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星河》 分卷阅读1 《加州星河》作者:凌伊丶 原创 现代 青春 完结 收藏: 4649评论: 1105海星: 22035点击: 23.5万字数: 18.62万人气: 85.96万 哥...你知道么?那是我的初吻 《加州星河》文案:各自父母再婚,艾星和宁河做了半路兄弟。 可惜兄不友弟不恭,亲情难以为继,反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爱。 天才黑客 X 乐队主唱,强强,年下,一个很酷一个很美。 - 少年初识,艾星和宁河都是风光无限众星捧月的少爷,爱得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后逢变故一朝跌落,其中一人揽下所有错责、提出离婚。 此后一别六年,破镜+重圆部分酸爽且虐,结局HE。 作者微博@凌伊丶 标签:强强 年下 HE 破镜重圆 第1章 该怎么谢谢你? 按照旧历上的日期,还有一天就是除夕。 二月的洛杉矶平均气温15度,眼看就要迎来一场春暖花开,实在没有围炉过年的气氛。 因为天气预报将有大雨,学校的社团活动取消了,艾星下午四点提前回家。 他今年十七岁,在本区最好的公立高中念书。年初刚领到驾照,用自己赚的钱买了一辆二手丰田越野车,每天开车上下学。 越野车驶入车库,他发现他爸艾成锦常开的那辆奥迪也在,心里有点疑惑。艾星的母亲三年前因为癌症扩散而过世,从那以后艾星和艾成锦的关系就时好时坏。 艾成锦名下有一间连锁地产中介公司,在加州华人地产界里做得还算风生水起,常有各种应酬不着家。艾星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工作日下午四点能遇着他爸的座驾停在车库,实在罕见。 他从侧门进入,绕道客厅准备上楼。艾成锦正跟人兴致勃勃地聊天,一转头看见艾星,立刻叫住他,“William,过来跟哥哥打个招呼。” 艾星英文名“威廉”,虽然生在北京但自小长在美国,亲戚朋友之间都是直呼其名,对于哥哥弟弟这种叫法很陌生。这时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艾成锦,并不打算搭腔。 艾成锦脸上有点挂不住,正要开口教训他,那个坐在沙发里一直背对艾星的人站了起来,转过身,说,“不用叫哥哥,叫我宁河吧。” 艾星这时看清他的脸,一下子愣住。 他和宁河之间相距不过三四米。因为天将大雨,室外一片阴沉,屋内反倒开着灯。 宁河染了一头银发,上身穿一件宽松黑色T恤、路出两截浅灰色的袖子,脖子上挂了一条克罗心的十字架银链,五官深邃漂亮,美得不可思议。 艾星没说话。宁河一双瞳色偏浅的眸子盯着他,淡淡笑了一下,有种说不明的意味。 艾成锦当着宁河的面不便发作,又催促了一声,“这是你邵阿姨的儿子,比你大两岁,快叫哥哥。” 艾星从来不是听话的主,他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艾成锦,一脸冷漠地回盯着宁河,说,“我没什么哥哥,这家里不欢迎外人。” 说完,留下面色铁青的艾成锦和蹙眉失笑的宁河,径直上了楼。 这晚艾星没有去餐厅吃饭,艾成锦也没让佣人来叫他。他在自己卧室里关着,不时听到楼下传来推杯换盏的笑语,俨然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家宴。 窗外暴雨如注,外卖暂时订不了。艾星也无所谓,随手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士力架,一边啃着一边在电脑上用java编程。 到了大约晚上九点,突然响起两下敲门声。他以为是佣人周姐来叫自己吃饭,就应付了一句,“不饿,不用管我。” 没想到门后安静了片刻,接着又传出两下扣响。 艾星的转椅从电脑面前转向了门口。 ——这不是周姐一贯的敲门方式。外面的人是谁? 他下椅走过去,拉开门。 出乎他意料,宁河竟站在走廊上,手里端了个盘子,里面放着咖喱鸡肉饭,还缀了两朵绿油油的西蓝花,看起来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艾星盯着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冷笑,“这是做什么,用不着这么讨好我。” 他才不过十七岁,下午回家时的校服已经换掉,这时穿的就是居家休闲服,神情里却有种矛盾又相融的锋利兼沉稳。 宁河站在暗影里,早前身处光亮之下那种耀眼的俊美似乎随之收敛了些,却又隐伏着一种勾人的余韵。 他手里的餐盘端得很稳。艾星不接,他也不急于递。 “弟弟,我认得你。” 他口头上占着艾星的便宜,一双桃花眼在艾星脸上一扫。见对方仍不说话,于是又主动走上一步,艾星反而被他逼得退回到卧室里。 宁河把餐盘放在一旁的斗柜上,又道,“上次在后台那么仗义,替我教训骚扰我的歌迷。怎么现在一脸六亲不认?” 艾星眉头皱了皱——没想到,宁河竟还认得自己。 是了、虽然今天这场重逢让他很意外,但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半年前,他被朋友丹尼尔叫去参加一场夏季音乐节,宁河担任主唱的乐队Invisible(隐形)作为开场嘉宾。 艾星对于这种迷幻电子乐没什么偏好,但是丹尼尔在他旁边尖叫得好似要高潮,后来丹尼尔又说与乐队助理有些私交,硬拉着艾星进入后台。 简易移动房里人头攒动,不知怎么的艾星一眼就看到了宁河——那时他还不知道Invisible的这位主唱叫什么名字。 宁河反坐在一张椅子里,两条手臂搭着椅背,右手指间夹了一根烟,正垂头跟一位蹲在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话。 他一头银发很耀眼,侧颜美得几乎不真实。好像上天对他偏爱太甚,单是容貌这一项,就给他加了比常人多十倍的光环。 丹尼尔站在艾星身边不敢再动,双眼紧盯着几步开外的宁河,嘴里呢喃,“我好喜欢Ning啊!他也太好看了。” 艾星不置可否,只是觉得自己这位平时绝顶聪明的朋友追星的样子十分幼稚可爱。 后来一个狂热歌迷闯进棚内闹事,非要宁河和自己签名合照。艾星也不知怎么一时头脑发热,保安还没赶到,他已经伸手拽起那个白人的衣领,非常强悍地将人拖了出去。 艾星那天穿着校服,外表看来是个衣衫笔挺的干净少年。可是袖子晚起的一瞬,路出结实精悍的手臂线条,加上他182的身高较之白人也丝毫不逊,对方和他一番抓扯,却还是被他硬拽 分卷阅读2 出棚外。 喝醉了酒的白人骂骂咧咧地走掉,艾星也没打算再回去,走到一旁的路天水池边打开龙头冲洗手臂上的伤口。 过了没半分钟,他身后似乎站了一个人。 艾星以为是丹尼尔出来了,随口问,“要到签名了吗?到手了就走吧。” 后面的人却一声不吭。 艾星关掉水源,转头看去——宁河冲着满脸错愕的他眨了一下眼,原本夹在指间的烟不见了,换为几张创口贴。 “该怎么谢谢你?”银发少年给艾星递上那几片邦迪,笑着问他。 艾星置身一场闷热夏夜,这一瞬只觉宁河眉目间似有清风明月、见之忘俗。 作者有话说:年下伪骨科。弟弟艾星,哥哥宁河。 艾星是攻(别被宁河帅气的出场骗了~ 这位作者的车速偶尔很快,建议关注一下微博@凌伊丶便于完整。 第2章 承蒙你朋友厚爱 暴雨拍打着玻璃窗。 斗柜上放着那盘咖喱鸡肉饭。 艾星和宁河之间相距不过半米。艾星身上裹挟着隐隐的怒气,宁河却是一身不以为意的轻松。 艾星压着火,说,“你在台上唱歌就最好不过,跑来这里给艾成锦做什么继子?” 粗粗算来,这是宁河今天第三次在他这里碰钉子。宁河唇角的笑意犹在,“我妈妈邵女士嫁人心切,我又能怎么办?弟弟。” 顿了顿,笑容竟还加深了,“下次再来听我的live,门票给你打折,这样好不好?”——半真半假的口气愈发明显,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艾星终于被他这接连两声弟弟和玩世不恭的态度叫得心火难抑,伸手就要揪他的衣领。宁河个子不高却很灵敏,迅速退开一步,又回到暗影笼罩的走廊上。 艾星不想再同他废话,手搭上门把,准备直接关门了事。 宁河却抬手将门挡住,说,“William,下个月我就搬走,最多不过20天时间。我们和平共处一下?” 就是这么短短一瞬,方才宁河展路的游刃有余、满不在乎突然都卸掉了,变成一个态度诚恳的十九岁青年。 艾星一时噎住,竟不知说什么好。 宁河扶门看着他,笑了笑,“我不难相处,试试吧。” 说完,替他带上门,留下了艾星和那盘热气未散的鸡肉饭。 隔天就是除夕,又逢周末不必去学校,艾星睡到上午十点才起。 周姐和另一个钟点佣人小蔡都已回家过年,整栋别墅里悄无声息。艾星下楼进入厨房,宁河正在用咖啡机煮咖啡,听见脚步声转回头冲他笑了笑,“喝吗?” 艾星拉开冰箱取出一盒鲜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宁河倚靠着餐台,看着艾星往马克杯里倒奶,“我特意留下来陪你过年,你就不能感激一下我的善良?” 艾星一怔,说,“我爸和...你妈呢...?” 宁河指了指那罐鲜奶,笑道,“麻烦递一下。” 艾星盯着他,没有动。 宁河一点不惧少年那两道锋利的视线,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仍然向着他那方伸着。 艾星活了十七年,还真的没有见过宁河这种人——好像不管他处在什么陌生尖锐的环境里,都不会觉得困扰,反而还能用自成一派的态度慢慢把其他人说服。 艾星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奶盒递给他。 宁河早上起来刚洗过澡,头发虽然干了,身上还留有淡淡皂香。艾星一走进他,就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清幽气息。 本来递完奶盒就该退回餐桌边吃早饭,艾星却不知何故,站在宁河身边没有动。 “他们两个一早就走了,说是参加朋友孩子的游轮婚礼,四天后才回来。” 宁河说着,端起咖啡,“本来叫我一起去。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过年是不是太可怜了,就留下陪陪你吧。” 艾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和艾成锦的关系每况愈下,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大过年的,哪怕是在美国这里缺少举家团圆的气氛,可是艾成锦就这么扔下他跑出去逍遥快活了,这还是头一回。 艾星毕竟只有十七岁,突然一个人站在一栋曾经装满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别墅里,胸口不由得隐隐抽痛。 宁河见他倏然陷入沉默,似乎洞悉了什么,一面把那盒鲜奶放回冰箱,一面和他说,“你会开车吗?一会我们去超市买点煮火锅的食材吧。” 艾星一脸冰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不去。” 宁河于是改为曲线救国,“你只负责开车送我去,其他的都留给我来做?” 艾星没再搭理他,转回去端走那杯鲜奶,又顺手拿了两块放在餐桌上的杏仁酥,在宁河的注视下走出了厨房。 过了大约一小时,艾星的卧室门再度被宁河敲响。 “中国超市今天只开到下午一点,明后两天过节歇业。冰箱里除了面包牛奶什么都没有,过年总不能叫外卖吧。” 宁河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无奈哄人的口气。 艾星坐在电脑桌前,皱眉犹豫了几秒,最后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妥协地出门去给宁河当司机。 艾成锦买的这种别墅位于洛杉矶东北面的圣马利诺,有着“小比弗利山庄”的美称,且以亚裔富商居多,开车到最近的中国超市差不多有半小时。 艾星刚进入驾驶座,就脸色微变。一张Invisible的最新专辑正掉在储物格外,唱片封面上的宁河和三位乐手在朦胧薄雾中若隐若现。 他已经来不及收起唱片,跟着上车的宁河也看到了那张无比眼熟的封面。 艾星说,“......我朋友放在我车里的。”——显然是欲盖弥彰。 宁河没有拆穿他,眉眼微微弯起,说,“承蒙你朋友厚爱。” 艾星倒车出库,顺手打开车载广播。有些事情凑巧起来让人防不胜防,这个随机调频的流行音乐频道播放的竟然是Invisible正在打榜的新歌。 艾星蹙眉无语,再想关掉已来不及,只能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宁河手肘撑在车框上,扶着头暗暗地笑。 艾星偏头看了他一眼,宁河穿了一件灰色帽衫,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袖T恤,下身的牛仔裤上有几个破洞,着装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却掩不住他那张清俊出尘的脸。 他们两人视线对上,宁河唇角的笑意还未退去,看 分卷阅读3 着艾星的神情竟似有几分温柔可爱。艾星一下转开了视线,心跳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快,表面佯作认真开车。 宁河想给他个台阶下,问,“换个频道吧?听我自己的歌也怪尴尬的。” 艾星没有马上答他。或是因为他这两日对宁河一直没有好脸,随性如宁河这时也不敢主动调频。 丰田车在下一个红灯路口停住了,艾星才说,“我无所谓的,都可以听。你想换换也可以。” 他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已不如先前敌对。宁河有些意外,一下子还没理清这种态度前后转变的缘由,那首打榜新歌就一直放着。两个人后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超市也就到了。 宁河记得曾说过艾星只负责开车,其余事宜都由自己包揽的话。于是对艾星说,“你在车里等我吧或者附近逛逛,我买好了就回来。”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却没注意车道旁侧正有一辆运货的皮卡快速驶来,被眼明手快的艾星一把拽住。 宁河愣了一下,掠耳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回头看向艾星的一瞬,眼底似乎掠过一道碎光。 艾星盯着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一起去吧。” 第3章 求求我,我帮你演出戏 中国超市今天的客人出奇得多,大约都是趁着节前进行囤货。 宁河推了个购物车,不断地重复着“Excuse me、借过”,凭借着身法灵敏,在比肩接踵的人潮里移动得颇为流利。 艾星本来是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地方,每次宁河转头问他,“蘑菇吃吗?芦笋要不要?你对海鲜过敏吗?” 他就跟着应上一句,“可以”,“我无所谓”,“不过敏”。 最后宁河竟然冲他眨眼笑了笑,说,“艾星小朋友怎么这么乖。” 艾星听闻一脸黑线,正要发作,却见前方一个超市工人推着几箱芒果迎面过来。箱子垒得太高几乎遮住工人视线,又逢宁河转头和他说话,眼看就要和对方撞上。 艾星快走两步,一边将宁河拽住,一边抬手挡了一下垒在最上面的一箱芒果防止其掉落。 宁河176的身高,和182cm的艾星比起来矮了半个头。艾星做完一系列动作,宁河才回过神来,小声跟他说“谢谢”。艾星垂眼看着他,还未出口的腹诽最终变为两个字,“看路。” 于是两个人在充斥着“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的背景音乐里逛了半个小时,买了近三百美元的食材,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出来。 就出了这么一趟门,司机当了,保镖也当了。艾星在宁河愈发轻松的笑容发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漂亮青年其实相当不简单。 回家路上宁河或许是饿了,从刚买的年货里翻出一袋牛轧糖,开袋后自己吃了一块,又剥出一块要喂艾星。 艾星摇头,说,“我开车,你自己吃。” 宁河没有勉强,过了一会儿,车在路口停下等红灯。宁河又尝试剥开一块糖,手指隔着包装纸捏住糖块,将路在外面的那一半再次递到艾星面前,“尝尝。” 艾星垂眼看着那只伸到跟前的手,因为递糖的缘故,宁河的手腕向上朝着他,加之刚才在超市里挤得浑身发热,袖子也捋起来了,艾星一眼就看到他的左腕内侧纹着一串数字,很像是按照年月日排列的时间。 艾星心里一个闪念,这会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需要用纹身来铭记? 宁河还递着那块糖,他再说不吃就未免矫情了,只能接过来塞进嘴里。交通信号灯也跟着转绿,艾星的视线重新回到路上。 艾星不是那种闲来无事会吃零食的人,这块牛轧糖在他嘴里甜得发齁,一直到开车返回家里,甜味也没有从唇齿间散去。 他和宁河提着年货从后门进屋,鞋还没换下就接到一通丹尼尔打来的电话,说要找他商量修复游戏bug的问题,还说自己有个很具创意的想法,问艾星在不在家,现在就要来找他。 艾星和丹尼尔都是编程高手,曾分别获得加州高中编程竞赛(HSPC)的冠亚军。大约半年前,他们一起倒腾出一款手机游戏《抓住兔子!》,起先只是在学校内部小范围地传播而受到好评,后来上传至安卓商店免费下载,收获了过万的用户。三个月前以1.99美元的定价销售,持续火爆,被多本数码杂志评为年度最佳手机游戏。目前已积累用户近20万,再加上游戏广告的收入,艾星和丹尼尔也因此收获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艾星看着正在往冰箱里填充食物的宁河有点头大。心想如果让丹尼尔知道他的超级偶像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法律上的哥哥,每天同吃同住还一起出门购物会是什么后果!? 他觉得这事暂时不宜声张,于是稳住手机那头的丹尼尔,说自己来找他,让他在家等着,然后和宁河说了一声,“我出门一趟。” 宁河有点懵地从冰箱门的另一侧抬起头,迟疑地问他,“......火锅还吃吗?” 艾星本想恶劣地回答不吃了。反正他每次去丹尼尔家里,丹尼尔妈妈都要留他吃饭,他也不介意和他们一家人过个除夕,但是看到宁河那种略带不安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六点以前回来。”他说,没有直接回答吃不吃火锅,也没等宁河再问,抓起刚刚放下的车钥匙从后门出去了。 四个小时后,艾星赶在六点前回到家,手里还抱了一盆丹尼尔妈妈坚持要送给他的兰花。 外面天光渐暗,社区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车辆和行人。 艾星进门时发现前厅的灯全都亮着,似乎是宁河特意给他留的。他已经习惯了傍晚回家时独自面对一屋漆黑,这片少见的明亮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艾成锦的信息却在这时连续传入,先说让艾星带着宁河找个餐厅吃顿好的,然后提醒他晚上打个视频电话,要求艾星主动和邵茵问候新年好。 这种打着关心的名号却要人伏低做小的信息,当然令艾星大为不爽。他选择直接忽视,顺便把艾成锦的微信提示调到了静音状态。只是见到宁河时他的心情难免不太好,带着明显的迁怒。 宁河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美剧,等他吃晚饭的意味很明显。艾星从一旁经过,宁河站起来想跟他说话,他却抢先扔下一句,“我先洗个澡。”——神情冷淡,甚至没看宁河一眼,搭着外套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这个洗澡的借口又消磨了将近一个小时,眼看着就要到晚上七点。宁河在久等之下终于耗尽了仅存的耐心,他本来只为帮母亲 分卷阅读4 邵茵解除后顾之忧才尝试接近艾星。现在觉得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未免太阴晴不定,完全摸不透性情,于是心思也暗了下来。 他琢磨着既然怀柔的行不通,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艾星在家里不要成天跟人过不去。没想到邵茵在这时发来一个视频请求,宁河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那段很洗脑的铃声在他手里一直循环,突然他脖子后面被人摸了一下。宁河吓得一个激灵,转头见艾星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身后,心想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艾星这时立在楼梯上,比起宁河高出不少,长臂一伸就把他的手机捞了过来,见是邵茵的头像隔着屏幕跳动,不由得勾起唇角睨向宁河,“求求我,我帮你演出戏。” 宁河就差没叫他有多远滚多远了,可是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幸好那边的视频请求响了半分钟后自行断开。宁河立刻眼神转深,冷声道,“手机还我。” 宁河还差两个月就满二十,已经过完了变声期。如果他有意谈吐温和,那么声音会显得通透干净,透出少年的清润;可是如果他沉声讲话,就会带有一点与俊美外表违和的冷戾。 艾星还没来得及说话,握着的手机又再响起,仍是邵茵打来的。 宁河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后悔自己留下来过这个年关。 艾星盯着他,淡笑,“让你妈妈知道我们在家里互看不顺眼,甚至连话也没法好好说,这不大好吧。” 此前他和宁河都是讲英文,就算宁河和他说中文他也回以英文,这时突然主动说出一句流利中文,带有几分地道的京腔。宁河跟着愣了一下,继而咬着牙说,“帮个忙,William。” 艾星没再为难他,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接通了视频通话。 邵茵没有预料到艾星会出现在摄像头前,颇为意外,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星星?吃晚饭了吗?新年好啊......” 艾星或许是感受到了宁河和邵茵之间的母子情深,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这时态度还算和缓,回答了一句,“邵阿姨你也新年快乐。” 说完,把手机交还给宁河。 宁河接过来,退开两步,和邵茵说,“老妈,我们在家都挺好的,你和叔叔玩得怎么样?” 视频电话开着扬声器,邵茵大约是顾虑艾星在场,没有多谈自己和艾成锦的事,反而叮嘱宁河要和“弟弟”好好相处。 宁河态度迁顺,说的大都是“不用担心,当然会好好相处”一类安抚的话。期间他不经意地和艾星眼神接触了一下,后者笑容玩味地看着他,以口型说:编,接着编。 宁河心里恨不能今晚就把艾星煮来吃了,脸上却半分不显,平平和和打完电话,再一转身,发觉艾星已不在客厅。走廊那头的灯光亮起,餐厅里传出碗碟碰撞的声响。 他穿过走廊进入餐厅,艾星已经坐在桌边,举着筷子夹住两片羊肉正在涮烫。 宁河没说什么,自己拿过餐台上的一只碗,走到料理台边做蘸碟。 艾星懒洋洋地笑问他,“刚才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怎么谢谢我?” 宁河偏头盯住他,先前的客气友善已经所剩无几——他知道艾星不是那么轻易哄骗上手的主,自己也不必再装出一副要跟他兄友弟恭的样子,不如开门见山谈一谈。 于是他拿着碗筷在艾星对面坐下,“你说吧。” 电炉开到了最大档位,汤底已煮得沸腾。他们各自的脸在白色雾气中都显得有些模糊。菜品和汤底是滚热的,两个少年的心里却缺少温度。 旧历年即将翻过最后一页。 洛杉矶的冬天没有雪。二月的落日时间在傍晚七点。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第4章 这样一来,满意了吗? 艾星是从超市返家的路上意识到宁河这个人不简单。现在,轮到宁河发觉艾星不简单。 他这位十七岁的弟弟一点不着急谈条件,而是胃口很好地吃掉了几乎一整份的牛羊肉拼盘,才对他说,“别急、先吃饭,让我想想。” 宁河知道他早有打算,这时不过是借故为难自己,却也不想把主动权都交到艾星那里,于是默默吃了一会,不再和他搭腔。 比起正在长身体的艾星,宁河一向食量偏小。加之今晚等艾星回家等得太久,他也饿过了饭点,只是草草吃了些豆腐虾饺,觉得没有食欲就撂了筷子。 艾星还在继续往锅里下菜,他已经从烟盒里取出一支Luckystrike衔在唇间,然后走出餐厅进入后院,手里掩着打火机,给自己把烟点上了。 二月的洛杉矶昼夜温差很大,夜间气温已降至十度。宁河在开着暖气的家里穿了一件长袖T恤,走进后院就觉得寒意深重,可他又想抽支烟冷静一下,于是蜷坐在院角的藤编摇椅里扛着冷风继续抽烟。 不出一分钟,艾星站起来,抄起一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门边,扬手给宁河扔了过去。 宁河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有些意外地看着艾星。 艾星逆光站着,面上神色看不分明。他从立在门边的酒柜里摸了一罐啤酒,一面撕去拉环一面说,“我开发的那款游戏背景音乐太普通,你帮我弄一下音效,做一个游戏的开场音乐,要能配合主题让人印象深刻。” 说完,见宁河咬着烟盯着自己没动,指了指他,“衣服穿上。” 宁河对于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诧异,可还是把衣服展开披在了自己肩上,同时问他,“然后呢?”——主题曲不能白写,艾星总要在家事上做点让步。 艾星喝了一口酒,声音变得更淡,“你不是说你下个月就搬走么?我也一样。” 宁河愣住,“......什么?” 艾星似乎笑了笑,“我一早就想搬出去自己住。正好艾成锦也要结婚了,就把二人世界让给他们吧。”顿了顿,又道,“这样可以了吗?你不用担心邵茵被我刁难,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这里,从此当上艾太太。” 宁河没想到艾星会给自己这样的回答,一时竟不知该说点什么。让一个还在念高中马上要参加SAT(美国高考)的孩子从家里搬出去,如果就为自己母亲再婚扫除障碍而没有加以阻拦,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正在犹豫之下,艾星放下酒罐朝他走来。 宁河也不知是不是被冻得有点僵,视线一直落在艾星身上,一点没有避讳。艾星人高腿长,不过几步就到了他跟前。 宁河面色略显苍白,一双黑 分卷阅读5 眸却好似藏着动人星光,仰头看向艾星的样子无端就让人想起半年前音乐节那个如火如荼的夏夜。 艾星一时鬼使神差,也不知心里想了什么,伸出手,摘掉了宁河唇间的香烟,簇着火星的烟头部分被手指灵活地翻转向内对着他自己,然后他以拇指和食指扣住了宁河的下颌,对他说,“这样一来,满意了吗?” 宁河大脑瞬时宕机,等反应过来艾星正捏着自己的脸,他立刻想要躲开,却忘了自己坐在摇椅里,一下就失去了平衡。 摇椅的藤编扶手有些老旧松脱,宁河猛地一撑,扶手突然断裂,还是艾星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拽住。 宁河蹙眉骂了一句,想不明白自己平日身手灵活的一个人,怎么就频频在艾星面前失神出糗?一边冲自己冒火,一边扬臂从艾星手里挣脱出来。 艾星由着他去了,垂眼看着那一截摇摇欲坠的藤条,淡笑,“刚来家里两天就把藤椅弄坏了,你这破坏力有点大啊。” 宁河瞥了他一眼,说,“多少钱我赔。”再不忘补上一句,“记得你答应的事,游戏音乐一周以内我会做出来。”说完就往屋里走。 艾星跟在他后面一起返回餐厅,见宁河没有停步的意思,似乎这顿火锅他随便夹了几筷子就算吃完了,不由得伸手将他拉住。 宁河面路不解地转头看他。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几秒。艾星说,“你吃得太少了,再陪我吃点。” 宁河双目微微睁圆——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我吃饱了。” 艾星没松手,又说,“你吃得跟只鸟一样少,那能叫吃饱?坐着吧,我给你煮菜。”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最后以宁河坐回椅子开始吃艾星给他投喂的鱼片告终。他嘴里咀嚼着鱼肉,心里忍不住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勉强的人,为什么偏偏艾星就可以? 第5章 数三下,给你变个魔术 过完了暗潮汹涌的除夕夜,艾星和宁河之间好歹摊了一次牌,心结似乎也解开一点,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家里的佣人仍在放假,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还剩三天。 艾星平时独自在家随意惯了,有时洗完澡就裸着上身去厨房拿果汁,没料到在走廊里偶遇宁河,两个人都是一愣。 宁河避开视线掩饰尴尬,半真半假地夸他,“艾叔叔说你喜欢高尔夫和游泳,看这样子果然是练过的。” 艾星眼神敏锐,发觉宁河的耳廓微微泛红,抬手就把他拦在走廊转角,说,“噢,你不知道夸人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么?要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说谎或者敷衍。”一边说着一边略带侵占性地靠近。 艾星天生肤白,虽然喜欢运动,皮肤也只是被晒成了偏浅的麦色。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十七岁的身体经过良好锻炼,每一块肌肉都呈现出劲实有力的状态。这时发丝上残留的水滴顺着他的肩颈和手臂线条往下滑落,他又以很近的距离贴着宁河,宁河顿觉呼吸紧促。 “William...!”宁河无处可躲,被迫抬眼看他,“去穿件衣服。” 艾星不过一时起意逗他,一见宁河眼底浮动怒气,立刻举着手退开了,唇角却还隐隐勾着,“没事,我不介意你下次洗完澡也这样穿。” 宁河咬着后槽牙,很慢地说,“滚~~~” ——美人就算生了气也是美人。艾星竟然觉得宁河路出尖利犬齿的样子很可爱,尽量克制住自己没再上手捏他,视线在他脸上一扫,带着一种满意的笑容走了。 那天后来的时间,宁河见着艾星都很警惕,唯恐他又发疯。然而艾星却很识趣地收敛起来,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被他在宁河面前演得驾轻就熟。 临近傍晚时,艾星想带宁河出去吃饭,站在卧室门口同他商量,“我爸今天连发五条信息让我安排你吃顿好的……赏个脸吧宁河。” 宁河隔着门回答他,“不饿,不吃。” 艾星似乎可以想象出他余怒未消的样子,失笑道,“我从头到脚都穿好了,不敢再冒犯,要不您出来看看?”——又是那一口地道的京腔,尾音微微上扬。 卧室里沉默了片刻,终于宁河拉开门,一脸无奈地看着艾星,“你不是很烦我么?怎么又要和我吃饭?我会告诉叔叔我们在外面吃了。” 艾星穿了一身off-white的运动服,衣服质地很好,设计感明显。他身上的学生气几乎看不出来了,贵气少爷的样子反倒愈发明显。 艾星垂眼看着宁河,“要是我爸他们回来看你瘦了一圈,指不定以为我怎么虐待你。” 宁河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关心的意味。他犹豫了一下,坦白道,“我下午吃了酸奶和零食,现在不饿。” 在这短短两三天里,艾星已经充分见识了宁河毫无规律的日常作息。凌晨四点他起夜去盥洗室,发现宁河坐在二楼路台上抽烟,问他怎么回事,宁河回答睡不着、起来写歌。中午他叫了外卖,宁河吃了不到半份就把饭盒放回冰箱,说是上午咖啡喝太多以至于没有饿感。 艾星这时不想再由着他的性子,伸手将他抓过来,“等我开车到餐厅再点菜上菜,至少一个多小时,到时候你就该饿了。” 宁河毫无防备被他带走了几步,才挣扎着试图脱身,“我去拿件外套。” 艾星唯恐他回了卧室就不出来,继续将他往楼下带,经过衣架时拿起一件自己的卫衣蒙在他头上,“我这件刚洗的,凑合穿吧。” 宁河是个聪明人,艾星比他更聪明。 他们之间有种化学反应。两个人都觉察出来了。 男生之间的事情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一定需要很深的了解、日积月累的相处,或者聊天压马路看电影。有没有感觉,其实彼此间一个眼神就够了。 半年前的那个夏夜,宁河站在艾星面前,打量着这个面容俊秀的高中生,看到他的手臂上还留有被那个疯狂歌迷抓扯出的新鲜血痕,突然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 他把创口贴递到他手上,又问了一次该怎么谢谢他。 艾星神色淡然地说,不用。 宁河想了想,说晚上有个派对,一起来吧。 艾星本想拒绝,这时候丹尼尔出现了,很激动地冲到宁河跟前要签名。于是后来的派对艾星和丹尼尔都去了。 加州合法饮酒的年龄在21岁,艾星虽然私下在家时也陪艾成锦喝酒,但在公开场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喝 分卷阅读6 了一杯橙汁。宁河和他的朋友玩得很嗨,不时有歌迷过来想和宁河合影,宁河一直处于人群瞩目的焦点,一头银发在射灯下闪闪发光,衬得他俊美的眉目愈发耀眼。 艾星不是那种会仰慕偶像的人,因为他自己就足够优秀,但是这一晚他的视线还是无数次地停留在宁河身上。 过了没多久,宁河主动过来找他,两个人坐在路天的吧台边聊天,基本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内容。宁河很绅士,没有打听任何有关艾星的隐私。聊到最后,宁河手肘撑在吧台上,凑近艾星,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数三下,给你变个魔术。” 艾星愣住,大脑一时运转不顺。宁河身上的淡香水尾调若有若无地混入他呼吸的空气中,略带撩拨的嗓音也轻轻刮擦着他的耳膜,他瞳孔微微一缩,三秒已经过了。 四周的灯火一下熄灭,人群里发出欢畅地呼声。 “......知道为什么熄灯吗?” 宁河在黑暗中低声问他。 十七岁的少年没有说话,慢慢转过脸去,看进那双似藏星芒的眼眸。 宁河离他越来越近,最后,一个吻浅浅压在艾星唇上。 “......是为了找一个今晚看起来心动的人,和他接吻。” 那一场放肆而浪漫的夏夜,如今想来其实很短暂。 宁河给了艾星一个吻。尽管没有往唇舌深处探索,然而艾星还是觉出这个吻里有几分情真几分情假,夹杂着香烟和酒精的气息,但是经由宁河传递出来,竟不觉得烟酒浑浊,反而洋溢着清冽张扬的青春意气。 那是在辉煌灯火俱灭之后,带着笑意的撩拨和点到为止的表白,就为一夜心动的那个人。 后来他们互留了手机号码。 艾星等了一个星期,宁河没有主动联系他。一周以后,他再联系宁河,号码却再也没能拨通。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他没法自欺欺人。 他想那个一夜心动,其实是个限定版的礼物。重点不在于心动,而在于“一夜”。他帮宁河解决掉一个纠缠不休的歌迷,而宁河回赠他一个吻。如此而已。 直到三天前的下午,当他看到宁河从沙发里缓缓站起来,转向他,带着淡笑对他说,“不用叫哥哥,叫我宁河吧。” 艾星整个人都懵了。 命运如此捉弄。他的限定版心动对象,成了他的哥哥。 第6章 那是你男朋友吗?好帅 如果还有机会,宁河会愿意解释那个自己始终没有拨出也未能让艾星拨通的手机号。 音乐节后第二天,他就被通知学校帮他办理的签证出了问题,需要他返回国内重新申请并补办相关文件。宁河被这个突发状况搞得焦头烂额,顾不上别的事,只能被迫回国一趟,当他半个月后再返回洛杉矶时,原手机和手机卡都被丢三落四的邵茵不知道扔去了哪里,于是宁河只能另买了一个连号的新手机,存在原手机里的号码都没能找回。 他以为自己已经错失了那个面容斯文却出手狠辣的少年。直到因为邵茵和艾成锦突然订婚,他首次踏入艾成锦的豪宅,看到装饰柜上摆着艾星获得加州青少年高尔夫巡回赛冠军的照片,才发觉原来世界这么小——那些你以为永远不会重逢的人,转个身就会遇到。 可惜,上天已经赋予了他们新的身份。 ——所以艾星不可以。宁河非常警惕地对自己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太复杂,不宜再惹是生非,就算玩玩也不行。 宁河跟着艾星走进车库,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要跟对方保持距离。艾星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但在他这里,他们就只能是法律层面上的兄弟。不得再越雷池半步。 艾星这晚没开他的二手丰田车,而是开了家里的另一辆保时捷上路。 宁河也没多问,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坐了40分钟,听着车载广播,间或和艾星说一两句话,更多时候是看着窗外出神。 他的侧颜优美流利,高速上明亮的灯火从他脸上划过,让他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橱窗里玩偶般的精致乖巧。 艾星侧目看了他好几回,宁河却不知在想什么,始终不觉艾星的注视。 保时捷最终停在洛杉矶市区一间高档美式餐厅门前。宁河看着迎上来准备帮他们泊车的门童,失笑,“我穿成这样,不会让我进的吧。” 艾星下车把钥匙抛给门童,绕过车头给宁河开门,“如果不让进,这附近全是精品店,我们马上进去买一身。”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 高档餐厅的服务员都知道带眼识人。艾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少爷的做派,至于宁河,虽然穿着略显随意,但那副漂亮深邃的五官和出众的气质却让人印象深刻。他们轻易就进了店,报出事先约好的桌号,由侍者领入餐区。 宁河扶着头看菜单,前菜要了炸鱿鱼圈,主菜要了一份寿司拼盘。艾星哭笑不得,说哪有人跑到美式餐厅里来吃日本料理。 宁河笑着看他,说,“我想吃点带米饭的食物。” 宁河的眼睛长得很好看,睫毛长而密,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的样子别具风情。 艾星和他对桌而坐,一张方形的桌子也不大,艾星就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宁河也没有刻意闪躲,他不想欲盖弥彰。这种事情上越是暧昧不清就越难收场,他想艾星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晓进退。晚点回到家里和他摊牌说清楚,或许就能到此为止了。 艾星放下餐单,问宁河,“你要不喜欢西餐,要不我们现在另去一家中餐厅?” 宁河摇头,“不用,这里挺好。” 艾星笑问,“你确定?”想了想,又给了第二个方案,“那我们先吃着,回家路上再带点你喜欢的食物外卖。” 宁河觉得他今晚的表现和半年前很不一样,那时候的艾星像一头表面温和却内里凶猛的小兽,今晚却是游刃有余的上流社会小公子,知道安排约会的事宜,知道体恤对方的心意…… 宁河有点惋惜地想,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每一面展路出来都令他很欣赏。可惜,可惜他们只能做貌合神离的家人。 这家餐厅定位高端,气氛却很轻松,餐区中央围绕着吧台,四周悬挂的电视正在重播上周刚结束的超级碗总决赛。 宁河也以若无其事的神态和艾星聊着天。一顿饭吃下来,他们都还算尽兴。直到,两个穿着小礼服的金发女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掩着嘴问宁河,“你是Ning吗?” 宁河偏头看了她们一眼 分卷阅读7 ,勾起笑容打了个招呼。 这两位看起来像是姐妹的年轻女孩很激动,掏出手机试问能不能合影,宁河也答应了。其中一个年纪偏小一点女孩,没有按捺住对于偶像私生活的好奇,多嘴问了一句,“那是你男朋友吗?好帅。” 宁河一愣,转头看了一下艾星。 艾星牵了牵嘴角,并没有多话,眼神却很玩味。宁河心里突然一乱,忙对女生说,“他是我弟弟。” 两个女孩没再多问,但看样子显然不相信宁河的解释。 宁河和艾星长得完全不像,说是兄弟难免有些牵强。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有关男友的猜测让艾星心情很好,宁河能够感觉出来,吃饭的后半程,艾星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 回家路上艾星还记得要给他买中餐做宵夜的事,被宁河略显冷淡地拒绝了。 宁河说,“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艾星一怔,看着他肩上披着自己的那件外套,先行走出了餐厅。 返家路上两个人的话都不多。宁河靠在椅背上闭眼小寐了片刻,疏远的意图很明显,几乎没有主动和艾星搭过话。 艾星驾车平稳地行驶在10号高速上,心里有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以为宁河不喜欢过于幼齿的高中生,于是今晚他试图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也可以是贴心有趣的伴侣。而且从宁河的反应里,他能看出半年前那种对他感兴趣的眼神。可是为什么,宁河会退缩得那么快? 艾星想了一路,也没能理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进了家门,屋里还黑着。宁河走在他前面一步的地方,淡声说,“谢谢你的晚饭,好好休息。” 艾星一下被这种生硬划出的距离感激怒了,甚至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恐慌,仿佛半年前的那场失散又要重演。他突然伸手将宁河拽住,继而将还没回过神来的青年压到了墙上。 黑暗且寂静的前廊,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宁河微微睁大眼,内心的惊愕一闪而过。他迅速反应过来,以安抚的低音说,“艾星,怎么了?” 他带有天生歌者的嗓音,不管如何刻意冷淡,吐字里都透着撩拨。 艾星只是将他抵在自己和墙体之间,没有进一步举动,半眯眼看着宁河,“你问我怎么了?......你自己不清楚吗?” 宁河怔了怔,继而很轻地叹了一声,说,“对不起,去年暑假的事我很抱歉。” 他们的视力都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对方的面目渐渐在眼中变得清晰。 宁河虽然被艾星制住了,但他能感觉出少年的分寸,握着他手腕的力度用得很收敛,似乎怕把他伤着。宁河心里一软,放缓声音说,“艾星,音乐节的事就算是一次意外。我可以试试,当个好哥哥。” 艾星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交杂的情绪很复杂,他有吻他的冲动,有质问他的冲动,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慢慢地贴近宁河的侧脸,一如那个夏夜宁河慢慢地贴近他。 “哥、”他很轻地唤了一声,立刻感到宁河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你知道么?那是我的初吻。” 第7章 咱们这算两清了吧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表面看来还不至于失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他们各自的心里已经一片兵荒马乱。 宁河被愧疚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他没想到艾星第一次叫他“哥”,随之而来的却是被夺走初吻这样的话题。他觉得自己当初太随意,不该只为一时兴起的喜欢,就在那种场合下毫无顾忌地吻他。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轻声说,“长成你这样,又聪明又能打,你们学校里的小姑娘不眼瞎吧,那还不对你一拥而上?怎么可能十七岁留着初吻?” 艾星听他说完,甚至连怒气都发作不出来了,低头压在他耳边,慢慢地说,“......宁河,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宁河缄默不语。他自己在情事上一向不够严谨,最后那层底线虽然没有突破,但若说逢场作戏,向来是男女不拒的。方才说出那样的话,是以小人之心揣度艾星了。 他自知失言,侧过脸看着艾星,“对不起,William,我们初见那晚的记忆很美好,我不该毁了它。” 说着,抬手揉了一下艾星的头,少年的短发利落,刺在掌心里微微生疼。宁河知道他们这样的姿势很暧昧,可还是控制不住想安抚艾星。毕竟,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初吻......实在没法弥补了。要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可以为你做的,我尽量试试看?” 艾星抬起头来,两手仍然撑在宁河身体两侧,眼神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可以从音乐节的那个晚上继续下去吗?” 宁河最怕他提出类似的要求,这时只能摇头,“关系已经够乱的了、艾星。你只是因为当时没能顺利得到我而放不下,如果真的继续下去,你很快就会发现我其实一无是处,不值得你浪费感情。” 艾星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闪动,显然没有因为宁河的分析而产生犹疑。 宁河又说,“你也看到了,我日常作息乱七八糟,和人交往方面也太随意......” 艾星终于没忍住,伸手捏住了宁河的双颊,阻止他再继续自损。 “够了、宁河。”他说,声音透出无奈,“别这样。” 宁河其实不是优柔被动的人,艾星见过他的舞台上猝然而起的爆发力,是那种挟风裹浪似的摧枯拉朽,一下子就可以直击人心。 现在他却能如此妥协地被艾星压在墙上,甚至任由少年捏着脸,已经算是包容至极。 艾星很想吻他,视线在他柔软的唇上钉住,根本转移不开。 宁河背抵着墙壁无处可退,嗓音发干地说了一句,“你、冷静一下......” 艾星被他难得一见的紧张逗笑,终于将他松开。 宁河却还贴在墙上没有动。艾星看着他,说,“怎么还不走?不走我就吻你了。” 宁河像被扎了一样突然跳起来,迅速摁亮了前廊的灯。 明亮光辉倏忽洒开,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影变幻。刚才弥漫在黑暗中的暧昧亲昵在光照下淡去无痕,宁河脱掉艾星给他的那件外套,搭回衣架,没有再说什么,快步上了楼。 从这天晚上以后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艾星都没有见着宁河。 他们之间太乱了,的确需要捋 分卷阅读8 一捋。艾星能猜到宁河的想法。 这世上有些事是情之所至,有些事却是不由自主。艾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会被宁河吸引。即使明知道自己可能都被他看不上眼。 其实艾星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他从小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5岁时测试智商高达160,后来更是被各所名校争抢,拿着奖学金一路念下来。虽然艾成锦靠着投资地产赚了个千万身价,但是艾星成长至今,在求学方面几乎没花过家里的钱。 况且他还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只会念书的华人小孩,他的高尔夫打到了职业联赛的水平,游泳也是校队主力,总之在美国高中里那些最受欢迎的男生该有的资质他全揽在身。他有足够的条件心高气傲,别人或许忙着交往女友、混迹派对,他却关在家里足不出户一连数日为了倒腾自己喜欢的编程。 周围的人都在仰视他取得的成绩。不管他表面看来如何斯文含蓄,心里却很高傲,不曾装下任何人的存在。 直到他遇见宁河。 那一晚艾星站在喧哗拥挤的观众席里,看见宁河处于万众瞩目之中,一手持握话筒一手插袋,仰望夜空,唱着Invisible的大热单曲《Is it true》,射灯照在他的银发和黑色T恤上,他身上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光。 再后来宁河在水池边找到艾星,对他眨眼微笑,向他道谢,邀请他去派对,在黑暗中温柔吻他。 一切就那样发生了,谁也不能预料,谁也无法阻止。 艾星还是照例开着他的二手丰田车去学校,照例上课下课参加社团活动,只是在丹尼尔无意间和他说起最爱的乐队Invisible时,艾星会有一瞬的恍神,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噢,你可能不知道,你最喜欢的主唱Ning现在是我哥。 傍晚他回家时,艾成锦和邵茵已经旅游回来。佣人周姐和小蔡也都在家里忙活,屋里灯火通明,看起来一团热闹。 唯独,宁河不在。 艾星和艾成锦寒暄了几句,就直接提出自己要搬出去住的打算。 他和艾成锦不对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果然没说上几句,两个人就开始火药味浓烈地吵起来。 艾成锦是那种传统型的中国父母,喜欢安排孩子的一切,喜欢子女服从自己。偏偏艾星天性桀骜,加之母亲的病逝,他对艾成锦心结颇深,根本没法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话。 于是邵茵刚从楼上主卧下来,就看见客厅里父子俩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样子。 周姐和小蔡或许是见惯不怪了,又或许是在厨房忙着张罗晚餐听不见客厅这边的动静。总之邵茵缺乏帮手助阵,面对两个身高都超过180的男人发怒对峙,她不敢冒然上去拉架。 幸好这时她听见门口有些响动——是宁河回来了! 邵茵慌忙跑去迎接宁河。宁河穿着一件宽松连帽卫衣,单肩挎着背包,靠在玄关边正在换鞋。邵茵一把拉住他,说,“阿宁,你快去劝一劝,星星和成锦就要打起来了!” 宁河刚一进门就遇上这种事,哭笑不得,扔了背包跑进客厅。艾成锦正对艾星报以老拳。 宁河先是一愣,他是旁观者,看得出来艾星基本没有还手,只是处于躲闪的的被动地位。艾成锦却火气上头,揍人的动作异常凶狠。 眼看着艾星已经退了两步,身后就是那个用钢化玻璃作支撑的装饰架,一旦撞上就很危险。宁河再顾不上许多,从后面冲上去一把拽住艾成锦挥出的手臂。 艾成锦以为是家里佣人前来劝阻,怒极之下没有收手,借着腰腹力量、胳膊一个支拐,宁河被他重重甩开。 邵茵发出尖叫,“阿宁小心!”艾成锦慌忙收势,可是为时已晚。 艾星在宁河被甩出的同时冲了过去,一手接下艾成锦的拳头,一手伸过来想要揽住宁河。宁河本身反应很快,偏偏今天客厅地板刚做过清洁,光可鉴人,他穿着袜子在地上打滑不稳,艾星还没够着他,他已经扑向立在一旁的花架。 就听得啷当一声重物相撞,宁河只来得及以双手护头,整个人就直接砸到了花架上。 架子连同几盆兰花都扑倒在地,其中两个花盆摔碎,泥土散落,瓷盆碎片扎入宁河手臂,血一下涌了出来。 艾星第一个冲到宁河身边。宁河跌在一片狼藉之中,两条手臂都受了伤,其中一块碎片刺得很深,鲜血在苍白皮肤上淌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艾星将宁河一把抱起,在艾成锦和邵茵都还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抱着宁河走出客厅,转头和他们两位长辈说,“我带他去医院处理伤口。” 邵茵慌忙跟在后面,叫着,“星星,阿姨跟你一起去!” 留下罪魁祸首艾成锦,一脸无措地站在客厅里。周姐和小蔡闻声从厨房出来,一面看着艾星怀抱血流不止的宁河奔向车库,一面仓皇地朝着客厅张望,“怎么回事!?哎呀,花架也倒了,快收拾一下......” 宁河自己却没觉得有多严重,上车前还和艾星说,“小心一点,血弄脏你衣服了。” 艾星心痛得不行,把他轻放在副驾座上,“艾成锦伤不着我,你拦他做什么!?” 宁河牵了牵嘴角,话音里带着笑,“你不也救过我么?一报还一报,咱们这算两清了吧。” 第8章 House of the Rising Sun 离家最近的医院,开车不到15分钟。 邵茵坐在后排神情紧张,一直不停关切宁河感觉怎么样? 宁河安抚她只是剐蹭的小伤,不用担心。 后来邵茵想起刚上车时宁河和艾星说过“一报还一报”的话,又忍不住追问是怎么回事。 宁河正有些担心她因为自己受伤而责备艾星,趁此就把艾星夸了一顿,说去年在音乐节上被醉酒歌迷骚扰时情况是如何危险,艾星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把自己救下了。 这一通吹捧天花乱坠,听得艾星在驾驶座上暗暗摇头,觉得他不去写真的浪费人才。 到达医院以后艾星还要继续抱他,宁河坚决不肯,说我又没伤着腿脚,自己走就行了。 艾星盯着他,淡声道,“我直接把你抱出来的,你没穿鞋,阿姨也没给你拿鞋。” 宁河不由得怔住。邵茵在一旁心疼自己儿子,连忙说,“那就麻烦星星了。” 艾星正好需要长辈撑腰,听见邵茵开口,立刻俯下身把宁河抱了起来。 医院停车场里人来人往,宁河不好再强行 分卷阅读9 挣扎,被艾星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到那两条有力的手臂托着自己,一时间呼吸和心跳都快了。 艾星稳稳抱着他走向急诊,见他全程埋头不说话,以为他在独自忍痛,于是低声安慰,“今天的事情怪我。你忍一下,就快到了。” 宁河心里有点崩溃,想不明白艾星不过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为什么稀疏平常一句道歉都能让自己这么触动,下意识就抬眼看向艾星。 艾星也在同时低头看他。宁河那双眸子里盛着凌乱碎光,长睫扑闪,加之脸颊上蹭了几抹血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脆弱美感。艾星脚下虽没有停步,心却在这一瞬被这样的眼神一下子掏空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难言。好在邵茵一心牵挂着儿子的伤情,没有觉出他们神情里传递的异样。 后来排队看诊时艾成锦也跟着赶到,面带愧色地给宁河道歉。 宁河知道这只是一场失手,更不想一家人挤在这间急诊室里暗潮汹涌,就劝说邵茵和艾成锦先走,留下艾星陪自己缝合伤口。 艾成锦在洛杉矶市区还有一套豪华公寓,靠近他的地产公司。他也知道一家四口尚在磨合期,继续生活在同一套别墅里难免磕碰,只能自己退让一步,说和邵茵先去市区的公寓住着,让艾星有事给他打电话。于是两位长辈先行离开了。 宁河右臂那处扎得最深的伤口需要缝针。护士给他用了麻药,他撑着头看着一根针管刺入又拔出,再接着是缝针,他仍然一脸平淡,好像受伤的皮肉都没有长在自己身上,其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终于艾星觉得他的反应过于冷静,忍不住问,“麻醉效果这么好?完全没有感觉吗?” 急诊室里来来往往的医护和病人,已经冲淡了两人先前那些暗流的情愫。宁河抬眼看着艾星,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很久,成天被折腾,可能痛感神经已经麻木了吧。” 说完,笑了笑,视线又转回医生手里。缝合很快完成,年轻的住院医师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嘱咐宁河不要碰水,一周后回来拆线。 艾星还在回味宁河说过的话,莫名觉得有些心慌。宁河已经站起来,“走吧,去前台交了钱就回家。” 说着,一步还没迈开,又被艾星眼明手快地捞进了怀里。 这里四处都是等待看病的人,艾星和宁河本来就很招眼,宁河就算不看周围,也能感到那些瞬间聚拢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的脸唰一下红了,咬着牙说,“你给我找双拖鞋也行!” 艾星先是将宁河衣服后面的连帽拉起来戴在他头上,稍微挡住他的脸,然后就势将他抱起,低声说,“这里又不是宾馆,我去哪里给你找拖鞋。别乱动,小心弄到伤口。” 宁河被艾星进进出出地抱了一晚上,简直要疯了。 当艾星最终把他放进车里时,他用一种生无可恋地表情说,“下次艾成锦就算提刀砍你,我也权当看不见,任你自生自灭。” 艾星看着他,勾出一抹浅笑,“这就对了。你冲出来干什么,我防着我爸的同时还要救你,岂不更麻烦?” 宁河被他激得正要发火,艾星突然伸手将他压在座椅靠背上,垂眼盯着他,说,“谢谢,下次不要救我了。我宁愿是自己伤了,也不舍得你被碰一下。” 宁河年少成名,身边环绕的爱慕者不断,也曾听过无数表白和情话,却没有一个像艾星这样,只是简单一个眼神,一句坦诚,就让他忽然心跳加速。 他看着眉目俊挺的少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艾星隔着帽衫揉了一下他的头,退开半步,替他关上副驾一侧的门,然后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当他们回家时,客厅里的花盆碎片都已收拾干净,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周姐和小蔡已经下班离开。 宁河拿了个大碗,把饭菜一起夹进去,端在手里,对艾星说,“我还有点学校的事情要在电脑上做,不陪你吃饭了。” 艾星深谙他这一套做法,一旦自己前进一步,宁河就会跟着后退一步——总之就是要和他保持距离。艾星没说话,眼神黯了黯。宁河选择忽视他神情间流路的失望,抱着晚饭匆匆上了楼。 这晚宁河照例失眠,坐在二楼的路台上吹风抽烟。 路台的门被人缓缓拉开,继而一道身影坐到了他旁边。 “睡不着?”艾星问他。 “嗯。”宁河把指间的烟放在下风处,以免烟味吹给艾星。 “想聊聊么?”艾星又问。 宁河沉默少倾,才说,“别聊了艾星,越聊越动情。” 两个人于是都不说话了。 黑暗中那些隐伏在胸腔里的情愫,不知得了什么授意,瞬时都疯涌起来,在长风里摇曳、生长、攀援,像无尽的蔓藤,明知已无处可去,仍然执意顶开现实垒砌的坚硬墙砖,要为这秘密而不伦的爱,寻找一个出口。 宁河看着艾星,轻声说,“给你唱首歌吧。” 艾星迎着他的视线,笑说,“好啊,唱什么?” 宁河垂头吸了一口烟,将苦涩尼古丁深吞入喉,“House Of The Rising Sun.” 这是一首很老的摇滚单曲,在美国传唱极广。 宁河的声线本是清亮澄澈的,一开口却换作了半哑的烟嗓。 夜空沉寂,星光点点,他坐在单人靠椅中,一手夹着烟,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唱得沉醉而惊艳。 艾星默不作声,听了半曲,指节在座椅扶手上慢慢扣紧,仿佛竭力压抑着什么。当宁河在副歌段再次唱出“In the house of the rising sun…...”时,艾星突然起身,将他一把摁住,一个吻随之压在他唇上。 歌声瞬时消散。热吻迅速蔓延。 艾星吻得毫无章法,可是仗着宁河迁就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他以舌尖顶开牙齿,急切地往里探索,宁河几乎快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呼吸间全是艾星身上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 他试图推阻艾星,反被少年强势地扣住了手腕。艾星又很快意识到他的手臂刚受了伤,将他松开的同时,厮磨着他的唇,问,“有没有弄痛你......” 宁河喘着气,还不及说话,微启的嘴又被艾星强势地堵上了。 艾星根本控制不住对于他的占有欲,伸手扣住宁河的脸颊,一点一点让他引导着自己慢慢越吻越娴熟。 当他最终不舍地从他唇上离开 分卷阅读10 时,宁河因为缺氧,甚至被吻出了一点稀薄的泪光,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让人心疼,和几分钟前那个垂头吸烟、黯声唱歌的样子判若两人。 艾星心里被疯涨的爱意填满,将他搂到怀里,说,“哥,别再躲着我了。给我个机会吧。” 第9章 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啊 宁河觉得艾星这孩子简直绝了。 平时对人对事全是一副淡漠疏远、不带感情的样子,怎么偏偏就能在自己面前甘愿放低姿态一往情深。 而他居然很吃他这一套。 刚结束一个火星四溅的吻,一时间拒绝说不出口,宁河心里的理智和情感拉扯不断。他既气自己不够果决,又恨艾星逼迫得太紧,加上这几日心事重情绪积压,晚上又刚去他最痛恨的地方——医院里走了一趟。总之林林总总各种缘由叠加在一起,他忽觉水气盈眶,只一眨眼,一颗泪就随之跌落。 这下反倒把艾星给吓到了。宁河哭得毫无声息,齿关咬紧,分明是委屈为难的样子,可因为眉目生得太过惊艳,这样梨花带泪的一张脸反叫人更想对他做点什么。 艾星强忍住把他摁进怀里再吻一次的冲动,抬手拭着他的眼尾,有点无措地哄他,“宁河,不想答应就别答应我……不要哭了……” 宁河觉得自己窝囊,这些年面不改色地拒绝过多少告白,为什么到了艾星这里就成了这么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德行。 人家小孩的初吻也被夺了,拿着一个打不通的号码苦苦等了半年,重逢以后被自己装作不在意地划出兄弟界限给为难了好几天,还能这么执着地想要再续前缘。现在鼓起勇气表白,说不定还是平生第一次表白,自己这里却哭得好像失了身一样,该给艾星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止住了泪,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说,“艾星,我不能答应你什么,我们这样太乱来了。” 顿了顿,又道,“我好歹大你两岁,不能再随便把你拖下水。艾叔叔虽然有时候对你态度不好,但他是真心为你骄傲。我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和他一起吃饭,当时你在楼上没有下来,他就在饭桌上夸过你,说你有天赋又努力,什么科目都学得很快......” 艾星第一次向人表白,也是第一次当场被拒。 他皱眉盯着宁河,仿佛已不认识对方。 他才知道原来拒绝人也可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原来成绩太好也可以成为不能恋爱的理由!?——宁河还在继续往下说,夸他夸得天南地北都快找不着了。 艾星终于忍无可忍,双臂突然收紧,将宁河锁进怀里,再次吻了上去。 他想,是你逼我的,不是我有意冒犯更不是食髓知味!而是我不知道除了吻你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你再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将我推拒在外。 如果说上一个吻还带有几分脆弱失控的深情,当宁河再次被艾星连抱带吻封住唇舌以后也不禁开始冒火。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由着艾星放肆,于是尖利犬齿狠狠咬合了一下。 少年嘶地抽气,舌尖立刻溢出血丝,甜腥味在两人口中洇开。艾星贴着宁河的唇,低声说,“哥...别咬了,把我咬急了指不定对你做点什么不理智的事......” 说着,反把宁河往怀里抱得更紧,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将宁河的双腕制住,防止他因为反抗而撕裂刚刚缝合的伤口。 宁河本来就在身型上比艾星瘦了一圈,这时又处于倦意深重的晚上,被艾星这种技巧全无单凭力量压制的方法反复吻了两三次后,终于浑身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艾星的唇角渐渐扬起,以高挺鼻梁磨蹭着他的脸,“哥,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我们就这么定了。” 宁河已经发觉艾星学过擒拿一类的功夫,控制他双腕的角度出奇刁钻且握力稳固,轻易挣脱不开。 他只能彻底放弃,眼底流离的水光还未消散,他仰起头,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说,“艾星,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会后悔的。” 艾星笑了笑,将他松开,垂眼看见他手腕上已有一圈自己留下的红痕,心里觉得歉疚,声音放缓了。 “宁河,”他唤他的名字,“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是例外。” 宁河盯着他,不说话。 艾星又说,“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但就像我爸说的,我会学得很快。”——他不介意宁河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宁河也未必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宁河仍然付之沉默。谈谈恋爱对他而言当然没问题,可是像艾星这么认真,他却觉得害怕。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别让你爸和我妈看出来。”——万一哪天他们掰了,总还有条当兄弟的退路。 艾星应了一声,见到宁河神色间愈显懒倦,就说,“睡觉吧。” 宁河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睡觉意指为何,就被艾星从长椅中直接抱起。 宁河叹了一口气,反抗都懒得反抗了,“艾星,你能让我自己走一回路吗?” 艾星抬脚把路台门勾开,“你是不是晚上一个人睡不着觉?那就一起睡吧。” 说着,穿过昏暗的走廊,将一脸懵圈的宁河抱进了自己卧室。 艾星没对宁河做什么,说睡觉就是单纯睡觉。他的大床靠墙而放,他把宁河推在里侧,对他说,“我就不抱着你睡了,怕压着你的伤口。” 他说这话时神情很温和,就像一个斯文含蓄的好学生在跟前辈讲话。刚才那种强势灼烈的样子褪得干干净净。 宁河终于明白他表里不一的境界修炼得高深莫测,气得隐隐胃痛,一手摁着自己小腹,一手指着他,“艾星,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艾星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捏宁河的脸。脑子里这个念头刚一窜起,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出去,一把将宁河的双颊扣住了。 宁河盯着他,一双眼睛里几乎快要烧起火来,声音却冷得冻人说,“松开。” 艾星没有听话,笑着感叹了一句,“我怎么这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呢?……太幼稚了是不是。” 宁河真不是那种一点就着的性情,相反他为人处世沉静老练,未语先带三分笑,一贯是好脾气的人设。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艾星手里,积攒多年的耐性就这么不堪一击。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艾星伸来的那只手,压着他的指节迫使他离开。 艾星笑着任由他把自己掰走,说,“我去检查一下前后门有没有锁好,你先睡吧。” 艾 分卷阅读11 星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宁河突然叫住他,“William,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艾星回过头,漆黑眸子里覆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他似乎想了一下,才说,“哥你长这么好看,就别问这种傻问题了。我喜欢你这张脸。” 说完,走出了房间,留下宁河怔了几秒,而后失笑。 艾星太聪明了,宁河想,竟能一眼看穿自己不想爱得太认真。先不论他说的没有恋爱经验是真是假,就凭着这么高的情商,和他谈一场恋爱感觉应该不会太糟。 宁河这晚睡得出奇地踏实,一夜安稳无梦。 清早六点,他被身旁细微的动静扰醒。 他一向睡浅,刚一睁眼就看见艾星正在穿运动服,先是一怔,昨晚的记忆瞬间回溯,整个人都有点空白,低声叫艾星,“......怎么起这么早?” 艾星转身见他醒了,走过去单膝压在床边,俯下身和他说话,“早上七点学校游泳队要训练,我先走了。周姐七点半到家里来做早饭。你今天有课吗?” 宁河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念大二。第一年住在学校宿舍,但是随着乐队发展越来越好,作息时间也愈发混乱,大二就开始在校外租房。 他揉了揉头,声音朦朦胧胧,“嗯,我今天有课的,一会儿我叫个车去学校。” 艾星微微蹙眉,“这么远的距离你每天都是叫车来回?” 宁河笑了,“我开车技术很烂,就不要出去危害道路安全了吧。” 艾星也笑了,说,“我空了陪你练车,哥。”然后,又凑近了一点,似乎想要一个吻。 宁河还没适应他们之间身份的转变,不自觉地往被子里回缩。艾星没有勉强,说,“那你再睡会,我上学了。” 这时宁河脑中各种闪念倏忽一过,终于还是承认自己对艾星也一直念念不忘。他不是矫情的人,伸手就将人拉住了。艾星诧异回头的一瞬,他已经起身吻了上去。 自他们重逢以后,这是宁河第一次主动献吻。 他还是那种由浅及深的吻法,富有耐心且用意温柔,带着晨起慵懒的气息压覆在艾星唇上,舌尖慢慢舔过,从唇间探入,顶开牙齿,顺着上颚深进,虚虚实实地与舌交缠。 艾星到底年轻不经事,哪里受得住大清早被宁河这样一番撩拨。他一手护着宁河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一手环着他的腰,带他倒回床上。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床被子,但宁河很快就感到艾星起了反应。 他抬手揉他的头,手指磨蹭着他利落的短发,在缠绵热吻间含糊地说,“你这样...上学是不是要迟到了......” 艾星抱着他,似乎用了浑身的力气,才不舍地从他唇上移开。转而将头埋在宁河颈边,轻咬着他的喉结,带着令人心醉的少年音,说,“你故意的,哥......” 宁河吻他的时候,是有些回报他昨晚那些霸道行径的意图,可是听着艾星声音里透出少见的青涩,心里又软了,顺着他的背脊抚了抚,说,“晚上你有事吗?” 艾星还在调整呼吸,很短的应了一声,“没事。” 宁河说,“那你下课以后来UCI找我?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泰国餐厅还不错,我请你吃个晚饭。” 艾星答应了,恋恋不舍地从宁河怀里起来。 直到那抹高挺的身影提着书包从卧室里离开,宁河仰面躺回床上,抬手挡住自己的眼,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 ——怎么办,他略带无奈地想。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啊。 作者有话说:UCI 是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的英文缩写,以后都用这个代称哥哥的大学 第10章 想为了你做得好一点 艾星下课以后忍耐着洛杉矶要命的晚高峰交通开到UCI的校园,已经临近晚上七点。 路上他被严重塞车搞得几欲崩溃,宁河不时给他发信息,说慢慢开别着急,声音非常温和好听,哄得艾星身心舒畅。 艾星开到餐馆时,宁河已经站在街边等他。刚有一辆车开走,留出一个停车位,宁河就站在那个位置上冲他挥手。 艾星泊车的同时,宁河替他把车费交了。艾星跳下车,挎着背包走过去,在傍晚的寒风中将宁河一把揽到怀里,说,“哥,我一整天都在想你。” 宁河指了一下几米开外的一块玻璃窗,那里面有几个人正神情玩味地看过来。 “我队友也在。”他侧过脸,和艾星解释,“我在学校图书馆等你的时间比较长,被他们遇上了,坚持要跟来。我没办法......” 艾星笑了笑,松开他,说,“没事,人多热闹。” Invisible是一支四人乐团,灵魂人物是主唱兼键盘宁河,以及鼓手杰西卡。他们二人相识于一个地下音乐网站,都曾是站内炙手可热的创作者,因为彼此欣赏而在现实中见面,继而发觉竟然同为UCI的学生。成立乐团后又招募了吉他手Arno(阿诺)和贝斯手Zack(扎克)。扎克在UCI化学系攻读研究生,阿诺是校园附近一间乐器行的合伙人,也曾是另一支乐队的吉他手。 艾星在过去半年里恶补了不少乐队的消息,当然也看过乐迷们对于宁河和杰西卡的猜测。 他们刚步入餐厅,宁河的“绯闻女友”杰西卡就第一个站起来,笑着招呼艾星,“坐我这里!” 宁河一把拽住艾星,“这边有空位。” 艾星穿着学校游泳队的制服,单肩挂着背包,脚上是一双耐克Air Force高帮球鞋。泰国餐厅里灯光略显昏暗,反衬得他五官轮廓分外俊挺。 宁河拉开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艾星不多说话,薄唇微抿,听着宁河不动声色地和队友介绍,“这是我弟弟。” 其余三人起哄发笑,显然不信。 杰西卡不依不饶,凑到艾星跟前打量他,“你和阿宁到底什么关系?” 杰西卡是个中澳混血的娇小女生,却在队内担任和她本人外型反差巨大的鼓手位置。女鼓手一向少见,加之她外形漂亮,故而人气颇高。 艾星垂眼看她,半点感情不带,说,“他是我哥。” 杰西卡更加好奇,先是抬头问宁河,“阿宁,你弟弟好酷,是我的菜,介绍给我吧!”说完,立刻又问艾星,“好不好?我对你很感兴趣。” 艾星的视线从宁河脸上一扫,而后落在杰西卡脸上,冲她摇头,“对不起,我不喜欢女生。”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宁河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分卷阅读12 ,也愣了一下。 艾星淡然地拿过宁河面前的菜单,问他,“你点菜了吗?” 宁河说还没有。艾星又问,“你吃什么,我一起点了。” 宁河在他身边坐下来,指了其中一款炒面,“就这个吧。其他人都点好了,你不用等他们。” 艾星招手叫服务生,点了两份炒面,一份菠萝焗饭,一篮餐前烤馕。 宁河有点吃惊,“这么多...吃得完吗?” 艾星笑着看他,“哥,我还在长身体。”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围桌而坐的几个人都听见了。杰西卡笑得肩膀抽动,拍着桌子,“阿宁,你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宁河在过去的恋爱里都是来去自如,从不知占有欲为何物。这时见得杰西卡频频关注艾星,终于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蹙眉看她,“刚才你答应过我什么?” 杰西卡笑得很无辜,把先前的承诺重复了一遍,“专心吃饭,不准八卦。” 宁河正要回应,突然感到艾星在桌下握住了自己的一只手,那种温暖的感觉一下子从掌心向身体各处扩散。他整个人僵了一下,忍不住想要低头,被艾星叫住。 其余三人已经在自顾自的聊天,艾星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和对桌的人拉开距离,压低声音说,“我以为你们曾经交往过?” 宁河看了他一眼,淡笑,“我和杰西卡么?从来没有过。” 艾星的视线缓缓从三个乐队成员身上划过,“那是吉他手吗?他喜欢你。” 宁河默了几秒,才说,“艾星,你这样就会很辛苦。”——倒也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反而像有几分愧疚。 服务生走过来开始上菜,艾星的一只手仍然在桌下牵着宁河,另只手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宁河任他牵着,没有挣脱。 其实从站立者的角度完全可以将桌下的动静一览无遗,所以那个看起来像是打工大学生的女侍者在离开时难掩好奇地看了艾星和宁河一眼。 接下来要吃饭了,不可能再继续牵手。可是整个进食过程中,艾星只要得了空,就会不时的伸手触及宁河。举动里并无任何亵渎的意味,就是将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或者放在他的腿上,似乎只要确认宁河就在身边——与自己心意相通。 宁河一顿饭吃得七上八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杰西卡他们仍会不时打趣艾星,也会聊乐队或者学校的事,但宁河知道刚才的玩笑归玩笑,在队友的眼里艾星只是他母亲再婚后多出来的法律层面的弟弟,没有人真的以为他们之间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他知道,艾星知道,那些无意间目睹真相的路人也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能见光的关系,不管走得多深多远,也只能在黑暗中徒劳挣扎而已。 宁河发觉自己很容易在艾星这个人及相关的事上想得太多,而他此前一直是个在感情方面随心所欲无多牵挂的人。 艾星也不知道有没有觉察出宁河情绪上的异样,总之没再追问他和乐队成员之间的关系,捧着自己的炒饭炒面吃得很香。最后用餐结束要结账时,艾星在无意间天秀了一把他的算数能力。 餐厅的收银机坏了,服务员拿了个计算机在手里摁来摁去帮他们平摊账单,算了五六遍都没搞清楚到底多少钱。宁河正想说干脆自己全付了,皮夹已经摸出来,艾星出声叫住那个神情紧张的女侍者,指着桌上的几个餐盘脱口而出。 “一份炒面加芒果沙冰27.9美金,小费15%,一共是32;一份盖饭22.5美金,小费15%,一共26…...” 他在全桌人渐渐震惊的注视中把平摊下来的价钱连带小费全部报了一遍,然后在宁河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从皮夹里摸出信用卡,递给服务员,“我们这里三份主食和一份点心,加上小费一共81美金,划卡吧。” 太帅了。宁河盯着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同时想去抢那张账单,被艾星拉住。 到了此刻,艾星终于可以接此光明正大地牵他的手,说,“哥,这点小钱别争了。”然后用空出的另只手捞起外套往自己肩上一搭,“我还要写作业,要不我们早点回家?” 天知道他有多想快点把宁河从这群无关人等面前带离,可又不能表现出太急迫的样子以免引人起疑。 宁河被他热切的眼神一看,心跳也忽然加快了,转头看一眼队友,说,“我先回了,明天排练室见。” 吉他手阿诺低头咬了一支烟,没怎么说话。杰西卡和扎克冲他们挥了挥手。 艾星和宁河一同离开餐厅,其间艾星一直低着头在听宁河说着什么,神情很专注。杰西卡目送他们两人消失在门外,而后难掩疑惑地询问坐在身边的扎克,“你觉不觉得...阿宁的弟弟看他的眼神不像一个弟弟看哥哥那么简单...?” 越野车开出去两条街后,遇到了第一个红灯。 艾星把宁河拉近自己,想要低头吻他。 这里还在UCI的校园广场附近,车头前的斑马线上全是接踵过街的年轻学生——那里面或许就有宁河认识的同学。 艾星绅士地征求了一下意见,“......可以吗?” 他们的唇几乎已快贴上。 宁河的呼吸瞬间有点乱,轻声说,“嗯。”——艾星的吻已经深深压下。 20秒的红灯时间,他们在交通灯变绿前一秒结束唇齿的缠绵。 车头外面有眼尖的路人投来注视。艾星在发动汽车的同时,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抬起来稍微挡了一下宁河的脸,避免他感到尴尬。 宁河不禁心想,这小孩怎么能做得这么好? 或许是在艾星面前他也卸下了防备,心里的想法随即脱口而出,“你这么替我设身处地、我都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谈恋爱了。” 艾星笑了笑,薄唇在阴影里勾出低微的弧线,眼神却很明亮。 “怕你觉得我幼稚,和我恋爱太无趣,所以想为了你,做得好一点。” 第11章 哥,谢谢 宁河这个人,有一千种可能性让人为他神魂颠倒。 爱上艾星,大概是那一千零一种可能。 他天性是个多情浪漫的人,艾星给他的爱如火如荼,他也自愿陪着他燃烧。他们之间并非没有隐忧,可是恋爱初期的激情似火掩盖了一切涌动暗潮,让人无暇多想。宁河在相处中慢慢揣摩到艾星的偏爱,有时甚至会有意投其所好。 艾星在恋爱方面道行尚浅,宁河又是个中高手。一旦他着意用 分卷阅读13 心,艾星根本招架不住。 偌大的一栋别墅里,佣人周姐和小蔡除了固定时间打扫卫生,轻易不上二三楼的卧室。艾星和宁河这两位少爷怀揣的秘密于是越来越多,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如今在外人眼里日渐和睦,很快进展到同吃同睡,处处关照彼此。 周姐在艾家做了快十年的帮佣,也见到艾星在生母过世后愈显凉薄的性情,本来十分心痛他时常独来独往缺少亲人关爱。这段时日以来却发觉他和宁河同处时脸上常有笑意,就连说话的声调也不如过去冰冷,便觉得新来的这位少爷是个解意的妙人。 这晚艾星在房间写功课,宁河在影音房里完善游戏音乐的后期音效。艾星忙完自己的事去楼下找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书桌上电脑闪着荧光,宁河靠在一旁的小沙发里已经睡着。 他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哥、怎么睡这儿?” 宁河懵然之中听见他的声音,眼睛没有睁开,一只手抬起来,勾在了艾星的脖子上。 艾星想去抱他起来,但是半蹲的姿势不易发力,反被宁河带倒在沙发里。 宁河刚才是真的睡着了,被艾星唤到半醒的感觉让他在朦胧里生出无限眷恋,于是若有若无地厮磨着艾星的脖颈,伸出舌尖舔舐那处突出的喉结。温热湿润的吻来回撩拨,在干燥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串细微电流。 艾星浑身一紧,声音随之低哑下去,“哥,你这样弄我...一会儿怎么收场...?” 宁河勾着笑,眼睛睁开了,浅色的眸子里荡漾着细碎的水纹。 “William,”他看进艾星眼底,“你想我怎么收场?” 艾星的一只手已经探到他衣下,慢慢掐揉他的腰,断续地回吻他,“哥,你给我个时间。什么时候你觉得准备好了......我随时可以。” 宁河觉得他求爱的样子凶猛又可爱,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间,说,“艾星,你多大?成年了吗?” 艾星反手在裤袋里掏出一只FENDI的小怪兽皮夹,埋头继续吻着宁河,一面把皮夹塞给他——自己看。 宁河把皮夹举高翻开,手里揪着艾星的短发试图将他带离一点,“你挡着我的视线了......”继而看清了塞在卡槽里那张驾驶证上的出生日期,轻喟道,“宝贝,你才十七呢,还有三个月成年。我怎么能对未成年高中生下手?” 艾星的凶猛已经全数变作楚楚可怜,抱着宁河不肯起来,“......我再等三个月会不会欲/火焚身而亡?” 宁河被他揉得有些发软,一只手移动下去,轻声说,“我帮你吧,其他的,等你过完生日再说。” 说完,压着他的后脑开始深吻他,手下隔着布料,自下而上慢慢摩裟。 艾星的呼吸渐渐重了,宁河感觉到手里硬挺起来的东西尺寸相当可观,不由得掌心收紧,握住顶部来回打转,一面声音低软而含混地说,“好大…” 艾星就算在外面表现得如何沉稳收敛,内心里总归只是个热血沸腾的十七岁少年,这短短两字看似无意,却将那种隐秘而强烈的快感一下拨到了最敏锐的点上。 他咬着宁河颤抖湿润的唇瓣和舌尖,带着他的手与自己的那一处滚烫的来源直接交握,哑声说,“再快一点……” 宁河顺应着他的节奏,技巧很好的给他满足。 他们在不算宽敞的双人沙发上激吻交缠,分享彼此的热度,将呼吸心跳都混乱无序又炽热甜蜜地融在一起。 最后,宁河被艾星倏然拥紧,听见他发出一声低喊,掌心里迅速融满了热流。 他轻轻揉他的头,以犬齿磨啃着他肩上紧实的肌肉,留下一串浅淡的牙印。艾星体内迸发的烈焰似乎从这些齿印里慢慢释尽了余温,最后得以平复下来。 他嗅着宁河身上熟悉的淡香水尾调,低声说,“哥,谢谢。” 宁河眼神温柔地看他,一手搂着他的肩颈,一手轻揉他的耳廓,“不谢。” 作者有话说:删减部分请移步作者微博,直接搜“加州星河”,会出现全文所有涉及删减的章节。 第12章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不会松手 简单清理以后,宁河盘腿坐在沙发里,把刚刚完成的游戏音乐放给艾星听。 先前他答应做背景音乐时,还处于艾星的胁迫之下,难免有些敷衍了事。现在既然成了恋爱关系,宁河于是推翻前一版又重做了一次。艾星一边开着手机游戏,一边听着宁河用Pro tools的专业音频软件给他解释不同音乐段落的对应环节。 宁河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移动,配合着轻声哼歌。坐在一旁的艾星很快就不能专心了,凑过去磨蹭宁河的脖子,说,“哥,你怎么这么好看?” 酥痒的感觉让宁河想要闪躲,腰上却被艾星搂紧了退避不得,只能无奈道,“艾星,你怎么这么肤浅?” 艾星半眯着眼,唇角勾笑,说,“当初是谁先引诱我这个肤浅的人?……是哥你吧?” 宁河抿着唇不说话。艾星继续蹭他,逼他回答,“嗯?是你么?” 宁河似乎真有点害羞了,下垂眼尾泛起淡淡红晕,抬手要将艾星从自己颈间推开。 艾星仍然搂着他,低头去衔他用来推拒自己的手指,同时得寸进尺地追问,“当初为什么吻我?是喜欢我什么?” 宁河实在没办法,借口说,“我那晚只是喝多了……” 艾星已经开始舔他的手指,一面不允地摇头,“宁河,我知道你的酒量,一两杯鸡尾酒而已你怎么会醉?……为什么主动吻我?” 宁河被指尖传来得酥软透骨弄得理智溃散,只能低头承认,“我当时可能是喜欢你的,放过我吧艾星……” “只是当时喜欢?”艾星抬眸看他,牙齿在他微曲的骨节处轻咬。 “后来……一直到现在,也喜欢。”宁河仰倒在沙发靠背里,彻底放弃了挣扎。 外面隐约传来门锁响动,他们两个同时愣住。 艾成锦的声音随即从前廊响起,“艾星,在家吗?” 宁河似被吓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艾星低声安抚他,“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继而起身拉开书房的门,扬声道,“在家,在影音室这里。” 艾星和宁河一前一后从屋内走出去,艾成锦携着邵茵也进了客厅——看样子好像刚从一场宴会离开。邵茵化了淡妆,钻石耳环长坠及肩,穿着抹胸曳地裙,手拿一只宝格丽蛇头手包,依稀还有当年无线花旦的风采。 分卷阅读14 宁河习惯性地夸她,“妈妈今晚这么漂亮。” 邵茵也有小一周没见他了,立刻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说,“你艾叔叔今晚有应酬正好在这附近,我们就来看看你和星星。” 艾星靠在客厅墙边不说话。他如今既已和宁河有了暗地里的另种关系,自然不好再对邵茵冷眼。艾成锦和邵茵这时都围着宁河有说有笑,反衬得他像个不相干的外人。 倒是宁河惦记着他,话题频频往他身上引,一会说,“艾星很照顾我,送我上课还陪我练车。”一会又说,“艾星比我作息规律,我要向他学习。” 艾星隔着两位长辈看向他,眼神传达的意思很明白:宁河你是个人物,这种八面玲珑的手段也算让我见识了。 宁河冲着他微笑,笑得干净又无辜,装作读不懂他神情里的含义。 艾成锦听到宁河夸奖艾星,难得友善了一回,转过头对艾星表示肯定,“William也终于懂事了,知道照顾宁河。” 继而就是两位长辈一致质疑他们,为什么到了晚上十点半还不睡觉。宁河连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都是我影响了艾星,我们现在就去睡。 艾星全程沉默以对。邵茵是个识趣的人,谈话中不时给他微笑,但没有主动搭白,直到最后艾星和宁河一起上楼时,她才从后面说了一句,“星星,谢谢你照顾宁河,晚安。” 这话里做戏的成分少,真心的意味多,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种牵挂呼之欲出。 艾星不是无情的人,他回头看向邵茵的瞬间,视线从站着身旁的宁河脸上带过。宁河在那一瞬,很分明地向他流路出一丝恳请。于是他放缓了语气,冲邵茵说,“邵阿姨客气了,晚安。” 艾星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拼盘家庭里,看起来最刺头的一个人其实手握着影响全局的关键。艾成锦要考虑艾星的感觉,邵茵要考虑艾星的感受,宁河也要考虑艾星的感受。只有艾星接纳了艾成锦的再婚,其余三个人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艾星脑中一道灵光忽闪,眼神随之暗了暗。 他和宁河走回二楼卧室,宁河的房间更靠近楼梯,刚一伸手推门,转头要和他说晚安。艾星突然将宁河一把拽住,将他直接拖进了卧室。 艾成锦和邵茵此时还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 宁河毫无头绪地跟着艾星踉跄几步,而后被少年反压在关起的门上。宁河面路错愕,“艾星你做什么!?” 艾星低头问他,“宁河,你是为了邵茵才答应我的么?” 宁河闻言一怔,半晌才说,“半年前我邀请你去派对时,邵茵和艾成锦还没开始。” 就算他们此刻互相怀疑,最起码那个夏夜的浪漫不曾掺杂心机。 艾星将他的双腕捏得很紧。宁河蹙着眉,继续道,“邵茵不是没有自尊的女人,也不贪图艾成锦能给她什么。艾星,别这样想我。” 门外传来脚步声,艾星和宁河都不说话了。 宁河以眼神示意艾星松开自己,艾星只是垂眸盯着他,却没有撒手。 敲门声响起,继而是邵茵的声音,“阿宁,妈妈前天去逛街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来试试。” 宁河仍然受控于艾星手里,只能尽量以平常语气回应邵茵,“妈、你放在楼下吧,我...我在换衣服。” 邵茵不疑有他,隔着门说,“那我把袋子挂在外面门把上了。” 宁河随着艾星进屋时没有锁门,邵茵如果压下把手就可以直接将门推开。宁河提心吊胆地说着“谢谢妈”。好在他担心的一幕没有发生,邵茵挂好购物袋,趿着拖鞋下楼了。 “......这么冷静。”艾星笑着看他,深邃眉目在暗影里透出一股邪气。 宁河眼底已有薄怒,咬牙道,“松手。” 艾星起先攥得很紧,一转念又怕把宁河伤着,终于还是将他放开。他以为宁河会进一步冲他发作,没想到宁河靠着门沉默片刻,将一只手搭在另一只已经现出红痕的腕上,反而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艾星微怔,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冲动之下的猜测就是真的,心已经悬提起来,宁河却说,“艾星,属于你的都在这个家里,我一分一毫都不会抢,更不必替我妈争取什么。感情的事,不管到了多大的年龄,都只是看两个人合不合拍。” 说着,伸手勾了一下艾星,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又道,“半年前我在派对上突然吻你,是凭着一时兴起有点乱来。可是这一次答应你,只是因为对你有感觉。这种感情很强烈,我已经忽视不了......所以艾星,别胡思乱想好吗?” 艾星见识过宁河的包容和温柔,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为自己坦白到这个程度,心里顿时一软,半哑着声音叫了他,“哥......”然后就有点说不下去的哽咽。 宁河揉着他短刺的头发,叹气,“你这样我会觉得心疼,好像是因为我到了这个家里才增加了你的不安全感。我的租房合约已经开始了,如果艾成锦准备带着我妈搬回来,我可以先住出去。” 艾星立刻将他打断,“不用哥、你别搬。” 宁河抬眸看他,“如果再有下一次呢?下一次还是你站在后面,看着我和两位长辈聊得热闹,你会不会觉得膈应...?” 艾星原本埋在宁河颈间,听宁河这样说,他的唇迅速从他脸颊滑过,准确地压在宁河唇上,以吻封缄。 宁河被艾星压在门上吻得又深又急,唇齿间全是流窜交缠的情意,脑中混乱地想,他们两个大概已经疯了。各自父母就在楼下,他们却关在一间没有落锁的卧室里吻得火星四溅。 过了不知多久,艾星再度将他松开时,两个人都喘得厉害。 宁河抬手抵住艾星双肩,不让他再靠近。艾星两手撑在宁河身侧,还是执意靠过去,低声说,“哥、我不会觉得膈应,只要你在家里...我也就留在家里。” 宁河听出他声音里的服软哀求,看着他近在咫尺那张俊挺的脸,无奈又龙溺地说,“艾星你要收敛一点,家里的各种关系已经很复杂,不要再搞出大动静。” 艾星一面揉着宁河那两只被他捏出红痕的手腕,一面承诺,“好,我听话。” 两个人又靠在门边说了几句话。艾星慢慢打开门,确认外面走廊无人,才说,“那我回房了 分卷阅读15 ,今晚不能陪你睡,你不要熬夜。” 宁河点头,从背后轻推他,和他说晚安。 待到艾星已经走进位于走廊尽头的卧室,宁河也折返回屋。他终于掩饰不住满心不安,抓着头发靠墙蹲了下去。 他们可以隐藏到什么时候?宁河惶惑自问,兄弟和恋人根本是两码事,何况自己与艾星随时都处在失控的边缘。老练如艾成锦、也如邵茵,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到那时这个本就不够坚固的家里会不会引爆一颗炸弹,结果是让所有人尸骨无存? 宁河最终在心神恍惚间睡去。 他已经和艾星同床共枕了两个星期,突然回到一个人的床上,一整夜都不得安稳。梦里他总在流离失所,从陌生的场景里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遭遇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直到凌晨五六点,他忽然找回一种久违的归宿感,循着熟悉的气息开始慢慢往另个人怀里磨蹭。 继而宁河仿佛意识到什么,猛地惊醒,“......艾星!?”——他睁大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跟前穿戴整齐的少年。 “嘘...”艾星附身去堵他的嘴,软声哄他,“我本来是要去学校游泳队早训,经过你门前时听到你好像在说话,进来才发现你做噩梦了。” 宁河既气自己敏感脆弱,又舍不得从艾星给予的温暖里挣脱出来,埋头叹道,“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艾星继续哄他,“我爸他们的主卧在三楼,不和我们一层。你再睡会儿,我陪你睡着了就走。” 宁河放弃了挣扎。他自暴自弃地想,艾星大概是天生来治他的,自己对他真的毫无抵抗之力。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撑着最后一丝清醒,轻声唤他,“艾星......” 艾星应他,“嗯?”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宁河闭着眼,神情懒倦,“我们的事被发现了,你就推给我,让我来想办法。” 艾星将他抱紧,声音里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不会的、哥,我们的事不用你扛。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不会松手。” 天光未亮,卧室里一片昏暗不明。宁河在重新睡去以前,模模糊糊地想,大概前路有千万条,他和艾星偏偏选了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一条。如果前面注定是万丈深渊,但愿坠落的那一刻,他们还能记得这个清晨相拥而眠的承诺。 第13章 如果是艾星,就另当别论吧 既然有了前一晚的相谈甚欢,艾成锦认为家庭成员之间的磨合期算是平稳度过了,他和邵茵就此住回别墅。 一家四口在同个屋檐下生活了小半月,艾星的态度还算和缓,也没再提出租房独立的事,只是每天早出晚归,倒像是比艾成锦这个地产公司老板还忙。美国公立高中的下课时间一般在下午四五点左右,艾星早上有游泳队训练,照例在七点前出门,下课以后他借口要与社团同学一起活动或是与丹尼尔研究编程,总之回家的时间大都晚于九点。 艾成锦在学业方面向来信任他,起先并没有追究他去了哪里。邵茵是个明白人,对于自己继母难为的身份有着清醒认识,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她提了几次,要去宁河新租的公寓看看,都被宁河以各种理由推脱婉拒。 到最后邵茵有些无奈,说,“我们阿宁长大了,要有自己的空间。有些事情妈妈也不能勉强你。” 宁河听她这样说时,心里难免愧疚,视线转向坐在餐桌边对着电脑写作业的艾星身上,生平第一次有意地欺骗了邵茵,说,“妈,不是不让你来,是最近乐队排练很忙,你说的时间我都没空。” 宁河又安抚了邵茵几句,结束通话后,他把手机扔在一旁,走到阳台上抽烟。 没过几分钟,艾星从后面将他抱住了,贴在他耳畔,低声问,“哥,我是不是太黏人?” 宁河把烟头在一旁的空罐里摁熄,对着半沉的夜色,说,“是我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吧。” 艾星的声音似乎低了几度,问他,“今天在小区门口拖着你胳膊要跟你kiss goodnight的人,是你前女友?” 宁河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定义那种关系到底算什么,而后才说,“不是,只算是以前的暧昧对象。” 艾星不再说话,在三月初的冷风里安静地抱着他。 宁河反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暧昧对象有多少?” 艾星似笑非笑,过了一会儿才说,“一开始你不是警告过我么?要是太较真就会自讨苦吃,所以我决定学会留有余地。” 宁河偏过头,艾星侧面的轮廓在暮色中看来不如往常锋利,有一种仿佛只为他展路的温柔。 “我以前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宁河突然说。 “嗯。”艾星很轻的回应他。 “你发现了。”宁河有点无奈。他甚少向他人袒路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艾星面前示弱并不让他觉得难堪。 “发现了。”艾星搂着他的那条手臂稍微紧了紧,语气还是平和的,“所以我不想给你机会让你有这种感觉。” ——宁河是早起困难户,有时为了赶上清早第一节课,他会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于是艾星就在放学后开车将近一小时,到他租的这间屋子里陪他。和他一起吃晚饭,或是分隔在两个房间里做各自的功课。 宁河租的公寓位于一楼,连通一个三十余平的地下室。宁河最初相中它,就是觉得地下室可以用作乐队的备用排练场。在征得房东同意以后,他找人加装了隔音设备,每周都有那么几天杰西卡他们会带着设备过来,一起筹备夏季的巡演或是商量新歌。 有时艾星写完作业,就到楼下去听宁河排练。 他一般不进去打扰,只是站在楼梯间旁听。每当宁河的视线转向那个背光的角落,就会看见艾星穿着运动服,两手插在裤袋里靠墙而站。 宁河隔着光影的距离与他对视,歌里的情绪莫衷一是,但不管欢欣或哀伤,他只为他而唱。艾星会对他路出隐约的笑。地下室的其他人仿佛都成了摆设,艾星和宁河的化学反应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所以他们的关系,很快就在乐队成员之间藏不住了。 杰西卡第一次在宁河这里遇见艾星,以为只是偶然一面。几天后她与贝斯手扎克再来找宁河,不意又撞见艾星从宁河的卧室走出来,一种微妙的感觉渐渐攒起,此后乐队来得频繁,艾星在这间公寓里路脸的时候超过八成, 分卷阅读16 杰西卡终于觉得事情不简单。 艾星对他们客气而冷淡,只有和宁河说话时神情温和,低头倾听的样子有种掩饰不住的占有欲。 这晚杰西卡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宁河喝水落单时走过去问他,“你和William是怎么回事?” 宁河稍微呛了一下,很快恢复平常,淡笑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么回事。” 杰西卡吓得不轻,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尖叫,“你们有血缘吗!?” 宁河蹙眉失笑,“当然没有。你看多了吧。” 杰西卡抬手环住他的肩,头靠着头继续问他,“你怎么可能同意?我知道你的,你最不喜欢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 宁河的回答竟是意外地坦诚,“嗯,我是受不了纠缠不清。但如果是艾星,就另当别论吧。” 杰西卡还想再问,倏忽觉得背后窜起一阵凉意,回头只见艾星站在他们身后,视线越过她径直落在宁河脸上,很慢地叫了一声,“哥。” 宁河听出他语调里的不快,将杰西卡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迅速扒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喝水吗?” 杰西卡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夹在他们之间愈显娇小,连个阻碍都算不上。艾星伸手一捞,直接从宁河手里拿过马克杯,随意喝了一口,然后转手将杯子放在吧台上。 杰西卡想起宁河刚才说“另当别论”时的表情,再看艾星现在藏着微愠的眼色,觉得自己不宜久留,托了个借口坐回去继续打鼓。 宁河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几不可察地叹气,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和杰西卡就是一个乐队里的朋友,有时一起写写歌,其他真没什么。” 艾星站着他跟前,很不收敛地揉了一下他的头,然后把他留在楼上的手机举给他看,说,“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了,但以后不行。” 宁河看清那上面显示的短信前半段是有人叫他“Honey”,又约他出去玩,不由得一怔,心虚地不再看艾星,明知故问,“什么以后不行...?” 尽管没了主唱坐镇,杰西卡他们的排练丝毫未歇。随着副歌段的到来,鼓点愈发密集,紧接着又是一段吉他Solo,艾星不得已提高了音量。 “朋友之间开玩笑没关系。但如果有人知道你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来约你,就让他先跟我约个架吧。” 音乐骤然刹停,地下室的每个人都听清了最后那句话。 艾星也不在意其他人什么反应,又端起宁河的杯子喝一口水,然后神情自若地说,“不打扰你排练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说完,两三步并作一步迈上楼梯,消失在转角处。 宁河知道艾星是有意撂话,但他不敢回驳。他自觉理亏——倒不是因为杰西卡攀着他的肩和他聊了几句,艾星不至于计较刚才的事,而是他明明已经和艾星谈上恋爱了,有些关系却还没学会快刀斩乱麻。 他和艾星坦白过自己是个怕寂寞的人,但这些话就算是把先前有过的那些暧昧荒唐一笔勾销,以后他不能再借此放任自己随心所欲。 宁河过了好几年无拘无束的生活,现在突然被一段关系捆住,尽管他也喜欢艾星,内心想着束手就擒,却有点无从做起的为难。 因为心里揣着事,之后的排练就不太顺利。新歌是杰西卡写的,宁河只负责填词,所以对于旋律部分的几个切分节奏抓得不稳,不断地进错拍子,吉他手阿诺也频频手滑,高音区和声听起来一塌糊涂。杰西卡和扎克终于忍不下去,各自放下乐器说不排了,改天再磨合。 地下室有道偏门直通小区,宁河心里压着情绪,索性就陪着他们出去透透气。 走了没几步,阿诺突然伸手将他揽住,宁河一惊,下意识就抬肘给了一下。他没有收力,胳膊狠狠撞在阿诺左肋,没想到阿诺竟不松手,反而将他揽得更紧,当着杰西卡和扎克的面,压着声音问他,“Ning,我之前问过你会不会认真谈恋爱,我有没有可能追你?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你不会认真恋爱。现在是怎么回事!?” 杰西卡他们见状不妙,要去劝阻。阿诺因妒生恨,一腔的愤恼无处发泄,紧紧挟着宁河往前走。杰西卡和扎克不好对朋友强行动手,叫他也叫不住,宁河很快就被他带出了三五步。 宁河一面哭笑不得,一面觉得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试图安抚阿诺,说,“你别这样架着我,先松开了我们再谈。” 阿诺脑中全是刚才艾星当众揉宁河头发的样子,只觉自己浑身每个毛孔都泛出酸水,非常执拗地逼问宁河,“你和你弟弟都可以恋爱,怎么就和我不行!?” 宁河本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可是被人勒着脖子求爱让他顿时有点宕机,支吾了几声竟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圆满的借口。 身后传来杰西卡的声音,“William,你别冲动!”继而是纷乱脚步迅速迫近。 宁河被阿诺掐紧了发不出声,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阿诺被人猛地从背后踹倒,一只手同时伸出,将脚下不稳的宁河夺回怀里。 第14章 你的不认真里,也包括我吗? 半小时前,艾星当着宁河的面撂下“要约会先约架”这句话时,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一场架来得如此之快。 他在阳台上正好看到阿诺动作冒犯地揽住宁河,可惜他与乐队的几个人之间隔出十几米远,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但见着杰西卡和扎克都去劝阻,敏锐地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翻身从一楼阳台跃出,直奔受制于人的宁河而去。 杰西卡见到他突然冲出,已经知道大事不好,试图将他拦住却被轻松避开,继而就见艾星对着阿诺后背猛踹一脚。阿诺毫无防备,失去重心向前扑去,连着宁河也被一同带倒。艾星及时出手拽回宁河,一把拉进自己怀中。 最后这几个动作仿佛电影慢镜头,一帧一帧从在场众人眼前掠过,留下的全是艾星凌厉舒展的身手。 乐队里的几个文艺青年,平时作息日夜颠倒又缺乏锻炼,比不得艾星这种每天在学校泳池里划拉一千五百米、周末还去打半天高尔夫的朝气蓬勃高中生。阿诺在地上滚落一圈,面子里子一齐丢了,爬起来就找艾星动手。 宁河此前并未见过艾星跟人打架,不知怎么却有种无端笃定,认为阿诺不是艾星的对手。他紧紧拽着艾星,出声要他冷静,很怕他把人打伤了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艾星一手被宁河牵制,一手余出来应对阿诺,很快落了下风。好在扎克也在尽力拉开阿诺,艾星 分卷阅读17 捡着一个打架的间隙,转脸看向宁河,难以置信,“你这么拉着我,是为我好还是要害我!?” 宁河一张脸上褪尽血色,忙不迭地跟他道歉,“对不起艾星,是我没处理好,我们先回公寓。” 艾星本来觉得像阿诺这种纠缠不休的追求者,打到他起不来了就是最好的摆平方法,但是见到宁河竭力劝阻自己的样子又有点心软。阿诺那边也被杰西卡和扎克同时拖住,宁河一再地说、“走吧,这里租房的都是UCI的学生,别吓着他们去报警了。” 艾星脸色难看,尽管心里清楚宁河只为袒护自己,却总觉得他也顺道袒护了那个动手动脚的队友,于是愈发不痛快。 进屋以后宁河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给他倒水,又从医药箱里找了冰敷的薄片,要放在他被阿诺抓伤的地方。艾星毫不领情,将那个冰片一把掀开扔在茶几上,起身就要走。 宁河生平第一次和人确认恋爱关系,当然也是第一次遇到恋爱里的矛盾冲突。 他知道自己应该追上去,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但平日里被追求者们团团簇拥出来的自尊心突然窜起作梗,他在沙发上迟疑片刻,艾星已经收拾书包摔门而去。 宁河这一晚积攒的郁结难解终于在艾星离开这一刻到达顶点。他随手抓起一个靠枕掼到地上,骂了一声“艹”,又在客厅里闷着气来回兜了两圈,结果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一个多月以来艾星对自己是如何的好。 两圈还没兜完,他的气已经散了,跑到衣架边轮番地摸索几件大衣。终于从其中一件衣袋里掏出车钥匙,准备去追回艾星。 宁河攥着钥匙,刚冲到公寓楼口,就见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没有走远的艾星。 他一下愣住,心想这小孩怎么还在这里? 艾星听到脚步声靠近,慢慢回头,英俊眉目间的怒气已经褪去,冲着宁河说,“哥你要还不出来找我,我就打算回去找你了。”——不待宁河道歉,他自己却先服了软。 宁河出门时想好了各种哄他的话,就听他这么一句,那些花俏的用意突然全部噎在喉间,整个人怔怔站在原地,眼看着艾星手提背包站了起来。 艾星问他,“明天你有课吗?” 宁河把手里的一条围巾圈在艾星脖子上,说,“明天没课,我们一起回家吧。” 上车以后宁河一直不怎么说话。艾星以为刚才的相互置气就算翻篇了,却见他坐在一旁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跟着紧张,正要开口缓和气氛,宁河突然出声,“我小时候得过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大概有五年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一面说着,一面把袖子捋起来,路出那串数字纹身,“这是我做骨髓移植手术的日期。” 艾星倏然心惊,想不到他毫无预兆地讲出这样一件往事,脚下刹车抖了抖,一面又忍不住分神去看那串数字。 这纹身他看过摸过,但从来没有问过——总害怕是和前任分手的纪念,问出来反而让宁河与自己尴尬。 宁河又说,“从七岁得病开始,我把我妈的婚姻拆散了、事业也耽误了,好在最后等到配型的骨髓移植,总算没有让她白白牺牲。” 那五年里不知发生了多少变故,宁河从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变成爹爹不疼奶奶不要的病秧子。至今午夜梦回,他仍能听见医院里各种仪器传出的冰冷滴答声。 邵茵十八岁时去港岛的姑母家过暑假,闲逛的路上被经纪人发掘参加选美,因为明眸善睐获得最上镜殊荣,赛后签给背景雄厚的无限电视,也曾被台里力捧,出演过好几部年度大戏。后来嫁给富商又生下宁河这个模样俊俏的儿子,更因生育有功从公婆那里获赠一套位于中环的千万豪宅,堪称教科书般的人生赢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宁河七岁那年得了白血病,从此一切富贵荣华都变作了过眼烟云。 宁河起这个头并不是为了卖惨。艾星转眼去看他腕上的纹身,他抬手推起艾星的头,让他正视前方专心驾驶,才继续说,“我妈这个人虽然从小在名利场上进出,其实内心很重感情。我病的头两年还好,家里有的是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就希望把我治好,拖过了两年始终配型无望,家族上下就有些不耐烦了。后来我奶奶索性催促我妈妈再生二胎,因为我生父是家中独子,不能断了香火。” 艾星不动声色地打灯变道,从最快速的左侧一直换到了慢速的右侧车道。他心里滋味难言,车却依然开得平稳,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去牵宁河的手。 他相信宁河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对自己说起这段往事。儿童不比成人,欢乐的记忆其实大都没有留下,却会为了一点遗憾错失或久久不能释怀。宁河一病五年,又伴随着豪门恩怨错综人心,必然是极其不堪回首的一段。 “我妈知道他们的用意,坚持不肯再生。说如果我的病没好,她就不考虑下一个孩子。但她嫁的毕竟不是普通人,我生父每天要出门交际应酬,取个港岛小姐回家也无非是为了面子漂亮。我妈每天愁云惨淡守着生病的我,时间一长,自然遭人厌弃。” 宁河说到这里,似乎并不觉往事凄惨,反倒牵着嘴角笑了笑。 “我生父那是在外面已经养了人,小三一心指望扶正,挖空心思找了一个有名望的相命师,不时在我奶奶耳旁吹风,说我命犯孤煞是天降灾星,不管在我身上浪费多少钱财都救不回来。果然不出半年,我父母就离了婚,我妈卖掉中环的房子,请她昔日娱乐圈的姐妹帮忙联系中介,带我到美国看病。我们在加州的医院又熬了一年半,终于等到合适的配型,我才捡回一条命。” 宁河继而轻叹了一声,前事铺垫完毕,接下来轮到他剖白自己。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我,就是想和你交个底。我病愈那年快到十三岁,年龄虽然不大,但在医院里住得久了,见多了生离死别,那些和我同批入院的小病友,很多都先我离开了。我于是变成一个不想认真的人。大概觉得只有不认真,就不会害怕失去,也不会受到伤害......” 艾星这才倏忽想起自己抱着宁河去医院缝合手伤的那一晚。难怪不管打针缝针,宁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原是已经受够各种疼痛,练得一身麻木不仁。 他松开他的手,又去摸他的脸,然后顺着脸颊往下,掌心覆在他修长的颈间,好像要试遍他身上各处的温度,确认他此刻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身边。 宁河替他看着路,深夜的高速车辆不多,艾星这番举动虽有些莽撞,好在摸到脖子他也就打住了 分卷阅读18 ,很快将手扶回方向盘。 又过了很长一段路,艾星才说,“这种事情,为什么会笑着讲出来。宁河,不要这么勉强你自己。” 宁河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唇线勾出好看的弧度,“比起那些连活着回忆从前的机会都没有的人,我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艾星没有回答他,心里情绪压得重了,还有一些想问却问不出口的话。一直将车开回别墅的车库停下,艾星熄了火,坐着没动,等到车库的声控灯陡然熄灭,连人带车都落入黑暗中,他才转身将宁河抱住,低声问,“哥,你的不认真里...也包括我吗...?” 起先是短短几秒让艾星感到窒息的沉默,而后他听见宁河说,“艾星,你和他们不一样。”顿了顿,宁河继续,“我很怕自己利用你,利用你的感情或者利用你的不顾一切,来给自己找理由退缩。所以告诉你我以前生病的事,就想把自己的退路拆了......以后也像你一样认真。” 艾星一下怔住,黑暗中宁河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不真切的温柔。他不敢再问,怕宁河觉得自己爱得贪婪幼稚,却又想听宁河再对自己表白一句,好让他这颗患得患失的心落回原位,于是抱着宁河不撒手,呼吸的热气拂扰在对方的耳后颈间。 宁河没有挣脱,任由艾星将自己抱紧。今晚他说了太多话,这时也有点晕乎,“我虽然和不少朋友有过暧昧......但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其实、就连...我给你做的那种程度都没有,所以等你生日以后,如果我们......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宁河越说越磕巴小声,艾星越听越觉热血上涌——要论撩人于无形,再没有谁比得上宁河。 艾星情热之下正要去扳怀中人的脸。宁河已经触底的羞耻心终于反弹,脑中一丝理智闪过,使力挣脱出来,“车库里有安保监控吧?别抱了。” 说完,立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迅速推门下车。 第15章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宁河下车的瞬间,声控灯又亮起,久在暗中的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有些晃神。 艾星在下意识闭眼前似乎看到宁河伸手扶了扶墙,等他再睁开,那抹清俊的身影已经转进屋内。 艾星略晚半分钟进门,没有预料艾成锦就站在玄关处等着自己。他本来以为要被父亲追究连续晚归的行为,事先想好的托辞已经备在嘴边,艾成锦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学校想让你参加全国高中生知识竞赛,还想让你牵头组队,你知道吗?” 艾星十分诧异他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跟着点了头,说知道。 艾成锦打量着他,“Mr.Garcia今天电话给我来了通电话,让我想办法说服你代表学校参赛。” 艾星一心惦记宁河,对这个老师三番五次跟他提及的比赛毫无兴趣,但艾成锦毕竟是他爹,这时他只能耐着性子听完。 艾成锦端着长辈的架势问他,“你怎么打算?” 艾星如实以告,“没什么兴趣。” 艾成锦眉头皱紧,“William你是不是太骄傲了?学校给你机会,让你为校增光,那是多少同学求之不得,你怎么这么没有远见?” 艾星一贯受不了艾成锦这种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可是一转念想到自己和宁河之间暗度陈仓的感情,还有被蒙在鼓里的双方父母,隐隐生出一丝愧疚,难得拿出耐心解释了一回。 他先给艾成锦介绍背景,“这个比赛已经被犹太和印度血统的学生垄断了将近十届,本身没有创新内容,纯粹靠背题。我了解过题库的容量,大概要背出上万个知识点,才有可能带队闯入决赛。其中大部分知识都很偏门,比如二战时期死亡的德国士兵最多死于哪一条战线?答案是欧洲东线战场。您想一想这种知识,我这辈子除了参赛再也不会用到第二次,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又转而分析校方的动机,“学校老师已经尝试了两三年都没把一个团队组建起来,这才让我出面想办法。学生都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拿奖的可能微乎其微;如果拿不到,花出去的时间成本谁来弥补?” 最后他综合自身情况,“我马上要参加SAT(美国高考)的考试,现在开发的游戏也有投资方准备入场,如果想就此做强做大,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一旦被这个比赛拖累几个月,耽误的大事就多了。” 艾星分析得有条不紊,艾成锦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可他毕竟在电话里满口答应过老师,只能缓下口气劝说儿子,“Mr.Garcia为这件事专程打给我,说明对你的重视,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艾星揣着心上人,不愿在这儿跟艾成锦虚耗,随口应承下来。艾成锦放他上楼休息,艾星起先走得很快,上到二楼又刻意放轻了脚步,好像唯恐宁河听到。 整条走廊都黑着,只有那扇半掩着的房门透出一丝光亮,似在引他入彀。 艾星停在门前,手抬起来还没有敲下,方才宁河说过的话重又闪回脑中。可惜字句不成乱作一团,尤其那一句“.....也是我的第一次”,余音犹在耳畔,艾星想着想着,整个人都不禁燥热起来。 他抬手在门上扣了两下,不等里面应声,直接推门而入。 宁河正准备洗澡,上身的毛衣和T恤都脱了,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弯着腰从抽屉里拿取换洗衣物。 艾星没想到门后的柔光之下竟是一幅如此引人遐想的图景,视线凝聚在那截劲瘦的腰身和隐约可见的腰窝处,又顺着清晰修长的脊骨慢慢上移。 宁河迎着注视一转头,掉入他那双如墨深眸里,来不及开口让他出去,艾家少爷已经反手扣住房门,再不忘搭上第二层锁,一面勾着笑,一面冲宁河说,“门也不锁,这是在等我呢。” ——他平日演惯了好学生的样子,此刻把伪装都卸了,并无刻意之下也有七八分的放肆撩人。 宁河后悔晚矣,收不回自己刚在车里说的那些不经过大脑的话,更不料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竟会直接跟进卧室。 艾星锁好门,又叫了他一声“哥”,单单一字听似随意,宁河却从中觉出沉沉情意与情欲。他一贯的凌厉口齿维持不住,支吾地问,“艾叔叔、他不是找你有事么?” 艾星缓步到他跟前,笑容疏懒,“已经聊完了。” 宁河移开视线,长睫覆下,“那就早点睡吧。” 艾星站在他跟前,不疾不徐,“我今天为了你差点跟人 分卷阅读19 打架,你就这么赶我走?” 宁河裸着上身,手里抓了两件换洗单衣,在艾星的注视下渐渐感到自己无所遁形。少年投来的目光仿若实体、带着炙人热度,一点一点在他皮肤上烙下痕迹。 ——渴。他不自觉地干咽,喉结微微滚动。说不清道不明地,好像急需一个吻或拥抱才能缓解。 宁河其实有意退让,不想跟着艾星在此时此地一点就着。可是话一出口,只让艾星觉得莫名勾挠,就听得对方轻声说,“家里人都还醒着,你就非得挑这个时间?找刺激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艾星心想,真不是自己年轻气盛欠缺定力,而是宁河实在太美太诱人,单是听他说说话自己就快硬了。他顺手脱下外套要给宁河搭上,不料对方推挡不从,反被他一把捆紧,继而直接搂起,将人塞进了柜门半开的衣橱里。 “艾星!?”宁河陡然跌入柜中,慌乱之下提高了音量。 艾星将他捂住,掌心里盖着他柔软的唇瓣,在狭小空间里一寸一寸迫近,沉着声,“别叫啊哥,万一房间隔音不好呢。” ...... 不待宁河回神,他的另只手已经探到宁河身下,开始搓揉抚弄。 宁河脚下顿时不稳,脱了力向后靠倒,半埋在挂起的衣衫间,眉目隐隐绰绰看不分明,反倒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他伸手欲阻止艾星进一步侵犯,衣柜却在他们推搡之间发出异响,这下宁河不敢再动,艾星愈加嚣张,松开了捂在宁河嘴上的那只手,不由分说地附身吻他。一边是上下套弄的动作未停,一边又顺着宁河光滑背脊慢慢下抚,直到探入紧实股间。 宁河在交往中向来是被迁就追捧的那一个,感情里总是他予取予夺进退自如,哪里见过艾星这种先斩后奏的流氓。他那根半挺的分身被少年握紧,后面也被手指慢慢抵开,慌乱之下在艾星的唇舌间含糊求饶,“别、别这样,艾星…让我缓缓……” 艾星不让他脱身,边吻边说,“原来还没人碰过你,那我要先预订下来。” 说着,手下动作加快,牙齿含咬着宁河的下唇,笑容恶劣地问他,“哥…你说,从哪里开始?我给你留多少个吻痕才够宣告所有权?” 宁河抬脚踹他,被他眼明手快地摁住,继而又压上去与宁河贴得更紧,慢慢往宁河耳中吹气,压低声音,“哥你消消气,那里要是踢坏了,以后没人伺候你让你舒服。要撒气咱们换个地方。” 然后顺着宁河的脖颈,极有耐心地印吻、吮吸,留下深深浅浅的各种痕迹。 宁河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呻吟出声,手里抓着艾星的短发,感到少年正慢慢地下沉,又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也跟着他一起堕落了。最后他的牛仔裤被艾星拽下,连同内裤一起滑落至脚踝。宁河在迷乱之中垂眼看去,已经半跪在他身前的少年也同时抬眸,他们隔着无数拂动的衣料,在这处狭小空间里视线交缠。 继而是一种让宁河彻底失控的快感蔓延开来,来得急切发烫,令他难以自持,无助地抬手挡脸,喉间发出破碎的喘息和低叫。 同为男性的好处就是,即使毫无经验也知道怎么样让对方快乐。 艾星当然是第一次为别人口,宁河微颤的身体和呻吟鼓励了他,让他将自己的欲望都放置一边,一心只想让对方享受。他知道这段关系点燃了前十七年积攒下的爱与热望,可是直到跪地为宁河而做的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竟已到了如此贪嗔眷恋的境地。 他对宁河有着可怕的占有欲,总想不顾一-切将他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一不管 是身体抑或精神。 宁河大概也有很久不曾自渎,艾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让他射了。 他在宁河颤抖着往下滑落时,扣住了他的腰。 宁河则就势下去捧他的脸,不让他咽下那些浊液,颤着声说,“乖,不要吞……” 说着将一只手指挤入艾星口中,另只手抓起刚才落在柜中的干净衣物,替他擦拭。 经过一番仓促收拾,艾星揽着宁河坐在衣柜里。宁河浑身赤裸遍布红痕,就连大腿内侧都有艾星留下的齿印;艾星却一身齐整,衣衫不乱,环抱着怀中人,不时垂头亲吻他的侧颊。 宁河本来还想帮他解决,艾星却说,“不用了,你也累了,我一会儿去冲个澡就行。” 宁河在这一个多月的交往进程中,不断感受到艾星的好,而且觉得对方似乎越来越好,让他沉溺甚至不可自拔。可是眼下这个相拥靠坐的姿势,又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他将自己的手搭在艾星的手上,轻喟,“我们在这个家里,是不是就像关在一个不能见人的柜中?待在里面可以亲密无间,一旦走出去就要冠冕堂皇地做回家人。” 艾星沉默少倾,才说,“不会的,哥。我知道你和你妈妈感情很深,不愿揭开我们这一层关系刺激她。那就再等等,我很快就会变得独当一面,你也不用再为这种事情担心。” 宁河先是一怔,而后转身将艾星抱住,双膝跪在他曲起的两腿之间,沉声说,“艾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让我为你努力一次。” 顿了顿,不等艾星说话,他又带了几分无奈道,“只是以后能不能请艾少爷稍加收敛,家里毕竟还有其他人,万一开门进来撞见我们这样,要怎么解释...?” 这下轮到艾星笑了,他的肩膀微微抽动,深邃眼中闪过通透碎光,一面抱紧宁河将他捂暖,一面贴在他耳边对他说,“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缺失部分请见微博,加州星河Chapter 15 第16章 别人我不在乎,我只想哄你 房间里很静,顶灯的光源照不到衣橱这一块角落。阴影里相拥的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字音与气声掺杂,就算是稀疏平常一句,听来都仿佛暗含深情。 宁河也跟着笑了,他喜欢私下里的艾星,总有一种只为他展路的温柔或顽劣。他掌心摩挲着少年的后颈,尾音上扬,“噢,什么秘密?” 艾星的一条长腿跨到柜外,将他慢慢抱出,说,“不急,我们先洗个澡。” 宁河又有点笑不出来,“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 艾星抱着他走得很稳,抬脚蹬开浴室门,半是哄骗半是威胁,“我刚让你舒服了哥,别这么小气……陪我洗个澡我就回房睡觉。” 他们进了浴室,同时打开四个出水口,等待热水注满浴缸。 艾星拿一块浴巾裹住宁河,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在后台操控页面点进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程序,输入密码和指纹,再将手机递到宁河眼前——一个完整覆盖全家各处的监控系统,立刻同步展现在屏幕上 分卷阅读20 。 宁河蹙眉盯着屏幕,并在阳台与厨房的区域分别看到了艾成锦和邵茵的身影。 艾星坐在浴缸边沿上,从后面圈着他,不老实地伸手搓揉他的腰身,“哥,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变过一个魔术。现在你也数三下,换我给你变一个?” 宁河不明白艾星要做什么,还是倒数了三个数字。艾星在触屏键盘上输入一串密码,宁河话音刚落,就见到屏幕上的其中一条走廊,在无人通行的情况下倏忽亮起灯光。 宁河一怔,艾星又哄他,“再数三下,哥。” 宁河不再配合,转脸看向他,“......这到底是什么?” 艾星笑着给他解释,“我们家用的是ATD防盗系统,你刚才看到的都是家里摄像头的画面。” 宁河并不买账,“ATD最多只在室外监控,怎么会有这么多安装在家里的摄像头?”——虽然这些监控不涉及卧室书房等私人空间,但是客厅走廊等公共区域几乎全被覆盖。 艾星又说,“两年前家里进过一次贼,事后我爸在家里也装了几个探头。申请了ATD的高级会员,在我们允许的前提下开启室内监控。” 宁河显然未能尽信,再问,“那个魔术又是怎么回事?” 艾星顿了顿,才说,“详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我给你一个假设吧:你妈妈这时突然上楼来找你,而我们正在一起。当她经过客厅到楼梯的回廊,监控探头捕捉到影像,我的手机会首先收到紧急提示,接着有一个网络电话自动拨去客厅的座机。以你妈妈作为女主人的自觉,应该会先去接电话。当她接起以后发现是个误拨的号码,再折返找你,楼梯口有一道栏杆是过去用来把金毛挡在楼下的,她想上楼时这道栏杆恰好锁住了,里层外层都打不开,等她叫来我爸或是周姐帮忙,开锁的功能又会凑巧恢复。” 宁河脸上的神情,渐渐由茫然变为震惊。 艾星唇角的笑意加深,“这样一来,至少能给我们争取七八分钟的时间,我从你房间出来就绰绰有余。同时考虑到这种设置不能重复相同的套路,容易引人起疑,所以我也连通了家里的其他开关,比如刚才的遥控开灯,或是到了特别紧急的时候,还有车库的防盗报警。” 艾星好整以暇地说完,浴缸的水也快满了。他把手机交给宁河,开始脱衣服。 其中一个画面里的艾成锦已经从阳台离开,转而进入一楼北面的厨房。明天在家里将有一场宾客众多的派对,佣人周姐和小蔡都留下加班,邵茵也在帮忙准备。 宁河心中疑虑丛生,忽然间觉得自己对艾星的世界一无所知。 分享秘密的少年倒好似如释重负,跨进宽大浴缸中,一脸满足地沉底,又伸出湿漉漉的手去抓宁河,“哥,一起泡个澡。” 宁河用审慎的目光打量他,一心求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艾星起身凑过去,带动一片水纹从肩头滑落,上身劲悍的肌肉在水流衬托之下越显出一种刚柔并济的美。他勾着坏笑,手里握着宁河的一只腕,“你先进来,我再告诉你。” 宁河被他捏得没辙,只能顺着他的意一并坐进池底。可惜艾星还不知足,又说,“并排坐着太挤了,来我怀里吧。” 宁河快被他毫无下限的无耻行径逼疯了,立马就要移去浴缸对面。艾星将他一把稳住,哄道,“别走,我这就坦白。”顿了顿,趁着宁河不备,突然从后面将他环住,紧扣在自己身前,这才低声道,“其实就是一个小程序,编出来存在手机里就能操作。当然说小也不小,在这之前需要先拦截安保公司的信号,以保障我的程序在启用时,不会激发系统报警。” 宁河偏头转向艾星,他的声音听来还算淡定,“一般的高中编程社团,会教给学生这种知识吗?” 艾星在温暖的水中与他磨蹭,平静地抛出自己的终极秘密,“哥,我是个黑客,很牛的那种。FBI有个Most wanted list,排名前十的黑客里面,第二名和第七名,都是我。” 艾星的秘密藏了整整六年,从十一岁到十七岁。伴随他读完小学,进入初中,又带进高中。他始终是师长和朋友眼中家世优渥举止得体,头脑聪明且运动全能的William Ai,但是没人知道他是地下世界里代号CRYPT0GRAPH3R和的天才黑客。 宁河成为六年来勘破这个秘密的第一人。 艾星的黑客生涯不同于那些早早就因冲动气盛而去攻击大公司网站,甚至挑战FBI安全系统而被官方追踪的冒失年轻人。他从小成长于家教严格的环境,这种严格伴随着强大的理性与自我约束,一方面形成了他缜密深思的性格,另一方面又让他在暗地里寻求其他途径表达情绪。 但他始终不是那种唐突越界的人,他清楚自己已经拥有旁人羡艳的一切。就算是家庭施加给他过重的压力,却也不会让他否认父母对他的爱与付出。 现实世界给予了他尊重和肯定,他没有自恃才华而报之以挑衅或冲突。尽管有着转化为黑客身份的年少轻狂,但他不是那些盗取网络信息、或动辄进攻系统漏洞的乌合之众,他只是享受技术层面的提升,不时也会做些正义之举。 比如一年前密歇根大学开除了一位华裔物理教授,指控其泄路研究成果,并交由FBI调查。教授一介文人,面对庞大的政府机构无力对抗,很多当地华人为其奔走辩护,却苦于不得关键证据。艾星在新闻上看到案件进程,于是通过系统后门进入校园网,从上万封邮件以及相关文件中查到蛛丝马迹,证明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学术污蔑。最后他将调查结果直接发布在密歇根大学的官方网站上,引发当地学生与民众声势浩大的游行,终于教授被释放,并获得校方赔偿的25万名誉损失费。 宁河沉默少倾,问艾星,“黑客这种神秘组织不该有什么必须遵守的条规么?你的身份可以轻易告诉别人?”——越过了那些艰深的专业问题,或者其中关于对错的判断,他只是关心艾星的个人安全。 要说艾星在坦白之后完全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也很担心宁河不接受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或是责怪他隐藏太深。 事实证明他没有爱错人。他心想,宁河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能把原本复杂尖锐的问题通过简单几句话,变得温和友善。 艾星内心激烈却秘而不宣的情绪,曾经无数次被他抚平下去。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的下颌磕在 分卷阅读21 宁河的一侧肩上,说,“没有其他人知道的。除了你。” 宁河想了想,才问,“对你来说,黑客是个危险的身份吗?”——能排上FBI的榜单,总有些暗藏杀机的感觉。 艾星倒很笃定,以一种深谙其道的口吻回答,“我没做什么越界的事,偶尔一两次行动都没有触动官方利益。另外和很多年轻黑客不同,我不会抱有很强的胜负心,或者要以此证明自己,所以不具有威胁性。也许再过一年,我上了大学就会金盆洗手。” 或许是泡澡这个行为本身让人无限放松,所以宁河没再进一步追究,反而转过身去捧着艾星的脸,说,“艾星,怎么办?我觉得你有点酷。” 宁河眼尾下垂,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加之皮肤上密布着艾星留下的吻痕,这些痕迹经由沐浴以后变得更加明显,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种清纯又堕落的气质之中。 艾星心跳有点加快。他盯着宁河,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这么近距离的对视之下,他们连对方眼底的倒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宁河美得通透迷幻,就像橱窗里售卖的高级订制娃娃。银发,白肤,灰褐色瞳孔,鼻梁挺拔,红唇诱人,锁骨纤细平直,肩胛线条优美......更重要的是,艾星刚才把他弄得一身痕迹,想必不怎么舒服,他现在冲着艾星微笑的样子却好像仍然要把全世界交给他。 少年喉结上下滚动,半哑着声,说,“哥,我不洗了......” 宁河一怔,还来不及问为什么,艾星已经猛地站起,那根勃发挺立的东西一下撞入了宁河眼中。 宁河不自觉地扶着浴缸的把手,后退了一点。艾星已经抓一条浴巾,迅速给自己擦干起来——做这一系列行为时,他始终背对着宁河。 宁河于心不忍,移过去趴在浴缸边,和他说,“我可以帮你的。” 艾星起先语气生硬,“不用。”而后又叹气解释,“就算你帮我,我对你的想法也没法缓解。” 宁河心里疏忽一软,伸手去拽浴巾的边角,“衣柜里有你上次留下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艾星仍然没有转身,说着“好”,头上搭着毛巾出去穿衣。 过了几分钟再进来时,他已经穿上T恤和休闲裤,站着浴缸边。宁河被温度偏高的热水泡得意识不那么清敏了,仰头看着他,说,“你要回卧室了吗?” 刚才那股想把人彻底弄坏的邪火似乎平复了些,艾星觉得宁河此刻仰视自己的样子很可爱,突然心念一动,说,“走之前再给你个礼物。” 说着,转身去一旁的盥洗台下面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爆炸浴球。 他端着盒子问宁河,“你喜欢什么颜色?” 宁河很乖地回答,“蓝色吧,白色的也行。” 艾星拿了一个蓝白相交的浴球走回来,低下身亲吻宁河的额头,说,“这是铃兰香味的,应该很好闻。” 然后一只手举高,笑着问宁河,“准备好了吗?” 宁河点头,看着那只球体从艾星手里落下,掉在水中。继而发出闷闷地一声响,其中的碳酸成分不断炸出气泡,渐渐化散的球体一边缩小一边跟随水流向着宁河涌进。 宁河笑起来,抬手接着那只球,随即感到掌心一片滑腻。他在幽淡的芬香中轻喟,“艾星,这都是哄女孩子的玩意啊。” 艾星坐在浴缸边缘,垂眸盯着他,“别人我不在乎,我只想哄你。” 宁河觉得自己快要抵抗不住了,他甚至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和眼前这个人天长地久厮守终生的冲动。 他带着泡沫推了一下艾星,“去睡吧。你在我这里也呆太久了。” 艾星没有执意留下,揉了一下他半湿的头发,说,“洗了澡好好睡。” 少年站起来,背影挺拔的走出去,浴室的门打开又阖上。 宁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慢慢往池底潜滑,直到整个人沉入水下。 ——好温暖,他无限眷恋地想。就像艾星的拥抱。 第17章 你这是要爱情不要江山啊 艾星和宁河自从这一晚过后,达成了某种默契。由于对各自的演技都没有足够信心,而且欺骗父母引发的良心不安也不是多么好的感受,所他们决定尽可能避免同时出现在父母面前。 热恋期的感受真是令人狂欢又痛苦——一面是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拥有了如此契合的恋人,就连手指的触碰都会引起细密的电流;一面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低调收敛,唯恐叫人窥见甜蜜真相的万分之一而落得情深不寿。 第二天早上宁河睡到十点醒来,艾星已经不在家中。 百叶窗的缝隙投落出裁剪成条的光影,宁河陷于柔软床榻之中,嗅到自己发丝间残留着铃兰气息,记忆深处泛起昨晚那颗爆炸浴球带来的浪漫余韵,情不自禁低喃了一声,“艾星......” 然后伸手捞过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有艾星发来的信息。 第一条在早上七点发出:游泳队有特训,我先走了。第二条就在十分钟前:起来以后给我回个信? 宁河输入几个字,觉得词不达意,删掉再写,仍然不满,干脆把电话拨了过去。 艾星很快接听。宁河听出他那边背景里略显空旷的回音,问,“你在更衣室?” 艾星说,“是啊,队友先走了。我留下来和教练商量泳队的训练计划,多留了半小时。” 宁河掀被下床,一边和艾星聊着,一边拉开衣柜想拿件外套。柜子里有一面内嵌式的镜子,他猝不及防看到自己满身的吻痕,微微一怔。 艾星发觉他这边没了回应,问,“怎么了?信号不好?” 隐伏在宁河心里那点惯于撩人的念头一旦窜起来,就很难再压制下去。 最近这一个多月的交往,因为艾星表现得太过积极,宁河反倒保持了年上者的冷静,在互动之中多于退让。这时他突然很想看看艾星招架不住的样子,于是有点坏心地提议,“你有时间吗?想和你通个视频电话。” 艾星毫不怀疑,求之不得一见解相思,马上应道,“可以,更衣室就我一人。” 于是宁河就把视频请求发了过去。艾星刚一接通,就见到一整面镜中香艳半裸的美人,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宁河的角度选得很妙,引人注目的漂亮五官几乎没有展路,相机镜头只取到嘴唇以下的部分。可是看不见的与看得见的相得益彰,性感没有一丝折扣,反而让手机那头的少年几 分卷阅读22 乎丢了魂魄。 艾星愣怔不语,依稀听得宁河似含笑发问,“怎么了?信号不好?” 他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指腹轻触屏幕,叹气求饶,“哥...我要是就这么一直硬着,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宁河的声音从他耳畔拂过,若有若无,“艾星,那你说说,你让我今天又怎么出去见人?” 艾星没忍住笑了,恨不能伸手穿过屏幕去抱宁河,“有高领衬衣吗?” 宁河轻叹,终于把相机镜头转向自己,“下次不准再咬脖子,有些位置就算衣领也未必遮得住。” 艾星压低声音,清朗的少年音听不出来了,反而有种暗含的低哑,“好,以后我挑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咬。” 宁河阖上柜门,看着身处一片白色背景中的黑发少年,有些纵容道,“咬吧,看看你什么时候会吃腻。”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艾星抬手将湿发扒到脑中,对着宁河感叹,“......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起床开始就一直想着你。还有、情场得意真的会赛场失意,我今天100米自由泳的成绩比上一季慢了1.6秒。” 宁河还没看过他游泳,不免有些向往,“什么时候是新一季的校际比赛?我也去看看?”说完,见艾星盯着自己不说话,才又心领神会,哄道,“你想听的话,留着回家我们当面讲?” 两个人又聊了几分钟,这才不舍地各自收线。 艾星回到家里已是午后。艾成锦宴请的宾客大半都到了,别墅里热闹非凡。 艾星从后门进入,经过客厅时没有看到宁河。倒是艾成锦正好撞见他,见他还穿着校服,就对他说,“去换一套正式一点的衣服,今晚爸爸请的都是贵客。” 洛杉矶的地产业竞争激烈,艾氏发展至今成为行业翘首,其间也是几起几落。艾成锦不敢掉以轻心,指望着有一天儿子能够继承家业并发扬光大。 艾星知道他的打算,以前对于要不要接手公司一事他和艾成锦有过严重分歧,这一次艾星却没有拂他的意,上楼去换了一身Brooks Brother的休闲西服,正在选择与之相称的皮带,突然有人敲他的门。 艾星走过去将门打开,宁河独自站在走廊上。 两个人先看着对方,没有马上说话。宁河穿了一件Thom Browne经典款的毛衣,袖子上饰有条纹,胸前是一只斑纹小狗的图案——平时略显随性的一个人,因为这件活泼时尚的衣服,路出几分少见的可爱。 家中到处都是客人,艾星忍住了没有抱他。宁河将音量放低至仅二人之间可听闻的程度,询问艾星,“如果今晚我不出席派对,你介意吗?” 艾星蹙眉,“怎么突然...?”继而好似明白了什么,“你妈妈让你回避?” ——难怪穿了这么人畜无害的一身,原来意在撇清干系。 宁河颔首,带了点无奈,“我一个乐队的主唱,也不能把你堂堂艾氏嫡传的太子怎么样了。可是我妈妈大概还有豪门婚姻的后遗症,总担心有人在背后议论,误以为我今晚一路面,就有篡位的嫌疑。” 艾星哭笑不得,将宁河一把拉进自己房间,终于如愿以偿拥他入怀。 “邵阿姨倒是什么都想着你,难道我就不是吗?”说着,陷入微妙的一顿,继而又道,“艾氏我本来毫无兴趣,要是你现在点头,我立刻双手奉上。” 宁河在他怀里感慨,“艾星,你这是要爱情不要江山啊。” 艾星声音不大,那种与生俱来的的锋芒却掩饰不住,“哥,你小瞧我了。爱情我要,江山我也要。但艾成锦的江山,不是我的江山。” 宁河暗忖着他话里的意思,“艾叔叔知道你的想法么?” 艾星答得平静,“知道。” 宁河有些不解,“既然对家业不感兴趣,怎么还配合他的意思穿得这么正式?这不是要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你始终是艾氏一脉相承的太子?” 艾星深吸一口气,“哥,凡事当留一步。我和你都已经这样了,总得在其他事情上弥补一下。最后接不接手公司那是一回事,至少现在要让家里人尽量放松警惕,别成天盯着我。东窗事发不可怕,怕的是我没有未雨绸缪。” 宁河闻此一愣,艾星才十七岁,却好像替他想到了十年后的每一步。难怪艾成锦对艾星寄予厚望,以艾成锦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辣,早已看出艾星非池中之物。 他突然一声叹息,“艾星,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简单快乐地活着。” 艾星将两手撑在门上,低头看着宁河,淡笑道,“放心,这栋楼里的人都不傻。看你穿成这样,就知道你一心置身事外。” 宁河听到邵茵在楼下叫自己,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又问了一次,“那我今晚就去和乐队排练了?” 艾星把他摁住,“我不准。”继而伸手捏他的脸,“你不是来征求我意见的么?我的意见是,你要留下来。” 宁河失笑,“这是何必呢?我们不差这一个晚上。” 艾星并不强行留他,反而示弱,“哥,你看看这一屋子的人,我的叔伯表姐什么的都在。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让别人虎视眈眈地围着我?” 明知道艾星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可宁河偏偏吃他这一套,只能答应不走。为了避嫌,宁河先从他房间出去了,又过了几分钟,艾星才姗姗下楼。 他的西装前胸口袋多出来一片暗红色的方巾——正与宁河衣服上点缀的红色相得益彰。 艾星刚一出现在客厅,就被不少客人围住。人头攒动之间,他隔空看向了宁河。 宁河正靠着路台扶栏,同邵茵说话。邵茵身边站在一个漂亮小姑娘,看来与宁河一般年纪,似乎是邵茵某个闺蜜的女儿,和邵茵挽着胳膊站在一起,样子很亲密。 宁河神情平和地与女孩子聊天,应酬的间隙他看似不经意地转头,与艾星对视了一眼。 成年人的世界多么复杂光鲜,像阳光照着汹涌的海面。外表闪闪发光,内里湍急冷暗。 艾星和宁河同在这人心起伏的浪潮之中,放肆而隐秘地相爱。各自都想过最坏的可能,甚至准备要为对方承担,却无法预料那个最坏的可能究竟有多坏。 艾星脸上笑容不褪,却又隐隐感到担忧。周围人声嘈杂,他的心却像坠入深海一般寂静,一个念头倏忽掠过,觉得前路并不如自己想象的敞亮。他和宁河都面临太多诱惑,似乎随时可以转身离席,奔赴下一场 分卷阅读23 盛宴。 从他回家后整整两个小时,他和宁河被不同的宾客簇拥过,相互没有说过一句话。派对上主宾尽欢,年长一辈的忙着活络人脉攀谈生意,年轻一辈则在暗自勾搭分享八卦。宁河是这个圈子里的新人,外表出众加之背景干净,自然很受欢迎。 邵茵给他介绍的那个女生被他礼貌地婉拒了,后来又有两个华裔富商的女儿过来主动找他攀谈。宁河碍于艾成锦的面子不能当众膈应对方,只能客套着与之交际。 不时有业内朋友凑到艾成锦跟前,举着香槟恭维他,“艾总的两个儿子都这么出众,真是让人羡慕。” 艾成锦对于邵茵用情颇真,加之宁河处事周全,爱屋及乌之下艾成锦也很喜欢这个继子,所以回应得倒很爽朗,坦诚自己有福气。后来还把艾星和宁河叫到跟前,让他们与一位赴宴的当地华人议员聊了几句。 艾星总算找着机会贴在宁河身边,就此再不肯离开半步。 派对进行到傍晚八点,美酒美食飨用过半。艾成锦忽然拉着邵茵的手,举杯向众人示意了一下,场内瞬时安静下来,只听得他扬声道,“谢谢大家今天到场,我有一个好消息和诸位朋友分享。三个月后,我将与邵茵举行订婚宴,到时再请大家欢聚一堂,见证我们的仪式。” 他话音还未落,众人已响起欢呼和掌声。 唯有艾星愣在一旁,惶惑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宁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不免有些责难艾成锦:既是为人父母,总要体谅子女的感受。再婚这种选择并不仅仅是艾成锦的私事,怎么也不该越过艾星径直在这里公布。 可是他们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宁河不能安抚艾星,无奈之下掏出手机,发了两条信息。 ——I feel so sorry.(我很抱歉。) ——I want to make it up to you.(希望我能补偿) 艾星低头掏出震动的手机,看过以后又塞回裤袋,始终没有说话。 艾成锦和邵茵两人已被祝福的宾客围拢。艾星顺势退出人圈,冷着一张脸,转身往外走。宁河稍作犹豫,还是不路声色地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有读者问弟弟黑客ID的意思: 第一个CRYPT0GRAPH3R,原拼写是Cryptographer。弟弟把其中的O改为了数字0,E改为了数字3,单词原意是密码学。 第二个,原拼写是Logicgate,其中替换的单词字母或字符与上个ID相同,单词原意为逻辑门。 第18章 像是流淌的河,融入了星空 艾星走得很快,宁河追到侧门,他已经揣着钥匙进了车库。 宁河虑及人多眼杂,起先没有出声叫他。待到那辆丰田越野从宁河眼前开过,他情急之下又顾不得许多,追赶刚刚起步的车,一面以手拍窗示意艾星停下。 艾星怕他受伤,只得刹停让他上车。 宁河坐进副驾,尽量缓和地劝说,“他们刚一宣布订婚你就走,前面演的那些戏不都白费了。” 艾星垂眼冷笑,“我倒是想给他作一回好儿子,可他拿什么回赠我?当着我的面宣布订婚,竟然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我难道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只配被他摆在客厅里当做炫耀的资本?” 说完,突然侧身过来,宁河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靠入椅背。艾星却只是拉出他身旁的安全带给他扣上,然后迅速挂挡开了出去。 豪宅里的纷乱人心或歌舞升平,一下子都离他们远去了。艾星那一侧的车窗降得很低,夜风扑涌进来,车里车外都是哗哗风声,吹得人耳膜轰鸣作响。 宁河没再说话,手肘支在窗棱上,沉默地坐在一旁。艾星开车绕出社区小路,最后开上了穿城而过的哈林顿大道。 过了几分钟,宁河说,“艾星,车窗升起来一点吧,我怕你受凉。” 艾星没有应声,过了片刻,还是听话将车窗关上了,又开了大约两个路口,车速也渐渐将至60迈以内。 宁河见他神情不似方才暴躁,试探着说,“我刚喝了些酒,坐车有点犯晕。要不你先往回开,我们顺路找个地方坐坐。” 艾星听说他不舒服,立刻有了回应,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去触他的额头。宁河的体温本来偏高,这时摸着竟有些烫手。艾星想起他在派对上迎来送往地喝了好几轮,不由得心头火起,话也就说得不那么好听,“不要因为是女生递酒就一直接受,你自己能喝多少心里没数吗?” 宁河知道他这时情绪不好,也不和他正面冲突,只是说,“下次不敢了。” 他撑着头看向艾星的样子有几分纵容无奈,语气又路出少见的乖顺,终于引得艾星蹙眉笑了一下。越野车转入匝道,回到小路上,开过一处社区公园时,艾星放慢了车速,问宁河,“要休息一下吗?” 宁河说好。艾星就把车靠着街边泊下了。 四周的街道空旷无人,街灯都亮着,照映出道路两旁的豪宅和里面隐隐绰绰的人影。 艾星脱了西装外套要给宁河,宁河不肯,艾星说,“那我只能抱着你给你取暖?” 宁河不想招惹他这种流氓,接下衣服披在了自己肩上。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以木栅栏圈隔的小公园,沙坑里堆着歪歪扭扭的城堡,还有附近小孩遗落下的玩具和脚踏车;再往前走几步,又有一面水泥墙上绘满了稚气的粉笔画,宁河经过时无意扫了一眼,那上面画有一轮很大的彩虹,旁边还写了一句话,“With every strom, es a rainbow.”(每场暴风雨后,都有彩虹。) 宁河轻声念了一遍。艾星虽然没说话,可是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 最后宁河走到秋千边,随便选了一个坐下。艾星没有坐,蹲在他跟前,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宁河摇头,以脚撑地带动着秋千轻轻摇晃起来。 艾星就那么半蹲着,一直看着他。 两个人都有很多话,又都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宁河打破僵局,“今天中午我妈告诉我他们要在派对上宣布订婚的事,我当时没有多想,以为你早该知道了。我应该先告诉你的。” 艾星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冷静,他说,“和你没关系,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宁河心里隐痛,他低下身,手肘撑在腿上,让自己和艾 分卷阅读24 星靠得更近一些,“艾星,有时候我很难相信你才17岁,你在很多事情上做得太好,会让人忘掉你的实际年龄。也许艾叔叔有着相同的困扰,不知道是应该把你当作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来看待,所以和你存在沟通方面的问题。” 艾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夸我吗?还是在替我爸说话?” 宁河沉默少倾,继而有些突然地问,“你爸爸妈妈的感情原本是很好的吧?” 艾星愣了愣,然后“嗯”了一声。 宁河又问,“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艾星慢慢站起来,坐到宁河身边的秋千上。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给宁河,这时只穿了一件衬衣,侧脸的轮廓在昏沉夜色中显得英俊且锐利,是那种看过一眼就会难以忘记的锋芒少年。 他说,“我妈妈在世时,他们夫妻感情很深厚,一直让我觉得两个人只要相爱了就会认定对方,不能被谁随意取代。我妈查出癌症到最后不治离世的时间很快。短短一年,人就没了。我爸当时也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他很快就爱上了别人。” 爱的反面,可能并不是不爱或者遗忘,而是背叛。是曾经相爱的两个人,一个长眠于地底,另一个却已在许诺新欢。 艾星曾是被整个家族给予厚望的后辈,受到严格的培养,他睿智、洞悉,承担太多,所以格外需要稳定的感情支撑。母亲的病故曾是他世界里最难解的伤害,而父亲在事后的薄情,则让伤害变成一道沉疴。 但他说得点到为止。一个成长于良好家世的孩子,没有背后议论父母的习惯。 宁河不再多问,此刻他能做的就是陪着艾星坐在寂静无人的公园,慢慢地荡着秋千。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艾星,就算他们都辜负你了。我不会的。” 艾星似乎凝滞了一秒,转头看向宁河。 宁河眼底仿佛藏着星芒,在漆黑夜里闪着碎光。大概因为喝过酒又吹了风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透得几分疏懒,“想听歌吗?那边有台钢琴。”说着,抬手指了一下公园前面一处没有灯照的角落。 也不知是谁家不要的二手钢琴被置放在那里。琴体喷满了涂鸦,与周围斑驳的树丛融为一体。艾星说“好啊”,陪着宁河慢悠悠地走过去。 宁河掀起琴盖,随手弹了几个音,蹙眉道,“低了半度,凑合听听吧。” 这架钢琴没有琴凳,宁河只能因陋就简地站着弹唱。 起先是低音区响起几个沉稳的和弦,继而和弦又分裂为流淌的伴奏音型,右手旋律在两个八拍以后进入,宁河优美的声线随之响起。 艾星在闪动的树影之间看着他。宁河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眸光被掩住了,只剩下清亮干净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饮酒后的慵懒,渐渐沁入这场凉夜。 ——像是林间的风,吹起了心动。 像是长夜的梦,沉醉中相拥。 像是城市的光,交织出霓虹。 像是流淌的河,融入了星空。 我想象过你的目光,有一眼万年的匆匆。 我想象过你的亲吻,是情不自禁的触碰。 你有没有想象过我?想象我这样站在风中, 风不能停下,我却愿意为你一次一次,直到将你读懂...... 当宁河唱到“流淌的河,融入了星空”时,艾星脸上神色闪变,似乎还不能相信这是一首宁河写给他的歌。 中间有些段落或许尚未完成,宁河代之以哼唱。副歌段重复着“我却愿意为你一次一次,直到将你读懂”,他一边唱着一边抬头看向艾星,手下的伴奏速度归缓,最后消失在温柔的低吟里。 “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还没写完,也还没进棚录音,今天就提前唱了。” 宁河弹了一手的灰,唱完以后自己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和艾星解释。 艾星拿过他的手,直接在自己衬衣上擦蹭,宁河有点挣扎,艾星将他攥紧,沉着声问,“叫什么名字?” 宁河懵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问歌名,于是说,“River of Star,星河。” 艾星垂眼看着他,说,“我很喜欢,歌和人都是。”然后,凑近了要吻宁河。 宁河没有拒绝,主动迎上去。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公园角落里接吻。初春夜晚的风——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穿过林间吹起了心动。 艾星离开派对约有四十分钟后,和宁河一起回到了别墅。 显然在场众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的失踪,艾成锦携着邵茵走上来,神情不太明朗地问艾星,去哪里了? 宁河站在一旁说,“我可能是喝酒太急有点头痛。艾星看我不舒服,就带我去附近药房买点药。” 说着,抬起手里一个印有连锁药店Logo的袋子,里面果真装着一瓶矿泉水和一盒已经开封的泰诺胶囊。 这个理由很正当,加之还有药品佐证,让人挑不到漏洞。邵茵难掩担忧地问宁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宁河笑着答她,“没什么,我本来想着忍一忍就算了,结果还是被艾星发现了。” 艾成锦的脸色随即缓和了下来,有些赞许地看着宁河。 宁河这件事做得干净妥帖,周围相隔不远的客人大概都能听清他的解释。如此一来不单化解了艾成锦宣布订婚引起的潜在家庭矛盾,也打消了众人对于兄弟阋墙的猜疑。 艾星两手插在裤袋里,始终没有说话。艾成锦也不知是不是有点心虚,没再盘问他,反而关心了宁河几句。宁河神情自若,应对间礼仪周全,艾成锦带着邵茵走开时,忍不住对她说,“你家宁河是个好孩子,做事情有分寸。” 他讲这话时走得还不算远,也被宁河和艾星听到了。 艾星稍微低下头,凑到宁河耳边,神色淡漠,语调却戏谑,“哥,你这么会收买人心,当个主唱也太屈才了。” 宁河睨了他一眼,没有应他的话。 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既想看他们的交锋,也想寻他们的破绽。艾星仍旧是做他聪明纨绔的少爷姿态,而宁河仍是让人难以捉摸的社交新人。他们各自的唇上还留有缠绵深吻后的气息,但是回到这处灯火通明的豪宅,又迅速变回了关系耐人寻味的兄弟。 后来宁河独自走到路台上透气,不出几分钟,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William在私下里不好相处吧?” 宁河敛起倦意,眼神清朗地回头看向来人 分卷阅读25 。艾知楠端了一杯鸡尾酒,走到他身边。 艾知楠是艾成锦亲哥哥、也就是艾星大伯的女儿,比艾星年长七岁。三年前毕业于加州理工大学经济学院,如今在艾氏运营部门担任副总监一职。 宁河不答反问,“你有什么经验传授吗?” 艾知楠盯着他,说,“我其实有点好奇,艾星对你竟然还算客气。” 宁河任她看着自己,可是没有回看她,淡笑道,“可能我这个人,不容易让别人生厌吧。” 艾知楠本来不把宁河当回事,以为他就是一个仗着样子好看,写了几首无病呻吟口水歌的二流乐手。可是方才听他重返派对时和艾成锦之间的一番对话,又觉得他不如表面简单,再仔细琢磨艾星对他的态度,愈发觉得哪里不对劲。 艾知楠脑子挺聪明,可惜到底是浮躁年轻,倏忽有了疑惑,沉不住气就上来直接试探宁河。却不料宁河比她沉稳老练,自己的底牌一张没路,只与她见招拆招,反倒试出了她的来意。 艾知楠很想探寻他和艾星到底有没有嫌隙,宁河伸手轻轻在艾知楠肩上一搭,桃花眼里含着笑,轻声问,“知楠,你有男朋友吗?” 这话里的意思既明显又轻浮,艾知楠起先一愣,被宁河惯用的伎俩撩得心跳漏了一拍。 宁河的视线在她手里的鸡尾酒上一扫,又道,“长岛冰茶的酒精度数不低,你喝了别自己开车,找个人送送你。” 说完,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艾知楠,自己先行从路台离开了。走出艾知楠的视线时,宁河在心里暗忖,艾星果然说的不错,这都哪门子的亲戚?一个个目路贪婪吃相难看。可怜艾成锦一世精明,最终还是逃不出家族企业的掣肘。如果不能把这帮人摆平了,日后还不知要给艾星造出多少麻烦。 这晚的派对持续到深夜十点才散。 艾成锦和邵茵毕竟人过中年,交际应酬了半天累得够呛。待到最后一批宾客离去,他们也面浮倦色,简单嘱咐佣人几句,就一同回到三楼主卧歇下了。 艾星和宁河在楼下帮忙收拾一些后续琐事,直到周姐、小蔡以及几个临时雇来的菲佣都走了,整栋别墅熄了灯,艾星在昏暗的走廊里抱住宁河,问他,“艾知楠找你聊什么?” 宁河其实乏得厉害,觉得今晚这场鸿门宴比让他连开两场演唱会还累人。他仰头看着艾星,叹道,“你姐姐是什么人你会不清楚吗?还需要问我。” 艾星有点歉疚地说,“这趟浑水你不要蹚。你不是说了只想要简单快乐的生活吗?艾知楠不管问什么,你都推说不知道或者让她来找我。” 宁河失笑,觉得他把自己当作小孩子了,“艾星,不要让别人猜出来我们关系的深浅,或许以后你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他想过置身事外,可是为了艾星,也不妨留下陪他们玩一玩。 艾星俯下身去咬宁河的耳垂,声音压得低了,“哥...怎么办?你这样只会让我控制不住地想要你。” 宁河在他怀里倏然一滞,被舔\/弄的那只左耳迅速烧起来。艾星的手已经伸入他衣下,拂耳的呼吸里带了一丝情欲的气息,“你唱歌的时候我就想要你了,后来看你和艾知楠聊天,就恨不得立刻把你拖到楼上锁起来。” 宁河试图推拒他,但是少年的臂力惊人,已将他紧紧扣在怀中。 “哥,我不想再忍了,就是今晚吧。” 第19章 负责,当然负责。睡吧。 宁河一下子有点慌。推挡出去的手显然是毫无作用了,反倒像是欲迎还拒。 艾星一手搂着他,一手托住他的后脑,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问他,“......可以吗?” 宁河不知该怎么回应,呼吸变得急促难安,他很想让艾星冷静一点,可又觉得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很失控。艾星渴望占有爱情里的一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艾星仅余的一点耐心很快耗尽,低头啃咬宁河的唇,“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说完就要抱他起来。 宁河用力将他摁住,说,“别抱了,这里还有监控。”——其实他们在监控范围里做了太多荒唐事,早不差这一件。 艾星并没有勉强他,两手撑在他身旁,样子很霸道,神情却还有几分温和,好像在等宁河发话。宁河长睫垂落,避开对方仿佛带有炙人热度的视线,问,“去你卧室?” 少年薄唇勾挑,应了一声,“好。” 他们从客厅转入回廊,又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短短半分钟的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别墅里寂静无声,甚至整个社区都已陷入深眠,他们却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如擂鼓。也不知是被什么牵引着,好像要这样执迷不悟地拖着彼此一起滚落火坑。 艾星手压门把的同时,已经控制不住地去吻宁河。 宁河没有躲闪,主动给他回应。他们湿润的舌勾缠在一起,带着似乎压抑了很久的情绪,舔舐撕咬着对方,就这样一直从门外吻进屋内。 ...... 艾星将宁河带倒在床上时,宁河撑着仅存的理智,微喘着说,“先把门锁了。” 艾星贴身压着他,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将他整个钉在床上不能动弹。因为不舍得从他身上离开,于是软声哄着,“没人会进来.....” 然后不由分说开始脱他的衣服,先是那件饰有小狗图案的外衣,而后是贴身衬衣。艾星没有耐心一颗一颗解扣, 只松掉衬衣领口的两颗,手下就突然发力,将一串扣子全部崩开。宁河胸前光滑细腻的大片皮肤立刻展路在他眼前,借着百叶窗外透入的稀薄光线,还能看到前一晚留下的零星吻痕。 艾星只觉热血瞬时涌上大脑,躺在身下的恋人美得让他屏息失神,像是一尊纯洁通透、泛着柔和光晕的白瓷,可是那些属于他的印记又隐.含了宁河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半年前那个夏夜积攒的眷恋与冲动,经过时间陈酿,到了今晚终于如火如荼地挣脱了一切桎梏。 艾星以两指捻起宁河胸前的一点红晕,慢慢在指腹间搓揉,继而听到宁河仰头发出低吟,声调发颤地叫他,“艾星,不要.... ” 可是那种细密酥软的快感又将脆弱的意志攫住了,宁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似乎想要获得更多爱抚。 艾星以亲吻代替手指,低头含弄着那两处小巧敏感的乳尖。同时将手伸到宁河的后背,顺着孤挺的脊骨慢慢往下摸索,最后隔着裤料掌握,了宁河浑圆的臀瓣。 宁河今晚喝了不少酒,身体异常敏感,被少年揉得燥热难耐,伸手抚摸艾星的脸,手指随 分卷阅读26 之扣入他口中,一边任他连同着乳尖一起舔弄,一边乞求,“艾星,我好难受....” 艾星被他软声的嘤咛勾得按捺不住,手下胡乱地脱掉了宁河身上仅余的衣物,将他修长的双腿压开,推抵到胸前,低头再次吻他。 “哥..我没有经验,你如果难受就告诉我....” 他以湿润舌尖舔舐宁河红肿的唇,等待对方给自己回应。宁河抬手将艾星揽紧,在唇齿厮磨间挑起眼睫看向他,“没事的, 我喜欢你为我偶尔失控一次.....” 这句话就如同解除了最后一道禁令,将那个还留有一丝顾虑的少年彻底推入情欲的狂潮。残存的约束、理智,都被吞没了,只剩下原始热烈的渴望在体内驱使。 艾星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润滑剂,挤了些裹在指上,顺着宁河被抬高的大腿往下,摸到那处紧致诱人的穴口,急切地将一根手指塞入,艰难地进出几次后,又添上第二根。 随着动作的加快,宁河蹙眉发出呜咽,起先他还能忍受这种痛楚与快感交织的折磨,直到倏然感到那根粗硕发硬的性器已经抵在自己后穴,突然本能地撑坐起来想要退缩,却被艾星扣住胯骨,拽回身下。 一声惊叫哽在宁河喉间,他还不及回神的一瞬,穴道已被强势捣开,忍耐到极限的少年毫无保留地将整根欲望推了进去。 激痛像电流一般窜遍全身。 宁河额间渗出细汗,浑身绷直,手下抓紧了床单,指节扣得发白。他微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呼吸,觉得自己好像被生生撕裂了,那根巨大狰狞的性器几乎顶穿他的身体。 艾星推到最后一点时已是分寸难动,抱着宁河,哑声哄他,“哥, 你夹得太紧了,这样我们做不下去....” 宁河眼尾泛起稀薄水光,抬手掩住自己的脸,声音破碎,“你先别动....” 他们在极致的欢愉和痛苦中慢慢适应着彼此的身体,滚烫的皮肤贴在-起,仿佛暗夜里烧出的一团火,让人欲罢不能。情潮往骨血里渗透涌动,就连呼吸里都是隐伏的火星。 宁河的手指掐入艾星紧实的肩膀里,任他将自己的双腿掰得更开,一面忍着羞耻心,垂眼看着那根尺寸惊人的凶器在自己体内抽插碾转,不时从肠壁里带出粘稠的液体。不知怎么地,他突然被一种异样的快感击中,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哼,艾星立刻察觉到了,又尝试再次顶弄,继续刺激那敏感的一点,“是这里么、哥...?” 宁河已然说不出话来,艾星却感到自己下面被收缩的穴肉咬得更紧,知道找对了地方,于是再也控制不住,抓起宁河的双腿架在自己腰上,开始更为凶狠的侵犯。 宁河很快就被他贪得带了哭腔,神情涣散地叫他的名字。艾星伸手扳住他的脸,指腹来回抚弄那两瓣鲜艳湿润的唇,略带邪恶的问宁河,“那些听过你唱歌的人,知道你在床上这么放荡地求你弟弟操你么..?” 宁河受他钳制,挣脱不开,后穴的抽插又丝毫不减,带着颤声回应,“他们不知....只有你、你知道....” 说着,迷乱失神的美人微微勾起唇角,有些故意又肆意地叫着,“艾星、艾星....” 艾星被他这样诱惑的吟叫弓|得彻底失控,一手握住他的双腕压过头顶,不让他自渎,一手扣着他的双颊迫使他张嘴,低下头含住他探出的舌尖,用力的吮吸搅弄,带着他一起攀上情欲的高峰。 那根粗大虬结的柱体在湿热紧室的穴道里连续抽插了不知多少下,宁河被吻得呼吸困难,呜咽着“我要射了...” 两人紧贴的腹部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液体。宁河在艾星身下倏然绷紧,而后抑制不住地颤抖喷射,然而艾星并没有停下,在宁河高潮的瞬间仍然大开大合地冲撞着那处已经收缩痉挛的后穴。 房间里充斥着不忍耳闻的淫靡水声,宁河被干得几乎崩溃,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眼尾滑落,却无法阻止少年挺进的频率。 他哀求对方停下,恍惚间听见艾星声音半哑地说,“哥..你好美,我要被你逼疯....” 旋即就被少年抱紧在怀中。宁河头皮发麻,咬紧下唇唯恐自己尖叫出声,艾星伸手掩住他的嘴,逞凶的性器连续撞击在他体内最深处。宁河在短短几分钟后迎来又-次高潮,同时感到一股热流喷洒在自己敏感脆弱的内壁上,将他整个灌满。 按照艾星的本意,今晚是不会轻易放过宁河。 可是当他从那种宛如焰火炸裂般令人眩晕的余韵里稍微平复一点,想要揽起瘫软在床上的人,才发觉对方竟是浑身滚烫。 艾星一下慌了,手指拂开宁河额前垂乱的头发,唤他的名字。 宁河眉间微蹙,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别碰我..让我睡一下……” 艾星无奈又心疼,慢慢从他体内退出,准备抱他去浴室,“哥,你发烧了。” 宁河躺在他怀里不说话。 艾星又问,“是我弄的吗?” 宁河这次答得很快,“是你。” ——让一个喝得半醉的人坐车吹风,提心吊胆一整晚,又拖到床上一顿折腾,不发烧才怪。 艾星刚才的乖张凶猛瞬时都收敛起来,一脸内疚地道歉,“对不起。” 艾星的卧室相连的盥洗室里没有浴缸,只有一个单独的淋浴房。他刚把宁河放在瓷砖地上,宁河腿软不稳,又被他一把捞回来。 热水从喷头涌出,宁河很快被淋湿,发丝滴着水,脸颊反而更红了。发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又莫名生气,只想将艾星推出空间有限的淋浴房,不愿和他待在一处。 艾星不敢与他拉扯,怕把他弄伤,一手挡住他的推拉,一手将他扶稳,说,“你都站不住了,还推我做什么?一起洗吧。”然后趁势伸手探入他股间,想帮他把留在里面的精液引导出来。 宁河生平没有经历过这么羞耻的时刻,扭动着要从艾星手里逃脱,“你别来, 让我自己弄....” 可是他的两条腿完全不争气,艾星刚一松手,他就向下滑倒。艾星也有点着急,拽起他一下压在玻璃墙上,说,“好好站着别动。” 说完,两手扣住他的腰骨,自己则在他身后跪了下去。宁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头的一瞬才发觉艾星正掰开后面,舌尖舔上了那处还流着浊液的后穴。 宁河浑身发软,两手攀着湿滑的玻璃,颤着声说,“别舔了艾星..脏....” 艾星埋在他臀间,用手指也用舌头一点一点帮他清理干净。当他站起来洗脸时,发现宁河眼尾泛红,样子好像很委屈,于是笑着去揉他的脸,“怎么跟哭了一样?” 宁河情绪复杂,声音半哑地说,“你对 我做过的事,不可以再对其他人做。” 艾星皱眉,将他拉到怀里,“你烧傻了吧,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宁河觉得艾星说得没错,他们就像两个傻子。 只有傻子才会用 分卷阅读27 这种方式相爱。他们在外人眼中都是头脑聪明又光鲜亮丽的人,却为了彼此甘愿躲在不能见光的角落里爱得这般卑微。 后来宁河吃了退烧药,和艾星躺在一张床上。 在他快要睡去前,艾星磨蹭着他还有些发热的额头,说,“今天早上是不是在电话里答应我,要当面和我说些好听的话?” 宁河缓缓睁开眼,沉默少倾,方才开口,“艾星,我以前也对别人说过很多不走心的甜言蜜语,不愿再用那种套路哄骗你。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很久,但我爱你,以后也想一直爱下去。” 艾星听后心满意足,低声说,“哥,我第一次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宁河觉得他偶尔撒娇的样子实在可爱,一条细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揉着艾星刚刚洗过还有些柔软的发,哄道,“负责,当然负责。睡吧。” 作者有话说:完整Chapter 19 请见微博 第20章 我想和我妈一起回国 宁河是被自己的连续咳嗽声给吵醒的。他掩着嘴,还没睁开眼,艾星的一只手已经覆在他额上。 少年初醒的声音听来有几分低沉慵懒,“还没退烧,我去楼下给你拿点药……” 宁河将他拽住,“我妈说不定已经起了,你睡着吧,我自己去。” 说着就要起身,艾星伸手将他一把抱住,拖回被中,与他厮磨,“哥…昨晚我梦到你了……” 宁河也舍不得离开,由着他又亲又揉把自己留在床上缠绵了好一阵,倏忽感到两个人下面都有了反应。他很怕艾星控制不住再来弄自己,连忙抓起一个枕头塞到对方怀里。 “你再睡会,我先起来。” 不等艾星回身再捞他,他快速翻身下床,胡乱抓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确定走廊无人后,返回自己卧室洗漱更衣。 邵茵前一晚定好闹钟,清早八点起来给家人做早饭。她在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忙活,煲了一锅瑶柱鱼片粥,炒出一盘松仁玉米,又蒸了虾饺和黄金糕,色泽饱满的点心和小菜摆在桌上,看来很有食欲。 宁河忍着隐隐头痛,靠在厨房的料理台边陪着邵茵一边做事一边聊天。 艾星从二楼下来,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最后只是和邵茵打了个招呼,“邵阿姨早。” 邵茵连忙舀起一碗热粥递给他,说,“喝点粥,刚煮好的。” 艾星走过去伸手接碗,宁河就站在一旁,两肘倚着料理台的边沿,神情懒倦地看他从自己跟前走过。 宁河平时表现得温和少言,是个未语先带三分笑的人。大约是因为身在病中,骨子里那种凌厉放肆反而掩饰不住地流路出来。 艾星经过时,轻轻在他腰上捏了一下。宁河没有还手,半垂着头,眼尾含笑。 邵茵什么也没察觉,转身又给宁河盛出一碗粥,递到他手里,“去和弟弟一起吃吧。” 宁河站着没动,拉开抽屉给自己拿个勺儿,说,“我就在这儿吃。” 邵茵以为他和艾星总归不睦,一面在心里诧异他怎么会一反常态地不加收敛,一面有些尴尬地劝他,“哪有站着吃饭的习惯,快去坐好。” 宁河没有答话,低头喝了一口粥。餐桌那边的艾星自然知道心疼他,起身取来一个靠枕放在身边的空椅子上,放缓声音叫他,“哥,一起吃饭吧。” 邵茵惊得不行,不明白这个一向冷漠的继子怎么会这样放低姿态与宁河讲话,可是脸上不能表路。宁河端着碗慢慢走过去,勾起唇角,压低声音说,“你怎么不脱了外套给我垫着呢?” 艾星无奈,当真就要抬手脱掉。宁河反而掀起那个靠枕坐下了,一面以眼神制止他的行动。 这时从楼上传来艾成锦的声音,“茵茵,我的iPad放哪里了?你来帮我找找。” 两个少年坐在桌边同时蹙眉,拿勺的手抖了抖——中年男人撒起娇来真是让人受不了。邵茵立刻上去主卧帮忙找东西,把艾星和宁河留在了餐厅里。 艾星给宁河夹了一只虾饺,一面小声问他,“坐着还疼吗?” 宁河偏头看着艾星,语气里有点逗他的意思,“刚才怎么让你脱你就脱?以后家庭地位堪忧。” 艾星其实并不喜欢那个总是戴上各种面具的宁河,却觉得今天他表现出的这一点任性很戳自己的心。于是凑上前去,贴着病中美人的耳廓,说,“......老婆有了,性生活也有了,还要什么家庭地位?” 宁河一下哽住,看向他的眼神瞬间裹挟一团怒气。 ——若论正面交锋,始终还是不要脸的艾星略胜一筹。 两个人单独没呆几分钟,艾成锦和邵茵就都进来了。艾成锦手里拿着那个刚被邵茵从懒人沙发里找出来的iPad。 艾星刚好喝完一碗粥,起身就要走。艾成锦却把他叫住,态度不似平日里居高临下,“我刚收到Mr.Garcia发来的邮件,他把知识竞赛的详细介绍都写在里面了。人家毕竟是老师,没有反过来求你做事的道理,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艾星暗自叹气,这事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碍于宁河在场,他拿出少见的好态度回答艾成锦,“爸,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参不参赛让我自己决定吧。” 艾成锦还想劝他,又要把iPad上面的邮件内容翻出来给他看。 艾星的立场很坚决,他近来一心扑在游戏融资的事上,抽空要做计划书和损益报表,加之泳队马上参加校际联赛,各种事情一大堆,和宁河恋爱也很花时间,的确没空再为校增光。 眼看着一次难得和缓的父子对话又要走向谈崩的边缘,宁河突然出声,“艾星,你看这个。” 艾成锦和艾星都微妙地一顿,宁河把自己刚在手机搜索中看到的一条新闻递给艾星,“今年是知识竞赛的25周年,比赛录制地点定在麻省理工大学,还会邀请几位知名教授作为选题嘉宾。那不是你理想中的学校吗?或许有试一试的价值。” 一段来自NBC新闻台的简讯映入艾星视线,他拿过手机,陷入短暂的沉默。 宁河又说,“去不去当然全看你的意思。以你的SAT成绩、编程和游泳比赛拿的奖,履历已经很出众,但如果再加上这个竞赛成绩,去麻省理工就该十拿九稳了。” 艾成锦来不及细究为什么刚入家门不到两月的宁河会对自己儿子这么了解,一听宁河提起名校录取,他也很上头,正准备加入劝说,被旁观的邵茵适时拉住,说,“两个小孩子聊得挺好,你让他们自己讨论吧。”——示意他别掺和进去引起反效 分卷阅读28 果。 艾星把手机塞回给宁河,淡声说,“再考虑一下。” 宁河做事一向点到为止,艾星不愿多谈,他就坐回餐桌边继续喝粥。 这时又听见艾成锦出声,“看到你们两个小孩这么投缘,爸爸妈妈很开心。下周我们准备回北京一趟,主要是看望艾星的爷爷奶奶,也让他们见见茵茵,你们单独留在家里有问题吗?” 两个话题的跳跃度太大,宁河和艾星都有些意外。艾星先说,“没问题。”宁河跟着应了一声,“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宁河吃完早餐准备去书房,半路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拽住,一下拉进了走廊转角。 他并不惊慌,任由对方紧紧搂着自己,一面笑道,“家里大人马上都走了,你满意了?” 少年在他身后将他抱个满怀,压低声音说,“哥,你穿这件宽松毛衣很好看。” 宁河毫不谦虚地受下表扬,继而又感叹,“我想和我妈一起回国......” 艾星笑起来,薄唇磨蹭着宁河微微发热的后颈,嗅到他身上清冽的皂香,“我会很温柔的,每晚最多两次好不好。” 宁河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面颊泛红,再度叹气,“这时候再买一张回国机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第21章 你这把玩大了知道么? 一周以后,艾成锦和邵茵带着两大箱行礼启程回国。 因为航班离港时间很早,艾星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宁河大概有两三年没看过清早六点的日出了,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离家时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幸好被艾星及时拉住。后来他全程罩在卫衣的连帽里,头靠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窗,整个人随着路面起伏摇摇晃晃,挣扎在昏昏欲睡的边缘。 邵茵不时想起什么,从后座伸手去拍宁河的肩,叮嘱他按时吃饭睡觉,注意安全驾驶......宁河态度很好,对邵茵提的要求一一应下。 等到两位家长办好登机手续又过了安检,全程迷糊的宁河像个走失的小孩一样,被艾星领出了航站楼。 艾星提着他的帽尖,把他带回停车场。给他开门托他上车,自己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然后在昏暗的车里搂过他,想和他接吻。宁河困啊,吻就吻吧,几乎是任由他摆布。 艾星亲下去以后发觉宁河毫无反应,最后被他的消极装睡给生生气笑了,说,“亲了这么久,就是Sleepiy(睡美人)也该醒了啊......” 宁河终于睁开眼睛,笑容显得模糊虚无,视线隔着半垂睫毛投向艾星,“艾少爷,不如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吧。是谁昨晚摸黑进我卧室,把我半夜操醒的?” 艾星不说话了,盯着他好半晌,才勾起一抹顽劣的笑,“怎么办呢哥,美色当前我把持不住啊。”说着,一只手已经摸到宁河劲瘦的腰身,“说到底是你太诱人了……” 宁河简直没法形容,过去一周自己生活得有多么水深火热。 爽,是真爽。只是一到第二天起床时就恨不得直接提刀去见艾星。 可是艾星呢,每天都有游泳队的训练任务,临近联赛了据说还要加训一千米。但不管白天在学校多忙多累,回来见着宁河照干不误。干完以后艾少爷神清气爽,宁河却连下地走路都几乎不能自理。 现在他的床边多了一块价值一千美金的羊绒地毯,是艾星送的。 艾星说,“哥,万一我没拉住你呢,舍不得你跪地上。” 宁河收礼时磨着牙,说我谢谢您。 等到他第二天下床时果真跪在那块柔软金贵的毯子上,才觉得比起跪地板,羊毛毯是要舒服很多。 恋爱令人神魂颠倒啊。 就算是艾星和宁河这样众星捧月的人,也一样招架不住。 艾星是目中无人惯了的脾性,宁河却成为他唯一的软肋。他龙宁河龙上天了,恨不能把全世界捧到对方面前。宁河对他又何尝不是。他为艾星把抽了好几年的烟戒了,手机里那些暧昧过的男孩女孩联系信息一并删除干净,还在努力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为了能让艾星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以最好状态迎接升学考试。 他本来是个随性散漫的人,就像他自己说的,不会认真也不想认真。可是他遇到了艾星,他们就像两个遗失很久的灵魂,突然找到了与世界契合的密码。 艾星的密码排列是宁河,而宁河的密码排列是艾星。那些纷扰无聊的外界变得不再重要,他们成全了彼此缺失的一切。 艾星把他放回副驾,帮他系上安全带,一面发动汽车一面说,“我先送你回家,你再睡会儿。然后我去学校训练。” 宁河在迷懵中想起艾星今天似乎有一场很重要的游泳比赛,问他,“我记得下午有校际联赛?地址发我吧,我去看看。” ——既然父母都走了,他理应代行一下家长的职责。 艾星驾车缓停在出口处准备交费,背对着宁河,声音有些局促,“就一群高中生的比赛,没什么可看的。” 宁河觉得他突然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伸手去摸他坚挺的背脊,逗他,“要是比得好,哥哥有奖,嗯?” 艾星把停车发票往中控台的储物格里随手一放,还带着一点负隅顽抗的情绪,回问,“奖什么?” 宁河主动凑过去,“今天是四强赛?” 艾星点头,“八所高中争夺半决赛入场券。” 宁河凑得更近了,一只手搭在少年肩上,若有若无地捏着指下劲实的肌肉,“如果我们艾星进了四强,我给你口…?” 艾星整个人瞬间懵了一下。 …...!?这么一来可刺激了。 艾星眯起眼看着宁河,伸手握住他的下颌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哥......说实话,你没睡醒吧?”少年顿了顿,继而笑起来,路出一排白牙,“你这把玩大了知道么?” 宁河浑然不觉,大概是因为严重缺觉导致整个人不太清醒,他在艾星的钳制中反而发出低笑,“你不是说对手是去年的第一名吗?不真枪实弹鼓励一下,你拿什么跟人家拼?” 艾星的胜负欲果真被挑起,后面排队交费的车开始鸣笛催促,他松开宁河让他坐回副驾。 “地址我等下发你。”艾星看着车外延伸的高速路,神情转为锋利,“哥你一定要来。” 加州的高中游泳联赛定在每年3-4月间举行,洛杉矶分赛区派出的代表队已经蝉联了三年的冠军,今年照例被视为夺冠热门。 比 分卷阅读29 赛规定每个地区可以有两支高分队伍进入总决赛。所以参加这场地区半决赛的八所高中,基本就代表着洛杉矶学生泳队的最高水平。 今年的比赛地点定在南加州大学的校内游泳馆,比赛时间从下午四点开始。宁河提前一小时出发,却不料南加大这里竟是如此盛况空前。他开着车在校园附近兜了几圈才找到一处停车位,按照手机导航的指示穿过半个校园,进到游泳馆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呐喊助阵的高中生,还有不少电视台和体育周刊的记者在场内采访报道。 宁河被现场狂热躁动的年轻荷尔蒙给吓了一跳,发觉自己远远低估了这场比赛的专业程度。馆内悬挂着赞助品牌的大幅广告,扛着专业设备的业内人士来来往往,还有些手持记录仪的教练伏在前排栏杆边,看样子是来挖掘潜力新人的。很显然这不是一个玩票性致的高中生友谊赛,而是具有很大商机和号召力的专业游泳赛事。 宁河环顾内场,见到不少身穿长木高中(Longwood High School)校服的学生集中在观众席北面,估计着那里应该就是艾星带领的长木泳队的出场口。于是绕过拥挤人群,融入了一片蓝白校服的学生之间。 他掩低帽檐坐在最后一排,不经意听见前面几名高中生兴致勃勃地高声聊天,不断有“William”这个熟悉的字节飘入耳中。宁河侧耳听了听,才发觉几个女生的话题对象正是艾星。她们讲他在学校的风云事迹,讲他在泳队的屡破记录,讲他是如何行事低调而有人气、又是如何智商碾压堪称全能...... 宁河心里生出隐隐的骄傲,在心里最珍贵的那个角落惦念起自己的宝贝,甚至有些幼稚地想,自己认识的艾星原来和别人口中的都不一样。 他见过艾星的脆弱可爱,见过艾星的狂妄放肆,见过艾星的急不可待一点就着,也见过艾星的退让服软无可奈何。总之,只有宁河见过艾星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艾星是宁河一个人的艾星,而不是旁人口中毫无破绽高不可攀的William。 舒缓音乐前奏准点响起,喧闹内场很快安静下来。那些年轻孩子的脸上写满了期待,手里握着的充气球棒和彩色小旗在观众席上振翅摇摆。 广播里旋即响起主持人难掩兴奋的声音,“Now please wele today’s petitors!” 通往游泳馆的四道门突然敞开,顶上的射灯全部亮起,将平静无澜的池水照得一片闪耀。原本坐着的学生大部分都尖叫着站了起来。只听主持人用响亮沉稳的声音报出,“Blue Lake High School!” ——蓝湖中学,这是去年的联赛总冠军,也是洛杉矶本地最好的私立高中之一。 一群身着白色运动服的挺拔高中生从A区的入口走了进来,坐在他们上方的蓝湖高中学生瞬时群情激荡,报以狂热的呐喊和掌声。 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Longwood High School !” 宁河所在的C区坐席瞬间沸腾,变成一片汹涌起伏的人潮。宁河被挡在在最后一排,根本无法看清泳池入口,想到自己答应过艾成锦要发回艾星比赛的照片和视频,于是拨开层层学生,试图挤到走道前排。 艾星带着十人组成的长木高校泳队,身穿统一蓝白队服,肩上跨着赞助商冠名的运动袋,神态自若地进入了泳池区域。四周的尖叫声几乎快把泳馆的屋顶掀翻了,泳队的十名成员却是一脸荣辱不惊的云淡风轻。 宁河这时好不容易穿出人墙,攥着手机挤到了扶栏边。只见得艾星一手插袋,一手迎空扬起,转身冲着C区一二楼的长木学生打了个招呼。 他和宁河的视线在空中一下交汇,震耳欲聋的“Longwood!Longwood!”的叫喊声中,艾星挥手的动作似有一瞬的凝滞,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 宁河在那一刻抬起了压低的棒球帽檐,碎发遮掩下一双澄澈闪亮的眼睛看向泳池边的锋芒少年,同时将上身探过栏杆,冲着艾星做了一个“Thumb Up”(竖起大指)的手势。 他们之间短暂无声的交流在狂热声浪中被掩盖无痕。 主持人继续报出下一支泳队的名字,欢呼声在场馆内持续蔓延。 艾星转回身,领着全队成员进入比赛准备区。 宁河隔着手机屏幕看着那抹修长挺拔的背影渐渐走远,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可抑止地越来越快。 第22章 该如何向别人证明我哥就是我哥? 半决赛共有九个项目,分别是男子和女子的自由泳100米,仰泳100米,蝶泳100米;男子自由泳1000米,女子自由泳800米,以及最后一项团体比赛:男女4X100米混合泳。 总分最高的两支队伍,将代表洛杉矶进入一个月后举行的全州总决选。 艾星参加的项目是男子自由泳100米和男女混合接力。待到八支队伍全部入场后,男子100米自由泳首先开赛。 洛杉矶本地的体育频道也在现场进行同步转播,泳池四面都架设着摄影机。随着选手依次走到泳池边,广播里按照泳道顺序,放出了对应选手的名字。 艾星排在第四道,他身边就是蓝湖高中十二年级的选手Eric Howard,也是去年在这个项目上的全州第一名。当William Ai的名字在场内响起时,摄像机镜头随之对准艾星,只见他拉起衣襟前印有Longwood High School的名牌,指了指那行烫金的字体,立刻引得观众席上长木高中的学生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是宁河第一次看到处于竞技体育状态下的艾星。少年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轮廓在射灯照映下显得深邃立挺。全场八位选手之中,他是唯一的亚洲面孔,宁河知道艾星比起去年夏天初见时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接近185的身高让他在行动间带有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广播里很快报完八位选手的名字。艾星坐回后面的椅子里,脱掉球鞋和校服,并戴上泳帽。当他重新站起的一瞬,一身精悍紧实的肌肉和肩宽臂长的完美身形展路无疑。 他一面扣下竞速泳镜,一面走向起跳台等待开赛。相较于周围几位小动作频频的选手,他只是将右手搭在左臂上,慢慢捏着自己的臂部肌肉,整个人表现得极其沉稳,脸上一片波澜不惊。 竞速泳镜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却掩盖不住那种凌厉霸道的王者气 分卷阅读30 势。 第一声长哨响起,选手们纷纷站上起跳台。艾星在众人动身的一瞬,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倚在扶栏边的宁河,心里划过一道微妙的感受。 外人都以为他野心勃勃,对各种成绩势在必得,却不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用尽全力去做任何事。 人生前十七年,艾星感受到的大都是亲友的赞赏和羡慕,或是来自父母的严苛要求和教养约束,而他也始终能够拿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来应对自如。 如果世人认为一个成功者应该表现出艰辛努力的样子,以证明所有成就都该是天分和汗水的融合,那么他也愿意配合世俗的期待,让自己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总觉得自己与外界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在他看似尽力而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始终不为所动的心。 ——直到宁河的出现。 艾星面对碧波微漾的池水,胜负欲陡然而生,散乱思绪戛然而止。 所有选手都躬下了身,手臂垂落,手指扣到起跳台的曲型台面。艾星也做出相应动作,同时抬起左腿,蹬在后方的踏板上准备发力。 场内仿佛凝固一般安静,此前喧哗无休的声浪消失了,只听得裁判发出口令,“Take your mark.” 艾星感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蓄积了亟待爆发的力量。如果说他曾经是那个假装奋勇向前、实则无谓成败的人,那么这就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了自己想要赢。 短哨随即响起,几乎所有选手同时跃起入水。 泳池边的一块电子屏上,显示出最快入水时间为0.65秒。这个人正是艾星。 艾星与身旁一道的Eric追咬得很紧,游到接近五十米时,其他选手已经落后他们至少一臂以上。Eric在26.02秒时首先触壁转身,艾星仅晚他0.4秒不到,一段长达十五米的潜泳过后,他们开始了最后一程的较量。 观众席上的学生们渐渐沸腾起来,“Longwood!”和“Blue Lake!”的嘶喊声冲过泳池,响成一片。 宁河被四周躁动的人群推挤着,几乎站立不稳。他一只手勉强端住正在拍摄中的手机,另一手握着栏杆,视线追随着那抹穿梭在第四道的迅猛身影。 艾星在最后十米追平了Eric,并实现反超,最终以领先1.25秒的优势获得男子100米自由泳的第一名,打破了蓝湖中学在这个单项上长达三年的垄断。 长木高中的学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首胜激得几近癫狂,几乎每个孩子都和身旁的人相拥在一起欢呼庆祝。宁河却默默收起手机,遥望向那个路出水面的少年。 艾星摘掉竞速眼镜,看了一眼前方大屏幕上播放的各项数据,然后转过身和第三道的Erivc握了一下手,继而冲着游到自己跟前的水中摄影机展路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当他起身离开泳池后,大概是因为C区的同学太过热情,持续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终于他搭着毛巾走了过去,和第一排的同学击掌庆祝。 宁河不动声色的站在涌动人群中,见到艾星靠近,甚至下意识地想往后让一让,却感到一只手隔着棒球帽,轻轻地揉了一下他的头。 十分钟后,他揣在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宁河掏出来一看,是艾星发来的信息:我准备好接受哥哥的奖励了。还附带着一个小恶魔头像的表情包。 宁河的唇角小弧度地勾起,他没有马上回复这条信息。奖励当然要兑现,只是目前长木高中的优势尚不明显,他不想打扰艾星备战最后的一场接力赛。 也不知是否因为首场胜利带来的巨大鼓舞,原本赛前综合实力只能算是中上水平的长木高中,在队长艾星的带领下竟然展现出一种制霸全场的气势。队内选手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长木在积分榜一路上扬,单项比赛结束后已经冲进了前三。而当男女混合泳的最后一棒交到艾星手上时,他与蓝湖高中率先出发的最后一棒之间还有两米的差异。 尖峰之上的王者较量,两米之差可以算是犹如鸿沟般的距离了。艾星却在一段快速的潜泳过后,开始力挽狂澜。当他游过前半段的50米时,几乎已与蓝湖的选手在转身瞬间同时触壁,最后半程艾星继续奋起直追,其余六支队伍已被他们远远抛下。 包括宁河在内的很多观众都看出来了,第一场男子单项自由泳比赛时艾星保留了部分实力。直到这场事关最终胜负的比赛打响,他才充分展现出惊人的水下天赋——触壁转身时极具爆发力的下肢力量,四次动作才用交换一次呼吸的肺活量,以及肩宽臂长带来的远距离划水优势。 当艾星游入最后十五米时,隔壁一道的蓝湖选手已经被他彻底带乱了节奏。长木高中的呐喊口号开始从“Longwood!”直接改为了直呼艾星的名字“William!” 艾星伸手触壁的一刻,巨大LED屏上显示出“New Record”(新纪录)两个单词,下面是4X100的团体赛结果:长木高中以3分49秒的成绩战胜包括上届冠军在内的其余七支队伍,夺得第一,总积分再升一名。 而艾星则刷新了五年来联赛个人单圈的最好成绩,以49.91秒完成了最后100米。 最终蓝湖高中保住总分第一名的成绩,长木高中作为全场最大的黑马以一分之差获得第二。这也意味着他们将与蓝湖高中一起晋级加州决赛。 宁河周围的学生已经激动得哭成一团,原本待在准备区的长木校队教练和工作人员也一起冲进泳池,刚刚上岸的艾星被狂热的众人团团围住,一顿连拍带揉,最后又直接推进了水里。 体育频道的摄影机全程对准艾星,大屏幕上频频出现他的画面切换。现场观战的众人也都被一种绝地逆袭的热血精神所感染,一直等到奖仪式过后,在场学生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艾星心里惦记着宁河,借故从团队休息室提前离开,绕到观众席找人。没想到刚进内场,正要掏手机联系宁河,好友丹尼尔突然从一旁窜出。 丹尼尔一面抱着他向他祝贺,一面又故作神秘地和他说,“William你肯定猜不到!今天还有特殊人物来看比赛!” 艾星先是面路茫然,继而又意识到宁河或许早已被在场的学生认出来了。想着自己隐瞒了好友这么久也不太厚道,他决定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坦白从宽。 “是Invisible乐队的主唱吗?”他笑着问好友。 分卷阅读31 丹尼尔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说着,伸手指向站在前方的一抹身影,“他一直呆在C区,中间还拿出手机拍了照,你说他是来看谁的?” 艾星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他有些不自然地掩嘴咳了一声,说,“来看我的吧。Daniel,我一直没告诉你,Ning其实是我哥哥。” 四周还未散去的学生来来往往,间或有人停下和艾星打个招呼表示祝贺。艾星以余光注意到宁河已经从前排起身走了过来。 而丹尼尔呢,丹尼尔起先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艾星,最后毫无预兆地爆发出狂笑,一面伸手拍着艾星的肩膀。 “你他妈的是不是喜欢偶像喜欢晕头了哈哈哈,我也很想告诉你Ning其实是我的哥哥而且抽空来看我的比赛。William,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幽默......” 艾星蹙眉无语,又重复了一次,“他真的是我哥。” 丹尼尔已经笑得欢脱了,抖着声对艾星说,“快去趁人家还在这里,要个签名或者合照吧,要不下次就没机会了!” ——在没有DNA支持的情况下,该如何向别人证明我哥就是我哥? 艾星实在没辙,眼看着宁河已经走到自己身旁四五米的地方,又略显迟疑地停住了。他突然一把拽过丹尼尔,将他直接拉到宁河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掩住了大热迷幻乐队主唱宁河的嘴。 他当着整个懵掉的好友的面、围观群众不解的目光,以及宁河发不出声音却仍然纵容的配合,用中文叫了一声,“哥。” 丹尼尔是个有着一半中国血统的混血儿,在家里常常用中文和母亲交流,当然能够明白艾星说了什么。 四周的空气倏然凝固,只见艾星拿开遮在宁河嘴上的那只手,那位在舞台上一向唯我独尊的主唱非但没有一点被冒犯后的怒气,反而笑着看向艾星,应了一声,“嗯。” 第23章 等我成年,我们就结婚吧 艾星的心思,宁河会不明白么? 宁河当然明白。 周围的学生已经完全聚集起来了。所有人都看着英挺冷静的艾星和俊美迷人的宁河。 他们不能说“这是我的男友”,但他们可以说“这是我哥”或者“这是我弟弟”。 觉得悲哀么?可能有一点点吧。 那种明明深爱而无法言表的刺痛。 但是艾星没有在意,宁河也没有。他们还很年轻,可以自恃狂傲地对待所谓命运。 丹尼尔的表情有点崩溃。看样子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宁河对他还有些印象,大半年前那个盛夏的派对,他在邀请艾星的同时也邀请过丹尼尔,所以这时放低声音和他解释,“Wiliam不是有意瞒你,我妈妈和他爸爸刚订婚。我们算是…法律层面的兄弟吧……” 艾星听着,有点坏地笑了一下,指指宁河,对丹尼尔说了一次,“真的吧?” 他自己或许不觉得,可是在外人眼中,他这样子跟一个五岁小孩炫耀心爱的玩具差不多。 宁河察觉到了,伸手拽一下艾星的衣袖,小声说,“别刺激你朋友了,你不想和他友尽于此吧。” 丹尼尔从小学认识艾星到现在,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也没见过谁跟他这么亲近,忍不住心想,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可是突然能够与宁河结识的感觉太过美妙,暂时掩盖了其他疑问。丹尼尔不假思索地说,“William这家伙有时候不爱搭理人,你要是当他哥哥可能会很辛苦了。” 宁河笑了笑,或是觉得戴着帽子说话不礼貌,就把棒球帽摘下来拿在手里。周围的学生看清了他的脸,立刻开始交头接耳,“想不到真是Invisible的主唱!?” 宁河侧过头看向艾星,打趣,“怎么办,看来风评不太好啊…?”然后又转向丹尼尔,“和他做朋友这么久,也辛苦你了。” 丹尼尔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能与偶像闲话家常,立刻原谅了艾星长达数月的隐瞒,拍着他的肩膀路出一脸傻笑,“William,你哥哥人真不错。” 艾星直接撇下丹尼尔,有点郁闷地拉着宁河往外走,说,“我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你别听他胡说。” 宁河觉得这个举动太过亲昵了,将艾星的手从自己腕间抹掉,在游泳馆内光线昏暗的通道上停住,问艾星,“你和队友还要庆祝吧?要不我先回去?” 艾星愣了一下,还来不及说什么。宁河抬眼看向他,确定四周没人能听见,又道,“艾星,你那些朋友都很聪明。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艾星好像明白了什么,宁河越是要撇开,他反而直接把人抵在了走道的墙上。 “你刚才坐在观众席里都听见什么了...?”艾星问得直接,大有一种不说清楚就不让宁河抽身的架势。 宁河有点着急,不愿受制于他,更不想有人误会,却又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语气有点逃避地说,“我至少听见半个年级的女生说想和你交往,还有人疑问你为什么一直不交女友。” 艾星怔了怔,倏然笑起来。碍于身在公共场合,他没有那么放肆地去摸宁河的脸,只是在他的手臂上捏了捏,说,“哥、你这是吃醋了啊。” 走道的一头,丹尼尔已经跟了进了,几乎在同时,从走道的另一头又涌入了长木高中游泳队的全体成员。 聊天没法再继续下去,艾星抓紧宁河的一只手腕,迎着队友走过去。宁河想要挣脱,反被他握得更紧。 其中有个女生队员指着宁河,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她和丹尼尔一样,都是Invisible的乐迷。 艾星冲着有如复制粘贴一般全员懵掉的队友,说,“这是我哥。”然后指了一下被他牵住而不能脱身的宁河。 九名队员的反应和几分钟前的丹尼尔如出一辙。只是顾及着艾星毕竟是刚刚带领他们杀出重围的队长,每个人都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流路出“你是在说笑吧”的表情。 直到丹尼尔走上前来,用一种好像叹气的口吻,对着他们点头道,“是真的。” 宁河已经放弃反抗了。艾星勾起嘴角,低头看他,他随之抬头,满脸都写着“你开心就好”。 当丹尼尔和那个女队员异口同声地邀请他参加今晚在学校餐厅举行的庆功宴时,宁河以眼神询问艾星:我还走得掉吗? 艾星摇头,以眼神回答:走不掉了。 宁河最后只能跟着 分卷阅读32 艾星去了庆功宴。 全校有差不多一半的学生都聚集在餐厅里,宁河的出现为他们这无比梦幻的一天画上了一个堪为神奇的句号。 泳队教练和校长轮流上台讲了几句话,祝贺游泳队跻身决赛。然后餐厅开始放饭,还有几个学生带头唱了长木高中的校歌,总之整场气氛好得不行。宁河没吃什么东西,艾星也吃得很少,因为不断有人拿着手机过来要和他们合影。 后来那个游泳队的女队员小心翼翼地提议宁河可不可以唱一首歌。 在这样的环境下,宁河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走到餐厅中间的立式钢琴边坐下,环顾那些年轻热切的脸,视线最后落在艾星身上,报出了歌名,“《City of Star》。” 四周响起口哨和掌声,这是几年前包揽了奥斯卡和金球奖主要奖项的大热歌舞片《爱乐之城》的主题曲之一。大家都认为宁河只是随意选了一首轻快明亮的曲目作为献唱,却不知道这首歌里暗含着艾星的中文名。 宁河弹出一段熟悉的低音前奏,微微低下头,开始唱,“City of stars,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星光的城,你是否只会为我闪耀?) 艾星隔着半间餐厅,看着他昳丽动人的侧影,耳畔回响着清澈干净的歌声,不自觉地在袖中将双手攥紧成拳。 ——明明是自己把他带到朋友面前,现在他却完全后悔了。不想让任何人分享宁河的美,只想把他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在所不惜。 那一瞬间艾星为自己前所未有的独占欲感到吃惊。 宁河的声线里有种让人迷醉的魔力,后来发生的一切在艾星的记忆里都变得有些恍惚。宁河从钢琴边走下来,经过他身边时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肩。那个无意的触碰仿佛带有奇异的热度,让艾星觉得肩头滚烫。 再后来聚会散场了,艾星和泳队成员在校门口告别。宁河站在一旁,手指上转着车钥匙,准备和他一起回家。 等到艾星坐进车里,突然说,“回你那边的公寓吧。” 宁河一愣,黑暗中似乎看到少年眼底一掠而过的光。他却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说,“好呀。” 这次是宁河开车,艾星坐在副驾。开到高速的其中一段时,艾星似乎靠在座位上闭眼小寐了几分钟。 宁河不知他是否睡着了,手扶方向盘,轻声感叹,“艾星,今天真的很帅啊。” 艾星薄唇缓缓勾起,声音略低地说,“这个很帅的人以后就只属于你了。” 宁河伸出右手,搭在少年的腿上,艾星将他的手摁住了,然后攥进自己掌心。 疾风摩擦着流线型的车体,窗外是夜色中飞驰而过的城市高架。 宁河转头看了艾星一眼,几个小时前在众人的欢呼与簇拥之中锋芒毕路的少年此刻却一脸平静地躺在他身旁。宁河心里被一种汹涌强烈的情感陡然填满,突然希望这一刻永不结束,时间不会带走也不会改变任何现状,他们始终是无所畏惧的少年,行走于寂静漫长的旅途,在无人知晓的长路上牵住彼此的手,一起奔向远方。 最后艾星真的睡了一会儿,可是即使在梦中,他握着宁河的那只手也没有松开。 宁河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那种乖觉的学生气突然从艾星身上褪得一干二净,而下午在游泳馆里展现出的锋利强势却好像愈发明显。 宁河刚掏出钥匙打开公寓门,艾星甚至不顾对面走廊上还有别的租客来来往往,就将宁河拖进屋内,迫不及待地揽住他和他接吻。 房间里整片地暗着,不远处的小区灯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映出两条交缠重叠的人影。 艾星扳着宁河的双肩,将他压到墙上,很疯地、几乎是不加收敛地吻他,而后用两只手托着他的腰,将他直接抱起。宁河两腿完全悬空,被艾星强行扣在腰上,慌乱之下他只能环住少年的肩颈,试图让自己从热吻之中摆脱一点点。 “等、等一下,不是说让我帮你...算作奖励吗?” 他以掌心摁住对方的额头,将他稍稍制住。 艾星在暗影里勾着笑,声音疏懒,“好啊,我已经等很久了。” 他将宁河托住,不准他从自己身上下来,然后直接把他抱向客厅。自己在沙发里坐下,宁河则顺势滑跪到他两腿之间。 宁河有点紧张,伸手去解艾星运动裤上的绳结。艾星没有帮他,低头看着那两只骨节修长的手在自己腰间松解裤绳,而后听见宁河说,“你...起来一下....” 当棉质运动裤被褪下,那根绷在内裤里的巨大器物已经无处遁形。宁河靠近过去,探出粉嫩的舌,隔着布料亲吻舔舐。艾星垂眼盯住他,看着那两片翕合闪动的睫毛,心里仿佛被什么抓挠住了,骤然生出很多疯狂恶劣的想法,每一件都与宁河有关。 宁河做得并不娴熟,甚至可以说是生涩艰难。 他没有经验,一时也学不会深喉,艾星的东西太大,将他抵得呼吸困难。艾星没有勉强他,任他慢慢摸索,那根粗硬的性器就在宁河柔软的口中或深或浅地进出。 直到大约四五分钟后。 “哥......”艾星仰头靠在沙发上,手里抓着宁河的头发,半哑着声,叹气,“你这技巧...实在是......” ——实在是一言难尽。 说着,被吞纳得微微生疼的少年弯腰下去,捧住双眸迷蒙而略显失神的美人,问他,“好吃么?” 宁河双唇泛出诱人的殷红,与艾星在昏暗中对视。他想起刚才那种被塞了满嘴也吞不下整根的感觉,心跳有点快,低喘着,“好吃....” 艾星笑起来,凑近了在他额上轻啄一下,“说你以前没给别人口过,我信。真的,就这技巧、谁受得了啊....” 宁河有点尴尬,试图挽救,说,“我、我可以学的,我再试试......” 艾星失笑,哄道,“不用了,哥,我伺候你吧。” 说着,将跪在自己腿间的人一把拉了起来,反推到沙发里,开始扒他的衣服。宁河猛地陷落下去,还不及撑坐起来,艾 星已经脱掉他的T恤,又将他的双腕握紧了,继而从他的牛仔裤上抽走帆布腰带,嘴里说着,“乖, 听话。”同时以腰带缚住了宁河的手腕。 宁河怔了怔,没有反抗,轻声问,“为什么...?” 艾星低下身,吮吸他的唇,反复碾磨着,说,“今晚你只能触碰我,也只能感受我。” 宁河以为他经过了下午压力过大的比赛 分卷阅读33 ,需要一些释放,于是很顺从地笑着,“好, 我只能碰你、也只能感受你。” ——可是他不该这么乖的。太听话的反应只会激起另个人正在疯涌的侵占欲。 艾星的眼色暗下去,沉声说,“哥,你这样会让我得寸进尺。”一面滑落下去,舔他的喉结,在他细白的脖颈上留下啃咬后的齿印。 宁河想揉艾星的头,却因手腕被捆而无法做到。他呼吸不稳地说,“就算我不答应,你不也做了么......”口气里满是无奈又纵容的意味。 艾星齿间衔咬着宁河的锁骨,听见他呼痛的抽气声,一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条发带。那是几天前宁河在一场商演时做过的造型,回家以后将其随手取下了一直还没收拾。 宁河似乎是知道艾星要对自己做什么,终于有点慌张,“艾星、别这样......” 可是艾星没有停手,他用发带罩住宁河的双眼,又在脑后束紧,宁河瞬时跌入一片漆黑。艾星扳着他的脸,手指探入他口中搅动,引诱他湿滑的舌尖一同纠缠。或许是因为目不能视,宁河的反应变得格外敏感,挺立的分身很快从前端溢出薄液。 “哥...我还没怎么碰你呢。”艾星凑到他耳边,邪恶的气声若有若无拂撩着泛红的耳廓。邪恶的气声若有若无拂撩着泛红的耳廓,“你看你下面已经这么硬了。”说着,以粗糙的指腹摩擦着细嫩前端,立刻激起宁河一阵轻颤。 宁河无助地咬紧下唇,黑色发带和腰带在他白皙的身上束缚出-种引人失控的情色意味。艾星明知道他渴望什么,却吝于给他满足,反而看着他在自己身下隐忍难耐地喘息,对他说,“不准射,哥,要等着我才可以。” 可是艾星的时间一向长得可怕。加之他们近来每晚都在一起,宁河很清楚他可以把自己拖到如何难堪的境地。 当那处紧窒的后穴被两根手指侵入时,宁河终于没能忍住,发出小声的呜咽。他有些恐慌地意识到自己被艾星完全掌握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艾星已经渗透到敏锐感官的最深处,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更可怕的是,宁河发觉自己渐渐沉溺其中。他竟然觉得兴奋刺激,肾上腺素飙升,艾星的每一次爱抚和套弄都让他想要毫无保留地迎合上去。 这一晚的前戏不如往常温柔。艾星很快就将他翻转过去让他跪在沙发上,手里掰开宁河浑圆的臀,扶着昂扬硕大的分身一寸一寸往穴肉里捣挤。宁河浑身紧绷,整个人无力地下陷,抖着声说,“慢、慢一点……” 可是完全没用,他双手被缚又失去视力,神经末梢变得异常敏感。艾星扣着他的腰,毫不留情地深捅到底,宁河整个人都好像被钉在了那根滚烫的柱体上。可是不管多么痛不可当,身体的渴望却又一点一点漫涌上来,让他出口的呻吟愈发清晰撩人。 艾星今晚很坏,明知道他被掌控住了,还要一再刺破他脆弱的底线。让他求自己,让他叫出声。宁河根本没办法,他什么也抓不住,欲火在每一寸皮肤上灼烧。艾星动得慢了,那种空虚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 他听见自己出口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纵情迷乱,“艾星,求你.....”他不自主地向身后的少年靠去,想让他给予自己更多。 那根贲张的性器就抵在他最难以忍受的一点上,却没有更深入的顶挺。 艾星并不满足,附下身咬住宁河的后颈,恶劣地问,“就这样么?没有诚意啊,哥.......” 宁河已经带了哭腔,羞耻心碎了一地。他将脸埋入臂弯里,再度哀求,“艾星,我受不了了,求求你...求你动一下....” 艾星真就退出来,然后大力地深捅了一下,听见宁河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叫。 他继续问他,“就一下么? 一下能让你满足?” 宁河匐在皮质沙发里,光滑细致的背脊起伏不停,原本清亮的歌者嗓音变作撩拨娇喘的泣声,“不、不够,求你...求你肉我...” 艾星也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将他纤细的腰身完全压下,臀部抬高,开始凶狠猛烈地贯穿他。 宁河很少被他这样毫无怜惜地对待,内壁在强烈刺激下发出淫靡的水声,一面承受着巨大性器的侵犯,一面又无法矜持地任由穴肉搅紧了那根快感的来源,将其吞纳得更深。 艾星被他的反应激得头皮发麻,手里掐住他的腰骨,一下一下深捅到底。宁河很快就不堪承受,张着嘴仍然不能呼吸。他的唇角溢出银丝,被艾星扳住了脸,迫使他侧过头和他接吻。 整间客厅都充斥着放纵的爱欲和意乱情迷。宁河的呻吟和低泣都被艾星吞下了,可是艾星仍不满足,在热吻的间隙命令他,“叫我的名字。” 宁河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身后承受着剧烈的冲撞,失神地叫着,“艾星、艾星......” 最终在艾星强势地禁锢和抽插下,颤抖着射了出来。 一道耀目的白光从眼前掠过时,他恍惚地感到少年将他搂得很紧,低哑性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哥...等我成年,我们就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完整章节请见微博加州星河 Chapter 23 第24章 会有人吃自己的醋么? 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求婚? 宁河本来因为太过强烈的刺激而有些意识不清,可是艾星说的话又让他一下回过神。 他仍然被蒙着双眼,身处眩晕之中,两手在帆布带里使劲挣扎,被艾星一把摁住了。 “手腕已经磨红了。”艾星低声说,仍然从后面抱着他,“可是怎么办...我还不想给你解开。” 但他说完以后又做出一点让步,把宁河眼上的那条发带给摘了,保持着插入的状态,将宁河翻转过来,却在看清宁河的瞬间一下愣住。 宁河被发带蒙了太久,泪水染湿长睫,眼尾也压着红晕,这一切都以白肤为衬,那种深透的黑、妖娆的红、如玉的白,此刻都奇妙地糅合在一起,将他平日里刻意隐伏的美艳全都在这一刻绽放出来。 艾星见他抬起两只手想要拭泪,抓着帆布带将他拦住,低下去慢慢吻他的眼角,说,“怎么有你这么好看的人?......说好了,等我成年我们就结婚。” 如果说艾星的第一次求婚还带有征求意见的口吻,这一次就是决然而笃定的语气了。宁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艾星似乎不在意他的答复,又开始在他体内顶弄起来。 一边继续舔着他的眼尾的泪痕,一边说,“不是说好等我一起射吗?该怎么惩罚你?” 宁河下面收缩得很紧,艾星被他夹得有点受不了,根本无法温柔地对待他。于是将他压在沙发里,不容他拒绝地扳起一条腿架在自己肩上,以这个可以足够深入的体位继续在他体内 分卷阅读34 肆意地抽离又插入。 宁河刚刚射过,艾星的每一次贯穿都让他犹在情欲的利刃,上碾磨承受。他止不住地发抖,视线失焦地望着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的艾星,声音破碎地问他,“总觉得你今晚...和平常不太一样......” 艾星垂眼看着他,掠夺的速度丝毫未缓,宁河好像也猜到一点什么,低喘着,“是因为我么...?” 艾星没有说话,那种有如过山车一般往顶峰攀爬的快感慢慢渗入感官,凝聚成一种即将从高处坠落毁灭式的狂热。最后他抓着宁河的双腕举过头顶,压制住他,往他后穴里连续抽插了不知多少下,直到宁河几乎叫不出来了,虚脱地软在他身下,他才将滚烫的精液全部射在他体内。 手中掌控着躯体还在颤抖不止,艾星的意识出现一瞬的断离,鼻息间仿佛嗅到一抹熟悉的香气。那是宁河惯用的爱马仕中性香水的味道,带着茉莉和薄荷的中后调,隐隐绰绰地在他记忆里翻覆,又一丝一缕地往他骨血里渗入,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罩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艾星感到宁河温热的唇正覆在自己额上,一双微凉的手抚着他的短发,他才慢慢退回到现实。 艾星知道自己后面做得太不收敛,宁河的感受未必很好,有点歉疚地揉着怀中人,回答了先前的那个问题,“……除了你,也没有谁能让我这样了。” ——宁河像是一剂注射在皮下的迷幻药,药效深入持久。艾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爱得这么疯过。 宁河听后笑了笑,淡声说,“那我很荣幸了,艾星。”略一停顿,又道,“捆着我和我做……其实你已经有所节制了吧?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艾星一怔,他原本埋头在宁河颈间,这时稍稍抬起来。 “你想知道吗?” 宁河看着他,神情有些懒倦,眼底却仍然通透,“想知道。” 艾星搂着他翻转了一个姿势,让宁河躺在自己和沙发靠背之间,又捞起地上的校服外套给宁河搭上。 “......想要很恶劣地对待你,把你弄哭。”他说。 宁河轻声应着,“嗯。” “还想把你身上所有的光芒都掩住,让你失去方向,只能留在我身边。” 宁河好像没有觉得怕,仍是说,“嗯。” “总之就是想把你搞得很糟糕。用别人没有做过的方式对待你......” 艾星说着,手下轻轻抚着宁河的背脊,顺着清晰骨节往下抚摸,最后触到腰窝处,一面以手指熟稔地按压,一面继续道,“不想让你穿衣服,只想随时随地吻你,抱着你,和你做,听你叫我的名字......” 他说着这些话的同时,也觉得紧张不安,不知道宁河会作何回响。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宁河缄默片刻,然后说,“那就试试吧。” 艾星双目微微睁大,有点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宁河的手指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划过,声音低软,“下午在游泳馆里看到那么多人为你欢呼的时候,我也想过。想把你永远锁在身边,想拔掉你的一身锋芒,想看你跪在我面前为我做,抬起头来问我舒不舒服......想你永远是宁河一个人的艾星。” 宁河说这些话是情之所至。艾星想怎么对他,他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想着同样的事。 不管艾星多么锋利,他愿意做那把刀鞘,包裹着他,不怕被他所伤。 这不仅仅是出乎爱和守护,而是他对他也有着可怕的执念,企图用另一种力量与他抗衡,将艾星彻底拖到自己的世界里,看着他一点一点下陷、溺毙,最后变成一个除了宁河谁也不爱的人。 宁河不介意艾星对他发疯,实在是他自己也没有半分清醒。 后来艾星把他抱进卧室,和他一起跌落在床上,又开始亲吻他撩拨他。也像他说的那样,让他坐在床沿边,而自己跪在他身前,含着他的东西为他口,听他发出压抑的喘息和呻吟,问他有没有很舒服。 这是第二轮还是第三轮了...?宁河不知道,他完全臣服在艾星身下,两手抓着床单,碎发掩在额前,整个人都像被搅碎了一样,肩胛骨细细发颤,两条腿几乎跪不起来,被艾星强扣着腰一下一下往里冲撞。他抖个不停,勉强撑住的手腕还留有捆绑后的淤痕,身下的床单洇开大片的水渍,空气里都是颓腻潮湿的欢爱气息。 他们也不知又做了几次,最后宁河瘫软在床上,抬手掩住艳色未褪的脸,求艾星让缓一缓。 艾星抱着他去清洗,给他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将他整个的浸下去。 宁河垂着眼,泡在水里,只觉浑身都硌着生疼,和艾星说,“帮我拿根烟吧。”——开口的声音暗哑,自己听着都吓一跳。 艾星起先不愿意,说,“你不是戒了吗?” 宁河少见地路出一点可怜的神情,一条胳膊搭在浴缸边沿上,说,“刚才太舒服又太难受了,让我抽根烟冷静一下。” 在他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还有一包没开封的Lucky Strick,艾星把烟盒和打火机都取出来递给他他。宁河抖着手摸烟,抽出一根衔在唇边,可是手软扣不动打火机,艾星见状,叹气,“我帮你吧。” 于是他把烟取过来咬住,用打火机点燃,先吸了一口,才转给宁河。 宁河没见过他抽烟的样子,这时看他并不像那种别扭生疏的新手,盯着他怔了怔,才说,“你...什么时候?” 艾星揉他的头,神情自若地不答反问,“哥,我有点好奇,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宁河回想起那个盛夏的晚上,眉心微蹙,哑着声说,“穿着白色运动服,样子很乖,但是力气不小。”顿了顿,挑眼看他,手指间夹着的香烟散出余缕袅袅,又道,“总之是个好孩子的样子吧。” 艾星笑得更明显了一点,蹲在他面前,捏着他的脸,说,“好孩子不会把你弄得下不了床的。好孩子也不会总想捆着你把你绑在身边。” 宁河也不辩驳,抬手把烟嘴递到自己唇边,轻喟,“艾少爷演好学生模样演得深入人心,可惜我那时眼色太浅。” 艾星并不在意他的打趣,见他说话也透着有气无力,有些心疼他,就说,“你泡个澡放松一下,我去把床单换了。” 就在他站起身时,宁河伸手将他拉住,“一起洗吧。” 艾星对于这个仅容一人的小浴缸表示出怀疑,宁河又说了一次,“一起洗吧。” 宁河不是那种轻易撒娇的人,偶尔放低了姿态,艾星拒绝不了。 于 分卷阅读35 是他脱掉了休闲裤,慢慢坐进浴缸,从后面抱着宁河。已经盛满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溢出,哗哗流在瓷砖地上,带着浴室的柔光一同淌进排水口。宁河背靠着艾星,神色很舒展地坐在他怀里,垂头抽烟,后来烟头被水打湿,他也就不再抽了,把那小半截烟蒂拋进一旁的垃圾桶。 他们漫无目的地说着话,聊一些零星碎片的话题。艾星不时捏着他的肩膀和腰身给他放松肌肉,宁河渐渐有种即将睡去前的恍惚,却不意听见艾星提问,“我一直想知道,你更喜欢的是音乐节那个晚上的艾星,还是后来在别墅里见到的那个艾星?” 这个问题太坑人了,不论怎么答都像是错的。 宁河阖着眼,笑说,“还有人会吃自己的醋么?” 艾星也不让他转移话题,等着他的回答。 最后宁河还是说,“你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从一开始就是。只是后来陪着我妈进了艾家,发觉你还有隐藏得更深的那一面,好像是我把你看得太简单了,于是就对你更有兴趣一些。” 说完,一手向后伸去,压着艾星的后脑,把他带到自己肩上,侧过脸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浴缸里空间狭小,容不下更多的动作。艾星环抱着他,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搓揉着他敏感的乳\/尖,低声说,“哥,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你是毫无保留的。” 宁河在艾星的怀里又躺了一会儿,看似轻软的一只,摸在手里却又觉得骨骼孤挺。就在艾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却听见他用很平和的声音说,“我等你成年那天。” ——如此,算是委婉地答应了求婚。 作者有话说:哥哥弟弟的糖分额度快要用尽了... 完整章节请见微博 加州星河 Chapter 24 第25章 都这样了不如直接打一架 艾星和宁河就在这间小公寓里过了两天周末。除去艾星回学校参加了一次泳队训练,其他时间他们都呆在一起。 到了周日的傍晚,宁河从床上醒来,看见艾星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榻,正用电脑写作业。他轻轻一个翻身,艾星听见响动,回头看向他。 窗外的落日余晖正好投映在少年脸上,将他立体深邃的五官照出错落的光影轮廓。宁河看得有些失神,一时没有出声。 艾星冲他笑了笑,“外卖送来了,起来吃饭吧。”说着,撑起身半跪在床边,反被宁河伸手揽住,一下又带倒在床上。 艾星顺势就把恋人拥进怀里,放肆地压着那副留了无数吻痕的身躯,一面逗他,“怎么,还能来?” 宁河前一天是逞过能的,现在他不敢了。 可是艾星驾轻就熟地摸到他的后颈,慢慢往下搓揉,他又有点慌,“我明天还要排练,放过我吧。” 艾星打住了,随手捞起床头柜上放着的避孕套包装盒,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他将盒子在宁河面前摇了摇,有点孩子气地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宁河失笑,哄着他,“当然,让我死去活来。” 两个人相拥躺在暮色之中,躁动的爱其实没有平息,可是沉淀下去的羁绊却渐渐刻骨。他们都是自视甚高的人,一旦被彼此打破了那层自我保护的壁垒,就需要强烈丰沛的感情用于填满。 就算受伤也好,甚至相互折磨也罢,总之情愿就这样纠缠下去直至天昏地暗。 后来宁河总算撑着一身酸软起来了。艾星从附近一间高档餐厅订了双人份的日料外卖,活色生香铺满一桌。宁河随意穿了一件白T恤和一条牛仔裤,懒懒蜷进沙发里,和艾星一起享用美食。 晚餐吃了没一半,突然响起门铃声。 宁河以为是快递员,前天他在网上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合成器,订单邮件里提过会有专人送货上门。由于嘴里含着半片刺身,又被芥末辣得有点不能开口,他说话晚了一步,艾星已经站起来去开门。 宁河跟在他后面,脚下略带虚浮,嘴里说着,“可能需要我签名才能收货吧。” 玄关那头却异常寂静。 待到宁河走近,看见阿诺背着吉他站着门口,后面是一脸尴尬的杰西卡和扎克,瞬时有点头大。 是他在几天前把排练时间改在了今晚,可他忙着和艾星床榻缠绵,已经完全忘记改期的事。 这时的艾星扶门站着,上身是一件范思哲的宽松衬衣,下身是牛仔裤和夹脚凉拖,一派闲适居家的气质。而宁河的T恤领口开得略大,脖子到锁骨上密密的吻痕无从遮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宁河试图缓和气氛,阿诺已经一把拽住艾星的衣领,将他整个撞到墙上。 杰西卡和扎克立刻跳起来要将两人分开,奈何玄关狭窄又错不开身,场面瞬时有点混乱。 处于风暴中心的艾星倒是异常冷静,他微微勾起嘴角,盯着阿诺,说,“去地下室吧。都这样了不如直接打一架。” ——横竖是要解决的,早点摆平情敌也省得他一听说宁河排练就心里膈应。 阿诺对这一架求之不得。他的背景和宁河等人不同,乐队的其余三人都是UCI的学生,宁河和杰西卡在本科就读,扎克研究生毕业在即,而阿诺高中辍学,曾有很长时间混迹街头,解决问题的方式更加粗暴直接。他知道自己追求宁河无望,但受不了艾星这种冷淡嚣张又目中无人的样子。 要能在宁河面前把这小子打趴下,也算给自己扳回一点面子。 眼看着艾星和阿诺要从一侧的楼梯转入地下室,宁河将艾星一下拽住,声音倏然扬起,“你这是发什么疯!” 艾星一手揉他的头,顺势将他拦住,“乖,别下来。去吃饭。” 说完,从宁河手里挣开,和阿诺快步跳下了十几级楼梯。 宁河愣了一下,杰西卡和扎克纷纷从他身侧抢过,要去保护地下室里存放的几件乐队设备。等他再跟下去,杰西卡竟然眼明手快地抢先关上了门,不忘对他扔下一句。 “你别看了,免得心疼。” 宁河迅速拽紧门把,杰西卡却从里面将门反锁起来,宁河这边根本无可奈何,只能冲着一门之隔的队友喊道,“艾星要是受了伤,我们这乐队就趁早解散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混乱的打斗声、沉闷的撞击响,还有不断骂着“F**K”的怒吼。 尽管宁河知道有杰西卡和扎克在场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也确信艾星下手会掂量轻重,可他还是在外面急得坐立难安。当他再度用力拍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 分卷阅读36 开了。宁河重心不稳,一步踉跄跌入,被艾星稳稳扶在掌中。 杰西卡坐在一旁的矮柜上,指间夹着两张20美元的钞票,冲宁河笑道,“我押的William,我赢了。” 宁河气得只想和她当场绝交,抬眼去看艾星,少年的嘴角被打破了,眼尾和额头也有淤伤,衬衣扣子拽掉了几颗,光脚踩在地板上,倒不显得落拓可怜,反而有种猛兽出笼一般的锐气难挡。 另外一边的阿诺已经坐在地下室唯一的一张扶手椅里,看样子伤得更重些,嘴里骂骂咧咧,一面撸着袖子一面喘着气。 宁河先问艾星,“你有没有事?” 艾星笑说,“能有什么事。” 宁河拧着眉心,将他推开,“艾星你有出息了,当我的面也敢跟人动手。” 艾星一点不和他争执,马上道歉,“哥,我错了。”——声音温和,笑容却顽劣,言下听不出一丝歉疚。 宁河想着这场架毕竟是艾星引起的,于是走过去关心了阿诺一句,“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阿诺虽然脾气火爆,却没什么坏心眼,喜欢宁河这两年始终是坦坦荡荡。刚才和艾星交手落败,他本来很沮丧,这时见到宁河前来嘘寒问暖,立刻大为感动,拍着自己的一条胳膊说,“当然没事,你别担心!” 艾星站在宁河身后,等阿诺说完没事,就将宁河肩头一扳,带进自己怀里,“放心了?先去把晚饭吃了。” 宁河没辙,跟着他走出去两步,回头和队友交代,“你们先排着,我马上下来。” 待到他和艾星返回客厅,艾星感到他周身罩着一团低气压,于是将他挡住,扶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他,“真的生气了?” 宁河面含愠色,一言不发。 艾星笑着叹气,又问,“宁河,我是那种情绪一上头就跟人动手的性格吗?” 宁河知道他其实不屑于用拳头解决问题,所以闷闷地应了一声,“不是。” 艾星继续解释,“我没想跟阿诺过不去,但他不是那种讲了道理就会想通的人,所以只能用他习惯的方式摆平这件事。” 顿了顿,见着宁河面色稍霁,又说,“打了这一架,他大概也放下了,以后反而不会找你麻烦。” 宁河似乎被他说服,眉间渐渐舒开,说,“艾星,以后我的事情交给我自己解决吧,你不能什么都替我出头。” 艾星也不勉强他,一口应下,“好,都听你的,吃饭吧。”说完,走了几步在沙发里坐下。 宁河也跟在坐到他身边,看着他侧脸浮起的淤伤,心中愧疚,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块天妇罗,突然对艾星说,“如果当初我不主动招惹你,你现在应该会过得简单很多。” 艾星想了想他话里的意思,神情轻松地说,“哥,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人相互吸引,本来就没什么道理。不是你招惹的我,只是我们相遇相爱了而已。” 宁河被他这么一说,内疚反而更甚,慢慢地说,“我以前是随心所欲做了些不计后果的事,以后会改的。” 艾星“嗯”了一声,把他搂到怀里,反过来哄他,“今天怎么回事?是看我为你打架,心疼我了?” 宁河摸着他微微肿起的眼尾,一点不否认,“很心疼,吃完了就敷点药吧。” 艾星用筷子夹起一只炸虾,喂到他嘴边,“这种擦伤过两天就好了,不要担心。” 其实宁河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放下,他知道自己这几年过得不检点,牵扯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头无尾,可是如果只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横竖是可以应付的。 可是艾星呢?艾星又不一样。 艾星本来将那些潜伏不安的乖戾性情都深藏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如果没有意外,他始终会是那个始终风度翩翩才智过人的艾氏小少爷,坐拥着千万家产,享受着他人羡艳,却因为宁河的闯入,而被迫搅落在宁河的过往之中。 宁河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动情则乱,所以难免想得太多。他靠着艾星,细嚼慢咽吃完了晚饭,食欲带来的满足感让情绪振奋起来。他也难得主动了一回,不管楼下的队友会不会无意撞见,直接跨坐在艾星腿上给他上药,一面轻轻吹着伤口一面帮他揉散淤血。 艾星两手环在他腰上,听着他放缓声音问自己“痛不痛”,忍不住感叹,“哥,我可以为你再打无数场架,你是不是可以每天这样对我。” 宁河被他逗笑了,以掌腹揉着他的面颊,说,“艾星,你这张脸就算挂彩了也这么有型,真的不适合讲这种幼稚的话。” 两个人又在沙发里厮磨了一会儿,上药已经做得不甚仔细,调情却十分认真。后来宁河觉得让队友久等不礼貌,艾星才放他去楼下排练。 宁河进到排练室,杰西卡几人看上去都神色平常,阿诺坐在椅子里弹吉他,似乎也没有大碍了。 这一晚的排练进行得很顺利,最后散场时,艾星倒很识大体,等着阿诺背上吉他出门时,主动走过去拍他的肩膀,问,“兄弟,有没有事?” 阿诺本来以为艾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和他打了一架以后反倒对他的印象大为改变,也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朗声说,“没事,都是小伤。” 杰西卡凑在宁河耳边,小声说,“William怎么这么帅?阿宁你的运气太好了。” 宁河笑了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变得无比柔软,觉得自己爱惨了眼前这个男孩。 第26章 那是一只特别订制的戒指 艾成锦带着邵茵返回洛杉矶时,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也没让他路出一丝疲态,似乎在国内经过十几天的前呼后拥人前显贵,过得很是惬意。 司机把他们载回别墅,艾星和宁河分别从不同的房间迎出来,宁河还是温和带笑的样子,步伐略快;艾星稍显冷淡一些,走在后面,但也叫了一声“爸”和“邵阿姨好”。 艾成锦对于家里一团和气的氛围感到很满意,一边换鞋一边和艾星聊起游泳比赛的事。邵茵在一旁打开随身的拎包,把他们从国内买回的礼物——两件天然蜜蜡镂空双面雕刻的手串递给艾星和宁河。 两个年轻人都对于这个据说每串价值十余万元的开光手串有点接受无能,但是嘴上不能表路,客气谢过了长辈。 后来一家人围桌吃饭,气氛还算融洽。说起两个月后艾成锦和邵茵的订婚仪式,艾星埋头饮汤,没有表示反对。艾成锦心里松了一口气,当着两个小孩的面就在饭 分卷阅读37 桌上捏了捏邵茵的手。反倒是邵茵有点不好意思,不路痕迹地将他的手抹开了。 一直捱到别墅里熄了灯,艾星才去找宁河。 他们前段时间没有家长管束,陷在热恋之中放肆惯了,倏忽在人前收敛了几个小时,各自都觉得别扭。宁河本来坐在书桌上和录音棚那边的老师通电话,艾星径直开门进来,走到他面前。宁河知道他意图不轨,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抵着他的额头,不让他凑上来捣乱。 艾星两手撑在书桌边,将他整个圈住,低下去咬他细白的脖颈。宁河知道这通电话讲不下去了,只能借故说改日再聊,匆匆收了线。 艾星舔着他的喉结,宁河微微后仰,说着,“昨天不是刚做过,怎么就这么急……” 艾星将他揽向自己,噙着笑问,“原来哥你不想我?” 宁河怎么会不想他,宁河时时刻刻都在想。于是立刻贴近了回吻他,两手圈在他肩上。 两个人唇齿相缠,在彼此的气息里探索厮磨了一翻,宁河才低喘着推开艾星,断断续续地说,“艾星…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艾星应着好,宁河继续道,“Stunning这个乐队你应该听过吧,很有名的。他们在4月18日开唱,请我们去做暖场嘉宾。” ——那天正是艾星的十八岁生日。 宁河说完,抿了抿唇,似乎觉得自己提得有些不妥。 艾星倒很宽宥的样子,问,“你们要去吗?” 宁河点头,“杰西卡他们都很想去,觉得机会难得,唱片公司那边也很支持。我如果以给你庆生为由缺席…好像显得公私不分……” 艾星一双如墨深瞳,在灯光下含着诱人的暗色,盯得宁河渐渐紧张起来,少年却不紧不慢地说,“原来是错过给我庆生这种大事,那我是不是应该要点补偿?” “我那天演出一结束就会来找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宁河不疑有他,满口答应下来。 艾星略一思忖,搂紧宁河,“哥,生日那天怎么“做”要我说了算,你不能拒绝。” 宁河的脑中瞬间闪回了无数种艾星在床上的恶劣花样,有点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最后还是答应了。 艾星这才笑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告诉宁河,“其实18号那天是游泳联赛的决赛,我要去圣地亚哥。”——圣地亚哥距离洛杉矶不远,开车往返大概4个小时。 宁河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隔空指了指艾星,“你啊、你自己不也有事......” 艾星已经将他一把抱起,然后和他一起滚落到床上。 “我妈他们刚回来,还要倒时差,说不定半夜起来好几趟。”宁河压住了艾星肆意作乱的手,劝他,“今晚我们就睡各自的房间吧。” 艾星也不执意做什么,修长的手指在宁河光滑细腻的腰上来回摩挲着,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 宁河任由他摸了一会儿,突然问,“艾星,我们这样是不是也太快了?” 艾星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故意装傻,笑说,“还嫌快?那我下次再慢一点,只怕你受不了......” 话说了一半,见到宁河是认真的表情,他立刻敛了笑,也认真起来,“哥,我已经答应了学校去参加知识竞赛,团队由我组建。如果到最后结果还不错,可能真的会去麻省理工大学念书的,到那时我们就不在一个城市了。” 宁河本想说这段距离其实不算什么,他不介意每个周末飞去波士顿看望艾星。 少年却以手指摁住了他的双唇,继续往下说,“哥,我没有不信任你,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可我还是害怕和你分开,哪怕只是一两年的远距离恋爱我也受不了。你如果答应和我结婚,我大概会感觉好一点。要不我就留在加州念大学,和你念同一所吧?不去波士顿了。” 宁河觉得他不像开玩笑,拧着眉心说,“艾星,你在别的事情上都那么成熟,怎么唯独谈恋爱这么幼稚。” 艾星笑着舒出一口气,非常坦率地回答,“因为我爱你啊,恋爱里的人不都是傻子么。” 那天晚上宁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陷落在一片寂静的、无边的深海里,四周冷暗森然,听不到一点声响。他可以呼吸,可以行动,只是不知该去向何处。 后来有一束月光照进海底,光束携裹着隐约的人声,令他闻之心动。于是他顺着光照游动,慢慢浮到了岸边,刚一探出水面,就看到一块礁石上坐着一个挺拔的少年。少年身后是一轮巨大银月,映射着整片海面。由于对方逆光而坐,宁河看不清他的样子。 却听得少年说,“我等你很久了。”然后就向宁河伸出手。 宁河觉得他音容熟悉,靠近礁石问了一句,“为什么?” 少年平声说,“因为我爱你啊。” 宁河倏忽一惊,一个巨浪打过,他回头的一瞬,发现自己身后拖着一条鱼尾。 这个梦境非常真实,好像宁河亲历过一样,总是翻涌在他记忆深处。 宁河在之后的几天里反复回味,想不明白自己的精神深处为什么会潜伏着这样的画面。但他没有跟艾星提过这个梦。艾星最近很忙。 作为艾氏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十八岁生日在艾家上下都很重视。艾成锦给他提前准备了一个派对,从最好的高尔夫球产品公司Mizuno定制了一套刻着艾星英文名的球杆,又买了一辆出海的游艇送给他。 艾星的生日派对上来了很多人,宁河却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立在外围。 邵茵和他站在一起,其间还问过他一次,“妈妈觉得你和星星的关系好像很融洽?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宁河笑了笑,视线从人群中那个卓尔不群的少年身上收拢回来,看向邵茵,掂量着分寸说,“艾星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我们年龄相仿,比较容易有共同话题吧。” 邵茵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上周我去公司那边找你艾叔叔,正好遇到了艾知楠。你知道她吧?艾星的表姐,对、是她。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向我打听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 宁河没料到邵茵竟然掺和到这里面来了,立刻拉着她退出人群,和她说,“你不要和艾叔叔还有艾星提这件事。这里面关系复杂,艾知楠也只想跟我玩玩而已,没有人会认真的。” “她联系过你了?”邵茵对于宁河瞒着自己这一点,感到有些意外。 “我已经拒绝过她,要不她也不会找上 分卷阅读38 你旁敲侧击。”宁河似乎感觉到不远处艾星投来的注视,他抬眸迎了上去,路出一抹温和的笑,等到艾星转开视线,他才继续对邵茵说,“我拒绝得很干脆,她应该不会再纠缠。总之你记得,不要和艾叔叔、尤其是艾星提到这件事。” 邵茵觉得宁河有事隐瞒自己,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顾虑到派对上人多眼杂,她不便再细问,只能先答应下来。 派对之后,艾星就跟随学校游泳队一起去了圣地亚哥参加决赛前的集训,一走三天。宁河因为演出临近,忙着录音排练,也是分身乏术。他们就投入到各自的事情里,心无旁骛地分别了几天。 Stunning的演出定于晚上八点开始,宁河的乐队献唱三首歌作为开场。Invisible虽然出道时间不长,但是收揽的死忠乐迷不少,所以观众席上也有不少人专程就为了这三首歌而买票来捧场。 宁河这晚的情绪异样地好,在演出场地的后台见谁都带着笑,和过去那个冷淡主唱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已经知道长木高中在总决赛上打败了同出一区的蓝湖高中,夺得全州第一。艾星拿了两项个人第一名,以及评委颁发的最具潜力运动员奖。登台前他显得神采飞扬,眼底仿佛透着星芒,加之被造型师画了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妆面,整个人越发丰神俊朗,简直有种难以直视的惊艳。 杰西卡忍不住靠在他身旁,推了推他,说,“你今天怎么了?磕了药?” 宁河睨了她一眼。 杰西卡又说,“你没发现阿诺一直盯着你?你是不是收敛一下,别这么到处散发魅力?” 舞台的射灯已经打亮,属于Invisible的乐队Logo被瞬间照亮,台下发出掌声和尖叫,灯光却又瞬间熄灭。 吉他贝斯和鼓手在黑暗之中无声登台。唯独宁河手持话筒,站在幕后不动。 一分钟后,急躁的鼓点打响,射灯再度亮起。吉他和贝斯弹出前奏,宁河唱出第一句歌词,伴随追光跃上舞台,台下的乐迷一下子沸腾起来。 艾星出现时,第三首歌刚刚开唱。宁河根本毫无防备。 他们本来说好了,等宁河演出结束就赶去圣地亚哥与艾星见面。毕竟艾星是跟随学校行动,没有那么来去自如。 宁河见到他身穿一套黑色运动服,快速穿过人群,走到第一排的座位上时,整颗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握紧了话筒,依凭着常年训练的习惯继续演唱,可是视线凝固在艾星身上,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艾星185的身高,穿着宽松卫衣,连帽罩在头上,五官便不是那么清晰。可是他周身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宁河都能准确捕捉到。那么多人在下面欢呼叫喊,唯独艾星坐在前排安安静静地看着宁河,仿佛他就是他心之所向的一切。 宁河甚至听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高音出现了一丝难掩的颤意。 一首歌临近尾声时,宁河满心的爱意终于无法按捺。他抓起舞台边的一束玫瑰,迎着璀璨光束,纵身跳到了台下。 然后在一片尖叫声中,以手中玫瑰挡住艾星的脸,低头吻在了少年唇上。 四周的声浪几乎要将舞台掀翻了,宁河却感到艾星突然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非常的温暖沉稳。宁河因为激动而浑身发颤,艾星却很冷静地将他扶住,同时将一件细小的东西塞到他掌中。 ——那是一只特别订制的戒指。 第27章 新婚快乐 艾星把求婚地点安排在他们初见时的那个路天派对地点,但是事先一点没让宁河猜到。 宁河蒙着眼睛被他带上车,行驶了大约三四十分钟,又蒙着眼睛被他牵下车,走了很长一段路。艾星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 宁河这一生虽然不算长,却也经历过生死熬磨,见证过父母分离,笑看过他人痴狂,放任过自己无拘无束挥金如土,忍受过长夜里孤独难眠甚至噩梦惊醒。总之,高峰的璀璨照亮过他,低谷的绝望也差点把他带走,他很像是个悲观的无神主义者,只知活在当下的一刻,从不追求虚妄的以后。 但是艾星打破了他的一切禁忌,让他自此怀有热望,让他想要相信神祗。宁河任凭艾星牵住,在目不能视的漆黑里慢慢地走着,心里却觉得安稳而明亮。 当眼罩被取下来时,宁河面对周围熟悉的场景,微微怔住。 这一片地方都被艾星包场了。所有的设置全与八个月前无异,就连吧台上的一杯橙汁和一杯椰林飘香并排而立,也是他们曾经各自手里的饮品。 宁河的视线缓缓逡巡一圈,再收回来时,艾星已经当他的面,单膝跪了下去。 这本该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却没有任何亲友在场见证。 黑衣少年面色沉静地跪着,手里举着一个蓝丝绒盒子。在宁河垂眼看他的一瞬,他将盒子打开,那里面是一颗内嵌钻石的铂金戒指。 ——和刚才在演唱会现场塞给宁河的那枚不同。那是结婚对戒之中的一个,而盒子里的则是求婚用的戒指。 艾星对宁河说,“我们结婚吧。” 他们两个都很平静,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温和与深情。尽管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为这份爱情肆意燃烧过,到了求婚的这一刻,却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意。 宁河轻声说,“好。” 说完也屈膝跪下去,主动把左手递到艾星面前。 艾星把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慢慢推到宁河的无名指上。戒指的尺寸很合适,设计和工艺都显得低调而精美,圈住了宁河那颗曾经无所安放的心。 然后他们就像八个月前那样,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喝完了杯中的饮品,慢慢地靠近、接吻,也没有特意说什么煽情的话。两个人就安静地坐着,吹了一会儿风,看着周围树上悬挂的小灯泡,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昆虫不断地循着光源扑闪。 再后来他们回到宁河租住的那间小公寓里,房门一旦关上,此前的平静又在一瞬间被撕破了,变为一种迫不及待占有彼此的汹涌欲望。 前半夜两个人疯狂地做\/爱,宁河在高\/潮之中叫着艾星的名字。后半夜宁河裹在一床舒软的羊绒毯里睡得很香,艾星隔着毯子将他抱紧。 第二天清早艾星先醒来,他的手机从前晚进入演唱会现场时就关了,一直没有打开。这时开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收件箱塞满了信息,一大半都是丹尼尔发来的。 他顺着时间往上翻看。 分卷阅读39 ——你他妈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这是第一条。 ——别告诉我Ning刚才用玫瑰花挡着接吻的那个人是你!?这是第二条。 ——你死定了!你居然泡到了你哥!这是第三条。 ——怎么不敢回信息?是怕我和你绝交吗?这是第四条。 他还没看完,宁河在一旁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条手臂从毯下伸出,将艾星搂住,附在他耳边说,“新婚快乐。” 一大清早就有温暖轻软的美人投怀送抱,艾星立刻将手机往床边一扔,钻到绒毯下,将人压紧在怀里深吻一通,然后说了相同的话,“新婚快乐。” 宁河被他吻得呼吸急促,却还是温柔地笑着,“我昨晚梦到你了。” 艾星与他额头相抵,“这么巧?我也梦到你了。” 宁河追问,“梦到什么了?” 艾星给他讲自己的梦,宁河枕在艾星的手臂里听了一阵,似乎又要睡过去,却又很想撑着听完的样子。艾星放轻声音,哄他,“再睡一会,起来我们再讲。” 宁河呢喃着,“你陪着我。” “我陪着你。”艾星亲吻他的眼,感觉他纤长的睫毛轻轻拂在自己的唇上。 窗外的破晓晨光正把城市照亮,然而他们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们已经找到那一道属于自己的永不熄灭的光。 这是艾星年满十八周岁的第一天,距离宁河的二十岁生日还有一个半月。 他们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戒指,许诺要给对方一生的时间相爱。 这天下午宁河和艾星一起回到别墅。 他们其实很少在家长面前同出同进,但是今天毕竟有着特殊的意义,两个人实在不想分开。艾星说“我们一起回去吧,就当是你顺路把我从学校接回家”,宁河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也就没有反对。 进门时周姐在厨房里听见响动,迎了上来,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把宁河拉到一旁,“太太一直在客厅等你,看样子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周姐一向大嗓门,压低声音说话也不是很小声,相隔两三步之外的艾星也听见了。 宁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倒没有表路什么,对周姐说,“谢谢周阿姨,那我去客厅找她。” 周姐站在玄关,没有马上回身。艾星不能当着佣人的面去拉宁河,他们错身而过时,宁河淡淡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回房。 艾星放心不下,还是跟了过去。 邵茵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虽然移民到美国七八年了,但是英语水平仅限于日常简单对话,所以一般都只看内地和香港的网络转播台。但这时她却开着洛杉矶本地的新闻频道,很显然注意力不在电视上。 宁河叫了她一声,“妈。” 邵茵抬头看向他,然后指了指身旁的沙发,“坐。” 宁河还没入座,艾星走了进来。邵茵的情绪又收敛了一下,笑着冲艾星说,“祝贺啊星星,带领学校游泳队取得那么好的成绩!你爸爸昨晚可高兴了,就是给你打电话你也一直没接。” “和队友出去庆祝,后来手机没电了。”艾星把一早准备好的理由抛出来。 “那是应该的,成锦也说你可能是和朋友玩疯了,没顾得上看手机。”邵茵也接着他的话,替他开解了一句。 艾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也没有马上离开,只是走到了客厅一侧的楼梯边停住,掏出手机假意地看。 邵茵只把他这样视作无心之举,没有回避或提防,加之已经等了宁河半天,她有些着急,就把放在茶几上的iPad摁亮了,直接扔到宁河面前。 那是Invisible乐队的粉丝专属推特账号,邵茵虽然不太会用社交媒体,但是出于关心儿子还是学会了推特的使用方法,也同时关注了几个与乐队相关的账号。 屏幕亮起的一瞬,赫然出现宁河与艾星接吻的一幕。 大束的红色玫瑰在射灯下显得非常惊艳夺目,宁河的大半张脸被掩住了,而艾星则是整个被花束覆盖,除了一身挺拔的轮廓能够猜到性别,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宁河已经猜到自己昨晚的任性可能带来不好的结果。这时见着照片,反倒松了一口气,甚至莞尔道,“这照片谁照的?还挺有感觉。” 邵茵眉心拧紧了,以少见的严厉对他说,“妈妈知道你有时候沉浸在音乐里很忘我,但你毕竟是个大人了,以后还要恋爱结婚的,不能太随便是不是?” 宁河坐在她面前,面色平和,没有说话。 “你是亲了那个男孩子吗?”邵茵边说边叹气,“你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疯狂的举动?对方怎么没有把你推开?” 就在这一瞬,宁河灵犀一点,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梦。 他是人鱼,而艾星是那个面容不甚清晰的少年。 人鱼用歌声吸引少年靠近,少年带着皎洁月光而来,一心想要解救人鱼上岸,却不知道他们本来属于不同的世界。就像大海和陆地,可能短暂地触碰,却不能长久地相爱。 宁河的思绪飘远,一时陷入沉默。 邵茵又看了一眼那张热转了上万次的照片,摇头叹气,“妈妈关注的几个账号,都在发布这张或者类似这张的照片。你平时和人交往就不太注意,这次跳下舞台和歌迷接吻的行为实在太过了。” 说着,声音低了一点,“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生。” 宁河听她这样一说,只是担心艾星在一旁觉得膈应,于是掐断了邵茵的话,“......男生女生不都一样么,冒然去靠近人家总是不对的。” 继而道歉,“我以后会跟歌迷保持距离。”说着,伸手轻轻摁在邵茵的手背上,“我听周阿姨说,你在家里等了我一个下午,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事吗?” 邵茵就他一个儿子,又因为宁河小时候得过重病,邵茵一直非常疼爱他。宁河此前感情混乱,邵茵其实有所耳闻,可是因为龙爱孩子,她也难免对他纵容。但是现在她带着宁河嫁进了艾家,近来找她打听宁河有没有女朋友一类的人逐渐多起来,她开始挂记儿子的婚恋问题。尤其那些家世良好的女孩子,大概是不会喜欢自己的男友或者丈夫在感情上拎不清,所以邵茵觉得应该管教一下宁河,让他以后别再出现类似昨晚的行为。 她看着面容俊秀的儿子,想讲几句重话又狠不下心,最后只能说,“你去房间里反思一下,好好冷静一晚上。” 宁河没有反驳,脸上是那种乖孩子的神情,说,“好,妈 分卷阅读40 你也别生气了。” 然后站起来,绕过楼梯旁的艾星,径自上了楼。 第28章 沉没就在一瞬间发生 邵茵不知怎么的,待到宁河上楼以后,她反倒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独自坐在沙发里出神,大概是嫌新闻台太吵,接着又把电视给关了。 艾星这时也不便跟着宁河上楼,只能继续靠在楼梯边佯作看手机。 邵茵忍不住和他说,“星星,阿姨是不是对阿宁太严厉了?” 艾星自身的立场就很微妙,他只能模棱两可地说,“宁河只是玩得有点疯,歌迷也不会当真的。” 邵茵叹了一口气,艾星觉得不好撇下她独自离开,于是走过去坐在了宁河刚才坐过的那张单人沙发里。 “阿宁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你可能不知道。”邵茵见他坐下,立刻就和他聊了起来,“我带他到美国来,才把他的病看好。” “宁河和我提过一点。”艾星点头。 “他一病就将近六年,等到治愈的时候已经到了念初中的年纪。”邵茵说着,揉了揉自己的手,似乎是在缓解情绪,“我觉得他在医院吃了很多苦,后来就总想弥补他......” 有关宁河的过去,艾星其实都想知道,邵茵既然愿意同他分享,他就很有耐心地听了一遍那些陈年旧事。最后反而是邵茵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很像个更年期喋喋不休的妇人。 艾星和他说,“没事的邵阿姨,我和宁河也需要增进了解。” 邵茵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都会有的那种无端而准确的直觉,但她无法对其摹状。她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坐在面前的这个继子,前一晚向她最爱的儿子求婚了。 邵茵和艾星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艾成锦回家他们才打住。 而宁河一直在楼上安安静静地待着,起先回复了几封邮件和电话,后来大概是因为前一晚被艾星折腾得太累,他觉得精神不济,又靠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敲门,他忽然醒转过来。 外面不时何时下起了大雨,而艾星站在卧室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盛满了各种食物。 宁河从床上坐起,头发有点蓬乱,在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里他显得迷离而精致,好像一个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角色。 艾星带着晚餐来到他跟前,宁河恍惚中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刚进别墅那一晚,我们好像就是这样。”他和艾星说,仰起头看着已经成为配偶的恋人,“只是身份互换了,变成你给我送饭。” 艾星蹲下身,把餐盘递给他,很温和地说,“要我喂你吗?” 宁河闻言笑起来,嘴角勾出小孩子一般的天真,“至于么艾星,我又不是只有三岁。” 说完接过那个盘子,转手放在了床头柜上,“我等会吃,刚睡醒还不饿。”他说着,俯下身去,想跟半蹲着的艾星接吻,无意间瞥见卧室门大开着,又顿住了,变作寻常的对话,“我妈同意我出去了吗?” 艾星抿着唇,冲他摇头,“阿姨还没消气,本来是让周姐给你送饭,让我半道给截住了。你要不要求求我?我去帮你说好话。” 因为两人的私情没有被长辈发现,他们并不觉得情况严重,所以对话里还带着侥幸过关的轻松。 宁河每次睡醒时,性格里隐藏的乖张撩人的那一面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他伸出手指去勾艾星的下巴,笑着说,“以身相许啊要不要?” 这时艾星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种平时没有听过的铃声。 艾星迅速站起身,揉了一下宁河的头,仓促地说了一声“乖”,就立刻退到卧室外面,同时带上了门。 宁河这才意识到这个奇怪的提示音其实是艾星通过监控设定的警报声。应该是有人上了楼,所以触发了警报装置。 艾星几乎是刚一回到走廊上,就看见丹尼尔从楼梯那边走了上来。 他皱了皱眉头,对于佣人直接把朋友放进家里似乎不太认可。 丹尼尔猛地抬头看见他,立刻和他解释,“你爸爸让我进来的,本来我和他说在楼下等你。” 艾星叹了一口气,两手插在裤袋里,看着他这位好友,“别在这里聊,去外面吧。” 丹尼尔张望了一下,但是四面都是墙壁,他潜意识里那个想让艾星看看外面雨有多大的想法于是没有成立。 “外面在下大雨。”他只能用语言来描述天气。 艾星却说,“雨这么大,你不也过来了吗?” 后来到中午时,他给丹尼尔回复过信息,简单地输入了一句“有空时找你聊聊”,对方没有再回复。艾星以为丹尼尔已经翻过昨晚那一页了,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丹尼尔有点没辙,只能说,“好吧,去外面吧。” 当然艾星所谓的外面,并不是带着他去路天淋雨,而是和他去了楼下别墅一隅的阳光房。这是一个由钢化玻璃搭成的房间,阳光明媚时固然是个好去处,下暴雨的天气站在这里就感觉瘆得慌——实体的雨水虽然没有落在身上,却总觉得把人从里到外都淋透了。 丹尼尔在这里只呆了半分钟,就明白了艾星领他来此的用意。 因为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非常嘈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限于面对面能够听见,哪怕再隔出一两米开外也很难听清。 其实他和艾星什么都没开始说,但是丹尼尔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艾星很保护宁河,好像唯恐出一点差错。 艾星在摇椅里坐下,样子很平静,“要不你先问吧,你问了我再回答。” 丹尼尔也跟着坐下在另一张椅子里,低头看着地上流淌着雨水的影子。他本来积攒了一天的怒火,到这时已熄灭大半,低声发问,“你一直没交女朋友的原因是...?” 艾星没有回避,“因为我不喜欢女生。” 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好友,这个出柜虽然突然,但是丹尼尔还是很克制地点了点头。 “昨晚那个人是你吗?” “是我。”艾星很坦诚。 “所以...所以你和Ning是怎么回事?”丹尼尔脸上流路出一种想知道又怕知道的表情。 艾星沉默少倾,似乎是在考虑整件事应该坦白到什么程度不至于友尽,最后他还是选择如实告知,“昨晚演唱会结束以后,我向他求婚了。” 说完,拉下休闲服的拉链,丹尼尔立刻就看到他脖子上多出来的一条黑色皮绳, 分卷阅读41 上面挂着一枚铂金戒指。 丹尼尔抬手捂住胸口,一下子不能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艾星又把拉链拉回去了。两个年轻人对坐着,一个神色沉静,一个满脸惊慌。 过了好一阵子,丹尼尔有点崩溃地问他,“你爸呢?还有Ning的家人呢?” “除了你,现在没有其他人知道。”艾星对他说,说完以后抬头看向上方的玻璃罩顶。 这间阳光房的斜侧方就是宁河所住的卧室,如果宁河站在卧室窗边俯视,就能看到这间小屋子里坐着艾星和丹尼尔。 丹尼尔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宁河果真站在窗边。外面雨势未减,他却把窗户整扇推开了,倚着窗棱看着他们。艾星立刻掏出手机发了一条语音,让他关窗保暖,马上去吃饭。 丹尼尔从没见过这样的艾星,他自己是有女友的,不单有现任还有过前任。但他觉得自己对女友似乎不如艾星对宁河十分之一的上心。 当楼上的那扇窗终于关上以后,丹尼尔好像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对艾星说,“恭喜你。” 艾星说,“谢谢。” 丹尼尔感叹,“你们这也太快了。” 艾星笑了笑,提到宁河他整个人都温和了很多,“是挺快的,但我不想等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丹尼尔搓了一把脸,“我一直以为你有一天可能会和电脑结婚。” 艾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算熟识如丹尼尔,也不是那种真正进入他内心世界的朋友。他很难形容自己对于宁河的感情。 他们两个坐在阳光房里又聊了一会,直到佣人路过这里,很诧异地说,“William你怎么带着朋友坐在这个地方?不给人家倒杯水喝吗?” 丹尼尔才起身说自己准备回家了。考虑到天气原因,艾星也没有留他,送他到门口,然后说,“以后你不用担心抢不到Invisible的票了。” 奇怪的是丹尼尔竟然没有和他为此说笑,而是拍了拍艾星的肩膀,“William,抢票我不担心,但我有点担心你。这个决定...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你会做的那一种。” 丹尼尔站着一个正常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觉得艾星和宁河这个先斩后奏的结婚太出格,更觉得他们无论如何安排,都不可能让家人最接受这份感情。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艾星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游刃有余,他也拍了拍好友的肩,说,“不用担心,我和Ning会解决的。” 当艾星再回到别墅二楼,宁河的房门仍然紧闭着。 艾星担心今天下午到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影响到宁河的情绪,想要哄哄他,于是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叠便签纸,手写了一首英文爱情诗,再一页一页撕下来,通过门缝塞进卧室。 过了两三分钟,门从里面打开了。宁河手里攥了七八张小字条,站着他跟前,失笑地看他,“你在做什么啊?” “不是在关禁闭么?谁同意你自己开门出来的。”艾星站起来,逗他。 宁河听他这么说,作势就要把门关上,艾星眼明手快将门扶住,压低了声音,“刚才的一饭之恩说好要以身相许,我来兑现了。” 说完,就抵着宁河将他逼退回屋内。 外面的雨势小了很多,房间里也稍微安静一些。 艾星嘴上虽然打趣着宁河,但是进入卧室以后并没有做什么。宁河问他,“丹尼尔那边有问题吗?” 艾星耸耸肩,“跟他出了个柜。” “对不起。”宁河面路内疚,“是我昨天太不克制了。” “我们如果要道歉,那就有太多地方相互亏欠了。”艾星把他拉到怀里,“本来你可以很自由地跟任何人谈恋爱,反而是遇见我了,才让你处处受限。” 他们在熟悉的拥抱中找回了那种心安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艾星又说,“今天我听你妈妈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 他看着宁河,眼神很深,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阿姨很爱你。”他给出结论。 宁河没有说话,他害怕艾星的这个结论。这意味着他们之间已经埋下了隐患,而这原本只存在于宁河一个人的心里。 艾星用一种明知不妥却有些执意的口吻,提了一个问题,“我知道这么问很傻,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和她同时掉到河里,你会救谁?” 宁河短暂的愣住,继而意识到自己没法逃避这个回答。就在他开口的一瞬,艾星突然笑着打断他,“当然救你妈妈。我这么会游泳,还用得上你救吗?” 艾星和宁河都知道,他们的婚姻阻碍重重,注定不会平静。 可是上天好像很喜欢同他们开玩笑。之后长达八个月的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他们各自的事,都进展得出奇顺利。 艾成锦和邵茵在初夏的六月举行了订婚宴,婚宴上艾星和宁河穿着笔挺西装打着领结,在到场宾客的注目下陪同父母完成了仪式。 与此同时,艾星在学校的支持下组建起一支参加知识竞赛的团队。他是个很有眼光且具备决断的人,这个四人团队里各有分工,比如其中一个女生反射神经优越,主要负责抢答;而丹尼尔的战争知识丰富,他负责一部分军事相关的题库,还有一个男生和艾星负责余下的题库记忆。 艾星那小半年过得很疯狂,宁河亲眼见证了他是如果用一个智商高达160的大脑刷完了多达万条的题库,且不止于此,他还在每天的电视新闻报纸杂志中持续更新知识储备,整个人宛如一台高性能的电脑七天24小时不间断地工作。 最后长木高中延续了游泳队创造的辉煌,在毫无备战经验的情况下,以黑马之姿杀入了在麻省理工大学举行的全国十二强赛,最后取得第三名的成绩,而艾星则单独赢回一座评委特别关注奖杯。 宁河曾经劝他参赛的理由也被言中。有两位麻省理工的知名教授对艾星表现出兴趣,邀请他加入团队实习,当艾星升入高三的两个月后,他因为暑期出色的实习履历而被麻省理工大学提前录取。 宁河的乐队则因为参与了一部美剧的音乐制作而名声大噪。这部单元剧集在开播之前并不被投资商看好,却在HBO电视网的深夜时段播放收势持续走高,最后刷出了9.3的观影高分,连带着Invisible乐队为其制作并演唱的片头曲和多首插曲也一夜爆红,在各大音乐榜单上持续霸榜。 艾星通过大学提前录取之后仅仅一个星期,宁河 分卷阅读42 从制作公司那里获悉,他们的专辑刚被提名为格莱美最佳摇滚专辑。 宁河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逃掉了下午的一节课,想赶回别墅和艾星庆祝。 他在最后一个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收到艾星的消息,“我到家了,你慢慢开。” 这时是下午四点,十一月的洛杉矶还有着日间20度的平均气温,宁河开着敞篷跑车,车是艾星半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他看到红灯的读秒器显示还有30余秒,又忍不住拿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 结婚以来,尽管有时聚少离多,他们的感情一点没有降温,羁绊反倒越来越深。 宁河回翻着文字对话,艾星那种听似冷淡实则深情的嗓音仿佛轻拂在他耳畔。交通灯转绿,他有点着急地挂挡开了出去,前面再转过一个街角,就是别墅所在。 富人区的街道总是干净而空旷,绿树掩映的豪宅排列在道路两旁。宁河的视线里倏然出现两辆与这片祥和社区格格不入的FBI警车,他还不及细思,下一秒就见到艾星被拧拽在两个身形高大的白人警官手里,从前门一路拖行至警车。 宁河距离这一幕的直线距离不过十余米,他迅速刹停跑车,从车上跳下。 艾星身穿校服,手上罩着衣物,双肩被钳制,已经快要进入警车后座。那一瞬间,他回头望了宁河一眼。 宁河的心跳很快,大脑几近空白,奔跑中看见艾星冲着自己摇了摇头,继而艾星就被警官强摁进了车内。 两辆警车没有鸣笛,但是迅速启动了,轮胎在路面摩擦出尖锐的异响。当宁河跑到别墅前的车道时,警车已经驶上主路。 周姐从屋内无比惊慌地跑出来,嘴里似乎叫嚷着什么。宁河却无法听清。 这一切太过突然,好像一艘小心翼翼行驶了很久的船,在一片最平静的水域触到了毫无预兆的暗礁。 撞击、漏水,翻涌、什么都让人无从防备。沉没就在一瞬间发生。 第29章 自己退出江湖之前,是不是要金盆洗手 大约在一个月前,艾星放学回到家,宁河神情不安地告诉了他一件事。 艾星听后觉得难以置信,迅速去往宁河的卧室。 宁河打开电脑,登录母亲邵茵的个人邮箱,收件箱里有一封一个小时前刚刚送达的邮件,单看标题就能觉出发件人的不怀好意。 宁河没有点开那封邮件,对艾星说,“你就不要看内容了。” 那里面是邵茵还在无线电视台时拍过的一些不雅照,暴路程度不算严重,但邵茵如今身为名正言顺的艾太太,这些照片一旦散播出去,艾成锦和邵茵在本地社交圈的声誉必然大受影响。 艾星本想说如果不看照片,就无法判断是不是后期合成的伪照,但转念一想这个追究其实毫无意义,只要有人蓄意勒索,不管真假都会产生负面舆论。 他问宁河,“你怎么会正好收到这封邮件?” 宁河给他解释,邵茵不擅电脑,前日她购买了一台肩颈按摩仪,使用以后觉得不称手,让宁河帮她操作退货。就在宁河等着接收厂商那边的确认邮件时,这封邮件传了进来,标题是:艾太太,你一定要看看。 宁河觉得来信诡异,顺手点了进去,没想到附件里竟有几张衣不蔽体的照片。 邮件里索要20万美金,发件人还声称自己握有更多原片,三天内不见转账就要与把这些照片与艾成锦一同分享。 “你妈妈目前还不知道?”艾星向宁河了解了大致情况,然后说,“你把她的账户密码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宁河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感到措手不及,既担心邵茵不能摆脱勒索,又担心让艾星搅和进来难以脱身,所以要求先听听艾星的计划。 艾星想了想,和他说,“如果没有意外,这些照片应该就储存在发送这封邮件的同一条电脑上。我给对方回信时植入一个木马程序,从后台操纵他的电脑,直接从硬盘入手,让他无法再获取照片原件。” 尽管这是个突发情况,艾星的应对却显得有条不紊,他分析了几种可能性以及解决方案,每一种听起来都很可靠。 宁河那时的内心充满了对艾星的感激,并且相信他们会想此前很多次那样化险为夷。 可他却不知道,一个人的好运终究是要用完的。这封邮件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关上——而艾星将是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警车在高速上疾驰,车内无人说话。 艾星上车以后就被一个头套罩住,他凭借着对于周边街道的记忆,在脑中大致复原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同于宁河的茫然失措,他似乎很清楚引起这一切的缘由。车辆行驶了十几分钟后,他提出要求,“我要见律师。”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车速似乎更快了一些。没过几分钟,坐在前排的警察接到了一通来电,艾星听见他毫不避讳地说,“人已经抓到了,正在过来的路上。” 直到这时艾星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这个司法严谨的国家,从私宅里直接带走一个高中生的行为非常越界,FBI不该做得这么肆无忌惮,甚至当着他的面说出一些不符合逮捕流程的话。如果分析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更像是对方笃定了艾星无法再回到公众面前指证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艾星来不及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细想,他尽量在蒙眼状态下分辨着车辆的行驶轨迹,大约又过了十分钟,车身出现连续的颠簸,好像是减速驶下了匝道。周围的声音明显嘈杂起来,警车停停走走,一共经过三次交通灯,最后在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刹停。 艾星被两名FBI探员拖拽下车,跟着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又穿过两道暗门,继而被摁进了一张椅子里。 头罩终于摘掉,骤然出现的强光让他无法马上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只依稀见得两名探员坐入了对面的审讯桌后。 艾星皱眉适应着光线,而桌后的探员观察着他的反应,同时神情淡定地抽着烟。 这里不是洛杉矶警察局的办公室或者审讯室,更像是一处直属FBI的安全屋。 艾星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暗想,也许那份还没能成功解码的文件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牵涉也更深远,否则FBI不会擅自越过洛杉矶警察局,选择直接带走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这间至多不过十五个平米的房间。其中一个剪着寸头的白人探员对他说,“不用看了,这里没有监控。” 这大概是艾星所能 分卷阅读43 想到的,最坏的一种情况。 艾成锦和邵茵在获悉消息后迅速返回家中,一直负责艾氏法律事务的律师柯林斯也几乎在同时赶到。 FBI是以“泄路国家机密罪”将艾星带走的,罪名听起来耸人听闻。艾成锦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行止有度的儿子会牵扯上如此严重的罪行,一时间完全没了主意。反倒是柯林斯表现得临阵不乱,一直向宁河询问有关抓捕过程的细节。 宁河在长辈和律师到达之前,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仔细回想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几乎可以确信,艾星的被捕与那份本州官员涉嫌贪腐的文件有关。 宁河对此事的了解程度其实很片面,起初是艾星按照计划在回复邮件中植入木马病毒,继而控制了对方的整台电脑,发现这是一台近期购入的新机,使用痕迹很少。邵茵的不雅照被机主单独放置于一个文件夹中,而艾星在扫描硬盘的同时发现了另一个未命名的文档,并从中找到了几份加密的资料。 这是一个以AES 128-bit高阶标准进行加密的表格文件,艾星破解以后发觉其中暗藏着一份行贿名录,本州的多位政府要员均涉及其中。 艾星心中本来已有怀疑对象,就此根据资金流向与艾氏内部的亲属进行比对,最终确认机主是自己的大伯艾宏申。而那一封威胁邵茵并勒索20万美金的邮件,也是由艾宏申亲自发出的。 或许是因为艾星始终记得,宁河曾经说过只想要快乐简单地活着,所以他极力避免将自己的恋人卷入家族争斗之中。他只是告诉宁河,自己掌握了一部分艾宏申行贿的证据,并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通过匿名邮件让艾宏申知道他的行为已被知晓,令他在不雅照一事上收手。 宁河并不深知事件牵涉的严重性,如果这份名单是一座巨大的冰山,那么艾星只是让他看见了浮出海面上的那小小一角。 结婚后的这段时间,宁河被艾星保护得很好,原本那些暗藏在他体内尖锐敏感的触角仿佛都因疏于使用,而渐渐愚钝。 当艾星向他陈述过程时,以宁河的敏锐其实不难发觉艾星避重就轻的谈话方式,却没有往下追究,而是出于逐渐养成的依赖心理,交由艾星全权处理。 一切就如艾星的承诺,邵茵摆脱了不雅照的威胁,这场突发事件从始至终她都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但是艾星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那份名录在他手里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他是否还做过其他更为深入的调查,宁河不得而知。 此时宁河面对站在客厅中央的柯林斯,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提问,脑中突然一个闪念。 ——在他错失第一次阻止艾星的机会后,上天或许给过他第二次选择。 散乱的记忆回溯至一周以前,他们在租住的公寓里经过一场尽兴缠绵,宁河在昏昏欲睡之间听得艾星貌似随意地问,“如果我突然做出一个其他人看来很像个人英雄主义的决定,你会支持我吗?” 艾星用了一个很长的从句,宁河思考片刻,半眯着眼有些含混地问,“比如说?” 艾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给他举例。 宁河原本睡着大床的内侧而艾星坐在床边,他于是翻身靠过去,伸手抓住了艾星的一只手,“这个决定是建立在你的黑客身份上吗?” 艾星一下怔住,好像没想到宁河会如此一针见血。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宁河的声音仍然很轻,只是较之前一次笃定,“是吧?” 艾星俯下身去吻他的额头,不答反问,“很多大英雄在退出江湖之前,是不是都要金盆洗手?” 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金盆洗手这个词被念得慢而准确。 宁河觉得他有点可爱,抬眸看着他,本想说金盆洗手不是什么好词,因为那些决意做完最后一票就收手的人其实有很大部分都失去了退路。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说这种话破坏气氛,艾星不是普通人,他一直在创造奇迹。宁河并不了解艾星擅长的那些领域,所以更加认为自己不具有发言权。 他于是打消了阻止的念头,尽管他是唯一能在最后时刻叫停艾星的人。他只是对艾星说,“如果你觉得是对的事,我也会支持你。” 后来艾星便没再多说什么,侧躺下来,把宁河圈进了怀里。 又过了一小会儿,宁河几乎快要睡去了。 “......我反复考虑过,觉得应该继续追查下去,或许可以因此挽救很多人的选择。”艾星的声音掠过宁河耳畔,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我本来是打算,那两个黑客账号到了高中毕业就不再使用,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从虚拟世界里寻求安慰。可是比起消无声息地离开,我更愿意用一种值得纪念的方式完成告别。” 艾星抱紧怀中的恋人,仿佛是担心自己说得太多最终连累宁河,他的解释就这样点到为止。宁河已经滑坠在入梦的边缘,并没有因此足够警醒。 又过了一天以后,艾星突然毫无缘由地递给他一张名片,说,“这是我母亲在世时聘请的律师,你把这张名片收着吧。” 柯林斯察觉到宁河的走神,以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把他拉回现实,“最近这段时间William有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他今天为什么提前放学回家?” 宁河盯着这个满脸精明的男人,忽然觉得他的关注点似乎更加偏向于确认艾星犯罪的事实,而非如何积极救人。他的视线又转向沙发上正在六神无主打电话的艾成锦,和神情略显茫然的邵茵...... ——这些人或许都不能相信。宁河蹙眉暗忖,前廊的门铃突然响起,继而是纷乱脚步声涌入,艾宏申带着女儿艾知楠以及另外两个远方亲戚一齐涌进,客厅里立刻乱作一团。 宁河眼看着这场闹剧,无声退到角落。 博弈错综复杂,而艾星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艾成锦会不会全力施救?艾宏申和艾知楠准备如何落井下石?柯林斯又是替谁拿钱做事? 宁河暂时理不出头绪。可是他从那些神色各异的脸上,看到了隐伏的欲望和害怕引火上身的恐惧。 他知道他们都靠不住,从这一刻开始,艾星的命运只和宁河紧紧捆在一起。 宁河想,他必须赶在事情变得更糟以前找到那份文件的下落。如果FBI也为此而来,这就是能与他们谈判的最好筹码。 第31章 他从来没在约会时迟到 排气口的风扇持续地转动,狭小压抑的房间加 分卷阅读44 剧了对峙的紧张感。 艾星被关进这里已过数个小时,长时间坐在椅中让他感到拘束不适,他又要求了一次,“我需要水。” “先说说你窃取的文件下落吧。”审讯桌后的那个白人探员以指节扣着桌面,不带感情地盯着他。 艾星的回答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FBI的两个探员起先没把艾星当回事,以为他不过是个精通电脑的寻常高中生,稍加恐吓就会开口。没想到审讯进行了三个半小时,他们从最初的随便聊聊,进展到相互配合、威胁诱供,最后使上各自擅长的审讯技巧,艾星始终没有交代半点线索。 另一名自称乔尼的拉美裔探员抬手摸了摸嵌入式耳机,似乎是耳机那头有谁在讲话,继而他站起来走向室外。 铁门砰的一声关上,室内剩下了艾星和白人探员威尔森。 经过几个小时的观察,艾星发觉威尔森较为理性克制,更像是常规办案的探员。而刚刚离开房间的乔尼则有一种暴躁易怒的匪气,审讯途中两度欲对艾星动手,都被威尔森拉住了。 这或许是个机会。艾星暗忖,他应该尝试各个击破,于是主动开口,“如果你们能保障我的安全,我会考虑和你们交换情报。” “小朋友,我想你对自己的处境还没有清楚的认识。”威尔森龇牙笑了一下,眼尾挤出几条细纹,“你是以窃取国家机密罪被逮捕的,没有和我们谈判的资格。” “那我或许可以听听我泄路的机密涉及哪个方面?”艾星不觉受挫,继续从对方口中套话。 威尔森皱了皱眉,“William。”他叫了一声艾星的名字,又顿住,用一种少见的认真表情隔桌打量身穿校服的少年,“你在我们的黑客名单上待了很久,你很狡猾,留下的痕迹很少。但以前只是小打小闹做点自认为匡扶正义的事,为什么这一次玩得这么大?” 艾星不知道乔尼什么时候折返,他必须抓紧时间攻破威尔森,只能选择单刀直入。 “我以为本州官员的贪腐案不至于让FBI这么草木皆兵。除非、那份名单里真有某个人打算竞选下一届总统?” 威尔森闻言,脸色倏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自恃经验老道,只是草草浏览了一遍艾星的资料就来抓人。这个高中生不是纨绔混世的集团继承人,也不仅是目中无人的网路黑客,而是心理素质极好的疑犯,他的经历不该是一张纸页那么简单。 艾星已经从他闪变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他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却迅速下沉。 威尔森没有吓他,这次他的热血冲动很可能带来一场生死浩劫。 那份贪腐名单上有一个人的名字非常突出——加州现任州长沃克?格林,也是民主党的元老政客之一。 艾宏申的加密文件只是触及了政坛贪腐的皮毛,并没记录细节交易。由于沃克?格林是一州之长,更容易牵连出其他政客,艾星决定从他的资金流向入手,并很快查到近期他与某个大型能源公司有着大笔资金往来。 这家能源公司是一向力挺民主党的财阀之一,与沃克?格林有些来往并不奇怪。但是高达七位数的行贿数目太过反常,艾星起先一直没想明白,能源公司要从沃克那里获取什么支持,才需花费如此重金? 直到这时他灵光一闪,那些资金都是为沃克?格林的竞选铺路的活动经费,却被沃克中饱私囊转移到私人账户里。 所以这两个探员,到底是授意于州长,还是听命于财阀? 铁门再一次被推开,乔尼大步走了进来。 艾星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上一眼,他的后颈已被人用力卡住。 审讯桌后的威尔森叫了一声“乔尼”,却没能阻止乔尼对艾星动手。 由于艾星带着手铐,无法进行有效反抗。他被乔尼猛地拽起,又被一脚踹中背部,重重撞在地上。 体格魁梧的男人并未收手,他抓住艾星的头发,推着他的头往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连续猛击。艾星忍无可忍,以手铐压住乔尼的前臂,同时抬腿踹向对方颈部。乔尼猝不及防被他踢中,倒地的瞬间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格洛克M19。 艾星一个激灵,不敢再动。乔尼翻身而起,冷黑枪口一下抵在他额上,继而是沉闷的上膛声刮擦着艾星的耳膜。 “来啊!再打呀!”乔尼阴狠地瞪着他,一脚踩住艾星肩膀,狠狠往下碾踏。 威尔森终于看不下去,走过来架住乔尼的一只胳膊,“打死了怎么让他交代文件的去向?” 枪口仍然没有拿开,乔尼冷笑着说,“先在腿上开一枪,自然就什么都交代了。” 艾星知道这个人不是开玩笑,如果没有威尔森在场,自己现在已经赔上一条腿了。 乔尼还在继续踩压他的左肩。艾星长年训练游泳,肩部本就有些积劳损伤,他咬牙忍痛,最终支撑不住、匍倒在地。 乔尼不依不饶,蹲下来揪住他的校服领口,“我知道你是艾氏的继承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吧?你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回家呢。” 这是审讯中常用的手段,乔尼想趁着艾星意志薄弱时撬开他的嘴。然而艾星在这一瞬,却只想到了宁河。 他躺在冷硬的地上,呼吸间都是探员身上积压难闻的烟味。宁河在他记忆深处轻轻浮动起来,令他想起了恋人轻揉的抚触、温暖的拥抱、低垂的眼尾,若有若无的微笑......总之就是那些让他惦记了很久,始终无法放手的东西,一点一点在他身体里涌动。 艾星觉得肩部渗透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不管怎么样,他想,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去见宁河。他们已经决定这个月底的感恩节假期要去拉斯维加斯,半年前他们在那里领取的结婚证,故地重游一定很浪漫。 艾星知道自己有多爱宁河,他从来没在约会时迟到。这次也一样。 宁河过了生平最漫长的一夜。 他前前后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每一次醒来,觉得大脑稍微清醒一点,就开始回想近一个月内与艾星相处的细节,希望从中寻到蛛丝马迹。 他找出了艾星常用的一些密码,成功登录了他的电脑,但是这些都没有太大帮助。宁河对编程、代码等知识毫无涉猎,单凭他的电脑常识根本不可能发现艾星隐藏的数据。 他在经过反复思考之后,与艾星隔空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能够动用FBI的力量带走艾星,甚至给他罗织一个事关国家机密的罪行,必然是牵连了位高权重的人物。不论艾星最终是 分卷阅读45 否交出那份关乎对方前程的文件,他都有很大可能会被灭口。 这个案子在向下的层面无法疏通解决,因为上面有人只手遮天;如果想尽办法仍然无法救出艾星,那就只能将事态进一步发酵,索性闹到不可收拾的层面。 如此一来,乱局之中必生嫌隙,艾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宁河在卧室里捱到清早七点,听见楼下传来响动,估计是两位长辈已经起床。于是他简单洗漱一番,也迅速去到客厅。 艾成锦和邵茵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前一晚和宁河一样辗转难眠。 宁河这时还不宜表现得太过积极,一边问候早安,一边平静地询问艾成锦接下来的打算。 “艾叔叔有想到什么办法吗?是不是应该联系律师团队为艾星辩护,或者先交纳保释金?” 没想到艾成锦踌躇片刻,竟然叹着气说,“艾氏马上面临上市,我们刚完成首轮公开募股,这时候如果把艾星被捕的消息炒作得沸沸扬扬,很可能影响艾氏的声誉......” 宁河并非没有想过艾成锦的权衡利弊。但眼下艾星刚被FBI带走,尚未涉及艾氏的任何实质损失,艾成锦就已经如此唯利是图,宁河心里瞬间凉透。 艾成锦还在继续解释他和艾宏申以及柯林斯等人商议的计划,大致是由柯林斯的团队出面,向洛杉矶警局施压,经由他们从中斡旋,去和FBI商议一个较为和缓的保释计划,尽量不引起主流媒体的注意。 宁河心知自己不必再听下去。昨晚他们已经从本地警局得到反馈,FBI没有征用他们的场地进行审问,艾星至今下落不明。 柯林斯不过是个精通商务法的律师,他的团队背景也大都集中在这一领域。艾星的案子如果被他们执意揽下,宁河几乎可以确认柯林斯是艾宏申那边的人,只不过艾成锦还未察觉自己这位亲信的反水。 宁河去餐厅喝了半杯咖啡,和邵茵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抓起外套出了门。 他已经联系上艾星母亲生前所用的律师,现在准备去和对方碰面。 开车出门时,他看到自己跑车的副驾驶座下留着一双艾星的运动鞋。一周前他去长木高中接艾星放学,艾星在车上换掉了自己的校服和球鞋,因为他们当晚预订了一间高档餐厅,要在那里用餐庆祝艾星被名校录取,不可穿得太过随意。 宁河挂挡开出车库的一瞬,车身的冲力将他压回椅背。他倏忽之间有些恍神,仿佛那些纸醉金迷的爱与梦一下消散了,剩下一个猝不及防的血淋淋的现实,横亘在他和艾星之间。 作者有话说:撑住,星河可以HE。 第32 章 4月18日,我的生日... 艾星就在审讯室的水泥地上躺了一晚。 他的校服已被踩脏,左侧额角突起一块肿胀的淤青,肩膀处疼痛难忍。加之天花板上的灯光强烈刺眼,每隔半个小时就会闪烁不停,艾星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熬了一整夜,几乎无法入眠。 第二天清早,威尔森和乔尼一同进入审讯室,同行的还有另一名亚洲面孔的探员。 艾星这时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背靠着一面墙,一条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尽管整个人看来狼狈不堪,但脸上并未流路妥协或服软的神情。 乔尼拽着他的后领将他拖到审讯椅里,重新拷了起来。 艾星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有了更充足的理由沉默以对。 威尔森一度走到他跟前,语气和缓地问他,“想喝水吗?” 艾星注意到,威尔森的左手小指甲上有一块很小的闪亮蓝点,像是指甲油留下的残片。 他在垂眼避开对视的同时暗想,一个五大三粗的探员怎么会沾上指甲油? 又无意瞥见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戴过婚戒的痕迹,继而猜测威尔森应该有过婚史。结婚时间不短,否则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戒印,不久前和妻子离婚了或是妻子离世,给他留下一个女儿。那个小女孩年龄不大,喜欢给爸爸涂抹指甲油一类的小游戏。 艾星在短短几秒的思考过后,确信威尔森是个能够拉拢的人。一个单身父亲的顾虑显然更多,他应该不会为了某个政客的野心而赔上女儿的未来。 威尔森并不了解艾星的心理变化,他对于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高中生能够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坚持一整天感到意外,沉声劝他,“我们有专门的工程技师追踪你的电脑,一旦被他们找出来,你就算想坦白也晚了。” 艾星微抬起头,用半哑的嗓音说了今天早上审讯以来的第一句话,“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层泄路的风险,你们没这么傻。” 威尔森好像愣了一下,后面那个亚裔探员跟着走上来,看似随意地对艾星说,“你觉得你的配偶会知道文件的存放地点吗?” 艾星对此毫无防备,听见配偶这个词,突然攥紧了拳。 亚裔探员继续说,“我看了你最近几个月的银行账单,你很喜欢他是吗?刚满十八岁就和他结婚,送他跑车和Telefunken的话筒,随便一个就是几万美金。” 空气里一下安静了,艾星的双手被拷在审讯椅上不能动弹,对方有些肆无忌惮向他进一步靠近,伸手把校服领口的拉链拉下来,看到了那枚挂在艾星脖子上的戒指。 探员先用清楚的中文念出宁河的名字,又问艾星,“他应该知道吧?” 艾星的脸色微变,用一种很冷的声音,慢慢地说,“他不知道,不要碰他。” 艾星的生母是个很有远见的女人。 多年的婚姻生活让她清醒地认识到丈夫艾成锦是个外强中干且利益至上的人。在她被确诊为为胰腺癌后,一方面联系律师更改了遗嘱,另一方面给艾星安排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课程,并且要求艾星用化名参考培训。 这其中包括特殊环境下的心理建设、多种枪支的使用、野外求生和格斗防身术,甚至在危急情况下截停汽车,解开手铐等等。 艾星只是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参与特训项目,所学技能固然不算精进,但至少掌握了充分的演练方法。 那个亚裔探员在审讯中突然向他抛出宁河,艾星预感到他是有备而来。对方体格瘦小,不像乔尼或威尔森的手指和虎口处有着持枪的厚茧,显然不是一名常出外勤的探员,而是被FBI揽至麾下的特殊人才。 当他得到艾星对于宁河的答复后,表情变得很满意,起身离开审讯室片刻,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个铁盘。 艾星听见玻璃针管在 分卷阅读46 托盘里滚动的声音,心也随之一沉。 这些人要对自己使用吐真剂,他想。有关宁河的一切,大概是他们认为最好的突破口。 乔尼和威尔森坐在审讯桌后一动不动,艾星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椅子与地面完全固定,就算是体型瘦削的亚裔探员也不必任何帮手,就能轻易将一管阿米妥钠注射入他体内。 药物的作用来得很快,一种冰冷的幻觉将他渐渐笼罩。他听到一些遥远然而清晰的声音,但不能分辨视线里的人影和面目。 针尖刺破皮肤的一瞬,艾星想起了自己曾经上过的一系列心理方面的课程,主旨是教会他如何在主意识发生动摇时,仍然守住对于潜意识的控制。 正因为他母亲生前的未雨绸缪,这些探员经过一夜对他背景资料的调查,却并不知晓他曾经在多种特训课程中得到过罕见的高分。所以他们认为吐真剂的作用已经足够有效,在审讯的问题上并没有任何创新。 起先是一些有关艾星的基本信息,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家庭里有哪些成员。 艾星一一作答了,尽管口齿不清,但他给出的都是正确答案。亚裔探员观察着他的表现,频频点头,似乎认为这些提问已经步入正轨,艾星正在作出他们期待之中的如实反应,只要继续下去,文件的下落就会浮出水面。 接踵而至的提问让艾星感到紧张不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历着什么,他的神经逐渐麻痹,意识介乎于清醒与恍惚之间,但是戒备心前所未有地强烈。曾经的心理课程给了他应对的范本,他不断暗示自己要在寻常问题上说真话,而在敏感的问题上半真半假。 然而人毕竟不是机器,药效带来的影响远比艾星所想的更为深远。 探员的问题转入他的感情生活时,宁河这两个熟悉的音节像高频词汇一样反复出现。艾星忽然不由自主地哭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不断滑落。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泪水顺势滑入嘴角。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宁河之间是疯狂的甜腻的感情,这时却仿佛只剩下不堪一击的苦涩。 亚裔探员带着一种不怀好意地神情,问他,“你什么时候向宁河求婚的?” 艾星忽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颤抖起来,他抿紧了唇,拒绝回答。然而对方不依不饶,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又问了一次,“什么时候求的婚?” 艾星神情恍惚,药效逼出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份执着。他望着那张渗出恶意却轮廓模糊的脸,最后带着一种身不由己的崩溃,说,“4月18日,我的生日......” 律师罗品恩的私宅位于洛杉矶南部的曼哈顿海湾地区。 周末清早的城市交通还算通畅,宁河在穿城而过的高速上开得很快。对方只给他一个小时面谈,他唯恐自己迟到。 罗品恩是艾星母亲生前聘请的私人律师。老太太如今年过六旬,已到颐养天年的年纪,由她一手创办的事务所也交给了同为律师的女儿女婿管理。 宁河提前15分钟到了别墅门口,不敢冒然摁铃,站在门外等待约定时间。罗品恩从后院看到他徘徊不前的身影,主动过来开了门。 宁河说明来意,罗品恩以审慎的目光打量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William的哥哥?” 宁河微微一顿,觉得自己在老太太洞悉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他暗暗摸向手指上的戒指,客气地问,“如果您不介意,我们是否可以到屋里谈谈?” 罗品恩让他进入客厅,吩咐一个年轻菲佣给他准备茶水。 宁河注意到她已经看向自己的戒指,于是坦白道,“我和艾星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在今年四月注册结婚了。” 罗品恩尽管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个真相给吓到一跳。 她曾经见过艾星几面,对他评价很高,也在刚才的几句聊天里回想过有关艾星的种种,印象里他至多不过十八九岁,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结婚? 可是当罗品恩坐在宁河对面,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和气质,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她是一个头脑清晰且思想开放的女性,宁河的紧张不安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于是很温和地说,“祝福你们。艾星很出色,你也一样。” 宁河点了点头,想要向她询问有关艾星的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罗品恩倒很开门见山,问他,“艾星没有来,你却来了,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宁河很感谢她的冷静直接,于是将整件事的来历同她讲了一遍,这其中也包括艾成锦的立场和那份下落不明的文件。 罗品恩其间几次叹气、摇头,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觉得震惊。 宁河讲完以后,她沉默少倾,才慢慢地说,“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 宁河点头,说,“我只要能救出艾星,其他什么代价都不计较。” 罗品恩接下来沉默了更长时间。她的第一个提问是,“你们各自的父母都不知道你们的婚姻?” 宁河对她点头。 她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说的不计任何代价,包括你的名誉和感情吗?” 宁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回应,“罗律师,你这么问反而让我觉得放心,说明你能想到救他的办法。” 然后很诚恳地看着她,继续道,“不用考虑我,您提出的任何可能性我都愿意尝试。” 这是罗品恩第一次见到宁河,第一印象觉得他俊逸优雅,一头银发又很特别,像是上流社会里身怀反骨的小少爷。 所以罗品恩也认为艾星会爱上他,甚至和他着急结婚并不稀奇。宁河不像他的名字那么恬淡普通,他是一个漂亮迷人的年轻人,具有一种对异性和同性兼而有之的吸引力。 但是听到他说“不计一切”时流路出的沉稳通透,罗品恩又觉得自己对他的初印象失之片面。 宁河挂记着艾星,见罗品恩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对方还不足够信任自己的那番表态,又问道,“您觉得我可以做些什么?我是不是应该给艾星找一个律师团队,或者聘请私家侦探?” 罗品恩想了想,神情严肃起来,“我曾经处理过艾星母亲生前的遗嘱,她在病逝前对遗嘱做出了很大的调整,更改的部分就连艾成锦也不知情。” 说着,看见正要进屋送茶的菲佣,挥挥手让她退了出去,又道,“艾氏内部觊觎艾星股份的人不少,现在他面临这样的处境,这些人一定会以集团利益的名义,迫不及待地对 分卷阅读47 他的持股份额下手。宁河,我需要你做两件事,第一,想办法找出艾星藏起的那份文件的密码,FBI很可能最终会获取文件的路径,但不一定可以破解。如果密码被我们掌握,我们就占据了谈判的先机,艾星就没有性命之虞。” 罗品恩说到这里,顿了顿,原本和缓的目光变得犀利,那些被掩藏在退休生活之下的干练和锐气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她对宁河说,“至于另一件事,我会陪你一起去办。” 第33章 任何人无权变更 宁河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见艾星叫他,“哥、救我......” 他在凌晨三点惊醒,整片黑夜仿佛都压在肩上,让他喘不过气。他抱膝坐在床上,耳畔是穿越长梦的求救声,一点不能消散。 宁河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摁出微弱光亮。 屏幕上浮现几条邵茵发给他的信息。 ——阿宁,今晚怎么不回家住? ——星星出事以后,妈妈总觉得你很奇怪。你愿意回来和妈妈聊一聊吗? 宁河看完信息,自觉无法回复母亲,又把手机倒扣着放了回去。他下床进入盥洗室,用凉水泼脸,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他扶着水槽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感觉自己清醒一点了,就去客厅翻找东西。 按照罗品恩的说法,艾星如果在近期设定过密码,应该和他本人的生活有些关系。宁河只能赌一把,赌这个密码与感情有关。 他把艾星留在公寓的所有东西都找了出来,一件一件地检查。 房间里很静,回忆像倒放的电影,一帧一帧在宁河眼前掠过,无声然而清晰。宁河煮了两杯咖啡,几乎都喝完了,再抬头看钟,已是清早七点。 他和罗律师约定今早八点三十在艾氏的总公司门前碰面,他不能迟到。文件的密码暂时还没有头绪,他把那些检查过的物品和还没检查的物品分开置放,然后抓紧时间收拾自己。 衬衣、西裤、领带、皮带……宁河很少穿这样正式的着装,上一次还是在艾成锦和邵茵的订婚宴上。 那天他和艾星都穿了正装,艾星趁着四下无人时,把他拦在酒店为宾客休息而预备的客房里,一面情不自禁地吻他,一面对他说,“哥,等我们举行仪式那一天,你也这么穿好不好?” 宁河嘴上没有反对,但在那时他已经觉得举行仪式对于他们而言,都太过奢侈。 他想象过自己与艾星最好的可能,大概就是在各自的事业版图上越做越大,直到没人再置喙他们的私生活。他们或许会找个借口搬离洛杉矶,换一个城市定居,最终在家人朋友心照不宣却无人说破的默认之中,彼此相伴下去。 宁河恍惚间以为艾星仍然站在自己身后,手指捏着他的领带,低着声音和他说,“正面我不会系,从背面应该可以......” 他倏然看向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身后却没有恋人相傍,只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宁河对镜打上领带,又从柜中取出几份文件。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放在玄关的花瓶,那里面插着一束玫瑰,是艾星一周前送的。 花叶尚未枯萎,似乎不知世事艰险,在门廊边绽放得肆无忌惮。 宁河心想,艾星之所以值得深爱,是因为他即使单枪匹马与世界为敌,也不会忘记给自己买一束花。他是那个以一腔孤勇穿过漫漫长夜的少年,而自己必须与他并肩,陪他迎来破晓之光。 他于是走过去,从开得最盛的一朵玫瑰上摘下一片花瓣,揣进衣兜里。 玫瑰枯萎以前,他想,艾星一定会回来这里。为他买一束新鲜的花。 罗品恩驾驶着奔驰E450缓停在宁河面前。宁河已经在艾氏大楼的街边等待了20分钟。 洛杉矶从前一晚开始降温,今天早上又刮着大风,气温只有摄氏10度。 宁河穿着衬衣西裤,外面是一件薄呢大衣,见到罗品恩时冲她笑了笑。 罗品恩看得出他昨晚睡得不好,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但是他一点没有显得落拓低迷,穿着大衣立在风中的样子萧萧肃肃,让人印象深刻。 这条街边的临停泊位还有几个,罗品恩停车的同时宁河已经替她缴了车费。 艾氏做的是地产生意,来往客人背景复杂,所以前厅的安保和接待都没有细问,就让罗品恩和宁河进入了电梯间。 起先与他们同乘一部电梯的职员较多,宁河没怎么说话。后来随着楼层升高,轿厢里只剩下他与罗品恩两人,他才问,“罗律师,这次的事情有把握吗?” 罗品恩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们见机行事。” 电梯到达十八层。相较于其他楼层开门时外面喧闹纷呈的场景,这一层明显清净了许多。 他们径直越过前台,做出非常熟悉这里的样子,转向通往会议室的走廊。 一位秘书模样的人立刻迎上来,半是询问半是阻拦地问,“这位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罗品恩穿着银灰色职业套装,用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挡了一下对方,公事公办地说,“我是你们艾总的私人律师,他在会议上待用的文件需要我送达。你带我过去吧。” 秘书愣了愣,觉得罗品恩有些面生,可又见她说得言之凿凿,加之这时艾成锦正与一帮公司高层开会,要说有什么急用的文件也是合情合理。 短暂权衡过后,秘书转身让路,领着罗品恩和宁河去往会议室。 罗品恩料事如神,这帮艾氏的亲属加上柯林斯在内的两名律师,此时果真围着举棋不定的艾成锦,要求他提早转移艾星的股权,以防节外生枝。 会议室里众口一词,艾成锦几乎要被他们说服,厚重的前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讨论的众人瞬时噤声,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安静中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秘书略显惶惑,小声地解释,“艾总,这位是......” 罗品恩打断了秘书,上前一步,“成锦,好久不见呀。” 艾成锦从皮椅里站起来,迷惑而客气地说了一声,“罗律师?您这是......?”继而又见到站着一旁面沉如水的宁河,更加不解,“怎么宁河也来了?” 罗品恩的视线已经扫视室内一圈,看到了坐在长桌左侧的律师柯林斯。 她先示意秘书关门,继而走上两步,站在与艾成锦隔桌相对的两端,将一份文件抛在桌上。 “珍妮在去世前,经由我和另一名公 分卷阅读48 证人,变动了她可以支配的遗嘱部分,今天我代表她和艾星来行驶这个权利。” 说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翻开文件夹的封皮,又转了一圈,将文字部分对着艾成锦那边,“艾总,你要不要亲自过目一下?” 艾成锦愣了愣,似乎还没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倒是柯林斯反应更快,站起来就要去拿那份文件。 罗品恩眼明手快,一把将文件摁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是给艾总过目的东西,有你什么事?” 柯林斯被她当众撂了面子,手悬在半空,尴尬又恼怒。 艾成锦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这才从皮椅中站起,绕过半边长桌,走到罗品恩面前。 久经沙场的罗律师淡定自若,将文件推给他,同时指着其中两个条款,慢而清晰地说,“我来为艾总解释一下,您需要注意的是这部分的变更。珍妮生前持有艾氏20%的股份,目前由您代管,可是......”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罗品恩略一停顿,继续道,“当艾星本人符合以下两个条件或者其一时,其他任何人,也包括您在内,将无权处置这20%的股份。” 艾成锦一脸紧张地看着那些条款,罗品恩明知道围坐的几人都在等着她的进一步解释,偏偏却在这时收了声。 一旁的艾宏申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追问,“到底是哪两个条件?” “第一,艾星大学毕业。”罗品恩一面说着,一面见到众人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第二,艾星结婚。” 这一下,在场的人几乎快要笑起来。 艾宏申倏然坐回椅中,手掌拍着桌面,“艾星高中没有毕业,女朋友都没一个,这两个条款形同虚设......” 罗品恩盯着他,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宁河这时走到罗品恩身边,也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我和艾星在今年四月注册结婚,这是我们的婚姻文件。”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众人的脸色瞬时都变了。艾成锦伸手扶了一下桌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罗品恩和宁河一脸平静。罗品恩展现出的是职业律师的素养,而宁河则是不惜玉石俱焚的无畏。 他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平声道,“我作为艾星的合法伴侣,暂时代他持有这部分股份,任何人无权变更。” 第34章 只是他们爱不逢时 宁河和罗品恩走出会议室,留下了更改后的遗嘱和公证结婚的复印件。 会议室的门在他们身后敞开着,艾成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难掩崩溃。他毕竟是艾星的生父,一直以儿子为傲,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不令人意外。 罗品恩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宁河,他的步伐很快、抿唇不语,眼尾却隐隐泛红。罗品恩知道他已承受太多,放缓声音劝慰,“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苛责自己。” 一条很长的走廊,他们已走过大半,后面突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质地厚实的地毯吸音良好,高跟鞋的碎响听不清晰,变为一些慌乱的闷声。 宁河回过头,看见艾知楠向他奔过来。 罗品恩很识趣,在艾知楠突然伸手抓住宁河并问他,“为什么是这样!?”时,及时退到了四五米开外。 宁河整个人都很乱,方才面对艾氏众人展现出的冷静似乎耗尽了他仅余的心神。 他没有及时回应艾知楠,由着她说了很多话,比如,“你们是假扮的对吗?你和艾星怎么可能?你既然能答应艾星陪他演戏,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直到艾知楠沉默下来,宁河不着痕迹地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取下无名指上的婚戒,将内侧翻给她看。 那里面镶嵌着一颗钻石,以及刻着艾星的名字。 宁河淡声道,“演戏不必演到我们这么真,是吧。” 艾知楠瞪大了眼睛不再说话。 “不要骗自己了。”宁河又说,其实他比艾知楠还要小几岁,但在这时却给了艾知楠最后的体面,“你会遇到更合适你的人。” 说完,他转身走向罗品恩,说,“抱歉,久等了。” 老太太心领神会,进入电梯后才问他,“你和艾知楠还有私交?” 宁河摇头,有点无奈,“我认识她是在艾星之后,怎么会有私交。” “艾知楠是有利用价值的。”罗品恩站着一个律师客观的立场上,给出评价。 宁河沉默少倾,才说,“算了吧,利用一个女孩子的感情也不合适。” 罗品恩毫不掩饰地看着他,心想,难怪艾星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和他结婚,宁河身上有着这些富家子弟们罕见的温柔和同理心。敏锐如艾星一定很早就发现了,宁河的风度和体谅是与生俱来的,他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而区别待人,就像他不会因为艾知楠的父亲是艾宏申而迁怒于她,仍然会说出“利用别人的感情不合适”这样的话。 电梯降到一层时,宁河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眉间微拧。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接。 然后他对罗品恩说,“罗律师,今天谢谢您出面。费用我会以支票的方式邮寄给您。” 罗品恩正想说不用付费,宁河似乎有些着急,又补充道,“刚才是我妈妈打来的电话,我可能需要回去一趟,和她当面解释今天的情况。” 他说完以后,微微垂下头,眉目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罗品恩心知他处境不易,没再和他多谈,先让他离开了。 宁河从出租车下来,迎着呼啸的风声进入建筑,脚步略带沉重。 他不知道那扇熟悉的门后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这里不是艾成锦的独栋别墅,而是七八年前邵茵刚到美国不久后购置的一处公寓。坐落在洛杉矶市区的地铁沿线上,距离艾氏大楼不远。 宁河在过来的路上已经给邵茵发了信息。他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以尽量平和的声音问,“妈,你在家吗?”然后换上拖鞋走进去。 邵茵背对门口,面对着阳台正在讲电话,听见宁河回来,突然把通话掐断了,转过身看向他。 宁河满心忐忑,停在了距离邵茵两三步的地方。 邵茵将手机攥在掌心里,问他,“是艾星勉强你的吗?” 宁河有点无奈,从艾知楠到邵茵,似乎每个人都认为他是被迫的那一方。 “不是。”他轻微地摇头,“是我先喜欢他的。” 分卷阅读49 邵茵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在宁河的印象里,她总是个乐观的女性,美得很生动,就算是在自己年幼久病时,邵茵也很少流路出负面的情绪。但是这一次,似乎和过去都不一样。 邵茵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她觉得腿软,沉着脸走到沙发里坐下,宁河于是也跟过去,半蹲在她身边。 “妈,我不应该瞒着你这么久。”宁河低声道歉,然而邵茵避开与他的对视,仿佛不能面对这一切,“我和艾星在那之前就认识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 空气里弥漫着钝刀割肉般的静默。过了好一会儿,邵茵看向宁河,“所以,那一次你在演唱会台下亲吻的人不是歌迷?” 宁河慢慢地说,“是艾星。” 邵茵手边就有一本时装杂志,她气急之下突然将其抄起,重重挥在宁河头上。 宁河从小到大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被邵茵打。 杂志的重量,加上宁河没有躲避,精装本的硬质边角直接打在侧脸。宁河半蹲的姿势不稳,一下子跪在了邵茵跟前。 邵茵愣了愣,看见宁河的右脸立刻就红肿起来,唇角也被书角划破。 她顿时后悔了,蹲下去抱着宁河,带着泣声问他,“乖乖你为什么要这样?是妈妈对你不够好吗,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个选择,会把我们一家都毁了?” 宁河伸手抚着她的背,一直道歉,“是我不对。” 可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怎么会有错。 错的不是艾星,也不是宁河。只是他们爱不逢时。 宁河花了些时间才从公寓出来。 邵茵的情绪很差,要求他作出一些他根本无法回应的承诺。 宁河哄了她很久,让她勉强同意先以解救艾星为先,其他的延后再谈。 他从电梯间走到公寓一楼的大堂,沿途不少住户看到了他,路出错愕的表情。宁河样子很狼狈,脸上带伤,手背蹭着血痕,而且脸色白得可怕,好像一尊一碰就碎的白瓷。但他还是一出大楼就给罗品恩拨去电话,刚才他在安抚邵茵时,罗品恩已经给他发来信息,说艾星的事情出现转机。 外面的风仍然很大,行道树上的树叶被簌簌吹落,堆积在街角。 罗律师的电话很快接通,她对宁河说,“确认那20%的股份归属果然起了作用,这些人为了他们的利益,现在必须保全艾星。洛杉矶警察局已经接手这件事,也许很快就会查到线索。” 这是三天来宁河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他暗暗舒了一口气,“我还能做些什么?” 罗品恩那头突然停顿了几秒,然后问他,“你妈妈的态度还好吗?” 宁河“嗯”了一声,起先或许是想说些什么,后来又放弃了。 罗品恩没有勉强他,继续往下说,“我已经联系了洛城时报的记者,如果能够确认艾星此前找到的那份涉及本州官员贪腐的文件,报纸会以头版披路。整件事情的进程将被大大推进,警察局那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办事。” “......所以密码就是关键。”宁河一点就通,站在街边开始拦车。 艾星留在别墅里的电脑被FBI带走了,但他还有一个不太常用的旧笔记本电脑留在宁河租住的公寓里。宁河从那台旧电脑里找出一个备忘录,里面写有一些简单的日期和地点,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意义。但是长达三页的备忘录的最后一行,记录了一串很奇特的字符:1-12,2-3,3-11T,4-9,5-9,6-1,7-18,8-8L,9-4,10-2,11-9,12-1,13-2,14-4。 宁河把这串字符转录在自己的手机里,一旦有空就会反反复复地看,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些杂乱无序的数字和字母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也曾试图和罗律师探讨这串字符,罗品恩阻止了他,说一旦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份泄路的风险。如果宁河破解不了,其他人则更难猜透艾星。 宁河回到公寓已近正午。他胡乱吃了些东西,在沙发上小睡了几十分钟,醒来以后把手机调至静音,开始继续早上未尽的工作。 此后便是长达五六个小时的比对和检索。宁河熬到傍晚时分,仍然一无所获,用脑过度和睡眠不足的压力将他逼得头痛欲裂。他抓过一个靠枕抱在怀中,想要休息一下再起来做事,无意间轻哼了两声自己写给艾星的那首歌,又突然停住。 然后他甩掉靠枕,弯腰抱起了那个装着他和艾星各种恋爱纪念品的木盒。 今早他已经检查过一次了,并不曾发现什么蹊跷。这时再打开,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盒子里的东西都是依照时间顺序摆放,最下面是艾星买过的Invisible的第一张专辑,接着还有他们一起拍的合照,看过的球票和话剧......而放置在最上面两件,分别是一张附在花束上的手写卡片,以及艾星生日那天宁河送他的单曲Demo——录制的正是《River of Star》这首歌。 可是艾星的生日已过半年之久,歌曲早就被他下载在手机里,如果只是听歌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艾星最近翻看过它——为了歌词的部分。 宁河打开封套,数了一下歌词排列,一共十四行,正好能够对应上那串密码的首位数字。 他一下子兴奋起来,随手摸过一张外卖传单和一支笔,趴在地上开始解密。第一个数字是1-12,而第一行歌词的第十二个字是“动”。宁河略加思索,把“动”字的笔画数了出来,然后在传单上写下一个数字6。 接着是2-3,第二行第三字,长夜的“长”,他又很快写下数字4。 下面的3-11T让他有些犯难,不知道T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他数了数“霓”字,一共16画,是个两位数字,突然灵机一闪,也许T是指Top的意思,就是只要“霓”字上半部分的笔画数,于是得出了个位数字8。 四行第九字对应的数字则是2,五行第九字却是一个标点符号,宁河犹豫片刻,觉得既然不包含笔画,那么或许是零。 就这样一一对照下来,最后他得出一个十四位的密码:6482-0745-237458 宁河捧着那张外卖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找出了艾星隐藏的密码。他又反复核对几次,确认数字无误,这才抓过手机,略掉满屏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直接给罗品恩拨了一个电话。 老太太一听见他的声音里透 分卷阅读50 出雀跃,猜到他已经有了线索,立刻对他说,“到我家里来,洛城时报的记者也在这里。” - 歌词全文以及对应密码: ——像是林间的风,吹起了心(动)。 6 像是(长)夜的梦,沉醉中相拥。 4 像是城市的光,交织出(霓)虹。8 像是流淌的河,融(入)了星空。2 我想象过你的目光(,)有一眼万年的匆匆。 0 (我)想象过你的亲吻,是情不自禁的触碰。7 你有没有想象过我?想象我这样站在风(中),4 风不能停下,我(却)愿意为你一次一次,直到将你读懂 5 Through the forest (of)your stars shihe river of my dreams, 2 Through (the)city of yhts flows its neon gleam, 3 Who tell me where to find that (glimmer) in your eyes, 7 (That) drop in the river, 4 That (light) iy , 5 That moment of (eternity)? 8 第35章 他微低下头,叫了一声“哥” 事情似乎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洛城日报的记者看过文件的部分内容后,激动得在房间里来回转圈,抖着声音给主编打电话,准备撤换明天报纸的头版。 罗品恩把宁河叫到与客厅相连的阳台上,告知他警局内部的进展。说是艾星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一位FBI探员倒戈,安全屋那边消息已经逐步传递给洛杉矶警局。 宁河终于路出一点笑意,向罗品恩再三道谢。 后来那名记者急着赶回报社开会,宁河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打扰。罗品恩将他们一同送到门口,记者先开车走了,她却又叫住宁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说,“艾星也许再有一两天就会被释放。可是你们以后怎么走下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宁河垂着眼,一时没有搭腔。 罗品恩有意要帮他,又对他说,“艾氏在L.A这里根基深厚,你和艾星不管眼下过不过得了家长这一关,都不要意气用事。毕竟来日方长,你们都不是池中之物,就算现在处境艰难,以后还有希望的。” 宁河听她说完,忽然笑了,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低声说,“罗律师别见怪,我不抽的。” 说着,只是从盒中摘了一支出来,夹在指间,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有点什么依托。 “我暂时还不敢想以后。”他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显得那么沉重,“先救出艾星再说吧。” 罗品恩轻叹了一声,“宁河,你和艾星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嗯,他不像我。”宁河有点自嘲的口吻,“我比较容易放弃。” 前廊的灯光投在地上,拉长了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宁河和罗品恩站着聊了好一会儿,直到罗品恩的女儿担心母亲怎么送客不归,打开门查看究竟,他们才堪堪打住。 罗品恩最后对宁河说的话是,你要相信艾星。 宁河想起自己的恋人,短短三天的分别却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夹烟的手有点不受控制地发颤。他冲着罗品恩点头,说我相信他,我一直都相信。 后来他一个人走到街口,手机叫的车还没到,他站在风里扛不住冷,破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连轴转了三天,这时一下停滞放空了,宁河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思念艾星。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任性和冲动,可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和艾星恋爱结婚。 大概在所有人面前,宁河都常常被认为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却唯独在艾星的世界里,他被龙得像个小孩:贪恋艾星的怀抱,享受与艾星的厮磨,有时情愿躲起来也不愿知道世事艰险。 烟没有抽几口,宁河将其摁熄以后投进了街边的垃圾桶。尽管知道艾星的手机早就落在FBI手里,宁河却没有忍住,往哪个熟悉的号码上发了一条信息。 ——我刚才偷偷抽烟了,等到见面时如果被你发现,不要生气。 信息发了出去。宁河盯着屏幕,心想,这是撒娇的口气啊,自己原来这么黏人。 一辆丰田凯美瑞慢慢刹停在他身边,司机探出头来,冲他挥手。宁河核对了车牌,然后坐进后排座位。 司机把他载去了邵茵的公寓,宁河的本意是想多陪陪母亲,等她情绪有所好转时,再和她聊聊,争取她的理解。但他却没有料到,自己前脚进了门,邵茵紧跟着就把他锁在了家里。 加州乃至全国的媒体,几乎都用头版报道了“高中生黑客扳倒加州州长”这一劲爆新闻。艾星的母校长木高中被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围满,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这个孤胆少年的背景来历充满了好奇。 艾星在被捕四天后,由于得到了探员威尔森的暗中相助,从安全屋被秘密送进了洛杉矶警局接受保护。他接受了进一步问询和审查,最终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即对自己在安全屋经历的一切细节,包括超出常规的受刑和审讯,均保持缄默,而洛杉矶警察局将在贪腐案进入终审之前,全天24小时对他进行最高级别的人身保护。 局长凯森带着两名高级官员一同出面,护送他离开警局。艾星穿了一件警方为他提供的灰色长袖T恤和帽衫,下身还是几天前离家时的那条校服裤子,跟随凯森他们经过一条灯火明亮的办公室走廊时,不少警察走出来,为他鼓掌。他没有太多回应,长达数日的监禁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很大摧残,他整个人疲惫不堪,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见到宁河。 艾成锦连同艾氏聘请的律师团队事先已与警方达成共识,决定从一条不起眼的警局侧门通道接走艾星,为的是尽可能避开媒体的长枪短炮。 然而嗅觉敏锐的各路记者还是闻到风声,在洛杉矶警局的每个出口都架设了录制设备。艾星隔着那些闪烁的镜头看见很多迎面而来的亲友,却唯独没有宁河。 艾成锦紧紧地搂着他,带他上车。四周人声嘈杂,媒体记者隔着警局的铁栅栏,大呼他的名字“William”, 分卷阅读51 想让他回答问题。 艾星沉默地坐进车里,前后相同的三四两黑色奥迪车几乎在同时移动起来。 艾成锦非常心痛地看着他,给他递水,对他说,“家里都安排好了,医生会给你做一些检查。” 艾星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声音半哑地问,“宁河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宁河和邵茵断断续续地聊了一整天,他们没有争吵,没有肢体冲突,两个人都试图保持冷静。但是邵茵始终不同意让他去见艾星。 宁河注意到她无名指上那颗两克拉的订婚戒指已经取下了,似乎意味着与艾成锦之间发生了很大的问题。宁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邵茵的前半生为他牺牲太多,而他终究偿还不清。 尽管邵茵没有强行将他留在公寓,他却也不愿在不经由她同意的情况下执意离开。 他从电视新闻上看到艾星被释放的消息。没有任何媒体拍到艾星的正脸,只是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看到一抹略显瘦削的身影在众人簇拥下离开警局。 又过了一天,宁河仍然待在公寓陪着母亲,却突然接到一条艾知楠发来的信息:艾星不配合治疗,也不吃东西,坚持一定要见你。 宁河愣了愣,正想回拨电话,艾知楠的信息又进来一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正在说服伯父,让你们先见一面。艾星现在很暴躁,卧室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他砸了。 宁河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能去求邵茵。 邵茵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他,说,“阿宁,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和艾星是不可能走下去的。妈妈把你留在这里不是出于自私,更不是我想挽回和艾成锦的婚姻,而是以你和艾星的身份,你们根本不会有结果。” 这样类似的话,宁河在过去两天里已经听了不下百遍,邵茵还在继续劝他,“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家庭的小孩,不是和父母出柜那么简单。艾氏在加州发展这么多年,大部分业务都与华人地产有关,那些客户都很传统,艾星这样的身份会对艾氏的形象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要为他想一想,整个家族的压力不是你们能扛得住的。” 宁河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对邵茵说,“妈,艾星这次被抓,起因是为了救你。你看在他保全了你的名誉的份上,让我去见他一面。” 空气倏然安静。邵茵愣了几秒,轻声问,“怎么回事?” 约莫半个小时后,宁河失魂落魄地推门而出,手里抓着钥匙和皮夹。 这时已过深夜十点,走廊上没有住户往来。 他垂头走了两步,眼前挥之不散的全是邵茵听闻真相后难掩羞愧的神情。宁河觉得自己混账至极,压抑的情绪无处宣泄,突然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又继续往前走,直到进入电梯间,伸手摁下按键。 电梯下行时,艾知楠给他打来一个电话,因为信号微弱,宁河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宁河本想走到楼外再回拨,刚步出公寓大堂,一辆出租从车道驶入,直接刹停在他面前。 宁河一怔,抬头的一瞬就见艾星推开车门从后座走下,脸上和手上带着好几处伤,眼底布满了血丝。宁河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空,张了张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艾星紧盯着他,慢慢走到他跟前。 艾星身上裹挟着一种经过漫长熬磨与抗争而留下的肃杀之气。可是见到宁河的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温柔,像过去一样,他微低下头,叫了一声,“哥。” 作者有话说:之后几章都比较甜 第36章 却掩不住那双藏着爱意的眼 宁河起先仰头看着艾星,看得非常仔细。尽管艾星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他落在FBI手里没少受罪。 艾星见他愣着不动,反倒笑了笑,又叫了一声,“哥。” 宁河以为自己会哭,然而他没有。他去牵艾星的手,立刻感到对方掌心异常地炙热。 “发烧了么?”他问,另一只手伸过去,试探艾星的额头,“回我那里吧。” 艾星说好,转头叫住即将开走的出租车,说要再坐一程。 他们一同乘车回到宁河的公寓,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没有问对方经历了什么,也没有提及自己做的事,就像这六天的分别从未发生。 进门以后宁河来不及开灯,艾星就将他抵在了墙上。宁河没有拒绝,任他拥吻自己。 可是很奇怪,艾星跳过了他的嘴唇,从下颌开始吻,一直延续到脖颈和锁骨。 宁河意识到不对劲,伸手去抓他,“......怎么了?” 艾星握着他的腰,手下稍许使力,掐了一把,皱眉道,“哥,你瘦了。” 他其实没资格说宁河,他自己也同样瘦了很多。宁河已经把他拽了起来,一只手指抵进他嘴里,小心地顺着口腔内壁抚摸。艾星吃痛,用舌头卷住宁河的手指,将其往外顶。 “那些探员对你做了什么?”宁河把手指放回自己嘴里,立刻舔到一丝血腥味。 艾星不想重述自己被关押期间发生的事,将他直接抱起来。宁河反应很快,从艾星臂弯中挣脱,反而将他一把揽进了怀里。 “艾星。”他低着声叫他,“对不起。” 艾星抬手揉他的头,很温柔地说,“你道什么歉啊......换另外三个字吧。” 宁河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突然就哭了,反反复复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艾星哄了他一会儿,完全没用。宁河哭得很厉害,背靠着墙壁往下滑,最后整个坐在地上。艾星实在没辙,只能把自己的外套脱掉了给他擦脸。 宁河仍在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爱你”,艾星半跪在他跟前,很心疼地叹气,“怎么这么能哭呢。” 后来艾星的眼尾也有点红,伸手把那件捂在宁河脸上的帽衫拿开了,慢慢凑过去,开始吻他。 两个人吻得乱七八糟,交换着唇齿间的血腥味,还有滑落下来的眼泪的咸味。宁河两只手伸到艾星T恤下面一通乱摸,艾星被他摸得实在受不了,一把扳住他的脸,将他稍微带开一点,说,“哥,我本来不想弄你,你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做吧。” 宁河又不肯了,辩称道,“这里光线太暗,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艾星这次终于把他抱了起来,一面朝着卧室走去,一面说,“FBI那些审讯的老手,不会留下皮外伤的。” 宁河被抱着经过卧室门边时,摁亮了顶灯,艾星低头的一瞬,正好看到宁河嘴角的伤。 分卷阅读52 他愣了愣,将怀中人放到床上,指腹轻轻抚过那处淤肿未退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宁河试图转移话题,“我去给你拿退烧药,你吃了先睡会。”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被艾星一把拽回,直接压到身下。 “你妈妈打的?”艾星不甚确定地问。除了邵茵,他也很难接受有谁会对宁河动手这种事。 宁河抿着唇,基本等于默认了。 “她对我们的关系...怎么说?”艾星放慢了语速,看起来有些紧张。 宁河主动去吻他,说,“没事的,她会理解的。”然后不等艾星再开口,他的舌已经探入艾星口中,驾轻就熟地勾撩对方的舌与自己缠绵。 就算知道宁河只是借由这种方式转移话题,艾星还是无法自持地被他骗走了。他们抱在一起,近乎贪婪地汲取对方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在对方身上引火。 当艾星开始解宁河牛仔裤上的扣子时,宁河又突然摁住他,问,“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艾星眼底浮动着情欲的灼痕,眉间微拧,“从警局回家以后睡了几个小时吧,然后就想尽各种办法出来见你。” 宁河搂着他的脖子,与他贴着脸磨蹭,“我们先睡一觉,起来再做?” 艾星有点崩溃,一只手回抱着他,一只手伸进宁河的裤子里去搓揉他的臀,继而听得怀里的人发出很软的喘息。 “哥,你又要撩我又不让我做......”艾星带着一点惩罚似地,将自己的一根手指往他的后穴里挤入。 宁河也不阻止他,舔着他的耳廓,声音微颤,“艾星,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想你了。但是你还在发烧,我们忍一下吧。” 他很少在互动之中表现得如此主导,艾星情不自禁地将他搂得更紧。后来又去脱他的衣服、牛仔裤,直到把内裤也脱掉了。 两人之间的比照一下就变得极具色情意味。艾星还是衣衫完整,而宁河已经不着寸缕。 顶灯发出的柔光洒落在宁河光滑无暇的身躯上,艾星的视线移不开了,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硬得难受。他几乎想爆粗口,怎么能有人美得那么纯洁又这么纵欲。 宁河抓过床毯将自己盖住,也将艾星一同罩在毯下,哄他,“就这样睡吧,等你睡好了,想做随时可以做。” 艾星的确被生病和缺觉折腾得精力欠缺,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案,宁河乖乖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又说,“我找找家里有没有退烧药。”——然后像一尾鱼一样从艾星臂间滑出去。 十一月的洛杉矶夜里已经有了寒意,却还没到开暖气的时候,宁河半裸着出去找药,回来时端了一杯温水,还拿着两粒泰诺胶囊。 他的乳尖因为寒冷而微微立起,在白皙的皮肤上点缀出引人遐想的两处殷红。 艾星抬手掩着额,觉得脸上有点烧。平时他也是个在床上什么花样都搞过的人,看见这样的宁河居然觉得面红心跳。宁河给他喂药喂水,他昏乎乎地盯着自己的恋人,伸手去捏他的脸,感叹,“我竟然有个这么好的老婆。” 宁河以往不让他叫“老婆”这种称谓,可是今晚什么也没说。艾星喝了水,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滑进绒毯里。艾星有些粗糙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背脊,顺着清晰的骨节一寸一寸往下摸。 宁河轻声问他,“艾星,你在安全屋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星在黑暗中抱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宁河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道,“他们给我用了吐真剂。” 片刻停顿,他又继续说,“今天我本来不想和你做的,我应该先看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那个时候我保持住意识不迷失的方法是用很强的暗示想着你,才能不被其他暗示干扰。这种方法会产生后遗症,如果我们做了,我很可能会回到那种过于偏执的心态,没法对你很克制......” 宁河微微仰起头,艾星闭着眼睛,他们没有产生对视。 “还有呢?”他又问。 同样是很长的沉默过后,艾星又说了一些,只是这次似乎较之先前更为困倦,说话的声音轻而缓慢。 “还用了水刑,细节...就不说了吧。我现在只能勉强可以接受淋浴洗澡,不能进浴缸,大概,也有很久不能游泳了。” 宁河一下愣住了。他以为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公平法治的世界里,艾星的描述已经完全超乎他的认知。 艾星那只顺着背脊抚摸的手已经滑到他的腰际。艾星是真的困了,带着气声对他说,“睡吧,别问了。” 宁河很想让自己不要表现得那么脆弱,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又一次哭出来。他的脸靠着艾星的肩,艾星很快就感觉到从他眼眶里流出的泪水沾湿在自己皮肤上。于是疲倦的少年又低下头,去吻恋人的眼尾,将眼泪舔走。 他是带着宁河的眼泪睡着的,入梦前迷迷糊糊地想过,以后不能再让宁河这么哭了,自己真的很心疼。 艾星也不知睡了多久,原本混沌的梦里渐渐烧起一团灼身的火,怎么也磨灭不掉。 他呻吟着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恍惚间却见宁河趴在他下面,正在吞含他的分身。 “哥...?” 艾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电子钟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一刻。 宁河跪在床上,吞的很费劲。艾星那根东西已经完全挺立,还在他嘴里慢慢变大。 艾星耳畔响起吮吸的水声,断断续续从宁河口中发出。他撑坐起来,黑暗中看见那具透白如玉的身体,\/欲的火猛地蹿升,烧掉了大半意识。 他不想再问为什么了,伸手摁住宁河的后脑,将他往下压,滚烫的性器顶着对方柔软的口腔,迫使宁河为自己深喉。 起先宁河还能忍受,呜咽地任由艾星掌控他的节奏。但他毕竟没怎么为艾星口过,连续被深插了几十下后,脸颊上泛起难耐的潮红,唇角滑出唾液,滴淌在床单上,眼角也湿了,整个人流路出一种沉浸又脆弱的神情。 艾星的视力已经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可以捕捉到宁河的表情变化。 他本意是不想让他难受的,但残余的理智已经无法收拾这个局面。 宁河没有求他停手,直到后来开始频频呛咳,艾星终于稍微将他松开。 裏满水渍的性器从那张饱受折磨的嘴里弹出来,宁河跪着没有动,抬眼望向艾星的样子让艾星控制不住地想狠狠弄他。 艾星扳起自己的分身,哑着声说,“哥,我平时怎么给你做的..?” 宁河又低头下去,粉嫩的舌伸出口腔,认真舔着囊袋,然后将其中一个含入嘴里 分卷阅读53 ,小心用舌头去包覆它,直到听见艾星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深重。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宁河发觉自己几乎没怎么为艾星口过。 艾星一直很龙他,自从打趣过一次宁河口技不佳以后,每次前戏几乎都是艾星伺候他,为他口,吞他的精液,什么都为他做过。 尽管爱情本身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但宁河还是想要弥补。 他舔完以后准备再吞那根东西,艾星突然扣着他的肩,将他抱起来压在了墙上。 他们开始接吻,有点发疯地啃噬着对方的唇。然后艾星短暂地抽身,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安全套,撕开以后套在手指.上,借由上面的润滑油缓缓将一根手指推入宁河的后穴。 艾星已经退烧了,宁河的身体却很热,里面尤其的热,甚至有些不同寻常地湿润。 “哥,你后面已经湿了,自己弄过?”艾星咬着他的耳廓,诱哄似地问。 宁河喘得厉害,感觉艾星又加了一根手指,他摇头说,“没....” “那怎么这么湿?”艾星不依不饶。 “太想你了...”宁河口气虚软地回答。 今晚的宁河和过去很不一样,艾星有些察觉,可又无暇细思,宁河催他,“不用再扩张了,你进来吧。” 艾星笑着吻他,有点无奈的样子,“怎么这么着急。” 可是他不能否认自己也被宁河撩得欲火焚身。 不等对方再开口,他扶着硬烫的分身,急切地顶了进去。 宁河仰头靠在墙上,因为体位的原因,他坐得很深,后穴被完全填满,头发一阵发麻,整个 人连呼吸都要接续不上了 艾星进入前,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恋人,插入以后渐渐就变得凶狠肆意起来。而且一只手紧紧摁着宁河分身的前端,不让他先射。 宁河很快就承受不住了,艾星将他托起来又让他一次一次坐到底,那种不留余地的贯穿,令他产生一种如坠深渊的错觉。艾星知道怎么让他极度享乐又极度痛苦,每一-次抽插都摩擦在最敏感的一-点上,宁河掩着嘴,不让自己叫得太大声,艾星却很残忍将他从墙上拽下来,让他跪在床上,改从后面进入。然后俯身压着他,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撬开他的嘴,要听他的呻吟。 这场性爱是宁河自己要来的。明明艾星陷在深睡之中,他却用从未尝试的方式把他叫醒,让他和自己做。他现在再说退出,已经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但他半夜惊醒,浑身上下都很空虚,就连抱着艾星也没有踏实心安的感觉,只想和对方彻底交缠在一起。被他弄哭也好,为他透支也罢,总之自己的身体需要被填满,只有艾星可以做到。 他在艾星掌心里射了第- -次,可是艾星没有停下,他也很快又硬了。那种高潮之后身不由己的快感来得非常强烈,宁河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 艾星弄了他很久,终于射在他体内,却不肯退出来,抵着他的后穴将他抱得很紧,他们交合的地方已是一片泥泞。 宁河好不容易哄着艾星,让他同意自己换一条床单。然后他帮艾星清理了一-遍,又勉强支撑着去洗了一个澡,没想到刚回到卧室,又被艾星拖到床,上继续折腾。 艾星咬他的脖子,咬他的乳尖,宁河从来没有被他这么恶劣地对待过,到最后身体和感官全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大腿根部一片淤青,全是艾星留下的痕迹。 可他又始终迎合着艾星,就算嘴上哭着说不要了,身体的反应也很诚实。 艾星在他几乎快要晕过去的前一刻,问他,“今天怎么这么乖?我要什么都给...” 宁河攀着他的肩,两条腿环在艾星腰上,呜咽着说,“艾星,以后我要多爱你一点。” 艾星整个人都被持续高涨的情欲搅乱,撑在宁河上方,垂眸看着他。宁河沾满泪痕的睫毛像深黑的幕帘,却掩不住那双藏着爱意的眼。 ...... 他们在公寓里待了一整天,吃了一顿宁河用电饭煲煮的白粥,又叫了一次外卖。 窗外的城市淅淅沥沥下着雨,天色晦暗不明。新闻上还有很多关于贪腐案的进展,宁河把电视音量调低了,坐在沙发看报道。 刚才他帮艾星洗过澡,亲眼见到对方对于水的恐惧。宁河想象不出来,一向冷静强悍的艾星是经历了多么恐怖的审讯,才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他恨不得将那些人渣扒皮撕碎再挫骨扬灰。 艾星从卧室穿好衣服出来,宁河听见脚步声,立刻换了频道。 艾星笑了笑,从客厅电视机边走过,说,“没事,想看就看吧。看了以后给我说说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宁河注视他走去厨房,中间经过了饭厅和前廊,然后又折返回来。 “我上次买的花已经枯了。”艾星冲他说,继而抬眼扫了一眼窗外,“雨也差不多停了,我出去再买一把。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起带回来。” 宁河微微一怔,想起几天前那个心愿。艾星已经走过来,单膝压在沙发上,低头去喝他杯子里的咖啡,又问了一次,“我去买花,好吗?” 宁河在他起身的同时,跟着站起来,主动去牵他的手,“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说:缺失部分请见微博~ 加州星河 Chapter 36 第37章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两个人没有打伞,就在入夜的微雨里走了半条街。 路过街口的一家7-11便利店,宁河突然想吃关东煮,艾星陪他进去买。 便利店今晚的生意特别好,关东煮就剩下最后两碗。宁河本来只要一份,艾星却和收银员说,“两碗都要了,再加一杯热可可。”然后转头对宁河说,“我给你端着,你慢慢吃。” 收银员是一名UCI的大一新生,在这里兼职打工,所以认得宁河。她的视线在艾星和宁河身上来回转了两圈,没忍住感叹,“Ning,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宁河正往嘴里塞一块鱼丸,闻言一怔。艾星以为他会解释“这是我弟弟”一类的话,没想到宁河却说,“谢谢,不是男朋友,我们结婚了。” 说着,又把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婚戒有意地路出来给对方看。 收银员当场傻掉,发票从机器里慢慢被吐出,她却愣着没动。 宁河抽出读卡器里的信用卡,往牛仔裤口袋里随手一塞,冲她笑了一下,“走了。” 艾星拿过关东煮和热可可,跟着宁河走向店门。自动门已经向两边打开,收银员从柜台后面发出一声,“gratutions!”(祝福) 宁河侧过身,冲那个小姑娘略微颔首。走到店外以后,艾星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坦诚?” 分卷阅读54 宁河要喂他吃一颗竹轮,艾星摇头说不饿,宁河眼角弯起,“以后都不说你是我弟弟了。” 艾星没有立刻搭腔,宁河凑过去喝他端在手里的热可可,然后踮脚吻他,“尝尝?甜不甜。”——舌尖探出一点点,舔在艾星嘴唇上。 艾星轻轻揽了他一下,低声说,“哥,我受龙若惊。” 宁河心里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脸上却并未显路,笑着说,“艾星,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会把人龙坏的。” 艾星隐约觉得宁河话里有话,可是疑虑还没出口,已经被宁河牵着手,走出了便利店门口的停车场。 街上行人不多,两个人并排而行。先是路过了一家综合超市,透过落地窗看着里面也有花卖。宁河不想多绕路,指着那几排放在铁皮桶里的玫瑰,“就在这里买吧。” 艾星不愿意,说,“前面那条街有家花店,品质比这个好。” 宁河笑起来,“艾少爷别这么讲究了,逛一趟超市就顺便把牛奶面包一起买了,省事又方便。” 艾星却很执着,“我去前面花店看看,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宁河没辙,只能跟着他一起过去。花店临近打烊,店员把剩下的二十几支玫瑰全部包起来,收了一个友情价。刷卡时却出现意外,艾星换了两张卡,读卡器都未能识别。 宁河及时掏出自己的卡付了钱,艾星沉默地从店员手里接着那束花。宁河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很怕他多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花也买了,我们回去吧。” 艾星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去前面的ATM机上再操作一次。” 宁河将他拽住,不让他去,“就算叔叔把你的卡断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说着,轻轻捏了捏艾星的手,“你这算是私奔出来的,家里不让你刷卡也不意外。” “卡里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艾星沉声说。他一贯是不缺钱的人,这时倒也没觉得问题太严重。 宁河更加不当一回事,笑着哄他,“没事,哥哥养你。你呢偶尔肉偿一下就行了。” 结果被艾星在腰上掐了一把,宁河却笑得更开心了。 第二天一早,宁河有课,正在衣柜前窸窸窣窣收拾穿戴。艾星被他吵醒,一边坐起来一边说,“哥,我送你去学校吧...?” 宁河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以前大都是他睡在床上,艾星因为游泳队的训练而早起离家,这次却反转过来。 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只觉又酸又软,回到床边去吻艾星,和他说“早安”,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信封。 “里面有我的副卡和一些现金,你白天好好放松一下,出去逛逛也行。明天我没课,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贪腐事件的热度还在持续升温,长木高中附近仍有不少记者蹲守。艾星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反正他已经通过了麻省理工大学的预录,高考什么的都不用担心,学校也很爽快地批准了。 宁河出门时,艾星跟在后面送他。少年的头发有些蓬乱,上身披了一件休闲外套,下面穿着宽松睡裤,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是那种个子很高的男生才会有的松散而又清朗的走路姿势。 宁河很喜欢他这种慵懒居家的样子,好像才短短一两天过去,曾经的那场噩梦就已消散了,他们的亲密更甚当初。 他伸手揽住艾星的脖子,在玄关处吻他。不是蜻蜓点水的吻法,而是有意地挑逗,去勾引他的舌,舔\/弄他的牙齿,把艾星搞得几乎半硬了,他又突然抽身,说,“在家乖乖的,下午我就回来。” 说完开门准备离开,却被艾星一把拽住,压回门板上。 “第一节的教授点名很严格...我不能迟到。” 宁河有些紧张,怕艾星真要有意捉弄回来,自己招架不住。但艾星只是慢慢靠近他,低头含住他脖子一侧的一小块皮肤,吮吸了几秒,留下一个浅淡的吻痕,就将他松开了。 “开车注意安全。”艾星说,又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这一点痕迹,其实不会在皮肤上留存太久。但是宁河今天在学校里总是时不时就想去摸一摸那个位置,于是直到下午他开车回家时,发现那个吻痕还印在自己的颈侧。 今天他给艾星发了不少信息,比如,“起床了吗?”“早饭吃的什么?”“上午想去哪里走走?”一类的,显得非常聒噪。 而艾星总是回得很快,“起了”,“麦片和牛奶”,“附近公园慢跑一小时”,还会给他附上一张公园里树影斑驳的照片。 于是宁河受到鼓舞,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发信息去问候一下,艾星也始终有问有答。 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年里,其实爱得很辛苦。怕被亲人发现,怕被周围朋友发现,所以讯息不敢多发,一同外出不能太频繁,住在别墅时就连眼神和表情都要小心克制,甚至看场电影也要叫上几个朋友作陪,方才觉得足够体面。 如今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破了,尽管宁河和艾星为了这个真相被现实划得一身是伤,却终于可以在太阳底下不加掩饰地牵手拥抱,光明正大戴上那枚婚戒,对别人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这种感觉好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宁河无暇去想以后,他只愿活在拥有艾星的这一秒。 只是到了下午,宁河再给艾星发信息,对方突然又没了回应。宁河莫名心慌,接连发了好几条,等了差不多半小时,艾星才给他回复一条语音:我找到一份兼职,刚才在面试,现在先实习半天,可能晚点回家。 宁河觉得意外,堂堂艾氏的少爷怎么可能去做兼职?想给艾星打电话问问详情,对方又不接了。后来艾星给他发来一个地址分享,那是一家新开张的法式餐厅,距离宁河租住的公寓不算远。 宁河下课以后就开车直奔这个地点。这时临近晚饭时间,店外有限的几个泊位已被占满。宁河只能把跑车停在一条街以外,再步行回到餐厅前门。 这条商业街上店面不少,就数这间法式餐厅装修得最有格调。宁河刚一走近,隔着两扇玻璃高门,看见艾星穿着黑色侍者装,站在吧台边给客人点单。 他忽觉心口一窒,想不明白艾星怎么会找上这样一份兼职,在店外兜转了两圈,直到门童主动上前问他,“先生有预约吗?” 宁河突然回过神,冷着脸越过门童,径直入了店。 艾星刚把一份菜单交给后厨,正在返回餐区的路上,迎面就看见快步而来的宁河。 “哥...?”他话音未落,被宁河 分卷阅读55 一把拽住手腕,强拉着他似乎想将他带出餐厅。 艾星勉强将宁河稳住,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怎么回事?” 宁河皱眉看着他,“谁让你出来打工兼职的?” 艾星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失笑道,“我闲着也没事干,就当体验生活吧。这里急缺一个能说法语的服务员,薪酬多给一半,我也正好和客人练练法语。” 两个人站在餐厅里人来人往的主道上,周围的几个服务生都难掩好奇地看向他们。 宁河不想让艾星没有面子,暂且松了手,问他,“你什么时候下班?” “今晚只是实习,我把那一桌客人的菜上了就可以走了。”艾星口气温和地跟他解释,“你先回去吧,我回家路上带个外卖。” 宁河说,“我在外面等你。”也不等艾星再劝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过了约摸二十分钟,艾星换回一身便装从餐厅侧门出来,看见宁河衔着一根烟,烟头没有点燃,站在店外的一棵树下看手机。 艾星走到他身边,宁河头也不抬地问,“晚餐想吃什么?粤菜好不好。”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滑动触屏的页面,给艾星展示菜单。 艾星指了一个白灼虾一个佛手排骨,宁河都添加到订单里了,还额外要了一份梅菜扣肉和一个素三鲜,最后又加了一份大号的扬州炒饭。这下就连艾星也觉得分量有点超过,揽着他的肩和他说,“点太多了,吃不完吧。” 宁河提交了订单,这才抬起头来,说,“你今天辛苦了,要补一补。” 艾星乐得不行,觉得宁河有点关心则乱,可是自己又很享用,搂着他问,“你车停哪儿的?” 宁河指了指对面的一条街,艾星带着他一边走一边说,“这老板特别满意我,他们急缺能说法语的服务生。我就做一轮晚班,总共五小时,拿的是全职的钱。” 宁河瞥了一眼他戴着的那只宝珀潜水腕表,这是艾星生日时他送的礼物之一,牵了牵嘴角,“你带着一只Bn去应聘餐厅服务员?老板就没问你这表从哪里来的?” “他没注意。就算看到了,也会以为是假的吧。”艾星说得很轻松。 一直到两个人坐进宁河的跑车里,宁河才把一只手搭在艾星肩上,侧过身去吻他,嘴里含糊地说,“艾星,对不起......” 艾星想反驳,却被宁河吻得更狠了,话音全都封堵在唇舌交缠之中。 过了好几分钟,宁河才将他松开,艾星的呼吸也变得有些重。他的一只手托着宁河因为久在室外吹风而微凉的后颈,以勉强找回的理智,对宁河说,“最近怎么总和我道歉?......哥,我被FBI抓走那几天让你担心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以后都会好的。” 宁河微微垂着头,没有说话。 艾星又道,“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语气很诚恳,好像把自己整个都毫无保留地交给宁河处置。 他在外人面前是高冷寡言的艾氏少爷,唯独到了宁河这里,没有半点维持尊严的想法。 宁河突然笑了笑,抬眸看向恋人,低声说,“艾星,我最近总在想,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能够被你爱上。” 车里比较昏暗,而外面的街灯很亮,艾星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之间显得深邃俊朗。宁河脑中宛如过电影一般,闪回了很多片段。他隔着中控台,再次抱住艾星,“可能一开始我不该主动接近你,后来更不该答应你交往和结婚,可是我没有觉得后悔。我们好好过这几个月,等你身体恢复了,艾氏和父母那边再想办法。” 其实艾星觉得自己和宁河蜗居在一个小公寓里过得很好,他本就不想继承家业,更不介意为了宁河从头开始。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家族背景的扶持,他也可以给宁河提供优越的生活。 但他不想在事成之前给宁河画饼,加上这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他也没有谈论实际问题的情绪,只想尽快把宁河带回家,做一些他惦记了一整天要做的事。于是他吻了吻恋人的侧脸,问,“外卖是不是快送到了?” 宁河想起订单上说20分钟送货上门,连忙把艾星松开,挂挡开车。 两人到家还是晚了一点,错过了快递员,餐厅专用的大号食品袋已经放在公寓门口了。 艾星把袋子提进家,宁河钻进厨房洗手,正要摆放碗筷准备吃饭,一下被艾星从后面抱住。 宁河愣了愣,感觉艾星呼出的热气轻轻拂在自己耳边。 他轻声说,“你...不饿?” 艾星的下颌抵在他肩上,“饿,很饿。”——说话的尾音拖长了,带着明显情\/欲的意味。 宁河本来想要挣扎一下,劝艾星先趁热吃菜。可是他被艾星禁锢在怀里,徒劳的挣扎反而变成了一种紧贴般的撩拨。 最后他放弃了抵抗,声音很软地说,“你顶着我了......” 艾星将他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两手将他圈在料理台边,慢慢地在他唇上碾磨,一面用有点使坏的口气地问他,“做吗,哥?” 宁河感到他们各自下面的炙热和肿胀,低喘了一声,“......做。” 第38章 艾星,我累了 艾星的情况并不如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健康平常。 宁河作为他的枕边人,将他的很多症状都看着眼里。 艾星的睡眠变得很差,常常惊醒。可是如果睡前和宁河做过,他就能睡得比较久,但是稍有动静就会醒来,以至于宁河在夜半翻身时都要小心翼翼。 艾星还增加了一些特别的偏好,其中包括对宁河声音的依赖:要听宁河唱歌,反反复复让他唱“River of Star”,或者在床上折腾他的时候让他说特定的话,以及要求宁河给自己多发语音而非文字信息。 宁河就此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的回复是在不影响双方感情的前提下,给艾星一些释放的途径,但也要慢慢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对其他事物产生兴趣。 宁河陪着艾星度过了最难熬的第一个月,除了必须的上课和排练,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艾星身边,陪他看球赛、打游戏、出外散步,看着他一点一点好转。 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宁河的体质本来偏弱,白天要上课排练,晚上又经常被艾星索求无度,加之到了年底,乐队演出活动增多,他近来常常感到头痛眩晕。 新年前一周,Invisible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一场 分卷阅读56 电子乐与古典音乐的跨界活动。宁河在演唱最后一首安可曲时因为体力透支,发生了舞台事故。 当时他跑到台边与观众互动,起身时忽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从两米多高的舞台跌落。台上的吉他、贝斯和架子鼓瞬时都停住了,杰西卡抓着鼓棒站起来,转头去看后方的大屏幕上。拍摄画面还落在宁河身上,他在观众的惊呼声中双膝跪地,似乎挣扎了一下,可是没能站起来,然后他抬起一只手捂住脸,指缝里流出几缕殷红,不知是被什么锐器扎伤了面部。 导播随即切断了画面,屏幕变作无数块漆黑的方格。 杰西卡扔下鼓棒,跟着阿诺和扎克一起冲下去救人。一道身影却比他们更快,直接翻越前排观众席的护栏,又推开两名试图阻拦的安保,飞奔到宁河身边将他抱了起来。 现场已是一团混乱,还有更多的观众想要效仿那个身手敏捷的救人者,却被迅速赶来的安保挥动着电棍阻止在护栏后面。 宁河的前额被舞台下方的一盏射灯边缘割伤。那部分的皮肤痛感并不强烈,只是血流得很急,他的眼睛被迷得睁不开,只能感觉艾星紧紧抱着自己跑向不远处的救护车。 鲜血顺着侧颊一直蜿蜒到唇角,宁河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他似乎被自己的伤势给吓到了,略显慌乱地问艾星,“我伤在哪里?是不是眼睛?” 艾星刚把他放在救护床上,来不及和他说话,医生护士立刻围拢过来要给宁河止血。艾星被挤到了外围,他的衣袖从宁河攥紧的手心里脱离出去。 宁河因为从小生病,很怕与医院有关的一切,这时口里含着血,神情脆弱地叫着艾星的名字,医生和护士都愣了愣,艾星很快伸手将他抓住,对他说,“Hey baby,calm down,I'm with you.”(宝贝冷静,我陪着你的。) 宁河用于掩面的那只手放了下来,隔着一片红色的血雾看向宁河。其他三名队友也随即赶到,但是救护车坐不下那么多人,于是艾星陪着宁河留在车里,杰西卡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跟去医院。 邵茵的电话打来时,宁河刚好完成前额的伤口缝合。他不愿当着艾星的面讲这通电话,于是拿着手机去了医院走廊的一个角落。 邵茵询问他的伤势,他说没有大碍。邵茵又问能不能来看看他,宁河想了想,说明天下午你来我的公寓吧,然后说了一个具体时间。 手机那头的邵茵显得欲言又止,宁河最近和她见面不多,心里觉得愧疚,就一再地安慰她说自己伤得很轻,让她放心。可还没讲几句,宁河的视线余光就瞥见走廊的另一头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好像是阿诺把艾星摁住了,而杰西卡他们在劝架。 宁河匆忙找了一个借口收线,因为他有一侧眼睛被纱布遮挡,走路就有点踉踉跄跄。他扶着墙向队友移动的同时,听到阿诺的质问,“你知道他最近经常眩晕吗?上次排练结束以后还在地下室的楼梯上摔了一跤。你们每天都在一起,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艾星被打了一拳,没有还手,任由阿诺揪着自己的衣领。他看到了站在几步开外的宁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懂的神情,也不知是冲着谁,说了一声“对不起”。 宁河就在那个瞬间,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难以为继的念头。 他和艾星到底在干嘛?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吗?为什么只想简简单单谈一场恋爱,却仿佛全世界都挡在他们面前。 父母觉得他们叛逆不伦,朋友觉得他们冲动违和。好像他们独立存在时都曾是众人羡艳的一道光,偏偏不顾一切地相爱以后就只能携着彼此跌入最黑暗的深渊。 由于宁河站在几步开外一动不动,表情流路出一种让人心疼的溃散,阿诺几人意识到情况不妙,纷纷停手看向他。 艾星拨开众人,走到他跟前,温和地跟他商量,“医生说不排除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性,我们住院观察一天好吗?” 宁河很疲倦地摇头,执意地说,“我没事,我想回家。” 他缠着绷带,银发垂落在脸上,眼神恍恍惚惚看不清楚。艾星还想说什么,他突然伸手抓住艾星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艾星,我好累。” 艾星不像其他人那样面对宁河突如其来的脆弱感到束手无策,而是一把将他揽到怀里,也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宁河在那个瞬间有了流泪的冲动。他和艾星说过很多次的“我爱你”,但不知怎么回事,渐渐把那三个字都换为了“对不起”。 他们之间并没有相爱很久,却好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可能是因为年轻,所以对于距离的概念不是那么清晰。从初见时那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和十九岁的乐队主唱开始,到如今众叛亲离的一对恋人,时间不足以说明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一切。宁河从未怀疑过这份感情的分量,艾星是永远刻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名字,轻轻一碰就会触动生疼。 但是宁河觉得累了,他第一次有了逃走的念头。 艾星是在次年的春节前夕,收到宁河给他留下的离婚协议书。 事先没有一点预兆。 第39章 希望你不要找我 宁河离开之前,确认了一次机票和护照,并彻底打扫了房间。 他把一支录音笔和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个位置很显眼,艾星只要一回家,就能看到他留下的东西。 他曾在过去的半个月里躲着艾星哭过很多次,大概是哭到最后麻木不仁了,留下一个不会再痛的躯壳。到了真正告别的这天,反而没有太多情绪。 大号行李箱上贴着很多国家和地区的机场贴纸,这一次宁河的目的地在日本。他签了一份长达六年的经纪合约,将有大量的工作等待他完成,估计很长时间不会返回美国。 他拖着重达30磅的行李走向等在楼外的出租车,经过公寓前门那一整面墙的自助收件箱时,他把钥匙投进了101B的箱口。自此完成了他和艾星一年半的恋爱,以及十个月的婚姻。 他曾在小公园的秋千上给艾星许诺,自己是那个不会背弃他的人,而他终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 一段感情里如果有一个人要承担所有的错责,宁河情愿那个人是自己。 艾星与他仅仅错过了78分钟。 客厅墙上的挂钟冷静地记录着这对恋人分别的最后时间。每一次秒钟的转动,都带着宛如心碎 分卷阅读57 般的节奏。 艾星穿着笔挺的西装回到家中。今天是他开发的游戏接受新一轮融资的面谈,他刚刚从会场离开,结果并不理想。 他知道这背后有父亲艾成锦的阻挠,意在令他走投无路,最后被迫回归家族的安排。他没有想过放弃,为了宁河,他知道自己可以、也必须绝处逢生。 进门前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不想让恋人看出自己面临的困境。可是过度整洁的玄关和寂静无声的公寓让他感到一丝异样。 他带着一种没来由的心悸走进客厅,疑惑地拿起那支录音笔,摁下播放键的一刻,宁河的声音响起。 “……艾星,这段音频我录了很多次,总是因为情绪原因没能继续下去,希望这一次我可以好好说完。” “信封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了,你留下签名以后再交给罗品恩律师,她会完成后续的法律程序。” 艾星脑中瞬时一片空白,宁河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一定要问我离婚的原因,第一、或许是因为我太软弱,我看见你为了我一件一件失去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常常会被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我只能选择逃走,希望你不要再找我…… “第二,大概是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从我一开始那么随便的吻你,就注定这段感情没有善始也无法善终。很多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想从自己身上纠正它。” 艾星没有拆封文件袋,当然也没有看那张离婚协议书。 他拿出放在茶几下层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快速地恢复宁河近期的浏览记录,同时登陆宁河的邮箱,找到了他的电子客票信息。 他抓起录音笔,冲出公寓,宁河的跑车停在楼外的停车场里,而宁河的声音仍未中断。 “艾星,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次。我知道这个决定会伤害你。可是如果我们不分开,也许你会经历更长久的伤害。” 艾星发动了跑车,加速开出停车场。 “我那一次前额受伤以后,我妈妈来这里看过我。我让她选了一个你不在的时间,没让你知道。她并没有明确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她问了我一些问题,让我无法回答。” 艾星在下午即将迎来晚高峰的城市高架上穿梭变道,宁河的声音随着越来越快的车速引起的噪音而变得不甚清晰。 艾星仿佛在这一瞬间与宁河心意相通,也一同回到了那间接待过邵茵的客厅。 邵茵的无名指上戴回了两克拉的订婚戒指,穿着一件香奈儿的针织衫,手捧马克杯坐在沙发上,放缓了声音问宁河,“阿宁,你有想过星星吗?你把他置于何地。” 宁河的侧脸很美,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像一尊沽市无价的艺术品。 邵茵又说,“艾星为了你不惜放下身段去做兼职,你觉得合适吗?他背后是身家过亿的艾氏,就为一段感情牺牲到这种程度,名誉、地位,钱财都没有了。你又情何以堪?” 宁河的录音里并没有提及母亲邵茵到底留给了他什么问题,可是艾星好像隔空听闻了一切。那些来自至亲的压力,一点一点加诸在宁河肩上,他独自挣扎着、扛了很久,最后不堪承受,被压裂成一地碎片。 距离机场还有三十分钟。艾星在关注导航的同时一遍一遍拨打着宁河的手机号码,始终无人接听。 宁河这时已经通过安检,带着机票和护照走向登机门。他乘坐的全日空航班将于下午5:15分准时起飞,巨大的波音787空中客机正在停机坪上等待。 而他的声音还在跑车里回响,犹如一把无形的刀,每一下都刺在艾星总是为他毫无保留的敞开着、也为他甘愿放弃一切的那颗心上。 “艾星,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从我说累了那一晚开始,你一直在努力。可是我没法告诉你,其实你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都不必这么努力。” “你可以一直做高高在上的艾少爷,等待他人来追求你、爱慕你,你可以拥有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 “宁河这个人,就像你走的一条岔路,和你原本的人生轨迹偏离太多,不管怎么一意孤行都无法得到祝福。” “上个月你有一天出门时忘带手机,我帮你接了一个丹尼尔打来的电话。我问了他有关游戏公司融资的事,知道你们进行得并不顺利。也许你觉得这一点阻碍在我们的感情里不算什么,可是你还没到19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艾氏一直暗中使绊......我很难想象你还要委曲求全多久,才会拿回那些你早已拥有的一切。” “艾星,也许我也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坚定。我是那个因为现实而无法再爱的人。我也想把从你手里带走的东西都还给你,包括你的学业、事业,整个人生。” 艾星隔着前窗玻璃,看着外面纷乱涌动的车流。高速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唯独他,在宁河冷静陈述的离婚录音里,彻底失去了方向。 他走错了一个路口,又耽误了十分钟。 二十公里之外的洛杉矶国际机场,C18登机口,宁河已经开始准备登机。 航站楼的广播里放着各种模式化的信息,大屏幕上翻转更新着起飞与降落的航班代码。宁河带着墨镜,提着旅行袋,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艾星。 美国到日本固然不算远,可是艾星也有艾星的骄傲。 那个少年曾经为了追求宁河,用生平最低的姿态与他爱过,年纪轻轻就向他求婚,买各种昂贵的礼物给他,为他做尽了一切从未给别人做过的事。 宁河无以为报,只能给他自由。 录音的最后,宁河说,“艾星,我签约的唱片公司给了我一笔签约费,我把那张支票留给你了,和离婚协议放在一起。” “你为我花过很多钱,谢谢你的厚爱。” “我觉得说“对不起”无济于事,可惜我们已经没有另外的三个字可以替换。” “对不起,我不告而别。希望你不要找我。希望你收下支票,签完协议,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世界。” 录音播完的时候,导航显示距离机场还有七分钟。 艾星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抖。在整段录音里,只有一句话,宁河重复了两次,那就是“希望你不要找我”。 他不知道,宁河为这段录音,尝试了足有一个半月。 每一次都因为录到后来痛哭失声而无法继续。于是宁河就去水池边洗脸,安慰自己明天再录,同时又侥幸地在艾星身边 分卷阅读58 多待一天。 直到成功的那天,宁河在房间里呆坐了很久,一滴眼泪都没有。等他回过神来,慢慢挪动到电脑前面,为自己订了一张飞往日本东京的机票。 这一次,艾星终于无法再站在宁河的立场考虑问题。 他想,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全世界的人大概都知道宁河要和他离婚了,罗律师知道,宁河的队友也该知道,宁河的母亲知道,或许艾成锦也知道。 唯独艾星不知道。 艾星自诩为这个世上最爱宁河的人,从一见钟情开始,从未有一刻停止对宁河的深爱。 他放弃了拥有的令人羡慕的一切,向宁河告白、求婚,把所有的真心掏给对方。而他最后收到的,却是一张离婚协议书、一支录音笔,和一张85万美金的支票。 艾星扔下跑车,冲进航站楼时,宁河已经坐在客机商务舱的后排。 艾星无法通过安检,海关把他拦在排队的旅客之外。他又转而冲向购票的柜台,要求买一张任意时段的国际航班机票。 工作人员帮他查询了后台信息,告诉他最近的几架飞往多伦多,马德里和巴拿马的航班票价分别是2200、3000、以及2500美金。 可是艾星刚刚申请的信用卡因为额度太低,刷卡的上限只有两千美金。 他这一生从未被钱所困,到了即将失去所爱的时刻,却因为区区几百美元的差额而无法做最后的挽留。 柜台的工作人员是两位年轻的女生,看着他这样一个身着西装、面容英俊的青年用一种近乎崩溃的神情问她们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进入登机楼,一时间面面相觑。 艾星摘下了自己的腕表,那是宁河送他的新年礼物。他将这块价值不菲的积家表,连同信用卡一起推到客服面前,对她们说,“帮我订一张机票,拜托你们,这块表我压在这里补做差额,我只是进去找一个人。” 其中一个客服终于心软,劝慰道,“先生,您要找的乘客乘坐的是哪一架航班?我先帮您通过广播通知他好么?” 当艾星告知对方航班信息后,这位客服打了一通电话,而后用一种非常同情而惋惜的表情握着听筒,看向艾星,“对不起,您提供的这架航班已经开始滑行,马上就要起飞了......” 艾星的表情变得空洞、难以形容,内心仿佛被一双无形中伸出的手抓拎起来,撕裂又揉碎,无法复原。 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宁河真的走了,用一种没有转圜余地的方式,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抽离。 不管他们曾经爱得如何炙热刻骨,到了分别的时刻,也不过是一些随风吹散的灰烬。艾星什么也没抓住,只是将录音里宁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努力是毫无意义的,名誉和身份是永远摘不掉的枷锁,他们相遇太早而爱得太深,以上任何一条,都可以成为宁河口中离婚的原因。 艾星垂头走出航站楼,他那辆因为违章停放的跑车,正在被交通警察指挥拖走。 他站着街边没有动,眼看着自己亲手送给宁河的生日礼物被挂上拖车,慢慢带离了车道。 周围的人影和声音忽然都消失了。艾星蹲下身,原本攥在手里的信用卡、手机、手表散落一地,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万米高空之中,一架印有ANA全日空的波音飞机挟着烟云掠过。 艾星被留在原地,独自面对一场残酷别离。 作者有话说:大家撑住。明天开始重圆,糖度即将回升。 第40 章 Hotel California 六年以后。 纽约州的凯旋赌场常年门庭若市,其中一间接待高级会员的亚特兰蒂斯会所却带着闹中取静的优雅神秘。 两位门童身着黑色西服,戴着白色手套,为身份显赫的宾客躬身开门。 巨大水晶吊灯照亮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静谧长廊延伸至庭院深处。 长廊尽头是一间仅对赌场高级会员开放的酒吧,曾获得权威建筑类杂志《Domus》评选的年度全球十大最佳室内设计大奖。 下午六点,酒吧还未正式营业。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正在悬挂新晋驻场歌手的海报。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长相精致冷艳,右耳戴了两只银环,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视线落在远处。虽然只在海报上路出半张侧颜,已叫人遐思不止。 女服务生对着自己亲手挂好的海报出神,被路过的同事拍了一下肩头。 同事笑说,“发什么花痴,再看也不是你的。” 会所的驻场歌手每半年一换,皆是花费重金请来的名伶。之前的几位都是演唱爵士的老牌歌手,这次忽然换了一位新人,据说是因为赌场老板的心上人偏爱他的歌声,才特意将他从日本请回美国。 前一晚闭场试音时,很多服务员都挤在后门偷听。那时的灯光调得很暗,只能看见一个身形清瘦的青年坐在高脚凳上,轮廓颇为俊雅,可是通透沉郁的唱段一出口,又仿佛久经沧桑,字字句句都沁入心脾,留得余韵不绝。 女服务生蒂娜只听了半曲,就此芳心萌动。今天特意和另一面同事调了班,只为了在开唱的第一天不要错过绕梁清音。 七点刚过,客人就陆续来了,到得似乎比往常多些,也不知是不是冲着这位神秘的新人。 天色渐渐暗沉,每一张餐桌上都点着一盏素白的熏香蜡烛。 酒吧侧面的一间休息室里,宁河正在换装。 他穿了一件V领的修身丝质衬衣,袖口坠着流苏金线。衬衣原本配有腰带,只是他太过消瘦,腰带的搭扣就算系到最紧的一环也嫌松散,索性就没有用。 外面传来敲门声,酒吧经理隔门询问,“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您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宁河掏出一个眼影盒,随手在眼尾扫了一些金粉,然后戴上一双细丝绒的手套,走过去拉开门,“乐队到了吗?我随时可以开始。” 经理迈克是个中年白人,见到宁河的一瞬怔了怔,心跳突然加快,不太流利地说,“都、都准备好了,我去让他们就位。” 按照合约规定,宁河的演唱时间是从每晚8:00到8:30,休息45分钟后再从9:15唱到深夜十点。每周登台四天,约期为半年。 时隔整整六年,宁河再一次通过美国海关,目的地却不是加州,而是冬季漫长却同样繁华的纽约。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接下这份驻唱合约。只 分卷阅读59 是离开了太久,心里以为那些穿过时间湍流的意难平都已过去,是时候回来面对一切。 宁河神情微淡地走上舞台,四座响起掌声。站在舞台中央的一刻,他抬眼看见凯旋赌场的幕后老板程景森带着他的恋人尹寒坐在角落的一张圆桌边,显然是来为他的首唱捧场。 宁河隔着满座宾客,冲他们略微颔首。 键盘的前奏响起,他手扶话筒,随着缓缓展开的和声,唱了一首日本歌姬中森明菜的代表作《难破船》。 舞台追光洒落在他肩上,将他修长无暇的脖颈照出白玉一般的色泽。黑金质地的丝衫掩不住这幅单薄清瘦的身型,他的五官堪为俊美昳丽,眉目间却透出几分落寞。 一曲唱毕,宾客之中安静了几秒,似乎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继而才响起了连绵的掌声。 这样的场合,表达喜爱的方式都很克制。宁河坐在高脚凳上,看着脚边渐渐堆叠起来的花束,凑近话筒道了一声谢谢,又继续他的演唱。 中场休息时经理迈克在一旁叫住他,问他要不要去和那些买下昂贵鲜花送他的宾客聊上几句。 宁河知道这是驻场歌手应该遵循的礼数,客人为他花了钱捧了场,需要及时回谢,就算让他陪着喝上一杯也不算逾越。 可是他前天刚刚落地美国,时差没有倒好,心绪也有些烦乱,就推说,“今晚不去应酬了,请你替我回谢他们。” 迈克先前得过老板的授意,要给宁河提供舒适自在的工作环境,所以没有勉强他。宁河返回休息室,在小沙发里阖眼躺了一会儿,接着起来献唱第二场。 酒吧里的客人较之上个时段多出不少,场内几乎坐满了,场外也加开了十几桌。 宁河坐上高脚凳,话筒拿在手里,另只手抬起来,给键盘手扣了一个响指,于是听得几个简单的和弦落下。他垂着眼,开始唱《Cry me a river》。宁河是为舞台而生的歌者,深谙观众的喜好,这两场的选曲颇为应景,慢歌快歌兼而有之,现场气氛被他掌控得游刃有余。 整场演唱还剩最后十分钟时,酒吧的路天餐区突然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 宁河本来不会过多留意客人的举动,可是此时他清唱着一首舒缓情歌,全场都陷入安静聆听的氛围。唯独那个人,缓步从重叠树影之下走出,站在宁河视线余光的一角,始终没有落座。 宁河不经意的抬眼看去,隔着夜间浮动的灯火和雾气,猝不及防就见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六年了。六年零四个月,二千三百多天,艾星早已不是宁河记忆中的样子。 这六年里宁河也曾因难耐思念,在网上搜索过William Ai这个名字。可是所有的消息都停留在艾星的高中阶段,那些艾星曾经拿过的竞赛成绩、开发的软件收益、以及校园网发布的获奖信息都历历在目。 可是高中以后的艾星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宁河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入读了麻省理工大学,也不知道他投资的游戏有什么下文。艾氏集团的相关新闻里也找不到任何与艾星有关的内容。 艾星就如他所愿,自此再没有找过他,彻彻底底地远离了宁河的世界,就连一点爱过的残像也无从循迹。 宁河始终平稳的声线出现一丝明显的颤意。尽管他定定地看着艾星,艾星的视线却并不在宁河身上。 那个十八岁的意气少年曾在记忆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随着晨光闪动,又伴随夜色翻涌,宁河以为自己此生难忘。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面容冷峻、气质淬炼的男子,穿着修身的风衣,站在路灯下面,一手掩着风,一手摁下火机,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宁河几乎要唱不下去了,同在台上的乐手察觉出他的异样,以为他临场忘词,开始不路痕迹地为他伴奏,想替他遮掩过去。 远处的艾星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慢从唇间吐出烟雾,同时抬眼看向了宁河。 他曾是深情而温柔的恋人,用最热烈的眼神注视过宁河,给予他亲密无间的拥抱和仿佛永不熄灭的爱意。 穿越漫长六年后的这一眼,却不带任何温度,看得宁河浑身发冷,手里几乎握不住话筒。 宁河心神恍惚,在旧日与现实之间骤然失去平衡,坐在高脚椅上摇摇晃晃,强撑着唱完了一首歌。 艾星的那支烟,也差不多燃烬了。 宁河很想起身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可是艾星淡漠疏离的神色又将他钉回原位,他一点都不敢放肆搭话。 当他完成了最后几分钟的演出,座下宾客纷纷站起,报以叫好和掌声。艾星却在一片浮动的人潮里转身离开。 宁河跳下高脚凳,想去追上艾星。几个服务生抱着大簇的鲜花将他围住,对他说,“很多客人点了花送给你,祝贺你首唱成功。” 宁河被阻挡在台边不得脱身,继而有更多的礼物和鲜花涌向了他。等他再抬眼看去,那抹孤挺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此后一连几日,艾星都会在宁河唱到最后两三首歌时现身。 几乎是站在相同的位置,有时抽一支烟,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遥看着舞台中间的宁河。 宁河第一晚没能和艾星搭上话,回到宾馆房间以后想起自己当年提出分手时那种绝情又混账的做法,愈发失去勇气。叙旧这种事本就仰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宁河彻底不敢与故人相认。 最终他演变为一种鸵鸟心态,觉得隔着众人能够看上艾星一眼,就是万幸,别的什么也不多奢望了。 只是不同于第一晚登台前较为随意的穿戴,此后宁河都会用心收拾自己。他天生一副好皮囊,无意之下已是惊艳之姿,认真搭配起来愈显魅惑动人。 酒吧生意因他的驻唱而一路走高,到了周末这天几乎是座无虚席。 宁河照例等来了艾星,他选了一首经典的《Hotel California》(加州旅店)作为谢幕曲,唱歌时一直看着艾星所站的方向。不少宾客似乎发觉他的视线有所偏爱,也好奇地回头看了看。 艾星有些察觉,其中换了一次位置,改站在一颗树下,然而并没有因此走开。 宁河无端被这一次停留而鼓舞,又再度萌生同他说话的念头。 可是他刚道完感谢,走下舞台,就有一名服务生迎上来,压低声音对他说,“那边有位客人已经连续送了一周的鲜花,您是否可以考虑和他当面致谢。” 宁 分卷阅读60 河一怔,想起这些天总是堆积在台上价值不菲的蓝色玫瑰,还有点名送到他房间里的昂贵礼物,知道这时如果再次推拒就会得罪客人,只能点点头,说,“你带我过去吧。” 服务员领着他走到了一处较为隐秘的卡座边,一个褐发蓝瞳的高大白人坐在中间的位置,冲他颇为轻佻地笑了笑。 宁河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念出他的名字“安格斯”,一面向他客气致谢。然而对方仗着身世显赫,并不允许宁河就此离开,先是命令服务生给宁河倒了一杯香槟,宁河没有推辞,大方地饮下了。安格斯却得寸进尺,又提出要带他去隔壁的赌场一起玩牌。 宁河委婉拒绝,安格斯听若罔闻,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将宁河一把拽住。 宁河不敌他用力拉扯,就在快被他强行带离的一瞬,身后响起一道沉稳男声。 “Augus,好久不见。” 安格斯倏然顿住。宁河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腕,循声回看。 艾星双手插袋,站在暗影之中,面沉如水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赌场老板程景森和尹寒是《纽约往事》的CP,基本人设是黑/帮大佬 X 神颜小画家,后面的情节会涉及一点他们的出场。 第41章 有如镜花水月,也有如深渊梦魇 不知为何,宁河觉得安格斯在见到艾星的一瞬,除了惊讶还有些许的畏缩。 宁河还没从刚才被强迫离场的紧张中缓过神来,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虽然他不能确定艾星是来为自己解围,还是仅仅和安格斯打个招呼,但在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稍微靠近了艾星一些。 安格斯对于他的避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艾星斜睨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宁河,终究没说什么。 “这么巧,William?也来赌场消遣?”安格斯主动伸出手,艾星倒没有端着,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艾星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及另一个年轻富商,说刚在楼下的米其林餐厅遇见对方了,怀里搂着一个漂亮性感的金发妞,对于自己是否常来赌场则没有正面回答。 安格斯对于这类话题很感兴趣,立刻大笑起来,又主动邀请艾星去玩几局轮盘。 宁河此时与艾星相隔不过半步,面上看似淡然,心跳却快得难以抑制。 他可以隐约闻到艾星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烟味,这气息太过熟悉,反令他心乱如麻。他曾经抽了两三年的Lucky Strike香烟,后来为艾星把烟戒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时隔六年之后艾星竟然抽着同一款香烟,却形同陌路地站在自己身边。 艾星和安格斯不过聊了短短数语,宁河心里的想法已经刷新了不知多少次。他回味着艾星说出的每个字,夹杂的每处语气,又不禁忆起曾经相恋时的那个少年,一瞬间萌生了很多不该有的妄想。 去玩轮盘的提议被艾星客气回绝了,安格斯在离开前不死心地试探着问,“你们认识?”——手指隔空指了指宁河。 宁河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应。 艾星沉默少倾,淡声道,“算是吧。”——话说得模棱两可,但隐约透出一种占有者的气势,久在欢场厮混的安格斯不会读不懂这种强者之间的信号。 于是他讪讪地摸了一下鼻梁,说,“那你们慢慢聊。”视线在宁河身上扫过,有些不甘愿地走了。 艾星并未多作停留。安格斯走出酒吧的同时,他也转身走向另一道出口。 宁河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跟着艾星穿过几桌宾客,一直走到酒吧外面的路台上。 艾星明知他就在身后,却一点没有停步的意思。宁河眼看他迈开长腿就要走下回旋楼梯,嗓音干涩地叫了一声,“艾星。” 前面那道身影停住了,慢慢回过头,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宁河。 宁河又走近两步,小心翼翼地说,“你...有空吗?” 艾星薄唇勾了勾,眼眸垂下,冷声道,“我以为我们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叙旧的关系。” 宁河的脸色似乎白了些,整个人在诘问之下显得很不自在。可是艾星的态度没有将他吓退,他又冲着艾星友善地笑了回去,“我的套房就在对面那栋楼里,你想过去喝一杯吗?” 这个邀请出口的一瞬,宁河自己也吓了一跳。 艾星眉间微拧,为他的大胆感到意外,继而冷笑反问,“你陪我喝?” 宁河眉眼弯起,说,“当然,我陪你。”——眼神里透出些许雀跃。 艾星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看着宁河,考虑了一下,才说,“行吧。” 回到套房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宁河斟酌着步幅走在前面,艾星随在他身侧。酒店走道半暗的灯光照在艾星脸上,映出他深邃俊挺的五官轮廓,宁河看了他好几眼,最后一次被艾星逮住。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宁河迅速转开,难掩慌乱地说,“前…前面就到了。” 其实又何止他觉得手足无措,艾星心里也同样五味杂陈。 宁河返美的第一天他就收到了消息,后来宁河签约凯旋,入住亚特兰蒂斯会所,他都一一获知。 宁河登台首唱那晚,他在会所楼下的赌场老虎机边坐了两个小时,心神不宁地塞了不知多少枚硬币,竟然连一次jackpot(头奖)都没投中。 后来服务员主动过来给他送酒水和零食,大概是觉得他花的钱差不多可以买下这台机器了,客客气气地放下托盘,说,“先生,这是您获赠的礼品。” 艾星捱到最后,喝完了服务生送的酒,终是按捺不住满心思念,带着三分醉意去了顶楼的酒吧。 他人还未走近,飘扬而来的歌声就好似勾魂迷药,一点一点诱着他上前,直至走入宁河视线可及的地方。 宁河瘦了很多,原本小巧精致的一张脸愈显楚楚动人,宽松的丝衫塞在他腰间,衬着那副纤细腰身仿佛不盈一握。曾经的一头桀骜银发染回了黑色,气质也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舞台的乐队主唱,眉目间多了几分沉郁,声线也不如先前清亮高亢。 艾星眼看着他脚边堆起的大簇鲜花,还有在座宾客脸上沉醉入迷的表情,心中被没来由的愤懑填满。 这个人,过了整整六年以后,还是这么撩人而不自知。 后来艾星觉得自己就像魔怔了一样,只要有宁河驻唱的晚上,他就驾车一个小时来这里听他唱最后十分钟的歌。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酒吧里的客人似乎越来越多,宁河的模样也愈加惊艳夺目 分卷阅读61 。他们之间隔着内外场的落地玻璃窗,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回忆与现实却铺天盖地的涌来。 再后来,就连赌场老板程景森也看不下去了。艾星和他有过生意上的来往,相互觉得投契,私下也有些交情。程景森一度以为艾星是个不解风月的编程天才,见他一连多日来这里捧宁河的场,终于起了疑心。 当艾星又一次坐在老虎机前消磨时间时,他拖过一张凳子,坐到艾星隔壁。 “要不我把这台机器送你。”程景森衔着烟,和他打趣,“你手气这么烂就别玩了,这几天的消费都算我的。” 艾星又塞了一把硬币进去,头也不抬地说,“不缺这点钱,你这场子我都能买了。” 程景森年长他近十岁,当年追妻也苦熬多时,很明白这种咫尺天涯的无力感,沉声劝他,“何必呢,长得再漂亮也无非一张皮相。你要喜欢人家,花点钱买来养着吧,说不定睡几晚就觉得无趣了。” 听他这样开解,艾星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压着火说,“程老板,你不懂。” 程景森一个局外人,听出艾星话里有话,一面低头点着烟,一面耐着性子道,“愿闻其详。” 赌场的服务员很少见得这个阵仗,自家老板和一个身价过亿的科技新贵坐在一起,老板的姿态看来还颇为谦和。经理站在远处观望片刻,得出结论:这两位大佬必定是在老虎机前谈什么要紧的生意,于是命令服务员迅速清场。 程景森和艾星所处的半径五六米内,很快就没了其他客人。 艾星一手扶着机器,一手抛扔硬币,冷声说,“那是我老婆。” 程景森指间的烟抖了抖,半眯起眼,“什么?” 艾星又讲了一次,“我们结过婚。” 空气里倏然安静,过了一会,程景森慢慢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艾星的眼色变得黯淡,仿佛那场婚姻不堪回首,“七年前。” 即使是处变不惊如程景森,这时也难掩错愕,“你那时…才多大?” “十八岁。”艾星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垂眼看着上面那个属于Lucky Strick香烟特有的醒目红点,“我成年那天求的婚。” 程景森已然恍悟,感叹道,“看不出来William,你原来这么痴心。宁河以前什么样?” 他的潜台词大概是,那得是个何等勾魂的尤物,才能让艾星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艾星却只是苦笑,“我喜欢他,这就够了。” 短短八个字,道尽等待六年的心酸与无奈。 程景森看出艾星的不欲多谈,就此打住,最后给出一个十分慷慨的提议,“要不我把签下他的那份合同送给你,你也别每天跑来了。” 十几万的合约,程景森说赠就赠,算是给足了艾星面子。 艾星摇摇头,先道了一声谢,才婉拒,“再说吧。” 宁河之于他,有如镜花水月,也有如深渊梦魇。艾星觉得自己爱不起了。 眼前的人影突然停下,转头看了艾星一眼,轻声说,“到了。” 这一层入住的客人很少,整条走廊上就他们两人。宁河对于即将到来的独处感到紧张不安,心跳剧烈,很怕自己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 然而艾星的样子一如多日的冷静,和宁河对视时眼神里波澜不惊。 宁河尝试着平复情绪,不愿被艾星看出端倪,同时掏出房卡在识别器上一拍,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带有客厅和衣帽间的套房,约莫七八十平米。宁河入住不到一周,从日本带来的三件行李都没有拆完,房间里除了原有的家具陈设,他留下的痕迹很少。 “坐吧。”宁河走进客厅,拧亮了沿途的灯光,语气温和地问,“喝点什么?” “威士忌。”艾星态度冷淡地坐进一张单人沙发。 宁河显然没在这里喝过酒,摸摸索索连开了几个柜子,才找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他对于开瓶技巧也不甚应手,又不好意思求助艾星,自己拿着一个开瓶器从各个角度下手,摆弄了好几分钟,才把金属瓶盖完全起开。 接着翻找酒杯、挤压冰块,总之他全程磕磕绊绊,终于端出两杯加冰的威士忌,将其中一杯推到艾星面前。 艾星拿起杯子,盯着他,“不是说要陪我喝吗?” 宁河没有犹豫,立刻端起酒杯,在艾星的注视下把一杯43度的烈性酒全部喝掉了。 他为了在登台时保持更好的声音状态,晚餐吃得很少。此时已近深夜十一点,整个人几乎是在空腹状态下灌入这杯烈酒,很快便觉得咽喉和食管里泛起一股烧灼般的痛感。 然而艾星并不满意,端着自己那杯一滴未少的酒,对宁河说,“再来一杯吧。” 宁河知道他有意为难自己,却什么也没辩解,起身又去倒了一杯,然后当着艾星的面,以较之先前稍慢的速度也全部喝了。 接连两杯威士忌下肚,宁河的脸色已近乎惨白,酒气却将眼尾熏出一抹薄红。或许是被高度酒精激出了那点仅存的勇气,他忍着胃痛,主动和艾星搭话,“你怎么会来纽约?” 艾星的一条胳膊搭着沙发扶手,修长手指轻易地擒着酒杯缘口,沉默地看着宁河。 宁河又自顾自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说完,冲着艾星淡淡笑了一下。 艾星仿佛倏然被刺痛,他猛地站起身放下酒杯,走到宁河所坐的沙发边,伸手一把掐住了宁河的脸。 宁河的意识已被酒精带离,艾星靠近时他还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迷迷糊糊地坐着没动。待到被艾星紧紧掐住了,才有些惊慌地仰头望着昔日恋人。 艾星的手掌掩着宁河的嘴,宁河发不出声音,只听得艾星语带恼怒地问他,“宁河,你觉得我有这么贱吗?隔了六年以后还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你叙旧?” 宁河呜咽了一声,没能从艾星手里挣脱,反被艾星压入沙发。 “你回来做什么?赌场这种地方你也敢签?”艾星居高临下地钳制住他,“你知道安格斯那种人是什么来头,如果不是程景森看在尹寒的面子上,命人暗地里关照过你,你早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宁河被艾星一连串的质问逼得头昏脑涨,他压住了艾星的手腕,勉强从对方的掌控之下缓出一口气。 “艾星…我事先不知道你也在纽约。如果你不喜欢我在这里驻唱,我可以试试提前和他们解约......” 可是他刚一说完,艾星就将 分卷阅读62 他松开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刚才流路出的那一点暴躁失控瞬时都敛去无痕,艾星冷着脸说,“你的事情你自己清楚就好,轮不到我过问。” 说着,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了一下蹭过宁河唇印的掌心,转身就要走。 宁河倾身将他拉住,试图解释,“艾星,不是这样的,我回来、回来没想要打扰你......我以为纽约距离加州足够远了,才在这里落脚。” 他胃痛得厉害,额际渗出冷汗,却拽紧了艾星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久没听到你的消息,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够了宁河。”艾星出声将他打断,同时将他的手从自己腕上抹开,“是我出现在酒吧才会让你误解,以后不会了。” 宁河愣了愣,艾星已经撇下他走向玄关,宁河起身想再挽留,却因剧烈的胃痛而蜷缩蹲下。 沉闷的关门声旋即响起,艾星走得毫不留恋,屋内迅速恢复了安静。 宁河一手抓着沙发,一手摁紧自己的胃部,起先埋头隐忍了片刻,可是胃痛愈演愈烈,艾星说过的话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他最终很不争气地哭了。 作者有话说:星星也很煎熬,要给他们一点时间。 第42章 除非你想试试 这一晚宁河喝了两杯酒,艾星滴酒未沾。所以宁河醉了,而艾星醒着。 宁河总以为隔天的傍晚还会见到艾星现身,哪怕隔着落地窗远远看上一眼也好。可是艾星言而有信,说他之前的到场是个误会,说他不会再来,就真的没再来过。 宁河人美歌正,不论流行爵士,抑或英文中文日文歌,每一样都能信手拈来,唱得酒吧人气爆棚。原本这一间为高级会员服务的场所,端着矜持的架子,有一半的桌椅常年空置。可是自从宁河开始驻场,这里几乎每晚座无虚席。 只是宾客里没了那个宁河想见的人,不管他表面唱得多么婉转动人,都有种强作欢颜的无奈。 宁河在公开渠道搜索不出艾星的信息,私下又没有艾星的联络方式,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该再去打扰艾星,毕竟当初是他决意一走了之,可是情感上无法放下。那些压抑长达六年的思念,在艾星现身的第一晚就死灰复燃,现在已经烧成一片火海。 宁河身陷热焰之中,四顾无路,逃不掉了,就算化成灰也是一捧相思。 他苦等了一个星期,终于还是决定面对自己的心。六年的时间,艾星的世界到底改变了多少,是否对他还有一丝旧情,宁河已经不敢细究,只想弥补一下自己曾经的绝情和轻率,总好过活在懊悔之中。 这天结束演唱以后,酒吧经理领着一个服务员来休息室给他转送客人的礼物。 宁河让他们把东西放下,说了谢谢,看经理站在一旁,样子有些踌躇,就问他,“还有事吗?” 经理和他商量,“上次和您提过,一周再加唱两晚的事,您觉得可行吗?” 宁河还没驻场之前,经理其实得过程景森的授意,要他凡事尊重宁河的意思,不可勉强他做事。只是偌大一个凯旋赌场,程景森不可能事必躬亲,酒吧经理的准则向来是利字当头,眼看宁河登台的四天营业额直线上涨,就忍不住想让他多来一两晚。 宁河已经拒绝过他,这时却又一个转念,说,“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不你帮我约一下程老板,我和他当面谈谈。” 经理听他这样回应,深感恐慌,以为这种加场的要求万万不可捅到程景森那里,可是骑虎难下又不敢不约。 于是宁河隔天再来时,发觉休息室外等着一个人。 他有些意外,“尹寒?” 尹寒靠在门边看手机,抬头冲他一笑,“经理说你要找我聊聊?” 宁河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被经理摆了一道,只能解释说,“我本来是想向程老板打听一个人。” 艾星既能进入会所,总该留下一些会员资料。宁河想着,如果程景森愿意告诉他哪怕是一个能与艾星联系的号码,也好过自己胡乱打听。 尹寒似乎犹豫了一下,提议,“要不我们进去说?” 宁河打开了休息室,请他进入。 休息室里安安静静,就他们两人,尹寒才问,“你要打听的人是William吗?” 宁河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一下子愣住,“你怎么会知道?” 他与尹寒半年前相识于日本。那时尹寒到东京开办个人画展,而宁河与经济公司的六年合约即将到期,尚未想好自己下一步的去处,偶尔会在一个业内朋友开办的音乐剧场里献唱,恰逢那天尹寒在场,听了他的歌声有如惊鸿一瞥。 尹寒是性情颇为淡薄的一个人,因为萌生了要请宁河到赌场驻唱的想法,在剧场门口等了他一个小时,最终要到联系方式。 宁河很快接到来自凯旋的邀约,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暗示自己应该回到美国,于是签下了驻唱合约,自此结束长达六年的异国漂泊。 可是他与尹寒更像是精神层面的朋友,并无太多直接来往,更没有提过自己的婚史。 尹寒笑了笑,说,“有一天程先生回到家,和我说起你和William曾经结过婚。” 尹寒年少时被程景森收养,后来历经曲折终成眷侣,尽管二人如今已是合法配偶,他还是习惯在人前叫程景森为“程先生”。 宁河不知该怎么接话,低声说,“我不提这一段,是怕给William带来麻烦,并不是有意瞒着。” “这本来是你们私事,外人不该打听。”尹寒显然不擅于介入这种话题,说得欲言又止,却又流路出想帮帮宁河的意思,“William这几年事业做得很大,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你要打听什么?” 宁河想了想,才说,“能不能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大概是这个要求听来太过卑微,尹寒一时怔住,而后问道,“你们很久没有联系吗?” “有六年了吧。从我去日本以后,就算上网也搜不到他的消息了。”宁河说着,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戴着的两只耳环。 耳洞是他去日本以后打的,耳环是曾经的结婚戒指改做的。他一直戴着,一天未曾取下。 尹寒对于艾星其实不算了解,但是看宁河的样子,似乎更加一无所知,就对他说,“你在网上搜不到他的信息很正常,他的背景受到官方保护。” “他替CIA做事,据说是信息安全一类的工作。另外自己开了一间公司,具体做 分卷阅读63 什么我不清楚,但他掌握了很多政商高层的秘密。” “William的能力很出众,听说在加州也是有钱有势的家族,偏偏一个人跑到东岸来发展。我猜不到他为什么愿意被CIA招安,毕竟以他的才能,随便怎样都可以赚到大钱,不必为官方效力。” 尹寒说话的同时,看着宁河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内容。他不敢再多谈艾星,转而问宁河,“你还好吗?” 宁河很慢地点头,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尹寒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纠葛很深,也担心自己说错话引起更多芥蒂,就说,“William的联系方式我这里没有,可以帮你去问程先生。这个周末我们要在长岛的家里开一个小型派对,William也在邀请之列,你...要来吗?” 其实宁河不知道艾星愿不愿意再见自己,但他还是接受了尹寒给他的机会。毕竟能够见面聊聊,总好过空有一个手机号码。 周日这晚他向酒吧请了假,租了一台车,从赌场所在的哈里斯堡一直开到长岛。 派对的规模虽然不大,气氛却很热闹。到场的宾客大多是程景森的旧识,聊天喝酒各有自在。 宁河到得比较早,先在前厅的侧廊欣赏了一遍尹寒的新作,后来又被几位女宾相继认出,围着他要同他合影签名,他也客气地配合了各种要求。 艾星到来时,引起现场一阵不小的骚动。宁河听见身旁的几个年轻富商很有兴致地交头接耳,“William!?他怎么来了?还是程老板有底气,能把他请动。” 艾星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携了一位雅致的女眷。宁河那时正从花园去往前厅,走完了几级台阶,就看见艾星迎面而来。 周围那么多人,宁河却觉得所有声音和影像瞬时都飘得远了,四下一片寂静。只听见艾星的脚步声和自己心跳声,渐渐融为一体。 他站在原地,艾星偕同女伴走向他,然后他们错身,艾星从他一侧走过。 没有点一下头,没有多一分眼神,也没有一句问候,就像宁河只是一根廊柱或者一个花瓶,艾星看见了,略过了,如此而已。 宁河目送他走到客厅中央,继而被不少宾客簇拥起来。艾星处在人群之中,神情冷淡而举止得体,他才二十五岁,大多人在这个年纪还不明确该做什么、前途何在,艾星却已是沉稳笃定的商界精英,甚至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死命脉。 宁河知道他不会在意自己,反而毫无掩饰地隔着宾客看向他。 看得越久,宁河陷入越深的自我怀疑。艾星在纽约过得这样风生水起,有身份地位有佳人作伴,还要自己这个消失六年的前任作什么用? 他如果执意去问对方一个联系方式,会不会只是自取其辱。 因为有了这种单方面的推导,他再去搭话的意图就愈显消沉。其中有一次,艾星似乎已经注意到他,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宁河却犹豫不决,最终没有上前。 后来尹寒来找他聊天,又向他介绍一位做传媒推广的朋友,宁河与他们在路台上待了一会儿。尹寒毕竟是派对的主人,不能久留,宁河等他和那位朋友相继而去,自己仍然待在室外,对着沉沉夜色出神。 这片路台与整个客厅相连,有两道出入口。宁河站在其中一侧的门边,过了不多时,另一道门里走出一个人,却是艾星。 宁河视线的余光瞥见了他,发觉他是独自一人上到路台,心里告诫自己要保持社交距离,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走了两步。 艾星站定不动,宁河也不知道这时说些什么比较合适,就选择了一个安全的问题,可进可退地问,“等会儿还有个小型慈善拍卖,你也去吗?” 艾星并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宁河一下答不上来,沉默少许,听得对方又道,“来找金主吗?” 气氛倏然凝滞,宁河愣了愣,一时间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他想,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绝情难堪。他又想,或者是因为走得太远了,所以不懂得再用寻常人的身份与对方交谈。 他们始于一场青春暧昧,终于一场绝望热恋。从始至终都只会做恋人,没有好好当过朋友,也没有诚恳做过兄弟。 所以自从那场爱情的美梦碎裂以后,不管是艾星还是宁河,都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身份来重新面对彼此。 艾星几句话问得刻薄,宁河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在一种惨烈又无助的心境下,突然勾唇笑了笑,继而放软声音,“找不找金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略微停顿,再看向艾星的眼神,已然带着自毁与轻薄,“除非你想试试?” 艾星说出“找金主”这种讽刺时,私心已有几分后悔。 宁河偏偏还要再上一层,引他入彀。 他们相距只有咫尺,也曾是神坛前起誓终此一生的爱侣,这一刻却不知被什么迷了眼,彻底看不透对方的心。 静默而暗涌的每一秒,都尴尬难熬。 艾星冷声说出“好啊”,宁河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下去。 他垂着眼,手却往前伸,似乎直到这时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艾总给个联系方式吧,想要时可以打给我。” 艾星看着他微微闪动的长睫,平声道,“手机。” 宁河没有看他,从裤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解锁以后交过去。 艾星随手在屏幕上输入一串号码,然后抛回给他。 宁河接过那只还带有掌温的手机,内心崩溃而无奈地想:道歉的方式有千万种,自己大概选择了最不堪的那条路。 - 作者有话说:CIA和前文抓走艾星的FBI不是同一机构。FBI主要负责美国国内的大案,而CIA简称中情局,是对外的机构。艾星为CIA做事的原因后文会写到(其实也和宁河有关... 第43章 你活该,是么 尽管宁河觉得自己在一时意气之下做了件荒唐事,属于艾星的那个十位手机号还是被他收藏在通讯录的第一位。 自从派对以后,又过了四五天,宁河每晚都以为艾星会联系自己,最后却只是在疲惫与孤独中黯然睡去。 这天上午他醒来以后,手机备忘录弹出一条提示,让他记得送花。 宁河熟练地进入一家网络花店,订购一束由百合和紫罗兰扎成的花束,确认付款以后,他在地址栏里输入了位于洛杉矶南面的一处公墓。 分卷阅读64 艾星的母亲安葬在那里,宁河曾经陪艾星去过墓地。尽管后来他们分别异国,宁河仍然会在艾母忌日的前一天,订一束相同的花,再付高价请人送到她墓前。 宁河收到花店发来的确认邮件时,无意地算了算时间,发觉这是艾星母亲离世的十年整。他心里便有些恻然,很想联系一下艾星,确认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情绪无恙。 可是犹豫了一整天,编辑了无数条信息,宁河都没能攒足勇气发送出去。 直到他结束酒吧的驻唱,回到自己的套房,发现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终于没忍住给艾星拨去了一个电话。 长久的盲音以后,手机接通了。 宁河只是单方面有了艾星的手机号,但艾星似乎知道是宁河的来电,并没有主动说话。 宁河试探地开口,“我是宁河。”顿了顿,又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想问问你,下雨了有没有带伞。” 短暂沉默过后,艾星问他,“你在会所吗?” 宁河说,“是,我在自己的房间。” “给我留门。”艾星很直接地说。 宁河一怔,而后回答,“好。” 电话就此断开。 宁河等了艾星一个小时,事先备上红酒和威士忌,请前台送来配酒的冰块,还点了一份粤式的宵夜。总之是尽他所能,安排得细致周到。 艾星来的时候,衣服被雨淋湿了,身上有些酒气,但是看上去神色清朗,没有醉态。宁河拿了一条宽大干燥的浴巾给他擦拭西装上的水渍。艾星的态度还算平和,脱了西装外套让宁河挂在衣柜里。 宁河问他,“吃晚饭了吗?给你叫了些宵夜。” 艾星坐进沙发,看着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冒出热气的饭盒,疏懒地笑道,“怎么这么乖?” 宁河本性并非服帖听话的那种人,可是面对艾星的有意找茬,他还是忍让下来。 艾星问他,“你吃了吗?” 宁河说,“吃了。” 艾星又问,“洗澡了吗?” 宁河愣住,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是否应该仅从字面了解。 艾星等着他的回答,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带有某种实体。尽管宁河衣衫妥帖的站在艾星跟前,却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一般,很快就掩饰不住地面红心跳。 “没有。”他低声应着。 “去吧,洗个澡。”艾星还是那种懒倦的态度,口气不轻不重地吩咐他。 宁河没有动,他不清楚艾星是否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又觉得就以目前这样貌合神离的氛围,一场简单粗暴的性\/爱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试图和艾星聊一聊,然而艾星一点没有兴趣,支颐着头,半眯着眼看他,“宁河,别再让我说第三次。” 宁河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走进浴室,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哗哗水声。 大约十分钟后,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长袖T恤走出来,发梢还淌着水。热气将他的面颊蒸得红润了,整个人看来不似往常苍白,眼尾隐隐透出一抹艳色。 艾星毫不掩饰地盯着他,隔空指了指身前的那张单人沙发,“坐。” 宁河依言坐下,艾星倾身凑过去,手肘支在膝盖上,说,“唱个歌吧。” 宁河看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知道这个人今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慢慢地说,“你想听什么?” “随便吧,先唱首爵士。”艾星距离他很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宁河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宁河唱了半曲《Waters of March》,艾星打断他,“换首日文歌。” 宁河又改唱《灰色と青》,很快再度被艾星打断,“换一首。” 宁河毫不反抗,让换便换,然而唱了没几句,艾星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颌,说,“宁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这么听话?” 宁河也不躲,看着他,“艾星,等你消了气,我们聊聊吧。” 艾星薄唇抿紧,手下渐渐用了力。宁河蹙着眉,也没叫痛。 “今天也晚了,外面又在下雨,你就在我这里睡吧。”宁河又说。 他其实无所倚仗,就算一退再退也未必能够弥补艾星,就想试试能不能用寻常态度与对方相处。 艾星却突然将他一把拽起,往卧室的方向拖去。宁河踉跄跟了两步,又被艾星直接抱起来,走出客厅,进入卧室,最后扔在床上。 因为宁河一贯晚睡,常常要到上午才起,卧室里总是拉着厚重窗帘。艾星进门时用脚带上了门,外面的光亮也被彻底隔绝,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宁河撑着上身往后退,艾星顺势就将他整个抵在墙上。 两个人靠得很近,宁河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和艾星身上的烟酒气息裹混成一团。周围的一切晦暗不明,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眼底隐约的光。 艾星压低了声音,问,“花是你送的吗?” 宁河以沉默代替回答。 艾星拂起他额前垂落的发丝,往后抹去,路出他光滑漂亮的前额。 温度偏低的嘴唇随即覆了上去,很慢地厮磨,仿佛一只猛禽在咬啄他的猎物。 宁河闭上了眼睛,心跳急促,大脑一片空白,听得艾星说,“宁河,六年啊,你对我是不是太狠了。” “......明知道我喜欢你的声音,所以离婚都要以录音方式留给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以后,我每一次回放这段录音时是什么感受?” “每一年都记得给我妈妈墓前送花。掐着我的每一根软肋。可是站在离我最远的地方,说是为我好。” “宁河,你就那么等不起吗?十八岁的我给不了你的,也许十九岁,二十岁我就能给了。” “你太了解我,知道我在乎什么,害怕什么。所以你为所欲为。” “这六年你过得不好。我知道。” “你活该,是么。” 宁河起先还能保持克制。可是随着艾星每问一句,他的镇定就崩溃一寸,到最后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艾星仍然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紧紧压住,然而落下的吻却极轻柔。 宁河双唇发颤,任凭艾星亲吻他的额头,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艾星是对的。 他自作自受,他活该。 他留给艾星录音,给艾星亡故的母亲送花,都是在提醒对方,不要忘了自己。 宁河勉强发出两个破碎的音节,“艾...星. 分卷阅读65 ..” 艾星却压住了他嘴唇,似乎不想听他辩解。 黑暗中他们已经照亮不了彼此。太久的分离,终究熬成一对无法释怀的怨偶。 “宁河,你还记得你在录音里说过什么吗?”艾星问得很慢,“隔了这么久,我能听你说一句真话吗?”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我提离婚?” 说完以后,他松开了宁河。 宁河后背抵墙,视线移开,不去看艾星。 艾星一针见血地说,“艾成锦私下找过你。” 宁河几乎凝固一般,过了很久,才说,“对不起,艾星。你爸爸那时找过我,给我看了一封你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信。” “你妈妈说他已经发现你的取向,但认为你还年轻,有改变的可能。你爸爸拿着那封信求我,让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我们这样的感情只会一再拖累你。而且......” “而且,如果我们不分开。我妈妈大概也只能结束和你父亲的关系。” “对不起,艾星......” 宁河说不下去,抬眸看着艾星,慢慢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艾星半蹲在他跟前,没有动。 其实他们都知道,重提这些没有意义。 就算宁河是那个被现实和感情压垮的人,也曾尝试在分开的时刻留给彼此最后的体面,独自揽下所有的错,甚至想要保全艾星的家庭。 但他保全不了自己。那时的艾星也保全不了他。 宁河撑坐起来一点,靠近了艾星,抓着衣袖的那只手也随之往上游移,握住了艾星的手臂。 他看起来很脆弱,又很执拗。到了几乎已经快要吻上艾星的一瞬,他半哑地说,“艾星,我要怎么做,才会让你觉得好过一点?” 然后,不等艾星回答,他已倾身吻了上去。 六年又五个月,无数次长夜痛哭,无数次辗转难眠,无数次午夜梦回,他再一次亲吻了此生最爱的人。 艾星没有拒绝,可是也没有回应。 宁河抓紧他的双臂,将他反压回床上。 两人跌落的一瞬,艾星下意识的伸手将宁河扶住。 六年又五个月,无数次自我放逐,无数次长路独行,无数次尝试忘记,他的灵魂与身体仍然对于宁河有着最本能的反应。 宁河吻了很久,好像很怕自己一松开艾星就会消失。 最后艾星终于抬起手,环住了他,将他稍微带离一点,说,“今晚我睡这里。”又伸出另只手,拭了一下宁河湿润的眼尾,“别哭了。” 宁河的眼泪并未夺眶,却在艾星一句“别哭了”之后,情绪彻底失控,紧紧抱住他。鼻涕眼泪蹭了艾星一身,然后胡乱地说了一些话,大概是我给你唱歌等你下班陪你做你想做的事,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诸如此类。 艾星并没有说什么,他其实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宁河。 他心里清楚,宁河和自己不一样,宁河并不是只喜欢男生,如果没有遇见他,也可以有很多选择。 宁河天生引人注目,是那种永远不会寂寞的人。对于其他感情,宁河都带着来去自如的随意。唯独给过艾星最温柔的爱和最狠心的离别。 他们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所以走得举步维艰。 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一切会否有所不同。 作者有话说:艾星大概是我写过最深情的攻了... (喜欢这个文的小可爱还请多多投喂海星,这是签约的第一篇文,需要苟一下榜单数据,谢谢大家~ 第44章 多来看看你养的人吧 艾星让宁河去洗澡时,是动了一点要和他做的念头。 但是宁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只能无奈地抱着怀中人,等他在自己身上趴了一阵子,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估计彻底睡熟了,才小心地翻转过去。将宁河平放在床的一侧,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在昏暗中看了他很久。 岁月从不败美人吧,又或者自己从始至终都爱得太痴。 艾星觉得宁河和六年前没什么分别,甚至出落得更美了。他有些留恋地轻抚了抚他的脸,又伸手摸到毯子下面,掐了一下宁河的腰身。 太瘦了,艾星想。 说宁河活该只是他一时的气话。几周前在酒吧见到他的第一眼,艾星就心疼得不行。 宁河曾经是个神采飞扬的人,美得恣意又放肆,为艾星久受家族桎梏而略显压抑的生活平添了很多色彩。 可是重逢的那一晚,尽管宁河穿着昂贵的丝衫,敬业地坐在台上唱着歌里的情绪,艾星却从他眉目中读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落拓。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有过无数个瞬间,想将宁河重新带回自己的世界。 但是逃跑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再二再三。就算他不怕受伤,愿意再度纵身而下,也总要看看宁河是否同样无畏…… 艾星收起散乱的思绪,轻敛动作下了床。 他去洗了一个澡,冲掉一天工作沾染的倦怠,然后给助理发了一封邮件,让她明早十点带着换洗的衣物来会所接自己。 再回到卧室时,却见宁河裹紧了绒毯,蜷睡在大床一角。并不舒展的睡姿里透出一种莫名的孤单无助。 艾星叹了一口气,躺到床上,然后伸手将人捞过来,摁进了自己怀里。 宁河在恍惚间醒了一下,感觉自己被拥进了温暖踏实的胸膛和手臂里,于是小猫一般的,迷糊着叫了一声,“艾星……” 他就是上天赏饭吃的那种人,声音好听得不得了。哪怕是半梦半醒之中的一声呢喃,都可以把艾星叫硬了。 艾星抱着他没说话,他又略带不安地确认了一次,“……明早我起来你还在吗?” 艾星的一只手已经伸到衣料下面圈住了他的腰,低声说,“等你起来我再走。” 他们就这样相拥睡了一晚。 两个人都一夜无梦,仿佛找到了失落很久的安稳归宿。 艾星的生物钟在清早七点半把他叫醒。卧室里天光未泄,昏聩之中隐伏着一丝温热的余情。艾星也不急于起来,搂着仍在沉睡中的宁河,心绪平静地躺了一会儿。 后来他到客厅里处理工作方面的邮件,顺便叫客房服务准备了早餐。 待到宁河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宁河一时没有回神,懵然地拥被坐起。继而听见虚掩的卧室门外传来说话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伸手去摸 分卷阅读66 大床的另一侧,已经没有艾星留下的体温,心里就有些慌乱,随手抓起床头搭着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快步走了出去。 艾星背对他站着,压低了声音正在说话。 宁河本来有两百度的近视,这时没带隐形眼镜,误以为艾星在讲电话,就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起来晚了。” 艾星闻言转过身,站在后面的助理一脸震惊地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宁河。 宁河没想到客厅里还有外人,一下子愣在原地。 他穿着T恤,肩上松散地搭着外套,但是光着两条腿。艾星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他突然转身返回卧室。 艾星的助理珍妮已经傻掉了,她在艾星身边做了三年,从没见过自己的老板留宿在外,更别提和谁一同过夜。这时候也忘了自己一贯奉行的低调寡言的工作作风,忍不住问,“这位是...?” 艾星一脸平常,吩咐她,“一会儿你记下他的手机号码。有时候我不方便接电话,他可能会联系你。” 珍妮呆呆地站着,惊疑一点没有打消,僵硬地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宁河穿戴整齐,重新出现在客厅里。 艾星走过去,对他说,“早饭我帮你叫了,去吃吧。” 宁河伸手拉住了他,又碍于有人在场,不能表路得太明显,“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九点。”艾星面不改色地说了一个善意的谎。 宁河却笑了,轻声说,“七点半吧,最多八点。” 年少时共同生活过的痕迹烙印得太深,就连稀疏平常的一句对话,也有着外人不能揣摩的熟知。 助理珍妮很克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像个八卦好事者。 她注意到自己老板正用一种很有耐心的眼神,看着那个相貌精致的年轻男人,听他说自己前一晚睡得很好。 “早餐多吃点。”艾星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宁河伸过来的手腕,“太瘦了。” 宁河抬眸问他,“你现在要走了吗?” 艾星点头,但是仍然站在宁河面前,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宁河又说,“你不忙的时候,我可以联系你吗?” “可以。”艾星说着,扫了一眼站着玄关处的珍妮,“那是我的助理珍妮,我有时在开会,不能接电话。她接到以后也会转达我。” 珍妮这个名字让宁河愣了一下。因为艾星的生母叫做林珍妮。 但是当着珍妮的面,他没有多问,只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艾星走之前,递给他一张卡。 宁河有点茫然。艾星把信用卡塞到他手里,顺便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不是说养你吗,拿着卡吧。” 宁河又心酸又动容,也没说不要,就把那张卡攥紧在自己掌心里。 艾星和珍妮一起出了门。宁河跑到客厅窗边,站了约莫一两分钟,看见西装笔挺的艾星从会所前门走出,钻进了一辆停在外面的商务车。 他们才刚分别,宁河发觉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念艾星了。 也许是被艾星今天和缓许多的态度所鼓舞,宁河找出手机,给艾星发了一条信息:卡已经给了,就不要浪费,多来看看你养的人吧。 这话说得有些大胆路骨。宁河发出去以后也难免忐忑。 艾星不知有没有看到信息,一直没有回复。宁河在担心自己做事不够稳妥的情绪里过了大半天,晚上照旧到酒吧驻场。 九点开始的下半场刚唱了个开头,宾客里忽然泛起一阵骚动。宁河扶着话筒架,抬眼看去,艾星和程景森一同从酒吧正门走了进来。 这是时隔半个月后艾星再次来看宁河的演唱,身旁又有程景森这位大佬陪同,意义似乎非同寻常。 宁河一曲还未唱完,艾星点的鲜花就被服务员接二连三地抱到了台边。 花束之多,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宁河几乎怀疑艾星把整个会所这一周的鲜花库存全部包下了。他一边唱着,舞台就一点一点被鲜花包围。 最后所有在场的客人都懂了,这位貌美歌正的新人背后有了金主,今晚就是来砸钱兼宣告所有权的。 宁河少见地在表演中间休息了一次。他走下舞台,走到艾星所坐的那一桌,先是和程景森问了一声好,又对艾星说,“可以了,别送花了。” 艾星坐在卡座一侧,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穿着里面的一件修身衬衣,显得形容疏淡。他以有点龙溺的口吻说,“别管这些了,去唱你的吧。” 宁河无奈,只能又折返台上。 程景森等人走远了,才有些唏嘘地点着烟,说,“没见过你这样。” 艾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花束又送了几轮,后面舞台上几乎放不下了,服务员才算打住。 这晚宁河没再收到其他客人送的花和卡片,而且冲着艾星和程景森出场的架势、和艾星这种砸钱捧人的做派,之后估计也会少了。 他下场时,程景森已经离开,艾星面前放了半杯酒,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宁河坐下来,说,“让你破费了。” 艾星把他搂到怀里,问他,“晚饭吃了吗?” “还没。”宁河主动往艾星身上靠了一点,“你一直没有回信息,我提心吊胆。” “怕什么?”艾星笑问。 “怕我说话不稳重,你不喜欢。”宁河也很坦诚。 他们不是当初的关系了,宁河心里清楚。艾星对他的方式和态度都有所保留。钱可以为他花,床可以跟他上,但心里始终留了一步。 宁河知道这是自己咎由自取,已经不敢贪图更多。心想着哪怕就这样和艾星维持着情人关系,只要对方不觉得厌弃,自己也很知足。 酒吧里有不少客人出于好奇心,不时地转头看向他们。艾星并不忌讳他人的注视,搂着宁河,手指在他腰上游移,回应宁河的担心,“没有不喜欢,你可以发,我工作时一般来不及回信息。” 宁河又说,“我陪你喝一杯吧。”继而抬起手,想叫服务员过来点酒。 艾星却把他摁住了,没再像上一次一样有意折腾他脆弱的肠胃。 “回去你那儿吧,陪我吃点宵夜。” 而后他在众人的注目下,带着宁河离场。 宁河就这样被艾星养了起来。 酒吧里搭讪他的客人少了,他唱歌时不再觉得那么烦扰。 艾星隔三差五地来看他一次,先是听他 分卷阅读67 驻唱,然后和他一起回到会所的套房,盯着宁河吃点东西。有时候宁河会主动和他厮磨,艾星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不会拒绝宁河,有技巧地和他接吻、爱抚他,像那种不缺钱的贵公子对待一件玩物。 ——并没有急不可耐,也没有非做不可。走到艾星这个地位,什么花花世界都见过了,有足够的底气看待身边发生的一切,好像宁河也不至于像从前那样让他意乱情迷。 宁河有时替他口出来,有时用手。跪在沙发边的样子很乖巧,可是神情里又流路出一种负隅顽抗般的自尊心。他是愿意为艾星而低头的,也只有艾星能让他低头,可是艾星一直没有和他做到最后一步,甚至没有主动脱过一次宁河的衣服。 宁河每次服侍完他,他就抓着宁河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看似温柔地用手指擦揉他红肿的嘴唇,笑说,“技巧没以前那么差了。” 可是宁河笑不出来。他渐渐发觉原来人心是无底洞,自己已经走到了艾星身边,却仍然没有满足。 他们之间还立着一堵很重的墙。 宁河是个敏感聪明的人,知道这是一段感情里最无奈的角力。表面上平静无澜,暗地里试探汹涌。 艾星大概是不会再输了,剩下只是宁河自己节节溃败的时间。 会所的房间不算大,艾星因为常常来此过夜,宁河的世界渐渐被他侵占。艾星的名表、西装、甚至某些工作文件,都留在套房里。 助理珍妮也不时来这里接他上班,甚至有一次,他还在宁河这里会见了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人——恰好对方也来赌场消遣。 总之,艾星并不避讳让人知道他和宁河的关系。 但在私下相处时,他的游刃有余让宁河一度感到绝望无力。 这天晚上,艾星带着宁河去一家高档餐厅吃晚餐。 两个人刚落座不久,吃了一道前菜,桌边突然走来一抹俊秀的身影。 “William,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宁河闻声抬头,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栗发男孩,站在他们桌边。 这孩子不到二十的年纪,笑容耀眼。更重要的是,他看向艾星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投喂,爱你们! 之后的剧情也很精彩,期待一下~ 第45章 我从没想过和你试试 宁河看着那张年轻明媚的脸,倏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六年分别,更何况他是先走掉的那个。宁河其实早该有心理准备,艾星身边有了或者有过其他恋人,而他没资格介怀。 可是当假想中的对象突然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实体出现在眼前时,宁河还是无法自欺欺人地表现出宽宏大量,心里只觉一阵酸涩难言。 艾星对男孩的态度还算温和,笑着和他说,“Bowen,来这里吃蟹吗?” 这是熟识朋友之间才有的口吻,至少艾星知道对方喜欢这家餐厅做的招牌炸蟹。 柏文穿了一件Supreme的短袖T恤,左手腕上戴了一只卡地亚经典款的钉子手镯,转头看向宁河,话却是冲着艾星说的,“不介绍一下吗?” 艾星神态自若,“这是我朋友,Ning。” 于是宁河伸出手,想和柏文握一下。柏文却立刻转开了视线,又对艾星说,“你从来不带朋友来这家餐厅。” 艾星仍然保持微笑,“他是个例外。” 柏文的震惊显而易见,似乎不能相信艾星会如此坦诚。 艾星指了指大厅东面的位置,说,“你朋友在等呢,已经上菜了。”——言下之意,柏文可以走了。 柏文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艾星下了逐客令,他便没有纠缠,临走的时候,他冷冷剜了宁河一眼,却用很体贴的声音对艾星说,“你如果喝了酒就不要开车,这间餐厅上个月开始提供代驾服务。” 艾星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这番好意,柏文也就去了。 宁河眼见这一幕,想问的话几乎涌到嘴边,又被生生压下去。柏文那副爱憎分明的样子总在他脑中盘桓不散,之后的一顿饭吃得便有些食不知味。 艾星看出他心里有事,可是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只是拿着钳子替他剥了两只螃蟹,把蟹肉堆成一盘,推到他面前。 然后艾星起身去了一趟盥洗室,正在水池边清洗手上的油渍时,柏文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他身边。 “他就是相片上的那个人吗?” 柏文冷冰冰地问,一手支着大理石台面,一手拿起一张擦手巾递给艾星。 艾星接下纸巾,抹着手,平静地说,“已经问过名字,就别“那个人那个人”的叫。” “你还这么袒护他!?”柏文说话的音量拔高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圆,“他就是那个人对不对?你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痛,还带他出来吃饭?” 艾星看他的眼神冷了些,“Bowen,我和谁来往带谁吃饭,不必你操心,你也不要捞过界。” 盥洗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柏文有些肆无忌惮,伸手拉住艾星,烦躁不安地问,“William,你是怎么回事?被他伤得那么深了,怎么突然又接纳他?你不是说他走了很久吗,现在是不是他回来求你复合!?” 艾星眼底有了薄怒,态度还算克制,“今晚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了,下次别再这么胡来。” 说完,拔开柏文的手,开始往外走。 柏文气急败坏地站在后面,对着艾星的背影叫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难道你都忘了?他无非就是长得好看一点,我也不难看......” 话还没说完,盥洗室的门已经在他眼前关上了。 从餐厅返回会所的路上,宁河比往常沉默了许多。 艾星开着车,他坐在副驾,不时地去看艾星,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艾星有点受不了。终于在宁河不知第几次看过来时,艾星不舍得再折磨他,决定给他一个心安。 跑车在会所侧门停下,艾星主动过去给宁河松开安全带。 宁河在他靠近的一瞬,将他拉住,迟疑地说,“......我知道我没立场多问。” 艾星看着他,轻喟,“别多想宁河,他只是一个朋友,我们之间没什么。” 宁河一怔,似乎在措辞,“分开这么久,就算你有其他感情也很正常......” 艾星摇了摇头,简短地说,“但是我没有。” 说完,神情忽然转冷了,手下松掉宁河的安全带接口,就要抽身下车,却被宁河一 分卷阅读68 把抓住。 “为什么...?”宁河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能相信。 就这么一瞬,艾星觉得柏文在洗手间里说的那些话或许是对的——这个世上可以一再伤到自己的人,真的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他一只手撑在宁河座椅的头枕上,慢慢地靠过去,“你说呢?为什么。” 宁河怎么敢说。他是捅刀的那一个、背弃的那一个、一走了之的那一个,就算艾星给他胆子,他也不敢说。 艾星距离他很近,近到能够清晰感受出宁河屏住了呼吸、紧绷着肩颈。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来,顺着那条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上,摸到了宁河右耳戴着的两枚铂金耳环。 “这是你去日本以后打的耳洞?” 问题突如其来,宁河的瞳孔缩了缩。 艾星又道,“怎么想着戴耳环的?” 耳垂是宁河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这时被艾星干燥温暖的指腹搓\/揉了几下,耳廓的红晕迅速蔓延至面颊。他不想说真话,却也不能撒谎。 艾星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大有一种不说不让走的架势。最后宁河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坦白,“我...把婚戒改了,就一直戴着。” 其实艾星在他房里过夜的第一晚就看出来了。当年这两枚戒指是他请洛杉矶本地的知名珠宝师设计而成,戒指内侧的水纹和镶嵌的钻石都被耳环保留了下来。 他问宁河,“我这六年一直空窗,那你呢?” 宁河没想到他这样直接,抬眸看着艾星,过了一会儿,说,“没有。” “没有什么?”艾星眼神锐利。 “没有其他人。”宁河清楚地回答他,说完以后,又问,“你相信吗?” 艾星的回答,是在昏暗的车内持续缄默的注视。 他看宁河的眼神很深,深到宁河几乎从中读取不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最后宁河无奈地笑了笑,“你不相信。”——表面看来轻描淡写,心里一团拧痛。 令他没想到的是,艾星这时主动靠过来,想要吻他。 自从他们重逢以后,艾星很少主动吻宁河。宁河却稍微别过头,避开了这个吻,又轻推艾星,“先回房间吧。” 两个人之间短暂地僵持了一下,最后艾星没有勉强他,下车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宁河,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有想过回来吗?” 六年的分离,让很多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也让原本可以轻易出口的话变得难以启齿。宁河没有想好怎么给出一个体面的解释。 好在艾星心里也有想听却不敢听的情怯,并无执意让他回答的勇气。 返回房间的路上,宁河调整了情绪,进门以后就说要去给浴缸放水,让艾星泡个澡放松一下。 艾星忽然出声叫住他,“宁河。” 宁河回身的一瞬,被艾星揽进了怀里。 尽管艾星不愿承认,但是听到宁河说起过去的六年没有再结新欢时,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想追究自己是不是真的相信,毕竟曾经的宁河不是一个可以耐住寂寞长达数年的人。 但在等待宁河回答的时间里,艾星一再地做着心理建设:就算宁河和别人睡过,那也是他们分手之后的事,合情合理,他不应该介意。 他自己分明还有一堆解不开的心结,却总想着要替宁河找出各种理由。 就算过了这么久,无数次怀疑过自己爱得不值得,他仍然无法做到对宁河无动于衷。 他捏住宁河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次宁河没有再拒绝,随之闭上了眼睛,先是感受到艾星唇间的热度,而后伸出舌尖,与他探索缠绵。 身体的距离拉近了两颗若即若离的心,艾星吻了很久,抽离的时候,哑着声音说,“我相信你。我不是有意追究以前的事......即使你告诉我,在日本有和其他人来往,我也不该说什么。” 宁河被吻得还没回神,恍惚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艾星话里的意思。 重逢后的怨怼狠戾不伤人,温柔宽宥却是最致命的一刀。 宁河留下一纸离婚协议时,总以为长痛不如短痛,不曾想过自己对艾星造成了什么伤害。直到绕了一大圈,重新回到艾星身边,才发觉当初的逃避真的很难原谅。 艾星也就不过25岁,他这个年龄的豪门二代,大都在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他却已经自立创业很久,六年空窗等着宁河,就算问一句分别后的状况,都不忘加上自己不在意的注解以示成熟。 宁河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点一点在艾星面前溃决。 有些错误其实是无法弥补的。他终究没有把艾星龙成一个随心所欲的小孩子,却让他一朝成长,变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大人。 宁河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艾星,自己在日本经历了什么。他牵住艾星的手,同时解开衬衣下摆的两颗扣子,然后带着艾星摸到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艾星猝不及防触到一条手感粗砺的伤痕。 宁河摁着他的手背,平声说,“我签约以后,起初发展得还算顺利,但我每天都发疯一样想你,捱到快半年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了,也想过要回头。” “可是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我被经纪公司的一个高层看上了,他给我下了药,把我带到宾馆。” “可能是剂量掌握得不好,他还没得逞,我已经醒了。因为反抗得厉害,抓扯之中我受了伤,后来逃出去报了警,事情却被公司压下。” “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情绪压力太大,我住进医院的第二天突然倒嗓,一开始完全发不出声音,经过一段时间恢复,才能勉强说话,但是不可能再上台唱歌。” “一个歌手不能唱歌,基本等同于一个废物。经纪公司把我雪藏了,但我还必须履行合约给他们赚钱,就只能写歌卖歌,却不能署自己的名字,而是为另一个知名作曲家当枪手。” 宁河面色平淡,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情,却又不敢直视艾星,低头继续道,“我不是有意瞒你,我不想提这个,是因为......” 他突然停住了,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艾星沉眼看着他,替他说,“因为你不想在我面前卖惨。” 宁河松开他的手,“你恨我应该,不原谅我也应该。但我不希望你觉得我可怜,出于同情才给我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又说,“你问我有没有想过回来,一开始是想过的。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我觉得自己如果回头找你 分卷阅读69 ,不管是因为什么,看起来都像是把你当作一条不得已而为之的退路。” “我的嗓子是一年半前才完全恢复的。在那之前的时间,我也过得很消沉,处在生存链底端的苟活之中......” 宁河没能说完,艾星将他抱回怀中,紧紧摁着他的肩膀,说,“可以了宁河,别说了。”然后宁河听到了他的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宁河自述时的冷静让艾星觉得心痛。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能释怀对方的不告而别,可是就这么短短几分钟,他好像已经完全原谅了怀里的人。 后来艾星解开了宁河衬衣余下的扣子,半蹲下去,亲吻那条略显狰狞的伤疤,又对宁河说,“我联系最好的整形医师,帮你做伤痕修复好不好。” 宁河知道自己不该沉溺贪恋,更不该冒然从艾星那里索取更多。可是这样一个眼里只有宁河的艾星还是让他太过怀念。 他在理智和情感的争斗之中翻覆了一整晚,躺在床上也不能安睡,最后把艾星弄得不堪其扰了,直接将他拉到怀里,闭着眼睛哄他,“我明天一早要开会,乖乖睡吧。” 于是宁河用余下的时间,听着艾星平稳的心跳声,一点一点攒足了勇气。 第二天艾星准备出门去公司时,宁河送他到门口,从后面将他抱住,慢慢地说,“艾星,说让你包养什么的都是一时气话。如果我还有机会,我们再试试...好吗?” 艾星回过头,视线从玄关处的那面穿衣镜上扫过。 镜中的艾星穿着衬衣西裤,形容俊朗;而宁河穿着一件艾星留下的宽松T恤,衣服只堪堪遮住臀部,下面是两条修长的腿,光脚踩在地毯上,显得慵懒随性。 艾星觉得自己似乎无数次地想象过这一幕场景——他和宁河扛住了外界的压力,又在婚姻里坚守了几年以后,艾星已经有了独立的事业,可以给宁河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 宁河继续在学校念书、因为他说过喜欢校园环境,偶尔写歌,每天排练,屡教不改地晚睡晚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工作日的清早睡眼惺忪的起来,跟着艾星身后送他出门,给艾星一个早安吻,并说“Love you”...... 艾星没有让宁河等很久,他抬起一只手摁住了宁河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脑中一个闪念:不要负隅顽抗了艾星,你永远是宁河的不二臣。 嘴上已然答应下来,他先说,“好。”顿了顿,又道,“不是试试,宁河,我从来没想过和你试试。” 助手珍妮和司机一起在会所楼下等待艾星。 这天艾星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十分钟,上车前珍妮递给他一杯美式咖啡。艾星说“谢谢”的声音不似平常冰冷。 珍妮心中暗忖,老板大概又从那位情人处得到什么欢喜。 轿车开入纽约城区,艾星让司机绕道送自己去一趟位于上东区的私宅,他有些东西要带给宁河。入户电梯将他送达十五层A室,他以指纹开门,进入客厅的一刻,有些意外地停住了脚步。 沙发上睡着一个人,正是前晚在餐厅偶遇的柏文。 艾星蹙眉盯了他两秒,半醒不醒的柏文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缓缓睁开眼,又迅速从沙发里跳起来。 柏文穿着隔夜未换的衣服,在艾星不及防备之下,冲过去将他抱住,嘴里说着,“哥,你怎么才回来?”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比较长,心机Boy柏文要出击了,周日晚更新~ 第46章 难道就没有寂寞买醉的时候 艾星扳着柏文的肩,想将他推开。 柏文坚决不松手,嘴里说着,“哥,我错了,我昨天不该说那些话…你别生气……”然后抬起脸来,形容可怜地望着艾星。 艾星不吃他这一套,从自己身后扣开他的指节,“叫我名字,或者你现在就出去。” 柏文愣了愣,以前的艾星似乎没有在称谓上这么计较。 他不敢激怒对方,讪讪地松了手。 艾星的一只手随即伸到他跟前,“钥匙。” 柏文摇头,“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艾星盯着他,又说了一次,“Bowen,钥匙。” 柏文抿紧了唇,后退一步,然后难掩怨愤地说,“William,难道就这么一个晚上,你已经跟他和好了吗?” 艾星不置可否,柏文猜到了答案,苦涩地笑起来,“你答应我的那些事,都不作数了?” “......那时我喝醉了。”艾星的神色终于缓和一点,“你知道我不是在对你说话。” 柏文的眼眶有点酸,他抬手揉了一下,眼泪没有擦掉,反而把眼尾揉红了。 即使艾星告诫了他,不要叫哥,他还是自顾自地叫了。 “哥,他扔下你跑了,可是我陪了你三年。你这三年里低落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的。现在正主回来了,你就不要我了么?” 话不是柏文这么说的。但他有意地打着逻辑的擦边球,配以委屈的表情讲出来,艾星竟有种无从反驳的哑然。 艾星认识柏文是在一场拍卖会上,那时候柏文在走廊角落里被几个人纠缠,艾星过去替他解了围。 柏文的身世有些曲折,他是一位富商的私生子,母亲在他高中时抛下他跟着情人跑去芝加哥定居了。柏文从小在纽约长大,不愿离开这里,此后就一个人留在纽约,每个月从父亲那里领取几千美金维持生活。 艾星见他的第一眼,他脸上有伤,穿着一件和拍卖会环境格格不入的T恤,脖子上带着一条克罗心的项链。 ——有那么一点像十九岁时的宁河,只是眼神不如宁河干净锐利。 那是艾星的第一印象。 其实细看下来并不像的。柏文是混血儿,只有一半中国血统,五官更为西化。宁河带有东方式的精致,身量也瘦削得多。 但是艾星思念成疾。过度寂寞之下,或许分出了百分之一的善意给柏文。而柏文是个聪明的小孩,很快就发现了艾星的秘密。 有一次艾星喝醉以后被柏文扶回家,柏文在他家里发现了大幅的宁河的海报,还有很多宁河各个角度的照片。 柏文生活在一个没人对感情负责的家庭里,从来没有见过艾星这种人——明明自身条件好得令人咂舌,却如此执迷不悔地爱着自己的初恋对象。 第二天柏文借口自己的社会学课本落在了艾星家里,那时候艾星刚买下这套私宅,里面除了一张床垫一套沙发以及宁河的照片,其 分卷阅读70 余什么都没有。他就直接把钥匙给了柏文,让他自己去取。 柏文的聪明在于,他永远知道底牌的重要性。他复刻了一把艾星的钥匙,却没有冒然用过。一直等到他和艾星已经熟悉起来,熟悉到艾星不介意告诉他曾经的感情经历,甚至给他看过一段自己和宁河的录像。 那里面艾星叫宁河“哥”,叫得性感又动情。 柏文立刻记住了这个仿佛带有魔力的音节。他的中文本来很蹩脚,为了能够重复“哥”这个发音,他主动请了一个私教,教自己讲中文。 他和艾星说的第一句中文是,“哥,你看我这个发音还标准吗?” 艾星制止过他这样叫自己,但是柏文从他闪动的眼神里发觉了他动摇的内心。所以柏文仍会不时叫艾星一声“哥”,以此确定自己和艾星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然后他才告诉艾星,自己有了他家的钥匙。艾星让他退还,他找了很多借口推脱。艾星本来忙于工作,无从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于是这把钥匙的下落最终不了了之。 那时宁河还没返回美国,艾星还在毫无希望且孑然一身地等待着。 柏文自以为胜券在握,艾星迟早会回应他的感情,剩下只是时间问题。 他怎么也不会料到,长达数年的分别,宁河在艾星心里的地位竟没有丝毫动摇。昨晚同在餐厅时,他坐在二十米开外,仔细观察过艾星和宁河的互动。他感觉不出宁河有任何讨好或低微的态度,全程都像是艾星在照顾他。 艾星为他剥了一盘蟹肉,给他递去餐巾纸,为他添过一次水,说话时一直看着他。 柏文听不见对桌的两个朋友在聊什么,他几乎快被嫉妒的火烧得发疯了。 艾星放缓了声音,试图给他解释,“我当时醉得厉害,可能把你当成了Ning,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抱歉Bowen,以后不要再进出我这里,会让我很困扰。” 柏文调整了情绪,昨晚在艾星这里睡了一夜,他已经想得很清楚。 ——他得不到的感情,也不会拱手让给其他人。 于是柏文忍着眼泪说,“William,你那个前任已经沦落到在赌场酒吧驻唱了,才回头找你的。你就这么简单地被他骗了,难道不应该再考验一下他的真心吗?” 艾星抬腕看了看表,助理和司机还在楼下等他。 “钥匙我不勉强你退还,我会换一套门锁。走吧,Bowen。” 他恢复了冷淡,示意柏文不必再纠缠。 “哥,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你还没看出来么?”柏文垂着肩,走向门口时说了最后一句话。 艾星似乎愣了一下。柏文的眼神从他身上转开了,快步进入电梯。 宁河在酒吧里再次见到柏文,意外当然有一点。 更意外的是,柏文总能正好选到艾星不在的时间光顾这里,仿佛有什么先知。 前排座位一般少有人坐,因为欣赏音乐的距离太近,反而失去了想象的美感。可是柏文首次路面就坐在的第一排的空桌边,宁河很自然地看见了他。 间隔两天以后,柏文又来了。坐着上次同样的位置,喝同一款鸡尾酒,一直看着宁河,面无表情,听完全程,然后走掉。 这期间宁河与艾星的感情进展稳定。 他们毕竟相识于年少,见证过彼此最意气风发的青春,就算后来有如大梦一场,在现实里撞了个粉碎,那份相爱的基础总是难以撼动。 一旦决意放下芥蒂重新开始,两个人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珍惜。 艾星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去华盛顿出差几天,说好了回来以后带宁河出门度个假。 宁河沉溺于相爱的温情之中,整个人变得柔软轻信,忽略了柏文可能隐藏的杀伤力。 当柏文第三次出现在台下,并且客气地问他能不能喝一杯时,宁河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他大概会后悔这次谈话——尽管那时坐在他对面的柏文,看起来只是个心思单纯的艺术系学生。 柏文还没走出酒吧,半道上遇见了安格斯。 准确来说是安格斯先发现他,于是把他叫住,“你来这里做什么?” 柏文本来不欲与他纠缠,甩手要走,安格斯却很粗暴地把他拽住,“这里是消费百万以上的会员才能入场,你怎么进来的?” 柏文蹙眉不语,安格斯笑得耐人寻味,把他搂得紧了些,咬他的耳朵,“你又傍上谁了?借用别人的身份进来?” 安格斯不说还好,说完以后柏文突然想起他的利用价值。于是柏文跟着笑起来,对他说,“我现在傍着你,你帮我一件事呀。” 安格斯一向色令智昏,既有柏文主动投怀送抱,他就毫不犹豫地受下了。他领着柏文去会所前台开了一间房,一进门就拽过柏文扔在床上,和他滚在一起。 折腾了半夜,他才想起来问柏文要自己替他做什么。柏文仰面躺在床上,身上都是被他掐咬出来的痕迹,抬手挡着眼睛说,“你要帮我找一个人……” 安格斯听他简述了一遍因由,咬牙笑起来,“你还没对William死心?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柏文不耐烦地去抓床头柜上的烟盒,“你帮我找人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安格斯摁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拿烟,低头凑过去,冷笑着说,“巧了,我也看中了那个歌手,不如我们联手试试?” 柏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先是一怔,才无端怒道,“怎么你们都能看上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当然没有你好。”安格斯握着他光滑的肩膀,不算敷衍地哄他,“但是我没得到,总是有点不甘愿。” 柏文沉着眼,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安格斯的用处。 安格斯反倒有点按捺不住地问他,“你有什么办法?我看那个歌手不好搞定,William对他不止是玩玩而已。” 一抹很浅的笑意浮上柏文嘴角,他问安格斯,“你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吗?” 安格斯摇头。 柏文有点自得地说,“他们结过婚,但是Ning跑掉了,这一跑就是六年。想不到吧?” 如他所愿,安格斯路出了震惊而错愕的表情。 柏文又说,“他们分开六年,现在重逢不到两个月,就想复合,做梦吧!” “六年的时间,谁能保证不出一点意外?难道就没有寂寞买醉的时候,填补空虚的时候?只要找出任何一点瑕疵,就可以把他 分卷阅读71 们的信任敲得粉碎。” “那个Ning当初在乐队时的照片,现在还能从网上搜出来。他是个很随便的人,绯闻流言不少,演唱会上吻过歌迷,和男生女生都有暧昧。” “艾星等了他这么久,如果发现他背着自己搞上了其他人,该有多愤怒。” “只要你帮我找到这个人,也许Ning就会被William扫地出门,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他了。” 柏文笑着说完,冲着安格斯眨了眨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第47章 我一次都没有搜过你 艾星返回纽约这天晴空万里。他一下飞机就直奔会所而去,在车上小睡了片刻,临近会所时好像有灵犀一点,自己就醒了。 司机也在这时问他,“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宁先生,要停下来接他吗?” 艾星说,“不用,你把我在这里放下吧。” 亚特兰蒂斯会所外面有一块用花圃做成的小迷宫,大约半人高,盛夏时节绿意盎然,宁河戴着无线耳机,就站在迷宫的入口处。 他穿了一件白T恤,下身是带有破洞的深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平底波鞋,看起来不像是27岁的青年,倒像个刚入校园不久的大学生。 艾星徐徐走到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掌心抚上他的后颈。宁河倏然回身,又被艾星顺势搂住,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花园里还有不少客人,一对同性恋人在这里接吻似乎太过大胆。宁河担心给艾星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立刻想要挣脱,却被艾星紧紧扣住了。 “乖,别动。” 艾星咬着他的下唇,口气温柔地哄他,趁他闪神的一瞬撬开他的牙齿,与他深吻。 宁河的反抗都被压制得像是调情般的拉扯,他只能束手就擒,被艾星强势勾缠的唇舌在口腔里顶\/弄得喘不过气来。 只不过一个吻而已,到后来宁河竟有些腿软。艾星扣着他的腰将他扶住,在他压抑的喘息声里笑道,“我也没做什么,这就站不住了?” 宁河稳了稳神,反揽住艾星的肩,低声说,“我们艾星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17岁高中生了......” 以艾星如今的身份,谁也不敢同他这样讲话。可是宁河不一样,他说了便说了,艾星反倒很受用,一面牵过他的手,往他掌心里塞了一件小东西。 那是一把智能钥匙。宁河不明就里地掂了掂,艾星对他说,“我家的钥匙,收好了。” 这么久以来,都是艾星单方面来找宁河,宁河从来不敢多问他的私事。如今钥匙给了,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宁河心里便有些鼓舞。 “你要带我去参观一下吗?”他主动地问,想借此多了解一些艾星。 艾星笑了,搂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现在吗?我本来想先带你去吃饭。” 宁河说,“还不到五点,我也不饿。”——余下的半句话,他一时没好意思说出口。 "想去就去吧。”艾星领着他走到了会所侧面的僻静处,开始亲吻他敏感的耳廓,“有你这么积极地投怀送抱,我再拒绝是不是太傻。” 宁河没有闪躲,似乎酝酿了一下,才说,“我们重逢这么久了...你一直没碰我......” 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宁河比过去直率坦诚,艾星却变得沉稳内敛。 宁河可以猜到他不碰自己的原因。他们心里的伤口没有弥合,身体的交欢不会带来任何实质的快乐,只会将两个人的关系搞得更糟。 可是这样理性的艾星,还是让宁河觉得心中不忍。 上车以后,艾星又帮他系安全带,在他附身靠近时宁河将他抓住,“艾星,这几天我一直很想你。” 艾星先是一怔,继而垂下头,前额轻抵在宁河的锁骨处,有点招架不住地叹道,“到家还有一个小时,我还能不能好好开车了。” 宁河微笑着揉他的头,“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艾星的一只手已经不老实地摸到他T恤下面,触着他细腻微凉的皮肤,闷着声说,“喜欢。现在就想操\/你。” 如果宁河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一定会让时间在这一秒停止。 这样他和艾星就将永远活在爱与期待之中,不必面对内心深处隐秘黑暗的人性之殇。 可是车很快发动起来,载着宁河开向纽约市区。 行途中,艾星好几次伸手去握宁河的手,还问他要吃什么,是不是应该预订外卖送到家里。 宁河的选择恐惧症一如既往,在手机里翻看了周边的十几家餐厅,也没做好决定。直到下车时,他还在和艾星讨论。 艾星买的这套高级公寓今天正在检修入户电梯,所以他们没有从停车场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大堂换乘其他电梯。 “阿宁!”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发出,宁河与艾星同时顿住。宁河先回过头,只见一个金发男人向自己跑近。 艾星来不及阻拦,宁河已被对方紧紧抱住。 “阿宁,没想到会在纽约找到你!” 宁河试图从他怀里挣脱,艾星也立刻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把他往一旁拽开。 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后退了一步,仍然开朗地笑着,对宁河说,“我还有五百美金没有还你呢!你怎么不告而别?” 宁河有点懵,“朱利安...?你怎么在这里。” 朱利安是去东京大学做交换学生的美国人,曾经和宁河租住在同一间公寓里。 朱利安表情激动,吧啦吧啦不间断地说了很多话。站在一旁的艾星渐渐听明白他的意思,眉心拧起,脸色有些难看。 宁河似乎意识到情势不对,难掩慌乱地看了艾星一眼,正想对他说:我稍后和你解释。 朱利安已经说到激动处,反手掏出自己的皮夹,一下子展开递到了宁河面前。 “我们分开以后,我经常看这张照片!每次都很想你。” 那上面的宁河面色微红,眼睛半眯着,黑发留得比现在更长一些,在头顶偏后的位置扎了个髻,背靠着床榻,席地而坐。而朱利安一手揽着他,一手延伸到镜头以外,好像举着手机,正侧身亲吻他的面颊。 宁河的呼吸滞了滞,愣愣地盯着那张照片,说不出话来。 他对此毫无印象,更不可能同意和朱利安拍下这种暧昧时刻。他在慌乱之下想要去牵艾星的手,却被艾星不着痕迹地避开。 艾星开口问朱利安,“你们曾经住 分卷阅读72 在一起?” 朱利安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继而用一种颇为暧昧的方式形容了他和宁河的同居关系。 尽管这一切并不是表面看来那样毫无瑕疵。艾星和宁河都是极其聪明的人,不难识破这个前任室友的偶遇伎俩和可疑动机。 但他们之间刚刚修复的关系实在太过脆弱。脆弱得经不起任何考验,稍一动摇就岌岌可危。 朱利安还要再问宁河银行卡号,表示立刻要给他转钱,终于被面色阴冷的艾星打断。 艾星简单粗暴地撂下一句,“你可以滚了。” 朱利安一时呆住。艾星一把抓过宁河,不等朱利安做出回应,他已经将人拽出几米开外,最后直接拖进了一部正好打开的电梯中。 宁河被他攥得很紧,手腕处隐隐作痛。 电梯里没有别人,宁河试图解释,词不达意地说了一些话,艾星始终一言不发。 半分钟后电梯到达15层,艾星又将宁河拽出轿厢,不顾他的挣扎,强势地把他塞进自己家里,猛地贯倒在沙发上。 宁河这时反倒安静下来,好像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艾星揪着他的头发,俯身质问他,“我对你的信任就这么廉价吗?你连这种事情都可以轻描淡写地瞒着我!” 宁河根本无从说起,他固然不是毫无过错,但的确没有背叛艾星。 可是一别六年,是何等漫长的时间。他走得远比艾星曲折,经历的那些低谷实在不堪回首。他和朱利安同住只是为了省钱,也许朱利安就是趁他某次酒醉时,搂着他拍了照片,而他一无所知。 但他百口莫辩,有些事情不可细究。过去的六年里他过了太多不够体面的生活,如果艾星要一个答案,那么不管宁河怎么回应,他都是错的一方。 艾星抓着他,毫不收力地把他推到咖啡桌前,一手紧紧地压着他的头,一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宁河,你知道吗?我开发了被称为互联网历史上最精准的定位搜索软引擎,可是这六年我一次都没有搜过你。” “我害怕看见你在社交媒体上和过去一样左拥右抱来去随意,我怕我自己会彻底崩溃。” “我问你有没有要向我坦白的事情时,你为什么不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因为那是在我们分开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谅解。但你全部否认了,让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一直在坚守这段感情。” 艾星点开了加密页面,简单输入几个关键词后,有关宁河过去六年的种种,如同气泡一般从互联网的深海里浮跃而出。 就如柏文所说,没有谁的过去值得起推敲,何况宁河一朝跌落,过了几年浑浑噩噩难以为继的生活。 他当歌手时的照片、与公司高层的照片、和歌迷合影的照片,后来在剧场演出的照片,全部出现在屏幕上,密密麻麻印入二人眼帘。 那其中有好些姿势都不够妥帖,也有好些人看他的眼神带着泥泞和色情。 宁河自己也看不下去,何况是已被激怒的艾星。 艾星抓扯下颈间的领带,拖过宁河的双腕,不由分说把他捆了起来。 宁河惨白着一张脸,半跪在咖啡桌前,几乎没有反抗。 艾星已经为他做到无可挑剔的地步,而他终究还是辜负了他。 解释是苍白无力的,更无法令人信服。他是一个签约歌手,就像一个演员会按照剧本要求接拍吻戏,他拿了钱就要替人做事,有时只是名利场里的身不由己。 就算时间倒流,把他重置于这些场景之下,他仍然可能拍这样的照片。带着笑、应着好,无法拒绝。 宁河偏过头,这一瞬他仿佛从艾星的眼中看到一条血红的伤口。 第48章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艾星指着一张照片上的男人,冷声问,“这是谁?” ——那是一个音乐制作人。与宁河合影那时年过五十,做宁河的父辈也绰绰有余,却把宁河搂得很紧,比出一个略显猥琐的V型手势。 宁河距离笔电不到十公分,屏幕的银光映在他脸上,他抿唇不语。 艾星指着另一张照片上的男人,“这个呢、又是谁?” ——那是意图对宁河不轨的前公司高层。拍照时正给宁河递一支已经燃起的雪茄,几乎快要喂到宁河嘴边。 宁河仍然回以沉默。 艾星可以做到六年分别不沾不染,与其他人划出泾渭分明的社交界限,而宁河的世界始终没有那么干净。 宁河知道艾星不是狭隘易妒的恋人,也曾对他的轻浪行径有过诸多包容。只是宁河这个人,大概这辈子注定要亏欠艾星。 他放弃了辩解,半趴半跪地被艾星抵在咖啡桌前,垂眸不语。 艾星掐着他的脸,低头凝视他,似乎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宁河,你如果说你没有做过,这些全都是误会,我仍然信你,好不好。” 宁河与艾星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可以觉出艾星的手抖,近到可以看清艾星眼底的碎光。 他忍不住想,艾星到底有多么心痛,才会在已经占据道德制高点时,仍然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自己。 很多年前他们还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因为好奇去过一次同志酒吧,宁河在哪里见证了艾星超高的人气。 艾星挺拔俊朗,态度彬彬有礼,玩起来放得开又懂分寸,堪为同类中的天花板。宁河与他进店时一身清爽,离开时艾星身上贴满了别人留下的电话号码。 而那时的艾星才刚成年不久,如果辅以如今的财富与地位,更不知有多少人自告奋勇爬他的床。他却可以为了一段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初恋,一等就是六年。 “艾星,何必要问呢?你如果再往下翻翻,说不定能看到更多人吻我的照片。” 宁河开口的声音干涩暗哑,脑中思绪飘散,一双眸子却定定地看着艾星,“我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也一样。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和别人睡过?睡的时候心里想着你么......” 等待与期盼,如果未得善终,只会让人不堪疲倦。 每个人心底都可能隐藏着自毁与毁人的欲望。不到极度失望时,不会轻易展现。 宁河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满心都是艾星那张看似强硬实则脆弱的脸。 艾星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却在继续实施加害。 “你是不是要等我道歉?艾星,别傻了,你如果多换几个人睡过,就知道没什么非得 分卷阅读73 要宁河不可。” 宁河盯着他,牵了牵嘴角,“我和朱利安在同一间公寓里住了两年半,你觉得有没有事发生?” 艾星终于忍无可忍,将他从地上拽起,一路拖进卧室。 宁河已经毫无理智,艾星比会他更糟。 爱到极致的那种仇恨,他们各自都有过。嫉妒、愤恼、气疯了的口不择言,一旦溃决而出,冲刷在苦捱而荒芜的心上,根本无从收拾。 【宁河被重重扔在床上,艾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避孕套,没有开过封。当着宁河的面,撕了两层包装,宁河这时似乎觉出一丝害怕,伸手去抓那只满是润滑剂的薄膜,不想让艾星用它。 艾星伸手夺过那条束缚用的领带,将宁河反压在床上。宁河挣扎不开,很快感到自己身下传来被手指顶入的刺痛。 “你不是上赶着求操吗?我满足你,宁河。” 艾星眼里笼着深不见底的黑雾,一手将宁河的双腕压过头顶,另只手抽插粗暴地在那处紧窒干涩的穴道里进行着扩张。 宁河咬紧了牙,不肯泄出半丝呻吟。 避孕套上少许的润滑剂根本无法润开那处太久未经情事的后穴。宁河痛得冷汗直冒,眼前一片眩晕恍惚。艾星掐他的乳尖,啃咬他的肩颈,不忘问他,“这是你要的吗? 嗯?” 宁河脸上褪尽血色,却路出一抹笑容,字句不成地说,“别、别人都不如你大..艾星,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过你的....” 他又一次被艾星拎了起来,-张凄艳的脸被强行摁在艾星下腹处。 “舔大了,就是你的。”男人面色冷酷地命令他。 宁河双手被缚,不够灵活地解着皮带,最后张口含住那根半硬的器物。艾星不等他适应,抬手摁着他的后脑,将- -根紫红虬结的东西猛然顶入咽喉深处。 宁河是不能深喉的那种人,他的吞咽处极为敏感,口得太久太深都会引起生理不适。 他本想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哭,横竖是咎由自取,凄凄惨惨更不成样子。但他被艾星一直以来的退让和温和龙坏了,不知道原来失控的性爱如此折磨。 眼泪根本不受他控制,他倔强也好、顽抗也罢,反正身体整个掌握在艾星手里,他被换了无数个姿势,几近晕厥。因为身形消瘦,艾星甚至摁着他的小腹,一面在他体内冲撞,一面恶劣地低语,“宁河,你要被我顶穿了。” 宁河也不求饶,任由艾星弄他。当他再次被强制射精,艾星不依不饶揉着他喷洒的前端,过于强烈的刺激终于崩断了宁河脑中最后一根弦。 他抓着艾星的那只手倏然松开,整个人往后仰去。 艾星在他晕倒的瞬间将他揽住,放在了床上。 ...... 艾星没再动他,伸手抹了一下宁河满脸的泪痕,然后给他搭了一条毯子。自己则下了床,披上睡衣的同时抓起香烟和打火机,走到与卧室相连的封闭阳台上,低头点了一支烟。 宁河离开后的第二个月,他开始抽烟,深夜失眠,翻来覆去听宁河写过的歌。 他一直住在那间带着地下室的小公寓里,守着两个人的点滴回忆,忍受着钝刀割肉般的孤独。 到后来痛得麻木了,伤痕几乎可以织成一个茧,让他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从失恋中恢复的人——起先躲在茧里养伤,然后破茧而出重新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他逐渐放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时间始终停在录音开始播放的那一秒,手里攥着一份没有拆开也没有签署的离婚协议书。 为什么非得是宁河不可? 艾星也曾经问过自己。 这种较真永远不会有答案。爱了就是爱了,可能他有雏鸟心态,初吻初恋和第一次都交在一个人手里,所以放不开。 他也一度以为宁河爱得不如他深切。可是重逢的那一晚,就算隔着满座宾客、隔着光影重叠,他仍然读出了宁河眼底汹涌的情感。 一支烟还未抽烟,艾星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卧室里的斗柜上频频震动。他摁熄烟头,走进去查看。 柏文给他发来信息:William,你睡了吗? 接着是第二条:我刚巧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第三条也紧随而至,是一张手机截图。 艾星随即点开,屏幕上展开一张宁河与安格斯的聊天记录。 看来似乎是宁河主动添加安格斯为联系人,第一条信息来自软件系统:我是Ning,我们可以开始聊天。 艾星举着手机,慢慢吐出肺里的尼古丁,心想,既是如此,宁河,我该怎么原谅你? 柏文还在给他发:我今天偶遇安格斯,他说Ning告诉他,如果付足够的钱,那么都可以商量。 艾星笑了笑,明知柏文居心不良,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把一切归咎在宁河身上——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拘禁他,以他行为不端为由、把他强扣在自己身边。 他没有回复柏文,而是重新回到床边,单膝压上床垫,伸手揪起了昏睡中的宁河。 艾星的声音由远及近,宁河蹙紧眉心,缓缓睁开眼。 “爽够了吗?宁河。”艾星沉声问他。 宁河双目失神,过了几秒,好像才找回意识,乏力地盯着艾星,半笑不笑,“嗯,他们都不如和你做得爽......” ——还在嘴硬。 艾星发觉这个人对于自己有着近乎可怕的影响,总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激怒他。 他把手机摁亮,举到宁河面前,“是你说的么?给钱就好商量。” 宁河凝神看了看那几行文字,说,“Bowen手段挺高明的,是我小瞧他了...艾星,你喜欢他吗?” 艾星垂眼看他,“你说呢?” 宁河倏忽笑起来,举起两只还未被领带松开的手,圈住艾星,说,“艾星,我已经27岁了,应该没有19岁时那么好看了吧。” 艾星任他抱着,上身稍微俯低一些,让他可以躺在枕上。 “你现在不是当初了,你可以花钱买我,也可以花钱买别人。”宁河声音半哑,神情却很平静,“我骗过你,扔下你一走了之,可能因为其他人不敢这样伤你,可是我做了,反而让你念念不忘。” 宁河停下了,看着艾星,他们之间安静了片刻。 最后,宁河说,“我让你报复回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等你觉得足够了,你也给我一条生路,好吗。” 艾星静默了更长时间,眼神一点一点冷下去。 就在宁河以为听不到他的回答时,他终于慢慢地说,“宁河,你是这么想的吗?我记得你,只 分卷阅读74 是因为你伤害过我,而不是因为我们相爱过?” “你要的生路是什么?是离开我,再去爱另外一个人?” 他们靠得很近,肌肤相亲,呼吸交缠。嘴里却衔着刀。 利刃没有划破时间与别离的屏障,只是一刀一刀切开陈年伤口,尝到了彼此掩藏的血腥味。 艾星的一只手环过宁河后颈,再次摸到那两枚耳环。 室内光线昏暗,他垂头靠近宁河的唇。刚才做了那么久,他们一次都没有吻过。 “哥。”时隔六年,他再一次这样叫他,随即感到身下人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时间倒带,重放。一切如昨日重现。 宁河眼前的艾星,与六年前那个高中生的影像叠合。 他听见艾星说,“你想知道吗?我为什么为CIA做事?” 作者有话说:完整版见微博~ 第49章 外酥里嫩,火候刚好 黑客这个群体的属性,本来应该是无政府主义者,主张公开透明的信息共享,在网络世界里自由横行。 艾星被CIA这样的政府机构招安麾下,很大程度上违背了黑客的精神。曾经属于他的两个ID受到众多同代黑客的鞭挞,大概会很久地钉在地下网络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虚拟世界的荣辱。 他的青春终止于一场夭折的婚姻。 他卖掉了自己引以为豪的才华,为庞大的国家机器所用。如果行事必有动机,那么宁河就是艾星的动机。艾星开发搜索引擎、或为CIA搭建个人信息监控平台,都是为了宁河。 自从宁河入境的那一刻开始,美国海关录入他的指纹和信息时,艾星已同步获知他的行迹。 他用六年的时间,搭建了一个覆盖全国的缜密牢笼。只要他愿意追查,就能从每一台监控探头、每一个信号发射台上获取宁河的动态。 六年前,他在卧室的衣橱里抱着宁河,对他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那时的他们还是未被世人获知而一腔热忱的爱侣。 六年后,他的卧室的床上捆着宁河,对他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这时的他们已是疑心四起而不堪重负的怨偶。 宁河听闻真相,双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艾星手里扣着那条领带,刚要往下摁,就感觉宁河在自己怀里抖了一下。 ——手腕被缚了这么久,估计淤伤已经凝在皮下了。只是卧室里昏暗难辨,艾星也看不分明,慢慢厮磨着宁河的唇,问他,“痛吗?” 宁河仍是沉默以对。 艾星又道,“求求我,我给你松开。” 宁河硬扛了一个晚上,说尽了坏话,惹够了艾星,一点没有嘴软。这时却不知被什么触动了,喉间呜咽着说,“求你...艾星......” 到底求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艾星给他解开了领带,执过他的一只手腕细看,那上面果然被压出一圈紫黑的痕迹,不知要过多少天才能消散。 “何必要逞强呢,宁河。”他吻着宁河手腕上的淤痕,低声说,“你跑了六年,还是回来自投罗网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欠我很多? “那我就一笔一笔从你身上清算吧。” “什么时候算干净了,什么时候放你走。” 他说着,把宁河翻过去,从后面压着他,口气逐渐恶劣,“你刚才爽了,我还没有。” 宁河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因为忍痛,曲起指节抓紧了丝绒枕面。 艾星捉住他的手,严密无缝地扣住他的每根手指间隔,将他撑起的手掌慢慢压平。同时往他身体里一寸一寸挺进。 宁河心里清楚,被压制下去的不只是自己的一只手,而是全部的自尊。 艾星用六年的时间证明,他曾经的成全一文不值。 他以为艾星要的是荣光无限和前程似锦,艾星却不惜以背弃理想的方式向他宣告:最终将以一己之力夺回失去的一切,根本无须宁河成全。 而宁河这个人,也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 宁河这晚被折腾到凌晨才睡,再度醒来已是隔天上午。 艾星早他几个小时起床,期间给程景森打了一通电话,提出要买断宁河签给赌场的合约。 程景森从艾星略带冷硬的声音里听出他近日情路不顺,一面给艾星折了一个人情价,一面问他,“有空要不要出来坐坐?” 艾星知道他想劝说自己,婉拒了,“过段时间吧,最近比较忙。” 这种私事作为朋友只能点到为止。程景森在挂断电话前,对艾星说,“既然说过那是你老婆,就要龙着。把他弄伤了最后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俨然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艾星听了,有点哭笑不得,嘴上应着,“谢谢程老板提点,我自有分寸。” 话才出口,想起昨晚那一通暴躁发泄,又暗骂自己知道狗屁的分寸。只要遇上宁河这个祖宗,他就是一点就着的炮仗。 艾星在客厅里开了一场网络会议,快要结束时听到一墙之隔的卧室传来动静。宁河应该是下地不稳,碰倒了东西,发出哗啦啦散落一地的碎响。 艾星没有进去查看,又过了片刻,宁河穿着他的睡衣,慢慢走出来。 艾星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宁河不理,兀自摸进与客厅相连的开放式厨房,拧开水龙头,直接对嘴喝水。艾星气得不行,几步上前将他从水槽前拽开,又因瞥见宁河肩颈处的可怕痕迹,倏忽松了手。 “我给你倒杯水,你站着别动。” 他很快将一杯温水递到宁河手里。宁河接过来,皱眉喝了两口。 艾星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伸手去揽他,“你嗓子怎么了?” 宁河抬头看他,冷笑,声音嘶哑地说,“你说呢、艾少爷。”——昨晚又哭又叫,还被艾星粗暴地塞了一嘴,此时宁河的咽喉痛得就连吞水都困难。 艾星心里不好受,掐着他的脸,冷声说,“哑了正好,省得再讲那些不经过大脑的话。” 宁河无力与他辩驳,心想我是疯了,你就不疯吗。 昨晚他们做到一半时,邵茵给宁河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是被艾星从地上捞起来的。宁河万分惊恐地要从他手里夺走。艾星却把手机举到宁河够不着的一个角度,指腹贴着那条代表通话的绿色横条。 “好好跟她说,说你在纽约遇见我了,过得很好。 分卷阅读75 ” 通话键随即被划开,邵茵的声音通过听筒响起。 “阿宁,妈妈给你发了几条信息你都没回呢?” 宁河强忍着痛楚与快感交织的折磨,尽力表现得平常,“妈,我正在忙...晚点再打给你吧......” 艾星凑到他另一侧耳边,低沉而冷酷地提醒他,“说我让你说的话。” 而邵茵也在这时语带犹豫地问他,“妈妈一直没好问你。你在纽约这么久了,有见过艾星吗?他现在也在那边发展......” 宁河被置于极度屈辱之中,一面忍受着艾星的顶撞,一面红着眼眶,说,“妈,我遇见他了...我都好。我马上要演出了......” 然后他转过头贴着艾星的面颊,无比压抑地说,“求求你,挂了。” 艾星终于在他忍不住呜咽的一刻,摁断了通话。宁河在怒极之下,扬手一个巴掌就要挥到艾星脸上,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拦下。 艾星扶着他的后脑,将他压紧在自己胸前,声音却很温和,“不是你自己说的么?要让我报复回来,怎么还想着反抗?” 宁河咬着牙,战栗着,一字一句挤出牙缝,“艾星、这才是,你一直想对我做的事吧。” 艾星深埋在他体内,感受着他的颤抖,心满意足地说,“哥,你猜对了。” 宁河被艾星关在了这间两百平的私宅里。不得艾星允许,不能擅自出门。 艾星暂时没有去公司上班,改为在家办公。一连五天,他和宁河同吃同住,对待宁河的态度却让宁河完全捉摸不透。 宁河的嗓子恢复得很慢,固体的东西难以吞咽。艾星请了家佣上门,变着法地给宁河煮粥。 他的网络会议一场接一场,有时到了饭点就会把宁河抱在身边,关掉自己这边的摄像头,听着其他经理的汇报,一面给宁河喂粥。也会强制调整宁河的作息,让他随自己早睡。如果宁河声辩自己睡不着,他就将他抵在床角,一颗一颗解他的睡衣扣子,笑着说,“睡不着?那就运动一下,累了就能睡了。” 一周以后,宁河的嗓子渐渐好转。于是艾星再一次翻出他在日本的照片,让他重述那些过往。他不会挑拣让宁河格外难堪的事,只是要求他必须要说真话。 他将两台笔电,同时放在宁河面前。 每当宁河坦诚自己当时并未做出逾矩的行为,或者承认那时心里一直惦念着艾星。艾星就在另一台电脑上给慈善组织捐献一千美金。 就这样一笔一笔叠加,三天的时间过去,艾星捐出了二十几万的善款。 宁河的情绪也不如最初那么尖锐了。他可以好好和艾星说话,和他讲述自己经历的种种变故,不再回避那些混乱不堪的人际交往。 到了他们同住的第十天,宁河下厨给艾星煮了一顿饭,是他在日本学做的蛋包饭和炸饺子。 艾星提前结束了会议,坐在桌边,夹起一只饺子,慢慢地咀嚼吃下,对宁河,“好吃,外酥里嫩,火候刚好。” 宁河愣了愣,手里的筷子没握稳,接连跌在地上。艾星俯身去捡,宁河却突然跟着蹲下,将艾星一把抱住。 然后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嘴里说着,“艾星,六年了,我一点都没长大,还是那个没有安全感,处处需要你爱着的人。可是你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好,变得让我不敢再爱。” 艾星手里拿着筷子,感觉宁河的眼泪滴在自己肩上。 六年又六个月。两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终于等到他的初恋情人、他的人生伴侣,一次毫无保留的回心转意。 第50章 一加一等于二 艾星索性就坐在地上,将宁河圈在怀里,叹道,“我怎么总是把你惹哭...?” 宁河趴在他肩上,先是愣了少许,然后隔着艾星的棉布T恤,张口咬住了他紧实的肩部肌肉,很认真地要在他身上留一个印痕。 艾星也不吃痛,也不叫他松口,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宁河说,“艾星,这么多年了,咬你还是一样硌牙。” 其实艾星觉得自己的锻炼强度已经不如从前。至少这些年里,他基本没怎么游过泳,大部分运动都是在健身房进行的。 他轻揉着宁河的背,问他,“和我恋爱还有结婚,其实都很辛苦吧?” “......可能是我考虑得太多了。”宁河牵了牵嘴角,笑得有些苦涩,“又或许不该那么早结婚,如果我们再成熟一点,有些事情会处理得更好。” 艾星把他搂紧,说,“那时没有着急,现在也不晚。” 他知道高中生的自己冲动、莽撞,急不可耐。可是一个人能够遇到另一个让你等不下去的人,你永远只想奔向他,拥他入怀与他热吻,又怎么会想到下一秒的倾覆。 艾星在宁河身上用掉了他人生最不理智的青春,就算注定要为爱所伤,他仍然会说青春无悔。 宁河捧着他的脸,就要吻他。艾星向后仰开,笑说,“我刚吃了饺子。” 宁河的回答是毫不犹豫地压在他的唇上,顶开他的牙齿,与他唇舌深缠。 他们在地板上拥抱、厮磨,就像平凡世间的任何一对恋人。 曾经的艾星和宁河光环加身,是集团的继承人,是舞台的王者,是追光下最闪亮的万众所归。后来台上的灯熄灭了,星光猛坠,他们在失落与黑暗里也曾相扶走过最难熬的一段。 宁河始终是温和克制的,他把最尖锐难听的话都用来形容自己,却为了顾全艾星的感受,始终没有讲过艾氏那些亲属的半句坏话。 吻到最后,艾星让他躺在自己身上,对他说,“你没有不成熟,是我当年太幼稚,才让那些压力都转嫁到了你身上。如果是你妈妈反复地对我灌输,离开你就会成全你的事业,我大概也会信以为真。” 宁河听着艾星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耳膜,感情回温的热度直到这时才仿佛让他有了实感。 他靠在艾星胸前,一时还不想起来,语带歉疚地说,“我一直很担心你知道你知道真相以后,会为难我母亲,所以对她避而不谈。” 然而艾星的脸上只是流路出一种与过去握手言和的释然,轻轻摸着宁河的头,像在摸一只难得温顺的猫,“我以前好像问过你,如果和你妈妈一起掉水里了你会救谁。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我会游泳,所以你要救她。” 宁河这次沉默了更久,似乎是在尝试平复情绪。 “艾星。”他很轻地叫了一声,然后说,“你 分卷阅读76 一个人在纽约又是怎么过的?”——他已经讲完自己的过往,终于有勇气听听艾星的六年。 艾星仰面躺在地上,不知是因为不愿回忆过去,还是真的饿了,有点可怜地说,“饺子才吃了一个就要谈心,能不能让我先填饱肚子?” 宁河笑着从他身上坐起来,说,“只要你吃得下,我的那份也是你的。” 后来两个人就着炒饭和饺子又喝了些酒。 艾星和宁河的酒量都不差,只是艾星专注于扫荡食物,宁河因为刚才的情绪起伏而胃口欠缺,空腹饮了半瓶,渐渐就有几分醉意。 他一手扶着脸,手肘撑在桌边,安安静静看着艾星吃饭。 等到艾星发现这一瓶酒已经喝得快见底时,宁河看向他的眼神也逐渐迷离。 艾星隔着餐桌去摸宁河的脸,“清酒度数也不高,这就醉了?” 宁河抓住他伸来的手,笑说,“没醉。一加一等于二。” 艾星被他逗乐了,另只手执筷,夹起自己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煎蛋喂他。 宁河咽下那块蛋皮,口齿不甚清晰地说,“艾星,我现在飘飘忽忽的,总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很乖地蹭了蹭艾星的掌心,“那张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吗?” 艾星盯着他,“你觉得呢?” 宁河想了想,站起来绕过圆桌,勾着艾星的脖子坐到他怀里,问他,“为什么不签?你就没有深夜失眠的时候想起我来恨得牙痒,干脆和我一刀两断的想法吗?” 艾星靠进椅背,慢慢地说,“你刚回来那天,我在会所楼下的赌场打了两个小时的老虎机,一直输钱。后来有一天程老板看不下去了,过来陪我聊天,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我说,“那是我老婆”的时候,还挺爽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煽情的话。可是艾星说到最后,眼眶渐渐红了。 他穿着简单的纯棉T恤、休闲裤,光着脚,身形高挺的坐在椅子里,腿上坐着宁河。 宁河就这样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平铺直叙地讲述着,然后猝不及防地意识到艾星可能要哭了。 如果以后再有人问宁河,你会怎么衡量艾星对你的爱。宁河大概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他,那是一滴眼泪的重量。 宁河聪明敏感,为艾星写过歌,流过泪,预设了一切最坏的可能。可是艾星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退缩过。直到这一刻,宁河才意识到原来艾星也是会怕的。 他有点手忙脚乱,想要安慰艾星。可是那滴眼泪终究没有落下来,艾星总算是守住了一个失恋却不离婚的男人最后的尊严。 “没有下一次了,宁河。”艾星倒很坦然的样子,等着宁河替他抹掉了眼尾的湿痕,转而环住宁河,继续道,“那么多人投怀送抱,我一次都没有动过心。应酬时甚至有人直接来解我的领带,给我喂酒,全都被我推开。好些朋友都以为我他妈是不是傻了,一段初恋也值得这么死心塌地。” 宁河看着他,他又说了一遍,“听见了吗,没有下一次了。”——口气似有几分严厉,眼神却很温柔,仿佛还可以再为宁河让步一万次。 宁河转身拿过酒杯,自己仰头饮下一口,再低头去吻艾星,以嘴渡酒。艾星很快陷落在宁河带给他的清冽酒气与唇齿留香之中。 其实时光荏苒,很多事情都变了。但他们在夕阳余晖里接吻的这一刻,好像多年前那个浪漫的夏夜从未走远。 这天晚上,艾星终于开完所有的视频会议,揉着肩膀从书房走出来,宁河已经躺在客厅沙发上昏昏睡去。 艾星关了电视,弯腰去抱他,发觉他掂在自己臂弯里下沉不少,忍不住出声逗他,“哥,喝了几天的粥也能喝胖,你是不是太好养了?” 宁河很踏实地让他抱着,一点没动,直到艾星把他放在床上,他才睁开眼,懒懒地说,“艾星,以后我要让你少操点心。” 艾星一面对他上下其手,一面假作正经道,“你能这么懂事,我感到很欣慰。” 直到宁河的衣服快被艾星扒光时,他突然问了艾星一个听起来很傻气的问题,“27岁的我和19岁的我,哪个更好?” 艾星经过六年感情空窗,恋爱智商却分毫未降。 他埋在宁河的颈间,毫不犹豫地说,“你当然永远十九岁。就算有一天我老了,我已经六十岁七十岁,十九岁的宁河也不会老。” 宁河满心感动,掌心摩挲的艾星的短发,感慨道,“艾星,我要把你看好了,不能让你再去哄骗别人。” 艾星一面吻他,一面跟他确认,“你说过的话,自己要记得。” 宁河笑起来,主动去解他的皮带,又试探着问,“明天让我出门走走好吗?” 他本来以为艾星至少会问问要去哪里,没想到艾星爽快地说,“今晚好好伺候你老公,明天就让你出门。” 第51章 我有点想家了 亚特兰蒂斯会所的酒吧仍在照常营业,只是少了宁河驻唱的身影,就连宣传画与海报也一并取下了。 不少慕名捧场的顾客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可是酒吧经理与服务生都讳莫如深,通通推说不知详情。 这期间柏文给艾星发过好几次信息,也一连等了多日,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他又辗转通过助理珍妮打听艾星的近况,得知他连续一周没有去公司上班。于是猜测艾星已经在着手处理宁河的事,便揣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只等宁河被扫地出门。 这天下午,柏文在艺术史的课堂上收到一条安格斯发来的消息,让他去会所的904房间见面。柏文以为自己挂念的事情有了进展,一下课就直奔赌场而去。 打开904房门的那一刻,室内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人,却是意料之外的宁河。 柏文愣在原地,宁河抬眼看向他。 柏文一下警惕起来,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艾星还没把你赶走吗?” 宁河神色平静,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聊聊吧。” 下午的光线充足,客厅也照得通透亮堂。宁河穿了一件素色休闲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有扣到顶,路出清晰修长的颈部线条。 他的样子很俊秀,看人的眼神隐隐透出锋利,全不似先前那般颓丧冷艳。 柏文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被艾星惩罚或抛弃后的低迷,心里不由得疑惑加深。 然而这时他已无法借口脱身,只能仗着自己拿有宁河的把柄,佯作镇定地走过去,坐在了宁河对面的一张扶手椅里。 分卷阅读77 宁河没有废话,扬起手,利落地抛出一个信封扔到柏文面前。 柏文不愿使自己处于被动,也不主动去开那个信封,嘴硬地问,“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宁河说着,又举起另一个信封,“我这里还有更多,一个一个揭晓吧。” 柏文被他这样游刃有余的态度搞得莫名慌乱,权衡之下拿过了信封,撕掉封条,冷不防几张照片掉落在他手里,竟然全是他和别人上床时被偷拍的画面。 柏文吓了一跳,照片一张也没接住,全都散落在桌上,呈现出一片肉\/欲路骨的场面。柏文自己也不忍多看,情急之下失声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哪里找人合成的照片!?” 宁河伸出手,一根修长的指节摁住其中一张,“这是Angus吧?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柏文从他指下抢过那张床照,连同其余几张一齐拢到自己手里,咬着牙说,“Ning,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到我,你自己的事情呢?就已经解决好了吗?” 相较于他的气急败坏,宁河则轻描淡写得多,“你要不要看看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 柏文起先不明白他的意思,翻过照片看到背后的日期,一下愣住了。 拍摄时间大约在三周以前,那时的他还未明目张胆地对宁河下手,更没有联合安格斯一起设局。 所以宁河早就派人在调查他,且收获颇丰。而他不单被蒙在鼓里,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掌握着整件事的主动权。 柏文跌坐回椅子,皱着眉说,“我不懂,你既然早有了这些,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告诉艾星,还任由自己胡作非为。这是柏文想问的话,但他说不出口。 宁河不动声色,又把另一个信封扔给他,“这个也一起看看?” 柏文不愿再拆,惨白着一张脸,“……这里面又是什么?” “是你伪造你父亲签名并向银行提取的支票,已经达到审判入狱的金额。”宁河替他解答了,不忘附上一句,“我猜你的继母一旦知情,不会轻易放过你。” 柏文的害怕显而易见,他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嗫嚅着,“你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 宁河盯着他,平声说,“Bowen,我本来以为你曾经和艾星有过一段,至少在他低落时给过他安慰。我对艾星有诸多愧疚,想看在你陪伴他的份上,放过你这次。”——只可惜柏文恶人先告状,宁河不得已才掀了他的底牌。 柏文一脸错愕,似乎还没明白宁河话里的意思,听得宁河又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能和艾星做朋友的原因,你自己知道吗?” 他给柏文留了情面,没有点破他只是自己的一介替身。 柏文又急又气,忽然发觉宁河远非自己所想的那么软弱无知。可是这种被正主识破的难堪,还是让他大失分寸。 他摇着头,拔高音量,“William才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才和我做朋友!我和你根本就不像。” 宁河却笑了笑,“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和别人上床,嘴里却说着喜欢他?还是因为你背地里做了这些不干净的事,却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柏文如坐针毡,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喜欢William是真的,我没有骗他。我也没有用过他给我的钱......” 宁河沉下眼,有些同情地看着他,“Bowen,我之前没有动你,是念在你的“喜欢”可能是真的,想给你留点余地。艾星和我之间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也绝不会对你移情。你心里应该清楚。” 宁河眼见着柏文在自己对面渐渐崩溃,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刺激他。 柏文本性大约不坏,只是缺少家庭约束,所以行事放纵胡来。 这时被宁河抓住了各种把柄,他又羞又急,想起自己长达几年的爱而不得,和艾星对他始终难以亲近的态度,终于忍不住抬手掩面,肩膀微微抽动,反反复复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并没有比你的喜欢少,可是他不给我机会......” 宁河把纸巾盒推到他面前,等待他平静下来。 “......William知道吗?”柏文看着桌上的几份文件,难掩绝望地问。 “他不知道。”宁河的样子不像撒谎。 柏文的困惑显而易见,他哽着声音说,“你既然能来找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宁河当着他的面,把他扔在桌上的照片收拢进信封,又重新封口。 “做个交易吧柏文,这些东西你应该不希望William看到,所以它们就在这里到此为止。你可以和William做普通朋友,只要他不介意。可是如果你再做出类似这次的事,那么就不止是William会知道了。后果有多严重,你自己可以掂量。” 宁河此前在酒吧驻唱时的模样太有欺骗性,又或是因为那时的他一心扑在艾星身上,总想为艾星让步,或为艾星服软,所以也把这种看似柔弱的气质带到了日常之中。 直到这时,柏文再看宁河的眼神才发生了质的变化。他扶着头,将整件事前后联系,细思了一番,最后自嘲地说,“我以为William喜欢你,只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他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尝试模仿宁河,从香水到衣着,为了引起艾星的注意。最后却一无所获。 原来不是他的模仿不得精髓,而是宁河根本不是他解读的那个样子。 宁河淡笑道,“我想以William的智商,倒不至于喜欢一个只会唱歌或者叫床的花瓶。” 柏文不愿承认自己栽在了宁河手里,可是此刻的他浑身破绽,已经无计可施。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艾星和宁河之间那条若有若无的线。即使他们分隔异国,也从来没有被命运斩断。 柏文只是沿途风光里无关紧要的过客,就算他执意地为了艾星多坐几站。艾星要奔赴的终点,始终在宁河那里。 “Angus怎么会把我约到这里来见你?”柏文咽不下这口气,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宁河回答他,“这不是你对我用的方法么?拿着安格斯的手机,却说那是你的号码,要问我去日本旅游的细节。再把截图发给William,让他以为是我主动勾搭下家。狸猫换太子这种事,并不是只有你会做。” 柏文这样的小孩欠缺教育,宁河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柏文坐在椅中,沉默良久,最终对宁河说, 分卷阅读78 “这个交易就算成了,你不能把东西交给William。” 宁河身后是宽敞的落地窗,他逆光坐着,脸上的神色不太分明,气质里却带着不能忽视地压迫。 “You have my word.” 他这样说着,将两份文件都留给了柏文,然后站起来,越过面色仓皇的男孩,神情淡然地走了出去。 会所的走廊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净少人。 宁河在开房前预知过尹寒,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尹寒应该就在前面的拐角处等着他。 宁河穿过一排客房,转过角落,猝不及防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艾星!?”宁河面路错愕。 艾星笑着看他,“忙完了吗?接你吃个饭。”——只字未提柏文,仿佛他早知道一切。 宁河失笑,“你什么都知道了,还眼看着我来这里为你出头?” 艾星揽着他,将他抵在墙角里,“手刃情敌这种事不是很爽吗?”说着,见宁河抿唇不语,他又道,“哥、我也想让你保护我一回。”——罕有地流路出一点小孩撒娇要糖的口吻。 宁河笑了,温柔地说,“我根本没做什么。你的要求也太低了。” 艾星作势要吻他,被宁河抬手拦住,“你还在程老板的地界上,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下。” 艾星本想说,全国的监控探头都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地删除记录,想了想又还是决定从善如流,说,“好,那就回家再做。” 说完,牵着宁河往外走。 两个人一直牵手走到会所外面。花园里客人零星,而阳光很好,和风贴着皮肤吹过,绿植覆盖着花架,长出一派生意盎然。 宁河脑中倏忽一道闪念,来不及多想,已脱口而出,“艾星,我有点想家了。” 艾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宁河迎着他的视线,同他商量,“要不你安排一个假期,我们回一趟加州吧?” 他微微仰起头,眼底倒映着艾星的样子,日光洒落在他脸上。 那些流离失所的痕迹和辗转难安的忧伤慢慢淡去了。宁河看着艾星的这一刻,脸上是一种明媚而清朗的神情。 离开了这么久,也曾留下很多遗憾。现在他想要回去面对一切。 第52章 你也喂喂我吧 自从艾星创办公司迄今约四年半的时间,他几乎是全年无休地投入工作,调度秘书为此换了好几任,大都是受不了他超长待机的上班时间。因此他若要大笔一挥为自己放个假,公司上下谁都不会有异议。 但是艾星对于返回加州的行程安排,却给得慎之又慎。 起先他只愿意回去五天。宁河听后深感无奈,说,“减掉来回飞机的时间,就只有三天留在L.A,是不是太短了。” 艾星这才不情愿地把假期增加至十天。 宁河以为他事务冗繁,不好意思再要求他多陪自己。于是按照艾星给他的日期,预订了机票和酒店,事先没有告知洛杉矶的亲友,私心想着和艾星一身轻便地回去,那些沉重纠结的关系先放在一边。 却不想到了出发这天早上,艾星竟然临阵反悔。 宁河知道自己早起困难,很有先见之明地选择了上午十点的航班。即便是这样,他们仍需在早上八点起床,以确保司机能在九点以前将他们送到肯尼迪国际机场。 宁河早早收拾了行李,定好闹钟,满怀期待地要与艾星共赴长假。结果前一晚艾星将他摁在床上折腾了两三回,宁河抵抗得有心无力,最终连哭带喘在艾星怀里倦极睡去。 那时他的心里还指望着手机闹钟和艾星的生物钟,至少会有一样能按时叫醒自己。 可是等他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卧室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宁河还在初醒的迷蒙状态里慢慢回神,一转头却见艾星神色清朗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宁河枕在他的手臂上,有些懵然地问,“现在...几点了?” 艾星薄唇勾起,缓声回答,“快到十点了吧。” 宁河先是一怔,又猛地坐起,抓过手机看见屏幕上已被取消的连续闹钟设置,整个人陷入混乱。下一秒他就被艾星伸手抓回被中。 “你是故意的?”宁河似乎还不敢确认。 艾星紧紧搂着他,呼吸的气息轻拂在他耳畔,“别急,反正已经错过了......” 宁河这才恍悟,艾星早有预谋,恐怕从昨晚开始就不安好心。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艾星扳过他的脸,有点哄他的意思,凑近了主动吻他。宁河没有拒绝,可是紧闭着嘴,坚决不让艾星顶开齿关。 最后艾星只能放弃,失笑道,“生气了?” 宁河叹气,心里已经接受错过航班的现实,口气仍难掩失落,“为什么不想和我回去?是怕故地重游吗?” 艾星也不说话,又吻了吻他,好像想确认他的怒气飙升到了哪个程度。 宁河的嘴唇柔软,面颊透出初醒时浅淡的红晕,艾星就连看他的眼神里都满是珍惜。艾星知道自己幼稚,做出这种临阵退缩的事情根本不像平时的他。可他一朝被咬,心里有个疙瘩,复合这短短几月似乎还不足以解开心结。 宁河又说,“我和你回去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也不想让他们打扰。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以后再找时间吧。” 没有和好以前,宁河以为艾星无坚不摧,总是在恋情里掌握着进展的主动权。和好以后他发觉艾星愈发像个小孩,很怕怀里抱着的这个名为“宁河”的糖罐有一天砸碎在地。 艾星沉默少倾,才说,“我总是担心你还没有准备好,一旦回去被什么事情触动,会不会又突然从我身边逃走。” 宁河慢慢舒出一口气,轻声说,“艾星,到底是我没有准备好,还是你没有准备好?” 从他提出度假直到今天已有一个多月,他们之间的感情回温稳定。其间宁河察觉出艾星的犹豫,主动提出暂时不回洛杉矶,可是艾星又腾出了时间,还让宁河安排行程。 过了约莫半分钟,艾星闷着声说,“大概是我吧。”——他必须承认自己的患得患失。 宁河的气已经消了,躺在艾星怀里,仰起头对艾星说,“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回去的事就先缓一缓。” 他甚至没有提出补买两张机票仍然实施旅行计划,显然是由着艾星的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宁河觉得艾星空出来的这十天应该重新计划一下,就和艾星商量,“我先去洗个 分卷阅读79 澡,然后我们制订一个新的假期。” 艾星也没阻拦他,宁河起身去了浴室。等他十几分钟后再从浴室出来,艾星就在门外站着,手里端了一杯咖啡。 宁河笑着说,“艾总亲自给我煮咖啡,有点受龙若惊怎么办?”然后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又说,“我没有生气了,别一脸可怜的样子。”说完还去捏了捏艾星的脸。 没想到艾星却说,“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看样子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宁河快给他的不定性给折腾疯了,哭笑不得地拒绝,“下次再回,我一开始就不该有这个提议。” 没想到艾星立刻牵着他去往书房。宁河被他塞进转椅里,看着他在电脑屏幕上输入网址,知道艾星是当真要买票了,突然伸手摁住艾星执着鼠标的那只手。 “不如这样吧,艾星。”宁河转过头,仰视他,声音温和地说,“我们开车回去。” 纽约到洛杉矶车程约有40个小时,如果每天开车八到十小时,五天之内能够到达。 沿途会经过加州境内的一号公路,背山临海、风景壮阔,称得上是北美地区自驾旅游的最佳体验。 艾星知道宁河是为自己考虑,五天的行程也许会让他慢慢放下担忧,好过一趟航班的快速抵达。他同意了自驾计划,并告诉宁河自己的假期其实远不止十天。 宁河让他在家里等一等,说自己出去办点事。艾星虽有疑虑,却也没有多问,大约三四十分钟后,宁河打电话叫他带着行李下楼。艾星拖着一个大号旅行箱乘电梯落地,走出大堂,只见宁河戴着墨镜,手扶方向盘,坐在一辆崭新的敞篷跑车里。 正午的阳光照得宝蓝色车身闪闪发亮,却比不上宁河潇洒俊逸的样子引人注目。 艾星笑着走过去。一手搭着驾驶座的车门,俯下身问,“哪里弄来的敞篷跑车?” 宁河以食指勾下墨镜,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艾总去哪里,我载你一程啊。” 艾星笑意更深,压低了声音,“坐你的车有什么讲究吗?” 宁河佯作思考,继而说,“晚上陪我睡睡觉,算作车费好了。”然后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副驾座位,“上车吧,哥哥载你。” 艾星搬起行李往后座一放,很听话地上了他哥的车。 在艾星的记忆里,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肆而招摇地任由自己曝路在公众之下。 艾星心里有一些拒绝回到加州,甚至因为犹豫不决而让宁河晚起误机,大概也是因为那段压抑而隐秘的爱,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负面情绪。 其实这些年来,他已经解决或摆平了曾经困扰他和宁河的诸多问题。那个曾让十八岁的艾星无能为力的成人世界,二十五岁的艾星已能迎刃而解。 可是他没有告诉宁河。 他想有些事情没必要那么大张旗鼓。宁河当初的离开也并非因为软弱,只是以为自己拖累了艾星的前程,所以在自责和重压之下选择一刀两断。 他坐在副驾,怀着一种奇妙而忐忑的心情,听着宁河在身旁轻轻哼着歌,忍不住伸手去摸宁河的腿,隔着布料感受着宁河皮肤的温度,将他的一部分置于自己掌中。 宁河轻松地扶着方向盘在车道里穿梭。艾星的手抚在他腿上,他也用一只手盖住了艾星的手。 这天的阳光灼烈刺眼,是八月盛夏里最常见的那种万里无云的晴天。风意舒爽地扑面而来,敞篷跑车的视野足以将纽约市中心的风光尽览无遗。 艾星来到纽约四五年了,总是埋头于工作而习惯忽略自己,好像今天才第一次看清楚曼哈顿的高楼与街景,还有那些倒映在镜面墙体上的蓝天烈日。 宁河的情绪很好,不唱歌时就会兴致高昂地和艾星聊天,还和他计划晚上在哪里歇脚吃饭。艾星喜欢他这样开朗惬意的样子,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说话时一直看着宁河,在心里记下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后来在等待一个读秒很长的红灯时,艾星突然说,“哥,我想吻你。” 宁河转过头,隔着墨镜看他,冲他微笑,说,“那就吻呀。”然后稍微探过身去。 艾星靠近得更多,手下扶着宁河的腰,迅速与他贴近,同时含咬住宁河的下唇。 他们在敞篷跑车里这样倾身接吻,立刻吸引了不少周围司机的眼球。隔壁车道传来善意的口哨声。 艾星在红灯结束前松开宁河,然后转头冲那个和他们一般年纪的驾驶员笑了笑。 车辆渐次发动起来,围观的眼神散开了。宁河又开了一段路,然后迎着呼啸风声,对艾星说,“我知道六年其实很长,可是如果和这一生相比,我还是愿意用它换一个更长久的陪伴。” 宁河的承诺大都慎重而含蓄。在他与艾星的表白中,很少提及有关“一生”的话题。 艾星听闻,路出非常孩子气的笑容,有点明知故问的口气,“哥的意思,是要和我共度余生吗?” 宁河的神情里有纵容、有温柔,有很多与爱情相关的解读。他看着窗外延伸的路,慢慢地问,“你要我的余生吗?” 艾星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心心念念,求之不得。” 这一次复合,他们对待彼此的方式变了很多。 曾经的宁河是活在当下、不去想以后的,他将自己的一切交给艾星,却有一种爱得一秒算一秒的短暂;而艾星则太过强势地限制他,不单要他的人和他的心、更要索取和占据他灵魂的每个角落。 那个过于悲观的宁河如今爱得充满热望,会对艾星宣告他的所有权;而密不透风的艾星也在学着尊重宁河的想法,为他们的感情适当留白。 出城的路要拥堵一些,开过纽约城外的哈德逊河时,又照例在大桥上堵了半小时。 宁河因为昨晚的放纵,身上始终带着倦意。开上高速没多久,艾星就让他找个休息站停靠,换上自己开车。 宁河起先还和艾星不时聊上几句,后来聊天的频率减缓了,呆呆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艾星短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那种天然迷蒙的美丽弄得心里倏然一软,对他说,“你把座椅放倒,睡一会吧。” 宁河很乖地应了一声“好”,看着艾星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 他靠着椅背躺下去,微微偏过头,在平缓的车速中很快睡去。 敞篷跑车的车顶已经阖上,音响里放着巴赫的大提琴协奏曲,宁河记得自己入睡前和艾星说过,“你开累了就换我,不要疲劳驾驶 分卷阅读80 。” 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是昏黑一片,车载屏幕上显示时间为傍晚七点一刻。算起来艾星一个人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 宁河揉了揉脸,慢慢从放倒的真皮座椅里坐起,发觉自己身上搭着一件艾星的外套。可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跑车停在一处还算热闹的高速休息区内。 他回头张望,发现艾星就靠着车外抽烟。那抹高挺的身影在暮色中勾勒出一种疏懒而从容的线条。 宁河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点。他靠近车窗,仔细地看着艾星,很想记住他此刻的样子: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姿态随性地背靠跑车而站。 过了这么多年,宁河心想,原来自己还是好爱艾星。爱得有增无减。 宁河开门下了车,走到艾星身边。 艾星取下唇间的烟,垂手放于下风处。宁河靠近他,尽管四周人来人往,宁河却没有什么顾虑,几乎是紧贴着站在艾星身侧。 艾星那只揣在裤袋里的手拿了出来,自然地环住宁河,问他,“睡好了吗?” 说着,又笑了笑,低头去蹭他的脸,“这边脸上睡出压痕了,怎么这么可爱。” 宁河任他揽着,一只手伸过去,摸到他夹烟的那只手,然后带着他的手抬起来,凑到自己嘴边,也跟着吸了一口。 烟头的火光在宁河唇间跳闪明灭,起起落落,映着他精致的五官。 艾星低声问,“你在日本抽烟吗?”——宁河回到艾星身边这么久,艾星没见他主动抽过。 宁河慢慢吐出烟雾,说,“没有。” 抬眸见着艾星有些疑惑的眼神,又道,“连你都从我生命里斩断了,戒烟就更不算什么。我那时候也想过,答应你的事没做成几件,至少戒烟要守诺。” 说完以后,宁河感到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似乎搂得更紧了。 艾星抬起夹烟的那只手,以掌腹的位置推开宁河额前的碎发。 近来在相处时艾星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宁河的头发留得有些长了,有时垂落下来遮住眼睛,艾星就会替他抹开头发,然后亲吻他的前额。 这是一种雄性动物表达占有欲的信号,是一种体面地、然而不失深意的吻。 宁河在艾星怀里没动,很温顺地让他在自己额前贴了贴。可是他刚才抽烟的样子又很凌厉,像一发出膛的子弹,击在艾星心上,迅速激起了年轻男人体内那股带有血腥味的欲望。 “饿了吗?”艾星拿开自己的手,碎发又落下。他询问宁河,字面上的意思和内涵的意思交杂在一起,嗓音低沉性感。 宁河笑得很干净,眼神澄亮地看着艾星,“饿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艾星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宁河分明是深谙艾星的,却总能在艾星深沉的心念之中找到一处制衡彼此的点。 “一个小时前开过了宾州,现在在俄亥俄州。”艾星给他解释。 夜晚的风吹起来,挟着几分凉意。宁河往艾星身上缩了缩,“我们找间酒店落脚吧,今晚别开了。” 艾星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可是他的体温已经足够温暖宁河。他说,“好,先找个地方把你喂饱。” 宁河眼底泛开笑意,问,“然后呢?” 艾星垂眸看他,手下掐着他的腰,面不改色地说,“然后,你也喂喂我吧。” 宁河靠在他肩上,闻到艾星身上散发的淡淡烟草味。他想,何止是艾星想要占有他呢,他也同样想要占有艾星,一分一毫也不会比艾星少。 他勾着嘴角,轻快地说,“成交。” 第53章 晚安,哥 旅行途中发生了很多事。每一桩每一件,事无巨细,艾星和宁河都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 好像他们共度的并不仅是五天时间,更像是重演了一场失落的青春。 他们在深夜的高速开车,音响里放着摇滚或古典乐;在不同的酒店床上做\/爱、叫对方的名字、互诉衷肠;在阳光或阴云下的沙滩边观海,迎接暴晒或暴雨,拍一些奇怪又好笑的照片。 他们吃过经济便宜的路边摊,站在连锁超市外面喝苏打水、抽烟,在高速休息站里下单麦当劳的优惠套餐;也有一晚穿得西装革履,别着上万美金的领针,去赌场一掷千金。 艾星的算术能力惊人,玩21点是个奇才,胜率超过七成,狂赚了一万美金。当场就打电话叫人来给他在酒店的游泳池边放烟火,选了一堆非常烂俗的心形升空图案,要一个一个放给宁河看。 一万美金的烟火可以燃放十几分钟。宁河洗完澡,穿着浴衣站在路台边,愣愣地看着直男审美造就的烟火,看了不到两分钟,忍无可忍地叫停了,说太污染空气,让焰火师拿着小费速速撤退。 艾星从后面搂着他,一脸诚恳地问,“你不喜欢吗?” 宁河的表情和那些收了芭比粉口红的女友无异,嘴上客客气气,心里无语伦比。 还有一晚他们途经一处小镇,因为找不到妥帖的酒店,就凑合住在一间条件简陋的汽车旅馆。 宁河睡前被艾星灌了酒,整个人在不太清醒的状态和艾星做得很失控,因为叫声太大,遭到隔壁房客拍墙投诉。第二天宁河坚决不肯出门,艾星只能翻窗把他抱出房间,直接扛进车里。 自驾旅行一路狂飙猛进,山峦海浪都回荡爱意,把那些压抑在艾星和宁河内心深处的感情,全都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他们有时像两位优雅贵气的少爷,有时也像两个放肆无度的高中生,甜蜜而疯狂地演绎着一场后青春期的浪漫。 到达洛杉矶这天已是深夜。艾星没让宁河订酒店,说自己已有安排。 入城的一段路是艾星开的车,宁河迷迷糊糊地盖着艾星的帽衫睡了一会儿。车停下以后,他也随即醒来,刚一睁眼就看见一片熟悉的公寓伫立在夜色之中。 四周路灯昏黄,照着安静的楼群和白色的墙砖,楼外挂着一整面墙的收件箱。 宁河恍然如在梦中,愣愣地推门下车,站在四层楼前,禁不住心潮起伏。 艾星绕过车头,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你租住的那间公寓,我已经买下来了。” 宁河还没回过神,又听得艾星道,“按照加州法律规定,这算夫妻共同财产。” 宁河脑中回闪过六年前自己提着行李、将钥匙投入报箱的一幕,情绪一下子涌起。他试图掩饰,装作无事地搓揉自己的脸,还是没能忍住,最后轻声而无奈地说,“恭喜你、艾星, 分卷阅读81 又把我惹哭了。”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觉得手脚发软,就地蹲下了,埋头在手臂里,像个小孩一样抽泣。 这里和过去一样,仍有很多UCI的学生在此租房。一些年轻孩子面路诧异地从宁河身边路过,其中一两位还很善意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艾星笑着替他回应了那几个学生的好意,蹲下去揉宁河的头,哄他,“哭什么...怎么分手也哭,和好也哭。” 宁河抬起脸来,泫然带泪的样子一下子就撞进了艾星心里。 宁河说,“艾星,我真的好爱你。” 艾星凝视着他,眼神温柔,“Baby,I love you.” 然后趁着宁河不备,长臂一捞,将他直接打横抱起来。 宁河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子,想让艾星把他放下,又不好直说,把头埋在他颈间,顾左右而言他,“行李还在车里。” 艾星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走,“别管了,一会儿我来搬。” 公寓的门上挂着一把密码锁。艾星双手被占,就对宁河说,“领证日期。”于是宁河输入了0502这组数字,顺利地开了门。 艾星一直把他抱到客厅的沙发里放下,然后转身去开灯。 顶灯点亮的一刻,宁河非常惊讶地看到了一台放在墙角的钢琴。 他曾在社区小公园里为艾星弹唱一曲《River of Star》,用的就是这台满身涂鸦、音准堪忧、没有琴凳的旧琴。 他难忍心酸地想,在自己离开美国以后,艾星一定做了很多事,用以缅怀这段感情、这段婚姻,还有不辞而别的宁河。比如通过各种途径,辗转收回这台钢琴。 宁河从沙发里起身,走到钢琴面前。 在他触到琴盖的同时,艾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内部已经翻新,请了雅马哈的技师重装了琴弦和键盘,应该比那个时候好弹。” 宁河垂下头,手指在琴盖上慢慢抚过。艾星走上来,从后面圈住他。 他们都没有说话,在温暖的相拥中暗自将六年光阴折叠。 最后是宁河开口打破沉默,“艾星。”他轻声唤他,“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在L.A举行一场婚礼吧。” 艾星闻言怔了怔,然后抬手将他垂落侧颊的发丝捋到耳后,路出那两枚耳环,“为什么?” 宁河在他怀里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当初离婚是我提的。如果重新在一起,总该给我们的感情一个交代。” “噢...”艾星的尾音微微拖长,沉眼看着怀中人,“拿一场婚礼交换分别六年的原谅,是不是太轻易了?” 艾星的两只手撑在琴上,宁河伸手将他的手盖住了,认真地看着他,“我可以等你原谅我,就算五年十年我也愿意等。但婚礼是另外一件事。” 艾星大概是在重逢的第一眼,就已经原谅或者已经想要原谅宁河了。 可是他没有在当下说出来,只是问宁河,“你知道婚礼意味着什么?” 宁河“嗯”了一声,又道,“我不知道你爸爸和我妈妈会不会愿意出席,但我会试试说服他们。” 其实艾星很懂宁河,但他却重复问了一次,“为什么,宁河?对我们来说婚礼不是非要不可。” 也许18岁的艾星和20岁的宁河,会把周围人的认可、仪式感的意义,那些捆住世人的束缚也加诸在自己身上。以为相爱必要得到祝福,才会走向圆满。 可是对于25岁的艾星和27的宁河而言,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无须任何救赎。哪怕爱的是地狱深渊、水深火热,也会义无反顾。 宁河握紧了艾星的手,慢而稳地说,“或许会来一些观礼的亲友,或许不会来。但那不重要,我只是在意有没有和你一起做这件事。” 他停下来,想从艾星的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讯息,而后不太肯定地说,“除非你觉得没有必要,那就按照你的意思......” “当然要。”艾星打断了他,顿了顿,又说,“如果邀请宾客不顺利,一定和我商量。” 宁河笑了笑,“让我先试试。”——话音虽然温缓,言下却没有求助艾星的意思。 这套公寓虽然空置多年,艾星仍然雇了人每个月打扫,所有陈设都保持着原样。 宁河从此地离开,一别六年半。他和艾星商定了婚礼的事,就开始回看每个房间。 卧室的灯光点亮以后,宁河站在门外愣了愣,那里面铺满了他的海报和照片,还有一些歌曲打榜的奖杯。靠墙的书架上摆着他与艾星的合影,其中一层东西放得最少,宁河一下就注意到了那个印有罗氏律师事务所的信封。 艾星随即走到他身后,带着一点自嘲的口气,说,“哥,你看我多痴情。” 宁河这次没有转身,还是背对着艾星,问,“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怎么样?” 艾星淡笑道,“可能继续等下去?或者去日本?或许...我不知道...没有想过那么远吧。” 六年已经很远,他却说没有想过那么远。选择当然也很多,但他的回答里没有“放弃等待”这一项。 宁河站在没动,艾星等了片刻,忍不住去摸他的脸,“不会又哭了吧。” 宁河这次没有哭,他深吸一口气,往房间里走,一直走到书架跟前,拿过那个大号信封。 “支票你也没有兑现吗?”他问艾星。 艾星的回答是,“我把那笔钱捐给UCI了,设立了一个以你名字命名的奖学金,资助从国内过来访学的优异学生。” 宁河慢慢地抽出离婚协议书,又慢慢地说,“你有想过么,有一天当我听到你所做的一切会是什么感受?” 艾星环着双臂,靠门而站,看着宁河垂眸凝神的侧脸。 过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是舍不得宁河流路出一丝一毫的为难,于是有些打趣地说,“内疚得不得了,跪下来求我原谅?” 宁河翻到了协议书的最后一页,艾星那边的签名栏空白着,什么也没写。 “协议书的内容你也没看?”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艾星轻喟道,“起先没有勇气看,过了大概两个月,准备捐支票时看了一次。我老婆对我挺好的,所有账户里的钱都留给我了,我送的名表跑车一件都没带走,甚至把歌曲的版权也交由我处置,基本算是净身出户吧。” 宁河知道艾星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化解他的情绪。 他攥着文件,走回到艾 分卷阅读82 星身边。 就在他刚有动作的一瞬间,艾星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拖住。然后先于他单膝跪了下去。 “别跪、哥。跪我干什么,你又没错。” 艾星笑容清朗,仿佛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跪下的同时,宁河也一同屈膝下去,艾星顺势揽住了他,又说,“我那时候对你不好是不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轻微的气声,“我对你做了什么?限制你的自由,定位了你的手机,很偏执地对待你?让你过得很辛苦,是吗。” 宁河的下颌抵在他肩上,说,“没有的。” 艾星揉着他的头,指间顺过他的发丝,“那个时候我自己不觉得吧?还很理所当然。而且所有人都把我被捕的过错归咎给你,指责你是带坏我的那个人。最后让你内忧外患,无处容身。” 宁河的声音不大,然而又否认了一次,“不是这样。” “我去麻省理工大学念书前,曾经和你妈妈见过一面。她和我说,你告诉过她,这段感情里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爱不逢时。”艾星的指腹移动到宁河前额,想要摸出那条宁河在演出时受伤的疤痕。 “现在呢?还逢时吗?”他问宁河。 宁河微微仰起头,任他摁住自己那处旧日伤痕,说,“不单现在,以后也会一直逢时。” 后来宁河找艾星要了一支烟,在浴室的淋浴间里把那份离婚协议书烧掉了。 他看着四页纸张在火光中迅速地被点燃、从焦黑化为灰烬,那些困扰了他很久的、宛如梦魇一般的旧事,好像也随之平复下去。 晚上睡觉时,宁河提出要把卧室里自己的照片收一收,说要是半夜醒来看见这些未免太吓人。 艾星紧紧地抱着他,用一种微微犯困的声音说,“明早再收,听话。” 宁河没辙,只能顺从地在艾星怀里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艾星说,“晚安,哥。” 字句简单,却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这一晚宁河梦到了绿荫白云、彩球和花束,阳光明媚的庭院,他和艾星正在举行婚礼。 他所不知的是,艾星也梦到了几乎相同的场景。 牧师与神坛俱在,座下宾客如云。艾星穿着西装,宁河向他缓缓走来。 命运的洪流曾经将他们无情冲散。而这一次,他们跨越了山海,找回了玫瑰与婚戒,在澄澈明亮的天光之下,将爱写作永恒。 作者有话说:从相识一直写到复合,很漫长的一路,谢谢追更的小可爱一直陪着星河。马上迎来大结局了。 第54章 艾星不可能被任何人取代 夏季原本就是一年之中举行婚礼的高峰时段。宁河为了找到一处合意的仪式地点,几乎跑断了腿。 艾星把假期延长为一个月,还给远在纽约的一些朋友、比如程老板和尹寒发了结婚请柬。 请柬内容写得简明任性。地点:未定,时间:未定,新人照片一张没有,只附了一个赠送新婚礼物的网站。 七八份请柬通过电邮传出去的当天,礼品网站给宁河打了一个电话,说,“先生,我们这里的新婚餐具被拍了500份,价值超过十万元,您想要实物商品吗还是折现?如果要实物,我们需要提前调货。” 宁河正身处洛杉矶西面的一间知名酒庄,忙着和老板商谈婚礼细节,接到这个电话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给艾星回拨了一通。 艾星在小公寓里开着电话会议,接起宁河的电话时似乎心情很好。 宁河问他,“你让朋友给我们订了礼物?婚礼的地点时间都没决定,你拿什么邀请别人?” 艾星竟然透出几分得意洋洋,“时间地点都不重要,他们也不一定有时间来。无非是炫耀一下我要结婚了。”——口气与一个小孩子无异。好像宁河是他收藏的一件宝贝,敛在柜中隐忍多时,终于到了可以炫耀的时候。 简直恨不能昭告天下,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宁河无奈又好笑,说,“你知道他们订了500份餐具吗?只怕我们下下辈子也用不完。” 艾星一点不在意,“那些都可以折现,你收了正好拿去付婚礼的场租。” 说到这里,宁河转头看了一眼还等在窗边的酒庄老板,和艾星商量,“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地方。因为有一对新人更改结婚计划,所以下个周末临时空了出来,只是时间很紧,你觉得可以吗?” 艾星的回答是,“哥,我不讲究。你快点来娶吧。” 宁河听闻便笑起来,奔波多日的倦意就在这一刻消散殆尽。他拿着手机走回窗边,指着日历牌上七天后的那个周六,说,“就是这一天吧,我订了。” 接下来还要安排很多事,宁河不让艾星插手,不厌其烦地一件一件亲力亲为。 然而最重要的是到场宾客,尤其是双方父母。 宁河在订下山庄的隔天,给邵茵打去电话。 邵茵隔了一阵才接听,开口就先道歉,“乖乖对不起,妈妈刚才在开会。” 宁河说,“没关系,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邵茵好像身在一处嘈杂环境之中,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宁河,“当然方便,你找妈妈有事吗?” 宁河想了想,觉得结婚这样的大事还是应该当面谈一谈,于是说,“我和艾星上周回到洛杉矶了。你如果有空,我们见个面吧。” 邵茵显然吓了一跳,手机那头只闻杂乱的背景音,却听不见她的回复。 又过了几秒,邵茵才说,“有的,今天就有。星星也一起来吗?” “他不来了。”宁河说着,又解释了一句,“我们开车回来的,他积压了很多工作,这两天都在忙着开会。” 邵茵自然不会勉强要见艾星,又问宁河住在哪里。宁河说了UCI附近的公寓地址,邵茵愣了愣,才问,“这是你以前租过的那套房子?” 宁河说是,又说艾星已经于几年前买下了,他们一回来就住在这里。 如此一来,便挑明了自己与艾星的关系。六年时光飞逝,离婚协议书烧得一干二净,他们的婚姻仍在存续。 邵茵好像也想明白了,平声说,“那妈妈来找你吧,你现在在家吗?” 宁河报出一间与公寓相隔不远的星巴克地址,约好一个小时以后和邵茵在那里见面。 出门时,他和艾星说了一声自己去见邵茵。 艾星取下耳机,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问他,“要我陪你吗?” 宁河摇头,神情平和,“不用了 分卷阅读83 ,你忙吧。” 说完,穿上鞋要走。艾星中断会议,跟上来,将他堵在门上,抢在宁河开口前对他说,“不管你妈妈对你说什么,你只要记得,我爱你。” 宁河仰头看他,路出微笑,在他唇上轻轻一贴,“I love you too.” 亲吻和告白是有奇效的,抚平了宁河心里隐伏的紧张情绪。 他先于邵茵十分钟到达咖啡厅,在一旁的书架上取了一本音乐杂志随意翻看。 过去六年里,他和母亲总共见过四次。有三次是邵茵飞到东京看望他,还有一次是宁河远在港岛的奶奶去世,临终前不知怎么良心发现,执意要见孙子。 人之将死,宁河询问邵茵的意见后,决定了却老人的心愿,于是飞到港岛与她见了最后一面。邵茵担心宁河独自前往会有危险,也从美国飞到港岛陪同。 在那三天之中,宁河和母亲聊过一些自己和艾星的事,邵茵的态度已不似先前激烈。 宁河手里翻着杂志,心里想起那次分别时,邵茵对他说,“艾星大概是一直想着你的吧,每一年的艾氏聚会,他都没有出席。” 就算如今与艾星破镜重圆,忆起这些话仍然让宁河心下恻然。 邵茵穿了一身职业装,走到宁河对面坐下。 宁河帮她要了一杯柠檬茶,先和她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也礼貌地问及了艾成锦。 邵茵始终没有多提艾星,似乎是在等宁河开口。 后来宁河觉得弯弯绕绕的总不成样子,邵茵该知道也都知道了,就对她说,“妈,这次我们回来,是想在琅奇酒庄举行一个婚礼仪式,小范围地请一些亲友参加。” 邵茵克制住自己吃惊的情绪,问,“你们...这是复婚吗?” “不是的,那份协议书艾星没有签字。”宁河回答得平静。 邵茵沉默少倾,又说,“阿宁,你去了日本这么几年,难道William没有再谈新朋友?” 宁河抬眼看向她。邵茵补上一句,“他的条件这么好,他是真心与你和好吗?妈妈没有不祝福你们的意思,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你当年的离开而对你怨气未消。” 站在邵茵的立场,这些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宁河和她解释,“妈,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有很多种。我们可能属于那种特别执迷不悟的类型。”说着,他笑了笑,继续道,“对我来说,艾星不可能被任何人取代。对艾星来说,我应该也是。” 邵茵端着那杯一口未饮的柠檬茶,看着玻璃杯壁上慢慢化散的水渍,最后说,“妈妈是受邀参加的亲友吗?” 宁河心里长舒一口气,莞尔,“当然是的。” 分别时邵茵提出要由她去做艾成锦的工作。这些年艾氏内部因为家族势力相互牵制,已不复从前光辉。邵茵利落干练的性格反而帮助艾成锦做了不少有力决断,不再是那个听凭摆布的家庭主妇。 宁河知道母亲一番好意,还是委婉拒绝了,说自己再找时间去见艾成锦,不要劳烦她在中间传话。 他们两人从星巴克店里一同走出,亮着绿灯的街口迎面而来一抹高挺的身影,正是艾星。 艾星穿着纯色T恤和休闲裤,戴了一只计步腕表,就像那些出入硅谷里的科技新贵,显得随性又俊朗。 他跟随人流过街,走到了宁河和邵茵面前,先和邵茵问好,又对宁河说,“我开完会了,出来透透气。” 宁河冲他笑笑,说,“那我陪你走走吧,我妈妈还要回公司一趟。” 这是长达七八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用恋人的身份站在邵茵面前。 邵茵看着他们,从他们眼底读出了静水流深的爱意。 艾星当然不是随便走走才走到这里。他是牵挂宁河与邵茵重叙不睦,来救宁河于水火。 ——邵茵心里清楚,她不是缺少见识的女人。以艾星这样的资质,能为宁河一等六年,除了真爱,别的什么也解释不了。 在与他们分开前,邵茵突然对艾星说,“星星,阿姨以前有很多不够理解的地方,还要请你包涵。” 艾星站在宁河身旁,神情自若,回应邵茵,“没事的,阿姨。” 邵茵又道,“阿宁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你们选择了一条不好走的路,那么以后也要一直走下去。” 话音未落,邵茵眼眶微微泛红。 宁河伸手抚着她的背,轻声说,“妈,不要担心。” 艾星没有给出任何空头承诺,而是对邵茵说,“阿姨,我的公司股权、个人资产,宁河都有接近一半的份额。如果我遭遇意外,会有律师代替宁河主张他的权益,我能保证他余生无忧。” 邵茵愣了愣,半晌才道,“艾星,谢谢你。” 她年过半百,见过各式各样口若悬河的许诺,什么“一生对你好”、“与你白头不相离”、“绝不会爱上别人”。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艾星这个“钱权平分,保你余生无忧”来得掷地有声。 邵茵上车时,宁河和艾星站在街边目送她远去。 为邵茵开车的司机是前年聘用的新人,对于外型出众的艾星和宁河都感到面生,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两位谁是您的儿子?” 邵茵望着车外渐行渐远的身影,说,“两个都是。” 宁河又择了一天与艾成锦见面。 艾成锦将时间定在早上八点,地点位于艾氏的一处分公司,似乎是想避开邵茵和艾星。 宁河早早起来收拾洗漱。艾星前一晚和美国东部的客户开会,因为时差原因睡得较晚,宁河出门时他还没起来。 宁河去吻了吻他,说,“我走了,你起床以后先吃早饭再忙工作。” 艾星伸手将他拽住,慵懒地和他道别,“开车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等到宁河出了门,艾星却立刻翻身下床,走到窗边,目送宁河驾车驶离小区,这就给艾成锦打了个电话。 他也没什么废话,开门见山地说,“爸,你一会儿要见宁河吧,给我个面子。” 艾成锦大概没有刻意为难的宁河的意思,但是听艾星这么一说,还是难免暴躁,“你小子给过我面子吗?一上来就要你老子的面子。” 艾星笑了笑,靠着窗台,不疾不徐地和艾成锦讨价还价,“爸,面子是相互的。我让宁河来见您老人家,不就是尊重您的表现吗?你别太为难他,明年艾氏的年会,您说不定会见着我路脸。” 艾成锦又骂了几句,艾星也不还嘴,老老实实听着。最后艾成 分卷阅读84 锦忍不住心里积压多年的疑虑,问他,“他到底有什么好?比那些模特明星、千金小姐还要好?” 艾星言简意赅,“具体哪里好,我说出来您也不懂。总之你儿子就是喜欢他,您要认我这个儿子就一道认他吧。” 如今的艾星不同往日,艾成锦已经拿他没辙。 两个小时以后,宁河开门进来。艾星正把烘干机里的衣服取出来,一件一件叠置归类,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宁河从后面抱住他,“艾星。” 艾星“嗯”了一声,停下手里的事。 宁河又说,“你事先和你爸爸谈好了吧?把我放出去再让我做场戏,好叫我心安。” 艾星转过身来,轻叹道,“我老婆这么聪明,又让我情何以堪。” 宁河埋在他颈间,慢慢地说,“真是为难艾叔叔了,又想给我面子又不想给我面子的样子,看了都让我替他难受。” 艾星回抱着他,一只手不老实地掀起宁河的衬衣下摆,往他衣下探索。 宁河想摁住他,奈何艾星力气更大,宁河被他抱得很紧,挣脱不得。艾星又转过来吻他的侧脸,艾星有差不多两天没刮胡子了,新长的胡茬在宁河脸上来回剐蹭。 昨晚艾星本来很想做的,宁河担心自己不能按时早起,坚决制止了他的撩拨。 这时候再想拒绝已然找不到理由,宁河很快被艾星压在了沙发上,他一面低低地喘着,一面说,“明天我们要去酒庄确认细节...还要在场地里走一遍流程......” 艾星低头将他吻住。宁河闻到他沐浴后的清新皂香、尝到他嘴里微苦的咖啡味,抬手圈住了艾星的肩颈,在皮质的沙发里与他深吻厮缠。 而后艾星对他说,“辛苦了,哥,结个婚挺累的。婚后让我养两年吧,别出去做事了。” 宁河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笑说,“这已经比我想象的顺利很多了。艾星,我反而有点害怕。” 艾星掐紧他的腰,下面顶着他,沉声说,“哥,这个时候想找借口不娶我,已经晚了。” 宁河半撑起来,含住了他的喉结,很有技巧地伸舌舔\/弄,随即听到艾星渐重的呼吸。 他们融为一体的瞬间,宁河在激烈深入的情\/潮里恍恍惚惚地想,经历了那么多曲折,这一次他们终于要走到最后的仪式了。 他嘴里一遍一遍叫着艾星的名字,感受着艾星给他的炙热回应,祈求上天眷顾这对恋人,赐予他们一场完美的婚礼。 第55章 不要担心,我爱你 尼克?戴维斯是Invisible乐队的死忠粉丝,尤其喜欢主唱Ning。 大约是八年前,他曾在一场演唱会后借酒壮胆,跑去乐队休息室,想找个机会和Ning签名合照。 可是被对方礼貌地拒绝了,而尼克不甘心空手离开,抓住Ning强行要与他留影,不料一个身穿校服的高中生突然出现,将他一路拖拽出休息室,最终尼克被两名安保带离了现场。 这是尼克这一生中最接近偶像的时刻。此后他也买过无数张演出的门票,抢过限量版的专辑,却再也没有机会站到Ning的面前。 Invisible宣布解散的那一天,对于尼克而言有如一场无法摆脱的噩梦。 这支乐队甚至没有达到真正的巅峰,格莱美的年度提名只是他们一个辉煌的起点,尼克还在计划着下一个假期去看他们的夏季巡演。 Invisible突然毫无预兆地解散了。主唱远赴日本发展,此后落得寂寂无名。 尼克想尽办法搜索他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关注了乐队其他三名成员的推特账号,每天刷新,却从来不见与Ning有关的任何消息。 他感觉自己像是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尽管投入了满腔热忱,却在漫长的守望之后颗粒无收。 直到乐队解散的六年半后,这天中午尼克的推特弹出一条提示,他关注的账号有了一张附带图片的更新。尼克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点开了鼓手杰西卡的账号。 手机屏幕铺开一张全屏图片,尼克整个呆住,大脑瞬时一片空白。就在他对图出神的一两分钟里,这条推特也被不少眼尖的歌迷识出真身,瞬间热转了上千条。 照片拍摄于琅琪酒庄的婚宴花园,两道俊挺的背影并立在垂坠花饰的拱门之下。 其中一个穿着浅色衬衣和休闲裤,身形挺阔,正微低下头似乎在倾听;而另一个穿着短袖T恤,肩上披着一件外套,下身是牛仔裤和一双板鞋,因为侧着脸说话,风吹起他的头发,路出了若隐若现的侧脸。 人像拍得很远,那张侧颜其实非常模糊。 但是尼克还是一眼就看出,略显瘦削的那道身影是六年不见的主唱Ning。 杰西卡为这张照片配写的文字是:Wishing my best friend a lifetime of happiness.(愿我的好友一生幸福美满。) 尼克的惊喜只持续了短短数秒,而后彻底崩裂。 这是一段标准的婚礼祝福。消失数年之后,曾经万众瞩目的那个主唱要结婚了,而对方是一位同性恋人。 距离正式婚礼只剩最后两天。 杰西卡和阿诺带着一支小型乐团来到酒庄彩排,贝斯手扎克因为公司外派出差未能到场,但是承诺婚礼当日一定要从西雅图赶回来观礼。 夏天即将过完,酒庄里充溢着溪流鸟鸣、环绕着花林飘香,已然到了一年中最唯美浪漫的时节。 宁河和艾星核对了当日的流程,旁听了乐团演奏,又在路天酒吧里和杰西卡他们小酌了两杯。 杰西卡兴致很好,其间说了无数次祝福,又拍下不少宁河与艾星同框的瞬间。其中一张他们站在拱廊之下的背影,杰西卡尤其喜欢,询问了宁河的意见,能不能让她发上推特。 宁河是个随性之人,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推特发出之后,很快有了热度可观的转发和留言。杰西卡和扎克带着乐团离开时,还对宁河无意地提起了歌迷间的反应。 因为稍后还有鲜花公司的员工要来布置内场,所以宁河与艾星准备在酒庄多留一会,完成交接再走。 尼克出现在琅琪酒庄的停车场时,那些琐碎冗繁的交接工作刚刚完成。 宁河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公司带给他的捧花样品,艾星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礼盒,里面装着赠送宾客的伴手礼,需得他们回 分卷阅读85 家以后亲手填写感谢卡片,再随盒附上。 尼克穿着黑色帽衫,从一辆雪佛兰皮卡车里走下。 他头戴连帽、眼神阴狠,手里攥了一把刀,刀刃藏于袖中。他的本意是想带上一把美产的S&W 686小口径手枪,可是填弹时才发现子弹库存已经打完,他又急于出门,无奈只能揣上一把利刃随身。 一切都太过凑巧。仿佛命运在看似仁慈的安抚之下,暗藏了最后两步致命杀招。 艾星的跑车与尼克的那辆皮卡之间,仅仅相距三个车位。 艾星先把礼盒放去后排座位,宁河在他身后四五米的地方,走得略慢了几步。 尼克对于艾星并不熟悉,可是下车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走至跑车车头处的宁河。 宁河向来敏锐,尼克那双凶狠的视线刚一扫上他,他仿佛有所觉察,也忽然抬头对视了一眼。 记忆的浪潮瞬时拍向海岸,宁河猛然忆起那个曾在休息室里醉酒闹事的白人歌迷——旧事与现实无缝衔接,尼克脸上的神情让宁河立刻警觉起来。 尼克原本是冲着艾星而去的。他已经丧失理智,就像历史上那些因为发疯而刺杀偶像的乐迷一样,他发誓要解决掉艾星这位情敌,让自己重新回到宁河面前。 艾星刚一进入后座,宁河对于危机情势的判断几乎堪为神速。尼克还未亮出刀具,他已快步冲上,挡在了后座的门外。 尼克逼到他跟前,一把钳住他的左肩,将他压向车门。宁河将手中花束砸向对方,同时反剪住尼克挟制自己的那只手,却来不及闪避一道从左侧而起的凛凛寒光。 被关在后座的艾星不明就里地回过头,车窗外尼克那张狰狞用力的脸毫无防备地撞入他的视线。 宁河背挡着车门,正与对方抓扯。艾星还不及出声,只见一道刀光夺空闪过,隔着车窗传来一下轻微而骇人的闷响,似乎是利刃捅破了皮肉。 血花飞溅而起,随着刀具拔出的方向,成串地抛洒在窗上。 艾星眼前凝为一片血红。 他发狂一般从另一侧车门跳下,绕过车头冲向宁河。 宁河被扎在腹部左侧,痛意尚不明显,又或许是他来不及感知。尼克还要挥刀再刺,他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腕和刀口,鲜血宛如细流一般滴淌而下。 花束,车身,宁河的手臂上全是艳红的痕迹。 就在那把刀距离宁河的脖颈越来越近时,从旁而至的艾星飞起一脚踹倒了尼克。不等对方回神起身,又纵身将尼克扑倒,与其同时滚落在地。 宁河掩着血流不止的小腹,想去帮助艾星,撑起上身的一刻才觉腹部痛不可当,又重重跌回地面。 那把带血的利刃被踢在一旁,艾星与尼克都想抢夺尖刀。最终还是艾星压制住了尼克,抓着对方的头连续撞地,直到尼克昏迷不起。 艾星折返捡起刀具,扔进车座,又迅速抱起宁河,将他轻放于后座,一边拨打911报警电话,一边驾车朝着最近的医院驶去。 宁河倚靠在两张座椅之间,神志还算清醒,艾星却慌乱得几乎扶不住方向盘。 宁河从后排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对他说,“手机给我吧,让我和接线员说话,你专心开车......” 最近的医院距离酒庄约有20分钟车程,宁河在通话中准确描述了自己的伤势——刺中腹部左侧、流血量很大,可能刺破了大血管,但不确定有没有伤及脾脏。 艾星在工作日下午的拥堵车流中近乎疯狂地穿梭变道,不断鸣笛,扬起同样沾血的左手在车窗外示意,很多司机都为他们让出了通道。 宁河一直安抚着他,“我可以坚持到医院的,你冷静一点......” 艾星从后视镜里看到宁河过于苍白的脸,知道情况不如他说的这般轻松。 宁河渐渐变得意识模糊、浑身发冷,手里抓着一把温热流淌的血,仿佛带走了全身的热量,怎么也止不住。再垂眼看看四周,发觉自己几乎坐在一片血泊之中,鼻息间闻到的全是带着生铁气息的浓重血腥味。 跑车终于在一段急速狂飙之后刹停,艾星把他抱出后座时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宁河攀着他的肩颈,口齿含糊地说了几个简短字句,艾星在奔跑之中已经听不分明。 急诊室外等候的医生护士协力把宁河放上移动病床,推进了抢救室。 手术室和麻醉师还在准备当中,护士先给宁河挂上点滴,又询问他的血型。 艾星紧紧抓着宁河的一只手,听见他声音虚弱地回答护士,“O型血。” 艾星马上站起来,“我也是O型,可以输我的血!” 医生一面指挥护士从血库调血,一面以略带同情的口气安抚他,“我们会妥善处理病人的伤情,请家属保持冷静。” 在宁河即将被推进手术室前,他勾着手指在艾星掌心里一下一下轻轻划着,想要哄哄艾星,笑着对他说,“刚才在手术同意书的法律关系栏里牵下“配偶”时,是不是感觉很骄傲?” 艾星面对他逐渐失焦的视线,非常惶恐地想要再握一次他的手。护士已经围上来,开始为宁河做术前的最后准备。 宁河的手从两名护士的身体间探出,朝着艾星的方向挥了一下,用中文说,“不要担心,我爱你。” 艾星牵住了他冰凉的手,也对他说“I love you”,但宁河很快被护士连人带床推向了准备就绪的手术室。 滚轮的声音从艾星心上碾过,白色大门相对阖上,手术进行中的指示灯随即亮起。 那些嘈杂人声、纷乱脚步、冰冷的消毒水味,似乎都从艾星的感知里被剥离。他的视线和脑海里只是一遍一遍重放着宁河受伤时的情景,完全无法停止。 艾星整个人有如被抽空一般,任凭手机里各种信息和电话接连传入,他一个也没有接听回复,只是慢慢挪步到距离手术室最近的一间休息室里坐下,垂头看着自己手掌里干涸黯淡的血痕,内心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填满。 作者有话说:还没虐完... 第56章 最终章 手术持续了三个半小时。 宁河被推出来时,麻醉的效力还未褪去。他闭目躺在病床上,像一个透明的、易碎的,用白瓷做出来的美人。蓝色病服过于松散地套在他身上,他睡得很沉,呼吸轻微,仿佛都不会醒来。 病房外面围了很多人。艾星第一个进去看他。 护士一边调整着输液的剂量,一边解释,“病人大概还 分卷阅读86 要一两个小时才会清醒。” 艾星在床边坐了十分钟,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够宁河。 最后他考虑到邵茵还等在外面,于是先让等候的其他人进入病房轮流探视。 等他再进去的时候,宁河已经快醒了。艾星看着他一点一点地从昏迷状态找回神思。 宁河一直是个很能忍痛的人,脸上并没有流路出难受的表情,但艾星却仿佛被什么过于沉重的情绪堵住了,始终都说不出话来。直到宁河渐渐看清了他,宁河的手指也在艾星手掌包覆之下动了动。 “艾星。”宁河发出很轻的一声,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但是声音竟然还很好听,“我们的婚礼可能又要延期了......” 艾星那道情绪的阀门在他提到婚礼时,一下子被重重撞开。 他低头靠在宁河的手上,反反复复地说,“哥,是我不好,我一直催你,催你找场地,催你确定时间......婚礼我们不办了,以后再安排。” 宁河刚刚经历一场手术,没有精力说太多的话,只是温和地揉着艾星的脸,等他平复下来。 这天晚上艾星睡在病房的沙发上,半夜里醒了无数次。 宁河同样睡得很浅,因为伤口持续地隐隐作痛。每一次艾星起身查看,其实他都知道。到了凌晨两三点,艾星又一次缓步走到病床边时,他终于没忍住,在昏暗的房间里压低声音对艾星说,“我觉得有点冷,你抱着我睡吧好不好?” 艾星愣了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宁河,也没有听过宁河用这种充满无限依赖的声音对自己说话。 病床不大,这里毕竟是医院不是宾馆,床的尺寸也不是为了抱着睡觉而设计的。但是艾星无法拒绝宁河的请求,他侧身躺到了床上,伸手将宁河拥在自己怀里,小心地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沉默的暗涌在他们之间流动,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堪,反而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艾星没有马上睡去,宁河也是。 宁河的体温一直是偏低的,艾星将他抱了很久,好像才在臂弯里慢慢捂热了。 宁河因为受伤的原因,不能完全侧躺,只是偏过头,半埋在艾星怀中。 艾星听见他说,“你总是给我安全感,让我觉得很温暖。” “以后会有更多安全感和温暖给你。”艾星沉声回应,向他作出保证。 然后艾星感到宁河又往自己胸前埋了埋,而后低低地叫他,“老公。” 艾星爱宁河的骄傲,爱他在情欲之中的进退合宜,也爱他那种骨子里似乎谁也不爱的矜持和疏远。 宁河的本性是迷人而危险的,像一个圈套,诱惑你掉进去。可是逃离的路却要你自己找。 艾星在复合之后,偶尔能看到他为自己低头、让步,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宁河叫他“老公”的瞬间,好像给了他一个美得不真实的人间仙境,艾星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垂眼看着他,声音有点发颤,说,“宝贝,你刚叫我什么?” 宁河不肯再出声,嘴角绷紧了,长睫却微微眨动。 艾星无比怜爱地亲吻他的眉眼,哄着他,“再说一次,我想听。” 他很有耐心,宁河怔着不言语,他就安静地抱着,等着。 “......谢谢到场的家人和朋友。” 这是良久沉默之后,艾星听到的第一句话。 病房里晦暗、空荡。洛杉矶的凌晨两点,漂浮在很多人的梦中。 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出纤细单薄的走廊灯光。宁河的声音一半清澈一半低哑,有种历经世事而未遭浸染的通透。艾星的呼吸忽然难以自控地急促起来。 “七年前,我和William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时,我大概没有想到,我们的婚礼会相隔这么久以后才举行。” “我们相爱的速度很快,结婚的决定很仓促,交往起来就不计后果,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也难免欺骗和伤害过家人朋友。” “我自认为是做得不够好的恋人和伴侣,曾经单方面提出离婚,又远赴日本一去六年。” “很多新人在婚宴上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他们爱得光明正大、水到渠成,可以回忆过去也可以展望未来。我给这篇婚礼誓词打过几次腹稿,说假话觉得骗不过自己,说真话又觉得不合时宜。” 宁河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艾星把他抱得太紧。就算忍耐如他,也觉得缝合不久的伤口被牵扯得很痛。 可是他没有让艾星松手,他们一直爱并痛着走过来,宁河这样想道,这种疼痛反而给了他一种恰如其分的真实感。 “我初见William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他。他是那种站在太阳底下就会吸引每个人注目的少年,所以我也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我给过他一个不负责任的吻和一个打不通的手机号码。以至于后来要当他哥哥的时候,感到无颜以对。” “我其实为William改变过很多,但基本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我不像他胸怀大志、肩负着很多人的期望。我母亲大概只想我平安健康地活着,我也曾有一种走马观花的人生态度。” “是他教会我做一个认真的爱人,教会我握紧的手就不应该再松开。”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很久的路程,终于重新走回他身边。就算视线模糊了,记忆里还铭刻着,就算身体衰老了,血液里还流淌着,爱大概就是这样......” 宁河还没说完,艾星捧着他的脸,急切地吻在他的唇上,吞掉了他还未消散的话音。 宁河感受到他的激动和颤抖——完全不像他所认识的艾星。 那个很痛的伤口横亘的两个人之间,像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旧事,像他们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顺利延续下去的相爱历程。 这只是一个吻而已,宁河本该驾轻就熟。但是艾星隐忍多时的情绪好像全部借由热吻传递给了他。 宁河说出那段婚礼誓词时还是保持克制的,现在却整个陷落了。 到最后艾星觉出他的不对劲,揉着他的头对他说,“呼吸啊、哥,别光顾着用嘴。” 宁河喘着气,抬眸看向他,“我有没有和你提过,我喜欢听你叫我“哥”。” 艾星一手撑在床边,一手垫着宁河的后脑,声音变得低哑,“好像没有,那以后我多叫叫。”说着,薄唇勾起来,带了少见的邪气,“尤其在床上的时候。” 宁河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嘴唇却泛起了性感诱人 分卷阅读87 的暗红色。 艾星觉得这里很像是他们婚礼的前夜,也像是余韵未尽的派对狂欢。没有酒精,只靠一个拥抱或眼神,就很醉人。 尽管他们早已学会戴上面具、作为衣冠楚楚的成人。这场不能降温的恋爱却让他们永远像是小孩。 ——始终要用最赤忱的方式相爱,不想也不能体面地走到人前。 “哥,还有吗?”艾星想起宁河没能说完的誓词。 宁河用了几秒回想自己说到了哪里,最后他摇了摇头,“后面大概是我向你表白,承诺以后要加倍地爱你,可惜被你打断了。” 艾星笑起来,眼睛格外地亮。他说,“怎么办,我很想对病人做一些不该做的事。”顿了顿,又去掀宁河额前的头发,盯着他小巧漂亮的一张脸,“你再叫一次“老公”,今晚我就忍一忍。” 最后宁河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妥协,在艾星的注视下,叫了第二声,“老公。” 其实艾星并没有变得好受一点,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想要宁河的欲望更加强烈了,但他最终还是克制地在宁河身边躺下来。 “为什么提前告诉我这个?”他问宁河,试图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婚礼可能没有了,誓词还想告诉你。”宁河说。 “婚礼可以再择期。”艾星安慰他。 宁河在他怀里安静了很久,久到艾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又忽然听见他说,“我总有种直觉,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宁河的一只手抓住了艾星腰侧的衣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神经质?” 艾星把他的意思细细琢磨了一下,对他说,“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一起。” 后来宁河真的睡着了,艾星又翻身起来,撑在他的上方,低头去吻他的脸,轻声对他说,“我想和你举行婚礼,可能只是想听你在众人面前说爱我的誓言。现在如愿听到了,已经没有遗憾。” 宁河的直觉一直很准,艾星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所以此后由他经手的每件事,艾星都做得极为审慎。 宁河在医院里待不住,不论是医生护士、抑或消毒水药剂瓶、每一件都让他心里膈应,他平生最不喜欢的地方大概就属这里。 艾星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三天,直到从警局那边确切获知嫌犯尼克已被收押、并不得保释,才将结果告诉宁河,又对他说,“我找了一个地方,位于洛杉矶国家森林公园,我们去那里休养半个月,你也不用继续留在医院里了。” 宁河原本坐在病床上神情闷闷地通关手机游戏,听闻艾星的话,一连多日的郁结顿时扫空。他的伤口恢复良好,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路,迫不及待就要艾星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艾星的本意是把他带离人群,寻一个清净的地方让宁河安心养伤。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年的加州因为严重干旱,遭遇了十年之中最猛烈的一场森林大火,蔓延近80万公顷的面积,伤亡人数亦是近年之最。 而火势的源头,就从洛杉矶国家森林公园的南面开始。 艾星租下的独栋民宿位于森林公园与圣克拉拉水库之间,离他们最近的一户邻居住在百米之外,是一对来森林度假的退休老夫妻。 宁河在这里度过了非常悠闲的一周,每隔两三天开车去临近的小镇买些生活必需品,其他时间就和艾星坐在水库边钓鱼、或者泛舟湖上,再返回民宿烤肉喝酒。 艾星给他在后院的两棵树之间牵了一个吊床,宁河有时躺在里面午睡。阳光通过层层丛林投射下来,即使他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些跳跃闪动的光斑。 艾星总会按时把他叫醒,不让他睡得太久,以免他到了晚上精神太好。 宁河自从受伤以后,似乎不如过去独当一面,有时会表现得非常依赖艾星,让艾星觉得他柔软又可爱。 火灾来得毫无预兆,他们前一晚还看过本地新闻,除了一些交通事故和新一届的州长选举爆料,其余并无异常。 宁河半夜被惊雷扰醒过一次,迷糊中坐起来喝水,看见艾星在身边睡得很沉。 他们的卧室带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屋后的广袤森林。宁河曾在一天傍晚隔窗看见一只来访的黑熊,还让艾星给他和窗外的黑熊拍过合影。那张照片在他们去小镇补给物资时顺道冲印了出来,现在就放在床头的相夹里。 宁河喝了半杯水,又躺回去,轻手轻脚地往艾星那边移动。 艾星仿佛感知到什么,宁河刚靠近他,艾星就翻过身来,将宁河搂进怀里。 夜深寒重,宁河被艾星妥帖地护着了,于是后半夜睡得很香。 艾星在清晨六点不到时将他叫醒,宁河恍恍惚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嗅到空气里裹混着某种奇异的气息。艾星已经用外套把他罩住,抱着他往屋外疾走。 宁河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正要说自己可以行动,抬头的一瞬,罩在头上的衣服掉落下来,他猛地见到近处窜起的浓烟和几乎被点燃的半片天空,略带惊慌地问艾星,“怎么回事!?” 火势其实距离他们很近,林中翻滚的热浪似乎已涌到脚边,但是更远处的天幕还黑着。 宁河所不知的是,他们租住的民宿车库当时已被点燃,艾星从里面抢出了两桶汽油扔进地下室,为此左腿受了伤,抱着宁河走的每一步都如在刀上。 宁河被艾星抛进副驾,艾星翻身跳上车,将一块湿毛巾扔给他,让他掩住口鼻,然后发动跑车冲出森林。 他们用车载电话拨打911,通报定位,接线员告诉他们消防车和救援直升机正在往水库方向移动,要求他们靠近某个具体坐标等待救援。 艾星原本运来一艘快艇停靠在水库下游的岸边,前一天下午宁河还开着快艇在湖里游览了一圈。可是当他们开到湖岸时,那艘快艇已经不见了,周围停着两辆空车,似乎是被别的游客捷足先登开走了游艇用于逃命。 森林大火烧得异常迅猛,他们又处于下风的位置,令人窒息的焦木与烟尘味已在空气中显得愈加浓重。 跑车上的通话信号变得很差,接线员的声音模糊不清。艾星在车内的触屏上大致查证了目前这片湖面到达对岸的距离,加之他们游湖时也对周围的方位有过一些了解,所以横渡这片水库下游的湖泊,就成了别无选择的逃生方案。 艾星把宁河拉到怀里,和他说要准备渡湖。因为湖的对岸是一条高速公路和一些烟酒免税店,一旦他们登上对岸,就不会遭到火 分卷阅读88 势夹击。 宁河一直表现得从容镇定,听了艾星的话却立即路出惊慌的表情。 艾星自从那次被FBI带走以后几乎就没有再游过泳——有些心理伤害是难以愈合的,根植在人意识深处,不会轻易化解。 就算艾星不再怕水了,闲暇时也许能去温泉或是路天泳池里随意划拉几下,但要让他横渡这片接近3500英尺(约合1000米)的湖面,宁河不敢去想。 艾星从车里找出两只绑在手臂上的浮水袖,这原本是和救生衣一起要放在快艇上的,但救生衣被拿上了快艇,浮水袖他们都觉得没什么用处,所以留在了车里。艾星非常强势地把那两个充气的环状物缠上宁河的双臂,宁河与他挣扎推挡,想把浮水袖让给艾星。 有些话几乎已滑到宁河嘴边,他很想告诉艾星,生死都要与他在一起。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任性或拖延只会降低求生的几率,更大可能是害死另一个人。 宁河最终不敌艾星,被捆上两只浮水袖,又被艾星拖到湖边。他对艾星小腿处的烧伤还一无所知,下水前他问艾星,“你真的可以吗?” 艾星脱掉了外套和T恤,揉了一下宁河的头,“只要二三十分钟,我们就能游到对岸。” ——宁河的问题他只能绕开回避,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对于曾经的高中生艾星而言,横渡一次湖泊轻而易举。但如今的他已有六七年没有长距离地游泳训练,肌肉记忆固然不会让他溺水,可是长时间的心理压力会带来什么影响,艾星自己也不敢说。 宁河是识水性的,如果不考虑一周前做过手术的患处,他在健康状态下游泳30分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下水后的前一段,宁河非常紧张。湖水的温度比他想象得更低,凶猛的火势在林间逐渐肆虐,给人一种无处逃生的错觉。他尤其担心艾星,很怕他出现意外而自己无法施救,但是艾星的镇定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艾星戴着的运动腕表有防水功能,这种情势下能够知晓时间和距离,会让人更有希望。 游过十分钟时,艾星对他说,“很快了,我们已经游了三分之一或者更多。” 其实他们的身体都有各有不适,且疼痛的程度在逐渐加深,但两个人都没有流路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宁河毕竟不如艾星强壮,也从来没有过这样长距离的横渡经历,加之伤患处的轻微撕裂,到了最后小半程,他已经游得非常费力。 艾星托着他向前,尽管宁河的身体变得虚弱,意识却保持得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拖累艾星,就算游不动了开始下沉,也不能挣扎,更不能把艾星拖进水里。 而艾星的情况其实比他更糟。在他们已经看到隐隐绰绰的水岸边缘时,艾星被烧伤的腿部因为肌肉的痉挛抽搐,几乎到了难以为继地程度。 湖岸周围建有一圈堤坝,高于水面约一米。风中传来消防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开血色天光。 艾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宁河托举上岸。前两次都未能成功,因为宁河总想要同时拉住他的手,带他一起往上,就在艾星第三次尝试时,岸边冲来一道身影,伸手拉住了宁河。 宁河惊恐地叫着艾星,不肯被单独救出,但身后那股支撑他的力量正在消退。宁河在上岸的瞬间回过头,艾星注视着他,一面脱力地滑进湖水深处。 水波翻涌倾覆,盖过艾星渐沉的身体,也湮灭了宁河的声音。 艾星曾经无数次地听过宁河叫自己的名字,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悲痛欲绝。 躯体上极度的倦怠,与一段深远梦境渗透重合,夹杂着意义不明的声响,让人堕落而不堪自救。艾星身不由己,被记忆中的幻象裹挟其中,渐渐越陷越深。 梦里浮现出很多荣光与辉煌,都属于一去不返的青春。艾星一再地与年少时的自己相遇,内心受到某种召唤,循着潜意识的指引,执意地去往一处。 他翻越礁石,赤脚踩上沙滩,见到一轮巨大圆月连同迷雾笼罩于深海之上。 海波层层涌近,随之而来的是一只银发白肤的人鱼。 歌声与月色交织,摄魂夺魄一般吸引住艾星,他循声走近人鱼。 人鱼倚靠礁石,吟唱了很久,艾星忍不住伸手触及他,尝试挽留。 歌声戛然而止,人鱼仰头看他,向他轻声发问,“即使我会变成泡沫,你也要带我离开吗?” 少年艾星思虑片刻,最后冲他笑道,“别怕,我会游泳,我来陪你吧。” 经过了仿佛亿万年的冲刷与等待,他终于牵住了那只冰凉柔软的手。 艾星醒来时躺在急救车里。车厢内空间有限,然而宁河还是执拗地趴跪在他身边。 他们看着对方,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没有来得强烈,两个人的心里反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 宁河的唇角微微地勾起一点,说,“如果你没有救起来,我也准备跳下去的。” 艾星抬起手,以指背轻抚他的脸,“我做了一个梦。”他说,继而停顿了几秒,又道,“梦里我爱上了一只人鱼。” 宁河倏忽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去过的那个梦境,于是问艾星,“你把那只人鱼救上岸了吗?” 艾星难掩深情地看着他,说,“没有,我的心在他那里,我和他一起走了。” 宁河这一生,充满奇才与幻想,听过无数思慕与告白。也曾以为爱就是他甘愿放弃自我,为另个人化作泡沫。 唯有艾星,以生命之重待他;并告诉他,爱是宁河站在原地,而艾星跨越山海、舍弃生死,只为他而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追更。在那个平行时空的L.A,他们是矢志不渝的爱侣。 (喜欢哥哥弟弟的小可爱还请多多投喂,我们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