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折断她的枝(重生 1V1 HE)》 1重归旧地 (放个封。导上来图片太不清晰啦,放个无光影版看起来好一点~) 这个国家的最高人民法院被告席上,坐着一位少年。 原告席上空无一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无人受害,而是因为被此案牵连的受害者多到无法以准确的客观数字进行记录。 他们或在,或早已与世长辞。 资料上显示被告人年满二十八岁,但天生的好脸蛋让他即使拥有着已经成熟的年龄和可怖的阅历,依旧显得很年轻。反倒是“少年”一词更适合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按理说这样高的人口饱和度,应该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他们该交头接耳的议论,用带着憎恨或厌恶或愤怒的表情低声咒骂这该死的被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没有法锤的敲响逼迫他们肃静,他们也彼此心照不宣的闭紧了嘴巴,或担忧或紧张的望向背对着他们的少年。 法庭寂静,静得连彼此交缠错落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男人们紧绷着的双手不自在的搁在膝上,青筋尽显。女人们则双手合十,目露虔诚,无声的为他祈祷。 寂静,又喧嚣。 今天阳光很好,好到有一种黑暗终将被阳光驱散尽净,邪恶也将湮灭于世的,形象又俗套的正义感。 然而可笑的是,那个该被泯灭肃清的少年此时正逆着光,几缕翘起的黑色发丝沾染上闪耀的金色,略显单薄的挺拔背脊亦被阳光温柔而敦实的包裹住。 仿佛他并不是与公理和法律作对的绝世坏种,而是被光明无私接纳宠爱的纯良小孩。 少年并没有昂首或低头,他只是普通的坐立。审判长居高临下正对着他。右边是检察官,左侧则是某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他请来的精英律师团队。 他们的战绩好得不可思议,所以他并不需要太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即便他算得上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这场审判,既没有原告,也没有记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无疑,他是这场审判的唯一主角。 开庭了。 少年听着法官庄严肃穆的声音,目光慢慢移向窗外。 碧空、浮云、归鸟和象征着坚贞的松柏。 那是他终于可以抓住的自由。 在这个异国他乡,他此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如今却即将第一次拥有所谓的“家”。 给予他这一切的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法院外停驻的某辆车内,静静的等候着法院宣判结果。 而少年唯一需要回报的,是向他事无巨细的讲述一个冗长而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 …… “啊——!” 午夜的一声尖叫,将室内暧昧氤氲的气氛打破。 醉酒的男人被女人的高声尖叫唤回了片刻理智,猛地松开禁锢住身下人的双手,动作稍显慌乱的下了床。 身着黑色长款礼服的女人从摄人灵魂的惊惧中醒来,她大睁着眼睛,急促喘气,无声的泪水淌了满脸。 掐腰鱼尾的礼服剪裁将她本就孱弱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虚浮。渐变设计的精细玫瑰刺绣从裙摆蜿蜒向上攀附着她的躯体,直至开出最盛的红。左胸处那朵开在最顶端的玫瑰,颜色艳丽得像她亲手剜出的心血。 包裹住的、裸露出的,是黑与白的极致碰撞。这样大的反差对比,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衰败感。 薄寒川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看见她脸上盈盈的泪光。 她似一朵荼靡的凄悲白花,在外界风雨交相摧残和内里放任自我毁灭中苟延残喘地攀附着乔装成她铠甲的枝桠。想借假扮得坚实岿然,拙劣地、自欺欺人地掩藏掉她还未盛放就要腐败衰烂的残忍事实。 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样,发紧发疼,他不由得失神低唤她的名字。 “溪午……”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容绝尘,妆容精致,偏偏眼神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楞楞的转头,向声源处望去。 眼神渐渐聚焦,目光汇集之处,是一个让她后半生日思夜想,浓厚思念使她痛彻心扉的男人。 她瞪大了眼睛,连一直紧咬着的红唇都因惊诧而张成了椭圆形。 “薄寒川?!” 薄寒川看清了她惊异的神色,也听清了她语调中的不可置信。 原本无措不安甚至有些懊悔的情绪因她的表现通通被窜涌而上的怒气压制,他手握成拳,攥紧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绷到发白。 他刚要低声质问她,是不是因为房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男人而失望,却闻见耳边掠过一阵香风,整个人被温软扑了满怀。 “寒川、寒川!”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她先是情绪激动的急急呼喊他的名字,然后声音由强转弱,声线颤抖,直至消失,埋在他颈窝里再度抽噎了起来。 薄寒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满是委屈的告白打得措手不及,连鲠在喉间的质问都忘了。 女人哭得伤心,纤薄的背脊随着哭声一颤一颤,精美的蝴蝶骨凸起,像只惹人爱怜的蝶。 他松开握紧的拳,手指因为澎湃的心潮而微微发抖。 他有些僵硬的搭上她的背。 这是试探,也藏着迫不及待。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排斥和躲避,薄寒川咽下一口唾沫,开始慢慢轻抚起她滑腻无瑕的背脊,为她顺气。 每抚一下,手掌触到之地都是无可比拟的细嫩柔滑。那是一种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眷念与渴望。 怀里的这个女人,天生冰肌玉骨,皮肤好的不像话。 他知道,也喜欢,可她从不让他碰。 薄寒川低头,垂眼俯看,落目之处皆是新雪一般纯洁不染的白。 是哪怕没有好光线照耀,也跟脂玉一样莹莹发光的白。 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无瑕之地,他真的很想顽劣的在上面铺满属于他的吻印和咬痕。 要强烈,要炽热,要让人看了心慌神乱。 要完完全全的宣示主权。 他这样想,热意止不住的从四处汇聚而来,然后统一涌至下腹,烧得他头皮都开始发麻。 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去那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丝理智,任由心中野兽肆意奔腾,放纵自己趁人之危,狠狠侵犯这个女人。 2初尝(h) 时溪午不知被她抱紧的男人心中所想,只是哭得快要麻木,泪水都要流干了。 等她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又觉得自己身体很奇怪。 当意识到了不对劲的时候,她慌忙推开上一秒还被她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向房内的洗手台跑去。 她对着镜子,双手无措地摸着自己显得有些陌生的脸。 一张哪怕哭得肝肠寸断后,也依旧美丽精致,天姿绝色的脸。 很白,细腻的白,没有一点点被病弱和操劳摧残所致的黄气和憔悴。 整张脸毫无瑕疵,没有任何的斑点痘印,甚至连鲜少的小痣都长在了非常绝妙的地方为她的美艳加分,更别说那道快要纵横她半张脸的丑陋可怖的疤痕。 嘴唇红艳,精心涂过的口红被吻花,露出一点原本鲜嫩的粉。 薄寒川发觉怀里的温香软玉跑掉,愣了一下,然后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转身看向洗手台前往自己脸上扑水的女人。 除了想把干在脸上的泪痕洗掉,卸掉有些斑驳的妆容,时溪午主要还是想用冷水消灭自己体内的燥热。 这种异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她亲身体会过。 如果她没想错,现在应该是刚参加完某名流舞会。 她误喝了别人给薄寒川的酒,里面被下药了。 薄寒川也喝醉了,见了她意乱情迷的模样怎么忍得住,当然就是热血上头,把她给睡了。 后续…… 时溪午闭了闭眼,她有些不敢想。 她真的不想重来一遭,明知那恶劣的结果,依旧步上旧途。 她很想与自己的身体对抗,可事实着实残酷。 上一世,薄寒川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把失去理智的自己给上了,身体力行的充当自己的解药。她的欲望被纾解,所以完全不知这药效居然这么强。 她不耽情色,洁身自爱。因此哪怕上一世她活得那么颓唐糟糕,真枪实弹碰过她的也只有薄寒川一人。 但现在…… 时溪午被药劲催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一直盯着她的薄寒川赶忙迎上去,接住她。 时溪午摔回他怀里。 她将额头埋在他的胸膛,喉间不禁漫出靡靡细喘。 鬓边额角的发被冷汗打湿,全身都因那强烈的燥意而颤抖起来。 薄寒川察觉自己胸口处的布料被人拉扯。 他低头,她抬头。 无边春色撞了他满眼。 时溪午的面颊上浮起一层暧昧的绯红,娇嫩的唇被贝齿轻咬住。湿意朦胧的双眼布满情欲。她蹙着眉,纤弱无骨的食指勾着他衬衫的纽扣,眼巴巴望着他,媚眼如丝。 “……我,我解不开……” “寒川,我好热……好热……” “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寒川……寒川……” 被情欲催发的嗓音甜腻柔媚得可怕,更别说她天生好嗓子。 薄寒川被她喊得全身发热,通体跟被扔到桑拿房似的烧。 他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 “别喊了,别喊了……” 薄寒川怕她再念几次他的名字,他会忍不住把这女人操死在床上。 “给你,全部都给你!” 他烦躁的低吼一声,语气里满是急不可耐。 他刚要伸手扒下在这碍眼已久的露背晚礼服,却又被那欲到骨子里的甜嗓推拒着拒绝。 “不、不……” 时溪午,你玩我呢吧?! 薄寒川才不管那么多,他忍得太阳穴的青筋都要炸了,再不抓着她释放几次,他可能得活活憋死。 时溪午努力躲避着急雨般落下的吻,还捂着自己的礼服不准他扔开。 虽然已经被他粗暴的扯裂了。 薄寒川可谓被她逼上绝路了,又不敢真的强了她,只得暴躁的吼了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时溪午被吓得颤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指,指了指他的背后。 他蛮不耐烦地回头看,只听她伏在他颈间,弱弱的说:“把门锁上……” …… “好累呀……好累……” 时溪午半睁着眼,眼神涣散地望向在她身上卖力工作的男人。 因为对方太过用力,她的身体在床铺间晃荡摇摆。 她连抓紧床单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媚药,虽然让她的身子比平常敏感数倍,但痛感倒是消减了不少。不然照他这样不遗余力的冲撞,她早就痛得直哭了。 时溪午配合着他的动作,蜜声呻吟。 上一世她在他面前过于看重自尊,哪怕被他扔上床狠狠侵犯,她也不肯在他面前表露一点小女人的姿态。 她不想被他看扁。 可哪个男人不喜欢听到心爱的女人臣服于自己的床技而娇声细喘呢?尤其她本来就有先天好条件,叫起床来可不是一般的好听。 薄寒川以前就很想听她这蜜嗓在床笫间欢声吟哦,可她从不如他愿。 结果竟成了他人生一大憾事。 她不禁轻叹一声,决心放纵自己,遵从本能,在他膝下承欢。 薄寒川被她的身体诱得快要失去理智。 尤其配上她的娇喘,简直就是在逼他犯罪。 除了刚开始时有所顾虑他动作还算和缓轻柔,等后来完全进入温柔乡后他便再也无法克制,不想,也做不到。 两个人这会儿都是第一次,没什么调情提趣的技巧。他大开大合地凭着本能猛干,也尝足了其中滋味。 要不是药劲吊着,时溪午在自己高潮两次之后就要晕过去了。 其实她早没力气对付他了,但是药效还在,把她弄得浑身难受,想睡不能睡,想晕晕不了。只能半梦半醒地承接着他一波又一波的爱欲。 最后还是时溪午先缴械投降,趴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对没了意识的女性不感兴趣,但时溪午不一样,他太喜欢,更别说他刚开了荤。 但他还是忍着未能全然释放的情欲,硬着头皮,分外坚忍地从销魂秘境中抽身出来。 他得尊重她。 经过几轮激烈战斗,床铺上早已泥泞不堪。 薄寒川看着床上的淫乱,又低头看了看窝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有些想笑。 他摸上她的背,那里早已不如两叁个小时前光洁无瑕,如他所愿,布满了他的累累战绩。 当然不止背上,脖颈、胸口、腿间……到处都是。 “真舒服啊……”他喟叹一声,尤其他听见了她有在娇声呼唤他的名字。 不是那个男人,是他的名字。 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真舒服。”他又在心里感叹一句,然后垂首吻她的脸,再度与她耳鬓厮磨。 3allnight(h) 单方面亲了个爽后,他抱着她进了浴室。 轻手轻脚将她放在接满水的浴缸里,然后亲手帮她洗起了澡。 他动作很轻柔,水温又很舒服。除了刚入水的一刹那时溪午娇哼了一声,之后就任他作乱了。 她何曾这么乖巧过? 薄寒川洗着洗着,又想犯罪了。 但他只能忍住,然后扯过浴巾擦干她身上的水迹,替她换上睡衣。 主卧里已经不能待了,他抿了抿唇,抱着小女人去往另一个房间。 自她住进来后,他被赶去的那个房间。 隐隐有一种期待,但又有些担心。 担心她醒来看见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又要发脾气。 薄寒川低叹一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就想时间一直停驻在此刻,第二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他太喜欢她了。 想着想着,手比脑子更快一步。薄寒川在失神间,把时溪午的裤子给扒了下来。然后在黑暗里摸索着,颇为艰难的把自己的小兄弟再一次挤了进去。 时溪午被顶得一颤,原本紧窄下体撕裂似的疼,但她累得暂时陷入了昏迷,所以并没有醒来,只是出于本能,很痛苦的哼唧了几声。 薄寒川再也不敢动了。 但她体内真的好舒服,他一点也不想出来。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薄寒川闭上眼睛,呼吸着怀里女人的暖香,渐渐步入梦乡。 因为头痛,时溪午在半夜醒过一回。 她侧躺着,睁开眼睛,目无焦距地望向窗外。 背后被热意紧贴,她整个人被薄寒川抱在怀里。 下体很不舒服,又酸又胀,泛着被外来入侵的疼意。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又怕吵醒他,便任他抱着。 但微小的动作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蹿上头皮。 她惊讶的低下头,往自己双腿间看去。 薄寒川他一夜没从她身体里出来。 哪怕已经软了,还虚放在她体内,卡在她小小的入口,霸道的堵着穴口。 刚刚一动,穴道里的媚肉不自禁的吸了一下,捅得更深了。 薄寒川无意识的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把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了。 时溪午气得想砸床。 哪有这样的?睡觉都不肯放过她! 她知道自己以前对他一直不好,也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有多么迷恋。可占有欲强到这地步,真真是让她脑仁疼。 药劲已经褪了,现在每一寸能体会到的,都是她的真实感受。 时溪午又羞又恼,偏偏又舍不得叫醒他。纠结了半天,只能鼓着腮帮,忍着小腹里的胀痛和细微爽感,气呼呼的任他抱着沉沉睡去。 薄寒川醒来的时候,晨勃了。 直接硬在她身体里。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并且特别无赖的动了起来。 动作不大,远远比不上昨天的激烈。 他怕弄醒她,又很没用的屈服于本能。 抽插了数下,欲望快感接踵而至。 薄寒川看着身下秀眉微蹙的小女人,停下了动作。就这么缓了缓,而后念念不舍的从她身体里慢慢退出来。 吸咬了他一夜的穴口,发出“啵”的一声清响。 他有点脸热。 洗漱过后,他找管家拿来了药,轻手轻脚帮她涂上去。 她还是第一次呢,但是他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情况,化身禽兽行凶作恶,真是把她折磨得够呛。 薄寒川近距离的观察着与他亲密共存了小半天之久的地方,看上去又红又肿,可怜兮兮的。 他一边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一边替她细细涂药,然而没等他全部涂匀,时溪午就不舒服的翻了身,背对着他。 他看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又捻了捻指尖的淫靡光泽,低声叹了口气。 薄寒川洗净手,换好衣服,站在门口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关好卧室房门,启程离开了庄园。 时溪午一觉睡到大中午。 昨天被折腾得狠了,再加上她精神不济,所以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经过了一世的时溪午,知道薄寒川很能给敏感脆弱的她带来安全感。所以哪怕心事重重,她也依旧睡得很沉。 腰酸背痛腿发软,动一下都困难。 时溪午强撑着打起精神,然后一鼓作气,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双腿间还是有些不舒服,太久没做了,现在的自己又是处子之身,他一下要得猛了,总感觉怪怪的。 倒是不太痛了。 她知道薄寒川肯定给她上了药,歇了这么久,也吸收的差不多了。 其实记忆中和他的每场情事都不太美妙。无关乎心理抗拒,只是生理上的不太匹配。 但薄寒川总喜欢趴在她耳边跟她说,他们非常契合。 也不知道哪儿契合了,单方面的爽那能叫契合吗? 时溪午想起他赤裸的身体,难得一见的好身材,比国际超模还超模,不禁有些脸热。 搓了搓脸缓解了那股羞意,她再度抬起了头。 时溪午有些疑惑的打量着这个房间,感到些许陌生。 遥远又陌生。 哪怕是上一世,她也鲜少踏入这个房间。 4前因 时溪午一住进薄寒川的私人庄园,就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的同房邀请。 薄寒川那时也很天真的想从根本上攻略她,人和心都要得到,所以藏起了自己的偏执狂躁,遵从她的意愿,打算一步一步慢慢来。 又不想委屈她,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便从一直住着的主卧里搬了出去,将房间腾给了她。 虽说人是出来了,东西可没怎么动。照样放那里,营造出一种他和她密不可分的假象。反正自己马上就会重回故地的,最开始的薄寒川,很有自信。 但时溪午丝毫不给他面子。 没过多久,整个斯塔庄园就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能砸的砸,能摔的摔。价值七位数的定制西装,说撕就撕。连薄寒川给她买的每季度最新款的蓝血品牌小裙子也不放过。 时溪午纯粹就是为了泄愤,抓到什么,就毁了什么。 记得上一世后来甚至严重到基本上一个月屋里软装要大换血一次,半年硬装要全部检修一次。 更别说人了。 自踏入斯塔庄园后,她的脾气就变得很不好,冲动易怒,和原来金枝玉叶的时家大小姐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斯塔庄园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宝地,大家都会猜测时溪午是不是和这里犯冲。 总之,凡是时溪午经过之处皆是鸡飞狗跳,就没个几天安宁日子。 她又极度抗拒他,所以这四个多月以来,庄园的主人只能一直憋屈的住在次卧。 但她上一世还是因为个别原因进来过几次的,所以也不至于完全一抹黑。 想到这里,原本休息得极好的脑袋又开始犯疼了。 她愧对薄寒川,也愧对所有直接或间接受到她伤害的人们。 虽然把生活搅得乌烟瘴气完全不是出自她本意。但这糟糕的结果,肇事者就是她本人。 她无从辩解,也推脱不掉责任。 时溪午扶着额,此时此刻,很想对薄寒川说声对不起。 但有些事情终归还是不一样了。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薄寒川没有走人,而是自醒来后就坐在床前,沉默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想了很多安抚她的话语,又在她看向自己的一瞬间,闭上了嘴。 害怕、恐惧还有屈辱。 他从她的双眸间,看透了她对自己的情感。 然后就那么站着,任由哭喊痛骂的时溪午往他身上摔砸东西,也一声不吭的承受着。 她记得自己摔碎了玻璃瓶,溅起的碎片划伤他的上眼睑,差一点点就要扎到眼球里。 她都被吓得愣住,薄寒川却一言不发,哪怕血滴下来模糊了视线,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 当时她很想冲过去看看他的伤势,愧疚把她淹没,行动上却异常困难。 她动了动脚趾,发现根本迈不开那一步。思想与身体在两边拉扯挣扎,她最终力竭跌坐在地上,在满眼的泪水中,只看见了他沉默又肃杀的背影。 薄寒川离开了,却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医院。只是叫来了私人医生简单处理他的伤势,然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下午,沉静又萧索。 因为处理得不够到位,她又经常惹他动怒,所以伤势恢复得不太好。那个不算太深的伤口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疤,给他漂亮又精致的眼睛,添了一道略显突兀的荒唐印记。 这次薄寒川不在,意味着他堪称完美的俊颜上不再会有那道伤痕存在。 虽然后来他总是跟她说他不在意,但每次凝视着疤痕的那瞬间,她总是忍不住心疼,内疚又悔恨。 尽管就事实而言,他没有徒添伤疤是好事,但她还是有些气。 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把她吃干抹净后就这么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时溪午气鼓鼓的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她那么想他呢!昨天光顾着沉沦欲海了没能说上几句话,她其实很想和“久别重逢”的他说说话呢。 虽然薄寒川并不是个话多之人就是了。 时溪午叹了口气,然后把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企图把脑袋里的烦躁通通甩掉。 药效还没完全褪掉呢,她还是很容易就生气。 当然,此药非彼药,而是造成她这泼妇模样的罪魁祸首。 遥记得刚来薄家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怯生,对庄园里这群陌生人有些疏离而已,远不及现在这么闹腾。 后来的死命折腾,让每一个在她这里受过苦的人都觉得她有精神病,类似躁郁症这种。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心理问题,却没人从身体上找原因。 薄家人气急败坏骂她的时候,有句话说的不错—— 时溪午吃错药了! 她确实吃错药了。 医生开的情感稳定剂和抗精神病性药物被人偷换了,换成的药让她体内的激素水平下降、植物系神经功能紊乱,所以她很容易烦躁易怒,也喜欢闷着发愁。 犯事者做得很干净,上辈子也没人察觉。直到她被掳后,为搜查线索,翻起了家,这瓶自她被囚禁后一直锁在柜子里,过期已久的药物才重现光明。 秉着认真严谨负责的态度,检测人员还是事无巨细的通通拿回研究院检测了。 这才将事实大白于天下。 可说什么都晚了。 薄寒川到死都在悔恨是自己的偏执害了她。 5后果 他确实有无心之过。 时溪午坚决不信自己有病,激烈反抗着不肯吃药,怕把自己真的吃成精神病。薄寒川又担心她的身体,于是安排人监视她必须每天都吃下去,不吃就要跟他报告。 时溪午反抗多次无果后,再也不想让他亲自喂药,只得在他的强硬政策下,每天跟个木偶娃娃似的按部就班吞药。 后果当然很严重。 她病情日复一日的加重,并开始无知觉的自残起来。薄寒川干脆不给她治病了,就关起来,锁着。不让她伤人,也不让她自杀。 但她吃药太久了,光是停药不医治,损伤基本不可逆了。 尤其她还被囚禁起来,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哪怕薄寒川每天都要挤出时间在屋里陪她两叁个小时,对她心理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就这样被关了快一年,相比最狂躁的那段日子,时溪午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 虽然她还是容易崩溃,但很少会去动粗,只是哭得歇斯底里,然后抓自己头发、挥着拳头砸自己的腿…… 薄寒川就默默听她哭,若是看见她对自己动手,就把她紧紧抱住,限制她的行动。 宁可拳头砸在自己身上,也不想让她疼。 渐渐的,时溪午依赖起薄寒川。 虽然她自己过得颓废,但薄寒川照顾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因此哪怕她被药物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性情大变,失去了往日高贵的骄傲,换来满目憔悴,她还是很漂亮。 她不再抗拒他的接触,任凭他替自己洗澡穿衣喂饭,也不表现出一丝半点情绪。 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任人亵玩的娃娃,因为她看着薄寒川的眼神不再如以往那般充满敌意。 眸子也比最消沉萎靡的那段时间要光亮。 她觉得自己应该爱上了这个男人。 与他对视,她会情不自禁踮脚主动吻他的下巴,被他抱着的时候会轻轻蹭他的肩。睡觉一定要粘着他,不然就会失眠做噩梦…… 薄寒川用自己的手段,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的和依旧限制在家,足不出户的时溪午领了证。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怪物一般的薄太太在开始慢慢变好,连薄寒川都觉得生活好像有了盼头。 直到她被查出怀孕了。 这是一件喜事。哪怕薄家人会担心她的精神病有遗传,但忧虑远在香火传承的喜悦之后。 薄寒川最激动,时溪午对小孩没什么感觉,但看见他开心,她也有了笑容。 她被小心翼翼看护,经过噩梦般的那几年,她早已习惯了一大堆人在不远不近处围着她,记挂着她的安危。 她只在意薄寒川,其他人,都不重要。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某一天,时溪午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怎么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唯一留下的痕迹,是花园里的一大滩血迹。 时溪午被流产了。 刺目的红,一大片,一大片,染红了他的眼睛。 这是凶手耀武扬威般留下的挑衅。 没有了时溪午,薄寒川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但他又执拗的不肯接受她的消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支撑他存活的唯一动力。 可怎么查,都没有结果。 就像是总有一堵无形的高墙横亘在他与真相之间,明明只要墙倒塌,一切都能昭然若揭。 可不论他怎么努力,那堵墙,始终都无法挪动半分。 …… 时溪午是自杀的。 她的尸体被人火化,烧成了灰,在死后的第叁天,送到了庄园的客厅里。 薄寒川盯着桌上的骨灰盒,沉默良久,才吩咐人去做DNA鉴定。 说完,他就脱力,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结果出来,就是时溪午无误。 至于为什么是骨灰而不是尸体,可能是怕他从中搜查到踪迹…… 她的一生过得还真坎坷啊。 回忆完自己的整个人生,她想自嘲的笑,但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原本是天之骄子的薄寒川,也被她折磨得令人唏嘘。 回想起被带离他身边的那些年,如同身处炼狱。 连骨头都泛起冷意。 她头痛欲裂,全身发抖,抗拒着记忆的涌现。 她用了近乎自残的力道,把胳膊掐出血印来,才勉强将自己救回现实。 她拖着自己发麻的腿,挪到了洗手台,双手接满冷水,不停的往自己脸上扑去。 她需要冷静,这样才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马脚。 那一直躲在暗处的凶手,像见不得光的老鼠,阴险狡猾、诡计多端,行事风格狠辣酷戾,丝毫不留情面。 连薄寒川拼尽一切,都探不到他的虚实。 时溪午从水池间抬起头,看见镜中的自己原本娇艳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鸷狠戾。 “要控制住自己,”时溪午想,“要伪装得很好……” 她上辈子被抓走后,他们逼她做了很多事,演粗鄙的话剧博他们一笑是其中之一。 那些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观众”,为了看笑话,可没少给人使绊子。她的演技就是在所谓演砸了的惩罚中历练出来的。她不想挨打,也不想被羞辱,只能做到最好,好到那些人把粗俗恶心的剧都看了进去,一下子没能从中抽身去整她,这样她就能休息了。 她擅长演戏,也能伪装自己。 谁都看不出来。 时溪午有这个自信。 她现在很想不管不顾的告诉薄寒川全部真相,自己没有讨厌他,更不想伤害他。相反,哪怕她不重生,只要不吃那个糟心的药,她其实很快就会爱上他的。 跟他原来所期盼、相信的一样。 但是,她不能。 她一点也不敢打草惊蛇,敌人在暗我在明,被人捏住了尾巴,等待她的命运只会比上一世更惨。 而追溯起她悲惨命运的源头,是一个将她引入邪路歧途的人。 她曾无比信任的人。 6徐青 彼时身在迷盘她很难看清,但再度回想起那曲折离奇的一生,很多被刻意模糊掉的细节她都记了起来。 她之所以住进薄寒川的庄园,最开始是为了寻求他的庇护。他的父亲被奸人陷害拘留待查,母亲气急攻心晕倒住院,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又等不到有利父亲的消息,身体一天天被拖垮。 家里的顶梁柱、主心骨在顷刻间轰然倒塌。被放在掌心宠着的独生女时溪午下了飞机回到家一看,房子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了。 知晓了一切的时溪午蹲在地上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拖着行李箱赶去医院陪床。 她躺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想了一整天,找到了突破口,又花了叁天两夜,下定了决心。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她要找的人,既是强龙,也是地头蛇。 说起来,他还是为了她,才屈尊过来当蛇头的呢。 那个站在强者顶端呼风唤雨的男人,因为帝都的某场顶级舞会上的惊鸿一瞥,芳华心动。 或许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喜欢实在太过难得,所以薄寒川完全没有隐瞒对她的感情。 时溪午拒绝了几次无果,又到了从帝都返家的时间,就和他单方面断联了。 后来薄寒川也没再纠缠她。 谁知道她歇下来的那一个多月,人家直接把公司开到她所在的城市来了呢? 时溪午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高耸入云、光是外表看起来就不同凡响的恢宏大厦,一时失语。 不过幸好,她很少碰到他,或许他也忙着巩固在S市的根基,没空招惹她吧。 那时她还舒了一口气呢,哪想到报应马上就来了。 在帝都的时候,他用强硬手段逼着她记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而时溪午又不是一个喜欢无缘无故拉黑删除别人的人,所以要与他重新联系,并不缺少工具。 问题是怎么提出来,又要怎么让他帮扶她,还得思考接受帮助的后果…… 时溪午盯着手里握紧的手机,蹙起了秀眉。 她并不擅长求人。 反倒担心因为自己言语不敬,惹得他不高兴,那她家真就完蛋了。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又难受的哼了起来,眉头纠结在一起,表情很痛苦。 时溪午忙跑过去握住她乱动的手轻轻拍打,柔柔的安抚她的情绪。 等到母亲的情绪再度平息,呼吸平稳的睡去,时溪午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看着母亲在睡梦中依然结着愁绪的眉头,时溪午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 薄寒川向她保证会把他爸爸从案子里安安全全、干干净净的摘出来,也承诺会有金牌护工轮番值守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病母。而做这些事的前提是时溪午要住进他家里来。 反正她自己的家也被暂时扣押查封,时溪午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她每天都会按时回他的斯塔庄园,出门就是为了照看母亲。 薄寒川帮她打通了关系,每个星期都能去和父亲隔着玻璃见上两面。每次她都会给父亲打强心剂,告诉他局势在慢慢变好,不止他,还有与之牵连的“友军”们,待查明后,都会被无罪释放…… 与此同时,她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神经科医生,经常会碰见他来帮妈妈检测身体情况。 她从他的胸牌得知,他叫徐青。 徐青每次例行检查的时候,身边没有护士帮忙,护工也被他友善的请了出去。 但他留住了时溪午,说是病人如果醒了,第一眼能看到家人是最好的。 时溪午点点头,不疑有他。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鼓励,还是徐青高超的医术,母亲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 可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糟。 她的心情开始急转直下,很容易就变坏,一点点不如意就让她想发脾气。 她像一个充满了气体的煤气罐罐,一点就炸。 无理取闹、疑神疑鬼。 觉得所有人都不是好人。 居心叵测。 揪住细枝末节不放,夸大其实。 甚至连救赎她的薄寒川,她也觉得他没安好心。 他当然不是什么活菩萨,谁有困难就去捞谁一把,他就是想得到她。 她明明知道的,为了父母,她还默许了这种想法,住进了他家里。 她明明没那么排斥他的。 但现在,他在她心里,是一个凶残暴虐、惨无人道的恶魔形象。 她其实不愿意这么想的,可她就是本能般的害怕他,厌恶他。 但是去医院见了徐青,和他相处下来,她的心绪又会回归正轨。 好像他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平静的魔力,这让被怨愤撕扯得稀碎的时溪午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趋光性的本能。 她有些依赖,并渴望他那相当于自发性的“救助”。 她和徐青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薄寒川的脸色就变得越差。 可一被他抓回庄园,远离徐青,她又会变回那个讨厌的自己。 然后她就被诊断成了精神病。 她开始被逼着吃药,然后越来越疯魔。 在一个月前,徐青给她递了消息,要帮她逃出来。 她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这一切都太令她痛苦了。想到父亲的案子已经步入正轨,母亲也逐渐好转,于是时溪午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开窗翻墙,逃了出来。 徐青在一个能避开监控的拐角等她。 他开着车带她跑到机场,等着飞往L国的最近一班航班。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的航班延迟了,薄寒川带人追了过来。 嗅到危险的徐青扔下她先一步逃跑,她则被捉了回去,关了起来。 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在监视着她,还新安装了不少她看不见的监控。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极端的惊惶和恐惧。她缩在房间角落里,一个人对抗着魔鬼…… 7催眠师 要不是死过一次看得更透彻了,她永远也猜不到徐青竟然是个催眠师。 他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智商恶徒,一早就看穿了她的爱憎喜恶和性格特点。 他先是靠着真诚有礼的态度和感同身受的劝慰,不停的找出所谓的共同语言来敲开她的心房,还装出了与她相似的灵魂来博取她的信任。然后又刻意引导她去探究人的黑暗面,让她厌恶人们。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劣根性存在,这很正常。时溪午虽然叁观不歪,但她很感性,徐青正是吃准了她这点。故意与她深度讨论恶劣的社会现象以激起她对受害者的同理心和施暴者的愤怒情绪,然后用着催眠术,诱骗她放大人性恶面。让她在他的诱导下,钻起了绝不应该的牛角尖,甚至有了被害妄想症。 他的话术和催眠术真的很厉害。不仅没让时溪午觉得别扭,反而在半个月内,就让她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小姐,变成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惶恐不安的惊弓之鸟。 而身为造成她这模样的元凶,徐青却以他温润如玉的容颜和亲和绅士的态度,配上他放在口袋里的特制凝神香,博得了她的全部信任。 这样的徐青,她没冲上去一刀砍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但是那个被药物影响了神志,只有跟在他身边才能暂时从痛苦中解脱,把徐青当做唯一解药的时溪午不知道。 她把那丝清明当做求之不易的救赎。被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受害者,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都能让她拼尽全力抓住不舍得放。 错把指望当情谊。当薄寒川盛怒之下质问她是不是喜欢徐青的时候,她没有否认。 然后失望透顶的薄寒川就扔下她走了…… 他有二十来天没回家,她有二十来天没看见她。 直到昨天他们才见面。 所以就此看来,她昨天晚上哭着喊着说想他,也不是很奇怪…… 时溪午一边回忆一边拉开柜子想找件衣服换上。满柜子的私人订制西装差点没闪瞎她眼,思绪飞到爪哇国的时溪午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她的房间。 拍了拍身上的睡衣,确保没有走光后,时溪午才蹑手蹑脚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支着小脑袋往外面望。 说时迟那时快,等楼下的佣人走到视觉死角,时溪午“唰”的一下拉开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她的卧室里去。 开门、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时溪午这才捂着激动的小心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没安分多久,她摸着手下的床单,觉得质感有些不同。 低头一看,原来是被换掉了。 也是,都被他俩弄成那样了,还不扔掉难道留着过年吗? 想到这,时溪午搓了搓脸,好烫呀。 虽然最后是晕过去了,但托了媚药的福,过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还叫薄寒川锁了门,但现在床单都换了,那可不就意味着大家都知道了吗?一传十,十传百的,她老脸往哪搁呀? 她这时候还在和他冷战呢,连恋爱都没谈。 “罢了罢了……”时溪午摇摇头,一边在琳琅满目的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裙,一边略带失落的低声呢喃,“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斯塔庄园坐落于远离闹市,倚靠山川平原,地势绝佳之处。 立于巍峨秀丽的碧阜山之南,清澈绮丽的锦佳河之北。北依山险,南控平原,藏风聚气,得水为上。放眼全国,也是块极为难得的富贵兴旺之地。 而就是这样叫人争破脑袋的风水宝地,偏偏被这一间庄园独占,那么大一块宝地,除了斯塔庄园,就仅有一间不起眼的别墅孤零零存在。 而薄寒川,正站在这四五百米开外的别墅顶楼,矗立遥望。 他负手而立,俯瞰眺望着远处的自家庄园,表情淡漠,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8监控 “哎呀我说你可真是个变态,移平这里的时候还刻意留一栋下来,就为了瞒着你的宝贝女人远距离监视她,啧啧啧……要是被她知道了,你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要想保住,可就难咯……”瞿北语调懒洋洋的,伴随着尾音打了个呵欠。然后姿态放松的伸了个懒腰,向后仰倒靠在躺椅上,眼皮半阖,似笑非笑的看着背对着他,腰板挺直站立的男人。 没得到一星半点回应,他也不恼,将手垫在脑后,双腿交迭,继续说:“旁边那黑不溜秋,看着就精贵的大家伙是小五给你找来的吧,怎么不用?” 等了半天也没人搭腔,瞿北觉得有些无聊,又捂着嘴打了几个呵欠,打算就这样小憩一会儿。 刚闭上眼,就听一低沉暗哑的男声灌入耳中,性感而充满磁性,顿时把他弄清醒了。 “……她,没出来。” 瞿北眨了眨眼,复又了然一笑,嘴角勾起一缕轻蔑的弧度:“是啊,怎么会出来呢?一醒来知道自己失了身,肯定疯了。” 薄寒川低敛眉眼,背后交迭的双手用力握紧。 谁都能猜到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哪怕他极度的想要反驳,可拿不出一丝半点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瞿北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转移了话题。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露出一个暧昧的笑:“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下去?” 薄寒川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凸起的喉结,那里有一个暗红的吻痕。 藏在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下的锁骨上面,还有一个清晰又小巧的齿痕。 都是时溪午亲自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他有些失神:“她不会喜欢我到处乱说。” 瞿北没空管他的心情,只是单纯的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不怕死的接着问:“那个徐青,没动她?” 薄寒川用冰冷刺骨的眼风剜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姿态慵懒的开口,仿佛刚刚充满杀气的警告与他无关一样。 “算到今天,她也才认识他不过两个月,就她那圣洁的化身,怎么可能让他碰。” 他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在意,心里其实很高兴。 她是他的,往后余生,也只会是他的。 “那她又愿意和你睡?她之前不是一直挺抗拒你的吗?” “徐青能和我比吗?”薄寒川不屑,甚至有些幼稚的要和那人一较高下,“再说了,她还说想我了呢,可能是知道我的好了吧。” 这话,瞿北才不信。 但他没泼冷水,他还有重要的事得问呢。 常年流连于花丛,第一次是个什么滋味,早就忘了。现在他很想知道,自家兄弟守身如玉的忍了二十四年,一朝破处,是个什么感觉。 薄寒川低头沉吟,似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瞿北刚要笑话他装什么严谨,下一秒发生的事更是让他跌破眼镜。 薄寒川情难自禁的骂了句脏话。 “操,真他妈的爽。” 销魂入骨。 瞿北愣了好一阵,止不住的在心里念叨,完了完了,这是彻底陷进去了。 他不敢再说笑,决心做点好人好事,以便拯救一下世界。 他得在薄寒川被欲望腐蚀得更深之前,拉他出沉沦。 现在必须让他受到更直观的刺激,这样受的伤越多越深,他也能越早逃出来。 哪怕会很痛。 于是他直起身,打开桌上电脑,输入一段编码,然后屏幕一亮,切分成几个小块。 “我看看……”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然后眼睛一亮,高声道:“找到了!” 薄寒川因他拔高了八度的音调转过头来,疑惑的与他对视。 “快过来快过来!”瞿北将电脑转向他,并朝他招了招手。 “什么……?”薄寒川不耐烦的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然后脸色大变,长腿一迈冲了过来。 他伸手夺过笔记本将其护在怀里,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淡粉,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他一边扣着电脑的显示屏生怕被他看去一点内容,一边恶狠狠的横眉质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什么?”瞿北觉得莫名其妙,这男人的心情咋说变就变?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像个剑拔弩张的护食野兽,瞿北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只能如实回答,“我什么也没看见。这卧室窗帘没拉开,门也紧关着,灯更是没开,黑黢黢像个鬼屋。甚至她连睡衣都是深色的,要不是她皮肤白,我还真发现不了她坐床上。” 听完,薄寒川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瞿北射去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然后才拉开椅子坐下。 薄寒川将电脑放在桌上,一边打开半合的显示器,一边朝昂着脑袋望过来的瞿北充满警告的瞪了一眼:“不许看!” 被抓包的瞿北死要面子,假装不在意的挪开视线,还不屑的切了一声:“不看就不看,我还怕接下来场面太血腥吓到我呢。” 这话不假,瞿北确实被时溪午吓到过,并且连做了叁天噩梦,梦里是他玩过的女人们组团结伴杀过来砍他。 薄寒川懒得理她,驿动不安地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瞿北没撒谎,屋内确实很暗,房内装潢又是深色系,的确不太清楚,哪怕是极高像素的摄像头也没办法。 但时溪午很白,尤其是薄寒川看见的是时溪午脱下睡裙准备换上内衣的场景。通体雪白,像黑夜里莹莹发光的精灵,是这沉闷黑暗内唯一的一抹亮色。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9视监 就他们折腾来折腾去的功夫,时溪午已经套上了裙子。 不是自己带来的,而是这季度的最新款,薄寒川给她挑的。 还是她特别喜欢的牌子。 婴蓝色的针织长裙,白色羊毛勾成的蕾丝条纹将她的身材按照完美比例分割,既能挡住薄寒川在她身上留下的罪恶印记,又能凸显她婀娜多姿的身形。 时溪午换好裙子,这才想着去开灯。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发现背后竟然还有一排纽扣得系上。 原本雪白无瑕的纤薄背脊被人故意留下了很多惹人遐想的痕迹,时溪午不敢叫人帮忙,只能屈辱的咬着牙背着手一粒粒扣上。 可扣眼小,时溪午摸索半天胳膊都酸了,也才扣了一半。 她有些颓败的松开手,累得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的薄寒川则是对着屏幕看得痴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摩挲着拇指,想要透过屏幕,贴着她的身体,亲昵的帮她一粒粒扣好。 除了调查时溪午的喜好,买下她喜欢的品牌与款式,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会刻意选择那些背后系扣,有着长拉链,或是款式复杂,系带麻烦,一个人穿不好的衣服。 这样他就能借机抚摸她,从背后抱着她,虔诚的吻她的后颈和脊背。 他想触摸她,着迷至极,不可自拔。 可时溪午从来不如他意,她不会接受他为她提供的一切,只会撕碎,毁灭。 但是现在,她试穿的是他为她精心挑选的衣裙,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而不是厌恶或恼怒。 瞿北每次看见素来冷淡如冰的兄弟被妖精勾了魂的模样就很不齿,斜睨着他,阴阳怪气的开口:“瞧你这没骨气的样,眼睛都快粘到屏幕上去了,你是不是恨不得从这里穿过去找她啊?” “真不知道这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愣是把你变成了另一种人。” 薄寒川没理他,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注意力全在时溪午身上。 他看见她最终还是脱掉了身上的长裙重新挂好,合上联通卧室与衣帽间的暗门,从常用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套上。 是她自己带过来的。 薄寒川略有些失望的暗下目光,但旋即又要看不看的飘忽着视线。 时溪午只穿了一套内衣,因为四肢酸痛,套裙子的动作有点缓慢。 像是自带慢速功能,她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映入他的眼中。 原来他可没这么避讳,想得不行就会自己打开监控看她。现如今跟她睡了一次,反倒容易害羞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时溪午完全不知道自己私密的动作被另一人全数收入眼中,只是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法式V领荷叶边长裙上,拎着裙角转了转,觉得这裙子版型剪裁都很好,就是太素了,有时间可以在上面绣点花。 她扯过这裙子自带的丝质腰带系在颈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当choker遮住扎眼的吻痕。 时溪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如果能穿好白色,那对女人而言真是一大利器。 哪怕是她这样在外界声名狼藉的疯婆子,穿上这样仙气飘飘的轻柔小裙子,也会显得温婉可亲,柔美欲极。 时溪午放下挽着的发髻,柔顺秀发倾泻而下,铺满她的背,垂落在她胸口,轻扫过她细腻的颊边。 她低敛着眉眼,红唇抿起,白嫩的手从花瓣似的袖口穿出,五指纤细若柔荑,甲床粉嫩,迟疑着搭在门把手上。微一颔首,几根发丝从耳畔滑下,虚掩住她流畅的下颌。 美人剪影。薄寒川看着这样的场面,觉得她这是把手放在了自己心上撩拨。 几经踌躇,时溪午还是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扣动把手,就义般走了出去。 薄寒川反应过来,连忙切换视角,追逐着她的脚步。 二楼没有人,她从旋转的楼梯下来,发现底下的侍者也不多。 她呆呆的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脸色有些茫然。 现实中她是二十叁天没有出过房门,记忆里却是离开这儿将近六年。 一切都显得陌生又熟悉。 她尝试着挪动脚步,腿脚却似有千斤重,叫她寸步难行。 她被困在这最后一阶台阶上,不敢落地。 画地为牢,以自身为界限,分割开来两个世界。 时溪午像一只初入社会的新生幼兽,充满了不安与局促。 看着她惶恐迷茫的样子,薄寒川不禁皱眉反思。 把她关在房间里,冷落了她二十多天,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还是赵姨先发现的她。 薄寒川走之前吩咐她今天给佣人们放个假,做完午饭就送走,不要留太多人。 所以原本就安静的庄园今日更是寂寥。 赵姨是薄寒川从帝都本家带过来的,照顾他们薄家人有十年之久,能力没得说,也很会看眼色。 所以哪怕时溪午跟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搅得家里天翻地覆、乌烟瘴气,和那些厌恶、害怕她的佣人们不一样,赵姨依旧平心静气的照顾她。 她深知时溪午对薄少的重要性,哪怕她和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只要薄少不松口,她就不敢亏待了她。 于是她走到楼梯前,朝她微鞠一躬,语气平淡:“时小姐,您现在要进餐吗?” 时溪午正在四处游神,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要拒绝,肚子却传来一阵抽痛,硬是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持久激烈的体力战,耗光了她全部精力,但因为一直提着一口气所以未能发觉。如今碰到熟悉之人,情绪骤然松懈下来,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饿极。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听从赵姨的吩咐,乖乖坐在餐厅里,等着温好的饭菜上桌。 10意外访客 薄寒川对美食很讲究,色香味俱全是最基本。时溪午现在也很馋,但她不能多吃。 首先是现在这副身体被摧残得厉害,有了进食障碍,食欲丧失。虽然没有被确诊为厌食症,但也差不多了。尤其是被关在房间里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她这一世体会过的最黑暗的日子,病症加速恶化。看着满桌玉盘珍馐,她切身实地的体会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更何况她也不敢有太大变化,现在的一切都难以把控,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时溪午吃了点菜,温温吞吞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便不再动了。 赵姨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劝她多吃两口,只是站在一边,等时溪午下了餐桌,默默开始收拾。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日子都让她过得这么艰难,真是作孽啊…… 时溪午叹出一口气,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想去花园里逛一逛。 没走几步,赵姨就匆匆赶来,站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边喊她:“时小姐,您的妹妹来了。” 时溪午和薄寒川达成的协议里,有她的亲戚朋友可以出入斯塔庄园,不用经过他的允许这一项。 因为时溪午的圈子真的很小,朋友更少,不过都是真心。她的家族倒算大,但兄弟姐妹都很齐心,没有会动歪心思,对她不利的人。 时溪午是这样觉得的,薄寒川私下调查的结果,也是如此。 所以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为了最大程度讨她欢心,私人领地意识极强的薄寒川还是主动提出了这一点,打破了斯塔庄园拒非亲信于千里之外的原则。 时溪午有些懵,上一世的这天,并没有人过来找她。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那时的今天,薄寒川遣散了所有人,将一切都拒之于外,把人和家都封锁得死死的,一点消息都传不进来,更别说放她妹妹进来了。 他们一大家子关系都不错,同辈之间兄友弟恭,姐妹情深。时溪午虽然是独生女,但和堂、表姐妹们的关系,一点都不比亲生的差。 她们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啊……时溪午在心中感慨,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刚一打开门,就被一团柔软抱了满怀。 佟清比她矮一点,埋在她胸前蹭了蹭,软着声线对她撒娇:“小鹿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我可算见到你了!” 佟清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来找她了,但困难重重,总是阻拦她的脚步。 帝都那场舞会,佟清没有去。薄寒川看上了她的神仙姐姐这件事,还是她从八卦的名媛圈里知道的。 那群恋爱脑的小女生和多嘴的事精贵妇,一边感叹绝世无双的薄少爷怎么就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姐动了凡心,一边不带脏字的骂女方假清高、装模作样、不识好歹。 然后佟清就怒了。 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不要脸的东西,敢缠着她的宝贝姐姐不放,还好意思被吹到天上去。 然后在看到薄寒川照片的一瞬间,佟清就闭了嘴。 甚至想抽自己几巴掌。 她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在颜值上能和她的神仙姐姐并驾齐驱的美人,但这薄寒川,显然是特例中的特例。 两个人的外貌简直不要太配,两两合并,天下无敌,把她这个姿色也算上乘的漂亮小姐打击得无地自容。 佟清给自己顺气。没关系,人长得再好看,没能力,也是白搭。 佟清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看完侦探搜集来的全部资料。 厚厚一沓纸,上面牛逼哄哄的履历和事迹,给普普通通A4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好家伙,人长得好看不说,性子沉稳,能力也超强。甚至连富家子弟喜爱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通病都没有,从里到外都干净的不行。 跟她的谪仙姐姐无一不相配。 这男人真是好的没话说了。佟清越是深入挖掘薄寒川,对他了解得越多,这样的想法就越膨胀。 这才反应过来,她对他动心了。 怎么可以呢?佟清心里发慌,他喜欢的是她的姐姐,他跟姐姐很配,他应该是姐姐的。她不能起异心! 她脑子很清醒,一遍又一遍的警醒着自己不要做错事,心中的感情却越发肆意起来…… 后来时溪午家里出事了,她知道,但她自己家也急得焦头烂额,脱不开身。她家顶天立地的大人物都忙得分身乏术,她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玩乐的娇小姐又帮得上什么忙呢? 她虽然喜欢薄寒川,但她更关心姐姐。知道薄寒川要帮她,佟清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虽然她心里对于姐姐要住进他家是有些难受的,但她自己实在无能,一点忙都帮不上。既然无法施以援助,那总不能恶毒的加以阻挠吧。 于是佟清便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再出门,免得给家里惹事。 佟清乖乖待在家,一边伺候她的老爹哄着他让他别操心过度,一边避开与薄寒川有关的一切,好好整理一下对他的感情。 前不久家里的糟心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而她也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个春心萌动的小女生,贪恋人家英雄美色,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更何况时溪午在她心里的地位可比个野男人强多了。现在她对着薄寒川的高清照,除了垂涎美色的天性使然,佟清肯定自己对他绝无二心。 但因为她调查得算详细,所以了解薄寒川的孤高脾气,不敢随便去他地盘,只希望她姐早点从他那搬出来,重回时家。 她本来是耐着性子等的,结果没等来她的姐姐高高兴兴回娘家的消息,反而一大早就被八卦报道气得炸毛。 11误会 不甚清晰的照片上,被他们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玉软花柔的仙女姐姐竟然被个男人粗野的拉扯出了酒店! 定睛一看,那男人还他娘的是薄寒川! 她还以为这千年铁树开花,对她姐会有多不一样呢,不照样冷血无情,就差没把她姐弄死了! 佟清哪里受得了,对着老爹撒泼耍赖,大吵大闹,非得要他招兵买马,给她选出二十个精兵强将以便她杀到薄寒川那里去要人。 时荣军是个明白人,哪怕再记挂自己侄女,也不敢跟薄家硬着来啊!更何况经他细细琢磨猜测,能在如此短的时限内,把他们一众人等从水深火热里毫发无损的捞出来,此等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极有可能就是薄家。这么快就倒打一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有悖于他们老时家的人格信条。 佟清见自己撒泼打滚放狠话都没用,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于是一咬牙,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 斯塔庄园占的这块地啊,远近闻名,但人迹罕至。说好找,也好找,不好找,也确实不好找。佟清又没个详细地址,找到这里还真花了些功夫,一来二去的,时间就到了下午。 她缩在时溪午怀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见周围没人,胆子便大了起来,恶狠狠的咒骂这里真是个鸟不拉屎的险山恶水之地,尽养出些不长眼的刁民。 时溪午汗颜。 这样风清水秀的世外佳境,被她不谙世事的可爱堂妹骂得垃圾不如,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她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牵起了她的手,带她往庭院那边走。 斯塔庄园面积特别大,客厅尤其空旷。本来人气就少,装潢还低调简约,尤其是时溪午发病之后薄寒川便下令把那些易碎的装饰物都收了起来,就更显得冷清。 时溪午不愿在这里久待。屋子里面憋得久了,她现在只想去花园晒晒太阳。 原本的佟清是一腔热血,雄心壮志“杀”过来的。现在真的进了别人家,就跟羊入虎口般,怂得不敢吱声。 但她是来给自己姐姐撑腰的,可不能被看扁了,所以昂首挺胸,小腰板挺得笔直。实则一细看,小腿都在打颤。 时溪午见她攥着小拳头,一双黑眼珠警觉的四处乱转,好像随时会有怪物跑出来把她吃掉似的警惕样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朝她肉嘟嘟的脸颊轻捏了一把,笑问:“瞧你这戒备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贼呢。” “是有贼呢!把我的小鹿姐姐偷走了,真是个狗贼!” 正和人打着电话的薄寒川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薄寒川接电话的同时就把电脑关了,还威胁瞿北不准看。 瞿北不屑的哼了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晃到栏杆边,把玩起据说是G国最新研发的、结构十分精密的、颜色还原度极高的望远镜来。 他调高支架,眼睛对着目镜,手指抚在上面转动,调整焦距。 “哇!小五这小子可算是做了回好事,他还真没骗你!”瞿北连连惊叹,“你院子里的蔷薇花,花瓣有几片我都能数清楚。” 薄寒川斜睨他一眼没多关心,继续低声和那边的人商谈。 瞿北哼着小曲欣赏着庭院美景,期间转动视角,当焦距落在庭院门前那一刻,悠闲的曲调一顿。 瞿北嘴角一掀,露出顽劣的笑。 “嘿嘿,你家,进了只新‘兔子’。” 薄寒川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眼睛虽然没看他,耳朵却将他的话一字没落的听了进去。 “看样子是个小妹妹,哦,好像和你女人关系不错……” “哎呀,你女人动手推人了!” “靠,你女人让她跪地上了!” “卧、操……薄寒川!你女人,亲她了……” 薄寒川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结束对话,把瞿北推到一边,夺过望远镜的使用权贴上去看。 然后他就被刺激到了。 时溪午紧挨着一个小姑娘,左手挑着她的下巴,右手揽着她的腰,倾身颔首,动作轻柔缓慢,小心翼翼,似是在吻她。 她俩动作过分亲密,叫人不想歪都难。 薄寒川心中警铃大作,一刻不敢歇,怒气冲冲的跑了。 瞿北眼疾手快的扶住被薄寒川甩倒的望远镜,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宝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事情的发展其实是这样的—— 时溪午推开玻璃门的时候,略微宽松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滑下来,堆在小臂处,露出了她细瘦的手腕。 青紫的痕迹在时溪午凝脂白玉般的皮肤上分外扎眼,五根鲜明的指痕像枷锁一样缠绕束缚住她纤弱伶仃的腕骨,尤其的可怜。 佟清被冲击到,扑过来就要察看伤势。 时溪午连忙将她推开一段距离,放下衣袖,挡住痕迹。 昨晚因为疼痛不适她老爱乱动,薄寒川又做上头了舍不得停下,于是就扣着她的双手,锁住她的行动,强迫她承受。 她的妹妹还小,可不能让她的思想被玷污了。 但是佟清不肯放弃,非要追根究底问到底。时溪午只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质,什么都能在我身上留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其实啥事都没有。” 佟清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时溪午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你姐姐可是个娇气包,一点疼都忍不了的,痛了我会直接说,才不会憋屈的忍着呢。” 佟清点点头,觉得姐姐对自己的认知确实很清醒。 可算糊弄了过去,时溪午悄悄松了口气,很快又换上温和美丽的笑脸。 12错觉 穿过庭院的石子路,佟清往自己耳朵上摸了摸,惊叫一声:“哎呀!我的耳夹掉了!” 时溪午停下前行的脚步,低着头往地上扫了一圈,在不远处的石头缝隙里发现了亮闪闪的,像是宝石的东西。 于是抬手指着那方向,对佟清说:“是不是那个?” 跑远了的佟清听到姐姐的呼唤又急忙转身跑了回来,按照她的指引还真就找到了她丢失的耳夹。 她穿的裙子短,为了不走光,不得不捂着屁股屈着腿蹲下来。 从某种角度看,确实很像在面对着时溪午对她下跪。 庭院某处有套白玉石桌椅,两个人便在那里坐下。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春风乍起,从花园里穿堂而过,带着自然的清新甜蜜,拂过脸畔,叫人心旷神怡。 佟清享受了会,突然眼睛一痛,连忙合上眼。 时溪午抬起她的脸,掰开她的眼皮,只见她眼睛微红,很难受的样子。 “应该是进东西了,我给你看看,吹一吹。” 佟清连嗯两声,一阵香风袭来,眼睛里的异物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心里满怀感激,完全不知道这友爱的样子落在另外两个大男人眼中,变了味。 薄寒川步履匆匆赶过来,再急也没忘了找瞿北拿钥匙,几百米的路都是飙过来的。 时溪午和佟清正坐着聊天,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佟清接过时溪午递来的枫糖浆,拿着小勺子不停搅着手里的肯尼亚奶茶,嘟着嘴抱怨道:“小鹿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老是没你的消息,伯伯也开始起疑心了。他那么聪明一个人,你总用扇姐搪塞过去,迟早瞒不住。” 金扇是和时溪午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革命友谊棒得没话说。她来斯塔庄园前和她通了气,要是有人问起时溪午这些天住在哪,就说在她那儿待着。 至于那还被拘着的父亲,时溪午也是这么骗过去的。 佟清是他们家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她虽然没金手指,也没有通天本领,连个正儿八经的一技之长也没有,但奈何人家人缘好,在名媛小姐社交圈内混得如鱼得水。不靠家境不靠本事,全仗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成了全S城,小道八卦最灵通的人之一。 时溪午住进了薄寒川庄园这件事,虽然没有强力封锁,但也没大肆宣扬。听到点风声的人也懂薄寒川的行事风格,不敢乱说。所以还真没几个人知晓实情。 就连佟清也只是得到了些零碎的线索,说什么斯塔庄园有女人住进去了、闹得很大的那案子之所以能翻盘,是有大人物撑腰之类的。再一联系她姐和薄寒川的关系,佟清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张宴会照片,更是帮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时溪午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薄寒川还会不会放她离开。哪怕只是解了她的禁足,可以让她踏出斯塔庄园这样听起来很理所应当的小事,她都没把握。 “你知道我撒谎了,那你有没有向他们告密?” “我才不会呢!小鹿姐姐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姐姐最重要!” “真乖。”时溪午夸她,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抱进怀里揉了揉。 然后追过来的薄寒川受到正面冲击,脸色更黑了。 他忍着怒气,一把将沉浸在姐妹情宜中,毫无防备的时溪午从位子上拉了起来,强硬的将她扯进怀里。 薄寒川力气很大,又因怒极没控制住力道,把时溪午弄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佟清发现自己姐姐被抢走了,气得一蹦叁尺高,人也不怂了。顶着薄寒川强大的气场和威压,怒目而视。 外面都在传她姐姐疯了,佟清才不信,她姐姐那么好,他们就是嫉妒、爱而不得、造谣诽谤! 现如今一看,谣言还真有可能不假。她姐就是被这个残暴的男人折磨羞辱、打压摧残,反抗多次无果,生生被逼坏的! 哼!亏她以前还觉得这男人好,和她姐姐配,呸呸呸!配个屁! 听到时溪午痛得嘶了一声,薄寒川下意识松懈了力气。 下一秒他就转身面对着她,挡住她的视线。 抬起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她是谁?”带着隐忍的愤怒。 “我的妹妹。”时溪午觉得他这情绪来得简直莫名其妙,连他怎么突然出现都忘了问,“你说过只要我愿意,他们可以进来的。” “亲的认的?” “……有血缘关系的。” …… 不知为何,时溪午明显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 “喂你松开我姐姐,别欺负她!”被无视了的佟清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该死的臭男人,还想当着她面轻薄她姐多久?! 薄寒川才懒得理会背后的聒噪,一心只关注着时溪午。 “……你亲她了?” “什么?”时溪午有些懵圈的眨了眨眼,现在这里加上她也只有叁个人,“我亲谁了?你吗?” “……”薄寒川知道自己误会了,没好意思说下去。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蔓延出来。 13对峙 薄寒川很高,哪怕躬着身,也把时溪午挡了个严实。佟清怕姐姐受欺负,想看清她的脸色,奋力蹦了几次,仍旧什么也没看着。 她便一咬牙,冲到时溪午身后,想把她从男人怀里拽出来。 相斥的力量让薄寒川不自觉的搂紧她的腰。 肋下的疼痛被用力收束,时溪午不禁颤抖着娇呼一声:“寒川,我痛。” 薄寒川这才记起,昨夜太疯狂,时溪午有心无力,没力气自己动,他便掐着她的腰当受力点。做得狠了,细腰深凹处的那一圈,正是他使了蛮力后留下的大掌印记。 他虽不舍,但不忍她痛苦,于是很快撒开了手。 佟清便趁机把她宝贝姐姐的手握于掌心。 薄寒川看着她们紧紧交握的双手,眼中烦躁顿生。 “小鹿姐姐,我看这人对你也没多好啊,你就跟我回去嘛~”佟清贴在时溪午耳边悄声撒娇,还冲薄寒川呲牙咧嘴做了个鬼脸故意气他。 薄寒川耳力很好,这点声音瞒不住他。为了护住自己妹妹,她只得摇头:“茜茜你误会了,寒川对我很好的,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薄寒川霎时就松开了准备把那小丫头扯过来揍一顿而握起的拳头。 见他脸色稍有好转,时溪午决定趁热打铁,她在佟清背后轻推了一把,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往前挪了一小步。 “还没有给你介绍呢,这位是我的堂妹,叫佟清。茜茜,和薄少爷打个招呼吧。” 佟清撇着嘴,万般不愿,也不能拂了时溪午的面子,于是拖长了尾音,吊儿郎当的说:“薄少爷好~谢谢您帮忙照顾我姐姐,真是,不胜感激了……” 连个眼风都没递给他。 薄寒川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她俩手分开。 时溪午还想说什么,佟清就跳脱着打断了她,挽着她的胳膊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她还以为躲起来就完事了呢,哪知道大名鼎鼎的薄少爷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硬是一步不落的跟了上来。 佟清好不容易看到她姐,刚没聊上几句就被打搅了,现在也是一肚子火,要是跟同样躁郁至极的薄寒川正面冲撞起来,场面不知该有多惨烈。 时溪午看了看自己气呼呼的妹妹,又回头瞄了眼跟在身后的薄寒川,率先停下了脚步。 “茜茜,我想摘一些花做点东西,你能去找那个为你开门的姨姨要几个篮子来吗?” “小鹿姐姐你要编花吗?还是做鲜花饼?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好喜欢!我能和你一起吗?叫他去拿就行了,我不想离开你。”说完,佟清还侧身朝薄寒川指了一下,满脸腻烦。 时溪午见她还不怕死的朝他吐舌头皱鼻子,捏了把她的小脸,教育她:“薄少爷是这里的主人,怎么可以随便使唤他?”然后又朝她屁股上轻拍一下,“去吧,她姓赵,你喊她赵姨就行。记得礼貌一点。” 佟清拒绝不了姐姐的请求,只得应下。也不管什么淑女不淑女的了,她可不敢让姐姐和这个男人单独待太久,两条腿蹬得飞快,像阵小旋风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望着她活泼的背影,时溪午抬起松握着的右手掩唇轻笑。 薄寒川很不合时宜的泼了盆冷水。 “看够了?”他迈开大步在她身前站定,伸出手要来拉她,“跟我走。” 时溪午不动声色的避开,脸上的笑意散尽。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璀璨的金色。虽然谈不上冷漠,但也已没了刚才的和煦。 “去哪?我要等佟清,就在这里。” 薄寒川被她的转变堵得一噎。 是啊,他怎么会觉得那个温柔的时溪午,可以属于他呢? 但是已经见过她最美好的样子,他又怎么会舍得放手。 对于时溪午的拒绝他置若罔闻,强硬的将她拉扯入怀,箍住她的身体限制她的行动,蛮横的要带她离开。 薄寒川身材真的很好,四肢修长有力。凭着一只右臂把娇弱无骨的时溪午限制在他的桎梏里完全不成问题。 时溪午挣扎了几下,深刻认识到了一个健壮的男人和病弱的女人的力量差距究竟有多悬殊。 “薄寒川!”拼尽全力也没能将他的禁锢松动一丝一毫,时溪午也有些恼了,“我让你松开!” 比这狠上千百倍的威胁他都听过,他何曾害怕过? 时溪午真的是费很大劲才压抑住药物带来的影响,现在被他这么折磨,也快忍不住了。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在心里不停暗示自己这个男人的脸是世界的珍宝,多一条疤痕她在世上的罪孽就多一条。而且刮花了以后丑到的还是她自己,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去挠他。 武力上斗不过,时溪午觉得她这个疯婆娘也可以试着讲讲道理。 于是她试着收敛心情,平缓语调,与他对峙。 “薄寒川,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的脾气不好,怎么还要惹怒我?佟清是我的家人,我觉得你应该并不希望时家人亲眼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他们要是知道我俩这么合不来,我爸就是把时代拱手送你也不会再让我和你有半点瓜葛。” 薄寒川脚步一顿,揽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 时溪午忍住痛,一双剪水秋瞳凝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薄寒川的答案一如既往的强硬,深邃的黑眸里郁积着病态的独占欲。 时溪午移开视线,对他的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14病态的爱 但是她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果。 上一世他们两个的确相爱了,但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那都是病态的、错误的、不正常的。经历了太多的时溪午想要的只是平凡美好的纯粹爱情,而不是被扒离了社会与人群,将这世上与她有关的羁绊通通斩断,清除到只剩他一个。让她不得不接受,也只可能爱上这唯一一人。 她很爱薄寒川,这点毋庸置疑。但她也害怕他为她创造出来的爱情。 虚假的,飘渺的,仅靠二人维系,没有外力支撑,好像一戳就破。 这场爱情的两位主角,哪怕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是一场犯罪。 薄寒川一手造出了最完美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关键点在于让时溪午只看得见他一人。 而摧毁这场罪孽的方法就是让时溪午活得像个正常人。 薄寒川不敢让她有哪怕最基本的社交,怕她恢复清明。人见得多了,便不再觉得他有多重要。 时溪午害怕自己如若表现出一星半点的独立性,薄寒川会嫌弃她不够乖顺,不听话的附属品,会被丢弃掉。 所以想法各异的两个人,却奇异的产生了某种和谐,并在各怀鬼胎中,维系着他们想要的爱情。 但其实他们并不需要那么极端。 时溪午想扭转这个错误的发展,换来一个更好的结局。 “可是寒川,”时溪午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还依恋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头贴着他的心脏,说话时带起来的共鸣,直接传进他身体里,带起一阵酥麻,“我们明明可以和谐相处的。我想让他们看见我们更好的样子……”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会跟你离开。但如果没那么必要,你就陪着我,一起待在这里,好吗?” 薄寒川低头看向抱着她的女人的发顶,不可谓不震惊。 她主动的靠近他,而不是将他推开好远好远。 他真的很享受这样,像昨晚一样。 但他又很害怕这一切只是时溪午捏造出来的假象,目的是为了让他满怀期待的跳进开满馨香温软的鲜花地里,却发现自己早已坠入无边深渊。 他是一个厉害的商人,会算计出因果背后一切的可能性,也很会计较利弊得失,取得最大赢面。 但在时溪午这里,这一切都成了笑话,通通作废。 他心甘情愿,也甘之如殆。 深谋远虑的将军,在这一刻,成了目光短浅的庸人。 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这个孤绝冷傲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的同意时溪午提出的一切要求。 他早已跪伏在她脚下,对她俯首称臣。 见他点头,时溪午暗自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她就亲上去了。 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戒掉的,哪怕他们已经分别已久。 她别开头,假装在欣赏两旁栽种的月季花,实则为了掩饰自己害羞的神色。 薄寒川偏头看着她阳光下蹁跹的金色发丝,产生了一种她刚才是想要吻他的错觉。 但这种想法很快被他自己掐灭。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腰间的禁锢被松开,掌心的热意却未退散。 时溪午试探着从中抽离不成,反倒被抓得更紧后,便放弃了作乱,乖乖任他握着。 薄寒川的心情因此变得还算不错。 两个人并肩在小道上走着,步伐悠闲缓慢。薄寒川配合着时溪午的脚步,时不时停下来等她赏花。 时溪午在一簇开得正盛的月季前驻足停留,盯了一会儿,又微微俯下身去用空着的食指点了点它柔弱的花瓣,望着薄寒川,轻声说:“茜茜因为担心我,来的很急,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我想留她在这里吃一顿饭,可以吗?” 她的眸子干净又纯粹,很明亮。求人的时候会微微蹙眉,带动一点点水汽,为她娇媚的眼睛增添含蓄朦胧之感,叫人见了欲罢不能。 薄寒川被她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时溪午没想到这个领地意识过强的男人答应得这么快,那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求情话一句也没用上,竟觉得有些挫败。 “寒川,你现在太好说话了,我有些不太适应。”时溪午扶着额头,讪笑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薄寒川愣了一下,旋即收回一直定在她身上的目光,望向远方,意味深长的说:“是吗……我反倒觉得现在的你,更让我不适应。” “反正我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时溪午侧过脸小声嘟囔,语调含糊不清,薄寒川早已习惯她这样,所以并不奇怪。 她这样,多半是在骂他,但又害怕他,所以只能憋屈的骂给自己听。 薄寒川并不讨厌她这样,反而神经质的觉得这会儿的她,至少满脑子只想着他。 远方那抹粉红色的身影已渐渐显露,薄寒川原本淡薄的脸色变得不善,声音也比先前更加低沉。 “她好吵。” 时溪午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眼对上正疯狂向她招手的佟清。 她便知道这是薄寒川在向她宣泄不满。于是她忍着笑,抬起右手朝佟清摆摆手回应她:“她很可爱的,只是你对我太凶,让她担心了。”说完还怕他不承认,撸起袖口露出腕上的伤,往他眼前送。 薄寒川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时溪午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毕竟比起之前自己的恶行,她还真没资格说他什么。 也就薄寒川对她大度,从来不翻她的旧账。 想到这里,时溪午心里甜滋滋的。 她还真是遇上了一个好男人。 15过渡 薄寒川看她掩唇偷笑,不禁觉得奇怪,多嘴问了一句:“你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病了之后,就没在他面前有过笑容。这会儿笑得如此真心,真不怪他好奇。 “没什么……”时溪午朝着不远处那娇俏的人影望了一眼,很不厚道的把自己妹妹拉出来垫背,“茜茜刚才跟我说,她还喜欢过你呢。” 薄寒川如遭雷击般顿住了。 “你惊讶什么?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自信?”时溪午玩笑似的抬起手肘拱了拱他的胳膊,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放心吧,我们家里都是小的让着大的,妹妹才不会抢她姐姐的男人。” 还未等薄寒川细细咀嚼其中意味,时溪午就已趁他不备挣开了手,往前小跑了几步迎接佟清。 佟清把迭在一起的几个藤编的花篮双手递给时溪午,昂着小下巴,笑得一脸骄傲。 时溪午知道她这是在向自己邀功,也不吝啬夸奖,揉了揉佟清的脑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茜茜宝贝好棒。” 听到时溪午喊别人宝贝的薄寒川心里一震。 “这里距家远,来来回回的不方便。茜茜你留这吃顿饭吧?” 佟清没有在陌生人家里久留的习惯,尤其这家主人还看不顺眼她,嘴巴一张刚要拒绝,眼神越过时溪午的肩,对上了薄寒川那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 于是立马改了口。 “好啊。” 叫你欺负我姐姐,我偏要你不舒服。 她还得多观察观察这位哪怕自己不咋满意,但仍旧最有可能是她未来姐夫的人。 时溪午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她只是想把其中一人支走,好缓解一下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倒是很想久违的替“失而复得”的爱人洗手作羹汤,但很可惜,为了她的安全,薄寒川很不客气的把厨房里的刀具都清理了个干净,平时吃饭都是大厨在外面做好送过来的,根本没有她发挥的机会。 不过好在斯塔庄园有叁个大厨房,其中一个是薄寒川了解时溪午、尝过她的手艺后,专门为她建来做烘焙的。那里“危险”的工具比较少,所以并没有被清理,还保持着原样。 “妈妈快出院了,但是我最近不太方便……” 如果她这时候提出要回去,薄寒川肯定会以为她一时附和的乖巧只是为了逃离他,放不放的都暂且不说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她还得多提高提高信用分才能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瞒过去的。”佟清虽然不理解姐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回家,但她从不拒绝姐姐的请求。 那么大一个美人就摆在颜狗面前,她还能怎么办?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这边哄得差不多了,时溪午看向另一边,歪了歪头,不解的问:“你今天不忙吗?” 无故旷工的薄大少忽略掉被他暂时拉黑而急得团团转的助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不忙,我可以陪你。”说完觉得有些不够,于是又补了句,“一整天。” 时溪午笑了笑,对他的小谎言心知肚明,但她没理由不接受。 叁人又回到了客厅,但这气氛实在是尴尬至极。自己都还病着的时溪午实在没有把握能控制住这俩人。 她不好当面驳他面子,只能不停的给薄寒川使眼色,想让他自己退出聊天群。 快被盯穿了的薄寒川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把人逼急了又发病,识相地起身离开。 时溪午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扬起一个赞赏的微笑。他再迟一点,她就维持不住自己在妹妹面前的美好形象了。 佟清朝他瞥了一眼,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原本紧绷的脸色一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天哪!太压抑了太吓人了!难怪那群老古板一听见他的名字,什么皮都不敢扯了。姐姐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嗯……是这样吗?还好吧……”时溪午思考了下他俩的相处方式,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果然还是我折磨他更多点。” 佟清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能在拥有着如此甜美微笑的同时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但既然她能这么说,那就不至于被那大魔王给压制,至少这点还是好的。 想到这里,佟清不禁提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她看着时溪午漂亮的手在鲜花中穿梭捡摘,好奇的问道:“所以姐姐,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佟清的疑惑让时溪午再次陷入回忆。 她记得自己因为出逃失败,所以被薄寒川直接“幽禁”了起来。二十叁天。直到昨天他才在她面前现身。 薄寒川不在,她就使出浑身解数抗拒吃药,佣人们询问薄寒川,也只得到了个“她爱吃不吃”的反馈。 直到昨天她才被佣人们从床上拉起来,收拾了四五个小时,包装得光鲜亮丽。然后塞进了停在庄园门口的黑色豪车里。 旁边坐着许久没见的薄寒川。 比初见时更冷酷无情、缄默凌冽的薄寒川。 出于自保本能,她没有冲他大吼大叫,也没有伸手打他。 哪怕她是个疯子,也知道这样的薄寒川绝对惹不得。 然后她就陪着他参加了酒会。但是二人之间完全零交流。 时溪午怕自己情绪又莫名其妙的窜上来,到时候压抑不住对他无来由的怒气,但又害怕他的压制,干脆躲得远远的。 她倒是想去女孩子们那里躲一躲,但是她的传言在那些有闲有钱又八卦的小姐们那里早就传了个遍。或多或少对“薄大少爷身边最亲近的年轻女人”的惊世骇俗的壮举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姓名、家世和长相,但当看见她挽着薄寒川胳膊进来的那一刻,就很识趣地躲她躲得远远的。 对于或是懵逼地被拉扯走,或是急切地想拉走人,总之大家最终都簇团远离,愣是给她一个人留出了独处空间的女孩们,她无奈的想,这样也好。 如果不是一不留神喝了放在薄寒川面前的那杯酒的话。 16回忆 薄寒川没舍得一直冷落她,看不过眼还是把她从角落里拎到了身边来。桌上他们一直在敬酒劝酒,薄寒川又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放纵自己毫无节制的喝酒。 敬酒的人越来越多,时溪午的燥意又要破壳而出了,她不耐烦的搜寻着无人之处,找到目标后,盯着那块空地,看都没往桌上看,伸长胳膊随手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跑了。 好死不死,那杯下了药的唯一一杯酒就被她给撞上了。 薄寒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一时失神。 时溪午之前本就鲜少出席舞会酒局,现如今又被薄寒川关着不准见人,若不是闲的发慌去深扒她的信息,真知道她这号人物的还真不算多。 毕竟她的疯批属性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是被薄寒川看上的女人。可这女人是谁,若不是有心要攀上薄寒川这根高枝,谁那么无聊非得要掘地叁尺扒她被严防死守保护起来的信息啊。 她本来就是天姿国色,更别说被精心收拾了一番。那模样叫人一眼难忘,勾得人心痒痒。 如此尤物一个人孤零零躲在一边,自然会让人把她当成无主之物,不乏不懂事的小年轻大着胆子往她身边转悠。 药效渐渐起来了,时溪午开始发起晕来,只觉得全身都滚烫滚烫的。 那些过来试探着点点她肩甚至大着胆子来牵她手的,她都没有和以往一样坚定的拒绝。 他们的体温不如她的高,碰上去其实很舒服。 薄寒川一双眼睛跟野兽一样,杀气腾腾的盯着远处被围堵着的女人。 然后他摔了手中酒杯,大步踏过去,握住她的胳膊,把她从男人的臂膀中扯了出来。 虽然有拒绝陌生男人的拥抱,但是光举着两只手没力气的挡着可没用,她模样又娇媚,眼波含水,双颊桃红,欲语还休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她这不是欲拒还迎吗? “放开我……放开我……”时溪午全身上下都软掉了,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没让那些男人真吃上她的豆腐。现在落到了薄寒川手里,她反而松懈了下来,只是有些脱力,连抗拒的语气都娇滴滴的,没有半点魄力。 然后薄寒川就扔下了等待他回复的一干人等,在人们望眼欲穿的注视中,指示司机开车回家。 他在车上近距离的观察着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女人原本雪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可疑的酡红,他要骂出口的话因她充满情欲的状态而一噎。转念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不善。 一路加速回家,他抱着时溪午回她卧室,却又因动情了的美人在怀,他又喝多了酒,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 一边低骂着“早想这么做了”,一边抱着时溪午疯狂的吻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去。 那药可真猛,时溪午被药弄得迷迷糊糊,就算是不愿意也开不了口,全身力气都被卸掉,只能徒劳地流着泪任他作乱。 …… 时溪午一边回忆的同时,一边刻意忽略掉某些少儿不宜的情节。比如她的疯病,又比如她和薄寒川之间不可言说的二叁事。 “所以,总的来说就是姐姐你被人骚扰,姓薄的为了解救你才把你拉出去的?”佟清对于她给出的解释将信将疑,总感觉缺失了很多细节。 “嗯……可以这么说吧。总之并不是他故意要生气的,是我做的不……”时溪午下意识的就要贬低自己,佟清不喜欢她这样,所以嚷嚷着打断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既然你说是他帮助了你,我就勉强把他划为良民吧。” 佟清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但心底仍旧藏有疑虑。不过姐姐此时选择隐瞒,那她便不逼迫她开口。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她更希望姐姐能早日破除困局。 环顾了一圈,佟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对薄大少爷的品味持怀疑态度:“这建筑风格……走的是极简样板间设计?” 时溪午有意为品味高端卓绝的薄寒川辩护,但她又不想暴露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只得讪讪笑道:“不、不是。这是为了大改造做准备,人家是想重新翻新整修一下……大概……” “原来真正家财万贯的人是这样挥霍的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财力,我早看咱家那金碧辉煌的土豪风设计不顺眼了。”佟清又想起了自己那不靠谱的爹,情不自禁翻着白眼拉踩了一下。 谈笑间,时溪午已经插好了一束花。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配上娇小喜人的粉白康乃馨,再加上修剪适宜的衬叶,主次分明,色彩搭配也格外舒服。时溪午用已被裁剪好的素色包花纸和淡樱色丝带将花束包装得精致漂亮,然后递给佟清。 “这是要送给伯母的吗?真好看啊,姐姐你的手艺还是那么棒。”佟清抱着怀里美感与寓意并重的花束,不禁感叹道,“哎呀你是不知道,大概是上上个星期吧,嘉祺姐,她订婚了。我参加她订婚礼的时候,她还一个劲的跟我抱怨,说收到的花束不是你做的,真是最大的遗憾。” 佟清提起这事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大抵是想起了当时女方满脸幸福的模样,被感染到了。 时溪午摘叶片的手一顿,旋即笑意也散去,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18她的过去 “你都没见过何蔚然,怎么好像已经看透了他?”薄寒川觉得奇怪。他不认为时溪午说的有错,但那样笃定的去分析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还是不好的方向,那是她不曾做过的事。 “我……”时溪午眼神闪躲,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薄寒川的思维能力和直觉敏锐度都过于逆天,她还没厉害到能把他蒙骗过去。 “因为嘉祺姐老跟我们提起他呗。”佟清自然而然接过话头,正好替她解了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那男的,事无巨细什么都要跟姐妹们分享,知道的也不算少了。” “不过小鹿姐姐能看透的,我和嘉祺姐都看不透。”佟清撇了撇嘴,不禁为那个深陷情网的女人担心了起来,“她喜欢他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促成一对,再说什么分开是为她好,太残忍了吧。” 时溪午也想到了这点。 但她并没有要打击林嘉祺去追逐爱情的意思。 她在此过程中,不仅无功而返,还平白无故受了许多伤,并且难以自愈。时溪午是想尽可能的避免她受伤,或是在伤害形成后,她能有个宣泄负面情绪的对象,有关心她的人去帮她调节情绪。而不是一个人背负众多苦难,郁郁寡欢的过完这薄命的一生。 时溪午性子冷,但她讨厌冷暴力。 遥记得那个女孩的婚姻,非常不容易。 她满心欢喜得偿所愿嫁给了那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却被他的家人排斥在外,当了叁年局外人。 那么热情似火的姑娘,在日复一日的言语打压和颐气指使中,磋磨得再也看不见当年扬言婚后她很快就让他能爱上自己时,俏脸上明媚的光彩。 男方对她的情况不闻不问,他鲜少回家。回家了,也不与她多交流。 因为他与她的名字出现在户口本和结婚证上,所以他还是与她相敬如宾的。 但只是相敬如宾。 他能做到的只有把被人弄出丑,嘲笑讽刺得没个人样的她接回家,却从来不想将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女人解救出来,对那些伤害她的人们,哪怕只是警告也不会说一句。 他不会保护她。 人的一生中不应该只有爱情。 时溪午希望现在的她能明白。 “我只是希望她平安。”时溪午垂着眉睫,轻声说,“幸福是很难得到的,没有也要平凡又坚强的活着。” 上一世她和薄寒川结婚后,管控松懈了很多。嘉祺可以时常来看望她。虽然不怎么明着抱怨,但时溪午还是从字里行间猜出来了一点。 她心思虽然活络,但身体不好。自己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分身乏术。面对她无声的求助,时溪午爱莫能助。 直到林嘉祺自杀死了。 葬礼上没有一个人真心的为她感到悲哀。 曾经的朋友,因为她被家庭束缚,无暇维持联系,都渐行渐远的散了。 父母双亲早已意外离世。 所谓的丈夫那边的亲属只会觉得她才不配位。霸着座好几年,终于走了,他值得更好的。 何蔚然忙着处理公事,一展宏图。象征性露了个面,就匆匆离场…… 时溪午没有被邀请。 她身体不好,林嘉祺在世时曾花钱在外人手里存下一封道歉信,死后那人才交给她。 她说自己是故意不喊上她的。 她怕自己躺在玻璃棺中,苍白丑陋的尸体会吓到她。怕黑色压抑的布置和沉闷的气氛会让她烦闷低落。怕交接议论的私语会让她难堪。她是她的朋友,但自己做的不够好,太多人讨厌她,担心那些污言秽语会牵连到无辜的她。 怕她伤心,又怕她不伤心…… 一字一句,都是她对自己最后的照顾,和悲恸的温柔。 薄寒川收好信纸,把颤抖的她抱在怀里。 之前流了太多泪,现在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林嘉祺很早就放出了死亡讯号。她有接收到的,却没能把她救回来。 连施以援手都那么困难。 她却不怪她的麻木,到了生命尽头,还在挂念着她脆弱的病躯。 她明明是自杀的啊!对这世界了无牵挂,怎么穷途末路之际,还要对她释放善意? 她都没有帮到她,一点也没有。自己连开口都困难,哪怕心中迫切,也只能听她静静诉说被埋藏起的伤痛,然后弃之不顾。 因为药物,时溪午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她很难一心多用,只能执着于一件事。 怀孕这件事,挤走了她对好友死亡的缅怀。 但她并没有忘却。没有无情地忘掉那个被全世界抛弃、遗忘的,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 妊娠的胎儿需要她保持良好的心态,她只能把悲观消极的白事在深处掩埋起来。 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从来没有。 她想给亲爱的嘉祺一段更美好的人生。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她也曾对她感叹过,要是没那么爱他就好了,不结婚就好了的想法。 现在,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她不是那种被烫伤了还会义无反顾扑向火坑的飞蛾,迟早会清醒的。在此之前,我们只要陪着她就好了。”时溪午静静地说,淡色的眸子里藏着柔情的坚韧。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一定可以收获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 19合房 “明明白天都很阳光明媚的呀,怎么突然下起了暴雨?”晚饭过后,佟清站在被雨雾熏得模糊的落地窗前,拿食指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 凝聚在一起的水珠顺势滑下,指下不算标准的爱心也沾染了些许恐怖气氛。 时溪午站在书房里,想为妹妹争来留宿一晚的可能性。 “现在天也黑了,雨又下的大,视线不好。周围多山,驾车回去太不安全了。让我妹妹在这里歇一夜,可以吗?” 薄寒川不是什么耳朵根特别硬的人,碰上时溪午后,更是尤其的好讲话。再加上这也属于特殊情况,他的领地意识并不会强到无视人的生命权,因而她并不害怕他会拒绝这个提议。 但她难免会担心,因为对方是个商人,顶厉害的商人。能从一件芝麻大点的小物换来黄金地段出售权的,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心”谈判家。 有求于人时,可是绝佳的被操纵时机。他当然不会放过。 “今天家里雇佣的人都放假了,客房还没整理出来。”他说,神色如常,甚至只盯着桌上的文件,看都不看她。 时溪午并不恼,她很清楚他。明明生怕听漏了她的话,恨不得长出一双兔子耳朵来,还非要这样故作高深,端得傲娇矜持不在意,就为了在她面前保持运筹帷幄的大男人形象,打着想让她崇拜的小主意。 她只好见招拆招:“她可以和我睡。” “不行!”男人急得拍了下桌子,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又欲盖弥彰地咳了咳,“那里曾是我的私人房间,不合适让别人住。” “是不想让她住那间房,还是不想让她和我一起睡?嗯?”时溪午双臂撑在书桌上,倾身向他靠近,压低了声调又放柔了声线,很是魅惑。 薄寒川被勾引到,情不自禁地想向她靠近,却又在预备移动的一刹那,猛地往后一靠,别过脸去:“……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时溪午也收回了身子。她笑,唇角微翘,语气狎昵,“但我有两个解决方法——前者,我去你房间睡,后者,你搬回来住。” “你选哪个?” …… 薄寒川震惊了。 他苦心盼望那么久却郁郁不得志的同房生活,居然因为一个破小孩的到来有了转机。 还是对方先提出来的。 这倒是…… 白捡的便宜不占是笨蛋。矜贵少爷的端庄自持算什么,生怕她反悔,再次确认过真实性后,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疾步往外走。边走边回头,看似平常的语句里满是急不可待:“我去把东西搬主卧里,你等会儿带她去房间。” 时溪午捂着嘴偷笑。 真的好可爱呀。 其实她也不想进度这么快的。但她的身体太差了,需要好好休息。可是没有薄寒川,她就缺乏安全感,很难入眠。睡着了也有可能做噩梦,所以还是需要他的帮助。 佟清躺到床上时,上面的四件套已经全部换新,她有些认床,尤其是这个于她而言稍显压抑的地方,更是难以入眠。时溪午耐心的陪她聊天,熬到夜深,把她彻底哄睡后,替她仔细掖好被子才悄然离开。 刚一推开房门,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扯了进去。 饶是做过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时溪午被迫栽进男人怀里,额头贴着他睡衣下半裸的胸脯,呼吸心跳尽收耳底。 “一个晚上过去,彻底长大成人,都知道该怎么勾引人了。”时溪午瞟了眼他刻意解开的扣子,腹诽着他的诱人美色。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怕她跑掉,不由分说地就打横抱起她,轻松得像承接一片羽毛,“你要早点休息。” 对方身量太高,时溪午不安地揪紧了他胸口那片布料。也不似以往那般挣扎,乖顺地窝在男人怀里,任他把自己抱到床边,又轻轻放下。 “茜茜认床。”她扶着床沿坐下,盯着单膝跪地的男人替她取下拖鞋,又拿手捂了捂她冰凉的膝盖,不禁笑着打趣道,“而且你不觉得黑夜下的斯塔庄园配上电闪雷鸣,很像克苏鲁神话里,异乡人的古堡吗?” “阴森森的,有点恐怖呢。” 薄寒川将她膝盖捂热了一点,动作迅速的把她腿塞进被子里。对于女人颇为冒昧的玩笑,只是淡然的回复:“是庄园不是古堡。没有那么高的塔,也没有骇人的怪物。” “只有美丽的公主。” 说完,他凑近她的脸,时溪午眨巴着眼睛,纯真得不行。 他忽地顿住动作,咫尺距离被他拉开了一点,很有礼貌的询问她:“我可以亲你吗?” 薄寒川在爱情里不是独断专权的霸者,很多时候他的强制和冷硬都是被时溪午不受控制的病情折腾的没办法。只要她平静下来,他就是最好的伴侣。 “晚安吻吗?”时溪午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嫣然一笑,“当然可以了。” 却又在男人迫不及待亲上来之前,捂住了他的唇。 “可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女人的眼眸纯真湿亮,像是揉碎了一席星光,洒入她瞳孔里缓缓流淌。 她的眼神清澈明净,执着的倒映出他的轮廓。 那里曾充斥着避世的倦恹,无情的沧浪,生气的凋零,此刻却像被光阴的长河滚滚吞没的灰烬,逝于清亮的泪,在醉梦潦倒的午夜被洗刷尽殆。 她美丽的眼睛变得单纯而狭隘,在无声的喧嚣中,在静默的沸腾里,只能装下一个他。 20我愿意 薄寒川先是愣了会儿,然后才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爱她,管着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她俨然成了自己生命里最为重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是他融入骨血的在意,在鲜红跳动的心脏上剜出永生的形状,那是他的花,他爱她。 时溪午看着男人抬起骨节分明的食指,指指她又点回自己,脸色刻板正经,语气也认真的很,只是带着点些微的、难以察觉的抖。 “被追求者和追求者的关系。”强者的自信是向来不惧与任何人对视的,现在凝视着她的眼,他却难得的有些心头发紧。 “溪午,我一直在等你回头,只要你看一看我……”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时溪午便主动地伸出手臂抱上他的脖颈,把对方够到与自己平齐的高度,方便她吻上他的脸。 “我愿意。” 她说。柔情的嗓和甜蜜的话,伴随着她笑弯的眼,卷入她的深邃漩涡。 他被她的糖汁包裹,结成密不透风的壳衣,封存为永恒的琥珀。 无声地埋进爱人的心窝。 …… “今天不能再做了,我身体受不了的……”上一世他要得太凶,自己又因为依赖他所以总是强忍不适放纵他的行为。其实每次她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害怕,男女力量悬殊,床榻之上,她纯粹被他压制,全然无力反抗,只能隐忍着承受。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片刻清醒,自然抓准了时机就要拒绝。 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他的小臂,企图制止他将要作乱的行为。 他抱着她娇弱的身躯,修长有力的大手穿过她单薄的衣衫,揉了揉她扁平细软的腰腹,然后缓缓下移到女性的私密地带。 “……你还疼吗?”毕竟是第一次,她身体不好,他又有些失控,那晚替她洗澡时才发现腿心处竟流出了血丝,不管是所谓的处女膜破裂还是阴道撕裂,总之有血就不是什么好现象。 最疼的那阵已经过去了,再醒过来只有暴行反馈给她身体的酸胀疲软。时溪午没打算苛责他什么,摇摇头,如实回答:“不疼了……” “但我需要休息。”她抓住企图拨开内裤钻进去的男人的腕,扭过头来鼓起腮帮瞪他,“别碰啦。” “我就是想摸摸看有没有肿……”薄寒川被她娇俏的模样可爱到,凑过去吻她柔软的脸颊,尝到一嘴玫瑰味。轻盈甜媚,酥软沁人。 她真是哪里都香香的。 见他收了手不再作妖,时溪午暗自松了口气。两个人相安无事躺了会儿,她总觉得有点怪的,于是在对方探究的视线下,藏在被子下的她慢腾腾翻了个身,心贴心的窝进他怀里。 薄寒川的腰身很窄很薄,相比大多数从未做过身材管理的男人来说要劲瘦得多。从宽阔膨胀的胸腔肌肉一直往下收,厚度逐渐束紧,直到突出的髋骨,躯干结束,延续出一截流畅的凹陷弧度。 总的来说,就是他的身体很美,腰很好抱。 对于她的主动亲近,薄寒川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成长和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他多疑的性格,但很显然,他没打算把这份疑神疑鬼用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 在时溪午搂住他的腰,仰起头对他粲然一笑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我的爱人。” 在熄灯之前,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这样说。 …… 第二天,雨停了。准备赶过去接伯母出院的佟清提前和时溪午统一了说辞,肩负重任的她抱着花束坐在后排依依不舍地和姐姐道别。 时溪午也朝她挥手,目送车轮滚滚离去,面上的宠溺微笑逐渐下沉,变得有些无奈凄苦。 站在最外层的大门前已是薄寒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并且是他还站在门内那条过道上等她的情况下。 她无法离开他的视线之外,不能踏出这片土地。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时溪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之前发疯发得太狠,情绪无常、打砸吵闹便也罢了,后来不仅跟着徐青学会了骗人,甚至还企图逃跑。她在他那的信任分实在太低,一时半会估计刷不上来。 她难忍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羊毛披巾,调转脚尖准备回去。 默默等待着的男人见她转了身,连忙迈开步子过去迎接。即便心里殷勤急切,面上却从不显山露水。他的步伐迈得那样从容稳健,腰杆依旧笔直硬挺,就连俯下身替她扣披巾的动作也自然而顺手。 “晨露未晞雾气重……”别好结扣后,弯着腰的薄寒川顺势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抬眸便见女人朝他眨眼,似是不理解他的用意。依旧是那种带些稚气的纯真眼神,惹得他倒像偷腥被抓似的害起了臊。握拳遮住半张脸,欲盖弥彰地咳了咳,移开视线,轻声说,“别着凉。” 时溪午就抿起嘴巴无声展露笑意,伸出手搭上他早早弯起的、虚位以待的臂弯中,用实际行动表示她的回应。 …… 妈妈的病情已经完全康复,爸爸那边的情况她却摸不着门路。 不论是家人还是薄寒川,都有意向她隐瞒真相,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其中利益纠葛、艰难险阻,叫她探不透面前的崖底究竟有多深。 直到前日重生醒来,她才摸清了一切。 21薄家 家里出了事,平日里正直慈爱的父亲身陷囹圄入了狱,一夕之间风云变幻,黑暗不可捉摸的前路令时溪午惶恐。她知道自己离不开家人,急切地想救父亲于水火。同时也隐约猜到,这或许是有人刻意给她家使绊子,因为她是被爸爸亲自送上去往L国的飞机的。 虽然嘴上说是她太久没出过远门,要她跟朋友们好好玩玩儿,但她仍旧从离家前父亲忙得焦头烂额的表现、频繁拨打的电话与交谈的急切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父亲之前曾经首当其冲,顶着压力举报了某些联合企业的黑暗面。配合专案组将藏在替罪羊身后的幕后主使们全部揪了出来,一网打尽。 都说义不经商,商人逐利。但不小心窥探到那黑暗一角的父亲,心碎了满地。 他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正经商人,赚的也是清白钱。或许有时需要花些不太正经的心思来巩固地位、殷实家产,但当极端的黑暗赤裸的摆在他面前时,他没法装作看不见。 黑色产业链被彻底打乱清洗,无以计数的妇孺老幼被解放,被扼住了命运咽喉苟延残喘的人们终于从生埋于底的深渊里解脱出来,重见光明…… 得知了这一切的父亲,当然是激动又欣慰的。 那时正沉浸在喜悦中的父亲未曾想过,报复来的如此之快。 那场大清扫未能铲除所有罪人。 他们隐姓埋名躲起来悄悄蓄力,深知一个大型集团的发展,它再光明磊落,也总会出差错。 尤其是时代这样的大集团,总有时董伸长手臂也够不到、睁大眼睛也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就是掐准了这一点,然后暗中调查,还真被他们抓到纰漏,一下子就把父亲送上了风口浪尖也送上了法庭。 时溪午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父亲总是不着急她来接手公司,一直想着多干几年,不愿意让她过早的触碰到人性之恶。 以至于到了树倒猢狲散的现在,时溪午甚至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那些父亲曾说过可以相信的老朋友们,也因参与了那次举报,而被那群小人折腾得分身乏术。 不然就以他们老一辈的交情,都不用人出面求情,就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了。 最后还是薄寒川动的手才让错乱的齿轮合规正轨。 然而那样深刻的清扫,依旧是斩草未能除根。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往下挖了,被刨除的那一批豺狼虎豹权重之高确实令人闻风丧胆,然而他们还有幕后的势力在操纵这一切。 他们形同鬼魅,闹剧之中,无影无踪,全身而退。是提线木偶头上被人忽视的那双手。 就是他们将捣毁了利益链的时家拽进漩涡中的。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难缠?麻烦接踵而来,没一个能省心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重生,但既然这传奇般的新生降临在自己身上,那就不能重蹈覆辙,白白糟蹋了机会。 她不是圣者,也没有神一般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能力里保全自己,守护好身边人。 上一世无归无宿的颠沛流离和数不尽的天人两隔令她绝望无助,至少这一世不能再经历那等骇人的悲哀。 心跳频率有些紊乱,混乱的绞痛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时溪午闭上眼,努力放空自己,呼吸放缓加深,企图将痛苦的心神安定,摒弃掉脑海中那些还未发生的不堪。 再睁眼,她又变成了那个无波无澜的时溪午。 …… 父亲那边的烂摊子全权交给薄寒川处理,她百分百相信他的能力,毕竟上一世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处理得很完美。 时间还早,证据和线索都不足,要完整挖出腐树底下的盘根错节不容易,替父亲开罪洗脱嫌疑已是目前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更何况他也琐事缠身,集团的交接并不完全顺利。在那些对立势力眼中,雷厉风行又独断专行,年轻且心高气傲的薄寒川实在是太过混账。他不会有新人卑躬屈膝的自觉,在谈判桌上诡辩胡言不懂得向他们这些资深望重的老人低头,把不该属于他的筹码都抢走,攥紧了一切权力不松手。 无理、高傲、目中无人。侵犯了他们的人格和权益,危害重大,势必要铲除干净。 早晚有一天要打破他的膝盖,逼他在他们面前下跪认错。 时溪午懒洋洋地呼出一口气,眼皮耷下来,神色都变得有些倦怠。 想扳倒薄寒川还要折辱他?那还是做梦比较现实。 薄寒川的能力,该怎么说呢? 薄家发展到现在,薄家人随口一句玩笑话都能被当做敲山震虎的警钟,他们是破天的顶,永远只能被仰望被忌惮,绝不敢肖想将其拉下神坛,确实不是厉害一词能形容得完的。 可就是这样的薄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政治商业联姻,等于薄家是靠几个世家大族合并起来的力量才发展到现在的。 可是薄寒川不用,他是唯一一位只靠自己的能力就能撑起整个薄家,守住所有产业,并取得成倍收益的正统继承人。 不带丝毫情感的冷血联姻是最简单直接却分外流氓、罔顾人心的手段,薄寒川不需要,更不屑于这样做。 对于薄家家产,他压根就不在乎。他生性凉薄,本就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白手起家一词的分量在他面前显得分外轻飘,毕竟迄今为止还没谁有办法能让他在商战上吃苦头。 现在还愿意下表面功夫,看似在为薄家鞠躬尽瘁的原因,一是因为身为龙头的薄家,守住地位并寻求突破是目前在法律允许的条件下最具挑战性的事,其他的小打小闹压根没法入他眼,接受薄家纯粹是闲得无聊找点事干。第二点就是他的自我意识成型后就明确向家族提出过婚姻必须由自己做主,他要是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谁也不能逼他。而这一要求被应允的前提条件就是他必须接手现在遇到瓶颈期止步不前的薄家,并带领众拖油瓶迈向另一个新高度。 所以薄家人才那么在乎时溪午,哪怕她的身份和薄寒川相差甚远,哪怕她发疯,哪怕她天天挑事。 他们得用她来牵制住薄寒川,最好留下个一儿半女,有着和薄寒川一样变态的能力,但他们会接手教育,别让孩子跟孩他爹一样不讲情面。 17林嘉祺 “嘉祺?林家的林嘉祺?和她订婚的人不会是何蔚然吧?” “当然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啊?”佟清正沉溺在自己的浪漫幻想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说下去,“嘉祺姐追了他那么久,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子呀?” 得到肯定答复的瞬间,时溪午的脸色就垮了下去,变得灰暗郁闷,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柔明媚。 没听见姐姐吐槽的佟清觉得无趣,转过身来想逗她几句,却不想正对上一张愁云惨淡脸,吓得忙将手里的花放下,凑过来安慰她:“姐姐你怎么了?表情这样严肃,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时溪午并未回答她的疑虑,只是抽了几张湿巾擦净了手,就起身匆匆离开了。 薄寒川是个将隐私看得很重的人,平时独自待在房间里都会锁门。但自时溪午病后,他便放弃了这一习惯。只为了能更好地听清她的动静,第一时间冲上去救她。 因此当时溪午才喊了一遍名字,他立马就从房里出来了。 佟清看着前一秒还神色紧张,后一秒就表情突变端起高冷架子,结果假正经没装多久就因为怕累着姐姐,非要自己下楼迎接她的某人,嘴角抽了抽。 她的姐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该撰写一本受众群体为广大人类,名为《训犬要领》的工具书来造福社会。 “对外疯狗,对内忠犬啊……”佟清眯着眼睛咂嘴,“嘶,还挺好玩。” 薄寒川试着向时溪午伸出手,见对方没躲避,便大着胆子去扶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本来就白,之前晒了会太阳补回来的生气现在一丝都没了,虚弱苍白得像张一戳就破的棉纸。薄寒川试探着摸了摸她的手,掌心冰凉,五指都泛着寒气,额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脆弱得仿佛一下秒就会晕倒。 他以为这是她要犯病的前兆,瞟了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吃瓜的佟清,想抱她回房里休息。 “你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很累?我送你回房好吗?”说着他就要伸出胳膊抱她。虽然以前因为这个举动,被发疯的时溪午揍过无数次,但他从不吃瘪。跟没长记性似的,该抱还是得抱。 所以当时溪午拒绝的时候他直接就要用蛮力把她揽起来,吓得她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有事想问问他。 薄寒川将信将疑卸下力气,还自虐般地觉得有些可惜。 “那个何……何蔚然,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国外工作吗?确定要回国了?”时溪午布满忧思的瞳孔望进他眼里,薄寒川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是。他要回国发展了,打算在国内定居。”搀着她细瘦的胳膊,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他很难不心疼。 “他有没有……”时溪午刚要问出口,却又急急刹住了车。 有些东西不能这么早说出来。 “他最近订婚了,你知道吗?”时溪午指了指脚下的台阶,示意自己想下去。 薄寒川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下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临盆的产妇。 “嗯……有听过一点消息。”薄寒川的回答有些敷衍,似是故意要逃避这话题。 时溪午病了,他的心思便全倾注于她身上,很少会去关注外界不相干的新闻。 尤其是这种跟男欢女爱有关的红喜事。 他在追逐爱人的道路上忙得焦头烂额,高中同学却连婚都订下了。这种戳他肺管子的事,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嘉祺,就是他的……未婚妻……”时溪午把最后叁个字咬得很轻,似是刻意要模糊掉她这层身份,“她曾告诉我,你和何蔚然同窗过,现在他回国了,要是有聚会,说不定会邀请你。” 薄寒川不记得林嘉祺也不记得什么未婚妻。当初参加订婚宴,要不是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他压根就不会去。 毕竟他认定的此生唯一,还被他锁在屋子里,不得相见。 焦躁着呢,哪有心思给那对新人送祝福。眼睛就没往他们身上落下过。 怕把自己气死。 时溪午不知他内心的翻滚,只是握住他的手,用含情的美目看他,诚恳又真挚地拜托他:“如果你去了有他俩的聚会,麻烦你帮我关照下嘉祺。要是有人故意为难她,你就帮她解下围,可以吗?” 薄寒川不知道她为何要担心这种毫无由头的事。为什么那个女孩子会被欺负,她的未婚夫又不是不在,为什么要他来插手? 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千金不换的承诺。 他点了点头,低声应好。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何蔚然……也不错。”见他答应,时溪午松了口气。即使被强制要求挨着坐,她也不烦了,继续说道,“但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佟清凑过来,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时溪午,一脸八卦,“我看他们挺配的呀。” “那只是从外形上。”时溪午用食指抵住她的小脑袋,推了推她的额头,无奈地笑,“嘉祺向往的是爱情,何蔚然给不了,他只把这场婚姻当做冰冷的商业工具。” “你觉得,是嘉祺把他的千年玄冰捂成滚烫的心靠谱,还是他用所谓的理性事业脑把嘉祺的爱意践踏个稀碎可能性更大?” 佟清摇摇头,她不知道。 时溪午替她回答:“何蔚然不会喜欢她的,这辈子都不会。从一开始他就只拿她当工具,甚至没把她当个活生生的人看待。嘉祺在她眼里不过是联系两个商业公司的锁扣。在这场利益交换的婚姻里,彼此都该保持绝对的理智,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不然这场交易,就不单纯了。” “爱情和商场,不能同时兼顾。他选择一个,就不要另一个。二者若要合而为一,他不仅不相信,还会觉得麻烦,财产分割麻烦。” 佟清撇了撇嘴。姐姐说的很像那回事,但她还是不愿相信。 她没谈过恋爱,天生向往美好诚挚的爱情。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讨厌冷情冷血的绑定式婚姻。 林嘉祺喜欢何蔚然好久了,终于如愿,却又永远不得如愿。 她不想她那样。 22花椰菜 毫不意外的,时溪午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拘囿在斯塔庄园这一方天地里,逃不出去,走不出来。 即便她和薄寒川已有了肉体之实,关系亲密到足以用爱人相称。闲暇时隔着庭院玻璃窗默契相望,夜里柔情蜜意枕臂相拥而眠。举手投足间亲昵的小动作过分自然,无论何时都有好好接过他每一次难以自持的亲吻。 他们明明不久之前还在互相折磨,现在却能抵足同被而眠。时溪午自认在目前这情景下做得已经足够,可男人对她的忠实依旧存疑。 对她的关怀总是发乎情止乎礼极具试探感,笑着看她时嘴角弧度存留苦涩,撩拨她发丝指尖难抑细微颤动。他在射击方面天赋极佳,心绪坚韧擅长自控,唯有面对她时才会动摇。 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时溪午心里就越发愧疚。 斯塔庄园像一个巨大的密闭的空壳,限制了她的行为,困住了她的自由。她每天能做的事有限,薄寒川又忙,只能静默地等待白日独处的时间缓缓流逝,夜晚携她的伴侣一同到来。 这样下去,她所有的计划都没办法推动下去。 可她也无能为力。身体不好,间歇性头痛,忍着不胡思乱想生气就费了好大功夫,想转移注意力可家里空空如也,做什么都没劲,像失了颜色的花,整日郁郁寡欢。 薄寒川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不闹脾气了,但情绪依旧不稳定,脸上的愁绪化不开,见了他露出的笑容也很勉强。 她的家事的确不容她没心没肺的嬉笑,正是紧要关头,忧心些也正常。可那孱弱的身子骨看起来不像是能承受打击的,就怕一个不注意她想不开,给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彻底出不来了。 可是他不敢放她走。 怕她又跑,再也不回来。 没有什么值得她开心的事。 最近比较重大的变故就是他终于抱得美人归——名义上是这样的。 但是他觉得这纯粹是自己趁人之危逼来的,并不认为一夜柔情,能让那个娇矜自持的女人突然变了心思,陡然开窍似的爱上他了。 他也算有自知之明,那夜中了药的她虽然不甚清醒,却也忍不住掐着他骂了好几次。在这方面他完全是个毛头小子第一回,自觉意志力不错,以为一切都能控制,结果真上手就开始犯糊涂,失了理智,一发不可收拾。没轻没重,也不懂安慰,陌生的极致快感诱惑无边,光顾着自己爽了,全然没把她的诉求放在心上。没办法,床榻之上受了委屈的美人声音细弱天生带娇,训他“混账”的样子反倒愈发惹人怜爱,把她弄痛,浑身都是印子,底下也伤了。 怎么想都不是愉快的初夜。 难怪之后她不准他再碰她,拿身体做借口,说承受不了。 这个他认了。 他也控制不住,那还是先忍着吧,免得雪上加霜。 他自己没法逗她开心,那就找别的东西。 找人当然不行,他会嫉妒,不分男女,无论年纪。 于是思来想去,他盯上了友人的爱犬。 “我家耶耶可是很脆弱的,你真这么残忍让它去做陪伴犬?”洛嘉河扯着狗绳一边哭诉朋友的无情,一边暗自较劲不让他抢走。一想到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微笑天使”居然要冒着被折腾至死的风险去讨一个疯子的欢心,心都凉了半截。 他再也不嫌它掉毛多了,能不能别走啊?! “花椰菜这狗我还不了解?见着美女就忘了爹,我让它去陪溪午可是它的福气,你个做爹的能不能别妨碍儿子完成它的伟大使命?” 薄寒川抱着大狗与之僵持也毫不费力。懒得和他说场面话了,这家伙还真容易蹬鼻子上脸。客客气气找他借两天狗而已还不情不愿的,不强硬点真以为自己在他商量啊? 这是命令,命令! 花椰菜转过去看看爹又转回来看看干爹,见这俩争它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是很不理解,汪呜汪呜叫了两声想告诉它们有话好好说,先松开绳子,拽得它脖子疼。 二人还在争斗,谁也不愿先退一步,狗吠声越嚎越大,惊动了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时溪午。 “外面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狗在叫?”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把头发撩到耳后去,确保自己没有幻听。 “是奇怪,斯塔庄园没人养狗,附近也从未有过野犬出没,我出去看看吧。”赵姨心生好奇,停下手里的活计正欲出门查看,被时溪午拦下来,说要跟着一起去。 斯塔庄园外,两人一狗争论不休。 赵姨先行去摁开关把大门打开,留下时溪午一个人观看这场闹剧。 厚重的铁门吱呀开启,两个大男人停下了争吵,不约而同向门内望去。 正好瞧见立在大门中央,因为见证了两个成熟的成功人士闹哄哄争抢一狗的奇葩行径,尴尬得无所适从的时溪午。 更尴尬的另有其人。 察觉到颈间的束缚松懈,花椰菜甩了甩头,从干爹僵硬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咧着嘴巴欢天喜地朝时溪午跑过去。 “溪午——” “耶耶——” 话音未落,时溪午就被大狗扑了个满怀,毫无防备的她被撞得向后倾倒,幸好赵姨及时赶来,扶稳了她。 “我觉得花椰菜不行,你就没有小型犬吗?”刚才还和他争得互不相让的薄寒川立马变脸,嫌弃起他的品味,不留情面地抨击他的狗儿子。 看着友人闪现到那女人身边,紧张地嘘寒问暖,生怕她磕了碰了,还故意隔在一人一狗中间严防对她造成二次伤害的谨小慎微模样,洛嘉河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冲上去撕他的脸。 他深呼吸几次,忍了又忍,自我洗脑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他大度才没找那小子算账的。 “耶耶!咱们走,某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爱你绝世的容颜,下一秒就嫌弃你体格大。咱们能受这种气?快走快走,别碍他眼。”洛嘉河阴阳怪气一番,重新拾起地上的狗绳,不愿再掺和下去,只想尽快带它逃离现场。 花椰菜是只很有灵性的狗,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总能敏锐察觉到它“养父”的情绪波动。一喊就应,一催就跑,绝无二话。但这次乖儿子摇身一变成逆子,对它爹的要求充耳不闻不说,还跟个舔狗似的,围着时溪午踏脚转圈圈。 尾巴摇得都快起飞了。 就是它干爹有些碍事,影响它和漂亮姐姐培养感情。它故意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里穿过去,想把他挤走,独占美女与之亲密贴贴。 “萨摩耶!好可爱啊!”时溪午忍不住蹲下身子去摸它背上茂密的白毛毛,手指全根没入,触感柔软舒适。狗狗也乖,当即停下了绕圈的动作,蹭着她小腿撒娇。 粉嫩的三角耳朵一抖一抖,花椰菜咧着嘴哈气,虽然它长了张天生微笑脸,但此时此刻,它确实是单纯的幸福到想笑。 女人与狗相处融洽,薄寒川见状,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朝洛嘉河扔过去。 男人下意识接住,摊开掌心一看,竟是把沉甸甸的车钥匙。 “最新款限量发售的l家超跑?卧槽你什么意思,这不是你前几天才提到手还没开过的新车吗?”洛嘉河震惊得手都在抖,天知道他馋这家伙的车库多久了,以前自己站近点观摩都会被豪车主人鄙视,现在却主动把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车钥匙送他手上了。 “借你家花椰菜玩几天,车给你开,到时候再换回来。”薄寒川懒得和他废话,抬手示意赵姨关门送客。 洛嘉河其实很想说,要不别换回来了,耶耶可以在他们家打一辈子工,干脆签个卖身契得了。 瞧他狗儿子那有了媳妇忘了爹,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和它道别也不说回个头看看,他更加不想换回来了。 但手上这宝贝光裸车的价格就将近两千五百万,它家花椰菜却是捡的人家不要的免费崽子,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真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来。 怎么想都是他赚了,也顾不上友人居然连客气一下,请他进屋喝茶的礼貌都没有,倒是怕那傻子反悔,迫不及待捧着车钥匙三步一跳地走了。 这不得给瞿北那小子显摆显摆?这台可是他的梦中情款,没抢到别提多难受了,现在被自己这个做朋友的搞到手,当然要让他更加难受。 第二天,斯塔庄园门口多了一只猫。 留言是:“我最爱的那款居然被洛嘉河给截胡了,你不厚道,伤害了我!” 然后又指名了两款车型,要薄寒川尽快送到他手上,并体贴表示,这是他从猫舍里挑出来的最乖的猫,时溪午一定喜欢。 落款为瞿北。 瞿北没等到他想要的车钥匙,按耐不住主动向薄寒川发出一条询问他是否有收到猫的讯息,结果标红的感叹号向他表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被对方拉黑了。 “艹!他这是偏心,怎么就要你的狗,不要我的猫?”瞿北气得想摔手机,洛嘉河见状更得意了,捂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 “那是你的猫吗?你只管买不管养,谁知道品性怎么样?我家耶耶可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千年出一条的好狗,当然值这个价。”得了便宜的洛嘉河想怎样卖乖都行,他的快乐建立在价格不对等的交易上,建立在友人的傻冒上,建立在一切令他受益的事情上。 23前戏(h) 花椰菜没在斯塔庄园快活几天就被遣送回老家了。 原因无他,过于活跃的狗崽子影响夜里两人培养感情。 每次薄寒川瞅准时机想要抱着时溪午温存一会儿,没多久外面就响起花椰菜不安分挠门的声音。 不管不顾它就一直拆家,放它进来非要往时溪午怀里钻,气得薄寒川牙痒痒,觉得这狗崽子还真是他花钱买罪受。 交易日那天父子俩是如出一辙的苦闷,对自己目前所拥有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花椰菜不想离开时溪午,洛嘉河不愿上交车钥匙。 一人一狗耷拉着小脸,眉毛垮成八字,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薄寒川才不吃这套。 又不是人人都是时溪午,他的宽容和耐心只给了一个人,哪里有闲余赏给他们好脸色? “以后再过来玩吧,我会准备很多好吃的欢迎你的。”时溪午揉了揉花椰菜毛茸茸的狗头,虽然有些不舍,但她并没有强行挽留。薄寒川每天晚上放它进房间时脸都是黑的,她还不至于这么没良心,要把自己对象给憋闷死。 “我都没开过两回呢,你看我以后还有机会……唉你慢点收啊!”洛嘉河才将拳头松开一点缝隙,就被薄寒川眼疾手快抢了去,他连耍花招的机会都没有。盯着物归原主后瞬间进了对方口袋里的超跑钥匙,撇着嘴角宣告不满。 钥匙拿到,狗也送回去了。薄寒川并拢两指一勾,立马有人收到旨意合上大门。 他搂着美人潇洒回家,留下铁门外一人一狗好不凄凉。 瞿北送的那只猫没找到合适的领养人,暂时安放在斯塔庄园内。 比起粘人的花椰菜,独立性高的小猫咪就安分多了,就比如现在,她不会跳上沙发没羞没臊地窝进时溪午怀里,而是踩着不急不慢的小步子走过来,蜷在她脚边,蓬松的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顺滑的绒毛时不时扫过她脚腕,酥酥麻麻,柔软又舒服。 时溪午并没有给这只乳色长毛拿破仑矮脚猫取名,它始终是要被送走的,取了名字的猫在她心里会有归属感,属于她的东西她自然不愿随意丢弃,然而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能力全身心投入去善待一只猫一条狗或者任何有灵气的小生命。 如果她发病时伤害到它们,清醒后一定会自责死的。 刚准备把小猫捞上沙发,和赵姨说完话的薄寒川就走过来了。 她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错。 直到男人在她身旁坐下,搂着她的腰一点一点慢慢吻她。从脖颈到嘴唇,像专业的美食家那般慢条斯理地品尝前菜和鲜汤,而后缓缓揭开主菜上覆着的餐盘盖,对于期待已久的正餐蠢蠢欲动。 她的大脑反应迟钝,身体的反射弧更是加倍延长,就连薄寒川光天化日之下脱她衣服都没感觉,香肩露了一半,又被他吮吻得到处都是红痕。 她身侧的拉链被滑开,薄寒川动作轻缓地将她身上的连衣裙往下剥,像在卸掉她唯一的外壳,对他袒露出柔软的内里。 “寒……川……” 时溪午懵懂地从唇间挤出两个零碎的字来,拼凑成他的名字。薄寒川低沉地“嗯”了一声,又倾身过来吻她。 他将她环起来,一手托在她的脑后好让自己吻得更深,另一只手则处理起自己身上的衣物。 相比之前脱她裙子时的温柔,拽领带解扣子的动作可是狂野得多了。 时溪午推不动他,还弄痛了手腕,干脆放弃挣扎扒着沙发暗自忍受。 记忆中自己和他接过很多次吻,少说也是个熟练工了。只可惜后来一别好几年,现在换回了最原始的壳子,她又变成了小菜鸟。 他吻她吻得好凶,像是要把她给吃透。津液交换的速度快得她来不及咽下,晶莹的口涎就顺着隐隐发烫的嘴角流下来。 犹然记得自己中了春药那天二人献出彼此初吻,薄寒川和她接完第一次吻,故意笑着打趣她:“你气我时嘴硬,亲上去倒是很软。” 然后在她挥着粉拳揍过来之前又吻住了她。 好烦呐,就喜欢招惹她。 时溪午没穿胸衣,她的心情波动太大,就连胸腔的紧缚感都会令她难受。 她穿的裙子都有几层内衬,剪裁又合身,从外表看不出端倪。 薄寒川把她领口拉下来,成一字型耷拉在她手肘处,露出半截酥胸和漂亮的脖颈线条。 她的皮肤温润白皙似上好的脂玉,薄嫩的地方会透出一点可爱的粉色。身型曼妙、容姿极盛,就连被他粗野的动作揉弄出的裙摆褶皱堆迭在她身上都好看得不像话。 好像连阳光都格外偏爱她,她就被他抱着腰静静地坐在那儿,周身却好似被柔和慵懒的光所围绕,就连发丝都隐隐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样朦胧圣洁,像梦境似幻觉,美好到不敢触碰。 她看向他的眼神青涩,羞怯地咬着唇瓣更是娇艳欲滴,美得毫无瑕疵,却又纯洁得色气充盈,让人忍不住升起贪恋,用欲望亵渎她的纯白。 薄寒川抱着她,仿佛身临其境陷入了维多利亚时代艺术家们的肖像画里,他切实地触碰到了他所挚爱的高高在上的神女,那般娇媚迷人,只为他一人鲜活。 他怎能不疯狂? 其实每次和薄寒川做爱,时溪午都得承受非常大的心理压力。 一碰上这档子事,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眼神都变了。 虔诚、痴狂、饥渴难耐。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又触碰到了他哪处开关,翩翩君子化身饿狼野兽,竟是连夜晚都等不及,青天白日的,在沙发上就想把她给办了。 虽然知道他提前解散了家里的佣人,这块主住区除了他和自己怕是没有第三个活人,但时溪午还是羞的。 日头正盛,无私的太阳平等地洒下它的恩赐,属于她的那份光浴却被咫尺贴近的男人用宽阔的后背所遮挡,笼罩她的是交织着若隐若现丝滑乳香的苦涩木质香气。 她还想说些什么,那只扣着她腰肢的修长白皙宛如艺术品一般的手从她眼前划过,在她愣神之际,灵巧地翻越过她堆迭的裙摆,轻而易举地探入了她并拢的双腿之间。 他又开始吻她。 时溪午在他贴过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就在这瞬间,她感觉腿心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奇异的感觉令她无措,她想离开,却因底下加重的力道所桎梏,不得抽身。 薄寒川中指微抬,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用指腹在她最敏感的部位来回划弄。有时下手重一点,有时又放得很轻。拨开她的阴唇,挑逗她的阴蒂,甚至故意往里戳刺,把棉布都顶得微微陷入,染上体内的湿意。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犹如隔靴搔痒。时溪午自认为不是个重欲的女人,但就算再怎么想要维持自以为的清高,天生的生理反应是没办法刻意作假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颗夹心硬糖,被敲碎了坚硬的糖壳,防线一点点瓦解,而罪魁祸首却在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品尝着她簌簌掉落的糖渣,似乎很享受柔软又毫无反抗之力的果酱内馅缴械投降在他手上溢出来的感觉。 是这样的吗?可薄寒川本人却并不觉得自己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她还没动情,自己却已经沦陷到无可救药,为了让这情爱的天平倾斜得不那么彻底,他只能借用外部刺激来让对方萌生出和他一致的想法。 虽然程度不对等,但只要她有意愿,便不再只是他一厢情愿。 时溪午感觉身前的温度又攀高了些,他把自己搂得更近,手上的动作也动得更厉害。直到小兽一般的呜咽中难耐地溢出一声猝然的娇吟,与此同时身下也不受控地泌出一股温泉,薄寒川再也无法忍耐,站起身来将她推倒,自己则撕开了那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安全套,自行操作了起来。 时溪午被亲得有些缺氧,身体受着刺激,大脑晕乎乎的。她上半身正好倒在抱枕上,还没醒过神来,只觉得腿间一凉,竟是被人抓着脚腕脱了内裤。 他的身量高,贴近的时候像一团巨大的乌云压下来,天都暗了。 她被对方握着膝弯,毫无招架之力地分开了虚合着的腿,被安放在他腰际,再后来又觉得自己下体被什么硬硬的肉质柱状物狠狠撞了一下,脆弱的阴蒂被顶得发疼,她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下意识伸手去碰,混乱间隔着裙子的衬布摸到了他勃大的分身,粗硬炙热。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飞快收了回去。 他的东西抵着她下面,俯下身想进去,但入口太小了,他用了些劲,想喂她吃掉,身上的肌肉都绷紧。 时溪午疼得想踹他。 她现在可是清醒的没被灌药,痛觉都是实打实一点没掺假,然而却被男人限制了自由,想逃也毫无章法。 实在不行,薄寒川只得放弃硬来,手指摸索到那湿答答的穴口,触感滑嫩,他没忍住直接钻了两根进去。 就这样她都撑得慌,想哭又不好意思掉眼泪,吸着鼻子憋气。 一憋气下身就忍不住夹紧了,把正欲给她扩张的薄寒川的指吸得动弹不得,她还伸手过来捣乱,想让他撤离。 只能无奈地笑。 “你要怎么样嘛?都到这份上了,让让我呗。” 薄寒川这嗓音实在不适合用来撒娇,倒是像诱导。 情欲让他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带了些沙哑的颗粒感,喉结滚动,舌尖轻弹,平日里矜贵守礼的绅士忽地就变了模样,拨开熏袅的热气,若隐若现的是蛰伏已久、青筋虬结的野兽。 偏偏他又生得好,嘴角微微上扬,眼也弯着,笑意清浅又迷人。 时溪午看他一眼,含在口中的求饶又给吞了下去,小脸往旁边一歪,破罐子破摔。 “你自己努力吧,我不管你了……” 24火热(h) 她虽是答应任他折腾,但薄寒川也不会为了早点吃上肉就真的不管不顾。 前戏冗长且极尽温柔,和他在商战上为收权制霸而杀伐果断的锐利锋芒全然不一样。 他对自己真正想要获得的东西总是颇具耐心。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在感情上尤甚。他中意时溪午,希望自己带给她的一切,和她回馈给自己的感受都是美好的。 勉强促成的事不会美满,女人承受的阴影已经够多了,他不愿看见自己再在她那里留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磕磕绊绊耽搁许久总算有了进展,薄寒川扶着茎身抵住小小的蕊洞,指腹用力,就着滑腻的淫液,缓缓陷入。 怕入得太浅会滑出来,又掐着她腰往下按了按,仰头难耐地呼了口气。 一滴清汗沿着他明晰紧致的下颚线滑落,胸膛发热,腹部收紧。时溪午不好意思呼痛,细细地抽着鼻子,憋得眼尾鼻尖都泛了红,像是在雪白真丝布帛上晕开的桃花汁,明媚又清纯。 她咬着唇瓣看他,脸儿更烫了,捂住脸企图遮掩自己动然的表情。 太、太性感了……! “别挡……”薄寒川察觉到她的动作,把她覆在脸上的小手移开,低下头去亲她,“让我看看你……” 伴随着隐忍的闷哼,他又用力往前顶。粗刃在她体内步步紧逼,圆硕的龟头破开前方湿滑紧致的甬道,撑开层迭褶皱,在一片温热蜜源中受到阻滞,囿于逼仄。 这会儿是真的进退两难,无法脱困了。 他忍不住蹙了下眉,英俊的脸闪过一丝痛楚:“呃,好紧……” “放松,让我再进去一点……”他的手大,包住女人半边臀肉,触感细腻软弹,忍不住徐徐揉捏。 又用拇指轻轻拨开她光洁饱满的阴阜,分泌出的春水沾满了那处,滑得都按不住,连沙发都打湿了,怎么就是吃不尽? 还有半根没喂进去呢,这温度差,他也很难受啊。 时溪午只觉得下体撑得慌,唯一的出入口被根硬邦邦的棍子给封住,堵得她呼吸不畅,小腹忍不住微微痉挛。 侧了身想躲,却被上方那人掰回正位按住,腰腹用力往前挺动一下,又往湿热的深处开拓了些许。 陌生的感觉令她浑身颤栗,毛孔都好似舒张开来,冷热交加。 尾椎那块很麻,道不清的快感过电般顺着脊柱往上无限蔓延。颈部以上烫烫的,身子却很凉。 身体的热量似乎都集中在了下体那块,伴随着春意翻涌,晶莹体液一波波的倾吐,在她体内走丢了,连带着她也失了温。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依旧霸道地占着她的穴口,略高于她的男性体温这会儿倒像个发着热的能量源般成了她的仰仗。 她不悦地蹙了下黛眉,轻声唤着薄寒川的名字,说自己冷,要他抱住她。 薄寒川哪有不从的道理,揽着她香滑的肩头将其收紧在自己怀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薄寒川可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这股子上不去下不来的磨人劲儿。 时溪午看起来就娇得要死,跟薄如蝉翼的白瓷似的,比雪还润,比玉更脆。摸一下都怕留了印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好像个精致但易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典藏展品。 他本是这么想的,也只是想想而已,却也没料到现实和臆想居然相差无几。 他摸向二人结合处,幼嫩的阴道口被强硬地撑开,原本颜色娇粉的穴口处绷到近乎透明,形成一层薄薄的肉膜,两侧的小阴唇也被蹂躏得可怜兮兮,沾满了透明的汁液,像被雨水洗过的花蕾,在无可反抗的外力作用下被迫改变了闭合的形态,露出内里鲜嫩的颜色,委屈地左右大开。 这模样实在惹人怜,仿佛再用点力,就要碎了似的,害得他不得不生生忍住蓬勃的欲望,一点点慢慢磨。 底下的欲望实在太强烈,薄寒川额角青筋跳了两跳,将堪堪遮住她锁骨的领口往下拽了拽,一侧酥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玉体横陈。身下美人的一对椒乳饱满圆润,因着躺平的动作乳肉微微下淌,像滑嫩嫩的牛乳布丁,比山头的新雪还要洁白,盈盈泛着捎带体温的暖香。 丰满的山顶缀着一颗小巧的乳果,顶端樱红随着乳波轻轻摇晃,颤巍巍探出圆滑的尖儿,在满目玉脂雪色中招摇一点桃夭春色,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美色诱人,看得他眼热,全身都烧的慌,喉间更是干涩难耐。 她怎么会冷呢,他烫得都快受不住了。 他本想浅尝辄止,可舌尖触到那小果儿时柔软的触感和馨香的味道勾得他食指大动,生了津却止不了渴,忍不住含得更深了些,滑嫩乳香占满了口腔,另一侧他也没闲着,隔着裙子的衬布用手轻重缓急地揉捏。 时溪午双手抵住他胸膛,被入侵的感觉奇异而陌生。她本想把他推下去,可覆在身上的男人竟抓住了她双腿,分开扛到两侧肩上,自己则弓着背绷紧了劲瘦狼腰,就着那堪堪进入半截的幽径,浅浅肏弄起来。 他虽有意收住牙齿免得伤到她,但发育良好的胸乳总会有被他齿尖搔刮到的时候。时溪午怕疼,私密处又更为敏感,上身被他吃进嘴里,下面又被那凶器给牢牢霸占着,她还生着病呢,身子骨没好全就得被他这样欺负,本就不太稳定的情绪一下子又给挑拨起来了,底下撑得难受,忍不住吸气。 于是深入浅出,毫无防备地薄寒川就在跃跃欲试的进攻中猝不及防被夹了一下,本就窄极的甬道狠狠一绞,缠得他差点精关失守。 他连忙停下嘴上舔舐的动作,撑着沙发,直憋得腰腹轻微抽搐,头皮炸痛。 咽下粗喘连连,缓了好一阵才勉强保住他男性的尊严。 虽然时溪午吃了药不清醒,但他可记得自己的初夜算不上太体面,堪称狼狈。 急吼吼的连避孕措施都没来得及做,还以为能一振雄风,进去了个十来分钟就扛不住风情地泄了。 虽然紧接着又硬了,接下来撑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可那“污点”还是令他不敢面对,对自己男性功能的把控都有些偏执了。 而时溪午呢,好像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闭着眼睛不看他。长长的鸦羽垂着,末梢还挂着颗晶莹水珠,她脑子乱作一团,竟是无措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薄寒川刚把自己给控制好,又忙不迭地压下身去安抚时溪午。碰碰她卷翘的睫毛,蹭蹭她鼻尖,挨挨她抿着的唇瓣,在其松懈张开一小寸缝隙时用舌尖轻巧挑开对方齿关,钻入她温热的口腔,软软地侵略那片香甜潮湿的城池。 当然下面也没闲着,上下同步加快了入侵的步伐,直把那重峦迭嶂密密绵绵的媚肉层层破开,艰难又坚定地向着更深处讨伐,势要把前方每一片未来得及问津的角落都走过,撑开他的形状,留下他的印记。 25折翼(h) 时溪午哪里都很软。薄寒川钳住她的腰,手上的质感身量轻,骨架细,很轻松就能抬起来。女人头颈肩靠在沙发上,腰胯臀则被抬起悬于半空。扶着她的腰肢上下套弄,除了檀口中细微传来一点破碎的嘤咛外,好似玩具一样,完完全全地受制于他,被他所掌控。 更直白具象一点,这时的她就像个性爱娃娃。 很舒服、很爽、很好肏。这是沉湎于她所带来的性爱快感的他低俗又下流的第一反应。 好漂亮、好爱、好喜欢。这是一直存留于他脑海和心底对她最热烈最直接的情感表达。 他的性经验很少,除了手淫外就只有她。明明真的假的都没有尝试过,他却莫名觉得与她有关的性爱是任何人任何器具都无可比拟的狂欢。柔韧的曼妙令他欲仙欲死,恪守的自矜全部抛诸脑后,一切欲望全都回归原始。快感不断累积攀升,他只想在这场情与爱的纠缠里释放得彻彻底底。 裙摆滑落露出纤腰与长腿。他按着她牛乳一般白嫩细滑的小腹,那里原本很平坦,躺下时会凹陷下去一些,肋骨被衬得突出,看起来更为伶仃脆弱。像拥有艳丽翅膀的蝶,美得梦幻,珍惜易碎,好像稍不留神,她就会在自己掌心中折断了。 他合拢双手,本是为了保护她,害怕她飞走,飞去外面的世界被其他人捕走再也不回来。他是为了她好,可最终,怎么却是死在了他手里呢? 他看着她恙疾缠身而轻微下凹的柔软小腹因为他的到来鼓起了一点形状,他进到了深处,那里温热湿滑,错落紧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动作的频率并不快,分身撑开了她诱惑魅人的细窄甬道,体会过那里的柔情蜜意后一点点眷念地退出,再猛然挺进,她细瘦的身体会浮现出属于他的外轮廓。 他探入了她的体内,感受了她的气息,分享了她的温暖……薄寒川轻轻按着她细腻的腹部,甚至能触摸到自己的存在。 再剧烈一点,再冲动一点,无穷无尽的快感如上云霄,在被紧缚的软绵里肆意冲撞,刺激、爽利、迷离…… 这一刻,他们切实结合在一起了。 欲念的融合让他得到了她的肉体,他由衷地感到满足。 …… 虽然并不像小猫小狗毛皮的质感,但薄寒川的头发摸起来也很舒服。 时溪午试着将五指插进他发间顺了顺,很茂密,也很柔软。 应该不会有中年谢顶危机。 想到这里,时溪午没忍住笑了一下,她的联想实在有些奇怪。 虽然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搂着她腰肢,侧躺着把头埋在她颈窝处的男人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她身体的细微震动,不禁好奇,仰头问她。 “你在笑什么?” 时溪午抚摸他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实在没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 于是她摇摇头,拒绝回答。 薄寒川也不纠结,改为环抱着把她圈进怀里的姿势,下巴抵着她头顶,拽着时溪午把她抱得更紧一点。 香味更明显了。 鼻尖离他锁骨很近,熟悉的木质香气萦绕在她周围,算不上太馥郁,但确实很好闻。 这气味来自于他不常用但少数能接受的特调香水。 他喜欢木质香,但又不喜欢太苦的,所以调配的时候除了沉香、香根草,还会加上点檀香木,总会透出点暖融融的奶味。 沉稳又温柔,这才是薄寒川。 “我们再来一遍好吗?” 时溪午本来觉得他的耳垂很可爱,他的肤色偏白,这会儿因为热意未消所以还泛着点嫩嫩的薄红,看起来手感不错。想着去捏一下玩玩,结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打趴下。 如果她没记错,他是以做完激烈运动后想洗澡必须先缓一缓为由才把她带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的。 中途她不太清明——脱水、失力、舒爽、隐痛、高热、骤冷、麻木、欢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互斥博弈却又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她的身体替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是精神抑或肉体皆无法从此中欲望里脱身,伴随着深处搅弄春潮的水声,她陷入了无尽的柔情迷惘当中。 当自己被人托着屁股抱离客厅时,她已极尽倦怠,腿上连夹住他腰部的劲儿都没了。抬手虚虚搂着他脖子,歪歪斜斜地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只见得沙发茶几底下那块设计简约大气的真丝地毯上洒落了几个颜色醒目的铝箔小方片。 按规格大小形状样式看,那就是被撕开了的避孕套包装袋。 他肯定做了不止一次! 时溪午要被这厮的贪得无厌气撅过去了,他还真是身强体壮到欲壑难填,自己这副病秧子身躯可真是委屈死他了。 想着想着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推搡着将他给弄下了床,还不由分说地要把他给赶出房去。 薄寒川不知道她要干嘛,又怕自己用劲了会伤到她,满脸困惑地不停询问她怎么了,却也没敢忤逆她。 跟随着她的力道倒退走,直到房门在他面前“嘭”的一下大力关紧,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驱逐出境了。 于是长相俊美无俦、人前高贵无匹且身上只穿了一件用来遮羞的睡袍、真空上阵的大总裁欲哭无泪,只能毫无形象可言地拍着门,坚持不懈地以自己帮她洗澡为由求时溪午把门打开。 时溪午当然不理他,捂住耳朵气鼓鼓地继续躺上床修身养性去了。 / 虽然照旧踏不出庄园半步,但薄寒川对于她想和外界联系的要求有了些许软化。就比如妈妈因为她的踪迹难寻而倍感紧张,金扇扛不住被逼问的压力,联系了佟清,佟清联系到赵姨,再由赵姨转告薄寒川,最后才轮到她本人知道这件事。 接过赵姨递来的手机时她还一头雾水,从对方口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她恨不得把薄寒川从外面揪回来打一顿泄泄愤。 和徐青“私奔”未遂被抓回来后薄寒川管她管得更加严格,别说门出不去,断了网,就连手机卡都被没收了,她连解乏小游戏都没得玩,无聊得要死。 后来被迫施展了几次“美人计”,薄寒川属于干了个爽但也仅限于干了个爽。他爽确实是爽了,虽然不至于翻脸不认人那么渣,但也不给实质性好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是自己引诱了她、半强迫她才做上的。他只得到了她的肉体,而她的精神依旧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她始终保有着随时背叛他的心思。 时溪午觉得这人想法可真奇怪。他虽然打心底认为她是很忠贞不渝且坚持本心的人,所以绝不会在违背自身意愿的前提下委身于人。但是他们上床了,并且没有很抗拒,甚至称得上配合,由此可见她对他是有好感的。 但他又不太相信这份好感的深度,潜意识里依旧认为这中间存在着一定的欺骗性。自己并非全心全意地对他,所以害怕她会利用他日益沦陷的纯情,从他身边逃离,甩开他,不要他。 身为病患,时溪午分不出神去揣摩他的意志操纵他的行为,再说了,薄寒川本身就是个很警觉多疑的性子,短短一夜间,她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仇人变爱人,怕是再迟钝的傻子都能感觉到其中有鬼,更别提如此精明的他了。 没把她绑起来研究研究她脑子里到底打得些什么坏主意那是他宽容,他一直求之不得的女人主动低头求和了,他哪有不往台阶下的道理。大不了多加些眼线防着她做些企图逃跑的小动作,至于那些她给的柔情蜜意,管它是真是假,通通照单全收,反正自己很舒服。 26联络 时溪午连做几个深呼吸。 她最近学会了冥想,可能不太规范,因为没有老师教也没有教程学,这是她自主研发的一套体系,专门为了压制自己对薄寒川蠢蠢欲动的疯癫。 薄寒川对她……嗯,算是挺温柔的吧,但当惯了上位者从小被捧上天的男人再弯下腰来去哄一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小姑娘哪里那么容易?他也有他的骄傲,当然,更多的是他习以为常的霸道强势,他自己可能没觉得有问题,但遭受这一切的时溪午本人有时候会觉得不舒服。 但她能怎样呢?说白了源头还是自己的问题,是她搅乱了一团和气弄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薄寒川对她已经够好了,真要算起来,她发病时破坏掉的东西得把现在的半个时代公司都赔进去。 而且就算他关着她,限制她活动,她暗地里骂骂也就得了,还真不能和他撕破脸。这可是她上辈子就在一起了的爱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她光想想都累。那么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的经历互相折磨寻死觅活都硬是凑在一起了,虽然最后结果非常惨烈……不过,手握后面几十年剧本的女人不可能轻易认输,她身子软但骨头硬,本该是她的无论重来几次都会是她的,不仅不能不要还要进一步将瑕疵关系修复、完善,致力于在一路崎岖中打出一个大圆满happyending。 一轮吐纳过后,时溪午脱出思绪缓缓睁开眼,赵姨适时把手机往她面前送了送。屏气凝神刚要接过,却听那方悠悠传来:“这里面安装了监听和录音软件,小姐您用的时候发言记得谨慎些,免得少爷那边……” 多余的赵姨没再说下去,小姐当是提醒也好警示也罢,只要听进去了哪怕装装样子都行。要是这尊大佛又跟以前一样口无遮拦犯糊涂,少爷知道了心里肯定不好受,两个人龙争虎斗闹个没完,自己也要跟着受折腾,她只想再过几年安生日子然后美美退休,不想为这两小辈的情情爱爱忧思脱发了。 时溪午一听,差点没把手里的铁块块摔出去。 薄!寒!川! 拿她当间谍呢这么防着她! 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再找他算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妈妈的疑虑给打消了。 她先是点开相机对着前置照了照自己,瘦是瘦了点,倒是没脱相,肉眼看不出病来。 然后喝了口手边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润润喉,轻咳两声把嗓子顺了,这才给她许久未联系的母上大人拨去一个视频电话。 没多久就被接通了。 她刚要扬起一个恬静的微笑和好久不见的妈妈打个招呼,那边露出的却是一瞬间呆滞的表情,反应过来后,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眼睛里蓄满了泪,一直紧抿着的唇线颤抖,别过脸去怕被女儿看见也不敢再看女儿。 时溪午没想到对方的情绪会这样激动,一时间手足无措,隔着屏幕只能干着急,一遍遍地喊“妈妈”,问她怎么了,要她别哭。 哄着哄着,自己也绷不住了,用手背挡着眼睛,呜呜咽咽地跟着哭起来。 谁会不想家呢?她也很想家很想爸爸妈妈,自己重生回来,就当是重生吧,冷静下来后的反应就是想见见记忆中好几年未曾再见的家人。如果不是自己心中对薄寒川有愧再加上佟清的拜访解了她一部分思念,她早就开始闹了。 母女二人遥遥相隔一同哭得伤怀,赵姨看了也深受感染,把纸巾盒挪近了些,又抽了几张轻轻按在时溪午脸上,女孩抽噎着道谢接过,努力平复情绪。 那边镜头里也闯入了一只纤细白嫩的胳膊,看着像女人的。时溪午被泪花糊了眼睛,脑子也乱了,竟没辨认出来那腕上的和田玉镶金竹节手链是谁的。 妈妈强烈的情绪感染了她,时溪午一心想着先把对方安抚下来,提前打了满腹的草稿脱口而出:“妈你别哭了,这段时间我都在金扇那儿住着,前些日子有人联系我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为爸爸翻案帮上忙的地方,我就找去外地与他碰面去了,所以没来及接你出院……”话音未落,屏幕里多出一个人影。 没曾想被她当作借口搪塞家人的主人公这会儿就坐在妈妈身旁,金扇怕时溪午继续说下去要被她亲妈戳穿的地方更多了,未免酿成大祸,身为死党,那必然得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于是金扇急忙把脸往镜头前一靠,朝她憨笑着打断了她的发言。 意思要她别骗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瞒不住了。 时隔太久,时溪午乍一看到好友那张娇俏秀美的脸竟是有些恍惚,愣怔了一瞬,却见对方嘴角上扬的弧度牵强且傻,似是有无形的冷汗滴滴滑落,漂亮清丽的脸蛋上因着努力的尬笑而绽放出朴实的光芒,蹙眉瞪眼,正疯狂朝自己使着眼色。 时溪午接收了对方传递的信号,当即反应过来,闭了嘴免得越描越黑,吸了吸鼻子,乖巧端坐听候发落。 孩子她爸那边的情况好了不少,光靠他们自家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办不成这么大的事的。梁玉洁康复之后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些关于案子的消息,其中好转自是有人在四处走动。她病倒了,其余的兄弟姐妹自顾不暇,能这么不遗余力为他们奔波的便只剩下自己的亲女儿了。 薄寒川的功劳在母亲一番计较下全落在了时溪午头上,但他俩一个是从小浸淫权术,在一众豪门继承人中脱颖而出毫无疑问坐稳交椅的商界奇才,一个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不谙世事娇宠长大的深闺大小姐,在人情往来、商业互博、机密调查等各方面都差得远了,薄寒川那些手段,时溪午不会,学也学不来,偏偏在母亲眼里她做到了,只以为女儿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吃了许多苦头,到处跑通关系、低声下气求了好多人才办好的。 梁玉洁没说得这么直白,但断断续续的哀思忧虑和叮嘱告诫拼凑起来时溪午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当下有些哽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声泪俱下的母亲揭露真相—— 其实她真没做什么,她就联系了一下薄寒川,提了提家里的情况,礼貌询问他可不可以帮帮忙,如果麻烦就算了,然后那边回复见面聊,她应了。 之后……她也没料到薄寒川他长了那么一副很能招惹桃花的漂亮脸蛋,偏偏爱玩一眼万年纯情版一见钟情。她本来都没抱希望,甚至做好了会被嘲讽的心理准备,毕竟像他那种一天可以换好几个女伴不带重样的高端配置,乱花渐欲迷人眼,自己是真没指望他的喜欢有多持久。那么长一段时间未曾有过联系,没把她忘干净都算他记性好,结果一见面,她心里还在打鼓,对方倒是十分干脆地掏了一式三份的合同出来,说自己会全力援助他们家,前提是她得和他在一起,身心皆自愿的那种。他知道她目前对他没想法,为了节省时间加快进度,她必须搬进他的庄园,两个人同吃同住,这样可以更好的培养感情。 时溪午不明白他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薄寒川却笑了,说她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毫无自知之明。 她来见他本就紧张,被男人搅和一通脑子更乱了,大致翻阅了下没有对她不利的条款,于是脑子一热便签了字。 薄寒川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一如他所承诺的,对时家和被污蔑陷害的所有对象都鼎力相助,倒是看起来安分守己的时溪午先违反了合同,一头栽进了野男人的口腹蜜剑里。 27抓捕 ρō18?k?ōм 想到过去和上辈子所走的歪路,时溪午就不经羞愧,这一愧便走了神,梁玉洁喊了好几遍她才听见。 “唉,你这丫头,该说你什么好?妈妈也只是担心你,怕你被人骗了去,从小你就……算了,这些都不说了,家里的事不急于一时,首先你得保护好自己,遇到麻烦了也别一个人扛着,妈妈还在呢,我总联系不上你,也是会担心的呀……” “妈妈……”时溪午呐呐地唤着,鼻子发酸,又想哭了。 “没事,妈妈不说了,你休息去吧,我不打扰你了。”梁玉洁抹了把脸,把眼角快要掉落的泪及时擦去,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又转向旁边说,“扇子,那阿姨就先走了,谢谢你对小鹿的照顾,以后等她爸出来……”Ъen呅鱂在???se8.??o??韣鎵更新璉載 綪ㄐㄡ欌棢阯 “哎呀阿姨,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呀?别说这些了,我送送你。”金扇摆摆手把这章揭过,梁阿姨才出院没多久,需要静养,还是得尽量避免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那些伤心事,能别提就先别提了。 时溪午笑着同妈妈、朋友道过别,视频挂断好一阵子,她还捧着手机坐在原地发呆。 她心有波澜,做不到冷静,想着往日种种,无知无觉地又开始哭。 不声不响的,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 哭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该落泪的地方太多了,脑海里纷杂的画面勾得眼睛鼻子酸涩,莫名其妙地就哭了。 也不太想哭出声,记忆中的过往与未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本该声嘶力竭地痛痛快快喊出来,但她不行,太疼了,好累,除了掉眼泪珠子什么都做不到。 薄寒川果然在手机里动了手脚,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快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儿呢。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但脚步很轻。走到她面前,可时溪午不想看,移开脸。想牵她的手,时溪午不想理,干脆站起来错身躲开要上楼。 他一路跟着她,也不敢走快了,落后女人一步,紧紧地跟着。 直到她踏过楼梯上的两级台阶,薄寒川没有再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远不近地喊她名字。 时溪午身形一顿。 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她迟疑地转过身,扶着扶手站在台阶上同他遥遥对视。 明明不一样的。表情、状态甚至是二人间的关系,都同那时不一样的。 她怎么总是会想到那个时刻的薄寒川呢? / 她逃跑的时候不是没有过犹豫,她心里很愧疚,也很害怕,可她觉得自己马上,或者已经坏掉了。但她不能坏掉,家里就剩她一个了,她得马上好起来呀!这里的环境于她而言太压抑了,她需要换一个更舒适的环境,多和徐青这种能让她放松、变回正常人的人待在一起才行。 她不是一去不回,她会尽快把自己的精神养好,只有自己变好了她才能照顾妈妈帮助爸爸,她才能……才能回报薄寒川。 现在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不能任由自己这么萎靡下去,她得自救,不然的话,她谁都帮不了,反倒会伤害他们…… 不会很久的,她会努力,努力变好,一旦情况好转精神恢复,她就会回来的。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变回一个正常人,我不想疯掉! 航班晚点的通知一发下来,徐青没有过多犹豫,他果断放弃了原定的目的地,转而把目标投向了另一个国家。 在时溪午的印象中那里并不太平,时局动荡乱象频出,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她对那儿本就有些避之不及,更何况徐青提出的建议还是偷渡过去。 她只是精神状态不好,又不是脑子彻底坏了,怎么可能答应。 但是徐青实在太会说了,哄骗的花言巧语张嘴就来,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因为偷逃出来而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时溪午被他这么一通忽悠,面对明摆着的巨大陷进,她却摇摆着要跳不跳。 “没时间了,你先跟我走,我们先换个地方,中途再仔细讨论。”徐青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如果不是去那儿…… 觉得仍有商量余地的时溪午这次没太抗拒,计较了一番正准备跟着跑时,薄寒川带着人马把他们给包围了。 车从四面八方开过来逼近他们,身手矫健装备齐全的“黑衣人”陆续从车上跳下来,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很快便围成了一圈,确保没有留下能被突围的空隙。 时溪午记得自己那时的表情并不是慌张或恐惧,而是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她下意识地向那台离她最近气场最强的黑色豪车望去,果不其然,预料中的男人最后从那里迈了出来。 当皮鞋踏上地面的那一刻,空洞的心咯噔一跳撞出回响,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