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分卷阅读1 《裂痕》秦三见 文案: 蒋息的鼓棒上刻着一段话,后来又被他纹在了腰上,那是裴崇远甩了他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裴崇远说:“你别跟我那么记仇。” 蒋息按灭了他手里的烟:“我跟你的仇,记一辈子。” 裴崇远x蒋息 风流花心斯文败类攻x桀骜不驯理智果决受 年上,一个老流氓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息,裴崇远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不爱了 霜降这天,暴雪突袭。 向来雨雪都薄的城市,今年竟然十月份就下了第一场雪,第一场雪就大到中小学停课,上班族提前下班。 蒋息看了一眼手机推送的消息,某某天气软件提醒他寒潮已至,未来24小时有大幅降温,应该注意防寒保暖。 他从衣柜里拿出厚重的外套,随意往身上一罩,扣子都没系好就准备出门。 “息哥。” 身后有人叫。 蒋息回头,接过秦颂递来的围巾:“你开车吗?” “嗯。” “得换雪地胎了吧?”秦颂看着窗外开得缓慢的车流,“你准备了吗?” “没事儿。”蒋息摸了摸口袋,手机钥匙都在,“今晚估计不忙,你记得把货清点一下。” “放心吧!”秦颂笑着给他开门,“老板您走好,注意安全,一路畅通!” 一路畅通是不可能了。 蒋息走出门,一脚踩在雪里,发出“咯吱”的声音。 新鲜的雪,在他之前还没被踏足过。 蒋息抬起脚,干净又蓬松的雪留下了他的鞋印。 停车的地方不远,他顶着雪往前走。 上车前,蒋息站在那里用手扫了扫头发跟衣服上落的雪花,抬腿坐上了驾驶座。 车上很冷,他忘了提前暖车。 才十月中旬,谁能想到这时候就开始下暴雪。 蒋息把围巾摘下来丢在副驾驶座,突然瞄到座椅跟椅背中间的缝隙好像卡了个什么东西。 他凑过去,伸手抠出来看了一眼,下一秒打开车窗,准确地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那是裴崇远的袖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在这里的。 蒋息关好车窗,坐在那里抽了根烟。 本来不打算想起那人的,但好死不死,因为一个袖扣,不可避免的又想了起来。 这事儿都是裴崇远的错,两人早就说好从此不相往来,前阵子竟然要他参加什么狗屁生日宴,蒋息早说过,只参加他的葬礼。 那场所谓的生日宴蒋息没去,裴崇远就来店里找他。 他不想在店员面前跟那人起争执,索性带着人出来,坐在车里聊。 估计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掉的。 蒋息翘着嘴角笑了,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暧昧。 好好说话袖扣怎么会掉? 他们这次可没在车里zuo爱。 烟灰掉在了裤子上,他轻轻吹了一下,又用手蹭了蹭。 不出意外,裤子被弄脏了一块。 他按灭了烟头,开车走了。 驶入马路前,蒋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垃圾桶。 就像当初他跟裴崇远分开时没忍住多看了那家伙一会儿是一样的。 裴崇远=垃圾。 雪下得大,堵车堵得人心浮气躁。 前面据说四车追尾,后面动都别想动。 蒋息开了车窗,一股冷风“呼”地就灌了进来。 他点了烟,听着歌。 这歌他听了七年多,最开始是佟野给他推荐的,那年正上着课,佟野强行往他耳朵里塞了只耳机。 本来他无甚好感,后来有一次竟然在裴崇远的家里听到了这首,那之后就爱上了。 距离那次,也有六年半了。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黑胶唱片转动时的样子,唱针跟旋转着的唱片触碰摩擦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循环往复的生活。 蒋息终于意识到,就算他跟裴崇远说过老死不相往来,那个垃圾的气息也不可避免地充斥着他如今的日子。 相识八年,期间有三年时间对方音讯全无,如果不是上个月那人突然打电话给他,他以为真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躲起来死了。 死了倒好了。 就怕他不死。 烟烫了手,蒋息下意识一抖,又是一撮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他看了眼时间,前面的车一点儿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那些通红还闪着亮光的车Pi股,蒋息突然朝着旁边的小胡同开去。 他不知道这条胡同通向的那条马路会不会堵车依旧,但他不想继续在这里等着了。 就像,他不确定没有裴崇远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但他不想再继续爱那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瘦瘦的楔子,明天开始正文喔。 第2章 蒋息 蒋息跟裴崇远原本不应该认识的。 2008年,蒋息18岁,大一。 他站在大雪纷飞的校门口,耳机里的男人在唱: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剪得极短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脸颊、鼻尖、耳朵,无一幸免都被冷风吹得通红。 他低着头,下巴跟嘴缩在大衣的领子里,看着雪染白了黑色的鞋子。 风雪之中,一辆黑色轿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缓缓下落,一个男人问:“是蒋息吗?” 蒋息抬头看过去,摘掉了一边的耳机,因为风大,被吹得眯起了眼。 “裴哥?” “快上车!” 蒋息上车前用力甩掉了头上的雪,又用手扫了扫衣服,他拉开车门,一股暖意瞬间包围了他,像是一步从隆冬跨入了暖春。 “冻坏了吧?”驾驶座上的人说着,递了一罐温热的咖啡给蒋息。 蒋息礼貌道谢,伸手接咖啡的时候刻意小心不让自己冰块一样的手碰到对方。 这么恶劣的天气,蒋息原本不打算出门的,但是早早答应了孔寻去Subwa 分卷阅读2 y参加生日趴,说话总该算数。 蒋息跟孔寻是在一个音乐论坛认识的,当时他还在上高中,喜欢没事儿自己写歌,然后就发到论坛上,孔寻是那个论坛的管路员,也是个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 蒋息的几首歌在论坛很火,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后来蒋息大学考到这里,还是孔寻去机场接的他。 来上大学三个多月,孔寻一直都很照顾他。 Subway是孔寻开的酒吧,经常叫蒋息过去玩。 今天是孔寻生日,蒋息下午下课之后就准备直接过去,没成想,暴雪天气,根本打不到车。 孔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蒋息已经在校门口站了快半个小时,对方一听,立刻向正在大学城这边办事准备返回市区的朋友求助。 就这样,裴崇远特意绕了路,过来接蒋息。 雪大风大,裴崇远骂了孔寻一路,可是看到站在风雪里的蒋息时,骂声立刻就止住了,他换上一副笑脸,停了车。 高挑劲瘦,一身黑色的打扮,酷得很。 蒋息上车后,裴崇远有偷偷打量对方。 被化了的雪打湿的短发,被寒风吹得红到像是要滴血的耳朵。 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很薄,嘴角微翘。 蒋息伸过来接咖啡的手很漂亮,指甲剪得干净,只是也冻得通红。 哪儿哪儿都是裴崇远喜欢的样子。 他笑了。 坐在一边正用咖啡暖手的蒋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向来惜字如金的人并不会多问。 “你多大了?”裴崇远问。 “18。” “刚上大学?” “嗯。”蒋息原本只是回应了一个字,但想到人家特意来接自己,这样看起来有些敷衍的回应实在不礼貌,“今年大一。” 裴崇远又笑。 蒋息不明所以地看他。 “你跟孔寻怎么认识的?”裴崇远问,“在Subway打工?” “不是,”蒋息看着窗外,一只耳朵还戴着耳机,里面单曲循环着那首歌,他回答,“在大哥的论坛认识的。” “哦哦哦。”裴崇远了然,那个论坛他听孔寻说过,不过自己并非什么音乐爱好者,看都没看过。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裴崇远笑着问他:“在听什么?” 蒋息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尊重人,赶紧摘下了耳机,关掉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 “别关啊。” 前面红灯,裴崇远缓缓停下车,带着笑意望向蒋息:“给我也听听。” 蒋息抬眼看了看他,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前奏一响起裴崇远就笑了,他没想到这年轻孩子在听这首歌。 李宗盛的声音本身就带着故事,成熟略显沧桑,唱着所谓的爱的代价,像是一个过尽千帆的长辈在谆谆劝解。 裴崇远看着前面模糊的信号灯,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跟着李宗盛一起唱。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不凋零的花。 蒋息看向他,听着他轻声的伴唱。 眼前的人看起来三十左右,从发型到衣着都彰显着良好的品味,藏蓝色的衬衫,微微卷起到小臂的袖子,成熟有风度,却毫不浮夸惹人生厌。 裴崇远的声音相较于蒋息略微低沉了些,沉醉地唱歌时,出神望向前方的样子,让蒋息觉得这首歌一定勾起了他什么记忆。 信号灯变了颜色,从红到绿。 前面的车缓慢启动,裴崇远唱到“也曾伤心流泪”时,轻笑了一声,然后发动了车子。 之后的一路上,这首歌始终单曲循环,两人也再没说话,像是各怀心事,在歌里找自己的故事。 蒋息还挺喜欢这样的气氛,不用跟不熟悉的人说些场面话,只需要坐在温暖舒适的车里,闻着清淡怡人的香水味,听着自己喜欢的歌。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行路也越来越难,原本只需要半小时的车程,结果他们快一个小时才到Subway。 停车的时候,蒋息关了歌曲。 裴崇远说:“行,你进去吧,帮我给孔寻带个话,告诉他我明天请他吃饭。” “裴哥你不进去?” 裴崇远一笑:“我不去,今天有事儿。” 蒋息以为对方只是顺路,刚巧也要来,所以才接他,没想到原来是专程送他过来,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小朋友玩得开心。”裴崇远抬手,帮蒋息解开了安全带。 蒋息不喜欢被叫小朋友,但裴崇远这么叫他的时候,竟然意外的没有太多不悦。 “好。”蒋息准备下车,“谢谢裴哥。” “等一下!” 蒋息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雪地上,突然又被叫住。 转过来时,一张名片递在了他面前。 “认识你很高兴。”裴崇远眼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笑,“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联系我。” 蒋息接过名片,迅速放在大衣口袋,道了声谢,下车了。 裴崇远踩着油门离开的时候,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蒋息,那小子挺有意思的,在车上时一声不吭,接过名片看也没看,然而等下了车才站那儿仔细看那张名片。 名片上有他的名字、联系方式,还有足够唬人的头衔。 裴崇远笑了,又扫了两眼蒋息的大长腿,他把车窗开了个缝隙,点了支烟开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6 11:22:15~2019-12-27 11: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洛糊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需要时服 2个;仰望天空的糖糖、想梦见的人是你、Ababeci、榴莲炖炖炖猪心呀、不朽、dan的狮子、Etsuko、项北、睡不醒、小篜Q、众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裴崇远 分卷阅读3 蒋息跟裴崇远见过一次之后,很长时间再没遇到过,甚至被他放在口袋里的名片后来都不知道被弄哪儿去了,至于裴崇远这个人,更是被他忘到了脑后去。 反倒是裴崇远,一面之缘,却惦记起那个叫蒋息的男生来。 高个儿长腿,头发剪得很短很酷,看上去蛮有个性。 裴崇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记得蒋息那个耳洞。 当时蒋息坐在他车的副驾驶座上,他一扭头就看见了对方冻得通红的耳朵,还有打了耳洞却没戴任何视频的耳垂。 那个泛着红的耳洞总是在他脑子里出现,挥之不去,下了蛊似的。 后来他忙完,单独请孔寻吃饭,名义上是弥补生日趴自己这个老朋友没出现的遗憾,实则想打听一下关于蒋息的事儿。 “见你一面真够难的。”孔寻一进来就点了根烟,“我店里今晚还有活动呢,为了跟你吃饭我都当甩手掌柜了。” 孔寻那家酒吧开得不错,经历了几次明着说是“强化精神文明建设”实际就是针对gay吧的整顿之后,依旧屹立不倒,不仅没倒下,还成了他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大店,只不过如今对外营业再不宣称是gay吧。 他们这座城市就这样,也不知道哪位大人物是个深柜,竟然如此恐同。 “等你半天了。”裴崇远前阵子确实忙,手底下的人给他弄砸了一个项目,捅出的篓子虽然不至于天大,也让他焦头烂额了一阵。 “怎么样?能歇歇了?”孔寻叼着烟,拿起菜单开始看。 裴崇远坐在他对面喝茶,慢条斯理的,难得没被勾起烟瘾。 最近烟抽的多,嗓子难受,医生建议他多喝点儿清茶洗洗肺。 “歇不至于,但没那么忙了。”裴崇远问他,“你店里今晚又什么节目?” “一乐队在我那儿演出,”孔寻指了几样菜,“他们主唱跟我好过一阵,想办个小见面会,没合适的场地,我就让他上我这儿来了。” 裴崇远不屑地笑笑:“跟你好过?是跟你睡过吧?” 孔寻笑着骂了他一句。 “对了,上次你让我去音乐学院接的那男孩,跟你什么关系?” 孔寻点完菜,抽了口烟,听他这么一问还愣了一下。 “谁啊?” “你说谁?”裴崇远骂他,“你他妈整天勾勾搭搭,今儿搞这个明儿睡那个的,脑子都他妈被精虫占领高地了。” “啧,怎么就骂上了呢?” 孔寻真没印象了,他天天事儿也不少,上次跟裴崇远碰面都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能记得就怪了。 “你生日的时候让我去接的那个。” “嗨,你这么说我不就想起来了么。”孔寻说,“蒋息。” 对,就是这个名儿。 孔寻问:“你惦记上了?” 裴崇远淡定自若地喝了口茶,没回答。 孔寻嗤笑:“真他妈好色。” “哪个男人不好色?”裴崇远说,“我这阵子累得不行,想有个人宽宽心不行啊?” “行啊,没说不行。”孔寻抽着烟,隔着吐出的烟雾看他,“蒋息是gay没跑,我跟他没做过,型号不知道,好哪口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那人艮得很,我俩正经八百认识也就这半年的事儿,每次他来我店里示好的男男女女都不少,一夜情的,正经八百看上眼的,都有,没见他跟谁走。” “洁身自好啊。” “倒也不一定。”孔寻说,“还是小,看那样是什么事儿都没经历过。” 裴崇远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要是想试试呢,我倒是不介意当个中间人,哎不过我可事先声明,拉皮条的事儿我不干,蒋息那小子挺不错,你是想一次性宽宽心还是怎么的,这我都不参与,就是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孔寻这人精明,这些年虽然缺德事儿没少干,但最后翻旧账的时候都怪不到他身上。 裴崇远喝着茶,琢磨着。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美人,你是要气质冷清、上了床还能矜持到脸红紧张到流泪的,还是要风情万种、隔着八百个人都能用眼神勾得你邪火四起的,什么样的裴崇远都见识过。 美人不稀罕,稀罕的是恰到好处触及神经的美人。 孔寻说裴崇远好色,其实没有。 他这几年已经收敛到夜深人静宁可坐下来看个电影也不想找人打发时间的地步,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就是典型的万花丛已经走过,娇嫩的花花草草见过太多,最终却没有一朵能让他想留下。 没劲了。 裴崇远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看任何人都没有冲动,跟看猴子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好看的猴子跟滑稽的猴子。 可是那天见了一次蒋息,越琢磨越惦记。 这世上好看的人千千万,蒋息未必排得上一二,但好看是毋庸置疑的,身上那股子不容侵犯的劲儿也是裴崇远喜欢的。 越是不容侵犯的,一旦解开腰带撕开衣襟,那味道想想都带劲。 可裴崇远也有顾忌。 “算了。”裴崇远见服务生端菜上来了,说,“小孩子,不招惹了。” 说着不招惹,但当裴崇远听孔寻说今天晚上蒋息也在他店里之后,竟然主动提出去看演出。 “呦,真是稀奇了,”孔寻叼着烟,戏谑地看他,“你不是对什么乐队啊演出啊不感兴趣么?今儿怎么了?” 他弹弹烟灰,故意开裴崇远的玩笑:“也行,去呗,你不是要找人宽宽心么,那乐队的主唱,特会,给你宽心的时候一口一个好哥哥,舒坦。” 裴崇远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意思让他赶紧闭嘴。 “你车停哪儿了?”裴崇远问孔寻。 “后面呢,你先走吧,我跟着。” 裴崇远开着车朝着孔寻的酒吧去,晚上堵车,烦得很,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半路调头,要么去公司,要么回家了。 但这个晚上,他竟然格外有耐心,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开到了Subway。 裴崇远的车还没停稳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人,依旧是上次见面时的那间棉夹克,不过这次敞着怀 分卷阅读4 ,那让他心心念念的长腿小帅哥正站在酒吧门口一脸冷酷地抽着烟。 裴崇远停好车,没急着下去,而是坐在那里隔着挡风玻璃看了会儿。 蒋息。 酒吧门口半醉半醒闹闹哄哄的男男女女不少,彩色的灯光晃得他们像是一群着了魔的鬼怪。 唯独蒋息,跟那个世界格格不入,冷眼看着群魔乱舞,有点儿睥睨众生的意思。 裴崇远就这么看着,突然就起了邪火,那股火气从全身涌向一处,直接就要把他点燃了。 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裴崇远笑了,坐在车里点了支烟。 就在他一口烟吐出去的时候,站在酒吧门口的蒋息望向了这边,成功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蒋息怔了一下,裴崇远却是笑得得意,直接下车,朝着他的长腿男孩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 11:04:22~2019-12-28 16: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芒果芒耶、想早点睡的49、项北、小星星、有朝一日、Etsuko、喵不理、一世长安、dan的狮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不理 10瓶;凡凡 5瓶;咕咕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邀请 如果不是又遇见裴崇远,蒋息已经把这人忘了个干净。 可一旦见了面,就真是有点忘不了。 蒋息这人,从小到大心气儿都高,对谁都不待见,他妈说他这样特别惹人烦。 惹人烦就惹人烦,蒋息带着厌人厌世的态度就这么混着,也不指望未来混出什么名堂,只要顺心舒坦就够了。 他亲近的人少,因为能看上的人少,所有认识他的人给他的评价都是心高气傲。 心高气傲的蒋息几乎记不住任何不重要的人物,他的圈子很少,有姓名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是他记住了裴崇远的名字,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蒋息觉得裴崇远跟他以前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不清,但对方举手投足间的那股气质让他过目难忘,有种过尽千帆看透人情冷暖的成熟,那是他身边这些同龄人身上不可能出现的。 裴崇远应该大他不少,经历过不少,那人当时哼着歌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的样子让蒋息在跟对方重逢的一瞬间就又浮现眼前。 他眼睁睁看着裴崇远从车上下来,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朝着自己走来。 蒋息原本倚靠着身后酒吧的木质牌匾,见对方过来,站直了身子。 他们俩差不多高,但裴崇远比蒋息更结实些。 18岁的蒋息还没有健身的意识,刚成年的身形,高瘦,像是刚刚长成的楠竹,青涩却又有韧劲儿。 裴崇远走进,一股清淡的香夹裹着烟味扑向了蒋息。 “还记得我吗?”裴崇远笑着问他。 蒋息没笑,但客气地说:“裴哥。” 他这两天有点儿感冒,嗓子干涩发了炎,说话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鼻音也重,听起来怪可怜的。 裴崇远问他:“这是感冒了?” 蒋息点了点头。 “感冒了就少抽烟,”裴崇远掐灭了自己的烟,又从蒋息手里接过对方的那根,“把衣服拉链拉好。” 他命令似的口吻如果是别人甩给蒋息的,蒋息绝对调头就走,可裴崇远对他来说,竟然有种莫名的威严,让他不得不服从。 裴崇远扔完烟头回来的时候,蒋息已经拉好了夹克的拉链,双手揣兜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外面冷,进去吧。”今年雪下得勤,雪后温度骤降,裴崇远觉得雪后的室外简直不是人能待的。 蒋息说:“你刚让我拉上拉链就叫我进屋,进去了又得脱外套。” 裴崇远一怔,笑了,觉得眼前这男孩确实有意思。 “那……走走?” 蒋息迟疑了一下:“行。” 裴崇远最讨厌冬天。 小时候他就这样,一到冬天每天出门上学前都要在家发一顿脾气,后来大了,在冬天爆粗口的频率会变得比其他三个季节要高,他给的理由是冬天太冷,他烦。 在这样天冷路滑的日子压马路,他想都没想过,坐在温暖的酒吧、餐厅,喝喝酒调调情,不好吗? 可眼前这叫蒋息的男孩似乎格外适合冬天,帅气清冷,酷得跟个冰块儿似的,往雪地里一站,看得裴崇远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 能跟蒋息来一炮,就算在雪地里野战他觉得也值了。 极品就是极品,可遇不可求。 裴崇远太喜欢那两条长腿和对方给他的那种桀骜不驯的感觉了,像是一只刚学会飞的小鹰。 都说鹰是没有天敌的,但没关系,裴崇远不做鹰的天敌,他要做那个驯鹰师。 两人沿着路边慢慢悠悠地走,没什么可聊的,气氛却并不尴尬。 裴崇远在心里自嘲,终究还是没定力,孔寻说自己好色倒是也没毛病。 原本念着蒋息年纪小,心思纯,别去招惹祸害,可一见了这人又觉得不行了,对方甚至不用撩拨他就能硬得像是吃了一盒的壮阳药,没办法了。 裴崇远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索性下手吧。 落在后面的孔寻这会儿才过来,一眼看见沿着路边走的两个人,低声骂了一句,靠边停车,喊了他们一声。 “嘿,干嘛去?” 蒋息跟裴崇远一起看向他,蒋息没说话,裴崇远答:“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 孔寻心说:透你妈的气,你进去过吗? 他摆摆手,关了车窗,找地方停车去了。 “你常来这儿?”裴崇远问蒋息。 “嗯,没什么事就过来。”蒋息答话的时候也不看着裴崇远,不知道想什么呢。 裴崇远就喜欢他这劲儿,什么时候把人掰得干什么都向着自己,那就算是成了。 “喜欢喝酒?” “还好。” “孔 分卷阅读5 寻这儿还行,不乱。”裴崇远没话找话,“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啊?你们学校以前倒是不少学生在这儿打工做兼职。” “音乐论坛,”蒋息说,“我高中的时候跟大哥就认识了。” “你喜欢音乐?”裴崇远知道孔寻管理一个音乐论坛的事儿,那家伙以前是爱捅咕那些东西,他问过孔寻,怎么就那么喜欢,孔寻笑得特下流,说方便泡漂亮男孩。 他们这俩人都这样,谁也别瞧不起谁。 “还挺喜欢的。”聊起这个,蒋息的底气就足了一些。 他从来都不是自卑的人,但在裴崇远面前总觉得自己虚,怕被人看扁。 但别的他不敢说,在音乐这方面,他是能挺直腰板的。 “唱歌?弹琴?” “我打架子鼓。”蒋息说,“写歌,吉他贝斯键盘也都会,但主要还是打鼓。” “哟,看不出来啊。”裴崇远笑着看他,“深藏不路。” 听着裴崇远夸自己,蒋息前所未有的骄傲。 他从小到大没少被夸奖,可都没什么感觉,偏偏这个裴崇远的话,浅淡寻常的两句竟然好像进了他心里似的。 “我初中那会儿吧,学了几天吉他。”裴崇远说,“当时喜欢耍帅,爱招蜂引蝶,觉得弹吉他能吸引人,学了没两天,手指头疼受不了了,不学了。” 蒋息笑了。 裴崇远看他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没戴耳钉的耳洞上。 耳洞很小,不注意的话其实根本看不清,可那个耳洞就像是印在了裴崇远心上了似的,总是忍不住去看。 就像他忍不住打量蒋息一样。 “刚开始是挺疼的,茧子出来就好了。” “是,但我这人没长性,又不肯吃苦。”裴崇远说,“当时学吉他交了一个月学费,我不学了,钱不能浪费啊,就跟着老师又学了两天架子鼓。” “你也会架子鼓?” 裴崇远抬起手,学着人家那鼓棒的样子比划了两下:“三脚猫,跟你肯定是比不了。” 蒋息笑笑,转向另一边。 “什么时候有机会让我看看你打鼓?”裴崇远说,“学校不少小姑娘喜欢你吧?” 蒋息说:“下周我们系有个晚会,我们乐队会上台,你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8 16:55:44~2019-12-29 11: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茗夜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茗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程秀给我亲亲 2个;dan的狮子、豆小包、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凡凡、有朝一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蛊惑 蒋息对裴崇远发出邀请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但裴崇远毕竟阅人无数,虽然只跟蒋息见过这么两次,彼此间话都没说过多少,可他看得出来,年轻就是年轻,小孩儿就是小孩儿。 裴崇远一眼就能看透蒋息。 眼前这长腿男孩在同龄人眼里大概又酷又冷,难以接近,但看在裴崇远眼里可爱得不行。蒋息十八岁,追溯到十年前,裴崇远也是那么过来的。 装酷,玩深沉,也就糊弄一下周围的人,面对他们这些“老手”,早就暴路无遗了。 “你这是在向我发出邀请吗?”裴崇远微笑着问。 下周那场演出是他们这个乐队成立之后的第一次上台表演,歌是他高中时候写的,对于蒋息来说,意义非凡。 他原本打算问问孔寻要不要去,至于裴崇远,原本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可是刚刚,他就那么不自觉地说了出来,话不受控,心不受控。 蒋息是个很清醒的人,从来不跟自己兜圈子,就在裴崇远命令他拉上夹克拉链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有些非同寻常。 不仅仅是因为从来没人以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就连他爸妈面对他的时候都总是以恳求的语气商量着来。 唯独裴崇远,是个特殊人物。 一个“特殊”,最为致命。 蒋息发现相比于孔寻,他竟然很不厚道的更希望裴崇远去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登台演出。 “随便问问。”蒋息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 他的动作看起来自然无比,可裴崇远却把他的紧张和尴尬看得清楚明白。 “不是告诉你感冒了少抽烟?”裴崇远看着他抽了口烟,在蒋息一口烟还没过完肺的时候就伸手接过了他那刚点起来的烟。 蒋息不喜欢被人管着。 他八岁开始一个人生活,上学放学,做饭洗衣,他住的房子连他爸妈都没有备用钥匙,那两个人想见他只能去学校。 他自由惯了,谁的话也听不进。 蒋息吐出烟雾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裴崇远抽了自己的烟。 那唇峰明显的嘴唇一开一合就含住了烟嘴,就在半分钟前,他才刚刚把它从嘴里拿出来。 蒋息没有洁癖,但跟别人,尤其是不熟的人共抽同一支烟,他实在没这个癖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裴崇远的举动却让他觉得性感。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夹着烟时像是捏着一个人的命脉。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裴崇远捏着的,正是他的三魂七魄,他的命。 “你可真不听话。”裴崇远抽着烟看着他,“这烟归我了。” 蒋息望着他,四目相对,却一眼望不到头。 独来独往惯了的人,鲜少有观察他人的兴趣,别人的眉眼鼻唇、健胸腰腿都与他无关。 可是,隔着烟雾看着裴崇远的时候,蒋息永远的记住了那双深邃到藏着山川河流的眼睛。 他听见裴崇远说:“你要是想让我去,就好好邀请我。” 裴崇远的声音低沉性感,在这个冷得彻骨的日子,让蒋息止不住发抖。 发抖是因为兴奋,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一个 分卷阅读6 人,单单是看着他,就能让他有无限遐想。 蒋息说:“裴哥,下周我在学校有演出,邀请你过去。” 像是受了蛊惑,从那一刻开始,蒋息的铠甲已经在裴崇远面前彻底褪下。 蒋息跟裴崇远回到Subway的时候,那个小乐队的演出已经结束,两人刚走到吧台就看见孔寻搂着小乐队的主唱在喝酒。 “瞧见没,”裴崇远一手拄在吧台上,一手直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瓶酒给蒋息,“那狗逼就是个大色胚。” 蒋息接过他递来的酒,直接用牙咬开了瓶盖。 他把瓶盖吐在吧台上的一个专门收集瓶盖的盘子里,眼睛望着孔寻他们的方向,喝起酒来。 他知道裴崇远在看他。 蒋息在某些方面对裴崇远来说稚嫩得很,但自己的一副皮囊,他再清楚不过,也最会利用。 裴崇远就倚在吧台,一拳之外就是蒋息。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男孩张开红润的嘴唇,路出那尖利俏皮的虎牙。 蒋息咬开瓶盖的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唇红齿白又带着点儿野性,没有比这更诱人的了。 就在他低头吐瓶盖的时候,裴崇远不得已,吞咽了一下口水,深呼吸才没让自己这么快就暴路色狼的本性。 “你就这么喝上了?”裴崇远又拿了一瓶酒,递到蒋息面前,“不管我?” 蒋息瞥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酒,接过了他的。 还是那套动作,裴崇远又盯着他看了一遍。 蒋息开好了酒,递还给裴崇远,然而裴崇远没接,意味深长地笑着,拿起了被蒋息放在吧台上的酒。 “我想喝这个。”裴崇远看着他,喝了一大口蒋息的酒。 虽然当时的蒋息只有十八岁,但他也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 十岁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第二天就对着视频里的男人da飞机。 他早熟得很。 蒋息自然看懂了裴崇远的暗示。 面对着裴崇远的时候,蒋息没什么表示,但转过去背对着那人之后,得意地笑了。 他觉得是自己得逞了。 他在故意勾引裴崇远。 这是蒋息人生第一次主动渴望某个人,他很坦诚,确认自己痴迷于裴崇远这样的人。 不过那时候的他也只是图个新鲜,觉得裴崇远似乎可以带领着他去探索很多别人没法展示给他看的世界。 裴崇远当然也看得出这小孩儿跟自己耍的把戏,他倒是乐于配合。 蒋息的行为在他看来过分可爱,比那些上来直接投怀送抱的腰有趣得多。 他不断变幻的暧昧灯光中,裴崇远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描摹蒋息的身形。 耳垂,脖颈,肩膀,腰。 还有那两条深得他心的长腿。 裴崇远甚至开始幻想这两条极品长腿盘在自己腰上的样子,美不胜收。 “小息。”裴崇远的手突然抚上了蒋息的背。 一瞬间,蒋息绷直了身子,然后听见裴崇远说:“你这儿粘了个脏东西,我帮你拿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9 11:40:03~2019-12-30 11:0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n的狮子、Ababeci、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凡凡 5瓶;九歌 3瓶;想早点睡的4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南瓜马车 蒋息不擅长玩暧昧,因为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暴路。 尽管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跟人在感情上交手过,但蒋息心里也清楚,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他对裴崇远动了心思,是好奇,是遐想,是前所未有的渴望接近,他很清楚,会有这样的感觉完全是因为自己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那种成熟的、自信的魅力,区别于他身边的任何人。 蒋息觉得,如果一辈子要爱一次的话,他应该爱的就该是这样的人,哪怕最后自己一败涂地,也算是青春一场留个精彩的纪念。 他从来都不是怕疼就躲闪的人,他热爱一切冒险。 平时裴崇远要是来Subway,肯定要喝个痛快,偶尔有胆子大的年轻男孩凑上来他也不拒绝,虽然基本上都没什么兴趣带人走,但至少在喝酒这件事儿上他不会亏待对方,你来我往,喝个尽兴。 但今天他没有,手里只握着那被蒋息喝过的酒,悠哉地一口一口小酌,目光始终游走在蒋息的身上。 一旦蒋息回头,定然能把他眼里的贪婪和欲望捕捉个干净。 可蒋息故意的一样,偏就不回头,看着舞池,看着还在腻歪的孔寻和那个主唱。 来了个细胳膊细腿的男孩,看起来岁数也不大,一笑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倒是甜。 男孩过来就管蒋息叫哥,歪着头装可爱,问:“哥,一起喝一杯吗?” 蒋息还没答话,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崇远微微向前倾身,手捏着蒋息的肩膀,前胸贴着蒋息的背,这让蒋息觉得格外踏实安心,就像他从来想依靠却从没依靠过的来自大人的保护。 蒋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缺失多年始终没被满足过的安全感,是一个仅见了两次面的男人给他的。 裴崇远笑着对那男孩说:“搭讪之前怎么没好好看看人家是不是有伴儿的?” 男孩一愣,看看两人,“哎呀”一声,道了歉就落荒而逃。 蒋息强压着心里的悸动,低头喝了口酒。 他的肩膀跟背部都像是着了火,而纵火的人此刻还没放过他。 “抱歉。”裴崇远脸上挂着笑,放开了蒋息。 蒋息没懂他道歉的意思,扭头看他。 “我刚刚好像一不小心断了你的桃花。” 如果孔寻在,肯定要骂他是只老狐狸,但孔寻忙着跟会叫会喘会撒娇的小主唱调Q,没工夫搭理他们,没工夫戳穿裴崇远虚伪的假面。 分卷阅读7 “没事。”蒋息让自己看起来无波无澜,“反正我也不喜欢。” “哦?”裴崇远当初一眼就看出这也是个弯的,却偏偏这会儿明知故问,“所以,你确实喜欢男人?” 两人靠得很近,周围是灯红酒绿跟群魔乱舞。 裴崇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直直地盯进了蒋息的灵魂深处。 “对。”蒋息淡定地回答,“我喜欢……成熟一点的。” “刺啦”——是火柴划过侧边瞬间点燃的声音。 两人对视的目光在暧昧的酒吧灯光下藏匿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暗示。 蒋息第一次尝试如此直白地去向某人介绍自己——我叫蒋息,我在渴望你。 那时候的蒋息以为自己是在为一段即将发生的感情奋不顾身,却不知道,这火坑根本就会烧得他粉碎,后来用了好多年才重新聚齐那三魂七魄。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裴崇远在心里笑,一点儿都不会推拉,坦率得可爱。 他笑了出来。 蒋息看他笑,有种被冒犯的感觉,以为自己被看轻,不悦地转了过去。 裴崇远站起来,一口喝光了瓶子里的酒,轻轻地拍了一下那肖想了许久的腰,问蒋息:“要不要去跳舞?” 不远处的舞池里,孔寻跟那小主唱快合二为一了,周围一群人欢呼着叫好。 蒋息从来不去舞池,他讨厌跟人靠得那么近。 “我邀请你。”裴崇远伸出手到他面前,“赏个脸?” 蒋息看看他,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喝光了酒,放下酒瓶,擦着他的肩膀朝着舞池走去。 裴崇远伸出的手落了个空,可他非但不恼火,还觉得有趣。 蒋息在前,裴崇远紧随其后。 音乐声震天响,台上的人跳得恨不得将紧身衣的拉链拉到小腹,台下舞池里的人也疯疯癫癫地迷醉着。 酒气熏天,妖魔鬼怪肆意欢腾。 两人进入舞池,蒋息板着脸往那里一站就有人贴了过来。 他身后的裴崇远直接过去隔开两人,紧紧地贴在了蒋息的身后。 蒋息回头看他,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了一块儿。 裴崇远冲着他笑,贴着他的耳朵说:“放心,有我在,别人碰不到你。” 就这么一句话,蒋息刚才的不悦烟消云散。 他面朝着舞台,仰头看着在上面狂乱舞蹈着的人,心思却放在身后,那个贴着他的男人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崇远的双手轻轻地搭在了蒋息的胯上,两人都随着音乐随意地摆动着身子,虽然裴崇远只是松松垮垮地那么一搭手,但看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足够亲密。 跟小主唱已经擦起火准备找地方“办事儿”的孔寻看见了他们俩,低声笑骂了一句,没多管闲事,搂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舞池里很热,蒋息很快就出了汗。 裴崇远看着他鼻尖渗出的汗珠,莫名觉得心动。 怀里这男孩,连汗珠都能诱惑到他,这怕不是个下蛊的高手。 裴崇远得意于自己超强的定力,否则就以二人现在的姿势,想必“枪zhi”早就上膛了。 一首舞曲结束,台上换了人。 蒋息觉得差不多了,回头说:“我想走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不过也只是对于裴崇远来说。 他以前每次来这儿都混到后半夜,然后回家,泡个热水澡,第二天没事的话就一觉睡到中午,有事的话就索性不睡,喝上两杯咖啡,直接去公司。 裴崇远看了眼时间:“这么早就要回去?” 蒋息说:“学校宿舍有门禁。” 一瞬间,蒋息在裴崇远眼里竟成了十二点之前不得不回家的灰姑娘,若是赶不及,他的南瓜马车就要开走了。 开走了正好,裴崇远想,南瓜马车有什么意思,坐上哥哥的车,带你在夜色中体验高chao。 他是这么想,但没这么说。 裴崇远没在谁身上费过太多心思,总觉得不值当,能让他心甘情愿贡献精力的只有工作,至于伴侣,他还没遇见一个能让他真正放在心上的。 或许因为蒋息跟以前那些娇柔会哄人的花花草草不一样,他竟然有了跟这小孩儿认真下一局棋的念头。 他看得出对方在勾他,他就偏不上钩,看最后是谁先忍不住。 如果放在以前,他会按着人不让走,告诉对方有门禁也没关系,玩够了,直接带去开个房。 但这回,他换了策略。 “好。”裴崇远狡黠地笑着说,“你等一下,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30 11:03:12~2019-12-31 10:4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王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梦见的人是你 3个;dan的狮子、睡不醒、项北、王能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打给我 Subway回学校的路蒋息很熟,出门打个车,方便得很,根本用不着谁送。 但他想了想,最后说:“好。” 好。 让你送。 这是你主动的。 两人回到吧台,又开了两瓶酒,漫不经心地喝着,直到代驾打了电话过来。 裴崇远叫着蒋息一起去取了外套,出门前又嘱咐:“拉链拉好。” 蒋息翘着嘴角一笑,没回话,但很乖地把拉链给拉上了。 回头看他的裴崇远也笑了,是那种打了胜仗的得意笑容。 两人上了车,裴崇远跟着蒋息一起坐在了后排。 后排座很宽敞,但裴崇远跟蒋息靠得很近。 光线昏暗的车内,两人的大腿紧紧相贴。 “怎么样?车里有点凉,冷不冷?”裴崇远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心里却恨不得跟蒋息在这车后座上来一把。 “还好。” 蒋息毕竟年轻, 分卷阅读8 定力远不如裴崇远。 他总觉得两人贴在一起的腿正摩擦起火,哪可能冷,他快烧着了。 对于蒋息来说,裴崇远这个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外形还是隐藏在这具身体背后的故事,都让他很渴望探究一番。 但很显然,今天晚上的裴崇远对他并没有那个想法。 蒋息是不懂裴崇远那老练的套路的,所谓欲擒故纵,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所以,当裴崇远提出送他回学校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认为对方对他不感兴趣,至少这个晚上不感兴趣。 骄傲惯了的蒋息有些挫败。 他扭头看向另一侧的窗外,透过玻璃窗能看得到身边人模糊的轮廓。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蒋息有些昏昏欲睡。 他平时酒量很好,中学的时候就能喝倒一片,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不过两瓶啤酒,就头重脚轻。 因为裴崇远吗? “我说你啊……” 蒋息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裴崇远含笑看着他,一摊手,蒋息的手机正被他拿在手里。 “刚才转弯的时候掉在了座椅上。”裴崇远说,“这是掉我这儿了,万一在出租车上,能不能找回来就不好说了。” 蒋息去接手机,两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裴崇远的手很热,只那么一下,蒋息觉得自己被烫伤了。 “谢谢裴哥。”蒋息双手搭在腿上,攥着手机,继续看着外面发呆。 “这就完了?” 蒋息转过来,疑惑地看他。 裴崇远笑了,挑着眉问他:“上次给你的名片是不是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突然被问起这个,蒋息尴尬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他甚至没把裴崇远这人记在心上,当时随手把名片放在口袋里,之后看了几眼,只觉得这人很厉害,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今天再碰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擦出了火花,想到那张不知去向的名片,他懊恼不已。 裴崇远看着他有些犯难的表情,在心里暗笑,然后报了一串数字。 蒋息没反应过来,就听裴崇远说:“我的手机号码,不记一下吗?” 裴崇远笑着看他,从他手里拿过手机,颠了颠:“还是说,你记在脑子里了?” 蒋息赶紧拿回手机,解锁,打开了通讯录。 他给裴崇远的备注是“裴哥”,输入完这两个字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裴哥,能再说一遍吗?” 裴崇远笑了,又放慢速度说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码。 蒋息存好了他的手机号,犹豫着想问对方要不要留他的。 “打给我。”裴崇远说,“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应该存一下你的号码?” 蒋息点头,拨了过去。 裴崇远给蒋息的备注是“小帅哥”,看得蒋息转过去偷着笑了。 他的小动作都被裴崇远看在眼里,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什么都瞒不住大人。 因为路面有雪,车开得很慢,但就算再慢,也还是要抵达终点。 代驾把车停在了音乐学院大门口,车停稳的那一瞬间,蒋息竟然舍不得下车。 “裴哥,我先走了。” “嗯。” 裴崇远坐在那里没动,只是看着他。 蒋息以为对方至少会多说几句,却没想到就是这么冷淡的一个“嗯”。 这一个晚上,他的心情几乎完全被裴崇远控制着,上天入地都是对方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表情的事儿。 他有点儿失落,更多的是不开心。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不能任由情绪被他人控制。 蒋息不允许自己沦为感情的奴隶,那太丢人太可笑了。 他狠狠心,头也不回地下车,一个眼神都不多给裴崇远。 关车门的时候他甚至故意不去看车里的人,用力甩上门,转身就往学校走。 裴崇远看着他下车,代驾刚要发动车子就被他叫停了。 “等我一会儿。” 裴崇远从车窗窥视着蒋息,直到对方过了马路眼看着就要进校门了,他拿起放在车上的一条围巾,打开了车门。 “蒋息!” 蒋息听见裴崇远叫他,突然一怔,回过头看对方。 他眼看着那个人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周身被路灯包裹着,有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上。 裴崇远走到他面前,也没说什么,抬手就给他系上了围巾。 “行,回去吧。”裴崇远说,“到宿舍了告诉我一声,早点儿睡觉,别熬夜。” 说完,不等蒋息回话,裴崇远已经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原本顺着领口往里灌的寒风跟薄雪都被围巾挡在了外面,脖子上暖烘烘的,那温度从那里逐渐蔓延到了全身。 冬日深夜,天空正飘着雪,他穿着并不十分暖和的棉夹克站在那里,却丝毫不觉得冷。 裴崇远的车开走了,蒋息却没动。 他一直看着那辆车开远,远得他再也看不见,然后才低头看了看那条围巾,转身往空旷的校园走去。 裴崇远一直从后视镜看着蒋息,也一样,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了视线。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年轻男孩的心了,甚至不用费尽心机地去讨好,绞尽脑汁地去思考,对于他来说,所有的把戏信手拈来,几招下去,对方就倾尽所有。 这么多年,只要裴崇远想要的,就没有失手过,甚至分开以后对方也只念着他的好。 虽然从没付出真心,但裴崇远始终把“情人”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这一次他也是这么打算的,空窗许久之后,找个有个性的小情人,在冬天互相取暖,到了春天,大概就都玩腻了,等到那时,谈谈条件,也就和平散伙了。 他以前都是这么处理的。 只不过这次,他确实找错了目标,蒋息跟他以前遇见的人完全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元旦快乐感谢在2019-12-31 10:46:55~2020-01-01 10: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分卷阅读9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朝一日、dan的狮子、我在山顶啃芋头、王莉、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疯 90瓶;咕咕喵 3瓶;想早点睡的49、41089755、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溺水 蒋息带着裴崇远给他的围巾回了宿舍,满脑子装着的都是那个人。 裴崇远太懂得吊人胃口了,蒋息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回到宿舍之后,其他几个室友还没睡,一起打游戏,还叫他一起。 蒋息摆手拒绝,换了睡衣拿着东西去洗漱。 洗手间很安静,他听着自己刷牙的声音,听着洗脸撩起的水声,睁眼闭眼都是裴崇远的脸。 对方那张俊朗的脸在酒吧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有些暧昧迷离,哪怕这会儿想起来,也依旧让他的身体里涌动着难耐的躁动。 蒋息洗完脸,直起身子,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很久,最后却还是忍无可忍,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想着裴崇远手动了一把。 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动手做这事儿的时候脑子里有具体的、身边认识的人的相貌,甚至在最后关头,他产生幻觉,听到裴崇远贴着他的耳朵呼吸。 蒋息有种溺水的感觉,他甚至无法求救,只能任由海水一点点将他吞噬。 裴崇远就是那汹涌的海,他是从倾覆的小舟上一头栽下去彻底沦陷的断了翅膀的鸟。 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蒋息睁开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怎么自己就成了这样? 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他用纸擦干净,洗了手,开着厕所的窗户抽了根烟醒醒脑,然后才回了屋。 蒋息回去的时候,其他人还在玩,室友又问了一遍他要不要一起,蒋息说:“有点儿感冒,先睡了。” 另外几个人听见他说要睡了,都自动调小了音效。 “对了,息哥。”隔壁床的室友说,“刚才你有个电话。” 蒋息出去洗漱,没带手机,听见室友这么一说,已经上了床的他突然想起手机还在下面的桌子上。 “谢了。” 他下床,拿起手机一看,打来的人竟然是裴崇远。 蒋息站在那里,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手心全是汗。 他想了想,拿着手机出了宿舍,去楼道里给裴崇远回电话了。 蒋息来电话的时候裴崇远正站在阳台抽烟,今天喝酒没喝过瘾,他手边的圆桌上还放着瓶红酒,以及一个空杯子。 手机响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看着上面显示的“小帅哥”,笑了。 裴崇远转回来,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叼着烟,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一边小口地品酒,一边看着不停叫喧的手机,直到铃声切断,屏幕暗了下去,他才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今晚月色很美,雪轻飘飘地下着,好一副人间美景。 裴崇远起身,拿着手机跟酒进了屋,他估摸着,小孩子沉不住气,很快就会再联系他。 果不其然,他才刚把酒放进酒柜,手机又响了。 裴崇远在心里默数着,在铃声响了六下之后才接起来。 “你好。”裴崇远的声音低沉又正经,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有磁性。 蒋息听见他的声音,心突然提了起来。 他说:“裴哥,我是蒋息。” 裴崇远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沉吟一声说:“抱歉抱歉,刚才接得急,没看来点人是谁。” 蒋息轻声“嗯”了一下。 “怎么样?要睡了?” 站在楼道里的蒋息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原本就有些感冒的他此时鼻音更重了,说话的声音听在裴崇远耳朵里,竟然有点儿委屈可怜的感觉。 “刚才我去洗漱,没听到电话响。” 蒋息没有正面回答裴崇远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想说要睡了,因为不舍得这么快就挂电话。 他厌烦极了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可又抗拒不了裴崇远带给他的心动。 “嗯,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来着。” “担心我?” “不是告诉你了么,到了宿舍告诉我一声。”裴崇远轻笑,“你这又没动静,也不接电话的,我还以为哪个成熟的男人半路把你拐走了。” 这话说得暧昧。 蒋息说过,他喜欢成熟的人。 明里暗里指的就是裴崇远。 裴崇远在那儿装糊涂,还用这话来敲打蒋息。 蒋息没出声,拿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 “早点睡吧。”裴崇远不恋战,嘱咐他说,“睡前吃点药,晚上被子盖好。” 一句关心,强过一切。 简单的“被子盖好”让蒋息彻底沉溺于他的温柔。 “晚安,裴哥。” “好,去睡吧。” 挂断了电话,蒋息一摸口袋,发现没带烟出来。 他低头看着两人的通话时间发呆,直到觉得有些发烧才回了屋。 这一晚上蒋息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后半夜开始发烧。 他从来都不是容易生病的人,体质没那么弱,但这回不知道怎么的,流感上门第一个就咬了他一口。 宿舍没药,就算有药他也不喜欢吃。 小时候就是这样,感冒发烧就扛着,一周下来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回似乎严重些,蒋息烧得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他滚烫的额头贴着冰凉的墙,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给自己降温。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看见床跟墙中间的缝隙插着一张什么东西。 抽出来一看,竟然是裴崇远的名片。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裴崇远给他的。 黑暗中,蒋息把名片放在眼前费劲地端详着,他看着“裴崇远”三个字,手指在上面轻抚。 这算是命运吗? 明明不知道扔在哪里的名片竟然在他们重新遇见之后冒了出来,像是不甘心自己这个重要角色被 分卷阅读10 冷落。 蒋息看了一会儿,把名片放在了睡衣心口的口袋里。 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安安静静地熬着,等着天亮,出去吹吹冷风,抽根烟。 浑浑噩噩间,蒋息睡着了,等到再睁眼已经九点多。 周日上午,没课,室友们也都还在睡觉。 蒋息依旧烧得难受,一张嘴,嗓子疼得直皱眉。 他想着下床找口水喝,起身的时候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发现一早裴崇远就发了信息过来。 裴哥:怎么样?感冒好点了吗? 蒋息坐在那里笑了,想了想,给对方回复:好像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1 10:56:23~2020-01-02 10: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an的狮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不醒 2个;需要时服、dan的狮子、王莉、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299485 20瓶;哒啦、柚子又绿了 6瓶;一世长安、w 5瓶;凡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发烧 手指触上发送键的时候,蒋息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没法头脑清醒地去判断这突变的情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心中涌起的异样。 他喝水的时候眼睛始终轻垂着,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没有动静。 屏幕没有亮起。 放下水杯,又看了眼时间。 距离他发消息过去已经过了五分钟。 蒋息把手机放在睡衣口袋,拿着备品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手继续刷牙,一手掏出了手机。 裴哥:怎么回事?没吃药? 蒋息赢得胜利似的笑了,他成功赢得了裴崇远的关心和担心。 他用满是泡沫的嘴含住牙刷的刷头,双手拿着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再睡一觉就好了。 发完,蒋息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快速洗漱完,回屋躺回了床上。 他发烧不假,身体不适更不假。 躺回去没一会儿就重新睡着,因为发着高烧,睡得也不安稳。 差不多十二点,室友们陆续起床,都是男生,不知轻重,下个床都能弄得床板晃荡东西乱掉。 蒋息被吵醒,也不恼,习惯了。 他翻了个身,觉得头晕,睁眼都费劲。 又把滚烫的额头贴到了墙上,觉得不够,干脆整个人都粘了上去。 手机在震动,他懒得理,昏昏欲睡间听见有人喊他。 隔壁宿舍的佟野背着吉他来找他,问:“息哥,不是说今天排练吗?不去了啊?” 他们下周第一次登台,乐队刚组起来,硬凑的人,主唱更是佟野强拉硬拽来的,几个人没配合过,为了上台不出丑,蒋息觉得必须得提前多练练。 因为发烧难受,蒋息把这事儿给忘了。 “息哥咋了?”佟野站在他们宿舍正中间,看着蒋息昨晚回来后随手乱丢扔在桌上的衣服裤子,“昨儿喝大了?” “没吧?”蒋息的室友说,“好像是感冒了。” 听着他们低声絮叨,蒋息不耐烦地抬手摆了摆:“等着。” 他费劲地坐起来,使劲儿捏了一把自己的后脖颈。 “宿醉啊息哥?”佟野仰着头看着床上的人,“满脸都写着开心呢。” “少废话。”蒋息抬手胡乱搓了一下自己剪得短到快贴头皮的发茬,“他们几个都去了?” “食堂吃饭呢。”佟野说,“咱俩直接去食堂找他们呗,顺便也吃口饭。” “你先去吧。”蒋息摸过手机攥住,强打精神下了床,“我不吃了,等会儿直接排练室见。” “也行。”佟野看他这样,估计得收拾一会儿,“那我吃饭去。” 佟野走的时候笑他:“你个酒闷子可少喝点儿吧,别年纪轻轻喝出毛病来。” 蒋息心说,我昨晚还真没怎么喝,就算是醉,那也是因为裴崇远。 想到裴崇远,他看了眼手机。 果然,睡着之后对方又给他发了条信息,嘱咐他发烧还是要吃药打针。 这条消息是他洗漱回来就收到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里,裴崇远再没动静,蒋息琢磨了一下,没再主动联系。 蒋息又去洗了把脸,顺带还把头发给洗了。 他原本不是这发型,清清爽爽的普通短发,大学男生里最常见的那种,只不过上次去剪头发,理发师跟人聊天,手一抖给剪劈了。 当时理发师那叫一个慌,蒋息却淡定地说:“那就推了吧。” 于是就给弄成了圆寸。 他第一次见到裴崇远那天是他剪了圆寸的第二天,新发型,自己还没适应就认识了新人。 原本是想,反正头发迟早要长出来,剪个圆寸新鲜一下也可以,没成想,上了瘾,前阵子有长长的趋势,他又给剪了一回。 剪了头发的当天晚上,他又遇见了裴崇远。 倒是有意思。 头发短,洗起来也方便,蒋息回宿舍的时候,短短的头发还没擦干,水珠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随便擦了一把,换了衣服,发着烧却依旧顶着湿头发出了门。 还是那件夹克,背着自己的黑色双肩书包,里面没什么东西,一个写旧了的笔记本,一支学校超市三块钱买的中性笔,还有一对用了好久的鼓棒。 宿舍供暖不错,但一出宿舍大楼,寒风呼地扑上来,霎时让他皱了眉。 冬天的风从来都是这样,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头重脚轻的蒋息下意识捏紧领口,朝着外面走了两步,突然顿足,转身回了宿舍。 再出来的时候,他系上了一条围巾,正是昨晚裴崇远拿给他的。 一条围巾而已,却好像是个巨大的保护伞,柔软亲肤的羊毛质地,轻柔 分卷阅读11 地蹭在蒋息的下颚,蹭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下午的排练还算顺利,除了蒋息因为生病状态不佳之外,其他人都还不错。 佟野开他玩笑:“息哥,真的,少喝酒,你看你那脸色,跟肾亏似的。” 蒋息冷冷地瞪他,不说话。 三点多的时候,他们正在排练,蒋息的手机突然响了。 几个人谁都没停下,直到一曲完毕佟野才把放在窗台上的手机递给蒋息。 来电人是裴崇远。 “裴哥。” “怎么样?”裴崇远站在办公室窗边抽着烟,“还发烧呢?” 蒋息看了一眼排练室的几个人,放下鼓棒拿着手机推门出去了。 “还好。”蒋息趴在三楼天井的栏杆边,俯身看着下面,“好多了。” “好多了?”裴崇远笑,“听你声儿都知道你没精神,是不是没吃药?” 又是这样的语气,像是质问却又夹着意味不明的关心。 蒋息试图从他的态度中捕捉出自己熟悉的讯息,然而失败了。 他觉得两人有些暧昧,但裴崇远似乎在暧昧中还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蒋息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向来不吃药。” 裴崇远一声嗤笑,说他:“小孩儿。” 蒋息不喜欢这个称呼,他像所有自以为成熟却只不过是半吊子的年轻人一样,十分抗拒“小孩儿”“幼稚”这类的标签。 他刚想反驳,就听见裴崇远说:“在哪?是不是饭也没吃?我过去,带你去医院,然后吃个饭。” 蒋息怔了一下,故意拒绝。 “反对无效。”裴崇远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头,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给我发个地址,我这就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2 10:59:55~2020-01-03 10: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项北、dan的狮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089755 14瓶;帅气的潇少 10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港湾 蒋息不喜欢被命令,更不喜欢服从。 可是他却莫名屈服于裴崇远的强势。 挂断了电话,蒋息发了信息给他,只告诉他自己在学校,具体是学校的哪个楼哪间教室,没说。 回到排练室的时候,蒋息把手机放进口袋,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今天差不多了吧?我有事先走。” “息哥不跟我们吃饭去了?”佟野他们之前说晚上一起去试试学校附近新开的那家麻辣香锅店,去过的人都说好。 “改天吧。” 明知道裴崇远过来要一阵子,蒋息却已经迫不及待。 他穿好外套,系好围巾,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背着书包朝着外面走:“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妥了。”佟野扒拉着琴弦看他,等到蒋息一走,剩下的几个人就也溜出去吃饭了。 蒋息从排练室出来后没直接去大门口等裴崇远,他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上坐着,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干发呆。 冬天,万物枯荣,人也跟着没精神。 蒋息头疼发热,坐在那儿觉得自己是个天然火炉,再烧下去就能炼丹了。 这么坐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本以为是裴崇远,低头一看,显示的是一串数字。 这串数字他认识,没存就说明不想记住,不想联系。 细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手机安静了。 又过了会儿,重新响了起来。 这回来电人是裴崇远,蒋息多等了几秒钟,让铃声多响了两下才接。 “我到了。”裴崇远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像是强压着愠怒,“你在哪?” “教学楼。”蒋息站起来,一瞬间有些头晕。 他缓了缓神,往外走:“你在校门口?我这就出去。” 蒋息还没到大门口就看见裴崇远站在车边抽烟,且不说那停在大学校园门口过分惹眼的车,就说那男人,优越的身段、品味非凡的精英式打扮,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蒋息远远的就开始盯着裴崇远看,看着那人在冬天清冷的日光下吞吐着烟雾,觉得心尖像是有猫在轻轻地挠。 一下,两下。 让原本就在发烧的人,体温升得更高了。 “怎么样?”裴崇远见蒋息过来,掐灭了烟,抬手挥了挥,驱散了缭绕在面前的烟。 “还好。” “还好?”裴崇远笑了,“臭小子,嗓子都哑了。” 从来没人这么叫过蒋息,带着玩笑意味的亲昵,让他手脚都绷直了。 “上车。”裴崇远说,“先去医院。” 蒋息想说不用,但还没开口裴崇远 已经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他迟疑了一下就跟着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 裴崇远打量着他,看得蒋息如芒在背。 “安全带。” 裴崇远笑得意味不明。 蒋息怔了一下,“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系上了安全带。 就刚刚,他以为裴崇远一直在看他,原来只是在等他系安全带。 自认为出了丑的蒋息心气儿不顺,扭着头看外面,一声不吱。 裴崇远也不多话,见他昏昏欲睡,想着别吵他。 这市里的医院蒋息没来过,裴崇远也不常光顾,都不是容易生病的人,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至于什么毛病都跑医院。 冬天,流感泛滥,临近医院的路上就开始堵车,裴崇远扭头一看,蒋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难受,睡得也不舒服。 蒋息皱着眉,嘴巴微张,嘴唇都干燥得起了皮。 裴崇远看得出了神,他难得这样,被谁弄得五迷三道的,心里的邪火上蹿下跳,恨不得立刻给身边这人去去火。 都说见多了就冷淡了,鲜活的身体尝多了也就没滋味儿了 分卷阅读12 ,裴崇远本来也是这么觉得,可在遇见蒋息之后,愣是跟没吃过肉的饿狼一样,整天对着人家虎视眈眈,伺机将其拆吃入腹。 看得入了迷,着了魔,后面的车按了喇叭裴崇远才回过神来。 他踩着油门往前开,蒋息也被那刺耳的声音吵醒了。 头疼恶心,浑身烧得难受。 蒋息一睁眼就一阵犯呕,难受得撑不起眼皮。 “再眯一会儿。”裴崇远抬手,轻柔又疼惜地揉了一下他短到快贴头皮的头发,“到了我叫你。” 蒋息本来是想再眯一会儿的,睡不着也不想睁眼,但他没想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他的头顶。 他吓着了,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的蒋息在这一刻只觉得脊梁骨从头到尾倏地过电一样,动也不能动。 裴崇远的手覆在他头上,从头顶摸到了额头。 “太烫了。”裴崇远皱着眉说,“你啊……” 这一句轻飘飘的“你啊”听得蒋息心神恍惚,简单的两个字似乎夹杂着无数的情绪。 是无奈? 爱怜? 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在? 蒋息在那里忖度裴崇远的心思,然而他完全看不懂这个男人。 他不敢看对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闭上眼,脑子里却更乱了。 裴崇远是认真的在担心他,这家伙烧得厉害,他手贴上去的时候都觉得烫,这个时候,他没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让蒋息多想,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撩拨。 喜欢这男孩是真的,关心担心也是真的。 裴崇远在这方面不作假。 但于他而言,他的喜欢跟蒋息的喜欢,意义不大一样。 裴崇远的手已经收回来,蒋息却仍然在偷偷回味。 那只手轻轻抚在自己头顶的感觉,像是小时候受了惊吓后被爸爸抱起来轻轻地哄着时抚慰他的那只手。 那感觉让他难得的踏实安心,像是漂泊的浪子找到了归家的路。 裴崇远是不是他的家,蒋息不确定。 但至少在这一刻,是他休憩的港湾。 他太累了,太煎熬了。 蒋息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裴崇远关切地望向他,手心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蒋息睁开眼,看着车开进了医院的大门,他张开嘴,话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 “没事。”他说,“就是难受。” 他望着外面发呆,轻声说:“有点想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3 10:57:15~2020-01-04 10: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ling 2个;dan的狮子、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朝一日、小涅 5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采花贼 蒋息并不想家,他的那个家空荡荡的,没什么可想。 只有桌子、床、沙发,各种极尽奢华却毫无意义的昂贵摆设,和你叫一声都不会有人回应的空旷。 他的那个家,有跟没有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之所以这样回答裴崇远,只是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渴望,想要一个有人气的家。 蒋息把这归咎于生病的人无端升起的脆弱,无意义且可笑。 裴崇远停好车,看着蒋息的下颚线,打心底里有点儿疼这孩子。 刚上大学,离家远,以前在父母身边娇生惯养,现在什么都要靠自己,生病也没个人照顾,想家正常。 这是他以为的,却根本全都偏了路。 蒋息从来都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也并没有父母在身边。 “走吧。”裴崇远回手帮他解开安全带,又过去给他重新系了一下围巾,“估计人不少,你跟紧我。” 蒋息看了他一眼,一声没吭。 裴崇远给他理围巾的时候,指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轻轻扫过他的侧脸,蒋息当时屏住了呼吸,只有当对方下了车,他才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有些恼人,情绪不受自己控制,仿佛飘在天上。 他是个风筝,不管飞到哪儿,手被一根细细的线掌控着,而手握那线的源头的人,则是裴崇远。 蒋息坐在那里冷静了几秒,决定等这场病好了,他就重新做回那个谁也碰不得的蒋息。 裴崇远先下了车,没有催他,站在外面耐心的等着。 蒋息偷看了他两眼,看得自己心跳乱得像是刚开始学打鼓的新手在胡乱敲击着鼓面,砰砰砰,又乱又躁。 他揉揉疼得几乎炸裂的头,又捏了捏嗓子,这会儿发炎得厉害,吞咽口水都觉得疼。 他下了车,裴崇远问:“怎么样?” “没事。” 裴崇远帮他关了车门,走在他旁边。 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高,一个赛一个的帅。 十八岁的大男孩,二十八岁的职场精英,两人气场不同,却同样惹眼。 蒋息半张脸缩在围巾里,烧得眼睛都红了,走路轻飘飘的,上台阶时有些恍惚。 裴崇远紧贴着他,刻意放慢了速度陪着蒋息。 事实上,蒋息厌烦极了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儿,丢人又滑稽,相反的,裴崇远偏就喜欢看他这脆得跟瓷器似的模样,能让他随意摆布,任意呵护。 裴崇远看得出,蒋息是有脾气的,但他也有信心能磨平了这脾气。 因为最近雪多,医院的大院地面还有积雪,在外面走了一圈,鞋底粘了雪,一进楼里,脚底打滑。 蒋息原本就走不稳,这一脚踏进来,差点儿摔了跟头。 裴崇远眼疾手快,搂着人的腰就稳住了,贴在蒋息身边,轻声说:“小心。” 裴崇远温热的呼吸扑在蒋息发烫的耳朵上,他总觉得对方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蒋息站稳,跟他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 “要挂号吧?”蒋息看着挂号窗口排起的长龙,眉头拧在了 分卷阅读13 一起。 “你等我打个电话。”裴崇远掏出手机,翻找联络人的时候,顺便拉住蒋息的手腕,把人往角落里带。 蒋息并不喜欢那种利用人际关系就行使特权的行为,他向来对这种事儿嗤之以鼻,然而当裴崇远打了个电话就等来了人专门接待他们时,蒋息却只钦佩于对方的能力。 这太双标了,他自己都清楚。 一边感到不耻一边却跟着裴崇远走了,看诊、开药、挂点滴,蒋息没想到打个吊瓶都有单人间的休息室。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头还很晕,闭着眼隐约能听见裴崇远在门外跟人寒暄的声音。 所以这是为了我欠了个人情? 蒋息当时是这么想的。 对于蒋息来说,欠下人情是很可怕的事,在他的三观里,能自己解决的,绝对不找别人,能用钱解决的,绝对不欠人情。 裴崇远推门进来了,轻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蒋息睁开眼,因为实在难受,眼皮都有些无力,眨眼的频率都比平时更低些。 “还好。” 蒋息这幅难受的样子看在裴崇远眼里,心疼得不行,小美人遭罪,这太不应该,就算受罪也是应该在他的床上受罪,而不是在医院里。 裴崇远过去,看了看点滴瓶,又摸了摸蒋息的额头。 “刚才打了退烧针,等会儿应该能好些。”裴崇远问他,“不想吐吧?” 蒋息摇了摇头。 这么一摇头,他觉得更晕了。 “行,你好好休息会儿吧。”裴崇远突然伸手握住了输液管,“药太凉了。” 他的动作让蒋息的脑子“嗡”的一声,想起了小时候他生病,他妈带着他去打吊瓶,也是大冬天,也是冰凉的药顺着输液管往他的血管里挤,那时候他妈也是这样,温暖的手握住输液管,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药进入他身体的时候不那么凉。 尽管没太大作用,但还是坚持着。 多少年了? 蒋息本来都忘了的,可因为裴崇远的一个动作就又想起来了。 他不敢看了,不敢想了,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任由自己陷在沙发里。 蒋息闭着眼,抿着嘴,眉头始终紧锁着。 裴崇远一直站在他面前,单手握着输液管,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指轻轻地摩擦着。 病恹恹的小美人没了平时的锐利,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像是被拔掉了尖锐的刺的玫瑰,带着一种破碎的美。 裴崇远觉得渴,是那种灵魂干涸的渴,亟需蒋息这朵玫瑰抖一抖花瓣上的路珠来滋润一下他。 他内心所有的欲望和躁动都被他压制得很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痕迹,可他知道,只需要再这么下去几分钟,他的手可能就会不受控制地抚上蒋息的脸,他的人也会贴上去,或亲或舔,总之就是要占有。 裴崇远不想这么急的,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没什么定力的小男孩自己靠上来,这么一来,清理关系的时候也更理直气壮些。 然而,越接触,越打量,这蒋息就越是诱人。 一个被yu望蒙了心的采花贼,哪儿架得住一朵玫瑰蛊惑人心的引诱呢? 蒋息松松散散地倚在那里,毫无防备,裴崇远慢慢上前,站在了他面前。 裴崇远野兽猎食一般用视线描摹着对方的身形,微微俯身,即将贴上对方的唇。 蒋息突然睁眼,两人就这样近在咫尺地对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4 10:55:28~2020-01-05 10:3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n的狮子、项北、豆小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氨基酸不酸、Leexunhe. 5瓶;想早点睡的49、4108975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劈情操 裴崇远没想到蒋息会突然睁眼。 蒋息没想到裴崇远靠得自己这么近。 彼此静默了几秒,裴崇远先开了口。 “看看你退烧了没。”说着,他微微倾身向前,两人就这样额头抵住了额头。 蒋息忘了呼吸,一瞬间整个人都滞住了。 裴崇远的额头不算凉,蒋息觉得这个人好像始终都是滚烫的,像一团火,能把他这已经在燃烧着的小火球给炸得粉碎。 “好像好点了。”裴崇远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子,问他,“等会儿想吃点什么?” 蒋息摇头,没有胃口。 裴崇远沉默着看他,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说:“等出去再说。” 蒋息终于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裴崇远的对手,这人就算只是无意,也已经掌握了他感情线的命脉。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受制于人,可偏偏这一天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蒋息闭上眼,复习着刚刚两人额头相贴时的感觉,复习着裴崇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因为蒋息一直没吃东西,这药又会刺激肠胃,为了防止他不适,点滴打得很慢。 自始至终裴崇远都站在那里给他捂着输液管,蒋息也不跟他客气,任由他那么站着。 一个多小时,终于打完了吊瓶。 裴崇远叫来护士拔针,专心地听着护士的叮嘱。 “谢了,”裴崇远说,“那我们明天下午再过来。” 蒋息要打三天的吊瓶,裴崇远甚至没和他商量,擅自做主,决定每天接送他,陪他打针。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蒋息说:“明天下午我有课。” “晚上过来也行。”裴崇远看了一眼手机,“我把明晚的饭局推掉。” “别。”蒋息听他这么说,赶紧拒绝,“我自己可以。” “你学校离这儿远。”裴崇远给他开了车门,“上车。” 蒋息站在那里看他,这会儿高烧暂时退去,头脑清明了些。 他说:“裴哥,今天谢谢,不过,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啊你自己?”裴 分卷阅读14 崇远笑了,抬手亲昵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你逞什么能?生病让人陪着就让你那么难受?” 蒋息皱起了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裴崇远逼近他,“那是针对我?不待见我?” “不是!”蒋息赶紧解释,“裴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裴崇远直起身,后退半步,审视一般看着蒋息,“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裴崇远这样的态度让蒋息觉得很有压迫感,他从来没怕过什么,此刻却很怕裴崇远误会他,怕裴崇远从此断了跟他的来往。 理智上清楚,断了是最好的。 然而,蒋息开口时说的却是挽留的话。 “裴哥,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所有从前的骄傲气焰在裴崇远面前都被彻底浇熄,蒋息不自觉就从一个漫步云端的恣意青年变成了死死攀着大树的杂草。 那被他仰望的大树就是裴崇远。 蒋息解释完,裴崇远也不说话,只是站那儿看着他。 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蒋息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觉得对方似乎很不开心。 “裴哥,”蒋息认了一样,叹了口气,“我不习惯这样。” “不习惯被人照顾?” 蒋息点了点头。 裴崇远没当真,他看得出来,蒋息是那种家里条件不错的孩子,必定养尊处优,过得是少爷日子。 他只当这是一个小孩儿在跟他耍心眼,他便顺水推舟,有些龙溺地说:“那你现在开始要慢慢习惯了。” 蒋息惊讶地望向他。 裴崇远没再过多表示,只催着他快上车。 “围巾系好。”裴崇远说,“还是要我来给你系?” 蒋息没反应过来,裴崇远已经从他手里拿过围巾,给他围在了脖子上。 打了针,吃了饭,裴崇远开车送蒋息回学校。 路上,车里开着广播,恰好有人在点歌台点了一首李宗盛的《爱的代价》。 蒋息想起那个大雪天,他们停了车等红灯,他的手机放着这首歌,驾驶座上的裴崇远轻轻跟着唱。 车里光线昏暗,偶有路灯的粉橘色光偷偷挤进来,照亮了流窜在狭小空间中的暧昧。 裴崇远很是自在,依旧跟着轻声唱,蒋息却乱了心跳乱了呼吸,乱了原本清明的大脑和视线。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蒋息也不知道应该跟他交流什么,生怕多说了几句就暴路了自己。 他看着车窗,看着玻璃窗映出的自己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自己十分陌生。 前面再转个弯就是他们学校了,蒋息望着那个路口,祈祷着绿灯变红。 如果是红灯,他们就要再等个60秒,他就能跟裴崇远再多相处60秒。 然而,天不随他愿,一路通畅。 裴崇远的车停在校门口,蒋息冷着脸去解安全带的时候,裴崇远说:“介不介意带我逛逛你们学校?” 蒋息有些意外。 裴崇远笑着说:“没来过,想见见世面。” “可以把车停在里面。”蒋息说,“进了大门右转,是停车场。” 得到允许的裴崇远轻声一笑,打了转向灯就开进了音乐学院的大门。 冬天的晚上,虽然还不算太晚,但校园里的学生已经零零星星没多少。 毕竟,大冷的天,没人在外面吹着冷风劈情操。 如果搁在以前,裴崇远是怎么也干不出来陪着小男孩逛校园这种事儿的,就算他上学的时候也没有过这耐心。 与其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如直奔主题去开房,谁也不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多好。 可是,人哪有一成不变的。 两个人穿得都不厚,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类型,寒风一吹,一块儿起了鸡皮疙瘩,蒋息甚至偷偷地打起寒颤,上下牙高频率地撞击着,发出清晰的脆响。 然而,两个人谁也不张罗着要回去。 “还想家吗?”裴崇远突然问。 蒋息一怔,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说想家了。 他们走到无人的体育场,在黑漆漆的场地上慢悠悠地走着,像是冰天雪地被冻死的两个幽魂。 蒋息没出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刚上大学就是这样的。”裴崇远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刚离开家,不适应,慢慢就好了。” 他们并肩走着,两人的胳膊时不时碰在一起,火光四溅。 “嗯。”蒋息冷得说不出话,只发出一个很轻的鼻音。 “冷了吧。”裴崇远看了看他,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蒋息的手冰凉,凉得像是结了一层冰。 裴崇远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不算用力,像是生怕一使劲儿就把这脆生生的冰给碾化了。 他说:“走吧,送你回宿舍,太冷了,别再感冒加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5 10:36:56~2020-01-05 14:3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王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089755 7瓶;Leexunhe. 3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跟你走 蒋息不想回宿舍,他被牵着往篮球场外面走时,失落大于对温暖房间的渴望。 他垂眼看着那只拉着他的手,半隐在袖子里,力道温厚,握着手却像是捏着心。 痴迷。 蒋息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踩上台阶,再往上几级就是被路灯撑得光亮的小路,到了那里,这握着的手怕是就要被放开了。 蒋息的视线顺着裴崇远的手往上,沿着那被呢子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看向了那人暴路在外的脖颈和耳朵,目光一错,视线滑向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再到嘴唇,在寒风雪地里,呼出了一团迷蒙的雾。 蒋息 分卷阅读15 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从心底开始,烧垮了左心房,烧毁了右心室,烧得他欲望四起,欲壑难填。 裴崇远的长腿已经一步跨出了篮球场,半束光打在他的西裤上。 来不及了。 不要回去。 不要回到光亮的、能照亮理智的世界里。 蒋息猛地用力,将裴崇远拉回了黑暗中。 裴崇远一愣,两人在被黑暗遮掩的世界目光相撞,蒋息不怕死似的,生生把人从台阶上拉回平地,站在雪里冲动地接吻。 夜晚太可怕了,总是能让人做出平日里做不出来的事。 蒋息的手死死地扣住裴崇远,报复似的,指甲嵌在了那人的手背,猫一样,在上面留下了抓痕。 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攥着拳头,仿佛握住的是他全部的理智,要攥紧,决不能让它们偷跑出来搅了这个吻。 蒋息从未与人接过吻,他青涩的冲动,莽莽撞撞却又格外讨人喜欢。 这并非是一个谄媚的吻,而是带着少年人的心高气傲与孤注一掷。 不试探,不扭捏。 大大方方,勇往直前。 蒋息霸道地去撬开那整齐微凉的牙齿,探险一样勾住湿滑的舌。 他主动,大胆,不容反抗。 而裴崇远,只是站在那里,不拒绝,也不迎合,任由对方孩子似的在他身上作乱。 蒋息紧闭着眼,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可裴崇远却垂眼看着他,黑暗中,带着凯旋的笑意。 不知道吻了多久,蒋息终于慢慢退开。 他深呼吸,不怯懦,直视着裴崇远的眼睛说:“我不想回去。” “那想去哪?”裴崇远明知故问,“不回宿舍,要去哪?” 蒋息怨他,明明已经是心照不宣,却偏要自己说出口。 “跟你走。” 三个字落在雪地上,像是玻璃球掉在瓷砖地面,清脆响亮。 “玻璃球”滚到裴崇远脚边,等着他踢远或是弯腰捡起。 “小息……”裴崇远叫得亲昵,故意勾蒋息的魂儿,“你这样,我怎么受得了?” 蒋息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直直的,好不躲闪心虚。 他把自己递上去了,对方如果不要,从此他也算是不用继续惦念了。 往后尘是尘,土是土,他这被踩在脚底的泥土也不奢望自己能随着风飘起来混进尘的世界了。 他听见裴崇远一声清晰的叹息,然后被紧紧箍进了怀里。 裴崇远紧贴着他的耳朵,咬着牙似的说:“小息,你别后悔。” 说完,他拉着蒋息快步走出篮球场,两人踏着橘色的灯光,踩着彼此交错的影子,回到了车上。 驾驶座。 副驾驶座。 蒋息坐进去还没回过神,已经被压在放倒的椅背上亲吻。 裴崇远的吻技炉火纯青,足以让稚嫩的蒋息顶礼膜拜。 这就像是裴崇远给蒋息的回礼,回报他刚刚的勇敢。 两人在狭小的密闭空间动了情,也动了yu 念,吻得缠绵又缱绻。 □□在车内氤氲,情谊在喘息声中潋滟。 裴崇远的手轻抚着蒋息短短的头发,顺着鬓角往下,捏住了他的下巴。 蒋息像是被人握住了命脉,微微睁眼看着面前的人。 “跟我走?” “嗯?” 蒋息的手搭在他背上,毫不畏惧,像个赤手空拳就闯进战场的小兵。 “你怕不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裴崇远笑了:“小混蛋。” 说着,双唇相贴,耳鬓厮磨。 “回家。”裴崇远起身的时候,随手拿过被他扯开的围巾,盖在了蒋息的脸上,然后隔着围巾又吻那张嘴,“现在后悔也晚了。” 整整一路,蒋息躺在那里没有动过,围巾就盖在脸上,像是古代新娘子的红盖头。 他能感受到车的速度,快到他担心裴崇远违章。 每到红灯停下,裴崇远都要拉起他的手亲吻一翻。 手指,手背,手心,连手腕处的动脉都不放过。 那吻是欣喜若狂,也是贪恋疼惜。 裴崇远心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欲望已经被蒋息点燃,他万万没想到,这场游戏里,会是蒋息主动送上门。 他的长腿男孩果然没让他失望。 裴崇远开着车,把蒋息带回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息下午的那句“有点想家了”,让裴崇远也昏了头。 他的这个家,第一次迎来了客人。 从地下车库上了电梯,蒋息一直低着头,他一只手攥着他的“红盖头”,一只手被裴崇远紧紧地握着。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让蒋息止不住的焦虑。 可焦虑过后,更多的还是期待。 开了门,进了屋。 裴崇远连灯都不开,直接把人抵在了墙上。 谁都不说话,只有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的呼吸声。 蒋息路过了玄关,路过了一楼的客厅,路过了楼梯转角,路过了被不小心推倒打碎的花瓶。 他一路丢盔卸甲,最后堕入柔软的大床,把自己交给了轻声叫他“小息”的人。 窗外雪还在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整座城市开始被掩埋,同时被洁净的白雪掩埋的还有交错的qing 欲、混乱的 息,以及浑浊不堪的空气。 “醒了?” 蒋息睁眼的时候,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他甚至无法确定这是半夜还是清晨。 裴崇远只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家居裤站在那里拿着一杯水。 两人互看,裴崇远笑着放下水杯,俯身亲了一下他一下。 蒋息觉得难受,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在哀嚎着,控诉着昨晚被无理对待。 “上午有课吗?”裴崇远问,“没课的话就好好睡一觉,我在家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5 14:36:53~2020-01-06 10:5 分卷阅读16 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n的狮子 2个;有朝一日、睡不醒、项北、218212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abeci 5瓶;41089755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旧账 十八岁的人跟二十八岁的人,在很多事情上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二十八岁的人会觉得牵手接吻甚至做AI都没什么,而十八岁的人总以为,一个眼神就能天长地久。 裴崇远摸了摸蒋息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蒋息裹着被子,出神地看着他。 “傻了?”裴崇远笑,“不说话我就当你没课,万一老师点名,不算我的错。” “上午没课。”蒋息说话的时候嗓子沙哑,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昨晚的动情。 “那就好。”裴崇远坐在床边,带着笑意打量他,“感觉如何?” 这话问得蒋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昨晚一时的冲动导致后来火烧全身,现在的蒋息还没满血复活,浑身的器官正处于努力灾后重建中。 他说话都费劲,嗓子疼。 裴崇远点了点他的锁骨:“看起来今天出门要穿件高领的衣服了。” 蒋息没懂,直到中午起来洗澡的时候才明白裴崇远的话。 他身上遍布吻痕,连锁骨都没被放过。 蒋息站在镜子前,他没那么自恋,并没有孤芳自赏的爱好,只是,他身上被裴崇远留下的那些印记让他觉得格外心动。 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像是陨石突袭一样爱上一个人,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他的手轻轻掠过那些斑斑痕迹,十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重现眼前,让他情不自禁浅笑起来。 裴崇远比他想象得要好。 蒋息洗澡的时候,裴崇远在外面准备午饭,把他照顾得像个宝贝。 如果不是单纯的一夜情,裴崇远确实不太会提了裤子就不理会床伴,那样太没风度,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但在蒋息之前,他也确实没为了谁公司都不去,一上午找他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愣是没走出家门半步。 所有的事情都在电话里解决,实在需要他出面的就推到下午或者明天。 他对蒋息龙爱得有些过分了,走了肾也入了心。 这无所谓,裴崇远脑中的警铃并没有响起来,如果一个跟他上床的男孩都不能让他觉得心动,那这场爱做得也无趣。 裴崇远喜欢有滋味儿的床事,所谓“有滋味儿”,就是至少建立在互相都有好感的层面上。 他对蒋息的好感多于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所以蒋息在第一次就进了他的家门,也让他心甘情愿地照顾着。 洗完澡的蒋息看了一眼挂在那里的浴袍,想了想,没穿。 他只拿着一条大浴巾,一边擦拭一边走了出来。 身上湿淋淋的,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眼看着脚下晕出了一滩水渍。 裴崇远听见浴室拉门打开的声音,从厨房出来,一走过来就看见了一道美景,他的长腿男孩就那么无遮无挡地站在那里,毫不羞赧畏缩,坦荡地看着他。 裴崇远笑了,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浴巾给他擦身体。 从脖颈到肩膀,再一路往下,甚至连脚都给他擦得干净。 “怎么样?”裴崇远把人揽进怀里,疼惜地问,“还不舒服?” “疼。”蒋息说,“走路会疼。” 裴崇远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那我给你揉揉。” 蒋息的手捏住他的肩膀,趴在他怀里,在他摸过去的时候低吟了一声。 “好了,不欺负你了。”裴崇远说,“去上个药,然后吃饭,你下午不是还有课?” 蒋息被裴崇远搂着回了房间,趴在床上任由对方给他上药。 裴崇远说:“下午我先送你回学校,然后得去趟公司。” 蒋息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嗯”。 “你上完课在学校等我,我忙完了去接你打针。” “不用。”蒋息说,“你忙你的。” “不行。”裴崇远的语气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两人发生了关系就软下来,“天冷道远,你自己我不放心。” 蒋息笑了,微微抬起头,下巴抵在枕头上,翘着嘴角看着前方:“有什么不放心……” “怕你被别人拐了。”裴崇远给他涂好了药,弯腰在柔软的TUN丘上落下个吻,笑着说,“我可得把你盯紧了。” 蒋息被那吻和这话同时刺激了身体和精神,脚尖都绷直了,半天没说话。 “好了,你先这么趴会儿,等药膏干一干再起来。”裴崇远看了眼时间,“我去把粥盛出来给你晾着,待会儿好直接吃。” 蒋息看着裴崇远出去,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从小到大,谁对他这么好过? 没人。 贴心的照顾从他八岁以后就再没有了,那对儿父母成年累月送到他面前的只有钱和变着花样的礼物。 但那些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人最渴望的是什么? 不是空洞的锦衣玉食,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和柔软的陪伴。 蒋息重新趴下,用力地嗅着枕头上裴崇远留下的气味儿,那是跟他此刻头发上一样的洗发水香。 他们之间,有了隐秘的牵连。 裴崇远给蒋息煮了粥,又做了两道清淡的少盐少油的菜。 蒋息没什么胃口,裴崇远就坐在他旁边,一口一口逼迫他吃下。 “不吃不行。”裴崇远说,“乖乖听话。” 蒋息看他,轻声一笑。 “裴哥。”蒋息说,“你带过多少人回来?” 这个问题蒋息在洗澡的时候就想问,他能明显感觉到裴崇远在这方面的老练,这是个高手。 蒋息趴在床上的时候又攥着床单想,不知道多少人曾经躺在这里,享受着裴崇远的照顾。 分卷阅读17 多少人? 裴崇远笑了:“怎么?开始跟我翻旧账?” “不是。”蒋息说,“我没那个兴趣,只是随便问问。” “就你一个。”裴崇远还真没说谎,他可以摸着良心坦坦荡荡地告诉蒋息,带回家来的就他一个。 这个回答很鸡贼,但怪只能怪蒋息问得就天真。 听到裴崇远的回答,蒋息第一反应是他在说谎。 可裴崇远却说:“我不骗你,这个家你是第一个客人。” 他舀起一勺粥递到蒋息嘴边,笑着说:“你裴哥的家,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蒋息直视着他的眼睛,半晌,张开嘴,吃掉了那勺温热的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6 10:53:39~2020-01-07 11:1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悄悄敲鱼、项北、dan的狮子、我爱刷夜、想梦见的人是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莉、氨基酸不酸 5瓶;susama、Sue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等你 吃完饭,裴崇远要送蒋息回去上课。 他端详着蒋息身上的吻痕,起身说:“你等着。” 蒋息耷拉着两条长腿在沙发上发呆,几分钟之后,裴崇远拿着衣服出来了。 “咱们俩差不多高,”裴崇远在他身前比划了两下,“你穿我的吧。” 蒋息看他:“我自己……” “别你自己。”裴崇远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直接拿着毛衣往他身上套,“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脖子上的东西。” 他凑过去,贴着蒋息的耳朵说:“只能给我看。” 蒋息站得笔直,没做任何反应,但心里却开始涨潮,恨不得抱着裴崇远一起从巨石上面跳进汹涌的海底。 “好了。”裴崇远给他穿上毛衣,耐心地整理领子,“很帅。” 蒋息抬手去摸那柔软的衣领,结果被裴崇远亲了一口手指。 “抬腿。” 蒋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穿,吃饭时才围了条浴巾在腰上,这会儿被裴崇远一把扯掉,凉飕飕的,有些尴尬。 裴崇远倒是面不改色,手里拿着条干净的内裤,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蒋息本来想说自己穿,迟疑了一下,抬起了腿。 内裤,裤子,甚至连袜子都是裴崇远给他穿上的。 蒋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穿好了衣服,裴崇远凑过来笑着看他:“等我会儿,我去换衣服。” 他身上还穿着家居裤,蒋息一垂眼就看见了那性感的人鱼线。 “好。”蒋息不动声色地回应,却在裴崇远直起身子要走时突然搂住对方的脖子,凑上去吻了起来。 裴崇远笑着配合他,手隔着毛衣乱摸。 蒋息被摸得有些受不了了,一把抓住裴崇远的肩膀,将人推开:“我等你。” 裴崇远笑,捏了捏他的鼻子:“小色鬼。” 裴崇远去换衣服了,蒋息坐在那里反复琢磨着对方的那句话。 小色鬼。 蒋息扭头看向窗外,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笑了。 裴崇远把蒋息送到学校的时候离上课时间还早,蒋息知道他忙,没拖着他,到了地方就下了车。 “小息。”裴崇远在他下车的时候叫他,“下了课等我。” 蒋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裴崇远一笑,说了句:“乖。” 那人开车走了,蒋息站在那里一直到对方转了弯再看不见。 他穿着裴崇远的衣服,身上还留着裴崇远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蒋息很陌生,陌生到有些心慌。 可心慌之余,更多的是不可言说的甜。 蒋息抬手又摸了摸那柔软的藏起他秘密的衣领,想着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昨晚那隐秘的欢愉再次侵袭,让他无比渴望裴崇远的拥抱。 转身往教学楼走,蒋息这会儿觉得自己就像是童话里的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刀削斧砍似的疼,可是却疼得甘之如饴。 受虐狂? 蒋息笑了。 下午的课蒋息没上好,一来是身体不舒服,二来满脑子都是裴崇远。 佟野悄悄问他:“息哥,昨晚你干嘛去了?我去你宿舍找你,他们说你没回来。” “去亲戚家了。”蒋息信口胡诌,“你找我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还排练不。” 他们这个乐队,名义上佟野是队长,但因为最初是蒋息撺掇的,所以佟野大事小情都先征求蒋息的意愿。 “今天我可能不行。”蒋息想着裴崇远的话,“下课之后我要去医院。” “医院?”佟野一听,紧张了,“谁怎么了?” “没事儿,我感冒,得连着打三天吊瓶。”蒋息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针眼,想起了在医院时,裴崇远站在那里攥着输液管的样子。 “去医院打?”佟野说,“咱们校医院多方便啊。” 蒋息没说话,佟野讨了个没趣,也不吱声了。 三点半下课,佟野张罗着去打游戏,蒋息摆摆手,说自己有事儿,不去了。 一帮人走了之后,蒋息攥着手机去了图书馆,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戴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等着裴崇远。 他从三点半等到六点半,外面天都黑了,他播放列表里的歌都反复听了好几遍,可裴崇远还是没动静。 蒋息心里有点儿不痛快。 他开始揣度裴崇远的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天的行为有多不自重。 主动求欢,跟一个只见过几次的男人回家上床。 今天上午裴崇远的温柔照料大概并不说明什么,人家只是出于为人的道义,仅此而已。 蒋息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屏幕,看着屏幕映出的自己的脸,厌烦死了这患得患失的样 分卷阅读18 子。 算了。 蒋息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他决定回宿舍,什么针不针的,不打也无所谓,回去睡一觉,第二天什么都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心病。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蒋息心里还是有些怅然,他看着漫天飘着的雪,白色的毛绒绒的雪花被橘色的路灯染了色,像是干净的棉球被丢进了橙汁里,像不懂情爱的他被拖进了欲望中。 蒋息小心地踩着雪走下台阶,决心把这事儿翻篇。 男人之间上个床,谁说一定是因为喜欢? 谁说成年人做个爱就要真的开始谈恋爱?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愚蠢天真,然而就在他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接到了裴崇远的电话。 就好像,这人算到了这一步,偏偏不让他从欲望陷阱里走出去。 蒋息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才接起来,还没等他说话,裴崇远先道了歉。 “对不起啊小息,我这边刚忙完。”裴崇远的语气听起来很急,“在学校?我这就过去找你。” 所有的怨念火气全都消了,蒋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你别着急,”蒋息哑着嗓子说,“下雪了,路不好走,你开车小心。” 裴崇远在电话那边笑了,问他:“这是关心我?” 蒋息没吭声。 “我过去应该至少半个小时,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我等你吧。”蒋息说,“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7 11:11:13~2020-01-08 11:0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项北、大中小号、dan的狮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venUp、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新欢旧爱 裴崇远确实不是故意冷落蒋息,他一上午没来公司,下午过来事情多得摞成山,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更别提跟小男孩调Q了。 等到他全都忙完,来拜访的客户也被送走,这才猛的想起晚上还要带蒋息去打针。 裴崇远累得头疼,他完全可以打个电话让蒋息自己过去,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做人不能那么没良心,人家小男孩昨天把他喂得饱饱的,今儿就对人爱答不理了,不合适。 他穿上大衣往外走,在电梯里给蒋息打电话。 电梯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蒋息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立刻就让裴崇远邪火燃了起来。 这事儿也怪了,裴崇远头一次光是听着一个人的声音就能有这反应,还是昨晚睡过了的。 他让蒋息自己先吃点儿东西,垫一垫肚子,别饿着,但对方坚持说要等他。 挂了电话裴崇远一边松领带一边笑着想,这孩子走心了。 裴崇远从来不怕自己的情人走心,不走心是他的失败,说明他没有魅力。 不过,他也从来都相信,所谓的走心,不过是一时而已,贪欢纵yu总有到头的时候,新鲜感过去了,就该找下一个了。 这是他多年来的经验,实战之后得出的结论。 蒋息那样子,看着就知道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要脸面,自尊又好强。 这种人最适合当情人,干起来带劲,分开又绝不会拖泥带水。 裴崇远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可不想撑着帐篷走出电梯。 电梯到B1的地下停车场时,裴崇远总算把那股邪火给驱了出去,迈着步子泰然地去取车,刚开出来就看见路边站着个熟人,裹着大衣着急地拦出租车。 但是这会儿,天气不好,下着大雪,出租车不是那么好打的。 裴崇远靠边停下,外面的人愣了一下之后笑着开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对方笑得眼睛弯弯,甜得跟颗小果子似的。 裴崇远笑着打量他:“有什么没想到的?我在哪儿上班你不知道?倒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嗨,还不是那要人命的领导,让我来送个文件,送完了还得自己打车回去。”“小果子”搓着冻红了的手,笑眯眯地说,“得亏遇见你了呢,远哥送我回家吗?” 裴崇远笑着踩了油门,小心地跟着前面的车慢行:“你现在住哪儿?我看顺不顺路。” “哟,真是变了,不是跟着我回家的你了哈!”那人大喇喇地窝在副驾驶座上说,“这座椅调得怪难受的,怎么这么靠后?” 裴崇远心说:还不是因为你腿短。 最近坐他车副驾驶的只有蒋息,蒋息腿长,窝在那里不舒服,裴崇远为了让他舒服些,特意给他调了座椅。 “你凑合坐吧,”裴崇远说,“我要去接人,你到哪儿?顺路我就带着你,不顺路我就给你送到地铁站。” “……真是没良心。” 裴崇远听着他抱怨,只笑,也不反驳。 那人说了个地址,裴崇远一听,就在蒋息学校附近,到了学校再稍微往前一个路口就是那小区。 “行,正好,”裴崇远说,“那就捎带你一路。” 大雪天能搭到个顺风车,“小果子”心情不错。 他懒洋洋地倚在那里,笑吟吟地看裴崇远。 “看我也没用。”裴崇远说,“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早分了。”对方哼哼一声,有点儿撒娇似的说,“他对我还不如你对我好呢。” 裴崇远笑着瞥了他一眼。 “远哥,我怪想你的。” “打住啊,这都好几年了,别跟我扯什么想不想的。”裴崇远看都不看他,“还是那句老话,有事儿找我,我帮忙,没事儿的话,咱也用不着再腻乎。” 副驾驶座上的人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感慨说:“这男人哈,还真是冷血,当初盯着你想X的时候,恨不得金山银山往你身上砸,X 够了,又嫌腻乎了。” 任他怎么说,裴崇远都只是微笑应对,不反驳也不表现 分卷阅读19 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 对方说完了,得不到回应,自觉讨了个没趣,不乐意地转过去看窗外,想了想,又转了回来。 “远哥这是有新人了吧?”他声音很甜,甜得有些腻,“我说的么,这座椅就是因为他调的吧?多久了?什么样的人啊?叫得有我好听不?” “你可闭嘴吧。”裴崇远轻笑一声说,“有几个能比你浪的?” “切,我都那么浪了你也不跟我旧情复燃,没劲。” 车行至半路,裴崇远收到了蒋息的信息,告诉他自己在教学楼等着,让裴崇远快到的时候告诉他,他出去。 “小情儿?” “关你什么事儿?”裴崇远说,“等会儿到音乐学院你就下车,往前一个路口就你家了,自己走回去。” “他是音乐学院的?”“小果子”笑得黏黏糊糊的,“可真行,大学生?我说的么,人家嫩啊,我是比不了。” 裴崇远不理他,心里惦记着蒋息,这会儿都七点多了,怕是饿坏了。 下雪,堵车,裴崇远到音乐学院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他让副驾驶座上的人下车,对方说什么都不肯。 “就差这么一个路口了,你就送我回去呗。”“小果子”撒娇耍赖的,“你先载上他,你看嘛一起送我,我也正好瞧瞧你的新欢长什么样儿,你放心,我不乱说话的!” 裴崇远心里有点儿膈应,确实担心这家伙嘴上没有把门的,惹蒋息不开心。 要么怎么说裴崇远这人冷血呢,又是风又是雪的,到了音乐学院,说什么都不往前开了,愣是把那又会撒娇又会哄人的“小果子”赶下了车。 “真他妈不是人。”那人气鼓鼓地解了安全带,嘀咕着,“X了我那么久,现在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注意安全啊,前面十字路口事故多发区,你可别愣头愣脑往前冲。” “要你管!”“小果子”气鼓鼓地下了车,车门还没关上呢,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 “小果子”笑了,弯腰对车里的人说:“远哥,我可没招你,你们闹矛盾跟我没关系啊。” 说着,他还朝着裴崇远做了个飞吻,然后一甩头一扭腰,关上车门,笑眯眯地看看站在那边的小帅哥,美滋滋地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8 11:06:50~2020-01-09 11:0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n的狮子、hh哈哈哈、想梦见的人是你、张甜菜、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氨基酸不酸 5瓶;Suei、想早点睡的4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吃醋 车门关上的一刻,蒋息迈着步子朝着马路这边走过来。 裴崇远原本没注意,那“小果子”说了那么句话,他才转过去看音乐学院的校门口。 雪下得很大,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外面迷迷蒙蒙的,世界都看得不真切。 蒋息走过去的时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好像心脏变成了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用力一拧,流下来的全都是酸溜溜的柠檬水。 原本走出校门口看见裴崇远的车时,蒋息是雀跃的,像个放学后苦等家长来接终于把人等到的小朋友,可是,还没等到他走过去,却发现他的家长怀里抱着另一个小朋友,两人亲密温馨。 一瞬间,他像个局外人,不知所措。 蒋息早就料到,裴崇远不是什么专一钟情的人,他的吻,他的拥抱,甚至连他对待自己时的那些细节全都透路出他曾流连花丛。 但蒋息有自信拿捏得住这个男人,就像他八岁的时候就挺直了腰板拒绝任何人照顾。 然而他没想到,今早他才从裴崇远的床上下来,下午这个人的车上就坐了别人。 蒋息脸上的笑被风雪覆住,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上的衣服变得没那么暖和了。 他走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裴崇远一愣,扭头问他:“怎么不坐前面?” 蒋息冷眼看他:“不用了,我不坐别人的位置。” 小孩子耍脾气了。 裴崇远无奈地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蒋息坐在车里看着他绕到这边,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 裴崇远拉开蒋息身边的车门,站在外面,态度极好地对他说:“少爷,这是让我亲自来请你啊。” 蒋息仰头看着车外的人,没说话。 “吃醋?”裴崇远笑了,“刚才那是我以前的一个合作伙伴,恰好在公司楼下遇见了,天不好,他打不到车,我就让他坐个顺风车。” 蒋息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不高兴,以后我不载别人就是了。”裴崇远微微倾身,拉住他的手,把人带了出来,“别闹,我这位置是谁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蒋息想说,我还真就不清楚。 但他看着这个男人为他拉开车门,等着他坐进去,一副真诚又温柔的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 “上车吧,少爷。”裴崇远苦笑着说,“你还病着呢,自己不心疼,我可心疼。” 蒋息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说:“裴哥,你载谁跟我没关系。” “可别说这话,”裴崇远拉着他的手把他塞进了车里,“我这累了一下午了,你就别再折腾我了啊!” 裴崇远关上车门,叹了口气,哄孩子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这孩子太个性,别的孩子是小猫,他是一只小豹子。 他无奈地摇摇头,也上了车。 “还不乐意呢?”裴崇远凑过去给蒋息系安全带,“这是真吃醋啊!” 蒋息低头看他的手:“没有。” 几秒钟之后,蒋息说:“我能开窗吗?” “怎么?”裴崇远发动了车子,调转车头,想着先带这孩子吃口饭。 “这座位上有香水味。” 裴崇远笑了,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开了个缝:“你那边就别开了,吹着你,我心疼。” 这个晚上蒋息话很少,吃了饭 分卷阅读20 ,打了针,裴崇远问都没问,直接带着人回了家。 蒋息没反对,但明显情绪不高。 进了家门,还没开灯裴崇远就把他抱住了,笑着把脸埋在他颈窝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蒋息无动于衷,其实他并不想表现得这么小心眼,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发现,他对裴崇远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一想到之前这人流连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床,他就嫉妒得心里发慌。 是的,他是在嫉妒。 嫉妒那些能提前遇见裴崇远的人。 裴崇远在他身后,将人抱着,手不安分地解开了蒋息的扣子。 蒋息说:“裴哥,今天那个是你以前的……”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了“情人”这个词。 裴崇远知道,蒋息是个聪明人,否认是没用的。 “很久以前了。”裴崇远说,“小息,我比你大十岁,你不能要求我在你之前完全干净没有任何经历。” 蒋息明白,他当然明白。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们已经分开了,他还要坐你的车。” 裴崇远笑着放开他,打开灯,拉着蒋息往屋里走。 所以说,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也有小孩子难搞的一面。 裴崇远向来不是在这方面有耐心的人,却在这个晚上,格外纵容跟他闹别扭的蒋息。 他把蒋息拉到客厅,自己坐下,又拽着蒋息的手把人往自己身上带。 蒋息推搡了一下,没坐到他腿上,而是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了。 裴崇远笑了:“咱们家小少爷脾气还真挺大。” 蒋息抬眼看他:“我只是心里不痛快。” “明白,所以我这不是要给你解释么。”裴崇远过去,坐在他沙发的扶手上,单手搂着蒋息的肩膀,“以前是有过那么几个,不能说是逢场作戏,对人不尊重,经历过的都是好的,分开了也都是朋友。” 蒋息仰头看他。 “可能你会不认同,但以后你就会明白,人生想走得稳妥,就不能有敌人。”裴崇远说,“哪怕是分开了的情人。” 蒋息皱起了眉:“所以你就时不时跟他们再联系一下?” “当然不!”裴崇远捏了捏他的肩膀笑着说,“今天真的是个意外,小息,咱们才刚开始,彼此还不了解,但至少你要相信我。”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的反应,我还挺开心的。” 蒋息疑惑地看向他。 裴崇远俯身,轻轻吻了他一下。 “生我的气,说明在乎我。”裴崇远笑着望进蒋息的眼睛,“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喜欢。 爱。 蒋息在遇见裴崇远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两个词,这两件事。 这两天,他就像是被下蛊催眠了一样,在裴崇远面前竟然耍起性子,丢了体面。 蒋息深深叹息,觉得自己实在变得有些陌生。 爱情就是这样的吗?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宛如一个患得患失的小丑。 “好了,去换衣服吧。”裴崇远站起来,对他说,“家里热,你看你都出汗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轻抚过蒋息的鼻尖,给他擦掉了薄薄的汗。 蒋息一把握住裴崇远的手,看着他,目色深沉地说:“裴哥,对不起。” 裴崇远笑:“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蒋息不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俊朗成熟有风度,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蒋息毫无抵抗之力。 两人对视间,蒋息那在对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的铠甲被敲得粉碎,他除了献出自己,别无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呢? 后来蒋息无数次这么问自己。 然而他没有答案。 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一样,他为什么爱上裴崇远,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根本无从可考。 他只是爱了,用最愚蠢的飞蛾扑火的方式,在对方根本就只把他当成完美的床伴时,他却已经奉献出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真心错付却不自知,还以为换来的每一句甜言蜜语跟每一个柔情拥抱都是对方的真心实意。 “裴哥。”蒋息说,“我想要。” 裴崇远好笑地看他,俯身跟他缠绵地接吻。 吻到蒋息伸手去解他的腰带,他却捏住蒋息的下巴,蹭着蒋息的嘴唇,看着蒋息迷离的双眼,笑意盈盈地说:“小色鬼,今天不行。” “为什么?” “因为昨天才做过,”裴崇远说,“你那里可受不了天天这么折腾。” 裴崇远拉着他起来:“去换衣服,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9 11:07:00~2020-01-10 10: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最可爱的_大七、dan的狮子、????、项北、我爱作者大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墨、张甜菜 10瓶;Sue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恋人 裴崇远的礼物是一对儿鼓棒。 纹理漂亮,轻重适中,两根鼓棒上还各自套着一个皮套,上面印着蒋息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最让蒋息意外的是,裴崇远送他的这副鼓棒的棒头形状跟他平时常用的是一样的,每个鼓手都有自己的习惯,也会根据曲风不同调整鼓棒,蒋息玩摇滚的,并不是华丽昂贵的鼓棒就能完全满足他的需求。 “怎么样?喜欢吗?”裴崇远说,“我就是一门外汉,费了不少心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意。” 蒋息把鼓棒拿在手里,颠了颠又手指灵活地在手里转着。 他笑着看着鼓棒说:“裴哥,谢谢你。” 裴崇远最懂怎么讨人欢心,送礼物一定要投其所好,而且得出其不意。 这鼓棒是他跟蒋息第二次见面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定了,打电话给懂行的朋友,让对方给选个拿得 分卷阅读21 出手的,再定制一副皮套,没用多少心思,也没花多少时间,但偏偏就能哄得这小孩儿心花怒放,什么都甘心献上。 蒋息信了他花了心思在礼物上,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裴崇远看着他几乎痴迷地看着那鼓棒,搂着蒋息的腰问:“下周的表演,用这个?” 蒋息轻笑一声:“好。” 这个晚上,蒋息安稳地睡在裴崇远身边,两人没有过分的亲昵,就像是一对儿早就习惯了彼此的老情人。 半夜里,蒋息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卧室很黑,窗帘拉得密不透光。 他平躺着,有些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宿舍,而是睡在了裴崇远家。 他扭头,看到身边的男人,那人睡得正熟,很踏实。 蒋息侧过身,盯着对方看。 裴崇远二十八,大他十岁,见识过他没见识过的世界和人心。 大概从前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曾这样躺在他身边,或者真心实意,或者心怀鬼胎。 蒋息其实是介意的。 从来没有渴望过什么的他,对裴崇远生出了一种陌生且狂热的占有欲,这一点是在今天他看到那个人从裴崇远车上下来时才意识到的。 他恨不得自己早出生十年,打从落地的一刻就跟裴崇远遇见,让这个人生命中的每一个片段里都有自己的影子。 他会赶走那些路边的花草虫碟,让任何人都近不了裴崇远的身。 他嫉妒,嫉妒那些在他之前就遇见了裴崇远的人,嫉妒那些在他之前就被裴崇远龙爱过的人。 在这个黑夜里,他突然幻想出这样的一幕:裴崇远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身边围着很多陌生的男女,他持刀而上,见一杀一,最后只剩下满身是血的他和笑着看他的裴崇远。 这画面有些血腥可怕,让他皱起了眉。 他伸出手,摸索着握住了还在沉睡的裴崇远的手。 蒋息小心翼翼,不愿意吵醒对方,在那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之十指紧扣。 他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说:裴哥,你招惹了我,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 只能有我一个。 蒋息想,如果有一天被我知道你背叛了我,那我们从此就是仇人了。 裴崇远跟蒋息好上之后,不止一次提出让蒋息搬去他那里住。 像蒋息这样的男孩,睡过一次自然就惦记得不行,裴崇远要不是考虑到蒋息的身体或许吃不消,恨不得天天晚上跟人腻在一起。 但蒋息不同意,说什么都住在学校,只是偶尔在裴崇远这里留宿。 “我是挺搞不懂你的。”裴崇远在下班高峰期开着车往蒋息的学校去,“要不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找个房子,你住得也舒服点。” “我在宿舍就挺舒服。”蒋息站在学校的活动中心后门外面抽烟,“先别说这个了,你还要多久?” “堵车呢,”裴崇远说,“你们不是七点才开始吗?我肯定能到。” 蒋息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抽了口烟,叹气说:“你最好是。” 裴崇远笑了:“怎么着?不高兴了?我下午确实有事儿,要不就提前过来了。” “没不高兴。”蒋息说,“就是怕你错过了。” “不会,你放心吧。”裴崇远看了一眼导航,虽然嘴上说着肯定能准时到,但是看着那通红的交通路线,还是挺心虚的。 今天这事儿确实怪他。 他之前答应了蒋息早点儿过来,结果一个大学时候的同学托他办事,其实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但他看还有时间,就去给办了。 这一办,耽误了不少时间。 蒋息听着他的话,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嗯,宝贝儿别生气,乖乖等我。” 蒋息挺受不了他这么叫自己,太肉麻,浑身跟过电似的难受。 但他没反驳,愿意叫就叫吧,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挂了电话,蒋息在外面抽完了烟,回去后台准备了。 晚会七点开始,蒋息他们乐队是第二个上场,时间差不多在七点十五左右。 六点五十,他们已经在后台准备就绪,蒋息盯着手机,依旧没有等到裴崇远抵达的信息。 “息哥咋了?”佟野摩拳擦掌,激动得不行。 这是他们第一次上台,所有乐队成员都兴奋又紧张。 蒋息盯着手上的鼓棒看,轻声回:“没事。” 晚会开始了,主持人已经上了台。 蒋息死死地咬着后槽牙,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七点,很准时的,裴崇远的信息发了过来。 【小息,实在对不起,堵车堵得厉害,我还得一会儿。】 蒋息的心彻底落下去,失望像千斤重担压在他心上,根本挥散不去。 他没回复,直接关机,把手机往书包里一扔,对佟野说:“怎么样?都准备好了?” “妥妥的啊。”佟野信心百倍地说,“就等着大家的尖叫了!” 七点十五,蒋息他们准时上了台。 站在舞台上的蒋息望着台下,人头攒动,他却找不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在鼓后面坐下的时候,蒋息突然想,或许裴崇远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一帮学生的自娱自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第一声鼓响,演出开始。 蒋息把裴崇远这个人暂时忘掉,做回那个潇洒恣意的蒋息,他手握鼓棒,有节奏地敲击着鼓面。 他的所有情绪顺着这两根鼓棒发泄在鼓点中,表路在这场演出里,他的汗流下来,掉在了衣服上。 他们的表演一共只有五分钟不到,最后一个鼓点落下,全场先是从安静再到沸腾。 枪狗乐队的第一次演出大获成功,收获了场下所有观众的欢呼和掌声。 只是很可惜,这场蒋息有生以来最重视,而且永远无法复制的首场演出,台下没有他的恋人。 他自以为是恋人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0 10:18:05~2020-01-11 11:00:28期间为我 分卷阅读22 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明雨上、凡凡、项北、dan的狮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氨基酸不酸 10瓶;SevenUp 2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惩罚 就这样,蒋息带着遗憾下了台。 对一切毫不知情的佟野回头问蒋息:“怎么了息哥?这也没失误啊,你气什么呢?” “没有。”蒋息手指用力地蹭着那两根鼓棒,说着没生气,但手上的青肋都起来了。 佟野觉得不对劲,一边把吉他装包一边问:“到底怎么了?你这一副要出去干架的样子……跟谁打啊?我和你一起去。” 蒋息看了一眼佟野,收了手上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谁。我有事儿先走了。” “啊?不是不让走吗?”他们这晚会,就算是演出完了也得在下面当观众,系里老师盯着呢。 蒋息可不管那些,有几个能管得了他的? 他把鼓棒往包里一扔,穿上外套拎着包就往外走。 佟野忧心忡忡地看着蒋息的背影,琢磨着或许应该跟上去,他息哥要是跟人打架,他得上去帮忙。 蒋息走得很快,直接奔着门口就去了,门口有学生会的人守着,不让走,蒋息理都不理,直接往外闯。 “哎!同学!”一个戴着学生会工作牌的男生过来拦住蒋息,“你哪个系哪个班的?不能出去!” 蒋息冷眼瞥了他一下,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那男生上前来拉他,蒋息刚甩开就看见裴崇远火急火燎地朝着这边跑。 外面这会儿已经黑透了,活动中心附近的灯很少,仅有的那么两三盏,光线昏暗,但足够让蒋息看清楚来人。 蒋息站在巨大的玻璃门里面,隔着脏兮兮的门看着外面的人。 他脑子里冒出一句诗:风雪夜归人。 那一刻他像是成了傻傻等人归的痴人,年复一年,到后来甚至已经不再抱有期待,然而,在放弃前一秒,故人归来,带着一身的风雪,要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那个学生会的男生还在坚持不懈地问他是哪个系的,他却已经一把推开了门,站在了裴崇远的视线里。 裴崇远走得急,天冷风大,他始终皱着眉,等到一眼看到蒋息后赶忙跑过来道歉,不掺假的心焦和抱歉,让他没注意到蒋息表情的变化。 裴崇远没看清,可蒋息那张帅脸上的黑雾散去的时候,被旁边的男生看得真真切切。 刚才满身煞气的男生这会儿见了外面这个男人,瞬间就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依旧没路出笑脸,但整个人情绪都缓和了。 裴崇远好一阵子没这么在外面跑了,他这一路上一直在吐槽蒋息他们学校,车必须停在校门附近的停车场,不准往里开,然而这什么鬼的活动中心离校门口非常远,他着急,在冰天雪地的,一路跑过来,好几次差点儿摔了。 他都多少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对不起啊小息,”裴崇远见了人,第一时间道歉,“实在太堵了。” 他说完,看见蒋息穿着外套拿着书包,心下一惊,觉得不妙。 果然,蒋息说:“我演出结束了。” 他看着裴崇远,直视对方的眼睛:“三分钟之前。” 裴崇远长叹了口气,懊恼不已。 “小息,我真的……”裴崇远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说,“是我错,我不找理由找借口跟你解释了,我道歉。” 蒋息微微皱起了眉。 他皱眉只是因为没想到裴崇远会态度这么好地直接道歉,甚至连个借口都不找,让他没法找理由发火。 可看在裴崇远眼里,只当他是在因为自己的迟到而生气。 这地方人多眼杂,裴崇远想把人搂过来哄,但知道不行。 他问:“能走吗?” “不行!” 蒋息还没说话,那个学生会的男生先开了口。 “学校有规定,晚会不结束不能走。” 蒋息瞪了他一眼,拉着裴崇远的手腕不管不顾地说:“走。” 两人刚要往外走,那男生又过来拦住了他们。 蒋息冷着脸看对方,刚想说什么就被裴崇远给打断了。 裴崇远对蒋息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守规矩的,咱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就进去看看吧。” 对于这所谓的晚会,蒋息其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裴崇远说话了,他就点了头。 两人回了活动中心,裴崇远贴着笑脸跟蒋息说话,蒋息始终板着一张脸不看他,但心还是靠近了对方。 门口学生会的男生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两句,把被推开了的门又给关上了。 这是他们学院的晚会,各系各班都得参加,台上这会儿正演小品,没什么意思,但台下的观众们竟然十分配合,偶尔爆笑。 蒋息带着裴崇远往里走,快到自己班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没带他过去,而是转向最后面,距离舞台非常远,已经没有了观众席的空地。 两人身后就是窗台,能看到外面空旷的校园。 裴崇远的心思也不在看晚会上,这东西对他来说更没意义,他只是因为错过了蒋息的演出在愧疚,想着在这儿多陪陪他,也算是弥补。 蒋息靠着后面的暖气,手搭在上面,望着远处的舞台发呆。 “小息。” 裴崇远的声音让蒋息顿时绷紧了神经。 他终于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对这个人生气,再怎么暴的脾气,见了裴崇远,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一物降一物吗? 蒋息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他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今天真的很抱歉。”裴崇远说,“我明知道这场演出对你很重要,应该出来得更早些。” 他的语气很是诚恳,诚恳得甚至有些卑微。 蒋息见不得他这样,他应该是高傲的气场全开的,就算是两人温存时刻,也是有力道的温柔。 裴崇远一低头认错,蒋息立刻心软。 分卷阅读23 他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怎么就对裴崇远这么无力抵抗。 “也没有很重要。”蒋息说,“不过就是学校的一个小演出,无所谓。” 他话是这么说,但裴崇远知道怎么回事儿。 “总之这事儿就是我不对,你不高兴了,打我骂我都行。” 两人站的地方光线很暗,如果不是刻意看他们,没人会注意这里。 裴崇远的手探过去,覆在蒋息的手背上。 “你罚我吧。”裴崇远说,“想怎么罚都行。” 蒋息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没动,也没说话。 裴崇远心里清楚,蒋息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惩罚”,小男孩,能有什么花样呢? “裴哥。”过了好一会儿,蒋息开了口,“我是有点不高兴了。” “嗯,应该的,是我错。” “但是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蒋息说,“有些人把道歉挂在嘴边,但从来没往心里去,我不需要那样的道歉。” “小息,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蒋息说,“我不了解你。” 裴崇远苦笑:“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陌生人。” “不是。”蒋息反手跟他握住,两人在昏暗的角落十指紧扣,“我不了解你,但并不影响我和你的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没有意义,我不在乎之前发生了什么。” 裴崇远笑了,情难自制,还是抱住了蒋息。 但这个拥抱很短暂,他们都不想被人发现。 裴崇远说:“宝贝,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你别这么叫我。” “不行。”裴崇远笑着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就是我的宝贝,还不准我说?” 蒋息不好意思了,他还是扛不住这样的对话。 他转过去,继续望向舞台。 裴崇远和他一起看着那里,然后带着笑意说:“虽然你说不用,但我觉得惩罚还是要有的。” “什么?” “不如就罚我一个星期不许碰你吧。” 蒋息皱起了眉,过了一会儿,小声说:“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1 11:00:28~2020-01-12 10: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994847 3个;想梦见的人是你 2个;挟桃子以令诸猴、凡凡、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不醒 10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猫腻 裴崇远像个饕餮一样沉迷于蒋息带给自己的新鲜感,而蒋息也同样贪恋裴崇远在他身边时的感觉。 裴崇远觉得这是各取所需。 蒋息觉得这是爱。 “晚上跟我走?”裴崇远捏了捏蒋息的手。 “晚上我……” “息哥!” 蒋息话还没说完,远处佟野正朝着他们跑过来。 被吓了一跳的蒋息赶紧抽回手,还十分刻意地往旁边挪了半步,跟裴崇远拉开了距离。 裴崇远站在那里没动,轻笑了一声。 佟野跑过来问:“找你半天了,在这儿干嘛呢?” 他说完,看见了蒋息身边站着的男人。 “这是我朋友。”蒋息给两人介绍,“裴哥。” 佟野乖乖地打招呼:“裴哥好,我是蒋息同学。” “他叫佟野。”蒋息丢了这句话给裴崇远,然后问佟野:“找我?” “嗯,老师说咱班要照个合影。” “现在就拍?”蒋息说,“不应该结束之后吗?” 佟野冲他挤眉弄眼地说:“估计他也知道等会儿人就跑没了,趁着现在大家都在,赶紧拍了完事儿。” 蒋息不喜欢集体活动,包括拍照,但这种事儿,推是推不掉的。 “走吧。”蒋息回头跟裴崇远说:“你先走?还是等我?” “等你。”裴崇远笑着看他,“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蒋息回头看他,真真切切地被这句话戳中了心窝。 他笑了笑,笑得鼻子发酸,没说话,转身跟着佟野走了。 我就在这儿。 哪儿都不去。 没事儿,你回来的时候我跟你爸都在,别怕。 蒋息跟着佟野往前走的时候甚至不敢回头,他很怕自己回头的时候发现裴崇远说了谎,就跟那两个人一样。 集合。 拍照。 三十来人的班级,拍个合照其实并没用太久。 蒋息在人群里一言不发,让往左就往左,让靠右就靠右。 从他这里看不到刚刚跟裴崇远站着聊天的地方,就算能看,他也不敢。 裴崇远的话就像是悬而未决的谜团,答案是什么,要在最后时刻才揭晓。 拍完合影,佟野拉着蒋息想密谋逃跑,在这儿看晚会不如出去喝酒撸串来得痛快。 蒋息问:“都谁一起?” “就咱俩,”佟野说,“那几个狗人都约了对象或者准对象,我落单了。” 蒋息想了想,他有些犹豫。 “息哥,你不会也要抛弃我吧?”佟野委屈,“我可太惨了吧!” 蒋息看着他这样,抬手勾住他脖子说:“走吧,不过除了咱们俩可能还有一个人。” “刚才那裴哥?”佟野任由蒋息搂着,俩人晃晃荡荡地往后面走,“够帅的啊!” 佟野跟蒋息高中就互相知道,但直到大学才成了朋友,在这个新天新地里,两人算是知己,是那种连性取向都可以互相告知的关系。 说来也怪,他们俩性取向一致,都喜欢男的,照理说两个小帅哥应该能发展出一段甜蜜的校园恋爱,然而偏偏没有,两个gay,就跟直男处兄弟一样,谁都没对对方动过歪心眼。 佟野刚刚见了裴崇远一次,印象很深,因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学校的。 那身打扮,那气质 分卷阅读24 ,不会是学生,更不会是这里的老师。 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职场精英。 佟野对裴崇远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的。 “什么人啊?”佟野八卦地问。 蒋息只是笑了笑,没好意思直说,只回答了个:“朋友。” 两人朝着那边去的时候,蒋息心里其实很忐忑。 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人,是那种战场上杀敌,被敌人的血喷溅了一脸都依然面不改色的人。 可事实上,他也有自己的软肋,而且不少。 他紧张不安,生怕过去的时候发现裴崇远已经不在了。 会是骗子吗? 蒋息觉得自己手心都出了汗。 “哎?” 蒋息跟佟野过去的时候,发现刚刚裴崇远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没了对方的人影。 像是期待已久的生日礼物却落了空,像是捧着一大束玫瑰来求婚却发现自己的恋人接受了别人的邀请。 冰天雪地中,一桶刺骨的冷水从头淋下来,毫不留情,教会蒋息睁开眼睛看清楚这真实的世界。 骨头都在冷得发颤,牙齿都开始上下打架。 佟野察觉到蒋息的异样,扭头问他:“息哥,怎么了?” 蒋息说不出话,只是盯着那处看。 果然是骗子,骗子不值得一再被原谅。 蒋息收回搂着佟野的手,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佟野想问裴哥哪儿去了,但看着蒋息气场不对,气压似乎格外低,知道这是个暴脾气的大佬,没吭声,跟着人往外走。 到现在佟野都记得高中的时候蒋息一个人跟三个人打架的样子,校服都撕坏了,脸也划破了,但愣是打赢了那三个小混混。 这种武力值的人,佟野可不敢惹。 往前没几步,佟野听见后面有人喊。 蒋息一怔,回头看过去,发现是裴崇远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皱紧了眉,拳头都握好了,却听见裴崇远说:“我打个电话的工夫你们怎么就要走了?” 佟野一听,乐了:“裴哥,你打电话去了啊?息哥还以为你走了呢!” 看着蒋息明显不悦的表情,裴崇远叹了口气,赶紧认错:“对不起啊,我刚刚接了个公司的电话,这边太吵,去那边接来着。”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望着蒋息,这是解释给蒋息的,也只等蒋息一个回应。 蒋息的背依旧挺得直直的,满腔的话想说,却因为有佟野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裴崇远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他真的会怨恨。 “小息,生气了?”裴崇远陪着笑说,“真的,对不起,要不你查我手机通话时间。” 说着,裴崇远就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佟野看着两人,觉得关系似乎有些微妙,他看向蒋息,然后听见身边的人说:“我跟佟野要出去吃饭,你一起吗?” 佟野觉得这话有点儿别扭,其实是他硬插进人家两人之间的,结果现在好像裴崇远成了外人。 他刚想解释什么,但蒋息已经又抬手箍着他脖子拖着他往外走了。 蒋息丢给裴崇远一句话:“烧烤。” 佟野被拖着倒着走,整个人十分滑稽。 他眼看着裴崇远望着蒋息的背影笑,那笑有点儿无奈还有点儿龙溺。 绝对有猫腻。 佟野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俩人绝对有猫腻。 裴崇远跟了上来,等到三人趁着学生会的人不注意溜出了活动中心,裴崇远说:“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烧烤店,今天我请客。” 蒋息的火气还没消,扭头冷眼看他。 裴崇远笑:“这孩子怎么跟我气性这么大?” 佟野心说:他其实跟谁都这样,年纪轻轻,脾气坏得很。 “我们就在学校对面那家,吃得也挺好。”蒋息不理裴崇远,抓着无辜的佟野继续往前走。 裴崇远绕到他另一边,偷偷去牵他的手。 蒋息挣扎了一下,还是被握住了。 但裴崇远知道蒋息不想让外人识破他们的关系,只是握了一下就放开了。 他有些委屈地说:“我这一天真是太失败了,前前后后,惹了你好几次。” 佟野没看到两人牵手,但用余光瞄着两人。 这是在谈恋爱? 还是这位哥在追蒋息? 佟野的八卦之魂熊熊开始燃烧。 蒋息最受不了裴崇远示弱,在外面吹着冷风,脑子也清醒了点儿,慢慢恢复了理智,觉得刚刚那件事确实不能怪裴崇远。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限让步,任何事情,裴崇远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再态度良好地认错,让他有劲儿没处使,有火没处发。 蒋息不想做无理取闹的人,只是他希望裴崇远明白,有些许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三人朝着校门口走,路过停车场的时候,蒋息突然问:“你车停在这边?” 裴崇远赶紧掏出钥匙:“就在前面。” 蒋息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裴哥,你请客。” 裴崇远笑:“我请,只要你不生气了,我怎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2 10:56:05~2020-01-13 09:5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n的狮子 2个;Ababeci、清明雨上、凡凡、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chelle88 20瓶;帅气的潇少 10瓶;SevenUp、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理想主义 裴崇远永远知道怎么哄人开心,对于他来说,低头认错服个软并不是什么难做的事,相反的,退一步往往能避免很多麻烦。 更何况,在这种小朋友面前,他根本没有强硬以对的必要,他跟小孩儿计较什么呢?那只会显得他幼稚。 分卷阅读25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蒋息看裴崇远都这样了,彻底没了火。 三人上了车,裴崇远坐在前面,蒋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佟野一起坐到了后排。 佟野他们一帮拿家里生活费的学生,平时虽然喜欢出去玩,吃吃喝喝偶尔还聚到一起打打游戏,但活动范围大都是学校附近,而学校附近也基本上都是些普通的小店,消费水平不算太高,商家定价都是看着学生们的消费能力来的。 但裴崇远不一样。 他开车载着这两个学生,二十来分钟,在一家装修豪华的烤城停下了。 裴崇远停车的时候,佟野说:“裴哥,您这太客气了吧!” 这家店佟野知道,或者说,大家都知道,这是他们这儿数一数二的烧烤城,东西是好吃,但贵也是真贵,反正一般学生是不会来这里的。 裴崇远笑了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蒋息,两人刚好对视。 “裴哥请客,当然得带你们吃最好的。”裴崇远停好了车,解开安全带,笑着回头,“走吧,今天晚上敞开了吃,都别跟我客气。” 蒋息没做任何反应,倒是佟野,笑得没心没肺,一边下车一边说:“裴哥你放心,我绝对不客气!” 蒋息跟佟野走在裴崇远身后,三人进了店里。 这个时间,烧烤城生意红火,不少人在等位。 蒋息看了一圈,不太想等。 没想到的是,裴崇远一个电话打过去,经理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三楼。 又是这样。 蒋息想到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裴崇远也是打了个电话就被开了绿灯。 往楼上走的时候,蒋息低头就看见那些在等位的客人,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他不舒服并不是圣母心发作,只是觉得行使特权这种事有时候真的有些不耻,如果此刻他是坐在等候区的那些人之一,估计早骂句脏话走人了。 到了三楼包厢,三人坐定。 蒋息心里还系着个疙瘩,看了一眼正在点单的裴崇远,然后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裴崇远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把菜单递给佟野笑着说:“佟野,你看看,随便点,我也去个洗手间。”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又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 “还生气呢?” 裴崇远一进去就看见站在吸烟区抽烟的蒋息,快步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对方。 蒋息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索性不管了,任由裴崇远抱着。 “裴哥。”蒋息吐出一口烟雾说,“我不太喜欢这样。” “嗯?什么?” “可能我还是没法适应你的行事风格,但……”蒋息皱着眉,抽了口烟,“我看不惯。” 裴崇远明白了,然后笑了。 “也给我一根?” 蒋息看看他,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了他。 裴崇远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凑上去借着蒋息的烟直接给点了,两人姿势暧昧,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就像是在接吻。 裴崇远抽了口烟,吐着烟圈笑着看蒋息。 “原来在因为这个闹脾气。”裴崇远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觉得这种行为特恶心,拿着特权被开绿灯,算什么能耐?” 蒋息看他,抽着烟没说话。 裴崇远抬手,轻轻地揉了一下蒋息短得扎手的头发,耐心地解释:“但是,慢慢你就会明白,二十左右岁时的我们活得太理想主义,而这社会却是个功利又现实的社会。仅凭着我们一个两个的努力,根本不足以改变这个社会,我们没那么大的能量,所以最后,只能学着随波逐流。” 蒋息想说什么,却被裴崇远打断了:“小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蒋息一愣,手指微微发抖,抖落了一小撮烟灰。 他被裴崇远的这句话捏住了心尖,这个人在直白的、坦诚的、认真地说喜欢他。 “因为纯粹。”裴崇远隔着吐出的烟看蒋息,眼前的男生高高瘦瘦,长得白净却不娇柔,轮廓凌厉眼神凌冽,确实跟他以前的那些猎物不同。 养久了小猫,如今遇上成长中的小豹子,裴崇远有一种身为驯兽师的快感。 从前那些人会因为他在做各种事的时候都能通过关系走捷径而更得意骄傲,蒋息却因为同一个理由跟他们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这真是再有趣不过了。 “小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已经彻底被磨没了的棱角,”裴崇远的手指轻抚着蒋息的脸,“我很愿意,也很荣幸能保护你的理想主义。” 他凑上去,轻吻了一下蒋息的嘴唇,抽了口烟,笑着说:“就听你的,以后……至少在你面前,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蒋息觉得嘴唇发烫,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接吻。 他轻声回应了一个“好”,然后手心发烫地抬起手,也抽了口烟。 裴崇远含笑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跟蒋息一比,自己还真是可恶,人家的少年意气把自己的圆滑世故对比得惨不忍睹,相形见绌。 蒋息垂眼看着烟在燃,他突然被抱住,有些茫然。 裴崇远在他耳边笑,轻声说:“你确实是个宝贝。” 这顿饭蒋息吃得还是挺开心的,所有不愉快的心结都在裴崇远的配合下解开了,而吃饭的时候,裴崇远跟佟野聊天聊地,尽管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且各自生活在毫无交集的圈子,却因为裴崇远的善谈,全程轻松愉快。 蒋息坐在佟野身边,话很少,但偶尔会因为他们两人聊的内容被逗笑。 他跟裴崇远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这样聊天,从校园生活到酒吧见闻,那两人从未让这场饭局冷场。 蒋息是很开心的,自己的好朋友跟恋人能相处得如此融洽,他想,或许可以告诉佟野他跟裴崇远真正的关系。 三人吃饱喝足往外走的时候,佟野突然提起今晚的演出。 “裴哥你看见了吗?”说起这个的时候,佟野还有些兴奋,“本来我们还挺紧张的,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裴崇远愧疚地看了一眼蒋息。 “这歌是我作的曲,息哥写的词儿 分卷阅读26 ,”佟野问,“你觉得怎么样?” 裴崇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路上堵车,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表演完了。” 佟野尴尬地拉长声音:“啊……这样啊……” “嗯,有点可惜。”裴崇远确实觉得可惜,他很懊恼,也很自责,今天的事儿或许会成为永久的遗憾。 蒋息第一次登台演出,唱的是自己写的歌,这种机会是不可逆的,以后再的每一次登台表演,就算再精彩,也不是第一次了。 裴崇远看着蒋息,叹了口气:“我很遗憾。” 佟野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大概明白了,今天裴崇远过来,就是来看蒋息演出的,结果迟到了。 “没事儿,我们枪狗以后上台的机会还多着呢,”佟野努力缓解气氛,“是吧?息哥?” 蒋息点点头,然后推门出去了:“是。” 佟野看着裴崇远,无奈地耸了耸肩。 裴崇远笑:“他跟我闹别扭呢。” “看出来了。”佟野小声嘀咕,“息哥这脾气,一般人拿他没办法。” 两人跟在蒋息后面出去,裴崇远说:“你们的乐队叫什么?” “枪狗。”佟野解释说,“枪炮与狗牙,我们几个都喜欢枪炮与玫瑰,然后又觉得我们都挺狗的。” 裴崇远被他这说法逗得大笑:“行啊,你们挺有自嘲精神的。” “还可以吧,”佟野也笑,“裴哥你有喜欢的乐队吗?” “有啊。”裴崇远看着蒋息的背影,笑着说,“枪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3 09:55:05~2020-01-14 06:5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情 3个;清明雨上、项北、Dream_Cast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又爱又怕 裴崇远永远知道怎么能让蒋息开心,他的一句话就惹得蒋息背对着他们笑了。 冬天的夜里很冷,一笑,冷风都顺着微张的嘴钻进了口腔,又沿着口腔继续往里,不过,再冷的风也凉不到他的心,冷气还没到心脏,已经被蒋息自己焐热了。 回学校的路上也是佟野话最多,坐在后面一会儿跟裴崇远聊,一会儿跟蒋息聊,甚至还说起了他们高中时候的事儿。 高中那会儿,他跟蒋息彼此都知道,却不认识,但各自那点儿风云事迹可都门儿清。 佟野在那儿说蒋息高中跟人打架的事儿,裴崇远听着就笑了,等红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蒋息说:“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小炮筒。” 蒋息看看他,没说话,转头望向了窗外。 “息哥当年,哎,不只是当年,”佟野说,“他现在也是走到哪儿都有人追的,长得帅,没办法。” 这一路上裴崇远就听着佟野夸蒋息,一字一句全都记心上了。 把他们送到校门口,原本今晚蒋息想跟裴崇远走的,但念在佟野也在,他不好那么做,只能装模作样地跟着佟野和裴崇远道了别。 两人顶着寒风往宿舍楼走,佟野说:“息哥,这大哥追你呢吧?” 蒋息心头一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他是打算跟佟野坦白的,想把他和裴崇远的关系告诉佟野,毕竟就这么一个朋友,他跟佟野之间不想有秘密。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蒋息却说不出来,他总觉得不踏实,两人的关系好像是缭绕的烟雾,看得到却握不住。 等过阵子他跟裴崇远的关系稳定了再说吧。 蒋息想,现在一切都才刚开始,万一今天好明天分,就闹了笑话。 “朋友。”蒋息说,“认识没多久。” 确实没多久,没见几次就上了床,蒋息轻而易举就交付了真心。 有时候蒋息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爱上一个人这么容易。 裴崇远带给他的感觉很复杂,一面是不安定的关系,一面又是让他安心的拥抱,蒋息一边忐忑于裴崇远带给他的不确定性,一边又痴迷于对方时不时递到他手心的安全感。 飘忽。 现在的蒋息觉得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 “朋友啊……”佟野有点儿失望,“我看你俩挺暧昧的。” 蒋息开玩笑似的说:“那你看咱们俩呢?” 佟野哈哈了几声,搂着蒋息的脖子说:“那他肯定比不过咱俩!” 蒋息跟着佟野一起回了宿舍楼,当时已经十点多,两人不在同一个宿舍,佟野先到,摆摆手跟蒋息说了句:“年轻人,别熬夜。” 蒋息看着他推门进了屋,然后继续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然而走出几步之后,停住了。 他看向走廊另一侧的窗户,心里莫名涌动着一个念头。 几秒种后,他后退两步,突然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蒋息一路从宿舍跑向学校大门口,其实他并不确定裴崇远是不是会等在那里,只不过赌一把。 学校的路灯各个儿盯着蒋息,看着这个小帅哥迈着长腿往大门口跑,像一只追捕猎物的小豹子,目标明确,眼神坚定。 他路过了已经准备锁门的宿舍楼,路过了被雪掩埋的秋千,路过了鲜有人去的后山,然后路过校门,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车里,有个男人在抽烟。 蒋息站在校门口喘着粗气看着那熟悉的车,他没想到,裴崇远真的没走。 正在抽烟的裴崇远也原本没有指望蒋息会回来找他,只不过莫名其妙有些舍不得走,多留一会儿,抽根烟。 他靠在椅背吸烟,一抬头从后视镜看见有个人站在车的斜后方。 裴崇远一愣,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赶紧回头,然后看见蒋息迈着步子朝着他这边走来。 对于两人来说,这一刻是他们意料之外的礼物。 裴崇远立刻按灭了烟头,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两人看见对方都很惊喜,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笑。 深夜的大学校园门口, 分卷阅读27 往来的车辆很少,裴崇远站在那里,直接张开手臂,蒋息毫无顾忌地冲向他,抱住了对方。 裴崇远贴着他的耳朵笑着问:“怎么回来了?” “有句话忘了和你说。” “嗯?”裴崇远笑,“什么话?打电话不能说?” “忘了跟你说晚安。”蒋息也轻声一笑,然后从裴崇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算了,不找借口了,就是想回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都说了我哪儿也不去。”像是为了弥补,裴崇远一边给蒋息整理衣服,一边说,“这回我说话算数吧?” 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正中蒋息的心,他根本无从抵抗。 “我宿舍锁门了。” 裴崇远笑,然后给他拉开了车门:“上车,回家。” 蒋息心满意足地笑着坐进去,系好了安全带等着裴崇远上车。 两人开着车往裴崇远家里去,路上谁都不说话,直到停好车,蒋息直接把裴崇远拉过来,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接吻。 今天蒋息是有怨言的,但那些怨言在他看见裴崇远没有走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所有的不安都被裴崇远填满了,替换成了甜蜜和满足。 裴崇远是真的愿意等他的,不像那两个人,把所有对他的承诺都当做是吐出的烟圈,一挥手就散尽了。 在这个晚上,当蒋息恨不得在车里就跟裴崇远做一场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几次见面他就对裴崇远念念不忘。 来自大人世界的温暖,是他从小就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 在那些年里他没有得到,如今统统在裴崇远身上讨了回来。 他喜欢这个大他十岁的男人,对方的拥抱让他觉得安心。 他骄傲,轻狂,有时候甚至有些年轻人的自负,但这些在裴崇远面前他统统可以抛弃,只为了对方一个拥抱一个吻。 “别闹。”裴崇远抓住蒋息作乱的手,“这里你不方便,回屋去,我给你弄好,再做。” 蒋息的手被裴崇远紧紧地攥着,滚烫滚烫的,一路烫到他心里。 在这件事上,裴崇远向来贴心,准备工作从来不用蒋息自己做,会耐心地给他做好,让他只管享受。 蒋息看着他,这个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映出了他的样子。 他在对方眼里,所以,应该也在对方的心里。 蒋息抽出手,直勾勾地看着裴崇远,但手上的动作没停,拉下了裴崇远裤子的拉链。 他俯身下去的时候,裴崇远是惊讶的。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裴崇远就知道这个男孩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给人做这种事。 可是蒋息,竟然在他根本没有主动要求的情况下出其不意,裴崇远震惊不已。 他想阻止。 这么多年了,裴崇远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主动献祭,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对方奉献的同时,也在等待着下一秒的索取。 他跟那些人之间永远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们之间永远都对对方有利可图。 唯独蒋息,他感受得到,这个男孩不图他的任何厚待。 裴崇远突然有些慌了,因为蒋息的这个举动让他觉得,这个孩子过于认真了。 他喜欢认真的,却害怕太认真。 “小息!”裴崇远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蒋息一把抓住。 昏暗狭小的车里,蒋息抬眼看他。 那目光让裴崇远心惊,人生第一次,又爱又怕。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跟蒋息究竟谁是猎豹谁是被捕的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4 06:51:31~2020-01-15 06:5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秋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桃小丸子 7个;dan的狮子 2个;凡凡、37073954、cyy159、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桃小丸子 5瓶;cyy159 3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我爱你 人的一生总是要遇到些让自己恐惧的事。 对于蒋息来说,他恐惧重要的人离开。 对于裴崇远来说,他恐惧跟人牵扯不清。 这么多年,裴崇远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太游刃有余,看中了谁,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从未失手。而之后每一次顺利的分道扬镳都让他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处理好每一段这样的关系。 甚至,当他刚开始跟蒋息接触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自己在挑战一个新的角色——小猎豹的驯兽师。 他有信心成功把这桀骜不驯的小豹子□□得至少听他的话。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更可怕的是,他担心有一天这小猎豹反咬自己一口,他成了对方的猎物。 这种担心并不是无端而来,跟蒋息接触每多一天多一刻,都好像危险更近了一步。 裴崇远开始陷入了矛盾。 而蒋息,人生第一次如此低头,抛却了自己向来看重的尊严,用这种方式去“讨好”一个人,这样的他是前所未见的。 但蒋息并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勉强,相反的,他异常满足。 听着裴崇远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时,他感受到这个男人对他的渴望和需要。 心里缺失的一块被补足,蒋息闭上眼,享受着这独一无二的时刻。 没人计算他们这样在车里逗留了多久,等到裴崇远回过神的时候,蒋息脏着一张脸,正在发呆。 他赶紧抽出湿巾,来不及收拾自己身前的一片狼藉,第一时间凑过去给蒋息擦脸。 蒋息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摆弄,脸上、嘴角,还有眼角溢出来的泪。 擦干净,裴崇远有些疼惜地用手指蹭他的嘴唇,无奈地说:“小息,我没想让你这样。” 蒋息明白,裴崇远绝对不会强迫他做什么,最多只是拐弯抹角地暗示或者引导。 可今晚,确实跟裴崇远无关。 分卷阅读28 他自愿折腾自己罢了。 蒋息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给别人做这种事了,裴崇远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看着裴崇远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飞速略过的是从前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对他说过的话。 你没人要。 你爸妈不要你了。 你是个野孩子。 那些年里,蒋息还小,反驳的话只是咬着牙忍着泪说出的:是我不要他们了。 但是现在,他可以挺直腰板说:有人要我,我不需要他们了。 蒋息凑过去抱住裴崇远,他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嘴唇蹭着对方的耳朵,轻声说:“裴哥,我爱你。” 年轻男孩的表白,直接又炙热。 一句“我爱你”,像是烈日的一团火,灼得裴崇远心都跟着烧了起来。 裴崇远轻抚着蒋息的背,察觉到这孩子情绪不对,放柔了声音,问他:“小息,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自己先惹了祸,这点裴崇远清楚,答应了蒋息去看演出结果迟到,之后蒋息虽然看起来好像这事儿翻篇了,但始终情绪不太对。 裴崇远觉得,这孩子肯定有话没说。 他没有兴趣听人的故事,讲故事不如上床来得痛快,大家都是成年人,聚在一起也不是为了劈情操。 可他难得想听蒋息说,他总觉得蒋息在看着他的时候,好像正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或者另一个世界。 蒋息只是趴在他肩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对一切避而不谈。 裴崇远拿他没办法,只好拍拍他说:“不想说就不说,我收拾一下,回家睡觉了。” 回家。 蒋息放开他,起身坐好,然后看了一眼裴崇远那被自己解开的裤子,伸手过去,帮忙整理。 下车的时候,蒋息手里攥着脏了的湿巾,跟在裴崇远身后,一言不发地进门。 蒋息没精打采,裴崇远干脆把人真当孩子似的照顾。 又是给脱鞋,又是给换衣服,都收拾好了,搂着蒋息的肩膀把人带到洗手间门口:“要我帮你洗漱?” 蒋息看看他,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他刷牙的时候看见裴崇远进来,就站在他身后,伸长手臂绕过他,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牙刷。 他们俩并排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的两个人穿着一样的家居服,用着一样的牙刷,甚至连刷牙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裴崇远看着镜子里的蒋息笑,笑进了蒋息的心里。 脱掉了衬衫西裤的裴崇远看起来更年轻了些,之前他总是让蒋息觉得城府很深,但每到晚上入睡前,这人就像是摘下了面具一样,变得人畜无害起来。 蒋息更喜欢这样的裴崇远,让他觉得更踏实。 两人刷完牙,蒋息先洗脸,裴崇远站在一边帮他拿毛巾。 蒋息擦脸的时候,偷看弯腰洗脸的裴崇远,水珠溅湿了他睡衣的前襟,看起来格外性感。 擦完脸的蒋息从后面抱住裴崇远,对方轻声一笑,没说什么。 等到裴崇远洗完,蒋息直接放开他,转过身来帮他擦脸。 裴崇远开玩笑:“你这样,搞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现在不至于。”蒋息说,“不过,你比我先老,等你老了,我也这么给你擦。” 这本来应该是一句动人的情话,蒋息说得真心实意,裴崇远听着却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于是,只能拥抱,只能接吻,然后在纠结的心境下,丢掉毛巾,拥吻着进了卧室。 裴崇远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见蒋息,他摸了摸身边已经凉了的空位,明白对方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昨晚被他随手丢在地毯上的睡衣被好好地搭在窗边的架子上,伸手拿过来,穿好,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门。 裴崇远本以为早起的蒋息或许会准备早饭等他一起吃,结果下了楼,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 “裴哥。” 过了好一会儿,裴崇远坐在沙发上放空,然后听见一楼通往后院的拉门开了,紧接着就是蒋息的声音。 蒋息一身睡衣,外面只裹了件大衣,从后院回来,一身的凉气。 裴崇远拉着他过来,给他搓手:“这么冷,跑外面干嘛去了?” 蒋息身上一股浓浓的烟味儿,都不知道抽了多少根。 “今天早上空气挺好的。”蒋息说,“这里很安静。” “嗯,安静着呢。”裴崇远告诉他,“这房子我装好三年多了,搬进来半年,附近都还没人入住。” 裴崇远住的是市郊的一个别墅区,虽然不是这片最好的楼盘,但也相当不错了。 别墅这东西,往往是每平方米价格不算太高,但平方太大,总价高,算上后续的装修物业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能住进来的也都算是条件相当不错的了。 蒋息看着外面,有些出神。 “你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啊。”裴崇远捏了捏他的手说,“眼看着期末了,你考完试立刻就回老家?能不能匀出几天时间给我,带你散散心。” 蒋息收回视线,看向裴崇远,笑着说:“好啊,只给你三天时间,你打算带我去哪儿散心?” “只给三天?”裴崇远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抠门啊!” “就三天,”蒋息说,“不要就算了。” “别算了啊!三天就三天吧,”裴崇远无奈地说,“什么都依着你,小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5 06:50:22~2020-01-16 06: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项北、秋荷、dan的狮子、大中小号、睡不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dox 7瓶;susama、SevenU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临时查岗 蒋息把他跟裴崇远的三天之约记在了心上,然后整个期末复习期间,竟然没觉得累。 分卷阅读29 为了应付考试,蒋息那段时间没怎么跟裴崇远见面,刚好也是到了年底,裴崇远公司事情多,两人就每天电话信息地联系着。 上完课蒋息就跟着佟野去图书馆,该写的论文,写,该背的东西背。 佟野每天唉声叹气的,他竟然觉得日子过得还不错,除了确实有些想裴崇远。 忙于工作的裴崇远也没忘了他的长腿男孩,出差、开会、竞标、参与各种宴席,每次忙完他都第一时间发信息给蒋息,问问对方在干嘛。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面,裴崇远想他想得不行,还真有点儿牵肠挂肚的感觉。 他这是第一次对谁这么上心。 这让他自己也有些不安,裴崇远不喜欢那种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可是感情这东西确实没法控制,蒋息太吸引他了。 冷冷硬硬的大男孩,你以为他不近人情,但实际上,一颗心比谁都热。 裴崇远这些日子累得脑袋沾了枕头就睡,可一旦梦见蒋息,睡梦中都能憋醒,然后迫不得已起来,自己解决一发。 身体从来骗不了人,对一个人动了心才会有这样难以自控的情况。 裴崇远在这半个月里也试过从蒋息身上收回心来,毕竟,就不见面是冲淡感情的绝佳时机。 然而失败了,蒋息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只听了那孩子叫一声“裴哥”,前一分钟还在跟员工发火,这一分钟就能心平气和地笑出来。 能有什么办法? 先这么腻乎着吧。 年底最后一天,裴崇远原本打算跟蒋息一起跨年,毕竟这是蒋息第一年离开家,一个人在外地,肯定是会想家的,他这个情人理应好好照顾照顾。 两人一起腻腻歪歪地跨个年,再过个元旦,裴崇远连餐厅都选好了。 哪知,临时有急事,他不得不出差。 去机场前,裴崇远去了一趟蒋息的学校,实在不行了,半个月没见面,光听声音,太难受。这感觉就像是流浪汉隔着玻璃窗看香飘四溢的鲜肉,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裴崇远去机场没开车,特意提前了两个小时,打车过去,然后在音乐学院下了车。 他提着行李箱走进校门,慢慢悠悠地晃着,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跑向他的蒋息。 蒋息从图书馆出来,因为着急,外套都没穿,一件白色的毛衣,看得裴崇远都觉得冷。 “这是干嘛呢?”裴崇远说他,“大衣怎么不穿?” “着急了。”蒋息喘着粗气说他,“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裴崇远笑:“临时查岗明白吗?我来突击检查,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在学校找小男朋友。” 蒋息被他说得嗤笑了一声,一边说“我不喜欢跟我差不多的”一边伸手要去帮裴崇远拿行李箱。 裴崇远没让他碰箱子,而是顺势拉了一把他的手。 这会儿校园里没什么人,俩人牵手也没人看见。 裴崇远没握多大一会儿,毕竟怕有人路过,到时候惹得蒋息尴尬。 “去图书馆?”裴崇远说,“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他看了眼手表:“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再走。” 蒋息一听,高兴了,带着人往图书馆去。 “你这黑眼圈有点儿重啊。”裴崇远仔细打量他,“复习很累?” “期末考试,没办法。” “嗯,熬吧,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裴崇远说,“等考完试好好休息几天就缓过来了。” 两人进了图书馆,蒋息说:“佟野在楼上。” 裴崇远笑着看他:“听你安排。” 蒋息拿过他的行李箱,寄存在了一楼阅览室外面的柜子里,然后说:“去五楼吧,那儿是开放式阅览室,大家都在那边背书。” 在那边可以聊聊天。 蒋息带着裴崇远上楼,进电梯的时候人多,他们俩被挤到最里面。 裴崇远靠在电梯的最角落,蒋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后靠了上去。 在后面的裴崇远笑了笑,抬手虚扶着蒋息的腰,两人紧贴在一块儿。 在这个狭小拥挤的空间里,没有人注意他们,蒋息安心地靠着裴崇远,嘴角带着不被人察觉的笑。 五楼人依旧很多,到了期末,就算是像蒋息跟佟野这种整个学期也没来过几次图书馆的,也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 蒋息说:“跟我走。” 裴崇远跟在他后面,顺着五楼转角的楼梯继续往上。 图书馆一共六层楼,但学生们的活动区域就到五楼,六楼是档案馆,电梯都不通六层。 蒋息带着裴崇远走到六楼,转了个弯,抬眼看见了洗手间。 他推门进去,裴崇远紧随其后。 这一层的洗手间几乎没有人来,干净,窗户密封得不够严实,温度也比楼下更低。 他们一进去,蒋息挨个隔间看了一眼,没有人。 他转过身就反锁了洗手间的门,拉过裴崇远就吻。 裴崇远喜欢他这股小野兽一样的主动劲儿,明明嫩得很,但却非要耍狠。 两人在无人的洗手间接吻,吻得热烈缠绵,不过半个月没见而已,就好像已经分开了几个秋天。 蒋息经不住撩拨,很快起了反应,抱着裴崇远乱蹭。 裴崇远笑:“还真想在这地儿来一次?” 蒋息觉得不好意思,扭头去洗脸。 裴崇远站在一边掏出纸巾等着给他擦脸,对他说:“我可舍不得让你在这种地方跟我做,要做咱们就舒舒服服的。” 蒋息洗完,直起身子,任由裴崇远给自己擦去脸上的凉水。 他说:“好久没见了。” “怎么?想要了?”裴崇远笑他,“果然年轻,这才多久就受不了了?” 蒋息耳根红了,看也不看裴崇远。 “我得走一周,等我回来,你是不是也快考完试了?” “我要到一月中旬。”蒋息说,“你回来之后还得一个多星期。” “没事儿,”裴崇远抱住他,轻吻他的脸,“我下了飞机就过来找你,咱们用一个晚上,先给你解解渴,不然我看你考试都考得不安心 分卷阅读30 。” 蒋息心跳得很快。 见不到裴崇远的时候,他觉得还好,只是很想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强的欲望,可是一旦见了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人去开房。 也不知道裴崇远是故意吊着他还是怎么回事,蒋息都难受得不行了,两人也没做,一个多小时,躲在这里接吻,互相抚摸,最后裴崇远实在架不住蒋息的纠缠,拉着人进了隔间,用手给他弄了一次。 “你可真是……”裴崇远无奈地笑着,“我真得对你严加管教了。” “为什么?”蒋息低头给他擦手。 “欲望这么强,要是什么时候我忙没空跟你见面,你还不得急得去找别人?” 蒋息皱着眉看他,眼神带着刀子似的说:“我不是那种人。” 裴崇远笑:“我是怕别人勾你。” 他搂着蒋息吻,两人耳鬓厮磨间,他说:“小息,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挺害怕的?” 蒋息一怔,问:“怎么了?” “你太年轻,太漂亮,太特别。”裴崇远说,“我总觉得自己握不住你。” 蒋息听了,心尖发酸喉咙发紧。 裴崇远是第一个对他这么说的。 “我特别吗?”蒋息问。 “你自己不觉得?”裴崇远的手指轻轻地捏着蒋息的后颈。 “我没什么特别的。”蒋息的下巴搁在裴崇远肩上,轻声说,“裴哥,你想我了吗?” 裴崇远听着蒋息的声音轻飘飘钻进耳朵,撩得他心尖痒。 他的手顺着蒋息的后领往里摸,然后用力揉着说:“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三十岁啦!是个成熟的青少年(x)了!感谢在2020-01-16 06:58:42~2020-01-17 06: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yy159、有朝一日、项北、快乐鼠尾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不醒 5瓶;cyy159 2瓶;susama、SevenU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弄巧成拙 裴崇远的一句“想你”,发自肺腑,出自真心,像是一声感慨,更像是一声叹息。 他实在没办法,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这段时间没见着面,他对蒋息的想念比以往对任何人的都强烈。 是弄巧成拙了吗? 算计别人的时候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裴崇远暂时没那个精力去想那么多,于是决定起码这些日子先遵从本心,至少在这个冬天,暖呼呼地度过。 两个人躲在没人的档案馆,聊一会儿,接一会儿吻。 裴崇远笑蒋息:“你这几天真的有认真复习?别是一直在想我。” 蒋息轻笑:“少自作多情,也就你出现了我记得你是谁。” 他嘴硬,心却软得跟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一样,不仅软,还甜。 “那我得多在你面前晃悠晃悠,可不能让你把我给忘了。” 话是这么说,但时间到了,裴崇远再怎么舍不得,也得走。 “本来计划好跟你一起跨年的,”裴崇远拖着行李,蒋息走在他身边,“餐厅都订好了,想给你个惊喜。” 蒋息笑:“没事儿,以后还有机会。” 他一说以后,裴崇远心里咯噔一下,攥着行李箱把手的时候更用力了,手背青肋凸起。 蒋息对此毫无察觉,问裴崇远:“你哪天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5号,”裴崇远说,“到时候我提前告诉你,你做好准备。” 蒋息笑:“我做什么准备?” 两人互相看着,裴崇远一声轻笑,抬手抚了一下蒋息的头发。 “头发长了。” “嗯。”蒋息这将近一个月都没剪头发,原本剃成圆寸的发型这会儿已经长了起来。 “挺好看的。” 蒋息圆寸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更冷一些,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然而就是那样的蒋息,被裴崇远看上,被裴崇远拐走了。 现在,头发长了些,额前的刘海也长了出来,蒋息没有特意打理过,稍有些乱,但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柔和了些。 蒋息抬手胡乱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准备考完试再去剪。” “嗯,到时候我陪你去。”裴崇远说,“别剪那么短了,冬天怪冷的。” 他这一句话逗笑了蒋息,两人站在校门口,看着对方傻笑。 来了辆空车,裴崇远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催着蒋息快回去。 “你走了我就回去。”蒋息说,“一路顺利,下了飞机告诉我。” 裴崇远笑:“好,告诉你。” 两人无言地望着对方几秒,短短几秒,却浓情蜜意。 裴崇远有些恍惚,觉得他们俩似乎真的是在正经八百地恋爱,就像他在青春年少时幻想过的那样。 上了车,告别了蒋息。 裴崇远坐在后排座,身子往旁边靠,从外面的后视镜看见了站在那里抽着烟目送他的蒋息。 身高腿长,单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风把吐出的烟雾迅速吹散,不留痕迹。 蒋息冻得手指发疼,可一直到载着裴崇远的车转了弯再也看不到,他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那人的出现就像是一阵龙卷风,来势汹汹,让蒋息好一阵子静不下心来。 裴崇远出差忙得不可开交,刚一落地,立刻打电话给合作方,沟通完毕之后,他取了行李往外走,好在,他还记得答应蒋息的事儿。 裴崇远跟蒋息报了平安,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个长得挺秀气的男生举着牌子来接机。 “你好,裴崇远。” 对方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学生,简直宁采臣转世。 以前裴崇远可不就吃这一类,小白兔,好拿捏。 对方见到他,赶紧客气地打招呼,然后自我介绍:“裴总 分卷阅读31 好,项总让我来接您。” 裴崇远笑笑:“好,走吧。” 对方似乎有些手忙脚乱,显然是个新人,刚工作没多久,连接机这种事儿都是头一回做。 “你叫什么?” “项然。” 裴崇远琢磨了一下这名字,心里有了数。 在项然的带领下,裴崇远先去酒店放好了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跟向总见面了。 年底,忙来忙去都是为了明年的生意。 在生意场上挂着面具天天假笑,说这些谁都不会当真的吹捧话,身心俱疲。 裴崇远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回酒店,一身的酒气。 下午跟向总见面,晚上避免不了要来一场酒局。 觥筹交错,喝得裴崇远头重脚轻。 尽管知道自己有点儿喝多了,但裴崇远在外面还是一直撑着,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快不行了。 酒局终于结束,没喝酒的项然奉命送裴崇远回酒店。 如果这是以前的裴崇远,兔子肉都送上了门,没有不吃的道理。 可是这次,两人一到酒店楼下,裴崇远直接下车,道了谢自己上楼了。 项然坐在车里看着裴崇远的背影,皱着眉想:我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裴崇远没别的心思了,他刚刚在车上就看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也就是说,过了跨年的时间。 他原本想着,就算跨年的时候没法跟蒋息一起过了,但起码两人可以打个电话,结果就这么被拖着,错过了。 他回了酒店房间就倒下了,趴在那里,头晕得不行。 摸过手机,也不管几点了,也不管蒋息在宿舍方不方便,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蒋息这会儿也没睡,宿舍已经熄了灯,但一帮大小伙子没一个消停的,都在开着充电台灯瞎胡闹,说是跨年,得天亮再睡。 听见手机响,蒋息立刻过去拿了起来,一看是裴崇远来电话,他转身就出了宿舍。 “裴哥。”蒋息轻声应着。 “小息……”裴崇远醉醺醺的,听见蒋息的声音之后,直接把手搭在了腰带上,一边说话,一边解开了腰带。 “你才回酒店?” “新年快乐。”裴崇远的手伸进了裤子里,“小息,新年快乐。” 蒋息笑了:“新年快乐。” 他其实等裴崇远的电话等了好久,在十二点的时候也给对方发了信息,然而这人始终没有回应。 蒋息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听见对方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电话那边的醉意很明显,蒋息没有多说,只是听着。 他听见裴崇远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听见对方说:“小息,说说话……” 那人在干什么,蒋息有了猜测,但他不敢确认。 他环顾四周,走廊上有其他宿舍的人,跨年夜,留在学校的这些人都没睡。 他想了想,拐了个弯进了洗手间,直接找了个没人的隔间进去了。 “你在干嘛?”蒋息问。 裴崇远听着他的声音笑,闭着眼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你说呢?” 蒋息舔了一下嘴唇,也有些躁动。 他想象着裴崇远此刻的样子,又意识到对方在喝多之后只想和他做,心里异常满足。 蒋息吞咽了一下口水,闭着眼,任由思绪变得混乱,理智纷飞上天。 他对着手机说:“裴哥,你想我吗?” “小坏蛋……明知故问。” 蒋息就是明知故问,他就是想听裴崇远说想他。 “想我吗?你回答我。” “想你。”裴崇远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生出的渴求已经冲上了头顶,“小息……帮帮忙……” 听见裴崇远这样,用近乎祈求的声音让他“帮帮忙”,蒋息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薄汗占领了他的全身。 “裴哥……”蒋息一声长叹。 性感,压抑。 生怕被人听见,于是格外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7 06:58:03~2020-01-18 06:3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吴惊、睡不醒、秋荷、dan的狮子、大中小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项北、rebus、王能能、最可爱的_大七、清明雨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青 20瓶;瘦了显眼大 10瓶;快乐鼠尾草、帅气的潇少 9瓶;荷華 7瓶;三土娘、Jessiegreece 5瓶;Leexunhe. 4瓶;susama、SevenU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晚安 头顶的小窗户忽明忽暗,原本暗蓝色的天空炸开了烟花。 蒋息仰头看出去,觉得此刻浪漫至极。 所有不能跟裴崇远一起跨年的遗憾全都被补足,他听着那人染着酒气和欲望的声音,听着他在理智散去时用最原始的本能来呼唤自己的名字,蒋息信了裴崇远爱他。 爱情多美妙,能拯救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蒋息满手污秽,从窗外的烟花收回注意力时,电话那边已经没了动静。 通话还在继续,裴崇远大概是睡着了。 蒋息笑,然后对着话筒轻声说:“裴哥,晚安。” 晚安。 他迟迟不舍得挂断电话,于是就那么一直拿着手机,直到外面喧闹的走廊安静下来,直到大家逐渐开始入睡,他插上耳机,听着裴崇远的呼吸声,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寂静漆黑的宿舍,只有蒋息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屏幕发出幽暗的光。 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增加着,就像他的心跳,像他的爱。 蒋息是个很少做梦的人,以前经常会听佟野在耳边絮叨前一晚或者无厘头或者惊险刺激的梦,可他一年到头都没什么梦。 无梦可做的人,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但是这个晚上 分卷阅读32 ,远在异地的裴崇远入了他的梦,顺着那一直没有挂断的电话,顺着他的耳机线,顺着他的耳朵进了他的心和他的脑。 他梦见自己跟裴崇远坐在车上,一路开,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总之一直向前。 他们没有交流,没有表情,只是全速前进,像是开往新世界,也像是要去赴死。 车窗开着,强风扑在他们脸上,几乎睁不开眼,可他们始终看着前方,无所畏惧似的。 在梦的最后,他们开着车冲进了白茫茫一片未知的世界,不知道是冲破了枷锁还是车毁人亡。 蒋息猛地睁眼,发现耳机还好好地戴在他耳朵上,但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他躺在那里回味着这个梦,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息哥,新的一年早上好啊!吃饭去吗?”隔壁宿舍的佟野风风火火地过来敲门,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永远精力充沛,“等会儿图书馆啊?” 蒋息看了眼时间:“我不吃饭了,等会儿直接图书馆见吧,你要是先到,给我占个座。” “妥了!”佟野摆摆手,走了。 蒋息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摸过手机一看,没电了。 他拿着手机下床,充上电,想着给裴崇远发个信息,没想到,洗澡回来,手机也开机了,结果又欠费了。 昨晚这还真是打了好久的长途电话。 蒋息笑了,不知道裴崇远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让室友帮忙充了个话费,恢复通话之后就给裴崇远发了信息。 蒋息不太敢贸然打电话过去,怕对方正在忙,不方便接听。 他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等到裴崇远的短信,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收拾东西就去了图书馆。 裴崇远那边确实没什么事儿,只不过前一晚喝多了,手机打电话到没电自动关系,蒋息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手机放在了酒店房间,人到楼下吃饭去了。 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如何回了酒店,如何跟项然告别,如何回到房间打电话给蒋息,又如何听着蒋息的声音做那事儿。 裴崇远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这样,打着电话听着声音解决,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死。 吃早饭的时候他一直在琢磨这事儿,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裴崇远跟蒋息是完全两种人。 蒋息从爱中获取安全感,而裴崇远恰恰相反,他觉得,当一个人陷入爱情,就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人生从此不再被自己左右,他觉得这让他很不安。 他必须保证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抑或是生活中遇到的那些走近他的人。 但现在,似乎有些失控。 吃完早饭,裴崇远回房间。 上午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去开会。 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见蒋息的短信时,什么忧虑都给短暂地忘了,他能做的只是笑着给蒋息回信息。 【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 蒋息刚出宿舍楼就收到了裴崇远的短信,他笑笑,电话打了过去。 裴崇远坐在床边喝咖啡,悠哉地接起了电话。 “没去图书馆?”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裴崇远可是记得他上大学的时候,一到期末,争分夺秒,早上六点就往图书馆冲。 “路上呢。”蒋息说,“我打电话没影响你吧?” “没有,我刚吃早饭回来,上午没事儿。”裴崇远问他,“你吃饭了吗?” 蒋息下意识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突然刹车。 “吃完了。”他不想裴崇远为这种事儿操心。 “嗯,早饭很重要,别总不吃。”裴崇远听着他的声音,想起昨晚醉意朦胧时的感觉,带着笑问,“昨晚过得怎么样?” 蒋息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你怎么样?”蒋息说,“昨天喝了不少?” 裴崇远笑了笑:“嗯,没办法,这种事不可避免。” 蒋息皱起了眉。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裴崇远是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裴崇远所说的“不可避免”让他觉得无法感同身受。 对于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来说,尽管经历过一些同龄人不曾经历的事,可跟那些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相比,还稚嫩天真得很。 这世上的很多事是蒋息无从了解也未曾接触的,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去理解裴崇远,不给对方添乱。 “那今天能休息吗?” “等会儿你到图书馆开始学习了,我就再睡会儿。”裴崇远笑,“昨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蒋息的脑海里又响起裴崇远平稳的呼吸声,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安稳入睡时的样子。 因为他曾多次睡在这个人身边,半夜突然醒来,睁着眼看着对方好几个小时,数着对方的呼吸,看着对方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蒋息说,“后来……我也睡着了。” 裴崇远喝了口咖啡,看着窗外的雾霾,听着蒋息的声音,心情莫名好,一点儿没有醉酒之后头晕乏力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如果蒋息现在出现,他能拉着人在床上做到天黑。 “好了,是不是快到了?” 蒋息一脚刚要踏上图书馆外面的台阶,听到裴崇远的话,无奈地说:“你是不是会算命的?” “什么算命,”裴崇远说,“我是了解你。” 了解从你宿舍到图书馆大概需要多久,了解你肯定故意放满了速度,但现在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些裴崇远没直说,他也不想说,没那个必要,说多了,反倒可能会成了累赘。 “我要进楼里了,”蒋息有些舍不得,“那你好好休息。” “嗯,好好学习,等我回去。” 挂断了电话,裴崇远坐在那里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他看着手机屏幕,想了好一会儿,给蒋息发了条短信。 【宝贝,想你。】 蒋息刚把手机调成震动,握在手里嗡嗡地震,他点开短信,那人发过来的几个字跟着手机震动的感觉一起顺着皮肤深入了神经。 分卷阅读33 他轻笑一下,没回复,给佟野发了一条,问他在哪个自习间。 上楼的时候,蒋息步履轻快,长腿一迈,一次两级台阶。 爱情让人愉悦,像是一针兴奋剂,能让他变得轻盈,自在,像是漫步在云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8 06:35:26~2020-01-19 06:5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王莉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an的狮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梦见的人是你 5个;不朽、阿葉、项北、凡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盐柠檬苏打气泡水 35瓶;阿葉 20瓶;飘墨 10瓶;氨基酸不酸 9瓶;芒果芒果芒耶 4瓶;闲来无事吃火锅、SevenUp、susama、Sue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项然 裴崇远出差回来的那天,蒋息下午有考试。 他从机场直奔音乐学院,衣服不换,饭不吃,甚至连杯咖啡都没买。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急。 又下雪,下得还不小。 裴崇远他们刚从高速上下来就接到了因为大雪封了高速的通知,他无比庆幸,要是再晚点,还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回城里呢。 蒋息考完试的时候已经四点多,天都黑了,他和佟野走出考场,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手机刚一开机就收到了短信,点开一看,是裴崇远的。 “佟野。”蒋息叫住了先他半步的佟野,“我有点事,晚上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啊?” 蒋息把书包塞给佟野:“帮我拿回宿舍,我先走了啊。” 说完,蒋息游鱼似的从人群中找准缝隙跑走了,留下佟野自己站在那儿嘀咕:“什么情况啊这是?” 蒋息冲出教学楼,飞扬的雪花毫不留情地往他衣领里钻。 不光是衣领,头发上,鼻尖上,甚至望着前方的眼睛里。 雪花很凉,让原本在教室闷得浑身热气的蒋息瞬间精神了几分。 他朝着校门口跑,告诉自己,出了校门,往右转,三分钟之后他就能看见裴崇远。 裴崇远到得早,没去学校等蒋息,而是在外面的一家咖啡店。 点了一杯咖啡,等蒋息给他回了消息之后,又给蒋息点了杯热乎的蜂蜜柚子茶。 他悠闲地坐在咖啡店二楼的窗边,看着外面肆意飘着的雪,雪这个东西啊,跟水火一样,丝毫不知道怜惜人,大雪封了高速,市内的交通也因为它拥堵不堪,漂亮是漂亮,心也是真狠。 今年冬天雪很多,每一场都下得很大,平均温度也比每年低了几度。 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有蒋息这么个人给自己暖心窝,挺好的。 蒋息来了,带着一身的风雪和满腔的期待,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毫不掩饰自己对裴崇远的想念。 裴崇远刚放下咖啡杯就听见了楼梯附近的脚步声,扭头望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他招招手让蒋息过来,蒋息站在那里喘了口气,努力收起了刚才的匆忙,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过去坐在了裴崇远对面。 “外面冷吧?”裴崇远把那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往蒋息手边推了推,“歇会儿,暖和暖和。”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前一晚两人打电话的时候裴崇远还说是明天的航班,他上飞机的时候蒋息刚好考完试,掐点算着,准备去接对方。 没想到,人提前回来了,没给他跑一趟的机会。 “事情提前办完,当然得提前回来。”裴崇远说,“公司还有不少事儿等着我呢。” 蒋息端着杯子,嘴唇搭在杯沿,动作却是突然一滞。 他原本以为裴崇远要说是因为他才提前回来的,但很快他就理解也接受了裴崇远的这个说法。 “除此之外,”裴崇远笑着喝了口咖啡,对他说,“这不还有你呢么,我再不回来,你怕不是要挂科。” 蒋息笑了。 “不会。”他嘴硬,“你没那么重要。” “是吗?那是谁前天半夜给我发信息,说想我?” 蒋息红了耳朵,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垂着眼睛喝那杯裴崇远给他点的蜂蜜柚子茶。 太甜了,但他难得很喜欢。 “还有一周考完?” “嗯。”蒋息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就剩下三科没考。” 大学的考试就是这样,战线拉得长,有时候两个科目之间都能夹着好几天空白,惹得人心焦。 “今晚回宿舍?” 裴崇远这话问得,就是故意在闹蒋息。 蒋息抬眼瞥他,没好气儿地说:“对。” 说着是回宿舍,然而两人吃完饭后直奔裴崇远家,才八点不到,俩人已经从家门口接吻到了卧室的床上。 蒋息说:“你出差都干什么啊?” 一个学生,懂的还是少,尤其蒋息这样的,他这双眼睛,以前都不带多看别的星球一眼。 但他现在好奇裴崇远的星球,不光是两人在一起时的事,也想知道对方在他看不见的世界里都在忙活些什么。 “开会,应酬,想你。”裴崇远挑开蒋息牛仔裤裤腰上的金属扣,“主要是想你。” 裴崇远回来了,蒋息总是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可只要一想到对方跟他不在一座城市,哪怕只是一个多小时的航班就能抵达的地方,他也觉得是天边。 那天晚上跟裴崇远胡闹了一整夜,两人后来裹着一条毛毯坐在床上抽烟,看窗外的月色。 静谧又安心,蒋息觉得不会有比那更好的时候了。 之后一周,裴崇远继续忙工作,蒋息也继续泡在图书馆跟佟野一起复习。 有时候两人累了会到外面的公共区域聊几句,佟野有时候会很羡慕那些一起复习的情侣,看人家甜甜蜜蜜的,忍不住唱《单身情歌》给自己。 佟野问蒋息:“ 分卷阅读34 息哥,你羡慕吗?” “不羡慕。”两人趴在图书馆二楼的铁栏杆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 蒋息是真的不羡慕,因为他有裴崇远了。 这几天蒋息一直在想,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告诉佟野这件事,但总是找不准恰当的时机,开不了口。 有事儿瞒着自己的好朋友,蒋息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你喜欢过谁吗?”蒋息问佟野。 佟野嘿嘿笑着说:“Ssh。” Ssh是枪炮与玫瑰乐队的吉他手,佟野的偶像。 蒋息无奈一笑:“操。” 磨人的期末考试最后一科结束,蒋息跟着佟野他们去吃饭庆祝。 大家喝得东倒西歪,蒋息酒量好,挨个把这些人塞进出租车,送回了宿舍。 处理完这些人已经晚上十点多,眼看着又要锁楼门了。 他打电话给裴崇远,意在问问对方今晚能不能和自己见面。 没想到的是,电话是被别人接起来的,一个声音听着挺年轻的男人。 “您好,裴总去洗手间了。”对方说,“等他回来,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干干净净风过竹林的感觉,态度也很礼貌客气,让人觉得舒服。 但前提是,蒋息只是裴崇远的一个普通朋友。 站在蒋息的立场,一个年轻男人接了裴崇远的电话,他不可能不多想。 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蒋息从来没问过裴崇远过去的经历,但并不代表他完全放松了警惕。 招蜂引蝶惯了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收心? 蒋息说:“不用,我改天再联系他。” 他挂了电话,站在宿舍走廊的窗边,开着窗户抽烟。 前几天下了大雪,最近温度骤降。 零下二十几度,蒋息吹着冷风,夹着烟的手指冻得通红。 没一会儿,裴崇远的电话打了过来。 “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嗯,别人接的。” 裴崇远笑:“上次我去谈合作,他们派了人过来更新数据,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 “今天考完试了吧?”裴崇远说,“明天我去接你?” “等你忙完吧。”蒋息说,“我准备睡了,你也早点回去。” 不等裴崇远多说,蒋息挂断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的裴崇远有些无奈,放下手机时,坐在他旁边的项然有些尴尬地说:“裴总,真的对不起,我就是习惯了。” 项然去年才大学毕业,直接来了叔叔的公司,给叔叔当助理。 项总为了避免漏接电话,每次只要手机离身就告诉项然一定帮他接起来,做好记录,事后他再一一回复。 刚才裴崇远去洗手间,没带着手机,他的手机就放在餐具旁边,一响,项然就习惯性给接起来了。 接起来的一瞬间,项然突然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但接都接了,又不能直接挂断。 不过裴崇远回来后知道这事儿,虽然没责怪他,但脸色稍微有些不太好,弄得项然很是尴尬。 “没关系。”裴崇远笑,“一个电话而已。” 项然皱着眉看他,心慌。 他发现自己挺害怕这个裴总的,大他五岁而已,但对方身上那种强势的压迫感,让他坐在这里,有些喘不过气。 他叔叔说裴总这人很好相处,只要“投其所好”,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他们公司这两年效益不好,就指望着这次的合作了。 项然本来不应该过来的,这不是他的活儿,但项总点名让他来,说他对裴总的路数。 项然哪儿知道裴总是什么路数,但又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来。 硬着头皮来,再硬着头皮跟这位裴总接触。 不是说自己对裴总的路数吗? 为什么觉得这人好像很烦自己呢? “明天我可能会下午才去公司,”裴崇远说,“你这边先跟项目负责人对接,有什么问题等下午我去了咱们再开会讨论。” “好的好的。”项然赶紧答应着,“您忙您的,我这边没问题的。” 他心虚地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自从挂了电话就一直在打字,或许是在发短信。 项然正焦虑,和他们一起吃饭的项目经理倒了酒给他,笑着说:“项经理,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9 06:50:13~2020-01-20 06:4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项北、秋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福尔摩诗怡 2瓶;阿凰、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坐怀不乱 裴崇远很介意别人随便碰他的手机,无论是谁。 曾经有一个还算贴心的情人,半夜爬起来查他的短信,被裴崇远当场撞见,两人当即一拍两散。 那大概是唯一一个分开得不太愉快的情人。 情人都是这样,项然理应不例外。 只不过,毕竟是合作方派来的工作伙伴,自己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撂下脸来给人看眼色。 饭桌上,裴崇远不好再给蒋息打电话,只能发条短信去解释,他总觉得蒋息虽然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敏感得很。 敏感,还记仇。 发完短信,裴崇远放下手机继续在餐桌上谈工作,他们忙了一下午,这时候了才出来吃口饭,本来挺饿的,结果这么一闹,没胃口了。 蒋息迟迟没有回复消息,裴崇远时不时瞄一眼手机,拿这孩子没办法。 他们吃完饭,每个人都喝了酒,助理给他们挨个叫了代驾。 裴崇远回家路过项然住的酒店,就让他跟着一起了。 项然很有自觉,直接往后坐。 裴崇远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聊着聊着,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个 分卷阅读35 项然跟那个项总还真的是亲戚,只不过,项然有点儿呆头呆脑的,被自己叔叔卖了都不知道。 裴崇远笑,提点他:“年轻人刚毕业第一份工作还是应该去大企业试一试,大企业管理更正规,能学到多少东西暂且不说,但至少去感受一下正规企业的工作流程和不同人的行事风格。” 项然没懂裴崇远的弦外之音,自己在后面低头叹气:“裴总,您说得对,但是我学历实在不好,特别普通的二本学校毕业的,学的都是那种传说中的烂大街专业,想去大企业,根本就去不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裴崇远或许会笑笑,然后帮着想想办法,但现在,还真没那个心力了。 说真的,项然这类型,是他以前喜欢的,没什么脑子,单纯带着点儿傻气,你让他往东他都不会想着往西。 真的在一起之后,一点儿小脾气都没有,爱恋中还能带着点儿仰慕。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只是做简单的情人,都会很轻松。 但这种事儿就跟吃东西一样,吃多了甜口的,心血来潮就会想试试咸口。 咸口吃完了,又对那洒满辣椒末的跃跃欲试。 如今的裴崇远是吃了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再让他回去吃甜口,顶多算是个餐后甜点,真要当正餐吃,他不行了。 提不起劲。 所以说,感情关系里,势均力敌也很重要,对于裴崇远来说,跟蒋息你来我往,比一味享受恭敬仰慕有趣多了。 裴崇远懒得说了,脑子转不过来弯的人,你跟他说多少都没用。 只是在项然下车前,裴崇远说:“别一味信任任何人,无论是上司还是亲戚,人家说的话办的事,多留点儿心,想一想。晚安,明天见。” 项然站在酒店门口,晕晕乎乎地看着那辆车开走。 他抿抿嘴,低头笑着跑回了酒店。 蒋息收到了裴崇远的短信,但懒得回。 无非就是解释刚刚接电话的人是他一同事。 蒋息一脸冷漠地把手机关机,睡觉了。 裴崇远到了家又给他打电话,结果被告知关机,哭笑不得。 佟野没说错,蒋息脾气是真大。 这心也是真狠,认准了一个理,直接手起刀落。 裴崇远没招,只能认了。 因为蒋息不理他,裴崇远这一晚上睡得也不踏实,早上起了床就看手机,看见蒋息六点多给他回的消息,没忍住,坐在床上笑了出来。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都能想象得到蒋息发这条短信时的样子,估计也是冷着脸,谁欠了他钱似的。 他没急着回复。 这小子昨晚让他没睡好,悬着一个心,搞得现在都头重脚轻,他也得吊一会儿对方,让那家伙也体验一把什么叫忧心忡忡。 他昨天交代了项目组的人,今天他下午才去公司,主要是因为盘算着上午去找蒋息,把人接来,吃吃饭,哄一哄,安顿好了,再回公司。 现在是七点半,他悠闲地洗了个澡,做了个早餐,吃饭的时候八点多,最后一口汤喝完,电话打给了蒋息。 蒋息盘腿坐在椅子上,冷着脸打着游戏。 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没接。 “息哥,电话!” “知道。”蒋息不理,继续跟室友打游戏。 好不容易熬完了考试,大家都解放了,这些人一早就起来开始打游戏。 蒋息本来没心情,但就因为心情特别不好,所以在游戏里杀起人来格外带劲,跟他组队的室友还开玩笑说:“我今天完全就是躺赢啊!” 蒋息把所有对裴崇远的怨气都撒在了游戏里,杀得对方片甲不留,杀得终于心里痛快了一点。 一局结束,未接来电2。 蒋息摘下耳机,退出了游戏。 “息哥不玩了?” “嗯,”蒋息抬手揉着脖子,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你们玩吧。” 他起身,拿着手机出去了。 “怎么不接电话?”裴崇远问。 “跟室友打游戏,没听到。” 裴崇远笑笑,知道他是故意的。 “吃饭了吗?” “没有。”蒋息说,“没胃口。” 行,这也是故意的。 “今天有安排吗?我去接你?” “有事?” 裴崇远笑着摇头:“想你,算不算事儿?” 蒋息在电话这边无声笑了笑,然后端着口气儿说:“我怎么不信呢?” “这是还生气呢?昨天那是我们合作方派过来的,接他们老板的电话接习惯了。”裴崇远说,“我什么人你不清楚?” “我清楚什么?”蒋息说,“我什么都不清楚。” 裴崇远搭着笑说:“自从有了你,我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不是陈世美?” “你说这个我就不愿意听了啊,喝多了都只知道给你打电话,你觉得呢?” 蒋息想起那个晚上,终于笑出了声。 “我游戏打完了。”蒋息趴在走廊的窗台上看着外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不经意似的提起来,“你最近挺忙的?之前说的三天……” “你哪天回老家?” “都行。”蒋息对这事儿满不在乎,他说,“半个月后学校宿舍封楼,那之前我走。” “那下周吧,我带你出去玩。”裴崇远笑说,“反正你也放假了,最近就先住我这儿来,我天天能看见你,也放心。” “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蒋息说他,“让人不放心的难道不是你?” 裴崇远笑:“哎,你真当我没心啊?你跟那佟野走得够近的,我可吃着醋呢。” “你少恶人先告状。”蒋息嗤笑一声说,“我跟佟野就是朋友。” 裴崇远笑笑:“那我跟那人也只是工作关系。” “我说你们有别的关系了吗?” “行行行,我是恶人,咱就别纠结这事儿了。”裴崇远认了输,“怎么样?我等会儿去接你。” 蒋息朝着外面吹气,看着哈出的白雾笑。 听见裴 分卷阅读36 崇远低头认错,他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也不计较别的了,没意义,于是笑着说:“好,你大概要多久?我收拾一下行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0 06:49:29~2020-01-21 07:0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an的狮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荷、大中小号、不朽、项北、一桃小丸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chelle88 34瓶;南瓜马车、Dream_Castl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占有欲 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裴崇远不止一次说过让蒋息住到他那里去。 说起来,这也算是坏了裴崇远自己的规矩,在蒋息之前,他不带情人回家,更别提同居。 可是这一切在他跟蒋息刚开始的时候就破功了。 既然就没开个好头,索性原则什么的都不要了。 裴崇远喜欢抱着蒋息睡,舒服,踏实,睡得安心。 但蒋息一直不愿意,只是偶尔留宿,现在终于熬到了他放假,也总算等到了这小祖宗松口。 蒋息一答应,裴崇远像是生怕他后悔一样,什么事儿都往后排,换了衣服就去接蒋息。 挂了电话的蒋息心情大好,吹着口哨回了宿舍。 “息哥,来一局啊?” “不来了。”蒋息放下手机,从柜子里拿出了行李箱,“我等会儿走,你们自己玩吧。” “今天就走?”室友惊讶,“你不下周呢吗?” “嗯,临时改时间。”蒋息一边往行李箱里放衣服一边说,“咱们成绩哪天出来?” “说是半个月之后。”室友叹气,“不能想,一想我都过不好年。” 蒋息笑笑,没说话。 裴崇远到音乐学院的时候,蒋息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提着行李箱出门,刚好遇见佟野。 “息哥这就走了?” “走了。”蒋息说,“年后见。” “行啊,年后见!”佟野笑得特灿烂,“年后枪狗排练安排起来?” “安排。”俩人击了个掌,蒋息拎着行李箱下楼了。 裴崇远的车停在学校大门口附近的停车场,为了不被人撞见,他没去宿舍楼找蒋息。 站在停车场边上抽烟的时候,有几个学生路过,其中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生眼睛一直往裴崇远这儿瞄。 这种眼神裴崇远其实挺熟悉的,他在酒吧没少遇见。 裴崇远这人,最不怕别人看,你看我,我就看回去。 那彩色鸡毛掸子似的男孩明显藏着花花肠子,冲着裴崇远挤眉弄眼的,看得裴崇远想笑。 裴崇远始终站在那儿抽烟,给他两个眼神儿,就像是逗弄一只小鸡仔。 他是没当回事儿的,没想到“小鸡仔”当真了,以为裴崇远是在和他眉来眼去,都已经走过去了,又跑了回来。 “哥。”小鸡仔捏着嗓子说,“来我们学校找人?” 裴崇远后退了半步,不是他没礼貌,实在是这“小鸡仔”身上的味儿太冲。 那种廉价的香水味儿,熏得他头晕。 “找人。” 裴崇远的回应不冷不热,垂眼看着这个个头儿只到他下巴的男生。 “小鸡仔”扭捏地笑:“找我啊?” 裴崇远嗤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蒋息拖着行李箱从远处过来了。 听见行李箱滑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裴崇远扭头看了过去。 跟他一起看过去的还有那鸡毛掸子似的“小鸡仔”,男生刚看过去,就听见面前这大帅哥说:“找他的。” 那一瞬间,“小鸡仔”懂了一个成语:自惭形秽。 怎么说呢,走过来的人穿着低调,气质沉稳,那长腿让人移不开眼。 他这个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所有流行元素都堆砌在身上的打扮,跟人家简单的黑白色调一对比,夸张到有点儿好笑。 像是…… 他低头看看自己,在脑子里往身上贴了个“小丑”的标签。 自打蒋息出现,裴崇远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 “小鸡仔”看着,觉得没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别走啊。”蒋息快步走上来,叫住了他。 “小鸡仔”一脸不情愿地回头看:“干嘛?” “你们聊什么了?”蒋息单刀直入。 “聊什么?”“小鸡仔”翻了个白眼,“还没聊呢你就来了,帅哥,我截不了你的胡,你放心吧。” “小鸡仔”偷瞄了一眼蒋息,被对方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吓得直缩脖。 “比不了还不行么……”“小鸡仔”不情不愿地撇着嘴走了,走出挺远了还觉得如芒在背,好像那俩人还盯着自己笑话自己。 他偷偷回头,发现是他想多了,人家早就走得没影了。 裴崇远帮着蒋息把行李箱放到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坐进了驾驶座。 “我的烟没了。”蒋息冷眼看着裴崇远。 裴崇远赶紧递上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蒋息笑:“裴哥你还真是……” “嗯?”裴崇远把车窗开了个缝隙,然后叼着烟,缓缓发动了车子。 “走到哪儿都得撩到哪儿。”蒋息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应该是挺享受这种感觉吧?有我一个还不满足,非要到处有人示好你才心里踏实。” 虽然裴崇远不大想承认,但他一直以来确实是到处留情的人。 他把自己的好感播撒雨路一样沾染到每个对他有意的人身上,种下了一片森森草原,寂寞的时候,随便哪个都能成为他的情人候补。 这种情况是在遇见蒋息之前才开始改善的,主要原因是工作太累,直接把他累成了性冷淡。 而后来遇见了蒋息,尝过了珍馐,再没心思琢磨那些随处可见的家常便饭了。 这就好比,征服了丛林之王,谁还要去猎 分卷阅读37 捕小白兔? “今天我可真是冤。”裴崇远无奈地笑着解释,“我往那儿一站,他自己过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蒋息也笑,扭头看着窗外,吐着烟圈。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抖动,裴崇远觉得那是他最性感的时刻。 “哦?你的意思是,你太有魅力了?” “我可没这么说,做人还是要谦虚。” 蒋息轻笑,转过来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呢?” 先是那个前任情人,之后又是不明身份却敢接听电话的“工作伙伴”,今天又来了个彩色的鸡毛掸子。 蒋息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累。 他屈服于裴崇远的魅力,所以知道这人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而且,这种吸引力不仅仅针对他。 蒋息看起来好像是个孤傲自负的人,但实际上,骨子里那种自我怀疑始终无法被抹去。 他总是一边信了裴崇远爱他,一边又不安于对方的各种举动。 “裴哥。”蒋息说,“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感觉到,我这人占有欲挺强的。” 裴崇远笑:“是,看出来了,还挺爱吃醋的。” “我承认。”蒋息直言不讳,“我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的人,别人看一眼我都能生气。” 裴崇远笑了出来。 “哟,还挺狠。”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蒋息把车窗打开,冷风“呼”地灌了进来,“我小时候失去了太多,后来长大了就告诉自己,只要是我的,谁也别想抢,敢跟我抢的,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蒋息的声音冷得堪比这冬天的风,让裴崇远皱起了眉。 “当然,如果是我的东西背叛了我,就算我狠不下心毁了它,也会像是丢掉垃圾一样丢掉它,人也一样。”蒋息把手臂搭在车窗上,眯眼抽着烟,轻声说,“裴哥,我在认真爱你,但如果你对不起这份爱,我们最后大概会闹得很难看。” 他转过来看向裴崇远,眼里带着笑意说:“本来我这个人,你不招惹我,我是不会主动招惹你的,但既然你都来了,我们该做的也做了,我该爱的也爱了,你现在听了这些话觉得不舒服,想提前退场,对不起,已经晚了。” 他抖了抖烟灰,抽了口烟:“裴哥,你只能好好爱我了,没有别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1 07:03:09~2020-01-22 06:3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桃小丸子 3个;秋荷、dan的狮子、不朽、项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盐柠檬苏打气泡水 35瓶;啊懒啊散 20瓶;Dream_Castl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金丝雀 年少的人爱了就是爱了,认真了就是认真了,在那个年纪里,爱情就是要毫无杂质一心一意,是双手捧着的水晶,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蒋息很认真,裴崇远听得出来。 这种认真,带着近似威胁的气息,听在裴崇远耳朵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裴崇远有些骄傲得意,蒋息这么傲气的人对他都爱得这么深,充分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至于那认真到在蒋息看来是千斤巨鼎的话,于裴崇远而言倒是没那么严重,他只当是小男孩中二病犯了,说点儿狠话而已。 裴崇远笑着哄他:“就这么信不过我?我可有点儿委屈。” 他一示弱,蒋息就也绷不住了。 但该说的话,堵在嗓子眼,蒋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他转过来说:“裴哥,我从来不想纠结你过去的作风习惯,没意义,只是,那些确实是我评判你是否可靠的一部分因素,你藏不起你的过去,抹不掉那些花花绿绿的痕迹,我既往不咎,但你不能在我面前还拈花惹草。” “……我这是真冤枉。”裴崇远说,“要不这样,以后我出门都墨镜口罩全戴上,不让别人看我,我也不看别人,行不行?” 裴崇远被他说得也有了点儿火气,车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蒋息皱着眉抽烟,心情不太好。 原本今天提着行李来见裴崇远,他挺高兴的,总算熬过了期末,可以跟这人好好在一起了,结果看见这么一幕,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努力去信任裴崇远,可这人时不时给他一击,让他刚落下来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蒋息不喜欢这样的刺激。 “小息。”前面红灯,裴崇远停了车,“我跟你道歉。” 蒋息有些意外,转过来看他。 “我这人大概在你那儿真没什么信用度,”裴崇远自嘲地笑,“我要是你,我也信不着这么个男人。” 蒋息沉默不语,抽了口烟。 “但人么,活这么多年总是要走些弯路的。”裴崇远说,“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第一次就能遇见完美契合的伴侣,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不断摸索,慢慢等待,你说对吧?” 蒋息垂下眼,看着自己马上燃尽的烟,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么跟你说吧,我以前是有过那么几段无疾而终的经历,既然有过,出于礼貌和教养,我不能去全盘否认他们,他们也曾经陪着我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但问题是,他们都不是最正确的那个,相比于前任,我更愿意用‘摆渡人’来形容他们,是他们引领着我找到了你。”裴崇远侃侃而谈,“我不避讳跟你谈过去,也希望你不要用过去来定义我,人是没办法被定义的,只能用心去感受。” 在这方面,蒋息永远说不过裴崇远。 对方永远能把他绕得低头认错。 他不想再计较那些,也确实没意义。 蒋息按灭了烟头,关上了车窗。 “裴哥,你之前说跟我要三天时间,有什么安排了吗?” 裴崇远一听,明白刚才那一页算是翻篇了。 他喜欢蒋息这样有事儿说事儿,解决了就不再纠缠的性格。 干脆利 分卷阅读38 落,不拖泥带水。 “目前保密。”裴崇远笑着握了一下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让你先好奇一阵子。” 蒋息住在裴崇远家里的一个星期,无所事事。 裴崇远最近工作忙,一早就走,很晚才回来。 蒋息不愿意出门,大部分时间在家里看看电影睡睡觉,偶尔实在无聊,出去买点酒,回来自己一边喝酒一边写歌。 这阵子他连酒吧都没去,裴崇远说不放心他自己过去,怕别人缠着他,自己会吃醋。 蒋息就笑,说他没劲。 但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却高兴得很。 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他吃裴崇远的醋,却很少有裴崇远吃醋的机会。 那人好像什么都看得很开,从来不会跟他计较什么,更不会吃醋。 蒋息心里总惦记着,觉得有些不公平。 一个星期下来,蒋息就这样悠闲地窝在裴崇远家里,偶尔会等裴崇远回来,对方要是不太累,会抱着他痛快地做一场,要是太累,就简单冲个澡,抱着他睡觉。 日子过得平静到一丁点儿涟漪都没有,蒋息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偶尔他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裴崇远圈养的金丝雀,每天无所事事,只等他一个人。 一天下午,他躺在沙发上看电影,那部很经典的、他已经看过好几遍的《海边的曼彻斯特》,看着看着睡着了,等他睁眼的时候,裴崇远正在吻他,爱抚他。 蒋息被弄得粗喘连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眼时间,抱住压在身上的人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结束了。”裴崇远说,“那个项目前期内容全部敲定,后面的交给项目经理带他们做就行了。” 裴崇远修长的手指挑开蒋息睡衣的扣子:“我没什么事儿了,就回来陪你。” 蒋息笑了。 当裴崇远咬住他某处的时候,身体泛起的微微疼痛让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闭上眼,任由裴崇远在他身上点火。 耳边,是那句蒋息听到就能想象出画面的台词——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也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被抚平 也总有时间也无能无力的事情 裴崇远说的三天,蒋息期待了不止三个星期。 蒋息到底是个年轻孩子,再怎么耍酷装成熟,都还是会对恋爱充满幻想,对恋爱中的一些片段充满期待。 裴崇远总是能做些让他意外的事来讨他欢心,那些裴崇远手到擒来的恋爱把戏在蒋息看来格外新奇和珍贵。 自从两人在一起,裴崇远忙工作,蒋息忙考试。 他们凑在一起,大部分时间用来做 A。 很痛快,这两个人对此都无比沉迷。 裴崇远不是没尝过美食的人,但蒋息就像是加了罂粟壳的珍馐,让他上瘾到恨不得死在那两条长腿之间。 而蒋息,刚开了荤的热烈青年,每一滴血都被染上了欲望,说烧起来就能烧起来。 这么两个人,一遇见,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做 A。 但蒋息也明白,只有X 事的关系那不叫恋爱,那是彼此在满足低级欲望的PAO 友关系,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跟裴崇远仅此而已。 原本一边沉迷一边又有些在意的蒋息,在裴崇远提出“三天约会”的时候,不可能不期待。 三天。 他们要像所有寻常的情侣一样去度过。 裴崇远为了蒋息,在年底硬是挤出三天假期,一早带着人出门,开着车,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六点多,天还没亮,蒋息坐在车上听着歌抽着烟。 他觉得裴崇远也不是那么没有心,至少此刻,车里放着他们第一次遇见时蒋息在听的那首李宗盛版本的《爱的代价》。 两人都跟着轻哼着,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边,蒋息有种在跟裴崇远一起看日出的感觉。 他们沿着高速一路朝着外面开,蒋息不问去哪儿,也不问多久抵达目的地,他把自己交给裴崇远,任由对方发落。 裴崇远说:“还记得这首歌吗?” 蒋息笑了:“那天下大雪。” 那天下大雪,裴崇远被孔寻一个电话叫来接陌生男孩去酒吧。 有时候大概真的要信命,要相信命运这只无形的大手可以翻云覆雨,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如果那天蒋息不去参加孔寻的生日趴,如果那天没下大雪,如果那天蒋息能打到出租车,如果那天裴崇远不是刚好在那附近办事又接了孔寻的电话…… 如果这些巧合缺少一环,他们都不会在那天见面。 不在那天见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命运给他们安排了一条路,他们想不走都不行。 裴崇远的手指轻轻随着节奏点着方向盘,他说:“我当时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这么个小男孩竟然会听李宗盛的歌。” 蒋息一声嗤笑:“这算歧视吗?十几岁的男生就不听李宗盛?” “算我狭隘,我又得道歉。”裴崇远笑,“以前吧,我一直觉得,像李宗盛这样的人唱的歌,都是老男人歌曲,只有经历过什么的人才听得懂,年轻孩子喜欢热闹热血,喜欢进击或者反叛,只会觉得老男人寡淡无味。” 蒋息笑:“其实我也没那么小,你也没那么老。” “对,咱俩不过就是差了十岁。” “……不能那么看。” 裴崇远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你说,应该怎么看?” 蒋息犹豫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撩火的话。 他说:“你看在床上,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所以年龄这事儿,你别总说我是小孩儿。” 蒋息看看他,伸手把烟递到他嘴里:“我什么姿势没跟你做过?哪次没让你舒服?” 裴崇远叼着烟笑,低声骂了一句。 “操。”他说,“小息,你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怎么了?” 裴崇远斜眼扫了他一下,说:“这要不是在高速上,我绝对立刻停车,干你一顿。”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39 要说: 各位朋友,本文预计明天入V,除夕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时间看文,因为要等编辑开V,明天更新时间要稍微晚一点,三章合一,肥嘟嘟地给你们,手动鞠躬。 感谢在2020-01-22 06:39:37~2020-01-23 06: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不醒、dan的狮子、不朽、项北、秋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木头人 10瓶;Dream_Castle 5瓶;susa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新年礼物 蒋息有时候挺喜欢听裴崇远说荤话的, 像是往平平无奇的酒里扔个炸弹, 刺激。 他喜欢这种刺激。 对他来说,生活太无趣,如果没裴崇远时不时刺激他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混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蒋息接起他的话, 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 带着笑意说:“这要不是在高速上,我绝对让你立刻停车,榨你一顿。” 裴崇远大笑, 反复地品着蒋息的这句话。 干你一顿。 榨你一顿。 蒋息还真不是轻易会服输的性格, 连在这种事上也不会觉得自己被人如何的那个, 而是依旧当自己处于高地, 骄傲地索取。 行,带劲。 裴崇远拉过他的手就咬了一口,然后磨着牙, 狼似的说:“等着,今天晚上让你痛快榨一场。” 车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蒋息后来靠在副驾驶座睡着了。 等到他被裴崇远叫醒,发现他们的车停在一个院子里。 “下车吧。”裴崇远笑着亲了一下他的脸, “带你看看什么叫世外桃源。” 蒋息睡得懵懵的,看向窗外。 “来吧,下车看。”裴崇远拿过围巾给他系上,拍拍他肩膀,叫他下车。 蒋息好一会儿才从车上下来, 没睡醒呢。 不过一下车他就愣住了,没想到裴崇远会带他来这里。 他们在山上,虽然是冬天,但视野开阔,有种孤寂冷清的美。 “这什么地方?”蒋息环顾四周,他们后面有一座房子,只有一层,但大得出奇。 裴崇远搂着他,笑着捏他耳朵:“我家。” “你家?” “嗯,我中学的时候有人卖山,”裴崇远说,“当时家里闲钱比较多,我爸就给买了。买的时候就有这么几间屋子,挺破的,他们就翻修,又通了水电。” 蒋息回头看着那房子,装修得很不错,一点儿看不出曾经的“破败”。 “这地方年年有人来打扫,但很少会过来住。”裴崇远笑着问他,“进去看看?” 山上还是冷,蒋息刚睡醒,裴崇远怕他着凉。 蒋息跟着他进屋,问:“弄得这么好,就闲置了?” “也不算完全闲置。”裴崇远说,“我爸最后那几年是在这儿过的,那时候我还上大学呢,就差不多你这么大,放假会过来陪陪他,在山上溜溜弯儿,钓钓鱼,挺好的。” 蒋息从来没听裴崇远说起过他家的事。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跟裴崇远其实并不了解彼此。 不,准确来说是,他们只了解彼此的身体。 看见蒋息发呆,裴崇远恍然一笑:“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他们?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爸查出癌症,那会儿他跟我妈离婚好几年了,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他确诊之后,放弃治疗,自己搬来山上住。” 裴崇远笑着问他:“你不介意吧?他是在这里过世的。” 蒋息摇头。 他哪儿会介意,他恨不得了解裴崇远更多。 “自从我爸去世,这地方算是彻底荒了。”裴崇远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凉意,听在蒋息耳朵里,有点儿落寞的感觉。 蒋息一直觉得裴崇远的生活太热闹,周围人太多了,声音太杂了,他经常会担心总有一天裴崇远会因为那些人,那些声音而看不见自己,听不见自己。 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不管在生活里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人类的本质还是孤独。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空地,寒风戚戚,藏得隐秘,只有他想让你看的时候,你才能看到。 蒋息说:“可是这儿现在看起来挺好的。” 裴崇远笑:“是挺好,因为我工作之后就把这地方又给翻修了一遍,然后每个月还请人来打扫。” 裴崇远开了空调,然后牵着蒋息的手,带着他把屋子一间一间地参观。 有些古朴的装修,所有家具都是实木,摆位讲究。 最东侧是书房,大大的木门推开,左右两侧是整面墙的书,眼前是落地窗,薄纱质地的窗帘轻盈地垂着,冬日的阳光透过来,斑驳地落在地面上。 窗边有一张大大的写字台,上面竟然是摆着笔墨纸砚。 “我爸喜欢这些,”裴崇远说,“我写不太好。” 他走过去,手指轻轻划过台面。 昨天他叫人来打扫的,桌面干净得很。 蒋息点了点头,又看那架子上的书。 “这书房阳光不错,”裴崇远拉开了窗帘,笑着说,“从这儿望出去,视野也好。” 蒋息走过来,站在裴崇远身边。 “你知道这地方适合做什么吗?” 蒋息问:“什么?” “做 A。”裴崇远轻笑一声看他,“等到夏天,暖和了,咱们到院子里做都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等到夏天。 说出这句话之后,裴崇远自己都愣了。 他明明只打算跟蒋息好一个冬天,哪儿来的夏天? 对他的心思毫不知情的蒋息被他说得动了心思,倚在桌边笑着看他,看着看着,手搭在了自己的裤腰上。 他这个举动无异于是邀请,瞬间让裴崇远没空再继续胡思乱想。 “裴哥,”蒋息挑开了裤腰上的扣子,“我挺喜欢这里的。” 裴崇远笑了,走过 分卷阅读40 去,直接拉开他裤子的拉链:“行,那就做点儿什么,让你更喜欢。” 两个人在落地窗前,蒋息倚着桌子,抓着窗帘,他扭头就能看见最纯粹的冬日景色。 他想:或许这里真的是世外桃源,如果可以,他们两个往后到这里共度余生,哪怕是死,他也不怕了。 裴崇远跟蒋息在山上这栋房子住下了。 山上的房子原本要烧柴火取暖,但裴崇远安了空调,倒是不用那么麻烦了。 裴崇远也确实挺用心的,专门腾了一个屋子出来,摆上了架子鼓、吉他、贝斯和电子琴,把这些东西从市里运到山上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做得这么周到细致,完全是为了哄蒋息开心,任谁也招架不住。 这地方通电通水,但网络不稳定,好在这俩人都不是没网不能活的类型,最多裴崇远每天多打几个电话,到外面到处找信号。 每次裴崇远打电话没有信号的时候蒋息就笑着跟在他后面看他举着手机找信号,俩人穿得特厚实,也没了平时那么注重形象,简直就像两个乡下土里土气的青年。 裴崇远没工作忙的时候,就陪着蒋息聊天,或者看蒋息在各种乐器间游刃有余地演奏。 蒋息给他讲自己喜欢的乐队,偶尔会唱唱歌。 “我唱歌一般,”蒋息说,“我们那个乐队虽然组建得有点儿匆忙,但几个人选的还是很不错的,主唱声音很好,以后有机会,你真应该听听。” 说到这个,裴崇远又想起自己错过的首场演出。 “你们下学期有什么演出安排吗?” 蒋息笑了:“能有什么演出安排?一个没名没姓的学生乐队,谁都不认识,学校要是没活动,我们根本就没地方去。” 裴崇远沉思片刻,跟他说:“孔寻酒吧不是偶尔会做现场么,过阵子我给你问问。我还认识几个开livehouse的,安排几场演出不是问题。” “别啊。”蒋息握着鼓棒,轻轻敲着鼓面,“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儿欠别人的人情。”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以前没欠过我的人情?”裴崇远过去,坐在他旁边,拿起鼓棒,问他,“教教我?” 蒋息站起来,让他坐,自己站在他身后:“裴哥,我是认真的,和你在一起我也并不是因为你能帮我什么。” 裴崇远看着他,笑了,再次感慨蒋息活得太天真:“人跟人之间不可能算得那么清楚,永远都是欠来欠去的,总想着不去欠人情,很多事就办不成,这就是现实。” 他回过头,仰视着蒋息说:“小息,我之前说过,我愿意守护你的理想主义,但现实就是这样的。不过好在,这种事不用你去做,我来安排,咱们总得有个人走出理想主义,才能把日子过好。” 蒋息低头看着裴崇远,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崇远笑:“怎么?傻了?” 蒋息突然俯身,一个吻落在了裴崇远的嘴唇上。 “裴哥,”蒋息轻声说,“我爱你。” 在爱情里,究竟什么样的付出才算是付出?什么样的牺牲才算是牺牲? 付出什么、牺牲什么,才算是爱情? 蒋息向来想不明白,毕竟在以前,他从来没期待过所谓爱情,更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愿意为了他去付出什么。 一个连父母都不好好爱他的人,还会有谁爱他? 蒋息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遇见裴崇远。 哪怕裴崇远似乎从来没有直截了当地像他一样说“我爱你”,蒋息还是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真心的。 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到现在的肯定,蒋息虽然偶尔还会因为那些莺莺燕燕生闷气,吃点儿醋,但他也清楚,裴崇远大概真的不会背着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蒋息觉得,那些花花草草根本比不上自己。 他一边傲气,一边自卑,有时候两种状态把自己拉扯得头疼。 “过来吧,”裴崇远拉着他坐到自己腿上,“教教我怎么打鼓。” 蒋息笑:“这样不行,我坐你腿上你没法弄。” “那就算了,不学了。”裴崇远吻着蒋息的后颈,“抱着你比较重要。” 抱着你比较重要。 你比较重要。 蒋息深呼吸,然后微微后仰,把自己彻底落入裴崇远怀里。 两人紧紧相贴,没一会儿就开始互相爱抚,最后的结果自然变成了扒光彼此,在地毯上做了起来。 那个时候蒋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跟裴崇远,他们相爱。 相爱的两个人对彼此有着无穷无尽的渴望,这很正常。 可是在后来,他再回头看这段关系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在他们的相处中,性的比例远高于情。 他们总觉得自己了解自己,了解对方,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了解对方想要什么。 殊不知,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他们愚蠢得可以。 或者。 他愚蠢得可以。 三天的世外桃源生活让蒋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个地方没有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裴崇远的前任,也没有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黏住裴崇远的花蝴蝶。 这里只有他们。 他们弹琴打鼓做 A,偶尔也说说话。 蒋息一点一点剥开自己的真相给裴崇远看,但也只是尽可能给对方看自己星光夺目的一面。 比如,高中的时候写了几首曲子,被哪家公司买下来。 比如,这些年来,收到过多少告白,却一一被他拒绝了。 至于那些灰色地带的故事,依旧被他藏得好好的。 那些人生桥段各个儿都是直击蒋息太阳穴的冷枪,他还没死不是他承受能力多强,只是因为命大。 他不想说,不敢说,害怕让裴崇远看见灰突突、落魄难看的自己。 蒋息太骄傲,也太自卑。 前者,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后者,任谁都不会相信他是个自卑的人。 两人离开山上的房子前,蒋息有些舍不得,他喜欢这里,太喜欢了,无人打扰,没有 分卷阅读41 烦恼,在这里的这些时间,他一扫之前的忧虑,再不担心裴崇远会离开他。 中午两人吃了饭,又去书房的落地窗前做 A。 这天没有斑驳的日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声落下的雪。 蒋息趴在窗户上,掌纹印在了上面,哈气扑在了上面。 他看着慢慢堆叠起来的厚厚的雪,前方是冰天雪地,后面是裴崇远温暖的身体,他被夹在中间,体会着人间最畅快又不可说的欢愉。 离开时,蒋息说:“裴哥,你带别人来过这里吗?” 裴崇远给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笑着说:“你觉得呢?” 这些日子,裴崇远为了蒋息一再破例,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裴崇远甚至觉得能看见自己一步一步深陷蒋息的温柔乡,沉迷于此,无法自拔。 他想着,蒋息要走了,回去过年,那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见不到面,正适合彼此冷静一些。 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往哪里走。 等到蒋息回来,马上开春,那时候冰雪融化,天气转暖,是分开的好时节。 裴崇远这么想着,可看着蒋息的时候,恨不得把人揉碎在自己怀里。 再机关算尽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裴崇远觉得,自己这次失控了。 他们下山的路很难走,下了雪,没人清理,必须小心慢行。 蒋息坐在那里,双手攥着安全带,看着被雪覆盖的山,轻声说:“以后老了,我们也到这儿养老。” 裴崇远看了他一眼,因为走神,轮胎压上了一块石头。 石头不大,但因为这么一下,车身颠簸得厉害,就像是裴崇远刚才听完蒋息那句话之后的心。 每次蒋息说到以后,裴崇远都会有些心虚。 刚刚那么一颠簸,两人都吓了一跳。 裴崇远提醒蒋息检查一下安全带是不是系好了,蒋息却说:“没事,反正咱们俩在一起。” 反正咱们俩在一起,就算出事也是一起,死在这儿都行。 裴崇远无奈地伸手摸了一下蒋息的安全带,确认好好系着:“你别气我,今天路难走,让我省点心。” 蒋息笑:“好,我不气你。” 蒋息只是舍不得。 他太喜欢在山上的这三天时光了,完全远离尘嚣,谁都不能打扰到他们。 蒋息不想离开,但又知道,不得不离开。 他甚至开始幻想,等以后,他们都老了,两个老头子在这里过着隐居的生活,采菊东篱下,做 A于夕阳。 这是他能想到的,他跟裴崇远最浪漫的结局。 蒋息想到这里突然笑了,问裴崇远:“裴哥,等你七十了,还想跟我做 A吗?” 裴崇远无奈地看着他笑:“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想你。”蒋息说得很直接,“想和你做 A。” 大雪停了,但山路依旧不好走。 下山行至一半,裴崇远停车休息。 蒋息凑上去跟他接吻,两人在车里又做了起来。 裴崇远明显感觉到蒋息这几天欲望很强,好像一只处于发Q期的小兽。 他倒是乐得如此,自己也吃了个饱。 只不过裴崇远不知道,蒋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即将迎来的离别。 寒假,春节。 裴崇远没多问过什么,只是当蒋息和绝大部分大学生一样,到了假期都要回家。 而蒋息也没多说什么,就任由裴崇远把自己当成那些大学生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 车停在雪地里,无人的山腰。 车上,两个人缠绵温存,依依不舍。 从山上回来的第二天,裴崇远送蒋息去了机场,告诉他落地后报个平安。 蒋息笑着跟他说:“你自己在这儿,该管好什么,应该清楚。” “这语气是吓唬谁呢?”裴崇远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快走吧,登机口离这边远,你得走一会儿。” 蒋息舍不得走,后退着,一直看着裴崇远。 裴崇远并没觉得怎样,直到回去的路上,副驾驶座空了,没人和他说话管他叫裴哥了,才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家都被搬空了一半似的。 原来习惯了身边有个人,一旦那人离开,真的会不适应。 这是裴崇远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为了排遣寂寞,他打开音响,特意找到了那首李宗盛唱的《爱的代价》。 他想着第一次见到蒋息时对方的样子,站在大雪里,穿着有些薄的棉夹克,雪落了一身,是一种带着寒意的美。 这么想了一路,过了收费站,进了城。 裴崇远看了眼时间,发现这会儿蒋息的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 他靠边停了车,拿着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宝贝,想你了。 头顶一架飞机轰隆飞过,裴崇远下了车,一直看着它飞远。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载着蒋息的那架飞机,但就当是吧,看着它,就像是看着蒋息身在几万英尺的高空,孤独又自由。 回到车上,裴崇远的手机响了。 孔寻打电话给他:“忙什么?有一阵子没来了。” “刚把蒋息送走。” “操,你他妈还有脸提。”孔寻说,“自从跟你好上,我都没脸见蒋息。” “怎么了?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孔寻骂他:“你他妈怎么回事儿我还不知道?行吧,这事儿也他妈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俩认识。” 孔寻原本没觉得怎么样,但前阵子跟蒋息见了个面,听蒋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是来真的。 孔寻可太了解裴崇远了,他们俩认识多少年了,这人从来没跟谁认真过。 最开始孔寻以为蒋息也就是图个新鲜有趣,跟裴崇远玩一玩,哪知道,年轻孩子是真经不住撩,一下就动了真格的。 他当蒋息是朋友,虽然俩人差了挺多岁,但蒋息无论是为人还是创作都让他觉得相当不错,现在想来,后悔得不行。 怕是以后裴崇远掀翻了他们的船,连孔寻都跟着遭埋怨。 分卷阅读42 “你今天在店里吗?”裴崇远说,“晚上我过去。” “行,你来吧,哥们儿跟你谈谈心。”孔寻说,“对了,你说把蒋息送走了?他干嘛了?” “回家过年呗。”裴崇远点了根烟,“他放寒假,回老家过年了。” 孔寻笑着骂了一句:“你他妈真不是人。” “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过年有安排了?要不怎么把人给糊弄走了?” 他这话让裴崇远心里不痛快了:“说什么呢?” “别跟我装了,蒋息家里那情况,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裴崇远一听不对,皱着眉问:“他家什么情况?” “你真不知道?”孔寻一想,觉得蒋息还真有可能没跟裴崇远说过,这些事儿是当年蒋息高中的时候在论坛写的,匿名树洞,作为版主的孔寻能看见,别人都不知道是他。 “赶紧说。”裴崇远有点儿急了。 “他八岁开始就自己过了,”孔寻说,“当年他爸妈双双搞外遇,他成了多余的那个,俩家人都不想养他,他就关门自己过了。” 蒋息没跟裴崇远提过家里的事,裴崇远也没问过。 像裴崇远这种人,太清楚如何跟人保持一个礼貌的安全距离,哪怕两人身体上已经严丝合缝,但精神世界总该有些自己的空间。 他从来不会对谁刨根问底,尤其是情人。 蒋息不主动提,肯定有他的原因,以前裴崇远没多想,现在听着孔寻的话,他大概能明白。 那孩子那么骄傲,怎么能允许自己把缺憾暴路? 蒋息要完美。 裴崇远坐在车里抽烟,然后直奔孔寻的酒吧。 酒吧还没开门,裴崇远站楼下打电话:“下来开门。” 孔寻骂骂咧咧地下楼,穿着睡衣叼着烟,眯缝着眼睛看裴崇远:“你不晚上过来吗?” “进去说。”裴崇远挤进来,问他,“你这地方让人扫荡了?” 有阵子没来了,酒吧基本上还是老样子,但乱得不像话。 “昨晚开趴来着,”孔寻说,“给你打电话你他妈都不接。” 昨晚裴崇远手机丢一边,自己跟蒋息从浴室做到卧室,哪有工夫接电话? “我说你,”孔寻坐下,给他拿了瓶酒,“到底怎么想的?” 裴崇远等会儿还得去公司,没动那瓶酒。 “你先跟我说说蒋息。”裴崇远点了烟,“他家怎么回事儿?” “他以前自己在论坛写的,既然是匿名,肯定就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孔寻说,“好像他爸妈未婚先孕生的他,俩人压根儿没结婚,他出生之后在一起住了几年,跟真两口子似的,但后来蒋息才知道,三口人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裴崇远吐了口烟,手指轻点着桌面。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他爸妈都挺有钱的,从来没亏待过他,但孩子么,光给钱有个屁用,得给爱啊。”孔寻瞄了一眼裴崇远,“他缺爱。” 裴崇远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想起蒋息紧紧抱着自己时的感觉。 也难怪,蒋息有时候性子是有点儿难以捉摸。 好像很在意一些别人不太会注意的事,也总是嘴上说着不服输的话心里却没有安全感。 “行,我知道了。”裴崇远站起来,“你知道蒋息家在哪儿吗?” “我哪儿知道!”孔寻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跟他负距离接触这么久都不知道,我知道,这正常吗?” “滚回去睡你的觉吧。”裴崇远扒拉了一下孔寻的脑袋,“我上班去了。” “你给我等会儿,”孔寻叫住他,倚着桌子,一边抬手擦眼屎一边说,“你跟他究竟怎么打算的?跟以前一样还是准备好好处?” 裴崇远的烟抽得就剩下个小烟头,捏手里,烫了指尖。 “没想好。” “这有什么想不好的?”孔寻踢他,“你喜欢还是怎么着?” 裴崇远把烟头碾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又从吧台拿了包烟。 “说不清楚。” “大哥,你他妈七老八十了还搞不清楚自己想怎么着?”孔寻说,“越活越回去了。” 裴崇远还真不是越活越回去,他觉得自己这是有进步了。 以前,自打性意识崛起,他就没一段是认了真想天长地久的。 交往过的人不少,从中学时代到后来,每个都挺甜,但时间都不长。 有些是互相腻歪了,有些是他腻歪了。 断就断了,没犹豫,没纠缠。 那时候好像他们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共识——他们这类人,不会有长久的恋爱。 他们是同性恋,是一群被社会边缘化了的人,他们要及时行乐,趁着还年轻,享受一切可以痛快的机会。 这个道理是他高中时一个朋友告诉他的。 同性恋的赏味期限很短暂,要在花期尽可能尝鲜。 这么多年来,裴崇远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不仅是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 他们这圈子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混乱得很。 很多人,现男友的前男友也跟自己有过关系。 这种事儿太常见了,这就是他所生活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有真心,可真心最不值钱,也最不持久。 甜言蜜语可以说一箩筐,但谁都不会太当真。 聚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慰藉,互相索取,然后一拍两散。 裴崇远就是这么过来的,他无比清醒。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从来没爱过谁。 直到遇见蒋息。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对蒋息究竟是还没尝够这口新鲜,还是难逃宿命一样爱上了,交往时间还短,不足以让他明白。 但起码,他能确定,蒋息对于他而言,跟过往的那些“暖水袋”情人不同,那些人无法跟蒋息相提并论。 裴崇远站在那儿抽烟,听见孔寻说:“蒋息认识我之前跟这圈子都没接触过,我跟你说,我有时候真挺后悔的。” “什么意思?”裴崇远看他。 “当初 分卷阅读43 你跟我说对他动了心思的时候,我不应该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孔寻狠狠地抽了口烟,“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让你祸害了,心里不得劲。” “怎么就你看着长大了?”裴崇远不乐意,“怎么就我祸害了?” “我他妈真是突然良心发现,对他有种老父亲心态了。”孔寻说,“前阵子碰见蒋息,他跟你好上之后,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操。” 裴崇远重新坐下:“说说。” “说你妈。”孔寻想起来就心情复杂。 他跟裴崇远多年好友,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小男孩从没怜惜过,一个比一个心狠。 但面对着蒋息,孔寻就心虚,莫名的心虚。 “他比以前好看了。” 裴崇远笑:“他一直都好看。” “瞧你那得意样儿,我看着怎么那么辣眼睛呢?”孔寻说,“是精气神儿不一样了。” 孔寻叼着烟,自己开了酒。 “他啊,以前跟我这儿玩,从没给过笑模样。”孔寻告诉裴崇远,“那时候跟我说话虽然也客客气气的,但笑是不怎么笑,更别提对着别人了。” 孔寻拿下烟,喝了口酒,笑着说:“就这小子,以前往这儿一杵,姑娘小伙儿来要电话号的、来约一夜情的,我都不敢数,怕嫉妒,他一个没搭理过,黑着脸挨个拒绝,拒绝得还特直白。” 裴崇远能想象到,蒋息确实是这样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跟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两人就视线黏在了一起。 裴崇远在心里笑,觉得自己也是挺有魅力的。 “跟你好上之后,妈的,酷哥变甜了。”孔寻说,“那天我过来,看见他跟他同学在这儿有说有笑的,别人来搭讪,拒绝的话都是笑着说出来的,我他妈心里更不痛快了。” “你差不多得了,”裴崇远听得不乐意,“好像你真跟他什么关系似的。” “我是跟他没关系,但我就总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孔寻说他,“以前跟你勾勾搭搭的那些人,和咱们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带往心里去的,但蒋息太走心,我有点儿担心。” “没事儿。”裴崇远站起来,抽了口烟准备走,“我们的事儿,自己处理,不牵连你就是了。” 他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你这儿年后还什么时候搞现场?蒋息弄了个乐队。” “行啊,有钱就搞。”孔寻说,“你掏钱,我给他们办专场。” 裴崇远笑着骂了一句,出去了。 他回到车里,琢磨着孔寻的话。 是,蒋息跟他们这些人不是一路的。 裴崇远靠着椅背,看向副驾驶座。 这些日子以来,那简直成了蒋息专座,自从那回蒋息生气之后,他再没让别人坐过他的副驾驶。 其实裴崇远也明白,根本就不是坐不坐副驾驶的问题,根本问题在他自己这儿。 快过年了,有些商家老早就在外面挂上了彩灯。 天还亮着,灯没打开,可气氛在。 裴崇远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近期的行程安排,然后又给蒋息发了条信息,让对方下了飞机给他发个能收到快递的地址,说是有礼物送他。 新年礼物。 于是,除夕当天下午两点多,蒋息接到小区物业的电话,说是大门口有个人来拜访。 蒋息住的这个小区,所有访客没有业主开门是进不来的,大门口连着家里的可视电话。 然而,蒋息家里的可视电话被他弄坏了,亲手给砸的,两年了,没修。 没修,不想修,因为知道没人会来找他,就算来找的,也是他不想见的。 蒋息以为又是那人,还想说,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有心,跑这儿来给他添堵? 正想告诉物业不放行,突然就听见物业说:“蒋先生,对方说是叫裴崇远,您朋友。” 蒋息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跑了出去。 从家到小区大门口,他跑了四分钟。 四分钟里,他不停地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真的看见裴崇远站在那里,腿边立着一个行李箱。 “裴哥!”蒋息不顾物业保安的目光,直接冲过去跟裴崇远抱在了一起。 裴崇远笑着说:“怎么样?这个新年礼物,你还满意吗?” 我好想你 蒋息开始相信裴崇远就是天降厚礼, 是老天爷苛责了他多年后, 终于良心发现,送到他身边来抚慰他这么多年委屈的礼物。 看见裴崇远的时候,蒋息还在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抱住这个人, 被这个人抱住, 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裴崇远身上清淡的香水味终于让他安心。 “裴哥。” “怎么样?开心吗?” 蒋息抱着他笑,根本不顾是不是有人在看着。 看吧, 谁看都行。 这个男人是来找我的, 是我的。 蒋息抱得很紧, 甚至偷偷在裴崇远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吻。 两人在小区大门口相拥而立, 过了好一会儿蒋息才松开手。 他帮裴崇远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一定要牵着,跟物业保安道了谢, 然后就带着人往小区里面走。 其实来这里裴崇远有些意外,之前他听孔寻说了一回蒋息爸妈都很有钱, 但两人相处的这些日子,从没见蒋息身上有太贵的东西。 衣服是普通大学生都在穿的牌子, 也没见戴什么名表,吃穿用度都再普通不过,没一处看得出这男孩家境与他人的不同。 但来了这儿裴崇远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孔寻都说他爸妈有钱了。 独栋别墅,每一栋都不小。 每家离得很远,家家都有独立的大花园。 蒋息家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十八线小城市, 这里的房价是全国数一数二高的,这样的高价,这种房子,想也知道不是什么人家都买得起了。 这还是个富二代。 裴崇远跟着蒋息往里走的时候,忍不住笑。 “你怎么突然来了?”牵着他手的蒋息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脸依旧微微泛着红,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太 分卷阅读44 激动,“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提前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裴崇远明知故问,“我没打扰你吧?” “没。”蒋息赶紧说,“没有。” 怎么会觉得打扰? 十年来,第一次有人来陪自己过年,还是他心心念念着的人。 这是天大的厚礼,蒋息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 裴崇远松开他的手,抬起来搂住蒋息,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有些埋怨地说:“怎么又穿个毛衣就出来了?大过年的冻感冒了,难不难受?” 蒋息笑:“没事儿,不冷。” 真的不冷,现在蒋息还觉得热。 裴崇远笑他年轻,然后解开自己的大衣,把人往怀里裹。 他们就这样亲密地走着,踩着小区的石板路,路过了旁边的一排排挂着雪的松树和不知道谁堆起来的雪人。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蒋息家门口,推开大门进去的时候,裴崇远特意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现在是冬天,这座城市虽然算不上最北,但温度也很低,冬天的自家小花园,被蒋息打理得很好,一点儿没有那种萧瑟破败的感觉。 他想象着蒋息回来后一个人清除院子的杂草,再收拾干净那些小桌椅,突然就有些心疼。 “裴哥,进屋吧。”蒋息开了门。 裴崇远跟着他进去,蒋息有点儿尴尬地说:“你穿我拖鞋吧,家里就一双。” 门口的鞋柜摆得整整齐齐,都是蒋息的鞋子。 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一双拖鞋。 一般就算是独居人士家里也会备上几双拖鞋,以防有亲戚朋友过来没有鞋子穿。 但蒋息没有,他知道不会有人来。 裴崇远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正在走近蒋息,过去那些日子,两人腻在一起更多的是身体上的互相索取,却很少彼此了解更多。 如今,到了蒋息生活的地方,偌大的房子,说句话甚至有回音,让裴崇远觉得格外心疼。 没见过这样的家。 他拉过蒋息,抵在墙上接吻。 蒋息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地回应。 两人一个多星期没见,蒋息回来之后每天都会跟裴崇远联系,有时候是短信,有时候是电话,裴崇远不忙的时候他们也会视频通话,隔着手机屏幕看着对方,做 A。 那样根本解不了渴,蒋息原本计划着过完年就找个借口回去,他没法想象自己再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一个月。 以前不觉得怎么样,但自从感受过被人陪伴的滋味儿,蒋息就再也不想回到一个人了。 “好了好了。”裴崇远捏着蒋息的肩膀把这黏在他身上的孩子撕开,笑着说,“我可不是为了跟你做 A来的。” 蒋息抬眼看他。 裴崇远捏他的脸:“我是为了陪你过年。” 蒋息原本吻得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望着裴崇远,抿了下嘴,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谁告诉你的?” 裴崇远回抱住他,笑着说:“说起来,我还是得批评你几句。” “怎么了?” “跟我藏心眼?”裴崇远掐了一下他的腰,“什么都不跟我说,你觉得合适吗?” 蒋息趴在裴崇远颈窝笑,笑完了轻声说:“不合适。” “你知道还瞒着我?” “裴哥,”蒋息说,“我是觉得……我不想让你看见不堪的我。” “傻不傻?这叫不堪?小小年纪是不是对‘不堪’有什么误解?”裴崇远哭笑不得,然后拍拍他,“咱们俩这账待会儿再算,我有礼物给你。” 蒋息放开他,倚着鞋柜笑着说:“我以为你就是我的新年礼物。” “我是其中一个。”裴崇远笑着看他,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蒋息接过来,直接打开。 裴崇远说:“没见你戴过手表,可能戴不惯,但应该有一块好表。” 他不是吝啬的情人,尤其在送礼物上面。 蒋息对手表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这个牌子。 “裴哥,这有点儿贵重。” “跟你一比,不值一提。”裴崇远说,“你人都是我的,我送你一块手表,赚大了。” 蒋息笑,没什么说的,伸出手让裴崇远给自己戴上。 裴崇远给他戴手表的时候,蒋息轻声说:“这感觉好像你在给我戴结婚戒指。” 裴崇远的动作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好了。”他握了一下蒋息的手腕,“不错。” 两人进了屋,裴崇远在心里再次感慨,蒋息家还真是有钱。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只不过可惜了,没人陪。 没有人陪,住得再好给再多钱也没意义。 裴崇远有一阵子总觉得蒋息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在透过他看别人,那会儿他还在猜测是不是蒋息心里其实藏着人。 现在才明白,对于蒋息来说,自己有着双重的身份。 既是情人也是家人。 从来没有享受过长辈龙爱的蒋息,在他身上找到了那种可以依靠的感觉,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这么轻易被蒋息爱上。 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裴崇远到现在也还是有些矛盾。 矛盾,但控制不住自己,根本没法不管蒋息。 裴崇远说:“家里有春联吗?咱们也贴上。” 蒋息拎着他的行李箱往楼上走,回答说:“没有那个东西。” 裴崇远无奈地笑笑,跟着他一起上楼:“我一猜就是。” “你是不是春节的菜也没准备?” 蒋息指了指一楼厨房的方向:“你可以去看看。” 他笑得有些狡黠,裴崇远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转身下了楼。 厨房的冰箱里和橱柜里塞满了速食,裴崇远无话可说。 他上楼的时候,循着声音找到了卧室。 二楼房间不少,但大都空着,每间屋子的家具都盖着白布,看得人瘆得慌,只有一间卧室一间 分卷阅读45 书房是正常使用的。 裴崇远走进卧室,看着蒋息把自己箱子里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好,走过去,从后面圈住了对方的腰。 “你能在这里住多久?” “你想让我住多久?” 蒋息笑:“不走才好呢。” 裴崇远的脸埋在他颈窝:“好像还真不行。” 蒋息当然知道不行,他就是那么说说。 “初六回去。”裴崇远说,“初七就得上班了。” 蒋息“哦”了一声,没说话。 “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去?”裴崇远说,“把你自己放这儿,我这心里就有点儿不得劲。” 蒋息笑着转过来,两人对视几秒,直接倒在了床上。 “这么快就来?”裴崇远躺在床上,蒋息压在他身上。 他一边脱下蒋息的毛衣,一边口是心非地说:“咱们俩这见面就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蒋息不管那么多,饿疯了的小野兽似的,直接扯掉了裴崇远的皮带。 “裴哥。”蒋息趴在他身上,动情地说,“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每天睡觉前都要想着你□□,然后才能安心睡着。 我好想你,每天数着日子过,恨不得立刻锁门飞回你身边。 我好想你,恨不得把你锁在身边,我们哪都不去,做 A到精尽人亡。 蒋息知道,自己对裴崇远的渴望强烈到有些失控,有时候他抱着对方,恨不得说出“我们一起死吧”。 但他不敢,他怕吓着裴崇远。 他的爱太浓烈,像是熊熊燃烧的山火,怎么都扑不灭。 逆鳞 裴崇远跟蒋息在床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结束了, 洗完了澡,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从浴室出来的蒋息连身子都没擦,光着脚,踩了一路的水, 到厨房找裴崇远。 裴崇远回头看他, 无奈地笑:“不听话。” 蒋息总是有这种习惯,在家里洗完澡,擦都不擦, 也不穿衣服, 让身上的水慢慢蒸发。 之前在裴崇远那里也是, 一开始裴崇远以为这是这孩子故意在勾引自己, 后来才知道,是不听话的小子一大恶习。 怕他感冒,裴崇远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 去拿了浴袍把人裹住。 “不冷?” 他又拿来毛巾给蒋息擦头发。 “不冷。”蒋息拉过他的手,贪恋地吻着。 蒋息实在太开心了, 他最讨厌的春节,因为裴崇远的突然到来变得可爱起来。 在他看来, 裴崇远对他的意义已经超越了情人恋人,他不轻易去定义对方,因为自己不配去定义。 在裴崇远面前,至少在今天,他看到对方来找他的一瞬间,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为对方放弃所有尊严,从此臣服于这人的脚下。 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更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爱和身体,都是裴崇远的。 蒋息沉迷地一根根亲吻裴崇远刚刚拂过他发丝的手,微凉,潮湿。 他亲吻,想象着这手指为他做xx时在他身体里游鱼戏水一般的感觉。 “怎么了?”裴崇远见他这样,只当他是多日不见对自己过分的思念,开着玩笑说,“刚做完,又想要?” 蒋息笑,抬眼看他。 “裴哥,我爱你。” 蒋息不止一次说过爱他,郑重其事,像是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他看。 让他看看,那颗红色的跳动着的心上刻着谁的名字。 可裴崇远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蒋息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裴崇远每一次都是要么拥抱要么接吻,转移了蒋息的注意力。 对于蒋息来说,拥抱和接吻就是裴崇远的回应,但事实上,两人在这件事的理解上根本就存在着偏差。 只不过,十八岁的蒋息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们在客厅接吻,吻到动情处,蒋息拉着裴崇远的手爱抚自己。 裴崇远笑他:“好了,先吃点东西。” 然后,蒋息就在后面抱着裴崇远,跟着人进了厨房。 裴崇远在煮面。 “等会儿我们还是出去看看,买点食材。”裴崇远说,“以前你自己怎么过这天我是管不着,也没法管,但我来了,总不能委屈了你。” 蒋息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笑:“裴哥,你对我真好。” 这句话裴崇远自觉受之无愧,他对蒋息是好。 “知道我对你好,你就乖乖听话。”裴崇远说,“以后洗完澡擦干了穿上衣服再出来,过阵子停了供暖,屋里冷。” 蒋息笑,在后面亲他的耳朵。 裴崇远的面还没煮完,物业保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蒋息皱了皱眉,不想接。 “去接电话。”裴崇远拍拍他,“万一有事儿呢?” 蒋息只好过去,接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蒋息就回来了,黑着一张脸又抱住了裴崇远。 “有事儿?” “没有。”蒋息之后再不说一句话,连吃面的时候脸色都不好。 等到蒋息吃完饭,裴崇远去找了衣服,两人换上,准备出门买菜。 “再晚点超市怕是要关门了。”毕竟是除夕,今天超市都提前下班。 蒋息听话地跟着他出门,听着裴崇远计划着今晚做什么菜,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出了门,蒋息非要牵手。 裴崇远笑他:“怎么回了家,变得这么粘人了?” 蒋息不说话,就看着他。 裴崇远倒是不介意,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索性龙着,十指紧扣,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除夕这天阳光很好,天也没那么冷,两人穿着呢子大衣,牵手往小区外面走。 “还得□□联。”裴崇远说,“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 “裴哥,你以前都怎么过年?” “我啊……”裴崇远看着前面,笑着说,“小时候是一大家子亲戚聚在一块儿,那时候热闹,每年兜儿里的红包都塞得鼓鼓囊囊的。后来我爸妈离婚, 分卷阅读46 过年我除夕跟我妈在我姥姥家,初三左右被我爸接去待几天。我爸去世之后过年就我和我妈一起,去年我妈在国外,我自己在国内,忙工作,没法去陪她,除夕的时候就自己买了袋速冻饺子,凑合过了。” 蒋息安静地听着,突然觉得,其实这世上孤独的人不只有他一个。 往外走的一路上,裴崇远给蒋息说自己小时候过年有多热闹,盼着穿新衣服,平时不能多吃糖但过年的时候可以。那会儿他们几家的孩子还聚到一起点爆竹,都是皮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连二踢脚都敢玩。 蒋息笑:“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皮实。” “是不是人不可貌相?”裴崇远说,“那时候我可是个孩子王,一队小弟在后面跟着我,是我姥姥家那条胡同的小霸王。” 蒋息被他逗得笑个不停,直到他们走出小区大门,看见站在那里的男人。 蒋息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殆尽,冷着脸,拉着裴崇远快步走开。 “蒋息!” 蒋息没有回头,倒是裴崇远转了过去。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基因的强大,虽然见过蒋息父母的人都说蒋息长得更像他妈,但这会儿,那男人走向他们的时候,裴崇远一眼就看出他跟蒋息的关系。 蒋息站住脚,不耐烦地回头。 蒋息爸爸走过来,皱着眉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你干嘛呢?” “去买菜。”蒋息冷着声音说,“跟我男朋友过年。” “男朋友?” 裴崇远被对方打量着,那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质疑和敌对。 他不喜欢被这么看着,但毕竟是蒋息的爸爸,也不能出言不逊。 “您好,”裴崇远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我是小息的男友,裴崇远。” 他伸出手,却被对方无视了。 裴崇远倒是没觉得多尴尬,只是轻声一笑,收回了手。 他知道,自己受的委屈,蒋息肯定会给他讨回来。 果不其然,蒋息不悦地说:“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听见蒋息的话,他爸爸的愠怒爬上了脸,却还是忍着怒意伸手,主动要跟裴崇远握手。 裴崇远绅士地笑着跟他握手,表现得大度有教养。 握完手,蒋息他爸赶紧收回来,把不悦表现得淋漓尽致。 蒋息翻了个白眼,拉着裴崇远就走:“就不该给他脸。” 裴崇远只是由着他,不表态。 蒋息他爸追上来,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两人的路。 “蒋息!” 蒋息不耐烦地绕开他,结果又被拉住。 “别碰我。”蒋息的眼神跟语气都跟刀子似的往他爸身上扎,“离我远点,别大过年的给我找不痛快。” “咱们俩谁给谁找不痛快?”他爸拿出一把钥匙,“我来给你送新年礼物,你他妈给我介绍你男朋友?” 裴崇远看了一眼那车钥匙,在心里笑了。 还真是有钱人,过年送儿子新年礼物直接送上百万的车。 跟这一比,自己那块手表根本不算什么,连人家一个车标都买不起。 但裴崇远也很清楚,对于蒋息来说,重要的根本不是礼物的价格,人家想要的不是那个。 “你当我想给你介绍?”蒋息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看他一眼我都觉得你弄了人家一身的病毒。” “有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你好好当过我爸吗?”蒋息一点儿都不客气,“你也好意思跟我说你是我爸?” “你他妈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的!” “那行,我不住了。”蒋息转身就拉着裴崇远往回走,“我们立刻收拾东西走。” 听着这父子俩吵架,裴崇远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 他挺喜欢看蒋息这股劲儿的,对着人发狠,一点儿都不带手下留情的。 但父子之间得什么样才能关系恶劣到这种程度,蒋息见了他爸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猜着,欣赏着他的小豹子发火。 “我没那个意思。”见蒋息这么说,他爸立刻服了软。 “别啊,”蒋息轻笑着说,“我真不住了,要不搞得好像我欠了你多少似的,每次见面吵着吵着就得给我来这么一下,我可真是欠您太多了。” 他拉着裴崇远走,结果突然被他爸把两人拉开了。 “蒋息,你给我安分点。”蒋息他爸说,“没让你搬走,这车也是给你的。”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裴崇远,又对蒋息说:“你同性恋这事儿跟你妈说过吗?” “我是同性恋关她什么事儿?”蒋息冷眼看他,“又关你什么事儿?” “我俩生了你。” “那我可真谢谢你们了。”蒋息说,“你们生了我,养过我吗?爱过我吗?教育过我吗?我住这儿,给我买车,不让我跟男人谈恋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怕我生活过得不好你们被人说闲话,怕我跟男人好,你们被人笑话。我他妈今天就算是在大马路上撅着屁股给男人C,也不会告诉别人我是你们生的,不会说我姓蒋,丢的也不是你们的脸,你们放心吧。” 这男人的出现触了蒋息的逆鳞,裴崇远听着他口不择言地说了这一番话,突然像是被一把冷枪击中了心脏,疼得他皱起了眉,攥紧了握着的那只发抖的手。 雪融 蒋息像个冷面杀手, 专门朝着自己开枪。 可是, 这一枪开出来,难受的不仅他一个。 他爸爸听着不舒服,裴崇远听着也心疼。 裴崇远捏了捏他的手:“小息,别这么说。” 只有裴崇远能浇灭蒋息熊熊燃烧着、即将让他理智丧尽的怒火, 他攥着裴崇远的手, 抬起来,示威似的对他爸说:“我就给他操,我就跟他好, 当年你不想管我, 现在你没资格管我。” 蒋息记恨他爸, 也记恨那个自称是他妈的人。 他们亲手打破了一个孩子的美好幻想, 毫不留情地把“多余”的标签贴在了他的身上。 那时候觉得他多余,后来又装模作样的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贴心 分卷阅读47 的家长,这在蒋息看来, 过分可笑。 蒋息说:“是不是觉得我花了你的钱就应该什么都听你的?别想了。我就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你指望一个野种有什么教养?” 他笑着瞥了一眼他爸, 然后拉着裴崇远走了。 这一次,蒋息他爸没有再追上去, 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儿子牵着一个男人的手逐渐走远。 他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走远的蒋息咬着牙一语不发,眼里满是怒意,拉着裴崇远越走越快。 “小息。”裴崇远突然站住,把人拉回身边。 蒋息因为气愤, 剧烈地喘息着,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甚至有些头晕。 裴崇远把他冰凉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低头哈了哈热气,又搓了搓。 “够帅的啊。”裴崇远故意笑着给他纾解,“刚才那一瞬间,我差点儿管你叫哥。” 蒋息终于笑了,看着他说:“裴哥,你别开玩笑了。” “真的,特有气势。”裴崇远说,“你把他气够呛,但你自己也没好多少。小息,我没法说让你别跟他生这么大气,但气一会儿咱就忘了吧,要不裴哥看着心疼。” 裴崇远早就听佟野说过蒋息脾气不好,但这是头一回看见这孩子发这么大火。 说出的那些话跟刀子似的,全都往自己身上扎。 什么给男人操,什么野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崇远劝他:“以后再吵架,别朝着自己开枪,认准了对方的心脏,一击毙命,别祸害自己。” 蒋息皱着眉看他,听见裴崇远对自己说:“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 这么一句,让蒋息想哭。 他真的挺委屈的,从八岁开始的委屈,积攒了十年。 当年原本以为自己跟别人一样,有疼他龙他的父母,有优渥的生活,只不过爸爸妈妈都更忙一些,不能经常陪他,甚至三口人很少能聚在一起。 结果后来才被告知,他们不常跟他见面,并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因为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只有他是多余的。 能不委屈吗? 能不想哭吗? 那时候的蒋息抱着他妈妈的腿求着她留下来陪他,拉着他爸的手求着他别走。 他们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身就把他自己扔在了空荡荡的家里。 八岁的蒋息没人要。 十八岁的蒋息站在除夕的街头,被裴崇远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说:“好了,咱们还得好好过年呢,别让外人影响了心情。” 蒋息笑:“裴哥,谢谢你。” 蒋息跟裴崇远去了超市,下午时分,他们结账的时候超市已经准备关门,收银员笑着跟他们说除夕快乐,蒋息难得笑得开心,也回应了一句:“除夕快乐,辛苦了。” 他们大包小包地提着袋子回家,裴崇远说:“也得亏了你,要不今年我还得自己吃速冻饺子。” 其实他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安慰蒋息,原本他今年是打算去跟妈妈一起过年的。 蒋息笑,不说什么。 不说什么,但心里是感动的。 其实蒋息明白,人家裴崇远未必就没有别的安排,不过是挑了好听的话给他听,哄他开心罢了。 可说回来,有个人愿意这样哄自己开心,又有什么理由不知足呢? 他们满载而归,到了小区大门口,蒋息看见那辆车还停在路边。 他没理会,跟着裴崇远往里走。 小区物业保安从保安室出来,递给他那串钥匙,说:“蒋先生,这是之前那位先生留给你的,让帮忙转交。” 蒋息看了一眼那钥匙,又瞥了一眼那辆车。 裴崇远以为他不会接,没想到蒋息直接伸手拿过钥匙,跟保安道了谢。 蒋息对裴崇远说:“裴哥,咱们把东西放车上吧。” 他带着裴崇远走到车边,开了后备箱,把东西全都放了进去。 然后,开着车,进了小区,回了家。 车开进车库,裴崇远直接惊了。 三辆车并排停在那里,一辆比一辆贵。 裴崇远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了蒋息,这孩子的家庭,还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蒋息停好了车,靠在那里没动。 “裴哥,你带烟了吗?” 裴崇远拿出烟,点好,递到了他嘴边。 蒋息笑着道谢,然后看着另几台车说:“看见了吗?他们就是这么爱我的。” 他说完,笑出了声:“不过也对,人家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我他妈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难道不应该感激地跪下给人家磕头吗?” 裴崇远捏了捏他的大腿,意思是让他别这么说。 蒋息吐了口烟,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 “我小时候,八岁之前,以为自己特幸福。”蒋息说,“吃得好住得好,每天有阿姨照顾,爸妈很少陪我,但我知道,不是因为他们不爱我,是因为他们工作忙。” 蒋息抽了口烟,微微仰头,说话时,喉结上下颤动:“我一直努力做个乖孩子,不给他们添麻烦,他们每次回来,当然了,他们很少会一起回来,他们每次回来,我都给他们表演我新学会的东西。弹琴,背诗,写字,不停地让他们知道,我很乖,很听话,想听他们夸我。他们那时候也确实表演得很好,演得像是一对儿好父母。” 裴崇远安静地听着,也点了支烟。 “然后呢,这面幸福家庭的镜子是怎么被打碎的呢?”蒋息皱起了眉,嗤笑一声说,“我八岁生日,他俩难得一起回来给我过生日,结果,我爸正牌老婆带着孩子来了,指着我妈叫□□,我被她儿子压在身下打,被骂是野种。” 裴崇远也眉头紧锁,看向了他。 “那时候我不懂那么多,被打的时候还是懵的。”蒋息说,“后来才知道,我妈不能算是小三,因为我爸跟他老婆认识之前他们就在一起了,分手之后我妈发现怀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分手了就把我打掉啊,他们没有,竟然把我给生了出来。” 蒋息笑:“傻逼。” 他抖了抖烟灰,垂眼看着那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分卷阅读48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物种的多样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类的喜悲并不相通。”蒋息说,“后来我听说他们决定要这个孩子,是跟分家里财产有关,操,我的出生都是他们的棋子,想想都觉得恶心。” 裴崇远向来巧舌如簧,这是头一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蒋息解开了安全带,往裴崇远那边靠。 裴崇远很是配合,往这边挪了挪,让蒋息靠着自己的肩膀。 蒋息说:“裴哥,我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活着很恶心,我一想到自己流着的是他们的血就恨不得那一把刀划开动脉,把血放干净。” “小息,”裴崇远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别犯傻。” 蒋息笑着伸出左手,翻过来让他看自己的手腕。 “高中的时候干过一次,真的疼,”蒋息说,“当时学着电影里人家割腕自杀的样子,躺在浴缸里,拿着刮胡刀的刀片划手腕上的血管,真疼,疼得我手都发抖。” 裴崇远看着那疤痕,仿佛看见了几年前蒋息心如死灰的破碎模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粗心。 总以为对蒋息比从前的情人上心太多,温柔太多,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只真心爱自己的自私鬼。 蒋息手腕上的伤疤很明显,他竟然从来没注意过。 他轻轻地摩挲着蒋息手腕上的疤,轻声说:“以后不许了。” 蒋息笑:“嗯,我才不死。” 他说:“那次之后我就知道了,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太他妈疼了,不想来第二次。” 裴崇远侧过头,亲他的额头。 “他们各自有家这事儿彻底在我面前捅破之后,也懒得伪装了,”蒋息笑着抽烟,“我爸让我跟他走,我妈让我跟她走,结果俩人大打出手,一个花瓶砸过来,他俩没怎么样,砸到了我身上。” 蒋息说:“很可笑啊,那时候都争我,是因为多个孩子能多分家里的财产,后来他们爸妈都不让我进门,我就成了他们恨不得立刻甩掉的拖油瓶。我可不就是野种么,野种能有什么教养呢?我就是花着他们的钱还骂他们的狗杂种,忘恩负义,不懂感恩。” 裴崇远不知道这些话都是谁对蒋息说的,但一定有人这么说过。 他心疼得不行,就算是现在的蒋息也不过才十八,这么多年承受的这些,又有谁真的心疼过? 裴崇远受不了这个,侧过身压着蒋息接吻。 听不下去了,不敢再听了。 蒋息的每句话都像是拿着一把很钝的刀在剜他心头的肉。 “小息,”裴崇远吻他,轻抚着他的脸说,“你不是拖油瓶,他们不爱你,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了。” 你现在有我了。 这是一句多动听的话,满载着爱和承担。 蒋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人生寄托于他人的类型,因为他很清楚,他不能,也不应该。 但是此刻,他信了裴崇远的话。 蒋息笑:“好啊,有你了,你不能甩开我。” 裴崇远哄着他,安慰他:“现在开心点儿了?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去贴春联准备过年了?” “你贴?” “咱们俩一起贴。”裴崇远放开他,收拾了一下准备下车,“来吧,别想偷懒。” 他下了车,蒋息坐在那里看着他笑。 隔着车窗,外面的人冲他招手。 蒋息突然觉得好像那些年里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蒸发掉了,他的春天提前到来,雪都融了。 戒指 裴崇远在蒋息家过了年, 大年初四, 两人收拾行李,决定自驾返程。 裴崇远笑着说:“这可是够远的。” 蒋息跟他一起把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站在那里等着裴崇远给自己系上了大衣的扣子。 “可以一路看看风景。” 裴崇远笑,亲了他一口。 自驾返程是蒋息的提议, 大概是看着车库里的那几台车, 心血来潮。 他们开车回去得十几个小时,说实在的,裴崇远并不想遭这个罪。 但蒋息喜欢,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因为时间充足, 并不急着回去, 两人这一路上在别的城市短暂逗留了一阵, 吃点儿当地有名的菜品,再逛逛结了冰的湖滨公园。 初四出发,初五晚上才到家。 裴崇远笑:“我怎么看你有点儿乐不思蜀了呢?” 蒋息确实有点儿。 两人洗澡的时候, 蒋息趴在裴崇远怀里,轻声说:“裴哥, 以后等你有时间了,我们自驾游, 玩遍全国行不行?” 裴崇远手上挤了洗发水,往他长长了的头发上抹:“行啊,等我有时间,可以安排一下。” 蒋息笑笑,其实并不抱什么期待。 自驾游全国, 说着轻松,哪有那么多时间呢? 就算他有,裴崇远也未必有。 但对方能依着他的意思答应下来,也算是有心了。 两人回来之后,倒是没什么事做,最后一天假期,在床上腻歪了一整天,晚上孔寻打来电话让他们过去,蒋息本来不太想去,但裴崇远说:“去喝一杯,有阵子没去了。” 蒋息不情不愿地跟着裴崇远出门,俩人到了酒吧,蒋息也不怎么说话,倚在裴崇远身边喝着酒犯困。 孔寻说:“下个月我这儿要办个现场,缺个开场乐队,不知道怎么办呢。” 听到这个,蒋息突然睁开了眼睛。 裴崇远笑,用手肘撞了撞蒋息:“你不是组了个乐队吗?下个月开学没?人回来全没?帮你孔哥一把。” 孔寻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说:“真的假的?蒋息你什么时候弄的乐队?” 蒋息坐直了,认真地说:“我们能行吗?上学期组的,没经验。” “没事儿!”孔寻说,“经验都是练出来的!这事儿定了啊,你给我赶紧撺掇撺掇,别到时候开天窗。” 蒋息笑了:“行,我这就跟他们几个说。” 裴崇远跟蒋息从酒吧出来之后就收到了孔寻的信息:□□大爷。 裴崇远笑笑,收起 分卷阅读49 手机,带着蒋息回家了。 新年过后,裴崇远开始忙了起来,蒋息开学之前就一直住在他家。 如果说之前蒋息对裴崇远还有些不信任,总觉得在他身边心里悬着没法安心的话,两人一起过了这个春节之后,蒋息彻底放下了所有的顾虑,他甚至想着把自己跟裴崇远的事告诉佟野。 裴崇远开了一天的会,回家的时候蒋息做好了晚饭。 “没想到啊。”裴崇远循着香味儿进了厨房,看见摆了一桌子的菜,惊喜得不行,“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菜?” “现学的。”蒋息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在网上找的菜谱。” 裴崇远过去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行,不错,我去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 他出去了,蒋息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蛋糕。 趁着裴崇远回来前的时间,蒋息插好蜡烛,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点好。 裴崇远走进餐厅的一瞬间,站在门口的蒋息关掉了灯。 餐厅里,只剩下烛光,粉橘色,莹莹地亮着,温馨又甜蜜。 “裴哥,生日快乐。”蒋息从后面抱住他,亲他的后颈,笑着说,“希望我没搞错日子。” 裴崇远有些意外,手心覆在蒋息环抱着自己腰的手上,带着笑意问:“你怎么知道的?” “问了孔寻大哥。”蒋息说,“还好我那天问了,不然差点儿错过。” 裴崇远转过来抱他吻他,把人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蜡烛在缓慢地燃烧着,室内温暖,却暖不过蒋息的拥抱。 裴崇远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无比卑劣,对不起蒋息这一片赤诚。 “小息,我很感动。” 他很感动,这不是假话。 他的感动也并不是这一个蛋糕一桌菜引发的。 是日积月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相处。 裴崇远这几年的生日要么是同事聚餐,要么是跟些狐朋狗友凑一起喝酒,过得是热闹,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今天算是个例外,他们接了新的项目,大家忙得焦头烂额,没空也没精力再聚餐,于是晚上下班,裴崇远请大家吃了个便饭,就算是过完了。 他没特意跟蒋息提起,因为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对于他来说,生日的意义只是社交罢了。 “你先放开我。”蒋息说,“去许愿吹蜡烛,蜡烛都滴在蛋糕上了。” 裴崇远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拉着他的手走到了桌边。 蛋糕是定制的,很简单的模型,上面是蒋息自己写的:裴哥,生日快乐。 蜡烛也不是裴崇远的年龄,而是数字“1”。 裴崇远笑了,问:“这个‘1’是什么意思?” 蒋息说:“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那些我没陪你经历过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不想知道了,我在乎的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以及以后的岁月。 蒋息看着裴崇远,裴崇远的眼睛里映出了烛光。 “裴哥,我真的很爱你。”蒋息说,“你能明白吗?” 裴崇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第一次,说出了那句:“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没人知道这句话被我藏了多久,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爱情这个东西,说来虚无缥缈,摸不着握不住,我从来都不觉得它真实存在。 并不存在什么纯粹的无利可图的爱情,大家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这是我一直以来都认定了的。 直到遇见了你。 你的理想主义让我觉得自己卑劣不堪,你纯粹的爱让我自惭形秽。 裴崇远说:“小息,一起吹蜡烛。” “还没许愿呢。”蒋息说,“你先许个愿,我们再吹。” 许个愿。 裴崇远想了想,闭上眼,在心里说:明年还一起过生日。 他睁开眼,捏了捏蒋息的手说:“来,一起吹蜡烛。” 蜡烛被吹熄的一瞬间,餐厅落入黑暗中。 裴崇远转身抱住蒋息接吻,像一只刚刚苏醒的野兽,啃食着自己珍藏已久的猎物。 他终于肯承认自己对蒋息就是前所未有的上心,他从没这么贪婪地去向一个人索取,而且怎么都不够。 原本是想着好好庆祝,一起切蛋糕,一起喝酒吃菜。 结果却变成了两个人在餐厅的地上做了起来。 蒋息也不推拒,他只迎接。 他能感觉得到今天的裴崇远跟往常都有些不一样,平时不管怎样,裴崇远都好像从不会失控,力道刚好,温柔又贴心,会照顾得让他先感受到欢愉。 但是今天,一切都失控了。 裴崇远像发了情失了理智的猛兽,在他身上疯狂进攻,掠夺他的汗水和呼吸。 蒋息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只有失控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等到一切结束,蒋息笑着说:“裴哥,菜凉了。” 裴崇远笑着吻他:“你还是热乎的。” 两人躺在地上笑,笑够了,蒋息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还有个礼物要送你。” 他学着春节时裴崇远的样子,对还躺在那里的人说:“我只是其中一个。” 裴崇远笑,伸出手跟他讨礼物。 蒋息起身,拿过被丢在一边的裤子,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酒红色的绒布盒。 他回来,在裴崇远身边躺下,打开盒子,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并排躺在里面。 “我们一人一个。”蒋息问,“你要吗?” 这是他偷偷出去买的,在戒指的内侧刻了两人的名字。 蒋息其实觉得这个举动有点儿幼稚,好像小学生谈恋爱,非要戴戒指。 但他真的想要。 想跟裴崇远彼此套牢,订婚一样。 裴崇远拿出一枚,问:“戴哪个手指?” 蒋息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点了点。 指环套进了裴崇远的无名指,在黑暗中闪着冷冷的光。 裴崇远给蒋息也戴上 分卷阅读50 ,然后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蒋息笑着侧过身抱住裴崇远,鼻尖蹭着对方的肩膀。 他们这样温存了一会儿,然后去洗了个澡,回来简单收拾一下,坐下吃蛋糕。 结果,蛋糕没吃几口,成了他们调情的工具。 两人胡闹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裴崇远照例早起准备去公司,没想到的是蒋息比他起的还早,甚至出去买了早餐回来。 吃早饭的时候,裴崇远注意到蒋息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他拉着对方的手问怎么回事儿。 “我跟孔寻大哥聊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蒋息说,“我只是个学生,可能没什么影响,但毕竟你不一样,要接触很多人,难免有人看不惯。” 裴崇远看着他,没说话。 “地下恋情也挺有意思的,”蒋息故作轻松地笑,“我喜欢,很刺激。” 长腿男孩 之前蒋息跟孔寻打听裴崇远生日的时候, 跟对方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 他要准备蛋糕。 要送裴崇远戒指。 当时孔寻一边抽烟一边皱着眉看他, 问了他好几遍,为什么非是裴崇远。 蒋息笑:“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 蒋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他没那么单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裴崇远是什么样的人他大概有了谱。 裴崇远跟蒋息他们俩在爱情观上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蒋息都明白。 可是, 翻旧账是最无趣的行为,他不做那种人。 不管裴崇远过去是什么样的人,至少蒋息觉得,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这个男人在全心全意地对他。 对方全心全意, 就值得他也全心全意。 一步步走到现在, 谁也不无辜,在最开始的时候,蒋息自己就抱着那种“哪怕就爱一次, 也应该跟这种人相爱”的念头走向了裴崇远。 所以,他们就是命中注定要牵系在一起的。 裴崇远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相信自己对于裴崇远也是。 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要么给他全部, 要么彻底滚开。 他能感觉到裴崇远正被自己一步步攻略,一点点占满,他已经要胜利了。 蒋息有这个信心。 所以他说:“他会全部属于我。” 孔寻笑,那笑不是嘲笑,而是对他这种无畏无惧自信又坚定的样子给打动了。 有时候孔寻会很疑惑, 不知道自己当初没站出来阻拦究竟是对是错。 不过现在看来,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他一个外人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蒋息问孔寻:“你说他会愿意跟我戴情侣戒指吗?” “会吧。”孔寻抽了口烟说,“他挺龙你的。” 蒋息笑:“我也挺龙他的。” “操,”孔寻笑着说,“你他妈上我这儿来秀恩爱了?” “不是秀,就是问问。”蒋息脸上的笑就没散过。 “行了行了,可别折磨我了,你俩腻腻歪歪的,我被窝还空着呢。”孔寻说,“这戒指他是能戴,不过我琢磨着你俩还是别太高调,这社会,弯弯道子多着呢。” 孔寻只说了这么一句,算是个善意的提醒,后来蒋息自己想了很多,慢慢琢磨明白了。 是啊,这社会哪有那么宽容? 他原本恨不得把自己跟裴崇远的关系昭告天下,可如今突然被点醒,他的理想主义出现了一道裂缝。 再等等吧。 等等再说。 蒋息的手顺着睡衣衣领伸进去,手指一勾,勾出了一条项链。 “我想看你戴着戒指,”蒋息说,“但咱们俩一起戴,不太好,我的就挂在项链上。” 裴崇远看着那枚指环被银色的项链串在蒋息白净的脖子上,给这个男孩又增了几分撩人的气息。 “你今天是不是还得很晚才回来?”蒋息不再提戒指的事,放下手,拿起勺子,慢慢地喝粥。 “嗯,最近都会很忙。”裴崇远若有所思地看他。 “那我晚上不等你了。”蒋息说,“困了就睡了。” “好。”裴崇远笑笑,“回来我把你亲醒和我做 A。” 蒋息笑着瞪了他一眼:“回来你好好睡觉,最近是还不够累?” “累是累,但看见你就来精神了。”裴崇远笑着咬了一口他手里的油条,“你比什么都解乏。” 裴崇远这一个项目忙了快一个月还没结束,有时候在公司熬得半夜才回家。 蒋息以前一直以为他坐到这个位置了,很多事情其实完全可以交代给项目负责人去做,但裴崇远总是不放心,事无巨细地跟着。 这样,怎么可能不累? 裴崇远忙,蒋息不去打扰他。 就这样到了蒋息开学的时候,天也逐渐转暖了。 大学生们纷纷返校,蒋息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学校去住。 恋人之间,再怎么相爱也应该给彼此留些空间,就这样住在一起,蒋息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好像自己真的是被裴崇远圈养的金丝雀。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返校那天,蒋息自己收拾行李开车回学校,正巧在大门口遇见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佟野。 “佟野!”蒋息靠边停了车,开了车窗,叫了他一声。 佟野正从后备箱往下拿行李箱,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张望了一下,看见蒋息坐在车里之后,又看了一眼车标,瞪圆了眼睛。 佟野拿完行李箱,赶紧关上了出租车的后备箱,跟司机师傅道了声谢,拖着行李跑了过来。 “卧槽,息哥?” 蒋息看他:“上车。” 佟野把行李箱放好,坐上了副驾驶。 “这谁的车啊?”佟野虽然没车,但男生么,都喜欢留意这些,这辆车就是典型的佟野只能在网上看看流流口水,这辈子不发横财都不琢磨买的类型。 “我的。”蒋息开着车进了学校,这时候返校的多,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佟野惊了:“息哥,有钱人的人设藏得这么 分卷阅读51 深?” 蒋息笑笑,停好车,叫他拿行李。 俩人拖着行李箱往宿舍走,蒋息跟佟野说了孔寻酒吧要办现场的事儿。 “行啊!”佟野笑得嘴角都咧开了,“息哥人脉广啊!” “没有,”蒋息想起裴崇远,笑着说,“有个朋友帮了点忙。” 返校之后的那几天,他们枪狗乐队就开始排练,蒋息带着佟野他们去孔寻的酒吧玩,因为裴崇远忙,没过来,就没见到面。 他们这场演出,枪狗只是开场,一共没几分钟,也并不是重要的表演嘉宾。 可是几个学生都把自己当重头戏似的认真准备,上台前兴奋得不行。 因为上次演出裴崇远就错过了,这回他特意把下午时间给空了出来,什么都不做,老早就到了Subway。 “你来这么早干嘛?”孔寻抽着烟过来骂他,“来了也他妈不帮忙干活,添乱。” “不给你添乱。”裴崇远自己开了瓶酒,“本来想去学校接他们,小息不让。” “哟呵。” “别阴阳怪气的。”裴崇远说,“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他现在非跟我搞什么地下恋情。” “我可没有,别冤枉好人。”孔寻叼着烟,拿着根电吉他的线,“你俩的事儿我再不插手了。” 他走了,留下裴崇远自己在这儿坐着。 蒋息他们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提前过来彩排。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裴崇远,瞬间就笑了。 裴崇远也看见了他,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给你们介绍一下,”蒋息说,“这是裴哥,我朋友。” 佟野第一个上来跟裴崇远握手:“裴哥!好久不见!” 裴崇远笑:“好久不见。” 其他几个人也都跟裴崇远认识了一下,然后蒋息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下午没事儿,早点过来,”裴崇远说,“怕错过了。” 佟野在一边笑:“是呗,上次都没看见,这回裴哥得补上。” 裴崇远跟着他笑:“没错,可不能再有遗憾,我这枪狗的忠实粉丝,总得表示表示。” 没说几句,蒋息他们被叫着去彩排,裴崇远就站在台下看着,眼睛始终盯着蒋息看。 佟野之前一直猜测蒋息跟裴崇远的关系,可是今天突然注意到裴崇远竟然戴着结婚戒指,那种念头就被压下去了。 他觉得蒋息肯定不会跟一个已婚男人纠缠不清,他息哥不是那种人。 彩排结束,孔寻请大家喝酒。 蒋息说要去洗手间,结果没一会儿,裴崇远也跟了过来。 蒋息看着他笑:“今天来得很早,表扬你。” “口头表扬就完事儿了?”裴崇远过去,站在他旁边洗手,“没诚意啊。” 蒋息笑,凑过去跟他接吻。 裴崇远手上湿,没抱他,蒋息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主动索吻。 俩人在没人的洗手间吻得缠绵又热烈,弄得蒋息都快起了反应。 “好了,想要回家再继续。”裴崇远说他,“等会儿可不能这样上台,不能给别人看。” 蒋息笑,放开了他。 抱着裴崇远的手才刚放开,佟野就风风火火冲进了洗手间。 那家伙看见这俩人靠得这么近都没多想,直接去小便池前面撒尿。 蒋息跟裴崇远对视一眼,憋着笑,装作无事发生,跟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们一帮人聚在一块儿,喝着酒聊着天,到了晚上,准备上台表演。 蒋息拿出鼓棒,手指在皮套上轻轻摩挲。 这是裴崇远送他的那对儿,皮套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息哥,走了!”佟野叫蒋息。 蒋息看了一眼裴崇远,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了。 枪狗第一次走出学校演出,虽然只是个酒吧的现场演出,虽然只是给人家做个开场,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而对于蒋息,还有着另一重意义。 这是裴崇远第一次看他演出,尽管那个人错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但蒋息想,没关系,人生这么长,不要总想着错过的,未来还有更多可以一起去经历。 灯熄之后,所有人安静下来。 一束追光下来,主唱唱出了第一句台词。 紧接着,鼓声响起,吉他声跟贝斯响起,枪狗的表演开始了。 裴崇远站在远处看着蒋息,看着他的长腿男孩握着他送的鼓棒,沉浸在一个热烈的理想世界里。 乌托邦。 这是个来自乌托邦的漂亮男孩。 裴崇远想,这样也挺好,春天来了,也别分开了,至于究竟在哪里止步,随缘吧。 三分之二 蒋息躺在床上听歌, 听李宗盛唱:“想得却不可得, 你奈人生何。” 裴崇远洗完澡走进来,边跟着唱下一句,边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来。 “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 他笑着抱住蒋息, 亲了亲他的耳朵。 有时候有些事情, 没真实发生,谁也不会想到那里。 就像裴崇远,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 第一次遇见蒋息, 他绝对不会想到, 自己跟这个男生会一起度过两个春天, 又走到了萧瑟的秋天。 蒋息偶尔也会感慨,时间怎么真快。 他跟裴崇远在一起一年半,枪狗成立一年半。 他从大一走到了大三, 原本以为无聊漫长的大学生活,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半。 在这过去的一半时间里, 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属于裴崇远的。 蒋息关掉播放器,放下手机, 跟裴崇远抱在一起。 “下个星期你有时间吗?”蒋息问。 “怎么?你有安排?” “系里办篮球比赛,”蒋息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来看吗?” “你上场?那我一定得去看看。”裴崇远笑着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哪天?我看看把时间空出来。” 蒋息笑:“我不一定上,候补。” 分卷阅读52 “不应该啊, 我们家长腿帅哥不上场?” “不想,”蒋息把脸贴在他胸前,“不想去。” 蒋息声音很轻,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了裴崇远的皮肤上。 “听着这么委屈呢?”裴崇远笑,“谁惹我们家帅哥生气了?” 蒋息笑了:“没有,就是不喜欢。” 他说:“我这人本来也没什么集体荣誉感,除了乐队之外,也不喜欢别的集体活动。” 裴崇远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大概能懂蒋息的感觉。 一个从小被骗被抛弃的孩子,对人有着本能的不信任,他无法融入集体,或者说,不愿意去融入集体。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人是社会性动物,一个人不停地将自己边缘化,并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蒋息现在只是个学生,一切都还好说,由着性子去做自己想做的,拒绝不想做的,没人能说什么。 但他迟早要走入社会的。 去工作,去与人交流沟通,去面对很多不想面对的事。 “小息,”裴崇远说,“理解你不想做一些事,但人活着总是要被迫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总是因为不想不愿意,就去逃避。” 蒋息皱起了眉:“这不是逃避,是选择。” 蒋息放开他,坐了起来。 “我不想做,也能选择不做。”蒋息说,“这是我个人的决定,而且,我参不参与对他们影响也不大,为什么我非要让自己不开心呢?” 裴崇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无奈地笑着伸手拉他,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跟性格,我这不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么。” 他态度一软下来,蒋息突然窜起来的火气也就紧跟着熄灭了。 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劲透了,索性不再争论。 蒋息重新躺下,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裴哥,我知道你比我懂得多,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做事风格。” “嗯,明白。”裴崇远皱着眉,心里闷闷的。 在裴崇远看来,蒋息什么都好,就是太有自己的主意,不听劝,不信劝,过于固执己见刚愎自用了。 裴崇远总觉得自己跟蒋息相比,在很多事情上也算是“过来人”,总想给他指点一二,但回头想想,自己也确实太好为人师了。 蒋息不愿意听,那就算了,说多了人家烦他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这种事翻来覆去发生过不止一两次,裴崇远却总是忍不住想把蒋息往自己希望的样子上去引导。 他觉得这些都是经验,蒋息这种过分天真的学生学学没坏处。 奈何,蒋息从不听劝。 裴崇远心里想的这些,没跟蒋息好好说过,而蒋息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这么多年,没人管他,或者说,他爸妈总是企图对他的人生进行干预,但并非真的是在为他考虑。 蒋息的反抗精神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激发了出来,越是被人牵着,就越是不愿意往前走。 他抗拒被人左右,也恐惧被人左右。 所以,尽管知道裴崇远或许是为自己好,他也不想接受,骨子里那些已经跟随他多年的习惯与想法已经根深蒂固。 这件事,他们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也不觉得是对方的错,问题出在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他们都想着算了,别说了,却没意识到,不说才是最大的问题。 “息哥,等会儿给我摇旗呐喊哈!”佟野热完身,塞给蒋息一面大旗,上面就四个字:佟野牛逼。 蒋息哭笑不得:“谁给你弄的这东西?” “后援会。” “你什么时候有后援会了?” 佟野冲他挤眉弄眼地笑:“前天,刚成立。”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会长大人。” 蒋息笑了出来:“操。” “行了,现在本会长委派你等会儿为我摇旗呐喊,好好加油,往破喉咙喊,咱们在气势上就先压制住敌军。” 蒋息扯开那大旗看,心说这字儿写得还是挺不错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佟野的手。 佟野有问他:“你真不上?让曲恺跟你换呗。” “不上。”蒋息说,“专门在这儿给你摇旗呐喊。” 佟野搭着他肩膀大笑,笑得跟弯了腰的柳条似的。 等到他们班开赛了,蒋息拿着旗站那儿,他喊不出来,只能扯着旗,让字儿路出来就不错了。 九月末,虽然已经进入了秋天,但下午的时候温度还是很高。 蒋息身为候补队员,还是意思意思,穿了篮球服,不过上身还穿了件薄薄的运动开衫。 这球衣也是佟野选的,他们班大一参加篮球赛的时候,临时撺掇起来的篮球队,佟野自告奋勇,当了队长。 佟野表示:“队长不一定是打球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帅的。” 然后被大家嘻嘻哈哈挤兑一番之后,定了他当队长。 大家穿的是湘北高中同款,佟野是樱木花道的10号球衣,给蒋息的是流川枫的11号。 蒋息站在那里,从膝盖往下,修长的小腿暴路在秋日阳光之下,肌肉线条漂亮匀称。 他扛着佟野那面旗站在那里,眼睛只看着佟野,像是别人打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下半场的时候,他们班领先,对方明显急了,屡屡犯规。 蒋息冷眼看着,在心里嘲笑对方是傻逼。 不过就是个系里的比赛,有能耐就赢,没能耐就滚下去,玩儿这么脏,丢人。 他抬手揉了揉脖子,又捏了捏肩膀。 还有十几分钟比赛结束的时候,对方班级一个人直接把佟野撞到了篮球架上,佟野的后背磕在了铁架子上,摔下来时又没站稳,直接崴了脚,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他这么一摔,场上的人都急了。 对方不是一次两次故意犯规,都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比赛也不比了,两伙人直接扭打了起来。 在佟野摔倒的时候,蒋息已经把那大旗随手丢给身边的人,脱了外套就上了场。 分卷阅读53 他不是去打球,是去打人。 他这人护犊子,见别人欺负佟野,他肯定第一个不让。 蒋息就盯准了刚刚故意撞佟野的那小子,直接冲过去,拉开别人,揪着那家伙一拳打了过去。 他下手狠,从来不留情面。 一拳把人打倒在地上,接着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蒋息发起狠来,吓得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这□□,没人下死手,都知道见好就收,尤其是打群架,谁都不会太冒尖。 唯独蒋息,豹子似的,打红了眼。 佟野崴了脚,没法站起来拉架,他赶紧叫别人去拉开蒋息,让这位神仙息怒。 别人不知道,但佟野可是见识过,高中的时候蒋息一个人打了一群,那是真的战神。 “赶紧的赶紧的,”佟野嚷嚷,“蒋息!我脚疼!” 他们班的几个人把蒋息拉开的时候,蒋息最后还是补了一脚,然后指着对方说:“他妈手脚干净点!” 说完,他转过来找佟野,站在佟野脚边低头问:“怎么样?叫救护车?验伤?让他赔钱?” 佟野笑:“行了你,拉我一把,给我找张湿巾,我这鞋新买的!” 蒋息听他还能开玩笑,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把人拉了起来。 佟野这一下崴得不轻,站起来都费劲。 蒋息抓着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脖子上,架着人往外走。 两人没走出几步,一抬头,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裴崇远。 裴崇远脱了那身西装,穿着简单轻便的运动服,看起来像是混在学生们中的年轻老师。 他带着笑意看着两人,见蒋息望向他,径直走了过来。 “怎么样?”裴崇远问佟野,“要去医院吗?” “去校医院就行。”佟野说,“不过那啥,裴哥你怎么来了?” “办事,路过你们学校,听见这儿挺热闹的,就进来看看。”裴崇远看看他,又看看一边始终盯着他的蒋息,“来吧,我也搭把手。” 裴崇远跟蒋息一起架着佟野往篮球场外面走,佟野一只脚动不了,只能单腿跳。 他一边跳一边在蒋息耳边絮叨:“你刚才可是吓着我了,战神重现,没想到啊。” 蒋息没说话,只看着前方。 “不过话说回来,息哥是真帅。”佟野开玩笑似的说,“重拳出击,怒发冲冠为蓝颜,我都感动得要爱上你了!” 蒋息看了裴崇远一眼。 毫无意识的佟野还笑嘻嘻地问裴崇远:“裴哥你刚才看见没有?息哥帅爆了!” “是吗?”裴崇远轻笑着说,“但打架终归不好,你们这么一打,这比赛成绩也得取消了吧?” 占有 蒋息平时虽然脾气不好, 但并不是没头没脑就易怒的人。 今天算是所有火气都聚了堆儿, 刚好找个机会发泄罢了。 之前裴崇远的话,蒋息琢磨了好一阵子,他甚至想,要是裴崇远来了, 自己就上场试试。 结果, 比赛都快结束了对方也迟迟没有出现。 蒋息越想越窝火,正愁火气没处撒,就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裴崇远还在那儿阴阳怪气地说话, 他听着就不是滋味儿。 “取消就取消, ”蒋息说, “也不能就那么让人欺负着。” 裴崇远看着他, 笑了笑,没说什么。 佟野被搀扶着送去了校医院,校医还说呢:“一到你们有比赛, 我就忙得团团转。” 蒋息板着脸站在门口看着,校医开了单子, 让他去拿药。 “我去吧。”裴崇远接过单子,出去取药。 佟野瞄了一眼蒋息, 笑着说:“今儿心情不好啊?” “没有。” “切,你心情好不好我还看不出来?”佟野说,“这么的,等会儿喝酒去呗,我请客!” “你喝什么酒?”校医瞥了一眼佟野, “脚都肿这样了,禁酒!” 佟野不乐意了:“我脚肿又不是嘴肿啊,为什么不能喝酒?” 他开玩笑似的问:“您是不是给我开了头孢?” 校医坐在那儿瞪他:“你遵医嘱就完事儿了,岁数不大,话那么多!” 佟野冲蒋息挤眉弄眼,做鬼脸的样子愣是把人逗笑了。 裴崇远拿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蒋息倚在门框边上笑着看佟野,俩人气氛那叫一个和谐暧昧。 之前裴崇远就听蒋息说过,佟野也是个gay,俩人高中那叫什么“神交已久”,说得跟互相暗恋似的。 裴崇远对这种事向来不介意,打从他跟蒋息认识,就很明白,两人的关系完全被他掌控着,就算如今的情况跟他最开始的打算有了出入和偏差,可这段感情,他始终是主导。 他不觉得蒋息会背叛他,而跟佟野发展出什么。 只不过,自己的人对着自己冷脸却和别人谈笑风生,裴崇远心里不痛快。 他今天很忙,开会开得午饭都没吃,下午从会议室出来,本来不打算过来了,反正蒋息也不上场,但琢磨琢磨,还是开车赶了过来。 来了就看见蒋息为了佟野出头跟人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佟野是他男朋友。 能痛快吗? 怎么想都别扭。 蒋息这么个冷漠的人,唯独对佟野敞开了心,裴崇远看着就是不自在。 “聊什么呢?”裴崇远走进来,笑着说,“这么开心?” “开心什么啊!”佟野接过他递来的药,“谢谢裴哥。” 佟野冲着校医扬扬下巴,撇嘴说:“我跟息哥想喝酒去,徐大夫不让。” “喝酒?”裴崇远回头看蒋息,“什么时候?” 蒋息抬眼看他:“这不没安排上么。” 裴崇远笑:“那要是安排上了呢?是不是今晚咱俩的约,你就放我鸽子了?” 佟野坐在那儿看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吵架了? 因为什么啊? “没有没有。”佟野打圆场,“我说的要喝酒,息哥都没搭理我。” 裴崇远笑笑, 分卷阅读54 看向了蒋息。 蒋息把不悦都写在了脸上,摸摸口袋说:“我出去抽根烟。” 他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校医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年轻人,少抽烟少喝酒,少熬夜少打架,少……” 没等他说完,蒋息已经转了个弯走远了。 佟野看着裴崇远,无奈地耸了耸肩。 “裴哥,你俩吵架呢啊?” “没,”裴崇远笑,“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 佟野觉得也对。 “对了,裴哥,前阵子息哥说过段时间还有场livehouse的演出,是你给介绍的,谢谢啊!” “我就是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你们自己撑得起场面,之后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明白明白,”佟野笑,“这事儿吧,说来说去,还是得谢你。说是就给牵个线搭个桥,但要是没有裴哥你这一环,我们根本不可能有走出校门的机会,你说是吧?” 佟野笑得真诚,说得真诚,裴崇远也只能配合着,笑笑,然后看向窗外,试图找到蒋息的身影。 两人在屋这么聊着,佟野突然瞄到了裴崇远手指上的戒指。 他其实挺长时间以前就看见了,但从来没好意思太八卦。 今天赶巧,俩人聊得挺好,就随口说了句:“裴哥你结婚挺早的啊。” 裴崇远不到三十,在佟野看来,三十岁之前结婚,那都是英年早婚。 裴崇远一愣,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明白是这小子误会了。 他一笑,想说:不如你去看看蒋息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长什么样。 但他突然发现,佟野这么问就意味着蒋息没把他俩的事儿告诉佟野。 为什么没告诉? 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裴崇远心里系了个疙瘩,准备晚上回去问问蒋息。 “早吗?”裴崇远这话接得模棱两可,“好像是有点儿早。” “嗯,”佟野笑,“实不相瞒,之前我还以为你……” 他说了一半,刹车了,因为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坐那儿听八卦的校医。 佟野看看似笑非笑的校医,不说话了。 蒋息抽烟回来,问了句:“能走了吗?” “走吧走吧,”校医摆摆手,“别喝酒,少抽烟,年轻人不要总熬夜。” 佟野嘻嘻哈哈地应着,被蒋息跟裴崇远扶着离开了。 “我怀疑谁来了他都这么说,”出了校医院,佟野学着校医的语气,“别喝酒,少抽烟,巴拉巴拉。” 蒋息轻声笑了一下,说他:“你别学人家。” 裴崇远看了一眼蒋息,收回视线的时候,把头扭到了一边。 两人送佟野回了宿舍,蒋息说要去食堂给佟野买饭。 “晚上什么安排?”裴崇远问,“留在学校照顾他?” “他用不着我照顾,”蒋息站在那里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裴崇远笑了出来:“是吗?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裴哥,有时候你也会吃醋,别不承认。” 蒋息翘着嘴角笑了笑:“你说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以前总是蒋息觉得心里不踏实,患得患失,看见裴崇远跟年轻男孩说话他都要计较一会儿,今天竟然换成了裴崇远吃醋。 蒋息心里还有点儿得意。 他没办法,他只能在这种事情上来寻找裴崇远爱自己的证据。 说起来,这有点儿可笑。 蒋息说:“等会儿我给他买了饭就和你走。” 裴崇远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别这么看我,咱们俩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和佟野没那个意思。”蒋息说,“就是好朋友。” “我这不没说什么么。”裴崇远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认识大半年,凑在一起大半年。 裴崇远当然知道蒋息没有二心,只不过就是别扭。 就好像蒋息随时都可能脱离他的掌控,让他惴惴不安。 裴崇远想的是,我已经为了你不断破例,你必须,也只能被我一个人占有。 当初蒋息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有很强的占有欲,那时候,蒋息的话绕着他的耳朵转了几圈,却也没绕进他心里。 如今再想起来,裴崇远大概能明白蒋息当时为什么那么说。 除去曾经被家人抛弃的因素,蒋息爱他,那是少年人的一腔赤诚聚在一起形成的一团火,蒋息就身在那团火中,用那火也燃烧着他。 现在好了,他也成了一团火,并且不允许蒋息那团火烧得比他更旺盛。 两人较劲似的,拼的是谁能攥住谁。 “我去车上等你。”裴崇远对他说,“停在老地方了。” “好。”蒋息手插口袋,看着他,“我回来换完衣服就过去找你。” “别换了,”裴崇远打量着他笑,“这身挺好看。” 他第一次看蒋息穿篮球服,细长的胳膊和腿路在外面,阳光又性感。 要是这宿舍走廊没有摄像头,他恨不得现在拉过人,在蒋息的手臂上嘬个吻痕出来。 “穿着这身走吧,”裴崇远笑,“头一回见,让我养养眼。” 蒋息听他这话,终于路出一点儿笑模样:“什么意思啊裴哥?我平时已经开始碍眼了?” “啧,今儿怎么这么愿意挑刺儿呢?”裴崇远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又捏了捏,“缓缓啊,熄熄你头顶上的火气。” 他放开蒋息的时候,没直接收手,手指沿着蒋息手臂的肌肉线条慢慢落下,满是调Q的意味。 “你忙去吧,我走了,”裴崇远,“可别饿着你那好朋友。” 蒋息抬手拍了一下他:“我熄火,你也别阴阳怪气的,赶紧走吧,等会儿我去找你。” 裴崇远笑笑,下楼了。 蒋息看着他下楼的背影,歪着头,捏扁了口袋里的烟盒。 最近两人总是这样,因为点儿小事好像就能互相较劲大半天。 没意义,但停不下来。 蒋息也起步往外走,走在裴崇远十米开外的地 分卷阅读55 方,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较劲 蒋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索性不想了。 他跑去食堂给佟野买了份面打包送了回来, 然后随便扯了个谎,告诉佟野自己这个周末去亲戚家,让对方老老实实在宿舍休息,有事儿电话联系。 佟野没想那么多, 摆摆手让他走了, 还嬉皮笑脸地嘱咐蒋息:“息哥,你忙你的,千万别太惦记我!” 蒋息笑他:“谁稀罕惦记你。” 从佟野宿舍出来, 蒋息透过走廊的窗户看了看外面。 九月末, 天还没那么凉, 叶子也还没开始往下掉, 总有一种秋天其实还没来的感觉,但早晚确实冷了很多,没了阳光, 日子就难熬了。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只剩下一根烟了, 回自己宿舍又拿了一包,然后收拾了两件衣服, 出门了。 两人在一起一年半,裴崇远不止一次说过,让蒋息搬过去跟他住,但都被蒋息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这让蒋息对“家庭”这个词感到极其不安。 两人住在一起, 是同居,同居的两人组成了一个并不牢靠的家庭关系。 他还是害怕。 这些顾虑,他曾经跟裴崇远提过,裴崇远表示理解,后来就也不再强迫。 蒋息没事的时候,周末都会到裴崇远那里去过,但偶尔周末有演出,他就留在学校,跟佟野他们一起准备演出。 蒋息拎着一个手提袋往停车场走,快到停车场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 一个女生费劲地朝他跑过来,肩上扛着佟野搞的那面大旗。 蒋息这才想起来,当时他急着上场打架,把这东西随手递给了站在旁边的人,结果走的时候,给忘了。 女生笑着说:“这个,我是不是得还给你啊?” 不仅是佟野的那面旗,还有蒋息当时脱了乱扔的外套。 蒋息接过来,道了谢,女生摆摆手,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是什么?” 蒋息正准备再回宿舍一趟,把这东西给佟野拿回去,结果还没抬脚就听见了裴崇远的声音。 “佟野自己弄的。”蒋息说,“下午比赛,让我给加油来着。” 裴崇远走过来,扯开旗子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够能折腾的。” “他就这样。”蒋息把手里的袋子跟衣服递给裴崇远,“我再回去一趟,把旗给他送回去。” 裴崇远站在那儿没伸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又?”蒋息皱了眉。 “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去。”裴崇远接过他的衣服和袋子,走在了他身边。 蒋息今天原本就堵得慌,两人说话却还总是对不上频道,越想越窝火。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蒋息说,“跟故意找茬似的。” “我能怎么回事儿?吃醋呗。”裴崇远笑着看着前方,“我的人,为别人摇旗呐喊,为别人出头打架,我不能吃醋?” 蒋息怔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他们俩最近半年就过得磕磕绊绊的,很多问题逐渐显路,两人似乎每天都在较劲,看谁能压制住谁。 蒋息经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裴崇远已经撂下了脸,好像看他跟谁交往都碍眼似的。 他不知道裴崇远这是闹什么别扭,有些醋吃得是真没劲。 有时候蒋息也会想,当初是不是有点儿太草率。 他们刚认识,互相完全不了解,就那么莽撞地走在了一起。 每个人的成长路径不同,三观构成也不同,他们俩又都是主意很正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人,一旦遇到点事情,发生点矛盾,真要较真去解决,那必然要大吵一架。 不过好在,不管发生什么,裴崇远永远先熄火,然后哄着他似的,就此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人这架是从来没吵起来过。 只不过,裴崇远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蒋息不知道。 “我就觉得委屈,”裴崇远笑着说,“开了一天会,特意来看你,结果,没看见你打球,看见你为别的男人出头,你说我得什么心情?” 蒋息侧头看看他,然后站住脚,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 “难得啊。”蒋息说,“这么长时间了,都是我为了你的莺莺燕燕吃醋,难得你也知道吃吃我的醋。” 裴崇远见他笑了,气儿也顺了。 吃醋吗? 是挺吃醋的。 但更多的是怒意。 裴崇远经常会觉得自己为了蒋息改变了这么多,蒋息就该只属于他,见不得他的人多看别人一眼。 “我当然知道。”裴崇远说,“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 蒋息疑惑地看向他。 “我这人占有欲挺强的。”裴崇远笑着看他,“我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的人,别人看一眼我都能生气。” 蒋息听完,笑出了声。 他后退半步,看着裴崇远说:“原来你记得。” “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哪有不记得的道理。” “那最好了。”蒋息说,“这么长时间了,你表现得都还算不错,再接再厉,可千万别忘了。” 蒋息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啧,怎么说着说着又不乐意了?” “裴哥,你别给我搞恶人先告状的那一招,别用我说你的话来对付我。”蒋息看他,“咱们俩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蒋息早说过,裴崇远过去有过什么样的感情经历到他这儿都能一笔勾销,翻旧账没劲,他只在乎有了他之后。 但他架不住裴崇远用这句话来说他。 “你计较我跟佟野,真挺没劲的。”蒋息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俩认识的时间比咱们俩认识的时间久,要是我们看对眼了,今天根本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小息,好好说话!” “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蒋息扯过裴崇远手里拿着的衣服跟袋子说,“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晚上在学校住。” 蒋息走了,留下裴崇远 分卷阅读56 自己站在那里,看着他被风吹鼓起来的球衣。 裴崇远没动,一直到蒋息转了过去,被宿舍大楼挡住再看不见,才转身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他走前,给蒋息发了条消息:消消气,晚上给你打电话。 裴崇远从蒋息学校离开之后,去了孔寻那儿。 酒吧还没开始营业,老板孔寻正跟新来的调酒师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更像是调情。 “别聊了。”裴崇远敲了敲吧台桌面,“调杯酒。” “怎么了这是?脸臭得跟谁欠你钱了似的。”孔寻笑,“谁啊?谁欠你钱不还啊?” 裴崇远坐下,解开了衬衫袖口的扣子。 “你说蒋息怎么回事?” 孔寻一听,笑了:“哦,情场失意了。” 他坐在裴崇远对面,看热闹似的说:“我早说,你俩迟早要掰。” “真对不起,让您老人家失望了。”裴崇远点了根烟,“暂时还没掰。”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孔寻从他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上,“这都快两年了吧?我还真没想到。” 当初他们俩在一起,裴崇远就没真的想长久。 孔寻最了解他,这人的爱情观整个儿就是破碎的,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被拐带的不信爱情能长久,两年,是真的出息了。 “蒋息怎么你了?”孔寻问,“还是你怎么蒋息了?” “我觉得我们俩最近不太对劲。” 酒保拿了酒过来,想坐下听八卦,结果被孔寻撵走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孔寻说,“蒋息不挺好的吗?我看你俩还整天你侬我侬的,他一上台,你眼睛粘人家身上恨不得在台上把人扒光喽。” “不是那么回事儿。”裴崇远笑,“我可不是想把他在台上扒光么,让这些人知道知道那小帅哥是谁的。” “得了吧你。”孔寻抖抖烟灰,“说吧,怎么了?” “别扭。”裴崇远说,“秋天人是不是愿意上火?怎么聊天都别扭。” “这话我听着可有点儿耳熟。”孔寻故作沉思状,然后一拍桌子,“想起来了!去年这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孔寻大笑:“你他妈当时说什么了还记得不?” 他学着裴崇远的样子,做作地说:“一年了,挺没劲的,要不这冬天过去就算了,我俩估摸着也到头了。” 他学完,趴在桌上大笑。 “你他妈说话跟放屁似的,那时候我还说呢,你要放了蒋息,我他妈转身就追他去,多好一小伙子,白白让你占了一年的便宜。”孔寻其实没那意思,只是故意挤兑裴崇远,拿话臊他,“结果呢?你转身就跟人黏黏糊糊的,这都又一轮了,还他妈没掰扯清楚呢。” 裴崇远刚要说什么,被孔寻又给打断了:“等等,不对,那不能叫没掰扯清楚,那是你根本没掰扯。你他妈压根儿不想跟人家分,就嘴上扯扯皮。” 孔寻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抽了口烟,笑得意味深长。 “老裴,说真的,我觉得你栽蒋息手上了。”孔寻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但就没见过你这样。你别不承认了,风流浪子再怎么撑着这人设也该倒了,你就是离不开蒋息了。” 他用力抽了口烟,烟灰掉在了裤子上:“哥们儿今天就当回预言家,你信不信,要是你俩真分了,你转身就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体谅 裴崇远跟蒋息的关系, 他心里清楚。 要真不爱, 不可能在一起这么久。 他太清楚自己怎么回事儿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 可越是往心尖上放,他就越是心里不踏实,大概就是习惯了不把真心交付, 一旦真的落在了谁手里, 总怕有天会落空。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惧怕那种被人掌控的感觉。 “再说吧。”裴崇远说,“本来这种事也没指望天长地久的。” “少他妈放屁。”孔寻说, “虽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像没立场说你, 但爱情这东西, 挺有意思的,比高考还能改变人生。” 裴崇远笑着骂他:“就他妈你会说话。” 两人闲聊着,慢慢悠悠地喝着酒, 孔寻说:“你记得以前上学那会儿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过的话可多了。”裴崇远盯着正在燃烧的烟问,“你说的是哪句?” “你说你才不会爱上谁, ”孔寻戏谑地笑,“那会儿你跟个爱情学家似的, 说得头头是道,现在呢?完他妈蛋!” 裴崇远笑,摇了摇头。 “不跟你开玩笑,有时候是挺累的。”裴崇远对孔寻说,“这事儿, 真不好说。” 他抽了口烟,看向外面:“可能就是习惯了。” 孔寻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烟,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据说新习惯养成只需要21天,”孔寻把酒放下,推到他面前,戏谑地说,“等你什么时候想养成新习惯了,跟哥们儿说,哥们儿给你助力哈。” 都是玩笑话罢了,两人相视一笑,碰了杯,笑骂着喝酒。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裴崇远叫的代驾还没到。 他自己坐在车里,开着车窗抽烟。 他突然想起之前蒋息说十一长假想出去自驾游,这事儿得过去一个多月了,不知道那小子还记不记得。 他叼着烟,给蒋息发了条消息:十一怎么安排? 蒋息正坐在排练室死命地敲鼓,手里拿着的还是当初裴崇远送他的那副鼓棒。 他的手机放在窗边的桌子上,佟野的电话跟裴崇远的信息他都没看见。 蒋息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处撒。 是不是所有恋爱的人久了之后都会这样?因为时间久了就开始相看两厌了? 蒋息不觉得自己看裴崇远看厌了,他还是喜欢,还是会半夜醒来再睡不着的时候盯着对方看个没够。 裴崇远对他其实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依旧事事处处都由着他,百般温柔地迁就。 还是不对。 他们见面的时间里,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做 A。 偶尔蒋息会问一问 分卷阅读57 裴崇远最近都在忙什么,在接触什么人,聊着聊着,又会落到两人之间,然后重复之前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事。 有时候蒋息也会恍惚,问自己,别的情侣是不是也都这样,见面就是不停地做 A。 他喜欢跟裴崇远做,他很乐在其中,可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缺了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缺少安全感,只有裴崇远抱着他时,才会觉得安心,于是就不停地索取,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还好,后来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安。 两人做爱时,他会望着裴崇远手上的戒指发呆,会咬着自己挂在胸前的戒指忍不住皱眉。 他们试过很多种姿势,可是慢慢的,好像哪种都不能让他像以前那样快活。 蒋息很迷惑,却不知道应该去找谁解惑。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的时候,蒋息突然想起之前两人聊天时的对话。 那天他们窝在家里看了部电影,蒋息让裴崇远评价一下,裴崇远说的却是:“不真实。” “为什么?” “哪有这种爱情?”裴崇远站起来,笑着点了根烟,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分开那么多年还能念念不忘,也就电影里才有。” 蒋息当时看着他,有句话想问却没问出口。 如果咱们分开了,你会对我念念不忘吗? 本来已经过去很久了,却在这个晚上突然又想了起来。 蒋息又想问了:要是我们分开了,你会难过吗?会对我念念不忘多久呢? 他叹了口气,收齐鼓棒,准备回宿舍。 蒋息不想分开,也根本没想过要分开。 他穿好大衣,去桌子上拿了手机。 点开屏幕看到未接来电跟信息,看了一眼,还是先回复了裴崇远。 他刚回了个“再说吧”,裴崇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之前不是说十一想自驾游吗?”裴崇远这时候已经到了家,没进屋,坐在车里给蒋息打电话,“眼看着就放假了,最近计划一下?” 蒋息还没走出教学楼,听见裴崇远这么说,突然愣了一下。 他笑了笑,是真没想到裴崇远还能记得这件事。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裴崇远没表态,他以为这事儿就算了。 “你有时间?”蒋息坐在一楼大厅的长凳上,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 他突然想起自己跟裴崇远刚认识的时候,也是这么坐在这里,等着裴崇远来接他。 那天他在发烧。 蒋息想起李宗盛那首歌里唱的: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 他对裴崇远的这场高烧,从那时候开始,延续到了现在,或许,还会延续很久很久。 “必须得有。”裴崇远笑,“我有七天假期,你计划一下?我就跟着你走。” 我就跟着你走。 这句话多动听。 蒋息低头笑了,手指碾着大衣的衣襟。 “行。” 裴崇远听见了他的笑声,原本沉闷的心,好像打开了窗子,透了气。 “明天周六,我去接你吧,”裴崇远说,“一起计划一下这事儿,马上放假了,自驾游的话,挺多东西要准备。” “嗯,那我等你。” 自从两人在一起,蒋息就好像有了个家。 虽然他不承认,也不愿意去想,但确实,很多节假日,他再不是一个人。 两人一起过了两个春节,度过了十几个假期。 只要裴崇远有空,两人就腻在一起。 他们的生活单纯到只有做爱和情话,好像很甜蜜,但到头来,总好像少了什么。 所以,这次的自驾游蒋息很重视,跟裴崇远定下之后,就通宵开始查资料安排行程。 结果,却落空了。 裴崇远公司临时有事,十一他的假期改成了出差。 蒋息不是不懂事的人,有事他当然不能拦着,只是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裴崇远开玩笑似的说,“也挺好,白天我出去干活,晚上回了酒店还能干你,也当是咱们度假了。” 如果是平时,蒋息可能把这话当玩笑,笑骂几句也就过去了,他们之间不是没开过这种玩笑。 但今天不行,蒋息正生着气,自己一腔的期待都落了空,裴崇远还说这种话,正中他的雷区。 “我他妈是你的充气娃娃吗?”蒋息冷眼看向裴崇远,“我的假期就活该守着空屋子等你操?” “……我不是那意思,”裴崇远也没想到他会因为这句话真的炸了毛,赶紧趁着红灯拉着人手安抚,“这不开玩笑呢么。” “我今天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蒋息冷着脸,抽回了手,扭头看向窗外说,“这事儿也不怪你,公司的决定,你能怎么办?” 裴崇远笑着揉他的头发:“是,所以你理解一下。” 我理解。 蒋息皱着眉看着外面,心里再不痛快也没办法,他不理解也不行。 这一晚上,蒋息没睡着,看着裴崇远的睡颜,皱着眉胡思乱想。 睁眼到天亮的结果是第二天情绪更差,彻底把自己关在楼上的书房不出来,裴崇远去机场他都没送。 裴崇远走的当天下午蒋息也走了。 他订了酒店,买了机票,自己出发去旅行。 他不想留在裴崇远家,没有裴崇远的这栋房子,让他焦虑不堪。 出去玩也好,散散心,也让脑子清醒一下。 这些日子总是因为感情的问题焦虑,弄得他都不像自己了。 患得患失。 斤斤计较。 爱情里的人都会这样吗? 蒋息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鄙视那样的自己。 他给佟野发信息:干嘛呢? 佟野很快打了电话过来:“息哥!你干嘛呢?” “出来旅游。”蒋息说,“这地方太热了,下了飞机直接短袖。” 佟野一惊:“哪儿啊?” 蒋息说了地名,问佟野:“你忙活什么呢?” 他听着佟野那边热闹得不行,有些好奇。 分卷阅读58 “陪我妈逛街呢,商场好像来了个小明星,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蒋息笑了,笑完有点儿落寞。 两人随便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蒋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想裴崇远了。 蒋息性子拗,早上连句再见的话都没说,这会儿也不想主动联系对方。 他不知道裴崇远什么时候会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联系自己。 毕竟之前是他一直在闹脾气,挺烦的。 蒋息翻了个身,抓起枕头蒙住脑袋,没心思出去玩,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被电话吵醒的。 “小息,在干嘛?” 电话是裴崇远打来的,隔山隔水,那边已经穿上了毛衣,蒋息这边却还在穿短袖,像是隔了一整个季节。 蒋息睡眼惺忪,还没怎么醒过来。 他拿着手机,低吟了一声,撒娇似的说:“裴哥……” 裴崇远听见他这声音,笑了。 之前走的时候,蒋息说什么都不理他,他心里也挺不痛快的。 都是人,没谁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裴崇远自认这次的事情责任不全都在自己,确实临时有事,没办法,他也好好道歉了,可蒋息脾气一上来,怎么说都不听,他也来了火气。 走的时候,他特意去敲书房的门,结果人家理都不理,裴崇远也生气。 气了一路,下了飞机,裴崇远突然就想,自己这是何必呢。 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到了酒店,休整一下,跟合作方碰了个面简单聊了几句,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 本来裴崇远还在想,打通了电话两人好好聊聊,蒋息脾气倔,不高兴他就多哄哄,小孩儿不就是这样么,得被哄着。 不过没想到,对方一接起来就在撒娇,听得他都笑了。 之前的火气全没了,怨念也散了。 裴崇远柔声问:“这是在睡觉?” 蒋息还没睡醒,反应有些慢,翻了个身,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那我吵醒你了?” 蒋息缓了缓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而是躺在酒店的房间里。 脑子慢慢清醒,也意识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裴崇远。 “裴哥。”蒋息叹了口气。 “嗯,怎么了?” “跟你道歉。”蒋息坐了起来,然后光着脚下床,站在了阳台上。 傍晚的城市,夕阳正好。 他面朝着西方,看着被染成了粉橘色的天。 景色很美,温度适宜。 如果这个时候裴崇远在身边就好了。 “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蒋息说,“我该体谅你。” 裴崇远听着他的声音,也心软了。 “没事儿,也不都是你的问题。” “你说别人谈恋爱也会这样吗?”蒋息问,“敏感,多疑,自私,小气。” “可是这些你都没有啊。”裴崇远不愿意听他说这些,“小息,你要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都是要慢慢磨合的,有些人相处久了会发现激情退去之后两人并不适合,也有些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却越来越契合。” “那你觉得我们是哪一种?”蒋息问,“裴哥,你觉得我们是哪一种?” 低俗喜剧 裴崇远说给蒋息的话头头是道, 被问到了, 却沉默了好几秒。 “这还用问吗?”裴崇远笑,“咱们俩都快两年了,你还怀疑呢?” 蒋息轻笑了一声,故意努力忽略掉裴崇远沉默的那几秒。 “你干嘛呢?”裴崇远问, “有没有乖乖在家等我?” “当然没有。”蒋息点了根烟, 坐在酒店房间阳台的摇椅上,“我出来了。” “去哪了?”裴崇远的语气有些紧张,紧张中隐约夹杂着一些因为蒋息没有提前报备而压制不住的不悦。 “你闹脾气也别乱跑, 要去哪儿等我回去陪你。” “不用。”蒋息说, “你忙你的,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不至于出个门还能把自己丢了。” 裴崇远在这边皱起了眉,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七天,”蒋息说, “假期最后一天最晚的一趟航班回去。” “啧,这是故意的啊?”裴崇远说,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五号就回。” “我七号。”蒋息还是在较劲。 他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总是他以裴崇远为主,什么事都要为对方让路, 他蒋息什么时候这么唯唯诺诺过? 他是爱裴崇远,但也不想再一味地迁就。 太累了。 太不像他自己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就要这样? “那我忙完过去找你?”裴崇远试探着问。 “别,”蒋息拒绝了,“这个假期就让我自己过吧,你也放松一下, 总跟我在一起,怕你累。” 裴崇远笑了:“别胡说。” 听着裴崇远的声音,蒋息抽着烟看向外面,轻声说:“裴哥,这里风景特别好,以后有机会的话,一起来。” 裴崇远没问那是哪里,但回答了一个:“好。” 十一这个长假,蒋息就自己在这里走过了陌生的街道,去陌生的店吃饭喝酒看演出,晚上从酒吧出来,一个人沿着海边慢慢悠悠地走。 海浪拍打着沙滩,耳边是那些迟迟不肯回去睡觉的小朋友们的嬉笑声。 他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刚刚走过的路留下了脚印,又看着海水袭来,把他的印记冲刷个干净。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看着大家都成群结队有人陪,蒋息是有些落寞的,他坐下,看着望不到边的大海,想着裴崇远。 假期的第五天,蒋息懒得出去,干脆窝在酒店里,连吃饭都是点的外卖。 他躺在床上看着机票的信息,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回去。 毕竟,今天裴崇远出差结束,也要回去了。 蒋息长这么大都是那种一个人做什么都行的,结果有了裴崇远之后,好 分卷阅读59 像没有对方在,哪里都寡淡无趣,让他提不起兴致。 正看着机票,孔寻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大哥。”蒋息接起了电话。 上午十点多,孔寻这边刚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蒋息哈,”孔寻撑着眼皮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没打错,“有个事儿,刚和我说的。” “嗯,什么事儿,你说。” “你们下周有空不?”孔寻翻着桌上的台历,“下周六,我朋友那livehouse想请你们过去。” “淮南胡同那个?” “对,就是他家,”孔寻说,“上次你们去过,人还挺多的。” “行啊,应该可以,我等会儿问问他们几个那天都有空没。” “哎行,然后我看看啊,我得找找,”孔寻琢磨着把朋友的联系方式直接给蒋息,让他们自己定时间去,“他们这事儿这回有个专门的人负责,你等会儿,我找找……” 孔寻把蒋息的电话调到后台,开始翻手机通讯簿。 还没翻到,另一个手机响了。 他扭头一看,来电人竟然是裴崇远。 “你他妈这点打电话来,有什么毛病?” 裴崇远说:“我在你店外面呢,开门。” 孔寻低声骂了一句,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了。 他住酒吧三楼,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从卧室出去,晃晃荡荡就下了楼。 裴崇远今天也是倒霉,原本应该今天晚上回来,但事情提前全部敲定,他不想在那儿继续待着,就改签了机票,赶了个早班机。 打车回家,打的车半路轮胎爆了,他差点儿受伤。 本来换个车走就行,但刚巧前面转个弯就是Subway,没吃饭还一肚子火的裴崇远就直接拖着行李箱来找孔寻了。 孔寻开了门,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一大早折腾个屁啊。” “给我找点吃的。”裴崇远进来,随手把行李箱一放,大衣挂在柜子里,熟门熟路地拿了瓶酒。 “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刚回来。”裴崇远坐在吧台,开酒瓶盖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跟蒋息喝酒时,那人直接用牙咬开瓶盖的样子,又帅又性感。 他笑了笑,揉了揉脖子,空腹喝了口酒。 “刚回来?干嘛去了?”孔寻随便给他拿了包鱿鱼丝,“凑合吃吧,一大早谁他妈给你下厨?” 裴崇远瞪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 “说真的,你干嘛去了?”孔寻坐在他对面,也开了瓶酒,“我记得之前你不说十一出去玩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玩个屁,”裴崇远叹气,“出差去了。” 孔寻一愣,然后又笑了。 “还上次那项目?” “嗯。” “操啊,你他妈是出差还是看小情儿去了?” “看你妈的小情儿。”裴崇远说,“说了八百回了,我跟那项然没事儿,就他叔叔,总想用他牵制我,讨点好处。” “他那叔叔可真行,把他当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亲叔叔,反正亲不亲的,不是好人。”裴崇远说,“项然那孩子挺好的,单纯得有点儿缺根肋似的,脑子转不过那个弯来。” “哟哟哟,怜惜了。” 裴崇远:“怜惜个屁。” 公司接的项目,安排他去对接,不去也不行。 去了吧,有些事儿就避免不了,他自己也挺糟心的。 他挺不愿意跟这种不守规矩总想着投机取巧的人合作,但那个项总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年年能拿到他们公司的标。 至于那个项然,就被他那叔叔利用着,自己傻了吧唧地往里跳,裴崇远是一点儿不想陪他们玩。 “我他妈看你还是没收心。”孔寻眯缝着眼睛,犯着困喝着酒,“快两年了吧?蒋息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狗东西,当初你就没上心,现在也这狗样,早看透你了。” “你好?你他妈还有脸说我?”裴崇远空腹喝酒,胃里难受,起身琢磨自己去弄点儿什么吃的来。 “哎,说真的,之前那项然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是真合你胃口,”孔寻开他的玩笑,“怎么着?前阵子跟我在那儿叽叽歪歪的说什么没准儿不一定的,其实你心里早盘算好了吧?” 孔寻拿拖鞋扔他:“今年冬天,这小暖水袋要换人了吧?” 裴崇远没听见他的话,进了后面去找食材了。 孔寻喝了口酒,也站了起来,单腿跳着穿好拖鞋,也去跟着裴崇远过去了。 他原本就没睡醒,被这么一打岔早就忘了睡衣口袋里还放着手机。 蒋息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挂断电话的时候,脊背都是冷汗。 有时候真的很讽刺,你永远不知道一通电话能听到多不可置信的消息。 当初就没上心。 狗东西。 今年冬天要换人了。 狗东西。 项然合口味。 蒋息眼睛红了,攥紧了手机,然后狠狠的丢在了对面的电视屏幕上。 手机碎了。 电视屏幕裂了痕迹。 他看着那痕迹,觉得就像自己的心,硬生生被裴崇远掰碎了。 掰碎了,掉出来的不是碎渣粉末,而是一地的血。 当初就没上心? 蒋息几乎咬碎了牙齿。 当初就没上心。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拧开瓶盖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蒋息一口气喝光了一瓶水,然后起身的时候,直接吐了出来。 他忘了以前自己在哪看过这么一段,是说当人极度悲伤的时候会引发呕吐。 那时候他还不相信。 现在他也不相信,不过不是不信极度悲伤会引发呕吐,而是不相信自己会这么难受。 外面天光大好,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推到了冰窖里。 通体发冷,好像死了。 他回头看看床,上面没有他的尸体,他确实还活着。 蒋息又去看自己的手机,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打给裴 分卷阅读60 崇远。 他去厕所,路过手机的时候,脚踩在上面,觉得脚心发疼。 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不停地闹些看似不痛不痒的小矛盾究竟是为什么。 是裴崇远在蓄意谋杀,谋杀他们的这段关系。 蒋息洗了个冷水澡,把自己收拾利落,拿出手机卡,下楼。 他去附近的商场重新买了一个手机,然后回酒店订机票。 他一刻不停地收拾完,提着行李下楼,退房、赔钱,打车去了机场。 在去机场的路上,他给裴崇远发信息:裴哥,我现在回家,晚上见。 飞机起飞的时候,蒋息看着外面,阳光刺眼,他却好不躲闪地去直视那阳光。 在颠簸中,飞机离开地面,冲向云层。 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城市,突然觉得好像在俯视自己已经死亡的身体,他的灵魂抽离出来,看着可笑的人间和可笑的他。 蒋息闭上眼,靠着椅背。 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前对裴崇远说过的话。 我小时候失去了太多,后来长大了就告诉自己,只要是我的,谁也别想抢,敢跟我抢的,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如果是我的东西背叛了我,就算我狠不下心毁了它,也会像是丢掉垃圾一样丢掉它,人也一样。 说这些话的时候,蒋息并没有想到,裴崇远从来都没有真的听进去。 搞了半天,他们的两年原来只是一出低俗喜剧,可笑得让人哭出来。 蒋息回去,对裴崇远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裴哥,我不要你了。” 他平静,克制,斩钉截铁。 他宣布。 我不要你了。 纹身 蒋息到家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还没进门就听见尾巴在屋里小声地叫。 他开了门, 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尾巴扑了个满怀。 尾巴是他前年捡来的一条金毛,那会儿下暴雨,被恶童打断了尾巴的小狗缩在巷子口哀嚎。 蒋息从来没想过要养动物,但看见这只惨兮兮的小家伙时, 竟然觉得被扎了心窝。 他用衣服裹着瑟瑟发抖的小狗去了附近的龙物医院, 严重缺乏营养,尾巴也保不住了。 蒋息收养了它,当自己家人照顾着。 两年过去, 当初在大雨里被淋得又脏又可怜的小狗长成了温顺懂事的大狗, 站起来有半人高。 只可惜, 它再高兴也没法像别的狗一样, 摇摇尾巴让主人知道自己的快乐。 不过没关系,它没有尾巴蒋息也能解读它的心思。 “行了行了,”蒋息使劲儿揉了揉它的脑袋, 被它舔了半天手心,“你得让我把鞋换了才能给你做饭。” 尾巴像是听懂了一样, 放开了蒋息,退后两步坐下来看他。 蒋息满意地笑, 心说,这狗可比有些人懂事儿多了。 他换了鞋,又换了衣服,然后到厨房去给尾巴煮骨头肉。 大学毕业之后,他原本想离开这座城市, 但那会儿孔寻打来电话,说自己查出胃癌,不知道能活到哪天,问他愿不愿意接手Subway。 蒋息不愿意,可是见到孔寻的时候,心软了。 孔寻说:“估摸着还是我作恶多了,三十来岁,遭了报应。” 蒋息没说话,他其实想告诉孔寻,作恶的另有其人,只不过,这几年来他们都对那个恶人闭口不谈,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索性,不说了,说了又能怎么样,没劲透了。 蒋息眼看着孔寻一天天憔悴下去,一开始还能咬牙坚持,可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但并不是接着把Subway开下去。 他没法再踏入那家酒吧。 孔寻摆摆手:“随你吧,我现在就只想活着。” 蒋息卖了自己住了几年的那栋别墅,他爸知道这事儿后没敢多问,毕竟眼见着儿子这几年越来越凶,面都不太愿意见。 不跟他见面,蒋息倒乐得清静。 卖房子的钱蒋息都给了孔寻,当是买下酒吧的费用。 孔寻说:“我那店可不值这么多钱。” 蒋息没说什么,走了。 后来蒋息的账户又收到孔寻的转账,给他还了一多半回来。 酒吧易了主,蒋息成了老板。 重新装修,换了名字,连店里的服务生跟酒保都换了一批人。 以前闹哄哄的酒吧变成了清吧,Subway改成了2008。 酒吧不再有演出,枪狗也再没上台表演过,蒋息不再打鼓,也不再是莽莽撞撞就会爱上一个人的理想主义者。 店开起来之后,一开始生意不温不火,来这里的大都是Subway的常客,不爱清吧。 那段时间蒋息过得拮据,车也都卖了,硬撑着,好在近一年半开始回暖,终于盈利了。 他在自己大学附近买了个小房子,两室一厅,□□十平,他跟尾巴住,倒也不错。 每天的生活很规律,虽然自己是开酒吧的,但从来不会在店里待到太晚,基本上□□点钟一定会收拾收拾回家,给尾巴喂食,再带它出去遛弯儿。 蒋息煮好了骨头肉,蹲在那里看尾巴吃。 尾巴还没吃完肉,蒋息的手机响了。 他站起来,循着声音回到门口,在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找出了手机。 “息哥!” 蒋息笑:“说。” 打电话来的是佟野。 大学毕业之后,佟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考了个证,去小学当起了音乐老师。 蒋息有一次去找佟野,恰好赶上佟野正在上课,他就好奇地去班级后门看,看着佟野弹着电子琴教一帮戴着红领巾的小孩儿唱《爷爷为我打月饼》,他憋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我刚才突然想起个事儿啊!”佟野跟荣夏生吃完晚饭后在楼下踩着雪遛弯儿,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蒋息,然后佟野猛地想起一件大事儿,“上周三是你生日吧?” 蒋息一怔,问了句:“今天几号?” “反正上周三是13号 分卷阅读61 。” 13号。 蒋息的脊柱像是突然过了电似的,电得他思维短路,手脚发麻。 上周三,13号。 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生日,甚至如果没有别人提起,他会刻意不去注意。 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 让他脊背发凉的,不是佟野提醒了他这个日子,而是他猛的想起,裴崇远突然出现并且邀他参加所谓的生日宴,日子定的就是那一天。 尽管蒋息不愿意记得,但他依旧无可躲闪地记着裴崇远的生日。 在二月,而不是十月。 所以,那天裴崇远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只当对方跟以前一样,每一句都是令人作呕的欺骗,理都不想理。 却没想到,原来那是自己的生日宴? “怎么了?”佟野见蒋息半天没吭声,问,“你干嘛呢?” “给尾巴做饭呢。”蒋息说,“过去就过去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别啊,给你补上。”佟野说,“明天有事儿吗?我跟夏生过去找你喝酒啊!” “行,”蒋息说,“直接来店里吧,别太晚。” “知道知道,你得回家伺候你的狗儿子,明白。” 蒋息笑着骂了他一句,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挂断了电话。 手机放到茶几上,蒋息叹了口气。 尾巴已经吃完了饭,小跑着过来找蒋息撒娇。 蒋息笑着跟他闹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眼窗外。 外面雪下得依旧很大,漫天狂舞的雪花像是郁郁不得志的舞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他摸着尾巴的脖子,问:“下雪天还要出去?” 尾巴仰着脑袋看他,然后自己去叼来了遛狗的绳子。 蒋息被它逗笑了,站起来无奈地说:“行,走走走。” 他从小柜子里找出了尾巴的四只小鞋子。 北方下了雪,地上凉,出去遛狗要是不穿鞋子,能冻得它不会走路。 尾巴很乖,穿鞋的时候甚至知道自己抬脚。 蒋息给它穿好鞋,又揉了揉它那大脑袋,穿上外套,带着它下楼了。 蒋息住的这个小区是这几年新建的,入住率没那么高,平时楼下也不见什么人,更何况下了雪,更是没人出来了。 他顶着大雪遛狗,天倒是没多冷,就是雪灌进衣领,冰冰凉凉的,让人精神抖擞。 尾巴倒是开心,穿着小鞋子不怕冻脚了,在雪地里撒欢。 蒋息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秦颂发来的微信。 秦颂:息哥,没人了,我可关门了啊! 蒋息给他回了条语音:“关吧,你晚上睡觉锁好门,注意安全。” 秦颂住在店里,蒋息就多嘱咐了几句。 “放心放心,”秦颂回他,“明天见!” 发两条消息的工夫,蒋息的手冻得冰凉,他把手揣进口袋,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 那年分开之后,蒋息没有删掉裴崇远的联系方式,而是直接自己换了手机也换了号码。 最开始的时候,对方打过来,他一眼就能认出那串数字。 11位数字,像是被缝了针的伤口,弄得他血肉模糊。 可这伤口,总归是会愈合的。 愈合了,留下个丑陋的疤痕提醒自己当年的天真愚蠢,也就够了。 再回头看见那个人,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心平气和地笑笑,然后说一句:“滚蛋。” 就像现在,他的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短信。 这个年头,还有几个人发短信? 他掏出来,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 确实是陌生的,他甚至只能确定他认得前三位和最后两位。 短信上写:小息,我有一个袖扣找不到了,可能是落在你车上了。 蒋息不屑地轻笑一声,点击删除。 故弄玄虚的把戏,蒋息这回再也不会上当了。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掏出烟,边走边抽。 遛完狗,回了家。 一人一狗,暖和了一会儿。 尾巴自己跑去窝里睡了,蒋息换了衣服,去洗澡。 温热的水从头顶洒落,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舒服了许多。 洗完澡,他站在镜子前拿干燥的浴巾擦身子,一扭身看见了腰上的那串很小的的字。 那句话是当年跟裴崇远分手时对方说给他的。 尽管那时候是蒋息提出分手,可他认定了是裴崇远甩了他。 就是裴崇远甩了他。 在明知道他有多无法容忍欺骗和虚假的情谊后还虚伪地扮演一个看似温柔的情人。 这就是裴崇远在不顾他的感受和真情,把他的一片真心当做了玩物,准备趁他不备将他抛弃。 裴崇远遗弃了他的真心,就是在心里遗弃了他,这跟谁先说出了分手这句话并无关系。 那天他们俩争吵,吵到最后,裴崇远说:“蒋息,你的理想主义迟早会害了你!” 他说出这句话,让情绪燥到了极点的蒋息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蒋息说:“你不是说你会守护我的理想主义吗?裴崇远,说了半天,其实是你亲手杀死了它。” 那一幕,多年后的蒋息也无法忘记,他很失望,失望多于爱情失败带给他的痛苦。 那之后,他确实再不是那个活在乌托邦里的理想主义青年,他更尖锐,更冷漠,哪怕后来裴崇远来找他,他也永远横眉冷对。 蒋息用手指蹭了蹭那一串纹身。 谋杀理想主义。 裴崇远谋杀了曾经炙热鲜活的蒋息。 谋杀了他的理想主义和爱情。 爱情万岁 蒋息睡到半夜突然惊醒, 原本在客厅睡觉的尾巴也醒了, 跑进来蹦上了床。 他抱着尾巴揉了揉,沉默着听着楼上的动静。 他们这栋楼一共也没住进来多少人家,楼上大概是一对儿年轻夫妻,经常吵架, 而且专挑半夜打架。 蒋息曾经一度怀疑楼上是对儿鬼夫妻, 不然怎么白天没动静,深更半夜来 分卷阅读62 精神? 他坐在床上,尾巴趴在他腿上。 楼上叮叮咣咣的, 除了吵架拌嘴, 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他这两年睡眠质量很不好, 觉浅, 有点儿动静就醒,入睡也难。 上头这么闹,他是睡不着了。 蒋息拿过放在床头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打开,找了部电影看。 随手点开的电影, 118分钟,台词很少, 更多的是固定的空间和晦涩的情绪。 看完之后,蒋息一个人去阳台抽了三根烟。 电影叫《爱情万岁》,然而讽刺的是,这里哪有什么爱情。 两男一女,并不是他爱他, 他爱她的设定,他们对于彼此,不过是Y望的投射。 如果非说哪里有一点情,大概就是小康认同了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最后趁着阿荣睡着,留给他的一个轻轻的吻,克制又动人。 这部电影在这个晚上,给蒋息带来了无可名状的压抑和苦闷,三支烟也化不了那愁绪。 这城市里,是不存在爱情的。 尾巴跟了过来,趴在他脚边,撒娇似的用脑袋蹭他。 蒋息笑着按灭了烟,蹲下来摸它。 “你大晚上不睡,这是干嘛呢?”蒋息轻声说,“这么大点儿就开始失眠,不太好啊。” 尾巴像是能听懂他话一样,直接倒在他怀里,闭上眼装睡。 蒋息笑得不行,拍拍它:“别闹,回窝里睡。” 尾巴不动。 “那跟我回屋睡?” 尾巴起来了。 蒋息哭笑不得,带着它往卧室走,不禁感慨:“现在这狗都比人能听懂人说话。” 晚上没睡好的蒋息天刚亮就醒了。 还是楼上,闹得慌,他看着天花板,甚至邪恶地希望他们趁早离婚。 浑身酸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蒋息光着脚从卧室走出来,刚在客厅接了杯水喝,就看见尾巴叼着他的拖鞋出来了。 “真乖。”蒋息笑着看它,穿上了拖鞋。 之后就是每天例行公事一样煮咖啡、做饭、换衣服、遛狗。 昨天的那场大雪没少给人添麻烦,蒋息下楼的时候发现小区的路都被清理干净了,所有的积雪都堆在两侧。 估摸着是物业保安保洁连夜忙活清理的。 尾巴在前面跑着,蒋息攥着绳子在后面跟着,看着尾巴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那两只快飞起来的大耳朵,忍不住就跟着笑。 日子这么过着,挺好的。 他现在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佟野口中那个傲气又暴躁,轻狂还有点儿热血的二十岁蒋息,在这五年里,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他曾经对爱情的期待和失望。 甚至,如果裴崇远那天不打那通电话来,他都觉得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难以定义的感情关系。 那是一段削去了蒋息半条命的经历,抽走了他身体里一半的精气神。 然后他用另一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别人看不出其实他已经残缺不全了。 后来蒋息再回忆的时候,他甚至不愿意把他跟裴崇远的那两年定义为恋爱,那是一段被欲望驱使滋生于谎言的关系,过分荒诞,不能被称之为恋爱。 虽然,他可以确定自己曾心无旁骛地爱过裴崇远,也可以确定,裴崇远大概真心实意待过他。 只不过,欺瞒是一把刀,锋利得可以斩杀所有爱意。 蒋息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的决心比利刃还尖锐。 其实后来裴崇远有找他。 所有解释的话他断断续续也算是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段落。 一开始确实只想着过一个冬,但后来发现,往后的一年四季都想跟他在一起。 可蒋息不愿意听,不愿意信。 不管裴崇远说得是不是真话,他都对这个人恨入骨髓。 他不是没给过裴崇远机会,早在二人刚开始,蒋息就说得明明白白,他见不得背叛和欺瞒,如果那时候裴崇远肯多给点真诚,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蒋息不觉得自己没了裴崇远就活不下去,这世界并不存在这样的事。 八岁那年,剩下他自己,他都能一个人跌跌撞撞长成人,更何况二十岁的他。 分开之后的那段时间,确实不好过。 不好过到,他整夜失眠,吃饭没胃口,喝水都觉得犯呕。 佟野以为他生病了,抓着他去校医院。 结果一通检查之后,校医说:“要不你去医院挂个号,查查心理问题。” 蒋息甩袖子就走了。 他不承认自己心理状况出了问题,不过就是分个手,不至于。 他没那么没用。 大概有一年半的时间,直到他大学毕业之后,裴崇远还时不时围在他身边。 从急切的解释到殷勤的嘘寒问暖,再到后来,似乎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靠近。 蒋息鲜少跟他认真坐下来说话,哪怕理智上愿意,也做不到。 他永远都记得两人在最后争吵时裴崇远说的话。 当初裴崇远信誓旦旦要守护他的理想主义,最后却亲手敲碎了他的美梦。 蒋息不愿意原谅裴崇远,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他看得出当时的裴崇远在尽力挽回,他也信了,裴崇远尝到了教训,是真的对他有感情。 可蒋息没法看他,一旦看向那个人,脑子里盘旋着的总是他幻想出来的,不屑的笑。 当着他的面,又是情又是爱,转过去跟孔寻聊起自己,就好像是个随手可弃的玩物。 蒋息要尊严,他要守着自己这仅有的尊严。 要死,裴崇远自己去死吧。 他蒋息不奉陪了。 狠话说了一千遍,总好像还不过瘾。 大学毕业,拍完毕业照的当天,蒋息去纹身,把“谋杀理想主义”纹在了腰上。 他咬着牙感受着疼痛,像是一场告别仪式,希望在这之后,彻底抹去裴崇远这个人的存在。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之后, 分卷阅读63 裴崇远还真的慢慢退出了他的人生。 蒋息是毕业之后接手的Subway,一开始裴崇远还会来,点一杯酒,坐得远远的看蒋息。 裴崇远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憔悴了很多,人也没了当初那股子精神利落的劲儿。 这些蒋息都看在眼里。 这让他多少找到了一些平衡,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痛苦。 谁种下的因,谁也应该尝尝果。 那时候就在这里上班的秦颂不知道蒋息跟裴崇远曾经的那段故事,只当裴崇远是个暗恋他们大帅哥老板的痴汉,偶尔还会跟蒋息开几句玩笑。 蒋息向来不搭这种话,秦颂一说,他就威胁扣绩效,后来秦颂就不敢吱声了,只是每次裴崇远过来的时候,会跟裴崇远开开玩笑,说两句“我们老板今天不在”这样的话。 那会儿是2012年,蒋息22岁,跟裴崇远分手之后的第二年。 那年的冬天雪也很大,经常收到暴雪预警,就跟今年一个样。 那时候,蒋息以为以后的日子都会是这样,裴崇远像个普通的客人一样,偶尔来喝杯酒,他不给眼色也不给脸色,当对方是空气。 那时候,他对裴崇远的恨还浓得很,像是散不去的雾霾,想多了能毙命。他能不看对方就不看对方,这人是他肉中的一根刺,扎得他疼到浑身冒冷汗。 可转过年去,元旦刚过,裴崇远这人不见了。 再没去过2008,再没联系过蒋息,就那样突然消失在了2013年的开头。 一个人的消失好像很难,又好像很容易,蒋息站在酒吧门口抽烟的时候,偶尔会看着那个当年裴崇远总是停车的停车位。 几年前的他,也是这么抽着烟,看见了坐在车里的裴崇远,然后他们的故事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但四年过去,时间整理好了一切,让所有故事归位,人心都有了归宿。 裴崇远不见之后,蒋息从没去打听过。 走了更好,再不出现才好。 如果是死了,那就更好不过了。 蒋息偶尔会去医院看看孔寻,两人对裴崇远这个人都避而不谈,只讨论店里的生意跟孔寻的病情。 孔寻偶尔会说:“我觉得我这就是报应。” 蒋息就笑:“那也没准儿,但你毕竟罪不至死,能好的。” 孔寻瘦得皮包骨,原先那么爱说笑的人,后来笑一下都费劲。 但蒋息始终觉得孔寻能好起来。 该死的另有其人。 他那会儿真的这么想。 然而,孔寻还是没撑过那个冬天,立春的前一天,蒋息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孔寻没了。 那天蒋息在外面抽了很久的烟,回忆了很久。 从高中时代自己在论坛上发歌跟孔寻相识,到后来,来这里上大学,孔寻去接机。 虽然,如果不是孔寻,他不会认识裴崇远,不会因为裴崇远遭受那么多难捱的日日夜夜,但就算不是裴崇远,或许也会有别人给他上这一课。 在蒋息心里,孔寻还是那个嬉笑怒骂着照顾他的大哥。 孔寻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蒋息站在雪地里,看着烟灰被风吹走,想着,或许也不是一无所有,总该会有一束阳光照在孔寻枯槁的手上,默默送他离开。 蒋息为孔寻办理了后事,最后在他的墓碑前面放了一束白色的花。 其实人都会这样躺在这里,或早或晚,融于土地,长眠于无数个春夏秋冬。 2013年的初冬,因为孔寻的死,蒋息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裴崇远。 不管那个人从此身处哪里,他都不恨了,因为没有必要。 他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小息 蒋息的清吧晚上六点开门营业, 他下午就开着车过去了。 秦颂正坐在二楼抱着他的iPad看综艺, 笑得直打嗝。 “息哥早!” 蒋息笑笑,摆了摆手。 秦颂才是彻底过着时差生活的人,平时蒋息下午过来,九点多就走, 秦颂一直到凌晨关店门才收拾收拾去睡, 基本上每天蒋息过来的时候起床。 这个时间,还真就是秦颂的“早晨”。 “吃点儿东西吗?”秦颂伸长了脖子看蒋息。 蒋息就是上来跟他打个招呼,转身下楼:“你吃了吗?” “没呢, ”秦颂说, “我准备等会儿去对面吃麻辣烫!” 蒋息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秦颂以前说对麻辣烫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但最近这些日子却天天往人家店里跑, 一开始蒋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直到有一天看见秦颂站人家店门口跟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说话。 那男生看着不大,估摸着都不到二十, 长得不错,但一看就知道是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孩子, 穿着一件印着“adidaa”的T恤,外面罩着个有点儿脏了的“xx麻辣烫”的黑色围裙。 秦颂这人, 能说会道,会看人眼色,蒋息不是爱操心的人,这酒吧一大半儿都交给了秦颂管理,人家给经营得像模像样。 这样的人, 跟左邻右舍打好关系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但蒋息站那儿看着秦颂对人家小服务员殷勤的样儿,大概看出了点儿什么来。 不过,蒋息从来都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就算是这几年来跟自己算是很亲近的秦颂,他也没有多打听的意思。 蒋息到楼下转了一圈,给自己调了杯软饮。 他现在很少喝酒,因为每天要开车回去照顾尾巴。 加上孔寻的去世让他觉得心里总是很虚,虽然不知道活着为什么,却也不想草率地就死了,就好像,他的人生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未完成,未完成就不能结束。 蒋息坐在一楼门口的位置,听着歌,喝着自己调的软饮。 过了会儿,秦颂从楼上下来,穿了外套要去吃饭,蒋息摆摆手,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带包烟。 “酒不喝了,烟也控制点儿。”秦颂笑嘻嘻地说,“好好一年轻大帅哥,跟个老烟枪似的!” 蒋息笑笑,催着他赶紧走。 秦颂走了没多久,佟野跟荣夏生 分卷阅读64 就来了。 他们有阵子没见了,两家其实住得不远,自从毕了业,佟野就大大方方在荣夏生那里住下了,两家车程十来分钟,想见面其实方便得很。 但蒋息这几年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独,佟野他们不找他,他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息哥吃了吗?” 佟野一进来,卷进了一屋子的寒气。 荣夏生跟在他后面,手里提着个袋子。 “等你们一起吃呢。”蒋息指了指,示意他们把大衣挂到柜子里去。 荣夏生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蒋息面前,说:“佟野准备的。” 他脱了大衣,佟野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把两人的外套都挂在了门口的柜子里。 蒋息看了一眼那袋子,笑了:“你能不能不拿我做实验了?” 前阵子他听说佟野突然迷恋起做蛋糕和烤饼干,并扬言出师之后带去分给自己班的学生们。 但问题是,佟野这人在这方面是真没天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做出来的东西让人怀疑是生化武器。 “味道不错的!”佟野拉着荣夏生坐下,“我尝过了。” 蒋息无奈地笑,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拿出来,尝了一口。 “还行吧?” “凑合。” 佟野知道蒋息不喜欢大操大办什么生日会,也就没特意去订生日蛋糕,连蜡烛都没准备,自己做点儿丑了吧唧的小蛋糕和小饼干,心意到了,蒋息也不会觉得尴尬。 蒋息给他们俩一人调了杯软饮,三人坐在那里闲聊着。 说是闲聊,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佟野说,荣夏生跟蒋息听。 偶尔蒋息会怼他几句,俩人开玩笑似的闹一会儿。 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二十出头,愣头愣脑,一腔热血,满腹憧憬和爱意。 快六点的时候,秦颂吃完饭回来,佟野跟着秦颂后面转,非帮着忙活,准备开门营业。 蒋息跟荣夏生坐在那里聊天。 “你最近又睡不好?”荣夏生有些担忧,说他,“黑眼圈有点重。” 当初蒋息跟裴崇远在一起的事,糊弄过了佟野,却没瞒住荣夏生。 一直到他跟裴崇远彻底断了联系,这事儿才跟佟野说了,当时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但对这事儿却说得轻描淡写,佟野听得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之后是操着吉他当武器,要去找裴崇远打架。 但蒋息说:“没必要,如果说我们俩的事儿究竟是谁错,那还是我。” 佟野没懂。 蒋息说:“如果当初我压根儿不看他不理他不往他设下的火坑里跳,不就没后来的那么多糟心事儿了么。” 佟野对他的说法十分不赞同,后来还是背着蒋息跟裴崇远打了一架。 那之后,佟野跟荣夏生时不时来找蒋息,佟野负责活跃气氛,荣夏生负责陪蒋息聊天。 “昨晚楼上打架,吵得我睡不着。”蒋息说,“现在这楼隔音效果太差,人家夫妻俩说话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荣夏生点了点头,过了会儿说:“我车上有耳塞,前阵子佟野买的,新的,等会儿给你拿过来。” 蒋息笑:“说真的,你们俩是不是把我当儿子对待呢?没必要哈。” 荣夏生也笑:“没有,你别瞎说。” 蒋息脸上挂着笑,看着佟野跟着秦颂忙前忙后,突然开口说:“荣老师,裴崇远又回来了。” 荣夏生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给我打了个电话,还来了一趟。”蒋息说,“昨天又给我发了条短信。” 蒋息一点都不意外裴崇远能拿到他的手机号,毕竟店开在这里,想找他很容易,更何况,蒋息的车上就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方便停车的时候有什么问题能被及时联系。 他意外的是,那人消失了将近三年,一点儿音讯都没有,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了。 那天裴崇远来找他的时候,蒋息差点儿没认出来。 虽然裴崇远还是那副光鲜的精英打扮,但整个人跟以前相比,瘦得几乎脱了相,精神看起来不算好,说话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自信。 像是强打着精神来找他。 蒋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自己跟前扮可怜,但他知道,现在哪怕是看见这样的裴崇远,他也没有一点儿心疼的感觉。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当初裴崇远亲手操刀把蒋息的爱和信任从他身体里剜了出去,现在再想重新装回去,没可能了。 “他又来找你复合?” “不知道,”蒋息说,“他没明说。” 提起裴崇远,蒋息的烟瘾又上来了。 然而秦颂那家伙,心里只想着麻辣烫,回来的时候压根儿就忘了给他买烟。 “他最开始给我打电话,是说要我参加生日宴。”蒋息嗤笑,“他生日在二月。” “给你过生日?” “不知道,”蒋息的手指轻轻地蹭着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我给拒绝了。” 荣夏生望着他,没说话。 “这事儿你先别跟佟野说了,”蒋息说,“估摸着他知道又得炸毛。” 荣夏生笑:“好。” 他想了想,又嘱咐蒋息:“你自己好好处理。” “嗯,知道。”蒋息看着吧台边忙活着的两个人,对荣夏生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至于那么没出息。” “这跟有没有出息无关,”荣夏生说,“主要是你得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蒋息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就很好,如今平静到有些平淡的日子才是他最宝贵的。 六点钟,2008准时开门营业。 十月份的六点,天已经开始擦黑。 蒋息出门去买烟,刚从隔壁便利店出来,一根烟才点上,就看见了站在酒吧门口的裴崇远。 那人迟疑着,没往里进,却好像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蒋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干嘛呢?”蒋息手里夹着烟,冷漠地看着裴崇远。 这是两人三年之后的第 分卷阅读65 二次见面,蒋息早就不是那个不知死活往爱情火坑里跳的理想主义男孩,裴崇远也不再是那个在情场游刃有余的恋爱高手。 裴崇远没想到蒋息会突然出现,也没想到蒋息会主动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张惶。 “小息?” “别,”蒋息笑,“可别叫得这么亲热,咱俩没那么熟。” 蒋息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抽了口烟说:“要喝酒就进去,自己花钱买,不想进就别在门口这么杵着,我还得做生意。” 蒋息原本是打算在外面抽完烟进屋的,但裴崇远这么在外面站着,他是没法了。 刚抽了两口的烟被他在墙上碾灭,烟头攥在手里,推门进了屋。 裴崇远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蒋息不一样了,因为任他如何都没法把如今这个蒋息跟八年前站在这里抽烟看他的长腿男孩合二为一。 他看着那扇玻璃门,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人。 蒋息倚在吧台上,跟那小酒保谈笑风生。 裴崇远再一扭头,看见了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另一个熟人。 他想了想,没进去,转身离开了。 蒋息回头的时候,看见裴崇远拦了一辆出租车,那男人鞋上还粘着雪,上车前往这边看了一眼。 毫无破绽 蒋息发现自己现在确实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裴崇远了, 那种心平气和, 倒不至于仿似面对陌生人,因为他们之间确实曾经熟悉过,不过,也不会有特殊的波澜, 会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也有些恼怒在。 没有爱。 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冷淡地把裴崇远看做无数光顾酒吧的顾客中的一员时,他发现,自己对裴崇远确实没有爱了。 挺好。 蒋息晚上回家之后, 跟尾巴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莫名又打开了《开罗紫玫瑰》。 这部电影他看过了不下三遍, 电影最后, 黑白画面上,那个男人唱着“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没有这样的事。 那些曾经以为的幸福,不过是虚幻的假象, 他承认总有人会拥有,但至少他身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十一点多, 电影结束,蒋息想着趁着楼上没开始吵架, 赶快去睡觉。 他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尾巴已经睡了,轻手轻脚地关了客厅的灯,回了卧室。 手机插在床头的桌子上充电,他头发都没吹干, 倚在床上拿过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人找过他。 这几年来,蒋息的交际圈越来越窄,通讯录没有存任何一个号码,通话记录除了垃圾推销就只有秦颂跟佟野。 哦对,还有上个月裴崇远打来的一通。 微信没几个好友,店里进货之类的事情都交给了秦颂,什么都不用他联系。 蒋息有时候觉得自己这老板当得挺不称职,但秦颂说:“息哥,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天桥底下卖艺呢。” 说是天桥底下卖艺有些夸张了。 他们俩认识,是2012的夏天,刚大学毕业的蒋息走路去医院看孔寻,在某条路的地下通道看见了站在那儿弹吉他卖唱的秦颂。 当时秦颂唱的是李宗盛那首《给自己的歌》。 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 蒋息站在那里听得出了神,倒不是因为秦颂唱得多好,而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跟着歌回溯过去几年的自己。 那天他从医院回去的时候,特意原路返回,天已经黑了,秦颂还在那个地下通道里。 一件浅灰色的T恤,裤脚有些磨损了的牛仔裤。 天热,哪怕到了晚上温度也不低。 秦颂垫着一张报纸坐在地上,把短袖T恤的袖子卷了起来,走近了能看清他身上细细密密的汗。 蒋息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数着琴包里的零钱吃面包。 有点儿落魄,还有点儿洒脱。 秦颂看见蒋息,仰着头冲他笑。 俩人并肩坐着,蒋息没说话,秦颂就闷头吃面包。 后来,秦颂吃完了,歪着脑袋问他:“帅哥,什么诉求?” 蒋息笑了,完全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然后两人认识,蒋息知道秦颂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学弟,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结果因为不顾一切地跟家里出柜,直接就断绝关系了,主动也是被动。 跟家里断绝关系,顺手还辍了个学。 秦颂说这事儿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就跟蒋息后来告诉佟野自己曾经和裴崇远有过那么一段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蒋息刚答应了孔寻接手酒吧,但自己对这些毫无经验,也根本不想掌握这些经验,于是就跟自己赌了一把,问这个刚认识的人愿不愿意来帮忙。 这忙一帮,就是好几年。 事实证明,蒋息曾经遇人不淑、识人不准,但后来,练出了火眼金睛。 秦颂把这酒吧经营得相当不错。 坐在床上的蒋息翻了翻微信,确认秦颂今晚没发来什么“指示”或者“请示”,准备调静音睡觉。 在所有软件都被退出之后,他扫了一眼短信。 当年上学的时候,大家发短信,包月,每个月交多少钱就能发200条。 大概从大三还是大四开始,微信横空出世,别说短信了,大家连QQ都不怎么用了。 几年过去,短信好像变成了充斥着各种无用信息的垃圾桶,很少有人会再点开他。 蒋息的手指在短信的蓝色图标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开了。 数不清楚有多少条未读消息,绝大部分都是各种无关痛痒的通知,但这些通知里,藏着一条11位数字发来的,显然不是垃圾短信的消息。 【小息,不敢贸然打电话给你,我们能谈谈吗?】 这条消息是今早发来的,早上六点多。 蒋息回忆了一下,那时候自己应该在等咖啡做好。 就在他准备删除的时候,又一条短信挤了进来。 【小息,我听说孔寻去世了。】 蒋息看 分卷阅读66 向窗外。 他刚刚忘了拉上窗帘,现在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外面的马路空旷得有些可怜。 一排排橘色的路灯不知道是在为谁照亮前路。 那些孤魂野鬼吗? 裴崇远的短信让他又想起了孔寻。 确实,有些人在某一个时间节点突然离开,但什么都无法否认,他曾经活过。 从上一个冬天到这一个冬天,将近一年的时间,孔寻躺在那里,热闹惯了的他,大概也寂寞了很久。 蒋息没有立刻回复裴崇远,而是放下手机,又从床上下来了。 他去书房,从柜子深处找出了一个蒙了灰的盒子。 这盒子是他大学毕业那年正式接手Subway之后,从店里找到的,里面都是孔寻的“收藏”。 照片、吉他的拨片、断掉的琴弦。 很多东西。 他曾经带去医院给孔寻,孔寻笑着说:“没什么用了,扔了吧。” 他说:“我都这样了,要这些回忆有什么用呢?我只想往前看,想写点新的故事新的回忆。” 但蒋息没扔,而是拿回来放好,原本打算等孔寻出院,再还给他。 结果,没等到那天。 这个盒子在这里放了很久,蒋息原本已经忘了——如果不是裴崇远突然联系他。 盒子里只有一张照片,有些褪了色。 照片上是孔寻跟裴崇远,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们站在绿茵茵的草坪上,不规矩地把校服搭在肩膀上,笑得得意又嚣张。 那是蒋息没见过的他们。 原来,他们也阳光灿烂纯粹天真过。 蒋息拿着这张照片走出书房,去阳台抽了根烟,然后回到卧室,给裴崇远发了条短信。 【明天上午十点。】 蒋息跟裴崇远约在一家离自己酒吧不算太远的咖啡店,他不想让裴崇远去自己店里,像是刻意要划清界限。 蒋息推门进去的时候,裴崇远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但凡有人进门,他都要紧张地扬头看看是不是蒋息。 “早。” 蒋息到了之后,裴崇远起身,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蒋息嗤笑:“是挺早。” 他坐下,点了杯咖啡。 裴崇远细细地打量着他,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自从他回来,找了蒋息几次,但并不是每次都会跟对方正式碰面,有几回,他像个偷窥狂一样站得远远地看着对方。 更挺拔了,更凌厉了,更像个成熟的有担当的男人了。 裴崇远终于承认,在自己缺席的这些日子里,他的长腿男孩不再需要他了。 不需要他,不需要他的爱,不需要他那些甜言蜜语来肯定自己确实被爱被需要。 这种感觉被称为“痛心疾首”丝毫不夸张,裴崇远甚至有时候不敢上前,觉得自己再没脸面站到蒋息面前。 以前总是他做着二人关系的主导,如今终于风水轮流转。 他开始在蒋息面前自惭形秽了。 蒋息知道裴崇远在打量自己。 如果搁在三年前,他正活得拧巴的时候,他绝对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会愤而起之,跟裴崇远大打出手。 但现在不会了。 看吧,不管你怎么看,老子都活得很好,毫无破绽。 蒋息坦然地直视他,就像直视每一个在他生命里不重要的人。 “孔寻的遗物之一。”蒋息把照片放在桌上,推到裴崇远面前,“还有其他的遗物,但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裴崇远垂眼看着那张照片,皱起了眉。 “我们高中时候拍的。” “我不感兴趣。”蒋息说,“我只是把这张照片给你,还有。” 他抽出桌上的便签本,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地址:“孔寻的墓地,你可以去看他。” 裴崇远看着那一排字,发呆片刻,捂着眼睛,咬紧了牙关。 “孔寻说,作恶的人会遭报应。”蒋息看着裴崇远,喝了口咖啡,“但我觉得,他不至于。” 裴崇远没有说话,攥紧了那张便签纸。 “他没有遗书,没有遗愿,可能到最后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那么死了。”蒋息放下杯子,对裴崇远说,“大概是带着满腹的遗憾走的。” “小息……” “裴哥。”蒋息笑着,嘴角是挂着笑意,眼睛里却是冷漠的,“我还叫你一声裴哥,算是给你面子。这都又过了三年了,不管什么故事都早该翻篇了,我心里没你了。” 蒋息站了起来,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压在杯子下面:“咖啡我请,你爱坐到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吧,去看大哥的时候,记得给他买束花,别让他觉得你这个兄弟真的没有心。” 鼓棒 蒋息推门出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儿把自己车给划了。 他车就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出门没几步路。 那小孩儿, 手上拿着冰糖葫芦,竹签就那么往自己的车上划。 蒋息不是个迷信的人,但看见这一幕,他觉得就是在暗示他今天根本不应该来。 肇事的小孩儿跑了, 蒋息也没心情去抓他理论, 没劲。 他叹口气,摸出烟,翻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 一只瘦削的手伸过来, 手里拿着打火机。 蒋息扭头看过去, 听见裴崇远说:“就不能聊聊?” 烟盒被蒋息放回口袋:“有必要吗?” “有。”裴崇远说, “我这两年多的时间没在, 发生了不少事。” 蒋息站直,冷着脸看他。 “我不是故意不去看孔寻,那时候我脱不开身。”裴崇远说, “小息,不管怎么样, 你让我把话说出来,也算给你个交代。” 蒋息笑了:“我没跟你要交代。” “我想给, ”裴崇远说,“聊聊吧,快三年没见了,聊聊。”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 裴崇远的气焰完全被蒋息碾压下去, 人收拾得再怎么利落,看着也有着一股挥不去的颓丧,像是 分卷阅读67 落了灰的宝石。 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裴崇远。 “就站这儿聊吧。”蒋息掏出烟来,伸手跟裴崇远要打火机。 裴崇远递过去,看着蒋息点了烟。 风很大,蒋息叼着烟,点火的时候,一只手遮着。 他眉头紧锁,眼睛微微垂下去,曾经撩得裴崇远内心起火的睫毛依旧。 “这段时间对不起。”裴崇远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孔寻住院的时候,我实在脱不开身。” “没事儿。”蒋息把打火机还给他,吐了口烟,“他也没怎么惦记你。” 裴崇远吃了瘪,半天没说出话来。 “有事儿就快说吧,”蒋息看着他,“我挺忙的。” 裴崇远也抬头看过去,直视着蒋息的眼睛。 一个人的变化,从眼睛来看是最直观的。 以前的蒋息看着他时,眼睛里有一团火,现在是一簇冰。 裴崇远也点了支烟,手指夹着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看起来这三年你过得还不错。” “显然是这样。”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过生日。” “没这个必要。”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给你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倒总是你……” “等一下,”蒋息打断了他,“如果要叙旧,就真的没这个必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裴崇远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行,不叙旧。”裴崇远说,“那时候我突然不去找你了,不是故意的,公司项目出了问题,我被羁押了。” “什么?” “是真的。”裴崇远叹气,“你应该记得,当初我们公司每年都会跟明国产业合作,就是那个项总。” 蒋息皱着眉看他。 那个项总蒋息还真的记得,倒不是因为裴崇远每年都负责他们的项目,而是因为那个项总是个喜欢搞歪门邪道的人,塞了个叫项然的小经理跟着裴崇远。 那个项然,就是当年接过裴崇远电话,又被孔寻说长相很和裴崇远胃口的人。 蒋息没说话,等着裴崇远继续。 “那时候合作的项目出了大问题,被查了,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走调查,”裴崇远说,“后来才知道,我们公司当时账上有问题,跟明国他们签的合同也有问题,我被坑了,说我诈骗。” 蒋息抽着烟,听着他的话。 裴崇远工作的事情蒋息从来不会过问,那时候他并不在意裴崇远是做什么的,他眼里只装着这个人。 “我们总经理和明国的人,把锅推给了我,我当时真的是焦头烂额,”裴崇远抽着烟,低着头,“这件事调查期间,我一直被关押,后来一审判了,我又上诉。” 裴崇远长长地叹气:“那时候没敢让你知道。” 他说的这些事,蒋息从来都没想过。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裴崇远说,“我一出来就去找你了。” 蒋息弹了弹烟灰,说:“该抓的人抓了?” “嗯。”裴崇远说,“不过这次的事也给我上了一课,我确实太不谨慎。” 蒋息笑了:“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按灭烟头丢掉,然后回到了车边。 “你说完了?”蒋息拉开车门,“那我先走了。” “小息。”裴崇远一把抓住他的车门,目光深沉地说,“这几年给我的教训够多了。” “是,够多了。”蒋息坐在驾驶座,微微仰头看着外面的人,“那以后祝你好运,别再坑人,也别再被坑了。” 他说完,关上车门,准备离开。 “对了。”蒋息开了车窗,问外面的人,“你被关的时候,没告诉我,那那个项然呢?” 裴崇远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项然。 蒋息笑笑,没等他回话,关上车窗开车走了。 裴崇远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缓缓离开,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原本攥在自己手里的风筝断了线,去往了更高更远的蓝天。 蒋息到店里的时候才中午,秦颂还没起床。 他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喝着饮料打游戏。 跟裴崇远见这么一面,心里没有一丁点儿波澜是不可能的。 他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这三年里,裴崇远究竟去哪儿了? 厌烦了追在他后面解释的日子,去找新欢了。 还是跟孔寻一样,运气不好,得了病,无声无息地就死了。 蒋息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没想过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在蒋息心里,裴崇远精明到狐狸一样,能让他都跳进了陷阱,那个项然是真挺厉害的。 想到项然,蒋息就笑了。 他突然好奇那个项然究竟长什么样子,能把裴崇远迷得心智都不全了。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蒋息摘下耳机,靠在了椅背上。 他盯着屏幕,又想起了裴崇远的话,然后退出游戏,开始搜索相关的信息。 裴崇远确实没骗他,不仅那个案子的信息搜得到,甚至连庭审视频都有。 蒋息没有点开看,他受不了看见那样落魄的裴崇远。 不是因为爱他而产生的怜惜跟心疼,而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那么爱过的人在跌下来的时候也会如此灰头土脸。 他见不得那样的裴崇远。 会让他觉得,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极其讽刺的梦。 他关掉网页,找了部电影看。 秦颂起床的时候,看见他家老板坐在二楼端着杯子看电影,打着哈欠就过来了。 “息哥早。”秦颂在他对面坐下,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在家无聊就过来了。”蒋息暂停了电影,看着头发睡成了鸡窝的秦颂,嫌弃地说,“赶紧去洗漱,看着都闹心。” 秦颂嘿嘿地笑着,晃晃荡荡地站起来,然后小跑着去冲澡了。 以前孔寻住的三楼现在是秦颂的,卧室、洗手间,原本的一个小台球室被 分卷阅读68 蒋息改造了一下,弄成了小放映厅,偶尔他会在三楼那间屋子里看电影。 秦颂洗澡的时候,蒋息关了电脑,到楼下去准备收拾收拾架子跟吧台。 他刚下楼,就看见对面麻辣烫店的小服务生在门口徘徊,要进不进的。 他仰头看了一眼楼上,秦颂还没收拾完出来。 蒋息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推开了门。 “有事儿?”蒋息对门外的人说。 站在外面的男孩明显紧张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说:“那,那个,我……我,我……” “找秦颂?” 男孩看起来更紧张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来吧。”蒋息侧过身,让他进门,“秦颂洗澡呢,你坐这儿等他一会儿。” “洗,洗,洗澡?” 蒋息回头看他,看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笑了。 这是个小结巴? “嗯,洗澡呢。”蒋息说,“估计快了。” 说完,蒋息继续回吧台收拾,没管他。 秦颂出来的时候,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息哥,我等会儿得去趟超市,我发现你把我的方便面都给吃了!” 他刚说完就看见了等他的男生。 “小文?”秦颂笑了,“你怎么来了?” 秦颂穿着湿哒哒的拖鞋就跑过去了:“你吃饭了吗?” 蒋息回头看他俩,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哪有见了面就问吃没吃的?” 秦颂没理他,笑盈盈地看小文:“你找我?找我有事儿?” “没,没……没有了!”小文怯生生地看他,“我……我就是问你,问你……早上好!” 说完,小文转身就跑了出去。 蒋息跟秦颂都懵了。 “什么情况?”秦颂站在那儿嘀咕。 “他是个小结巴?” “嗯,”秦颂目送着小文跑回马路对面的麻辣烫店,然后才回过身,问蒋息,“可爱吧?” 蒋息笑了:“挺有意思的,跑过来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又进来等你半天,就为了问句早上好,你们还真有情调。” “等我半天吗?”秦颂眼睛都亮了,“真是可爱。” 蒋息瞪了他一眼,甩给他一张卡:“收拾完去超市,多买几包面,别说得好像我亏待你似的。” 秦颂笑嘻嘻地收了卡,回去换衣服去了。 蒋息看了看外面,对面麻辣烫店的门口,那个叫小文的在从送货的车上一箱箱搬饮料。 想起刚才那两人说话时的样子,蒋息轻声笑了笑。 “你好,蒋息的快递。” 蒋息看向门口,走过去收快递。 他不记得自己买过东西。 签收之后,打开一看,长方形的盒子里躺着一对鼓棒,跟当年裴崇远送他后来被他弄断的,一模一样。 最优解 蒋息一直都记得那首歌, 记得李宗盛唱的:岁月你别催, 走远的我不追。 他一直觉得,他跟裴崇远的那段过去已经彻底走远。 五年了,还不够吗? 裴崇远消失不见的将近三年里,他不去想这个人, 不去惦念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以为已经顺利将其从自己的身体和世界中剥离干净。 可当裴崇远重新出现,站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地去解释来龙去脉, 而后又以这种方式来对他发起进攻的时候。 蒋息无法否认, 那些过去, 和那个人, 对于他而言,仍有余威。 仍有余威。 就像地震之后,城市虽然灾后重建, 但并不意味着一切从未发生过。 经历过那场地震的人,心里永远都被烙下了痕迹。 蒋息的手指轻抚着鼓棒,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告诉裴崇远,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打过鼓了。 也应该告诉裴崇远,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不再相爱了。 不再相爱。 蒋息皱起了眉。 直到现在他也承认裴崇远真心实意爱过他,就算一开始不确定,可后来, 在他甩手离开后的两年里,裴崇远对他说的话、看着他的眼神,都能让蒋息明白,他是被爱过。 然而并不够。 蒋息明白,有时候是自己太固执,他从不否认自己这残忍的缺点。 对自己和对别人,都很残忍的缺点。 可他没办法。 裴崇远爱没爱过他?大概爱过。 裴崇远骗没骗过他?的确骗过。 他所有的孤傲冷漠不过都是强撑起来的虚势,从不缺少温柔疼爱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裴崇远的这种欺瞒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蒋息也做过噩梦,梦里他像个在台上表演的小丑,倾注一切感情去演一场爱情的独角戏,而裴崇远坐在台下,带着戏谑的笑看着他。 哪怕后来裴崇远上台献花,但他依旧是小丑。 蒋息太在乎尊严,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在那些没有爱的日子里,他赖以生存的就是尊严,所以,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尊严裹着爱一起被践踏时,别人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五年过去,尤其是后面这三年,看不到裴崇远的日子,蒋息逐渐归于平静。 他开始可以理智地去看待这一切,得出的结论就是:忘了最好。 忘记,绝口不提,这是他的最优解。 然而,本以为自此会永不再见的人,还是回来了。 像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在外游历数年,终于还是要落叶归根。 蒋息把鼓棒收好,放到吧台下面的柜子里。 他想:即便裴崇远是已经收心的旅人,我也不是他要归的根。 蒋息不再爱了,不仅仅是裴崇远,他也不再爱别人了。 下午,秦颂在酒吧忙活,蒋息坐在二楼发呆。 “哎?”秦颂一打开吧台的柜子,看见了那个装着鼓棒的长方形盒子,“息哥,这你的?” 秦颂知道蒋息以前打鼓,还组过乐队。 这些都是佟野跟他说的,而蒋息总是对过去的事情闭口不谈。 有时候秦颂感慨,要是自己早两年上大 分卷阅读69 学,哪怕就去上一个学期呢,没准儿也能在学校看到枪狗的演出,据说当初枪狗拉风得很。 蒋息没起身,依旧坐在那里,只是问了句:“什么?” “这盒子!”秦颂打开看了一眼,“鼓棒啊!” “鼓棒”俩字,突然像是一双手,揪住了他的心脏,使劲儿一拧,拧出了一汪水来。 “你拿去玩吧。” 秦颂笑了,把那东西放回原位:“我又不会打鼓,我要这干嘛!” 蒋息没再接话,在那儿又发了会儿呆,发现外面又下雪了。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朝着楼下走。 “我出去一趟。”蒋息一边穿大衣一边交代,“天黑前应该就能回来。” “行,你去吧。”秦颂说,“开车注意安全,这又下雪了。” 蒋息“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吧台后面的柜门,转身走了。 他开着车朝着郊区的墓地去,可能是因为突然下雪,自己心情也有些糟,就想着去看看孔寻。 下雪的时候,不管是人是鬼,都很容易感觉寂寞。 蒋息买了花,买了酒,买了烟,踩着雪去找孔寻聊聊天。 雪天的墓地比平时看起来更萧瑟,原本就睡着的人们,在这个时候,睡得更沉了。 蒋息放轻了脚步,像是生怕扰了那些陌生人,但依旧能听到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吱嘎。 吱嘎。 像是变了调走了音的心跳。 蒋息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裴崇远。 他过去的时候,看见裴崇远站在那里,大衣被风吹得衣角都翻折了过来,雪落在裴崇远的肩上头上,乍一看,像是个上了年纪白了头的人。 蒋息看见他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下,没有转身离开。 裴崇远听见声音,转过了头。 大雪落下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寂静无声的,但在他们望向对方的时候,好像雪落都有了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裴崇远说:“你怎么来了?” 蒋息没理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裴崇远放在那里的一束大大的满天星。 白色的满天星也落了雪,花跟雪没了界限,分不清你我,就像这片墓地,被雪掩埋,跟大地融为一体。 他蹲下来,放好花,然后又在墓碑前摆好酒跟烟。 裴崇远看着他,说:“你常来?” “没事就过来看看。”蒋息放好东西,站了起来。 他站在距离裴崇远半臂开外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墓碑上孔寻的照片。 “这几年,确实都给我们上了一课。”裴崇远收回视线,也望向孔寻,“以前谁能想到,我们现在会是这样?”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有因必有果罢了。”蒋息说,“只不过,有时候,老天爷确实会一不小心下重了手。” 两人在雪地里沉默着,不远处,雪压断了树枝,“啪嗒”一声,断掉的树枝带着雪掉在了地面上。 “虽然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我确实爱过你。”裴崇远说,“大概信任是最无法修复的,尤其对于你来说。” “不是尤其对谁,”蒋息轻声说,“任何人的真心和信任,都不应该被辜负。” “对,你说得对。”裴崇远喃喃地说,“不应该被辜负。” 他转过来,看着蒋息,像是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对你也是有真心的,不指望修复什么,但能不能别因为那一次,就直接宣判我死刑?” 蒋息也转过来看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说:“一定要当着大哥的面清算我们的账?” 裴崇远突然发现,这么久了,他拿蒋息更没办法了。 “我出去等你。”裴崇远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他跟蒋息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说:“就算是死囚犯,也想争取一个死缓。” 蒋息没动,直到确认裴崇远已经走远才回过头去。 那个男人被风雪夹裹着,慢慢吞吞地往外走,空旷却又挤满了灵魂的墓地里,他们跟躺在这里的人一样,沉默着。 蒋息一直看着裴崇远走出去,然后回过身来,看了看孔寻。 “何必呢?”蒋息说,“这是人生最没意义的一课。” 蒋息出来的时候,裴崇远站在停车场的出口抽烟。 两人相距十几米,裴崇远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解开自己的围巾,给蒋息系上了。 蒋息没躲,站在那儿任由裴崇远表现。 七年前的那天,裴崇远送他回学校,也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裴崇远亲手给他系上了围巾。 情景重现,或者说,故技重施。 不可能不感慨。 “刚才就想给你。”裴崇远给蒋息系完围巾,后退了半步,抬手夹住叼着的烟,抽了一口,“怕你直接给扔墓地了。” “现在不怕了?” “看开了,随便吧。” 裴崇远说:“找个地方坐下聊?还是你想在外面吹吹风?” 风已经吹得够多,吹得蒋息头疼。 蒋息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裴崇远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 两人坐在车上,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那是柑橘跟木香交糅的味道,清淡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性感。 裴崇远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蒋息打开空调,等着车内温度升高。 “我以前总觉得爱情不可能长久,”裴崇远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窗外的大雪,突然觉得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当年他坐在驾驶座,而副驾驶是蒋息的位置,结果几年后,他们似乎交换了角色,“我总觉得,这世界上讨我喜欢的人有很多,可是那种非他不可的爱情,根本就是艺术家们编造出来糊弄我们这些庸常小人物的东西。” 蒋息把车窗开了个缝隙,点了根烟。 “对我来说,爱情是博物馆里无从考究的传说,是挂在展馆里的那些画作,是印在书页上流传百年的经典故事,但不存在于普罗大众的生活里。”裴崇远问他,“我能抽烟吗?” 蒋息开了副驾驶座的车窗, 分卷阅读70 一个小小的缝隙,算是给他的答案。 裴崇远道了谢,点了烟。 “小息,后来我一直都在想,其实这段感情从来都不牢靠。”裴崇远朝着外面吐了口烟,轻声说,“我爱得轻浮,你爱得炽烈,但是我们两个,打心眼儿里就没人真的相信爱情是真的。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迟早都得走到分手那一步。” 冒犯了 裴崇远一语中的。 虽然蒋息一直标榜自己当初爱得多浓烈, 但回头看过去, 他确实极少在那份爱里觉得安心。 那些患得患失,是最好的佐证。 当然,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寄托爱意的人让他觉得握不住,另一部分原因还是在自己。 他抽着烟, 琢磨着裴崇远的这句话。 “你认真想过我们之间的问题吗?”裴崇远问, “我们当初互相吸引的原因,和分开的原因。想过吗?” “有话就直说吧。” 裴崇远看着他笑了笑,抽了口烟。 “不说了, 你并不需要我给你上课, 我也没有那个资格。”裴崇远说, “我只是想说, 你觉得咱们之间,翻篇了也好,没翻篇也好, 我都回来了。” 他把手伸出车窗,弹了弹烟灰。 “以前咱们那种相处方式, 它从根本上就是错的。”裴崇远说,“你长大了, 不需要我了,也不想要我了,但问题是,我还想要你。” 他转过来看蒋息:“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你应该还是了解我的, 我想要你。” 蒋息嗤笑了一下。 “笑吧,笑我也得说。”裴崇远靠在椅背上,用力抽了口烟,“这三年我为了打官司,房子卖了,车也卖了,虽说最后被宣判无罪释放,但时间也确实耗进去了。跟你一比,我现在真是活得太失败了。” 蒋息扭头看向窗外,手搭在车窗,盯着燃烧的烟看。 “没有了事业,没有了财产,唯一惦记着的人也对我爱答不理的,”裴崇远笑笑,“这要是别人,可能再不会来找你,觉得没劲,没脸面。” 他叼着烟,伸过手,突然捏住蒋息的下巴强迫对方看他。 “但是,我不是别人。”裴崇远看着他,两人对视着,“你裴哥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怕,给我点时间,什么都能找回来。” 蒋息皱着眉看他,却没挣扎。 裴崇远说完,放开手,轻轻给他揉了揉被捏红了的下巴,笑着说:“谢谢你给我面子,没甩开。” 他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门。 “改天见吧,”裴崇远说,“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但是有些事儿你躲不过,有的人也一样。” 他一条腿迈出去,迟疑了一下,突然转身,在发呆的蒋息嘴唇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不好意思,冒犯了。”裴崇远亲完他,转身下车了。 蒋息夹着烟的手还搭在车窗外,被吻的一瞬间,手指一抖,烟掉了。 燃烧着的烟掉在了雪地上,火跟雪,打了一架。 他看着裴崇远走出停车场,站在路边,那背影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人怎么能那么自信? 他哪儿来的自信? 蒋息一直坐着没动,直到裴崇远坐上了出租车,走远了。 他下车,捡起掉在地上的烟头。 冷风呼啸,但系着围巾,再狡猾的风也钻不进他的衣领。 自从那天在墓地遇见裴崇远之后,蒋息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 没别的原因,只是好奇,那人怎么就那么肯定,失去的还能再来。 他并不想看见落魄的裴崇远,哪怕曾经无比怨恨对方,可时间一久,冷静之后,爱与恨都分得清,也能理智地去捋顺自己的情感了。 这段感情的失败,并不是一个人的错。 但他确实不打算回头。 上午遛完尾巴,简单吃了午饭,蒋息开车去了酒吧。 蒋息到店里的时候才一点多,离营业时间还早得很,结果刚停好车就看见裴崇远站在路边打电话。 他解开安全带,没急着下车,而是坐在那里看着那人,捉摸不透这家伙这个时间来是为什么。 裴崇远这一通电话打了好一阵子,挂断之后,扭头就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蒋息。 他来过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甚至已经记住了蒋息平时停车的位置。 一人站在外面,一人坐在车里,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们角色互换。 裴崇远转过来看着他,几天没见,气色比之前碰面时好了不少。 蒋息又想起裴崇远那天自信满满地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竟然有些期待这人后面会做些什么。 就像是寂寞久了的将军渴望去战场杀敌,蒋息的生活平静了这么久,既然敌军来了,他也摩拳擦掌,想过过招了。 他看着外面望着他的人,眼里涌起的不是当年的爱意,而是准备将敌人一击毙命的兴奋。 一开始蒋息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他一抬眼,扫到了后视镜里的自己。 他跟自己对视,然后皱起了眉。 原来,所有的和解都是假象,他还是没放下。 蒋息下了车,手里拿着裴崇远那天系在他脖子上的围巾。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路过对方时,目不斜视,把围巾丢给了那个人。 然后,像是从没认识过一样,擦肩过去,开门进屋。 裴崇远手里攥着还带着热气的围巾,笑了笑,转身就跟了过去。 蒋息没理他,进去之后直接去衣柜旁脱了大衣挂起来。 秦颂在扫地,见裴崇远推门进来,习惯性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晚上六点才营业。” 他说完,抬头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 “哎?”秦颂想了好半天,然后恍然大悟似的,“你好久没来了!” 秦颂还记得裴崇远,那个总来看他们息哥的人。 “我差点儿没认出来!”秦颂说,“大哥你变样了啊!” 裴崇远站在门口对他笑了笑:“是么。” 秦颂也笑:“是,不过,虽然你是熟客, 分卷阅读71 我们也得六点营业。” 蒋息关上衣柜,扫了一眼门口,理都没理那两人,上楼去了。 裴崇远看着他走开,没强行跟上去,而是把手里的围巾给了秦颂说:“这是你们老板的,你转交一下吧。” 秦颂呆愣愣地接过围巾,听见裴崇远说:“我六点再来。” 裴崇远走了,秦颂回头喊:“息哥,你围巾!” 蒋息在二楼端着杯子喝饮料,靠窗的位置一低头就能看见外面的街道。 他看着裴崇远过了马路,朝着斜对面的一条巷子走去。 他喝完饮料才下楼,秦颂说:“你围巾我给你挂好了。” “我围巾?” “嗯,刚才那大哥给你送来的,不过我没见你戴过啊。” 蒋息心里清楚了个大概,放下杯子,笑了笑。 他是笑裴崇远不长进,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些套路。 晚上六点,2008准时营业,裴崇远在六点零五分推开了门。 蒋息正站在吧台调酒,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有什么老板的特调吗?” 蒋息眼皮都不抬地回答:“有,不过不好喝。” “没关系,我要一杯。” “一千块一杯。”蒋息笑,“你还要吗?” 裴崇远看着他那明显恶作剧的笑,无奈地耸耸肩:“穷人,喝不起。” 秦颂去楼上给顾客送完酒水,下来的时候看见裴崇远,笑了:“大哥你很准时嘛!” “还好。”裴崇远问,“有什么价格公道的酒?给我来一杯。” “价格公道?我们家价格一直都很公道。” “不能啊,”裴崇远说,“一千块钱一杯的特饮,你管这叫公道?” 秦颂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老板。 “嘿嘿,家家都得有点儿保留节目么,”秦颂说,“我给你调,我调的便宜。” 蒋息听着两人说话,觉得烦,酒也不调了,转身上了楼。 秦颂见老板走了,问裴崇远:“大哥,这些日子都干嘛去了?得一两年没来了吧?” “快三年了。”裴崇远说,“难得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我记性好。”秦颂说,“你够可以的啊,还惦记我们老板呢?” 裴崇远笑:“什么叫惦记?没那回事。” 不是惦记。 必须追回来。 秦颂嘿嘿地笑着,显然不信他的话。 裴崇远拿了酒,原本想上楼去,后来想,上了楼,保不准蒋息又得下来,自己一句话说不上,还白折腾,不如就坐这儿,秦颂这嘴,都不用他套话就能爆他老板的料。 “三年没来,没想到你们这店没搬走。” “那不能搬,”秦颂说,“我们老板长情着呢。” 裴崇远笑:“对一个房子长情?” “是呗,你不懂。” 裴崇远能不懂么,蒋息的一切他都知道。 不对,话不能这么说,他有三年的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填补。 “对了,”裴崇远跟秦颂说,“我前阵子才回这儿,三年了,这地方变化也挺大的,想租个房子也不知道哪儿合适,你给推荐推荐?” “这我也不太了解,没租过房子。”秦颂说,“我一直住店里的。” “你们老板住哪儿啊?”裴崇远问,“要不你给问问他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秦颂笑出了声:“哥,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趴在吧台上,笑得一对儿虎牙都路出来了:“大哥,你就是惦记着我们老板,我是看出来了。什么租房啊,是打算套我的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裴崇远笑而不语。 “咱也算熟人了,”秦颂说,“听我一句劝,算了。” “为什么?” “因为我猜啊,我们老板心里头应该是有人的,这么多年追他的人前仆后继的,一个个都死在沙滩上了。”秦颂语重心长地说,“真的,我觉得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是别费力气了。” 间接接吻 蒋息心里有人。 裴崇远坐在吧台边, 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当秦颂跟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裴崇远第一时间觉得被泼了冷水。 从回来到现在,他用了最短的时间去调整状态,因为看见现在的蒋息,他不得不紧迫起来。 他得像撕掉一层皮一样撕掉这将近三年时间带给他的沉重的灰尘, 不仅如此, 撕掉那层皮之后,他还必须顶着一副血肉模糊的皮囊走出去,任谁问, 他都得说不疼。 但其实, 他疼得直冒冷汗。 从小到大裴崇远都是个骄傲的人, 骄傲到有些自负。 家境还算不错, 学业跟事业也始终顺风顺水,他没遇过什么坑坑洼洼,更别说滔天陷阱。 这一次, 哪怕最后干净地脱身,却免不了对他的打击。 尤其再看见现在的蒋息, 觉得这世界上再大的讽刺也就不过如此了。 但裴崇远这人从来就不懂认输,他深切地知道, 任何事,哪怕一件很小的事,你认输了,就一辈子都输了。 当然,之前在蒋息面前那些低头认输不算, 是他以一个年长一些的身份在让着、龙着。 那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输。 以前不能认,现在更不能认。 裴崇远尽可能维持体面,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重塑自己的人生。 没有了工作? 想办法找。 没有了房跟车? 赚钱再买。 尽管现在站在谷底,但他只允许自己沉沦几天,然后就得咬着牙站起来。 他从来不担心失去什么,因为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失去的一切都能再找回来。 除了蒋息。 从两人认识的那天开始,蒋息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例外。 但要是没有那年的一场意外,两人的关系将至冰点,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他这么喜欢蒋息。 “心里有人啊……”裴崇远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故意笑得轻 分卷阅读72 松,“谁啊?” “那就不知道了,我猜的。”秦颂说,“老板的心思我们都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裴崇远笑,然后远远地看。 他看的不是蒋息,那人在楼上,想看也看不到。 他看的是秦颂打开衣柜帮客人挂衣服时,路出来的灰色围巾,就挂在蒋息的大衣旁边。 心里有人?行,那我就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我。 “大哥你今天喝这么快?”秦颂帮其他客人挂好衣服回来的时候看见裴崇远的杯子空了,“再来一杯?” “不来了,还有事。”裴崇远站了起来,“我租房的事儿你给问问,委婉点,算是帮我个忙。” 秦颂笑:“那我得考虑考虑,我不能出卖我们老板啊!” 裴崇远笑笑:“行,慢慢考虑,先谢谢你了。”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裴崇远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挂在玻璃门上面的“2008”。 蒋息把Subway改名成了2008,他们遇见的那一年。 当然了,裴崇远并不觉得这是为了纪念自己,纪念他们的相遇,他还不至于自恋到这种地步。 他后退,到路边,仰头透过二楼的窗户往里看。 窗边的位置坐满了顾客,年轻的,有朝气的,端着酒杯或哭或笑。 但是没有蒋息,无论是2008的蒋息还是2015的蒋息。 蒋息是为了躲开裴崇远去的二楼,结果他发现自己在二楼也没法安心坐着,后来索性到三楼看电影去了。 电影是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开罗紫玫瑰》,他甚至连台词都要背下来了。 “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他又跟着电影里的人虚虚实实走了一趟,最后跟着影片结束前黑白荧幕上的男人唱完这一句,然后脑子里突然接上一句话:你看这多讽刺。 这个念头让他心尖都在跟着打颤,他不要重新开始。 蒋息抬手就关了投影仪,站起来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焦虑的情绪得到缓解,他揉着眉心下楼了。 到了楼下,已经不见裴崇远的影子。 “走啦走啦。”秦颂笑着说,“找那个大哥?” 蒋息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喝点什么?”秦颂凑过去问。 “不喝了,等会儿去给尾巴买包狗粮就回家。” “今天这么早啊?”秦颂用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笑着说,“息哥,问你个问题呗。” “说。” “你到底是不是gay啊?”秦颂笑着看他,“我看着像,但又有点儿不像。” 蒋息一边慢慢悠悠地整理架子上的酒,一边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啧,别这么看我。”秦颂说,“也不是我非要八卦,就是整天看你这么清心寡欲的,怀疑你可能是个……” “什么?” “出家人。” “……神经。” 秦颂在他旁边笑,笑得那叫一个爽朗。 “真的,你说咱们这么多年,天天来的这些顾客,帅哥美女一抓一把,我怎么就没见过哪个让你动心呢?” “你少琢磨点儿这些没用的。”蒋息整理完架子,转身打开了吧台里面的柜门。 他一眼看见那个长方形的盒子,愣了一下,然后又给关上了。 “没用吗?挺有用的啊。”秦颂说,“实不相瞒,一开始我跟着你来的时候还以为咱要搞那种酒吧,就是gay吧,还幻想着能跟那位年轻貌美的顾客展开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呢!” “没开gay吧不也没耽误你找对象?”蒋息用湿巾擦了把手,走过去打开了衣柜,“我先走了,你自己忙吧。” “啊……又剩我自己!”秦颂趴在吧台一角,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人家自己很寂寞的!” “寂寞了就看看对面,”蒋息穿好大衣笑他,“望梅止渴吧。” 秦颂嘿嘿地笑:“讨厌!” 系完大衣的扣子,蒋息犹豫了一下,没动里面挂着的那条围巾。 他准备出门,结果听见秦颂说:“对了,息哥,就今天来的那个大哥,你俩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蒋息回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啥,就是感觉,”秦颂说,“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天套路我呢!” 蒋息眉头一皱,转过了身,脸一下就冷了起来。 “他怎么你了?” “倒也没怎么我,就是套我话,想知道你住哪儿。” 听他这么一说,蒋息松了口气。 刚刚秦颂说裴崇远套路他的时候,蒋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裴崇远本性难移,哪怕落魄了也不忘撩拨年轻男孩。 等到秦颂解释清楚,他想的竟然是:还好。 蒋息眉头紧锁地在心里问自己:你在庆幸什么? 在庆幸什么? 蒋息有答案,却不愿意承认,重蹈覆辙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 “你怎么说的?”蒋息问。 “那我肯定不能告诉他,”秦颂得意地冲他眨眼,“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蒋息笑笑:“忙你的去吧。” 说完,蒋息推门出去了。 今年冬天来得早,而且来势汹汹。 还没到十一月,天已经很冷了。 他站在门口抬手捏住自己的大衣衣领,以免寒风灌进去,走出几步,甚至有些后悔没把那围巾带出来。 他踩着滑溜溜的地面,走到车边,上了车。 车上冷,蒋息琢磨着抽根烟,结果翻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 打火机没找到,却看见靠背跟座椅中间夹着个银色的袖扣,挺隐蔽的,一看就知道是特意塞在那里的。 蒋息不用猜都知道是裴崇远的,就等着他发现呢。 蒋息把那袖扣拿出来,突然想起之前被自己丢掉的那个,冷笑一下,开了车门走下去,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垃圾桶里。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听见声音,蒋息扭头看过去。 斜后方的 分卷阅读73 便利店门口,裴崇远正笑着看他。 蒋息转过来,大大方方地跟他对视,假装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那一对儿袖扣其实不便宜。”裴崇远说,“以前买的,你知道的。” 知道。 裴崇远以前的每一件衣服,甚至每一件衣服上的纽扣长什么样,蒋息都一清二楚。 更别说一对儿袖扣了。 “我不知道。”蒋息说,“都说了是以前了,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裴崇远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却只能微笑以对。 现在的蒋息虽然跟以前相比变了很多,但很大程度上只是对他的态度变了。 七年前,蒋息也只是在他面前才会不设防,像个真正的少年人,依赖和亲昵。 现在他不过是退回了跟别人一样的位置,再也不会被特殊对待。 “行,不记得了也挺好。”裴崇远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得往前看。” 蒋息冷眼看他,然后绕开他进了便利店。 一个打火机,两块钱。 蒋息买完出来,裴崇远还在那里站着看他。 “你这样挺不体面的。”蒋息点了烟说,“还是说你现在过得不好,想找个人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蒋息这话说得,让裴崇远立刻脸上挂了灰,任谁都听得出,带刺儿,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裴崇远挺伤心,但也能理解。 可不是么,自己现在要什么没什么,还围着人家转,可不是有种求包养的感觉么。 他笑了,自嘲似的说:“那我要是现在跟你这儿求包养,你包吗?” 蒋息抬眼看他,笑了:“不包,那么多年轻可爱的大学生,我何必找你。” 裴崇远望着他,走过去,从他嘴里夺过烟,自己抽了一口。 “蒋息,”裴崇远离他很近,甚至看得清对方黑色的瞳仁中映出的自己的样子,“我知道你看见我心里还是不痛快,嘴上说什么都行,发泄一下没问题,我都受着,但是你找不了别人了。” 他说完,退后半步看着蒋息。 “真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跟谁折腾都行,我回来了,就得把你追回来。”裴崇远抽着蒋息的烟说,“那话讽刺我啊?” 他笑:“听着是真挺难受的,以后别说了,我这心都让你扎得跟筛子似的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蒋息看着他。 好像谁的心完好无损似的。 “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我等会儿是真有事。”裴崇远狠狠地抽了口烟,又送还到了蒋息的嘴里,“间接接吻了,我今天这一趟也算是没白等。” 他转身走到路边,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裴崇远看着蒋息碾灭了烟,“我跟项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这心里装不下别人。” 近水楼台 别人都以为蒋息活得潇洒, 但其实, 他心里在意的事很多。 遇见裴崇远之前他确实潇洒,眼里没别人,心里更是,可是, 自从遇见了裴崇远, 蒋息的人生都被反复折叠,叠成一个口袋,里面写了个名字——裴崇远。 这人究竟有哪里吸引自己? 蒋息用了三年的时间, 等到自己彻底冷静之后才终于明白, 裴崇远吸引他, 不仅仅是因为当年这个人有多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更多的是他身上那种年长于蒋息、对一切游刃有余的气质,以及,蒋息从小就缺失的来自“大人”的龙爱。 他对裴崇远有一种天然的滤镜, 所以在那段感情里,自己成了一个附属, 一个俯首称臣的仰慕者。 分开之后,蒋息抽离出那种状态, 一点一点学会了不再高看裴崇远。 而如今,岂止是不高看,裴崇远因为一场变故,自己摔了下来。 时间和事件,通力合作, 彻底打破了蒋息跟裴崇远原本的状态。 蒋息看着他坐车离开,唏嘘是一定的,怅然也是一定的,他又点了支烟,看着那车在十字路口转了弯。 放狠话容易,但很多人说的狠话,听听也就算了,没必要当真。 裴崇远对着蒋息说完那些有的没的后,接连几天都没再出现。 没来烦蒋息,没到店里来碍眼,甚至一个电话短信都没有。 蒋息乐得清静,每天遛狗开店,听着秦颂做店里的圣诞计划。 “你听没听啊?”秦颂说,“我怎么觉得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呢?” 没等蒋息说话,秦颂又问:“息哥,你用的哪只耳朵听电话?” 蒋息无奈一笑:“左耳朵。” “所以就是右耳朵冒出去了,”秦颂叹气,“你把右边耳朵堵住,再听我说一遍。” “……不用了,我听着呢。”蒋息坐在地上看着尾巴吃饭,“这才十一月初,你计划得够早啊。” “那必须的,去年没搞好,今年我得把面子找回来。”秦颂喜欢折腾,爱热闹,最愿意做的就是店内各种节日的活动,去年搞了个圣诞party,结果最后算账的时候发现几乎白忙了一场。 “你想怎么弄安排就是了,”尾巴吃完了,凑过来在蒋息怀里撒娇,他一边摸着尾巴的头,一边说,“别给我赔了就行,赔钱了你就自己补上,别的都好说。” 秦颂哼哼,嘀嘀咕咕地说:“也不知道这店是咱们俩谁的!” 蒋息笑:“给你封个副店长?” “不用了,担不起,”秦颂说,“不过,息哥啊,有个事儿我想跟你研究一下。” “说。” “小文你还记得吧?” “你的小结巴男友。” “哎呀,不是男友,”秦颂笑,“暂时还不是,他最近犯了点小错误,被老板给开除了。” “你想让他来店里帮忙?”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颂说,“他被开除了就不能住宿舍了,孩子没啥钱,问我哪里有便宜点的地方可以租。” 蒋息躺倒在地板上,搂着尾巴说:“我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秦颂说,“我是在想,咱们店楼上就有出租的房子,但挺贵的,我琢磨 分卷阅读74 着,我去租下来,然后低价租给他。我这么干,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儿蠢?” “你折腾什么呢?” “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万一他住得远了,也不来这边上班了,我上哪儿找他去啊?”秦颂说,“我当他二房东,我俩还能多接触接触,我这计划蠢吗?” “蠢。” “……烦人。” 蒋息笑了:“他找到工作没?” “昨天刚被辞的,还慌着呢,没有吧。”秦颂说,“主要他不是有点儿结巴么,不太好找。” “咱们店里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啊?你啥意思?” 蒋息说:“要不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这儿吧,早就该再招个人了,我总不在店里,你自己忙活不行。” 秦颂沉默了好几秒。 “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啊!”秦颂一拍桌子,“老板,您真是大善人啊!” “别给我戴高帽子,”蒋息说,“三楼那个放映厅,平时也不怎么用,你收拾收拾,弄张床。” 秦颂明白了,在电话那边直接感激涕零。 “别演了,你折腾吧,我今天晚点过去。” “好的老板,您忙您的,我坚决不给您添乱!”挂电话前,秦颂假装啜泣,“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日遇见心爱着的那个他!” 秦颂的电话挂了,蒋息想骂都没处骂。 心爱的那个他? 蒋息笑笑,把手机丢在一边,抱着尾巴在地板上又睡着了。 差不多两点的时候,蒋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他家这栋楼,搬进来的住户都没多少,之前有一天他回来得早,八点多,抬头一看,一整栋楼亮灯的人家不超过五户。 今天楼道里突然这么闹腾,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尾巴也醒了,先他一步跑去了门口。 尾巴不爱叫,仰着脑袋看看门口再看看蒋息。 蒋息站起来,看了眼时间,进屋换了衣服准备带尾巴到楼下走走,遛完它自己又得去店里了。 他拿着牵引绳出来,给尾巴套上。 门外已经安静了下来,估摸着不是装修的就是搬家的。 自从蒋息住进来,就没见过隔壁有人,他甚至不知道那房子卖出去没有。 穿上大衣出门,发现邻居家的门开着一个缝,门口放着两个行李箱。 蒋息牵着尾巴进了电梯,一点儿都没有想跟新邻居打招呼的念头。 他带着尾巴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快回家的时候收到秦颂的微信,说是小文答应了,但坚持要等店长来了面试。 蒋息笑,给秦颂发语音:“你就说你是副店长,负责面试。” 秦颂给他发了个搞笑的扭捏小人儿表情包,接着又发了个小猫亲亲的。 蒋息给他回:最后这个撤回。 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的时候,蒋息觉得心情意外的好。 爱情这事儿还是因人而异,他自己不爱了,但总归有人正在经历着甜蜜的爱情。 这不是什么坏事。 蒋息上楼的时候,隔壁的门已经关上,之前被塑料裹着的防盗门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门口也放上了一块深灰色的地垫。 看起来是真的有人住进来了。 蒋息想起秦颂说的,裴崇远想知道他住哪儿,又想起那家伙念叨着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非得不可的月,他在裴崇远心里没那么重要,只是看着隔壁有了人,还是叹了口气。 但这样也好,蒋息觉得这样再好不过,裴崇远千万别来搅和他平静的生活,虽然没意义,但他还是想多活几年。 蒋息天黑之后才去店里,秦颂忙活着招待客人,小文拘谨地靠边站着,像个罚站的小学生。 “怎么了这是?”蒋息把大衣挂好,扫了一眼还挂在那里的围巾。 秦颂刚到楼上送完酒回来,跟蒋息说:“等你面试呢。” 蒋息笑:“这不是你的活儿吗?” “他信不过我。”秦颂说,“你俩聊吧,我快忙死了。” 蒋息让小文坐下,看着这男孩通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跟他问好,忍不住就想笑。 问了年龄,问了来历,说好了试用期三个月,以及这段时间的工资和转正工资。 小文连连点头,紧张得额头都是汗。 蒋息让他以后有事儿找秦颂就行,住宿问题也找秦颂。 秦颂咧着嘴看着他们笑,等蒋息安排好一切,开始告诉小文应该做什么。 有了小文,蒋息更闲了。 他坐在吧台看着他们忙活。 蠢不蠢? 他想起秦颂的问题。 人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都难免为了一场喜欢头脑发热,这不蠢。 不蠢吗? 蒋息想起自己的那几年。 十九,二十。 那几年,裴崇远教会了他如何快速成为一个冷漠的刀子一样的大人。 这一晚,蒋息在店里待到十点多才走,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他走出电梯,扫了一眼隔壁的那户人家。 一梯两户的房子,以后难免会碰到,蒋息只祈祷隔壁住个安静点的人,别太吵闹。 他掏出钥匙,开门,最后一下还没拧开,隔壁的门先开了。 “晚上好。” 蒋息听见声音,立刻皱起了眉。 他扭头看过去,裴崇远穿着家居服站在那里,那身家居服还是当年两人一模一样的那套。 裴崇远看着他坦然地笑:“意外吗?” 蒋息没理,开门就进了屋。 裴崇远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丝毫没有受挫的感觉,当人对一件事完全不抱期望的时候,任何可能都没法让他灰心。 蒋息进屋之后站在门口死死地咬着牙,满脑子都是秦颂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尾巴过来蹭他,他低头看着它。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蒋息原本不打算理会,可想了想,还是开 分卷阅读75 门了。 “裴崇远,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裴崇远一脸坦荡地说:“看着你进小区,看着你停车,看着你开了楼门走进来,然后在楼下等着,看哪家的灯亮起来。” “跟踪啊?”蒋息说,“挺无耻的。” “对,挺无耻的。”裴崇远说,“我对你无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最后一次,没办法,但以后不会了,以后都是真心实意坦坦荡荡。” 他把手里端着的一盘饺子放到蒋息手里:“今天立冬,吃饺子。” 说完,裴崇远转身回了自己家。 重塑 裴崇远送来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煮的。 可能煮了好一会儿了,也可能刚煮好。 蒋息站在那里,直到尾巴扑上来差点儿打翻了那盘饺子,他才赶紧退回屋里。 饺子一共22个, 煮得很好, 没有一个破了皮。 蒋息把盘子放在茶几上, 看着这盘饺子没动,抽起了烟。 他一直都不喜欢吃饺子,但跟裴崇远在一起之后, 一年总有那么几次被按着必须吃几个。 这就像是一种仪式,蒋息觉得可有可无,裴崇远觉得必不可少。 一根烟抽完,饺子凉了一半。 他起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看见尾巴两只前脚搭在茶几上, 眼巴巴地看着那盘饺子,想吃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蒋息笑了笑, 揉了一下它的脑袋。 “不是给你吃的。”蒋息用手拿起一个饺子,想了半天, 没吃。 他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在垃圾桶旁边站了好久,久到端着盘子的手有些发酸。 浪费粮食不好。 饺子是无辜的。 他叹了口气,把那盘饺子放在台子上,一手拄着料理台的边缘,一手捏着饺子, 一个一个都吃完了。 猪肉香菇。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但是很熟悉。 无论什么馅儿的饺子蒋息都不爱吃,于是每年就都随着裴崇远的口味来,裴崇远喜欢这个。 一个接着一个送进嘴里,蒋息吃得很慢,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等到回过神,盘子空了,眼前的白色盘子上印着一串英文:o meet you. o meet you.当年英文课本第一课。 很高兴认识你。 蒋息垂眼看着这一串英文,觉得有什么哽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刷了盘子,放在一边,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很高兴认识你。 哪里值得高兴? 吃完饺子,蒋息没直接睡觉,胃里不舒服。 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尾巴趴在他腿上打瞌睡。 《开罗紫玫瑰》,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少遍,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没事想看电影,总是会打开这一部。 这部电影跟着他,或者说,他仿佛沿着电影的进程用不同的方式走了一趟。 荧幕中的汤姆因为被塞西莉亚对电影的痴迷而吸引,从虚幻的世界里走出来,想要和她一起感受自由感受真实的世界。 而他,因为痴迷裴崇远,被那个人拉进了一个虚幻的世界,感受并不真实的爱与幸福。 故事的最后,塞西莉亚终于认清了现实与虚幻,而他也终于从虚幻的幸福假象中回到了冷硬的世界。 “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荧幕上那个男人还在唱。 唱得根本就是塞西莉亚爱情的挽歌。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今晚的这盘水饺是真,七年前那盘是假。 蒋息已经能够分辨了。 半夜两点,蒋息关掉电视,给沙发上的尾巴盖了条小毯子,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他闭上眼之前想的是:可能今晚的这盘也是假的,隔壁住着的根本不是他。 第二天一早,八点刚过,蒋息家的门被敲响了。 他刚拿出前几天新买的咖啡豆,听见敲门声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儿去开门了。 裴崇远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昨晚的饺子吃了吗?” “扔了。”蒋息说。 裴崇远毫不在意地笑笑,把手上的保温饭盒递给了他:“我要出门了,你好好吃饭。” 蒋息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给你做的。” “不用了。”蒋息说完准备关门,结果听见裴崇远说:“我就放门口了,你自己记得拿。” 门“砰”地关上,把两人重新隔开两个世界。 蒋息觉得裴崇远真是没必要这样,他们俩之间,没必要。 然而,想着没必要,等到听见电梯下降的声音,蒋息还是打开了门。 裴崇远已经走了,那个白色的保温饭盒还在。 他低头看看,想了好一会儿,尾巴过来绕着饭盒闻了半天,然后仰头看着他。 “不能吃。”蒋息对尾巴说,“他下了毒。” 最后蒋息也没动那个保温饭盒,他照例做自己的事,遛狗、出门去酒吧,好像那个饭盒始终就不存在,隔壁的那个人也不存在。 那天开始,裴崇远像个定了时的闹钟,早晚给蒋息送饭,偶尔也会放点儿水果零食在门口。 但蒋息从来没动过,也尽可能跟对方减少没必要的碰面。 几年不见,他没想倒裴崇远会做这些。 意外,但没有心软。 蒋息觉得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因为裴崇远的一些小恩小惠而感动不已了。 十二月初,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 蒋息发现裴崇远的生活变得很规律,似乎过上了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大概是找到了工作,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刚回来时那种颓丧的气息一扫而空,虽然依旧比从前瘦了不少,但微微塌下去的肩膀又一次挺了起来。 这段时间,蒋息只跟他打了几次照面,绝大部分时候裴崇远都是通过短信跟纸条对他嘘寒问暖。 也不知道 分卷阅读76 那人从哪儿学来的,在门上贴字条给他。 蒋息从来不理,但不可避免的会看到。 【炖了汤,冬天适合喝汤。】 【为了你我怕是要变成专业大厨了。】 【最近很忙,过段时间去酒吧看你。】 【天冷了,记得戴围巾,开车小心,安全最重要。】 …… 每天早晚各一条,像是幼稚的小学生。 蒋息没有对他的纸条发表过任何看法,因为深知,不回应就是最好的拒绝。 然而,总会有那么一张两张,意外的在他开门时掉下来,飘飘摇摇地掉在家里的地上。 是风卷进来的,没人抗拒得了。 蒋息无奈,弯腰捡起来,原本打算重新贴回去,却正巧遇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裴崇远。 深夜,裴崇远带着一身的寒气,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 蒋息跟他对视一眼,把纸条在手心攥成了一团,进屋了。 裴崇远看着他家门上被胶粘过的痕迹,笑着开门,拿着蒋息又一次没动过的保温饭盒,回家了。 这些日子裴崇远确实挺忙的。 “人生重塑”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一旦实行,能耗掉人绝大半精力。 他重新找工作,一切几乎算是从头开始了。 好在,当初那些人际关系还算稳固,哪怕他从囹圄之中走出来,大家了解了前因后果,还是愿意为他搭把手。 可即便如此,路也没多好走。 事业这个东西,跟感情其实很像,当它不存在的时候,你想要搭建,虽然不易,但眼看着起高楼,还是要比灾后重建容易些。 人生塌陷之后,再从头来过,要撅起原本的地基,清除倒塌的瓦砾,这个过程就能让很多人灰心丧气。 裴崇远咬牙撑着,为了脸面,还要做出一副一身轻松的样子。 他回到家,打开保温饭盒,里面是闷了一天没被动过的饭菜和汤。 蒋息跟他置气,他理解,两人这样慢慢来,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裴崇远竟然从这样的状态中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似乎每天跟蒋息这样无声地过招就是他枯燥疲惫生活中最有趣最生动的时刻。 早上放在蒋息门口的饭菜,蒋息不碰,他回来后当晚餐。 虽然闷了一天,口感不太像样,但总有一种“回了家就能吃上热乎饭菜”的感觉。 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裴崇远吃完饭,洗干净了保温饭盒,放在一边,等着明早装新的菜式进去。 他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翻手机里存的食谱,变着花样地下厨,结果最后还是都便宜了自己。 这段时间裴崇远有在反思,他突然发现以前的自己确实有些可笑。 总觉得自己多龙着蒋息,结果如今想想,连对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是情侣还是家人、朋友,总是更容易自我感动,而忘了其实也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裴崇远看了会儿食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他惊醒,皱着眉迷茫地听着。 似乎是关门的声音,还有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裴崇远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床。 他穿着拖鞋睡衣直接走到门口开门看出去,然而外面已经没了人,电梯下到了一楼。 深更半夜蒋息突然出门,这事儿让裴崇远觉得有些心里不安。 他回屋,拿了手机给蒋息打电话,但对方始终没接。 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惦记着蒋息,虽然知道人家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不管什么时间出门,不管出门是去做什么,都没必要跟他报备,但他就是觉得不踏实。 一直到裴崇远出门上班都没听见蒋息回来的声音,平时铁打不动的清晨遛狗环节也因此取消。 裴崇远照例把饭盒放到他门口,贴上字条,忧心忡忡地走了。 十点多秦颂来给尾巴喂食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东西直接就懵了,他犹豫了一下,把饭盒跟纸条都拿进了屋。 秦颂回到医院的时候,对蒋息说:“息哥,你是不是背着我谈了恋爱啊?” 关心 秦颂说:“有人对你嘘寒问暖, 我可是都看见了。” 蒋息这会儿正犯困,听他这么一说,困意被吓没了,紧张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他不想让秦颂知道他跟裴崇远的关系, 或者说,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些年蒋息越活越冷, 努力把自己打造得像是一件厚实版正的大衣,然而事实上,这件大衣是旧款翻新, 外面看着崭新精致,其实里子依然留着老旧的痕迹。 蒋息要活得体面,不想旧事重提故人重来。 “纸条呗,”秦颂说,“说一天没见着你了, 问你干嘛去了。” 秦颂笑着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叠得整齐的纸条:“我可是好好给你带过来了,不过那保温饭盒里的东西我看了, 你现在不能吃。” 秦颂把纸条给了蒋息之后,从一个手提纸袋里拿出了白色的保温饭盒。 蒋息不用看都知道是那饭盒长什么样。 “挺香的呢。”秦颂疯狂暗示蒋息, “一直忙活你的事儿了, 我还没吃呢。” 蒋息看着那饭盒有些发愁。 这么长时间了,裴崇远每天做饭给他,他从来没动过,甚至出门进门的时候刻意小心避让,免得碰到, 为的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不喜欢不想要,不给对方任何幻想和余地,结果今天倒好,僵持了这么久,被秦颂打破了。 蒋息倒不是怪他,毕竟秦颂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裴崇远看见门口的饭盒不见了会怎么想。 “你吃了吧。”蒋息说,“吃完了把饭盒洗干净,放这儿就行。” 秦颂笑了:“谢主隆恩!” 蒋息看着他宝贝似的抱着那个饭盒去一边吃饭,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皱着眉闭上了眼。 昨天半夜他突然腹痛,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嘲似的想,没准儿是因为之前说裴崇远给 分卷阅读77 他下毒,遭报应了。 后来才意识到,他是阑尾疼。 阑尾疼这事儿有时候跟牙疼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平时没把他当回事儿,但等到疼起来,能要人命。 他在隆冬的深夜,疼得出了一身汗,把里面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时间太晚,蒋息又觉得就是个阑尾,没必要大动干戈叫个救护车,于是穿了外套就出门了,没想到,在出租车上他就疼得受不了了,还是给秦颂打了电话。 秦颂提前关了店,带着小文赶来医院,一个忙前忙后办手续,一个陪着蒋息给他擦汗。 蒋息还笑小文:“没事儿,不用擦,别弄得好像我生孩子似的。” 小文被他逗笑了,但还是时不时就拿纸巾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阑尾炎手术不是什么大手术,但各环节下来,蒋息也着实遭了一番罪,术后这几天得在医院住着,吃喝都要注意,蒋息唯一惦记的就是尾巴。 秦颂答应他下午就把尾巴接到店里去,但店里人来人往的,蒋息不放心,让秦颂给佟野打了个电话,他不在家的这几天,让佟野把尾巴领回去照看一下。 “野哥他们说下午来看你呢。”秦颂吃完了饭,洗干净了饭盒,“这人厨艺不错啊,息哥好福气。” 蒋息瞪了他一眼,从秦颂手里接过手机,给佟野发微信,让他别来。 “你知道我现在看你像什么吗?”秦颂笑嘻嘻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什么?” “就像八十岁的人突然起水痘。”秦颂说,“我阑尾还是中学的时候切的呢!” “你还挺骄傲?”蒋息给佟野发完信息原本想关了手机睡觉,接过莫名其妙就点开了短信。 会给他发短信的就只有裴崇远一个人,因为不管对方怎么加他的微信,他都只当没看见。 果不其然,裴崇远的短信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照例的嘘寒问暖,就是比平时多了一句问他昨晚去哪儿了的话。 蒋息没回,锁了屏就休息了。 “等会儿我回去,”秦颂说,“小文留下照顾你。” 秦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文比我会照顾人。” 蒋息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别啊,你看人家别人都有人陪着照顾着,你自己躺这儿多可怜。”秦颂说他,“咱们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人,再说了,我牺牲都多大了,把我家好看的小文放这儿给你养眼促进你伤口愈合身体恢复,你还推辞?不像话了啊!” 蒋息笑:“你家小文?他知道这事儿吗?” 秦颂嘿嘿笑:“不知道,你先别告诉他。” 蒋息看着秦颂通红的耳朵,笑了,笑着笑着就有点儿羡慕。 他不是羡慕别人有恋爱可谈,而是羡慕这份纯粹。 他也曾经纯粹过。 傍晚的时候,佟野跟荣夏生还是过来了,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蒋息皱眉:“我这情况,你买水果送来?故意的吧?” 他转过去看荣夏生:“荣老师,你都不管他?” 荣夏生笑笑,没说话。 佟野进来环顾一周,满意地点头:“还行,这病房环境还可以。” 他把那一篮水果放下说:“买完才想起来你短时间内不能吃,没事儿,不影响,等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再拎回去。” 蒋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懒得多说什么。 佟野他们在病房聊了会儿,五点多天黑了就起身离开了。 蒋息把家里钥匙给他,让他直接去接上尾巴:“尾巴挺乖的,但是它长得大,别吓着辛巴。” “放心吧,辛巴天天在家寂寞得不行,我还怕它欺负尾巴呢。” 佟野跟荣夏生走了,一直躲在外面的小文见客人离开才回来坐在床边。 “你去哪儿了?”蒋息问,“半天没看见人。” “我,我……在外面,”小文结结巴巴地说,“怕打扰,你……们。” 蒋息笑了,说了句“不用这样”,然后拿着手机戴着耳机准备看个电影。 “对了,”蒋息说,“我今天估计也没什么事儿了,你收拾一下回店里吧,等会儿就营业了,秦颂自己我怕忙不过来。” 小文有点儿怕蒋息,之前秦颂让他自己留下照顾蒋息的时候,他紧张得不行。 现在听蒋息这么说,巴不得立刻跑回去。 “可,可是……”可是留蒋息自己在这里小文又觉得于心不忍,虽然只是做了个微创手术,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病人啊。 “别可是了,”蒋息找到了一部想看的电影,“赶紧回去,有事儿我给你们打电话。” 小文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让蒋息赶走了。 裴崇远下班回来的时候一出电梯就发现饭盒不见了门上贴着的纸条也不见了,他大喜过望,立刻过去要敲门,结果手还没落下就听见屋内门口有人说话,而且明显不是蒋息。 他听见有人在叫“小野”。 裴崇远想起了佟野,两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 他不想这个时候跟对方打照面,于是赶紧开了家门,在隔壁出来人之前先进了屋。 裴崇远站在门内,透过猫眼看着外面。 他看着佟野跟他那男朋友带走了蒋息的狗,说说笑笑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裴崇远觉得不太对劲,估摸着佟野他们走远了,就重新出了门。 他去酒吧的路上给蒋息打了两个电话,不出所料,对方根本不接。 他很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想起昨晚的关门声,后悔不已,那时候应该出去看看的。 这么些年裴崇远也算是见过风雨了,照理说遇见什么事儿都应该可以淡然处之,然而,但凡涉及到蒋息的就不行。 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做不到,现在也是。 往酒吧去的时候,裴崇远甚至开始琢磨蒋息会出什么事,以他现在的境遇能帮上多大的忙。 好在,2008照常营业,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裴崇远付了打车钱,甚至连找零都没拿,直奔店门。 他推开门,听见秦颂跟往常无异地说: 分卷阅读78 “欢迎光临!” 裴崇远看见他,松了口气,走过去问:“你们老板呢?” 秦颂正调酒,笑了说:“大哥,你今天很鲁莽啊!是准备表白?” 裴崇远急得不行,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但看着秦颂这么轻松的样子,估摸着没出大事。 “表什么白?”裴崇远追问,“他人呢?” “今天没在,这几天都不能来。”秦颂说,“你要是找他的话,没有急事儿可以下周再过来。” “他去外地了?” “那倒没有,”秦颂笑笑,“医院躺着呢。” 医院躺着呢。 秦颂的语气轻松到让裴崇远怒火攻心:“医院?” 你老板都去医院了,你还在这儿嬉皮笑脸的? “他怎么了?” “谢谢关心哈,”秦颂说,“没啥大毛病,就是割了个小阑尾,得住院几天。” 裴崇远怔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个阑尾手术。 裴崇远脱力似的坐在吧台边,揉了揉眉心。 “嗯?你怎么了?”秦颂说,“喝点什么?” “他在哪家医院?”裴崇远说,“我想去看看他。” 秦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我明白了,你想趁着他生病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方便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吗?” “不行哦。”秦颂说,“我跟老板是一伙儿的,我不能出卖他的哦!” 翻篇 裴崇远想知道蒋息住哪家医院其实并不难, 秦颂或者那个新来的服务生晚上肯定还会过去看看,只要他耐心等,然后偷偷地跟上。 但是,他已经跟蒋息说过, 租房的事是他最后一次“无耻”, 从今往后都用真心换实意。 秦颂不肯说, 裴崇远就没再问,喝完酒付完钱,出门了。 他做了一件可能在外人看来有些夸张, 只是在自我高潮自我感动的事——挨家医院找。 从离蒋息家最近的医院开始,到住院部问有没有叫蒋息的患者。 这样的事,以前的裴崇远绝对做不出来。 那时候他会觉得,既然有更便捷的方式,为什么不走捷径?为什么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可是对于现在的他, 这并非是无意义的。 在这样的寻找中,裴崇远突然有种感觉, 就好像他不仅仅是在寻找蒋息,也是在寻找自己。 那个曾经早早被他抛弃, 也真诚纯粹过的自己。 最近裴崇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就是为什么遇见过这么多人,唯独蒋息让他难忘,难忘到说什么都不肯放了对方。 他其实看得出来,没有他的这几年,蒋息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写, 对方的人生花名册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名字。 人家日子过得不错,可他就是不甘心。 裴崇远走进住院部的大门,突然意识到,从前他大言不惭地对蒋息说会守护他的理想主义,然而事实上,到了现在,却是蒋息在把他从追名逐利狡猾现实的淤泥中往外带。 两个人始终都像是在互相拉扯,谁输谁赢,一直没个定数。 这是他走的第三家医院,深冬时节这么折腾,裴崇远非但没觉得冷没觉得累,还有点儿兴奋。 好像找回了年轻气盛时候热气腾腾的信念,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蒋息是吧?”住院部咨询台的护士查了一下,“嗯,是有一个。” 裴崇远望向病房的走廊,笑了,所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只是自我感动,可他确实被自己感动到了。 裴崇远问完病房号,道了谢,放轻脚步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怕打扰到别人。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偶尔会有病人和家属路过,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对夜晚保持着敬畏之心。 裴崇远来到蒋息的病房前,这是个双人间,左右一边一张病床。 他站在门口,从窗户往里面看。 正对着他是一扇窗,窗帘被拉上,看不见月色,右手边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孩躺在那里拿着手机打游戏,浅色的床帘没有被拉上,而他的对面,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裴崇远收回视线,又盯着门边的患者名字看了半天。 蒋息。 这两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但这么看着的时候还会觉得心动。 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连他的名字都会显得格外特别。 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右边病床的男孩看了他一眼,他微微点头示意,对自己的深夜打扰表示抱歉。 蒋息一直躺在那里戴着耳机看电影,并不知道有人进来,直到窗前的帘子被拉开一个缝隙,他抬眼看去,然后愣住了。 电影好像突然被人按了静音键,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看见眼前这个男人走进来,重新拉起窗帘,脱掉大衣挂在一旁,坐在了他床边的凳子上。 蒋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了,立刻暂停电影摘掉耳机,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裴崇远比了一个“嘘”,示意他小声一点。 “别吵到人家。”裴崇远笑着低声说,“来看看你。” 蒋息眉头紧锁,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昨天晚上我听见你出门,还担心你是出去约会了。”裴崇远说,“虽然这么说不厚道,但是相比于你跟别人约会,现在这个结果显然更让我觉得踏实。” “……你会不会说话?”蒋息本来心气儿就不太顺,好端端的突然切了个阑尾,切了就切了,还必须得住院,他怎么想都觉得烦,结果裴崇远这人还不好好说话,大半夜来气他,要不是对面还住着别的病人,蒋息真的想骂人。 “说实话都不行了?”裴崇远笑,“不过说真的,我今天是有点吓着了。” 他垂眼,看着蒋息搭在窗边的手,想去握住,又不敢。 他以前不会这样瞻前顾后,想牵手就牵手,想接吻就接吻,他始终自信自己可以驯服他想要的人。 但是现在不了,不是没有那 分卷阅读79 种自信了,而是把很多权利交到了蒋息的手里。 如果说以前他是心机深重的钓鱼大师,会根据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诱饵引得蒋息上钩,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心平气和的垂钓者,鱼钩甚至都是直的。 他不再用任何所谓的套路去对付蒋息,只等着对方被他的诚意感动,心甘情愿地走过来。 他们之间必须也只能这样了,否则将不会再有未来。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久,裴崇远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蒋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我下班回去看见门口的饭盒跟纸条都没了,还开心了一下,以为你终于被我给感动了,”裴崇远笑了笑说,“结果看见佟野他们把你家的狗给带走了,我一琢磨,你肯定有什么事儿了。” 他抬眼看向蒋息:“昨天晚上自己过来的?” “是。”蒋息坦然地看着他。 “挺难受的吧?”裴崇远说,“怎么不叫我?” 蒋息笑了:“为什么要叫你?” 他说:“就算要找人帮忙,佟野、荣老师、秦颂,我可以找的人很多。” 很多,但就是没有裴崇远。 “裴哥,你还没看出来吗?”蒋息轻声说,“咱们俩早就完了,彻底完了,我也不需要你了,不想要你了。” 蒋息难得平心静气地跟裴崇远说这些:“我以前非常热烈地爱过你,把你当成我的天地,把这份感情看得无比重要,我也想过,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偶尔会很执拗,包括我们分手。” 他突然很想抽烟,然而此刻是不行了。 “我后来有想过,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冲动直接和你分开,而是愿意坐下来冷静地跟你聊聊,我们的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蒋息说,“但那时候的我就是那样,冲动,尊严大于一切,这在一些人眼里或许可笑到无法理解。” “我能理解。”裴崇远说,“我能理解。” 他真的能理解。 蒋息所谓的尊严大于一切,其实未必大过了对他的爱,正是因为太爱,太全力以赴,所以更无法容忍对方的欺瞒。 一个很难去信任别人的人,终于打开了自己,不遗余力地去爱去奉献爱,结果突然被告知,他的信任在对方那里不值一提。 无论是谁都会无法接受。 裴崇远了解他,所以也理解他。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辩解什么,也不是在跟你怀念从前,”蒋息说,“我只是想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那场高烧都已经退了,我的病痊愈了。” “可我的还没有。”裴崇远还是狠了狠心,握住了他的手,“小息,我不急,你也别急。” 他说:“我不急着让你回来,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咱们俩的事儿不是说翻篇就能翻篇的,其实你心里清楚。” 蒋息沉默着。 他垂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一点一点抽了出来。 “我真的翻篇了。” 裴崇远看着他抽走的手,叹了口气。 对于蒋息的话,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对方就是这样的人。 果断,说分开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狠心,对自己对别人都是。 “好,那就翻篇吧。”裴崇远说,“过去的事儿翻篇了,那就新写点故事。” 裴崇远站起来,穿上了大衣。 “碎了的镜子是拼不起来的,就算再怎么仔细去粘上,裂痕也还是在。”裴崇远说,“在你心里,咱们俩这块镜子估计已经碎成了粉末,想拼起来是不可能了。” 他重新走回床边,低头看着蒋息:“没事儿,咱不拼了,反正日子还长,重新磨一面,比以前的更光更亮更干净,能把咱们俩的心都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蒋息微微仰头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是,在蒋息心里,破镜永远不可能重圆,那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裂痕会跟随他们一辈子,一旦触及到裂纹,很容易再次打碎。 所以,他拒绝也抗拒裴崇远的靠近。 然而他没想到,裴崇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重新打磨一面镜子。 裴崇远说:“反正我的人生现在也是重启中,一切都从头开始,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一点……” 他笑了笑,突然俯身,在蒋息嘴唇留下一个轻轻的吻:“我今年35了,你别嫌我老。” 说完,他轻抚了一下蒋息的脸,退后半步准备离开。 “挺晚了,你好好休息,明早我来照顾你。” 小祖宗 裴崇远撩开帘子走的时候, 发现对面床的那年轻男生在看他,脸上写满了好奇。 他淡定自若地走出去,离开住院部的大楼,站在外面抽了根烟。 夜已经很深了, 裴崇远折腾了一晚上, 非但没觉得累, 还挺痛快的。 裴崇远没告诉蒋息自己费了多大力气花了多少时间才找到他,没必要,这件事儿他自己清楚就行了。 就像他清楚他有多想把蒋息给找回来。 他抽完烟, 打车回家,只睡了三个小时,然后起床开始煲汤熬粥。 蒋息这做完手术第二天,估计会开始排气,能吃点半流食了。 之前为了每天给蒋息做饭, 家里食材种类倒是不少,虽然每次做完最后还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但裴崇远越来越乐在其中。 差不多六点,他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临走前看了一眼蒋息家紧闭的大门, 犹豫了一下, 还是又写了张纸条贴了上去。 裴崇远到医院的时候时间还很早,秦颂他们都还没来,病房里那个跟蒋息一个屋的年轻男生在呼呼大睡,而蒋息还在拿着手机看电影,也不知道前一晚睡过没有。 蒋息看见裴崇远, 皱起了眉。 裴崇远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把声音放的很轻,说:“别吵到别人。” 蒋息想让他走,该干嘛干嘛去,但又怕一出声打扰了别人。 他看着裴崇远把饭盒放在那里,突然紧张地看向另一边的那个饭盒。 之前秦颂洗完就放在那儿了,蒋息都给忘了。 分卷阅读80 原本裴崇远没注意到,但蒋息这么一看,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扫过去,看见了自己之前每天给蒋息送饭的白色保温饭盒。 他笑笑,没多说什么,把汤碗拿出来,晾在了一边。 裴崇远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怎么样?有排气了吗?” 蒋息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就不好意思了。 排气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放屁,挺尴尬的一事儿,别说是裴崇远了,除了医生,别人谁问他他都得觉得尴尬。 蒋息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裴崇远笑,又小声说:“不好意思了?” “没有。”蒋息忍不住了,压低声音说,“你来干嘛?” “怕他们照顾不好你。”裴崇远说,“你店里那两个还不知道几点来呢,怕你饿着。” 蒋息抬眼看着他,想说没必要这样。 裴崇远小心翼翼地把汤汤水水都摆好,然后出去找护士问了一下蒋息的情况。 他出去的这段时间,窗帘被撩开,对面的男生醒了。 男生是闻着香味儿睁的眼,看见蒋息桌上的那些吃的就流口水。 “哥,那是你什么人啊?”男生笑着说,“这是他自己做的啊?厨艺真不错哈。” 蒋息跟这男生说过两句话,但也没多熟,这会儿本来就心烦呢,索性不答话。 他不答话也不妨碍那男生絮叨。 “真香啊,我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估计她得睡到八点多。” 这边正说着,裴崇远回来了。 男生一看见裴崇远,讨好似的笑盈盈地说:“大哥,那都是你自己做的吗?真香!” 裴崇远看看他,一听就明白,这是跟自己要吃的呢。 他转过来跟蒋息对视,笑了笑,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对那男生说:“可不是么,大半夜起来亲手做的,我们家这小祖宗挑剔,得吃好的。” 蒋息皱着眉说他:“你说什么呢?” 裴崇远就是笑,也不吱声。 男生闭嘴了,知道了人家这是“小祖宗特供”,他可没那么厚脸皮再去跟人家要吃的。 昨天晚上那俩人说话他听得七七八八,俩人的关系也猜得□□不离十。 男生好奇得不行,他头一次在生活中遇见活的gay,新鲜,想八卦一下,但是一看见病床上那人冰块儿一样的脸,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裴崇远见那男生醒了,也就不用再压着嗓子说话了。 端了汤,吹了吹,递到了蒋息面前。 “护士说你可以吃了。” “裴崇远。”蒋息很少会直呼他的姓名,哪怕是后来他们再遇见,蒋息还是会叫他一声裴哥,“你真不用这样。” “不用哪样?照顾你?”裴崇远笑,“这不是追人的时候应该做的吗?” “咱们俩不是那回事儿。” “怎么不是那回事儿?”裴崇远站起来,舀着汤的勺子送到了蒋息嘴边,“在我这儿,就是这么回事儿。” 蒋息不动,裴崇远说:“张嘴,我等会儿还得去上班,只能陪你一小会儿。” 听见他说要去上班,蒋息其实有点儿松动。 这段时间以来,蒋息不是没想过裴崇远的日子有多难熬,工作、生活,无论哪个都能压弯人的腰,更何况,还要来面对他。 蒋息有时候也会想,裴崇远真的挺不容易的。 所以,他更希望裴崇远把放在他这里的精力撤走,好好去工作,好好去生活,而那生活里不可能有他蒋息。 “张嘴。”裴崇远很坚持,就那么拿着勺子等着。 蒋息跟他僵持了好半天,后来眼见着裴崇远那么端着的手开始因为发酸而微微颤抖,认输了似的,喝下了那口汤。 大概从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还是拗不过裴崇远。 无论是以前的裴崇远还是现在的裴崇远,无论是那个一心玩套路的可恨的人还是现在这个努力想把真心挖出来的人,都太清楚蒋息的铠甲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副身躯。 再怎么冷淡也还是善良的,再怎么嘴硬也还是柔软的。 当蒋息认命似的喝完那口汤,裴崇远笑得像是走了十万公里的山路,终于看见了自己弄丢的宝贝。 蒋息只肯喝那一口,喝完之后就借口自己太累,要睡觉。 裴崇远不再强迫他,把汤碗重新放回保温饭盒,告诉他:“那我先去上班了,等会儿你睡醒觉得饿了自己弄来喝。” 只一口,裴崇远就心满意足了。 他把饭盒放在蒋息手边的桌子上,穿了大衣准备离开。 “你没事儿就别再来了。”蒋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我不想看见你。” 裴崇远背对着他,听见这句话回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刚才的开心被削弱了一半,裴崇远很想说:既然不想见我,那你说这话的时候别皱眉头啊。 可他没说出来,假装没听见,抬脚走了。 裴崇远出了门,蒋息睁开了眼。 躺在对面床上目睹了这一切的男生说:“哥,你真狠心啊。” 蒋息不理他,扭头看窗外。 男生还嘟囔:“那大哥真是太好了吧,那么晚过来看你,一大早还做了汤,我妈都没这样对我。” 蒋息觉得烦,深呼吸,闭上了眼。 对面的男生沉默了几秒钟,躺在那儿瞎捉摸,突然一声:“哎呀!我知道了!” 蒋息被他吓了一跳,皱着眉说:“你知道什么了?” “你其实是直男,”男生说,“所以才拒绝他!我靠,我的推理过分缜密!” “……神经。”蒋息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眉头紧锁地想睡觉。 然而他根本睡不着,只要闭上眼就是裴崇远。 是,裴崇远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确实很殷勤,殷勤到变了个人似的,大概换个别人都做不出来这么多事。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殷勤。 蒋息心里还是难受的,他发现自己原本已经调适好的心情被裴崇远再次打乱了。 本来在这三年里,他终于一点点学会了抽离出跟裴崇远有关的一切情绪,然而这个 分卷阅读81 人的突然回归又把平静的一潭水给搅混了。 蒋息觉得烦。 “哥,你睡了吗?”对面床的男生小声试探。 蒋息不想理他,装睡不回应。 男生叹气,他实在太无聊了,打游戏都觉得没劲了,好不容易有话题能聊,结果人家还嫌自己烦。 他撇撇嘴,想了一会儿,然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了。 男生不吵了,蒋息却依旧没睡着。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转过来看着那个保温饭盒。 他不知道裴崇远准备了多少个保温饭盒,之前的和今天拿来的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他犹豫好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伸手拿过了那个饭盒。 蒋息的手指在光滑的饭盒上轻抚了一下,这时候才看见,饭盒顶部贴着一张小字条。 【我不吵你,好好休息,晚上下班来看你。】 白纸黑字,是蒋息很熟悉的笔迹。 裴崇远的字写得很漂亮,那种潇洒恣意的字体,像极了以前的裴崇远。 现在的他比从前更沉稳了些,或许因为吃过亏,所以也更谨慎了。 蒋息又想起那个项然,裴崇远口口声声说跟项然没关系,但他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而这不舒服让他更不舒服,照理说,裴崇远跟谁怎么样,他现在都应该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连裴崇远这个人都不在乎了。 蒋息叹气,打开了饭盒。 裴崇远现在的手艺是很好,清淡却也有滋有味,蒋息迟疑了一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汤。 对面的男生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小声说:“哥,其实你挺喜欢那个大哥的,我说得没错吧?” 条件 蒋息不喜欢自来熟的人, 所以,尽管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太无聊,但他也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 那男生看了看蒋息, 觉得他脸色不好, 不敢出声了, 缩回床上假装睡觉。 蒋息慢慢悠悠地品着汤,反复琢磨着他跟裴崇远的关系。 没劲透了。 他皱起了眉。 秦颂带着小文哈欠连天地过来给蒋息送饭时,发现这一屋子的香味儿。 “什么情况?”秦颂看着他手边小桌子上的保温饭盒, “谁来过了啊?野哥吗?” 蒋息随口扯谎:“嗯。” 秦颂凑过去端详了一下那个保温饭盒,又瞥了一眼被放在另一边的那个。 “你确定是野哥?”秦颂说,“完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什么怎么办?”蒋息问。 “你跟野哥是不是暗通款曲了?”秦颂愁眉苦脸,“你们这样, 对得起荣老师吗?” 蒋息斜眼看他:“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胡说八道啊!”秦颂说,“那天我都看见了, 饭盒,纸条, 嘘寒问暖。” 蒋息明白了, 秦颂这是误会了。 把兄弟拉下水挺不厚道的,尤其是会引起这种误会的事还是趁早澄清。 “不是佟野,你别管了。”蒋息说,“等会儿把饭盒洗干净放一边就行。” 秦颂嘟囔:“哦,什么都不告诉我, 然后还指使我干活。” “不愿意就算了。” “我,我……我去吧。” 小文结结巴巴地看看他们俩,有点儿害怕,不知道他们俩是闹着玩呢还是真的在吵架。 “没事儿没事儿,你歇着,我去洗。”秦颂哪儿舍得让小文干活,拉过凳子让他坐下,自己抱着空了的饭盒去清洗了。 秦颂回来的时候还在嘀咕:“到底是谁啊?这么上心?不遗余力地追求啊!” 他突然想起了裴崇远,正琢磨呢,突然听见蒋息说:“秦颂,以后我的事别随便告诉别人。” “啊?啊!”秦颂以为是在说他阑尾手术住院的事儿,笑了,“行行行,以后不说,不过我跟你讲,昨天晚上那大哥一脸紧张地到酒吧来找你,听说你在医院,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傻了? 蒋息想象着裴崇远的样子,然后告诉自己别心软。 “后来听说就是阑尾手术,没大事儿,他松了口气。”秦颂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关系多亲近呢,把他可紧张坏了。” “是不是你告诉他我在这儿住院?”蒋息说他,“你天天就知道出卖我。” “我冤枉啊!”秦颂一拍大腿,“我可真是冤枉!当时他可不是问了么,但我本着你是我亲哥我得跟你站一边儿的原则,说什么都没告诉他!小文可以作证!” 小文急得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 蒋息皱起了眉。 “我靠,真是他啊?”秦颂把两个保温饭盒放在了一起,“那大哥行啊,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他厨艺不错啊,我的胃都被他抓住了!” 他说完,小文抬眼看了看他。 “哎,我没别的意思,”秦颂赶紧解释,“就是说他厨艺好而已,没别的意思,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小文低头抿嘴笑,蒋息却笑不出来。 “他是怎么找来的啊?”秦颂嘀咕着,“该不会挨家医院走了一遍吧?要真是这样,还挺感人的。” “你们俩忙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蒋息实在听不下去了,“饭放这儿就行,下午我饿了自己能吃。” 秦颂知道他嫌自己烦了,还有就是估摸着不好意思了。 “行吧,反正饭送来了,我俩下午再过来。”秦颂叫上小文准备走,“那个……小文,你去门口等我,我跟息哥说两句悄悄话。” 小文很乖,站起来就老老实实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帮他们关好了病房的门。 蒋息面无表情地看着秦颂,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息哥。”秦颂凑到他旁边,生怕被对面那个男生听了秘密,他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那大哥是真不错。” “你觉得个屁。”蒋息瞪了他一眼,“我们俩没戏,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为什么啊?”秦颂说,“我看得出来的,他是真对你上心。” 蒋息笑了:“ 分卷阅读82 秦颂,友情提示,做人不要太天真,知人知面不知心明白吗?” “可是有时候心意是写在了眼睛里的。”秦颂说,“真的,说的话办的事都能骗人,但眼睛骗不了人。” 秦颂直起身子,不说了,临走只留给蒋息一句:“息哥,我真挺希望有个人陪你。”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蒋息自己躺在那里发呆。 一个人生活久了好像也不期待有人陪了,就像以前的蒋息,小小年纪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跟裴崇远在一起的那两年,尝到了被陪伴的滋味儿,难忘,舍不得丢掉,可是没办法。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蒋息过得艰难,可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时间改变了他,也改变了裴崇远。 或许他们都变得更好了,也或许变得更糟了,但无论他们变成什么样都不重要,因为回不去了。 医生给蒋息的伤口消毒换药,酒精刚一擦上去,蒋息就疼得冒了冷汗。 他咬牙坚持着,只是微微皱起了眉。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有受虐倾向,竟然沉迷于感受疼痛,越是疼,他就越是痛快,疼到发抖的时候会觉得格外放松。 换完药,他的手机响了,是裴崇远发来的短信。 午休时间,裴崇远惦记蒋息,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回复他,但还是问:上午怎么样?还好吗? 蒋息看了一眼,关了手机放在了一边。 他不知道裴崇远能坚持多久,毕竟那个人一直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这种无意义的推拉,应该维持不了多久的。 蒋息觉得心里有些发闷,喘不过气。 裴崇远下班直接来了医院,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蒋息竟然不在。 “他出去了?”裴崇远问对面床的男生。 男生刚睡醒,什么都不知道。 裴崇远有些着急,转身往外走。 他在走廊遇见了正小心翼翼挪着步子的蒋息,医生今天告诉蒋息可以自己尝试着走动一下,有利于恢复。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手术,但伤口依旧很疼。 挪着步子往前走的时候,蒋息又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当年他头一回跟裴崇远做 A,第二天回学校的时候走路都疼,每一步都刀削斧砍似的,心里却甜得像是能产蜜。 那时候他就想到了那个美人鱼,为了爱,什么都付出了,最后却化成了海上的泡沫,有种悲壮的美感。 如今,他又想起来,但不再觉得那个故事唯美动人,只觉得人鱼公主蠢得可怜。 自从他的理想主义被打破,所谓的爱情童话在他看来都虚假且可悲。 “小息。” 蒋息听见声音抬头望去,看见裴崇远从走廊另一头快步朝着他走来。 他站住脚步,原地看着对方慢慢靠近。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裴崇远伸手想扶他,被蒋息躲开了。 这么一躲,又疼得皱眉。 “行,我不碰你,你别乱动。”裴崇远退后半步,紧张地看着蒋息。 “医生说可以出来走走。”蒋息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跟裴崇远是无恨无仇也无爱的寻常友人,“趁早恢复好出院。” “别急,慢慢来,”裴崇远说,“要是疼了就歇会儿。” “不是什么事都能停下来的。”蒋息说,“疼了就停下来,人还怎么朝前走?” 裴崇远看着他,不过就是个侧脸,有些苍白虚弱,看起来格外怜人。 “对,不能疼了就停下来,做什么事儿还是得靠毅力。”裴崇远说,“那我陪着你,你想走多久就走多久。” 蒋息看看他,难得没拒绝。 两人就这么沿着走廊缓慢地挪蹭着,平时不过几步的距离,现在蒋息都要走好半天。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外面夜色正浓,他们慢慢靠近的时候,蒋息能清楚地从玻璃窗看见他跟裴崇远。 始终走在他身边的裴崇远双手虚抬着,像是护着他,随时准备在他坚持不住的时候扶住他。 其实这种感觉还是会让蒋息有些动容,是那种你沿着薄薄的冰面行走,有人随时准备接住你的感觉,很让人安心。 但如果那个人不是裴崇远就好了。 蒋息盯着玻璃窗,看着裴崇远的影子。 不是裴崇远真的会更好吗? 蒋息在心里问自己。 人是最没法欺骗自己的,哪怕他不停地自我暗示,他不需要这个人,不想要这个人,也不能要这个人。 可是,他的心脏长在了左边,而裴崇远此刻正站在他的左手边,距离他心脏不足半米的位置。 “裴哥。”蒋息突然开了口,“你图的是什么?” 他站住脚,看向裴崇远。 “三年都过去了,这么在我身边煞费苦心地照顾我,图什么?” “你说呢?” 蒋息直视着他,沉默了好久,然后说:“等我出院,我们做 A吧,去你家或者去我家。” “你什么意思?”裴崇远皱起了眉。 蒋息笑了:“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做了。” “蒋息,你把态度给我端正了。”裴崇远有些愠怒,“我这么对你,不是为了跟你当pao 友。” “不是吗?那你为了重新磨这面镜子,真的什么都能付出?”蒋息心里发酸,脸上却挂着戏谑的笑,“你也知道,你在我这儿信用度不高,这样吧,只要一件事你做到我就信你是真爱我。” “什么?” “让我上你。” 推翻 蒋息说出“让我上你”的时候, 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他并不想上裴崇远,就是故意在逼对方。 你不是说真的爱我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愿意让步到什么程度。 大家都是男人,谈个恋爱,谁规定了我就必须躺在你身下被你压? 蒋息在置气。 他并不觉得裴崇远会答应, 甚至认为, 他提的这个要求在对方看来是可笑的, 裴崇远会厌烦、轻蔑或者怒气冲冲地离开,会嘲笑他的异想天开,然后从此跟他断绝往来。 分卷阅读83 以上都是基于他对裴崇远的了解得出的结论。 他们两个, 一个比一个要强,一个比一个要脸面,都提着口气,憋着股劲儿,不想在对方面前低头。 那就谁都不要低头, 彻底谈崩,彻底拜拜, 反正他本来也没想过要跟裴崇远再怎么样。 蒋息说完这句话,看着裴崇远, 明显感到对方愣了一下。 他想:看吧, 爱个屁啊爱。 然而,裴崇远就只是那么愣了一下,因为确实意外,没想到蒋息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很快的, 他笑了,不是嘲笑,反倒是有点儿释然的意思。 “行啊。”裴崇远坦然地看着他,“等你好了,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的语气轻松平常,就好像蒋息说的是自己好了之后要吃火锅,而裴崇远答应了他的要求。 蒋息皱起了眉。 “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裴崇远笑笑,“小息,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他看着蒋息说:“我确实有自己的原则跟底线,我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独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些观念里,无论为人处世还是感情方面,我都有自己的准则,并且不会轻易去打破。就比如,我和一个人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出轨的行为,对方也不可以。” 蒋息也笑:“对,不出轨,但你也没多真诚。” 裴崇远不怒反笑:“你讽刺得对,这一点我没法否认,虽然说了你可能还是不信,但我还是得澄清,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咱们开始时没有端正态度,现在我正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蒋息收敛了笑容,冷眼看着他。 “那些话都说了多少次了,没必要再提,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劝退我,”裴崇远说,“我不是那种较真别扭的混小子,两个人在一起,平等的,谁上谁下这不是原则问题,你想上我,可以,这都好商量,我的底线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蒋息说,“你说说,底线在哪儿,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我真触及你的底线,你会不会离我远一点。” “以前不好说,现在我的底线就是你。”裴崇远也不笑了,两人对峙着,“但凡你提出的要求,我能做的,全都尽量照办。” “那我要是让你去死呢?” 裴崇远笑了出来:“恕难从命。” 他说:“真当我是没什么脑子的傻小子?命都没了,拿什么追你?我又不信人有来世,所以必须得趁着这辈子死前把你抓回来。我是烧昏了脑袋似的想追回你,但不至于变成没头苍蝇。” 裴崇远握住蒋息的手腕:“挺晚了,别在这儿晃了,回病房休息,养好身体,我等着你来上我,到时候你可别怯场。” 裴崇远的应对让蒋息不知所措了,如果对方跟他杠上,他还能说几句狠话,偏偏这样的裴崇远他没法应对。 这个晚上,蒋息做了个噩梦,他在梦里听见自己对裴崇远说:“你去死吧,从这里跳下去。” 他们站在三十几层的楼顶,风呼呼地吹,刀子似的刮在他脸上。 他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却眼睁睁看着那人笔直地往前一栽,掉了下去。 裴崇远从楼顶坠落,像是一只没了翅膀的孤鹰,在烈烈的风中有种悲怆感。 “砰”的一声,血肉模糊。 蒋息猛然惊醒,外面天还没亮。 他出了一身的汗,躺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着,就像跳楼的是他自己,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好久才回过神来,不停地回忆着这个片段。 在梦里,他怨恨的裴崇远死了,他却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倒醒来之后还想哭。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蒋息闭上眼,恨自己没出息。 之后的几天,裴崇远但凡有点儿时间就过来陪蒋息。 慢慢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的蒋息不像最开始时那么抗拒了,也不会再对他恶语相向,最多就是蒋息故意找茬,挤兑裴崇远几句。 裴崇远面对他的时候,脾气异常的好,任由他闹,从不往心里去。 他们二人之间,彻底推翻了从前的相处模式,无论是最早高烧一样的热恋还是后来见面就恨不得对方去死,全都被推翻了。 蒋息觉得,裴崇远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这样的自己,没人受得了。 住了一周的院,蒋息恢复得很不错,得到医生的允许后他自己办理了出院,没提前通知秦颂也没告诉裴崇远。 他离开医院,打车回家,手里还提着之前裴崇远没拿走的那个保温饭盒。 这一路上蒋息把饭盒放在腿上,垂眼看着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动容。 他跟裴崇远较劲了这么久,对方的毅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然而在蒋息看来,大概真的是有喜欢在里面,可更多的,或许是征服欲在作祟。 因为当初唾手可得而没有珍惜,现在不甘心曾经那么爱自己的人端着架子拒绝,所以来了兴致,非要赢了这一战。 蒋息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偏偏遇到裴崇远之后,总能被对方搅和得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陌生。 从医院到家没多远,他很快就回到了这个那天匆忙离开的家。 刚一走出电梯蒋息就愣住了,他家深棕色的防盗门上贴满了纸条。 蒋息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然后一张一张扯了下来。 一共十五张,每一张上面除了那些让他皱眉的字句,还有写纸条的时间,从他离开的那天起到现在,裴崇远尽管后来知道了他在住院,也还是坚持每天写纸条给他。 像个傻子。 那种校园里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 可笑却戳人心窝。 从开始到现在,裴崇远始终都知道怎么撬开蒋息的心。 蒋息攥着这一把纸条进了屋,换好拖鞋之后,直奔垃圾桶,却在即将松手的一刻停住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然后认输似的,拿着那些纸条坐回了沙发上。 除了这些纸条,还有那天秦颂过来时撕下来的一张 分卷阅读84 ,蒋息把这些纸条一个一个都铺展开来放在了茶几上,按照时间顺序,逐一看过去。 【昨晚出去了?晚上出门注意安全。】 【一宿没回来,到家了记得吃饭,今天是宫保鸡丁和地三鲜。】 【你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还挺好看的,但这种好看十年有一次就够了,以后发烧感冒最好都别来找你。】 …… 【你提的要求我答应得倒是轻松,可还是有点紧张,你最好能温柔点。】 【算了,不温柔也无所谓,你解气就行。】 【梦见你了。】 【蒋息,小兔崽子。】 纸条上的话有长有短,一开始蒋息还带着不屑的笑,可是到了后来,越来越想哭。 那种心里灌了一升柠檬水的感觉,酸酸涩涩的,难受得很。 蒋息看到最后一张,裴崇远说他是小兔崽子,他想起前一晚对方陪他在医院走廊散步,俩人一言不合又开始较劲,最后裴崇远叹气说了句:“我真是栽在你这小兔崽子身上了。” 蒋息当时理都没理他,自己回屋了,可是现在再看到裴崇远这句话,竟然鼻子发酸。 他突然想象裴崇远深夜回来,无奈地写了这么张纸条,泄愤似的贴在他家的门上,有点儿好笑还有点儿可怜。 有点可怜,还有点……可爱。 蒋息强行把视线从那些纸条上移开,双手覆在脸上,用力揉了揉,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起身,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回来后将那些纸条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蒋息一周没回来,换了衣服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之后看了眼时间,觉得秦颂和小文差不多该起床了,就给秦颂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办完了出院手续,已经到了家。 不出意料,秦颂在电话那边疯狂抱怨,怪蒋息没提前和他说。 应对完秦颂,蒋息又打了电话给佟野,准备去接尾巴回家。 一个星期没见到尾巴,蒋息挺想它的,虽然知道佟野跟荣夏生肯定不会亏待了尾巴,但自己家孩子,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心。 “行啊,来吧,”佟野说,“我俩正好准备吃饭,你来了咱们一起。” 通完话,蒋息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没想到一出门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一脸茫然地从电梯里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念念有词,嘀咕着裴崇远家的门牌号。 蒋息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个子不算太高,挺瘦的,很白净秀气。 一看就是个没什么主见还容易受欺负的人。 对方跟蒋息对视了一眼,客客气气地点头示好。 蒋息没理他,出来掏出钥匙锁门。 那个男人站在裴崇远家门口犹犹豫豫半天,手举起来又落下好几次,愣是不敢敲门似的,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人着急。 蒋息心说:没事儿,敲吧,屋里没人。 这个时间裴崇远应该在上班,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下了班那人会直奔医院,距离回家得一阵子呢。 但蒋息懒得管闲事,尤其是裴崇远的闲事,转身就走了。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刻,敲门那人接了个电话,说:“你好,对,我是项然。” 解释 电梯门缓缓关闭, 那句“我是项然”却完好无损地钻了进来,黏着在了蒋息的耳朵里。 项然这名字他一点儿都不陌生,当初从孔寻嘴里听到过——之前那项然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是真合你胃口。 这句话,孔寻当做笑话说出来嘲讽裴崇远的, 但对于蒋息来说可一点都不好笑。 这么多年过去, 项然这个名字始终横亘在蒋息心里, 他们从没见过,但蒋息想象过无数次这个人长什么样。 什么样的人,那么合裴崇远的胃口?这么多年了, 他始终都耿耿于怀。 果然和自己不是同一种人。 电梯迅速下降,蒋息满脑子都是项然。 他们果然还有联系。 蒋息想起这些日子裴崇远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哪来的什么真心,不过依旧是游戏人间时一颗解闷的棋子。 他的心随着电梯一起往下降, 沉沉的,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电梯到了一楼, 蒋息推开楼门走出去。 外面很冷,呼啸着的北风吹得他脸上的皮肤都生疼。 他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动, 任由风吹着, 让他自己能稍微清醒点。 就这么在楼下站了好久,吹了好久的冷风,蒋息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他给佟野打了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儿,晚点再过去。 以他现在的状态, 实在没法不动声色地去跟佟野他们吃饭。 打完电话,蒋息深呼吸,皱着眉看了眼小区外面,抬脚走了出去。 他不想回家,因为知道回去那个人肯定还在裴崇远门口徘徊,他没法安心在家里待着。 这样挺没出息,蒋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自己,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拿得起却放不下的鬼样子。 一边在心里辱骂自己,一边进了小区大门正对面的咖啡馆。 蒋息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扭头就能清楚地看见对面走动的人,那个叫项然的一出现,蒋息就能认出来。 只扫过那么一眼,他也有自信认得出对方。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项然始终没有出来。 蒋息看了眼面前的空杯子,起身离开了。 他去佟野那里接上尾巴,准备回家。 快到小区的时候,蒋息接到了裴崇远打来的电话,这会儿刚好是平时裴崇远到医院的时间,估摸着是对方去了发现蒋息已经出院,气急败坏地来吵架了。 他向来不接裴崇远的电话,但今天是个例外。 “你好,哪位。”蒋息故意端着,假装不认得号码。 他以为的气急败坏并没有出现,裴崇远很平静地问:“回家了?” “你哪位?” 裴崇远在电话那边笑了:“行了,别跟我这儿装,就算好得差不多了你最近也要好好养着,回家也好,省得我每天往医院跑了。” 分卷阅读85 蒋息这几天来原本已经能好好跟裴崇远说话了,结果今天因为项然的出现,心气儿不顺,又挤兑起他来:“我没让你来吧?” “怎么了这是?”裴崇远听出他语气不对了,“谁又惹你了?” 蒋息不想跟他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了,丢下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你赶紧回家吧,有人等你呢。” 裴崇远站在医院门口,听见这句话愣了好半天。 回家,有人等。 能是谁? 他笑了,然后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打车直奔家里。 裴崇远这些日子都习惯了蒋息的不冷不热,突然示好让他有点儿心潮澎湃,尽管他觉得蒋息可能是在觊觎他的屁股。 俩人之前说好了等蒋息恢复就让他上,怎么折腾都行,裴崇远认了。 这要换成别人,裴崇远一准儿让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但如果是蒋息,他自备润滑剂。 蒋息就是特别。 对于他来说,比任何人都特别。 那些特别渗透于他们相识的每一分钟,蒋息给他造了一个梦。 裴崇远从懂事开始就是个现实的人,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多少,也太清楚自己用什么方式能去得到那些想要的。 成功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别人的好感也一样。 所以从来不珍惜,不觉得纯粹的爱珍贵,甚至不觉得那种非他不可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 蒋息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发现原来爱情没那么肤浅那么轻,爱情是理想乡,是只有蒋息能给他的一个世外桃源。 世间独一个。 也正是蒋息让裴崇远明白,人活一生,重要的不仅仅是能得到多少利益,而是能攥住多少爱。 他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握在手心里的爱像是指间沙一样流走,现在既然有机会,那就好好去挽留。 裴崇远是真的想通了。 他下车的时候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润滑剂跟安全套,做好了一切准备,接下来如何全凭蒋息发落。 他不觉得这是牺牲,也没觉得有任何一点的委屈。 大家都是男人,身体构造都一样,只要我爱你,你又想要我,无所谓谁上谁下。 裴崇远上楼的时候,发现蒋息不是一般的厉害,在人生和爱情这堂课上的教学成果强于他从前认识的任何一位教授。 电梯到了,门打开了。 门开前一秒裴崇远心跳有些加速,因为他想好了,出了电梯直接去敲蒋息的门,告诉这个在等他的人,他回来了。 然而,当电梯的门打开,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叫住了他:“裴总!” 裴崇远一怔,寻声看过去,发现开着门的楼梯间坐着一个人,是项然。 “你怎么在这儿?”裴崇远实在意外,他突然意识到蒋息说的那句“有人等你呢”指得可能是项然。 项然一看见他眼睛就红了,赶紧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你出来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你,”项然一边说一边开始哭,“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住哪儿。” 他抬手使劲儿蹭了一把眼泪:“裴总,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我还记得,但是,就算你说这事儿不怪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那个项目毕竟是我跟着的,我哪能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些事裴崇远是真的不愿意再提了,他被羁押的时候项然托关系跟他见过一次面,也跟现在似的,哭得像个泪人。 那会儿项然就不停地跟他道歉,觉得都是自己导致了这场意外,但裴崇远明白,归根结底错误在自己。 那段时间他跟蒋息关系恶化,自己整天浑浑噩噩的,焦虑到不行,工作上难免会出现纰漏,整个人状态都很糟糕。 在那样的情况下,产生这样的后果,说到底怪不得别人,都是他自食恶果。 所以,他对项然说不是对方的错,并不是在怜惜这个泪人儿,而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事儿跟项然无关。 “你别哭了。”裴崇远看他这样,心里不踏实,一来觉得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二来担心蒋息。 蒋息本来就敏感,而且似乎对项然这人念兹在兹,要是这会儿让蒋息看见项然站在自己面前哭,那人得怎么想? 但有时候就是那么赶巧,项然还哭着,哭得眼睛鼻子都通红,小兔子似的,蒋息回来了。 蒋息牵着尾巴从电梯里出来,刚巧就对上了低着头抽抽搭搭的项然,还有皱着眉一脸烦躁的裴崇远。 蒋息早有准备,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骂了一句脏话。 他不认识似的绕开两人,掏出钥匙开门。 项然不认得蒋息,不知道这俩人关系,只当是普通邻里,继续抹眼泪道歉。 蒋息装作不在意,但却支着耳朵听他说话。 “我知道你是怕我自责,但是我必须得为自己的错误买单,”项然说,“裴总,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告诉我好吗?我真的想弥补。” 蒋息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裴崇远这回是真急了,不耐烦地冷下声音跟项然说:“你能不能别哭了?说了多少遍,跟你没关系。行,你要是非得说我那时候倒霉到底因为谁,我告诉你。” 裴崇远一个箭步过去,抓住了蒋息即将关上的们。 蒋息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裴崇远指着自己对项然说:“因为他。” “……你有病啊?”蒋息说。 项然也懵了,呆呆地看着裴崇远的这个帅哥邻居:“啊?” 蒋息皱着眉问裴崇远:“你干嘛呢?” 裴崇远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自己什么落魄丢人的样子蒋息也都见过,也不差再揭一层疤了,他本来不想让自己工作上不专业的一面暴路出来,但没办法了,今天这事儿说不清楚他跟蒋息就彻底完了。 他坦白地对着项然说:“签那份狗屁合同的那段时间我们俩崩了,谈恋爱谈崩了,我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怎么能让他相信我确实爱他上,合同根本没仔细看,后来你那叔叔在背后搞小动作,挺明显的,奈何我一心扑在感情问题上,没发现,这才栽了跟头。” 他叹气:“所以说,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了,真与你 分卷阅读86 无关,能把我心思搅和乱了的就只有这个叫蒋息的小兔崽子。” 蒋息听着这些话,突然间,他的精神世界开始地动山摇,心里那座房子的瓦片开始哗哗掉落。 他震惊地看着裴崇远,然后又听见对方说:“项然,你忙你的去吧,以后也别来了,咱俩压根儿就没什么交情,我也用不着你帮。” 裴崇远在蒋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挤进了他家门,关门前裴崇远说:“今天就不招待你了,我们俩还有事儿,以后没事儿也别再联系,往后工作你多长点脑子吧。” 进门 裴崇远厚着脸皮强行进了蒋息家, 直接反手关门,挺直了腰板看着蒋息。 “听见了?这回能信我跟他没关系了?”裴崇远表现得坦率无比,说,“我跟这项然除了工作上接触得多了点儿, 他被派过来的时候一起吃过几回饭去了两次酒吧, 其他时候私底下几乎没有接触, 而且,就算是那几次,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同事。这事儿以前没说清楚, 让你误会了,是我错。” 蒋息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神,他原本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戳破裴崇远的假面,结果却反转得让他消化不良。 “这么说吧,我没碰过项然, 就算以前我确实喜欢这种类型,没什么主见, 你给他什么他就接着什么的对象,但是自从遇见了你, 你觉得我还能回得去吗?”裴崇远说, “不是我挑好听的说,但这就是事实。那个项然,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性取向究竟是什么,也没跟他提起过,我们从来不会聊工作以外的事情, 最多我提点他一下别总被他那个狗屁叔叔出卖。” 裴崇远上前一步,靠近蒋息,两人离得很近,互相能看到对方瞳仁映出的影子。 “你之前不是问,我被关的时候没告诉你,那有没有告诉项然?”裴崇远说,“他不用我告诉,因为那个项目他就参与了,我不跟他说他也知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裴崇远继续逼近,蒋息皱着眉后退。 两人甚至鞋都没换,刚在外面踩过雪的鞋底脏兮兮的,踏在了干净的地板上。 裴崇远说:“因为我怕你担心,怕你心疼,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再怎么对我咬牙切齿地拒绝,你心里还是软得跟棉花糖似的。蒋息,咱们俩在一起那么久,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只是你不愿意面对。” 他站住脚,看着蒋息:“我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脱身,我琢磨着,别让你跟着担心了,等我挺过去再回来找你。而且那会儿那落魄样儿,被关在里头,我也要脸面的,不想让你看见。” 这些话,裴崇远原本没打算跟蒋息说,生怕对方觉得他在卖惨。 裴崇远惨不惨?说惨也惨,说不惨也不惨。 谁的人生没摔过跤呢?只不过他摔得毫无防备又有点儿重罢了。 那个时候,爱□□业都卡了壳的裴崇远是这么多年来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但总不能跌到了就不爬起来,这不是他的性格。 裴崇远从来不怕失去,因为知道,成事在人。 这些日子,他的工作开始有了起色,虽然没那么快回到原本的状态,但也没必要回去。 人生都是往前走的,为什么要跟过去的自己重合? 就像他跟蒋息的关系,为什么要去粘那面碎了的镜子? 重新来不好吗? 以新的自己,新的对方,新的相处方式,开始新的故事。 裴崇远说:“知道我回来的路上买了什么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安全套跟润滑剂:“知道你出院了,我主动来兑现承诺。我清楚,你根本不信我真能做到这份上,但你也得清楚,我不仅仅是爱你,也尊重你。” 裴崇远又上前,一边把蒋息往屋子里逼,一边开始拆润滑剂的包装。 “今天你不上我还不行了呢,”裴崇远笑,“你不是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吗?说别人之前自己也得做到吧?蒋息,人说话得算话啊。” 蒋息一把抓住了裴崇远的手腕,用了力,迫使对方停下。 “裴哥,我反悔了。”蒋息根本来不及消化那些,他怨恨了裴崇远那么久,装作云淡风轻故事翻篇装了那么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演技精湛到谁都看不出破绽,却没想到,总是能被裴崇远撕去伪装。 这让他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发慌。 裴崇远的这些话像是落在盘子里的红豆,一颗一颗敲击着他的相思。 是,他还是放不下,还是爱这个人,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他的信仰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再去想这个人。 这一点,他死都不会承认。 “我食言了,我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蒋息定定地看着裴崇远,“我不想上你了,你走吧。” “你确定?”裴崇远站在那里看他,“那你为什么手在发抖。” 蒋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他只是觉得很慌。 就像是当年突然被告知他的幸福家庭根本就是假象,他拥有的一切无比荒诞,只不过那时候冲击他让他来不及反应的是巨大的关于失去的痛苦,而如今是难以形容的不知道应该欣慰庆幸还是懊恼心酸的无助。 无助。 蒋息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原来他自以为可以处理好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面对过真正让他手足无措的事。 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 因为他开始相信,裴崇远是真的爱他。 两人对峙间,蒋息又一次看见自己心里那座房子在噼里啪啦地掉瓦片,山摇地动似的,而他是一个从没做过地震演习的笨蛋,除了抱头逃窜,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小息,你手很凉。” 裴崇远的声音,他的话,他的眼神,他的温度,像是那些贴在他门上的纸条,雪片一般快把蒋息埋起来了。 “你不想做了也行,”裴崇远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口袋,握住了蒋息的手,“我给你捂捂手。” 裴崇远的手比蒋息暖了好几个度,双手捧着,轻轻地揉搓了一下。 蒋息怔了一下,这样的温度他太熟悉了。 但等到 分卷阅读87 蒋息回过神,还是咬着牙抽出了自己的手。 “刚从外面回来,手凉很正常。”蒋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很平和,让自己的呼吸看起来很平稳,他说,“我刚到家,要收拾一下。” 他指了指踩脏了的地板说:“还要打扫卫生。” 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裴崇远当然听得懂。 裴崇远笑笑:“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后退到门口,开门离开前对蒋息说:“我们俩的事逃避是没用的,小息,你折腾我的时候也在折磨你自己,没必要。人要学着跟自己和解。”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这么说吧,就算你真的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我也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是打心底里放过,而不是表面的平和。” 裴崇远走了,离开的时候关门声都很轻,像是生怕打断了蒋息的思绪。 蒋息在想什么? 在想裴崇远的那句话。 人要学着跟自己和解。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他活着,身体里的两个自己互相较劲就是他赖以生存的元素之一,一个总想打败另一个,每一个都伤痕累累,却乐此不疲。 和解吗?和解之后怎么办?从此相安无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蒋息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尾巴过来趴在他面前看他。 他蹲下来,轻轻地抚摸尾巴的头,突然很想哭。 裴崇远回到家,灯都没开,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今天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给蒋息了,他希望蒋息能懂,但又觉得自己说这些大概依旧无意义。 蒋息需要的从来不是言语上的开解。 那对他没用。 裴崇远叹气,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被他放在茶几上的安全套跟润滑剂发呆。 他其实早就知道蒋息不会真的跟他做,无论是谁在上谁在下,蒋息现在都不会。 他今天这么一出,有演戏的成分在,但如果蒋息真的出乎意料做了,他也不会反抗,他们之间已经僵持了太久,早晚要有改变。 裴崇远期待这个改变,却不知道未来在往哪个方向发展。 他是心疼蒋息的,分开之后他才愈发了解对方,深切的明白,蒋息在不断推开他的同时也在跟自己打架。 没有人是好过的。 就像他说的,他真心希望蒋息有一天能跟自己和解,不要那么累,哪怕那个时候蒋息真的不要他了。 黑暗中,裴崇远笑了,突然觉得自己的爱怎么就升华了呢?他可从来都不是这种无私的人。 这么坐了不知道多久,裴崇远有些昏昏欲睡。 最近很累,工作上事情很多,他每天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为了不加班能去医院陪蒋息,甚至午休时间都牺牲了。 半睡半醒的状态,意识模糊,他突然听见敲门声,一下子就惊醒了。 裴崇远怔了一下,然后揉着眉心站了起来。 到了门口,开灯,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欣喜若狂。 蒋息穿着一身家居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他的保温饭盒说:“还你。” 裴崇远笑笑,接过来,在蒋息转身要回家的时候叫住了对方。 “晚上是不是没吃饭?”裴崇远说,“我也还没吃,要不你过来,我做点什么?” 蒋息的手握在自家门把手上,他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了裴崇远。 裴崇远说:“来吗?一起吃个晚饭。” 蒋息挣扎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握着把手的手,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裴崇远的家门。 认命 这么长时间了, 蒋息一直没进过裴崇远家。 一梯两户的设计,两户人家的格局是刚好对称的。 蒋息走进来,发现裴崇远只开了玄关处的灯,这人这么长时间就坐在黑漆漆的客厅?干嘛呢?在想什么? 裴崇远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过去打开了客厅的灯说:“刚才睡着了。” 蒋息没有表示, 只是在那儿站着。 “要不你看会儿电视, ”裴崇远走过去,打开电视的开关,把遥控器放在了茶几上, “我去做菜,好了叫你。” 裴崇远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你现在也不能乱吃东西,饮食还是要注意。” 蒋息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扭头看着厨房的方向。 两人这么多年了,你来我往的, 彼此都熟悉得不行。 他们相爱过,曾经chi 身 luo 体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僵持过, 一个追一个逃,谁都不肯先停下脚步。 照理说, 他们共处一室不应该有任何拘束感。 然而此刻的蒋息坐在裴崇远家的客厅里, 像是一个拜访新朋友的社交恐惧症患者。 他听见开冰箱的声音,看见裴崇远站在那里盯着冰箱里面看了好半天,然后拿出食材开始准备做菜。 蒋息自己的话不会那么仔细,他饿了可能随便弄点什么吃,完全不会遵医嘱, 他确实没有裴崇远会照顾人,也不会照顾自己。 裴崇远做菜的时候,蒋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家。 这一切都太陌生了。 以前他还跟裴崇远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是在对方家里度过的,那时候,裴崇远家里的一切他都无比熟悉,甚至哪件衬衫挂在哪个衣柜里、哪个盘子放在哪个橱柜,他全都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他在心里默认了那也是他的家,因为有裴崇远在,所以是他的家。 现在这个地方,比裴崇远以前住的房子小了不只一点点,装修也更简单,不过毕竟是租来的,房东当初买房装修估计就没怎么花心思。 蒋息发现,这个家里私人物品很少,乍一看觉得很干净,事实上是空旷。 家具上几乎都没什么摆设,顶多被随手放了块手表或是一条没收起来的领带。 挺冷清的。 他想象着裴崇远每天在这里起床又睡下的样子,又想到一墙之隔的地方自己跟尾巴相对无言的场面。 他们其实谁都别说谁, 分卷阅读88 没人过得顺心热闹。 蒋息看见茶几上放着的拆了一半的套子跟塑封还在的KY,很显然裴崇远拿回来之后就随手丢在了这里。 他盯着那东西看,看着看着,笑了。 蒋息拿起那盒套子,仔细端详着。 牌子还是当年他们常买的,款式也一样,当初蒋息沉迷那种事,这东西消耗得特快,有一次两人要做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了,少有的没戴做了一次,后来蒋息买了一大箱回来,一盒十只,一箱里面有二十多盒,他那时候说:“这回够我们用一年了。”结果那些套子还没用完,他们就分手了。 有点讽刺。 其实蒋息一直觉得他们俩不戴其实也没关系,他从来不怀疑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危险存在,这么久以来,蒋息一直对裴崇远是无条件接受的。 但裴崇远很坚持,他坚持的原因是怕结束之后蒋息不舒服。 现在想想,其实裴崇远确实是体贴的。 他躺在沙发上,拆了那盒被撕掉了一半的塑封。 拆了盒子,又撕开了里面的包装。 蒋息的中指伸进那滑滑腻腻的橡胶套子里,他抬起手,欣赏着自己的那根手指。 自从跟裴崇远分开之后,他就过上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倒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办法。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非常抗拒跟人做那种事,不仅仅是那种事,他甚至抗拒一切对他示好的人。 之前秦颂说希望有个人陪他,蒋息倒不这么期待,因为那次之后,他真的想象不出自己还能接受谁,还能忍受谁。 他用食指勾住自己的中指,像是两个人纠缠到了一块儿,思绪胡乱地飘,飘向不该去的地方。 食指轻轻地蹭着,滑溜溜的,像是粗心的人走在冰面,一个不小心就丢了人失了魂,任凭内心的渴望朝着不能多想的方向滑去。 这种感觉已经走失好几年了。 躺在沙发上的蒋息将两条长腿叠在了一块儿,深呼吸,扭头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离开,二是去找裴崇远。 多年前的那种感觉像海啸来袭,蒋息从沙发上坐起来,扯掉了手指上套着的东西。 他还是做不出那种事,认输一样去跟裴崇远说让对方跟自己做那种事儿,这实在太丢人。 蒋息把攥在手里的东西随手丢在桌子上,起身就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裴崇远从厨房出来了。 “来吃饭吧。”裴崇远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了蒋息的异样。 大家都是男人,彼此过分了解。 蒋息柔软宽松的睡裤也掩盖不住此刻正在发生着的真相,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裴崇远先是一愣,随即一笑。 “怎么了?”他走过去看着蒋息说,“电视演什么了把你看成这样?” 电视正在播放广告,广告之后是一部满是槽点的电视剧预告。 蒋息说:“我不吃了,没胃口。” 他这么说着,却没再往前走。 两人对视,三秒钟之后裴崇远走过来,看着蒋息的那里说:“你多久没做过了?” “跟你没关系。” 裴崇远笑:“行,那换个问题。” 他说:“要不要我帮你?” 蒋息看着他,然后就看见裴崇远慢慢靠了过来。 这个男人笑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无比虔诚地望着他,那目光直接投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就像多年前他们曾经有过的一样,但那时候,他们的角色是互换的。 蒋息想要拒绝,可手抬起来之后,落下时不是推搡,而是抚摸上了裴崇远的头发。 终究是逃不掉吧? 蒋息闭上了眼,倚靠着后面的沙发扶手,扶着那里的手,指甲几乎嵌在了沙发布料里。 逃不掉的。 认命吧。 蒋息坐在餐桌边的时候,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他拿着勺子闷头喝汤,坐在他对面的裴崇远一直看着他笑。 几年没开荤,这头一遭竟然还是老情人。 蒋息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他被裴崇远那么弄了一通之后已经没了心思跟胃口吃饭,可对方非要留他,那话说得好像他不留下吃饭就是不好意思了,对这事儿上心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把这当回事儿,蒋息从裴崇远手里抢过湿巾自己擦干净,然后直奔餐桌边。 逞强的结果就是现在坐如针毡。 “明天周六,”裴崇远说,“我一天都在家,吃饭的时候叫你一起。” “不用,”蒋息根本就不抬头看他,“我去店里,小文会做饭。” “后天我要出差,”裴崇远就像是没听见蒋息的拒接一样,继续自说自话,“一早就得走,估计我走的时候你还没起来,到时候我煲好汤放你门口,你起来就能喝。” “我说不用。”蒋息抬眼皱着眉看他,“你到底听我说话了吗?” “听了,但是过滤掉了。”裴崇远也拿起勺子开始喝汤,“现在我学会了一个技能,就是自动过滤你说的话。” 蒋息不悦地看着他。 “没办法,我要是不练就这个本事,说不定哪天就让你给我怼得心梗了。”裴崇远笑,“我说真的,你没事儿的时候回头想想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挺多挺不好消化的。” 蒋息当然知道,因为那些都是他故意的。 他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不愿意听我说话就别招惹我,招惹我了又挑刺儿。” “不是挑刺儿,是寻找正确的方式让自己活下来。”裴崇远说,“你对我真是挺狠的,这点我挺佩服你。” 裴崇远话里有话,他早就说过,现在的蒋息是一边在折磨他一边在折磨自己。 对自己都这么狠,不服不行。 裴崇远继续自己的事:“周日走,下周六才回来,整整一个星期,你照顾好自己。” 蒋息不吭声,低着头,眉头紧锁。 “挺不想走的。”裴崇远说,“咱们俩好不容易有了点儿进展,我这一走,保不齐回来的时候又退回去了。” “刚才就是 分卷阅读89 意外。”蒋息说,“我有固定 Pao 友。” 裴崇远抬眼看他,笑:“固定Pao 友?不像啊,你刚才挺浓的。” “因为这段时间我住院。”蒋息被他说得有些窘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你不信就算了。” 他说这个裴崇远是一点儿都不信的,蒋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就算这么多年过去,理想主义已经布满了裂痕,但蒋息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裴崇远心里还是有个大概的谱。 “行,我信。”裴崇远故意这么说,“谁啊?我认识吗?” 蒋息一边喝汤一边小声说:“你管不着。” “嗯,是,我是管不着,那我猜猜啊……”他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佟野应该不能,他跟他男朋友挺稳定的,不至于,你呢交际圈就这么小……是不是那个小酒保?” 蒋息很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叫秦什么的?”裴崇远笑着看他,“他岁数不大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只喜欢比你大的男人。” “我上他啊。”蒋息被逼得没办法了,随便扯了个谎,“谁跟你说我现在也还是要被人上?” 裴崇远强忍着笑,看着蒋息红了的耳朵说:“挺好,我们小息真是长大了。” 醉意 蒋息其实明白, 自己说这些裴崇远压根儿不会信,但他突然间就跟小孩儿闹别扭似的,非得争个高低。 他总是想在裴崇远面前证明什么,这一点这么多年都没变。 以前想证明自己真的爱裴崇远, 而裴崇远也是真的爱自己。 现在想向裴崇远证明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爱他, 除了他还有别人爱自己。 置气。 想争口气。 可裴崇远显然一眼识破了他的谎话。 蒋息不说话了, 说多了反倒显得假。 可裴崇远还不依不饶:“我说的么,每次我跟他打听你的事儿他都不告诉我,弄了半天, 情敌啊。” 蒋息抬眼看他:“不是。” 犹豫了一下,补充:“就是pao友而已。” 裴崇远快被他笑死了,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生怕真把人惹生气了。 “那就好,那我就不算第三者。” 蒋息一脸不耐烦, 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事儿了。 “这汤味道怎么样?”裴崇远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再继续逗他, “我特意为了你学的。” “一般。”蒋息故意挑刺儿,“太淡了。” “你现在本来就应该吃口味儿淡的, 别刚出了院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 ”裴崇远说,“我不在的这一周你也得注意饮食。” 蒋息品着嘴里清淡的汤,偷偷地咂摸着裴崇远的话。 这人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裴崇远也体贴,也喜欢照顾他,但跟现在不是一股劲儿。 那时候大概裴崇远过得太优越, 对蒋息的体贴跟如今一对比总像是悬浮在天上,不踏实,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有点儿浮于表面了,这两个人,到了现在才真的有了一点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感觉,有了点儿真实的人间烟火的气息。 过日子? 蒋息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之后两人没再吵嘴,安安静静还有点儿难得温馨地吃完了这顿饭。 等到吃饱喝足,放下汤碗,蒋息抬脚就要走。 裴崇远其实特希望他留下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多留一会儿陪陪他也行。 但他没开口挽留,因为知道还不是时候。 蒋息回了自己家,尾巴正无聊地趴在那里扒拉自己的小玩具。 他走过去,抱着尾巴坐在地毯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发现下雪了。 他问尾巴:“你说冬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然而现在才十二月份,离春天还远得很。 裴崇远不在的这一个星期,蒋息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 早起遛狗,晚上在酒吧待一会儿。 他本来对自己切了阑尾这事儿毫不在意,但跟着秦颂小文吃饭的时候,小文还是很小心地按照他的情况准备晚饭。 每顿饭都特清淡,吃得秦颂嘀咕想念火锅麻辣烫。 蒋息不太好意思总让他们跟着自己的口味来,第三天开始就不过去吃晚饭了,自己在家照着食谱煲汤。 他那食谱是跟裴崇远要来的,食材都和对方用得一模一样,结果味道却南辕北辙。 自从周日裴崇远走了,蒋息本以为他能清净几天,但事实上,他反倒不适应起来,好在,两人其实并没彻底断了联系。 裴崇远几乎每天忙完都会给蒋息发信息,不多,就一条。 如果是前阵子的蒋息,会觉得一条都多余,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关于项然的心结解开了,还是因为裴崇远再次把蒋息熄灭已久的那种不能描述的念头给勾起来了,总之,他开始不习惯那人长时间不出现了。 每天出门进门都要下意识看一眼隔壁的门,房门紧锁,屋里安安静静,这让蒋息觉得心里好像也缺了一块。 他早就清楚自己没放下裴崇远,但没想到,他又回到了悬崖边。 该悬崖勒马的,他却下不去手勒紧绳子了。 蒋息鄙视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可人生这东西,永远都不是真的被自己攥在手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蒋息每天都煲汤,每天都是这同一个。 味道一点点向裴崇远做出来的靠近,但总还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还是在里面下毒了。”蒋息搂着尾巴嘀咕,“这人心眼儿怎么这么坏啊?”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尾巴困了,耷拉着耳朵根本不听蒋息的絮叨,自顾自地睡着了。 蒋息无奈,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子:“你也不跟我站一起了?” 算了,让人家睡吧。 蒋息轻轻放下尾巴,起身去冲澡。 都收拾好回到床上已经快十二点,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发现裴崇远今天竟然没有发短信来。 这么久了,裴崇远每次给他发微信好友申请他都不肯通过,说什么都要继续端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别扭 分卷阅读90 到什么时候。 于是手机里塞满了裴崇远发来的短信。 裴崇远走了五天,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十一点左右发来消息,汇报工作似的跟蒋息说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然后也不指望蒋息回复,每一条的最后都会落在“晚安,好梦”上。 但今天竟然没动静。 收不到裴崇远的短信,蒋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关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焦虑得不行。 烦透了。 这几天,蒋息又开始嫌弃自己。 十二点已经过了,他还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最后赌气似的,开了床边的台灯,倚在床上玩手机。 他手机里没什么可玩的,不刷微博,不打游戏,对新闻不感兴趣,各种视频也勾不起他的兴致,最后,他不由自主地点开了短信,从裴崇远昨天给他发的那条开始往前翻。 裴崇远这人倒是真挺有毅力的,蒋息很少回复,但他几乎没有间断过。 蒋息自认不管面对谁他自己可能都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以前没注意,现在这么一条条看回去,说不被打动不现实。 本来就没怎么放下,如今又这样,得什么样的人能扛得住? 蒋息皱着眉,觉得自己快完了。 眼看着一点的时候,蒋息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的手心被震动得发麻,看着来电号码的时候,心尖也跟着麻。 这么晚了,裴崇远打了电话过来。 按照蒋息之前的一贯作风,他是绝对不会接的,可这手机的震动声在深夜像是给他下了蛊,让他在“拒绝”和“接听”中,点向了那个绿色的图标。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深呼吸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听见裴崇远醉醺醺的声音说:“小息,我想你了。” 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跨年夜,当时的蒋息躲在学校宿舍的厕所隔间,外面是轰隆的烟花声,耳边是裴崇远醉酒后粗重的喘息。 那个晚上,裴崇远隔着电话,让蒋息帮帮忙,他听着蒋息的声音用自己的方式去纾解对遥远的蒋息涌起的思念和渴望。 这个晚上,没有烟花,没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夜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沉睡,雪无声地要将他们掩埋。 蒋息轻声问:“你喝酒了?” “嗯,没办法,要应酬。”裴崇远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觉得累,“我拿到了第一个单子。” 说完,他长叹一声,笑了。 这一声叹息,叹到了蒋息的心窝里,很是酸涩。 他知道,自从裴崇远回来,很拼命地在修补自己的生活。 可是,这种修补哪有那么容易。 几个月了,裴崇远说:“我拿到了第一个单子。” 大概是夜晚更容易让人共情,蒋息仿佛看到了裴崇远的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里,裴崇远笑得云淡风轻,给他煲汤,在他身边谈笑风生,好像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握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等着他回头与其重修于好。 然而在另一个世界里,裴崇远忙碌疲惫,要跟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站在同一个起点去搭建新的生活新的工作体系,要为了签下一个项目单子在酒桌上堆笑。 蒋息心疼了。 “恭喜你。”蒋息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哽咽,他赶快把手机拿得远点,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听见裴崇远在电话那边笑,笑声很轻,可是又比叹息还沉重。 裴崇远说:“我明天就能提前回去了。” 蒋息抿了抿嘴,扭头看向窗外的雪。 “本来还要两天的,但单子提前签下来,我能提前回去了。”裴崇远问,“你开心吗?” 该怎么回答? 蒋息犹豫着。 “这边下了很大的雨。”裴崇远说,“特别冷。” “家里这边下雪了。”蒋息看着落在外面窗台上的雪花,轻声说,“但屋子里很暖和。” 裴崇远还在笑,笑声也带着酒气似的,隔着千里顺着手机醉了蒋息。 “明天中午的飞机,”裴崇远说,“一点半到。” 他问:“你会来接我吗?” 蒋息打开了窗,一股寒风吹进来,直接就打透了他薄薄的睡衣。 原本并不清醒的脑子立刻清明起来,雪花落在他眼睛里,冰冰凉凉的。 “不来也没关系,机场有直达咱们那边的大巴。” “等会把你的航班信息发过来。”蒋息说,“下雪了,我去接你吧。” 说完,蒋息挂断了电话,他用力地攥着手机,吞咽了一下口水。 裴崇远的航班信息发过来的时候,蒋息正坐在窗边,秘密地做着自己一直渴望却不敢让裴崇远知道的事,他咬着嘴唇紧闭着眼,冷风毫不留情地侵袭着他的身体。 他一边感受着冷风,一边大脑混沌地同时想着很多事,七年前到现在,无数个画面龙卷风似的在他脑袋里席卷,那龙卷风卷起来的是火跟雪,让他又躁又冷。 最后如同火山喷发的时刻,他眼睛已经湿润,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裴哥……” 这一声“裴哥”,像是夜里无人发觉的哀叹,哀叹的是他不得已的放弃。 放弃较劲,去接他回来。 接机 蒋息把车开进机场的停车场时开始焦虑。 他突然发现, 到了晚上就应该老老实实睡觉,因为夜晚总是会催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绪,人们到了这个时候真的会很容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昨天晚上他脑子一热接了裴崇远的电话,又脑子一热答应对方来接机。 结果就是从早上到现在, 不停地叹气, 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觉得自己在犯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道理再反悔。 他下了车,愁得想抽烟。 蒋息看了眼时间, 估摸着再有十几分钟裴崇远就要落地了。 他仰头看向蓝天,天上空荡荡的,连朵云都没有。 昨天下了大雪,今天天气不错,就是比往常更冷了点儿, 他从停车场往国内到达的出口走,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领口。 分卷阅读91 他又想起裴崇远的围巾, 还挂在店里的衣柜中。 接机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捧着花。 殷红的玫瑰, 一大束, 挡在蒋息身前,主人小心地抱着,生怕拥挤的人群碰坏了精心挑选的花。 他垂眼看着,无聊地一片一片数花瓣。 一片,两片, 三片…… 没多久,裴崇远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有事?”蒋息故意吓他,假装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 飞机刚停稳,舱门还没开,裴崇远迫不及待地开了机打给了蒋息,结果这小子一接起来就是这么一句,堵得他一口气差点儿闷死自己。 “跟我演戏呢?”裴崇远故作轻松地笑,“来了吧?我马上下飞机了。” “……我给忘了。”蒋息知道自己的演技在裴崇远那儿早就是漏洞百出,但还是不死心,就想吓唬人,“我正遛狗呢。” 裴崇远无话可说了,现在蒋息的话,他还真拿不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蒋息试探着问:“那要不我现在过去?五十来分钟应该就到了。” 裴崇远从昨晚就开始期待今天的见面,因为这对他来说的确意义非凡。 以前蒋息也来接过他的机,但以前是以前,跟现在情况不同。 昨天晚上蒋息能答应来接机是裴崇远压根儿没想到的,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拒接的准备,然而意外的是,蒋息答应了。 一整个晚上,裴崇远几乎没睡。 他睡不着,精神亢奋,又有点儿心虚,不停地幻想着见面的场景。 那种终于快要“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傻小子,怀疑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梦,一旦睡下,再睁眼,就会发现梦醒了。 这很蠢,他死都不会告诉蒋息。 登机前,他还特意发了信息给蒋息,把航班号也又发了一次,就怕对方记错了时间。 结果这小兔崽子跟他说自己忘了! 裴崇远坐在那里,怒火冲得他头晕。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法对蒋息发火,只能自己消化。 “算了,你别折腾了,”裴崇远叹气,无力地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蒋息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失落,恶作剧得逞,心情好了不少。 他无声地笑笑,然后说:“好的,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说完他就挂断了手机,然后从前排退到接机队伍中间,尽量把自己掩埋在人群中。 他的恶作剧到这儿还没结束呢。 蒋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现自己不安分起来,就想看裴崇远失落慌张的样子,就想使劲儿捉弄他。 这种心情跟以前的怨恨不同,有种小打小闹之后让人轻松愉悦的快感。 他个子高,在人群里还是有些显眼,索性挤到边上,把自己掩在了一个广告牌后面。 蒋息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手指轻抚着手机。 他有些着急,想尽快看见裴崇远那惊讶的表情。 裴崇远下了飞机,去取行李的一路上都愁眉不展,他觉得蒋息就是在故意耍他,什么忘了,哪可能忘了,就是还没解气呢。 裴崇远拿他没办法,认命了。 取完行李往外走,接机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他一眼望出去,还是带着一些期待的,希望蒋息只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其实早早就等在人群中了。 然而事实是,他驻足寻找了半天,根本没有蒋息。 裴崇远苦笑,觉得自己还真是够自作多情的。 他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满怀欣喜却扑了个空的滋味儿实在不太好尝。 无人接机的落魄男人叹着气琢磨着或许应该叫一个网约车,掏出手机,低着头打开软件,没走出多远被一个人挡在了身前。 他甚至还没抬头就笑了,又怒又喜,更多的是无奈。 裴崇远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的同时对面前的人说:“故意耍我啊?” “对啊,”蒋息坦荡得不行,“就想看看你失落的样子。” “现在看到了?” “嗯。” “心里痛快了?” “嗯。” 俩人对视着,裴崇远虽然在叹气,但眼里还是带着笑。 蒋息问他:“不想生气吗?” “想啊,”裴崇远说,“想骂你一句小兔崽子。” 蒋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自己打车走吧。” 他转身就往外走,裴崇远笑着摇了摇头,跟上了。 虽然冬天还没过去,但好像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裴崇远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雪化时水从屋顶滴滴答答掉落下来的声音,把冰冻已久干涸已久的土地再次滋润了。 裴崇远走在蒋息身后,两人都步履从容,他们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蒋息在接机时会第一时间叫住他然后情难自制地跟他拥抱,现在的蒋息却要故意捉弄他,看着他失落窘迫的样子得意地挑着眉笑。 故事在重写,一切都开始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裴崇远说:“等会儿回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蒋息系好安全带,瞥了他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就,那个汤。” “哪个汤?”裴崇远笑,故意装不懂。 蒋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是那个无论他怎么做,都做不出裴崇远味道的汤。 裴崇远出差回来后,他跟蒋息的关系虽然开始缓和,但并没有入想象般坐上火箭一步到位。 他不急,蒋息也不急,他们之间如果不想重蹈覆辙,就需要时间来慢慢磨。 好在,蒋息不再去翻那些旧账,裴崇远也不会总是跟他提起以前如何,他们像是真的在用新生活去覆盖过去的一切。 蒋息觉得这个过程就像是火化,他眼睁睁看着两人从头开始,把以前写好的每一页都一点点烧毁。 如果搁在以前,他会觉得遗憾,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时候无知的自己确实幸福又快乐。 要不怎么说笨蛋最快乐呢? 蒋息遗憾的是,自己不能一辈子做 分卷阅读92 个快乐的笨蛋。 那是他这二十五年来少有的珍贵片段,只占了他人生中不到百分之八的时间。 就那么被烧毁,他舍不得。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是有前路的,不只是他跟裴崇远的前路,还有他关于生活和感情的设定在重新被建造。 他开始习惯早上起床第一时间开门把裴崇远上班前放在他家门口的保温饭盒拿进来,开始习惯下午去酒吧前清洗干净饭盒放回到裴崇远家门口。 裴崇远工作上也有了进展,拿到了第一个正经八百属于自己的单子,开始忙了起来。 他偶尔加班不是很晚,会直接去酒吧,为的不是喝酒,而是见蒋息。 蒋息也不再跟他一杯酒要一千块,但专门拿裴崇远练手,新学的酒,调给裴崇远,逼着人品鉴。 反正好不好喝,裴崇远都得喝完。 有时候裴崇远会故意装醉,说上几句平时不能说的话。 蒋息知道他在那儿跟自己装呢,也不搭理,随他去。虽然随他去,但裴崇远说的那些话,他还是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裴崇远去酒吧的晚上,会蹭蒋息的车一起回家,尽管蒋息每次都跟他要车钱,还是双倍的。 日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过着,两人就这么暧昧地往前走着。 圣诞节,2008在秦颂的张罗下办了个圣诞专场,他扬言今年这个专场,要把去年没赚的钱都给赚回来。 蒋息倒是不在意那么多,只要不赔就无所谓,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于是,圣诞节当天成了秦颂主场,店里装饰得倒是很有圣诞的氛围,小文甚至穿上了麋鹿套装,站在吧台当吉祥物,害羞得满脸通红,可爱得不行。 整个店里气氛都很好,放的音乐是佟野给录的圣诞歌曲。 不过蒋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他只跟荣夏生说过裴崇远回来找他了,却迟迟没有告诉佟野。 当初他跟裴崇远闹成这样,佟野比他还生气,甚至对裴崇远大打出手。 蒋息现在不敢让佟野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是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没出息。 确实挺没出息的,吃回头草这事儿蒋息怎么琢磨都觉得丢人。 可是他又确实没办法,他试过走开,结果还是被裴崇远给圈牢了。 这可能就是命,他一个不信命的人,在遇见裴崇远之后开始相信了。 所以,当裴崇远抱着一大束玫瑰走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花递给他的时候,坐在蒋息对面的佟野发出了“我cao”的声音。 荣夏生捏了捏佟野的手:“别骂人。” 佟野觉得自己可能喝高了,不然为什么出现了幻觉? “这人谁?” 此刻蒋息跟佟野、荣夏生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喝酒聊天,佟野的脑袋上还戴着圣诞老人的帽子,可爱又滑稽。 但他的表情可一点儿都不诙谐。 他惊讶地说:“我怕是出现幻觉了,夏生,你要不亲我一口,把我亲醒。” 荣夏生无奈地看着他笑,拍他:“别闹。” 然后佟野就站了起来,扬着下巴皱着眉,一脸嫌弃地对裴崇远说:“你来干嘛?找打啊?” 蒋息满脸愁云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心虚地小声说:“佟野,他……是我叫来的。” 微醺 佟野有些怀疑人生。 裴崇远本来以为蒋息会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 没想到这么痛快就坦白了。 这对于裴崇远来说是莫大的肯定,他得意得狼尾巴都翘起来了。 裴崇远把花递给蒋息,蒋息“啧”了一声, 让他给秦颂,叫秦颂找个花瓶插起来。 裴崇远不反驳也不多说什么, 听话地抱着那一大束花下楼找秦颂去了。 他一走开佟野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质问蒋息:“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蒋息跟荣夏生对视了一眼, 然后给佟野倒酒:“你坐下好好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要打架呢。” “我可不是想打架么, ”佟野坐下,倚着荣夏生,语气里还有点儿委屈,“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荣夏生笑他:“别胡说八道。” “真的, ”佟野冲着荣夏生抱怨说, “我还在这儿记恨那狗人呢,结果他那儿和好了, 你说他是不是太叛逆?吾兄伤透了我的心!” “你听蒋息自己跟你说, 别乱猜。”荣夏生捏捏佟野的手, 转过去看蒋息。 蒋息喝了口酒,放下杯子的时候说:“我跟他现在就算是朋友吧。” “朋友?你闲着没事儿干跟他做朋友?”佟野翻了个白眼, “别跟我说你纯真到不知道他是个大尾巴狼。” “当然不。”蒋息说,“我又不缺朋友。” 佟野手肘拄着桌子,手托着下巴,探究似的看着他。 蒋息说:“别这么看我, 我跟他不会破镜重圆。” “那就好。”佟野松了口气,“跟你说,狗人不值得。” 荣夏生偷偷掐了一把佟野的腰。 蒋息笑了笑说:“我们俩就当是重新认识一下,他跟以前挺不一样的。” 佟野一听,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妙。 “什么意思?” “碎了的镜子不可能再粘好,尤其是我们这种情况。”蒋息小口喝着酒,淡然自若地冲佟野笑笑,“但是这几年他确实变了很多,或许我们可以从头开始互相了解。” 佟野转过去跟荣夏生说:“小叔叔,我呼吸不畅。”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你自己是知道的。”荣夏生没有理会靠着他撒娇耍赖的佟野,而是轻声对蒋息说,“身为朋友我们没办法替你做任何决定,你也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不用我们过多操心。” “怎么不操心啊?”佟野嘀咕,“你当那裴崇远跟你似的,是个纯真无邪的大可爱啊?” 他下巴搭在荣夏生肩膀:“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我也不是兔子啊,”蒋息说,“他是狼,我也是,我们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便宜。” 这时候裴崇远回来了,自然地坐在了蒋息身边的位置上。 分卷阅读93 佟野皱着眉咕嘟咕嘟喝酒,觉得他们四个人的搭配,实在有点儿诡异。 谁能想到有一天,蒋息会跟裴崇远一起坐在他对面和谐地喝酒呢? 佟野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都给喝了,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蒋息说:“你等着哈,过几天我得找你谈谈。” 那语气,跟他们学校的那些班主任如出一辙。 蒋息就拿着杯子笑,也不接话茬。 因为裴崇远来了,佟野觉得别扭,没坐多大一会儿就拉着荣夏生回去过二人世界了。 临走前,佟野又说:“改天咱俩得心贴心地聊聊,我发现我跟你渐行渐远了。” 蒋息就笑:“行啊,你有空了就给我打电话。” 佟野瞥了一眼在蒋息身后的裴崇远,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牵着荣夏生的手就出去了。 他们走后没两分钟,蒋息收到了荣夏生发来的消息:小野闹别扭主要是担心你。 蒋息笑了笑,给他回:我知道,没事。 他当然知道,俩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佟野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就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佟野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蒋息心里挺热乎的。 “干嘛呢?”裴崇远从楼下拿了酒过来,“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他开了酒,放到蒋息面前,然后自己坐在了对面。 “我吃醋了。” 蒋息一声冷笑:“爱吃不吃,谁管你啊。” 他收起手机,扭头看向外面。 圣诞夜,外面下起了雪。 裴崇远说:“今年的雪也挺多的。” 蒋息没说话,喝着酒听着歌,看着窗外簌簌往下落的雪。 有时候真的难免会感慨,没到下雪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跟裴崇远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大雪蒙了眼睛,他拉开车门坐上了那辆车的副驾驶。 或许故事主线早就写好,他们是这条主线更改不了的主角,哪怕中间有波折,最后还是要重新走到一块儿。 裴崇远说:“除了那束花我还有个礼物要送你。” 蒋息扭头看他,然后看见裴崇远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条围巾。 裴崇远说:“圣诞快乐。” 蒋息接过那条围巾,手指轻轻地揉着,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柔软的异世界,让他陌生又熟悉。 过了一会儿,蒋息突然问:“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圣诞夜,想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实在有点儿困难,哪怕是风雪天也阻挡不了这些情侣们的热情。 但好在,线上的那些电影蒋息也没什么兴趣,想了想说:“去我家吧。” 他第一次主动邀请裴崇远进自己家门,这跟之前裴崇远擅自挤进去可不是一个概念。 蒋息跟裴崇远都喝了酒,索性也不叫代驾了,直接打车回去。 这些年来,蒋息再没坐过任何人任何车的副驾驶,他习惯性地拉开后排车门,刚一坐进去发现裴崇远站在那里看着他。 裴崇远笑:“别看了,外面怪冷的,往里挪挪,让我进去。” 蒋息本来想说让他去副驾驶,后来还是放弃了,随便吧,叫那个真干嘛呢? 他往里挪,然后裴崇远坐了进来。 俩大男人,都身高腿长的,窝在后面其实挺难受。 两人的膝盖不可避免地抵到了一起,蒋息觉得自己的整条腿都开始发烫。 雪天,又是圣诞夜,回家的路格外堵。 车里暖气十足,喝了点酒的蒋息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裴崇远扭头看他,笑着抬手去揽他的头,想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结果他刚一动作蒋息就惊醒了,然后坐直,用实际行动拒绝了他。 裴崇远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受着。 最近他们俩关系是有回暖的迹象,但蒋息对他还没彻底放下心。 大概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吧。 裴崇远不急,他不怕蒋息拖着他,只怕临门一脚的时候触了雷。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蒋息要先喂尾巴,裴崇远就回家去换了身衣服。 他再回来的时候,穿着的家居服是当年跟蒋息一样的那套,蒋息一眼就看出来了。 蒋息的那套其实也没扔,当初搬家那会儿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塞在了箱子里,现在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衣柜的最下面。 蒋息假装没注意,让他进来,拉好窗帘打开了投影仪。 他其实藏着小心思的,因为看的电影是《开罗紫玫瑰》。 多年前的某个下午,他在沙发上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裴崇远提前回家,跟他在沙发上热烈地相拥接吻,然后双双坠入绯红色的世界里。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 那个画面到现在蒋息也还记得。 他还记得,当时的他,一只耳朵听见影片最后那个男人唱:“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而另一只耳朵,是裴崇远轻声说:“小息,你真棒。” 电影讲的是虚幻跟现实的对调冲突,人们总是会搞混虚构与真实,那时候的蒋息以为电影是假的,他的爱情是真的,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除了他的爱情。 时过境迁,他们都变了,这些日子的接触,蒋息再怎么表面上去否认,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裴崇远的真心实意。 他真挺作的,故意较劲,使出各种把戏想推走这个人。 结果却是,他们越走越近。 电影开始,蒋息从酒柜拿来两瓶酒。 都是高度数,他铁了心今天要喝醉。 两人坐在沙发上,尾巴趴在一边,看着电影,谁都不多话,酒却一杯一杯地下肚。 蒋息酒量好得很,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开始觉得微醺。 他慵懒地倚在沙发扶手跟椅背的拐角,眼皮微耷,牙齿轻咬着薄薄的杯壁。 他的视线慢慢地从荧幕转向裴崇远,那人正沉浸在电影中,只给了他一个侧脸。 这个男人,他们认识七年了,七年里,两人的世界都被打破过,如今正在一点点重建。 蒋息的 分卷阅读94 十八岁,裴崇远的二十八岁。 蒋息的二十五岁,裴崇远的三十五。 人生的不同阶段里,这个人成了挥之不去的鬼魂,缠着他,绕着他,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从来没有想过放过他。 蒋息仰头喝酒,喉结因为吞咽抖动了一下。 裴崇远转过来看他,用手指轻轻帮他擦掉了嘴角流出来的酒。 “做吗?”蒋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他想做。 裴崇远明显有些意外,怔了一下之后,手心抚着蒋息的脸,柔声问:“喝醉了?” 蒋息笑着点头:“对,喝醉了。” 他眯起眼睛,放下杯子,坐起来后凑近裴崇远,轻喘着问:“裴哥,要和我做吗?” 无名指 那天在裴崇远家里, 蒋息心底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还因为那不可战胜的自尊心不肯跟裴崇远说实话,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裴崇远竟然单膝跪在他面前朝圣一样为他纾解欲望。 面对这样的裴崇远, 蒋息不可能没有冲动。 更何况,两人都已经到了现在, 他索性借着酒意说了真话。 以前蒋息总觉得把自己的真心暴路给裴崇远会让他极度不安,于是藏着掖着, 生怕被人知道, 然而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 说实话被撒谎轻松多了。 他的手搭在裴崇远小臂上,问:“要和我做吗?” 裴崇远看向他,眼里尽是蒋息眯起来的眼睛和说话时扑过来的淡淡酒气。 可是他知道,蒋息根本就没喝醉。 他太清楚蒋息的酒量, 俩人要是拼酒, 他甚至拼不过对方。 但此刻去计较那些就显得太没Qing 趣了。 裴崇远转过来,看着那双盛了一坛酒的眼睛, 让他也跟着头晕目眩起来。 没人比裴崇远更渴望蒋息了, 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如今, 蒋息都是那个最让他心动的人。 心动。 连带着一看见这人一想到这人,毛孔都会兴奋地张开, 从皮肤渗出的薄薄的汗都沾染着绯红色的欲念。 裴崇远抵挡不了蒋息的诱惑,无论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指点在蒋息的鼻尖,对方冲他慵懒的猫一样笑了笑。 现在的蒋息比当年成熟了不少,每天都穿着铠甲似的,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号,连对待裴崇远也是这样。 有时候裴崇远看着他会觉得懊恼,觉得心疼,明明心里软塌塌的需要人爱,却总是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可这会儿的蒋息,冲着他笑的时候,那股酒香顺着他挂着笑意的眼角流了出来,整间屋子都是浓浓的酒气。 不是那种令人闻了就头疼的烈酒,而是甜酒,清新又可口。 这样的蒋息,裴崇远太久没有见到过了。 “要不要?”蒋息抓住他点着自己鼻尖的手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以什么身份要?”裴崇远何尝不想立刻点头,但他跟蒋息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可以要。 但要说清楚,彼此是什么身份。 裴崇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别人讨一个名分,这事儿好笑又令人感慨。 蒋息望着他,给不出回答。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要迈出那一步并非易事,尤其对于蒋息来说。 他们俩之间有很多路障,哪怕现在路障清除了,地面还留着坑坑洼洼的印记,真的要冒着崴脚的奉献走过去,需要莫大的勇气。 蒋息从来都是果断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你想以什么身份?” “你男朋友的身份。”裴崇远说,“还没想好的话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想,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 裴崇远把他拉过来,搂在怀里,一开始蒋息挣扎了一下,之后就放弃了。 两人那么互相倚靠着,一个望着电影荧幕,一个看着前方发呆。 裴崇远说:“咱们俩不能再不明不白就上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蒋息知道,他再清楚不过。 他跟裴崇远过去感情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过分注重R体关系而忽视了交流。 在两个人的感情里,爱才是全部,做A 不是。 蒋息本来没想到裴崇远会拒绝自己,如今看来,这个人比自己想象得还认真,这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窝在裴崇远怀里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干脆躺在了对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电影。 所有关于干柴烈火的欲念都变成了此刻的温存,是蒋息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闭上眼听着电影的对白,恍惚间听见最后那个男人唱:“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时间已经到了年底,圣诞节过后,裴崇远忙得不见人影。 他26号一整晚都在公司加班,第二天晚上八点多终于回了家,衣服都没换直接一头栽到沙发上睡着了。 本来裴崇远想着回来做点饭,叫蒋息来吃点,结果实在太累,就那么睡过去了。 他昨天给蒋息发过信息,告诉对方自己回不去没法做饭,嘱咐那家伙照顾好自己。 蒋息其实挺理解的,这阵子裴崇远忙,还坚持每天做好了饭放到他门口,让蒋息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儿不像话。 他下午到了酒吧,突然脑子一热,跑去跟小文学做菜。 秦颂在一边喝着奶茶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大哥好上了?” 圣诞节裴崇远捧着一大束玫瑰进来,大家可都是看着呢。 “没有。”蒋息说,“你别八卦了。” 秦颂撇撇嘴:“这不是八卦,是关心你。” 蒋息不搭理他,专心跟小文学做菜。 做菜这事儿,天赋也很重要,蒋息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没有这个天赋,回家尝试了一下,实在不像那么回事儿。 他本来打算放弃的,但出电梯的时候发现裴崇远家门上竟然插着钥匙。 他第一反应是有小偷,后来一看,不对,这是裴崇远回来了。 回来了,但太粗心,忘了把钥匙拔出去。 蒋息 分卷阅读95 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拔下了钥匙,恶作剧似的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回家了。 他进屋换鞋换衣服,给尾巴煮骨头肉的时候一直在想那把钥匙的事情。 裴崇远绝对不是那么粗心的人,能开了门后忘记拔出钥匙,应该真的累坏了。 蒋息想了想,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喂完尾巴已经快十点,蒋息瞄着自己家客厅的那堵墙,犹豫半天,跪到沙发上,手拄着沙发椅背,耳朵贴在了沙发后面的墙上。 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不确定裴崇远是不是回来了,还是说锁了门又出去了。 直接拿着人家钥匙去开门不太好,蒋息犹豫了一下,去了厨房。 他做了汤,就是之前裴崇远出差一周他唯一学会、味道却不如人家做的那道汤。 家里还有裴崇远的保温饭盒,煮好汤之后,倒进去,写了个字条贴上,学着裴崇远的样子把保温饭盒放在了对方家门口。 纸条上写着:你家门钥匙被我偷了。 放好之后,蒋息回了家,心里长草了似的做什么都静不下心,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 带尾巴出去,平时都要遛一个小时,今天十来分钟就催着尾巴回来。 拿本书出来,翻了两页,一行都没记住。 找电影看,脑子乱哄哄的,半小时过去了,演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他自暴自弃似的躺在了沙发上,满脑子都是裴崇远。 所以说,本性难移,蒋息看透自己了,他就是被裴崇远下了蛊。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五岁,他根本逃不脱裴崇远的桃色陷阱。 这太要命了。 蒋息在沙发上躺了好久,久到他都担心有人会偷走那个饭盒。 正准备起来看看,实在不行去敲敲隔壁的门时,他突然听见了外面开门的声音。 蒋息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支着耳朵听声音,然后就听见了裴崇远来敲响了他家的门。 蒋息瞬间脊背出了汗,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这大概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来跟裴崇远示好,不是出自本性的关于欲望的邀请,而是充满了烟火气,真心实意脚踏实地的那种关心。 这种示好远比上床的邀请来得更有分量。 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蒋息就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 裴崇远在外面敲门,等着他去开。 蒋息没穿拖鞋,直接光着脚走过去,尾巴紧随其后。 他打开门,裴崇远手里拿着两个饭盒在笑着看他。 “可以先亲你一下吗?”裴崇远说,“我现在有点儿激动,不先亲一下的话,可能没法好好跟你聊天。” 蒋息也笑:“你这是干嘛?” 裴崇远不管了,也不等主人邀请就进了屋。 他把两个饭盒放到玄关的小桌子上,搂过蒋息就接起吻来。 蒋息没想到裴崇远会亲他,但也不抗拒,任由对方亲吻。 等到一吻完毕,裴崇远说:“说说吧,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蒋息装傻,“对了,你钥匙。” 他去衣架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裴崇远的家门钥匙。 还没转身,先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小息,”裴崇远轻吻了一下他的后颈,“我很感动。” 蒋息垂眼看着裴崇远搂着自己腰的手,突然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当年自己送他的那枚戒指重新又戴上了。 戴在无名指,在昏暗的屋子里竟然发着光。 “我不用你感动。” “我知道。”裴崇远在他耳后轻声笑,“你要我的爱。” 蒋息本想反驳,最后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你要吗?”裴崇远追问,“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是因为你才跳得这么快。” 他们俩身高原本就相差不多,两人这样叠在一起,心脏也前所未有地贴近了。 两颗心脏跳着跳着频率都似乎一致了,砰砰,其实都是在为了对方而跳。 “我今天一直在想一件事。” “嗯?什么?”裴崇远问。 蒋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笑着转了过来。 他当着裴崇远的面抬起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那条串着戒指的项链。 蒋息说:“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你肯定把它给丢了。” 然而并没有。 裴崇远戴着戒指的手拿过那条项链,打开卡扣,取下了戒指。 他拉过蒋息的手,在戒指送到指尖时问:“可以吗?” 蒋息犹豫了一下,然后自己把手指伸了进去。 一切都好像归位了。 正文完 蒋息一直觉得戒指跟其他饰品不一样, 是很神圣的东西,象征着约定、诺言和一生一世。 两个指环被套在两个人的手上,是对彼此也对上帝的许诺,许诺他们严肃、虔诚且真心实意在相爱。 所以, 当年他郑重其事地献上自己准备的一对戒指, 就是带着最纯粹的信仰把自己跟裴崇远的人生绑定在了一起。 后来, 两人分开,那戒指他好几次想丢掉, 最后却还是保存了下来。 原本只是想用来提醒自己曾经有多愚蠢,却没想到有一天他重新戴上了它。 戒指戴进去的一瞬间,不仅蒋息在感慨,裴崇远也一样。 当蒋息抬眼看向对方的时候,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眼睛红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崇远。 在他印象里, 裴崇远是永远都不可能哭的,别说哭了,让他低头认输都是一件难事。 这个人从来不畏惧什么, 也似乎从来不会被什么打动。 他看过世间太多的风起云涌,所以再动人的浪花都没法让他触动。 可是现在,裴崇远的眼睛竟然红了。 裴崇远深呼吸一下, 抬手捏了捏鼻子,有些窘迫地说:“鼻子酸了。” “为什么酸呢?”蒋息问。 裴崇远抬头跟他对视,眼睛里泛着蒋息从来没见过的光,波光粼粼,水光潋滟,蒋息仿佛在他的眼睛里趟着河往前走, 走到了最深处 分卷阅读96 。 “你说呢?”裴崇远微微蹙了一下眉,转过了身。 他不想让蒋息看见这样的自己。有点儿矫情。 不管是谁, 他都不想把自己过分柔软的一面暴路出来,他可以爱,可以弯腰,可以在蒋息面前单膝下跪为他做任何羞于启齿的事,但是他不能哭。 裴崇远始终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苦也好,累也好,被爱还是被恨,都不能哭。 他要游刃有余地去面对这个世界,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觉得可靠,让蒋息觉得安心。 蒋息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熟悉的肩膀弧度,熟悉的腰线,还有那哪怕两人相隔半臂,却依旧熟悉的温度。 他看着裴崇远背对着他仰起头,像是他小时候要掉眼泪时硬生生忍回去的样子。 蒋息没有说话,安静地绕到裴崇远面前,只对视一眼,就看见裴崇远的一滴泪从右眼滑了出来。 一滴泪,沿着那张被他爱了这么多年的脸滚落到脖颈。 裴崇远无奈地笑了笑,说:“丢人了。” 蒋息上前,轻轻抱住他,脸在对方颈窝蹭了蹭,突然间也鼻子发酸。 他说:“我不想跟你好的。” 说话的时候,蒋息也带上了鼻音:“我恨死你了,也恨死我自己了。” 裴崇远抱住他,抱得用力,恨不得干脆勒断蒋息的骨头。 他不再控制,反正当第一滴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在蒋息面前已经暴路得彻底。 “我根本不想看见你,”蒋息有些哽咽,但在努力压抑着,“对待你,我连抽肋剥骨都懒得做,因为他们说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其实是遗忘。” 蒋息闭着眼,恨恨地说:“我本来都要忘了。” 裴崇远把他抱得更紧,长叹着气说:“不行,我不能让你忘了我。” 在戒指戴上的那一瞬间,蒋息已经溃不成军,他跟裴崇远这样相拥,上一次是多久之前了? 以前他最喜欢跟裴崇远拥抱,他喜欢拥抱的时候偷偷数对方的心跳,感受对方因为他逐渐跳动加速的心。 他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在被这个人爱着。 如今,大概不需要了。 他们如此这般地绕了一圈,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证明爱和被爱的方式也跟从前不同了。 他不是从前的他,裴崇远也不是从前的裴崇远。 他们,他们之间,也不再是七年前的样子。 蒋息终于看清,他们迟早都是要走这一遭的,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也确实不只有裴崇远的问题,他自己也并不完全无辜。 想要好好拥有一份爱,想要让这份爱长久,他们必须先去修复自己,才能爱人,不然只会有更多的相互折磨。 “我是忘不了你。”蒋息说,“本来或许可以的,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回来找我?” 蒋息也有想过,或许再过几年,他真的就把裴崇远这个人彻底从自己的世界抹杀了,在裴崇远回来之前,起码他已经可以骗过别人,那么用不了多久,也能骗自己了。 他说:“裴哥,你不会对谁永远钟情。” “我会。”裴崇远知道,蒋息现在说这种话,不过是为了发泄,他轻抚着蒋息的头发,在他耳边说,“小息,我们再谈一次恋爱吧,让你看看我会不会对你永远钟情。” 蒋息隐约中仿佛看见裴崇远握着自己的手,两人一起举起了一把斧头,彻底凿碎了那面残破不堪的镜子。 过去被彻底打碎,然后裴崇远拉着他转身,朝着另一面光滑明亮的镜子走去。 他看见他们并肩站在那里,两人牵着手,红着眼,把对方跟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太冒险了。”蒋息说。 但他心里知道,这场冒险已经开始了。 “我会永远钟情于你,”裴崇远说,“心为你跳,好梦为你做,而且努力活得久一点,活得好一点,多陪你一点。” 多陪你一点。 别的都不重要,蒋息最想要他陪。 蒋息的眼泪蹭在了裴崇远的衣服上,他轻声笑了,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只想要他陪。 2008二楼靠窗的位置,裴崇远坐在蒋息身边,有些不安地用手指蹭着面前的酒杯。 “我俩等会儿要是再打起来,你帮谁?”裴崇远如是问。 当年,佟野是在他们分开后才知道两人的事儿,直接冲过来跟裴崇远打了一架为蒋息出气,那会儿蒋息拉开佟野,把人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裴崇远说:“走远点。” 裴崇远不是个会打架的人,任何事情到他这里,都会被冷静理智地处理掉,根本不会动手。 他不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因为知道,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但佟野他们那会儿毕竟年轻,二十岁的年纪,冲动得很,裴崇远倒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那事儿给裴崇远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或者说是打击,主要还是因为当时蒋息说的那句话。 真挺伤的。 所以他心有余悸,倒不是担心佟野还会跟他出手,而是计较着真要打起来,蒋息会帮谁。 “谁也不帮。”蒋息喝着饮料,轻笑着说,“拍下视频,发网上去。” “……真狠啊。”裴崇远哭笑不得,勾了勾蒋息的小手指。 俩人正聊着,佟野跟荣夏生来了。 他们约在2008见面,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佟野气势汹汹地踩着木质楼梯上来,像是变了身的绿巨人。 蒋息靠着窗户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说:“你轻点儿,别把我楼梯给跺坏了。” 佟野翻了个白眼,又瞪了一眼坐在蒋息身边一脸得意的笑的裴崇远。 他一路翻着白眼走过去,拉着荣夏生坐下,自己在蒋息对面,荣夏生朝着裴崇远,他实在没法忍受裴崇远那张脸,坐下后,直接用手挡住眼角余光,扫一眼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以前吧,他挺敬重这位哥的,当年也没少因为裴崇远沾光,他们乐队那会儿能有那么多表演,很多都是靠着裴崇远的关系才得到的机会。 可是后来佟野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觉得是出卖了自己兄弟的R体跟灵魂换来的蝇头小利,自私又无耻,就因为这事儿,他好长时间在蒋息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蒋息说过无数次这是两码事儿,但佟野就是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闹心。 有好长一段时间,佟野想起裴崇远就炸毛,蒋息甚至怀疑跟裴崇远分手的其实是佟野,因为那家伙比他还火大。 佟野说:“我上火。” 蒋息冲着楼下的秦颂喊:“给你野哥来一杯菊花茶去去火。” 佟野瞪他,然后瞥见了对面那两人戴在手上的戒指。 那戒指佟野见过。 分卷阅读97 当年他还是个纯真无邪的大学生,看见裴崇远手指上戴着的这枚戒指甚至误会对方已经结婚了,后来才知道,这是这俩人的情侣戒指,还是蒋息买的! 他都替蒋息感到委屈。 秦颂还真弄了杯菊花茶端上来,给佟野的是菊花茶,给荣夏生的是茉莉花茶。 “你这个香。”佟野凑过去闻,然后成功跟荣夏生换了杯子。 他喝了口茶,烫得舌头疼,然后朝着裴崇远翻了个白眼。 裴崇远无辜地笑:“你瞪我干嘛啊?我让你喝的?” “息哥,你什么情况?”佟野没接裴崇远的话茬,而是转向了蒋息,“怎么这么想不开?” “我是彻底想开了。”蒋息不跟他开玩笑了,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就是觉得以你的性格肯定会跟着我操心。” 他喝了口面前的饮料说:“这事儿我跟荣老师聊过。” 佟野瞪圆了眼睛,看向了荣夏生。 荣夏生冲他笑笑,低头小口抿茶,不说话。 “啊,我明白了,全世界就我一傻子。” 荣夏生捏了一下他的手:“别胡说。” “真的,我觉得委屈。”佟野说,“连你都瞒着我。” “是我不让荣老师跟你说的,”蒋息说,“因为我本来没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 裴崇远轻咳了一声,对佟野说:“这事儿还是让我来说吧。” 他看向佟野:“首先,你身为朋友,祝福我们就行了,劝和不劝分,听说过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祝福一下。” 佟野翻了个白眼。 “其次,时间过了这么久,大家都有改变,虽然我并不觉得我们谈恋爱需要你的认可和接受,但小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祝福一下。” 佟野又翻了个白眼。 “最后,我们两个并不是和好,是从头开始谈恋爱。”裴崇远说,“这对我们来说都意义重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祝福一下。” 佟野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重要的话说三遍?这人可真会。但不管他怎么说,佟野还是想翻白眼。 “别翻白眼了,”裴崇远拿起酒杯,笑着跟佟野说,“无论你之前怎么讨厌我,以后都不可避免的还是要经常看见我,毕竟我跟蒋息这回是要白头偕老的。” 他朝着佟野扬了扬下巴:“喝一杯吧,也算是冰释前嫌。” 佟野心里其实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他早就知道蒋息肯定放不下这人,不然不能这么多年一直单着。 他也希望蒋息好,希望蒋息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希望蒋息心里藏着的那个人能真心实意地陪在蒋息身边。 他只是不确定这次裴崇远会陪蒋息多久,他觉得这人不可靠。 但确实像他们说的,蒋息不是小孩子,也不傻,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他身为朋友需要做的就是兄弟有需要的时候就出手干架,没需要的时候就好好祝福。 佟野叹气,心疼蒋息。 “佟野,”蒋息也拿起了杯子,“相信我的眼光和我的决定吧。” 佟野看向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笑了。 “行吧,”佟野说,“我信不着他,但是得信你。” 他拿起面前的杯子,刚要说点儿祝福的话,结果“卧槽”了一句。 “烫死我了啊!” 几个人都笑了,佟野委屈地把手伸过去让荣夏生给他吹吹。 蒋息笑着倚在裴崇远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对方握住了手。 两人手指上的戒指交叠在一起,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格外幸福温柔,而且难得。 佟野他们走前问蒋息:“晚上你们俩准备怎么跨年?” 蒋息说:“回家做该做的事,我们打算一直做到明年。” 零点,城市五环开外,外面烟花一簇一簇在天上炸开,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蒋息躺在床上,跟裴崇远紧紧相拥,他看着窗外的烟花,在被吻过腰上的纹身后,听见裴崇远凑到他耳边说:“新年快乐,我的爱人。” 新年快乐。 蒋息说:“改天去陪我把纹身洗掉吧。” 裴崇远笑笑:“洗掉太疼了,重新纹个别的,覆盖上去就行了。” 他拉着蒋息的手,搭在自己的心口:“顺便我也纹个,就在这儿,纹你名字好不好?” 蒋息笑了笑,抱住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却被骤然炸开的烟花声给掩住了。 不过没关系。 裴崇远知道,他一定答应了。 又一朵烟花照亮了墨色的夜空,也映亮了这昏暗的房间和无名指上那对儿一模一样的戒指。 一切来之不易,我会永远钟情于你,心为你跳,好梦为你做。 而且这一次,就让这场好梦一直做到白头吧。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明天开始更新番外。计划中的番外有两个,一个是蒋息跟裴崇远的甜蜜日常,一个想满足私心写一下秦颂跟小文。顺说,可能有姑娘不知道,佟野跟荣夏生是我上一本的主角,书名是《单身男人的白日梦》。再顺说,这篇更番外的同时准备开下一篇《取向是你》,甜甜的双向暗恋娱乐圈,大家可以专栏里面了解一下,手动鞠躬。 最后要非常认真地感谢一下追文的姑娘们,感谢正版读者,感谢大家的投雷,感谢每一条认真的评论。这篇文无论是人设、题材还是文章结构都是我的一次新尝试,连载这篇的时候,有段时间真的蛮难熬,谢谢你们支持我陪着我,希望这个故事到最后也没有让你们失望。 明天开始补足糖分,再次鞠躬感谢大家,明天见。感谢在2020-02-21 06:24:20~2020-02-22 06: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清明雨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推坑种草的发财哥 5个;dan的狮子 2个;金鹭、项北、王莉、睡不醒、valuable、关山易越、多加香菜、左手捏花、伊莫、小王子没有玫瑰、秋荷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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