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之路》 分卷阅读1 by童子 一个绑架的故事 第一章 颠簸。闷热。汗臭。 关慧良被两条胳膊搂着,一条从左边,一条从右边,手绑在背后,眼前漆黑,蒙眼布系得太紧,头疼。 “真他妈好闻,”右边的人说,把鼻子凑过来,贴着他的锁骨,“展哥,你闻着没?” 左边的人应该是在抽烟,慢了一拍才接话:“啊,有股庙里那种味儿,木头、烟火什么的,”他从后揪住关慧良的头发,狠狠一拽,“香水?” 关慧良仰着头,因为害怕,剧烈打了个抖。 “操,问你呢,”右边的人把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用一种既随便又凶狠的语气问,“什么香水?” 关慧良的喉结上下滚动,轻轻告诉他们:“Passage d’Enfer,”意识到自己说了法语,他连忙纠正,“冥府之路。” “什么玩意?”右边的人没听懂。 关慧良张开嘴,顿了顿,才说:“香水的名字是,地狱的路。” 静了片刻,他们哈哈大笑,边笑,边亲热地拍打关慧良的肩膀。 这确实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一辆老旧面包车,没有空调,减震也不好,走的大概是省道,或者什么偏僻的无名土路,开了差不多两小时,只有几次错车,中间停下来买过一次东西,听周围的环境,应该很荒凉。 “窗,”关慧良抱着一线希望,“能不能打开一点?” “忍一忍吧,关老板,”左边叫展哥的把烟头在前座椅背上碾灭,扔到脚下,拿鞋跟踩了踩,“咱是绑架,不是兜风。” 右边的家伙笑了,笑过,又来闻关慧良的耳后,展哥伸着胳膊推他:“阿斋!”比起制止,他更像是取笑,“你他妈出来这么久了,还分不清公母呢?” “没有啊,”叫阿斋的一点不要脸,圆脑门使劲儿往关慧良的颈窝里拱,“这味儿太他妈骚气了!” 他们是从里头出来的,惯犯。关慧良恐惧地搜集着零散信息,说了算的是展哥,阿斋是小弟,前头还有一个人,开车的,一直没说话。 周末,小南教堂附近总是很热闹,车停在两条巷子外的武警总队前头,关慧良离开教堂去取车的路上,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关老板”。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一个高个子,摇滚青年似的半长发,穿一件切格瓦拉老T恤,刚想说不认识,嘴被人从后头死死捂住,就在武警总队前头。 从下手到上车最多五秒钟,这伙人是行家。关慧良脸朝下被摁在破车座上,手腕用玻璃绳捆住,什么东西挑起西装下摆抵在他肋骨边,又凉又硬,“乖,”现在想想,说话的是展哥,“别闹啊,哥们儿成事儿了就送你回家。” 圈子里听不少人被绑架过,有的回家了,有的没回去。 “雷子,”展哥在破车座上挪了挪,往前倾着身,“远光,”前头啪嗒一响,应该是拨了远光灯,“那片玉米地,绕过去朝南开,路东有一个水窖,开过去,第三个岔路口下去,一直开。” 可能是快到地方了,车速慢下来,关慧良的心随着揪紧,他屏住呼吸仔细听,周遭非常静,静得没有一声狗叫,农村,没有狗就没有人。 “那啥,哥,”这时候阿斋拍了拍关慧良的脸蛋,“货你们卸,车我开出去一下?” 展哥不大乐意:“成天操操操,你他妈小心得病!” “车是我偷的,家伙事儿和方便面的钱也是我搞的,”阿斋嬉皮笑脸,“我能干的都交活儿了,别的你们也用不上我。” 展哥想了想:“给雷子留二百,”他嘀咕,“他才出来,身上一点钱没有不行。” 第二章 阿斋在掏钱,沙沙的,然后点一点,从里头抽出几张往前递,关慧良紧抿着嘴,感觉车子轻快地拐了几个弯,走上一条直路,没开多久,突然一刹,停下来。 到了! 关慧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阿斋揪着他的领子往下拽,展哥在另一边踹他,他执拗地不下车,前头雷子甩上车门,绕过来,应该是把阿斋推开了,关慧良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把他从肩膀上一提,头磕上车顶棚,然后扔下去,大头朝下撞在地上。 接着,肚子上又是一脚。 “阿斋,箱子卸了你再走,”雷子说,像说一件平常事,他的声音很温和,跟他正在做的事截然相反,“人我拎屋里去了啊。” 腕子上的绳结被拽起来,已经麻痹的肩膀陡然钝痛,关慧良叫了一声,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干脆、利落,像一个熟练的屠夫。 薄木门、拉绳灯、土炕,关慧良被扔在炕上,大屋有箱子落地的声音,是阿斋,跟着展哥进来,叮当的,摆弄锅碗瓢盆,“操,全他妈是红烧牛肉面,”他朝西屋喊,“雷子你就不能换个样儿啊!” 雷子在屋里扒关慧良的裤子,正拽着FENDI的皮带扣往外抽:“我就吃过这个!” 外头展哥骂骂咧咧,阿斋笑嘻嘻地劝:“得了哥,雷子在里头十五年,能认识方便面就不错了。” 关慧良忽然对身上这个人很恐惧,什么罪能判十五年,杀人?放火?西裤被从屁股上扒下去,接着是皮鞋、袜子,两条腿瑟瑟发抖夹在一起。 “展哥,”雷子回头喊,“来看,看他裤衩。” 裤衩?关慧良愣住,自己穿的是一条普通三角裤,亲肤质地,白色,CK大众款。 脚步声拖沓着朝这边来,关慧良看不见,但灯光明晃晃的,照着他蒙眼罩的脸,那张脸屈辱地涨红了,恼怒地喘息着。 “他穿女人的三角裤衩。”雷子傻兮兮地说,展哥笑了,把身子一歪,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外头好多男的都穿这种。” 雷子似乎很吃惊,阿斋蹦跶着跳上炕,扳着关慧良的胯骨一翻,照他撅起来的圆屁股拍一巴掌:“这么看,很像个妞儿吧。”说着,他跨上去,做了两个耸腰的动作,和展哥哈哈大笑。 “妈逼能不能要点脸,”展哥点上烟,拿火机砸他,“刚才过来道边有家汽修厂,铁皮房里亮红灯了,四十分钟路吧。” 阿斋色迷迷地跳下炕,擦着他往外走,嘀咕一句:“早上回来。” 展哥朝他小腿肚子上踹了一脚:“你他妈戴套啊!”然后踢上门,屋里到处走走,等外头传来引擎声,才说,“雷子,下次让阿斋带带你。” 雷子没出声,大概是摇头了,展哥可能是搡了他一把,挺重的:“三十三四了,女人都没碰过,”他压着嗓子,“你他妈不丢人啊!” 雷子还是没有声儿,展哥把他揽过去:“在里头也没看你搞谁,那个小四川其实还可以的,”他像是想起什么,嗤嗤地笑,“操多了,我看他也挺愿意。” 雷子跟着他笑,有些干巴巴,展哥拍拍他的膀子:“等干完这票,你上南边找个地方开门市,生孩子过日子,”停了停,他唠叨一句,“别总想着以前的事儿。” “啊。”雷子算是答了,气氛有点僵, 分卷阅读2 展哥一屁股坐在关慧良旁边,恶狠狠的:“都给他扒了,光着看他怎么跑!” 雷子折腾着这具纤长干净的身体,不大相信地问:“他真有那么多钱?” “他家干房地产的,富二代,昨天河边那片小楼看见了吧,他家的,”展哥帮他摁着关慧良,“新闻上不是说了吗,他爸这一死,钱全是他的。” 第三章 关慧良突然挣了一下,因为要脱西装,雷子把他手上的玻璃绳解开了,他趁这功夫想窜,被雷子一俯身压在炕上。 “哎!哎!”展哥眼睛瞪起来,使劲揪关慧良脑后的头发,“再动!再动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关慧良伏在赃褥子上喘粗气,“手机,手表!”展哥冲雷子喊,“他跑了,咱们仨全他妈完蛋!” 雷子把他全身的东西搜刮一遍,只给留一件白衬衫,一条小裤衩。 钱包里有几千现金,表是百达翡丽的,展哥不认识,手机他用关慧良的指纹解了锁,换成手势图案,然后删微信、微博、QQ,支付宝里清空所有好友,只留下相册和网易云音乐。 把手机往雷子胸前一拍:“琢磨玩玩。”他扭头从炕上摸回火机,点着烟,把钱包和手表拿走了。 门拍上,关慧良急促地喘了一阵,突然扯着脖子开始喊,很惨,很歇斯底里,雷子照他鼻梁上给了一拳,他才静了。 绳子重新捆上,两条伤痕累累的细手腕,雷子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衫很白,是那种课本里才有的、超现实的白,他想起车上阿斋的话,慢慢低下头,在这个有钱人的肩膀附近闻了闻。 关慧良敏感地缩起膀子。 炕很大,有淡淡的霉味,脚一踢,能踢到炕头团皱的棉被,眼睛湿了,眼罩勒得又涩又痒,可他不敢出声,怕解下眼罩看见这些人的脸,就没命了。 雷子拉了灯,上炕躺下,他出了不少汗,身上热烘烘的,解开皮带,裤链拉到一半,关慧良忽然说:“我要小便。” 雷子停住,闷着声,把裤链唰地拉上,皮带也没系,晃来晃去的,把关慧良从炕上拽下来,摁着脖子往外推。 风吹到脸上,也不知道是冷,还是黑暗中的应激反应,关慧良哆嗦得厉害,有雷子从后头摁着,他才没腿一软跪在地上。 “老实点!”雷子把他摁到墙边,汗湿着从后头贴上来,与其说是抓,不如说是抱,箍紧了,撩起衬衫扒下他的裤衩,握住那根东西。 “啊!”关慧良厌恶地抽气,茫然地在雷子怀里——算是他怀里吧——抖动,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岔着腿,抗拒那只陌生的、粗糙的手。 “尿。”雷子在他耳边催,他俩差不多高,这么前后叠着,名正言顺就把鼻子贴在关慧良脖子上,这里确实像阿斋说的,有一股好闻的味儿,不是花,不是粉,是放沉了的木头,和碳火煮沸了的姜糖水。 “尿啊!”雷子晃他,晃得耷拉着的皮带扣啪啪响,关慧良“嗯嗯”地使劲儿,裤衩从大腿上滑下去,挂着膝盖,最后落到脚踝上。 关慧良尿了,没尿多少,雷子不乐意地“操”了一句,给他提上裤衩,报复性地死掐着脖子,把他摁回屋里,推上大炕。 关慧良不可能睡得着,他静静地等,等雷子的呼吸缓了、沉了,他蜷起腿,想慢慢坐起身,可刚使劲儿,一只手就从后头伸过来,重重搭在他胯骨上。 他僵直着不敢动,怎么也得有半小时,他第二次试着挪动身体,这时雷子说话了:“怎么着,还得我搂着你睡啊!” 关慧良没应声,雷子也不想听他回答,大手滑到他腰上,掂量肥瘦似地捏了捏:“就你这货色,我一使劲就给你掐断喽!” 屈辱、恐惧、绝望,关慧良听着自己懦弱的心跳,攥着拳直到天亮。 第四章 这天是从阿斋的引擎声开始的,他从洗头房回来,很尽兴,高声和展哥说着话,踹开雷子这屋的门。 “操,”雷子翻个身,骂骂咧咧地摸裤子,“几点了?” “五点半,”展哥拉了把椅子过来,正对着炕,“睡了四个点儿,可以了。” 雷子提着裤子跳下炕,系上裤链、皮带,回身抓住关慧良的脚腕,关慧良在他手里筛糠似地抖,没反抗,乖乖让他拿住脖子,解开了眼罩。 窗外的光很淡,一缕缕的,照进这间北方农村常见的废屋,老写字台、脱了角的退色招贴画、掉在地上的双喜枕巾,还有满墙没揭下的优秀学生奖状。 眼前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见过,摇滚青年似的半长发,穿一件切格瓦拉老T恤,岔着腿,反坐在椅子上,头傲慢地偏着,两手很有些架势地搭着椅背,手指上套着廉价的骷髅戒指,样子像个管事的,是展哥。 他身后是个小伙儿,也就二十出头,两鬓的头皮剃得发青,中间的头发稍稍烫过,不长一把扎在脑后,和大多数作这打扮的年轻人一样,右耳上戴一个很闪的人工钻耳环,没骨头似地在原地摇,油滑地嬉皮笑脸。 是阿斋。 还有身边的人,黑背心,牛仔裤,原色宽皮带,板寸头,一张周正的脸,眸子很黑,鼻子和嘴没什么特色,但颌骨的形状很好看,他身材结实,胸膛那么宽,胯骨只有一点点,个子不是三个人里最高的,腿却很长,眼神轻轻的,似乎不喜欢对视。 是雷子。 “关老板,”展哥开口了,“兄弟这儿就这条件,怠慢了哈。” 关慧良看向他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很湿,很柔软,有些让人狠不下心,他有一双羔羊似的眼睛,睫毛形成的阴影很特别,像两片飘零的树叶,从纤瘦的面颊上缓缓扫过。 “雷子,”展哥盯着他,动了动下巴,“手机给他。” 雷子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学着昨天展哥的样子,笨拙地给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慢慢滑给关慧良看。 “你老婆,”展哥还是盯着他,徐徐地舔嘴唇,“你一晚上没回家,她该着急了。” 关慧良只是缩在那儿,不说话。 “啧,”展哥嫌烦似地捋了捋眼前的头发,“雷子……” 关慧良立刻说:“我没老婆。” “哈哈!”展哥笑了,朝阿斋勾勾手指,“你他妈是独生子,没孩子,有一个和你同岁的老婆,”阿斋递过来一本杂志,他抓住直接甩到关慧良脸上,“她叫什么!” 很大一声响,杂志掉在地下,是最新一期,封面是关慧良,穿一身法兰绒修身西装,硕大的黄字横在当腰:本期封面人物——启力横拓新掌门人关慧良。 雷子屁股靠着桌,以一种漠然的姿态低着头,眼睛往上瞟,窥视着关慧良,摘掉眼罩,他的头发蓬起来,前发比后发略长,修剪得很精致,在雷子看来有些女人气,和那条三角裤衩一样,让他对这个外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哪个是你老婆的号儿!”展哥没了耐性,站起来一脚踢翻椅子,“我操你妈马上给她打电话!” 吼声震得老 分卷阅读3 屋嗡嗡响,关慧良耷拉着肩膀,倔强地沉默着,展哥恶狠狠地点头,朝雷子竖起手指,轻巧得像是呼出一口气:“揍他。” 雷子二话不说,离开桌子跳上炕,骑到关慧良身上,拨正他的下巴,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只一个刹那,就是皮开肉绽的疼痛,血,和痛苦的哀鸣。 展哥的心情不大好,阿斋围着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昨天晚上那家汽修厂,七八分钟后,雷子从炕上下来,甩着腕子摇了摇头。 第五章 “妈逼守财奴!”展哥愤愤地骂,骂完把眼睛一眯,笑了,“阿斋,车上那把斧子,去拎来,”他转头对雷子说,“卸他一条胳膊。” 关慧良在炕头歪着,黑头发凌乱地堆在炕沿上,听见这话,微微打了个颤,雷子注意到了:“不至于吧哥,才半天就放血,不好弄啊。” 展哥横他一眼,不动,也不说话,雷子知道他的脾气,顺从地塌下背:“我是怕伤大发了,死了,”他轻轻地说,“就没搞头了。” 阿斋这时候拎斧子进来,没轻没重的,顺手往掀翻的椅子板上一劈,咚地一响,展哥把视线从雷子脸上移开:“你他妈轻点!” 斧子柄高高耸在那儿,展哥盯了一阵,又看看雷子,淡淡地说:“先吃饭。” 阿斋提来暖瓶,水是展哥昨晚烧好灌的,三碗面,加几颗卤蛋、一袋榨菜,他们仨坐着小板凳,对着大炕,边吃边聊:“一晚上了,他老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这帮有钱人,平时可能都不着家,”展哥挑起眉,他挑眉的时候有种不羁的神态,很性感,“外头说不定有多少女人。” “我说雷子,你是不是下手轻了,”阿斋拿挂着面条的筷子瞎比划,“你在澡堂和安徽帮干起来那次,我记得你一拳疤脸就跪下了。” 雷子大口大口喝面条汤,从碗儿沿上窥着大炕,那团黑发蓬蓬的,旁边是沾着血的白胳膊,右腿支着,膝盖有些红,是刚才挨打时在褥子上蹭的。 “要我说,卸什么膀子,”阿斋把筷子拍在面碗上,很不正经地说,“干他一回,他就麻溜打电话了,让他打哪儿他打哪儿!” 雷子瞥他一眼,不大瞧得起的样子,阿斋感觉到了,咬着腮帮子和他杠:“雷子,就你上吧,连赚钱带破处,齐活儿了!” 雷子腾地站起来,沉默地瞪着他,那眼神很吓人,是动过刀、捅过人的眼神,阿斋有点惧他,正要服软,展哥忽然说:“阿斋,你上。” 俩人同时看向他,一样的惊讶。 “不是,哥……”阿斋要说什么,被展哥打断:“你在里头不是很好这个吗,那个小四川,都快让你玩废了。” “这不是都出来了嘛,”阿斋飞快地往炕上扫一眼,心有点儿活,“谁出来了还搞屁股啊……” “痛快儿的!”展哥命令。 “我怕我硬不了……”阿斋嘴上这么说,却把外套脱了,咧着嘴往炕那边挪,关慧良坐起来,对他们说的这些,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谨慎地贴着土墙。 这种事儿雷子见多了,大晚上的铺位、后半夜的蹲坑、哪个叫不出名字的犄角旮旯,寂寞的男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抱在一起,赤裸裸的性和暴力。 “关老板,”展哥没有要走的样子,踞着他的小板凳,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势,“想打电话了,吱个声啊!” 阿斋上炕了,揪着衬衫把关慧良拖到炕中央,一个他喜欢的位置,然后解开裤子,手伸进去摸自己,边摸边有点害臊地对展哥说:“我还没操过大老板呢,怪紧张的!” 雷子哈腰收拾泡面碗和包装袋,归拢好,端着从展哥面前过去,临推门,回头往炕上瞥过去,看见阿斋耳朵上那只人工钻,迎着光,廉价地闪了一下。 屋外很暖和,空气也好,他把垃圾扔到院墙底下一个废纸箱里,拍了拍手,听见屋里关慧良在叫,叫的什么听不清,反正没一会儿,展哥就兴冲冲地踢开门,夹着烟冲他喊:“雷子,快点,手机拿来!” 雷子掏着手机朝他走,侧身、进门,一柄刚淬了火的刀子似的,冷冷地说:“哥,下次这种事别当着我的面,”他把手机摁亮,“你知道我为什么进去的。” 第六章 展哥明白地点点头,顺势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 屋里阿斋还在炕上,掐着关慧良白花花的大腿,挺烦人地吓唬他,展哥翻个白眼吼他一嗓子:“给我下来!” 阿斋打个哆嗦,提着裤腰滚下炕,小狗儿似地巴巴看着他,展哥没稀罕理他,把手机通讯录翻出来,让关慧良看:“哪个?” 关慧良窝着脖子跪在炕沿上,太可怜,太狼狈,白衬衫整个从身上剥下去,破布似地挂在身后,小裤衩卷成窄窄一条,绳子一样勒在大腿上,露着软绵绵的下体。 他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勒痕,雷子皱起眉头,去看阿斋,他正在系裤子,手里一晃一晃的,一根金项链,坠子不太常见,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 农村大炕,花花绿绿的大被,皱巴巴的粉枕巾,跪着一个头发凌乱的裸男人,他身家千万,戴耶稣像,穿女人似的三角裤衩,这些东西对雷子是那么陌生,陌生得让他焦躁。 关慧良用他羔羊似的眼睛看着展哥,下巴扬着,嘴唇发抖:“她姓花,”手机屏的光打着他的脸,投下淡紫色的阴影,“叫花环。” “这名儿有点意思哈,”展哥笑着翻通讯录,翻到H,看见那个名字,没有头像没有备注,简陋得像个陌生人,“听听财神奶奶的声儿吧。” 他拨了号,按下免提,彩铃是霍尊的,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头一句就懒洋洋的:“干嘛呀你!” “关太太,”展哥的声音和她一样懒,沉沉的,带着阴森的笑意,“关先生和我们在一起呢,等会儿哈,我让他跟你说话。” 他把手机放到关慧良嘴边,盯着他,命令:“跟你老婆说,你让我们绑了,没饭吃,衣服也扒了,等着她来给你送钱呢。” 关太太那边很静,有几秒钟,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慧良?” 关慧良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满怀希望,又像是万念俱灰:“小环,我……” 展哥把电话拿走了,粗鲁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货没错儿,关太太,给你三天时间,筹五千万,”笑意在他脸上越绽越深,甚至有些狰狞,“别关机,别报警,别发微博,犯一条,等着给你老公收尸。” 他挂了,把手机扔给雷子,然后招呼阿斋:“走,跟哥去踩踩点儿。” 他们踩的是交易地点,展哥本行是干敲诈勒索的,绑票是头一回,关键的几个环节差不多,雷子送他们出门,回来时拿了瓶矿泉水,买面时看店的小姑娘给的,拿胳膊挤着胸脯跟他说,农夫山泉,有点甜。 手腕一转,拧开瓶盖,雷子踢掉短靴上炕,关慧良跪在那儿,头低低地抵着膝盖,能看见背上一节节凸起的脊 分卷阅读4 柱。 雷子托他的下巴,已经尽量温柔了,关慧良还是不停地哆嗦,屋里很静,能听见他磕牙的声音。 “喝水。”雷子把瓶子举起来,要往他嘴上对,关慧良却垂着眼睫往后躲,怕他。 雷子没什么耐性,掐着他的两腮,直接把瓶子顶上去,冰凉的矿泉水流出来,顺着嘴角滑向脖颈,在锁骨上一停,缓缓漫过乳头。 “咳……咳咳咳!”关慧良开始咳,他有十二小时没吃过东西了,饿得发虚。 雷子掐着腋窝把他撑起来,说不好出于什么心理,拽住那条怪异的小裤衩,一点点展开往上提,纤薄的布料顺着大腿的弧度充实起来,平滑、饱满、好看。 白衬衫起了皱,在土炕上滚得灰了,雷子扯了扯,给他拢到胸前,从下往上一颗一颗系扣子,他手有点笨,系到领口,看见关慧良脖子上那条勒痕,新鲜的红色,从细致的皮肤上一划而过。 “放我走吧,”关慧良突然说,“我支付宝里有钱,差不多一百二十万。” 支付宝,展哥说过,不安全,雷子摇头:“现金,有吗,没有就安静点儿。” 第七章 关慧良的眼睛湿了,哀求地看着他,雷子别开视线:“省点力气吧,这两天什么也不会给你吃的。” 关慧良的眸子暗下去,像两团熄灭了的火焰:“我要小便。” 雷子穿上靴子,扶着他下炕,从后箍着他,紧贴着往外走。今天是个阴天,阳光是柔和的粉橘色,关慧良光着脚,在柔软的泥土里踩,缺乏光照的脚趾头一伸一缩,粘着泥,有种奇妙的漂亮。 还是那个墙根,同一个姿势,雷子扒下他的裤衩,这回和上回有点不一样,他手慢了,或者说是温柔,握那根东西的时候也轻轻的,若即若离。 关慧良低头往下看,撑起的衬衫下摆,在那儿动着的不是自己的手,这种视觉冲击力让他羞耻,愤怒甚至慌张,他陡然转头,可能想争辩点什么,却陡然停下,微张着的嘴唇对面是雷子的嘴,吐息间毫厘之隔。 还有眼睛,睫毛和睫毛,阴霾的日光下,彼此的抖动清清楚楚。 呼吸声,远处的鸟鸣,云飘动的声音。 关慧良把脸转回去,愣愣盯着斑驳的墙面,腰有点软,尿意也不见了,雷子没有催他,只是装作等待,在他耳后浅浅地闻。 冥府之路。 他们都在这条路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关慧良狠狠地一抖,尿出来,淅淅沥沥的,持续了很久,尿渍一层压着一层,在墙根上留下难看的污迹。 雷子没给他提裤衩,而是松开一些,和他并排站着,拉开自己的裤链。 关慧良眼看着他掏出阴茎,斜着眼角,偷偷地看,看他尿出来,突然把他揪着自己膀子的手一搡,转身朝大门跑。 “操!”雷子裤子都没提,拔腿就追,三角裤衩在关慧良腿上绊着,害他打了个趔趄,他踢掉那圈松紧布,飞扑向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撞,门没开,再要撞,雷子从后头赶上来,把他摁倒在地上——展哥和阿斋走时,从外头把门锁死了。 关慧良满头大汗,他累,他饿,他恨,屁股上压着一坨热乎乎的东西,还有些湿,他终于承受不住了,十指深插进泥土里,放声大哭。 雷子把他扛回屋,卸货似地丢回炕上,桌边找一块破抹布,随便给他擦了擦脚,裤衩忘捡了,从窗户看出去,灰白的一块小布,留在大门口。 天越来越阴,像是要下雨,雷子把弄脏的黑背心从头上扯掉,脱鞋上炕,拿脚踹了踹关慧良,让他往里挪,然后在他趟过的地方躺下。 百无聊赖的下午,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生疏地点亮屏幕,他不太会玩,翻着翻着,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相册,一个真实的关慧良出现在他眼前。 照片里的人穿着华丽的高级西装,戴着闪闪发光的领扣,头发做得油亮,和跟他一样的人举着香槟杯。 他笑着,朝镜头伸出沾满了滑石粉的双手,站在五颜六色的人工岩壁下。 还有视频,他和他的朋友们,好几只手在钢琴上玩耍似地弹奏。 更多的,是他和一群孩子,年纪有大有小,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点,两眼间的距离比正常人远,他抱着他们,和他们玩积木、画简笔画、包饺子,这种照片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些,有时能看见关慧良衣领间露出的金色十字架。 奇怪的是,女人的照片非常少,仅有的那么一两张,大概就是花环,和关慧良相比,她太一般了,只是白,干净,完全谈不上姿色。 天上倏地一亮,闪电了,稀疏的雨点被风吹着,拖着尾巴斜打在玻璃窗上,雷子侧头看了看关慧良,他背对着他,光着屁股蜷成一个团儿。 第八章 “喂。”雷子叫他。 关慧良没有反应,外头雨唰地大了,噼里啪啦打着窗户,雷子的心有点乱,狠狠关掉相册,顺手点开旁边的红色图标。 五颜六色的界面让他很茫然,随便在哪里一碰,手机忽然开始播放音乐,是吵闹的摇滚乐,他手忙脚乱,一通乱摁才关掉。 这是个放音乐的东西,里头那些名字他大多不认得,胡乱往下翻,翻到一张张国荣的图片,下面写着“一百首华语怀旧老歌”,他轻轻点开。 、、。 他盯着那些歌名,手指有些颤,微微一触,熟悉的歌声缓缓响起: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雨、潮气、孟庭苇,时间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他含着雪糕骑着自行车,追着前头穿白衣服的背影,小镇的街那么长,风里有股青草的味道…… 轰隆!一个雷陡地炸开,农村的雷和城里的雷不一样,像是从天上直击下来,震得大地都发抖,关慧良明显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害怕,第二个雷就到了,像是直接拍在房梁上,能看见拴灯泡的电线来回摇摆。 他怕得厉害,那件白衬衫紧紧裹着他的躯干,歌里唱着“怎么舍得如此接受你的爱,从来喜欢都会被爱成悲哀,怎么舍得如此揽你入胸怀,当我越是深爱脾气就会越坏,”雷子从后头使劲搂了他一把,关慧良惊诧地叫出了声。 雷声仍然很响,还有闪电,劈开乌云和雨幕,将旧屋子霍然照亮,因为这雷,两个男人慰藉着搂在一起,一首老歌在他们身边缓缓地唱:爱情的手呀抚过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惆怅竟不曾将她轻轻地摘…… 雨很长,长得他们彼此纠缠着睡去,睡梦里有脚步声,有古怪的笑声,还有女人连绵的呻吟,雷子睁开眼,鼻端是淡淡的香气,叫床声从展哥和阿斋那屋传过来,他皱着眉翻身下炕,看见地上一串杂乱的湿脚印。 他往窗外望,门口的小裤衩不见了,回头看看关慧良,不知道他是不是醒了,那屋的女 分卷阅读5 人叫得很卖力:“啊!啊!哥……好猛,哥!” 雷子解开皮带,关慧良的肩膀动了一下,然后是拉链,关慧良的踝骨蹭着花褥子,脚趾紧张地勾起来,正要动,被雷子一把抓住脚腕。 关慧良没出声,也没敢回头,嘴唇抿得死紧,忽然,什么东西穿过脚尖套上来,顺着小腿往上提,他往下瞥了一眼,是一条条纹布裁的大短裤。 雷子的裤衩,他穿有点松,一翻身就从屁股上往下滑,宽大的裤腰勉强挂在胯骨上,露着干净的肚脐眼。 他看着雷子,见他直接穿上牛仔裤,应该是有点磨裆,走路叉着腿,有粗蛮的野劲儿,他踹开门,烦躁地朝那屋喊:“妈的小点声!” 话刚落,女人嚷嚷起来:“不是说俩人吗,怎么还一个!”她被弄得叫了两下,不依不饶地要价,“不行,加钱啊!” 一阵摔打声,阿斋提着裤子走过来,闷头要往这屋进:“展哥叫你去。” 雷子把着门,没让他进:“我嫌脏。” “操!”阿斋抬头瞪他,“你他妈有病吧,处女你不碰,妓女你也不碰,你要干……” “雷子,”那屋展哥出声了,“过来,让阿斋替你会儿。” 雷子和阿斋顶着,针尖儿对麦芒,阿斋贼贼地笑,上下扫视他:“裤衩都他妈给扒外头了,你妈逼装什么犊子!” 雷子猛地撞他,阿斋一闪躲开了,两个人换个位置,雷子警告地瞪他一眼,上展哥那屋去,阿斋盯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往地上呸一口,进了关慧良的屋。 第九章 关慧良看是他进来,腾地坐起身,并着腿往墙边蹭,阿斋看他这样,那股流氓劲儿又来了,摇摇晃晃走过去,坐在炕沿上,烦人地拽他的小腿。 关慧良踢他,他也不生气,逗着趣和他纠缠:“不是,看看怎么了,”他欣赏着这个有钱人的窘态,挺不要脸地压着声音,“他是不是操你了,啊?”他往那屋支了支下巴,指的是雷子,“他那破裤衩你也穿……” 关慧良瞪着他,不说话,两只眼睛是真漂亮,看久了,要把人吸进去,阿斋不自觉吞了口唾沫,回头瞄了瞄,站起来解皮带:“给你看看哥们儿的,比他那有品位多了……” 嘎吱,门开了,雷子光着膀子回来,锁骨底下有个挺大的口红印,蹭花了,大概是他拿手抹过,右手虎口上一片红,抬头看见阿斋的动作,他眉头那里的皮肤迅速皱起,恶狠狠地拧着。 阿斋马上从炕边离开,戒备地瞄着他的拳头:“操,不是吧你,到嘴的肉都不吃?” 雷子没动手,挑衅地擦着他的肩膀,到炕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把关慧良挡在身后:“怎么给带回来了,”他指的是妓女,“你傻,展哥也傻?” “操,”阿斋乐了,“你会不会聊天,”他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白沙,“展哥嫌店里脏,本来说车震,结果雨他妈越下越大,车窗户还不密封,就开回来了。” 他给雷子递烟,雷子没要,里头没烟,他早戒了:“女孩儿岁数不大,玩完让人走吧。” 阿斋也不抽,把烟揣回去,敷衍了一句:“到时看吧。” 他转身要走,被雷子叫住:“哎,裤衩呢?” 说的是关慧良的三角裤衩,阿斋嗤嗤地乐,两手插着裤兜,特肉麻地朝他飞眼儿:“外头那么大雨都没你俩浪,听着小歌儿搂得挺紧啊!” “滚,”雷子把指关节按得啪啪响,没有跟他贫嘴的意思,阿斋挺没劲地耸耸肩:“等着啊。”他出屋没一会儿,拿脚甩了个破布片进来。 雷子把门关死,从桌底下翻出个塑料盆,昨天买的东西里有洗衣皂,他倒上热水把盆刷干净,把脏裤衩扔进去,边搓边问关慧良:“渴吗?” 关慧良没出声,直到雷子抬起头看他,他才轻轻地点头。 桌上剩着半瓶农夫山泉,雷子没碰过,甩甩手站起来,刚想拿,很注意地把手在裤子上又揩了揩,才去拧瓶盖。 关慧良这回像一头吃奶的小鹿,仰着脖子,含着瓶口不停地吮,雷子把瓶子翘得不能再翘,缓缓的,把最后一点水送进他湿软的嘴唇。 他们离得很近,只有一个瓶子的距离,隔着模糊的透明塑料,两对变了形的眼睛彼此窥视,眨一眨,瞥向两旁。 雷子下炕,空瓶没扔,把暖壶里半凉的水倒进去,自己喝,一口气喝了半瓶,蹲下来接着洗裤衩,那屋可能是闹完了,女孩儿嘻嘻哈哈地笑,有打火机点烟的声音,阿斋突然嚷了一嗓子:“……操,你瞎吧,哥们儿的盘儿不比那童子鸡正多了!” 雷子拧裤衩的手停下来,顿了顿,偷眼去看关慧良,关慧良也在看着他,雷子陡地害臊了,脑袋深深窝下去,半天才起来把裤衩搭在床前的晾衣绳上。 天黑得很快,关慧良疲惫地躺下,那屋的人大呼小叫,像是在打扑克,雷子在他眼前晃过几次,还拿热手巾给他擦了脸,也许还摸了他,他不知道,不管不顾地睡过去。 梦里见到了花环,她微肿的双眼皮一直垂着,眼角看不到一丝笑意,他仿佛闻到了她手腕上常有的迪奥香水味,听到了他们中学时一起听的老歌: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关慧良倏地睁开眼,漆黑的村屋,后半夜,头上悬着一条被月光照得亮白的内裤,雷子背对着他,手机音量调得很低,悲伤的歌声里夹杂着什么,好久,关慧良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哽咽。 第十章 关慧良愣住,与其说愣,不如说是惊诧,这个踢他打他、曾经蹲过十五年大牢的人,也会流泪吗? 他动了动胯骨,一动,雷子那边就没了声音,手机屏幕随之亮起,冷蓝色的光照亮他的剪影,随后,微弱的歌声戛然而止。 关慧良紧张地瞪着眼,他会打他吗,为他知道了他的温柔、他的脆弱。 眼前除了黑,什么也没有,雷子转个身,面朝着他,温热的呼吸缓缓的,就在耳后,关慧良颤抖着,不由自主就随着那呼吸呼吸,眼睫像是有了生命,胡乱扑扇,突然,健壮的胳膊从背后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肋骨。 “啊!”他小小地惊呼,喘息的频率乱了,黑夜里听起来格外不堪,他想挣扎,雷子松松的力道却让挣扎显得做作,于是慢慢的,他平静下来,弓着腰,雷子没把他往后拉,而是像个孤单的孩子,热乎乎地贴上来。 肩头和肩头抵在一起,隔着薄薄的白衬衫,他那样任性、甚至有些依赖,眼泪应该是擦过的,可眼睑还是湿,关慧良忽然明白了他的那些泪,高墙、铁窗,巨兽般的十五年,横亘在他的青春上,沉默着,一口吞噬掉他的未来。 “God rest you merry gentlemen……”轻轻的,关慧良动着嘴唇,有些生疏,泛着涩,唱起一首歌 分卷阅读6 。 “Remember Christ our Savior, was born on Christmas day……” 雷子听不懂他唱的什么,可那声音太干净,太坚强,让自己整个人都柔软了,像是臣服给了他,使不上力气。 “To save us all from Satan’s power, when we were goray……”关慧良一慢下来,他就拱着后背催促他,让他继续,不要停。 “O tidings of fort and joy……”静谧的夜,同样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咒语一样,在两个人的耳边回响。 “fort and joy……”直到脉搏齐跳,嗓子喑哑。 “雷子!”屋外猛地一声吼,他们从酣眠中惊醒,雷子一骨碌爬起来,早上了,大半个身子被关慧良压得发麻,他揉着眼睛,单手去够头顶的裤衩,一摸,还没干,“干嘛!” “来帮看看,”阿斋在外头喊,“小骚货要洗屁股,这管子怎么弄!” 女人的骂娘声响起来,雷子穿鞋下炕,抓起桌上的脏背心,没敢回头看关慧良,关慧良也默契地没看他,临出门,听他咕哝了一句:“马上回来。” 关慧良爬到炕头,因为饿,连往外望都很吃力,窗外,雷子利落地套上背心,哈着腰往阿斋指的地方看,他们旁边站着一个露大腿的姑娘,梳着过时的沙宣头,穿一条带闪片的蓝色文胸,披的是阿斋的夹克,一个很无趣、很廉价的女人。 关慧良看着她,看她露骨地盯着雷子,用一种陷阱般的眼神,饱满的嘴唇微张着,露着一对兔仔牙,他一阵晕眩,可能是低血糖,眨个眼的功夫,她走上去了,捞着雷子的胳膊,缠着他跟他说话。 屋门推开,阿斋掸着裤子进来,看见关慧良在窗边,又看看窗外:“操,”他热衷于挖苦他,“看女的呢,还是看男的呢?” 关慧良怕他,他掐过他的大腿,可经过昨晚,似乎又没那么怕了,如果怕,他不会只看见雷子和姑娘,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阿斋想上炕,没敢直走,绕了个大圈到炕尾,贱兮兮地从那儿往上摸:“老子给你看个好货,”他拉开裤链,像个兴奋的露阴癖,“河北一枝花!” 关慧良瞪他,瞪得他很冲动,喘着粗气从裤裆里往外掏东西,刚掏出个头儿,关慧良就冲外头喊,阿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雷子”。 “雷子!”关慧良蜷在那儿,因为恐惧涨红了脸,不停地喊着一个他相信了的人。 第十一章 “你他妈……”阿斋瞠目结舌,一下子没转过弯来,门咣地从外头踹开,雷子冲进来,回身把门踢死,路过那把翻倒了的椅子,上头立着一把斧子,他顺手拎起来,惦了惦,振臂一抡,锈迹斑斑的铁刃擦着阿斋的鼻梁,劈到褥子上。 连关慧良都吓着了,狠狠打了个哆嗦,阿斋半天没说出话来,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才磕磕巴巴地骂:“雷子你……你他妈疯了吧你!” “滚。”雷子松开斧子,黑黑的眸子瞥向他。 阿斋的火儿上来了,跟他不依不饶:“老子凭什么滚!”他拉上裤链,从炕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指着雷子,“三个人的买卖,他妈凭什么听你教训!” 雷子站在炕底下,气势却一点不输他,压着眉骨和他对视,“一开始就说好了,我管票儿。” “你管票儿,”阿斋点着头冷笑,“那票儿也不是你一个……” 雷子霸道地打断他:“就是我一个人的。” 阿斋没声儿了,咬牙切齿跳下炕,走到门口,不服气地回头:“雷子,”他拿指头点着关慧良,“你拿他当人,他他妈拿你当鬼!” 说完,他拉门出去,那个妓女一直在外头,这时候抻着脖子想往里看,被他挡住,捏着屁股推走了。 雷子把斧子剁回椅子上,在脸盆里洗了洗手,一直没看关慧良,像是冷漠,其实是不好意思,直到关慧良夹着胯骨上要掉的大裤衩,轻轻叫他:“我想喝水。” 他才抬起头,脸特别红,不知道红什么:“那个什么山泉没了,”他站在屋中间,局促地搓着手,“只有白开水……” “没事,”关慧良看向桌上的旧瓶子,“喝你的就行。” 雷子挺犹豫地去把瓶子拿过来,挨着他坐下,先给他提了提裤衩,然后把瓶嘴儿对着他的嘴,慢慢往上仰。 沾过自己口水的塑料口,现在含在关慧良嘴里。 关慧良又像之前那样,小动物似地吞咽了,因为下巴翘着,眼睛自然往下垂,睫毛的阴影和水波折射出的光斑叠在一起,有种莫可名状的美,雷子痴痴看着,一晃神,瓶子歪了,凉白开洒出来,弄湿了关慧良的前胸。 “操!”雷子心虚,赶紧给他解扣子,手上也没东西,就拿粗手掌在那片光滑的皮肤上擦,擦着擦着,他偷偷去看关慧良的眼睛,手慢下来,湿淋淋的,停在那儿。 关慧良不喜欢他这样,可饿得太久了,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雷子察觉到他的倦怠,手移到他左胸上,那里咚咚的,是心脏在搏动,软而尖的乳头蹭着手心,随着心跳微微地颤。 雷子松开他,去箱子里拿一碗泡面,倒上热水,添加剂和油炸面饼的香味很快在屋子里蔓延开,每个人小时候都喜欢这种味道,浓重,油腻。 雷子撕掉挂满了水珠的塑料碗皮,用方便筷子挑着面,翻起蒸腾的热气,这口面他颤巍巍夹着,送到关慧良嘴边,关慧良怔了一下,直勾勾盯着那团黄澄澄的东西,试探着翘起舌头,胆怯地张开嘴。 雷子喂给他,那么大一口,他野狗似地眨眼就吞了,“慢点,”雷子说,刚把面挑起来,关慧良就蹭着他的下巴,急不可耐地去咬他的筷子尖儿,“小心,烫!” 这个人什么也看不见了,眼里只有那碗面,顾不上衬衫从肩头滑下去,顾不上锁骨反复磨蹭雷子的胳臂,呛着了,也要把面条往嘴里吸,他发出急切的鼻音,额头好几次顶住雷子的额头,贪婪地要他喂。 隔着他们的,只是一碗面,面碗被雷子捏变了形,不知道关慧良怎么一碰,碗从雷子手里翻出去,倒扣在地上,关慧良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离得竟然那样近了,近得眼睛都在打量对方的嘴唇,等他想往后退,已经晚了,油腻腻的嘴唇还来不及颤抖,就被雷子凶猛而笨拙地吸住了。 第十二章 只是吸着,老半天,雷子也没再做其他的,比如舔舐,比如啃咬,像是不会,他皱着眉头维持这个不习惯的姿势,甚至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个吻。 很突然的,他松开关慧良的嘴唇,急喘了两口气,硬生生别过头,拿腕子擦嘴,他不敢回头,瞪了一会儿地上狼藉的汤滓,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 关慧良的嘴很红, 分卷阅读7 有面烫的关系,也怪雷子的劲儿太大,对他们眼下这种荒唐的窘境,关慧良有些茫然,更多的是麻木,如果是雷子,只要有东西吃,也许,他想,没什么不可以做的。 “我他妈……”雷子说,话到一半,怂了似地噤声,憋了半天才继续,“里边呆久了,人就……”他想说空虚,寂寞,又觉得这些都不是亲了一个男人的理由,“你……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些好时候……” 他稍回过头,脸仍然红,眼睛因为害臊抬不起来,有种哀伤的神色,关慧良不怕和他贴近,蹭过去,自私地问:“面……还有吗?” 这大概是利用,是诈取,雷子终于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摇了头。 这天仍然阴,水管下午弄好了,东边厢房有个旧淋浴,能出凉水,那个长腿女人穿着闪闪的蓝文胸,挎着艳粉色的塑料盆,从雷子窗前经过,懒洋洋的,边走边回头,别有用心地往窗里看。 关慧良能看见她,角度还是光线什么的,她看不见关慧良。 搔首弄姿。关慧良这样定义她,厌烦地把眼睛移开,转向雷子,他好像很焦虑,不停摆弄着手机,目光时不时往关慧良这儿扫一眼,对上了,先是躲,然后闪闪烁烁、纠纠缠缠,像中学课堂上那些不可告人的眉目传情,你知我知,却偏要假装。 东边房里那女人扯着嗓子叫起来,大概是水冷,没一会儿,就看她穿着透明的三角裤,胳膊兜着一对并没有什么看头的胸脯,湿淋淋跑出来,拎着个塑料盆,蓝文胸搭在肩上甩来甩去,狼狈地冲进展哥他们屋。 “冷死老娘了!”她叫唤,伴着摔盆声,还有阿斋响亮的口哨,“吹你妈逼啊,赶紧的,给我焐焐!” 那边静了一阵,然后响起亲嘴、搂抱一类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故意叫给人听,那女人波澜起伏地呻吟,不停说着嫖客们爱听的风骚话。 关慧良懒得去听,面朝着墙昏昏欲睡,雷子在背后来回踱步,朝那屋嚷嚷过两回,但没用,不一会儿他上炕了,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干脆躺平,焦躁地喘了喘,小声叫关慧良:“喂……喂!” 关慧良真的快睡了,呼吸平缓,“嗯”都没“嗯”一声,雷子于是解开皮带,很急,但轻,接着是拉链,然后是长长的叹息,叹到底,陡地急促起来。 关慧良倏地睁大眼睛,没敢动,尴尬地红了脸。 透风的老屋子,雷子的动静格外刺耳,胳膊有节奏地抖,边抖,边要断气了似地喘,和着那屋女人的叫喊,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哼声是憋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夹着吞口水的声音,情欲勃发的,叫人难堪。 关慧良垂着眼,屏息盯着床单上一个有年头的烟窟窿,正像他预感的那样,雷子朝他转过来,一手在下头打,一手伸向他,大概是想搭他的肩,但久久没落下,指尖隔着一个微妙的距离,颤抖着,沿着他胸廓、腰身、胯骨的曲线,反复描摹。 往下稍一碰,就是关慧良的肉,对雷子来说,没碰着,也像碰着了,他把脸埋在干硬的双喜枕巾里,忘情地挺动。 对关慧良来说,也是一样,那五根指头近得让他心悸,让他痒,眼光不自觉追着它们投在自己身上的阴影,忽停,忽走,忽而和缓,忽而急促。 那女的还在叫,叫得关慧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为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第十三章 “嗯嗯!”雷子咬着牙射出来,很快,有点太快了,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高潮后那种狂澜般的晕眩,他慢慢起身,从桌上抽一张纸巾把自己擦干。 关慧良暗暗松了口气,这时雷子突然咂了下嘴,靠过来,轻轻抓住他的衬衫后襟,又去抽了张纸,沙沙地擦。 蹭上了。关慧良羞耻地闭上眼,这种感觉应该是厌恶,可厌恶里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委屈,或是埋怨。 差不多五分钟,雷子摇了摇他的肩膀,关慧良装作才醒的样子,顺势转过身,衬衫后襟还没全干,贴在大腿上,不太舒服。 他不应该脸红的,可事与愿违,脸却红透了,雷子看见他的样子,吃了一惊,马上变得畏畏缩缩,半天才挤出一句:“裤……裤衩换换。” 关慧良像一只听话的狗,乖乖朝他张开腿,雷子跨着他,把条纹裤衩拽下来,然后伸手扯下头顶那条三角裤,因为经过水,裤衩看起来更小了,他把裆部发硬的布料搓一搓,两手抻着,往关慧良的脚上套。 屈膝、扭腰、抬屁股,裤衩经过膝盖、大腿、胯骨,应该提到肚子上,可最后这一步,却迟迟没有到来,关慧良侧头往下看,衬衫下摆朝上翻着,雷子正盯着他毫无遮掩的私处,露骨地看。 他一慌,屁股落下去,一落,雷子的视线就朝他脸上移过来,怕和他对视,关慧良忙把眼睛往下瞥,只是一个刹那,两个人都战战兢兢。 裤衩包住屁股,雷子并没什么多余的举动,从炕上下去,在炕沿坐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昨天晚上……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 关慧良随口说:“God rest you merry gentlemen。” 雷子转头看着他,似乎对他流利地说出这么长一串英语很羡慕,腼腆地低下头,他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在这里怎么找?” 他让关慧良看手机,是网易音乐的搜索页面,关慧良吃力地坐起来,挨着他,一字一字教给他:“G、O、D,R、E、S……” 他们头对着头,一个说一个按,像中学时一对要好的同桌,看着同一块手机屏幕。 可雷子溜号了,他出神地盯着身边这个人,关慧良干净、漂亮,有教养,也有钱,他爱那些有病的孩子,也愿意为他们花时间……情不自禁的,他在他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啵地一声,很响。 关慧良愣了,不知道怎么反应,装作无动于衷,点击播放按钮,雷子有点喘,这种喘让他害怕,他慌乱地问:“你……为什么坐的牢?” God rest you merry gentlemen的前奏开始了,伴着婉转的音乐声,雷子说:“我杀了四个人。” 关慧良的脸色不太好,雷子看出来了,但没有停:“用刀,捅了两个,抹了一个脖子,还有一个,”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竟然笑了,“折磨了一下,从四楼扔下去。” 他毫不悔改。关慧良咽了口唾沫,凉意渗进骨头,这是个真正的杀人犯,他们夜里同床共枕,还做过不道德的事情,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想要,却只是在背后自渎,从来不强迫自己? “我想洗澡。”关慧良说,雷子皱了下眉,下意识去看他的衬衫后襟,白衬衫,那块精斑不明显。 “那个女孩儿洗了。”关慧良强调,为什么要提那个女孩儿,他说不清。 “水太凉,”雷子关掉音乐,“快了,等钱到了,你回家再洗吧。” 关慧良沉默 分卷阅读8 了一阵,眼睛有些湿:“你以为……”他梗咽,“我真信你们会放了我?我见过你们的脸,我活不成的,”他朝雷子笑,那么无助,那么绝望,“我只想死得干净一点。” 第十四章 雷子怔怔看着他。 “让我死的时候……”他抿了抿嘴,颤动的睫毛再也蓄不住那么多眼泪,泪水倏地从脸颊上滑下去,“体面一点,有条裤子穿,别光溜溜的。” 心里的某处疮疤被狠狠撕开了,雷子一把抱住他,用全身的力量,两个人对视着倒在炕上,因为压住了手,关慧良轻轻哼了一声。 “我……”雷子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他胡乱去揩关慧良的泪,揩得两手掌心湿淋淋的,用这双湿手,他托住关慧良的肩胛,一翻,把他翻到身上,这样,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腕就不用压在硬炕上了。 “呼……呼……”彼此的呼吸响在耳边,关慧良无力地垂着脸,嘴角旁是雷子的嘴唇,稍一动,就仿佛接吻。 雷子死盯着看,没有勇气,这时候关慧良应该避一避的,却迁延着,忽然说:“我只想洗个澡。” 每一个字,唇角都从雷子的嘴上擦过,这已经不是诱惑了,是赤裸裸的邀请,雷子忍了又忍,终于张开嘴,吃棉花糖那样,把他含住了。 很难说这是个吻,一个是交易,另一个是顺水推舟,可这种事,总有一个人会先动情,是雷子,他激动地扬起下巴,学着人家说的那样,把舌头伸进关慧良的嘴里。 “唔……”他真的来了,关慧良却往后缩,越缩,雷子追得越紧。 这小子很急,处男的那种急,变着法儿在关慧良口腔里舔,舔的不是地方,吸也吸得蹩脚,那股没轻没重的莽撞劲儿,让关慧良浑身哆嗦。 他只想干干净净地死,他的刽子手却认真地和他接吻,不只接吻,那家伙先是隔着衬衫抚摸他,然后干脆把衬衫扒下去,下流地拨弄他的乳头。 “啊啊!”关慧良想求饶了,两腿徒劳地在雷子腿上蹭,屁股使劲儿往上撅,摇晃着想起身。 门嘎吱一响,关慧良扭头,看见一个人,半干的沙宣头,露着一对不大却坚挺的乳房,只在下身穿一条透明三角裤,是那个卖身的姑娘。 雷子腾一下坐起来,揽着关慧良把他往后藏,可那姑娘还是看见了,和雷子亲热的是个半裸的、被从后绑着手的男人。 她拧起眉头,似乎意识到什么,快速扫视一下这间屋子,椅子上劈着一把斧头,地上有一堆不合宜的高级西装。 雷子起身走向她,这一刻,他是下了某种决心的,刚走两步,姑娘被从后头踢了一脚,大概是踢中了膝盖窝,她惨叫一声,跪在地上。 门外是展哥,光着膀子,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揪起那姑娘的头发,招呼阿斋,把她往外拖,她一直在踢蹬,在尖叫,雷子回炕上搂着关慧良,捂着他的耳朵,把他的眼睛埋进怀里,温柔地捋他的背。 很快喊声停止了,万籁俱寂,这种静却让关慧良抖得更厉害,他不让雷子松开他,连抬一根指头都不行,雷子于是一直把他抱着,慢慢地哼他唱过的那首歌,god rest you merry gentlemen,直到天黑。 他们都没吃东西,阿斋来拿过一次泡面,看见他俩搂在炕上的样子,挤着眼睛朝雷子比划:高,哥们儿真高! 差不多半夜,关慧良才躺下,面朝着墙,雷子拉了他两次,他都不肯转过来,衬衫虚掩在胸前,隔一会儿,就惊厥地打一个抖。 一开始雷子担心他,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摩挲他的头发,窗外月光皎洁,照着关慧良微弯的脖颈,雷子看呀看,不由自主就把那件衬衫往后拨,一点点露出肩头,指头试探着碰了碰,然后放肆地,把嘴唇贴上去。 第十五章 这种事,大概都是无师自通的吧,没一会儿,他就把那片皮肤舔红了,红了还不够,沿着肩膀柔和的曲线,他一路往上啃咬,到颈弯,到耳后,关慧良轻轻地叫,这种舔法,他没法不出声。 雷子渐渐把他搂紧,越来越紧,关慧良害怕得往炕上趴,雷子不让,两手锁着他狂跳的胸口,把他往怀里拽。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以关慧良的失败告终。雷子把他摸遍了,从后探着脖子,还要去吃他的嘴唇,他躲,两个人鱼一样在炕上摆动。 “别这样……别这样!”关慧良算是哀求了。 “别让他们听见,”雷子也求他,一边求一边用腿把他夹着,和他贴得严丝合缝,“别出声……” 关慧良哪敢大声,他也怕他们知道,他不明白,怎么这样了,他们怎么就这样了? 雷子激动地亲他,在他鼻子、眼睛、下巴上反复地蹭,手不规矩地往下摸,摸着摸着,突然把他的三角裤扯掉了,关慧良叫了一声,拼命要挣,可只稍晃了晃胯骨,就悚然不动了——雷子一手握住了他的下身。 “啊啊……”关慧良弓起腰,两手在背后紧紧攥在一起,小腿蹬直了,在雷子霸道的腿弯里抽动。 “嘘!”雷子咬着他耳朵,狡猾地转了转手掌,他手心很糙,又宽又厚,转得关慧良几乎要啜泣,可怜地绷着小腹。 雷子开始了,直来直去,如果说他的吻是个孩子,他的手就是个浪荡的哥儿,坏坏的,变化多端。 关慧良在他怀里哆嗦,咬着嘴唇,絮絮地念着什么,雷子吻着他的下颌听,听他虔诚念着的是:主啊……我的主! 主!雷子觉得沸腾的血液在头顶上炸开,主,这么生疏的词汇,在这里,在这一刻,却让他有皈依的冲动,关慧良怯怯地叫着他的主,求他福佑,就像他唱给他的那首歌:上帝福佑,让我们无所畏惧,当我们误入歧途,救我们于撒旦之手,哦,天赐福音! 天赐福音……雷子闭着眼,拼命在关慧良的发根处闻,冥府之路的味道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汗味,很神奇的,还有自己的味道,什么时候染上的?是那个打雷的下午,还是刚才,那姑娘被展哥拖出去的时候?陡地,怀里的人狠狠打了个挺,痉挛了一阵,不动了。 手淫,关慧良从不敢做的事,小时候妈妈带着他上教堂,大了,他带着花环上教堂,尽管她不喜欢,一次又一次,她说,她厌烦这些,厌烦他笔直的背,厌烦他自律的好习惯,厌烦他们晚上一成不变的姿势,她…… 关慧良猛然惊醒,还是那间屋子,那张炕,他被绑着,衣不蔽体。 “醒了,”雷子歪坐在炕沿上,徐徐擦他额边的汗,“你做恶梦了。” 关慧良动了动脖子,地上有什么东西很显眼,艳粉色的,里头放着一块肥皂,是那个塑料盆,那姑娘用过。 “起来吧,”雷子说,“我带你去洗澡。” 关慧良爬起身,这是他用一次淫乱换来的,这样的他,和那姑娘并没什么不同。 临出门,雷子从翻倒的椅子上把斧子拔下来,一手 分卷阅读9 拎着斧子,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尽管很轻,关慧良还是打了个颤。 那屋子很大,地上破破烂烂的,只在靠南的墙角有一根铁管子,绣得不能再锈了,雷子给他解开绳子,抱着他,放到管子底下,然后退开一些,拧开阀门。 冰凉的水劈头而下,像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关慧良脸上,他愣了一秒,伸出两只胀得发疼的手,捂住了脸。 第十六章 雷子站在门口,门是关严的,拿小板凳顶着,斧子劈在上头,还有关慧良脱下来的衬衫内裤,雷子抱着胳膊站在那儿,远远看着水底下苍白的身影。 关慧良背对着门,水很冷,冷得他微微痉挛,粉盆在脚边,他弯腰捡起肥皂,费力地往头上打,手不太好使,好几次差点抓不住,记忆里,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这样洗过头。 没多少泡沫,简单揉了揉,他闭起眼睛冲水,冲着冲着,门口有什么声音,他转头看,是雷子脱掉了背心,正解裤子,叮叮的是皮带扣在响。 他迟滞地转回头,眼睛死盯着地面,嘴唇颤呀颤,抿紧了才能勉强不发出声音,是牙齿的磕打声,因为冷,也因为怕。 转瞬,一个熟悉的怀抱从背后拥上来,与冰冷的水温相比,那么火热:“啊……”关慧良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叹息,向后靠去。 雷子没太动,只是抱着他,不像抱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对象,也不像抱一个秘密情人,而像是撒娇,是自我满足式的身体慰藉。 水哗哗地冲,冲得两个人滑溜溜的,雷子试图让关慧良转过来,但没成功,只能讨好地问:“还冷吗?” 关慧良摇头,但也只是摇头,轻轻的,湿发擦着雷子的鼻尖,让他眨了眨眼,哑着嗓子说:“你在抖……” 他又亲他了,亲在脖子上,然后是肩膀、手臂、蝴蝶骨,如果可以,他想和他在这间破房子里做他们昨晚做的那件事。 关慧良由着他,默默地在心里数,今天是约定的第三天,一切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很快,这些人就会…… 雷子的手忽然伸进他两腿之间,虎口朝上,握住他那团柔软的东西,羞耻感使关慧良夹紧了膝盖,水太冷,他们谁也没有硬起来,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这种抚摸色情,让人无地自容。 “我不想洗了……”关慧良扭着,猜雷子是想在他身上体验某种变态的刺激,雷子拿粗壮的胳臂搂紧了他,明知故问:“为什么?” 关慧良开始挣扎,雷子玩儿一样和他对峙,拉着拽着,两个人不知怎么就面对面了,一对上眼,雷子就把手抽出来,跨上一步,把他顶到墙边,头抵着头,盯他的眼睛。 关慧良被迫和他对视,这是个杀人犯,杀过四个人,他的斧子现在就立在门口,他这样逼着自己,是要…… 嘴唇果然来了,湿湿,热热,带着躁动的气息,关慧良呜咽,两手胡乱地抓,一把抓住雷子的肩膀,他可以推他、搡他,可那双手却像是疯了,不知死活地拽着雷子,飞蛾扑火般把他攀住。 原来他一直等着这些,渴望着这些啊! “哈……哈……”后脑勺在土墙上反复摩擦,关慧良横着胳膊,架着雷子的肩膀,激烈地回应这个吻,他吻得很好,好到雷子跟不上,舌尖上的凹陷,喉咙处的软骨,他略施小计,就主宰了这个刽子手。 “天、天哪!”雷子像是从没接过这样的吻——也许他真的没有,愣头愣脑地跟着关慧良的步伐,抵死缠绵。 关慧良兴奋得头脑麻痹,这一刻,什么道德、良知、主,全没有了,在这个荒僻肮脏的破屋,他光裸着,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接吻,凉水击打着他们的脸,无数水花飞溅到半空,他就快死了,他有权利离经叛道,有权利奋不顾身,有权利惊世骇俗! 晚饭的时候,展哥和阿斋来了,还是泡面和榨菜,三把板凳,雷子坐在他们当中。关慧良趴在炕上,绑着手,麻木地盯着桌上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在充电。 第十七章 “喂,”展哥叫雷子,拿塑料叉子指指关慧良,“给他吃一口。” 雷子端着碗过去。 关慧良看着他走来,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驯服、依赖、渴望,他们是共犯,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他们厮磨过。 盯着雷子喂关慧良,展哥又叫阿斋:“手机拿来。” 他指的是桌上那个手机,电充满了,阿斋收起充电器,把手机递给他,展哥快速翻着通讯录,找到花环,拨出去。 “喂,”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来,“关太太,”展哥和气地笑着,“说好的三天,”他站起来,兴奋地在屋中央踱步,“行啊,行……等我电话。” 挂断,他把手机扔给阿斋:“走,”回头瞄一眼关慧良,他嘱咐雷子,“看好他,我们明早回来。” 雷子皱眉:“那么久?” “得带那女的绕一阵,”展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有事儿打电话,”口罩、墨镜什么的他早准备了,阿斋去发动车,院子里传来响亮的引擎声,展哥摆摆手,“明天咱哥们儿就是有钱人了。” 他们离开,整个院子只剩下雷子和关慧良,车开出去好远,还能听见轮胎在土路上摩擦的声响,小院静了,他们沉默着对视,不需要说话,看着看着,就湿漉漉吻到一起。 这个吻很长,分开了又贴上,迷醉着更迷醉,关慧良从没觉得一个吻可以让人眩晕,吸吮得难分难解,轻轻的,他说:“放我走吧……” 雷子陡地停下,粗喘着放开他:“他们是我兄弟,”他收好面碗,起身去拉灯绳,“我不能害他们。” “我发誓,”关慧良急切地保证,“我什么也不说,没人会知道!” 灯唰地灭了,雷子没回答,屋子静得可怕,让人窒息的黑暗中,关慧良压着嗓子:“你不明白吗,”他颤抖,“他为什么给我吃那口面……” 是断头饭,雷子怎么可能不明白:“你不能死,”他很坚定,坚定得让人心碎,“也不能走。” 关慧良没再说什么,窸窸窣窣,是雷子脱裤子的声音,他上了炕,把人拽到怀里,算是哄吧:“跟着我,没事儿,”他揉他的肩头,“我……” 叮咚,展哥的手机响了,是短信,雷子从桌上摸来手机,号码他认识,阿斋的:“干什么这小子……” 孤零零一个链接,他单手点一下,那手抱着关慧良,侧头想亲他,页面跳转,一个挺大的声音冒出来,两个男人,哼哼哈哈在呻吟。 雷子吓了一跳,傻瞪着那个画面,黄片儿,俩男的,没穿裤衩,下身拱着下身,飞快地蹭:“我操!”他坐起来拨阿斋的电话,一拨就通,那头嘻嘻哈哈在疯笑。 “雷哥!”声音大得关慧良都能听见:“爽吧……哥们儿够意思……给老处男送温暖,你们尽兴啊!” “滚你妈逼!”雷子狠狠把电话挂了,躺回去,生气归生气,下头还是有点起来,他揽着关慧良,人家 分卷阅读10 背着身子不转过来,他压上去,托他的下巴,借着月光,想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不好意思了。 关慧良冷漠地别开脸,他这样子让雷子很激动,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刚才那个……你看见了吗,”他摇他,“啊?” 关慧良听见了,所以才没看,雷子伸手摸进他的衬衫:“我说……” 叮咚、叮咚、叮咚……手机一连响了七八声,他不耐烦地抓起来,一看全是那种链接:“妈的有病吧!”说是这样说,手指却往上移过去,把页面点开了。 第十八章 两个外国人,其中一个很白,站在明亮的穿衣镜前,边接吻边打手枪,口水声很清晰,全是特写。 雷子举着手机给关慧良看,不那么强硬,有点虚,边揽着他边说:“还有这种片儿,你看,太他妈不要脸了……” 关慧良把脸埋在褥子里,不抬头,他一点也不想看,甚至觉得恐怖,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喂……”雷子叫他,不知道怎么叫好,不敢叫他“关慧良”,这么讲究的名字,叫一声都怕他不高兴。 手机里的哼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腻,越来越长,雷子却不关心了,随手把手机扔在枕头边,跨在关慧良身上,捞着他的腰问:“怎么了?” 关慧良很想说“我想回家”,可身价、年龄,或是其他的一些东西,让他说不出来,他强忍着,忍得眼眶都红了。 “我会让你回家的,”雷子说,像是知道他的心事,“让你去找你老婆,所以……”他只要求,“你看着我。” 关慧良于是看着他,目光并不柔和,甚至有些瞪的意味,即使这样,雷子也笑了,他笑起来很帅气,怪不得有小姑娘送他农夫山泉,怪不得那个兔仔牙的妓女要半裸着跑到他们屋来找他,他值得的。 “他们会杀了我……”关慧良的眼睛一下子湿了,肩膀和脖子微微地颤。 “等他们拿到钱就不一样了,”雷子说,“我会说服他们,”他小心翼翼地碰他的脸,轻轻抚摸,“我那份不要了。” 他不要了,关慧良垂下眼,这话让他害怕,他凭什么不要,对自己这只肥羊,他总要图些什么吧? “如果……”关慧良的睫毛眨了眨,擦着雷子的手指,“他们拿不到钱呢?” “你老婆都来送钱了,展哥会溜她一两个小时,换几次地点,”雷子解释,然后小声责备,“别想那些没用的!” 关慧良没再说什么,把脸坠在雷子手心里,像是寻求绝境中的一点点温度,雷子把他抱起来,让他坐着自己的大腿,慢慢和他亲吻。 嘴唇和嘴唇摩擦的感觉太好了,好得关慧良不知所措,他究竟是喜欢这个人,还是在讨好他,他自己都分不清。 眼前一晃,雷子抱着他翻倒,他叫了一声,再睁眼,看见的是雷子咧开的嘴角,这个杀人犯笑得像个少年,灿烂着,那么招人喜欢。 他在上,雷子在下,一个尴尬的姿势,更尴尬的是手机里那对男人的叫声,关慧良一侧头,就看见枕边亮着的屏幕,那两个男人在……他惊愕地愣在那儿,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男人间的肛交,大开的臀间没有毛,被一根同样光滑的东西进进出出。 他连忙把眼神收回来,怕雷子看见,万一他看见了,要做一样的事,怎么办? 脸对着脸,雷子注意到他的不自然,顺着他的视线要转头,被他不管不顾扑上来,热烈地啃咬。 雷子受宠若惊,被啃了半天,还“啊啊?”地惊诧,关慧良拼命舔他的齿龈,挑逗他敏感的舌根,让他沉迷,让他忘了那个手机,尽管里头的叫声越来越癫狂放荡。 雷子渐渐跟上来,学着他的样子,灵活地卷动舌头,同时,手往下扒他的三角裤,关慧良用反绑着的手去拽,没拽住,裤衩越过臀部高点,弹力一松,从大腿上滑下去。 “妈的!”雷子明显耐不住了,开始挺腰,想把他翻到下头,关慧良一边亲他一边瞄着手机屏,漫长的交媾还没结束,他拿全身的力量压着雷子,像是耍赖,像是撒娇,可越压,眼睛越离不开手机,下头越硬。 第十九章 雷子立刻感觉到了,呼着热气问他:“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他盯着他,大手几乎要把他捏碎,“是不是?” 偏偏这一刻,手机里的叫声停止了,屋子一下变得寂静,仿佛全世界都在等着关慧良回答,他无地自容,难堪地动了动嘴, 很快,手机里的呻吟声再次响起,和刚才的不大一样,更夸张,更油腻。 他这个反应。雷子已经知道答案了,手劲儿松下来,仍不肯死心似的,咕哝着问:“有没有一点……” 这不该是绑匪和肉票间的对话,更像是一对关系暖味的情人,这不行,关慧良躲着他,头朝一旁偏过去,雷子追着他的眼睛,重心倾了,一翻身,把他压在下头。 “啊……”关慧良承受著他的重量,挣扎着想起来,这个姿势,雷子能看见手机,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个强人所难的方式,他会想试的。 雷子撑在关慧良身上,弓着背,一下一下啄他的嘴,很有点柔情蜜意的意思,大概是枕头边的屏幕太亮了,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叫声,让他转动了视线。 不……关慧良在心里哀求,不要看! 雷子的舌尖抵着他的嘴角,眼睛却瞥过去,先是惊讶,然后是害羞,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呼吸越来越急。 最多一分钟、眼神朝关慧良转回来。他不一样了,好奇、冲动,羞怯着跃跃欲试。 关慧良在他的阴影下哆嗦,本来就湿润的眼睛更湿了,翕动的嘴唇大概在祈祷,整个人仿佛一条纤细昂贵的弦,绷得要断了。 雷子吞了口唾沫,也没问他愿不愿意,就来解他的扣子,他的手仍然笨,再加上兴奋,使得这场暴力以一种过分和缓的节奏开始,关慧良瞪着他逐渐下移的手,嘴咬的死紧,不出声,如同一只待审的羔羊。 衬衫敞开,月光斜打在光滑的皮肤上,雷子看了一会儿,才动手去脱,把关慧良的肩头露出耒,肋骨露出来,光溜溜的下身也露出来。 那里勃起着,角度不好,歪歪扭扭搭在右边的腹股沟上,这种半调子的蠢样,比兴致勃勃的丑态还让关慧良羞耻。 他以为雷子会碰他的屁股,至少会掰他的腿,但没有,那家伙和刚才一样,规矩地撑在他身上,爱抚他、亲他,只是身体更火烫一些。 慢慢的,关慧良不愿意、却也不由自主地投入进去,这个讨人喜欢的处男,用一种蹩脚但真诚的方式,轻咬他的下巴,吸吮他的喉结,乍然舔到他乳头的时候,他战栗得几乎要弹起来,接着是肚脐、耻毛。还有他想都没想过的——腹股沟上那根东 西被从上到下细细舔了一遍。 关慧良震惊,因为两手被绑着垫在腰后,肚子高高地挺起, 分卷阅读11 那里,雷子正盯着他湿漉漉的家伙,试着一口一口往里吞。 嗡地一声,关慧良的脑子乱了,他从没被做过这种事,甚至没听人说过,他露出一副吓坏了的表情,连忙往枕边看,手机屏上居然不是刚才的两个人了,镜头正对着一个有纹身的亚裔青年,岔着腿,两脚足弓不自然地弯曲,胯下趴着一个人,嘴巴 一吞一吐,黑黑的那根是………… “啊啊!”关慧良扭着腰叫起来,叫得和手机里的人一模一样,大腿不自觉岔开,屁股一动一动地往上颠,两脚在炕上乱踩,脚后跟反复摩擦着汗湿的花褥子,和雷子偷偷脱下的大裤衩。 雷子把他深深地吞进去,一左一右抓着他扭动的脚踝,关慧良的叫声很大,大得有些过火,边叫边在雷子的手里挣,浑身波浪般起伏,一遍遍叫着"要射了"。 第二十章 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在女人身上从来没体会过,被宠爱着,关照着,每个细节都被放大,每个反应都被捕捉,这只是一张嘴带给他的快感吗?还是因为雷子,那个执拗、温柔、热情得近乎可怕的人,裹挟着他走上了歧途? “雷、雷子!”关慧良叫他,无耻的,疯狂的,胯骨那一圈像是触了电,积蓄起一股灼热的激流。 雷子被他叫得一抖,如梦初醒般放开他,惊讶地擦了擦嘴,那个局促的样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学着黄片儿吃了一个男人的家伙,尽管这个男人是关慧良。尽管他吃起来并不糟糕。 “嗯嗯?”关慧良勾着脚等了半天,也没再等来那张嘴,探头往下看,看见自己湿漉漉的,无意识乱摆的下体,和坐在脚边的雷子,他正盯著他。抖着腕子打飞机。 他们这样,算是真正的同性性行为了吧? 关慧良压抑着急促的喘息,努力想镇静下来,可没得到释放的胯下躁动难安。牵扯着整个屁股,在褥子上反复摩擦。 雷子自渎着朝他爬过去,过分规矩地在他旁边躺下,搂着他,慢慢抚摸。 现在关慧良想要的,却不是爱抚,他想要激情,想释放,哪怕是被粗暴地对待呢……鸡奸,这个可怕的词汇进入脑海,只是想想,巨大的罪恶感都要把他淹没,可越是罪恶,他越忍不住 要想,走火入魔,像是病了。 男人鸡奸男人的事,雷子在里头见多了,一个爽得嘶吼,一个疼得哭叫,那不是爱,是雄性间扭曲了的霸权,白白净净的小四川,他是很多个男人的“女孩儿”,他也爬过雷子的床,说 他是童子鸡,用他的话讲,“童子鸡才忍得住”。 雷子确实能忍,十五年了,早习惯了。关慧良却忍不了,他翻过身,潦草地在雷子嘴上亲了两口,把一条腿插进他的两腿之间,这样肚子就和肚子贴到一起,那么烫,那么硬,不要脸地拱动起来。 比起摩擦下体,雷子更喜欢接吻,捧着关慧良的脸,他怀着某种别扭的比较心“你和我······有和她舒服吗?” 关慧良的“她”只有花环,他的青梅竹马,他的结发妻子,想起和她的性事,只是每个月那干巴巴的十几分钟,曾经,他以为那就是快乐,是爱。 关慧良忽然心酸,越心酸,越急于陷入和眼前这个男人的癫狂,他主动得近乎放荡,坐在雷子身上,拿全身的力量和他撞击,直到雷子忍无可忍,抱着他在大炕上站起来,推他顶着土墙,把湿滑的东西塞进地大腿根形成的三角区。 “啊……”关慧良因为这个过分鲜明的性角色打了个寒颤,被模拟插入,被湿淋淋地撞击,在这场倒错的关系里,他是女人,雷子的女人。 羞耻感来了,视线摇晃着,借着月光往下看,在雷子抽身的刹 那,能看见一根粗大的东西在他挤变了形的大腿根进进出出,速度很快,带着湿滑的黏液。 他看,雷子也看,一看就有点受不了,用一种特别惭愧、甚至懊恼的语气说:“操,我他妈不是人……” 他真不是人,关慧良在心里骂,大腿却拼命把他夹紧,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雷子的眼神有多要命、多痴缠,缠得雷子都不敢正视,心虚地把他翻过去,咬着他的肩膀,从后头挤进他的大腿根。 后面比前面好,试了才知道,雷子生涩地在那儿摩擦,擦得关慧良柔软的屁股缝一开一合,只要有一点儿坏心,他就能为所欲为——叫他没有。 关心良的脸贴着墙,下身也贴着墙,随着雷子的撞击蹭着粗糙的墙面,他好舒服,舒服得眼睛都头了焦,只能张着嘴穷哼哼。 “可能我……”雷子忽然说,“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了,”关慧良没反应,大概是空白了,雷子用额头抵着他的太阳穴,濒死一样,“你回去了,就会忘了我,”他皱着眉头,无奈地笑笑,“忘了,就忘了吧。” 第二十一章 说着,他在关慧良左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关慧良叫了一声,咿呀着射出来。 墙脏了。 他们并没停下,仿佛身体里有一团火,怎么都烧不尽,手机没电了,月亮也朝房后转过去,他们在这个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放肆胡闹,纵情叫着,在彼此身上一次次追逐着高潮,直到天亮。 雷子一手抓起他俩的裤衩,一手去拽关慧良,关慧良一滩泥似地不起来,雷子打着呵欠催他:“起来洗洗,快点。” 他是说去那个简陋的淋浴间,关慧良不想去,去了,和他湿淋淋地贴着,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我不洗。” 雷子光着屁股下炕,把这屋和外屋的门都打开,转回来,拧着眉毛憋一口气:“操,这味儿!” 精液和汗的味道。关慧良躺在炕上看自己的腿,腿根儿红了,蛰蛰的有点疼,那里也红了,被雷子攥的。 “再不下来我咯吱你了啊,”雷子站在炕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真咯吱了啊!”他这么说,手却迟迟没动,直到关慧良挑着眉毛看他,露出一副不信他能怎么样的表情,雷子才一使劲儿,把他扛到肩上,痞里痞气地走出去。 小板凳顶着门,上头放着裤衩和白衬衫,他们站在老旧的铁管子底下,打着哆嗦搂在一起,不,准确地说,是雷子从背后搂着关慧良,粘人地摩挲他,给他往头上打肥皂,揉搓他的头发。 这种姿势,总是要接吻的。 说不好谁先,反正你侬我侬,雷子很容易就来劲儿了,尽管没有硬,非要在关慧良身上拱,关慧良也不拒绝,闭着眼,服帖地靠在他胸前……门砰地从外头踢开,小板凳倒了,裤衩和衬衫掉在地上。 “我操!”是阿斋,看见他俩这情况,扭头翻了个白眼。 展哥在他旁边,没骂,也没惊讶:“雷子,”他脸色不太好,扔下话就走,“带他出来,有事儿。” 大事儿。阿斋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摔在关慧良身上,一个旅行包,挺大, 分卷阅读12 从半开的拉锁里能看见红红的票子,雷子站在展哥身后,看他抬手给了关慧良一嘴巴,很重,关慧良朝后栽过去,倒在地上。 “你们夫妻俩玩我是吧!”展哥指着那个旅行包,从怀里掏出刀子。 雷子怕他手狠,要上去,被展哥先发制人推了一把:“你小子滚边儿去!” 关慧良爬起来,没求饶,也没认错,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被扇的左脸迅速充血变红,红艳艳的,让他看起来过分脆弱。 “我要的是五千万,这他妈是多少!”展哥在旅行包上狠狠踹了一脚,包带的金属扣甩起来,抽到关慧良鼻梁上,血立刻往外冒。 “展哥!”雷子舍不得了,扳住展哥的肩膀。 “少他妈叫我!”展哥搡开他,“这包里只有七十六万,他妈打发要饭的呢!”他瞪着关慧良,两只眼睛红彤彤的,“我看你老婆是想你死啊!” 他攥着刀就要往他身上捅,被雷子死死抱住:“哪儿他妈搞错了吧,那是他老婆,怎么可能不管他!” “搞错个屁!”阿斋往地上吐了口痰,抖着腿,“那娘们儿开个破本田,跟我们绕了大半夜,就扔下这么一个包!” 雷子动了动眉头,一把推开展哥,上去揪住关慧良的领子:“怎么回事!”他摇晃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隆起,“你骗我……骗我们!” 第二十二章 关慧良在剧烈的摇晃中仰视着他,看不清,晕着,喘着,断断续续地说:“她……”他闭上眼,“和我离婚了,七号。” 七号,雷子和展哥对视一眼,是他们在武警总队前头绑他那天。 “那你他妈……”展哥还想骂,但不知道骂什么。 “我跟你们说过,我没老婆,”关慧良漂亮的眼睫抬起来,直视着他,有种冷漠、讥诮在里头,“你们不信。” 他太大胆了,雷子有点慌,面对这些随时可能要他命的人,他怎么…… 这时阿斋越过雷子的肩膀,一拳揍到关慧良脸上,甩了甩腕子,还要去揪他的头发:“操你妈逼跟谁呢!再他妈跟这儿废话,老子弄死你!” 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在虎口处狠狠一拧,阿斋随即哎哟哟叫着,扯着手跳开:“哎我去,你他妈来什么劲儿,”他瞪着雷子,“怎么着,动你小情儿了!” 雷子没理他,回头对展哥说:“哥,七十多万也可以了,”他别开脸,拳头攥紧了,又松开,“你俩分,我不要了。” 展哥不大相信似的,皱着眉头:“你他妈傻了吧!”他在他胸口使劲儿捶了一拳,“哥几个干这个掉脑袋的事儿,就为了七十万?”他耸耸肩,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妈的上海广东买个门市都不够!” 阿斋挨到关慧良身边,把装钱的旅行包提起来,雷子一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再说了,”展哥注意到他的目光,“都这个份上了,你说不分就不分?”他搂着雷子的脖子,很亲热地晃一晃,“事儿是咱们仨干的,谁也跑不了,”他凑着他的耳朵,“弄死的那只‘鸡’,你也有一份……” 雷子猛地推开他,第一次,用一种憎恶的眼光瞪着他。 展哥嗤嗤笑,很帅,帅得像电影里演坏蛋的男明星,就着被推开的姿势,他朝雷子伸着双臂:“绑都绑了,就是刮了他的骨头,也得弄到钱……” “啊!”关慧良突然惨叫,胸口的白衬衫跟着红了,阿斋指缝里夹着个刀片,割得很有技巧,口子又长又浅,但因为有一个角度,血不停地出。 展哥拿着关慧良的手机,换着角度拍照,闪光灯开着,噼噼啪啪,关慧良很疼,疼得含着眼泪叫:“雷子!” “操!”阿斋拍着大腿笑,“你他妈叫他干什么!”他玩着手里的刀片,故意揭雷子的老底,“这小子比我们狠多了,十八九就捅死了四个人!” 雷子冷冷地盯着他,头稍往后倾,下巴扬着,有种冷峻的狂气。 “是吧,雷哥,”阿斋非但没停下,反而变本加厉,“不就是轮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吗,至于吗,楼是她自己跳的,”他嘻嘻笑,“光屁股跳楼,给你丢脸了哈!” 雷子眉间的皮肤乍然皱起,这是他不能碰的线,阿斋却偏要碰,脚尖擦着地面刚要动,展哥说话了:“阿斋!” 雷子于是没动,他给展哥面子,没想到展哥却把嘴一咧,轻笑:“哪是女朋友,”点着烟吸一口,他慢悠悠吐出去,“就他妈是个同桌!” 哈哈哈,他们笑得过分,踩在雷子的伤口上,跳他们恣意的舞。 关慧良没再喊疼,什么能有雷子的心疼呢,他为了一个朦胧的憧憬杀了四个人,断送了一辈子,可没有一次,他说过自己的苦,那个听着老歌偷偷掉泪的背影,那根笨拙地在手机屏上输入英文的手指,那口泡面,那片胸膛,那些清晰的、模糊的、甜蜜的、疼痛的,他的所有,都…… “你老婆名下有楼盘吧?”展哥忽然问。 关慧良愣愣看着他,看他掸了掸烟灰,叫阿斋:“卸他一根指头,给他老婆送过去,”嘴唇轻轻那么一碰,他把刀子扔到地下,“让她卖房子卖地,赎人。” 第二十三章 阿斋来了,绳子松开,右手被拽着摁到面前,地面是砧板,显得手指那么细,那么白,小指边上压着一把刀,很凉,刚往指头根上一碰,关慧良就发了疯地叫起来,视线乱晃,眼泪滴滴答答打了满地,突然,咚地一响,他打了个激灵,不动了。 手指还在,声音是背后传来的。 展哥慢慢骂了一句:“我操,雷子……” 阿斋先回头,陡地,摁着关慧良的手松了,刀刃倒下,反着刺眼的光,关慧良攥紧自己劫后余生的手指,转过头,看见雷子站在窗前的桌边,右手握着那把斧子,桌上有血,顺着发乌的玻璃板往下滴。 关慧良没太意识到什么,打着哆嗦,从阿斋的手里往外蹭,屋里很静,静得吓人,展哥一脚踹翻板凳,骂雷子,“你他妈吃他什么迷魂药儿了!” 关慧良打了个寒颤。 雷子松手,斧子叮一声拍在玻璃板上,斧面那边的东西露出来,艳红的血泊里,一根小指,从第二个关节断的,关慧良看见,赫然把眼闭上。 “哥,”雷子拨开阿斋,单手揪住关慧良的领子,把他拽起来,从后撑着他的腰,让他上炕,“我替他了,拿去要钱吧。” 阿斋被他吓住了,耷拉耳朵的狗似的,呆呆看着他,展哥气得满脸通红,把没熄的烟头在手里碾灭:“值吗,你他妈值吗!” 雷子在炕沿上坐下,让关慧良躲在身后:“我们上下铺八年,”他平静地看着他,断指的血染红了牛仔裤,“算我还你的。” “还你妈逼!”展哥盯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嚷,“我们他妈吃一个馒头、睡一个被窝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八年!五天!你拿他跟我比!” 雷子似乎累了,低下头:“钱,你不要了吗?” 当然要,展哥恼怒地 分卷阅读13 撸了撸头发,平静下来,把团皱的烟头扔到地上,朝阿斋支下巴,让他绑好关慧良,拿上指头走。 “喂,”雷子挺直背,满头是汗,“有酒吗?” 展哥头都没回,踢门出去,大开的门那头,能听见他的声音:“阿斋,给他!” 酒是铁刹山,喝剩的,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应该是疼得钻心,他拧开塑料瓶盖,先灌自己一通,然后含一口酒在嘴里,“噗”地朝创面喷上去。 “操!”他低低地吼一嗓子,咬着腮帮子去扯卫生纸,伤口一层一层包好,用绑方便筷子的皮筋儿在根上扎住,血很快渗出来,关慧良默默看着,这一套雷子很熟练,在里头,他像是常这样处理伤口。 缓缓地吐一口气,雷子靴子都没脱,抬腿往炕上躺倒:“我睡一会儿。”他说,皱着眉头闭上眼,关慧良匍匐到他身边,用一种湿淋淋的目光注视他,看他微微痉挛的手背,和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着看着,他低下头,似乎有那么一点犹豫,手绑在背后,就用面颊和脖颈,摩擦、交缠,去揩他火辣辣的汗水。 雷子睁开眼,迷蒙地仰视他,从这个角度,关慧良朦胧得像个天使,那么陌生,那么高不可攀:“等他们去送手指,”轻轻的,他说,“我放你走。” 这样动听的话,关慧良却无动于衷,雷子抬起那只沾着血的手,碰了碰他的头发,“往北,一直跑,别回头。” 关慧良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雷子以为他会说些感恩戴德的话,没想到唔唔哝哝、磕磕绊绊的,他却说:“你……上我一次吧……” 雷子愣了,随即露出一个介乎于嘲弄和宠爱间的笑容,颌角、白牙、笑弯了的眼睛:“一年,不,”他偏着脑袋,故意不再看关慧良的脸,“回去一个月,你再想起现在的话,会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第二十四章 关慧良吸了吸鼻子,没说什么,直起身体,仰着脖子去瞪墙角的蜘蛛网,瞪了好久,他抿紧嘴唇,膝行到雷子腿边,跨上去,俯身咬住了他的皮带扣。 雷子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屏住呼吸,关慧良用牙齿把塞好的皮带头抽出来,咬着拽开,然后是牛仔裤的金属扣,不太好弄,他呼呼喘着,像一只筋疲力尽的小狗,口水把厚厚的牛仔布浸湿了,撕咬了几回,才解开。 “喂……”雷子被他折腾笑了,笑过,又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关慧良抬眼看他,张着嘴,伏下去,他的目光很热,还是用牙,衔住小小的拉链头,嘎吱作响,一路拽到裆底。 那条格子裤衩露出来,里头的东西软着,关慧良用鼻尖去碰,一开始有点迟疑,很快就埋着脸,不管不顾地蹭起来,雷子硬得很慢,可能是因为疼,关慧良耐心地等他,等他颤抖着挺直了,在棉布里撑起个下流的形状。 雷子很紧张,从他来回滚动的喉结就看得出,他涨红了脸,甚至不敢往下瞧,一劲儿傻瞪着天花板。 “唔!”他哼了一声,喘息骤然急促,那是关慧良的舌头,还有过分炽热的口腔,他听见他的口水声,以及不大舒服的、细细的呻吟。 “嗯……嗯……”关慧良觉得自己疯了,无耻地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给他口交,嘴唇像色情片里的同性恋一样绷圆了,拼命往人家的裤裆里拱。 他有罪,他从头到脚都陷到深渊里了,可越是意识到这份罪,他越兴奋得难以自拔,越要拼命地吸吮,把雷子狠狠地吞到喉咙深处。 “操……慢点,操!”雷子仰着脖子,想抓关慧良的头发,可不舍得下手,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快感,伴着异常鲜明的疼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忍得狠了,他猛抬起腿,穿着皮靴的右脚重重跺在关慧良身边,把他吓了一跳,嘴唇不自觉箍紧了,陡地,雷子嘶吼着射出来。 白花花的东西在关慧良的嘴里满溢,之后的喷在他脸上,他眯着眼睛偏头躲,对一个男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他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平静地,看着他含的那个男人,看他气喘吁吁地享受这倒错的高潮。 雷子眼前一片亮白,像是死过去,又重新活回来,他知道自己太快了,快得像个不中用的窝囊废,他心虚,用受伤的手挡着脸,不敢看关慧良。 “给我擦擦。”关慧良说着,倾身朝他偎过去,贴住了,躺在旁边。 雷子没办法,只好放下手,那个位置,正好搭上他的肩膀,心脏跳得厉害,比十八岁时还躁动难安,目光闪闪烁烁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瞥向他。 那张脸,要多污秽就有多污秽,要多明艳又有多明艳,雷子口干舌燥,暗暗地想把这一幕刻进心里——这不是任何一个人,这是他的关慧良。 关慧良闭上眼,慵懒地朝他撅起下巴,那个样子真好看,雷子不禁轻笑,伸手去擦他的嘴:“睡一会儿,”他说,“他们走了我叫你。” 关慧良点点头,刚要枕上他的肩膀,展哥踢门进来了,拿着个旧塑料瓶,里头装着一截血肉模糊的东西——是雷子那根断指,指肚已经开始发黑发胀,大概为了以假乱真,手指甲被整片剥掉。 “你跑一趟。”展哥开门见山,把塑料瓶扔过去,雷子眼都不眨,一把接住,稍撑起身体,意外地问:“我去?” 展哥看向关慧良,他脸上有没擦静的白东西,嘴唇还红红地充着血:“自己找地方,”微微的,他似乎笑了一下,稍纵即逝,“埋起来,别太难找。” 他是不放心自己和关慧良在一起,雷子看着塑料瓶里的东西,他们已经不信任他了。 展哥叼着烟俯视他,用和他差不多的神情,雷子曾经是他的兄弟、他的臂膀,但以后不是了:“我们想要的是钱,不会动他的,”他指的是关慧良,“我保证,”说到这儿,他加上一句,“是哥们儿,就再义气一次。” 第二十五章 雷子这才抬头,先看了看关慧良,然后把目光转向展哥:“行,我去。” 他握着塑料瓶下炕,腿有点软,可能发烧了,外头天阴着,像是有雨,他跟展哥要手机,人家没给,他也不强求,歪头坐进面包车,放下手刹。 从那个荒僻的院子开出来,五分钟,他逐渐提速,窗外是荒凉的原野,一大片一大片抛荒的玉米地从两侧掠过,雨开始下,噼里啪啦打着风挡玻璃,他摇下车窗,没有一点舍不得,把装着自己指头的破瓶子扔出去。 他想好了,已经坐了十五年,不怕再坐一个十五年。 雨大起来,瓢泼一样,雨刷器坏了半边,看不太清路,这种天气不可能有人经过,他把速度维持在九十,在连标线都没有的泥土路上,自杀一样狂奔。 油表忽然亮了,小红灯一闪一闪,他猛地捶了一把方向盘,急刹车。 雨从所有可能的缝隙往里渗,他靠着椅背喘息,油不够,时间也不够,即使半路找人借到手机,从最 分卷阅读14 近的派出所赶到那个院子,也要一个半小时,这种天气,用时会翻倍,展哥和阿斋不可能要关慧良的命,但他们会折磨他。 突然一道闪电,接着是响雷。 雷声、那张大炕、“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雷子咬了咬牙,松开脚刹,猛打方向盘,调头往回开——如果警察不行,那就靠自己,他瞄一眼油表,挂四档加速。 这一路,他都在想关慧良,他们也许会打他,或者用刀片割,阿斋很喜欢这一套,当然也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是他想多了,他进屋的时候,关慧良会好好地躺在炕上,漂亮的眼睫向这边瞥过来,慢慢起身…… 停车、进屋、推门,一刹那,雷子湿淋淋地愣在那儿,阿斋站在屋中央,背对着他,没穿裤子,手里举着手机,挺大的屏幕上是两个晃来晃去的人影,因为音频有延迟,能听到炕上和手机里一快一慢两对哼声。 “操!雷子……” 不知道是谁叫的,雷子已经分不清了,只看见阿斋惶恐地转过身,他背后,是凌乱的大炕,展哥正把勃起的下体从关慧良嘴里拔出来,他站得很高,让关慧良跪着,显然不想让自己的脸进入镜头。 这个路数雷子明白,是展哥的老本行,有了关慧良的“黄儿片”,就能让他回去给他们筹钱。 阴茎已经拔掉了,关慧良的嘴却合不上,是被卸了下巴。他一头栽在炕上,痉挛着干呕,衬衫、内裤都在,只是那双手,在背后挣得发紫。 雷子先动手了,阿斋弄不过他,两下就被他甩到身后,雷子跨一步要上炕,背上突然重重挨了一下,有折断的木板掉下来,散在脚边,是那把破椅子,被阿斋高高举起,要他的命一样狠狠地砸。 雷子腰都没直起来,又挨了第二下,手边是窗前那张老桌,他在上头乱摸,一把握住什么东西,往后顺势一抡,就听噗地一声,一滩热乎乎的东西洒了满脸,腥臭的,是血。 阿斋倒在地上,展哥从炕上跳下来:“我操你妈!”他往雷子身上扑,雷子有点傻了,没还手,可扑过来的却不是拳头,而是展哥那把刀,齐根扎进他的左肋,血淋淋地拔出去,刀尖一转,又向着关慧良,雷子是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把斧子举起来,对着穿红体恤那个背影,放手劈下去。 霎时,一切都结束了。 屋子又恢复了平时的寂静,雷子扔下斧子,胡乱擦了把脸,轻轻搂住关慧良,捋着背给他解绳子,关慧良哆嗦得厉害,有他帮着才勉强穿上裤子,雷子捂着左肋上的伤,去捡阿斋的手机,还有关慧良那部电话,出门时,整个左手已经红了。 关慧良爬上面包车,临关门,雷子说忘了东西,关慧良以为是那七十六万,可等他回来,却两手空空,像是什么也没多。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跑尽了最后一滴油,熄火在秸秆地上的时候,天微微放晴了。 雷子的脸煞白,却仍搀着关慧良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让人觉得永远也走不出去似的,每当关慧良绝望了要停下来,雷子就用火烫的皮肤蹭他的额角,让他坚持,自己也坚持,两个人肩并肩迎着北方,蹒跚跋涉。 在泥地里走了四十多分钟,终于看见远处的护栏了,隔十几分钟就有闪着黄灯的大巴呼啸而过,他们依偎在路边,等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拦到一辆车。 东边的天泛起旖旎的藕荷色,上半天是白昼的蓝,下半天是黄昏的红,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得像甫出生的孩子,关慧良贪婪地呼吸,吸着吸着,他恍然意识到,他自由了,不再是那间破屋子里光着屁股的关慧良,身边的人也不再是那个能决定他生死的雷子,他伤得厉害,发着烧,随时都要倒下去,而自己呢,抬抬脚就可以丢下他走远。 这时,一辆没装顶灯的出租车滑到他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打量他们,那种自信、审视,像是常跑这条路。 “上市里。”雷子谨慎地把关慧良拽到身后,司机看到他这个举动,痛快地点了头。 雷子拉开车门,让关慧良进去,“一百,”司机说,瞅了瞅他们身上的血和泥,“再加五十,洗车钱。” 雷子没说什么,捂着伤口在裤兜里掏,皱巴巴一团,是第一天展哥让阿斋给他的那二百多,沾了血,他想一想,把大票全拿给关慧良:“下车再付。” 说完,他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却没上车,扒着车窗郑重地说:“师傅,走吧。” 车缓缓发动,关慧良愣愣坐在窗边,眼看着雷子擦过去,伫立着越落越远,追着那个身影,他把头往外探,能看见雷子弯着腰,在检查左肋上的刀伤,空阔的天地间,他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踽踽独行。 他要去哪儿呢?他能去哪儿呢? 旷野的风吹乱关慧良的头发,雷子已经是小小的一个点儿了,可他还是扒着窗,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关慧良,你没必要往后看,你的人生在前面!可他就是收不回眼睛,同样收不回的,还有心。 司机啪嗒打开收音机,一首唱到一半的老歌,伴着风儿,钻进他的心坎: ……万千恩怨让我尽还你! 此后人生漫漫长路, 自寻路向天际分飞, 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 始终都会海角重遇你, 所以…… “师傅!”关慧良急切地拍打驾驶座的椅背,“调头,回去,我们回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没有多余的话,稳稳打过方向盘,顺着来路兜回头,这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茂盛的野草被东风吹得一阵阵弯腰,西南的天边刚冒出几颗小星,忽明忽暗,指向有情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