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霸总把我宠上天[娱乐圈]》 分卷(1) 《复仇霸总把我宠上天[娱乐圈]》作者:蒸汽桃 绝世美O孟惊雁过了二十几年看似顺风顺水的人生之后,一夜之间除了巨额债务一无所有。 每天拍戏还债累成狗,孟惊雁以为自己已经在人生谷底躺平了,谁能想到命运还给他安排了新惊吓(xi)。 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孟家领养了一个叫聂还林的小男孩,养了几年就随手扔掉。如今,传言中早已冻死街头的小男孩脱胎换骨,成长为超A霸总回到孟惊雁的视野中。 包括孟惊雁在内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报仇雪恨的戏码,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孟惊雁,你死了。 可惜好戏还没开场,就先传来了孟惊雁和聂还林的婚讯。 知情者:孟惊雁和聂还林信息素匹配度高达100%,孟惊雁不过是聂还林的纾解工具,聂还林早晚把他腺体摘下来。 众人:诶呀那好疼吧怎么还没摘? 知情者:聂还林准备借腹生子,生完就摘。 众人(倒吸冷气):那会死O的吧?不过孟家孽子死不足惜。 知情者:生完休整一段时间就摘。 众人:怎么他都休整成影帝了,还没动静?!!! 1.1v1,对外A炸天际对妻恨不得心都掏出来攻 X fg一插就倒做人没意思受 2.排雷:生子/ABO,受比攻大五岁,受性格要强但是略体弱,不喜欢依赖别人。攻一开始不够成熟会有个摸索过程。 3.攻为了受啥都肯干,作者为了甜啥都敢写【hushuo。 内容标签: 生子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惊雁,聂还林 ┃ 配角:开新文预收啦~求收藏鸭~ ┃ 其它:生子,ABO,年下 一句话简介:傲慢也是自卑的一种。 第1章 小酒吧里头挺乱的,孟惊雁似乎已经喝得有点酒意了,但还是并着食指和中指在吧台上点了两下:再来一杯,少兑点水。 酒保薛贵是个白种Alpha,跟孟惊雁还算熟,听他这么说,不急不恼还笑眯眯的:孟,每天过来喝酒,兑水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是吧?不能喝你还是少喝点。说完,还是照着他的意思,把一杯马提尼摆在了他面前。 孟惊雁没听见似的,用酒枝拨弄着杯子里的那颗青橄榄。迪斯科球的碎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三分漠然,七分美艳。 他倒不是真的想喝醉,只是完全醒着的时候脑子里头走马灯似的转过那一张张嘴,一开一合都是在问他要债,他嫌烦,就想拿酒挡挡。 可惜酒是个松散的液体,一杯一杯酸苦地下肚,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起来,孟家是真散了。 他还记得他上小学时的那个雨天,一个电话把他从学校叫到了医院。 医生的面孔是模糊的,一张嘴巴却很清晰,豆沙色的口红卡在唇纹里,衬得那口不大齐整的牙齿有些发黄:孟少爷,我们尽力了。 他很愤怒地跑去质问父亲:妈妈为什么一个人开车?她还怀着妹妹,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开车? 孟玉昆的嘴是疲惫的:这只是个意外,你是个男人了,冷静一点。 他那一天的记忆里还有一条瘦小的影子,从头到尾地跟着他,没说过一句话。 那个时候家里的老管家哭着跟他说孟家散了的时候,他还不明白。一整年过去,深夜里的眼泪流干了,他也接受了一切都是个意外,尘埃落定的意外。 直到家里又多出来两个人,那个叫宋玉兰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儿子,一夜之间就成了孟家新的女主人,与此同时小影子也没了。多了两个又少了两个,仿佛也是一种沉默的平衡。 宋玉兰是个懂得经营的人,加入孟家之前,她就懂得如何在自己和孟玉昆之间经营出一条暧昧丛生的长丝带,一寸一寸把自己和儿子悬进了孟家。加入孟家之后,她就更懂得如何让孟玉昆这个表面为旧爱肝肠寸断实则对新欢爱不释手的男人在新欢和旧爱遗孤这架天平上偏向自己。 孟惊雁正常的少年时期也大概就是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拉锯中仓促地画了个句号,后面紧接着就是一段非常短暂但深刻的日子,教会了他如何积累、隐匿、自力更生,唯独没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沿着从少年到青年的轨迹依恋、叛逆、茫然无措。 孟惊雁的前半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混乱,但是那时候孟玉昆活着,他就还有个来处,外人说起来,他也还是一户人家里的孩子。现在孟玉昆完成了倾家荡产的工作潇洒西归了,还给他留下一笔不尴不尬的债,数目顶多让从前的他皱皱眉头,但现在却像是把他这只旱鸭子泡在踮着脚尖才能把鼻孔露出水面的深池里,随时随地准备将他没顶。 哪怕如此,一了百了的念头孟惊雁没动过。不仅要感谢宋玉兰母子长期以来对他的千锤百炼,还因为老管家离开孟家之前,还留了话给他。 他并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资格。 他不能只当一个小演员,他需要重新掌握这个物质世界的话语权。孟家欠的债可以由他来还,相应的,孟家的债也得由他来讨。 酒吧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旋转门走进来,不少客人皱着眉头看过去,甚至有的人变了脸色,毫不掩饰地捂住了口鼻。 薛贵脸色一沉: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滥用信息素的Alpha?一个乙等Alpha而已,当他自己什么香饽饽呢。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大部分的Alpha都是丙等甚至丁等,甲等的Alpha几乎是凤毛麟角,乙等就已经是非常高级别的Alpha了。 可以啊,还会说香饽饽这种词儿呢。孟惊雁先是对薛贵一笑,这才漫不经心地朝后望了望,轻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来人是灿星娱乐的少东家宋云开,基本上也就算是孟惊雁的顶头上司,他在人堆里发现了孟惊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惊雁,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喝酒?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找了多久了? 也就一扭脸,孟惊雁已经收了刚才的懒散样子,变成了一个战战兢兢被经纪公司老板抓包的底层演员,他睫毛垂着,眼睛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望。他样子太漂亮,一般人做起来忸怩不堪的神态让被他做出一种让人心疼的楚楚可怜。带着些惶恐不安,他绞扭着双手问道:公司找我有事吗? 宋云开满脸的心疼,把桌子上的酒挪到一边:公司没找你,你的经纪人说你今天收工挺早的,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听你的几个同期说你朝酒吧街来了,就过来了,谁知道这边一家店挨一家店,我按着档次从高往低找,没想到说完他有些鄙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接着说:总之,Omega又不像是Beta那么常见,我稍微用信息素激着点,就能把Omega从人堆儿里择出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难找。 他这个思路是没问题的,像他这种高级别的Alpha,如果真想借助自己的信息素激发一个普通的Omega释放信息素,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但现在上街前喷上抑制剂已经是基本的公共素养,像宋云开这样旁若无人地释放信息素,实在是太粗鲁。 在宋云开信息素的刺激下,空气中已经隐隐弥漫出来几分Omega信息素中常见的花香。一时间,玫瑰和百合的味道交错在空气凝滞的室内,说不出的暧昧甜腻。 只不过孟惊雁并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这些味道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点儿过于浓重的香气而已。 薛贵一挥手,几个店员把信息素收集器的档位开大,那一阵阵花香也就逐渐淡去了,但还是有不少客人脸色阴郁地离开了酒吧。 孟惊雁简直有些无语,这小开居然仗着自己是个 Alpha ,不过是为了找个人,就如此大张旗鼓地满地洒信息素,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但腹诽归腹诽,他表面上依旧诚惶诚恐地说:啊那这样是找不到我的,我并不是 Omega 。 宋云开被他逗得一乐,毛手毛脚地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掐:你呀,总说这种玩笑话。你的档案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Omega。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医疗还能把人的性别弄错了吗? 孟惊雁偏开头微微一让,宋云开的手就从他脸上滑了下去。 宋云开并不以为忤,一张好皮相上依旧是从容的笑,左手里的车钥匙一下一下地打在右手的手心里:惊雁啊,我追你时间不短了,你就算是装糊涂,也得有个限度吧。 孟惊雁没听他的,当然继续装糊涂:宋总,您是不是来的路上,也喝了点?我是小孟,不是别人。 宋云开的脸陡然凑近他:我当然知道你是小孟,我就是弄错了我自己,也不会弄错了你。说着手又不老实地往孟惊雁腿上摸。 孟惊雁站了起来,还是一张期期艾艾的卑微脸:宋总,我我得回家了,太晚了。他目光躲闪着,心里已经把这色胚从头剐到了脚。 宋云开握住他的手腕,声音不无戏谑:欲拒还迎?惊雁,你家的事儿全定都人都听过,我也听过。你想自己个儿把钱一下全还上,那就像是要补天,整个定都也没几个人能帮你堵那么大的窟窿。但是你想过得好一点,想让宋哥帮点小忙,那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不用跟个十八线似的,还要曲里拐弯地跟宋哥抹不开。 宋总,您真误会我了。孟惊雁身上那层装点出来的畏畏缩缩不见了,只不过头还垂着,姿态还算低:我真不是个Omega,也没想着要您帮什么忙。 宋云开先没开口,手里还拨弄着那把车钥匙。 孟惊雁倒没觉得有什么,就听见薛贵对着宋云开说话了,没有了对孟惊雁说话时的好脾气,有些刻板的中文里明显带着怒意:这位先生,您可否收敛一下您的信息素?这店里许多客人并不能适应这味道。 孟惊雁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他后知后觉地向身后看了看,才发现果然又有许多人离场了,有个Alpha搂着怀里脸色不太好的Omega,很凶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比了个中指。 哟?这么硬挺。还觉得自己是孟家的少爷呢是吗?宋云开说话间就像是给自己长了一辈,几乎是语重心长地对孟惊雁说:你爹活着的时候,你是孟惊雁。你能一边是一掷千金的大少爷,一边是一呼百应的大明星。但是现在时过境迁了,惊雁,你明白吗?有时候人呐,别那么多傲气,多长几分眼色,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识时务者为俊杰,古人早就给我们总结好了。他站起身,手在孟惊雁腰间揩了一把,别了几张老人头到他口袋里:自己闯荡了,脑袋里可得清楚点。 宋云开话说得难听,但是定都凡是爱说道这些豪门轶事的,十有八九都和他是一个看法。孟惊雁就是个靠爹吃饭的富二代,他能有钱也肯定是他爹给他的。如今孟家垮了,那孟惊雁背上一身高债,那是父债子还,那是天经地义。孟惊雁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但是他拦不住他们这么想。 就好比现在宋云开当着他的面把这些话甩给他,他能真的一拳把他打翻吗?从体力上来时,他可能还能奋力一试,可是然后呢?除了丢了饭碗,再添恶名之外,身上的债一毛也不会少。 孟惊雁不能打宋云开,他需要钱,他没有给自己出头泄愤的立场。他一个拳头挥下去,宋云开就算不立即解雇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在娱乐圈里彻底混不下去。而他的大厦早就倾塌了,只剩下一些框架苦苦支撑,要是他真多露出半分颓势,那些紧盯着他的吸血蚊蝇就会一拥而上,一口一口地将他吞吃。 所以哪怕孟惊雁再傲,甚至于他而言咽下这口气无异于咽下一把刀,也不能把愚勇错当成骨气。 宋总,孟惊雁的口气软下来,货真价实的Omega姿态,话也是诚恳的:我真的小时候得过病,不能正确接收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我只能闻见味儿,Alpha的连味儿也闻不见,我自己也不会不会释放信息素。这里头只有一句话是假的,那就是他并非闻不见Alpha的信息素,只不过在他闻起来,那些大都是不尽相同的恶臭。 这是非常隐私的事情,孟惊雁当众说给他听了,这就是屈从。宋云开嘴角浮起一丝胜利者的得色,他回忆了一下,笑得若有所指:好像的确没有闻见过你的味儿,只不过按照惊雁的外形,别说是Beta,在Omega里也是凤毛麟角,什么性别,又有什么所谓呢?虽然词是好词,但是明里暗里把人当成牲口来评头论足,没有人会傻到把这种话当成好话。 孟惊雁低头受着,他在心里记下来宋云开那张薄得像刀片似的嘴唇,低声说:我明天还要走戏,先回去了。他朝门口走了,身上是货真价实的低落。 宋云开刚从孟惊雁那里剐了一点甜头,还没尽兴。只不过他刚要追,却被薛贵一把拦住:麻烦您登记一下个人信息,今天晚上您打扰到了这么多客人,肯定会有人投诉我们的,我们可能会需要联系你。 宋云开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没听说过这种事,让开。 薛贵当真让开了,只不过此时宋云开再看孟惊雁离开的方向,已经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呀~我带着新的故事回来啦,希望你们能喜欢! 第2章 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孟惊雁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晃了七站地,出了地铁站拿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孟宅离着地铁站大概有两公里,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挺凉了,他骑了一会儿,两只手都有点发麻。 孟宅其实早就抵押给法院了,但是孟惊雁情况有些特殊,他负债数额过于巨大,而且他本人在公诉期间一直非常配合。法院酌情把孟宅的一部分留给他暂住一段时间,等到拍卖完成的时候,他再搬出去。 孟玉昆喜欢敞亮开阔的建筑,这宅子从他爸爸手里传下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座庞然大物,被他中间翻修了两次,最后大得简直有些荒唐。 从正面看,孟宅还是传统的中式建筑,坐北朝南,院子里甚至还留着雕了天官赐福的雁翅影壁。房子却按着新一辈人的喜好,在室内不伦不类地铺着沙色的大理石地板,整个背面都是开阔明净的欧式落地大开窗。 门是沉重的包金实木门,孟惊雁推开一个缝挤了进去。他用手机照的闪光灯着路,没开室内灯。大厅顶上吸着的那挂一百零八珠的花枝水晶吊灯,还是当初孟玉昆托人去威尼斯一珠一珠打磨了,用细棉花挨个包了漂洋过海送回定都的。 孟惊雁不是连灯都开不起,只是那灯开了,一百零八颗蒙尘的宝珠各自将房间的一隅照亮,眼前的一切就全扑过来,像是一口虎头大刀朝下轧,让人就觉沉重又突兀。 分卷(2) 孟惊雁生在这长在这,就算他真瞎了,不用摸索都知道哪是哪。而且其实照不照都没差别,毕竟一切都被白布罩着,罩不住的也都贴着封条,一眼望过去,不是惨白,就是刺目的鲜红。 但是他就像是自虐似的,坚持用手机照着亮,时常把这些白布封条看一看。哪怕受不住他们一下全拍进视野,也要一样一样把它们下面蒙着的事物在记忆里过一遍。 大厅中间是一架有了年头的斯坦威,样子还是漂亮的,但是孟家没人会弹,只放在那做个摆设,早就没音准了。 墙上施奈的《雨夜》旁边是岳长均写的逸兴遄飞,都是孟玉昆高价拍得的真迹。可惜现在也只是挂在白布底下吃灰,变成了准备折价拍卖的抵押品。 红竹的多宝格也蒙着白布,孟惊雁走到它跟前,用手机的闪光灯对准顶上第一排左数第二个照过去,就从里头返过来一点微弱的蓝光。那是孟惊雁最喜欢的雀蓝杯,原先是一对儿,说是前朝宫里头流出来的玩意儿。 他小时候常拿过来跟那个小影子一起玩,后来小影子走的时候杯子少了一个,宋玉兰那女人咬定了是小影子偷的,把小影子的行李拆了个乱七八糟,让他空着手走。 其实在孟惊雁看来,那个杯子本来就算是小影子的了,给他拿走了不能算是偷。 但孟惊雁还是很沉静地维护他:弟弟个子矮,他根本够不着,平常都是我拿给他。这次也可能是我忘在什么地方了。 但那时候他根本没什么话语权,孟玉昆又只会在一边当和事佬。小影子三岁多的时候被孟惊雁的妈妈从福利院领养回来,在孟家待了一年多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孟惊雁的妈妈一没,他就一天到晚就像个影子一样缀在孟惊雁后头,除了偶尔跟孟惊雁说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在这个家里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哪怕他是孟惊雁在这个家里最后的光热,孟惊雁也明白自己留不住他了。 那女人冷冰冰地指着门骂小影子是贼让他滚的时候,他向着孟惊雁张开手,很冷静地把他望着。 孟惊雁那时候快十二岁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明白好多事。比如他知道小影子能进孟家是妈妈一人主张的,孟玉昆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甚至有些微词。 他还隐约知道那女人为什么要赶小影子走,她说他身上有治不好的病,会威胁到她儿子的健康。 稍一推测他就会知道小影子是真的要走了,不是他能留住的,就站着没动。 孟惊雁没抱他倒不是怕小影子有病,他是怕他要是弯腰抱了这个小影子,他咬着的牙关就刹不住眼睛后头滚烫的热泪。 孟玉昆这辈子净说一些浑话,但是他有句话说得对,孟惊雁是个男人了,他不能哭着送小影子走。哭不丢脸,但是他怕小影子更难受。 他记着小影子主动朝着他走过来,在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中,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梦儿,我救你。 孟惊雁觉得自己能理解他,他是难受糊涂了,才没叫他哥哥,而是叫了他妈妈才会叫的乳名,他是想求自己救他,他是说错了。 没过多久孟惊雁从班里同学那听说,孟宅附近的保洁工人在冻住的湖面上捡了个瘦巴巴的小男孩。大冬天的,那小男孩躺在湖面上抱着一块大石头,身上就一件旧毛衣,脏得都看不出颜色来了,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咽气儿了。 孟惊雁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他从听见这个消息就开始不停地呕吐,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也没止住。记忆就像在那一天变成了实质,像是一种冰凉的液体,随着他的胃液和胆汁被他的身体遗弃。 三天三夜反反复复的高烧让他开始遗忘,只是和小影子相关的事情,从名字开始,到他的模样和他的动作。 孟惊雁从小就表现出一些过目不忘的天分,但是那一次,无论他怎样地拼命去挽留那些淡去的回忆,都像是想要挽住一个消逝的影子,最后只留下了那些琐琐碎碎的小事,和那一句没大没小的梦儿。 分化成Omega之后,医生说他不能感受和释放信息素也都有是可能和那场高烧有关。 孟惊雁觉得是他杀了小影子。他的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从早到晚黏着他的,连名字都被他忘了的小影子。 别的他都不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力不可及,但是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吝惜最后的那个拥抱。 在反复的自我质疑中,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为了不让小影子伤心,还是单纯的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小影子死的时候抱着石头,是不是把石头当成他了?这种后悔慢慢发酵出了各种不同的东西。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孟惊雁都在噩梦里大汗淋漓地醒来,耳畔还回荡着一个委屈的小声音:哥哥为什么不抱我? 这种由懊悔、自责、愤怒、焦灼编织而成复杂情绪,最终融化成了一根极为细小却面目全非的尖刺,卡在他的心窦上,让他的心脏跳一下就疼一下,让他寝食难安又让他遍寻不获。 孟惊雁望着白布后头那一星几乎微不可见的蓝,那根刺又开始作祟,看不见的疼痛从胃开始,自上而下地拼命地挤压着他,像是要把他肺里的空气都驱逐,可是他一滴眼泪也没有。 因为没意义。 孟惊雁转身走进黑魆魆的浴室,衣服从身上滑下去。空气中氤氲着半凉不热的水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水是半温的,他摸出一块肥皂从头打到脚,又飞快地冲干净,就当是把这操、蛋的一天冲走了。 第二天没到五点,孟惊雁的闹钟就响了,他飞快地洗漱完穿好衣服。等他出门的时候,于晨的二手索纳塔已经在门口打哆嗦了。 孟哥,快点上车,我给你带了个肉夹馍!于晨是个圆脸,还带着一副圆形的玳瑁眼镜,显得他格外圆润。他的嗓门很洪亮,要不是孟宅没什么近邻,肯定有人得告他扰民。 孟惊雁锁好大门,快步上了副驾驶,哪怕现在日子比不得从前了,于晨总觉得孟惊雁还是怕冷,按着他的老规矩,把车里的温度调得不低。 孟惊雁接过于晨递过来的早餐,低头看了一眼:最近不是得降脂吗? 于晨噗嗤一笑:孟哥,你最近照过镜子吗,你现在哪儿还有脂可降啊?演那个情场失意的男二号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今天上午是场硬戏,我这经纪人当得不大合格,不能给你争取多好的资源,但是早饭我总得让你吃上。 其实孟惊雁心里很清楚,他没有好资源的问题根本不出在于晨。孟家出了事,墙倒众人推,多少人急着和这个飞快塌陷的大漩涡撇清关系,生怕和孟家扯上一星半点关系。 先不说有能力拉孟惊雁一把的门户不多,人总是不会嫌自己钱多。虽说孟惊雁早年也没多仰仗孟家多少,但眼瞧着孟家的大厦已倾,孟惊雁也堕落成了一个半温不火的小演员,也不像是能再次蹦回龙门的,八成要上岸做哪家的吸血小白脸,谁黏上谁倒霉,谁都不愿意去当这个高成本没回报的好人。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还要指着孟惊雁还钱,把他直接在娱乐圈封杀都不为过。 第3章 这么浅显的道理于晨怎么会不明白,但是当年孟惊雁刚签进潮娱工作室的时候,就是让于晨带的。孟惊雁一路摸爬滚打,有段时间也算在圈里混得风生水起,每天占据热搜头条,于晨没少跟在孟惊雁身边吃香喝辣。 只不过那时候孟惊雁的流量无根无基,全靠着他的身家背景加持,孟家一垮,他的那些整日里形影不离的亲朋好友就全都作鸟兽散,只剩下了一个于晨留在他身边。于晨跟着他换了经纪公司,还偷偷把跟着他赚的钱拿出来给他填债,虽然那点钱对于孟惊雁的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也没被他接受,但是孟惊雁却很难不把于晨的好记在心里。 于晨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所以孟惊雁也只是安静地吃着肉夹馍,没说什么话。肉夹馍晾了一路,火烧早就发皮了,里头的肥肉也已经淡淡泛了白,带出一股猪肉的臊气。五个月前,这种东西连孟家的垃圾桶都不配躺,但是现在孟惊雁却风轻云淡地把它嚼了咽了。 孟哥,于晨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他舔了舔嘴唇才接着说:今天早上拍摄组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今天跳海那场戏不用替身了。 孟惊雁正在拍的是一个小制作电影,剧情俗套无比,他出演电影里的炮灰男二号,对女主掏心掏肺掏钱,最后光芒万丈的男主一出场,女主就一个乳燕投林飞向了男主的怀抱。而他这个角色因为和女主纠葛太深,碍眼又碍事,直接被安排了跳海自杀的结局。 不用替身?孟惊雁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对,于晨打了下方向,朝海滨大道开了过去:他们说替身昨天晚上突然发高烧了,今天气温又大幅降低了,那人就暂时替不了了。 孟惊雁一下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宋云开的把戏。这次电影的导演黄有成也是个玩票的小开,还是宋云开的狐朋狗友之一。当初宋云开把孟惊雁从潮娱工作室接过来,就直白地告诉他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接了他这个烫手山芋,他但凡有点感恩的心,就该有什么演什么。三番五次下来,给他安排的都是这种二世祖玩票性质的翻车货。 昨天晚上他没给宋云开面子,宋云开就要借着黄有成的手给孟惊雁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知道在灿星是谁说了话算数。 于晨小心翼翼地瞥着他的神情:我知道,你不该受这委屈。但是当初你跟我说过,不管碰上什么难,你都得为了一个人扛,你不告诉那个人是谁,但是你自己总知道 我知道。孟惊雁不用他苦口婆心劝,他没打算为了这点事把饭碗砸了:没替身就没替身吧,不过就一场戏。 话虽然是这么说,当孟惊雁第七次站在悬崖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本来就有些恐高,虽然缓冲布就撑在两米下面接着他,悬崖底下一卷一卷的白色浪花还是不停地给他带来轻度的眩晕。 黄有成眉头紧蹙着,看了看上一条录像,拿着一个大喇叭在后面喊:剧务,你们怎么做的准备?这镜头根本连不上,我得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电影画面是一帧一帧的,但是读者的观感必须是流畅的!你们这一拼接,到时候人家还以为角色刚刚失恋就下海洗澡了呢!视觉冲击力呢?!不行这个地方拉远景,角色得真的跳进海里! 于晨一听要让孟惊雁真跳,不干了:那怎么可能?今天都快零下了,而且这个高度跳下去除了Alpha以外,Beta替身都不能这么真跳,孟老师是Omega啊,真跳就出事了! 黄有成不以为然地冷笑: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谁说孟老师是Omega了?你们要是不拍,那今天就收工,违约金你们灿星承担。 于晨从包里翻出合同来,指着给黄有成看:该用替身的地方不用替身,怎么还成了我们违约? 黄有成摆摆手,挥苍蝇似的:那你跟你们宋总说,跟我说没用。 于晨。孟惊雁知道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宋云开玩的幺蛾子,多说无益。何况他稍微估摸了一下,自己水性不错,真跳下去顶多吃点苦头,出不了什么大事。他朝于晨摇摇头,于晨就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 动作指导跟孟惊雁讲解完跳海的技巧,海里的剧务也都纷纷就位了。 黄有成懒洋洋地喊:十一月二十三日,七镜八次,a!还没几秒钟他就不耐烦地卡卡卡孟老师,您怎么这么不在状态?您是失恋!失恋您懂吗?不是去旅游区玩蹦极!您找找感觉,要忧伤,要有情绪。想想你家家破人亡的事儿!想想你背的天文数字!悲伤不悲伤?忧郁不忧郁?多么现成的情绪,你就调动起来本色出演呀。你是活不下去了,要自杀! 孟惊雁站在悬崖上,凛冽的海风把他略显宽大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勾勒出他瘦削修长的身型,在黑沉沉的阴云下,本来就是一种宛如实质的悲伤。 他平静地朝导演位看过去,黄有成旁边的于晨正用手指顶着那副圆圆的玳瑁眼镜,在抹眼泪。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黄有成也能在孟惊雁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上看出一种异样的情绪,说是愤怒太平静,说是凄婉太凌厉。他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演员剧务就位,十一月二十三日,七镜九次,a! 孟惊雁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脑子是空白的。他闭上眼,只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然而当冰凉的海水撞上他的身体,他疼得有些麻木,千头万绪又重新涌进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妈妈最后一次走到他床边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晚安吻,还让他摸自己的肚子。孟惊雁记得那种温暖又柔软的触感,他听见妈妈跟他说:妹妹会动了,开不开心?他当然开心,那天晚上妹妹没给他动,他想着还有很久的以后,妹妹有很多时间跟他一起玩,他要把小影子介绍给妹妹,三个人每天在一起玩。 可是根本没有以后,没有妹妹,没有妈妈,也没有小影子。 他想起来其实最初喜欢雀蓝杯的人是小影子,而不是他自己,那时候小影子还太小,电视剧里的一些剧情都看不明白。他们俩一起看的一个武侠片里,男主女主在新婚夜里面喝了合衾酒。 孟惊雁跟一头雾水的小影子解释:这样两个人就结婚了,就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后来小影子就喜欢上了那对杯子,有事没事就给杯子倒上橙汁,假装里面装着酒,要跟孟惊雁交杯。 也不知道是身体适应了海水的温度,还是意识在慢慢地飘走,孟惊雁逐渐就觉得海水没有那么刺骨了,反倒像是一个温柔的怀抱,一点一点把他往深处卷。他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会选择跳海自杀,大约就是因为大海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子宫,人类总是想要回归最初的温柔。 但是他又想起了老管家,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边拉着他的手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少爷,对我而言孟家从来就只有你这一个少爷。如今我再帮不了你了,有些话或许我早该告诉你,但是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能更好唉,到如今,我放心不了你,还是要叮嘱你:爱你的人性命都为你舍了,你千万别白费了那些苦心。 孟惊雁一个激灵从海水中清醒过来,成团的气泡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不能糊涂。 孟惊雁刚刚准备朝上游去,就有一个矫健的身影像是鲨鱼一样快速靠近了他。水里的视线不大清晰,但孟惊雁估摸着大约是剧务看他这么久没冒头,派救生员下来找他了。 那救生员比他高不少,一看就是个成年的Alpha,很快地将孟惊雁拦腰捞进了臂弯。 孟惊雁不喜欢别人接触自己,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他。他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想把救生员推开了一些,示意他和自己保持距离。但是也不知道那个救生员是不是会错了意,他反而把孟惊雁搂得更紧了。 分卷(3) 孟惊雁试探着又推了一次,那人用有力的臂膀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是个不容推拒的保护姿势。 孟惊雁也较劲了,正准备再推他,突然就有一股甜橙的气息缓缓将他包绕,从他的发梢和皮肤缓慢地沁入进去,沿着他炸毛的神经元温柔缓慢地游走,把他身上那种神鬼不分的抗拒顺了下去,连带着心肝脾肺肾也像是被瞬间安抚了,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他想自己大概是给海水泡迷糊了,居然能在海水里闻见橙子味。 救生员一手把温顺了许多的孟惊雁扣进自己怀里,快速地向海面游去。 孟惊雁仰着头,瞳孔里映着越来越近的粼粼光亮,心里头就剩下最后一个渺茫的念头:要是我当时抱了他,该有多好啊。 第4章 孟惊雁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于晨正在他床边守着,两个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正眼巴巴地把他看着。 见他醒过来,于晨反而更紧张了,急吼吼地往他跟前凑:怎么样了孟哥?有哪儿不舒服吗? 孟惊雁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除了稍微有点酸痛乏力,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挺利落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安慰于晨:没什么事儿,可能就是猛地一下拍进水里,脑袋发懵了,喝了几口水。 于晨是个眼眶子挺浅的Beta,再开口的时候又带着点哭腔:你怎么那么半天不上来啊?你不是说你会水吗?你要吓死人啊?我还以为你真出事儿了 孟惊雁有些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嘴角就浮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虽然他在海里真的有过几秒钟的动摇,但这时候那念头早就被他撇干净了。他才不会让于晨看出他的懦弱,很从容地对于晨说:能出什么事儿,海里不都安排了救生员?就算我一点水都不会,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吧? 说到这个于晨就有些磨牙根,他恨恨地对孟惊雁说:那个王八蛋哪儿给你安排了救生员,要不是有个小兄弟恰好在附近游泳,你还就真有可能上不来了!好歹你送到这来了得算是工伤吧,那孙子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孟惊雁刚想说你这又是王八蛋又是孙子不就把自己连带着骂进去了吗,又忽然注意到于晨说的话里还有一个人。 小兄弟?孟惊雁顺着于晨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病房的一角还坐着一个皮肤很白的男孩子,正低着头看手机。他不过二十一二的样子,姜黄的连帽衫外头一件黑牛仔夹克,工装裤配着马丁靴,一双长腿随意的交叠着。他身量看着高而笔挺,明明是很休闲的装扮,却被他穿出一种莫名的气势。 听见于晨叫到了自己,男孩子从容地抬起头来,笔挺的高鼻梁,一双细长眼不含情不带媚却很明亮,极出众的长相。他开口之前先冲于晨笑了笑,露出一对俏皮的小虎牙:顺手的事儿,人醒了我就先走了。说完就拄着膝盖站了起来,一眼没看过孟惊雁。 于晨哎了一声,又别扭着看孟惊雁:我太着急跟着救护车过来了,咱们的东西都没拿,还是这个小兄弟替你垫的医疗费。 孟惊雁转过去看那个男孩子,却只看见一个后背,就开口叫他:麻烦你微信留一下,我拿到手机就把钱转给你。 男孩子也没回头,依旧拿背朝着他:不用,没多少钱。 可是孟惊雁看着他年纪还轻,穿得也还像是个学生,他就是再穷,也没想过欠一个普通学生的钱。他从床上起来,趿拉着病房里的一次性拖鞋,走到男孩子身边,很客气:那你叫什么,是哪个学校的?你救了我,你不愿意要钱。我可以给你们学校送一面锦旗,是不是可以加社会课学分?或者你想要什么感谢,我都可以给。因为孟惊雁自己学校里有这种制度,好人好事可以加学分。 那个男孩子还是别着脸没看他,声音沉沉的:什么都可以给? 孟惊雁没多想,直接嗯了一声。 男孩子突然就扭过头来看着他,很平淡地自上而下看着他,客气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情绪:你能保持健康,就很好了。说完就迈开长腿直接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孟惊雁没明白,一头雾水地看于晨:他怎么像是生气了呢?我说错话了? 于晨也没比他明白到哪去:可能他不是学生了?不过医生说你只是血糖偏低,其实就给你输了点葡萄糖,应该钱不多。 孟惊雁皱着眉头,突然又扭头问于晨:你有没有闻见一股甜橙味儿? 于晨莫名其妙地抽了抽鼻子:什么甜橙味儿?什么味儿都没有啊。 孟惊雁耸耸肩:可能是我闻错了吧。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看时间还早:我们回片场吧? 于晨撇着嘴:那个王八蛋也吓了一大跳,大约是怕担责任吧。等着你被救护车一接走,早早就收工了。 孟惊雁心里还惦记着最后拍的那条片子:最后那条过了吗?我拍完这场今天不就杀青了吗?他怕黄有成为了最后这点破事,黄了他的片酬。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除了钱,对别的都没那么在意。 那不该,我看你最后那条,拍得挺绝的。说着于晨脸上露出一点骄傲来:孟哥,我觉得你要转型了,你要转实力派了。 孟惊雁把自己的旧金尾蹬上,脚尖轻巧地在地上磕了磕,笑着看于晨:这么多年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合着你以前一直觉得我就是一花瓶。 于晨偏着头,仔细想了想:那倒也不是。你跟家里拧着非要进娱乐圈那会儿,灿星把你指给我带,我还觉得自己接了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因为就算你漂亮是真漂亮,随便放在哪儿都是名副其实的艳压,但你也有很大概率就是个玩票的世家子,折腾两天也就消停了。 我真没想到你还真在圈里呆住了,只不过你身上还是躁,有叛逆有张扬,就是没味道。你或许可以算是个漂亮的流量偶像,女友粉老婆粉少不了,但是你没沉淀没根基,不能算是真正的演员,受众就没什么黏度。 娱乐圈什么地方,浪里淘沙的,永远有更年轻更漂亮的新血液,粉丝换个墙头什么成本都没有,但对于艺人而言,却是毁灭性的打击。今天我远远地看见你站在悬崖上,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一个演员,你有了真正的情绪。 孟惊雁面无表情听着于晨夸完,脸皮一阵发烧:你差不多得了,我就想知道片酬什么时候能到手。 于晨没办法笑话孟惊雁现实,因为他也知道拍卖抵押品的日子没多远了,到时候法院把孟家的宅子一收,孟惊雁就有流落街头的危险了。他当然能把孟惊雁带回自己家,但是连他也知道,孟惊雁看着混不吝,却有一根通天的脊梁骨,当时他偷偷给孟惊雁打的钱不仅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还有一句警告:仅此一次。 他从前真觉得孟惊雁就是一个普通富二代,但是他跟着孟惊雁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孟惊雁其实没靠过孟玉昆什么,他自己有资产会演戏,完全可以维持他想维持的体面。反倒是孟家一倒,红砖绿瓦都纸糊的一样塌了个干净,孟玉昆续的那根弦带着自己儿子全身而退,就在断壁残垣里剩下了一个孟惊雁。也就是到了父债子还这一步,才显得出孟惊雁原来是孟玉昆的儿子。 片酬,我会多催着的。你这两天没档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是吃点好的,你嘴里省出来那一口两口的,也不可能一气把那个大窟窿堵上。于晨说着,又问:你现在有吃饭钱吗?要不我借点给你? 孟惊雁戴好了口罩,直接朝外走,口气倒是挺轻松:有钱的,你孟哥怎么会没钱吃饭? 于晨看着他这副火烧了眉毛也不知道发愁的样子,心里都替他着急:房子呢?房子你找了吗?还有半个月就得开拍了,到时候你睡公园长椅吗? 孟惊雁顿住脚,朝着于晨弯了弯眼睛:甭操心了,我找,我今天回去就找,成了吗? 于晨恨铁不成钢地瞪他,瞪完又不由一阵心疼,这个人就知道硬撑,但其实脸都打肿了他也充不成胖子。 正是下班高峰,孟惊雁没让于晨开车送他,自己去地铁站挤地铁了。 一路走他一路想于晨叮嘱他的事,他也知道房子很快就要交出去,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前一阵子每天打开手机都是一长串一长串的消息,五花八门的电话号码和邮箱,有的官方有的直白,有的凶神恶煞有的语重心长,但是信息提取出来却是出奇的一致,简单一句话:什么时候还钱? 孟惊雁也想还给他们,但是钱从哪来?他家门口又不长钱,他现在在娱乐圈虽然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也八、九不离十,宋云开也不曾给过他什么正经八百的戏,他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或许眼前的窘迫是让人难受的,但更恐怖的是一个看不见光亮的未来。 孟家的所有财产都已经抵给了法院,但是抵押品和正常商品的价格本来就没有可比性,而且就算是这些东西都按照市场价卖出去,顶多也就只能抵消孟惊雁身上一半的债务,剩下的呢?如果他一直不能在娱乐圈重新混出个名头,那他就是一辈子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一天打十份工,一年到头不吃不睡也不见得能把债还清。还不清债,他所寻求的真相就只能沉睡,他的人生也就一眼能望见头了。 可是孟惊雁并不是个善于倾诉的人。首先他倾诉的对象也只有于晨一个人,但是于晨跟着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把这些事念叨给于晨听,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心累,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他总跟于晨说: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但是当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用不着装大尾巴狼了,也会很茫然,办法到底在哪?真的会有办法吗? 地铁里挤满了身心俱疲的上班族,叽叽喳喳的学生,还不上房贷的焦虑男女,像穿成串的沙丁鱼罐头似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地铁要走好几站地,孟惊雁上车之后,挤进了一个相对来说方便下车的角落里,打开了同城房屋租赁网站。 定都的房价一向高的惊人,这两年国内经济增长快,房价又跟着窜了两头。搁在从前,房价根本就不是孟惊雁会从购买者角度思考的东西,因为这是一件投资品,而不是一件生活必需品。 可是现在不同了,孟惊雁从头划到尾,看着那些四位数的月租都觉得头大,他能考虑的只有那些郊区的烂尾楼商户或是老旧住宅楼的半地下室。 孟惊雁倒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只是为这笔支出头疼。在这个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焦灼的情绪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孟惊雁看到一个地下室,房龄快三十年了,屋高不到两米,十五平,没厨没卫没窗户,听起来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就这么一个破房子,交通也不算方便,一个月租金还要五百。五百对于如今的孟惊雁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已经是全列表最低的了。 孟惊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把身体里的沉重卸下去一点,却毫无成效,他默默地把地下室房东的联系方式保存下来,打开了一个叫旅行青蛙的过气游戏,这是他唯一的放松方式。 这个游戏的主角是一只小青蛙,它家门口会长四叶草,主人用四叶草给他买不同的东西装进背包,它就会去不同的地方旅行,然后就会带着不同的纪念品和明信片回家,这些明信片大概率只是一些普通风景,但有时候却是精美浪漫的稀有明信片。 孟惊雁特别羡慕它,家门口会长钱,还能无忧无虑地去旅行。如果说孟惊雁还能对生活抱有一丝浪漫的幻想,恐怕就全都寄托在这个游戏上面了。 自从孟惊雁下载这个游戏以来,不管他多忙多累,都记得给他的小青蛙的背包里面添水添粮,不可谓不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主人。但他毫无疑问的是个非洲人,等到有的人集齐了所有稀有明信片把游戏都卸了的时候,孟惊雁还一张稀有明信片都没有,甚至他的明信片里从来没出现过其他会喘气的活物,顶多有房子有水有树。他是半个天煞孤星,连带着他的青蛙都六亲缘薄。 孟惊雁不抱希望地等着游戏加载出来,正打算把小青蛙的背包填满就退出,却惊喜的发现他收到了一张稀有明信片:一只大扑棱蛾子抓着他的小青蛙划过一片蓝灰色的星空,远处是连绵的绀色山脉。说不上有多美,却足够让孟惊雁感动。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察觉出来有人在用手机偷偷拍他。其实这种事对于孟惊雁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人们或许不能隔着口罩把他认出来,但哪怕只是他露在外面的粉白耳廓,都带着一种别致的吸引力。 哎,你看那个小哥哥,肤色也太好看了吧?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女生用肩膀悄悄顶了一下旁边的同学。 那同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哇,真的诶!真想知道他摘了口罩什么样子。 校服女生咬了咬下嘴唇:这眉眼也太好看了还有他的手,又白又修长,还不娘炮。我想要他微信。 她的同学刚要说话,就见到一个烫着泡面头的男人直接挤到了孟惊雁身边,抬手就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了下来:哟,我当是谁,原来还能在凡间见到活神仙。他把孟惊雁的口罩挂在手指上来回转着:我说,汪少不是说让你少在市里瞎转悠吗?你知道自己有多有损市容吗?这人口中的汪少就是孟惊雁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兄弟汪逸笙,原本跟着他妈嫁入孟家的时候随着孟玉昆姓了孟,后来孟家出事,又跟着他的新后爹改姓了汪,原本还算有点意境的名字也就彻底沦为了狗叫。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种地方碰见汪逸笙的喽啰。孟惊雁再不济也是个公众人物,怎么也不能在公共场合和人打架撕逼。他不想和这些人纠缠,直接把外套的兜帽拉起来,朝车厢门方向走。 别走呀,话还没说完呢,我问你你家里的债还清了吗,你就在外头闲逛?泡面头揪住他的帽子把他往回拉,这人是个健壮的Alpha,一伸手就把孟惊雁的帽子拉掉了,还差点把孟惊雁拉倒了。 孟惊雁正准备转身,就有一只胳膊松松垮垮地把他揽住了,他顺着那胳膊往上望过去,是那个把他从海里救出来的男孩子。 动手是吧?那男孩子脸上露出来一种很随意的痞笑,像是掸灰似的,他把泡面头的手从孟惊雁身上扫了下去:动手你找我,我是他保镖。 泡面头把他上下打量了打量,大约也和孟惊雁一样,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学生,很不屑地说:滚滚滚,嘴上的毛长齐了吗?就在,在呃你泡面头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压迫,居然一寸一寸的往下矮着,要不是车厢里的人足够多能把他架住,他早就跪在地上了。 孟惊雁扭头看身边的男孩子,只见他依旧是笑嘻嘻的,只是看着泡面头的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种捕食者特有的从容。 分卷(4) 泡面头捂着头求饶:我,我错了小爷,求您了,快把您的信息素收起来! 孟惊雁有些讶异地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其他人虽然都在交头接耳,却都没有表现出生理上的不适。原来这个男孩子居然是个甲等Alpha,也就是说他可以对单一的特定对象施用信息素,而且还可以独立出特定的功能,比如压迫。 孟惊雁只在上生理课的时候听说过这种甲等Alpha的存在,他们对信息素的控制力远远超过一般人,在这个信息素至上世界里也就意味着不同寻常的掌控力,算是一种犯规的存在。但是大约是自然法则中的一种平衡。这种表型发生的概率极低,而且个体在婴幼儿时期大多体弱多病,根本就难以存活到成年,所以现实生活中很少能见到这种人。 道歉。男孩子垂着眼睛,懒洋洋地说。 孟惊雁这才发现他的左眼角下面有一颗深红色的小痣,也就小米粒那么大,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泡面头哈着腰趴在地上:对,对不起。他像条狗似的看向孟惊雁:求你,让他放了我。 孟惊雁没看他,正好地铁到了站,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他偏头对男孩子说了一句:走吧。 第5章 出了熙熙攘攘的地铁站,孟惊雁站在地铁出口。那里是个风口,把他一头微卷的短发吹得飞舞起来。 孟惊雁站在一个高一级的台阶上,正好能平视那男孩,说出一个陈述句:你认识我。 男孩没否认,等着他继续说话。 你救我一次,我或许还能觉得是个巧合。但是一天之内两次巧合就有些多了。孟惊雁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薛家的?还是贾家的?是急着用钱,让我先还你家的债吗? 他被要债要出经验来了,上流要债不是寄刀片泼红油漆,除了不停借助社会力量施加压力,还有一种更柔和文雅的讨债方式。他们看得出来欠债的人短时间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通过示好他的方式,来争取自己在还债清单上往前排一排,反正自己家里也不急用钱,只能说早要回来一天算一天,苍蝇腿往下刮刮都是肉。 用不了多久,孟家的宅子就要开拍了。这男孩突然地出现,孟惊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哪一家债主想把他卖房子的钱先填进自家的窟窿。 男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打了个喷嚏,一下就打断了孟惊雁的思路。 孟惊雁这才发现男孩在微微发抖,他想起来今天男孩子也是跟着救护车来医院的,听于晨的意思也是在这守了大半天,怕是连衣服还潮着。十一月的风,已经有了一些刺骨的雏形。 你冷?孟惊雁手背在男孩手指上贴了一下,果然冰凉冰凉的。 他就没能接着问刚才的话,拉着男孩从风口里出来。大约是觉得男孩比自己小不少,还帮了自己不小的忙,孟惊雁跳过前面的猜测,边走边关切:你住哪儿?我打辆车把你送回去吧,天气太冷了。 男孩终于开了口,已经带了一点鼻音:我没地方去。 孟惊雁停下脚步:什么叫没地方去? 刚刚流转在男孩身边的那层懒洋洋却居高临下的气势不见了,显得他有点说不出的委屈? 我今天刚回到定都,还不知道住在哪儿。男孩子解释了一下。 孟惊雁注意到他用了个回字,继续问他:那你是来找你家人朋友的吗? 男孩嗯了一声,还是带着鼻音:我回来找我哥哥。 孟惊雁扭过头看着他:那你怎么不联系他?你总有他电话吧? 男孩摇了摇头:我找不着他。 孟惊雁有些稀罕,刚才这男孩还拽得二五八万的,怎么现在就跟个让人欺负了的小朋友似的,他又提示他:那你可以先找间宾馆住下?然后慢慢找你哥哥? 我的证件、手机和行李都在火车上被偷了。男孩从兜里摸出来几张泡过水的皱巴巴的现金,摊在手心里给孟惊雁看:我身上就剩这点钱了。 孟惊雁有点挠头:那你今天晚上要是没碰上我呢? 男孩干脆利落地说:地铁换乘的地方不是有长椅嘛。 孟惊雁小时候往家里面捡过小猫小狗,但是从来没捡过大活人。他站在门口跟男孩打预防针:既然我家的事你都听说过,等会儿进去了,你也别嫌乱,反正你也就在这凑合一晚上。 男孩的脸背着光,看不出来什么神情,声音有点哑哑的,像是真感冒了:我什么地方都住过,怎么会嫌乱。 过去孟惊雁每天要开的锁挺多,身上的钥匙都用纯手工缝制的钥匙夹包得服帖。现在就不一样了,房子车子全上缴了,他浑身上下就一内一外两把家门钥匙,他用一根红绳穿着,挂在衣服里,像是个刚放学的小学生。 男孩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孟惊雁罕见的把大门全推开了,成片的月光撒进去,映亮了满屋子起起伏伏的白布。他们两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框在方正的门框里,像是一副极简主义的黑白画。 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男孩的声音低沉暗哑,还有一点不易觉得的颤抖。 孟惊雁以为他是着了凉又害怕,原本就不多的戒心又散了一些,甚至还多出一点柔软来,他宽慰男孩:其实没有看着这么吓人,他们留了一间屋子给我,基础生活设施也都很齐全。 男孩似乎是咬着牙,在黑暗里的呼吸略微显得有些粗沉。 来这边,你先冲个澡。先把热水开到最大,我平常不爱洗太热的,你着凉了,还是把温度升高一点。孟惊雁说着话,声音远了又近,他回来时浴室灯的电闸就已经拉开了。他是怕男孩洗澡的时候看不见会滑倒。 他把一条毛巾搭在门把手上:你洗吧,毛巾我给你拿了新的,睡衣你先穿我的凑合一下。你的衣服我先晾起来。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孟惊雁转身回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摸出一包烟来,磕出来一根点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种种。 劣质烟的味道很辛辣,孟惊雁却已经有些习惯了。身处在白雾里让他愈发地觉得不真实,蒙着白布的屋子,惨白映着鲜红的封条,一个月五百的无窗地下室,都好像是一场惨淡的噩梦,并不应该属于他孟惊雁的人生。可惜香烟并不能帮他逃避,就像他无法像旅行青蛙一样生活。 他还是要思考未来。今天黄有成的戏杀青了,他就要赶紧去找接档的,他的生活费不允许他有空档期。他能想象宋云开会给他安排什么,但哪怕是最粗劣、最低俗、最毫无审美可言的剧本,只要没突破那个底线,他都没有立场拒绝,甚至还要表现得感恩戴德。 孟惊雁就着手里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气完完全全地浸润每一颗肺泡,从尼/古/丁里寻求一点慰藉。一点轻松感卷上来的时候,他想起了浴室里的男孩。 男孩似乎很青涩,却隐隐透出一种强大的力量,让素不相识的孟惊雁感到莫名的心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甲等Alpha给人的直观感觉? 孟惊雁慢慢想通了,不管男孩的初衷到底是什么,他毕竟一天之内帮了他两次。而且这孩子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心机,既然他都把人带回来了,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说。 男孩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孟惊雁正把一锅方便面倒进两个碗里:坐一会儿,我们吃点东西。 男孩轻轻抽了一下鼻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你抽烟了? 孟惊雁笑了一下:鼻子还挺灵,我都开窗透过气了。说完把面条递给男孩。 方便面是海鲜味的,里面还有画着螺旋圈的粉红色蟹肉片,这东西也是孟惊雁从前没碰过的,但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家中常备。不光是因为钱紧,还因为别的东西他更吃不下去。 他不会卧鸡蛋,俩鸡蛋都叫他搅散了,在方便面汤里飘着零零碎碎的鸡蛋花。 男孩没再说话,闷头吃面。 孟惊雁像是警察局里刚给走失儿童发过糖的警察叔叔,挺和气地跟他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孩捧着碗,鸦色的眼睫在厨房的昏黄灯光里抖了抖:聂还林。 电光火石间,孟惊雁觉得这名字莫名有些熟悉,他停了筷子,偏开脸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又恍然转向聂还林:还林?退耕还林的还林? 聂还林垂着眼睛点点头,一圈一圈地把面条卷到筷子上。 孟惊雁白天昏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精神倒是饱着,但他看聂还林蔫蔫哒哒的样子,领着他进了卧室:你睡在这儿,我出去睡。他倒不是跟聂还林客气,他知道自己这地方不适合一般人住。他不能让救命恩人睡沙发。 聂还林还是心不在焉地点头,孟惊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是个简单的孩子,事儿少,但愿今天他收留他在这儿歇一天,明天他俩就能算是两讫了。 本来沙发也是抵押品,不属于孟惊雁在这个房子里可以调用的物品。但是也不知道是沙发这种造型不容易固定封条,还是查封的人员大意了,沙发上的那对封条一碰就散,再摆回去就又和原来一样了。 孟惊雁枕着小臂躺在沙发上,其实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就是睡不着。目光的尽头堵着房顶上的水晶灯,现在没了光源,只是一团死气沉沉的冰冷阴影。 白天的时候人的眼睛耳朵都活着,五花八门的信息涌进了根本顾不上思考。可是晚上一躺下,四下安静了,他的眼前就又浮出那一对对开了个不停的嘴唇。 今天见到了那个泡面头,他就想起来汪逸笙那双细线似的薄嘴唇曾经伏在他耳边说:孟惊雁,这个家里的一切,迟早都是我的。你还是早早做打算,不要做了丧家之犬。 今天聂还林虽然帮他出了头,但是汪逸笙那种睚眦必报之人,肯定不会让此事善了。他倒也不是怕,因为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他只是想起汪逸笙这个人,就像是踩了狗屎一样恶心。 汪逸笙比孟惊雁小两岁,也是个Omega,虽然远不及孟惊雁,却也算得上标志出众。从他跟着那个女人来了孟家,就什么都喜欢压孟惊雁一头。孟惊雁成绩好,他就卯着劲儿地学,就为了拿到名次之后去到孟惊雁面前耀武扬威。有女孩子追孟惊雁,他就要把人家女孩子勾到手再甩掉,然后再昭告天下:喜欢孟惊雁的都是破烂货。 但这都是在孟玉昆背后,当着孟玉昆的时候,汪逸笙就是这个家里最乖最有正能量的孩子。哥哥什么事情做得好,我就要跟哥哥学。 孟玉昆实在是太糊涂,所以直到他死,他还觉得一切都是命。 想到孟玉昆,孟惊雁就不敢往后想了,他怕他想起那些他最不愿意想起,却又最害怕忘记的人。眼眶子突突地发热,他略用了一点点力气咬着下嘴唇。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是每天都这样吗?你不是刀枪不入吗?什么时候你孟惊雁也会觉得难受呢?你现在就一件事,把钱赚够把债还清把事办完,你才有资格一天到晚地穷琢磨。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孟惊雁把手机又按亮了,打开备忘录,里头一长溜的人名,有他曾经的朋友,有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后面无一例外地跟着一个不小的数字,那是他要还的债。 其实孟家刚出事那会儿,也有朋友来找过他,但是一朝河东一朝河西,上流社会和普通群众之间的壁还是很厚的。富贵人家的玩意儿,孟惊雁也懂,但是再聊起来已经不是那么个滋味了。人家说哪年哪年的红酒,什么血统的赛马,最新型号的概念车,都和孟惊雁没关系了。 他倒不是怀念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只是有时候生活猛地给人一下子,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信用卡早就都被停用了,孟惊雁盯着自己网络账户里的一点余额,突然就想到有一天大街上的人给他递的名片。那张质地不错的硬卡纸上头是一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孟惊雁也认得,是上流公子哥们常去的风月场所,他也知道递名片的人是到大街上捡少爷的探子,专在大街上物色样貌不错的男孩子。那人还认得他,爆皮的厚嘴唇皱起了,凸出一对老鼠牙,笑得很谄媚:孟公子,要不要来点快钱? 等到孟惊雁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大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想把这些荒唐的想法揉出去,却越揉越焦躁:钱!怎么才能赚回来那么多钱!要是卖/身子就真能赚够那么多钱 他又忍不住自嘲,谁的身子能值那么多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中慢慢沁出一阵淡淡的甘甜,像是一个温柔的怀抱,完全地将沙发上的孟惊雁包绕。 孟惊雁也察觉到了,又是那股六月骄阳一样的甜橙子味。家里又没买水果,哪来的橙子味? 孟惊雁手臂上稍稍用着一点力,想要把身体撑起来,但却莫名觉得身体异常沉重,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心安。就像是离了水的鱼重新被放归大海,或是误闯了水泥森林的猛兽终于觅得归途,周身是久违的安全感。天塌下来有人撑着或许只是一种说法,但是孟惊雁躺在那一阵馨馥之中,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这个说法的。 就好像他刚刚的所思所想都是不必要的,因为有一个人总是会守护在他身边。 夜色愈发幽深,聂还林从黑暗之中缓缓向沙发走来。他单膝跪在地上,很缓慢地向熟睡的孟惊雁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描摹他柔和的眉眼,又堪堪停在半寸之外,微微地蜷起手指,将描摹变成了一种隔空的轻抚。 聂还林在沙发边坐了半晌,等孟惊雁睡熟了,才以一种虔诚的姿势小心地把人横抱起来走向了卧室。 第6章 孟惊雁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以至于他在沙发上醒来时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正式爬起来。他以前忙得顾不上的时候也睡过沙发,因为沙发太软了,醒来的时候时常腰酸。但这一次却神清气爽,什么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可见人的娇气都是惯出来的,毛糙日子过久了,什么都能适应。 孟惊雁趿拉着拖鞋到卧室,却发现屋子里空着,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整整齐齐的,根本不像有人睡过。他纳闷着转到洗手间,也没人。 最后孟惊雁到了餐厅,发现餐桌上放着一根对折的油条和一碗豆腐脑,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我去补办身份证和手机卡,会比较晚回来。 孟惊雁觉着自己大概是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把纸条又读了一遍。他扪心自问昨天他绝对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要长留聂还林的意思,这孩子自来熟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分卷(6) 孟惊雁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还没走进门口,孟惊雁就听见里面一个尖尖的嗓门正吊着发怒:你们这是耍猴呢?我们要代言的是苏打水!接着就是啪啪拍桌子的声音,我没说清楚吗?苏打水!不是老抽!你看看你们找的这些歪瓜裂枣,我以为你们是个靠谱的公司,结果你们我自己的经纪公司马上就能到我名下了。这次就这样吧!后面我看也不用浪费你我的时 孟惊雁一进门,那把嗓子立刻就沉了下去,恢复了一个正常男人可能有的声音频率,虽然还不能算是低沉,但至少还算是悦耳:啊,我们再看看。 一排考官席,中间坐着个面嫩的男孩子,白皙的脸上因为气愤染着一些浅粉,他眼睛扒在孟惊雁身上下不来,可能是想挽回刚刚的泼辣形象,细声细气地问:什么名字?说着还把刚才散成一座纸山的个人简历拢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来。 男孩旁边还坐着一个肤色略深的清俊中年,大约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把他手里的纸拿过来理顺了,抽出一张来递还到他手上:小少爷,这是孟惊雁,也是个Omega。 孟惊雁还没来得及惊讶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就听见男孩略带气恼地说:那就开始吧! 其实广告本身很简单,森林草原海洋的背景都是后期的,孟惊雁要做的就是对着镜头喝一口水,然后闭上眼睛享受地长叹一声:清新,健康,自然。。 孟惊雁知道这种镜头说起来简单,但其实为了找一个好的角度,突出商品的同时又要展现出代言人的颜值,其实要做到很好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因为喝完水之后是要说话的,孟惊雁在现场试了几个不同的机位,每次都要喝一大口水,中间广告方提出过可以假喝,但是孟惊雁害怕假喝影响效果,硬是扎扎实实地灌了一肚子凉水。 最后广告方现场制作了一条简版的样片给那个小少爷看,小少爷有些疲惫地对着身边的中年人挥了挥手:就他吧,郁夜,我想回家了。说完又低声抱怨: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个像样的Alpha啊 孟惊雁一边签着合同,一边忍不住地看着半倚在郁夜身上的小少爷。他在想是不是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知道愁苦是何滋味,是不是就会长成这种骄纵却不惹人厌烦的样子。要是妈妈没有死,要是小影子没有离开,要是孟家一直像个铁桶一样把他完好无损地罩在里头,他是不是也能像这位小少爷一样,随心所欲地往自己信任的人身上一趴,两个眼睛闭过去,就不用再理会世间的鸡毛蒜皮,只需要自顾自地一梦黑甜。 郁夜大约是听说了孟家的事的,对孟惊雁还有一些客气。他背着小少爷,跟孟惊雁低声解释:不好意思啊,小绯是潘家最小的孩子,就这么一个Omega,惯坏了,第一次带出来磨练磨练,您多担待。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口气里除了维护就是宠溺,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小少爷在他背上大概听见了这么一句,半睡不醒地在他背上轻轻锤了一下:你说谁惯坏了呢? 孟惊雁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把签好的合同递给广告方,很客气地跟郁夜道了别。 大约是因为孟惊雁最终被选中了,所以花费的时间比别的人长的多,等他结束试镜,天已经黑透了。 那个烟熏男孩的妆已经花了,还像个鬼一样的在门口守着,看见孟惊雁出来,一串小跑冲到门口就要往里挤:到我了到我了。 孟惊雁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地在喊:不可能!甲方怎么走了呢?我还没求求你们让我试试吧,我等了一整天了直到孟惊雁走进电梯还听见烟熏妆怒气冲天的咆哮声:你们怎么会选中那种人?他有污点呀!电梯门关上,把这一层的吵闹关在了外面。 孟惊雁缓缓地靠在电梯壁上,感觉那一肚子凉水把他浑身的血管都冻住了。除了潘绯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什么事儿都不往心上搁的精致少爷,谁都知道他孟惊雁有污点。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就算有污点了,为什么孟玉昆被人摆了一道弄得自己家破人亡,后老婆带着继儿子琵琶别抱,能算是他孟惊雁的污点?可能别人也都知道他没做错什么,但是没人深究这个,既然孟家出了这么个大笑话娱乐大众,那他作为最后一个姓孟的就有责任和义务成为这个活靶子。 月亮不懂人间悲欢,还是依旧慷慨地把清辉铺遍。孟惊雁走到地铁站才发现他出来得急没拿钱包,手机电池的一丝血皮也在他准备支付的前一秒阵亡。 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孟惊雁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回到孟宅。 远远的,孟惊雁就见到大门前头蜷着一团黑影,走近了才发现是蹲着一个人。他心里头想起来纸条上那个没被他当回事的约定,也说不出自己是在盼什么,脚底下就加快了两步。 孟惊雁一开始以为那人可能是睡着了,因为直到他走到跟前,那颗埋在双膝间的头才缓慢地抬起来。 孟惊雁手拄着膝盖,正对上那双充血的眼睛。 聂还林像是很轻很轻地松了一口气,在月光里绽开一个比水还干净的笑: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林林:以为老婆跑了吓死我了T T 晚点我能不能有二更【大声 第8章 (二更) 孟惊雁真没想到聂还林会在这里等,但是他看见他在这里等,浑身都冻透了的血管不知道就从哪里开始有了回暖的迹象。 孟惊雁抿出一个笑:在这等了多久了? 聂还林一边缓慢地站起来一边回答着:我也才回来。说完就歪七扭八地摔在了孟惊雁身上。 孟惊雁知道他是蹲麻了,双手扶着他,用手在他后背上一捋,竟然湿凉湿凉的,不由有些奇怪: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聂还林浑不在意:不是汗,是晚上起露了吧。 孟惊雁本来对这种小孩子满嘴跑火车的行为都懒得管,但是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一句:哪到起露的时间了? 聂还林弯腰从地上提起几个大袋子,举到孟惊雁面前:我真的才回来,我办完各种证件,手机也补回来了。就去商场买吃的穿的,我饿死了,我们回家吧。 孟惊雁在小时候没能和最亲近的人有一段完整的关系,以至于他在很多关系里,走到一半就觉得可以画个句号了。所以哪怕是在那些所谓的好时候,他跟一些人认识了几年,还是点头微笑的关系,而到了这些真正的坏时候,孟惊雁对人心的防备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认识眼前的男孩也不过就短短几十个小时,却由着他扑进自己怀里,听见他说饿死了回家,还没有一丝的抵触反感。反而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信赖迁就,当真在他的催促下快速掏出钥匙扭开了家门。 有聂还林在,孟惊雁就把厨房的灯开了。聂还林自顾自地把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在餐桌上,又自顾自地打开冰箱,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冰箱里塞。 孟惊雁胃里的凉水正在翻天覆地地作祟,他不动声色地按着胃靠在门框上,这点小毛病他没打算让聂还林知道,倒不是说想要刻意隐瞒什么,只是单纯习惯性地觉得不需要。 聂还林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孟惊雁,动作就突然凝滞了。 孟惊雁看着他手里还拿着的胡萝卜,轻笑着问:今天出去证件手机都弄好了,你找到你哥哥了吗? 听见这一句,聂还林本来皱着的眉猛然松了,他连着眨了两下眼睛,刚才从他瞳孔中闪过的浓厚情绪就被他抹干净了。他先把冰箱门关好,慢悠悠地走到孟惊雁身边,很自然地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你坐下,我一边做饭一边跟你说。 孟惊雁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聂还林突然就让他坐下了,但是的确坐下之后胃里面的抽痛就稍微缓解了一点,他就手肘拄着桌子,安静地看着聂还林走回厨房。 我哥哥呢,其实有挺长时间没和我联系过了。聂还林在水池边洗着两颗西红柿,水流哗哗的,把他声音里的起伏盖住了一些,其实我连他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只是能辨认他。如果我看见他,我一眼就能认出他。 孟惊雁听着听着,觉得聂还林跟他这个哥哥的感情还挺深,他甚至怀疑聂还林把水开得那么大,就是不想让他发觉自己的情绪。他本来不想多打听别人的事,但是聂还林的住处终究是个问题,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了:那你,怎么联系他呢? 聂还林却不想说了,他把洗过的西红柿放在案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就把话题转了一百八十度: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孟惊雁不反感聂还林,但也没想过两个人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集,所以一个问题抛过来他就有些发懵: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聂还林一刀下去,西红柿就应声分成两半,把孟惊雁看得心惊胆战的,他总隐隐约约觉得自从聂还林关上冰箱之后就和刚进家门的时候状态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在极力压抑着一种很躁动的情绪,好像他稍稍一放松就会有什么洪水猛兽从他的身体里呼啸而出。孟惊雁猜测这可能和那个哥哥有什么关系。 孟惊雁正准备再转移一下话题,直接问问他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一个你字刚出口,就听见聂还林极轻地嘶了一声,他陡然起身,凑到聂还林跟前,焦急地问:你切着手了? 聂还林把左手食指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没事没事,你坐着,你脸色太差,我看着心他一句话没说完就断在了嘴里,低着头躲开了孟惊雁的目光。 几乎是本能的,孟惊雁稍稍后退了半步,像是要躲开什么看不见的伤害。但其实那只是因为他突然明白了,刚才聂还林身上那股浓重的焦虑的源头不是别的,而正是他孟惊雁,他在担心他。 孟惊雁太久没领受过别人的善意,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聂还林救他可以是出于一时情急出于路见不平,聂还林借住在这可以是因为丢了社会身份一时不便,甚至聂还林大晚上在门外等他都可以用聂还林自己无家可归无人可依来解释,这些孟惊雁都可以接受。但是聂还林对他本身这种最直白的关心,只会像是深渊里猛然泄进来的一束光,让黑暗中的眼睛感到惊慌。 但是孟惊雁到底是孟惊雁,他总不能直白地让聂还林少管闲事。他轻轻松松地笑了一下:我是有点不太舒服,下午拍广告喝了不少凉水。但也没闹肚子,睡一晚上就好了。 聂还林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他的眼睛守了孟惊雁这么多年,知道他早就在自己身上封出来一层水火不侵的铜墙铁壁,自己克制了这么久,就是怕力气用大了,孟惊雁会躲。他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先去躺一会,等我做好饭叫你起来? 孟惊雁从善如流:啊,那我今天晚上就早点睡了,你就弄自己的就行,不用给我做了。 聂还林不敢勉强他,只是又低声提了一句:你睡卧室吧,我睡沙发。 孟惊雁也没跟他掰扯,点点头去就走出了厨房。 等孟惊雁洗完澡,厨房里已经没动静了,他估计是自己刚才的态度太不自然了,搅得聂还林也没心思吃饭。想到小孩把手切了还饿着肚子,他又忍不住趿拉着拖鞋到沙发边来找聂还林: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聂还林这次学乖了,举着一根手指给他看,说得很可怜:这么大一个口子,特别疼。 孟惊雁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的确有个浅浅的伤口,顶多需要一个创可贴。 再说家里根本没有医疗箱,因为孟惊雁一向深知自己没有生病的资格。原先他打个喷嚏都有人敲锣打鼓着嘘寒问暖,虽然这种关怀毫无真情实感,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他死在孟宅可能都要等着财产核查处收尸。所以五个月来,哪怕内心已经百孔千疮,他的身体却一直吊着一口仙气似的没有垮,甚至今天胃疼都是第一次。 孟惊雁看完伤口,刚刚笑着把聂还林的手松开。聂还林就掏出一个灌了热水的玻璃瓶揣进孟惊雁怀里,他声音很低地跟孟惊雁解释:我明白,我哥哥也不习惯别人无缘无故地关心他。我也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你的身体情况。但是你刚才帮我把手指头看好了,那我给你一个热水瓶做报答,也不能算是无缘无故了。他的这三句话前两句还是理智冷静的,到了最后一句,就已经是带着些孩子气了。 孟惊雁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敏感了,聂还林注意到他身体不舒服并不能算是一件错事,居然还能细心到发觉自己可能冒犯了他,说明他太懂看人眼色,然而并没有人是生下来就会看眼色的,聂还林也一定有过不太容易的生活。 孟惊雁这样想着,看聂还林还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没有无缘无故,抱着这个胃里舒服了很多。 聂还林松了一口气,很期待地抬起头看着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要坐一会儿吗? 沙发很宽大,孟惊雁就挨着他盘腿坐下来:你不饿了? 聂还林骗他:刚才随便吃了点,已经不饿了。想到什么似的,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来,是他新办的身份证,他笑着递给孟惊雁:办了加急,今天就拿到了。 孟惊雁接过卡片,首先注意到了上面的证件照。照片里的男孩的确穿着今天孟惊雁借给他的这身衣服,清清爽爽的,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也就是这种级别的长相,连证件照都舍不得摧残。他又鬼使神差地去看姓名,那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聂还林三个字。 果然只是同名而已。孟惊雁这样想着,把身份证还给了他。 孟惊雁看他好像有话说,就耐心地等着他开口。果然聂还林犹豫了几秒之后,带着点羞赧问他:我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住,能不能暂时先住在你这里?像是怕孟惊雁拒绝,他又急忙补充道:我不是白住。我现在有一份不需要坐班的工作,所以是有经济来源的。 孟惊雁有点为难地说:不是说白住不白住的问题,现在房子的产权已经不在我手里了,所以我并不能作为房东把房子租给你。 聂还林听见这句拒绝,眼睛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喜悦,又持续地被原本的羞赧压了回去:也就是说,你不烦我住在这儿? 孟惊雁其实也不想承认他其实并不介意聂还林住进来,毕竟把他钉在耻辱架上的就是孟家。孟宅就是现在他和孟家之间最后也是最紧密的连接,就像是耻辱架上的那枚长钉,他并不想展示给别人看。 分卷(7) 但是长钉钉在孟惊雁的心上,夜夜让他发炎感染痛不欲生。他的内心深处也希望在他疼的时候能听见一点活物的动静,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死寂。 而且聂还林虽然孟惊雁说不出来是哪里,但这个男孩就是让他感到特殊,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有个人陪着他,就应该是这个还不相熟的男孩。就好像深渊里的人渴望星光的陪伴,他羞于承认自己的自私,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说:我不烦,但是我也没立场收你的租金。 聂还林偏着头想了想:那就不给租金,我包家里面的伙食行吗?我管买管做。他见孟惊雁没说话,又轻轻把手搭上了他的膝头,很小幅度的晃了一下,像是个没家的小狗:别赶我走,行吗? 孟惊雁的膝盖贴着聂还林温热的掌心,像是有一道魔咒顺着那处贴合传了进来,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第9章 孟惊雁拍广告那两天,聂还林都在家里等他。孟惊雁也提过给他配一套钥匙,但是被聂还林拒绝了,他也没说是什么理由,只说是不需要,万一自己被锁在外头了,就打孟惊雁电话。 那几天孟惊雁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每天一回家就有热乎饭等着,晚上洗完澡往床上一躺立马就能睡着,然后一夜无梦把骨头都睡酥了。 从前孟惊雁听到人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还很不屑,哪有这种好事呢?但是他碰见聂还林之后真的有点信邪。这个小孩实在太乖了,他完全知道分寸在哪,除了那天说了句稍微过线的话,他真的就规规矩矩地在待在孟惊雁身边。但是要是说他完全没有在照顾孟惊雁也不太准确,他每天做的饭不全是孟惊雁爱吃的,但是总有一两样让孟惊雁爱不释口。 而且他不是一味地默默付出,他有时候也会跑过来向孟惊雁邀个功。孟惊雁拍广告头天晚上有点紧张,正躺在床上辗转,就听见聂还林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悄声问:哥,睡了吗? 孟惊雁不太想搭理他,但是他听着聂还林走过来的动静不像穿了鞋,他不答应,那个抱着枕头的黑影就在门口杵着不动。 孟惊雁装出有些迷糊的语气:还林,怎么不睡呢? 聂还林抱着枕头被子走到床边:哥,我白天在家里看鬼片了,客厅太大了,还那么多白布 孟惊雁不由低声笑了,他觉着聂还林是个孩子,他还真就是个孩子,甭管他是甲等Alpha也好,大罗神仙也好,白天看了鬼片,晚上还是会怕。所以他就朝里侧让了让:你先上来,地上凉吧。 聂还林很听话地单腿压在床上,本本分分地贴着边躺下。 那张床是原先孟家留下的,大还是足够大的,两人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孟惊雁不由笑了,感觉自己像个老流氓:你往中间躺躺,别睡着了滚下去。 聂还林就很小心地往中间动了一点。孟惊雁没再说话了,他觉得可能人家就是不习惯俩人靠得太近,隔着半米就足够安抚他怕鬼的心灵了,所以也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孟惊雁慢慢就放松下来,意识也离他越来越远,只有鼻尖在他入睡前的一刹那又捕捉到一点甜橙的气息。 孟惊雁一睡着,聂还林就轻手轻脚地越过那条不宽不窄的空白地带,小心翼翼地把人翻进自己怀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在他背上极为轻缓地拍抚,越来越浓烈的甜橙气息就在空气中缓慢地扩散开来。 孟惊雁倒是越睡越实,聂还林的心里却像点着一把灼灼的火,不急不缓地把他煎熬。他清楚那是对孟惊雁积年的妄念。 其实他和孟惊雁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多,但他离开孟惊雁的五千多个日夜,几乎没有一刻不在思念他。聂还林拥有了另一段崭新的、充满了机遇的人生,却不停地乘着飞机来回横跨整座大洋,以不同的身份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孟惊雁的生命里,他挤在一群刚放学的中学生里,他站在超市的收银台后面,他甚至在酒店门口接过孟惊雁的司机递过来的钥匙,这次却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其实也不能说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想和梦儿永远在一起这个念头就被丝丝缕缕可见不可得裹成一个密密实实的茧,从里面破茧而出的不是没有他我也可以,而是他只能属于我,哪怕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他对孟惊雁的欲望很迫切,但是他知道孟惊雁是个什么人,他就是太知道了,才绝对不贸然靠近。他知道孟惊雁过得不好,不是从孟家破产之后,而是从孟妈妈去世的时候就开始了。他知道孟惊雁孤立无援,但他更知道孟惊雁脊梁通天,哪怕把牙咬碎了扎破肺叶子也不会跟别人叫一声疼。 他潜入海底去捞孟惊雁的时候是真的万念俱灰,如果孟惊雁没了其实光有这个念头都足够聂还林万箭穿心,也就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后续。所以他回来并不是为了拯救孟惊雁,他是为了拯救他自己。 可能聂还林对孟惊雁的执念太深了,哪怕他早就知道他不记得自己了,当孟惊雁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很客气疏离的看着他,问他的名字,还要给他送锦旗。哪怕他心里再清楚孟惊雁把很多事都忘了,他也止不住伤心,甚至他觉得质问的话就在嘴边了:我想你想得心肝都在火里烧,凭什么你却能痛痛快快把我忘了? 他更想把脸色苍白的孟惊雁推在墙上,用几乎聚拢成魔障的日思夜想抱紧他蹂/躏他撕开他,把他拆吃入腹。 可惜他哪个也不敢,那句保持健康几乎就是他能说出的最重的话。 不管外面把聂还林传成什么神仙下凡,他都不过刚经历二十二载人间,到底还是年少气盛。他气得想要一走了之,又气得离不开他,最后气得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又狠又怂地想着谁敢动他就是找死。 跟着孟惊雁回家的那天晚上,聂还林看着孟惊雁和一屋子白布封条住在一起,心里就熊熊燃起一股恨意,他恨自己为什么迟来了这么久,他也恨孟惊雁,但他又不知道该恨孟惊雁什么,最后烈火似的恨就化作一缕凉烟,在他心头徐徐地绕。他有太多计划,但是哪怕是心肝都被焦灼的利爪挠烂了,他还是选择了最保守最隐蔽的一种。孟惊雁就是他的悬着他性命的薄薄一线,他冒不起险。 守着孟惊雁的第一夜,聂还林就发现哪怕他情绪很低落也能在自己信息素的安抚下睡得安稳,但是却没有正常地回馈Omega的信息素。他之前也隐约发现了孟惊雁对其他人的信息素不敏感,但那时候他其实也不关心,只要孟惊雁没病没灾,别的都没关系。但是孟惊雁不能释放信息素,就说明身体是有问题的,他就不能不管了。 他回来的第二夜,孟惊雁试镜太累了,跟他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聂还林就没敢贸然用信息素,结果孟惊雁盗了一夜的冷汗,还断断续续地跟什么人道歉,天一亮却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聂还林就没敢再放着他自己睡,连着几天,他就摸索出来一个规律:要是孟惊雁情绪波动得厉害,倒是容易安抚一些,反而是他稍微有点焦虑或是不舒服的时候,信息素就没那么管用了,要距离足够近才能勉强把人哄住。 孟惊雁又独又要强,他不可能直接提出要和他睡一张床。但是孟惊雁却有一颗惜弱的心,这也就是他在孟惊雁面前示弱的一部分原因,而另一部分原因是他真的很想要孟惊雁的温柔。 孟惊雁睡得很实,无意识地轻轻挣动了一下,聂还林顺着他的力小心把他放开,又仔细地给人把被子掖好,才躺回楚河的对岸。 第二天一早,孟惊雁几乎能算是睡到了自然醒,他洗漱完了换好衣服,到厨房找聂还林:还林,你洗澡的时候是不是用我的沐浴露? 聂还林给平底锅上的荷包蛋翻了个身,稍微压了一下就铲出来放到盘子里:对啊,我喜欢哥身上的味道。 孟惊雁当他是孩子,根本不会对这种话多想,有点纳闷地把翘起来的头发捋平了:那就奇怪了,到底是哪老有一股橙子味儿啊? 聂还林手底下顿了顿,他根本不知道孟惊雁能闻见他的信息素,装模作样地抽了抽鼻子:哥想吃橙子了?我今天去给你买,想吃本土的还是进口的。 孟惊雁从面包机里揪了两片面包出来,往上面涂了点草莓酱夹在一块,一边往盘子里叠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每次闻见那股味都是和你在一起。 聂还林处变不惊,张嘴就把实话当成谎话说:可能是我的信息素吧,我是个甲等,表示喜爱和厌恶的信息素不是一个味儿,友好的那一边的确有时候是橙子味儿的。说起甲等这件事,他完全是一种司空见过的口气,好像像他这样的Alpha满大街都是似的。 孟惊雁多少年没闻见过不臭的Alpha信息素了,但是他也没打算跟聂还林说自己接收信息素有障碍的事,只是顺着他的话耸了耸肩,瞎逗了一句:还林,我比你大五岁呢,你可放尊重点。 聂还林低着头把热牛奶倒进孟惊雁的玻璃杯里,没接他的话:哥,今天于晨送你吗? 孟惊雁递给他一个草莓酱三明治,自己也叼着一个吃起来:对啊,等会儿他就过来接我了。 聂还林有点不放心,但是也没敢太表现,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今天没什么事儿,我能跟着你去吗? 孟惊雁不太想让聂还林掺合太多娱乐圈的事,想了想还是说:你在定都还有认识的朋友吗?要不要在附近转转? 聂还林埋头吃着孟惊雁给他的面包,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孟惊雁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脑子还没决定要妥协,嘴巴就先一步做出了决定:那你带个口罩,别让别人再拍到你。说完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孩子妥协得有点离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哥:害,孩子喜欢我身上的味道,能是什么味儿?沐浴露呗。 第10章 于晨知道聂还林住到孟宅去了,但当他看见聂还林屁颠屁颠跟在孟惊雁后头上了车的时候还是有点诧异,不由问了孟惊雁一句:怎么着,这是跟着你去干活呢?不管是过去风光的时候,还是这落魄的五六个月,于晨从来没见孟惊雁带过不相干的人去过拍摄现场。 孟惊雁没正面回答他,一面拉上安全带,一面把话题岔开:走完这个广告,后头什么档? 于晨从后视镜里看着聂还林,态度不像平常那样和善:上头直接派活了,没给什么选项。宋云开那小子让你今天下了工直接去他办公室一趟,他要和你面谈。 面谈?孟惊雁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心里稍微闪过一点不好的预感。上次临时撤替身的事怕是没能让宋云开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又要飞什么幺蛾子。 孟惊雁一抬头,发现于晨还盯着聂还林,一副防贼的表情,再一看身边的小孩,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他不由出声维护道:你这什么眼神儿?是我让他陪着我来的。 听孟惊雁这么说,于晨更是觉得聂还林像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愤愤不平地说:你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小机会,可别分了心思搞砸了。 孟惊雁不由苦笑道:放心,放心。 孟惊雁一进拍摄间,就发现那个叫潘绯的甲方也在里面,正抱着一杯超大号的珍珠奶茶优哉游哉地嘬着,身边跟着那个叫郁夜的男人。看见孟惊雁进来,他把奶茶往郁夜手里一塞,懒洋洋地走过来:孟惊雁,是吗? 孟惊雁点了点头,等着下文。 等会儿拍完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两句话。潘绯说着话,目光又落到了孟惊雁身后的聂还林身上,他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欣赏,但仅仅是纯粹的欣赏,而且也只不过是一瞬间,那欣赏就像是湮灭的烟花一样消退了,他又重新注视着孟惊雁。 当然可以。孟惊雁回答他,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他知道潘绯执着于寻找一个理想的Alpha,所以能够理解他对聂还林的兴趣,但并不明白他的兴趣怎么会如此短暂,毕竟聂还林是个甲等Alpha,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场,大约都会对一个正常的Omega形成致命的吸引力。 从前孟惊雁是有自己的妆师的,但是留在了旧的经纪公司没跟他一起转到灿星。广告公司的妆师甲方没看上,所以这次用的男妆师是甲方自己带来的。 妆师一边给孟惊雁打高光一边不由自主地惊叹道:孟老师你这个皮肤也太好了吧?我还以为你本来带着点妆呢。大约妆师总是容易有戏剧性人格,他给孟惊雁上眼妆的时候,不由努着嘴,一边把浅咖色的打底在他眼皮上刷匀一边默默叨叨地说:诶呦这个双眼皮太会长了哎向下看,哎对孟老师你这哪买的美瞳这么自然? 孟惊雁被他说得有点脸红了,旁边的聂还林先开了口:我哥不带美瞳,麻烦您快一点,他这么坐了半天了。说完又转向孟惊雁,口气一下就柔和下来了: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瓶水? 要是换成别人,妆师准得笑话他一通,这才哪到哪啊,男艺人上个淡妆再简略也得大半个小时,这才画了一半他就不耐烦了,要是画个古装,一画就是仨小时,还不把他心疼死?但是他一瞧聂还林那张脸,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说不出一句不客气的话来,只是陪着笑说:快了快了。 孟惊雁也觉得聂还林好玩,笑眯眯地问他:还林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午有安排,中午可能不能回家吃饭了。 聂还林琢磨了一下,说:还是别在外头吃了,不卫生。等你拍上了,我回家给你做,做好了我再带过来。 妆师不由投过来艳羡的目光:哟,孟老师真的有眼光,男朋友长得这么帅就算了,还难得的贴心。 孟惊雁怕眼线画歪了,憋住笑:这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小孩子。说完又转向聂还林:别麻烦了,你回家吃饭,或者等会儿跟我随便出去吃点? 聂还林听见小孩子几个字,表情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挺平静地说: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转身走了。 妆师给孟惊雁定了妆,开始给他鼓捣头发,一边用细齿梳给他捋出一个大致的型一边叹气:真的是大约你们这种人从小到大就没缺过追求者吧。不过我发现一个事儿,这人呐长得丑了肯定人生多艰难,但是长得太漂亮了也容易惹麻烦。我看跟着你的这个小A真的不错,他的级别肯定不低吧,把握机会啊孟老师! 孟惊雁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也没什么好解释,他犯不着跟个妆师交待他认识聂还林才一个多礼拜,两个人之间是纯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分卷(8) 你知道我们潘花儿潘老板为什么突然混起圈儿了吗?妆师见他不说话,就自顾自地八卦起来:你看我们潘花儿漂亮吧?他之所以人称潘花儿就是因为长得堪称定都一枝花。除了你,我根本就没见过比他好看的Omega。你知道新锐娱乐其实是潘家的吗?原来我在那干过几年,对他家的事儿也多少知道点。潘家家大业大,潘花儿自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照理说也是最受宠的,但是他爸爸妈妈岁数大了,跟哥哥姐姐岁数差得又多,谁能真正顾上他啊,他算是我们郁哥抱大的。 孟惊雁能看得出来潘绯非常信赖郁夜,但是也只以为郁夜是个很受器重的心腹,没想到两个人居然是这种关系。 后来潘花儿长大了分化了,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就是郁哥陪着熬过来的。后来潘花儿就跟郁哥表白了,偏偏郁哥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还跟他解释说他俩岁数差得太多,让他别把亲情当爱情,说他以后能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所以潘花儿一赌气就妆师正说得津津有味,就有人来拍化妆室的门,催着让快点。 孟惊雁听着妆师这一统不着边际的八卦,简直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听见有人来催,不由如释重负。 拍广告的过程挺快的,甚至比试镜还快些,录了几条很快就都过了。 孟惊雁正在收拾东西,聂还林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保温饭盒,站在他旁边等他。 孟老师,潘绯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你考虑跳槽吗? 孟惊雁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如此直白地挖墙角,有些困惑地问:潘公子不是苏打水的经销商吗?是要我跳槽去卖苏打水? 潘绯施施然地交叠着十指:我不务正业的很,这个也玩一点,那个也玩一点,苏打水不过是个副业。我家的经纪公司最近已经移交给我了,我也需要新鲜血液。这时候郁夜不在旁边,潘绯身上的骄纵尚在,那种懵懂稚嫩却荡然无存了,甚至流露出一种孟惊雁所熟悉的上位者的成熟冷漠,言语间都是公事公办的口气:这两天我把你之前的作品粗略地捋了一遍,说真的,欠火候。但是你身上有我非常欣赏的闪光点,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到我的公司来。 孟惊雁很惊讶潘绯居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境地,他也不想自己如此患得患失,但是生活给他上过几堂大课,让他很难相信天上会直接掉馅饼。灿星虽然不是个好东家,但胜在稳定,他一旦跳槽,业内就会对他多一条忘恩负义的评价,如果这时候潘绯的新锐撤了手,他就彻底没有经济来源了。 他正打算开口拒绝,潘绯就抬手截断了他的话: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自吹自擂给你画几张大饼,告诉你万事有我不用担心。但是说谎好麻烦啊,我就想偷偷懒。他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郁夜,又转回来看孟惊雁:我爸妈觉得我太嫩,就给了我一个新锐娱乐,我手上也没别的资源。即使你决定进来,我们也不能保证让你一下就接到特别热的角色,但我会为你策划,不会让你一直接灿星给你安排的那种垃圾。如果你想好了,直接联系我。 孟惊雁被潘绯这一通无缝隙的信息冲击得有点发懵,等他回过味儿来发现潘绯举着手机上的二维码给他看,脸上有种可爱的严肃:你扫我。 潘绯和人说话的时候,从骨子里带出来一种无所谓,猛地一看会觉得他有些没礼貌,但是他说话的内容却不浪费别人感情,又会透出一种似有似无的体贴来,再加上他那张俏生生的脸,让人很难讨厌他。 潘绯看孟惊雁没动作,挑着一边的眉毛,看了一眼旁边的聂还林:难道他手机在你那吗? 孟惊雁这才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默默地把潘绯加上了。 潘绯的头像居然是旅行青蛙里面那个小蝴蝶,孟惊雁正打算说什么,就见郁夜走过来站在了潘绯旁边:事情办完了吗?飞机备好了,你不是说中午想吃怀石料理了? 潘绯眼睛从孟惊雁身上挪开了,恢复了闲闲散散的样子:我说过吗?那就去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和潘绯说完话,时间已经不早了,孟惊雁带着聂还林回于晨的车上解决午餐。 第11章 于晨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了,看见孟惊雁带着聂还林走过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瞪了俩人一眼:搞什么搞那么久?等会去晚了,孟哥你不是又要挨那个横货逼逼? 孟惊雁先让聂还林上了车,自己把车门拉上了才跟于晨解释:这次的甲方是潘家一个小孩儿,今天拍完广告他留我说了两句。 于晨当经纪人时间不短了,对这种事很敏感,一下就转过身来看着孟惊雁:潘家的小孩儿?该不是新锐娱乐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掌柜吧? 孟惊雁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事儿,不由也有点惊讶:你消息很灵嘛,他年纪的确不大,叫潘绯。他问我想不想到他们公司去。 于晨微微皱着眉,手指轻轻抚摸着下巴:这个新锐原先在潘家老大,啊就是潘绀,手里的时候,的确有不少不错的艺人。但是这两年他家的重心都转到炒地皮上头了,野心大点的腕儿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个时一馥。第一,我担心这小掌柜根本就顶不住这台子。第二,你要是把宋云开得罪了,可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聂还林坐在边上,始终都没开口,只是默默把保温盒里面的菜一层一层地拿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孟惊雁面前,桑塔纳里狭小的空间很快就被饭菜的香味填满了。 孟惊雁接过聂还林递给他的米饭和筷子,一边夹着菜吃一边回答于晨:对啊,所以我没答应啊,只是那孩子好像没死心,非要加了个微信。 于晨着急过来接孟惊雁,也没吃饭呢,看孟惊雁一筷子一筷子吃得开心,不由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聂还林就递上来一副碗筷:我多带了一套餐具,一起吃吧。 于晨一天没给过聂还林什么好眼色,如今吃人家的难免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嘿,其实我也没多饿,就是看着孟哥吃饭香。 聂还林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孟惊雁,又很快地转开目光,平静地跟于晨解释:您要是还没吃饭就赶紧吃点吧,等会儿要是血糖低了开车不安全。 孟惊雁轻轻笑了一声:他血糖低不了。 聂还林接话接得很顺畅:血糖和胖瘦不是完全正相关的,体脂高依然可以低血糖的。 诶不是,于晨越听越不是个滋味,赶紧把俩人打断了:你俩这一唱一和的,总结一下不就是这胖子可不能晕,要不孟哥有危险? 聂还林倏地绽开一个笑,把碗筷又朝他送了送,口气变得很温和:这个狮子头我用梅花肉炸的,脂肪都炸出去了,不腻的。 孟惊雁嘴里含着半口饭,拿筷子点了点于晨:你要是吃就赶紧吃,别老叫我们孩子这么给你端着,拿什么乔呢? 于晨觉着自己怎么也是让这俩人寒碜够了,不吃白不吃,一把接了聂还林夹过来的狮子头,气呼呼地说:你俩才认识多一会儿啊,好得跟什么似的。他恨恨地咬了一口狮子头,表情立马就柔和下来了,望着聂还林的眼神里几乎带上了一种慈祥:宝贝儿,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怎么这么邪性呢? 聂还林只是笑了笑,把汤从桶里盛出来递给孟惊雁,小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还有点烫。 孟惊雁接了汤,横了于晨一眼:你吃饭就吃饭,说谁邪性呢? 于晨赶紧解释:这是好话,真的,这孩子做饭真好吃,葱花鸡蛋都比一般人炒的香! 孟惊雁半是骄傲半是开心地又扒拉了两口饭,扭头看聂还林,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把给自己带的餐具给这个胖子了? 于晨护着碗,抿着嘴唇上的米粒:不能吧?还林不说餐具是多带的? 孟惊雁对于晨很不满意:那是我家孩子看你太馋了。说完把自己碗里的小勺递给聂还林:这个我还没用过,你赶紧吃点。 聂还林接了他的勺子,在一边安静地吃饭。 于晨大约是有些理亏,闷头风卷残云一般把碗里的饭吃完,立刻就把车启动朝公司开。 等到了灿星的停车场,于晨问孟惊雁:用我跟你上去吗? 孟惊雁摆摆手:他大概应该就和我交待一下之后的排档吧,而且他也跟我提过可能会安排助理给我,不会有什么大事。他对着于晨一通瞎扯,是因为他觉得宋云开这人太没谱,但自己对信息素不敏感,还不至于被他怎么样。于晨就不一样了,他脾气急又护短,要是真跟宋云开冲突起来,他一个Beta根本占不着便宜。 我在外面等他。聂还林收拾着保温盒,很自然地说:您不用担心。 于晨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大待见这个小孩,但把孟惊雁交给他却很让人放心,就好像聂还林就是为孟惊雁量身打造的一样。有时候他看着这俩人,就好像看着一颗行星旁边缀着它的守护卫星,孟惊雁稍微一动聂还林就很迅速地跟着他调整。这让于晨感到困惑,这俩人认识才几天,怎么会有这种高度默契,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打死他他也不敢问。 孟惊雁敲门进去的时候,宋云开正在跟人视频,脸上堆着一层油笑,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见了。 我这来人了,等我晚上去你那,咱们好好聊聊给你安排的新剧。宋云开三言两语把视频对面的人打发了,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活页递给孟惊雁: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孟惊雁接过来一看,那活页封面上用大号的幼圆写着情飞得已,旁边打着的编剧和导演都是一个人,就是上次那个避着他跳崖的黄有成。 孟惊雁是真怵头,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剧本翻开来扫了几眼,大致是说一个年轻的飞行员在一演习中受重伤后被富商包养的故事,其中不乏一些三俗的情节和镜头。他再往后翻,人员规划那里的主演赫然写着他和宋云开的名字。 这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说是让孟惊雁拍戏,不如说是让宋云开借着拍戏的名头公然占便宜。 宋云开观察着孟惊雁的脸色,眉毛耸起来:惊雁,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呐。现在的观众,都是肉食动物。你拍多少成熟的、走心的影视作品,都不如感官冲击来的干脆。曲高容易和寡,还是多接地气是条捷径啊。他站起身来,迈开腿朝着孟惊雁走过来:你这个模样,我不多说。但是无论是靠脸,还是靠他的目光朝下扫,其中的侵犯意味不言而喻,嘴唇牙齿一弹:别的,我都能给你保证比现在更好的待遇。 孟惊雁穷是真穷,但宋云开要破的是他的底线,他把剧本不轻不重地放回宋云开的老板桌上,避开了宋云开的锋芒:我对这种戏没什么经验,也不太感兴趣,暂时还是不考虑了。 宋云开对他的反应不满意,又把剧本朝他推了推:嗳,一开头大家都会有点害羞,这是正常的,你多拍一拍,就放开了。其实你看,你是个Omega,我是乙等Alpha,契合度先放一边,我保证,只要你肯真做,我绝对让你有所收获。说着话,宋云开又开始朝着孟惊雁欺。 孟惊雁正要说话,事情却有些不对头了,他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他知道那是宋云开的信息素,宋云开本来就是个有恃无恐的变态,这本来没什么可奇怪的,问题出在孟惊雁的身体。 孟惊雁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后颈处像是埋了一块热源,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着一种裹着酸痛的温热,这温热沿着他的血管迅速地遍布了他的周身,让他对空气中的气流变化变得尤为敏感,当宋云开轻轻地朝他吹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几乎都能感觉到每一根汗毛连接的细小肌肉飞快地耸动起来,灼烧着他敏感的神经末梢。 我,孟惊雁极力控制着自己,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半步:我不能接受这个剧本。 不接受。宋云开重复了他的话,倾身把他嗅了嗅,自得地笑了:惊雁,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嗯他很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啧啧啧,惊雁,你长得这么漂亮,味道也非比寻常嘛。让我品品你这是合欢花啊,亏我还总觉得你应该是个清清冷冷的味道,没想到这么浪、荡。最后两个字被他压得低沉又暧昧,他的手也握上了孟惊雁的手腕。 孟惊雁一身的汗,反胃的感觉像是潮水一样冲刷着他,他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如果生理课上讲的没错,那他就是被宋云开的信息素强制诱导发情了,可他严格意义上讲根本不是个完整的Omega,他从来没有被信息素诱导过,也从来没有主动释放过信息素。 你放手。孟惊雁眼前一阵阵地发花,他用尽全力把宋云开的手甩掉了,扶着额头慢慢向后退着:我联系新的经纪公司了,确定下来就 宋云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几乎笑出了眼泪来:孟惊雁,你是不是发情发糊涂了?先不说你这盘子谁接得住,就算有人接,你知道你半道跑路要付我多少违约金吗? 我会想办法。孟惊雁脑袋里头一团浆糊似的,回答全靠本能。这句话也是他一直告诉自己的:他总会有办法。 好,你想,你想不出来就乖乖给我接戏。宋云开笑嘻嘻地,摸了一把孟惊雁的脸,指尖搓开了放在鼻子底下:你可真是,考验我啊。 孟惊雁跌跌撞撞地朝后退,大汗淋漓地把门推开朝外走。宋云开也不追,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着自言自语:你要不是Omega,这天底下都没Omega了。 孟惊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电梯里的,他看着电梯光亮的四面,倒映着无数个无比狼狈的自己。他在宋云开摸过的地方用力搓着,直到那地方泛了红,他哆嗦着蹲下来,压着太阳穴低声说:不行,不行。 叮一楼到了。 孟惊雁扶着电梯的墙壁缓缓站起来,手心里又湿又滑,几乎扶不住。他用力地眨眨眼睛,迈着沉重地步子往外走,几乎是一头栽进那个怀抱里。 第12章 还林?孟惊雁茫然地抬头看着聂还林,看见那张一向平和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一种陌生的冷酷。 分卷(9) 聂还林弯腰把孟惊雁抱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休息室。 孟惊雁又闻到了那股甜橙香气,这次哪怕他脑子里醉酒似的一阵一阵飘雪花,他也非常确定这味道就是从聂还林身上散发出来的,只不过他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得出了这个结论既不存储也不推理。 他两只手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聂还林的衣服,头埋在他怀里,借着他的气息缓解身体里的灼热感。孟惊雁现在根本没办法思考这样是不是过度亲密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线,把他朝着聂还林牵。 休息室是一个个小单间,四周包着信息素隔离器,是专门给有突发情况的Omega或者Alpha准备的。 聂还林像是抱孩子似的抱着孟惊雁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带着甜橙香气的信息素在孟惊雁四周缓缓地氤氲开来。 但是孟惊雁还是越来越难受,他之前从来没发过情,身上也没有抑制剂之类的东西,现在他的下腹就像是烧着一团火,把他整个人都烤得卷了边,而聂还林的信息素就像是一滴滴洒下来的薄雨,只能解几秒的饥渴,却留下呲呲啦啦的一道道更旺更焦灼的火苗。 孟惊雁抓着聂还林的领子,两颊是不正常的殷红,他哽咽着,一个字碎成几个音节:烫 聂还林脸上的冷酷又重了一层,他把孟惊雁往怀里护严了,头低了下去。 孟惊雁的后颈被聂还林的嘴唇贴住的时候,那些躁动的火苗就像是在几微秒里被冻结了,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他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睛,只来得及问一句:你在做什么?铺天盖地的疼痛就兜头罩了下来,让他的十指都不由自主地陷进了聂还林的肩膀,不过那疼痛就像是夹着冰雹的滂沱大雨,把所有磨人的滚烫全浇息,痛苦又痛快。 他闻见了一股很新奇的味道,他很难描述,但心里就涌起一阵不思议,像是初阳照雪,雨后天晴。疼痛的余韵都还没来得及淡去,满足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而代之。 孟惊雁抓着聂还林肩膀的手慢慢松了下来,无力地垂在他的肩头。他能感受到聂还林在舔他的后颈,最后的一星半点疼痛也在湿润的触感中消退了,只剩下一种令人脱力的信任感,好像只要这个Alpha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那个人是叫宋云开是吗?聂还林贴在他耳边问,声音很轻,很温柔,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孟惊雁第一次发情,被生理上的巨大起伏冲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他无条件地信任着聂还林,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聂还林抱着他,在他背上很轻地拍了拍:累了就睡吧,我来解决这件事。 只要这时候孟惊雁稍微清醒一点,他都会思考聂还林不过是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子,怎么能解决灿星的少东家?可是他大概是神经元集团宕机了,只是点了点头,把脸朝着聂还林怀里埋了埋,竟然真的慢慢睡着了。 聂还林拍着孟惊雁的背,等他睡熟了,掏出手机来发了条消息出去。 很快,休息室外传来了敲门声,局促又小心。 进来。聂还林稍微调整了一下孟惊雁的姿势,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同时增加了安抚信息素的浓度。 来人正是宋云开,他进来先左右将休息室里看了看,只能看见怀里搂着孟惊雁的聂还林坐在沙发上。 宋云开认不出聂还林,却能感受到房间里似有似无的威压,他勉强维持着平日里的架子,走到聂还林身边问:你好,聂总什么时候到? 孟惊雁如果现在和你们解约,违约金是多少?聂还林抬起头来看着宋云开,明明是个仰视,却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孟惊雁跟我们签的是定酬合约,也就是他给公司带来的盈利没达到合约金额之前,他都不能解约。违约的话,要赔付未达成金额的十倍。宋云开心想这人看着脸这么嫩,怎么这么大的嚣张劲儿,也不知道那个聂还林什么时候才能来。但他也只敢想想,不敢再问。 哦,聂还林点点头,声音依旧轻轻的,像是怕吵醒怀里睡着的人,接着的话却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那你们合约里,还有你可以强制他发情这样的条款吗?他的语气像是纯好奇,但是眼睛里却慢慢聚起一阵寒意。 我我没有,他一个Omega,自己不用抑制剂也不戴隔离贴,这种事怎么能怪别人?宋云开急赤白脸地解释道,没有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哦,这是我的疏忽,我以后会给他戴好的。聂还林慢慢叹了一口气:你要不要坐一下?我这样仰着头和你说话有点累。 宋云开有点忍不住了,声音高了一些:你是什么人?于晨给孟惊雁找的助理吗?聂总到底什么时候到?他说有事情要和我谈。 孟惊雁像是被他吵到了,皱着眉头在聂还林怀里动了动。 聂还林低下头查看怀里的人,依旧是商量的口气对宋云开说:你先坐下,好吗? 宋云开憋着一肚子火,不情不愿地在一边坐下来。 聂还林看孟惊雁踏实下来,才重新看着宋云开:孟惊雁和你们签的合约金额是多少? 宋云开刚一坐下就觉得身上仿佛添上了一重似有若无的压力,现在聂还林的目光望过来,那压力越发浓稠坚实,仿佛凝成了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头顶。他艰难地开口:一、一亿。 聂还林像是没听清,又很耐心地问了问:多少? 宋云开几乎要被压得喘不上气来,要不是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恐怕要被压倒在地上。他抓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你,你怎么滥用信息素! 聂还林移开了目光,轻轻笑了笑:原来这是滥用啊? 宋云开身上陡然一轻,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聂还林又说:那你对孟惊雁,算不算滥用呢?那压力铺天盖地地卷土重来,把宋云开整个人牢牢压制在沙发上。 你,你到底是谁宋云开从牙缝里往外挤着一字一顿地说。 聂还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还一直盼着我来吗?怎么我在这,你又不欢迎了? 宋云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是聂还林? 聂还林不想再跟他废话,很直白地说:三件事。第一,很快会有新的经纪公司联系你孟惊雁的工作交接。第二,孟惊雁的违约金是多少,我劝你想想清楚。第三,聂还林是谁这件事,你最好别多嘴。这些你都记清楚了,不然对你不好。你听明白了吗? 聂还林每说一句,宋云开身上的压力就多一重,等听到最后一句,他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脸憋得像个熟透了的洋李子,磕磕绊绊地挣扎着说:明,明白呃 聂还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好,那我再问问你,孟惊雁解约的话,违约金是多少呢? 好像是为了方便宋云开说话,他身上的压力猛地卸去了,他大口喘着,拼命往肺里送着空气:孟惊雁,是和公司,协调后解约的,不用赔付违约金。 聂还林抱着孟惊雁缓缓起身,声音里一点残余的温度都没有:很好。别的事我不多叮嘱,相信你都记住了。 宋云开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只敢点头如捣蒜:都记住了,聂总放心。 于晨看着聂还林抱着孟惊雁回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下车替他们拉开车门,焦急地问:怎么了这是?孟哥怎么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聂还林刚才面对宋云开时的从容淡然也不见了,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他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于晨声音小点:只是睡着了,先去医院,我在路上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林林睡前名单:宋云开。 第13章 孟惊雁坐在满头华发的老医生对面,浑身僵硬地听着。 信息素障碍呢,有很多种形式。像你这种并不常见,现在相应的医疗手段也不是太明确,但是也并不意味着没有恢复的可能。而且你才十七岁,其实这种程度的信息素障碍并不会影响你现阶段的生活。我们会尽可能地通过药物为你调整信息素的接收和代谢,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老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串串药物序号。 孟玉昆的声音从孟惊雁身后传来:什么意思?他明明是个Omega,不能接收也不能释放信息素,那和Beta有什么区别? 孟惊雁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好像在讨论别人的问题:当然有区别,我并不是完全感受不到信息素,只不过所有的信息素都让我厌恶而已。 孟玉昆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唉,你是只有十几岁,但是你要是到了二十几岁你想过没有啊? 这时候一个很温吞的女声掺了进来:老孟,你这也太悲观了。人家医生说了,别让孩子有负担,别让孩子有负担,你不好这么讲话的呀!别说惊雁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就算他没工作不赚钱,难道我们家就养不起他了吗? 孟玉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口气有些急躁: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他这就是病!治了五六年了还治不好,就是因为你非要把那孩子送走!他不出事,惊雁什么病都不会有! 宋玉兰也不跟他吵,倒是悄悄抹起眼泪来:我那不也是担心孩子们吗?一个那种Alpha,除开你我们一家子都是Omega,还都没有血缘关系,出了事体你就晓得怕了。而且谁知道报纸上说的那是不是他呀,都说了认不出来认不出来嘛,到这种时候你就会怪我怪我的。再说惊雁的病怎么就和他有关系了喔,你就晓得他不走惊雁就不会生病了喔? 孟惊雁知道他们在说谁,但是他听着宋玉兰这样半句半句地重复着说话,只是一阵脑袋疼:爸,宋姨。我们回去吧,人医生还有别的病人呢。 孟玉昆弯着腰跟老医生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孩子病不好我们这些做爸妈的心里头着急。你一定多关照着惊雁这个病,我们随叫随到,常联系。 老医生都这个岁数了,什么家长里短没见识过,只是很随和地笑着说:这不能算是病,只是障碍,很可能不是永久性的。靠医疗纠正可能不如他自己身体调节过来的几率大,但是你们一定要按照病来治疗,那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之。 孟玉昆没有了平时的高层架子,点头哈腰地答应着:总之谢谢您,蒙您关照了。说完转过身来,揉了一把孟惊雁的脑袋:走吧小子。 孟惊雁有些烦躁地躲开了,就看见宋玉兰亲亲热热地把孟玉昆搂住了:逸笙再开学就有得驾照拿了,我们给他送台好点的车子好不啦? 孟玉昆看了一眼孟惊雁,不尴不尬地走近了:现在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车?我把钱给你,你帮我给你和逸笙都买一辆,好不好? 孟惊雁看了一眼孟玉昆,心里觉得憋屈又膈应,正准备找一句冷冰冰又恶狠狠的话顶回去,就看见他爸的一个眼眶子空了,连着筋肉的眼珠子从空洞里颤悠悠地垂下来,恐怖里有一种教人心痛的可怜。 惊雁,你怪不怪爸爸? 孟惊雁猛地张开眼睛,四周居然不是漆黑的。 房间里亮着一只小水母夜灯,窗帘也是拉开的,清凉的月色从透过窗户淌进来,和柔和的灯光交融出一种温暖来。床边的人就无声地坐在这温暖里,安静地把他看着。 醒了?聂还林像是知道孟惊雁做了噩梦,怕惊着他,声音放得很轻。 孟惊雁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撑着身子坐起来:几点了现在? 聂还林看了一眼手表:三点多,饿了吗? 梦魇好像住在人的胃里,让孟惊雁感到浑身冰凉。记忆缓慢地倒灌进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提白天的事,缓慢地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 聂还林没动,孟惊雁从床上起身,绕开他去了客厅。他想着今天在宋云开办公室里发生的种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算他这辈子都没发过情,他也心知肚明当时空气里那股浓郁的合欢花香,就是来自属于Omega的信息素,而宋云开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Omega。 他就是发情了,而且是被一个恶心的Alpha触发的。 他还连累了无辜的聂还林,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对那种感觉的回忆越美好,他的内心就有越浓重的自我厌恶。 孟惊雁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把无数翻滚着的情绪用力压了下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顶荒唐的想法:在这个时候他恢复了Omega的发情行为,是不是意味着他平常都要持续吸入抑制剂,平常还要贴着隔离贴。一支普通的吸入式抑制剂大概几十块钱,可以使用一星期,而发情期前后都要用隔离贴,就算一张隔离贴没几个钱,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平生第一次,孟惊雁觉得Omega这个性别是在拖累自己。他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腺体分离术,网页中很快弹出一大堆各种私人医院的联系方式。 腺体手术本来已经是非常成熟的医疗手段了,但是因为术后维护非常重要,正规医院都要求患者在医院住满十个观察日,也就意味着高昂的治疗费用。私人医院没那么严格,条件差一点,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险,但是费用相对低得多。 孟惊雁自嘲地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花点钱把腺体切了,省了后顾之忧。 他想得太入迷,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满脸阴翳的聂还林。 第14章 哥。聂还林压着火,蹲在他面前:看什么呢? 孟惊雁不想跟他说这些烦心事,把手机收起来:没什么。他手上夹着的香烟随着他的动作一抖,长长的一截烟灰落下来,摔碎在了地板上。 聂还林把那半截还升着细云的香烟直接攥进了手心里,烟火燎伤皮肉,发出了一丝细响。 孟惊雁一下就回了神,伸手去扳他的手指:你干嘛呢?发什么疯? 聂还林垂着眼睛,神情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声音里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颤抖:你是因为觉得我把你玷污了,所以要去做傻事吗? 孟惊雁从茶几上拿水冲着聂还林手上烫出来的水泡,心疼地直吸气:你瞎想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分卷(10) 聂还林指着手机,眼睛还是不肯抬起来:我知道白天我给你做临时标记的时候你意识不清醒,但是现在你要去那些连卫生都无法保证的小诊所切除腺体,你要是出事了他咬着牙,后面一句话像是想忍又忍不住,说出来又底气不足:你让我怎么办。 孟惊雁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想切除腺体其实是因为要买那些Omega用品,时间长了比做手术花的钱要多多了。他叹了口气,把人人都知道但他却难以对人言的苦衷说出来:我没钱。 聂还林心里一种可怕的冲动涌上来,他想一张嘴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孟惊雁,他想替孟惊雁把钱全还上,他想把孟惊雁护进自己怀里一点风雨不让他承受。 但是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孟惊雁失去自己的脊梁。 聂还林突然就憋不住了,他轻轻地笑了,笑得眼泪掉下来:就因为这个,你要去送死? 孟惊雁被他一句话打醒了,要是他死了,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真相难见天日,坏人就可以一世逍遥。 对不起。孟惊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聂还林道歉,但是这三个字就被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他看着聂还林湿漉漉的睫毛,胸口有点发闷,就又追了一句:是我糊涂了。 聂还林终于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哥,我没地方去的时候,是你收留我。所以我留在这的每一天,你遇上事都可以告诉我。他的声音很稳,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你得相信我,我会对你负责。 听到最后一句,孟惊雁不由笑了:你说错了吧,到底是你对我负责,还是让我对你负责?说完孟惊雁又惊觉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不等聂还林回答就赶紧转了下一个话题:不过我现在的房子很快就要被拍卖了,你还是联系不上你哥哥吗? 聂还林刚才的底气就像是一下被人抽走了,他抿着嘴,声音很低,露出他这个年龄的人紧张时特有的局促来:别赶我走吧,我还能替你分担伙食费。 孟惊雁只是怕自己早晚要拖累他,内心也不真的想让聂还林离开,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像又有了一个留他的理由,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太贪婪,一方面又越不过这层贪婪。他把内心真实的想法按下去,克制地对聂还林说:那就暂时先这样住着,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你还是早做打算,赶紧联系你哥哥。 聂还林很乖巧的样子,垂着头:知道了。 第二天俩人正吃着早饭,心照不宣地没提聂还林的去留和孟惊雁信息素的事,还是聂还林起的话头:哥,昨天那个潘绯,你考虑联系他吗? 孟惊雁当然是心动的,如果潘绯说话算数,那自己从灿星这个看不见出头之日的大坑里跳出去,显然是会有更好的机遇的,只不过他还是有宋云开这层顾虑。现在聂还林问他,他也就不得不思考这件事:我想换公司,但是如果灿星不放人,潘绯也没有给我填违约金的道理。 聂还林不紧不慢地拌着碗里的面条:昨天你不舒服的时候,我看见宋云开了,我觉得他不见得会留你。 孟惊雁有点诧异:你认得他? 聂还林笑了一下,示意他先吃饭,自己慢悠悠地继续讲:宋云开昨天跟人说要是有人接你走,他就不会强留,当时我刚好在旁边听见了。你不妨试着联系一下潘绯,把情况跟他说清楚,要是潘绯愿意试一试,他不一定就压不住宋云开。 本来孟惊雁不愿意提他家里那些旧事,但是他心里就是莫名信任聂还林,很难把他当成其他人,到底还是把最深的一层顾虑说了出来:其实宋云开和我继母宋玉兰是有亲缘关系的,很多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聂还林抓住了他话里的信息:你觉得他们是在有组织地刻意打压你? 孟惊雁点点头:不然灿星为什么敢接我这个烫手山芋,并且在接了之后一直相安无事呢?他这些想法在心里闷得久了,当着聂还林说出来,他心里有一种怪异的解脱感,哪怕他不指望聂还林能为他解决任何问题,但是他就是觉得多了一个人分担,心里的负担就轻了一些。 聂还林却没接着往下问,起身又去给孟惊雁拿了一小碟甜萝卜丁:你先联系潘绯,然后让于晨去探一下宋云开的口风。他不想让孟惊雁过多接触宋云开,不光是宋云开这种人办事爱走下三路,还因为他自己希望瞒天过海的私心。 孟惊雁咬着萝卜丁,心里想这孩子主意越来越正,给他拿主意拿得这么理所应当。他一边有点好笑地想着一边把手机摸出来,把那个潘绯的小蝴蝶头像找了出来,中规中矩地打了一行字过去:你好,我是孟惊雁,你现在方便吗? 孟惊雁根本不指望着潘绯能回复。因为他觉得像潘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肯定是比较高冷的。在拍摄现场的时候可能只是心情好,给他开了张空头支票,一扭脸就把这事忘干净了。 第15章 结果大概也就十秒钟,手机提示音就响了,他划开一看,潘绯居然回了,还带着个可爱的的小表情:在=w= 孟惊雁把手机屏拿远了,困惑地瞪着那个小表情,很快就又进来一条消息:合作的事孟老师有想法了吗[可爱.jpg] 孟惊雁适应了一下潘绯的画风,回复道:如果贵公司有合作意向的话,我们找个时间谈一下具体的条款? 潘绯很快又回过来:我这边没问题,但是关于那天孟老师说到的和老东家之间要说清楚的事,已经说清楚了吗[疑问.jpg] 孟惊雁实话实说:还没有,正准备沟通,只是我本人有换公司的意愿。 潘绯快速地回了几个感叹号过来,孟惊雁还以为他是生气了,结果没想到他大喘气完又发了一段过来:这件事里头,最重要的就是你的意愿。只要你愿意过来,灿星那边我可以想办法,虽然可能会花费一点时间。但只要他们松一点口,你把违约金准备好,就可以直接交接了[可爱.jpg] 这话说得很漂亮很有担当,但是一看就是潘家生意人的做派,明着说是他会想办法,暗着却在提醒孟惊雁要自己准备好违约金,面子做足了也把自己择出去了。 孟惊雁自己没亲历过生意场,但也对这些事耳濡目染,几次接触下来,心里也清楚潘绯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他现在生活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傻白甜,如果潘绯真和他站成一队,顶多也就是不交心,总不至于成了猪队友。 孟惊雁回过去的话也是场面话:有潘总的话搁在这儿,我就可以放心地跟灿星提这档事了,有了进度一定及时联系您。他不是习惯这种低姿态,但是他也已经学会了把没必要的傲气收起来。 潘绯回过来一个点头的小猫表情,后面跟着一条:孟老师别叫我潘总了吧?我爸是潘总,我大哥是小潘总,怎么也轮不上我,你叫我小潘就行了。 孟惊雁不明白潘绯这突如其来的亲和,但也不拘泥这种小事,很快结束了对话,给于晨打了电话。 没过半小时,于晨那边就有了回音:孟哥,我一通电话打过去宋云开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是不是要解约,你跟他提过? 孟惊雁看了一眼聂还林:还林说听见宋云开跟别人说想和我解约,可能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跟我们说? 于晨也挺纳闷:挺怪的,那孙子跟吃错药了似的,说今天就公布解约声明。 孟惊雁问到了最担心的事:那他有没有提违约金? 他提了,于晨说:他说这是东辞伙不是伙辞东,按着合同里说的,双方就都不用赔付违约金。 孟惊雁听了,眉毛微微皱起来,沉默着没说话。 于晨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这里头有诈是不是?但是我平常就防着这孙子抽冷子,合约里的条款不说能倒背如流也八九不离十。他除了能借着解约从财务上占你便宜,也没什么别的油水可刮。反倒是我听他的口气对解约这个事挺迫不及待的,听着就好像有什么人在逼着他似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孟哥,你先把这个事儿当成一个好事。说得难听点,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可损失,你就只有一屁股债,我手上也只有你一个艺人,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晨的话听着有些丧气,但也的确是实话,孟家财产拍卖的日子不远了,孟惊雁想观望也观望不了,等这个房子拍出去,聂还林自然有他的去处,自己却有流离失所的危险。 于晨手脚很利落,不到三天孟惊雁就接到了新锐安排的电影试镜通知。 和当初潘绯承诺的一致,排下来的剧不是高成本的大制作,但是导演费侠却是业内都十分看好的通俗派潜力股,她的作品大多故事性强,因为足够接地气而拥有比较广大的受众,但又绝对不是口水片,有足够的思维在里面。只不过费侠年纪还很轻,作品和更年长的同行相比,跳脱有余,却缺乏沉淀,美玉微瑕,所以一直没能进入第一线。 这次的剧本《野火焚心》也秉承费侠一贯的现实题材,讲的是Omega主角贺知之的奋斗成长史。孟惊雁的角色Alpha席焰就是贺知之人生路上的一颗绊脚石,他不到三岁多就被人、贩子卖到了乡下,养父对他非打即骂,他在泥里滚到十几岁,有心人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席焰就从乡下逃到了城里,发现他的高知父母已经收养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也就是男主角贺知之。 当他第一次远远地看见他的亲生母亲围着围裙,下楼送贺知之上学出门的时候,他没有想着怎么和他的父母相认,而是想着要报复他们,报复他们放弃自己,报复他们把本属于自己的爱给了别人。 在十几年不见天日的时光里,席焰早就被生活磨出了一身粗糙的血痂,再往这外面糊上一层滑不留手的地沟油。他知道报复的最好方法并不是跟亲生父母歇斯底里地吵闹,他选择了对贺知之下手。 他打听到贺知之有在拳馆练拳的习惯之后,就跑到那家拳馆当陪练,他有点打野架的底子,而且那个时代的陪练大多也就是挨揍。一个礼拜三十块钱,管吃管住。席焰一点点走进了贺知之的人生。 贺知之作为男主角,生性纯良和善,他信任这个看起来老实憨厚又漂亮的匪夷所思的乡下男孩,在他一次次算计自己之后都选择了原谅。终于养虎为患,被席焰设计险些丢了性命。从此他也认清了人性的真面目,也终于拥有了一副铁打的心肠。 虽然说席焰不过是一个男配,却有鲜明的人物性格。而且孟惊雁外型漂亮又不失英朗,作为一个Omega反串Alpha本就是个噱头,演好了或许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能看出是有人在有意扶持他。 孟惊雁翻着剧本,抬头问于晨:这本子是谁挑的? 挺给你着想的,是不是?于晨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处:是潘绯亲自挑的,费侠据说欠过他哥不小的人情,他就借着这茬事硬是把这本的男主男配都拿下来了。男主贺知之是时一馥,不出什么意外,你就是男配席焰。 孟惊雁翻到最后:试镜是试席焰刻意邂逅贺知之的镜头是吗? 于晨点点头:这出戏的重头也就是从这开始的,感情很浓郁,不太好把握,你得费心思。另外,这个费导明确要求席焰有一种嶙峋的少年感,你琢磨一下。他想了想,看了孟惊雁一眼:但这只是个要求,你悠着点,试个镜而已,别太用力了。 第16章 起初聂还林还不明白于晨让孟惊雁别太用力了是什么意思,直到孟惊雁开始每天都只吃半个水煮蛋,吃蔬菜还要掐着克数,饿了就喝温水。他多想劝劝他,张嘴却是一句明知故问的话:哥,你现在明明就太瘦了,怎么突然减肥呀? 孟惊雁叼着一片莴苣叶子,明显消瘦了一些的脸衬得一双眼睛大得招人心疼。他微微昂着头看聂还林:你看我像多大的? 聂还林受不了他的眼神,躲开他走到厨房去给他热低脂牛奶,心里想着孟惊雁的头发和皮肤,最后想到那水红的翘起的嘴唇,呼吸顿了顿,远远地回答他:十八九岁吧。 孟惊雁把莴苣叶子嚼了,拿着空盘子到厨房冲:可是席焰只有十六岁,他吃过很多苦。符合漂亮这个人设很容易,但是要符合漂亮却很苦的人设却难。他十六了,可是他吃过的苦给他添上了好几岁,这几岁不是时光添上的沧桑,所以他仍然要有十六岁的面目,却要有二十多岁甚至三十多岁的神情。但是在这段戏里,他要蒙贺知之,要装纯装朴实,就要硬把那几岁狡猾地削下去,所以诶呦你可吓死我吧!孟惊雁一回身撞在了聂还林身上,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扔地上。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不声不响地站别人后头。孟惊雁埋怨着聂还林,把盘子插到沥水的架子上。 哥。聂还林别开眼睛,又强迫着自己把目光转回来看着孟惊雁,他先说了句别的:今天的抑制剂吸过了吗? 孟惊雁点头:吸过了呀,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催着我吸了,怎么忘了? 聂还林不是忘了,他是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孟惊雁意识不到自己的魅力,也就意识不到自己对聂还林的吸引。他一句一句地说着戏,那吸引就钢丝一样一根一根地把聂还林拴上,什么自然规律都不遵守了,只是一味地把他向着孟惊雁拉。 聂还林心里有一万个场景,有温柔的也有暴躁的,开口却只有平淡的一句:哥,我给你对戏吧。 孟惊雁从前只和助理对过戏,没想到聂还林会想着帮他对戏,他觉得大概也就是小孩新鲜。不过对戏倒也没什么难的,帮着把对手戏的台词念出来就行。 孟惊雁欣然说:那试试吧,也不难。 孟惊雁给聂还林找了个蹲位,拿着剧本给他:黄色荧光笔是场景和人物动作描写,蓝色的是你,粉红色的是我。 聂还林捧着剧本,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了一遍,抬起头来把本子扫了一遍:好了。 孟惊雁震惊了:什么就好了,你可以照着念。 聂还林说:我记住了。 孟惊雁根本不信:别闹了,你刚刚连我中午才吸过的抑制剂都忘了。看一眼就记住了,你是扫描仪吗? 聂还林听他的,没和他争,把本子拿起来重新捧在手里:开始吗? 分卷(11) 这一幕戏里席焰故意守在贺知之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用弹弓把路灯弹破了一只,又在马路上下了一处绊子。这种绊子是席焰那个贼窝一般的老家全体青少年都必须掌握的一门基本功,就地取材,简单有效,从小道的这头跨到那头,只要席焰在草丛里稍微一操作,就能撂倒这些不长眼的城里人。 此时单纯的少年贺知之又是城里人里尤其不长眼的那种。 路是下坡,他车子速度不慢,又被绊子绊了个正着,整个人被抛了出去还在地上出溜了一截。 这时候孟惊雁绊着的席焰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把贺知之打量,懊恼又内疚:喂,你你怎么突然走我绊子! 贺知之这下摔得不轻,剧本里面他要一边卷裤腿查伤口一边瞪席焰。但聂还林顾不上,他只是望着孟惊雁,平直地念白:黑灯瞎火的,你下绊子要害谁? 席焰自然是要害他,却装出要对无辜路人负责任的态度:你还站得起来吗?我送你到诊所看看?他摸着兜,里头统共没几张毛票。 聂还林眼前不再是孟惊雁,而是那个披着羊皮的狼少年,他借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容貌,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在黑暗里压下眼底的狡黠。 咳,你走吧,我家就在附近,缓一会就走。聂还林目不错珠地看着孟惊雁,也带了一点情绪进来。他想象自己是那个纯良的贺知之,看出了席焰的窘迫,不想为难他。 席焰却硬要扶他。 孟惊雁弯下腰,把聂还林往自己背上扛:你这车子也摔坏骑不了了,靠在路边也没人偷你的。你住在哪儿?我送回你去再把车子给你扛回去。 席焰瘦,几天没吃过正经饭了,再皮实也扛不动一个活人。他带着贺知之又摔回地上,却拿自己垫着不让贺知之受伤。 哎哎哎,你干嘛呢?贺知之无奈地喊他。 席焰没吭声,又把贺知之架到肩上,呼哧呼哧地说:你家住哪儿?其实他最知道贺知之家里住哪。 贺知之心里头也混乱,但他拗不过席焰,向前一指:过了这个路口的小区就是。 孟惊雁侧过脸,向着聂还林看,目光一触即离。那目光太尖锐,是他收敛不住的恨意。 聂还林被那目光刺得一抖,他想不出要是有一天,孟惊雁真的这样看他一眼,他是不是就直接像个从卡车上滚下来的大西瓜一样,碎个稀巴烂。 他这一走神,就忘了说后头的台词。 孟惊雁从戏里走出来,微微皱着眉:台词忘了吗? 聂还林还在为那个眼神恍惚,被他一问猛地垂下眼:不,没忘。我该问一句怎么了。 孟惊雁略沉吟了一下:我这个地方,是不是情绪太外露了?席焰心里恨贺知之,但是他得使劲憋,露多了容易让贺知之起疑。他赞许地拍了拍聂还林的肩膀:很不错嘛,你心里肯定是有个画面的。 聂还林心里的确是有画面,却不是孟惊雁想的画面。 席焰第二次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收敛了很多。 贺知之被他看得一愣,不明白里头的敌意何来,有些小心地问:怎么了? 席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绊的人,就住在那个小区里头。 贺知之没往自己身上想,但是有点好奇。沉默了一小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嗯你干嘛给人家下绊子?所以说人生的很多戏剧性都是由于不必要的好奇心造成的,席焰的计划实施得如此顺利,贺知之本人功不可没。 席焰却不爱多说,委屈地红着眼,半真半假的一句:那人抢了我东西,还威胁要我的命。 贺知之认得小区里很多人,不觉得有这种狠角色,一瘸一拐地挂在席焰身上:搞错了吧?这边的邻居都还挺 席焰这次认认真真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明白就别瞎说! 孟惊雁别过脸,一颗真愤怒的眼泪当成假委屈掉下来,活脱脱是那个含恨的席焰。 试镜的场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脸上一条闪亮的泪痕,那明明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并不是可怜的,但他却不由自主地就伸手要去揩。 孟惊雁向后一靠躲过他的手,从茶几上揪了一张纸抽,说着话就笑开了:还林,你一个对台词的,怎么比我还入戏?我又不是真的哭。 聂还林还是念白的那种口吻,平淡温和:你要不是想到难过的事,怎么会有眼泪? 第1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对前文做了比较大的改动,希望大家能有更好的体验~爱你们。 眼泪是一种生理性的东西,但它的确需要人的情绪来诱发。再优秀的演员也不能直接命令自己的泪腺分泌眼泪,他要给自己一个负面的心理暗示,才能获得一个负面的情绪。 现在的许多演员都在这方面有欠缺,硬哭也哭不出来,只能用药水刺激。 可是仅仅是对戏,孟惊雁的眼泪就这么手到拈来。聂还林要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连问也不敢明着问,他和贺知之不一样,他得管住自己的嘴。 孟惊雁却轻描淡写地就着他的问题打了个太极:这是一个演员最起码的修养嘛。 孟惊雁不愿意说,聂还林哪怕心里头失落也不多问,主动把话题转开了:哥,你从前演过的电影你有特别满意的吗? 孟惊雁浅浅一笑:你看过我拍的戏? 聂还林不仅看过,还能把孟惊雁的每一句台词都倒背如流,可是他还是一派天真地说:没看过,哥给我推荐一部吗?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时间还早,哥可以陪我看一部吗? 孟惊雁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和现在心态不一样,虽然演得也挺卖力的,但是就是傻小子出傻劲儿,没什么演技。而且大多都是迎合市场的商业片,其实你看哪一部都相差不多的。 聂还林打开手机上的视频应用,搜孟惊雁三个字,弹出来一长串的电影列表,数目不少,分数有高有低,但是鲜少有过八分的。 分数最高的一部还是早年孟惊雁入圈不久后,资深导演韩冰心不知为什么心血来潮,诚邀他参演的一部文艺片,后来那位韩导在事业巅峰突然宣布要闭关打磨自我,好几年了都没再有新产出。 孟惊雁饶有兴致地指着这部文艺片:看这个吧,演这个的时候很舒服,虽然是早期的,但没什么铜臭味,很干净的电影。 聂还林装出不了解的样子:这是个悲剧吗? 孟惊雁点点头:算是以乐写哀吧,描写得很深刻。 聂还林指着那部片子的下面一个名字说:我想看这个。 那是一部青春校园片,孟惊雁演的是光环直径十米的Omega主角,每天谈谈恋爱,和朋友打打球赛赛车,最后考进全国名校的传奇人生。 孟惊雁起先还有点吃惊,不过后来又自我释然了:也对,还林还年轻呢。 聂还林没吭声,他选这部片子只是因为在这里面,孟惊雁的角色是最快乐的。主角的人生只有一些不疼不痒的小波折,和他的 Alpha 蜜里调油地吵吵架,和朋友勾肩搭背地抱着篮球往球场走。这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应有的,可是孟惊雁不曾有过的人生。 俩人没电脑,就用聂还林的手机软件看。 用耳机吧,我手机外放不好用。聂还林把耳机插在手机上,递给孟惊雁一只,自己戴上一只。 孟惊雁把耳机带上,跟着他一起看起来。 起初孟惊雁还兴致勃勃的,跟聂还林指指点点地笑话电影里那个年轻的自己:这穿帮了了看出来没?嘿这傻小子! 聂还林只是默默地听着,这片子里孟惊雁的个人cut他看了不下十遍了,闭上眼睛脑海中就能浮现出孟惊雁的一颦一笑。他的注意力在耳机线上,总觉得哪怕有一根这么细的线牵在他和孟惊雁之间,他那颗惶惶不可终日的心也能稍微有所安定。 但孟惊雁本来精力就不旺盛,最近又在刻意降低摄入,看着看着就有点没精神地靠在了沙发上。 聂还林看他不怎么说话了,把耳机的音量降下来一点。 没一会儿孟惊雁就倚着沙发睁不开眼了。 聂还林压低了声音问他:哥,回床上睡觉吧? 孟惊雁迷糊着,说了句不相干的话:还林,手还疼不疼了? 聂还林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手上的烫伤,那点小水泡疼了两天早就好了。起初孟惊雁不过问,聂还林心里还有点失落,原来他一直惦记着,只是不说。 聂还林心里微微一暖,先用信息让孟惊雁睡熟了,才低声回答他:不疼了。他把视频关上,却没有把耳机摘下来,小心地把孟惊雁抱回卧室,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 孟惊雁自从对于信息素的灵敏度恢复了一些之后,聂还林只要在他刚睡着的时候用低浓度的信息素稍微安抚一下,他就能睡得很踏实了。所以聂还林并没再动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孟惊雁忘掉的事情太多了,可是聂还林记得。 那时候聂还林还只有三岁,因为福利院的疏忽,他一个人走到了大马路上。他记得有很多巨大的铁皮盒子来来往往,每一个大人都匆匆看他一眼又迅速离开。 小小的聂还林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很不足,人流长着一双双或踩着高跟鞋或蹬着皮鞋的腿,比他的身体还高,把他往陌生的地方越带越远。 终于,一个面目模糊的胖子把他挤倒了,还喘着粗气骂了一句。聂还林听不懂,只是抱着蹭破皮的腿坐在地上哭。 你怎么坐在斑马线上呀?红绿灯要变了。少年在人流里停住脚步,蹲下身来,视线和他平齐。 虽然不太明白具体什么是斑马线和红绿灯,三岁多聂还林还是记住了当时孟惊雁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时刻都能回忆起他温柔的口气。 聂还林止住了哭,眼巴巴地看着孟惊雁,不说话。 少年孟惊雁叹了口气,很轻松地把他背到了身上: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在哪儿吗?我先送你去警察叔叔那吧。 一路上孟惊雁跟他说了很多话,叫他别害怕,答应他会帮你找到家的,还告诉他我叫孟惊雁,今年八岁了。 那一天原本是聂还林人生中最无助可怖的一天,但就是因为遇见了孟惊雁,一切都有了转机。 孟惊雁把聂还林带到警察局之后,聂还林一直抱着孟惊雁的腿不肯松。警察见问他什么都一直摇头,没一会儿就失去耐心了,只说让孟惊雁先回家,他们会在交通广播里播出寻人通告。 孟惊雁有点着急了:你跟警察叔叔说你家住在哪儿嘛,不然我就不能陪着你了。 听见这一句,跟大人膝盖一般高的聂还林终于表现出了一点生动的情绪,在警察局里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谁劝也劝不住,直到孟惊雁的妈妈接到电话赶了过来。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的眉眼,依稀还能回忆起那个相貌和他非常相像的女子。那时候的聂还林不知道什么是妈妈,只见她弯腰伸手揉了他的头发,很温柔的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18章 试镜那天于晨照常来接孟惊雁,看见聂还林跟在后面也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挺热切地打了个招呼。 的确,喜欢聂还林并不是一件难事,首先他长得就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和孟惊雁站在一起不但不会黯然失色,甚至还在两个人之间营造出一种很美妙的和谐,让两个人看起来都更养眼了。 更何况聂还林做饭是真好吃,于晨中间来过几次孟惊雁家里,都是聂还林做的饭,说是给孟惊雁交的房租。 嗐,还林又跟着,于晨一边打方向一边笑着说:以后孟哥拍戏你都跟着吗?跟戏其实很辛苦的。你现在有固定工作吗,考不考虑给我们孟哥当助理? 孟惊雁今天心里稍微有点躁,还没等聂还林说话,他就有些不乐意地替他回答了:他有工作的,你怎么什么都打听。他并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把聂还林划到己方了。尤其他现在为了试镜的事心里有点紧张,刚一听出于晨话里的算盘意味,就非常直接地替聂还林挡了。 于晨明明是替孟惊雁想,莫名其妙地被怼了一下,挺委屈的:你这么凶干什么呢?我这不想着他要是工作不是太要紧,能给你当助理,就不至于在这干白工,咱俩也都能轻松一点吗? 孟惊雁知道于晨是给他盘算的,但还是不想万一新锐这边出幺蛾子再连累聂还林,没客气地把话挑明了:我们现在根本还搞不清楚情况,还林自己有稳定的工作,就先别把他牵扯进来。你让他签了合同,到时候我如果有个 谢谢于哥,聂还林知道孟惊雁又要说些不好的话,笑着把他打断了:我现在这份工作赚的钱就够花,用不着签助理的。而且,我不太喜欢拘束,所以还是暂时不考虑兼职。 于晨一张热脸贴了俩冷屁股,闷闷不乐地说:反正你俩就是一个鼻孔出气,我替你俩想,反倒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聂还林抿着嘴笑,很乖巧地扒着驾驶座的椅子:于哥是为了我们好我们当然知道,而且平常都是于哥照顾我哥。我哥这几天用不着我做饭,好不容易今天开个火。所以我就特地给于哥炸了酥带鱼,装在焖烧罐里焖一上午。还带着早上新烙的烙饼,中午吃一定刚刚好。 于晨又懒得搭理他,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找孟惊雁折中了一下:我记得这孩子你才捡回家的时候不这样啊,你怎么调、教的?又讨人喜欢又讨人嫌? 可惜他找错人了,孟惊雁不配合地冷笑了一声:讨谁嫌了,你吗?那你别吃。 于晨这叫一个憋屈,虽然他也知道孟惊雁一向有点过度护短,但是平日里都是和他一个国的,这个聂还林才来了多长时间,就把孟惊雁迷得五迷三道的,护崽似的护着他。 聂还林察觉到了孟惊雁的情绪有点不稳定,稍微释放了非常少的一点信息素,浓度低于能被其他人察觉到的水平,却能恰到好处地安抚孟惊雁。他笑着把话题岔开:于哥,今天试镜时间估计也不会太长吧? 于晨正不待见他,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逐渐意识到孟惊雁今天要试镜,又想起来过不了多久就是拍卖会,他可能是压力比较大才情绪不高的,口气缓和下来:孟哥试镜时间应该并不长,今天只是要走个过场,把几个重要角色定下来,在一起混混脸熟。 分卷(12) 孟惊雁看了看车窗外面,眼睛半眯着,又听于晨叮嘱聂还林:过两天角色全定下来之后会有开机宴,到时候你有空就跟一下。 虽然这是孟家出事之后,孟惊雁第一次接正式的片子,但他之前也在娱乐圈里混了几年,自然知道像他这种身份的小演员是什么待遇。 人类社会处处都讲究一个阶级,演艺圈尤甚。越是阶级高的人可能就越压抑,毛病就越多,他们总是要借助弱势的人来释放这种毛病带来的困扰。尤其Omega外形得天独厚,本来就容易招惹是非,在体力上却远远不如其他的性别,美丽又脆弱变成了双重的危险,所以演艺圈里Omega艺人因为潜规则出事的新闻层出不穷。 这次的阵容中不乏一些大大小小的腕儿,初次见面不仅是要相互接触磨合气场。开机前的这几天看似比较轻松,但很多的演员会选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在剧组的威风树起来。 孟惊雁不仅是个Omega,还是个故事颇多的Omega,而且说得难听些,他的故事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每当人们说起时,扼腕惋惜之余总能嗅到淡淡的幸灾乐祸。 这样一个演员进组,几乎不可能是顺顺当当的。 孟惊雁心里头明白,他也知道于晨明白,但是他俩从来不讨论这个事,因为多说无益,改变不了现实。 试镜地点是在制片方指定的工作室,挺高的写字楼,全玻璃表面映着秋日里苍白的阳光。 楼下已经停了一溜保姆车。于晨和聂还林一边一个,跟着孟惊雁上了楼。 孟惊雁的分场在十一楼,要先去化妆室简单上个妆。 三个人一推门进去,就发现里头已经有人了。 男男女女一大群,正围着中间一个人忙活。做头发的,画脸妆的,搭衣服的,个个忙得不亦乐乎,架势非常足,把小小的化妆间挤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中间的人剑眉星目,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一头短寸显得很精神。这人孟惊雁认得,是灿星最近在热捧的新流量Alpha叶锦添,原先在同一个经纪公司的时候,孟惊雁和他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但听说为人十分跋扈。 叶锦添在这个片子里接的是男三号,也就是最终和男主角贺知之终成眷属的梁源。 正给叶锦添收拾头发的造型师林磊是他个人专属的,察觉出来有人进来了,也没回头,很不痛快地叼着嘴里的卡子说:这是演员专用的化妆间,闲杂他话说到一半从镜子里看见了孟惊雁,挤出一个笑:诶哟,孟老师来了。我们这边现在人有点多,地方不够了,要不您再去别的房间看看? 于晨再不济也在圈里混了不少年,知道不能让孟惊雁一上来就被人立了威,一嘬牙根儿:啧,林造,您这话说的,这化妆间明明就是给十一楼的试镜演员公用的,容纳四五个化妆组也不在话下。叶老师一个人就把整个房间占了,恐怕不太合适吧? 叶锦添突然嗤笑一声:孟老师这次来,跑的又是哪个龙套?说完又自问自答道:啊,是不是我的角色为了主角参加械斗的那场戏里面那些没脑子的喽啰? 如果放在平时,孟惊雁可以很平静地听这些话,因为这些日子过来,他虽然说没到唾面自干的境界,也基本能表现得好像可以刀枪不入。而且叶锦添的推测并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潘绯没有拉他一把,他的确也就只有机会摸到一些边缘角色。 但是今天不一样,孟惊雁从早上起心里就有些烦躁,看谁都不顺眼,突然就有些不想忍了。 第19章 但孟惊雁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身后的聂还林开口了,很平淡的两句话:别人我不管,但是孟惊雁的地方麻烦你们现在空出来。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于晨有些惊讶于聂还林的大胆直白,又有些担心他给孟惊雁得罪了人,但他一看在场的人的神态,一下就全明白了:聂还林是个甲等Alpha,也就是说他本身就是个开挂的存在。就算忽略他们超出普通人的天赋,甲等Alpha也几乎可以运用自己的信息素优势达成自己的很多意愿。 叶锦添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差,也不拿腔拿调了,恶狠狠地瞪着孟惊雁:怎么可能!你身边怎么可能有甲等Alpha? 聂还林直接越过孟惊雁,把他护到自己身后,对着叶锦添说:麻烦您,我们的时间也很紧张,化妆师很快就过来了。 面对着甲等Alpha,林磊明显怂了,他弯下腰好声好气地叶锦添商量:叶哥,先让几个助理回去吧,其实咱们这边也差不多了。 于晨看对面让了步,也不能让孟惊雁把人得罪得太狠了,笑着递了台阶:叶老师的队伍动作就是利落,这么快就做好了。 叶锦添却不知道沿着台阶下,反倒不冷不热地讽刺了孟惊雁一句:孟老师真是有本事,过去是带资进组,现在是不光是带债进组,还要带着 可以了。聂还林刚说了三个字,整个化妆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了一开始的平和,显得尤其冷酷:都出去。 孟惊雁上一次见这样的聂还林还是在地铁上。其实相较于于晨的息事宁人,孟惊雁宁可跟这群人撕破脸皮算了。倒不是他想破罐破摔,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他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再低,这群人依旧会拿他当个笑柄,时不时地给他找些不痛快。既然委屈也不能求全,又何必受这个委屈? 虽然他没能亲自上阵,而且还把聂还林掺和了进来,但孟惊雁心里就是隐隐地感到开心。 头一回,他感觉到有人如此完完全全地站在他身边,让他心里莫名的踏实。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男孩快速地开始收拾熨烫包和各种小工具,他一动其他人也就有了动作,不到三分钟,屋子里就走得只剩下孟惊雁他们仨了。 这时候化妆间的门又开了,探进来一个脑袋,正是上次拍苏打水广告时候的化妆师:孟老师!原来您在这儿呢,他一边走进来一边说:我刚才找错屋了,来晚了不好意思。 孟惊雁心情好了很多,挺轻松地说:啊,又见面了。 化妆师手脚很麻利地把化妆箱打开,抖开一卷妆刷:我听上头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我就跟着孟老师了! 他给孟惊雁做着保湿,挺开心地自我介绍:我姓肖,叫肖策,您以后叫我小肖就行。 于晨找了个地儿坐下,表情有些精彩:你就是肖策? 肖策点点头:您认得我? 于晨不认得他,却认得这个名字。 当年肖策为了自己跟的艺人直接跟经纪公司闹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娱乐圈,但是那个艺人一朝爆红之后就火速把身边从助理到妆师来了个大换血。肖策得罪了经纪公司也一直没听说有机会跟着固定的艺人,原来是到灿星来了。说起来,可能也能和孟惊雁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 于晨笑着回了句算是吧,心说还真看不出来,这肖策看着弱不禁风,居然还是个有血有肉的。 肖策明白了于晨是怎么个认识他,却没多说话,接着往孟惊雁脸上扫粉底。 这次的妆容比上次拍苏打水广告时要浓重许多,因为除了孟惊雁本身的肌瘦之外,还要渲染出面黄和浓重的黑眼圈。 一套妆画下来,孟惊雁果然变了样子,除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满脸都是磨难的痕迹。 肖策扳着孟惊雁的脸对着化妆镜打量了一下:正式妆会更细致一些,试镜先暂且这个样子。 孟惊雁刚点了头,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孟老师,到您场次了,一号间。 于晨赶紧应了一声:哎哎,马上就过来。 于晨扭头跟聂还林说话:还林你就别跟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咳算了,跟着就跟着吧,你小子怎么藏这么深又一下子全吐露出来,吓人呼啦的 他们进试镜间的时候,屋里人不多,但都井然有序地调整着手头上的工作,机位、灯光、收声已经一一就绪了。 导演费侠扎了高马尾,头顶上压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穿着一件口袋特别多的卡其色工装马甲,倒是很好认。她正跟一个人低声交谈着,身边那人一双标志性狭长的桃花眼,徐徐地望回来,目光如同一滴融入夜色的清露,晶莹清透却又冷冽无情。一位非常漂亮的Omega,正是新锐的台柱子时一馥。 哎,正好孟老师过来了,咱都碰一面。费侠似乎是个挺直率的性子,直接朝孟惊雁招了招手。 孟惊雁走过去,抿出一个笑,伸出手去:幸会。 费侠的手有些汗津津的,带着湿凉,开场白很简单:您和寒冰心老师合作的作品非常棒,希望咱们这一次也能合作愉快。 那部片子孟惊雁昨天才跟聂还林推荐过,他没想到费侠居然看过。表面上是夸他的话,但孟惊雁也能听出费侠的话中话,是在告诉他演员都是要用作品说话的,他现在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和韩导合作的那一部而已。 费侠虽然没留什么情面,但孟惊雁却明白她说的是实在话,不由有些窘迫,但还是非常认真地说:当然,我会尽力的。 费侠笑了笑,眼神却是严厉的:我听小绯说,孟老师是最近才进的新锐,那就是咱们时老师的师弟,你们虽然是同门了,但这次咱们都是第一次合作,初期需要磨合是正常的。但二位是分担剧中的男一男二,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快进入角色。有不明白的地方,咱们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讨论解决,不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把注意力平分给两个人,即没有针对谁,也没有特地关注谁,就事论事地说完,就等着两个人回话。 孟惊雁一直很欣赏费侠这种干脆利落的人,谦逊有礼地说:请两位老师多指教。 时一馥一直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开口却是一把温和的薄嗓子,清泉水似的沁人心脾:我没问题。 费侠一拍手:好,那不多说。今天的试镜还是要走个流程,我也得摸一下二位老师大致的戏路。说完跟两人交代了一下走位,就去吩咐剧务准备开拍。 腕儿就是腕儿,分镜板一拍下来,时一馥身上就融出来一股几乎算是娇憨的学生气。他半躺在地上揉着伤腿,仰视着孟惊雁,和孟惊雁想象中的男主贺知之完美地重合了。 孟惊雁前一秒还在戏外头,后一秒就被时一馥拉进了戏里头。他蹲下身,展露着席焰的好奇和关心歉疚,又隐匿着席焰的仇恨和野心勃勃,眼角眉梢都是热辣硌手的青春年少。 副导演先坐不住了,他看着镜头里的孟惊雁,跟费侠耳语:时一馥算得上戏骨了,演成这样理所应当。怎么这个孟惊雁,我还以为是个花瓶,居然 嘘。费侠皱着眉头挡开他的话,入了迷似的盯着镜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席焰一点一点把贺知之引向陷阱,眼梢上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等到最后席焰掉下来那一滴泪,费侠依旧看着屏幕凝眸不语,神情却有一点沉重。直到孟惊雁和时一馥走过来,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转过脸来:噢,时老师,您这个贺知之,有点太稳了,他最好能情绪起伏地剧烈一点。毕竟现在的贺知之很单纯,席焰这个人物的心机很深沉,也非常会调动他,你回去再琢磨一下这个分寸。 时一馥垂着头耐心地听完,没有摆谱,在剧本上给一页窝上角:我知道了。 孟惊雁真心觉得时一馥真的演得非常好了,没想到费侠如此挑剔,有点忐忑地等着费侠点评自己。 至于孟老师,您现在是独居吗?费侠问道。 孟惊雁没明白他干嘛问这个,有点摸不清头绪,但还是照实说了:家里还有个弟弟一起住。 费侠轻轻舒了一口气,像是稍微放下一点心:这一幕里头您对席焰情绪的把控很到位。作为导演,我当然希望您能越投入越好。但是由于这个人物性格的矛盾性和心理的复杂性,我还是希望您能在戏外的时间尽可能地自主调节情绪,不要过多地受到人物影响。 孟惊雁以前就听说过费侠要求严格但很惜才,虽然他暂时还没觉得自己受到席焰的影响,但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费侠又接着说:这两天制片方就会公布剧组成员了,到时候会在微博上圈二位,二位都不是新进圈的,具体的我也不叮嘱了。 三个人都不是爱聊天的人,正事说完就就地解散了。 第20章 隔天早上孟惊雁的邮箱里就进来两份新邮件,一份是开机宴的邀请函,一份是法院发来的拍卖会参会须知。 他对着手机发了半天呆,把法院的通知打开了。里头是一张盖着公章的扫描件,极其简洁地交代了拍卖会的时间地点人物,措辞也很官方,要求他务必到场。下头粘着一个附件,长长的一串列表,交代了到时候会参加拍卖的物品和官方估价。 孟惊雁轻轻滑动屏幕,从头到尾地扫过去,看见了那只雀蓝杯子。明明是鲜艳的翠蓝色,在照片里显得暗淡无光,反倒是旁边取证办的红公章鲜艳夺目。照片下面是估价,那么多位的数字,哪怕那只是对杯里头的一只,就是把孟惊雁在灿星拿到的所有钱都倒出来,连个杯子脚都买不起。 孟惊雁用手指轻轻压住鼻梁,眼眶有点发烫。 他忍不住想他,想那个小影子。明明他连同着名字和样貌,几乎把小影子的一切都忘了,可是只要那杯子还在他身边,他就总觉得他还留着点什么,哪怕是心里头的一种疼痛,都是似乎带着陪伴意味的疼痛,可是时至今日,他还是连这点念想也留不住了。 哥。聂还林端着热牛奶走过来,挨着孟惊雁坐下来:今天有安排吗? 孟惊雁把手机收起来,接过聂还林递过来的牛奶:今天约了房东,要去看房。 聂还林当下没说什么,起身回卧室抱了几件衣服出来:今天又降温了,出门得多穿点。 孟惊雁心情很低落,心里烦躁的感觉又升上来,但还是尽量压着情绪,就显得口气有些冷淡:你不用跟着去。 聂还林稍微顿了一顿,又回到他身边坐下,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哥,怎么了? 孟惊雁心浮气躁,他不知道怎么跟聂还林解释,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很快这所房子就有新主人了,你还是尽早找个落脚点,不然到时候没地方住会很不方便。 分卷(13) 聂还林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我不着急,我先陪着哥把住的地方找到。 孟惊雁心里的焦躁有些压不住,他用拇指轻轻按着眼眶:还林,你在我身边我挺高兴的,但是这段时间我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看得很清楚,你有工作有未来,还是别在这儿耽搁。他喜欢聂还林,但聂还林是他什么人呢?每天跟着他东跑西跑又算怎么回事呢?就是因为他很喜欢这个男孩子,才越来越不想把他拉到自己这摊泥沼里来。 聂还林想起来上次孟惊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的话,算了一下时间,把抑制剂从茶几底下的小抽屉里摸出来递给孟惊雁,口气稍微强硬了一点:别想得太多了,我的事我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哥不要操心我。 孟惊雁默默地把抑制剂接过来吸了一口,整个呼吸道里都被清新的甜橙香气占据了。聂还林第一次给他的抑制剂就是甜橙味的,用完之后他自己买了一支却好像没什么用,后来就都是他把钱给聂还林,聂还林买好了带给他。 吸完了抑制剂,孟惊雁的情绪平复了很多,意识到了刚才自己有意无意地把情绪施加给了聂还林,内心忍不住地歉疚,但是道歉的话又显得刻意了,他正有些不上不下地准备没话找话,聂还林却替他把话说了:刚才是来了拍卖通知吧? 孟惊雁心里微微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确定刚才地角度聂还林是看不见自己的手机屏幕的,自己虽然提醒他找住的地方却也没明确提拍卖通知,而且法院应该会优先通知当事人和潜在的竞拍者,并没有正式发布拍卖信息,那聂还林是怎么知道自己收到拍卖通知的呢? 聂还林就像是听见了他的疑虑,一边给他搅着牛奶一边跟他解释:我有个同事最近在跟法院打交道,恰巧听说了这件事。说完把牛奶送进他手心里:就加了一点糖,不烫了。 孟惊雁微微皱了眉,抿了一口牛奶,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味,虽然不像全脂牛奶那么醇厚,却在温暖中带着清爽,把他心里最后的一点毛躁也顺了下去。他捧着杯子,把嘴唇上沾的一点牛奶舔下去:是的,下周一就是拍卖会。所以这两天我就得把房子定下来。说完他还是忍不住问聂还林:到时候你去哪儿?他努力表现得像是单纯地关心聂还林,而不是因为他心里隐隐的舍不得。他一面希望聂还林告诉他早就联系上了哥哥,很快就搬走,一面又希望聂还林根本没地方去,还能留在他的生活里。 正纠结着,聂还林却抬手扶住他的后背,安抚小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笑容清浅却令人信服:别担心,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孟惊雁一愣,突然手脚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在手机上点了点,低着头挺严肃的:诶呀差不多到跟房东约的时间了,我得出门了。说完就开始煞有其事地穿衣服。 孟惊雁心里又慌,害怕自己那点自私的心思被聂还林看穿了,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替他撑着,把他那些无处遁形的焦虑收拾到了一处,稳稳地压制着,这样反倒把前头那种慌凸显了出来,半天没把袖子穿上。 聂还林帮他把衣服展平了,一只袖子一只袖子地给他穿好,声音很低地笑了笑。 孟惊雁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替自己开脱,只能僵硬地站着,像个孩子似的任着聂还林给自己穿衣服。 哥,我挺开心的。聂还林替他拉紧了风衣的腰带,很轻柔地开口了。 孟惊雁忘了尴尬,有些好奇:你开心什么? 聂还林低着头给他整理衣领,眼角那个血痣被掩在鸦色地睫毛下面,像是一个最为细小的吻痕,他第一次没用敬称:开心我好像有一点被你需要了。 第21章 孟惊雁被聂还林那一句话撩得有点上头,走出家门被冷风一吹他就清醒了。再怎么是甲等Alpha,聂还林也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都是希望表现自己,成为别人的依靠的。他猜想可能聂还林作为一个甲等,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没见过什么风浪,对于孟惊雁头顶上压的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没什么概念,才会说出来希望他需要自己这种话。 只是刚刚孟惊雁肚子里装着暖暖的牛奶,聂还林那么温柔小心地给他穿着风衣,那种气氛像是带着些蛊惑的成分,让他好像真的不用再担心什么。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房子要换债要还,都是十足的迫在眉睫。唯一能让孟惊雁稍微感到轻松的就是聂还林总是陪在他身边,哪怕他根本不指望他能把自己拉出这个窘境。 孟惊雁想要出租的地下室和孟宅正好在定都的调角,中间着实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下了地铁还要转一截公交。虽然车上人多,但好在他们上车的时候还有个靠门的座位,聂还林让孟惊雁坐下之后一直站在他身边,把拥挤隔在背后。 因为那段路上有个汽车站,车上不仅挤满了往来于城乡之间的人。虽然定都的公交早就明文规定不能带动物上车,但这个地方很偏,很多乘客脾气和岁数都不小,司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少人拎着活鸡活鸭上车。公交的窗户是封闭式的,现在天气冷了,暖气也开放了,一番发酵下来,味道就有些一言难尽。 孟惊雁坐在靠近门的位置上,虽然到站停车的时候车门一开,就能有个短暂的气体交换,但过了几站地,他还是慢慢有了点晕车的感觉。 这时候上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打扮得不太洋气,看上去就生活得有些辛苦。她一手拎着东西,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子,艰难地挤上车,她个子不高,够不着横杆上的拉环,只能岔开腿站在走道上,靠着和别人挤在一起维持平衡。 或许放在平时大家都会选择让座,但是这样一趟车坐下来,疲惫总是让人冷漠。孟惊雁四周的人要么就垂着眼睛装睡,要么就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对那个面露难色的孕妇视而不见。 虽然头疼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孟惊雁还是很快站起来,把座儿让给孕妇:您坐这儿。 孕妇有些怯怯地点头道谢,边坐下边低头跟怀里的孩子说:跟哥哥说谢谢。其实那孕妇岁数也不大,只不过孟惊雁带着口罩只露出清秀的眉眼,旁人不容易把他认出来,而且他穿得也很休闲,的确像是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小朋友看起来挺活泼的,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从兜里摸出来一块半化的巧克力糖,递给孟惊雁,他嘴里的牙还没长齐,说话就有些漏风:谢谢哥哥。 孟惊雁接了那块廉价的巧克力糖,他虽然带着口罩,但还是努力地朝着小朋友笑了笑:不客气,也谢谢你。 小朋友看着他的笑,也跟着开心地笑了:哥哥是动画片里的美兔兔吗?他的小奶音就像是软软的牛奶糖,又甜又可爱,车里疲惫的氛围稍微轻松了一些,四周的人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孕妇没想到儿子说出来这么一句话,轻轻训了他一句:不许没礼貌。 小朋友委屈地撅着小嘴:那哥哥是小花花。 四周又起来一阵笑,孕妇有些尴尬地跟孟惊雁说:太不懂事了,对不起啊。 孟惊雁倒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但是有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就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时候车又靠站了,是个换乘枢纽,一大堆乘客呼啦呼啦下去,又有一大堆乘客呼啦呼啦上来,孟惊雁和聂还林就被新上来的乘客挤到了车厢的后一半。 车又开动起来,公交的后排明显要晃动得厉害一些,味道也浓,有个小婴儿还在扯着嗓子哭闹不止。孟惊雁内心再沧桑,身子也是过了二十多年金贵生活的少爷身子,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张嘴都能把胃给吐出来。偏偏这地方还不好打车,更别说共享单车,下了车他们也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能这么干挨着。 孟惊雁看着车窗外一片一片开发中的楼盘,又想到那个阴暗破败的地下室,心情一下就滑到了谷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脆弱,他的确是前途未卜,也的确是债台高筑,但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为什么人对世事艰难就不能越来越适应呢? 孟惊雁垂着头,不由自主地把拉环越拽越紧。突然一只手捞过来,把他扣进了一个怀抱。那个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甜橙香气,让他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感,不是认识了一年两年的熟悉,也不是朝夕相对的熟悉,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宿命感,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港湾。 靠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聂还林低沉的声音落在孟惊雁的耳畔,就像是一句抚慰的咒语。 孟惊雁为自己的软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额头抵着聂还林的肩膀,眼睛突如其来的一阵酸,眼泪就洇进了聂还林的长开衫。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反正别人看不见。 聂还林的确没骗他,等到下车的时候孟惊雁已经感觉好多了,冷冽的空气扑过来,他用力地呼吸了几下,残余的眩晕感几乎就迅速消退干净了。 出租屋倒是离着公交站不远,那一站有个中学,附近的房区基本上都是用来出租给学生或者家长的,因为开发商后期资源不足,很多楼房都烂尾了,剩下的也都层数不多,最高的也就六层,看上去物业和治安也很一般,小区里的草坪看上去至少有几年没人整理过了,高高矮矮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 孟惊雁按着房源网上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地下室所在的门栋,房东就住在三楼,接了电话说马上来,却迟迟没动静。 过了十几分钟,孟惊雁有点想再催一催,又有点怕把未来的房东得罪了,等会儿不好讲价。他正纠结着,单元门里就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个蛤/蟆眼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走出来,张着大嘴含糊不清地问:是你要租房子? 第22章 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孟惊雁怕摘了口罩会更麻烦,只是点头说:对,我在房源网上看见您的招租了,条件比较合适。 中年男人本来有些不屑地瞟了孟惊雁一眼,却在看清他的眉眼之后挤出一个油腻腻的笑容:合适就行。说着从有些发黑的棉睡衣里掏出来一串钥匙,带头朝着地下室走。 定都地处北方,天气一向比较干燥,何况早就入了秋,一般的人家早就摆上了加湿器。可是一走到地下室的楼梯口,孟惊雁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潮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地下室特有的咸腥气味,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特别是地下室的楼道灯似乎坏了,显得黑黢黢的尤为瘆人。 孟惊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聂还林,可惜逆着光,他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至少聂还林在他身边,他心里多少还算有个底。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之后,房东抽着鼻子打开了灯。那房间小得可怜,房顶又很低,给人一种棺材似的压迫感。里头除了一对桌椅一张床,就只有一个简易的牛津布储物柜。这的确是符合房源网上的描述的,只不过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源头是桌子上的一堆食物垃圾,塑料碗里的方便面汤已经干涸了,碗底还躺着几条干巴巴的死蛆。 房东朝着屋子里面一挥手,睁着眼睛说瞎话:上个房客才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和你朋友要是急着住,那就先自己收拾着。如果需要我帮忙,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居然朝着两个人颇具深意地一笑:我有的是时间。 孟惊雁还没能领会出他话里的暗指,就有另外一股不同的臭味透过他的口罩钻了进来。孟惊雁大约能判断出来,这个房东是一个丁等的Alpha。大约是等级太低了,他无法辨认出同为Alpha的聂还林,只是通过漂亮的外形把他们统统界定成了Omega,那他话里头的深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孟惊雁心里一阵恶心,恨不得掉头就走,但是痛快了这一下,难道以后睡桥洞吗?他想着反正这房子也没什么可改动的,大不了除了交房租就不联系房东了。于是他咬咬牙,还是维持着一些客气:房子我自己收拾就可以,只是如果我长期租住的话,房租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呢? 房东的蛤/蟆眼一下就眯了起来,那个摸下巴的动作几乎让孟惊雁怀疑他马上就要流出口水来,他毫不掩饰地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商量,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钱不够用的话人可以 砰!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被悬空怼在了墙上,聂还林周身散发着的怒意几乎让湿寒的空气结出冰来:钱是死的,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房东虽然害怕,却还把他们当成俩穷小子,呛着声嘶吼:小兔崽子你才是活腻了!你们穷得像下水道里的耗子,打扮得人模狗样,不就妓就是娼!你们这种人老子见多了,装什么装! 孟惊雁看着聂还林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一双寒星似的眼睛里闪烁出野兽般的凶光,那颗血痣几乎在昏暗的灯光下灼灼发亮,他听见聂还林喉咙里沉下一个冷笑,似乎嘴唇下面就藏着锋利的獠牙:见多了?你这双不中用的狗眼,不要也罢了。说完手指就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双浑浊的眼球按了下去,房东的尖叫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还林!孟惊雁原本以为聂还林只是吓唬吓唬房东,但看着情况不太对头,连忙抱住聂还林的腰用力往后拖。 聂还林听见他的声音,似乎也稍微冷静了一点,虽然身体还僵硬着,但还是任由孟惊雁把自己从那团脏东西身上拉开了。 房东捂着红肿的眼睛,哆哆嗦嗦地嗦在墙角里,他的**上洇开了一片深色,酸臭的尿骚味逐渐弥漫开来。他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着:杀人犯!我要报警!神经病!臭傻/逼! 孟惊雁这时候已经不指望着租房子了,只是担心聂还林真惹上麻烦,还试图想要和房东理论两句,却被聂还林一把抓住手腕,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带出了地下室。 聂还林本来就比孟惊雁高,他平常都是压着步子跟在孟惊雁身后,显不出他的步速。可这下孟惊雁可见识了甲等Alpha惊人的体力,聂还林几乎是一路把他夹在胳膊底下,大步流星地把他提出了小区。 还林。孟惊雁轻轻喊了他一声。 聂还林依旧麻木地朝前走着,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聂还林。孟惊雁不由皱了皱眉,把声音抬高了一点。 聂还林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却终于开口了,冰冷的口气让孟惊雁感到陌生:我需要快速地远离那个地方,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杀了他。 孟惊雁抿了抿嘴唇,声音放轻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聂还林当下没说话,步伐却逐渐调小了,大概又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他站定了把孟惊雁看了一会儿:你听懂他说的话了吗? 分卷(14) 孟惊雁当然听懂了,但他没选择,他知道聂还林是气他的忍气吞声,好声好气地解释:其实没有很多和房东打交道的机会的。 聂还林的火气明显又上来了:那种地方是人住的吗?那房东是个人吗?他也是个Alpha,要是哪天我不在,要是他他有些说不下去。 孟惊雁也觉得自己考虑得太不周全了,但是他被一个比自己小不少的男孩子这么训,还是抹不下面子来,有些无力地狡辩:我可以换锁 聂还林的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你可以换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早上的拍卖通知,小半个上午又臭又挤的公交车,图谋不轨的房东和到现在还没个着落的住处。孟惊雁这一天的委屈突然就全翻上来了,他的声音突然就哽咽了:我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是我喜欢住地下室吗?他知道聂还林对他的指责不无道理,但这并不是他的选择。 聂还林看见孟惊雁眼睛里晃动的水光,生气也顾不上,手忙脚乱地把人往怀里拢:哥,我错了,不哭不哭。他似乎也不大知道怎么哄人,只是护着孟惊雁的后背不住地轻拍。 孟惊雁不想在大马路上丢这种人,却止不住眼泪。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眼泪总是来得快去得快,现在眼泪有了个关心的人,就争先恐后地向外冒。他推开聂还林,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假装只是在休息,只有肩膀在微微地耸动。 聂还林的心都要给他哭碎了,一下就全乱套了,蹲在他旁边语无伦次地劝着:你别着急,我想办法,好不好?怪我把租房子的事搅黄了,我赔你一个好不好? 孟惊雁看他像是哄孩子似的哄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拄着膝盖站起来:没事儿,迷眼了。 聂还林也不敢多说话,只能低声附和道:今天风大。 第23章 孟惊雁不想这副狼狈样子挤公交,准备先走个一两站地再说,一路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只有聂还林中途拿出手机来发了条短消息。 因为靠近郊区了,公交车站之间的距离都比较远,走了半天连车站的影子都没看见,路上连辆车都很少见。 当视野里远远地出现了一台夺目的大越野时,聂还林眯着眼睛开口了:哥,我们拦辆车吧,这么走走到黑都回不了家。 孟惊雁也看见那辆星仕顿了,不由笑话这个没见识的小毛孩:全球限量的私人订制,把咱俩卖了都换不回来个门把手,人家怎么可能捎我们? 聂还林自从把孟惊雁惹哭了,气焰全消,又变得弱小可怜起来,瘪了瘪嘴:哥,你试试吧,我累了。 孟惊雁腹诽你个甲等Alpha就差会飞了,还能知道累?但是一转念他应该是怕自己累了,心里一软,当真朝那台全球限量挥了挥手。 没想到那风/骚无匹的庞然大物真的在他俩身边减速停住了,车窗缓慢地降下来,驾驶席上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客客气气地问:需要帮忙吗? 孟惊雁还有些难以置信,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倒是聂还林先弯着腰报出了孟宅的地址。 年轻的驾驶看了一眼聂还林的眼神,似乎有点为难:大致上是顺路的,但是我还有点别的事,只能把你们送到鲜花乐园,说完这句,有点底气不足地看了一眼聂还林:你们看可以吗? 孟惊雁恍然回神:那太感谢了! 哪怕是全球限量,也得遵守交通规则,正是堵车的时间,走市里还不如上环城高速。但即便走高速,市里那一段还是要堵上一阵。从上车的地方到鲜花乐园,少说也要一个来小时。 孟惊雁经历了这心力交瘁的一上午,本来就有些打不起精神。车上的温度很适中,车载香薰是安神的迷迭香,走出去没十分钟孟惊雁就靠在车窗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驾驶席上的梁问源从倒车镜里看着自己的老板轻手轻脚地摘了孟惊雁的口罩,把人扶到自己腿上枕着,不由轻轻问了一声:孟老师这是怎么了? 聂还林把自己身上的开衫脱下来给人盖上,言简意赅:累了。 梁问源不敢多问,请示聂还林:要不要找个地方停一会儿? 聂还林想了一下:你就绕着定都走吧,不然他醒了会多心。 梁问源低低地哎了一声,又跟聂还林汇报:已经跟法院咨询过了,法院的意思是拍卖者的优先级都是一样的,价高者得。 聂还林拢着孟惊雁的后背轻轻顺着,回答得依旧很简短:好。 看着冷冰冰的老板给自己发热乎乎的狗粮,梁问源发自内心地把自己可怜了一番,只能认命地绕着定都一圈一圈地跑。 孟惊雁被饿醒的时候,车刚好稳稳地停在鲜花乐园附近的西餐厅门口。他一看表,都已经快下午三点了,立马坐直了跟梁问源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耽误了很长时间吧? 梁问源心说您哪儿是不小心睡着了,还不是您旁边的聂总用信息素干的好事儿?您不睡着我能吃狗粮吃到撑?但他表面上却露出一个宽和的微笑:我也是要走这条路的,这个时间段就是堵,不能怪你。 孟惊雁没想到开这种车的人居然还能有这种好脾气,拿他跟自己认识的诸多小开做了个对比,心说果然钱到了境界也就到了,不由露出一个欣赏的微笑。 这一笑可把梁问源心都笑凉了,漂亮是惊魂动魄的漂亮,但是聂还林一眼扫过来的威压也是货真价实的威压,梁问源不是没有爱美之心,但是他还不想为了这倾城一笑把命送到聂还林手里,赶紧清了清嗓子:这边只能临时停车,方便的话 聂还林拉开车门先下了车,又回身伸手给孟惊雁。 孟惊雁最后向梁问源道了一声谢,扶着聂还林的手从车上下来。 聂还林看了看那间西餐厅,突然又有点可怜巴巴地冲着孟惊雁说:哥,我饿了。 孟惊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西餐厅是复古的左岸风格,落地大玻璃窗,包黑铁拧花的自动旋转门,应该还是新开的,光看门头就知道不是他现在所处的阶级能消费的,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说:哥请你吃炸鸡,行吗? 聂还林恋恋不舍地看着西餐厅:哥不是在控制体重吗?吃炸鸡不好吧。 孟惊雁本来也没打算吃炸鸡,又指着更远一点的鲜花乐园门口,那里支着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他说:我吃个红薯就行了。 聂还林难得的有些坚持:我们就去看看菜单行吗? 孟惊雁觉得今天上午聂还林也算是被自己拖累了,不忍心连顿好饭都不让他吃,脑子里面过了一下账户里头的余额,咬着牙说:那我们就吃牛排吧。 这间西餐厅讲究又老派,门口的侍应见到两个人微微鞠了一躬:欢迎光临,请进。手向着大堂一让,就有一个女经理有条不紊地迎上来。 女经理看见聂还林,目光微微一震,一个聂总还没说出口,就被聂还林的眼风硬生生地吹偏了音:聂您二位请这边坐。 菜单送上了,孟惊雁做足了心理准备,跟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聂还林可能都没来过这种地方,不能让他的第一次留下坏印象。可是翻开菜单,孟惊雁就有点心慌,他用手指划过鹅肝鱼子酱,又划过奶酪红酒牛排,那些数字仿佛底下腾着火,灼烧着孟惊雁的指尖。 可以我来点吗?聂还林片头看着他吗,眼睛里有兴奋和好奇:我还没点过这种菜。 孟惊雁把菜单推过去,弯着眼睛温和地笑了:挑你喜欢的菜就可以。 聂还林倒没客气,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点西餐点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 一开始孟惊雁心里还有些肉疼,到了后来几乎就变成了一种麻木,连算也懒得算了,只是在心里想着,可能这个年纪就是饭量比较大吧,大不了自己可以留在这刷盘子。 聂还林好不容易点完了,抬起头来问女经理:我听说你们餐厅有个抽奖活动,有机会免单? 孟惊雁心想这孩子把这当连锁快餐店了,正想着怎么替他化解尴尬,就听见女经理温和有礼地回答:的确有这项活动,请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女经理捧了一只小巧的天鹅绒布袋出来:这是一包咖啡豆,您摸一粒出来,金色的就代表免单。 孟惊雁头一回碰上这种事,他最近背字走得厉害,根本信不过自己的运气,就把布袋递给聂还林:你来。 聂还林笑着说:我想看哥抽奖。 孟惊雁心想反正这种天上掉的馅饼大概率没人接的住,直接在袋子里随便摸了一个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我这辈子就没中过诶? 咖啡豆是金色的。 他俩坐的位置靠窗,阳光把聂还林的眼睛映成了温和的巧克力色,他的笑单纯又快乐:哥,可以安心吃饭了吗? 其实自从聂还林住进了家里,孟惊雁一直都吃得不错,原本时常会闹点小毛病的肠胃也被聂还林养回来了,只不过是最近节食吃得稍微少一点。而且孟惊雁其实不爱在外面吃饭,如果不是今天有点饿急了,他倒宁愿回家吃聂还林做的饭。 牛排上来以后,聂还林端着盘子坐到孟惊雁身边,切一块递到孟惊雁嘴边:哥先尝尝。 孟惊雁以为他就是图新鲜,就着他的叉子把肉吃了。 聂还林把肉切得很细,又喂了两块到孟惊雁嘴里。 孟惊雁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把今天发生的事前前后后地一串,心里冒出来一个疑虑,觉得上午那个凶神恶煞的聂还林似乎和眼前这个切牛排切得过于熟练的聂还林明明反差极大,却都映射出一个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的人格,似乎更为真实,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他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问:还林常吃牛排吗?切得很像一回事。 聂还林没再喂他,垂着头把牛排整整齐齐地割成小块,声音里有点说不出来的东西,像是委屈又像是愧疚:我怕饿着你。 孟惊雁看着他麻利地把牛排切完了,又和自己换了盘子,心里一窝,暗暗谴责自己,聂还林这么对自己,自己居然还怀疑他,真是没良心。 所以后面再上来什么菜,聂还林再给他吃,他就安安静静地吃,没再多说什么。 聂还林很清楚他可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点的都是低脂低碳水的菜,一顿饭吃下来也没什么负担。 最后孟惊雁去洗手间洗手出来,路过化妆间的时候,听见那个女经理的声音从里头穿出来,似乎是在跟旁边的人说笑:得亏店里还有一包进口的金豆,要不然这后头的声音低下去,却让孟惊雁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梁豪车司机聂总秘书问源:托儿的命,天注定。【望天 今夜凌晨入V,因为要上千字收益榜所以这两天的更新都放在晚上十二点,上架当天十一点更新,谢谢各位陪伴我的小天使~ 新文《学术圈总攻怀孕指南》求预收~ 依旧是年下生子文~ 文案: 自从柯轶课题无限期停滞,他也彻底走上了恃美行渣的不归路,硬是从博士生优秀代表混成了江湖传闻中阅零无数的柯总攻,手指一钩就有无数小零一拥而上。 可惜柯总攻见一个爱一个,今天你最珍贵明天您是哪位,走到哪儿都留下满地的破碎芳心。 某天实验室新招了一个水嫩可人的小师弟南城,人美嘴甜,一天到晚跟在柯轶身边师兄长师兄短。 众同门:柯总攻上啊!貌美肤白,明眸皓齿,这盛世美颜不输你!简直极致奶狗! 柯总攻自然不能当众露怯,从容一笑:等着。 柯轶无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总攻,虽然现实和理想有些细微的差别,但到底成功(被)上了人生的第一次三垒。 半个月后,柯总攻拿着验孕棒找南城兴师问罪:你不是说没事吗??这两道杠什么意思!!! 南城一改往日的乖巧,剥脱出透着贵气和野性的深情,轻轻把柯轶拥入怀中:意思就是,我肖想了五年的人,终于被我拴住了。 第二天,柯总攻捂着屁股怀疑人生:这是奶狗吗?这是狼啊!!!!! 1.表面浪里白条实际情感障碍死要面子美人受 X 表面奶狗内心狼狗富少攻 2.受是攻的白月光,受也从来没对其他人动过心。 3.攻受都成年了,年下,生子。1v1 he。 第24章 孟惊雁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 聂还林正眼巴巴地盯着鲜花乐园的大门,他等孟惊雁坐下,有点羞涩地问:哥,你, 那个唔, 想去鲜花乐园看看吗? 孟惊雁今天已经熟悉了这个和看看相关的句式, 刚才聂还林也说就来西餐厅看看, 结果看着看着就坐下吃饭了。他知道聂还林想去玩,也一反常态地没反对:行啊, 那就去看看吧, 我十一岁以后都没去过游乐园玩了,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 聂还林咬着嘴唇笑了一下, 明显是很开心的。 鲜花乐园是定都这两年新建的游乐园, 相较于其他的游乐园,没那么多蹦极过山车之类的刺激项目, 倒更像是给年纪更小的小朋友准备的,多得是捞金鱼和旋转木马之类的轻娱乐项目。 今天还是工作日,游乐园里的人并不多, 聂还林倒是兴致挺高,看见扎气球的摊位前面只有一个小男孩正在玩,就要过去试试。 摊位前的小男孩手里的飞镖全扔完了,却没有一个中靶, 地上散落着三根可怜巴巴的飞镖, 他正和摊主争论着:这个飞镖有毛病,我在家里练了很久,最后都能扔到十环的! 摊主却乐呵呵地绕过他的质疑:飞镖和飞镖不一样嘛!可能你扔习惯了家里的飞镖,到这儿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要不你再多扔十块钱的? 男孩子声音有点难过:我只有十块钱, 哥哥要过生日了,我想送个礼物给他 分卷(15) 旁边路过的人听见这对话也停下来,嗤之以鼻:小孩子的钱都骗我也在这玩过,这家的飞镖做过手脚,羽重不平衡,扔出去就打弯儿! 摊主还是一脸弥勒佛似的微笑:那是您功夫还没到家。 听到这里,聂还林开口了:老板,我要十块钱的。 孟惊雁听出来这摊子是糊弄人的,十块钱也是钱,赶紧拦他:干嘛糟蹋钱? 聂还林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摊主给了聂还林三支飞镖,言不由衷地笑着:小伙子,加油! 虽然孟惊雁戴着口罩,和聂还林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相当养眼的年轻人,很快就有不少人停下来围观。 聂还林指着满墙的奖品,问孟惊雁:哥,你想要哪一个? 孟惊雁没什么想要的,但是聂还林问了,他就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奖品墙打量了一番。墙上都是一些给小朋友的玩具,什么滋水枪遥控赛车之类的,靠边三等奖的位置上有一盆迷你向日葵。孟惊雁突然就想起了今天公交车上的小朋友说他是小花花,不由莞尔一笑:我要那盆向日葵。 聂还林把飞镖握在手里捻了捻,抖开架式,微微眯上右眼,手向后拉过肩,又迅速地向前一掷,飞镖险险地扎在了一环上,没有奖品。 飞镖偏移的轨迹太过明显,围观的人群议论起来:这飞镖绝对有毛病,简直就是香蕉镖! 摊主在这做生意的时间不短了,听这种话早就不疼不痒了,只是老神在在地抄着手不说话。 聂还林脸上却没有一点波动,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孟惊雁甚至从他的侧脸里看出了一些隐隐的了然。 聂还林掂起第二支飞镖,又在手里捻了一圈,几乎没有迟疑地掷了出去,八点五环,奖品正是那盆向日葵。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天呐,我还头一回见有人能从这个摊位赢奖! 聂还林又低头问一开始在这扔飞镖的小男孩:你想要哪一个奖品送给你哥哥? 小男孩雀跃地指着特等奖:我想要那个蓝牙耳机! 聂还林很轻松地一震手腕,飞镖急速地从他手中射出,把有些褪色的圆心重重地扎穿了,发出咄的一声。 摊主在围观群众的叫好声中费力地把飞镖从靶板上拔下来,面色阴沉地嘟囔着:你们瞧瞧,明明就是能扎中的 聂还林把蓝牙耳机摘下来递给小男孩,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扔飞镖之前,要先找一下飞镖的重心和尾羽的中心。像这种有问题的飞镖,扔出去的时候尽可能让重的一侧朝下,找准尾羽中心偏移的反方向,然后向上方对准。扔一次可以估测一下大致的偏移距离,下一次扔就沿反方向抵消。下次不要让人把钱骗走了,不然你哥哥知道了会难过的。 小男孩捧着耳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谢谢哥哥! 摊主的一张胖脸几乎成了绿色:瞎说八道什么呢谁能听懂 人群却活跃起来,一个两个地嬉笑着起来:老板,给我来二十块钱的,我能把你摊上的奖品全赢走! 哈哈哈哈给我留点,我也要二十块钱的! 摊主连忙把靶板收起来,灰溜溜地收拾起来:今天收摊了,板子坏了! 人群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跑过来,捧着手机问聂还林:小哥哥,你是Alpha吧? 孟惊雁抬起头看聂还林,这孩子似乎心情挺不错地回了句请问有事吗?。孟惊雁的目光就垂了下去,摆弄着手里的向日葵,站在一边耐心地等,心里头有点怪怪的不舒服。 小姑娘正是青春可人,羞答答地说:我一个人来的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聂还林把身边的孟惊雁往身边揽了揽,笑得很灿烂:我得陪我哥,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还不死心:那我加个微信行吗?以后有机会可以聊聊,我看你飞镖扔得很好,我也想学。 聂还林态度很温和,却疏远了不少:真的抱歉,扔飞镖很简单,自己练就可以。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可能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拒绝过,有些下不来台,咬着嘴唇跑开了。 孟惊雁心情莫名又好了,却言不由衷地说:干嘛不加啊,小姑娘多漂亮。 聂还林没接他的话,指着旁边的捞金鱼的水池说:哥,我们看看这个吗? 清澈的鱼池里挤挤挨挨的全是红的黑的小金鱼,圆眼睛大尾巴,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孟惊雁看他玩意正浓,没扫他的兴:想玩就试试吧。 结果聂还林的五个小鱼网全捞破了,一条鱼也没捞上来,有点沮丧地蹲在鱼池旁边,盯着水里的一尾尾小金鱼。 孟惊雁在他旁边蹲下来:的确挺难的,这个纸鱼网就是很容易破。 聂还林还是盯着鱼池:要是我们家里有小金鱼就好了。 孟惊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聂还林眼睛里映着池面上粼粼的波光,宝石一样的晶莹闪烁,他像是在追忆什么过往,声音放轻了:哥哥,我想要黑色的。他没叫过孟惊雁哥哥,平常都是叫哥,这一声带着点非常淡非常淡的撒娇意味,背后却隐匿着浓浓的委屈。 孟惊雁没说话,问老板又要了五根小鱼网,半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捞。 明明只是捞个金鱼,孟惊雁却十分郑重其事,就好像这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任务,每一根鱼网他都用得无比小心。 可是小鱼网的确是太脆了,坏了四根孟惊雁还是一无所获。 孟惊雁把装鱼的水桶挨在水池边上,用最后的小鱼网追逐着一条黑色的小金鱼。那条小金鱼很机灵的样子,扭着身子躲开小鱼网,但是鱼网贴着它跟了一路,小金鱼就对它有些懈怠了,甚至顺着鱼网的力道靠到了水池边。 孟惊雁看准了这个机会,把没有防备的小金鱼抄起来,借力送进了水桶里。小金鱼一开始对陌生的环境还有些畏惧,但从拥挤的鱼池里解脱出来,它很快就活跃起来,在水桶里悠然地游来游去。 聂还林拎着孟惊雁给他捞的小金鱼,也没特别开心或者感动,只是又说想看看摩天轮。 孟惊雁有轻微的恐高,但是摩天轮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下了地平线,只在西方留下一屏淡紫色的暮光。 摩天轮的厢体并不狭小,却是封闭的。孟惊雁和聂还林膝盖挨着膝盖,并排坐在一侧的座位上。 孟惊雁这一整天都能闻到聂还林身上淡淡的甜橙气息,他知道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安抚自己的情绪,现在那一缕原本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封闭的空间里逐渐难以忽视起来,孟惊雁的心情微妙又复杂。 摩天轮缓慢的转动着,车厢越升越高,孟惊雁向窗外望出去,能远远地看见定都初上的华灯。 一颗流星从天幕上飞快地划过,聂还林低沉悦耳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哥,你有愿望吗? 孟惊雁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宁和恬然,把在他心头萦绕了一下午的疑虑说出来:如果我的愿望是听你说句实话,你会帮我实现吗? 包厢里安静了,天色彻底暗下来。摩天轮辐条上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无数灯珠在夜色间拼凑出流转的光彩,整座摩天轮像是一只在黑暗中缓缓张开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我哥他是什么意思? 第25章 第一次, 聂还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措,他强迫着自己抬起眼睛来看着孟惊雁,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哥是什么意思? 孟惊雁凑近了他,像是有点心疼又有点难过:今天在西餐厅, 根本就没有抽奖活动吧?那顿饭的钱是你掏的, 是不是? 聂还林听见他只是问这件事, 呼吸逐渐顺畅了, 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承认了:是, 餐厅经理是以前认识的人, 所以她替我瞒着了。 孟惊雁叹了口气,微微向后靠着椅背:还林, 我知道穷的人是我, 我没资格插手你的生活。但是人活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 可能你今天还有万贯家财,明天就用钱的地方比钱多。我不知道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但是你还很年轻, 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你不结婚吗?不要孩子吗?哥就是再穷也不可能让你为了哥平白无故瞎花钱,你把今天的饭钱老实告诉我,不然现在就从家里搬出去。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重, 连带着聂还林的脸色变了又变:哥, 你有资格。 孟惊雁听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莫名其妙道:什么? 聂还林一句一顿地回答他的问题:我要结婚,要孩子,你也有资格插手我的生活。 本来是分开的三个答案, 现在聂还林把它们连在一起说出来,就有那么点奇怪,在孟惊雁后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想反驳聂还林,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等到摩天轮降下来,孟惊雁的脸还在发烧,好在光线并不明亮,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窘迫:那就回家吧。 鲜花乐园离着孟宅很近,两个人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一路上孟惊雁都在琢磨聂还林说的那句你有资格,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要说在他内心深处,他是高兴的。他现在几乎是个人见人躲的瘟神,广阔天地间找个容身之地都颇为不易,可是聂还林却愿意陪在她身边。他不知道为什么聂还林要跟着他,却知道自己有喜欢他跟着的私心。聂还林把那四个字说出来,哪怕孟惊雁再怎么想视而不见,也无法忽视里头超出了信任和依赖的情感。 他自己是个Omega,聂还林是全世界和他契合度最高的Alpha。而能有一个甲等Alpha在身边,恐怕是全世界的Omega做梦都在祈祷的事。如果不是他自己身上这些狗血淋头的恩怨情仇,别说差着零星几岁,就是差个三四十岁,也合该着他俩成一对。 他也知道自己吸引聂还林,哪怕自己缺胳膊少腿,哪怕自己面目全非。因为他自己也被同样地吸引,随着他对信息素接受能力的恢复,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聂还林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和投入欲,就好像有聂还林在身边,什么事都不叫事,天塌地陷他都不用担心。 但信息素是信息素,生活是生活。他是债台高筑的过街老鼠,聂还林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自负也好,自卑也好,让他用契合度这种事绑着他,他办不到。 这样想着,孟惊雁一颗悸动的心慢慢就冷了下来。 进了家门,他把向日葵找了个地方摆好,掏出手机,在心里估摸了一下,给聂还林转了五千块钱。 聂还林收到打钱通知,看了一眼孟惊雁的神情,却没点接收,他伸手去拉孟惊雁的手,声音里带着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心:哥,你生气了? 孟惊雁抽开手,他不是生气,只是有点悲哀。其实今天下午,除了他心里背着的那点事,他能感觉到聂还林一直在努力哄他开心。可是现在他和自己最想亲近的人坐在一起,却在思考怎么疏远他。 孟惊雁身上也就这点钱了,现在的他是真的连个地下室也租不起了。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明天你不用跟着我去开机宴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搬出去吧。如果暂时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先找住快捷酒店。我刚刚给你的钱,除了今天吃饭花的,应该还够住几天 哥。聂还林打断孟惊雁的话,眼睛明显就红了:你干嘛呢? 孟惊雁心里头也不舒服,他正想着怎么说,聂还林就整个人把他扑住,像是找不着家的小狗似的,声音轻轻抖着,问他:你说什么呢 破天荒的,孟惊雁从聂还林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稳定,像是摇摇欲坠的巨大仓皇,揪得他心里发疼,他准备的那些话就说不出来。 聂还林抓着他的衬衫,像是跟他较劲又像是跟自己较劲,半天不肯动。 孟惊雁的精神最终被疲惫和逃避占据,他轻轻拍了拍聂还林颤抖的后背:算了,今天先睡觉。 这天晚上,两个人一个沙发一个卧室,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却是一个艳阳天,开机宴是午宴,设在定都中心的华清酒店。 孟惊雁犹豫了一番,到底没让聂还林跟着。 于晨一路上都在念叨:这还林真是的,他那天挑了事,现在不跟着,你能不吃亏吗? 孟惊雁眯着眼睛笑了笑:你也太看不起你孟哥了,我这都吃亏吃出经验来了,自有金刚不坏之身,还用仰仗一个小屁孩子保护吗? 于晨冷哼一声戳穿了他的牛皮:小屁孩子?你家那个小屁孩子是个甲等你还记得吗?动动手指头这条街上的人就都躺下了!你呢?别人动动手指头你就躺下了。 孟惊雁一听他说你家,心里头就又涌上来一阵无奈,还强撑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那不至于,我今天贴了隔离贴,还特地带了抑制剂,哪有那么容易中招。 于晨耸耸肩:啊原来是你不让跟着,我还冤枉还林了。那你也得小心点,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咱们内什么之后第一次接大项目。开机宴上出了什么事,演员就还有换的余地,多长几个心眼总没错。 孟惊雁把于晨的话往心里去了,隔着驾驶座拍了怕他的肩:老于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开机宴一向没有带助理的规矩,于晨隔着酒店后门几百米就把孟惊雁放下了:我这车就不过去跌份儿了,你腿儿过去还好看点。 孟惊雁倒不在意这些,随意地笑了笑:我哪儿还有份儿可跌呢?不过他也知道于晨说的有道理,还是拍上车门自己朝着酒店方向走。 酒店正门挤着记者,酒店后门挤着狗仔。 孟家刚出事的时候,狗仔恨不得一天到晚睡在孟宅门口,专等着拍孟惊雁苍白憔悴或者借酒浇愁,运气好了可能还能赶上个尸骨未寒。可是几个月下来,孟惊雁还是那副漂亮样子,出门的时候连头发丝都不带乱的。人们谴责了他一段时间没心没肺,热度过去了,再榨不出什么新闻来,也就连拍都懒得拍他了。 分卷(16) 孟惊雁走到后门,附近果然趴着几条狗仔,他们看见来人是孟惊雁,脸上露出点失望来,大多把手里那些炮/筒子暂时收了起来。领头的狗仔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远远地招呼了一声:孟老师! 孟惊雁也是敞亮,对着镜头淡淡一笑:辛苦。 咔嚓。 那狗仔把孟惊雁的一抹笑取了下来,沉重的相机端在手里,翻到新拍的照片,不由低低赞叹一声:真他/妈漂亮 旁边的狗仔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也凑过来看:嗐,孟惊雁这张脸,真是不服不行。要是不出事,绝对是如今娱乐圈里头的颜王。poss都不用摆,随便一站都是景儿。 拍照的狗仔由衷地说了一句:真可惜。 嚼口香糖的狗仔哂然一笑:你还是别操心人家了,奶粉钱攒够了吗?你媳妇不是下个月就要生了吗? 拍照的狗仔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存好了,重新架起相机来。 剧组包了一个牡丹厅,孟惊雁进去的时候,潘绯正在跟费侠说话。 看见孟惊雁进来,潘绯懒洋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孟老师,这边儿。 那一桌上都是剧组里相对重要的人物,费侠一边是潘绯,一边是时一馥,另半圈的上座上是制片方出品人和各个赞助商来的代表。 现下只有潘绯身边的座位空着,孟惊雁以为是给别人预留的,所以只是准备过去跟潘绯说句话。 潘绯却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坐下来:站着干嘛?这是你座儿。他说话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混不吝的少爷派头:费导对孟老师的评价很高,也算是我慧眼识珠。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以后您就和时老师是我们新锐的双台柱,这次的新电影算是费导专给新锐开的场,我等着瞧好儿。 不愧是潘绯,言语间都是大户人家的底气。他当着这一桌人,也不怕得罪谁,二话不说先掷地有声地把新锐的威风立住,也给足了孟惊雁面子。 孟惊雁倒是没想到潘绯会这么性急,但心里不是不感动的,硬是把他的话接住:费导和时老师都非常优秀,我一定不拖后腿。 这时候人差不多到齐了,首先是制片方致辞,感谢了各位赞助商。紧接着是出品人讲话:我们这部片子要着重宣扬社会正能量,正确地引导市场 诶,雁儿哥,潘绯轻轻捅了捅孟惊雁,小声跟他说:郁夜今儿有点不大舒服,等会儿我就先撤了,有事你就找费侠或者时一馥哥,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潘绯在人前总是跋扈又骄纵,私底下却总有着细心的一面。孟惊雁刚刚还在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强势,现在心里头也算有了答案,原来他是要提前走,怕没人护着自己。 孟惊雁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大领导在这种场合总是话特别多,从社会主义价值观说到观众的消费心理学,足足说了二十分钟才有收尾的意思。不过在座的人也不是真来吃饭的,脸上都带着十足十的认同,等到出品人宣布《烈焰焚心》择吉日吉时正式开机的时候,整个大堂掌声雷动,好像刚刚谢幕了一场电影。 潘绯果然着急,等到吃饭的环节就匆匆离场了。 孟惊雁身边的位子刚空出来,叶锦添就端着酒过来了,脸上是一层潦草的笑:孟老师,那天我太失礼了。当时角色没定下来,我有心浮气躁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和我这个小辈计较。 叶锦添的话说得倒是诚恳,可惜他演技实在不太到位,一双眼睛冷冰冰的,里头是对孟惊雁掩不住的嫉妒和不屑。 孟惊雁也没什么好拆穿,只是客客气气地笑着说:以后都是一个剧组的,希望能合作愉快。 叶锦添举起杯子:那我就先干一杯跟孟老师赔礼道歉。说完就把一杯酒全喝了,他是个英俊的年轻Alpha,锋利的喉结滚动起来有一种强势的性/感。 诶呦这不是小叶,真是好酒量!桌子上一位梳着地中海发型的代表看见叶锦添,油腻腻地笑起来:你坐哪了?正好位子空着,你就坐吧!正好我等会儿还有项目要跟你商量。 叶锦添显然也认识那代表,又跟他聊了起来,只见那代表隔着孟惊雁频频向叶锦添劝酒,叶锦添也照单全收。 孟惊雁索性和叶锦添换了座位,跟费侠坐到了一起,只见费侠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些不悦,但这种场合就是用来社交的,她也没有立场阻拦演员和赞助代表互动,只能争取眼不见心不烦,跟孟惊雁聊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去别的桌了。 时一馥一直在埋头吃东西,看见孟惊雁也不动筷子,挺冷淡地开了口:填补点东西,等会要喝酒的。 孟惊雁酒量一向不错,并不用在乎这一口半口的,但还是听他的话吃了几口时蔬。 时一馥果然没说错。大约是潘绯开头那几句话起了作用,在场的人都还算给孟惊雁面子,时不时就有人过来跟他碰个杯。等到开机宴结束,孟惊雁在大堂等于晨的时候,就觉得稍微有了一点酒意,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 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孟惊雁听见里头有一点不寻常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夹杂着低沉的喘/息。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有些惊异于这休息室的隔音效果,才发现是门没关好。他正准备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地把门拉上,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声明显带着拒绝的痛哼。那声音他认识,是叶锦添。 孟惊雁不想多管这闲事,却听见一声惊呼:救唔唔! 孟惊雁看了一下四周,大约是因为剧组提前清过场,居然都没什么人,只有远远的垃圾桶后面蹲着一个狗仔,是早上和他打过招呼的那一个。 孟惊雁在心里斗争了一下,他不能让叶锦添办这种事被狗仔看见,不然片子还没开机就先抹上一层黑,说轻了肯定会受舆论影响,说重了片子流产也未必没可能。潘绯和费侠都对他有心,他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 他吸了一口抑制剂,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空气中并没有信息素的气息,才把休息室的门推开。 谁!那个地中海听讲动静,目露凶光地转过头来,露出沙发上的叶锦添。 叶锦添明显是喝多了,整个身子都软了,胸口的衣服大敞着,胳膊无力地垂在沙发上,像是被捂得半昏了过去。 孟惊雁没搭地中海的茬,快步走到沙发边,从桌子上抄起一杯冰水,尽数泼在了叶锦添脸上,两只手拉着他往肩上架:起来! 叶锦添迷离的眼睛逐渐有了焦距,又是厌恶又是吃惊:孟惊雁!你拿水泼老子? 地中海扯着领带结,又扯开两粒扣子,露出短得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一双眼睛眯得细细的:孟惊雁,你来凑什么热闹? 叶锦添看见了地中海,脑子一下归了一半位:刘总,你不是说要和我谈事情 地中海撇着嘴轻蔑地笑了:钱的事情,不都是事后谈? 叶锦添徒有一副漂亮皮囊,却实在不是个争气的Alpha,他想起来这位刘总刚刚诸多的不规不矩:刘总,咱们是有点误会了我只是 地中海拿着拇指轻轻擦着嘴唇,抓着叶锦添的领子把人从孟惊雁手里提了过去:你只是想要资源,但是不想付出代价? 叶锦添的脑子虽然终于全体复工,身体却还在状况外,只是在地中海手里簌簌地抖。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信息素的出现,就好像这地中海只是个力气奇大的Beta。 孟惊雁趁着地中海的注意力都在叶锦添身上,用目光估测了一下自己到门之间的距离,如果能让这个地中海迷糊三秒,他就有把握把叶锦添这个废物拖出房间。楼道里都是监控,只要出了门,这个地中海就绝不敢造次。 看好了路线,孟惊雁迅速抄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朝着地中海的后脑勺拍去,他手底下有轻重,但这一下拍下去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地中海好像只是吃了一惊,但到底是松开了手里的叶锦添。 叶锦添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从地上往外爬。心里却盘算着:要是让人拍到他跟孟惊雁从休息室出来,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个瘟神传出什么不像样的花边,那他这辈子就全完了。如果能把孟惊雁留在这,让那秃头畜/生把怒气发泄出来,正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择出去。 孟惊雁却听不见叶锦添的心中所想,他趁着地中海还没回过神来,把叶锦添架到肩上就冲着门跑。却没料到叶锦添突然就力气大得惊人,一扭身把他猛地推倒在了沙发上,面目羞怒到有些扭曲:你要当好人,就把好人当到底吧!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口,砰地把门拍上了。 孟惊雁来不及多想,借力从沙发上站起来拼命朝门跑。却又一只粗壮的大手拧上来:小叶说得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 空气中一股属于亚甲等Alpha信息素的厚重腥臭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孟惊雁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还林,你说你非跟着过来干嘛?于晨抄着手靠在驾驶座上:你要跟着也该是跟着他参宴,现在宴会都结束了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呢,得等那些腕儿们走干净了才轮得到咱们接人。 聂还林看着车窗外面,心里头就是一阵阵地不踏实,他眉毛不由地拧起来:这些车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哥怎么还不出来? 于晨也不知道,只能根据经验推测:孟哥好长时间没接正经戏了,这次那个小潘总有意提携他,可能留下来混脸熟了?这种时候不能打电话,容易打岔。 聂还林没被说通:不行,我得进去找找他。说完就跳下车,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酒店的大堂。 于晨看着聂还林匆匆忙忙的背影,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年轻人,就是没耐性。 离着大堂越近,聂还林心里突突得越厉害。他走到邀请函上提到过的牡丹厅,只有一些服务人员在打扫,看上去像是都走空了。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一楼,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磕磕绊绊地跑着,狼狈地从酒店侧门闪了出去。 聂还林稍微一回忆,认出来这是那天在化妆室里和孟惊雁狭路相逢的小生,心头不祥的感觉愈发浓重。 他沿着走廊一个厅一个厅地翻过去,一边跑一边给孟惊雁打电话,三个四个五个,都没人接听,最后直接是拒接提醒。 他给于晨拨电话,语气已经非常严厉了:孟惊雁回车上了吗? 于晨先是被他的没大没小砸懵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回来了我们能不叫你吗?后来又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头,刚想问是什么情况,聂还林那边的电话就已经挂掉了。 聂还林又一个电话打给梁思源:给我追踪孟惊雁的定位。 那边还没说话,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您是来找孟老师的? 聂还林扭过头,看见对方是个捧着相机的男人,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暴躁,尽可能平静地问:您见过他? 狗仔被他的气势压得后退了半步,自然不敢说自己是在蹲料的半途良心发现,只是指着休息室轻声说:我看见孟老师刚刚进去了。 聂还林对着电话里的梁思源丢下一句马上到华清来,大步跑到休息室门前,门把手却转不动。 哥!聂还林拍门,里头却没有一点动静。 孟惊雁!聂还林的眼底逐渐被怒火烧得一片赤红。 有服务员闻声赶来:先生,您需要? 聂还林却没理她,手握住门把手用力向上一提,整个实木门在服务员的惊叫声中从门框上脱离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他看见了房间中央躺着的孟惊雁,脸上是Omega在绝对发情期才有的潮红,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着,显然是没有意识了。 那个半秃男人正蹲在地板上查看着他,听见门口巨大的响动,明显也是吓了一大跳,早就没有了起初的嚣张,满脸惊惧地看着来人:甲甲等? 聂还林快步走到孟惊雁身边,扶着他的上半身拥进自己怀里,尽快地用信息素安抚着他:哥,没事,我来了,不怕。他嘴上叫孟惊雁别怕,自己却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一般是因为心疼,另一半是因为愤怒。 地中海被他的信息素压得一动不能动,反复吞咽着口水:我是奥华经济的亚太地区总代表,今天就跟孟老师谈点事情。 闭嘴。聂还林轻轻开口了,抱着孟惊雁站起来,又用同样轻的声音命令道:站起来。 地中海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每一寸油腻的皮肤都朝外渗着汗。 亚甲等?聂还林脸上的怒火逐渐消退了,却露出一种更为可怕的诡异微笑来:我还没遇到过。顾名思义,亚甲等就是仅次于甲等的Alpha,他们可以借助信息素使其他类型的Alpha臣服。 可是自然是平衡点,能量总是伴随着代价,越是强大就越是如此。亚甲等在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比其他所有类型都更容易受到甲等的压制,几乎可以说,亚甲等是绝对臣服于甲等的。 地中海扑通跪在了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这是您的Omega! 聂还林稍微抿了一下嘴唇,看了看怀里的孟惊雁,弯着腰凑到地中海耳畔,轻轻留下一句话:既然不配为人,那你不如在今晚,愧疚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单眼皮迷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孟惊雁像是在等一场雨。他站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 头顶和脚下都是灼热的骄阳。他举目四望,想要找到一个回到现实的出口,却只能看到黑暗的边缘。他猜自己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灯泡,透明的玻璃外头是漆黑的墨汁, 滚烫的钨丝疯狂地向他传递着光和热, 他一张口, 口腔里就被灼烧出一片一片的水泡, 说不上疼,却不停地爆裂出无穷无尽的液体, 把他的呼吸全淹没。 分卷(17) 他知道自己发情了。但是和上一次的情况不同, 这次的发情来势汹汹又毫不留情,欲/望像是海浪一样不知疲倦地拍打在孟惊雁地身上。他觉得自己很理智, 除了眼睛看不见, 耳朵听不见,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自信极了。 但其实他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聂还林。 像是被不可抗拒的咒语召唤, 孟惊雁被聂还林的姓名吸引,他在心里反复地摩挲这三个字,如珍似宝。他不再考虑其他任何事, 他的债务,他的家仇,他暗无天日的窘境。他只想做一株熊熊燃烧的烈火,吸引一只名叫聂还林的飞蛾, 他要燃烧他, 再燃烧他的灰烬,直到两个人永远地合二为一。 他在幻想中沉湎,又好像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背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他觉得他不该看到一个这样的自己, 哪怕是在自己的幻想里,他把小影子拼命从脑海中向外推。 别折磨我。孟惊雁张着眼睛,把哀求的话说得麻木。 哥,不怕。聂还林一手稳稳抱着怀里无知无觉的孟惊雁,另一只手却抖得连钥匙都拿不住,半天才把家门打开。 于晨自从把车停在孟宅门口之后,就被聂还林无差别的信息素压制隔在了原地,在路上的时候他看着聂还林黑得可怕的脸色,一时间什么也没问出口,只把车开得飞快。他从后视镜里能看见孟惊雁在聂还林怀里不住地抖,也能看见聂还林一直在努力地安抚他,可是好像聂还林说什么,孟惊雁都听不见。 于晨听说过,这大概是绝对发情期,也就是拥有百分百契合的Omega必须由自己的Alpha伴侣进行标记后才能缓解的发情状况,比一般的发情期时长短,但至于缓解的程度,每个Omega都不一样,根本不是医院可以解决的问题,通常是由非常高等级的信息素诱发的。 于晨一直有个关于孟惊雁和聂还林关系的猜测,因为自从他认识孟惊雁以来,孟惊雁从来没让任何陌生人在自己身边停留过这样久。而今天看样子也不像是聂还林触发了孟惊雁的绝对发情,他不管那想法是不是惊世骇俗,心里只盼着孟惊雁别出事。 聂还林把孟惊雁抱回卧室的时候,孟惊雁一直抓着他后背的手猛地攥紧了,喉咙了发出一声低哑的痛哼。 孟惊雁感觉自己没能做成烈火,却要被烈火烧穿了,他的意识清明过来,低声喟叹:还林,救我。他的眼睛里,聂还林身负一对巨大的翅膀,可以像茧一样温柔地把他包裹,把所有的伤害隔绝。 当后颈的刺痛传来时,孟惊雁连痛哼的力气都没有,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雀跃着迎接这一场甘霖。他根本就无法思考,完全被信息素支配,他要这个把他紧抱的人,他要他再一次,再一百次地把自己刺穿。 当后颈的刺痛离开的时候,可怕的空虚感涌上来,孟惊雁低/喘着:不行,不许走 聂还林努力压制着身体里翻滚着的动物本能,只是通过孟惊雁的后颈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射进去,帮他缓解发情症状。 孟惊雁却死死抓着聂还林的肩颈,难以控制地把他朝自己怀里搂:还林,我难受 聂还林给他顺着背,轻轻舔舐着他后颈上的腺体,低声抚慰着:我在,我在这儿,哥,哪儿不舒服? 孟惊雁哪都不舒服,他的身体叫嚣着,他的脑袋里像是做着一锅开水,他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捉住了那个飘忽的念头:标记我,聂还林,标记我 聂还林沉默着,他知道孟惊雁说的标记是什么标记,但他也知道孟惊雁清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后悔不迭,又要说他把自己耽误了,又要拼命把自己往外推。 孟惊雁咬牙切齿地,像是恨,又楚楚可怜地,像是乞求,他喃喃地重复着:标记我,标记我,求求他话说到一半,身体中Omega的天性似乎在一瞬间觉醒了,无师自通地,他把咬得有些红肿的嘴唇朝着聂还林贴上去,又用贝壳一样光洁的牙齿把聂还林的嘴唇也衔住,含混不清地把话说完:求求你。 聂还林什么都看得听得,但他受不得孟惊雁的低姿态,Alpha的征服本能被彻底点燃了,哪怕他知道孟惊雁醒了以后可能会怪自己,还是打开了孟惊雁躁动不已的身体。 残余的白天加上完整的夜晚和另一个完整的白天,孟惊雁讶异于自己的饥、渴,他听见自己一遍一遍地跟聂还林说还想要,他感觉到布料在自己的指尖皱成团又被撕成碎片。他靠着那片坚实的覆着薄汗的胸膛,不停地啜泣,是因为疼也是因为快乐。他像是个幼稚的孩童,盼着那两片遮天蔽日的翅膀一次一次把他笼罩。 而聂还林总是让他如愿以偿。 == 等孟惊雁真正醒过来,他还靠在聂还林怀里,这两天一夜的记忆像是巨大无匹的车轮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碾过,片刻间寸草不生,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还林。 他稍微一动,聂还林就顺着他的力道把他往上抱了抱,轻轻地给他揉着腰:我在,又不舒服了? 孟惊雁摸不准聂还林的态度,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和他保持一些距离,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浑身的肌肉酸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聂还林察觉到他这次是真清醒了,心里头也有点怕,但还是悄悄用信息素安抚着他:没事儿了,我一直在这儿。 孟惊雁怕的就是他一直在这,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声还林却哑得不成样子。 聂还林从床头倒了杯淡盐水给他:哥,等会儿我给你做饭。 孟惊雁不敢用这把破嗓子说话了,只能点点头。 聂还林站起来的时候,孟惊雁看见了他的后背,一道一道全是红印,猫抓的似的,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聂还林听见他这一声叹息,又转过身来看他:哥,怎么了? 孟惊雁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流氓,仗着两个人之间百分之百的契合度,用自己的信息素把聂还林绑架了。他能跟聂还林说什么?是跟他道歉,问问他是不是成结了,有没有挽回的余地,还是感谢他帮助自己解决燃眉之急?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脸上的茫然无措,小心地伸手扶他:能站起来吗? 孟惊雁没什么力气,但还是下意识地攀着聂还林的肩膀站了起来,就好像受到那段如梦似幻的时光影响,他对那双肩膀无条件地向往和依赖。 聂还林扶着孟惊雁慢慢向着厨房走:哥,你别多想。 孟惊雁听着这话就像是失足少年在安慰侵犯了他的老流氓,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却听见聂还林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如果知道我早就肖想你,你会不会好过点? 孟惊雁眨了眨眼睛,慢慢消化着刚刚聂还林的话。 聂还林继续说:你真的感觉不到吗,我的喜欢?我为什么留在你身边,你 那是因为信息素。孟惊雁强调着打断他,把他后面的话压下去:因为我和你契合度是百分百。 聂还林感觉到孟惊雁的逃避,没有像往常一样患得患失,强迫着他面对:如果我说不是呢?如果我说我从第一面见到你就再不能把你忘记,你会相信我吗? 孟惊雁脑海里浮现出在医院的那一幕,他不记得聂还林对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他也没勇气对聂还林说他不信,只是垂着头,默默地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 聂还林往锅里加着水,听不见孟惊雁的答案,把问题绕开了:今天在酒店怎么回事。他的语气里慢慢腾出一丝淡淡的怒意。 孟惊雁分辨不出来是因为自己没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还是单纯在责怪他的不小心。他刚才明明是在想怎么才能跟聂还林解释在信息素作用下的情绪不可靠,但是自己并没有打算推卸责任,以及想问聂还林自己怎么做才能补偿他。可是现在听见聂还林这样问,他就有了一种倾诉欲,他想告诉聂还林自己受的委屈,又暗暗为自己的虚伪感到愧疚。 他咬了咬牙,假装不想提那件事:没什么,恰巧碰上那个亚甲等不太规矩。 聂还林把水烧开,抽了几绺速食面煮进去,轻轻重复道:恰巧。两个字冷得让孟惊雁心里头一颤。 聂还林盖好锅盖,回过身来:这个事儿跟那个姓叶的有没有关系? 孟惊雁犹豫了一下,缓慢地点了两下头,又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叶锦添是这片子里的重要角色,你别 聂还林忽地笑了:我别什么?我不过是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取信不了、保护不了的小人物,我能做什么? 孟惊雁也一怔,他也不知道自己以为聂还林要做什么,但刚才聂还林问他叶锦添的时候,他觉得下一秒聂还林就会去把叶锦添的脖子扭断,但其实聂还林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孩而已。 聂还林沉默着在灶台上敲碎了一只鸡蛋打进锅里。 叶锦添,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全是纯洁的心理描写,审核小仙女别锁我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tt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野火焚心》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拍摄的, 开拍的第一天就是试镜那场戏。孟惊雁进入状态很快,时一馥也是手到擒来,几条片子,包括一个一镜到底, 都是一次过。 除了最后那个掉眼泪的镜头, 角色席焰只是要掉一滴恨恨的泪。可是孟惊雁第一次拍的时候情绪没把握好, 露出来了哭的样子, 于是又拍了第二条。 卡。费侠举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孟老师请过来一下。 因为角色需要, 孟惊雁平日里打理得很得体的半长发被刻意弄乱了,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五爪金龙地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摸出一根皮筋来把头发扎在脑后, 他像是已经从戏里脱身出来, 微笑着问费侠:费导有指教? 费侠是看最后两条片子看得心疼了,但她也知道孟惊雁一身都是难处, 说些关心的话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反倒是消磨人的意志。她板出一个略严厉的面孔:孟老师,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比绝大多数人还好。但是我夸你没意义,你得让其他人看到你的闪光。 费侠比孟惊雁年长几岁,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语重心长,却让孟惊雁觉得窝心。他早就没有个肯对他严厉的长辈了, 现在听着这些话, 心里不由一阵发酸。 费侠继续说:你的角色是个破碎的人格。你要演出来一种隐忍,他恨男主占据了他的家庭,但是他的恨他的苦痛全都要掩盖在一种懵懂和朴实之下,这是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 你今天前面的表现都很好, 但是最后那条其实我还是只能给九十九分,因为你把席焰的怨演成了痛,观众可能不会敏锐到发现其中的差别,但是一个演员的积累沉淀往往来源于这种细节。演员和明星的区别或许在于一个个角色之间的质量高低,但是影帝和演员的区别其实只在于一个回眸和一声叹息。 你或许在生活中有很多的不如意,你可以利用这种不如意,但要掌握好驾驭与被驾驭之间的度。 孟惊雁心里是起伏难平的滚烫心绪,表面上却一派风平浪静,他极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谢谢费导,我重新把握一下角色感情,明天下午的戏不会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孟惊雁越是不显山露水,费侠就越是不落忍,她想问问孟惊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又觉得问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生硬地偏开话题: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小男孩呢?刚才不还在场边? 聂还林没跟他说过要提前走,孟惊雁也不知道人去哪了,这时候于晨抱着孟惊雁的衣服过来了:还林刚才出去接电话了,这会儿在外头呢吧,没走。 聂还林正站在走廊上,把手机稍稍拿离耳边,电话里的梁问源已经彻底出离情绪,喊得嗓子都要哑了:我今天就算是被你开了我也得把话说出来!你知道我前天晚上赶到那姓刘的秃子家的时候多悬吗?我他、妈晚去十分钟,他就凉透了!那秃子拿丝袜把自己往晾衣绳上挂,二百来斤好肉呐!我剪丝袜的时候都怕他摔下来把我压死!聂总,聂老大,聂英雄,算我求求你了,我也年纪不小了,你别给我添这种吓了行吗?当我求 谁让你救他了?聂还林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的。 梁问源刚刚平息下去一点怒火,又像个死灰复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谁让我救他??你真是他本来想问问聂还林是不是谈恋爱谈糊涂了,但是到底没敢开骂腔,痛心疾首地说:聂总,您是甲等,甲等对于别人来说是A炸天,是不得不服。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甲等各有各的致命缺点。您的致命缺点是什么用我说吗?您好好想想吧! 聂还林垂着眼睛,他知道他的致命缺点是什么:他有过强的伤害欲。而每当非常强烈的物理伤害落到实处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收到一些不好的信息反馈,往往是极为强烈的易感期。 聂还林没借信息素杀过人,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亚甲等要是真死了自己会怎么样,但他当时实在是难以控制那种愤怒,他容不得伤害孟惊雁的人苟活。 聂总,您爱孟惊雁,您追求您的白月光,您一掷千金博君一笑,我理解不了也轮不到我理解。但我比您虚长几岁,也在您身边呆了不少年,有些话我不说良心难安。你想想,要是您一时冲动真出了事梁思源压下去怒火,捡了一句稍微顺耳一点的忠言来劝:我是个局外人,能看出来孟家的少爷对您不是没意思,他只是还没能勘得破。但要是他知道您为了他惹上太大的麻烦,他就快活了吗? 聂还林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他不会。 梁思源这辈子没见过油盐不进的聂还林向人低头,只恨自己刚才没把电话录下来,但也知道自己刚刚太上头,话说得没轻重,还是应该适可而止:您心里有谱就行。我今天越矩了,您要是心里不痛快,怎么罚我都认了。 聂还林没接他的话:下午的拍卖会,都准备妥当了吗? 分卷(18) 梁思源见他没有罚自己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规矩起来:遇上点挡道的。 聂还林轻轻唔了一声:姓汪还是姓宋? 孟惊雁从片场出来,正看见聂还林边把手机装起来边朝他走过来,刚刚那点心神不宁就多多少少被压下去了一些。 哥,饿不饿?聂还林接过来于晨手里的外套,习惯性地给孟惊雁披上。 孟惊雁在他面前不怎么硬撑,本来拍戏就很耗心神,他心里又想着下午的拍卖会,有点恹恹的:没什么胃口。 聂还林一边把孟惊雁的衣服拉链拉好,一边跟于晨说:今天下午我陪着就行了,明天会照常来片场的。 前两天要不是聂还林,孟惊雁就出大事儿了。虽然聂还林没对于晨说什么责怪的话,但是那种明显把孟惊雁划进自己的保护圈里的架势让他感觉插不进缝去,加上他心里头有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例行公事地叮嘱了一句:那你有事打我电话。 聂还林依旧很温和地客气着:于哥费心。说完就揽着孟惊雁一路朝外走。 直到下午拍卖会开场,孟惊雁一直都没什么精神,他心里头堵着好多事。 拍卖会就像是一个句号,不仅把他和孟家的旧日荣光彻底地隔绝开来,也把他和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劈在人生的两端。他不怀念那些香车宝马,也不怀念那些衣香鬓影,但是孟宅就好像他人生的根基所在,过去拥有的时候留心不到,如今当告别如此真实地铺陈在眼前,他心里头不可能尝不到苦。 还有聂还林。那段短暂的绝对发情期就像是打开了孟惊雁内心的一个封印,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对聂还林需要。不管是因为契合度还是别的什么他无从追究的原因,这场发情让他看明白为什么自己愿意收留一个陌生人,为什么无条件地想要亲近他,那个答案像是炮、弹一样砸进他心里,炸出一片蘑菇云。 他甚至近乎耻辱地发现自己在迫切地渴望拍卖会能早点进行,他想知道自己过了这场公开处刑还会剩下多少债。他一方面妄想那个数字不太大,他还有个余地去争上一争,他能多拍戏多赚钱去争一个和聂还林之间的将来;另一方面他就像是在等待一个审判,只要那个数字足够大,把他从这种痴心妄想里面唤醒,他好早一点收起这种柔软脆弱,恢复成那个刀枪不入的孤家寡人。 只不过,只要距离拍卖会还有一秒,审判还没降临,他就还有一秒钟可以贪恋。 孟惊雁安静地坐在观众席首排,等着参加拍卖的人陆续入场。 拍卖会是由法院监办的,现场人头攒动,除了真心要来捡漏的买家,还有许多要亲眼看孟家笑话的闲人。 孟惊雁不用看都知道,背后在买家席落座的大部分都是他的熟人。有人曾和他在电影首映礼上谈笑风生,有人曾在他的生日宴上和他把酒言欢,但是这都不重要,因为所有人都在孟家出事之后选择了远离。 孟惊雁不记恨他们,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没资格要求任何人和自己共患难。 哟,孟少。一个不无戏谑的声音扬起来,孟惊雁抬起头,来人是汪逸笙。 看孟惊雁没说话,汪逸笙哂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你还是这么个没眼色的 不好意思,你挡住我路了。聂还林轻轻一拨,汪逸笙就被推得半歪在护栏上。 汪逸笙本来开口就想骂,但刚刚把聂还林的脸看清楚,Omega对优秀Alpha的敏感占有欲就油然而生,他突然变得矜持起来,带着点乖巧可怜:真抱歉,我没看到您,你也是来参加拍卖的吗?介意我和您坐一起吗? 聂还林刚才是看孟惊雁坐得不太舒服,出去给他买腰垫了。他先没理汪逸笙,小心地把腰垫垫在孟惊雁身后,温和地问:这样好点吗?那个体贴入微的样子像是真恨不得把孟惊雁捧进手心里。 等着孟惊雁点了头,聂还林才抬起头,冷漠地回答汪逸笙:我坐这儿,这是家属席。你既然是来参加拍卖的,就应该去买家席坐着。 汪逸笙这辈子也见多了大大小小的市面,想保持风度的时候自然能装点出一副样子来,聂还林对他如此轻慢,他不气反笑,递出一张名片:这次的拍卖会我是志在必得,你要是看中了哪样东西,会后直接联系我。 聂还林接过那张名片,把上面的信息读了一下又还给汪逸笙,就像拒绝马路上发传单的健身教练:谢谢,不需要。 孟惊雁突然就忍不住有点想笑,心里头也没那么紧张了。 汪逸笙再怎么能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一把夺过聂还林递回来的名片,恼羞成怒地瞪了孟惊雁一眼:你好本事,穷得连裤子都快穿不上了,还这么会勾引聂还林的目光压下来,汪逸笙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却不肯露出吃力的样子,愤然转身走向了后排。 拍卖会很快开始了。第一件拍卖品就是那只雀蓝杯子,是孟玉昆早年从日本淘换回来的,说是宫里流出的,说不上多值钱,但是胜在稀有,又在国外转了一圈,的确是一些收藏家会留心的藏品。 二百万起拍,几乎是立刻就有人举牌了,主持人语气很平直:十六号孙先生报价二百零五万元。 毕竟是个小物件,价格窜了几个十万涨势就慢了。孟惊雁的心却咚咚地敲个没完,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手心被汗浸得又湿又凉,似乎整个身体都慢慢变冷了。 他后背挺得笔直,却不敢回头看,他怕看见那些举起又落下的报价牌,自己会露出不该有的软弱来。 三百九十七万元一次,三百九十七万元两次,还有买家加价吗?主持人还是保持着官方的语气,准备落锤。 孟惊雁害怕那审判的锤音,害怕小影子最后一次离开自己,却努力绷直身体,额角慢慢渗出了一丝汗。 却有一只手无声地扶上了他的后背,像是在他身上长出了一根新脊梁,把温暖和力量重新注入他的身体。 十一号梁先生报价七百九十四万元。主持人刚报出这个数字,拍卖厅里就稍微起了一阵骚动。 谁呀这是?一个杯子五百万,又不是什么上等货,疯了吧? 而且还是少了一只的对儿杯,没什么劲。 冤大头呗,反正也是给孟家填窟窿。 就是,多点这种冤大头,让孟家那小子赶紧把钱吐出来,欠着我家一千多个呢。 一千多个?我家六千多个找谁要去? 孟惊雁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汗水从他的睫毛上落下来,却不是眼泪。他心里突然有一点释然,事情总是一旦开了头就会容易很多。 东瀛百狮樽、掐丝珐琅莲纹双耳碗、红豆釉团螭纹太白壶,东西一样一样地拍下去,事情开始变得匪夷所思起来,无论即将成交的买家出价多少,那位十一号梁先生都会以二倍的价格把藏品拍下来。 眼瞧着大屏幕上挂在十一号下面的数字越来越长,说来有些可怕,孟惊雁的心里居然慢慢轻松起来,再这么拍下去,孟家的债可能都能被填上了。而且那位梁先生风头正盛,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可是他依旧没敢回头看,只是听着身后的人议论这位梁先生的来头。 这是哪来的新贵?国内这么大摊子的里头有姓梁的吗? 没听说过,可能是特地从国外回来的? 天真,人家说是姓梁,正主不一定姓梁啊。你们就没发现,今天来的人里头没有姓聂的?就算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名字总没错吧。 还真是,国内有名有姓的都来了,还真没看见姓聂的,你的意思是这姓梁的背后是聂还林? 我可没说,你且再望下听听吧。这才哪儿到哪儿?这些都是零头。最值钱的,还得是孟家那座老宅子!你就是寻遍整个定都,都别想找出第二座来,那是宫殿,是定都头一个儿的身份! 孟惊雁脑补出身后是一圈圈盘旋的秃鹫,各个都在等着啄食孟家的尸身,可他的心却因为扶在背后的温暖掌心而逐渐安定,他下意识地去牵聂还林的手,聂还林很快就把他握住,还安抚地搓了搓。 终于,在那位十一号拍下其余所有藏品之后,主持人无波无澜地报出最后一件拍卖品:完全产权宅院一栋,起拍价十三亿元。 汪逸笙很快坐不住了:十三点五!他大概觉得自己挺聪明,没在前面那些藏品上浪费尽力和这个姓梁的争,这房子或许姓梁的本可以和自己对着喊一喊,但是现在他估摸着姓梁的家底都要被前面那些破烂儿掏空了,定都能和汪家对喊的没几家,自己有九成把握能拍到。 过了十位数,人们就慎重多了,零零碎碎地喊了一会,汪逸笙喊出了十五亿,会场上就逐渐安静了。 结果汪逸笙刚露出得色,那位十一号就举牌了,他出的十五点一。 汪逸笙脸色沉了沉,报了个十五点五,结果十一号又出了十五点六。 不同于前面的干脆利落,这位十一号就像是遛狗似的,看着汪逸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慌不忙地一点一点加价,一路喊到了十八点二。 二十!汪逸笙咬了咬牙,拿出破釜沉舟的架势,他现在已经和人卯上了。但只要拍赢了,他就挣回来一份面子,让所有人都看见,孟家是从上到下的无能,他们母子离开孟家只是弃暗投明。 十一号又举牌,像是有一种玩腻了的厌倦,直接出了五十。 这个数字一出来,汪逸笙仿佛被人兜头浇下来一桶冰水,整个拍卖场都却沸腾了起来。 五十亿!孟家一共欠了有这么多钱吗? 这脸打得,汪家可踩在太岁头上了,够跌份儿的! 这人到底谁啊! 这人是来救孟惊雁的吧? 救他不直接给钱,早不来晚不来,兜这么大一圈有病啊? 孟惊雁如坠梦中,五十亿,加上之前拍得的金额,完全足够还上他欠的债了,甚至可以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迷茫地看向聂还林:为什么他会出这么多钱? 聂还林还没回答,就听见后排的十一号在一片骚乱声中清了清嗓子,很淡然地宣布:我谨代表云岫集团总裁聂还林先生参与此场拍卖会,并将此次拍得藏品交由孟惊雁先生代为保管。 整个拍卖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孟惊雁在完全理解了刚刚听见的几十个字之后猝然回头,只见那个标着十一号的座位上,坐的正是那天开着全球限量星仕顿的年轻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聂还林:因为他想让你好过点。 第28章 主持人刚刚宣布拍卖结束, 孟惊雁就轻声跟聂还林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那位梁先生。说完就急匆匆地起身走向了后排的买家席。 梁思源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像是预料到了孟惊雁会来找他:孟先生,又和您见面了。 梁先生, 孟惊雁开门见山:请问我该怎么联系到聂先生。 聂还林很快跟了上来, 他手上捏着一个猫咪形状的腰靠, 正把小臂上挎着的大衣仔细给孟惊雁披上。 梁思源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 努力维持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很温和地回答孟惊雁:聂先生最近在忙着处理一些私事, 暂时不方便直接和您联系。但是他交代过,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直接由我转达他。说完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象牙白的莎草纸, 精致大气,却只简单明了地给出中英文联系方式, 下面还注明了24h,明显并不是商用名片。 孟惊雁看了一眼那名片,却没接。他不想显得没礼貌, 但是他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有什么人会平白无故给你几十亿呢?他知道自己如果问了有可能会得罪那位大人物,但如果不问,他于心难安。 孟惊雁轻轻吸了一口气:今天聂先生救我于水深火热, 有什么是我可以为聂先生效劳的呢? 梁思源心里骂着聂还林把这个事越缠越绕不开, 嘴上和气地对孟惊雁说:聂先生过去和孟家有一些交情,算是蒙过孟家的荫。所以他这次出手相助只是报恩,并没什么恶意,您别有太大的压力。其实聂先生还让我跟您道个歉, 他说他来得迟了,到底让您受了苦。最后一句台词是梁思源自己添的,他觉着聂还林总不能真的瞒孟惊雁一辈子,等到哪天东窗事发,他老板能体面一点是一点。 等到梁思源走远了,孟惊雁依旧很困惑,转头对聂还林说:蒙过孟家的荫?孟玉昆这些年做生意没少得罪人,我从来没听说过他和谁有过这种交情。 聂还林迎着他的目光,笑得很温柔:或许只是哥不记得了呢?他没等孟惊雁说话,就很认真地对他说:哥,你得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孟惊雁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心里那种不真实的惶惶然突然就被聂还林这一句话压了下去,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这是一件好事? 聂还林浅浅地笑着: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要伤害你,他真的需要这样做吗? 孟惊雁明白他的意思,那位聂先生手腕通天,不缺钱财不缺势力,如果他真的想要把自己怎么样,别说几十个亿,他稍微动动手指头都有数不清的人想替他把自己这样那样,何必费这种周章?这样一想,心里的确会轻松许多。 他心里一松,就把心里刚刚藏着的一个念头对着聂还林说出来了:我也更愿意他不是坏人,因为他和你是同一个名字。说着他又像是在笑话自己:其实刚才那位梁先生说到聂还林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你,想到你跳进海里来救我,想到我被同一个名字救了两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乎是立刻,聂还林背上就乍出了一层汗,他真怕孟惊雁下一句又要问他认不认识另一个聂还林。 好在孟惊雁没有,他只是把聂还林的窘迫当成了害羞,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问:还林,我们回家吗? 聂还林又想起来孟惊雁从早上到现在几乎都没吃过什么东西,顾不上担心马甲还在不在,关心地问:饿不饿? 孟惊雁突然就觉得,孟宅还在,聂还林也还在,情况已经比他预想得好太多。如果那位聂先生真的向他索要一个回报,他一定竭尽所能去满足他。在此之前,他也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但仅仅是今天,他想轻松一天,哪怕只有一天。 分卷(19) 他揉着肚子冲聂还林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饿。 正好走出法院的大楼,凛冽的寒风打下来,聂还林习惯性地把孟惊雁护进大衣里,走进浅灰色的初冬。 == 第二天于晨来接孟惊雁去片场的时候还对昨天拍卖会的事情喋喋不休:孟哥,你对那个聂嗐,这人怎么和还林一个名字,叫着真别扭你对云岫那个聂总怎么看? 孟惊雁系着安全带:我对人家能怎么看?人家救我一命,我没什么可揣度的。 于晨却不这么想:我就是怕你这么天真,要是他匿名办这个事我觉得他还可能真是出于什么好心,但是你看,他昨天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你所有的账一并买了单,你知道网上是怎么说的?嗐,你还是别知道了,网上的人,嘴巴都不干不净的。 孟惊雁知道于晨都是为他考虑,但是自从昨天跟聂还林聊过,他就不大愿意别人把那位聂先生往坏里想,心里就生出一点叛逆来,于晨既然提到了网络上的言论,他就一定要看一看网上的都在说些什么。 于晨从后视镜里看见孟惊雁翻出手机来,又忍不住操心:你待会还得走戏呢,别看那些乌七八糟的还林,给他手机拿了,你一天到晚跟着你哥,也不管管他! 聂还林的口气鲜有的冷淡:我哥想看什么,是我哥的自由。 于晨一下碰上俩熊孩子,头疼得不行,话都不想说了。 孟惊雁打开微博,热搜列表上第一名看上去像是争议很多的国际要闻,第二就是《野火焚心》的拍摄跟进和一些路透,后面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化妆品代言之类的,直到热搜尾巴上才出现了#孟惊雁 拍卖会#的标签。 孟惊雁点进去,吃惊地发现其实相关信息非常少,只提到拍卖会的时间地点和成交的大概金额。往下翻了很多才有人提到了拍卖会的买家,那位网友发言也很中肯:【其实孟惊雁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这就是个墙倒众人推的社会。据说这次拍卖会让一个买家高价包场了,虽然暂时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但既然他现在过来扶了孟惊雁,等着吃人血馒头的也可以散散了。】 孟惊雁又往下翻,没几条就到底了,他把手机收起来,问于晨:没人攻击我啊,只有很少几条讨论,有什么问题? 于晨不由啧了一声:真是大户人家,动作就是利索,昨天晚上热搜前四全是拍卖会的事,今天居然就全删没了。 昨天晚上孟惊雁稍微回忆了一下,他和聂还林等着法院来撤封的人走了就差不多八点半了,后来聂还林过来问他困不困。本来他倒是不困,但是聂还林一问他就两个眼皮直打架,早早地就睡着了。 于晨只是想让孟惊雁小心一点,并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捡了一个觉得稍微好玩一点的说法讲给孟惊雁:现在的网友是真的有才华,说得都好像跟他们真在场似的。有个网友说当时竞拍大屏幕上那一大串0,把当场那些半瓶子醋全唬住了,就像是一个宣告:孟惊雁我罩了,谁敢碰一下试试?还有人给你俩捆cp,说你是倦鸟归林 打住打住,越说越没溜。孟惊雁看了一眼聂还林,把于晨这段没完没了的单口相声打断了,他对那位聂总有敬畏有感恩,唯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尤其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特别不希望聂还林有所误会。 谁知道聂还林却先开口了:的确,英雄救美,永不过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于晨口中那位和孟惊雁倦鸟归林的聂还林也正是他自己,但听起来心里就是莫名酸酸的,就好像只要这层关系还没揭破,他就只愿意让那位聂总安安静静地当个工具,而对于孟惊雁来说意义不同的人,只可以是自己。 那句英雄救美简直让孟惊雁牙酸,但哪怕是对聂还林,他也不愿意否认那位聂先生对他的帮助,只能匆忙间把话题岔开:还林,你联系上你哥哥了吗?等他刚说完这一句,就明白自己又找错话了,这么突兀,就好像在急着赶聂还林走。 果然聂还林的眼神一下就暗淡了,简直像是在赌气:家里屋子不够住了吗?那我就搬出去。孟宅整个解了封,孟惊雁却也还是只用着厨房,卧室和洗手间,其他东西动都没动过,哪来的不够住? 孟惊雁不知道怎么哄人,只能低声解释:我只是关心一下你,房子够住的,就是不够住,我俩也可以挤一挤。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聂还林消消气。 诶哟!祖宗!这话落在于晨耳朵里,激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我还在前面喘气儿呢好吗?这种话你们回家说好吗? 孟惊雁也猛地觉得自己话说得太暧昧,聂还林又没说过想和自己在一起,哪怕现在自己的处境好了一点,他也依旧没理由剥夺聂还林的选择权。他只想赶紧让于晨闭嘴:开你的车!却忽略了聂还林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内心:哥,我说过,我真说过,你好好想想,快剥夺我的选择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箱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泺 4瓶;单眼皮迷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自从开机宴那天出了事之后, 孟惊雁还没见过叶锦添。并不是说他觉得这种事应该自认倒霉,只是他顾着这部片子,也就是顾着潘绯和费侠,别人提携他他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而且他当时也犯了轻敌的毛病, 又把叶锦添这个人看错了, 他并不想为了自己个人的事情影响到整个拍摄的进行。 今天这场戏里, 恰巧叶锦添饰演的男三号沈凡也有几个镜头, 要和孟惊雁的角色席焰打照面,避也是避不开。孟惊雁有点担心聂还林会冲动行事, 但他也知道上次出了那样的事之后, 聂还林根本就不信任他,基本上走到哪跟到哪。孟惊雁知道这种Alpha对Omega的掌控欲, 他能理解也不反感, 甚至依赖这种安全感。两难之下,孟惊雁好声好气地跟聂还林开口了:还林, 今天这场戏不长,要不然你和于晨在楼下等我? 聂还林脸色明显地冷了一点,于晨就先反对了:别别别, 你看看他这脸色儿。这可是个甲等,你把他放我跟前儿,等你回来我都冻成冰棍儿了。 聂还林听见于晨这么说,脸色反而缓和了, 甚至带上了一点惆怅:那我就和于哥在下面等吧, 我担心总好过你担心。 孟惊雁最受不了他这种欲擒故纵,恨得只磨牙:跟着去可以,不许找麻烦! == 这次拍的是席焰在拳馆当陪练的时候偶遇男主贺知之和男三号沈凡。沈凡是贺知之正经八百的竹马,一直在心中倾慕贺知之, 奈何贺知之一直把他当成兄弟。沈凡比贺知之更精于世故,所以当他看到心有图谋的席焰的时候,对贺知之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让他的直觉尤为敏锐,对席焰表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敌意。但是贺知之却对席焰有着莫名的好感,甚至在席焰被沈凡攻击的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简而言之,是一场初阶修罗场。 昨天被费侠提点过,哪怕中间经历很多现实生活中的纷扰,孟惊雁还是仔仔细细地琢磨过这场戏,努力去带入席焰这个人物的心理。当分镜板拍下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是那个理智温和的孟惊雁了。 嘿,怎么是你啊!贺知之轻轻拍了下席焰的肩膀,带着点惊喜说道。 席焰心里明明是张着猎网等贺知之掉进来,脸上却丝毫不见狡黠和阴狠,反倒有种被认识的人撞破窘境的赧然:哦。 贺知之单纯得要命,根本不识人间疾苦:你也来这打拳吗?一起呀,这是我哥们儿,沈凡。 席焰向后退了半步,目光躲闪着,甚至没正眼看贺知之:不了,我没空,你们玩吧。他心里明明想把贺知之按在地上,把他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但却那么怯生生的,像是见不得阳光,席焰悄悄去捂拳套上的陪练字样。 孟惊雁的美本来就又一种无差别的吸引力,如今他为了这个角色瘦了那么多,露出一种憔悴的嶙峋来,很容易让人心生不忍。他的角色刻意地示弱着,那种躲闪和自卑穿过了贺知之的眼睛,落进了时一馥的心里。 在这种美的启发下,时一馥对自身所扮演的这个天真少年也有了一个新的解读:或许贺知之并不是真的完全单纯,或许他也知道席焰有事在瞒自己,但是他就是被席焰的危险和美丽吸引,哪怕他知道席焰有一定的可能会伤害自己,他也要任性地搏一搏。或许这是另外一种天真:他觉得自己可以改变席焰。 所以少年贺知之这时候才幡然醒悟,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哦你在工作呀他本来转身准备走了,却又有点不甘心:那我们能约你来陪练吗? 这时候旁边的沈凡看不过去了:你约他干嘛?瘦巴巴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 卡。费侠叫停:沈凡,这个地方没必要对席焰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来,因为后面你对席焰的情绪会升级,要尽量表现出层次感来。 叶锦添在戏中的演技还停留在二进制,体会不到费侠所说的层次感,但他也不敢一上来就顶撞导演,只是讪讪地点点头:会注意的。 可惜能力不足,他又并没有真正沉下心来思考,第二次又卡在了他这里。 费侠眉头皱起来:叶老师,您这个地方的情绪收敛一点,不然调起得太高后头不好收。 叶锦添这次有点忿忿然:我注意了,可是情绪到位了,演戏不就讲究一个自然吗? 本来叶锦添就是被灿星硬塞进来的,制片方也觉得他能带流量,所以当时定卡司的时候费侠也没特别反对。但刚出场叶锦添就冒出了不配合的苗头,费侠也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你的情绪不是到位,是泄洪。这个角色才认识一个人几分钟,对他提防猜忌是自然的,和他不共戴天就不是自然的了。沈凡的情绪是源于贺知之的,不是源于席焰本身的,你体会一下其中的区别。全体休息三分钟调整一下。 孟惊雁走到场边,聂还林给他递了保温杯:喝口水。 孟惊雁一喝,水还带着点酸,原来是泡了枸杞,不由笑了笑:挺养生啊小伙子。 叶锦添也走过来阴阳怪气地低声说:孟老师果然是个万人迷,身边带着甲等,咱们的宋老板也为您折腰,现在连费导演都被孟老师迷住了,真不愧是Omega中的Omega。 聂还林很平静地看过去:折腰?其实你也可以的。 短短九个字,就让叶锦添变了脸色,他仗着孟惊雁也可能吃了那种亏,这个甲等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那天的事。可是眼前这个甲等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让他不由联想到折腰这个词的字面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 聂还林答应过孟惊雁不在片场惹事,只是安静地看着叶锦添。 这时候费侠喊演员就位,叶锦添心里头如释重负,脸上却露出一种轻蔑:你也就耍耍嘴皮子! 孟惊雁临走前安抚地拍了拍聂还林的手背,跟他比口型:收工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锦添总是卡戏,但是第一条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拍过去了,费侠的表情显然不大满意。 副导演跟费侠合作过,了解费侠的性子,偏着头低声跟她说:侠姐,这个叶锦添当时试镜的时候还是可以的,估计是专门有人可这那一个镜头提点过他。现在看来他天花板就在这,没人一镜一镜地指点他,恐怕条条都不好过。 费侠轻轻捏着鼻梁: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首次触电吧? 副导演点点头:他是选秀节目出身,具体的才艺好像是跳舞。单飞之后被灿星接了,后头有人捧吧,这两年一直出综艺,演过一些网剧。可能主要还是形象好吧,走的阳光少年人设嗐,没想到私底下德行这么一般。 费侠往后翻了翻剧本:他这个角色还是有一些硬戏,光靠后期也不好处理。等会儿我和他的助理打声招呼,让他单独辟一些时间出来,我跟他说说戏。 虽然因为叶锦添的原因,拍摄过程不够流畅,但是孟惊雁和时一馥搭戏搭得越发默契,两个人仿佛真的成了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一个心里是苦涩的怨恨,另一个心里却有着情窦初开的酸甜憧憬,偏偏他们都只看得见自己的内心。 后头连着几条片子叶锦添的戏份都偏少,他入戏慢出戏倒是挺快,没事的时候就一直坐在场边玩手机。等到常务来喊他上场,他一脸迷茫地抬起头:啊?这么快就又到我了? 戏走到这里,席焰已经同意了和贺知之一起练拳,但是沈凡还是认定了席焰就是个骗子,要亲自和他过招给他一个教训。沈凡的人设是非常能打的,因而这里有个沈凡把席焰打伤的镜头。 按照导演组原本的计划,这里是要真打的,但是叶锦添明摆着对人物情绪把握不够准确,一条片子肯定是过不了,总不能条条让他真打,所以最后费侠和副导演商量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地方改成了借位。 借位?叶锦添脸色沉下来:现在的演员也太不敬业了吧?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孟惊雁,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又低骂了几句。 沈凡走上擂台,示威似的对了对拳:不是陪练吗?拿出点力气来,别软绵绵的像个Omega。虽然只是一句台词,叶锦添却说出了十足的讥讽,虽然这讥讽是对着孟惊雁的,但也歪打正着地和沈凡对席焰的态度吻合。 席焰沉默着,脸上是一种无所谓的空白,好像沈凡不过是一团会说话的空气。 这彻底把叶锦添激怒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台词:或许挨顿拳头,你就能学会离贺知之远一点!他几乎没按着剧本来,台词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拎起拳头向孟惊雁砸过来。 孟惊雁早就察觉出来沈凡情绪异乎寻常的激动,迅速向擂台的一侧躲闪,好险没被叶锦添打中。但毕竟事发突然,他虽然躲过了叶锦添的突袭,却不小心失去了平衡,退了几步后还是没能在台上站稳,脚一崴就从擂台的边缘滑了下去。 分卷(20)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进度条:加载。 第30章 聂还林究竟是什么时候冲到擂台底下, 又是怎么稳稳地把孟惊雁接在怀里的,在场的人都没看清,呼啦一下全围到两个人身边,七嘴八舌地问:孟老师, 没摔着吧? 聂还林顾不上管别人, 抱着孟惊雁快步走到场边坐下, 仔细地察看着孟惊雁的表情:碰疼没有? 其实孟惊雁主要是吓了一跳, 他觉得那台子也不高,真摔下来顶多擦破点皮, 现在他回过神来, 有点不好意思,手指蹭着鼻尖说:摔下来的时候脚扭了一下, 不过应该没事。 聂还林只听得见前半句, 立刻握住孟惊雁的脚踝:扭着这儿了?还能动吗? 温暖的感觉渗过来,孟惊雁顺着他的掌心轻轻动了动, 并没有感觉到疼,于是更大幅度的转了转脚腕:没事儿,不疼。 今天聂还林在片场里看到叶锦添处处和孟惊雁作对, 早就憋了火,内心深处仿佛有獠牙伸出来,用最原始的伤害冲动引诱他:他伤害了梦儿,就应该死。他想割破叶锦添的大动脉, 看着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慢慢离开。又想简单粗暴地把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扯碎, 看他在一地碎肉中苟延残喘,发出濒死的咯咯声。 孟惊雁看着聂还林脸上紧绷的怒意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是更沉重了,贴着他的耳朵说:别冲动, 我有一点点新发现,回去告诉你,等会儿你他声音哑得更低,跟聂还林交代了两句。 这时候费侠也走了过来,身为一个Alpha,她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聂还林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悍的生人勿近的气场,顿了半刻之后,她还是走过去低声关心道: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她又忍不住隐晦地加了一句:今天辛苦你了。 孟惊雁猛然发现自己还被聂还林抱在怀里,尴尬地站起身来说:我没事儿,还能继续拍。 费侠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可以,那边儿不行了。 孟惊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叶锦添正捂着肩膀哎哟哎哟地叫着,有点诧异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叶锦添发现孟惊雁正在看自己,气急败坏地指着孟惊雁说:你躲什么躲!剧本里那个什么焰躲了吗?你有没有点演员的基本素养? 孟惊雁走到叶锦添身边,新奇地问道:您这是把自个儿给抻着了? 叶锦添被他一句话激得暴怒,他蹭地站起来,用身高优势压着孟惊雁,倒打一耙: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按着剧本来,你却算计我。 在场有个剧务听不下去了,轻声嘟囔着:明明是你自己想打孟老师没打着,还在这信口雌黄 叶锦添暴躁地一回身把那个剧务推倒在地上:你放屁! 费侠重重地咳了一声,挡在剧务前面:叶老师,这样不合适吧?我看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调整状态,尽早消化自己的角色才是最重要的。 叶锦添平日里就极为嚣张,但今天简直像条到处咬人的疯狗,又把矛头指向费侠:你也一样,处处向着孟惊雁,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也不知道我的经纪人怎么就接了你的本子。 副导演看着叶锦添这样冤枉费侠,好声好气地出来打圆场:叶老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天费导还跟我说要单独给您讲戏呢 这话听在叶锦添的耳朵里,更加不是滋味,有恃无恐地说:嫌我演的不好?那你们别用我呀,换演员呀!说完就转身走向出口。 叶锦添的助理左右为难地两边看了看,匆匆走到费侠面前道歉:不好意思啊费导,叶老师这两天家里有点事,他状态不太好,您见谅。说完就小步跑着去追叶锦添。 远远的,孟惊雁又听见叶锦添的一声怒喊:谁用你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多管闲事! 费侠和副导演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其他的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下一场的拍摄范围会在今晚通过邮件跟大家确认,都辛苦了。 == 等聂还林上车的时候,于晨看他脸色居然比下车的时候还差,不由打笑着问孟惊雁:你又怎么把这个祖宗得罪了? 过去孟惊雁一向是坐副驾驶的,但最近一直带着聂还林,他的固定座位就换到了后排。 孟惊雁一边由着聂还林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偏着头冲他笑:我真没事儿,别板着脸了,我们去吃炒肝尖儿,好不好? 于晨也乐了:好长时间没去过那家店了,还真有点怀念那味道。 孟惊雁笑嘻嘻地去看于晨:还林没去过,这次我就带他一个人去。 于晨轻轻叹了一口气:孟哥啊,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叫那个娶了媳 没听过。孟惊雁迅速打断他,用手指点点聂还林的膝盖:刚才让你录像,你录了吗? 聂还林拿出手机来,把刚才在片场上的录的短视频打开给孟惊雁看。视频的焦点一直集中在叶锦添身上,把他那个气急败坏的嘴脸真实地记录了下来。 于晨开着车,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视频里的对话,不由惊奇地说:这人谁啊?叶锦添吗?他是不是失了智,上场头一天打剧务还怼导演? 孟惊雁快进了几个镜头,看完之后把手机还给聂还林:今天他试图袭击我的时候吗,估计是发力太猛受不住,他差一点栽倒在我身上,那时候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味儿。 于晨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还袭击你?? 聂还林却留心到了孟惊雁话里的另一个信息:什么味儿?他印象里叶锦添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过于浓重的香水味,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孟惊雁看了看他,别具深意地说:那种味道,就是吃错药的味道。 聂还林以前不了解叶锦添,心里还想这种杂碎居然能活到成年也真是个奇迹,但是孟惊雁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叶锦添或许是个混蛋,但能在娱乐圈里混出点名堂,他至少也得有点眼色。他今天这副样子,明显是受到了外力的影响。如果这个外力是药物,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而且叶锦添如果已经到了连在片场上都会失控的地步,那他对药物的依赖一定已经到了比较深的程度了。 聂还林轻轻地撇了撇嘴:真是蠢得别出心裁。 于晨也反应过来了,感觉自己又被刷了三观:姓叶那小子碰了药?现在灿星给他的资源都是手里头最好的,他真是疯了 孟惊雁耸了耸肩:本来我还为了不让这部戏出岔子,先把这段时间应付过去。但是我看叶锦添这个状态,应该是挨不到杀青了。说完他转向聂还林:所以我今天让你别冲动,这种人,值不当的脏了你的手。 当车停在夜市门口的时候,于晨还在持续震惊当中,但在孟惊雁下车的时候还是叮嘱了一句:这种人千万别和他沾边啊,保持距离,越远越好!说完又如同老母亲一样叮嘱聂还林:把他看好了啊,别让他乱跑。 聂还林今天第一次露出来笑模样:哎,知道了。 聂还林不耐烦地朝于晨挥挥手,朝着夜市深处走。 虽然冬天日光短,但其实这时候夜色还很浅淡,但是劳动的人总是讲究赶个早,夜市里的摊子早已七七八八地支了起来。 大冬天的,北方流行的凉皮不应季了,换上热腾腾的热干面,一缸水沸着,呼噜呼噜地向空中升着白汽。 馄饨摊前头已经有了客人,做馄饨地小推车肚子里头有乾坤,车面蹲着六只小砂锅,老板正一手抛着一手接着,十个一组地丢进小砂锅里,头也不抬地问车前的客人:香菜辣椒要吗? 一路上又有卖炸鸡柳、冰糖烤梨和鸡蛋灌饼的,香气弥漫开来,给寒冷的冬夜添了几分暖。 聂还林却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漠然地紧紧跟在孟惊雁身后。 孟惊雁有些好奇地问:还林,你不爱吃夜宵吗? 聂还林摇了摇头:我没吃过。这是实话,他常年在国外,回国的时候也都想方设法地靠近孟惊雁,根本没有吃夜宵的闲情逸致。 这话听在孟惊雁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脑补出来的要嘛是聂还林家里管得严,没给过他吃的机会,要嘛就是他早年日子过得太辛苦,没有吃夜宵的机会,无论是哪种,都让他忍不住地心疼他。 孟惊雁又想给聂还林买夜宵,又怕伤了聂还林的自尊,一路走过来,借着自己要吃的名义,拎了满手的小饭盒。 夜市最里头是一排简易的集装箱改造房,孟惊雁想要光顾的炒肝尖儿就是其中的一家小店。 老板娘眼很尖,看见两个人朝着自家的店走过来,里面替他们把旧棉被改的门帘掀起了:天冷,里头坐吧。 孟惊雁看聂还林还是有些沉闷,把他往前推了一步,演上了:老实点,给我进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句话,老板娘就把他隔着口罩认出来了:哟,小孟,是你吧? 孟惊雁看着一下就戒备起来的聂还林,把他往身后掖了掖,回答老板娘:您真好记性,这都能认出来。 老板娘没多说话,把他往最里面的座位带,在背对门口的座位上摆好了凳子才开口:这会儿人不多,等会儿人多了眼杂,你们就坐里头,要什么招个手就行。 聂还林看老板娘是爱护孟惊雁,终于安静地坐下来,看着孟惊雁熟稔地对老板娘说:还和以前一样,一盘炒肝尖儿,两份米饭,白干儿要温的。 老板娘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孟惊雁把口罩摘下来,自下而上地看着聂还林,带着点儿笑意说:还林,你也忒不禁吓了,你瞧你这脸绷了一路了。 聂还林看着那双亮亮的眼睛,不躲不闪:哥的事儿,我总是小心再小心,但是哥自己,倒是好像心大的很。 孟惊雁看他把怪自己的话说出来,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把热干面上的麻酱和咸菜拌匀了,献宝似的推到聂还林跟前:尝尝,可好吃啦我还是防着他的嘛,又没有真的让人打到。而且今天的事儿一出,以后我肯定不和他客气了。说完他又把自己往聂还林跟前凑了凑,几乎带着点宠溺:行吗? 聂还林却把那种宠溺错看成了乖巧,的确也板不住脸,开始挑着热干面吃起来。 现在生意还没到最忙的时间,吃了两口,老板娘就把他们点的东西一下全端上来了。孟惊雁严肃地拿过聂还林手里的筷子,指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酒菜说:不吃那个了,这个更好吃。 老板娘眉开眼笑地看着孟惊雁:小孟,好长时间没见你了,男朋友? 孟惊雁匆匆看了聂还林一眼,打了个哈哈:我弟弟。 老板娘很有眼色,顺着他的话说:兄弟俩啊,怪不得都长得这么俊! 聂还林没出声,闷头吃着炒肝尖儿。 孟惊雁知道小买卖的规矩都是先结账,问老板娘:涨价了吗? 老板娘嗐了一声:这年头什么东西不涨价,但是你难得回来一趟,还是老价钱,酒算是我送给你们哥俩吧,统共七十六。 老板娘指了指桌子上的二维码:扫码就行。 聂还林伸手到大衣里准备找手机,动作却顿住了。 孟惊雁看他脸色变了,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手机丢了。聂还林眨了眨眼睛,把空着的手从兜里掏出来。 老板娘也替他们着急:啊?赶紧好好找找,这边晚上比较乱,要是真丢了就难找回来了。 孟惊雁回忆了一下: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不是还在吗?会不会掉在于晨车上了。来的路上买那些小吃的时候,因为他坚持要自己请客,所以聂还林也没用过手机。 聂还林摇摇头:不会,我确定在下车之前把手机收起来了,应该就是在过来的路上丢的。 孟惊雁想到聂还林的手机虽然不是最新款,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虽然心里觉得聂还林太不小心了,也还是没露出责怪的样子:没关系,要是里面没有重要的东西就话说到这里他就猛地哽住了,匆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聂还林:快点,远程刷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卡章的点不好,今天多更一点【鞠躬 第31章 聂还林知道孟惊雁在担心叶锦添的视频被曝光, 他不喜欢他这种心软,但是老板娘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他还是顺从地接过孟惊雁的手机,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好了。 老板娘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忙缓和气氛:这事儿闹的丢了再买新的吧, 别耽误了吃饭, 酒估计有点凉了, 我给你们拿个保温托过来。 聂还林看着老板娘离开,轻声问孟惊雁:我丢了手机, 哥不担心。倒是替叶锦添那个混蛋担心吗? 孟惊雁瞪这个白眼狼:要是连带着你的个人信息暴露了呢?你不知道那些狗仔队有多会刨, 要是他们把你交代出来,叶锦添那群脑/残粉非跟你拼命不可。像是要说服聂还林, 他打开微博。 叶锦添的个人话题里全是他今天的路透, 有一张傍晚的照片拍到了他吊着一只胳膊正被助理扶上车,下面全是嘘寒问暖的评论, 就好像叶锦添那个人/渣真的会看一样。 大约半小时之前工作室给出一个官方回复,大意是叶锦添在今天的拍摄过程当中受了一点轻伤,请粉丝们不要担心。 叶锦添本人还转发了, 附文已经好多啦,明天就还给你们一个精神饱满的锦添欧巴![图片]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跟着的照片里他的脸色苍白憔悴,看起来的确有些病态。 这下粉丝们一下就集体高/潮了, 有圈制片方的, 有圈费侠的,质问他们是如何压榨演员的,还有人声泪俱下地录小视频夸赞叶锦添的敬岗爱业:欧巴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多休息休息, 我们期待你的作品,但更希望你身体健康,勇于反抗那些吸血鬼!!! 分卷(21) 孟惊雁长叹一声,把手机锁屏了:我现在就盼着你的手机别被人破解,真的,我不想让你摊上这些脏事儿。 聂还林给他倒了一杯酒:哥,我就盼着你别总这么心软。对我也一样,对叶锦添也一样。 孟惊雁明白他说的别对叶锦添心软,但却没明白他说的别对自己心软。他接了聂还林递的酒,一口入喉。 塑料棚里温度也没比外头高多少,酒却是烫心的暖,一路沿着喉管烧下去,孟惊雁接着聂还林的前半句说:我也不是对叶锦添心软,只不过是觉得没到那个撕破脸皮的地步。 聂还林跟着他喝了一杯,又把两个人的酒杯各自添了一半:过分的宽容就是心软,你总觉得敌人做得还不够过分,好像你真的有一个什么底线。但是如果敌人给你带来的伤害让你无力还击了呢?我承认我看不得你吃一点亏,也可以在你的要求下克制,但是我希望你至少能主动防御,而不是一味忍让。 孟惊雁明白他说的对,他也知道自己的淡漠之下其实深藏着一种倔强,就好像漠视敌人的伤害,拿出一个高姿态来,哪怕最后一张嘴就能吐出血,也不会表现出愤怒或者疼痛。 他沉默着,扒拉了两下炒肝,又把酒喝了。 聂还林也不劝他,只是把酒杯给他满上:哥,其实有很多事情,你不是非得一个人扛着。 孟惊雁轻轻笑了,透出一种无奈来:的确是我的问题,我自立比较早,没有和别人分担的习惯。 聂还林听出来这是一句拒绝,但他很清楚不能由着孟惊雁这样遇到事就硬扛,不惜破坏了刚刚缓和的气氛:是因为家庭? 孟惊雁听见那两个字,握着酒杯的手就微微一抖。 聂还林却步步紧逼:还是有一个特别的人,让你一定要这么骄傲?他笃定孟惊雁早就不记得自己了,他想暗示孟惊雁想起他的母亲。 只不过孟惊雁心里出现的是另外一个人,他突然就觉得杯中的烈酒索然无味了,站起身想直接离开,却被聂还林一把拉住:又要逃避吗? 我想回家了。孟惊雁躲开聂还林的目光,面朝着门口。 还是说这个特别的人,希望你把软弱当成骄傲。聂还林拉着他,声音放轻了:哥,你在我心里 你算我什么人?孟惊雁只觉得刚刚喝下肚的酒猛地全冲上了头顶,哪怕他知道聂还林是为了他好,哪怕他知道现在说了伤人的话不过是图一时痛快,也不愿意心里那些烂肉被剜开。 他仗着那几杯刚刚上头的酒,几乎有些口不择言:我们各自有生活,你要住在我家里,没问题,但是请你别插手我的事。 聂还林听着这些话,反而不急,平和地看着孟惊雁:那你跟我说,说你对我没感觉,说你不喜欢我留在你身边。 孟惊雁不想说,但是他又非要顾着一些没必要的东西,梗着脖子说:随便你。说完眼眶就有些发热。 聂还林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把浑身僵硬的孟惊雁小心地裹进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后背:虽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但是我让你别对我心软,也不是叫你说违心的话。 清新的甜橙气息缓慢地包裹上来,孟惊雁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聂还林的后背。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失控,聂还林把他的疮疤揭开,底下压抑着的情感就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聂还林耐心地安抚着怀里的孟惊雁:让你别对敌人心软,是要你相信你自己。而我说的别对我心软,是要你相信我。 孟惊雁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被拨断了,他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我是怕我拖累你。 他的声音那么轻,却像是一个鼓足了勇气的告白。 这时候有人掀了门帘走进来,看见俩人抱着,低呼了一声:诶哟! 孟惊雁吓了一跳,猛地把聂还林往外推。 聂还林却没放手,低着头问他,声音有一点沙哑:那我能不能有个机会?我盼着你能别跟别人说我是你弟弟。 听他这么说,孟惊雁不挣扎了,声音压得更低,简直像是蚊子在哼哼,却比之前少了几分低落:你哪像是我弟弟呢管得比谁都宽,教训起我来一套一套的 聂还林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低音乐器似的温润悦耳:哥哥。 这一声把孟惊雁的半边身子都叫麻了,手忙脚乱地把聂还林推开,掩饰着重新坐回座位上:不是不当弟弟了吗?怎么又瞎叫上了。 聂还林挨着他坐下,有些不依不饶地问:那我是什么? 孟惊雁把一碗炒肝尖儿扒拉得乱七八糟,脸都快埋进碗里了:男朋友。 聂还林看他脸红得厉害,把酒杯从他跟前拿开:那你心里的事,可以跟男朋友说吗? 孟惊雁却把酒杯够回来,又喝了满满一杯,半天没说话。 聂还林干脆不拦他了,反倒依着他一杯一杯替他倒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孟惊雁感觉到许多顾虑都离他而去了,让他觉得自己既然和聂还林确定了关系,有些事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应该和他交代清楚。 孟惊雁又喝了几杯,郑重地把筷子放下:还林,关于我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聂还林斟酌了一下:可能比你想象得多一点。 孟惊雁当然想象不到这个多一点是多大的一点,还以为聂还林说的是契合度那一类的事情,勾着嘴唇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演员? 聂还林还真不知道,沉默着摇摇头。 一部分是因为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曾经有机会成为非常优秀的演员,但是她没能来得及,而我认为这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我父亲。所以在我成年之后,我知道我越长越像我母亲,所以我就想看看他心里对我母亲是否有一星半点的愧疚,可是他没有,他就是没有。 另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彻底逃离那个家庭,那个表面上和谐融洽却早已分崩离析的家庭。孟惊雁的眼睛微微向下垂着,看着酒杯里倒映的灯光。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我承认你说的软弱,因为太多年我都在努力逃避我的确无能为力了这件事,还要装点出不存在的体面。现在回头看过去,的确是可笑又没必要。 聂还林把他冰凉的双手拉过来捂在手心里暖着:自我保护并不可笑。 聂还林的手比孟惊雁大一些,干燥又温暖,完完全全地把他包在中央,让他有一种被保护的踏实感。 大概就是这样。孟惊雁努力笑了一下:你说的问题,我会努力改,只是可能不够快。 聂还林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没关系,我陪着你改。 孟惊雁想想自己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声音又低下去:还有就是我现在虽然少了那一大笔债,但房子只是暂时放在我这让我保管。我算是没房没车吧也基本没钱,但是我会努力赚的。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认真的样子,突然有些忍俊不禁:那哥哥可得努力赚钱,不然怎么养家呢? 突然发现聂还林居然在这种时候笑话自己,孟惊雁的酒就又有点上头:我看你还是当弟弟合适。 聂还林看得出来他酒精带起来的兴奋劲差不多过了,轻声问他:想回家了吗? 一晚上的心情大起大落,孟惊雁的确有些招架不住,眯着眼睛点点头:有点困了。 聂还林替他把口罩和大衣上的帽子戴好,直接从座位上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孟惊雁抬手搂上他的肩,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动作已经格外习以为常。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浓浓的倦意卷上来,孟惊雁甚至没有感受到冬夜的凛冽。 第32章 孟惊雁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完全没听见于晨的电话。 于晨却像是有什么急事,催命似的又拨了一个过来。 聂还林护着怀里还睡着的人,替他把电话接起来。 祖宗!你也太淡定了吧!于晨像是给火烧了屁股,猴急地说:网上都要翻天了! 聂还林压着声音打断了于晨:我哥还没起呢, 有什么事儿吗? 于晨被他噎得直发愣, 半天才缓过来, 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还还没起吗? 聂还林低头确认了一下孟惊雁没被吵醒, 轻轻嗯了一声:昨天给喝了一点酒,没醉, 想让他多睡会儿, 于哥什么事儿? 隔着电话,于晨都能察觉出聂还林对孟惊雁的态度变了, 以前那种忽隐忽现的占有欲已经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宣示主权。 但于晨心里也早有预感, 并不多吃惊:今天定都公安官博发了一条蓝底通报,说是经民众举报, 昨晚在向阳别墅区抓获了聚众吸食违禁品的人员十三人,已经向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了。 聂还林不大关心似的应了一声,却点出了于晨想说的重点:你觉得里头有叶锦添? 不是我觉得, 是网上好多人觉得。于晨继续说:有几个网友上传了昨晚逮捕现场的照片。虽然光线很差,几个被抓的人头上也都套着袋子,但是还是有眼尖的网友认出来其中的一个人很可能是叶锦添。刚刚看还在热搜,但现在已经都删没了, 估计是他的经纪公司灿星在努力压热度。 聂还林听完, 风轻云淡地说:知道了,不会影响到我哥的。 于晨很快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孟惊雁有点醒了,脸埋在聂还林腰上蹭了蹭。 聂还林轻轻揉着孟惊雁的后背,简明扼要地跟于晨解释:叶锦添本来就在这个剧组呆不长, 和我哥也没什么交集。如果有人找于哥帮一些不必要的忙,于哥别掺合就行了。 聂还林的声音平淡得近乎没有情绪,于晨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他今早的确收到过一条陌生邮件,说希望孟惊雁可以转发一条叶锦添昨夜在和他讨论剧本的微博,事后必有重酬。 他其实不是完全没动过心思,因为他心存一种侥幸,要是照片里的人并不是叶锦添,那孟惊雁能轻易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意外之财,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他打这个电话来,其实是想和孟惊雁商量一下这件事。 但现在听聂还林这么一说,于晨不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有些心虚地回答他: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于晨心里又是一阵纳闷儿:如今聂还林说话做事的架势,好像和当初那个学生气的小兄弟,有些不大重合了?还是说甲等身上的这种沉稳果决的上位者气质会跟着年龄增长?但这也太快了吧 想完他又摇摇头,反正只要真的是为了孟惊雁好,聂还林是怎么回事,他倒是懒得追究。 这边的聂还林掏出昨天刚丢了的手机,从通讯簿里找到联系人沈飞飞,正是开机宴那天帮他找到孟惊雁的狗仔。 聂还林打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发过去:可以准备卡节点发图了。 孟惊雁睡觉前喝了酒,醒了之后脑袋还有点发懵,只觉得怀里抱着个很温暖的大枕头,蹭一蹭就会有一股好闻的甜橙味,好像头疼都缓解了。 大枕头轻轻把他挡在额头上的碎发拨到耳后,声音轻柔悦耳:醒了吗? 孟惊雁一双眼睛倏地张大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的枕头为什么说话了? 像是为了回答他,昨晚的记忆以破堤之势倒灌进来:昨天聂还林的手机丢了之后,他好像和聂还林起了点摩擦,然后喝了几杯酒就确认关系了?还和人家说自己人生坎坷,没房没车??这是不是有点过于丢人了??? 孟惊雁又把眼睛闭上了,活着没意思,还是睡觉吧,可能睡着睡着就与世长辞了呢? 聂还林手扶在他后背上,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心跳变得又重又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隐隐的笑意:醒了就起来了,躺久了容易头疼,嗯? 看孟惊雁还躺着装睡,聂还林小心托着他的后颈慢慢扶进自己怀里,轻轻啄着他的额头:哥都不饿吗?我等了你半天了。 孟惊雁被他亲得又痒又羞,终于面红耳赤地醒了过来:咳,还林啊早上好。 不头疼吧?聂还林拢着他,撸猫似的顺着他的后背。 孟惊雁安静地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等着这阵脸红心跳平静下来:还行。 聂还林又笑了,一听就很开心。 孟惊雁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扑腾着自己坐起来,下床洗脸刷牙去了。 聂还林抄着手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看着刷牙刷得一脸悲愤的孟惊雁:刚才于晨来电话了。 唔?孟惊雁停住手,含糊不清地问:他有什么事儿吗? 他说叶锦添可能出事儿了。聂还林跟他简单说明:昨天公安抓了一伙儿聚众磕、药的,目击群众说里头有个人很像叶锦添。 孟惊雁一下紧张起来:该不是视频流出去了吧?有没有提到举报人? 聂还林走到他身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安抚地在他的肚子上揉了揉:我刚才上网看了下,抓捕时间是昨天晚上七点多,距离我丢手机的时间还不到一小时。要是那个偷手机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视频分析出来叶锦添是药物滥用者并找出他的方位,那他也不会沦落成一个贼了。而且如果视频真的泄露了,现在早就满网飞了。 孟惊雁稍微放下心来,漱了口又把脸擦干净:那灿星那一边回应了吗? 聂还林翻着手机,微微耸肩:他们还算聪明,这个时候还没到说话的时机,急于否认总像是不打自招,尤其是在粉丝暂时还尚未倒戈的情况下。 分卷(22) 也就是说,现在关于被抓的到底是不是叶锦添,只是网友和粉丝在争,并没有太明确的证据。孟惊雁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所以静观其变就好了。聂还林揽着孟惊雁走到餐厅,从保温壶里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把牛奶喝了。 孟惊雁一边喝牛奶一边打开手机,发现网上的骂战已经升级了,一边是网友摇旗大喊不能以身作则的公众人物请滚出公众视野,一边是粉丝疯狂洗地没锤说个捷豹,抱走我家欧巴。 就在他看手机的十分钟里,一个叫锤校长的微博号异军突起,上来就贴出了一张社区便利店收银台的远程偷/拍图,像素渣的要命,但角度足够刁钻,正好露出了那个正在付账的男人鸭舌帽下的半张脸,便利店的灯牌上隐约能辨认出XX便利X向阳X店的字样。 评论很快过万,热评第一的网友迅速贴出叶锦添的助理往日照片,并和这张糊图的相似角度进行对比,还圈了叶锦添超话里舞得最狂热的你的小飞飞:来,接锤了。 你的小飞飞仿佛已经住在了微博,第一时间赶赴战场:这是什么?你问问图里这人的亲妈认得出来他是谁吗? 楼中嘘声一片,都是建议这位小飞飞赶紧去洗洗眼睛的:这不明摆着是你叶的助理吗? 底下又出现了莫名的猪队友粉不打自招:这能说明什么?可能碰巧助理住在那附近呢? 更有脑回路清奇的:要是你要在一个地方xd,还让你助理出去抛头露面? 底下一排哈哈哈哈的嘲讽脸:别瞎说老子可不想年纪轻轻金橘子! 这时候灿星终于坐不住了,发了一条官博澄清:关于网上的一些不当言论,请网友理智对待,不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影响艺人的工作。同时也希望粉丝做到不关注、不扩散、不讨论,理智爱护你们所喜爱的艺人。 这条微博开启了禁止评论的功能,但几分钟就转发破万,而且锤校长的那条含有照片的微博也被火速删除了。一时间粉丝群情高涨,似乎灿星一句话就能证明叶锦添的无辜。 很快这位不甘寂寞的锤校长就又发声了:别急嘛,揭晓谜底总是要有个过程嘛。别直接转发,可以截屏再发,不然容易被删[图片] 孟惊雁点开大图,图片里依旧是便利店里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只不过这一次他正站在一间别墅前面,打开一辆车的车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下车。 别墅,是昨天抓捕现场路人照片里的别墅。车,是一辆高档的保姆车。 网友的脖子都快伸进屏幕里了,个个敲碗等瓜:车里是谁家的欧巴啊?快给我们康康吧! 这时候孟惊雁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宋云开。 孟惊雁想了一下,划开了接听键,又按了免提。 到了这种时候,宋云开那厮还端着:小孟啊,最近忙吗? 孟惊雁不跟他寒暄:宋先生打电话总不会是为了关心我忙不忙吧。 宋云开笑了,拿出熟人之间的口气:嗐,我这不是想找你帮个小忙嘛! 孟惊雁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边的聂还林,心里有了底:什么忙? 宋云开一点儿求人的姿态都没有,好像依旧是孟惊雁的老板:锦添,你知道吧,你俩最近还搭着戏,遇上一点麻烦,现在舆论对他误会挺深的。我找你呢,是想让你在微博上说一声,说昨儿夜里锦添和你一起讨论剧本来着,没掺和那些乌七八糟的。 我没觉得舆论对他有什么误会。孟惊雁想着昨天聂还林对他说的话,没和他打太极,一句话就把宋云开后头的话封死了。 什么意思?宋云开的语气冷淡下去:老东家的忙不能帮了? 孟惊雁反问他:昨天被公安逮捕的人里头真没有叶锦添? 宋云开还以为他态度软化了,又重新把温和的架子端起来:有没有根本就没必要追究,只要你替锦添做个证,很快我们这边稍微操作一下,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孟惊雁知道他这是变向承认了,又问了一个问题:既然你觉得这件事儿这么容易过去,那你干嘛找我呢?这么多演员都可以替他作证。 宋云开轻轻咳了一声:这不是和你算是有交情,自然先想到你。 孟惊雁听明白了,宋云开是请不动有咖位的,又看不上没咖位的,所以把算盘打到了自己身上。 话说到这个地步,孟惊雁对这件事也彻底摸清楚了,宋云开知道叶锦添滥用药物,并且也纵容他,现在叶锦添被抓了,他还想替他打掩护,不过是蛇鼠一窝。 孟惊雁把宋云开的话推回去:不好意思,我和灿星,和宋总都攀不上交情,也趟不动这浑水,宋总还是另请高明吧。 宋云开的架子端不住了,露出些气急败坏来:孟惊雁,你别不识好歹。当初灿星怎么提拔你的你可别忘了,你信不信我用一个忘恩负义就能把你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灿星是怎么提拔我的我还真没忘,宋总最好也能仔细想想。孟惊雁并不示弱:至于打压我,宋总还是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吧。 哐!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之后,手机里传来了忙音。 孟惊雁放下手机,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快意。 聂还林轻轻揉了揉孟惊雁的头发:哥,迷弟需要吗?我自荐一下。 孟惊雁把他的手胡噜下去:哪个迷弟乱摸别人头发! 聂还林笑着搂住他,把揉乱的头发顺了顺:做得很好啊,对敌人没什么可仁慈的。 过了一会儿,微博上就有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发了一条微博,说昨天叶锦添晚上跟他一起出去参加聚会了,甚至发了一张两个人的合影。 几乎在半分钟之后,锤校长就转发并评论:那这个人是谁呢?[图片][图片] 第一张照片应该就是紧跟着上一张抓拍的,虽然并不算十分清楚,但还是能轻易地辨认出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吊着一条胳膊的叶锦添。 第二张照片应该是早上被删掉的路人目击,几个被公安推着走的人里,有一个和前一张照片里的叶锦添穿着一模一样的外套。 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很快刷起来,一眼望过去全是锤死了雷神吗你是?这瓜真饱满。 这时候孟惊雁注意到那个小明星发的微博已经没有了,只有粉丝们还在你的小飞飞的带领下跳着脚:可能是AI换装啊!而且第二张又没有脸! 可惜不过短短一天,叶锦添的粉丝还是掉了大半,尤其是你的小飞飞一发言,简直就像开了掉粉加成。 当天晚上,灿星官博就站出来主动替叶锦添承认错误,说他一时糊涂,但已经迷途知返,请大家看在他平时谦和敬业,广受业内好评的份儿上,不要因为这件事就轻易否定他这个人,打碎一个年轻人的梦想。 你的小飞飞消停了,锤校长也删号了,官方也出来认错了,网友以为瓜就到这儿,眼看热度慢慢降下去。 结果凌晨的时候,一个叫还有彩蛋先别走的网友发出了一段名为《谦和敬业》的音频,其他人的声音都被处理过,只有叶锦添的声音异常清晰:你放屁!你也一样,处处向着哔,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也不知道我的经纪人怎么就接了你的本子嫌我演的不好?那你们别用我呀,换演员呀!正是拍《野火焚心》时叶锦添的发飙现场录音。 热评一条是:斩草除根,我觉得叶锦添绝壁是惹到巨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我哥挥小爪子的样子真帅。 无良作者:挠掉你马甲的时候更帅。 第33章 由于叶锦添已经被警方拘留了, 剧里的男三号一角也就暂时悬空了。 整个剧组都在震惊之余暗中庆幸,毕竟叶锦添看上去并不乐于配合,哪怕已经开拍了还要换主要角色多少有点伤筋动骨,但也算是及时止损, 不能完全算是件坏事。 费侠在和副导演讨论之后决定紧急招募一批新演员试镜, 在挑选到合适的演员之前优先拍摄没有男三号的部分, 孟惊雁的时间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孟惊雁的戏份主要是和时一馥搭的, 其实镜头不算多。但由于这个角色的情感比较复杂,孟惊雁每天都花非常多的时间研究剧本, 时常琢磨到深夜直接趴在剧本上就睡着了。 聂还林除了不许他喝太多咖啡, 从来不逼他早睡,一直在旁边守着, 孟惊雁什么时候睡他什么时候睡。 有聂还林陪着, 孟惊雁也就没觉得有多累。 拍戏的顺序并不是完全和剧情一致的,贺知之和席焰成年后的同台因为情节简单, 情绪平和,已经被提前拍摄了。 除了有一些和男三号的对手戏要补,明天那一场算是席焰的杀青戏, 也是最难的一场重头戏。 席焰把贺知之吸引到一伙绑架犯手里,贺知之死到临头还对席焰深信不疑。这是贺知之和席焰之间的最后一次少年同台,也是一次斧砍刀劈的决裂。 孟惊雁盘腿坐在沙发上,反复调整着神态和语气, 可总是不太满意。 他微微皱着眉, 看着一个不存在的贺知之,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冷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酸:我恨你,贺知之。你是个贼, 偷走了属于我的人生。 说完他就轻轻摇头,手压上了太阳穴。 聂还林刚一靠近,孟惊雁就警惕地盯着他:不许用信息素干扰我。 聂还林挨着他坐下,手环在他腰上:你给我讲讲,要演什么? 孟惊雁一直在尝试调动不同类型的情绪,早就有点累了,就算聂还林没用信息素,他看到聂还林还是会下意识的放松。 明天是决裂戏,席焰图穷匕首见,勾结绑了贺知之,问他家里要五百万。孟惊雁靠在聂还林肩膀上,把剧本抖开给他看:贺知之却拒绝相信,老觉得席焰有苦衷。 聂还林却不看,一点一点给他揉开腰上僵硬的肌肉:你讲给我吧,所以席焰有没有苦衷? 孟惊雁被他揉得很舒服,果然乖乖地跟他讲起来:我觉得他不算是有苦衷,他从头到尾都是有预谋的,他虽然不想回到原生家庭里,但是他也不想让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难都不被知晓。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又不懂得爱和被爱,根本看不见别人的真心。只是一心想要害贺知之,想要拆散这个家庭。只不过到最后他下不去手了。 聂还林换了个姿势,让孟惊雁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一点,问他: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要把贺知之从火海里救出来? 孟惊雁垂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因为他害怕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贺知之了。 聂还林帮他理着思路:贺知之是席焰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贺知之死了,他的恨就到头了,不是好事吗? 孟惊雁顺着他的话想下去:他一生都活在苦难里,仇恨到头了,他会很茫然吧。 聂还林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他需要贺知之? 孟惊雁抓住了这两个字:席焰不知道什么是爱,却有着求生的动物本能,他怕贺知之死了,自己也就没了活着的根基,所以他选择了放弃复仇。 那么或许他在向贺知之坦白的时候也没那么坚定了呢?或许他就是想要麻痹自己,想要逼自己尽快做个了断呢? 孟惊雁的思路豁然开朗,那个模糊的场景在他心里一瞬间清晰起来。 他第一次对费侠说的层次更深的理解:不仅是情感情绪的渐进,更是人物思想成长过程中的人格变化,就像是冷热水的冲撞交融,看似平静实则激荡。 孟惊雁完全沉浸在角色里,揣摩着席焰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眼神,等他合上剧本,又快到凌晨了。 他看剧本看得很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在想什么?聂还林的眼睛在黑夜里映着淡淡的月光,说不出的温柔深情。 孟惊雁盯着天花板:我在想席焰的人生。剧本里只说他被养父母虐待,被村民欺凌,又逐渐成长成一个狠辣倔强,兽性多过人性的少年。之前我也尝试过思考,但总是过于平面。 现在想起来,其实是我本末倒置了。我总想着根据他的性格来推断他的生活,但现在我尝试着去想象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事,再去帮助理解他的性格,发现这样其实更立体更容易理解。 聂还林这时候却流露出淡淡的失落来:挺好的。 孟惊雁注意到了他有些情绪,转头看他:怎么不高兴了? 聂还林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了眼睛中的光彩:哥哥白天的时候想着戏,晚上和我躺在床上了,心里还是一点儿没有我。 孟惊雁一想还真是,自己白天除了拍戏就是琢磨戏。 两个人虽然确定了关系,但其实都是聂还林在照顾他,他实在不能算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孟惊雁越想心里越愧疚,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但还是慢吞吞地凑进聂还林怀里,头抵在他胸口上,生涩却真挚:我心里有你。 聂还林也只是逗逗他,让他早点休息,没想真和他计较什么。 他伸手揽住孟惊雁,检查了一下被子都盖严了,发觉怀里的人有点紧张,手护住他的后背上,一点一点地向下捋着:睡吧,别多想。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孟惊雁脸蹭着聂还林温暖的胸口,耳边是缓慢有力的心跳声。 他又被熟悉的安全感包绕,倦意就一丝一丝地绕上心头。 因为要用到特效,第二天的戏有一部分是绿幕棚拍,其余场地选在山中的一间破败的木屋里,中间有一次比较跨度大的场景转换。 按照惯例,费侠在开拍前和两位主演讲解拍摄要求:今天的第一个冲突是席焰在木屋里向贺知之揭露自己的身份。 分卷(23) 他划出孟惊雁的部分:孟老师,你对人物的把握到现在为止都是不错的,但是这一场难度很大。你要表现出一种掩饰,席焰要表现得强硬且有很强的恨意,但是观众得知道他其实没有表现得那么坚定。 孟惊雁把昨天对人物的思考说出来:席焰在内心深处需要贺知之。 一句话,费侠就知道孟惊雁理解到位了。在试镜的时候他就知道孟惊雁是有天分的,但是他没想到一场戏还没拍完,孟惊雁就已经可以自己深度剖析人物了。这是大部分青年演员做不到的。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儿,驾驭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费侠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赞许,只是点了点头。 时老师的部分相对会容易一点。费侠转向时一馥:贺知之对席焰怀揣年少的春心,但是被席焰毫不留情地用力捏碎。他在这个过程中煎熬、挣扎、逃避,拒绝相信。 强烈的情绪对于成熟的演员来说是最容易表现的。 时一馥还是平时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没问题。 正是深冬,就算开着暖风循环机,木屋里面依旧寒气逼人。 贺知之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眼被蒙着,由于对未知的恐惧瑟瑟发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席焰穿着一身破旧的军大衣走到贺知之面前。他垂头注视着蜷成一团的贺知之,眼神深深的,却几乎是无悲无喜。 贺知之侧耳听着,对着声音的方向,哽咽道:谁! 席焰蹲下身,几乎是温柔的,慢慢解开了贺知之眼睛上的黑布。 席焰!贺知之的眼睛里出现惊喜的同时,泪水也奔涌而出:席焰你怎么才来他以为席焰是来救他的。 孟惊雁把席焰的情绪收得很紧:我来和你告个别。 贺知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迷茫地看着他:告别? 席焰半跪在他的面前:你的一生要结束了,你的罪恶也就结束了。 贺知之仰着脸,热泪一滴一滴地滑下去,喉结微微滚动着:席焰,你别吓唬我。 和在家自己练习时不同,孟惊雁选择代入了一个极为平静的席焰:你夺走了我的爸爸妈妈,你现在过着的是原本属于我的人生。我知道我永远也拿不回来了,但是你们也没必要心安理得地活着。 不贺知之慢慢摇头:不不不你一定是误会了 席焰的平静裂开一个缝,流露出一丝愤怒:难道我冤枉你们了?你是他们领养的,而我才是他们亲生的。可是除了我,你们每一个都很幸福! 贺知之逃避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像是魔怔了一般:我没有,席焰我没有 席焰扳着贺知之的脸,逼着他看自己,声音里也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你是个贼,偷走了属于我的人生。我恨你,贺知之。 贺知之眼睛眨也不眨,依旧愣愣地看着席焰,只有泪水不断从他的眼中滑落:我没有 席焰猛地站起来:你爸爸妈妈,他把这五个字咬得极重,很爱你,五百万很快就交上来了,但是你还是会死,而这都是意外。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席焰!贺知之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又一声:席焰!席焰! 席焰站在了门口。 可是我喜欢你啊贺知之的声音沙哑又脆弱,轻得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席焰微微仰起头,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快速从门口走了出去。 卡! 这场戏难度大,费侠本来做好了多拍几条的准备,没想到一次能过,难得地有些激动:非常好!两位老师的情感都非常饱满!咱们趁热打铁。剧务!快速换到绿幕,马上开始下一场! 下一场要拍席焰点燃木屋,大火全是特效,所以对演员的情绪调动能力和想象力要求非常高,为了尽可能屏蔽周围环境的影响,也做了全员清场。 席焰在决定去救贺知之之前,会有极为复杂的心里斗争,这一条明显没有上一条顺利。 卡!费侠第三次喊停之后,把孟惊雁叫了过来:没拍过绿幕? 孟惊雁有点紧张地嗯了一声。 费侠其实也矛盾,他知道这场戏代得太深了不容易出来,但是他又有所有导演都会有的私心 :效果是第一位的。 上一条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你还不够纠结。可能是你太执着于脑补席焰的世界,但毕竟那不够真实。你可以试着调动你的个人感情,去套用类似的场景。费侠引导着孟惊雁,把心里的一点歉疚压下去。 孟惊雁认真地听着费侠的话,点了点头:我试试。 席焰把划燃的火柴丢进落叶里,火光倒着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他期盼已久的一刻已经到来了,他终于可以亲手结束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贺知之的眉眼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毫无防备地笑着,勾着他的肩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一起打拳。他送新的拳击手套给他。他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一堆零食说存在他那要一起吃。他问他想不想上学。他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贺知之做错什么了呢?席焰想不出来。 可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呢?席焰看着火舌一点一点舔上木屋的门框。 他走丢了不是他的选择。就因为一次阴差阳错,他就应该过这种千疮百孔的人生吗? 孟惊雁面对着空无一物的绿幕,把心中那头曾经日夜撕咬他的巨兽释放出来。 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所以你的母亲会去世,所以小影子会离开,所以宋玉兰可以把整个孟家葬送。 你为什么不保护你母亲?你为什么任凭小影子离开?你为什么在明知宋玉兰母子心怀不轨的时候选择沉默? 如果聂先生没出现,你是不是就要借着复仇的名义浑浑噩噩苟且一生? 如果你再没有什么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孟惊雁给自己找了一个支撑: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值得留恋的人呢? 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聂还林。 如果聂还林身处险境,你会怎么做? 孟惊雁眼前出现了逐渐被烈火吞噬的木屋,他发疯了一样奋不顾身地冲进去,嘶声大吼:你在哪儿!! 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一场戏拍下来,孟惊雁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场的剧务急匆匆地跑上去扶着他,帮他擦头发。 孟惊雁几乎站不住,瞳孔也不太聚焦,气息不稳地问身边的人:还林呢?我想要还林。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双手臂就把他环进怀里,他听见聂还林低声跟旁边的人说:谢谢,我来就可以。 孟惊雁紧紧抓着聂还林的后背,脸埋在他的大衣里用力地呼吸着,好像那种细腻的纤维触感和聂还林身上的温暖气息才能让他感到踏实。 聂还林把他整个人裹进衣服里,一边轻拍一边安抚: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撒谎成性priest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在聂还林怀里靠了一会儿, 孟惊雁逐渐把情绪收起来,只是身体上的透支没有那么快恢复,两条腿还是不大吃得上力,不靠着聂还林就有些止不住地打颤。 抱你去边上坐一会儿好不好?聂还林放低了声音, 在他耳边轻柔地问。 虽然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孟惊雁哪好意思让聂还林当着这么多人抱他, 羞赧地摇摇头。 正好这时候费侠路过这边, 听见聂还林那一句,温声说:没关系, 本来孟老师这场戏就劳心又劳力, 一般Omega的体力都难以支撑下来。只是这种戏没办法拆开拍,辛苦的都是演员。大家都能理解。 孟惊雁点点头, 还尽力保持着礼貌:费导也很辛苦。他的确是走不动, 也逞不了强,伸手环上了聂还林的肩, 轫着他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片场边上是休息区,摆着的都是剧组里准备的简易木板凳,一块板四根棍架的, 又硌又窄,冬天里冰凉冰凉的,只是给人歇下脚,根本谈不上舒适。 孟惊雁身上被汗浸透了, 片场又没有冲澡的地方, 只裹着剧组给演员准备的薄毯子。 聂还林怕他着凉,走到板凳边也没把他放下,直接抱着他坐下了。 孟惊雁想反正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丢人就丢人吧。这么一想干脆破罐破摔, 他直接抱着聂还林的脖子闭上眼休息。 聂还林护着他的后背轻拍着,他是可以控制信息素作用对象的甲等,也不用担心干扰别人,只是专心地安抚着怀里的孟惊雁。 剧务还在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时一馥拎着一条毯子过来,他看孟惊雁像是睡着了,把毯子递给聂还林:你再给他盖一层吧,片场里太冷了。 聂还林接过来,压低声音道了声谢:时老师费心了。 孟惊雁没睡实,听见聂还林说话,揉了揉眼睛:时老师,不好意思。我还是缺乏这方面的锻炼,所以有点吃劲儿了。 时一馥摇摇头:席焰的戏本来就难度更大,你很擅长情绪的收敛,但是这一部分光收敛是不够的,收放之间的这种交错的确是耗神得很。你能高质量地完成,已经非常不错了。我比你的戏龄长得多,也没有把握比你做到更好。 孟惊雁没想到时一馥对他的评价这么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时老师谦虚了。 时一馥也笑了笑,他真的是个很漂亮的Omega,只是似乎很少笑,以至于孟惊雁从不知道他的笑容是如此亲切柔和。 时一馥打开微信里的二维码递给孟惊雁:本来想今天出去吃个饭庆祝你杀青,但是既然不方便,我们加个好友吗? 孟惊雁有些好奇:我们不是刚开拍的时候就加了好友吗? 时一馥也没避讳什么,直接说实话:那是个应付人的僵尸号,我几乎从来不上。 孟惊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把他加上了。 时一馥偏着头看孟惊雁,若有所思地说:你在生活中的样子,真的和戏里完全不同。你知道吗?我一直能非常真实地感觉到贺知之对席焰的心动。 这当然也是表扬的话,孟惊雁却心虚地看了聂还林一眼,刚想说点什么把这话绕过去,就听见时一馥带着点揶揄说:你要真的是个Alpha,我可能就不单单作为贺知之心动了。 谢谢时老师抬爱,可是他不是。聂还林的声音客客气气,却又冷又硬。 孟惊雁听见这一句,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他就知道,这孩子吃起醋来根本不挑,什么男的女的,Omega还是Beta,他都醋。 时一馥哈哈笑了起来,有一种得逞的愉快:我就和费导说你俩是一对儿,费导还跟我说你俩是兄弟。 孟惊雁一直也没见过这么活泼的时一馥,又被人热热闹闹地叫破了关系,本来脸上正一阵热,却发现心里残余的那点寂寥已经被驱散了。 原来时一馥是来宽他的心的。 孟惊雁大大方方地仰起脸来,回应着时一馥的笑:嗯,还林是我的Alpha。 聂还林第一次听见孟惊雁跟别人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前孟惊雁倒也没藏着掖着,只是从来没有主动说过。 现在听见他如此直白的讲出来,像是被一个大浪打过来,心底不由地微微一颤,除了狂喜之外,也有一点他不愿意承认的担忧,毕竟孟惊雁口中的还林只是自己让他看见的还林。 时一馥噙着笑点点头:费导现在估计还有点忙,你们先回去吧休息吧,再见面就是补戏了,趁这段时间放松一下,有张有弛更容易提升状态。 孟惊雁一直把时一馥当成是优秀的前辈,只不过以往的时一馥看起来总是除了戏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现在想起来,他也是个温暖的人,不过是慢热而已。 孟惊雁很真诚地说:这段时间,都谢谢时老师了,以后希望还有机会和时老师合作。 太客气了,时一馥摆摆手:合作本来就是互相引导共同进步,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馥就可以。 孟惊雁没想到拍一场戏,能收获到时一馥这样的朋友,很有些激动地点点头。 孟惊雁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跟聂还林夸时一馥怎么怎么好,刚攒出来的一点精神头还没捂热乎就又耗没了,靠在聂还林身上瞎哼哼:要是我下一部戏也有这种好运气,还能碰上这么棒的搭档就好了。 聂还林突然觉得很心疼孟惊雁。论演技,时一馥当然算是当今娱乐圈里数得上的戏骨。但孟惊雁从前对他也就是单纯的敬佩,今天他有这么多夸他的话,都是因为今天收工的时候,人家对他表现出的善意。 一个人要多久没被陌生人温柔以待,才会对别人一星半点的善意念念不忘? 当然,聂还林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以后都会是好运气。 孟惊雁根本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蹭着他的脖子:还林,今天我拍最后那场戏的时候,心里一直都在想 于晨在前面开着车,不适时地吞了一口口水,在车厢里发出了响亮的咕咚一声。 孟惊雁被打断了,思绪又细得抓不住,干脆不说了。 聂还林有点着急,出声问:想什么? 孟惊雁实在是困得无法思考,就凭着本能说:我在嗯在想你说完就靠着聂还林不出声了。 于晨在倒视镜里看见一丝可疑的红晕慢慢地爬上了孟惊雁的脸庞,又怕聂还林追究他刚从咽得那一声口水,只能赶紧找个话题找补一下:怎么累成这样? 分卷(24) 聂还林跟孟惊雁以外的人说话的时候,就少了一大半的人情味,只是客气又简短地说:今天的戏重。 自从聂还林把跟戏的活儿接过去,于晨就主要负责跑外务了,也不大了解片场的具体情况。 逐渐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于晨就有了一种孟惊雁的事儿都是聂还林在做主的感觉。他自己分析着,可能是因为聂还林心里头有主意,头脑又比一般人灵光得多,很容易给人一种值得依赖的感觉。 比方说现在,他有些和孟惊雁工作相关的事,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跟聂还林商量:还林,孟哥这场戏就差那些补戏扫个尾巴了。好像费导没少在圈子里推孟哥,所以最近有好几个本子都找我了,我们是现在安排上,还是等孟哥休息休息? 聂还林把自己的大衣抖开,一边给孟惊雁盖好,一边回答:于哥比我更熟悉娱乐圈的游戏规则,那么在于哥看来,我哥的情况更适合怎么做呢? 对于这个问题,于晨早就想过:孟哥的事业算是受过创,现在也只能算是复建期,肯定还是无缝开工比较合适。 聂还林仔细想着他的话,问:那现在接到的本子里有合适的吗? 于晨也早有准备,把副驾驶上的一沓纸递到后排:我挑了几个制作方口碑比较好,剧本也适合孟哥的。 聂还林大致翻了一下,从当中挑了三张活页出来:我回去会跟他商量的,于哥放心吧。 不同于和孟惊雁商量时的平等,于晨跟聂还林商量事情总有一种在跟上级汇报的感觉。他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所谓甲等的威慑力吧。 聂还林看窗外差不多到了,轻轻揉着孟惊雁的背:哥,醒醒了,再睡等会儿出去该感冒了。 孟惊雁在他怀里动了动,很没诚意地嗯了一声,就又没动静了。 于晨第一次在聂还林脸上看到一种接近无奈的神情,心里头又是欣慰又带着点辛酸。他听说孟惊雁的债都还上了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种感动,就好像孟惊雁的苦总算有了个尽头一样。 等于晨停了车,孟惊雁也还是没醒,聂还林怕他受了风,抱在怀里一路小心护着,还是于晨帮着给开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我想要评论【吃手手 第35章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美我求你啦!!!没有描写脖子以下!!没有描写脖子以下!!没有描写脖子以下!!就是常规亲亲和abo,审核小仙女别再锁了球球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tti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孟惊雁睡得很踏实, 连梦都没做一个。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还没睁眼,孟惊雁就知道聂还林在他背后,一翻身就把他的腰拥住了, 瓮声瓮气地喊他:还林。 聂还林的笑就在耳边:睡够了吗? 孟惊雁低声埋怨着:都不喊我, 头疼。 聂还林有点冤枉, 但是还是哄着:怪我太笨了, 喊了三次都没把你喊起来。 孟惊雁不相信,抬头质问他:怎么可能!我都不记得! 他刚睡醒, 眼睛里还有淡淡的水泽, 气愤里也带着点儿没睡醒,眼梢上染着一层极浅的粉红色, 显得他似乎特别委屈。 聂还林低下头, 亲在他的眼角上:怪我,好不好?他后三个字咬得轻, 就像是在哄孩子。 孟惊雁给他亲得一懵,因为聂还林从来没亲过他。 从前那两次意外的发情,孟惊雁的状态都差到无法感知环境, 中间发生的亲近也大多是形势所迫。 现在却不一样了,孟惊雁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那是一个吻,一个Alpha给他的Omega的吻。 几乎是立即,他的身体就给出了反应, 快到让他简直有些羞愧, 他俩才在一块儿多长时间啊?他这就把人家惦记成这样了 孟惊雁把身子弓起来,徒劳地掩饰着身体的变化,但是动作带来的摩擦反倒让身体变得更敏感,他干脆僵在了那个蜷腿的动作上。 聂还林起初还不明白孟惊雁在床上拧来拧去地干什么, 但是逐渐地,那股清甜的合欢花味藏不住似的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聂还林惊喜之余又有些意外,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关心孟惊雁的身体,他小心护着孟惊雁的腰身,把人往自己身上捞了捞:怎么了?躺累了?还是哪不舒服? 孟惊雁还在垂死挣扎,咬牙切齿地说:别别别,别动我。 聂还林这下真急了:腿抽筋了吗?给我看看。说着就要去够孟惊雁的腿。 孟惊雁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来躲去之间身体越来越燥热。 聂还林扶着他坐起来,专心致志地捋着他的小腿:哥,是这儿还是唔? 孟惊雁张牙舞爪地按着聂还林,一边发泄似的吻上去,一边含含糊糊地骂他:你这么逗你哥,好玩吗? 聂还林嘴唇被他用牙叼着,还忍不住吃吃地笑,从齿间叹出来两个宽宽的音节,太模糊了,根本听不出来说的什么。 这时候聂还林的一举一动都在孟惊雁心里被放大无数倍,他受不了任何未知信息。 他把心里头的火压下去,松开了聂还林的嘴唇,皱着眉头喘粗气:说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聂还林的嘴唇就肿起来了,还残余着浅浅的牙印,可尽管如此,这双嘴唇依旧漂亮得令人发指。 那双好看的嘴唇碰了两下,把刚才那两个音完整地送了出来:宝贝。 孟惊雁的脑袋里头轰地一响,把他的脸炸得血红。 明明不是第一次,但他却比第一次还害羞,他把脸埋在聂还林的肩窝儿里,有点耐不住地朝着他挺腰。 聂还林也煎熬,他早就快按捺不住了,但是他一直耐心等着孟惊雁的状态热上来。 前两次都是事急从权,他根本无从谈享受,从头到尾都在关注孟惊雁的状态,孟惊雁的需求周期到了,他就刺破腺体为他注射信息素,一点不敢疏忽大意。 现在不一样了,空气中温暖的合欢花气息愈发馨香浓郁,这是主动触发的信息素释放,说明它的主人是清醒的,并且精神高度紧张。 聂还林温柔地把孟惊雁拢过来,顺着后背轻轻安抚着他的张皇:宝贝,我在。 聂还林用嘴唇刚刚贴上他的后颈,孟惊雁就受不住似的呜咽了一声,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兽。 这一声呜咽彻底地激发了Alpha的占有本能,聂还林几乎不假思索地对着那颗柔嫩的腺体狠咬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疼痛自后颈席卷而来,孟惊雁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他止不住地又哭又喊:还林,疼还林 听见孟惊雁哭,聂还林残存的意识短暂地把兽性压了下去,他轻轻舔着孟惊雁的腺体,手护在孟惊雁的下腹轻轻揉着,他一边安抚一边哄:宝贝,不哭了宝贝。 孟惊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时候还能嘴硬,一边啜泣一边说:别哄我,我是你哥。 聂还林什么都顺着他:好好好,哥不哭了,我轻轻的。 可是Alpha在标记的时候说的话根本信不得。 没一会儿孟惊雁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他的身体却很高兴,阻止他为了一星半点的疼痛停止这场极致的欢愉。 聂还林抱孩子似的抱着他,极尽温柔地轻轻拍着他颤抖的后背:乖,宝贝,放松一点。 孟惊雁满眼的泪水,趴在聂还林肩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轻点我害怕 天性是永远不可违逆的,尤其是当一对AO之间有着高达百分之百的契合度时。 当最初的挣扎疼痛过去之后,孟惊雁的世界里只剩下单纯的快乐,快/感就像是一束一束的彩色烟花,持续地在他的脑海中升空,绽放。 但是快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等孟惊雁的意识短暂地重新回到地面时,他甚至都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觉得在疲惫之余,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充实舒展。 孟惊雁脱力地靠着聂还林坚实的胸膛,极为依赖地蹭了蹭。 聂还林从后面抱着他站起来,孟惊雁的小腹被顶得微微鼓了起来,他压着嗓子惊叫起来:聂还林!你先出来! 聂还林置若罔闻,抱着他一路朝浴室走,一起一伏的要命节奏让孟惊雁又重新被点着了。 他模仿着他的Alpha,用尽全力叼住聂还林的后颈,呜呜地说:咬死你算了 他力气太小了,简直像个小奶猫在磨牙,别说疼,连痒痒都算不上。 聂还林到这个时候了还顾着他,一边朝着浴室走一边笑:宝贝舍得吗? 孟惊雁从短暂的昏迷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着聂还林半躺在浴缸里,生殖腺里有一种奇特的充实感。 乖,不乱动。聂还林看他不舒服似的躲着,捞着他往怀里护了护。 孟惊雁扭头抵着他的颈窝:你干嘛呢 聂还林轻轻压着他的小腹,听得出来有些自责:刚才没控制好,我帮你清理一下,我怕你肚子不舒服。 孟惊雁叹了口气,感觉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讨论了,但他还是稍微欠了欠身,方便聂还林替他收拾。 浴室里温暖又安静,此刻只有浴池水循环的流动声,中间交错着两个人平和的呼吸。 等到聂还林拿出一个指甲钳来,孟惊雁才发现自己把他的前胸后背全挠花来,但是反观一下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去,皮肤上布满了可疑的斑斑点点。 聂还林一边捉着他的手指头一边笑:这也不长啊,怎么挠起人来这么厉害? 孟惊雁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等他一剪完就哗啦一下从水里扑腾了出来。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站都没站起来直接就滑回了聂还林怀里。 聂还林忍笑忍得浑身直颤,好心好意地问他:饿不饿? 孟惊雁用愤怒掩饰窘迫,凶得外强中干:几点啦还饿?睡觉!说完就扶着浴缸边站起来,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扶了扶酸痛的腰,慢吞吞地裹上浴袍。 聂还林看不下去,穿上浴袍就把他揽住了:腰疼? 孟惊雁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下次你试试? 聂还林又想笑,但还是忍着,低声下气地说:哥哥要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话从一个Alpha嘴里说出来可不常见,尤其甲等是不向任何人屈服的,所以哪怕孟惊雁知道他只是说说,心里依旧微微甜了一下,就像是满足了某一种虚荣心。 聂还林搂着孟惊雁回了卧室,先在床上垫了一层软垫才轻手轻脚地扶着他慢慢坐下。 孟惊雁看着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话他: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怀孩子了呢。 聂还林笑着走出去,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回来:喝点粥再睡觉。 孟惊雁差异地看着聂还林手里冒着热气的瓷碗:你叫了外卖吗? 聂还林在他身边坐下,把粥递给他:你睡觉的时候熬的,一直在砂锅里闷着,现在应该入味了。 孟惊雁闷着头喝粥,香甜软滑,的确是聂还林的手艺。 聂还林在他身后坐下,护着他的后腰轻轻揉着。 孟惊雁嘴里含着热热的粥,身体上的不适也被人恰到好处的安抚着。 别说是出事以来的这段时间,其实在他还能找回的人生记忆里,从来也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时光。 其实日子要是一直就像现在这样,哪怕没什么钱,孟惊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聂还林在他身边,好像天大的难他也不怕了。 还林。孟惊雁放下粥,挺严肃地转身看着聂还林。 聂还林堂堂一个甲等Alpha,现在跟个小媳妇似的,满心满意地在心疼孟惊雁的腰,听见他喊自己,有点忧虑地抬头看他:疼得厉害? 孟惊雁偏着头,很自信的样子,眼睛却没看着他,轻轻咳了咳:你考不考虑和我结婚? 第36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写的是不影响剧情的糖,审核不好过,一直在修改,谢谢大家的等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箱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还林, 你考虑和我结婚吗? 孟惊雁几乎一问完就立即后悔了,因为他看着聂还林脸上的震惊,以为是自己太唐突了。 他一紧张就容易话多,有点讪讪地给自己解围:我就是说说, 就是觉得咱俩虽然在一起时间虽然不长, 但是我就, 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嗐, 是我光考虑自己了,我真的就是说说, 你别有负担啊。 听他说完了, 聂还林的表情依旧像是还没来得及灾后重建的地震现场,混乱又狼狈。 过分的爱总是使人患得患失, 所以在孟惊雁提出结婚的时候, 聂还林脑子里那套高速运转的程序短暂地报错停工了。 聂还林活过来的二十多年,一般时间在想怎么活下去, 另一半时间就在想怎么得到孟惊雁。 从前他见不着孟惊雁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远大蓝图,他要出人头地, 他要让孟惊雁拥有全世界都羡慕的人生。 但是等他真的见到了孟惊雁,就每天都在专心致志地想怎么照顾他,给他吃什么喝什么,按时让他吸抑制剂。原先他设想的那些夸张的高调的交往方式全都看起来那么不合时宜, 也就留在他的脑海里落灰。 他爱孟惊雁, 他曾经觉得他应该把全世界都给他。但是逐渐地他发现孟惊雁想要的只是温暖,所以他就给他温暖。 分卷(25) 他一直小心翼翼,害怕把孟惊雁逼得太紧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所以他绝想不到孟惊雁会主动跟他说结婚。 狂喜之余, 他心里还拧着两个没解开的疙瘩:孟惊雁并不知道他是云岫的总裁,也不知道他是小影子。 他有一口气把事实告诉孟惊雁的冲动,却不敢想如果孟惊雁逃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孟惊雁看聂还林还是没说话,尴尬地挠了挠头:没事儿,你别多想,我也不想这么快就 明天就去吗?聂还林听出他马上就要反悔,所有的顾虑都在一刻被全盘推翻,他迅速地打断了孟惊雁的话。 啊?孟惊雁有点跟不上聂还林的脑回路:明天去哪? 去领证。聂还林向前一扑,严肃地把孟惊雁按倒了:哥,你可不能拿这种事逗我玩。 孟惊雁没想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求婚就这么轻易成功了,抬着上身亲了聂还林一口:没逗你。 第二天从民政局出来,孟惊雁喜滋滋地捏着手里的两本小红皮,和聂还林并肩朝着公交车站走。 却在路上看见了宋云开正阴沉着脸朝民政局走,他旁边跟着一个怀了孕的男孩,看肚子怕是月份不小了。 那男孩一手扶着腰一手托着肚子,走路的时候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就很吃力。 宋云开却不知道扶他一把,只是沉默着自顾自地往前走。 云开,你走慢点,孩子有点动。那男孩气喘吁吁地,拿手去够宋云开。 宋云开不耐烦地一转头,正好看见孟惊雁和聂还林。 孟惊雁一点交集也不想和他有,却见宋云开偏头对身边的男孩说:你先去把队排上,等会儿我过去找你。 男孩有点害怕:里面那么多人,我怕他是一个Omega,身体又不方便,正常人都知道怕。 宋云开却很不耐烦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你拿着这个孩子逼我结婚。我来都来了,你又害怕。我现在有事处理你都不能照顾好自己,是不是以后都要在我旁边碍手碍脚? 像是被烈日灼伤的花朵,男孩的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手扶着肚子喃喃地解释: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宋云开依旧恶声恶气的,手却抬起来把男孩拉到马路内侧:那你就在旁边站着,别乱说话。说完就带着男孩朝着孟惊雁走了过来。 孟惊雁以为宋云开是要为了上次叶锦添的事情兴师问罪,他没什么理亏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厌烦。 没想到宋云开却绽开一个笑脸:孟老师,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们,你们这是?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孟惊雁手里的结婚证,脸上的笑就存不住了,变成了一片震惊:你们今天是来结婚的? 孟惊雁不知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直截了当地说:宋总不也是来结婚的吗?有什么好新奇? 宋云开也觉得自己话说得唐突,干笑了两声:恭喜恭喜。说完他看了一眼聂还林,清了清嗓子:你爱人挺面善的,我们应该是业务上有过往来。 孟惊雁原来问过聂还林的职业,他说自己是和金融管理相关的,所以孟惊雁就以为他是做小额理财之类的。 现在听见宋云开这么说,孟惊雁还有点诧异,没想到聂还林居然能和灿星这样的娱乐企业有业务往来,扭头看着聂还林。 聂还林非常冷淡地看着宋云开,根本没有个顾客至上的样子,甚至眼神中还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宋总有事吩咐? 这时候宋云开带着的男孩估计是实在有些站不住了,抱着肚子就往地上蹲。 宋云开却没管他,继续往下说:我的确有点事,今天不方便细说,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聂还林目光稍稍在宋云开的眼睛里落了落,几乎像是一个警告:没必要,有什么话现在说就行。 你们在这儿说就行,我扶着他进去坐一会儿。孟惊雁实在看不下去,把脸色苍白的男孩从地上扶了起来。 聂还林明显皱了皱眉头,但并没说什么。 孟惊雁知道他当着外人就是这么个德行,没当回事儿,扶着男孩往民政大楼走。 男孩年纪还不太大,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尖尖的,完全没有怀孕时应有的丰腴。 孟惊雁和宋云开关系闹得僵,但是他跟这男孩无冤无仇,甚至有点同情男孩居然怀上了那种人/渣的孩子。 男孩一路上都很安静,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难受得太厉害。 等到进了大楼,孟惊雁扶着他到等候区,找了个显眼的位置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就准备走了。 男孩却扯住了孟惊雁的袖子,有点怯生生的:谢谢你。 孟惊雁感觉自己能比这个小Omega大几岁,他平常对聂还林亲近惯了,对年纪小点的人总是容易有好感。 他低头看着男孩,轻轻笑了笑:你带手机了吗?宋云开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 男孩扯着肚子上的衣服褶子:他不是坏人,你们也不是坏人。 孟惊雁把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听懂了,男孩是叫他和聂还林别为难宋云开。他想着宋云开过去的斑斑劣迹,心中冷笑:这还不是坏人? 可是他和宋云开的关系再差,也轮不到他来拆宋云开的婚。而且这Omega一脸痴情相,一看就是叫不醒的那种人。 孟惊雁只是温和地笑笑: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就先出去了。 男孩两只手都搭在圆圆的肚子上轻轻揉着,有点担心地朝着外头看了看,声音又低下去:那麻烦你快点叫云开进来找我,行吗? 孟惊雁点点头,就沿着来的路往回走,却发现聂还林他们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孟惊雁在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着那俩人,正准备给聂还林打个电话,就听见宋云开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个报亭后面高出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孟惊雁轻轻皱了皱眉,朝着声音走过去,又听见宋云开哽咽着说:他怀的双胞胎,才四个多月就快怀不住了,你以为我有办法会来求你? 孟惊雁能听明白宋云开在说那个男孩,却听不明白他来求聂还林有什么用。 他刚要走过去,就听见聂还林冷冰冰地说:你是他的Alpha,他怀不住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你找我/干什么? 宋云开似乎是在恨他明知故问:你有世界上最好的信息素调理师,为什么就不能救救他?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你要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孩子我不奢求,只要能保住他。 孟惊雁越听越糊涂,聂还林和宋云开不是业务往来吗?和信息素调理师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聂还林是个甲等,他的社会地位也远远不及宋云开,宋云开又为什么如此低声下气? 聂还林的声音完全不为所动:可是我为什么要为你保住他?我哥要回来了,宋总还有别的事? 宋云开像是有些崩溃了,沙哑着喉咙:那我又为什么为你保守秘密?他的声音像是猛地被什么掐住了,可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呃是不是因为孟惊雁?呵呵孟惊雁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呵世界上只有一个聂还林! 聂还林轻声说:闭嘴。 宋云开的声音窒息了,刮擦着传进孟惊雁的耳朵:咳咳,他不知道拍卖会上的咳咳咳头号买家就是你,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怕他,呵,图你的钱? 后面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宋云开呼哨一般的喘气声。 孟惊雁顾不上多想,直接快步绕到了报亭后头,却见聂还林轻而易举地掐着宋云开的脖子举到了空中。 第37章 孟惊雁一走近, 就闻到了宋云开身上失控的信息素,哪怕贴着隔离贴,他的身体里还是翻上来一阵难言的反感。 孟惊雁强压着恶心走过去,眼睛没看聂还林, 话却是对他说的:把他放下来。 聂还林的目光扫过来, 孟惊雁迎上去, 惊讶地发现那双眼睛里是明目张胆的杀意, 让他想起来那个昏暗的出租地下室。 孟惊雁却不怕他,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发什么疯! 聂还林一松手, 宋云开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喘着粗气在地上滚了起来。 孟惊雁懒得管宋云开,抬眼看聂还林:你们刚才说的, 都是什么意思? 宋云开咳嗽着地上爬起来, 不甘寂寞地说:你都听见了还明知故问?你家里头供着的可是一尊大佛!我听说你在外头拍戏,这位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可你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这话听来极刺耳,但是孟惊雁知道他没有说谎,刚才他在报亭外听见宋云开说的那些话, 聂还林全都没有否认。 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聂还林又为什么骗他? 孟惊雁紧紧攥着手里结婚证,深吸了两口气才跟聂还林说:我不听他说,我听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还林一反常态的镇定, 眼睛里的杀意也消退了大半, 他安静地看着孟惊雁:我的确有事瞒着你,我也的确是云岫的执行总裁。 聂还林的语气太过平淡了,孟惊雁有点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他的手紧紧攥着, 隐隐有血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 宋云开像是破罐破摔了,冷笑着说:可不是,孟老师,这要是把云岫公布成婚后财产,你这次可赚大了! 孟惊雁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是这是他和聂还林之间的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任何外人来多嘴多舌。 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爱人还在大厅里等着呢,他身体不好,你既然还没想好怎么救他,不如多陪陪他。 宋云开认识孟惊雁时间不短了,他其实并不真的觉得孟惊雁会为了聂还林的总裁身份有多高兴。 因为孟惊雁看似温和实则冷淡,自尊性太强,也极难对什么人付出真心。他既然和聂还林领了证,就一定是非常非常信任他。 而聂还林的隐瞒,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无疑是一种背叛。 而且宋云开早就知道孟惊雁对于金钱和强权的看法,也认为他决不能容忍有人用这二者来怜悯他或是压制他。 所以他阴暗地期待着孟惊雁的崩溃,他希望看见孟惊雁歇斯底里地朝着聂还林大吼大叫,或者冷冰冰地恶语相向。 可是孟惊雁没有,还叫他赶紧去找他的Omega。 宋云开怀疑孟惊雁是不是气疯了。 孟惊雁看着目瞪口呆的宋云开,没再跟他说话,转身走到聂还林身边,把结婚证塞进他口袋里,握着他的手腕拉起他的手:手松开。 聂还林僵硬地低头看着他头顶上的小巧发旋,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一些不相干的事:要是孟惊雁现在就让他到民政局里去办离婚,他能不能不同意?要是孟惊雁今天晚上就把他从孟宅扔出去,他能不能还说自己无处可去?其实他也没撒谎,如果没有孟惊雁,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孟惊雁看着聂还林没反应,眉头微微皱起来,轻轻地扳他的手指:别攥着了,流血了。 聂还林依旧像是和外界切断了联系一般,静静地一动不动。他在等孟惊雁对他的审判。 孟惊雁轻轻啧了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聂还林:你听话。 宋云开甚至有点怀疑孟惊雁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聂还林的身份,因为他实在太冷静了,除了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那一点波澜,后面都静得像是无波的井水。 可是看聂还林的反应却不像,他看见那个高大的甲等Alpha缓慢地摊开掌心,把自己的伤口给孟惊雁看,眼睛里居然隐约有浅浅的水泽。 宋云开不知道为什么比被聂还林掐着脖子的时候更害怕了,悄无声息地沿着报刊亭的边缘离开了。 孟惊雁叹出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来,轻轻压在聂还林手心上:疼吗? 聂还林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就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孟惊雁手背上。 孟惊雁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好气又好笑:你骗了我,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哥。聂还林像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哑巴,笨嘴拙舌地说出来这么一个字,后头才顺溜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说完他就绝望地等着,他曾经那么多命悬一线的时刻,都没这么提心吊胆过。 孟惊雁轻轻压着他的伤口,不让血往外流:没来过定都,也没认识的人,还没地方住,赖赖巴巴地非要跟我家住着,说拿饭钱抵房租,然后一抬手就是几十亿。现在又问我要不要你,装可怜上瘾是吧? 听孟惊雁这么说,聂还林更慌了,一双手又紧张地蜷了起来:哥,哥 孟惊雁狠狠在他拳头上敲了一下:手张开!你戏演得那么好,我觉得你要不也别当总裁了,跟我入行吧?省得浪费材料。 聂还林垮着脸,手却松开了,可怜巴巴地紧紧盯着孟惊雁的脸:哥,你别生气吧? 孟惊雁看他的手不怎么流血了,把纸巾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才回答他:我能生什么气?我一辈子遇上的意料之外的事太多了,说不上处变不惊,但是的确受惊吓的阈值变高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吃力,你说我这么多年没信过什么人,但是我好不容易相信一次,他怎么就瞒了我这么大一件事儿呢? 聂还林真怕他下一句就要跟他分手,大气也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憋着眼泪看他。 但是这个事儿不全赖你,是我那时候意志太薄弱,太想找个什么人陪着,所以你身上明明就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我也没细追究。孟惊雁说得很直白:不过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咱俩差这么多,且不说高攀不高攀,我绝对不考虑和你在一起。 这时候聂还林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呼吸都变得费力,他费力地吸着气,却不敢吐出去,好像留着那口气他就能留住孟惊雁一样。 孟惊雁发现聂还林的异样,猛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呼吸!憋什么气! 分卷(26) 聂还林实在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抬手飞快地一蹭,倔强又伤心:我就是没地方去,我也没认识的人,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孟惊雁并不是想要折磨他,也没想到他能急成这样,所以想尽快把话说清楚:我说的都是如果。但是现在咱俩证儿都领了,要是你除了总裁这事儿之外没瞒着别的,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矫情。你要还是你,总裁不总裁,到了这个地步我倒不是最有所谓的。 聂还林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他像是个大难不死的生还者,只想把孟惊雁说的每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仔细解读:孟惊雁是不是没有说不要他? 但他的确有事情隐瞒:孟惊雁不知道他是小影子。 那就让他瞒到死。 孟惊雁还在等他的回答。 聂还林轻轻地拉孟惊雁的手,明明刚被人叫破了总裁的身份,却还是像只害怕丢了家的小狗似的。 孟惊雁也没把手抽出来,继续把话说下去:我不和你离婚,但是你得给我一段时间思考一下,我只知道怎么和聂还林相处,但是你既然是个总裁,我想适应一下新的相处模式。 聂还林刚刚放下一点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他不知进退似的:你要适应什么新的相处模式?怎么适应? 孟惊雁其实心里也是虚,他哪知道什么是新的相处模式,他只是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聂还林是个隐形大佬,想要稍微冷静一下。 他稍微想了想:孟家的那些旧产,早就划到你名下了,我总这么住着也挺奇怪的,要不我暂时搬出去,咱俩稍微分开一段时间 聂还林刚压下去的眼泪突然就全翻了上来,他冷静不了也不想冷静,露出年轻人的冲动莽撞来:说这么多你就是要甩开我不是吗?什么分开一段时间,你就是想冷着我最后名正言顺地离开我。像是一种灵感,他觉得他把罪名一股脑地往孟惊雁身上推,孟惊雁就总会心软。 你有自尊,我没有。你嫌我骗你,嫌我买了孟家的东西,现在连带着孟宅也嫌弃,是不是我的东西你就都嫌弃?我就是怕你这样子,才什么都不跟你说。聂还林说着说着,声音就随着心脏落下去。 孟惊雁看着聂还林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很是头疼: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聂还林想魔怔了,摇摇头:我不知道。 孟惊雁觉得今天谈不妥了,还是狠了狠心:还林,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只有你肯相信我,我才能试着调整,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之后聂还林一直沉默,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孟宅,孟惊雁也没直接收拾东西走,只是跟于晨敲下了下一部戏。 那部戏是中外合拍的,已经拍了一大半了,孟惊雁接的是个补角,定好合同的第二天就去赶巴黎的片场。 作者有话要说: 35章可以看啦~么么哒~ 第38章 孟惊雁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外头就是飞机的大翅膀,嗡隆嗡隆地发出规律的噪音。 那天于晨听见孟惊雁问他有什么戏是在远处拍的时候,心里头就有点纳闷。今天来的路上又没见着聂还林,他就更觉得这里头有事, 但是孟惊雁一直都话很少, 他也就没敢开口问。 飞机平飞了几个小时, 航空餐都发下来第二顿了, 于晨有点忍不住了:吵架了? 孟惊雁简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俩人从告白到求婚, 就跟按了快进键似的, 满打满算也就拍戏这三个多月。这倒没什么问题,感情到了一个深度也不需要拘泥于形式。 但是从领证到冷却居然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 他心里头能不难受吗? 他临出发前的这几天, 聂还林一直蔫巴巴的,想跟他说话又不敢似的。 孟惊雁拎着箱子上车的时候没忍住往家里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那个据说身家千亿的甲等可怜兮兮地扒着窗框往外看他,却送也不敢出来送。 孟惊雁想起来聂还林那张脸心里就有点来气:这才多一会儿,我就想起来他了? 他也不想现在就告诉于晨关于聂还林新身份的事, 首先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其次说出来还显得自己很不聪明。 于晨看着孟惊雁脸色有点发灰,也不逼着他问,把话题调开:还有十来个小时呢, 你先睡会? 孟惊雁摇摇头:现在睡了不好调时差, 你把剧本给我我再看看吧。 于晨知道了这次要跟着孟惊雁出来,特地做足了准备,他微微皱着眉头说:行了吧你,看你那脸色儿, 别费眼了。剧本我早就拿到了,就算背不下来也能说个差不离,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 孟惊雁的确有点头疼,但不是因为晕机。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你拿过来的剧本我大概翻了翻。大致上是一个能看见鬼的男孩爱上了一缕残魂,竭尽全力帮他回归故土的故事对吗? 于晨点头说:他一开始以为魂魄是个女孩,所以给他送百合花安慰它,后来鬼魂有了表达的能力之后,男孩才知道鬼魂是一个死在世界大战中的高级军官。算是大型异次元翻车事件吧,挺有意思的电影。 我记得我要演的那一段里,我的人物是被鬼魂短暂地附体了,两个人为了不让我的家人发现,所以偷偷躲到了国外,过着心惊胆战但是却很甜蜜的生活。孟惊雁慢慢梳理着。 把戏说出来和单纯在脑子里过是不一样的,因为在说出来的过程中,脑子还能空出来构建画面。 禁忌之恋嘛!好在最后他们迷途知返了。对于于晨而言,剧本就是剧本,他不需要倾注什么情感,所以只是客观地说:单独看结局的话,人类回归生活,鬼魂彻底离开,算是一个悲剧。 哦。又是个悲剧。孟惊雁本来不是个在这方面挑戏的人,但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就突然有点低落。 自从聂还林来了以后,于晨很少见孟惊雁这么不高兴了,极力开解他:但是你演的那一段还是挺轻松的吧,就俩人谈恋爱呀。 于晨不是演员,对戏的想法自然和孟惊雁不一样。 孟惊雁那一段虽说是两个主角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却都有心灵上的背负,典型的以乐写哀,演起来并不轻松。 孟惊雁知道自己跟他说不明白,也懒得解释。一来一回他又想起来和聂还林的默契,郁闷地把渔夫帽往脸上一扣:我睡会儿。 于晨刚想说你不才说了不睡吗,怎么这么快出尔反?但是一看孟惊雁精神头这么差,讪讪地说:睡吧睡吧。 于晨看孟惊雁没动静了,赶紧把手机掏出连上飞机的WiFi,给聂还林发了一条微信:你把孟哥怎么了?他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对方输入了半天,就发过来几个字:我哥怎么了? 于晨照实回给他: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吃东西,一会说不睡觉,一会又拿帽子挡着脸。他之前一说起戏来就兴奋,现在居然打蔫了。 对方回复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于晨想了想:没有吧,就是脸色不太好,但是他的确容易晕机,也算正常。 对方就跟断电了一样,没再回复过了。 于晨看着沉默的手机,不由感慨,什么天长地久情深似海都是骗人的。这小甲等之前跟着孟惊雁的时候连根毛都不让别人碰,现在八成是得手了,听说他心情不好脸色不好居然都能不闻不问了。 果然爱情这东西一点都靠不住,孟惊雁这么漂亮的Omega都留不住追求者。 孟惊雁在帽子底下根本就没睡,但他也感受不到于晨痛惜的目光,只是无神地瞪着一团黑暗。 他在问自己到底有多在意聂还林骗自己这件事。 他跟聂还林说过,也反复跟自己说,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矫情。因为无论聂还林是总裁还是乞丐,其实跟他喜不喜欢聂还林是没什么关系的。 现在他想想,聂还林也没对他说过谎,当时聂还林怎么跟他说的?不缺钱,有一份不需要坐班的工作,这好像都是事实,会帮哥找到住的地方的,他也的确做到了。 但是孟惊雁又忍不住窝火:神他/妈不需要坐班的工作!合着是家门口长钱的总裁吗?帮哥找房子,合着就是把他家房子囫囵个地买下来! 想到这,孟惊雁的思维又发散到好长时间没给青蛙添粮食了。 他自暴自弃地躺着,继续想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思来想去,他突然意识到聂还林可能是对的。他就是太有自尊,他不希望自己是个单方面承受的人。 从前他觉得聂还林没地方住也找不到亲人,他留着聂还林除了有想要他陪伴的私心,多少还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他也给聂还林提供了荫庇。 而且他们是百分比契合的AO,孟惊雁知道聂还林喜欢自己,他也很喜欢聂还林,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没车没房。 尤其是在他以为债还上了之后,他觉得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自由,就有了接受聂还林的勇气。 但是现在聂还林的身份变了,他居然是云岫的总裁,本来就有翻手云覆手雨的能力,何况他还是个甲等。 自己何德何能,跟他在一起? 孟惊雁越想越难受,开始自我保护性地回忆起聂还林的好来。 他想起来那些聂还林陪着他对戏的晚上,一开始他总担心聂还林会逼着他睡觉,但是他没有,总是等他把戏吃透了才跟他一起洗漱。 而且好多次他都没有自己上床睡觉的记忆,应该都是聂还林抱他回去的。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孟惊雁原先习以为常的那些闲言碎语明显少了,现在想起来应该都是因为聂还林的威慑力。 每次他遇到危险,聂还林都第一时间出现:在灿星,在出租屋,在片场 他长得好看,做菜也好吃,聂还林什么地方都 孟惊雁越想越绝望,他忍不住地想念聂还林。 他翻了个身,又想起来他带着聂还林去吃炒肝尖的那个晚上,除了聂还林把手机丢了,其他都还孟惊雁的思绪突然停住了,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了聂还林说把手机丢了的时候。 聂还林手机丢了的第二天叶锦添就被公开处刑,里头那段录音也是当时聂还林录制的视频里的。 那时候孟惊雁对这个事儿没多关注,也没想太多。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巧合太多,而且揭发方显然有条不紊,只等着叶锦添一步一步走进陷阱。 有这种猎人一样的耐心并能轻而易举扳动当红流量的人,现在孟惊雁除了聂还林真的不作第二人想。 其实聂还林那种身份,哪儿会注意到叶锦添,就算孟惊雁再怎么避免自作多情,也难不想到聂还林是在给他出气。 聂还林就是太好了。 他是总裁这种事,也不能怪他啊。 孟惊雁在心里低低地哀嚎了一声,终于跟自己承认了:不管聂还林是什么人,他都喜欢他。 孟惊雁觉得自己很完蛋,他跟人家说自己要冷静冷静,找个新的相处方式,但是除了认清自己真的讨厌离开聂还林之外,什么都没冷静出来。 但是他现在正以一千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远离聂还林,而且这场戏少说也要拍半个月。 孟惊雁是真的后悔,慢慢就在失落里睡着了。 他做了好多梦,零零碎碎的,但是每一个梦里都有聂还林,还异常不争气的甜美。 飞机轰隆隆地跨越万里长空,终于在巴黎的细雨中降落了,外头雾气挺重的,能见度不高。 孟惊雁一路沉默着,和于晨一起到转盘等行礼。 孟惊雁早就不过精致生活了,和于晨一人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拖着朝机场出口走。这个时间段正堵车,他俩的预算也只够乘地铁。 等从罐头似的地铁上下来,孟惊雁几乎都不会走路了,只是强打精神拖着身子朝酒店走。 还差几十米到酒店的时候,于晨抬手指着旁边一家七星摩天楼的楼顶停机坪说:这个能见度还有人开直升机,有钱人里也有不惜命的。 孟惊雁抬头看,一只银黑相间的直升机如同从深夜降临的苍鹰,在明亮的灯光中徐徐降落。 == 孟惊雁和于晨的英语都还不错,但是这家酒店明显有点包袱,孟惊雁说英语他们就回法语。 后来孟惊雁干脆放弃了,直接把证件一摊,安静等着钥匙牌。 这个酒店档次不高,登记入住的地方和客房还不在一个楼里。等两个人办好了入住,又得拖着箱子从门口出去。 外面淅沥淅沥的雨越下越大,于晨翻着包问孟惊雁:要不要打个伞? 孟惊雁心不在焉地说:就这么两步道,赶快走就得了。 一抬头,他就看见一个高个子从雨夜里跑了过来,那人身后是一辆车,头灯开着,把他的修长轮廓描出一圈金边。 孟惊雁逆着光,也看不出来那人是不是个老外,只觉得身形和聂还林有点像。 那人穿着长大衣,跑得很急,手里像是握着一柄长伞,一边跑一边撑开。 孟惊雁还想这人挺奇怪,在外头的时候拿着伞跑,快到屋子里了反倒把伞打上。 随着那人的靠近,他的面容逐渐从夜色中浮现出来,孟惊雁突然就站住不能动了。 于晨刚把伞掏出来,不合时宜地出声了:我去,这不是还林吧? 孟惊雁知道聂还林腿很长,但是头一回觉得有这么长。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出一个不那么狼狈的表情,人就站在他跟前了。 孟惊雁这个时候的心情很微妙,但是还是忍不住注意聂还林的打扮。 毛呢长风衣里头是一套剪裁精细的收腰西装,他一路跑过来,衬衫领口的黑珍珠扣却完好无损地扣着,衬托着锋利好看的喉结。他踩在水里的是一双银跟威牙,意大利的纯手工缝制,一个鞋跟就能盖过定都的人均年收。 虽然过去聂还林也都穿戴得干净整齐,但这是头一次,孟惊雁无法把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气势全然归功于他的甲等身份。 聂还林用撑伞的手护着孟惊雁,把他手里的箱子拿了过去,低着头细细地把他打量着:脸色是不太好,累着了? 孟惊雁竭力保持着平静:你怎么在这儿?可惜他的声音还是微微发颤了,这问题听上去就像是你怎么才来? 聂还林很快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自然而然地裹在孟惊雁身上:到巴黎的航线暂时不允许私人飞机降落,直升飞机航道管得稍微松一点,我只能先在罗马换了直升机再过来。所以迟了一点,没能去机场接你。 分卷(27) 孟惊雁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旁边空气一样的于晨突然活了过来,艰难地问了一句:刚才楼顶上的直升机是你的?现在是在拍什么豪门戏吗? 聂还林却没跟他多解释:于哥,旁边这家酒店给你也预留了房间,你把那边退了直接过来,我哥累了,我赶紧带他去休息。 于晨握着手里的折叠伞,虽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愈发觉得自己多余,干笑着退回登记大厅:那我先把这边房退了。 伞挺大的,但是聂还林还是怕淋着孟惊雁,一直把伞往他这边推,一边带着孟惊雁走一边轻声问:怎么了?是因为我惹得你不高兴了吗? 与其说是因为聂还林,还不如说是因为孟惊雁自己,所以他轻轻摇头:没有,只是还没想出来我说的相处方式。 他听见聂还林的声音在雨里很悦耳:没关系,哥说不知道怎么和总裁相处,那就拿我练练手吧。 有那么几秒钟,孟惊雁感觉自己的心像个冰激凌球一样,融化了。 第39章 聂还林订的总统套在十六楼, 落地窗外能远远地看见香街和凯旋门。 孟惊雁没什么心思欣赏巴黎夜色,目光有点紧张地跟着聂还林动。 聂还林披了一层总裁皮,进了屋却还是只顾着给孟惊雁操心,一边给他脱大衣一边问:水是管家提前放好的, 哥先泡个澡? 孟惊雁还没从见到聂还林的情绪中缓过来, 声音低低的:你不累吗?飞机都是你开的吗? 聂还林把衣服挂好了, 一边接了一杯直饮水递给孟惊雁一边笑着说:当然不是, 只有从罗马过来这一小段距离,不辛苦。 孟惊雁握着水杯, 心里头突然有点后怕:于晨说今天能见度挺低的, 以后你别这样了。 聂还林看他脸色一直不大好,挨着他坐下, 把人拢进怀里轻轻拍着:今天于哥跟我说你心情一直不太好, 脸色也差。我真的觉得我特别不对,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让你自己出来。 孟惊雁趴在他肩膀上, 听着聂还林认错,感觉自己很不占理,闷闷地说:是我自己想不通, 不怪你。 聂还林轻轻捋着他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是头一回,我觉得我不该听你的。你想冷静,我在你旁边你也能冷静。 孟惊雁被他说得没话说, 只是下意识地抓着他的后背。 聂还林知道他这一天过得累, 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抚他,又怕他现在就睡着了,轻柔地跟他说:我叫了晚餐,你先泡个澡放松一下, 等一会儿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孟惊雁这辈子都没依赖过什么人,但这个时候他就是特别不想离开聂还林,有点蔫哒哒地问:你不洗吗? 聂还林以为他只是关心自己,笑着说:你先洗着。 孟惊雁低着头哦了一声,不太情愿地起身打开行李箱。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把洗漱包翻出来,里头倒是齐全,从牙膏牙刷到洗面奶毛巾一应俱全。 孟惊雁拿好东西就一言不发地朝着浴室走。 聂还林捉住孟惊雁的手把人牵过来:里头都有,这些不用拿。 孟惊雁拨弄着洗漱包上的拉链,情绪还是很低落:我喜欢用自己的。 聂还林揽过孟惊雁,在他背上慢慢捋着:你怎么了?你跟我说。你总是这样我着急。 孟惊雁本来不想说的,他一辈子都一个人挺过来了,要是为了自己洗个澡还要让人操心,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但是他当着聂还林,情绪总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今天又的确算得上心力交瘁,孟惊雁就没能把眼泪忍住,说话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我不想一个人。 聂还林耳朵贴在他嘴唇上,稍一琢磨就明白了。 他抬手把孟惊雁的眼泪擦了,弯腰把人抱起来:没说让你一个人,我本来想仔细跟管家交代一下菜单就进去陪你。 孟惊雁搂着他的脖子,羞得满脸通红,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就破罐破摔了:那也不好。 聂还林心里高兴孟惊雁终于肯表达自己想要什么了,但是又心疼他的委屈,顺着他说:对,那也不好。把人往上掂了掂,紧搂着抱进了浴室。 这种档次的房间,哪怕在孟惊雁人生分水岭的前一半,也不太常有机会享受,倒不是钱不够,主要是订不上。 各国首都的七星总统套,往往都是给各界要人长期预留的,不是简单有钱就能住。 而资本力量能驱动的最低级的享受就是物质享受。 浴池是镶拼花岗岩的,靠墙的一侧是一派手捧花篮和水壶的希腊女神雕塑。 花篮正缓慢地向外散发出安神的迷迭香,温热的水流自壶口倾泻而下,发出悦耳的汩汩声,不但不嘈杂,反而让人感到放松。 浴池内侧有可以调节幅度的按/摩装置,但是聂还林看孟惊雁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依旧抱着人走进了浴池。 水温是根据监测到的人体代谢率自动调节的,尽可能地让人感到舒适。 但孟惊雁太累了,他的感知范围仅仅局限于聂还林的怀抱,那些花香、水流、按/摩仪,他其实都没太注意到。 一开始聂还林还会叫他先别睡,等会儿吃点东西。 但是到了后来,聂还林想着晚点再叫醒他也行,就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打盹。 等聂还林给他洗干净,孟惊雁都差不多快睡着了。 他们洗澡的功夫,管家已经来过了,厨房里的保温柜里已经被填满了。 哥,醒醒了,我们吃点东西。聂还林把孟惊雁的头发擦得半干,小声叫他。 孟惊雁眼皮都不掀一掀,扭头躲他:困 这次聂还林就没依着他:我们喝一点汤就睡,好不好?你上了飞机之后都没吃东西,不能这么饿着。 还林。孟惊雁突然叫他。 嗯?聂还林耐心地答应。 孟惊雁没睡醒,癔了巴症地问他:你成天这么操心我,不会嫌麻烦吗? 聂还林手里捧着碗,亲他的额头:怎么会麻烦呢?而且你看,我乐意操心你,跟我是什么人一点关系没有。不管我是谁,我都乐意操心你伺候你,行吗? 孟惊雁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就着他手里的勺子咽了一勺汤。 很正宗的黑松露鸡丝浓汤,孟惊雁喝着喝着就饿了,但是聂还林不让他一下吃得太过,只让他又吃了两只薄切餐包。 孟惊雁太长时间没倒过时差,饭还没吃完就又困了,他迷迷瞪瞪地抓着聂还林的肩膀,开始跟他说戏:我演的那个角色可惨啦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靠在聂还林怀里睡着了。 聂还林一手揽着孟惊雁,小心地拉开被子想把人放下,可是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下意识地挣动,他也就直接顺着孟惊雁的力挨着他躺下。 孟惊雁前半夜醒醒睡睡的,睡得并不好,但每次他一动聂还林就在旁边轻声哄:睡吧,我在呢。 第二天早上,孟惊雁睡得正沉,就感觉聂还林在轻轻揉他头发:宝贝,我们起来了,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 孟惊雁趴在聂还林胸口上,不情愿地蹭了两下:困死了,五分钟。 聂还林顺着他的毛温柔地捋着:于哥今天早上把你的行程发给我了,明天就有你的场次了是吗? 孟惊雁头埋在他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聂还林轻轻笑着,悦耳的震动从他的胸腔里传过来:那今天上午我陪着哥把戏走好,下午我们出去散散心? 孟惊雁给他聊精神了,抬起头来,下巴抵着他的胸口:巴黎有什么好逛的?都去过了,哪哪都是观光客而且剧本也没看完。他有点沮丧,像个作业没做完的小学生。 聂还林看得出来他今天就是不想动,护着他的背把他扶起来:那我们就在屋子里休息一天,但是现在也要起来了。 孟惊雁不大乐意,但还是嘟嘟囔囔地扯着睡衣去洗漱:总裁就是不一样了,管起我来真有底气。 俩人一直对戏对到中午,于晨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孟惊雁恢复得怎么样了。 孟惊雁正坐在聂还林腿上挖着一小桶巧克力冰激凌,含糊不清地说:挺好的,睡了一觉舒服多了。 于晨听他这语气也是挺开心的,把心里那点好奇劈头盖脸地甩过来:你跟还林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昨天你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样儿,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还有还林到底是什么人,又开飞机又住七星的,什么情况啊? 孟惊雁听他这么问,就感觉自己智商不是最低的,开心地晃悠着小腿,乐呵呵地说:聂还林你不知道吗?一开始不是你先跟我说他是云岫总裁的吗? 谁?!于晨的声音一下拔高了八度:你说还林是谁?! 聂还林显然不愿意让孟惊雁打太长时间电话,直接把手机从他手里接过来:于哥。 于晨在那边战战兢兢的:别别别,你是我哥。 聂还林一边拿走了孟惊雁手里的冰激凌勺一边回电话:你在这边想吃什么直接跟前台说,直接记在我账上就行。他想到于晨似乎也不会法语,又加了一句:要是没什么特别忌口的,我就让他们送跟我们一样的。 于晨哪想到自己能配这待遇,正打算拒绝,就听见聂还林继续说:虽然现在我有了名正言顺对我哥好的机会,但是我缺席的时间里都是于哥在照顾我哥。说不上报答不报答吧,至少让我表示一下感谢,这点小事于哥就别跟我客气了。 于晨还在风中凌乱,勉强客气了两句:那行,谢谢聂总。 孟惊雁正在一脸幽怨地抢他手里的冰激凌勺,聂还林一手圈着人一手拿着电话,长话短说:于哥还是叫我还林吧。这会儿有点忙,晚点再商量明天去片场的事。 于晨茫然地答应了一声,在对方挂掉电话之前听见孟惊雁生气地喊了一句吃这么点不会拉肚子的!,不由更茫然了:这是忙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的第一关算是过啦!【炒鸡心软的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孟惊雁过去拍了几年戏, 他从来没接过补角,主要原因是一般补角进组的时候,大部分场景都已经拍完了,别的演员也早就进入了状态, 这时候插进来过于费力不讨好。 他原本也没有接补角的意愿, 只不过这次接的《流逝》是高成本大制作, 当初选角的时候很多演员挤破头都进不来, 单是灿星就提了好几个名单,一个都没中。 这次他这么快就决定来巴黎, 和聂还林闹别扭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听说《流逝》给他发了征角意愿书,哪怕是个补角, 他也觉得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大制作的电影自然从头到脚都要是最好的, 导演秦越是国内有口皆碑的老牌子,演员阵容也是巨星云集。 尤其是主角谢东睿, 十四岁就直接触电出道,十九岁之后就连年包揽金橄榄电影节的最佳男主,是罕见的天赋型演员, 更是国内最炙手可热的青年影帝。 要不是这次机会,谢东睿对于孟惊雁而言,就只能是占据所有公交车广告牌的一张笑脸。 所以这个剧组,曾经对于孟惊雁而言几乎是想也不敢想的。 孟惊雁紧张地站在片场门口, 手顿在门框上却有些不敢推。 聂还林手扶在他的后腰上, 低头鼓励孟惊雁:他们在里面等你呢。 孟惊雁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这都演了多少年电影了,居然还能临阵怯场,还要让家里的小孩子打气。 想归想,他还是回手捏了一下聂还林的手掌才推开片场的活页门。 孟惊雁刚进去, 坐在片场中央的中年男人就冲着他招手:小孟,在这。 孟惊雁点点头走过去:秦导。 秦越早年也是演员出身,拍戏的时候摔伤了腰椎,之后就只能坐轮椅了。沉寂几年之后,他以导演的新身份卷土重来,很快表现出极强的戏剧敏锐度和高超的情节处理手法,成为广受观众认可的票房保证。 秦越拍了拍轮椅:我就不站起来迎您了,知道这次补角怎么找您吗?秦越用着敬称,但是言辞间却像是个老师在向学生问话。 秦越这种大咖,孟惊雁能当他的学生依旧与有荣焉,很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秦越愉快地笑了笑:前一阵您跟过费侠小朋友的戏吧?她对您的评价很高,最近几次聊天都有提到您,还给我看过您的几条样片。附身这段戏的角儿缺出来的时候,我就第一个想到了您。 孟惊雁没想到居然是费侠,但是秦越这样跟他提一提熟人,他心里就放轻松了一些,尊敬地对秦越说:谢谢秦导费导抬爱。 秦越微微抬起一点眉毛来,依旧是个带点玩味的笑:是不是抬爱,肯定还要看您表现。说完又朝着不远处招了一下手:小谢,过来一下。 谢东睿是个身形修长的Alpha,却因为一双微微下垂的大眼睛,显出些惹人怜爱的少年气。 他走过来,看也没看一眼孟惊雁,直奔秦越:秦导。 秦越跟他介绍:小孟过来了,你们交流一下,等会儿就开拍。说完就摇着轮椅离开了。 谢东睿年少成名,身上有着不遮不掩的傲气,他飞快地把孟惊雁打量了一眼,疏远而不失礼貌:孟老师,久仰。 这话说得就不是太客气了,孟惊雁作为演员,前几年走流量的成分居多,这半年多来也还没来得及出什么作品。 分卷(28) 谢东睿能久仰的无非是孟家的那些家丑。 可是孟惊雁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生气,只是回敬了一句:我才久仰谢老师。 谢东睿又看了一眼孟惊雁身后的聂还林,目光重新落在孟惊雁身上的时候,轻蔑几乎写在眼睛里:有这样的人物撑腰,怪不得你能进组。 聂还林才不管谢东睿是影帝还是什么人,大喇喇地看回去,更为露骨地用目光把他从头到脚地剃了一遍,看完之后伸手揽着孟惊雁的后背轻轻拍了拍,用三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你们先聊,我就在场边等你。 孟惊雁虽然觉得他有点太直白了,但是心里还是踏实了不少,冲着他点点头。 谢东睿心里认定了孟惊雁就是带资进组,他跟这种人本来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碍着秦越的情面,他也不好直接走开,就只是抄着手在一边站着。 孟惊雁想缓和气氛,主动开启话题:秦导发了几条没剪过的短片给我借鉴,谢老师的表演都很到位。 谁知道谢东睿一下就给他堵回来了:孟老师也是演员,这些应该也可以做好。 孟惊雁也不是一味主动的人,天聊死了他也就沉默下来,在心里默默回忆接下来要拍的剧情。 好在很快妆师就过来给他造型了,结束这场尴尬的会面。 好,现在我们走第一个镜头。秦越拿起麦,向下布置:男孩陈宣带着被林秋棠鬼魂附身的男子来到异乡之后,两个人为了林秋棠是否要外出打工起争执。人员就位!说完就拍下了分镜板。 谢东睿进入角色极快,他握着孟惊雁的手,眼睛里都是挣扎和不安:你别出去,算我求你行不行? 孟惊雁回握着他的手,发现他手心里居然真的全是汗。 孟惊雁扮演着林秋棠,耐心地说道:这天高皇帝远的,谁能认得我这身皮囊?林秋棠是上世纪的人,说话还有些旧时候的风格。 陈宣年纪小,三言两语不和就按捺不住了:万一呢?国内到处都贴着咱俩的寻人启事,要是恰巧有人见过呢?秋棠哥,你能不能别冒这种险! 林秋棠避开他的目光,有些晦涩地看着地面:可是我俩一天到晚都靠着你在外面打工刷盘子,根本撑不了多久,要是我们连房租都拿不出来了,到时候还是会被驱逐出去。 陈宣有些歇斯底里地把桌子上的杯碟扫到地上:那你就非得出去抛头露面?!非得去什么教堂画画?!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我就算把全城的盘子都刷了也不愿意你出去做事! 林秋棠沉默不语,蹲下身捡地上的碎瓷片。 卡。秦越一边在投影上回放,一边卡着点跟孟惊雁说:孟老师,你这个地方的情感处理过于平淡了,和陈宣的情绪有点对不上。他年纪小,急在外头。你年纪大,急在里头。其他地方都很好,唯独你不够急,明白吗? 孟惊雁点点头,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虽然他的角色是要安抚年轻的爱人,但他自己也应该是焦虑的,对未来不知所措的。 可是他虽然心里明白,但第二次依旧不够理想,孟惊雁就是抓不住那个心焦的状态。 谢东睿脸上的不满简直呼之欲出,似乎已经认定这场戏要栽在孟惊雁手里了。 秦越这次没批评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朝着场边举手示意:那位先生,哎对就你,跟着小孟一块来的那个!你先出去。他指的是聂还林。 聂还林没动,除了孟惊雁,他不受任何人指使,他温和地笑着:导演,我是演员孟惊雁的陪同,不影响拍戏。 片场就是导演的地盘,秦越自然拿出东道主的气派来:我是导演,影响不影响我说了算。这话我拍这儿,你在这儿呆着,孟惊雁这场戏拍不好。 这下轮到谢东睿茫然了,这到底是不是带资进组?场边的年轻男人无论从穿着还是气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资。但是从秦越的态度来看,并不像是早就认识他的样子。 孟惊雁虽然不明白秦越多意图,但还是拍戏为重,赶紧跟聂还林说:还林,你先回去等我,我结束之后联系你。 聂还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了。 秦越看着聂还林出了门,带着点稳操胜券的笑看着孟惊雁:再来。 让谢东瑞感到震惊的是,只不过前后十几分钟,这次的林秋棠和之前的两次完全不一样,他就像是风浪上的一片薄萍,承受着爱人的怒火,哪怕外表再沉静,内心也是一片焦灼。 当林秋棠蹲身捡碎片的时候,陈宣看着他消瘦单薄的背影,心里的火也被一阵心疼浇熄了。 他蹲在林秋棠身边,握着他的手腕:我来吧,别把你的手划破了。 林秋棠被他握着一只手,摊开着掌心,慢慢地把摔碎的茶杯一片一片地捡进手心里,声音依旧温和平稳,没有一丝颤抖:你晚上还要去餐厅洗盘子,先去休息一会儿。 明明孟惊雁的声音那么平,谢东睿却感受到了一刹那的心碎,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悲伤,单纯是因为心疼。 你别收拾了,我来扫。陈宣的声音软下来:哥。 林秋棠的手一抖,瓷片锋利的边缘在他的食指上划开一道细痕,鲜红的血珠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是戏里原本没有的,孟惊雁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慢慢把手指蜷进了掌心里,抬起头说出最后的台词: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卡!秦越喊完之后,不由拍了两下手:果然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干扰的,我还说费侠都把你夸上天了,你肯定不该是平庸的表现! 谢东睿也正式对自己一开始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因为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孟惊雁调动情绪的灵活度已经超出了他合作过的大部分演员,而其中不乏一些炙手可热的演技派。 一下午拍过去,走了三大五小总共八个镜头。 临到收工的时候,谢东睿和孟惊雁并排卸着妆,心里已经彻底打消了他是靠钱挤进来的想法。 这时候片场的大门开了,一排餐车推了进来,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把餐罩一只挨一只地揭开。 打眼一看,近的是佛跳墙、吊炉烧鹅、松鼠鳜鱼之类的重菜,远的是各色时蔬和点心。 剧务里有些年纪小的一下就受不了了,一个男孩子两眼放着光说:天哪!吃了这么多天三明治和凉披萨了,居然能在这里吃上祖国的食物。 他旁边的女孩也咽了咽口水,却还保持着理智:速冻水饺那种破饭在这儿都是论克称着卖的,这得多少钱呐!肯定不是给我们吃的,快醒醒。 聂还林跟在最后头进来,走到秦越面前:秦导,今天是我失礼了。大家拍戏辛苦,我带了一点小心意表示表示。 秦越用食指点着轮椅的扶手,浅浅地笑了,开口依旧是长辈的口气:年纪不大,却活得挺明白。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出去了? 聂还林很谦逊地回答:虽然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但还是愿闻其详。 秦越点点头:那个孩子是颗明珠,注定要绽放光彩的。你守在他身边,不仅仅是要爱护他,你也要让他勇敢自信,让他看见自己的光,明白吗? 这时候孟惊雁卸好妆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到了聂还林身边。 聂还林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惊雁,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秦越:云岫,聂还林。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东睿:云岫?是我知道的那个云岫吗?【茫然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接下来在巴黎的那几天, 孟惊雁都在加班加点的拍戏。聂还林也听了秦越的劝告,没到场影响孟惊雁的发挥。 孟惊雁的最后一场戏正是诀别。林秋棠选择归还身体,随着陈宣从起初大哭大闹到后来的被迫接受,两个人不被世俗认同的哀婉恋歌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哥, 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陌生人重要吗?陈宣哽咽着, 质问林秋棠。 林秋棠目光变得辽远, 却又好像正深深地望着陈宣:我已经活过了, 也已经死去了。而你还小,没经历过真正的人生, 只是不巧遇上了我。这只是生活中的一段插曲, 而不是主题。等你以后见过人生真正的样子,可以平静地想起我, 我才会为你感到快乐。 说到这里, 本来该谢东睿接着说词了,可他居然卡壳了, 只是望着孟惊雁,沉默不语。 卡!秦越从来没见过谢东睿这种表现,显然不满意:小谢, 注意力集中。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很吃惊,谢东睿之所以能成为影帝,就是因为他对戏的驾驭高于常人,谁能想到他还会忘词。 但谢东睿自己知道, 他看着孟惊雁眼神的那一刻, 自己出戏了。 他心里没想着陈宣也没想着自己,他的脑海里像是毛线球一样绕开一条长长的线,从这一头的林秋棠到那一头的孟惊雁。 谢东睿是一个忙于演艺事业的Alpha,站在娱乐圈的尖端, 对于或美或丑的皮囊都已经司空见惯,他对外形早就不敏感了。 但他也没时间去接触什么人有趣的灵魂,所以除了按照公司的要求通过和特定的Omega绑绯闻来带新人热度,基本上没有什么感情生活。 可是刚刚那明明是一场悲剧,当孟惊雁清澈哀伤的目光泉水一样地滴在他心上,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颗迟钝的心猛跳了一下。 像是被人凿破了隔绝感观的硬膜,他突然就见识到了孟惊雁的美:沉静无波的眼眸却配着一张饱满带着水光的红唇,既不是柔弱也不是娇艳,是一种冷清之中带着的诱惑。 让他觉得自己之前瞎了眼,居然没注意到孟惊雁。 接下来就是难以名状的滚烫,把他早就熟记于心的台词烧了个干干净净。 谢东睿轻轻咳了一下表示歉意:对不起,我调整一下。说完就走到场边。 他坐下来试图平复心情,很快就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孟惊雁不过是一个刚刚和他搭档的小演员,只不过长得好看点,演技突出点,自己怎么就连戏都演不下去了? 更何况人家身边早就有了聂还林那种Alpha,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也没用了。 孟惊雁自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走神,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今天拍得时间挺长,不过今天最后一场了,和谢老师合作得很愉快。 谢东睿刚压下去的一点念头被孟惊雁一句话就又带起来了:是呀,今天最后一天了,以后就见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了。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哦,孟老师的演技非常不错。 这其实是谢东睿的肺腑之言,但他偏要漫不经心地说出来。 孟惊雁哪想那么多,能得到谢东睿一句夸赞他恨不得放个窜天猴庆祝一下,兴冲冲地问他:谢老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谢东睿身上带着笔,问孟惊雁:签在哪儿? 孟惊雁身上没什么东西,有点不好意思了:等结束吧,我让还林帮我带张纸。 谢东睿听见他说聂还林,挑着嘴角笑了:我给你签在衬衫袖口上,拍戏的时候也看不见。 袖口?孟惊雁觉得不太妥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总觉得袖口这种部位有点隐私。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个借口拒绝,谢东睿就牵着他的手腕,刷刷两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孟惊雁站在那儿,看着衬衫上的黑字还有点懵,就听见秦越喊了:你俩小孩儿!拍完再写同学录行不行!几岁了!正事儿没干完就知道玩儿!场务都是一阵哄笑。 谢东睿到底是影帝,休息了两分钟之后状态很快回来了,最后几条片子都拍得很顺。 正在大家休息一下准备收工的时候,片场门口挤进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大冬天的,小姑娘单皮衣配黑纱裙,脚上踩着马丁靴,看着又冷又朋克,偏偏一张小脸生的又白又漂亮,鼻子尖冻得微微发红,看起来极为惹人怜爱。 场务看她虽然眼生,但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挺温和地问她:这不是公共区域,你是不是走错了? 小姑娘手里握着小小一束矢车菊,怯生生地说:我想找谢东睿老师,我是他的影迷。 秦越的脸色稍微有点不好看,毕竟让粉丝混进来,往小里说是安保工作的失职,往大里说就可能会影响影片的保密工作。 虽然说现在拍完了,还是没有松懈的理由。 场务把小姑娘拦在外场:如果他不认识你,还是请你出去吧。谢老师有专门的见面会,还是不要私下见面比较合适。 小姑娘一听就哭了,一边抬着袖子揉眼泪一边委屈地说:我喜欢谢老师好多年了!我一个人在巴黎学医,早就知道谢老师要来巴黎拍戏,但是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你们开拍这段时间,我都快把巴黎翻过来了,好不容易赶在你们结束之前找到了,能不能让我跟谢老师说句话,求求你了 场务也没遇上过这种情况,有点为难地看着秦越。 秦越直来直往的性子,直接跟谢东睿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谢东睿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说:谢谢您的喜欢,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会让我的同事感到困扰。 小姑娘却不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兴冲冲地掏出手机来:我能和您拍一张合影吗? 谢东睿微微皱起眉:不好意思,现在工作时间还没结束,不太方便拍照的。 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张开双手,瘪了瘪嘴:那您可以抱我一下吗?我跑过来这一路太冷了。 听到这里,孟惊雁觉得事情稍微有点不太对头了。他走到门口,站在谢东睿身边向外张望了一下,隐约看到了一点反光。 他立刻警惕地拉着谢东睿向后退:有偷拍。 那小女孩愣了,看着孟惊雁说:你不是孟家的那个你怎么会和谢老师在一起? 分卷(29) 谢东睿把孟惊雁往身后掩了掩,对小女孩说:请您回去吧。 小女孩失落地低下头,把手里的鲜花递给谢东睿:既然这样,请您无论如何收下我的心意吧。 谢东睿有些无奈,但一束花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尽管不太情愿,他还是勉强伸手去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道谢,那女孩突然从袖口里拔出一只注/射/器,猛地扎向了他的手腕。 在场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针/管里的液体快速地被推进了谢东睿的身体。 孟惊雁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场务大喊:抓住她! 那女孩几乎都没反抗,阴恻恻地微笑起来: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信息素受体兴奋剂,里面的结合配体是我的信息素提取出来的。 很快,谢东睿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一股燥热从下腹窜起,让他大脑里的思绪都乱乱地绕成了一团。 女孩虽然被押着,却有一种隐隐的得意:只要和我结合,你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听着女孩惊世骇俗的话,孟惊雁也顾不上管她,扭头看谢东睿:你没事吧? 他还没听见谢东睿的回答,片场的大门外突然涌入了一群少男少女,手里都拿着相机或是手机拼命拍照,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孟惊雁不知道那女孩到底给谢东睿打了什么东西,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他隔着几个狂热的女孩子,对着场务大喊:找个人看着点秦导,你们报警,我来叫救护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被谢东睿拦腰扛了起来。 谢东睿扛着孟惊雁就跑,孟惊雁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异常的温度。 孟惊雁的胃部恰好被谢东睿的肩膀顶着,他难受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坚持着问:谢老师你干嘛呢?你放我下来咱们好好说。 谢东睿沉着脸,挤开不断涌上来的人群,扛着孟惊雁就进了杂物间。 反手锁上门之后,他从墙角抓起三根道具高尔夫球杆,一股脑全插进了方形的铜制门把手,门外像是丧尸围城一样充满了尖叫和拍门声。 对不起。谢东睿把孟惊雁放下,低声跟他道歉:你是不是没碰见过这种事? 孟惊雁小心观察着谢东睿,看他除了脸色发红,出了不少汗之外,并没有太多异常的迹象,稍微放下一点心,回答道:那种人不就是神经病吗?你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 谢东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听说过这种狂热粉,他们用的应该就是普通的催/情剂,我们这种高位职业,平常都有服用这类药的脱敏剂,不会像普通人那么敏感。他艰难地笑了笑:我不会突然兽性大发什么的,你别害怕。 听见催/情剂,孟惊雁当然怕,不怕就是傻子。 他作为一个Omega,身边唯一可以防身的就是几根破球杆,和一个被触动发情的Alpha在一起,绝不是什么可以放心的事情。 但是他目前也只能相信谢东睿,他装出轻松的样子,浑身的肌肉却都紧绷着。 他正想说点什么分散一下话题,突然外面就安静了。 或者说是寂静。 就好像瞬时间外面什么活物都没有了。 谢东睿血红的眼睛看过来。 孟惊雁屏住了呼吸,悄悄握住背后的球杆。 谢东睿扯着领口,呼吸急促了起来,他问孟惊雁:外面好像没事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话虽然这样说,他却完全没有打开门的意思,反而一步步朝着孟惊雁走来。 对,我们应该出去。孟惊雁尽可能不着痕迹地躲开谢东睿愈发沉重的脚步声,但他还是发现空气中属于Alpha信息素的臭味愈发浓郁,心里不由升起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候,门外也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似乎不疾不徐,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杀伐之意。 是那双独一无二的银跟威牙。 第42章 谢东睿听见那个脚步声, 原本越来越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孟惊雁被他的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汗,他心里就突然有些害怕。 他走到孟惊雁身边,想让他别紧张, 但他的目光刚刚触及孟惊雁白皙的脖子和小巧可爱的喉结, 突然又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多么可口的Omega。 他模糊的神志里生出一种可怕的侥幸心理, 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捂孟惊雁的嘴。 孟惊雁不停地向后躲, 手里原本握着的球杆也滑了出去,他这时候想喊已经太晚了, 只是用力砸了一下地面, 可惜只发出了很轻的一声钝响。 他根本没指望聂还林能听见,浑身使不上力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东睿开始拉他的衣服, 听他一边拉还一边低声说:你给我看一下,只是 哐当!杂物间的门从外面大力撞击了一下, 门锁直接从中间断裂,几根高尔夫球杆肉眼可见地发生了不可逆的形变。 谢东睿维持着捂着孟惊雁嘴的动作,两个人都僵在原地。 哐当!!门又被撞了一下, 两个门把手集体寿终正寝,从门上颓然坠落。 两扇门也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来回摆动,聂还林宛如杀神一般站在门口,背后整整齐齐地跪满了刚才闹事的少男少女。 聂还林的眼睛落在了孟惊雁身上, 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目光里原先那一点焦灼消失了,变成了一片苍白的漠然。 他走到孟惊雁身边,蹲下身把他抱进怀里护好了,眼睛看着谢东睿, 话却是问孟惊雁的:他碰你没有? 孟惊雁明明知道聂还林来了他就安全了,心里却忍不住地后怕,他紧紧地回抱着聂还林,轻轻摇摇头。 聂还林沉默着,谢东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孟惊雁看他眼神不对,急忙跟聂还林说明:他不是故意的,他被人设计了。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聂还林抱着孟惊雁站起来,走到外面跪成一片的人群当中,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谁设计的?自己站起来。 那个穿着皮衣的女孩子此时像是被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筛糠一样抖着,一声不吭。 聂还林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女孩子走了过去。 还林。孟惊雁抓着聂还林的后背,轻声喊他:我们等警察过来处理,好不好? 聂还林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了那女孩子身边,声音里几乎不带一丝温度:是你吗? 女孩子连头也不敢抬,几乎跪都跪不住,突然像是在经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样大声尖叫了起来。 其他人惊慌地看过来,却发现那个高大的男人只是平静地看着地上疯狂挣扎的女孩,连根手指都没动。 孟惊雁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聂还林在用他的信息素折磨地上这个Omega。 孟惊雁不能看着聂还林当众虐/杀一个女孩子,他顾不上害怕,急忙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和他抗衡。 聂还林的目光逐渐松动了,但孟惊雁毕竟是个Omega,对抗甲等无异于蚍蜉撼树,很快脸色就白了下来。 直到这时聂还林像是才感知到他的对抗,目光转到了孟惊雁身上。 慢慢地,地上的女孩不叫了,只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时候外面警笛响了起来,一群警察蜂拥而入,很快把地上的人们控制了起来。 一个警察朝着聂还林走过来,问了他几个问题。 聂还林冷漠但清晰的一一回答了,最后跟警察说了一句什么,就直接抱着孟惊雁从门口走了出去。 还林。孟惊雁太害怕聂还林误会什么了,明明不是他的错,但他也知道聂还林看见的那一幕有多荒唐。 孟惊雁抓着他的衣袖,小声地叫他:还林,你跟我说说话。 可是聂还林只是把他放在了副驾驶上,沉默着替他扣上了安全带。 这时候孟惊雁的大衣被他拉动了一点,衬衫袖口露出来,黑色马克笔的签名在此时显得那么刺眼。 聂还林一言不发地抓住他的袖口用力一拉,那一片写着谢东睿签名的碎布就飘落在了雨后潮湿的地面上。 孟惊雁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聂还林把车门关上,明明没发出多大声音,孟惊雁却觉得那低沉的砰的一声像是拍在了他心口上。 聂还林也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孟惊雁看着车窗外面,他不想为了这种荒唐的事情掉眼泪,显得自己好像真的理亏。 可是眼睛不如他的脑袋有骨气,只是一滴一滴不住地向下滑。 孟惊雁只能努力稳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声音。 大概走了不到一半路,聂还林就在一家便利店门前靠边停了下来。 孟惊雁以为他要买东西,只是安静地坐着。 谁知道聂还林走到他这边把门拉开了。 孟惊雁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眼泪,匆忙把头低下去。 聂还林轻轻叹了一口气,躬身把他搂住了,护在身前一边拍着一边低声问:怎么哭了?嗯? 他不问就算了,他一问孟惊雁的眼泪就更收不住了,多得让他都嫌弃自己,他摇摇头,努力控制着呼吸,只说出来两个字:没事。 聂还林护着他的后背,慢慢向下捋着:吓着你了是不是?不哭了不哭了。 但是眼泪这种东西就是越哄越来劲,孟惊雁不想让聂还林在这种时候因为自己的眼泪忍让,他用力把聂还林推开:我真只是有点累,你开车吧,我们早点回去。 聂还林看他拒绝沟通,大致上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索性把人从车里扶出来,自己坐进去把他抱在腿上低声哄着:我没有怀疑你,我就是太着急了,怕控制不好情绪吓到你。 他在孟惊雁后背上轻轻拍着,孟惊雁心里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所以你就不跟我说话吗?所以我喊你你就不答应吗? 聂还林知道孟惊雁今天吓坏了,让他哭出来可能反倒好一些。他手掌覆在孟惊雁的头发上,微微把他压向自己肩头:怪我怪我,没事儿了,不害怕了,啊? 孟惊雁趴在聂还林肩头上,狠狠地哭了一鼻子,蹭得他肩膀上全是眼泪。 聂还林一直小心哄着:不怕了不怕了,是我的错。 等孟惊雁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聂还林依旧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吻在他的额头上:宝贝想吃冰激凌吗?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孟惊雁心想自己这哭得满脸花,还是别去便利店丢这种人了,但还是嘴硬说:别跟哄小孩儿似的。 聂还林听他没有直接拒绝,笑着问:你在车里等我就行了,还要巧克力味的吗? 过了几分钟,孟惊雁一边吃着巧克力冰激凌,一边跟开车的聂还林讲今天的事发经过:那个女的真的是神经病,万一她那根针里是毒药呢?那谢东睿真死定了。 本来他不说的时候,聂还林已经把这件事的过错归到了那女孩身上,但这么把整件事听下来,他又觉得谢东睿也没那么无辜。 但孟惊雁情绪刚刚好一点,他也不准备给他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微微沉着脸说道:这个事儿里你也有责任。 孟惊雁没想到聂还林一上来就会先批评自己,忿忿地挖着手里的冰激凌,没吭声。 聂还林接着解释道:那么乱,那么多人,有场务有安保,别说那个谢东睿中的是催/情剂,就算他真给人一针扎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惊雁知道聂还林对于别人的事一向冷情,但听着他这样毫不在意地提及别人的生死,心里还是不舒服: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良心上过不去。 聂还林这次没急,声音依旧很平静: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想过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会怎么样吗? 孟惊雁心里窝了一下,又不说话了。 当时我过来接你,看见你们那个片场门口乱乱哄哄的,我进去拉一个问一个,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找不着秦导他们去哪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着。孟惊雁,这是聂还林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喊得他心里直发疼,又听聂还林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就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把这些人全宰了,我又不是不可以。 孟惊雁知道他不是在夸张,心里不由一阵心悸,想着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一路上都是聂还林在安慰自己,自己却没想过当时他找不到他,心里得有多着急。 他伸手握住聂还林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 聂还林回握着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所以我希望以后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管是谁出事,你都给我躲得远远的,我绝对不希望你在任何场合逞英雄,你听明白了吗? 那一刻,孟惊雁从聂还林四平八稳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般甲等不会有的担惊受怕,他心里有愧疚,却也有融融的暖意。 就在他刚刚点头之后,聂还林的车载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是孟惊雁很熟悉的名字:梁问源。 作者有话要说: 聂总:老婆哭了买个冰激凌准没错。 作者:呵,自求多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聂还林把摄像头转向了自己, 划开视频电话:说。 聂总,梁问源开门见山:片场那边处理好了,带头闹事的几个是谢东睿的私生饭,都已经拘留候审了。剧组那边都打过招呼, 除了谢东睿, 没有其他人受伤。谢东睿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 他被注射的药物就是普通催/情剂, 没有信息素特异性。 聂还林简单嗯了一声,表示接受这个结果:还有吗? 梁问源像是有点为难, 皱着眉头说:还有就是网上的舆论, 因为信息源太多而且传递速度也很快,压是可以压下去, 但是其实意义不大。 分卷(30) 聂还林依旧四平八稳地问:都说了些什么呢? 梁问源过来几张截图, 孟惊雁一边眯着眼睛看一遍听他说:几个关键点。第一,热度最高的是几张远程偷拍, 拍到了夫人拉谢东睿胳膊的照片,有人说他们因戏生情。 孟惊雁还没来得及为了夫人这个称呼脸热,就听见因戏生情这么不吉利的词, 赶紧咽了嘴里的冰激凌,跟聂还林解释:不是,那时候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女的有问题,才把谢东睿拉得离门口远点, 你看果然是有偷拍。 聂还林用没扶着方向盘的手揉了揉他的膝盖:嗯, 我知道,没事儿,不紧张。又看了一眼摄像头:继续说。 梁问源又发过来一张截图:这个说法底下讨论的基本都是谢东睿的粉丝,说夫人蹭热度, 话说得不好听。这一部分已经全删了,但是热度一直下不去。 热度第二是片场的神秘男子,其实就是您。梁问源帮聂还林处理的麻烦多了去了,也就见怪不怪:现场应该有不少人拍了您的照片,还有人说夫人明明在当场却不做笔录直接跟着神秘男子走了。有人猜夫人是攀附权贵,还有人猜今天这一出是夫人自导自演专门蹭热度的。 孟惊雁听到这儿简直想爆炸,冷哼一声说道:网友还真的是看得起我。 车到了酒店,聂还林却不急着下车,手搭在孟惊雁背上拍着安抚,跟他说了一声先不急,又问梁问源:还有吗? 最后就是关于声讨拍摄组安保问题的,大部分都是谢东睿的粉丝,热度也很高,但远远低于前两个。其他没有了。梁问源回答道。 聂还林点点头:网路那边不用再做什么了,今天辛苦了。说完把视频挂断了,拿出手机来打了几个字。 虽然孟惊雁已经经历过不少语言暴力了,他也不指望聂还林为了这件事特地做什么。但看到他如此平静地玩着手机,孟惊雁心里依旧忍不住感到郁闷。 刚才吃的冰激凌也冷冰冰地团在胃里,让他隐隐地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聂还林又在处理什么几百亿的大生意,硬是弄了一分钟才抬头看他:晚上想吃什么? 孟惊雁心想气都气饱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小气,故作平静地说:还不太饿。 聂还林偏着头看他,轻声笑了:宝贝儿。 孟惊雁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了,聂还林这么一笑,他就心虚了,觉得自己气得好没道理,但还犹自强撑着:瞎叫什么。 聂还林一手扶着副驾驶的椅背,慢慢朝他俯过身,另一只手从他的毛衣下缘探了进去轻轻覆在他的肚子上:我摸摸饿不饿。 聂还林的手大而温暖,舒服得孟惊雁想哼哼,但是他才不能这么没出息,抓着聂还林的手往外拽:干嘛! 聂还林却微微皱了眉,抱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从副驾驶上抱了过来:怎么这么凉?吃冰激凌凉着了? 孟惊雁闹了个大红脸:叫外头看见! 聂还林用胳膊困着他不让他乱动:现在开了车窗防窥,外头看不见。 孟惊雁气鼓鼓地推他,老气横秋地说:慎独你懂吗?看不见也不能这样,成何体统! 聂还林觉出了他情绪不对,护着他的肚子轻轻揉着,脸色微微沉下来:宝贝你跟我说,你怎么了? 孟惊雁觉得自己顶不过甲等,萎靡地说:肚子里面凉凉的。 聂还林手盖在他肚子上替他暖着,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顶:还有呢? 孟惊雁蜷着腿,缩进了聂还林温暖的怀抱里,像是在躲避什么伤害:我不喜欢别人那么说我,说我蹭热度,说我不择手段。 聂还林临时把手从孟惊雁衣服里拿了出来,孟惊雁心里更难受了,正准备自己下车,就看见聂还林打开了微博客户端的搜索界面,他把手机递给孟惊雁:看看。 等孟惊雁接了手机,聂还林就又把手放在了他肚子上。 孟惊雁看见热搜前三条已经是爆字头了,却没有一条是他和谢东睿的消息。 #云岫总裁 已婚# #聂还林孟惊雁# #聂还林真人# 孟惊雁看着这三个标题,其实心里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心跳骤然变快了,让他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聂还林也不催他,只是轻轻揉着他的肚子安抚着,空气中也慢慢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甜橙香气。 孟惊雁颤抖着点开了第一个标题,量高达十多亿,讨论也有了几千万。 而话题置顶的微博却是几分钟之前才发的。 博主名称是标V认证的云岫聂还林,头像是一个卡通图,是之前孟惊雁因为地铁事件上热搜的时候,网友给他和保镖画的那张小狼狗和小奶猫。 微博里有两张照片。 一张拍的是他俩的结婚证内页,编号和日期打着码,姓名却都清晰可见。 另一张像是聂还林偷拍的,照片里孟惊雁睡得正熟,孟惊雁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两个人都只有侧脸,一个安稳,一个温柔。 照片配文只有两个字:我的。 孟惊雁的脸就像是着了火,他不敢抬头看聂还林,掩饰着翻评论。 热评第一是名侦探磕糖的发言:我凑!这不是地铁热搜那个小狼狗吗! 下面纷纷附和他:没错!哥们儿好眼力!就是他没错,看另一个热搜#聂还林真人# 指路#聂还林孟惊雁#!今天从片场把孟惊雁带走的就是他! 震惊!聂总居然这么年轻[笑哭.jpg] 不能让我妈看见这条,不她肯定已经看见了。。 妈妈你看我磕到什么神仙爱情了呜呜呜呜我的两个老公在一起了!!! 本路人现身说法,我当时看见聂还林抱着孟惊雁,里头跪成一片了[图片.jpg],真的我想说皇上您太帅了嗷嗷嗷(土拨鼠尖叫 磕谢孟邪/教的快醒醒吧,总裁夫人用蹭谁热度?? 也有人在底下唱反调:假号吧?聂还林能看上过气败家子exo me,劝你们理智。 但是广大网友早就磕糖上头了,根本不愿意理智,迅速反攻:你眼睛有问题?认证不认识还是结婚证不认识?楼上都发路透真人了! 怀疑我朝头号霸总,我觉得你号要没2333 不是真的我直播吃翔! 底下又是一串虽然但是哈哈哈和兄弟没必要。 孟惊雁头埋在手机上,感觉自己一张嘴能吐出蒸汽来。 聂还林看他盯着屏幕半天不动了,轻轻舔着他的腺体,温柔地问他:肚子好点了吗? 孟惊雁抿着嘴唇,温顺地靠近他怀里:你不是不喜欢高调吗? 聂还林卖着可怜:都怪我没本事,再低调下去要守不住你了,只能高调高调了。话说得挺乖巧,牙齿倒是不客气地碾着孟惊雁的后颈。 孟惊雁呼吸慢慢急起来:在车里呢! 聂还林轻轻笑着,气息打在他耳后,带起一阵阵寒颤,他听见聂还林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儿,这车够大。 孟惊雁心里想着这是车大不大的事儿吗?却被他握着腰身动弹不得。 聂还林又问他:肚子还难受吗?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跟聂还林置气闹得。聂还林给他捂了半天,他心头那点凉气也早给那条微博一把火烧没了。 但是他给聂还林折腾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聂还林的手向下摸了摸,声音又委屈起来:哥。 孟惊雁被他叫得一个激灵,身体又完全被他掌控着,苦不堪言:唔? 聂还林头抵着他的肩膀:你知道你的手腕是谁的吗,你就让别的男人在上面写字? 他手上一动,孟惊雁就忍不住低低地喘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聂你 聂还林挺满意的,空气里的甜橙气息愈发浓郁,带起一阵阵温柔的合欢花香。 你说我要是一直不高调,再有什么谢南睿谢北睿过来写字,衬衫我倒是买得起,但是我不想买。原来他说的守不住,是这么个守不住。 孟惊雁这时候根本没精力计较他发微博的初衷了,有些耐不住地揪他的腰带:聂还林!买买这么大车唔,是为了聊天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买车当然是为了代步了不然要干嘛?!感谢在20191111 12:09:40~20191112 20: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巴黎之行结束之后, 正赶上国内的阴历年,虽然定了新档期,但也要等过了元宵节才开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巴黎的那段时间累着了,孟惊雁回国之后像是调不过来时差似的, 一天到晚总是睡不醒,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长在床上。 聂还林的工作在年关反而多一些, 经常忙到半夜才结束, 也就没注意到孟惊雁这么能睡。 一直临到三十了,他手上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也就腾出手来管孟惊雁了。 哥, 几点了,吃过午饭就睡, 睡到晚饭点了啊。聂还林坐在床边上, 捋着孟惊雁的后背喊他起床。 孟惊雁眼皮子都不动一动,磨磨唧唧地哼哼了两声。 聂还林有点担心了:宝贝, 你是哪儿不舒服吗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困呢? 孟惊雁烦他打扰自己睡觉,翻了个身拿枕头捂住耳朵:你不上班吗?工作部署完了吗? 聂还林看他不像有什么事,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但还是把他从枕头堆里捞了出来:这么嫌我? 孟惊雁吭唧着从他怀里扭出来:我困死了,再睡一会儿,十分钟 聂还林没再吭声,真起身出去了。 孟惊雁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 毕竟自从认识以来, 俩人最近这段时间算是最接近聚少离多了,自己多多少少也有点冷落聂还林。 但他真的困得要命,想着想着意识就逐渐又飘远了。 就在他又快睡着的时候,脸上突然一热, 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暖,柔软中稍微有些潮湿。 孟惊雁眼睛张开一条缝,发现聂还林在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他被毛巾擦得很舒服,却也慢慢精神了,又是感动又是想笑: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聂还林沿着他的脸颊慢慢向下擦,最后把他的下巴托住了,像是很发愁的样子:哥,家里没蔬菜了,你跟我出去买点吧? 孟惊雁根本不信他:昨天你让梁秘书送了那么多水果蔬菜过来,还有冷冻层里面哪还放得下你空运回来的那堆鸡鸭鱼肉,还买,买了晾房顶上啊? 聂还林还真抬头看了看房顶,又眼巴巴地看孟惊雁:哥,起来和我说说话吧。 虽然孟惊雁一百个不乐意,还是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聂还林环着他的腰,守着他洗漱了一下,兴冲冲地问他: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孟惊雁原本没什么食欲,但刚刚听见聂还林说到饿这个字,他就觉得肚子里一阵刮心刮肺的空虚,郑重其事地回答他:饿扁了。 聂还林笑着揉他的头发:吃饺子行吗? 孟惊雁当然行,他最喜欢吃饺子了。 只不过孟惊雁只会吃,不会包,在厨房里只是给聂还林添乱。 聂还林揉着面问他:那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从哪吃饺子?家里厨子给你包吗? 孟惊雁手上捏着聂还林给他的小面团,一会儿捏成个三角,一会捏成个方块,垂着眼睛说:那会儿啊,我不大着家,需要吃饺子的场合我一般不出现。 聂还林没像平常一样由着他回避这些问题,继续往深里问:你不是孟家的长子吗?难道逢年过节都不回家? 孟惊雁只是不爱主动提这些事,但是聂还林问他,他也不是非要瞒着他。 他把小面团揉圆了又拍扁:虽然孟玉昆早就给宋玉兰灌了满脑子的迷魂汤,但是他又不是个有裁断的人,所以他心里对我多少就还有些顾及。 聂还林不明白似的:他顾及你,不是好事吗? 他顾及我,却不能真正站在我这边,只是在我和宋玉兰母子之间拉锯和稀泥。我宁可他和他们站在一起明刀明枪地与我为敌,我也不愿意他总是一副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好的样子。孟惊雁知道孟玉昆对自己不是没感情,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 聂还林把面团揉成长条又掐成小块:那你对那个家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孟惊雁不愿意再说了,把手心里的小面团掐成一个一个的小球:大过年的,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事? 聂还林忍不住说了实话:我想知道没有我的那些时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 厨房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孟惊雁看着聂还林腰上围着的浅灰色方格围裙,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有了一个自己的Alpha,我俩互相不认识也彼此不了解,然后他总会问我家人呀过去呀。但是孟玉昆一出事,我家从里到外地贴在报纸头条上,我也就没什么可以跟别人讲的了。而且遇见你之前,我真的觉得以后都永远不会有人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聂还林手里还给他包着饺子,嘴上却突然缺德起来:所以呢?后来到底有没有人追过你? 分卷(31) 孟惊雁被他这么一问,也沉重不了了,瞪着他说:你这个人的脑回路是真的奇怪,我们说着这么伤感的话题,你怎么就又拐到这上头来了? 聂还林撇了撇嘴:果然,我就觉得我不是初恋。 孟惊雁简直给他的蜜汁逻辑气得头疼,心想这差了几岁果然有代沟,这么严肃的对话都逃脱不了酿醋的命运,不由忿忿地说:你还说我,我难道是聂总的初恋吗?你一个甲等Alpha总裁,过了二十才谈恋爱吗? 聂还林才不会轻易让他把坑转到自己身上,把手心里的饺子往案板上重重一墩:我是不是你初恋? 孟惊雁拿他也是没法子,扶着额头说:差不多算是吧。 聂还林立马不干了:什么叫算是,还差不多? 孟惊雁笑了笑: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吧,我小时候答应过嫁给别人。 聂还林愣住了,喃喃地重复:嫁人? 孟惊雁点点头:那时候我真的还挺小的,不过对方更小。他拿橙汁跟我喝交杯酒,说会娶我,然后我同意了。 聂还林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有些艰难地问:那你喜欢他? 孟惊雁低着头笑了,摇摇头:那么小,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而且我觉得如果他活着,一定很恨我。 聂还林放下手里的东西,非常小心地问他:为什么? 孟惊雁抿了抿嘴角,他是真的不想回忆那些事。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些事告诉聂还林,因为他们已经结婚了,聂还林有资格了解他的过去。 因为我在应该保护他的时候放弃了争取,又在知道了他去世之后选择了逃避。这些话在孟惊雁心里面憋了这么多年,猛地说出来,居然会有些意想不到的轻松。 去世?聂还林讶异中带着些不解。 他本来是被我妈妈收养的,我妈妈去世之后他就被赶出孟家了,后来再听说,就是他去世的消息。孟惊雁说得很平静,手心里却一阵冰凉。 然后我就把他的事几乎全忘了。孟惊雁以为自己说这些事的时候会很难过,但是现在他心里只有一种荒凉的感觉。像是想要求证什么,他抬起头来问聂还林: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恨我?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平静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他顾不上满手的面粉,几乎有些无措地把孟惊雁抱住:哥,我不恨你,我永远不会恨你。 孟惊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好像聂还林真的能代替小影子原谅他似的。 嗐,你看你非要问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孟惊雁想把他从身上推了起来:不如说说你,总比我的过去要值得开心。 其实他倒不觉得聂还林的人生真的能比自己过得容易,哪怕他是一个甲等,他平常在外面显露出来的深沉从容都不是平静的生活可以锤炼出来的。 不过聂还林好像很少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今天孟惊雁讲了不少过去的事,也想更多地了解了解聂还林。 聂还林像是还没从孟惊雁刚刚讲的话里面恢复过来,依旧紧紧抱着他:如果你知道了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呢?如果你发现我的过去不堪入目呢? 孟惊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没再推开他,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上:人当然不可能和别人的想象完全重合,我看重的不过是你本身而已。 听到孟惊雁讲述和他相关的那些记忆,现在又对他说这样的话,聂还林一辈子都不曾像今天晚上这样慌张过。 他像是一个没安全感的孩子一样拼命掩饰着,把吻落在孟惊雁的后颈上:哥,对不起。 孟惊雁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 有那么一刻,聂还林真的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要用橙汁娶他的人,想告诉他自己没有死,也想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恨他。 但他还是不敢,他怕孟惊雁说的看重终究不是对未知的信任,也怕孟惊雁不能原谅他这么久以来的隐瞒。 他到底还是没把实话说出口:我弄了你一身面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实在是太卡了我有罪orz 感谢在20191112 20:04:49~20191113 20:2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箱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 孟惊雁是被胃部的一阵翻腾吵醒的,他还很困,而且聂还林也还在睡,他就压着肚子想忍一忍算了, 毕竟又不怎么疼。 可是越躺着, 反胃的感觉越明显, 就好像胃里揣了一块冷硬冷硬的石头, 孟惊雁换了几个姿势都还是觉得一坠一坠的难受。 他烙饼似的连着翻了几个身,身后就有一双手揽了上来。 聂还林将他往怀里捞了一把, 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问:怎么了哥?睡不着了吗? 孟惊雁转身趴进了他怀里, 汲取着他的Alpha身上的温暖,闷闷地说:肚子有点不舒服。 聂还林的手护住了他的肚子, 声音一下就清醒了:着凉了?疼不疼? 孟惊雁摇摇头:不疼, 可能只是消化不良。 聂还林支起身子,手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心疼地问:口渴吗?我去给你拿杯柠檬水过来? 孟惊雁刚想回答他,一股强烈的呕意猛地涌了上来,他连拖鞋都顾不上穿, 光着脚跑到了洗手间,跪在马桶前就把昨天的晚饭全交代出去了。 聂还林紧跟着进来,轻轻帮他拍着背。 洗手间的空间并不算小,但消化物令人不快的气味还是逐渐地扩散开来。 孟惊雁刚刚把嘴腾出来说话, 就把聂还林往外哄:你出去吧, 太难闻了。 聂还林却没听他的,身后把马桶冲干净,替他接了一杯直饮水,递给他让他漱口:还想吐吗? 孟惊雁的胃已经全都清空了, 胸口沉闷的感觉也就缓解了不少,他摆摆手说:没事儿,出去吧出去吧。 聂还林投了一条毛巾过来替他把脸擦干净,把他护进怀里轻轻拍着背:是昨天吃得不舒服了吗? 聂还林身上是好闻的甜橙香,孟惊雁顾不上难堪了,把脸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喃喃地责怪他:让你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呢,都不听我的。 聂还林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一看时间还早,就揽着他回了卧室。 孟惊雁已经不怎么困了,但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聂还林的腰上休息。 他看见聂还林拿起手机好像要给什么人发消息,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感觉聂还林又要小题大做,他皱着眉头问:你要干嘛? 聂还林一边打字一边说:我把林鹤喊过来给你看看,一样的吃东西,怎么就不舒服了呢? 孟惊雁听过这个林鹤,国内首屈一指的信息素调理师,之前宋云开向聂还林借的人应该就是他。 孟惊雁一听聂还林要把林鹤喊过来,赶紧把他的手机按下来:您可别瞎闹了,这大过年的,医院正是忙的时候。我这不过是消化不良,值不当的还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聂还林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什么就索取什么。 他没用这种方式思考过问题,在他看来孟惊雁掉一根头发都比别人掉了脑袋严重得多,他把手机重新拿起来:你躺着好好休息,等他到了我再喊你起来。 孟惊雁本来身体有点不舒服,刚才在洗手间他让聂还林出去聂还林就没听他的,现在他说话聂还林还是完全不往心里去,他心里就憋了一股邪火,冷着声音说:人来了你也别叫我起来,我不让他看。 聂还林这时候才觉得他情绪不太对,把手机放下了,轻手轻脚地把孟惊雁往怀里捞:怎么生气了? 孟惊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心里就是窝火,伸手用力推他: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还不能生气吗? 聂还林舍不得让他生气,用手困着他不让他挣开:我不让林鹤过来了,宝贝不生气了,本来就不舒服呢。他一边哄一边轻轻给孟惊雁揉着背:我就是心里急,你别上火。 聂还林一直耐心地哄着他,孟惊雁的火气就弱下来,搂着聂还林的腰说:我知道,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就是普通的消化不良,药都不用吃,自己就能好。 他这一早上炸毛炸得厉害,聂还林哪还敢惹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到七八点的时候,孟惊雁的手机响了,是费侠来的电话。 孟惊雁把电话接起来:费导,新年好。 新年好,费侠那边有些嘈杂,他的声音也有些疲惫:小孟最近忙吗? 费侠不是那种无事常联络的人,他打电话来找孟惊雁,一定是有什么事想和他商量。 孟惊雁如实说了:刚到外面出了个短工回来,新的档期要到年后了。 哦。费侠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孟惊雁从没忘记过费侠对自己的提携和帮助,如今费侠想让他帮忙,他自然不会推拒。 是什么事情呢?孟惊雁问。 因为排片档期有冲突,《野火焚心》的排档得提前到年后了,然后制片方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做宣传,争取在年前就把早期的宣传工作做到位。费侠像是不常遇到这种非专业问题,难得有些难为情。 虽然费侠说得有些含糊,但孟惊雁还是听明白了。 现在排档提前了很多,按照现在制片方的业务能力,争取到新的宣传机会倒是不难,只不过参与宣传的剧组成员肯定都要牺牲掉难得的春节假期。 这对孟惊雁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他本身事业也还在积累阶段,不会这么纠结于这么几天假期。所以他挺爽快地答应了:参与宣传工作本来就是演员分内的事,我当然义不容辞。 费侠却没因为他的话而放松,反倒更犹豫了:还有一个事儿。 孟惊雁没见过爽直的费侠这种犹豫不决,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她说。 费侠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这周末就有一场综艺,制片方说希望可以邀请聂总和你一起上,可以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孟惊雁就知道了费侠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原来制片方看中的不是让他去宣传,而是想蹭聂还林的热度。 孟惊雁虽然不介意宣传占用自己的假期时间,但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随便替聂还林做主。他抬眼看了一下聂还林,回答费侠道:这个事情我得跟还林商量一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费侠低低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小孟,我知道这事儿我要求得过了。但是这部片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孟惊雁也想让费侠安心,但他还是忍住了跟她保证什么,只是说:这部片子对我也很重要,我会好好跟还林商量的。 费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孟惊雁刚跟聂还林发过脾气,这会儿就又要有求于他,就有点张不开嘴。 聂还林看他不说话,把他捞进怀里搂好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腹部:不是有话问我? 孟惊雁鹌鹑一样窝在他怀里,有点不好意思:你不都听见了? 聂还林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哥,我也有话想问你。 孟惊雁总觉得聂还林没什么好话,脸上不由一热:你要问什么? 聂还林咬着他的耳朵,明明是正经话,却说得一点不正经: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会觉得我会在什么事上不满足你?嗯? 孟惊雁心跳一下就快了起来,却强自镇定:聂还林,咱俩结婚了,也是我比你大。为了表现自己是真的能做主,说着话他就把聂还林同意的消息发给了费侠。 聂还林把他抱在腿上,抱着他的腰说:哥,你说话要严谨。 吃早饭之前,孟惊雁就为自己那句我比你大付出了代价。 但其实聂还林顾及着他早上不大舒服,与其说是在惩罚他,不如说是在伺候他,时不时就要问问他有没有被弄疼,怎么样更舒服。 等孟惊雁洗完澡,清清爽爽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心都感到很舒畅。 聂还林早就把早饭给他做好了,孟惊雁坐在餐桌旁,叼着聂还林给他包的小馄饨,笑嘻嘻地说:还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小媳妇儿。 聂还林在他旁边坐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哥记性还真是不好,洗个澡就把才发生的事儿都忘了。 孟惊雁丢了一城,开始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小馄饨了,吃着吃着又伸着勺子去捞聂还林碗里的鹌鹑蛋:还林,鹌鹑蛋给我吧,我喜欢你。 聂还林把碗拉得稍微远一点,故意逗他:不给你的话,就不喜欢我了吗? 孟惊雁瘪瘪嘴:喜欢倒是喜欢,就是可能没那么喜欢。说完又眼巴巴地把他看着。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微红的两颊和水一样的眼睛,心里头猛地一松,就错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梦儿,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孟惊雁伸着勺子的手突然就僵住了: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我叫你什么了我忘了QAQ哥哥我们家里你最大 我怎么这么晚呢?可能是因为我绞尽脑汁地改了一个更好看的预收文案!求收藏嗷呜! 《学术圈总攻怀孕指南》 柯轶,K大传闻中阅零无数的学术圈总攻,手指一钩就有无数小零一拥而上。 可惜柯总攻见一个爱一个,今天你最珍贵明天您是哪位,走到哪儿都留下满地的破碎芳心。 分卷(32) 就在他小日子过得正滋润的时候,碍眼的人出现了:他的高中学长江梁被K大特聘回国任职。 想起这个江梁,柯轶就来火:高中的时候这冰山就一副眼高于顶的德行,长得好了不起啊?学习好了不起啊?家里有钱了不起啊?我呸。 但就是这个没眼色的江梁,好死不死地把新实验室设在了柯轶隔壁。 柯轶看着每天被万恶的江教授骂哭的女学生,决定为民除害,心生连环计:钓到他,玩弄他,气跑他。 柯轶迅速实施计划,但谁能想到渣浪的小船说翻就翻。 看着验孕棒的两道杠,柯总攻牙齿咬得嘎嘣响:江梁你这个伪君子!压了老子还敢让老子怀孕,老子neng死你! 1.装蒜系半聋子暴躁美人受 X 冰山系追妻匠人攻 2.文中科学知识都是瞎掰的,不能当真。 2.受是博士,和攻算同事,不是师生。 3.攻受都成年了,生子。1v1 he。 4.扫雷:受生气的时候可能会说脏话,算吗?感谢在20191113 20:24:20~20191114 19: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聂还林眨了眨眼睛, 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梦儿。我不可以这么叫吗? 孟惊雁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知道这个称谓的特殊含义,心想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馄饨:除了我妈, 你是世界上第二个这么叫我的人。 聂还林想忍却没忍住, 偏要明知故问:第一个, 是那个要娶你的人? 孟惊雁点点头, 虽然他没明着问聂还林,但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 总觉得和聂还林在一起的时候, 他想起小影子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他正在脑海中追溯和小影子相关的其他事情,门铃突然响了。 你坐着别动, 我去看一下。聂还林把孟惊雁按在座位上, 起身去了客厅。 孟惊雁在餐厅里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聂还林回来, 就把睡袍裹紧了,趿拉着拖鞋去找他。 惊雁还在休息,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就可以。孟惊雁一到客厅, 就发现聂还林冷冰冰地看着对讲屏幕,浑身散发着抗拒的寒意。 谁呀?孟惊雁把还没干透的头发稍微拢了拢,想越过聂还林看看屏幕。 聂还林却不像让外面的人看见他似的,把他往怀里一扣:说是你妈妈和弟弟。 屏幕里传来柔柔的女声:诶哟, 雁雁这不是在的嘛!过年了, 你也不说和我们联络联络,妈妈带着弟弟来看看你。 自从孟家出了事,宋玉兰就把烂摊子往孟惊雁身上一甩,带着汪逸笙投奔新老公去了, 现在出现,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孟惊雁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屏幕里的女人道:您可别逗了,我妈早死了,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弟弟我也有,但肯定不是您生的,您八成跑错家门了。 孟惊雁!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汪逸笙突然从宋玉兰身后站住来,指着摄像头说道。 嗐,雁雁就是开个玩笑,不好生气的呀。宋玉兰把汪逸笙往身后拦了拦,打满肉毒素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喏,我们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你都结婚了,对方还是那么大的门户。你看,大过年的还有人捧着相机在门口拍,让我们在外头站久了不好的吧? 觉得不好就快滚。孟惊雁跟宋玉兰母子没什么可客气的,正准备把视频挂断,就听见宋玉兰说:我前几天收拾出来你生母的照片,里头的你还好小唻!今天带过来给你当新年礼物了,以为你会蛮喜欢。 孟惊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妈妈的照片会在宋玉兰手里,这个女人一向有诸多花样,她现在说手里有照片的事应当不假,但肯定是还有后招。 孟惊雁沉默着,手指慢慢地蜷了起来。 自从宋玉兰进了孟家,孟惊雁妈妈的照片就一张都没能留下,这个家里到处摆满了孟玉昆和宋玉兰母子的合照,零星夹着一两张孟惊雁的照片,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另外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孟惊雁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妈妈的长相,大多时候只是一个温柔模糊的影子。 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她。 孟惊雁沉默了几秒,把院子大门打开了。 宋玉兰进了门,像是从没和孟惊雁有什么龃龉似的,热切地跟两人打招呼:一看聂总就把我们惊雁照顾得周全,气色真好。 孟惊雁懒得跟她绕些没用的圈子,直接向她伸出手:照片呢? 宋玉兰好整以暇地托了托头发,又挤出一个假笑道:好久没回这老房子了,我看收拾得蛮利落,你们俩住着还习惯? 孟惊雁看得出来宋玉兰是憋着事呢,不说出来她是不会把照片交给他的,索性抄着手跟在她后面,等着她把戏做完。 孟宅很大,宋玉兰居然还装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子,跟汪逸笙指点着,一会儿是儿子呀,你还记得那架秋千吗?你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做的,一会儿是原本说给你们俩弄一个双人房联络感情,可是那时候你哥哥就有性格,说什么都不肯呢。但是我们都晓得,你哥哥最懂得让着你,什么吃的玩的都惦念你。 她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把孟宅绕了一圈,简直把孟惊雁和汪逸笙说成是兄友弟恭亲如手足,说得孟惊雁又是一阵阵反胃。 最后宋玉兰甚至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还自顾自地客套着:都是自己家里人,我们自己来就好。 等宋玉兰母子终于坐定下来,孟惊雁是在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问道:你要开什么条件换照片? 宋玉兰这才慢悠悠地拨开手拿包的搭扣,从里头拿出一个自封袋来:都是一家人,雁雁别把话说得这么外道。 孟惊雁知道宋玉兰此行一定没安好心,但他的目光就是忍不住地被桌子上那个薄而透明的自封袋吸引。 那里头大概也就两三张照片,自封袋有一点起皱了,只能隐约看到顶上一张,上面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很小的孩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女人和孩子都在笑。 聂还林挨着孟惊雁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背上,面朝着宋玉兰母女,全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宋女士和我们不是逢年过节请客送礼的关系。但既然您有这份心意,也不妨说说想要什么回礼。 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其实和孟惊雁说的是一个意思,都是在问宋玉兰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宋玉兰就是得用这种语言才能沟通,她把照片朝着孟惊雁推了推,猫眼绿的美甲上闪出狡黠的光泽:这是礼物,哪有什么条件。 孟惊雁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即去拿桌子上的照片,因为他知道那还很可能是陷阱。 宋玉兰呷了一口茶,轻轻把茶杯放下,饶有兴致地把孟惊雁打量着,轻声问道:不过呢,除了叙叙旧,我还想跟雁雁说件事体。 孟惊雁抬起眼睛来,等着她的下文。 你晓得呀,这房子我也住了不少年,虽然后来和孟家的缘分尽了,但感情还是有的呀。宋玉兰轻轻地蹭着齐整的指尖,轻声说道:我也知道现在房子算在聂总名下了,但你俩总归是一家,我就想来讨个人情。你们把房子让给我,价格嘛,都好商量的。 你休想!孟惊雁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饱含了恨意:你把孟家害得还算不够吗?居然还敢觊觎孟家的房子!从我家里滚出去! 宋玉兰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恨意,继续慢悠悠地说:雁雁,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看,你和聂总在一起了,嫁妆就是一屁股债总不体面呀。五十个亿不好凑,所以当时逸笙也没办法替你挡这个人情。现在我呢,可以拿得出六十亿,五十亿抵给聂总,多出来的十亿就当是我给你添的嫁妆,好不好的呀? 说完她看了看孟惊雁的脸色,又看了一眼聂还林,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你和聂总在一起了,虽然不缺钱花,但也要不得吃住都用人家的呀。有点积蓄也就有点底气,我是过来人,总是比你多少懂一些。我 不需要。聂还林冷淡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把孟惊雁又朝着自己揽近了一些:这所房子一直都在他名下,不存在吃住都我出的问题,我们家里也不缺那块儿八毛的。而且这所房子对于惊雁远比对你来说要重要得多。 先是照片,后是宋玉兰一番令人作呕的言论,孟惊雁想努力保持着理智,可是怒火还是一股一股地朝着头顶窜。 他站起来扯住汪逸笙的领子就往外拉:给我出去,你们这种恶心的人没资格进孟家的大门! 汪逸笙原本碍着聂还林在场大气都不敢出,现在见孟惊雁动手也就撕破脸皮道:孟家孟家,你早就没家了!你不过也就是个Omega,嫁了人也就不姓孟了!我们给你个出路,你别给脸不要他比孟惊雁壮实不少,眼看就要占了上风。 聂还林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起汪逸笙的领子就往外拖。 宋玉兰看着汪逸笙吃亏,又期期艾艾地挨上来:我们来拜年,你们怎么好动手的呀! 拜年?聂还林丢垃圾一样把汪逸笙从门口丢了出去,冷哼一声道:你们进了我们家,就是为了要夺走孟惊雁的房子。他说了很多次让你们走,你们连屁股都不知道抬一抬。本来他的事我希望他自己处理,但是你们真的听不懂人话,我就只能动手清理垃圾。 宋玉兰不愧是厚脸皮界的楷模,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慢慢恢复镇定,曼声道: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但是生活是柴米油盐,哪能天天蜜里调油的呀?我也不急这一时,你们什么时候想清楚随时找我。 聂还林把门大敞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请。 宋玉兰施施然地出了大门,汪逸笙拍拍身上的土,恶声恶气地跟上来:妈,我就知道你上门就是找气受!孟惊雁那种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也要白费功夫! 宋玉兰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轻轻揉着指甲:刚才我说他们的话,也是说你的。年轻人,浮躁不得。你不来,怎么知道这里头的东西动过没有?怎么知道他俩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嘛! 汪逸笙不如宋玉兰道行深,压低声音说道:妈不是说孟老头在家里藏了特别珍贵的东西,少说也得千亿?那您衡量着,大概是在哪? 宋玉兰摇摇头:那老头奸得很,表面上爱和稀泥。内里哪个不是向着自己亲儿子?我只知道他在这宅子里给孟惊雁藏了一样大宝贝,但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这宅子我们必须要拿过来。 汪逸笙很有些犯难:可是这房子他们抓着不撒,怎么办? 宋玉兰笑了笑:人和人之间的事体,我见到的最多。这个聂还林,看孟惊雁的眼神不对,本来那个事我都忘记了,但是这前后一想呀,我就记起来了好多年前的一桩趣事了。说完她就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汪逸笙的心里都不由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三次元有事,我又发晚了,尽量写长了一些么么哒~ 感谢在20191114 19:31:53~20191115 20: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宋玉兰母子走后, 聂还林有些担心地走回孟惊雁身边,紧挨着他坐下了,却发现他异常的平静,目光沉沉地落在桌上的自封袋上。 哥哥。聂还林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唔?孟惊雁眨了眨眼睛, 把目光挪开了。 你想什么呢?跟我说说。聂还林习惯性地把他往怀里圈, 轻轻给他顺着背。 孟惊雁却微微笑了一下:没事儿, 我刚才没吓着你吧?在他心里, 聂还林不管是总裁还是甲等,都首先是他爱人, 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歇斯底里的一面。 聂还林在他眼角上轻轻吻了一下:哥, 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孟惊雁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我爸死的时候其实是有遗书的,他说后头不管出了什么事, 只要我还活着, 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住这座宅子。他笑出一丝苦意:说的就好像这种事我能做得了主一样这个老头儿就是这样,他的世界非常理想化, 直到死他也活不明白。 聂还林听着他的话,微微皱了眉:所以你觉得他们今天来是因为你父亲的遗书? 孟惊雁用指节轻轻抵着太阳穴:那封遗书其实是留给我的,他们理论上不应该知道确切的内容。但是他们也可能听过什么传言, 就认为孟家的房子里是有什么东西的。 可其实这个房子从头到尾没人动过,我在这长大,角角落落我都了如指掌。除了孟玉昆收藏的那些玩意儿和房子本身,这儿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聂还林安静听完, 从他的话里挑重点道:有没有可能宋玉兰认为房子里藏的东西不一定是商品价值很高的东西, 而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物,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多起眼? 孟惊雁点点头:很有可能。宋玉兰是个典型的商人,她一生都在出卖自己并从中牟利。她最擅长装柔弱,但实际上最是阴狠强势。 她今天表现得并不强势, 很有可能只是来踩个点,一定又在动什么歪心思。她要算计什么人,总是从他们最亲近的人下手,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你一定要小心。 聂还林听到孟惊雁在这个时候居然第一个担心的就是他,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伸手抱着孟惊雁,下巴抵着他的肩头说道: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哥,我永远在你身边守着你。 分卷(33) 孟惊雁靠在他怀里,慢慢把手中的照片攥紧了。 == 还没到中午,孟惊雁就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他刚听对面说了一句,整个人就紧绷了起来,情绪看着也不大对头。 聂还林等他打完电话,把他冰凉的双手攥住:怎么了? 孟惊雁的喉结微微滚了滚,低声说道:我家原先的管家冯叔出事了,我们马上去省立医院,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先过去再说。 正是年关,最近又因为雾霾加重流行起了呼吸道疾病,医院里到处是小孩的哭闹声和病人的咳嗽声,似乎出了还什么大型事故,不少医生护士身上都沾了成片的血渍,来来回回地奔走着。 孟惊雁和聂还林走到危重病房的时候,老人的儿子冯均正双手撑着头坐在等候区,他听见脚步声赶忙站起来:孟少! 冯均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羽绒衣裤,上面还沾着土,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他看样子比孟惊雁年长不少,两鬓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小半,眼角也有了些沧桑的纹路。 均哥,冯叔怎么样了?孟惊雁压着心里的焦急,低声问道。 冯均挺高挺壮一个汉子,两个眼睛通红的,哽咽着说:今天我还在厂子里清货呢,急救就给我打电话,说是我爸坐的公交车被违规车辆追尾了。来了医院医生就跟我说我爸我爸在救护车上就休克过,现在也还没脱离危险。 孟惊雁心里微微一沉,拍了拍冯均的胳膊:均哥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就给冯叔换最好的医疗团队。他刚说完,聂还林就掏出手机来打了一通电话。 不过几分钟,就见林鹤带着一队医生来了。 林鹤跟聂还林点了个头道:我们已经和院方在线沟通过了,病人存在多处内脏破裂,具体治疗方案还要在生命体征稳定之后再讨论。说完他就急匆匆地带着队伍进了消毒室。 冯均抽噎着看了看聂还林:您是聂总?说完就大哭着要往地上跪。 聂还林赶紧拉着孟惊雁扶冯均重新坐下,等着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才开口问道:急救的人,有没有说别的? 冯均还在擦眼泪:他们就给了一句话,让亲属紧来医院。但是我来的路上正好交通广播,上面已经在现场报道这次事故了。说是有辆混凝土搅拌车违规上路,带着一车混凝土直接给撞在公交车屁股上了。 那个车速度太快,把公交车的后半段挤扁了不说,后头的混凝土车斗也翻了,整个浇在驾驶室里,司机到那会儿都还没从里面清理出来。 孟惊雁看了一眼聂还林,也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相同的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意外?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冯均又哭了起来:孟少,其实我爸都离了孟家了,好多事儿我也不该再麻烦你。但是其实今天喊你来是我爸的意思。 孟惊雁有点吃惊地问道:冯叔不是还没清醒过? 冯均哭得满脸通红,憋着气说:我来之前医生说他醒了一回,特别激动地说了两句话,他说的是灯上落了灰,少爷惦记着擦擦!说完就再没醒过了孟少,你说我爸,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啊! 孟惊雁心里也很难受,冯叔勤勤恳恳在孟家工作了一辈子,虽说孟家好的时候没亏待他,但如今这场事故,孟惊雁现在觉得百分之百和孟家脱不了关系。 他只能尽力地安慰冯均:现在医疗技术很先进了,可能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医疗费这边你不用担心,其他的方面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也都可以联系我。 冯均大哭不止,又往地上滑:孟少,我爸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操劳一辈子,什么福都没享过,我怕呀!孟少,我怕呀他的哭声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回荡着,一下一下地撞着孟惊雁的内心。 两个人一直在医院里陪到晚上,冯均才慢慢冷静了,捧着聂还林让人送来的热面条:我家就我和我爸,我又没什么出息,没图过大富贵,只要我家还在就行了。之前真没想过能碰上这样的事,多亏了还有孟少,我爸原来就说过,你有颗好心,你真的有颗好心。说完他就吸溜了一大口面条。 孟惊雁也捧着一碗面,却是一口都咽不下去。就算他知道冯叔出事和他自己脱不了干系,他也没法跟冯均明说。 冯均一辈子活得粗糙单纯,想问题很容易极端化。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孟惊雁过来露个面就算是好人了,那要是他知道孟惊雁对这件事有责任,肯定也没办法理解到位。 冯均呼噜呼噜把面条吃完,两只手在纸巾上蹭了蹭,对孟惊雁说:孟少,你们回吧,都在这儿等着也没什么用。 聂还林看出来孟惊雁不想走,但他饭也没吃多少,脸色也越来越白,伸手揽住他,低头问道:我们先回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随时过来,好不好? 孟惊雁的确被医院里面混乱的信息素抑制剂熏得头晕,只好勉强同意了,转头对冯均说:那我手机常开着,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说完他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今天我们说的话,你不要跟外人说。 冯均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这守着就行了,赶紧回吧。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孟惊雁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得遍体冰凉了,好在聂还林一上车就把暖气打得很高,四肢才慢慢恢复了温暖。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孟惊雁偏头看着聂还林。 聂还林握着方向盘,慢慢拐上车道:我觉得可能是个套,虽说套的是你,但利用的却是冯叔。而且从冯均的描述来看,冯叔应该也知道了这是个圈套。但他已经无法控制后续的事情,还是选择了和你发生对话。医院这边我会找人守着,我们现在要思考的就是冯叔留给你的话。 孟惊雁用指节轻轻摩擦着下巴,皱眉说道:灯上落了灰,少爷惦记着擦擦。孟家最不缺的就是灯,原来家里有佣人的时候,我看他们一天有一半时间都在擦灯。 路口正赶上红灯,聂还林把车稳稳停住:应该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讯息就在灯里面,你好好想想,家里面哪一盏灯对你们来说意义最特殊? 孟惊雁想了想:客厅里那一挂水晶吊灯,是孟玉昆花了大价钱从威尼斯打的,其他房间里的灯也就是冯叔看着买的,隔三差五还会更新。要说特殊,也就那挂水晶吊灯了? == 夜渐渐浓了,冯均打着哈欠抄起手,准备在医院的走廊里凑合一宿,他的手机突然嗡嗡地振了起来。 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犹豫豫地接起来:喂?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真的快被三次元压扁了QAQ又更晚了【扑倒在地 我尽可能每天在晚九点之前码完放上来,或者存存稿箱,这样大家在之前就不用等了,超级无敌爱你们,笔芯!!!! 第48章 冯均在电话这边等了一会儿, 耳边却只有细微的电流声,直到他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里才传来一个惶恐的女声:均均哥吗? 冯均不认得这声音,有点困惑地问道:你是? 女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恐吓, 磕磕绊绊地说:我是可可啊, 我妈妈原来给孟家做饭的, 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的。 冯均在脑子里稍微过了过, 印象里的确有一个小女孩,有时候会跟着孟家的厨子来孟家, 那时候好像都还没孟惊雁呢。 他迟疑地回应道: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可在电话里抽抽嗒嗒地说道:今天晚上我妈妈和往常一样到街上出摊, 后来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弄坏了他们的东西, 要赔一百万。我妈在电话里说让我找你想办法, 还把你的电话给我了。 冯均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阿姨好多年没和我们联系了吧。 可可突然把声音压低了:我知道。均哥,我妈让我联系你并不是让我问你要钱, 应该是想让你提醒冯管家小心一点。 冯均心里咯噔一下,带着苦涩的猜测问道: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爸已经出事了吧? 什么!可可的声音抬上来又飞快地压下去,像是捂着嘴在哭:他们真的来了均哥, 他们来了 冯均感觉到一阵寒意窜上后背,木然地问道:谁?你说谁来了? 可可低声回答道:我妈妈以前就说,孟老爷的第一个夫人死得奇怪。她人没了以后,孟老爷就把家里的佣人都换了, 就剩下了冯管家。得亏后来孟家出了大事, 不然孟老爷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可能知道夫人的隐情的人。可是现在来看,孟老爷死了,还有孟少爷,还是谁都跑不了。 冯均不愿意相信电话里的陌生人, 哪怕心里犯着嘀咕,还是努力否认道:孟少人很好,而且他母亲没了他应该最伤心。要是他知道其中会有隐情,不应该最先把了解情况的人保护起来吗? 可可却不认同他:我问你,冯管家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孟少? 当然,在我爸心里头,孟少是孟家最好的人。冯均嘟囔着。 可可的声音像是毒蛇一样从电话里钻出来:我不是说这种提起。冯管家出事之后,就什么话都没说过? 冯均想起来孟惊雁叮嘱过他的话,咬着牙说:没有,他还没醒过。 可可轻轻叹了声气:我多希望是我多心,但是均哥,不止孟夫人是孟少的母亲,孟老爷也是孟少的父亲。现在他俩都没了,你说要是孟少知道了孟夫人的死是孟老爷造成的,还会想冒着家丑外扬的风险去追究吗? 像是怕冯均不相信,她又追了一句:而且他刚搭上那个总裁,我妈和你爸就接连地出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冯均粗声粗气地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 刚刚还自称是可可的宋玉兰刚刚挂断了电话就冷冷地笑了一声道:真是个蠢货,一点也藏不住心思。 汪逸笙急切地凑上来:妈,他这不是没信吗? 宋玉兰把玩着手上的旧照片,上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站在花园里,笑得很开心,男孩的脸上隐约能看出冯均的影子。 怀疑的果实其实并没有毒,有毒的是它的种子。她用指甲狠狠地划在照片里男孩的脸上,怡然自得地说:他会回来找我的。 == 孟惊雁和聂还林回到家之后就请人把屋顶上的水晶灯取了下来,那东西又大又沉,大珠小珠地铺了一客厅。 孟惊雁蹲在地上,捻起一颗珠子对着手机的闪光灯照了照,好像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净度极高的水晶珠而已。 你看看,这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孟惊雁把珠子举给聂还林,自己又往下一颗摸。 聂还林接了珠子轻轻摩挲了一下,很光滑,但硬度不算高,的确只是水晶。 两个多小时,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把一百零八颗珠子一个一个细细地摸过去,但好像除了大小,都没什么区别。 那擦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孟惊雁有点气馁,瞪着满地的水晶珠说道。 会是直径之类的吗?聂还林问他。 孟惊雁毫无头绪,口气有点冲地说道:就算是,也要对应一个密码本吧,一连串的数字没什么意义。 聂还林看得出来他是累了,其实是在抗拒思考,扭头看着他问道:哥,饿不饿了? 孟惊雁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坏情绪是从胃里来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点儿饿。 聂还林给他腿上盖了一条毯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每到这种时候,孟惊雁都觉得遇上什么事儿都不用怕,因为聂还林总是在他身边,哪怕累点难点,但是有人陪伴,就总觉得自己也坚强一点。 孟惊雁抬着头,冲聂还林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聂还林很听话地弯下腰,温柔地问他:宝贝要什么? 孟惊雁抬手搭住他的肩,微微把他拉向自己,仰着脸在他的泪痣上轻吻了一下:我爱你。 聂还林怔住了,他脑海中曾经一万次地想象过自己对孟惊雁说我爱你的场景,但总是觉得不够真诚不够正式,或者说过去没抓住一个时机,现在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再说又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他一次也没想过孟惊雁会比他先说这句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击穿了,留下几朵甜甜的蘑菇云。 他像个蹩脚的演员,满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孟惊雁轻轻咳嗽了一声,没让他得逞,松开手说道:哥哥爱你,但是哥哥好饿。 聂还林伸手把他搂回来,在他后颈上落下一个吻:我也爱你,哥哥。 等聂还林做好饭,孟惊雁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聂还林手穿过孟惊雁的颈下,把他小心抄抱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们回床上睡,好不好? 孟惊雁还惦记着他辛苦做了饭,惺忪地说:先吃点饭吧,你都做好了。 其实聂还林知道孟惊雁中午晚上都没好好吃饭,也没给他做太复杂的饭,怕他不消化,只是给他熬了粥。 Omega的体力的确不如别的性别,而且今天早上孟惊雁就有点不舒服,又殚精竭虑一整天,明显眼睛都张不开了。 聂还林把孟惊雁用毯子裹严了,一边轻拍一边低声问:那我喂你吃一点,能吃多少吃多少,好不好? 孟惊雁很乖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果然闭着眼睛张开了嘴。 聂还林哄着他喝了半碗粥,人就差不多睡着了,但就是抱着聂还林的腰不让动。 聂还林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用信息素轻柔地安抚着孟惊雁,等到他睡实了才把他抱回了床上。 孟惊雁白天太累了,这一晚上就睡得尤其踏实。 分卷(34)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昨天的那阵恶心居然卷土重来,没到天亮就把孟惊雁从床上折腾了起来。 他前一天晚上只喝了一点粥,自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跪在马桶前面止不住地干呕。 聂还林蹲在他旁边给他拍着背,眼睛急得有点发红:这是怎么了?哥你确定这是消化不良? 孟惊雁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摆摆手示意他别担心,但他昨天吃得太少,又难受了半天,猛地一下就有点站不起来。 扶我一下。他强忍着源源不断的呕意跟聂还林说,他胃里都空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吐下去。 聂还林直接抄过他的腿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尽可能稳地抱着人到床边坐下:你不愿意叫医生过来,我带着你去医院看看行不行? 孟惊雁靠在他怀里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聂还林等孟惊雁又缓过来了一些,替他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出门电话就响了。 林鹤,什么事?聂还林一说话,孟惊雁的目光就紧张地看了过来,他怕冯叔有什么坏消息。 聂还林刚按了免提,林鹤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昨天您交给我的病人,冯庆年,刚刚硬是办出院手续离开了。 聂还林眉头一皱:什么? 林鹤似乎也有些困惑:昨天晚上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今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各项生命体征也都还算稳定。但家属看起来却好像没有感觉很轻松。之后护士还过来跟我请示过一次探病,说是病人来了几个亲戚,我没同意。之后护士就说病人家属坚持要办出院,我过去劝也劝不动,那几个亲戚也跟着帮腔说医院就是赚黑心钱。医生没资格把病人强留在医院,所以我就立刻给您打了电话。 我知道了。聂还林挂掉电话,问孟惊雁:冯均给你发过要出院的消息吗? 孟惊雁顾不上难受,立刻在手机上翻了翻,果然刚刚来了一条冯均的消息:孟少,我家里正好有个亲戚在医院上班,能省不少钱。我爸现在没危险了,我们就先挪过去了。 孟惊雁心里仍然有些不安,把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倒是很快就接了:喂,孟少。 孟惊雁担心地谴责道:冯叔伤得那么严重,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人带走了?而且之前也没听说你有什么亲戚呀。 冯均在电话那头憨笑了两声:好久没联系的亲戚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不是怕你操心么?刚刚也给你发了消息的。 孟惊雁又追问了两句,冯均都说挺好的没问题,也不让孟惊雁过去探望,还说等着看他的新戏。 孟惊雁听他说着,慢慢就宽了心,让他随时保持联系,那边也哎哎地答应。 挂了电话,孟惊雁带着点轻松说:应该没事,好像是因为病情稳定了,所以去熟人的医院住着了。 没事就好。聂还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却在孟惊雁低头穿鞋的时候给梁问源发了一条消息:找到冯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6 20:46:58~20191117 20: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tt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ttin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怀怀孕了吗?孟惊雁手下意识地捂在肚子上, 仰头看了看聂还林。 聂还林却像是断电了一样,直挺挺地站在一边,手搭在孟惊雁肩头,想抓紧又舍不得用力。 林鹤一边翻看着化验结果一边说:是的, 胎龄三周加二。因为胎儿性别是Alpha, 所以你的早孕反应提前了并且比较强烈。 孟惊雁心里很高兴, 但看着一边吓傻了一样的聂还林, 又不由觉得有些想笑,他伸手轻轻捏了捏聂还林的手指:还林。 聂还林脑子里只剩下林鹤刚刚说的孟惊雁的反应会强烈, 弯下腰就把孟惊雁往怀里护:怎么了宝贝?哪里不舒服了吗? 当着林鹤, 孟惊雁有些害羞,他轻轻推着聂还林说道:没有不舒服, 别担心。 聂还林像是终于重新回过神来了, 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转头问林鹤:你说的反应剧烈, 会持续多久?他会一直这么难受吗? 林鹤十指交叉:Omega父体孕育Alpha胎儿因为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会比其他的组合类型更为辛苦一些。 聂还林的表情愈发凝重:那怎么样才能缓解呢?需要吃药吗?他现在都休息不太好。 林鹤见过太多初为人父的Alpha,聂还林的紧张并不是个例, 他耐心地解释道:一般来说,Alpha之间的等级压制在胎儿中也适用。您是成年甲等,无论胎儿是何种类型的Alpha,它引发的信息素相关反应都可以被您牵制。而且孟先生也是您的绝对匹配Omega, 您的信息素安抚也远比一般的药物有效。 听见自己的信息素可以帮孟惊雁缓解不适, 聂还林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那我们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吃的呢?要不要忌口? 林鹤第一次见到如此方寸大乱的聂还林,不由莞尔道:聂总,注意事项我都会根据孟先生的个人情况详尽地整理出来, 现在父体和胎儿的情况都很健康,您不需要太担心的。 孟惊雁看情况已经说清楚了,站起来跟林鹤微微鞠躬道:谢谢您。 聂还林立刻如临大敌一般把他扶住:别弯腰别弯腰。 孟惊雁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说道:还林,不紧张啊,没事儿。 从医院出来的一路上,聂还林都小心地把孟惊雁护在身前,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孟惊雁只好走到一半就把他拉到路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你怎么了呀,这不是高兴的事儿吗?还林不喜欢宝宝吗? 聂还林声音有些低落:我喜欢,和你有关系的我都喜欢。 孟惊雁轻轻拍着他的背:那你是怎么了呢? 聂还林把他往怀里搂了搂,又像是怕把他抱得不舒服似的稍微松开一点:我怕你太辛苦。 孟惊雁轻轻笑着靠在他肩头上:林医生不是都说了,有你在就不会不舒服的。 虽然孟惊雁极力安抚聂还林,但是接下来的几天聂还林还是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基本上孟惊雁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林鹤发过来的注意事项他也恨不得逐字逐句地背下来。 孟惊雁前两次孕吐都是在六点多,聂还林就在手环上设了个五点的震动闹钟,每天早上准点起来守着孟惊雁,一有动静就用信息素小心翼翼地安抚。 还林。孟惊雁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聂还林在轻轻给他揉胃,阵阵暖意从聂还林宽厚的掌心里传过来,把胃里的躁动压制了下去,让他感到舒适和踏实。 聂还林轻声答应着:在呢,睡吧。 孟惊雁翻了个身,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不疼,你也再睡会儿,还早呢。 聂还林心里惦记着孟惊雁的身体,并不觉得有多困,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小声哄道:宝贝睡吧,一会儿我就睡。 孟惊雁本来就还没睡醒,靠在聂还林怀里挺快就睡踏实了。 聂还林一手护着怀里的孟惊雁,一手拿出手机来,把亮度调暗了打开信息。 几分钟之前梁问源给他发了信息,说是在火葬场查到了冯管家的遗体焚烧记录,冯均也已经在昨天坐火车去了外地。 冯管家出事的时候,冯均第一之间就向孟惊雁求助了。可是现在冯管家去世了,冯均反而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定都。 聂还林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思索了一下给梁问源回了消息:跟住冯均,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发完消息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也不知道孟惊雁梦见了什么,揪着他的睡衣揉了两下。 聂还林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孟惊雁,但是又担心他刚怀上孩子,今天下午还安排了宣传电影的综艺。 他左右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晚两天,等情况更稳定一些再说。 孟惊雁渴睡得厉害,又有聂还林在一边守着他,一觉就安稳地睡到了九点。 吃过早饭,孟惊雁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又开始琢磨那一堆珠子,低声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冯叔什么时候能醒,他这么一句话,我哪能明白是在说什么哎还林,你说冯均的亲戚靠谱吗?我真怕这是要真的是宋玉兰搞得鬼,她还会有后招。 聂还林拿着珠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怕孟惊雁会担心,所以说了一半实话:放心吧,我一直找人跟着的。 孟惊雁弯着眼睛冲着他笑了笑:还林比我周到。说完他把手里的珠子放在桌子上,有些发愁地盯着:我怀疑这里面根本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聂还林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现在我们手上的信息太少了,的确不是太容易明白冯叔留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觉得可能不是这盏灯,你再想想家里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可能会有更独特的灯? 孟惊雁愁眉苦脸地环视了一下房子:这个家里没什么地方我没去过,前两天我们也都找过了,的确没什么特殊的灯。 这几天孟惊雁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灯的时候,聂还林也是一直在旁边跟着的,差不多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灯都找出来检查了一个遍,依然一无所获。 聂还林揉了揉孟惊雁的头发:总会找到的。今天晚上的《铁哥秀》,有什么要特殊准备的吗? 今晚的综艺是脱口秀性质的,孟惊雁和聂还林作为被邀请的嘉宾出场。没有太剧烈的游戏环节,主持人问的大部分问题都是有剧本的,宣传的演员只要负责参照着剧本回答就行了。 孟惊雁指了指茶几上的剧本:上面的问题都是问我的,我都记好了。但是你才是这次节目真正的核心人物,铁哥是以敢说话火起来的,到时候他可能会问你一些比较露骨的问题来增加节目效果。你也不用认真,打打太极水过去就行了。 孟惊雁刚出道的时候就参加过不少综艺,满以为自己对综艺的套路都很熟悉了,所以也没把这次《铁哥秀》当成个包袱。但他一想起来这两天自己几乎都是在忙些私事,不由就有些惭愧,还是打开了社交软件,跟进一些剧组的宣传近况。 结果刚一点开微博,他的手机就卡死了,关掉重开了几次都不行。他求助地看向聂还林:还林,这个怎么不动了? 聂还林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看,又用自己的手机登上了他的号,成千上万的消息提示涌了进来。 聂还林等着消息加载,把孟惊雁抱到腿上用毯子裹严了,拿着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消息太多卡顿了,回头给你买个新手机。 孟惊雁把消息一条一条地点开看,眉头越拧越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孟惊雁 真没想到孟老师这种唇红齿白的极致Omega居然能演席焰这种又欲又燃的Alpha,阿伟死了。 费导真的慧眼识珠,港真我以前真觉得孟孟有点花瓶,但现在我决定站墙头不下来了! 孟惊雁点进原文一看,原来是《野火焚心》的预告片发布了,博主是个专门磕影视cp的大V,她把预告片里贺知之和席焰的镜头剪下来做了一个九宫格动图,配文:痴情率真高知子弟受 X 外热内冷再内热狼狗攻,虽然看演员表我特么差点站逆了,但是我还是嗑到了[捧心]。 聂还林伸着手把九宫格中间的动图点开,正是席焰在烈火中激吻满脸泪痕的贺知之。 画面里的席焰眼睛里有着凶戾和决绝,但又有掩不住的舍不得,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荼蘼之花一般,炽热又浓烈。 席焰吻完贺知之之后就猛地把他松开了,贺知之伸手去抓他,一边痛哭一边嘶喊着。虽然动图没有声音,但从口型隐约能分辨出他喊的是我爱你。 虽然聂还林也跟孟惊雁走过这场戏,但排练是一回事,如今添加了光影效果,又被精细地处理了妆容和色彩,贺知之和席焰矛盾又深刻的情感冲突几乎袭面而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力。 聂还林把目光从手机上转开了,又把孟惊雁从自己腿上抱了下去,去书房拿了台笔记本电脑回来,远远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说道: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微博里留言挺多吧?你先自己看。 孟惊雁突然被他放下了,先是一懵,又很快明白了,他笑着问聂还林:怎么了?我演得不好呀? 聂还林瞪着空白的电脑屏幕,脑子里全是孟惊雁低头吻时一馥的场景,干巴巴地说道:挺好的,深入人心。 孟惊雁可怜兮兮地靠在沙发上,眼睛含着水一样仰视着他:还林,不舒服。 聂还林立刻回到了他身边,担心地把人护进怀里:什么地方不舒服?肚子吗?甜橙的香气一瞬间讲孟惊雁包绕。 孟惊雁狡黠地咬住聂还林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说:看你胡思乱想,我心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7 20:40:51~20191118 20: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让我们有请今天的嘉宾:演员孟惊雁和他的霸总聂还林!主持人苏铁高亢的声音刚刚落下, 帷幕外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快的开场音乐。 孟惊雁掀开帷幕,和聂还林一前一后地走上了舞台,笑着跟苏铁打招呼:铁哥好。 舞台上放着一把鲜红的皮质长沙发,聂还林先把一个靠垫整理好, 让孟惊雁先坐下了, 自己才挨着他坐下。 苏铁极有眼色, 立刻咧开嘴调侃道:之前聂总在微博上公布喜讯的那条微博呀, 真的是热水入油锅,把咱们的服务器都烫到崩。但是百闻不如一见, 今天你们铁哥替网友们见证了, 你们聂爸爸的确是把你们的雁雁老公捞到手了,而且看起来抓得还挺牢, 你们爸爸党和老公党都收拾收拾散了吧。 分卷(35) 台下立刻响起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孟惊雁偏头看着聂还林笑了笑, 想示意他别紧张,没想到聂还林一本正经地把苏铁的话接了过去:铁哥说的对, 我也建议大家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你们都不知道孟老师有多难追。除了我,你们谁也追不到的。 除了那次微博公开婚讯, 聂还林极少因为私人生活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大众对他本人还是比较陌生的,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接梗,观众席上瞬间就响起了口哨声和欢呼声。 苏铁冲着聂还林会心一笑:聂总是真的够自信。但是最近孟老师在微博上真的太火了,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孟老师的评论区喊他老公吗? 聂还林很从容地靠在沙发上, 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孟惊雁身后:知道,评论多的都把你们孟老师的手机卡住了,所以你们老公要是回你们消息了,八成是用他老公的手机回的。 《铁哥秀》的现场氛围一向热烈欢快, 没什么条条框框,只要不影响录制,观众经常很活跃地和嘉宾互动。 原本大家因为聂还林的身份还有些收敛,但他说了几句话都没有一点包袱,观众们慢慢也就逐渐没了约束,主持人身后的弹幕墙上密密麻麻地刷过一条条发言。 卧/槽,聂总真的是我朝宠妻第一人! 聂总是真的就这么帅,还是空气带了滤镜? 聂总和孟老师,什么神仙眷侣啊嗷嗷? 孟老师!孟老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老公!聂总你也是!! 苏铁看着小屏幕上的弹幕,眼睛一眯:我的天,平常我做访谈还能靠弹幕帮观众问点你们想知道的事,但今天我真的啥也看不清,需要我替你们土拨鼠尖叫吗? 等着台下要的声音落下去,苏铁又转向孟惊雁:孟老师,我曾经听这个知情人士说啊,你和现在的年轻人风格不大一样,你平常很少看手机,所以经常跟不上潮流,是这样吗? 孟惊雁抿着嘴冲他笑了:我本来也不是年轻人了呀。 弹幕立刻抗议起来:孟老师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孟老师就是神仙!!!说起孟老师,我朋友的幻肢就按不住前面你憋走,聂总有话和你说 哟!自黑不带这样的啊!要不是聂总在这儿,我一个Omega都要对你心动了。苏铁双手合十,对着聂还林做了一个夸张的道歉动作才继续问孟惊雁:那说到你最近大火的微博,孟老师知道是什么内容吗? 孟惊雁当然不能说不知道,他也微微向后靠着一些,后背正好贴在聂还林的掌心里。 是我最近和时一馥老师合作了一部电影《野火焚心》,我看到了网友们为我们做的剪辑,很精美,谢谢大家。孟惊雁冲着镜头温柔一笑,弹幕就又疯了。 苏铁的工作就是要增强节目的戏剧性,说到这里立刻挑起一个话题:那我和孟老师就不一样了,除了工作时间我都在网上冲浪。我看到网友们讨论得最激烈的是您和时老师的吻戏,您拍的时候在想什么,怕不怕聂总吃醋? 孟惊雁也知道观众想听什么,挑起一边嘴角睨着聂还林:让还林猜猜。 聂还林也是位高人胆大,什么话都敢说:我没什么好吃醋,因为我知道他不管在亲谁,心里都是我。 弹幕墙上刷满了小狗的表情,偶尔跑过一行字:这狗粮怎么这么甜?我怕是要变成一条胖狗? 苏铁用手在脸旁扇着风:观众们,我们今天就播到这行吗?我觉得我这个血糖过高可能会影响我思考。 紧接着他又问孟惊雁:孟老师,我看了网上的那些预告片神剪辑啊,我其实特别好奇,你是怎么看待你所饰演的角色席焰呢? 孟惊雁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席焰生活中有许多的苦难,但是可能涉及剧透我也不说太多,只是说他对抗命运的剧变这件事又造就了他命运里新一次的剧变。 他是一个极具悲剧性的人物,他觉得自己面对打击的态度是强硬的,但其实主角贺知之远远要比他勇敢。 怎么说呢,总体来说他是一个令人心疼的角色,我无法断言这是不是一场成功的救赎,但我希望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拯救自己的勇气。 苏铁十指交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听说过费侠导演在塑造这个人物的过程中花费了极多的心血,她在时候对孟老师的评价也很高,说您完美重现了她心目中的席焰。 那我们其实也都知道,孟老师这一年来其实也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坎坷,我想问问您在扮演这个角色的过程当中,是否会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呢? 孟惊雁轻轻努了努嘴说道:演员在扮演一个人物的过程中,其实就是在结合个人经历来投射自己的思想。这一年我的确经历了很多事,席焰这个角色也和我本身的性格有一定的重合度。 苏铁追问道:比如说呢? 孟惊雁笑了笑:我不知道这么对应恰不恰当啊,就比如说我过去想当演员,其实除了一些个人喜好或者情怀之外,也是想要挣脱某一种命运吧。 我想我和我的家庭关系比较松散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但是家庭就是家庭,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它是随着你生命而来了,哪怕它不完整了,那它残缺的那一部分依旧是会伴随着你之后的人生的。 我父亲是名流,是大家口中的业内泰斗,但是我其实并不认可他的许多理念,也很叛逆地不想去履行传承的义务,所以我就选择了用逃避来摆脱。 时至今日,我也明白我家出的那件事情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的问题,我本身也有很大的责任。 聂还林撑在孟惊雁背后的手轻轻拍着,他转头冲他宽慰一笑,示意自己没事。本来这些话都在他心里走了一万遍,只不过是说出来而已。 观众席安静了下来,只有弹幕墙上布满了[拥抱]的表情包。 苏铁沉默了几秒之后,开始转换话题:但是聂总出现了,感觉好像童话故事啊。就在我个人的观念里啊,孟老师肯定算是嫁入豪门了,如果你想逃离过去的家庭,其实已经完成了。那么刨除你说的个人爱好和情怀,为什么还会坚持做演员呢? 孟惊雁轻笑一声说道:铁哥,豪门没你想的那么好混的。 苏铁欣慰地看到孟惊雁能抓住缓和气氛的机会,笑嘻嘻地看着聂还林说:完了聂总,孟老师好像不是特别依赖你,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聂还林看了看孟惊雁,很坦然地说道:本来也不是他依赖我,而是我依赖他。我希望我永远不是他生活中的一个桎梏,他所有想做的事,我都支持。 喔噢苏铁低声惊叹道:你们听见没,这就是模范夫夫啊!相信除了现场观众,很多屏幕前的观众都有很多话想要跟我们的孟老师和聂总说,那么我们现在就进入抽签提问环节,被抽中的幸运观众就可以直接对话我们的现场嘉宾,来!大屏幕滚动起来。 第一个幸运观众的电话很快被拨通了,听声音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她语无伦次地说:孟老师,你以前拍的电视我都超喜欢,我想问问你你你你喜不喜欢吃橙子?我家种橙子的,我想给你生猴子,啊不是我想给你寄橙子! 现场观众都被女孩逗得不行,纷纷刷起弹幕:聂总,有人要给孟老师生猴子啦! 孟惊雁很有礼貌地回答道:谢谢你,我很喜欢吃橙子,但是家里还有很多水果,吃得我发愁。所以还是请到影院支持我们的新电影《野火焚心》,非常感谢。 女孩虽然被拒绝了,但依旧很兴奋:好的,我会带上我们全家去电影院看的!孟老师您真的很棒!期待您更多的作品! 电话挂断之后,第二通电话很快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个沙哑的男声,蒙着层罩子似的不太清楚:孟老师,我对你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听说你和聂还林先生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是这样吗? 孟惊雁的眉头微微一皱,没太明白他说的话,但还是回答道:没有,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 那电话里的男人粗噶地笑了起来:是吗?原来你一点也不记得他了吗?说的也是,那时候他那么小,话都不太会说,你怎么会记得他? 有那么一瞬间,孟惊雁感觉空气好像被人抽走了,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他们怎么叫他的?那人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才说道:孟少的小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有一位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其实是最重要的ToT)作者选择了离开,背后的原委真的让我很震惊。 希望她这样的选择可以让她更平安快乐,但也更自私地希望有一天能重逢。 我也会努力,希望有一天我能触及她的高度,再睹她的宝珠光华。 再次感谢我的小天使们的陪伴,好的读者和好的作者同样珍贵,与你们相遇是我的荣幸,爱你们千千万万遍。 第51章 而且我还听说, 聂总因为孟老师的原因,差点把命丢了,难道这次是回来以德报怨的吗?还是说二位已经把误会解开,重修旧好了? 现场的人们都随着孟惊雁的沉默安静了下来, 导播对着控制室比划了一个切断的动作, 电话另一边就变成了忙音。 苏铁当了这么久的主持, 自然不会让场面就这样僵住, 立即反应过来:看来这位朋友的信号不太好,但是我们已经收到了他的心意了, 也希望这位朋友可以到影院多多支持! 弹幕墙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纷纷讨论道:什么意思?基督山伯爵? 所以这是破镜重圆还是天作之合啊?? 聂总是来报仇的吗 我屮艸芔茻,我脑子里出现了可怕的东西 **? 聂还林的脑子里嗡地一响, 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孟惊雁, 却发现他似乎只是愣了愣神,很快抿出一个微笑说道:我以前演过一个类似的作品, 这位观众可能记混了。 我跟还林真的是几个月以前才认识的,那时候我正在人生低谷,他突然出现跟我说没地方住, 正好我也没钱,就算是搭伙做饭吧。 当然他都是装的。说完他又看着聂还林笑了笑。 弹幕墙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走了:啊这太甜了吧,什么时候能有霸总装穷骗我? 聂总这顿操作66666有钱人的套路果然深! 感觉孟老师这只小白兔被聂总叼走了哭哭 苏铁借坡下驴:我真觉得有时候现实中的因缘际会比艺术作品更具有戏剧性,聂总为了追到我们孟老师真的费尽心思啊! 台下的哄笑此刻在聂还林听来别有深意, 他的眼睛牢牢地黏在了孟惊雁的身上, 生怕他突然就一转头就管他叫骗子。 可是孟惊雁没再看他,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和苏铁互动。 后面剩下的环节并不多,苏铁又和孟惊雁聊了一些剧组的趣事,两个人有说有笑, 台下也不时传来阵阵哄笑,能看得出来节目的效果做得很不错。 可是聂还林只觉得每一秒都备受煎熬,他几乎无法接收外界的信息,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男人刚刚说的话。 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没有亲口告诉孟惊雁这件事,自己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总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瞒一辈子。 他后悔自己就因为想要给孟惊雁自尊和自由,就把他的事全权放手给他自己处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场景:一个是他亲手杀死宋玉兰,一个是孟惊雁愤怒地将他抛弃。 好,我们今天和二位聊得真的尽兴,祝我们的《野火焚心》票房大卖!好的观众朋友们我们本期的《铁哥秀》到这里就结束了,下周三同一时间,不见不散。苏铁对着摄像挥了挥手,摄像机就升了上去。 苏铁站起身朝着孟惊雁走过来,向他伸出手:孟老师,很高兴今天能和您见面。 孟惊雁却没站起来,只是握住了苏铁的手,声音明显低了很多:铁哥果然名不虚传。 苏铁一握他的手就知道不对劲,孟惊雁满手都是虚汗,冰凉冰凉的像是一块湿滑的冷玉。 他下意识地站在孟惊雁身前挡住了背后的观众,低声问道:孟老师,怎么了? 孟惊雁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抱歉,我稍微有点不舒服。 聂还林心里的懊恼和惊惧一瞬间都被孟惊雁的这句话压倒了,他倾身把孟惊雁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跟苏铁低声说了一句失礼就快速从演播厅里走了出去。 苏铁看着两个人快速消失在演播室门口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新婚夫夫。 哥。聂还林抱着孟惊雁朝着停车场一路跑,隔一会儿就叫他一次。 孟惊雁发现一个规律,聂还林只要心里头一急,就爱管他叫哥。 刚才在演播室里全靠强撑,孟惊雁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全体脑细胞自动分成两队,为了聂还林到底是不是小影子大战三百回合。 聂还林小心地抱着他坐进车后座,虽然一双眼睛急得通红,还是轻柔地拍抚着孟惊雁的后背说道: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自己憋着。 孟惊雁脑袋也疼肚子也不舒服,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对付,但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唔。 空气中的甜橙气息逐渐浓郁起来,聂还林抱着孟惊雁安抚了好一阵子,小心翼翼地问:哥,舒服一点没有? 孟惊雁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其实他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一时间很难接受。 从小影子离开之后,他就一直认定了自己要对他的死负责,这么多年都不能释怀。 现在知道小影子还活着,难道他会生气吗? 分卷(36) 其实孟惊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情绪。只是在这个信息如此如同巨浪一般毫无预兆地拍过来的时候,他有些发懵,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 其实中间有太多踪迹可寻,只不过是他自己认定了小影子早就没了。现在想起来,聂还林不是叫过他梦儿吗?不是来救他了吗?就像是十几年前小影子对他承诺过的那样。 可是聂还林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回来找过他?回来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为什么一直不肯把真相告诉他? 哥。聂还林又叫他,声音里掺了一丝细细的哽咽:对不起。 孟惊雁脑子里乱得一团浆糊似的,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当年那个雀蓝杯子,是你拿走的吗? 聂换林没想到他最先问的会是这个,红着眼睛点点头,极为恳切地说:一直在我那,我早就想和你的杯子凑一对了,我就是没敢告诉你。 孟惊雁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敢?明明是我亏欠你。 聂还林本来就年纪小,只不过位高权重又为人冷淡,容易给人留下稳重疏远的印象。 现在他憋了满眼眶的眼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像是怕孟惊雁跑了似的,双手紧紧把他搂着,咬着牙说道:我想告诉你,但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之前我瞒过你一次你会再也不肯相信我,我怕你像别人一样以为我是回来害你,我怕你往不好里想我,我怕你不要我。 四个我怕,聂还林哽咽着说完,车厢里浓郁的甜橙气息愈发浓郁,仿佛有成百上千个橙子爆/炸在了空气里。 孟惊雁却在聂还林的信息素里慢慢冷静了下来:那我究竟该怎么想你?当初在民政局门口的时候,你是不是告诉过我,你没什么事瞒着我了? 聂还林揪着孟惊雁的衣服,一眨眼,将落未落的眼泪就从他的睫毛上滑了下去,落在孟惊雁的大衣上洇出一小团深色。 聂还林把手压在那一点泪痕上,徒劳地想掩饰,却有更多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一道的水痕。 他抬起脸来,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哥,我会替你杀了宋玉兰,你别不原谅我。 孟惊雁一瞬间更头疼了,他早就觉得聂还林这孩子有问题,他总是想着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出租屋的房东他也想杀掉,在巴黎的时候他也想把那些闹事的少男少女杀掉,孟惊雁还听梁秘书说聂还林差点把那个在开机宴上侵犯他的亚甲等杀掉。 现在是这个问题吗?现在我是让你去杀人吗?我在问你为什么骗我!看着聂还林的眼泪,孟惊雁的火气终于后知后觉地上来了:你这么多年都干嘛去了?跑到我这来说你找不着你哥哥,你回来的第一天就他妈把你哥哥找着了!我告诉你聂还林,这么多年,我都希望当时冻死街头的人是我不是你! 聂还林眼睛里的一点空洞一瞬间就被孟惊雁的火气烧没了,他护着孟惊雁的后背轻轻地揉:都是我的错,哥,你骂我打我都好,别自己上火。 孟惊雁给他气得脑仁疼:你觉得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会怀疑你,那你有没有想我我可能更希望你活着,哪怕你是真的回来害我呢?或者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由你亲自告诉我,要比我从别人嘴里听来更合理呢? 聂还林听见他发火,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只要孟惊雁不憋着,就是现在把他打死他都心甘情愿。他把脸埋在孟惊雁的肩窝里:哥,是我想得狭隘了,但我是真的害怕失去你,害怕失去爱你的资格。 孟惊雁怎么会不知道聂还林在乎自己,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聂还林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你害怕这个害怕那个,怎么就不害怕坏人一句话就把咱俩拆散了呢? 聂还林听见这一句,抬起的眼睛里满是不置信:哥,你相信我? 孟惊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真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聂总:呜,好怕老婆说我是骗子。 小孟:不,我只会说你傻。 嘻嘻嘻今天是个早更女孩~ 感谢在20191119 13:42:13~20191120 11: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安、此已非常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虽然孟惊雁再三地说自己没事儿了, 还是被聂还林带到了林鹤的私人医院。 林鹤一看到聂还林抱着孟惊雁进来,不由有些讶然:还没到孕检的时间吧?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孟惊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不是他小题大做。 聂还林极为小心地把孟惊雁搂在怀里,在宽大的牛皮沙发上慢慢坐下,跟林鹤说明道:今天晚上我惹他着急了, 当时脸色就特别差, 后来也一直出虚汗。你给他看看, 我怕他不舒服还瞒着我。 林鹤听他说完, 走到两人身边,伸手摸了摸孟惊雁的额头, 是出了一些汗。他弯着腰问他:肚子有没有不舒服?胸口闷吗? 孟惊雁摇摇头:可能当时情绪有点激动, 然后心跳得比较快。后来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非要过来。 林鹤却和聂还林是一队的:你在怀孕初期, 小心点没什么错,进来跟我检查一下。 孟惊雁坚持不肯再让聂还林抱着, 自己跟着林鹤进了诊疗室。 聂还林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林鹤一个人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聂还林就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焦急。 林鹤比聂还林年纪大不少, 但是见惯了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从来没把他当成个晚辈。 现在看着聂还林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哪怕他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语气里还是不由带了一点责备的意思:他身体原本的底子在, 估计是孟家出事给他的打击太大, 神伤得太厉害。哪怕他现在身体让你养得还算不错,但你们其实并没有做足怀孕的准备,情绪波动才容易让他不舒服。你俩都年轻,你还是尽量少让他着急上火, 顾着点他和孩子,多让着他。 聂还林没有为自己解释,点着头说道:是我的问题,我会注意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林鹤声音放得很低:就是有些虚弱,检查过程中睡着了。现在也没什么患者,就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聂还林轻手轻脚地走进诊疗室,看见孟惊雁正在病床上睡着。 孟惊雁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乌黑的半长卷发已经散开了,稍微有些凌乱地铺在枕头上。他的睫毛很长,却不算太卷,在昏暗的灯光中投下一道弧形的细影,显得尤为惹人心疼。 聂还林仔细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今天之前,他想过孟惊雁识破他之后的一万种后果,无一不是以孟惊雁和他决裂作为结局。 但是今天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孟惊雁却只是朝他发了一顿火,轻描淡写地把他放过了。 哪怕只有几个小时,聂还林却像是重新活了一回。 这样很好,宋玉兰或许是想要看到他和孟惊雁决裂,却无意中斩断了禁锢他的枷锁,他再也不用担心孟惊雁会误解,只要放开手脚去剁了这群杂碎就可以。 但是孟惊雁也说了,不可以杀人。 聂还林打开微博,不意外地看到晚上的《铁哥秀》果然引起了热议,很多人都在猜想第二通热线电话到底想表达什么,甚至还建立了#铁哥秀 身世之谜#的超话。 顶头是热度最高的微博:我家原来住在孟家附近来着,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后来我也听我爸妈说过他家的事。有段时间他家里是领养了一个小男孩来着,说是有什么毛病,在孟家待了几年就被赶出来了。后来还听说那个小孩在外头死了还是怎么回事,脑补鬼故事[发抖.jpg] 底下的人纷纷回复:楼主快说说,我流量多得没地方用。 妈呀,所以小男孩没死?是聂总裁吗? 什么呀重点难道不是孟家抛弃幼儿吗?怪不得现在家破人亡,原来是遭了报应。 楼上这么说也很奇怪啊,谁知道他得的什么病,恶性传染病怎么办? 害,传染病就不能治吗?[迷惑大赏.jpg]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亲生的。 底下很快又有人现身说法:我姑妈原来在医院信息素调理科的,正好给那个小男孩在的幼儿园做过集体体检,她说那一年她查的那个班里没人有病,但有个甲等。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挑刺:你们这消息都有啥用,他家抛弃过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班里正好有个甲等,soooo? 层主不服气了:话说你们就不觉得聂还林那个年纪的人在云岫当总裁,有些不合理吗? 有人被他说服了:这么说好像也是,就算是面相显小,他是不是也太年轻了?感觉跟大学生似的。 但也有人反唇相讥:好好好,那我们假设聂还林是那个小男孩,还是甲等。然后呢,想说啥?人家两口子现在好好的,轮得到你等贱民疯狂diss? 这条评论下面一下就炸了:你村通网了吗?你没看见今天接完那个热线,孟惊雁的脸白成啥样了? 就是,我听说有人看见孟惊雁最后是被人抬出去的。 所以聂总真是回来复仇的?!他要搞孟惊雁??? 靠,复仇霸总套着小太阳穷鬼的双马甲,搞到手再蹂/躏他玩弄他抛弃他?现在都玩这么大的吗? 弱弱问一句,你们觉得他们会离婚吗? 楼上真好笑,要是你好不容易把仇人的身心都弄到手,你会轻易放过他?容我提醒一下大家,孟家那几十亿的债,可是聂还林给还的。 +1。我看聂还林那张俊脸,可不像是个做慈善的。 聂还林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过,截了几张图发给梁问源,又编辑了一段文字:把这几个ip给我搜到,另外让网络部门维持话题热度。 梁问源第一时间回复了:收到。 聂还林想了想,又加了一条:让人送一台最新款的手机到家里。 梁问源不明白这两条消息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聂还林的决策从来不出岔子,他又很快回复过来:收到。 聂还林把手机收起来,专心致志地守着熟睡的孟惊雁。 孟惊雁中间醒过一次,惺忪地看着聂还林问道:我怎么睡着了?我们回家吧? 聂还林护着他拍了拍:没关系,今天太晚了,就在这儿睡。 孟惊雁鼻尖萦绕着温柔的甜橙气息,他轻轻抽了抽鼻子:这不是诊所吗? 是诊所,外头太凉了,我们明天早上回家。我在这守着你,睡吧。聂还林把灯关了,握住了孟惊雁的手。 可能是睡了一觉,孟惊雁的手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湿凉湿凉的,反而软乎乎的泛着热气,他把手抽出来搭上聂还林的肩:你也上来睡,我肚子里的小崽子想要你抱着。 聂还林顺着他,也躺上床。 诊疗室的床不算宽,聂还林就贴了一个边,把缩成一个团的孟惊雁裹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柔声哄道:抱着了,睡吧宝贝。 人世间最快乐的无过于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 林鹤和聂还林,还有所有等着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孟惊雁是因为被欺骗而气愤,或是因为背负了孟家的罪孽而惊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实是一场积年的虚惊,在最初的一刹那他的确也气愤也惊慌,但是也是在那相同的一毫秒里,他觉得他心里的什么东西重新活了过来。 悲观又乐观地,他想:只要小影子还活着,我怎样都没关系。 孟惊雁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他和那个直到他肩膀的小影子。记得的事情穿插着多年前的那场遗失,这也是一种失而复得。 他记起自己央求母亲把聂还林从福利院领回家,母亲在和孟玉昆争执许久之后终于对自己说爸爸同意了,他心里悬着的紧张终于落了地,哪怕那时候他的人生才过了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却的的确确是他印象中第二快乐的时刻。 第一快乐是聂还林说愿意和他结婚。 他记得自己生病了,聂还林跑到雪地里去把身体冻凉了,再跑回家给他降温。这种故事他过去从书里读到的时候还觉得很荒唐,但是现在把这件事想起来,说不出的甜蜜又心酸。 那时候聂还林一直不大会说话,一天到晚就会哥哥长哥哥短地跟着他,有时候摔倒了还会哭,仰着一双包了泪花的大眼睛要哥哥亲。 每一次,他都亲了。 他不管童年的那种懵懂感情叫做/爱情,但它比爱情更具有侵略性,在他们尚还幼嫩的内心里,带着至死方休的疯狂,拼命扎根。 他还梦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 他读大学时候曾经被仇富的同学围堵,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打死,但还没有一个人碰到他,那群人就纷纷跪在地上求他原谅。 他刚经娱乐圈那两年常在饭局上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却总能发现自己平安躺在床上,身边萦绕着未散的甜橙香气,他还以为每次都是冯叔把他捞回来的。 林林总总,故事似乎不会有穷尽。 孟惊雁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命定。聂还林注定就是他的Alpha,在他们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在他们被迫分别的时候,都不曾被改变。 我痴,我见,我慢,我爱,可我依然可见这世间真实。 第53章 过了元宵年味就淡了许多, 北方的春风还没到,网络上关于聂孟夫夫的讨论却像是逢了春风的野草,一茬接一茬地疯长。 有个叫豪门观察志的微博号甚至每天更新关于孟惊雁的状态,并藉此挂在热搜上不下来, 成为微博上为数不多粉丝量过亿的账号。 今天豪门观察志也准时发博了:内部消息, 孟惊雁已确定主演韩冰心导演复出之作《夜深沉》。 分卷(37) 短短几十个字, 却有两条爆炸性消息, 很快就成为了沸字头条,转发评论瞬间铺天盖地地占据了整个微博。 孟演员还安好吗?谢天谢地, 过年之后都没他的直接消息了。 天哪, 韩导要复出了?有生之年系列。 聂总还没动手,真是好耐性[赞] 我在医院工作的同事听说聂总在联系医生做腺体摘除术, 你们猜他要摘谁的腺体? woc, 楼上别吓我 别特么胡说好吗?再有钱的人摘别人腺体也是违法的我谢谢你。 你这消息来源靠谱吗大哥?孟惊雁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我真怕他 支持我雁雁老公新戏!!! 楼上V5, 这个风口浪尖上还敢认老公。。。 我不管,我老公是最棒的!! 凸(艹皿艹 ),谁敢摘我老公腺体! 李涛, 孟家欠了聂还林那么多,摘个腺体我觉得都算轻的。 是啊,腺体又不是没了就活不了,我朋友说甲等的信息素很难匹配, 几乎配上就是百分之百。之前孟惊雁能被聂还林骗着过和谐生活, 俩人匹配度肯定是百分之百。聂还林有了契合度百分之百的腺体,岂不更加所向披靡? 你又知道了,他俩怎么和谐生活了? 盒盒,每天都能在网上复习【无中生友】这个成语, 有一、、怀疑 啊,我真的好想念雁雁,《野火焚心》我要包场刷一百遍!! 开一局《夜深沉》男主是不是孟惊雁,有人下注吗? 几分钟之后,微博热搜上又多了一条:#夜深沉投票# 孟惊雁用小号给孟惊雁即将主演《夜深沉》的选项投了一票。 聂还林沉着脸坐在他身边:我不同意。 两个人为了这事争了一晚上了,孟惊雁心情也没好到哪去,沉默地刷着微博。 聂还林指着桌子上《夜深沉》的剧本,表情越来越严肃:你一开始跟我说签了新片我是支持的没错,但是你也没跟我说你要演的是个变/态杀/人狂啊。 孟惊雁没看他,口气有些冷淡:我喜欢这样的角色,况且韩导也算是我的恩师,他能在复出的时候想起我,我觉是一种荣幸。 一遇上孟惊雁的事,聂还林就很难冷静下来思考,因为别的事情他都掌控的游刃有余,唯独孟惊雁,他总怕力气大了会伤到他,力气小了又护不住他。 聂还林有些急躁地在茶几上敲了敲:你怀着孩子呢,你让我怎么放心你?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顾着点你自己行不行? 孟惊雁压着火气跟他解释:虽然主角是杀/人狂没错,但是那些暴/力镜头都是用意向代表的,并没有真正的动作戏。这是一部很美很伤感的片子,不是靠血/腥暴/力取悦观众的商业电影。 聂还林忍不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种不比商业片更累更耗神?你拍《野火》的时候你以为我在旁边看着我不心疼?哥,你就不能? 我不能。孟惊雁的火也压不住了:我是一个演员,我总得学着驾驭情绪。要是总要依靠你依靠信息素,那我就永远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聂还林在沙发前焦躁地来回踱着步:你就急于这一时吗?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接戏不好吗? 《野火焚心》的市场反响很好,过两个月《流逝》也要上映了,如果后面有韩导的《夜深沉》接档,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时机。孟惊雁的口气越来越冷:现在要等孩子生下来,等到孩子生下来难免又有别的问题。明日复明日,没有意义。 聂还林给他逼到了死胡同里,一时冲动道:现在你的名声已经很响了,你想做什么其实都可以,而且你想要什么我也都会给你。你要做演员做出名堂来,不就是为了给孟家出口气?你想要的我现在就能给,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费这个周章? 孟惊雁平静的目光看过来,聂还林一下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还火上浇油地加了一句口是心非的话:自尊真的就这么重要? 孟惊雁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误解,唯独从来没想过聂还林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他仰着头反问聂还林:难道不重要吗? 这回聂还林没敢接着说,只是气哄哄地站在一边,底气不足地重申了一遍:反正我不同意你去演这部电影。 孟惊雁的语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淡了:还林,我不在乎外界所有的那些言论,因为我知道你安排那些都是为了帮我,但是我也想要一点自由。 聂还林的气焰明显低了许多:现在是敌明我暗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你冲锋陷阵了。你听我一次行不行?我不想让你受一点伤害。 孟惊雁不想听:可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如果什么事都仰仗你,那我和依附橡树的菟丝子有什么区别? 聂还林Alpha的强制本能涌上来,让他把最后一句话也说错了:与其让你受伤害,我情愿你做菟丝子。 孟惊雁霍地站了起来,质问道:那你现在就不算是在伤害我吗? 聂还林哑口无言地看着孟惊雁大步走开,心一下就悬了起来,他却没有直接跟上去,听见孟惊雁上楼进了卧室,又听见卧室门砰地关上。 他想要一拳狠狠地砸在茶几上,又猛然想起来孟惊雁还挺喜欢这个茶几的,急急把力气收住,只是攥了两下拳。 虽然昨天孟惊雁的产检结果很理想,所有指标都比最初检查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等聂还林从气头上落下来,就忍不住担心起孟惊雁来,脑子里全是林鹤叮嘱他别让孟惊雁伤神的场景。 他没头苍蝇似的在楼下转了几圈,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听了一阵,里头还挺安静的。 但是孟惊雁越安静聂还林越担心,正在他准备敲门的时候,里头就传来了孟惊雁的脚步声,他赶忙朝旁边的书房一躲,假装要在里面看书。 孟惊雁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已经让聂还林气得口干舌燥。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从里头拿了一罐鲜牛奶出来。 孟惊雁有些乳糖不耐受,每天都是当天送的酶化牛奶。今天这一罐也不过刚放进去没多久,摸着还是常温的。 而且孟惊雁渴得厉害,就有些懒得倒出来加热了,拉开封口就准备喝。 聂还林却突然从旁边斜插了出来:祖宗!热热再喝行不行?都到睡觉点儿了,你这凉着了怎么办? 孟惊雁也没跟他争,淡淡地说道:你喝就好了,我出去喝水。说完就抬腿往客厅走了。 等聂还林端着热好的牛奶出来,孟惊雁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聂还林在客厅里站了几分钟,又上楼找孟惊雁,发现卧室的门虽然关着,却没锁。 聂还林轻轻推门进去,发现孟惊雁背朝外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了。 宝贝。聂还林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挨着孟惊雁躺下:我家小崽儿要不要爸爸抱了? 孟惊雁还是背对着他,没说话。 聂还林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跟孟惊雁争了,就怕他带着气睡觉,他试探着去抱孟惊雁:我抱抱好不好? 孟惊雁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但到底回了他一句:睡觉吧,挺晚了。 聂还林带着信息素,没皮没脸地裹上去:哥,我错了。 孟惊雁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他听见聂还林认错,撑着身子坐起来:你想明白了? 聂还林怕他着凉,也坐起来把他整个人搂紧怀里,给他揉着背顺气:我说得不对,我就是着急,宝贝不生气了啊。 孟惊雁知道自己也有话说过头的地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都是替我想,但是我真的想接那部戏,我需要。 聂还林想通了,孟惊雁想做什么就让他做,既然他拦不住,那就尽全力支持他。 我应该更相信你的。聂还林搂着孟惊雁的腰,有些苦恼地蹭进他的肩窝里:哥,我是不是太笨了?为什么爱了你一辈子,还是这么不熟练? 孟惊雁憋了一晚上的火让聂还林的最后一句话浇了个干净,他有些赧然地清了清嗓子:真的挺晚了,我们睡觉吧。 聂还林护着他依旧平坦的下腹,很温存地向下摸了一把,轻声哄道:哥哥睡吧,我伺候伺候你。 聂还林太了解他的身体,孟惊雁躲也躲不过,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贴近自己,嘴里却犹自强撑着骂了一句:闹腾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总:冰激凌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 再求一下预收么么哒! 《学术圈总攻怀孕指南》 柯轶,K大传闻中阅零无数的学术圈总攻,手指一钩就有无数小0一拥而上。 可惜柯总攻见一个爱一个,今天你最珍贵明天您是哪位,走到哪儿都留下满地的破碎芳心。 就在他小日子过得正滋润的时候,碍眼的人出现了:和他结过大梁子的高中学长江梁被K大特聘回国任职。 想起这个江梁,柯轶就来火:高中的时候这冰山就一副眼高于顶的德行,长得好了不起啊?学习好了不起啊?家里有钱了不起啊?我呸。 柯总攻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江教授很快在K大人气飞涨,小0们提起他纷纷都捂脸:好想左拥江梁sama右抱柯帅,高唱一曲冰与火之歌! 柯总攻一听见别人把他和江梁相提并论就有妊娠反应,恨不得把这冤家绕开八百米。 天不遂人愿,江教授不仅很没眼色地把新实验室设在了柯总攻隔壁,还越来越频繁地跟柯总攻偶遇:实验室偶遇,饭桌偶遇,蹦迪偶遇,最后在床上偶遇了。 看着验孕棒的两道杠,柯总攻牙齿咬得嘎嘣响:压了我还敢让我怀孕!江梁,我要neng死你! 1.装蒜系半聋子暴躁美人受 X 冰山系追妻教授攻 2.文中科学知识都是瞎掰的,不能当真。 2.受是博士,和攻算同事,不是师生。 3.攻受都成年了,生子。1v1 he。感谢在20191121 21:00:15~20191122 21:3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孟惊雁还惦记着冯管家说的灯, 趁着新片还没开机的时候,几乎从早到晚地在家里翻箱倒柜,但直到演员见面会的那一天,他也没找到一盏可能藏着秘密信息的灯。 本来早上起来之后就带着起床气, 孟惊雁吃早饭的时候又想起来这一桩事, 心里头更不痛快了。 他叼着聂还林给他烤的面包片, 含混不清地说:冯叔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打了好几次冯均哥的电话, 他不是忙就是忙,问什么都是好好好, 可我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聂还林心里很清楚冯管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想告诉孟惊雁,但是怎么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尤其今天孟惊雁要去参加见面会, 他就更说不出口了。 他走到孟惊雁身边坐下,只是含糊其辞地说道:可能只是家里忙?毕竟冯管家现在已经不在孟家工作了。 孟惊雁捧着热牛奶, 站起来走到聂还林身边,情绪有点低落地说:你说冯叔会不会出事了啊? 聂还林知道他是心里头没底,他伸手揽过孟惊雁的腰, 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护住他的后腰缓缓揉着:你今天先安心工作,我去帮你查,晚上给你结果, 好不好? 孟惊雁孕后情绪的确不够稳定, 他依恋地伏在聂还林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明明都是我的事情,却一样一样都在辛苦你。 聂还林怕他又多想,把话题岔开:我们在网上安排的那些话题起了作用, 在底下兴风作浪的的确都是汪逸笙手下的小喽啰,沿着他们查上去,倒也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 孟惊雁低声问道:有趣的事? 聂还林把他抱起来,一边朝着更衣室走一边跟他解释道:过去我虽然知道宋玉兰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次查到的结果还是让我有些意外。她大概十五岁就第一次嫁人了,第一任丈夫意外死亡之后她获得的大笔的保险金。她凭借这笔钱游走在有钱人的边缘,并认识了她的第二任丈夫。 聂还林把孟惊雁放进沙发里,走过成排的衣柜,一边给他挑衬衫和西装,一边继续说:这个男人是当地有名的银行家,也是汪逸笙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之所以说是生物学,是因为他已经老得没办法生育,只能通过试管和宋玉兰产生后代。他没过多久也去世了,遗嘱中将全部财产留给了当时刚刚三岁的汪逸笙。 孟惊雁安静地听着聂还林给他讲述。 宋玉兰年轻的时候就得了权势,早年就把这些事封得死死的,人们只知道她结过几次婚,但并不知道她的那些卑鄙的伎俩。 之后过了两年她就认识了你父亲,那时候她的思虑要周全得多了,她把自己的脚印隐藏的很好,所以查起来的难度也大。好比我们现在已经找了她藏身的巢穴,但是我们还缺一把钥匙。聂还林给孟惊雁挑了一套巧克力色的银针西装,又从表柜里取出一只橡树离岸,把崭新的皮带揉软了才递给孟惊雁。 孟惊雁戴上表,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可是钥匙到底是什么呢? 聂还林带着他走到穿衣镜前,从身后搂着他,一颗一颗地给他扣着衬衫扣:她在离开你家之后,挑选的金/主似乎有些问题。汪逸笙的新爸爸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好像特别偏爱灰色区域。 宋玉兰和他结婚之前应该并不知道他走的路子太野,高楼万丈底下垫的是脆弱不堪的累卵。最近汪逸笙在北欧的资产大多都被冻结了,只有国内的脸面还留着。 分卷(38) 宋玉兰嗅觉那么敏锐,一定早就注意到了汪氏的每一次风吹草动,也很想快点从即将到来的经济风暴中脱身。 所以我猜,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笔可以帮她脱离汪家这个泥沼的钱,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挖空了心思也要把孟宅弄到手,因为她以为你父亲留给你的是一笔金额非常大的钱款。 孟惊雁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对于宋玉兰这种人而言,世界上但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物,就一定是金钱吧。 宝贝抬头。聂还林用拇指轻轻挑起孟惊雁的下颌,轻柔地给他绕上领带,嵌着橙红偏光的柔和淡金色,微微绷在聂还林指尖。他端正地打了一个温莎结,又低头亲了一下孟惊雁。 起先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后来就有些嫌不够了似的,聂还林含着一块糖似的,用舌尖温存地拨弄着他的嘴唇。 孟惊雁本来有点烦躁的心情被这个吻安抚了大半,但还是很快抽身出来,用手指捂着嘴唇小声说道:大早上的干嘛呢等会儿还要出门呢。 聂还林给他系腰带的时候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腹:是我喂得不好吗?怎么感觉宝宝都没长大。 孟惊雁的脸更红了:才两个月,能长多大?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有聂欢林守着,孟惊雁都睡得很好,孕吐的次数也很少。要不是有些贪睡和早上的轻微眩晕,孟惊雁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 聂还林又在他肚子上亲了一口:早上好啊,宝宝,今天替爸爸好好照顾爹地,别让他累着。 孟惊雁简直要听不下去,自己把西装外套穿好,边往外走边说:于晨应该再外面等着了,我先出门了。 聂还林有点舍不得:你真不用我跟着? 孟惊雁当然想要他跟着,但是他知道聂还林今天有重要的商业会议,只是摇头笑了笑说道:很早就会结束了,而且这段时间不是要制造舆论吗?我们还是少一起出现比较好。 聂还林给他披上风衣,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你先去吧。 定都的春天又急又短,野猫叫了几声,迎春花就都开了,孟家背阳那一面的爬山虎也都泛了嫩绿,哪知这一派鹅黄嫩绿其实是浸在料峭的寒风里。 孟惊雁拉了拉风衣的领子,快步走到了于晨开来的新特斯拉旁边,拉开车门跨了进去。 孟哥。于晨过了新年头一次见他,笑嘻嘻地跟他打了招呼,又拍着仪表盘跟他热切地介绍:新车,棒不棒?B7防弹等级,大狙都狙不穿,跟坦/克似的。 孟惊雁哦了一声,把安全带系上。 于晨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哦?这车时速能上三百五,插上翅膀都能飞了。你说这个小潘绯还挺够意思,费导的片子赚了钱,他立刻就给咱们配了这么牛/逼的车。到时候咱们开在那群小跑和保姆车里头,那是多么的有面儿!不过说起来也有意思,我原来都不知道特斯拉还能做这种车。 特斯拉当然不能做这种车,这车当然也不是潘绯买的。孟惊雁面无表情地想着,目光穿过了据说能扛狙的车玻璃。 这是聂还林给他定制的防弹车。当时聂还林只说给他买了一台车,安全性能比较好,但没说好到什么地步。 过了最初知道怀孕消息的那几天,聂还林就算是谨小慎微,也在一个正常人的范围内,孟惊雁还以为他慢慢就能放松一点,不那么小题大做了。 B7?孟惊雁简直有些无语,看来还是他小瞧聂还林了。 于晨说完车,重心又放回到孟惊雁身上:我说孟哥,你还好吧? 虽然于晨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孟惊雁不想把他也拉进来蹚浑水,所以并没有把关于宋玉兰的计划说给他,故意装着糊涂问他:胳膊腿儿都在,有什么不好的? 于晨上下把他打量了两眼,又扭头看着路:倒也是,我看你气色也是挺好的。但是网上说得那么邪乎,都跟真的似的。说完他又犹犹豫豫地补充道:你聂还林就算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总不至于真把你的腺体摘了吧? 孟惊雁不想说谎骗于晨,但也不想破坏聂还林的计划,只是耸耸肩说:网上说的话,你听一听就行了,别太当真。 在于晨的脑补中,孟惊雁在家里面被聂还林胁迫,出了门也被笼罩在他的淫威之下,而孟惊雁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恨恨地说道:你知道网上关于你俩的讨论都开出新平台来了,还有人专门做了APP,全都是在议论你们。虽然说这个事对你的事业有益无害吧,我看你在明星热度榜上的排名一路超前冲,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孟惊雁笑了笑:当然是该高兴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他的笑在于晨眼里显得尤为心大,于晨在蓬松的头发上抓了一把:其实我真挺奇怪的,你说这个聂还林,他这是怎么一个脑回路?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跟你结了婚,结果你俩是有世仇的?这算是世仇还是积怨? 然后现在网上都觉得哪天你就被他弄死了,你俩却一天到晚没事儿人似的,有他这么报仇的吗?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老于,你听我一句劝。孟惊雁依旧温和地笑着:等会儿送完我你就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别老担心我,我要有什么事儿肯定会告诉你一声儿的。 孟惊雁知道聂还林想做什么,他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有些好笑地想:大概就是想做我孩子的父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老婆自己出门了,焦虑。 感谢在20191122 21:39:57~20191123 21: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韩冰心的深灰色羊毛针织衫外面套着一件中老年必备的羽绒背心, 他手里握着一只双层的玻璃保温杯。哪怕打扮得如此老干部,他年纪看起来也就不过四十一二,只在眼角隐约有几条很浅的细纹,半长发收拾得整齐利落,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男士的温柔魅力。 他坐在会议桌的首席上, 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淡茶水:首先非常高兴大家能加入《夜深沉》的剧组, 关于这次的演员阵容, 我其实对各位做了很深入的调研,这都是为了保证我们合作的顺利进行, 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底下坐的多是一些孟惊雁不太熟悉的年轻演员, 甚至有一些都没触过电。 韩冰心好像热衷于启用没什么代表作的演员,他曾经说过, 这样的演员还没有固定套路, 可塑性更强,也更容易出彩。 剧本已经提前发给各位, 相信大家也都对这个片子有了一定的了解。韩冰心继续说道:我们简单来说说,这次的主角玉良辰年少入科,成长为知名的乾旦, 并和自己搭档的生言欢坠入爱河。虽然这次的主题并不是爱情,但是在这一部分,我需要两位演员尽可能的表现初浴爱河中的生涩和甜蜜。 韩导。说话的正是言欢的扮演者卫文,他有些怯生生举起手问道:没、没谈过恋爱怎么办? 在场的其他人不由笑了起来, 笑这个没演过电影的小年轻太实在, 为了导演一句话,连自己的情史都抖落出来了。 韩冰心也微微一笑说道:那没什么关系,言欢这个人物也没谈过恋爱,你负责生涩, 孟老师负责甜蜜。 卫文听了有点失落,嘟嘟囔囔地说了两句,也就他身边的孟惊雁听清了:也是,我这个角色没活十几分钟就让人杀了,根本来不及甜蜜吧。 重头戏是失去爱人之后的玉良辰逐渐黑化的一个过程,他被前朝遗毒侵犯,被日本军官亵渎,到最后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砍下每一个可恨之人的头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最终追寻的是美,而不是凶,希望各位演员慢慢体味。韩冰心看了一下时间表:一周之后开机,优先拍摄冲突剧烈的场景,全部拍摄时长大约七十三天。详细的拍摄日程会通过邮箱发送,有什么问题都请提前声明。 韩冰心就像是一块金字招牌,每个作品都能带红三五个新演员,而且这些大红大紫的其中还不乏只有三五句台词的小配角。 谁能进他的剧组,就像是拿到了一张通往金奖之路的门票。当年孟惊雁主演了他的一部戏,虽然没能大红,但也算有了自己的口碑之作。 所以没有演员会不想进韩冰心的组,但韩冰心挑演员的路数一般人又摸不明白。 被挑中就是天选之人,没被挑中就是没缘分,削尖了脑袋都没用。曾经有位女演员为了进韩冰心的剧组,走后门都走到正厅级的床上了,愣是两个龙套都没捞着,还被整个大荧幕打入冷宫。 而在座的又都是一些名气不太大的小演员,对韩冰心的敬畏之心可想而知,他们等韩冰心把话说完,都一副鲜花向太阳的表情,没有任何异议。 韩冰心等了一会儿看没人发言,就宣布了散会。 他把孟惊雁单独叫到了会议室外面,低声关心道:惊雁,虽然我们已经聊过这个问题,但是我还想跟你重申一次,如果你吃不消,我可以等,等你生完孩子身体恢复了我们再开拍。我也没跟其他人说过,我可以说是我这方面的问题。 孟惊雁知道韩冰心不是在开玩笑,除了造星师的名声,韩冰心还是出了名的偏心护短。他对待自己喜爱的演员,几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虽然上一次合作韩冰心就表现出了对孟惊雁尤其的关照,但孟惊雁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得此厚爱,连忙说道:我反应不算大,并没有太辛苦。而且我的戏份不是都已经提前了吗?不能让大家都等我一个人。 韩冰心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那你量力而行,有任何情况你都直接跟我说。你也知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幸福的事情,笑着说道:我充电这段时间,其实就是伺候我家那口子去了。 好家伙,他在家里可能折腾了,但他怎么发脾气使性子我都顺着他,因为怀孩子有多难我心里门儿清。看着他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所以你一开始说怀孕了,我就想,那就先不拍呗,等惊雁孩子生了再拍,其他人想退出就退出,到时候重新找呗,我无所谓。 韩冰心对于孟惊雁而言不像是费侠或者秦越,他明明给过他更多的指教和点拨,却因为他性子里的落拓不羁,显得他不那么像是一位长者,让孟惊雁心存感激又让他觉得易于亲近。 孟惊雁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答应道:我会尽力的,有问题也会和您及时沟通。 韩冰心却拍着孟惊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尽力当然好,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演员本身最重要。我还有一大堆故事准备拍出来,你就当是来我家里玩,这回没尽兴,还有下一回,还有下下回,我都可以留给你。 孟惊雁头一回遇到导演在开机前让演员量力而行的,独自走回会议室的时候都有点云里雾里的。 屋子里原本挺热闹的,孟惊雁在外面都能听见那帮小年轻在里头欢声笑语地做自我介绍,大约是因为年纪相当又都还没太见过大世面,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活跃分子,气氛就能热络起来。 可就在孟惊雁推门进去之后,里面的说笑就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好像都有一番心事在思考。 孟惊雁熟悉这种安静。他上学的时候曾经和汪逸笙一个学校,每年汪逸笙带着自己的朋友回家庆生,只要孟惊雁一进家门,就能感受到这种犹如屏障一般的安静,把他和在座的其他人隔开。 可是那个扮演言欢的卫文却不如其他人有眼色,他看见孟惊雁进来,很兴奋地朝他招招手:孟老师,刚刚大家说晚上去吃海底捞,您也一起来吧! 孟惊雁想着如果聂还林的公事办完了还没等到他回家,八成又要在家里挠墙,正准备婉拒,就听卫文身边一个寸头男孩又开口了:孟老师,一起来吧,我们都没怎么演过戏,你来了给我们传授点经验吧。 孟惊雁的确算是前辈,后辈让他传授经验他也有些不好拒绝,所以笑着说道:去的话可能我也需要提前走,但是可以先回答你们的问题。 他刚说完,桌上一个略年长的男人轻轻哂了一声,拿起椅背上的大衣说道:我先出去开车,你们都爱来不来吧。 那个人孟惊雁倒是有些眼熟,名字叫李季,前两年资源都还算不错,但是不知道是演技硬伤还是怎么回事,一直没能火出圈,慢慢就有点糊了。 他在这一众新人当中当然也算是前辈,但在这个片子里只担任了一个戏份不多的反派,看样子是有些想不大通了。 去海底捞的路上,卫文一定要挨着孟惊雁坐,一路上时不时就拿眼瞄他,还以为孟惊雁没发现。 最后孟惊雁终于忍不住了,微微扬眉问道:小卫,你干什么总是看我? 卫文的脸腾地红了,磕磕绊绊地说道:我记得剧本里说,言欢好长时间没能明白玉良辰的心意,而且等他终于明白了,还是不敢相信。但我我觉得玉良辰这么好看的人,喜欢上他太容易了。我该该怎么青涩啊?他这样说着,又忍不住地看着孟惊雁的柔和眉眼,甚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卫文看上去和聂还林差不多大,但孟惊雁心里,他就只是个孩子,他耐心地跟他解释道:言欢虽然明白得晚,但他一直以来心里都是有玉良辰的,所以他当然可以一边青涩一边喜欢叶良辰。你不要压力太大了,表演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要顺其自然的。 卫文眨了眨眼睛,费力地把黏在孟惊雁脸上的目光扯了回来,低声说:谢谢孟老师。 毕竟是年轻人,几口酒肉下肚,场面就热闹了起来。 寸头问了孟惊雁好几个关于演习的技巧问题,恭敬地递给孟惊雁一杯酒:孟老师您怎么光喝白开水了?春天还凉,喝口酒暖暖身子,多吃点肉呀,今天不是李季老师请客吗? 李季淡淡地把话接过去:是呀,多吃点吧。不然这么晚回了家,会不会没饭吃了? 本来只不过一句随随便便的话,却因为最近的传闻显得别有深意,就像是凉水泼入了沸锅,没人再敢多说话,瞬间气氛就冷清了。 分卷(39) 大家闷不做声地吃着,李季也自顾自地喝着闷酒,脸颊上很快就泛出了带着酒意的红,他本来就觉得自己接片接得憋屈,一想到居然要给孟惊雁这种人做配,喝了几杯就有些憋不住了:我说孟老师,反正大家都是一个组里的,正好今天出来吃饭,你也给我们说道说道呗,传闻里那些事儿是不是真的? 卫文听出李季话音里的不善,想替孟惊雁打圆场:等会儿孟老师就回家了,我们还是先问一些专业问题吧。 李季明显有些醉了,笑嘻嘻地说:你别忙着赶客呀,就他家里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他还不一定乐意回家呢。 孟惊雁不想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个问题,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走:的确不早了,你们吃完也早点回去。 李季却哎了一声把他按住,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很有义气地说:孟老师!要是那个姓聂的真像热搜里说的要摘你腺体,你就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报警!给你主持公道! 孟惊雁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拂了下去:您也是公众人物,请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李季却不依不饶:我看韩导真是个大慈善家,看你活得太不容易,才把这么重要的角色给你。没事儿,你放心,我们全让着你!你在家里不痛快,我们剧组给你温暖。 孟惊雁脾气再好,也被他这几句颠三倒四的话惹起火来,正准备跟他理论,一双手就搭在了肩头。 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他身后,孟惊雁扭头一看,聂还林穿着一件姜黄色高领毛衣,外面随意地披着里海蓝羊毛长大衣,头发抓得极为精神,整个人就像是一张广告画。 聂还林低头把他看着,眼睛里带着点旁人不易察觉的焦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孟惊雁明明给他发过消息报备了,却还是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愧疚,低声说道:就快结束了。 谢谢你们照顾我家惊雁,但是今天真的有点晚了,我先带他回家了。聂还林一个眼神也没给李季,一边给孟惊雁穿大衣一边跟其他人说:抱歉今天打断你们,这家商场的所有餐厅一个月内你们都可以免单,提我名字就可以。说完就揽着孟惊雁出门了。 一众人目送着他俩出去,寸头疑惑地看着卫文说:霸道总裁的复仇都是这样该死的甜美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太忙了,我可能没办法保证每天九点准时更,只能保证日更,尽量每更长一些。添麻烦了,谢谢大家~ 感谢在20191123 21:00:03~20191124 21:1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孟惊雁跟着聂还林坐电梯下楼, 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看,伸手去牵他的手,声音也放低了:怎么了你? 聂还林绷着脸,拉开商场的大门, 呼呼的冷风灌进来, 他自己先出去, 朝着孟惊雁张开大衣, 像是个羽翼似的要把他护进怀里,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但话却是柔软的:过来, 别吹着了。 四周过路的目光投过来,孟惊雁红着脸钻进聂还林怀里:不是要假装关系不好吗? 聂还林没接他的茬, 拿大衣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住:刚才和那群人在一起, 有没有乱吃东西? 孟惊雁猛摇头,扒着聂还林的肩膀和他表忠心:我只吃你做的饭, 没有瞎吃。 聂还林的脸色却没缓和:那是还饿着? 孟惊雁脑袋垂下去,鹌鹑似的不吭声了。 聂还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聂还林刚从会议上下来, 是坐着梁问源开的车过来的。 聂还林带着孟惊雁坐到后座上,伸手把他揽着,小心护着他的肚子,跟梁问源叮嘱道:开稳点, 他没吃饭。 孟惊雁想跟梁问源说不用搭理他, 又见聂还林还是板着脸,只能跟梁问源客气了一声:梁秘书辛苦了。 梁问源对聂还林办事的风格早就见怪不怪了,笑着问孟惊雁:空调需要调高吗? 孟惊雁感觉聂还林和梁问源俨然一对接小孩放学的严父慈母,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只能干笑着说:现在挺好的。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孟惊雁偷偷看了聂还林两眼,开始没话找话:今天认识了好多演员呢。还真是活脱脱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姿态。 聂还林低低地嗯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导航仪。 孟惊雁其实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聂还林就是担心他。 之前他也试着跟聂还林讲过道理,让他不要为了怀孕的事这么紧张。但事实证明一点用也没有,聂还林有几个小时没看见他,就能脑补出他的几种非正常死亡。 孟惊雁咨询过林鹤,他说这是正常现象,感情特别好的伴侣之间可能出现Alpha替Omega承担产前焦虑的情况。 但是他刚怀了俩月,聂还林就这个样子,他很难想象要是他怀得月份大了,聂还林会变成什么样子。 韩导的爱人也是前段时间生了孩子,我跟他说了我怀孕的事以后,他都很照顾我。孟惊雁想缓解聂还林的焦虑,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聂还林却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下来,反问他道:其他人呢?我刚才进去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在为难你? 孟惊雁当然知道李季是在为难自己,但这点小事他不觉得会影响到拍戏,所以轻描淡写地说:那个人脾气不好,喝得多了就有点失控吧,也不是针对我。 聂还林点了点梁问源的座椅靠背:把这次《夜深沉》的卡斯全扒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脾气不好。 梁问源从倒视镜里看到孟惊雁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聂还林看梁问源犹豫了,火气就朝着他撒:今晚之前,我要整个剧组的资料。 聂还林。孟惊雁沉声道:你差不多就得了。 聂还林就像是一只立着毛的猫,被孟惊雁一句话激得更收不住火:我同意你去演戏,是因为你说你想去,但是我没想过让你去那给人欺负! 你能不能冷静点?孟惊雁有点疲惫地说道: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梁问源坐在前面开着车,感觉背后剑拔弩张,一句话也不敢说。 聂还林手捏了捏鼻梁,听孟惊雁的话,又把火气压下来,没再说什么。 孟惊雁看了看车窗外,下雨了,一道一道的水痕落在车玻璃上,把沿途的路灯光缩成一个个小小的倒影。 想到上一次有矛盾是聂还林先低的头,孟惊雁抿了抿嘴唇,把聂还林的手指重新纳进手心里,想跟他说几句软话,却发现他的手一阵冷一阵热的。 孟惊雁微微蹙眉,伸手去摸聂还林的额头:不舒服吗?怎么这么烫? 聂还林攥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准备敷衍过去:没事儿。 孟惊雁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暗暗瞥了一眼梁问源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聂还林: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 Alpha在首次标记完Omega之后,每一个月会经历一次易感期,之前两个人把事情挑明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当然该干嘛就干嘛。 但是自从发现孟惊雁怀了孕,聂还林怕伤着他,就都是纯伺候他,自己的问题都是手动解决。有时候孟惊雁不愿意他这么忍着,俩人擦枪走火地弄一回,也算能糊弄过去。 可是平时也就算了,易感期不一样。 聂还林不愿意让孟惊雁操心,也别开脸看窗外:等晚点我去林鹤那一趟,让他开点药就行了。 他想含糊了事,孟惊雁却急了:Alpha的抑制剂比Omega的要狼虎得多,而且随着等级的提高,致敏率也会增加。你是个甲等,使用风险要我告诉你吗? 聂还林虽然脑子烧得有点发懵,但心里还是最记挂孟惊雁。他揉了一下额心,完全不顾忌开车的梁问源,揽着孟惊雁的后背往自己怀里揉:宝贝,你不让我用我就不用,你别着急。 孟惊雁感觉到聂还林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颈间的皮肤上,什么火气都攒不住了,他轻轻按着聂还林的后颈替他放松着。 等梁问源慢慢把车停在了孟宅门口,聂还林已经靠在孟惊雁肩上睡着了。 梁问源看了一眼后视镜,很知趣地没有发言。 孟惊雁轻柔地捋着聂还林的头发,低声喊他:还林,到家了,回家再睡。 聂还林却像是还不大舒服,没完全醒过来。 孟惊雁倒也不着急回家,就顺着聂还林的姿势抱着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么抱了一会儿,孟惊雁看到孟家院子外面有一个来回徘徊的人影,雨水把车窗模糊了,孟惊雁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看出那是消失已久的冯均。 孟惊雁小声跟梁问源说:先让还林在车里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回来接他。 梁问源没看见冯均,但是他常年养成了不多问的习惯,还以为孟惊雁是回家要拿什么东西,就点头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孟惊雁扶着聂还林在后座上躺好,下了车把车门轻轻拍上,戴上兜帽朝着雨中那个彷徨的身影走去。 冯均抄着手在细雨里打着颤,见孟惊雁走过来,有些踉跄地迎上前。他的面容在灯光下逐渐凸显出来,令孟惊雁大吃一惊。 冯均瘦了,几乎瘦脱了相,两只无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颧骨却高突出来。他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破旧军大衣,全凭着一身没肉的大骨头撑出一个人型。 均哥?孟惊雁有些不敢认,但还是伸手把他扶住。 冯均的军大衣被夜雨淋透了,摸起来冰凉冰凉的,他看着孟惊雁,露出那种憨憨的笑来,眼神却带着异样的疯癫:孟少,你以前说我有事可以找你,还算数吗? 孟惊雁被他嘴里的异味熏得有些难受,但还是半屏着气点点头:算啊,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冯均喝喝地笑了两声:我要钱,孟少。 孟惊雁从大衣里掏出钱包来,把里面的一沓整张都拿出来递给冯均:这些现金你先拿着,另外需要多少钱我打到你账户。 冯均看着他手上的钱,却不接,朝一边咳出一口浓淡来:我叫你一声孟少,你总不能把我当个叫花子打发了吧? 孟惊雁手里的钱虽然说不上有多少,但总够冯均换一身很像样的行头,再过上一两个月吃喝不愁的日子。 他听着冯均话里的不客气,还以为他是在为什么事着急上火,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冯叔治病要钱?我说了,你要用钱没问题,我给你打到账上。 冯均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不正常的黄黑牙齿来:孟少你可太能逗了,死人治病能要什么钱?多少钱能把死人治活? 孟惊雁如同大冬天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整条舌头都在一瞬间离他而去了,只剩下牙齿和嘴唇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什么? 冯均哈哈大笑起来:你装什么傻呢?你和那个什么可可串通好的吧?把我和我爸从医院里头骗出来,再咔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把我们都干掉。 可是你没想到吧?我也是长耳朵的,我都听说了,你是因为我爸知道你家藏了一笔钱所以要灭口。没事儿,人死不能复生,我都想得开,现在只要你给我一笔快活钱,我就立马从你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管家陪着孟惊雁走过太多有风有雨的人生,此刻孟惊雁满脑子都是他去世的噩耗,完全不能从冯均的话里提取出一点有用信息,只是木然地把他看着。 冯均没了耐心,从怀里掏出一把带着锈的水果刀抵在孟惊雁身前,凶神恶煞地问道:多少钱能买你的命?是聂还林为你赎身的六十亿?还是让孟老爷家破人亡的两千亿? 孟惊雁甚至没有意识躲,他迎着冯均的目光看上去,却看到那个骨瘦如柴的汉子满脸是水渍,也不知道是雨是汗还是泪。 冯均把刀向着他挥起来,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孟惊雁你一毛钱都不值!你就是个害人性命的丧门星!害了你妈害了你爸又来! 孟惊雁茫然地看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的刀尖,却听见噗嗤一声闷响,温热的液体溅了他满脸。 第57章 孟惊雁低头看着冯均的胸口, 那里亮锃锃地穿出来一根尖锐的金属刺,血就是从它破出的开口里喷溅出来的。 冯均依旧保持着身体反张成一张弓的蓄力姿势,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惊雁,喃喃地问他:你真是谁都不放过 孟惊雁觉得那一秒可能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长了, 但总算是有了一个尽头。他看见冯均朝着自己倒过来, 下意识地一推, 就把冯均推进了满地的积水里。 孟惊雁这才看清楚, 他后背上插的是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锐利的不锈钢伞头就像是一羽箭的尖刺, 在冯均的背后戳出了一个血窟窿。 鲜血顺着疏水的黑色伞布汩汩地向外冒着, 在昏暗的灯光中晕出深色的水团。 孟惊雁打了一个寒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聂还林。 他站住了, 有些不敢动,感觉到脸上的热血正慢慢凉下来, 有些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隔着十几米,孟惊雁都能看到聂还林脸上残留的狰狞,那甚至不像是来自于一个人类, 而像是来自于某种凶悍的肉食动物,尤其是眼神中冰刃一般的凶光,把他钉在了原地。 孟惊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似乎还看见聂还林很轻微地晃了一下。 这时候梁问源从院门外冲了进来, 看见孟惊雁一身的血和地上躺着的冯均, 一下子就全明白了。他狠狠地骂了一声,一只手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另一只手努力架住聂还林大声问他:你他妈不想活了?! 分卷(40) 孟惊雁这时候脑子动得飞快,却死活想不出来梁问源是什么意思。他的腿也顾不上怕了, 自作主张地朝着聂还林走,甚至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还林,还林。孟惊雁一边跑一边梦呓似的喊聂还林的名字,最后张着手扑进了聂还林怀里。 虽然这一夜都像是噩梦一样,但孟惊雁还是在碰到聂还林的一刹那更惊慌了,他在聂还林身上闻到了一种陌生的味道,像是一种信息素,炽热又强势,让人想起滔天的山火,不顾一切地将万物席卷。 还林,你和我说句话。孟惊雁手指抓着聂还林的后背,不受控地蜷起来:还林,我害怕。 梁问源看聂还林有孟惊雁扶着,腾出身来去看冯均,忍不住又大声骂了一句:操! 孟惊雁扶抱着聂还林,却听他低低地痛哼一声,无力地朝地面滑去,他顺着他的力跪在了地上,主动地朝外面释放着信息素。 合欢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聂还林在孟惊雁的怀里簌簌地抖,体温越来越高,疼痛却像是得到了一些缓解。 孟惊雁不知所措地把聂还林捂在怀里,刚才的惊惧疑虑一刹那都被担心替代,他露出后颈的腺体,让聂还林尽可能地贴近它。 连接又拨了几个电话出去,梁问源才走回两人身边,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隔绝着,他无法再走近聂还林。 他极力压制着怒火,尽可能平和地问孟惊雁:你能带他去林鹤那吗?他现在被甲等体质反噬了,并且在抗拒你以外的所有人,需要尽快得到治疗。我需要留在这儿善后,林鹤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你们直接过去就可以。 孟惊雁不知道什么是甲体质的反噬,但他也没心思问,匆匆点点头,半扶半抱着火炭一样的聂还林朝着车的方向走。 车内封闭的空间里被孟惊雁的信息素充满了,聂还林的眼睛的清明时隐时现,他有那么一会儿察觉出孟惊雁在开车,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哑得像是砂砾在摩擦一般:他伤到你没有? 孟惊雁腾出一只手来,握着聂还林的后颈轻轻地揉捏:我没事。别说话,我马上送你到林鹤那儿。 聂还林低低地喘了几口,断断续续地说:别怕,没事没事啊宝贝。 他不说话还没事,他一说话孟惊雁就鼻子有点发酸,他低声说道:你靠着休息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 聂还林安静下来,呼吸却越来越粗沉,最后齿间终于泄出低沉的呻/吟。 孟惊雁心疼得要命,却不敢掉眼泪,只是轻声跟他说道:马上了马上了,还林坚持一下。 孟惊雁这辈子没开过这么快的车,到了林鹤的医院门口时,已经有担架车在门口等待了。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把聂还林扶了下去,孟惊雁才意识到,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承受聂还林身上那种侵略性的信息素。 孟惊雁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急救室门口。抬眼看着那个刺目的大灯牌,他扶着长沙发坐了下来。 今晚发生的事情像是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先是错帧一样混乱得让人难以捉摸,又终于一点一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宋玉兰骗了冯均。 冯家根本就没什么在医院工作的亲戚,冯均错信了宋玉兰的鬼话,把冯管家从医院挪了出去,却没能为他争取到有保障的治疗,或者就是宋玉兰有意杀害了冯管家,却骗着冯均说是孟惊雁的阴谋 。 冯均枯憔悴,满口的黑牙,像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定也是宋玉兰用来控制他的下作手段。 冯均的那些话,听起来尽是对孟惊雁的恨意,实际上却饱含了懊悔和不甘。 孟惊雁把十指插进头发里,整颗心都被自责占据:或许冯均说得没错,他就是一直在伤害他身边的人。 他母亲,他父亲,冯管家,现在又是聂还林。 但是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脆弱,聂还林为了他还在急救室里面抢救,他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 他身边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拿着各种各样的设备和药品,他在一边看着,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大概到了半夜,孟惊雁听见急救室里传来很大的响动,叮呤咣啷的像是有什么砸在了地上。 过了没一会儿,两个护士搀扶着一个医生走了出来,那医生额头上有个不小的口子,滴下来的血把手术服的半个胸口都染红了。 孟惊雁心惊胆战地看着,想着一定是聂还林出事了,正想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小护士抱着一套枷锁一样的东西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正好林鹤推开手术室的门像是要出来,孟惊雁急忙迎上去问他道:怎么了?还林怎么样? 林鹤也是满头大汗,看见孟惊雁,他把脸上的防护面罩向下扯了一半:他情况有点复杂。 孟惊雁看他一脸的难色,更着急了:到底怎么了? 急救室里又传来几声女孩子的尖叫,两个医生跑出了,慌慌张张地跟林鹤说道:病人失控了! 孟惊雁一把推开林鹤就往里走,却发现中间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门禁,隐隐约约地他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他转头看林鹤:麻烦您给我开门。 林鹤皱着眉站在他身边:你确定吗?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对你本身来说未必安全,而且你还怀着孩子。 孟惊雁看着他身后的小护士,反问道:那你们还有其他办法吗?把他捆起来?还是用致命剂量的抑制剂? 林鹤心里很清楚,安全范围之内的药他都用过了,但是都没有明显的效果。这种情况最常见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甲等Alpha自己熬,熬过去了就像是大病一场,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恢复不了,熬不过去,那就权当是认命。 本来甲等Alpha就是个犯规的存在,一生中总要经受多余常人的筛选。聂还林熬过了早夭的风险,却不顾反噬的后果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就注定逃不过这一次新的筛选。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聂还林百分之百匹配的Omega就在他身边。虽然林鹤从来没经受过这样的案例,但书面上的知识却让他相信孟惊雁会是当前唯一一个可以救聂还林的人。 到底是纸上得来,而且风险很大。林鹤沉默着,还在犹豫。 孟惊雁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对林鹤说:林医生,我求您,我得帮他。 林鹤按下指纹,门禁应声而开,他低声叮嘱道:小心一点,不要做出任何带有攻击性的动作。 急救室里站满了穿着防护服的人,全是冷冰冰的纯白色,他们自发地围成一圈,像是一个惨白的牢笼。 聂还林背对着孟惊雁,他脖子上戴着抑制剂缓释环,手脚上都缠着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的控制带。 他一扬手,又打翻了一盘手术器械,金属叮叮当当地摔了满地。 孟惊雁才发现聂还林光着脚站在满地的碎玻璃上,地上有好几个血脚印。 还林。孟惊雁轻声喊他。 聂还林听见响动,猛地转过身来。 他不认识他了。 他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把他盯着,像是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孟惊雁从来没见过他这个表情,却慢慢张开手,语气里的温柔一点没少:我过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5 21:32:49~20191126 21:3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箱匣 4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聂还林的视野中全是炫目的白光, 只有边缘泛着针芒一般的猩红,影影绰绰的人和物就从那猩红里漏进来,看起来张牙舞爪,扭曲又可怖。 疼痛是冰冷的, 就像是有人在他头顶磕碎了一个鸡蛋。随着液体的黏稠流淌, 疼痛一点点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不知停歇。 他烦躁地想要摆脱这疼痛,却没有一个发泄的出口。他想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摧毁, 不计后果。 在暴躁的疼痛之中, 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他听到有人的声音,却无法辨认那些凌乱断续的词语。 如同困兽一般, 聂还林在愤怒中嘶吼。 他恨这让他疼痛的世界。 我过来好不好?终于有一句完整的话凿破了他与世界之间的屏障, 像是一淙清凉的春水,潺潺地流进他心里。 可是他的内心翻滚的是滚烫的岩浆, 一瞬间就把他心里的一点清明蒸发了。他朝着声音的来源发出一声示威的咆哮。 穿着防护服的人们在他怒浪一样的信息素中瑟瑟发抖,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有几个人已经扛不住, 直接离开了急救室。 林鹤看着只穿着便装的孟惊雁,有点担忧地对他说:他现在没有正常的思维,身体机能都是紊乱的,你确定这种强度的信息素你可以承受吗? 孟惊雁压着掌心示意他不用担心, 自己慢慢地朝着聂还林挪了一小步。 他不是凭感情行事, 也不认为现在这个浑身肌肉绷紧的野兽是安全的,他只是没有办法。 朝他咆哮的不是聂还林。 聂还林是像是卫星一样环绕着他的人,是为了他每日每夜守护他的人,也是为了他不顾惜自身性命的人。 他知道聂还林可能会伤害自己, 也知道聂还林如果真的伤了自己,在他醒过来之后会多么自责难过。可是就算是聂还林疯了,会杀了他,难道他就听任他朝着深渊坠下去吗? 要是聂还林连伤害他的机会都没了,那他自己完完整整的又有什么意义? 孟惊雁看上去已经失而复得了整个世界,但其实整个世界也不过就是一个聂还林罢了。 合欢香气在空气中一丝一缕地不断漾开,给冰冷的急救室带来涟漪一样的暖。 孟惊雁轻而慢地朝着聂还林走,双臂下垂且微微张开,是个不设防的拥抱姿势。 聂还林依旧呲着牙,却在孟惊雁的气息中缓缓向后退了半步。 林鹤在孟惊雁身后颤巍巍地舒了一口气,因为他能读懂那个动作的含义是让步。他知道孟惊雁身处险境,却也有想要探求未知的私心。 还林,孟惊雁轻轻地叫他:我来带你回家,我还没吃晚饭呢,都快饿晕啦。 聂还林的嘴唇猛地一松,露出了一刹那的委屈,却又很快绷紧了,恢复了怒容。 孟惊雁张着手,终于一步步走到了聂还林身边,他轻声问聂还林:我有点冷,能不能抱抱我? 见聂还林站着没动,孟惊雁低低叹了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道:是不是身上疼?我抱着你,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好不好? 聂还林茫然地看着他,像是在努力领会他话里的含义。 孟惊雁看上去放松,其实内心里已经绷成了一面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因为按照聂还林此刻的状态,要是对他动手八成可以一击致命。 他倒不是怕死,他怕聂还林受不了。 就在他祈祷着千万别出岔子的时候,远处的人圈当啷一响,一个不锈钢托盘在地上蹦跳着不断发出欢快的脆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惊恐地盯着地上那个打转的托盘。 孟惊雁眼看着聂还林的面部肌肉重新绷紧发僵,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他把蓄势向外冲的聂还林一把搂住,一边拼命往怀里按,一边绝望地喊他的名字:还林你看看我,是我,我是梦儿呀。 像是一个咒语一样,聂还林僵住了,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凝在孟惊雁怀里。 孟惊雁心跳快得几乎要连成一条直线,一点不敢疏忽大意,他哽咽着哄聂还林:嘘宝贝儿,不害怕不害怕,我在,你放松点儿。 其他人都远远地站在出口附近,只怕聂还林再发疯,他们连孟惊雁都救不了。 令人吃惊的是,聂还林居然在孟惊雁怀里慢慢松了劲儿,他抵着孟惊雁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半天挤出几个粗哑的字音:哥,好亮 孟惊雁护着他不住地拍抚:我在我在。他太心疼,却不敢掉眼泪。 聂还林一脱力跪到了地上,孟惊雁也顺着他慢慢蹲身,抬头看了一眼林鹤。 林鹤谨慎地小走近他们,聂还林却还是一下就警惕了起来,朝着林鹤的方向呲牙。 孟惊雁只好低声跟林鹤说:有没有光线暗一点的地方可以做检查,我先带着他过去再检查。 林鹤安排了病房,孟惊雁扶着聂还林,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过去。 一开始聂还林并不配合检查,但他身上信息素的作用一降下来,他体力的透支就凸显了出来,无助地抓着孟惊雁的衣服,小声说:哥哥,身上疼 孟惊雁给他揉着背,轻声哄道:放松一点,等林医生给看看就不疼了,我在这儿守着,不担心。 聂还林的脑子还是乱,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大部分是问孟惊雁吃了什么冷不冷累不累。 孟惊雁耐心地一一回答他:吃饱了,不冷,也不累。 聂还林放心了,倚在孟惊雁怀里慢慢就睡着了。 这时候孟惊雁才按铃让林鹤进来检查。 林鹤从聂还林身上采了两管血,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护士,一个拿着输液的药瓶,另外两个推着生命检测设备。 血项基本正常了。林鹤也松了一口气:太险了。 孟惊雁拢着聂还林轻轻拍抚着,压着声音问林鹤:他怎么总说疼?还会疼很久吗? 林鹤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甲等体质反噬,本质上就是信息素失调。他的信息素本来是用来压制其他人,但当本体受到反噬时,信息素就会大量在血液中释放,并结合自身的信息素受体。 他的身体就会被激发到一个顶峰,所有的感知觉都会被放大到极限。 通常情况下,如果得不到缓解,甲等就会因为体能耗尽导致机体衰竭。 现在他已经可以放松甚至休息,血液信息素水平下降到非病理范围,应该不需要太担心了。 分卷(41) 听到最后一句,孟惊雁的一颗心才算终于落了地。他不太了解甲等反噬的原理,但听梁问源的意思好像是不能伤人性命,所以他犹豫着问了林鹤一句:还林变成这样那那个人被他攻击的人是不是 林鹤沉默了几秒才回答他:甲等受到反噬,一般建立在被攻击方已经死亡的基础上。 孟惊雁不为想要杀死自己的冯均可惜,但他为冯管家憨厚耿直的儿子可惜。而且他也不知道聂还林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人,公诉方会怎样给他定责。 担忧且失落,他看着护士给聂还林扎上输液针,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鹤却误会了他的安静,跟他解释道:伤害欲算是甲等生来就有的缺陷吧,并不是还林一个人的问题。根据统计,甲等伤人的单独群体概率是其他Alpha的十到十五倍,而Alpha又是ABO三种性别中攻击性最强的。 还林已经是我见过的甲等中自制力很优秀的了。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都没有伤害你,你不用太害怕的。 孟惊雁这一夜过得殚精竭虑,但他还是努力冲着林鹤笑了笑:我不是害怕。 林鹤又轻轻叹了口气,想替聂还林把检测探头贴上。 但是他一靠近,聂还林的身体就下意识地绷紧。 孟惊雁轻拍着安抚聂还林,抬头问林鹤:这些一定要戴吗? 林鹤回答道: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先例,也不好说,但其实主要只是检测他的基本生命体征。 孟惊雁舍不得聂还林折腾了这一夜还要缠着这些线睡觉,想了一下跟林鹤说道:要是我在这儿守着,是不是就不用贴? 林鹤迟疑着点点头,又补充说:他其实问题不大了,你在旁边睡也没问题。你还怀着孩子,这一宿也挺够呛。 孟惊雁心里明白:我在他旁边休息,放心吧。 林鹤出了病房,整个房间的光线更暗了。 孟惊雁替聂还林把扎着针的手放好,贴着他躺下,闻到他身上残余的烈火气息,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聂还林却因为他的动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茫然无措地找他:哥? 孟惊雁吻了吻他潮湿冰凉的额头:我在呢,身上还疼吗? 如果换成平常的聂还林,估计是疼死也不会承认的。但这时候他委屈着可怜着,低声跟孟惊雁抱怨:我感觉我站在大火里,找不着你在哪,我以为我要被烧死了。 孟惊雁把眼泪含回去,哄孩子似的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睡吧,我就在这儿,不让火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6 21:30:28~20191127 20:3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饱了,鹅 10瓶;单眼皮迷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艰难的一夜过去, 晨光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映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聂还林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中不再是刺眼的光芒,而是病房米白色的天花板。 昨晚的记忆变得零零碎碎的, 聂还林记得孟惊雁站在闪着寒光的刀尖之下, 自己把手中的长伞掷向了冯均。 之后的事情都像是被大火烧过, 只余下脆弱凌乱的灰烬。 隐约的, 他记起孟惊雁焦急的呼唤,也记起鼻尖萦绕不散的合欢香气。 一低头, 他就看见了蜷在怀里的孟惊雁。人还睡着, 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缓慢起伏,大约是不安心, 眉间白皙的皮肤上拢着两道细小的褶儿, 不深,却也不散。 聂还林小心又安静地把他看着, 像是一个吝啬的守财奴在检查自己的珍宝,他恨不得把他的睫毛数一数,看有没有少上一根。 看着看着聂还林的眉毛就蹙了起来, 因为孟惊雁的肤色本来就极白,现在大约是因为有些没休息好,双唇上的血色褪成了很浅的粉,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孟惊雁手环上的闹钟就震了。聂还林低头一看, 是个三十分钟的重复计时。 孟惊雁很警觉地醒了过来,眼还没睁就熟练地按掉了闹钟,开始摸聂还林身上的被子,像是要确认他有没有被盖好。 宝贝。聂还林握着他的手, 轻轻喊他。 孟惊雁匆匆睁开眼,目光中的睡意还没来得及散尽,他挣扎着撑起身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把林医生喊过来? 聂还林看着他满眼的血丝,轻轻叹了口气,稍微用了点力把他搂回了怀里:宝贝,你这一晚上三十分钟就醒一次? 孟惊雁没想到他一上来会问这个,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嗯。 聂还林把被子给他拉严了,护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宝贝再睡一会儿,我没事儿了。 孟惊雁不放心,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他担心得语无伦次:身上还疼吗?林鹤说没事了,但是昨天晚上你一直出虚汗,我怕你着凉了,但是这个空调好像是统一设置的,我想调好像也他越说越急,刹不住车一样喋喋不休。 嘘嘘嘘聂还林掌心贴着孟惊雁的背,微微向自己压着:不着急不着急,已经没事儿了,吓着宝贝了是不是? 刚出事的时候,孟惊雁也就懵了一小会儿,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理智。哪怕在最危急的时刻,他也没掉眼泪,他总想着自己要支撑聂还林。 哪怕现在聂还林醒了,他也想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崩溃。 可是大约是一晚上的殚精竭虑,亦或是看到聂还林总算平安无事的刹那轻松,他极力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吃不住力,断了。 眼泪争相恐后地向外冒,像是要把他这一整夜的后悔、害怕、担心都流尽。 他不想让聂还林担心,只是低下头,揪着他的病号服压在自己眼睛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可是他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聂还林撑着床坐起来,把孟惊雁抱在腿上一下一下顺着:宝贝,你可以让我知道的。 见孟惊雁沉默着,聂还林继续说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担心你在外面会不会遇到危险,担心你去拍戏会不会被人排挤;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担心你怀着孩子会不会影响休息,会不会吃饭不香。 但我其实最担心的就是你看待世事的太洒脱,我担心你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哪怕有了在意的事情也不肯让我分担。 就像你现在担心我,你心里难受,你为什么一定要忍着,不让我看见呢? 宝贝,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心疼吗? 孟惊雁听着听着,哭声就压不住了,他用力回抱着聂还林的脖颈,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我觉得都怪我如果当时冯均带走冯叔的时候我能多警觉一些,你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昨天晚上我一直很害怕,要是这次我把你害死了我要怎么办 聂还林轻轻给他拍着背,耐心地听着他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我很对不起你,我们小的时候我就没能保护你,我知道你不会为了这个事情恨我,但是我就是想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好时光。我不想你掺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我不想你因为我受累受伤害,我不想越欠你越多唔唔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聂还林用一个吻把他的嘴堵住了。 聂还林极温存地噙着他冰冷湿润的嘴唇,一舔一抿地安抚着,温暖顺着嘴唇薄软的肌肤缓缓传递过去。 眼泪顺着下颌慢慢地滴,孟惊雁就像是一块缓缓融化在果汁里的冰块。 他抬着头承受着聂还林的轻吻,从僵硬被动到温顺回应。 直到感觉孟惊雁有些喘不上气来,聂还林才慢慢把他放开,用手指轻轻揩掉他眼角的眼泪:你把这些话说出来,能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孟惊雁低低抽泣着,眼泪又啪嗒啪嗒掉。 聂还林把他完全地包进自己怀里,极尽所能地为他提供着安全感:你想的那些都有道理,我也都能理解。 但是你不能把最重要的事情忽略了,你总想着要我好不要麻烦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需要你来麻烦我,我需要你遇到困难跟我说。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健康快乐的基础上的,如果这些都没有了,那你说的好时光也就不存在了。 我们都结婚了,宝贝,能不能试着依靠我一下? 孟惊雁抬起头,眼睛哭得通红,却被眼泪洗濯得格外清亮,像是清溪之上跃动的月光。 他的目光落进聂还林的眼睛里,聂还林没再多说什么,轻轻吻着他的发顶:累不累? 孟惊雁抱着他犹豫了一秒钟,轻轻点了一下头。 聂还林搂着他慢慢躺下,在昏暗的光线中冲他微微一笑,疲倦但是温柔:正好我也挺累的,哥哥再陪我睡一会儿? 孟惊雁搂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上,小声说:对不起。 聂还林低声笑了:没关系。 == 聂还林陪着孟惊雁睡了一会儿,就打开手机查消息。 除了一些公务,主要的消息都是梁问源发过来的。 先是几句骂他的话,后来又发过来一封辞职信,声泪俱下地控诉聂还林的非人道主义:你就想着救孟惊雁,你把命送了你以为他就活得了?做梦吧你!当时我看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两腿抖得跟筛面粉似的,还强撑着跟我说他能开车送你去医院。我能不让他去吗?我都怕他急出毛病来!他还怀着孩子呢!你就让他着这么大急! 聂还林我告诉你,我忍你好多年了,你不能仗着你岁数小就为所欲为!老子成天呕心沥血地跟着你,全是看在你出手大方的份儿上!咱俩一点情分都没有! 杀人?你太有本事了!那个人再怎么罪大恶极,轮得到你豁出命去吗? 我不干了!岁数大了受不住你这么大惊吓! 后来他撤回了几条消息,剩下的基本就是在问怎么样了?别就这么死了,工资还发不发?醒了吭一声 再后面就是向警方和公诉方出具防御性攻击的证词证物拷贝件。 几段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冯均在试图攻击孟惊雁。哪怕只是录像,都能唤起聂还林当时肝胆欲裂的惊惧。他一眼也不想多看,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在孟惊雁身上轻轻摸了摸。 聂还林快速地翻到下面几个文件,是警方要求出具的当事人供词表格。梁问源在底下干巴巴地标注着:要是都没死,你俩把这个表格填一下,我交上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几分钟前发过来的,梁秘书的情绪已经完全收敛起来:冯均那边的具体情况还在调查跟进,好像有发现一些类似遗书的线索,等有更完整的结果再向您汇报。 聂还林把消息看完,只回了一个字:好。 == 聂还林在林鹤的医院里住了两天,身体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尽显甲等的体质优势。 反倒是在一边陪床的孟惊雁,大约是休息不太好,脸色一直没恢复,但是他不放心让聂还林就这么出院,执意要让他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这天孟惊雁盯着聂还林输完液,还没到中午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正好林鹤进来查房,就看见聂还林正在给孟惊雁盖衣服。 聂还林给他做了个出去说的手势,等两个人出了病房,轻轻把门带上:惊雁最近脸色都不太好,虽然好像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但是我总不太放心。 林鹤看了一眼房间里面,低声跟他说:昨天不是才查过吗?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可能还是孕夫情绪比较敏感,这个环境对他来说适应起来有点困难,休息不好导致精神弱也是有可能的。 聂还林想了一下,跟林鹤说:给我准备一台车。 孟惊雁在沙发上并没睡实,聂还林连衣服带人一把他横抱起来他就下意识地搂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干嘛呢? 聂还林低声哄他:没事儿,抱抱你,睡吧。 孟惊雁没睡醒,依赖地蹭着聂还林的脖子唔了一声:别累着。 聂还林抱着孟惊雁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看他睡踏实了才抱着到了地下停车场。 等孟惊雁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卧室里,聂还林就在身边守着他,心里其实是又吃惊又快乐的,但还是忍不住带着点忧心去摸聂还林的额头:真不用住院了吗? 聂还林拉过他的手,攥在掌心里宝贝地揉着:不用,早该带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7 20:30:35~20191128 20:4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ttina、此已非常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ttina 5瓶;单眼皮迷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奴把袈裟扯破! 埋了藏经, 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卧, 起来时, 独自坐。 有谁人, 孤凄似我? 明明是个尼姑, 却见台上那身段柔软的闺门旦俏皮地拈着拂尘,几个轻盈的鸽行步, 眼波里流转的尽是少女的欢快明艳: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 说我, 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 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小尼姑终于逃下了山,把拂尘当成个婴孩捧将在怀里,嬉笑着唱道: 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 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台下的老少爷们齐齐叫着好,像是要把屋顶掀翻。 玉良辰一级一级地走下幕后,言欢迎上来,一面帮他起头面一面笑着问他:玉老板, 今天又是满堂彩! 分卷(42) 玉良辰台上是懵懂思凡的赵色空, 是侠肝义胆的红线,是神气十足的李艳妃。可在台下,他不过是个腼腆内敛的男孩子,略带嗔怪地瞪了一眼言欢:师弟! 卡!过了。韩冰心喊完这一声, 示意剧务收工,笑着睨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聂还林:今天齐活儿了。过去接你媳妇儿吧,我都怕你眼珠子脱出来 聂还林朝着韩冰心抱歉一笑,大步朝着孟惊雁走过去。 妆师肖策正给孟惊雁卸油彩,孟惊雁一抬眼看见聂还林,有点吃惊:你怎么过来了? 聂还林这两天事情多,白天在家也是在忙公务。 今天孟惊雁开拍前早就和于晨说好了接送自己,根本没想着聂还林会来。 聂还林搬了把凳子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刚刚卸干净的半张脸,伸手拈掉他脸蛋上的一根睫毛:不放心。 孟惊雁今天演过了乾旦,身上带着的范儿还没褪,他垂着眼睛一笑,又甜又媚:怕我跑啦? 聂还林被他笑得一怔,攥过他的手指揉了揉:可不是,跑了怎么办? 肖策一面给孟惊雁卸着妆,一面听得耳朵尖发红,三下五除二就给孟惊雁卸干净,忙不迭地遁走了。 孟惊雁清清爽爽地站起来,聂还林拿着风衣把人一围,小心翼翼地揽着腰带出去了。 卫文一路目送着两人出了门,呆呆地跟旁边的寸头说:杨艺,你看看聂总对孟老师的样子,我能不能学过来演言欢?真的,隔着这么老远,我都能觉出来这是真爱。 杨艺还没说话,李季就一脸晦气地在两人身边坐下:什么恩爱,我都听见了,聂还林是怕孟惊雁跑了,专门来看着他的。当着外人的面卿卿我我,背地里聂还林不定怎么压制孟惊雁呢!哼,也就你们这种小年轻,会把这种伪装当爱情。 卫文心里头不认同他,但是碍于自己是个晚辈,不太敢直接得罪李季,只能轻描淡写地说:孟老师人挺好的,敬业又谦虚。 李季嘁了一声:你才认识他多一会儿,拍了几条片子就连他是不是好人都知道了? 杨艺夹在两个人中间,不露声色地和稀泥:也是,聂还林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就算是心里头有恨,也不会直截了当地当着外人表现出来。不过孟老师人是挺好的,问他演戏上的事他都很耐心。 李季看没人认真附和自己,气呼呼地拎起衣服就往外走:毛头小子,屁都不懂。 孟惊雁坐进副驾驶,扭头问聂还林:说真的,你前期不都在网上营造咱俩关系很差的大众印象吗?怎么最近又放飞自我了? 一边问着,他好奇地打开原本放在座位上的小盒子,十二个小坑里里头整整齐齐地用红纱困着三排小果子,白肉嵌红籽,圆溜溜的全都一般大小,像是匀称漂亮却又没熟透的大草莓。 聂还林没急着发动车,抽了一张湿巾仔细把孟惊雁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揉干净,又用纸巾轻轻擦着:人的思维是很复杂的,如果你一味地诱导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走,他们会产生逆反心理,进而期待着某一种反转。 孟惊雁理解了:你是说他们会反着想? 聂还林翘起嘴角,很无辜地笑了:我不知道呀,但是我这样猜。他把孟惊雁的手擦干净了,指了指那盒小果子:尝尝,今年头茬的淡雪。本来给你买了夕张王,但是在车上用果叉不大方便,就只带来这个。 孟惊雁只听说过夕张王,贵得离谱的日本瓜,有市无价的东西,有钱没身份都买不着。 别花这么多钱呀,普通水果也好吃。唏嘘着,孟惊雁两根手指夹起一颗草莓递到聂还林嘴边:你先吃。 聂还林却不张嘴,执意让孟惊雁先咬。 孟惊雁拗不过他,拦腰把草莓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他的口腔里扩散开来,他很没见识地跟聂还林炫耀:菠萝味的,好神奇!你尝尝! 这次聂还林就着他的手把草莓吃了,光吃了草莓不说,还连带着他的手指头一同含了进去。 孟惊雁敏感的指尖被聂还林柔软的口腔包裹着,满脸通红地问他:干干什么呀? 聂还林把驾驶室中间的档位向后一推,前面两个座位就连在了一起。 孟惊雁看着聂还林把副驾驶的座位放平了一些,又伸手把自己捞到了身上。他配合着趴在聂还林怀里,却有些忸怩:这就是你喜欢大车的原因吗? 聂还林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当初是觉得这个车虽然底盘高,但是很坐实【1】,你坐着应该不容易晕车。 孟惊雁揪着聂还林的绸衬衫,天真又羞赧地说:坐实,是不是就不容易晃? 聂还林欣然点头:当时没想着还有附加功能。 孟惊雁脸红得要滴血,不相信他:聂总如此深谋远虑的人,哪有什么想不到? 聂还林停下正给孟惊雁解扣子的手:那先回家? 孟惊雁脸又红了一层,弓着身子掩饰身体的变化,又羞又恼地说:那就回家。 聂还林捞着他的腰,安抚地揉着哄他:哪能让我宝贝忍呢? 他在孟惊雁卸妆的时候就觉出来他脸色比平常要红一些,一开始还以为是卸妆揉的,但是在车上坐了一会儿,那红也不见散,倒是越发艳丽起来。 聂还林记着林鹤说过,孟惊雁现在的身体和平常不一样,尤其是到了晚上,欲/求会比平常多一些。但他自己未必能察觉,让聂还林留心一些,不然时间长了容易让孕夫没有安全感。 聂还林抱着他,让他暖烘烘的胸膛贴着自己,轻轻吻着他后颈上的腺体:别着急,慢慢来。 孟惊雁让他的声音激得浑身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蓄势待发了。他有些焦躁地扯聂还林的衣服:难受 聂还林温存地揉着他,孟惊雁忍不住短促地哈了一声:还林,你进 聂还林一面用信息素安抚着他,一面听他的话让他感到满足。 孟惊雁感觉自己被填满了,轻飘飘又沉甸甸的。 空气中合欢的馨馥浓郁和甜橙的清爽甘冽交揉在一起,竟是一种全新的激荡昂扬。 途中孟惊雁混沌的脑子偶尔劈开一条小缝,灌进一点半生不熟的理智来,他一边哼一边问聂还林:这次玻璃是不,嗯是防窥的? 这车,真的真的不晃吗? 底盘这么高,车顶也这么高你从哪儿,淘换来的大轿子? 聂还林对他这种一心二用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但是又怕伤着他,尤其其实主要是在伺候他,有点伤心地问他:哥哥,我是不是没把你弄舒服啊? 孟惊雁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连气都喘得乱七八糟的,哼哼唧唧地让聂还林慢点儿。 回去的一路上孟惊雁都异常的乖巧,你一个我一个地把盒子里的草莓吃完了,就本本分分地坐在座位上,拨弄着草莓的空盒子。 到了车库,聂还林把孟惊雁从座位上抱下来,拿腿合上门。 要放在平时,孟惊雁肯定要说自己走不用抱,不许拿脚踹车之类的。 但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地抓着那个空盒子,紧紧搂上了聂还林的肩。 聂还林知道他多少还是受了孕期影响,低头吻着他的颈窝,进了家门就直接抱进了浴室。 等洗完澡,孟惊雁明显放松多了,守在流理台旁边,等着聂还林给他切那个天价日本瓜。 孟惊雁嘬着一个小果叉,有些纳罕地盯着案板上除了个头大点颜色漂亮点之外平平无奇的甜瓜:这个瓜看起来挺普通的,和超市里卖的有区别吗? 聂还林老实地回答他:不知道,可能更好吃一点?以前不和你一起的时候想不起来吃这些东西,这次是北海道的朋友竞拍拿到这个,正好他想从我这拿点地皮,我就跟他换了。 孟惊雁想象力有限,他茫然地眨眨眼睛:以物易物的市场里是拿地皮换瓜吗,聂总? 聂还林切瓜切得极为浪费,只留靠近籽的颜色最漂亮的那一层,他捏起一块瓜填进孟惊雁嘴里:地皮反正多得是,好吃的瓜却很难找。只要你高兴,就值得。 孟惊雁又没词儿了,安安静静地嚼着瓜,半天憋出来一个带着甜味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平平无奇夕张王:哦。 【1】坐实:口语里的稳当。 感谢在20191128 20:45:14~20191129 22: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智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后来孟惊雁拍戏也都是聂还林天天去接。 剧组的人一开始还为聂还林来到底是为了监视还是保护争上一争, 但是后来大家发现只要聂还林一来,所有人都用不着在剧组吃盒饭了,最差也是附近五星级的晚餐外包。 逐渐这帮年轻人就没有那么关心聂还林来探班的初衷了,只盼着他每天都来。 他们不好意思公开讨论, 就拉了个群叫【聂总今天带什么好吃的啦?】, 休息时间就要在里面聊上一阵: 昨天的鲍鱼捞饭真的好吃, 要是今天也有就好了。 前天的指橙和非洲角瓜也好吃啊, 别人论克买,聂总论斤买, 呜呜呜有钱真好, 我在这个剧组太幸福了,我爱聂总, 我爱孟老师。 话说孟老师也太棒了叭, 家庭事业两不误,他最近上映的那个《野火焚心》你们看了吗?我的眼泪不要钱!尖叫好看!! 啊说到这个, 我有个朋友在巴黎见过孟老师的新片路透,他也是说孟老师真的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当时和他搭戏的可是谢东睿啊! 唉, 我就盼着聂总对孟老师是真好,哪怕吃了聂总这么多东西,我也是坚持站孟老师的。要是聂总真的伤害孟老师,我就把他的饭钱全还给他。 很有志气, 但是兄dei你的总片酬能抵吗?不过港真孟老师真的笑起来好甜啊, 我那天看见他蹲在外面喂小猫,小猫舔他手指头的时候他的那个笑反正我希望我是那只猫。 孟老师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太瘦了,我看着好心疼, 恨不得有啥好吃的都分他一半! 你快省省吧,人家是少吃的吗?至于聂总对孟老师是不是真的好如果你们求求我,我就告诉你们前几天晚上我在休息室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滑稽.jpg] 底下瞬间拉了一长条:求求了!!天线都支起来了! 啊,既然你们都有流量拍玉良辰发现言欢上吊自杀那场戏的那天,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场戏多重啊!当时我还觉得孟老师真的太厉害了,拍完之后休息了一会心情就恢复了,换成我们别说出戏这么利落了,入戏都做不到。 对。但是那天孟老师可能还是累着了吧,脸上有点不好。碰巧聂总害,应该不是碰巧,反正聂总来得就很早。 我那天本来都走了,可是忘拿了东西又跑回来,当时灯都关了,我还以为大家都收工走了。 结果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就看见聂总把孟老师抱在腿上,一边拿着保温碗慢慢喂汤一边哄,问他舒服一点没有,晚上有没有想吃的。 你们猜孟老师说什么? 听众看他居然在这种地方卖关子,心里明明都痒痒得受不了了,又怕他真就停下不讲,压着气问他:什么呢? 孟老师攀着聂总的肩膀,凑在他耳朵边上,特别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我离太远了,我没听清。 群里很快就炸了: 你mua的!遛猴呢? [小企鹅鄙视.jpg] 不发个红包说不过去了啊! 众人正说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聂欢林穿着利落的短款皮夹克,浅色牛仔裤,清清爽爽地从片场门口进来,背后又跟着一队餐车,小演员们暗戳戳地交换着激动的眼神。 韩冰心看着那群小年轻对着餐车一拥而上,有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跟聂还林打了个招呼:来啦,惊雁在里面换衣服呢,要不要进去找他? 按照惯例,聂还林是一定会直奔孟惊雁的,但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在韩冰心身边坐下了,很谦逊地笑着跟韩冰心说道:韩导,我有点事儿想跟您请教。 韩冰心想不到聂还林还能有什么事能跟自己请教,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郑重地把保温杯的盖子拧上,有点严肃地看着他:什么事? 聂还林皱着眉头,很发愁的样子:就是惊雁啊,感觉最近胃口一直不是太好。倒不是完全吃不下,每次也都喊饿,但是吃两口就饱了,劝他多吃一点,过一会儿又容易不舒服。我想问韩导爱人怀到小三个月的时候也这样吗? 韩冰心不由嗐了一声:我当出什么事儿了呢!说着话他就从马甲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笑一边打开购物软件翻购物记录:你看这个,当时我家那位也吃不下饭,去医院里看了都是开些中成药。我不愿意让他吃药,就给他买了这个按摩仪,每次饭前饭后给他揉揉,还挺管用的。 聂还林等着韩冰心把链接发给他,认认真真地看了详情,又问他:还有他老是手脚凉,暖是能暖过来,但是我有点担心会不会着凉? 韩冰心偏着头想了想:应该不会,但是孕夫其实体温都偏高,你平常多看着他一点,别让他贪凉。 聂还林认真地点点头,犹犹豫豫地露出一个少年人的窘迫来:韩导,我查了很多照顾孕夫的资料,但是总觉得太机械化,可以向您讨教一些经验吗? 分卷(43) 等孟惊雁换完衣服出来,看见聂还林正像个小学生一样毕恭毕敬地坐在韩冰心身边,正皱着眉头看他手机上的东西,还时不时开口问一句。 孟惊雁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发现聂还林正跟韩冰心讨论坐月子的时候应该吃什么,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聂还林看见孟惊雁站在一边,立刻站起身伸手把人护住,朝着韩冰心微鞠一躬:今天谢谢韩导了。 韩冰心很开朗地摆摆手:不是加了微信吗?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我,演员的状态对我们导演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孟惊雁窘然地跟着聂还林走到停车场,掐着他的小指头低声问:你问我问林医生不行吗?干嘛麻烦人家韩导。 聂还林给他开车门:那能一样吗?林鹤照顾的是他的患者,我要照顾的是我的爱人。 反正孟惊雁也是说不过他,干脆转了个话题,跟他讲今天剧组里发生的趣事。 聂还林听了一会,问他:那个叫李季的还在吗? 孟惊雁摇摇头:最近我和他没什么对手戏,他很少来组里了。他看着聂还林的脸色,就知道他还是记仇,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接触的机会少,你别担心我。 两个人从车库出来的时候,孟惊雁看见梁问源正在孟宅门口等着,开心地跟他打招呼:梁秘书! 大约是因为一开始梁问源就给孟惊雁留下优秀又可靠的印象,孟惊雁一直对他都很亲切。 但是梁问源比谁都了解自己老板可怕又霸道的占有欲,面对孟惊雁的亲切,他尽可能官方地回应:夫人晚上好。 聂还林看了一眼梁问源怀里抱着的几样东西,用虹膜锁开了门,把孟惊雁先让了进去。 平常都是聂还林给他换鞋,但是今天孟惊雁看梁问源在场,就自己坐在玄关的脚凳上准备自己脱鞋。 聂还林却直接蹲在孟惊雁身前,一边把他的脚架在自己膝头上给他脱鞋一边跟梁问源说:直接说吧。 梁问源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聂还林,很不习惯从这个角度俯视他老板,如梦方醒道:如您所料,汪氏企业最近一直在进行大量资本转移,我们把几个渠道已经全都查清楚了。 主要的手法还是分散资产,几个股东带股分家,但其实又在国外汇合了。而且国外的接收方,无一例外都是黑户。 好。聂还林给孟惊雁换好了鞋,扶着他到客厅里坐下,又问道:有没有宋玉兰那边的动作? 她那边没有明确的行动,梁问源翻出两页文件,递给聂还林:但是有一个蹊跷的点,最近这一个月,汪氏有两个控股超过百分之六的元老级股东接连去世了。 虽然他们都的确年纪不小了,但是之前一直都没病没灾,如果说都是自然死亡未免有点过于巧合了。 而且,从我们挖出来的东西来看,这两位老股东都是汪家老一辈留下的旧人,对现在的汪家掌柜颇有微词。 孟惊雁不由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个宋玉兰是沉不住气,还是狡兔三窟,一手抓着孟家,一手也不肯放过汪家。 聂还林搂着孟惊雁:不管是哪一种,她就快要犯错误了。别着急,到时候我让你亲自动手。 梁问源一头的冷汗,心里想:夫人怀着孩子呢,老板一点也不注意胎教! 想归想,梁问源把后面的文件一样一样地给聂还林说完,最后把手里包装精美的金色礼盒递给聂还林:这个买到了,和您发的链接是同一个型号的。 聂还林接过来看了看,像是解决了什么了不得的心头大患:太好了,很及时。这个月奖金加五十万。 孟惊雁不插手聂还林的公务,但是看聂还林很高兴地研究着手里的新玩意儿,等着梁问源出了门就探着头问道:这是什么呀? 聂还林用手一捞就把孟惊雁抱到了腿上,用已经加热的按摩仪轻轻抵着他的上腹。 婴儿拳头大的滚珠轻缓地震动起来,聂还林关切地问道:这个舒服吗? 孟惊雁扭动了两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靠着靠着脸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觉得这个这么短这么圆形状有点奇怪,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他这么一说,聂还林也有点嘀咕了,一边自言自语可能是新款?,一边找出说明书来仔细看。 东西的确是给孕夫用的,但是就像孟惊雁说的,不是这么用的。 链接少了一个字母,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孟惊雁扫到说明书上的一些字眼辅助开拓内置润滑,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 聂还林倒是表现得很冷静:梁秘书很少犯错,看来奖金不能发了。 孟惊雁安静地搂着聂还林的脖子,轻轻把盒子推开了:梁秘书又不是故意的,奖金可以发。但是我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个? 聂还林本来也有些窘迫,但听见孟惊雁这一句,不由笑着亲了他一口:你当然用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事,太晚了!滑跪抱歉!!感谢在20191129 22:01:59~20191130 22: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影(樱)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樱)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虽然韩冰心已经把孟惊雁的戏份都尽量提前了, 但等所有镜头拍完,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孟惊雁的肚子就有些显怀了。只是穿的常服和拍戏的衣服都还算宽大,他的身形又偏瘦削, 没什么特别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来。 今天的这场戏是玉良辰刺杀日本军官。 这场戏唱得是《霸王别姬》, 孟惊雁一身金黄鱼鳞服, 莲步轻挪, 身前身后的九色丝绦纹丝不动,可她手里擎得却不是双剑, 而是两把日本武士刀, 舞起来略微显得有些违和。 李季扮演的日本军官梳着整齐的一字短须,正襟危坐在矮几前, 正跟着旁边的琴师的节奏, 轻轻用指节打着拍子。 玉良辰声如一把清透的琉璃翠,端庄的红唇间只微微露出一点洁白的下齿: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听到这一句,突兀地用一口生硬的中国话把玉良辰打断了:玉桑, 我在东京都,听过很多遍这场戏。当时我就想问,戏里的英雄究竟是陌路霸王,还是破国的赢秦?说罢他又压低声音:这里只有你我两个, 你照实说, 我就让你走。 玉良辰但笑不语,把戏唱下去: 古人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旺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他手里挽着剑花轻凌凌从军官身边滑过, 军官大笑着拾起一杯清酒,眼睛却不曾从虞姬身边移开:京剧,厉害。名字叫《霸王别姬》,没有霸王却也好看。玉老板觉得武士刀有没有比日本剑锋利? 他话音刚落,玉良辰就拧身从他身侧一旋,军官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散,就有点点红梅欺上了一遍的泥金屏风。 琴声不断,虞姬还在舞,只是双刀上已经染了血,在地上溅出一道一道的红痕,被虞姬的五色绣鞋捻成红云。 等到快到最后下腰的镜头时,韩冰心喊了卡:准备一下,换替身。 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虞姬的舞姿之中:哇,只是拍戏期间动作老师给训练指导了一段时间,孟老师真的跳得好棒啊。 孟老师真的很认真,我最近经常看到聂总陪着他在练功房练这段戏。 哦对,我还听说聂总给他专门请了李一梅老师做单独指导呢。 李一梅?戏剧总团的团长吗? 哇霸总老公真的不一样,我们不一样。 李季却轻哼了一声:真的敬业的话,怎么会下个腰都不能自己上? 卫文却已经和刚开拍时的怯懦不一样了,他听见李季又在议论孟惊雁,不由呛声道:下腰本来就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韩冰心看两边又吵起来的架势,皱着眉头嚷了一声:吵什么吵一个个的!李季你都是个死人了还不能消停! 李季闹了个大红脸,安静地躺在地上装尸体,却在心里暗暗嫉恨着孟惊雁。 等到整场戏拍完,李季悄悄尾随着孟惊雁到了更衣室。他倒要看看孟惊雁到底是怎么个不能下腰! 孟惊雁身形修长,繁杂的鱼鳞服一解,雪白中衣下面是一条摇摇曳曳的宽百褶,从背后看过去,窄腰立背。哪怕是李季,也不得不承认是一派好风光。 可惜孟惊雁一直背对着门口,除了过分的漂亮,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李季有些心焦,正准备把门缝推开的大一点,背后就想起来一道冷冷的嗓音:好看吗? 孟惊雁也吃了一惊,抱着衣服转过身来,看见李季几乎被完全罩在聂还林的阴影之下,结结巴巴地辩白着:我也是来换衣服的,就算你们有钱,也,也不能霸着更衣室吧! 聂还林冷笑一声:门开着,你自己进来。说完就抬脚朝孟惊雁走过去。 孟惊雁看着李季脸色惨白地站在更衣室门口,像是被什么屏障阻碍着,愣是一步都迈不进来,最后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聂还林看着李季走了,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伸手托住孟惊雁身前那一点不起眼的隆起轻轻摩挲着:宝贝累不累? 孟惊雁还扎着长裙,被他一摸忍不住地朝他怀里一缩,裙摆窸窣作响:想回家了。 聂还林把他扣在怀里,替他把裙子的系带解开,一件一件地替他换衣服。 上衣剥了,聂还林看到他肚子上有几道明显的勒痕,脸上露出不快来,一边给他穿衬衫一边问道:怎么系这么紧?不是说穿上外面的衣服就看不出来了吗? 孟惊雁有些理亏,声音压得很低:观众当然看不出来,但是演员们都离得那么近,很容易被发现嘛 聂还林顾不上批评他,心疼的揉着那几处红痕,叹了口气:难受吗? 就是正常人这么勒上一会儿都难免不舒服,何况孟惊雁怀着孩子。他也挺委屈的,又怕聂还林还说他,带着点撒娇的意思说道:稍微有一点,你揉揉就好了。 聂还林看他这个样子,骂也舍不得,打就更别说了,只是抱在怀里顺着他的意思给他揉肚子,又问他:后头还有这种戏吗? 孟惊雁点点头:很短几个镜头,但也是要换戏服。 聂还林又给他揉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更衣室,他们以前多多少少都见过聂还林抱着孟惊雁,见怪不怪地打个招呼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片场多耽误了一段时间,到家的时候就有点晚了。 自从进了家门,孟惊雁就黏在聂还林身上嗷嗷地喊饿。 聂还林知道他胃口根本没那么好,还是怕自己因为裙子系带太紧的事跟他生气,伸手把他揽在身边,带着人到了厨房里。 厨房的气灶上坐着一只炖锅,锅盖的小口上正徐徐朝外冒着白烟,带出暖暖的乳香。 聂还林带着隔热手套把锅拿下来,揭开盖子就见炖锅的正中是一只圆胖的小碗。 聂还林把碗端出来,里头的奶已经全结成了冻,随着他的动作哆哆嗦嗦的,煞是可爱。 孟惊雁带着点讨好奋力捧场: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 聂还林逗他:能是什么好东西,红豆双皮奶。 孟惊雁显然觉得只要是出自聂还林之手,双皮奶也是珍馐,心肝宝贝地捧着托碟,抬着一双水水的大眼睛问他:要晾晾吗? 聂还林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哪儿还舍得给他脸色看,深深地觉着自己要管不了他了,止不住地叹气:不要晾晾,趁热吃。 孟惊雁乐呵呵地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抿着聂还林给他炖的红豆双皮奶。 聂还林走过来,直接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再自己坐下,问他:好不好吃? 孟惊雁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聂还林摇摇头:你自己吃。说着就按照韩冰心教他的手法轻柔地给他揉着胃。 孟惊雁嘴里都是甜甜的奶香,肚子被聂还林恰到好处地护着,心里简直美滋滋。 吃到一半,孟惊雁终于吃到了红豆。他怀孕之后味觉变得敏锐了,只觉得香甜之间有一股极淡的腥咸,而且口感也变得黏腻丰厚。 倒不是不好吃,只是这味道不可能是红豆和牛奶能炖出来的,他听说过那东西,但有点不敢信。 孟惊雁又吃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品着,最后犹犹豫豫地问聂还林:兄弟,你这里头,不会是有金钱鳘吧? 要是真有,他怀疑这东西又是拿地皮换的。极品金钱鳘百年一见,算是收藏品,孟惊雁从来没想过有人真的用来吃。 聂还林显然和他担心的不是同一个问题:怎么?腥味没除干净吗?不喜欢我们就不吃了,倒了也没关系。 孟惊雁木然地看了他几眼:不,很好吃,地皮的味道怎么会不好吃呢? 聂还林笑了笑:不是拿地皮换的,是用钱买的,你安心吃。 孟惊雁头大如斗:这是重点吗?你语文老师还健在吗?神踏马红豆双皮奶! 聂还林边给他揉肚子边哄:我就是怕你有负担嘛,但是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一块鱼胶而已,我都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像传说那么神,我就是觉得你怀着孩子拍戏太辛苦了,盼着你舒服一点。 孟惊雁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不开心,就是觉得聂还林花钱是真的没谱,他都怕别人只要说是对孕夫好,一万块钱一盆猪肉炖粉条聂还林都能给他买回来。 聂还林陪着孟惊雁吃完,带着人去沙发上看纪录片。 静谧的海洋里无数神奇的生物安静游走,美丽的珊瑚礁滋养百万生灵。 分卷(44) 孟惊雁白天太累,看了一会儿就依偎在聂还林怀里睡着了。 聂还林把电视关上,轻声轻脚地抱着人到了卧室里。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孟惊雁还是有点醒转,拽着聂还林的睡衣很依赖地哼了两声。 聂还林就没敢立刻把他放下,只抱在怀里小心拍抚着。 被抱着的时候,孟惊雁隆起的一点小肚子会尤为明显一些。 聂还林心疼地看着那处温柔的弧度,想起在更衣室看见的几道勒痕,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定神想了一会儿,单手打开手机相机,在柔和的灯光中对焦,按下快门。 两分钟后的微博上,云岫聂还林发出一张照片:一处柔和的圆隆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熨帖地护住,光线不是很好,但那只手上的婚戒明显是聂还林本尊的。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配文:宝贝和小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30 22:55:00~20191201 22: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椒包肉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妈!汪逸笙急吼吼地端着手机给宋玉兰看:你看, 孟惊雁就是有孩子了!这种事聂还林哪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呢? 宋玉兰正往指甲上涂着浅珠白的指甲油,先不回答汪逸笙的问题:要我讲啊,现在的小姑娘呀,都喜欢表面功夫, 你喊她们来家里给你做做指甲噶, 她们光顾着和你讲些门门道道, 看着精致漂亮, 搞不到两天就不亮唻! 她把手指比到眼前,左右端详了两眼, 满意了, 才笑着把汪逸笙一望:儿子呀,你是我一手带大的, 怎么好这么急性呀? 汪逸笙当然急:聂还林要真站到孟惊雁那边去了, 我们哪还有什么胜算呢? 宋玉兰用手指抹了下眼梢,吃吃笑了起来:你不相信我, 可你得相信聂还林的血统噢。他是什么,一个甲等,差点被孟家害死, 还忍气吞声了十几年,难道如今回来会是要同孟惊雁重修旧好吗? 汪逸笙声音压得低:可是当初把他赶出孟家的,不是您吗? 嚯!宋玉兰红着脸搡了儿子一把:这种大话你怎么好乱讲!我当时只是看家里丢了东西,一心一意地要找回来。要把聂还林赶走的, 是孟玉昆呀。 况且, 她低头在指甲上吹了一口气:那时候聂还林还是个说话漏风的奶娃娃,哪能记得那么分明? 汪逸笙听她这么说,心里头也有些犹豫了:您是说,他肯定是要弄死孟惊雁的吗? 弄死?宋玉兰倒吸了一口气, 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真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里头是不是只有一条筋哟! 聂还林要是真的一天到晚跟我们惊雁使脸色、耍威风,我可能还要怀疑他们私底下勾勾搭搭,有什么故事。 可是你看他俩现下这样子,不像极了老虎薄相兔子喃? 汪逸笙垂着头,念念叨叨道:哪个老虎教兔子揣崽子? 宋玉兰呵呵笑着:你认人是认脸还是认肚子?你知道那肚子是我们惊雁的?还是你知道那肚子是个真假唻?退一万步讲呐,那肚子要真是我们惊雁的,也很符合甲等的做派。 汪逸笙到底比宋玉兰欠些火候,艰难地问道:妈你总不是说,聂还林给了孟惊雁孩子,又要他手比成刀,快速地一划。 宋玉兰摇摇头:我还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什么事体都不晓得。侬多动脑,不肯总吃白相饭的! 汪逸笙挠挠头,有些恼火了:妈,你别总骂我,跟我讲清楚不就得了嘛! 宋玉兰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的确也不全怪你,你的确也不晓得那一桩桩件件。 其实当年我劝老孟送走聂还林呐,其实是因为我知道聂还林和孟惊雁有点渊源。 那时候你们都刚分化,有一次是我送你们仨去体检,医生和我是旧相识,他查了查就共我讲啊,那个小甲等和孟惊雁的匹配度有百分之百。 而且那时候聂还林身体虽然差,却没有早夭的迹象,你晓得什么意思吗? 汪逸笙震惊里带着不置信:百分之百那要是聂还林留在了孟家,就相当于是预定了孟惊雁未来的丈夫,他是个甲等,家里就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宋玉兰出了一口长气:你可算灵光点咯!那时候我就想等孟玉昆没了,这家的主人一换,哪还有我们母子的活路?所以我就跟孟玉昆说聂还林有病,他一个亚甲等,本就不喜爱那小甲等,只和我推让两句,就决定赶走他了。 汪逸笙眉头皱起来,有些担忧的样子:可那医生呢?他不是也知道这事?就算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俩是百分之百匹配了,万一医生把当年的事捅出来,不就 宋玉兰对着光检查指甲是不是全干了:我做事哪有那么不稳妥?他既然要帮我的忙,自然要帮人帮到底咯! 汪逸笙看见宋玉兰眼底的寒光,就知道那医生必定已经不在人世了,心头一松的同时,后背也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所以,聂还林就算是和孟惊雁不共戴天,也得留住这个百分之百的匹配。宋玉兰轻轻捻着手指:有个孩子,的确要比直接挖腺体来得聪明。 你想想嘛,生孩子多大个风险,Omega哪有那么好身体?出点血,吃点力,人就没了呀。到时候再掩着笑脸哭一场,还能落个爱妻的好名头。 汪逸笙恍然:这么说来,聂还林还能替我们省省力气?可是钱呢?你不是说孟家的老房子里省着一笔钱?我们怎么把房子要回来? 宋玉兰手掐太阳穴,终于保不住一身贵太太的施施然了:侬则戆大说这么多,你怎么不明白?孟惊雁死掉,聂还林不要续弦的呀?那时候不晓得他们两个哪种关系要讨房子,现在晓得孟惊雁死定了,你还想着讨房子讨房子!宗桑! 汪逸笙想到聂还林身上令人深陷的致命吸引力,不气反笑:妈!还是您主意最多!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汪家现在 宋玉兰用指尖敲敲楠木八仙桌,气定神闲道:气数要尽了,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这么深的情分,当然要帮它一把咯! 自从聂还林发了那条备受瞩目的微博,起波澜的自然不止汪家,整片微博热搜几乎被孟惊雁和聂还林的名字承包了。 剧组的小演员们当然也走在潮流最前端,讨论群的名字也正式更名为【守护孟老师的小团体】。基本上孟惊雁一下场就有人搭手扶他,坐在场边也一直有人嘘寒问暖。 他的镜头不多了,而且大多是断开的,时不时就在一边候场。 卫文虽然戏份等同于龙套,但毕竟演的角色勉强算是个背景板男主,就比别的小演员多出一些特权,等到孟惊雁一候场,他就搬着个马扎颠颠地到孟惊雁脚边坐着。 孟惊雁也不讨厌他,因为他跟他聊的都是一些演技方面的事,很少跨越工作和生活之间的界线。 但是这一天卫文在他身边有些沉默,像是心里装着什么事,偶尔说上两句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的。 孟惊雁跟他合作了这么久,要说完全不关心也是不可能。他看了一下四周,确定其他人都在忙,应该不会影响到卫文的隐私,才压低声音问卫文: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卫文目光有些躲闪,结巴了半天才说:没没什么。 孟惊雁更觉得有些怪,换了个问法:和我有关系吗? 卫文这次没直接回答,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孟惊雁拿了一个干净纸杯,从自己的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热热的花草茶来递给他:还林给泡的,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的确能舒缓紧张的情绪,你试试。 卫文忐忑地接过茶,看着里头沉沉浮浮的淡紫色花叶,却不喝:孟老师,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孟惊雁轻轻啊了一声,他不知道卫文的父亲是何时去世的,也不知道他们父子关系如何,他似乎说点什么都不大合适似的,只得宽慰道:那你今天的工作既然已经结束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卫文转着手中的纸杯,任由热气扑在脸上: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四岁,所以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孟惊雁微微挑起眉,缓慢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太知道卫文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还是认真地听着。 卫文又支吾了一会儿,突然话题一个大跨越:孟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我觉得、我觉得聂总他可能 孟惊雁耐心地问道:可能什么? 卫文两条腿抖得飞快,他声音压得极低,简直像是语速极快的耳语:我父亲其实是个医生我妈妈去世之前跟我说过他是因为一个甲等死掉的。 但其实是他对不起那个甲等,因为他明知道有人故意隐瞒了甲等和他的百分比匹配的Omega之间的关联,还说这个甲等有病,却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结果就把这个甲等害死了。 我觉得如果那个甲等他没死,而且就是聂总! 孟惊雁心神一震,原来宋玉兰早就知道了他俩是百分比匹配的AO,而不是单纯因为聂还林的甲等身份把他赶出孟家。 而且从现在来看,当时的孟玉昆似乎真的不知情。 卫文继续说道:我其实本名不叫卫文,是父亲死了之后,母亲为了保护我,带着我逃到国外又改了母姓,不光是为了躲灭口,也为了防止那个甲等没有真死。 我妈妈跟我说她见过那张测评单,那个甲等小小年纪就表现出非常过硬的心理素质,甚至比起同龄的甲等也异常有耐心。 他和小动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地和它们玩,给它们起名字,分食物。但到测试时间结束,他就猛地把它们的脖子全拧断。 所以要是聂总他真的只是想复仇呢?你怀了他的孩子,生孩子一出生,他以后就不需要什么百分百匹配的Omega来牵制甲等体质,就真的很危险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绝望。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聂还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卫文身后,微笑着问道。 第64章 卫文被这一句话炸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小角度的转着脖子看四周的人,想拉个人过来救救自己。却发现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已经散了,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摩拳擦掌地准备冲向聂还林带来的晚餐, 根本没有人看这边。 卫文把嘴里的救命咽了下去, 带着些祈求看向孟惊雁。 孟惊雁却冲着他微微一笑:小卫, 你今天工作结束之后还有其他事要忙吗? 卫文心中畏惧聂还林, 却又打心眼里地喜爱孟惊雁,他想当然地把孟惊雁的这一句当成了求助, 犹豫的两三秒之间, 他就失去了拒绝的最佳时机,支吾着说:没什么事但是 孟惊雁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来, 抬头看聂还林:今天我和小卫还没聊完,我们邀请他回家吃晚饭好不好? 聂还林几乎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卫文, 却把他的一身骨头都看化了,好像只要聂还林开口说一句狠话,他就能瘫倒在地上。 可是聂还林什么都没说, 只是很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半弯着腰把坐在椅子上的孟惊雁扶起来:有什么不好的?正好我晚上多做了一些饭。 卫文的针织衫几乎被汗湿透了,他有些恍惚地想:他们家居然是聂还林做饭,这怎么可能? 聂还林托着孟惊雁的后腰, 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腰累不累?要不要抱? 孟惊雁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卫文, 小声跟聂还林说:自己走就行。人家等着呢,早点回家啦。 孟惊雁看卫文一路上都很沉默,没话找话地试图缓解气氛:你现在一个人生活吗?我记得刚开机的时候你说过你没有谈过恋爱。 卫文闷着头说:没有,还是一个人生活。 孟惊雁能感觉到卫文的高度警惕, 他记得书上曾经说过,要让一个感觉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的人多想想未来的事,他就大概率能放松下来。 所以孟惊雁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那有喜欢的人了吗?男生还是女生呢? 卫文抬头看了一眼孟惊雁,又快速地把眼睛挪开:没,没有喜欢的人。 孟惊雁了然地点点头,他平常坐车的时候不大说话,说了几句就稍微有点晕车了。他把手指抵着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又继续跟卫文聊天。 等到到了家门口,聂还林一过来给他开门就看出来他脸色不对了,弯腰问道:怎么了?宝贝不舒服? 孟惊雁的确头晕得有点厉害,他没敢再点头,只是小声说:有点晕车,没事儿。 这次聂还林没问他,小心横抱着他从车里下来。他意外地没对卫文冷着脸,只是疏离客气地跟他说道:惊雁容易晕车,你先进来坐吧。 卫文有点懵懂地看着聂还林稳稳地把孟惊雁抱走了,轻轻哦了一声,怯怯地跟在后面。 孟惊雁把头轻轻抵在聂还林肩上,略有些吃力地大口呼吸着。 甜橙的香气随着晚春的暖风徐徐散入肺腑,还没走到家门口,孟惊雁就觉得恶心的感觉散了大半,他轻轻捏了捏聂还林的肩膀:好多了,我自己走吧。 聂还林声音也不压一压,带着明显的不快说道:你要是因为有别人在就逞强,以后我就他想了想,也不能把孟惊雁怎么样,只是叹了口气:你乖一点吧,啊。 孟惊雁乖了,手指揉着聂还林的衬衫,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没吭声,让他一路抱进了家。 分卷(45) 等聂还林给他换了鞋,孟惊雁坚持没让他再抱自己,对木桩子一样杵在一边的卫文说:到沙发上坐呀,想喝什么饮料吗?茶? 卫文像个木偶似的点点头:好,谢谢。 当初他在片场是见过聂还林的温柔的,孟惊雁的鞋子都是他给换,累了也是他一路抱着出门。那时候他还没猜到聂还林是那个恐怖故事里的甲等,只觉得他是一等一的好丈夫。 但他得知孟惊雁怀孕之后,事情的前因后果突然就串起来了: 年轻有为的Alpha总裁突然回国,又为了萍水相逢的Omega一掷千金,多像一个美好的爱情童话。 但结合两个人快得让人吃惊的婚姻,AO之间百分之百的契合度,还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都让卫文不能不多心。 可矛盾的是,他在片场鼓起勇气试图提醒孟惊雁的时候,孟惊雁既不吃惊也不害怕,反倒像只是想耐心听他倾诉自己的恐惧。 而且刚才他看见的那个聂还林和从前他见过的温柔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对孟惊雁比在公开场合还要体贴细致一些,这让他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一丝怀疑。 卫文在沙发上坐了很短一会儿,孟惊雁就来叫他吃饭了。 就像聂还林所说的,他的确准备了不少菜,虽然每一份的分量并不多,但种类很丰富,即使对三个人来说也是绰绰有余了。 孟惊雁坐在卫文身边,时不时地用公筷给他夹菜。 卫文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能发现那些菜都做得很精心。 小香肠被开成章鱼花,胡萝卜芹菜红绿分明,鸡蛋炒的鲜亮金黄。明明是家常菜,却都有一种精致的味道。 这个鱼,孟惊雁夹给卫文一道鱼肚子:还林做得超好吃,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卫文双手捧着碗,诚惶诚恐地说:孟老师,您吃您吃。 孟惊雁吃饭吃得很慢,他怀孕之后胃口一直都很一般。但他也知道聂还林每天挖空心思地做菜,就是为了能让他多扒拉两口,所以还是很努力地吃着。 聂还林心里对他能吃多少是很清楚的,看他越吃越慢,一筷子只能夹上来三粒米饭,就把他的碗拿了,重新端了一碗燕窝过来。 孟惊雁还挺委屈,看着聂还林吃着自己碗里的剩饭,嘟嘟囔囔地说:我还能吃 卫文嘴里嚼着不知滋味的小炒肉,心里正天人交战:要是聂还林能装到这个地步,是不是也太可怕了可那报告的确是说过,他是个极有耐心极会伪装的人那孟老师呢?孟老师这么依赖他,一点也不害怕他,难道也是装的吗?孟老师可能是被他蒙蔽了呀可是 聂还林一顿饭光盯着孟惊雁哪个吃的多哪个吃得少,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饭桌上还有一位愁肠百结的客人。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都不轻松。好不容易吃完,孟惊雁带着卫文到客厅聊天,聂还林收拾完了碗筷才到加入他们。 孟惊雁原本碍着有后辈在,板板正正地端坐在沙发上。 聂还林坐在沙发上把人往腿上一抱,传达出很强势的占有信息。 孟惊雁吓了一跳,正准备从他身上起来,却发现他的表情出奇的严肃,只好乖乖窝在他怀里让他给自己揉胃。 卫文。聂还林今天第一次正视了这位客人:任天华医生的儿子。这甚至不是一个疑问句。 卫文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妈说,我我我妈说,我们出国的时候早就把这些信息抹掉了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激灵了一下:刚刚在片场,你都听见了?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聂还林用无名指的指尖轻轻蹭了一下眉毛:很多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 首先,我在片场听到了你们的部分对话,但这并不是我的信息来源。 其次,你母亲也并没有欺骗你,所以你们的背景信息也的确是百分之九十九安全的,但是一个事情一点存在过,就会不可避免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印记。只要嗅觉足够灵敏或者有足够的耐心,我们通常可以回答自己关心的问题。 最后,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你以为你可以坐在我家里,吃我做的饭,还有机会喝我爱人亲手泡的金骏眉吗? 还林!孟惊雁有些不满地看着聂还林:好好说话,演霸道总裁呢你?天凉了,X家该破产了那种? 卫文本来被聂还林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但是孟惊雁这一句却莫名让他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些想笑,他有些虚弱地说:聂总本来就是霸道总裁啊到这时候,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以为孟惊雁是求他来救他的了。 聂还林把怀里不大老实的孟惊雁往上抱了抱,继续对卫文说道:你父亲的确做错过事,但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而且即使他不这么做,有心人也会另辟蹊径。 所以我不会把我被逐出孟家的责任算在他头上,更不会通过伤害你来报仇,希望你至少能了解到这一点。 卫文虽然害怕,但他逐渐也意识到聂还林的话句句属实。只不过心头的疑虑还未完全打消,他鼓起勇气质问了一句:那你们带我到你们家里来是要做什么呢? 聂还林长眉轻挑:就像我说的,当我们想要挖掘一件事情的印记,除了嗅觉和耐心,还需要信息源。对我来说,你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源,而且是一个身处险境的信息源。 身处险境?卫文抓住了自己最关心的字眼,抬起头来看着聂还林。 当初要你父亲为我和惊雁的关系保密的人,就是伤害了整个孟家的人。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又有足够的耐心和能力,要把挡路的人全清理干净。 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知道的事,你觉得你还不能算是身处险境吗?聂还林回望着他,平静地问道。 卫文却不能平静,明明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却还是叫出来:他们是谁?! 聂还林永远是个慢条斯理的谈判者:我现在还不知道可不可以信任你,我需要你拿信息做交换。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我就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卫文绞扭着双手纠结了片刻,最后露出破釜沉舟的决绝来:我的确还知道一件事。我父亲当年参与那一家的事不仅这一桩,好像还和一个孕妇有关系。他一直怕自己搅合的事情太多会被人灭口,本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只是没来得及用。 孟惊雁听见孕妇两个字,立刻想到了自己怀着重孕早逝的母亲。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什么后路? 卫文思考了几秒钟:他在那家的主人过生日的时候送过一次礼物,好像是一盏灯? 第65章 自从《夜深沉》杀青, 孟惊雁就再没有独自出现在过公众视野里,关于孟聂关系的分析讨论也成了主流娱乐媒体的一项必做功课。 【云岫总裁携爱妻现身某大进口超市恩爱说笑遍地撒粮】 【孟惊雁在聂总陪同下私诊露脸高挺六月孕肚四肢依旧纤细】 【孟惊雁面色不虞疑和霸总失和】 过了八月,一则新的报道在网络上激起千层浪:【震惊!聂还林接受孟家死对头汪氏示好,世纪童话是否注定破碎?】 报道的内容很简略, 大致是说汪氏最近诸多不景气, 又惹上许多无头官司, 不明不白地臭了名声, 隐隐要重蹈孟氏当年的覆辙。 可是聂还林在这个时候出手了,捧了汪逸笙的公司, 还给了汪氏不小的财政支持, 让气数将尽的汪家有了几分喘息的余地。 甚至有人声称自己目击到聂还林和汪逸笙共同出入写字楼,聂还林什么神情看不到, 倒是汪逸笙一脸的羞怯。 孟聂婚姻恐将走到尽头, 或有异父异母雁笙兄弟共侍一夫 云云。 而今日的孟惊雁已经不是当初的丧家之犬。 虽然这半年多他只产出了两部电影一条广告,但是《野火焚心》和《消逝》好评如潮, 在业内为他赢得了很不错的口碑,使他逐渐积累了认可他的观众。这也带得苏打水大卖,整个定都的公交城市已然换上了他的笑脸, 颜粉数量呈指数增长。 无论是妈妈粉还是cp粉,看到这则报道都恨不得把键盘敲烂: 公是公私是私,公司合作就是联姻,我建议你去医院洗洗脑子。 共侍一夫文编出生的时候被猪亲过? 呵呵一脸羞怯, 汪逸笙那张脸一脸羞怯, 我能把隔夜饭吐出来。以前还觉得他演戏是面瘫,现在想起来,面瘫可能还是对观众手下留情了。 也不乏理智顾全大局的: 雁宝贝怀着孩子呢,我们别顶这种热度, 让他看见该难受了。 就是,这种人不用给他眼神,我们相信孟总。 但是有粉就有黑: 求你们孟聂粉清醒点!聂总都掉马十年了!你们雁宝贝就是被软禁了你们怎么还不懂? 刚结婚就要孩子,生完就甩的操作呼之欲出。 小编别和nc粉见识,你叫不醒他们的。 孟惊雁刚睡醒时间不长,正皱着眉头刷这些评论,他月份大了之后视力受了些影响,平板上的字都调得非常大。 看着看着,他心里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粉似,也不希望他们声讨聂还林,但是又想不到和大家解释的好方法。他心里稍有些郁闷,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他知道聂还林是去给他弄早餐了,他放下平板,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别闹,疼。 他揉完之后肚子里安静了两秒,又变本加厉地动弹起来了,薄薄的肚皮上能看出小婴儿顶出的小凸起。 自从过了七个月,小家伙就好动多了,经常一大早地把孟惊雁闹得躺不住。 他爬跪在床上前前后后地晃着腰,想缓解这阵剧烈的胎动。 孩子却没那么好哄,还有越来越欢腾的迹象。 孟惊雁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带着痛意喊聂还林:还林还林 他声音不大,卧室外面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聂还林很快推门进来了。 孟惊雁头抵着枕头跪在床上,虽然暑意还未褪,室内的温度却一直维持在孕夫偏爱的二十五摄氏度,但此时他已经被胎动惊得满身是汗,细棉纱的睡衣不大舒服地黏在他身上。 聂还林快步走过来,小心地揽着他的腰抱到自己腿上,看着他这一头汗心疼坏了:来了来了,嘘嘘嘘不疼了不疼了,我抱着啊。 孟惊雁难受得厉害,手搭在肚子上,带着鼻音虚弱地问:你做个饭,怎么这么长时间呀 聂还林用信息素安抚着怀里的两个宝贝,亲了亲孟惊雁的耳廓:错了错了,不该留着你自己的,以后都不这样了,不难受了啊。 他把孟惊雁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亲着哄他:宝贝不生气了,都怪我,我不知道宝贝这么早就醒了。我给揉揉好不好? 随着孕期的推移,孟惊雁的情绪化越来越严重,他听聂还林这么说,反而更气更委屈了:哪天早上它不闹我啊?你怎么就想不到我醒了呢? 他知道自己不讲理,但他不舒服,就是不想讲理。 聂还林托着他的腹底轻轻揉着,试图往宝宝身上甩锅:你看你,一早就惹爹地生气,爹地生气就得费劲骂爸爸,他要不舒服了,爸爸多心疼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偷看着孟惊雁。 孟惊雁果然被他逗乐了,却还是气呼呼地瞪着他:我肚子难受。 聂还林妻奴的本质毕露无疑:那我抱着你,你说哪儿不舒服就伺候哪儿,什么时候全舒服了什么时候放下,行不行? 孟惊雁正想骂他油嘴滑舌,却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焦味,他乜着聂还林:你刚刚跑过来,关火了吧? 聂还林诶哟了一声,进退两难地看着怀里的孟惊雁:要不我们还是先揉肚子吧,房子烧塌了还能重新盖。 孟惊雁也不知道聂还林什么时候开始就贫成这样了,推了他一把:关火去! 聂还林笑着去关火,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报告长官,关火三秒钟,清理二十秒,往返十二秒,总耗时三十五秒。损失一个煎蛋和一个平底锅。 孟惊雁撇了撇嘴,朝他张着手:不舒服。 聂还林看他不生气了,就不逗他了,弯下腰揽孩子似的把他揽住:我在呢,陪着宝贝,等会儿舒服了我们再起床吃早饭。 孟惊雁蜷在他怀里,贪婪地深吸着他身上清新的甜橙味:还林,哪怕你真的是来找我复仇的,我也觉得很值得了。 聂还林听了这个话,心里大概明白了孟惊雁这一早上的反常是怎么了,他轻轻给孟惊雁拍着背:我们不乱想了,再靠着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孟惊雁额头抵着聂还林的肩膀,哽咽着嗯了一声。 聂还林揉着他的后心口,不住地哄:不害怕了,一直陪着宝贝呢,睡吧。 有聂还林的信息素加持,孟惊雁这一觉就踏实多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等到十一点,他一睁眼,聂还林连地方都没挪过,一看就是一直抱着他没敢动。 累不累?孟惊雁惺忪地问。 不累,舒服一点了吗?聂还林一只手护着他的胎腹,轻柔地问他。 孟惊雁点点头:好多了。 聂还林把他扶到自己肩上,捋着他的头发给他醒神:现在愿意起床吗? 孟惊雁跟他没什么不好意思,小声说:有点饿了。 聂还林笑着把他从床上扶起来,他之前出了些汗,但是他饿着肚子聂还林也不敢给他洗澡,只准备帮他换一身干净衣服。 孟惊雁腰围被孩子撑得很大,扣着个西瓜似的,要穿专门的孕夫内/裤。 一开始聂还林还找人给他按时间量数据实时定制,后来他嫌烦了,聂还林就直接每个可能的数据做了三打,穿完就直接扔。 分卷(46) 现在他的内/裤都是高腰的,能把整个胎腹包起来,前面还有个保护肚脐的桃心形小围兜,看起来有些过分可爱了。 聂还林护着他的肚子,慢慢把内/裤提高:这个号还合适吗?勒不勒? 孟惊雁很敏感,眼看又有不高兴的趋势:胖得那么快吗?刚换的码就不合适了? 聂还林想笑又不敢笑:我们换睡衣了啊,不然着凉了。 孟惊雁的腰椎被肚子坠出了一个很深的凹陷,聂还林光看着都替他累,小心替他托着肚子:慢点儿。 孟惊雁一觉睡好了,吃饭就没那么费劲。等喝完了汤,他就坐到沙发上看聂还林手头积攒的证据。 茶几的一侧立着一只崭新的矮脚复古灯,卫文父亲的绝笔书曾经就藏在花纹繁杂的珐琅灯柱当中。 孟惊雁戴上眼镜,第二次打开那只早已黄化的纸信封,上头端正地写着孟先生亲启的字样。 他又想起自己和聂还林从礼品储藏间里把这盏灯找出来的时候,包装看起来平平展展,不像是有人拆过的样子,可里头的信封却早就被人用裁纸刀小心地划开了。 孟玉昆读过这封信了,这就是他留给孟惊雁的遗产:一个懦弱的真相。 要是孟惊雁和这封信一辈子都无缘得见,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糊涂一生。 哪怕孟惊雁和这封信见到了,也可以问心有愧但却平平安安地苟活下去。 大概在孟玉昆心里,大概有那么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孟惊雁会去追逐早就逝去的公道,他或许会失败,但这里又可能会发生一个一万分之一,万一他做成了自己没来得及或者有心无力去做的事情呢?他那时候或许才会盼望自己泉下有知。 孟惊雁把信里的尸检报告单,药剂领用票据,甲等Alpha鉴定证书,信息素契合度化验单一张一张地摆在眼前,最后才是那封三页长的手写信。 在这封信里,任天华详实地交待了宋玉兰教唆自己给孟惊雁母亲的营养餐里添加缓释麻醉剂,又偷偷调换车祸发生之后的尸检报告单,将结果栏中驾驶者血液中高浓度的麻醉剂一项偷偷修改为酒精超标。 孟惊雁的手指不由把信纸捏出浅浅的褶皱,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温柔的笑。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能把她忘掉。 后面的内容他几乎都能背下来: 聂还林是罕见的特优甲等体质,但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和伤害欲。 他和孟家长子孟惊雁的信息素匹配度为百分之百,宋玉兰认为这会对孟逸笙的将来造成不良影响,所以让我开具聂还林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诊断证明。 当时我父母生病了,家里正缺钱,所以明知道是错的,还是接受了她开出的两百万 如果有一天,您打开了这封信,说明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了。 关于您爱人事故的一切证明,聂还林的各种身份认证我都已经全部搜集齐全,可以作为宋玉兰罪行的有力证据。 我伤害了您的爱人,伤害了您的孩子,我知道我没资格请求您的宽宥,只希望有一天您看到这封信,里面包含的信息可以尽可能地弥补我的过失。 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对您提要求,但请您看在这一切过失都是我一人的责任,和我的家人无关,请您不要为难我的妻小,就当是亡者最后的祈求吧。 落款只有简单的任天华三个字,和一个工整的日期。 聂还林坐在孟惊雁身边,小心又尽量不着痕迹地看着他,他对孟惊雁第一次看到这封信时的失控记忆犹新。 当时孟惊雁险些把信撕了,大哭着问聂还林:他的家人是家人,他的妻小是妻小。我们家的就不是吗!凭什么?我不要原谅他!他算什么东西!两百万我们一家子的命就他/妈值两百万!! 当时孟惊雁不停地把东西往地上摔,聂还林搂都搂不住,又舍不得用信息素压他,最后只能小心困在怀里紧紧搂着:你有我,宝贝,你还有我。宋玉兰会付出代价的,我向你保证。都会过去的,我们现在还有小宝宝了是不是?你摸摸,我们都在这儿陪着你,不难受了宝贝。 从那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孟惊雁都没再碰过那封信,但是里面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在心里。 聂还林轻轻把信纸从孟惊雁手里抽出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 孟惊雁攥着那杯水,像是紧紧攥着一个依靠,指尖都有些发白。 聂还林从桌子上另外拿了几份资料,搂着孟惊雁翻给他看:宋玉兰太自负又太贪心,离开了孟家之后依然毫不收敛,收集她的罪证并不困难。但是她很狡猾,我们要一击致命,绝不留后顾之忧。 你别着急,整个汪家的动向都在掌握之中,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网了。 孟惊雁的心沉在冰水里,只有和聂还林接触着的肌肤拼命汲取着温暖。 他仰头望着聂还林,荒唐地想起报道里的一个名字:汪逸笙呢?你的计划里也有他吗? 聂还林的目光里露出一丝狠辣来:助纣为虐着的罪过并不少于商纣。他母亲牺牲你我喂给他的,我要他们全都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妻奴小聂:小崽子赶紧出来,别折腾我老婆了。 这篇文差不多快要收尾啦~ 另外今天突然冒了一个新脑洞,可不可以跟大家求个预收呢? 可以吧可以吧~ 《南辕北辙》 当看到叶钦心灰意懒地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时,童峻并没有表现得多吃惊,毕竟这场婚姻本就是权宜之计,毕竟从始至终怀有异心的人是自己。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奔向自由的解脱。 没想到那个人虽然走了,却留了一把刀在他心里,日夜蚀刻,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文案攻视角,正文受视角 1v1 he 双总裁主受,当机立断绝不苟且受 X 不停抢救自己真香攻 排雷:攻有白月光,追妻火葬场,生子,不换攻。 感谢在20191203 19:53:46~20191204 17: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孟惊雁的预产期本来是在十一月, 但是到了十月份的时候就经常有偶发宫缩。 聂还林担心得厉害,隔三差五地把林鹤请到家里来检查。 胎心没有问题,胎位也很好。主要还是我说的那个问题,孕夫是Omega, 胎儿是Alpha, 怀得辛苦是一方面, 还有可能会有孕期缩短的风险。不过现在胎儿超过了三十五周, 已经发育得比较完善了,哪怕生产提前也不用特别担心。林鹤看了一眼孟惊雁的数据, 继续说道:就是孕夫体重还是偏轻了, 尽可能多吃一点保持体力,不然到时候自然生产可能会有些困难。 聂还林忧心忡忡地看着怀里昏睡的人, 低声问林鹤:他老说孩子一动就顶着胃, 一直都吃不大好。 他的信息素各方面都是正常的,我不建议用药。林鹤皱着眉头想了想:他现在还是渴睡吗? 聂还林手托着孟惊雁的胎腹, 轻轻在他腹底画着圈:有点儿,但其实是因为他晚上睡不踏实,白天哄着点能稍微多睡一会儿。 尽量别让他白天睡觉, 他可能会闹情绪,但是一定不能让他把自己的作息打乱了,他饮食受影响很可能和他昼夜颠倒有些关系。林鹤说完,把难题留给聂还林, 收拾东西离开了。 聂还林有点发愁地看着怀里的孟惊雁。 虽然比晚上稍好一点, 但是孟惊雁睡得依然不**稳,额头上覆着一层细细的薄汗,呼吸也因为过大的身体负担有些粗沉。 聂还林握着他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宝贝。 孟惊雁的呼吸紧了两声,不适地把脸朝聂还林怀里埋了埋。 聂还林狠了狠心, 手在他后背上轻揉着喊他:快九点了,我们起来走走? 孟惊雁显然是对聂还林不太满意了,含糊着抱怨了一声:别吵 聂还林把他抱直起来一点,让他的脸从怀里露出来,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不带任何情/欲地轻轻吻着。 孟惊雁喜欢他的吻,开始下意识地回应他,慢慢呼吸就急促起来了,他伸手揪住了聂还林的头发,小幅度地把人朝着自己拉。 聂还林拢着他亲了一会儿,抽身出来,带着笑意问:醒了? 孟惊雁像是个上了当的小孩子,茫然又委屈地看着聂还林:不亲了吗? 聂还林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两口,笑着说:亲,怎么不亲?先起床。 孟惊雁完全没睡醒,更迷茫了:起床要干嘛?我不饿。 聂还林小心扶着他起来,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总逼着他吃这吃那,都让他有负担了。 今天上午约了汪逸笙签合同,他八成会高高兴兴地自投罗网,要不要过来看场戏?聂还林掂量着孟惊雁最近的身体状态,尝试着提出一个小建议。 要不是身体吃不消,聂还林草蛇灰线的每一步,孟惊雁都想参与。 这是聂还林在他月份大了之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让他亲身参与这场战争,而且还是如此关键的一仗。 睡意很快在兴奋中退散了,孟惊雁有点紧张地看了一眼自己高耸的肚子:我可以去吗? 聂还林替他扣好一条托腹带:我在呢,你怕什么?话是这么说,但是孟惊雁的事他自己永远是一百个忐忑难安,只是林鹤叮嘱了不能由着孟惊雁总是睡,他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能把孟惊雁从家里带出去。 聂还林的办公室在云岫大厦的顶层,可以从楼顶电梯坐内置电梯直达,所以一路都不会遇见其他人。 下了车,孟惊雁习惯性地等聂还林来抱他,他体重轻,身子却沉,聂还林很少舍得他走路。 但是今天聂还林却只是伸手把他从车里扶了出来,小心是小心,孟惊雁心里却有点失落。 人的心理总是很奇怪,从前聂还林刚开始抱他的时候,他还觉得聂还林反应过度,尤其是人多的时候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慢慢的,他就习惯了,而且九个月的身孕真不是闹着玩的,沉甸甸的肚子就像是要把他的腰坠断。 虽然聂还林扶着他的时候,手也护着他的腰腹不让他有太大负担,孟惊雁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聂还林一下就察觉到了,立刻低头问他:怎么了? 孟惊雁不想说,显得自己太矫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是个如此敏感的人。 他冲着聂还林摇摇头,一边埋头朝电梯走一边自我安慰地想:生完孩子就好了。 聂还林对他的情绪感知一向精准,拦住他不让他走:你怎么了? 孟惊雁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很小的事。 聂还林知道他没骗自己,稍微放心一些,耐心地继续问道:什么小事,告诉我好不好? 孟惊雁眼睛一酸,同时又为自己不堪一击的脆弱心理尴尬得要命:真没事,就是在想,为什么你不抱我了。 他的最后一句声音小的就像蚊子哼哼,但是聂还林耳朵几乎贴在他嘴边,自然也是听清了。 聂还林一听是这么回事,安抚地朝他笑了一席,拉着他继续走:到了屋里我跟你说,别在外面站着了。 聂还林的办公区域总体独立成一层,他的办公室在核心区域,单面镜式玻璃隔围,只能从里面往外看。外面呈L型半包着会客厅,再外面才是梁思源的秘书室。 房间恒温恒湿,除了电梯之外,内置浴室更衣室一应俱全,整体装潢基本上是冷淡的北欧风。只有中间摆着一张橙黄色的半环长沙发,像是半个小太阳给室内的冷色调上添了几分暖。 前一阵子聂还林工作忙的时候,不放心孟惊雁一个人在家,经常会带着他来办公室,那张长沙发就是专门给他休息用的。 聂还林给孟惊雁脱了大衣,一手揽着他沉重的腰身,带着他慢慢坐下:宝贝慢点儿。 自从孟惊雁来过这边,聂还林就让梁秘书每天给他备着热牛奶。 孟惊雁捧着牛奶杯,看着聂还林抖开毯子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腰腿,不由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感到愧疚。 聂还林检查了一下他腰后的靠垫,问他:这个角度可以吗?因为等会儿可能坐着的时间稍微会有点长。 孟惊雁红着脸小声说:现在挺好的,累了我可以自己调的。 聂还林看了一眼表,半跪在他身边,轻轻把他的碎发别到耳后:不抱你是因为林鹤说你得多活动活动,晚上才能睡得好。我知道宝贝很累了,我会努力把你照顾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孟惊雁感觉自己真是白白比聂还林多活五年,让人家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心里居然很开心。他点点头,头朝着聂还林肩窝里蹭。 聂还林拢着他安抚了一会儿,梁问源的内线接进来:聂总,汪先生到了,现在请进来吗? 聂还林沉声应道:好。 挂掉内线之后,聂还林揉了揉孟惊雁的头发:我就在外面,不关门,别害怕。 他不会进来看吗?孟惊雁吃惊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外面联通的就是会客厅,只是进门位置靠里,但只要客人起身往里走两步,办公室内的光景就一览无余了。 聂还林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安心:他不敢。 如同换上拟态的动物,聂还林跨出办公室的门,就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依旧是风度翩翩,却覆着一层难以忽视的客气疏离。 汪总。聂还林开口就把汪逸笙抬举了:请坐。 汪逸笙的位置正对着玻璃内的孟惊雁,只见他两颊一瞬间就飞起两片红晕:聂总总是这么客气,之前跟您说了,叫我逸笙就好了。 聂还林哎了一声,直入正题:贵公司之前说要合作的项目,我仔细了解过了,条件很合理,不过还有一些小细节,不知道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分卷(47) 汪逸笙表面上当家做主,但其实也只是给宋玉兰跑腿,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里的合同书:聂总,我们之前不都谈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一方已经最大程度地让利了。 他似有若无地朝着聂还林抛出一个眼神:聂总的利益,我自当是尽力争取的。 那是那是,聂还林哈哈一笑:汪总的诚意,我的确收到了。 汪逸笙听见这一句,脸红得更厉害了,心思一飘话就有些失了分寸:毕竟我和聂总现在就是利益共同体了,往后还有更多的交集,不是吗? 聂还林长眉轻挑:交集?你说的是合作吗? 汪逸笙手指微微攥紧,索性又越过一步:网上的人都能看分明的事,聂总难道还要装糊涂? 聂还林不紧不慢地朝沙发上一靠:我觉得我理解了汪总的意思,只不过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我早有妻室了吧。是拒绝的话,却因为他垂着的眼睛显出几分暧昧不明。 提起孟惊雁,汪逸笙咬了咬牙:孟惊雁?聂总别和我打太极了,我知道的事不比别人少。要是聂总怕脏了自己的手,这点事我汪家还是能替你办。 孟惊雁坐在办公室里,身边原本萦绕的是聂还林用来安抚他的甜橙味信息素。短短几秒钟,孟惊雁嗅见了一丝久违的烈焰气息,他知道聂还林起了杀心。 他有点担心地看着聂还林,却发现他依旧从容地笑着,眼睛里露出几分奇色:办?听起来汪总对清理工作很熟练嘛。 汪逸笙像是急于证明自己,急切地挺着胸朝聂还林靠近了一些:生意场,披荆斩棘少不了。拦路的除了豺狼虎豹,也少不了恶心缠人的狗皮膏药。要是有机会能给聂总搭把手,我自然在所不辞。 聂还林依旧是不置可否的态度,轻轻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可孟惊雁不是你的兄弟吗? 汪逸笙眼馋地看着他的修长手指,以为他要脱掉那枚闪亮的金属圈。 兄弟?汪逸笙不屑地笑着说道:他和他的爹妈一样蠢,略施小计就可以让他永远地消失。 聂还林挑挑眉:他妈妈过世的时候你也才几岁吧?你施了什么计? 汪逸笙察觉出自己话里的漏洞,赶紧找补:那时候的确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但是这两年,汪家那些榆木疙瘩似的糟老头子,都是我送上路的。 聂还林了然地哦了一声:汪总的业务面还真是广泛。 汪逸笙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有些羞赧地瞟着聂还林:聂总,人常说莫要交浅言深,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长久的合作伙伴,才把这些交心的话都说给你,你该不会嫌恶我? 聂还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空气都好像在微微颤动。 巨大的压力席卷而来,以至于汪逸笙一度有点怀疑聂还林是不是生气了,他局促地绞扭着双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聂还林好不容易止住笑,轻轻在水晶茶几上点了两下,示意汪逸笙把合同给他签字:这次合作,很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超级想早点开新,你桃要被故事撑爆啦!请赐给我个预收吧!【星星眼 我今天把预收文案改了,求你们喜欢【捧心 《南辕北辙》 当看到叶钦心灰意懒地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时,童峻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吃惊,毕竟这场婚姻本就是权宜之计,毕竟从始至终怀有异心的人是自己。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奔向自由的解脱。 没想到那个人虽然走了,却留了一把刀在他心里,日夜蚀刻,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文案攻视角,正文受视角 1v1 he 双总裁主受,当机立断绝不苟且受 X 不停抢救自己真香攻 排雷:攻有白月光,追妻火葬场,生子,不换攻。 感谢在20191204 17:25:27~20191205 21:2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汪逸笙离开之后, 聂还林很快回到办公室里。他看孟惊雁已经换了个姿势,大步走到他面前,关心地问道:还好吗?孩子没闹吧? 孟惊雁手搭在肚子上,摇摇头:没事儿, 只是腰稍微有点酸。刚才你怎么又生气了? 聂还林挨着他坐下, 把他往怀里揽了揽, 掌心贴着他的后腰用心地按揉着, 有些避重就轻:汪逸笙这人留不得了,他是宋玉兰的儿子, 本就应该斩草除根。何况他心里嫉恨你, 满脑子都是歪心思。 孟惊雁靠着他: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既然已经有更稳妥的方法惩治坏人, 你一定要控制自己, 毕竟体质反噬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很可怕。 说起那次反噬, 他依旧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抓着聂还林的衬衣。 聂还林舍不得他担心,轻轻揉着他柔软的头发, 在他发顶亲了又亲:不会再发生了,不害怕。 持续走低的汪氏股票在云岫的资金扶持下有了回暖的迹象,汪逸笙对聂还林深信不疑,时常来找聂还林探讨工作进展。 而孟惊雁就坐在办公室里, 捧着一杯热牛奶, 看汪逸笙颇有见地地指点江山,绘制大好未来的广阔蓝图。 每每谈及孟惊雁,汪逸笙都流露出一种除之后快的残忍,紧接着又对着聂还林露出期待的神情。 久而久之, 孟惊雁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悲悯来:宋玉兰大约认为自己给了汪逸笙最好的生活,荣华富贵,纸醉金迷,他想要的一切都给他。可是也正是如此,让汪逸笙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变成了一条目光短浅的宠物。 聂还林每次都会和孟惊雁同步进展,孟惊雁眼看着汪氏被云岫一步步架空,蚁食,却全然不觉。 十一月的第一天,聂还林又带着孟惊雁到了办公室,当着他的面交待梁问源:发表声明,合作过程中汪氏谋财无道,云岫终止和汪氏的一切合作,所有资金一并收回。 不到一天,汪氏股票跌至停板,立刻成为网上热议的话题。 什么情况?汪氏不是抱了云岫的大腿吗? 而且我听说汪逸笙还撩过聂还林? 对呀,之前还传孟惊雁孩子生完,汪逸笙就能上位了呢! 你们看了云岫那个免责声明了吗?有人猜测是聂还林发现了汪氏的骚操作 什么骚操作?汪家不是挺规矩的吗? 汪家老头是个老实人,但是现在已经移权给新掌柜汪逸笙了呀,他不是为了继承家业都半退娱乐圈了吗? 我也好奇骚操作,杀人放火还是什么的 这次汪家八成要凉,我就没见过这种断崖式跌股,持股的八成都要天台见了 孟惊雁正在聂还林的办公室里按照时间线整理宋玉兰和汪逸笙谋财害命的证据,梁问源打内线进来:聂总,汪先生来了,情绪很激动。 聂还林把孟惊雁的小毯子掖好,好整以暇地说:让他进来。 汪逸笙哪怕都快气疯了,还是被聂还林的信息素阻隔在了办公室外,怒气冲冲地等着他从里面出来。 一如当初签合同时的场景,聂还林还是客气地一抬手:汪总,请坐。 汪逸笙强忍着火气,在聂还林对面坐下:聂总,你的这步棋我真的看不懂,您到底是想做什么? 聂还林有点苦恼似的,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我们的声明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你们做事的理念和我司相违背,可能会损害我司的利益,所以单方面决定终止合作,贵司难道有什么异议? 汪逸笙当然有异议,但云岫愿意和他们合作,本就是一种施舍行为。撰写合同的时候违约条款基本也是针对汪氏单方面的,现在云岫中途撤退,于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汪逸笙眼睛里浮出泪:可是云岫这样掺和进来把汪氏救起来又猛松手,汪氏就真的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呀。 聂还林耸耸肩:名利场,大抵不都这样。优者胜劣者汰,大约只是汪氏不能适应这个市场吧。 汪逸笙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以前说 看着聂还林从容的微笑,汪逸笙才意识到他什么都没承诺过,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推测臆断。 汪逸笙的泪容突然狰狞了起来:这是个圈套!你想害我! 聂还林摇摇头:我从头到尾只是答应你的要求,同意你的策划。但是现在和你们合作显然已经不符合云岫的利益需求了,终止合作关系不过是我们的一个商业决策,怎么谈得上害不害呢? 汪逸笙想起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可我们不是就像是网上说的,你不是? 聂还林平视着他,目光平静而冷淡:不是什么? 汪逸笙到了这个境地,也顾不上什么脸皮不脸皮:你不是应该换个Omega? 聂还林脸上露出一种残忍的好奇:换?为什么? 汪逸笙倒吸了一口气,干脆破罐破摔:孟惊雁不是你的仇人吗?你早就想杀了他,只不过是碍于需要他的信息素来压制甲等体质,可是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你就你就可以 聂还林的冷淡目光让汪逸笙说不下去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聂还林:不对你爱他,你这个骗子!你居然爱他! 聂还林依旧一派平和:汪总,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我早有妻室。 汪逸笙看装可怜没有用,再说什么聂还林的态度也不会有一丝转圜,强撑着抖出一点威风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但是我宋家没有这么容易倒,你也不要太天真。 这时候,他又不姓汪了。 聂还林和签合同那天一样,从容自得地说道:静候佳音。 第二天一早,演员孟惊雁的长微博《实名举报宋玉兰及其子汪逸笙残害多人生命以牟取私利》就一举压下之前汪氏股票暴跌的热搜,飘红微博。 其中按照时间线,清晰地阐述了宋玉兰是如何借助医生之手制造了孟惊雁母亲的车祸,又在暗中勾结汪氏和黑/帮破坏孟氏产业链,并从中渔利,害孟家家破人亡。后面满满当当排着九张图,全都是宋玉兰迫害孟家的铁证。 该微博被聂还林转发评论:云岫在和汪氏的合作中,另发现汪逸笙残害汪氏旧部,评论区录音为证。 录音里,汪逸笙狂妄自大地吐露着自己是如何铲除异己的:反正那些老头也都活不长了,不过是帮他们提前结束痛苦。他们没什么贡献,一天到晚就是吃闲饭,活着也是受罪你说是不是 微博一下就沸腾了: 宋玉兰这女人也太不简单了!玩弄了这么多男人不说,还把儿子训练成了狗! 别说女人啊,要不是你们男人喜欢温柔陷阱,怎么会往里跳呢? 右右有事说事好吗?宋家母子一看就是一对失心疯,到处搞仙人跳,搞散一家是一家,汪家孟家都是受害者。 对呀,我看时间线,宋玉兰害死孟玉昆妻子的时候还没跟孟玉昆谈上,应该是蓄谋已久,孟玉昆当时肯定不知情呀。 噫!黑寡妇似的! 难道就我一个人注意到了云岫这是一计釜底抽薪吗?先把汪氏的资金链拉断,然后现在孟惊雁这一锤,宋汪铁定完蛋了。 话说汪家老头呢?怎么一直是这母子俩出来跳脚? 好像说之前发现得了脑瘤,一直在国外疗养 得,又一个大郎喝药的故事 不过半小时,有一条新闻刷到了微博首页:《男子七楼跳楼身亡,已确认系汪氏继子汪逸笙》 评论像是浪潮一样拍过来: 好一出高潮迭起的豪门恩怨啊! 天道好轮回,宋玉兰害得孟玉昆跳楼自杀,现在自己的儿子也摔成馅儿饼了。 赶紧把那潘金莲拘起来,省得让她到处害人! 聂还林跟着警方到汪家拘捕宋玉兰的时候,她正一身齐整的冬旗袍,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的画眉毛:来了呀,先坐坐,等我穿戴整齐,就好上路了呀。 警察哪听她这么多废话,面露险恶,用力一扯她的胳膊:起来!没时间磨蹭! 诶呀,画歪啦!宋玉兰对着镜子惋惜地一瞧:警察同志,我儿子死的时候都没个好模样,我可不想像他那个丑样子! 警察对她这种穷凶极恶之人没什么耐心,皱着眉头粗声粗气道:快走,少废话。又一拉之下却发现她无力地向地上滑去,立马觉察出不对来:她吃东西了,快喊救护车! 宋玉兰像是有些睁不开眼的样子,嘴里还咯咯笑着:本想着来年夏里还能找个好男人一同去湖上剥莲蓬,总搞这些药呀毒呀生意呀,怪没意思。还没玩够,可惜可惜! 说着话,血从她嘴角滑出来:惊雁呀,他这下开心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5 21:29:50~20191206 15: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眼皮迷妹、此已非常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哪怕宋家母子都已畏罪自杀, 他们二人的罪行还是被各大媒体当成社会典型进行剖析声讨,半个月后才有了热度稍降的趋势。 分卷(48) 孟惊雁的产期就在下周,聂还林整个人都快绷成一张弓了,又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产夫, 只能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大约是了却了心头最大的一桩事, 产夫本人的状态倒是越来越好, 该吃吃该喝喝, 还跟聂还林说想去看《夜深沉》的首映礼。 聂还林给他吓了一跳,打量着他颇具规模的肚子说:哥, 咱在家看就行, 乖。 孟惊雁早就把他脾气摸清了,什么事情不管聂还林一开始怎么反对, 只要自己多磨两句, 他八成会同意。 可是韩导对我恩重如山,我又作为主演, 怎么能不去捧场嘛!孟惊雁嘟着嘴,做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聂还林听到这,把韩冰心拖出来当靠山:韩导早叮嘱过我了, 不能让你去。预产期就剩六天了,孩子又不是太老实。上个礼拜你非要去摘桔子,孩子差点就出来了你不记得了? 孟惊雁身体一般,怀的又是个Alpha, 上个月就有点早产的迹象。 聂还林一天到晚目不错珠地盯着, 生怕孟惊雁有个好歹,这就把人惯得没形状了,好像只要聂还林在,他想干嘛就能干嘛。好不容易挨到现在, 人家又要出幺蛾子。 孩子,孩子。我就一点不重要吗?孟惊雁把手里的牛奶放下,咔哒一声,真不高兴了。 聂还林给他操碎了心,听见这一句,也稍微有点寒心,把牛奶杯拿起来就走:你不重要,你不重要我这一天到晚都在伺候谁? 孟惊雁知道自己理亏,却死鸭子嘴硬,越说越过分:反正大家不也说了,孩子生下来,甲等就用不着Omega了。 聂还林平常根本不跟他计较,他说啥就是啥,但是他的产前焦虑比孟惊雁还严重,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叫孩子生下来就用不着Omega了?孟惊雁你想气死我? 孟惊雁从来没被他大声凶过,目瞪口呆地仰头看了他一会,眼圈就红了。 聂还林其实当下就心软了,但也觉得这人给自己惯坏了,说闹就脑说哭就哭,强忍着没哄他。 孟惊雁自己扶着沙发站起来,走到卧室砰地把门关上了。 聂还林被这一声也惹毛了,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他本来是想到公司冷静一下,但是还没开到就调头回来了,他生气是真生气,但是担心也是真担心。 聂还林一路走一路后悔,孟惊雁那个身子,自己怎么能跟他较劲。 回了家聂还林就直奔卧室,门锁着。 宝贝,我错了,开开门好不好?聂还林在门外低声下气地哄。 等了半分钟里头都没声音,聂还林就有点慌了:宝贝,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说。 还是没动静,聂华林极力压着焦虑商量道:你答应我一声,别让我着急行不行? 走开。孟惊雁的声音听着不大对,闷闷的没什么力气。 聂还林一听他这声音脑子里的血都没了,手握着门把手猛地向上一提,门就整个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孟惊雁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在哭。 他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从床上强撑起身子转身看聂还林,有气无力地说:你干嘛拆房子呢? 聂还林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把人搂进怀里给他擦眼泪:生气了? 孟惊雁别开了不看他,也不想让他抱着,挣了一下就不由嘶了一声。 聂还林拢着他不让他乱动:怎么了?不舒服了? 孟惊雁推他:不要你管。 聂还林哪能不管,把人抱到腿上护着哄:你告诉我,怎么了?求你了,别让我着急。他的眼睛也急红了,他是真怕,怕孟惊雁气出个好歹来。 孟惊雁的态度软化了一点,委屈就多了一点:我让你气得肚子疼。 聂还林知道他不拿这种事开玩笑,手托着他早有些下坠的胎腹摸了摸,隐隐有些发硬的趋势。 聂还林回忆着林鹤跟他说的生产预兆,感觉孟惊雁是快生了。但又怕吓着他,小心翼翼地揽着人轻轻拍:累不累,我抱着睡一会儿? 孟惊雁刚才疼的那一下真挺厉害的,眼泪其实也主要是疼出来的。最近聂还林总拉着他慢走做瑜伽,很少主动提出让他白天睡觉。 孟惊雁心中惊喜之余还是稳重地回答:那就睡一小会儿。想了想又提了个新要求:可以抱着走走吗? 聂还林知道他是腰累,稍微摇晃着反而舒服一点,之前他晚上睡不着抱着走一会儿就能哄睡。聂还林真的抱着他慢慢在卧室里走,时不时低头亲亲他。 孟惊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聂还林也没放下他,哄孩子似的抱着。 孟惊雁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哼哼着醒过来:还林,嗯肚子难受 聂还林知道他又宫缩了,顺着他哄:宝贝怎么难受了?给揉揉好不好? 孟惊雁摇头:绷得慌,不舒服哼疼 聂还林抱着他坐下,用信息素安抚着他:好点没有? 孟惊雁又胡乱哼哼了两声就在聂还林的甜橙气息里睡着了。 聂还林一手拍哄着他,一手给林鹤发消息:惊雁开始宫缩了,要现在过去吗? 林鹤很快回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聂还林看了下记录:具体开始时间不确定,但是应该大概在一小时前,间隔半小时以上,持续不到十秒。 林鹤松了口气:那还早,你问问他是想来诊所还是我去你家里,他情绪波动比一般产夫明显一些,我都方便。 聂还林看孟惊雁睡得还算安稳,回道:睡着呢,醒了我问问。 林鹤叮嘱他注意观测胎儿和孟惊雁的状态,用信息素多安抚安抚,从最近的产检结果来看基本顺产没什么压力。 孟惊雁被聂还林的信息素笼罩着,当真睡沉了。 聂还林把他放在床上之后在他身边躺下,手心贴着他的肚皮,一刻不敢疏忽大意地感受着他的状态,时不时还要哄着他翻个身。 孟惊雁被一阵很急的宫缩疼醒时,天都黑透了。 还、还林孟惊雁呼吸急促起来,无助地揪着聂还林的衣角:我肚子哼 聂还林已经尽力用信息素安抚他了,但是为了避免产夫不能正确地跟着宫缩用力,信息素对产痛的抑制是有限的,这时候也帮不上太大忙。 聂还林宝贝他,但是林鹤说孟惊雁的最后产程估计要到深夜了,白天休息够了晚上就得起来走走帮助胎儿下行。 等着孟惊雁的疼劲儿过去,聂还林揉着他的后腰问他:起来走走? 孟惊雁眼睛都疼红了,懵懂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快生了?怎么这么疼 聂还林帮他把碎头发从眼前撩开:要卸货啦,生下来我伺候你们爷儿俩,宝贝不用受罪了,开不开心? 孟惊雁又开心又害怕,小兔子一样扒着他看:会不会很疼? 会有一点点疼。聂还林心疼地嗓子都哑了,还是低声抚慰他:但是我在这而陪着宝贝,疼了就咬我,我陪着你疼,行不行? 孟惊雁点点头,乖乖地从床上爬起来跟着他在房子里转圈。 走到客厅的时候孟惊雁让聂还林把多宝格上的雀蓝杯子拿下来递给他,又非要聂还林把他藏着的那个也拿出来,一手一个攥着让聂还林给他倒橙汁。 聂还林全都依着他,还跟他喝了交杯橙汁。 走了一会儿孟惊雁就又疼了,站都站不住,聂还林就陪着他跪在地上。 好在入秋以后他月份大了,聂还林怕他磕了碰了,家里铺着长绒地毯,跪在地上也不至于不舒服。 孟惊雁双手搭着聂还林的肩,不由自主地晃着腰缓解阵痛,一疼得厉害就不住地喊他:还林还林还林还林 在呢在呢,给宝贝揉揉,马上不疼了。聂还林给他揉着腰,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愿意去林鹤那儿吗? 孟惊雁猛摇头,带着哭腔说:不要,我不出去,不坐车呜 不坐车不坐车,我们就在家里生,不害怕乖,还林在,宝贝不哭了。聂还林心里也着急,怕他状态会越来越差,用手指拢着他的头发,低声哄道。 孟惊雁听着他的声音,慢慢就冷静下来了,趴在他肩上小声解释:我想我妈妈了。 聂还林给他拍着背:她很爱你,你值得她骄傲。 孟惊雁仰着头看他:我值得吗? 聂还林温柔地擦掉他额头上的细汗:当然了,你是最好的。 孟惊雁一个笑容还没结束就被阵痛打断了,他挺着腰不断地把聂还林往下拉,咬牙切齿地顶他的肩膀。 他晃着晃着,腿不由自主地张开,一股淡淡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雪白的长绒地毯上铺开一片浅黄。 孟惊雁窘然地看着地上的羊水,又看了看聂还林,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不管这个,来往这边挪挪,那待着不舒服。聂还林安慰着他,把他往一边扶了扶。 孟惊雁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聂还林,让他干嘛他就干嘛,给喂吃的的时候也特别听话地乖乖吃了,虽然没一会儿就又全给吐出来了。 林鹤路上堵了会车,一进门发现聂还林怀里一大一小抱着俩,大的虽然一看就累坏了,但是脸色还算红润,小的那个正嗷嗷地哭个不停。 林鹤一把新生儿接走,孟惊雁几乎是立刻就昏睡了过去。 聂还林抱着孟惊雁回卧室,孩子收拾干净抱回来的时候也是睡着的。 林鹤看着聂还林怀里熟睡的孟惊雁,低声跟他说:生得比一般人快很多啊,还是受罪了? 聂还林心有余悸地说:后来一直哭,怎么那么疼啊? 林鹤轻轻笑了笑:生孩子哪能一点不疼呢?我看你照顾得很好,他应该能恢复得不错,不用担心。 孟惊雁睡着睡着又下意识地蜷身子,像是要护住腹部的什么。 聂还林温柔地给他捋着背:我在,宝贝睡吧。 孟惊雁依赖地攥紧他的衣服,聂还林护着他跟林鹤说:辛苦了,林医生回吧。他累坏了,我得守着点,就不送了。 林鹤摆摆手:太客气。说完就走了。 小婴儿没让人费心,半夜喂了两次奶就一直乖乖地睡着,但聂还林还是过一会儿就起来看看他。 倒是孟惊雁,聂还林一动,他就惺忪地跟着找,一会儿摸不着就慌里慌张地喊他。 后来聂还林干脆把小的也从摇篮抱过来放在床的一边,自己护着孟惊雁睡在另一边。 孟惊雁又睡了一天一夜才完全醒了,看着聂还林两个黑眼圈,没心没肺地笑了:还林是大熊猫,宝宝就叫小熊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关于番外,我不知道会不会掉落【小声bb 这本写的过程中遇到很多问题,也有很大收获。 其实这本一开始我的设定就出问题了,但是小天使天天评论砸雷让我坚持了下来,非常非常感谢!!! 爱你们,希望大家都越来越好!!【震声 很快就会开下一本,求各位小天使预收收收!!!【我为什么一天变三次,因为我希望给你们展示最好的自己 《带球跑后霸总跪求我复婚》 当叶钦心灰意懒地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时,童峻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毕竟这场婚姻本就是权宜之计,毕竟从始至终怀有异心的人是自己。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奔向自由的解脱。 没想到那个人虽然走了,却留了一把刀在他心里,日夜蚀刻,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文案攻视角,正文受视角 追妻火葬场,1v1 he 当机立断绝不苟且影帝受 X 不停抢救自己真香霸总攻 排雷:攻有白月光,生子,不换攻。 第69章 同往常一样, 今年的金狮奖颁奖典礼仍是在南花岛,竞争异常激烈,各路戏骨大咖齐聚一堂。 小小的海岛上,散步途中就有可能遇到往届的影帝影后。 典礼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孟惊雁还在沙滩上解决家庭争端。 夕阳把海面染得绯红, 海浪懒洋洋地卷上沙滩。 聂云哭唧唧地趴在孟惊雁怀里, 吭吭巴巴地跟他告状:爹地, 叭,叭叭凶我QAQ 孟惊雁看了一眼在一边黑着脸的聂还林, 一边拍着聂云的小后背一边问他:爸爸为什么凶你了? 聂云娃如其名, 白生生又胖嘟嘟,真的像是一片又甜又软的小云彩。 他的小胖手捂着眼睛, 从指头缝里偷偷看聂还林:叭叭说云云把爹地的衣糊弄脏了 孟惊雁看着自己衣摆上的一点沙子, 笑了笑:是吗?爸爸因为这个生气呀? 聂还林皱着眉头看聂云,口气还是不好:咱们从家里出来之前是不是说好了, 不能老是让爹地抱?爹地肚子里有小宝宝了,老抱着你不累吗? 聂云哇的一声就哭了,紧紧抱着孟惊雁的脖子:不要小饼饼!叭叭只喜欢小饼饼不喜欢云云 虽然肚子里的小崽月份还不大, 但是孟惊雁抱着聂云时间长了,腰的确有点累,一边腾出手来揉了揉腰一边哄他:怎么会呢?爸爸当然喜欢云云了,云云让爸爸抱一会儿好不好? 聂云正在气头上, 奋力摇了摇头, 很抗拒地扭头不看聂还林。 聂还林哪舍得让孟惊雁不舒服,一弯腰把孟惊雁连着俩小崽都抱在怀里,沿着海滩找了一张长椅坐下。 孟惊雁让他抱着的确舒服多了,但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多人呢! 聂还林一摸他的腰是僵的, 心疼坏了:这么多人怎么了,这么多人管着我疼老婆吗? 分卷(49) 聂云窝在孟惊雁怀里,看着聂还林脸上的温柔,也不哭了,小心翼翼地问孟惊雁:爹地不舒服了吗? 孟惊雁安慰他:不要紧,别担心。 聂云短胳膊短腿地从孟惊雁身上扭下来,拿小胖脸贴着他略微隆起的肚子:我跟小饼饼,都不累爹地。 聂还林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聂云的头发:臭小子。 聂云踟躇了一下,拉着聂还林的手搭在孟惊雁腰上:叭叭给爹地揉,爹地舒服。 聂还林低着头问他:爸爸给爹地揉,那云云以后还总是让爹地抱吗? 聂云嘟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摇摇头:云云寄几走。 孟惊雁逗聂云:云云不让爸爸抱了吗? 聂云有他自己的想法:爸爸得抱爹地。 孟惊雁从聂还林身上下来,拉住聂云的小胖手:爹地也自己走。 聂还林看了一眼时间,把聂云从地上一把捞到肩头:爸爸带你骑大马,好不好? 聂云一下就把寄几走抛到了脑后,快乐地咯咯笑了起来。 聂还林一手搂着孟惊雁,一手扶着肩上的聂云,朝着典礼现场走过去。 还有一点在作话里,送给大家么么啾~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在路上走着,正碰见宋云开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过来。 两年不见,宋云开的神态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平和稳重了许多。 聂总,小孟。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宋云开笑着说完,低头对两个小朋友说:叫叔叔。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朋友都很乖,有些害羞地抬着头跟两人打了招呼,艳羡地看着聂还林肩头的聂云,显然是也想骑大马。 聂还林跟宋云开没什么话说,只是把孟惊雁往怀里搂了搂:晚上风大,少陪。 孟惊雁却不愿意宋云开在双胞胎面前失面子,随便寒暄了一句:自己带孩子来的? 宋云开笑了笑:不是,孩子爹下了飞机有点不舒服,现在在酒店休息,我出来给他买点水果。 知道了当时那个柔弱白细的少年还安在,孟惊雁心里无由来地一暖,点点头说:这边水果很新鲜。 典礼就要开始了,聂还林的态度也稍微和缓了一些,对宋云开说:我们先走了。 宋云开轻轻拍了拍脑门:嗐,你看我,怎么能耽误影帝领奖! 虽说奖项还未公布,但孟惊雁也知道自己拿影帝已经毫无悬念,所以他也没再跟宋云开多客气什么,只是笑了笑就跟着聂还林离开了。 路上,聂云在聂还林肩上一颠一颠的:叭叭,影帝是什么? 聂还林低沉的笑声很好听,他扭头看着孟惊雁:我也不知道,爹地说影帝是什么? 孟惊雁朝着父子俩一笑:大概只是个会演电影的人吧。 真正的作话:这次是真的结束啦,希望大家天天都有甜甜的cp磕~爱你们! 感谢在20191206 20:52:14~20191210 10: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黑卡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3君不想学习想放假、单眼皮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已非常身。 10瓶;馨希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5) 聂还林应该是走了没多久,油条和豆腐脑都还是温热的。孟惊雁洗漱完,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他把充好电的手机拔下来,一边重新开机,一边走到餐桌旁边吃坐下早餐。 开机一完成,微信消息就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全是于晨发的。 孟惊雁大致扫过几条,给于晨回拨了一个电话。 孟哥,你今天是不是还没看过手机?于晨劈头盖脸就问。 孟惊雁咽了嘴里的豆腐脑,很镇定地回答:又有什么我的负面新闻了吗?别紧张,慢慢说。 于晨的声音稍微平稳了一点,听起来倒不像是愤怒,而是一种好奇: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很牛啤的粉丝吗? 孟惊雁知道于晨心里还在埋怨自己没接电话,跟他在这卖关子,不过这也正好能说明并没发生什么天大的坏事。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油条:可能有吧,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粉丝有关的事情吗? 于晨咳了一声:劳您大驾,打开微博,热搜第二条。不是我买的,宋云开那个铁公鸡更不可能做这种不留名的好事儿。 孟惊雁退出语音界面,打开微博热搜,果然看见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排:#孟惊雁 保镖# 孟惊雁轻叹一声,果然现在的人们都是视觉动物,聂还林不过露了一下脸,居然都能把他这个秤砣体质带上热搜。他点进去看了看,热度最高的是一段短视频。 视频里自称是保镖的聂还林正一手搭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让泡面头道歉。 聂还林身型高大,那样大马金刀地往那一站,本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派,可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偏偏是一副桀骜不羁的笑,就在原有的气派中糅合了一种很不一般的野性。显得他像是一种大型猫科动物,危险又漂亮。 在地铁上时孟惊雁心里没想太多,但现在他对着这一段丝毫没有物理防抖的高糊视频,心里头竟然涌起一丝出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孟惊雁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因为他一辈子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皱起眉摇摇头,把已经播放完成的视频滑上去,看底下的评论。 两分钟之后孟惊雁脸红心跳地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心里满满都是槽点: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思想怎么这么?十几秒的视频,他们怎么p得出来这么多图? 孟惊雁在从小就泡在定都的上流大染缸里,什么场面能没见过,进了娱乐圈,更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有耳闻。但是刚才评论区里有一张图也不知道戳着孟惊雁哪个点了,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图里头聂还林被画成一只Q版小狼狗,身前护着一只和孟惊雁**分像的奶猫,小狼狗正朝外呲着牙,一副谁过来就咬谁的架势。 看见了?于晨的声音从电话里闷闷地传了进来,孟惊雁这才想起来刚刚他并没有结束通话,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这个热搜其实也有点奇怪的,要说是纯买的,应该也不会有这么靠前的排名,而且我看底下的账户,讨论热度最高的那些都不像是营销号或者水军,可能是你的活粉。于晨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了一句:里头那个小狼狗,是昨天把你从海里捞出来那个小兄弟吧?你们怎么又碰在一块儿了? 孟惊雁想起来这茬事,又有点头疼:就是刚好碰见了,然后他说他没地方去,就跟着我回家了。 什么?于晨像是吓了一大跳:孟惊雁你五岁吗?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你就往家里领?那小孩漂亮是漂亮,但是万一他是个骗子呢? 孟惊雁轻轻一笑:骗我什么呢?我又身无长物。 于晨不吃他装可怜这一套,继续问他:你是不是连他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孟惊雁没让他问倒,老神在在地说:我当然知道,他叫聂还林。 电话那头突然就是一阵沉默,孟惊雁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对着话筒喂了两声,正准备挂断,那边就又活过来了:孟哥,你看热搜的时候,都不看看自己同桌吗?你对热搜第一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是不是? 孟惊雁的确不怎么感兴趣,现在只要地球还在转,他就分不出工作以外的心思。他有点敷衍地问:啊,第一啊,也是娱乐新闻吗? 于晨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热搜第一是说云岫集团的新总裁回国了,把集团核心也从国外一并带回来了,准备长期留在国内发展,助力国内经济,中央新闻直接实名表扬了,全国可能也就你这种人会不知道。 孟惊雁知道云岫,原先国外一个知名一百强的子公司,后来那家一百强把重心直接移到了云岫上,整个企业也更名为云岫。能操纵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人,孟惊雁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垂胸叠肚的半秃顶老头子形象,他撇着豆腐脑上的香菜,漫不经心地问:啊,是吗?挺好。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晨似乎是进行了两次深呼吸才继续开口说话:你知道那个总裁叫什么吗? 孟惊雁试探性地问:叫聂还林? 于晨循循善诱:那你觉得如果那个小孩叫聂还林,我是不是也能叫个托尼斯塔克什么的? 孟惊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还年轻着呢,不可能是云岫的新总裁。昨天他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我发誓不超过二百。 于晨对他的脑回路痛心疾首:他就不能是在骗你吗?聂还林就不能是个假名吗?那个真的聂还林从来没公布过照片,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大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说自己叫聂还林。 孟惊雁觉得于晨可能是为他操碎了太多心,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了,很耐心地跟他解释:可能只是重名而已,我现在浑身上下除了我这个人是我自己的,说是一无所有一点不夸张,真没什么值得别人图的了。我只是留他暂住了一晚,你别想得太复杂了。网上这个热搜要压吗?问完他就觉得有点多余,他哪来的钱压热搜。 果然于晨就问了:人家都巴不得花钱上热搜,何况这个热搜很友好,底下都是正面评论和替你说话的,对你百利无一害,别说你没钱,就是你有钱,你干嘛要压这个热搜? 孟惊雁想了想,还是把实话说了:娱乐圈的毛病你我心知肚明,我不希望把无辜的素人卷进来。 于晨叹了口气:其实现在吃cp设定的人非常多,而你眼下这个情况,圈里的人现在不可能有人愿意和你捆,你能捆一个他这种颜值的素人,对你有很多好处。而且即使是对他本人而言,扩大知名度也未尝一定是一件坏事。你连个素人cp都不让炒,你靠什么火?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衡量衡量,不必着急发扬风格。 我没什么可衡量的。孟惊雁吃完了早饭,把剩下的餐盒收拾了,跟于晨说:我强调了很多次,人家就是落个脚,你别一天到晚琢磨一些没用的。 于晨听他这口气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正准备结束通话,就听见他的工作邮箱叮地一响,喊住孟惊雁:孟哥孟哥,你等会儿。 孟惊雁默默地等着,直到手机里传来于晨颤抖的低叹:孟哥,我们可能终于等到时来运转的第一天了。 定都市行政服务中心的户籍窗口人满为患,聂还林半闭着眼睛坐在等待席。他旁边是个打扮同样休闲的年轻人,看起来比他年长一些,正是他的直属秘书梁问源。 梁问源偏着头问他:聂总,您还真亲自来办身份证了? 聂还林抄着手,很随意地说:国籍转回来了,顺道一起办了省事。而且我跟他说了要来**件,总不能骗他。 梁问源忍不住叹了口气:聂总,今天兴茂的顾问又给我打了俩接洽电话,您要是肯去见一见,几句话的事儿就能拿下那三十个亿,虽然算不上太大的项目,但谁能嫌钱多呢? 聂还林挑挑眉毛:你没听见我说我现在要办正经事吗?对了,我让你安排的那件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聂还林积威甚重,他表情上露出一点情绪来都叫人心里发抖,倒不是单纯的让人害怕,而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威压,让人忍不住想要屈膝臣服。 梁问源知道他在和孟惊雁相关的事情上格外上心,也就不敢再说废话,老老实实地回答:已经跟广告方打好招呼了,只要孟惊雁按时到场去试镜,就没问题。他本来说完就准备闭嘴了,但到底还是没憋住:其实我一直想问,您干嘛不直接点儿,你想帮他的方法那么多,还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二百三十一号,请携带您的个人证件到五号窗口办理身份证相关业务。机械的女声响了起来,正叫到聂还林的号码。 聂还林站起身走向窗口,只留下平淡又诚实的三个字:我不敢。 第7章 其实让于晨激动了半天的也不过是一款苏打水的代言,而且还只是试镜。从前这种没名气的小品牌根本就入不了于晨的法眼,但是自从转到了灿星旗下,很多事情都不能以从前的标准来衡量。 尤其灿星虽然明面上很仗义地接过了孟惊雁这块烫手山芋,但首先灿星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庙,第一梯队主要是一些流量鲜肉,并没有真正的重磅咖。其次灿星的掌管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说一直在给孟惊雁排档期,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鸡零狗碎。 像是饮料广告这种任务轻油水足的工作,大多是广告方跨过公司直接联系经纪人的,这一部分肯定要求代言人公众形象完好,所以孟惊雁没指望过。剩下的一小部分通过经纪公司的也都顺着五花八门的裙带关系流走了,总之流不到孟惊雁这块瘦田里。 这次的苏打水广告,是孟惊雁经历了倾家荡产后接到的第一次代言机会。这种广告虽然比不上电影电视剧,但是胜在性价比高,而且这次的广告方承诺除了拍摄的酬劳,播出多长时间分红就有多长时间,细水长流,总算有一笔持续的进账,对于孟惊雁来说还是很难得的。 那邮件来得很急,上午收到的通知,试镜就定在当天下午一点。 地点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处写字楼,曾经还是孟氏名下的一处房产。如今也改名换姓去填了债,这些事情孟惊雁不过问,只是被律师推着走,他们说这栋楼给东边,这几台车给西边,孟惊雁都是千篇一律的同意。他曾经以为那是一种势单力薄,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一种软弱的自我逃避而已。哪怕曾经孟家和他没有太多瓜葛,他也不想知道在孟家经历了千刀万剐之后,每一片肉的具体走向。 来试镜的人不少,有的浓妆艳抹,有的袒胸露背,大多是尖着下巴的网红脸。看得出广告方是要借助数量来提高质量。 写字楼的走廊是封闭式的,空气流通不大好,虽然都快入冬了,却已经有淡淡的汗味在闭塞的空间里发酵起来。于晨跟他打过招呼,这种小商家提供的试镜环境肯定不会太好,但是孟惊雁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不好。 来试镜的人们本来正七嘴八舌地闲聊着,看见孟惊雁走过来就像是统一给人拔了电插头,一个两个地安静下来。 靠近走廊口的男孩抹着烟熏妆,正用手在胸口扇风,第一个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哎呦,这不是我们孟少嘛,今天才在热搜上见过你,你怎么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方来啦? 孟惊雁没听见似的,直接站在了队伍末尾,低着头玩手机。 人群却不依不饶:灿星不是待你不薄吗,干嘛到这种小地方来同我们抢饭碗? 是的呀,光靠这点毛毛钱,你还一辈子债吗? 有些人总是这个样子,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够体面,就巴不得别人也过不好,最好能把那些体面人一把全撸到脚底下,用脚后跟碾着往土里踩。在场的大多是一些削尖了脑袋也始终在十八线外徘徊的外围,睫毛卷上天也够不着一个最低的台阶。曾经对他们而言,孟惊雁就是天上的云,现在被人扯下来,揉皱了捏碎了踩进泥里。他们跟着上去踩两脚,四舍五入也能勉强算是平步过一次青云了。 孟惊雁虽然没想到这试镜现场居然像是个菜市场似的,但是这种话听多有点跳蚤多了不痒的意思,他们说他们的,他就安静地在网页上浏览这次广告试镜的要求。 广告方的要求简单明确,说得挺冠冕堂皇,但是总结起来就是对艺人的咖位没有太大要求,主要是外貌过关,还要积极配合。 孟惊雁在一片哜哜嘈嘈的喧嚣声中,交叠着双腿,安静地靠在背后的门框上。他本就是腿长腰细的好身型,随随便便往那一站都是一处好景,如今又被四周这些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衬托,越发显得他像是一株在幽夜中拔节而出的修竹。 四周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短发女人从一直大门紧闭的试镜间里走了出来,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几乎不可抵抗的威仪,她翻开一本文件夹,轻声叫了一个名字。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颤巍巍地举起手:是我。 短发女人冲她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音量微微抬高了一点:其余试镜者请保持安静,不要干扰试镜,否则直接取消试镜资格。说完她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轻轻一扫,就有不少人低了头,最后她的目光在那个烟熏男孩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就带着双马尾进屋关上了门。 孟惊雁确定这个女人并没有释放信息素,她就是纯靠自己的气势把别人压低了一头。他在人间混迹了这么久,自认也有些识人的眼力,心中不由有一点纳闷,这种小公司居然还有这种人物。 果然,那女人回去之后,本来吵吵闹闹的走廊里安静了下来,那个烟熏男孩也发现了那个女人多看了他几眼,却完全会错了意,跟旁边的人低声咕哝:她是不是相中我了?我是不是有门儿?他旁边的人却噤若寒蝉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否认还是在表示不知道。 单个人试镜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也架不住人多。 有几个人是直接哭丧着脸出来的,看样子是现场就确定通过不通过,也就是如果排在前头的人过了,后头的人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今天这个甲方看起来很暴躁,中间里头还传出来过摔东西的声音。 孟惊雁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顺序是按照什么来的,反正到这时候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干脆闭着眼睛养神,等他听见自己的名字睁开眼,外头的天都给夕阳映红了,整个走廊里就剩下他和那个烟熏妆。 烟熏妆看着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低声说:我就不信有人头铁到敢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