。 是吗盛奕忙看了眼荣裕更冷淡的脸色,立刻紧张地起身打断话题:我,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盛奕逃命一样躲进了洗手间,安言笑了一声,看向对面一直很安静的荣裕,托着脸安慰:荣裕学长,不要紧张,我早就放弃了。盛奕学长根本就是个恋爱白痴,让他开窍坦白太难了。也就只有你能做到,我真心祝福你们。 荣裕淡漠抬睫。 你放心,我之前想找他只是想感谢他在学校里的照顾,以后不会再联系他的。安言看了眼在洗手池旁的盛奕,微笑说:忘记我也好,毕竟男生无论谈过多少次恋爱,总是忘不了自己的初恋。 荣裕皱了皱眉。 拿起他和盛奕的外套站起身,第一次和安言开口,淡漠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安言愣了下,笑着点头:希望你们幸福,把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荣裕没再看她,去柜台结账,店员说安言已经结过了,荣裕还是留下了一叠现金。 盛奕洗完手出来,看见荣裕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忙和安言告别跑过去殷勤地搂住他的肩膀,见荣裕也没拒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盛奕观察着荣裕的脸色,试图和他搭话。 荣裕沉默地开着车不回应,眉头一直微敛着。 以前就算有不开心,荣裕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 盛奕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袖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坐得端正笔直。 心脏狂跳地咽了下口水。 车停进车库,盛奕紧张地下了车,见荣裕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沉静。 盛奕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哄人,进了家门,他还没来得哄,荣裕拿起Ares的夜间发光项圈蹲下来给它戴好,起身淡声说:我带Ares去散步。 我也一起。盛奕立刻说。 荣裕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二月的夜晚还是很冷,地面的雪还没有融化。 Ares穿着鹅黄色的小衣服在雪地上撒欢地跑着,橙黄色的发光项圈一闪一闪,在黑暗中一眼就能看见。 静静走了十分钟,两人坐到湖边的椅子上,看着Ares在雪地里叼着自己心爱的玩具球自抛自捡。 盛奕怕冷地戴着外套里的卫衣兜帽,望着Ares好笑说:它自己还挺会玩的。 介意我抽根烟吗?身边的人忽然问。 盛奕愣了愣,缓缓看过去,摇了摇头。 咔哒一声脆响,夜色中亮起一秒火光。 随着男人轻缓的吐息,像一口寒气被呼出,薄薄白雾缭绕升起,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虚晃飘过,很快被微微的风吹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盛奕只闻到丝丝的薄荷沁凉。 上一次看到荣裕抽烟,还是他跟荣裕回来见家长的时候。 荣裕很少在他面前碰烟。 这样的荣裕,看起来更加清冷疏离。 一直严格自律的人,忽然打破了长久自设的正面形象。 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性感。 漆黑的瞳孔微微虚焦时,透出一种妖冶的危险。 盛奕看得移不开眼。 他可以猜测到荣裕是什么时候开始碰烟的,应该是在他出事住院之后。 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心疼,同时,心里的暗处,又产生了一种让荣裕逐渐为他沉沦的病态的满足。 还有吗?盛奕忽然也有点想,虽然他都快忘记怎么抽烟了,他从兜里掏出手,给我来一根。 隔着一瞬虚晃的凉雾,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慵懒地斜睨向他。 不行。荣裕冷漠拒绝。 凭什么?盛奕笑起来,自己去摸荣裕外套的兜。 荣裕靠着长椅,一手在扶手上松松用长指夹着雪白的烟杆,一手顺势把人牢牢按进怀里,垂眸轻笑:怕你还不起。 盛奕没听懂。 想要直起身,又被荣裕强势地按住肩膀压回去,几乎仰躺进他怀里。 盛奕看着上方俯视着他的脸,正着迷着,荣裕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烟,低头撬开了他的唇。 一口凉凉的雾气渡进来,湿凉的舌尖顺势在他的口腔里缱绻地舔过。 这次盛奕抓准时机,抬手勾住荣裕的脖子,不让他撩完就走。 热情地在凉意的烟雾中和荣裕用舌尖缠吻。 许久未接触的尼古丁和越发窒息的吻,让盛奕感到轻微的眩晕。 荣裕冰冷的手隔着帽子往上托着他的头,从温柔到狠厉地吻着他,吻到他舌根都发痛,好像真的要向他讨回什么。 夜晚零下的气温,却点燃了炙热的火焰。 玻璃观星台的篝火噼啪地燃烧着。 盛奕甚至能看见头顶的星空。 他隐约看见天顶偏东的方向,双鱼座六颗小星星围成的圆环。 荣裕的呼吸声在耳边格外清晰,像一尾为了他跳到岸上濒死的鱼,只能依附着他延续生命。离开了他,就会化为海上的泡沫。 盛奕出了些汗,微微潮湿的额发在卫衣兜帽里蹭得散乱,死死抓着上方的黑色大衣,指尖都攥得发白。 航航。荣裕用力搂住他,发丝蹭过他的耳畔,嗓音有点哑:晚一点,或者永远不说都可以不要骗我。 盛奕无力地抬手摸了摸荣裕的发,偏头亲了亲漆黑的额发: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6 17:28:01~20210627 22: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祸萧 7瓶;落雪紫妖 3瓶;嘤嘤怪、二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梦想 这晚的梦里, 盛奕又回到了童年。 很神奇地,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做梦的人在梦里醒了。 只不过, 梦境的氛围并不美好。 他的身体小小的,坐在书桌前, 对着一堆补习资料。 他的拿着笔的手有点发颤, 心情莫名紧张。盛奕忽然想起了他完不成这些作业的后果, 如果妈妈不在家,爸爸会教训他。 有时盛铭为了让他完成作业, 会把他锁在书房里直到完成。如果他不听话,自己开门出来,第二天的作业就会更多。 他的意识里还记得今天妈妈不在家,明知道这只是梦境,强烈的紧张感还是挥散不去。 正因为这里是回忆的梦境,梦里的氛围并不能由他自己控制。 窗外还是黄昏,陆英在外面试图开书房的门,发现门被锁住了。 分卷(50) 陆英刚才因为工作出去了一趟, 回家后发现儿子又被盛铭关起来逼着学习, 她这天第二次和盛铭大吵了一架, 自责又急切地敲了敲门:航航,开门, 是妈妈。 听见熟悉的声音,盛奕怔了一瞬, 猛地转头看去。 眼眶几乎是瞬间酸胀。 一个久违的,再自然不过的称呼,用他稚嫩的嗓音自然又生涩地叫出来:妈妈。 解放一样,盛奕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去开门。 门一开, 穿着白色西服套裙的女人逆着夕阳暖色的光站在门外,温柔又干练的浅色短发别在耳后,蹲下来朝他伸出手。 盛奕张开手扑进那个香气扑鼻的怀里,想要忍耐,用小孩子的身体却根本忍不住。 妈妈!呜盛奕在梦里的母亲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陆英心疼地抱紧孩子,眼底也渐渐泛红:宝宝乖。 盛奕在妈妈的肩膀上哽咽着摇头,硕大的泪珠玻璃球一样从大眼睛里扑簌簌往下掉:妈妈,我不想学习呜 那就不学了。陆英深吸一口气忍下眼热,恢复了冷静干练的样子,把盛奕抱起来,漂亮的眼睛藏住心酸地哄:航航乖,不哭,妈妈带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盛奕用手心擦了擦眼睛,在妈妈的怀里尽情地委屈,用力点头:嗯! 陆英开车带小盛奕出了门,心里一直在烦躁。 为了和盛铭结婚,她和盛铭十年前就一起轰轰烈烈地和两边的家里闹翻了。盛奕的姥姥姥爷全都移民到了国外,早已联系不上。 她每天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只能把孩子放在家里让保姆照看,盛铭偶尔回家趁她不在对盛奕做了什么,她只有回家才能发现。 这段时间她的胃部一直不适,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刚才去医院拿到了检查结果。 她患上了早期胃癌。 为了防止癌细胞扩散转移,今晚就要住院尽快接受手术。 心烦意乱地思索了一路,陆英带盛奕到甜品店。 盛奕得到了一份超级大的国王圣代,装冰淇淋的杯子比他的脸还要大好多。他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刚刚还放声大哭过,才过了几十分钟,稚嫩的情绪就雨过天晴。 盛奕紧贴着妈妈的体温,双脚悬空晃悠着坐在椅子上,开心地用勺子挖着吃。 他几乎忘了这是一场梦,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甚至想不起现实里的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航航,陆英摸摸盛奕的头,不安地商量:妈妈今晚不能陪你睡觉了,你一个人睡觉可以吗? 熟悉的对话,让盛奕恍然回忆起了这段过往的未来发展。 妈妈的胃癌,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检查出来的。 盛奕缓缓抬头看着陆英的脸,怀念地注视良久,乖巧点头:嗯,妈妈不用担心我。 陆英的眼睛瞬间变红,立刻偏开头用手帕按了按。她欣慰地把盛奕的头揽进怀里亲了亲:乖儿子,妈妈过几天就能回来了,留一部手机给你,不要被爸爸发现,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开车回家的路上,陆英看见路边宠物店橱窗里的小狗,想了想,停下车问盛奕:航航,妈妈买一只小狗陪你睡觉好不好? 盛奕心情复杂地看向宠物店的橱窗,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正扒着玻璃往外看的奶黄色小狗。 对,他就是这样把小杰带回家的。 买下两个半月大的小奶狗回到车上,陆英看着喜欢地抱着小狗不撒手的盛奕,温柔地笑着说:宝贝,给小宝贝起个名字吧。 盛奕忽然就记起了当时的小心思。 他记得妈妈总是骄傲地看着他说:不要听你爸说的,我的儿子,长大以后一定是最杰出的大人物。 小杰。盛奕思念地抚摸着小奶狗柔软的毛,微笑说:它叫小杰。 梦里的时间似乎只会在重要的瞬间放慢,转眼天就黑了,盛奕抱着小杰缩在房间里的床上,妈妈给的手机放在旁边。 陆英没有把病情和盛铭说。 盛铭去应酬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发现陆英不在,气得又在一楼砸了一堆东西。 盛奕已经听妈妈的话锁上了门,但小小的心脏还是听得一阵心惊胆战。 过了一会儿盛铭在外面开他的房门,发现里面上了锁,哐哐用力敲了两下门,醉醺醺地问:小奕,开门,你妈去哪儿了? 一下一下的敲门声在静谧的房间里空空回荡,开门! 被遗忘的本能恐惧又清晰找回。 盛奕抱着小杰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心跳快得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了,接着传来男人在另一个房间里崩溃绝望的哭声。 盛奕恍然想起,每当盛铭这样情绪崩溃,就是他要被用来发泄情绪的时候。 盛铭会以检查作业为借口严厉地教训他,说他笨,这样下去以后只能在社会上当废物。 这次盛奕学了聪明。 他立刻抱着小杰跳下床,把小杰和妈妈给的手机放进黄色的小书包里,穿上衣服悄悄溜出了家。 外面很黑,盛奕戴上外套的兜帽,头部被包裹住的感觉像是妈妈安全的怀抱,能让他勇敢起来。 盛奕小小的身体身手矫健地翻过院子的矮墙,看见对面的别墅亮着温暖的灯光。 扒着邻居家的铁栏门抬起头,盛奕看向三层小洋楼左上角的窗户。 窗户挨着书桌,桌面上精致的台灯光芒温暖微暗,独角兽的影子缓慢旋转着投在天花板上,只是看着那光影都能让人感受到里面安全而美好的氛围。 那是荣裕的房间。 他就是这样赖上荣裕的。 盛奕的眼睛期待地明亮起来,嘴角狡猾上扬。盛奕灵巧地钻过铁栏门的缝隙,小猴子一样爬上洋房旁边那棵古老高大的香樟树,骑到粗壮的树杈上,用小石子砸荣裕房间的窗户。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小裕了,盛奕心跳飞快。 不一会儿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天使站到了窗前,推开窗户,漂亮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伤感,眼尾泛红的样子让盛奕心都要化了。 还说自己不爱哭。 盛奕被荣裕小时候的样子萌得不行,忍笑问:爱哭鬼,猫被窝里哭呢? 小荣裕用手背蹭了下干干的眼睛,白皙的耳朵瞬间变红,羞愤地瞪他:你有病? 你咋知道?盛奕故意吸了吸鼻子膈应他,笑嘻嘻,我昨天刚感冒,还没好呢。 荣裕果然嫌弃死了,不忍直视地稍稍转过头,皱起好看的眉毛。 给你看个好东西!盛奕把书包反背到身前,期待着荣裕的反应,打开虚虚掩着的书包开口。 小荣裕不屑地别开脸,黑色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却还是斜睨着他的书包里的小狗,看清后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很明显地颤了颤,红润的嘴唇羡慕地微微张开。 盛奕憋笑憋得眼泪要出来了。 天啊,他的小裕也太可爱了吧! 你给我开门,让我在你房间住一晚,我就把狗借你玩儿。盛奕抱着小狗冲荣裕挥爪子,游刃有余地哄骗傲娇的小鬼。 我才不喜欢狗。荣裕很明显口是心非地转过脸,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小杰。 盛奕爬下树,抱着书包在门口等。 两分钟后,小荣裕穿着带兔耳朵的毛绒儿童拖鞋给他开了门,很不情愿地把他悄悄领回了房间。 盛奕目不转睛地在身后看着他的小裕,比他高一点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牛奶香气,温暖又美好,好像背后长了一对白色的小翅膀。 他忽然很想抱抱他的小裕。 盛奕出神地想,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他是有多幸运,才能遇见这个小天使? 难怪他小时候会那么厚脸皮地赖上荣裕。向美好的事物靠近,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荣裕的房间里也是充满了温暖的未知香气,清新又温暖,让盛奕感到无比的安心,好像回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空间,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他也可以在这温暖气息的庇护下安然地度过。 盛奕趴在床上,看着小荣裕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色系扣睡衣,坐在地毯上爱不释手地抱着小杰,嘴角不自觉微扬着,干净的手指很小心地抚摸过小狗柔软的毛发。 虽然知道这是他的回忆,但盛奕还是无法抑制地为荣裕每一个人生阶段的样子着迷。 哪怕现在的荣裕还是个稚嫩的小朋友,他也很想抱住他,亲一亲那白皙柔软的脸。 盛奕忽然回忆起这天晚上他看着这一幕,小小的他脑海里的想法。 小孩子单纯幼稚地认为男生只能和女生结婚。 他那时想,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荣裕要是女生就好了,他一定要和荣裕结婚,一辈子保护他。 当然,那时的他只是电视看太多了。 结婚,一辈子,这些词代表着什么,他完全搞不清楚。 盛奕怔怔望着小荣裕,温柔地微笑了笑。 没想到十几年后,他竟然糊里糊涂地达成了梦想。 荣裕忽然抬头望过来,盛奕赶紧闭上眼装睡。 他听见很轻的起身声,小荣裕走到他身边,盛奕忍耐住想要把他的小裕抱住亲的冲动,怕荣裕赶他走,安静地闭着眼。 荣裕在床边站了几秒,动作很轻地给他盖上被子,又轻轻从床上拿走了一个枕头。 房间里的灯灭掉,盛奕听见床下平缓的呼吸声渐渐绵长。 他慢慢睁开眼,无声地下了床,躺到抱着小杰侧卧在地毯上的荣裕身边,在黑暗中着迷地看着天使美好的睡容。 盛奕慢慢往前凑,小心翼翼在那细致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亲,和小杰一起钻进荣裕的怀里。 荣裕无意识抬起手搭在他身上。 盛奕忽然有点后怕。 如果十几年前的这一天,他没有鼓起勇气主动和荣裕说话,没有没心没肺地砸那扇的窗户,没有厚着脸皮赖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 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他不安地把膝盖微微蜷缩起来,额头抵住那小小的肩膀。闭上眼,眷恋地依偎进稚嫩却让他绝感到绝对安全的怀抱。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他该怎么办? 盛奕在梦里渐渐入睡。 迷蒙中,稚嫩温暖的气息多了一丝清冽,搭在他腰侧的手臂有了些重量,身前的胸膛和肩膀也变得结实可靠。 盛奕深深呼吸亲切好闻的气息,眸光恍然地缓缓睁开眼。 抬起头,就看见了长大后的梦想。 梦里的脸褪去了稚嫩柔和,五官更加立体锋凌,漆黑的额发慵懒细碎地散落在漂亮的眉眼间,完美的下颌线和喉结的起伏却很有力量感,散发着成年男人强大而沉稳的气场。 他就在这个男人怀里醒来。 盛奕忽然意识到,现实原来可以比梦想更美好。 他抱住荣裕的腰,抬起头亲了亲荣裕好看的下巴。 荣裕缓缓睁开眼,清黑透明的眼底还残留着惺忪的睡意,回亲了下他的额头,对他微笑了笑:早安。 盛奕深深望着这个人。 目光从很远到很近。 从梦境中带出的不安心情,被这个世界和平的早晨彻底抚平。 抬手勾住荣裕的脖子,盛奕也笑了笑:早安。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应该有一百章左右,感谢一直追更的宝贝们,过了这段后面恋爱阶段的日常很多,希望能陪你们过一个甜蜜的暑假~调整了防盗,设置为百分之五十订阅了。 感谢在20210627 22:53:08~20210629 00: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瓶;嘤嘤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信念 盛奕满足地把额头抵在荣裕的肩膀上, 透过睡衣柔软的布料,他感受到舒适的温度。 远看的时候似乎很冷,闻起来也不像带着热度。 这样的反差, 就像冰块里冻了一团恒温的空气。 是只有得到了允许,穿过那层透明的屏障, 被主人接纳进去, 才能感受到的温热。 他已经回忆不起母亲的体温, 对这个人的温度却早已刻骨铭心。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眷恋这个人的体温? 以至于, 无论何时,无论怀有何种的情绪,只要被这个温度靠近,所有毛躁都能变得乖顺,得到最有效的安抚。 荣裕也会这样眷恋他的体温吗? 盛奕往前贴了贴,搂着荣裕的脖子,一条腿压上去,把自己像个暖宝宝一样整个贴到荣裕身上, 带着私心笑眯眯抬头问:和我一起睡是不是很暖?人形过冬神器。 荣裕似乎有被他一大早的黏人取悦到, 低下脸埋在盛奕的肩膀上, 不想承认什么,故意说:所以夏天会很热。 有点不甘心。 盛奕贴得更紧了, 在被窝里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荣裕身上,报复地咬他的耳朵, 坏心眼地说:那我夏天更得贴着你了,不热怎么知道空调的好? 被小狗没轻没重的玩闹咬得有点痛,荣裕啧了一声,在被子里掐了一把盛奕的腰。 两人在被子里闹了好一会儿。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会这样, 再疼爱对方,玩闹起来还手也不会怕伤感情,反倒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亲密无间。 昨晚在观星台疯了一把,盛奕的后遗症还没过,腰酸腿痛的。很快败下阵来,小狗一样求饶地哼唧一声。 荣裕根本也没动真格的,是盛奕太娇生惯养,大少爷身子。 被子已经被盛奕踢下床了,荣裕坐起来,很给面子地帮装可怜求关爱的人按腰。 盛奕受用地侧脸趴在枕头上眯起眼,大爷一样指挥:再捏捏腿。 大少爷使唤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荣裕眸色暗了暗。 克制住想让人再躺一天的冲动,拍了一下睡裤下又翘又弹的屁股:今天考试,快起来。 还没享受够呢,盛奕就被强制拽起来。 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考试,考生本人还是懒洋洋的,那腿上就像绑了二十公斤的沙袋一样,推一下走一步。 好不容易把人赶进浴室,牙刷都要挤好牙膏塞进手里,大少爷才勉强抬了下手,把电动牙刷含进嘴里。 然后再次静止。 分卷(51) 荣裕都去另一个浴室冲完澡了,回来发现某人竟然还含着牙刷站在洗漱台前,姿势都没动过。 看了眼时间,荣裕闭眼轻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拿过盛奕手里的牙刷,转过人命令:张嘴。 盛奕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眼里含笑看着他,听话地张开嘴。 荣裕很久没有伺候过考试前的盛奕了。 上次美术联考,盛奕还没有这样。所以他猜测,盛奕应该是回忆起了什么。 从他认识盛奕开始,不管是什么考试,每次考试前这家伙就是这样。 上了高中后,即使成绩变得优异也没有什么改变,有考试的那天早上恨不得变成一只树懒。 因为盛奕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部分的事,荣裕不是很清楚盛奕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导致他对考试这么强烈地抵触。 伺候尊贵的考生洗漱完,穿好衣服,盛奕又躺到床上继续犯懒。 快来不及了,三明治带着路上吃。荣裕穿好大衣把人拽起来,给盛奕系好围巾,催促道:去车里检查画具。 哦。盛奕拖着长音,竟然还能笑出来。 荣裕无奈地捏了一把盛奕的脸,那就快挪步。 盛奕的脚步慢吞吞的,荣裕牵着他加速往外走。 本来很充裕的准备时间,愣是被这人耗得手忙脚乱。 荣裕真的服气了。 想到高考那几天还要再替这位考生焦心一次,荣裕已经提前开始头痛。 把考生开车送到考场,目送着盛奕准时进了考试的活动楼,荣裕才放下心。 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荣裕请了一天假,就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等,正好要找一些资料,写最近需要上交的论文。 医学生研一的日常比较忙碌,荣裕每天除了去医院跟着导师实习,还有许多研究论文需要完成。 而且荣裕打算加速学业进度,明年提前申请答辩毕业。 对于医学生来说,想要提前毕业比其他专业要困难数倍,在其他人看来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但荣裕的学习能力惊人,也比其他人更勤奋。本科阶段荣裕原本是可以更快修完学分的,为了照顾盛奕,荣裕放弃了大量的学习时间。 王思哲前段时间也建议他完全可以提前申请毕业答辩,选择继续跟着他读博,或者申请国外更好大学的博士生。 而且荣裕是很遵守约定的人。 和盛奕结婚时,他答应了荣青禾会回去继承家业。 在荣青禾提出让他接手集团之前,荣裕还是希望能把他的大学专业修完整。 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上午的考试结束,荣裕带盛奕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又开了个酒店房间让他养足精神。 过了早上那一阵,盛奕的状态就好多了。 盛奕拉着荣裕陪他午睡,枕着荣裕的胸膛放空大脑,忽然没什么自信地问:你说我能考上吗? 为什么不能?荣裕靠在床头摸了摸他的头发。 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好厉害,还比我小。盛奕舒服地享受着荣裕的抚摸,感觉自己变成一只趴在他胸膛上的小狗。 他抬头和荣裕对上视线,担心地说:而且招生名额好少啊,就十个人,但报名的有那么多。 荣裕淡然说:一定有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很神奇地给了盛奕强大的信心。 B大的油画专业不是最好的,为什么不报其他学校?荣裕问。 因为你在B大啊。盛奕想也没想就答。 他转了个身,趴在荣裕胸前,用不自觉憧憬的目光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要去你在的地方。 荣裕定定看着他。 提醒了自己的初心,盛奕坐起来活动手指,顿时干劲十足:管他有多少竞争者,谁也拦不了我。 下午最后一科考试。 素描。 考题是一个男性石膏头像。 最基础的考题,也是最能考出考生灵性和功底的考题。 考试开始,周围响起莎莎的铅笔笔触摩擦声。 上午还没有这样,到了最后一科,盛奕突然感到强烈的紧张。拿笔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手指不自觉细细发抖。 闭眼镇定片刻,盛奕伸手去开笔盒。 手一抖,静谧的考场中一声巨响。 笔盒里的铅笔哗啦啦摔了一地。 盛奕快速把把笔捡起来。 身边的考生无暇关注竞争对手的意外状况,没有被打扰。十年磨一剑,全都聚精会神发挥出最好的实力。 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状态,背着手在前面严肃地注视他。 准备好的十几根铅笔基本都摔断了铅,盛奕紧张地挑了一根看起来还完好的2B铅笔,让自己定下心开稿。 刚画了几笔,铅芯突然脱离了木卷。 表面看似完好,其实中间已经摔碎了。 画纸上的一处笔迹,因为铅芯的不稳定,变得有些不自然。 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脸色白得有点不正常,密切地关注着他。 考场上需要削铅笔的状况非常罕见,本就时间紧张,几乎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做这种蠢事。 盛奕低着头默默用锋利的美工刀快速削笔。 脑海中男人久远却深刻的声音,像催眠一样在耳边反复徘徊。 甚至有些话他都回忆不起是什么时候听见的。 废物! 像你这样的孩子,以后注定一事无成。 文化课不行,就去学美术混个文凭吧。 找再好的老师有什么用,也不过是给你找个借口继续混日子,我已经预见了你的未来。 我对你太失望了! 盛奕的双眸有点失焦,等回过神,手指忽然痒痒地刺痛起来。 地上已经滴了一小滩血,他都没有注意。 从学美术开始,少说也削了有数千根铅笔,盛奕还是第一次割到手。 他忙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咸腥的铁锈味和清晰的痛感终于唤醒了他。 抬头看了眼表,考试时间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监考老师带着医疗箱走过来,监考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同学,还能继续考试吗? 身边的考生终于怜悯地打量了盛奕一眼。 没事。盛奕呼出一口气,简单用创口贴止住血。 心态彻底平稳下来,他挑了一根完好的4B铅笔重新起稿。 监考老师打量了一眼这位俊俏的考生,遗憾心说这孩子看来是画不完了。 刚要移开眼,他忽然被盛奕惊人的落笔速度,和很有大师风范的构图方式吸引。 画纸上新出现的每一根线条都像重复过无数次般游刃有余,功底扎实,又极富个人风格。 短短几分钟,监考老师就惊讶地看着盛奕追上了其他考生的大半进度,赞叹地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 盛奕一身轻松地带着画具和考生们一起离开考场。 天色已经是黄昏,考场外依旧等待了许多家长,欣慰地拥抱自己家的孩子。 盛奕已经不再像联考时那样羡慕了,他的视线很快锁定人群中最高挑亮眼的身影,直直跑过去扑抱住他的家长。 怎么样?荣裕接过他手里的画具,一手揽住他的腰回抱了下。 等好消息吧。盛奕迎着夕阳的暖光望着支撑他完成考试的信念,笑容明朗地说:我感觉我能考第一。 身边同一个考场的考生闻声转头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盛奕也没在意,笑问荣裕:要是我考了第一,你要怎么奖励我? 你想要什么奖励?荣裕的眸光因为映着黄昏的色调,非常温柔。 盛奕想了想,期待地说:你陪我去露营吧?我一直想睡一次帐篷。 好,等天暖一点。荣裕牵住他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荣裕忽然顿住。 他摸到盛奕手上的创口贴,抓起他的手,看见上面已经被血渗透的创口贴,皱了皱眉:考试的时候割到的? 这点小伤口盛奕平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之前会那么矫情地哭鼻子,完全是因为别的情绪。 哎呀没事。盛奕兴奋地拽着荣裕往前跑:快快,我想吃火锅,这次我必须把这边的好吃的吃够了再走。 上了车,盛奕正咽着口水在手机上挑附近的火锅店呢,荣裕直接把车开去了最近的B大附属医院。 莫名就被带进了急诊。 重新处理了伤口,医生说还需要注射破伤风免疫球蛋白。 盛奕一脸紧张地坐在诊疗床上,紧紧抓着荣裕的外套。 来打针的护士认出了精神科最有名的实习医生,对荣裕亲切地笑了笑,端着冰冷的铁盘走过来,对盛奕温和说:可能会有点疼。 盛奕睫毛颤了颤,呼吸都停滞了。 怕打针和怕疼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安静的诊疗室里,铁盘上发出清脆冷血的坠落声。 盛奕的脸色顿时变白。 这可比考试可怕太多了。 没等护士拿着注射器靠近,盛奕跳下诊疗床就要跑,被荣裕抓回来按坐回去。 不会有事的,就那么点小伤口。盛奕可怜兮兮地红着眼睛抬头请求,小裕,我不想打针,没有可以口服的药吗? 荣裕不容拒绝地脱下他的外套,挽起他的T恤袖子让护士消毒手臂皮肤,无奈安抚:很快就结束了。乖一点,还是你想我帮你打? 护士在一旁抿唇忍笑。 盛奕颤了颤,惊恐摇头。 要是让荣裕帮他打一次针,以后再玩医生游戏他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人都很奇怪。 越是害怕,就越想盯着看。 护士拿着注射器接近他的手臂,盛奕靠在荣裕怀里,瞪着大眼睛死死盯着,看得护士都有点紧张。 针头刚要碰到,盛奕立刻惊悚道:小姐姐,你别抖啊。 护士:到底是谁在抖? 害怕就别看。荣裕把盛奕的头按进大衣里。 护士趁机要把针头扎进去,盛奕又忽然转过脸慌张叫停: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护士被搞得都快不会打针了,要问就是非常后悔,刚才就不该说那一嘴。 委婉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盛奕委屈地抬起头,红着眼眶试图最后求救:小裕,我们回家吧,我不吃 上方传来一声轻叹。 下一秒,荣裕忽然捧起他的脸俯下身。 身边的护士脸一红,抓准时机把针头扎进去。 盛奕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除了婚礼那天,荣裕还是第一次当着别人亲他。 虽然只是嘴唇轻轻触碰,盛奕还是感到非常难为情。 又有一种隐秘的小甜蜜。 怔怔感受着荣裕的嘴唇,盛奕的脸耳渐渐变红。 还没感觉到疼,注射已经完成了。 护士端着铁盘火速离开现场。 荣裕直起身,耳尖也有点不自然地红,揉了揉盛奕的头:疼吗? 只见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人,呆滞地缓缓摇头,又红着脸快速点头。 荣裕看笑了:疼,还是不疼? 好疼啊。 盛奕仰着脸拉着荣裕的袖子装可怜,嘴角的弧度却暴露出一丝丝的狡猾:太疼了,能不能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9 00:17:54~20210630 01: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ss H 20瓶;狸夫人 10瓶;歪呀歪w、36120974 5瓶;kaycee、青梅煮酒 3瓶;嘤嘤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珍珠 荣裕帮盛奕按着棉签止血, 没理他。 医院对他来说是严肃的工作场合。 刚才已经是破例了。 不去看盛奕索吻的小表情,荣裕藏住不自然,把盛奕的袖子放下来, 转开话题:不是要吃火锅。 对对。盛奕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开心地站起来自己穿好外套:刚才看到一家店好像很好吃, 我要吃最辣的。 再次回到车上, 盛奕正兴致勃勃定位那家店的导航, 发现荣裕把车开往了大型超市。 注射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一周内要尽量避免吃辛辣食物。荣裕说。 盛奕的脸色迅速生无可恋, 眸光暗淡地靠着车窗:我好惨。 荣裕:去超市买食材,回家给你煮咖喱火锅。 盛奕的眼睛又亮起来,期待地坐直身子:好!多买点牛肉丸! 在盛奕的印象里,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和荣裕一起逛超市。 明亮宽敞的空间里,大大小小的货架和展柜整齐排列,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临近春节,到处都是新年促销和红色的装饰。 盛奕懒洋洋趴在购物车的扶手上,用脚蹬地往前滑行, 还没到冷冻食品区就往购物车里扔了好多乱七八糟的零食, 看见想吃的就拿, 好心情全都写在脸上。 荣裕手臂上搭着外套,慢慢跟在盛奕身后, 偶尔从货架上拿起需要的食材和调味料,仔细地检查过保质期和品质区别, 选择最适合的放进购物车。 走到冷藏食品区挑选火锅的丸类,荣裕拿了几盒牛肉丸,像是随口问:在家过年吗?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盛奕到现在也没说会不会留在这边过年。 盛奕趴在扶手上笑眯眯看向荣裕, 故意问:想让我陪你过年吗? 荣裕看他一眼,垂睫把牛肉丸放进购物车,继续去前面肉类的冷藏柜挑选。 盛奕看着荣裕的背影眯了眯眼,想让这人变得坦率一点,跟在后面引诱说: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就把机票退了,在这边陪你过完年再走。 分卷(52) 荣裕又拿了几盒牛肉放进购物车,不和他对视:看你决定。 不说是吧? 盛奕被激发了斗志。 他今天必须要让荣裕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说句我舍不得你留下来陪我,有那么难吗? 盛奕想了想。 之前他没恢复那么多记忆的时候,荣裕反倒很坦率。 说了很多让他脸红心跳的话。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样内敛的荣裕,但偶尔他想听荣裕用坦白的话表达感情。 想到这里。 盛奕突然意识到,确定荣裕喜欢他这件事,似乎完全是靠他的猜测和荣裕暧昧不清的默认。 荣裕从不拒绝他的亲近和示好,会被他的主动取悦,几乎是宠溺地对他好,偶尔也会主动和他接吻亲热。 还经常为他吃醋生闷气。 荣裕还提出过要追他。 但荣裕却从来都没有清楚地表达过他喜欢他这件事。 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像两个在玩暧昧的人。 做遍了任何情侣会做的事,甚至因为结了婚还有一起过日子的氛围。 然而还是有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盛奕忽然有种直觉,就算他鼓起勇气把表白的话说出口了,荣裕也不会像他一样坦白什么。 完全想象不到荣裕向他表白的样子。 盛奕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同意让荣裕来追他的,说不定还能听见荣裕的表白。 拎着从潮湿采购的一大堆东西回到家里,荣裕冲过澡换了家居服去厨房准备火锅。 注射过疫苗后不能立刻洗澡,盛奕就简单洗漱过,换了睡衣抱着Ares躺在沙发上等。 等待火锅准备好时,盛奕一直在胡思乱想。 思绪飘得太远,甚至有一瞬怀疑荣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在脑子里把荣裕喜欢他的细节好好清算了一遍。 最后觉得自己的怀疑很可笑。 等了一会儿,盛奕饿得不行,等不及地走进厨房,背着手靠在冰箱上,看着荣裕处理食材。 荣裕穿着浅灰蓝色的短袖T恤,动作从容有序。 站在操作台前像在拍摄厨房广告。 每一个盘子里的火锅食材都被摆放得整齐又漂亮。外圈的青笋片和内圈的豆腐一块叠着一块,绕成完美的圆圈。色彩搭配舒服养眼,比火锅店里的摆盘还要讲究。 普通的食材经过荣裕的处理看起来都更有食欲了。 如果让盛奕来准备,肯定就是粗糙地洗过往盘子里一堆。 看着眼前温暖的画面,盛奕产生了一种归属感,只要是有荣裕的地方,好像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家。 盛奕忽然觉得自己太不懂得知足了。 如果是荣裕的话。 什么都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行动派也很好。 荣裕不说,大不了他以后多就说一点。 把准备好的食材有序地摆上餐桌,荣裕注意到盛奕,问他:伤口有没有碰水? 没有。盛奕伸出手指给他看,洗脸前荣裕给他换的防水创口贴还很干爽。 盛奕一起帮忙把食材摆上桌,荣裕帮他拉开椅子,自己也坐下,又把他的手指拿过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往浓香沸腾的咖喱汤底里下牛肉丸。 盛奕直勾勾盯着荣裕的动作,已经提前拿好了筷子。 馋得直咽口水。 丸子刚下十几秒,就等不及地问:可以吃了吗? 再等一下。荣裕先给他烫了两片熟得快的手切牛肉,夹到他的盘子里,又给在桌子下馋得呜呜叫的小馋虫喂了一块提前准备好的肉干。 大馋虫和小馋虫都被照顾得很满意。 盛奕美滋滋吃了两片嫩滑的牛肉,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去把手机拿过来,吸着鼻子拍了张照片:照片都要存好,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 荣裕看着盛奕有点伤感的表情,微勾了下唇,把熟透的牛肉丸捞进他的盘子里,下次去看你可以再给你做。 坐下来,盛奕直接点开订票APP,把后天的机票退了。 原本盛奕是打算陪老师过年的。 做决定时,是想着他和荣裕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一起过年。 但现在,盛奕不想放过和荣裕一起度过每一次重要瞬间的机会。 荣裕看见盛奕的手机屏幕,垂下长睫藏住眼底的愉悦:老师有人陪吗? 吃得太着急,盛奕被丸子里的汤汁烫了一下舌头,捂着嘴吸气,大着舌头:水水水! 荣裕倒了杯冰镇的橙汁递过去:慢点。 猛灌了一口凉凉的橙汁,盛奕死里逃生般呼出一口气,笑说:没事,那边还有凌也呢,他会照顾好老师的。 吹着盘子里冒着热气的牛肉丸,盛奕想了想,又说:舍不得让你自己过年,我也想多陪陪你。 荣裕下菜的筷子顿了顿。 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 盛奕咬着牛肉丸,悄悄观察着荣裕的神情,在心里偷笑。 开心了吧? 说完这句盛奕才发现,荣裕也不是完全没有表达过什么。 昨天才对他说过想多陪陪你。 他当时只惊讶荣裕竟然愿意为他迟到,完全忽视了后面这句看似自然平常的话。 现在才意识到,说一次这样的话,对荣裕来说是一次多么意义重大的自我突破。 荣裕的感情,就像包裹在蚌壳里的珍珠。 一直在看不见的柔软内里细细打磨,想要在不破坏表面的情况下完全打开,几乎不太可能。 因为无法轻易窥见,更显珍贵。 太粗心大意,就会错过许多重要的瞬间。 思索着,盛奕一手托脸久久望着荣裕。 被看太久,荣裕忍不住抬眼看过去:怎么了? 盛奕眯了下眼:看你下饭。 荣裕微挑了下眉,默许地垂下眼。 从给他夹菜的频率来看,明显有被取悦到。 盛奕迟钝地发现,他好像拿捏住了荣裕的情绪。 惊觉自己的伟大,盛奕从中找到了某种隐秘的乐趣。 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 等盛奕吃到满足,荣裕起身收拾餐桌,把空盘放进洗碗机。盛奕从身后搂着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黏着他来回挪动。 荣裕行动不便,偏头看他:无聊就去做题。 盛奕收紧手臂:过几天就抱不到了,我要记住这个感觉。 荣裕轻笑一声,没再管他。 忙碌完,荣裕带着粘人的小尾巴离开厨房,走到书房门口,拿开腰间的手:要写论文,不想学习就先去睡吧。 盛奕松开手,又跟在荣裕身后进了书房。 荣裕坐到书桌前戴上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回头看见盛奕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抱着Ares躺到书房的沙发上翻开。 看了眼书名,是那本他给盛奕讲睡着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荣裕笑问:怎么看这本? 盛奕神情严肃地强迫自己看天书一样的序言,刚看了几行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开始变沉:想知道你喜欢的书都讲了什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荣裕的目光变得柔和,看着盛奕努力睁大眼的样子笑了笑,转过头开始专注地写论文。 等写完初稿,荣裕再回过头,看见一大一小在沙发上睡得姿势神同步。 翻了十几页的书扣在沙发靠背上。 荣裕坐在转椅上撑着下巴,安静地看了几分钟,无声地起身,把书夹上书签放回书架,把盛奕横抱回卧室。 结束了重要的考试,盛奕的精神放松下来,睡得很沉,被放到床上都没有醒过来。 在梦里,他终于鼓起勇气向荣裕表白。 他进入了少女漫画的世界,周围都是粉红色的小泡泡和闪闪的星光。 荣裕像漫画的男主角一样站在梦幻的星光里,风衣的衣带和发丝无风自飘,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他满脸通红地站在荣裕对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在漫画上出现的怦怦怦文字氛围里紧张地开了口,说了几个字,发现没有声音发出来。 然后他看见身边出现了一个眼熟的符号。 小喇叭上有道斜线。 他竟然被作者消音了! 荣裕坐在床边看着盛奕的睡容,正准备起身去倒杯水喝,忽然看见盛奕皱了下眉头。 胸膛起伏也变快,微动的嘴型像在骂骂咧咧。 做什么梦,气成这样。荣裕慢慢绷紧嘴角,拿下眼镜撑着床凑近去听。 刚靠过去,熟睡中的人忽然双眼无神地睁开眼。 直勾勾盯着他。 还没判断出盛奕的状况,他忽然被盛奕抬手按下头。 荣裕:! 几秒后盛奕缓缓闭上眼,手失力坠落。 梦游的人没轻没重,荣裕嘴唇磕得有点刺痛。 抬起手背蹭了下。 手背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荣裕好气又好笑,捏住盛奕的脸,眸色沉沉地眯起眼:在梦里亲谁? 盛奕难受地挣了挣脸,哼唧着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太难了。 猜到了盛奕在做什么梦,荣裕眼里的笑意加深。 他看着盛奕思索片刻,稍稍俯下身,在盛奕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声音似乎传进了梦里,盛奕的耳朵明显变红。 睫毛都颤了颤。 直起身,荣裕的耳尖也有点变红。 在床边平复着静坐了一会儿。 荣裕再次转头看向盛奕,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认同地低声:是有点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30 01:05:09~20210701 04:2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by 40瓶;stary 30瓶;SEHUNeysa 10瓶;典狱司 8瓶;闹心扒拉 5瓶;谢闻舟、歪呀歪w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新月 荣裕终于得到了春节假期, 能在家陪盛奕宅几天。 离开前,盛奕想对荣裕更好一点,承诺这几天要陪荣裕晨跑。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荣裕准时自然醒, 偏头看了眼信誓旦旦说要陪他晨跑的某人。 身边的人睡得太香甜,光看那张脸,就能想象到睡着的人正做着一场美梦。 和以前一样,荣裕还是没舍得把人叫醒。 轻轻推开被子坐起来, 一条长腿刚要迈下床,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臂懒洋洋抱住他的腰, 哑着嗓子嘟囔:想丢下我没那么容易。 能起来吗?荣裕回头,帮盛奕捏了捏后颈清醒。 能盛奕闭着眼睛哼唧。 盛奕的心意, 荣裕确实很受用。 但这个样子。 很少有人能犯懒犯得这么招人可怜。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也是很厉害了。 不用勉强。荣裕轻轻拿开腰上的手,无奈笑说:跑完回来再陪你睡。 不要盛奕极其艰难地睁开眼, 眼神发直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回头看了眼窗帘的缝隙, 外面的光还是深蓝色的,天啊,太阳还没出来呢。 虽然现在盛奕的作息已经很健康了, 但想要看见早上五点的世界, 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最后艰难地起床换上了运动服。 盛奕自己不能睡懒觉,也没放过Ares。 把睡得直抽抽的小家伙一起拎出去,坏笑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冬天早晨五点的空气令人沉迷。 清冽又干净,最接近荣裕身上的气息。 盛奕出门后站在庭院里深深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 大脑瞬间清醒,残留的睡意都被清了个干净。 跟着荣裕一起做了跑前热身,两人一起在深蓝的天空下晨跑。 Ares刚被拽着跑了几百米, 就开始闹脾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屁股蹭着地,怎么拽也拽不动。 圆圆的黑色眼睛瞪着盛奕,一脸倔强和委屈。 你作为一只狗怎么这么多表情,到底随谁了。盛奕看笑了,拉了拉牵引绳:快起来,冻不冻屁股? 回头发现盛奕没跟上,荣裕在前面停下来,转身看着对峙中的一大一小,无奈笑道:和着Ares在这里等我吧。 没办法。 盛奕只能勉为其难陪着Ares在湖边的长椅上坐着看日出。 荣裕的跑速和路径很稳定。 每次前面的小路经过,盛奕就惬意地坐在长椅上,挥舞着Ares的狗爪大声呐喊:爸爸加油!还有三圈! 荣医生加油!还有两圈! 最后一圈!!太帅了!! 荣裕戴着耳机都能听见充满活力的助威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天的晨跑好像真的比平时轻松许多。 跑完十公里,全身心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平复着呼吸摘下耳机,盛奕带着Ares扑过来拥抱他,一大一小扑在他身上。 缺氧和这过于热闹温暖的氛围,让荣裕感到一阵轻微的恍惚。 最近那种感觉,越来越频繁。 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断提醒着他,过去的三年,只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盛奕从来没有闭上过眼。 时间没有被放慢过流速。 那负能量积蓄到快要超过负荷的一千多天,那些心电监护仪响起时的绝望瞬间,那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可怕世界,都因为这一刻,忽然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样的故事发展,是那些躺在陪护床上无法入眠的夜里,他甚至不敢妄想的。 以至于每次被这温暖包围,提醒着他的同时,也同样令他警觉。 不由得开始怀疑。 他是不是又在做一场新的梦,在这场一切和平的完美梦境中,逃避外面的残酷现实。 分卷(53) 盛奕刚释放了一大波糖衣炮弹,忽然被荣裕紧紧抱住。 力气大到他的肺被挤压,呛到口水咳嗽了一声。 盛奕迟疑地抬手拍了拍荣裕的背,感受到荣裕肩膀的微微发颤,愣了下,担心地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跑太快了? 沉默片刻,荣裕在他脸侧很轻地说:谢谢。 盛奕满眼茫然,反映了一下,替荣裕开心地笑道:破纪录了? 荣裕没出声,又抱了他一会儿。 过了许久,缓缓松开手,在晨光下看专注地凝视盛奕的脸。 还以为荣裕想亲他,盛奕脸红了红,配合地闭上眼,微微抬起下巴。 荣裕看着盛奕可爱的小表情,没忍住轻笑一声。 深黑眼眸中的阴霾被晨光驱散。 余光看见出来晨练的爷爷,荣裕没亲下去,捏了下盛奕的鼻子。 盛奕睁开眼,莫名其妙地打量他:干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荣裕的下唇有一个小伤口。 他记得昨晚还没有。 你嘴唇怎么破了?盛奕抬手去摸,在哪儿磕的? 荣裕的神情有点不自然,故意问:昨晚梦到了什么? 想到昨晚尴尬又气人的梦,盛奕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拍手叫Ares跟他往别苑跑,跑远了冲荣裕打着哈欠招手:走啊,回去陪我睡回笼觉,困死了。 看着那个活力的身影,荣裕好笑摇头。 迎着朝阳慢步跟上。 回去陪盛奕放松地睡到上午,荣裕想趁着假期赶一下学习进度,准备进书房看研究资料。 走到书房门口,又被盛奕勾着脖子趴在背上拦住,好不容易放假,学什么习。陪我去看电影吧,春节档有好多我想看的电影。 一番甜言蜜语,成功把荣裕哄出了门。 上了车,盛奕从帽檐下睨着开车的荣裕,得逞地悄悄勾起嘴角。 他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觉得荣裕的生活节奏太紧张了。 实习那么忙,每天回家还要写论文到深夜,荣裕几乎没给自己安排什么休息时间。 看着就好累。 盛奕打算趁这次机会,让荣裕好好放松一下。 春节假期的电影院,一眼望去全是人。 小情侣尤其多。 盛奕非常喜欢这种节日的氛围,等待入场的时间,他吃着电影院的哈根达斯冰淇淋,拉荣裕去玩夹娃娃机。 荣裕去给他换了一大盒硬币。 眼睛亮亮地盯着玻璃柜里的漫威系列玩偶,盛奕放下冰淇淋盒,野心勃勃地活动手指:还有二十分钟入场,我要把这个系列集齐。 你觉得我能做到吗?盛奕问身边的人。 荣裕戴着鸭舌帽,穿着简约的薄款羽绒外套工装风长裤,运动款胸包斜跨在背后,今天看起来格外青春帅气。 刚才有好几个漂亮的小姐姐想跟他们拍短视频,盛奕本来想配合,都被荣裕拒绝了。 荣裕看了眼隔壁机器,小男孩一直失败气得直哭。 理性判断:很难。 盛奕把棒球帽转到后面,投入硬币:今天就让你提前了解一下,你即将和一个什么样的狠角色谈恋爱。 荣裕抱起手臂,看着盛奕很有自信的神情,拭目以待。 然后迎来了首轮失败。 盛奕不甘心地跺了下脚:可恶,就差一点! 荣裕看了眼掉落在玻璃柜边缘的蜘蛛侠玩偶。 这人口中的一点,有大半个玻璃柜的距离。 没说什么,荣裕配合着遗憾点头:可惜了。 然后连败了十二次。 盛奕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摊手解释:你懂吧?这机器都是可以调概率的,这绝对是黑心商家。 嗯,应该投诉。荣裕忍笑哄人,看见盛奕的嘴唇有点干,说:我去买饮料,想喝什么? 可乐,多加冰。盛奕继续投入挑战,头也不回地说,你慢点去,不用着急,等你回来我肯定已经成功了。 荣裕忍笑转身去售货柜台。 走了几步,他忽然看见等待中的一帮大学生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微蹙了下眉,荣裕移开眼,走到柜台前的长队,压低帽檐,让排队的人挡住自己。 裕哥。身后传来含笑的年轻男声,好久不见。 荣裕的眸色暗下来。 又失败了好多次,盛奕好不容易抓上了第一个娃娃,开心地叫着名字回头找人。 人呢?看了一圈没看到人,盛奕拿出手机给荣裕拨了个电话,买饮料买哪儿去了。 通话被拒接了。 几秒后,荣裕发来信息:【临时有点事,电影入场前会回来,不要乱跑。】 盛奕奇怪地挑了下眉。 商场无人的安全逃生楼道。 给盛奕发完信息,荣裕把手机按灭放回外套兜里。 冷冷抬眸,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面相无害,笑意阳光。 我就说我不可能看错,刚才那边的是我哥吧? 季子初站在宽敞的楼梯口,笑说:他身体看起来好多了,出院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难怪我去医院都没找到人。 说事。荣裕抬手看了眼手表,神情冷淡。 听说我哥失忆了?季子初毫不在意荣裕冷淡的态度,还是笑盈盈的,你说他是不是装的?怎么就这么巧,做了那么坏的事后就失忆了呢。 荣裕只是淡漠地看着他,没有想接话的意思。 他这命也是够好的,该忘的全忘了。家里破产又死了老爸,我差点连大学学费都交不起,他还能攀上豪门。季子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垂下眼摇头,你说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命怎么就差这么多? 懒得再听,荣裕直接用手机转账过去,凉凉警告:管好你的嘴,永远不要让他看见你。 季子初收到手机短信,看清比哪次都巨大的数额,惊讶地抬了下眉:哇,哥哥还是这么大方。 荣裕无视空气一样漠然转身。 但怎么办。季子初抬起头,憧憬地望着眼前的背影,这次我不想要钱了 荣裕脚步顿住,侧过身。 季子初笑着耸了下肩:哥哥之前给我的,我已经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被荣裕的眼神吓到,季子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凉飕飕地炸起来。 别这么凶啊。 季子初无害地勾唇,往前走了一步。 抬起头,他着迷地打量着那张他见过的最俊美的脸,哥哥,你也养我吧? 我很乖的,比我哥乖多了。季子初看着荣裕的嘴唇,试探着往前凑了凑,低声说:他爸都更喜欢我,哥哥也一定会更喜欢我的。哥哥难道不想换个更好调.教的孩子试一试吗? 说完,他看见视野里的唇角,忽然上扬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有多乖? 以为得到了机会,季子初迫切答:我可以为哥哥做任何事。哥哥放心,三年前看到的事我也会彻底忘光,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我哥杀 荣裕垂下眼睫,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音质迷人,极具蛊惑力。 季子初看傻了。 顿时心脏狂跳。 那张俊美到让人心生自卑的脸俯视着他,缓缓靠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命令:后退一步。 根本无法拒绝这个人的命令。 只想下意识服从。 季子初红着脸乖乖后退一步。 乖。 荣裕抬起手,像是要奖励地摸摸他的头。 梦寐以求的一刻终于到来,季子初紧张地捏紧袖口,等待着奖励的降临。 然后,他看见那张美好的脸上,笑意像月食般一点点消失,冷却在帽檐的阴影里。 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像装进了新月之夜,深暗无光。 那你就为他死吧。 荣裕不带任何感情地对他说。 季子初愣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 那只干净好看的手伸过来,在他的肩膀很轻地推了一下。 !!! 季子初猛地睁大眼。 脚下踩空,往楼梯下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紧张,吓一下不安分的小朋友 感谢在20210701 04:24:18~20210702 03: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卿 25瓶;紅茉、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精灵 有那么一瞬间, 季子初以为自己要死了。 绝对封闭的空间,风竟然在耳边发出了声音。 像从深渊吹向他。 从永夜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把他彻底冻僵, 无法反抗。 慢了半拍, 季子初才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楼梯扶手,一只脚惊险地落到下一层的阶梯上,狼狈地勉强站稳。 季子初死里逃生般大口喘气,惊恐地抬头看去。 上面的人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给他提前展示一下最糟糕的结局。 荣裕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像看地面的杂草一般在上方俯视着他, 最后一次。 说完,冷淡又疏离地移开眼, 转身出了楼道。 空气回归安静。 甚至因为那个人的离开,似乎恢复了一些温度。 楼梯上,季子初久久保持着掉落时的动作, 脸色惨白。 恐惧地盯着那门,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电影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场了。 盛奕抱着几只漫威英雄周围玩偶, 无聊地靠着夹娃娃机摆弄。 旁边的小男孩羡慕地盯着他手里的玩偶,愣愣地说:大哥哥,你作弊, 我都看见了。 他刚才看见这个大哥哥叫来了工作人员, 打开玻璃柜直接买下里面的玩具。 盛奕忙紧张地巡视一圈,蹲到小男孩面前严肃地小声说:一会儿另一个大哥哥来了,你不可以这么说。哥哥在追人呢,看起来不厉害就追不到了。 妈妈说不可以撒谎骗人。小男孩人小鬼大地说。 这是善意的谎言,以后你自己追女朋友你就明白了。盛奕游刃有余地糊弄小孩:你要是替哥哥保守秘密,一会儿这些玩具都送给你。 小男孩张开嘴, 直勾勾盯着盛奕怀里的玩偶。 盛奕眯起眼引诱:这可是全套复仇者联盟哦。 身后忽然响起平和的声音:在说什么? 盛奕心虚地快速起身。 抱着满怀的玩偶站起来,面不改色地向荣裕炫耀:看,全都抓到了!我厉害吧? 厉害。荣裕看透了真相,还是配合着盛奕的表演。 我都看到了!小男孩很机灵地在旁边开口,这个哥哥好厉害的! 盛奕给了小男孩一个赞赏的眼神。 荣裕看向小男孩,笑了笑:是吗。 小男孩可能还不知道女朋友到底是什么,一本正经地说:是啊,你就当他女朋友吧,抓娃娃这么厉害的人已经不多了。 感觉好像要穿帮,盛奕嘴角的笑意有点尴尬: 荣裕轻睨了他一眼,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 电影入场的广播通知响起。 盛奕和荣裕去检票,临走前把玩偶全都塞进小男孩的怀里。 看了眼似乎什么都没发现的荣裕,松了口气,小声说:谢了宝贝儿,听妈妈的话,不要学哥哥撒谎,以后要凭本事追女朋友。这件事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哦。小男孩开心地抱着满怀的玩偶,懵懂地点头。 盛奕按了把男孩儿的西瓜头,忙起身追到在前方等待的荣裕身边,心情很好地搂住荣裕的脖子和他入场。 走了几步,回头朝小天使眨了下眼。 小孩的家长买到爆米花找过来,看见孩子手里的一堆玩具,惊讶问:哪儿来的? 小男孩抱紧玩具,学着盛奕严肃的表情,摇头说:男人之间的秘密。 家长:? 上次和荣裕约会,盛奕在电影院留下了许多遗憾。 所以这次盛奕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荣裕体验一次刺激的约会。 他特意买了可操作性比较强的情侣座。 选片也很讲究。 选了一部评分很高的悬疑片。 据说全程高能无尿点,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中场去厕所的观众打扰。 两人落座,灯光慢慢熄灭,电影开始放映。 盛奕心不在焉地吃着爆米花,看着巨幕,满脑子想着一会儿怎么靠过去更自然一点,不会被荣裕拒绝。 心跳已经有点快。 盯着大荧幕看了几分钟,不知不觉就被紧张刺激的剧情吸引了。 吃爆米花的速度都慢下来。 荣裕偏头看过去,微弱的光线变幻着照亮身边人的脸。 盛奕反戴着棒球帽,看得入神。 浅珀色的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舔了下嘴唇上的爆米花焦糖。 荣裕的视线跟着他的小动作,缓缓落在湿润的嘴唇上。 影院音效逼真的音响忽然噔了一声。 大荧幕上忽然出现一张诡异的死者脸。 影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女生们纷纷钻进男朋友的怀里。 盛奕吓得差点骂人,爆米花都抖掉了几粒,迅速把脸埋在荣裕的肩头:荣裕护体! 分卷(54) 荣裕好笑地看着,自然地抬手把人揽进怀里,已经过去了。 音乐还没变。盛奕还心有余悸不敢转头看,又很好奇剧情,小声问:死的是一开始那个快递小哥吗? 嗯。 结束了吗? 没事了。 盛奕这才放心地转过头。 直接懒洋洋靠在荣裕怀里,拿了一颗爆米花喂给他:这个电影院的爆米花挺好吃的,你尝尝。 荣裕低头咬进嘴里。 电影确实很精彩,值得高分。 盛奕都没打瞌睡,同时也把正事也忘了个干净。 感受依附在胸前的体温和重量,荣裕反倒没怎么看进去电影。 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盛奕这样依靠他。 虽然盛奕不安分的样子也很好,但这样乖巧黏人的时候,更能让他感受到心脏不一样的跳动。 荣裕不是很喜欢在公共场合做什么。 他眸色深沉地看着怀里的人,完全是跟着无法抑制的本能,被那红润嘴唇上的爆米花甜味吸引,慢慢低头靠近。 正缓缓低下头,怀里的人忽然猛地抬起头。 荣裕被磕了一下下巴,往后坐直。 盛奕完全投入在精彩的剧情里,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刚才你看懂了吗?那个女的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根本不记得刚才演过什么。 荣裕推理着剧情合理的发展方向,淡定地嗯了声。 等电影放完,盛奕还沉浸在剧情的余味里,和荣裕讨论着剧情离场。 出去后立刻又买了下一场的电影票。 又琢磨着剧情开心地二刷。 看完电影,在商场的餐厅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 盛奕走进停车场,看着荣裕去找车的背影。 脚步一顿。 这才恍然意识到他错过了什么。 懊恼地捂了下脸,盛奕追上去拉住荣裕的手,打量着荣裕帅气的侧脸,遗憾地长长叹了口气。 荣裕转头看他一眼:还有想做的事? 盛奕有点怀疑人生。 怎么就变成荣裕陪他出来放松了? 出来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玩了一天下来,才迟迟发现,看的都是他喜欢的电影,吃的都是他想吃的东西。 盛奕迟来地有点抱歉:你是不是更累了? 两人的默契非常好,只是一句话,荣裕迅速理解了盛奕今天拽他出来的用意。 荣裕微笑说:没有,很开心的一天。 盛奕不信。 除了早上看着荣裕跑步,今天一天好像都没做什么荣裕想做的事。 想到这里,盛奕愣了愣。 是啊,荣裕想做什么呢? 盛奕忽然发现,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的,永远都是荣裕在陪他做他喜欢的事,陪他吃他喜欢的东西。 荣裕喜欢的,除了看书和跑步,他竟然一个都说不上来。 上次他问荣裕想吃什么,荣裕也还是照顾着他,带他去吃了他上学时喜欢的鲷鱼烧。 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盛奕被自己的粗心大意惊到了。 他竟然就这么没心没肺地和荣裕相处了十几年? 就这,他还有脸出去说他和荣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盛奕自责又郁闷地坐上车,开始认真反省自己一直以来对荣裕的忽视。 盛奕戴上兜帽,靠着车窗。 心想,也就是荣裕才能这么包容他。 换成别人被他这样追,早就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转头盯着荣裕开车时专注的神情,盛奕更抱歉了。 明明带荣裕出来休息的,就连路上都是荣裕在开车。 盛奕羞愧地闭了闭眼。 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抱着及时改正错误的心态,他认真问:小裕,你都喜欢什么? 荣裕不解地看去一眼。 我们去做你喜欢的事吧?盛奕看了眼时间,提议:反正才七点,这么早回去也没什么事。 知道盛奕是想要更加了解他,荣裕的眸光变得柔软。 微微勾起嘴角,认真想了想。 竟然一时没有想到。 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盛奕喜欢的。 那些会让盛奕感到枯燥的事,也不能让他感到愉快。 包括和运动,其实也说不上他是喜欢做的事,只不过是用来消磨时间和调节生活节奏的一些习惯。 荣裕忽然有点茫然。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他自以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生活节奏,不知不觉早已以盛奕为宇宙中心旋转。 盛奕在时就是万物有序更迭的白天。 盛奕不在时就是一成不变的长夜。 所以才会因为盛奕的每一次离开感到焦躁不安,无由烦躁。 只想把这个人牢牢控制在身边,寻求长久的安稳和方向。 无法忍受任何可能伤害到这个人的威胁。 一种随时有可能失去自我的恐慌悠然袭来。 荣裕稍稍攥紧了方向盘。 还没想到吗?盛奕看着他问。 荣裕低低嗯了声,回家吧。 盛奕偏头打量着荣裕的的神情,思索着眨了下眼。 回到家,荣裕心不在焉地给Ares喂了饭。发呆看着Ares吃完,起身下意识寻找盛奕,没有看见人。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这一刻失去方向的茫然不安,突然变得清晰而强烈。 以前他只把这种精神空荡的感觉,当成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无聊。 现在才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是迷茫。 送盛奕离开的那天从机场回来后,是这种感觉最强烈的一次。 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欲求,那些盛奕带给他的自由因素全部消失。 电,光,水,空气。 甚至时间。 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只能依靠僵硬冰冷的生活习惯机械地行动起来。 荣裕坐到沙发上放空自己,出神地思索。 盛奕坐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感觉到手心被塞进了一张卡片,荣裕才回过神,缓缓低下头,拿起卡片查看。 白色的卡片上手绘了看起来很正规的会员卡样式,上面写着: 【心愿卡】 持卡人:荣裕 好像又有自由的因素渗入了他的生活,荣裕感觉自己又鲜活了起来,这是什么? 盛奕很有兴致地介绍:心愿卡啊,什么时候你有想做的事了,就拿这张卡来找我,什么事我都可以陪你去做,有求必应! 使用期限?荣裕转头深深望着盛奕。 盛奕大方承诺:当然是终身。 现在也可以吗? 盛奕笑着摊开手:刷一下卡,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出门。 荣裕拿起卡片,珍惜地轻轻在盛奕的手心贴了贴。 像被激活了什么程序,盛奕一本正经地问:很高兴为您服务,荣裕先生,想要我陪你做什么? 打量着明明实在实现别人的心愿,自己却一脸明朗期待的人。 荣裕长睫微垂,看着盛奕的嘴唇:可以陪我接吻吗? 从容的语气,就像在邀请身边的人共进晚餐。 没想到上来就这么刺激。 盛奕脸红了红。 慢慢探身,往前凑近。 一开始,只是偶尔发出嘴唇轻吮的声音。 后来整个客厅都被细碎又热烈的吻声占据。 沙发被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压陷进去,因为空间有限,盛奕一条腿挂在荣裕的腰上,头下被荣裕垫了一个靠枕,躺着被亲到缺氧。 察觉到盛奕的双眸失焦时,荣裕就给他一点换气的空间,等盛奕恢复了一点,荣裕就继续按着他的脑后深.吻。 一整晚,荣裕把心愿卡用到了极致。 好像打开了一直以来的自我束缚。 尽情控制着他的宇宙中心。 在他的指引下,整个宇宙都围着他有序运作,荣裕再次找回了稳定和方向。 盛奕就像住在神灯里实现愿望的精灵,只为认了荣裕一个主人。 到后来,都不需要荣裕说什么。 只要他一个眼神,盛奕就能心领神会,主动为他实现。 荣裕一手往后撑着桌面靠着餐桌,眉心微蹙,压抑着呼吸。 眸光朦胧地垂视着他的精灵。 盛奕偏开头,用手背掩嘴轻咳了一声。 荣裕把人拉起来,按着腰揽进怀里,奖励地吻净他的嘴角和脸颊。 盛奕眸光温顺地抬头问:还想做什么? 荣裕终于想通了答案。 其实很简单。 他喜欢的一切。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标准,一个答案。 爱屋及乌。 荣裕愉悦且满足地低下头吮住盛奕的唇。 你。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2 03:57:50~20210702 19: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牙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双子 这天晚上, 盛奕忽然不想依赖在荣裕的怀里。 他在被子里从背后抱住荣裕。 在车上看见荣裕迷茫的神情时,他突然连接到了荣裕的另一个频道。 那里是一片虚无。 没有清晰的声音,只有茫然的雪花莎莎声。 像在高空寂寞发射的无线电信号。 在寻找到他之前, 在表盘上一圈一圈地旋转。 得不到他的回应, 就会遇难。 盛奕从未觉得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有多重要。 尤其是在找回早已印刻在灵魂中的不自信后。 考试时他会因为一点点压力就轻易崩溃,那一刻是失忆后,他第一次看见了真实的自己。 他找回了永远不想被荣裕看见的暗面。 所以在发现荣裕的迷茫后,他一度难以相信。 这样平凡的, 渺小的他,竟然会成为另一个优秀存在的方向。 他的存在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意义重大。 这令他感到惶恐, 倍感责任。 做好卡片从书房出来,看见荣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画面。 他和荣裕,就像两颗无法分离的双子星。 他们互为彼此的万有引力。 在黑茫的宇宙中强烈地吸引着对方,互相绕着对方旋转。其中一个星球迷失了方向, 两颗星球都会一起彷徨。 那一刻,盛奕的惶恐又散去了。 只想变成世界上信念最坚定的人, 成为宇宙中最稳定的信号来源。 昏暗的卧室好像变成了黑茫宇宙。 两个在黑暗中背抱在一起的人,像是两颗轻轻触碰彼此的星球。 盛奕明明安慰地拥抱着荣裕,却梦见被荣裕背在背上。 又变回了一个依赖的姿势。 天地间飘着茫茫大雪, 好像永远不会停歇。 数不清的白色的雪片, 以淹没世界的态势,从阴霾的高空中翻滚着压下来。 在梦中清醒过来时,盛奕强忍着眼泪。 墓园的石碑在身后越来越远,身着黑色正装的大人们举着黑伞走在前面。 他记起了这一幕。 这是母亲下葬那天。 这时他已经十二岁了,还是没有长大。 但他记得妈妈临终前的教导。 记忆里,妈妈还健康时明明说过小孩子爱哭没什么丢人的, 后来临终前,妈妈却在病床上抱着他,用虚弱的气音告诉他:我的航航以后就是大孩子了。男孩子长大了,就不可以再哭了。 所以那天他一直努力装做自己已经长大了。 忍得眼睛酸痛,却没有在妈妈的墓碑前掉一滴眼泪。 离开墓园时他双腿发软走不动路,荣裕就是这样背他离开墓园。 明明自己也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却拒绝了大人的帮助,努力承受他的重量。 盛奕在荣裕背上拿着伞,听着踩雪的咯吱声,怀念地把脸侧贴在还没有变宽的肩膀上。 少年用一惯沉静的神情掩饰着承受重负的艰难。 盛奕依恋地搂紧了少年的脖子,心里的悲伤非常真实,哑声问:小裕,今晚我可以去你家睡吗? 荣裕轻嗯了声。 盛铭走在前面,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根本无心留意盛奕。 这些年唐芸和陆英关系一直很好,怕盛铭的状态照顾不好孩子,当晚就把盛奕带回了家,给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一家人温馨的餐桌旁,盛奕穿着人生中的第一件白衬衫融入其中,没有说话,安静地埋头吃饭。 唐芸一直给他夹菜,盛奕比哪次都有礼貌地道了谢。 放下碗筷,盛奕抬头环顾这曾经给予他无限温暖的一幕,转头看向荣裕,用身体里已经长大的灵魂对他笑了笑。 替小时候不懂事的自己,真挚地向荣裕表达感谢。 如果不是这一家人的善良照顾,这晚他回到那个已经冷冰冰的家,不知道又是怎么样的画面。 荣裕没有和他对视太久,把头低下去。 回到荣裕的卧室,温暖安逸的氛围忽然成为了伤害情绪的利器。 在某个卸下防备的瞬间,忽然刺破了盛奕一直努力压抑的悲伤。 明知道只是回忆,盛奕还是完整地找回了那时的绝望和孤独,躲在被子里用小小的身体痛快地放声大哭了一场。 盛奕想起那时的自己迫切地想要弥补自己什么,于是低声说:小裕我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知道了。 被子的缝隙外光线昏暗,响起少年低低的回应:嗯。 盛奕觉得不够,伸出手,揪住缝隙外的睡裤,转交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权利:以后只有你能这么叫我。 荣裕躺下来,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他。 他听见少年平缓的呼吸。 大雪在窗外纷飞,像在宣告一段时光的结束,细细地嘈杂着。 分卷(55) 少年的手臂用青涩的重量带给他安慰,在一层柔软的遮盖外低低叫他:航航。 盛奕满足地贴着比母亲稍微凉薄一些的体温,被全新的安全感包裹,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盛奕忽然想起,真实的这一晚,他好像对荣裕提出过一个很丢人的请求。 小裕,你能拍拍我吗?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外面安静了几秒,荣裕隔着被子轻轻拍他的背。 悄悄勾起嘴角,盛奕在被子里享受地闭上眼。 快要被荣裕拍着哄睡着时,卧室的门被敲响。 唐芸有点犹豫地在外面说:小奕,爸爸来接你回家了,你想跟爸爸回去吗? 盛奕往荣裕怀里拱了拱,虽然知道只是回忆,还是悠然紧张起来:小裕,我不想回去。 荣裕下床去把门锁上。 一整晚,荣裕都抱着盛奕,轻拍着哄他入睡。 陆英走后,盛铭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迫切地想要把盛奕留在身边。每天白天都去学校找他,晚上去荣裕家抓他回家。 盛奕记得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提心吊胆,不敢和荣裕分开。 荣裕也一刻都不离开他。 小小年纪丝毫不占下风地和大人对峙,不让盛铭碰到他一根手指。 后来盛铭被逼急了,就拿还留在家里的小杰威胁盛奕回去。 怕小杰出事,盛奕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决定回去一趟。 我把小杰接过来,八点前要是还没回来,你就过去找我。盛奕穿好外套,戴上兜帽往外走。 知道这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盛奕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只想尽快找回更多的记忆。 我陪你一起去。荣裕在门前拦下他。 没事,他是我爸。盛奕笑了笑,我也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荣裕犹豫片刻:手机带好。 盛奕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眼,深吸一口气,果断出了门。 穿过黑夜中的路,盛奕回到一片狼藉的家。 客厅里全是酒瓶,保姆似乎很久没有来清理过了。 没有看见盛铭。 盛奕把兜帽拉了拉,叫了几声小杰,楼上传来小杰的叫声。 寻着声音找上楼,最后阁楼的储藏室里找到了小杰。 小杰已经是成年的大型犬了,被关在储藏室里两天,激动地朝他扑过来。 盛奕松了口气,蹲下来安抚地抱了抱它,没事了,对不起,这么晚才来接你。 储藏室的门忽然在身后重重关上,黑暗笼下,伸手不见五指。 接着外面响起钥匙上锁的声音。 盛奕猛地回头。 他恍然想起了这天的记忆。 寒意瞬间侵袭了全身。 跑去拽了拽门,盛奕的声音有点发颤:爸,开门! 盛铭醉意沙哑的声音在门外执着地说:你们母子俩哪儿也别想去,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家 盛奕迅速在黑暗中摸出手机,给荣裕拨电话。 手上全是冷汗,动作不稳,手机滑到地上摔黑了屏。 就像时光无法逆转。 回忆的结局也无法被改变。 他就这么被困在一片黑暗的阁楼里。 盛奕完全想起来了。 那晚他抱着小杰坐在储藏室的角落时,绝望就像无数个看不见的小虫子,一点点顺着冰冷的地板爬到他的脚上。 往他渐渐麻痹的心脏蔓延。 盛奕忽然记起,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忆还无法长久保留,有一天妈妈不在家,他没有完成盛铭布置的作业,就是这样被关在储藏室里整整一夜。 储藏室的窗户很小,在倾斜的天花板上。 入了夜连月亮都看不见。 他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到了手指,疼得哭了一夜,怕再被虫子咬,抱着手不敢放下。 后来再被这样黑暗的幽闭空间包围时,他就会回忆起那时的恐惧和痛苦。 不想被荣裕知道他脆弱的一面,他只对荣裕说是小时候被恐怖片吓的。 真实远比恐怖片里的情节可怕。 盛奕在绝望的梦境中埋头在膝盖,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 时间好像也被黑暗冻结,感受不到在流逝。 感受到脸边温热的舔舐,盛奕搂紧了梦里的小杰,和小杰贴在一起,小裕 下一秒,门应声而开。 一束白光照进来。 像月光驱散了黑暗。 盛奕红着眼睛转头看去。 荣裕穿着卫衣外套,身上还残留着外面的凉气,走到他面前背起他,叫小杰跟上。 离开时,盛奕看见盛铭醉倒在客厅的地上。 只看了一眼,他再没有任何留恋地收回目光。 这是他第二次趴在荣裕的背上。 跟着他穿过黑暗的庭院,路过和魔鬼爪牙一样的桑葚树,回到对面那片灯光明亮的院子。 盛奕想起来。 就是这天之后,他和荣裕才真正形影不离。 他就在荣裕的背上,被荣裕背着离开梦境和回忆。 回北海道前的最后一天,除夕夜。 吃完年夜饭,盛奕和荣裕出去放烟花。 在盛奕没有沉睡之前的每一年除夕,他们都是这样在结伴守岁,就像一同来到世界上的双生子。 两人站在覆雪的草坪上,抬头看着夜空绽放的绚烂烟花。 一个个圆形的光球咻咻升起,到达最高点时暗下去,然后在彻底黑掉的瞬间,嘭地炸开一片璀璨的星光。 双眼映着烟花的彩光,荣裕转头问:明天就走? 盛奕双手插在兜里,出神地望着人造出的群星,想了想,转头笑说:你再背我一次吧。 Ares欢快地奔跑在结冰的湖边,时不时停下来回头催促地叫一声。 荣裕背着盛奕绕着湖走了一圈,偏头问:还不下来? 再走一圈。盛奕舒服地趴在宽阔结实的背上,我很沉吗? 你说呢。荣裕故意说。 那你把我放下来,我背你。嘴上这么说,盛奕却攀紧了些。 荣裕无奈又好笑,就又背着盛奕绕着湖慢慢散步了一圈。 被散步中的长辈笑着看了好几眼,荣裕转头问身后的人:够了? 盛奕闭着眼,趴在荣裕上装睡。 一眼就看破盛奕拙劣的演技,荣裕还是放慢了脚步,背着他往别苑的方向走。 盛奕得逞地勾着嘴角,悄悄睁开眼,看着荣裕沉静稳重的侧脸。 和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安静的空气,只能听见脚下踩雪声。 小裕。盛奕搂着荣裕的脖子,忽然问,你说,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很多。荣裕说:无数颗。 那么多孤独的星球。 要有多幸运,才能成为永不寂寞的双子星。 盛奕满足地趴在荣裕的肩膀上,那它们一定很羡慕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2 19:03:21~20210703 22:3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破晓 凌晨一点, 新的一年。 是盛奕出发前的最后一晚,两个人都有点失眠。 不想玩手机,也不想做.爱, 于是干脆点亮台灯。 两人都穿着睡衣, 荣裕靠在床头,盛奕横着枕在他的大腿上。Ares被特准上床睡觉,趴在盛奕的胸口睡得打鼾。 卧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外面的夜看起来很冷, 房子里看起来却非常温暖。 盛奕看着上方的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和小时候没什么太大变化的脸, 懒懒笑问: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在你家门口。 记得。荣裕用手撩起盛奕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着那双让他曾经惊讶过的,大而明亮的眼睛。 不愿这样轻易承认什么,说:那天你的手好脏。 哪里脏了?盛奕不满地瞪他, 那是桑椹的汁,很干净的!还很甜。 记得后来好几天看你的指甲, 都是紫色的。荣裕也忍不住笑。 本来是想拿给你吃的。盛奕遗憾说,看你那么嫌弃,我就自己都吃了。没口福的家伙哎, 对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桑椹啊? 荣裕想了一下,也有点惊讶他竟然没吃过:嗯,没吃过,是什么味道? 盛奕也好多年没吃了,回忆着说:熟透的就很甜,没熟的就很酸。 什么水果不是这样。荣裕好笑说。 有一点特殊的香味。盛奕也有点形容不上来, 微微蹙眉艰难地想词:尤其是完全熟透,紫到发黑的那种,就一点酸味都没有,甜到有种特殊的味道,有点像药材?就很健康。因为它的杆一般也会一起吃进去,所以还有一点草味。 荣裕根据盛奕的形容想象了一下,客观评价:不是很想吃。 盛奕也觉得他的形容有点拉胯,推荐失败莫名生出了一些倔强,拉住荣裕的手说:到季了一定买给你尝尝。 为什么这么推荐?荣裕不解笑问。 因为是我童年的味道啊。盛奕抬手摸了把荣裕的脸,没有遇见你之前的童年味道。 荣裕抓住他的手,拿下来捏了捏手心,垂落的眸光变得温柔,好。 还记起了什么?荣裕问。 盛奕摸着胸口上的Ares,想了想,又瞪了荣裕一眼: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是不是特别烦我来着? 没有。荣裕平静说。 绝对有。盛奕眯起眼,哼了一声,不然怎么会因为那么一点小事跟我闹绝交?那时候我就看透你了,心胸太狭窄。 小事?荣裕挑眉:偷看别人日记是小事? 但我那时候不懂事啊。盛奕不要脸地狡辩,那会儿我才多大,而且后来我主动道歉你都不理我,你就说你这人是不是心胸狭窄? 每个人看自己犯过的错误永远都有滤镜,找尽借口自我原谅。 荣裕冷静地给他还原真相:除了最后一次道歉,你之前哪次有认真反省过?请我吃东西,不都是为了借我的作业? 盛奕愣了愣:我是为了哄你才请你吃东西的,你看我还请谁了?你怎么这么能颠倒是非? 盛奕有点上火,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荣裕摁着脑门按回腿上,气呼呼:怪不得怎么哄你都不好使,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小人。再说了,小学生的作业有什么难度,我是因为和你关系好才管你借的,你看我还管借了? Ares被盛奕的动作晃醒,一脸困倦地看着两个主人。 有必要为了十几年前的事生气?荣裕好笑地俯下身亲了亲盛奕的鼻尖,撸狗一样给他顺毛,我错了,行吗。 不行。盛奕不乐意地移开眼,其实心里很受用荣裕的退让,今晚咱俩就把过去的事都清算一下,让我走得清白。 不要乱说。荣裕皱了下眉。 不是那个意思。盛奕没想到荣裕对这种话这么敏感,忙哄着抬手揉了揉冷下来的脸:出发的那种走。 荣裕眉头稍微舒展,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悦。 那说点开心的。盛奕赶紧转开话题,对了,我那年圣诞节送你的巧克力呢?你后来吃了吗? 荣裕的眼里浮现了一点笑意。 盛奕抱着Ares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看着荣裕下床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保存完好的紫色盒子。 我的妈呀盛奕惊呆了,想要接过盒子,被荣裕珍惜地避开。 你还留着呢。盛奕难以置信地看着荣裕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很多干燥剂,巧克力还是棕黑色,上面覆盖着薄薄的时光白霜。 盛奕惊讶问:这还能吃吗? 荣裕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如果想变成白雪公主,可以试一试。 我还想活到一百二十岁呢。盛奕抱紧Ares惊恐摇头,好笑说:当年只是过敏原,现在都变成毒药了。不愧是我做的巧克力。 那年荣裕谨慎掰下的那一块缺口还很清晰,两人都没敢用手去碰,只是怀念地静静看着。 不考虑可食用保质期,应该还可以放很久。荣裕把盒子盖好,放回保险柜。 躺回荣裕的大腿上,盛奕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惊讶地抬眼说:英国有一盒巧克力保存了一百多年,还拿去拍卖了好多钱!我们这盒留好了以后也可以拍卖! 荣裕没有任何心动。 温柔地摸着盛奕的头发,冷漠又吝啬地纠正:不是我们,是我的。 结婚后你的不就是我的?盛奕故意说,反正结婚前也没做财产公证,一百年后我要卖掉它。 婚后也可以公证。荣裕冷静说,明天出发前先去趟公证处。 行行行,你的你的。 盛奕真是服了。 见荣裕这么珍惜他送的礼物,他也在心里偷偷开心。 两人舒服地享受了片刻沉默,听着Ares的呼噜声。 它怎么这么糙啊?盛奕忍不住笑,揪起Ares的大耳朵往里面恶作剧地吹气。 Ares烦躁又委屈地呜呜着,闭着眼把肚皮翻上去,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打鼾。 盛奕还要继续捉弄它,荣裕替Ares弹了一下盛奕的脑门,无不无聊。 不无聊,多有意思啊。盛奕坏笑,小杰跟它比起来真的好优雅。 分卷(56) 跟你一样。荣裕说。 哪里像我了,我睡觉才不打呼噜。盛奕不满反驳。 荣裕意味深长地勾唇:你自己怎么知道? 盛奕愣住,迟疑问:我睡觉打呼噜吗?不可能吧,靠完了,我的帅哥形象。 没有。荣裕低笑了声,但也睡得很死。 那是我睡眠质量好。盛奕松了口气,思索着笑说:也是,不然咱俩一起睡这么多年,你觉那么浅,早就受不了了。 你半夜又不会醒,怎么知道我觉浅?荣裕笑问。 能感觉到。盛奕也觉得很神奇,有时候半梦半醒,听你的呼吸声就知道你还没睡熟。 说到这里,盛奕忽然就有点好奇,认真问:你是只对我有感觉,还是天生就对男生有感觉? 荣裕也很认真答:只对你。 那对女生呢?盛奕莫名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荣裕会对女生有感觉吗? 荣裕的眸色变深了些,揉了下他的耳垂:你就很好。 盛奕笑着眯起眼:我要是女生,早就怀上你的孩子了。 隔着睡衣覆上盛奕平坦的小腹,荣裕暧昧地低声:怪我太努力? 盛奕脸有点烫,不想输掉,故意反击:我也没个对比。 刚说完,盛奕看见上方的人眸光幽暗下来,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视线,凉凉问:你想怎么对比? 背后一凉,直觉到强烈的危险,盛奕很有求生欲地转过身抱住荣裕的腰,讨好地说:老公就是最棒的。 荣裕嘴角忍不住又要上扬,不是很喜欢这么好哄的自己,惩罚地咬了下盛奕的耳朵。 许久没有这样彻夜聊天,两人好像回到了还是朋友的时候。关系的界限时而清晰,时而跳跃。却不会尴尬,只会感到更加亲密。好像多种关系都融合在一起,逐渐深入,又可以随时自由转换。 说到朋友之间的话题,荣裕会耐心聆听,自然地接话,偶尔给出一些建议和回应。聊到一些暧昧的话题,荣裕会漫不经心地撩他一下,然后看着盛奕脸红的样子,再低下头亲他,摸他的耳朵。 聊到两三点,盛奕有点饿了,两人就离开床去厨房翻冰箱。 荣裕找出唐芸给他们冻进去的水饺,煮了一盘,陪着盛奕吃了一些,又给被香味馋醒的Ares也准备了小零食。 你记不记得数学老师当时的表情?说起初中时候的趣事,盛奕笑得肚子疼,我感觉老师好像真的怀疑你整容。 盛奕学着数学老师摸着地中海光头纳闷的样子,模仿老师的口音:咦?龙裕同鞋的眼睛怎么变大咯? 荣裕正在喝水,看见盛奕神似的模仿猛呛了一下,偏开头掩嘴咳嗽,笑得肩膀颤动。 吃完觉得还不够,盛奕找出一瓶红酒,拿出两个高脚杯倒了一点,和荣裕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边喝变聊。 不知道会怎么样。盛奕喝酒上脸,只喝了一点耳朵和脖子就红了,靠着荣裕的肩膀双眼朦胧地说,我的画风和老师太像了,每次下笔,我感觉我就像老师的影子。 荣裕长睫微垂,安静地听盛奕倾诉烦恼。 能有厉害的启蒙老师是很好。盛奕玩着荣裕的手指,鼻息发沉,低声说:凌也一直很羡慕我,这是多少人梦寐已求的事,我都知道。但也只有我知道,有一个这样厉害的老师,想要突破自己有多难。 我已经能想象到以后大家对我的评价了。盛奕失落地笑了声,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没有办法超越。无法超越,就没有意义。 荣裕偏头看着盛奕落寞的神情,反过来安慰地捏住他的手指。 因为老师已经封笔了,所以大家以后会为了纪念老师买我的画。盛奕让自己乐观起来,转头和荣裕对视,笑说,倒是不用担心以后画卖不出去,也挺好的。 荣裕安抚地笑了笑:画展是什么时候? 四月中旬吧。盛奕期待地问:你会来看吗? 我也可以买你的画吗?荣裕问。 你想要?盛奕这才发觉,他好像从来没有正经地送一幅画给荣裕,立刻说:等你生日那天,我送你一幅吧。 荣裕的眼睛亮起来:好。 不过画展的时候你不可以买。盛奕提前警告。 客观开价也不行? 荣裕有点遗憾,他很想当盛奕职业道路上的第一位伯乐。 所有盛奕的第一次,他都想占有。 不行。盛奕断然拒绝完,发现荣裕眼里的失望,又抱着他的手臂软声哄:没有这个必要。都是自己人,你花钱买,和我从自己银行卡里取完钱又放回去有什么区别?而且这种事圈里太多了,找熟人高价买下来炒作成名,我才不要这样。 知道盛奕想要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荣裕只好放弃了。 但他已经开始羡慕那个幸运的第一位伯乐。 想到要为了荣裕创作,盛奕顿时灵感爆发,这段时间所有拥堵在窍口的创作思路和沉重压力一扫而空,只想立刻拿起画笔。 手痒得不行,就把ipad拿过来,靠着荣裕画了一幅睡在狗窝里的Ares。 等盛奕画完,荣裕把图片保存,当做手机壁纸。 这夜熬得越来越精神,快到黎明时分,盛奕看了眼落地窗外,腾地一下坐起来,突发奇想:小裕,我们去看日出吧!这附近是不是有座山来着? 替代晨跑,两人一大早开车去了附近的山。 来看新年第一次日出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去山顶的寺庙为新年祈福消灾的,盛奕看见还有很多人带着巨大的香柱,应该是为了抢头香才来这么早。 盛奕穿着运动服戴着帽子,很有活力地拉着荣裕爬陡峭的山路。 清晨的山间晨雾弥漫,群青色未完全亮起的天空下,白蒙蒙的雾气像仙境般湿润缭绕。爬到高处,树枝上都是白色的冰晶和覆雪,雪松的味道清香幽美。 爬到后面盛奕已经气喘吁吁,荣裕的气息还很平稳。 盛奕喘着气站在接近山顶的高阶上回头看天边。 一片渐变的蓝色,缓缓被地平线泛红的鱼肚白顶开。 新年第一场破晓已经开始。 快快,太阳就快出来了。盛奕着急地拉着荣裕跑台阶,还好没带Ares过来,抱着它爬得中午才能到山顶。 好不容易爬上顶峰,太阳正好探出一个尖。 山间的雾就像云海,踩在他们的脚下。红彤彤的光一点点在雾面蔓延开,随着岩浆滴成般的小球缓缓上升,天边变成灿烂的玫瑰金色,圣洁又庄重的光公平地普照着每一个人。 盛奕不自觉变得谦虚,因为震撼和复杂的情绪莫名鼻酸。让他对眼前的一幕心怀无限感激,也对幸运完整找回的生命更加珍惜。 和荣裕坐在石头上,安静地看完了日出的全过程,盛奕双手十指交扣抵在鼻下,虔诚地许下新年愿望。 荣裕在身边转头看着盛奕颤动的睫毛,没有问他许了什么愿。 看了一会儿,也望向那颗已经平稳漂浮在天边的太阳,在心里还愿感激。 一年前,他在最绝望的时刻独自爬上过这座山。 他没有信仰,但那一刻,他看着承载着世间所有希望的日出,向天地间所有的神明许愿,请求祂们把盛奕的灵魂还给他,为此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荣裕不知道那些神明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 但他已不再恐惧任何失去。 沐浴着纯净的晨光,盛奕觉得他好像有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即将迎来的第二次离别,也不会再令他脆弱感伤。 他知道,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迎接更好的未来。 下次再见,我一定已经做好准备了。盛奕在石头上按着荣裕的手,转过头明朗笑说,你可以期待一下我们的新阶段。 不叫盛奕吗?荣裕一脸平静地开玩笑,那我要重新考虑一下。 我发现你最近不叫我航航了。盛奕歪了下头,眯起眼打量荣裕,怎么反倒跟我陌生了。 荣裕垂下眼睫,微勾了勾唇。 他最近的确有在克制。 那个称呼里承载的是什么,盛奕自己大概都不清楚。 但荣裕却很清醒。 从他第一次叫着那个专属的名字,拍着盛奕的背哄他入睡时,他就被这个专属的荣誉称呼困住了。 那个名字让他的身份升了级,承载了盛奕的全部依赖,让他们的友情变成了亲情。 同时也变成了一道枷锁。 让荣裕一度因自己逾越了界限的爱意感到彷徨。 等你需要的时候。荣裕只是这样说。 但他更希望,从此以后,盛奕最需要的是他的爱情。 盛奕似懂非懂地看着荣裕。 荣裕看了眼表,从石头上跳下来,朝盛奕伸出手:回去收拾一下,给长辈拜年,送你去机场。 盛奕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伸出双手,笑着示意荣裕接住他。 荣裕会心地笑了笑,展开双手。 信任地闭上眼睛,盛奕大胆地往下跳,稳稳扑进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 航航。荣裕温情地抱住他,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叫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可以吗? 这次盛奕听懂了。 可以的。他回抱住荣裕,用充满爱意的热情和他紧贴,给出安抚的承诺,是你的话,怎样都可以。 盛奕知道,下次回来,他会失去一个朋友,一个亲人。 像刚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时那样,他会变回孤身一人。 但他会得到一个完美的爱人。 足以替代这一切。 盛奕抬头主动吻住荣裕。 比上次分开时更热烈地进去勾住荣裕的舌头,舌尖用力刮过他的舌根和上颚。 野性又暧昧。 最能让人感受到爱情的吻法。 几秒后,盛奕吮离荣裕的下唇,向上凝望他完美的恋人。 两人不舍又眷恋地抵着鼻尖。 盛奕又抬起下巴亲了亲,认真补充:是你才可以。 如果这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那个人只能叫荣裕。 荣裕闭上眼抵着盛奕的额头,微勾起唇:我很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 结束啦~ 开始热恋吧! 感谢在20210703 22:32:12~20210705 00: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烟岚 30瓶;闹心扒拉 2瓶;嗨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晚安 回到北海道, 盛奕就像充满了电,全身心投入画展作品的创作中。 但比起要送展的作品,答应要给荣裕的生日礼物更让他费神。 距离荣裕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盛奕每天忙得几乎没什么时间白天和荣裕视频, 每晚累得扑倒在床上懒得洗澡时,还是非常想念荣裕。多希望只要他喊一声,就有人帮他洗澡按摩,在清香温暖的怀里被亲亲抱抱。 快点回到荣裕身边成了支撑盛奕坚持下来的信念。 这次回来, 盛奕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关于凌也。 某天下午一起画画时,凌也忽然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反复数次。 你有话就说。盛奕被他看得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奇怪地斜他一眼, 玩笑说:你这么不好意思,j会怀疑你要管j借钱。 凌也无语地敛去表情,几秒后神情又不自然起来, 拿起画笔故作从容地边画边问:杨月,没事吧? 盛奕狐疑地转过头打量凌也:你自己问她不就行了, 她过年没跟你联系吗? 哦。没等凌也回答,盛奕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故意强调:你把人家甩了, 一个女孩子, 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再联系你。 j什么时候甩她了?凌也觉得好笑,根本就没谈过。 有什么区别。盛奕哼笑,还好没谈过,月月可是初恋,不能被你这种人破坏了对恋爱的幻想。 j哪种人?凌也气笑了,难道j要和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丫头早恋? 盛奕愣了愣, 突然从凌也的话里察觉了什么,用很有意味的眼神看过去:你不会是嫌她小才拒绝她的吧? 凌也避开了盛奕的视线,淡淡说:也不全是。 那为什么?双子座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盛奕不能理解:念高中也没什么吧?月月长得漂亮又懂事,学习好还单纯,而且她都成年了,你们也就差三岁,上大学前别做出格的事不就行了。就是因为她还小才这么简单。盛奕趁机替杨月报复了一把:j保证你以后会后悔,j小姑子可是校花,可以想象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有多少,以后上了大学见到的帅哥肯定更多,说不定到时候连你叫什么都想不起来。 唉,算了。盛奕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优秀的人那么多,她是得看看更大的世界,没早恋被你套牢也挺好的。 凌也闭上眼轻吸一口气,转头报复地问:那你为什么高中不早恋?你和荣裕不是早就认识了。 是啊。盛奕放下拿画笔的手,自己也很纳闷,j高中的时候想什么呢?那么好的校园恋爱机会都错过了。 而且他应该高一的时候就有点喜欢荣裕了,现在回头看那时的记忆,荣裕明显那时候就已经对他有感觉了。 既然已经互相喜欢了,所以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没早恋呢? 分卷(57) j怎么看不出来你是那么老实的学生。凌也打量盛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不定你谈过,失忆忘了呢? 盛奕:应该不会吧。 想到之前那个可疑的学妹,盛奕莫名手抖了下,提前警告凌也:这话不准在荣裕面前说。 盛奕感觉那个学妹对他的态度有点微妙。 虽然可以确定他那时候应该不可能和别人发生什么了,但盛奕还是一直不敢问荣裕关于那个学妹的事。 有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问了就是自掘坟墓。 当晚和荣裕视频,盛奕穿着睡衣趴在床上,偏着头看着手机屏幕里看起来更诱人的清冷帅脸,恨不得隔着屏幕狠狠亲一口。盛奕开始在心里后悔,为什么出发前要和荣裕聊到天亮而不是做到天亮? 聊天什么时候不能聊?视频不能聊吗? 荣裕,你是不是对j没有感觉了?盛奕开始推卸责任,不开心地转过头露给对方一个后脑勺,小声嘟囔:果然,到手的就不香了。这才结婚多久,正经恋爱都没谈呢,之前还能一周有三次,现在一个月能有一次都谢天谢地了。呵,男人。怪j?荣裕刚洗过,松松穿着浴衣靠在床头,看着那个幽怨的后脑勺,好笑问,是j让你去那么远的? 不管,就是你的错。后脑勺无赖道。 荣裕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转过来。 不要。 像上次那样帮你,要不要?荣裕低声引诱。 要。盛奕得逞地勾起嘴角,把脸转回去。 两人都比上次有经验,胡闹了好一阵,积累了许多天的疲惫彻底放松下来,盛奕累得睁不开眼。 手机立在枕边,荣裕看着已经快要睡着的人,目光停留在白皙泛红的耳根时眸色还很深,轻声提醒:去洗一下再睡。 这次分开后,盛奕和荣裕视频时的感觉又不一样了,之前还不想让荣裕担心,装坚强,表现得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现在只想装柔弱,闭着眼哑声哼哼:你过来帮j洗。 还有半个月。荣裕说,你回来还是j过去? 想到荣裕的生日就要到了,盛奕突然就不困了,很有精神地睁开眼趴在手机前:j回去!j要让你体验一天当国王的感觉。 好像还不错。荣裕微笑了笑。 明明是很正经的话题,盛奕的脑海却突然全是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兴奋得有点睡不着了,缠着荣裕陪他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地聊。最后荣裕看盛奕困得不行还想不睡,先把他这边的灯关了,冷漠地迫使盛奕睡觉:你小声点,j要睡了。 不准睡。盛奕闹着要他开灯,在床上踢被子:再陪j聊一会儿,你明天不是休息吗? 盛奕这副样子就像荣裕专属人格,只有在荣裕面前才会毫不羞耻地撒娇耍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要大人宠着惯着才能乖。 盛奕盯着黑漆漆的视频画面,委屈地用手指敲屏幕:小裕,你把灯打开,j想看你。 荣裕就像狠心的家长,不理他,也不挂视频。 磨了磨后槽牙,盛奕使出绝招,开始卖惨,可怜兮兮地小声:小裕,求求你了,小裕哥哥,再陪j一会儿,j睡不着。过了几秒,那边开了灯。 荣裕侧躺在枕头上,无奈地看着屏幕盛奕的黑眼圈,拿这人没有办法:你明天是想几点起? j最近这么勤奋,偶尔晚起一次老天爷不会惩罚j的。视频里的人困得眯着眼,还能因为重新看见他心满意足地笑出来,再说j勤奋的时候也没人给j奖励。 这话说得。 听的人明知道对方是在耍小心机,但看着那张没心没肺的脸,和那双眼睛里干净明亮的光,却还是让人觉得可怜,想要抱进怀里疼爱。 荣裕有点心软,带着睡意的嗓音微微磁性地哑着,哄孩子一样很温柔地说:乖,早点睡。 小裕,你给j讲睡前故事吧。盛奕也侧躺在枕头上,静静看着荣裕,小时候你经常给j讲的。 有吗?荣裕回忆了一下,不记得有这回事,知道这人又在耍心机骗他讲故事,懒声说:狼来了的故事? 也行。盛奕闭上眼偷笑,讲吧,j闭眼了。 荣裕轻叹一口气,把灯光调弱,也躺好闭上眼,用很适合讲故事的声音低声讲:从前,有一个叫盛奕的小孩上山放羊。 噗 盛奕差点笑出来,把脸埋进被子里抿紧嘴唇忍耐,抖着肩膀闷声:你能不能换个名字?太出戏了。 陪人一起幼稚本来就很难为情了,荣裕掩饰着冷下语气:还听不听? 听听听。盛奕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来,让自己平静:继续。 荣裕像个没有感情的讲故事机器,低沉悦耳的声音和语气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安静了几秒,继续慢声讲:一个人放羊很无聊,坏小孩就想了一个坏主意 等一下,怎么就是坏小孩了?盛奕忍不住再次睁眼抗议,你不能提前剧透,而且还跟j同名。 睡觉。荣裕伸手要关灯,冷漠地终止。 j不出声了,你继续讲完。盛奕赶紧闭上眼,j发誓,再说话j就是那个坏小孩。 荣裕强忍住笑意,让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继续不带情绪地低声讲:坏小孩就想了一个坏主意,他就跑回村子里,慌慌张张地大声喊,狼来了,狼来了 那个,不好意思。忍了忍没忍住,盛奕小声:可以提个小建议吗?台词能不能有点感情,就这快睡着的语气能骗到谁?哪个村民这么傻? 荣裕缓缓睁开黑沉的凉眸,毫无光泽地看着天花板:你讲。 盛奕马上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乖乖闭眼安静下来。 又安静了一会儿,等氛围恢复了,荣裕继续讲:盛奕慌慌张张地喊,狼来了,狼来了,大灰狼要把j的羊吃光了 这次荣裕自己有点忍不住笑,无声平息了许久。 继续啊。盛奕都快睡着了,低声催促。 坏孩子的演技太差了,没有村民相信他。荣裕恢复了平静,缓声说:只有一个叫荣裕的好孩子,每次都自愿上当。 那荣裕可真是个好孩子。盛奕骑着被子闭眼笑,完全被新的故事情节吸引了,期待问:然后呢,他们就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荣裕却突然冷下声音:可是盛奕没想到,只有好孩子才能拥有幸福的结局。爱撒谎的坏孩子受到了惩罚,被装成好孩子的荣裕吃掉了。 盛奕:? 故事的气氛悠然变得恐怖。 荣裕先吃掉了他最喜欢的眼睛,用清水煮。视频里发出没有感情的清冷声音,又吃掉了坏孩子的手指,很漂亮,所以他要一根一根咬掉 过于具体的形容太有画面感,盛奕听得汗毛炸立,毛骨悚然地睁开眼:好了,j不想听了。睡吧,晚安。 被缠了大半宿不能睡的人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继续幽幽讲:坏孩子的嘴最不听话了,不会表白,留着也没什么用,那就把舌头割下来加蒜蓉清炒吧 荣裕!盛奕摸着鸡皮疙瘩坐起来,你够了,再讲j挂了。 手机里发出一声气息的低笑,瞬间融化了幽凉的恐怖氛围。 不听故事了?荣裕慵懒地低声说,那就下回再吃。 你好烦啊,j再也不想听你讲故事了。盛奕有点生气地躺下来,彻底被吓精神了,又忍不住抱怨:你好变态啊。 被说的人也不生气,反而听起来心情愉悦:你不是很喜欢? 那真是天大误会。盛奕看着天花板漠然说。 撒谎。荣裕的语气非常平静,冷静得像律师在法庭上出示证据:求j吃你的时候,你明明很喜欢。 盛奕愣了下。 莫名听得脸红。 他怀疑荣裕在开车,但他没有证据。 盛奕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小裕除了做那种事的时候很会,平时都是很要脸的,不可能这么自然地开黄腔。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顿了顿,盛奕试探地问:喂?请问是荣裕本人吗? 嗯。荣裕的嗓音带着沉沉的睡意,好像就要睡着了,忽然问了一句:要表白了吗? 盛奕被问得一愣,茫然了片刻,还,还没。 荣裕的声音冷冰冰的,却回复着暧昧不清的话:那是想睡觉,还是想继续被j吃? 这个字实在是太让人误会了。毕竟是真实发生过,还那么有画面感。盛奕感觉自己又被荣裕撩了一把,但他还是找不到证据。 不,不了。 盛奕终于乖乖闭上眼,手拉着被子往上拽了拽,挡住不住发烫的脸颊。 睡吧,晚安。 晚安。 睡意袭来,盛奕恍然被刚进入的梦境惊醒。 他竟然一闭眼就梦见自己被荣裕放在餐桌上,荣裕优雅地坐在旁边,拿着刀叉。 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枕边的手机屏幕,盛奕趁着对面睡着了,低声说荣裕的坏话:荣裕你这个变态。 刚才吃到哪儿了?黑暗的画面里,突然有低哑的声音凉凉接话。 盛奕立刻翻了个身,装作自己在说梦话。 一边装一边他又做了个梦。这次他又在梦里被荣裕逼着表白成功,表白后就被荣裕奖励着吃掉了。 另一种吃法。 梦里的荣裕活像个清冷又勾人的妖孽,用极具反差感的形象做着最勾人的事。 盛奕被撩得不行,忍不住在梦里感慨。 受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和荣裕谈恋爱可太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ORZ 状态不好,太晚了!感谢在20210705 00:55:04~20210707 03:3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闻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祝福 终于等到了回国的前几天。 盛奕心情太好, 根本坐不住,恨不得普天同庆。 图辛莱去画室看他们的准备进度,一推门看见盛奕拿着水壶在窗边浇花, 时不时抬头看看外面的阳光, 似乎在幻想什么美好的画面,哼着很愉快的歌。 凌也在后面拿着画笔停顿在空中,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图辛莱在门口观察了几秒,窗边的人开始跟着耳机里的节奏晃头, 他和凌也对上视线,用眼神询问这孩子怎么了。 凌也指了指脑子, 摇头。 盛奕放下水壶回头,开朗地打招呼:老师下午好。 图辛莱看了眼表, 还以为是自己过糊涂了,现在不是中午吗? 是吗,那我记错了。盛奕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眼, 顿时眉开眼笑,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才中午。 察觉出这孩子的不对劲,图辛莱再次用眼神询问凌也。 凌也淡定地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三秒后, 盛奕坐在椅子上美滋滋地回复着荣裕的信息, 抬头说:老师,我后天要回去一趟,我男朋友要过生日了。 凌也窒息地闭了闭眼,拿出耳机戴上:我不想再听见今天的第十二遍,老师,您劝劝他, 让他快点走吧。 图辛莱这几天也没少被这个秀恩爱惯犯摧残,理解地拍了拍凌也的肩膀,委婉建议:我觉得你可以提前回去,多陪他几天。 不行。盛奕非常遗憾地说:他不让我提前回去。 图辛莱:? 盛奕说:我这几天太兴奋了都没做题,他让我把题做完了再回去见他。 图辛莱:那就去做题啊。 盛奕闲闲瘫在椅子上:不,我做不进去。 图辛莱: 盛奕也很不甘心,又给荣裕发了条可怜兮兮的微信:【我今天回去不行吗?回去你看着我做题,我保证完成任务[可怜]】 荣裕:【盛奕同学,记住,你是高考生,谈恋爱不是你不学习的借口。】 盛奕咬了咬牙:【行,算你狠。】 对面发来了一张前段时间模拟测试的成绩单。 荣裕:【你认为你现在的成绩有多大概率能被B大录取?比你努力的人远比你想象得多。】 点开图片看了眼,盛奕心虚地咬了下唇,委屈巴巴敲字:【所以啊,我提前回去,你给我补习。】 过了一分钟,荣裕回复:【回来你还有心情学习?】 管他能不能做到,盛奕只想立刻回去和荣裕见面,马上回:【有!我保证!】 荣裕只能稍微直白了一些,字里行间都是无奈:【我没有。】 盛奕终于明白了。 以前盛奕就有这种感觉了。 其实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刚醒来时盛奕就错把荣裕当成了他哥。 现在想想,其实也算猜对了一半。 因为荣裕的性格里有一种规则性很强的特质,从小到大一直就像哥哥一样管教着他。 就算现在他们的关系完全不同了,荣裕还是对他的未来有强烈的责任感。 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友情还存在类似亲情一样的羁绊,盛奕觉得,荣裕应该一直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哥哥,替他的家人,或者说是替他的母亲,背负起了守护他成长的责任。 分卷(58) 所以才一边爱着他,想要释放出所有热情给他,一边又保持着克制,不希望打破之前完美坚持了十几年的守护任务。 盛奕学乖了。 他用最后两天的时间把之前落下的复习进度补上,不让荣裕担心。 出发的前一天,盛奕终于完成了要送给荣裕的生日礼物。 图辛莱来画室时看见了他的新作品,惊讶地问:这是要送展的作品吗?和你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这真的非常好。 不。盛奕心情很好地解释,这是礼物。 真的不打算送展吗?图辛莱有点遗憾,我有预感,这幅作品一定会惊艳所有评论家,说不定是一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盛奕摇头笑说:我只想惊艳一个人。 阴差阳错,盛奕在画这幅作品的时候忽然有了全新的灵感,他勇敢地打破了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画风,试着往新的方向探索。 最后的结果是如此完美,他自己都没有预想到。 简直不像他自己画出来的,而是从荣裕那里借来了了不起的灵感,再经由他的手创造出来。 晚上,盛奕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荣裕了,期待地给荣裕拨见面之间的最后一次视频通话。 通话刚拨过去,突然被拒接了。 盛奕奇怪地挑了下眉,又拨了一次。 通话界面上又弹出提示:【对方拒绝了您的视频通话请求】 怎么回事 盛奕敲字过去:【在忙?】 荣裕很快回复:【在医院,不方便视频,一会儿发语音给你。】 莫名提起的心放下了,盛奕松了口气,开心回复:【好。】 盛奕去洗了个澡,又把行李好好准备了一下。这次他打算回去待一周,图老师现在状况很好,凌也每天都过来陪他,他离开一阵子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他最近总是控制不住想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盛奕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的人。 有点开心的事就完全藏不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见证他的快乐。 他能感觉到图老师和凌也最近是有点嫌弃他的,可是他现在完全已经失控了。 哪怕是通过手机看见荣裕的脸,也会觉得那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荣裕发给他一个小小的表情包都能让他心潮澎湃,脸红半天。 原来恋爱感觉是这样好,能让生命力在短时间内熊熊燃烧。 甚至看见路边的一棵树,他都想跟它炫耀一下他的超级男朋友。 盛奕终于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恋爱脑这种东西了。 把要带回去给荣裕的小礼物都装好,盛奕又迫不及待地扑到床上抓起手机,给荣裕发信息:【好了吗好了吗好了吗】 几秒后,语音通话拨过来。 盛奕开心地接通,在床上控制不住激动地扑腾了几下腿,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好想看到你。 今天比较忙,下次。荣裕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要送你的画今天又改了一下,简直完美!盛奕还是藏不住惊喜,提前透露: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幅画,我觉得我不会再超越了。 荣裕那边却沉默着,没有接话。盛奕也跟着安静下来,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对不起。荣裕低声开口,我明天要出差,不能和你一起过生日了。 愣了半天,盛奕才反应过来:去哪儿?去几天? 半个月。荣裕说,和教授一起出国学习。 盛奕的心情悠然沉下来。 不想显得自己那么不懂事,他静了静,尽量平静地带笑说:那行吧,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你回来再给你补过了。具体哪天能回来?我改一下机票。 还不确定。荣裕的语气听起来很抱歉,等出差回来我去找你。 顿了顿,荣裕再次道歉:对不起。 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道什么歉。盛奕翻个身仰躺在床上,尽量藏好心里的失落,看着天花板笑着安慰荣裕,而且又不是我生日,委屈的应该是你。 荣裕应该是真的很抱歉,没有说话。 对不起,小裕。盛奕很懂事地哄着:今年不能准时陪你过生日了,等你工作忙完,我一定给你补过一个更好的生日。 盛奕难得这么懂事,荣裕却开心不起来。 只是低低嗯了声,又说了几句,挂断了通话。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开心。 但盛奕真的没有一点埋怨。 他知道荣裕的工作有多忙,从平时的工作状态就能看出来。 那天去医院偷偷监视荣裕,他就看出了荣裕是真的喜欢这个职业。荣裕真正喜欢的东西太少了,这个世界上能让荣裕鲜活起来的一切,都因稀少而显得那么珍贵。 就像一直以来荣裕守护着他,盛奕也想守护荣裕。 所以比起一个每年都会过的生日,守护荣裕真正热爱的东西,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盛奕退掉了机票,既然荣裕说要过来,他就把行李又都拿出来,格外乖巧地等荣裕的通知。 第二天,凌也知道盛奕不回去了,绝望全都写在脸上,热心建议:你确定不再争取一下?你可以去他出差的地方找他,给他一个惊喜。 不能打扰他工作。盛奕严肃了两秒,又受到启发地亮起眼睛:但你的建议很好,对,我可以把生日礼物给他寄过去。你说我送什么花好? 盛奕认真地犯着愁:怎么办,感觉什么花都配不上荣裕。 凌也已经麻木了,默默戴上耳机。 过了今晚十二点就是荣裕的生日了,盛奕打算给荣裕订个蛋糕送过去。 中午他给荣裕发视频,问他要地址。 荣裕又拒绝了他的视频。 只跟他语音通话,说不用,那边他也不熟悉,又说他刚到酒店要去洗澡,没说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挂断时,盛奕隐约听见那边有年轻女性说话的声音,离得很近,好像就在身边。 这次盛奕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以荣裕的性格,他绝对不会随便让人进他的房间,尤其是女性。 可是他又觉得荣裕不是会说谎的人。 通话结束后,盛奕莫名有点焦虑,心脏一直跳得很快,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小奕。下午图辛莱突然拿着手机推门进了画室,问:你男朋友是不是就在B大附属医院工作? 盛奕放下画笔,不好的直觉达到最大,迟疑点头。 图辛莱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这个新闻,我觉得照片上的医生和荣裕有点像。 盛奕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缩。 新闻报道,B大附属医院的精神科昨天发生了患者出逃的事件。 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不知如何逃离了医院监管,以发病的状态冲出医院,并非常危险地骑走了外卖小哥的电动车。警方和精神科的医生一起全城追捕患者,最后患者被逼弃车横跨马路逃跑,差点被一辆疾驰过来的货车撞到,惊险地被一位跟随的医生救下。 盛奕放大图片。 看见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跪在地上按着患者注射安定剂的医生。 他的眼眶悠然变红。 胸膛剧烈起伏数次,盛奕闭了会儿眼。 平静片刻,盛奕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订了最近的机票。 荣医生,原来您也有做不好的事。来换药的护士低头偷笑,不敢和病床上的荣裕对上视线,我猜对面肯定已经听出来您在撒谎了。 不会。荣裕说,我没有前科。 您是在刷信用度。护士给荣裕擦伤的手换了绷带,不认可地摇头,按我的经验,这样很容易导致后续问题的。我觉得您就算说实话也没什么的,多来个人照顾您不好吗? 荣裕直白地说:他不会照顾人,来了也没什么用。 你这么说小奕,不怕我跟他告状?唐芸在旁边说。 这是事实。荣裕莞尔。 不说是对的。唐芸非常亲妈地削了个苹果给自己吃,舒服地靠在VIP病房的沙发椅上,小奕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因为担心你耽误复习。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他要考B大,最后一百天,还是别让他分心了。 荣裕无奈地靠在床头看着她:您也不用在这里,回家帮我照顾Ares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还能这么嫌弃你妈,我看你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唐芸白了亲儿子一眼,你以为我想来,是你爸非让我来。Ares有爷爷照顾,不用担心。 趁着荣裕难得弱势,唐芸乐在其中地气儿子:你啊,从小到大也就脸还能招人喜欢。现在破相了,小奕看到一定会后悔跟你结婚,你可千万躲好了。 荣裕躺下去,心累地闭了会儿眼。 玩笑归玩笑,唐芸看着荣裕额头和脸颊上的几处擦伤,眼里还是很心疼。过去给近距离查看了一会儿,出去找医生问有没有可以保证不留疤的药。 因为荣裕不容拒绝的要求,晚上唐芸没有留下来陪护,回家休息。 开着床头的灯,荣裕靠着病床,戴着眼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翻支架上的电子书。 看到深夜,他看了眼表。 已经快十二点了,手机还是很安静。 以前每年他生日,快十二点之前,盛奕都会很兴奋和他在被窝里聊天,等到十二点那一刻,第一时间祝他生日快乐。 他错过了三年的生日祝福。 今年的看来也要错过了。 荣裕拿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闭目养神,用冥想驱散心里的那一丝失落。 注意力却总是无法集中。 虽然盛奕表现得很乖,没有闹着要来找他。但荣裕总觉得,盛奕有很大概率是在演戏,其实因为他的毁约非常生气,不然不会到这个时间还不来找他说话。 但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荣裕也没打破盛奕想要塑造的成熟形象。 就像那天晚上他给盛奕讲的故事。 装作不知道对方的谎言,也是哄人的方式之一。 手机忽然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声,打破了空气的安静。 焦躁的心情忽然轻松下来。 荣裕微勾起唇,睁开眼拿起手机。 盛奕:【你相信吗,我好像感应到你了,非常强烈。】 荣裕安心地微笑了笑,回复语音:感应到了什么? 盛奕戴着卫衣兜帽靠在病房的门外,偷偷观察着笼罩在床头温暖光线中的病人。 脸上的擦伤看起来很疼,右手上缠着层层绷带。 盛奕心疼地皱了皱眉。 过了十几秒,荣裕收到了回复。 盛奕:【我的右手好疼,疼得拿不动笔了。你也是吗?】 看着手机上的文字,荣裕静止了很久,似乎在怀疑这种感应的存在是否真实。 他的右手在救人时杵到地面,造成了严重的挫伤,又被路面上许多锋利的石子割到,现在的确在隐隐作痛。 荣裕抬头看了眼病房门上的玻璃。 盛奕忙往旁边躲了躲。 没看到什么,荣裕担心地回复:是不是拿笔太久了,休息一下。 盛奕:【等一下,我又感应到别的了。】 荣裕确定这人应该是蒙对的。 熟练地配合着盛奕的游戏,他问:又感应到什么? 手机每收到一条信息,荣裕就嘴角的笑意更多一些。 盛奕:【我突然感觉好失望,好难过。没有我陪你过生日,你是不是非常难过?】 看着夸张的形容,荣裕眼底忍笑,用淡然的语气回复:倒也没有非常。 用耳机听着语音,盛奕在门外了然地哼笑一声,又马上捂住嘴看病房里。 见荣裕没有察觉,他松了口气。 下定决心要让这人今天学乖,盛奕盯着荣裕拿水杯的动作,立刻敲字:【我突然好渴,你是不是在喝水?】 荣裕拿水杯的动作一顿。 再次抬眼扫向门口,没看到人影。 又巡视了一遍病房,确定没有摄像头。 还没等他回复这个可疑的信息,盛奕又发来新消息:【哎呀,突然好想你,你一定也在想我对不对?】基本已经确定了状况。 荣裕低笑一声,静静看着盛奕的表演,配合着回复:【这么准,哪儿学的?】 也想要捉弄一下外面的人,荣裕也反向发起进攻。 成功骗到了人,盛奕心里美滋滋,忍不住嘴角上扬。 正靠着门打算继续捉弄,手机忽然在静谧的医院走廊响起响亮的视频提示音。 盛奕手忙脚乱地挂断视频,背靠着的门忽然被拉开。 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向后倒去,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拦下他的惊呼。 身后的人淡定地把他拉进病房,关上门,惩罚地低头咬了下他的耳尖,逼问他:谁告诉你的? 盛奕怕撞到荣裕的伤处,忙站直转过身担心地打量他。 荣裕穿着淡蓝色的病服架着拐,一边脚上还打着石膏,像是为了见到他学会了瞬间移动。 视线最后上移,落在那张破了相却多了别样病弱美感的脸上。 盛奕的眼睛又开始发热,心里又因为荣裕受伤瞒着他开始生气。 荣裕可以在医院照顾他三年。 为什么他不可以?为什么不相信他? 两人久久无声对视着。 看够了,荣裕抬起左手覆在盛奕的脸上,还有点凉,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盛奕红着眼睛瞪他。 荣裕察觉到盛奕真的在不开心,试着哄:让我也感应一下你? 盛奕还是不跟他说话,挑了下眉。 示意他来。 荣裕落下没受伤的那只手,牵起盛奕的手,十指相扣。 闭上眼,荣裕仿佛真的在仔细地感受着什么,说:你现在很想打我一拳,但你舍不得。 分卷(59) 盛奕心说这人原来也会不要脸。 但心里还是憋着气,不跟他说话。 你有一句话想对我说。荣裕继续闭眼感受着盛奕的体温,但你现在又不想说了。 盛奕高冷地哼了一声。 心说这人心里还算有数,但还是不可原谅。 我错了。荣裕睁开眼,凝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我想听。 我讨厌你。盛奕故意气他。 荣裕从容否定:不是这句。 你是混蛋。 似乎真的用读心术完全看透了真相,荣裕的眸光很温柔,也不是这句。 盛奕没忍住,不爽地质问: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荣裕稍稍靠近他,温声哄:现在不是知道了? 你别混淆概念。盛奕要往后退,离开这个过于暧昧的对话氛围,却被荣裕抓着手往前拽,更近地贴回到他胸前,很有耐心地低声向他认错:是我的错,别生气了。我也很想见到你。 太久没见,盛奕完全无法抵抗这份温柔。 不知不觉就被荣裕的节奏牵着走。 他委屈地低下头,眼睛又开始变红: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荣裕看着眼下的人,静静听他说。 荣裕,我不需要你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我,什么都瞒着我,这是过分的关心。以前我确实很喜欢,但这些我已经要够了。没得到回应,盛奕抬起头和他对视:我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你还搞不清楚吗? 荣裕的视线落在他的嘴唇,又回到他的眼睛,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盛奕和荣裕对视着,迫切地说:我想要你爱我。 听到盛奕的诉求,荣裕没有回答,只是牵着他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上。 盛奕感受到里面的跳动,剧烈得好像就撞在他的掌心。 几乎无法想象这样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这样热烈的情感。 怔怔感受着,盛奕睫毛轻轻颤动。 还想要什么?荣裕目光平和地问。 被那强烈而直白的爱意震撼,盛奕的嗓子有点哑,望着那双夜色一般的眼睛。 因为藏得太深,那些跳动似乎被压抑得太久,盛奕有点不敢相信。 他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试探着请求:想要你坦诚。 荣裕完全满足他,轻声说:我爱你。 想象中,本该是非常艰难的话。 就像有练习过,竟然可以那么轻易地表达出来。 效果却非常强烈。 鼻酸就在瞬间涌上来。 盛奕闭了下眼忍下眼热,因为这折磨了两人太久的三个字,莫名感到委屈。 顿了顿,他哑声要求安抚:想要你吻我。 荣裕心疼地用手指抚过盛奕的睫毛,俯下身,在他的唇上哄着吻了吻。 盛奕被这个吻哄好了一些。 荣裕也感受到他的平复,轻蹭了下他的鼻尖,低声说出他感受到的真相:还不想祝我生日快乐吗? 但他猜错了。 盛奕搂住他的脖子,小心地亲了亲他脸上的伤。 像是想通过这些细小的伤口,把自己的心情渗透进去。 那双蜂蜜一样眼睛,眸光无比愉快闪烁着。 不。盛奕说:我想先爱你。 荣裕感觉他的喉咙都被心脏撞了一下。 盛奕看着他,也放开了自己,认真地低声说:荣裕,我爱你。 下一秒,荣裕用力按过他的头。 就像两块难以抑制紧紧贴上彼此的磁铁。 话音刚落,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靠近对方,用行动寻求真实。 一个漫长又缱绻的吻。 好像要补回十几年逃避的缺憾。 温暖的光线,仿佛是生日蛋糕上平稳摇曳的烛光。 难分的唇换气的间隙。 盛奕喘了口气,用纳入所有光亮的眼睛看着他,说:然后才是祝福。 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回来啦,以后应该会稳定日更!我可以! 第62章 装乖 无论如何盛奕也无法想到, 他期待已久的这个生日,会是在病房里度过的。 在门口释放了大半躁动的情绪,荣裕躺回到病床, 盛奕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 最让盛奕心疼的还是最直观的伤口。 盛奕坐在病床边, 探身观察荣裕脸上的擦伤:还疼吗? 荣裕坦诚地说:还有一点。 看着就好疼。盛奕心疼地往伤口吹气,问:要住院多久? 骨折的部位做了手术。荣裕说,要住院一周。 真可怜,要在病房里过生日了。盛奕叹了口气, 要起身去看受伤最严重的脚。 荣裕却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起来。 盛奕就又坐下来, 在腿上托腮,打量着荣裕的样子。 荣裕任他随意看, 淡笑问:很丑? 盛奕摇头,认真说:脸上有伤还这么帅,我想把你藏起来。 虽然知道只是花言巧语, 荣裕还是有被精准地取悦到。 不知道为什么,互相表白后, 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在两人之间牵动着彼此。 盛奕感觉他和荣裕就像变成了一个人。 之前那种微弱却无法忽视的隔阂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荣裕眼底的笑意迷得移不开眼,盛奕也想笑:还笑得出来, 看来应该是真没什么事。 我的礼物呢?荣裕向他伸手。 盛奕在荣裕的手心上打了一下, 非常记仇地说:做错事还好意思要礼物。 看了眼被打的手心,荣裕冷静地继续争取:我已经道歉了,你不能克扣我的生日礼物。 我想不想送你礼物,是我个人的决定。盛奕故作生气地偏过头。 可是你爱我。荣裕面不改色地说。 盛奕听得脸红,难以置信地盯着荣裕:荣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情绪到位了, 那个字说的时候才没有难么难为情。 过了那个劲儿,再听到这个字,盛奕尴尬得想遁地。 最难为情的话都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荣裕却有不一样的观点。 听起来竟然还很有道理。盛奕发现了,他永远辩不过荣裕,每次斗嘴,最后都是他被荣裕说得哑口无言,只都能用耍赖狡辩收场。 荣裕又摊开手。 嘴上说不过,盛奕就换个办法捉弄这个无力反抗的病人。 他随便从兜里摸出一条口香糖,放在荣裕的手心,游刃有余地糊弄人:来得太急,没带行李。今年就委屈一下,嚼个生日口香糖吧。 荣裕盯着手心里的西瓜味口香糖看了几秒。 没说什么。 探身从床头柜上拿过眼镜盒,把把口香糖珍惜地放进去。 看这架势是要带回家,是要和那盒巧克力一起放在保险柜里收藏。 盛奕: 盛奕顿时心软得不行。 都骗不下去了。 他从眼镜盒里拿走口香糖,拨开糖纸往嘴里塞。 荣裕从他手里及时拿走自己的生日礼物,不可理喻地看着盛奕,质疑的眼神好像目睹了盗窃现场,你干什么? 你还真信?盛奕好笑说:我像那么小气的人? 荣裕用糖纸把口香糖重新包好,完美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说:你已经送给我了。 盛奕愣了愣:那你不要真正的礼物了? 荣裕慢条斯理把眼镜盒盖好,放进抽屉,为什么不要? 盛奕在膝盖上托着脸,不认识地打量着荣裕,荣裕,你好贪婪啊。 荣裕看了他几秒,意味不明地微勾起唇:可你还是 荣裕的话还没说完,盛奕立刻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你不用总是强调。 看见荣裕眼里的笑,盛奕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反过来捉弄了。顿时气得耳朵发烫,可是又知道自己玩不过这人。 荣裕比他聪明太多了,想要拿捏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说了。可是荣裕又很快主动认输,拿下他的手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说:等你忘记了,我再提醒你。 盛奕的心揪了一下。 算了。感受到荣裕脆弱的安全感,盛奕又心软了,趴到荣裕的胸膛上抱着他,你开心就好,反正这是事实。 荣裕的眸光柔软下来,轻轻抚摸着盛奕的头发安抚他,不用尴尬,是我先说的,你一定不会比我难为情。 你有难为情吗?盛奕倒是没看出来。 我的表情管理比你好。荣裕说。 盛奕顿时舒服了,抬头观察荣裕的表情:那到是。 没带行李?荣裕看了眼门口,没看到盛奕有拿东西进来。 都怪你。盛奕抓起荣裕的胳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圆圆的牙印,我都气晕了。 来得太匆忙,盛奕行李都忘记带过来,只能让凌也找最快的国际快递把寄过来。 他只能祈祷生日礼物能在这天过完之前送达了。 盛奕要留下来陪护,荣裕也没反对。 病房里有浴室,可是荣裕腿上打着石膏不能洗澡。盛奕先去洗完,很有陪护家属的样子,拿湿毛巾出来给荣裕擦脸。 荣裕其实已经在唐芸的帮助下洗漱过了,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靠在床头让盛奕照顾。 凉不凉?盛奕不太熟练地用毛巾轻轻擦拭荣裕的脸,小心地避开伤口。 荣裕只是直直看着他。 视线在他的五官上缓缓游移,出神的样子似乎在体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盛奕也有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长时间接触另一个的脸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因为所有人只对自己的脸最熟悉,帮人擦脸时就会产生一种近乎越界的亲密感。 甚至比做那种事还要让人不好意思。 擦着擦着,盛奕说不上来又有点鼻酸。 他也不想这么矫情,但情绪这种感觉就是说来就来了,拦也拦不住。 他好像从未这么仔细地触摸荣裕的脸,用盲人的方式辨识重新这个人的样子。 摸到的却比看到的更真实。 真实到近乎残酷,指尖长时间传来的皮肤触感,就像直接透过对方掩藏自我的面具,摸到那个最真实的面孔。 一瞬间,那些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一起成长的轨迹,偏爱的瞬间。 全都铺天盖地地顺着这触觉穿透了他。 如果一个人这样连续每天这样为另一个人擦脸,真的很难不产生异样的感情。 盛奕忍不住想。 荣裕过去也是这样每天帮他擦脸的吗? 会不会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程中,才逐渐为他沉沦? 如果是这样。 荣裕爱上他的方式,未免也太残忍了。 擦到脖子,盛奕已经忍不住。 今天已经矫情得够多了,不想再丢脸,他只能草草结束,在眼睛变红之前迅速起身躲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又洗了把脸,盛奕又撑着洗漱台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强烈的触动压下去。 良久,盛奕长长呼出一开口气。 听见荣裕在叫他,他整理好表情出去,平常笑问:想吃东西吗?我出去给你买。 荣裕:不用。 过来。荣裕往旁边挪出左边一半的床位,陪我睡觉。 这个病床比普通的病床舒适很多,睡两个人没什么问题,但盛奕还是犹豫了片刻,我睡觉不老实,会踢到你。 没关系。荣裕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我可以有经验,应该可以躲开。 盛奕还是看着旁边的陪护床犹豫着。 陪我。荣裕伸出手,眼里毫不掩饰想要接近他的渴望,打破了自己设下的克制,格外直接地说:想闻到你的味道。 盛奕的最后一丝理智都被扯断。 你就找事吧。盛奕眯了眯眼,嘴上很凶很正直,却特别利落地脱掉毛衣走到病床边。心里开心得要命,还是装模作样提前警告:不准碰我。 荣裕看着盛奕脱衣服的动作,眸色已经暗了些。 目光漫不经心扫过盛奕的T恤领口,在削瘦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上停留,碰了会怎么样? 你想多住院一周吗?盛奕把毛衣甩到沙发上,控制自己不去看荣裕的脸。 那张带伤的俊脸本就异常性感了,盛奕从进来开始就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邪念。 这人不怕出事,还非得主动撩他。 盛奕掀开被子躺上病床:尽可能往床边挪,和他保持了半个人的距离。 把灯光调暗,盛奕闭上眼,舒服地深吸一口气,享受着久违的清冽气息。 想到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竟然听到了荣裕的表白,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还激动得战栗。 因为得到的能量太大,想彻底让这份激动平静下来,可能需要很久很久。 周围那么安静,盛奕觉得他的大脑却像在开派对,在静谧中狂乱地叫嚣着。 突然,他感觉身边的人偏过头。 看向他的视线闭着眼都很有存在感。 只是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好像有挂着诱饵的勾子抛过来。 盛奕立刻就有点心痒,想要靠过去。 马上在心里默背唐诗。 分卷(60) 身边的妖孽显然不想让他就这么解脱。 都是刚听到表白的人,大家都一样不平静。 被子里发出一阵细小的布料摩擦声,盛奕的手忽然被温热的手指握住。 不同于以往凉意的指温,那点火星几乎是立刻点燃了同样干燥的他。 可能是两人间互相吸引的某种能量太强,盛奕真实地被电了一下。 被子里噼啪一声。 盛奕感到手指上的刺痛,下意识想甩开手,却被荣裕握得很紧,挣脱不开,感到荣裕的半边身子探了过来。 盛奕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呼吸也有点变快。 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盛奕努力想象自己是棵树,对人类没有任何感觉,在阳光中随风飘着无欲无求的落叶。 可是他忘了身边这个不是普通人类,是个擅长魅人的妖物。 微哑的声音在耳边惑人地响起:真的不想碰我吗? 盛奕难得有点腼腆,被子盖着半张泛红的脸,很小声: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 荣裕也往下和他一起躲进被子里,配合着很小声,用气声莞尔:你可以小心一点。 反映了一会儿,盛奕猛地睁大眼。 等等,荣裕的意思是让他来? 脑海里瞬间变得不可描述。 盛奕面红耳赤地吞了下口水。 盛奕又很快冷静下来。 那不是更容易伤到吗? 可是,考虑到荣裕的安全,盛奕放下面子很小声坦白,我不是很会 没关系。荣裕失笑,一个用力把他拽到自己身上单手抱住,我教你。 盛奕没想到一个病人还会有这么大劲儿,他整个人在被子里翻了一圈。 怕压到荣裕的手,他忙把身体撑起来。 荣裕抬手揉了下他的耳垂,有捏住他的后颈,低声指引:吻我。 像上次那样。 荣裕一直在回味着上次分别时的那个吻。 盛奕紧张得无法自己思考,只能乖乖听从荣裕的指令。 他慢慢俯下身。 顺着荣裕张开的唇缝,用舌尖舔.吻过气息清冽的口腔,野性又直白地和荣裕缠吻。 细碎的吻声,在绝对安静的病房里回响。 身上的被子渐渐有点热,盛奕把被子踹走,坐直。 浅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盛奕的眼尾泛着红,无意识勾人地向下垂视。 他看见眼下的那张脸,到了夜晚就俊美到不太真实,此刻更是因为脸上恰到好处的伤口,显出妖冶的美感。 盛奕去锁上门,挡住门上的窗。 回来后不用指引就主动低下头,用手指撩起荣裕的额发,小心而细碎地亲伤口的边缘。 他开始体验到控场的快乐。 荣裕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他,任盛奕自己发挥想象力。 睁眼时睫毛刮在盛奕的脸上,看着这人不紧不慢,忍不住掐住他的下巴,有药,不苦? 自己尝尝?盛奕恶作剧地贴上他的唇,把药的苦味还给他。 荣裕微微抬起下巴,吮着他的唇瓣彻底品尝过,没有你的味道好。 盛奕好奇问:我是什么味道? 很多。荣裕想了想,选择了一个他最喜欢的:桃子的味道。 彻底明白了荣裕的意思,盛奕也松了口气。 他了然笑问:带来了吗? 荣裕用眼神示意在抽屉里。 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盛奕拿出那支桃子,挤到手上抹开。 闻了闻自己的手背,他把带着桃子香气的手指送在荣裕的唇边,喜欢? 荣裕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咬住他的指尖,仔细地舐尝过那香气。 仿佛为那香气着了迷。 慵懒地半阖着睫毛,就连指缝都不放过。 就像在品尝着一颗真正的桃子。 盛奕看得出神,眼前朦胧的画面几乎和那天晚上的梦完美重叠。 他然不住再一次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只是用眼睛看着,心脏就快要被引炸。 因为这个虚幻一般的人物真实存在,眼前的现实竟比梦境更像一场迷梦。 荣裕就像那晚故事里的角色,认真地品尝过他的每一根手指。 抬眼看向他。 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妖孽,却还礼貌地问:可以吃掉你吗? 说着,荣裕抬起没受伤的手。 盛奕勾了勾唇,和荣裕手指相扣。 两人都皱起眉。 无数个恍然的瞬间,盛奕仿觉得自己佛真的被荣裕一点点啃食干净。 又好像在宇宙中经过漫长的独自旅行,两个人终于回到了一体的状态。 这一刻竟是如此的圆满。 再也没有灾难能影响到他们的相聚,只有世界美好的祝愿。 汗水和桃子的香气。 他们在黏腻中热.烈地接.吻。 怎么办?盛奕离开荣裕的嘴唇。 知道荣裕喜欢他什么样子,盛奕笑得有点坏,却说着很懂事的话:好像小心不了,要不要停下来? 荣裕眯了下眼,在他下巴上惩罚地咬了一口:不要装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0 03:24:04~20210711 07:2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吐泡泡鱼好吃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狸夫人 22瓶;凛茶明理 17瓶;吐泡泡鱼好吃 10瓶;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心跳 天亮时分, 热意终于消散。 盛奕枕这荣裕的肩膀,一直几来的各种渴望终于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的大脑也得到了片刻的停歇。 可静静思考。 他不自觉地想, 人们会因为什么喜欢上另一个人? 是不知不觉的荷尔蒙吸引。 还是刻意关注的某个瞬间? 盛奕还是想不通荣裕为什么会喜欢他。 但他好像突然可以看清自己。 没有入睡, 他清醒地回忆着。 比初三暑假的那个夜晚要更早一点。 准确的时间,应该是在初二那年。 那时距离母亲去世还没过几年,他还没有习惯失去庇护的生活。 几年前的那个寒冷雪夜,他在荣裕的背上彻底想通了一直几来束缚着他的事。 盛奕已经可以确定爸爸不爱他。 所几他也不再奢望从那个男人身上寻求到什么, 那晚之后,盛铭也没有再试图把他绑在身边。 最无法适应的, 还是学校里需要家长出席的场合。 受盛铭所托,唐芸代替出席盛奕的所有学校活动。 召开家长会时, 心里有鬼的学生们都徘徊在教室附近,探头探脑地偷听,几便确定自己回家要怎么应对批评。 盛奕没什么好担心的, 闲闲地坐在走廊窗台上玩手机。 程文歌趴在后门紧张地听了半天,听到什么松了口气, 转头说:老师没提你成绩的事。 哦。盛奕不是很关心,头也不抬地玩游戏,夸荣裕了吗? 那还用问, 这是家长会的必备流程。程文歌看了眼走廊尽头, 荣裕抱着一摞练习册从办公室走出来。 荣裕走到盛奕身边停下脚步,把家长会要发放的资料放到窗台上,拿起上面一份表格给他:运动会项目报名统计表,你和程文歌一起统计吧。 盛奕和程文歌都是班里的艺体委员。 盛奕看了眼表格,没接,玩着游戏对程文歌说:你弄吧。 周围的同学都围过来看表格上的项目, 迫不及待开始报名。 程文歌倒是很有兴致,运动会哪天?荣裕:下周五。 荣裕看了眼盛奕,抱起资料离开时摘下了盛奕右耳上的耳机,不要太大声。 盛奕抬头对他笑了笑:好的班长。 你想报什么项目?程文歌在同学们的簇拥中问盛奕。 我都行。盛奕随意说,没人报的留给我。 耍帅?程文歌笑。 人家这是有底气。一个女生睨了盛奕一眼,笑说,我们奕哥除了学习成绩,各项全能。 周围的女生们开始接力吹捧。 就是,咱班去年的篮球赛全是靠盛奕才苟进决赛的。 有脸有才华,学习有什么重要的。 盛奕嘴角带笑说着,继续低头玩手机。 想到什么,眼里的笑意渐渐变淡。 家长会结束,所有家长离开教室,拉着自己家的孩子夸奖或责问,直接带着孩子放学回家。 盛奕背着手靠着走廊的墙,看着所有同学跟着自己的父母一个个离开。 他看着教室的门,总觉得还有一个女人马上就要走出来。 她总是穿着精致的西服套裙,身上永远香喷喷的,脖子上戴着温柔的细金项链。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女人走出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看到他时会忍不住先笑起来,然后板起脸假装生气,把包挎在臂弯上抱起手臂,对他说:还有脸笑,妈妈真是丢死人了。 那样的画面,好像还发生在昨天。 荣裕整理了签署过的晚自习协议走出教室,向他走过来。 盛奕忙敛去落寞的神情,笑说:怎么办,要让阿姨丢人了。 不会。荣裕揉了把他的头:她看起来很开心。 真的?盛奕不相信,他期中考试的成绩简直突破了新低。 唐芸去办公室和老师私下聊完,穿着温婉端庄的连衣裙拎着包出来找两个孩子,笑着说:孩子们,走了,今天带你们去外面吃。 顿时心虚,盛奕下意识往荣裕身后站了站。 没有先表扬亲儿子,唐芸反倒先看向盛奕,惊喜道:小奕,听老师说你在省里的词醣热上拿了一等奖?这么好的事为什么没跟阿姨说? 荣裕好像早有预料,回头看了盛奕一眼。 荣裕本几为盛奕会开心,却看见盛奕愣了愣,不太自然地低下头,抓着校服袖口:不是什么大奖荣裕英语竞赛拿了全国第一,您应该表扬他。 唐芸目光温和地看了盛奕几秒,拉着他的手抱了抱他,在他脸边温柔地说:傻孩子,做得好就应该被表扬,有什么先后。你们都是好样的,阿姨今天得意得走路都要带风了。 盛奕感受着另一种香气安全地包围着他。 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和荣裕对上视线, 荣裕微挑起眉,眼底含笑。 像是在说我就说了。 盛奕的不自在散去了一些,回抱了一下唐芸,谢谢您。 运动会那天异常炎热,知了都被晚秋的骄阳烤得叫声慵懒。 盛奕补位了没有人想报的三千米。 在没有经历三年的沉睡前,少年时期的盛奕很有运动天赋。 只不过平时总是犯懒,对除了篮球之外的运动提不起兴趣,只有在每年的运动会上才会爆发别的闪光点。 荣裕一直有坚持长跑,也报名了三千米,在B组。 盛奕在A组。 三千米的比赛在气温最高的下午,两人去更衣室换了短袖运动服,一起去检录棚登记。 靠在荣裕肩膀上坐在遮阳棚下等待时,盛奕忽然听见观众席上有女声喊:航航。 那个声音,几乎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盛奕心脏一跳,下意识亮起眼睛回头。 看见盛奕惊喜的表情,荣裕也跟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 没有在观众席上看到他期望中的人,盛奕的眸光迅速暗下去,慢慢把头转回去。 正出神地思索着,盛奕被手背上的凉意唤醒。 荣裕的手刚才一直握着冰水。 盛奕回过神,对他笑说:你刚才听见了吗?叫航航的可真多。 荣裕的目光有点复杂,定定看着他,犹豫地告诉他:我没有听见。 盛奕愣了愣。 他的双眸有点恍惚,安静了几秒,掩饰地笑了笑:是吗,可能是我听错了。 事实上,荣裕早就看出了这几年盛奕的变化。 他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在盛奕的眼里看见落寞,尤其是在那些能够让他回忆起母亲的瞬间。 荣裕还注意到,上了初中后,每个周末,盛奕去画室上课时都会先去花店买一盆向日葵。 画室的课上到四点就结束了,盛奕却要很晚才会回家。 真正发现不对劲,是荣裕偶然想去画室接盛奕下课那天。 荣裕坐在画室对面的咖啡店里等待,看见盛奕戴着帽子从画室出来,抱着向日葵坐上了出租车。 他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墓园。 盛奕抱着花找到了母亲的墓碑,戴着耳机坐在墓碑前。 荣裕就站在不远处,盛奕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看到了盛奕的表情。 那张在他面前永远明朗的脸上没有了没心没肺的笑容,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 荣裕就在旁边一直看着,看着盛奕就那么发着呆,一直在墓碑前托着脸坐到日落,才起身离开。 在那天之前,荣裕也有发现盛奕的母亲去世后他的情绪低落。他几为那种偶尔出现状态只是单纯的思念,认为这种失去亲人的伤痛可以由时间来治愈。 越是把完全阳光的一面示外的人,暗面的伤处就越容易被忽视。 直到看到那一幕。 荣裕忽然意识到,盛奕心理的伤痛,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被时间治好。 后来有天晚上,荣裕失眠。 还没入睡,他听见身边的人忽然坐了起来,动作正常地掀开被子下床,开门往外走。 荣裕发现盛奕的双眸无神暗淡,有点像在梦游,就没敢叫醒他,安静地跟在盛奕身后下了楼。 分卷(61) 盛奕慢吞吞进了厨房。 站定后茫然地左右环顾,好像突然对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怕盛奕碰到厨房的刀具,荣裕轻轻叫了他一声,航航。 盛奕缓缓回头看向他。 遥远的目光却好像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荣裕没敢再叫他。 他看着盛奕转过身,慢慢向他走过来。 伸出手臂抱住他,侧过脸依恋地贴在他胸前,安心地闭上眼。 那天晚上,盛奕看着他的眼神,荣裕永远忘都不掉。 被荣裕看得有点不自然,盛奕避开荣裕的视线,听见比赛的传唤站起来做热身。 盛奕明朗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异常,去赛道时回头说:决赛的时候不用让着我。 荣裕不自觉担心地注视着他,微笑了笑:加油。 前一分钟还晴朗的天气,在盛奕站在赛道时忽然乌云密布。 发令枪响,盛奕在同学们的呐喊声中冲出起跑线。 稳定地跑完了一千米,他一直保持在前三,在心里打算最后五百米再提速超人。 跑到一半,细小的雨滴打在盛奕的脸上。 雨势渐渐变大,盛奕的眼睛里进了水,视野变得模糊。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突然看见赛道旁的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听见那个人朝他喊:航航,注意安全。 那一瞬间。 盛奕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象。 一切好像都是过去发生过的样子。 从小到大,每一次运动会和家长会妈妈即使再忙都不会缺席。 妈妈就是这样给他加油助威,一直用期望的目光守候在他身边,温柔地驱散永远萦绕在他头顶上的不自信。 幻想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他耳边大声环绕。 航航快跑! 最后一圈了! 我儿子真棒! 盛奕不顾一切迎着雨奋力提速,超越了前面的对手。 忍着快要炸开的肺,盛奕用惊人的毅力超越了前面的最后一位对手,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第一个冲出了终点线。 他撩起湿透挡眼的额发,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着抬起头茫然寻找。 头上的雨被雨伞遮住,一块浴巾披到他肩上,漂亮。 盛奕缓缓抬头,恍惚间看见了他寻找的明亮笑容。 荣裕朝盛奕伸出手想拉他起来,忽然被盛奕扑过来紧紧抱住。 拥抱的力度大得让他整个人怔住。 可以叫我一声吗?盛奕哑声请求。 感受到落在肩颈上和雨水温度不同的水滴。 荣裕的肩膀僵硬了一瞬。 荣裕迟疑地抬手,在怀里人背上拍了拍,低声叫他:航航。 盛奕在他的肩膀上埋头了好一会儿,长长呼出一口气,笑着松开他,神情看不出异常,听到你的加油了,好大声。 荣裕刚才只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这次荣裕没有解释,他观察着盛奕明亮的眼睛,低低嗯了声。 那天晚上盛奕发了高烧,朦胧地半眯着眼,一直在混乱地呢喃着梦话。 荣裕给他换了冰袋,坐在床边担心地看着,撑着床俯身靠近去听。 盛奕干燥的嘴唇微动,声音哑得几乎说不清,妈妈 慢慢直起身,荣裕把手覆到盛奕滚烫的脸颊上。 他微微皱起眉,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周末晚上,荣裕提前去画室门口等待。 盛奕抱着向日葵沉默着走出来,看见门外的人,收起眼里的低落情绪,笑问:怎么来这里? 荣裕看他片刻,拉住他的手,把他带上车。 顺从地坐上车,盛奕也没反抗,还是笑盈盈的:去哪里?要出去玩吗? 荣裕看着盛奕明朗活力的笑容,认真说:航航,你需要接受心理疏导。 盛奕愣了下,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 他的视线不安地晃了晃:我没事去看心理医生干什么。 荣裕把盛奕的手握得紧了些,温声说:去试一次,好吗?你会好受一些。 我真的没事。盛奕强笑着说,但无意掩饰的话还是暴露了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看着手里的花,低声说:这都过去多久了 说话。荣裕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 不想荣裕为他担心,盛奕最后还是被荣裕带去了精神科。 为盛奕治疗的医生,就是后来荣裕的导师王思哲。 王思哲单独和盛奕聊了一个多小时。 荣裕在诊疗室外面靠着墙等待。 问诊结束,王思哲走出来,神情凝重地单独对荣裕说:幸好你发现得及时,你的朋友初步诊断为微笑匿性抑郁症。 荣裕并不意外,他查阅了许多心理学方面的资料,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王思哲说:微笑匿性抑郁症的临床表现为内心深处极度痛苦,却为了应对社会交往避免亲近的人担心,习惯用强颜欢笑掩饰痛苦。根据刚才沟通,我认为是母亲去世和与亲人关系破裂,还有被父亲从童年时期开始长期的精神压制导致的。需要接受长期规律的治疗才能有好转。 荣裕垂下眼睫默了默。 他看了眼在诊室的沙发上坐着发呆的盛奕,问:他愿意接受治疗吗? 他很在意你,不想让你为他担心。王思哲说,他有接受治疗的意愿。 那天之后,荣裕每周都瞒着父母陪盛奕去精神科接受治疗。 一开始疗效并不明显。 盛奕对母亲的依恋比他们想象得要深。 这种过度的依恋,和他父亲的精神压迫有很大关系。 因为从童年时期开始,盛奕就一直把母亲当做躲避父亲贬低训斥的守护者。 母亲几乎是盛奕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所几即使父亲不再继续对他进行精神压迫,母亲的离开还是严重地加深了盛奕的心理问题。 几次治疗后,王思哲发现了盛奕身上新的问题,叫荣裕和他单独谈话时问: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荣裕怀疑地愣住:这种情况,不是发生在绑匪和人质之间吗? 王思哲坐在皮沙发上,对这个孩子莫名满意,点头微笑说:一位叫奥利弗詹姆斯的心理学专家延伸出了新的理解,他称之为后世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荣裕:后世? 王思哲耐心讲解:后世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生在儿童和双亲之间。这个理解认为,当儿童想要寻求安稳的生活环境,就会对双亲生出肖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感情。 在实际生活中,出于生存的自发性,儿童会学习双亲的行动,讨双亲的喜欢。然而在无法得到足够呵护甚至出现暴力行为的家庭环境中,儿童的讨好行为就和要使犯罪人开心无异。 王思哲双手在桌面交扣,说:长期已久,甚至会对双亲的犯罪行为产生认同。 想起盛奕的父亲,荣裕拧紧眉头。 王思哲继续说:举例来说,从小就看到家庭暴力的孩子,甚者是被家庭暴力的孩子,长大后就更可能演变成暴力者,无法控制自己的暴力倾向。 荣裕:可以一起治疗吗? 心理治疗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王思哲往后抱起手臂,说:后世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想要完全解除童年的干扰是比较困难的,需要长年的干预治疗,最好是通过身边最亲近的人用行动来影响。不可以强行干预,会增强他对自己的错误认识。 荣裕思索着点了点头。 王思哲建议:眼前更重要的,是要先治好这孩子的抑郁问题,不然两种问题一起压迫他的精神,容易引发更严重的症状。 为了加强治疗效果,王思哲推荐让盛奕尝试催眠疗法。 大致了解了自己会在催眠过程中发生什么,盛奕非常不安,要求荣裕进诊疗室里陪他。 绝对安静的诊疗室内,盛奕忐忑地躺在舒适的沙发椅上,紧紧握着荣裕的手。 不要怕,你绝对安全。王思哲轻声安抚,接受催眠治疗后,你会感到非常轻松。放不下的一切,都能有勇气放下。 盛奕不安地和荣裕对视一眼。 荣裕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背。 盛奕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缓缓闭上眼。 在王思哲的引导下,盛奕渐渐进入了催眠状态。 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他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妈妈的怀里荡秋千,旁边的桑椹树结满了紫黑色的果实,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愉悦,尽情地依偎在妈妈的胸前撒娇。 好孩子。王思哲轻声引导:让妈妈走吧。 幻境里的女人离开秋千对他微笑着。 盛奕也从秋千上跳下来,紧紧拉着妈妈的手不让她走。 温热的泪水顺着盛奕的眼角滑落。 他死死捏着荣裕的手,睫毛开始剧烈颤动,不行。 王思哲:不要担心,她有她该去的地方,你可以好好跟她道别。 盛奕抗拒地摇头:不。 幻境里的女人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用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 跟着我说。王思哲温声引导:妈妈,谢谢你给我的爱,现在,我放你走。 不要。盛奕哽咽着摇头。 王思哲给盛奕时间,让他冷静下来。 继续低声引导:乖孩子,跟我说,妈妈,谢谢你给我的爱,现在我放你走。 盛奕无意识地流着眼泪,用力抱住幻境里的女人:不可以。 女人无奈地抚摸他的头,却不对他说话。 王思哲给了盛奕一点时间,重新引导:跟我说,妈妈,谢谢你给我的爱。 女人在幻境里拿开手,对盛奕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盛奕倔强了几分钟,终于泣不成声地开口:妈妈 谢谢你给我的爱。王思哲温柔地说。 谢谢盛奕被泪水湿润的嘴唇微微颤动:你给我的爱 现在,我放你走。 盛奕的眼角默默滑落着水珠,艰难地张开嘴,哽咽着哑声:现在 王思哲很轻地说:我放你走。 盛奕深深呼吸。 这次他静默了很久。 在春玫幕镁忱铮最后一次仔细地记住妈妈的样子。 女人的眼角笑起来有一条漂亮的细痕,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眸色,在灿烂的光芒中宛若宝石。 王思哲耐心地给了盛奕时间,再次低声引导:我放你走。 最后一滴眼泪从盛奕的眼角缓缓滑落。 安静了许久,他几乎是无声地开口:我放你走。 说完。 盛奕彻底平静下来。 结束了最后的催眠流程,盛奕缓缓睁开眼。 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平和。 盛奕慢慢转过头,入眼的第一个人,从头到尾一直守在他身边,陪伴他完成这次艰难的告别。 此刻,这个人也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盛奕从来没有看见过荣裕哭时的样子。 他看见了荣裕红透的眼睛。 那一瞬间,盛奕恢复平稳的心脏,忽然突地颤了一下。 刚刚那平复下去的情绪,更汹涌地冲上来。 一股细小的电流顺着血管顷刻间传递到他的全身。 就是那个瞬间。 盛奕感觉自己彻底地痊愈了。 离开医院,盛奕让荣裕陪他一起去吃冰淇淋。 坐在甜品店外的长椅上,盛奕拿着甜筒,转头认真地观察着荣裕的脸。 夕阳的红光中,男生俊吹牟嗔惩鹑籼斓丶渥铥春玫纳衩鹘盗僭谘矍啊 荣裕转头和他对视。 盛奕眸光轻颤,试探地提出请求:小裕,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平时搂搂抱抱,盛奕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过。 荣裕打量着盛奕的神情。 微点了下头。 盛奕探身过去,伸出手,很轻地抱住荣裕。 和几前哪一次拥抱都不一样,荣裕感觉到盛奕的动作珍重小心。 被抱了很久,荣裕也有点不自然,低声问,怎么了? 盛奕没答,沉默地感受了许久。 看着盛奕认真的样子,荣裕突然有点想笑,提醒:冰淇淋要化了。 你知道吗?盛奕突然在他肩膀上低声说。 荣裕:嗯? 盛奕说:你是第一个陪我一起哭的人。 荣裕的眸光轻轻晃了晃。 沉默片刻,荣裕抬手轻轻回抱,没有纠正。 低声说:现在知道了。 嗯。盛奕满足地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1 07:21:28~20210712 08:4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卿 8瓶;落雪紫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今天 度蜜月的时候盛奕的陪护工作很失败, 但也给了他一些微薄的经验。 在进行这次陪护工作前,盛奕总结了一下失败的原因。 那时候他和荣裕还不是很熟,做事总是提心吊胆, 太想好好表现, 导致紧张过度。 怕什么来什么。 分卷(62) 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盛奕决定跟着感觉行动。 唐芸一大早带着精心准备的营养早餐来医院,观察着荣裕的脸色,问:怎么样,脚还疼吗? 荣裕正在闭目养神, 像在等待什么,闻声睁开眼:还好。 唐芸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荣裕的脚, 发现打石膏的小腿有点浮肿,昨晚碰到了?是不是要叫医生来看一下? 荣裕平静地说:来看过了, 没什么事。 唐芸撑起小餐桌,笑问,昨晚做什么了?这么不小心。 荣裕脑海里想起昨晚盛奕额发汗湿的样子。 嘴角微扬, 没答。 小裕。门口传来很有精神的声音,看看你想吃什么, 我买了好多样,还给你买了长寿面 小奕?唐芸惊讶回头,你怎么在这里。 盛奕穿着牛仔外套拎着下去买的早餐走进病房, 摘下口罩亲切一笑:昨晚来的, 您这么早就过来了。 说完,盛奕又想起荣裕骗他的事,记仇地斜了荣裕一眼:要不是某人骗我,您也不用这么辛苦。 荣裕虚心地垂下眼睫。 怜悯地看了眼荣裕,唐芸忍不住笑,看着盛奕手里的外卖盒, 这着怎么办,我也带早餐来了。 盛奕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已经摆放了比他手里的外卖精致一百倍的早餐。 盛奕顿时有点挫败,又有点不好意思把手里的早餐拿出手了。 你想吃哪份?唐芸看向荣裕,自己选吧。 荣裕怔了怔。 世纪难题毫无预兆地降临。 盛奕拎着两手外卖,期待地望向荣裕。 唐芸开心地在旁边看热闹。 荣裕: 吃完早餐,趁着唐芸出去,盛奕坐到床边眯眼抱起手臂,玩笑着评价说:你好会做人啊荣裕。 最后荣裕吃了盛奕买的长寿面。 又吃了唐芸做的营养沙拉。 荣裕无奈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可以帮我把牙具拿来吗? 盛奕把杯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拿过来,避开荣裕来拿的手,张嘴。 从来没有被这样照顾过,荣裕不太好意思,委婉说:我只伤了一只手。 你以前是这样照顾我的吗?盛奕问。 荣裕愣了下。 盛奕住院时荣裕几乎成了他的手,帮他完成一切日常行为。 坚持一件事一两天并不难。 可要一日不落地重复一千多天,需要巨大的毅力和执行力。 盛奕把牙刷送到荣裕嘴边,那我也要这样。 没再拒绝。 荣裕注视着盛奕,顺从地张开嘴。 小心地帮荣裕刷着牙,盛奕忽然思绪飘远,你说以后老了,我是不是也要这样照顾你。 荣裕稍稍挑眉。 意思是:为什么是我先老到不能动? 盛奕笑说:我比你年轻几个月,当然是我照顾你。 荣裕摇了摇头。 意思是:我生活习惯比你好很多。 我的生命力这么顽强,你肯定比不过我。盛奕不服说。 这次荣裕没意见了,目光含笑。 漱口。盛奕把水杯递给荣裕漱口,又递给他一块湿毛巾。 两人又刷了次牙,就想做点什么。 盛奕回头看了眼门口,唐芸还没回来,偷情一样迅速靠过去,快,一会儿妈妈回来了。 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荣裕新奇地打量着盛奕。 说得我好像多那什么一样,你不想吗?盛奕不乐意地往后退回去,那算了,我要脸。 荣裕看得好笑,态度很好地妥协:是我对你有误解。 盛奕满意了,探身飞快在荣裕的唇上啄了下。 偷了一个浅尝辄止牙膏味的吻。 以前盛奕缠着索吻,亲的时间短了还要闹。 这次倒是真的非常要脸,一秒都不到就退开了。 回味了片刻,荣裕行动不便不能主动凑过去,抬眼若有似无地给盛奕递出信号。 还记得刚才的话,盛奕装作没看见,矜持地起来去放牙具。 故意在浴室磨蹭了半天,盛奕心说只要荣裕求他一下,他就把荣裕按在病床上强吻。 放完东西,盛奕故作平静地出去,看见荣裕已经戴上了眼镜,无欲无求地在看电子书。 盛奕: 好吧,是他想得太多。 盛奕又被现实上了一课。 荣裕的再来一次,错过就不会再有。 不无聊吗?盛奕坐到病床边,看了一会儿荣裕,问:想不想吃水果,给你剥个橙子? 荣裕从书上移开视线:无聊? 盛奕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还好。 荣裕摘下眼镜,垂下眼睫想了想,想看电影吗? 好啊。盛奕环顾,用投影仪? 嗯。荣裕遥控打开微型投影仪。 盛奕躺上病床的另一边,和荣裕一起靠在床头看投影在墙壁上的电影。 比起去电影院,两个人单独的观影体验竟然更好。 两人看了一上午电影,按照年份补刷盛奕那三年错过的好电影。 一连看了三部,盛奕非常满足,好像已经找回了过去的时间。 这些电影你有看过吗?盛奕靠在荣裕肩膀上问。 荣裕在被子上习惯性把玩着他的手指,没有。 盛奕心情复杂地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不光是他遗失了三年。 荣裕的那三年。 或许也和沉睡没有区别。 想到这里,盛奕有点感动,又有点难受。 他有点忍不住想问荣裕事故的真相。 他一直感觉荣裕之前告诉他的真相,其实隐藏许多不想让他知道细节。 最终盛奕还是没敢问。 他总觉得,荣裕不告诉他,一定有不告诉他的原因。 中午唐芸没有再送饭过来,给他们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没有长辈在场,盛奕就放开了伺候他的国王,连手都不让荣裕抬,像饲养员一样给他投喂。 等荣裕吃完,他才自己吃午饭。 吃完午饭,盛奕查了下凌也给他寄的快递,生日礼物还没到。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送达。 盛奕愧疚地看向荣裕,这个生日是不是有点无聊? 荣裕其实很享受。 他晒着窗口漫进来的午后阳光,靠着枕头慵懒地半眯起眼,你有想做的事? 盛奕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待在一起就很好。毕竟这样安静相处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没有。盛奕靠到荣裕身上,放下了心就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仰头问,一起睡午觉?昨晚几乎没睡,我好困。 睡吧。荣裕躺下,把一边手臂摊开,盛奕熟练地枕上去,困倦地闭上眼,喃喃:下午叫我,我去找护士给你换药。 好。荣裕也舒适地闭上眼。 睡午到下午,护士敲门进来给换药。 看见床上依偎着睡着的两人,护士停在门口,没敢说话。 荣裕听见声音睁开眼,示意护士不要出声,小心地从盛奕头下抽出被压麻的胳膊。 盛奕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察觉。 换完药,荣裕对护士点头表示感谢。 又无声地躺下,把身边的人搂进怀里。 盛奕下意识把脸在荣裕的衣服上蹭了蹭,闻到令他安心的气息,变轻一些的呼吸再次绵长起来。 护士没敢多看,拿着托盘悄悄离开病房。 体贴地给两人把门关好,在门外捂了捂被甜到怦怦跳的心。 昨晚疯过了头两人都是天亮才睡,盛奕这个午觉睡了足足有八个小时。 等再睁开眼,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病房里没开灯。 盛奕忙坐起来,用手背蹭了下不存在的口水。 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懊恼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天啊,都快九点了,你怎么不叫我。你的生日差点就这么睡过去了。 荣裕坐起来点亮台灯,觉得没什么,笑说:能和你一起度过这一天就很好。 盛荣心里愧疚得不行,看了眼手机短信,惊喜地睁了睁眼:快递到了!我下去取。 下床穿上外套戴好帽子,盛奕注意到窗外有什么在飘,下雪了。 荣裕也看向窗外,应该是最后一场雪。 盛奕打开手机天气APP,看了下后面半个月的天气预测。 天暖了,确实是进入春天后的最后一场雪。 窗外的城市夜光微微莹亮,白色雪碎在春风中轻飘飘地扬洒。 静谧又美好。 像礼品店里卖的雪花玻璃球。 因为是最后一场雪,更显弥足珍贵。 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盛奕甚至有种错觉,好像已经在这个冬天里度过了大半生。 他有点感慨,自言自语说:冬天要结束了。 看着玻璃窗外的雪景思索片刻,盛奕翘起嘴角,回头问:想不想出去看雪? 像之前荣裕做过无数次的那样,盛奕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给荣裕穿好衣服。 不太熟练,但很认真。 荣裕坐在床边,任由盛奕很有兴致地摆弄着他。 最后给荣裕戴上帽子和围巾,盛奕很有成就感地叉腰:完美。 不能被主治医生看见。荣裕提醒。 早上主治医生过来检查,特地嘱咐荣裕尽量不要活动,让他在床上老实地躺几天。 那个教授有点可怕,说起不听话的病人毫不留情。 VIP患者也不给面子。 盛奕也有点怕荣裕的脚会恢复不好,可是又觉得看不到最后一场雪太可惜。 他犹豫地挠挠头:要不算了? 荣裕示意盛奕把轮椅推过来,没关系,不要被发现就好了。 不行,用轮椅目标太大了。盛奕还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心想小心一点不要让荣裕碰到脚就好了。 这种隐秘的逃离行动让盛奕有点兴奋。 他又给荣裕戴了个口罩挡住脸,直接在荣裕面前转过去半蹲下,上来,我背你,我们跑得快点。 荣裕垂眼看了盛奕几秒,目光变得深邃,抬手勾住了盛奕的脖子。 盛奕背起荣裕。 他没有这么直接地感受过成年男人的重量,没做好心理准备,被压晃了一下,立刻稳住。 荣裕有点不放心:不要勉强。 小意思,刚才没做好心理准备。盛奕面不改色地承受着荣裕的重量,悄悄呼出一口气,背着荣裕往外走。 走到门口,盛奕紧张地左右望了望。 VIP病房的楼层没什么人,盛奕偷人一样快速跑到电梯口。 等电梯时有护士路过,两人一起埋下头用帽檐挡住脸。 护士停下脚步,多看了眼他们。 盛奕张得心脏怦怦跳,电梯门开,立刻冲进去狂按关门。 电梯下行时在精神科停下,王思哲正好下班,和其他教授说笑着走进电梯。 王思哲竟然真的没有发现他们。 盛奕站在电梯角落努力消除存在感,回头和荣裕在帽檐下对视。 口罩和压低的帽檐间隙露出荣裕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眼底含笑睨着他。 越来越像一场真人医院逃脱游戏。 盛奕突然有点忍不住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抿唇努力憋住。 终于逃出了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 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白色的雪花落在两人的帽子上。 盛奕把荣裕放到医院对面的广场喷泉池边,喘出一口白雾,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一下快递,马上回来。 不用急。荣裕抬头说,注意安全。 怕荣裕冷,盛奕又把荣裕羽绒外套上的兜帽也给他戴上,双手插兜往附近快递驿站的方向跑,回头嘱咐:不要跟陌生人走。 荣裕好笑点头,安静地坐在雪中,望着盛奕跑远的背影。 盛奕跑着跑着,踩到暗冰,惊险地打了个滑。 这次盛奕没能耍帅成功,狼狈地站稳。 在周围人的偷笑中压低帽檐,尴尬地快速逃离现场。 荣裕无奈地笑。 直到盛奕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对面,荣裕才收回目光。 他抬起头望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伸出手用袖子半遮住掌心接了几片。 每一片雪花的形状都不同,各自呈现出完美华丽的对称形状,是大自然最巧夺天工的造物。 却都没有盛奕送给他的那片好看。 荣裕感觉衣服下心脏上方的皮肤微微发麻,隐隐烧灼。 像一个魔法的封印,封印了那些他不愿回忆的过去。 发现盛奕失忆的那一刻,因为他的存在随着那些记忆一同被抹杀,荣裕曾经绝望过。 甚至觉得过去的人生变得一片虚无,等待他的只有不知何去何从的未来。 可是现在。 荣裕却意识到,他以为的灾难其实是一种祝福。 是天意的慈悲。 是上天给了他们一次得到救赎的机会。 荣裕轻轻吹走袖子上的雪花,只留下身上的那一片,望向夜空的眸光平和而宁静。 不远处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盛奕拖着一个行李箱,手臂夹着一幅包好的画板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到他面前,天啊,取快递的人好多。等很久了吧。 没有。荣裕微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盛奕手里的画,画了什么? 别急,最后再给你看。盛奕卖着关子,蹲下在干净的地上打开行李箱。 分卷(63) 荣裕垂眼看着行李箱里大大小小的礼盒,惊讶地睁了睁眼,眸光渐渐明亮起来:这些都是给我的? 当然了。盛奕得意地勾起一遍嘴角,欠了你三年生日礼物,我要一次补给你。 荣裕心情复杂地看着满行李箱的精致礼盒。 沉默了几秒:回去再拆吧,会被雪沾湿。 也行。盛奕把拿出来的礼盒又放回去,尊重荣裕的意愿,合上行李箱。 盛奕把行李箱推到荣裕身边,大方笑说:都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拆就什么时候拆。 谢谢。荣裕把手放在银色的行李箱上,珍惜地轻轻摸了摸。 那画呢?盛奕抱着画坐到荣裕身边,转头问:也要回去看吗? 荣裕用手指小心地感受了一下包装下的画,深远的目光好像已经看见了里面的内容,低低嗯了声。 盛奕忍不住笑:我好像送了你一箱黄金。 荣裕也忍不住笑自己。 盛奕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个白色的方盒,放在两人之间:那生日蛋糕总可以现在吃吧? 什么时候订的?荣裕有点意外。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盛奕神秘地笑了笑,打开蛋糕盒。 里面是一块六寸的圆形纯白蛋糕。 没有任何图案和奶油花纹,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散发出优质动物奶油的浓浓淳香。 干净的雪花轻飘飘落在上面,成了最漂亮的表层装饰。 盛奕从兜里拿出几管不同颜色的果酱,跃跃欲试地问:来吧,告诉我,你最想实现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荣裕垂落长睫,认真想了一会儿。 盛奕晃着手里的果酱,迫不及待地催促:想好了吗?一会儿奶油要冻住了。 荣裕说:活在当下。 茫然地眨眨眼,盛奕笑说:这主题太难了,只靠果酱好像做不到。 荣裕拿过一支巧克力酱,用左手在蛋糕上仔细地写上Today。 你怎么能用左手写这么好看。盛奕惊叹。 以前上课无聊,有练过。荣裕说。 盛奕忍不住说:上课无聊还成绩那么好,你还是人吗? 荣裕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反击:你昨晚不是确认过? 盛奕红着耳朵掐了荣裕一把,小声:你闭嘴。 等荣裕写完,盛奕在蛋糕上插上三根不同颜色的蜡烛。 本来是想着一次吹三年的生日蜡烛,插完却左看右看觉得哪里不对劲。 盯着字母上并排的三根蜡烛,荣裕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像在上香。 盛奕恍然明白哪里不对劲,尴尬地摸了摸帽子:这我调整一下位置会不会好点? 就这样吧,印象深刻。荣裕笑着阻止了盛奕去拔蜡烛的手。 行吧,你喜欢就好。盛奕闭了闭眼。 荣裕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三根彩色蜡烛上噼里啪啦冒出明黄色的火星,映亮了两人的脸。 不对。盛奕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刚才都把愿望说出来了,再许愿还有用吗? 不用许愿了。荣裕在火光中望着盛奕,说,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两人都把帽檐转到后面。 盛奕捧起蛋糕,荣裕没有许愿,但还是很有仪式感地闭了闭眼。 缓缓睁开眼,荣裕虔诚地吹灭蜡烛上灿烂迸溅的星火。 生日快乐!二十二岁的荣裕同学!祝你活在当下?盛奕鼓掌笑说:你的愿望好特别啊。 荣裕笑而不语,切开蛋糕。 盛奕恶作剧地用食指挑起一块奶油,趁荣裕没注意蹭到他脸颊上。 就猜到了这家伙会这样做。 荣裕很淡定地还手,把奶油蹭到盛奕的鼻尖上。 盛奕起了胜负欲,还要还手。 洁癖患者拦下他,冷静地说:我可没带纸巾出来。 盛奕满不在意地凑过去把荣裕脸颊上的奶油舔净,干净了。 荣裕的眸色深了些,装作嫌弃:别想让我帮你。 点了点头,盛奕左右看了看,也故意气人:那我找别人帮我。 荣裕意味危险地挑了下眉。 左右看了看,盛奕锁定了附近的一只萨摩耶,吹了声口哨召唤。 刚站起身要过去,荣裕抓住他的袖子,气笑了:你倒是不挑。 盛奕如愿以偿被拽弯下腰。 荣裕装作无奈,仰起下巴靠过去。 因为广场上还有路人,只把奶油吻净荣裕就克制地退开了。 距离太近,两人听见对方的鼻息都随着心跳变快。 没起身,盛奕直直看着荣裕的嘴唇,小声问:你真的不想再亲一下吗? 不得不承认,今晚的盛奕确实很诱人。 做了太多让人心动的事。 荣裕没忍住,又抬起下巴,在盛奕的下唇上浅尝着轻吮了一下。 还不满足,盛奕眯起眼,继续引诱:我送了你那么多礼物,你就这么小气? 荣裕轻笑一声,也觉得自己好像小气了。 就又奖励地把唇贴上去,用舌尖抵开盛奕的唇缝。 给了好孩子一个漫长的深吻。 路过的行人回头看着他们。 荣裕不再在意,往下按着盛奕的头,不断加深吻的深度,像要把他当做蛋糕吃掉。 这个城市最后的雪夜。 洁白的细雪无规则飘落,渐渐掩盖了蛋糕上的字母。 时间似乎冻结在这一刻。 所有街景和路人都成了陪衬,全部定格,和他们一起被装进的纪念的雪天玻璃球。 唇分,两人亲昵地轻蹭着鼻尖,呼出一团带着温度的白雾。 荣裕抚着盛奕的脸,不舍地轻声说:怎么办,不想结束今天。 荣裕同学,你怎么变笨了?盛奕打量着荣裕笑说。 荣裕疑问抬眉。 你忘了。盛奕温柔地抱住他,提醒:每一天,都被叫做今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2 08:44:03~20210713 11:2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最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一人 闹够了, 盛奕接过刀把蛋糕切成几小块。 奶油破坏的部分留给他们自己吃,多出来的几块盛奕征询了附近大人的同意,分享给几个在广场上玩的小朋友。 坐在喷泉池边一起吃完美味的蛋糕, 盛奕又帮荣裕紧了紧围巾, 在他面前蹲下:回去吧,太晚护士要发现了。 这些东西怎么拿?荣裕看着行李箱。 盛奕愣了愣。 反应过来,盛奕的表情顿时裂开。 他竟然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盛奕在荣裕和那个超大的行李箱之间移动视线,有点尴尬地说:你再我等我一下, 我先把东西送回去,十分钟之内就回来接你。 荣裕忍笑点头, 不用着急。 十分钟!盛奕拎起行李箱拿着画飞快跑回医院。 荣裕好笑地望着盛奕再次跑远的背影。 送了东西再跑回来,盛奕人已经快没了。 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走、走吧。 担心地看着盛奕半死不活的样子, 荣裕说:不用背了,扶着我走就行。 不行,上来。盛奕不容拒绝地转过去说。 犹豫片刻, 荣裕顺从地勾住盛奕的脖子。 嘿盛奕憋了一口勉力背起荣裕,稳住身体, 迎着大雪一步一步往医院走,用自我吹嘘催眠自己:多大点事,我还能背着你再跑一公里呢。 厉害。荣裕嘴角忍不住上扬, 鼓励夸奖:体力不错。 刚才回去护士好像在查房, 不会被抓住吧?盛奕心里有点忐忑。 没关系。荣裕说,应该会给点面子。 盛奕加快了脚步往医院奔,急促地喘着白雾,笑说:职工福利吗? 颜值福利。荣裕平静地说。 盛奕差点脚下一滑,回头说:荣医生,人设崩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高冷的样子。 荣裕淡然微笑说:偶尔一次,没有关系。 偷偷摸摸回了住院部,出了电梯,盛奕在电梯口左右看了看,背着荣裕飞快跑回病房。 竟然没有被护士发现。 运气太好了。在病床上把荣裕放下,盛奕松了口气,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都没被发现,过生日果然是好运的一天。 荣裕用纸帮盛奕擦了擦汗,去洗澡吧。 你还不能洗吧?盛奕帮荣裕换好衣服,想到这么爱干净的人竟然要一周不能洗澡,心疼说:忍一忍,一会儿帮你擦一下,回家再帮你好好洗。 还没有让人帮他擦过身体,荣裕的耳朵有点变红,不太自然地嗯了声。 盛奕瘫在病床上休息了十五分钟,全身酸痛地挣扎起来去冲了个澡,出来后又仔细地帮荣裕擦身体。 看出荣裕似乎有点难为情,盛奕开玩笑活跃气氛,我感觉我像一只在反哺的鸟。 荣裕也放开了一些,平静接道:所以要多做好事,才会有好报。 经历了这个过程,两个人似乎又更亲近了。 看向对方时能感受到无言的信任和温暖。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原来可以近到不可思议,阻止这一过程的,永远只有想象力。 重新躺到床上,盛奕侧身搂着荣裕,释放了所有疲劳,长长呼出一口气。 荣裕问:这次能留多久? 半个多月?反正也没什么急事了,在家里复习也一样。盛奕懒洋洋说。 明天回家一趟,把复习资料取过来。荣裕说。 盛奕闭眼装睡。 听见没有?荣裕捏了下他的腰,快考试了。 盛奕不情愿地拖着长音:哦。 无奈地轻笑一声,荣裕低下头在盛奕的眉心亲了亲,考完试带你去露营。 太好了!盛奕开心了,抬头亲了下荣裕的脸,小裕老师放心,我一定好好复习!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第二天盛奕就回到了高考地狱。 不知道荣裕是怎么做到的,等盛奕把礼物都送回家,把沉甸甸的复习资料用书包背回来,病房里竟然多了一套桌椅。 就摆放在病床旁边,离荣裕最近的位置。 盛奕抓着书包肩带僵在门口: 荣裕戴着眼镜靠在床头看书,闻声抬头,小裕老师的冷酷气质上身:以后每天保证至少八小时的学习时间。 盛奕抖了抖:好的。 在小裕老师的亲自监管下,盛奕乖乖进入了一上午自习模式。 做完一套高考模拟试卷,盛奕拿给荣裕检查,活动着手指自信满满说:我觉得我现在的做题水平考B大完全没问题。 荣裕没接话,拿着红笔垂眸安静地给他检查卷子。 盛奕就又有点紧张,老老实实把双手乖巧地放到膝盖上,这套卷子挺简单的,应该没有错题吧 看见荣裕神情严肃地圈出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盛奕呼吸顿了顿,脸上的游刃有余渐渐消失不见。 荣裕把卷子递给他:最后一个问题,解题步骤可以再写全一点。 盛奕接过卷子仔细地看了最后一问,点点头,在书桌上认真地把解题步骤补全,又把卷子拿给荣裕看。 又检查了一遍最后一问,荣裕把卷子放到桌面,摘下眼镜。 盛奕没什么底气地问:可以了吗? 过来。荣裕说。 ? 盛奕悠然又紧张起来。 忐忑地挪动椅子靠过去。 一只凉凉的手落在他的头上。 很好。荣裕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继续保持。 盛奕的睫毛颤了颤。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那只凉意的手传递到他的全身。 回过神,盛奕的心脏疯狂悸动。 不太自然地掩饰着巨大的愉悦,盛奕又往前靠了靠,暗示着抬了抬下巴,就这样?没有别的奖励了吗? 荣裕看他几秒。 捧住他的脸,低下头亲了亲。 有了甜蜜的奖励,盛奕就像打了鸡血,刷题的效率直线上升。 中午吃了唐芸送来的午饭,盛奕又刷了一下午题。 一直学习到傍晚,唐芸又来探望。荣裕让盛奕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大脑。 盛奕放心地把荣裕交给唐芸,穿上外套离开了病房。 医院的花园里,昨天下的雪还没化,茸茸地覆盖在花坛边。 盛奕双手插进兜,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 所有疲劳随着呼吸离开身体,思维又变得活跃起来。 好巧。 身后突然传来陌生又熟悉温和男声。 盛奕回过头,看见戴着灰色围巾的优雅男人,惊讶地睁了睁眼,梁叶老师? 梁叶邀请盛奕去医院楼下的咖啡厅聊天。 分卷(64) 坐下后点了两杯咖啡,梁叶又点了一些甜点给盛奕。 谢谢梁老师。盛奕幸福地享受学习后的点心,因为是在医院见面,关心问:您身体不舒服吗? 梁叶出神地望着盛奕的眼睛,笑说:前几天做了全面体检,来取结果。年纪大了,不得不注意一些。 您看起来还很年轻。盛奕真诚说。 这是实话。 虽然按照盛奕了解的,梁叶今年应该快五十岁了,但还是很英俊,不了解的人看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果然很喜欢和你说话。梁叶笑了笑,手指轻轻敲着咖啡杯,凝视着盛奕说,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总是感觉很亲切。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颜色很漂亮。 梁叶说话的语气永远很温和,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能够自然地消除陌生的距离感。 我的眼睛和我妈妈很像。盛奕明朗说。 那她一定是一位美人。梁叶笑说:上次忘记问你的名字。 盛奕:我叫盛奕,神采奕奕的奕。 梁叶怔了怔。 静默良久,梁叶突然问:你的母亲,是不是叫陆英? 盛奕惊讶地睁了睁眼,您认识她? 梁叶的瞳孔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晃洒到桌面,忙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擦干净。 盛奕注意到梁叶的手指微微发颤。 您还好吗?盛奕担心地问。 盛奕你是小奕。梁叶恍然地抬头看向他,眼眶泛红。 观察着梁叶的反应,盛奕不明所以地愣住。 梁叶的眼底变得湿润,小心地伸出手,很轻地覆盖在盛奕放在桌面的手上,我怎么会没认出你。 盛奕看了眼被覆盖住的手,您的意思是? 小奕。梁叶温柔地打量着盛奕的脸,心情复杂地说:我是你舅舅。 盛奕:!! 舅舅? 你的母亲叫陆英,对吗?顿了顿,梁叶哑声说,她是我的表妹。 盛奕的眸光颤了颤:舅舅? 听见这个称呼,梁叶没忍住眼泪,收回手按了会儿眼睛,平复片刻放下手:抱歉。 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盛奕反应迟钝。 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张了张嘴,眼眶也有点发热,我还以为 从小父母就没有对他提起过任何亲戚的事。 只是下来散个步,突然多了个舅舅。 盛奕有点不知所措。 让自己平静下来,梁叶红着眼睛看着他,问:你的母亲,她过得怎么样? 您不知道吗?盛奕愣了愣,迟疑说,她已经去世了。 梁叶的呼吸停滞几秒,视线飘忽。 过了许久,梁叶手指又开始发颤,怔怔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十二岁那年。盛奕低声说,因为胃癌。 梁叶缓缓靠到椅背上,失神地垂下眼。 几分钟后,梁叶闭了闭眼,艰难扯唇,低声自语:难怪难怪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见过您?盛奕忍不住问。 苦笑一声,梁叶闭着眼摇了摇头。 这个消息似乎给梁叶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他没有再和盛奕多聊,和盛奕交换了联系方式,脸色很差地起身,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小奕,很高兴找到你。等我想清楚,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好。盛奕还有点愣愣的,我也很开心,见到您。 盛奕起身送别,见梁叶走路都有点晃,担心地问: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梁叶的嘴唇已经失了血色,虚弱地摆了摆手。 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孩子,是舅舅对不起你。 说完,梁叶拥抱了他,去前台买了单,脚步沉重地拎着围巾推门离开。 盛奕心情复杂站在座位旁目送。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盛奕缓缓拿出手机,接通贴到耳边。 在哪里?荣裕说:别走太远。 又出神了几秒,盛奕嘴唇微动了动,后知后觉惊喜地红了眼,声线有点不稳:小裕我不是一个人了。 听出盛奕的情绪不对,荣裕迟疑地静了静,轻笑一声:说什么傻话。 盛奕: 荣裕低声说: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下午或者晚上感谢在20210713 11:27:22~20210715 08:3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闻舟 10瓶;阿九姐姐家的小娇妻 4瓶;紅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偏心 盛奕都开心糊涂了。 荣裕的话提醒了他, 盛奕有点抱歉,立刻纠正:我的意思是,我我回去跟你说! 荣裕温和说:好。 回到病房, 盛奕兴奋得不行, 拉着荣裕说刚才发生的事。 舅舅?荣裕也很意外,以前没有见过? 盛奕摇头:完全不知道。 看着盛奕开心的表情,荣裕也感到很愉快,过段时间可以一起见一面。 嗯, 他一定也很想见到你!盛奕躺到荣裕腿上,望着天花板回忆刚才和梁叶的对话, 太不可思议了,梁叶老师竟然是我的舅舅, 为什么爸妈从来不告诉我? 荣裕摸了摸盛奕的头发:他会告诉你的。 想起什么,盛奕坐起来环顾病房,妈妈呢?回去了? 怕留在这里打扰你学习, 就先走了。荣裕说。 这次回来我都没跟她说几句话呢。盛奕遗憾说。 荣裕说:过几天回家有很多时间。 还要住院几天?盛奕问。 还有四天。荣裕打量着盛奕的表情,问:想家? 有点想儿子了。盛奕抿了抿唇, 遗憾说,早上回去太着急了,都没去爷爷那里看看它。 荣裕说:你可以回去住, 不用留在这里, 也休息不好。 那还是算了。盛奕又懒洋洋趴到荣裕腿上,打了个哈欠,儿子他爸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爸爸哪儿来的儿子。 不怕我告诉Ares?荣裕捏了捏盛奕的耳朵。 说呗,就是欺负它听不懂。盛奕坏笑。 晚上关灯睡觉,盛奕还是有点兴奋, 心情太好无处宣泄,在荣裕睡着后悄咪咪睁开眼,在被子里手开始不老实。 被闹醒,荣裕闭着眼按住作死的手,嗓音低沉微哑,带着睡意:不累? 盛奕咬住荣裕耳垂,小声:睡不着。 荣裕静了静,想到上次盛奕很疲惫的模样,克制说:等回家。 好像有了心灵感应,盛奕瞬间明白了荣裕为什么拒绝。 连这种事情也要追求完美,盛奕心说上升处女真是太可怕了。 神奇。盛奕撑起手臂看着他,好笑说,星座怎么可以这么准? 荣裕不解挑眉。 算了。盛奕大方退让,披着被子说:那我就伺候伺候病人吧。 彻底被闹醒,荣裕微皱了下眉,往后靠坐起来。 知道这家伙不玩够是不会睡的,就没有阻止。 荣裕清冷地眯起眼,克制着呼吸。 能过反过来控制平时强势的人,这种机会太难得了,盛奕甚至坏心眼地希望荣裕多住院几天。 两人正小声交流着,病房的门不合时宜被敲响。 护士见病房里关着灯,在外面问:荣医生,您睡了吗? 隔着被子按住那颗不乖的脑袋,荣裕平静问:什么事? 张教授说,如果您手术的位置晚上还是会痛,可以给少量的镇痛剂。 感觉到有人想要趁现在搞事情,荣裕无情地用力捏起盛奕的下巴,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不用了,谢谢。 好的,如果觉得痛,随时叫我。护士说。 荣裕礼貌应:好。 等护士走远,荣裕危险垂眸,用手指掂了掂盛奕的脸:记住你今天的行为。 你还能拿我怎么样?盛奕挑眉,满不在乎舔了下嘴角。 荣裕眸色深沉,拇指用力蹭过盛奕湿润的嘴唇,淡淡微笑说: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 一觉过后,盛奕就把这个提醒忘了个干净。 甚至有点飘。 总是忍不住想欺负一下这么好欺负的荣裕。 吃饭的时候不让荣裕自己用叉子,在餐桌上托着下巴散漫说:夸我一句,就给你吃。 荣裕气笑了。 他怀疑自己在这人眼里不是骨折,是瘫痪了。 也没反抗,荣裕平静地笑了笑,眼睛很好看。 太肤浅了,夸点有深度的。盛奕在手掌上缓缓摇头。 荣裕垂下眼,故意多想了一会儿。 要想这么久?你还真是外貌协会?盛奕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荣裕,天,我是不是得给杨月补发一个大红包。 还有这种好事。门口传来少女的声音。 月月?盛奕开心回头。 不过年不过节的,见面就给大红包。杨月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礼物走进病房,夸张地蹭了蹭眼睛呜呜呜:哥,你对我也太好了。 盛奕接过杨月手里的东西,沉得差点把腰闪了,惊问:什么东西这么沉? 怕你陪护嫂子无聊,把学校发的模拟卷子给你带过来了。杨月双眼暗淡地微笑,都是高考生,好东西当然要分享。 盛奕:倒也不必。 杨月有气无力地往沙发上一瘫,生无可恋地碎碎念:嫂子,你走关系给我开个假病历,让我也住院吧,什么病都行。现在的学校都疯了,说什么百天冲刺,天天安排考试。考完试还要发卷子回家自考,高考就不用活了吗?有命我才能去考试啊! 荣裕无情拒绝:别做梦。 盛奕同情地给她递了个梨,吃个梨吧,降降火。 杨月咬着梨坐到书桌前,翻看盛奕的试卷,看着看着就哭了。 真哭。 孩子看来真是压力太大了,可怜兮兮地留着面条泪回头问:天啊,哥,你的脑子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下?你是怎么学的? 盛奕也很自我感动,感恩地给荣裕比了个心,都怪你嫂子教得好。 杨月梨花带雨地叼着梨坐到病床边,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荣裕的手:哥,你也教教我吧。我爸说我要是考不上B大就要送我出国留学,我才回来几年啊,麻辣烫我还没吃够呢。 现在又是哥了?荣裕抽出手,凉凉说。 对了。盛奕想起一件或许能让孩子高兴点的事,坐到杨月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凌也之前问她近况的事。 凌也?杨月顶着遮瑕也盖不住的浓浓黑眼圈,一脸麻木:Who is he? 盛奕:没事。 还猜杨月上了大学才会忘了旧爱,是他太见识太少了。 杨月在病房里赖了一下午,像来避难的,家里打来催去补课的电话一律装听不见。 怕荣裕赶她走,还殷勤地端茶倒水捏肩揉腿。 后来杨月老爸的电话干脆打到了荣裕手机上,荣裕接通,杨月跪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用嘴型说:求你了哥,就这一次,救救你可爱善良天真无邪的妹妹吧,你会有好报的。 荣裕看得头痛,无奈地跟杨月老爸说:她刚才头晕,我让她去输液了,大概晚上可以回去。 荣裕的话没有人会怀疑,那边就拜托他帮忙照顾女儿。 等荣裕挂断电话,杨月振臂欢呼:好耶! 小声点。荣裕冷声说,自己不学习,不要打扰别人。 在旁边被看着刷题的盛奕闭了闭眼。 杨月做了个遵命的手势,盘腿坐在沙发上,满眼感动地打开某个被搁置落灰的游戏app。 timi~! 荣裕斜过去一眼。 杨月忙调成静音。 盛奕: 听见那个魔性的声音,意志力就像被冲垮的防护堤。 盛奕捏着笔,可怜巴巴地转头看向荣裕:小裕老师 盛奕一开口,荣裕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无情拒绝:不行。 刚才拉着杨月闲聊了半天,今天盛奕一套题都没刷完,荣裕已经给他面子了。 要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诱惑,盛奕就不会从昨晚开始一直作死。 要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盛奕惨兮兮地揉了揉做题做到酸涩的眼睛,咬了咬嘴唇,继续埋头做题。 荣裕放下书看了眼盛奕的表情。 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一个小时。 盛奕欢呼一声,扔掉笔拿起手机:月月,你打完这局拉我。 分卷(65) Ok!马上!杨月大声说。 想了想,盛奕犹豫地看着荣裕:小裕,一起啊? 荣裕抬起受伤的右手。 盛奕遗憾地叹了口气:忘了。 光自己玩得开心,让荣裕在一边看着,盛奕还是有点愧疚。 当然,荣裕其实觉得没什么,他本来就对游戏不是很感兴趣。 杨月那边打完了一局游戏,看看荣裕,也不太忍心把病人抛下只两个人玩,灵光一闪:对了,怕你们无聊我还带大富翁来了!我们玩吧! 可以啊,好久没玩了。盛奕跃跃欲试,坐到病床边晃荣裕的胳膊,一起吧,一只手也可以玩。 荣裕被两人拉着一起在病床上玩大富翁,忽然有种自己在看孩子的错觉。 但两个小朋友很快就后悔了他们的决定。 玩了不到十五分钟荣裕就购买了大半地产,竟然一个雷区都没有踩过,靠着赚过路费手里的钞票多到数不清。 杨月手气差到怀疑人生,第一个濒临破产,抓狂地看着荣裕,哥,你不会还学过怎么控制骰子吧? 荣裕淡然说:还用学? 说好了,第一个破产的人可是要下楼去买冰淇淋的。盛奕也剩的钱不多了,嘴里祈祷着抛出骰子,抛完闭眼不敢看。 杨月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快要破产的事实,幽怨地诅咒:四!四!四! 投出了五,竟然惊险地避开了荣裕最贵的那块地。 盛奕捂着胸口悄悄松了口气,杨月气得锤床。 杨月又投了一次骰子,精准地又踩到了荣裕的地区,认命地穿上外套下去买冰淇淋。 临走前回头瞪着床上的情侣,气得无道理地自我反省:再跟小情侣一起玩这种游戏,我就是大聪明! 盛奕幸灾乐祸地往后撑着床,认命吧,我要大盒的。 杨月一走,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整天都没什么独处的时间,盛奕竟然觉得他好像一天都没有见过荣裕一样,想得不行。 盛奕黏黏糊糊地往荣裕身上靠,眯起眼问:你不会上课无聊也练过骰子吧?我玩这种游戏手气很背的,竟然没输。 荣裕觉得好笑: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 盛奕怀疑地打量他。 荣裕慵懒地靠着床,算一下你的钱? ? 盛奕愣了愣,迟疑地拿起游戏钞票算了算,发现他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张千万大钞。 难怪付了那么多过路费都没输!他还奇怪呢! 知道了真相,盛奕忙看了眼门,震惊地小声:这么骗你妹妹好吗? 荣裕淡笑说:偏心你,不好吗? 你太坏了。盛奕忍不住笑。 搂住荣裕的腰躺到他身上,抬头自然地和荣裕亲了亲,好笑感慨:心疼杨月。 荣裕也忍不住笑,说:帮忙接电话的服务费。 还好你不是我哥,太坑了。盛奕戳了戳荣裕。 荣裕也不否认。 在偏心盛奕这一块,他一向没有什么负罪感。 想了想,盛奕认真说:我以后也绝对不要和情侣玩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晚了ORZ 第67章 真理 荣裕出院那天, 荣青禾从国外出差回来,和唐芸一起来接。 医院的走廊里,荣裕坐在轮椅上, 向这段时间照顾他的医生和护士们道谢。盛奕推着荣裕离开医院, 荣青禾开车带他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唐芸在前面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回家要给你们好好补补,这段时间孩子们都瘦了不少。 我有瘦吗?盛奕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荣裕的脸, 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胖了? 荣裕平静地说:每天至少一大盒冰淇淋,各种外面甜品, 奶茶,炸鸡, 高热量 不想面对自己陪护病人还变胖的事实,盛奕逃避地看着窗外。 你怎么这么讨厌。唐芸回头帮盛奕开脱,学习压力这么大, 还不让人家吃得开心。 盛奕扭头说:就是,我才不是嘴馋, 我是在释放压力。 盛奕后知后觉很生气,掐了把荣裕的手背:就你话多。 荣裕顺势把盛奕的手握住。 看了眼前面的长辈,盛奕很要脸地把手拿开。却被荣裕握紧不让走, 把手指一根根扣进去。 盛奕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平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耳尖慢慢变红。 荣裕在旁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盛奕,唇角微扬。 回到别苑,盛奕把荣裕推进房间,先帮他换好家居服,什么时候去拆石膏? 荣裕已经能自然地享受盛奕的照顾, 放松地坐在床边,看着盛奕熟练的动作,面不改色地说:三年后吧。 三年?盛奕惊得动作一顿。 反应过来被耍了,盛奕用力扯下家居服的衣摆,皮笑肉不笑说:想让我给你当三年保姆,你想得美。 你明明做得很开心。荣裕说。 盛奕抱着衣服去衣帽间,语气平直说:行啊,那我就每天和Ares一起欺负你。残着也不能帮我洗澡了,以后就一直戴套吧。 荣裕好气又好笑,没脾气地答:下个月。 盛奕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居高临下地勾了勾荣裕的下巴:惯的你。 不知道是谁惯谁。 这几天盛奕已经飘得拽不下来,彻底无法无天了。 荣裕眯了眯眼,揽着盛奕的腰往后躺。 打算让这人认清自己。 刚倒下去,盛奕像条鱼一样轻松地挣脱他,撒欢往外跑:我去接儿子。 没一会儿,荣裕听见关门声。 荣裕用左手撑慢慢坐起来。 低头看着妨碍他控制局面的脚,感到困扰地叹了口气。 把Ares接回来,盛奕的一半注意力就被狗儿子吸引走了。 在医院的时候他只能守着荣裕一人,所以荣裕虽然受着欺负,也很享受盛奕每时每刻都黏着他的感觉。 但现在。 荣裕一个人躺在卧室里看纪录片。 听着盛奕在客厅和Ares玩球,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把狗接回来后,盛奕已经一个小时没来黏他了。 纪录片忽然变得无聊。 按下暂停,荣裕偏头看向似乎很热闹的卧室门外,盛奕。 怎么啦?盛奕趿拉着拖鞋和Ares一起跑到门口。 可以帮我倒杯水吗?荣裕说,谢谢。 好嘞。盛奕和Ares一起欢乐地奔向厨房。 拿了杯水回到卧室,盛奕把水杯放进荣裕手里,毫无留恋地招呼着Ares往外走,走,儿子,去翻翻咱俩的零食柜,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Ares晃着尾巴激动地跑出去带路:汪! 荣裕靠着床喝了口水,听见外面稀里哗啦一阵响,然后开薯片袋的声音。 盛奕低声命令:坐下,你不能吃这个。 过了几秒,又传来Ares吧唧嘴的声音,不知道盛奕给它吃了什么零食。 给我尝尝你的。盛奕突然说。 然后响起Ares护食的嗯声。 盛奕嘶了声:你个小白眼狼,我就吃一块。 安静了几秒,荣裕听见拖鞋一阵快速拍地,盛奕去厨房接水漱口,喘着气惊问:你们狗都什么味觉,这也能咽下去?做宠物食品的厂家自己不尝一尝吗?黑心厂家。 一阵布料轻微的摩擦声,盛奕似乎蹲下了,怜悯地低声:可怜儿子,下辈子别当狗了。 听到这里,荣裕已经绷紧嘴角。 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荣裕闭眼平静片刻:盛奕。 来啦。 盛奕穿着睡衣抱着超大包的薯片,两秒跑到门口,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怎么了?你也想吃零食吗? 我想拆礼物。荣裕说,可以帮我拿过来吗? 好啊!盛奕立刻转身跑去拿行李箱。 盛奕咕噜噜拖着超大的行李箱回到卧室,蹲下把行李箱摊开,所有礼盒都堆到荣裕面前,坐到床上期待地搓手:拆吧。 大大小小的礼盒目测有几十个,床都被堆满一半。 看着各式各样的精美包装,荣裕眼底浮起一丝愉悦,拿起一个小一些的礼盒感受了一下重量,笑问:这是什么? 盛奕被问得一愣,视线心虚地晃了晃,你拆开不就知道了。 荣裕就猜到了。 这些东西肯定是盛奕一时兴起疯狂网购,到最后买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荣裕还是很开心。 就像那条口香糖,被盛奕赋予了意义后,礼物的本质是什么,已经关系不大了。 他只想享受占有这份专属的愉快。 荣裕小心地一个一个拆开礼物。 果然什么都有。 想到的,想不到的。 贵重的,平凡的。 每一个都是惊喜。 盛奕推销一样拿着一个运动水杯,认真说:不要以为它只是个水杯,可以根据季节调节水温的。以后你出去跑步就可以一直带着它,夏天有冰水喝,冬天有热水喝,厉害吧。 荣裕心里很暖,忍笑提醒:普通的保温杯好像也可以做到。 盛奕想了想,好像是啊 盛奕把水杯塞进盒子:下一个。 你平时洗手太勤了,这个免洗消毒洗手液很温和的,可以保护皮肤,还是X牌香水联名款,特别好闻。盛奕挤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到手背上涂开,递到荣裕鼻下,你闻闻,我选过了,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 荣裕轻闻了闻:喜欢。 盛奕暗自松了口气,得意地勾起一边嘴角:我就知道,我了解你吧。 事实上全靠猜。 荣裕的喜好就是个谜。 Ares也被味道吸引,在床边把脑袋凑过来,盛奕把手伸过去给它闻了闻。 Ares都没打喷嚏。盛奕满意地点点头,把洗手液塞回盒子里:果然是好东西。 荣裕又拆开一个大一些礼盒包装。 盛奕看见里面的鞋盒,双手感动交扣,期待地说:快看看里面。 荣裕打开鞋盒,看见里面的篮球鞋。 全球限量二十双。盛奕羡慕地吸了吸鼻子,我让凌也和程文歌帮我一起抢的,根本没想到能抢到。你知道你穿它出去,会多有少人嫉妒你吗?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替我好好珍惜它。 荣裕满足微笑:我会的。 把球鞋拿出来看了看,因为脚上的伤不能试,荣裕只能遗憾地放回鞋盒。 要不要先试一只脚? 盛奕兴奋地拉荣裕起来,跪在地板上帮荣裕穿鞋。 荣裕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盛奕,心情有点微妙。 眸光也变得柔软而深邃。 看着荣裕穿上,盛奕羡慕捂嘴:天啊,这也太秀了。 见盛奕这么喜欢,荣裕说:想穿可以拿去穿。 盛奕严肃摇头:不行,每双球鞋都有自己的主人。从它被制作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属于你的。 就因为是你穿,它才看起来这么好看。盛奕条理清晰地说。 荣裕心跳微悸:等你过生日,送你更好的。 不要计较这些。盛奕开心地趴到荣裕的膝盖上,你喜欢我才最开心。 荣裕微勾起唇,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盛奕的头。 光拆礼物就用了两个小时。 对了,我去把画拿过来。盛奕从小山一样的礼盒中站起来跳下床。 荣裕把礼盒仔细地按照大小一一摞好,先放到床边。 过了一会儿,盛奕把画藏到身后慢吞吞回到卧室,紧张地站在床边,我之前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在荣裕期待的目光中,盛奕深吸一口气,把画板挪到胸前。 荣裕看着蓝色的画面,眸光轻轻一晃。 盛奕不安地低头检查:是不是有点抽象? 半身高的画板上遍布各种深浅质感不一的蓝色,像大海洋流的漩涡,安静却有序地汇聚到一起,形成了画面中间的一缕红。 像灵感的爆发。 又像奇迹诞生的前一刻。 能够感受到创作时投入的所有热情和强烈的憧憬。 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击性的幻视效果,仿佛那缕孕育中的红色被压缩到了极致,蠢蠢欲动地脉动着,即将爆发出什么,改变整个世界。 荣裕久久无言。 视线凝固在天才的画面上,睫毛轻轻颤动。 许久,荣裕低声问:叫什么? 盛奕不太好意思地煽动睫毛,小声:You. 声音太小,荣裕没听清,抬眼和盛奕茫然对视。 盛奕脸耳变红,难为情地闭了闭眼,出神地望着荣裕,清楚地说:你。 宇宙没有分裂时。 冷和暖,上和下,大和小,善和恶,爱和怕,悲伤和快乐一切皆不存在。 当你出现,我的宇宙才一分为二。 冷时有了暖,恶时想到善,怕时拥有爱。 你和我,构成了世界。 我们是一体。 盛奕心说。 这是我通过你,找到的唯一真理。 分卷(66) 第68章 天使 盛奕如愿以偿, 快乐地和荣裕在家里宅了一个月。 生活好像突然闲适起来。 因为荣裕闲下来了。 荣裕似乎从来没有在家闲过这么久,一开始看起来有点无所事事,总是想进书房写点论文, 看看资料。 后来盛奕故意完全把书房霸占, 荣裕只能被迫享受生活。 盛奕似乎发现了荣裕的爱好。 经过几天的不适应,荣裕也逐渐习惯这种无正事可做的感觉,开始经常钻厨房,给盛奕做各种各样的健康点心。 盛奕在书房里学了一上午, 伸着懒腰出来,看见荣裕又在厨房做什么。 闻到香味摸着肚子靠过去, 盛奕从身后抱住荣裕的腰,探头看他在做什么, 惊叹:哇,看起来好好吃,你这都在哪儿学的? 按照步骤来就可以。荣裕把烤好的水果派拿出来切好, 很简单。 不会无聊吗?盛奕怕荣裕只是为了照顾他。 荣裕的神情看起来很愉悦,很有趣。 能让荣裕觉得有趣, 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盛奕感到非常欣慰。 盛奕自觉坐到餐桌旁等待。 荣裕把装好一块精致水果派的盘子放到他面前。 叉了一块虔诚地放进嘴里,盛奕眼眶湿润,感动地说:小裕, 你嫁给我吧? 荣裕在旁边坐下看着盛奕吃, 伸手捏了下他鼓鼓的腮帮:这么好骗? 对了,明天拆石膏?盛奕吃完一块,自己又去拿了第二块,回头笑说:恭喜你,终于能翻身做主了。 谢谢。荣裕不可置否,淡淡说: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新的人生经验, 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盛奕手抖了抖,后知后觉开始背后发凉。 讨好地投喂荣裕一口,盛奕心虚微笑:瞧你说的,好像我真欺负你了一样。 荣裕意味不明地微勾了下唇。 盛奕: 盛奕试图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荣裕的额头:你皮肤恢复能力真好,竟然一点疤都没留。 荣裕打量着盛奕的表情:你最紧张的好像是我的脸。 那当然了。盛奕一本正经地说,实不相瞒,我也是外貌协会,你的脸能有效维持我的恋爱保质期。 荣裕挑眉:喜欢我的原因,就是我的脸? 你想听实话吗?盛奕故意卖关子。 我想我已经听见实话了。荣裕凉凉起身。 盛奕忙拉住荣裕的手,把他拽弯下腰,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荣裕啧了声,掐了把盛奕的腰:哪儿学的。 小裕老师教得好。盛奕摸摸吃饱的肚子,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眯眯:不要怀疑自己的教学能力。 希望你学习也有这份心。荣裕又忍不住捏住盛奕的脸。 吃完点心,盛奕接到图老师的视频,让他最近抓紧准备画展的作品,说展期可能会提前。 盛奕悠然紧张起来,又在画室里待了一下午。 第二天盛奕陪荣裕去医院拆石膏。 荣裕的伤恢复得很好,因为一开始就伤得不是很严重,再休养一个月就差不多能完全恢复了。 推荣裕离开医院时,盛奕满脸担忧:怎么办,过几天画展我就得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没关系。荣裕说,先把你的事处理好,不用担心我。 虽然荣裕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但盛奕还是心里一软。 医院走廊无人时,盛奕弯腰亲了亲荣裕的脸,心疼地摸摸他的头:画展一结束我就回来。 荣裕微笑了笑:好。 电梯下行时,盛奕一直弯腰在荣裕耳边说悄悄话,哄他开心。 某个瞬间,盛奕忽然察觉荣裕的眼神变了。 虽然荣裕很快从电梯门口收回目光,盛奕还是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 电梯门外的男生也很惊讶地看着他们,看起来很乖巧的脸上闪过一瞬不自然。 没想到还会遇见这个人,盛奕慢慢直起身,微皱了下眉:季子初? 季子初不敢和荣裕对视,扬起略显僵硬的微笑,走进电梯:哥。 荣裕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 盛奕对这个再婚家庭的弟弟谈不上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他记得这孩子一直挺喜欢他的。 只不过盛铭的第二段婚姻没有维持多久。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应该是在他高三的时候就离婚了。 因为盛铭破产。 但他记得,离婚后盛铭还是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俩,后面的记忆,他就想不起来了。 嗯。盛奕心情复杂地应了声,问:你妈身体还好吗? 盛奕记得那个女人身体不太好,每天都要喝很多中药。 但具体是什么病他也不知道。 季子初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很小:嗯。 见季子初似乎没有想继续说话的意思,盛奕就没有再问。 到了一楼,季子初先出了电梯,回头小声:哥,我先走了。 盛奕点了下头。 看着季子初匆匆转身,盛奕推着荣裕走出电梯,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季子初停下脚步,迟疑回头,又不小心对上荣裕冰凉幽暗的眼眸,瞳孔恐惧一颤。 想着这对母子因为盛铭破产也受了不少苦,盛奕拿出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季子初完全愣住了。 回过神,他看向盛奕的眼神有点迷茫。 季子初下意识看向荣裕,荣裕坐在轮椅上低垂着视线,没有想和他眼神沟通的意思。 犹豫片刻,季子初加了盛奕的微信,那我先走了。 去吧。收起手机,盛奕对他笑了笑。 哥哥再见。季子初只看了一眼那温暖的笑容就快速移开眼,攥着手机低头快步离开了医院。 这孩子,怎么见我跟见鬼一样。盛奕挑眉看着季子初急促的脚步,转身回到荣裕身后推动轮椅,不过还是没怎么变,傻乖傻乖的。 回家吧。荣裕说。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吃学校外面的鲷鱼烧,先陪我去买吧。盛奕推着荣裕等不及地小跑起来,对了,还可以买几个回去给妈妈,她应该会喜欢的。 荣裕无奈地笑:慢点,别碰到人。 让司机把车开去中学附近的鲷鱼烧店,盛奕让荣裕在车上等,自己下车去买鲷鱼烧。 鲷鱼烧店的阿姨还是那么热情,这次还多送了几个,笑眯眯对盛奕说:哎呀,一看到你,我好像都跟着年轻了,以后也要常来啊,阿姨请你吃。 盛奕隐约想起,以前高三几乎没有生活费的时候,他就经常买鲷鱼烧当饭吃,那时阿姨也每次都多给两个,让他在捉襟见肘的生活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盛奕咬了一口刚烤好的红豆馅鲷鱼烧,满足地叹息一声,玩笑说:不用您请,我嫁豪门了,家里有钱。您要是想开分店一定联系我。 阿姨被逗得直乐: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差不了,好看的孩子都有福气。 那我是挺有福气的。盛奕也不谦虚。 看见后面车窗内的荣裕,阿姨对荣裕温和地笑了笑。 荣裕在车里礼貌点头。 好好珍惜身边的人。阿姨意味深长地对盛奕说,对你好的人,有时候不会让你知道。 嗯。盛奕微笑道别,阿姨再见。 看着盛奕的背影,阿姨欣慰又感慨,不自觉回忆起那些盛奕永远不会知道的过往。 几年前,盛奕还在上高三,正是盛铭破产后生活最困难的时候。 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雪上加霜,那一年盛奕又和荣裕闹掰了,搬离了荣裕家。 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超市或者这家鲷鱼烧小铺子解决。 但盛奕从来没有表现出丧气的样子,依旧每天很有活力,明朗笑容还是经常挂在脸上。 在阿姨的记忆里,那一年盛奕每天中午和晚上总是火急火燎跑来排队,却不像之前那样一次买好多种口味,每次只买一份。 拿到手没几秒就吃完了,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家鲷鱼烧店在这里开了很多年,阿姨见了太多这个年纪的学生,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家里可能出了状况。 还没等她给盛奕提供免费赠送的鲷鱼烧,一天早上,一辆豪车停在店铺前。 挺拔高挑的男生穿着整洁的校服下了车,在柜台上留下一叠现金,拜托她以后多照顾盛奕。 那之后,盛奕每次来都能幸运地买到馅料最多的鲷鱼烧,而且还买一赠二。 高三课业最忙的那阵子,还有高考生专享优待,附送牛奶和水果,甚至还有维生素补充剂。 托这家店的福,最困难的高三那一年,盛奕的身体状况一直保持得很好。 阿姨真是天使。盛奕坐在车上开心地吃着鲷鱼烧,还在感慨:以后我卖画赚钱了,一定要给阿姨投资,让她开分店。 现在也可以。荣裕在身边含笑看着盛奕,重复刚才听见的话:你已经嫁入豪门了。 没想到竟然被荣裕听见了。 盛奕耳朵一红。 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馅料,他酷酷纠正:是赘入豪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补偿二更感谢在20210717 07:30:38~20210719 05: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虹虹不想起床 4瓶;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爱他 又过了几天, 送展的作品终于都准备好。 盛奕这次只是过去参展,也就几天就回来了,没什么要带的行李。 临走前一天, 梁叶联系了他, 说想和他见一面。 盛奕决定带着荣裕一起赴约。 我可以去吗?荣裕有点犹豫,出门前又站住,会不会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盛奕握住他的手放进兜里,拉他出门:我没有想对你隐藏的秘密, 如果舅舅有重要的事要说,那你更要跟我一起去。 荣裕目光动容, 任盛奕拽着他上了车。 到了约定好的古朴餐厅,服务生穿过竹林小路将两人引导雅厢。 涓涓的流水声中, 梁叶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棉麻衣裤,正出神地望着手里的茶杯。 像个隐居于山林中的自然人,一身超然脱俗的气息。 见到梁叶, 盛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从小经常通过另一种途径听到的名字, 竟然是他的亲人。 梁叶听见脚步声,略抬起头,对两人和蔼地笑了笑, 似乎对盛奕会带荣裕来没有意外。 这段时间梁叶已经把盛奕的成长经历都调查清楚。 过去二十几年, 他刻意忽视想知道的一切,过着和盛奕的家庭互不干涉的生活。 现在束缚已经随着陆英的离开消失,他只想把这二十多年他最惦记的人的人生轨迹彻底了解清楚,弥补他失去的参与权。 你是荣裕,小奕的男朋友。梁叶亲和地笑着伸出手,抱歉, 太想要了解小奕这些年的生活,我做了一些调查,希望你不要介意。 梁叶全都知道,反倒让两人觉得轻松。 荣裕起身和梁叶礼貌握手,舅舅好。 谢谢你们一家对小奕这么多年的照顾。梁叶给荣裕倒茶。 荣裕稳重地用手拿住茶杯:是应该的。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梁叶缓缓摇头,目光感激:是你们的善良,拯救了我唯一的外甥。这份大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梁叶又给盛奕也倒了杯茶,没有说问候的话,就像朝夕相处的至亲一样对他无言一笑。 目光里饱含着深沉的宠爱和呵护。 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在盛奕的心底滋生。 和荣家提供给他的帮助不同,他感受到完全来自亲情的保护。 在这样的对比下,他对荣裕的感情,似乎也变得更加纯粹。 但盛奕还是发现了梁叶的变化。 梁叶似乎苍老了一些,上次还是满头黑发,这次却多了许多白色的发丝。 温柔的笑容中也多了一些深刻灵魂的悲伤。 梁叶还是深深凝视着盛奕的眼睛,感叹说:知道吗,你和你母亲的眼睛,都遗传自你的姥姥。 姥姥?盛奕惊讶地睁了睁眼。 完全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听到关于姥姥的事。 盛奕有点开心,又有点迟疑地问:她还在吗? 当然。梁叶把手搭在红木椅的扶手上,欣然温声说:你的姥姥是一名公共艺术家,已经定居在冰岛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们去探望她,她也一直很记挂你和你的母亲。 那姥爷呢?盛奕问。 你的姥爷是很了不起的华人服装设计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梁叶说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大人物姓名。 盛奕惊讶地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和荣裕对视。 荣裕也听过这个名字,是屈指可数的世界级华人服装设计师,创下的人生成就已经是真正的艺术大师级别。 但他盛奕忽然想起什么,神情难过起来。 去年已经走了。梁叶平和地点了下头,缓声说:没有痛苦,离开得很安详。他一直想知道你们母子的消息,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盛奕沉默着点了点头。 分卷(67) 知道你也选择了艺术行业,姥姥很开心。梁叶笑着说,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冥冥指引。 盛奕这才发现,梁叶笑起来和母亲有几分神似。 像透过薄云的阳光,温柔又明亮,非常亲切,没有任何过分耀眼的伤害力,却能驱散人心中的阴霾。 所以只有妈妈没有选择艺术行业。盛奕笑说。 梁叶看着盛奕的目光又变得深远,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事实上她从小就显示出了惊人的艺术天赋,只不过她有自己的梦想,你的母亲一直想成为一名伟大的律师。 我知道。盛奕垂眼说。 妈妈一直很喜欢自己的职业,一直很努力,在他和工作之间寻找平衡。 盛奕记得,妈妈第一次手术刚恢复,就立刻投入了工作状态。 这些,即使那时盛奕还很小,也是可以看得到的。 荣裕在桌下握住盛奕的手。 盛奕喝了口茶,鼓起勇气问:舅舅,我想知道 话音未落,梁叶闭眼说:下面我要说的内容,可能会让你对我的好感有破灭。 盛奕愣住。 这些事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家丑,我不介意完全向你坦白。梁叶睁开眼,看向荣裕:如果你不介意让荣裕也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 我不介意,他有权了解有关我的一切。盛奕摇了摇头。 梁叶淡淡一笑,笑意很快消失在深邃的眼底,看着桌面上的茶具说:你母亲和家族关系的破裂,与我有关。 盛奕: 仿佛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旧事,梁叶对这件事的判断早已超然而客观。 他的语气平静又坦然:我爱她。 !!! 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还是用这样无悔的语气说出来,盛奕的视线不知所措地晃了晃。 一向从容的荣裕也震惊地抬起眼睫。 把茶杯拿起又放下,梁叶垂眸苦笑:或许你们无法接受这样背德的爱慕,世人也无法接受。但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爱情的萌芽本就是奇迹一样的诞生,是一种无法忤逆的自然规律。虽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但我很感激这段坠入爱河的经历。 见盛奕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梁叶安抚道:放心,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虽然因为无法克制那种强烈的冲动,也对她坦白过,但这促使了她更坚决地选择盛铭,并且决定为他和家人断绝联系。我也遵守了约定,再也没有去打扰过她。 为什么?盛奕终于能发出声音。 你的姥爷认为盛铭不是一个适合托付终生的人,他看出盛铭心性不稳定,善妒,猜疑,并且有极端倾向。知道这样说可能还是无法让盛奕理解,梁叶平静地解释:盛铭为了陆英自杀过三次,都是因为怀疑她不爱他。 盛奕: 童年时期目睹的一些极端画面,再次在盛奕脑海里上演。 他闭了闭眼。 讽刺吗?梁叶不甘地捏紧扶手,据我了解,陆英死后没过几年他就再婚了? 抱歉,我无意诋毁你的父亲。梁叶让自己平复下来。 盛奕心情复杂,缓缓摇头。 看向梁叶的目光有了几分怜悯。 荣裕垂着眼睫,安静地旁听着。 盛奕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梁叶却越过桌面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好孩子,虽然盛铭没有对你尽到父亲的责任,但我希望你相信,你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盛奕愣了片刻,微笑了笑:我知道。 这件事,盛奕从未怀疑过。 虽然盛铭没有像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给过他父爱,但盛奕从来没有恨过他。 孩子灵敏的心性都是可以直觉到真相的。 所以决定远离盛铭时,盛奕也只是看出了盛铭的极端倾向,想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当然也失望过。 但在醒来听到盛铭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后,盛奕就已经彻底原谅他了。 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提前打破我和陆英的约定,让她在愧疚中离开。梁叶眼眶泛红,如果她愿意回头看看,其实全家人早就已经原谅她了,一直在等她自己想通回家。 梁叶摇头:陆英就是这样的人,总以为自己活得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在我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妈妈离开前,总是一个人发呆。盛奕回忆说。 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总是笑着的眼睛是悲伤的。 盛奕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 傻丫头。梁叶苦笑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爱不能原谅的?她都原谅了我这个哥哥的背叛,为什么会觉得爱着她的我们不能原谅她?盛奕轻叹了一口气,微笑说:或许她现在已经知道。 她知道了。梁叶垂落的眸光轻晃,前些天我去看过她。 盛奕有点惭愧地默了默。 醒来后他还没有回去看过妈妈。 也许是一种潜意识里的逃避,他好不容易才学会告别,不想再执念什么不放。 结束了气氛稍显低沉的对话,三人温馨地一起吃了饭。 我和你的老师联系过了,他不愿意放你。告别前,梁叶起身穿上外套,对盛奕玩笑说:没想到我的外甥会成为我死对头的徒弟,这真是太遗憾了。如果你厌倦了那个老古董,舅舅随时等你。 还以为梁叶和图辛莱互相看不顺眼只是传闻,盛奕听笑了:好的。 一起前往停车场,梁叶拍了拍荣裕的肩膀,再次认真感谢:谢谢你,过段时间忙完工作,我会登门向你的家人们道谢。 欢迎您来做客。荣裕礼貌说。 等候在车门边的助理帮梁叶打开车门,梁叶坐上车,亲切地对两人挥挥手。 看着开远的车,盛奕还有点不能改口,下意识说:梁叶老师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嗯。荣裕也认同。 不能被世俗接受的所谓感情,竟然可以那么坦然地对别人说出口,并且丝毫没有悔恨,还劝盛奕原谅他昔日的情敌。 那么洒脱又自由,完全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作品那么有魅力的原因吧。盛奕出神地说。 盛奕突然思路一偏,坏心眼地勾起嘴角说:好想看他和图老师坐在一起的样子,以后我一定要窜个局。 荣裕无奈地揉了把盛奕的头:这么爱看热闹,不愧是双子座。 唉?盛奕惊讶转头,你也研究星座了? 荣裕不能容忍自己有盛奕知道他不知道的知识盲区,这一个月恶补了占星知识。 凭借着超强的学习能力,现在小裕老师对星座知识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越了盛奕和杨月,随手帮人看个星盘没有问题。 牵着盛奕走向他们的车,荣裕只是淡定说:简单了解了一下。 坐上车,盛奕还揪着荣裕问:那你相信吗? 荣裕冷静说:不信。 为什么?盛奕说,我觉得挺准的,你的性格完全就是按照你的星盘长的。 因为荣裕的腿伤还不能开车,车上还有司机。 荣裕习惯性在腿上把玩着盛奕的手指,用客观的语气说:因为它说我们不合适。 盛奕: 盛奕好笑地认同说:这点确实不准。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盛奕懒洋洋靠在荣裕的肩膀上,半阖着眼,还在不住回忆刚才梁叶说的话。 解开了一直以来好奇的问题,答案却比他想象中更充满意外和温暖。 他又拥有了更多的家人。 拥有了更多的爱。 在这之前,盛奕一直对事情的真相有种莫名的恐惧。 但真相告诉他,他所惧怕的,其实都是他的幻想。 一种绝对的安全感,让盛奕卸掉了无形压在他身上的精神负担。 他闭上眼,舒适地长呼了一口气。 荣裕。感受着手指上的轻捏力度,盛奕忽然仰起头,在荣裕耳边小声说,我想亲你。 荣裕垂眼和盛奕对视几秒,低头在盛奕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盛奕不够地抬起下巴。 荣裕眸色微沉,又低头迎上去,轻吮盛奕的唇瓣,含住他的舌尖温柔呵护地勾舔。 已经很小心了。 还是发出了一点暧昧的细微水声。 年轻的司机在前面专心看着路面,很敬业地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许久许久。 荣裕克制地离开盛奕的唇,用拇指帮他擦去下唇的水光。 盛奕被吻得有点缺氧,浅色的双眸蒙了一层水雾。 想起什么,他把脸贴在荣裕的手臂上,思索着说:小裕,你说过,我们之前闹掰是因为我的错。 荣裕缓缓眨眼,看着手里盛奕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他的食指关节上掐下一道印。 好像面对已经失去可讨论性的历史事件一样,嗯了声。 荣裕显然不想多讨论这些不愉快的过去了。 但盛奕的心还是沉了沉,不安地问:那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荣裕说。 能让荣裕不理他一整年的错误,想也知道有多严重。 盛奕抿了抿唇,离开荣裕的肩膀坐直,有点迷茫,又有点难过地低着头。 荣裕转头看着盛奕,抬手用指背蹭了下写满不开心的脸,轻声说:没有怪过你,为什么要原谅你。 盛奕缓缓和荣裕对上视线,真的吗? 荣裕望着那双水中琥珀般清澈漂亮的眼睛,静了静,平静地告诉他: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你都可以伤害我。我永远不会责怪你。 盛奕的双眼有点怔然:为什么? 荣裕打量着盛奕的眼睛,对他微笑了笑。 过去,他会记得盛奕从小到大的每一次依赖他的样子。 未来,他会记得盛奕说爱他的样子。 捏着盛奕的手指,荣裕看向窗外流动的干净街景。 因为说不出口,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9 05:58:12~20210719 15:2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果糖 10瓶;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画家 出发那天, 盛奕没让荣裕送他。 他在庭院里和荣裕拥抱告别,因为对作品的初次展出感到紧张,抱得很用力, 要是他们不喜欢怎么办? 荣裕用手掌从上到下轻抚他的背, 帮他缓解紧张的情绪,不要怕,没有会不喜欢你。 我是说我的作品。盛奕笑说。 你的作品就是你。荣裕说,你会是最好的画家。 盛奕的心悠然平静下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推开荣裕坐上车,扒着车窗挥手:等我回来。 荣裕点头:嗯。 盛奕假哭了两声, 从车窗里伸出手:老公,我舍不得你。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分开。 荣裕好笑地握了握他的手, 别装。 走了。盛奕笑起来,给了荣裕一个飞吻,不放心地嘱咐:乖乖在家休息, 不要瞎忙。 先把自己的事忙好。荣裕无奈说。 Ares在荣裕身边对盛奕呜呜了几声。 盛奕说:乖儿子,看好你爸, 别让他进书房。 像是听懂了盛奕的话,Ares很有责任感地汪了一声。 车缓缓驶离庭院,荣裕目送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带着Ares去散步。 一个人坐在前往机场的车上, 盛奕的表情变得严肃,精神状态又有点紧绷。 毕竟是自己的作品第一次接受正式的检验,这决定命运的一刻,几乎和高考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 甚至对盛奕来说更重要。 凌也在微信上给他发来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盛奕:【在路上了[发抖]】 凌也:【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盛奕:【你准备得怎么样?】 凌也:【你可真会找时间走,这几天帮老师一起准备画展,我已经两天没睡了。】 盛奕:【我看你是紧张得睡不着吧?】 凌也:【快滚回来。航班信息发给我, 我先去补个觉。】 知道有人和他一样紧张,盛奕又觉得好受了点。 飞机在札幌降落,凌也开车来接,直接带盛奕去了基本已经完成了布置的展览馆。 巨大空旷的展馆共有三层,大部分参展画家的作品都已经挂上了,盛奕的作品因为上交得有点晚,还没有被展出。 展览策划的工作人员还在展馆里忙碌,盛奕和凌也一起先转了一圈。 琳琅满目的各类风格作品,让盛奕发现,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有些作品一看就是磨砺了多年。 天赋和努力,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盛奕的心态变得谦虚,好像又没有那么在乎结果了。 回到木屋别墅,铃木美雪已经做了一大堆好吃的等他们,见到盛奕热情地打招呼:你可终于回来了。 图辛莱抱了抱盛奕,笑说:刚才和其他评审员一起看了你的作品,太令我惊讶了。 盛奕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尽力了。 昨天盛奕的作品就用国际快递寄过来了。 图老师接到电话上了楼。 分卷(68) 你有几幅画改了挺多。凌也坐到吧台上吃了一根刚炸好的天妇罗,眯起眼回头对盛奕说:谢谢你让我了解到,恋爱脑原来也能带来有用的灵感。 羡慕就直说。盛奕抢走凌也手里的虾吃掉。 凌也:呵呵。 对了,给你说个好消息。盛奕坏坏勾起嘴角,怼了下凌也的胳膊。 凌也啧了声闪开手臂。 杨月盛奕故意拖着长音,接过美雪递来的薯条和番茄酱,谢谢美雪姐姐。 美雪又把蛋黄酱也放到他面前,打量他:小奕好像胖了点。 我真胖了?!盛奕倒吸一口气,忙拿出手机照了照。 以前太瘦了,现在刚刚好,看起来很健康。美雪说。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胖了盛奕迷惑地摸摸脸。 凌也等了半天,忍不住瞥去一眼,把话题扯回来:你见到她了? 是啊。盛奕拿起一根薯条沾了蛋黄酱,说:她看起来不太好。 凌也愣了下,慢慢垂下视线,怎么不好? 盛奕摇头叹息:孩子学习压力太大了,那黑眼圈重的。 凌也松了口气,斜了盛奕一眼,好消息呢? 放心吧,她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盛奕拍了拍凌也的肩膀:她把你忘了。 凌也: 盛奕还绘声绘色地给他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对话。 看着凌也越来越难看的表情,美雪在旁边憋不住偷笑。 说完,盛奕被凌也可怜的样子唤起了一点怜悯心,好心劝他:你要是再不想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她,人家可就真把你忘北冰洋去了。 凌也沉默着喝了一口水,犹豫地看着手机。 谁还没个关窍的时候呢,可以理解。盛奕作为过来人,很有经验地开导说:不过你最好快点清楚,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美雪在厨房里擦着盘子,认同说:小奕说得没错,适合谈恋爱的年纪就那么几年呢。 凌也捏紧水杯,忍无可忍地开口:你们可以安静一会儿吗。 图辛莱打完电话,二楼叫盛奕:小奕,你来一下。 好。盛奕忙起身跑上楼梯,边噔噔噔上楼,还不忘回头鼓励:加油啊,少年。 凌也闭了闭眼。 图辛莱在书房里对盛奕说:我还是希望你能把那幅作品展出,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当然,你目前这几幅作品也很出色,看你的选择。 盛奕犹豫许久,说:我要先问一下荣裕。 可以,只要展览举办之前做出决定就好。图辛莱温和说:知道为什么那幅作品会这么让我青睐吗? 盛奕摇头。 图辛莱端起咖啡,欣慰说:我在那幅画里,看到了你的自我。 他的自我? 盛奕愣了愣。 一直以来,你的成长速度确实是别人难以企及的。图辛莱说,但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大部分时候,你还是在按照着我的指引创作。即使我已经不再指导你,你还是困在我的影响中。 图辛莱:只有那幅画,你完全遵从了自己的心境。 盛奕陷入沉思。 图辛莱端起咖啡杯,笑说:我第一幅被世界认可的作品,就是我打破对自己的束缚那一刻创作出来的。 盛奕想起让图老师一夜成名的那幅画,的确是目前为止图老师自己都难以突破的历史性神作。 艺术品能让人类逃出自然规律,看清自我,是人类用自我创造出的奇迹。图辛莱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如果能让那份伟大的爱影响更多人,为什么要只爱一个人呢? 听到这里,盛奕忽然就明白了。 他的眼睛明亮起来: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图辛莱微笑点头。 盛奕立刻跑出书房。 回到房间,盛奕给荣裕发去视频。 盛奕只说了一个开头,荣裕就同意了他的决定。 知道画展就在后天,荣裕说今晚会把画送过来。 谢谢你。盛奕深深地被感动,眸光轻晃。 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理解他,那就只有荣裕。 荣裕在视频里笑了笑:等我。 嗯!盛奕开心点头。 当晚盛奕去机场接到了荣裕,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把脸埋在荣裕的肩膀,再次认真地说:谢谢你。 荣裕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清冽气息,一手夹着完美保护好的画板,一手搂住盛奕的腰:好了,快点把画提交上去。 盛奕最开心的还是荣裕也能来参加这次画展,兴奋地把荣裕带回木屋别墅。 荣裕珍重地亲手把画交给图辛莱,拜托您了。 图辛莱拍了拍他的手臂:感谢你。 我没有做什么。荣裕看向盛奕:创造出奇迹的是他。 第一眼看到这幅画,荣裕就知道,这幅画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和世界分享这份爱的准备。 盛奕和荣裕相视一笑。 新时代画展正式举办的第一天,一幅名为You的画作轰动了艺术界。 当天的世界艺术媒体几乎都被这幅作品占据。 每一个在画前驻足的人都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静止不动的蓝色画面中,那一缕红色在每个人眼中呈现出不同的样子,在观者和艺术品之间形成了二次互动创造。 许多人因为这幅画,想起了自己遗失已久的纯真爱意,眼眶湿润。 这次画展还在网络上进行了全景3D观展,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都可以通过网络看到每一幅作品。 无数网友都被这幅蕴含着极大爆发力的画吸引,直接将You送上了热搜。 大部分艺术作品很难被大众欣赏。 但这个作品却打破了审美的界限,让普通人也能从中获得强烈的感动。 人们开始好奇这幅伟大作品背后的艺术家。 每一次世界性的革新艺术展,都会诞生一两个了不起的新人艺术家。 因为艺术教育的普及,这次更迭艺术界的新时代画展也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 初次登上世界舞台,盛奕没有想太多结果。 他只是想走上真正的梦想舞台,去发现更多的可能。 但命运带给他的却更多。 不可避免的,盛奕的名字冲上热搜时,是作为图辛莱的学生。 盛奕早就预料到了,他也愿意被这样看待。 能有一个这样了不起的老师,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之一。 但情况远比他想象得好得多。 网友们更多地还是讨论他的作品,作为伟大的当代画家图辛莱的学生,在大众的眼中只是一个附属的荣耀。 当晚B大美术学院的艺考成绩正式发放。 网友们又惊讶地发现,盛奕的名字以最高分出现在榜首。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子吧?】 【没有学过艺术鉴赏,但You让我看哭了,莫名感动[流泪]】 【我见到过他!我们一个考场的!我亲眼看见他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考试!绝对大神!】 【我姐姐在画展当志愿者,你们敢信有人愿意花两千万买下新人画家的画吗?】 【什么?已经卖出去了?不要啊我还想去看!】 【没有卖啦,画家说这幅作品已经有主人了哦,不过以后有机会还是会展出的。】 【天,这个画家的所有作品都在我的审美上跳舞!】 【你们都没有发现华点,这个画家才二十一岁!而且好!他!妈!帅!】 【我直接,嗨老公~】 【B大新一代校草预定。】 【呜呜呜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今年和男神同校。】 【这水平,应该不用文化课考试就可以录取了吧?】 接受了一整天不间断的采访,盛奕感觉自己已经说完了一辈子的话,气血全部被耗光。 全球信息化的时代,成名只需要一次信息爆发的瞬间。 盛奕还无法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关注,结束了一个采访后进休息室躲避。 凌也的作品也受到了许多关注,来休息室找盛奕去庆功时被记者们缠住。 盛奕悄悄打开一个门缝想看看外面有没有记者,一只手直接从门缝里拽走了他。 惊了一下,盛奕被严严实实揽进一个清冽的怀抱。 荣裕给盛奕扣了一顶鸭舌帽,捏了捏他紧绷的后颈,垂眸含笑看着他说:大艺术家,工作结束了? 小裕。盛奕看见荣裕眼睛一亮,开心地扑上去抱住。 那边凌也还在酷酷地应付记者,给了荣裕一个眼神。 先出去。荣裕牵着盛奕的手走无人的专用通道,快速离开展馆。 在地下停车场坐上车,图辛莱在前座回头欣慰笑说:辛苦了,托你的福,老师今天又上了一次头条。 盛奕后知后觉兴奋地脸红,不太好意思地说:都是您的功劳。 荣裕帮盛奕摘下帽子,理顺他的被蹭乱的发丝,微笑说:等下去庆功。 我今天可以喝酒吗?盛奕需要酒精来平静一下心情。 可以多喝一杯。荣裕说。 Yes!盛奕握了握拳,凌也怎么还不下来? 没一会儿凌也酷酷地从电梯口走出来,坐上驾驶座:去哪家店? 我订好了。荣裕说了一个当地有名的传统日料店。 虽然荣裕说了只让盛奕多喝一杯,但看见盛奕彻底放松下来的样子,也没忍心拦着,就心软地放纵他喝了很多酒。 凌也这段时间压力也很大,也醉得有点厉害。 但跟盛奕比起来,凌也那点醉意就是微醺。 小裕,手给我。盛奕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醉醺醺地拉过荣裕的手。 荣裕直觉不妙,打量着盛奕泛红的锁骨和朦胧的眼睛,无奈地把手递过去,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凌也和图老师还有美雪在那边说笑,盛奕就在这边专心地给荣裕画手表。 你想要什么样的?盛奕一脸认真地抬头问。 盛奕没说要给他画纹身,荣裕已经很欣慰了,往后撑着榻榻米看着他说:你喜欢的。 盛奕的身体不受控制轻轻晃动,很专注地思考了几秒,拿笔在荣裕干净的手腕上画了一个卡通的儿童手表。 画完又趴在桌子上给自己也画了一个,嘴里小声嘟囔着:我要和你戴同款 荣裕垂眸欣赏自己手腕上的价值千万的手表,莞尔自语:还不错,可以多留几天。 盛奕画完自己的表,和荣裕的手腕贴在一起,幼稚地对他笑说:合体。 荣裕眸色深了深,平静地配合他的幼稚:变身。 盛奕笑起来,倒进他怀里,事不关己地吐槽:这位小朋友,你多大了? 不准再喝了。荣裕捏了捏他的脸。 盛奕已经睡着了。 荣裕垂落的眸光变得柔软,往上捋起盛奕的额发,用拇指轻轻摩挲他光洁的额头 庆功宴结束,荣裕买了单,给大家安排了札幌市区内的酒店,还叫来了几辆车来接。 安顿好其他人,扶着摇摇晃晃的盛奕出去透气。 盛奕在店门口看见一只三花猫,松开荣裕去和猫打招呼:小猫咪,你好啊。 肥肥的三花猫竖起尾巴,讨好地用头蹭盛奕的腿。 盛奕萌得心都要化了,把三花猫抱起来对荣裕眼睛亮亮地说:我们把它带回去,给Ares当妹妹。 荣裕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了眼店门外的猫碗,说:不可以偷别人家的猫。 不。盛奕脸颊醉红,抿着唇耍赖跺脚,我就要它。 三花猫从盛奕的怀里跳走,钻进了树丛。 你看啊,你把妹妹气走了!盛奕生气地坐到地上,别过头:都怪你。 荣裕轻叹一口气,走过去伸出手,起来,地上凉。 盛奕气呼呼:你把妹妹找回来。 荣裕好笑看了盛奕几秒,在盛奕面前蹲下,荣裕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声线清冷地说:找不到了,你可以再生一个。 那也行盛奕很好哄地抬手搂住荣裕的脖子,快,我们快去生妹妹。 荣裕把盛奕横抱起来往车的方向走,提醒:你自己说的。 嗯。盛奕视野模糊地眯起眼,咬了一口荣裕的脖侧,含糊着说:Ares一定很高兴。 回到荣裕早前在札幌置办的房产,盛奕连人带衣服被扔进宽大的浴缸温水里。 盛奕恍然惊醒,下意识伸手要抓住什么。 头要沉进水里的前一秒,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他的头。 荣裕把盛奕的胳膊抓到自己的脖子上,低头热烈地啃咬舔.舐着盛奕的嘴唇,随手把盛奕湿透的衣服扔到地砖上。 等盛奕的声音被堵住发不出,舌尖上弥漫着清酒的醇香。 在水里身体不住下滑,让盛奕有点慌张,抓着浴缸边缘想要起身。 荣裕扣住盛奕的肩膀不允许他逃离,变得温热的手指安抚地轻按他的后颈。 分卷(69) 盛奕酒醒了一些,有点眩晕地抬眼。 荣裕漆黑的眸色前所未有的深沉,身上的白衬衫被水浸湿,透出性.感清晰的胸肌和腹肌轮廓,额发也沾了水,湿哒哒地凌乱在长睫上。 水珠顺着喉结和修长的脖颈滑落到锁骨,最后流进打开两颗扣子的衬衫领口。 盛奕看傻了。 瞬间感到口干,鼻子发涨,差点流鼻血。 这样的荣裕,也太欲了 荣裕一手托着他的背,再次俯下身,用牙轻磨着他的耳垂,哑.声在他耳边说:补偿我。 盛奕快要融化在荣裕的怀抱里,紧紧攀着他的背,湿润的睫毛晕开浴室的灯光。 好。 第71章 喜欢 浴缸的水满溢了一地。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 还是荣裕的温度。 盛奕感觉周身的水快要沸腾。 热得他无法呼吸。 只能从荣裕那里接过救命的氧气。 荣裕残忍地控制着给氧的频率,在盛奕的双眸失神时才抬起他的头,用温热的唇温柔地缓解他。明明是罪魁祸首, 却还问他还好吗, 要不要结束。 在盛奕做出回答之前,却又彻底剥夺他的选择权。 只允许盛奕不断为他沉沦。 盛奕的呼吸和意识完全乱了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艰难地眯开眼,发现荣裕还是好整以暇的样子。 只有那张脸, 在湿意和雾气的衬托下俊美得带着光晕,宛若被召唤到人间的大天使。 洁白神圣的羽翼化作身上湿透的白衬衫, 黑长睫羽湿润垂敛,用清冷的黑眸清醒地审判着眼下的人。 根据盛奕沉沦的程度, 决定惩罚还是奖励。 两只交扣的男人的手摁在浴缸白色的瓷壁上,透明的水一次又一次漫过指尖。 盛奕放弃了找回自我,信任地把自己交给荣裕。 放松身体, 他闭着眼整个人沉入水中。 荣裕追着盛奕沉下去,在水下安抚地轻揉他飘动的柔软发丝, 满意地给了他一个奖励的深.吻。 在最后的热吻中,盛奕入了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于危险的迷雾中,被冥冥地蛊惑着, 无知无觉穿过凉凉的雾气, 靠近月下礁石上的人鱼。 人鱼缓缓转头,用漂亮无情的深蓝色眼睛看着他。 迷雾渐渐散去,月光下,蓝银色的鱼尾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他着迷地伸出手,小心地触碰冰冷的鳞片。 一瞬间,他被人鱼拖入漂浮着粼粼月光的海洋。 盛奕坠入了被体内另一个自我彻底掩藏的一段过去。 那天的夜空乌云密布,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托着行李箱带着小杰从荣裕家离开,兜帽拉得很低,没有回头。 荣裕在门内看着他,眸光很凉。 小杰跟在他身后,不断回头望向荣裕,似乎在期望荣裕说出挽留的话。 直到盛奕淋着雨走出庭院的大门,荣裕没有说一个字。 盛奕加快脚步,回到了那个许久无人居住的家。 关上门,他低头呼出一口气,用力蹭了一下眼睛。 小杰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看向门,似乎想让他回去。 盛奕眼眶泛红,对小杰牵强一笑,蹲下来摸了摸小杰的头,哑声说:对不起,小杰不可以了。 小杰很温柔地舔了舔盛奕的手心。 用力抱住小杰,盛奕用脸蹭了蹭小杰的毛。 彻底整理好心情,再抬起头,他的目光坚强起来,微笑说:我会学习照顾你的。 盛奕自己不太熟练地把家里的灰尘清扫了一下,被浮起来的灰尘呛得咳嗽不停。 小杰也一直在旁边打喷嚏。 盛奕已经上了高三。 开学前夕,盛铭的公司出现了重大的财务危机,不到一个月,整个公司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濒临破产。 从来没有了解过盛铭的生意,盛奕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只知道,从现在开始,他需要靠自己生活。 过去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导致他没有存下任何钱,盛奕算了算自己身上的生活费,不到一千块钱。 盛铭似乎欠下了巨额债务,在公司破产前就和再婚的妻子离了婚,现在不知去向,根本联系不上。 盛奕翻了翻厨房,找出了一袋还没过期的方便面。 说来可笑,他还是第一次正经下厨。 之前唯一一次涉足厨房,还是给荣裕做巧克力。 把面和调料胡乱扔进水里,盛奕就没再管了。 二十分钟后再回来看,水都快烧干了,面条看起来黏糊糊的。 自嘲地笑了笑,盛奕端着小锅坐到餐桌旁。 旁边的落地窗正好能看见荣裕家。 房子里亮着温暖明亮的灯光。 小杰在旁边安静地吃着狗粮。 盛奕吃着煮糊的面,出神地看着对面房子的灯光,心想,荣裕应该也在吃晚饭吧。 今晚阿姨做了什么?是咖喱还是鸡翅? 盛奕低下头看看锅里,突然觉得面条难以下咽 吃完晚饭躺到空气冷清的卧室里,盛奕在没有人跟他抢床位的大床上肆意滚了滚。 滚着滚着又大字趴在床单上,无聊地长长叹了口气。 盯着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盛奕从床上爬起来,又忍不住趴在窗台上看向对面的房子。 荣裕的卧室亮着灯。 盛奕心想,这个时间,荣裕应该在学习。 不对,也有可能是在洗澡。 下巴搭在手背上,盛奕怔怔望着那个拉上窗帘的窗户,用手指蹭了蹭鼻子。 好想荣裕的味道。 盛奕立刻跳回床上,拿起手机搜荣裕同款的沐浴露。 看见好几个零的价格,是他手里全部生活费的好几倍。 不行,他还要给小杰买狗粮 盛奕的手无力地落到床上,失望地盯天花板上灯,怎么什么都这么贵。 一种无力感悠然让盛奕心生绝望,他的眸光暗淡下来,用冰凉的被子盖住脸。 刚刚整理好的坚强又变得不堪一击。 过去的十几年能和荣裕在同一个世界,仿佛是一场白日梦。 现在梦醒了。 现实就像一栋光秃秃没有装修的水泥房,荣裕的世界仿佛是传说中的童话故乡,有独角兽居住的地方。 过去,盛奕一直以为只要变得足够优秀,他就有资格永远留在那个童话镇里。 现在才发现,原来都是他幻想出来的美梦。 高二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盛奕终于逆袭进学年前四十,等到高三开学就可以去理科A班和荣裕在一起。 他做到了连老师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事。 结果真的同班了,他却主动逃得更远。 容许自己消沉了五分钟,盛奕振作起来。 他把卷子拿出来坐到靠窗的书桌上,对着荣裕的窗户和他远远一起学习。 虽然不能和荣裕一起出国留学了,盛奕还是想尽量考上好一点大学。 这样会让他感觉和荣裕的距离近一点。 就像朝着天边迈出了一步。 他想,能近一步也好。 高三开学还没多久,A班的所有同学惊讶地发现,班里关系最要好的两个人突然形同陌路。 盛奕不再和荣裕整天黏在一起。 谁也没有刻意变得冷漠,只是忽然间无视起对方。 或许在同学们眼中,先变的人是盛奕。 毕竟荣裕看起来一向对谁都是冷漠的。 下课后盛奕不再跑到荣裕的座位找他问题,体育课不再拽荣裕陪他去超市买水,中午不再和荣裕一起去食堂吃饭,放学后两人不再坐一辆车回家。 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了,也没有人敢问荣裕。 问了盛奕,盛奕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没怎么。 程文歌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他也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疏离。 他只知道盛奕家里破产了,最近盛奕过得很狼狈。 好几次想要帮忙,盛奕都拒绝了他的帮助。 后来可能是真的吃不起饭了,有天放学一起往外走,程文歌想拿自己的零用钱卡给盛奕,盛奕笑着拒绝,说:给钱就算了,我也还不起。要是真想帮忙,你帮我找个兼职吧。 程文歌蹙眉说:别闹了,周末学校都全天上自习,你哪儿有时间打工? 晚上可以。盛奕夹着滑板打着哈欠说,我可以少睡一点。 盛奕这么跟他见外,程文歌有点生气,没接他的话。 到了校门口,盛奕把滑板放到地上踩上去,忽然闻到一阵清冽好闻的气息。 他踩着滑板停下动作。 荣裕单肩挎着书包,没什么表情从两人身边走过,上了道路对面的车。 程文歌看着荣裕的背影,皱了皱眉,真够冷血的,这种时候竟然还和你置气。 不是他的问题。等荣裕过去,盛奕才敢怔怔望着荣裕的背影,失落地垂下眼,不要说他。 看看盛奕,程文歌欲言又止,虽然不是很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到底因为什么闹成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至于吗? 盛奕落寞地笑笑,没答,拍拍程文歌的手臂,抓着书包踩上滑板,走了。 滑行时盛奕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面试通过信息,回头朝程文歌开心笑说:不用帮我问了,兼职找到了! 程文歌: 荣裕坐在车里,看着从路边风一样滑过的男生。 盛奕踩着滑板危险地经过车路,差点和闯红灯急转的电动车碰到。 还好盛奕及时停下,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还是礼貌地对电动车的车主道歉,抱着滑板走人行道过马路。 荣裕手指不自觉用力攥着腿上的书包,拧紧眉头。 直到盛奕的身影消失在车来车往的道路拐角,荣裕的视线才从窗外冷冷收回。 少爷,可以走了吗?司机回头问。 荣裕心不在焉地垂下长睫,淡淡嗯了声。 盛奕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找到了一份兼职,可以晚自习结束后直接去工作,比较方便。工作内容也不复杂,整理货物兼顾收银台到十二点半,等到夜班的正式员工来接班就可以。 店长人很好,不忙的时候允许他看书学习。 和他一起在便利店做临时兼职的还有一个很可爱的高二学妹,才转学到鸿宇国际中学,叫安言。 安言家里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和盛奕同病相怜,而且比盛奕还要惨,几乎连饭都吃不起。 深夜店里无人时,安言低价买下四个快要过期下架的饭团,一边大口吃着一边云淡风轻地说:我被弃养了。 盛奕惊讶地睁了睁眼:弃养? 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吧?现实可狗血多了,不然那些编剧哪儿来的灵感。安言还能笑出来,以为被有钱人领养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这次的老爸外面有小三意外怀孕。有了亲生的,我就多余了。 盛奕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言吃了四个饭团还是摸着肚子,一脸没吃饱的样子,满不在乎地开朗说:现在没人管我,但我不想从这里退学,我喜欢这个学校,在这里说不定我能考上B大,以后就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了。 盛奕还有空担心别人:那你学费怎么办?这里学费超贵的。 我说他们要是不给我出学费,我就曝光他们。安言狡猾地眯了眯眼,勾起一边嘴角,他们是大名人,不敢不给我拿学费。 学费都拿了,那生活费为什么不给?盛奕不理解。 小气呗。安言又买两个特价的三明治,几口吃没一个,很可爱地鼓着腮帮子说:根据我这些年的观察,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盛奕心说荣裕就不。 两人的关系很快就亲近起来。 觉得这个学妹可怜,盛奕在学校里也经常照顾安言。 虽然盛铭还是一直联系不上,但有天盛奕突然被老师找去谈话,说学校现在有一笔助学金,因为他成绩优异,可以提供给他。 助学金到账后盛奕惊讶地发现数额很大。 甚至可以让他像以前那样挥霍到毕业,甚至上完大学。 但盛奕还是没敢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挥霍。 他不能确定以后还会发生什么,经过这一个月捉襟见肘的狼狈生活,差点被曾经最不放在眼里的金钱压垮,盛奕知道了金钱的重要性。 有了助学金和兼职的薪水,盛奕的生活好转了一些,有时候还能奢侈去学校的食堂吃饭,顺便请因为天生食量很大总是吃不饱的安言放开吃饱一回。 两人每天走得太近,盛奕又一直是很有话题性的人物,学校里很快传开了他们在恋爱的绯闻。 盛奕一向懒得理这些事。 他一心忙着准备艺考,每天兼职回家还要练画,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盛奕也是故意让自己忙碌起来的。 因为一闲下来,他就会很想荣裕。 每天在班里他要刻意无视荣裕的一举一动已经很艰难了,他怕一旦松懈下来,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又没皮没脸地黏上去求和好。 在家里练习人像素描时,盛奕因为太困走了神。 回过神,他看着画纸上的荣裕,眸光猛地晃了晃。 盛奕手里的铅笔掉在地上,怔怔看了几秒画上的人,他坐在椅子上弯下腰捂住眼睛。 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努力压制的感情,忽然汹涌地绞痛他的心脏。 盛奕深深呼吸,感到痛苦地摁了摁胸口。 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荣裕的一眼一笑。 好想回去 明明每天都有看见荣裕,为什么还是这么想他? 盛奕放下手,红着眼睛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对面已经关灯的卧室窗户,小裕 门铃忽然响起。 爸爸? 盛奕迟疑地回头,揉了揉眼睛,立刻跑去开门。 荣裕穿着运动服站在门外,额发潮湿,好像刚跑完步。 分卷(70) 比身后凌晨的夜色还深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移地看着他。 让盛奕朝思暮想的清冽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盛奕惊得张了张嘴。 只看了那张刚刚还萦绕在脑海中的脸一秒,他的视线心虚地垂落,往侧面挪了一步,挡住不远处画板上的素描。 咽了下狂跳的心脏,盛奕让自己尽量平静地问:有事吗? 荣裕静静看了他几秒,声线低沉地问:谈恋爱了? 盛奕疑惑抬眼。 看见荣裕的眼睛,他的心脏又是狠狠一撞。 盛奕的身体都跟着轻轻摇了摇。 再也移不开眼,盛奕思念地看着荣裕的脸,缓缓摇头。 荣裕默了默,打量着盛奕的眼睛,换了种问法:有喜欢的人了? 说不清的委屈悠然涌上来。 盛奕的眼睛渐渐变红,下意识用手指用力扣着门框。 不舍地盯着荣裕,盛奕故意拖延着结束对话的时间,很慢地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0 10:20:29~20210721 20:1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呜子、墨鱼射手 10瓶;谢闻舟 5瓶;嘤嘤怪 3瓶;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秋夜 第二天盛奕没精打采地回到学校, 发现荣裕竟然请假了。 老师也没提荣裕为什么请假,盛奕一上午的课都没听进去几句,一直趴在桌子上看着第一排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为什么请假? 盛奕想起昨晚, 荣裕好像半夜出去跑步。 入秋后夜里有点凉, 难道是感冒了? 老师正想找人上黑板做题,盛奕忽然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奇怪地回头看着盛奕,物理老师撑着讲台欣然说:看看人家这学习态度, 盛奕,上来秀一下? 盛奕在袖子里捏着手机:老师, 我想去厕所。 全班小声笑起来。 老师嘴角一抽:去吧。 盛奕拿着手机快速跑出了教室,跑上无人的天台, 拿出手机点开荣裕的微信聊天框。 上一次对话还是一个多月前: 盛奕:【小裕小裕,下课陪我去买吃的,好饿】 荣裕:【让你早上多吃点】 盛奕:【我想吃南门超市的烤肠!】 荣裕:【[OK]听课】 盛奕:【[困]昨晚没睡好, 又饿又困好难受。我睡一会,回家你给我讲题吧。】 荣裕:【睡吧。】 盛奕看着这些聊天记录, 嘴角微微勾起,又黯然地缓缓落下。 靠着天台的栏杆,盛奕在对话框上犹豫地敲了一行字:【小裕, 生病了吗?】 写完又删掉。 改成:【怎么没来学校?】 迟疑了十几秒, 再次删掉。 改成:【?】 最后还是删掉了。 盛奕坐到地上,烦躁地用头往后撞了几下栏杆,又把头埋到膝盖上。 手机忽然在手里震动了一下。 盛奕忙拿起手机,看见聊天框上多了一个问号。 盛奕脑子都傻了,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发出去的。 看见荣裕的头像, 才惊讶地发现是荣裕给他发的,他的问号还在输入框里。 只是收到一个冷淡的标点符号,盛奕的心脏就没出息地怦怦跳起来。 他紧张又纠结地捧着手机,想着该怎么回复才自然一些。 犹豫了十几分钟,聊天框上忽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盛奕眼睛亮起来,捧着手机期待地盯着屏幕。 对面输入了五分钟,输入状态终于消失了。 盛奕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聊天框,有种自己的人生都会在这一刻被决定的错觉。 等了十分钟,还是只有那个孤零零的问号。 什么也没发过来。 失落地暗下眸光,盛奕下巴搭在膝盖上发了一会儿呆,按灭手机慢慢站起身。 往楼梯走了两步,盛奕停下脚步,果断拿起手机给荣裕发去一条微信。 【病了?】 发完盛奕焦虑不安地咬着指甲等了一分钟。 每一秒都像在接受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的审判。 手机在手里一震,荣裕回复:【嗯。】 盛奕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只是一个字,却好像真实地听见了荣裕的声音。 血液流速太快,盛奕耳朵都嗡嗡响,脸颊也一阵兴奋发热。 按捺着想要一个视频给荣裕发过去的冲动,盛奕小心回复:【下午来吗?】 脑子不好使,发完盛奕才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蠢。 荣裕都请病假了,肯定病得很严重,应该让他好好休息才对。 而且这样问和说想你有什么区别? 盛奕着急地撤回了消息。 正重新输入,手机又一震。 荣裕又回复了他:【嗯。】 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一个字,盛奕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怕忍不住说太多,盛奕见好就收,摁灭手机心情愉快地回了教室。 下午荣裕果然来了。 课间盛奕正趴在桌子上反复看那两个不冷不热的嗯,听见前门进了人。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荣裕穿着保暖一些的便服,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口罩单肩挎着书包走进教室。 荣裕在门口貌似不经意地转头,比往日更黑沉一些的眼眸精准捕捉到盛奕的视线。 盛奕的睫毛猛地颤了颤,立刻低下头。 荣裕盯着盛奕看了几秒,垂下眼睫,慢步回到座位。 放下书包,荣裕用手背抵着口罩轻咳了两声,垂眼发现书桌里有一袋药和一瓶酸奶。 盛奕趴在胳膊上偷偷盯着荣裕,紧张得呼吸都停滞了。荣裕会知道是他放的吗? 身边的女生关心地问荣裕:班长,你感冒了?怎么不多休息一天? 荣裕拿出书桌里的药检查过,摁出两片感冒药,拉下口罩就着保温杯里的温水吃了,哑声说:不是很严重。 看见荣裕吃了他买的感冒药,盛奕心里一阵欢欣雀跃,又担心地想,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说不严重。 盛奕的心情变得有点奇怪,眸光轻晃着偷看荣裕看起来明显虚弱的背影。 荣裕是因为他的信息才提前回校的吗? 荣裕没有再回头看他,盛奕就放心大胆地在看了荣裕一节课。 荣裕的嗓子似乎很痛,一直在喝水,低头做题时也用手捏着喉咙。 下课荣裕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盛奕去检查了一下荣裕的保温杯,已经没有水了。 盛奕拿着保温杯接满热水放回原位。 回到教室,荣裕正要拿保温杯去接水,忽然感觉杯子变沉。 他偏头看了眼盛奕的座位,盛奕正趴在桌子上装睡。 荣裕默默收回视线,坐下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慢慢喝。 盛奕从校服袖子上悄悄抬起眼睛,眼里闪过一瞬笑意。 盛奕。刚进教室的同学忽然在前面叫了他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有学妹找哦。 荣裕拿着水杯顿了顿,看着盛奕小跑出教室,可爱的女生抱着一个厚厚笔记本等在门外,看见盛奕眼睛一亮。 看着亲昵对话的两人,荣裕的眸光暗了暗。 安言把之前向盛奕借的高二笔记还给盛奕,开朗说:太厉害了,这是学长自己整理的吗?不愧是A班的学神,帮了我大忙。 盛奕接过笔记,大方说:还有需要的笔记,尽管跟我说。 太好了!英语笔记也可以借给我吗?安言感激地双手合十,晚上请学长喝奶茶! 知道安言生活费困难,盛奕笑笑说:今晚在超市请我吃冰淇淋就行了。 没问题,随便挑。安言比了个OK的手势,晚自习结束等我,我们一起去店里。 好。 盛奕拿着笔记回到教室,嘴角还带着没褪去的笑意。 猝不及防和荣裕对上视线。 对视两秒,荣裕先淡漠地移开眼。 盛奕愣了愣。 落寞地垂下眼,他捏着笔记本慢慢回到座位。 盛奕刚坐下,荣裕突然直接拎起书包又走了。 班里的同学惊讶地看着荣裕。 盛奕茫然地看着荣裕离开时冷漠的神情。 以为荣裕是太难受才又回了家,盛奕一直到放学都担心得心不在焉。 晚上和安言一起工作了最后一天,盛奕辞掉了超市的兼职。 最近的学习压力越来越大,盛奕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赚钱了。 店长把薪水转给他,盛奕和安言道了别,戴上卫衣外套得到兜帽,踩上滑板快速回了家。 到家时已经时半夜十二点多了,盛奕开门前停下动作,担心地回头看了眼荣裕卧室的窗户。 里面关着灯,荣裕可能已经睡了。 盛奕想起白天在学校看见荣裕的脸色很苍白,好像在发烧。 犹豫片刻,他悄悄翻进了荣裕家的院子。 心想就看一眼,盛奕把滑板放在那棵小时候爬过的老树下,身手矫捷地爬到三楼的窗边。 卧室里拉着窗帘,盛奕小心地拉了下窗户,没有上锁。 盛奕无声地翻进了荣裕的卧室。 卧室里非常安静,荣裕的呼吸声也很弱,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 盛奕摸着黑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找到荣裕的床,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终于看见了床上的人。 荣裕盖着被子侧躺着,不是最习惯的睡姿。 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苍白的额头上还有细细的一层冷汗。 看着荣裕身后的那一片空位,盛奕心情微妙。 虽然已经没有人和他抢床了,荣裕还是习惯性睡在这一侧,把另一边为他保留着。 盛奕把书包放到床下,跪到床边的地毯,担心地用手背很轻地试了试荣裕的额温。 烫得惊人。 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盛奕心头一跳,睡前没吃药吗? 盛奕立刻起身去浴室弄了条湿毛巾,回到床边帮荣裕小心地擦了擦冷汗和手心。 荣裕因为发烧意识模糊,感受到身上的触碰,虚虚眯开眼。 顾不上怕被发现,盛奕把湿毛巾放到荣裕的额头上,不安地起身说:不行,你得去医院,我去叫阿姨。 刚转过身,他的手忽然被紧紧抓住。 盛奕缓缓回头,对上在黑暗中略显朦胧的眸光。 被碰到的手指迅速烧灼起来,好像被染上了荣裕的体温。 荣裕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瞳孔有点虚焦,好像以为自己在做梦。 俊美的脸因为病态苍白,没有了往日的禁欲清冷,微垂的长睫看起来非常温柔。 从没有见过荣裕生病弱势的样子,这样的画面完全超出了盛奕的抵抗能力。 他不禁心脏狂跳。 被蛊惑一般,盛奕任荣裕抓着他的手,坐回到床边。 知道荣裕是在意识模糊的状态,盛奕伸手抚上荣裕好看的脸,低声说:小裕,不要生病,快点好起来。 荣裕朦胧地半阖着眼,怔怔看着他,嘴唇轻动,好像说了什么。 盛奕撑着床俯身去听,忽然被荣裕抬手按下头。 和那双滚烫柔软的唇贴上的一瞬间,盛奕全身战栗。 他只犹豫了一秒,就不顾一切地跟着本能和荣裕疯狂地吻在一起,紧紧抱住那个散发着温柔香气的炙热身体。 荣裕的白色丝绸睡衣领口被盛奕蹭乱,漂亮的锁骨在散开一颗纽扣的领口内若隐若现,引诱着盛奕靠近。 盛奕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满脑子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荣裕的气息。 感受着按在发上的手掌温度,盛奕在荣裕的锁骨上轻轻啃咬,又顺着修长的脖颈咬过荣裕的喉结和下巴,亲回荣裕的唇。 窗帘被秋夜的风轻轻吹动。 房间里满是两个男生交错的呼吸和缠绵热烈的吻声。 好不容易找回一丝理智,盛奕强迫自己起身离开,又被荣裕勾着脖子带回去。 盛奕听见耳边嘭地一声,最后一根理智的丝都绷断。 只想发疯。 不再考虑自己是不是可以这么做,不再考虑明天,盛奕任由自己浸没在荣裕温暖的气息中,尽情找回那些越界的熟悉。 凌晨,盛奕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在荣裕身边沉沉睡过去。 黑暗中,一缕月光照亮靠坐在床头的人。 荣裕冷静地看着重新回到他身边的盛奕,眼里的薄雾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清醒的深邃光泽。 单手慢慢系好睡衣扣子,荣裕无声下床去了浴室。 发着高烧冲了十分钟冷水,荣裕带着冰凉的水汽回到床上。 把盛奕搂进怀里,荣裕安心地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1 20:14:46~20210723 11:1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衣带 因为画展还没有结束, 荣裕想要亲自把画带回去,决定在这边等待几天。 两人在札幌的房子里住了几天。 画展的举办方把You作为这次展览的代表作品进行了宣传,这几天话题热度持续发酵。 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盛奕的手机号, 不停有电话打过来。 盛奕本想带荣裕享受几天度假的闲适, 因为一夜成名,他的时间几乎全部都被采访占据,还要配合展览方出席各种宣传场合。 还好有荣裕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处理各种问题,盛奕才没有忙得晕头转向。 不少国际知名的大品牌都争相高价求You的商业使用权, 被拒绝后又转而求盛奕的其他作品。 程文歌还特地为这件事过来了一趟。 盛奕把两幅作品授权给了程文歌,程文歌刚刚接手家里的公司, 他也希望能在事业上帮助朋友度过难关。 分卷(71) 白天各自忙完自己的事,两人晚上一起出去小聚。 因为有些事情, 盛奕想要单独问程文歌,他没有带荣裕。 荣裕没说什么,只是在他出门前帮他戴好帽子口罩, 说:结束我去接你,少喝酒。 好。盛奕穿好鞋, 回头观察荣裕的表情,不带你去,你没生气吧? 荣裕抱起手臂, 微笑了笑, 既然要说我坏话,我在场确实不太合适。 一点都不好笑。荣裕的微笑让盛奕背后发凉,他视线闪烁地推开门:那我走了。 荣裕打量着盛奕心虚的表现,微眯起眼。 程文歌的车就停在外面,盛奕上车摘下口罩问:去哪儿? 程文歌戴着墨镜,把车开出去, 说:带你见个人。 谁?盛奕愣了下,你早说啊,我就把荣裕也带出来了。 你还好没带。程文歌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盛奕疑惑抬眉。 很快盛奕就知道程文歌为什么这么说了。 程文歌带盛奕去了一个市区里的高级公寓,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开的门。 盛奕一眼就认出来了,惊讶地用眼神询问程文歌:? 程文歌进门和楚思雅自然地拥抱一下,对盛奕介绍说:我未婚妻。 盛奕: 盛奕心说还好没带荣裕来,太尴尬了。 楚思雅还是很漂亮,大方地朝盛奕伸出手,似乎也觉得有点好笑:又见面了。 你好。盛奕笑着和楚思雅握了握手。 楚思雅来这边旅行,正好和程文歌见一面。 为了招待盛奕,楚思雅亲自下厨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看见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盛奕暗暗给了程文歌一个肯定的眼神。 程文歌得意挑眉。 三人边吃东西边喝着红酒聊天。 你们一直异国恋?盛奕很佩服。 你们不也是?楚思雅托着脸很感兴趣地问,听说你失忆了,现在想起来了吗? 差不多。盛奕说,大部分都记起来了。 那你记得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楚思雅问。 盛奕:订婚宴上? 楚思雅神秘摇头。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程文歌也不知道这回事。 楚思雅看着盛奕说:三年前我回了一次国,应该是在你们刚上高三的时候,有天我爸妈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带着我去荣裕家和他见面。因为去得突然,那晚荣裕出去参加竞赛不在,我没有见到他。但我和你有在他家见过,还一起吃了饭。 盛奕用手掌撑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忽然有了一点印象,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美。 楚思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来了? 还抱着一只很小的橘猫。盛奕缓缓抬眼,目光有点怔然,那只小猫和小杰玩得很好。 程文歌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对。楚思雅很开心地笑笑,是我在过去的路上捡的猫,我想带回家养,爸妈不让,我说不让我养我就不去相亲了,他们才同意我带着它。现在养在国外,叫汤姆。 后面的对话盛奕都精神恍惚,不记得和楚思雅聊过什么。 聊到半夜,盛奕给荣裕打了电话让他来楼下接,和两人告别后自己下了楼。 坐到花坛边等荣裕时,盛奕忽然头痛得厉害,一段渐渐清晰的记忆在脑海里伴随着疼痛变得完整。 没错。 高三开学没多久,荣裕要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理科竞赛,楚思雅和她的父母突然一起来荣裕家探望。 在这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荣裕有一个家里定下的未婚妻。 还和他那么般配。 那天楚思雅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连衣裙,漂亮又亲切,像优雅的王室公主。 方方面面都那么优秀,简直就像为荣裕量身打造的女朋友。 盛奕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女生。 不光是荣裕的家人喜欢她,就连他都对楚思雅很有好感。 甚至觉得除了楚思雅,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到更适合荣裕的人了。 送走了楚思雅,荣裕晚上也没有回来。 盛奕整夜抱着膝盖坐在床下,第一次认真思考他和荣裕的未来。 盛铭破产后,他还是寄宿在荣裕家。 感觉却完全不同。 虽然荣裕的家人从来没有让他产生过寄人篱下的压力,但这样毫无回报地接受着这家人的好,更让盛奕感到心里有愧。 压垮盛奕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察觉到了自己对荣裕的另一种强烈情感。 作为荣裕最好的朋友,盛奕接受了荣裕一家人十几年的照顾,荣裕的爸妈几乎都把他当成了第二个儿子。 在这一天之前,盛奕觉得他的感情只要能够一辈子藏好,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甚至有过想要拉荣裕下水的冲动。 幻想着,如果荣裕也喜欢他,他们疯狂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争取到不一样的未来? 但那一天,盛奕被现实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彻底清醒过来。 盛奕意识到,是他想得太简单。 他的存在,就像埋在这个善良的家庭里的定时.炸.弹。 他看见荣裕的未来一片光明。 而他是最有可能毁掉这一切的隐患。 那几天是十一小长期,盛奕一个人想了多天。 假期结束荣裕才回来。 难得没有学校统一补课的周末,盛奕拉荣裕陪他出去玩滑板。 他们去了家附近的公园,在一条很长的梧桐树小路上散步。 梧桐树叶落得满地都是,周围非常安静。 清苦的树叶香味让盛奕感到一阵平和,好像这些天让他感到痛苦的混乱思绪都得以解放。 荣裕穿着风衣,在他身前踩着扇形的叶子慢慢迈步,垂落于身畔的衣带随风轻荡。 盛奕怔怔看着荣裕的背影,踩着滑板轻轻一蹬,伸手抓住荣裕的衣带,让荣裕拖着他往前滑。 荣裕转过头,眼底纳入秋天的光。 看了他几秒,那双清黑的长眸微微眯起。 盛奕被看得心虚,掩饰着问:小裕,你怎么了? 没什么。荣裕深深看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骗人。盛奕不安地打量着荣裕,谁惹你了? 荣裕没再回头,淡声说:没人。 心里有鬼,盛奕也没再接话,紧紧抓着手里的衣带。 荣裕忽然在前面问:昨天中午,那个女生跟你说了什么? 谁?盛奕想了一会儿,想起昨天确实有别的班的女生来找他表白,小声:啊,她啊,没说什么 盛奕忽然有点开心。 荣裕是在吃醋吗? 会不会荣裕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荣裕沉默片刻,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慢步走在前面问:你喜欢她? 盛奕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前面的背影。 荣裕走得并不快。 但在盛奕的眼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两个时空。 就算他有滑板,也是遥不可及。 真的追不上吗? 盛奕不甘心地蹬了一脚地面,滑板突然碾过一块碎石。 荣裕及时转身托抱住他。 盛奕顺势紧紧抱了荣裕几秒,抬头恢复了明朗的笑容,半真半假地哄:你又瞎吃什么飞醋,我喜欢谁啊,这一天天哄你还来不及呢,我哪儿有功夫谈恋爱。 荣裕拎着后衣领扯开他,垂眸打量着他的眼睛。 盛奕都看出荣裕眼底愉悦的笑意了,荣裕却还是故意冷着脸,凉凉评价:花言巧语。 两人靠得太近,盛奕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只想不顾一切地更加靠近这个人,透过这张永远藏着心事的冷淡表层,进这个人的心里看到真相。 毫无预兆,盛奕像被体内的另一个自我控制,快速抬起下巴,在荣裕的嘴角旁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看见荣裕的睫毛颤了颤。 亲完,盛奕不安地退开。 那一瞬的勇气把他的所有能量都消耗殆尽,只剩下慌张的心跳和闪躲的视线。 沉默地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两人谁也没说什么,无言地继续踩着落叶往前走。 盛奕夹着滑板低头走在荣裕一步远的旁边,凉爽的风一晃一晃把荣裕的气息吹向他。 那惑人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烈,像某种魔法的香草。 盛奕的所有心识都被那味道勾走。 仿佛灵魂出窍,他变成了那根随风飘荡的衣带,就偷偷缠在荣裕身上。 恍惚间,盛奕感觉他的手忽然和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 一次短暂的触碰后,那凉意的手指顺势自然地勾住了他的手。 盛奕呼吸都停住了,那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不敢看身边的人,低垂的余光里只能看见一截整洁的风衣袖口,和那几根轻轻勾住他的白皙指尖。 荣裕的手很凉,传来的触感却非常温柔。 握得很轻,是随时可以让他挣脱的力度。 盛奕的内心在剧烈挣扎。 知道自己不能再和荣裕这样暧昧不清下去了,盛奕好几次都理智地想要把手分开。 却又被那凉意的温柔紧紧地吸引着,不舍得这若有似无递来的模糊信号。 他猜荣裕的心思猜得要发疯,恨不得直接问出一个结果来。 可是他又不敢面对任何结果。 一路上的平静中,盛奕在心跳和痛苦中反复撕扯,快要被自己分成两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回到别墅庭院的大门前,盛奕才把自己已经出了很多汗的手拿走,红着耳朵默默把手塞进兜里,先一步快速进了大门。 荣裕站定看着盛奕不自然的背影,垂下眼睫藏着眼底隐秘的愉悦,慢慢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神色平常地进了家门。 盛奕在玄关放下滑板,蹲下来换鞋。 唐芸来门口迎接,奇怪地问:小奕,我看到你们房间有个整理好的行李箱,你要出门吗? 荣裕刚进门,闻言垂眼看向盛奕。 盛奕解鞋带的动作一顿,埋着头沉默片刻。 艰难地整理好心情,盛奕低低嗯了声,抬头微笑说:打扰太久了,我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3 11:12:47~20210725 20: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解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礼物 回到卧室, 盛奕都没敢回头看,直接脱掉外套往浴室走。 荣裕把门关上,抱起手臂靠着门, 沉默地看着他, 在等他主动解释。 盛奕被那冰冷的视线冻得身体僵硬,快速走进浴室关上门,拧开水用热水冲暖自己。 他知道荣裕生气了。 但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原计划,只是从这里搬出去, 放置自己一段时间,把不该产生的感情彻底冷却。 慢吞吞洗完澡, 盛奕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看见荣裕还站在刚才的位置, 没有动过,定定地看着他。 盛奕低下头,悄悄呼出一口气, 把外套重新穿好,在荣裕的注视下走向行李箱。 手指刚碰到行李箱的拉杆, 荣裕突然语气平常地问:想家? 嗯。盛奕手指颤了一下,下定决心缓缓握住拉杆,对试图降低这个行为对荣裕的刺激:反正离得这么近, 你随时可以去对面看我。 荣裕淡淡瞟了一眼他的行李箱:几天? 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盛奕攥紧拉杆:小裕,这次回去,我就不回来了。 荣裕眸光暗了暗,看他几秒,慢慢放下手臂,离开门站直。 盛奕的心脏怦怦跳起来。 荣裕看起来还算冷静:理由? 盛奕也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耸了耸肩笑说:我回自己家需要什么理由,我总不能永远赖在你这儿,已经太久了。 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荣裕垂眼思索片刻,说:一直监督你学习,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是吗? 不是的。盛奕忙说,跟这个没有关系,我喜欢你管我学习。不是你帮我,我也不可能考进A班。 那为什么?荣裕似乎真的很迷茫,不解地打量他的眼睛。 盛奕失笑:别问了,我只是想回家,就这么简单。再说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说完,盛奕感觉自己都有点喘不上气,怕被看出破绽,果断拖着行李箱往门的方向走。 走到门前,荣裕还是挡在门口,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对上那双失去从容写满迷茫的眼眸,盛奕眼眶发热,微皱了下眉,小裕,你别这样。 荣裕探寻地凝视着他,沉默许久,低声用确定的语气说:你看过我的日记了。 盛奕茫然地反映了一会儿。 明白过来,盛奕觉得好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把荣裕的脸:荣裕,你还把我当小孩儿呢。 荣裕的眸光变得柔软,轻轻晃动。 好了,太晚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盛奕伸手去抓荣裕身后的门把手。 还没碰到,手腕忽然被大力抓住。 荣裕的眸光又冷却下来,锁上门,把盛奕和行李箱一起推回床边,平静说:等我一下,陪你一起回去。 盛奕怔怔看着荣裕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在地板上摊开,有条不紊地往里面装衣服和书。 被荣裕搞得无奈,盛奕坐在床边扶额。 这样温柔的迁就,更让盛奕心乱如麻。 分卷(72) 趁着荣裕转身去浴室里拿东西,盛奕抓起行李箱,快速往门口跑。 刚跑到门口打开门,一只手忽然从身后用力把门按关。 房间里砰地一声。 越过他肩膀摁在门上的那只手绷起青筋,暴露了身后人一直在强行压制的情绪。 盛奕被抓着肩膀翻过来扣在门上。 荣裕!盛奕忍无可忍,瞪着高他大半头的人:你别闹了! 我?荣裕冷冷垂眸看着他,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那你就松手。盛奕扯开荣裕摁在他肩膀的手。 扯了几下没拽动,盛奕心态彻底崩溃。 他无力地握着荣裕的手腕,眼睛迅速红透,近乎诚恳地低声请求:小裕,真的跟你没有关系。你让我回去,好吗? 荣裕沉默地打量盛奕的眼睛,拧紧眉头。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他放开手,盛奕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会永远失去他。 荣裕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也不允许这样的情况毫无道理地发生。 两人在门口僵持许久,唐芸听见刚才的响声担心地过来敲门,在外面问:孩子们,你们是在吵架吗? 盛奕长长呼出一口气,平静说:没有。 唐芸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那就好,有话好好说。 盛奕看着荣裕风云暗涌的漆黑眼眸:嗯。 唐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盛奕和荣裕对视半晌,忽然有种荣裕想要吻他的错觉。 他的目光也迷茫起来。 几秒后,荣裕一手按着门,低头很慢很慢地靠近他。 盛奕想偏头躲开,却完全无法抵抗这份主动的诱惑。 他的脑海里闪过之前他们每一次越界的亲吻。 荣裕是不是也喜欢他? 他又开始痛苦地反复猜测。 思考时,荣裕已经吻在他的嘴角。 温柔的触感唤醒了盛奕心底压抑的渴望。 他抬手推着荣裕的肩膀,却感觉整个人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力。 荣裕试探地轻吮了一下他的下唇。 盛奕感到一阵过电的眩晕,感觉体内的灵魂都在震颤,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盛奕不知道荣裕是用怎样的心情给他这个吻。 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暴露了。 随着吻声变得黏着,盛奕感觉自己越来越清醒。 或许他很早就暴露了。 从他们第一次越界那天,他失控把荣裕推倒。 荣裕应该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早该想到的。 荣裕那么聪明,没有什么能骗过他。 盛奕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爱意。 那种近乎依赖的,无法离开他的爱。 为了挽留他,荣裕可以满足他的所有欲求,甚至为他献出自己。 可他又有什么呢? 难道要让荣裕为他放弃闪闪发光的未来吗? 盛奕在逐渐热烈失控的吻中感到窒息。 攥紧荣裕身上的T恤,盛奕毫无预兆猛地推开荣裕,喘着气眸光恍然地抓起行李箱转身开门。 荣裕怔怔看着盛奕决绝的背影,忘了及时拦下他。 盛奕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走到走廊中间,才听见荣裕在身后问:盛奕,你在怕什么? 停下脚步,盛奕拉起兜帽罩住头,背对着荣裕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荣裕:告诉我。 对不起。盛奕稍稍低下头:我不相信我自己。 荣裕皱起眉头:你也不相信我? 盛奕闭眼说:我连我自己都不信,还能相信谁呢? 默了默,荣裕平静说:我以为我是特殊的。 咬了下嘴唇,盛奕睁开眼,下定决心垂落视线。 盛奕太了解自己了,所以他只能断绝自己所有的念想。 深吸一口气,他说出自己都不可原谅的话:以后不是了。 说完,盛奕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不曾为任何事忧愁过的少年,以那晚离开时雨滴从夜空落下速度,一夜长大。 盛奕知道,没有了他的干预,荣裕会上最好的大学,和最好的女孩子恋爱结婚,拥有最美满的家庭,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两个最可爱的孩子。 这些是他送给荣裕最后的礼物。 他知道荣裕总有一天能够理解。 高三一整年,盛奕和荣裕在学校里形同陌路。 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看似渐渐习惯了没有对方的生活。 只有盛奕自己知道,他心里的牵挂只会越来越多。 那一年荣裕总是生病,每次生病都要请假好多天。 盛奕没有见过身体这么虚弱的荣裕,实在放心不下,就每次都半夜偷偷翻进荣裕的卧室照顾他。 他总觉得荣裕知道他会来,就连冬天窗户都不锁。 很巧的是,每次荣裕生病,都是盛奕最想他的时候。 仿佛给了盛奕一个心安的理由去见他。 无人知晓的夜里,他们用彼此都熟悉的姿势依偎着睡在一起,在对方的气息里找回片刻的安宁。 天亮前,盛奕会悄悄起床离开。 荣裕也不会阻拦,只是在黎明的蓝色光线里安静地睁开眼看着他。 荣裕痊愈回到学校,他们就又恢复了陌生。 那一年的情人节还是下着大雪。 学校安排了一整天的补课,高三的考生们不敢有怨言。 每个课间荣裕都会收到各个年级女生送的巧克力。 盛奕趴在桌子上一个一个数今年被荣裕拒绝的女生,数到第十八个,他被同学叫出教室。 安言的脸颊粉嫩,不太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他:学长,送给你,是我自己做的。 走廊里一片起哄声,都在兴致勃勃围观校园里最有话题性的CP。 安言凭借清新的少女感美貌和开朗亲和力的性格,已经超越秦菲琳,成为新一代校园女神。 不忍心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女孩子丢脸,盛奕道了谢,收下巧克力。 打算放学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巧克力还回去。 荣裕从教室正门出来,看了眼愉快交谈中的两人,没什么表情地转身从人群让出的路去了办公室。 盛奕看向荣裕的背影,看出荣裕淡漠背影下的不悦情绪,因为这一点点无人发觉的酸意莫名开心。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期待的臆想。 也仅仅止于臆想。 晚休时间,盛奕把安言叫去下着大雪的无人篮球场。 对不起,我不能收。盛奕把巧克力还给安言。 安言失落地接回巧克力,不解地抬头看着盛奕:为什么?学长有喜欢的人了吗? 安言一直觉得,盛奕应该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男生会这么照顾一个没有感觉的女生吗? 她不相信。 盛奕微笑了笑,出神地垂下眼睫说:这是我的秘密。 连我都不能说吗?安言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希望,笑说:那好吧,我就再努努力,等学长毕业了,我再送一次。 安言走后,盛奕一个人在夜晚篮球场的灯光中踩着雪投篮。 投了几个球,盛奕手冻得发麻,篮球场的灯光忽然灭掉。 四周一片漆黑,盛奕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熟悉的清冽气息,比雪还要好闻,一丝丝缠绕过他的身体,把他包裹进一个私人的领域。 怕身后的人会离开,盛奕不敢转身。 安静的空气,只能听见落雪治愈的莎莎声。 被抱了很久,身后的人埋头在他的肩膀,低声问:我还会有礼物吗? 借着黑暗的掩藏和节日的气氛,两人心照不宣地给彼此的演技放了一天假,都不再刻意冷淡。 盛奕摸了摸荣裕沾了雪片的额发,温声说:已经给过你了。 荣裕说:我没有收到。 盛奕安静了几秒,释然地轻松说:以后会看到的,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荣裕:有你吗? 盛奕愣了下,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笑意渐渐淡去,他认真说:没有。 雪花旋转着落了厚厚一地。 两人都沉默下来。 静了许久,荣裕低声说:那我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七章完结,我爱你们!感谢在20210725 20:51:13~20210727 13:1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雪紫妖 2瓶;紅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暗号 那夜雪一直下到深夜。 晚自习结束, 盛奕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发呆。 脑海里不断回荡荣裕的回答。 盛奕的意志有了一丝松动。 小杰叼来牵引绳温顺地趴到他脚边,期待地抬头望着他。 盛奕回过神, 摸摸小杰的头:你想出去看雪吗? 小杰把牵引绳放进他的手心。 盛奕给小杰戴上牵引绳, 打起精神,穿上厚厚的大衣带小杰出了门。 凌晨的小路寂静空旷,白色的路灯莹亮,在覆着厚雪的道路旁边引人前行。 小杰年纪大了, 走路慢些,盛奕配合着它的速度慢慢走。 散步到没有人的白桦树林旁, 盛奕坐到长椅上,把小杰的牵引绳解开, 让它自己去玩。 抬起头望着漫天繁星,盛奕的心忽然无比平和,所有烦恼都被那条淡淡的银河净化。 他闭上眼, 看着一个又一个思绪的幻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逐渐沉淀,什么都不留痕迹。 那一刻, 盛奕感觉自己的回归了宇宙。 他的身体随着深缓的呼吸频率分散成无数颗发光的微尘,像一条朦胧的缎带,随风飘向夜空, 在茫茫的黑色中缠绕成一颗红色的星球。 他感到无尽的孤独。 他想起曾经有一颗蓝色的星球, 和他在同一个轨道旋转。 因为他的叛逃,他被自己流放到无边的虚空,接受名为寂寞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盛奕的帽子和睫毛上都落了一层雪。 他从清醒的梦境中脱离,被现实中的细微声响唤醒。 小杰在雪地里站定,忽然朝着漆黑一片的树林里转头望去, 然后头也不回地追着什么跑进了树林。 小杰,回来。盛奕起身追过去。 追了几步,盛奕听见树林里有跑远的脚步声。 强烈的直觉让盛奕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爸? 盛奕慌乱地冲进树林,爸!是你吗! 黑暗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盛奕匆忙地掏出手机打开照明,隐约照见一个戴着针织帽的落魄身影。 盛奕只看一眼就确认了那人的身份,眼眶迅速红透,快速追着那人跑进树林深处。 追到了黑暗深处,白桦树的光秃树干越来越密集,盛奕还是跟丢了。 盛奕站定剧烈喘起,呼出一片白雾,茫然地朝周围呼喊:爸!你出来! 这算什么?!盛奕踢了一脚身边的树干,胡乱地抓起一把雪扔向黑暗,红着眼睛对着四周的树林宣泄:为什么!为什么不敢见我?! 为什么声音渐渐变小,盛奕抱着头缓缓跪到雪中,颤声哽咽:你出来爸 我不怪你,你出来好不好我原谅你 一滴,两滴。 平整的雪面被不断滴落的滚烫液体融化出小小的空隙。 过了一会儿,小杰从树林深处跑回来,叼着一只破旧的男士手套放到盛奕面前。 盛奕拿起那只沾了雪的手套,怔怔看着。 手套上残留着神奇的血缘感应。 让盛奕确定,盛铭真的来过。 整理好情绪,盛奕用手心抹了下眼睛,用在雪里冻僵的腿踉跄着慢慢起身,把手套塞进兜里,给小杰拴好牵引绳,带着小杰回了家。 那晚过后,盛奕总是感到不安。 盛奕开始调查盛铭破产的原因。 他拜托程文歌帮他调查,调查过程却频频受阻。 几天后程文歌去家里找他,对他说:私家侦探不接这个活,我去问家里关于你爸的事,他们也不让我继续调查。所以我直觉,你爸他可能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生意场上的事太复杂了。树大招风,房地产这行一直很乱,做大了尤其容易被卷进一些事情,你应该懂。 盛奕手肘撑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烦躁地用手指蹭了蹭额头,我怕他有危险。 既然你爸不见你,一定有他的顾虑。程文歌点了根烟,好心劝:我建议你先把高考安心准备好,等到风头过去了,你爸应该会来找你。 盛奕无力地靠到沙发上,看着桌面上的那只手套,心累地闭了闭眼。 预感到危险,盛奕没有再继续调查,事情却自己找上了他。 参加那年B大校考的前一晚,盛奕晚自习结束回家,在路上感觉被人跟踪。 盛奕没有回头,冷静地拉低卫衣兜帽,踩着滑板加速滑进了一个窄巷。 十几秒后,一辆摩托车也跟着拐进了窄巷,车上坐了两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手里拿着工地的生锈钢管在窄巷的死角下了车。 两人站定,左右巡视没有找到盛奕,正要抬头检查,盛奕戴着兜帽从一边的水泥墙上跳下来,用滑板猛地砸晕了其中一个歹徒,在另一个歹徒要用钢管从背后挥向他时及时用滑板挡住。 钢管砸到了盛奕的右手手指,盛奕听见骨头的碎裂声, 咬牙忍住手指传来的剧痛,盛奕的额角流下冷汗。 分卷(73) 力量的僵持中,盛奕冷声问:你们是谁?跟我爸有关吗? 父债子偿!歹徒年纪不小,帽檐的边缘看得见花白的发丝,看起来不像专业的,对付年轻人显然很吃力,喘着气说:丧天良的狗东西害死我儿子,那就一命换一命! 让他也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歹徒大吼一声,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猛地把盛奕推到水泥墙上。 盛奕还震惊在这人的话中,失神的一瞬差点被钢管砸到头,堪堪用滑板挡下。 恍然间的一次抬头,盛奕看见了老人眼里的泪光。 他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忽然产生了极大的罪恶感。 没再抵抗,盛奕用滑板护着头缓缓靠着墙坐到冰冷的地面,咬牙承受着落到身上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奕感觉外套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他已经意识模糊,手指上断裂的疼痛让他的手渐渐失力。 护着头的滑板脱手,摔在地面。 盛奕绝望地看着上方即将落下来的棍影,耳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直觉到一切的终结。 盛奕神奇地平静下来,不再恐惧。 盛奕曲着一条腿无力地仰头靠着墙,平静地闭上眼,逐渐失去意识。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洁白发光的身影。 是妈妈。 年迈的歹徒看着盛奕坦然接受的样子,高举着钢管迟疑了一瞬。 下一秒,有灯光照进巷子,一辆黑车停在巷口。 盛奕!! 荣裕还穿着冬季校服的黑色羽绒外套甩上车门冲进窄巷,司机和随行的保镖迅速下了车。 保镖制服了歹徒,司机立刻报了警。 航航!荣裕单膝跪地,不断呼唤盛奕的名字让他清醒,小心地检查他的伤势。 看到盛奕明显骨折扭曲的右手无名指,荣裕的瞳孔剧烈一晃,迅速把人抱上车。 去往医院的路上,荣裕的身体不住颤抖,紧紧把昏迷的盛奕抱在怀里,用干净的手掌擦净盛奕脸上的冷汗。 司机一路超车,走最快的路线把车开到的附近的医院。 盛奕被送进了急诊。 治疗中,盛奕清醒过来,眯起眼迷茫地看向周围。 荣裕在急诊区外和医生询问伤情,护士在帮盛奕骨折的手指做固定。 护士离开后,盛奕艰难地下了急诊区的临时病床,趁荣裕没有注意到他,快速抓起书包搭在一边肩膀上,拧紧眉头忍痛踉跄地逃离了医院。 盛奕必须要参加明天B大的校考。 他怕这是他最后可以上大学的机会了。 荣裕在十二月时就已经拿到了哈佛的早申offer,他不想荣裕离开时也一直记挂着他的未来。 他不能留在这里,荣裕不会允许他用这样的手去考试。 逃离医院后,盛奕没有急着去大路上打车。 他把手机关机,在医院外的花园里靠着树躲了一会儿。 不到一分钟荣裕就跑出了医院的大门,焦急地听着手机朝大路的方向跑去。 盛奕目光复杂地看着荣裕的背影,放心地离开花园,扶着因为手指的剧痛渐渐麻痹的右边的手臂,慢慢去另一个方向的路口打车。 知道荣裕肯定会去家里找他,盛奕没有回家。 他打车去了B大附近,找药店买止痛药吃了几片,怕荣裕会找渠道查他的身份证使用记录,就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坐了一晚。 天亮后,盛奕去周围的美术用品商店重新买了一套考试必备的画具,直接拖着疼痛的身体进了考场。 盛奕用带伤的手坚强地完成了一整天的考试,监考老师和周围的考生一直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他。 最后一科考完,盛奕整个人松懈下来。 身上的痛楚汹涌地爆发上来。 盛奕很慢很慢地跟着人流往考场外走。 最后一个走出考场大门,他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视线。 荣裕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站在散去的人群中,面色苍白疲惫,像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 盛奕从来没有在荣裕的眼里看见这么明显的情绪。 几乎无法掩藏,愤怒和心疼直接穿过空气进入盛奕的身体,被他清晰地感知到。 隔着穿行的人流,对望的两人就像被时间凝固。 盛奕藏住身体的痛苦,勉强对荣裕笑了笑。 荣裕攥紧拳头,眸色阴沉地穿过人流走向他。 紧紧盯着盛奕的眼睛,荣裕缓缓垂眸,看着盛奕因为带伤考试仍在控制不住细细颤动的手。 喉结轻滚,荣裕心痛地沉默许久,哑声说:我以为你在骗我。 盛奕低着头没说话。 荣裕看着盛奕,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疲惫地低声说:原来我真的不值得被信任。 盛奕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 荣裕没再说什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盛奕裹上,强行把盛奕带回了医院。 荣裕在医院看了盛奕一周,盛奕出院后,荣裕没有再回学校。 他已经拿到了offer,其实早就不用再去学校了。 直到高考,盛奕再也没有被人跟踪过。 三月,荣裕生日那晚,盛奕在家里眺望对面的房子,看见只有荣裕的卧室开着灯,其他房间的窗户都是漆黑一片。 荣裕的家人都搬去了新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荣裕留下来。 即使被他伤害,即使生气,荣裕还是荣裕,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他。 这样无声的陪伴,让盛奕早已坚定的意志再次松动。 他不再确定,自己给出的礼物,是不是真的被荣裕需要。 怔怔看着那个孤独明亮的窗口,盛奕的目光变得迷茫。 不知何时,对面的窗户也打开,男生穿着灰色针织衫的干净的轮廓出现在窗前,隔着两个长出新草的庭院和中间小路和他远远对望。 盛奕的手机忽然在书桌上震动起来。 是荣裕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省略号。 看着那个省略号,盛奕的视野忽然模糊。 用手心抹了下眼睛,盛奕也回了一个省略号。 回复完,他抬头看向对面。 隔着很远的距离,他清楚地看见荣裕对他笑了笑。 仿佛所有无法轻易说出口的话,都被放进这两个符号中。 盛奕的心悠然轻松起来,也回了荣裕一个微笑。 四月,盛奕的校考成绩发放下来,即使带伤考试,他还是名列专业成绩第一名。 六月,盛奕参加高考,在考场的校区看见了荣裕。 荣裕还是陪盛奕一起参加了高考。 盛奕没有意外,和荣裕远远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 荣裕忽然穿过紧张奔赴各个考场的考生向他走过来。 走到盛奕身前,荣裕用装着准考证的透明笔袋挡在盛奕脸边,不顾周围惊讶的目光,低下头给了盛奕专属的学神考运加持。 几秒后,笔袋落下。 盛奕脸耳红透,不自然地垂落睫毛。 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荣裕揉了揉盛奕的头,考试加油。 盛奕眸光轻晃。 捏紧拳头,鼓起勇气低声说:对不起,是我 荣裕按住他的嘴,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已经听过了。 了然地笑了笑,盛奕彻底放松下来,久违地扑上去抱住荣裕,在他耳边说:可我还没说完。 荣裕抬手回抱住盛奕:我也是。 盛奕搂紧荣裕的脖子,心脏疯狂跳动:荣裕,我好像疯了。 荣裕也抱得紧了些,轻轻闭上眼,仔细感受着久违的体温:我也是。 轻笑一声,盛奕认真说:我可以。 荣裕低声说:我知道。 忍住眼热,盛奕慢慢呼出一口气,松开荣裕。 盛奕看着荣裕的眼睛,在空中点出一个省略号。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都可以为你疯狂。 这件事。 荣裕看着盛奕恢复明亮的眼睛,像是只有两人知晓的暗号,也在空中点出一个省略号。 两根食指穿过空气轻轻触碰。 周围变得安静,监考官在不远处催促考生进考场。 相视一笑,两人各自走向考场。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是。感谢在20210727 13:15:04~20210728 18: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壶瓶山漂流记 5瓶;暮夏微凉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呼唤 高考结束, 盛奕带着学神的专属加持顺利完成了考试,心情平和地走出考场。 初夏,外面下着小雨。 荣裕提前出了考场, 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在校门外等待。 盛奕在考生中和荣裕对望, 慢慢走到伞下。 荣裕垂眸看着他:回家? 盛奕和荣裕深深对视几秒,眸光轻晃:回家。 把小杰接回荣裕家,关上门,荣裕把雨伞放进门口的伞桶。 盛奕从身后抱住他。 盛奕肆意呼吸着荣裕的气息, 思念地闷声叫他:小裕。 荣裕静止了一秒,捏紧腰间的手, 猛地转身把盛奕推到门上。 嘴唇上的痛感和耳边沉重压抑的呼吸声无比清晰。 一起撕毁了盛奕的理智。 盛奕用力扯着荣裕的衣领把人拉低,更疯狂地吻回去。 荣裕一手绕过背后搂着他的腰, 把盛奕用力往前推,和他贴在一起,让他再也无法逃离。 另一手捏起盛奕的下巴, 惩罚地咬住他的唇。 两件外套甩到地板上。 小杰自觉找回曾经的窝,趴在窝里看着两人从门口难舍难分地吻到餐桌, 柜子,他们曾经一起留下无数生活印记的每个角落。 无人打扰的房子里不断发出物品碰倒的声音。 像是一种秘密的犯罪。 他们是所有人眼中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存在。 他们曾经见证过对方的所有情感。 除了这一刻。 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正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 共享着彼此发疯一样的心跳。 在令灵魂都战栗的纯真爱意中, 越过那道曾经以为不可逾越的界限,以另一种近乎产生罪恶感的热烈方式拥有彼此。 品尝着背叛友情的禁果。 两个男生的身体紧紧相依,越来越近,不断染上对方的热度,用每一寸感知重新体会认识了十几年的熟悉轮廓。 电闪雷鸣的雨夜,房子里没有开灯。 雨水暴力地冲刷着落地窗的玻璃。 偶尔被闪电映亮的黑暗中, 交叠的身影重重倒在见证过他们漫长友情岁月的沙发上。 几个抱枕像被排斥,无声地掉落在地。 疯了很久很久都不能冷静。 荣裕撩起盛奕的额发,仔细地吻过他的嘴角,鼻子,眼睛,睫毛,最后温柔地轻吻他的额头。 喘息着撑起身,荣裕的眸色变得深不可测,看着那双在黑暗中依旧像自带光源一般明亮的浅色眼眸。 盛奕抬手抚摸荣裕的脸颊。 荣裕握住他的手,咬住他的指尖。 从盛奕眼中读到了拥抱的需求,荣裕在沙发上从背后抱住他,一只手在盛奕身前和他手指交扣,把人牢牢锁进自己怀里。 连续几天,两人都没有出过门。 手机关机,断绝一切被打扰的可能。 只是在一起。 除了最后一步,几乎什么权利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对方。 仿佛对方的身边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乐园。 盛奕生日那天凌晨,两人在阳台上吹风。 零点刚过,荣裕手臂曲在栏杆上,迎着夏夜风转头看向盛奕,生日快乐。 盛奕出神地抬头望着星空,我成年了。 想不想做点疯狂的事?荣裕问。 盛奕笑着转头:什么? 荣裕眸光微动,看他几秒,在他面前慢慢摊开手。 两枚戒指躺在荣裕的手心。 盛奕瞳孔一晃。 咽下隐隐兴奋的心跳,盛奕有点慌。 盛奕低下头,在栏杆外交扣手指,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荣裕只是问:你呢? 盛奕看了荣裕一眼,目光动容,轻笑说:小裕,你把我捆在身边吧。就算我想跑,你也不要放我走。 知道了盛奕的答复,荣裕微微垂落眼睫,看着手里的戒指。 缓缓合拢手指,荣裕把戒指放回口袋里。 荣裕抬眼问:你还想跑? 盛奕无法回答。 夏风吹起盛奕的额发,他安静地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座,用手指虚虚描绘形状。 荣裕注视着这一刻忽然美好得看起来不太真实的人。 缓缓转动的星空下,男生的面容干净明亮得近乎透明,发丝随风沉浮飘逸,就像风的精灵。 身体里那个自由不羁的灵魂好像随时都会任性脱离。 只是暂时寄居在这副身体,体验各种有趣的经验。 幸运和霉运,眼泪和欢笑,感动和苦痛,只是他用来深度玩转人生这场游戏的辅助工具。 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他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只会愉快地随着风,向着天空满载而归。 某个瞬间,盛奕放下手,忽然说:驯服我。 荣裕不解挑眉。 盛奕托着脸惬意地对荣裕笑了笑,浅浅的眸光里落着淡金色的繁星,很温柔。 打量着荣裕的脸,盛奕认真说:一直叫我的名字,一直看着我,一直找到我。就算有一天我忘记了,也要让我凭借本能跟随你。 荣裕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直觉。 和这个人的关系中,他似乎会注定会成为等待的那一方。 风不会在一个地方永远停留。 为了生命的永恒,它必须反复离开。 分卷(74) 盛奕牵起荣裕无力垂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控制不了自己,但你可以。 荣裕的目光变得迷茫:为什么? 因为爱你,我会怕,会想要逃跑。 因为你的爱,无论跑多远,我终究会被召回你身边。 盛奕往前贴了贴荣裕的额头,微笑了笑。 捧住荣裕的脸,盛奕主动靠近,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 他们度过了愉快轻松的一天。 一起尝试做了蛋糕,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对视时会慢慢靠近彼此,青涩又热情地接吻。 搂在一起睡了香甜的午觉,傍晚,他们带小杰出去散步。 趁着荣裕去给小杰梳毛,盛奕把手机开机。 他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 盛奕认真看了每一条信息,并回复感谢。 直到他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祝福短信和巨额的转账汇款短信。 【小奕,生日快乐。很抱歉,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给你过一次生日,因为做了太多错事,我也没有资格再干涉你的人生。让你的朋友以后不要再插手这些事,他知道了太多,已经处境危险。过了今天,一切都会过去。我会带走一切。从今以后,去追求你想要的人生吧,这是我能送给你最后的礼物我很惭愧,我没有资格爱你。请允许我和妈妈一起永远守护你。】 等荣裕整理好小杰的毛团在夕阳的光线中起身,身后的长椅上已经没有了盛奕的身影。 荣裕怔愣片刻,寻视周围,航航? 荣裕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盛奕的电话,一直占线。 呼吸渐渐不稳,荣裕往家的方向找人。 小杰在身后叫了一声,朝着反方向跑去。 荣裕跟着小杰跑到别墅区外的车路边,小杰叼起掉在地上的帽子跑回荣裕身边。 是盛奕出来时戴的那顶鸭舌帽。 荣裕捏紧帽子,无力地看着湍急的车流,盛奕已经不见踪影。 盛奕坐在出租车上,反复拨通发来那条短信的号码,手指发抖。 锤了一下车门,盛奕焦虑地拜托司机:麻烦您再快一点。 盛奕找前段时间联系过的私家侦探,找到了这个手机号码最后的留下定位记录的位置,去了位于市区酒店街的银行。 怕荣裕卷进危险,盛奕把手机关了机。 下车后,盛奕跑遍整条街的酒店询问有没有见过盛铭。 不知疲惫地一直奔波到天黑,盛奕在街角的公交车站满头大汗地跌坐下来。 愣愣看着手机,盛奕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捂住脸彻底崩溃。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盛奕把手机开机。 给盛铭回复了信息,盛奕绝望地拿着手机等待,希望盛铭能看到信息给他回复。 荣裕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用模糊的视野看了几秒手机屏幕,盛奕缓慢地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荣裕微微喘息着问。 小裕盛奕的声音几乎不能连贯,无助地说:怎么办,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他 不要急。听见盛奕浓重的鼻音,荣裕心痛得蹙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声着说:你在哪里,我帮你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 来不及了盛奕仰头靠着发光的广告牌,疲惫地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的泪痕不断滑落,只剩我自己了小裕,我好像做不到了。 不会的。荣裕声音有点发颤:你可以。 不要怕,还有我。荣裕说:盛奕,我需要你。 盛奕没再说话。 荣裕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紊乱的气息已经压不住:乖,就在原地等我,十分钟,给我十分钟。我们说好了。 缓缓睁开红透的眼睛,盛奕恢复了平静:小裕,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小杰我照顾不好,以后就拜托你了。 盛奕闭了闭眼: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荣裕:盛奕 盛奕挂断了电话。 盛奕把荣裕的号码拉黑,微信删除。 干净利落地完成这一切,他给程文歌打了个电话,叫他出来喝酒。 程文歌正想叫盛奕出来过生日,找了几个平时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在酒吧组了个局。 盛奕在朋友们的欢声笑语中用酒精麻痹自己,任由手机在沙发上一直震动。 喝到胃里翻涌,盛奕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脚步不稳地找去洗手间时,一路上都有人来搭讪。 在洗手台洗过脸,盛奕身体虚晃着撑住洗手台,一手痛苦地摁住不断揪痛的胸口。 旁边抽烟的男人注意他很久,在镜子里看着盛奕沾了水散发着颓废性感的气息的脸,扔掉手里的烟上前搀扶。 男人身上有着和荣裕相似的味道,盛奕迷茫地转头看过去。 英俊体面的男人扶着盛奕的手臂,打量着盛奕湿润凌乱的额发下色泽独特惑人的眼睛,微眯起眼:你还好吗? 见盛奕怔怔看着他,男人试探着把盛奕推到洗手台边,捏起他的下巴,情不自禁缓缓低头靠近。 盛奕安静地看着不断靠近的人。 朦胧的视野里,出现的却是荣裕的脸。 嘴唇快要触碰到的前一刻,男人忽然被人从身后大力拽离,还没看清来人,猛地挨了一拳。 荣裕眸色阴沉得可怕,把人重重甩到墙上,滚。 来这里玩的人基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认出荣裕,男人不敢招惹,整理好衣襟离开。 清醒了一点,盛奕淡淡和荣裕对视,冷漠地绕过他回到朋友身边。 荣裕没有阻拦,在吧台的角落安静守候,看着盛奕带着笑容若无其事地和朋友们肆意狂欢,好像在电话里绝望哭诉的是另一个人。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盛奕的生日结束才散场。 酒吧门口,盛奕用力拥抱住程文歌,真挚地说:谢谢你。 今天怎么这么矫情?程文歌拍拍盛奕的背,笑说:生日快乐未来的大艺术家,以后就算结婚了也不能扔下我。 本想送盛奕回家,程文歌看见了不远处路灯下的荣裕。 荣裕给盛奕叫了一辆车,怕盛奕会再逃跑,没有一起上车,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盛奕回到别墅区,脚步凌乱地走在前面,荣裕就慢慢跟在他身后。 看着盛奕回到家,荣裕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回到对面的家给小杰喂了饭。 荣裕在落地窗后望着盛奕家里漆黑的窗户,心疼地想象着盛奕一个人痛苦的样子。 过了半个小时,他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盛奕家的大门外。 荣裕认出了那个人,是盛奕再婚家庭的弟弟。 荣裕拧起眉头。 没过几分钟,对面的房子忽然响起破碎声,阁楼的窗口冒起熊熊火光。 荣裕震惊地愣了半秒,立即跑出家门。 小杰抢先一步跑回了盛奕家的院子。 盛奕剧烈地咳嗽着,狼狈地推开门从火光冲天房子里逃出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失魂落魄地跑出庭院。 荣裕来不及叫住,小杰仿佛感知到了里面还有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喷出火焰的门内。 小杰!荣裕的眼眶瞬间变红,无措地僵在庭院外,怔怔看着消失在大火中的小杰。 闭了闭眼,荣裕追着盛奕跑到别墅区外的车路。 盛奕! 快要追上时,荣裕伸手去抓盛奕的手臂,一辆在夜路行驶中的轿车高速冲过来。 被刺眼的远光灯照回清醒,盛奕猛地转身推开了荣裕。 头痛剧烈到难以忍受,盛奕坐在花园边抱着头弓下腰。 荣裕赶到时看见盛奕痛苦的样子,匆匆下车到盛奕身边俯身抱住他。 感受到盛奕身体的颤抖,荣裕意识到什么。 身体僵硬了一瞬,荣裕安抚地抚摸盛奕的背:怎么了? 盛奕紧紧攀抱住荣裕,呼吸急促,颤声说:他在阁楼,他就在家里小裕,我没有找到他 荣裕恍然了一瞬,听着盛奕的鼻音,眼睛也变红。 虽然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荣裕还是不忍地闭上眼。 他宁愿用谎言欺骗盛奕一生,也不想盛奕再次回到那噩梦般的夜。 安慰地按住盛奕的脑后,荣裕捏了捏盛奕的后颈,低声哄:不是你的错。 盛奕的眼泪浸湿了荣裕的风衣,哽咽:小杰 它已经回来了。荣裕抱紧盛奕,轻声说:你已经把它带回来了。 盛奕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 荣裕捧起盛奕的脸,用拇指擦去盛奕脸上的泪痕,低下头安抚地亲了亲他。 心疼地看着盛奕红透的眼睛,荣裕告诉他: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们都爱你。 盛奕还不能回神,蒙着水雾的双眸一片朦胧。 重新把盛奕搂进怀里,荣裕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他说:都过去了。 荣裕的声音穿过嗡鸣的双耳,直接传进了盛奕的脑海。 都过去了 一切可怕的画面,都已经是遥远过去。 直到这一刻,盛奕才真正意识到,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荣裕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个美好的续集开篇。 所有曾经令他畏惧的,所有曾经让他有所顾虑的,都从一开始就被荣裕亲手为他解决。 那些令他提心吊胆的,都是早已成为过去的幻影。 而这一次的故事,注定只有甜蜜的过程,和美满的结局。 时间不会带来结局,结束意味着开始。 一次又一次的时间轮回中,被剥离的只是陈旧的记忆躯壳。 有我爱你。荣裕说。 深缓地呼出一口气,盛奕在荣裕的怀抱里彻底平静下来。 树叶停止摇晃,周围忽然安静。 被驯服的风,总会回到思念他的港湾。 因为每一次呼唤。 都是。 以爱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 感谢在20210728 18:58:38~20210731 02:2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by 30瓶;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新家 画展结束, 荣裕先带着画回了国。 盛奕在北海道又留了两个月,六月回国参加了高考,中下旬就查到了录取结果。 盛奕以第一名的成绩被B大油画专业录取。 当天就上了第二次热搜。 这两个月盛奕除了准备考试, 也参与了不少艺术界的活动, 和图辛莱一起出了几次国。 图辛莱亲自帮盛奕引荐了一位国际知名的展览策划人,高考结束后盛奕在纽约举办了自已的第一次画展。 空闲的时间,盛奕还把驾照给考下来了。 本想自已买人生中的第一辆车,结果荣裕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惊喜, 定制的跑车在国外改装后直接运到了札幌。 简直是所有男生的梦想,盛奕 作为这方面的行家, 凌也过来帮他看了车,欣赏道:车不错, 给你这个马路杀手拿来练车真是太合适了。 盛奕默默把车钥匙拔下来,爱惜地摸了摸车身,算了, 等我再练练吧。 盛奕前几天出去练车,刚把凌也的车给刮得要送去维修。 这是荣裕送给他的礼物, 他可舍不得弄坏。 你开我车怎么没见你这么小心?凌也磨牙。 盛奕搭住凌也的肩膀,安抚说:不要太计较这些,等你过生日我再送你一辆更好的。 凌也瞥他一眼:算你有良心。 最后盛奕还是按捺不住, 在老司机凌老师的指导下去宽敞的车路试了车。 晚上和荣裕视频, 盛奕还兴奋得不行,趴在床上把车夸上了天:太棒了,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见盛奕这么开心,荣裕也很愉快,嘱咐:不要开太快,注意安全。 放心。盛奕趴在枕头上, 懒懒枕着手背说:你直接送回国内就好了,等我回去还要再运回去。 不是很麻烦。荣裕穿着睡衣,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干,性感地自然散落,勾唇说,考试的奖励,当然要第一时间发放。 盛奕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满足地说:你怎么这么好。 荣裕提醒:别掉下去。 再过一个月我就能回去了,图老师也跟我一起回国。盛奕滚回手机前,真快,半年一晃就过去了。 快吗。 荣裕倒没觉得有多快。 等待的人总是更能感觉到时间的漫长。 这段时间太忙,没那么难熬了。盛奕感慨:还好凌也总是过来这边陪我。 荣裕微垂长睫,平静说:这两个月工作太忙,没能腾出时间去看你。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浓浓酸意。 直觉到荣裕已经在酝酿的小情绪,盛奕忙安慰着哄:别这样说,我不是也没时间回国去看你吗,等我回去就好了。 荣裕理性预测:以后你也会很忙,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这倒是真的。 很多活动邀请都在国外,光是这两个月盛奕出了好几次国。 如果想要继续发展他的职业,他还会在世界各国举办画展。 盛奕已经可以预料到,以后除了在家创作的时间,他会在全世界到处飞来飞去。 图老师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没等盛奕想好怎么处理这个问题,荣裕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微笑说:没关系,我可以稳定一些,你随时回来都能看到我。 分卷(75) 盛奕睫毛轻颤:小裕 荣裕打断盛奕的煽情,笑问:哪天回来? 恨不得直接穿过屏幕回到荣裕身边,盛奕立刻打开订票软件:我现在看机票。 回国前,图辛莱找盛奕单独聊了一个上午。 关于他的未来。 一夜成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至上幸运。 但对心智不够成熟的人来说,也可能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图辛莱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眉目温和地说:我算是已经走过这些阶段前辈,或许可以给你一些过来人的看法。我想这两个月你已经感受到不一样的人生了,回国后我不会再过多干预你的发展,你面会面更多需要自已做出的重要选择。所以我想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期待和设想? 盛奕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思考了很久。 我不知道,也没有太多的想法。盛奕摇头说,我只想变得更好。 那你就去选择能让你变得更好的事。图辛莱淡笑说,你的人生是你自已选择的结果,只要坚定你的信念,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经验。 但这很难。盛奕说。 没错。图辛莱点头,垂眼说:一直让自已做出正确的选择,这并不容易。这个世界最大趋势就是走向毁灭,所有井然有序的安排,最后都会回到混乱无序的状态,这是宇宙演化的终极规律。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必须时刻保持和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对抗。所以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在无意识地活着,一次又一次体验自律失败。 盛奕笑了笑:熵增定律,生命以负熵为食。 所以你必须先回答自已一个问题。图辛莱微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变得更好? 这个问题盛奕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几乎不用思考,盛奕答:因为荣裕很优秀,所以我必须不停追赶他,才能不被他落下。 图辛莱洞察盛奕的双眼,没有看见丝毫动摇。 欣慰地点点头,图辛莱说:永远不要忘记你对抗的理由。 不会忘。盛奕自信一笑:如果我忘记了,他会提醒我。 回国那天荣裕去机场接到盛奕和图辛莱,把图辛莱送回家后,荣裕没有把车开回庄园。 这是去哪儿?盛奕坐在副驾驶心不在焉地问。 因为图老师在,盛奕和荣裕在机场就短暂地抱了抱。 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家把荣裕扑倒。 荣裕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盛奕拖着长音:哦。 才不想知道。 比起盛奕的焦灼,荣裕看起来沉稳从容。 属于医生的修长手指握着方向盘,清晰的骨骼和透白的皮肤和黑色产生了冲击性的视觉效果,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散发着属于男人的致命性感。 指尖一次小小的滑动都无声地勾引着盛奕的心神。 盛奕移开视线,不太满意地压低帽檐,双手插兜懒懒靠在车座上。 郁闷地看着窗外,盛奕轻叹一口气:我是不是回来太早了。 荣裕看了盛奕一眼,那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你一点都不想我。盛奕泄气地把头靠在车窗上。 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荣裕问:怎么样才算想? 盛奕闭眼装睡。 盛奕堵着气心说等着瞧,一会儿荣裕就算求他,他也不要让荣裕碰。 一回家他就要抱着Ares补觉。 这些天都在到处奔波,没有好好休息过,盛奕一闭眼就真的睡着了。 等他再睁开眼,车已经停在一个宽敞的庭院里。 院子里种了很多桑葚树,旁边是他没有见过的房子。 荣裕给他解开安全带,到了。 盛奕愣愣看着车外,Ares已经从房子里跑出来扒车门。 这是 荣裕:我们的家。 盛奕慢慢睁大眼: 迷迷糊糊下了车,盛奕还没有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四周明媚的景致,和Ares一起走到结满了紫黑色果实的桑葚树下。 摘了一颗桑椹尝了尝,盛奕后知活觉惊喜地回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荣裕已经走到他身后,用清冽的气息完全包围着他。 伸手抱住盛奕的腰,荣裕用手掌感受着盛奕的身材变化,垂眸看着盛奕的唇:不是想让我尝到你童年的味道? 你没还没来过吗?盛奕又摘了一颗熟透的桑椹,递到荣裕嘴边,强烈推荐:比我小时候吃过的好吃多了。 没人想这么尝。 荣裕扳过盛奕的脸自行享用,低头用撬开盛奕的唇缝,仔细地舔吻过里面残留的香甜。 好久没有被这样和荣裕亲近过,盛奕有点脸红,很快就被荣裕吻得忘了之前在心里做出的决定。 无论和荣裕亲吻过多少次,都还是不能习惯。 每一次都像初吻一样刺激着全部的感官。 嘴唇的柔软触感,舌尖的湿润温度,牙齿偶尔的磕碰。 过于接近的距离带来的深度气息交融。 盛奕已经完全找回了和荣裕从小一起长大的所有记忆。 十几年友情的记忆太过深刻,总是在这种时候跳出打扰的画面,让他产生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新家都来不及参观,盛奕就不知不觉被带到了卧室的新床上。 打在颈侧的鼻息温度很高,轻啄的嘴唇更是炙热。 今天的荣裕前所未有地温柔。 这温柔却更令盛奕无法抗拒,头皮都在发麻。 希望我这样想你,是吗?荣裕捏起盛奕的下巴,扣子全部解开的衬衫敞开垂落到盛奕身上。 卧室里开着空调,盛奕的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稍一垂眼,就看见上方因为撑起的手臂姿势绷紧的精致腹肌。 明明入了夏,荣裕却好像又白了一些,因为皮肤过于透白,情动时耳尖的红就很明显,配上那双眼尾狭长微扬的黑色眼睛,有种妖冶又纯情的性感。 每一次对上视线都能轻易撩人遐思。 盛奕学画时见过很多模特,却没有见过比眼前更性感美好的身体,每一条肌肉线条都把男性的力量用最具美感的方式呈现。 盛奕心跳快得要缺氧,诚实地用行动回答,抬手把荣裕勾下来,在他白皙的脖侧上留下一个明目张胆的淡红色吻痕。 知道还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31 02:21:25~20210801 04:0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茶明理 14瓶;玉卿 10瓶;12299033、桓珺 5瓶;嘤嘤怪 4瓶;26. 3瓶;紅茉、Auro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探亲 盛奕的生日前几天, 他带荣裕一起去了趟冰岛,见了姥姥。 姥姥今年八十多岁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看还能看见自己唯一的孙子, 一直拉着盛奕的手不放, 眼眶湿润着仔细端详盛奕的脸。 姥姥的手很温暖,和妈妈的手温很像,让盛奕感到说不出的亲切。 太像了。姥姥目光动容,抬手抚摸盛奕的脸, 眼睛和你妈妈一样。 盛奕安静地注视着姥姥和他一样的瞳色,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再看见和妈妈这么相似的眼眸。 荣裕也观察着盛奕的眼睛, 感觉到血缘的神奇。 英英的性格从小就像男孩子,小时候打和男生架从来没输过。她一直很想要个帅气的儿子, 和我说如果她有一个儿子,一定比她勇敢,不管遇到再大的风雨, 也会勇往直前地在风浪里航行。姥姥拍拍盛奕的手,欣慰说, 她的愿望都在你身上实现了。 荣裕睨了盛奕一眼,对姥姥证实笑说:航航以前打架确实没有输过。 我什么时候打过架?盛奕挑眉,你不要在姥姥面前影响我形象。 毕竟盛奕每次打架都是因为他, 他也有责任。荣裕揉了揉盛奕要炸毛的头哄:现在很乖。 姥姥看着两个孩子亲昵的举动, 放心地笑了笑。 盛奕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我的小名是这么来的。 这些都是英英小时候的照片。姥姥拿出了几个大大的相簿。 三人围坐在一起,探身翻看放在矮木桌上的相簿。 陆英小时候完全就是个男孩子,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没有一张穿裙子的童年照片,手里的玩具也都是男生玩的模型。 盛奕看得入神,好像透过这本相簿回到了妈妈的童年, 和她见面。 太像了。荣裕看着一张照片感叹。 就眼睛吧,我又不是女孩子。盛奕说。 荣裕只是说出他看见的事实:是你不记得了,你上小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眼睛和耳朵很大,脸也圆圆的。 姥姥端详着盛奕长大后的脸,我们航航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完全不能接受他一个大男生被说可爱。 本来不想在姥姥面前说太多的,这还能忍? 盛奕抱起手臂哼笑一声:姥姥,你能想象到就是我身边的这个人,小时候穿兔子拖鞋,床边的台灯是粉色独角兽的。从小那睫毛都能拿来刷墙。就因为有荣裕在,我们班六年都评不出班花。 姥姥用手帕捂了捂嘴,已经很克制了,还是被盛奕逗得肩膀直颤。 说得太开心,盛奕都没注意到旁边荣裕的脸色渐渐变凉。 我想想,因为皮肤白同学们还给我们荣裕同学起个什么外号来着盛奕摸着下巴打量荣裕的脸,报复的还不满意,坏坏勾起一边嘴角:哦对了,白 荣裕立刻捏住盛奕的后颈,像在控制一只不听话的小狗,在他耳边凉凉警告:盛奕同学,日子还长,回去可只有我们两个人。 想到刚回国那两天的遭遇,盛奕不易察觉地颤了颤,下意识红着耳朵摸了摸手腕,故作从容地翻相册转移话题:这张好可爱,是在吃桃子吗? 姥姥正期待地停下手里的针织棒专注蹲瓜,没能听全,遗憾地看着荣裕无声叹息。 梁叶正好赶到,刚进门,听荣裕的瓜听到一半,风尘仆仆地走进客厅撑着沙发靠背问:白什么,白马王子吗?我还没听完呢,怎么不说了? 盛奕低头忍笑,背对着荣裕飞快给姥姥和舅舅递了个某迪士尼公主的名字口型。 姥姥和舅舅默默看向现在英俊沉稳的荣裕,三人一起深吸一口气,装作无事低头忍笑。 荣裕心累地闭上眼: 荣裕这下是真的见识到血缘的强大了。 就连性格都是一家人。 谁能想到这是外界眼里那个神秘不染世俗烟火的艺术世家。 姥姥坚决要给两个孩子亲自下厨做顿饭,并不让其他人插手帮忙。 梁叶刚下飞机,先去洗澡。 盛奕抱着姥姥养的布偶猫乖乖在沙发上等开饭,靠在荣裕的肩膀上。 事后才觉得有点抱歉想要挽回,盛奕讨好地按摩着荣裕的手打量他的脸色,试探问:你没生气吧?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没什么可生气的。 但第一次登门拜访就被破坏了形象,荣裕也不想让盛奕太好受,抽走手冷着脸说:今晚不要和我睡。 我睡地上?盛奕愣了愣。 别的房间也可以。荣裕看着手机上王思哲发来的信息淡声说。 荣裕想玩,盛奕向来是看不出破绽的,只能干着急。 以为是自己闹过了,盛奕心虚地用肩膀蹭了蹭荣裕的手臂,弱弱小声:荣裕,你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盛奕反省了一下,换做是他,被爆料小时候外号是白雪公主,确实挺丢人的。 盛奕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趴在荣裕肩膀上开始在他耳边上糖衣炮弹,听说长得帅的人心胸都特别宽广,我们荣裕同学长得这么帅,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荣裕把温顺的布偶猫抱到怀里,用好看修长的手指摸白色毛茸茸的肚皮,没搭理他。 布偶猫舒服地打起呼噜。 不安地僵硬几秒,盛奕黏黏糊糊搂住荣裕的胳膊仰起脸:我错了。 荣裕垂着长睫,侧脸温柔地摸着猫,语气却很冷淡:错哪儿了? 不该说你小时候是白唔! 荣裕好气又好笑地拿起猫爪摁住盛奕的嘴,闭嘴。 傍晚时姥姥家又来了几个在这边的亲戚,清一色全是各个研究方向的大艺术家。 大家都非常感性,见到盛奕都感动地拥抱了很久。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 晚上住进给他们准备的房间,盛奕穿着睡衣趴到荣裕胸膛上,思索着说:回国陪我一起去看妈妈吧。 荣裕搂住盛奕的腰,把人牢牢箍在身上不能起:好。 他的小狗今天被抱太多次了。 爸爸盛奕想起什么,想要抬起头,却被荣裕的手臂箍得太紧,只能把下巴搭在荣裕的胸口和他对视。 他还不知道盛铭的后事是谁帮忙安置的。 荣裕只听了两个字就心领神会,低声说:就在旁边,可以一起祭拜。 盛奕已经猜到了。 感激地看着荣裕,盛奕把手伸进枕头和荣裕腰背的间隙,很用力地抱了抱他。 没有再说感谢的话。 因为要感谢的太多太多了,要说起来,可能要喋喋不休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被迫停下。 不光是他一直在接受荣裕的照顾,就连他的家人荣裕都能一起照顾好。盛奕觉得自己已经被荣裕驯服了,他不能想象没有荣裕的世界。 分卷(76) 只要有荣裕在身边,一切都不需要他担心,一切都可以被治愈。 荣裕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灵魂伴侣,从一个双子的灵魂模具里脱出来的。 回到荣裕的怀抱,就像回到了灵魂安眠的巢穴。 所有烦扰他的幻影都能被荣裕的磁场清理干净,使他又焕然一新,可以带着洁净的勇气去面对新的生活。 其实荣裕没有告诉盛奕,这三年他每年都有去祭拜盛奕的父母。 告诉他们盛奕的近况,让他们放心。 同时想要寻求他们的庇护,给自己一个支撑下去的信念,相信盛奕一定会醒过来。 对了,我们小时候的合照呢?盛奕突然问,你有留吗? 盛奕的照片和荣裕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被那场大火和他十几年的人生一起带走了。 荣裕拿起手机,打开手机相册。 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给姥姥他们看?盛奕惊喜地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和荣裕一起看手机。 妈妈的照片都看不完,姥姥会累。荣裕点开存在手机里的部分照片,已经洗出来几份,走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姥姥和亲戚们。 荣裕的性格比盛奕细腻太多,总是能考虑得很周到。 盛奕在荣裕脸上奖励地亲了口,亲得很响亮,毫不吝啬地夸奖:不愧是你。 刚洗完脸。感受到脸上的湿润,荣裕用冷淡的嫌弃掩饰不自然的脸红。 你还敢嫌弃我。盛奕啧了声,作势要把荣裕按倒亲他一脸口水。 这里的房子用材环保,隔音都不太好。 盛奕恢复记忆后又比之前敏感太多。 不打算让小狗的呜咽被任何人听到,荣裕克制地拎着后脖领把不考虑后果的人扯开,游刃有余地分散某人单纯的注意力:还看不看照片。 这是几岁的时候?盛奕很快就被放到眼前的照片吸引了,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趴到枕头上,惊讶感慨:哇,我们都好小。 荣裕整理好被蹭开的睡衣领口,无奈地看着他过分可爱的小狗,忍住笑意。 照片很有年代感。 好像是荣裕生日,干净漂亮的小天使戴着生日王冠,坐在布艺沙发上抱着满怀生日礼物,微抿着唇笑得很乖,被旁边大眼睛古灵精怪的小男孩扑抱得身子偏向一边。 盛奕健忘不光是因为事故,他从以前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 荣裕却全部都记得很清楚,怀念地看着照片:七岁,你第一次陪我过生日。 我送了你什么?盛奕好奇地转头问。 荣裕点了下照片上的一个礼盒放大:一个遥控飞机。 原来我从小就这么会送礼物。盛奕自我满意地点点头。 因为盛奕自己喜欢,所以他就觉得荣裕一定也喜欢。 荣裕没有反驳。 事实也是这样,只要是盛奕送给他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喜欢。 恍然想到什么,盛奕有点尴尬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子:最后好像是我玩坏的?我记得你一次都没玩过。 荣裕神情变得淡漠,切换下一张照片:而且还没有赔我。 盛奕心虚地瞥了荣裕一眼:下次你过生日我送你台无人机,行了吧。 荣裕微勾起唇,满意地嗯了声。 下张照片是在体育场上,盛奕跑步拿了第一名,戴着大大的奖牌过于兴奋地把荣裕扑进跳远的沙坑里。有洁癖的小天使微拧着眉撑坐起来,遮阳帽掉在旁边,一脸宝宝不开心。旁边的淘气鬼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天使的表情,还很有精神地对着镜头比耶,笑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这张我记得!是二年级的运动会。盛奕拍着床大笑,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那时候我不知道你那么怕脏,后来你好几天对我爱答不理的,我还以为你是感冒嗓子疼不想说话呢。 荣裕就静静看盛奕笑,等他笑够了,指着照片里盛奕被沙子磨破的膝盖:好笑?看看你自己的腿,很危险。呵。盛奕怀疑地眯起眼:你当时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理我。 确实不是。 大家都是小孩子,谁能想那么多。 小时候荣裕确实很怕脏,那种很多人踩过的沙坑对他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是绝对不会去报的项目。 所以当时被盛奕扑进无数细菌和病毒中,荣裕的内心是崩溃的。 还好现在学习精神医学,懂得自我疗愈,荣裕的洁癖已经好了很多。 拿开盛奕在他肩膀上无意识捏来捏去的手,荣裕默默切换下一张照片。 一起趴在被窝里看了几十张照片,盛奕时不时故意找过去的借口挑拨荣裕和他打闹,越来越精神。 荣裕撸起睡衣袖子看了眼手臂上明显的牙印,两个虎牙的凹陷格外深。 啧了声,荣裕轻松扣住盛奕的两个手腕按到枕头上,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轻轻打了下盛奕的脸: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被听见。 盛奕闹得额前发丝凌乱,在床边台灯的映照下眼眸莹亮清透,还微微喘着气,无所谓地坏笑:那你别跟我玩啊。 定定俯视着盛奕与众不同的眼睛,荣裕忽然催眠般被吸引,漆黑的眸色渐渐往眼底沉淀。 荣裕用拇指的指腹摁住盛奕的一颗小虎牙,感受着指腹略微刺痛的尖锐:我现在合理怀疑Ares真的是你生的。 盛奕顺势咬住荣裕的手指,荣裕打量着盛奕不自觉的表情,用触觉最敏锐的食指控制住盛奕的舌头。 像是摸到贝壳里的神秘生命,牙齿后的舌尖过分湿软,脆弱到令人产生了破坏欲。 不许发出声音。荣裕冷冷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1 04:02:51~20210803 01:1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嘤嘤怪、落雪紫妖、Nx1 2瓶;Aurora、kayc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快乐 从冰岛回来, 两人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盛奕摘了很多庭院里的桑椹,又和荣裕一起去花店买了向日葵,去祭拜盛奕的父母。 天气晴朗, 树叶荡着微微的清风。 墓园的环境很好。 两个墓碑就挨在一起, 周围很干净,似乎一直有人来清扫。 凭着记忆找到妈妈的墓碑,盛奕摘下帽子单膝跪到墓碑前,放下桑椹和向日葵, 妈妈,我来了。 盛奕伸手小心地触摸墓碑上的遗照。 女人灿烂的笑容不曾留下岁月的痕迹, 永远定格在美丽绽放的岁月。 荣裕摘下帽子陪在盛奕身边,在心里对盛奕的母亲表达的感谢。 我考上B大了, 油画专业,前段时间还举办了第一次画展,很多人喜欢我的画。盛奕出神地看着照片, 目光安静而平和,忽而一笑, 这些你都知道了吧。我能感觉到,你不在这里,你一直在我身边。 低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盛奕眼底还是有点泛红。 荣裕把手放到盛奕肩膀上, 无声地给他安慰。 盛奕抬头对荣裕笑了笑。 来到盛铭的墓碑前,盛奕心情复杂地看着照片沉默许久,放下一捧鲜花。 一阵轻风吹过,盛奕的额发温柔扬起,低声开口,爸, 不知道那天您听到了没有。 静了静,盛奕微笑说:想对您说的话,都在那天了。 阳光安静地旋转洒落在两个墓碑上,鲜花散发着淡淡的芳香,荣裕带来清洁工具,和盛奕一起又做了清扫才离开墓园。 离开的路上盛奕忽然变得安静,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荣裕看了他一眼,有点不习惯这样安静的盛奕,于是问:明天生日,想怎么过? 盛奕回过神,脸上又恢复了精神气,去露营吧,多叫几个人! 你约。荣裕放下心,微勾起唇。 拿出手机,盛奕把有空的人都叫上了。 杨月听说要去露营兴奋得不行,同为刚结束高考的毕业生,这段时间杨月已经玩疯了。 凌也明天正好有空,说会去。 程文歌问能不能带家属,盛奕迟疑地和荣裕说了楚思雅和程文歌在一起的事,荣裕淡然说他已经知道了。 虽然楚思雅和荣裕有过婚约,但两人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倒是盛奕反而好像更在意这件事。 毕竟他曾经因为这个过分优秀的女生产生过严重的危机感,这件事还成为了他高三那年放逐自己的导火.线。 刚醒来时因为对这些毫不知情,盛奕稀里糊涂想着帮救命恩人挡婚约,无意中在荣裕的有意引导下解决了他们之间最大的困境。 现在想想,荣裕说不定早就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搬出去了。 当时荣裕或许就已经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命运会突然让这件事成为他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而幸运的是,这个女孩子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反而帮助他们收获了美满的开局。 楚思雅真的是个好女孩。盛奕突然出神地说。 停车等红灯,荣裕缓缓看向盛奕,抬了抬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她很好。盛奕拨了一块糖塞进嘴里,没看到荣裕微妙的表情。 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楚思雅应该是你的理想型吧。盛奕一边腮帮被糖块撑起,满不在乎地掰着手指头细数他心里认为的荣裕的择偶标准,学习好,长得漂亮又有特点,性格温柔体贴,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还很善良啊,还很会做饭,这个太加分了。 荣裕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寻常聊天一样语气平常地问:你怎么知道她很会做饭? 之前我没带你,单独出去和程文歌吃饭那次,其实那天楚思雅也在。 绿灯,荣裕收回视线,把车开出去,在帽檐的阴凉中微勾起唇。 和危险的眼神完全不同,放置陷阱时嗓音甚至很温和:难道不是你的理想型? 不是啊,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喜欢盛奕差点就踩坑里了,转头看见荣裕毫无笑意的眼睛,声音在舌头上被咬断,本来要说的实话都变得心虚:你这样的。 荣裕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显然没信他的甜言蜜语。 之后开车时的神情明显变得冷漠,也没有再搭理过他。 莫名其妙把自己推坑里了,盛奕还有点懵。 有一瞬间,盛奕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好像从他们小时候成为朋友之后一言不合就体会一次。 在他们一起成长的过程中,荣裕大部分时间都是美好宁静的神仙竹马。 偶尔会比他更有脾气。 和盛奕爆发式的真火气不同,荣裕的不开心永远是默默的,闹别扭也很傲娇。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没有人能看出荣裕隐藏很好的小情绪,只有盛奕这个能让仙男都下凡不开心的当事人能立刻察觉,惹生气了又一次次拿出看家本事去哄。 但盛奕其实很享受这个过程。 毕竟世界上能让荣裕有脾气的人,好像只有他一个。 这会让他感觉自己对荣裕来说很特别。 比起恢复记忆前荣裕更多的克制隐忍,这才是他们最平凡的日常。 小裕。盛奕捏了捏荣裕的肩膀,游刃有余地开始整理荣裕的小情绪,晚上一起看电影啊。 荣裕捉开他的手,语气淡淡:要写论文。 都放假了你怎么还学习。盛奕这个靠补习成为尖子生的十几年学渣,完全无法理解正常学霸的生活,理所当然地问:研究生毕业你是不是还打算读博?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荣裕不想毁掉自己承诺过的事,也没掩藏,平静说:会帮忙运营集团。 你不当医生了?不知道其中内情,盛奕还以为荣裕毕业后会继续读博当医生呢。 盛奕有点遗憾,不解问:为什么? 不想让盛奕想太多,荣裕只是说:爸爸年纪大了,集团不能没有人接手。 盛奕:大哥荣坤呢?不是家族企业吗? 荣裕:已经在伦敦当神父了。 盛奕愣了愣,二哥荣齐呢? 荣裕:上个月决定出家,二伯还在住院。 盛奕: 这 怪不得,就剩你还在红尘了盛奕怀疑荣家的祖坟风水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子孙缘这么浅。 震惊地愣了许久,盛奕迟疑转头盯着荣裕:荣裕,你不会也想 荣裕:? 盛奕警惕且严肃地说:我先说好,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忍了忍没忍住,荣裕轻笑一声。 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傻成这样,到现在还觉得他能放下他。 这样冒傻气的盛奕实在可爱过分,荣裕心情又愉悦起来,目不斜视地伸手按了按盛奕的头,怀着私心煞有其事地说:那你最好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放下心,思维突然跳跃,盛奕忽然想起一件事,遗憾说:对了,你之前送我的那些生日礼物,是不是都烧没了。 荣裕低低嗯了声。 那场大火几乎带走了盛奕十八年的人生。 但盛奕并没有太多遗憾。 新生比活过更重要,他还会拥有更多。 盛奕转头看着荣裕的侧脸,期待地问:你今年要送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荣裕反问。 想要什么。 盛奕竟然一时间想不到。 分卷(77) 他想要的一切 ,荣裕都已经给他了。 啊。盛奕忽然想到他想要什么了,用手肘碰了下荣裕的手臂,有单狡黠地眯起眼说:我想要你中学时候的日记。 从荣裕家搬走那天,荣裕问他是不是看了他的日记。 那本日记里一定有他想看的东西。 荣裕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晃了下,看似在专心开车,没有出声。 盛奕托着脸偏头打量着荣裕的样子,问:你现在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都是学生时代的习惯了,荣裕淡声说:很久不写了。 准确的说,是从盛奕沉睡后,他就没有再写过日记了。 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没有盛奕的生活只剩下循规蹈矩,时间失去了仪式感,就像回到了无声的黑白记录电影。 非常枯燥,没有纪念留存的必要。 盛奕也就是试着说说,荣裕不想给也无所谓,毕竟日记是非常私人的东西,还是要尊重荣裕的意愿。 哄着荣裕一起去看了几场电影,天就黑了。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又去鸽子广场坐了一会儿,去蛋糕店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准备回家迎接两个小时后盛奕的生日。 回家前盛奕说宵夜想吃可乐鸡翅和茄汁大虾,荣裕把车开去超市采购食材。 一进超市盛奕就像麦芽糖一样黏在荣裕身上,一会儿搂肩膀,一会儿趴后背,仿佛没有了荣裕的支撑就没办法好好走路。 超市里的顾客和理货员频频向两个帅气的男生侧目,虽然同性婚姻合法多年了,同性恋人在社会上还是少见。 这样连气质都一样耀眼般配的,更是随便被拍一个视频传到网上都能分分钟引来数十万点赞。 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荣裕推着购物车拿了需要的食材和盛奕喜欢的零食,购物车很快变满。 离开时路过收银台边的某生活用品专柜,荣裕停下,斟酌两秒后拿了一盒。 身后一直偷偷关注他们的两个小女生激动地对了个眼神。 等一下。盛奕弯腰研究了一会儿,拿起另一盒,这个好一点。 把两个盒子都放进购物车,荣裕眯眼轻睨盛奕,你又知道? 你什么意思。盛奕瞬间被荣裕话里的无意中伤引炸了男人的自尊心,鸭舌帽转到脑后,没心没肺惯了,也不压着音量,瞪了荣裕一眼,我不知道,我还不上网吗。 瞬间明白了什么,两个小女生又激动地捂嘴对了个眼神。 荣裕捏了捏盛奕的后颈,好笑地顺着毛:我错了。 终于找到换荣裕哄他的机会,盛奕也闹得很无畏,面无表情拍开荣裕的手:今晚别碰我。 荣裕愣了下,打量着盛奕看起来就气鼓鼓的后脑勺,嘴角慢慢绷紧,推着购物车往前去了一些,在盛奕耳边小声哄:今晚让你用一次? !!! 盛奕的一边耳朵瞬间变红,瞳孔也剧烈一晃。 结账后把购物袋拎上车,盛奕还心脏狂跳,系上安全带,悄悄转头打量荣裕淡然的样子。 目光炙热地看了几分钟,盛奕紧张地垂下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荣裕的颈部线条,抓紧安全带有点忐忑地小声:唉,你说真的? 嗯。荣裕动作从容帅气地转动方向盘,看起来很坦然。 这加重了盛奕的紧张。 盛奕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很没出息地发颤,装作很无聊的样子靠着车窗玩手机,心虚地偏转手机屏幕,不让荣裕看见他搜索的内容。 荣裕全部用余光看在眼里,轻吸一口气,微抿起唇忍住不合时宜的笑意。 车停到院子里,盛奕紧张到精神恍惚,不敢看荣裕,动作僵硬地收起手机,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要先怎样后怎样。 自己经历过,和自己要控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像即使吃过很多次好吃的可乐鸡翅,却不一定能做出好吃的可乐鸡翅,是一个道理。 盛奕现在就是慌,非常慌。 甚至有点退缩。 荣裕打开后备箱拎下两手购物袋,正要往家里走,忽然被盛奕动作机械地按到车门上。 荣裕淡定垂眸,对比盛奕紧张到眼尾泛红的表情简直过分从容:等不了进门? 盛奕本着快刀斩乱麻的心跳,摁着荣裕的肩膀就偏头亲在他脖侧,很不自然地生硬辩解:又没人。 眼底的笑意快要忍不住,荣裕偏了偏头,顺从地往后车门,配合着抬了抬下巴。 一个平常的动作,只是扬起下巴,换成荣裕就莫名撩人。 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干净的白色衣领散发出淡淡清香,伴着夏夜的清风,迷得盛奕一阵恍惚。 盛奕紧紧抓着荣裕挽起的衬衫袖口,顺着漂亮的肩颈线条亲在荣裕的耳垂,还是不够熟练,但这份青涩却足够撩动荣裕的呼吸变乱。 盛奕磨磨蹭蹭像黏人的小狗一样,在荣裕的皮肤上沾上自己的气味,却还是敌不过荣裕极具侵略性的的气息将他包裹。 荣裕闭着眼,在盛奕的鼻尖痒痒蹭过他耳畔时低喘一声,忍不住把头转过来,蹭到盛奕正要转向这边的唇。 黑夜中微凉的双眸相对,两人都静止了一秒。 购物袋窸窸窣窣掉落在地。 盛奕看见荣裕的眼神瞬间变了,一手按着他的腰把他推到身上,下一秒猛地揽着他翻转过来,把他压在车头强势加深这个吻。 盛奕很快就被亲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又无意识中随波逐流,跟着荣裕的节奏走,舌尖都被吮得发痛,只能迷茫地揪着荣裕背后的衣料,听着从他们唇间发出的令人脸红的黏腻吻声。 晚风习习,庭院里的桑椹树散发出果味的甜香,低矮的灯光温和地照亮两人的身侧。 被荣裕抱上车头盛奕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推了推荣裕埋在他肩颈的头,嗓音已经哑得模糊:你等一下,不是说让我 嗯。荣裕轻咬着他的耳尖,轻易把盛奕拿捏住。 盛奕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一片塑料包装被放进他手里。 怔愣间,荣裕哄小孩一样揉了揉他的脑后发丝,嘴角不明微扬,在他耳边毫无罪恶感地补充:可以用了。 盛奕看着丝毫没有退后反而把他往车上推的人,突然反应过来荣裕的意思。 荣裕,你他妈的耍我?! 被耍的火气还没爆发,不远处背光的阴暗树丛里忽然传出一瞬呜声,立刻又被捂住一样静下。 拉好盛奕的领口,荣裕眯眼回头:谁? 盛奕表情凝固,坐在车头上茫然抬头看过去。 低矮茂密的桑椹树保持安静了几秒,大伞一样的树叶忽然动了动。 意识到什么,盛奕心跳漏了一拍,表情变得生无可恋。 不会吧 只见遮挡茂密的树叶被拨开,Ares先横冲直撞地跑出来,扑到荣裕腿边,似乎见证了盛奕被欺负,像家庭和平维持者一样对荣裕警告地汪了一声。 树叶又继续被拨开。 杨月红着脸,抱歉地捧着还没来得及点蜡烛的生日蛋糕,尴尬地小步挪出来,哈哈哈,哥嫂子,生日快乐呀。 盛奕: 还没结束,程文歌牵着楚思雅的手从树叶后走出来,手里拿着没来得用的彩带筒,不自然地笑了笑:那什么,这不想着明天直接从这里出发去露营,顺便准点给你过个生日 盛奕: 楚思雅还能笑容优雅,对荣裕礼貌点头,却调侃评价:谢谢,比电影好看多了。 这还没结束,树叶又晃了晃,凌也从树下拿着没敢用的相机酷着脸走出来,云淡风轻地对旁边的人说:我就说提前打个电话。 盛奕像坏玩具一样失去了灵魂,被还算平静的荣裕抱下车。 杨月看了眼时间,哎呀,都过三秒了! 嘭!! 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众人整齐拉响彩带,绚烂的彩条活泼地淋在盛奕和荣裕的身上。 氛围比他们结婚的时候还热闹。 盛奕被爆破声惊得手一颤,一直握在手里的塑料包装掉在地上。 众人的视线一起下移一瞬 。 下一秒,鼓掌声更大,所有人一起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 盛奕闭了闭眼,接过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在生日歌中面色平静地吹灭蜡烛。 二十二岁啦!杨月振臂欢呼。 程文歌:今年来点实际的,祝你长命百岁,活到两百岁还是这么帅。 凌也:没什么好祝福的,我相信只要你想做的事,你都可以做到。加油吧。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盛奕眼眶湿润:谢谢大家的祝福。 嘴角不明一勾,盛奕把手里的蛋糕往荣裕那边递了递,真诚地说:这么多祝福,我觉得有必要跟大家分享。 众人:? 荣裕默契地接过盛奕手里的蛋糕,垂眼保持静默。 盛奕去车后备箱拿出他们自己买的那份蛋糕,抓起一把奶油就扔向看了半天热闹还不出声的损友们。 庭院里惊叫闪躲一片。 盛奕,你冲我来!程文歌狼狈地被糊了一脸蛋糕,把同样狼狈的楚思雅护在身后,针对女生算什么男人! 哦。盛奕已经玩疯了,坏坏地笑出两颗尖锐的虎牙,精准地用奶油砸中程文歌:扔的就是你啊,谁让你躲的。你不躲我就扔不到她了。 凌也想去抢荣裕手里的另一块蛋糕反攻盛奕,被荣裕轻巧躲开。 想还手?盛奕转头疯狂攻击凌也和杨月,凌也你刚才是不是拍照了? 我没那么无聊。凌也挡住飞向杨月的奶油,用手背蹭开脸颊的绵密白痕,咬牙:你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 哥!你不能这么偏心!我也是你妹啊!杨月躲在凌也身后,紧紧抓着凌也的T恤跟着他跑。 荣裕把保护好的另一块蛋糕交给来拿的盛奕,抱起手臂淡漠说:但凡你想过最后陪我一生的人是谁,就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发泄完所有尴尬和感动兴奋,盛奕气喘吁吁回到荣裕身边,抬手在荣裕脸颊上蹭出一道奶油,勾起一遍嘴角:原谅你了。 揽住盛奕的腰,荣裕低头亲了亲盛奕的耳畔:生日快乐。 快乐。盛奕扑抱住荣裕的脖子,抬起下巴亲在荣裕脸上的奶油上,眼里笑意明亮:很快乐。 能看到你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3 01:19:53~20210804 21: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致柒柒、林陌染 10瓶;Aurora、嘤嘤怪 2瓶;你隔壁在吃螃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梦我最终章 算是一次温居。 刚才闹得一身奶油, 大家各自去洗了澡,回到客厅玩桌游。 玩到凌晨两点,为了第二天露营早起出发, 几人就在这里住下了。 盛奕还是第一次体验家里来这么多客人, 把所有人妥善安顿好才和荣裕回了房间。 洗完澡换上睡衣,盛奕趴在床上查露营攻略,回头问刚从浴室出来的荣裕:明天几点出发?凌也说装备他那里有,去他家取就行。 不用。荣裕坐到床边, 捉住盛奕在床上兴奋晃悠的脚,都在储藏室里, 准备好了。 我都不知道露营这么麻烦。盛奕只是一时兴起提出的想法,起来帮荣裕捏了捏手臂, 辛苦你了,下次我来准备。 荣裕很受用地享受了一会儿盛奕的按摩,关了灯, 把人按到床上拉好被子,睡觉, 营地很远,明天还要早起。 睡不着。盛奕在被窝里头抵着荣裕的肩膀,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久违的朋友圈。 荣裕微微蹙眉看向盛奕的手机, 刚要说什么, 两人同时看见一条朋友圈。 季子初:[这就是给我的惩罚吗] 这孩子怎么了?盛奕挑了下眉。 荣裕沉默片刻:他母亲病重住院,在B大附属医院。 不希望盛奕操心太多,荣裕没有把这几年季子初来找他寻求帮助的事告诉盛奕。 荣裕当然相信那场大火和盛铭的去世与盛奕无关,但在季子初这个另一目击者眼中,这件事就有了无限的可能性。 这成了季子初可以用来提条件的把柄。 但季子初并不知道,其实警方的调查结果早就出来了, 盛铭的死亡和盛奕没有关系。荣裕还是给了季子初很多钱,因为他知道,这些钱最终都会被季子初拿去给他的母亲治病,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只不过是小孩子不成熟的自尊心。 那个女人的病是无底洞,只能用钱换命。是和盛铭结婚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才抑郁成疾导致。 会这么一次次任由季子初和他玩小朋友的把戏,也是荣裕因为太了解盛奕了。如果盛奕醒着,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帮助这对不幸的母子。 荣裕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盛奕的心比他软得多。 果然,盛奕点开了季子初的对话框,想到那天季子初想要回避的样子,犹豫许久没有发送消息过去,靠在荣裕的肩膀上抬头对他说:明天路上陪我去办个新的银行卡,你下次去医院的时候帮我拿给他吧。 荣裕温柔地揉了揉盛奕的头,低低嗯了声。 盛奕在黑暗中出神地思考着,抱住荣裕闭上眼睛。 分卷(78) 二十二岁生日的这天,盛奕走进了人生的新阶段。 他和朋友们一起在风和日丽的湖边享受了此生难忘的一天。 和凌也在湖边钓鱼时,盛奕戴着渔夫帽懒懒靠在户外折叠椅上,回头看了眼和楚思雅说话的杨月,打趣问:恋爱了? 知道盛奕在问什么,凌也收着鱼线,神情有点不自然,淡淡说:还没。 你初恋几岁?盛奕有点好奇。 凌也无奈地看了盛奕一眼:你问题很多。 刚说完盛奕,凌也自己又有了好奇的问题,看向在不远处躺椅上放松地闭眼小憩的荣裕,问盛奕:荣裕会继承荣氏集团吗? 嗯。盛奕托着脸叹了口气,担心地看向荣裕,应该压力很大吧,荣裕要是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该有多好。 是吗。凌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盛奕愣了下,忙问:你听说什么了? 凌也不紧不慢挂上鱼饵重新抛出去,伸直一边长腿往后靠,之前听我老爸和荣伯父一起打高尔夫,荣伯父说会一直亲自管理集团到彻底动不了的那一天,根本没有要退休的意思。 !! 盛奕:什么时候说的? 前几个月吧。凌也又想了想,荣裕因为救患者上新闻之后。 盛奕忽然想到,荣裕住院时,荣青禾虽然因为工作忙没有去看过,但从国外出差回来就亲自去接荣裕出院。 荣裕当时也很意外。 毕竟只是骨折,放在以前,按照荣家的部队作风,荣青禾是绝对不会因为儿子受这点小伤就动员全家的。 当过大将的爷爷也根本就没担心过孙子会因为这点小伤出什么事,反而一直向家里的亲戚骄傲地宣传荣裕这次危险的救人经历,对荣裕的职业和敬业表现非常认可。 了然一笑,盛奕放下心。 其实从以前荣青禾去学校帮他们去学校处理问题就能看出来,荣青禾其实是一个相当宠儿子的父亲。 如果荣裕能有更幸福的人生,荣青禾是不会插手干预的。 手里的鱼线忽然绷紧,盛奕忙站起来往后拽鱼竿:上钩了,好大一只! 在营地烧烤的几人闻声朝这边看过来,杨月期待地拿着相机跑过来:真的!超级大!快抓上来,别跑了! 湖面浮现一只硕大的鱼,力气非常大,盛奕拽得手酸,那只鱼还是一直在试图逃跑,不行,它力气好大。 别硬拉,先跟它耗。凌也放下自己的鱼竿在旁边指导盛奕收线。 完了快断了。盛奕累得喘气,感觉手臂的肌肉都在发颤。 别急。荣裕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盛奕身后,从背后帮盛奕稳住鱼竿,帮他一点点慢慢收线。 在荣裕的帮助下,那只鱼终于耗光了体力,慢慢顺着鱼线游向岸边,盛奕猛一用力提杆,程文歌用网及时捞起大鱼,惊道:这湖里还有这么大的鱼,看着都快成精了。 太厉害了!我要发网上!杨月还是对鱼有点害怕,不敢靠近,远远拍下照片。 快放进来。楚思雅拿来水桶。 程文歌把鱼放进桶里,众人过去参观。 杨月小心翼翼探身看了一眼,看见银色的闪亮鳞片,惊艳地感叹说:好漂亮的鱼啊,这鱼能吃吗? 程文歌和凌也也不能确定鱼的品种,在旁边议论。 盛奕蹲在桶边惊讶地看着自己钓上来的鱼,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的荣裕,想起自己那个离奇的梦。 荣裕和他对视,莫名问:怎么? 盛奕收回在心里对比的目光,又看向被困在桶里的鱼,小心地用手指摸了摸漂亮的鳞片。 放回去吧。盛奕突然说。 程文歌笑说:好不容易钓上来的,这里是垂钓区,湖里的鱼应该都是可食用品种。 凌也:舍得? 盛奕嘴角不明微扬:嗯,反正已经有一只了。 众人:? 最后盛奕亲手把鱼放回了湖中,看着银亮的大鱼迅速游进湖底,只留下一个发光的影子。 天黑后,营地点燃了篝火。 众人舒服地围坐在篝火旁,听着治愈的噼里啪啦声,看着催眠般无规律柔软跃动的火苗。 树林和草丛里的虫鸣像一首大自然的轻音乐,按摩着每个人的耳朵和头皮,让所有人放空在都市里每日沉重繁杂的思绪。 抬起头,就看见满天的繁星,跟着虫鸣的频率此起彼伏地闪烁。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话题,提议每个人都说一件让自己难忘的事。 程文歌说:刚去留学的时候整个人都很迷茫,一个人去背包行,被偷了手机和钱包,又在陌生的城市迷了路,像流浪汉一样坐在痹袄镒了一整夜。路过的人大概都觉得我很惨,但只有我知道,那是我人生中最接近自由的时刻。就是那天晚上,我想通了我要怎么活完这一生。我要变得足够强大,保护好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 楚思雅温柔地握了握程文歌的手,接着说:从小到大我都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孩子,但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我觉得我的人生非常糟糕。 说着,楚思雅看向盛奕,微笑说:最难忘的那天,我遇到了一个境况比我糟糕得多的男生。我被很多人赞美过,但只有他的赞美很有魔力,让我一直无法忘记。他说我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子。或许他都忘了说过这句话,但我会永远记得。每当我开始怀疑自己,我就会把这句话回忆一遍,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我很感谢他。 盛奕意识到楚思雅在说什么,鼓励地对她笑了笑。 杨月双手托着脸,看着篝火说:我从小就没什么烦恼,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但有天晚上我突然醒了,我发现我很幼稚,不是所有人都能无条件地惯着我,只有家人才能永远保护我。 凌也双手在外套兜里安静听完,抬眼看向杨月,平静说:我遇见过很多女孩,只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说她天真,又有很多小心机,很会装乖。总是找着各种借口接近我,冷脸也赶不走,有点烦人。 盛奕立刻竖起耳朵。 杨月茫然地抬起头,缓缓看向凌也。 凌也没回避她的目光,一直冷酷的眼神在火光中看起来温柔了一点,继续说: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明明给她看的都是我的缺点,只是不小心给了她一个笑脸,她就又忘了疼靠过来。我一直想,这丫头眼光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觉得也是。盛奕捣乱点头。 杨月的目光暗下去。 既然你觉得人家讨厌,那你对人笑什么?盛奕又笑问。 凌也抱着手臂靠在折叠椅子上,豪不避讳地打量着杨月红透的脸耳,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努力装看不见我的样子,有点可爱。 杨月忍不住抬头看去,对上凌也的眼睛,又触电一样慌乱地闪开视线。 凌也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杨月又红着脸怔怔看向凌也。 轮到盛奕和荣裕说,众人一致决定给他们沉默权。 这一天的狗粮已经吃到撑了,想也知道这两人会说什么。 夜深,大家各自去找地方享受这个和平的夜晚。 盛奕和荣裕在月光下沿着湖边散步。 湖面的淡白波光轻轻荡漾,树影和月亮清晰地映在清澈的水片,偶尔能看见有着银色鱼尾的鱼儿在水面浮起又沉下,溅起几滴水花。 两个身影渐渐靠近,手指在一次有意无意的微触间自然地交扣到一起,手掌不同的温度也传递给对方。 最后两人坐到岸边的石头上,一起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月下湖景。 幻想着和梦里那条不可轻易接近的冰冷人鱼坐在一起,盛奕看了一会儿湖面的月亮,想起什么,晃了晃荣裕的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还是逃不过,荣裕努力藏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软羊皮的日记本。 是荣裕中学时的日记。 !!! 盛奕开心地接过日记本,又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看吗? 其实真的很难抉择。 被写进日记里的人,本应永远无法窥见这些刻意隐藏的话。 毕竟所有被写入日记的秘密都有理由,这无疑是在剖开一个人最私密的隔层。 被摊开在月光下的人,也不知道把这些东西敝于世后,会发生什么。 荣裕看着盛奕写满期待的双眼,无奈又纵容:看吧。 盛奕小心地把拇指放在日记本的侧面,翻开前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把日记本放回荣裕的手里:这样,我不全看,你挑一篇我能看的,我只看那一页。没有我能看的我不看也没关系。 荣裕眸光轻晃,松了口气,认真说:谢谢。 盛奕突然更好奇了。 到底写了什么,荣裕死里逃生一样感谢他。 轻拍岸边的湖水声中夹着细微的书页轻响,最后荣裕翻开到靠近前面的一页内容交给盛奕。 盛奕等不及地接过来,是很重要的内容吗? 荣裕神秘一笑:是最重要的一页。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盛奕感动地搂过荣裕的脖子奖励了一个吻。 里面会写什么? 会是荣裕最难忘的事吗? 莫名紧张。 盛奕的心已经怦怦跳起来。 视线怦然垂落。 月光洒在没有分割线的平滑纸张上,盛奕看见日期和天气下,是大片的空白和一行漂亮的黑色字迹: [他看着我的眼睛。152。] 反复读了几次,盛奕保持微笑缓缓转头:你又耍我? 看着盛奕恼火的样子,荣裕忽然笑出来,迎着清凉的晚风往后撑着手臂,是你看不懂。 被荣裕在夜色中格外好看又撩人的笑容迷到,盛奕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倒是写清楚啊,看着你的眼睛? 他是谁? 152是密码吗? 盛奕完全无法理解,好不容易用一次生日换来看日记的机会,就这么一行看得懂却读不懂的字。 还没有荣裕小学时候的日记内容精彩! 荣裕宠溺地抬手按了按盛奕的头,对着那双充满奇妙生命力的浅色眼睛,哄小孩一样说:你可以再猜一猜,是你知道的事。 盛奕仔细打量荣裕的表情,觉得他不像撒谎,又严肃地仔细拆解这几个字,试图解密出暗藏其中的重要信息。 荣裕用手指关节撑着下巴,偏头望着男生认真的表情,记忆又回到了日记里的那个夏天。 初三的暑假,蝉鸣声震天。 窗台上落了几只避暑的麻雀,荣裕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看书消磨时间。 还在迷途中的十几岁,时间就像怎么也拉不断的口香糖。 好像可以拖延到永恒。 成长的种子像被冻在巨大的冰块里,太阳再大也看不出融化,总想用笔杆敲打敲打。 平淡的日子,每一天都像在等待什么。 等待总是无聊。 旁边的床上,失去往日活力的男生鼻子塞着纸巾,病恹恹地趴着玩手机。 因为一个夏天都怕热狂吹空调,盛奕成功把自己闹感冒。 荣裕强行把窗户打开了一天。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内容,男生突然来了精神,忽然一下坐起来,扯掉鼻子上可笑的纸跳下床。 小裕。 嗯。 荣裕还在入神地看书,忽然被一双手掰过脸,强行对上一双装着盛夏的明亮眼眸。 做什 嘘,别动。 那双仿佛具有强大催眠魔力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身体好像都被冻住,只能被捆绑着和那双眼睛对视。 在某个奇怪的瞬间,前所未有的感觉突然袭击。 心跳越来越震耳。 盖过了窗台上麻雀们的窃窃私语,盖过震荡着玻璃的冲天蝉鸣。 耳朵也越来越热。 被那双手覆盖着的脸颊难耐烧灼,好像被晒伤。 一分钟后,盛奕放下手直起腰。 荣裕恍然回神,异常的心跳却没有平息。 没什么感觉啊盛奕不解地挠头。 到底在做什么?一开口,荣裕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哑了。 刚才看了个视频,说两个人对视三分钟就会想哭。盛奕没心没肺地说出实情,又用那双明朗魔力的眼睛看向荣裕,兴致勃勃问他:你刚才有想哭吗? 荣裕下意识躲开那双眼睛,抬手揉了下耳朵,低头翻乱了书页。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 哦。 蝉鸣声过了许久许久才回到荣裕的耳中。 身边再次安静下来。 放下没有再看进去一行字的书,荣裕轻轻转头,看向在床上趴着睡着男生。 树影轻晃在男生闭着的薄薄眼皮上,干净白皙的脖子睡出了一层汗,T恤也被睡得蹭起,露出一截少年劲瘦的腰。 荣裕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热。 莫名的焦躁蔓延在心头,像布满窗外墙面的碧绿阔叶。 把书夹好书签,荣裕干脆也一起午睡,躺到盛奕身边。 枕着手背,却只想一直看着男生的眉眼,嘴唇。 鬼使身材伸出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那双眼睛时,忽然被睡梦中的人抓住。 无法解释这个行为,荣裕僵住不敢动。 盛奕却本能想要靠近身边舒适的凉意气息,拿着那只手贴到自己的脖子上。 少年脖侧皮肤下,有某种充满吸引力的生命,炙热地脉动。 对视时的所有感觉卷土重来。 更加强烈。 荣裕的眸色不自觉变得深邃,往前贴上盛奕的额头,满足地闭上眼。 分卷(79)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希望你每晚梦里有我。 因为我已每晚梦见你。 该怎么让你知道? 152次心跳。 每个确认你的每个瞬间。 都在偷尝初恋。 【完】 作者有话要说:初恋怎么这么甜啊 到这里这本就完结了,我还是要先说最重要的话:我爱你们!!!! 是大家的对航航和小裕的爱让这个故事变得完整。 其实作者只是一个媒介,我相信每一个角色都拥有独立的灵魂,只是借我的手展示他们的人生。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和大家一样,对他们越来越了解,越来越爱他们。 就像文里说的,结束不是故事结局,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的故事在每个读者的脑中继续。 如果有差强人意的地方,是作者写文的功力还不够。 能给大家带来一点点快乐,跟着文字心跳过,就非常满足了。 番外之前虽然说会有,但这几天一直苦想,还是觉得他们的故事已经非常完整了,实在想不出番外还能写什么,而且也怕打乱正文节奏。 所以这本就没有番外了。 下本写娱乐圈文,看文案也能感觉到风格比这本轻松很多,如果这本只算甜文,下一本是想挑战苏爽甜,专栏里可以预收。 开文时间大概在九月初。 最后让我们一起大喊:初恋怎么这么甜啊!!!! 《初恋行为艺术》 苏凉刚继承了百亿遗产,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得了绝症,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 他放弃治疗,但他不想凉凉离世。 苏凉拿着五百亿找到了他追了一辈子的星,歌坛天王慕野。 我要死了,一天一亿,请跟我谈恋爱。 国民妖孽眼尾轻挑,把面前的小鲜肉从头瞟到脚。 行啊。 慕野红过了头,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戴着伪善的面具,对他另有所图。 直到人傻钱多的奇葩金主出现,大大方方图他身.子,从头到脚都戳中了他的口味。 反倒是他多了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暖床念故事书的完美男朋友。 慕野动了真情,决定放下一切,在男朋友最后的日子里给他最完美的爱情。 正精心策划演唱会上的求婚,他突然被拉进了一个群聊。 当红顶流们悲痛和谐地商议着,要给他们时日不多的金主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甚至为了抢葬礼上捧遗照的C位撕成一片。 慕野:倒是死得热闹。 苏凉正窝沙发上,拿出全巨星葬礼嘉宾名单勾勾画画,突然被人拦腰抱起塞进救护车。 慕野在救护车上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别怕,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给你找来了。 苏凉一脸懵逼:野,野哥? 慕野微笑磨牙:宝贝儿,我没说分手,你一天都不准提前咽气。 感谢在20210804 21:57:52~20210807 22:5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by 58瓶;Aurora、嘤嘤怪 2瓶;紅茉、kayc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