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请娶(NP)》 第一章 如梦郡主 楔子 泠苍历三十五年春,泠苍国主龙体有恙,丞相卞如西独揽大权,私下招兵买马意图反叛,京城一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其后,不过一月时间,泠苍七皇子凉介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这一场即将暴发的战乱。 卞相满门三百七十二口菜市口斩首示众。 同时,七皇子凉介被封安西王,成为万民心中的英雄。 这一年,安西王年仅十五岁。 (一)如梦郡主 泠苍历三十七年五月,时值盛夏,天气炎热。 定西王府 连绵不见边际的荷塘之上,横卧一座小亭。 小亭边檐流畅直欲飞入云端,檐角坠着一串铜铃,时有微风拂来,扬起小亭四沿的白纱,伴着清脆铃声,倒生出几分爽意。 亭内此时摆着棋盘,一黑一白两人正相对而弈。 棋盘旁放着香炉,燃着的安神香自紫金铜炉中袅袅盘旋生起,一时竟衬地似画中景般飘渺。 白衣少年手执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随即眉眼含笑地看一眼放在自己身边的小床,整个人如同仙人般飘逸脱俗,温柔儒雅。 对面的黑衣少年倒显得凌厉一些,二人相同的容貌却显出两种不同气质。 黑衣少年落下一枚黑子,随白衣少年的视线看向小床,眼眸里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柔软,看着小床,唇角微微勾起,凌厉的气势竟也柔和不少。 两人动作极轻,落子无声,亭中安静地只剩下了小床上传出的浅浅呼吸声。 灼人的暑意竟丝毫不曾影响这里。 新来的侍女巧儿正在小床边轻摇团扇,看着床上的小人,大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她之前听过如梦郡主的许多传言,直到如今,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小人是自己听说的那般。 床上的小人此时正在酣睡,如果不是那张坑坑洼洼触目惊心的脸,该是多么可爱啊...... 小手上也能看到烧伤的疤痕,可以说,除了脖颈处一块完好的粉嫩皮肤,小人的身体惨不忍睹。 若不是亲眼见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这个孩子会是这般模样。如此严重的烧伤只怕以后还会留下疤痕,难好了...... 这样想着,巧儿手里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些。 “介,梁太医说这孩子若是今晚还不醒,怕是醒不过来了......” “她这样,死了倒好。” “呵,介你就是嘴硬心软,巴不得她醒过来呢。唉,这孩子真可怜......” 西河迷糊着醒来,蒙胧的视线中看到身前不远处正对弈的两人,瞬间清醒。 躺着发了会呆,想起方才又梦见的对话,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是西河,同时也是凉河,这要从以前说起。 她原本是现代一名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学生,21的如花年华,却在一场雪崩中丧命。 醒来后她本以为是在地府,谁知竟转生在了一个两岁小孩的身体中,从而成了如梦郡主。 西河可以说是幸运的,因为她可以拥有一段新的人生。 但同时,她也是不幸的,因为这个身体不知为何全身严重烧伤,仅有脖颈那么一块完好皮肤。 这意味着她以后很有可能是个丑八怪,而且是那种根本不可能露面的。 在新生的喜悦下,对生活的希望远远超过了对身体的失望,是以很看的开的西河很快无视了毁容这件事,反正可以戴面具嘛,大不了就是不嫁人,有郡主这个身份,她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由此,另一个严肃问题出现了,那就是装孩子。 如何让自己一个成年人来装孩子?秉承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道理,即使不知道小孩是什么样,西河还是以沉默状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本以为如此便没什么问题,但是显然西河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任谁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被当成无知小儿对待都会抓狂的,于是半年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后果就是,王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至今还记得凉介凉安当时震惊的眼神,但所幸他们只把她当作神童想了,估计就是说出来都没人相信灵魂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自西河不再假装小孩后,两位王爷也奇迹般地变了许多,最明显的是以前不大理睬西河的凉介在看到她拿着他手抄的《异闻杂志录》看得津津有味后竟也破天荒地关心起她来。 如此,安然过了一年有余。 如今,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回想起来,却好像还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西河回过神,对弈的两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一齐看过来,看到醒来的西河,凉安起身过来将她抱起。 西河依偎在凉安怀里,虽是酷暑他的身体却还带着一分凉意,淡淡的木兰香萦绕鼻端,西河的小脸也有些发烧。 已经两年了,自西河不装孩子后便开始独立自理,不论吃饭穿衣,走路也不需要别人抱着了,但凉安却不理她的抗议时常抱她,俨然是个“慈母”。 虽然西河从未承认他们是她的“爹爹”,但以此自居的两人根本不知道某人内心的挣扎。 在西河看来,凉介还可以,而凉安,在她心中,他已经是个超级“恋女癖”了。 凉安对西河是绝对的娇宠,她说什么都照办,以西河为中心,丝毫不在意凉介的嘲讽,在西河面前简直没有一点风度可言。 但即使如此,西河还是在心里抵触他们的,毕竟她的灵魂是个健全的成年女子,那两只虽然很帅,相处起来的不自然也还是有的。 所幸西河的脸看不出变化,凉安也未发现她的异样。 凉安抱着西河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把她睡乱的头发整理好,嘴角勾起一抹春风般的笑容宠溺道:“河儿,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想怎么过呢?” 凉介也看着西河,没有言语,但专注的神情说明他在认真倾听。 西河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是阴历五月二十,巧合的是这个身体的生日也是五月二十,如此,七月七日便是生日了,现在仅剩一个多月的时间。 “我自己安排吧。”想了想,西河开口道。 闻言凉介凉安两人对视一眼,想起西河的不同寻常之处,只好点头答应。 第二章 虎父犬子 王府里的两位王爷每日是要上早朝的。 中国古代早朝时间为寅时至卯时,即早上三点到六点。 泠苍国的早朝时间较迟,为卯时至辰时,也是早上五点到八点。 古人作息较早,开始时凉安起床后也会叫西河,然而西河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久而久之,被吵醒的西河大发雷霆,导致再也无人敢在早上叫她。 凉安很宠西河,让她跟着他睡,刚刚重生在这个身体里时她的身体全是严重的烧伤,就在他的屋子里置了一张小床放在大床旁边,痊愈后西河便一直睡在这了。 西河一觉睡到自然醒,自床上爬起,看到对面的大床早已空了,只剩被褥整齐地迭放在一边,空气里余下淡淡的木兰香。 拿两块糕点垫肚,西河便直奔自己的小屋。 西河本是科大的学生,化学是她的强项,而她后来选修的是机械专业,来到这里后便要了小屋做研究室,闲来无聊做些发明之类的。 由于小屋里放着许多危险性物品,所以她才会禁止任何人入内,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昨日说到不久后自己的生日,打消凉介凉安想要邀请所有官员给自己庆生的想法,她便开始准备一个惊喜。 她要过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日。 定西王府的南面栽有一片桃林,此时盛夏,桃花谢了春红,取而代之的是枝头饱满的蜜桃。 大片大片桃林覆盖下,夏日炎热的光影竟丝毫不曾影响这里,树阴下,一个粉色的小人正在鼓捣着什么东西。 “喂!你在做什么呢!”忽的,一道稚嫩却嚣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西河的思绪。 西河皱眉转脸看了一眼,见是一个一身绿衣长的粉雕玉琢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便又转过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男孩在方才那一瞬间看到了小女孩的脸,大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他今日跟爹娘一起来到定西王府,爹娘和两位王爷在房内聊天,他嫌无趣便溜出来四处转悠。 以前听说王府里有个小郡主,却一直不曾见过,而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容貌极丑,潜意识里他便把西河当成是王府里哪个下人的孩子。 此时见那小女孩明显无视自己,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的小男孩生气了。 “你这丑八怪,本少爷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是不?”小男孩叫嚣道。 西河听着这话,心道这就是个被大人娇惯坏了的小屁孩,理都懒得理,也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 接连被她无视的小男孩脾气极大,见这女娃不是一般的大胆,怒气冲天的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小女孩身前,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河儿!” “玉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还没来得及说话的男孩眼前一花便看到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的青衣男子,不由一愣,再看到抱着小女孩四处察看的白衣男子,脑袋顿时一阵空白。 “河儿你怎样?摔到哪里了?”凉安紧张地看着西河,方才过来时正看到西河被人推倒,心猛的一抽,想也不想便跑了过来。 西河无语地看一眼超级护女的凉安,他紧张过头了吧?再看到凉安身边凉介眼中的关心,心中一暖,摇摇头表示无事。 “王爷,实在对不住,小儿自小欠缺管教失礼了,荣虎代小儿给郡主赔不是了。”男孩身边的青衣男子见西河无事开口道。 凉安抱着西河没有说话,倒是凉介淡淡地看了小男孩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道:“大将军多年不曾回京,有些事情确实难以掌控,今日的事便当过去不提,日后可要多加管教了。” 青衣男子抱拳,与身边的黄衣女子对视一眼,黄衣女子瞪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道:“玉辰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小男孩这才回过神来,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原来如梦郡主是个丑八怪!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事情,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被爹娘训斥的男孩腹诽着,迫于爹娘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弯腰给西河道歉,他一低下身子,西河便看清他身后的一男一女。 听他们方才的话语,西河猜到眼前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威武大将军赫连荣虎和他的妻子许莺娇了,而那男孩则是他们的儿子赫连玉辰。 知道他们还是以前听凉安凉介随意谈起的。 威武大将军赫连荣虎从军十年七战七胜,用兵如神且武艺高强,颇受百姓爱戴。他的妻子许莺娇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曾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女中豪杰。 关于他们的爱情更是令人津津乐道。 传闻许莺娇见过赫连荣虎一面后便一见倾心,随他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两人并肩携手一起战斗九年后结成连理,一年后有了儿子赫连玉辰,将儿子放养在京城后二人便又赴边疆镇守,如今八年才回转。 赫连荣虎放言一生只要许莺娇一人,白首不相离,令诸多女子羡慕。 如今想来,在这样的时代里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听闻此事,西河头一次对古人产生了钦佩的感情,看着眼前年轻却凛然威武的男女,再看看他们身前的小男孩,不由感叹起来。 赫连玉辰道完歉直起身子,正正对上凉安怀里小女孩的视线,那女娃的脸很丑陋,但看着那双幽潭般的眼睛却好似能够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不屑的内心。 怔怔看着西河眼睛的赫连玉辰突然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讥诮,一惊回神,却见那小女孩定定看着他勾起一边嘴角,随后说出的话语令所有人惊诧。 她说:“虎父亦有犬子。” 这件事就算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西河并没有放在心上,转瞬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眼下还有正经事要忙呢。 第三章 茶楼杂闻 泠苍历三十七年五月十五,官员开始了为期十五天的田假。 田假开始,两位王爷不用早起上朝,定西王府的生活也平静下来。 西河日上三竿爬起来,照例不见大床上的人影。 凉安与西河共用的院子原本是凉安个人所建,名为听雪苑,苑内种着一株足有一人手臂粗的木兰,枝叶伸展开来,将日光阻隔在外。 木兰树下此时正坐了一个人影,如瀑发丝用玉簪轻挽,眉飞入鬓,眸若星辰,薄唇是淡淡的粉色。 少年一身雪白纱衣,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若凝脂,竟比纱衣还白,整个人如同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盘坐树下的少年膝头摆着一把通体焦黑的七弦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琴弦,整体如画般和谐美好。 刚刚踏出房门的西河正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不由怔在原地。 凉安听到动静含笑看向西河,复将手伸向她,轻声道:“河儿,过来这边。” 西河听话地走过去,抓住凉安的手,随即被凉安带进怀里。 西河无语地暗自撇嘴,心里腹诽着这家伙总是爱占她便宜。 “河儿,我弹琴给你听好么?”凉安温柔的声音响在头顶。 西河点点头,乖乖地趴在凉安腿上。 闻言凉安手指轻动,轻柔动听的调子随即飘散在整个听雪苑内。 凉安的琴技自不必说,可惜听惯现代音乐的西河只一会便提不起兴趣了,古代音乐还是太过乏味简单。 恰在此时,侍女前来叫他们去主厅用午膳,也算解脱了西河的耳朵。 凉安带着西河来到主厅,饭菜早已安排妥当,却不见凉介,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啊。 “二王爷呢?”凉安问一边侍立的婢女。(定西王府中下人一般称呼凉安大王爷,凉介二王爷。) 婢女忙恭敬回话:“回大王爷,二王爷还未起身,早有吩咐会迟些过来,让您和郡主先行用膳。” “哦?”凉安挑眉。 “我去叫他起床!”西河闻言却快速说道,而后跑出主厅,直奔凉介的松涛苑。 凉介一向很守时,这样赖床的情况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如此,兴奋抓包的西河的动作都快了两分。 松涛苑内种满梧桐,与听雪苑完全是两种风格,这也是西河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进凉介的院子。 以往都是凉安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居多,加之凉介本身寡言少语,很少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懒猪!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西河一路豪勇地穿过梧桐小道,直接拍开紧闭的房门,却在看到室内情景时顿住了声音。 室内的场景如同一颗原子弹将西河的大脑炸的四分五裂一片空白,良久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只见屋内偌大的檀木床上正纠缠着一双男女,男子雪白的寝衣松松敞开,露出精装紧致的胸膛,乌发四散,而他身上正伏着一名女子,女子红色的纱衣下未着寸缕,此时纱衣已退至腰下,身体紧紧贴着凉介,依稀可见饱满的胸线。 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被西河突然打断,受到惊吓的两人正双眼大睁看着木偶一般僵硬的闯入者。 西河的脸红了白,白了红,在女子的惊叫声中回神,尴尬地看着被自己打扰的两人双手连摆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哈,我什么都没看到......” 语毕,连忙背过身仓皇逃出屋子,临走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因此,背对凉介的西河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回到主厅,两人独自用膳。 凉安纳闷地看着莫名不开心的西河,不知发生何事的他知道西河的脾气,也没有问出口。 埋头苦吃的西河自松涛苑出来便沉了小脸,她很生气,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凉介有了女人,古代男人都早熟,十二三岁成亲生子的比比皆是,凉介今年十七有女人再正常不过。 况且她一直将凉介凉安当作家人般的存在,虽然她不会在定西王府待太长时间,以后会离开这里,但如今面对这个女人,她生气了。 生气的原因是凉介并未告诉她这个女人的存在,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也算这个家的一份子,现下忽然凭空出现一个陌生人,西河觉得自己在王府的存在受到了质疑。 凉介没过多久便来了,他瞟一眼闷头吃饭的西河,无视满眼疑问的凉安,直接坐在西河的另一边。 他刚一坐下,西河便停止了动作,咽下口中的饭菜,西河身体直接转向凉安:“我吃饱了,你带我出去逛逛。”说罢拉了凉安便走。 满腹疑惑的凉安看这样子只好乖乖跟着西河出府。 凉安抱着西河走在大街上,两人均带了帷帽,西河此时也乖乖待在凉安怀里使用这免费移动劳力。 第一次看到古代市井的西河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看着街上新奇的东西思绪也被抛开。 逛了一会,看了不少,渐渐的西河也失去了兴趣,凉安便带着西河进入一家茶楼休息。 茶楼伙计眼睛极亮,看着两人的穿着打扮,忙殷勤地将二人领至二楼包厢,麻利上好茶,便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包厢的窗户开着,微热的风拂进来,卷得茶杯上的轻烟四散而去。 摘下帷帽,西河无聊地托腮趴在桌上,坐在她对面的凉安则是专注地剥着一边的瓜子,将仁放在西河面前的小碟里,待多了西河便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包厢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相临包厢里谈论的话语,无聊之极,西河便竖起耳朵偷听。 “哎,你听说了没,江湖第一魔宫前不久换主子了。”一人低声说道。 “你说赤练宫换主子?此事当真?”另一人问道。 “恩,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新主子才十二岁呢,啧啧,赤练宫行事向来阴狠毒辣,江湖上谁都不敢动它,我还听说如今的宫主不是正当上位呢,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以后可要小心点赤练宫......”又一人接口道。 “......” 听着隔壁的谈话,西河吃着瓜子看向凉安:“赤练宫的宫主才十二岁啊?这么厉害?”她知道那些对话凉安肯定也听在耳中,对于这些事情,他应该也会知道一些。 凉安闻言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河儿怎的对这有兴趣?朝廷与江湖一般是互不干涉的,只听说赤练宫不大好,其余也很少知道了。不过我的河儿长大一定要比那个赤练宫宫主还厉害。” 看着凉安,西河不由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反正自己也就是随口一问,他还当自己嫉妒人家年少有为啊?明显是哄孩子的语气...... 此时的西河根本不曾在意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赤练宫,由此,日后当她身处其中之时,才理解了什么叫做天意弄人。 第四章 凉介凉安 自茶楼回府已是晚膳时分,凉安便直接带着西河去往主厅。 饭菜已摆在桌上,西河逛一下午早就有些困倦,茶楼灌了不少茶水也不觉饿,直到此时见到桌旁坐着的一袭黑影,中午的不愉快瞬间回笼。 凉安拉着西河坐下,直接动手给她盛汤。 凉介何等人,早察觉西河面对他的异样,眸子里划过一抹暗芒,也不吃饭,只盯着身边埋着脑袋的西河。 其实凉介的心里也有些复杂,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西河不象小孩,一双深潭般的眼睛不仅不象寻常小孩子一般闪动着不解好奇的光芒,反而处处透露着怪异,这样奇怪的感觉在今日更加强烈,当时她的脸色变幻,很明显地告诉他她不仅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联系以前她的种种行为,完全是知道所有的表现,对此,他震惊也疑惑,凉安一直以来入角色太深根本不曾注意这些,即使有时察觉点什么也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并未深想,可自己却是观察很久了的。然而奇就奇在,西河是他亲自救出来的,如此也不可能被人掉包或者出什么问题,但是一个四岁孩子知道这么多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么?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只好将疑惑压在心底,心道但愿是他想多了。 凉安见西河迟迟没有动作,看到凉介,瞬间明白了原因。 “介,说吧,中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凉安开口问道。 凉介闻言看向凉安,沉默片刻道:“昨日户部尚书祖千秋送给我一个女人,推辞不过只好先安置在府内,今晨那女人不知如何跑到我院子去爬上我的床欲勾引我,恰巧被河儿撞上了......” 凉安听罢一愣:“原来如此,那你以后可要注意点。不过,祖千秋送你女人,只怕日后望风而动的人要多了。” 凉介点点头,眉头微皱道:“哼,那老匹夫最会见风使舵,这些墙头草可真烦煞人。” 凉安叹了口气,低头见西河的碗里已空,微愣一下,给她夹一筷鱼,思绪转过,看着凉介淡淡一笑:“可不是。想当年父皇深爱母妃,一心想要立母妃的孩子为太子,奈何母妃的肚子迟迟没有信号,群臣威逼下父皇只好立了二哥,谁知没过多久母妃便怀了我,一年后又有了你,父皇若不是依母妃之言让我们自由选择,早另立太子了。” “父皇这么多年的宠爱百官都看在眼里,如今二哥迟迟没有功勋,父皇大有失望之意,我又无心皇位,那些老狐狸的眼睛自然盯在你身上了,这样的礼物以后只会更多,二哥那里你也该有所准备。” 凉介沉默了下,给西河夹些她爱吃的菜,才开口道:“二哥若不对我动手我便不会动他。” 话毕两人俱是一阵无言。 “那些送来的女子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小心些,你想怎样做我不管,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让她们靠近河儿,你明白吗?”片刻后,凉安看着一直低头吃东西的西河,对一旁的凉介严肃道。 凉介点点头,不再说话,席间再次沉默下来。 “我吃饱了,好困哦,先回去睡觉了。”静谧中,西河突然开口,在那两人点头后离开正厅。 泡在自己的专用浴桶里,直到水温变凉,西河才平稳好自己的心绪。 方才席上听到的那些爆炸性话语简直要将她击穿!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以前看到的都是表象,安稳高贵的贵族人生,奢华的享受,原来不过是一层薄膜,这些东西都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已。 作为一个现代人,自古以来皇权更替中所包含的腥风血雨有多么惨烈看到的数不胜数。 偏偏自己在无意中被扔进了这个漩涡当中,心里泛起惊涛骇浪都不足以形容自己得知这个信息时的心情。 可是不论如何,现在的她已经无形中站在了凉介这一方,太子之争一定会引发动荡,即使再不愿意,她也成为了别人的敌人。 也由此,让她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摆明立场,提前预示了今后的道路。 离开浴桶,西河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是时候开始为以后铺路了,如此一想,西河的头脑更加清醒明确,深吸口气,心道这里终不是长留之地啊。 回到寝室,整理好心情的西河不由愣住。 凉安早已回来,此刻正躺在床上看书,看样子也是刚沐浴完,墨发散在枕边,浑身透着一股优雅之气。 听到动静凉安放下书,坐起身朝西河招招手。 西河看着他,来到他身旁,问道:“我的床呢?” 凉安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西河,西河刚好到他下巴的位置,不由笑道:“河儿长得好快呢。” 西河撇撇嘴,继续方才的问题:“我的床呢?” 西河只觉凉安胸膛一阵震动,随后腰间一紧,天旋地转之后西河便躺在凉安的里边。 “床我命人扔了,河儿长的太快那张床已经小了,以后便同我一起睡吧。”凉安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西河小小的身子上压制着她的反抗,笑道。 闻言,西河无奈地猛翻凉安白眼,她也知道那张床小了,正想过些日子要间自己的屋子,这家伙可倒好,动作真快,目前看来自己的打算是泡汤了啊...... 凉安笑看着西河垂死挣扎的小模样,此时那张毁容的小脸扭曲成各种形状,透过那层伤疤想像着它完好时的样子,绝对会很可爱,这样想着的凉安不由更加温柔,看着挣扎累了躺着喘气的小人,眉眼含笑地轻拍着她:“乖,睡吧。” 折腾累了的西河再翻一眼凉安,有气无力地只好认命,没过一会倦意袭来便沉沉睡去。 西河睡着后,凉安伸手将小人捞至怀中,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也随之睡去。 一夜,安眠。 田假结束进入六月,也是从这天开始,凉介凉安开始忙碌,西河更是钻在自己的研究室里闭门不出。 三人仅仅能在饭桌上看到彼此,撇开晚上和凉安共用一张床不谈,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 第五章 盛世生辰 时间飞快流逝,如此,进入七月。 七月六日。 西河摘下防护手套,看着桌上的终于准备好的“惊喜”,深深吐出一口气。 揉着太阳穴瞥一眼杂乱的小屋,精神终于可以放松下了,西河暗道幸好赶在明日之前完工,检查好东西后走出屋子。 此时已是黄昏,暮色四合之际,拍拍咕咕乱叫的肚子,舒展一下酸疼的身体后匆匆赶往主厅。 主厅内早已灯火通明,看着桌前端坐的凉安与凉介,西河不由一愣。 前些日子不知他们整天在忙些什么,整日也只有在用晚膳时才会匆匆赶来陪她吃,今日竟赶在她之前了。 凉介凉安见西河过来,对视一眼,凉安笑着开口道:“河儿,你不会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了吧?” 闻言西河微微皱眉却没有回答,明天是什么日子? 凉安凉介见西河的模样,又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后凉安拉了西河坐下,轻点她的额头,再次笑道:“傻瓜,明日是你的生辰,这般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随即将盛好的饭菜往她面前一送,接着道:“明日我们有礼物送给你,好了,先吃饭吧。” 西河无语地朝天翻个白眼,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过他们前段时间不见人影不会是去给自己准备礼物了吧?心里刚冒出个念头,西河直接摇头,自己好像没那么重要吧,压下心中的想法,三人安静吃饭。 七月七日。 这日的天气极好,凉风习习,一直扬威的酷日也在今天敛起锋芒。 定西王府今日张灯结彩,上上下下笼罩在一片喜悦欢快的气氛之中。 王府花园中此刻正摆满酒席,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按郡主的要求,王府上上下下全部上席,不论身份,没有尊卑,由此,花园此时早已是热闹非凡。 将近中午时分,花园内已是座无虚席,侍卫和厨娘们也坐上了桌,主子们还没来,兴奋异常的下人们都在互相比较自己给郡主准备的礼物。 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各种各样,什么都有,他们打趣着彼此,相处日久却也心知自家郡主定然不会嫌弃。 今日郡主生辰却是比他们自己过生日还要开心。 正午时分两位王爷也来了,大家坐在一起等今日的正主。 没过多久,便见一个粉衣小人出现,见到她的样子,众人不禁一愣。 今日的西河没有多大改变,唯一不同的是脸上多了一张面具,银质面具上有着紫色的妖异花纹,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平日见惯西河烧伤的小脸,乍一看众人竟没认出眼前这个好似小妖精的女娃是自家郡主。 西河戴着自制面具看到众人呆楞的反应,心中了然,以前习惯了她也不大遮掩,但为了以后方便还是决定戴上面具,毕竟女孩子到底是爱美的,今日还请了戏班,莫要吓倒别人才好。 凉安凉介最先回神,两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正常,他们这也是第一次见西河戴面具,以前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两人此时方察觉自己失误的地方。 西河坐在中央,环视周围一圈,双手支着脑袋笑道:“非常感谢大家今日赏光参加我的生日会,大家可要一醉方休哦。” 声音未落,忽的话锋一转:“不过,大家的礼物先送上来吧,少一个我可有惩罚的呢。” 众人听前半句刚要欢呼,后半句一入耳顿时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的话果然不能听前半句啊,主题永远在后面,众人不由在心里腹诽道。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依次上前送礼物。 西河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身边堆成的小山,今天收获可不小啊。待收好下面的,直接转头盯着身边的重头人物。 凉安凉介见西河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凉安自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递给西河道:“河儿看看喜欢么?” 西河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长命锁。 拿在手里翻看,只见长命锁由纯银打造,锁身一面刻有“长命百岁”四字,细看那飘逸秀美的字迹竟是凉安亲笔所书,另一面则雕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飞凤,凤凰眼睛以红宝石代替,而展开的羽翼正组合成一个“河”字,锁身下面有着八条流苏,每条流苏上都镶嵌一枚紫水晶。 看着这个价值连城的长命锁,西河只觉心里暖暖的,她看出这是凉安费了心思的,将长命锁戴上脖颈,西河才道:“谢谢,我很喜欢。” 凉安闻言宠溺一笑,揉揉她的小脑袋没有言语,暗道自己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这边凉介也自袖中拿出一个略长的盒子递过来,西河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一个金色长条,上面有些纹路,疑惑地拿出来一看,观察片刻眸子一亮,忽双手灵活地拿着金条摆弄,片刻后手里竟出现一把小金弩,西河右手持弩瞄准天空,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银光划过,回过神西河的手里却多了一只飞鸟。 “这箭竟然还能回收?!”西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小金弩,惊叹道。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西河身边的凉介凉安两人却是再清楚不过。 凉介的神情有些复杂,看了同样惊讶的凉安一眼又转向仍兴奋着的西河,他的惊讶不比凉安少。这是他特地请泠苍第一巧匠专门打造给西河的能够折迭且回收箭的金弩。原本他刚打算告诉西河如何使用,却见西河灵活的动作不由愣在了当地,同时他也看到西河之后的动作。 看着西河手里仅仅伤到翅膀的小鸟,凉介的眸子暗了暗,相信凉安也同样惊讶于西河的箭术,习武的他们很清楚,这样的箭术已经算很厉害了,但奇就奇在,他们从未教过她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东西,她是如何会的?而且小小年纪便如此厉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两人看着眼前的小人,愈发觉得看不清楚。 西河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的异样,此时她完全沉浸在得到宝贝的喜悦当中。其实之前她也想过要做一把这样的武器防身,前世的她很喜欢射箭和骑马,因此打小便练习这两样,她的箭术可是拿过一等奖的,来到这里后更是有了一技护身。之前材料限制她一直没做出来,如今的这个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精致好用的多,如此一来更是心花怒放。 随后,西河便招呼戏班开唱,一派热闹喜庆的氛围里,西河的心早就飞了,因此也没在意身边陷入沉默中的两人。 宴会直到夜幕降临仍在继续,众人玩闹过后都注视着正中央的小人,因为她所说的惊喜到现在还没出现。 凉介凉安早已回神,此时也看着身边的西河。 西河表面上欣赏着戏,余光里早把众人的表现看在心里,面具下的唇角微勾,抬头看看天,招过凉介亲自挑选给她的侍卫钦桑,耳语一番。 众人只见郡主的那个老实的侍卫点点头退出花园,而西河仍看着戏台一言不发,心里疑惑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盯着她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半刻钟时间,众人只听王府后山附近传出一声清啸,正纳闷着,却见西河自袖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唇边,随即,又一声清啸传出。 众人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西河。 此时西河面具下的大眼微眯,环视众人一圈,开口道:“好戏现在开始。” 不解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将疑惑说出口,一道巨雷炸响耳际,愣怔的众人只觉心跳瞬间加速,脑海内只剩嗡嗡回鸣。 与此同时,黑沉沉的夜幕忽然大亮,众人看着身边清晰的景物,再看头顶上方出现的图像,突然有了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戏班早已停下,随园中呆楞的众人一起看着天上不断变幻的图景,险些忘记呼吸。 黑暗的天空此时成了一块幕布,任由颜料在其上渲染,成为最壮观浩大的宏图。 皇宫中,泠苍国主凉淳正在用膳,忽闻一声惊天巨响,被宫人扶出殿外,看见天空不时变换的图画,忘记了言语。 街市上,忙着归家的行人看着忽如白昼的天空呈现美丽图景,忘记了动作。 各家各院里,被巨响惊动的人们纷纷走出屋子,看着天空没有了思想。 此刻,全城人一起仰望天空,见证胜景。 时间流逝,半个时辰后,天空不再有图景,恢复黑暗,京都西方的天际弥漫着浓浓烟雾,伴随着刺鼻的气味笼罩整个皇城。 人们依然望着那边天空,意犹未尽地仰首而盼盛景的继续。 片刻,又一声巨响,众人欣喜间只见天空出现七个大字,便再次恢复黑暗,而后,再无任何动静。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人,人们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心中激动难平。 那一刻,西河以一种绝对强悍的姿态进入世人心中。 至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那一刻,天空说:“祝凉河生日快乐。” 此后,泠苍人民将那晚的天降盛景深深记在心中,如梦郡主凉河也成为人们心中的神女。 而此时,不知自己无心举动所引发如此大轰动的西河因一日的忙碌准备困倦而早早睡下了。 听雪苑内,凉安怀抱着熟睡的小人,手中把玩着西河放在枕边的面具,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笑看着怀里安静的西河,嘴角勾起道:“河儿,你还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呢?” 可惜,睡梦中的西河没有听到。 第六章 学习之始 一夜好梦的西河醒来,睁开眼睛便望入一双漆黑带笑的眸子,一愣清醒坐起身:“你怎么还在?不用上朝的么?” 凉安笑着看西河快速地穿衣,慵懒地侧身支起身子:“还不是托了河儿的福。” 西河一怔:“托我的福?” “呵,快洗漱吧,宫里来旨了,大家都在等你呢。”凉安起身温柔地回。 闻言西河纳闷地直盯着凉安看,见凉安并不往下深说,只得匆匆洗漱,她很奇怪,宫里来旨关她什么事,而且,听意思好像还是关于她的。 与凉安来到接待客人的前厅,便见厅内正坐着两人,坐在右上首的一身黑色锦衫的自然是凉介,他下方坐的一人一身紫色宫装,头戴冠帽,头发与眉毛都是白色,面白无须,手拿一把拂尘,三四十岁的摸样,一看便知是个太监。 听到动静两人朝他们看来,凉介没有什么表情,倒是那公公,直盯着凉安身边牵着手的西河看,眸中是满满的激动。 看到如此的西河不由皱眉,他在激动什么? 西河戴着面具,是以白公公还是很疑惑的,凉安带着西河坐在左上首,给西河介绍道:“河儿,这是宫里的白公公。” 西河闻言乖巧地朝白公公颔首见礼:“白公公好。” 白公公见此忙站起回礼:“不敢不敢,郡主折杀奴才了。” 凉安与凉介对视一眼,凉介随即看向白公公道:“白公公,河儿如今也到了,可以拿出父皇的圣旨了。” 白公公点点头,却是手拿拂尘端正站好,肃穆道:“传陛下旨意,宣如梦郡主凉河觐见。” 闻言,凉介凉安不由一愣,两人视线交流片刻,凉安道:“仅是如此?白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白公公笑道:“两位王爷放心,应当是昨晚天降盛景之事,陛下可是相当高兴的。” 凉介凉安微愣,心中波涛汹涌,现在只有王府中人知道那些盛景其实是出自自家郡主之手,为了西河的安全,他们还是下令封口,众人也心知如此,故而一丝消息也没有外漏,是以外人把那盛景当作天赐也无可厚非,若非亲眼所见,他们也不敢相信那真是出自一个四岁娃娃之手。 凉安看看自己怀中安静的西河,软声哄道:“河儿,跟白公公一起去宫里见见皇爷爷好么?我稍后就去接你。” 西河闻言乖巧点头,凉安轻柔一笑,有些安心,这是西河第一次独自离开王府,他方才还担心她会闹着不愿,此时见她相当乖巧,心里倒是十分开心。 白公公见此也更加喜欢这个小主子,走到西河身边轻声道:“郡主,随奴才走吧。” 西河点点头,牵住白公公伸来的手随他而去。 凉安凉介看着西河随白公公离去,临出门前西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一刻,两人突然觉得那个小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们再难抓住,回过神来,白公公已带着西河走出王府,不见踪影。 坐在马车上,西河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哭笑不得。 她在前世读的是科大,尤爱化学机械方面的她在这方面了解钻研的极深。来到这里后,闲来无聊她便继续自己的爱好,在知道自己生日后她花了些时间利用有限的材料做出了一点烟花,本打算给大家一个惊喜,没想动静太大惊动全城,再加上此时的这个世界刚刚有了爆竹,烟花这等先进精细的玩意自是第一次见,如此,便被这些愚昧的古人当作是天降异象。 这么一想,她算是出名了,这下被当作神女都极有可能。 大街上仍有人在兴奋谈论昨晚的异景,不少人还提到如梦郡主,没过多久四周便安静下来,应是进入了皇宫区域。 没过多久,西河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马车行进了一会白公公便要她下车,而后跟着他步行来到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 西河暗中观察这座皇宫,发现泠苍皇宫的风格偏精致细腻,没有故宫那么雄伟宽广,但身为皇家的气度还是张扬了出来。 白公公牵着西河,宫殿前守卫的侍卫看见西河眸中都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白公公敲响了殿门开口道:“陛下,如梦郡主带到。” “快传。”殿内立刻传出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白公公闻言推开殿门将西河带进去,由此,西河见到了按理是自己爷爷的泠苍皇帝凉淳。 只见凉淳一身明黄龙袍坐在上首,四五十岁的模样,留着八字胡,倒是与凉介凉安很像,他的头发花白,眉眼间显得甚是温和。 凉淳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小女娃,对上她打量自己的目光,不由一怔,心里越发喜欢这个认来的孙女,以前因为疼爱两个儿子而认了这个小女娃,本来不甚在意,没想竟是天赐的神女,想想还是自己沾光了呢。 “来,到皇爷爷身边来。”凉淳伸手向西河招呼道。 西河听话地走过去,被凉淳抱坐在腿上,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激动难平,这可是皇帝的大腿啊,让她给坐了! 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小女娃,凉淳看着她面上的面具,疑惑道:“河儿为何戴面具?” 西河一愣,心知凉介凉安并未将自己毁容的事告诉凉淳,复开口道:“回皇爷爷的话,河儿因脸有暗疾无法见光所以以面具遮面以求安全,还请皇爷爷恕河儿不敬之罪。” 听西河说话条理清晰完全不象小孩,凉淳大喜:“哦?河儿真会说话,可是有人提前教导?” “是河儿平日与父王们相处所学。”西河忙将原因推到凉介凉安身上,可不能暴露太多被人疑心,这样以后无论自己做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也有那两只给自己擦屁股,好歹她还叫他们一声父王呢。 凉淳闻言更是欣喜,心想果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教出的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明懂事。 “......”心中欢喜,凉淳与西河相处的也算融洽,两人在一起又说了会话。 这一日,凉淳对自己的孙女十分满意。 第七章 学习之中 坐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上,西河深深体会到人生的无奈。 想起离开王府时凉介凉安含笑的脸,西河便是止不住的愤怒。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昨日见了泠苍皇帝凉淳,两人本来聊的挺愉快,谁知说到最后凉淳忽然道:“河儿如此天资聪颖,更是要好好培养,这样吧,河儿从明日起进宫入学苑学习吧。” 西河一听,大脑死机了半晌,正犯愁着,凉安已经赶到,听闻皇帝的话,凉安不仅不推辞,反而十分高兴地替她应允了,如此,一锤定音。 西河尤记当时自己牙关紧咬,恨不得将这两个不问她意见擅自主张的家伙一口咬死。 原本以为以凉安对自己的黏糊劲会舍不得自己,从而以自己尚年幼为由拒绝凉淳的想法,奈何天不从人愿,凉安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的就把西河“卖”给别人了。方才出发时凉安还嘱咐她好好学习,西河那个恨啊。 前世的西河虽然成绩一流,但她最讨厌的便是学习,本以为今世做个郡主便不用学习,谁知这个世界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倒霉的她又要开始万恶的学习生活,且还是她早已知晓的落后的古代文化,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马车停了下来,她的贴身侍卫钦桑自帘外探进头来道:“主子,进宫了,该下车了。” 西河点点头,泠苍皇宫分内外两进宫,马车只能进到外宫等候,剩下的路都需要自己走了。 扶着钦桑下车,马车外候立着一个小太监,见她下车忙行礼带路。 昨日凉淳同时颁下圣旨,加封如梦郡主“护国神女”封号,赏免死金牌一枚,且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西河的风光一时无两。 前往学苑的路上,遇到的不论宫女亦或太监,纷纷敬畏地向西河行礼,如今宫内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戴面具的小女娃便是如梦郡主。 泠苍国的学苑设在宫内,相当于中国古代朝廷所设的宗学,是皇族子弟学习的地方。教授的课程也是六门,即礼、乐、射、御、书、数。 半刻钟时间左右,领路的小太监带着西河停在一座院子前,门口的侍卫扫过眼前的人,立刻恭敬放行。 进入院子,穿越几条回廊,最终停在后面的殿前,殿内此时正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小太监上前敲响关闭的殿门,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他扬声通报道:“如梦郡主到。” 随即一道浑厚纯正的声音传出:“进来。” 闻言小太监推开殿门,弯腰请西河进入。 西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钦桑,示意他去别处休息,而后转身踏入殿内。 大眼扫过殿内一周,随即目光落在前方上首的人身上。 上首之人一身灰色袍衫,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蓄着山羊胡,五官端正大气,尤其一双眼睛透出精光,标准的严师风范。 西河一看便知此人定是凉安口中的施如松。 昨晚凉安给自己细说了学苑内的情况,知道学苑内有两位老师,施如松授文,杜百生教武。 听说这两人多年前曾是闻名大陆的才子武士,施如松文采非凡,博古通今,胸怀韬略无人能及;杜百生武功卓绝,纵横天下,用兵布阵出神入化。 后来施如松、杜百生接受皇帝委托,进宫传授课业,教出的学生便是闻名天下的泠苍六皇子凉安与七皇子凉介。 凉介凉安对于这两位授课恩师是很崇拜尊敬的,如此,听闻西河即将进入学苑学习两人是绝对的没有意见。 西河打量片刻,随后朝着施如松鞠躬道:“学生凉河见过先生,先生好。” 施如松自西河进殿便一直注意着她,他之前是知道他的得意门生收养了这么个小姑娘的,但并没如何在意,即便前日天降盛景,随后昨日皇上来旨让她进学苑学习,他也并不如何在意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女娃,在他看来,孩子便是孩子,天资再聪颖也强不过大人,就似他的那两个得意门生,如今再不凡当初不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可是现下,看着眼前这个女娃,施如松还是有了一丝惊讶。 眼前的女娃戴着面具,但眼睛里却并不见任何慌张害怕,相反,那双幽潭般的眸子里似乎包含了许多东西,让她整个人透出一种特殊的气场,让人感觉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孩子,看着她落落大方的动作,施如松之前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恩。你的位子在那里,去坐下上课吧。”施如松开口道。 顺着施如松手指的方向,西河走向最里边的第一个位子坐下。 殿内大约有二十多个孩子,小的六岁,大的十二岁,奈何西河最小,只好将她安排在最靠前的位置。 施如松看一眼端正坐好的西河,随后环视殿内一周,轻敲手中的戒尺道:“好了,现在开始上课,今日讲的是德,德者......” 施如松一生以学问为生命,且也热爱自己现在的工作。不多时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待一刻钟后他习惯性地自书中抬头视线扫过讲台下方,顿时愣住了。 只见原本应当整齐的平面塌下一角,而且还是最里的那一角,其他孩子此刻坐得端正,只是眼睛全都注视着那一角,没人注意他方才讲了什么。 施如松这一气可不得了,谁人不知他严厉的风格,此时不好好听课已是过错,更别提还敢在他的课堂上睡觉,他不得不佩服这个第一天来上课的小郡主,这明明就是个不晓事的孩子,亏他方才还觉得这孩子与众不同,原来是一路货色,不过更胆大罢了。 第八章 学习之后 台下众人先前惊讶于西河的大胆,如今看到施如松朝睡着的小人走去,顿时激动起来。 西河蒙胧之间被人大力推醒有些愣怔,她原本是想好好听讲的,奈何施如松讲课说白了其实就是讲前人的文章浅显翻译出来后进一步阐明他要表达的主题,而且还是一些十分肤浅简单的东西,是以受过先进教育的成年人西河没过多大会便失去了耐心,像前世上讨厌的英文课一般呼呼大睡。 “两位王爷就是如此教导你何谓‘尊师重道’么?”施如松低沉压抑地开口。 有些迷糊的西河听了这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瞬间清醒,内心也是止不住的愤怒,别人说她无所谓,牵扯到她的家人便不可原谅,这是西河一贯的底线。 闻言西河不由抬头怒视施如松:“有言道,‘养不教,父之过;子不严,师之惰’,那么如此说来,还是先生的过错呢。” 施如松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身前的小女娃,心内波澜起伏,面上却哼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 西河顿了顿,站起身,向高自己半身的施如松轻鞠一躬:“方才睡觉确是学生的不对,先给您道歉了。” 施如松看着仅到自己腰间的小人,目光闪了闪没有言语,此时他也是感觉到自己之前言辞过激了的。 西河道过歉后看着施如松话音一转:“如今,学生想向先生提出一个请求,还望先生应允。” “何事?”施如松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是惊诧连连。 “学生希望在以后先生的课上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其实意思就是以后我睡觉您不要管我。学生这么说还是因为您所教的我都明白,所以没有学的必要。”西河侃侃说道。 “哦?”施如松眉头紧皱,面对如此口出狂言的小女娃,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当然,学生会以事实来证明。这样吧,就以今日课题为主旨,学生作一篇文章由先生评判,若先生觉得过关再答应学生的请求,如何?”西河补充道。 施如松闻言挑眉,默默看了西河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 得到回应,西河自信地将手负于身后,面具下的唇角勾起,清脆稚嫩的童音随即响彻整座大殿。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看着久久未回过神的施如松,西河心中一乐。 “这当真是你所作?题目是什么?”良久才回神的施如松急急问道,如今他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看着西河的双眼泛着精光,如同恶狼瞧见美味的羔羊。 西河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淡淡地道:“《陋室铭》。” 听到题目,施如松眼中精光更甚,平静片刻,复杂地看着西河道:“你的请求我允了,但为了不出问题,我要加一个条件,便是每次课业你要提前作一篇文章以示你是真的明白,如何?” 闻言,西河没有任何犹豫,点头答应,先前敢那么说她心里是有底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曾翻过凉安房内的诗书,发现竟无一点熟悉的文章,当时知道两个世界没有交集,是以她可以大言不惭地将中国古代的文章诗词搬出来,再加上她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以及同样不俗的文采,应付这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两人达成共识,这之后,殿内便有了一幅诡异画面,素以严厉闻名的施先生在殿内授课,其他孩子都坐得笔直,唯有最里一角的小女孩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其他孩子不时羡慕地瞟过两眼,顿时被施先生戒尺问候,而每当施先生走到那个角落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柔软几分。 西河安安稳稳地睡着觉,此时的她根本不知自己无心中随口而出的文章会引发多大轰动。 这篇文章不仅拉拢了曾经的泠苍第一才子施如松,更成为日后流传整个大陆的绝世名作,让天下才子争相聚逐,以如梦郡主为友,将如梦郡主列为心中的红粉知己,让西河瞬间成为天下第一才女,名扬四海。 而现下,一张雪白写有《陋室铭》内容的宣纸正躺在定西王府书房的桌案上,凉介与凉安临案对弈,夏日的阳光越发肆虐了。 学苑每日上午授课两个时辰,因此下午时间依然是自由的。 好不容易熬过时间,西河连招呼都没打便让钦桑带着直奔宫门而去。 钦桑是凉介亲自挑选给她护身的侍卫,二十一岁,长相清秀,极老实的一个男子,武功据说是一流的,但到底如何西河并没见过,如今被钦桑抱着在宫殿上方快速穿行,西河终于见识了古代轻功的厉害。 拉风一把的西河两人很快便到了内宫门前,守门士兵见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微惊,但看到西河脸上的面具,立刻恭敬放行。 出了内宫,宫门口正候着许多马车,西河一眼便瞧见定西王府的马车,刚被钦桑抱上马车掀开锦帘,就被人抱了满怀,清雅的木兰香随之扑入口鼻。 西河习惯成自然,依偎在凉安怀里,看着眼前楚楚的少年,有些愣怔。 前世的西河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福利院中,因此亲情观淡薄,如今有了这么两个宠她的“爸爸”(虽然她心里最多把他们当哥哥),这么久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凉安早说过以后会来接她回家,所以他的出现西河一点也不惊讶,不知为何,西河觉得今天的凉安有些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索性不想。 第九章 白氏姐弟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四周变得热闹起来。 西河静了一会,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的后备计划,顿时有了想法。 看向不知想什么而出神的凉安,西河顿时明白了自己方才的怪异之感在哪里,今日的凉安从刚才到现在并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反而自她上车一直在出神,和往日完全不同。 “喂,你怎么了?”想了会,西河终是问道。 凉安这才回神,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道:“河儿,你为何一直不叫我爹爹?” 西河一愣,面具下的眉角不由抽了抽,这个问题好无语,难道要她告诉他她其实比他和凉介还大而且把他们当兄弟? 不知为何,西河察觉此时的凉安看她的目光复杂而尖锐,心内一窒,知道凉安起疑了,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后果十分严重。 脑筋一转,西河低头看着鞋子嗫嚅道:“那我的娘亲呢?我要母妃。” 凉安闻言眉头紧皱,抱着西河不再言语,因为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西河刚穿越过来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的,因此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而且被收养的过程一定很复杂,毕竟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会被烧成这般模样的。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赌凉安对自己身世的顾忌,如今看他不语,西河不由眼光一闪,看来自己猜对了,自己原本的身世必不寻常。 凉安顿了会似是在调整情绪,而后注意力便转到别处,西河暗中观察,见他这样知自己暂时度过了难关,心下暗舒口气,随即想到了先前准备说的话。 “大爹爹,我可以向你请求件事么?”这个时候,还是叫声“爹爹”牺牲下自己吧。 “河儿想要什么但说便是。”凉安闻言受宠若惊,宠溺地看着西河柔声道。 “我,我想以后下午出王府玩,好么?上午学习好累哦。”西河抱着凉安的手臂撒娇道。 凉安听罢不由皱眉:“河儿,这样太危险了,我和你二爹爹最近下午都有事,放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可是,可是好闷啊,都没人陪我玩。”西河嘟嘴。 看凉安思索,西河继续道:“这样好了,钦桑不是照顾我么,让他随时跟着我不就安全了?有他在你们也好知道我在做什么不是?” 凉安又想了一阵,看着西河小动物般乞求的眼神,终是心软,再加上对钦桑武功的放心,只好点头答应。 西河得了应承心花怒放,也豪不吝啬地赠送了凉安马屁数个,把凉安乐得合不拢嘴,自己心里倒是更加明确,计划要开始了。 回到王府已是午膳时分,西河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拉着凉安直奔主厅,凉介正在等他二人,见他们过来也不多话,直接开餐,三人吃过,凉介凉安有事出了王府,只剩西河独自一人。 西河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便招了钦桑出府,凉安上午回来已和凉介打了招呼,得到同意自是无人阻拦她。 七月正是酷暑,午后大地如蒸笼,所幸泠苍皇都多植梧桐,年头远久的梧桐遮天华盖,倒是生生为人们开辟出一条清凉小道,此时还有不少行人摊贩在活动。 西河一人慢悠悠地逛着,钦桑则暗中跟随着她不曾露面。 按西河的想法就是先在市场里找出可以发展的项目为打造自己势力的基础,也就是寻找一个可以利用的商机,顺便能够招一些人才帮助自己才好,当然,这些凉安他们不会知道,钦桑只会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她也算小小阴了他们一把。 这时代的人多是将货物商品用张布铺在地面上兜售,因为没有可消遣的东西,即便是夏日午后仍有不少人逛街。 街上行人多是撑伞或者带着幕离,小姐们多半还摇着团扇,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西河独自走着,一身华贵的衣衫再加上面上独特的面具引得行人诸多注目,但也只是一眼过后各自行着,没有人认出这副大名鼎鼎如梦郡主的专属行头还要归功于王府和皇宫的保密措施做的好,至今人们仍以为如梦郡主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正牌站在眼前也只当哪家闺秀女儿。 看着看着,西河忽然被一个小摊吸引住目光。 这个小摊卖的是手工编织的小工艺品,并不如何独特,唯一不同的是卖东西的是两个不大的少年。 一个穿黄色布衣的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和一个穿浅蓝色衣衫的十岁左右的少年,看的出来两人是姐弟,面容有八分相似。 此刻,那对漂亮姐弟正招呼行人看自家的卖品,姐姐拿着东西展示,弟弟则讨巧地夸那些小姐妇人们漂亮好看,直哄得那些女人乐呵呵的,很快,两姐弟的东西便已卖空,两人完成任务兴奋对掌,又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西河立在旁边静静看着,却听身边几个小摊的人交头接耳。 “看,白家那两个娃娃又卖完收摊了。” “别看两个小家伙人小,鬼精鬼精的,长的讨喜不说,小嘴还忒甜,可会说好听话了。” “可不是,他们刚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东西,看看咱们。” “白家老俩现在都不出来了,有这两活宝就安心待家数钱了。” “看看人家,为啥咱家的小混球就只知道玩呢。” “唉......” 听着他们的话,西河看着两个少年的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姐弟俩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姐姐回头正看到不远处直直看着他们的小人,不由一愣,招呼身边的弟弟过来。 “看,那个小姑娘在看我们呢。”姐姐道。 第十章 三人结拜 弟弟闻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也是一愣。 “我之前看到过她,还以为她走了呢。” 姐姐闻言皱眉:“那孩子那么小,是不是迷路找不着家了?” 弟弟点头:“有可能,我们去问问?” 商量好,两人便朝西河走去。 西河看着他们走近,面具下的唇角轻轻勾起,真是天助她啊。 来到近前,姐弟两个对视一眼,随即姐姐开口问仅到自己胸前的西河:“小妹妹,是不是跟家人走丢迷路了?” 西河没有言语,只是直直看着她。 姐姐诧异地看弟弟一眼,再问:“你的家人在附近么?我们带你找他。” 西河这回有了动作,她摇摇头,确实,凉介凉安都不在啊,至于钦桑嘛,忽略。 姐弟俩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孩子听不懂呢。 商量一下,最终姐姐道:“这样吧,现在先到姐姐家里去,等一会姐姐帮你回去好么?” 看着两个少年,西河心底一笑,点点头,得来全不费功夫。 得到回应,姐弟俩开心地一左一右拉住西河的手回家而去,临走时,西河给暗处的钦桑使了个眼色示意。 皇都内达官贵族居住在西部,姐弟俩牵着西河一直向东,东部为平民区,最终停在一条小巷的第三户人家,路上他们已告诉了西河自己的名字,姐姐叫白羽樱,弟弟叫白羽骆,而西河则让他们叫自己小河,两人初听西河说话还愣了好一阵子,原来他们之前还以为她是哑巴,后听到她叫小河,又惊奇了一阵子,因为他们原本有个妹妹小名也叫小河,可惜早夭了。 到了地方,姐姐直接推开斑驳的木门,带着西河进入。 来这里两年有余,西河还是头一回走这么远,上次凉安带她出来也仅仅是在西城逛了会,如今到了东城,西河莫名感到一丝亲切之意。 西河暗中打量着四周,院子不大,只有两间主屋和一间小厨房,院内圈养着几只鸡鸭,架起的竹竿上正晾晒着衣服。 听到动静,正中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咳嗽,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咳咳......小樱小骆回来了?” 跟在西河身后的男孩扬声回道:“伯伯,是我们,今天的货又卖完了喔。” 这时屋门口出现两个身影,一妇人搀扶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走出来,见到多了一个孩子不由一愣。 白羽樱忙上前搀过男子另一只手臂,乖巧地为他们解惑:“伯伯,婶婶,这是小河,我们路上碰到迷路的孩子,担心之下先将她带回来了,待会再陪她找家人。” 白羽骆拉着西河冲他们点点头,那夫妻一看便知是老实人,得知如此忙让白羽樱拿家里的好吃的招待西河,说了一阵便让姐弟俩带西河去玩,那男人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咳嗽连连,他的妻子便一直陪着他待在屋子里。 这边白家姐弟得了空闲,拉着西河进了另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两张小床,还备有书桌,衣橱什么的应有尽有,完全不像正常平民孩子家的摆设,看的西河心底疑团阵阵。 最里边床头的位置还设有一张小案,西河走近一看,上面放着两张牌位,分别写着“先父卞如西之位”和“先母刘家瑶之位”,不由皱起了眉头。 白家姐弟来到西河身边,见她看那两张灵位,白羽樱开口道:“这是我们父母的牌位,其实我和小骆是孤儿,是白伯伯一家好心收养我们的。” “那你们原本应该姓卞咯?”西河看向白羽樱道,想起之前的疑惑如今总算找到了答案。 “恩,我们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惜家道中落,如今只剩下我和姐姐了。”白羽骆接口道。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来的好,毕竟未来的路要你自己去走,想开点,比起继承家产碌碌无为还不如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挣取财富更踏实些。”西河闻言淡淡道。 听了这话,白羽樱和白羽骆激动地看向西河,眼中满是兴奋,显然西河的话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西河看着这对年少遭逢家变而提早成熟的姐弟,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他们和前世的自己是如此相像...... “小河,我和小骆很喜欢你,不如我们像大人们那样结拜好不好?”正迷离中,耳边传来白羽樱高兴的声音。 看着以期盼眼神看着她的姐弟,西河点点头,不管出于什么方面,她都想要亲近这对姐弟。 得到答复,姐弟两个更加兴奋,片刻后竟学大人弄什么歃血为盟,搞的西河冷汗连连,其实她还是有点怕疼的...... 折腾大半天,尘埃落定,最终还是白羽樱为老大,白羽骆老二,西河老三,这一点西河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想要的只是结盟,至于排行,她不在乎。 又闹一会,西河看看天色提出要回家,这让白家姐弟失落了一阵,他们如今是很喜欢这个三妹,虽然她脾气怪了点,但她知道的东西特别多,让他们惊叹连连,因此一点也不想她走,如今事情放在面前,再不舍也得分别。 两人一路罗罗嗦嗦的嘱咐西河多回来找他们玩地往西城走,西河找了个机会给暗处的钦桑使眼色,没走多久钦桑便出现在路前方“巧遇”上他们三人。 西河在“钦叔叔”怀里同白家姐弟告别,并承诺过两天来寻他们玩,在他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与钦桑一起很快回了定西王府。 晚上很安静,和凉介凉安用完晚膳便早早休息了。 凉介凉安稍后找钦桑问话,得到了“郡主下午交了两个小伙伴玩的很开心”这样一条信息便安心下来。 待出了房间,钦桑在他们感触不到的地方悄悄松了口气,暗想,郡主俺可是很衷心的,绝对没有出卖你啊。 东城的白家姐弟今晚失眠了,他们想着自己的三妹,兴奋地爬起来亲手做玩意打算下次见面时送给她,忙碌了整晚,直到天破晓才睡下。 相反某人却与周公侃的火热。 此时的西河不知道,今日她一时兴起结交的两个少年会在以后对这个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 所谓一朝风雷动,四海五湖同,那个时刻,西河登高一呼,天地变色。 第十一章 花园风波 学苑的课程根据教授不同各自分开,按照现代的说法便是每周一、三、五由施如松教文,二、四、六则是杜百生授武,周日休息,各自明确合理。 昨日是施如松,今日便是杜百生的课。 被巧儿叫醒的西河揉揉惺忪的睡眼,无奈地开始慢吞吞地穿衣。 两位王爷因要早朝提早一个时辰入宫,如今的西河便由钦桑陪着坐马车进宫。 刚进宫内,昨日领路的小太监还在一旁候着,通知西河今日在御苑内教习骑术与箭术。 御苑是皇帝在宫内开辟的一个小型马场,专门供演武练习之用,与学苑分离,一东一西,去御苑需穿越御花园。 叫小灵子的小太监领着西河前行,不大会便进入一片姹紫嫣红之地,西河惊叹之余立刻便意识到眼前即是真正的御花园了,一路四顾,美不胜收。 “郡主,前面不远就到了。”小灵子弓身走在西河右前方提醒道。 西河闻言点点头,刚想开口忽听一阵吵闹,顿住了脚步。 此时西河与小灵子正绕过一方开阔的牡丹花坛,吵闹声恰在花坛前方不远。 定睛看去,只见一群骑装打扮的少年少女围聚一团,可不正是自己的同窗。 西河瞧了一会,算是明白她的这帮“好同学”在做什么了,古往今来,学校里随处可见的欺凌弱小。 一群看起来飞扬跋扈的少年正围着一个青衣少年,为首的紫衣少年满脸讥讽地道:“凉琰,你这个痨病鬼还来上什么课,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谁想今天竟然白日见鬼,忒晦气。”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身子骨,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再去见阎王。”紫衣少年身后一蓝衣少年立马跟腔。 “休学休那么久,课业早跟不上了,滚回家找你老爹去吧!”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父子俩都是废物!” “......”周围的少年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嘲笑道。 被围在中央本就脸色苍白病态的青衣少年开始并没有反应,直到后面有人提到他的父亲,清秀的小脸上出现一丝潮红,愤怒地瞪向为首正骂得欢的紫衣少年。 被青衣少年瞪了一眼,紫衣少年眉头一皱,直接一掌将青衣少年狠狠推倒在地,末了还接过身后少年递来的手巾擦手,一脸嫌恶道:“就你这药罐子还敢瞪小爷我,找死!” 周围少年顿时起哄,在青衣少年头顶指指点点。 青衣少年弱不禁风被推倒于地,脸上漫上一股青白,呼吸不稳地咳嗽起来,周围少年更是骂得起劲。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脆滴滴的娇喝蓦然打断了这片纷扰,少年们一齐看去,见到左边小路来的两个少年愣了片刻。 准确说来,是一个黄衣少女与一个绿衣少年,两人的容貌比这群少年要明艳几分,看到那个绿衣少年,西河眼睛微眯了一下。 少年少女本是携手而来,这刻少女忽撇下少年疾步打开人组成的包围圈,搀起咳嗽不止脸色潮红的绿衣少年呵斥向紫衣少年:“凉羡,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不是交代过不准再欺负小琰么?!你真以为本公主不敢动你么!” 谁知这少女的话还真起了作用,竟无一人敢顶撞她,看了少女一会,紫衣少年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少年先走了。 此时绿衣少年也来到身边,他瞥一眼青衣少年便看向少女,开口道:“小筝,快要到时辰了,走吧。” 少女点点头,扶着青衣少年一起向紫衣少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原本纷闹的花园顿时安静下来。 西河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沉默片刻,转头问着身边侍立的小灵子:“除了赫连玉辰,那个黄衣少女与那个青衣少年是谁?” 与西河一同看着这场事件的小灵子立刻恭敬回道:“回郡主,那是陛下最宠爱的九公主,闺名一个‘筝’字,另一位是大殿下的独子,因体弱已经很久不曾来上课了,今日怕是身体好些了,可惜,哎......” “看样子他经常受人欺负吧。”西河若有所思地开口。 “二殿下的大公子自小被娇惯坏了......”小灵子惋惜叹道。 西河意味不明地看着小灵子,面具下的眼睛泛起一丝墨纹:“小灵子,也就是在我面前,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记得谨言慎行。” 小灵子一怔,被西河的目光笼罩竟生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再看向身旁小小的人儿,更加肯定了如梦郡主的不同凡响,忙低下头:“奴才谨记郡主吩咐。” “走吧,快迟到了。” 一路行去,西河没有言语,心内却是将方才得到的信息理了几圈,不由暗笑,这老皇帝还健在,二皇子便如此沉不住气,皇位是谁的还未可知,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如此看来,这二皇子智商未必高到哪去。想起那个皇帝最小的九女儿如意公主,还有赫连玉辰之前的动作,西河勾唇一笑,未来可是有好戏要看哪。 她西河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女子报仇可是二十年也不晚。 小灵子引着西河进入御苑时那些早一步过来的少年都已经换完骑装排好队型,同样一身银色骑装的魁梧男人立于队前,虎目圆睁,虽胡须微白却自有一股大将风范。 西河瞟了一眼那些人,转眼掠过独自站在队伍一边的青衣少年,忽略他们或好奇或讥讽或玩味的眼光,向教习行完礼便准备去搭好的帐子里换衣服,自己的骑装是凉安早几日前就请人来做的,由钦桑带着。 “慢着,你不用换骑装了,去和他一边看着吧。” 西河微愣,闻言顺着教习的手指看向脸色苍白瘦弱的青衣少年,少年正看着她,牙齿紧咬淡紫的薄唇,眼睛里满是痛苦与无奈,他单薄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西河直视教习淡淡开口问道。 大概未想到眼前的小女娃会提出疑问,杜百生一愣随即解释:“你还太小应当先开始习马,而今日是考校马术箭术成绩。” 西河点头,杜百生以为她会乖乖退到一边却不想西河走到青衣少年身旁拉住他的一只袖子,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对他道:“我们也要参加,我和他一组。” 今日早朝很早便结束了,待一干大臣退下,殿内仅剩下凉介凉安时,凉淳笑道:“走吧,朕也对凉河那丫头好奇至极,一起去御苑看看吧。” 凉介凉安对视一眼,跟随凉淳身后去往御苑。 “朕以往teng爱你们兄弟,所以收养如梦时也便顺了你们心意没有多问,如今这丫头倒是不同凡响。”屏去太监宫女,凉氏父子三人漫步走着,凉淳在前面状似随意道。 凉介凉安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凉介看向凉安,不善言辞的他示意凉安来应付父皇。 “父皇谬赞了,河儿仅是比其他孩子天资聪颖一些罢了,那也是儿臣们教的好……”凉安昧着良心说话,怕父皇对西河产生什么不好的念头,便隐瞒了那些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惊叹的才华。 “是么,那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凉淳笑着,忽看向凉介,略略思索道:“现在想想如梦那丫头是在你处理卞相谋反那件案子后不久才收养的,该不是……” 凉介一惊,下意识去看向凉安,却看到凉安无奈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切尽收眼底的凉淳抢先道:“看来确实是了,你放心,朕不会糊涂到连这么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事情过去便过去了,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朕喜欢还不及,只是怕她日后总有一天会知道,到时未免多生痛苦。” 凉介一愣,这个问题其实一直被他压在心底连凉安也不曾提过,却还是被精明的父皇看出来,是的,他一直不敢太过亲近西河的原因便是这个,他怕西河日后知道自己认杀父仇人为父会难以接受,他更怕她会离开自己,如今他早已习惯身边多一个若即若离的小尾巴,虽然他没有抱过她,没有太多亲近她,但潜意识里西河已经成为他身边最亲近最疼爱的人,所以,这种结果他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父皇放心,儿臣会在她身边保护好她。”凉介坚定道。 凉淳看他一眼不语,前方御苑已是不远,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第十二章 校场争霸 杜教习考校成绩的规则是两人自由结合一组,两人一马,其中一人驭马,另一人射箭,在设置了特殊障碍赛道的校场终点射中百米开外的纸鸟靶子为过关,又以两人配合默契度和最后箭入纸鸟的位置来排名次。 这些规则是早一步西河进入御苑时便听到了的,此时她只是拉着凉琰的袖子,在众人的诧异声中自顾去一边的马厩挑了一匹略微瘦小的黑马。 “你会骑马还是射箭?”西河没有转头看身边的少年,伸手轻抚黑马的头道。 青衣少年惊奇地看着眼前戴着面具明明不高不大偏偏透着股稳定气势的小女娃,连带着自己激动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之前身体一直不好不能行走,所以箭术学了些……” 西河点点头:“那好,我驭马,你射标,待会抓紧我。” 少年脸微微泛起潮红看着带马欲走的西河,许是急切而呛了风咳嗽起来:“那个我叫凉琰……” “我是凉河。”西河看了他一眼,牵着马站在了队伍后方,凉琰一愣,忙跟了上去。 杜百生看着队伍后面两个最显眼的孩子很有些无可奈何,不由再次开口劝道:“世子,您身体不好一直不能来御苑的,如今……” “教习放心,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而且我也很想上马试试,不会有事的。”未等杜百生话说完,凉琰便截断了他的话。 看着神态坚定的少年,杜百生心生不忍便不再说什么,只看向这些日子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小女娃:“你确定你能行?”对于得意弟子收养的这个小徒孙,杜百生还是很期待的。 西河闻言嘴角轻勾,回答道:“你看行不行。” 不得不说,杜百生还真喜欢这个猖狂的小徒孙,但愿不会让他失望:“你们两个不换骑装么?” 西河摇摇头,如今她也懒得去换了,待会要让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某人怄死,她之前可没说不报仇的。 杜百生妥协,怀着跳跃而期待的心情退到一旁,看少年们在起点处准备。 西河在最边的位置,紧贴栅栏,另一边一匹矫健的白马身上正坐着一身红色骑装的俊朗少年,少年正看着西河,眉头微皱,眼睛里满是嘲讽与讥笑,上次的“虎父犬子”他可没忘,回家后被父亲狠狠修理了一顿,而且一向护着他的娘亲这次竟也不制止父亲,害他好吃了一顿苦头,所以才停课在家修养了些日子,谁知几天不来宫里宫外全变了样子,到处都是丑八怪的传言,什么天之娇女美若天仙才华无双绝世倾城,那些人都瞎了狗眼,那明明是一个既毒舌又小心眼的丑丫头,偏偏爹娘交代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如梦郡主的一切消息,气的他好些日子上火,今日机会难得,定要让这丑八怪狠狠被自己踩在脚下才好解气。 正想着,一道清脆的声音映入耳际:“玉辰你在想什么呢?”骤然回神,赫连玉辰才想起身边的凉筝公主,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去拉美貌精致的凉筝上马,心想这与那丑八怪可真是天壤之别。 凉筝坐于赫连玉辰身前,她也是一身火红的骑装,与赫连玉辰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她一上马,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一旁的西河凉琰身上,随即对凉琰招了招手:“小琰你不舒服了要立刻说啊。” 凉琰冲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却大一个辈分的姑姑点头一笑,凉筝的目光又落在西河身上:“你就是六哥七哥的女儿如梦郡主?” 闻言西河没有说话,只是翻身蹬上马背,坐稳后将凉琰拉上去坐着,准备好后才看向一旁两个玉人,心里默默毒舌了他们的情侣装后淡淡道:“我是凉河。” 凉筝被西河的一连串动作带的有着懵,乍一听到下意识“啊”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边杜百生已经发出信号,这边两人都已甩开缰绳,劲风扑面使得再无力去张口。 马蹄踏前的一刻,赫连玉辰正看到西河面具下微动的唇瓣,似在无声说些什么,仔细一想,脑中轰然一声, 她说的是——输死你?! 这边西河嘱咐身后的凉琰抓紧自己,手一抖缰绳,方才看着瘦弱的小马却如风般窜了出去,巨力使得凉琰急忙搂住西河的腰,两人身体都是一颤,潜意识里凉琰便要放开手,西河急喝一声:“抓紧!”前面已是一道横栏,西河双腿夹紧马腹一使力小马便紧随抬腿跨过横栏直奔向前,经这一颠,凉琰只好紧紧搂住西河,两人身体贴的极近,低下头便能闻到西河发间清雅的木兰香味,小小少年的耳根莫名滚烫起来。 西河没有功夫去注意身后少年的小心思,杜百生设置的障碍很多,倒有些类似现代一些军事演练,不时有暗箭冒出来,地刺,陷坑,高低杠齐招呼,西河差点想笑出声,一瞬间觉得杜百生这老头可爱至极,他也太高看自己的弟子了,这种程度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还是很吃力的,不过若不是体力不济,这点对她还是很容易的。 果然,前面一些障碍还好,到中部大多都掉进陷坑里爬不出来,一直到后来,就仅剩四匹马在竞相追逐,最前面的是西河凉琰与稍落后他们一步的赫连玉辰凉筝。 速度太快,西河与凉琰的衣衫狂舞交织在一起,像是有人在后面大力拉扯着他们,西河俯身贴伏在马背上,凉琰抓着弓箭的手早已僵硬,他的身体毕竟底子不好,开始还没事,到后来已是极限,现在连搂紧西河都有些吃力。 西河满头大汗,体力也有些透支,前面不远就快到终点,但是还有一道成人高的横栏,现在对她来说不是个小问题,回头看向身后不远的红衣男女,他们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但赫连玉辰一直咬牙坚持着,西河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浑身都在叫嚣着必须打倒她,这个时候西河倒是觉得赫连玉辰还不算那么讨厌。 此时,场内只剩下两匹马,前方,高栏在望…… “啧啧,这娃娃老夫越看越喜欢,哈哈,真喜欢……”一旁,杜百生正揪着他那半长不短的花白胡子眼睛紧盯着场上快速移动的黑青色影子,另一只大手兴奋挥舞着笑道。 “琰儿不行了。”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响起,杜百生一愣,回头正看到左边的男子,男子身上还穿着朝服,清俊消瘦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极深邃,他的眼睛看着场上的青色影子,泛着一丝怜惜。 杜百生挠挠后脑勺,略带歉意道:“对不住啊大殿下,我劝过那孩子了,可是……” “我明白,那是他的愿望,可惜天不遂人意,给了他那样一副身子。”凉宁淡淡开口道。 “师傅你太不厚道了,这难度未免也太强了吧,可怜了我的河儿……”又一道清雅的声音插进来,杜百生一听立马笑逐颜开,转过脸便看见右边立着的三个极像的男人,看到为首的中年男子也不行礼,大手直接打上凉安的肩,骂道:“你个臭小子,多久都不来看看我老头子,我把毕生绝学教给你们两个白眼狼学会就抛弃我老头子,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幸亏还知道送个可爱的小徒孙来给我玩,不然老头子今天定要打断你们的腿!” 凉安急忙安抚杜百生:“是是是,都是我们两个不对,师傅你打我们是应该的,不过您可别把徒弟的乖女儿玩死了啊,你看看你设置的什么,您不是压抑太久变tai了吧……” 杜百生闻言一愣,抬腿便踢过去:“臭小子,师傅都敢骂,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不过还好这样不是更加看出我小徒孙的厉害了么,哎呀,说说,你们是怎么养出这么可爱的小徒孙的……” 一直笑看着他们打闹的凉介闻言一愣,不善说谎的他只好转脸去看场上的西河,假装没听见。 凉安闻言也是一愣,苦哈哈地道:“就那样养出来的呗。”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答案啊…… “不好!”此时,一直关注着场中变化的凉宁开口道。 “不好!”凉介也皱眉异口同声道。 众人忙看过去。 此时西河已到了高栏前,跨越高栏需临起借力,那至关重要的一跳必须灌注所有力气,她目测好起跳点,顺势跨越,临到半空忽然发现身后异样,凉琰的手竟松开了,整个人向后仰倒,看到他发青的脸色,努力睁开的眼睛,西河一惊,忙抬手去拉,马还在向前,抓住凉琰衣袖的西河脱力只好将衣袖往自己身上缠,奈何马向前人向后冲力巨大,衣袖没有力赘很快滑过她的身体。 凉琰在西河驭马跃起时彻底没了力气,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死撑着不愿闭上眼睛,他想看着身前的女孩胜利,他想看到那一刻的到来,那一刻他没有在乎自己会怎样,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今日才认识的女孩,那么小,却有自己无法企及的力量, 他感觉到了自己在降落,然后他看到女孩突然回首看向他,他想告诉她不用管他,却开不了口发不出声音,她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却还是看到她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袖缠在她的身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满足,即便现在死了也无悔,有些人明明只相处了一会,却足以回味一辈子。 衣袖滑过她的身体,扫过她的脸颊,凉琰努力睁了睁眼,zhui落的感觉迫得他眼前发黑,随即他似乎看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散发出冰凉的感觉,然后他便觉得自己停住不坠落了,脸上的是一块面具,从露出的缝隙中他看到自己的衣袖正停留在女孩的嘴中,女孩雪白的牙齿紧咬着自己青色的衣袖,那一刻他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色彩,接着,他便看到了女孩的脸,满布伤痕的脸,和那双如深潭般似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女孩平静地看着他,随即借着马的拉力和他的坠力狠命咬牙一拉,凉琰听到一声清脆而恐怖的“咔嚓”声,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拉向女孩,他重重跌向女孩,重重砸在她的后背上,她的脑袋诡异地倾斜着,马在此时落了地,巨大的冲力使得他们一起跌在地上,最后一刻他鬼使神差地用自己被女孩咬过的袖子盖住了她的脸,随即他的世界一片黑,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他用一刻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很璀璨,也很幸福…… 身后,是在马上傻呆了的赫连玉辰与凉筝,远处,是飞奔而来的凉介凉安他们,这一刻万物无声,他们的世界一片寂静。 第十三章 暗潮涌动 西河做了很恐怖的梦,梦里赫连玉辰一手提着射中翅膀的纸鸟,一脚踩在她脑袋上,趾高气扬地嘲笑她:“丑八怪,看看到底谁输死谁,想斗赢我,再修炼八百辈子去吧!” 她很气愤,很想跳起来大骂他无耻,如果不是凉琰身体不好拖累了她,哪还有他嘚瑟的份,可是她跳不起来,她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看着赫连玉辰傲娇的把纸鸟交给杜百生,所有人都讨好赞美他,看着他那嚣张的脸,西河真想脱了鞋子狠狠砸在他那讨厌的脸上,忽然有人将她抱起,闻到清雅的木兰香气,她立刻便知道是谁了。 西河本以为凉安会心疼地问她发生什么了,却没想到凉安上来便开口道:“可怜的河儿,以往只有脸毁了也就罢了,戴上面具也没什么,可是如今,你的头都歪了,以后怎么办?要把衣服反穿么?反穿也未尝不可,可现在还行,你是女孩子,长大可如何是好,胸长在后面该有多恐怖啊,嫁不出去我们可不养你……” 西河真想一口老血喷他脸上,以前凉安多么好一文艺青年啊,温柔体贴,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悲愤,西河只感觉自己脑袋一疼,“咔嚓”一声,随即她便醒了。 凉安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里,当他和凉介一起奔至西河身边,大脑都一片空白,大哥的儿子脸色青紫地倒在地上,而他身下正静静躺着小小的黑衣人儿,小人的脸被身上少年的衣衫覆着,身上并没什么大的伤口,可他太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了,那种情况下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她脆弱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他甚至不敢去揭开那片薄薄的衣料,怕那小人已没了呼吸…… 凉介看了僵硬的凉安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凉安这是关心则乱,他也同样担心,但这两年亲眼看着那小人带来的神奇,他愿意相信那个小人是不会轻易便死去的,他也不允许她不打招呼就随便离开自己,伸手去抱西河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将西河身上昏迷的少年揽起,他一愣,抬头便看到自己少有交集的大哥看着少年松了口气,随即他看向地上的西河,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一丝欣赏,随即看向他,真诚地道:“替我谢谢她,此恩必报。”说完便抱着凉琰扬长而去。 看了一眼离开的凉宁,凉介抱起西河,发现她只是脱力后被撞昏,脑袋错位,顿时松了口气,凉安这才接过西河,小心避开她的头颅,慢慢收紧了手臂。 匆匆回府,宫里也派来了最好的御医,检查准备了一番便给西河正骨,“咔嚓”一声,他们看着西河醒了。 西河无聊地挠挠头,这已经是第十天了,自从那日醒来她就被凉安禁足在王府内休养,闲的都快长虱子了。 天气炎热,酷暑难耐,她躺在凉亭内突然想到了那对白氏姐弟,这么长时间没去找他们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想着待会等凉介凉安下朝回来取得自己的自由行动权,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些暑意。 此时的御书房内,凉淳坐于案后,凉介凉安各自坐在案前两侧。 “今日留你们没什么大事,聊聊家常吧。”凉淳开口道。 凉介凉安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 静谧中,凉淳再次开口:“河儿那丫头也休养的差不多了吧。” 凉安顿了顿:“回父皇的话,河儿还好,多谢父皇挂念。” “那就好,朕看那日河儿与宁儿的那小子相处的倒是不错,听宁儿说琰儿身体还不大好,倒是可惜了,不过河儿和琰儿还算登对,不如朕将河儿指给琰儿可好?”凉淳把玩着龙案上的玉玺道。 听到话时凉介凉安正在喝茶,凉介一顿没有说话,只是茶盏遮挡住面容看不清表情,凉安身体一颤,放下手中的茶盏,茶具接触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河儿和琰儿可是近亲,怎可乱伦?!而且他们都年级尚小,不合适!”凉安急急开口。 “有何不可,河儿并不是你和介儿亲生,她不是真正的凉家人,乱伦之说不成立,再者,年纪小可以慢慢发展,朕倒觉得他们这桩婚事可行,河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声望、才能,当然要留在皇家,他日河儿大了自然是要出嫁的,与其便宜他人,不若让她嫁给琰儿,琰儿身体虽差了些,也定会好好待她的。” 凉安脸色一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那个小人都那么小,抱起来就那么一团,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小人会长大,会成亲,会离开他们,仅仅两年时间,每当半日看不到小人他便觉得异常焦灼,第一次尝到了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以往对父皇母后和凉介都没有这样过,他根本就没法接受小人要很久很久不在他身边,甚至于,想到小人以后会依偎在其他男人怀里,对他慢慢疏远,满心满眼不再有他,凉安相信自己肯定会抓狂,突然,脑袋似被一道闪电贯穿,他失声了。 凉淳看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道:“算了,看样子你们也不会同意,只是,河儿尚小你们两个可不小了,朕像你们这个年纪时早已有了宁儿,你们也该有个王妃陪伴了,这个朕会让内庭给你们留意京内适龄的闺秀,到时你们看看,今日先这样,朕乏了,你们回去吧。”说完,凉淳便起身离开了。 凉介看了凉安一眼,凉安脸色忽白忽红,完全没有听到父皇后来的话,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水已经凉了,映着自己的影子,清冷的眉目,紧抿的唇角,他忽然想起家里的小人时而紧绷时而欢笑时而诡异的脸容,明明遍布伤疤,他却觉得异常美丽,再次看看仍在出神的凉安,凉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和哥哥都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西河觉得下朝回来的凉介和凉安很奇怪,一向亲热的凉安不理她,倒是一向冷清的凉介给她送来不少她喜欢的书,她觉得府里的气压都连带着低了好多。 饭桌上,西河咬着筷子小声开口:“那个……我身体早修养好了,下午我想出府。” “不可以!”一直埋头吃饭没说话的凉安突然激动起来,他的筷子敲击在碗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西河皱眉,另一边的凉介淡淡开口:“哥,冷静点,河儿只是出去玩玩。” 凉安闻言一愣,脸蓦地通红,撇开饭碗,只说了一声“吃饱了”就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看着凉安略带狼狈的背影,西河诧异地问身边的凉介:“他怎么了?” 凉介摇摇头,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西河碗里,开口道:“无事,你出去记得带着钦桑,小心些,早点回来,我们等你用晚膳。” 西河愣了愣,狐疑地瞟了凉介几眼,这个闷葫芦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真是难得,可看他淡定的模样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得低头吃饭,心里纳闷他们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却没看到凉介微红的耳根。 还是那条街,同样的位置,西河站在一棵大树后看着一边殷勤招呼客人一边东张西望的少年姐弟,微微勾起了唇角。 白家姐弟已经等了十多天,可是原本约定好的三妹还是没有出现,开始他们还可以告诉自己她有事临时来不了,可一天,两天,三天,渐渐的,他们开始怀疑他们心中念念不忘的三妹已经把自己忘记了,但还是不死心地等,就这样一天一天充满希望而来,却是带着失望回家。 白羽骆收拾着摊子,看着一旁站着望夫石般的白羽樱道:“姐,东西卖完了,她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白羽樱闻言低下头,不死心地又环视了周围一圈,最终还是失望道:“哎……走吧。” 姐弟俩带好东西准备走,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你们不等我了么?”两人一愣,齐齐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紫色衣衫的女童,面上戴着银色镂空紫纹的面具,不是三妹是谁,忙丢下东西欢喜地拉住西河,你一句我一句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惹得周围人群不住侧目。 西河带着白家姐弟拐进一条偏僻巷子,三人将摆摊用的布在地上一铺便席地而坐。 一坐稳,白羽樱便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东西递给西河,西河接过一看,是一块木头雕刻的牌子,看得出牌子是用心打磨的,上面刻着两只交颈而眠的凤凰,凤凰的翅翎分毫毕现,十分精致,牌子后面刻着三个字——凤凰盟。 白家姐弟看着西河,各自又拿出一个牌子,道:“看,我们也有一个,不过我们的和你的不一样,凤凰凤为男,凰为女,所以我们上面的只有一只,只有你的是两只。” 西河点点头,将牌子小心收进怀里,才道:“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白家姐弟这才高高兴兴地收起自己的,三人又好好说了会话才分手离开。 回府时天色尚早,西河离王府老远便见几个公公打扮的人各自提着个不小的箱子被管家恭敬接了进去,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他们的来意,只好扭头问身后的钦桑。 “他们来干嘛?” 钦桑闻言皱眉思索半晌,还是无果,于是乎这位忠心耿耿的护卫便潜入自己家里做回“细作”。 西河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密室,路上也没看到那两个奇怪的家伙,想着多半是在书房接待来人。 不过多久钦桑便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另西河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消息——那些太监是皇帝派来给两位王爷送京内适婚女子资料的。 西河听罢点了点头,淡淡道:“也是,古人都早婚,他们也不算小了,迟早的事。” 钦桑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是啊,不过属下看两位王爷似乎不大情愿啊。” 西河睨钦桑一眼:“这你又知道?” 钦桑摊手:“明摆着嘛,脸都是黑的,肯定不愿意啊!” …… 此时的书房,送完东西的太监都走了,只剩下凉介凉安两人,两人却都是黑着脸的。 凉介是完全没想到父皇动作那么快,而且现在仔细想想,他觉得父皇一定是早已发现他们的不对才突然之间对他们的婚事上了心,上午其实是试探,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为了趁早将他们纠正回来,便打算让他们成亲好断了某些萌芽。 凉安则是被雷到了,上午刚刚发现自己的异常,一直没有清醒过来,以至于后来父皇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回府后凉介也没告诉他,所以现在看到眼前一大堆女子画像大脑死机了。 “介,这是怎么回事?”凉安怔怔地看着凉介。 “父皇指婚。”凉介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为何?!父皇曾经不是许诺我们婚事自由么!”凉安不禁激动起来。 凉介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凉安肩膀:“哥,父皇知道了。” 看着凉介洞悉的眼睛,凉安心头一凉,瞳孔蓦地收缩,再没有人比他和凉介心意相通,瞬间便明了个中是非:“父皇这是警告我们。” “是,这婚事可以推掉,但别的,父皇不会允许,而且,我们让她处于危险之中了,就此打住吧。”凉介看着冷静下来的凉安道,虽然没有说明,他们心中都清楚指的是谁。 顿了顿,凉安终是点头,无力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餐桌上,西河看了眼依旧低气压的凉介凉安没有说话,凉介凉安也都沉默用膳,西河没有问,凉介凉安也没有答,直到各自回房安歇。 夜半时分,凉安搂住身边的小躯体,那身体软软的,香香的,令他紧绷的心弦慢慢舒缓,他拥着西河,埋首于她的肩窝,感叹着也只有她睡着的时候才能如此亲密,温柔的将她脸上的碎发拨至颊边,这个小人啊,定是老天将她送到自己身边的,他也不知何时有了别样的心思,但现在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他会慢慢等着,只要她能够在身边陪伴便好。 月色旖旎,今夜注定将有人难以入眠。 第十四章 庶子凉笙 自那日起凉介凉安便不再和西河亲近了,西河对此不以为然,她本来就不喜欢和一个大男人靠太近,如此更中下怀。 日子一天天过去,西河无聊至极便带着钦桑出去压马路。 这日走在街上,前方不远一个青衣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自从那次出事后自己便没有再去上课,一时也把凉琰给忘了,想想青衣少年明明身体不好偏要倔强强撑一声不吭的样子,西河叹了口气,反正无事,要不去看看他? 正想着,忽见前方的少年拐入一条僻静小巷,西河两人慢走两步正到巷口,此时附近也没什么人注意,西河探头看了两眼,却见巷子拐角处停下一辆马车,马车方停稳便从车上奔下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将少年兜头罩住,少年挣扎着被人推上车,车帘掀起,露出里面端坐着的紫衣少年,容貌俊秀,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戾气,一看便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富家公子哥,车帘落下,几个家丁护着马车扬长而去。 西河皱了皱眉,方才马车上那少年她认出来了,可不就是之前在宫里带人欺压凉琰的家伙么,说起来还是二皇子的嫡子,好像叫做凉羡。 “主子?”钦桑看着西河征询道。 西河略微顿了顿,方做出决定:“跟上。” 作为一个称职的侍卫,钦桑立马抱起西河施展轻功在暗处跟着马车。 马车弯弯绕绕,过了几条巷子后停在一家宅子的后门,一个家丁探头鬼鬼祟祟瞧了瞧,确定四周无人与另几个拖着被绑住的少年进了宅子,凉羡并未下车,马车载着他绕到前门方大摇大摆驶了进去。 钦桑抱着西河跟着那几个家丁,见家丁去到一间柴房模样的房间后将少年扔了进去便把房门锁住四散离开。待人走远,西河命钦桑将锁撬开走了进去。 袋子里的少年还在挣扎,西河上前将袋子解开,少年忙钻了出来。 乍一接触到光线少年眼睛被刺的闭了起来,待适应了才看清眼前是一戴着面具的小女娃,不由愣了。 “你是谁?”少年问。 西河面具下的唇角微勾,“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何被抓到这里便成了。” 闻言少年狠狠嗤了一声:“哼,前几日在街上看那臭小子欺负小姑娘,看不过去便出头教训他两下,就他那花拳绣腿自然打不过我,没想到竟然叫人来报复我,呸,仗势欺人的东西!” 西河莞尔,想着也是,屁大点事,那凉羡也太小家子气了。 “主子,有人来了。”正想着,门外放风的钦桑小声提醒道。 西河忙让钦桑将那少年先带出府,自己先在这里待着等他。 钦桑这边刚走,重新锁上的门口一阵响动,想是没有打开,片刻后一旁小窗被一只小手推开,露出一张清俊的小脸。 少年探头扫视屋子一圈,这才发现在角落缩成一团看不清面容的西河,紧皱的修眉微平,小声道:“喂,你没事吧?” 西河愣了愣,感觉出这少年和凉羡不是一起的,便抬起脑袋看过去,那少年大概十一二岁,面容带着一丝儒秀之气,看得出来和凉羡有些相像,应该是他的兄弟。 少年看西河不说话,虽然对这个带着面具的孩子有些好奇,还是先自我介绍:“我是凉笙,把你抓来的是我哥哥,不过你别害怕,我和他不是一伙的,门上的锁我暂时打不开,你等着,我去想办法,等会,我来救你。” 少年说完便离开了,想来是去找人了,他刚离开钦桑也回来了,轻轻松松开了锁便将西河抱了出去。 西河临走时回首看了那间柴房一眼,凉笙么,这个少年倒是比凉羡讨人喜欢多了。 回到王府已经是晚膳时分,凉介已经就坐,西河净了手坐过去,凉介亲手给她盛了饭,见她接过才开口道:“今天在外面玩的开心么?” 西河点点头,答了句“还行。”抬头却见只有凉介和自己两个人吃,不由问道:“凉安呢?” 凉介为她夹了块鱼肉,淡淡道:“他这几日被父皇派去下省视察了,要七八日方能回来。” 西河一听便有些羡慕,话说她也好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啊,来这个世界将近三年,却不曾出过帝都,天天就那么点地方,早逛腻了,偏偏家里这两位看的紧,远了不让去,心里寻思还是早点自立的好,这样想去哪就去哪多好。 看西河心不在焉地扒着饭,凉介有点不是滋味,淡声道:“怎么,想他了。” 西河心思不在这里,没有听出话里的异样,自然道:“不是,我就是羡慕他可以远游,多棒啊。” 闻言凉介心下一松,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河儿若是想出去游玩等哥回来了便去吧。” “唉?”西河一愣,好一会才明白凉介这是同意远游了,不由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凉介看到西河大睁的眸子,合不拢的小嘴,嘴角的弧度不由扩大:“怎么,不想去了?” 不常笑的人一旦笑起来的魅力是很大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形容的再合适不过,再加上凉介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加艳丽,竟另西河有些闪神,长久希冀忽然成真,另西河更加晕眩,良久才回神。 “当然想!可是你们不是还要上朝?”西河这才想到自己的疑问。 凉介揉揉西河脑袋,语气里不由自主多了份宠溺:“无妨,父皇早说过上朝无可无不可,父皇正值壮年,近年国内也无大事,无需我们为之分忧,以前是没甚必要,既是河儿的愿望自然不成问题,我们也很久不曾游历过了,权当歇息放松一下吧。” 闻言,西河算是定了一颗心,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虽然有他们两个大障碍物跟着,但现下在西河看来已经完全不是重点,只要可以出去,多再多人也不是问题啊! 凉介看着身边完全沉浸在喜悦中的小人,眸子闪过一抹幽光:“哥走前交代过,让你暂时搬来松涛苑随我住,等他回来我们便整装出发。” “好的!”显然,某人注意力还完全沉浸在另一个地方。 凉介得到满意答复,眼睫垂下遮住眸子里的狡黠,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安莫名打了个喷嚏,奇怪,好好的谁在说他? 等到夜晚就寝时,看着空空的床西河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答应了要和凉介一起住来着,无奈此时也没法,只好不甘不愿挪去松涛苑。 第二次跨入松涛苑,看着烛光摇曳的卧室,推开门,入目的并不是上回热辣香艳的限制级画面,但西河同样愣了愣,只见凉介一身雪白寝衣躺在床上,束发木簪被取下放在一侧,没了束缚的乌黑发丝像一匹精致华练铺陈于身侧,将他冷冽的线条柔和许多,此时的凉介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看起来和凉安一模一样,果真是美人如玉。想到要和这样的美男同睡一张床,西河不禁有些脸红,凉安那是被迫习惯的,现在自己要怎么应付啊?! 凉介其实早就在等西河了,手中拿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自从西河踏入自己的院子,他便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响过一声,他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紧张,明明还是自己提出让她来和自己住。小人进了屋子,她就在自己五步之处,他迫使自己装作平静的样子,朝她伸出手。 西河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却有着薄茧的大手,心情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她跨步上前,握住那只手,大手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安心地睡在他身畔,一夜好梦。 有人,却一宿不曾合眼。 第十五章 冷色生香 西河睡梦中隐约听到一阵练剑声,睁开朦胧睡眼,天色还未大亮,看看身旁空了的位置,不由嘟囔两句又睡了过去。 再一觉醒来已近正午。凉介凉安本就是自主之人,日常琐事皆是自己动手,是以并无贴身侍奉的奴仆,王府里的婢女只要负责将卫生做好便可,再加上西河这个小主子也自立的很,起床后也不需他人照应。 洗漱完发现一旁的桌上摆着两盘自己喜欢的糕点,不由眯眼,她肯定凉介不会喜欢这些东西,那么只会是给自己的,拈起一块豆沙糕放进嘴里,眼睛完成小月牙,没想到凉介还蛮贴心的嘛。 八月,天气逐渐转凉,暑意已没那么肆虐。松涛苑内连片梧桐将最后一丝酷热阻隔,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清爽。 园子里没有侍奉的下人,西河便自己转悠,卧室在最东,中间的是客厅,来到西间是书房,想起自己以前最爱看凉介抄的手札,好不容易来松涛苑一次,西河进到书房,上下打量着,看能否再找些解闷的东西。 看得出凉介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各种书籍错落有致地摆放整齐,分类明朗,书案上笔墨纸砚各据一隅,字画堆集一侧,看着很是舒爽。西河一眼瞟过,看见书架一侧放着的箱子,箱子盖子大开,露出里面一卷卷画轴,想起前几日宫里来人好像就是拿的这个东西,顿时好奇心大起,也不知道这泠苍国的精英美女都是什么样子,上前拿起画轴一幅幅看。 不得不说,古代美女就是多啊,而且都是纯天然,一个个看着水灵灵的,环肥燕瘦,娇艳明媚,倒是挺养眼的。 “有那么好看么?” 正沉浸在美色中的西河被乍然响起的声音骇了一跳,怨气地瞪了神出鬼没的凉介一眼,愤声道:“当然好看,比你好看多了!” 刚下朝回府便直奔卧房,发现小人已经不在,出来时看到书房门开着,果不其然是在这里,却没想到小人在翻看父皇送来的女眷资料,凉介摸摸鼻子咳了一声。 “是么。” 西河闻言大眼一转,虽然这些美女是挺好看的,不过要说实话,凉介的长相还是要略胜一筹,当然了,男女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惜眼下她还有点小记仇,才不会夸他呢。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参考参考,有几个还是挺不错的。”西河转移话题道。 凉介一身朝服未换,紫色蟠龙袍映衬男子棱角分明的脸,更显俊朗不凡,王者气度尽展,他坐在西河身边的太师椅上看着她的动作,闻言淡笑不语。 西河看他不答,撇嘴道:“看你这闷葫芦样,还是要找一个活泼开朗的美女好,两个人互补一下,这个工部侍郎家的小女儿蛮好的,你看?”说着举起一幅摊在他面前。 画上的女子娇俏可人,笑容耀眼,一看就是个元气少女,配这种面瘫再合适不过了,西河想着不由乐呵笑了。 凉介看过画上少女,视线上移,恰好看到女娃面具下勾起的唇角,带着那么点狡黠,使得整个人神采奕奕,不由勾唇轻语:“有你一个就够了。” 西河只当他没看上,并未在意他这句颇引人深思的话,也懒得给人出主意,将画放回箱子目光又集中在书架上,转了两圈眼睛一亮,遂转头招呼正盯着她的凉介。 “快来,帮我拿一下那本天古异闻杂志录。” 天古是这片大陆的总称,泠苍国只是其中一个大国位于正北,另外还有四个大国,零星小部族罗列。西河最爱看这种杂论,里面有许多奇闻异事,很是长见识。 凉介看一眼位于两个小人高的《天古异闻杂志录》,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面上不动声色,起身来到小人面前,一伸手臂轻轻松松将小人难以企及的书拿了下来。西河欢欢喜喜接过,转身坐上书案后的大椅,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没有注意到身后目光复杂的凉介。 书案后的大椅很大,足够两个成年人并坐,此时西河坐在上面仅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是以换了黑色锦服的凉介坐在身边西河也没有意见。 凉介看了西河一会儿,铺开宣纸开始作画,西河在一旁安静,两个人无形中气场相融,整个场景如同画般和谐温馨。 西河看了半刻钟左右,突然看到有关鲛人一说,不由更加专心,在前世西河便对鲛人也就是俗称的美人鱼很感兴趣,一直以为那只是在传说中的事物,不想在这个世界再次涉及心跳竟因此而加速了。 她看向身边的凉介,发现他似乎在画一个人,还未绘好暂时看不出来画的是谁,显然她现在注意力不在此,一眼瞄过便定在了凉介专注的侧脸上,这一下又是一个恍惚,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此时认真作画的凉介更是多了一分令人心折的魅力,这是以往西河所不曾见到过的一面,她顿了顿,心跳莫名又有些变快,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凉介时刻注意着她的气息,察觉她的停顿转首看过来,黝黑的眸子带着惊人的华彩,关心道:“怎么了?” 西河脸一热,心里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方回过神问起自己主要关心的东西,“这世上真有鲛人么?” 闻言,凉介俊眉微拧,“我不曾见过,不过听说靠海的知夏国曾有人看到过,知夏国的国宝便是一颗深海鲛珠,传言鲛人上身人身下身鱼尾,拥有世上最美丽的容貌和最动听的歌喉,几十年前听闻知夏国捕获过鲛人带入国内,百姓不识以为妖怪便杀死了,鲛人死时落泪化为鲛珠,后再未听说过有关鲛人的消息。” 几十年前?那么看来应该是真有,只不过应该在海的深处,人轻易去不到的地方罢了,如此一想,西河便觉得这个知夏国有必要去一趟了,到时出海当做游玩,但愿能够看到美人鱼的影子。 “知夏国在哪里?”西河问道,早知道路线好早准备啊。 闻言凉介心中却“咯噔”一声,看似漫不经心道:“河儿想去?” 西河不以为然,点头道:“嗯,最好是各国都去一遍。” 凉介心头一跳,眸子幽深许多:“河儿打算何时去?”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早,等以后你们不忙了咱们就去,来个环球旅行,走到哪是哪,多棒啊。”西河尤自畅想着,却在不知不觉中把原本一个人的单独旅行变成了三人,这其实也是在内心认可了这两个陪伴她全新开始的家人一般的存在。 凉介听罢狠松了一口气,他深知眼前小人的不同凡响,四岁便熟文精武,远远超过他和哥哥,他甚至有感觉小人深藏的智慧将超过所有人,自己内心第一次有了不可掌控之感,若小人说很快离开,他是完全相信她的能力的,到时他们要上哪里去寻她?所幸小人没有让他失望,不论如何,她心中有他们这个认知便让他欣喜若狂。 西河不知道自己一个念头便让凉介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知道了想知道的遂转头继续看书。 很快到了用膳时间,凉介看西河恨不得一头扎进书中的模样,叹了口气吩咐人将饭菜摆在书房里。 饭菜的香气勾动西河肚子里的蛔虫,西河只得撇头对付大唱空城计的五脏庙,凉介看她明显心不在焉,宠溺又无奈地给她夹些营养的菜品。 正吃着,西河突然开口:“你知道血族么?” 凉介微愣,她怎么又对这个感兴趣了? “血族是天古大陆内的一个小部族,这个部族十分神秘,无人知道它位于何处,血族人也不世出,仅有的一些信息便是血族每隔一段时间必须食用鲜血,尤以人血为妙,但血族内有严格族规,除非有人愿意主动提供自己的血液,否则严禁食用人血,且一旦食人血必须视此人为主,一生侍奉,若有违背将遭血族整族之力诛杀。血族大多拥有超越平常人的天赋,极其自傲,是以不会轻易认自己视为蝼蚁的平凡人为主,因此大多会毕生居于族内,血族内有专门缓解本族血疾的灵鹤,灵鹤只能生长在族内,如若有血族在外则必须于血疾发作之前回到族内,否则只能靠人血缓解。” 西河不由惊奇地睁大眼睛,方才她在书中看到血族,觉得有些类似现代电影中所说的吸血鬼,没想到这里也有,真能感叹一句天古大陆好神奇啊…… “那血族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么?”西河继续好奇宝宝地追问,看着凉介微拧的长眉,她估计这是他有生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凉介他生性冷淡,平日惜字如金,也懒得与人在口舌上多交流,因为他觉得这样很烦,但西河不同,他竟然很享受和她说话的感觉,是以连他自己都惊讶自己今日的表现。 虽然很别扭,凉介还是耐心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西河:“见过的人极少,所以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血族发作时眼睛会变成血红色,大概是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吧。” 西河点点头,如果可能她也好想见见啊,但是感觉血族比鲛人危险多了,如果可以还是别遇见了。 殊不知有言道,天有不测风云,越是害怕的反而越是碰到,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下午时间,西河终于在就寝前翻看完了整本《天古异闻杂志录》,待书合上,天已经黑了,伸个懒腰活动下筋骨,这才发现一旁凉介作的画也已经完成,一看到画的内容,西河不禁愣了。 画中画的是她,一眼便能看出作画者精湛的画技,无论是线条勾勒还是整体形象,神魂展现地分毫不差,连她都惊奇好像在画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跟照相机有的一拼。画里的她单手支头,面具下的唇角轻抿,眉峰微拧,聚精会神地看着书,这是她的看书习惯,可见凉介观察的十分仔细,连这些小动作都发现了。如此想着,西河不由心里一暖,原来有人关心爱护也挺不错的,前世她是个孤儿,自己一人生活,不曾交过朋友一直觉得这样就好,却不想,有人陪伴竟是另一种美好。 凉介恰在此时进来,见她没有看书便知是读完了,向她招手,冷淡的声调里却有明显的柔和,“看完了该就寝了,快走吧。” 西河嘴角扬起一个从来不曾到过的弧度,跑着过去拉住他的手。凉介愣了,他感觉到小人变了,那璀璨夺目的笑容恍花了他的眼,他竟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了,虽然她已经没有了无暇的容貌,他却觉得更加安心,这样她便只属于他们,别人再是抢不走她,只有他们可以看到她的美好。从小手传来阵阵暖意,他的心也在一瞬间被那股暖意烧沸,泛起腾腾热浪。 当然了,此时仅体会到温暖亲情的西河根本没想到也想不到她眼中纯洁的感情在他身上早已变了质,喜悦的她却在另一条大道上笔直地跑歪了…… 卧室内,一道屏风将房间隔开,西河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瞅着屏风上若隐若现的人影,“哗哗”水声不断响起,撩拨着她脆弱的神经。 方才一回来她便发现了屋内的大桶,看着凉介莫名发热的眼睛,她突然间汗毛直竖,死活也不同意洗澡,拗不过她,凉介只好自己去洗。 此时听到那诱人的声音,西河不由吞了口口水,好歹她的灵魂已经成年了,凉介这是赤果果的诱惑啊,啊,当然,她很清楚人家凉介其实并不知道她萝莉壳子里装着的大妈灵魂……要知道她上一世可是二十一岁,凉介今年才十七,虽然比自己肉身大,还少年老成,可惜在她眼中还是未成年啊未成年,话说未成年美男神马的最美味了……原谅她一不小心就重口味了…… “河儿,来帮我擦下背好么。”某人的声音有些弱。 正在神游的西河一个激灵,她没听错吧? “河儿?”良久没有回声,某人声音大了些。 西河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忙爬下床奔过去,原谅她有些饿虎扑羊的不雅姿势,其实她真的很纯洁的,一点都没想看出水美男。 绕过屏风,水雾缭绕下的场景险些让她血溅三尺,只见凉介墨发披散,水汽氤氲之下的凤眸有些模糊,薄唇透出粉红,五官显得柔和不少,玉色的肌肤上沾着水珠,整个人看起来似晶莹剔透的荔枝般可口,真真是冷色生香啊。 她顿了顿方回过神,忙近前捞起一旁的浴巾绕到凉介身后为他擦背,凉介眼眸微眯,不动也不说话,任她帮自己擦背,微凉的小手触及背上肌肤,他唇角勾起,绽出一个绝美笑靥。 西河擦着背,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没想到她也能有这一天啊,这么出色的美男,还让她看了去,此生不枉啊。 “河儿,转到前面来。” 正出神着,忽听耳边有人说道,她也没在意,听话地转过去,这一转,便被某人胸前艳红的果实给雷了一下,赶忙低头,心里哀呼“我没看到,我没看到”,突然,又像被原子弹轰了,大脑一片空白。头是低了,这一低视线便集中在水波涟滟的水面上,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水太清了,凉介也不喜欢泡玫瑰花什么之类的,导致水面上毫无遮掩,视线便直透水下玉色的身躯,那真叫一览无遗啊,西河瞪大眼,手中浴巾一甩,也不管浴巾直接盖在了凉介脸上,脚底冒烟地冲回床上,碎碎念道:“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天哪,千万不要长针眼啊!!!!” 屏风后的凉介伸手拿下浴巾,脸也有些微红,眼睛却精致地一眯,暗道她果然知道!平常孩子这么小哪知道什么非礼勿视,看她那火烧屁股的模样,她果然不是寻常人,让他这一试探给试探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这小人哪里知道这么多!由此他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这块宝贝也是他先发现的,再不会拱手让出去了! 待他洗完出去,却看到小人背对着自己似乎睡着了,感觉到小人气息浮动,凉介抿了抿唇直接躺下,待到身边气息平稳才伸手将小人揽进怀里,闻着她身上传出的阵阵奶香,他在她仍泛着淡红的脸上印下一吻,容颜虽丑陋可怖,但他却深知内里灵魂的绝世之美,愿他的小人安然好梦。 第十六章 仗剑执箫 睡梦中又听到细微的舞剑声,看来是凉介的习惯,每日都要早起练武,想起凉介,西河脑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惊醒,看看窗外依稀带有朦胧夜色,却是惆怅的再无半点睡意。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西河看着紧闭的房门,耳边响过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声,愁的唉声叹气,却又不敢大声,怕引来了某人自己无颜面对。 偏偏昨晚那不堪回首的场景总在脑海中飘来飘去,让她懊恼不已。此时稍稍平静下来一些,她总觉得昨晚的事情有些奇怪,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那是凉介在试探她,只是认为自己心态还不够平和,如此可能会因一时大意而惹人怀疑罢了。 可惜想来想去,西河依然觉得她有些无法面对凉介了,毕竟她把人家完全看光了,光想想就有些不自然,更别说凉介在她心中已经是哥哥般的存在。 胡思乱想了一会,却听外面再无响动,想是凉介上朝去了。西河心情浮躁,只好爬起来去找点事做来发泄一下。 穿戴完毕出了屋子,站在院内繁盛的梧桐之下,清早微凉的水汽蒸溋,令人舒爽不少。西河仰头看着梧桐枝叶缝隙中穿插的点点星辰,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一口,顿时满胸的清新梧桐青草气息,让她想起凉介,他身上便是这种自然的味道,和凉安清雅的木兰香不同,此时不由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明明是两个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人,内里却是迥然不同。 第一次起这么早,这些以往被错过的景色另西河心情平复不少,在院内立了一会儿便走向书房。 那副画还躺在桌上,西河再看这幅自己的画像心情却是大不相同,想到凉介对自己如此爱护,自己却占了人家大便宜,虽然他本人并不知晓,但正因此西河愧疚更多,自己这般何尝不是欺骗?但自己还魂重生这种事又太过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如此,又如何告诉他们呢,因此就算要告诉他们真相也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自己十岁之后,那时候无论他们能不能接受她也可以完全自立了。 如此想着将画卷起放好,大眼在屋内扫来扫去,最后还是摊开了桌上的宣纸开始练字,毕竟练字最能够平复人的心情。 拿起桌上的毛笔,费劲地研了墨,刚一拿笔又纠结了,话说第一次用毛笔啊,努力回想前世了解的毛笔用法,好不容易拿对了,纸上一划掌握不好力道简直比蚯蚓还蚯蚓,西河眉间皱成一个“川”字,没想到毛笔这么不好用,看人家写字轻松至极,轮到自己反而难了。倔脾气一上来,不服地继续练习,只为自己的字能够稍微好看一点。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眼看天色渐亮,桌上厚厚一沓纸也被用去三分之一,西河手上尽是墨迹,拿起手中一张勉强过关的字,西河不由得意地笑了,虽然字不是很好看,但还可以勉强算是一个清秀,得到满足的西河眼珠一转,拿起一张新宣,要用自己的得意书法来表演一下,便从百家姓开始,《三字经》写到了《论语》,末了一吹,桌上宣纸已所剩无几,完工了的西河心情格外舒畅,昨晚的不愉快也被通通抛到脑后,眼看天已大亮,将满满一书桌的纸放进一边的垃圾桶内,便开心地哼着小曲到前院去了。 凉介回府后照旧先找寻小人的影子,卧房和书房都找遍了也未找到,匆匆步出松涛苑,迎面侍女云儿正过来,看见凉介忙请安,凉介挥挥手示意平身直接问道:“郡主在何处?” 云儿忙恭敬答道:“回二王爷,小主子在凌波亭呢。” 凉介点点头抬步便去往凌波亭,云儿待凉介走了才眨巴着水灵大眼露出一个甜美笑容,自己家两位王爷真是疼爱小主子啊,两人谁回来第一件事皆是问小主子去向呢! 凉介老远便看到连绵不见边际荷塘之上横跨着的凌波亭,此时的荷塘仅剩一些零星红莲,果实饱满的莲蓬比比皆是,别有一番风味。凌波亭四角边檐直欲飞入天际,檐角各坠一串铜铃,亭内四沿的白纱阖着,另里面的风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紧抿的唇角突然线条柔化,勾出一个细微弧度,凉介步伐加快却又极轻地来到凌波亭前。 西河练完字后去了后院桃林,溜达两圈又转去凌波亭,天气不是很热在凌波亭刚好,坐在专属自己的躺椅上,没多大会昨夜未休息好的后遗症便显出来了,不知不觉中躺在上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即使不用眼睛也可以清晰感觉出那种宛如实质的目光,像火炬一般,带着灼人的热度。 那人靠近了自己,呼吸间隐约传来淡淡的青草气息,西河想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只得凭感觉来感知身边一切。有温暖大手将散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随后那人坐在了自己身边,接着便有优雅舒和的箫声响起,西河心中一阵惊讶,原本听凉安说起过凉介会吹箫,可是自己以往觉得他太过冰冷所以很少靠近他,竟快忘了这个消息,估计今天若不是自己睡着了还听不到这如此婉转悠扬的箫声呢!模模糊糊想着,意识竟又开始涣散,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 “河儿,该起了。”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耳边低语,谁的声音如此温柔? “河儿,午膳时间到了,再不起床就没的吃了。” 低沉话语仍坚持不懈地闯入脑海企图唤醒她,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婉转箫声,西河一愣,悠悠转醒。 视线中果然是一身黑衣的凉介,见西河醒来,他微微一笑,向西河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西河被他的笑容愰的又是一晕,心中纳闷这几日凉介好像变的爱笑了啊?愣愣地将小手放入他的大手中,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以后你莫要对着我笑了。” 言罢,抓着自己的大手一紧,西河抬头看向凉介,见他黝黑的眸子复杂地望着自己,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为何。”声线也愈加低沉。 西河看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心中一紧,忙挠了挠他掌心,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看一边的荷塘,低声道:“那个你别误会,没别的意思,就是,咳,你笑的太好看了,有点晃眼……”说罢自己面具下的脸都快冒烟了,西河内心不禁泪流满面,这样说的够清楚了吧,变相夸他帅呢!不过好歹他们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两年了,感觉自己好丢脸哦,还有点怪怪的。 凉介听罢心内一松的同时也有些愣怔,他本以为是小人觉得自己笑的难看,毕竟他生性清冷很少笑,这两日和小人在一起不自觉地便多了这个表情,而方才他没理解错的话是小人在夸他?!这可是第一次呢,这多少代表小人愿意和他亲近了。如此一想,心内又起了层涟漪,重又绽放了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刚转过头的西河一僵,心内惨呼一声“完了”,便被凉介牵着如魂般飘着飘向正厅,谁让她对美色没有抵抗力呢,她怎么有种未来要被某人吃的死死的错觉?! 一顿饭吃的魂不守舍,不时偷瞟一眼身边似乎心情不错的凉介,虽然依然是那张冰块脸,但西河就是感觉到某人心情很好。她现在觉得凉介这个家伙是个超级危险品,凉安要比他好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仅仅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西河发现她的稳重冷静在凉介这里很容易就荡然无存,失态是经常的事,这太不正常了,是以她决定远离凉介珍爱生命的好。 凉介当然也发现了小人在有意躲避自己,用过午膳小人便提出要搬回听雪苑住,却被他坚决驳回,小人迫于无奈只好灰溜溜地跟着他回了松涛苑。回到松涛苑后小人便有些坐立不安,凉介心头浮躁又不擅言辞,只好在院内练剑以此使自己平静,不多时,投入练剑中渐渐忘我,心内也安稳下来。 西河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怪,总有些心绪不宁,这种感觉尤其是在凉介靠近的时候,可惜自己没办法离开他,又着实找不出原因,最后只好归结于昨晚不小心看了他裸体导致的羞愧,害羞,紧张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不过自己好歹是现代活过一世的人了,现代如此开放,看一个男人裸体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看凉介也没怎么在意根本就没什么事,是自己小题大做而已,如此一想好像还就是这么一回事,顿时大松口气。 整理好心绪整个人便豁然开朗,恰在此时听到舞剑声,走出卧室就看到院内专心练剑的凉介,不由坐在台阶上托腮欣赏起来。 只见凉介仗剑而起,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猎豹,敏锐矫健,起落间动作行云流水,剑势凌厉,挥舞间带起一道微紫剑气,好看又威势惊人,配合他整个人,更显得风神俊朗,如天神般夺目。西河撇撇嘴,怪不得那些里的女人们都喜欢这种冷酷型帅哥,冷酷时令人敬畏崇拜,偏还有温柔的一面,偶尔的温柔便如冰河乍融,雪后初晴,绽出绝世光芒,这样的魅力的确惊人,看的自己都有些心动,可惜也仅仅如此而已,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做个家人也不错。 此时再想到上午听到的悠扬箫声,看着眼前练剑的这个正由少年过渡到青年的优秀男子,西河突然想到前世曾印象深刻的另一个男子,那便是琼瑶经典名着里的传奇人物箫剑,书中曾用一句话形容箫剑——一箫一剑走江湖。那个男子的潇洒深深牵动过她的心,此刻眼前的人虽仗剑执箫,却是另一种绝世风华,同样能够令人印象深刻。 不知不觉中想了很久,直到眼前被一道黑影遮住,才后知后觉发现练剑的某人早没动静了,仰头向上,正对上凉介黝黑深邃的凤眼,西河露出一个笑容,将自己随身带的手帕递给他,“给你擦汗。” 凉介看着身下小人,那么小小的一团,戴了面具的小脸增添了一种神秘之美,粉色的小嘴咧开灿烂的弧度,双眼弯成可爱的月牙,无论哪一样都令他心跳加速,之前的种种不开心皆随之烟消云散。他瞄了一眼小手举着的手帕,没有接过,蹲下身,仅比小人高出一头。小人愣了愣,随即小手轻轻落在他额头,帕子上淡淡奶香萦绕鼻端,他眼中出现一抹幽然光华,唇角上扬。 愿这小人常伴他旁。 愿这一刻永藏心田。 愿这美好世代相传。 第十七章 第一才女 接下来几日相安无事,除却西河提出欲要去探望凉琰时被凉介以其病重不宜见风为由阻拦,西河也未在意,反正她不过就是那么一问,看不看都无所谓,倒是凉介的态度让她觉得有点异样。之后便是学苑一事,凉介只说过几日去就可,可惜以往对此烦恼至极的西河如今却是快闲出了虱子,还不如去学苑多学点东西呢,虽然大多没啥可学。她看出凉介在犹豫,毕竟上次竞赛确实出了点意外让他们狠担心了一把,不过一直待在王府也不是办法,迟早还是要去的,就等过几日再去也没什么。 随后西河便出府去寻那结拜姐弟,加上手头上一些东西,她觉得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 找到他们很容易,毕竟他们两个要出来兜售货物,钦桑也记住了他们的住处,倒是他们想找自己却无从找起,事关王府她觉得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况且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暂时不能告诉他们。 白羽樱白羽络看到西河很高兴,两人匆匆将东西卖完便收摊跟着西河来到一处偏僻小巷,钦桑在暗处放风,三人则围坐一起。 虽然是三人中最小,白羽樱白羽络却格外听从她的指挥,听说她要收购铺子做生意两人都很兴奋,执意要跟着她,在他们心中,这个三妹看着很小,但莫名地给人一种稳重之感,让他们无条件地相信她所说的,也认为她必能成功,即使这个三妹并未将真实身份告诉他们,但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小人将改变他们的一生! 西河当初与二人结拜就有收服二人为己所用的意思,如今二人主动提出自是再好不过,遂将计划打算全盘托出,以及每步该如何做都一一教与二人,令二人眼冒绿光。白羽樱白羽络虽然很小就出来卖东西,经验也十分老道,但两人毕竟年幼,涉世尚浅,有些东西还很欠缺,现下被西河灌输进一些现代理念,商业精华,只觉心跳加速,干劲十足,两人看着西河的目光更加崇敬,这个小人果然不是常人,他们能遇到她何其有幸! 看他们明白了,西河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过去,两人打开一看,立马愣住了,却见里面装的都是金元宝,即使二人卖一辈子东西也未必能够赚到!里面的金元宝西河当然知道很值钱,但凉介凉安对她向来纵容,即使她不提,二人也不因她年纪小而忽略,每月都有一笔不菲的零花钱供应,逢年过节更是礼物不断,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两人也不过问她如何处理这些东西,是以她的小金库拿出来估计都能富甲一方了。但她不认为这样便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有了底钱更是要多多发展一下,指不定以后出什么问题就能派上用场了,正是所谓未雨绸缪。 白羽樱白羽络惊讶了一会儿便平静下来,两人聪明地没有问什么,只是心内更加激动,他们的三妹果然是个有背景的人,但有背景还能如此有想法有抱负,更坚定了他们追随她一生的念头,由此二人联想当初相遇相识到结拜的过程,全然明白了这是小人刻意的,用人独到,攻心有术,让明白后的他们再说不出一丝埋怨,仅余无限尊敬崇拜而已,内心处都开始以西河马首是瞻。 至此,未来将影响整个天古大陆的神秘组织“凰盟”在泠苍国远离闹市的一条偏僻小巷内正式结成,它的三个灵魂人物彼时还正年少,围坐在一张破布上展开了画卷,此后经过十多年的漫长筹谋,终于在世人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整片大陆,这座巍峨商业帝国建成者的神秘更另世人无限敬畏。 凉介回到王府便有下人告知郡主带着贴身侍卫出府逛街去了,凉介心下略有一丝失望外便是满满的无奈,他早看出小人在府内待的厌烦,没想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了,可惜他还想和小人单独待几日再允她去学苑呢。 没了小人在身边,凉介换罢衣服便去书房,书房内似乎还有小人的影子,他环顾一周,突然发现书案上的宣纸没了,不禁愣了一愣,这宣纸前日还有很多,怎的隔了一日就没了?心下纳闷,来到近前一看,不止宣纸,一旁的笔墨都被动过,隐约可见四散的墨迹,不由眉峰一挑,看来是小人拿来练字了啊,说起这点,凉介突然想起他们这两年多还未教过她这些,本想着小人年幼学着尚早,不想后来小人带给他们的惊讶太多,一时竟忘了,如今想起,更是好奇,也不知这小家伙书法如何。 心中想着,目光便落在书案一旁的垃圾桶内,将塞了满满一桶的纸拿出,凉介坐在书案前一张一张地翻看。 才开始几张是些胡乱涂鸦,看得出小人似乎第一次用毛笔,掌握的很是艰难,凉介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看来小人也不是什么都会,这一点令他松了口气,若是小人连书法都很好,那么他真的怀疑她是不是那家的人了,简直太过匪夷所思,竟无师自通这许多东西,不过眼下倒是安心许多。 再接下来十几张较之之前那些要好了许多,即使力道还有些掌握不好,可见小人是用了番功夫的。凉介眸中划过一抹赞赏。 越往后字体越来越清秀,凉介翻看着似乎也能体会到小人当时的心情,那种颇为成功的喜悦。 可是接下来,凉介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一张一张看下去,字体早已不是重点,黑眸中的惊讶与凝重呼之欲出,那些一张张写满《百家姓》、《三字经》、《论语》的宣纸被他捏在手心,他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交代完白羽樱白羽络,西河径直回了定西王府,此时她要抓紧时间回去陪凉介吃饭,下午还要去看房子,是以心思放在别处没有注意到凉介复杂的眼神。 心不在焉地扒着饭,忽听身边凉介状似无意道:“河儿,这孔子在何处?” 西河也没在意,随口回道:“孔子啊,早死好几百年了。”说罢草草扒完最后几口饭,将碗一搁说了声出去玩就匆匆出府了,没看到身后的凉介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更加幽深莫测。 下午西河直接命钦桑雇了辆普通马车由他驾着车在帝都内各条大街小巷四处游走,记下几处好的店面,到了快日落时分才赶到白羽樱白羽络家将记着店面位置的手绢交给他们,待到回去王府已过了晚膳时间,却没想到凉介一直在等她,用完饭匆匆回到听雪苑洗完澡便马不停蹄奔去松涛苑,甫一挨着床就沉沉睡了过去,此期间一句话也未来得及说。 凉介一直默默注视着她,待她睡熟,唤过钦桑到书房问道:“郡主这一天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怎如此劳累?” 钦桑偷眼瞄了瞄面沉如水的二王爷,想想自家小主子这一天折腾来折腾去他也着实不明白在干些什么,主子做事哪轮得到他过问,遂老实答道:“回王爷,小主子今日就见了她以前在一起玩的那对姐弟,在一起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后来命属下雇了辆马车在帝都四处转悠。” “没了?”凉介不由蹙眉。 钦桑想了想,坚定道:“属下不敢有所隐瞒。” 凉介淡淡点了点头:“那对姐弟是何背景。” 钦桑恭敬回答:“属下查到是白家夫妇两年前领养的,其他便查不到了。” 凉介皱眉,挥手示意,“下去吧,以后确保郡主的安全。”待钦桑退出去才深思道,两年前?莫不是那家的? 接下来西河未再出去,却是每日又钻进自己的小黑屋直到日落,如此七日后,凉安回府了。 凉安回来这日西河仍在闭关,有些失望之余却被凉介叫到了书房,兄弟两人心意相通,看着弟弟凝重的脸色,凉安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好预感,脸上儒雅的笑意也淡下不少。 “介,发生何事了?”知道自己弟弟心性,平日他根本不会有这种神态,而这种神态代表的就是他们兄弟二人心之所系的那个人出了什么状况。 凉介指着书案一角堆放的一厚摞宣纸,“你自己看吧。” 闻言,不解的凉安拿过那些纸张翻看,看着看着不由失笑:“这是河儿练字用的吧,你教的她?” “我不曾教过她,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凉介开口道。 凉安一愣,随即笑道:“那不很好,说明咱家河儿很聪明啊。” 凉介没有接话,表情却未有丝毫松动,凉安瞟他两眼又继续看手中的某人的杰作,但到后面,他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凉安打破了沉默,他揉了揉额角,难得严肃地看向自己的弟弟,“河儿所写?” 得到凉介的确认,他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果然不愧是我们兄弟共同看上的女子,连我都自愧不如,河儿若是有心,这第一才女的位置非她莫属,不过此事你怎么看?” “这些东西不能流传出去,之前父皇已经看出端倪警告过我们了,如今这些东西若是被父皇看到,河儿的绝世才华尽显,他再是不会顾及我们,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给河儿指婚好定住她了。”凉介沉声分析到。 “说的不错,河儿如今最需要的不是名声,相反,她越是不引人注意才越安全,待我们势力稳定了自是不必担心这些,但现在,我们承受不起任何不利于她的后果。”凉安颔首赞同。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凉介突然开口,“而且,我发现河儿有点奇怪。” 凉安一惊,俊眉紧拧,“哪里奇怪?” 凉介一顿,“那篇《论语》你看了吧,里面多次提到一个叫孔子的人,出于好奇我问过她那个孔子在何处,她却告诉我孔子已死有几百余年。但如此有才华的人我竟不曾听说过,我查找过各国名人榜,确信没有这个人,那么河儿是在哪里听说过他?” “会不会是她杜撰的?”凉安猜想。 凉介摇头,“不会,当时我问河儿河儿没有犹豫便答出,想是确实有此人存在的,且河儿这些年经常做些我们见所未见过的怪东西,两岁前我们不曾和她在一起,那是谁教给她的?” 凉安闻言眉头愈发纠结,半晌道:“这些东西如今也没法找到答案了,想也是白想,但好在河儿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将她保护好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嗯,也只好如此。”凉介点头,“不过,近日听钦桑汇报说河儿与一对姐弟走的挺近,但那对姐弟的来历有些古怪,据查是两年前被人收养的,具体却没有消息。” 凉安何其聪明,闻出了其中味道,“你怀疑是那家的?” 凉介眸中划过一丝阴霾,点头道:“不无可能,毕竟当初我没有细查,走漏两个孩子也没在意。” “你怀疑他们和河儿接近别有用心?” “这点倒是没有,钦桑说河儿并未用真实身份和他们接触,而且,是河儿主动找上他们的。”说到这里,凉介的声音格外低沉。 凉安沉吟道:“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巧合,二嘛……”凉安不再说下去。 凉介抬头紧盯着他:“你也觉得河儿知道了?”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凉安一愣,摇头安抚自己素来安定的弟弟,怕也只有那个小人能令他变成这样吧,不知何时,他们兄弟二人竟深陷至此,而那个偷走他们心的可恶小人却完全不知,徒留他们自己在背后患得患失,若是她能够快些长大多好,那样他们便不必顾忌太多…… 想了一会,他开口道:“你不必如此,事情极有可能只是我们多想了,再说你该对她有信心,若真是那样也是迟早要来的,说清楚就好,相信我们的河儿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实在不行,努力让她原谅不就成了?” 凉介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该来的总会来,一日未说破他便一日装不知罢了。 此时闷在实验室里快七日的西河仍在焦头烂额地忙碌设计自己未来商铺的装修与货物,哪里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时兴起让某两人心内好一番风起云涌,哎,只能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哪。 第十八章 猎场之行(1) 待到晚膳时分,西河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来到正厅,见餐桌前多了一道白色身影不由一愣,随即精神一震,看着正朝自己眯眼笑的凉安招呼道:“你回来了啊。” 凉安拖过她抱了抱,宠溺道:“是啊,河儿有没有想我?” “当然没有。”西河摊了摊手,老实又调侃地说着。 凉安闻言露出一个似真似假的沮丧表情,揉揉她的小脑袋,“河儿不想我,好伤心啊。” 西河嘿嘿一笑,坐在他和凉介之间开始吃饭。 “河儿不是想远行么,现在哥回来了可以准备了,想去哪?”正吃着,右边的凉介突然开口道。 西河现下正忙着筹备店铺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去远游,想也不想地道:“我暂时不想去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凉介闻言顿时脸色一白。 西河离他最近,立刻就发觉了他的不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不舒服?” 凉安看着这两人,俊眉微皱,他这弟弟就是心思太细,容易想太多,怕是以为她知道什么在疏远他吧,想着柔声问向西河,“河儿之前不是想去玩,怎的突然又不去了?” 西河微愣,有些迷糊地看着他,“啊,我最近在做些东西,正紧要关头呢,暂时抽不开空啊。”说罢挠了挠头,又关心地看向凉介,却发现他好像又恢复正常了。 凉安闷笑着给她夹了一个鸡腿,语气有些酸地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两个很有些进展嘛,看我家河儿都会主动关心介了呢。” “唉?”西河有些蒙,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咳……”凉介竟因此呛到了,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看着两人的反应,凉安心内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小人的表现是一点都没变化啊,倒是凉介反而越陷越深了呢,真头疼,难道他们要一直这样一头热么?那可恶的小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啊,若不是怕吓到她还不如早些挑明呢…… 一顿饭吃的三人心思各异,末了凉安突然开口:“河儿,听说你最近认识了一对姐弟?” 西河点头,肯定是问了钦桑那家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在街上看到觉得不错就接触了,你们不必担心,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 “河儿。”凉安突然严肃起来,整个人显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日后若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身世之类的谣言不要轻易相信,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么?” 身世?西河皱起眉头,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的身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把一切告诉他们,遂假装惊讶道:“河儿不是你们的女儿么?” 凉安凉介均是一怔,忙笑着打哈哈:“当然是了,河儿是我们的宝贝呢,不过有些人居心叵测难免会造谣,所以一定要记住大爹爹的话哦。” 西河继续装乖巧,点头准备离开。 “河儿去哪里?”刚出大厅,凉安诧异问道, 西河不解,“睡觉啊。” “那是松涛苑的方向。”凉安提醒道。 “嗯,不是你让我去松涛苑睡的嘛。”西河继续不解。 凉安彻底愣住了,“我何时说过?” 西河闻言也是一呆,指着后一步出来的凉介道:“不是你告诉他让我这几日跟着他睡的?” 后知后觉的凉介一僵,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眼神诡异看着自己的两人,说了一句“我先去睡了。”便快步离去,看背影竟是颇有些狼狈。 最后西河还是回了松涛苑,在她看来反正都是和人睡,也没什么区别了,况且现在了解了凉介后也不如以往那般难以相处,遂约定了每隔半月回一趟听雪苑后才被凉安放行。 之后几日忙碌,西河终于将设计稿初步完成,下午见了白羽樱白羽络,他们早已将那几处店面买了下来,将图纸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寻手艺好的木工匠按图装修后,暂时松了口气。 浑身轻松地回到王府,却被凉介叫到书房,凉安也在,还未等她开口问凉安便道:“叫你来是因为宫里传信来说过几日杜教习要带学生去皇家猎场,也算半游玩半历练,河儿可要去?” 闻言西河眼睛一亮,正好设计完工,装修店铺也要段时间,赶得刚刚好,忙道:“我要去!” 凉安一笑,如芝兰玉树般温雅俊朗,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道:“就知道你这小野猫会如此回答,放心吧,我们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三日后在宫内集合,你去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这次我们不能随行,你要独自去了。” 西河点头,乐滋滋地跑了,没有他们更好,自由了。 三日后,西河特意起了个大早,与凉介凉安同乘一辆马车来到宫里,分手时两人千叮咛万嘱咐,外加对钦桑的格外“照顾”,终于在西河快不耐烦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猎场之行要去两日一夜,虽然有专门配备的帐篷,但凉安凉介还是给她带了许多东西,现在由可怜的钦桑背着。本来还以为自己带的东西已经算多的,可到了集合地看到那些如小山般的包裹,还是为钦桑感到一丝庆幸。因为这次猎场之行规定家属不得随行,是以这些天之骄子们都被家人恨不得将家都搬去,行李只多不少。 环顾一周,西河看到几个熟面孔,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凉琰,倒是被粗犷的杜百生抓到,乐呵呵地拎在身边,果不出她所料,在心中狠狠咒骂两句那护女成狂的两人后,也只得跟着杜老头,美其名曰“受其庇护”。 这次参加的学生差不多有四五十人,因为是统一出行,是以准备了十辆马车,可惜最后还是因为行李过多而不得不多加两辆马车,再加上沿途派了御林军护行,这样一队人马行走在街上极其惹眼。 皇家猎场位于帝都南侧的乾行山,乾行山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称为山,在西河眼中只能算是大土坡,泠苍国整体地势低平,多平原丘陵,是以这样的大土坡称为山也完全可以理解。 猎场占地近千亩,场内放养着各种野生动物,分为东西两区。东区内放养的多是大型动物,非常凶猛,而西区则多是鹿、羚羊这些温顺的小型动物,两区以护栏分隔,很显然,像他们这样的一群人自然是直奔西区。 一路行来,西河跟着杜百生,他们这辆马车上还坐了四个少年,除了认识的赫连玉辰与凉筝,那两个少年倒没什么印象。刚上车时几人点头算是招呼,可能因为杜百生在身边,一路也无人开口,赫连玉辰这次态度倒是不冷不热,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自出了帝都,西河感觉轻松不少,连空气都有着一股自由的味道,心情更加舒爽。直行了大半日,在车上草草应付完午餐才到地方。远远望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大门,门槛上方鎏金描红的御笔亲批夺人眼球,四围成人高的护栏后若隐若现的山林,都让西河激动不已,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狩猎经历,也难怪她如此兴奋了。 马车驶入猎场,停留在早已划好的休息区域内,区域内已搭好一顶顶帐篷。众人下车后再次集合,由于地域有限,杜百生便以两人为一组分配帐篷,学苑内女子本就极少,而此次来猎场的也仅有西河与她名义上的小姑姑凉筝,是以两人自然分到一起。 杜百生交代众人将各自物品放妥先在帐篷内休息后,少年们便一哄而散。 钦桑将东西拿进西河帐篷后退了出去,待他一去,原本安静一旁看自己随侍铺床的凉筝立刻来到西河身边,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令人看不懂的光芒,盯着一路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小人。 “你很好!”突然,凉筝兴奋地道。 西河一怔,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的亮光,不解地看着她。 凉筝露出一个狡黠地笑容,“我六皇兄七皇兄很在意你喔。” 对于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公主,西河有些迷惑,她对这个名义上是她“姑姑”的少女也仅仅是见过一次,根本谈不上认识,况且自己跟赫连玉辰多少有些不对盘,偏偏赫连玉辰总是粘着凉筝,连带着她也不想和这位公主多说什么。眼下凉筝突然主动和她说话,且说的还是自家那两个护女成狂的家伙,一时不知说什么,也只有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凉筝见她如此,以为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继续道:“上次校场,你表现得不错,以往都是玉辰和我稳得头筹,没想却被你超了过去,凉琰的身体我最清楚,如果不是他拖累,你早就赢了,所以,你很好。” “虽然后面出了意外,但看六皇兄七皇兄当时紧张的模样真是让人惊讶呢,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们两个能露出那种神情,好像天都要塌了似的……”说着,凉筝不由嘟起了小嘴,眼中的光芒更亮。 西河被她看得极不自然,而现在的凉筝又跟自己第一次见到时沉稳端庄的模样相去甚远,看着她的眼睛,西河却从里面看到了幸灾乐祸与期待,很明显,这两种感情是在凉筝说凉介凉安很紧张自己时格外灿烂,她不由嘴角微抽,心里暗道凉介凉安得罪过她么? 接着凉筝又拉着她说了好多,西河边收拾东西边听,偶尔回上两句,两人很快熟悉起来,当然,是西河熟悉凉筝多一些,对这个表面看起来端庄得体实则开朗活泼的小公主,西河觉得还是挺对胃口的。 一刻钟后,外面传来集合的号角声,两人忙出了帐篷。 杜百生看一眼排列整齐的队伍,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后,拿出一个大签筒让众人依次上前抽签,最后由抽签结果将队伍分成红蓝两队,重新分开的少年各自站好队伍,准备妥当便让两队带好弓箭马匹,各自入了林区自由狩猎,待一个时辰后再次集合,哪队猎获猎物最多哪队获胜。 西河被分在蓝队,同在蓝队的还有凉筝和赫连玉辰,看到向她打招呼的凉筝和她身边不知想什么看着自己的赫连玉辰,西河不由撇嘴,话说这两人怎么总是在一起呢? 杜百生这边一放行,少年们便兴奋地甩开缰绳驾马冲入林区,由于西区皆是些食草类动物没有什么攻击力,众人也都十分放心驰骋起来。 凉筝本欲拉着西河一同进林,西河想了想,眼角掠过一边伫立不动的赫连玉辰,终是摇了摇头,凉筝无奈,也就和赫连玉辰一起先进了林子。 西河骑着杜百生专门为她配的枣红小马驹,慢悠悠地走在林间,偶尔会碰到肥硕的野兔,灵活狡猾的狐狸,她看着有趣,却也没有搭箭去射,在她眼里这些小东西还是很可爱的,她也不在乎所谓的胜利,有没有猎物都不要紧。 走了一段林间突然蹿出一只梅花小鹿,小鹿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人,在马前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撒开四蹄奔入林子,西河看着眼睛一亮,驱使着小马紧跟在仓惶奔逃的小鹿后面。 路上遇到不少少年,少年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算是大猎物的小鹿,在后面跟了一段就被不精的骑术拖累,渐渐落后追不上了。 西河一路紧追,奈何小鹿比她灵活,胯下小马很多地方过不去,追了许久还是追丢了,西河眯眼四处看看,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准备回去,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喝惊叫声,皱皱眉打马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时的位置已经距离东区渐近,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野兽吼声,西河行了不大会儿,就看到前方林间衣着鲜艳华贵的人影。 第十九章 猎场之行(2) 看清眼前的景象,西河不由瞳孔一缩,心里哀叹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他们的同时,也暗暗出了把冷汗。 赫连玉辰和凉筝一直是在一起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只要见面便自是不会分开的。 他们一路行来也猎了不少兔子,凉筝怀里还抱了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煞是可爱。原本两人独行着,突然看到一只梅花鹿从林子里急奔而出,两人俱是一愣,随即兴奋起来,这可是今天见到的最大的猎物了,于是立刻,两人便默契地打马直追,期间还有几人看到鹿也赶上来围堵捕猎。 这只鹿正是先前西河追丢了的那只,它原本费了大力好不容易甩开了一个难缠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多松口气又被人盯上了,立马扬蹄拼命直往密林深处钻去。 凉筝等人也不愿意错失此等好猎物,都紧追不放,不知不觉中,几人渐渐靠近东西两区交界之地,待看到伫立眼前的竹墙,几人才意识到自己竟跑了这么远。 鹿可能也是被追昏了头,看着篱笆墙近在眼前,四面又都有人,竟闷头直向墙上撞去。 “哄——”一声闷响,面前的这段篱笆墙震了震,惊起对面林子里不少鸟儿。 这头鹿由于用力过猛,半个身子都嵌进了墙里,此时卡在那里,进不得退不出,四肢不断挣扎扑腾,口中发出呦呦鹿鸣。 后面追逐的几人见到此景,眼中俱闪过一抹惊喜,心道不枉费自己一路追赶,得来全不费工夫。 除了赫连玉辰与凉筝,其他三人都是红队队员,平日碍于那两人身份地位一直都低人一头,今日这比赛可是不论地位只凭个人能力的,好不容易有出头机会,他们可不会再白白错过,恰且他们队伍分明,也算各自为工,于是看着不断挣扎惨叫被困住不得动弹的梅花鹿直接打马而上,将赫连玉辰二人甩在身后。 凉筝见他们此举也不说什么,暗恼自己慢了一步,和赫连玉辰对视一眼,两人也紧跟上去准备与他们争抢。 两人的马虽然都是绝世好马,速度极快,可那三人毕竟得了先机,待他们近前,三人已经用身体包围住了猎物,其中一人正伸了手去拉扯猎物的身体。 赫连玉辰二人心中恼怒,却也不屑在此时与他们争夺,毕竟先到先得,也不再说什么,看了几眼便准备离去。 此时异变突起,那动手扯鹿的少年一个使力,篱笆墙一阵颤动,随即鹿的身子被他扯了回来,惯性使然他抱着鹿向后跌倒在地,正欣喜着,突然听到身边两人的惊呼,他坐起身,看着两人惊诧的目光锁定在自己怀里,下意识看去,这才发现怀中微微抽搐着身子的猎物头已经没了,脖子那块血肉模糊,正沽沽地向外涌出鲜血,几人一愣,还不及反应,篱笆墙对面传出震耳咆哮声,随即一只黑色巨掌从梅花鹿制造的那个小洞中伸了出来,黑色锋利的指甲在阳光下泛出坚硬的光泽,轻轻一动便将洞口撕裂,然后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直扑而上,呆立两边还在发愣的两个少年被巨掌一个挥舞拍飞出去,立刻传出两道惨呼声。 中间还坐在地上抱着死鹿的少年仰头望着身前浑身泛着腥臭的黑色身影,呆了几秒立刻将手中抱着的死鹿扔向它,抱头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哭喊救命,地上很快溅出一滩水迹。 “居然是熊!”看到那黑色巨影,赫连玉辰瞳孔一缩,此刻顾不得那被熊拍飞的两人,他们离熊也只有半个身子的距离,见那熊不理身边的猎物,张开大嘴冲着他们一阵嘶吼,顿时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它看了一眼狼狈逃窜的那个少年,凶狠残暴的兽目紧盯眼前这两个气质不凡的少年,猛的一掌挥出,赫连玉辰忙带着凉筝使轻功退离了马匹,马儿一声嘶鸣轰隆倒地。 此时两人才明白方才那鹿的嘶鸣并不是被困而挣扎,分明是死亡绝望之音,几人怎么也想不到那墙后面竟有一头熊在附近觅食,那鹿竟生生送上门去令人宰割,活活地被啃了脑袋。 黑熊见自己一击不中,愤怒地咆哮起来,整个林子都震颤不已,它直接舍了那边的三个少年,直扑赫连玉辰与凉筝,笨重的身子偏偏灵活至极,奔跑间似乎大地都抖了几抖。 赫连玉辰是大将军之子,母亲也是巾帼英雄,自小便习得一身功夫,虽然不俗,但也年纪尚小,对付黑熊自保还可,击杀却是很难。凉筝身为一国公主,仅仅会一些防身功夫,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敌人,两人都微微白了颜色,此时想跑也没有马了。 两人忙拿出身上背的弓箭,对着黑熊疯狂射击,黑熊皮极厚,两人箭术极好却也射不出它的皮肉,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兽眼凶红地死命追杀他们。 两人发现这不是办法,出来时也没想到会有危险,所以身上也没带传信筒,此处又是密林深处,很难有人发现不对去搬救兵,焦急间只能朝着它射箭,紧盯着它的肚皮处,想着那里比较脆弱,好伤害一些。 仓皇奔逃间,赫连玉辰一边照看身边的凉筝,一边使劲全力射击黑熊的肚皮,黑熊的肚皮上也已经插了几支箭,因为少年的力气有限仅仅进去了个箭头,伤害没有多少,反而更加激怒了它,黑熊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树木,紧追赫连玉辰不放。 赫连玉辰不敢撇下凉筝,扶着她一路奔逃,两人的箭很快用完了,无奈之下只得一路向西疾奔,希望路上能遇到巡逻士兵。 天之骄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赫连玉辰还行,凉筝很快就受不住了,此时娇艳的脸蛋早无了血色,白中带青,脚下一个踉跄,立刻跌倒在地。 “怎么样?”赫连玉辰也脸色煞白,焦急担心地扶起她问。 凉筝看了一眼后面赶上来的黑熊,眼睛都红了却不曾掉下一滴泪,咬了咬唇道:“我脚崴了。” “吼——”一声咆哮,黑熊很快奔至身前,两人此时都有些虚脱,而且凉筝的脚也崴了不能再走,见着一掌挥下的黑熊两人都有些绝望,情急之下赫连玉辰挡在凉筝身前生生受了黑熊一掌。 那一掌落在赫连玉辰身上似有百斤重石压身,指甲扫过的地方皮开肉绽,精致的衣物变成碎片,赫连玉辰一口鲜血急喷而出,脸色霎时鲜红瞬间又转为惨白,竟是动也不能动了。 凉筝惊叫一声,也顾不得自己被喷一脸血了,抱住赫连玉辰嘤嘤哭泣起来。 黑熊一掌还不过瘾,下一掌立马跟上,凉筝绝望地瞪着它,拼命将赫连玉辰翻过身压在自己身下,她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赫连玉辰并没有昏过去,他强撑着睁开眼,不放心得看见自己一直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压在身下,有些涣散的目光立刻聚焦,虚弱而无力地欲挣扎起身。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受伤……”赫连玉辰喃喃道。 凉筝满脸是泪地看着他,被黑熊追杀,崴了脚时都不曾哭过,现在为了他却止都止不住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暖暖的温度。 “玉辰,我也不想你受伤,要死就让我们一起死吧,我不要你丢下我!”凉筝紧紧抱住他嘶声吼道。 赫连玉辰唇角勾了勾,回抱住凉筝。看着巨掌落下时突然想到了那个自己一直在意的小人,她在人前戴着面具,才华惊人,却被他看到那被大火狠心荼毒的面容,还有她当初那句毫不留情的“虎父犬子”,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果然是高看了自己啊,就这么一头畜生都对付不了,他死了父亲母亲应该不会太难过,而那小人也只会嘲讽他死的好吧…… 赫连玉辰睁着眼,看着那致命一掌狠狠挥来,仿若慢动作般,他的瞳孔内突然倒映出一颗彩色烟花,那烟花十分美丽,却生命极短,几个眨眼间就消失了,这样美丽的烟花他只在一天见过,那天夜幕下漫天都是那美丽绚烂的花朵,各种各样,缤纷多彩,他看的痴了,从不曾见过那般美的景象,而后他看到了整个天空那清晰至极的大字——祝凉河生日快乐。他震惊了,那个小人他印象中只有那张丑陋可怖的脸孔,他推了她一把,她还了自己一句至今不能忘怀的评价,日后见识了她的才华,那文章他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及不上的,自己的父母都十分喜欢她,常常在府里提起她赞不绝口,自己这个亲生的儿子却频频遭遇冷脸,于是他嫉妒却也羡慕,毕竟那是事实,而后是校场比试,一贯的头筹被她拔得,她却为了救凉琰而狠狠摔落下马,那一刻他被她深深震撼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始崇拜她了,他想靠近她,跟她做朋友,却拉不下那个脸,每次看见她都想主动开口跟她说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现在看到那烟花,他眼睛突然惊人地亮。 黑熊那一掌没有落在凉筝身上,它顿了顿,“噗嗤”一声,它吃痛地咆哮转身,狠狠瞪着在背后向自己放冷箭的西河,一声穿透山林的怒吼,它扔下赫连玉辰两人径直朝她奔去。 西河安抚着胯下躁动不安的小马,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黝黑的眸子却透出一丝冷凝。她看着快速朝自己而来的黑熊,瞟了一眼那边的两人,忽略了面朝她的双眼精亮的赫连玉辰,转而在黑熊身上打量。待它奔至中央地带,西河快速张弓搭箭,瞄准射击,一道风声穿过,整个林间尽是震耳欲聋的嘶声咆哮,惊起一林飞鸟。 西河一箭射中黑熊左眼穿脑而过,黑熊痛极发狂开始四处拍打,但西河计算极好将它引在了中间地带,既伤不着赫连玉辰两人,又威胁不到自己,在自己没有把握杀死它时又瞬间补上一箭,顿时又是一声惊心怒吼,双眼都看不见的黑熊怒极痛极,却也找不到方向,认准一个方向疯狂扑去,它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娃娃竟会要了自己的命,急怒之下凭着记忆中她的方向而去,准备死也要拉她垫背。 西河自然不会让它如愿,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策马离开了那个方向,不久,一声沉闷至极的爆响传来,一颗树竟被撞倒,树木倒地声远远传开,整个御苑的人都闻声而去。 西河淡淡斜了一眼那一头撞死在树上的黑熊,心道野兽就是野兽,还真以为人会站在那里等你撞不成。再转头看向那边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凉筝与赫连玉辰,她微微皱了皱眉,驱马上前看了一番,确定只是赫连玉辰受了伤后,钦桑已经赶了过来,看着狼藉一片的场景和死了的黑熊,钦桑狠狠抽了抽嘴角,看着西河的目光都有些变态,在三人亮闪闪的目光洗礼下,西河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打发钦桑带着赫连玉辰极速返回营地治伤,她则带着凉筝骑马回去。 杜百生得到消息派了御苑所有侍卫出动,很快将那处破掉的界墙补住,另外三名少年也被寻回,那两个被熊拍过一掌的少年情况还好,只是稍微有些内伤,相比赫连玉辰却伤的重多了,最后众人看着被扔在营地的黑熊尸体,都愈发崇拜起西河来,由此,猎场之行就因为这场意外事故提前结束,当晚众人早早休息,第二日早晨就拔营回京。 经过此事,所有泠苍国官员都知道了这个年仅四岁多的小郡主擒杀成年人都不好下手的大黑熊的消息,惊诧好奇之下每日上朝都主动和两位王爷打招呼询问其爱女情况,搞得凉介凉安自豪的同时也有些吃味,不禁都冷着脸面对那些巴巴贴上来的大臣们,当然,这些还是后话。 第二十章 意外之客 猎场之行导致的后果就是凉介凉安再次禁了西河的足,在他们看来,西河虽然杀死了熊,但她曾经陷入危险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只要一想到她若是不能对付那畜生的后果,两人齐齐出了身冷汗,他们再也不愿出现这样不能掌控的情况,所以即使西河抗议也不许她再去学苑。 西河被凉介凉安气乐了,当初巴巴地送她去的是他们,如今不许她去的还是他们,偏偏自己的事情自己还做不了主,越想越生气,觉得那两人忒过莫名其妙,拗不过他们,连带着看到他们的心情都不好了。 如此过了两天,凉安凉介终于回过味来,因为小人已经给自己摆了两天脸色。 这两日不论他们怎样哄西河,西河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对他们更是爱答不理的,府里的气压都一连低了好几度。 不好受的凉介凉安正愁着,府里倒是来了贵客,一见来人,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默契地各坐一边不理贵客了。 杜百生看自己两个得意徒弟这般对自己也不生气,反而抚着自己那短的可怜的山羊胡打哈哈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真是岂有此理,为师亲自上门来看你们连杯茶水都没有。” 凉安闻言白他一眼,动手给他沏了杯茶,却看他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的,敲了敲桌子问道:“师傅你找什么呢?” 杜百生此时双眼放着狼光,不看凉介凉安依旧在那里探头探脑,过了一会才失望地开口:“啧,怎么不见我那乖徒孙?几天不见还挺想她的。” 凉安嘴角一抽,无语道:“您不会专程来看河儿的吧?” 凉介也看着杜百生,眼中也透漏出相同的想法。 杜百生坐下端起凉安沏给他的茶一口饮尽咂了咂嘴,倒也大方承认:“当然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天天见还犯得着亲自跑上门吗?” 凉安无语了一阵,才和杜百生说起西河停课的事,谁知杜百生听后极力反对,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 知道自己两个徒弟准备取消小徒孙的学业,杜百生心中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已经少了两个心爱徒弟陪伴,好不容易来了个小的,倒是极合自己口味,偏他们还打算剥夺自己的快乐,顿时不乐意了,说什么也不同意,闹得最后还是凉安凉介想起这两日小人的冷淡,无奈退了一步,继续让西河进学苑,不过课程由一月十三节变为了四节,也就是一周一节,另外危险活动也禁止她参加,如此,杜老爷子也见好就收,拍拍屁股满意走人了,走时还不忘四处瞄瞄看有没有西河的影子。 西河郁闷了两天也不打算继续郁闷下去了,毕竟为了这么点破事不值得,她一大早就钻进研究室里琢磨接下来店铺开张主营的东西。 她估摸着铺子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反正闲的无聊,也算打发时间了。 用午膳时听凉安说了杜百生来过的事,知道他们的安排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反正上不上都没差,她气的是他们不管自己的意愿而已。 凉安凉介见她如此却着急不已,觉得她还没消气,又变着法地讨她开心。 用过午膳西河直接去了凌波亭午睡,凉安凉介陪着她在一旁下棋,如今的她已经由小小的一团长大了,原本的美人靠也一改再改,连那对弈的两人也越来越沉稳内敛,眼中的感情在沉淀中升华,一切似乎都在时光中悄然改变。 即将进入九月,天气凉爽了些,余温却也不能让人小觑。 一觉醒来精神不错,西河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青衣男子,他身边坐着凉介凉安,凉安正和他下着棋,凉介在一边观战, 三人明明气质截然不同,竟也隐隐透着一丝融洽。 三人同时发现她睡醒一齐朝她看来,凉安温柔一笑,凉介虽然没笑但目光也柔和下来,那青衣男子眸光微动,唇角略略牵起个弧度。 “河儿醒了,快来见你大皇伯父。”凉安朝她招手宠溺道。 西河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那青衣男子竟是泠苍国大皇子凉宁,也是被早早封为兰风王退出皇位之争的弃子。之所以这样说,这与他的身世有很大关系,听凉安说过,凉宁虽然贵为大皇子,是凉淳的嫡长子,按理说他应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奈何他的母亲身份低下,只是凉淳幼年时先皇为他安排的暖床婢女,凉淳见她一直尽心侍奉自己就在登基后封了她一个美人,后来陆陆续续又进宫了不少佳人,凉淳更是在其中找到了认定的爱人也就是凉介凉安的生母,渐渐的也就把本没有什么感情的可怜女子抛到了脑后,一直过了九个月,突然有人禀报说那美人有了身孕且马上就要生产,凉淳惊诧之下连忙派人前去照应,等了一晚最后却是等来难产气尽的消息,好在孩子是生下来了,凉淳就这样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孩子。 那时有大臣提议将凉宁立为太子,却都被凉淳驳回,一直到后来有了二皇子、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他最爱的女人也还是迟迟没有消息,群臣压力下他只得在已有孩子中挑出继承人,公主们自不在内,剩下的两个候选人他却是想都未想就定了二皇子凉涧,因为当年凉涧的母妃家族势力深厚,对他的帮助很大,相比无依无靠的凉宁,他自然是选择前者。 太子之位定下,之后紧跟着便是凉宁被封为兰风王准出宫扩府的圣旨,于是这位身世苦寒的皇子从不曾享受过一天的荣宠就被丢出了皇宫自生自灭。之后听说他长大后喜欢舞文弄墨,文采与凉安也不遑多让,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过得很是潇洒恣意,而在以文会友的期间,他遇到了大家闺秀苏婉儿,两人坠入爱河,好在凉淳没有限制他的婚姻自由,同意他娶了小官员家的苏婉儿为王妃,两人婚后琴瑟和鸣极是恩爱,直到两年后苏婉儿怀着凉琰的时候回了趟娘家,路上不知怎的被人追杀,一路惊心之下动了胎气,还中了毒,在凉宁得到消息赶去时捡回了条命,回到王府生下了凉琰,可惜终究是伤了身子元气大损,凉琰生就病体不说,苏婉儿坚持了半年终也药石罔治,丢下父子二人独自离去,这之后凉宁也一直未再娶,只一心一意照顾调养着凉琰的身体。 对于凉宁,西河心中有一丝感叹却没有分毫同情,在她看来,身世这种东西生下来便注定好了的,由不得个人挑选,因此这并不能从根本上决定什么,重要的在于后天,你是否努力,是否积极进取而不是自怨自艾,生活给不了你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自己的选择。所以,她觉得凉宁本身也不觉得自己如何悲惨,然后他勇敢面对人生选择了以文会友,从而遇上了苏婉儿,有了凉琰,若非如此,那可就是完全两种后果了。对于勇敢者,她一向不吝于赞赏。 在宫里考校比赛的那次注意力都集中在马上,后来出了意外昏了过去,所以西河根本不知道她和凉宁已经见过一次了,如今看到凉宁突然出现在定西王府很是惊讶。 凉宁和凉介凉安面容有三分相似,一双丹凤眼极深邃,里面沉淀着许多感情慢慢发酵成一种独特的气场,既有成年男子的成熟大气,微抿的唇角又散发出若即若离的冷淡疏离,与凉介凉安坐在一起也丝毫不迅色。 凉宁可是第二次见西河了,看着那午睡刚起却盯着自己眼睛极亮的小姑娘,心道这丫头果然不同凡响,小小年纪就如此通透,再想起家里躺在床上一直念着她的儿子,目光又柔和几分。 凉安拉过近前来的西河拢在自己怀里,伸手为她整理乱掉的头发,边梳边说:“你大皇伯父等你很久了呢,他是专程来看你的。” 西河暗暗对这个称呼无语了下,神情却是十分自然地甜甜的向凉宁打招呼,凉宁微笑着应了。 “大哥你等这么久怕是有话要与河儿说吧?”凉介看了一眼西河开口道。 凉宁闻言点头,狭长的丹凤眼注视着凉安怀里小小的女娃:“是,我是替琰儿来向小河道谢的,他很记挂你,所以我代他来看看你。”后半句他直接向西河说道。 西河眨了眨眼,问道:“凉琰他还没好么?” “是的。琰儿体质不好,这一次又受了风,病情有些反复。”提起自己的儿子,凉宁冷清的气质都带了丝忧伤。 “没有办法治好他么?或者有什么方法能够改变他的体质之类的?”闻言,西河蹙眉道。 凉宁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沉重:“我试了很多方法,一直都没用。” “别着急,慢慢来,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或者是没遇上呢。”西河不由宽慰他道。 凉宁闻言眼中划过一抹讶异,越发觉得这小丫头不凡,点点头道:“嗯,我也希望如此。我今日来有个请求,你日后无事可以来府上看看琰儿么?他一个人在府里不能出去实在寂寞,我希望你能去开导开导他,陪他说说话,有你在我想琰儿会很开心的。”说罢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 西河刚想开口说话,却见自己对面的凉介眉头紧皱似乎不大高兴的模样,虽然不解也没太在意,直接对着凉宁道:“当然可以了,我早就想去看他了,放心吧,我以后会经常去找他的。” 得到答复的凉宁眉头一松,露出个舒心的笑容看得西河一阵眼晕,那边凉介的脸色却更黑了,连带着抱着自己的凉安手臂也紧了许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管家手里拿了个东西匆匆而来打断了他们。 “发生何事了?”凉介直接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低沉。 王管家是个人精,极会看人脸色,此时心里纳闷谁惹主子不高兴了,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回主子,方才太子府派人送来了请柬,小的怕耽搁立马给您送开了,您请过目。” 一听是太子府送来的请柬,凉介凉安连带着凉宁俱是一挑眉,显然很是诧异。这也难怪,太子凉涧自小就和他们几个来往不多,更别说得知凉淳有意扶凉介凉安中的一个做太子的消息后防备都来不及,今日这请柬还是这么多年头一遭,着实让人纳闷。 凉安接过那大红请柬,翻开看了两眼递给凉介,凉宁也一起看了,随即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西河身上。 “下月太子生辰设宴,请我们赴宴,还特地备明带上河儿,他在打什么算盘?” 三人皱眉深思,没看到西河面具下抽搐的嘴角,要不要这么快,敌人就找上她了?! 第二十一章 醉翁之宴(1) 泠苍历三十七年九月十三 这日,京都西城陷入一片热闹喜庆之中。 爆竹声声炸响,火红锦缎连绵,豪车一辆辆驶入,马蹄哒哒声不绝。 太子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身紫色云锦华服的太子凉涧正负手立于门口,不时有贵人下车带着锦盒上前谄媚行礼,凉涧都是淡淡的,一个眼色,一边忙碌不休的总管立即颠颠转来,哈腰鞠躬地将人引进喧闹震天的府里。 凉涧似乎在等什么人,来往的宾客都感觉到了,却不知能劳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亲自等候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过了半刻钟,一辆六匹骏马拉着的精致马车停在门前,看到马车外代表身份的玉牌,凉涧眼睛一亮,在车上掀帘走出一道黑影后迎了上去。 这一辆正是定西王府的马车。 半月前收到太子府送来的请柬,虽然想不透凉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请柬已经收到了,自然没有不去之理,是以他们也不再想,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凉介先下了车,然后转身从凉安怀里接过西河,凉安最后下来,三人甫一站定,那道紫色身影已经到了身前。 “六弟七弟一来,本宫这太子府真是蓬荜生辉啊。”凉涧笑着道。 凉介没有说话,凉安微微笑道:“不敢,今日是二皇兄寿辰,我们也只是来锦上添花罢了。” 凉涧朗声一笑,好兄弟似得昵了凉介凉安一眼,目光一转,便落在了仰头看他的西河身上,对上戴着面具仅露出一双漆黑眼睛的小人的视线,他怔了一怔,暗赞好一双通透明澈的眼眸,随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哈哈,这就是我那轰动京城的小侄女啊,长这么大了呢。” 西河任他的手落在自己脑袋上摸了一把,忽略一旁凉介凉安不善的目光,眼睛弯成一双月牙,甜甜地对凉涧道:“侄女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凉涧微愣,随即哈哈大笑,看着西河的视线也亮的惊人,立刻亲自将他们引入里面,一手牵着西河,一边与身边两个兄弟说些什么,不时爆出笑声,惹得众人侧目,待一看清太子陪的几人,顿时唏嘘不已,怪不得呢,定宁王和安西王可难请,他们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要见他们也只有皇上和太子才请的动了。 看到太子手里牵的女娃,众人目光都升温好几度,私底下低语不止,原来这就是两位王爷藏的严实的如梦郡主啊,此时一见那小小身影,若不是自家混小子亲眼所见,任谁都不能相信就是这么大一个女娃杀了一头大黑熊,皆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一团粉影。 西河此时却只注意着与自己亲密接触的凉涧,心里打着小算盘。 凉涧贵为太子,一身尊贵气度自不必说,同为凉家人,有这么几位出色的王爷,相貌自不会差,但令人惊讶的却是凉涧和凉安凉介竟无一丝相似之处,明明是兄弟,同父所出,就连凉宁都与他们有三分相像,对于凉涧这样的变异完全随母还是让西河不胜唏嘘。 凉涧有着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翩翩风流,极是吸引女人的视线。不得不承认,他拥有一副很招女人喜欢的皮囊,风流俊逸不说,身材修长挺拔,再加上那无限荣光的地位,可以说他已经拥有了一切,若不是这两年与凉介凉安生活在一起深知他们的为人,她也不会相信就是这样一个风采无双的人私下里心机深沉,平庸妒忌还暗中提防自己的兄弟,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今看着凉涧对自己笑得灿烂的俊脸,心里更是涌出无限凉意,只怕今日请他们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而且看来醉翁的目标还是自己呢,西河如是想。 凉涧带着西河行在前面,凉安凉介不好说什么只得安静走在他们身后,拢在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 宴席设在太子府中庭,前院坐的都是些小官员,凉涧引着三人穿过前院入了中庭,西河顿时被满园的菊花晃瞎了眼,索性没有白菊,她也当做没看见。 能进中庭的自然都不是寻常人物,他们此时正等着主人入席,看见凉涧带来的几人也热闹了几分。 西河大眼一扫,还真发现了不少熟人。 正想松开被凉涧拉住的手,却见一道紫影迎面而来,少年脆脆的声音响在耳畔。 “孩儿祝父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凉涧闻言朗声一笑,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道:“你这混小子,今日倒是机灵不少,不错,有进步,来,我还有客人要招待,你带小河四处看看,小河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人家笑话。”说着就将西河的小手塞进了凉羡的手中,朝他使了个眼色,凉羡立刻讨好地拉着西河出了中庭直往后面跑,临出去前西河转头正看到身后的凉介凉安欲阻止她离开却被凉涧招呼着入了席不能脱身,那眼中的焦急郁闷凉涧却乐呵呵地似没感觉到。 被拉走的西河别提多纠结了,凉羡是谁啊,当初第一次见时便知他是个小霸王,后来又让她撞见了一次,但在凉羡心中他和西河从未接触过,也就是看到过对方几面而已,所以,当西河看着自己身边一直殷勤讨好试图讨自己欢心的凉羡时,内心差点泪流满面,哥,咱能不装了么?装这么乖她真吃不消啊…… 无奈的西河开始装傻,认真扮演好天真小姑娘的角色,凉羡说什么她就乖乖点头,全当自己在哄凉羡了。 凉羡当真带着西河参观起太子府了,在他眼中西河虽然只是个好糊弄的小丫头,但父亲交代的话他从来都不敢不照做。 太子府与皇宫是一样的建筑风格,与定西王府的精致不同,太子府显得大气而厚重。定西王府由于是两个王爷合建的所以自然较一般府邸要大的多,而太子府竟比定西王府差不到哪去,西河不由在心中默默感叹了太子地位的尊贵。 亭台楼阁再美,看多了也颇有些乏味,西河正想着该寻个什么样的理由回去,却在不经意间眼光掠到一个绿色影子,眯了眯眼,那个身影躲在他们身后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面,再加上阴影的遮掩,一般很难注意到有人藏在那里。 凉羡什么也没有发现,依然带着西河向前走,偶尔会和她讲些东西。西河一边应着凉羡前行,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铺散在身后,发现那道身影确实一直在跟着他们时脑海中想起一个人,顿了顿,她主动问身边的凉羡,软软的童音显得很是稚嫩。 “哥哥,你有什么兄弟么?把他们叫出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凉羡一听眉头都未动一下,直接撇嘴满是骄傲道:“我可没有兄弟,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西河微愣,看着没有一丝犹豫的凉羡,一颗心沉了沉,瞟了眼不远处阴影中看不到面目的少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眼见这边凉羡还有拉着她继续转的趋势,西河跺了跺脚,装作有重要东西掉在来路上的模样,焦急地拉着凉羡往回走。 凉羡本来有些不耐,转念想起父亲并没让他带这个诡异女娃转多久,也就没说什么跟着她一路回去。 经过少年藏身的假山时,西河没有停顿,倒是凉羡突然看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随即他皱起眉头,脸上满是鄙夷不屑。 西河眼睛微眯,转头看着凉羡道:“你在做什么。” 凉羡一惊,看向西河,却见那戴面具的女娃露出的一双眼睛此时眯了起来,明明没有什么,可他却感觉似乎有千万根针扎入自己身上,浑身凉嗖嗖的,心底直泛寒意,脸上立刻就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面前的明明就是个四岁左右的娃娃,顶多就是整天戴着面具有些诡异,但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让他感到烦躁,似乎自己的一切在那双眼睛里都不值一提。 西河看着凉羡,正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回过头,刚刚出声叫她的果然是凉筝。 凉筝一身杏黄纱衣,衬得眉眼更加娇俏,隐隐带了一丝少女的艳丽。她挥舞着小手朝西河跑来,由于速度太快带起一股风,扬起她一头乌发飘扬缠绵,到得西河面前时已是娇喘连连,微甜的香气扑了西河一脸。 “怎么了?”西河诧异地看着她。 凉筝是凉淳最疼爱的小公主,比之凉介凉安也差不到哪里去,平日都是别人追着她,今日看到她那副激动不已的模样,凉羡直感觉自己在做梦。 凉筝哪里管的了别的,此时在她眼中只有西河,虽然西河是她的侄女,还比她小的多,两人也才见过几次,但西河每次给她的印象都十分深刻震撼,前些日子更是救了她和赫连玉辰的命,方才在中庭她看着她和六皇兄七皇兄一起进来,本想等他们落座就过去,偏偏中途被凉羡拉走,等了一会实在不耐烦她就自己溜了出来找她,眼下她只想拉着她好好说说话。 “哈哈,终于见到你了,上次的事谢谢你了,啊,对了,玉辰也托我向你道谢呢。”凉筝看都不看一旁的凉羡,绕过他一把揽住才到她胸前的西河,兴奋说道。 西河没在她身边看到赫连玉辰,就知道他的伤还没好,此刻听到凉筝后半句话倒是有些惊讶,赫连玉辰会和自己说谢谢?她真的是想象不来。 不说赫连玉辰,有了凉筝在身边,凉羡一想靠近西河就会被凉筝狠狠一个白眼瞪回去,西河在心里憋笑不停,这边上几人已经回了中庭,热闹的场面将夜晚的温度再次点燃,好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 甫一踏入园子,西河就发现了凉介凉安,他们此时正被一群官员围着敬酒说话,今日宴席的主角却在一边笑看着他们,西河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黝黑的眸子里却无半点笑意,她身旁的凉筝不禁抖了抖。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领袖,不论年龄,单单她站在那里就令人感到无比安心,西河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她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凉筝也不由自主地依靠向她。 凉安凉介被缠得不耐,凉介本就是冷着一张脸,靠近他的人很少,凉安一向温柔和善,是以大多数人都围着他,此时的他却有些笑不出来了,他瞟一眼一旁看戏的凉涧,心里恨恨地磨牙,躲不开身边的狗皮膏药,只能不时看看入口处,希望小人能快点回来,时间一长,两人都有些担心了,毕竟今日这宴会怎么看都是针对他们的,但愿她别出事。 看到西河与凉筝一起回来时,凉安凉介心底都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过去小人身边就多了一道紫色身影,看着凉涧笑眯眯地拉着西河又摸又抱,两人的脸都黑了,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推开身边围拢的人群,来到西河身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了这几个人身上。 西河别提多郁闷了,现在看着凉涧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就一肚子气,她怎么说也是一女的,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么?!跟她装什么熟人,她最烦别人乱摸她了,家里那两个都没这么占过她便宜!虽然知道凉涧不可能看上自己这样一个小娃娃,但他放光的眼神很让她反感,心里暗哼他这醉翁之意不在宴会,看来倒是安在了自己身上了。 凉涧不聪明,但他也不傻,虽然为人庸俗了点,但做太子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根基的,他如今想稳固自己的势力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凉安凉介,凉安早先言明过意志不在朝堂,隐形的敌人就减少了一个,于是现在主要对付的就是凉介。凉安凉介这些年的不俗表现有目共睹,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硬拼下来将会是一场硬仗,如今局势尚未清晰,有机会将敌人变成盟友自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二章 醉翁之宴(2) 其实在凉涧心中,凉安凉介是嫡亲的兄弟,自然同心同气,凉安早先说过不会参与太子之争,而凉介又从未表现出对皇位的热衷,潜意识里他觉得凉介对皇位不在意也说不定,对于那些所谓的可能性,他当然希望是后一种了,若是那样,他看着怀里的小娃娃,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凉安凉介大步过来,凉介直接拉过凉涧怀里的西河,凉安给她梳理着被凉涧弄乱的头发,两人看着凉涧的目光都有些难看。 凉筝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几人,好像一层薄膜将他们隔开,明明就隔得那样近,她却丝毫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挠了挠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二皇兄,今日谢谢你的款待,这宴会我们也待的差不多了,请恕我们先行离去……”凉安给西河整理完头发,向凉涧开口道,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哎?那怎么行?宴会这才刚刚开始,六弟七弟就走了,传出去岂不是要怪本太子没有招待好你们?放心,今日我为你们准备了住处,大家好不容易聚聚,又是本殿下生辰,可不许走。”凉涧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凉介凉安越发阴沉的脸,笑着截断他的话,为他们做了安排。 “不可,府里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凉介开口道。 凉涧哈哈一笑,拍了拍凉介肩膀:“哎呀,七弟你就别推辞了,今日我特地向父皇帮你们告了假,明日早朝就不用去了,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府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明日处理也不迟,就这么说定了!来人!上酒!今日一定要和大家一起喝个痛快!”说罢,凉涧直接吩咐人上酒,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凉介凉安还想再说什么,凉涧又在他们不注意下将西河拉着走回宴会场,两人无奈只得跟着返回,隐在衣袖中的拳头捏的嘎嘣直响,西河面具下的小脸都黑了,这凉涧还能在不要脸点么?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走啊好么!能不能别用这么大的劲拽她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 回到席上,凉涧招呼众人继续畅饮,作为主人他自然坐在上首,以下左右两边各列一排,每桌设八个位置,凉介凉安在他左下首,现在凉筝也坐了过去,兰风王凉宁也在其中,他的身边赫然是见过一面的虎威大将军赫连荣虎和许莺娇,那一桌其他人都不敢坐,因此还空了两个位子。 西河看他们都看着自己,正想过去,却被凉涧拉住,看着他笑眯眯的脸,西河真想一拳给他个熊猫眼。 “小河乖,今日是伯父生辰,就陪伯父坐着吧~”凉涧看着眼前的小女娃略带撒娇地道,说罢不管她的反应,直接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眼角余光注意着下面两人的一举一动。 凉介凉安的脸都要绿了,浑身散发的冷气场连周围的凉宁几人都感觉得到,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坐在上面的凉涧眸中划过一抹暗芒。 对于身边的波涛汹涌西河自然察觉到了,她看着自家那两个护女狂的神情,深知再不过去怕是不能善了,苦着脸从凉涧怀里挣脱出去。 “皇伯父,我想到父王那里去。”隐去眼底的情绪,西河眨巴着大眼望着凉涧开口道。 凉涧微愣,没想到自己的魅力对这么个小娃娃竟然不管用,心下不愉面上却仍是一片和煦,扫了眼下面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两人,勾起唇角道:“那好吧,正好大家坐一起也热闹,我们就一起坐吧。”说着拉起西河就来到凉介等人坐的桌旁,在仅余的两个位子上坐了下来。 西河如今是真讨厌凉涧了,那般自作主张毫不在意的态度,已经让西河对他生不出一丝好感。 好在她坐在了凉安身边,凉安凉介的表情好了不少,凉安直接拉过西河坐在自己腿上,这次西河倒是没有犹豫,立刻配合地抱住了他的腰,比起凉涧她更乐意和凉安在一起。凉安微微一怔,脸色又重新变得如沐春风般温润。 凉涧诧异地看着他,凉安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招过凉羡道:“羡儿过来坐,别一边站着了,坐你父亲身边刚好。” 凉羡一直是跟在凉涧身后的,之前父亲眼里只有那小郡主,把他早忘脑后了,使得他憋了一肚子气,眼下得了机会,虽然想去赢得父亲的注意,但下意识的,仍是看向凉涧征求同意。 凉涧的表情倒是有些不好看了,他瞪了一眼凉羡,多情的桃花眼里泛出一丝不起眼的冷意,随即道:“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凉羡坐下后,凉涧与桌上几人聊了几句,转眼见身旁的凉安凉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睛一转看向他怀里抱着的西河,问道:“小河都四岁了我这做伯父的也才第一次见,你们两个也捂得太严实了些吧?” 凉安闻言一怔,西河被带回来时只有凉淳知道,对外他们也没有澄清,大多数人把西河当做他们在外的私生女,凉涧也是如此。下意识的,他看向身边的凉介,在凉介眼中看到一丝不赞同后,心内微微叹了口气。 淡淡一笑,凉安没有接凉涧的话,他深知言多必失,他们宁肯让西河的身世成迷也不能在此刻被揭开。 凉涧见他如此有些悻悻,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拿了酒便招呼他们喝酒。 桌上八人独许莺娇、凉筝与西河是女性,许莺娇又长年混迹军营自是一腔侠骨豪情,酒量不逊于男子,连凉筝、凉羡这少年都少少喝了些,凉涧正准备给西河也添些却被凉介按住了手,凉涧微微一愣,打了个哈哈,放手便罢。 几巡酒下肚,桌上气氛也缓和了些,许莺娇不时说些军营趣事,在座除了她与赫连荣虎都不曾上过战场,这些杂事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西河一直坐在凉安腿上被他抱在怀中,脸埋在他的怀里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与体温,鼻间全是凉安独有的木兰花香,久而久之都有些混然欲睡了。她在凉安怀里动了动,抱住他腰的小手合不到一起有些酸,虽然他抱着很舒服,但西河觉得两人的体温迭在一起渐渐的有了热意,便想放开手起来。 凉安面上与众人聊的热络,却还是分了心关注着怀里的小人,此时自然发现了她的意图,即便那双圈着自己的小手离开会给自己带来一抹失落,但他还是顺着她的动作给她调了个角度,于是原本背对着众人的西河便清晰看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众人情绪正酣,也都注意到了这样一幕,倒是坐在西河对面的许莺娇先开口。 “定宁王家的小郡主可真不赖,这么小的年纪便如此英勇,还救了我家玉辰,一直没机会,今日可要代犬子好好谢郡主一番了。”说罢举起酒杯朝凉安凉介敬了一杯,凉安凉介欣然受了。 “不错,我可是真羡慕两位王爷啊,小郡主将来定是一代英杰,玉辰那逆子差太远了。”赫连荣虎笑着接口,目光发亮地看着西河,手中的酒杯再次朝着凉安凉介举起,两人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哦?发生何事了?本殿下怎么不知?”一旁的凉涧见他二人如此,不由诧异问道。这也不怪他,猎场之行那次他有事出了京都,临走把凉羡也带去了,因此凉羡没有参加那次活动,回来后也没在意这些日子发生过什么大事,因此便也不知道这档子事。 见他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许莺娇把从赫连玉辰那里听来的当时险境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遍,再加上一边当事人凉筝的添油加醋,听得西河自己都一脸惊叹,原来自己也能这么伟大啊,她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声。更不用说没有身临其境亲眼见到的其他人了,听罢,西河直觉得凉安要勒死她了! 在座全都灼灼地盯着她,要不是自己戴了面具,西河完全相信自己淡定不了了。 赫连荣虎身旁的凉宁微笑着,也朝他们举起酒杯:“不错,小河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孩子,我代琰儿敬你们一杯,谢你们养育出了这么优秀的她。” 凉安凉介自然不会推拒,放下酒杯后对视一眼,再看向怀中的小人,心里滋味无限复杂。 西河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再加上左侧凉涧莫测的眼神,真有些坐不住了,想动动身子却被凉安抱起放进凉介怀里,凉介直接摁住了她,动都动不了,西河欲哭无泪了,他们这是在干嘛?! 两人的动作看在其他人眼里只当西河困了想睡觉,心里越发肯定了凉安凉介对小郡主的宠爱,也不说什么。 凉涧倒是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与他二人拼酒,原本他以为那娃娃顶多看起来怪异了一点,整天都戴着一张面具,不像同龄孩子一般闹腾反而乖巧异常,前段日子的天象他也没怎么在意,眼下听到这些,却发觉自己注意的太少了,此时见凉安凉介对娃娃的态度,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对娃娃的态度。 西河被凉介横抱在怀里,众人看不到她,她也只能看到凉介暗黑绣着银纹的衣衫,无奈之下只好闭起眼睛养神,清爽的梧桐气息遮盖下,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察觉她睡着的凉介顿了顿,不再用力压着她,双手轻柔地揽住那小小的身子,唇角掀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凉涧见此,唤过一旁的侍从带凉介去安排好的客房,凉介这次倒没推辞,和桌上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抱着西河跟侍从离去。 凉介去了一会回来,赴宴的客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看他回来,凉宁赫连荣虎等人也一并告辞,不到一刻钟,整个中庭只剩下他们三人。 凉涧拉着他们继续喝,两人无奈只得随他。 这一喝便到了月上中天,三人绕是酒量再好也少不得沾了一身酒气,眼睛如蒙了水雾般清亮。 微醺之际,凉涧伸手搭在凉安肩头,半醉半醒道:“咱们兄弟这么多年难得一次这样开怀畅饮的机会,感情也淡了不少,这次我设宴请你们来也是为了弥补……” 凉安凉介没有言语,听他继续说道。 “父皇也不愿意看到我们这样,兄弟就该团结,不是有句话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么……呵呵……” “如今我是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咱们兄弟应该好好配合一起打理好这个天下,共同创建一个更好更强的泠苍国……” “对了,羡儿是我的嫡子,也是我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小河那丫头你们也疼爱的紧,不如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将来也好亲上加亲,而且我必让小河做羡儿的正……” “皇兄,你喝醉了!”凉涧还未将话说完,突然被凉安厉声打断,他一怔,有些纳闷方才还好好听他说话的两人怎么突然像被触了逆鳞似的狂躁,这一顿酒劲上头倒了下去。 凉介凉安本还有些醉意的脸此时哪里还有半分迷蒙,两人脸色难看地瞥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凉涧,凉安恨恨地开口:“该死,他竟敢打河儿的主意!” 凉介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妄图通过河儿牵制我们。” “小心着他,他要敢动河儿立刻灭了他。”凉安冷声道。 “嗯,我看我们还是现在带河儿回府吧,在这里多待一刻我都觉得不舒服。” “好。” ………… 第二十三章 月下少年 西河在凉介离开后不久便醒了过来,倒不是她装睡,而是她竟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看着身边陌生的一切,她不由皱眉,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认床了? 睡不着她也不再躺,起身打量了四周一番,暗暗赞叹了太子府的奢侈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凉涧安排的客房在东侧,下午时凉羡带她转过,记忆力极好的西河认准方向打算回中庭看看,她也吃不准自己到底睡了多长时间,过去看看他们喝得怎么样了。 刚刚走出房门,西河不由站住了脚步。 此时夜幕降临,月光皎洁,昏暗的灯笼仅仅照亮一小片角落,大半个空间都是笼罩在暮色之下,就在这寂静如同黑色投影的背景里,瘦弱的少年独自站立在冷清的月光下,青色布衣在月下泛出道道虚影,好似现在巨大舞台上彷徨无依的舞者,单薄而寂寥。 看着那道身影,西河眨了眨眼,淡淡开口:“凉笙。” 少年一愣,转过身来,月色下清秀的小脸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他看着西河,略带局促地张了张嘴道:“你还记得我啊。” 西河莞尔一笑,走近他身边道:“你不也记得我么。” 看她走近,少年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 西河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朝一旁的假山石走去,少年愣了愣跟在她后面。 爬上石头,西河看着下面仰头望着自己的凉笙,拍了拍身边位置,凉笙咬了咬唇,似是鼓足了所有勇气,终于爬了上来坐在她身旁。 假山石足有半个成人高,坐在上面月光铺洒开来倒是一点都不黑暗。 沐浴在月光里,西河直直看着前方,似在自言自语:“其实上次是我把你哥抓的人放走了。” 身边顿了顿,西河感觉到空气中传出少年低低的笑语:“我知道。” 两人都不再言语,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知道太多,一如西河为何救那少年,一如凉笙在西河走后被凉羡如何责罚,也一如他有着什么样的身世与苦楚。 月光下,两人沉默地坐在一起,似是在想什么,亦或什么都不曾想。 西河下午时其实是向凉筝打听过凉笙的,可是得到的答案让她微微有些心凉,记得当时凉筝大睁双眼很是诧异地道:“凉笙?谁是凉笙?家族里所有子弟我都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嘛。”当时她愣了一下,试想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竟然无人知晓,那么他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世上从来不缺可怜人。 不问是一种尊重,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只会撕裂别人的伤口。 仅仅一下午,西河就看透了凉涧,这是一个极自私的人,他的眼中只看得到权势与地位,亲情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即便凉羡,也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在威胁到他或是没有利用价值时,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西河当然明白凉涧对她的看重,那些刻意的殷勤与宠爱,无非是想通过自己拉拢凉安凉介,如果猜的不错,之后他还会努力把自己和凉羡绑在一起,可惜这些她完全不担心,自家那两个防备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巴巴地往跟前凑,即便如此,她也再不想见到这个看似风度翩翩实则狠心无情的男人了,这是一条真正拼着美男皮的狼,随时会要人命的。 两人沉默良久,西河转头看向凉笙,只见少年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由于距离很近,少年脸上细小可爱的绒毛在月光里显现出来,他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与凉涧没有一丝相像,两人怕是站在一起都不会被人相信是父子,但是西河莫名地就是相信这个少年,同时也为他长得不像凉涧而庆幸。 少年的衣衫是材质不好的布衣,洗的微微发白,这与凉羡身上的锦缎实在一个天一个地,更不用说脚下有些开线的布鞋,即便如此,少年依然如玉清秀,西河对人感觉极准,她相信这个少年有一颗璞玉般的玲珑心。 凉笙一头长发束起,露出脖颈,西河突然发现他的耳后似乎有个紫色的印记,仔细看去,瞳孔猛的一缩,随即转开了眼睛。她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印记,而是鞭痕,那鞭痕自耳后延伸至后颈没入衣领之下,若不是距离极近很难被人发现,而且西河发现不止一条,有黑色的,有紫色的,也有青色的,那些新旧不一的痕迹缭绕交错,在少年后颈开出一朵血暗之花。 凉笙回神察觉到西河的目光,不由咧开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玉白的小脸添上一抹桃红。 西河看着那样美好的笑容,心里第一次有了酸意。 她从不觉得何人可怜,也极少同情别人,在她眼中,这两种感情都是极不必要的,她见多了某些人打着可怜旗号赚着同情钱,然后几日挥霍,一直重复着这样将自尊踩在脚底搏低贱的过程,或是某些人因为可怜而自甘堕落,变得阴暗,最后反而同样憎恨这个世界,这些人她不屑于同情,也极厌恶,可能是她过于正直,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评判标准。 见多了那些小丑似的人,再看眼前的少年,他即使有着再苦难的岁月,也不曾遗失自己的美好,这一刻,西河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要保护一个人,保护他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孤苦难依,这一刻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女子,反而想要为他人扛起一片天。 “想过离开么?”轻轻的,西河望着院中黑暗下独自盛开的不知名花朵开口道。 凉笙听罢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眼前的只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太多的娃娃,他莫名的就是觉得这个娃娃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他甚至觉得她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一切,并且她给予自己尊重与包容,宽慰他孤寂悲苦的心。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不属于他不需要他的地方,他毫无牵挂。 西河一笑,面对凉笙,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在凉笙惊讶的目光下冲他绽出一个笑容,在他颤动的目光里重新戴上面具,朝他眨了眨眼略带俏皮地道:“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喔~” 凉笙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娃娃,内心再也不能平静。 在他的愣怔中,西河看到了院外朝这边走来的凉安凉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在他手里,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拿着这个去东街的玉梵楼,从此你就是西琼,东西之西,琼玉之琼,以后你只为自己而活。”说罢跳下假山,迎上踏入院门的凉安凉介,在少年闪亮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至此,世上再无凉笙,西琼这个名字在几年后响彻大江南北,成为天古大陆第一组织凰盟的六大阁主之一。 —————————————————————————————————————— ps:实在找不到地方贴公告,作者君只好在这里说两句。 那个……因为作者君忘记了账号密码……咳咳,昨天断更了 好不容易今天一切搞定,补昨天的更 啧啧啧啧,真是疯狂的一天啊哈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青葱年岁 翌日,西河没有去玉梵楼,玉梵楼是她新收的铺子之一,白羽樱白羽络早些日子在盘下铺子后就带着白家夫妇搬了进去,玉梵楼表面是商铺,后面连带着一个院落,住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昨晚她塞给凉笙的正是当初白家姐弟送给她的那块木牌,凭着那块木牌白家姐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至于别的她不再过问,内心里,西河还是相信他能够凭自己的能力去到玉梵楼。 下午无事,西河与凉安打了招呼便带着钦桑去往兰风王府,毕竟答应了凉宁,再加上许久时间未见那个少年,多少还是有些记挂的,左右闲暇,正好去看看他。 凉宁的兰风王府距离定西王府其实不远,泠苍的贵族区就这么一块地,住了这么些人,间隔的自然小了些。 横过几条街,西河就看到了兰风王府,王府门前照例摆着两座石像,与别家摆放狮子、貔貅类的不同,兰风王府门前摆的乃是两个形似龙的异兽,西河眯了眯眼,嘴角翘起,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囚牛的石像。 囚牛,古代神话传说中龙的大儿子,形似黄龙,喜音乐,故而蹲于琴头,有了一直流传下来的龙头胡琴。而今囚牛成为了兰风王府的看门兽,西河倒有些乐了,可不就是么?凉宁和囚牛还真是挺像。 王府大门关着,钦桑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一年近半百的老人探出头来,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后听到钦桑自报家门双眼顿时一亮,喜悦地将他二人让了进去,亲自带往后面。 一路行来,西河是真诧异了,别说豪华奢侈,人都没见到两个,整个兰风王府就如平民宅院,朴素冷清的可怜,直到见了凉宁,她才知道这整个王府一共竟只有四人,除了他和凉琰,管家也就是开门的老人就还有个做饭的厨娘了,而且那厨娘也是个命苦的,被相公休弃无处可去才被收留在了这里。也就是说,他们基本除了做饭,事事都需要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也没什么,毕竟她和凉介凉安也不喜欢假手他人,可是这两者之间却有天差地别! 看着只在提起凉琰才脸色柔和的凉宁,西河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还不如做个平民快乐自在的好。 凉宁也没想到西河会这么快就来看凉琰,心中微动,也不多说,直接带了西河去凉琰房间。 兰风王府表面看起来不小,实际里面用到的也只有几间屋子,余下的全空在那里,更加显出王府的萧条。 凉琰的房间就在凉宁后面。甫一进屋,浓浓的中药气味扑鼻而来,空气都似乎稀薄了不少。 凉宁在前面细心地为她打起遮门的帘子,口中却是朝着屋内轻柔地道:“琰儿,小河来看你了。” 屋内随即传出书页的翻动声,接着是少年压抑的咳嗽声,西河踏入屋内,看到的便是少年靠坐在床头弯着身子不断咳嗽的模样,少年身着雪白寝衣,满头长发散在身后,仅露出苍白的侧脸,无形中透出一股病弱之美。 凉宁皱眉上前帮他顺了顺背,担忧地道:“琰儿,大夫叮嘱过你情绪不宜激动,好点了么?” 凉琰咳嗽着点了点头:“让父亲担心了……咳咳……孩儿无碍……咳咳……”说罢他抬头看向门口立着的西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小河过来坐吧,劳烦你多陪陪琰儿,我还有点事就不多待了。”凉宁说着拍了拍凉琰的肩膀,投给西河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离开了房间。 凉宁一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钦桑也一并出去了,屋子里只余她和凉琰二人,少年的咳嗽好了些,眼睛闪亮地盯着她。 西河被他盯的不自在,眨了眨眼走近床前,瞟过枕边堆放的几本书册,视线又落在凉琰身上。 拉过一边的板凳坐在床前,西河开口:“你的病……” 凉琰微微一笑,道:“我的病没什么的,从小就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顿了顿,又道:“上次谢谢你了。” 西河看着他丝毫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倒是后面的话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谢我做什么,说到底还是我撺掇着你上马的,论起起因还是我害了你呢。” 凉琰听罢淡紫色的薄唇抿起,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多亏了你,我才可以参加那一场试炼,没有你,我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有如此难忘的经历了……我的身体……”他没有再说下去。 西河不由皱眉:“放心吧,这世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现在时日还长,你父王又那么疼爱你,他一定在忙着为你找办法,你也要相信他,保持一个好的心态,不要让他失望,而且我也相信,一定会有法子治好你,你要坚持下去。” 闻言凉琰扬唇一笑,方才那瞬间的失落消失不见,他眼睛闪亮地看着身边的小人,苍白的脸上多出一抹血色,道:“你真不像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西河挑了挑眉,直接道:“那你叫我一声姐姐吧。” 凉琰一愣,咳嗽起来,好笑的瞥她一眼,随即又是一阵难受至极的咳嗽,似要将肺咳出来似的,西河都替他难受。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西河再不敢和他开玩笑,生怕再引他情绪激动,就又是一番撕心咳。两人随便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天色很快就暗了。 凉安交代过晚膳一定要回去,钦桑见天色不早便进来提醒了一声,西河看向凉琰没有说话。一下午的相处让西河对这个病弱少年了解了不少,有句话说的不错,环境造就一个人,越是艰难坎坷的环境就越能催发人的成熟。回想这段时间遇到的人,她如此,白羽樱白羽络如此,凉笙如此,凉琰亦如此,除了凉筝与赫连玉辰这两个天之骄子,他们这些少年早早地被世俗所侵染,已经提前成熟了起来。对于这样睿智却被病痛折磨的凉琰,西河愿意与他为友。 “时间过得好快……”凉琰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小人,感叹道。他心里此时依然惊叹于西河稚童表皮下隐藏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小小年纪便有丰富的谈吐与见闻,那些比他还透彻豁达的生活态度令他向往而倾心,此刻她要离开他是深深的不舍,但他知道,他也无法挽留。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他呐呐低语道。 西河闻言扬眉一笑,“这有何难,我们隔得又不远,欢迎你来定西王府做客,多走动走动也对你身体有好处,整天躺在床上越熬越疲惫,相信你父王会同意的。” 凉琰听罢双眼一亮,点了点头,目送西河离开了屋子。 窗外一阵微风拂来,掀开枕边放落的书籍,呼啦啦的,掀起了新的篇章。 九月中已是秋高气爽,松涛苑一树梧桐似枯叶蝶般优雅旋落,铺了一地金黄。 西河在院中挑了几枚小巧的叶片做了书签,夹在凉介的藏书里,看了会游记便出了府。钦桑照旧跟在她身后,做一个称职的保镖。 今日凉安凉介还没有下朝回来,她的行动相对就自由许多。 玉梵楼坐落于泠苍京都东区与西区的交界地带,相对平民会多些,天气凉爽,四围走动的人也多了不少。玉梵楼以前并不叫玉梵楼,它的前任主子开了一家茶馆,由于经营不当一直亏损,索性就以高价卖了出去,西河看中这里地段佳,利用自己的小金库接下了这里,连带着后面的宅子,一并交给白家姐弟打理,这段期间正在装修,牌子却是早早的挂了出来,来往行人发现这里换了主人,纷纷侧目,玉梵楼的名号一时也传了出去。 西河刚到门前,正在里面指挥工匠动作的白羽樱便眼尖地看到了她,挥挥手兴冲冲地迎上来将她拉了进去。 大眼扫了一圈,见装修的已经差不多只剩小细节,西河满意地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来卖。 白羽樱见她满意也很高兴,带她进了后面住宅,顺手塞了个东西进她怀里。 西河一看,正是自己前段时间交给凉笙的木牌,顿了顿道:“他来了?” 白羽樱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低语:“这个叫西琼的小子你从哪带来的?看他那模样又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问他什么都不说,还好你来了,小骆正陪着他呢。” 西河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态颇有些忍俊不禁,对凉笙的聪明谨慎也十分赞赏,他知道自己与白家关系密切也不曾走漏半分消息,可见这个少年的心细,至今她都没有告诉白家姐弟她的身份,自然不想中途出什么岔子走漏风声。 “他只是我遇到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们放心吧,好好照顾他,把他当自己弟弟,有什么事也可以交代他去做。”没有询问凉笙是怎么过来的,西河直接道。 第二十五章 风云变幻 “知道,送你的木牌都给了他我们还能说什么,你相信的人我们绝对信任,我这个姐姐会好好照顾他的。”白羽樱拍胸脯道。” 顿了顿又道:“这个给你的木牌是独一无二的,你要随身带着,不能再给任何人了,西琼那里我重新做了一个给他,和小骆的是一样的,为防以后你又大发善心要收留什么人,我们特意又给你做了几个,那些你可以送人,见牌子我们会把他当自己人,但是你手里的再不可交给任何人,它代表了你的身份,是唯一的。”说罢颇为严肃地看着西河手里雕了两只凤凰的木牌。西河看她那样子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一切都刚开始,但是面对这个少女她还是点头答应。 白羽樱这才领她进了院子。这个院子占地不小,分内外两院,白家老俩住在内院一般不出来,白羽樱他们则住在了外院。西琼的到来自然也影响不了什么,无非多一人住多一张嘴罢了,外院除了三人住下还余了五六间房,空间很是富裕。 西河一踏进院子便看到白羽骆和西琼在院中一棵香樟树下的石桌旁做着什么,听到动静两人抬头看来,看到西河都是眼中一亮。 看着一身墨兰衣衫的西琼,西河露出一个微笑,面具覆盖下只能看到一双微弯的月牙,却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笑意。 几人相视而笑,没有人言语,那一刻,时光仿佛定格,将那些青葱年岁中难以言说的苦难与坎坷撇去,光影中只留下了一个剪影,见证他们的相遇,也将见证他们未来的不凡,足以改变整个天古大陆的灵魂人物今日在这里相聚,凝结成一个整体,命运的齿轮开始快速转动。泠苍历四十一年秋。 这一年的泠苍发生了许多事,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人。 这一年的京都街头巷尾处处可闻几家店铺的名字,卖成衣的西厢阁,卖花饰的百媚居,卖精美食品的知味坊以及最出名的玉梵楼。 玉梵楼分为三层,底层为普通客人坐的,二楼接待达官显贵,三层却是只有专门设立的会员才可以进入,要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特别,最特别的就是这里有别处没有的特殊菜品,玉梵楼中央建了一个悬空舞台,定期会有节目在上面表演,表演时三层楼都可以看到,最奇的就是那闻所未闻过的据说叫做舞台剧的节目,一看后就再也忘不掉,被那里面的人物感染惦记着,无事便往玉梵楼赶,再加上之前演过的几场女儿家最爱的风花雪月,现今京都以往在家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们也频频出现在这里,久而久之,玉梵楼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扩店后客人越来越多,渐渐的便在京都其他地方开起了所谓的分店,同属玉梵楼名下,现下竟已经有了五家分店,家家爆满,生意好到不得了。拥有如此惹人眼红的产业,人们自然对玉梵楼背后的老板很是关注,但不论如何也没人见到过这位神秘的幕后人物,坊间更有传闻说西厢阁、百媚居、知味坊与玉梵楼的老板是同一人,这些名店已经不单单是在京都,更开到了泠苍的其他都城,一时间群情沸腾,这位神秘人物在泠苍风云人物榜上一跃榜首,隐隐有了富可敌国之势。 玉梵楼与这些名店是在三年前出现的,开始人们也没怎么在意,渐渐的,一些东西流入人间,人们发现了它的独特,开始上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到随时随地关注着它的变化,隐隐已经有了不可控制之兆,而如今,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占据了生活中很大的位置,若哪一日没有了这些,那么绝对是难以接受的。就连泠苍皇帝凉淳也会每隔三五天微服来到玉梵楼坐上一坐看会节目,而就算是他也没法见到幕后老板,于是,现在泠苍京都的百姓们每日忙完事情就会上知味坊买上一些零嘴,女子们则是去百媚居、西厢阁挑选最新设计出来的衣服花饰,随后他们就会去往一个共同的目的地——玉梵楼,玉梵楼每日黄昏时分开始表演,正是打发时间无聊的最佳去处,这些,已经开始成为人们的习惯,使得一到傍晚便万家空巷,独那几处地方人头如织。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泠苍的命脉已经被一张看不见的巨网兜住,只待收紧绳子,便能翻出一片新天地…… 要说天古大陆这几年的风云人物,撇开位于东柔国的江湖第一魔宫赤练宫的主子魔头暮千夜、平远国的长公主安语嫣不说,单是泠苍国就有好几位。 先是玉梵楼的二掌柜西琼,西厢阁的二掌柜白羽樱,再是百媚居的二掌柜白羽骆,知味坊的二掌柜泠琰,虽然有小道消息称这几家店实乃一人所有,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够证实,有不少人使出各种手段,最后也仅仅是见到了这些掌管铺子的二掌柜,明明白白告诉你是有真正东家,但你就是见不着。这些掌柜的都年仅十五六岁,最大的玉梵楼的掌柜西琼和百媚居的掌柜羽骆竟仅有十四岁,得知消息后,京城再度陷入一片惊叹声中。 除了他们,威武大将军赫连荣虎的独子赫连玉辰,陛下最疼爱的九公主凉筝亦在其列,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些惊才绝艳的少年们风头甚至盖过了四年前声望最大的定宁王凉安与安西王凉介,成为百姓心中的另一个高度。 相比之下,四年后的京都,百姓中偶尔有人会想起当初那场惊世盛景,以及被封为护国神女的如梦郡主凉河,但在群星竞相迸发出璀璨光芒的如今,早成了镜花水月,只余下淡淡影像,被人们掩埋在时光里,徒然记住四个字——如梦郡主。 泠苍历四十一年,这一年被宫内的钦天监记为龙翔年,自这年后,泠苍国逐步进入动荡时代,也从而开始打破天古大陆平静格局,史称飞龙在天。 第二十六章 中元家宴 泠苍历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是天古大陆自古流传延续至今的中元佳节,这一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与现代的中秋节类似。 百姓们各家团聚,皇宫中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皇帝凉淳四年来身体差了不少,但还是在宫中办了家宴,将自己的孩子们召了回来。 中元节与中秋节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日并非是月圆之夜,百姓们也从未有过吃月饼赏玉盘的习俗,大多是全家老小坐在一桌吃顿团圆饭便罢了,没人去赏天际那一弯孤月。 家宴设在御花园,家宴家宴,来的必然是皇室子弟,凉淳的孩子撇去早夭的三公主四公主和五皇子、远嫁他国的八公主,也仅余四位皇子和最小的九公主,四位皇子早早封王立府,除了太子与兰风王成婚有了子嗣,定宁王与安西王如今满了二十却一直未成婚,而那唯一的如梦郡主虽出现的奇怪却也没人敢说什么,九公主早已及笄,两年前及笄时凉淳就将威武大将军的独子赫连玉辰指为驸马,两人定了亲,本意为今年成婚,两人却不知为何请求凉淳将婚期延后,众人诧异却也得顾及当事人的意见,于是这对准夫妻到如今也没有完婚,明里却已经如夫妻般相处了。 人数不多,凉淳便着内侍安排一张大桌搁在御花园中央,今日天气不错,夜晚满天繁星,映着满园精致宫灯凭增几分逸致。 今日凉淳早早地到了,他坐在主位上由白公公陪着,在宫人摆满菜肴后等着你自己的孩子们。 不多时,兰风王便到了,凉宁今日着一身墨蓝锦袍,长发用玉簪束起,俊逸中透着一丝冷清,他看着坐在位子上的凉淳,规矩而平板地行了礼,坐在了离凉淳较远的位子上,随即微垂着头正襟危坐。 凉淳方诧异他怎么没带凉琰,现下看到他这副表现,心里黯然地叹口气,微微咳了几下,一旁的白公公忙为他顺气,凉淳眼睛看着凉宁,见他没有一丝反应,脸上也暗淡不少,却没看到凉宁放在腿上的双手紧了紧。 父子两谁也不曾开口,沉默着,太子凉涧到了。 凉涧今日一身紫色华服,头戴紫金冠,衬得那张俊颜更加尊贵无双,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桃花眼微弯,笑吟吟地看着众人,凉羡如今,已与凉涧差不多高,脸上已和自己的父亲有八分相像,除了那双桃花眼,贵气中也隐隐夹了几分疏狂,他跟在凉涧身后,眼睛快速地扫了一圈,见只有凉淳凉宁坐在那眼睛微眯,与凉涧一同问了安坐在凉淳左侧。 “今个儿老六老七可是迟了啊。”甫一坐下,凉涧笑着同凉淳说道。 凉淳淡淡一笑,略有些苍老却依然精光闪烁的双眼扫过他和一旁的凉羡,眼睛一转正见宫人领了几人过来,不再言语。 凉涧见他如此,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看着到来的前面两人眼内划过一丝暗芒,进来的正是凉介一行人。 凉安凉介长得一模一样,若非特别熟悉他们的人,只能通过他们穿的衣服来分辨,凉安喜白衣,凉介则喜欢深沉的黑衣,凉安总是温润地笑,凉介则木着一张脸,很是冷淡。如今四年过去,两人身上多了一丝时光的醇厚感,脱离了当初略带少年的稚气,如同发酵的美酒般成熟起来,更是风华无双。 他们此时全心注意着身后,跟在他们身后的少男少女一个清朗俊秀,脸上透着一丝微微的苍白却依旧生气勃勃,另一个生得精致艳丽却不失少女的活泼可爱,正是一直未见的凉琰与凉筝,此时他们两人却跟在一个比他们低许多的孩子后面,只见那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子,穿着天蓝色的锦衫,一头青丝披散着,最诡异的就是她脸上的那张木质面具,面具上镂空雕着几朵开得妖艳绝丽的不知名红色花朵,衬着那双黑幽幽深潭般的眸子,莫名的让人有些心里发凉。 四年过去,一切都在变化,看着那被四人围着的小人,凉淳眼睛闪了闪,再看向自己那两个心爱的儿子时也多了分无奈。 请过安后一一落座,凉安坐在凉淳右手边,本欲拉那小人坐下却被一旁跟着的凉筝抢先,凉介只好挨他坐下,凉安颇有些怨念地瞪自己妹妹一眼,在后者调皮的鬼脸下心里酸酸地撇开了脸。 西河挨着凉介坐下,右边是凉筝,凉琰次之,正坐在自己父亲身边,凉宁与他低语几句后抬头有些复杂地看了西河一眼,随即转开视线盯着桌面不知想些什么。 凉淳见人一齐便命宫人开席,与自己的孩子们说说笑笑倒也显得很是开心。 如今的西河早已长大,四年时间,她除了长了身高,面具换了几个,似乎在他人眼里只是个普通孩子,四年前的轰动一时随着时间沉积,如今的她反不如小时候出色。但那也只是似乎,一种假象罢了,对于这些,坐在她身边的凉筝再清楚不过,乃至于现在她都不敢再将她当一个人来看,想到京都如今名声震天的玉梵楼和其他店铺,再想到连凉淳都不曾发现的那些秘密,她在心底深深崇拜却又害怕着身边那个小小的孩子,她哪里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简直是个怪物,懂许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更是能够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怪家伙让他们惊叹连连,想想如今已经开始疯狂的泠苍,她不禁看向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凉淳,心内万分庆幸她与自己的关系是如此密切,若是敌人……凉筝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西河可不管自己身边人的心思,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场面,虽然这里没有令人烦躁的应酬,但她还是觉得气氛压抑的厉害,而且这也没她什么事,更让她苦恼的就是对面不时扫过来的视线,那视线火辣的似乎想要烧穿她的皮囊。被目光骚扰得烦了,西河抬眸狠狠瞪了一眼正在自己对面的凉羡,凉羡见此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地盯着她,嘴角邪邪勾起,眼神如狼般狂野。西河嘴角抽了抽,懒得再看那脑残一眼,闷头吃着凉介夹给自己的菜肴,期望这该死的家宴快点结束。 第二十七章 灭门之仇 好在宴会没有进行太久,凉淳体力不支吃完饭众人便散了。 回到王府好好泡了个澡,这半月轮到在听雪苑休息,西河躺在满是凉安身上独特木兰清香的大床上,有些邪恶地想,自己这样多像言情书里说的那些女猪脚,今天大老公,明天轮二老公,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抽风,怎么把凉安凉介与大小老公联系在一起了?无语地摇摇头,把这诡异的想法瞬间拍散。 西河如今长得比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要高,站起来已经到凉安腹部的位置,即使如此,凉安凉介仍然没有给她另置卧室,西河纳闷却也没有多想,反正也习惯了,睡他们身边她也完全不讨厌,便这样将就了。 不知为何,凉安还没有过来,他沐浴一般是在屋内拉上屏风,但今天回来后他便去了凉介那里,如今过去快半个时辰却还没回来,虽然诧异,但想到没什么事她也不再多想。 无聊地望着屋顶,西河快速地在心里打着算盘。这四年里她没少动作,但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张扬,选择了暗中操作,除了白羽樱他们,就连凉安凉介也不知道京都被传的沸沸扬扬的神秘老板就是她,当然,知道的还有一个人,想起晚上凉宁看自己那一眼,她叹了口气。知味坊的二老板泠琰其实就是凉琰,四年前她向凉宁提出带凉琰出去走动走动有益身体,凉宁犹豫良久最终仍是不忍凉琰失望答应了,他没想到随后凉琰就成为都城极富盛名的知味坊老板,虽然凉琰很少出现在知味坊,即便出现也戴着面具以防被认出,但他为了不让凉宁担心还是争得西河同意告诉了他,凉宁得知后足足呆了一天,反应过来倒也没有阻止他,毕竟自己儿子的身体比起以前确实好了一些,整个人也多了一份朝气,然而对于西河,他却是相当复杂了,虽然凉琰只告诉他知味坊的幕后老板是西河,但联想京城相继出现的这些铺子,很容易会想到她,得知这些,他心内久久不能平静,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西河是相信凉宁不会说出去才同意凉琰透底的,她有识人的自信。而且这些都还是一小部分,她利用现代的优异产品加以改造,设计出适合这个大陆先进有趣却也不太怪异的衣服食品与生活用品,辅之结合古代茶楼饭店与酒吧剧院特点于一体的娱乐场所玉梵楼,成功的在京都开拓出一片市场,又有了白羽樱白羽骆西琼等人的打理,很快抓住了百姓们的口味,在民间占领了不小的地位,有她在背后出谋划策提供商品,其他的都交给他们,她深知管理的精髓,作为一个好领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放权,用人不疑,不一定要事事亲力亲为,将手中的权力分发下去也更容易收拢人心,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如今的京都实际已经成为她的天下,更甚者,是整个泠苍……玉梵楼的产业已经交给白羽樱他们在其他都城铺广,这些只是京都还不知道罢了…… 想到自己现在也算事业有成,西河悠悠地呼出一口长气,自己定的目标已经实现,甚至收到出乎自己意料的效果,有了底气的感觉就是他娘的……爽啊。 放松下来不再乱想,西河闭上眼睛,刚准备休息忽然听到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上面小心行走,她睁开眼侧耳仔细听去,本以为是凉安心血来潮上了房顶,但后面又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她能听到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不由眉头微皱坐起身来。 “来者何人?!”凉安的声音响起,冷凝而危险。 “哼,狗贼,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一道激愤女声响起,说的话字字锥耳,难掩心头的恨意。 “是你们?!”凉介诧异的声音。 “狗贼!快把我们的妹妹交出来,否则……” “介!引开他们!别让他们靠近河儿!”另一道男声还未说完被凉安急急打断,随即院中的打斗声越发激烈。 “哧——”长剑划破衣衫。 “锵——”剑锋撞上剑锋。 “狗贼,把妹妹还给我们!”女子叫道。 “休想!”凉介冷冷的声音。 “我卞家这满门之仇今日一并算一算!” “哼,当初你父亲存有异心,意图谋朝篡位,狼子野心死有余辜!” “……” “那也不至于灭我满门!我卞家上下二百余口,其中不乏老弱妇孺,为何不放过?!” “当朝律历,谋反罪罪连九族,若真无徇私,你二人如何能活到今日!扪心自问,你真觉得错不在己?” “……” “不论如何,今日定要把我妹妹还来,那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们有权带走她!”话到后来,女子的底气越来越不足。 “这不可能,河儿是我们的,你们不能带走!”凉安果决道。 打斗声仍在继续。 “姐,看他们这么护着那里,妹妹一定藏在那房间里,我们过去。”男声突然开口道。 “好。”女子微顿,答复道。 随即打斗声响越来越靠近这边,西河挑了挑眉,眸中划过一抹暗芒,她静静地坐着,伸手抚过床头搁着的雕着彼岸花的面具,缓缓戴在了脸上,在她戴好后,房门被人大力撞开,一身黑衣的人跌进房中,身上衣服破损得厉害,凉安紧紧跟在他身后,见此眉头紧皱,暗骂一声该死,急忙跃进屋内,他倒是完好无损,顶多头发乱了几丝。 外面仍能听见兵器交接声,不时有女子的闷哼声,很快又一道黑影跃了进来,同样一身黑衣的凉介飞快闪身落在那两人身前,长剑直指黑衣人咽喉,冷声道:“不许靠近!”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扶起另一个,恨恨地瞪了面前堵着的两个人一眼,可怜技不如人的她也挂了一身彩,所幸都不重。 两人站着,透过缝隙看向屋里,待看清暖黄的烛火下那端坐床上的小人,两人都僵硬了…… 第二十八章 嫡亲姐妹 灯光里,那戴着面具的小人何其熟悉! 西河看着他们,似笑非笑道:“打这么长时间,不累么?”也是在今日,她才知道原来白羽樱白羽骆是有武功的,也许该叫他们卞羽樱卞羽骆了。 凉安凉介依然在戒备着,见西河如此心头皆有不妙的感觉。 “河儿?”凉安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西河,他感觉到小人身上气息的变化,至于是什么却难以说清,心中又多了一丝不安。 西河定定看着他,直到把他看毛才开口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他们说。” 凉安凉介俱是一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出去,有什么话待会再说。”西河重复道。 两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终还是退出了屋子,西河一个眼神,白羽樱回身将门带上,立刻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门一关上,白羽樱白羽骆不顾身体的疼痛摘下面巾急步上前,拉住西河的手,白羽骆激动道:“你是如梦郡主!” 西河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淡淡点头。 白羽樱亦复杂地看着她开口:“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没想竟是如此,妹妹,呵呵,原来我们真的是亲人,我们是嫡亲的姐妹啊……” “嗯,找了那么久的妹妹竟然就在我们身边,是天意吧!”白羽骆这个如今已是人高马大的清俊少年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 西河没有言语,她看着面前激动不已的两人陷入思考,当年凉介灭了谋反的卞相一家,随后便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郡主,很显然,这个受重伤的女婴必是来自卞相府,也就是卞羽樱卞羽骆的亲妹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论如何,凉介都是杀死他们亲人的凶手,按理说应该离开王府,即使凉介是正义的一方,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她不是真正的如梦郡主,她对那些所谓的亲人更是没有一点感觉,真要说亲情,也只有凉安凉介了,她不姓卞,她是西河,一个完整而成熟的灵魂,她不可能为了一点虚无缥缈早已该随风逝去的往事而破坏自己现有的正常生活,私心里,她知道凉安凉介对她的爱护与疼惜,她不愿撇弃他们。 而且,不得不承认,她对不起面前这两人,她除了当初刻意接近结交他们,在看见那些灵牌时她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卞如西,凉介亲手诛杀的逆臣,她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怎么可能不记得?之后便是她的刻意隐瞒身份,一直到如今他们找上门来,她心里还是有丝愧疚的。但如今看到他们满身伤痕的狼狈模样,她眯了眯眼,相处四年,他们竟一直隐瞒着她,她一直以为他们不过是身世坎坷点的普通少年,不曾想,竟还身怀武功,这一点他们从未主动说过,以至于她现在心内的愧疚全无,还生出了一丝被人欺骗的愤怒。 顿了顿,西河开口:“好了,如今你们也知道了,回去吧,没有事不要来找我。” 白羽樱白羽骆听罢一愣,诧异地看着她,在触及那双深幽的黑眸时心内一凛。方才他们只注意到面前的小人是自己亲妹妹的喜悦与激动,眼下看着那双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奇异眼眸,再想到她那可翻天覆地的手段,心下只余敬畏,两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乖乖地离开了。 这边两人刚走,大门被轰然撞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风般席卷而来,在看到安然坐在床上的西河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西河似笑非笑地看着凉介凉安,摘下脸上的面具躺在床上打了个滚,背对他们一副想睡觉的模样。 “河儿……你早就知道了是么……”身后传出凉安听不出情绪的话语,既不像疑问又不似肯定。 盖好被子,西河闷闷的声音从锦被里传出,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如同一把巨锤,狠狠擂击在呆立的两人心上,震得两人一个趔趄。 她说:“实话告诉你们,我在六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六年前?多么惊人的时间。 “你到底是谁……”凉介今晚对西河第一次开口,那声音暗沉的厉害,令一旁震惊的凉安与西河俱是一怔。 西河躺在被子里,被遮掩起来的小脸微微一紧,随即她呼出一口气,小手抚上自己的脸,那凹凸不平的触感自掌心清晰传来,她顿了顿,开口:“两年,再给我两年时间,十岁生日那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凉介凉安一惊,心内更是肯定了西河要告诉他们的将是很重要的内容,虽然很想知道,但是看着那锦被下小小的一团,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离开了屋子,为了心中的那个人,他们愿意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仅仅是两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多几个两年又何妨?只要他们在一起,即便她不会告诉他们,她依然是他们心中的独一无二,永不会改变。 听到二人离去的声音,西河闭上眼睛,心里却不知为何而乱,明明是一个小插曲,她却觉得有什么已经变了,心头更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凉安凉介去沐了浴一同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小人已经睡熟的模样,两人在床前站了片刻,轻轻地上床安歇在了她的两侧,两只手在她身上相连将其环绕,两人身子侧向小人这面,他们温柔而眷恋地看着她,时间仿佛静止,屋子内只余轻浅的呼吸声,似在昭示这一刻的宁静与安详。 悬崖,密林,荒草,海面。一切的一切都令西河陌生,她站在悬崖边,前方是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大海,身后是不见天日的树林,四周荒草萋萋,了无人烟,天地间仿佛只有她独自一人。 西河很肯定这是个梦,她很少做梦,但偶尔的一场大梦却总是如同人的第六感般给予警示,她一生只做过四回梦,第一次做梦后她家出了车祸,父母双亡仅留下孤苦无依的自己,第二次做梦后她滑雪遭遇意外,第三次比较例外,就是上次学苑比试后摔伤那次,那场梦后一直没有出什么事,倒让她安心不少,今天,是第四次,梦境里,她的意识异常清醒。 站在崖边,脚底不时有狂烈的海风冲天而起,吹散她的发丝,打在脸上木木的疼,她看着周围,正想往后退一些却被人突然猛力一推,巨大的冲力带着她直直落入悬崖,海风扑面如利刃划伤她的身体,无法遏制的失重感令她呼吸不畅,她大口大口努力呼吸,身体倏地一重,随即听到耳边焦急的呼唤声。 “河儿!河儿你怎么了?醒醒!” “河儿!” 猛的睁开眼睛,视线内一阵模糊,片刻后终于清晰看见凉安凉介焦急的神情,西河此时出了一身冷汗,心头还在怦怦直跳,看到他们两人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们,西河微弱地笑道:“做噩梦了……” 闻言凉安凉介狠松了一口气,凉介拿帕子替她擦了汗,凉安轻柔地给她顺着气,温语哄道:“无碍无碍,不过是个梦罢了,河儿乖,有我们陪着你呢,不用害怕。” 说罢,凉安与凉介将她抱紧,三人盖一条被子紧紧挨在一起。 凉介顺了顺西河脸上散乱的刘海,轻声道:“睡吧,我们在你身边。” 那一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西河心头的阴霾突然消散,这一刻她没有对两人与自己如此接近而不自在,也没有以往自己醒来面对空房间的寂寥,对于眼前明明一模一样却是不同两人的凉介凉安,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闭上眼,她的唇角微微扬起…… 第二十九章 一伞之缘 秋意渐浓,人们身上的单衫也不再能够抵御那丝丝入骨的凉意。 走在落叶飘零的小道上,西河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呼出一口凉气,紧了紧身上凉安送给她的精致坎肩,随意漫步着。 已经十月了,自从那日白羽樱白羽骆大闹定安王府,这些日子下来西河已经深深察觉到有什么与以前不同了,具体是什么却不甚明朗,对此,她疑惑且纳闷。 有了两年之约,凉介凉安倒是更宠她了,她是这么觉得的,但原因还是令她摸不着头脑,郁闷地想,难道自己变笨了?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们了? 理不出头脑,烦躁地甩甩头,走过林荫道直奔知味坊,她今日出来不是单纯逛街的,一直以来除了自己的生日被他们大肆操办,当然,四岁那年之后西河开始低调,凉介凉安也不再铺张,但私下里却还是在王府开了席的。然而他们的生日过得却极是低调,西河如今与他们共同生活六年也未见他们好好庆祝过,没有酒席没有宾客,仅仅是比平常多了两个菜色罢了,似乎他们对比并不热衷,倒是凉淳每年会从宫里送给他们不少东西,与自己的相比,那真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十月初十,西河记得,这是凉介凉安的生日,他们是同月同日生,不过差了一年,对此西河一直很惊奇,只能感叹世事的奇妙。她的生日被重视,自己的生日却不上心,西河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心酸,因此她决定送他们一个礼物,虽然可能微不足道,但毕竟是自己的心意。 知味坊里请的都是极有手艺的糕点师傅,他们奇就奇在可以根据西河说的做法用料与口感做出与现代相比粗略却口感更加的小食品,没有现代先进器具的辅助仅靠手工便能如此,不得不感叹民间手艺的博大精深。 今日西河特意画图让师傅们想办法做出这个时代第一个生日蛋糕来,这也是她的私心,看着师傅们惊奇赞叹而充满兴趣的目光,想到家里那两人,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期待,为了给他们惊喜四年来知味坊从未制作贩卖过生日蛋糕,他们看到会高兴的吧? 整整一个下午,西河都待在知味坊的制作间与师傅们商量研究怎样做出蛋糕,别看她基本全能,但厨艺手工什么的是她的硬伤,无论怎么学也学不会,因此她只能给师傅们提供信息,在浪费许多材料后终于有了像样的成品,好容易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甫一踏出知味坊才发现天已大晚,外面竟淅沥地下起了雨。 路上只剩下三两个撑伞而过的行人,钦桑正拿着伞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忙迎上来替她撑起了伞。 雨水不大,西河没有让钦桑抱她,只把蛋糕交给他自己接过专门为自己做的精致竹伞,两人漫步回走。 泠苍的雨不多见,一年也仅仅会下三次,但每一次下雨时间都极长,往往没有七八天不会转晴。 夜间气温变凉,此刻下了雨更是寒浸了骨,身上竟隐隐起了一层鸡皮,西河将伞微微抬起,微有疤痕的小手指甲青白,伸出伞外接了几滴雨水,透心的冷。 钦桑见她如此微微皱眉,微叹口气也未出声,这个小主子还是令他头疼。 久不下雨,空气里的燥意被雨水冲刷洗涤,带着一股清新而微润的凉,侵入心间连带着心情亦舒爽不少。 看着这个难得一见的雨中世界,西河转动伞柄,边走边四处观望。 路上渐渐没了人,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两旁围墙倒是因为雨水的滋润显露出斑驳的青灰朱红,色彩的碰撞下越发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巷子不远处的一家屋檐下立着一个少年,看到那明显是避雨的少年,西河瞟一眼他头顶破败满是孔洞的屋檐,以及檐角那个快要支离破碎的烂灯笼,停住了脚步。 钦桑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少年,确切地说那似乎不像个少年,更像成人。 “小主子?” 西河淡淡开口,“他应该不是泠苍人。” 泠苍人都应该知道一旦下雨就进入雨季,短时间绝不会停,即便是冒雨也会跑回家,像他这样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多半是不熟悉泠苍风土的,况且还是这样残破的屋檐下。 钦桑点头,随即看向西河,他觉得小主子还有话说,果然—— “把我的伞给他吧,我们快些回去。”西河收起手中的小竹伞钻进钦桑那把大油纸伞下,将竹伞递给了他。 钦桑点点头,将手中的油纸伞交给西河,冒雨跑向屋檐下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和那少年说了什么,那少年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朝巷口的西河看来,那一刻,突然起了风,风稍稍有些大,扬起少年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也掀起了西河手中的油纸伞,她双手紧紧抓住伞柄控制其不被吹走,脑后一松,她立刻意识到是面具的绳子开了,疾风下空不出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具离开自己的脸跌落在地,溅上了几滴泥水。 再抬头时她不由一怔,那少年正看着她,钦桑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将她抱起,脚尖点地使轻功带她离去,疾速行进中,灰黑色的小巷如时光剪影,倒退着消失在西河的瞳孔中,抓着沾了雨水的面具,她眯了眯眼,刚才应该看错了吧,如此想着她把那双红色的眸子从脑海中删去。 远远就见大门前立着两个人影,雨幕中,天地一片混沌,唯有那黑白二色牢牢插入,变得更加明显。 看到他们回来凉安凉介先是一笑,待看到西河没有戴面具,顿时一惊。 “河儿发生何事了?”凉安有些焦急地问。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副身体也在不断成长,骨骼变形的同时皮肤也在新陈代谢,即便如此,西河身上脸上的疤痕也无法消去,凉安凉介搜集了最珍贵的精油给她用,但也仅仅是让那些丑陋而恐怖的印记淡化了一些,现在那些伤痕都变成了粉红色,倒比几年前看着好了许多。 “没事,带子松了而已。”西河微微弯唇向他们解释,她发现,只要自己有一点小事就会让面前这两人变得一惊一乍,对此她不感动是假的,同时心里也有对他们护女成狂的无奈。 第三十章 为你庆生 两人听罢松了口气,见了钦桑手中提着的大盒子微微一顿,以为是小人买的什么东西便也未在意,西河被钦桑放下,凉安凉介向前一步,钦桑立刻后退,自然而然的,两人手中的大伞遮在了西河头顶,他们一人伸出左手一人伸出右手,西河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小手递过去,三人就这样一起回去。 雨幕中,两人手中的竹伞都倾向中间的小人,三人的手却紧紧相连,如同命运的羁绊。 他们身后,钦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正厅里早已摆好了饭菜,正用银盘盖着,防止食物冷掉,看着他们回来,巧儿忙将银盘收起便行礼退了下去,他们吃饭一向不留人伺候。 三人落座,凉安凉介先给西河盛了饭,仿佛一切如同往常,只是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但是看着那比平时多出来的两道菜,西河微微皱眉。现代的她是孤儿,也如同他们这般,生日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她也从来不在乎这个,可是如今,想到他们对她的重视与照顾,对自己却如此随意,她的心就有些不舒服,气闷,亦是心疼。她有心,她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凉介凉安对她的好她永远不会忘记,所以她视他们为亲人,她唯一的亲人,她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什么也不为他们做。 她招手,一直等在外面的钦桑进来按她的指示将装有生日蛋糕的盒子放上餐桌,凉安凉介这才发觉钦桑还在,看着盒子有些诧异。 西河让钦桑退下,由于身高有限,自己站上了椅子将盒子打开,打开后还特意用身体挡住了蛋糕。 凉安凉介坐着被她遮住视线看不到打开的东西,不解中也有了几分好奇。 凉安扬眉笑问,“河儿你在做什么?”凉介也盯着西河的动作。 西河故意顿了顿,在他们想站起来时侧开了身子,露出自己精心设计的礼物,看到东西的一瞬,凉安凉介俱是双眼一亮。 只见那一个像是大块糕点似的圆形怪东西上点缀着美丽的花纹,上面还不知用什么东西画了两个奇特的小人,两个小人一个穿黑衣服一个穿白衣服,黑衣小人手里拿着一把箫,白衣小人也是一把琴,两个小人正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看到这里,凉安凉介的眼睛更亮,那上面写道——祝凉介凉安生日快乐!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这个叫做生日蛋糕,全世界仅此一份,还是我亲自设计的,感不感动?”西河挑眉调侃他们道。 两人看向她,西河却被他们复杂的眼神看得一愣。 他们看着她,良久,凉介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河儿,谢谢。” “河儿,我们真的很感动。”凉安随即接口,他目光火热地盯着西河,在西河看来他简直是眼放狼光,看得她浑身发毛。 西河抽了抽嘴角,“哈哈……喜欢就好……” 她有些拘谨地自他们的目光中重新坐好,这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张了张嘴,她看着眼前的饭碗轻声道,“生日快乐。” 凉安凉介一怔,三人再次陷入沉默,许久,久到西河开始神游天外,凉安低低的哀叹声传入耳畔。 他说,“你这样我们如何能放开你呢……” “嗯?”西河疑惑地看向他们,有些不明白凉安话里的意思。 凉安只是对着她温柔一笑,随即快速将眼中复杂的感情隐藏起来,他再次恢复成那个温润护女的定宁王,拉着西河坐在自己怀里,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西河微愣,转念想到这是“父亲”表达对“女儿”喜爱的吻也便释然了,虽然这是这么多年来凉安对自己的第一次亲吻。 凉安这边刚离开,凉介却凑了过来,西河吓了一跳,正在纳闷他过来做什么,一片阴影袭来,她感觉到自己右脸微热,便彻底愣住了,凉介亲了她!这个信息如同原子弹,将她的大脑炸成一片废墟,再也无法思考。凉介何许人,那样一个天生冷酷的人竟然学凉安亲她实在不正常!这样想着,西河的脸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热起来,她低着脑袋,便也没注意到身后窃喜的凉安与耳根变红的凉介。 缓了会,西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此刻她是多么希望面具还在脸上,这样他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以及那该死的窘迫了。 “切蛋糕吧,你们两个一人一半,要把自己那份吃完喔。”西河说着,企图将注意力转移到蛋糕上。 “这上面还少了一个。”凉介突然开口。 西河微愣,她迷茫地抬头看向凉介,触到他幽深的眸子,“啊?” 凉介突然笑了,西河在那璀璨耀眼的笑容中再次大脑空白,她悲催地发现这么长时间她依然无法免疫凉介的笑容……凉介看着呆呆的她,眼中划过一抹亮芒,笑容更加耀眼,伸手抚向她微张的小嘴,半途中却是落在了额头上,宠溺地轻轻一点,“你。” “是啊,河儿怎的不把自己也画上去?”凉安在身边抱着她笑问。 西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躲开凉介的视线低头看碗,“你们的生日嘛,我怎么能在上面。”心里却暗骂凉介这个妖孽,定是知道自己无法免疫他的笑容来吃定她了,可恶! “不管,以后要把河儿也画上去,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凉安轻笑着道,似在撒娇说笑,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与认真,西河没有听出来,凉介却是明白的。 “好嘛好嘛,吃蛋糕吧。”西河站起欲去切蛋糕,却被凉安拉住,他拍拍西河的肩膀,示意她坐在那里,他和凉介站起动手切蛋糕,西河看着他们,不经意间发起了呆。四年过去,凉介凉安比以往更加成熟了,那是一种岁月积淀下的风华,如同雕琢好的璞玉,开始散发它绝世的光芒,凉安更加温润,凉介也更加沉稳,以前西河还觉得他们是小男生,而现在,看着他们宽厚的身影,她不得不在内心对他们改观,他们真的是成熟男人了啊,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不凡的魅力,她心里自豪也有些忐忑,自豪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亲人,看着自己的亲人变得如此出色自然满心欢喜,至于忐忑嘛……她皱起眉,心里那股忐忑从何而来?她莫名其妙地想道。 “河儿,吃吧~”凉安温柔的声音响起,西河立刻从思绪中走出,这一看,又愣了,为毛自己面前正摆着那两个切割下来的小人?!她抽了抽眉脚,不会让她吃“他们”吧?好有歧义的说…… 第三十一章 三人共眠 “快吃啊~”凉安笑眯眯地看着她,双眼贼亮,闪着不知名的某光…… 西河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再一看凉介,她直接低下了头拿起叉子叉起“他们”的头,一口一个解决掉,身上火热的感觉更加肆虐了,西河内心爆起一朵瀑布汗,这算怎么个事啊?! 今天的一切都很诡异,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吃蛋糕的某两人,西河在内心如是说道。 吃完饭雨稍稍小了些,想起今日该去松涛苑,西河看向凉介,凉介微微一笑,晃得西河一个眼花,回神时已经走在了去松涛苑的路上,欲哭无泪的西河狠狠咬牙瞪着心情大好的凉介,突然觉得这货是一大腹黑,而且还是一大闷sao,甩头“哼”了一声。 这一“哼”在看到身后某人时卡在了嗓子里,她诧异地睁大眼,声调都不禁拔高几度,“你跟来干嘛?!” 一身白衣的凉安冲她眨了眨眼,颇有些哀怨地道,“今日可是个特殊的日子,河儿忍心让我一人独守空房?” 看着他那上扬的眼角,西河默默在心里吐了一口老血,她发现今天是她表情最多的一天了,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淡定沉稳?!这该死的凉介吃准自己对付不了他的笑容,时不时笑一个闪瞎她的狗眼,凉安知道他的笑容对自己没用就开始撒娇卖萌装可怜,他们这个大两个大男人怎么做的出?!偏偏该死的她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这是天要亡她的节奏么?这一刻,她超级希望快点出现一个女人把这两个妖孽收走省的在这碍她的眼,那么她一定会很用心地帮那个女人把他们领走的! 可惜,眼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瞪着凉安,西河又瞪向拉着自己手的凉介,显然,凉介这货是不在意的,她在心里将他们两个狠狠折磨个死去活来,悲愤地咬牙切齿,自己的清白啊!还没遇到未来老公呢就被这两个该死的臭男人“睡”没了!! 夜晚—— “啪!”拍掉伸向自己小腰的咸猪手,西河靠向里侧,里面睡着凉介,她刚庆幸凉介是个正人君子不乱碰自己,一只微凉的大手就握住了自己的小手,西河一惊,对上黑暗中那双幽幽发亮的眸子,立刻受惊地翻了个身,手使劲抽了抽也没抽出来,心跳不禁开始加速。 一只大手突然落在了自己胸口,西河身体一僵,随即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脸上,隐隐带着木兰的清香,西河觉得被他呼吸扫过的地方都开始发热。 “河儿心跳好快啊~”凉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落在西河耳侧,痒痒的,很挠心,受不了太过亲近的西河向后退了退,此刻她也顾不得某人的手还在自己胸口停留着,她才八岁,发育都还没到时间,自然也算不上袭胸了。 还没退多远,就挨上了另一副微凉的身躯,紧跟着凉安就贴了上来,进退无门的西河咬牙,黑暗中感觉到身后靠着的身体微微颤动,面前的凉安只看得见一双在夜色中明亮而微弯的眼睛。两人把她围在了身体之间,彼此的热量开始晕染。 这一刻,西河突然想到半个多月前的那晚。那天虽然有了个小插曲,但晚上那场噩梦还是让她印象深刻,无法忘怀。被噩梦惊醒,当时凉安凉介就在自己身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因为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的陪伴,她安心了。她向来坚强,不过是因为没有人给她依靠,索性便自己做自己的依靠,身为女人,谁不希望有一个坚实的臂膀为自己遮风挡雨?正如一首歌里唱——等不到,找不到你的hero,为何不,站出来,做自己支手撑天的shero。所以她从小便学会了坚强,不依靠任何人。可是人总会累,也有那么段时间,她希望有人能借她个肩膀靠靠。那晚,她是庆幸他们在自己身边的,有了他们,那之后,再也无梦,安睡至天明。 经过一晚,醒来后两人已经去上朝,再之后这事便在无声中揭过,他们都在等,两年后,一切都会有个答案。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可是还是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正走着神,一只温暖的手掌搭上了她的腰,将她一带,顺着那股力道,西河由侧躺变为平躺,放在小腹上的手亦被凉安握住,他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侧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温声开口,“夜深了,睡吧,我们在你身边陪着你。” 凉介亦轻轻一吻,那微凉的唇似蜻蜓点水,稍稍停留一刻,漾起淡淡的波纹瞬息不见。 “好梦。” 这一刻,西河之前心内的别扭通通不见,她的双手被他们拉着,两人的体温自手掌一路延伸入自己的心房,在那里交汇发酵,温暖随即遍布四肢百骸,第一次,西河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叫做归属感,这个王府,这两个人,给了自己一个家。 闭上眼睛,西河唇角扬起,将那两只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握紧。 “晚安。”她低声私语。 黑暗中,凉介凉安唇边亦绽开一朵笑容。 屋外秋雨绵绵,生着冷意的西风卷起梧桐枝头摇摇欲坠的残叶,打着旋儿地飘过松涛苑,飘出定西王府,落在王府后面的路上,寂静无声的黑暗里,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捡起那叶梧桐,擦掉上面沾着的雨水,枯黄的叶子映着旁边那把精致的紫竹伞,有一种诡异的美。 今年的雨季格外长,阴雨连绵,使得空气中都带着潮气,京都的百姓除了某日雷打不动地去往玉梵楼,其余时间皆守在家中,泠苍一时百业凋零,当然,这还是要除去某些铺子,街巷上少见人影。 这一下便是三月,未曾来得及等到雨停,飘飘扬扬的大雪轰然而至,一觉睡醒,便换了天地,树木、房屋、大地俱是一身银装素裹,世界仿佛都被点亮。鹅毛大雪夹着雨丝,在寒风中落在各个角落,这个时候,人们突然意识到,新的一年到了。 第三十二章 除夕迎新(1) 转眼间秋去冬来,这一年到了尾端。 天古大陆也是有新年的,快过新年的时候,处处都充满了喜庆与热闹,即便天上仍飘着雪。 天古大陆的新年明显要比现代生活中的欢快许多,百姓脸上满是喜悦与期待,家家准备的也很充足,处处可见喜庆的大红灯笼,世界变成了一朵大红牡丹。 定安王府上下也是一片欢腾,王府内许多仆从都是家仆,大家一起过年自然也更加热闹。厨娘们忙着炸油条包饺子,家丁们为各处打扫挂灯笼,侍女们都在说说笑笑地剪着各式各样的年画张贴,全然没了一丝清静之地。 西河眯着眼睛趴在桌上看身边的侍女剪窗花,听她们不时说的小八卦也乐两下,她一身白狐小袄,整个人都显得可爱娇俏了许多,再加上脸上那张画着盛开桃花的面具,如同桃花精灵般惹人注目。 侍女们对自家郡主自然不能再熟悉,也不顾忌她在场,该说说该笑笑,全然把她当做自家妹妹,西河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凉介凉安找到这里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看着那平时少年老成此刻却眼睛弯弯的小人不由露出个微笑,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哪。 “小河~”一声娇俏的呼唤,一抹红影就卷了进去,众人一愣,眨眼间西河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侍女们这才发现自家主子正在门口,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别,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走。”西河被凉筝抱着,阻止她们道。这里本来就是侍女们休息的地方,她过来这里要走也是她走才对。 说罢凉筝就将她抱了出去,一出门,雪花扑面而来,一件斗篷盖在她身上遮住了寒气,西河看到院中还站了两个人,不由一怔。 院中两人皆穿了青色斗篷,盖住半边脸颊,手里打着的竹伞上落在厚厚一层积雪,不时可见呼吸而出的白气,他们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这片天地中似乎一座雕像。 凉安凉介打开伞遮住她和凉筝,凉筝笑眯眯地在她耳边道:“小河,好久不见想死你了,我们一起过年热闹热闹~” 正走到那两人身边,凉安开口,“大哥,这边请。” 西河这才看到他们斗篷下的脸,正是凉宁与凉琰,两人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目光在凉宁身上溜了一圈就落在凉琰身上,凉琰如今已经和他的父亲一般高了,他和他的父亲有八分相像,气质倒是稍暖,除了脸色微微苍白了些也成了一个美男子了,看着他,她突然觉得他和凉安有些相似,一样的温润一样的俊朗。泠苍下了三个月大雨,她就再也没踏出过定安王府,自然也有三月未见到这些人,如今一见心里也生出几分欢喜。 西河记得兰风王府,那个冷清至极的地方实在让人憋闷,凉宁凉琰来了这里也好,她对一起过年这个提议很是赞同。 明日才是除夕,凉安直接安排凉宁凉琰住下,凉筝不愿走,索性也一同住下了,倒是她要求和西河一个房间被凉介凉安果断地否决了。 人一多气氛自然不一样,西河过去三个月即便闲的无聊也是看书打发时间,她觉得麻将啊,牌啊什么的东西太没劲,可是现在多了三个人,觉得大家不能一起看书吧,想了想便制作出了纸牌,至于为什么不是麻将,她在心里直接打了个大叉,因为她也不会…… 纸牌一做出来,凉筝就很是激动地拉着凉琰三人一同打牌,正好一桌斗地主,凉安他们才开始只是旁观,待到后来知道了规则也忍不住手痒,幸好西河早有准备多做了一副,于是一下午时间众人就在打牌中度过,相对于凉宁三个大人间的安静,西河这边有了凉筝这个不安分的倒是热闹许多,不时听到她的大呼小叫,就连凉琰都忍不住连连出声呵斥她的出老千…… 时间在这段过得飞快,一下午很快过去,夜幕降临,他们还在兴奋地打牌,可是西河却没什么劲了,主要是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侍女来叫吃晚饭,其他人也没听见,她搁了牌,凉琰凉筝一怔,正想问她怎么不打了,触到那双清冷的黑眸时心里一激灵,对视一眼,两人微微低下了头。 凉介三人虽然对纸牌挺感兴趣,不时却也在关注着另一边,此刻感觉到那边停滞下来不由诧异地望去。 “怎的不打了?”三人也停了动作,凉安开口问道。 屋内一时安静起来,良久,凉筝有些呐呐地回道,“唔,该用晚膳了……” 凉安三人微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当呢,都忘了时间,也罢,收了用膳吧。” 这一晚,用膳时凉琰凉筝格外的沉默,凉安凉介诧异地看看他们,在看到他们小心偷瞄西河后更加疑惑,凉宁却是深深看了西河一眼,随即低头吃饭,鼻间溢出一丝微弱的叹息。 西河对此视而不见,其实她心里还是颇有些郁闷的,四年前猎场救了凉筝和赫连玉辰一命本是偶然,不想因为这事竟无意中收了他们的心,赫连玉辰伤好后更是时时缠着她说什么要与她做朋友,再加上凉筝的撒泼功夫,头疼之下她只好同意了。西河这个人一旦为友便是生死之交,没过多久她便将白羽樱留给她的另几块木牌给了他们,至于后面店铺开张还有许多他们的投资呢。也就是从那时,凉筝、凉琰、赫连玉辰、白羽樱、白羽骆、西琼等人正式被她排入玉梵楼计划中,相比凉琰等人明面处的掌柜身份,凉筝与赫连玉辰是暗处的关键人物,除京都外产业的发展都交给了他们。四年后,如今其实已经是泠苍另一个主子的西河却没想到这些她视作朋友伙伴的少年竟有些怕她了,心中苦笑一声,果真是自己吓到了他们么?她也无心显露什么,可是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她那些想法念头稍稍露头便会掀起惊涛骇浪,她不愿,可也不能,毕竟她是这个时代的例外,一个不可能的存在…… 第三十三章 除夕迎新(2) 新年自然不用上朝,早早就被热闹的爆竹声唤醒,西河甫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凉安温柔的笑脸。 “醒了?”他轻声开口,笑着抚上她的脸,温暖的触感令西河微微眯起眸子。 天气太冷,西河又是怕寒的体质,一入冬更加不愿起床,每日都要赖上许久还不肯起床,大多时候午饭都是在床上进行的,凉安总是会陪着她一并睡着,有了个现成的人体暖炉,西河现在完全不会客气不用的,渐渐的她也养成了抱着他们胳膊睡觉的习惯,暖暖的很舒服。 “饿了么?”凉安看着她慵懒的模样,心情更好,语气也更加宠溺。 西河摇摇头,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懒洋洋地又缩回了锦被里,将整个脑袋盖住,贴在了凉安的胸膛上,一片温暖中,她耳边是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凉安感觉到身上的身体沉了沉,微微掀起一条小缝便看到那微微闪动的睫毛,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他将趴在自己身上的西河抱住,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轻喃着他看了眼变亮的窗,选择视而不见了。 今日是大年夜,是要守岁的,西河这一睡晚上也丝毫不担心熬不下去,这一日的午饭照旧是在床上解决的,送饭过来的却是凉筝,凉筝进来看到的就是凉安拥着西河睡觉的场景,嘴巴都快能塞进鸡蛋了。 “不是吧,六皇兄,你竟然睡到现在?!”她觉得自己快看不清自己的这些个哥哥了,明明以前他们都很勤勉的啊! 回答她的是凉安的白眼。 噎了噎,凉筝探头向床里侧瞄去,嘴里不禁嘀咕道:“六皇兄你们也真是的,小河都八岁了还和你们同住,这不大方便吧。” 这次凉安除了送了她一枚华丽丽的白眼外倒还开了金口,只见他温温柔柔一笑,凉筝身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甚不方便的,小筝日后与小辰还要同住,不也挺方便嘛~” 凉筝双眼瞪大,瞬间闹了个大红脸,随即不忿地反驳道:“这两者岂能相提并论?!我和玉辰是夫妻,你和小河是父女,小河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也是要有夫君的,你占了小河夫君的位置!” 凉安闻言突然邪邪一笑,看得凉筝一呆,他此刻全无了平日的温柔儒雅,身上竟多出了一丝邪气,挑起眉梢,他疏狂地道:“占了又如何?” 凉筝只觉大脑轰然一声巨响,她彻底呆住了,这一刻她真的发现自己从小喜欢的六皇兄变了,变得陌生而危险,她竟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凉安看着凉筝,凉筝也发怔地盯着凉安,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正在这时,一声嘤咛响起,凉安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动了动,两人同时看向那被窝中的小人,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些。 西河好不容易从混沌中挣扎醒来,睡太多有时更容易犯困,甫一睁开眼睛露出脑袋,便见凉安与凉筝看着自己,凉安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凉筝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你来了啊。”哆嗦着坐起,西河向凉筝打声招呼,趴在凉安胸前拱了拱,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温暖的被窝,快速的穿起衣服。 凉筝见凉安正温柔地给西河系衣带,眨眨眼睛将喉中的话语咽进肚子,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就离开了房间,看得西河直有些莫名其妙。 凌波亭此时已经换了上厚厚的锦帘,亭外荷塘结着冰,帘内却是一片温暖如春,正中燃着火龙,几人围坐在周围吃茶聊天。 几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偏偏平日热闹的凉筝也不知怎的安静下来,因此亭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古怪尴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个话题。 凉琰看着凉筝,他早发现她自打去给凉安西河送饭回来后就有了问题,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其实他对他的这个姑姑还不如西河来的熟,除了西河他也不会与他人多说话。 沉默间,锦帘被揭起,一身白狐裘的小人走了进来,她身后紧跟着同样款式白裘的凉安,凉安抖了抖沾满落雪的斗篷,将亭外刺骨的寒气带进来不少。 西河一入亭便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凉筝,正看到她略有些慌张地瞄了凉安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扬起眉头,西河撇下凉安直接坐到凉介身边,凉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凉介身边只有一个空位,西河一坐凉安便只好坐到了凉宁身边,恰好挨着凉筝,凉筝顿时更不自在了,拿起杯子狂喝水,凉安却当做没看见,倒是颇有些怨念地瞪了西河一眼。 西河才没工夫理他的白眼,她似有若无地盯着凉筝,面具下的唇角玩味地勾起。 “怎么都不说话?”顿了一刻,西河收回看着凉筝的目光,开口道。 闻言众人都看向她,凉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想说什么?” 眨了眨眼睛,西河看了众人一眼,“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就是没的说,既然没的说,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去玉梵楼听听故事来的有趣些,今日大年夜,玉梵楼可是有通宵故事会喔。”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皆是一变,一直沉默品茶的凉宁抬头深深看了西河一眼,凉筝凉琰眼中透出几分疑惑,倒是凉介凉安双眼一亮。 “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那玉梵楼我曾去过一回,很是不俗,不过今日怕是去的人极多,我们又不曾预定位置……”凉安略皱眉头道。 “不怕,听说我们的筝姑姑有那里的贵宾卡,能直接去三楼的。”西河说着笑眯眯地看向凉筝,“是么,筝姑姑?” 凉筝被西河看得浑身一激灵,再看到凉介凉安闪亮的目光,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这有贵宾卡,我们现在就去吧。” “小筝真厉害,那玉梵楼的贵宾卡可是难得啊……”凉安笑看着凉筝,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凉筝微愣,偷偷瞄了西河一眼,打着哈哈道:“我经常去嘛,哈哈,那的老板都认识我了,总得给我这公主几分薄面么,哈哈……” “可是我听说玉梵楼的老板可是不畏权贵的哪,父皇经常去那里都没有贵宾卡,你又是如何得来的?” “这……我也不知道啊……”凉筝苦着脸,颇有些郁闷地瞪了西河一眼。 西河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凉安,双眼微眯,无视了凉筝的求救,她肯定凉安与凉筝定是在她醒之前说了什么才会有现在的情况,凉安一般待人都是很温柔的,更不用说他一直很疼爱这个妹妹,如今这般定是凉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凉安,一向好脾气的凉安会生气,她还真是想不到,凉筝到底跟凉安说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除夕迎新(3) 这样的情形直到众人进了玉梵楼才有所好转。 正如凉安所说,今日的玉梵楼人格外多,全场爆满,明明外面仍在飘雪,楼内却如三伏暑天,人人额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凉安凉介护着几人挤进来,小厮远远便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将几人带上三层。 大年夜在百姓心中有着特殊的含义,以往都是全家齐聚一堂共同度过,如今有了玉梵楼,人们都拖家带口地来了这里,正如凉安所说,如果不是有关系,他们怕是早就进不来了。 三层包厢靠舞台那面无墙,用特殊纱料做了帘帐,里面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分毫。 小厮将他们引入包厢,殷勤地上好水果糕点沏了茶便躬身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小厮眼帘微抬与西河在无人注意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玉梵楼虽然在京都名声极响,但对于凉安凉介这种不爱玩乐的贵人除非特殊情况平时是不会来的,凉宁即便知道玉梵楼的底细,却也是第一次来,如今看到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火爆场面,几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如今时间尚早,舞台上正表演着歌舞,所有人都在等待晚间时分的到来。 几人临帘而坐,凉安等人看得津津有味,西河却是在走神,突然间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侧过头便看到鬼鬼祟祟的凉筝朝她挤眉弄眼,倾身过去,凉筝附在她耳畔小声私语,“你今日为何暴露我?!”凉筝问得是西河先前暴露她有玉梵楼贵宾卡的事情,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贵宾卡,玉梵楼三层从来是专属他们休息的地方,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西河眨眨眼,问得却是另一个问题,“我睡醒前你们说了些什么?” 凉筝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小心瞄了西河另一侧的凉安,见他注意力不在这边才松了口气,随即她深深地看着西河,许久才摇摇头,“没说什么……”这也不怪她,主要是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凉安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接触到了什么秘密,却在边缘徘徊不得要领,或许是她领悟力太差,亦或许那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西河见她如此也不再追问,对于他人不想说的她也懒得去追究,顿了顿,倒是回答了凉筝的问题,“没事,今日是大年夜,与其在府里无聊还不如来这里热闹热闹。”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抛出凉筝去验证凉安是否真生气了的…… 凉筝信以为真不再多言,坐正身子开始欣赏下面的歌舞,西河继续走神。 玉梵楼的歌舞自然是加了料的,西河将现代乐器引入,派人做了相仿的加进去,适当改变了曲风歌词,使之既不会太过现代,也不会毫无新意。在她看来,改变也是要在考虑事物基础的情况下推陈出新,而不是盲目地照搬照抄,况且她不认为这些古人能够接受那些在她看来都是胡闹的摇滚电子乐,在这里大跳钢管舞更是不可能的,她没有那么脑残。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优雅唯美的歌词曲调,飘逸动人的精彩舞蹈使得玉梵楼引领了文艺界的潮流,被人们争相传唱。 西河兀自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 “怎么了?不喜欢这些么?”凉安转首便发现西河在走神,开口问道。 西河微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在想什么?” 西河看着凉安,张了张嘴,其实她方才一直在冥想,脑袋空空什么都没装,正欲说什么,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只见舞台上表演歌舞的伶人退了下去,所有人盯着舞台,他们知道,这是故事开始的预兆。 凉安的注意力也转去了舞台,西河便不再说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皆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故事的开始。 片刻,舞台上出现一片海蓝色的布景,上面立着一块巨石,在众人眼中便是大海边的巨石。巨石忽然一声炸响,一只浑身长满长毛的猴子蹦了出来,台下有了微微的惊呼声…… 石猴出世,初生牛犊不怕虎地闯入东海龙宫,取走了龙宫镇海之宝定海神针…… 有了如意金箍棒的石猴回到花果山称霸猴界,自封美猴王…… 美猴王被天界派仙君招去做了小小弼马温…… 人们此刻全然将自己代入了故事当中,时而欣喜,时而激动,时而生气,他们目不转睛地紧盯舞台,没有人发现谁在无声中离开了包厢。 这便是玉梵楼真正出名的原因,舞台剧。西河有些惊人的记忆天赋,她的大脑内储存了上下五千年精华的故事,为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她当然不会放着不用。而且西河聪明地没有选择单纯说书,而是专门挑选了一批伶人戏子做演员,将故事生动表演出来,配上活动布景,便更加逼真活现了,玉梵楼不火完全是不可能的。久而久之,百姓们看惯了这样精彩绝伦的表演,也不再愿意去听枯燥的说书,玉梵楼的生意就更火了。今日大年夜,玉梵楼早早放出消息将进行通宵故事演出,百姓早望风而动,即便今日的门票比平时要贵上许多…… 推开隔壁包厢的门,正看到立在帘前背对自己的高大身影,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子,露出一个笑容。 西河看着那高大挺拔的少年,隐隐已经有了男子气概,眉飞入鬓,一双有神的丹凤眼,鼻峰高悬,薄唇微弯,五官俊朗而迷人,一身青色锦裘更衬得人如松玉,令人移不开视线。 “西琼。”看着少年,西河唇角扬起笑着开口。 少年笑容更深,“好久不见。” 西河眼中闪过一抹戏虐,调侃道:“你派人传话给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言罢,两人对视片刻,齐齐笑出声来。 坐在帘前,西河没有看楼下的舞台一眼,倒是直盯着身边的西琼,眼中光芒更甚。 第三十五章 除夕迎新(4) 其实她也已经有两年未见过西琼了,四年前她将玉梵楼交给西琼,仅仅两年,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便将玉梵楼搭理地井井有条,两年前她其实将西琼派出了京城去做别的事情,只是这些只有他们两人各自知晓罢了。 没有告诉其他人,并不是西河不信任他们,不过是她临时想到的一些事情,还未正式成型,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后,以备不时之需,羽翼未丰前她打算将其作为一招暗棋,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西琼,这个曾经让她心生怜惜的柔弱少年,如今的挺拔男子,却是她第一时间选择的人,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无关其他,从心出发。 这些年几人很少碰面,尤其是西琼,他离京的事不能被他人得知,留在玉梵楼的其实只是个替身,再加上西琼身份特殊一般都是戴着面具出现,自然不大会惹人怀疑。 “你交代的事情大部分已经办妥了,目前已经收了一部分人,假以时日定会派上大用场。”西琼面上看着楼下,却是时刻注意着身边人的动向,眼角余光瞄到西河面上那朵盛放桃花,兀自开口道。 西河看着他如玉的侧脸,眼眸半眯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西琼被她看得脸颊微红,忙端起手旁的茶盏掩饰。 “这次回来就别去了。”顿了片刻,西河突然道。 西琼微愣,看向她颇有些严肃地道:“不可,那边才刚刚起步,我亲自盯着也放心些,以免出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可是你一人孤身在外难免孤单……” “我没关系,只要你好就够了。” 看着西琼认真的表情,西河心头一震,她匆匆低垂眼帘遮住复杂的感情,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何时走?” 西琼微笑,“过几日吧,过完年再走。” 西河点头,此时台上正演到孙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楼内一片唏嘘,隔壁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门被狠狠推开轰然撞上墙壁又迅速反弹回来,两人一愣回头看去,正看到脸色不善的凉安站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同样阴沉的凉介,凉宁凉琰亦在,凉筝在他们身后朝她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河儿,他是谁?”西河刚要开口,却被凉安打断,他直直盯着西河身边的西琼,微笑的脸上却透出一丝紧绷。 “啊,他……” “我是小河的朋友,我是西琼。”西琼忽然截断她的话笑看着凉安,因为与凉涧长得不像,又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他丝毫不担心被眼前的这些“亲人”认出来,倒是表现得自然尊贵,落落大方。 凉安眯眼打量他一番,目光微微冷凝,随即看向西河,“河儿有朋友我们怎的不知道?” 西河挑眉,她怎么觉得好大的火药味? “哥。”凉介伸手按住凉安摇摇头,又转向西河道:“河儿过来,你突然不见哥很担心你。” 撇撇嘴,他之前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连她出来都没发现呢…… 大概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凉安的表情更加难看,隐隐泛出了青色,看着她的眸子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凉介忙将他拦在身后,严肃地朝西河招手,“河儿听话,快过来。” 西河心里郁闷地挠墙,见他们这样莫名其妙却只得乖乖过去,私下里朝西琼使了个眼色,与众人回到了那边厢。 屋子里,凉安凉介与她对面而坐,凉宁等人都被关在屋外。 楼下还在演着精彩的故事,此刻的他们却再也没有心思去看了。 凉安自刚才开始脸色便一直没好过,凉介眉头微皱,三人默然无语。 西河真的不明白凉安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他以前脾气极好的,不知何时开始,他变得喜怒无常,常常令她摸不着头脑。 “你以后不许再出王府一步,方才那个人你也不要再交往了。” 诡异的沉默中,凉安突然阴沉的话语令西河愣住,她略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消化掉他话中的信息,心头顿时燃起一把无名火。 “不行。”她口气生硬地道。 “如何不行?我说不许就不许!”凉安紧紧盯着她,抓住椅子扶手的手臂上青筋爆出。 西河眯起眼睛,平日柔和的气息突然凌厉,她也看着凉安,对于他的这莫名其妙的怒火,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凉安气冲脑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针锋相对道:“就凭我是你的父亲!” “你不是!”毫不犹豫地,西河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如同被卡住喉咙,两人同时失声,此刻,犹如一层薄纱被人掀去,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被西河亲手撕开暴露在日光之下,她心头一震,不由地看向凉安。 凉安正瞪大双眼,脸色微微苍白地看着她,视线却没有聚焦,显然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有些事情双方心里其实都清楚,但是一日不说破,他们也就选择视而不见,依旧按照往日的习惯,仿佛一切不曾改变,可是一旦揭破,所有的便都将发生改变。 人在盛怒时智商会有一刻变为零,就在这日这刻,他们发生争吵,将一切撕去。一旁的凉介早就惊呆了,他完全没料到他们会变成这般,然而一切已经无法重演。 死寂中,房门被推开,凉宁走进屋子扫视了三人一眼,眸光微动,随即他侧过身子恭敬将身后的人让进来,一声清咳,那人踏入包厢,他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凉安三人身上,微微浑浊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来人正是泠苍皇帝凉淳。 看清来人,凉安凉介一惊,忙收敛心思起身行礼,西河早已恢复冷静,随着他们动作。 凉淳已经不复四年前那般健朗,头发花白许多,由于大病未好人也消瘦不少,脸上的纹路愈发明显,时不时咳上一声。 岁月催人老,几月未见凉淳看着比之前还要不好,西河心头略微有了些涩意,想起四年前初见他时的风采,与今日可谓天差地别,心内的沧桑又添上一笔。 第三十六章 除夕迎新(5) 凉淳被白公公扶着坐下,凉宁凉琰凉筝恭敬立在他身后。 “别都站着了,坐吧,今日大年夜,在外不必讲那么多规矩,咳……我在宫里也闷,你们都不在,去定安王府偏偏听说你们来了这里便寻了过来,咳咳……都坐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凉淳说着不时咳嗽几下,白公公一直在为他顺背。 对视几眼,众人围着凉淳坐下,无声中,西河坐在了凉安身旁,可是两人间的气场却是发生了变化,谁也不去看谁。 凉淳眯眼坐着,白公公递了暖手炉给他,他说了没几句便被台下的节目吸引,众人陪着他一起看,气氛融洽了起来。 西河低着头看地面,脑海中尽是两人方才争吵的画面,如今的她很尴尬,有些不知该怎样与凉安相处,明明是他不对在先,现在却难倒了自己,怪只怪她一时冲动将话挑明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妥协待在王府半步不出,与西琼绝交更是不可能。 凉安眼睛看着楼下,心思却还系在身边小人身上,现在冷静下来他也后悔了,仅仅是看到她和那个少年亲近他就受不了了,如今的他真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不已,是爱改变了他么?让他再也不像他…… 即便如此,小人的话虽是事实也伤到了他,因为他觉得她不认可自己。 话一出口无法收回,两人内心都无比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精彩继续,包厢内除了仍在纠结的凉安西河皆沉迷其中。 “咚咚咚……”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众人一愣,回首看去。 “父亲,孩儿听说父亲来了这里特意前来与父亲一同过节。”一道磁性的嗓音清晰传来。 “进来吧。”凉淳微微一笑,白公公连忙上前开门。 来人一身紫貂大衣,华贵无双,再加上那双波光流转的多情桃花眼,西河默默撇嘴,凉涧消息可真快啊,这么快就巴巴赶来了。 凉涧身后跟着凉羡,两人行完礼扫视一周,与凉宁他们打过招呼便落了坐,显然是要众人一起过大年。 西河垂着眼帘,暗道这三楼也太容易进了,凉淳来了情有可原,这凉涧又是怎么上来的?蓦然一愣,想到隔壁的西琼,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看到凉涧还会不会伤心? 恰逢楼下中场休息,西河这一叹气便格外明显,众人皆看向她,凉淳笑道:“小河这是怎的了?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 西河微愣,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没什么,就是有些太无聊了。” 凉淳挑眉,看向凉介凉安,“听吧,小河都说无聊了,你们两个可要负主要责任,如今都二十多岁还不成亲,以前我不管你们是你们还年轻,作为我泠苍国身份尊贵的王爷代表的可就是整个泠苍的颜面,迟迟不婚配百姓还当你们有什么毛病呢。小河都八岁了,你们也该立个王妃,早日给小河添个弟弟妹妹,有人陪着就不无聊了。” 顿了顿,凉淳没有看脸色难看的凉安凉介,朝着一旁笑吟吟的凉涧道:“再两个月便是我的寿辰,届时平远国将派使者前来祝贺,这次宴会接待交由你负责,万不能出岔子,好好表现吧。” 凉涧大喜,忙起身谢恩,脸上的光彩愈发耀眼。西河侧眸看着他,心道,这么多年,也就他看着没什么变化了。 凉淳复转向凉介凉安,微微咳了一声,“听说平远此次来使是他们的护国公主,安语嫣这公主不简单,至今尚未婚配,想必她会从我泠苍皇室中挑选一个驸马,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大多会是你们中的一个,好好准备吧,与平远联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父亲!”凉安凉介已经急了,凉淳刚一说完,凉安开口。 凉淳不看他们不情愿的焦急神情,兀自道:“就这么定了,与平远联姻有利无弊,你们一直不立妃,我泠苍的血脉不能断了,况且那安语嫣是平远的护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韬武略亦是不俗,多多相处就会喜欢她的。咳……我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有平远帮衬着泠苍只能更加稳固,作为皇子你们责无旁贷。小河也是这样想的,是么?”话音一转,凉淳却是看向了西河。 西河一惊,看着凉淳那锐利的视线,心头一跳,再看凉安凉介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顿了顿,点头,“是。” 那一刻,西河似乎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 对于联姻这件事,事出突然她也很是惊诧,不过她也听说过这位护国公主,在天古大陆这护国公主可是名头极响,想必也很是优秀,凉介凉安至今未有钟情女子,整日陪着她已经让她有所不适,如今有了这么一位公主插进来她还是十分赞成的,至于那公主选谁她倒没什么想法,即便是政治联姻,她还是觉得要两情相悦才好。 凉介凉安看她的眼神她不懂,也不想懂,她此刻只想离开这里,凉涧得意而狂喜的神情毫不掩饰,凉宁担忧的神情历历在目,她也不想清楚一向疼爱凉安凉介的凉淳为什么要将他们推出去,这样变相推出皇位继承人选的决定她无法扭转,一切看似定了,却又落在了动荡的节骨眼上。她觉得有些窒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复杂而诡僪的宫廷生活,她想要离开这里,去过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一切尘埃落定,凉淳是皇帝,君无戏言,凉安凉介再不愿也不能抗命,这便是皇子的悲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后面的演出已经无人有心思去看,欢喜的欢喜,哀愁的哀愁,西河仍在走神,即便有两道火辣视线如芒在背。 新年便在这样的时刻中到来,演出落幕,百姓欢呼,楼外爆竹震天响,一切的一切都是喜庆而愉悦的,这样的氛围中,西河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仰首望着玉梵楼高高的屋顶,心中无波无澜。 从今天开始,她九岁了,一切都仅是刚刚开始…… 冥想中,一只微凉大手抓住她的手臂,那紧握的力度迫得她有些疼,回首,眼前是凉安苍白却异常灼热的目光,她没有呼疼,也没有动作,任他牢牢抓着,承受着他内心的狂风暴雨,只微微一笑。 “我不会放开你的!”凉安在漫天喧闹中贴近她耳边,咬牙低语如同擂鼓,一字字刻入她心间,那一瞬,她的心忽然抽疼了一下。 第三十七章 万物复苏 新年过去,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西河与凉安的关系却是有了很大改变,自大年夜后,西河便开始处处躲着凉安,凉安每次见她的眼神令她触目惊心,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内心就是想避开他。 王府的气氛再也不如以前那般融洽和谐,凉安日渐阴沉,脸上极少看到笑容,他再也不是人们心目中那个温柔儒雅而又风度翩翩的大主子了,对此,西河也十分难受,可是她真的无法去面对他,这段日子她都是待在凉介的松涛苑的,吃饭也不去正厅,凉介看着他们两人如此也极是担忧,可是那两个都是倔强的人,这件事上他也无法开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入三月,气温渐升,新年后不久便停住的积雪开始融化,枯木抽绿,草芽冒尖,檐下有燕子辛勤筑巢,万物复苏,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春天的到来。与此同时,泠苍皇帝凉淳的生辰即将到来,四月,那个重要的月份。 西河一觉醒来精神很是不好,最近她总是睡不踏实,实不实突然被惊醒,却又不做梦,凉介开始担心她的身体,特意从宫里请了御医来给她调理身体。 凉介照旧不在,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她愣了一愣。昨晚这院里还光秃秃的梧桐树竟在一*夜之间抽出了新叶,看着这乍然绿了的庭院,西河眨眨眼睛,仰头深呼吸一口,眼角余光瞟到院门口的白色身影顿时一愣。 凉安站在院外,他看着她,眼神复杂,脸上没有表情。 这一刻,西河突然问自己,她在做什么?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整整一个月,她没有与凉安说话,不再去听雪苑,不和他一起吃晚饭,甚至她连松涛苑的院门都没踏出过。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想念他的笑容,那般温柔,偶尔也会有些小坏,但那坏只是对她一个人的,独属于她的,现在,那笑容却不见了,并且是她亲手抛弃了的…… 来到异世六年,整整相处了六年的亲人,在最初便对她好为她好的他,她怎么能够这样伤他?她是西河,本不应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灵魂,她是自由而不受拘束的,怎么能够因为一个皮囊的牵扯而疏远她最亲近的人? 阳光透过梧桐枝桠扫在松涛苑中,斑驳的阴影交错,将院内的她与院外的他隔成两个世界,突然,院内的小人动了,她奔跑着,跨越碎了一地的光茧,跨越阻隔的院门,扑入了那道愣怔的白影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扑入那满是熟悉木兰清香的怀中,西河一声声呢喃着,抱着那温暖的身体,多少个冬日里为她提供热源的身体,她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 凉安呆呆地站着,突然感到胸前一阵凉意,身体一震,他失措地想要推开那小人的身子,却被西河紧紧抱住,凉安手忙脚乱地抱住西河,想看她的脸却无法看到,焦急中他抚着她的脑袋开口,声音嘶哑,“河儿你哭了?!河儿,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河儿你莫哭,对不起,对不起……” 西河天性凉薄,她看不惯伤春悲秋,看不起软弱娇怜,虚伪的人情之交不屑于,寡淡的亲情无所谓,在她眼中看好的只有坚强,内心强大才能屹立不倒。前世她不去刻意结交朋友,独来独往,今世她与他们相遇,被他们照顾呵护,关系早已密不可分,对于天性凉薄的人来说,一旦将人放入心上便是一辈子的认可,无情之人有时恰恰却是最重情之人。 凉安是她认可的亲人,长时间的刻意疏远却是伤了两人的心,这一刻,她感情匮乏的心里涌上满满的酸楚,来到异世,两世为人,西河第一次哭了。西河崇奉坚强,坚强的人从不轻易掉下眼泪,前世成为孤儿的她不哭,这一世却是活倒回去了,死死抱住凉安不让他看见自己眼泪的西河如是想道,却不知流泪有时只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罢了…… 凉安见她不撒手只好抱着她极力安抚,西河哭了会便收住眼泪,仍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此刻她却是羞了。 趴在凉安怀里,安静下来后耳边便传入不远处小燕子清脆的叫声,西河长长舒了口气,哭过后心情倒是格外的平静,凉安感受到她情绪的稳定,松了口气的同时眼中的光芒闪耀起来。 “听雪苑的木兰该开了吧。”西河突然开口,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凉安微愣,随即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夺人心魂的温柔笑容,他柔声道:“是啊,开的可好了,我带你去看。” …………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凉介神色柔和下来,唇角微微勾起。 中午的午膳进行得十分愉快,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气氛再次温馨起来,三人的心态却是有了极大变化。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经历了这一番,西河也算彻底向他们敞开了心扉,自然不再刻意去隐藏什么。 凉安仍像以前那般笑呵呵的,凉介也是板着一张木头脸,但被他们不停夹菜填鸭的西河却是笑着接受了,既然知道了她的在意,那么她便安心地接受吧。 吃过午饭三人直接去了凌波亭,西河照旧午睡,这一觉果然睡得极香,极沉,醒来时凉安凉介正在她身边下棋,看着他们,西河脑海中忽然划过一幅相同的画面,四年前的他们也是这般,相对而弈,如画中仙人,可是时光却在他们身上刻了印记,连同自己,亦在那洪流中成长,远去。 西河没有惊动他们,她闭上眼睛仍旧躺在新做的美人榻上,不多时,耳边传来王管家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话语,大致是说宫里派人前来传信,平远的来访队伍已经提前出发,预计十日左右就会到达,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前去迎接之类的云云,管家一走,凌波亭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西河暗暗思索,下月十五才是凉淳寿辰,这月刚刚过半,这平远公主来的也太早了些吧? 第三十八章 送别远行 先不说那即将到来的平远公主,眼下最让西河在意的就是西琼,自从大年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月,原本打算待上三五天便走的西琼因为那日的争吵而推迟了行程,至今逗留在玉梵楼,西河有些愧疚地想,他是等着自己去送行呢,结果被那莫名其妙一通火发的耽搁这么久,年都没过好…… 凉安西河和好,西河自然可以放心出府,这次凉安倒是很干脆,听她说要去给西琼送行,直接点头放人,他不反对西河便放心了,至今想起不久前他那吓人的脸色她仍是不大安心。 钦桑驾着马车停在玉梵楼门口,西河挑来帘子向上望去,正对上三层一双有神的眸子,微微一笑,她跃下马车。 西琼戴着半脸面具,露出一双弧度优美的薄唇,更增添了一分神秘之感,看到西河他的眼睛亮了亮,在她进入包厢后摘下了面具。 西河关上门,看着屋内的几人点头算作招呼,除了白羽樱白羽骆,凉筝也来了,她身边的锦衣少年剑眉锋利飞扬,俊逸非凡,正是有些日子不见的赫连玉辰,凉琰安静地坐在一旁,平日极少见面的几人却在今日共同聚在了这里。 白羽樱白羽骆那晚知道她身份后几人一直没再碰面,这也是她嘱咐的,原本打算大年夜后几人聚聚,却被突如其来的不愉快搅了,直到现在才见到。凉筝倒是没少见,赫连玉辰前段时间去了边境刚回来,今日虽说是为给西琼饯行,但其实只有她二人自己知晓罢了,其余五人还当是单纯的聚会。 如今看到她,白羽樱白羽骆眼中更多了几分自豪与亲切,明白了血缘的联系,他们对西河自然更加忠心。 时光荏苒,当年的小小少年如今早已脱胎换骨成长为新一代的风云人物,再次坐在一起一时倒是千言万语皆化作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河本不是爱说话的性子,除了安排各楼工作这样的正事,一般她都是个倾听者,她喜欢听别人说话。 相处日久,几人都清楚她的习惯,也就不多在意这些。凉筝依然活泼热闹,白羽樱白羽骆不时也说两句提升一下气氛,几人的话题从自己这段时日的趣事见闻渐渐说到了天古**人物上面,说到这些名头极响的人物,西河忽然开口。 “暮千夜?是那个十二岁便当了宫主的暮千夜么?”她问道。 众人看向她,赫连玉辰点头,“是,这段日子我待在边境对此听闻较多一些。东柔国本就与我国东部接壤,听说这赤练宫建在碧浪山颠,而碧浪山正是一道天险,碧浪山并非单单一座山峰,而是大片山脉,且山上尽是些悬崖峭壁难以攀爬,南部又临海,它将泠苍与东柔隔开,难以逾越,是以一直以来东柔与我国都相对和平难发战事。这赤练宫建宫于此也是听说,正因天险难过,也不知他们生了什么法子去到上面,碧浪山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东柔一直下大力欲铲除赤练宫也因此不了了之。” 众人听得一脸趣味,白羽樱接口道:“我听市井传闻这赤练宫可是干了不少坏事呢。” “确实如此,”赫连玉辰肯定道,“官府与江湖一般互不干涉,这赤练宫在江湖中被称为第一魔宫可不是徒有虚名,赤练宫有一批死士,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子,让这些死士格外忠心,简直如同傀儡,只听他们的命令,而且武艺都十分高强,出招极狠,手段残忍,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怕是下了药吧。”西河淡淡开口,众人一怔,赫连玉辰眼睛一亮,拍了拍手,“极有可能,不然哪能如此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凉筝打了个冷颤接口,“这赤练宫如此邪恶,那暮千夜被称为魔头也定是个凶神恶煞的魔鬼,但愿他别出现在我们泠苍。” “应该不会,有碧浪山阻隔,他过不来,我们也进不去,而且他也不可能绕过知夏的大片领海长途跋涉来我们这里。”一直倾听的凉琰开口道。 “这个不错,不说他,我回来的路上倒是听到一些奇怪的传闻,好像有不少地方都丢了孩子,这件事已经上报衙门,想必过段时间上面会派人去查。”赫连玉辰说道,眉头微微皱起。 “人贩子也太猖獗了,京城这样的地方他们不敢来就偷百姓家的孩子,这样的人实在可恶!”白羽骆愤愤骂道,一拳击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好了,你也别气了,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你管,下月全国大庆,平远使者要来,”赫连玉辰说着瞟向一旁安静坐着的西河,接着道,“这位可有的忙了。” 西河一愣,“关我何事,这要忙也是家里那两人忙,我又娶不了公主。” 闻言众人皆笑出声来,赫连玉辰道:“你是娶不了,可是能娶的人与你关系匪浅,人家看上了哪个必然要先去讨好你啊。” 看着众人赞同的表情,西河有些头疼地想,自己是不是到时出去避一避的好,虽然这位公主她没见过,可是她真的不想和陌生人天天见面哪…… 众人又聊了会便散了,西河落在下面,待他们都走了才回过身看向屋中坐着的西琼。 西琼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西河叹了口气,道:“你一下午都没开口,就在等我这句么?” 西琼笑着点了点头,西河无奈了,“什么时候回来?” 西琼顿了顿,薄唇微启,“一年,再给我一年时间我必回来陪你。” 西河点头,“已经准备好了?今晚?” “嗯。” “好吧,小心些,注意身体,我等你回来。”西河看着那如玉少年,眼中是满满的关心。 西琼心内一暖,唇边的笑容更深,即便失去一切又何妨,他有了她的关心,便拥有了崭新的自己,新的世界。 “不说再见,快些回来。”她说。 “我会的。”他答。 春天起始的风扬起,满城如絮飞“雪”,记忆定格在这一刻,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第三十九章 公主驾到 西琼走后西河便不再去玉梵楼,随着日子的临近,平远来使距离京都也越来越近,凉介凉安的心情更多时候都不是很好,西河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心不在焉,对此西河不解而疑惑,她不明白明明该喜悦亦或平静的他们为何会抵触这个消息,不好亲自问他们惹他们不快,西河也只当他们是讨厌政治联姻的缘故。 四月,松涛苑的梧桐开出了大串大串热闹的花朵,满园泡桐花粉白如霞煞是好看。 西河在院中坐着,凉介纵身一跃便到了高大的树上,他折下一支开的正旺的泡桐,轻撩衣袍潇洒落在西河面前,看得西河眼前一亮,这一刻她超级羡慕他的功夫,可惜凉介一直不答应教她令她极是郁闷。 凉安坐在西河身边,笑着给她编辫子,这是凉安的一大爱好,他总是喜欢无事时陪西河坐着拿她的头发编辫子,编完再拆掉,于是西河的头发一直都是披散着的,为的就是凉安编辫子方便…… 凉介将手中的泡桐花递给西河,西河接过那如铃般的花朵,淡淡的香味窜入鼻间,让她想起凉介身上的味道。 “明日平远使者就进京了。”温馨的氛围被凉介的话生生打破,凉安编着辫子的手顿住,西河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 “介你真会扫兴。”凉安哼了一声道。 顿了顿,他看向凉介挑起眉头,“你猜,那平远公主会选我还是你?” 凉介脸色一凝,不悦地转过头,“选谁都不好。” “河儿你希望谁被选?”凉安突然问西河,他认真的眼神令西河头皮发紧。 略做思索,西河突然一愣,这个问题真的难到她了。之前她希望有个女人出现管住他们,甚至听说平远公主要来选驸马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如今凉安的问话让她纠结了,选谁?平远公主身份特殊,她不似一般公主,选驸马自然是要驸马随她回国的,此刻西河突然发现凉介凉安无论哪一个离开王府,离开她身边,想想心里便有一分不舒服,愣怔中,手中的泡桐花落了地。 凉安抚摸着西河披散的头发,眼中是浓浓的不舍与厌恶,“河儿,我走了谁为你梳头呢?若是真选了我,你也要跟我走。” 听罢,西河还未反应过来,凉介皱眉:“哥,你怎么知道会是你,或许是我也不一定,可是河儿……” 凉安叹气,“河儿啊河儿……我们如何舍得下你?” “那就都别去好了。”突然的话语令凉安凉介一愣,他们惊讶地看向她。 西河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幽深如潭,“我们是一家人,没有道理为了一个公主而分开,你们身份同样尊贵,若那公主不能嫁过来,这事推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罢,她弯下身子,捡起脚边的花儿,伸手弹去花朵上沾染的微尘。 凉介凉安回过神,相视一笑,“是啊,无论如何我们是不能分离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春日里,几多妖娆,繁盛桐花下,三人坐在一起,坦然面对那即将到来的风浪。 泠苍历四十二年四月十日,平远使者队伍入京,泠苍皇帝派了定宁王与安西王共同出城迎接,一并的还有太子殿下,一时入城的大小街道人满为患,百姓们皆翘首以图目睹这些贵族人物的风采。 平远使者来此的目的是为皇帝祝寿,自然重头戏是在寿宴当日。使者队伍提早十日到达这几日自然是要有人陪同游玩等待时日到来的,凉淳也早将此事交给了太子凉涧安排。 天古大陆有四大国,按方位分别为北泠苍,南知夏,西平远,东东柔,其中东部有碧浪山脉阻隔的东柔相对弱小闭塞一些,其次是知夏,再者便是平远与泠苍。 泠苍的国力一直都是四大国中最为强盛的,四国也极少发生战事,然而近几年凉淳身体越来越差,国内也渐渐萧条起来,倒是平远前任国主逝天后由长公主安语嫣辅佐幼弟一步步治理国家,经济竟好了不少,现今已和泠苍不相上下,又有传闻说知夏与东柔的新国主隐隐有些小动作,在这个多事之秋,平远若与泠苍交好自然再好不过了。 午睡醒来,身上竟落了不少桐花,西河眨眨眼睛,看着身旁悠然看书的凉安凉介,开口道:“你们不去陪使者游玩没事么?” 凉介凉安早察觉到她醒来,闻言两人笑看向她,凉安道:“能有什么事?反正当初父皇只说让去迎接,如今迎也迎了,至于后面的事可都是交给太子了的,不关我们的事,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在家陪陪河儿。” 西河一愣,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不知何时起,凉安凉介会和她说一些朝中的事,丝毫不避讳她在场,在他们眼中她似乎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而是与他们不相上下的成年人,这一点西河意识到的有些迟了,以前不注意倒罢了,如今这样她竟有些不习惯,甚至生出别扭的感觉。 “对了,后日便是寿辰,夜里宫中举办宴会,到时可是所有人都要去呢,河儿你准备一下。”凉安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卷开始给西河梳理头发。 西河微微皱眉,“哦”了一声算是应了。这种宴会她还真是没什么兴致,不过也只能去凑个数了。 凉介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眸中尽是柔光。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过得飞快,两日过去,今日便是参加宴会的日子,宫里早早来了御旨提醒,像是刻意嘱咐些什么,不过凉安凉介仍像往常一般,除了将西河收拾妥当,两人什么也没做就出了府。 乘着马车一路入宫,车厢内的氛围却是寂静不少,加上待会要见的人,凉安凉介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西河戴着面具坐在他们中间,她微微闭目兀自养着神,她有预感,今晚的宴会一定有好戏看。 马车停在外宫门口,钦桑自车外挑起锦帘,西河睁开眼睛,正看到外面不远处也刚刚停稳的几辆豪华马车。 第四十章 宫宴前奏 那几辆马车外皆是绣着泠苍没有的繁复花纹的金帐,一眼看去就能猜到马车主人的身份。 没想到这么巧啊…… 西河正咕哝着,那马车车帘掀开,先是几个长相艳丽的丫鬟,随即自里面跳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看见女子的模样,西河不由一怔。 那女子身材要较一般女子高些,纤瘦适中,穿着极有特色的宫装,既有平常宫装的大气端庄,亦不失骑装的利落活泼,远远看去如同一朵灿烂的玫瑰,娇艳动人。眉如远黛,目似繁星,加之红润的樱桃小口,整个人如同明艳的朝霞般夺人眼目。然而那眼角余光所射出的凌厉还是被西河捕捉到,她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表面无害的女人,内心在第一面时就判断出她不会喜欢这个女人。 刚下马车的女子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他们,她的目光在掠过西河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在西河身边的凉介凉安停留,打量片刻她含笑走了过来,四个侍女跟在她身后。 凉安凉介面上没什么变化,熟悉他们的西河却明显察觉到他们心情的不愉,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凉介已经起身下了马车,伸手来接她,完全无视了已经到他身后的平远公主。 凉安随后下了车,他与凉介一人牵起西河一只手,正准备走一边的平远公主开口,她看了西河一眼,目光落在微微笑着白衣的凉安身上,道:“想见两位王爷一面可当真不易啊。” 凉介没有看她,凉安闻言淡淡一笑,“公主言重了,有太子陪着公主自没本王兄弟什么事。” 平远公主秀眉微挑,她笑着看了颇为冷淡的凉安凉介一眼,“如此也罢,本公主先行一步,待会殿上见了。” 凉安凉介没有什么表示,平远公主则带着人先走了,待看不着他们的身影了,凉安凉介的心情也好转一些,西河眸子内划过一抹暗芒,动了动右手,牵着她右手的凉介看过来,西河嘴角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凉介道:“你小心一些,那公主貌似看上你了。” 凉安凉介一怔,凉安不解,“怎么回事?她方才可是只跟我说话了啊。” 西河摇头,没有回答他,她方才一直关注着平远公主,虽然看上去平远公主是没有和凉介说话,但她走时看凉介的一眼让西河感觉不妙。 进宫路上凉介身上的冷气压更加低沉,来往的赴宴官员与宫人都不敢靠近他们。 不多时,便见白公公领着几个小内侍朝他们而来,西河还在里面看到了之前见过的小灵子。 白公公手挽拂尘到了近前,忙带人行礼,凉安虚扶了一把,道:“白公公是来接本王的?” 白公公点头,白眉微皱道:“陛下命老奴直接带两位王爷郡主到殿上去。” 凉安一哽,喃喃道:“看来父皇是铁了心啊,都不肯见我们了……” 凉介没有言语,西河却感觉到那只包裹着自己的微凉大手紧了紧。 不知凉淳怎么想的,但如今凉安凉介打算在宴会前再去请求他收回主意的念头是被打散了。 跟着白公公一路前行,越过几重宫门,终于到达金銮殿天色也晚了。 此时殿内殿外皆是一片热闹之景,手托银盘的宫女执着美食佳肴列队而入,衣着华贵的官员们三两成群络绎而来,还有不少盛装出席的妃嫔,应着那不绝于耳的笙箫之乐,**艳丽的翩翩舞蹈,尽显纸醉金迷之态。 金銮殿此时灯火辉煌,席间众人觥筹交错,凉安等人来的不算晚,但也论不上早,他们甫一踏入殿门,半殿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能坐在这里的人自然都是有两分本事的,时刻注意一些风云人物还是有必要的。 皇帝凉淳自然没到,上首的位子太子凉涧与兰风王凉宁已经到了,凉涧身侧坐了一名长相妖媚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华服妆容精致,不时为凉涧添酒殷勤至极,右边则是凉羡,凉羡看都没看身边人一眼,注意力落在了大殿中央腰肢柔软的舞女身上,眼中精芒闪烁。 凉宁身边自然是凉琰,这父子二人皆是一身青色锦袍,那飘然欲仙的气质与这奢靡喧闹的大殿格格不入,二人坐在位子上静静品酒,仿佛这里只有二人,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他们看到凉安等人的到来,凉宁凉琰自不必说,凉涧看凉安凉介的眼神倒是明显带着愉悦与得意的,凉羡则紧紧盯着中间的西河,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西河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四年前去了一趟太子府贺寿后,凉羡看着自己的神情就变得奇怪,她很纳闷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他不快了,每次见到他都要被那“热情”的目光洗礼。 皇帝寿宴毕竟是比其他时候要隆重许多的,这一天**妃嫔亦或官员家眷皆可带入,殿内安排的席位自然也多了不少。 凉安凉介带着西河坐在凉宁凉琰身边,几人点头微笑算作招呼,西河原本想坐在边上挨着凉琰,却被凉安死死按在了他和凉介中央,西河无奈只好坐了下来。 落座瞟了一眼,西河并没有看到凉筝赫连玉辰,平远使者也不见踪影,挑了挑眉,忽略对面凉羡的“骚扰”。 不多时,大太监一声唱诺,凉淳领着一个少女漫步而来,殿上顿时一静,所有人跪拜行礼迎接帝王。 凉淳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满脸红光笑声响亮,一点也没有前些日子传言病重的迹象。 西河跪在那里悄悄抬眼扫了一圈,见凉筝赫连玉辰正跟在凉淳身后,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和凉淳说笑的平远公主身上顿了顿平静收回。 凉淳笑着道了平身,领着平远公主坐了首位,平远公主正坐在凉涧身边,与凉安他们遥遥相对。 歌舞暂时退去,大殿上立刻便严肃了起来,满满一殿人的目光皆锁在了上首几人身上。 凉淳顿了顿,道:“今日是朕寿辰,大家一起为朕庆祝便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了吧。” 底下一片祝贺声,凉涧突然起身道:“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凉淳抚掌大笑,“好,好,太子有心了。” 第四十一章 谁来比试 第一卷进入倒计时了,新的男主即将出现,转换地图咯~ —————————————————————————————————————————————————————————————— 凉宁带着凉琰接道:“儿臣与琰儿恭祝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凉淳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两个淡然宁静的子孙,朗笑着应了。 随后众人一一起身道贺,凉淳更是满意连连。 所有皇室贵胄与官员道完祝词,人们的视线自然落在了左下首位的平远来使身上,今日他们千里迢迢来此为泠苍皇帝祝寿,倒是一直还不曾有所表示。凉淳亦含笑望着他们。 平远来使是护国长公主安语嫣,安语嫣身边立了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据说老的那位是平远的左相,而年轻的那位则是赫赫有名的平远大将军,安语嫣此时与那年轻的将军耳语几句,但见那人双手有力击掌,寂静中,殿外几名身着明显异域服装的随从抬着一个大箱子来到殿中站定。 众人好奇的视线中,平远公主安语嫣站起下到殿中站在箱子前面,右手置于胸前向高踞上首的皇帝躬身行礼,此刻那娇艳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眼角眉梢皆是身为皇族的尊贵与霸气,令人不敢随意直视。 “尊敬的泠苍皇帝陛下,这是我国为您献上的贺礼,还望您喜欢。”说着,她侧身让开了身后的箱子,有两个随从上前抬起了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当那箱子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时,大殿上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原本看着这么大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必是什么大物件,此刻见到那箱子里正中不过放了一只精致的羊脂玉碟,碟中则是一枚蚕豆大小的明亮珠子,众人都有些愣了。 西河看着那枚水滴状透着璀璨光华的珠子,眉头紧皱,心内莫名地激动起来。 “这是……鲛珠?!”沉默中,一道惊叹声响起,顿时打破了先前的滞闷,人们纷纷反应过来。 “天哪,不是真的吧?传说中的鲛珠?” “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真有!” “听说知夏皇室奉为至宝的一颗鲛珠也不过黄豆大小,这个竟有蚕豆那般大!” “我不是在做梦吧,竟然能够看到这样的宝物……” “啊……好美……” “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众人已经忘记台上那个九五至尊,满心满脑皆是那小小的却绝世难得的剔透珠子。 “陛下,这便是我平远的礼物,足可见我们对您的诚意。”喧闹中,安语嫣再次开口,明明她的声音并不大,却生生压过那一室嘈杂,清脆映入所有人脑海,她唇边恰到好处的笑容令她整个人拥有一种无双风华,彰显着她的美丽与独特。 凉淳亦从惊讶中回神,他的目光在大殿中央的宝物上顿了片刻,随即落在安语嫣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笑着收了这份贺礼。 有了这份珍贵贺礼,宴会的气氛顿时被推上了一个高*潮,歌舞重新响起,凉淳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退过。 西河坐在位子上,鲛珠已经被收走拿了出去,她的心跳也平稳如初,方才她看到那鲛珠之所以激动,就是因为从另一方面印证了这个世界有鲛人存在的事实,不管那鲛珠从何而来,至少为她以后的生活增添了一个目标。 抛开鲛珠不谈,现在的她倒是对安语嫣这个人有了几分佩服。安语嫣与他们相对,她虽然不时与凉淳、凉涧等人说着话,但她仿佛不经意间扫过这边的视线还是被西河感觉到了。 对于安语嫣这位平远公主西河倒是了解一些,毕竟天古大陆风云人物中这位公主可是排名第二仅次于魔头暮千夜的。 安语嫣是平远长公主,平远先帝子嗣单薄,仅一子一女,先帝驾崩后是安语嫣代年仅九岁的幼弟执政,其间她不仅扫除了欲图夺位的靖王一党,更将政权收归,颁下一系列政策,促使国内经济发展,几年下来竟已隐隐超过前代帝王的政绩,在平远国内享有极高声誉。这样一个女子远比她的相貌要复杂厉害的多,而西河恰恰最讨厌这种城府深沉的女人,所以在见她第一面时西河便知道她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凉安斜着坐在位上,他的腿上正铺着西河长长的发丝,此刻他的手正在那如瀑青丝中游走穿插,灵活而细致地编着辫子。拜他所赐,这一世的西河拥有一头极好的头发,柔顺漂亮极了。 凉介坐得端端正正,眼角余光却一直是落在身边两人身上的,他执着酒杯浅浅品着,一边又为自己添了一杯。 西河闲得无聊,端起面前的水杯饮了一口,入口淡淡的竹香清新而略带涩意,回味两秒却又泛出几分甘甜,新奇的她直接端起一边的壶盏自斟自饮起来。 刚喝了两杯,右手忽然被按住,她疑惑转首,片刻竟感觉不对劲起来,腹中似有一团火烧起来,有些口干舌燥。 凉介拿走了她手中的银盏,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动作倒是快,片刻功夫两杯就下肚了,这可是倾国,两杯我都要倒了。” 西河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也没有想到这喝起来完全没有酒味的水会这么厉害,她可是喝果子酒都会醉倒的人哪!就这么一会,她明明意识还清晰,视线却是一片模糊了。 凉介担忧地看着她,凉安也停下动作,好笑地看着视线明显不对焦的西河,为她倒了一杯白水喂她喝下去。 两人这边正忙,殿上却是一静,只听一道悦耳女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皆被她吸引,当然,除了凉安凉介与渐渐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西河。 “陛下,语嫣素来听闻泠苍皇室皆有一身好武艺,恰好语嫣不才在武道上面小有研究,倒想找个人切磋切磋,不知可否?” 看着一副小女儿情态望着自己的安语嫣,凉淳微怔,“公主想和谁切磋?” 平远公主嫣然一笑,“语嫣也只是会两招花拳绣腿,难登大雅之堂,高手自然是打不过的,就找个和语嫣一般的女孩子便可。” 凉淳微微皱眉,视线在殿内扫过一圈,看到一脸兴奋的凉筝,掠过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的西河,再一一看过殿上这些贵女们,微微点了头。在他看来,泠苍虽不是尚武之国,国民基本都会那么两招防身功夫,但皇室却是大多都会一些的,应付一个公主应该没什么问题,而西河太小,他不认为安语嫣会挑那么一个小姑娘比试。 第四十二章 倾国之吻 安语嫣见他答应,娇俏一笑谢过凉淳,随即接过身边平远大将军递来的锦鞭,再次站在了大殿中央。 满殿女子皆兴奋地盯着那手执锦鞭的红衣少女,期盼她能挑上自己。 西河此时两杯酒的后劲袭上来总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她虽然端正坐在那里,视线中的一切却是朦胧不清的,所有人的话语她听得清楚明白,知道安语嫣已经站在了殿中,然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她隐隐有种预感,视野中那抹红衣似乎盯上了自己…… “听闻如梦郡主四岁骑射便拔得头筹,更以一人之力宰杀一头人熊,本公主十分佩服,想必如今郡主长大了功夫亦是不俗,请赐教了。”安语嫣朝着西河的方向微微拱手。 大殿上顿时一静,时隔四年,时光将记忆封尘,如若不是安语嫣的话,他们怕是早已记不起当年那个轰动一时的小郡主了,此刻再次记起,众人不禁齐齐看向那个端坐凉安凉介中央戴着面具的小姑娘,内心里对这场比试也更加好奇,虽然平远公主一个成年女子找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比试有些说不过去,但经此一席话,众人心中虽觉不妥但也没有人出来阻止。凉筝赫连玉辰与凉琰却皱眉看向那小人,目光里满是担忧与好奇,对于西河,他们亦是充满新奇的,四年多的相处,她的每一个点子都令他们惊叹与折服,相同的,她本人又是十分神秘的,他们也不知她的功夫如何,但是当初他们都曾见过她高踞马上弯弓射箭的风采,此刻他们亦是期待而紧张的。 别人如何西河不知,她此刻心如擂鼓,大脑明白安语嫣的意图,却连苦笑都办不到,脸上的面具似乎阻挡了热气的挥发,她手指动了动,却连提起的力气都没有,能端正坐着已经是个奇迹。 “得罪了,如梦郡主。”说着,安语嫣已经将手中的锦鞭挥出,鞭子力道不大,却带着一声锐响,如同一尾喷吐毒信的蛇,朝着座位上的西河而来,目标却是她脸上雕着迷离桃花的面具。 众人虽惊讶,目光却更加火热起来,众所周知,他们泠苍的这位郡主素来是戴着面具的,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自然也就更加好奇,正如明知那后面是禁忌,人们心中窥探的yu望反而越强烈。 凉琰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只有他知道,那后面是怎样一张惹人怜惜的脸,他不能也不愿别人看到她的脸,在一道黑影抓住已经快触到那张面具的锦鞭后,凉琰微微松了口气,他甚至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嘴角微微勾起。 凉介一手抓着鞭尾,安语嫣抓着鞭首,锦鞭在两人的拉扯中绷直,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安语嫣笑着挑眉,凉介眼中闪过一丝冷凝,淡声道:“我家河儿不会武功,就由本王陪公主过两招吧。”说着他与凉安对视一眼,一扯鞭子飞身落在了安语嫣面前,安语嫣却急忙后退,松开了握鞭的手。 她微微眯眼望了凉介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方才若不是她退的及时,她就会被自己的鞭子击中,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伤,破皮可就不怎么好了。 “请吧,公主。”凉介不多废话,手中鞭子一挥,发出“啪”的脆响,随即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安语嫣呼啸而去,安语嫣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迎上,鞭尾立刻与软剑交缠在一起。 安西王的身手如何,京城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的,能与他交手而不见颓势,殿中大多数人都对安语嫣十分赞叹,然而凉筝等人的脸色却不好起来,方才安语嫣明明说过她的武艺平平,可是如今看来,她若真的对上西河,吃亏的就是西河了,真不知她是何居心,他们看向西河的座位,却发现西河倒在了凉安腿上,凉安笑着冲他们摇摇头示意没事,他们才放心地看向殿中一黑一红精彩的对决,毕竟安西王的身手他们亦是十分仰慕的。 殿上的热闹西河是凑不了了,她醉了酒,大脑现在也变得迟钝,方才鞭子被凉介挡过她就直接软倒在凉安怀里,如今躺在他腿上,西河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脏似乎快要跳出喉咙,大脑抽痛的同时全身竟起了一层汗,热得快要蒸发。 凉安不再看场中的打斗,他明白凉介这是在为西河出气,毕竟敢不经他们同意便朝他们最在乎的人儿下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双眼迷离的人儿,凉安眸子深了深,嘴角勾出一个惑人的笑容,伸手摘下了那张遮住表情的面具。 面具下的小脸已经通红,使得遍及脸孔的伤痕淡化不少,那张小小粉嫩的唇微张,吐出清新混杂着竹香的酒气,双眼显得惊人的亮而迷蒙,似乎因为摘下面具舒畅不少,唇边绽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凉安将她长长的发丝抚顺,铺在自己白色的袍子上,此刻的小人竟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迷离而醉人地望着凉安吃吃地笑着,这是平日根本不曾见过的风景,凉安眼神一黯,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贴近西河微烫的脸颊,印在了那张微启的红唇之上。 原本只是稍稍停留,闻到那清新的竹香,凉安忍不住将舌轻轻探入里面,尝到带着倾国之香的美味,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西河大脑早已停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睁着眼睛,视野内一片漆黑,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全是自己杂乱的心跳声,如同一滩烂泥,只觉得热而无力,灵魂似乎飘出体外,无拘无束地漂浮。口中似乎有什么软软滑滑的东西在搅动吞食自己的一切,迷蒙中呼吸不畅的西河也只是眉头微皱,舌头动了动想要将那东西推出去,却被它狠狠缠上,不受自己控制。 西河被动而迷离地躺着,感官的钝化令她没有丝毫危机意识,也就没有看到凉安亮的惊人的双眼以及那张红艳的唇,她不知道就在自己醉倒后毫无意识地被一个家伙掠夺了珍贵的初*吻。 凉安望着已经闭上眼睛红唇肿起的西河,愉悦地舔了舔唇,抚摸着她平静的睡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四十三章 踏春游玩 一场酒醉,醒来的西河不记得安语嫣向她出手后所发生的一切,这令她郁闷了好一阵,总觉得之后似乎发生了点什么,在凉安面色如常地再三保证什么都没发生后,西河狐疑地看着他那明亮的双眼,总算是因为倾国虽然酒劲大但宿醉没有头痛而好了一些,自此,西河痛定思痛,内心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沾酒了!免得再出一些不必要的状况。 当然,凉安告诉了她昨晚凉介替她教训了安语嫣的事,安语嫣虽然武功不错,但她还真是打不过凉介,过了二十多招后便被凉介抽了两鞭子,碍于她的身份,凉介没有下太重的手,不过在她的手臂上留了两道,见安语嫣不敌,凉淳直接叫停,还训斥了凉介,却被安语嫣拦住,承认是她不小心引起的,此事也就揭过。 对此,西河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她早看出安语嫣昨晚向她出手的目的为的正是凉介,她虽然之前是有些名声,但为此以成人身份向仅仅八岁的自己挑战也十分牵强,以她的性格来说,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为了那个身边人。想到安语嫣看凉介的眼神以及主动挑衅接近他的举动,西河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那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令她莫名地烦躁。 凉安笑着替西河梳了头,温柔地道:“河儿,今日天气正好,宫里不用去,我们出去踏青可好?” 西河愣了愣,忽略心头那一抹不适,抬头看向明亮的窗外,窗外阳光灿烂,院里那株木兰开得正好,有画眉落在枝头,机灵地四处探看,那模样十分可爱,到处显得一片生机勃勃,心头忽然一松,她笑着点头,“好啊。” 春日里,山林间遍目皆绿,远远的草青树碧,零星点缀的粉嫩野花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烂漫清新。 内敛而大气的马车慢慢行驶在草地上,马儿闲适地边行边吃草,除了在外驾驶的钦桑,车内的三人皆是散漫地看着外面的山水风光。 一早同意了踏春的提议,凉安便雷厉风行地安排了车马,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出发了。来到异世六年有余,这还是西河第一次与凉安凉介一起出来春游,她的兴致自然高昂,马车的车帘勾卷上去,露出外面的如画美景,看着这些,西河闭上眼睛一个深呼吸,树木清新自然的气息涌入肺腑,整个人似乎都焕然一新。 睁开眼睛,两侧的凉安凉介正笑看着她,她亦微微一笑,三个人显得默契而温馨。 “马上就要到河儿九岁的生辰了,时间过得好快……”凉安将西河按在他的腿上,西河无奈趴伏在那里,任由凉安摆弄她的头发,听他这么说,西河以手托腮眨了眨眼,是有些快哪…… 顿了顿,凉安又道:“又好慢……” 凉介看着他们没有言语,三人在一起时,凉介多是扮演一个木头人的角色,极少言语,对于他们说的话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淡淡看着他们两个,他们做什么他就跟着做,如若不是那眼中的柔光,西河真的怀疑他会变成一块木头。 这话断的突兀,西河微愣,才反应过来凉安是说时间过得慢,她不解地撇撇嘴,哪里慢了?她可不觉得慢?由于她背对着凉安,自然没有看到凉安说这句话时双眼的亮光,凉安唇角勾起,修长如玉的手指穿过乌黑亮丽的发丝,触到了西河的脖颈,温热的皮肤上感受到微凉,西河缩了缩脖子,那只手越过了颈项伸入她的脖间托起了她的下巴,大拇指贴合着曲线的弧度摩挲着她的下颚,脑后一松,面具脱落,手指越过小小的下巴落在了柔软的唇上,西河一惊,身子跳起离开了凉安的腿,坐在一旁,她惊讶地瞪着一手仍保持前伸姿势的凉安,凉安笑着冲她挑眉,显得十分困惑,看着他没有一丝不妥的表情,西河皱眉狠狠盯了他一眼,她怎么觉得他方才的动作那么……se情呢? 凉介看着他们,眸中划过一抹幽暗,拉着西河坐在自己身边,捡起一边的面具重新给她戴上。 凉安收回手,笑眯眯地看着西河,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抵触,自座位下面拿出几面风筝,递给她,“今日难得出来,河儿我们去放纸鸢吧?” 西河眯眼打量他半晌,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常,暗想或许是自己太敏感想错了?顿了顿,看向那做工精致的蝴蝶风筝,再触到凉安温柔的眼睛,将方才诡异的念头抛出脑海,接过凉安手里的纸鸢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凉安与凉介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无声中交流,俱是一闪。 听说主子们要放纸鸢,钦桑将马车停了下来,三人下了车,钦桑这个护士兼职保姆立马将准备好的毯子水果点心摆好,没什么问题了才闪身消失在三人面前。 凉介盘腿坐在精致的毛毯上,看着准备放纸鸢的两人。 此刻,那两人正在纠结中,其实纠结的只有凉安罢了。 “跑啊。”手拿纸鸢的西河。 “这个……”手拿线轴的凉安。 “站着不动怎么放纸鸢?”挑眉的西河。 “河儿还是你来放吧?”苦着脸的凉安。 “我就在准备放啊,你一跑我就放了嘛。”表面纯真内心腹黑的某人。 “……”内心泪流满面的某安。 于是……微风习习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一袭白衣的凉安在草地上飞奔地风度全无。 不远处传来某人淡定的话语,“快点,再快点,我准备放了。” “……”凉安咬牙,这绝对是报复!却也只能认命地加快速度了…… 树下,凉介看着他们唇角微微勾起,光似乎都因此更加明媚。 树林中,看到此景的女子眼睛一亮,紧紧盯视着那道黑影,眸中划过一抹精芒。 “谁?!”欢快中,凉介突然看向一侧,沉声道。 听到动静,不远处的西河凉安停住动作,凉安一改方才的柔弱可欺,一个飞身上前抱住西河,转眼便落在了凉介身边。三人齐齐看向那处。 寂静中,树木后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三人俱是一怔。 第四十四章 莫名公主 安语嫣一身桃红衣裙,眉目如画,发间还簪了一朵桃花,整个人站在树边如同坠入凡间的桃花仙子,显得娇俏可人。 她笑看着他们三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西河身上,脆声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两位王爷和郡主,可谓有缘,不知两位王爷是否愿赐语嫣一座?” 伸手不打笑脸人,凉安凉介虽然对于安语嫣出现在这里十分惊讶,对她也谈不上什么好感,尤其是昨晚她向西河出手,心内更是对她不喜,但如今安语嫣笑脸迎人,面对他国使者还是要给两分面子的,凉安伸手有礼地一让,“公主请。” 凉介没有看安语嫣,倒是皱眉瞟了一眼远处的树影。 安语嫣欣然坐下,凉安带着西河独坐一角,凉介自己坐一角,安语嫣便坐在三角的另一点上。 昨日寿宴过后,安语嫣说使者队伍先行回国,自己则要再待上几日再走,明眼人自然看出这位公主怕是要趁这几日在泠苍多物色物色人选,凉淳笑着答应了,如今在这里碰上她,凉安凉介的心里都蒙上一层阴影,很明显,安语嫣这是缠上他们了。 “小郡主为何戴着面具?”沉默中,安语嫣开口。 西河被她看得不自在,微微垂眸遮住眼中情绪,做出一副乖巧状伏在凉安身后。 凉安淡笑着道:“河儿自小生有暗疾,皮肤不能见光,否则便会起疹红肿,是以就一直戴着面具了。” 安语嫣闻言一愣,看着那抹粉影眼中满是惊讶,顿了顿叹气道:“可怜这么小的娃娃了,不曾想世上竟有这般奇症,我平远也有不少医术博学的人才,回去后我便替小郡主找人寻医,说不定会有医者能够治疗,也为郡主日后能够重见天日而多分希望。” 闻言,凉安凉介俱是一怔,看着安语嫣的目光有了一丝动容,凉安朝她揖道:“那本王便代小女先谢过公主了。” 安语嫣笑着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一句话的事,担不起定宁王如此大礼,若说我们以后便是朋友,为朋友办事又何必言谢。” 凉安点头,看着安语嫣的目光柔和许多。 “公主是怎么来到此处的?”凉安温和问道。 安语嫣浅笑,“我带了几名侍卫四处游览贵国风光,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里。” “那还真是有缘哪。”凉安叹道。 安语嫣不语。 “公主打算何时回国?”顿了顿,凉安再次开口。 “嗯?”安语嫣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凉安。 凉安哈哈一笑,接着道:“既然是朋友,公主回国时我们也好为公主践行不是。” 安语嫣眸子微闪,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我预备着再过五日便走。” 凉安面上一片惋惜,“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公主若是能够多待些日子还能略尽地主之谊请公主去王府一坐,不过公主想必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游玩,目前看来公主已经没有时间了,也就不请公主去了。” 安语嫣淡笑着摇头,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人家不欢迎自己,眸子深了深,也不再多说什么。 凉介一直坐在那里淡淡的,他没有抬头看凉安与安语嫣,兀自翻看着手中带来的书卷。 西河仍趴在凉安身后,她在心里不得不赞一声安语嫣的聪明,安语嫣这个女人手段头脑都是一流,先是以自己为突破点与凉安攀谈,想必是看出了自己在两人心中的地位,随即用寻找医者这件事令他们欠她一个人情,人情不好欠,她便聪明地抛出“朋友”这个饵,于是“爱女心切”的他们自然要抓住这一点,瞬间便将他们的关系拉近,而且这期间安语嫣表现出了不同于其他女子的一面,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她没有露出同情哀婉的表情,就在一定程度上令凉安对她好感大增。 一切的一切都不错,原本能够成功接近他们的安语嫣却败了,她败就败在算漏了一个变数,那便是西河的病,西河的脸根本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暗疾,自然也不需要什么能治暗疾的医师,因此她的橄榄枝没有抛对,然而西河也是纳闷的,仅仅是如此也不足以令凉安直接否定她啊?在西河看来,她虽然不大喜欢安语嫣,但她内心觉得安语嫣这个女人也是足够优秀的,她的品性如何西河不了解,但仅凭她的谈吐与头脑也是能够与凉安凉介相配的,对于凉安想也不想的拒绝她是十二分的摸不着头脑。当然,她也不希望凉安凉介哪一个跟着安语嫣远离这里,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现在就希望这安语嫣能够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继续缠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想了一会,初时来踏青的轻松心情已经不在,也懒得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西河轻轻拽了拽凉安的衣袖,闭上眼睛装睡起来。 凉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抱起她向安语嫣歉意地道:“对不住了公主,小女困了我们先行离去。” 凉介亦抛开书册站起身。 安语嫣笑着看了他一眼,弯唇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吧,再会。” 凉介朝她淡淡点头,三人在她的视线中远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安语嫣的身后落下两名男子,其中一人看着她道:“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安语嫣眉头微挑,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她的双眼眯起,整个人锋芒毕露,“他们既然敢如此无视本公主,本公主便会让他们求着来到本公主面前。” 顿了顿,她看向那名男子,淡声道:“联系的如何了?” 男子点头,“已经办妥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另安插了人手。” 安语嫣唇角微勾,负手身后,看了一眼脚边被撇弃的毛毯书册,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那上面有两道鞭痕,想到这里,她的视线微凝,“我要的是凉介,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国,你早做安排,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多留也没有必要了。” “是。” 第四十五章 风平浪静 嘛,预计还有一章进入第二卷,大家期待吧 —————————————————————————————————————————————————————————————————————— 回到马车前,看到的便是被五花大绑塞在车厢内的钦桑,西河愣了愣,给钦桑松了绑后三人一路沉默地回了王府。 次日,听到平远公主回国的消息时凉安凉介都是一怔,他们没想到安语嫣会如此突然地说走就走,甚至没有践行酒,没有送别队,她仅仅是和凉淳知会过便潇洒离去,倒令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安语嫣没有选什么驸马,仅仅呆了几日就离开的消息显然比任何时候都令他们开心,心中大定的同时又对这个女子有了一丝佩服。 西河得知后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但是心内仍有一个地方不太安稳,总有一种莫名地焦躁。 闲来去了一趟玉梵楼,在三楼坐了一下午,如今的她在京都已经拥有十家店铺,周边城镇亦有她的铺子,在白羽樱白羽骆他们的操作下,大半个泠苍已经遍布她的产业,想必再过不久,将店铺开满整个泠苍这个目标就能达成。抚着胸前戴着的长命锁,西河出神地想着。 寂静中,晚霞铺满天际,将天空染成绚烂的橙色,夕阳余光透过窗户落在室内,撒了西河一身。 进入五月,天气有些反复无常,时不时的阴天令人的心情也不甚明朗。 这段日子只能用风平浪静来形容了,没有大事,甚至连小事也没有,凉淳的身体好了不少,太子照旧去勤政殿跟着他学习,因为上次平远公主来之前凉淳的特殊态度,如今的凉安凉介彻底赋闲在家,每日既不用早朝,现在竟连进宫也不必了,以往时不时来巴结他们的官员也不再登门,在所有人心中,他们已经被划上了红叉,与那个尊位无缘,对此,两人十分淡定,每日在家下棋饮酒,悠闲至极,似乎已经不再重视那些虚幻的东西。他们这样,某些人自然高兴。 快要到自己的生日,凉安凉介又开始进入惯例的忙碌期,西河对于他们如同蛇冬眠一般的准备礼物期无奈而感动,倒是她,反而闲的无事可做。 最后她只得跑到凉介书房去翻书,感兴趣的早已经看完,剩下的兵书什么的她实在看不进去,找来找去没有合适的,准备走时却看到书桌旁摆放的一座屏风,屏风一看便是新做出来不久的,上前瞄了几眼,感觉里面似乎画了什么美人,好奇之下她将屏风拉开,看到里面的人物时不由呆住了。 屏风分为八面,每一面上皆画了一个女子,画的是同一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八面上分别刻画了女子从小到大的模样,两岁时候的,一直到八岁,最后一面留白,显然还没到时间。 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自己,西河心头一暖,抚摸过每一面上的自己,微笑着将屏风合上,转身离开了这里。 余下的日子西河便常常待在玉梵楼,听听前世喜欢的歌曲,隐隐竟有些恍惚,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一世是命中注定的过程,前世不过是一道跳板,所以她年轻早夭,属于她的这一世,将会有许多不同而精彩的东西! “小河,你可真是悠闲哪。”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她的冥想,西河回头,见到白羽樱白羽骆自门外进入,白羽骆此刻正挑眉笑看着她。 “你们回来了?辛苦了。”西河微笑起身,倒了两杯茶水递给坐在桌边的两人。 两人接过一口饮尽,西河又为他们续上。 “进展顺利么?” 白羽樱点头:“一切顺利,那几个城镇的第一家店铺已经开张,我们回来前生意都极好,想必不成问题了。” 喝掉茶水她继续道:“那边已经安插了可靠的人马,由他们管着不用担心,今年之内再连开第三家分店绰绰有余。” 西河添着茶水,“那你们就不用管了,好好休息吧。” 白羽樱点头,两人一齐看向一旁突然沉默地白羽骆,西河诧异道:“你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怎么不说话了?” 白羽骆抬起头,一向开朗的俊脸皱成一团,像个苦瓜,“突然想到进城时遇到的几对夫妻,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西河问白羽樱。 白羽樱亦是眉头紧皱,叹息道:“我们进城时遇到几个被官兵阻拦在外的贫苦百姓,见他们都是成对的夫妻就上前问了两句,原来是他们丢了孩子上报当地衙门衙门不管,就亲自上京打算告御状,没想到了京门口却被拦住了,哎,真是可怜哪……” 西河拧眉,“丢了孩子?” “是哪,小河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我跟你说过的丢孩子的事。”白羽骆垂头丧气地道。 “竟然这么长时间还没抓到人?”西河讶异。 白羽樱点头,“官府一直在办这件案子,但是这伙贼人狡猾得很,目前为止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以往是小村落里丢孩子,现在差不多除了京城到处都有丢失的孩子,你说这么多孩子他们都弄去了哪里?” “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孩子?” 白羽樱微愣,想了想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丢的基本都是在十岁左右的孩子,大的不超过十二岁,小的也在八岁往上。” 西河淡淡道:“要拐走这么多孩子而且是有目标的拐人已经不是单纯的人口贩子了,极有可能是崛起了什么邪教组织或是被人圈养起来用作训练了。” 白羽樱白羽骆闻言俱是一愣,白羽骆皱眉,“哇,照你这么说找到这些孩子不是完全没希望了?邪教哪里好找,那么多谁分的清是正教邪教,再说了,天下何其之大,根本没办法找哪。” 西河叹了口气,是哪,在这样消息闭塞而落后的时代,没有联网的身份登记,没有便捷的通讯设备,要找这样的目标难比登天,虽然不是完全没希望,但真的是希望渺茫,这些丢失的孩子也只能盼望他们好运了。 “可恶!”白羽骆一拳擂在桌子上,愤怒地叫道。 西河与白羽樱对视一眼,两人拍拍白羽骆的肩膀无声安慰他,西河的心里更加沉重起来。 第四十六章 郡主失踪 “你把金库打开,拿些银钱去安慰一下那些可怜的父母吧。”顿了顿,西河道。 “真的可以么?”闻言白羽樱白羽骆惊讶地看着她。 西河点头,好笑地瞟了白羽骆一眼,“这些铺子里也有你们的一部分,我还能全部霸占不成?” 白羽骆激动地站起身,狠狠抱了西河一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河一定不会不管他们的,谢谢,太谢谢你了!” 白羽樱笑看着西河,西河无奈地撇了撇嘴。 回到王府已经有些晚了,凉安凉介果然正等着她一起用膳,倒是她没有什么胃口了。 凉安凉介看着她,凉介盛了一碗酸辣汤放在她面前,对于她的喜好,他们两个一直是最清楚的。 西河看着满桌精美的食物,叹了口气,许久,淡淡道:“你们真的愿意放开高高在上的权位而平凡生活么?” 两人愣了一愣,凉安笑着看着她,“我们不是已经悠闲度日了嘛,最近是有些忙,不过过段时间就能陪河儿了。” “我想要离开这里。”没有接凉安的话,西河直接道。 两人一惊,凉安刚准备开口却被西河抬手阻止。 “你们根本放不下,我说的对么?表面上你们安居王府不问世事,真的是这样么?” 凉安凉介的神情微变,两人复杂地看着她。 西河没有看他们,径自说道:“城外被阻拦的百姓是你们做的吧,而且不出我所料的话,过几日这样的百姓会越来越多,群情激愤,最终演变为暴动,然后这件事就会传回宫里,想必负责这件事的是太子吧?这么大的失误,还刻意隐瞒,皇上一定会大怒,再加上一些大臣言官的口诛笔伐,你们能重回政殿的机会就来了是么?” 闻言,两人看着她的目光更加闪亮,凉安笑着开口,“竟然被河儿先看出来了呢,我真的等不及想知道河儿的秘密了,河儿,不要等明年了,今年生日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们,好么?” 西河愣了愣,略做思索觉得提前告诉他们也好,反正现在自己身上的破绽太多,将话挑明了也好过些,即便他们不能理解自己这不可思议的来历,她也可以另做打算。心里决定了,西河却不打算现在跟他们说这些,顿了顿道:“我想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身体被一股大力扳转,西河淡淡地看着神情阴沉下来的凉安,耳边响起他压抑的低语,“离开?我们在这里,你要去哪里?” 西河撇开脸不去看他,“你们要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欢这里。” 房内顿时陷入死寂,望着桌边微微摇曳的烛火,西河叹了口气,独自出了大堂。他们终究放不下地位与权势,那么她要如何带得走他们? 一顿饭用的不欢而散,晚上西河径自躺在里角,凉安与她搭话也没有理睬。 她从来不是有野心的人,她向往的不过是一叶扁舟畅游天下,建起玉梵楼也不过是为了日后方便,而凉安凉介的举动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原本就身份高贵,那个位子也极有可能是凉介的,况且凉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喜欢平淡生活的人,凉安便罢了,她不认为他们两个会分开。到了现在,她也只是有些可惜,凉安凉介是她认定的亲人,想要离开也是她不可改变的目标,如果两者都能达成就好了,西河纠结地想着。 此后半月有余西河都没有怎么和凉安凉介说话,两人仍然在忙碌,不过却开始每日留一人陪她半日,西河心里不禁苦笑,他们这是没把她的话当真哪,以为她说那些是因为被他们忽略而寂寞的牢骚呢,可是这样真的有用么,西河眼神微黯。 明明是五月,天气却愈发反复无常,这几日竟隐隐有暴风雨的趋势,天色暗沉的厉害。 每日午后去玉梵楼,知道了城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抬头看着布满阴霾的天空,西河坐在位子上呆呆地出神。 这些日子白羽樱白羽骆拿了不少银子去补偿那些可怜夫妻,西河没有过问,她相信他们心里有数,果然他们办的不错,只是私下里用“凰盟”的名义接济他们,自己没有露面,这样也稳妥一些,她觉得帮助他人还是不留名的好。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过去,进入七月,天气依然时阴时晴难以捉摸。 七月初六,难得的一个大晴天,也是西河生日的前一天,这一日在凉安凉介离去后西河难得的穿了一身白衣,她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也是在今日第一次穿白色的衣裳。用丝带将一直披散着的长发束起,西河出了王府直接去往西城门,她知道,那些被阻拦于城外的百姓在那里,她想去看一看他们,她之前都是听白羽樱白羽骆讲他们的情况,自己倒没有亲自去看过。 走在大街上,钦桑跟在她身后,现在西河的模样倒有些看不出性别了。也许是因为天气难得放了晴,西河这段时间一直有些烦躁不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刚到西城门附近,远远便看到城门口人头攒动,许多士兵正手执长枪推挤着城外苦苦哀求的百姓,由于人数太多,已经将城门堵住,旁边还站了不少准备出城的百姓,哭闹声,哀求声,呵斥声,咒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令城门口如同拥挤的闹市,满是喧嚣。 看见如此情景,西河皱眉,都已经这样了也亏得上面的某人压的住,再扫过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西河心内微叹,凉安凉介安排的人在里面也没少推波助澜哪…… 正走着,钦桑突然上前拦住了西河,西河抬眸无声询问。 “主子,已经距城门很近了,那里正乱着,您太小了,还是不要靠近的好。”钦桑老实地开口。 西河瞟了他一眼再环视一圈周围,自从知道有孩子丢失的事,附近的百姓已经将自家的孩子好好看管起来不许出门,是以这路上竟没看到一个小孩,而今西河这一出现倒是显眼的很,对此西河倒是不大在意。 见她不再向前走,钦桑狠松了一口气,乖乖站到西河身后侧方。 前方的争执声越来越大,西河微微皱眉看着这一切,心下不由黯然,看样子这几日百姓就会爆发,想到他们心心念念的马上就能实现,而他们能陪伴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救命啊!救命啊!”一道急呼自身后响起驱散了心内的酸涩,西河转身凝目望去,见是一群混混模样的人正殴打着一个看上去略带文弱的男子,那男子一边抱紧头艰难躲避不长眼的拳头,一边声音凄惨地放声叫着。 此时城门附近人不少,偏偏那头正闹腾着,边上一些人见了这幅场景都怕事地躲出老远当没看见,如今倒是只有他们两人离得最近了。 西河看了片刻,见那男子声音已经低了不少,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吩咐身旁的钦桑道:“你去帮帮他吧,别让给打死了。” 钦桑身为王府一等侍卫,对于街头这些小事也懒得管,但主子发话了他自当照办,冲西河点点头一个纵身跃入人群之中,那些人愣了一愣,随即二话不说便向他出手。 没成想这些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混混们还都有些功夫,虽然没有钦桑厉害的三分之一,但胜在人数上,钦桑一时竟也奈何不了他们,一群人纠缠在一起。 西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城门方向突然传出一声呐喊,她诧异回头,看清眼前的情景不由瞳孔微缩。 “跟他们拼了!闯进城去,要回我们的孩子!”不知是谁喊出了声,后面的百姓顿时群情激愤。 “跟他们拼了!” “拼了!冲啊!” 一声一声的呐喊冲破喉咙,黑压压的人群不惧士兵手中的长枪齐齐涌了上来,专程调拨而来的士兵也阻挡不住民众的步伐,很快被人流冲开,城门的防控顿时崩溃,人群疯狂地冲入城中,向着城内狂奔而来。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西河现在看到的便是向她迎面冲来的人潮,由于激烈跑动带起的灰尘冲天而起,接入天际,方才还晴着的天空突然暗沉,乌云层层遮盖,竟如突然之间进入黑夜,天际隐隐传出阵阵闷响,使得这一方天地变得沉闷窒息。 不远处的钦桑亦惊恐地发现了前方的暴动,看着那一抹小小的白影与巨大的黑色人潮越来越近,他恨不得自己能生出翅膀好脱离这里赶到那人身边,偏偏这几个混混出奇地难缠,缠斗中,钦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白影被黑潮淹没,黑潮很快波及到这边,那几个混混也在人潮中消失不见,他顾不得这些人和方才便没有注意到的被打书生,匆匆拨开人流逆行而上,没有找到那抹白影,他心中一跳,纵身跃上一边茶楼门前立着的石碑,居高临下地仔细扫过浩大的广场,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主子不见了! ☆ 天空越来越沉,忽然,一道银龙撕破黑寂的空间,所有人耳畔炸起一声惊雷,似要将一切击碎的磅礴浩大,片刻,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世界一片喧嚣。 定西王府,凉介书房内,凉安坐在书案前合起一道折子,唇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叹道:“想必待会儿宫里就能收到消息了呢。” 凉介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雨幕下分不清边界的天空,冷淡的脸上唇角微抿,顿了顿,道:“终于结束了。” 凉安微笑着站起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便是河儿生辰了,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会好的。” 见他点头,凉安眼睛微弯看向窗外继续道:“好端端的怎么变天了?河儿那丫头最讨厌雨天了呢……” 凉介的眼眸中亦泛出一丝柔光。 正感叹着,书房门被人大力撞开,两人不悦地皱眉望去,看清来人的一刻心内俱是一紧。 浑身湿透显得狼狈异常的钦桑跪在地上,望着面前站着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沉声开口:“禀两位王爷,小主子在方才城门暴动中失踪了!” “喀——”话音方落,一道巨雷炸落,突然变亮的世界里映出房内两人惨白的面容。 第四十七章 被绑之后 困难地睁开眼睛,西河皱眉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昏暗的空间,时不时地颠簸,以及耳边碌碌的车轮声让她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记得自己先前在城门处碰上人群后便转身朝钦桑那边跑去,她发现钦桑是被人刻意缠住的,脑中立刻响起了警钟,刚欲张口叫他,脑后一疼她便失去了意识,朦胧中她记得自己曾经醒过来几次,每次还未清醒就又睡过去了,想必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天。 躺在粗糙的木板上,西河动了动无力的身子,心内微微叹了口气,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凉安凉介,发现自己失踪他们一定会着急的,凭凉安的性子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丢下他们了,哎,但愿别出什么事。 西河躺在最里面,在这个应该是木笼子的容器里在她这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出气孔,她动了动身子将脸靠近那里,果然呼吸到外面略带土气却清新许多的空气,由于孔洞太小她无法看出去,只能尽量地将鼻子凑在那里,过了片刻,大笼子的另一头微微动了动,有限的空间里立刻燃起粉色的烟雾,西河忙将鼻子紧贴孔洞,若她猜的不错,这烟雾就是他们拿来控制人的迷药。 不知过了多久,西河觉得自己恢复了些力气,动了动身体她轻轻坐起身来,身周十分幽暗,适应后倒也能够看清,看到身边不远处倒着的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时她也只得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被他们绑走了啊,先前她还纳闷到底谁会向她出手,这一下不由得苦笑了。 一年多来丢失的孩子没有人能够找到,甚至连个线索都没有,而自己如今身落其中想必更是难寻,不出她所料的话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出了泠苍地界到了别国,逃跑目前看来是难,就这在固定时间内不间断放迷香的节奏也让人无法逃脱,更别说自己还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她先前的猜测是错的,一旦入了邪教,自己的未来真的堪忧了…… 几日下来,西河掌握了他们放烟的规律,趁着烟雾失效的有限时间活动了下手脚。自己平日出门身上极少带东西,除了一直随身戴着的长命锁和小金弩,便是自己脸上的面具了,才出门前她正好换上了曼珠沙华的那张,没想最后陪着自己的竟是它,西河无奈地笑了。 长命锁与小金弩都是凉安凉介在她四岁生日时送给她的,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便一直随身带着了,抚摸过他们,西河将他们贴身放好,以防被人拿了去。 刚做好这些,抬起头正望入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眸里,西河一愣,看着自己对面清秀的孩子,那应该是一个男孩,眉间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显得十分可爱,由于浑身无力,他软绵绵地靠在木板上,大眼好奇地盯着她脸上的面具,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西河环视一周,发现这一笼内有九个孩子,其他孩子还在沉睡,只有自己和面前的这个孩子是清醒的。 眨了眨眼,西河慢慢起身靠近他,男孩的目光也追随着她落在身侧。 两人都没有说话,西河不会随便动恻隐之心去帮助什么人,何况还极有可能会暴露自己,那就不妙了,所以她也就靠着那男孩,没有让他靠近那个孔洞,只是将他扶了起来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那男孩一直睁着清澈的大眼看着她没有任何声响。 “你……不会说话?”良久,西河终于皱眉,贴近他耳边轻声道。 男孩大眼中漫上一丝天真的笑意,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西河见他用力地眨着眼睛不由心内微黯。 就这样坐了片刻,木笼一动,又一阵烟雾弥漫,西河嗅了一丝微甜的气息,再看身侧的男孩已经闭目睡了过去,忙起身回了原来的位置,她很担心这些东西吸多了会对大脑产生影响。 孔洞里的光已经微暗,应该是到了晚上,这几日她都是通过洞里的光线来判断日夜,知道自她醒来已经过了六天,然而昏迷的前段时间她却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 这一段迷药失去效用后便没有再放,西河知道快要到放饭时间了,这段期间有一个半时辰左右是自由的。 这些人看不到面目,每日给她们放两餐,中餐西河发现那里面似乎掺了些东西,才开始她都是极警惕的,见那头的几个小丫头欢快地拿起来吃,她把自己的也给了她们,那些小丫头一吃过就开始目光呆滞,她也便不再动了,晚餐倒没什么问题,这也成为她唯一果腹的食物,即便如此,她也只动了一点。 仅仅几天时间,西河原本圆润的脸蛋就尖了下去,面具已经有些大了,她想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再加上原本脸上的伤痕,面临如此险境倒成了一道护身符。 身边的男孩清醒的时间不多,每次清醒了都睁着大眼看着西河,似乎西河是他姐姐般的眷恋亲密。面对这样的男孩,西河只能替他换了中午的食物,将自己剩下的晚餐给了他,几日下来男孩除了脸色不大好其他倒也正常。 人有正常三急,何况是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平常大多时刻都是昏睡的,孩子也没那么多计较,加上外面这些人不大管他们,久而久之木笼子里的空气更加浑浊难闻起来,本就是盛夏酷暑,如此窒闷的环境里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西河只好贴紧那个孔洞,以免自己窒息而死。 恶劣的环境下,很快有人生病,看管的人根本不理会,没过几日便有一个小女孩死去,见人死了那些人也仅仅是将人拖出去,靠近边界的西河听见一声闷响,颠簸的马车依旧不停。 如此过了八日,西河终于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水声,随即头顶的盖子被人打开,刺眼的光亮立即铺入,西河闭上眼睛装睡,任由他人将自己捞起,耳边充斥着粗俗的叫骂与厌恶的嫌弃,被放在了一个干净的笼子里,重新归于幽暗,没过多久便感觉到微微的晃动。听到船桨波动水面的哗哗声,西河抱紧膝盖握住心口处的长命锁,心内一声长叹,凉安凉介,我真的离你们越来越远了……你们可知此刻的我有多么地想念你们?想回到你们身边? ——————————————————————————————————————- ps:看到这里下一章大家就会发现原本的第四十八章不见了,因为作者帖文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最近更新的量又太大,所以等发现的时候即便更改了章节名但popo后台还是没有办法调整章节顺序,作者君后面的存稿发的实在太多所以不能一篇篇删掉重新贴,所以要麻烦看文的宝贝们重回章节列表去看第四十八章,大概就在第六十章的后面吧,在这里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第四十九章 傀儡死教 绿衣女子抬手指向右侧,西河乖乖站在了男队里跟着向前走去,在她的意识里,男孩子至少要比女孩子安全一些。 刚跟着走了一步,身后衣摆被人扯住,西河一惊,转头看去正望入一双充满欢喜与泪水的眸子,心下惊讶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她小心地凑近男孩的耳朵,低声道:“你还好么?” 男孩双眼弯成月牙,脸上还满是泪水,他立刻用袖子擦了擦,大睁双眼殷殷地盯着西河,仿佛害怕她突然间消失似的,随即手掌摊开,将手中那褐色的药丸递给西河,小脸上满是讨好。 西河愣了愣,她猜到男孩应该没吃那药,现在看他嘴唇张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地讨好模样心内微酸,这个可怜的孩子哪,明明都这样了却这般信任她,他还以为这是好东西偷偷地留给了她……西河无言地接过药丸,面具下的眼睛微弯,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男孩立刻欢喜地咧开嘴拉住她的手。 “记住,以后就要学他们那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指着身边目光呆滞的孩子,西河悄声叮嘱道。既然男孩逃过一劫来到自己身边,西河心里默默发誓,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他。 男孩乖巧地点头,西河将他拉住自己的手松开,改将自己身后的衣摆塞进去,“这里很危险,小心点,以防万一你拉着我的衣服安全些。”不管怎样,两个傀儡孩子拉着手着实令人生疑,没有明朗处境以前,万事还需谨慎小心。 听了这话,男孩瞬间眨去了眼中刚刚生出的泪意,欢喜地点头答应,即便年龄尚小,这几日非人的遭遇已经让他有了心智,他懂得只有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帮助过他的小哥哥是他唯一的依靠,在周围这么多人中仅仅他的眼睛是充满了光彩,所以他只能牢牢抓紧她。 西河见男孩听话,心下略松,带着男孩跟上队伍向前行去。 他们方才所站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头,队伍慢腾腾地行进着,转过这个山头西河一眼便望见前方尽头处于悬崖绝壁之间的大宫殿,瞳孔微缩,原来方才是被这片山头阻挡了视线,那么那个青衣长老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前方建于陡峭绝壁之间的黑红宫殿远远看去如同一条巨大的毒蛇,它盘踞在那里,张着大口,等待接收新的祭品…… 走到宫殿前时天色已经漆黑,山顶温度较低,盛夏时分竟也满是凉意。 宫殿整个沉入黑暗阴影之下看不到面目,唯独门口燃了两只大红灯笼,在黑夜里泛出诡异而阴森的幽光,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颤抖,西河悄悄伸手握住男孩拉着自己衣服的微凉小手,无声地给了他一个安慰。 然而此刻,西河自己的内心亦是不平静的,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两只犹如死亡召唤的红色灯笼间的门头上正刻着两个血红大字——赤练,看清的那一瞬,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发冷。 赤练宫,她竟然到了传闻中天下第一魔宫的赤练宫里,想起过去听到的种种惊心传闻,西河觉得她的前途已经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赤练宫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这些暂不管,单单它建于碧浪山脉之巅无人能够逾越这点已经生生断了她的逃亡之路。 呆愣地随着队伍踏入那道死亡之门,西河内心沉重而压抑,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未来将是怎么样的,眼下她兀自出着神内心一片混乱,回过神时已经随着队伍站在了一个大殿之中。 前路渺茫,但也不能说是没有半分希望,西河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而充满力量,在任何艰难处境下她都可以保持镇定,因为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熬过一段时间,她相信能够找到机会离开这里,虽然这机会极其渺茫…… 冷静下来西河打量起眼前的大殿,大殿中布置地极其简单,四周以黑纱垂坠,殿内四角各摆了一盏不知用什么材料做出的造型为几条蛇相互盘绕纠缠的灯架,此刻上面正燃着红烛,即便如此大殿内仍是一片昏暗幽冷。除此之外就是大殿上首的那座红色座椅,座椅似是用血凝成,整整有一个成人躺下的长度,大而孤独地高高立在那里,散发出血腥的气息。看着这一切,西河只觉得阴沉而呼吸不畅。 陆陆续续后面的孩子都站了进来,西河将男孩拉在自己身边,男孩的脸上此刻全是呆愣木然,跟身边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西河也就松了口气。 六名绿衣女子站在最前方,整个大殿聚集了近千人却仍无半点人气,倒似沾染了几分鬼气,黑纱在殿中飘绕,红烛的微光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即一道青影出现在血椅旁边,正是先前那个青衣长老。 青衣长老目光在殿中扫过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身下呆立着的六名女子淡声道:“药都吃了么?” “吃了。”木然而呆板的僵硬回话。 青衣长老满意地道:“不错。接下来女孩分为两批,一批送去赤苑训练,一批送去后宅养着,记着要养的白白嫩嫩的。至于这些男孩嘛,都编入下人营里,挑几个送去老宫主房里伺候着。” “是。”六名女子依然是听话地应着。 随即青衣长老拿出一管黑色的短笛,置于唇边吹出了几个诡异的音节,随即西河便发现周围的孩子的眼睛都大睁着看向上方的长老,青衣长老看着下面,笛音一个拔高骤然停止,随即他开口道:“即日起,尔等为我赤练宫门徒,一切听本长老号令,现在,都跪下迎接宫主。” 言毕,大殿中齐齐跪下,他亦屈膝右手放于胸前垂首跪在血椅旁边。 西河跪在下面眼睛微抬注意着上面,只见一道黑影旋过,血椅之上就多了一个男人,他的功夫着实有些神鬼莫测。 第五十章 地狱鬼渊 血椅上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脸容平平,没有什么特色,唯一惹人注目的便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比之青衣长老的眼睛还要毒辣危险得多,一眼望去就如毒蛇缠身般让人浑身不舒服。他的头发略有些花白,身材看上去倒极是健朗,一身黑色绣着红色赤练蛇的邪魅衣物包裹着他那矫健的身躯,坐在血椅上格外强势。 青衣长老跪在他脚下恭声道:“恭迎老宫主驾临。” 下面的孩子们亦脆声木然开口:“恭迎老宫主驾临。” 被称为老宫主的男人满意地看了一圈,淡声道:“都起来吧。” 青衣长老站起,看向下面,“以后老宫主的话你们也要一律照办,唯命是从。” 孩子们一片应是,动作僵硬地站起来。 长老回身恭敬地看向血椅上的男人。 男人淡笑着看着他,道:“这趟辛苦幽沧了,幽沧如今是赤练宫的唯一长老,以后还要多担待些。这些孩子想必你已经安排好了吧?先不急着用,他们什么都不会,先调*教一段时间再送过去不迟。” 名唤幽沧的长老低头答应,再抬头血椅上已经没了影子,他也没有一丝惊讶,转头看向六个绿衣女子,“带他们下去按我之前吩咐的办,给他们发牌子和衣服安排住处。” 绿衣女子面无表情地应了,各自领着一队孩子出了大殿,幽沧长老站在大殿上首看着他们离去。 直到躺在分给自己的床上已经是午夜时分,在这死寂没有一丝人气的夜里,西河抱紧自己的膝盖坐在床脚,透过窗户望着似乎离自己很近的月亮,握紧那块长命锁。 她现在方才知道这里除了这些新来的近千个傀儡孩子,原本里面的人也都是傀儡死士,偌大的赤练宫竟然只有幽沧长老与宫主是正常的,这样一个堪比地狱鬼渊的地方令她无法入睡,况且被带出泠苍后她也再不能安心睡觉,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也是这一点,让她发现自己对凉安凉介的依赖,抚摸着精致的长命锁,西河的眼中划过一抹想念,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他们在自己身旁陪着睡觉,如今自己一个人倒也真的睡不着了。 赤练宫的夜晚十分安静,安静到没有虫鸣,没有人声,没有一切的声响,这片世界似乎被真空隔绝开来,透着不祥与压抑。 所有人都是傀儡也有一些好处,只要西河不出现在幽沧长老和宫主的面前很大程度来说她是自由而安全的,她能够避开这些不能思考的人形机器,做自己想做的事,当然一定程度上还是要小心的,毕竟幽沧长老和那宫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凭她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状况来说是必死无疑的。傀儡虽然不能思考可也是有固定命令的,一旦靠近或者逃跑是会立刻被捉拿起来交上去的,那么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老实地待在这里了。 想起晚上见过的老宫主,西河眉头不解地皱起,赤练宫闻名天下,自她四岁就曾在茶楼听过它的传闻,当时据说赤练宫刚刚更换了宫主,新宫主是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而且这些年来魔头暮千夜的名声也越来越响,她听说过前任宫主暮四海,但暮四海自五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外人甚至以为暮千夜杀了暮四海夺了宫主之位,今天见到的男人分明就是暮四海,西河不由疑惑了,那么宫主暮千夜在哪里?为什么没有露面? 而且这个赤练宫里处处充满了不对劲,她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个邪教魔宫如它这般,全宫上下养着一堆活死人不说,行事更是透着诡异。他们竟然将女子拉去训练,而男孩子则是打扫这类的活计,虽然也有可能是他们传下来的就是女子毒术之类的秘密武功传承,但还有一批女孩被送去后院养起来令人着实想不明白,而且除了他们今天刚来的这批孩子,这赤练宫原来的人里除了先前幽沧长老使唤的六名绿衣女子竟再不见一个女人,一路行来都是男人的诡异景象令西河纳闷,按说一个男人为主的教派自然更多的应该是女人,而且这里不是女尊国,仍然是男尊女卑,没有道理这里的男人很多而且做了女人的活。 想不明白西河只好先压在心底,这里到处都是傀儡她根本无法从他们口中获得一丝信息,只能靠自己以后去慢慢观察了,目前唯一令她安心的就是她成功混在了男孩队伍中隐藏了性别,不论怎么看西河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赤练宫里的女孩实在不正常。 男女分开后西河这队男孩便被发了衣服牌子领到了住处,男孩们统一是亚麻色的布衫,牌子上是一串号码,应该就是以后各自的代号,住所分配的倒还好,四个人一间,西河与男孩一直紧挨在一起便顺利分在了一间,另外两个傀儡自然不用担心被发现异常。 男孩此刻正睡在她身边,一双小手紧紧拉住西河的左手,睡得十分不安稳,显然这个小孩子也是被影响了的。 西河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男孩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西河叹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子,任他拉着自己,兀自坐在那里对着月亮出神。 黑夜中,充满了诡异与阴森的宫殿里,西河一夜独坐至天亮,心里一直无法放松使得她能够坚持几天不睡,来防范一切未知的危险。 一大早天刚亮就有一个灰衣男傀儡进来敲门,西河给男孩穿好了衣服忙带着他跟着另两个傀儡出去,傀儡之间很多时候有什么特殊的信息指令,他们只好紧紧跟着他们才能避免出错被发现。 很快的来到一个大院里,正中站着的正是幽沧长老,此刻院中已经站满了新来的男孩,幽沧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仅到他胸前高的孩子,目光落在西河身上时顿了一顿,他来到西河身前,西河心内一惊面上仍是一副呆滞无神的表情,双眼一眨不眨。幽沧长老看了她脸上的面具一眼,随即伸手摘了下去,看到里面的脸容时一愣,又将面具重新戴回了西河脸上,他皱着眉头打量了西河几眼,嘴里嘀咕道:“那蠢货从哪掳来这么丑的男孩。” 第五十一章 杂役粗丁 言毕走了开去不再看西河一眼,对于他这般似遇见倒胃口东西的厌恶远离西河不仅不难过反而极为开心,她正求之不得呢,这样以后也就更加安全了。 顺利躲开一劫后西河心下微松,这边长老已经安排了几个灰衣傀儡带他们离去。 西河发现,赤练宫的女子除外,原先就在这里的年龄略大些的男子皆是一身灰衣,而他们这些新来的则是统一的亚麻布衫,所以极好辨认。 接下来就是安排分配工作,他们这些男孩就是这里的杂役粗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活都是他们做的,西河直接被分在了做饭那一组里,跟着她的男孩却被分在了花匠组,看着男孩眷恋不安地跟着另几个傀儡一道走了,西河安心的同时也略有些担忧,男孩懂事是一回事,他毕竟年幼,她真担心他会一个不注意被发现暴露出来,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傀儡不是人,根本无法沟通,她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一来就投入紧张的工作,对于傀儡来说也确实没什么不妥。只是这样下来西河不得不佩服唯一管家的幽沧长老,这赤练宫人口虽多,真正有灵智的也只那三人,两个不管事,就只剩下一个长老,全宫上下千多口人他都要发号施令才能令他们运作,一般的吃喝拉撒睡不用管,但日常的行动,吃什么菜,要哪些配菜,以及穿什么衣服怎样搭配这些大小琐事全都要他发号施令,他就像是人体的大脑,每一步行动都要由他一一传达制定好下面的关节才会运作良好,仔细一想,西河真的有些敬佩幽沧长老了,他难道活得不累么? 别看是一个听起来简单的做饭的,这伙房里也是有各种讲究的,有人负责选菜,有人负责收拾,有人负责淘洗,有人负责生火,有人负责做菜,因为都是傀儡,自然要步步分工明确,一旦断了一环,菜即便一直放在水里也不会有人去炒的,没有思维的人形机器就是这么可悲。 西河被分在了选菜这一组,选菜每日要根据上面交代下来的去摘取,赤练宫的蔬菜竟然都是自产的,菜园就在赤练宫的最后面,那里有专门开辟出来的园地,有这些倒也合理,西河可不认为这样建在一个山颠之上的教派会每日派人下山越洋经过两日去购买什么新鲜蔬菜。 赤练宫整个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前面是大殿,西河他们所住的男苑在西侧,最靠近边界,其次是靠里的伙房浣衣房这些粗丁下人待的地方,再往里是长老住的青苑,与赤苑,赤苑占据了赤练宫二分之一的面积显然是用来训练的秘境,除了有特殊命令是不允许长老和宫主外任何一人踏入的。再之后就是位于最里面的宫主住处,那里住着暮四海,平时他的院子也是禁忌,他有专门的侍者,是不会和这些粗丁混在一起的,吃住皆是在宫主的院里,平常也不会出来,而最最里面的就是新宫主的住所,那里禁止任何人进入。而在东部还有一个格出来的后院与菜园,后院里正养着一批女孩子,菜园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这些信息也是方才灰衣傀儡一板一眼地复制给她们的。 傀儡的行动带有极强的目标性,没有别的指令它便只朝一个方向而去,因此也没人担心会有人闯入不该去的地方。 西河跟着同组的其他五个傀儡提着菜篮慢吞吞地走着,路上不着痕迹地记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赤练宫建在绝壁之间自然不担心有人偷袭闯入什么的,而且这里也不会出现不速之客,于是也就没有建防御的围墙,除了最西边靠边界的地方建了一堵高墙,因为那之后便是万丈悬崖,山顶亦没有豺狼虎豹这些猛兽,因此连象征性的篱笆都没有,菜园就这么坦荡荡地裸露在日光之后,西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海拔高的山顶种出新鲜的蔬菜,眼下她也不关心这个。 倒是菜园前面的后院让她在意,赤练宫东西由一道墙隔开,这边的后院与菜园独立于一侧。 后院里住了几百个女孩,外面的大门却是严实锁上的,西河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好乖乖地回去摘菜。 菜园里倒也真的种了不少品种,西河看着也不免胃口大开,及目望去,菜田面积也不小,过了菜田是一片平地,平地生着矮灌木,再往后百米距离是一片树林,树木没有太高,一个半成年男人的高度,只是林子极密,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西河边摘菜边向边界靠近,待到站在边界处才发现仍是望不到林子尽头,想来这片树林应该不小。凝眉望着那边,回首时正看到东部山头处斜出的一檐屋角,晨光里那里似乎有着一抹红影,再仔细看又没有什么踪影,那边是她不能够接近的禁区,她自然不会多事地过去。 摘完菜回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新的指令下来他们就呆呆地站在那里,西河站在那里看着一群傀儡忙忙停停,这情形别提有多怪异了,偏偏她现在只能这样站在这里发呆,久而久之也极为难熬,这一刻西河突然有些羡慕这些傀儡了,看,能够无知无觉多好,站多久都不会累不会烦。 好不容易熬到做好饭菜,已经有三个灰衣傀儡提了饭盒带着饭菜离去,想必是给那三个主子送去了,等到轮到他们开饭时西河头一次吃了顿饱饭,之前在路上她不敢吃,现在这些饭菜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来的自然再安全不过,饿了许久的西河终于有了一些力气。 傀儡是一批批的来用饭的,等到小阳来时饭菜已经没剩多少,小阳是她新给男孩起的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像太阳一样永远充满力量不被阴暗所侵蚀,虽然没有问过男孩,她还是决定私下里叫他这个,当然,想起这个还不是她闲嘛,发发呆也就想到个这了。 小阳看到她时大眼中闪过一抹欢喜,西河朝他眨了眨眼,小心看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什么异常悄悄地将袖子里刻意藏着的两个馒头塞进了他的手里,小阳愣了愣,低下头去慢慢地吃了,西河在一旁看着,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第五十二章 魔头千夜 用过早饭后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收拾碗筷,随后又在阳光下站了一上午。中午和晚上的菜已经准备妥当不需要再采,西河动了动已经僵硬的双腿,心里哀叹不已,这明显是要站一天的节奏啊! 山顶的温度不如山下高,在这接近八月的酷暑天里仍是晒得人昏昏欲睡,况且西河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现在这一吃饱,精神随即松懈下来更容易困顿。 忍了又忍,熬过晌午,在西河第八次强制撑开眼睛后,她无奈地离开伙房,独自走出了院子。 只要在下人的活动区域里,他们这些傀儡是有自由去解决生理问题的…… 出了茅厕,西河的精神稍好了些,她现在只盼望能够快速熬过下午让自己能够好好睡一觉。 低头走着,眼前突然多了一片灰色影子,西河一愣,抬头见那灰衣傀儡呆呆地盯着她,木然道:“你,跟我来。”说罢僵硬地转身慢慢前行。 西河翻了个白眼,有没搞错啊,这也能碰上?即便再不愿,她也只能乖乖跟他后面,傀儡既然认定了她,她不去那傀儡可是会暴走的。 一路穿过浣衣房,穿过重重高墙阻隔的赤苑,再越过长老的青苑,最终越过老宫主的住处的时候,西河不由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啊,她竟然到了禁地的禁地之中,想起这里住着赤练宫的新宫主暮千夜,西河心里一阵发紧,她怎么这么倒霉啊?避之不及的人偏偏上个厕所都要赶上。 灰衣傀儡一直不停,推开了外面的黑红大门踏入了宅子,西河僵硬地跟着进了去,灰衣傀儡指着半敞着门的房间对西河道:“打扫,干净。” 在西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灰衣傀儡已经消失在院中,徒留西河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院子不是很大,里面也仅仅只有三个屋子,西河看着唯一一间敞开门扉的屋子,认命地踏了进去。 小心翼翼地越过前厅,掀起红色的纱帐,转过一片空白的屏风,看到里面的卧室里并没有人后西河狠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魔头不在,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打扫下去。 没有人在西河自然放松许多,认真地拿了抹布将屋内家具古玩上的灰尘擦净,卷起四处垂落缭乱不已的纱帘,再将木质地板狠狠擦过两遍西河才气喘吁吁地跌坐在一边的小几上擦掉一头汗水,已经有七年不曾干过这种活了,这一趟下来真的更加劳累了。西河想到自己错过的生日,眉头微微皱起,想必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吧,早先就一直隐隐不安,果然还是出事了。 不知不觉间,困意袭上来,西河趴倒在小几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西河一直不大安稳,虽然没有做梦,她的大脑却仍在不停运转着,恍惚中,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令她惊醒,极其敏锐的直觉救了她一命,她刚直起身手边的小几已经化为了灰烬。 西河一惊,转头正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人,看清那人的瞬间,她的心脏突然狠狠跳动了一下。 身后那人一身红色纱衣,如火般灿烂,他的身影十分高大,投射出的阴影将西河彻底遮罩。他拥有一头长至腰间的波浪卷发,配上那双狭长微微上挑的眼眸,艳红的性感薄唇,整个人如同妖孽般令人无法转移视线。此刻,他精致妖艳的脸上布满了阴郁,那双魅人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西河,其间的幽光瞬间冻结了她的心跳。 西河保持木讷的姿态望着眼前的男人,暮千夜皱着眉头,声音极其冷凝:“谁让你进来的?!”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已经将西河带着狠狠摔在门板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西河拼命压抑住自己快要溢出喉咙的呻*吟,身体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傀儡是没有痛觉的,她不能露馅。 暮千夜看着缓缓爬起来似乎没有一丝感觉的少年,眸中瞬间风云变幻,他狠狠挥落衣袖,带起凌厉的风声,西河直接和门板一起摔落在院中,房内传来暮千夜压抑而暴躁的怒吼——“滚!” 西河慢慢地爬起来,木木地走出了院子,刚到院外身体一颤软倒在地,口中再也忍不住溅了一地血红,接连两次重击,西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体内气血不断上涌,在那痛到极致的折磨中,西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有微热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人趴在自己身上哭泣,西河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大脑袋埋在自己颈间,微微喘了口气,体内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小阳……”看到身体颤抖显然是在哭泣的男孩,西河低声唤道。 听到声音,趴在她身上的男孩惊喜地抬头看向她,看到他满是泪水的小脸,西河心内微涩,抬起手抚摸着男孩的脑袋。 “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小阳好么?” 男孩满脸欢喜地不停点头,西河扯动嘴角,“我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她昏倒在暮千夜的院门口,再醒来竟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满院的傀儡自然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若说小阳去把她带回来她也不信。 小阳抬手擦掉眼泪,两手挥舞着给西河比划着,看了一会儿,西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傀儡即便死了也没人在乎,不过她昏倒在了暮千夜的院门口,幽沧长老过去时正好挡了他老人家的道,幽沧长老显然是对她印象深刻的,见她没死,估计是嫌她碍眼就派了身边的女傀儡将她丢在了男苑门外,后来小阳吃晚饭时没有见到她急了四处寻找才找到了她将她搬回了房间,她已经昏睡了一夜,现在已是第二日中午了。 一个傀儡受了伤自然没有人会在意,没有医生照看,完全是任其自生自灭,知道了有这么一茬,那边显然已经认为她这个傀儡死了,对其不闻不问,除了小阳每日给她送来三餐,西河只能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依靠身体自愈了。 第五十三章 险中谋定 躺在床上,西河闭着眼睛,身体虽然疼痛,但目前的状态显然要比之前天天站着晒太阳好多了,现在的她变成了空气,没有人会注意她,正好也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现下的情形竟是比以往更加安全。 手贴着自己的心口,西河感受着里面平稳的心跳,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妖孽般的男人,掌心里明显加快的搏动令她皱眉,为什么一想到那个人她就不太正常呢?仅仅是一面,暮千夜就给了她狠狠两掌险些要了她的命,即便如此,她竟然一点也不恨他,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突然变幻的眼神,那突然的暴虐令她疑惑,自己哪里惹他不快了? 西河这一躺足足躺了一个月才稍稍好些能够下床走动走动,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这么强大,那样的重伤硬是不靠任何药物自我修复了,唏嘘的同时,西河也暗暗感叹古人武功的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真的不会相信仅仅是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的两巴掌就让自己似被汽车狠狠撞击过一般,有了这个教训,西河发誓要离那些危险人物远些,再也不轻易踏出院子以免再碰上无故挨两巴掌了。 再次回到伙房,没有人感到不妥,傀儡没有感情,他们不会问西河怎么突然消失那么久,又突然回来了,倒是西河看着这些木呆呆的人偶心里有了一丝诡异的熟悉。 依旧是平平常常的摘菜,一个月过去,西河跟着剩下五个傀儡一起去菜园,路过后院正看到许久不见的幽沧长老站在门口,两个绿衣傀儡立在他身后,另两个绿衣傀儡领着一队身着白衣的小少女从后院走出,向着另一侧院落行去,看着那十几个女孩,西河眯了眯眼。 他们正从幽沧长老面前经过,西河注意到幽沧长老看见自己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即就不再关注他们,目光落在了那队女孩后面,离去前,后院的大门仍被上了锁。 幽沧长老一走,西河看着那队向着老宫主院子行去的女孩,那些女孩比之以前营养不liang干巴的模样真的圆润了许多,除了死板木讷的表情,一个个看上去都极为可爱。收回目光,西河用小铲铲起一颗碧绿鲜嫩的小油菜,放在了自己带着的小竹篮里。 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西河对于宫里待着的两个宫主和幽沧长老也愈发好奇,她不知道他们一直待在这个只有傀儡的死寂宫殿里会不会闷,这里没有其他可以消遣的东西,每日除了站在山颠看海已经再没有其他,这样的日子枯燥无聊至极,仅仅一个月她就有些受不了,更别说已经在这里待了许多年的他们。他们的院子是禁地,至于其他西河就不得而知了。 采完菜,西河看着不远处对面的树林,出神间,眼角余光却见里面闪过一抹青色,那抹青色不同于树林的翠绿,苍青色在树林间极不显眼地一晃而过,西河却瞪大了眼睛,她很确定,那是一个人,树林那面有人的消息显然让她兴奋了,赤练宫只有傀儡,自然不会有傀儡出现在那里,而且她看得不错的话,那还是个孩子,更不可能是宫里那三人,那么眼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树林那面有住着别的人,而且不属于赤练宫!心情变得愉悦,西河暗下决心要找机会去树林里面看看,在她看来能够在赤练宫附近生活的人想必也会知道些下山的途径,只要能够接近他们,自己逃出这里的机会就又多了一分。 回到伙房,西河跟其他傀儡呆呆地站着,她在脑中一直思索着可行的点子,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过去了。 渐渐地,在这样充满着危险却又相对安定的环境里,时间飞快过去,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幸好上面也发了较厚一些的小袄给他们,倒不至于太难过。西河在适应了站一天发呆的习惯下,心里也平静许多。 这段时间她除了每天早上去菜园摘菜,也有了一些发现。 由于不再走动,西河平日只和一群傀儡待在一起倒极少再碰上幽沧长老,两个宫主则一直没有见过。后来这几个月里,西河渐渐发现在每个月固定的几天里幽沧长老总会从后院带出一批女孩进老宫主院子,这么长时间下来男苑杂役里也陆续挑出了几个男孩去服侍老宫主,如今算算里面也有不少人了,真不知道老宫主要那么多人住在自己院子里干什么,西河挑挑眉,或许是人老了怕孤独也不一定。 还有一点就是树林,她借着每天早上的机会慢慢试探着靠近那片树林,怕引起注意,西河特意满天只靠近一点点,如今她已经能够摸到树林边缘,再过几天她打算潜进树林里面探探。 在靠近树林的那百米低灌木里西河倒是无意发现了一株奇异的植物,由于已经入秋,那株植物早已过了结果期,西河就将一株嫩苗铲起裹了泥土带回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山顶的气温较下面多了太多,以至于刚刚进入十一月中就开始降雪。 一大早起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一片银白的世界,西河深深呼出一口寒气,身后一暖,小阳正抱着她的腰,大眼里满是欢喜。 西河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指着亮了许多的赤练宫轻声道:“小阳,已经下雪了,新的一年快要到了。” 小阳仰着脸看她,伸手将他身上的被子捞起一并围在西河腰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睡觉喜欢抱着西河的腰,也是那时起西河能够睡得稳一些,这些还都是凉安凉介养成的习惯,身边有人她才能小小安心一些,久而久之也不再制止小阳,两人像姐弟一般依偎着。 来到这里,西河每日都醒的极早,她一醒小阳也会醒,她就抱着小阳说说话。 小阳不能开口,却是个好的倾听者,他一听这话就知道西河又想起了她的两个“哥哥”,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给她无声的安慰。 飘雪的季节里,西河揽着比她小一岁的小阳望着纯白的天际思念着远方的凉安凉介。 第五十四章 宫主侍仆 有些事即便你躲藏起来不去触碰,它仍然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十二月,这日难得不再落雪,大清早所有男仆都聚集在了院子里。 幽沧长老一袭黑色狐裘立在众人身前,目光在人群里搜索。 “今日呢,是为老宫主挑选两个近身侍仆,挑上哪个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跟着他去宫主院里。”幽沧长老说着指着自己身边一个灰色大袄的男傀儡。 西河看着那个男傀儡,眉头紧紧皱起,她记得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家伙害她被暮千夜拍了两巴掌,印象不深才怪。 幽沧长老目光在院内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里面唯一戴着面具的西河身上,他指着西河道:“你出来。” 西河一愣,安抚了身边担忧的小阳一眼,脚下不停地走出了人群。 幽沧长老看了她一眼,又在下面选了一个男孩,对着两人道:“以后你二人一切听老宫主号令,现在去准备吧。” 西河和那个男孩站着僵硬地答:“是。” 随后幽沧长老不再开口自行离去,院里的傀儡散去,只有小阳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西河见那个灰衣傀儡没有动静,才拉着小阳回到他们的房间。 一进门,小阳就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西河听到他的啜泣声,无奈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小阳乖,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如果我不去我们就得死,小阳不要哭了,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会来看你,而且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说着,西河感觉到小阳的力道小了些,知道他是懂事的,安慰地抚着他柔软的发丝。 此刻她的内心亦是不平静的,老宫主是个什么角色,偏偏还要去贴身侍奉他,西河真的很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暮四海的眼中不露馅安全地度过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而且,去了那里她将不再自由,她不能再去菜园,更加无法靠近树林,一切似乎变得糟糕了。 小阳扬起头红红的眼睛盯着她,西河从里面读出了他的不安,忙点头肯定道:“我答应小阳的一定会做到的,小阳只要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会来看你的,等我找到了机会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小阳不舍地松开了她,却仍拉着她的衣衫,西河突然想到刚来到这里时她让小阳这样拉着自己的衣服,回身抱住小阳,在他耳边保证道:“小阳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小阳在她怀里流着泪拼命点头。 西河没有什么东西,抱着那盆刚刚长开的植物跟着灰衣傀儡走了,踏出院门前她悄然回首,看到门后面男孩兔子般的小脸,悄悄挥了挥手离开了这里。 踏入院子,西河小心地瞟了一眼,这个院子并不是太大,里面也只有四个房间,灰衣傀儡带着她和另一个傀儡站在其中一个屋子外面,刚站定,里面就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傀儡带着他们进去。 时隔四月,西河第二次见到暮四海,这一次近距离地接触西河能够清楚看到书案后面男人微花的发丝,他的容颜与暮千夜完全不像是父子,暮千夜如同妖孽,而暮四海的长相倒是太过平凡,江湖传说两人是亲父子,想必暮千夜是随了他母亲的容貌。 暮四海的轮廓极为刚硬,即便如今他的头发已花,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看书都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性。 暮四海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西河与另一个男孩身上,打量了他们两人几眼,随即手指微抬,向一边站着的灰衣傀儡道:“带他们下去,按老规矩轮流值夜吧。” 灰衣傀儡带着他们行了礼,退了下去。 灰衣傀儡将他们安排在院子最角落的房间里,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后挑了男孩先去值夜,而西河半个月后接他的班,以后两人轮值,待他一走,西河趴在窗前小心扫了一眼院子。 方才那间是暮四海的书房,她和男孩住的这间屋子在其对面,那么剩余两间有一间是他的卧室,另一间里应该住了那些女孩。原本西河以为里面很大,但目前看来显然她想错了,这个院子并不大,而且目前为止除了灰衣傀儡她竟然连以往服侍老宫主的男仆都没见到,这个院子实在太诡异太令她不安了。 很快有人来敲门,西河看着灰衣傀儡自书房走出去接过了饭盒,已经到早饭时间了。 灰衣傀儡将饭盒拿进了书房,半刻钟后出来将盒子放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拍了拍手。 西河注意着身边,见男孩果然动身向外走忙跟在他后面。 与此同时,他们隔壁的屋子也有了动静,不多会儿,八个女孩也站在了石桌周围。 灰衣傀儡打开饭盒,给他们发饭,里面的饭菜要比平常西河吃的好上许多。 西河和九个傀儡一起围坐在石桌前无声地吃着饭,望着身边的女孩,她皱起眉头,不应该,实在不应该,每次幽沧长老从后院带出来的女孩都是十五个,即便每一批换后也不应该只有这么几个人,而且西河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察觉却又很是奇异的血腥味。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西河待在屋子里时刻注意着对面的动静。 灰衣傀儡明显是暮四海用惯了的贴身仆役,除了灰衣傀儡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做事,他们和另外八个女孩根本没有任何事做,除了吃饭时会被聚集起来,平时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由此,西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一直到入夜,身边的男孩去了对面的屋子。 自己隔壁住着八个傀儡女孩,那么唯一剩下的只有他们对面的房间,灰衣傀儡早上交代过值夜是要睡在暮四海卧室外面的小偏房里的,于是晚上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房内她自制的沙漏,刚过戌时对面的屋子就熄灭了灯火,整个院子立刻陷入黑暗,只有院门口挂着的两盏小灯发出惨青色的幽暗光芒。 第五十五章 异常声音 这一夜一切相安无事,早上时分男孩回到了屋子里,他们又什么都不干地待了一天,除了男孩晚上要去守夜一切没有改变。 渐渐的,西河发现暮四海平日基本都待在书房里看书,早上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会出去,回来后一直看书到就寝时分,这样平静而枯燥无味的生活令西河极其疑惑,即便是退休的前宫主也不会这么安于现状吧?况且暮四海给她的感觉也不是这种安静无害的人。 转眼间过去十多天,还有两天就该她去值夜了,就在这个时刻,西河嗅到了一丝异样。 这日清晨,院门口有了细碎的声响,西河临窗望去,却见幽沧长老带了一队女孩进来。 暮四海的房间没有动静,他这个时辰应该还未起,又仿佛对突然多出的动静十分熟悉,没有出来看一眼。 幽沧长老将那队女孩送进隔壁的屋子就关上门离去了,他甚至没有和暮四海打招呼。 西河若有所思地躺回床上,幽沧长老送来女孩的时间倒和以往一样,现在这院里都是一群闲人,她倒要看看这些女孩是安排来干嘛的。 接下来一切与平时没什么变化,除了多出十五个女孩吃饭变成了轮换制,又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天。 晚上熄了灯,西河暗想还有一天就该自己值夜,寻思着要如何不漏破绽谨慎小心,不知为何,今天竟格外地困倦,不多时就睡着了。 西河这一觉格外地沉,但在睡梦中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怪异的声响,想要仔细听精神却无法集中。昏昏沉沉中,直到凌晨,在同一个时间点醒来。 早饭时间,仍然是分两批去吃,西河是第一批,与她一起的除了男孩还有七个女孩,西河直觉地皱眉,新来了十五个女孩,两批至少也要十个女孩,今天怎么突然少了?而且,她吸了吸鼻子,总觉得今天院子里那种古怪的血腥味重了些。 吃完饭回房,西河特意在窗后注意着第二批女孩的人数,当看到只有九个人后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第二批女孩吃完饭就不再有人出去,西河后背突然无端起了一层冷汗,她望向对面紧闭的房门,暮四海今天并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出去,一直待在卧室里,看向另一边安静坐着的傀儡,西河轻轻靠近他,他的衣服是干净的,这点令西河安心不少,他的身上也没什么特别气味,她也不再看他。 这一天西河都过得极为压抑,直到夜幕降临,男孩去了对面,西河趴上窗台透过缝隙紧紧盯住对面房间。 刚过戌时,灰衣傀儡便领着五个女孩进了暮四海的卧室,由于卧室前面是格出来给值夜人住的偏殿,偏殿一片漆黑,西河看不到那些女孩进去里面的情景。 正皱眉间,忽然看到对面飘出一团白色烟雾,烟雾并不多,慢慢从对面升腾而起在黑夜中极其显眼地向四周扩散淡去,待到飘近西河眼前时已经只剩一缕细若游丝的脉络,西河嗅入一丝微香,待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经软倒在了床上不能动弹,很快,西河就困倦地睁不开眼睛,迷蒙中,她终于知道自己昨天那突如其来的睡意是怎么回事,眼皮却终于不受控制地合上。 这一夜,西河仍然听到了昨夜的奇怪声音。 在早餐时,昨晚那五个进了暮四海房间的孩子果然消失了,闻着院内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西河胃中翻滚,心中的不安愈发肆虐。 快日落时分,灰衣傀儡找上了她,她和男孩接了班,该她去值夜了。 一步步踏入那充斥着不祥与恐惧的房间内,西河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暮四海看都未看她一眼,他的房间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大的令人发指的黑红相间的床,竟再无其他,他躺在床上似在沉睡,屋内的味道令人直欲作呕,西河看了一眼空空的房间忙钻入自己的小偏殿,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害怕一个人,害怕到仅仅是看见他在沉睡却仍然止不住地颤抖。 窝在那张床上,西河握紧了藏在心口处的长命锁和小金弩,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如今和魔鬼离得如此之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否则依暮四海的毒辣眼光只怕很快就会穿帮。 进入这个院子,西河觉得自己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很快,灰衣傀儡带了六个女孩进来,西河躺在床上,面朝里,因为那里有一条不大的缝隙,勉强可以看清里面的情景。 她的偏殿没有灯,里面也只燃了两只红烛,在幽暗的空间内,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灰衣傀儡带着女孩站在床前,暮四海忽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一片木板之隔后面的西河瞳孔微缩,暮四海的眼睛竟然变成了赤红! 暮四海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道:“还有几个?” 灰衣傀儡顿了一会,没有思维的大脑似在回想,答:“回主人,五个。” 暮四海沉吟着:“去把她们都带过来,这次发作愈发凶猛,已经镇不住了。” 灰衣傀儡听话地去了,很快,屋子已经站了一排女孩。 灰衣傀儡并没有退下去,他呆呆地站在房间最角落,仿佛一个人形雕塑。 暮四海看着这排女孩,女孩都在十岁左右,幼稚而娇嫩的脸上此刻被木讷取代,即便如此,那刚刚成长的生机也仍未断绝。 “都把衣服脱了。”暮四海扫过她们一眼,随即沉声道。 屋内立刻只剩下唏唏嗦嗦的衣料摩擦声,这些听话的人型傀儡只会服从。 很快,十一个年幼女孩赤*裸着身子站在那里,只剩脚下一堆被抛弃的布料。 十岁女童的身体没有发育,若不是生殖器的区别基本与男孩没有什么不同,那稚嫩而光滑的身躯仿佛镀了一层光,让人产生触摸的yu望。 暮四海指向第一个女孩,“你先过来。” 第五十六章 恶魔人父 站在第一位的女孩呆呆上前,暮四海牵住她的手,随即将女孩拉倒在床上,他看也未看其他人一眼,命令道:“去把香点上。”这话显然是对灰衣傀儡讲的,灰衣傀儡将他身边的一个香炉点上,很快一阵白烟燃起,慢慢在屋子里飘散而去。 西河见此忙用被褥掩住口鼻,她已经吃过这个迷香的亏,自然要小心提防一些。 灰衣傀儡燃香的功夫暮四海已经脱去了身上的衣物,覆在女孩身上,到现在西河也彻底明白这些女孩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不想再看这些可怜孩子的悲惨遭遇,明明尚是孩童就失去了天真,被剥夺了亲情与关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却还要这般被人蹂#躏,她们只是十岁的孩子啊,命运对她们为何如此残酷? 可是仅仅如此么?不,还没完。 暮四海在年幼女童的身体上动作着,傀儡没有知觉,屋内便只剩下了他的粗喘与肉体相撞发出的沉闷声响,而在他们的身边,站着十一个傀儡愣愣地看着。 屋子内的气味渐渐混浊,西河闻到了熟悉的怪异的血腥味,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那味道是欢爱的特殊味道,但其中的血腥之气令她不解,待她看到暮四海一番动作后将身下的女孩推下床而后那女孩再没爬起来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发凉,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血腥味是哪里来的她终于清楚了。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看着地上渐渐僵硬的幼小躯体,西河紧紧咬住被子才能让自己不尖叫出声,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她再在这里多待下去随时都会疯,太压抑,太令人窒息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着此生最大的一个噩梦,从此她宁愿不再睡觉,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个可怕的鬼地方?! 西河迷乱着,因此没有注意到暮四海动作时冲灰衣傀儡打出的手势,灰衣傀儡出了门,不多时背了一个人在背上回到房中放在了暮四海的床上。 一声压抑的怒吼将西河惊醒,她从缝隙里望去,不知何时那十一个女孩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以诡异的角度毫无生气地躺在地面上,其中一个女孩的脸正朝着她的方向,西河认出那正是当初和自己关在一个笼子里带上山的孩子,女孩苍白死灰的脸上没有痛楚,有的只是麻木,她涣散的眼睛没有闭上,看得西河浑身一冷,心头直跳。 又一声怒吼传来,西河忙将视线从地上的死尸上移开,可是看到床上的景象,西河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这个禽#兽,畜生,放开我!”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妖孽男子满脸暴虐,阴冷而仇恨地瞪着他身上的男人。 暮四海赤#裸着身体,他的手抚摸着暮千夜精致而妖媚惑人的五官,痴迷而狂热地看着,丝毫没有在意暮千夜的咒骂与厌恶。 “你和你娘长得越来越像了啊……”暮四海感叹着,贴近了他。 暮千夜拼命转开脸,压抑地低吼:“你不配提我娘!你这该死的恶魔!” 暮四海笑起来,他笑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癫狂,眸子里闪烁着残忍与邪恶,透出灼热的yu望,他一把撕裂暮千夜身上的红色衣衫,大手抚摸上暴露出来的玉白肌肤,发狂地挤入那躯体之中,在暮千夜的痛呼与怒吼中大笑着。 “你娘是死了,可是她留下了你啊,她犯的错就由你来承担!儿子?不,玉菀,玉菀,我爱你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啊,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得永远陪着我,哈哈哈哈……” 眨了眨眼睛,西河脸前的被褥已经被浸湿,她愣了愣,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要隔绝一切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暮千夜是暮四海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能这样对他?!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二次落泪,竟是为了一个打自己两巴掌的人。 暮四海疯狂地声音不断冲进耳膜,西河拼命用被子抱紧自己,她真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那些魔鬼般的声音再也不要听见。 屋内的动静什么时候停了她不知道,等到她的房门被人打开,西河恍然惊醒,看到是木然的灰衣傀儡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现在里面什么情况,但是她不想死也不能死,仍保持着傀儡的样子走了出去。 暮四海大概是清醒了,坐在床边身上披着一件长衫,暮千夜苍白着脸如尸体般躺在那里,他的发丝凌乱,嘴唇毫无血色,眼睛无神地大睁着,如同一个破布娃娃,精致而颓废。 “对不起,夜儿,我病又发了,失去理智,我……”暮四海愧疚而自责地望着里面毫无生气的暮千夜,开口道。 暮千夜没有任何反应,西河却忍不住一惊,他的意思是他经常发病,而且失去理智就会无意中伤害暮千夜!天哪,想来这也不会是第一次,暮千夜究竟被他伤害多深,这样恶魔般的父亲,还不疯了才怪!这一刻,西河突然理解了暮千夜的冷酷与暴虐,这个可怜的人哪,在这样地狱般的地方,你该多么无助和绝望? 暮四海眼光一转见到西河,微微一愣,随即道:“你过来。” 西河背脊微僵,努力掩饰掉眼中的情绪,呆呆上前。 打量她几眼,突然道:“脱衣服。” 西河心脏猛地一顿,手下却不能停顿地伸向自己的衣扣,这一刻,死神是如此临近自己,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脱了,自己和地上的女孩子将会是同样的下场,不脱,被发现亦是死,没有选择的选择,让她如何选择? “夜儿,对不起,这个男娃娃你要了吧。”暮四海似是弥补地看着暮千夜。 暮千夜死寂地转过脸,看到西河时无神的双眸微闪,显然他还记得这个被他打过两掌的傀儡。 暮四海以为他同意了,转过脸看到已经脱掉上身的西河,突然皱眉,“把你的面具先摘掉。” 听到这里,西河狂跳一通的心一顿,内心忽然有了一丝希望,她慢慢地伸手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第五十七章 突然心动 西河原本就是全身烧伤,这几年来凉安凉介为她寻来许多名贵精油使身上的皮肤不那么恐怖,但还是看得到上面参差不平的疤痕的。 很明显,看到面具后面那张脸时,暮四海当即挥手,“够了,把面具戴回去。” 西河苦中作乐地想,难道自己的脸真的恐怖到暮四海这样的魔鬼也hold不住么? 暮四海抱歉地看向暮千夜,却发现暮千夜正看着西河出神,微微一愣,他道:“看来夜儿对这个傀儡感兴趣?那我就把他送给你好了。” 西河努力使自己眼神放空,不去在意暮千夜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虽然是光着上身,但好在没开始发育,搓衣板而且还是带伤的搓衣板她也不在乎被多看几眼,她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他们能够放弃ooxx她的打算,并且对于暮四海把她送给暮千夜的做法很是赞同,能够不与暮四海这样的恶魔待在一起她求之不得,而且不知为何,西河内心里觉得暮千夜并没有暮四海如此可怕,即便他在外界的传言有多么恶劣,而且他还害她在床上疼了一个月。 暮千夜没有言语,暮四海就当他默认,直接吩咐西河以后跟着他。 没人说让她把衣服穿好,西河只能光着上半身呆呆站着,十二月的天气本就寒冷,更别说赤练宫建于山巅,平日穿着大袄都抵不住严寒,更别提光着上身的她了,不多时西河的身体已经冻僵了,皮肤变得惨青惨青。 暮千夜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坐了起来,想是之前被下了药或是点了穴制住不能动弹,此刻终于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他没有看暮四海一眼,有些脚步不稳地下了地,越过暮四海站在西河面前,修长而苍白地指节为她将堆在腰间的衣服穿好,随即迈步离开了房间,自始至终没有再同暮四海说一句话。 西河愣愣地站着,她的身体已经麻木,若不是微微加速的心跳,她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傀儡。 暮千夜走了两步停住,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还不跟我走。” 西河心内一动,僵硬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在漆黑深夜中一前一后,消失在死寂的赤练宫深处。 踏出暮四海的院子,西河一直紧张不已的心脏蓦地一松,如果可以,她真的再也不想踏入这个院子一步。 暮千夜在前面踉跄地行着,望着他的背影,西河突然觉得他很寂寞很孤独充满着悲凉与哀伤,眼前一白,她下意识向上望去,许多白色自夜幕中落下,有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凉嗖嗖的,又有许多落在了暮千夜漆黑的发丝上,暗夜里,黑的发,白的雪,红的衣,组成了一幅凄美的画面刻印进西河的心上,令她难以忘怀。 暮千夜的院子就在后面,这段路程短的可怜。 进了空荡的院子,他一直没有停下,也没有给西河指派住处,西河就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房间,不过她小心地保持了两个身位的距离,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决定还是离暮千夜远一些比较安全。 一进屋子,暮千夜就撕破了身上的那件衣衫狠狠摔在角落,他看向西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憎恨与杀气,此刻靠的近了,西河才看到他赤红的眼眸,里面满是戾气。 “去给我打水,我要沐浴!”他光着身体站在西河面前,压抑地低吼着。 西河可以理解他心中的恨,但眼前男人的身体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而那玉白躯体上的特殊痕迹更是让她心寒不已,若不是脸上的面具遮挡,她怕是很难掩藏自己的表情了。 暮千夜的院子和暮四海的院子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十分明亮,似乎是将所有的灯都点燃,那里是地狱的黑,这边却是一片明亮。西河很容易在院子里找到水源,又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烧了开水,才艰难的一桶桶的将屋内的大木桶添满,忙完这一切,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一层,身体早就不僵了。 暮千夜呆呆地坐在床上看她忙碌,在水满后坐了进去,西河只好站在一旁看着,额,虽然暮千夜长得很好看是没错了,她也不想看一个大男人洗澡,但是他不说话她也不敢自己动作啊…… 水中的暮千夜大力揉搓着自己的皮肤,那恨不得撕掉自己一层皮的模样令西河心疼,可是她该怎么说,她能怎么做?她不过是个傀儡,这样的经历纵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可是她仍然忍不住去可怜这个少年,他才十七岁,放在现代也是未成年,遭遇如此的折磨又有谁来心疼他保护他? 洗澡水自然还是要她倒的,暮千夜的院子以往应该是没有人侍奉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她带回来,但眼下,这么一大桶她是不可能搬得动的,只好拿了小桶又一桶一桶地往外提,好不容易忙完,天色已经微亮,不知不觉中一#夜即将过去。 回到屋子才发现暮千夜已经睡了,无奈之下,没有被安排住处,西河只好待在房间内。 忙碌一#夜,又受了惊吓,此时困意才袭上来,站着眯了会,迷糊中突然惊醒。 床上的暮千夜睡得很不安稳,他似乎在做恶梦,额头上布满汗水,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低低的梦呓让人听不真切。 看着睡梦中脆弱却有着惊心动魄之美的暮千夜,西河突然觉得心里有了一丝波动,她轻轻地靠近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这一刻,她在心底突然明白,啊,这就是所谓的心动吧?自己竟然就这样喜欢上了一个充满危险但又无比可怜的男人。 爱情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有人一见钟情,有人日久生情,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些人就是如此莫名其妙,没有道理地就喜欢上了,而他,她大概是在第一次见他时就喜欢了吧,她还记得自己当时那突然的心动,活了两世,她第一个喜欢上的就是他么?爱情果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呐。 第五十八章 喜怒无常 意识到这份突然的感情,西河还是有些无措的,她活了整整三十年,一直不曾谈过恋爱,现代时她不关心这个,到如今是真的一分经验也没有,况且,她喜欢的还是暮千夜,说实话,她真的一点信心也没有,他之与她,不过是目前的一个暗恋对象罢了。 现实不允许,她不过是个“傀儡”,而且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早日离开这里,凉安凉介一定还在满世界地找她,她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西河从来不是个盲目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标。爱情不是唯一,而且是一份不可能的爱情,所以她选择将这份刚刚萌芽的喜欢深深埋入心底,如果她得到了自由,她再好好考虑是否大胆告白吧。 望着暮千夜精致的脸庞,西河伸出手指,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微叹口气,她在他耳边小声哼道: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蓝摇你快快安睡, 睡吧睡吧被里多温暖.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 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轻柔的歌声里,暮千夜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安静地沉入睡眠,见他睡熟,西河松了口气,站回床脚处。 天色渐渐大亮,外面仍在飘着雪,世界因此愈发明亮。 不知何时靠着墙壁睡了过去,她睡得很浅,迷蒙中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西河一惊醒了过来,正见暮千夜躺在床上没有表情地盯着自己,心内一紧,西河没有说话。 “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暮千夜看着不远处戴着面具的孩子,淡淡开口。 西河微愣,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她没想到暮千夜会有这样的要求,一般两位宫主和幽沧长老的饮食都是做好后送过来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单做,而且最主要的还是她不大会做饭,前世时她基本都是买着吃,很少做饭,只会简单的两样,在王府里更不用说,哪里用得着她动手,可是对于一个傀儡来说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对于暮千夜的要求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小厨房里有一些菜,倒不用去找,简单的食材都有,所幸她之前在伙房待过会烧火,也不是特别难做。 看着桌上摆的一盘青菜炒鸡蛋,一盘炒白菜,暮千夜眉头微动,他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站着的小少年,目光再次落回那两盘清淡还略有些烧糊的菜上,淡声道:“你去坐那里一起吃吧。” 西河微愣,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指令,听话地坐在他对面,西河不敢抬头。 “昨晚的歌是你唱的么?”沉默中,暮千夜突然开口。 西河心内一惊,摇了摇头。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暮千夜命令道。 心内深吸口气,西河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狭长上挑的妖媚眼眸此刻正微微眯起,西河触到他冰冷的眼底,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却拼命地让自己的眼神呆滞些。 暮千夜看着她,性感的薄唇勾起:“真的不是你么?” 妖孽笑起来是怎样一幅情景,西河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握住一捏,这和凉介的笑不同,凉介的笑容是冰川乍溶的耀眼,说不出的温柔夺目,而暮千夜的笑容就如罂粟,华丽地盛开,明目张胆地勾#引,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西河有一瞬间晃神,可是想到凉介她突然冷静下来,鬼使神差地,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随即她摇了摇头。 暮千夜明显一愣,唇角的笑容消失不见,“你是哑巴?” 西河点头。 对此暮千夜明显信了,他以为西河是傀儡,那么主人问什么就会回答,自然没有考虑到他会撒谎的可能,不知为何,西河不想让他知道是自己唱歌的事。他看着西河的目光突然复杂起来,西河清楚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生气,随即只见他一挥手,坐他对面的西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暮千夜这次是留了手的,因为西河这次只是摔倒,那一掌用的力看似危险实则没有伤到她,可即便如此,西河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饭后,暮千夜坐在梳妆台前,说是梳妆台,不过是一张小桌,上面有面铜镜罢了。西河小心地站在他身后。 “给我梳头。”拿起一把檀木梳放在桌上,暮千夜淡淡道。 西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依然上前拿起梳子,摸上那柔顺的长发时西河还有些回不过神,她的头发被凉安凉介养得极好,暮千夜的头发比之自己有过而不及,而且,古代没有烫发器,他这自然的卷发更是难得,整个人愈发魅惑妖孽起来。 顺滑的发丝自手指间穿过,一丝微凉映入心间,西河小心地梳理着,总算体会到凉安当初为何会执迷于摆弄自己的头发。 暮千夜一直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直到西河放下梳子,他才转身出了里间。 暮千夜的院子只有三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小厨房,还有一间是他的卧房,而书房是与卧房连在一起不过隔开了,另一间却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有给自己指派住处倒是真的。 跟着他到外面的书房,暮千夜直接坐在那里拿起一本书看,西河无奈之下只好自动站在他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花,西河一愣,看到暮千夜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西河心内一凉,她竟然无意中走神了?!而且还被暮千夜发现了!心内恐慌,面上却更加冷静,西河沉默地看着他。这一刻,她也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装无知了,只要她不开口他也查不出什么,但是眼下的情况却让她更加没底,与暮四海时不同,暮四海基本不管他们,整天呆在房间里也不怕暴露什么,可是现在时时跟在暮千夜身边,西河真的没自信能够完美地不被揭穿。 第五十九章 我之于你 所幸暮千夜也只是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书,方才他正是用它在西河眼前晃了一遭。 敲了敲桌子,西河才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张纸,暮千夜看着她,“会写字么?” 西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既然不能说话,写出你的名字。”示意了那张纸,暮千夜递过一支笔来。 愣怔地去接笔,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指,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只是微微触碰就让她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她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也知道自己这样迟早会被他怀疑,可是,面对这个令她心动的人,她控制不住自己。 接过毛笔,定了定神,西河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西河?”暮千夜念出来,眸子里划过一丝光亮。 西河的毛笔字不算特别好,倒也有几分清秀,她扯出了自己是哑巴的谎,就只能用行动为自己圆谎。 “还会写字,看来你之前的家境不错。”顿了顿,暮千夜出神地看着她。 眼前少年一身亚麻色袄子,单薄而消瘦,脸上是一个画着诡异妖艳花朵的面具,使得看不到他的表情,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盘在脑后,即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那发丝的黑亮光泽,与普通人毛躁干枯的发质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打理护养的。 少年的双眼无神,微露在外的脖颈处还能看到起伏的伤痕,想起之前见到的那遍布全身的丑陋伤疤,连同那张触目惊心的面孔,即便他再心冷,那一刻,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就是那一下,让他枯寂的灵魂忽然惊醒,想要这个丑陋的孩子陪在自己身边,即便那只是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但也总算是有个小影子跟着自己了不是? 西河感觉到暮千夜在走神,乖乖地充当好自己的木头,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她觉得他太孤单,只是需要有人能在他身边陪伴着,哪怕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傀儡。 暮千夜很快回神,望了一眼写着名字的宣纸,转头继续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没有阳光,只有雪色的冬日里,连空气都安静下来,陪伴着那两个安静的人。 午饭和晚饭暮千夜没有再让她做,暮千夜还是让她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再没有突然打她。 午后的天空忽然灿烂起来,许久不见的阳光映衬山顶,淡淡金黄的光芒在雪地里被折射出更加明亮的色彩,整个世界熠熠生辉。 暮千夜没有再看书,他站在院子里,突然脚尖微点,西河只见一片红叶飘飘然地落在了院墙之上,暮千夜已经站在了那堵墙上。 这个院子是赤练宫的最西边界,墙外就是山壁,他站在墙上,却也只是望着高不可攀的山崖。 看着暮千夜高大却寂寥的背影,西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个月前她在菜园边界看到的那抹红影,心内叹了口气,他也想冲破这可怕的牢笼吧?可是身后有一个恶魔,他囚禁了他们,要想离开这里,必须要除掉那个恶魔。 西河能够察觉到暮千夜对暮四海的恨意,暮四海不知是练功走火入魔还是其他原因而癫狂魔化,那一夜间死去的十一个女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相信在这之前那些不见踪影的孩子一定早就不在人世,这样一个魔鬼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停地伤害,她相信暮千夜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父子之情。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相处,她却相信暮千夜并不是江湖传言中无恶不作的魔头,暮千夜虽然是有些喜怒无常,但他并没有太多地伤害她,相反,他昨晚为自己穿好衣服还将她带出了魔掌,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再在暮四海院子里待着,上一次躺在地上的就会是自己,所以暮千夜救了她的事实她比谁都清楚。 那么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暮四海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他只是将暮千夜抛出去做盾牌,实则赤练宫的大小事务仍是他和幽沧长老掌握,暮千夜之所以没有反他,一定是被他掣肘了,他是暮千夜的父亲,暮千夜的功夫定是他亲手所教,他若是藏私暮千夜打不过他被软禁是完全可能的,再不就是他在暮千夜身上下了什么毒#药之类的变相软禁,不然暮千夜一定早就杀了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即便暮千夜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着他的背影,西河的心里却满是辛酸,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才能保护他?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痛苦与无助,可是她没有武功,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又如何与魔鬼斗呢? 暮千夜在墙上站了很久,直到太阳落下被山崖遮挡再也看不见了,他才飘然下落,看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西河时明显一愣,半晌才唇角微微勾起:“原来还有个人在陪我。”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微闪,西河却瞬间有些鼻子发酸,所幸暮千夜并没有看她太久,顿了一下就先一步回了房间。 用过晚膳,西河收好了碗筷回到房间才发现暮千夜正坐在一边看着书,见她回来他眼都不抬:“去给我暖床,我怕冷。” 西河忍不住抽了抽眉,怕冷你怎么不让点火龙?而且还要暖床?昨晚他不照样睡了? 见她不动,暮千夜抬眸,西河忙转身进了卧室。 铺好床,西河脱了外衫坐在被窝里,昨晚她就一直没怎么睡,今天又站了一天,此刻把被窝暖热困意汹涌而来,西河努力地试图不让眼睛闭上,几番挣扎后还是抵不住歪倒在床侧睡了过去。 这一觉西河睡得格外安稳,自从离开凉安凉介她就再没这么睡好过了,睡梦中时不时会惊醒,睡眠极浅。大早醒来,温暖的被窝就让她留恋不已,可是瞬间,西河睁开眼睛后忍不住浑身僵硬。 她为什么会窝在暮千夜怀里?!她的面具哪里去了?他们为什么会睡在一起?! 第六十章 相依取暖 暮千夜还没有醒,他睡得很沉,西河小心地抬头,看到他平静的侧脸,那近在咫尺的妖孽面庞与自己不过两指#距离,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安静而轻柔的呼吸扫过自己头顶的发丝,那微微的颤动却似乎拨动起她的心弦,随着他的呼吸辗转起伏。 他似乎特别喜欢红色,即便每天都要换新衣,却都是统一的鲜艳,此刻他着单薄的寝衣,暖暖的温度传递过来,西河正侧卧在他胸前,他修长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将她揽在他怀里。 耳边是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西河却忍不住推开他的手臂,想要离他远一些,她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即便凉安凉介,她醒来时他们一般不在,所以她以为自己不曾与人这般过,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她怕靠的过近自己会心脏爆裂而死。 暮千夜是真的睡得很沉,西河推开他的手臂他也没醒,西河小心地下了床,将被子掖好,拿起放在枕畔的面具戴上,努力不发出声响地离开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天空仍然飘着雪,寒冷令西河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西河搓了搓手,呼出一团白雾温暖着冰凉的手指,看了一眼暮千夜的屋子,西河拿起一边的斗篷披在身上在风雪中走出了院子。 她想不通暮千夜为何会和自己睡在一起,她不过是个“傀儡”,正常来说暮千夜发现自己睡着即使不发火也该叫醒自己离开他的床,偏偏他什么都没做,还将自己的面具摘了下去两人睡在一起,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脸恐怖么?她自己都不敢看自己的说,而他竟然对着自己的鬼脸睡着,还睡的那么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赤练宫无论何时都是极其安静的,走在铺满积雪的路上,西河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两处院子,看着它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西河转头离去。 走过后院时,西河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大步跨过那道被封锁起来的门,西河再不愿多看那里一眼。 菜园里的菜因为要保持新鲜只取了一部分存在伙房,另一半仍长在地里,积雪覆盖之下,只能看到一些显露在外的绿意。 小心地寻到要找的菜,西河伸手拨掉上面的雪,看到下面长相可爱的碧绿小苗,忍不住微微一笑,拿起菜篮里放着的小铲将蔬菜从土里起出,整齐地码放在篮子里。 暮千夜虽然没有说,但她还是决定以后为他做早饭,小厨房里备着的菜昨天被她糟#蹋光了,所以今天只好来菜园挖,跟了暮千夜后,她相对要比以往自由一些,但这也只是在外行走的自由罢了。 今天并没有傀儡来摘菜,放眼望去,茫茫雪原里只有她一个人,想着,西河的目光定在前方虽然已经变成枯木却仍看不到尽头的树林上,环视一周,她毅然提着菜篮向那里靠近。 快速地跨越百米灌木区,西河站在了树林边缘,小心地没有发现人注意,抓紧斗篷西河一个矮身灵活地钻入其中。 树林中比她想象的要自然的多,没有特别杂乱的分布,由于落雪,地上一层厚厚的枯叶被覆盖,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声响。林子真的很大,西河避开斜伸出来的树干,站在林中环视了一周,她走了大约两百米的距离却还是没有看到边际,正在犹豫该继续向前走还是退回去下次再探时,前面传出一道脆响,吸引了西河的注意。 那声音似乎是石子射出的锐响,好像有人在玩弹弓,但仅仅如此一声又没有了动静,林中一片寂静,偶尔有积雪压断树枝发出“啪”的闷响。 皱了皱眉,西河试探地向前继续行了一百米,面前的仍是似乎永无尽头的树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叹了口气,西河转身原路返回,她的时间有限,还是先回去再说,找机会再来探路。 一路出去,西河特意将自己的脚印掩盖掉,到了菜园才小心地回去。 路上除了两个傀儡外再没碰上别的人,这让西河松了一口气。 站在院外推开关着的门,西河微微愣住,飘着零星雪花的布景下,暮千夜披着一件黑色大裘倚在房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刚刚起床,大裘里面还是单薄的寝衣,一头卷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精致的脸上是令人心疼的孤寂,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他看了过来,瞳中倒映出小小的她,她看到他的眼睛在那一刻睁了睁,瞟到她手里提着的菜时他松了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立刻变为了白雾缭绕住他的表情,随即他没有再看西河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他略显僵硬的步调,西河心下微怔,他怕是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吧,知道他的孤单,却不想他会如此在意一个“傀儡”,西河心内酸涩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不明的喜悦,最起码他眼中也是有自己的不是么,他在担心自己的不存在,所以看到她时才会安慰地舒了口气,都是害怕孤单的人哪。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西河做的饭要好上许多,将伙房送来的微冷的馒头重新热了热,西河将饭菜端进了房间。 暮千夜已经穿戴好坐在了饭桌前,待西河将饭菜摆好,他突然伸手,将西河脑袋上落着的几片雪花弹落,西河微愣,动作不停地将筷子递给他,暮千夜倒也极自然地接过,仿佛方才的动作很是随意。 西河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开心,即便他不说话,不笑,可是望着他不停夹菜的手,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梳发时,西河特意将他颊边两缕发丝在脑后编了一个辫子,暮千夜之前一直是散着头发的,此刻微微扎起倒是少了几分散漫,多了几分难言的魅惑。 暮千夜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在看书时为没有阻挡的视线微微疑惑,以往他散着头发总要在看书时落下几缕的,不时将散下来的发丝别至脑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性动作,今天突然没有,不由得疑惑了,随后在摸到脑后的小辫子时,他愣了愣,并没有看身后的西河,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但西河发现他看的这一页很久都没翻过去…… 第四十八章 身处魔宫 水上感觉不到日子,仅凭着他们放饭的规律西河看出已经过了两天。换了一个干净的笼子倒是好过一些,这个笼子倒没有先前的大,里面仅能装两个孩子,她和之前的男孩没有在一起,里面的是个看起来比她大一些的女孩。 这些日子下来西河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一路行来无论是迷烟亦或饭里下的药真的影响了这些孩子的身体,才开始几天还有孩子哭闹,渐渐的目光呆滞,现在已经是如同木头人般的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看着这样的孩子,西河心内一凉,自己此趟估计真的凶多吉少了…… 行了半日有余,听到船舱有许多人行走搬运的声音,而且这段时间内里面没有再放迷烟,很显然是到了地方了。如此漫长而煎熬的“旅程”结束西河却更加紧张担忧,她有预感,到的这个地方只怕要比这趟糟糕的“旅程”更加危险得多。 笼子一阵晃动,隐隐有失重的感觉,旁边的女孩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西河,身子朝她这边倒来压在了她的身上,西河不适地皱眉动了动身体将女孩推离了些许,那女孩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感觉出有人正提着她们在走动,耳边也听到了清晰的似是海浪狠狠拍击上礁石的声音,在终于呼吸到清新但却带着微腥的空气时,西河心下一沉,据她所知有海的地方四国中仅有知夏和东柔两国,知夏国三面临海,是着名的水产大国,而东柔却仅有一面临海,就是不知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一个国家的境内了。 耳边传来海鹰锐利的嘶鸣,更近的还有机关扣动发出的独特声响,在那一声声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中,西河攥紧了拳头深深一口长气呼出,她感觉自己似乎在上升上升,不知过了多久,“咔——”一声闷响,笼子再次晃动起来。 仅这最后一截路程走得竟比她认知中的复杂的多,同时西河已经判断出自己未来的处境,此刻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因为她如果没有特殊办法十有八九是无法逃出这里了,想到这里,她想见到凉安凉介的心情也就更加迫切,她竟从来不知,自己竟然可以如此思念牵挂他们。 西河凭着感觉觉得自己此刻似乎是在一座山上,之前他们是在山脚下离船登了岸,随后越过无数机关进入山腹,再由山腹中的索道上行,而且这座山应该还不低,光是索道就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再是之后的步行,一路的把守重重,西河无声地叹了口气。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笼子被打开后西河看到的便是一片苍茫的天空,以及不远处苍茫的大海,无边无际,似一个囚牢将她生生囚禁在这一方天地中。 但显然目前的情形并不适合让她仔细看清周围的地形,笼子刚一打开西河和那个女孩就被一个长得极为狰狞的大汉扯了出去,两人踉跄站好,西河瞟了一眼发现身边竟站了上千个孩子,这么多孩子满满的挤在一起,却诡异的半点声音也无。西河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涣散些,学着身边的孩子呆呆地站着。 身边的汉子将她们拽出来后极为放心地转身迎上一个青衣老者,那老者面目极为平凡,但眼角眉梢却带着一股戾气,看着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长老,这些是最后一批了,如今货都在这里,您验验吧?”汉子没想倒是个头子,他那方才还十分狰狞的脸上此刻堆满了小心讨好,手指着西河这边恭声向青衣老者说道。 青衣老者略带挑剔的目光在这边扫了一圈随即落在大汉身上,一开口声音却是嘶哑难听,“时间虽是长了些但好在人数是给我凑够了,中间没出什么岔子吧?” 大汉忙迭声摇头,“没有没有,一切进行得都极其隐秘,保管没有人能查到蛛丝马迹,更别提暴露您了……” 老者闻言满意地点了头,随即拍拍他的肩膀,“如此甚好,那么,你便放心地去吧。” 话毕,那大汉便倒了下去,西河低垂的视线正看到他那大睁的双眼及不断溢出黑血的嘴角。身周传出好几声闷响,想是大汉带的人都已被灭口。 青衣老者看也没看那大汉一眼,拍了拍手身边立刻出现了六个绿衣女子,那六个女子都长得极为美艳,但是眼中都是一片死寂,如同傀儡。他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她们,命令道:“将这些药丸发放给每一个人,看着她们吞下去,随后分开男女带回去。”说完他便极为放心地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想来原本大汉掺在饭里的药也是从他那里取得,他对药效极为放心,倒不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这也不怪他,若是普通孩子根本不会防范到如此地步,可惜西河生来极为警惕,别说还是活过一世的人。 青衣老者走了面对近千的傀儡西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内也极为不自在,她看了一眼目光无神一个一个分发药丸的绿衣女子,再看一眼乖乖接下药丸咽下的孩子们,身上泛出阵阵寒意,她能够猜到那些药丸只怕是让她们彻底变为傀儡的药,但她心中惊讶的却是他们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么多的傀儡?傀儡更听话是没错,可是全都了无生气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 西河不觉得这里会只有他们这些傀儡,毕竟这里还不是他们的大本营,或许这些也仅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望了一眼三面接天唯有一面是山林的绝境,西河默默地垂眸,但愿她能够混过去。 孩子们的听话令绿衣女子的动作快了许多,一个女子发药,一个女子分男女,另外四个将人排成两队带走。一群傀儡安静地忙碌着,在这片充满海浪声的天地里格外诡异。 天色渐渐暗沉,上来时还是下午,此刻太阳正向西落下,海面落日的壮观上千人却无一人去看,兀自落寞而悲凉地沉寂下去。 绿衣女子来到西河面前时西河接过放进口中,女子无神的目光在看到她喉头的滚动后越过她到了后面的孩子,西河忙在她看不见后吐出了被压在舌底的药丸,内心松了口气,幸亏她们是傀儡不会思考,如果是正常人她今日怕是悬了。 将药丸扔在脚下碾碎,西河朝前走去,分人的女子看到她目光无波地开口,“是男是女。” 西河:“男。” 第六十一章 林中少年 眼看天色已晚,暮千夜仍然坐在书房里,院子里的灯火齐明,不让一丝黑暗侵入这里。 以前在厨房里西河已经被锻炼出来了,木头一般站一天完全不是难事。 翻过一页,暮千夜突然开口:“去暖床吧,以后每天你都要先去暖床,记住了么?” 西河心下微愣,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身进了卧室。 坐在床上,西河忍不住腹诽,每天都暖床?夏天怎么办? 为了怕自己的衣服弄脏被褥,上去之前西河都是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穿着干净的里衣的,大约半刻钟左右,被褥里面已经暖和了,西河正纠结着是继续坐着还是下去时,暮千夜走了进来。 在西河的目瞪口呆中,暮千夜径自脱了外衫,只着薄薄的一件寝衣钻进满是西河体温的被窝里,极自然地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放西河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就这样拥着她自顾睡去了。 西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今天都是醒的啊,他不是应该让她下去的么? 暮千夜很快就睡熟了,西河终于可以喘出一口气,耳边是他暖暖的鼻息,微冷的身躯很快染上她的温度。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小心地瞄了一眼近在眼前的俊容,那样安心的神态令她怦然心动,鬼使神差地,西河抬头凑近他,直到唇上感觉到柔软,眨了眨眼微红着脸缩在他的颈窝里,暮千夜动了动,两人更加贴近,不多时西河也睡着了。 早晨,西河亦是先醒的,两人一直维持着睡前的姿势,西河心下微窘,动作极轻地下床,站在院子里,看着朦胧的天色,想了想她再次出了门。 今日没有落雪,一路行来仍是没有人,站在雪原上,西河看了身后一眼大步进了树林。 一夜光景林中又落了厚厚一层积雪,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总是想到昨天听到的那道锐响,沿着昨天走过的路,快步而行。 因为事先探过路,所以今天她很快就到了昨天走的最远的位置,正琢磨是继续前进还是换方向时,身侧突然又传出一道锐响,西河一惊,是和昨天一样的声音! 不假思索地,西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然而很快,西河愣在了那里。 她本以为声音传出的地方还有很远,她一直以为这片林子大到没有尽头,可是她错了,仅仅五步距离,她就跨出了林子的边界! 原来她距边界这么远,只要换个方向就能走出去,可惜她努力错了方向。 跨出树林,眼前是一片荒地,长满了枯草,前面不远处是山崖,连接着一望无际的碧绿深海和广阔蓝天,而那苍茫的山崖之侧,正盘腿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色大袄,略显臃肿地坐在那里,手里正摆弄着一把弹弓,听到声响他转过头,略带一丝稚气的小脸上是精致的五官,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面具少年一愣,很快他的眼中出现了惊喜,三步并作两步地出现在了西河面前。 西河瞪着惊讶的眸子看着匪夷所思地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孩,他的武功应该也不低吧? 少年兴奋地拉着她上下打量,随后极自来熟地将她拉至方才他坐着的地方,西河随着他坐下,身侧就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下面波浪拍击的有力声响回荡在耳际。 少年一直很兴奋,仿佛害怕她消失般紧紧拉着她不肯放手,嘴里还在嚷嚷个不停:“太好了,终于有人来陪我玩了,娘一直不让我走出这片林子去那边的魔宫里,而且魔宫里的人都不太正常,一看你就是个正常人,我终于有玩伴了!万岁!” 西河听着他的话眉头微挑:“你娘?” 少年见她说话更加开心,可是提到他娘他的表情立刻灰败下去,呐呐地道:“娘一直不让我出去,每天都是练功,娘已经好久没有对我笑过了……” 西河心下微叹,继续问道:“这里只有你和你娘么?” 少年点头,“嗯,打我记事以来我们就在这里了,娘一直不让我跨过林子去那边,那边也没有人过来,不过今天你过来了!你是那边的人么?” 面对好奇而纯真的少年,西河不动声色地套着话:“是的。你娘认识我们这边的人么?” 少年低头思索了一下才道:“应该是认识的吧?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看到对面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黑衣服叔叔过来看娘,娘说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告诉我让我离那个叔叔远一点不许踏出树林一步,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叔叔了。” 闻言西河松了口气,断定他们与魔宫没有关系后不禁有了希望。 “那你有没有下过山去到外面的城市去?” 少年摇头,“没有,娘一直不让我出去。” 掩去心下的失望,西河道:“那你们平日吃的穿的是哪里来的?” 少年手指点着额头,“喔,对了,那是娘下山买来的,每月娘都会下山的。” 西河双眼一亮,暗道这山上果然有第二条路可以出去,同时也对少年口中的娘有了一些认知。从他方才的话里可以看出,他娘一定是个厉害角色,连暮四海都让着的女人必定也有些能耐,但照目前这样看来,她想离开这里还很不容易,知道有路下山是一回事,能不能下的去倒是另一回事了。 和少年又说了会话,西河就起身离开了,面对少年的期盼眼神,西河保证了有时间会来找他玩才被少年放开。 回去的路上西河心内松了口气,这一趟总算有了收获,虽然目前看来仍是前路渺茫,但好歹是有个正常人可以说说话了,天知道她在这里又是装哑巴又是装傀儡的已经快要憋死了,再没有人说话怕是以后连怎么说话都忘了! 回到院子暮千夜已经起来了,他坐在房檐下看着书,头发还松散地披在肩头,见西河回来他微微抬头,露出一个懒懒地笑容,晃得西河眼花。 他看着她,性感的薄唇微动:“回来了?我饿了。” 第六十二章 心生杀意 渐渐开始习惯,习惯陪在他身边,看他静静看书,或是独自远眺。习惯为他梳头,总是将耳际发丝编成辫子。习惯被他抱着睡觉,听到他轻松的呼吸,彼此缠绕的体温。习惯早起,为他做一份清淡而温暖的早餐。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就在她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平静而温馨地度过下去,不在时常想念远在他国的凉安凉介时,一直蛰伏着的魔鬼终是爆发。 安逸使人沉#沦,说的正是如此。 已经进入二月,新一年的开始却是在这死一般沉寂的地方无声过去。 二月里,山顶的积雪还是不见消融,时不时仍会下些雪。 她和暮千夜住在一起已经快两个月了,近两月的无人打扰令她忘记了一切,譬如两月前那如同地狱般的可怕画面。 一般情况下,她睡得很晚,暮千夜只要一抱着她就会很快入睡,她看着他,心下充满着平和的喜悦,不爱与人亲近的她总是忍不住靠近他,贴在他的颈窝里。 这日,就在她靠着他快要昏昏欲睡之际,心脏猛地一跳,突然惊醒竟发现床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灰衣,看清他面容的那刻西河的心中“咯噔”一声,是他!暮四海身边的那个灰衣傀儡! 灯火摇曳中,灰衣傀儡看也没看她一眼,木木的眼睛直直盯着已经睡熟的暮千夜,只见他伸手在暮千夜身上一点,随后便将他背在身后带出了房间,暮千夜一直没有醒来,想是被他点了穴。 空掉的被窝瞬间就被空气席卷冷的渗人,直到那股冷气扑面而来西河猛地惊醒,急急冲出房间,正见头顶那轮惨青的圆月,不由得,她踉跄了两步一时腿软坐在了地上。 望着前方那黑漆漆的院子,她的心脏似被人抓在手里,狠狠地抽不上气来。 她竟忘了!暮四海那个魔鬼还在!搬来这里两月的时间,他再没有伤害过暮千夜,以致她都忘了曾经他的嘶吼,她以为他不会再有事,有她陪着他不会再孤单,可是仅仅如此么? 躲藏在这一角她忘了后院里不断消失的孩子,忘了后崖被抛下的尸体,此刻想起,她竟是冷得牙都开始打颤,无关天气,是她的心已经彻底冷掉了。 这一夜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心揪得难受,耳边还有他的嘶吼,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匆匆跑回屋里蜷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团团卷住,泪水肆无忌惮地打在上面,源源不断的,似乎想将她前世储存的部分一起流干。 趴在床上,她浑身颤抖,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她想她快忍不住了,这里真的快要逼死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西河回过神来,忙擦干自己的眼睛,她本以为他会叫她,可是他没有,耳边听到他来回走动的声音,他似乎在打水,反应过来他要沐浴,西河担忧地听着他不稳的气息,他为什么不叫她帮忙! 渐渐地,声音小了,想是他打够了水,西河听到衣衫撕裂的声音,耳边传来轻轻的水声,她能想象他的手撩起水花,可是很快地,暮千夜压抑地怒吼传来,一声爆裂传来吓了她一跳,他似乎一掌拍在了浴桶之内,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水花四溅的暴躁。 她终是,忍不住了。 跨过一墙之隔的距离,她终于看到他,满屋的狼藉,以及呆坐在木桶内如同鬼魅的他。 他的头发被水湿透,狼狈地贴在身上,露出木桶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痕迹,他正狠命地用毛巾揉搓着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经布满血丝,可见他用力之大,他似乎想将自己的皮肤撕破一层,即便如此仍旧不停手,他只顾搓着身体,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西河的泪再次落下,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与绝望,他对自己的厌弃与悲哀,这一刻,她突然怒气满满,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怨气,脑中不断回荡着一句话,杀了暮四海!暮四海是个魔鬼!只有杀了他这罪恶的一切才能结束!为了暮千夜,一定要杀了暮四海! 来到异世这么久,即便有再多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她也从来没想过去憎恨谁,甚至是伤害谁,在她的心中,依然是人人平等的,此刻竟是有了不顾一切杀人的念头,尽管那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她终是离这个世界更近一步,更加融入于这个异世大陆。 心中藏着这个念头,西河慢慢靠近暮千夜,站在他身后他仍是没有发现她。 眼见他身上的血丝越来越多,西河伸手抓住他的手,暮千夜一惊,抬头看向她。 暮千夜妖孽的脸此刻一片苍白,他狭长的眼眸中涌动着暴虐的情绪,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肆虐,嘴唇不知何时被他自己咬破,看到西河的一刹那,他的瞳孔缩了缩,愣怔片刻猛地挥手挥开她。 西河微微笑了笑,他没有太用力,仅仅是挣开了她,想起刚认识他时那狠狠的两摔,他终是接受了自己么? 暮千夜没有看她,冷冷地话自口中而出,“走开,我脏。” 西河微愣,眼见他仍是拿起毛巾继续狠擦,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暮千夜抬手大力后挣,西河死不放手,最后竟被拖进了浴桶之中,近在咫尺的两人俱是一愣,衣衫湿透,西河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才发现这是一桶凉水。 暮千夜回神,抓住她的手欲将她抛出去,西河仍是不肯松手,拉扯间,西河心一狠,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暮千夜看着那双漆黑如潭的眼睛,似乎听到那双眼睛对自己说,“我帮你洗”,下一刻,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令他彻底呆住了。 西河抱着他的颈项,亲吻着他的唇,双眼紧闭,睫毛在微微颤抖着,她努力地伸出舌头,试图挑开他紧咬唇瓣的牙齿,嘴里感受到他血液的咸腥,全身已经不可自抑地泛出了一层粉红,两世第一次亲吻一个男人,她真的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 第六十三章 帮你洗澡 暮千夜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他愣愣地,在西河柔软小舌的挑动下微微松开了牙关,成功解救他嘴唇的西河终于完成了任务,此刻她的脸已经变得血红,脸上的疤痕也越发淡化。 她见他松开牙关,却是不敢再继续深入,睫毛颤动地更加厉害,松开他的唇在他脸上小小地亲了一口就不敢再抬头看他,埋在他颈窝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一直没有回过神,西河揽着他的脖颈靠在他身上努力平复了一会,他的体温透过她湿透的衣衫沾染上她的身体,大冬天泡在冷水里的滋味很不好受,此刻有了热源她更加不想离开他,眼前映入他布满青紫的修长颈项,曲线优美如同天鹅,可惜却有不洁的东西覆盖在上面,眸子一凛,西河嘴唇覆盖上那块碍眼的痕迹,轻轻吻过,伸出舌头寸寸舔过他的皮肤。 暮千夜的身上总有一种淡淡地冷香,西河一直不明白那种香味是哪里来的,毕竟他的屋子从来不燃香,他的衣物也是她洗的,她清楚不是皂角的味道。此刻如此贴近他的皮肤,香味更是源源不断地钻入她的鼻孔,霎时她反应过来,原来是他的体香!一个男人竟然有体香,太不可思议了。 暮千夜呆呆地看着她,视线里只有一颗小脑袋埋在自己颈项处,感受到皮肤处的柔软温濡,体温不可抑制地开始上升,脑海里只有那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舔舐,异样的感觉充满全身,不知不觉间,他伸手抱住了怀中那小小的身躯,滚烫的体温熨烫着怀中微凉的纤影,带着怀中的身躯也渐渐滚烫起来。 西河专心地为他清洗着皮肤,让那些他觉得耻辱的痕迹布上她的气息,她没有察觉到腰间的手臂,只是觉得越来越暖和,直至再也感受不到水的冰冷,意识里都是暮千夜如同暖炉般炙热的体温。 她不是没有想过今天暴露会有怎样危险的后果,而且她此刻正在做着疯狂的举动,可是她忍不住,不想再听到暮千夜痛苦的嘶吼,不想他独自处理伤口,而他也只会更加伤害自己而已。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现代时一个见过很多人的老者曾给她的评价,不爱人则已,一旦爱上一个人会为他付出一切。如今不顾一切的她,可不就是应了那句话? 心内微微一叹,她不知暮千夜醒来会怎样对待她,小手抚过被他擦出血丝的皮肤,尽量轻柔地抚过那里,想了想还是吻住了那里,小舌轻轻舔过,刚动了一下,突然察觉暮千夜身体一震,下一刻腰间手臂猛力一提,将她提了上去,西河微怔,下一刻只见暮千夜波涛汹涌的眸子,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含住了嘴巴。 错愕地瞪大双眼,暮千夜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大力地吮吸她的唇,麻痛的感觉立刻传入她的大脑,此刻西河有些慌了,虽然刚刚她有亲他,但自己主动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此强势的暮千夜让她有些害怕,本能地挣扎起来,张开嘴想让他放开。她的嘴巴一张开却是给了暮千夜机会,他的舌横冲直撞地进入她的领地,他抬手扣住她乱动的脑袋,不让她逃离。 西河彻底懵了,小脸血红一片,脑袋更因舌头的搅动而空白一片,她可以感受到暮千夜的生涩,舌头在她嘴里乱搅一通撞得她有些疼,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吸走了她的氧气,挣扎的她渐渐喘不上气来,浑身因此而无力,大脑只剩窒息的感觉。 暮千夜见她终于不再扭动挣扎,松开了她的脑袋,双手将她的身体贴紧在自己身上,却还不松口地继续吻着她。桶里的水也因为她的挣扎而撒的只剩半桶,露出他们紧贴的上身。 西河被他抱着坐在他盘起的腿上,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衣衫离开了身体,肌肤碰触肌肤的特殊触感令她舒服地不由自主地贴近暮千夜,裤子也脱离了身体,她挨上了他滚烫的身体,光滑的触感让她叹了口气,暮千夜吻着她的动作也轻柔起来,他略显沉重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让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身体绵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不知自己飘在了何处。 感觉到他在拉扯自己的亵裤,大脑一道亮光闪过,身体一震,她猛地惊醒,双手推开他的脸急急扯住自己的亵裤,脸已经快滴出血来,不敢抬头看他。天哪!他们方才在做什么?!太危险了! 暮千夜的身体闷笑了两声,抬手轻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口中轻柔地道:“好了,不脱就不脱,怕你着凉才脱得,再说你还怕我看什么,都是男孩子,我还能怎样你。” 西河微愣,小心抬头瞄他一眼,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连忙羞地低下头,都是男孩子他还亲她?!而且他方才的行为很容易想歪好么?! 此刻的暮千夜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股暴虐之气,整个人明快起来,这是相处这么久以来她所不曾见过的暮千夜,没有阴暗,没有喜怒无常,仿佛那些伤害都不曾发生过,他的笑容带着灿烂的生气,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西河愣愣地想,他怎么了?洗了个澡就好了? 暮千夜突然抱起她,西河一惊,挣扎了两下,却被他牢牢按在怀里,两人几近**相贴,只有亵裤相隔,异样的感觉令西河窘迫地挂在他身上不敢动弹。 踏出浴桶,他直接抱着她走到卧室,仅仅几步的距离却让西河异常煎熬,好不容易被暮千夜放在床上,她忙打个滚一溜烟钻进冰凉的被窝里,即使冷的一颤还是将脑袋蒙起来不愿再见他。身边没有动静,静了一会西河感觉头顶的被子被人拉扯,挣了挣还是乖乖地放开了手,暮千夜打开被窝,飞快地贴上了她的后背,西河的身体僵了僵,还是背对着他,不多时一双手臂穿过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拉了拉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脑袋放进她的颈窝里,轻柔而微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纠结了两下还是没有挣脱他,她也闭眼不再想他,心里却还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开始发育,欲哭无泪,她这已经被人看光了啊! 第六十四章 特殊盆栽 这一夜西河睡得很不安稳,即使没有做梦,脑海里也满是痛苦的嚎叫,惊得她冷汗连连。 暮千夜也睡得不好,他还是如同往常般很快入睡,可是今夜他的心跳却有些异常,身体总是时不时地抽搐,他抱着西河,亦出了一身冷汗,西河在他的抽搐下惊醒,两人仍保持着睡前的侧卧姿势,背对着他的西河想要翻身看看他,可是他的手臂如同长在了她的身上,他紧紧地圈着她,西河无法动弹,又害怕太大力吵醒他,只好躺着不动。 清醒过来的西河看着屋内明亮的烛火,渐渐出神。 果然,暮千夜只是表面上没有事,暮四海对他的伤害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他如此憎恨却又惧怕着他,那长年累月的折磨已经深深印入了他的心底,致使午夜梦回,依然颤抖哽咽。 想到此,西河的心里更加坚定,暮四海此人必除不可,不仅仅是为了暮千夜,也是为了更多的人。她也很怕暮四海,当初那满屋尸体的可怕场景一直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她必须要鼓足勇气,用尽所有力量武装自己,去打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他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太多人。 不是没有想过失败,即使成功,她也不一定能够离开这里,可是为了身后那个颤抖的男人,她也必须要成功,大不了就是死,而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能来这里也是运气,如果死了也只能说明她到时间了。 手伸入床褥之下,摸出了她的长命锁和小金弩,暮千夜一直将打理的活计交给她,两人也是各睡一边,所以她把东西藏在她这侧的床褥下面他也没有发现。爱惜地抚摸着它们,西河叹了口气,已经过去半年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凉安凉介是不是好好的?他们是不是还在找她?太多太多问题想要知道,却也无从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满是思念,被她埋入心底的人啊,你们可感受到她遥远的惦念? 这一世的缘分可能已经走到尽头,她极有可能再也无法走出这里回到他们身边,心中微微有丝抽痛之时,她惊讶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想到不能再见他们,她竟然会心痛!有些莫名的西河握紧手中的长命锁和小金弩,望着摇曳的烛火暗自发呆。 很快天亮,西河再无睡意,想了想,她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现在的天气较之前几日微微暖了些,白昼短于黑夜,站在院中看着暮四海的院子,西河拧了拧拳,她得找个机会回去一趟。 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她小心地四处察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盯着暮四海的院子有什么作用,下意识地,还是密切注意着。 住在暮四海院子的半个月里,她知道每天早上灰衣傀儡会先出去拿早饭,而此时暮四海多半是醒着的,她没有把握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潜进去,所以一定要趁他不在时进去才好。而她如此大费周章地盘算如此危险的事,不过是为了一个盆栽,那是她当初在菜园后面无意中发现的一株特殊植物,她一直养在身边,那晚被暮千夜带走时一时也没顾上那株植物,此时想要取回,也只能自己冒险来了,她是万万不能惊动暮千夜的。 “吱呀——”大门开启的响动传出,西河小心地避在房后。 只见一抹黑影从里面走出,他的身后跟着一道灰色影子,他们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前,暮四海负手在后,冷沉地道:“本座今日下山,你就守在宫里,帮幽沧长老做些事,听他的号令。” “是。”传出灰衣傀儡平板的回话。 暮四海不再说话,衣袖一甩下一刻人已拔地而起,只见他如一只黑鹰般快速地掠过各殿,很快消失不见,他一走,灰衣傀儡也呆滞地朝幽沧长老的院子行去。 一直到看不见灰衣傀儡的踪影,西河才呼出一口气,太好了,真是天助她也,这个时候暮四海竟然下山去了。 四处一看确定无人后,西河小心地推开院门钻进了这个葬送无数可怜孩童性命的地方,院内的空气仍是带着血的腥气与特殊的气味,想到昨晚受伤的暮千夜,眸子凛了凛,快速地朝自己以前住过的屋子走去。 整个赤练宫里毫无人气,像个活死人墓,是以暮四海从未想过这里竟然会有人闯入,四周根本无人防守。 那间屋子的门窗都关着,推开房门,却见里面一片空荡,没有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所幸她养的那株植物还在,因为此花向阳,是以她一直将其放在窗台上,经过将近两月时间,那株幼苗也渐渐长大,此刻舒展开来,也有成人脑袋大小,叶呈卵形,边缘有规则波状浅裂,看到植物长开后的样子,西河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果然是它!当初她就觉得有些像她认识的某种植物,但当时小苗尚幼,她不太能确定才将其移了回来,眼下这般模样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想到此,她唇角微勾,她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抱着植物离开暮四海的院子,拐过街角欲回去时正见一道亚麻身影鬼鬼祟祟地缩在前面角落朝暮千夜的院子张望,她微愣,双眼一亮。 “小阳。”她轻轻地开口,那道身影一愣,随即惊喜地转过身,朝她狂奔而来,几步之遥,狠狠地撞上她,少年紧紧抱住她,脑袋埋进她的怀里不肯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被发现可就糟了。”轻柔地抚着少年的脑袋,西河叹道。 少年不情愿地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在埋怨她这么久都没去看他,小脸微鼓,很是可爱。 西河看着他,抱歉地摸摸他的脸,两个月不见,当初微带婴儿肥的少年瘦了很多,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不见,显出少年的清秀模样。 想到确实是自己失约在先,西河抱了抱少年安抚道:“小阳乖,是我不好,这次我一定说话算话,你回去乖乖等我,下次可不能乱跑,太危险了,知道么?” 小阳闷闷地点了点头,又抱了她一会才不舍地往回走,一路还时不时回头看她两眼,在她的目光里慢慢远去。 第六十五章 平静时光 见到小阳后,西河的心情更加明朗,回到院子,暮千夜仍然站在房门口。 他的目光在她怀中的植物上轻轻掠过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带着不同以往的热度,令她有些不自然。 微微皱着眉,西河小心地瞟了他一眼。自从昨晚和他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后,西河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暮千夜定定看了她一会,转眸看着空荡荡的院墙,声音有些闷闷地,“以后不许离开我身边太久,很危险。”说罢他转身回了屋子。 西河愣愣地望着房门,片刻后微微一笑,他是担心自己哪。 至此,两人谁也未曾再说些什么,有些事情不需多知道,譬如她为何没有变成傀儡,譬如他为何不问她的以前。 知道她是正常人后,暮千夜显得比以往更加温暖了些,不再喜怒无常,总是望着她发呆,时不时与她说说话,虽然她一直不曾开口,只是写在纸上而已,她仍是没有告诉他她不是个哑巴的事实。 难得的,他们开始了一段平静时光,在这个冰冷阴暗的宫殿里,成为唯一的亮点。 三月春回,山顶的气温虽然不如别处,好歹也比往常暖和许多,树木开始抽绿,草芽渐渐长出,树林中偶尔会听到鸟鸣。 绿绿的崖边坐着一个青色薄袄的少年,少年两腿随意地伸出悬空在深海之上,手里不时抓起身边的土块石子投向远方,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少年灵动的双眼一亮,脸上顿时扬起欢喜的笑容。 “小河你来了!”少年看向渐渐靠近的亚麻少年,朝他热情地挥舞双手。 西河看着他,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微弯成月牙,点点头算是应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又来过这里几次,知道了眼前的少年名叫倾欢,小小年纪便使得一手柳叶刀,很是厉害,相处下来,她也发现倾欢看似很爽朗,其实真正来讲他应该还是个比较内向还很容易害羞的孩子,可能也是两人有缘,他才会在面对她时自然一些。 在她看来,倾欢更像她的弟弟,比小阳还让人担心,而自己又是他唯一的玩伴,是以平时没少开导他。 坐在倾欢身边,西河望着不远处盘旋的海鹰叹了口气。 倾欢闻声看向她,不解道:“小河你怎么了?” 西河没有收回视线,依然望着海鹰,“我好羡慕它们,那般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倾欢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几只展翅翱翔的海鹰,“小河你想离开这里?” 西河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沉默了片刻,她转首看着倾欢认真道:“如果你有机会下山就多在下面闯闯,连我的份。”之所以有后半句,是她觉得自己多半是无法走出这里了。 倾欢皱眉,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她。 没多大会,西河就再次离去,他们之间的会面总是如此,来去匆匆,只有少的可怜的片刻时光。 告别依依不舍的倾欢,西河挎着菜篮回到院子,前几日她曾偷偷去看过小阳,平日没事就静静待在暮千夜身边,悉心照顾着自己的那株植物。 时间不紧不慢,每逢到了月中西河就格外提心吊胆,生怕暮千夜再受到伤害,可是接连几个月里,都没有人进入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院,每当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时刻,浑身的冷汗早已湿透衣衫,身旁的暮千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但他同样睡得不安稳。 日子平静而过,转眼进入六月,西河不会认为一切已经安全,有暮四海在,他就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突然爆发要了所有人性命,她暗自小心提防,心里也在祈祷安然。 今年她的生日在六月二十八,相处半年有余,她一直无法去问暮千夜的生日,想到快要到自己的生日,而去年的生日也没来得及过,原本不怎么热衷过生日的她突然想要好好过一回,算上暮千夜的,过一回两个人的生日,她相信,他也一定没怎么过过。如此想着,她望着院中已经成长有米长的植物,它已经进入花期,漏斗状的小花尚蜷缩在一起,只等待某一个时刻彻底绽放,西河的瞳孔微微收缩,看着那几朵白色的花蕾,目光充满了坚定。 这几个月以来,暮千夜对她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在意,明明天气已经暖和不需要再暖床,可是他仍然和她睡在一起,每日除了练功其余时间总要与她待在一起,更主要的,他竟然时不时地抱她!还有种种亲密的小动作,都让她有些不自在。西河喜欢他是不错,也希望和他在一起,但如此高频度的亲密接触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暮千夜也喜欢她?可是作为一个哑巴外加现在的身份是男孩,暮千夜会喜欢上这样的她?!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努力按压下内心的想法,即使他表现的再反常,如果他不亲自开口告诉她的话,她还是不会相信自己心中那诡异的想法的。 如此,很快到了月末。 这日,西河早早起床去菜园采了许多新鲜蔬菜回来,回来时暮千夜一如既往地坐在院中看书,见她采了以往几天的菜量,暮千夜诧异地挑高了眉。 “河儿你这是做什么?”他喜欢用和凉安凉介一样的称呼叫她。 西河微微一笑,比手势让他等着瞧。 暮千夜见此本就上挑的桃花眼更加勾人,拿过手中的书继续翻看,他这是等着看了。 几个月来,这个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小院内融入了更多的明朗与生气,驱散开沉寂已久的阴暗与绝望,若不是处在魔宫之中,这里倒真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暮千夜比往常爱笑多了,已经很少见到他阴沉的模样。 西河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这几个月来,她的厨艺也突飞猛进,少说也能烧出十几道菜了。暮千夜坐在那里,目光早已从书册上转移到那抹亚麻色身影上,看着那纤细而柔弱的小身躯在小厨房里忙碌,他的心中一片柔软,桃花眼中似乎含着一潭沸水,急欲奔涌而出。此刻他再不觉这里是地狱,有了那个小人,即便是地狱,他也甘之如饴。 第六十六章 你我之生 西河特意没有做早餐,送来的午餐也没让动,暮千夜倒也听话,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她,等着她的丰盛大餐。 忙了一上午,菜香扑鼻,暮千夜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即便如此他也没说什么,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定定地坐着。 一直到正午时分,西河将自己炒好的十道菜全部上桌摆好,才叫暮千夜回屋吃饭。他们吃饭从来都是在房间里,那片只属于他们的空间。 暮千夜端坐在桌前,扫了一眼丰盛的菜肴,诧异地看向西河,“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 西河将他的碗筷摆好,这才坐在他对面,拿起自己的本子用自制的炭笔在上面奋笔疾书,而后将写了大字的本子朝向他,眼睛微弯。 “祝我们生日快乐……”暮千夜低低地念出声,随即一愣,定定地看着那几个大字出了会神后颇为复杂地盯着她。 西河被他看得不自然,幸好脸上的面具遮挡了一些,只垂了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 “今日是你的生辰哪。”叹了一声,暮千夜沉吟了下。 听罢,西河翻过一页,重新写了几个大字,目光坚定地看向他。 她说,“以后我们一起过。” 似乎是这句话取悦了暮千夜,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暮千夜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极亮的光,速度之快让西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暮千夜唇角勾起,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放入西河的碗里,嘴里却道:“那本座就委屈自己以后跟你一起过吧。” 闻言,西河面具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这个家伙没想到如此傲娇哪。 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麻婆豆腐,两人就这么互相夹着菜慢慢吃着,屋子里的气氛有着难得的喜庆与温馨。 茶足饭饱,西河收拾了碗筷,暮千夜坐在屋檐下,看她收拾完招手让她过去。 西河来到他身前,暮千夜却站了起来,“坐下。”说着便将西河按在了椅子上。 西河不解得抬头看他,却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梳子,长眉一挑将她的脑袋扳回去后脑勺对着他。 “我给你梳头。”算是解答了她的疑惑。 西河怔了怔,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小小的紧张,一直以来都是她给他梳头,没想到今天他会想到为她梳一回。 正想着,就感觉头上的发绳一松,一头长发便失去束缚垂了下去。以往她向来是披着头发,自从离开皇都,她就将头发高高束起。 有些微凉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不时触碰到她的头皮,有些异样的感觉传入她心间,而长长发丝的柔顺滑腻也令暮千夜爱不释手。 他边梳边把玩着手里的发丝,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却足足梳了两刻钟有余,在西河舒服得快昏昏欲睡之际,才听到他悦耳而低沉的声音,“好了。” 西河微愣,这才发觉自己的长发已经被利落地盘于头顶,而发髻里似乎别了什么东西,摸了摸,手却突然被轻轻打了一下。 “别乱摸,碰散了怎么办。” 西河僵了僵,她方才不是幻听吧,她怎么觉得他方才的语气有些,害羞? 这边暮千夜已经转身回了房间,似乎不愿意再多看她。 讪讪地收回手,西河觉得一定是她听错了,站起身来到院中的水井边,清亮的水面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水中的亚麻衣衫面具少年一头长头盘在头顶,上面正插着一支红色莲花样的玉簪,在水光折射下泛着晶莹的光芒,西河微愣。暮千夜也从来不束发,至少她认识他的时间里从未见他用过簪子之类的东西,大多都是披散着,只有她会时常为他编几缕辫子,但这枚簪子她却是见过的,那也是他唯一的一枚玉簪,放在梳妆台匣子的最里面,还用一块精致却有些泛旧的手帕包着,颇为珍贵的模样,她是在打扫时见过,彼时暮千夜也告诉过她那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而现在,这支簪子出现在了自己的头上…… 心脏有些异常的跳动,摸着头上的玉簪,西河不敢去想暮千夜这举动代表了什么,他不是没有明说么?西河如此这般在心里提醒自己,以防自己再胡思乱想,屋里却又响起暮千夜有些不悦的声音。 “你在外面磨蹭什么?!还不进来,不嫌热么。” 望了望头顶大大的太阳,虽然是进入夏季,但山顶的温度只是稍稍有些热而已吧…… 摇摇头回到屋里,正见暮千夜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他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颇有些阴沉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西河望着那只骨节修长优美的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顿了会,暮千夜咳了声,突然瞪她一眼,仿佛闹情绪的小孩子般又别扭地扭过头不看她,嘴里却有些蛮横地道:“我都给你生日礼物了,我的呢!” 西河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有什么礼物可以给他?别说她身上唯一带着的小金弩和长命锁是凉安凉介曾经送她的生日礼物不能送人,除了一块面具她真的是一无所有,她总不可能把面具送他吧?况且他肯定也不会要哪。 正纠结着,那厢暮千夜又转过头目光很是闪亮地盯着她,直看的她浑身汗毛倒竖,不由倒退了一步。 看她退了一步,暮千夜不辨喜怒地眯起眼睛,阴测测地开口:“是不是没有礼物可送,嗯?”最后一声倒是上扬得分外引人遐想。 西河有些窘迫地又退开一步,微微点了点头,生怕他发怒。 暮千夜望着她,前伸的手掌慢慢收紧,眯起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都压抑而紧绷着,连带屋子里的气氛也渐渐低沉。 西河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更是有了夺门而逃的冲动,奈何她知道她根本逃不到哪里去,心里愈发焦灼,额头上竟也出了一层冷汗。 暮千夜一直看着她,慢慢地,他站起身,西河下意识又退了一步,却觉得他身周的寒气更甚,见他欲朝自己靠近,西河不知怎的突然转身想要逃跑离他远远的,可是刚跨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随即又一只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腰间将她狠狠勒在一道宽阔的胸膛里,后背紧紧贴上一道身躯时,耳边就响起了暮千夜咬牙切齿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把你自己当做礼物送我好了,你是我的了!” 第六十七章 恶魔之死(1) 西河全身僵硬地被他抱在怀里,耳边是他微热的呼吸,连带着自己乱跳不停的心脏,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他在做什么?她又在逃什么? 暮千夜紧紧地禁锢着她,将她按在自己的身上不留一丝空隙,她的脑袋正压在他的左胸口,里面狂乱的擂鼓声震得她满面绯红,耳根都热烫起来,心里一慌便想挣扎,奈何自己身高太低,被他抱起后两条腿都挨不到地,扑腾了几下后还是被他牢牢按在胸前。 制住了小人,暮千夜眸子更加幽深难测,他阴沉悦耳的声音软绵绵地响在她耳侧,“你已经是我的礼物了,那么以后就要陪着我,”顿了顿,他继续道,“一辈子。” 西河一愣,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再挣扎,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变相的向她表白?还是真的是她多想了?可是这话真的很暧#昧哪...... 见她不再挣扎,乖顺地贴在他身上,暮千夜唇角邪肆地勾起,抓着她手腕的手放开,慢慢摸上她的脸,将她脸上的面具取下,手掌贴着她凹凸不平的小脸,抚上她柔软娇嫩的唇,轻轻摩挲着,耳朵上喷洒着他有些灼热的气息。 “哎,才十岁,河儿你要快些长大啊......” 听着他颇有些隐忍的话语,西河不由有些热血冲脑,他对自己做这么暧#昧的动作,还说这么让人联想翩翩的话,是那个意思吧?!自己这是成为禁脔了么? 在她还在胡思乱想快要七窍生烟之际,暮千夜终于轻叹一声放开了她,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不知为何,西河有些不敢面对他,头脑一热就直接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午后微热的阳光下,西河蹲在井边大脑仍是一片混乱。怎么办,她一直瞒着他她是女孩的身份,而且还骗他自己是哑巴,可是这样他还是对自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她现在好矛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同时暮千夜话里的意思也让她心惊,自己未来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水里触目惊心异常丑陋的面容,西河轻叹口气抚着自己的脸,曾几何时,她还不在乎这张丑脸,不曾想过喜欢谁,可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让人说不清楚,莫名其妙她就喜欢上了暮千夜,喜欢之后现在倒是有些在意自己的脸了,他那么美,自己真的丑到家了,这样的自己陪在他身边真的好么? 目光落在一边墙角下的植物上,眸子立时凝了凝,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谁都难预料以后会怎样,至少眼下就有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埋伏在身边,如果可以的话,但愿她还有那个命能够陪着他吧。 整理好心绪回到屋里暮千夜正坐在那里看书,他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西河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站在他身后,即便如此,还是感觉两人之间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说不上来的感觉让西河心里有些异样的紧张与甜蜜。 天气微热,之前厚厚的锦被已经换成了薄毯,暮千夜仍是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她,她能感觉到他越来越燥热的体温,每每他紧紧搂着她,她都忍不住红了脸颊,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 七月初,某日清晨西河走出屋子赫然发现院子里的植物上面白色的花蕾全部盛放,白色如漏斗状的花朵灿烂地绽开在清晨微红的阳光里,没有香味却带着纯洁的美丽,望着那美丽的花儿,西河唇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意,谁能知道这样看上去纯洁无害的花儿会是致命的毒#药呢? 不过五日,花儿便谢了,之后便结出了青涩的果实,没两日果实成熟,暮千夜正盯着那黑黑的果实伸手欲碰,却被一只微凉的小手牢牢抓住。 暮千夜不解地看向抓住他手的小人,“这是什么花朵,怎么从未见过?” 西河眸子微闪,将他的手推离植物远些,拿起身后别着的本子写道:“这花名叫曼陀罗,是入药的好材料,不过你不要碰它,它的枝干有毒。” 暮千夜不疑有他,表示明白地轻“哦”了声,随即盯着西河,眼中掠过一丝亮芒,“河儿知道的倒是不少啊。” 西河瞥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暮千夜拍拍手,径自坐在屋檐下看她忙碌。回到厨房的西河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深沉下来,曼陀罗的枝干没有毒,它是药材不错,但也是杀人毒#药,握紧手指,西河沉了心,她也希望用不到它,可是这可能么? 眼看到了十五,西河在厨房的门框上狠狠划下一道痕迹,心里默念但愿没事。 中午时分,西河小心取了曼陀罗的种子放在石碗里细细研磨成白色的粉末,整整一株曼陀罗却才研出了一小包粉末,小心地收在自己怀里,她一如既往地去为在书房看书的暮千夜打扇,今天本就是个特别的日子,两人心底都有些淡淡地不安,不过一个尽量不表现出来,一个装没看到罢了,这一天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快到傍晚,西河突然拿了本子放在看似在看书,实则在出神地暮千夜面前,暮千夜一愣回神,有些讶异地看着上面的话语。 “你恨你的父亲么?”西河问。 暮千夜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突然握紧的拳头与紧绷的身体告诉了她他的答案,西河叹了口气,收回本子将那页纸撕掉,她在心里道,既然如此,那我替你报仇。 此后两人各自沉默着,晚饭两人没有胃口,都只动了一点点,西河心情黯然地收了碗筷,就见暮千夜背对自己站在没有点烛火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黑暗中他的背影一片寂寥,犹如深渊里绝望而孤单的迷途羔羊,让人心生酸涩。 西河走过去,想要点上灯火,却被他突然抓住,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走进里屋拥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西河此时才反应过来,刚想动动身子就被暮千夜紧紧抱住,他从背后死死地搂着她,宛如濒临死亡的溺水人抱住一段救命的浮木。 西河被他大力的动作勒得有些疼,却没有推开他。 第六十八章 恶魔之死(2) 暮千夜有些沙哑压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河儿,你觉得我脏么?” 西河微愣,随即眼眸暗淡下去,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摇头,无声地告诉他她一点也不嫌他脏。 感受到她的动作,暮千夜微微松了口气,他仍紧紧抱着她,闷闷地道:“河儿,我的河儿,我怕,我好怕,我好恨他,他就是个魔鬼,可是我杀不了他!” 暮千夜突然激动起来,他的身体抽搐起来,西河能够感觉到他在浑身颤抖,急忙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我根本打不过他!我一直想杀了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每次动手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太熟悉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的河儿,你说我要怎么办?我好想死,可是我连死都做不到,现在有了你,可是我却越来越害怕失去你,河儿,我觉得自己好脏,我好害怕你嫌弃我,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说着说着,暮千夜突然哽咽起来。 冰凉的泪水落在她的脖颈里,打湿了她的衣衫,西河一惊,差点忍不住开口说话,顿了顿,还是在他揽住自己胸前的手臂上用手指代替自己说话,“不会的,我不嫌弃你,我会陪着你的。” 许是明白了她的话,暮千夜渐渐冷静下来,他按着想要转身的西河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只抱着她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黑暗中顿时陷入死样的寂静,只有那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之前的不平静。 黑暗中,西河的眼睛透出令人心惊的亮,她抱紧暮千夜的手臂,唇角微微抿起,但愿,但愿她能够护住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凉介凉安的脸,心内不由有些暗淡,如果可以,她多想再见他们一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一直保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没有动过,直到一轮明月挂上头顶,明明皎洁却有些惨青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入室内,微微照明了一丝黑暗。 或许是早有预感,灰衣傀儡出现在房间里时两人都没有意外。 灰衣傀儡来到床前,黑暗中他的身影如同地狱嗜血的恶鬼,带着令人胆寒的阴冷。 就在他出手向着暮千夜而去的时刻,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快速而有力地击向他,西河身后一凉,瞬间眼前就多出了一道红影,暮千夜的衣衫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里悬出一丝妖异的光芒,下一刻,灰衣傀儡已经被他抓住脖子。 灰衣傀儡很是明显地呆愣了片刻,以往他来时暮千夜已经睡了便直接点了睡穴带过去,这次出了这样的变故让他这机器不能理解。保持着被抓着脖子的状态,灰衣傀儡显然已经不知该如何运作。 西河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在她眼前被抓走。眸子随即又暗了暗,但是那又如何,有暮四海在,他一旦亲自出手还逃得过么? 正想着,不知灰衣傀儡做了什么,只见原本背对着她的暮千夜身体一僵,似是不能动弹,灰衣傀儡就这样将他背走了! 西河一愣回神,怎么会这样?! 等她匆匆爬起来追出去空荡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影,咬牙望着前方不远的黑暗院落,西河伸手抚上心口,坚定地迈出了步伐。 一如记忆中的那个可怕的夜晚,四围一片漆黑,头顶的圆月散发出惨青的光芒洒下,却仍照不进这座如同蛰伏怪兽的院子,空气里漂浮着淡淡压抑而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令站在院门外的西河有些呼吸不畅。 皱着眉头小心推开大门,尽量不让它发出一丝声响,从那小小的缝隙里钻入,站在这血腥气十分浓重的院子里,只有檐下挂着的两盏碧幽幽如同鬼眼的灯笼迎接着她。 她的心跳很快,身体也有些微微发抖,她甚至想要夺门而逃,但是那屋子里有一个人在等她救他,也只有自己能够救他了......深深吸入一口浊气,心跳漏跳了那么一拍,西河紧了紧拳头,她必须去救他! 再次坚定了想法,此刻西河的心颇有一番破釜沉舟的决绝,决绝之后她稍稍平静了一些,再次望向暮四海的屋子。 静心下来,她很快发现一道灰色的影子正站在门外,只是他方才处于黑暗中没有被立刻注意到。 灰衣傀儡如同真正的木偶呆呆地立在那,对于除主人命令外的一切充耳不闻,就如他面前站着的擅自闯入禁地的西河。 西河目光复杂地看着动起来十分强大的灰衣傀儡,他在此刻是极为安静的,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自己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透明的影子。 抓紧手中的粗大木棒,西河小心地举起,照着灰衣傀儡高出自己很多的脑袋狠狠挥下,不要怪她下手狠,如果他醒着,她成功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也是上天垂怜,以往他都在屋里,不知为何暮四海今天把他支出了屋子,这也方便她下手了。 木棒击在人脑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西河心惊肉跳地抓着他倒下的身体慢慢将其放在地上,好在暮四海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西河望着地上渐渐氤氲开的痕迹颤抖地将木棒扔掉,她心跳如鼓,在耳边炸响一声声闷雷,她是真的杀了人了,她的手上已经染上血腥...... 然而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屋内一道压抑的低吼驱散开她脑海的浓浓黑瘴,她黑幽如同地狱般没有一丝光彩的眸子一缩,推开房门进入了屋子,立刻,浓浓腥气如同实质,铺天盖地的黏腻鲜血包裹住西河的全身,西河在这窒息的血海中艰难前进,此刻的她好似地狱深渊好不容易跋涉而出的恶鬼,脸上的面具更加鬼魅迫人,一双黑幽没有丝毫光彩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她跨过堆积成小山的女童尸体,无视她们光裸却伤痕斑斑的身子,踩过交汇在地已有一指深的血河,一步一步靠近室内的恶魔。 第六十九章 恶魔之死(3) 暮四海已经入魔,没有发现外面的异常,对于身后渐渐靠近的步伐他也没有多想,坐在床上背对着外面,他有些痴迷地抚摸着床上不能动弹的暮千夜的脸,暮千夜并没有昏迷,他目眦欲裂地瞪着身前赤#裸的可怕男人,却在看到慢慢走过来的人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原本狭长的桃花眼撑开,里面满是震惊。 暮四海还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暮千夜的异常,他的武功极高,自然知道身后有人走过来,却只当是灰衣傀儡,也没有回头就吩咐道:“去给本座倒杯水来。” 听到此话,原本站在门口的西河眉头也未动,径自向一旁的桌子走去,拿起水壶倒水。 暮千夜此刻已经顾不上身前的暮四海,他的目光不敢稍离那小人一秒,见她倒水,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见她打开纸包将白色的粉末倒入水中,然后见她端着水杯一步步靠近自己,那一刻,他的心跳突然开始不受控制,他惊骇地望着她,猛然地开始剧烈挣扎。 暮四海正在解他衣衫的手一顿,下一刻将他按回去,直接撕裂了他的衣衫,他只当他的挣扎是因自己,毕竟他那样也很正常,直到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目光落在那杯水上,也没有多想,接过水杯就一口倒入咽喉,许是太渴,他也没注意有什么异样,只是将杯子扔向身后,皱着眉头道:“再来一杯。” 暮千夜仍在挣扎,他的唇角不断渗出鲜血,他在以不惜自伤的方法下迅速打通自己被封的穴道,他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救下她,他一定要救下她! 暮四海诧异地望着他,一边大手连点他快要冲开的穴道,一边粗暴地撕扯他的衣衫,暮千夜好不容易快要打开的穴道再度被封死,他双眸血红地盯着身前不远处那人,只能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声嘶哑疯狂的怒吼,你快走!快走啊! 然而他失望了,西河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心语,再次拿了杯水递给暮四海,暮四海接过一喝,身体突然震了震,他丢开暮千夜,倏然扭头狠狠地瞪向西河,在发现不是灰衣傀儡后魔鬼般的赤红眸子剧烈收缩,右手一扬将手中的杯子砸了个粉碎,他浑身血脉暴突,脸上手上青筋肆虐,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恐怖。 “你给我喝了什么?!”暮四海盯着她,目光危险而狰狞。 西河在第一杯水里倒入了曼陀罗花粉,第二杯水是正常的清水,先前暮四海喝时也没在意,此刻喝了第二杯水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不对,但他此刻已经喝下了那杯有问题的水,过去这么长时间,想要吐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他的脸色因此更加铁青。 充满阴溺气息的屋子里,面具上的紫纹更加妖异而鬼魅,西河淡淡瞟了一眼唇角不断溢出鲜血的暮千夜,对上他狂乱而焦急的视线,面具下的嘴唇微微抿起,这短短的一眼,如同跨越无尽时光,天外偶然间遇上,只此一眼,永刻心间,然后,她坚定地收回目光,不再犹豫,但或许,是有那么一些不舍的吧? 暮千夜在她那一眼里看出了诀别,他心惊的同时亦是生起一种浓浓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想没有她的日子自己该如何活下去。不能让她离开自己,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与此同时,他更加拼命地冲击着自己被封的筋脉,脸色愈发地苍白可怕。 暮四海却是不管这些的,他盯着眼前这个不说话也不动的傀儡,血红的眸子里布满血丝,倒映着这个戴着面具的诡异少年,在触碰到他没有波澜的黑眸时,不知为何,眸子狠狠一缩,竟是瞬间暴怒,一掌就将眼前的少年击飞出去。 西河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被人大力扔出去,划出一道暗色血痕之时落地的瞬间又狠狠一震,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那股沉重闷响,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的身体在地上颤抖痉挛着,她想努力爬起来,浑身排山倒海般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面具还在脸上,却从缝隙里不断渗出鲜艳浓稠的血色来,她咳了几声,感觉更多的液体涌出,唇角无力地微勾,这一掌就足够要了自己的命哪,呵呵,她果真高看自己了。 意识涣散中,她似乎听到了暮千夜的嘶吼,她眨眨眼睛,让自己的视野更加清晰一点,也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竟让她又爬了起来。 西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乱成一团,后背似乎撕裂了一般痛入骨髓,自己现在就如同一只被扎破了的气球,只能不停地向外漏血,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暮千夜走去。 而她此时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似乎随时都能就此倒下一睡不起。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暮四海瞬间便站在了她的面前,狠狠一掌再次将她扇飞,这次他用的力更大,直接将西河甩在了与外室相隔的那道木板墙上,一声巨响,墙体坍塌,断木残垣溅起一室血花。不等她再次爬起,暮四海已经将她提起,西河一片血色的视界里只看到一只黑色大掌朝自己挥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足够让自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道,也就是下一刻,暮四海突然浑身一震,他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提着西河衣领的手,向上颤抖地伸向空无一人的位置。 “玉菀,玉菀,你来看我的么?”暮四海瞳孔放大,声音嘶哑地对着虚空说话。 “玉菀,你终于来看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玉菀,玉菀啊,我的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不要走!我不许你走!你给我站住!” “玉......” 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暮四海的身体突然直挺挺地向下栽倒,再也没了气息。 血色世界里,即将被吞没的西河最后一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轮廓朝她飞奔而来。 第七十章 劫后余生 黑暗中,西河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她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似乎在飞。 “河儿......河儿......” 朦胧中,似乎有谁在遥遥呼唤着她,心一动,眼前豁然大亮。 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前面坐落着庞大的宅院,大气的院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景象,门口立着的两座大石像依旧威武地守在那里,时光仿佛不曾改变任何东西,大大的定西王府仍是记忆中那般模样。 西河轻轻叹一口气,自己这是要死了吧,她打趣地想,也只有灵魂会在死后回到其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所幸,可以在最后时刻见到她最惦念的人。 理所当然地穿门而过,飘过自己最熟悉的亭台楼阁,也看到了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巧儿、云儿、王大姐,还有那些她曾经视之为家人的人们,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当初的轻快笑容,每个人的神情都透着一丝哀愁,日子还是照常过,但有些东西却是再不一样了。 心里闷闷地,西河来到了后院的凉亭里,或许是特殊的心理感应,凉安凉介正坐在那里。 凉安仍是白衣,而凉介也是照旧的一身黑衣,但当西河看到他们的脸时,心头一痛,竟是大脑一片空白。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凉安凉介已经完全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当初的青涩少年在这一年多点的时间里迅速脱胎换骨,现在的他们已经成为了真正成熟的男人,模样不曾改变,那沉稳的气质再也无法遮挡。 凉安凉介相对而坐,面前放着棋盘,棋盘上却是空无一子,两人都在出神,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主人的心绪很乱。 西河坐在他们之间,仔细地看着他们的面容,她甚至伸出手,轻轻附在他们的脸颊上,这一刻,凉介凉安仿佛感受到她的触摸般同时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对不起。”西河呐呐开口。 凉介凉安自是没有听到,但此刻,两人的心底突然狠狠一抽,凉安倏地起身,看向四周,方才沉稳的模样瞬间打破,他的脸色微微苍白,满脸焦急。 “介,我突然心里很不安,方才似乎有人摸我的脸,是不是河儿?河儿是不是出事了?!” 听他如此说,凉介浑身的气息更加冰冷,“我也有同感。” 凉安身体晃了一下,急促地道:“我有感觉,河儿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身边,但是我们看不到她!” 凉介站起身扶住他,他没有说话,紧抿的薄唇却泄露出他的不安,他看着凉安有些疯狂地在四周乱转,深沉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痛色。 西河觉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却是没有泪水流出,或许灵魂都是没有泪水的吧,叹息一声,她飘到凉安身边轻轻拥抱住他,那一瞬间,凉安突然安静下来,他定定地站着,浑身僵硬而激动地打着颤,他回首看向一边静立的凉介,脸上的神情激动而扭曲。 “介!介!我感觉到了,河儿在拥抱我!我感觉到了!” 凉介大步上前,抱住有些癫狂的凉安,锐利的眸子盯着他身前的空气,他的视线穿透了西河的身体,那一刻,他的心头微微一抽,他真的觉得小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咫尺之距,却似隔了两个世界。他匆匆伸出手臂,环过面前的空气,似乎将西河也抱在怀里。 呼吸到熟悉的气息,面前是自己放入心底的两个人,凉安在颤抖地哭泣,凉介也是浑身紧绷,看着他们,西河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涩与暖意,有这样的两个人在乎着自己,这一世也不算白活吧。 回想这一世,大多数时间她都与他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仿佛比上一世充实许多,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结束了,假如她还活着,她是一定要回去找到他们的,以往总想要摆脱他们获得自己所谓的自由,可是如今看来,在他们身边才是最大的自由,只因他们入了她的心,她这样的人,一旦认定就成为她的全部,她所有的一切。现在没有机会了,她只想最后抱抱他们,谢谢他们这一世的照顾,谢谢他们的陪伴,认识他们,是她最大的幸运。 这一个诀别的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一股吸力将她狠狠吸走,最后的最后,她只看到凉安凉介悲痛惊恐的神情。 “河儿!不要离开我们!” 耳边响起凉安沙哑的嘶吼,西河在他们看不见的虚空中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对不起,我也想,有机会的话下辈子再见吧。一个大力袭来,她仿佛被一只巨手托住,狠狠拉扯起来,眼前再也没有了凉介凉安的身影。 幽暗的房间里,翻飞的红色纱帐宛若招魂幡,在寂静无声的地狱间招揽着灵魂的归来。 一身破烂红衣的男人死命地摇晃着床上满身血迹如同破布娃娃般没了气息的瘦小躯体,他掏出一个血红色的药丸,放入自己口中毫无顾忌地俯下身子贴近那已经死去的人儿,不顾一切地将药丸渡入了小人的咽喉。 他紧紧地抓着小人的手,感受到那上面一点一点流失的温度,不顾自己浑身的狼狈,眸子是浓浓的猩红。他如同暗夜里食人的妖魔,即将狂肆魔化,只要那最后一点温度失去,他便万劫不复。 手中的温度越来越低,暮千夜看着那张满是伤痕与血迹的小脸,内心不断翻滚沸腾着,最终,他忍无可忍地攥紧那只小手,拼命大吼起来:“西河你起来!我不准你死!我要你活过来!不许离开我!回来!” 空荡的夜里久久无声,黑暗中,暮千夜快要窒息之时,他手中的身体一震,西河倏然睁开了眼睛,暮千夜一怔,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但渐渐正常起来的体温却让他狠松一口气。 望着睡眠之中因为痛楚眉头紧皱的小人,暮千夜有些仓皇地伸出手臂环住她瘦小脆弱的身体,低低地哽咽哭泣。 混沌中,空气里传出一声叹息。 谁在红尘中挣扎,谁在命运里沉沦,谁又因谁改变了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之前作者君在赶进度,所以更新呢比较多了些,现在已经赶上那边的更新了,所以接下来会与那边的进度一致,更新会少一些。 另外因为popo是没有卷册之分的,所以一直按顺序发,其实正常来说是分卷来写的,每一卷有不同的人物与故事发展,到这里第二卷就差不多快结束了,前两卷因为写的有段时间了,所以多多少少会有些问题。第三卷是最近刚开始进行的,所以速度会慢很多,希望一直追文的亲能够喜欢~ 第七十一章 梦境重现 碧浪山是天古大陆最为险峻之峰,山顶温差最大,即便大陆各处已是灼灼酷暑,山顶却仍凉风习习。 赤练宫内红纱无风自动,阴森而诡异。 空旷的殿上摆着一张软榻,榻上躺着的少年脸色苍白,更显得面上的伤疤狰狞可怖,一身红衣的艳丽男子小心地为他盖好薄毯,起身与身后的青衣老者说着什么。 西河静静地躺着,说实话她这次完全是死里逃生,因此伤得格外严重,即便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年仍是没有好多少,现在的她也只能躺着了。 能够活下去自然很好,一切就有了希望,所以幽沧长老落在她身上怨毒的目光她也能够无视。 对于幽沧长老的仇视她完全理解,毕竟她这么个大活人完全瞒过了他的视线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甚至还杀了最厉害的暮四海,将偌大一个赤练宫搅了个天翻地覆,任谁处在他那个位置上都会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惜西河完全不怕他,因为有暮千夜在,他绝对会保护她。 这一年来暮四海一死,实权自然落在暮千夜身上,诸多事项一一解决,赤练宫内部也经历了一番调整,日日忙的脚不沾地,即便如此,暮千夜仍然坚持亲自照顾着她。 暮千夜自然察觉到幽沧长老带着杀意的目光,他挪动身子挡在了西河面前阻断了幽沧长老的视线。 幽沧长老心有不甘地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待他走后,暮千夜坐在西河身畔,手拿梳子动作温柔地为她梳理着散在枕边的长发,这样的场景在这一年里已是常事。 躺在床上的这一年里,对西河来说真是个不大不小的折磨。 大魔头暮四海死了她的安全已经有了保证,但随之而来的其他问题也够她头疼的。 因为身体受了很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几乎都被破坏殆尽,除了静养已经别无办法。 成为高级残废后什么也不用做,吃饭什么的暮千夜亲自照顾她,最让她尴尬的就是三急了,身体不能移动,为了方便,暮千夜为她制了一张特殊的床,每次她发窘地用眼神示意他出去时,他脸上坏坏的表情都让她恨不得七窍生烟,所幸他进来时她都用手指艰难地系好了裤带。山顶气温低,她又一直躺着,暮千夜帮她擦身时顾及她的身体也只是草草擦过去,所以他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孩的事实。 如今她已经十一岁了,十一岁的生日她却是在床上度过,暮千夜还记得那个日子,他亲手为她做了碗难吃之极的长寿面,她也笑着吃完了。 她已经与世隔绝了两年,若不是这一年里暮千夜忙起来,小阳会趁他不在时偷偷跑来陪她说话,她真的会忘了自己是会说话的。有时她无聊起来,便会猜想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凉介凉安怎样了,他们有没有娶妻,是不是还在找自己,白羽樱白羽骆如何了,凉琰身体是否有好些了,西琼又如何了,赫连玉辰与凉筝是否已经成婚等等等等,她猜想了许多种可能,却无法得知答案,即便暮千夜已经接手赤练宫,他知道她想知道的信息,但她无法开口,她现在是个哑巴啊,还不是时候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如此又过了两年,西河终于可以下床了。 估计是被暮千夜喂养的太好,这三年里西河的个头如同雨后春笋,拔高了很大一截,二十一岁的暮千夜身高足有一米八几,而她竟然已经可以够到他的肩膀,快要触及一米七的大门了。 三年不曾走路,经过一阵眩晕的练习后,她终于可以不用暮千夜搀扶行走如风了,当然,以前吃了她不少嫩豆腐的家伙的怨念她完全无视了。 一切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们都这么认为。 一大早,暮千夜吻了吻怀中少年的额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睁开朦胧的眼睛。 这三年来日日躺着,西河又找到了以前嗜睡的老朋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身旁近在咫尺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艳色逼人的妖孽男子,他上挑的眸子带了丝桃色,红唇弯着,一头卷发妖妖娆娆地散在肩头又落了她满身,如此人间美男哪有不心动的道理,西河直接翻身压在他身上,对准那抹红唇就亲了上去。 在压到他的那刻,胸口一阵刺痛,她不禁皱了皱眉。 暮千夜没注意到这份异常,他全部的心神都被唇上柔软的触感吸引,喉间发出愉悦的震动,眼眸一弯,下一刻两人位置互换,他已抱着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压在她身上加深了这个吻。 随着西河身形长开,两人睡在一起以前的床已显小,如今换了张两倍有余的大床,随两人怎么滚都没事。 将她口中的氧气全部吸干净,暮千夜抬起头,眼睛闪亮地摩挲着她的唇瓣,拥紧她不再单薄瘦弱的身体,微微喘着气,“再给你两年时间,我忍不了太久了。” 西河做了个鬼脸给他,翻身继续睡了,她还没睡够呢,刚只是个插曲。 暮千夜宠溺地为她盖好被子,穿戴整齐出了屋子,他今日需要下山一趟。 西河再次醒来已经正午,草草用了午膳决定去后山转转,她躺了三年,不知道倾欢怎么样了,这么久没去看他,他是不是还在崖边独自坐着? 时值初夏,山上还很凉,西河一路行去也没碰到什么人。 如今的赤练宫再没有那么多傀儡,这些年虽也不断招人,却终是些正常人,以往的那些傀儡仍有,但也不多,这些日子暮千夜似乎打算将赤练宫迁入江湖之中,他抽调了大批人手下山,是以这偌大宫里也没剩几人。 三年时间不可谓不长,当她再次步入那片密林,甚至还有些恍惚。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行去,转过弯,一眼便看见崖边坐着的青衫少年。 时间加速了少年的成长,不再是记忆中的瘦小,骨架拉长,若不是这里只有他会在西河都不敢确认是他。 少年盘腿静静坐在那里,面朝着无垠的大海发呆。 西河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向远方的一线碧蓝。 “想什么呢?” 声音骤然打断了少年的沉思,倾欢惊讶地转头看她,看清她的脸时微微一愣。 “是你么?小河?” 面对不确定的少年,西河微微一笑,她今天没有戴面具,这么些年身体飞速成长,以往的那张面具也小了,她还没来得及再做一张。 “好久不见啊,抱歉之前出了点问题没能来得及告诉你。” 倾欢如今有些长开了,以前略圆的脸开始显出青涩的棱角,想必再过几年也会长成个美男子。他看着面前少年的脸,明亮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随即转过头站起身和她站在一起,颇有些欣喜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会回来的,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终于等到你了!” 西河有些愣住了,“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倾欢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语无伦次,“是……也不是啦……偶尔娘逼得紧了就没来。” 想起倾欢那个总是逼他练武功的娘,西河微微皱眉。之前听他说过,他娘带着他隐居在这里是为了躲避一些仇家,为了让他练好武功为他爹复仇而异常严厉,这不禁让她想到现代武侠中的人物傅红雪,可怜倾欢这么小便没了童年。 微微勾唇,她看着还不及她高的倾欢,作为他唯一的朋友,她总希望他能够开朗快乐一些。 “你不会经常趁练功时偷跑出来吧,小心被你娘发现~”她调侃他。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少年窘的脸都发红,心虚地不看她。 西河笑而不语,走了两步停在崖边上,低头看着隐在云雾间的下方,那之下是万丈危峰,寒冷的气流直扑面门鼓荡得令人站立不稳,碧浪山无人可攀并不是徒有虚名的,只有擅长飞翔的鹰能够飞上来。 倾欢见她太过靠前,正欲上前拉她回来身后传来的冷彻话语令他身体一僵。 “欢儿,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你太令我失望了!竟然背着我偷跑出来见这个贱人,该死!”女子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带着股戾气。 西河惊讶转过头,还未来得及看清倾欢娘的模样眼前一花已被人一掌推了出去,睁大的眸中掠过不远处的密林,四面杂草丛生的坡地,记忆中的梦境终是重现了,她苦笑地扯了扯唇角。 “不!!!” 一切发生的太快,倾欢反应过来时西河的身体已经离开了地面,他飞速冲上去拉住她的衣领,却也只在瞬间一声裂响,手中仅余一片布料,以及一枚被扯断了的长命锁,眼睁睁看着她掉了下去,云雾缭绕再不见踪迹。 少年攥着手中的布料与长命锁,望着前方空旷的崖边,眼中失去了光彩,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被女子拖走了。 与此同时,下到市集正在街上为少年挑选适合面具的暮千夜心脏一窒,不由望向宫殿所在的方向。 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第七十二章 绝处逢生 空间仿佛静止了,除了海浪拍击上礁岸的细微声响,寂静一片。 不知昏迷多久的西河慢慢醒来,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也是有些醉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好不容易躺了三年出了趟门就又得躺着了,也真是背到了极点。 无缘无故被人推下悬崖,虽然倾欢娘那一掌并不厉害,但她掉下来的时候隔了好一段距离,被突出的山崖划得遍体鳞伤,最严重的还是停止下落的那一摔,重力加速度有多厉害不必说,若不是她拼命护住头现在想必已经魂归黄泉。 即便如此,她不得不苦中作乐地想着这若是个修真的世界,她还真能做个体修什么的,毕竟之前被暮四海打得半死,但活下来后现在身体真的强壮了不少,落下山崖虽然也受了很重的伤,但她能够感觉到这些并不致命,她只要躺段时间就能恢复,想起自己被捶打得抗击能力越来越强的身体,忍不住心中一叹,以后怎么做个淑女?凉介凉安以后见了她肯定都认不出她了。 西河睡梦中听到一阵翅膀扇动声,下一刻便被东西砸醒了。 身上落着两个,还有一个顺着身体滚动着,直停在她的脸边,凉飕飕的。 望望那枚红得发紫的果子,身侧的巨大巢穴里探出两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尖尖的嘴巴凑近在她脸上轻啄两下。不疼却微痒。下一刻,一颗更大的头颅探出来,直接一口一个将两个小家伙叼了回去。 微微一笑,西河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捡起地上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放入口中,果子肉质微苦,却也是难得的吃食。 有句话说,天无绝人之路。 当初西河掉下悬崖,孤立无援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被一只雕救助。 说来也巧,她当时掉的地方不远处竟有一个天然洞穴,在她躺尸两天昏迷过去后,竟被那只半人高的大雕拖回了自己的巢穴。 雕类一向凶猛,以肉食为生,她一度以为其会攻击自己,却不想,它只是将自己放在巢穴旁,此后出去回来还会给她带食物,竟是将她养了起来。在巢穴里没了日晒雨淋,身体也在慢慢自愈当中。 山洞里光线不是很好,大多数时间西河都处于昏睡之中,是以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她也不是很清楚。 没有药物辅助,身体恢复的相当慢,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只能躺尸,只能在身体的疼痛中猜想山上现在怎么样了,暮千夜现在一定在疯狂找她,可惜他应该不会知道她掉在了崖下,自己无缘无故消失他一定会胡思乱想,但她却没办法回去了,即便身体恢复,她掉下的山崖极陡,根本不可能爬上去,而现在她最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以后怎么办,怎样离开这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身旁的巢穴里传出一些细微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那只大雕出去觅食了,洞内只有自己,而她到现在只能躺着根本看不到它的巢穴里有什么,听着那些细碎的声音,西河眨眨眼。 大雕回来时在洞内盘旋了一圈,在它落下巢穴时巢穴内果然多了两声细弱的鸣叫,之前还没有的,没想到她还亲自见证了小生命的降生。 记得现代时有了解过,雕类一般孵卵期44~45天,看来她已经掉下来快两个月了。 那之后又过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幼鸟离巢,到健壮长大,西河的身体也终于自行修复的七七八八,她能够来到洞外,看着小雕们随着妈妈一起翱翔的景象,在她康复后,雕妈妈带着宝宝们收集了很多果子回来,西河知道这是它们在向自己告别,它们也要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天地了。 等它们都走了,西河也开始忙碌,她将大雕的巢穴拆掉,挑选最为粗壮的枝干,又把自己身上的衣袍撕成条充当绳子,搭建简易的滑翔机。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为了自救,这是唯一的办法。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西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失去控制,成或不成,都在此一搏! 风将她的发丝吹向身后,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头发更长了,却也因为没有打理而失去光泽又黄又燥,营养不良的她沉底瘦成了麻杆,任谁见了现在的她也无法认出她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即便面无人色,这一刻的西河眼中的光芒却极亮,里面盛满了希望与力量。 她撑着那架极其艰难才完成的简易滑翔架,狠狠地下蹲,起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一路逆风而上,直到脚掌再也接触不到实物。 风声猎猎,如刀般刻上肌肤。 身后似有千斤巨人拉扯,身前又是困阻重重,身上的架子发出吱呀的叫喊,呼地一声,飞摇直上,瞬间越过了眼前的高山。 “啊——”紧紧抓着扶手架的她在颤抖,她听到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喊声穿透四荒,全世界似乎都在回响,黑暗宫殿中的人倏地惊醒。 —————————————————————————————————————————— ps:到这里第二卷正式完结。 第三卷不定时更新,尽量保证每天都更。 另外,这篇文是全部免费的呢,看的亲放心。 质量这么差我也不好意思收费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三章 恶毒人鱼 大海,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大海,触目惊心的蓝,反射的光泽快要让人睁不开眼睛。 西河死死地盯着那里,眼睛被刺得泪流不止也不罢休。 她离开了那片孤绝的山壁,没有死在那里!虽然离开了暮千夜,但只要她没死,踏上土地后,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吱——”细微的声响令西河回神,她在风中滑翔已经有一阵子,然而四面都是海,目前还没有发现可以停靠的陆地,她担忧地望着那处出现的裂缝,暗中祈祷这台滑翔机能够多坚持一会…… 所幸,老天护她,那道裂痕没有再扩大。 这风势丝毫不减,一路护着她瞬息千里。 西河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大的海,她在天上飞了一天,也没有看到陆地,眼看日渐西斜,她已经有些脱力了。 正有些焦虑之时,远方的一处黑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西河简直欣喜若狂,那是一艘船!只要她搭上那艘船,就能登上陆地了! 船的前面依然看不到地面,显然离陆地不近,但应该也不会太远,只要自己能够吸引船上人的注意,她就能够回到她的家,他们都在等她! 虽然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西河开始竭尽全力地大叫,企图被船上的人听见。 在这片苍茫的天地里,她的声音显得空寂而又渺小,惊不起回响,船上的人也没有听到,然而她是那么兴奋,即便呛地咳嗽连连也要呼喊,近了!近了! 眼看已经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老天却又给她开了个玩笑,风向突然一变,西河被硬生生吹向了与船相反的方向! 与此同时,咔地一声,羽翼的一侧断了!滑翔机顿时不稳,斜斜地朝另一侧栽过去,西河拼命地拉住断了的翅膀,尽力地控制住机子的平稳。 折了翅膀的鸟儿再也无法飞翔,滑翔机带着西河飞速地向下俯冲,西河一直望着那艘越来越远的大船,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再没有什么,比得到了希望却又失之交臂更加悲哀了。 然而接下来,她又惊喜起来。 估计是之前她只注意到那搜船,才忽略了附近有这么一个岛屿,眼下她与岛屿的距离越来越近,竟然还看到有几个人在岛前的海水里玩耍! “喂!帮帮我!我想去到那艘船那里!”西河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大叫。 那几个人听到了她的喊声,抬头望着从天而降的奇怪物体,西河撑着破掉的架子,直直的掉落向他们这里,一边还在拼命挥手。 那船行进的速度不快,只要这些人帮她,给她一艘小船,她就能够赶上!果然天不亡她! 喜悦中的人大多是盲目的,眼看距离海面越来越近,下方就是那些人,西河在空中推开木架,一团身护住头落下来。 空气压的她呼吸不畅,她努力调整身子,好使待会落进海里时能不受太大冲击。海水的咸腥味越来越浓,她仅仅闭上双眼,然而还不等她撞上海面,一股巨大的力道就抽在了她的身上,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掠过她的皮肤,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将她抽的改变了方向。 西河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又是那个东西,狠狠抽在了背上,她又被抛向另一边,这一下力道不是特别重,但也不轻,五脏六腑都在隐隐生疼,若不是之前在赤炼宫被锻成一身铁骨,她很怀疑她会被抽死过去,这些人究竟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打她?而且她还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她想到一种现代的游戏,水上排球,而她现在就是那个球,被人在空中抽来抽去。 “啪!” “啪!” “啪!” 饶是铜筋铁骨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不论她这肉体凡胎,她能够听到那几人兴奋的笑声,眼前总是一道道刺目的亮光,看不真切,她却连叫都发不出声音。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活活抽死过去的时候,有人又抽了她一下,这一下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狠,她的身体被抽飞出去,狠狠落在了湿润的沙滩上。方才那一下她都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这一摔让她又清醒过来,背后细腻的沙地裹着她,身子火辣辣的痛感被清凉所覆盖,她已经连爬都无法爬起来了。 夕阳的余光里,西河瘫在沙滩上,如同死了般,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 这一瞬间,她都想大笑三声,她真是想不明白,她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让她死的么?离开凉安凉介后,她的每一天都过得极不平静,如同行走在刀尖,总是在不停地受伤,她这一路走来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后面又有什么在等着她?如果不是有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她宁肯自己死在那一场雪崩里从此消失在世间算了。 “这个丑八怪人类死了么?”一道软软糯糯却又异常磁性动听的声音响起,西河瞬间回神,刚刚颓丧的想法烟消云散。 她的小腿不时被潮水拂过,整个人也有种随之波荡的错觉,她感到有人摸了她的腿一把,微微的凉意从皮肤渗入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 “咳咳——请帮帮我,帮我追到那艘船,我要回家……”这一刻,希望重新笼罩了她,她的手指在颤动,希望这些人能够帮她。 “回家?你自己游回去吧~”又是那道声音,明明很动听,说出的话却异常令人心寒。 “小月,玩够了我们回去吧?”另一道声音插进来,也是十分磁性的好嗓子。 过了好一会,耳边只有海水涨落的声音,西河诧异地听着,这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那些人呢?她明明没有听到他们上岸的声音啊?即使诧异,也无可奈何了,她被留在这里了。 西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那种浸泡在水波中的舒适感觉让人不想醒来,可是光线实在太强,她猛地惊醒,就发现自己整个身子已经被涨潮的海水覆盖了,如果不是她醒得早,只怕很可能就被潮水冲走了。 这里的阳光酷烈,紫外线极强,若不是在海里还真可能会被晒伤,但转瞬间西河又忧伤了。 整整一夜过去,她的身体还是十分疼痛,根本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现在的她只能放松身体让自己的脸露出水面,实际上她已经开始漂离小岛了。 如果能够这样漂着回到陆地上就好了,西河不禁想道,她也明白,这种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只祈祷他能快点被人发现拉回去,不然碰到什么食人鲨就不好了。 因此,当昨天那道好听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西河简直觉得这是天籁的不能再天籁的美妙声调!即使那天籁般的声音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话。 “呦,丑八怪你还没死啊?” 西河听着他的话,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摸自己的腿,那种感觉很奇怪,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不能摆脱他的触摸。 下一秒,那双手握住她的脚腕,突然一用力将她拖下了水里。 西河连挣扎都无力,不敢相信地被他拽着往下摁,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呛得口鼻生疼,那人放开了她的脚,却游到了她上方,抓住她的肩膀看她。 西河现在简直生不如死,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恶毒,好端端的就要淹死她,窒息的痛苦不断挤压着心肺,她恨恨地瞪着自己上方看起来十分悠闲的人,即便那人长得像个精灵,有一头漂亮异常的紫发,她现在也只剩一腔恨意。 有滑溜溜的东西擦过她的腿,来回摆动着搅动了那处的水流,直到对上那双银色的眸子,那双眸子忽的一颤,下一刻西河被提出了水面。 此刻的空气吸进来都剌痛心肺,她干呕着,耳边还响起他充满讽刺的声音,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抓住她的不是正常人,他甚至都不是人类。 “果然是蝼蚁般的人类,下个水都不能,弱死了,哼。” 阳光下露出水面的身体看得更加清晰,那白的泛着荧光的身体根本不是人类能有的,胸前的两点樱粉十分诱人,几缕湿透的紫发贴在那附近,有种特殊的美,西河没有抬头,她直接向下看,果然,小腹以下的部位在湛蓝的海水中格外清晰,那拖着自己的硕大银色鱼尾是真的存在的! 西河有点傻,她之前是看了奇闻杂志录知道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人鱼这种传奇物种,却不想竟然让她碰到了,而且,碰到的还是个脾气特别不好的混蛋人鱼!这个想法在被这家伙再次用鱼尾抽上岸的时候更加坚定了。 “丑八怪!竟敢看我的身子!”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啪啪的水声就响起,一道道水花打在她身上生疼。 饶是西河素来淡定,这会也被折磨的快要爆发。 不大会,人鱼消停了下,他一跃跃到了岸边,坐在西河身边就开始把她往沙里埋。 沙土一层层覆盖住她的身体,脸也被埋住,只剩下一双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 西河拼命压制心底的火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等到身体养好了一定要把这个混蛋晒成鱼干!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无冤无仇的,以折磨人为乐! “看着你那丑样就碍眼,也就这对眼睛能看,等你死了我就把它挖出来做成琉璃珠!” 银色的鱼尾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西河却在感叹真是越美丽的东西越恶毒! 第七十四章 流落荒岛 才过了一天,西河却觉得过了一年,那条该死的人鱼把她埋在这就走了,而且他埋的位置还相当巧妙,涨潮的海水把她身上的沙子渐渐都冲走,却又不会淹到她,可是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之前在崖上她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飞了一天后更是饥肠辘辘,更不用说在这里又遭到的折磨。 昨天是喝了一肚子水不错,可那是海水啊,她的嘴巴现在已经干裂起皮,轻轻一动就尝到了咸甜的血味。 现在哪怕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也已经站不起来了,头晕眼花,饿得要死。 上天待她是不厚道的,她还没把那个人鱼做成鱼干,自己就先成了咸鱼,软趴趴的快要死去。 三天后,人鱼王子月狐来到这里就见岸上的人仿佛死了般躺着,他凑近过去,感觉到轻浅的呼吸,颇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 几天过去,那个人类原本很白的皮肤已经黑了许多,头发干燥地散在脸庞,显得整个人毫无生气,待到她身上的一丝味道飘来,闻到味道的人鱼顿时暴怒。 他抓住她的腿一把将她拖下水里,双手牢牢扼住她的脖颈。 “混账人类!你竟敢吃我海里的子民!” 紧闭双眼的西河瞬间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却因为他身上滑腻的一层膜样的东西又滑脱了。 她一巴掌挥过去,打在他身上,怒目圆睁地吼道:“想让我不吃也行!你特么去给我找吃的啊!” 被她这么一吼,人鱼倒是平静下来了,他细细看着身下的人类,松开了手,转身就不见了。 西河看他突然悄无声息地走了很是惊讶,她还以为这货还会怎么折磨她的,毕竟他之前已经够丧心病狂了。现在他走了她也懒得多想,揉揉有些发疼的脖子艰难地走回岸边。 这几天下来虽然难熬,可她还是撑过来了,尽管没有人管她,但每次退潮后身边的沙滩上总会留下些小鱼小虾,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她闭上眼活吞了一些才养回了些体力。 这里大概像是现代的热带地区,太阳辐射很强,躺了几天的后果就是退了好几层皮,西河不用照镜子就能想象到她现在的样子有多么丑,又黑又瘦又吓人,也幸亏这样的她是在一个荒岛上,没有人能够看到,除了那条该死的人鱼,反正他也不算人。 身后的岛上都是些椰子树样的植物,但此刻树上并没有结果,西河很想去树下庇荫,可她走动着都难,只能静静躺着等待身体复原。 水波声响起时西河还在发呆,这段时间她都养成了发呆的习惯,谁让她总是受伤呢。 当她回过神,就见人鱼拍打着银色的尾巴坐在了她身边,很奇怪,他紫色的长发即便在水里也像在空气中似的,明明刚从水里出来,发丝却没有丝毫湿意,如同丝缎般散在肩上。 阳光下的人鱼身体表面隐隐发亮,应该是和鱼类似的一层保护黏膜,如果不是那条巨大的鱼尾,他完全就像个正常世界的美男子。 西河看看他,又看向他递给她的一个十分漂亮的蚌壳,盘子大的蚌壳上面装着几枚紫色的果实,里面的汁液十分丰富,仿佛就要撑破那层薄薄的表皮。大概是被果实的芬芳诱惑,又大概是她觉得这条人鱼其实没有那么坏,她拿起一枚果子送入口中,果真是如同想象中的香甜,然而下一秒她猛地捂住了咽喉。 人鱼就坐在她身边,看她在沙滩上激烈翻滚,看她四肢微微抽搐,如同脱水的鱼般大口呼吸,最后慢慢平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瘫在那里。 他拍拍尾巴,口气中的愉悦无论如何都掩不住,“原来这果子对于人类也有用啊~丑八怪,这是对你的惩罚,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吃我子民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呵……呵呵……” 暗沉嘶哑的笑声不断响起,然后人鱼就停下了动作,不悦地瞪着那笑得喘不过气的人,“丑八怪你笑什么!” 西河虚脱地软在那里,发丝凌乱地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带泪的眼睛。她自重生在这个世界,从没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想笑,她还是太天真了,竟然会相信这条畜生。之前她没有追上返航的大船误落这里算是偶然,可是之后的种种再不能与这条人鱼脱了干系,她从没有一刻这般讨厌憎恨身边的这个东西,伤她身体毁她希望,到最后竟然连声音都被剥夺了,她现在完全找不到以往的一丝影子,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呢。 明明无冤无仇,她先前还以为他像小时候的赫连玉辰一般只是被娇惯地有些目中无人,她果真是瞎了眼,赫连玉辰比这家伙好了万倍呢!海里那么多鱼虾都是他的子民,他倒是好好管啊,岸上死去的无数,凭什么她吃掉两条就不可以,笑话!他有什么权利决定她的生死! 她一直在笑,人鱼被她笑得心烦,恼怒地一尾巴将她抽的翻了个身,露出了那双寒意刺骨的眼睛。 “你以后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她必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比她今日痛苦一万倍……这句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掩藏在了略显癫狂的嘶哑笑声中。 人鱼看着那双寒星般的眸子,不知怎的竟然没有生气,他皱了皱眉头,淡粉色的唇瓣蠕动了一下,下一刻一扬尾跳回了海里,扬长而去。 西河笑够了,就躺在太阳下默默积蓄体力,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快些康复,到身后的岛上去,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回到陆上去。 西河不曾想到,她这个尽快竟然要花两年时间,所以她现在正在努力离海滩远一点,这样那条该死的人鱼就够不到她了,幸好人鱼没有腿不能上岸,这倒是无形中保护了她。 所以在人鱼再次来到这里时就暴走了,这个该死的丑八怪人类不仅又吃了他的子民,竟然还敢逃跑,她就躺在几十米外的椰子树下,他却抓不到她了! 西河看着人鱼生气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多讽刺他一会,就见人鱼突然扬尾,一道水花被他大力甩过来狠狠打在她的身上,明明是柔软的水这会儿却像鞭子一般,被打疼的西河抽了一口气,又向后挪了一点,但效果不大,这家伙跟机关枪似的,总能找到缝隙打到她,西河皱着眉头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再忍忍好了,只要身体好了,能跑动的她还会让他得逞么! 由此,这个岛屿就慢慢变得热闹起来,初时总能听到异常动听的声音在得意大笑,随着时间推移,笑声就渐渐低了下去,再后来怒吼声就多了起来,惹得停留岛上的鸟儿不时惊起。 第七十五章 新的身体 清晨的阳光照进树林,西河在一棵树上划了一道,树的下面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刻痕,这表示着西河已经在这个岛上待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过得很是漫长,至少西河这么觉得,在这个只有鸟和她的孤岛上,一切都变得难熬,可是直到现在她还不能够回去。 “丑八怪你出来!该死的!被我抓到你死定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遥遥传来,西河淡定地伸伸懒腰回了树屋,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能听到这句话,她已经腻了。 一年前她还要受他的气,可是她的身体养好后情况就慢慢改变了,这个岛虽然不大,无论去到哪一边她都会被这条该死的人鱼袭击,但是时间一长西河躲避的功夫也见长,她在这个没有阻拦的岛上狂奔,即便没有传说中的武功,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提到极致她竟然能够躲过人鱼了,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人猿泰山,在树林中穿梭的速度完全不弱于有轻功的人,所以这条心眼极小的人鱼就跟她卯上了,以往几日来一次的频率变成了每日都来,可惜西河不会让他如愿,在岛中心他看不到攻击不到的位置建了座小树屋,每日听到他叫骂都也觉得是种调剂,不然在这个孤岛上她自己绝对是要发疯的。 骂声过了一会就消停了,但她知道,这家伙还没走,他只是累了而已,以前都吃过一次亏,所以现在能不靠近海滩就不过去。 中午时分西河出了屋子,在屋子不远处的一个小潭子里洗了把脸,说来也是稀奇,这个海岛上竟然有个淡水潭,也不知道是雨水积得还是怎么来的,这倒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不用喝海水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不过这个潭子不大,她洗澡都不敢用的。 这些日子她被磨练出了很厉害的野外生存能力,用自己凿出的石锅熬了点鱼汤解决了午餐就回屋子睡觉去了,反正安定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基本上都用来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晚上直接被睡过去了,等醒过来时天刚有些微微亮,西河醒了醒神,以往这个点那只人鱼都不会来,她便决定趁这个机会去好好洗个澡。 天地之间隐隐有波浪拍打的声响,在略显朦胧的墨蓝空间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恬静之美。 西河不想当野人,因此即便当初穿的那套衣服破的不能再破也坚持护住了重点部位,她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能够尽情地游个泳了,将衣服小心放置好就轻轻踏入了海里。 一年多的时间里西河再也没有雪白的皮肤,她现在的全身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在此刻的天色里微微发着光,四肢的流畅线条很是赏心悦目。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现在身体的皮肤已经几乎看不到伤痕,这得益于岛上的一种树液。热带的岛屿上必定多蚊虫,而且这里的蚊虫都相当厉害,体型大不说,被叮之后又痒又疼直要几天才能下去,所幸后来她发现了这种能避开蚊虫的树液,涂抹在身上便能安心睡觉了,她也是过了段时间后才发现这神奇的树液还顺带修复了小时候被烫伤的皮肤,也是因为身上的烧伤不是特别严重,相比之下,她的脸虽然颜色淡了点,狰狞的疤痕依旧遮掩不去。 她先是在海水中站着,一点一点捧着水抹去身体表面的树液,微亮的光打在她身上,顺着优美的曲线扫过,前胸微微的凸起与挺翘的臀线,到修长笔直的腿,看不到那张脸,却更觉一种惊心的美。 今天格外烦躁打算吵醒某人的人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她欢快地游了会泳,看着她小心地上岸穿衣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他才回过神来,一年不见,他竟然觉得这个丑八怪有点美了呢。 他现在也没了继续叫骂的心,有些迷迷糊糊地原路返回了宫殿。 海里的风景十分美丽,往常他还会捉弄捉弄过往的鱼儿,今天却是一路魂不守舍地游了过去。 人鱼族是海中的王者,海中宫殿建的自是比人间辉煌美丽十倍。 烦躁的人鱼小王子在庞大的后花园里游荡,却不想绕过一大片珊瑚树后撞见了自己的哥哥。 他的七哥正抱着一只漂亮的人鱼女孩亲吻,两人的长尾紧紧交缠在一起。 他没有避讳,直直朝着两人走去,他的哥哥自然发现了他,抱着女孩看他。 “喔我亲爱的小月这是怎么了苦着一张脸?” 月狐瞟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和女孩仍然缠在一起的尾巴,撇撇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烦!” 银发的人鱼七王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直笑,“被你那个宠物人类气到了?话说你还没抓到她啊?” 月狐先是磨了磨牙,想到方才看见的场景神色又古怪起来,“不是因为她,就是这个月开始的,心里总是很焦躁。” 七王子一愣,放开了怀里一直低着脸的娇羞女孩,拉住月狐有些激动,“傻小月,你这是长大了啊!这个月开始就是我们人鱼的发情期,以前你还小自然没有影响,现在正是说明你已经是成年人鱼了呦!” “发情期?”傲娇的小王子有些懵。 “是的,你感觉焦虑是正常的,我们人鱼发情期一般要持续三个月左右,只要找个女孩与之交尾即可。”七王子说着,坏笑着示意月狐看向他身旁的女孩,微微动了动尾巴,那女孩顿时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里,全身皮肤都开始泛红,一丝淡淡的特殊气味传了出来。 被自己的七哥亲身示范解惑了之后,懵懂的小王子还是觉得该去王宫的藏书室去查阅一下资料好了解地更多,不打招呼地就离开了那里。 王宫里储藏的典籍也很多,海里世界自然也有他们的文化。 月狐海底年龄有两百岁,换算成人类年龄其实也不过十五岁,他是人鱼族最小的王子,哥哥姐姐们都疼爱他,从小就无法无天,这里不比险恶的人间,单纯快乐的人鱼们一向遵循天性。因此也没人特意提前教他些什么。 翻阅了一些书册了解了自己情况的月狐正想离开,突然看到角落里的一个小册子,那个小册子不似他们其他的书册都是用贝壳记载的,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以前有船只因为海难沉没他们从其中翻出来的,微黄的材质上还被用了避水珠来保存。 纯粹是因为好奇,月狐翻开了那个小册子,下一刻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内容,脸孔突然红了起来。 那个小册子上面画着一双人类男女纠缠的动作,描绘的栩栩如生,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丑八怪,如果那个女人是她…… 第七十六章 梦幻歌声 西河觉得那只人鱼最近有些奇怪,这些奇怪表现在方方面面。 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许久没来吵她了,并不是说她犯贱喜欢被人吵,可是突然之间安静下来总会让人疑惑的。这一年多来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小岛就是这只脾气不好的人鱼的秘密基地,只要一生气就会来这里发泄,这种情况在她来了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她就成为了他的出气筒,所幸现在他也够不着她,被他骂两句她也少不了几块肉。 而且最近这个月她明显能感觉到他不太对劲,好像是有生不完的气,这段日子又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如此,但西河也只是想想罢了,她还是不喜欢他,即便现在不如当初那般情绪激动到恨不得杀了他,却也没有想和他拉近关系的想法,他不来她也就清静了,反正这段时间她已经开始准备离开所需的东西。 夜幕降临,依然和往常一般宁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鸟鸣,倒是很适合人入睡。 西河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一道十分好听的歌声,那歌声说不出来的悠扬婉转,似乎是在倾诉对恋人的爱慕,又似乎在讲什么快乐的故事,听着听着西河就沉沉睡了过去,她好像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唇角微微弯着。 月色下的海岛前一只紫发的精灵正在歌唱,四下里只有他梦幻的歌声,再闻不见其他。他银色的瞳眸紧紧盯着树林,在看到那个身影出现的时候歌声更加甜美了一些。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很纠结,在看到那本小册子联想到她时他是很排斥的,他觉得他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找他的哥哥们他们也只是神色古怪的让他去找个漂亮的人鱼交尾,他试了,可是一靠近哪些女孩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出现了月色下的那具胴体,事实让他挫败,他好像真的对那个丑八怪产生了人类所谓感情的东西,憋了这么多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来亲自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那人在歌声中一步步朝他走来,经过沙滩,迈入海里,一步步贴近他,来到了他身前,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丑八怪在他眼中虽然仍然不好看,在心底他竟是欢喜的,他为了能够贴近她而欢喜,那人眼神涣散,却也因此而没有表现出厌恶抵触的情绪,乖巧地站在他面前,仿佛他们一直都是很好的关系。 月狐抱住她的腰,欢呼一声一头扎入海里。 他很喜欢这种肌肤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怕被她发现,他早就通过催眠让她把衣服放在了海滩上,此刻她赤裸的身体贴在他身上,微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到他身上,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这是人鱼女孩所不可能拥有的。 即便没有意识,人体的本能使得沉入水中的西河感觉到窒息,紧紧扒住身上的人,剧烈挣扎起来。 月狐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之下竟然又忘了脆弱的人类不能在水下停留时间过长,可他现在十分喜欢她缠在自己身上,不愿意就这么上去,大眼一动,他想起之前看到的小册子,捧住她的脸粉唇对了上去。 得到空气的人贪婪地大口吸取,丝毫没有注意到有条滑溜溜的东西偷偷摸摸钻进来随后大肆翻搅起来,身体无意识地瘫软下去,一声本能的嘤咛随着水波震荡传入人鱼耳中,人鱼身体一阵,口里的动作开始疯狂,夺走了人类肺里全部的氧气。 宁静的海滩上月狐抱着怀里昏过去的人类不肯松手,他抚摸着她细腻的皮肤,一寸一寸的爱不释手,盯着那抹红唇亲了又亲,直到海平面处的太阳隐隐升起,他才笨手笨脚地替她穿上衣服催眠地让她回去。 看着她消失不见,沙滩上的人鱼突然感觉到有些寂寞,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丑八怪人类了呢…… 当夜晚来临歌声再起,月狐小王子已经抱着自己心爱的人类娃娃在海底欢快地游来游去了,他现在爱上了这种游戏,每当怀里的娃娃不能呼吸,他就抱住她狠亲一会渡过去些氧气,如此循环往复,不让她晕过去,在海底游了很大一圈。 游够了他就带着她躺在海滩上晒月光,银色的鱼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扑打在她的腿上,他偷偷地伸手摸了一下她微微肿起的胸部,窃笑了半天就抱起她的脑袋亲上几口,手指贴在她眨动的眼睫上,那瘙痒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没有发现,他也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都说欲望是越积越多,越累越大的,随着发情期的延伸,单单是亲吻已经不能够满足月狐了,他原本可以忍,可是尝到她的甜美后他无法忍了,本能驱使着他,想要更加深一步的接触,尽管他毫无经验,配偶又是完全不熟悉的人类。 已经有好几次,月狐觉得自己想要把这个人类吞吃进身体里,他现在恨不得时刻能把她带在身边,哪怕是白日里的几个时辰对他而言都变成了折磨。可他又不敢让她知晓,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她知道后会导致让他难以接受的后果。 这日的月光格外明媚,月狐抱着怀里的娃娃,他今天没有去海底深处的打算,看着月光下半个身体浸在水中懵懂着任他抱着的人类,他凑了过去,轻轻贴着她的唇瓣,长久的习惯使得女孩张开了嘴巴,人鱼的舌头立刻欢喜地攻了进去,没有了窒息的痛苦,女孩的舌头潜意识地随着他的起舞,口里的唾液全被他吸走了,空气中,女孩随之发出的声音更加清晰,人鱼瞬间绷紧身体,脑海中那本小册子的画面一页页清楚浮现,他的全身似乎都被火焰包裹,只能贴紧身上清凉的躯体解热。 长尾在不知不觉中潜入女孩双腿间,又紧紧缠住了她的左腿,两人的胸膛贴合着,不知是谁一动,蓓蕾磨擦而过,瞬间一股电流击中两人,女孩身体一颤,月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特殊气味,那气味他以前在哪里闻到过,瞬间他就回想起后花园撞到七哥那次,当时他和那个人鱼女孩在交尾,女孩身上就有这个味道,那应该就是雌性动情了的标志,想到这里,月狐顿时更加激动,缠在女孩左腿的尾巴更用力了些。 西河眼神迷离地挂在人鱼身上,唇瓣被大力亲吻后变成了迷人的艳红,不时微微开启发出一声娇吟,她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孩那般尖细娇柔,微微的暗哑反而显得雌雄莫辨更加撩人。有人在她身上亲吻,碰到敏感地方总会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声音,也是在这些刺激下,她的身体有了反应,奇怪的感觉让她的小腹越来越热,紧紧贴在身上的冰凉躯体上,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滑腻微热的东西闯进了她的身体中,但因为没有多么难受她就放松身体接纳了它的存在,越来越深,直到一阵刺痛传来,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清醒了片刻,下一刻又恢复了混沌。她的双腿紧紧夹住身前的人,口中发出一声痛呼。耳边似乎有人在不停地跟她道歉,她被人不停地亲吻,然后嘴唇被咬住,随着那人沉入了海底,最后的一刻,一抹血色在湛蓝的海底映入她的眼帘。 第七十七章 愤怒暴走 西河醒来的时候自我反省了一下,因为她昨晚竟然做了一个很h的梦!想想都羞耻,虽然那人的脸没看清,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还在身体内肆虐似的,一翻身她僵在了床上。 下身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不是假的,瘫软的四肢也不是假的,那么她究竟是怎么做的梦! 这段时间她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醒来还是平常的样子,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就以为是睡觉没睡好的缘故,可是现在,不对劲的身体说明了一切! 而且就在刚刚,她的头发里掉出来一只彩色的小贝壳!她在床上能够自己长出贝壳么! 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忽然想起最近睡觉前总是听到的歌声,西河恼火地捶了捶床,妈的,她竟然忘了人鱼的歌声能催眠这么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这只人鱼这一年多来从来没唱过歌才让她忽略了这点,没想到竟然因此被人!不是,是被鱼xx了!想起梦里的一切西河就想呕血,她现在又有要把这只人鱼做成鱼干的想法了! 整整一天,西河都处在暴走状态,身上的不适更令她忍不住地想发火,拿着磨好的石刀砍得四围树木咔嚓作响,直到夜色渐深,她皱着眉头坐在门前,听到歌声隐隐传来就将事先准备好的布团塞进耳朵里。 月狐太过兴奋了,他昨晚初次尝到情欲的美好,忍不住就和他的娃娃多玩了会,以至于他今天一天都兴奋地睡不着,一直期盼着夜晚来临。 也是因为他太想和她亲近,才没有发现他的娃娃今天没有脱衣服就直直地下了海朝他而来。 西河发誓这是她出生以来最大的力气,她看着月色下欢快地朝她扑来的紫发少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狠狠挥了过去,“啪”的一声爆响,人鱼少年被她扇进了海里,溅起很大的水花。 少年狼狈地挣扎着重新钻出海面,银色的瞳眸满是惊讶和委屈,现在他是无法对她产生丝毫的火气了,面对极度想要拥有的娃娃,所有的傲气与骄横都消失不见。 他的脸颊肿的十分厉害,嘴角一直在流血,他看着西河取出耳中的耳塞,被她眼中的熊熊怒火燃烧的心神俱凉,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的娃娃已经知道他对她做的事了,而且很生气,浓烈的杀气笼罩着他,让他十分害怕。 “丑八怪你听我说……”他好害怕此刻面无表情的她,哪怕是打他骂他也比不言不语的好。 西河努力压抑着自己要爆发的情绪,见这只该死的人鱼脸肿的老高还不死心地要来拉她,手一挥就上了岸,她不能离这条鱼太近,否则真的怕一个忍不住就动手掐死他。她不明白这条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以前还十分讨厌到恨不得她死掉,后来竟然催眠她做出那种事,现在又可怜兮兮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才是真正有损失的人好不好!他这副样子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让她连火都发不出来! “丑八怪你回来别走……” 握了握自己还在发麻的右手,西河忍住了再抽他一巴掌的冲动,丑八怪丑八怪!既然嫌弃她丑干嘛还缠着她!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冷冷抛下这句话,西河就往回走。她不能和一条鱼置气,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反正她很快就要走了,以后再不相见,她就当是做了一个不美好的梦罢了。 “不!丑八怪你别走!” 身后的扑腾声极大,懒得看后面发生什么,西河塞上耳塞头也不回地走了,为了以防万一,看来以后她都有必要带着耳塞了。 带了耳塞的日子很清静,因为她什么也听不见了,但那也无所谓,反正在这个孤岛上也没什么能听的。有两次耳塞掉了她还听到了那条鱼在叫她,烦不胜烦的她将耳塞做的大些,省的它再掉! 在极静状态下西河的心也平静下来,虽然现在想想还是觉得火大,但她确实被一条鱼给上了,时间不能倒转,发生的也无法改变,这件事并不能改变些什么,无非就是不再是完璧,她承担的起,若是以后暮千夜嫌弃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她相信,暮千夜不会在意这个的。 心态调节好,西河就开始编绳子,这段时间是岛上一种植物的成熟季,她等了一年才等到它,这种植物的叶子编织起来特别坚韧,是很好的材料。 她将岛上所有这种植物的叶子都收集起来,下一步就是砍树,这个岛上除了树再无其他,她想离开这里就只能自己做筏,船那种难度对她来说挺大,只好考虑最简单的木筏,即便如此,在只有简易石质工具的情况下也是十分艰巨的任务。 眨眼间又过去了两个月,在这个岛上没有四季的变换倒是还有些好处,眼看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两年,就更加让她回去的心情急切起来。 这一天的天一反往常,没有热辣的太阳,天空中阴云覆盖,四周的气压有些低。 西河是见过这样场面的,就在她生活在这里的漫长时间里,也有阴雨天,这样要下雨的前兆也算正常。因为她带着耳塞,所以她没有听到岛外月狐今天格外急切的叫喊。 当这片天空突然黑沉,搭建的房屋开始抖动的时候,西河才后知后觉今天的情况不太对,拔掉耳塞外面擂动巨鼓般的闷响和疯狂呼号的风声吓了她一大跳。 简易的小屋嘎吱嘎吱摇摇欲坠,西河急忙跑到外面,瞬间就被冰凉刺骨的雨水打的皮肤生疼狠狠打了个寒颤,岛上所有的高大树木被呼啸的风压低了头颅,她被风吹得站不稳,急忙弯着身子向一个方向跑,在暴风雨面前,此刻的岛上已经不安全了,她记得岛上最为粗壮的那颗树的位置,拼命向那里奔去,只祈祷可以撑到暴风雨散去。 西河紧紧抱住那颗树,四肢并用地缠在了上面,四围不时能听到树木倒下的闷响,就连她身上的这颗也已经被吹得快贴住地面。天地间一片嘈杂,风声,雷声,海浪席卷之声,第一次经历海上暴风雨那种感觉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都是渺小无力的,西河死死抱着树干四肢被吹得冰冷,却还在想着那会她没有丢掉耳塞多好,现在堵上耳朵听不到声音也不会觉得多么难熬。 也就是在这片混乱的天地里,她突然听到了一道歌声,那声音似乎带着魔力,暖暖的,却又不带任何威胁,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对暴风雨的恐惧减少了一些。 随着树干一起摇摆的西河觉得不可思议,这人鱼是疯了么?暴风雨来临海里同样也不会平静他怎么还有胆子这个时候在外面唱歌?被漩涡卷走可怎么办? “丑八怪你在哪里?!你还好么?” “丑八怪你应我一声,我好害怕……”软软的声音被暴风雨撕扯破裂,余下一丝微弱的音调,落在了她的耳中。 西河眯着眼睛努力在黑暗中寻找他的方位,幸好这棵树距离海滩不是很远,它的四周有不少树已经倒下,因此看到了灰色大海中时隐时现的人鱼,他的紫发在此刻十分显眼,银色鱼尾于混浊中艰难地摆动以稳定身体,却是在四处张望岛上的情况。 她简直要被他气乐了,“害怕你还不快滚回去!作死么!” 听到她的声音,月狐很快看到了她,顿时激动地想往这边游过来,四周的水波十分汹涌,他努力了很久也没能如愿前进多少。 “丑八怪你别怕!我陪着你!”他一边奋力游动着,一边又朝她喊道,试图安慰她。 西河看着他,顿时不吭声了,说实话她真的被这只傻人鱼感动到了,就在这狂风暴雨里,她第一次以平常心看待这只人鱼,没有厌恶,没有憎恨,看他在浮沉间唇瓣开合唱出温柔的歌声,有这么个人陪伴着,瞬间觉得不再害怕了。 风暴持续了一天一夜,这棵树不负期望,虽然变得倾斜,但也仍然屹立于岛上。精疲力尽的西河最后看了一眼巴巴望着她的人鱼,起身回到小屋的位置。 这一场风暴刮倒了岛上的不少树木,有些已经断裂,看着这些,西河的眼神惊人的亮。老天终于在最后关头帮了她一把,原本她还要用很长时间才能用费力的石刀得到这些木材,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木材收集起来牢牢地绑好。 她的屋子已经被毁坏,所幸绳子都在,风暴过后太阳重新升起,她就这么趴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一整天,次日清晨西河就开始动力十足地做木筏,现在一想起能够很快离开这里,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饿了。 准备充分,她用了一天时间就做好了筏,第二天当四周大亮,她在小潭子里洗了把脸,因为一场大雨,小潭子大了许多,现在已经能够躺一个人了,西河的眼神闪了闪,望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这几天他还是在不停地叫她,她虽然不再烦躁,眼下还是有些微微的担心。 这只人鱼的感情变现的太强烈,即便她再迟钝也稍稍明白了他直白的心意,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物种有别不说,她也不喜欢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段特殊的感情。而且她是一定要离开的,还有太多的人在陆地上等她。 没有人类复杂情绪的人鱼王子只知道顺从心意,当他明白他爱上了这个人类,那么他的一切都围绕她而转,虽然哥哥们不是很看好,但他就是这么固执,一定要和这个人类在一起,哪怕她不出来。 风暴过去好几天了,他还是时时刻刻都守在这里,尽管她仍然不回应他,但他相信她总会出来的,现在他已经不会再用歌声迷惑她了,因为他知道那会令她讨厌。 看到出来的身影时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银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满满的她,看她朝他走来,一步一步停在他身边,他的眼里盛满了惊喜。 西河看着呆住的人鱼,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天真的孩子立刻欢天喜地地朝她扑来,扑腾的水花溅老高。 近距离看着他,西河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很美很美,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她竟然产生了一丝舍不得的感觉。 “丑八怪!”人鱼尾巴支起身体浮出水面抱住了她。 西河摸了摸他的头,下一刻手掌成刀狠狠敲在了人鱼美丽纤长的脖颈之上,少年哼了一声就软倒在她怀里。 叹息一声,西河抱起昏迷的人鱼,他的体重很轻,她竟然抱着都不费劲,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她怕这条死心眼的人鱼一直追着她,所以还是决定先将他控制起来。 将少年放在了小潭子里,最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西河再次叹息一声。 “对不起,我要走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要回到陆地上去找我爱的人,你忘了我去找条漂亮的人鱼吧,后会无期。”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的少年沉睡着,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无声,挥动船桨的那一刻她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小岛,原谅她的自私,为了不让他追来将他放在了岛上,但她相信他会回到海里去,只希望以后各自不相见的日子里他能够快乐,毕竟人鱼的寿命那么长,很快就会忘了她这个插曲。 第七十八章 重回大陆 不记得自己在海上漂了几天,幸运的是西河在最后遇上了一艘商船,谎称自己是沉没船只的幸存者返回了大陆。 重新踏上大陆土地的那一刻,她的心脏跳动激烈,浑身都在颤栗。 甫一登陆,西河便与商队道谢分道扬镳,她一身灰色衣衫倒也不惹人眼,行走在了街市之上。 她整整转了一天才慢慢将心情平复下来,夜晚到来便去了一家当铺将自己在海岛上收集的几枚珍珠当了些钱找了家客栈住下。 这里是南方知夏国的一个海港,海港周围由于贸易往来形成了一个繁华的小镇,小镇后方才是城池,高高的城门十分明显。 西河现在没有身份凭证,想要进城必定会被盘查,因此要先做一番打算。 正是晚饭时分,客栈里人流也格外的大,大堂里小二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西河一眼望去,看到里面正好还有一张空桌,便叫小二上菜。她点了一些家常菜,吃的十分香甜,正大快朵颐着,有两个侠士打扮的人来到了她这边。 “这位小兄弟,可否拼个桌?”两人看着她,其中一个比较强壮的开口道。 头像扎起身材单薄的西河被人认成男人倒是如她所愿,她点点头,“请便。” 一开口,低哑的嗓音令二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果然是个少年,他们小心瞟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伤疤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表现尽量正常些,以免无意中伤害到少年的自尊。 西河吃饭速度很快,等她快吃完了,这两人的菜才上来,他们谈着最近的见闻,倒是原本想走的西河停住了动作。 她一直想知道凉介凉安与暮千夜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正是个机会。 “两位大哥,小弟想跟你们打听点消息方便么?” 两个男人都是爽朗健谈之人,听她主动开口自然高兴,“小兄弟放心尽管问,我二人行走江湖多年,消息灵着呢!” 冲着两人抱了抱拳,西河斟酌着道:“两位大哥可知道泠苍国定西王府的情况?小弟几年前曾听说如梦郡主失踪了……” 听她这么问,那两人愣了一下,随后国字脸的汉子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我说小兄弟,你可有几年不问世事了吧,现在的如梦郡主已经不能叫如梦郡主了,想当年那件事真是闹得整个大陆都轰动了呢!” 西河呆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梦郡主不叫如梦郡主还能叫什么?难不成他们以为她死了取消了这个封号? 见她一脸不解,那汉子接着道:“要说五年前确实是听说如梦郡主失踪了,泠苍的两位王爷倾国之力也没找到影子,没过多久竟然传出了更厉害的,两位王爷发布了国书,说那如梦郡主啊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直接就入了皇室宗谱,你猜怎么着,两位王爷共同迎娶了她,所以说现在已经不能叫如梦郡主了,该叫如梦王妃了!” “咔嚓——”汉子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西河轰的外焦里嫩,她大张着嘴,久久无法回神,怎么就成了王妃?! “怎么会这样?!那如梦郡主不是失踪了如何成的婚?!” “哈哈,我们当初也是你这样的表情,不过小兄弟你可是迟了五年呦。要说如梦郡主确实是失踪了,两位王爷怎么找都没消息,据说老皇帝都被他们气病了,可还是拗不过他们的决定,那之后的四年泠苍国发生了不少动乱,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找两位王爷的麻烦,直到老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两位王爷隐世而居。” 西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不过五年,外面的世界竟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凉淳死了,凉涧继位,凉介凉安隐居!这些原本都是不可能的事!凉淳那么疼爱凉介凉安,帝位都是属意二人的,而且凉介凉安根本不会把皇位让给自私的凉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突然又压低了声音,“说是隐世,其实我们听小道消息说是新皇帝控制了两位王爷,两位王爷都被软禁起来了呢!就是在一年前,不知道从哪传出消息说如梦郡主在平远长公主手里,平原长公主让安西王入赘为婿才肯放人,安西王自然是同意了,半年前入了平远,已经谈妥了婚事,婚礼就在四个月后举行。啧啧啧,你说这平远长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人家都已经娶了王妃了还非要招为驸马,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怎么还就盯上那一个了呢!不过要说这安西王也是真爱这如梦郡主,为了救出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不知道这郡主到底是何等绝色……” 强壮的汉子接着道:“而且最近这几年还真不太平,三年前赤炼宫突然下山也真是闹得江湖一阵腥风血雨,本来就是魔宫,也不知道那宫主是怎么回事,三年前发了疯一样见人就杀,东柔国那时候都人人自危大白天都不敢出门,幸好过了一年就没那么疯魔了,听说是收了一个戴面具的哑巴男宠,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这两年倒是平静下来了,不过赤炼宫现在是愈发心狠手辣了,六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只怕那魔头会现身。” 听着他们的话,西河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如梦郡主是自己吧?戴面具的哑巴男宠也是自己吧?可是她现在就在他们面前坐着啊,那么那在安语嫣手里的人是谁?暮千夜身边的又是谁?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后来两个汉子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当作亲人兄弟般存在的凉介凉安娶了自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她震惊的?暮千夜现在倒是不算太棘手,只要她去见见他就明白情况了,眼下迫在眉睫的也是最让她头疼的就是凉介凉安这两兄弟了,难道他们喜欢自己?!再想想以前相处的瞬间,西河瞬间无语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迟钝,有时候的暧昧她完全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好不容易重回大陆却收到被结婚的消息,也怪不得别人了…… 因为消息太震撼,搅得她心神烦乱,是以在房间进来人之后她瞬间就惊醒了。 此时应该是夜半时分,她回来的时候大概忘了插上门栓,门扇被打开的轻微声响还是被她听到了。 来人的脚步有些虚浮,气喘的声音也十分明显,听着他是朝自己的方向来,西河坐在床上抓住了结实的木枕。 西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会夜闯她的房间,也不知道来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只知道她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黑暗中那双红色的眼睛泛着奇异的光芒,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片段,却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有些无法捕捉。 当她如同僵尸一般躺在床上,脖颈处被人大口吸着鲜血之时,她终于想起了一些事情。 从没有一刻,西河想感叹一下自己的狗屎运气,好的不来,坏的堆成堆,多年前看的那本《天古异闻杂志录》,多年后竟然都被她赶上了,一个接一个的,先是人鱼,再是吸血鬼,以后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呢?她真是一点都不期待未来的日子啊…… 第七十九章 神医青绵 西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肚子在叫,她却觉得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该死的究竟吸了她多少血啊? 还没等她缓过神,一个有些邪肆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 “你这身体还真够强壮的呢~” 头晕眼花的西河循声望去,就见房间的桌子前悠然坐着的玄衣男子,他一双眼睛极其狭长,唇色艳红,明明普通的五官偏偏总觉得哪里不对,总有些艳色天成的感觉,却又找不出到底艳在了哪里。 “你吸了我的血还来笑话我,做人真是厚道。” 玄衣男子哼笑一声,来到她身前蹲下与她视线齐平,这个人真的是跟他印象中的模样大不相同,而且他昨晚控制不住自己吸饱了鲜血,换做常人肯定支撑不了的,但是她竟然撑过去了…… 西河自从被人鱼那啥了之后现在一有男人靠的太近就会浑身不自在,她皱着眉头往里面挪了挪,倒是把出神的男人唤回神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斜斜勾起,“吸你的血要真的说来还是你的荣幸,我青绵从不欠人情,你的脸我可以治,之后我们就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治脸?怎么治?”西河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里就有这么先进的整容技术了?要说她不介意现在的脸是不可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遑论她是个女人,这要搁现代当然好办,技术先进只要有钱换几张脸都不成问题,可这是落后的古代啊,她真的有希望么? 看她一脸不信的样子,男人有些诧异了,“你竟然连我的名号都没听说过?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在大陆上混的,而且……”后面他没说下去,只是那深思的眼神盯得西河毛毛的。 “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今天你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号,晚上我再来。”男人说罢就走了,西河还有些懵,你走就走吧晚上还来干啥?!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走了不一会就有小二送来了汤药,不至于让她那么难受了。 下午的时候她出去转了转,倒是打听清楚这人的名号了,知道了他的传闻后,也就理解了他那么狂傲的原因。这青绵是天古大陆最有名的人之一,人称神医,据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但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货,很难有人找得到他,但他的医术是真的好,江湖上他的药已经万金难求,一句话,人家可是有资本的! 知道了这个西河心里就不平静了,自己的脸有希望了自然好,可是他究竟要怎么做呢?她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考虑好了么?” 用了晚饭回到房间,刚关上门身后就响起男人的声音,西河吓了一跳之余倒是相当好奇这个神医的身份,他是血族不假,但真的像凉介说的那样神奇么? 看着淡定喝着茶的男人,想了想还是问道:“需要多久?” 青绵放下了茶杯,手指在翘起的腿上悠闲地敲打,“三月足够。” 听他这么说,西河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十分惊奇。四个月后是安语嫣和凉介的成婚之日,凉介一定被安语嫣控制着,她是必定要去救他的,原本想着这在现代做个整容手术恢复都至少要半年,却不想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只需要三个月,那么这样一算时间是足够的,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那么尽快吧。” 青绵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一般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所以西河表示她能理解神医大人的没礼貌。 因为担心凉介凉安,这一夜她睡的不是很安稳,感觉到有人靠近她立刻就醒了,看清眼前这人时西河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貌相俊朗的男人,剑眉星目挺鼻丰唇,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西河二话不说抄起枕头砸向这个登徒子,却被他轻松地接住了。 “别啊,一夜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要不是声音没有改变,西河是真的无法把眼前这人与昨天的那个面容平凡的神医联系到一起,现在想想,只怕昨天的那个样子也不是他真正的容貌,怪不得没人能找到他呢。 缓了一下神,西河有点无语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随随便便进人房间?” 青绵瞥她一眼,“我都没有介意你介意什么,你看你身上哪有半分女人的样子?被看了也没什么损失。” 西河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她现在的样子除了她自己没人会把她当女人,眼前的这人怎么会知道。 青绵狭长的双眼看着她,朝她凑近,“我这双眼睛能够看到平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虽然你的声音坏了我改变不了,你发育不良我不想管,但你这张脸实在太糟蹋女人的形象,而且……”他在她身前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的身上有鱼的味道,却又不像鱼,那就是鲛人,你还和那鲛人……” “够了!”西河现在简直有想杀人的冲动,这货不会是偷看了她的记忆吧!什么眼睛啊闻一下就知道那么多! 她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味道。 看到她的动作,青绵傲慢地撇了撇嘴,“一般人是闻不到的,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 顿了顿他又道,“早知道这世上有鲛人,还没见过呢,你倒是见识广博啊~” 这话在西河听来就有些不对味了,她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讥讽她。因此看他的眼神也没那么和善了。 “你到底来干嘛?” 仿佛没有看到她不耐烦的神色,青绵将手里一直抱着的枕头搁在一旁,不知从哪拎出一个小箱子来。 “你不是要尽快,那就今天吧,早结束早分开,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西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准备好要做手术了,虽是惊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想和这个家伙呆一起呢。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家伙,但是对于他的医术西河还是觉得有可信度的,就全交给了他。她的脸要想恢复必须要先将表层已经变形坏死的部分剔掉,然后再移植她其他地方的皮肤让它长合,听着容易,但做起来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十分危险的,但可能是青绵脸上的神情太过轻松,连带着她也不觉得难了,不知道他给她用了什么药,她瞪着眼睛看他拿着锋利异常的刀子在她脸上划来划去,愣是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 ps:到这里呢作者君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作者君要停更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要忙工作(毕竟人家还要养家糊口避免去喝西北风……),精力明显不够,另外呢作者君还在尝试提高写作水平去练习短篇,所以这两个月内大抵是不会更新了,向追文的亲爱的们说声抱歉。感情线会有,另外到这里以后已经不会再虐女主(不虐怎么强大),但作者君要停笔一段时间了,所以能等的亲就稍微等下,不能等的我也没有办法,分身乏术的我已经眼袋超大(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保证这篇文会完结不会让它坑掉,剩下的就看你们啦。 第八十章 翩翩公子 到达大陆的时候正是初春时节,到这会儿已经进入了盛春。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西河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往的人流,刚伸出手想碰一下脸就被人打开了。 她瞪向身旁的人,见是一个皱纹深深的干瘪老头,磨磨牙不甘心地去挠墙,真的好痒啊……这两个多月来可真是折磨惨了她,当初动刀子的时候是没有感觉,可是一结束就什么都来了,疼倒是还好,接下来长肉的时候才是最难熬的,好像有什么往骨头里爬的感觉令人倍感糟心,她甚至都怀疑她被纱布全部包住的脸里面生了蛆虫,她也明白这种时候一定要忍,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挠。 “再忍忍,下午就能拆了。”老头说着话,将手里插着管子的药碗端到她面前。 西河将药碗从老头手里接过来,尽量不牵动肌肉地费力吸取药汤,老头静静看着她喝完,一个旋身又不见了。 对于这种情况西河表示见怪不怪,因为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青绵本人。 这三个月时间里她只能待在屋子里,以流质汤剂汲取营养,这一切都要靠他来照顾,所幸他虽然性子怪了点,大多时间不知道在哪,可该换药的时候他总能忽然出现。 而且西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是个极度喜新厌旧的货,每天的形象都没重样过,也亏是他主动出现,不然丢在人群里她绝对是找不到他的。 只能被动接受帮助的西河说不感激青绵是假的,虽然他吸了自己的血只是“还账”,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还好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熬到头了,只要下午拆了纱布,他们都能够分道扬镳了。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时间就显得格外的缓慢。 一分一秒的流逝,在现在的西河眼里都是折磨,既忐忑,又期待。 当青绵出现时,她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看她紧张,青绵啧啧两声,声音里充满了恶趣味。 “要知道我可没有动你的骨头,因此待会看到的可就该是你原本该有的模样,是美还是丑,下面就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看着面前这张充满讥诮的枯树脸,西河在心里不屑地笑了,再难看也不会比他现在难看。想到白羽樱她们的脸,都是一个爹生的,应该长得会像吧。 纱带拆了一圈又一圈,减少了阻碍的头部立刻就觉得轻松许多,空气都似乎更加新鲜了,到了此刻,西河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再难看也不会比以前看过,如此不就够了么。 青绵拆完了绷带,看着闭着眼睛的她,褐色隐隐暗红的瞳仁里倒映着她此刻的容颜,他啧啧叹了两声。 “倒是还不错~” 西河耳边响起衣袂撩动声,再睁开眼屋子里已经不见青绵踪影了。 她起身凑近另一边的铜镜,慢慢看清了镜子里的人像。 说实话,西河还是很喜欢现在的这副样貌的,长时间药物的滋养使得脸部的皮肤异常白皙娇嫩,飞扬入鬓的长眉,拉长的眼尾,挺直的鼻梁,除了过于艳红的唇色,一切都是雌雄莫辨的,这是一副英气勃勃的相貌。 同时,她也惊奇地发现,她与印象中的白羽樱白羽骆长得并不相像,也不知道是谁出了问题。 摇身一变成为了翩翩公子,西河就准备离开这里了,青绵自那之后没有再出现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那个风一般飘摇不定的家伙能待着这这么长时间肯定也憋坏了。 收拾了一番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三个月时间里,这个青绵一直在用她的钱,也就是说,她现在变成穷光蛋了!看着身上仅剩的几块碎银,某人有点头痛了。 想起这家客栈不菲的费用,西河忙收拾东西退了房,今时不同往日,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她得省着花了…… 经过三个月蜗居,长时间避光的她原本棕色的皮肤变成了蜜色,可她的脸现在却是白皙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怪异,不得不穿上长长的衣物遮掩。 所幸这里是海滨城市,阳光炽烈,很容易就能把皮肤晒黑,过了几天肤色均匀了倒也好多了。 于是就在换了一家小客栈的几天后,西河终于弹尽粮绝了。 不用再穿严实衣服的西河如今就是一个渔家少年模样,她穿梭在巷子间,苦苦思索着生存大计,渐渐地就走进了一条异常繁华的小道里。 一看四围鳞次栉比的鲜红灯笼西河就知道自己走到了花街,不论在哪里,娱乐行业总是最为发达和普遍的。 形形色色的男人穿梭其间,莺莺燕燕的娇笑声也不绝如缕,眼看夜色将临,她今晚的落脚点还没搞定。 看她模样俊俏,两边的姑娘们都往她身边凑,拉住她的胳膊软软的胸脯就开始蹭。 姑娘们都想把她拉到自己家去,西河一个头两个大。 “各位美女,我没钱啊,不要再拉我了……” 还以为知道自己没钱的姑娘们能放手,但显然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两边的姑娘还在各自吵得欢,大意就是看在她帅的份上不收她钱。 西河认真思索了这件事的可能性,还是默默地点了叉,她又不是男的,享受不了这高级服务。 这边的姑娘们还在不依不挠,左侧的花楼里突然冲出一个男人,他身后还紧跟着几个看起来很横的汉子,被挡住道路,几人就在街道上打了起来。 一看有人打架,姑娘们立刻就不见了踪影,倒是更多的男人出来看热闹,很快就把那四个人围成了一圈。 西河站在一旁跟着看,就见那明显三打一的男人武功不低的样子,人数压制下还能游刃有余。 男人的装束有些风流浪子的感觉,一身松松垮垮的青色短打,下身一圈渔网般的兜子,腰间挂了不少的东西,这般个性的男人一般调戏着三个汉子一边拿着腰间的葫芦喝酒,那得瑟的模样很是让人手痒。 看热闹的人在大声喝彩,西河就觉得那满脸胡子一身落拓的男人有点眼熟,可是搜遍所有记忆也没有这样的人。 大概是她目光太过坚定,打得兴起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眼神就瞟了过来。 ———————————————————————————————————— ps:我来更新了,不定时的惊喜啊哈哈哈哈~ 第八十一章 原是故人 目光对接的瞬间,男人突然将他手里的酒壶扔向西河,西河就满头黑线地看他带着战场转移到了她的身边,拳脚无眼,三个汉子的拳头也朝她挥过来了。 被当成同伙的西河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酒壶扔了出去,男人“哎~”一声转身去接酒壶,这边她已经一个闪身纵上了房梁快速离开了。 西河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人追上了,她刚停下来,身后就传来了令她讨厌的声音。 “你这小子,扔我酒壶干嘛!摔坏了多可惜!” 瞟着晃悠到她面前的渔网男,西河的语气不大好,“我们有多大仇多大怨?你跟着我干嘛!” 这世上就有一种人,不知道他是神经大条呢还是脸皮太厚,这人像没听到西河语气里的冷淡,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面对如此自来熟的“流氓”西河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挣了挣,没挣脱。 “揽”着她的大胡子惊奇了,“原来你只会轻功?不过有轻功能逃命就行了,快跟我说说你同谁学的轻功,很独特啊,大哥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功夫呢!” 西河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胳膊,果然没拍掉,有没有搞错啊,上来就大哥,这人有病吧! 看不到某人臭脸色的男人已经开始揽着西河往前走,相比人高马大压她一个头的渔网男,西河就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弟弟,一点力量都没有。 这种被人压制着的感觉很难受,可惜她挣不脱,但好歹她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歹意,也就只好跟着他走了。 “老弟,大哥对你一见如故啊,交个朋友怎么样?”一身酒气的渔网男还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道:“你看你这小身板,跟着大哥混,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西河吐血的心都有了,她觉得她即使说了不这人也会当没听见的,这货她应付不来啊。 但当这个脸皮巨厚的奇葩带着她停在一所宅子外时,西河立刻改变了主意,现在的她身无分文落脚都是个问题,跟着这个家伙还歹还能蹭吃蹭住,最好再能敲他一笔进城去,她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进入宅子,西河有点惊奇了,院子里倒也不是多么富丽堂皇,但很是干净整洁,这与渔网男落拓的形象大相径庭。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丐帮”一样的家伙,却是个相当有底子的人。 渔网男带着她进了屋,屋里的桌子上竟然还有准备好的饭菜,看着热腾腾的模样显然是刚端上来的。 他将她按在凳子上,顺手又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笑嘻嘻地坐在了她对面。 “敢问尊姓大名?”想了想,西河决定还是向这人示好,主动开口了。 渔网男一脸的胡子看不清相貌,但那条高高掀起的长眉轻易表达了主人的不开心。 “什么尊姓大名这那的,以后就叫我‘大哥’,我肯定比你大!” 西河默了默,内心已经无力吐槽了。 “好了,来来来,尝尝王婶的厨艺,她做的菜最香了,今天碰到你正好有人陪我一起吃了!”说着,一只鸡腿就落在了西河面前的碗里。 看着已经兀自吃起来还不忘给她倒酒的家伙,西河决定还是要忍,好在这个家伙也没什么太出格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个王婶做的菜真是一流,吃着这些精致美味的菜肴,瞬间让她想起了在王府的时光,那个时候的凉介凉安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已经很多年,她没有再吃到过这样好吃的菜了…… 这顿饭吃了相当长的时间,等她回过神,蓦然发现对面的家伙已经趴下了,也不知道他是喝了多少酒,但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西河无语了片刻,还以为这家伙是千杯不倒呢,看下午那会那么牛掰似的,原来都是装的! “喂,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家伙歪头朝她看来,眼睛眨了眨,很是迷糊。 “唔……小兄弟,下午真对不住……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看到你的眼睛,就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可惜,她已经死了……” 隐隐听到话语的西河挑眉,看在酒后吐真言的份上,她勉为其难地可以接受这份没什么诚意的道歉。说她像死人什么的真是欠抽! 那边的家伙还在呼呼噜噜说些听不清楚的醉话,门外却进来了一个胖胖的老妇人,她看到西河也没有很惊讶,慈祥地冲她笑了笑,指着里屋冲她道:“公子总是容易醉酒,麻烦小哥扶他进去了。” 西河看她麻利地收拾完了餐桌离开,走到似乎已经睡过去的男人身边,拍了几下,没有动静。 据说练武之人很细微的声响都能惊醒,看他这样,果然是醉了。 可是她要怎样把他运到后面去呢,她体格不错是不假,可也不是大力士,背不动这看起来就比她重很多的男人啊。 纠结了良久,西河看了看他搭在桌上的一只手臂,决定像拖死猪一样把他拖到后面去。 男人的这只手臂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疤,她注意到手腕的位置上有一段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布料系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然而她刚一碰到那里,手就被人抓住了。 西河望着突然诈尸一般醒来的醉鬼,他小心地护着那块东西,醉眼朦胧地转身回了里屋,听到里面“噗通”一声,她才松了口气,她刚才确实是被那家伙锋利的眼神吓到了。 等她转过头,发现刚刚那个老妇人正在门外看着她,老妇人冲她招招手,笑着道:“小哥莫慌,公子他就这样,他手上的那个东西是谁都碰不得的,你以后注意着点就好了。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去。” 被老妇人这么一说,西河倒是轻松了些,刚她其实是在纠结今晚她住哪,她才不关心那家伙的事呢。 现在的西河睡眠都很浅,是以房间进人后她很快就醒了。 依然一身渔网装的家伙清醒了,他本意是想要叫自己新认的小弟起来吃早饭,看到她还没起突然就恶作剧心起准备掀了这家伙的被子,可惜这行动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见这家伙瞪着大眼盯着他。 西河看了他一会,发现这家伙醒着的时候和醉了简直就是两个人,这会的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伤心事,估计也是醒来就忘了。 见捉弄不着她了,渔网男搔搔后脑勺先出去了。 —————————————————————————————————— ps:祝大家元宵快乐~ 第八十二章 打架狂人 西河出来的时候渔网男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很纳闷这个昨天还黏着她的家伙竟然只过了一夜就不理她了,这边王婶还在笑呵呵地给她添饭。 “小哥你是没钱了吧?公子啊别看他一副浪荡相,其实心善着哪,他方才特别交待我好好照顾你,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这回轮到西河惊讶了,“你们怎么知道我没钱?”难道她脸上写着“没钱”两字不成? 王婶慈爱地看她一眼,道:“看你什么东西都没带,看起来特别潇洒啊。” 西河默了默,这是在说她穷的光棍吧……不过她是绝对不会不好意思的。 “一看你们都是好孩子,公子他看着不像个好人,但却愿意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一住就是几个月,现在有你给他作伴,我也放心了。” 王婶这边还在巴拉巴拉说,西河已经吃完饭了,估计是找到人能说话,王婶把她的家底还有那个家伙的底都翻出来了,根本就不用她再费心去问。 原本还以为渔网男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却不想他也只是几个月前来到这里看这婆婆受人欺负又孤单的很才住在了这里。 吃完饭又听王婶唠了会,西河琢磨着该去外面转转了。 这座小镇要进入后面的城池需要身份凭证,像她这样的“黑户”想要混进去得想办法,而且日子一天天临近,她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西河在城门附近待了许久,看清了守门士兵检查的流程,最后还是摇摇头回去了。 身份凭证倒还好,没想到还需要通关凭证,这就难倒了她,通关凭证看样子并不是那么好得到,她如果去偷一个还必须去找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同时拥有两种文书。 不过幸好这时代没有照片之类的信息,不然她连偷都没法偷了。 小镇真正转起来其实并不大,这几天熟悉了路为了早些赶回去西河决定还是从上次的那条花街走。 花街可能是这个小镇最长的一条街了,她一路上小心地避开了姑娘们的“黑手”,然而很快,她的路又被堵住了。 看着人群中飞扬的青色衣角,还有那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西河无力地捂住了脑袋。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汉子还在啧啧有声,“嘿,这位爷又开始了?每天都要来一遭,亏得他功夫高。” “可不是么,也算给我们找点乐子了哈哈哈哈……” 听见这话的西河简直无语,这人还天天打架,完全是吃饱了撑的吧! 不想惹上麻烦,西河忙原路折回去了,看来她以后都要避着这货点,完全就是个暴力份子。 回去的时候王婶正在准备菜,西河就陪着她一边帮她一边想着自己的事,等到饭菜上了桌,院门一响某人就回来了。 西河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这货还特么知道回来吃饭,这点儿掐的真好! 渔网男将酒壶往腰间一别,笑嘻嘻地就凑上来盛饭,这边西河却突然发现他腰间挂着的一个牌子,通关凭证! 西河这才想起来,这货是从城里出来的,身上肯定是有通关凭证的啊!看他现在也没有想走的意思,要不然自己就先“借”他的用用? 然而西河刚一伸手,手腕就又被抓住了。 渔网男拿着饭勺的手打了她一下,那眼神忒不怀好意。 “你干嘛?” 西河撇撇嘴,她忘了这货武功高这茬了,看来想不跟他打招呼就拿肯定是不行了,所以直接道:“我想用用你的通关凭证。” “你想进城?喔对,我还没问你的来历呢,看来你是没有通关凭证了,没有通关凭证,看你又不是本地人,你打哪来的?” 这会儿的渔网男眼神已经相当正经,西河被他盯得难受,心里暗恨这家伙怎么就不能笨一点呢。 “你不用管我哪来的,借我用下就是了,反正你也没有要走的样子,大不了我用完再来还你。” 渔网男眉头一挑,西河感觉他是笑了,随后就见他开始往嘴里扒饭。 “你要去哪?” “平远。” 没有问她去干什么,渔网男只是在大口吃完了饭后倒了杯茶揣着,静静地看她。 “我游历各国,知道的还算可以。你一口泠苍话,虽然口音有些变了,但足以说明问题。此去平远,你可不光需要知夏的通关凭证,相信你连身份凭证也没有,那么还有平远的关卡呢,你怎么过?” 西河皱了皱眉,静静等他说,这货完全就是在卖关子啊。 果然,他接着又道:“我的身份凭证不能给你,因为我也要用,这段时间反正我也在这里待够了,倒是可以陪你走一趟。我猜你肯定连去的路都不认识。至于你的通关凭证什么的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他一口饮尽茶水,贱贱地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大哥在,一切给你搞定!” 忍住想要吐他一脸的冲动,西河选择了不做声,的确,这家伙说的都对,她也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吃完了饭那家伙就晃悠着出去了,有他想办法她也松了口气,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回来,因此也有心情去逛街了。 昨晚他一夜没有回来,上午西河就出去溜达去了。 海滨小城的码头总是最引人注目的,一旁是进港出港的船只,一旁是搬运货物的工人,码头周围也总是围满了兜售商品的小贩。 在熙攘的人流中待了一上午,下午去了镇子的另一边。 知夏国是海都,因此镇子的三面都临海,这一边的相比码头要清净许多,多是沿海而居的渔民,前方的海面蜿蜒,岸上晾晒的渔网就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眼看太阳快要落下,转了一天的西河也有些累了,慢慢踱着往回走的时候经过了另一个海滩。 这处海滩要显得人稍多一点,两边多是卖些漂亮贝壳之类的百姓,也算是个小旅游景点了。 大致看了几眼,西河就想走了,累了一天这边也不见得有什么可看的,可在她迈步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喧哗。 —————————————————————————————————————————— ps:来来来,今天更了之后我们就下月初见咯~ 第八十三章 为何执着 有人拿着锣在敲,那声响极能吸引人的注意,来往的人纷纷向那边看去。 西河远远停住脚步,看到那处的人越聚越多,不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距离隔得有些远看不大清,即便是目力极好的她也只能看到人群中突出的一只巨大的透明箱子。 箱子里面有什么她看不到,可是人群的拥挤让西河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样在现代用来装鱼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会装什么呢? 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她凑上前去,耳边的欢呼一声响过一声,那个敲着锣的商人一样的壮汉还在拼命吆喝。 “快来瞧快来看咧!最新抓到的大鱼!保证你没见过!快来开眼咯!” 前面的人看了一会发出一声叹息,慢慢退了下来,他们之前一直在嚷嚷着“转身转身”之类的话语,显然是没有得到满足,看不到什么东西渐渐地也就失去了兴致。 海滨城市总是容易抓到人们没有见过的奇特生物,见的多了也就没那么多意外了,再加上太阳已经落下大半,光线不足,看的并不怎么真切。 人群慢慢散去,壮汉有些不满了,他原本以为会很抓人们视线,结果里面的东西不肯配合,害得大伙都散了。 他拿着手里的鼓槌狠狠敲了箱子几下,骂骂咧咧地去箱子后面喝水了。 身边没有剩下几个人了,西河却像根柱子似的钉在了那。 箱子里的水混浊的已经无法看清里面生物的模样,内壁上还爬满了水藓,只能看到贴着这侧的那截长长的鱼尾和水中若隐若现的几缕紫色。 西河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这绝对是那条该死的人鱼!他化成灰她都认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出现在了这里?他不是该在深海里唱他该死的歌么?他不是最爱漂亮了么?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在肮脏腥臭水中的不是他,这条遍体鳞伤掉了许多鳞片的鱼不是他,可是她却似乎隔着一道板子,听到水波震荡传出的一声声“丑八怪”! 不知道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到底包含了什么,她手指扣起敲了敲箱壁,里面的人动也不动,好似死了一般,但她知道他没死,因为她耳畔的“丑八怪”就没断过! 西河此刻很想一走了之,管他的死活呢。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他是来找她的。如果她现在放任不管,先不说他的身体如何,就是那个贪婪的胖子一定会将他交给官府或是更坏的,现在的人们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可一旦发现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消失许久一直存活在传说中的人鱼一旦现世,他就再回不了海洋,甚至会死!一想到这些,她就再无法冷静,必须!她必须立刻,马上,在今晚之前把他救走! 她额头贴着箱壁在努力理清纷乱的思绪,冷不防就被人一把推开。 喝完水的壮汉上下扫了她两眼,快要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狠狠瞪着她,“去去去,穷小子一边待着去,这东西金贵着呢,少靠近啊!” 肚满肠肥的胖子还冲她挥了挥拳头,这会天色已经黑了,他招招手,远处跑来两个小伙拉着载了水箱的车就走。 西河悄悄尾随着他们,看到几人进入了不远处一处院子,记好了位置飞速返回。 她现在需要帮助,仅靠她一人很容易打草惊蛇惹出动静,所以只能回去找渔网男了。 那家伙果然不在家,西河快速来到花街,寻着最为热闹的一处,不出意料,他又在和人家打架,不过有点不同的是,这回他碰上了钉子,不似先前那几个武功低微尽被他戏弄的货色,眼前的这个衣着普通的青年倒真是让渔网男倍感吃力,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围越多,一个比一个眼睛瞪的大。 焦躁的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看他在那跟人家胡闹,她站在比较显眼的地方冲他招手,渔网男注意到了她,因此手下一个不留意被对手抓了一道。 估计是很少碰到能旗鼓相当的对手,渔网男显得很是兴奋,他冲西河眨眨眼,丝毫没有下场的意思。 等了一会的西河恼火地瞪着他,挤进圈子的最里层,想叫他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干叫几声“喂”。 那边那个青年也是打得兴致勃勃,两人连连交手,谁也没有落到好。 只能干着急的西河紧盯着他们,希望能够逮到空子将这货拉走。 正纠结间,那青年一个错手抓住了渔网男左手上的那个布条一挣,布条被他抓在手里,里面却还有一个东西闪着银紫的光芒掉了出来。 渔网男这会绷不住了,他顾不上那个布条,恼怒地去接掉出来的东西,却不想有人快他一步将东西收入了怀里。 “还给我!”认识他这段时间,第二次见到他这副骇人模样的西河皱着眉头看他。 他此刻已经忘记了所有人,紧紧盯着西河,一只手摊在她面前。 西河复杂地看他一眼,纵身一跃上了房梁。 “想要就跟我来!” 没有任何悬念,渔网男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先一后来到了那处院落外,他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要怎样?!先把东西还我!” 瞟着现在难得正经的渔网男,西河努了努嘴,摸着怀里的东西,淡声道:“我去引开院里的人,你只要把院子里那个水箱里的东西给我带回去我就还给你。” “说话算数?”渔网男的眉头皱的死死的。 哼笑了一声,西河脚尖轻点,几下落在了前面的屋顶,她朝他指了指方向,随后在屋顶上一通乱踩,院子里传出了叫骂声,随后两个男的拿着棍子出了院子一路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等人走的差不多远了,他才慢悠悠进了院子,他是从大开的院门直接进来的,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一人长的水箱,水箱周围燃着几个火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个人。 渔网男惊讶了片刻,想着是谁这么没有人性把人关在水箱里,下一刻就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在。 —————————————————————————————————————— ps:前两天有事就没有来得及更新,抱歉了呢 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每天都来投珠的亲,很感动么么哒~ 第八十四章 是喜是忧 屋子里的壮汉很是生气有人在他头顶上撒野,派了两个伙计去追人,这边想着院子里挣钱的宝贝,正打算出来看看情况呢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渔网男踢了两下肥壮如猪的家伙,见他没有动静才作罢。 水箱一直放在板车上,上面还盖了一个很紧的盖子,渔网男站在车子上面费劲地打开盖子,顿时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扭过头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他看着完全浸没在混浊肮脏水中看不清面目的人,发出一声叹息,这里面的人肯定是死了,也不知道那家伙要他把这死人带回去干嘛。 认命地屏住呼吸,渔网男俯下身双手在水里一抄,摸到了冰凉的滑溜溜的人体,心里陡然升起怪异的感觉。 还不等他看清怀里抱着的“死人”什么样子,下一刻怀里的躯体就开始剧烈抖动,有什么在狠狠击打着水面,遍布腥味的水浇了他满头满脸。 渔网男睁不开眼睛,他觉得他好像抱了一条鱼似的,滑溜溜的在他怀里根本按不到实处,但这又确实不是一条鱼,因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人形的鱼,他已经摸到了那人长长的头发和手臂。 可是什么人能在水下活着呢?看样子这人像是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啊…… 这一刻,渔网男内心是迷茫的,可他还要控制住这家伙把他带回去。 水箱里的水有限,在激烈的折腾下也都洒出去了,渔网男死死抱着这家伙的腰,耳边却响起了阵阵嘶吼,这不似人类的声音让他讶异,睁开眼睛一看怀里抱着的东西,他呆住了。 “你在干什么?!” 西河甩掉那两个家伙急忙赶回来,就见到这家伙还在这。 被她叫回神的渔网男看了看怀里的“怪物”,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小委屈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抓都抓不住,他一直在挣扎我没法带走啊……” 一身伤痕的人鱼还在挣扎,他似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嘴里野兽般的嘶吼着,一头紫发凌乱地散着,盖住了他的脸。 看着他那条原本该是漂亮银色的鱼尾好多处露出了里面的肉,拍打中挂上箱子棱角又崩掉几片银甲,西河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酸,连带着鼻子也不怎么舒服。 她大步上前,抓住他一只挥舞的手臂,怒喝道:“该死的!你给我安静点!” 她从不知自己能发这么大的火,这在她有生以来屈指可数的情绪波动中是最令她无措的,可是这吼声也很有效。 人鱼像是突然被雷击中,他僵在那里,认出了她的声音。 “丑八怪……丑八怪……” 他的挣扎又激烈了些,却是想朝她扑来,虽然她的脸变了,可他确确实实闻到了专属于她的味道,是她,他终于找到她了,她就在这里…… “哎哎你别动啊,我快抱不住了!”可怜的渔网男一身衣服已经湿淋淋裹在身上,他还要抱着这个滑溜溜的家伙,刚才他已经看清了,这特么就是个不人不鱼的怪物啊,而且还会说话!最主要的是,他的小兄弟还跟这怪物认识!他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 西河的手动了动又收回来,看着狼狈的人鱼,她冷声道:“别动,让他抱着你跟我回去。” 人鱼露出来的那只银色眼睛紧紧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嗫嚅着,哀哀呼唤着她,他还在朝她伸手,极力想从渔网男怀里挣脱。 “你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被磨出火的西河简直要暴走,这个该死的东西就不能让她省点心么!她上辈子欠他的还是怎么着! 此话一出,那两个跟拔河似的家伙都呆住了,人鱼是被吓到了,渔网男有点接受不能,他觉得这个兄弟的话信息量好大啊…… 人鱼终于老实了,这边两人就在夜色掩映下回到了家。 为了不吓到王婶,西河特意绕去前门敲门,渔网男就带着人鱼从后院翻墙进去。 渔网男找来了最大的木桶打了水,换过几茬也被累的够呛,这边人鱼精力透支也沉在水底休眠去了,关上房门,他伸手拦在她面前。 西河挑眉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东西该还我了吧?”渔网男只得自己说出来。 “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西河一摊手,看到他立刻严肃起来的神情,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去洗洗吧,一身臭味,明天再说。” 听她这么一说,渔网男才后知后觉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这边见她进了房间,只得先去冲澡了。 这一夜西河睡的不是很踏实,天不亮就起来了。 打开房门的瞬间,台阶上坐着的渔网男就惊醒了。 无语了片刻,西河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怎么,这东西就这么重要?还怕我跑了不成?” 渔网男抓了抓脸,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额……也不全是,屋里有个怪物我睡不着……” 听他这么说,西河有点乐了,“那不是怪物,是鲛人,你没听说过么!” “没有……” 看他这会醒的差不多了,她也懒得跟他普及,打算去看看那家伙。 “喂!先把东西还我啊。”见她要走,他终于想起重要的了。 他三步追上她,就见她停在那里回头看着他,那样复杂的眼神,相似的黑色瞳眸,让他愣了一下。 西河掏出怀里的东西,手掌一翻,一块长命锁挂在她的手指上。 长命锁是纯银打造,链子已经断开了,锁身在打着旋,能够看到上面清晰的凤凰花纹以及后面的字,锁身下面的八条流苏每一条都镶嵌着一枚紫水晶,再加上凤凰眼睛上那块红宝石,就这一条项链就已经价值连城。 长命锁在她纤长的手指上旋转,他盯着那枚锁,就想起那个因他而逝去的人,心底更加的沉重。 西河看到了他眼里的悲伤,叹了口气,将锁收在手掌里抛了两下。 “倾欢,原本作为它的主人我不想把它送人,但是,谢谢你一直挂念着我,它是你的了,请务必保管好。” 将长命锁扔向他,西河转身进了屋子,只留下站在原地呆住的他。 第八十五章 我的唯一 渔网男站在那里,大脑里却像被人塞了一团浆糊。 倾欢,倾欢,知道他名字的并不多,因为在他下山之后就没有再用过这个名字,而且,他说这个项链是他的,他又与她那么相像…… 倾欢是想相信小河还活着的,可是碧浪山那么高,人掉下去怎么可能会活下去呢。 这样的奇迹他不敢想,也不能想,他害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也是在娘将她推下山崖的那刻起,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疯狂而又巨大,它支撑着他开始反抗他的母亲,逃离这压抑的生活。 他不想一直生活在这了无人迹的山顶,不想只为报仇而活,他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浪迹江湖,带着小河一起。 后来的他做到了,他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小河的东西在他这里,就像他背负着她的生命继续活下去一样,他喜欢这样,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曾经的场景就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他害死了她的事实让他难以成眠,最后只能靠醉酒度日。 不知过去了多久,最终他来到了这个海滨小城,又在无意中遇到了这个眼睛像极了小河的少年,鬼使神差之下跟上了他,却不想,这之后才是真的惊喜。 可是这少年真是小河么?他记得小河明明是女孩的啊……如今这个少年英气勃勃,声音也不是女声,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但总归来说还是十分惊喜的,心里立刻就像卸下了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将长命锁重新系在手腕上,倾欢觉得他得赶紧问问小河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接着就听到他房间里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翻倒了。 西河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是极静的,她凑上前去,人鱼还沉在水底。 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看他没有醒着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恨不得,又爱不得。 清澈的桶底人鱼蜷缩成一团,能清楚看到他漂亮的紫色长发与异常白皙的身体,受伤的地方又为他增添了一分柔弱之美,此刻沉静的他让人无法对其产生一丝厌弃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突然觉得把这个家伙养在身边也不错,如果他一直这么缠着自己的话,毕竟他现在也没有当初那般恶劣了。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她对暮千夜的感情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并不是她不喜欢他了,只是想到几个月前听到的那个消息,如果他真的有了新的伴侣,那么就这样也好,这条固执异常的人鱼不会放弃她,那么她就放手吧,不去打碎他现在平静的生活。 人鱼在水下动了动,原本他侧着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水面上方。 西河弯下身,仔细看着他。 静下心来,她就觉得人鱼果然是上天钟爱的精灵,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银色的睫毛,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是人间不可能有的绝色。 摸着自己的心口,西河叹了口气,她果然已经不讨厌这个家伙了,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呢?仅仅因为那一夜就不远万里来到险恶的人世,这样真的值得么? 西河正对着水面下他的脸,见他的睫毛动了动却又没有睁开,突然表情痛苦起来,赶忙凑近水面看他怎么回事。 水面有些微微的波动,她的脸都要挨上水面,底下的人鱼突然睁开眼睛,紧盯着他的西河被吓了一跳,下一刻水面巨震,她下意识想直起身,一双纤白的手臂却从水中伸出搂住了她的颈项一拉。 一声闷响,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西河已经被人鱼拉了下去,剧烈的动作使得有些年头的木桶爆裂,水花四溅之下,西河被人鱼压在身下凶猛地狂吻。 人鱼的舌头在她猝不及防之下钻了进来,他简直要把她胸腔内所有的空气都吸走。 全身已经湿透,这滑腻的家伙还在她身上乱拧,西河脑门青筋直冒,硬是反抗不了这家伙。 就在她快被气死的时刻,房门被踹开,倾欢看着面前的场景再次呆住了。 他发现,自从与小河重逢,他的世界完全被颠覆了,过往几年的历练全比不上在她身边,一个赶一个,他的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眼前的怪物还没来得及消化完,重逢的小河还没来得及了解完,眼前这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到那怪物在亲小河?! 因为倾欢的闯入,人鱼顿了一下,西河忙抓住空子扭开头避过缠住她不放的家伙,看到傻呆呆站在那的倾欢心火更是烧的旺。 “你要死啊!快来帮我把这货弄开!”尼玛这条该死的人鱼竟然骗她!还有这个该死的呆货!心好累! 被呵斥了的倾欢听话地上前,刚想伸手拉怪物的肩膀,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冷风袭来,连忙飞身躲过,下一刻就见那家伙长长的尾巴横在他面前,人鱼的牙齿变得异常尖利,闪着森寒的光冷冷盯视着他,口中发出警告的呜咽。 看着一副攻击姿态的人鱼不要他靠近,倾欢有些头大,虽然他可以和他开打,但是那家伙一直抓着小河不放,再说王婶这屋子也不够他们折腾的啊。 西河也是第一次见到人鱼这幅姿态,这样的人鱼是无情而又冷酷的,与平常精灵般的柔和形象完全不同。 “够了!你给我听话!”看他们两个对峙,西河有些头大,冷声对拦在她身前的人鱼道。 人鱼回头看她,牙齿立刻收了回去,银色瞳眸里只剩下了柔柔的水光。 “丑八怪……”他的尾巴动了两下,因为水分的蒸发表层开始缺水。 西河注意到了异常,连忙让一直看着他们的倾欢去重新弄桶水来,倾欢有些不放心地走了,这边人鱼还在欢快地拍打着快干了的尾巴看着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对于这样的他西河是无奈的,她现在也不想问他这一路是怎么追过来的,只要这家伙听话就已经够不容易了。 “丑八怪……”人鱼拉了拉她的手。 “不要再叫我丑八怪了,我有名字,我叫西河!” “丑八怪……” 西河彻底无奈了,这货的死脑筋她没辙,爱叫就叫吧。 倾欢还需要些时间,想了想她脱掉了外衣搭在他的尾巴上,但她还是没什么话和他说,就任他拉着她的手,湿漉漉地陪着他坐着。 第八十六章 心的平静 她不说话,人鱼也安静下来,人鱼一直盯着她,她只好去看地面。 她不知道他的那些家人怎么会放他出来,但眼下的情况她不能让他留在她身边,她还要去平远救凉介,路途遥远,他又离不开水,很是麻烦,只能先让他回到海里,可怕就怕在这货不肯回去,再被人抓住她可没法救他。 苦苦思索了良久,这边倾欢已经回来了,西河让倾欢把他放进水里,哪知这货现在对倾欢很有敌意,就是不肯让他碰,没办法西河只好亲自抱着他把他放进去,幸好这货不沉…… 人鱼在水里舒畅不少,他上半身趴在桶沿上瞅着她,漂亮的尾鳍还时不时露出水面朝她挥挥。 西河真没想到以前那样骄纵任性的人鱼王子现在能这般乖巧安静,除了意外倒是也有些欣慰的,要是现在他还那个臭脾气她真不会理他,但有点心疼也是真的,这家伙吃了不少苦,毕竟不认识她的话他现在就是另一种模样了。 想了一会她还是开口了,“你不会是想以后都跟着我吧?” 见人鱼一直点头她揉了揉太阳穴,“你现在不能跟着我,我有事要去做你这样子我没法带你,你先回去好么,我保证事情做完就去找你。”这话是真的,但什么时候就是她的问题了,反正人鱼寿命那么长,她过个十几年再去在他那里应该不算长吧。 人鱼才开始是不乐意的,但看到她的神情知道她没有骗他,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算是累赘,而且人类世界着实有些可怕,他又不能走路,如果硬要跟着她肯定是会被讨厌的。 西河看着他,看出他有点妥协的意思,不过小脸上的失落也很明显。 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摸了摸他的头,西河柔声哄道:“乖,回去等我,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可以让你拥有双腿的方法,到时候就可以来找我啦。” 这句话一出,人鱼的眼睛立刻亮了,看他满怀希望的样子西河倒是松了口气,这都是她胡诌的,有没有方法她才不在乎,只要这家伙能乖乖回去等她别乱来就好了。 搞定了他这边,西河决定等他伤好一点就送他回去,毕竟时间不等人,她没有时间等他伤好,凉介那边应该已经很紧迫了。 安顿好他已经是正午,两人去吃饭,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自己干了,虽然有点凉,但好歹现在快入夏,海滨小城的气温还是挺高的,倒是倾欢,她看了一眼他,那个木头也不知道给她找件衣服披上,现在还在想什么,吃饭也吃的不是很专心,哎…… 怕人鱼又闹脾气,西河用完饭打算继续去陪他,突然被倾欢唤住。 “怎么了?”她重新坐下,看着一副有话要说模样的他。 倾欢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道:“小河真的是你么?” 西河有点想笑,唇角勾了勾,“不认识了么,也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嗓子坏了,脸是不久前刚好的。” 顿了顿,他咽了口口水,有些艰难地问:“你当初……是怎么回来的?” 看出了他的愧疚,她淡淡一笑,给他倒了杯水。 “你只要知道我回来了就好,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这都是天意,我注定有此一劫。而且我现在还站在你面前啊,这样不就好了么?” 见他还不说话,她接着道:“我们还是当初的朋友,只是这么几年不见我还真认不出你了,和以前差别很大……” 被她这么一说,倾欢有些尴尬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忽然间就觉得没脸见她了。 倾欢匆匆忙忙地先走了,西河诧异地看他出去,就去陪独自待着的人鱼。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家伙叫什么名字,以前是没有那个必要,所以现在总觉得别扭。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放在屋子正中的木桶里探出一颗紫色的脑袋,甫一走近,人鱼就攀上桶沿,弧线优美的尾鳍扬起了一道水花。 现在的人鱼气色好了不少,这也让她更放心了一些。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西河觉得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她的问话,人鱼显得很是开心,银色的瞳仁里似乎都在反着光。 “月狐~” 真奇怪,人鱼一族竟然会起地上动物的名字。 虽是这么想,但她觉得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月狐,这两天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嗯!” 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糖果的孩子,月狐绕着木桶壁转着圈圈。 木桶的大小有限,自然不能让他如同在大海里一般畅游,看着动作有些吃力的他,西河觉得他追着自己过来完全就是在自虐。 “你是不是傻?忘了我不好么?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你继续待在你的王国里做你的王子,何必要来陆地上受罪。” 话一说完,月狐就不再转了,他第一次这般温顺的,用一种天真的柔软的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 “我想和你在一起……” 西河突然间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她无法说出伤害他的话。 良久,她叹了口气,妥协了一般。 “随你吧,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们的种族不一样,你拥有漫长的生命……” 月狐眨着眼睛看她,他没有理解她的话,但她觉得还是等他自己慢慢领悟吧。 西河不再开口,月狐也静静地趴在桶壁上托着腮看她,时不时沉入水里再恢复之前的样子。 时间在慢慢流逝,两人都在安静的空间里相对,西河在发呆,她很久没有这样什么也不想地一坐大半天了。 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在王府的那段时间,后面的日子里她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思去浪费时间,却没想到再次出神是在这个时候。 心里的宁静让她一直紧绷的脸柔和了下来,本就好看的面容现在更是多了几分魅力,看得月狐一阵心跳加速。 西河没有察觉到月狐的异样,她坐了许久,直到有人敲门方才回过神来。 第八十七章 踏上路途 看到进来的人时西河愣了一愣,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还真无法把眼前的人与印象中的联系到一起。 眼前的青年长发整齐地用布带束在头顶,浓黑英气的长眉,有神的双目,高挺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一眼看去脑海里就浮现出浪荡侠士的印象。 还是那身青色的渔网装,此刻却再也没了邋遢的感觉,西河惊奇地多看了他几眼,没想到他把胡子剔掉是这副模样,果然长开了跟以前的样子也差很多呢。 倾欢端着饭进来,也不去看西河,目不斜视的将饭搁在了她身边的小桌上,然后再出去,这期间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房门带上,他背对着门突然深吸了一口长气,双手捂着脸跑出去。 西河只觉得倾欢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反正这两天她都要陪着月狐,等把他顺利送走就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多年来难得平静的两天,在人鱼的安静乖顺下,仿佛弹指一挥,很快就过去了。 这两天里倾欢已经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只等她这边妥当就可以出发。 时间经不起等待,最后期限已经到了。 为了避人耳目,西河只能选择在天未亮的时候悄悄出去。 安静了两天的月狐到了此刻却闹起了别扭,他不让倾欢抱他,闹了半天,只能西河亲自上了。 一到了西河怀里,月狐立刻又乖了,他见西河没有注意,悄悄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胸前。 怕耽搁时间,西河决定自己去送月狐,倾欢就在城门口等她,送走月狐两人就立即上路。 距离凉介与安语嫣大婚的日子仅剩不到半个月,据倾欢所说从这里到平远帝都日夜兼程也要十天,所以还是比较紧迫了的。 天还没亮,街上没有人显得空空荡荡,时不时有人家传出鸡鸣,西河抱着很轻的月狐急速飞奔。 月狐很乖巧的样子脑袋依偎在她的胸前,以防万一她还在他身上搭了一件长袍,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他渐渐干涩的皮肤。 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海滩,观察了一眼四周,西河向海中走去。 她这模样远远看去像是要在海中自杀似的,幸好此时没有人,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到海水齐腰深的地方,西河停了下来,她放下了月狐,人鱼尾巴在水中摆动,手臂却圈着她的腰不放。 低头看着他不舍的眼睛,她还是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快走吧,不早了。” 月狐的嘴唇紧紧抿着,尾巴缠在了她的腿上。 “如果我能上岸走了,我能来找你么?” 不忍心拒绝他的期待,她点了点头,“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不过,如果没有办法你要答应我会在那里乖乖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嗯!”月狐这才高兴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西河最后摸了他的头发一下,将他的手臂松开,月狐的尾巴也放开了,就在她以为他会乖乖离开的时候,身前水波一震,月狐的身体窜出水面许多,稳稳抱住了她的脖颈。 一个微凉的吻浅浅落在她的唇上。 这一次月狐没有像以往那般纠缠,这个吻一触即分,下一秒他就弹了出去。 看他欢快地在水中朝自己挥手,西河第一次对他弯起了唇角,伸手挥别。 这一刻,她突然决定,处理好了这边的事,她就回去找他好了,和他一起在海上周游探险也不错,这样宁静的生活她有多久没有想过了呢? 看到她的笑容,月狐心花怒放,跃出海面发出一声尖啸,又扑腾出一朵很大的水花,远远溅了西河一身。 西河无奈地擦了把脸,最后看了脑袋露出海面注视着她的月狐一眼,转身快速离开。 这一别之后,不知再见会是何时了。 一路回来天色已经亮了,人也多了起来,进入夏季气温攀升,她湿了的衣服到城门口已经干了。 与倾欢一起很轻松地入了城买了两匹马两人就一路向西而去。 七天之后,他们到了知夏与平远交界的一个城镇,就在这个镇子上,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七天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受不了,眼看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不再那么赶了,两人就决定在这个镇上先休整一番。 这个镇子因为是交界之地,因此也十分繁华,各路商旅江湖人士汇聚。 西河与倾欢寻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清静的小店准备住下,但她此刻还是比较想知道方才那伙人是什么身份。 就在刚刚,他们进入镇子的时候,看到镇子旁边的一大片树林里有一群白衣人,这伙人人数不少,在那里扎了几个大帐篷,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周围往来的行人也多是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这样的帮派组织西河还是第一次看到,因此还是比较好奇的。 倾欢叫了一桌子菜,十道有八道是肉,菜一上齐就迫不及待地撕了一个鸡腿放在西河面前的碗里,转头就开始狼吞虎咽。 这几天只吃极少的干粮,闻到肉香西河也禁不住口水泛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吃饱了再问问倾欢。 一桌子菜就这样进了两人肚里,茶足饭饱,倦意也袭了上来。 这家店客人比较少,两人吃完了也就无所顾忌地坐着消食。 这几天倾欢没少照顾她,因此他的脸色倦色更浓,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本想让他先去休息,但他特别固执,非要过会再去,两人就隔着一桌空盘大眼瞪小眼。 这次出来她已经让倾欢把她当男性对待,想起很快要见的凉介,再三嘱咐他如果凉介看到了那条长命锁,就告诉凉介锁的主人已经跌下悬崖死了,至于她自己,则是长命锁主人的义兄。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刚登上大陆时听到的那个消息,现在她的感情已经够乱了,不希望他们两个再掺进来,还不如就让他们当自己死了,救出他们后就各自两散。 第八十八章 再逢故人 看倾欢还不走,西河就开口问了那伙人的情况。 一听这个,倾欢神色顿时有些复杂了。 被他看了好几眼,西河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那是赤炼宫的人……” 果然,一听他的回答,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过去两年多而已,没想到如今的赤炼宫已经变了模样,还真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西河现在的心情有些乱,虽然之前想好了不再见暮千夜,却不想到了眼前又变得纠结不已。她喜欢他是不假,可如今太多牵绊她很难再去面对他了。 “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在你掉下去之后赤炼宫里有个红衣男人来过这边,知道是我娘将你打落悬崖后与她大打出手,我才趁机下了山。” 顿了顿,他又道:“后来我四海漂泊,听了许多消息,才知道那人是赤炼宫的宫主,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他真的很疯狂,我永远忘不了他知道你落下去之后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后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两年的赤炼宫比以往还要狠毒,江湖上许多门派都遭了他的毒手,这次武林大会召开他一定会去,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不过暮千夜现在很少露面,应该不在那群人里。” 听他说着,西河叹了口气,她能够想象到他当时的样子,他一定很伤心,可那又如何呢,他已经有了新的陪伴者,她也变了模样,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倾欢抓了抓脸,看她神色正常明显松了口气,转瞬间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过也挺奇怪的,赤炼宫一般不会出动这么多人,看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人物一样,也许暮千夜出现了也不一定,你要去看看么?” 被他这么一问西河有些惊奇,“你怎么这么问?” 这会的倾欢又开始愣头愣脑的了,“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关系好不好,那都已经是以前的事了,虽然她还是会关心他,特别注意他的消息,但却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我待会去探探路。”不过她还是要去一趟,因为要取回那枚木牌,现在的她需要后台,单枪匹马去救凉介自然可以,但还有凉安呢,回到泠苍去和已经是皇帝的凉涧斗,单靠个人是完全不可能的,也是时候联系他们了,毕竟凰盟的发展已经成了气候,这一路过来她看到了在知夏安驻的分店,只等她取出令牌相信他们几个会很快找到自己。 “需要我帮你放哨么?虽然以你的轻功小心点那些个小喽啰不成问题,就怕有长老在会发现。”倾欢立刻拍了拍胸膛。 “是幽沧长老么?” 倾欢摇了摇头,“幽沧长老听说被暮千夜杀了。” 西河原本听到有长老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极其厌恶自己的幽沧长老,却不想他竟然死了,如果是幽沧长老本人她可能还顾忌些,但不是他问题应该不大,自己小心一点不需要倾欢的帮忙。 “你去休息吧,我小心一点就好,情况不对我就先回来。” 见她这么说,倾欢也不再说什么,他还是挺相信她的轻功实力的。 看他回了房间,天色还早,但她也不打算真的半夜再去,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出了镇子,远远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白,镇口也有人在摆摊,是以她站在这边看着也不会引人注意。 镇子外面的这片树林挺大,看看那几个大帐篷和人员守备的情况,她趁人不注意钻进了树林的这头。 在海上小岛生活的那两年让她在这样的树林里反而更加轻松,她像只猫儿一般在树枝间跳跃,枝叶掩映下看不到任何踪迹。 这里一共有六个帐篷,其中有一个最大的靠近她这边,想了想她一猫腰从开的一个小窗口跳了进去。 这个帐篷并不是联通的,中间被隔开了,她进来的这间小室只放了被褥,还有一个小梳妆台,帐子里似乎没人,她刚迈出一步打算上前,这边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就在那一瞬间,西河没有动,她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人,那人也惊讶地看着她。 西河没有动,那人也没有叫喊,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她。 她不动是因为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具,上面妖娆的曼珠沙华是她亲手所画,虽然现在是被人描摹下来的。戴着这样面具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暮千夜的新宠,至于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叫喊,最简单不过,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哑巴。 西河不想再见暮千夜,更加也不想见到他的新宠,尤其是还和曾经的她一样穿着麻质衣衫戴着同款面具的人,这让她心涩,同时也有些愤怒。 他的新宠长什么样她都无所谓,可是不能模仿她!这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那人一直盯着她,发现她的怒气后立刻想跑,这边西河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大步上前想要先抓住他,这个面具她一定要毁掉! 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人很明显不会武功,身体也偏柔弱,是以西河没有费多大力就抓到了他,而他不能说话这一点也帮了她,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将人捆好扔在一边,她扫了一眼这边的情况。 看到那张大床,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很明显,这屋子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住,据外界的传言暮千夜对这人可是宝贝的紧,一想到两人一起睡在这床上她就忍不住想发火。 所幸暮千夜不在,她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也不避讳那人的当着他的面在帐子里搜找,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告诉暮千夜什么,即便他会写字,暮千夜也只会当是贼人上门罢了。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当初她留下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在这里,她只是想赌一把而已。 角落里都翻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张床上,她以前是把东西压在被褥下面的,遍寻不获之时只能凑运气检查一番。 这边没有,她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却在另一侧摸到了物件。 第八十九章 意料之外 微凉的质感似乎是在说明什么,西河怔怔地看着那被压在枕侧的小金弩和那支他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的红莲玉簪,也幸好她戴过一日后就收藏了起来,要是一直戴在头上估计早就不知丢在哪里去了。 看到自己的东西被好好珍藏着她是感动的,可这些东西她也拿不走。 反复在手心摩挲了几下,她又翻找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木牌。 按理来说自己的东西都应该在一处放着,现在其他的都在独独缺了凰盟的这个令牌,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牌子自己并没有带出来,几年之间记忆略有些凌乱,记错了也是正常,既然如此,那块牌子应该还在王府里。 想清楚了关键,她将那两件东西放回了原位,私心里她不想让他忘记她,说她自私也罢,可她若非迫不得已是绝不会丢下他的,怪只怪天意弄人。 无意再在这里停留,她最后看了一眼缩在墙角警惕盯着她的新宠,直接上前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西河这样举动的目的无非是不想别人冒用自己的东西,她还顺带瞥了一眼这人的容貌,一看之后顿时愣住了。 一看就是戴了多年面具的人,他的脸因久不见阳光而异常白皙,他的容貌是清秀的,眉间的一颗红痣更为他增添了一丝柔弱的感觉。 此刻西河的心情异常复杂,她差不多都快忘了当年那个就抓着她手不放的少年了,这两年她举步维艰哪里还有余力考虑他人,这个少年她不曾亏欠过他,但毕竟是在最险恶时一路相伴过的,心里的感情自然不同于其他。 小阳的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除了身条拉长了些很好辨认。 她怎么也想不到暮千夜的新宠会是他,心里涩涩的同时也有些无奈,换作其他的谁她都能冷脸相对,可是对这个可怜的少年她能说些什么呢? 长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么一句。 “你喜欢暮千夜么?” 她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但她现在却没有想过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小阳紧紧地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上的面具。 等了一会见他仍然不回应自己,西河唇角一扯准备直接走人,罢了,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就照这样各自两散吧。 她刚转身跨出一步,身后一直不动的少年突然像只离弦的箭弹射出来,她知道他没有武功,轻轻一闪就躲过了他,小阳由于用力过猛直直撞上支撑帐篷的柱子,见他没有受伤西河松了口气,下一秒帐帘突然一晃有人闪了进来直逼西河面门。 那人手持长剑与西河对峙着,第一时间却看向了摔在一边的小阳,西河看着这个一身赤练宫白袍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小阳看到这人进来显得松了一口气,大大的眼睛里有丝喜悦在蔓延。 “小阳先过来我帮你把绳子解开。”这是白袍人说的,听着这略细的声线,感情是个女的。 有她的存在,小阳也不害怕西河了,乖巧地来到她面前,女子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割断了西河捆住他的绳子。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那女子仍是只看着小阳,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关切。 小阳摇摇头,紧紧地盯着女子的眼睛,嘴角有些小小的笑容。 这回轮到西河诧异了,这怎么回事?她不是傻子,这两人明显有些不正常,小阳该不至于大胆到给暮千夜戴绿帽子吧。 还没等她仔细想,小阳突然奔去里间拿出一个小本子还有一个短短的小棍子在本子上画着些什么,这次她更惊讶了,那小棍子不就是自制的炭笔么,难道是自己当初留下的? 片刻时间小阳已经写好了,将本子举在女子面前,女子看了一眼立刻看向西河的手。 “放下这个面具,这个面具对小阳很重要,你不能拿走它!放下它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说完话,这女子才第一次去看西河,看清的一瞬间,两人都惊了一下。 “你是谁!竟然和我白姨娘长得这么像!”女子惊讶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她微微一动,小阳立刻拉住了她的胳膊。 西河眉头一挑,她已经有些无奈了,这人不知道她是谁,她可是知道这人是谁。 没有想到这短短一天不到自己就见到了这么多熟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身体的亲姐姐白羽樱,一别五年,再相逢都有些陌生了。 但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白羽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小阳这么暧昧的样子。 挥了挥手上的面具,她淡淡道:“你应该认得这面具吧,以前有见谁戴过,不是在这里。” 她以前在泠苍是戴过这张面具的,白羽樱没理由不记得。而且听白羽樱的意思,她的长相应该是随了这个身体的娘的,跟他们姐弟是同父异母,所以才长得并不相像,凭她现在的话和容貌,白羽樱应该能察觉出什么。 果然,白羽樱的脸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你跟我出来一下。”说罢,西河就无视她横在自己身前的剑径直出了帐篷。 白羽樱没有动她,片刻后自己跟了出来,两人落在了离营地稍远的树丛中。 甫一停下,白羽樱立刻来到西河面前,她比西河低了半头,仰着脑袋死死盯着她的脸看。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若不是河儿她……太不可思议了!” 西河明白她的意思,毕竟世界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就一模一样的人,如果不是之前她毁了容,白羽樱看到这张脸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现在要知道白羽樱在这里的目的,更要她先去传递些消息,这次在这里碰到也算是运气好,只要白羽樱相信了她,就免去了再去泠苍找令牌这段的时间差,这些时间够做许多准备了,看来这也是老天在帮她。所以,她是一定要向白羽樱表明身份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呢?这张面具本就是我的,所以我才要拿走它。”说着,西河将面具戴上,静静地看着愣怔住的白羽樱。 面具戴上后仅露出了一双幽潭般的黑眸,黑眸里似有波浪起伏,沉沉落落,旋转着将人拖入其中。 第九十章 到达平远 世界上再没有人有这么一双眼睛,白羽樱呼吸滞住,看面前这人摘下面具露出记忆里美丽又熟悉的容颜,不会错,不会错,这就是她们一直在找的人! 在西河以为她要闭过气的时候,白羽樱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满是惊叹。 “天啊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脸……” 西河见她没有怀疑的样子,心底也是松了大半,不需要废太多功夫自然好。 “青绵欠我一个人情,这是他回报我的方式。”她说的笼统,但她相信白羽樱会明白。 白羽樱立刻捂住了嘴巴,“天啊!是那个天古第一神医青绵?!” 见西河没有否认,白羽樱欣喜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太好了!河儿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那样难寻的绝世高手都被你遇到,又恢复了容貌,真好!” 西河没有挣脱她,她的唇角也被白羽樱感染微微有了些弧度。 “好了说说你,你怎么会在这?” 白羽樱这才将自己的事娓娓道来,原来他们几人这几年一直都在追寻她的下落,因为全部系心于她,当初帝都有变他们也都没有插手,后来才知道凉安被囚凉介被迫入了平远的事,由于凰盟发展在重要阶段抽不出人手,一方面还在寻找她所以也就没有去救他们。再到后来一年前有消息传出赤练宫宫主新宠的模样与她太过相似几人商议之后便由白羽樱混入赤练宫伺机接近新宠看是不是她,那时候的西河正在海岛上被月狐追逐这边白羽樱自然一无所获,只知道她之前确实在这里待过,还被暮千夜极为重视,后来她突然失踪,暮千夜就此发狂,不知过了多久发现了偷偷摸摸的小阳,发现他是个哑巴不知怎么的就又哭又笑将他带在了身边,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他们看暮千夜当时的样子就有不好的预感,后来再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传出,渐渐的大家都有些灰心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又出现在白羽樱面前,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听她说完,西河淡淡瞟她一眼,“话说确认个消息你也能在这耗一年……” 果然,白羽樱立刻脸红地吱吱呜呜说不出话了。 转而她突然又喜道:“小阳心心念念的姐姐不就是你么!你还没死还出现在他面前这个消息我得赶紧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她立刻就要走,西河皱眉,“站住!” 白羽樱瞬间就顿住了步伐。 西河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没说你和小阳是怎么回事呢?不怕死么,暮千夜的人你也敢抢。” 被她看得发毛,白羽樱低下了脑袋,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还不知道么……暮千夜喜欢的是你又不是小阳,小阳只是个替代品,他都没对小阳有过什么好脸色,小阳他多可怜啊,我说过要陪他带他走的,盟里现在也稳定下来了,我只是偶尔来看他几次……” 西河把她说的听得清清楚楚,她承认自己现在很开心,暮千夜没有多在意小阳,显然小阳也不喜欢他,这很好,可是转念一想却又矛盾了,即便如此又如何呢,难道她还能回去不成,光月狐那一边她已经做了承诺,她这个人不轻易许诺,说出口了就必定要负责的。 忍着心里的刺痛,西河揉了揉太阳穴,“带走他这事慢慢来,现在不行,我现在有事情要交代给你。”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订的房间在二楼,西河刚刚上楼,就看到倚在墙壁上直打盹的倾欢。 这家伙竟然还没有去睡! 她刚刚近前,倾欢已经警醒地朝她看来,看到她的瞬间又松了口气。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挥挥手,“去睡吧,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倾欢点点头,这回倒是没有停留,直接就进屋了。 这边西河精力也已经透支,回了屋子甫一碰触到床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 第二天两人牵着喂饱的马继续去往平远帝都。 七日后的这日,是平远帝都最为热闹的日子,这一日是他们敬仰的长公主的大喜之日,整个帝都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明明是驸马入赘,却仍然是十里红妆,由此也可见长公主对驸马的喜爱。 长公主在宫外的府邸早已是锣鼓喧天,因为小皇帝的亲临,更是多了许多大内侍卫混迹在人群中。 驸马早在一年前就来到平远一直住在长公主府,今日的成亲也是在这里,考虑到驸马的心情,因此免去了以往的巡街习俗,只等吉时一到直接拜堂。 今日的长公主府因为宾客的众多并没有往日那般守卫森严,进进出出的侍从更是不计其数。 西河一身公主府侍卫服窝在树上,看着下方厅堂里坐着的人。 她与倾欢三日前已经进了城,在城西租了个小院后就一直在等待时机。 前几日她都在府外观察,但没想到安语嫣竟然用了那么多兵力来守卫,护卫之间换岗时间根本无法钻空子,甚至连一些边边角角都安排了人,害她只等静静等待。 终于到了今天,安语嫣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出漏子,防范也松懈了些,让她可以扮成侍卫轻松混了进来。 前院人来人往,但都不见正主,西河就摸索着来到了后院,没想到不多时就见一身吉服的安语嫣匆匆往一边去,她便悄悄尾随在后面,果然凉介在这里。 底下的人一身黑袍,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显得更加压抑,再看他身边放着的吉服和脚底下跪着的两个侍女,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安语嫣挥了挥手,两个侍女急忙跑了出去,只剩两人的屋子里气氛顿时凝滞了。 “吉时已经要到了,你快把衣服换了吧。” 顿了顿,还是安语嫣先开口。 凭心而论,安语嫣是个极美丽的女子,她长相娇美,但眉宇间却还有股英气,再加上久居高位养成的一身尊贵气度,换了他人做驸马都是要乐死的,但偏偏,她挑中了邻国的皇子,而且还是个心有所属的对她没有好脸色的男人。 男人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座山一般,冰山万顷,人畜俱灭。 良久,他才轻启薄唇,却是看都不看安语嫣一眼。 “你要我来我已经来了,可是已经一年了,你却从不曾让我见河儿一眼,我很怀疑河儿是不是在你手里!” 听他还是这句,安语嫣眼中的狰狞一闪而过,下一刻还是笑着,语气里却多了丝得意。 “在不在我手里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敢赌么,你可以现在就走试试……” ———————————————————————————————————— ps:两个爹爹要出来了,你们开心么~ 第九十一章 他的出现 男人的手紧紧握成拳,上面筋脉暴突,可最终也没有其他动作了,他不敢赌,若是万一,他不敢想。 早料到他会这样,安语嫣勾起了嘴角,“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前厅招呼客人,你可不要让我久等。” 安语嫣说罢就出去了,她已经稳操胜券,丝毫不担心他会不做。 男人一头长发被木簪束着,他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张脸在阴影中看不清晰,坐了良久,他终于动了。 西河就看着他拿起那套衣服,直接套在了黑色外袍外面,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转过脸又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有如此多的情绪,西河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曾想象过无数次与他们重逢的情景,她会装作陌生人将他们救出,然后各自两散,可是那只是她自己想的罢了,见到真人的这一刻,心内的刺痛感,身体的冲动,她多想上去抱抱他,说一声她很想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无从说起。 这一刻的她忘记了月狐,忘记了暮千夜,眼里心里只有他们两个,最初陪伴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的两个人,她是那么熟悉他们,以至于眼前这人虽然一身黑衣用着木簪,浑身拒人于千里的冰冷,可她就是知道,这是最疼最宠她的凉安,永远只会纵容她的那个人。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遇到的波折无数,随之而来的还有抉择,重回大陆后的她面临的似乎只有选择,在矛盾中挣扎,在挣扎中徘徊,最终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不是圣贤,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她的内心一直在同理智作斗争。 她还在纠结着,一直在看天空的凉安突然看向她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谁在那里?出来!” 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办的西河被他这么一叫,内心的纠缠被迫斩断,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看着站在树下的少年侍卫,凉安皱起了眉头。 眼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了,西河也不打算再耗下去。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快跟我走!” 将怀里的面具扔给他,西河以前戴过这个面具,他没理由不相信自己,是以她立刻就几步跨上院墙,没有看身后。 凉安果然没有犹豫,看清手里的面具,他一手抓住身上刺目的衣衫将之撕成了碎片,脚下却不停地追了上去。 他早就怀疑河儿并不在安语嫣手里,只是苦于无法得到肯定答复不敢贸然涉险,眼下他却更愿意相信这个面生的少年。 今天的公主府守卫虽然不如平日严格,但还是派了不少人在四围看守的,西河这样丝毫不遮掩地从墙内翻出来立即就引起了护卫的注意,很快就有一队队的兵将前来追捕。 一身黑衣的凉安轻功极好,他几个起落就追上了西河,看着她脚底生风的怪异功夫,顿了片刻还是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西河顿时觉得身子一轻。 “你这样会被武功好的侍卫追上,指路吧我带你。” 西河任他带着,心里突然像是有了依靠般产生了一种松懈感,转脸看着他紧绷的面容,五年不见,凉安竟然和她印象中的模样有了些变化,五年前的他还是有些稚气的少年,五年后的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无论是那深邃的眼眸亦或是分明的棱角,这都是她该远离的,他们已经再回不到从前了。 现在的凉安她只能把他当做凉介才不会穿帮,而不认识她的凉安又会是如何对待陌生的她呢? 有凉安的带领,两人很快就到了她们租下的小院,刚一落地,倾欢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小……西,你们回来了啊。”倾欢担心了半天,见他们此时安全地回来也松了口气,同时他差点就忘了西河之前叮嘱的称呼问题,还好他及时改回来了。 怕敏锐的凉氏兄弟因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注意到自己,西河才让倾欢连平时惯用的称呼也换掉了,所幸他还是没有出漏子,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凉安只是看了倾欢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西河身上,不知道怎么的,他莫名地觉得这个眼生的少年身上有些自己熟悉的东西。而且眼下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倾欢挠挠头,有些发傻地杵在门口,碰到西河的眼神才想起来要请人进屋,连忙侧过身子。 “你们……你们先进来喝杯水吧。” 西河瞟他一眼又朝凉安伸手,“您先请。” 凉安没有言语,直接进了屋子,西河走到倾欢身边踢了他一下让他出去了,她实在是不放心这货,还是尽量少让他和凉安接触的好,万一被凉安套出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好了。 带上房门刚一转身,凉安锐利的视线就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你是?” “我姓西。” 凉安挑眉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天知道现在的西河已经在全副戒备,她的直觉告诉她凉安很危险,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她甚至都不敢让凉安听到自己名字中的“河”字,才决定就用姓氏搪塞过去。 “那么我要找的人现在在哪里?” 凉安就这么盯着她,没有特别的语气,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殷切与激动,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问了,下面的就要靠她自己蒙混过去了。 凉安就坐在那里,看着他身前几步之遥的少年,那少年有双黑色幽深的眼睛,他想他终于知道那丝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少年的眼睛有些像河儿。 西河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显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对不起,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小河她已经去了……” “咔嚓!”凉安手边的茶几顿时散了架。 “你说什么?!”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凉安的声音有些压抑的狰狞。 西河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她现在也确实不敢与凉安对视,嘴里快速地说着。 “小河两年前就死了,那时她在赤练宫遇到了我和我的义兄,我们看她一个小姑娘在外挺可怜的就认她当了妹妹,她偶尔会来找我们跟我们说一些她的情况,后来她似乎得了什么病无药可医,临终前托付我二人下山后替她跟你们说一声谢谢,我兄弟二人刚下山不久,得知你们的状况不好就前来搭救,你放心,你们都是小河的亲人,那也是我们的亲人,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帮你把六王爷救出来……” “住嘴!你说的不是真的!” 一声似野兽般的咆哮吓了她一跳,她刚想抬头看看凉安的状况就被人抓住了咽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哎呀好不开心,颈椎病又犯了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假 西河不敢看凉安现在的样子,她本就用了极大勇气说了这真真假假的话语,她现在不敢看凉安的眼睛,她怕她一看到他的样子会不忍心,那么以后的状况就只会更加复杂。 她紧紧闭着眼睛任凉安掐着她的脖子,看上去十分胆小。 凉安的手指在颤抖她感觉的到,还有那响在耳边的凌乱的呼吸,她的心也在随之颤抖着,可她不能心软。 “你骗我!河儿怎么可能会死?!你骗我!!” 凉安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他死死抓住眼前这人的脖颈,狠命地摇晃着他,都是这该死的人,他一定是在骗他,河儿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呢? 西河任他动作着,心痛的同时声音却稳稳地送入他的耳中。 “小河真的死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么,她若未死怎么可能不联系你们,不来救你们,你们是亲人不是么,她怎么可能忍心看你们为她受折磨而不现身?这五年来没有任何消息你难道还不相信么,怎么可能人活着却音讯全无?除非她死了,这个世界再无此人……” “你够了!不许再说!河儿没死!她还在等我们去找她!” 极怒之下的凉安加大了手劲,西河顿时有些呼吸困难了,她努力抓着他的手想要松开却被他铁钳一样箍得更紧。 “咳……”西河拍了两下还是松不开,不得不睁开呛出眼泪的眼睛,泪眼模糊中她还是看清了凉安那双满是悲痛与绝望的血红眼眸,她知道她还是给他洗脑成功了,他果然有些相信了,这样一想,窒息的感觉也少了许多,总比心痛要好的多。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凉安似乎魔怔了,他死死掐着眼前的人,嘴里只在不断重复这一句话,看不到手里的人已经脸色煞白发紫,渐渐出气多进气少了。 西河微微笑着,想着倾欢这个呆货可真行啊,指望他发现异常来救自己真是个错误,要是在这里被凉安掐死了还不得呕死,终于在她意识快要丧失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疾风扑在她面上,下一刻她的脖子松快了。 “咳咳……唔……”重新得到呼吸的西河呛得满面泪水,她摸摸犯疼的脖子爬起来看屋里已经打成一团的两人,先用袖子擦了把脸,真是丢人啊…… 好容易好点了,屋里那两人还在打,她没有武功,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过了一会,一身青衣的倾欢被一脚踢了出来撞在墙上,西河再一瞧,好家伙,倾欢脸都肿了大半。 没想到凉安武功这么厉害,西河同情地看了一眼倾欢,再看立在那不动的凉安,他束发的簪子不见了,一头长发四散着遮住了表情,整个人如同地狱阎罗一般充满煞气。 西河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凉安突然动了,他没有看他们两人直直向门口而去。 “你去哪?!”看他这个样子,西河有些担心了。 听到声音,凉安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了眼颇为狼狈的少年,淡淡道:“回泠苍。” 一听他说这个,西河顿时急了,她急忙来到门前想挡住他。 “你别急啊,我们会帮你的,你一个人势单力孤,我们兄弟认识些朋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这回凉安根本看都不看她,冷声道:“你们又不是我们什么人,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西河瞬间哑口无言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凉安以前明明很好说话的,现在眼前这个脾气死硬的其实就是凉介吧?! 见他又要动,西河忙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啊,我们答应了小河……” “你住口!我绝不相信河儿死了!除非让我亲眼见到河儿的尸首!”凉安一把甩开了她,转身就不见了。 看着他离开,西河摸了摸被打疼的手,狠狠地跺了跺脚,这该死的,要她接下来怎么办! “哎呦……小河……” 凉安一走,躺在地上装死的倾欢立刻出声了,他捂着自己破相的脸,一脸哀怨地看着西河。 西河瞟他一眼,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活该你啊,怎么不早点进来,你看看我这脖子!” 看到她脖子上明显的掐痕,倾欢瞬间就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爬起来在屋里四处翻找。 “我记得在这屋里看到过伤药的,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找出来。” 看他生龙活虎没什么大事的样子西河总算放了点心,看刚才凉安那一脚踢得还挺狠的,也不知道是倾欢皮厚抗打还是怎么着…… 她坐在屋内唯一完好的一张椅子上皱眉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那边倾欢也终于找到了药,蹲在她身前给她上药。 西河歪着脑袋,露出一边的脖子,倾欢手指沾着药细细涂抹在青紫的指痕上面,摸着摸着他突然就脸红了。 西河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毕竟倾欢现在的脸已经变形惨不忍睹,实在看不出什么脸红不红的。 抹好了药,就听倾欢有些不解地问了。 “小河你为什么要骗他你死了?” 之前为了让倾欢更好地帮她,西河只告诉了他她与凉氏兄弟之间的关系,在倾欢的意识里凉安是她的哥哥,他很纳闷西河为什么不认自己的哥哥还对他说自己死了。 西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难道说自己之前认为的哥哥对自己有感情么?她实在不相信知道这个的倾欢会像之前那样不出岔子,反而极可能会因此破绽更多。 她方才编的谎根本经不起细细推敲,现在凉安被乱了心神才没来得及深究,若是以后安定下来,难保他们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他刚也说了不见到尸体不罢休,她最怕他们以后会跟赤练宫杠上,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凉安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以前身份的她很难稳住他,如果接触变多她也极可能被他发现破绽暴露身份,眼下的处境对她而言是很不利的。 没有和倾欢解释,倾欢也没有多问了,看她皱着眉头,他就抹上药膏往自己脸上擦。 西河想了会决定还是要先去把凉安找回来再说,这会他不见了安语嫣肯定要封锁城门的,怕他现在状态不好被发现,她还是要自己出去溜达一圈看看的。 第九十三章 新的局面 等西河回过神,就见倾欢在笨手笨脚地涂药,脸上有些地方他看不见,就接过药膏帮他涂,倾欢仰着头,乖得像只大狗,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这样想的西河立刻摇了摇脑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真是的。 涂好了药与倾欢说了一声西河便出去了,她出来的时候是正午,看到大街上果然增多了巡逻的士兵,还有一队队卫兵拿着画了凉安画像的纸在四处比对,街上人心惶惶,没人再敢摆摊,城门果然都关闭了,只许进不许出。 一直在城门口守了一下午也不见凉安踪影,西河只好先行回去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现在的他知道自己不在安语嫣手里,谁也奈何不了他。 回去的路上正经过一个馄饨摊,这个馄饨摊开在小街的拐角里,这边因为离城区有些距离还没有遭到盘查,因此人也不少。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闻到香味肚子就开始咕咕叫,西河就进了摊子挑了最里面的空桌坐。 馄饨很快上来,她刚加了点醋,一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汉子就坐在了她对面。 摊子里还有几张空桌,这人却直直坐在她对面,她看着对面的汉子,扬声让老板又上了碗放在汉子面前。 “某人不是说以后两清么,怎么又出现了?” 一同生活了三个月,西河还是能够辨认的出这人的气息的,只是没想到刚过了一月不到,青绵就又出现在她眼前了。 汉子挑了挑眉,脸上顿时多出一丝猥琐的气息,“呦,竟然还认得出我~” 西河不再搭理他,专注吃着自己的馄饨,对面的青绵看着她吃,看着看着也吃了起来,等西河吃完抬起头,青绵的那碗也见底了。 “还要么?”西河用手帕擦了擦嘴,问看着她的青绵。 见她不再要,青绵摇了摇头,西河表示知道了,随后站起身向老板招手,转身指着青绵,“饭钱他付。” 走出没多远,青绵就追了上来,“嘿,你这女人怎的如此小气?” 西河懒得看他,淡淡道:“我就小气,小气的我可是让某人白住了三个月客栈呢。” 青绵哈哈一声,“果然,你这女人还挺记仇,又不白住你的,以后还你就是了。” “废话少说吧,你这次跟着我干嘛?”她可不相信这是偶遇。 “快到月中了……” 难得见他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西河诧异地看着他,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月中怎么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青绵突然又嘿嘿笑起来,西河被他脸上那颗大黑痣恶心到了,扭头就不再理他。 一直到家门口,青绵都跟着她,她也没说什么,两人一同进了院子,远远就看到屋里坐着的凉安和略有些紧张的倾欢,西河一惊,怕青绵说出什么让凉安起疑的话忙拉住他往自己房里拖。 “你们都在啊,你们先聊,这是我朋友,我们有点事要说,待会再一起吃饭,哥你快去准备饭菜!” 一边朝他们说着,西河就在凉安与倾欢的注视下拖着一个猥琐的汉子进了房间,凉安淡淡地看着他们关上房门,目光落在了挠着头一脸不解的倾欢身上。 其实上午出去了一会他就回来了,他也知道自己目前一个人无法出去,冷静了一会就又回到这里了,恰好西河刚刚出去,倾欢就陪着他坐着,两人都不说话,一待就是一下午。 “你是他的哥哥?”凉安第一次同倾欢说话。 倾欢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啊,是。” 凉安眯了眯眼,“可你们长得并不像。” “我们是被收养的。” “听说你们之前一直在碧浪山。” “是的。” “两年前……” “哥你怎么还不去准备饭菜,要饿死我们么?” 凉安问了一截的话被人打断,就见一身素色衣衫的少年带着那汉子进了屋子,那汉子进来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瞬间就觉得身体被人看透了似的不舒服,也就没有继续方才的问话。 倾欢如蒙大赦,飞快地跑走了,天知道他方才有多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啊。 西河趁着方才的工夫已经让青绵保密她是女子的信息,因为青绵对她知道的不多,所以也不担心其他的。 屋子里已经收拾一新,完全看不出上午还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凉安坐在上首,西河就坐在了他的左手边,青绵坐在了她对面。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气氛有些僵滞,但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平静。 其实对西河来说眼前这样的局面还真是没有想到,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青绵,也没想到凉安会重新回到这里,这里的三个男人都与她相识,却又各自并不认识,也难怪一时没话说了。 而眼下她所想的是,这个小院有三间空房,以前她和倾欢各一间,但眼下怎么分,明显这其中得有两人一间,倾欢不能和凉安一间,凉安肯定不愿意和青绵一间,那么结果肯定是自己得与其中一人一间,但是谁呢? 三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一起用了晚膳,到了最后时刻。 一听说房间不够,还不等大家说话,青绵突然就拍手了。 “这样啊~那我就和心肝一间好了,反正我们之前都住一起的~” 大概是被他邪肆的声音所染,屋内其他两人都抖了一抖,看着他们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倾欢瞪着这个形容猥琐的汉子,他很不明白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而且小河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可看西河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也只好默默地不吭声了。 凉安只是觉得这两人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反正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倒是西河被青绵的这声“心肝”给恶心到了,他从来没有正式叫过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告诉过他,没想到到他这成了这样,幸好凉安没什么反应,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她还是十分满意的,正如青绵所说,他们毕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三个月,确实要更加自在些。 —————————————————————————————————————————————— ps:没有留言非常不开心 第九十四章 四个家人 在倾欢不放心的视线中青绵随着西河踏入了房间,甫一关上房门,青绵就呵呵笑上了。 “行啊你,这才一月时间不到你就勾搭上了两个男人,啧啧~” 西河最看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调调,白了双手抱怀靠在门上的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办好你的事赶紧走。” 青绵哼了一声,转头看到房里仅有的一张床,也没说什么,脚尖一点腾身而起瞬间又落了下来,带起了大片灰尘。 “啊呸,这屋子是有多久没打扫了,上面脏死了!” 看他嫌弃地一直在转着圈拍打自己身上那身已经没有了的尘土,西河挑了挑眉。 租这家院子时也没那么多顾忌,现在看来确实是简陋了点,但也正因如此会不那么引人注目,这屋子里没什么别的家具,除了床就是一张座椅,睡人是万不可能了,地上又有些返潮,无奈之下她还是拍了拍这张不算太小的床。 “没办法了,将就着睡吧。” 说完,西河就将一床被子搁在了中间,自己睡在了里侧,翻个身背对着外面。 这回青绵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人家都主动了,他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将外衣一脱,某人就直接躺在了空出来的那边。 西河听了一会,青绵好像已经睡了过去,他的呼吸很轻,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些,转头又发了会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倾欢起床在厨房里捣鼓了一阵。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他在张罗吃食,其实他倒也不是多精于厨艺,只会简单的两样,多数都还是从外面酒楼打包回来的。 他一向醒得早,刚准备出去买吃的就看到西河那间房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丹凤眼的儒雅青年,他愣了一愣,看着那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转眼就挥手和他打招呼。 “早啊~” 倾欢愣愣地回了他一声,“早……”片刻又回过神,“不对你是谁!你怎的从小西房间出来?!” 青年挑眉看着他笑了笑,可是倾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货笑的奸诈。 “我就是昨天心肝带回来的那人啊~” 倾欢皱紧了眉头,表示很不待见这货,“别心肝心肝的,恶不恶心啊,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阴阳怪气的!” 看着那货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倾欢又狠狠瞪他两眼。这边凉安也出来了,他显然已经听见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只是看着那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又再度不见。 “不用担心,他就这怪癖,习惯就好。”西河收拾一番再出来看倾欢还耿耿于怀的样子就跟他说了一句,他这才哼了一声转头出了门。 倾欢一走院中三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实在受不了这氛围,西河转身进了厨房,想着看看做点什么,就剩青绵与凉安在外面。 本来以为男人之间能有点什么话题的,然而事实证明这么想的西河大错特错了,那两人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视对方如无物,愣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一句话,这会的西河不得不头疼了…… 倾欢回来的时候三人围坐在大堂,直到开吃,也只有倾欢主动跟西河说了话。 “小西,这是你最喜欢的,我特意给你买的,多吃点。” 看着他夹给自己的水晶虾饺,西河心头顿时一跳。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饮食,知道自己的喜好自是没什么,可是这会凉安顺势看过来的视线就让她头疼了。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凉安自然也是清楚自己喜好的,这会明明跟他说了自己死了,看到相似的东西最是能勾起人的回忆,就像此刻的凉安,他虽然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但他身上那种沉重的气息却更加深浓了。 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会的她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了。不知道这样还能瞒多久,凭凉安的头脑真的很难说,只希望封城快些解除他们早日把凉介救出来她就快些离开。 看他们都吃的差不多,西河想了想还是问了倾欢,“你早上出去看到情况如何?” 倾欢看了凉安一眼,朝着西河道:“城内还在挨家盘查着,距离我们这还有段时间,但他们是拿着画像一个个对比的,我们该想想对策了。” 这个问题要是搁在之前或许西河还会头疼一会,可在青绵这个家伙跟上来之后就再不是问题了,有那么高超的易容术不用岂不是浪费? 见她看着自己,青绵顿时知道她的打算了,他哼笑一声优雅地自怀里掏出一抹方巾擦了擦嘴巴。 “也罢,正好抵消了。” 看他这副做派,西河默默吐槽了他的敬业,毕竟这货扮什么像什么,一点看不出别扭的,但眼下对他话里的意思还是有些纳闷,碍于倾欢与凉安在场不方便细问他。两人之前都已经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明明这会算是她欠他的,可他并没有拿她什么东西啊? 想不清楚,青绵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西河懒得理他,但还是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都做点改变,一户人家四个男人互不理睬不是很奇怪么?即便没有被认出来还是会惹人怀疑。” 三人都看着西河,闻言倾欢道:“那照小西你的意思呢?” “我们自然要扮成家人。” 见西河如此说,青绵挑了挑眉,看其他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拍了拍手。 “既然是一家人总得有男有女,那么问题来了,谁扮女人?” 此话一出,西河就想喷他一脸大姨妈,“谁说一家里面必须有女人,你要想扮自己扮,我是不可能的。” 早就没打算让她本色出演,青绵同志直接将视线落在了凉安身上,然而凉安身上的威压实在太重,就是他此刻黑漆漆的脸都在竭力表明他的意思,青绵只好将目光落在了倾欢身上。 “看来为了大家,只能让你牺牲一下了呢~” “什么?!”倾欢整个人都懵了,他环视了一周,最后发现,好像还真是没人了?可他只是反应慢了一拍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ps:最近颈椎难受的要死,实在是对不起大家 第九十五章 组合家庭 可是不论怎样,他都不可能让西河出面换女装,想来想去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推进了里屋。 倾欢被青绵带了进去,这边就剩西河与凉安,凉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西河就这么偷偷地用余光观察他。 还记得以前没事的时候凉安总是看看书下下棋或者是弹上几曲,每次看到他唇角扬起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仿佛一阵春风拂来,瞬间抹平一切的干涸。 再后来他在她身边的时间就多了,虽然也看书下棋弹琴,却都是在她午休的时候,但凡她醒着,凉安多数都在摆弄她的头发,编了又拆,拆了又编,怎样都不腻似的。 他和凉介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性格上,他们一冷一暖,分属两极血脉却相连。就是在后来,凉介也没有那么冷酷了,他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夜间她踢掉了被子他总会给她掖好,点点滴滴的小事都是彰显他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哪怕这感情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可到头来都是她欠了他们的。 他们从不曾亏欠她西河任何,倒是她,没有回报他们也就罢了,近在眼前却狠心不去相认,还编织谎言看他伤心,她也不愿这样,可有什么办法呢?她知道了他们的感情,却无法给出回应,私心来说若是没有后面的这么多波折,她可能会接受他们,就此成为一家人生活下去,可是时间无法倒流,她和他们可能还是有缘无分,在那之后她遇到了暮千夜,许诺了要在一起,意料之外的分开再遇到月狐,心只有一颗,她既然已经承诺了月狐,又如何做得出毁约这样的事?就算她昧着良心毁了与月狐的约定,还有暮千夜呢,这世上终究没有两全的办法,让所有的人都圆满。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对方是空气一般,西河默默叹了口气,她好想念温柔的凉安,可是她没有立场去靠近他,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弥补,但愿事情能快些解决,他们以后总会慢慢忘了自己,找到新的伴侣,开始新的生活。 发了会呆,里屋吵嚷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靠近,她抬起了头。 青绵的技术不必怀疑,所以西河心里还是没有不妥的想法,可当看清倾欢的样子,她顿时有些头大了。 不知道青绵做了什么,倾欢的脸确实整的挺女人的,可是看着他羞羞怯怯的样子西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不怪倾欢,主要是他身上的男人气太重,几人里面数他身材最为健硕,如今脸虽然整好了,身体却是没法遮掩起来的,因此看起来超级不协调。 “这样不行啊,反而更容易引人注意了呢。”西河摇摇头,表示倾欢不过关。 青绵显然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刚才出来脸上就没什么嘚瑟的表情,事到如此让倾欢扮女人这个显然不行了,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倾欢才是真正的委屈,“不会缩骨功还怪我咯?” 他哼了一声,狠狠擦了把脸坐回西河身边求安慰。 西河啼笑皆非地看他闹别扭,眉一挑朝着青绵道:“是你刚说要有人扮女人的,倾欢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眼下看来也就只能你自己上了,毕竟你扮什么像什么不是。” 闻言,倾欢倒是很快响应了她,“就是!你提的就自己上!” 见他们两个都挤兑自己,青绵倒是双手一抄,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先来说好怎么分吧。” “什么怎么分?还要分什么?”倾欢立刻就接了话。 青绵重新走回来坐着,看着其他三人,“当然是家庭角色啊,我们都是什么身份,来人查了也好说不是么?” 对此西河表示,“这是自然,依你看这角色要怎么分?” 就等着她说这句,青绵的丹凤眼里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这多简单,既然我是女人自然要有夫君的,心肝就做我的夫君,剩下的你们两个自己看着办吧,这个人为了不被发现最好扮成卧病在床的老人,躺着也不容易露破绽,至于你嘛就随便了~” 看他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定了各人的身份,还不等西河说什么,倾欢又炸了。 “那怎么行!你怎么能和小西扮夫妻!” “为何不能~” 看着淡定至极的青绵,西河捂住了额头,“当然不行,你见过哪家夫君比自家娘子矮的。” “就是啊!”倾欢立刻接过话头,“也不看看,你那么老!还想吃小西这颗嫩草!” 青绵一听这么说嘴角顿时狠狠抽了一下,“我怎么就老了!” “呸!也不看看,小西一看就很小,你呢,还说不老!” 对此,一直默默看着的凉安也是有些醉了,勉强说了句实话,“你们两个确实不合适。” 青绵还是有些不服,“老妻少夫也是可以的嘛,我都不介意……” 西河毫不犹豫插他一刀,“我介意。” 最近这货回来就老缠着她,这很奇怪啊,她默默瞥了青绵一眼。 青绵终于被她成功地噎住了,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到这里,西河做了个总结,“其实你刚刚说的凉……凉大哥的隐藏方法不错,就那么办,因为凉大哥是我们几人里最大的,为防万一就扮成年迈久病的父亲好了,至于我嘛就扮家里最小的儿子,倾欢还是我大哥,你嘛……”定定看着青绵,她停住了话音。 青绵顿时一惊,“我可不要扮他的妻子!” 看他直直指着凉安,西河眨了眨眼,这两个人大概是气场有些不合,凉安没说什么,青绵倒是表现的很明显。 “那你就扮我大哥的女人呗,嫂子~” 难得去主动打趣一个人,西河表示看着青绵心塞塞的样子她就心情好。 倾欢虽然也不大喜欢青绵,但他明白眼下这确实是比较好的分配,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凉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看了西河一眼,稍稍对方才她的停顿有些在意,但现在也不是能说的,到底选择了沉默。 —————————————————————————————————————————————— ps:更新! 第九十六章 全新日常 敲定了这点,几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西河看看他们,敲了敲桌面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好了,既然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那么先互相介绍一下吧,我想没有谁的家里是互不相识且相对无言的。” 虽然几人见面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但他们这种互不理财的状态还真是让人头疼啊,想到这里,西河就不得不主动打破这样的局面,毕竟他们三人之前都是互不相识的,也只有她来充当这个联通的枢纽了。 那三人看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谁驳她面子,又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倾欢先开了口。 他看着那两人道:“在下倾欢。” 青绵更是干脆,“青绵。” 他说完凉安倒是还没开口,只是顿了一秒,凉安与倾欢一同惊讶地看着他。 “是天下第一神医的那个青绵?!” 两人显然都想到一块去了,毕竟神医的名头在这块大陆上这么响亮,开始没想到,但反应过来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呵呵,名头罢了。”青绵这会承认的倒是相当爽快,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傲娇。 倾欢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找到的神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凉安看了青绵几眼,就将视线定在了西河身上,他只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毕竟若不是这个少年,像青绵这样的人他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见到的,眼下对这个少年就更重视了一些。 察觉到凉安在看自己,西河转头看了他一眼就装作淡定地回过头,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上不下的,没想到现在要面对凉安这样充满试探的陌生眼神,还真是有点心塞呢。 青绵享受够了倾欢惊诧的目光,就将矛头对准了凉安。 “我们都说了,你呢。” 闻言,凉安收回了看着西河的视线,淡淡道:“在下凉安。” 一听这个,倾欢立刻皱起了眉头。 凉安看出他的惊讶,不动声色地又瞄了一眼西河,少年垂着头看不到神色。 “你竟然是凉安?话说平远长公主要嫁的不是泠苍的七王爷么?”对这样的情况青绵也是十分惊奇的,他比西河他们还要早几天来到这里,而且江湖上流言纷纷自然不可能记错对象,只是眼下这样的变化还真是让他惊讶,早些年自然听说过六王七王除了性格不同长得一模一样,却不想竟然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平远长公主与他相处一年竟然也没看出这人根本不是她当初看上那个。 凉安点点头,脸上一片平静,“我代介过来的。” 他说了这句就不再说了,这让西河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她也很奇怪来的为什么是凉安而不是凉介,但这会凉安不主动说她根本没有办法问。 那两人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见凉安这么说也就点点头不再问了,却不想青绵歪着头看来看去又落在了西河的身上。 西河低着头也注意到他,耳边就响起他那流里流气的声调。 “心肝你不介绍下么,毕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此话一出,屋里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西河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 这个其实是她的疏忽,之前在一起的三个月他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大多数都是青绵在说她听,因此她也没有主动告诉过他她的名字,这次遇到时间紧蹙她想了想也不准备告诉他,但这会在这他这么问不仅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引起了凉安的注意。 凉安就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怪怪的,但要说具体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就只能先这么盯着她了。 倾欢也同样没想到,明明她之前说青绵是她的朋友,两个人还很熟的样子,却原来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真是醉了。 现在这会西河自然不可能当着凉安面说自己的全名,瞟了青绵一眼她淡声道:“你还用的着知道我的名字?以前怎么不问,再说你不已经给我取好名字了么。” 听她这么说,青绵也没怎么在意,摸了摸鼻子道:“哈哈哈,那好吧,反正我觉得‘心肝’这个名字蛮适合你的。” 倾欢直接代替西河给了他个白眼,“喂你不是有毛病吧,也不嫌肉麻!” “好了,说不定搜查的官兵很快就查到我们这边了,还是快些做好准备吧,有些话以后说也不迟。” 转移了话题,见他们都表示同意,西河总算松了口气,看来以后还要更加小心点,人多的情况下还真是很容易出纰漏。 待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购置了普通人家的粗布麻衣,青绵给凉安易好了容,自己也换了装,只要有人来凉安就迅速躺到床上什么都不用管了。 忙累一天,晚上各自回房休息。 青绵在外面晃悠一圈回来,就见西河盘腿坐在床上,明显有话要跟他说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么,我现在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说出去。” “为何不能说出去?你在怕什么?” “这你不需要知道。” 见她这样,青绵反而更想知道原因了,但相处日久他也知道她不愿说的便不会说,不由悻悻地哼了一声。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西河巴不得他不问,听他这么一说双手一摊,“那就算了。” 看她转眼间就摊开被子睡了青绵顿时有些气闷,这女人怎么就不能让他顺点心呢? 第二日,晌午时分大门被人大力拍响,屋内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各司其职了。 安语嫣的爪牙动作的确很快,这也说明她对凉安的重视,想必不把他揪出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知道这城门要封锁到什么时候。 这队官兵有七八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副画像,领头的一边拍门一边叫喊,不多会儿就见院门打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探出了脑袋。 领头的打量了这少年一眼,是寻常人家看着也挺小,不由自主就降低了声音。 “小兄弟莫怕,我们是奉命来追查逃犯的,你们家最近可有可疑人出没?能否让我等进去查探一番?” 听他说完,少年倒是没有害怕,微微一笑打开了院门,“我家就我们四口,没有其他人,差大哥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吧。” 第九十七章 相亲相爱 少年的微笑看起来让人很有好感,领头的官兵也跟着难得的和声和气起来。 官兵一进院子就四散去查看,倒是这领头的一直跟在西河身后,西河便领着他将家人一一介绍了一番。 虽然已经有人对照着画像查看他们了,西河还是十分恭谨地指着院子旁边正在砍柴的倾欢与坐在一边竹椅上好像在做女工的青绵道:“这是我的哥哥嫂嫂,他们都是十分温和的人。” 言毕,那两人也十分配合她地冲着官差点头哈腰。 领头的那人目光在院子里巡视一圈,顺着少年的指引看到了那一身粗布麻衣但长相也算清秀的夫妇,很明显,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心里顿时了然这果然是户中规中矩的平常人家。 统共也就四个小屋,很快就有人进到了里间,扬声喊着领头的,“头,这里面还有一人。” 领头的闻言看了西河一眼大步朝里面而去,西河一边跟着,进去之前顺手在厨房里揣了碗药汤。 里屋打着一扇门帘,甫一推开,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呛得进来的领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屋里没有开窗,光线有些不足,但也不妨碍看清床上躺着的花白头发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脸上有些纹路但也并没有太过苍老,他闭着眼睛,身上还盖着两床被子。 身后门帘又被掀开,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这是家父,一直卧病在床,不能招待大人还望担待。” 领头的点点头,他早就看清这人也不是他们要找的,其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正想走呢就见床上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不由的又顿住了脚步。 西河都看着这些人要走了转头却又不动了,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呢看那人目光一直往凉安身上瞅赶忙凑上前去抵住凉安的背将他推坐起来,顺带还拿了枕头垫在了他的腰后,这一来领头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 被人盯着自然得做些什么,但凉安都睁着眼睛了也不说话西河只好朝官兵打哈哈。 “大人莫怪啊,家父生来残疾不能言语,现在年纪大了又有些痴呆……” 领头的再次点点头,在心里对这伶俐的少年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同情,显然是信了她的话。 看他似乎还要耗下去,西河心一狠,拿起刚才端进来的那碗药凑到凉安唇边。 “爹爹,该喝药了。” 凉安被青绵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易容导致脸部都有些僵硬,如果不是如此,相信他此刻的嘴角一定抽的厉害,竟然说他有病!又是残疾又是痴呆,现在还喝药!鬼知道那是些什么药,他好端端的人喝什么药! 都凑到唇边好一阵也不见他张口,西河挠挠头尴尬地冲一直围观的官差笑了一笑,心里暗道这凉安今儿还真是跟她杠上了,但眼下又不是能轻松的时候,面对这吃软不吃硬的货她只好改换套路。 凉安虽然易了容,但他的那双眼睛还是自己的,西河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双棕色的眼睛,浅浅的棕,里面似乎融合着阳光与空气,就像原本的他,芝兰玉树风华无双。 叹了口气,她不由自主地就软了声音,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小小的人,仿佛时光从不曾变过,“爹爹,乖乖把药喝了好么?” 以前的西河极少会叫他们为爹爹,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叫了这个称呼,竟然还有种亲切的感觉。而且这药是她事先准备的,青绵的那双眼睛能看透人的身体,他私下里告诉她凉安的身体里有慢性毒,是以她才央他配的解药。据青绵所说那种毒极其罕见,只有平远皇室才有,而且看凉安的样子也不像知道的,那便只能是安语嫣那个女人在凉安不知道的情况下下的,虽然准备了解药要让他解毒,但她一点也没有告诉凉安这个信息的打算。 身处异地警惕心极高的凉安原本是不打算喝这药的,但这少年离他这么近,他一抬眼就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那般幽黑深邃,仿佛中央盛置了一口古井,瞬间就能将人吸入进去,他的心脏瞬间就漏跳了一拍,鬼神神差地张开了嘴。 见他如此配合,西河喜出望外,自然不奢望他自己端着,小心地扶着碗看他把药汁喝完,心情好了的她也就没那么多顾忌,直接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嘴扶着他重新躺下。 看他闭上眼睛,已经看了许久的官差也终于反应过来该走了,暗暗在心里骂了声“见鬼”就由西河恭敬地送了出去。 院门一关,院子里劈柴的不劈了,绣花的不绣了,两人将西河围了起来,还是倾欢先开了口。 “怎么回事?怎么进去了那么久?” 西河摇摇头,将两人推开就要回自己的屋子。 “也没什么事,不知道那人怎么回事查完了也不走,非得看着人把药喝完,难道他们都很闲么?” 听到这青绵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倒也不再说什么,倒是倾欢还有些纳闷,“药?什么药?他又没病吃什么药?” 西河白了他一眼,“补药!你也来点么?” 倾欢点了点头,“唔!也可以啊!” 这回不等西河鄙视他两眼,青绵就呵呵笑上了,“呆子~就你这体格还补什么,再补小心血气旺盛,咦~还是说年轻气盛想姑娘了?” 此话一出,倾欢这货终于反应快了一回,立刻就闹了个大红脸,屁股着了火般地跑了。 望着还在半空徐徐下落的尘埃,西河眨了眨眼,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呆到深处自然萌?但愿他出去之后回来还记得带午饭,话说还真有点饿了呢。 凉安吃了药后还真睡着了,剩下他们两个左看一个无聊右看还是无聊,想想还是睡觉去,因此大白天的除了不知道跑哪去的倾欢,三个人都睡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外面街道上的喧哗一点也没影响到这里。 不知睡了多久,西河是被饿醒的,隔了一条被子的青绵还没醒,她是真饿了,只好爬起来自己去做吃的。 很明显,倾欢是不会给她们带午饭了,真看不出来他一大男人脸皮竟然这么薄…… 第九十八章 鸡飞狗跳 厨房里只有些简单的食材,西河找了许久,最后勉强做了份简单至极的面,面里是单调的小青菜,所幸味道还算不错,将肚子给填饱了。 她从来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也在饿着肚子,虽然他们可能不大会吃她煮的东西,但她还是将两人的饭温在了锅里,只给他们留了纸条就出去了。 不知道安语嫣要封多久的城,但十天以内肯定是不会放行的,这段时间她要去联系白羽樱,还要先去城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旗下的产业。 她刚出去没多久,凉安就悠悠地醒了。 他先是发了会呆,他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了河儿,事实上他从没有在梦里见到过河儿,都说日有所思日有所梦,他日日拼了命地想着她却始终也无法在梦里得偿所愿。而方才,他鬼使神差地喝了药,然后就破天荒地梦到了河儿,虽然河儿在梦里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她的脸是模糊的,但那双黑色的眼睛他死也不会忘记。 他绝不相信那个小人会死,她明明答应了他们十岁生日就告诉他们她的秘密,她绝不能食言,他现在只要快些回去将介救出来,然后他们就去大陆的没一个角落,直到找到她为止! 又想了会,待收回思绪,肚子就感到一阵阵的抽搐,他皱了皱眉头,因为外面现在很静,似乎没人的样子,人都去哪了? 待一起身,他就看到了枕边留着的纸条,有些潦草的字迹,落款是小西。 攥着纸条他来到了厨房,这是他第一次进民间的厨房,先是皱眉望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冒着烟气的灶台,有淡淡的面香传来。 有些嫌弃地看着水里温着的两碗称不上好看的面条,小心地看了眼四周,竟然很干净,虽然纳闷今天食物的简陋,耐不住胃里的空虚,他挑了菜看起来多点的那碗,拿着筷子吃了两口味道竟然很好,清清淡淡的吃起来跟平常饭店买的完全不是一样的感觉,竟然有股子温馨感窜上了心头,吃面的速度都不由得快了一些。 青绵觉得他是被这个女人传染了,明明他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是看她睡得很香的样子他竟然也有些困了,睡了也就罢了,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察觉她什么时候出去,一觉起来看到空了的里侧他的心里就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女人干嘛去了,但他很快就看到了纸条,正好肚子适时地响了。 厨房的门正对着他们房间,是以青绵一开门就看到了抱着碗蹲在厨房里吃面的凉安,心头顿时生起了一股浓浓的诡异感。 堂堂王爷以这样一幅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啊…… 他甚至走到他面前了他还在专注地吃面!青绵觉得他有点出现幻觉了。 但他的饥饿也是真的,闻着那面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冒出来了。 他不比凉安,凉安是王爷,身尊体贵,向来都是锦衣玉食,而他,虽然有个响亮的名号,但他不爱那些虚名,向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家常饭菜也吃了不少,见到凉安吃的就知道这是那女人做的,很快就将那碗端在了手里。 尝了两口,还真的不错呢,蛮爽口的。 吃了一点觉得胃里暖了些,青绵就和同屋的面友交流吃后感了。 “味道不错吧,以前没吃过吧~” 听到声音,凉安抬起头淡淡看他一眼,觉得他那么站着自己蹲着有些诡异就也站了起来。 于是两人就各自站着在这狭小的厨房里围在灶台边抱着面碗你一口我一口地交流了起来。 “蛮舒服的。” 青绵点点头,“心肝的厨艺还不错~” 凉安这碗吃了一半,感觉胃的容量还有些富足,但面的量统共就两碗,他们一人一碗不大够啊…… 于是—— “你饿么?” 青绵挑眉,“我当然饿~别想了,我是不会给你的,我自己还不够呢~” “哦……” 铩羽而归,凉安表示长这么大有一天为了几口面条而丢这么大个人也是醉了,恼羞成怒之下就口不择言了。 “你那碗菜没我的多。” “……” 青绵表示作为扬名天下的神医,他是没必要同这人计较的,但一看对方的碗确实绿色更多,知道这货来得早肯定挑了心下却也是不爽的。 狠狠抄了一筷子,没想到面下面还压着些菜,某人立刻乐了。 “谁说你的多~我的都在下面呢~” “……” 所以呢,秉持着公平原则的西河留下了一样多的两碗面也不知道是坑了谁帮了谁…… 西河在街上转了一会,时不时就看到巡逻的卫兵,但这会出来摆摊的人也多了,习惯成自然,百姓总是适应环境最快的。 平远的国都名为丽都,虽不比泠苍京都秀美,却多了股厚重之感。 平远人普遍较高,大概是有这么个长公主的原因,女子尚武,行走也多了股豪迈劲。 西河逛了几条街也没看到自己熟悉的牌子,可这丽都城还挺大,她才逛了四分之一,现在却也不急,想着明天再来接着转便是。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再一逛就到了傍晚,现在的天黑的早,路两畔的红灯笼已经早早点了起来。 一边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一边还用身上仅剩的几颗碎银买了点小零食吃着,到了一处红灯特别多看起来特别繁华热闹的地方还不等她反应呢远远就见一个青色人影蹿上蹿下地跳,周围有人在骂骂咧咧地叫,西河再是淡定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段时间以来她都快忘了,倾欢那货就是个麻烦精惹事鬼打架狂魔,她很怀疑他身上是不是有一种名为招架打,不打会死的病。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正巧她还有点零食没吃完,就赶上去围观了。 这一看真不得了,倾欢拉了一个姑娘,对面一群如狼似虎的打手,还有个肥脸的婆子在咋咋呼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 最近作者勤奋了,恢复日更 第九十九章 包个姑娘 第九十九章包个姑娘 看着老母鸡护小鸡一般的倾欢,西河表示她对倾欢护着的那姑娘还蛮感兴趣的。 走到哪里都不缺爱看热闹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前面,就在倾欢身后,也看清楚了那姑娘的样子。 这姑娘看着也就十来岁的模样,稚嫩的很,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别说还真挺好看,再长个几年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现在这丫头一身粗布衣裳,明显不是楼里的老人。 虽然不是楼里的老人,但那婆子可对这丫头着急的紧,不住的催促那帮打手快些摆平倾欢将女孩带回去。 倾欢的武功对付这十几人倒没什么,可他还带了个拖油瓶,招架起来就有些费力了。 看着这一幕,西河有些费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倾欢见义勇为还是怎么着,谁来给她解释一下啊。 她正纳闷着呢,那边婆子见十几个人还拿不住这闹事的青年,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来我楼里我也没有怠慢你,好酒好菜地招待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转头还拉我楼里新买来的姑娘!你也不看看我这万花楼是什么地,天子脚下也敢犯到我们头上!识相的就把人放下!别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西河很容易就听出这万花楼背后好像还真不简单,指不定有什么大人物在背后撑腰。而且听那老鸨的意思这事完全是倾欢的不对,而且她看被倾欢护着的那丫头也没有多不愿意回去的样子啊。 蓦地想起上午青绵说的,她不由笑了,“你不会真的思春喜欢这个姑娘吧?” 她的声音不怎么大,但足以让倾欢听到,况且她就在他身后不远。 一听到她的声音,倾欢立刻就诧异地回了头,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整个人都有些炸了。 “不不不……你听我说……” 看他好像很焦急的样子,西河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停下来。 一看有人介入,那老鸨也让自家人停手,只是还是迅速把他们三人都围了起来。 老鸨先是打量了西河一眼,看她长得不错眼神也就没那么凶狠了。 “你们是一起的?” 见老鸨这么问西河点点头,随后问倾欢,“你是怎么回事?” 看她十分沉稳不像不明事理的人,老鸨就抢先说话了。 “你这兄弟在我楼里喝了一下午酒,他不找姑娘我们也没强迫他,可不知怎么回事,转头他就把我后院新来的正在调教的丫头带出来了,还打伤了我好几个护院,你说说这是什么理?” 西河一直看着倾欢,等老鸨话音落下才道:“你说,为什么这么做?” 倾欢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正常才舒了口气开口道:“我……我去如厕正好经过后院看到她就随口聊了两句,得知她是家道败落才不得不卖身进了这里,所以……” “所以你就想把她带出去?” “嗯……” 西河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倾欢还真他大爷的善良呢! 看了那低着头一脸羞怯的女孩一眼,西河不得不跟倾欢把话说明白。 “这女孩是自愿卖身进来这里的,你无权把她带走,你要是真喜欢她可以把她包起来,赎身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这女孩你不能带走。” 听她这么说,老鸨立刻眉开眼笑,“哎呀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公子你要是真喜欢小雀等她正式挂牌我给你留着还不成么~” 倾欢平时再是迟钝,此刻脸也成了猪肝色,他恨恨地瞪了老鸨一眼,转头就想跟西河解释,却见她已经自顾走了,抱歉地看了那女孩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瞟一眼着急解释的倾欢,西河表示理解,“嗯,明白,年轻人嘛~” 一听她这话,倾欢顿时更急了,抓耳挠腮的,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怪只怪他嘴笨,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烦躁,尤其是被她误会更是如此,无奈之下一个加速拦在了她的身前。 倾欢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魁梧的胸膛将她的视野遮盖了个严实,西河诧异地看他一眼,伸出食指点在他胸口轻轻推了一下。 “让开。” 明明是极轻地一点,倾欢却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竟然趔趄了一下。 西河被他那一晃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怎么了?没事吧?” 捂住胸口,倾欢好像被人勾走了魂魄一般,呆呆地摇头。 看他魂不守舍的,西河不明所以,皱着眉头紧盯着他的脸,半晌,倾欢回过神一眼就看到西河专注地盯着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个透,摇摇头又火烧屁股般的跑了。 见上午那幕再次重演,西河不由喊了一声,“喂!你跑归跑!记得给他们两个带饭回去啊!” 她下午吃了一堆零食倒没什么,可家里还有两个人呢,他要是再不给他们带晚饭她可不管。 也不知道倾欢听到了没有,等她慢慢悠悠回到家,正厅正端坐着两个人,那两人正在下棋,听到声音一同回头朝她看来,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凉安对面坐着凉介,还像多年前的模样,她出去一天回府见到他们,他们温柔地冲她笑,问她饿了没有。 恍惚了一下,下一刻那微微邪肆的声音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呦,心肝~跑哪去了,也不给我们带点吃的~” 很显然,倾欢那货还没回来,不过这两人什么时候好上了,明明上午还是互不理睬,仅仅一下午怎么就变了个样子,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她过来,凉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我们饿了,你要不要给我们再做点东西吃?” 看着青绵一手落子一边还冲她要吃的,西河摊摊手,“别想,我已经饱了,等大哥回来给你们带吃的吧。” 笑话,她可是很少下厨的好么,想她再做东西等到猴年马月去吧,不过看样子中午的面还不错,竟然还让她做东西? 见她不肯,青绵顿时就唉声叹气起来,凉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下也是有些失落,他还真想吃点别的呢,可惜没机会了。 第一百章 午夜变身 男人是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成为朋友,仅仅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正如同男人同样无法揣测出女人的心思一样,他们同样觉得女人也是种奇怪的生物。 这两天不用西河再担心什么,青绵与凉安没事下下棋或是聊聊天,青绵在大陆行走多年知道很多有趣的事物,这些也让从未离开泠苍太远的凉安新奇不已。 而另一边倾欢就没那么好了,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回来,除了到饭点带回来吃的就又不见人了,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西河觉得这货好像是在躲她,每次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等她说话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更让她在意的是这两天她已经找了好几条街却仍是没有看到属于凰盟的店铺,这是很奇怪的,毕竟五年时间不应该平远没有分店的,以他们几个的能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才是啊。 更让她焦心的是迟迟找不到分店她们这边就快弹尽粮绝了,凉安不用说净身进来的,即便他身上有东西也不可能拿出去,以免招来安语嫣。青绵身上是有点银票,够支撑些天,可钱全在倾欢身上,他现在又总在外面,真担心他哪天就把钱花光了他们全得跟着饿死,她甚至都怀疑那货是不是暗地拿钱去找那个女孩了…… 那两人仍在下棋,西河就坐在旁边皱着眉头想思路。 经过这两天的缓和,凉安也不像开始那么冷了,他一直都有点在意这个少年,因为他似乎总能在她的身上看到河儿的影子,若不是她的脸上没有疤痕他都怀疑她就是河儿了,但总归是因此对她多了些异样的感觉。 “想什么呢?” 冷不丁被人一问,西河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还是这几天来凉安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 有些受宠若惊的西河连忙摆摆手,“没什么,就是我大哥这两天有些奇怪……”她才不会跟他说没钱了,怪尴尬的。 “嗯……话说回来他今天也有些奇怪。” 顺着他的指引,西河这才发现今天的青绵确实有些奇怪,平时属他的话最多,今天竟然变得沉默了起来,而且可以看出他很明显不在状态,时不时就走神,连他们两个正在看他也没察觉。 西河皱了皱眉,昨天他还不是这样,怎么过了一夜就好像丢了魂似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他这种样子还真是罕见啊。 和凉安对视了一眼,西河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晚间,倾欢回来将吃的一放就回了自己房间,青绵脸色不怎么好,也没怎么吃东西,就也回了房间,剩下凉安与西河两个人对着一大半饭菜。 “晚上你小心照看着点,有什么情况就叫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的凉安叮嘱道。 西河点点头,虽然她不认为青绵是身体不舒服,毕竟他一个神医有什么病自己就能解决,但现在他的状态确实让人担心。 等她洗漱完回到房间,青绵似乎已经睡着了,只是眉头紧皱脸色有些发白,守了他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她也就躺回去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西河突然心头一紧惊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见黑暗中一双发红的眼睛在她身体上方紧紧盯着她,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初遇青绵时的场景,怪不得这货一直在说什么快到月中了,她早就快忘了这茬了。 眼下这吸血鬼看来是要吸她的血了,她试探着动了动手,身体能动,与之前那次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不同,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他现在意识清不清楚,只能轻声唤了他一声:“青绵?” 没有回应,西河顿时有些戒备了,她的身体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感受到了危险的应激反应。 她刚想起身,一直没动的青绵就将她按了回去,他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压制在她的身体上方。 他的身体很重,西河还没挣扎两下只听“刺啦——”一声,她的肩膀就是一凉。 因为要与他同住,这段时间西河是连外套也不脱地睡,这套衣服不见得多厚但包的也有些严,脱起来是有点麻烦,但眼下被他这么一撕西河忙按住肩膀抬腿朝他狠狠踹过去。 青绵虽然没有意识,但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躲过了她的袭击,趁他滚到一边去,西河爬起来就去开门,刚摸到门身后一凉被他抓住腰朝后面拖去。 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一扭身一拳就朝他挥了过去,又是打了个空,腰间的手也没了。 得了空子她急忙去开门,门一直没有上锁,很容易就被拉开,然而还不等她出去门就被大力关了回去,她只来得及看到天上一轮玉盘般的明月就被他压在了门板上,两只手又去拉她的衣服。 西河除了点轻身功夫还可以其他根本不行,只希望能拖住他等凉安和倾欢发现不对赶过来,刚才那声关门声不小,他们都是练武的应该能听得到,其实也不是不能给青绵喂点血,但他现在的架势可不像一点血就能搞定的,她有预感,这货要是逮着了个空子绝对能把她血喝完,他就好像是饿了许久的饿狼,意识都没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欲望驱使之下生吞了她都有可能。 而且她还要阻止他继续把自己的衣服撕得更烂,这段时间她的胸部见长,虽然只是小笼包大小但也缠了层布,这可不能让凉安看到,一看到这玩意凭他的聪明很容易戳穿她的谎话,那之后就麻烦了。 青绵也是会武功的,几下就压制住她的双手,两人扭打间滚在了地上,看他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就要去撕她颈间的衣服,紧急之下她只好咬破了唇一个使力狠狠贴上他的嘴唇。 血腥味很快传了出来,青绵的身体颤了一颤终于不再去撕她的衣服。 第一百零一章 异样情愫 第一百零一章异样情愫 他的身体很是僵硬,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见他这样,西河就准备再次逃跑了,哪曾想刚一离开他的唇,青绵又动了,但这次他动的不算凶狠,只是按住她的肩膀头一低稳稳压住了她的唇,轻微的挤压间血液又从那个咬开的小口里涌了出来,他的舌头轻轻一扫就将其带入了自己口中,嗓间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粗喘。 还不等西河反应他就闷吼一声加重了吮吸的力道,舌头也在不经意间闯进了她的口中大力翻搅,西河大脑中有根弦噌地断了,尼玛嘴里又没破你进来干嘛?! 原本只是先稳他一下,没想到竟然被舌吻了!虽然青绵不是有意的,但她感觉怎么想怎么诡异,连忙大力挣扎了起来。 其实早在她贴上他的唇时,唇上的鲜血就使得他眼中红光一盛恢复了意识,之后的行为其实青绵也说不清是为了鲜血还是别的什么,鬼使神差之下就那么做了。 他的血液在沸腾,但他还是压抑住了,他的心跳异常激烈,这却是他无法约束的。 其实正常来说他不会失去理智,但这次是被压制久了反弹起来就更为厉害。 很久之前青绵根本不相信族里说的那一套,他也每月按时回去喝灵鹤血,但上次他被人缠上没来得及赶回去,无奈之下闯进最近的客栈遇到了她吸了她的血,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打破禁锢,让人类当主人什么的还不如让他去死,可惜再回族里后他发现灵鹤血不管用了,不管是喝了多少他都如同没喝一般,越来越渴,他不信邪,拼命忍了下去,直到三个月过去依然还是那样。这第四个月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找上了她,这也就是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原因。 被他压制着,西河挣扎了一阵就没劲了,被他弄得舌头生疼,还要一边努力用鼻孔呼吸不让自己憋死。大概是刚才那个伤口不流血了,还不等她反应,唇上就又是一疼,这一下咬的不算太重,但莫名的西河就觉得身体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忍不住浑身一颤。 这该死的那两个怎么还不过来?! 死盯着门的西河眼睛都快冒出火光了,终于在她快要绝望之际门被“嘭”地踹开,月光随之洒落进来照亮了地上的两人。 看清他们,一身寝衣的凉安与倾欢都呆在了原地,屋子里有淡淡的血腥气,他们眼中却是那两个在地上拥吻的人。 不知怎么的,两人心头都有些发凉,还是倾欢先忍不住上前想要推开青绵,没想到他抱着已经浑身无力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西河翻身坐在了床上,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们唇却始终没有离开。 被他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凉安很快就想到了传说中的血族,但西河那求救一般的手势让他也拔剑冲了上去。 受了两人围攻,青绵再也不能不管不顾,只好依依不舍地先放开西河,同两人周旋起来。 屋子小,三人也怕伤了西河,动作都有所顾忌,但相对之下很快青绵就被那两人联手制住了,为防万一凉安直接点了他的穴。 凉安站在青绵身旁盯着他,倾欢立刻就去了西河身边,担心地看她慢慢爬了起来。 她的唇已经肿的老高,尤其是那两处伤口,看得倾欢杀人的心都有了。 喘了几口气西河才算是缓了过来,皱着眉头瞄了一眼动弹不得却直往她身上瞟的青绵,他的眼睛还是红色的,方才那点血肯定也只是泥牛入海,她不是没想过弄个碗给他放一碗,但只要一想起自己要割破身上某个地方硬生生挤出一晚的量就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宁肯眼不见为净地让他咬着手腕吸个痛快。 “他竟然是血族?看来传说是真的……”凉安观察了青绵一会儿,喃喃说着,随后目光又落在西河身上,“而且他还吸了你的血……” 西河没有做声,这些都是事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倾欢微微扶着她,看她摸索来摸索去拿着把匕首对着自己手腕比划,顿时有些心惊。 “你要做什么?” 摇摇头,西河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浑身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她从来都是怕疼的,可更多时候她面对的情况根本不容许她后退一步,咬咬牙一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西河感觉那一刀像是划在自己心上似的,一阵直窜心底的锐痛。 血很快就涌了出来,倾欢慌神地想给她止血却被她摇头制止了,“扶我过去……或者把他弄过来。” 凉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就将青绵拽了过去,穴道也没解开,让他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半跪着。 西河将手腕凑到他的唇边,身体微微一偏靠在了倾欢身上。 倾欢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条件反射地在西河靠上他的一瞬间挺直了身子,等反应过来却更加不敢乱动了,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坐在那。 青绵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吮吸些甘甜的血液,时不时舌头微动舔舐一下西河都会像被针扎了一般弹跳一下,久而久之,还不等西河说些什么,看着他们的两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你特么吸血就吸血老实点!” 西河每动一下她靠着的倾欢是最能感受到的,他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这样时不时连带着他自己也跟着跳一下心头顿时就窝了一把火,恨不得把青绵那厮拖出去吊打一顿。 闻言青绵动作小了许多,他低垂着眼皮看不到眼底的神色,他们以为他还没有清醒,他也不说什么。刚才的动作都是无意识才舔的,他也看出她是有些怕疼的,开始努力控制自己的舌头不碰到那处伤口。 时间慢慢过去,情绪也慢慢沉淀下来,虽然还差许多,青绵还是推开了她的手腕,倾欢立刻将那伤口包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西河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这会儿也没有醒来,倾欢小心地将她放平在床上盖上被子,最后瞪了已经恢复正常的青绵一眼同凉安一同出去了。 黑暗的空间里,青绵盯着那张熟睡的脸轻轻舔了舔唇,伸手覆在了心口。 有什么,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 ———————————————————————————— ps:今天更完作者要停更两天,从天津回来后继续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青楼寻人 这一晚过去,西河能够很明显感觉到几人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凉安倒是还好,青绵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这里面反应最大的却是倾欢,他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之前他虽然也不怎么回来,却还是记得给他们带饭的,这次竟然忘了他们的存在似的。三人在花光了青绵身上最后一点银子之后弹尽粮绝,不得已之下只能去找他。 凉安不能露面,青绵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最后只能西河自己亲自去寻人了。 西河对于倾欢的所在也不是很清楚,唯一有印象的也就是上次碰见他闹事的那所青楼,想着他有可能会去找那个姑娘,她也只能赌一把去看看再说。 去到万花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这条街比白日里的市集还热闹,打扮妖艳的姑娘挥舞着手绢好不热闹,进进出出的男人也都什么样的都有。 看了一眼别处,西河发现这万花楼不仅规模更大一些,进出的客人大都坐着马车,相比别处的衣着打扮也都上档次些。 守门的龟公看到她,其中一个上前来颇有礼貌地将她迎了进去,一路上询问着她的需求,尺度拿捏得当,一点也不叫人生厌。 西河只说是来找人,还没来得及说清倾欢的特征就见走廊前方迎面走来的老鸨,老鸨显然对她很有印象,一下就认出了她,挥挥手将龟公打发走看着她道:“姑娘来找你那位朋友的吧,我带你去~” 像老鸨这样的人都是人精,被她看出性别西河虽然有点惊讶但也能理解,这里没有别人她也就不必费力去遮掩。 另一方面,得知倾欢确实在这里也让她松了口气,可下一瞬听到妈妈桑的话西河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妈妈桑在前面硬是走的摇曳生姿,嘴里的话嗖嗖地直戳西河心窝。 “你的这位朋友这两日一直在我这里,酒水不断,姑娘嘛只有小雀陪着,吃食我算送的,还有房费,这些加起来他身上的那些银子还差了些不过看在有点交情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你快些把他领走吧,这两日一直在发酒疯差点吓着楼里其他的姑娘~” 其实早就有预感这两天倾欢可能花了不少钱,但他竟然把钱花光了一点不剩,西河这会真的有点咬牙切齿了,既然没了钱她还管他干嘛,扔这算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跟着妈妈桑进了房间,一推开门,空气里似乎都充满了浓烈的酒精,闻得人都有些头晕了。 倾欢伏在长桌上,长桌周围四散着大片酒瓶,桌子上还有许多。屋子里此刻没有他人,倾欢好像睡着了,可他的手还在抓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往嘴边凑。 “他这两天可一直没停过,看来很苦恼呢~” 妈妈桑团扇捂着嘴巴嘻嘻笑着,说完就扭着身子出去了,竟然还体贴地将房门带上了。 本来还一肚子气的西河看到他这个样子再多火也发不出来了,她很纳闷是有什么事能让他苦恼成这个样子,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他有事的样子啊,倒是前两天似乎有些不对劲,难道是为了小雀? 捂着鼻子凑到他跟前,一边将碍事的酒罐踢远点,一边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壶。 看他连眼睛也没睁开,她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 “喂,醒醒!” “倾欢你干嘛呢!” “清醒点啊,有什么事非得喝成这样!” “醒醒!” 好一会儿,倾欢的脸都被拍红了,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的厉害。 看他似乎看到自己了,西河忙凑近点,“你怎么了?我是西河啊,有什么事跟我说啊……” “小河……” 也不知道是真的看清了西河还是怎么,倾欢喃喃唤了一声,突然又吃吃傻笑了起来。 西河皱着眉头看他,确认他是醉了,正要起身手腕却被他抓住了。 “怎么?” 她一动,倾欢突然像是诈尸了一般从桌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亮的吓人。 倾欢抓着她的手,慢慢将其覆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有种舒服的凉意直窜心底,在她手背上蹭了两下后喉咙里发出了呜咽。 西河被他这一系列举动吓着了,听到他像是在哭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些心焦,忍不住呵斥了他两句。 “你怎么了倒是说啊?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帮你?!” 可惜他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在兀自呜咽着。 见他这样,西河试探着问道:“是因为小雀么?你那么喜欢她?” 听到这句,倾欢突然不哭了,见他安静下来,西河还以为自己猜对了。 “不……不喜欢小雀……我不要她陪……我……我要小河……小河……我喜欢的是小河……小河……” 有那么一瞬间,西河以为她幻听了,或者这个小河另有其人,可是那不断呼唤的小河似乎就是她自己,反应过来的西河有些懵,所以他这么苦恼是因为自己?她现在是被表白了? 这一刻西河确实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来到这里这其实算是第一次被人真正意义上的表白。第一个让她确认感情的暮千夜他们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口头上两人都没有表达出来。那之后的月狐一直是孩子气的表达方式,算不得真正的表白,所以,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亲口向她表白,联想到前两天他老是盯着自己出神,动不动就脸红,还以为是因为别人,没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啊,可是是什么时候他对自己产生了感情呢?她还以为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对待,完全没有多想过…… 为什么又多了一个人喜欢她?西河百思不得其解,心头也是有些乱糟糟的,被人喜欢是让人开心的,却也让她更加焦躁了,她已经对不起了一个暮千夜,未来还要对不起凉介凉安,再加上他,她越来越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种伤害别人的歉疚感让她无法忽略,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极其难受。 倾欢还在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低,西河一抽手他就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看着他带着愁苦的睡颜,她突然觉得她无法再像以往那般和他相处了,知道了他喜欢自己的事实两人间的气场无形中已经发生了改变。 第一百零三章 意外的人 第一百零三章意外的人 想要出去透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倾欢,西河揉揉太阳穴出了房间。 已经进入夏季,白日的躁动在夜晚的微风里稍稍平复了些,走廊上人也不少,想要寻个清净的西河一路避着人走,绕来绕去就绕进了后院。 这万花楼的后院比前厅安静了许多,几处零星的小筑也更加精美了一些,她无意窥探其他,只是顺着小道在花园里散散心。 然而并不是说你不招惹麻烦麻烦就会避你而去的,走到一处院子外的西河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耳边劲风一响等她警觉地转身的瞬间却已经被人掐住脖子制住了。 那人比她高了不少,站在她背后握住她的腰就将她带进了一片黑暗的院子里。 西河扪心自问自己在这里是没跟人结什么仇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人掳她做什么?她又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怎么倒霉到散个心都被人绑架?而且又是这么黑漆漆不点灯的院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可是只有逃跑的本事,一个不小心被这人杀了他们几个找都找不到自己的尸体。 从她所处的地方到院子里也没几步路程,这人身高腿长迈的步都比西河大许多,她只能被拖着挂在他身上被他拉着走,怕他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举动西河连挣扎都没挣扎,可是一进屋子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就听到了身后那人粗重的呼吸声,而且他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手又去拉她的衣裳,再是淡定西河也忍不住了。 屋子里同样没有点灯,但月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适应了片刻已经能够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西河没料到能遇上这样的情况,要说她的伪装能看穿的根本没几个人,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但眼下的情况她可不能再不动了,趁那人不注意,她一个后踹狠狠照着他的身体而去,那人反应也很快,急速后退几步避开那一腿也让西河有了机会暂时脱离他的控制。 “喂,大哥,你看清啊,我可是个男人……” 转了身的西河特意让自己暴露在窗口倾泻下的大片月光里,想让眼前这个色欲冲头的家伙看清自己的“真实性别”,但愿这不是个好男风的。 她处在皎洁的月光里,那人的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明明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西河却像被一道闷雷击中头顶。那妖艳无比的红色衣衫,露出了一截的慵懒卷发,除了那人这世上还有谁有? 真没想到她一直避着的以后打算再不相见的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感情,突然无法抑制的激烈心动却让她失了神。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西河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下一刻眼前一黑她已经被暮千夜带到了床上狠狠压在了下面,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一眼就看到他血红的双眼。 暮千夜自然是认不出她的,而眼下这一刻的他也让西河心惊不已,他怎么了?此刻的他让她瞬间有了不好的想法,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同样血红双眼神情狰狞的暮四海。难道是他们练的武功有什么问题么?不然暮千夜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糟了,她也无法再置之不理了。 她还在想着,暮千夜却已经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西河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单薄的衣衫被撕裂,露出了下面层层的裹胸布和大片白皙的皮肤。 这几个月以来西河的发育开始加速,胸部已经变成了小馒头,虽然还不算丰满但也足够诱人。见到裹胸布的瞬间,一脸冷煞的暮千夜还斜了她一眼,西河瞬间接收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艾玛她刚还说自己是男人来着,眼下就被人就地正法了…… 也是在这时,她发现暮千夜并不是像当初的暮四海那般走火入魔失去理智,相反,他很冷静,再看他额角紧绷的血管浑身的汗水和滚烫异常的温度,后知后觉的西河才意识到自己是无意中被抓来给他当解药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他下春药,偏偏自己碰上来还真是够点背的啊!西河真想仰天长叹一声“孽缘!” 三两下被脱了个精光,瞬间又被点了穴,赤条条躺着的西河只能死死瞪着这个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家伙,心里反复催眠自己,屋子里这么黑,这家伙什么都看不见啊看不见啊看不见! 感受到她的炽热视线,暮千夜原本只是随意看看,然而一对上她的眼睛就愣住了,那双幽黑如潭的眼睛勾起了他最深的记忆,情愫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一手将身下女子的半张脸捂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俯身覆在了她的身上。 西河早知自己今天这一劫躲不过去,反正身上这人又是暮千夜,她还喜欢他,做就做了,就当补偿他,今晚一过以后就再不相见,只是被他捂住脸就有些奇怪了,而且她都不能动,他的身子一贴住她两个人都是一抖,她是被他烫的。 虽然之前和月狐已经有了身体关系,但那时的西河是被催眠的,感觉也不大真实,但这次不同,她整个人除了被点了穴不能动,感官都是正常的,暮千夜在碰她的身体,而且他还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让她十分受不了,心跳的像是快要炸裂,只恨这货在磨蹭什么,快些完事走人就得了,偏偏这样简直跟折磨她似的。 她的体温偏低,他的身体却如火,他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她心惊,却也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脸还是那么美,轮廓更加分明,眼神更加深邃,妖娆的卷发自肩上滑落脸侧,惊魂夺魄的艳,摄人心神的魅,火红的纱衣半褪堆在他的腰间,又散落在她的腿上,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他性感的唇瓣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来更一章。 第一百零四章 缠绵悱恻(1) 第一百零四章缠绵悱恻(1) 暮千夜是生涩的,这一点西河很快就感受到了,他那毫无章法可言的啃咬让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他现在的她们可能早就在一起了,这样一想,她忍不住就心里一热身体的感觉也更加清晰入骨。 她想动一动身体,然而她动不了,暮千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眨眨眼睛想让他给自己解穴,这样被动的滋味不好受,光是被他看着她就全身发麻,小腹那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暮千夜看到那双眼睛对着自己眨动,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当初日日陪伴自己入睡的少年,少年脸上的每一处伤疤的形状他都记得,他忍不住幻想身下这人就是他,少年长大了,身体变得纤长,他终于不用继续等待,抚摸着身下光滑如玉的肌肤,忍不住就加重了力道,捂住她脸的手指微微上移,露出了殷红的唇瓣,那唇形如此优美,引诱着他的靠近,一寸寸的,终于还是贴了上去,脑中人的脸变成了身下这人的样子,五官精致中又带着点英气,让他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想拥有她,想得到更多更多。 西河没想到他会亲她,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但他真的放开了那只捂着自己脸的手,那只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她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心神都被他的眼睛摄住了,本就妖媚无双的他距离她那么近,热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脸上,整个人就更像是暗夜的妖精,妖精在舔她的唇,吸吮她的一切,温热湿润的舌在她口中游动,搔刮着她的上颚让她痒的无法自拔动弹不得只能任口水顺着嘴角滑落。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的嘴巴让她得以喘气,西河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尾脱水的鱼,浑身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放开我……”她好不容易能发出点声音,然而暮千夜又突然堵住了她的嘴巴,“别出声音。” 西河有点懵,她只是想说她不逃,她会好好配合他,做个木头人很难受啊,然而暮千夜好像理解有错,又是一个长长的深吻。 他确实以为她还想逃,但他已经不能放她走了,她一出声她的脸就会与脑海中的人影分离开,他宁愿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他的哑巴少年,就让他自欺欺人下去吧。 暮千夜似乎吻上了瘾,死活不离开她的唇,然而游走的双手很快到了她的小腹,已经被吻得云里雾里的西河猛一惊,感觉身下有点发凉,他的那里贴着她,又热又硬,在他的厮磨下下身一阵阵麻痹感传入大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哽哑的音调,意识到这点她忍不住一颤,感觉下身一阵热涌,有东西流出来了…… 这一刻的西河是窘迫之极的,幸好他还只是压在她的身上没有发现她那里的异样,感觉自己全身已经热爆了的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见她这样,暮千夜以为她是认命了不再反抗,按着她的脉门知道她没有武功就直接解开了穴道,下一秒她的身体一松,条件反射地就先捂住了自己的下身。 暮千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看她还是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也没有逃离就松了口气,身体一沉硬是挤进了她的双腿之间,这下西河再不能淡定了,忙睁开眼睛想去推他,拗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分开双腿环在了他的腰间,这下下面的凉意更浓了,空门的大露也让她不安,夹紧了双腿却把他更拉近自己,湿润的两处相接的瞬间,两人呼吸都是一滞。 西河觉得自己还是装死算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所幸眼一闭放开了双腿软趴趴地躺在床上。然而闭上眼睛感官都集中到了触觉上,她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到了她的私处,带着灼热温度的手心覆盖着整片花心让她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有滑腻的感觉传来。 暮千夜抬起手,看到手心的湿润,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咽喉上下滚动,整个人像是被刺激了的凶兽,胯下一阵疼痛,肿胀的更加厉害。 他慢慢盯着那处淡粉的花地,手指开始摩挲起来,触碰到一点点身下人的身体就是一跳,他素来清楚男女的身体结构不大一样,盯着那处地带摩挲良久,最后还是不太确定地来到了后面。 他一靠近那块,西河就没法不管他了,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暴了菊,她没有这么特殊的爱好,直接抓住他的手往上面带了带,凭感觉摁了下去,手指进入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瞬间抓住他腰间的纱衣就蒙住了脸,真是死了算了。 没了纱衣遮蔽,暮千夜的身体直接贴上了她的皮肤,熨帖着一阵难言的舒适就漫上心头,更让他在意的是他手指进入的那处空间,湿湿的,热热的,仿佛一张小嘴在吸吮着他,吞吐着让他进来点,再进来点。 他万分小心地慢慢试探着向里面前进,一边还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没有太过难受才敢继续,他刚才其实注意到这处蔓延着水迹的地方了,但没有看到入口才没敢纠缠这块,却不曾想这里才是别有洞天,看着没有洞却已经将他的整根手指都吞了进去。 咽了口口水,暮千夜感受着绵软小嘴的吸吮,手指微微动了下,他不清楚该怎么做,又怕伤害到她,只能压抑着自己慢慢探索。 西河的感觉很强烈,但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已经够丢脸了,她才不想更丢脸。她都已经能够感受到他手指的轮廓,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她全身颤抖。 见她没有不适,他抽出了手指,刚刚还有的小洞瞬间又消失了,看了看自己昂扬的小兄弟,又想起方才那紧紧的小嘴觉得有些勉强,便又试探着并着两指挤压过去,却不想竟然进去了!暮千夜忍不住吸了口气,感受着那张小嘴被自己撑开,额角的青筋都蹦了出来。他察觉到她的全身都是紧绷的,两根手指进去了他自己也紧张出了一身汗。 第一百零五章 缠绵悱恻(2) 第一百零五章缠绵悱恻(2) 他一边试探着一边在根据她的反应摸索,那里的小嘴在紧紧挤压着他,想要把他吐出去,可当他想出去时又似乎有股力量在把他往里面吸,这是极神奇的,而且他抽动的时候她的身体都特别紧绷,可惜纱衣挡住了她的脸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凭感觉动作,偶然出去时手指无意中一曲她突然就跳了起来,脸上的纱衣滑落又吓了他一跳。 西河觉得自己快被他折磨疯了,她宁肯他快点完事也好过这样一点点地磨她,刚才她差点就忍不住叫出口了。 她推他,想让他先放开她,瞟到他那有些狰狞的小兄弟她哑了片刻,决定自己主动做了他,省得他这么继续探索下去她撑不住。 暮千夜被她一推顺势倒在了床上,他感觉她应该不会逃走,就任她去了。 西河翻身坐在了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反而更不好意思了,直接拿起纱衣又盖住了他的头,这才好点。 暮千夜这会儿挺配合她的,没有伸手去拿掉纱衣,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感受腰间那块濡湿之地,忍不住又吞了两口口水。 决定速战速决的西河握住他的那里,涨热的那里仿佛活物一般在她手心里跳动着,说实话有些吓人,第一次见男人那里的西河皱着眉头,微微抬起身子的瞬间就看到原先自己坐的那处一片水渍,还牵起了一条银丝,顿时脑袋都快炸掉了,幸好暮千夜没看到,松了口气的瞬间几乎是发了狠的对着肉棒坐了下去。 过程是极其不顺利的,西河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的那里太大了,她忍着不适沉下腰使劲往他身上坐,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去容纳他,身体被撑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好一阵,终于坐到底的西河觉得自己不能动弹了,这个姿势很难受,他进入的极深,她就好像是被钉在棍上的青蛙,从小腹那里就能看到他凸起的轮廓。按着他的大腿喘了两口气,她特别明显地感到两人连在一起的那处的激烈跳动,下体蠕动着挤压了两下,暮千夜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适应段时间才行,然而男人的本能让暮千夜忍不住挺了下腰,瞬间,西河就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软倒在了他的身上,那声很大的呻吟声让暮千夜瞬间抽走了头上的纱衣,纱衣落在了地上,他的胸口是她皱着眉头喘气的脸,暮千夜瞬间不会思考了。 “你……你别动!” 身体被塞得满满的,刚才那一下仿佛瞬间被雷打中的感觉让西河浑身无力,下身忍不住一再收紧,死死箍住他。 暮千夜也快疯了,她的那里在不断挤压他,他觉得自己快被挤爆了,那张紧紧吸住他的小嘴让他头皮发麻,心里有个声音让他动一动,动一动就会舒服,于是他就动了,这一动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腰,源源不断的快感从下面传来,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彻底摊在他身上的女人,两手抓住她的腰就开始疯狂抽插,呻吟声再也关不住地从她口中进了他的耳里,那一声声吟哦更似催情,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西河觉得自己不叫出声就要死了,活活要被人插死的节奏,身体里的一切都太多了,她有点承受不住,他的每一下摩擦与撞击都像击打在她的心上,强大的电力一刻不停,让她如同暴风雨里在海上只能拼命颠簸的小舟,好难受啊好痛苦啊他为什么还不停? 然而过了一阵,她的感觉有点不大一样了,适应了他的尺寸后他的撞击似乎带了点别的东西,一点点积累,电力从四肢渐渐汇聚,她感受不到自己被大力紧箍快被他掐断的腰,只有两人相接的下身,肉体的拍击声十分响亮,还有他激烈的心跳,让她无法思考。 趴在他身上摇晃着,西河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异样,似乎累积到了一定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有什么要来了,他还在抽插着,几下之后她突然手指掐住了他的胳膊,有强大电流贯穿了她的全身,大脑突然就一片空白,死死夹住他尖叫着身子反射般弓了起来,扬起一段惊心的弧度。 暮千夜硬是被她挤压的控制不住瞬间精关大开,两个人抱在一起颤抖起来。 西河整个人都在抽搐着,她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魂,觉得方才那一瞬间真像要死了一般,那种感觉有些可怕,思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现在全身无力虚脱了真想直接睡死过去。 原来这就是男女间真正欢爱的感觉,她刚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下体一阵不对,瞬间又被撑开了的感觉让她瞪大眼睛看着狼一般盯着她的暮千夜,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喂你!”有点害怕这样的他,西河开始挣扎,然而她本就无力的手碰到他的瞬间他一动,顿时一阵酥麻传遍全身手就这么无力地垂了下去。 “嗯……啊……” 男人都是这么食髓知味,暮千夜经过方才那一遍已经熟练了起来,他将女人压在身下大力抽插着,妖魅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舔着唇瓣瞟了泪水迷蒙的西河一眼将她的声音都吞进了喉间。 被生吞了一遍又一遍,西河活生生被做昏过去又醒过来,暮千夜如狼似虎般的都不会停下来一样。直到天将破晓,一室的暧昧声响才停歇。 凌乱不堪的床上男人拥着女人睡得极沉,等了片刻,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透亮的黑眼睛小心盯了男人一会起身在屋子里摸索了一会才草草找了男人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步伐踉跄地走出了屋子。 西河的衣服都被撕碎了,只能穿着暮千夜的衣服往外跑,她不能待在他身边,谁知道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子,而且之后他们不该有交集了,还是趁他没醒前早点跑为妙。 然而她太高估自己的体能,被折腾了一夜,她刚跑出院子没多久,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差点绊了别人一跤。 “咦?大早上的别行这么大礼啊~” ——————————————————————————————— 小剧场: 暮千夜:你们这群渣渣,光有出场率有神马用~还不是坐看大爷先吃肉~ 凉安:…… 倾欢:…… 青绵:…… 凉介:哭瞎一万遍不解释! 月狐:你给小爷等着! 作者大江:哦呵呵呵~ 第一百零六章 仗义相助 第一百零六章仗义相助 此时天色尚且还早,带着点昏沉,一身白色锦袍的少年就看起来格外醒目。 西河抓着明显大了一圈的衣服坐在地上,瞟了眼眼前掐银丝的锦靴。幸好刚才她还事先把胸缠了起来,倒也不怕别人看出什么来。 她一抬头,看清了差点踩到自己的这个少年。 一身显眼的华服就不说了,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长得还挺不错,他的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少年出现的突然,又是在这样鲜有人迹的时候,看来也是逛了青楼想不被人发现趁早溜走,谁知道她就这样恰好钻出来直接坐到了人家脚前。 少年也看清了她的样子,然后嫌弃地看了她的脖子一眼,撇着嘴嘟囔开了。 “你也真是的,偷吃也不悠着点,看你身上的印子,哪个姑娘那么勇猛,想把你吞吃了啊~” 看不到自己此刻的形象,西河初听了这话瞬间被闹了个大红脸,心头一颤突然就觉得下体一阵热流,脸色又不好起来。之前被暮千夜折腾好久,那些东西一直留在她身体里没来得及处理,刚才也没顾上,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她脸色不好,少年也微微嘟起了嘴巴,伸手一抄将她扶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看你长得对我胃口的份上爷就帮你一把,不过你还真轻哎~我感觉我都能很轻松地抱起你呢~” 少年说着双手还特意往上颠了颠,怕他真把自己抱起来西河顿时挣扎了起来。 她一动少年也就规矩了起来,眉头一挑就开始扶她往一边走。 “你放心吧,看你这样子腿软的已经走不了了吧,这体格得补补,小爷在这有个包间,平常空着也是空着,我偶尔才来清净的很,正好借你休息几天,好人做到底,爷再让人给你做点好东西,不用感谢我啊~不过咱得快点了,我赶时间,送你过去了就得赶紧走了,而且你以后不能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啊~保密~” 被他一路碎碎念着几乎是架着走的西河一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还要努力听清他说的什么,他走的很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就被他带着上了几层楼,最后丢进一个房间。 等西河反应过来,房门被带着,她独自处在不小的房间里,鼻间尽是上好的龙涎香味,少年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的人,这年头让她碰到这样的人还真是难得。 不过好在这少年确实帮了她一把,她现在这样子哪都去不了,看那少年也是个有身份背景的,多少能少些事情,她在这里待两三天,等身体好了才能回去,不然被他们几个看到自己这模样就很难办了。 她坐在华贵的地毯上缓了一会,腿渐渐有了点力气,撑着身子站起来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洗澡,身上难受的紧,很快,她就发现了房间后面隔开的豪华浴池,一边感叹着那不知名少年的奢侈享受,一边扯掉衣服一头栽了进去。 清洗好身体的瞬间,她也看清了自己身上刺眼之极的痕迹,尤其是腰那块,清晰无比的几个大手印!他到底是用了多大劲!西河揉了下隐隐作疼的腰,咬牙切齿地想着。 泡了会澡身体也舒服了些,浴池边的屏风上搭着一套寝衣,她直接就套在了身上,找到床就趴在上面沉沉地睡了过去。 西河这一觉睡得极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得到充分休养的身体似乎充满了力量,精神也极佳,但也是在瞬间,空了许久没有得到补充的胃也开始耍情绪。 瞄了眼桌子上摆放的糕点,她刚坐在旁边准备开吃,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看清彼此的他们都愣了愣,最后还是进来的先开口了。 “我当轩小爷收留的公子是谁,原来是你啊~那么看来那位爷满院子找的也是你咯~” 西河看着一步一步走的摇曳生姿的妈妈桑用诡异的眼神笑着走过来,也猜到她口中的轩小爷就是帮她的那个少年,后面那个的话估计是暮千夜,她想过他可能会找她,但什么目的她就不知道了,还是要从妈妈桑这里探探口风,这女人可精明的很。 见她一边吃着糕点就着冷茶,妈妈桑一拍手,门外很快进来几个丫鬟,桌子上瞬间就多了许多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美食。 西河眨眨眼,就看妈妈桑红唇一扬,“这是轩小爷命人给你准备的,之前送来的时候你没醒,这都好久了,他们怕你死在屋里我才来看看,赶得刚刚好~” 确定了她的意思,西河立刻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此刻的她穷的叮当响,在这里自然要小心些。 妈妈桑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她吃,等她吃完才慢悠悠地道:“昨个早上,那位爷突然说自己的宠姬丢了,满院子挨个的找,搞得楼里一阵人仰马翻,奈何那位爷我万花楼惹不起,陪着万分小心找了一天一夜也没信,偏偏那位爷不肯提供画像,仅仅凭着他描述的一些特征没有找着人,不得已罢手了。那位爷身份特殊,幸亏他赶时间不得不走了,不然这事怕是没完~没想到你这个罪魁祸首在这里,轩小爷的包间向来不许外人进入,我们也就没多想,真不知道这轩小爷是办了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神,感觉到她没有恶意的西河喝口茶压了压惊。宠姬?暮千夜是这么说她的?还找了一天一夜?这都是什么鬼?她想过他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可能私下找找她看是不是要宰了,但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可不在其中,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眼下不管他怎么想的,她都成功避开了他,这样就是最好的,他走了就好,以后就再也不会相见了,也算是求了个圆满。 等她想完回神,妈妈桑仍然是那一副对她充满好奇的神情,眼神里还颇有点不怀好意。 “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他们的?” 第一百零七章 似曾相识 西河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妈妈桑交上朋友,不过燕三娘这人确实对她胃口,看她那双眼放光的样子西河没来由地想笑。 “就那么勾搭的呗。”说是这么说,不过暮千夜也就罢了,那个什么轩小爷她可真是纯粹是意外碰上的。 燕三娘看她含糊其辞,撇撇嘴也就不问了,想着有事还要去做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西河在这里睡了两天,身体也恢复的七七八八,是时候回去了,但一想到那几个人都没钱了忙叫住了燕三娘。 燕三娘回头,眼角眉梢的那股魅意看得西河一个哆嗦,“怎么?” 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西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三娘,我能否在你这兼职挣点钱?” 燕三娘挑高了眉梢,她虽第一次听说兼职这么个词,但不妨碍她理解其间的意思。 “呦~没钱了啊~我这是青楼,你要在这做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看你这样子似乎不便以女子身份现身,而且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西河也是不得已才有这么个想法,她当然不愿意以女子身份出现,被凉安发现就说不清了,可眼下几人都没钱,不想办法真是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禁令何时解除,不过燕三娘这最后一句倒让她不解了。 看出她没有想明白,燕三娘勾唇手指指着屋子。 “看到没有,这是轩小爷的专属房间,这里面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而且轩小爷也是个出手大方的人,他既然都让你在这休息了,你这么困难就是他在他也会帮你一把的,所以啊,你就当借他的以后还上咯,怎么不比在我这里做工来的强~” 同她说完,燕三娘就直接推门走掉了,西河思虑再三,虽然随便拿人家东西不太好,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想来想去,她还是留了个纸条将自己借了东西的事情写清楚,约定以后还给他,随后挑了屋子里看起来最没用的东西带走。 她原来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屋子里还有轩小爷的备用便服,两人身高差不多,西河穿他的衣服倒也挺合身。 离开万花楼的时候西河是从正门大摇大摆走的,夏季日长,傍晚的天色还是亮的,她刚出门门外正停着一辆看起来很朴素但用料十分讲究的马车,一看那大很多的马车就不是寻常人用的起的,西河也就多看了两眼。 有仆人在门外搭起了栏板,随后马车上就落下了一副轮椅,椅上的青年明明是在大夏天也披着狐裘,她只能看到青年苍白异常的侧脸,仆人已经推着他与她擦肩而过,那一刻,西河突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转瞬即逝,那人已经进了万花楼。 西河是真不明白一个看起来身体差成那样的人还来这花楼里干什么,但这并不是她该操心的,家里那三个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从当铺出来的时候西河忍不住又摸了摸怀里那坨鼓鼓的东西,她是真没想到那个轩小爷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仅仅拿了一样最没用的当出来的钱也够他们几人花上一阵子的了。 回到租住的宅子刚一推开门,院子里的倾欢就到了她面前。 倾欢喝醉的那晚过去第二天就因为没钱被扔了出去,又想起几人的钱都被他花光了万分愧疚地回了宅子,却不想回来只看到了青绵与凉安,一问之下才知道西河去寻他了,西河当晚没有回去青绵就有些不对劲了,再一看到回来的倾欢并没有碰到她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对,这里面也只有不知道西河是女孩的凉安最为镇定,他认为一个男孩子在外面过夜也没什么,建议两人再等等,青绵与倾欢不能告诉他真相也就格外焦躁,但他们还是得等,直到一天一夜过去,就连凉安都有些担心了,三人决定今日日落如果她再不回来就让青绵与倾欢出去找,倾欢正在院里焦躁地打拳等着天黑就看到西河提着一大盒子东西回来了。 知道倾欢不记得自己在他酒醉时出现过西河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像以前一样同他说话,将手里重重的盒子递给他。 “快拿着,我这两天发了笔小财终于不用担心以后的开支了,你们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买了不少,快去吃。” 倾欢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一双眼睛还是在她身上徘徊,待看到她面色红润一切正常的样子一颗心才算回了位子,什么也没说地跟在她身后往正屋走。 屋子里的男人们都是习武的,早在她推门进来便已经听到了,青绵与凉安都没有出去,看到她进来也都是打量一眼便继续下自己的棋,不过这回落子落得都极快,不比之前下一步也得顿半天,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缓和起来。 有一点西河没有猜错,三人确实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不过却不是因为没钱的原因,而是三人都因为担心忘了这茬,此刻松懈下来竟然在同一时刻肚子响了起来感受到了巨大的饥饿感。 倾欢将盒子放在桌上,浓浓的食物香味立刻在屋子里蔓延。 “唔,竟然是醉仙楼的菜!好香!”倾欢忍不住欢呼了一声,但随即声音就低落了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瞟了西河一眼,脸瞬间就红了。 西河知道他是在为花光了大家积蓄的事惭愧,不过可不打算安慰他,还是让他长个记性的好。 “你们快吃吧,我这两天没回来也没通知你们对不起啊,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了,我遇到一个少侠他请我在他那住了两天,得知我们的情况借了我些钱,以后我会还他的,但现在我们资金充裕能安心熬一段时间了。”隐瞒了暮千夜的事又半真半假地将自己这两天的行踪掩饰过去,见他们没有起疑西河也是狠狠松了口气,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啊,只要他们不起疑就好。 三人听了她的解释算是接受了,于是解决肚子的问题也就被列为了首项,西河坐在一边看着他们速度飞快地解决着食物不由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第一百零八章 突然袭击 那件事就算被翻过去了,随后的日子如同之前,倒是倾欢因为那一次的愧疚没再往外跑了。 这两天西河会出去溜达,然而她已经把整个帝都转了个遍,仍然没有找到一个熟悉的牌子,就连询问路人也都一个个的摇头表示没听说过她所问的那些店铺名字,这是种很奇怪的现象,毕竟以那几个人的能力不应该如此,但眼下也没有办法去联系他们了,也不知道白羽樱现在跟他们怎么说的,她与白羽樱也没有联系方式。 城禁一直没有解除,也联系不到自己的人,不得已之下几人只好静静等待。 这日西河与倾欢正围观青绵与凉安下棋,院门突然被人敲响,竟然有人会敲他们的门,几人都停下了动作看过去。 西河微微皱着眉头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敲门声,随后听到有浑厚的男声响起。 “小兄弟你在么?我来看看你,顺便还给你家阿爹带了点药,麻烦开下门啊!” 听到这声音屋内几人都是一惊,西河怎么也没想到之前来搜查过的官兵会再来,前段时间他们还是警惕着没有换装扮,以为官兵不会再回来就换了回来,没想到在这猝不及防的时候他却突然上门了。 现在已经来不及布置了,换装也赶不上,没人应声也会显得很奇怪,不论怎样他们今天都过不了这一关,只能离开这里换地方了。 几人都清楚眼下情况,对视一眼已经想好了对策,西河出去给那官兵开门。 男人一直在敲门,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今天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只是对之前的少年有些在意,就想着趁休息来他这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但眼下这大白天的院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拍了许久门连个应声的也没有,多年来的经验已经让他有些警惕了。 担心少年家遇到什么不测男人已经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男人看着少年,少年一双黑眼睛微弯着看着他,笑着请他进去,也不知道是被他的眼睛蛊惑了还是怎的,男人突然就忘了之前自己的警惕,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就进去了。 西河慢慢关上了门,身后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倾欢拍了两下手将男人拖去柴房绑了起来,刚准备出去就见一直站在门边看着的西河突然倒了下去。 倾欢被她吓了一跳,慌忙飞奔过去接住了她,下一秒就扯着嗓子叫青绵。 屋里的两人被他吓了一跳,一转眼他就已经抱着昏迷过去的西河冲了进来。 “救……救救她!” 两人神色立刻严肃起来,看着魂似乎都没了的倾欢,青绵将西河接了过去放在屋里唯一的一张长椅上。 “别着急,怎么回事?” 刚刚他们没出去,一是不被那官兵怀疑,一是相信他们两个能够解决,听着似乎很顺利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凉安拍了拍倾欢的肩膀皱眉看着西河,青绵已经把上了脉。 “我也不知道……本来还好好的,我一转身就看她倒了下去,她……她没事吧?” 倾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紧闭双眼的西河,一边惴惴不安地问沉默把脉的青绵。 顿了一会儿,青绵将西河的手放回去,似笑非笑地抬眸瞄了倾欢一眼。 “没事儿,就是气血有点虚,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 青绵神医的称号摆在那里,倾欢还是相信他的话的,一听没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直青白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好笑地哼他一声,青绵老神在在地道:“怕什么,就是有大问题只要我在就没事,看你这不经吓的小样~好了这里不能多待,你赶快去找个安全点的客栈,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 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倾欢灌了一口凉茶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看着他消失的背景青绵不禁又哼了一声,“怎么跟个傻大个似的~” 凉安闻言不由弯了弯唇角,“爱弟心切嘛,倒是个好哥哥。” 听了这话,青绵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也没好到哪去,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哼~ 几人的计划就是换个客栈住,走之前要把凉安易容好不被人注意,也不知道青绵是怎么做的,总之凉安从房间出来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肌肉的彪形大汉,一点看不出之前英俊的样子,倒是挺唬人的,搞定了他青绵就将西河抱进了屋子。 其实西河是不用换装的,那是在她醒着的情况下,可现在她昏过去了,赶走了碍事的倾欢,剩下一个不清楚底细的凉安,青绵那双细长的狐狸眼亮的已经能把人的皮肤看穿。 凉安换了个形象还有些不习惯,坐在堂屋努力适应,是以看青绵把西河抱进去也没有多想。 西河确实是因为气血虚而昏倒的,唇色还有些发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下正被一头饿狼一件件脱掉衣服。 青绵倒也不算太禽兽,将她的身体看了个遍,转身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套新的衣衫又一件件亲手给她换上,换好了下身,上身却迟迟没有动弹,那里有着一层厚厚的白布,将胸部缠了个严实,从那紧绷的程度看上去似乎有一个豁口就能立刻弹出来似的。 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看了看,青绵在心里叹了一声,虽然还不算太大,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最起码生长空间还是有的啊,下一刻刀锋刚挨上布料布料就随之断裂,莹白的蜜桃映入了眼帘。 胸部没了束缚昏迷中的西河也觉得呼吸从没这么顺畅过,脸色更好了点。 一边的青绵已经傻了眼,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畅呢?这天好热……这口好渴……这人好美啊…… 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等自己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覆在了一只蜜桃上面。 青绵吞了吞口水,唔,好软……好像有点爱不释手了呢。 那么,就再尝一下味道好吧?就一口……真的就一口…… —————————————————————————————————— ps:真的不是作者君不更了,事实是作者君已经好久没能登上popo了,半年时间了呢 第一百零九章 我家小姐 “嗯……”即便是昏迷,依然能够感受到刺激,西河的一声嘤咛让啜吸着的青绵身体一紧眼睛突然就变成了血红色。 在即将失控的边缘,青绵忙将衣衫给她穿上,深呼吸了好一阵才恢复了原样。 凉安好不容易适应了自己现在的样子,等了许久门帘掀起青绵将西河又抱了出来,他将西河放在长椅上就疾步出去了。 “你看好她,我出去找个马车。” 凉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也是在此刻,他惊讶地发现西河一身女装,一头长发散着,脸上还被化了淡淡的妆。 第一反应他觉得这是青绵的恶作剧,想整一下这小子,但很快他压不住好奇凑近了点,宅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是以他放心的很。 细看之下凉安很快就发现这小子真的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男子气概了,昏睡着的她睫毛纤长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脸色还不错的样子,唇色微微发白也不影响,只让人觉得更柔弱了些,尤其是那起伏的胸部,他是真没好意思戳一下试试,也不知道青绵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装扮,还真让人找不着破绽。 西河静静地睡着,凉安在一边喝着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出了会神的凉安回头看了长椅上的人一眼,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好似多年以前,那时的河儿在午睡,他在一旁看书,就这样待了一下午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有种很温馨的感觉。如果河儿后来没有失踪,如今的她也该像眼前这人一般大,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他就这么陪着她,等她醒来,再与介一起用晚膳,去湖心亭乘凉。如果真能时间倒流多好,那他一定会时刻不离地将她带在身边,再也不会让她被人掳走,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们…… 青绵将两人换装完毕就花了差不多一下午的时间,等他回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黑了下去,他将马车停在院外,无声无息地进了院子,被绑在柴房的官兵已经醒了能够听到挣扎的声响。 倾欢后他一步回来,客栈那边已经打点好,直接过去就好。 几人都没有什么东西,很方便地就可以走了,但到了车上几人就有点犯难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青绵找了辆普通人家用的小马车,马车里空间不大,如今换了装的凉安一人就占了一半空间,只能再坐一个人,倾欢直接在外面赶车就好但西河还在睡着显然不能让她单独坐着。 即便倾欢与青绵再怎么不乐意,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咬咬牙将西河递给了已经在车上安坐好的凉安。 凉安也知道自己现在太占空间,由他抱着西河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至少他能保护她不被压到,也就不说什么的将西河放在了怀里,然而甫一入怀,凉安突然怔住了。 后一步上来的青绵狠狠瞪着他,凉安闭着眼睛好似在闭目养神,然而他抱着西河的手臂默默收紧了些。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以前他很喜欢抱着河儿,这种感觉和当初很像,虽然这是个很大的少年,但那种安心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就这么抱着这个少年也不错,就让他假装他的河儿还在身边一会儿吧。 倾欢找的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环境嘛还算清净,住的人也不算少。 马车被放进了后面,小二已经殷勤地接待着进了门的几位客人。 倾欢之前刚来过小二记得,看到青绵也是恭敬地称声公子,一看后面的两个就有些懵住了。 “壮汉”凉安还抱着西河,刚才那一路西河在他怀里睡得极安稳,到下车的时候怎么也不算松手,气的青绵无可奈何也只能让凉安抱着了。 看小二不知道怎么叫,凉安体贴地开口,“这是我家小姐。” 小二顿时捡了台阶下,殷勤地躬身,“啊啊,两位里面请~” 西河被凉安公主抱着进去,身上还披了件斗篷盖住了脸,外人只看到一个女孩被个壮汉抱着,看了两眼也就不再看了。 众人直接上楼进了房间,他们的饭菜直接在屋里吃,也避免在人前过多停留。 西河之前突然晕倒随后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她似乎听到耳边有各种声音,却又听不真切,中间一直摇摇晃晃的,再后来她就突然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那是多年以前她时常能够占有的,自从离开泠苍已经再没机会碰到,这些年她从没有过安稳的睡眠,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的,这一刻身体深处的眷恋统统涌了出来,她不愿也不能舍弃那份安心,便死死抓住再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身体轻了许多,鼻间又多了饭菜的香味,有些惺忪地睁开眼睛就见面前一桌的饭菜,对面坐着一脸怨气的倾欢与青绵,身周暖暖的,有熟悉的木兰气息,身下也软软的,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刻小腹一抽身下顿时一阵热流涌出,她愣了片刻,身后的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有些发懵的西河突然意识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了,毫无预兆地就弹跳了起来。 她这一跳又吓了三人一跳,之前倾欢和青绵还因为她不肯松手连吃饭也坐在凉安身上而恼怒,这一下惊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了?怎么了?”倾欢第一个嚷出声,人已经奔到了她身前。 青绵盯了他抓着西河的手两眼,眯着眸子也到了她身旁,顺便看了仍端坐着的凉安一眼,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凉安一直以来穿的都是黑色衣裳,今天他特意让他换了杏色的,眼下那浅色布料上的深色印记也格外显眼。 凉安呆呆地看着那一块印记,他不傻,之前为了照顾河儿他学习了很多女子方面的知识,这块血色印记直接用事实告诉他他一直以为的少年是个女孩的事实! 第一百一十章 无颜面对 神经稍微有些大条的倾欢显然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只是着急地盯着西河的脸看。 西河发现她长这么大真是最丢人的一回了,等她反应过来青绵已经体贴地拽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 倾欢这次来直接订了四个房间,一人一间也方便一些,西河之前沉睡着没有看到,青绵直接将她推进了她的那间屋子。 青绵没有进去,带上门就转身走了,等西河反应过来小二已经提了大桶的热水进来,外带着还准备了些女性特殊用品。 本来对青绵的贴心还有些小感动的,再一转眼看到自己身上的女装和不知踪影的裹胸布,西河现在只想把他拖出去大卸八块。 而且她想起自己在凉安身上留下的那块“地图”,啊,怎么办?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现在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女孩,怎么跟他解释这一点?越想越头痛,而且她觉得离身份曝光已经不会太远了!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哪…… 心情十分烦乱,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抱着肚子半死不活的西河突然想起遥远的前世,很久时间没有这种体验的她都快忘记这茬了,也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之前与月狐和暮千夜发生的事,幸好是大姨妈没有来啊,不然她在事后都没喝避孕药说不定就危险了…… 不多会儿,房门被人敲响,青绵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 一看是他,西河立刻没好气地撇开了头。 “东西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 青绵斜眸瞅了床上裹着薄被的西河一眼,眸色变深了一些。 “呦~这么不欢迎我啊~枉我还担心你不会用那些东西打算特意教教你呢~看来你都会啊~” “教什么教,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么!” 勾了勾唇,青绵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医者眼中不分男女~” 西河真的有喷他一脸的冲动,忍了忍直接裹上棉被不理他了。 “都说女人月信期间脾气暴躁果然不假,平时何曾见过你这样啊,啧啧啧~可真是难得的风景呢~” 打定主意不再理他。西河捂上耳朵直接当没听见。 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人,青绵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月信是一个女人成熟的标志,他敏感的鼻间可以嗅到屋子里极淡的血腥味,就好像是闻到了果实成熟芳香的恶兽,蒙头躺着的西河看不到,他的眼睛又变成了血红色。 停顿了好一会,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最终还是青绵主动道:“饭菜我让人给你热过了,趁热吃,我先出去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西河才从被间探出头来,大夏天的即便是薄被也闷出一头汗,见屋里确实没人便裹着被子过去,她也确实是饿了。 之后的几天西河窝在床上怎么也不愿意出去,直到姨妈走了她再也没有借口可以用,最终还是心一横豁出去了,反正该丢的脸早就丢光了,还能怎么样呢。 几人现在都聚在一起用饭,见她出现的时候倾欢一直闷着头不说话,青绵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倒是凉安看了眼她的男装打扮,也没有说什么。 西河大踏步走进去,努力不去看他们,几人安静地用完早饭还像往常一般下棋的下棋,发呆的发呆,这让西河有些懵了,她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这种!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连句话都没有反而搞得她大惊小怪了似的! 尤其是凉安,他难道没有怀疑什么么?还是纯粹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其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凉安是有过疑惑的,他惊奇于她的女子身份,也有些隐约的怀疑,然而最后想到她在自己怀里时那毫无瑕疵的面容,凉安还是摇摇头否定了这份似乎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彼时青绵也在,他瞥了眼凉安换过的袍子,狭长凤目里有着可怕的光。 “既然你也知道了,那么你觉得怎么样?” 凉安对他的问话表示迷惑,“什么怎么样?” “切”了一声,青绵索性说白了,“还能有什么,你也知道她是女子了,难道没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青绵仔细盯着他的表情,良久淡淡一笑:“也罢,不过你既然已经表态,那么我就先说了,她是我的,我势在必得,谁抢都没有用。” 听他这么说,凉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的心里只有河儿,其他人他无所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寻找,继续等待,他还是坚信那个小人有朝一日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而那时他必将牢牢抓紧她再不放开。 有了凉安的表态青绵还算满意,他离开了房间剩下凉安独处,彼时凉安未曾想到,在此之后的不久,他会为他曾经的后知后觉以及大意之下的表态而追悔莫及。 一次小小的波折改变不了大局,却能横生出枝节,使得过程更加曲折。 几人用过早膳,之前发生的事就像那些菜品一般被吃进了肚子里,大家都默契地略过,相处也同以往那般。 城里的官兵更多了些,向下一望都能看见几个,这边之前已经有一批官兵来查过,几人倒也顺利蒙混了过去。过了这几日时间西河因为一直没有出来也错过了一些事情,直到方才有几人从他们的包厢前经过让她听到了些。 “嘿,明日那花魁大赛就要开始了,可得早些去,一定有不少美人!” “我已经准备好了哈哈哈……” “花魁大赛?” 等人过去了,西河看向旁边三人,这两天难得安静下来的倾欢立刻道:“就前两日城内突然举办了个这,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个。” “而且啊,这花魁大赛不同于平常的,这个大赛听说不光是青楼女子,寻常人家女子都可参加。”青绵补充道。 听到这里,西河皱了皱眉,“知道是谁举办的么?” 倾欢摇了摇头,“这倒不清楚了,只听说是个大老板,现下城门一直封闭,许多外地人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有了这个节目许多人都挺高兴呢。” 西河低头沉思了片刻,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决定参赛 第一百一十一章决定参赛 正在这时,楼外一阵骚乱,等西河到了窗边,只能看到一群官兵追着什么人远去的背影。 等那群人过去了,尚还在道路两边站着的人也在交流着信息。 “嘿,看到了么,前面那群人可是凰盟的,听说他们又偷了尚书大人家珍藏的宝贝呢!” “不会吧,这凰盟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嘿,不会也邪门,每次官府都抓不住这些家伙。” “可不是么,天子脚下犯案还让人抓不着也是绝了,还好他们不偷我们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没的偷吧哈哈哈,一穷二白,哪来的宝贝让人家偷!” “说的跟你有似的!” “哈哈哈……” 听完他们说的,西河彻底凌乱了,什么鬼,为什么凰盟变成了小偷组织?!听样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差一点就能看到他们了可惜最终还是没赶上,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在城里的,想着之前听的花魁大赛,她决定去看看。 其他三人对凰盟没什么想法,听西河说要去举办花魁大赛的地方看看便也跟着同去了。 四人除了西河换了男装还是先前住进客栈时的装扮,一行人去到举办大赛的地方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城门一直不开,聚集在城内的外地人也百无聊赖,正巧有这么一档子热闹事儿都跑来看了,是以即便比赛明天才开始,也有许多人在这块转悠。 这最后一天还是有姑娘来报名的,据说花魁获得者会有一份大奖,是以报名的人还不少。 因为比赛内容要当场宣布,看不出所以然的西河想了想,决定去报个名。 得知她的打算,三个男人愣了片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去参加这比赛,不得不说,她这举动有些奇怪了。 “为什么?” 看着三人满脸的不解,西河默了默,她确实不是会参加这种比赛的人,但眼下情况特殊,她总觉得这个比赛举办的目的不会简单,她迟迟找不到凰盟的位置,白羽樱那边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同其他人取得了联系,他们也该在寻找她了。这个比赛举办的时机不得不让她怀疑,就算试一试也是好的,万一真的是他们呢? 自己想归想,跟眼前这三人却是不能说的,看他们一直盯着自己,西河清了清嗓子道:“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我们就那么点钱,还是多存点比较好。” 看他们点头,她继续道:“而且我也没说我自己去啊,我的意思是我去报个名,你们看看你们谁上吧。” “什么?!” 三人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西河灌了一脑袋浆糊,倾欢傻傻地瞪大了眼话都有些不会说了,“我们、我们是男的啊?!” 西河眨眼,“我知道啊,可不是有青绵大哥么,反串一下绝不是问题。” 青绵脸皮有些抽搐,这声大哥他可真不想应啊。 凉安想了想那场景,莫名打了个冷颤,他是真好奇啊,什么样的脑回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将三人的反应收进眼底,西河唇角微弯,“好了啦,我是这么想的,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这比赛估计要有些什么赋诗歌舞之类的,这些我都不会啊,所以嘛,要想拔得头筹就得集我们几人之力了。待会儿让青绵大哥给我化个妆,我再穿双高点的鞋子同你们身高保持一致,他们又记不住具体什么样子,等比赛开始我们也好替换,你们觉得呢?” 即便再别扭,三个大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西河说的是对的,而且要想赢就一定得如此,反正也是化了妆上去谁也认不出本尊,这样想想三人也就默许了。 最后,西河以“阿西”的名字报了名,一切只等明日开赛了。 第二日天未亮,四人为了计划便先后出了客栈。 赛事集中在一天,以防万一四人都化了同样的妆容,青绵给他们三个大男人盘了与西河一样的发髻,就连衣服也是一样的,艳红的裙装可歌可舞,不过被三个男人套在了最里面…… 为了不在外面引人怀疑,他们占据了女厕最里面的一个坑,于是这个坑位一整天都没被人打开过…… 西河在外面等待开始,想起那三人涂了胭脂也盖不住的猪肝脸色忍不住就想笑,这三人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这个样子守在女厕里吧,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一个江湖游侠,还有一个王爷,怎么想怎么觉得她提的这个建议非常之好啊。 大赛还没开始,外面的人群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忙着看热闹的人着实不少。 等到比赛正式开始,西河扫了眼不远处一个搭起来的小棚子,再看看周围这些参赛的女人,静静等着宣布比赛项目。 为了和他们三个身高齐平,西河穿着很高的长靴,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实则里面加了很高的底,是以她这样的身高顿时在一众女子间变得鹤立鸡群了。 下面看她的人很多,她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以免后面换人被人察觉。 不出她所料,这个花魁大赛一共有四关,前面三关都不算太难,而最后一关却一直没报出名目。 第一关舞,第二关曲,第三关棋,所幸她抽到的出场顺序不算太靠前,于是她每到一关就去茅房倒也没有太引人注意。 舞是倾欢去的,他武功不俗,跳了个剑舞英气勃勃顺顺利利晋了级。 曲是凉安去的,他琴艺精湛,随便一曲就艳惊四座毫无疑问过了关。 然而到了第三关却是出了点小岔子,事情的起因是这关比的是棋艺,一说到这个,凉安一直都蛮喜欢下棋的,大家都觉得这关他该去,曲子随便一弹就完,再下盘棋不更是小意思,然而他却说什么都不上去了,到最后只能青绵脱了衣服塞了两张烙饼出去了,等他一出去,凉安才闷闷坐在了青绵方才的位置上气定神闲拿起一旁的瓜子。 “哼,大家都上去了,休想蒙混过关。” 西河与倾欢默了默,她曾经大度的大爹爹呦,你这样看不得青绵好是为哪般? 三关下来圈了不少粉的阿西姑娘进入决赛那是毫无疑问的,而这第四关一直不亮题,西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久别重逢 第一百一十二章久别重逢 先前不是没有怀疑过的,等到第四关一亮题,西河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第四关是决赛关,先前一共剩下了六个姑娘,而这关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便是看图猜故事,一共五张图,答对最多的人便是胜者。六个姑娘同时作答,每人的图也都是一样的,规定时间内答出换下一张,一直到结束。 若说前面四幅被人答出来不算太稀奇,等看到第五幅,西河就确定自己要找的人找到了。 当初她在玉梵楼设置戏台,将现代那些传奇故事搬上舞台引起轰动是意料之内的,这些故事也被人流传了出去,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少。 而这关比试所画的就是那些故事里的经典场景,前四关除她之外还有一个姑娘全部答对,可第五张摆出来那姑娘就再答不出来了,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是一个她只讲给他们几个听却没有搬上舞台的故事,这世上除他们几人,再无人知晓。 是以当西河潇洒落笔,再到后面被人请到先前看到的那个小棚子里时她都是淡定的,等待许久,终于联系上了。 帘幕被揭开,西河看清不远处那人,两人同时怔了怔。 西河有想过是除了白羽樱外的其他人,却万万没想到是他,看着那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明明是大夏天,他却披着厚厚的狐裘,脸色苍白的不像话,顿时就有些心疼了。 记忆中的凉琰虽然体弱,但她离开之前他还是那般有精神,可他现在模样虽然长开了,整个人却没什么生气一般,这般俊秀却孱弱的男子真的让人格外有保护欲。 自她进来,凉琰整个人都是一种游魂的状态,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她太高了,而且脸上的妆也很浓,看不清本来面目,一切都是跟记忆中不同的,他完全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地方,这真的是她么? 看出他眼底的陌生,西河也不意外,她自若地上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戏谑道:“想见你一面还真难呢。” 明明是陌生的人,但那话语却莫名的熟稔,对上她那双幽潭般的黑眸,凉琰终于笑了。 果然是她呵,这世上除了她谁还能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西河喝了茶,看着凉琰好点了的脸色道:“其实我前不久有看见你,那时只是擦肩而过,但就是觉得熟悉,没想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身体都差成这样了还乱跑,嫌命长么?而且我之前都没找到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听她一迭声说了许多,凉琰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也让他的孱弱少了那么两分。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许多年不见,再见时几句话就能让人觉得她从不曾远去,一切都还是在昨天,而我们只是几日不见。 凉琰转动轮椅,伸手给她续了杯水,“你这么多问题倒是让我先回答哪个?” 西河睨他一眼,直接将水喝掉,盯着他苍白的脸色道:“你的身体……到什么程度了?” 凉琰笑着不答她,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我前段时间收到羽樱的传信说你要到这里便一直在留意了,她在信上只说你面容大变让我与你联系,之后却再无信息。之前长公主大婚出事我就猜是你,但关于你的信息实在太少找起来着实不易,不得已之下我只能举办了这大赛,想着这全城皆知的赛事估计能引来你。” 听他这么说,西河不禁皱了皱眉,她可没忽略他故意不谈的身体情况,一定是很严重吧。 “你有所不知,这安语嫣多年前就不许我们的产业进驻平远,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好舍弃了先前的名称与特色,改头换面才在这里扎了根,她看得很紧,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彻查,熬了许久才打消了她的怀疑,你若是在这里找玉梵楼知味坊是怎么都找不到的,但万花楼和醉仙楼都是我们的。” 一直以来疑惑的地方得到了解释,西河点了点头,真没想到这安语嫣竟然这么排外,不知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愚蠢呢。但想到在自家门口徘徊了几遍却完全没认出来,她就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顿了顿,西河又想到其他人,“他们几个呢?这些年过的好么?” 见她不再喝茶,凉琰也没得可倒,便缩回手去放在膝上。 “原本该是阿琼在这的,我把他赶走了,他现在主管东柔,玉辰和筝姐主管泠苍,羽络羽樱主管知夏,我们这些年都在找你,大家都相信你会回来一直在等。现在他们也已收到羽樱的信都在向这里赶来,差不多应该就快到城外了,不过这城禁也不知道何时能开。” 西河边听边看着他那双没有多少肉的手,那双骨节格外突出的手让她想忽略都难。 想了想,她道:“传书让他们别过来直接回泠苍吧,时间很多不必急在眼前这一时,平远毕竟不是久待之地,我们也要赶快离开这里。” “好,照你说的做。这下好了,你回来了,玉辰和筝姐的婚事拖了这么久也该办了,听说阿琼也遇到了心仪的姑娘,真是太好了……” 看着凉琰带着淡淡喜悦的眼睛,西河一把握住他很凉的手,“真好,那么你呢?可有遇到想相伴一生之人?” 凉琰的嘴角弯着,满面希望地点头,“一生这么长,总会遇到的。” 说完这句,他就低头盯着自己被西河握住的手,他望着这双带给他微暖的手不再言语了。 他没有看到他低头后西河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她的眼眸中多了丝冰冷。 这个骗子,你再装你的眼睛却不会骗人,有什么不能说出来呢?非要隐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转念想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她忽然就有了分期望,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有办法治好他的吧?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再言语,等到她从棚子里出来就去寻了那三人,三人开始不清楚,这会儿已经明白她搞这么一出真正的目的,她没说,三人也没再多问,直接便随着她住进了万花楼里。 西河并没有让凉琰同他们碰面,其他两个人倒是不怕,凉安目前却是万万不能看到凉琰的,多了也怕生出其他变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代价沉重 第一百一十三章代价沉重 燕三娘初次见到西河时就十分喜欢这个丫头,再见面这个丫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无缘见到的大主子,想起自己之前曾那般调侃过她,心里的落差别提有多大了。 西河看着燕三娘变化来变化去的脸色也有些忍俊不禁,对着一旁静坐的凉琰调侃道:“你倒是很会挑人,我喜欢~” 凉琰微笑着看着她,又扫了一眼浑身都不自在的燕三娘,“你喜欢就好。” 知道凉安就在她身边后,凉琰自然不能再露面,以后在平远的时候就会由燕三娘出面,这样对那三人也好解释一些。 和燕三娘沟通完她便像只兔子似的跑了,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西河忍不住恶作剧得逞一般地笑了。 望着她的笑脸,凉琰眸中闪过一道波澜。 “小河你变了……” 记忆中的她永远都是从容而淡定的,明明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却又意外地成熟,很难让人相信她只是个几岁稚龄的人,然而现在,几年不见,再见的她高了,漂亮了,脸上的表情也多了,整个人却更加生动了。 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脸上坏坏的笑容,西河忍不住眼角一抽,俗话果然说的不错,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大概是住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她就被青绵给传染了,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可不就是跟那货一样,贱兮兮的又透着一抹坏意! 咳了一声,西河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这会想到青绵她也该去带他来给凉琰瞧瞧了。 他们几人现在就住在万花楼里,特意安置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在自己的地盘里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几人也就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必再乔装打扮了。 地方宽裕,她和青绵就再不用挤在一个房间,因此想要避开那两人注意单独找他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呦~这般偷偷摸摸的莫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的才好呀~” 看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青绵一侧的眉毛就高高地吊了起来。 西河关上房门,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一天换一张脸也掩盖不住你的猥琐气质,莫不是你本来面目丑的不能见人了吧!” 青绵原本是有一天换一张脸的习惯,前些日子查得紧不得已之下就保持着同一张面容,现在好不容易安全了他这就迫不及待地换了一张,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容是不是特别丑,所以才乐忠于用假脸。况且他说话语气和表情特别的贱,西河想不刺他两句都难。 意料之中的,青绵并没有因为这句而生气,他只是眯起了眼睛,使得这张平凡无奇的脸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息。 “怎么?你想看我的真容?那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看的话可是有代价的……” 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西河呸他一声,“少自以为是了,我才没兴趣看你的丑脸呢,你不是医术天下第一,快帮我去看一个人。” “什么人?还要背着他们两个,看来你有事瞒着他们啊~” 西河恨透了这货的聪明,却又不得不仰仗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只是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也就咱两关系好才让你帮忙的,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被她话里的“咱两关系好”取悦到了,青绵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瞟她一眼,“帮不帮就看你的表现了~” 忍着揍他一顿的念头,西河拉住他的衣袖就往外拖。 “是是是,青绵大人,您老先去看一眼,只要有救,之后的都好商量。” 青绵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脸上笑眯眯的哪里有一点不情愿。 “我可不老。” “……” 凉琰如今的情况并不好,这是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来的,西河也怕有那么个万一,这万一青绵真的也拿这病没办法,她不敢冒这险让凉琰知道,有了希望后再被打破,对他来说只会是更大的打击。所以她没有告诉凉琰实情,只说是带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来互相认识一下。 青绵听完她说的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更多时候他其实还是很靠得住的。 凉琰还在屋里等着,看到两人进来目光在青绵身上晃了一圈便落在西河身上。 西河看看进来后就像变了个人般正经异常的青绵,再看看一直看着自己微笑的凉琰,为两人介绍对方。 “这位是阿琰。” “这位是阿青。”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她特意走到凉琰身后推着他的轮椅来到桌前,一边趁凉琰看不到朝青绵打眼色,示意他仔细看凉琰的状况。 不能告诉凉琰的前提下自然就不能给他切脉,西河只希望青绵能多看看他,毕竟望闻问切前面两个也挺重要的嘛。 她能够感觉出这两个人气场不大合,只是碍于她的面子,两人也只是象征性地寒暄两句便罢了,屋子里有种尴尬的情绪在蔓延,西河尽多可能地拖延时间,不到半柱香时间凉琰便说身体不适,西河也只好带着青绵先离开了。 没有多想什么,西河待进了青绵房间才小心询问凉琰的病情,青绵这会儿却又开始嬉皮笑脸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让她不禁脊背生凉。 “你看出什么来了么?”她这么问着,情不自禁躲开了他的眼睛。 她斜着眼睛,青绵的视线就盯在了那抹红唇上,喉头动了动他才道:“他至多还有半年可活。” 西河一惊,此刻也顾不得背脊凉不凉,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臂。 “竟然这么严重么?!你能救他么?!” 青绵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道:“这世上怕是也只有我能救他了。” 一听他这话,西河心里的大石就落下了大半,只要有办法就有希望。 看她眉头舒展开来,青绵狭长的眼眸就眯了起来,西河总觉得里面的光芒太过危险。 “救他,可以,不过这代价很是沉重。” 西河本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看着他突然就又有些犹豫了,“什么代价?” “我要你。”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放他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放他过去 西河几乎是逃离般离开青绵房间的,那一瞬间,她竟然秒懂了青绵的意思! 怎么会?!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西河迷茫之极。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明明似乎没有做什么,却招惹了一个又一个的情债,凉介凉安是,月狐是,倾欢是,现在又有了个青绵,可她自始至终真正和对方表达过心意的也只有一个暮千夜而已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暮千夜她已经决定放弃了,她给予了月狐承诺,凉介凉安她决定以“死”来告别,倾欢她可以装作从来不知,只要他不主动说出口,那么青绵该怎么解决呢? 青绵这个人她其实一直都摸不透他,他很神秘,连外壳都用假的的人又如何能让人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呢?但正是因此,他才更加危险,一切的未知都充满了变数,这是她所不能掌握的。 现在青绵提出了这个要求,但其实她还是有些没有搞清楚的,她很确定他的目标是自己,因为那眼中的光芒她在暮千夜和月狐的眼中都看到过,但那种饱含情欲的光芒背后,他要的是自己的一夜还是什么都没有太说明白啊…… 凉琰此刻的情况很糟,用她如今的身体换他的健康可以说是很划算的,她也并不算怎么吃亏,可是不得不说青绵这家伙太卑鄙了,明知道凉琰对她的重要还以此来作要挟,他简直就是五个人中最危险的一个。 她有想过用自己的血来威胁他,但是想起初见他时自己的动弹不得,即便自己不同意,他也有的是办法吸到自己的血,想来想去,还是得答应他的条件,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翻了几回身,西河懊恼地闭上了眼睛,算了算了,先拖一拖再说吧,所幸凉琰现在还没什么大事,事到临头再说! 这一夜西河睡得极不安稳,翌日顶着对熊猫眼出现在餐桌上被那三个人看着直觉得太阳穴疼。 她最后一个来的,挨着凉安坐下,看也不看对面的青绵。 看她那副德性,青绵今日扮的一个白面小生,俏生生的眉眼一挑,还真是艳色天成。 “呦~我等你慢慢考虑喔~时间到这月中,过时不候~” 西河这会儿算是真坐不下去了,狠狠瞟他一眼忍不住骂:“催什么催!瞅你这样子,直接在楼里给你安排个位置去接客好了!肯定有男人喜欢!” 凉安与倾欢一阵猛咳,青绵倒是面不改色。 “那我也只接你的客~” 被他这么直白大胆的话呛到了,西河憋了一脸血终于偃旗息鼓,倒是凉安与倾欢一脸惊讶地看着青绵。 “啊呦~你们这般看着我作甚?没错,我是在追求她,你们没听错~” 这下几人都不淡定了,西河看都不想看他,只听“呼啦”一声,坐她另一边的倾欢突然站起来握着拳头出去了,他的脸色很难看,眨了眨眼,西河只能闷着头假装没看见。 这边青绵气跑了倾欢,便开始优哉游哉地吃东西,时不时还给西河碗里添菜,被她嫌弃地丢出去还是乐此不疲。 看着他们,凉安发了好一会儿怔。之前西河女子身份曝光后青绵是有跟他说过这茬,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这个女孩子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可每次看到她的眼睛,她偶尔的一些小动作,都能让他看到河儿的影子,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河儿死了这种话,可她现在在哪他也没办法去找。看着青绵看她的眼神,凉安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有种失落的感觉。 草草用过早饭西河就不想再与青绵待在一起,径直去了前院。 凉琰在最高层的房间,两人倚在窗前能够看到楼下来往的人流。 和凉琰重逢也不过是第二天,两人多年不见,凉琰对西河这些年的经历很感兴趣,西河便略过一些不好的一一讲与他,听得凉琰阵阵惊叹。 “这世上果真有鲛人?真想亲眼看一看他们的样子啊……” “会有机会的。”拍着他的肩膀西河轻声道,只要活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听她这么说,凉琰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应,西河自然知道他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知道。 两人聊了一天,临近傍晚时分,楼下的一阵喧哗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似乎有什么人起了争执,楼里出动了不少护院过去。 “怎么回事?” 这边凉琰刚一出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片刻后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进来毕恭毕敬地向两人行了礼才道:“回主子,楼下是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三番五次想要潜入后院,也不是咱们楼里的客人,因此燕娘交代要把此人赶出去,不过这人武功不俗,很是棘手。” 凉琰听罢点了点头,“此人若是再闹便直接报官让官府来拿人。” “是。” 那人领命正要下去,一直在窗前观看的西河突然开口道:“慢着!” 两人都看向她,却见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下面那人,顿了顿,继续道:“不必报官了,让他进去吧。” 凉琰虽然有些诧异她的决定,不过也没多问什么,挥手示意手下按她的命令行事,不多会而楼下就安静了下来。 西河看着那人急匆匆进去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在海岛那几年锻炼出了一双鹰眼,可以看到很远处的事物,方才那声喧哗引起她的注意,这一看之下还真吓了一跳,那个急匆匆想要进去后院的男人不是别人,恰是她的旧识。哪怕几年时间过去,那人比记忆中的样子沧桑了些许,她还是认出了他就是钦桑,凉介凉安曾经为自己挑选的贴身护卫。 钦桑在自己失踪后自然是留在凉介凉安身边,他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为了找到凉安,毕竟凉安之前一直被安语嫣软禁无法联系上,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也难怪他即便闹这么大也要见到凉安。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动出击 第一百一十五章主动出击 看向静静看着自己的凉琰,西河耸了耸肩,“知道那是谁么?是钦桑。” 凉琰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竟然是他?他在你失踪的前两年一直在四处找你,直到政变后才回了王府,他本应是留守在泠苍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想必京城情势有变化了。” 西河不由皱紧了眉头,“怕是久久找不到凉安,安语嫣朝凉涧施压,凉介那边怕是危险了。” “为了引你大爹爹……我大伯父主动现身,她也一定会这么做。”凉琰顿了顿道。 “我们不能再继续等待她解除城禁了,时间紧迫,该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看西河如此笃定,凉琰点头,他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就像很久以前,她永远是他们几人的主心骨,充满着安定的力量。 回到后院,几人显然都坐在大堂等她,她没有看站在凉安身后的钦桑,倒是钦桑自她出现后就一直盯着她看。 西河还未坐下,这边凉安已经按捺不住站起了身。 “对不起各位,现在人齐了我就直说了,京城我弟弟那边有危险,多谢各位这段日子的相助,凉安无以为报,日后必有重谢,但我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就此告辞。”他说完就要走,钦桑在身后紧跟着他。 青绵与倾欢只清楚这其间的一小部分情况,他们本就与凉安不是很熟,眼下自然都看向了西河。 凉安动作很快,两大步就快出了屋子,然而身后一道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却让他定住了脚步。 “站住!我知道你救弟心切,可这城禁未开你如何出去?安语嫣等着你自投罗网,你们两个人能斗得过全城禁军?” 此话刚一落,凉安便唰地转过身,“可我还能怎么做?!我在这里毫无势力,介那里凉涧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让我怎么办?!” 西河眯着眼睛看着焦急不已的凉安,目光又落在钦桑身上。 “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在京城?” 钦桑怔了怔,这个两鬓微白的青年男人深深看了眼她道:“先前为了找寻郡主的下落王府大半人马都遣了出去,这两年新王登基更是对王府打压异常,老人都被控制住,如今能活动的怕是也只有我一人了。” 西河叹了口气,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看着脸色颓败了下来的凉安,她缓声道:“你先别急,我先前说过会帮你,如今我的兄弟都已联系上,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让你们安全出城。至于京城那边我已经传信过去让人盯着,相信凉涧还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短时间内凉介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好么?” 虽然知道她所说不差,凉安还是忍不住开口,“不必了,我们的事情就不劳你们再费心了,非亲非故的这恩我兄弟二人承不起。” 看他还要走,西河忙朝倾欢使了个眼色,他一个闪身房门就被关上了。 看着拦在身前的倾欢,凉安神色变了变,“不要拦我们。” 西河头疼他的固执,只好转到钦桑身边。 “我们也是受人所托真心想帮你们,不要什么回报,待帮你们救出人我们立刻就走,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搅你们的。” 钦桑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肩部位置的少年,莫名就是觉得他有些熟悉,尤其是被他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受人所托?何人?” 他忍不住这样一问,身前的凉安突然吼道:“不要再说了!” 西河知他一直不愿相信她所编的谎话,眼下也不想刺激他,只是看着钦桑道:“你该清楚与我们合作才是有利的。” 又深深看了她两眼,钦桑恭敬地朝凉安道:“王爷,这位小公子所言确实不错,二王爷如今被转出了王府不知关在何地,我们这样贸然行动怕是要上当。” 连身边人都这样说凉安还能说什么,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急躁,“可我真的等不了太久!” 看凉安终于松动了些,西河忙道:“不用多久,给我五天时间,我一定让大家可以出城!” 她都如此说了,凉安再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掉头回来坐着,可是整个人还是如坐针毡般难受。 西河看了眼青绵,青绵唇角微勾,手一扬一枚银针就落在了凉安颈后,钦桑刚要动手就见凉安身体软倒伏在了桌上。 “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平静平静心绪,我们先来商量一下计划。” 见凉安确实呼吸平稳没有其他异常,钦桑将他带到了房间里才出来冲西河一抱拳,“多谢小公子们的帮助,在下代主子们谢过了。” 总算有一个冷静的,西河不由微眯着眼睛笑道:“钦桑护卫可不必再客气了,我们帮忙也是自愿的,就当我们是自家人就好了。” 钦桑一怔,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奇怪了。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通报过自己的名字,她是如何知道的?而且她现在这个表情,笑眯眯却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愈发让他感觉熟悉起来。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他相信自己以前一定在哪见过。 被他眼中的探究一惊,西河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同他有太多交流,毕竟旁观者清,说不定这家伙会比凉安更快认出自己。 她哈哈一笑,带着三人去了前院。 前院里燕三娘已经准备好了,四人围在桌前商量起了对策,而凉琰,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对这里的对话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西河早就想好了对策。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安语嫣一直都处于优势,她掌控着整个平远帝都,凉安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她虽然找不到他却还是能让他离不开这里,而现在所谓的钦桑其实就是她特意放进来逼凉安现身的一招棋子,凉安爱弟心切,只要城禁不开,他一定憋不了太久,所以想让安语嫣主动解开城禁几乎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了。 此路不通,那就只有另寻他路,利用其他人来牵制住安语嫣,让她不得不打开城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压轴大戏 第一百一十六章压轴大戏 对于西河所说的,几人都明白,燕三娘不禁问了。 “这安语嫣是平远长公主,她执政多年,连小皇帝都听她的,还有谁能来牵制住她?” “我们就从她的身边人下手。” 青绵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小皇帝?” 西河刚一点头,燕三娘就立刻出声了,“这不可能,小皇帝从小被她抚养长大,怎么可能会不听她的?” “不可能我也要让它成为可能。” 西河如此笃定的话语让燕三娘噎了一噎,看着她不相信的神情,西河微微一笑,“我且来问你,小皇帝如今已经成年了吧?他是不是还有点怕安语嫣?” 燕三娘虽然不解,也还是点点头,“听说是的。” “那便好,我的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而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排一出大戏给小皇帝看,在此之前,消息一定要保密。” 几人虽大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可具体的都不清楚,这边她一说完就带着燕三娘下去安排了,三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时期也只能回了后院。 等他们一离开,西河便直接进了隔壁包厢。 “你有办法让小皇帝过来一趟么?” 凉琰已经将他们方才所说听得尽然,这会儿西河这么一问他略一沉吟便道:“皇帝一直很少露面,但据我所知这小皇帝年岁与你相当,现在正是爱玩的年纪,时不时会溜出宫游玩,我认识他身边的侍卫统领,那人偶尔会出入我们楼里,先前为了拉拢他还许了他不少好处,我可以联系上他,皇帝那边应当没问题。” 西河点点头,“这边劳你费心了,我就去安排戏的事。另外这件事不必放出风声,我们只要让小皇帝看到就好了,尤其不能让安语嫣知道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西河便全身心地投入到选角排戏,凉安自当晚醒来看到众人都在为他忙碌也就暂时安静了下来,另一边凉琰也顺利将消息传了出去,一切准备就绪,直到第五日,万花楼暂时闭馆,只接待贵宾入内。 说是只接待贵宾,其实真正邀请的也不过小皇帝一人,这是一场专为一人准备的大戏。 西河等人早早进了为小皇帝准备的包厢对面,那里可以清晰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以便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否达到。 几人等了许久那边厢才有了动静,西河看着燕三娘恭敬地领着两人进去,前面那人披着件斗篷整个人都隐在其间让人窥不到分毫。 待到燕三娘退下那人落座才将斗篷解开放在了一边,看清那人的瞬间西河忍不住眼皮一跳。 西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见过这位平远的小皇帝了,而且还是在这万花楼里,那眼睛大大的少年可不就是那日撞到自己狼狈模样借了自己房间休息还被自己“借”了东西的轩小爷么! “这不是轩小爷么?!”已经回到这边的燕三娘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小皇帝的真实身份,她忍不住呼了一声,转瞬就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在西河身上晃了一圈。 她们的异样引起了其他几人的注意,西河咳了一声忙遮掩过去。 “我之前凑巧在这遇到过他,还真是巧啊。” 听她这么说几人不置可否,西河便朝燕三娘使了个眼色,“差不多可以开始了,你下去准备吧。” 凉安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他的注意力显然更专注在小皇帝身上,直到下面舞台帷幕拉开表演开始他的眼睛还是黏在对面的少年身上。 青绵与倾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真人表演,惊奇之余很快入了迷,倒是钦桑开始时明显一惊,在遥远的记忆里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的表演,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而这一切,都是在小郡主失踪后改变的……想到这里,他又深深看了西河一眼。 西河也一直在观察着小皇帝,她所排演的这出戏是武则天的故事,重点是后期她取儿子代之直接称皇那段上,她相信小皇帝在看完这段后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若说安语嫣同小皇帝真的同心一体,西河怎么也不会就这样把小皇帝弄来的,主要是她已经从一些渠道里听说了两人关系不大如从前的小道消息,才敢这般走棋。 安语嫣是很疼爱小皇帝,可这些自从遇到凉介之后便都变了,想要这个人的执念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同凉涧合作,而这些,已经成年懂事的小皇帝都看在眼里,安语嫣知道弟弟不同意自己这般作为,便迟迟不还政给小皇帝,小皇帝感念姐姐幼时的多般照顾也只能默默地等。姐弟两个这样,平远的大臣们却已经看不下去了,拥护正统的臣子们对安语嫣这些年禁止外商入国的做法甚是反对,更何况如今小皇帝已经成年她却仍把持大权不肯下台,平远朝堂上已是硝烟四起。 西河如今只是在他们的关系上加一把火而已,她不确定安语嫣是否真有武皇的野心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她所需要的只是小皇帝如今插一把手,平远的未来她不关心,只要小皇帝现在与安语嫣争权,城禁就必定会被打开,而她所需要的只是从这里出去。 小皇帝看得津津有味,可是到后面脸就渐渐绷起来了,他已经成年,自然懂得这后面的某些含意,一直到结束,看着一向活泼开朗的小皇帝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言,陪同他来的随行者也不敢吭声,毕竟这戏演的如此通俗易懂,他们也看明白了…… 小皇帝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沉默着走了,西河微微勾了勾唇,她要的效果,达到了。 随后的几日,平远帝都内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人们都能感受到氛围的不同,坊间不知怎的传出小皇帝成年该继承大统的呼声来,平远百姓这才想起他们如今的施政者是小皇帝的姐姐,于情于理都该还政给正牌天子了,呼声便更加强烈起来,许多百姓已经自发去宫门前请愿。 安语嫣终究是抵不过民意,宣布三日后还政于其弟,然而小道消息称安语嫣意欲挟小皇帝而亲征,却不料小皇帝早有准备,安语嫣计划失败被囚于皇宫。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正式摊牌 第一百一十七章正式摊牌 一直滞留平远无法离开的人许多,得到确切消息后整个城都的气氛都欢快了起来。 西河坐在包厢里和凉琰喝着茶,燕三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终是没忍住开了口。 “这一切这么快就解决了,现在想想都还是挺神奇的呢~” 笑眯眯瞟她一眼,西河道:“这其中可也有你的一半功劳啊,散播流言的工作完成的不错~” 燕三娘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属下也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 事到如今,三娘都没有消化过来之前那浑身印记一副柔弱模样的小丫头竟然是大主子,貌似自己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些年她打理万花楼也知道不少消息,不仅万花楼已经有了一番规模,整个大陆在她手下的隐藏势力更是大的惊人,不仅这些,她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令她折服,但这些都不能让她对这个主子敬畏起来,西河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地想亲近她,所以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了。 看出她放不开,西河还想再戏弄她一会儿,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三娘开门出去了片刻再回来神色倒是变得郑重了起来。 “主子,六王爷身边的护卫想要见您。” 一听是钦桑要见自己,西河与凉琰对视一眼,还以为能撑段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吩咐三娘将钦桑带到隔壁包厢等待,西河隔了一会儿才有些头疼地去见他。 童年时期最熟悉自己的除了凉介凉安便是钦桑了,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到哪里他都要跟着,被他认出是迟早的事,其实早些时候凉安险些就认出自己了,然而正是关心则乱才不敢确认,而现在多了个明眼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原本是坐着的,自她一进门他便立刻起身,西河能感觉到他不断打量的视线,却不想刚一走近他突然就跪下了。 被吓了一跳,西河也只能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来。 “钦桑大哥,你这又是干嘛呢?” 谁知钦桑就是不起,他固执地跪在那里道:“小主子,我知道是你,这一跪是我对不起,当年若不是属下失职,也不会让你……” 西河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无奈地绕过他坐在一旁。 “这事怨不得你,也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看我的脸都已经好了,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啊。” 听她这么一说,钦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忙低下,“你的脸……” 知道他担心什么,西河安慰道:“放心吧,这不是易容,而是我的真实容貌,之前我有幸认识了青绵,你知道他的名号的。” 钦桑这才松了口气,他还准备说什么,却被西河抢先打断了。 “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跪着和我说话?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走了。” 被她噎了一下,钦桑跪也跪不下去了,只好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看他终于起来了,西河也就不再纠缠,直接道:“我会和你们一起回泠苍救回凉介,但你要守口如瓶,不得向他们暴露我的身份。” 钦桑一愣,“为何?小主子你为何要瞒着他们,要知道……” “是啊,我知道,你知道当我知道我这个郡主变成王妃时有多惊吓么?我知道他们对我有多好,也知道他们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说得清的?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要我如何去回应他们?若是性别颠倒一下我可以娶了他们,这是时代允许,可我不是啊,告诉他们我是谁那之后我将对不起更多人。” 钦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别多年再见真的已是物是人非,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小主子你不在他们身边,这些年一直在他们身后的我知道他们对你的感情已经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那么爱你,认出你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可以肯定,即便你已经嫁人,他们也是不会放手的,他们已经入魔了……况且他们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真的忍心伤害他们么?” 西河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我也不想……命运如此,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钦桑知道多说无益,和她谈过后就先回去了,西河趴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呆,直到一杯凉茶摆在面前才看到凉琰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看着迷茫又痛苦的西河,凉琰揉了揉她的脑袋。 “感情这种事向来无法控制,不怪你,是你太过优秀,才会吸引了那么多人。” “那么多?”西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凉琰瞥她一眼,“难道不是?” 西河撇撇嘴,好像……还真是? 前世连个恋爱都没谈过,这一世桃花来这么多她也吃不消啊。 “其实,我倒觉得你方才有个想法挺不错的。” 听他这么说,西河有些懵,“什么想法,我怎么不记得了?” 凉琰淡淡一笑,摸着怀中的暖手炉道:“实在没有办法,不如都要了吧。” “哈?!”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凉琰在说什么的西河惊了,她一个现代人都无法接受的想法凉琰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我先回去了,晚会再来陪你。” 西河说完这话就匆匆离去了,她的身后凉琰半晌才抬起了头,眼中的落寞让他整个人更显孱弱。 如果都能够接受那该多好呢……如果都不能舍弃的话…… 时间很快过去,一行人都没有什么行李,只准备了几匹好马便等待出发,此去泠苍快马加鞭只需三天,凉安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次日一早便是城禁解除的日子,然而前一晚,西河被凉琰紧急叫去了房间。 “发生什么了?” 这一次凉琰也是要回去的,不过他身体太差将在他们之后出发,慢速回国。 凉琰的脸色本就不大好,此时他眼角眉梢的凝重让西河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羽络传书,羽樱失去联络了,派去寻找的人也都没有回去,而且我们收到了这个。”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计划有变 第一百一十八章计划有变 “咳咳……” 西河还未来得及反应这事儿,却被突然间咳的厉害的凉琰吓到了,他的身子弓成了虾米状,她急忙上前想给他顺顺气却见一口鲜血瞬间溅在了他腿上盖着的狐裘上,刺目的红让她愣了两秒,一直咳着的凉琰却已经安静了,他竟然昏了过去! 事情一波连着一波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将瘦弱的凉琰放在软榻上西河揉了揉发紧的额角。 白羽樱失去联系她只可能是被暮千夜发现了,毕竟她和小阳关系特殊,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方才凉琰给自己的东西西河看了一眼,那是个信笺,里面装着的是她的画像,最里面的印章却是一条黑红相间的蛇图腾,西河忍不住头皮一紧,暮千夜这是要让她去么? “你在看什么?” 被突然凑近的青绵吓了一跳,西河忙收起画纸,“没什么,他怎么样了?” 青绵看着她撇撇了嘴,“越来越差,熬不了多久了。” 西河皱紧眉头盯着他,“你倒是救他啊!” “救是没问题,可你的答复呢~” 没想到这家伙紧要关头还抓着这茬不放,西河真的是有些无语了。 “他已经这样了你就先救人啊,只要他活蹦乱跳起来,我自会兑现承诺。” 在她这得到了准信,青绵一点也不介意她不好的态度,哼着调子就去忙活着摆弄凉琰了。 恨恨地瞪了一眼趁火打劫的青绵,西河握紧了手里的纸团,计划不得不改变了…… “明日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和他们一道走了,你帮我照看着凉琰和他一起走,到泠苍先等我几天,我忙完很快就赶回去。” 听她这么说,忙活着的青绵手停了停,“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记住十日后便是月圆。” 明白他的意思,西河点了点头,“好,我定会在月圆前赶回去。” 翌日,和凉安他们暂别后西河便同倾欢一起去往赤练宫如今的暂驻地。 因为城禁的关系,在这段被困的时间里武林大会已经举办完毕,据说今年的头筹又被赤练宫拿到,赤练宫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然而武林大会已经结束,赤练宫却迟迟不回总部这一点令人费解,因此一些门派也都不敢妄动,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如今依旧热闹。 西河带着倾欢也是想两人有个照应,虽然后面还有盟里的人跟着,不到最后也是不想出动他们的。 举办大会的地方离平远不是很远,一天时间便赶到了,两人到达小镇,休息了片刻便开始行动。 摸到赤练宫营地时西河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这次他们驻扎的地方四围空旷,真的是很难再像上次一样偷偷潜进去了。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个采买模样的人从营地里出来,两人连忙尾随在后面等他回去时把人给打晕了。 西河换上衣服,正要走手突然被倾欢拉住,这次西河是打算自己先去刺探一下情况,让倾欢在外面照应的,西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微微一笑松开了他的手。 “别担心,我会加倍小心的,再不济不是还有你么,我相信你,等我。” 倾欢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突然上前抱了她一下,还不等她反应就又松开了。 西河默了默,他还不敢看她,叹了口气她便转身离去。 进入营地时西河一路低垂着脑袋,所幸顺利地过了入口处的巡逻,正纠结先去哪里会不被人怀疑时不远处就有人在叫她。 “喂!采买的你过来!” 不得已之下,西河只能硬着头皮转身朝那人走去。 西河跟在那人身后进入帐篷,然而还不等她反应,忽然身后一阵冷风她就倒了下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西河甫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虽说来之前有心理准备这趟行动必不会太顺利,但眼下的情形很显然自她一进入赤练宫驻地就被发现了,更甚至是很早,她可能刚来到这边暮千夜就已经知道了,那个派出去采买的人也是他故意设下的棋子引她深入,这样轻易地就将她拿下了。 暮千夜还是那身红衣,眼神却又危险了许多,他长长的头发散在肩头,性感的唇瓣紧抿着不知看着她在想些什么。 西河微微动了下身体,蓦然发现自己竟然被牢牢捆住了,因她这小小的举动暮千夜也回过神,看着她的眼神让她不禁后背发凉。 “你很难找啊……”暮千夜俯下身,抓起西河散在一旁的发梢把玩着道。 动了动嘴唇,西河刚想让他先把自己放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 暮千夜已经放开了她的发梢,转瞬间手指已经爬上了她的脸。 “你还是不会说话更好,再戴上这个,更像他……”说着,一个面具就戴在了她的脸上。 看着眼睛突然有些发红的暮千夜,西河这回真正是被吓到了,他和当年走火入魔的暮四海越来越像了,他会不会最后也走到他那个地步?! “嘶啦——”身上一凉,西河的衣服就被从胸口撕裂,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 再次醒来,西河立刻就皱紧了眉头,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叫嚣着疼痛,被暮千夜硬要了几回,她最后都是被疼晕的。 脸上还带着面具,但手脚被松开了,全身赤裸着躺在被子里,西河觉得自己起身都是个问题。 挣扎着起来找了暮千夜的衣服先换上,一旁的桌上还放着饭菜,饭菜还是温的,饿了许久的西河再顾不上其他决定先把肚子填满重要。 吃完了饭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看门口不像有人看守的样子,西河壮着胆子走出了帐篷,打算去找找白羽樱和小阳的下落。她相信他们也一定在这里,只是不知被关在了哪里。 很快,西河就发现驻扎地内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都被分派在了外围,是以她现在在营地里走动竟然没被人发现。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狠心下药 第一百一十九章狠心下药 西河不知道白羽樱究竟是为何被发现,这其间小阳又如何也不可能从暮千夜口中问,如今她只能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们了。 接连找了几个帐篷都没找到,西河原以为他们可能真不在这里,掀开面前帐篷的她却看到了里面被五花大绑着的白羽樱与小阳。 看清他们时她还是松了口气的,这个帐篷里虽然摆放着不少刑具,但白羽樱身上并没有多大伤,小阳人憔悴了些好在没有外伤。 两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帐篷里进人也没有反应,直到她近前去给他们松绑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见是她来了,白羽樱声音虽有些嘶哑也挡不住其间的激动,“小河你来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过大意才被那魔头截住了传书,害你还要来救我……” 西河这才明白为何暮千夜会让她来,他之前在万花楼没有找到她,恰巧截住了白羽樱传给白羽骆他们的消息,这其中包含她如今的画像,是以被暮千夜拿捏住不得不走这一趟来救人。 “只要你没事就好,不用太自责。”安抚着白羽樱,西河先给身体弱的小阳解绳子。 小阳没有戴面具,自打她出现就一直死死盯着她,西河看到他的眼神,心底一动。 “你……” “对不起小河……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小阳了……” 白羽樱的话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小阳果然是知道自己是谁了啊,即便不会说话,眼底那压抑的激动也是骗不了人的。 活这么久,她发现今年真是她叹气最多的一年了。 对于小阳,她是怜爱的,也是有点心疼的,这么多年她不清楚他是度过的,当初是她给出了承诺要陪他,可最后终究是没能兑现,他能够记得自己她也是很开心的,她现在只希望当一切结束,他能够获得幸福,而那时,陪伴他的将不再是她。 刚解开小阳身上的绳子想对他说些什么,身后一阵阴风,小阳的脸色立刻变了。 西河还没来得及反应,小阳抓住她衣袖的手就抓了个空,被一股大力向后拖着,西河听到暮千夜阴测测的声音。 “很好,还有力气能跑,果然还是太野了啊……” 从没有现在一刻,身上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她忍不住一抖,已经被他抓着手臂强硬地拖走。 明明不是很远的距离,西河却觉得是在走刀山一般,鞋子不知何时已经掉了,石头的尖利都不及她此刻的心惊。 天旋地转间,她被狠狠甩在了床上,顾不上骨头被摔得生疼,她忙挣扎爬起来。 暮千夜整个人像是发了狂,赤红的眼睛比他身上的红衫颜色还深。他像是一条即将攻击的毒蛇,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她。 “我求你放了他们吧,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听你的!”西河试图说服他,只要那两人安全了她也就安心一些。 暮千夜眸底映着她紧张的脸,她穿着他的衣服,红的纱白的肤,很美,美到他产生幻觉,如果,这是他的小人长大了的样子,那该多好…… “你以为我会放弃这么好的筹码?放了他们,然后你就逃走,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暮千夜冰冷的语气让西河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果然不会答应。 “那……那你至少放开小阳,他身体弱,一直绑着不好吧。” 瞳孔一缩,暮千夜开口,“你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西河一噎,“刚才我朋友告诉我的。” 暮千夜眯了眯眼睛,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他是我的人,这只是给他的惩罚,轮不到你说话。” 西河看说不动他只好放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在外面的倾欢,希望他能早点发现不对来救他们出去了。 暮千夜突然凑近她,她的瞳仁中盛了满满的他,妖孽倾城的容颜,即便眼睛是渗人可怖的,也拦不住他的艳色天成。 感觉到其中的危险,西河慌张后退和他保持距离。 “倒是你,太野了,我得做点什么才好……” 看他起身从一边箱子里拿出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样的东西,西河忙爬到床的另一侧离他远远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东西很危险,她碰不得。 侧脸看了眼那褐色的药丸,暮千夜的嘴角突然勾起了诡异的弧度,他看着戒备盯着自己的西河,一闪身就出现在她身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脸。 西河被吓坏了,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他抓住,药丸像长了眼睛一般瞬间就进了她的肚子,她的脸色蓦地煞白。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西河忙着去抠喉咙,暮千夜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死死按在床上。 “你还是不说话的好,有了它,你就不要想离开我了……不用太紧张,不是什么毒药,死不了人的,待会你就知道了……” 听说不是毒药,西河还是松了口气的,只要她逃出去,青绵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解这莫名其妙的东西的。 再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西河还是忍不住摸了他的脸,她还是喜欢他的,可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互不打扰不好么,上天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纠缠在一起? 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暮千夜的心突然有点乱,他看着身下那张脸,记忆中的人相互重迭,透过那双黑色眼睛,细碎的情愫呼啸而出。 “啪嗒——” 一滴微凉液体落在她的脸上,两个人俱是一震,瞬间恢复了神智。 西河收回手,撇过脸去不敢看他。 暮千夜的神情重新变得冰冷,只是眼前那张绯红的脸让他的心跳开始不稳。 西河的脸有些烧,她并不该脸红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脸还是越来越热,终于,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声音带着颤,她的身体也在颤抖,看着眼前开始模糊的暮千夜,西河的身体都已经热的不像话,露在外面的肌肤红的可怕。 看着眼神迷离的她,暮千夜握住了她的脖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章 翻云覆雨 第一百二十章翻云覆雨 西河确定她清楚听到了他所说的话,那话却又如同被施了魔法,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环绕,她却无法将之连贯起来,大脑像被人用手狠狠搅动了一把,她已经完全不能思考。 暮千夜说完便转脸看着她,他的手掌落在她的颊上,两个人都颤了一颤,西河只觉得那手掌十分凉爽,整个人都缠了上去。 被紧紧缠住,暮千夜的呼吸一滞,瞬间就撕裂了她身上唯一的衣物。 赤裸的西河反而更加贴向暮千夜,她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贴着这个人她会更舒服一点,而她的身体已经在极度渴望这个人。 抚摸着她的皮肤,暮千夜喉咙滚动了几下。之前强要她的那次他是被下药了,记忆并不完整,昨日的感觉更是糟糕,眼下她的身体已经全部向他打开,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重重喘息一声,他一口咬了下去…… 西河终于有了一丝神智时她的身体似乎在被人抚摸,而且还越来越往下,她隐约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混乱,脑海中的文字也连成一句。 “以后你就离不开男人了,只要我要,你的身体都会乖乖地给!” 后知后觉的,西河被惊呆了,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各种啃咬的痕迹不说,最重要的是那只手落在了她的后庭上! “你干什么?!” 如同诈尸般,西河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她挪动身体,然而瞬间花穴里就涌出一股股暖流,望着那白灼的液体,她整个人都要炸了。 暮千夜看着她猪肝般的脸,眼睛里的光芒亮的吓人。 “有些神智了?那正好,我们继续吧……” 被他吓坏了,西河连忙挣扎着要逃走,却被他抓住脚腕,一用力便拖回了他身下。 他只是在她的脚心上一划,西河整个人就像被雷击到,顿时软了下去,身体也重新变得粉红,倒是没有最开始时那么吓人了。 “嗯……你!你放开我!” 带着颤音的声音根本不具威胁,早把她吃了一遍的暮千夜也找到了她身上的敏感点,虽然之前没和女人做过,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通过这两次也掌握了一些技术。 他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恐怖,这会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但里面的淫邪还是让她受不住。 压住软成一滩水的女人,暮千夜的手顺着股沟再次落在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西河简直要抓狂,前面也就算了,他怎么对后面那么执着!他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她不想被人暴菊,哪怕这个人是暮千夜也不行!于是她立刻开始扭动,即便挣不脱,也绝不能让他轻易得手! “唔!” “唔!” 两人同时一哼,都僵住了,西河更是欲哭无泪。 刚才的扭动中她蹭到了他的那里,而且他的手指还进去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像被点了穴,动也不敢动一点…… “你……你把手指拿出去!” 暮千夜平缓了一下呼吸,邪邪地看着她,手指突然一动,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也是在瞬间,他的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出手如电,在她身上连点,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西河有点懵,下一秒她就被戴上面具,后穴的手指坚定地向里面开拓。 叫也叫不出来,西河整个人只能抓紧床单,默默承受着那怪异的感觉。 蘸着自己的精液,暮千夜扩张着窄小的后穴,屋子里除了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只剩下那令人不忍听见的“咕叽”声。 一根手指增加到两根,再到三根,西河现在只想死,她发不出声响,只能以眼神瞪他,暮千夜瞟她一眼,突然间目光变得温柔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在面具上轻轻一吻。 “别怕,待会就舒服了……” 西河有点蒙,他突然间态度怎么这么好? 当他的肉棒抵住早已开拓好的后穴时,西河只想自己赶快失去意识躲过这一劫的好。 现实总是残酷的,她的意识清醒的不得了,那个粗长的玩意儿是真的正在往她的深处进,回想之前的经历,好像也都是挺糟糕的,多半没有意识,有意识的时候除了强迫还是强迫,一点温柔都没有,现在这个更过分,前面不用非要去用后面,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喔! 暮千夜不管她想什么,他坚定地进入了她,将她整个人撑满,转而俯下身将她抱在了怀里,那种窒息般的紧抱让她难受,他又说了什么,转瞬间下身就开始疯狂地撞击她。 西河已经顾不上后面有多疼了,她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似乎灵魂出窍了一般。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陪我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终于拥有你了,等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她确认自己没有暴露身份,那只有一种可能,原来他给自己戴面具点哑穴是让自己做他意识里那个自己的替代品!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少年,怪不得他不碰她的胸,还……还非要动那里!这都做的什么孽喔…… 西河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她是真的难受,不仅身体上的,还有心里面的,太多太多让她承受不过来的东西,瞬间让她的身体不对劲了起来。 暮千夜怜爱地抱着她,整个人也处在一种狂热状态,他不断地摩擦让她的身体内部痛楚慢慢减少,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开始随着他的撞击在身体内部扩散且越来越强烈。 对于这种感觉西河是有点恐慌的,之前的感受都是痛楚,现在这样陌生的感受让她无所适从。 一波波电流在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像快要溺水的鱼,西河死死抱住暮千夜,突然身体一阵阵颤抖僵直了起来。 一口含住她的耳珠,暮千夜此刻的声音特别淫荡。 “宝贝……你到了喔~你被我干的高潮了……” 西河脑袋一阵阵空白,四肢无力地摊开,他却抓住了她的腰,将她的下身继续向自己撞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份被揭 第一百二十一章身份被揭 暮千夜疯了,他像是成为了不会疲倦的机器,野兽一般地侵犯着身下的女人。 西河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身体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皮肤,下身更是一片狼藉,床单上浸染着鲜血。让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格外吓人。 许久许久,直到天际重新变亮,暮千夜才停下了动作,他闭上眼睛运了会功,将早已掉落在一边的面具小心收入怀里,看也未看床上的女人就出去了。 在混沌中挣扎了许久,西河潜意识里就不想清醒,现在的暮千夜太过可怕,她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玩死了,那她这死法也未免太悲催。 再不情愿,她最终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不过明显能感觉到身体很不舒服,而且身边有人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身。 会这么温柔地照顾她的自然不可能是暮千夜,甫一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是小阳的时候,西河惊讶至极。 “小阳你怎么在这?”这里明明就是自己一直待的地,那只能是小阳被放出来了,暮千夜会放他出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见她醒来,小阳忙停下动作去给她倒了杯水,扶她喝下才比划了起来。 西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并不知道暮千夜是为什么放他出来,暮千夜只交代他将她收拾好而已。 弄不懂暮千夜的意图,西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况且她现在是真折腾不动了。 扶她躺好,小阳重新拿起绢布,他眼中的心疼丝毫不曾遮掩,看的西河都不好意思了。 抓住他的手,西河摇摇头,“待会我自己来就好,你现在出来了,就听我的。找到机会你就带着羽樱逃出去让人来救我,我想办法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一定要逃出去,千万别管我,你们在这里我反而更不敢轻举妄动了,明白了么?” 小阳眼睛里含着泪,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她能感到有微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肩上。 西河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她现在还光着身子,虽然盖着床单,却还是有些尴尬的。 推开小阳让他给自己拿了套衣服,西河这边支撑着清理了下身体换好衣服那边门帘一动一阵冷风吹进来激的她一个寒颤。 暮千夜冷着一张脸进来,他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小阳,小阳现在已经有些恐惧他了,他更害怕的还是暮千夜又对西河动手。 对于西河,暮千夜现在只把她当做替身,且还是个分时段的替身,多数时刻她就是个奴隶,对于奴隶他向来冷酷无情。 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他眼一眯,下一刻西河就被抓住胳膊甩在了地上。 西河被摔地生疼,闷哼一声半晌没爬起来。 “谁允许你穿衣服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准穿衣服。” 对于这种变态要求,西河本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暮千夜又开始发疯,见她没有应声,他上去就是一顿撕扯,有小阳在西河不想在他面前太丢脸,紧紧揪住衣服抵抗起来。 小阳被吓得脸色苍白,他不停地流泪,看着暮千夜一怒之下重重一巴掌打了西河,急忙扑过去扯住他的手臂呜呜想要说什么。 暮千夜甩开他,继续对付被他一巴掌扇的有些迷糊的女人,他丝毫不怜香惜玉,抓起人就扔到床上,在他的蛮横下,她的衣服终于沦为了碎片。 西河一万个没想到,她和暮千夜会有这么一天,他性情大变,已经很难与之交流,这么下去她迟早要被他玩死,可是如今她又该如何做? 暮千夜知道自己下手太狠,身下的女人脸都高高肿了起来,唇角已经被打破,可是看着她那双眼睛他就好恨,恨老天对他如此不公,唯一爱的人不在了,为什么她就不是他?!他控住不住地想对她施暴,看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直到暮千夜再次被拉住,小阳抱着什么东西挡在了西河身前,暮千夜眯起眼睛,这才察觉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 先前这个女人想要交换条件让他放了那两个人,她曾单独提过小阳,不过那时被她用借口掩盖过去了,方才小阳拉自己这已经是保护了,更不用说现在,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小阳一直都跟着自己,除了那个混进来的女人,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敢拦我?”暮千夜的口气相当危险。 小阳浑身颤抖,却还是挡在西河身前,他看了看已经有些迷离的西河,眼中的泪落个不停,暮千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递给暮千夜,这是他方才急忙翻出来的,那是一个本子,已经有些泛黄,上面只有两个娟秀的小字——西河。 看到这个本子,暮千夜瞳孔一缩,他接过本子用手轻柔地抚了一抚,看小阳的目光更加凌厉起来。 “这是何意?!” 这本子一直被他珍藏,小阳私自拿出来这令他十分生气。 小阳慌乱地摆着手,他口不能言,也是认识白羽樱之后零星认识了些字,却还不会写。他只能靠笨拙的肢体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意思让他人知晓。 白羽樱告诉小阳西河的真实身份时是要他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暮千夜的,可是如今的情形,他再不说,只怕他的姐姐真的会被性情大变的暮千夜折磨死的! 他曾经看到暮千夜死死盯了那两个字一夜,他也因此知道了那是姐姐的名字,他指着那两个字,再指指已经昏过去的西河,他一直重复着那样的动作,想要暮千夜明白他的意思。 暮千夜如果开始还不明白,可看他一直这样心脏顿时开始狂跳。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的小河是个男孩啊?他还是个哑巴啊?而且他的脸……你一定是在骗我!” 暮千夜的脸扭曲了,他全身都在发抖,死死盯着小阳。 可小阳的嘴巴开开合合,发不出丝毫声响,他只能拼命摇头,一直重复着那个动作。 更多的话小阳说不出来,暮千夜看着床上昏过去的女人,心突然一痛。 “那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她当初潜进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小河?” 暮千夜其实在一年前就知道有人潜入赤练宫了,但当时白羽樱除了四处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并没有其他举动,于是他便派人暗中注意她并没有戳穿,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每次飞鸽传出去的信息都经过了他的手,他知道了她在寻人,一直没有找到,直到上次看到了青楼遇见的女人的画像才把她抓了起来当做人质。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有了新的途径,小阳立刻点头,现在只要能证明姐姐的真实身份就好,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姐姐一定会被好好照顾,她们也就不用逃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强闯救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强闯救人 暮千夜亲自去了关押白羽樱的地方,他突然间就觉得紧张,害怕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害怕答案是否定的。 心像被悬在火炉上炙烤,就是他此刻的感受。 白羽樱并不知道西河现在的情形,她见暮千夜脸色很不好地进来,心里顿时也七上八下的。 暮千夜看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女人,手一拂就松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我且问你,小河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本来就奇怪他的举动,被他突然这么一问,白羽樱顿时警醒了起来,她揉着酸痛的手臂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好……我换种问法,你一直在找的人是谁?” 白羽樱很纳闷他变得如此好说话,但她仍然不买账,“无可奉告!” 绕是再好的脾气,暮千夜也维持不下去了,“我警告你,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那两个人都得死!” 被他阴冷的口气吓了一跳,白羽樱顿时急了,“不!你不能杀他们!” “为何不能?” “杀了他们你会后悔的!” 暮千夜眼睛眯着,声音听起来压抑低沉,“这个女人就是小河,对么……” 白羽樱看他的表情,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不禁急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当初与白羽樱重逢时,西河是有告诉她自己的一些经历的,隐去了与月狐之间的纠缠,大致的情形她都是了解的。得知事情大条了,白羽樱再不敢隐瞒,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魔头,但事关小河的性命,她也只能将这些告诉了他。 暮千夜听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他踉跄了一下,突然苦笑了起来。 “原来……她一直都在骗我……” 她是个女孩子,也会说话,想起初见她时那支歌谣,其实就是她唱的呐,可是这些,她都瞒着他,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他却一直以为“她”是“他”,她真的好会装!骗的他好苦!而且她回来竟然没有主动去找自己,若不是上次在青楼那次意外撞见,他还一直会认为她真的死了!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对自己如此残忍,难道一直以来,真的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么?! 看着暮千夜的眼睛突然又变红了,白羽樱一愣,下一刻帐外突然起了骚动。 帐外的骚动不小,暮千夜极速掠了出去,见一道青影甩开宫人的袭击纵马疾驰而出。 他闪身进自己的帐子,就见床上没有了那个人,小阳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倒在地上。 “人呢?!” 看着突然咆哮起来发了狂一般的暮千夜,小阳脸色青白,嘴唇抖个不停。 “被……被那人抢走了……” “啊——” 小阳只听一声怒吼,下一秒帐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风在耳边呼啸,马上的青年抱紧怀里的人纵马飞驰。 他将身上的披风裹紧,将怀里不着寸缕的西河遮掩住。 倾欢耳力非凡,他知道后面有人在追他们,他只能抱紧怀里的人拼命向前。 一路急赶,倾欢半刻都不敢松懈,怀里的人中途醒过一次,可她的神智似乎不太清醒,许是冷了,她贴得他更紧了些,隔着单薄的衣料,她肌肤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 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倾欢的额角布满汗珠,马上的颠簸都不是那么让人在意了。 更让他焦虑的是,身后的追赶一直未停,且还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咬紧牙关,不断挥下马鞭驱使马儿加快速度。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 马上一天一夜,倾欢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住了,他这才发现怀里人的异样,她自那次之后一直未醒过,而且现在体温高的吓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倾欢第一次害怕了,他将西河牢牢绑在自己身上,在靠近前方小城时弃了马儿,运用武功直接闯了进去。 他们现在必须找到地方休息一会儿,为了躲掉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倾欢只能带着西河去到人最杂最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去。 西河知道自己被倾欢救出去了,在他身边她莫名的安心,等她一路混沌微微有了些意识,睁开眼就看到头顶悬着的粉色纱帐。 “唔……”一声嘤咛,耳边立刻传来倾欢已经嘶哑了的声音。 “你醒了?好点了么?” 西河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她只是看着倾欢熬的通红的眼睛和冒出的胡茬,突然觉得眼眶酸涩。 “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告诉我我去给你抓药?” 倾欢见她不说话,急的抓耳挠腮,整个人在她眼前团团转。 长出一口气,西河摇了摇头,她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她只是累,心里很累。 她转过头去,留下一个后脑勺给他。 “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去休息吧,不用照顾我了。” 这句话说完,还没等倾欢回应,她竟然真的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西河感到温热的毛巾在身上轻擦,身上的细胞似乎都活了过来,一阵舒爽,她彻底清醒了。 睁开眼睛,两个人都是一愣,倾欢的脸立刻红了。 已经到了夜里,屋子里点着烛火,映的他古铜色的皮肤泛起了橘红。 西河眨眨眼,他拿着毛巾的手还在她的腿上,看着他窘迫地忘记收回的手,西河突然想笑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打破他的尴尬,然而下一刻,隔壁传来的声响让她僵住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欲火难耐 第一百二十三章欲火难耐 这房间也不知是怎么建的,相当不隔音,大概又是床铺距离过近,所以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有暧昧婉转的声音不断传出,听着那即便动听但也明显低沉的声线,西河忍不住嘴角一抽。 “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看到他也略微难堪的脸色,西河印证了她的想法。 “我也是……一时情急……这里人流大,不会轻易被发现,比青楼还安全一点……” 西河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确实要比其他地方都安全,想必暮千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藏身在小倌馆里。 但明白是一回事,亲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另一回事。隔壁小倌接的明显是个男客,两个人都很豪放,什么淫词艳句都敢说,床榻被他们折腾的仿佛要塌了一般,这边西河与倾欢再不想听都不行,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感觉浑身哪里都不对劲。 西河闭着眼睛想要努力摒除杂音,然而,魔音穿脑般袭来,那男人的呻吟声一声声在脑海中缠绕,听的她身体开始发热。 哀叹一声,西河皱起眉头,药效发作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倾欢很快发现了异样,她的皮肤慢慢变红,整个人蜷缩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小河你怎么了?!” 不懂医术的倾欢第一次如此渴望那个该死的青绵能在这,如果他在,自己就不必如无头苍蝇一般无能为力了。 看他急的在床前团团转,西河一边努力压制心头的火,一边还要克制着自己保持清醒,她突然觉得倾欢看起来好可口,他是不是在引诱自己? 隔壁的战况越来越激烈,不知为何,西河觉得她身下的床也在震动,那边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催的她心火越来越旺越来越旺,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蛊惑她。 扑倒眼前这个男人,他是爱你的,做一场两人都不吃亏,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倾欢看她的身体都被汗打湿了,急忙拿布巾给她擦拭,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隔壁那些暧昧的声音,眼里心里都是床上那人,她很不舒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口中溢出一声嘤咛,正给她擦拭的倾欢突然僵住了。 这声呻吟与隔壁声音极像,但他清楚是她发出的,原本就有的火瞬间燃烧的更加剧烈,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西河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她只觉得男人的气息离她很近,倏地抓住那只手,她整个人攀了上去。 做就做了吧,反正她已经这样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西河带着最后的决断,抱住了倾欢的腰,倾欢的身体更加僵硬了,他已经不会思考,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吧? 倾欢变成了一个听话的木偶,随着西河的动作而动作,她轻轻一推,他便倒在了床上,他的眼睛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身上的床单落了下去,倾欢立刻闭上了眼,他的脸红的不像话,装死一般地躺在那呼吸都不敢了。 西河的眼睛被火烧的发红,她注视着倾欢,颤抖着解开了他的衣衫,衣衫下他的身体矫健而性感,这种充满力量的强健美让她突然有了想要折磨摧残他的欲望。 光着上身,倾欢浑身也出了一层汗,古铜色的皮肤上如同抹了蜂蜜般发亮,西河往他下身一坐,他的那里早已支起了小帐篷,硬硬地阻住了她的去路,倾欢再也忍不住,粗喘了一声。 他一动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她缚在了床头,对上她的双眼,他突然就全身发麻了。 “嘘……” 西河手指自倾欢脸颊沿脖颈一路下滑,胸口,肚脐,小腹,每过一处他的身体就更加绷紧一分,他再不敢发出声音,额角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他张着嘴巴像尾脱水的鱼。 臀后的肉棒在动,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滚烫的热度。西河刻意往后坐了一坐,倾欢上身立刻弹动了起来,奈何双手被缚他又软软倒了回去。 似乎欺负他上了瘾,西河不停撩拨着他,两人相接的地方已经湿的一塌糊涂,在隔壁的呻吟声中两人也愈发欲火难耐。 倾欢紧紧咬着嘴唇,被她折磨的眼睛通红,他真的快忍不住了,如果她再这么下去,他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不发狂地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干。 西河自己也是欲望驱使,换做平时她是绝做不出这些事的,这么长时间她也忍不下去了,她看着他,突然凑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倾欢已经惊呆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天知道他在梦里渴望了多少次,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他瞬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西河轻轻地吻着,她其实并不会接吻,在这方面她的经验很少,只知道在他的唇上厮磨没有深入的想法。 倾欢看她厮磨一会儿就要走立刻急了,他已经忍到极限,一个用力挣断束缚他牢牢抓住了西河的手臂将她狠狠压在胸前再次吻了上去。 舌头野蛮地侵入,在她的口腔里肆意纠缠,很快西河呼吸不畅大脑缺氧人便彻底地软了下去,她瘫在倾欢身上,与他肌肤相贴,熨帖着彼此的体温,手臂已经自发攀上了他的颈项。 倾欢直到吻了个过瘾才放过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和他变成现在这模样,他只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许久,他原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样的惊喜却发生了,他像一个得到糖的孩子,欣喜地不能自已,管他以后,这一次他要狠狠疼她到底。 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裤子,他将西河揽在怀里,自背后抱着她,感受着她的肌肤与温度,他觉得自己很满足。 倾欢没有动作,怀里的西河已经开始不安分,她手向后一抄,抓住了那个抵着自己后臀的东西。 倾欢浑身一颤,更加搂紧了她,他在她的耳后喘气,西河却像突然被刺激到似得也跟着一颤呻吟了一声。 倾欢一僵,扳过她的脸狠狠咬了上去。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隔壁的床板响了一夜,这边的床板也响了一夜,直到天亮,倾欢拥着西河沉沉睡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归故土 第一百二十四章回归故土 西河是被饿醒的,她真的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五脏六腑都快要绞在一起似的。 睁开眼睛,她皱了皱眉,身边没有人,她的身上也干干净净的,除了下体略微有些不适一切都像被人打理过了,而且她的身上还多了一件内衣,松松垮垮,一看就是男人的,不过里面还是光溜溜的。 她正发呆,门帘一动一身素衣的倾欢端着饭菜进来了。印象中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倾欢,此时的他不再是穿着渔网装挂着酒葫芦的浪荡江湖人,他更像个朴实内敛的良家夫男,不善表达却又笨拙体贴。 倾欢一抬头见她正望着自己,不由得脸就红了,他别过脸不敢看西河,手中的饭菜却还端在她面前。 “饿……饿了吧……快吃,我热了许久呢。” 看着他通红的耳根,西河没有吭声,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吃着饭,饭菜都很清淡,正适合她现在的胃口。 直到她吃完,倾欢也没敢正眼看她,却听西河突然叫他,那声音极正经,他不由得就白了脸。 西河还未开口,他便急道:“我不听!” 倾欢其实心里清楚,她没有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昨天的一切只能说是个甜蜜的意外,他怕她现在跟自己摊牌,远离她他做不到,即便自欺欺人,他还是想要厚着脸皮紧紧追随着她。 默了默,西河开口:“不管怎样,我们今天就启程吧,很快月圆,月圆之前一定要赶回去。” 只要她不赶他走,倾欢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见西河已经好多了,他忙去准备行李了。 看他离去,西河抚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她方才明明是想要告诉他让他忘了之前的一切,两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他害怕的表情竟让她完全说不出口,她在不忍心什么?眼前的一切还不够乱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日落时分,一骑快马自小城奔出,西河因为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而与倾欢同骑,倾欢紧紧拥着她两人朝泠苍疾驰。与此同时,另一骑白马上的红衣人苦等许久还是没有找到西河的消息,无奈之下返回营地,两人就此背道而驰,黄昏之下渐行渐远。 两日不曾休息的暮千夜飞速赶回营地,现在他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疲倦,他必须要回到营地去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知道她在哪里,不管她为何不认他,他都要将她紧紧握在手里,绝不让她离开自己! 宫主突然离去,没有得到命令的宫众只得原地停留,小阳原本想趁机会放开白羽樱,也被看守的人阻止了。 暮千夜风尘仆仆赶回来,就见小阳端着茶盏在一勺勺细心地给白羽樱喂水,纵是察觉到什么,此刻他也没有心思管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属于他的人在哪里。 小阳被突然出现的暮千夜吓了一跳,探头看到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他顿时明白人没被暮千夜抢回来,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暮千夜直接来到白羽樱面前,定定地看着她道:“我放了你,带我去找她。” 紧赶慢赶,月圆的前一天两人终于赶回了泠苍帝都,两人都没有通关文牒,看看已经在怀里睡过去的西河,倾欢找了个小客栈先去休息。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倾欢生怕她突然醒来,所幸她累极睡得极沉,是以他抱着她同睡一床的小心思得到了满足。 连日赶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次睡了许久精神充足的西河倒是先醒了。 甫一醒来,西河立刻察觉身边有人,腰间横着一条手臂,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她刚一动,手臂立刻紧了紧无意识地将她拖回他的怀里,感受着背部传来的温热,听到他轻浅的呼吸,西河发觉她竟是不排斥他的。一向不喜欢和他人过于亲近,可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并不反感,这说明什么?难道自己也喜欢他?这太可怕,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她已经喜欢了暮千夜,还可以喜欢其他人? 苦恼不已的西河动也不能动,只能陪着倾欢补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身旁没有人,看来倾欢已经醒了。 养足精神身体也恢复了,刚走出房间便见倾欢迎面走来。 “你醒了?我们已经在帝都城外了,只是没有通关文牒我们进不去。” 西河点点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大红脸,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倾欢现在相当黏她,她到哪他就跟哪,恨不得弄根绳子绑她身上,偏偏他还爱脸红,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城外,要进去也不难。 让客栈小二送了封信出去,两人吃了饭便去城门口等着。 他们没有通关凭证,别人却有,让小二送信给玉梵楼,想必很快他们就能进去了。 到了城门口,西河不由皱起了眉头,门口排队的人很多,进的却极慢,城门口官兵也很多,排查极严的样子。 想到如今的皇帝是凉涧,安语嫣被困的消息已经传开,想必他是在防止凉安回来。但该来的总是会来,防也防不住的,就是不知他们现在情况如何,许多年不见,凉介又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突然也有些心急了。一墙之隔,却隔开了两个世界。 因为送信进去耽搁了些时间,小二出来的倒是极快,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蓝衫青年,那青年西河并不认识,但他一直盯着她看,倒让西河有些疑惑。 青年递给两人凭证,便陪两人一起进去,又耽搁半天,进城天已经黑了。 阔别许久,再回到这里西河竟然油然而生一股归家的亲切感,看着城内的建筑,一切仿佛还是在昨天,她曾在这里生活过,记忆里到处都是这里的倒影,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看她站在那里出神不动,蓝衫青年伸手在她眼前一晃,第一次开了口,“阿姐快别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他这一开口,西河终于确定了他是谁,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一人,这便是西琼,那个冠了她姓的少年。可他这模样与记忆中相差甚远,想来是戴了人皮面具遮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月圆之约 第一百二十五章月圆之约 这回倒是轮到西河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西琼来接自己,进了城也不必像外面那般紧张,两人在前面边说边走,倾欢慢慢地落在了后面。 了解了一番几人近来的情况,话题自然转到了早先已经进城的凉安等人的身上。 “阿姐你放心,阿琰的病情已经稳固了下来,这要多亏你那个阴阳怪气的朋友,他虽然人怪了些,医术倒是真的高明。不过定宁王那边不太好,这几日等你回来他显得很焦躁,时不时出去。” 凉琰的病情见好西河松了很大一口气,这样她就不必分心了。 “打探到凉介被囚在哪里了么?” 西琼摇头,“我们派出了京城一半的人力也没有打听到,极有可能是被关在我们无法触及到的皇宫里了。” 西河皱了皱眉,没想到凉涧疑心病如此重,藏个人也费这么大劲。 “那这几日凉安都去了哪里?” “除了在馆里坐着便去王府周围转转,不过这几日倒是有人来拜访王爷。” “我听说王府已经被查封了?” 西琼看着她的表情,见她面色平静才道:“是的,三年前凉涧登基便直接查封了,现在仍有重兵把守,想必是怕定宁王回去想要抓他吧。” 听他这么一说,西河沉吟了片刻,不多时便已经到了玉梵楼,玉梵楼仍跟记忆中的模样相同,唯一改变的就是人更多了。 哪怕是时局变革的前夕,空气中充满了不安定因子,也无法阻挡普通人继续生活的权力。 人多了自然会夹杂不同势力的窥探,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进楼西琼便与西河分开了。 “他们在天字一号房间,你过去吧,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西河这边点着头,这才注意到身后磨磨蹭蹭站在门口的倾欢,不由微愣了下,“你怎么了?进来啊?” 倾欢挠挠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 “那啥……你们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喔?那你明白了么?” 被这么一问,倾欢一脸懵逼,“没……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太不了解你了。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不过西河也能猜得到,她突然有些想笑,这个人从她们相识那天起再到后面再度重逢,自己还都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过去,同样的,还有暮千夜、月狐与青绵,他们都是只知道她的一小部分,这样算不算是一种欺骗? 倾欢一直以为西河就是个孤儿,可谁曾想,再次重逢后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身份成谜,身边的人也奇奇怪怪,先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人鱼,再是神医青绵,后来又与平远的王室牵连在一起,还有赤练宫的宫主,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尤其是方才他们的对话,他觉得自己之前想的真是太简单了,她的身份一定不寻常,想起初见时她的模样,他突然想起江湖上传了很久的一则流言。 见他脸色不大好,西河还没说话,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 “你……你是不是那个传言失踪了几年的如梦郡主啊?” 西河挑眉,她没想到脑袋一向不怎么灵光的倾欢这回倒是机灵了许多,恶作剧心起,她眯起眼睛也凑到他耳边。 “是啊,就是我。” 不知是她靠的过近热气呵到了他的耳朵还是怎样,倾欢的耳垂瞬间红的像要滴血,他如受惊的小媳妇一般捂住耳朵,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一步步跟着西河上楼去了。 天字一号房里,青绵正与凉安下棋,钦桑在一边看着,凉安明显心思不在棋盘上,时不时走神还要青绵提醒他走棋。 西河推门进来的瞬间,凉安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钦桑没有说话,青绵仿佛没有看到她,眼睛盯着棋盘,手中的子却不小心搁错了位置。 “你终于回来了!”扔下棋子,凉安欣喜地过来抓住西河,手臂的温热触感传递,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的凉安不好意思地松开她,抱歉地看了身后的青绵一眼。 青绵依旧没有说话,他看得出西河有话要单独同这两人说,看似随意地扔掉棋子,起身而出,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凑近她说了一句几人都能听见的话。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们的月圆之约,晚上在你房间等我。” 此话一出,几人的面色都是一变,凉安有些尴尬,青绵看着神色不自然的倾欢眯起眼睛将他也拉了出去。 房里只剩他们三人,西河咳了一声,避开钦桑质问的眼神将凉安引向了茶桌。 西河其实主要是想先稳住凉安的情绪的,等她与凉安聊了会便去了专属他们几人的房间,屋里或坐或站的青年听到声响立刻转头,西河瞬间便被围了起来。 西琼已经摘下了面具,看着屋里几人熟悉的轮廓,西河微微一笑。不得不说,鼻子还是有些酸的呢。 西琼、白羽骆、赫连玉辰、凉琰,以及已经泪湿眼眶的凉筝,几人聚在一起,眼里的唏嘘与激动无法遮掩,也不知是谁起了头,等西河反应过来,几人已经像个团子似的抱在了一起。 时间流逝,他们之间的情谊却从不曾变过。 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凉筝非拉着西河讲之后的经历,几个大男人嘴上不说,听得却异常认真,等几人聚完已经过了子时,听到外面的报更声,西河突然一惊,想到了重要的事。 打发众人回去休息,西河急匆匆支开一直缠着她的凉筝回了房间,门刚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她瞬间被一只手抓住衣领扯了进去,房门在身后“轰”地关上。 屋里点着灯,天旋地转间西河摔进了软绵的被褥里,看清了撑在她上方的人。 青绵的眼睛已经变成血红,仿佛忍了许久到达极限,他的气息极为粗重。 被他野兽一般地盯着,西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你是故意的吧?想要我难受?”努力克制着,青绵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唇瓣,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西河朝天翻了个白眼,瞟见他已经露出唇外的尖利牙齿,扯开衣领露出白皙的脖颈朝着他。 “行了少废话,赶紧吸吧,动作记得轻点!” 青绵瞳孔一缩,二话不说恶狠狠地俯下了身。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与兽缠绵 第一百二十六章与兽缠绵 凉安近段时间一直处于焦躁的状态之中,回来之后这种焦虑感更甚,已经一年多不见凉介,他真的很担心他,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虐待?以往就不爱说话,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哑巴?明明就在皇城,他却找不到他,到底是被关在了哪里?他逃走的消息早就传出,凉涧会不会因此更苛待他? 这一切不好的念头都让他坐立难安,小河已经不在身边,他就更加担心凉介,万一出现个好歹小河以后回来是会伤心的吧?想起这些,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个眼睛酷似小河的女子,愣了两秒他连忙晃晃脑袋,怎么会突然想到她呢? 这段时间已经有以前的旧部联系上他,一些大臣也找了过来,他们都表示会助他一臂之力,毕竟现在的皇帝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在他的统治之下,朝廷已经有了动荡的趋势。但这些还远远不够,与凉涧的势力想比,他们无疑是以卵击石,他还需要力量,而这些,是那个女子能帮他的。 这个叫小西的女子身份很是神秘,她身边的人背景都不俗,自从入京至今,他只觉得惊讶。以往他知道玉梵楼为首的产业背后有个神秘的老板,这个老板经过几年时间已经有了不俗的财力,富可敌国都是轻的,他的势力甚至更惊人,而这些,都与这个小西有关系,而她又愿意帮助自己,剩下的也只需要等待,等待她的归来。 她终于回来了,听闻她回来的消息他激动万分,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身影总在他脑中浮现,看到真人的瞬间他竟然冲动了,尴尬地收回手去,这种情绪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当青绵说出那句话时,他愣住了,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有惊讶,随即了然,最后竟然有些失落,他是怎么了?失落?失落什么?他一定是搞错了…… 过了子时,他却久久无法入睡,披上衣衫坐了一会,不知怎的他就出去了,转过走廊便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也还亮着灯,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向前,当站在她的门前,他却突然踌躇起来。要找个什么借口?感谢下午也感谢过了,她也明确表示会马上采取措施,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手已经凑近了门扉,还未来得及敲下,房内一声异响让他顿住。那声音暧昧之极,他突然想起青绵下午说的,是啊,他在这里究竟是在干什么? 门外的青年瞬间萎靡下去,他像游魂一般离去,门内的两人毫不知情。 西河拉开衣领,青绵恶狠狠扑了上去,他一口咬在西河唇上,他并没有下大力,西河一愣,没料到他不吸血反而还有心思亲她。 青绵在她的唇上反复厮磨,轻咬,不痛却痒,西河微微一挣扎他就入侵她的口腔,舌头在四壁舔舐,西河有些恼,她还真没被人这么吻过,满心的不适,舌头忍不住向外推挤他却被他缠住,与他的在一起翻搅,好像她多么热情一般,气得她脸涨得通红。 这样的动作简直比被暮千夜折磨还难受,她想要缩回舌头他却紧追其后,一点也不放过她,牙关闭合不上,津液很快漫了出来。西河被他缠的败下阵来,最后还是被他卷住舌头疯狂吮吸起来,被他高超的吻技弄得大脑渐渐缺氧,西河的眼前渐渐开始模糊,身体也不自觉热了起来。 “嗯……”一声嘤咛出口,青绵顿了顿,他睁开眼睛,仍是血红色,情绪却稳定了下来。 他仔细看了一眼身下魅态横生的人,眉头突然皱起,握住手腕一把眼神完全变冷。 “该死的,是谁竟然下了如此霸道的药!” 西河俨然已经不清醒,她呼着热,一下下撩动身上的衣物。 被她的媚态刺激,青绵纵使有些生气,眼下却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他勾起唇角邪邪一笑,帮她把碍事的衣物脱了下来。 媚药发作,西河只觉得难受,身边有人不吃吃谁?青绵一靠近,她就立刻缠了上去。 青绵一寸寸地抚摸着她的肌肤,这些他之前都触摸过,她的药都是他上的,可如今,那感觉却不一样了,仿佛是对待自己最宝贵的珍品,他以膜拜的姿态,一寸寸吻落,嗜血的欲望似乎被他抛于脑后,他心里只想将身下的人剥皮拆骨吞下腹去好好珍藏着。 漫长的前戏就是折磨,西河早被他折磨地失去神智,一心只想要眼前的人进入自己,双腿一勾便锁住了他的腰。 被她拉近,青绵索性抱住了她的腰,一手揽住她的颈项,在她的耳后轻轻转圈。医者最是熟悉人体各个部位,对付敏感点更是恐怖,没两下西河便受不了,嘤咛声更大了。 青绵就是故意的,他苦苦忍耐,就是想看她疯狂的样子,那样子像猫,撩人至极,看到她这个样子,让他极有成就感。 像是品尝胜利果实,他缓缓进入了她,刻意的,一寸一寸的,他就是要让她完全感受到他的存在,为他的进入而惊叹,欢愉。 他长久地待在她的身体里没有动,让她欲火焚身,想自己动也没有办法,看她焦急地落泪,然后凑到她耳边蛊惑一般地开口。 “说你爱我~你要我~叫我相公~” “你……” “你爱我~” “我爱你……” “你要我~” “我要你……” “叫我相公~” “相公……” “嗯~乖~亲亲娘子,为夫这就满足你~” 仿佛奸计得逞的狐狸,青绵抱住西河的脑袋狠亲一口,下身开始有技巧地动了起来,九浅一深,变换各种姿势,将怀里的人干的魂都丢了,只知道叫他相公。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控制着不让她高潮的青绵眯起眼睛,他让她面对自己坐在自己腿上,抱紧她他加快了速度,早已到底临界点的西河被他压制着,此刻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在她即将高潮的瞬间他一口咬在了她的颈后,怀中的人一瞬间被刺激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体抖动不休,下体一阵潮涌,却被他死死钳在怀里,突然间爆发,她承受不了太多发泄般一口咬在他的肩上,许久,仿佛泄了气的气球,她终于松开了他,软软地伏在他的肩上,她已经昏了过去。 望着自己肩上冒血的牙印,喝到甘美血液的青绵咧开嘴角,像个欢喜的孩子般拥紧怀里已经睡着的西河,他慵懒地躺在她身边,仿佛一只餍足的猛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中操作 第一百二十七章暗中操作 西河在一阵酥麻的舒爽感中醒来,有人在她身上力度适中地按揉着,手还时不时地擦过一些敏感部位。 皱了皱眉,她翻过身避开他,一边将身体用被单裹住。 青绵也不生气,他笑眯眯地收回手,半露着上身坐在床上看她。 西河最近混乱的要死,一个两个的,她不是保守的人,却也受不住这般开放,与四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这搁谁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接受得了的吧? 她沉默不做声,青绵却不辨喜怒地道:“你身上的药是谁下的?” 西河一惊,瞬间又恍然,他是最好的医者,能看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想到这里她立刻看向他。 “你能解除这个么?” 见她终于肯直视自己,青绵将自己胸前垂落的发丝拨至身后,这动作端的风流潇洒,偏偏西河只注意着他的脸。 青绵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他看着充满期望望着自己的西河,眼波一转,淡声道:“这个药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到过记载,解药……难制。” 虽然没有抱太大期望,可还是忍不住失望,西河“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歇息一会儿。” 青绵挑挑眉,也不做声,捡起地上的衣衫穿上乖乖出去。 门一关上,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青绵方才说了谎,这个药虽然霸道,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要她接受自己就现在还是远远不够的,有这个药的存在,或许还是件益事。 屋里的西河不知青绵心底打的算盘,她只觉得连神医都说难解的药怕是真的没有希望了,既然这样那多想也无益,还是事到临头再说。 事实证明青绵的按摩确实很有效果,又小睡了一会儿的西河再次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没有以前那种事后不适的症状。 既然已经回到京都,首要的便是将凉介救出来,因此这几日西河都不见了人影,他们只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准备,具体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所以西河也不知道,自她回来后倾欢便失去了踪影。 西河现在很忙,当白羽骆单独来见她时,她才想到白羽樱的问题,她并不知道暮千夜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只当倾欢救出她后暮千夜依旧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于没有救出白羽樱这件事她对于白羽骆是十分愧疚的。 还以为他单独找自己是要说这个问题的西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白羽骆兴奋地先开了口。 “小河,我已经收到了大姐的来信!她正在回来的路上,让你不要担心!” “?”西河不禁诧异地道:“她有说是怎么出来的么?” 白羽骆摇头,“这个倒是没提,信上只说了这些,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那倒也不是,没事就好。”难道是小阳他们寻到了机会逃出来了? 这些疑惑她没有说,只要他们平安出来就好,这边暂时没有问题眼下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关了。 这几日京都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流言,说当今皇帝名不正言不顺现在的位子是弑父篡位得来的,还有说他残害手足欲至兄弟于死地的,不体恤百姓施暴政的,刚愎自用不听劝谏的,甚至还有勾结他国割让领地的,每一样都在民众间掀起滔天巨浪,几日之后甚至已经有学子去宫门外请愿让皇帝当面陈情,朝堂上竟然也有一些大臣称病罢朝了。 这边事情发生突然,凉涧派人镇压也没有取得好的效果,反使得群情激愤,不满的言论更加多了。朝堂上一片焦头烂额,凉涧就没有注意到京城一些店铺的动作。 京都这几日每一天都有几家店铺关门,初时人们还以为是装修歇业,等到反应过来时街市大半的商铺都关了门,人们连日常所需的商品都买不到,无奈之下便将矛头都对准了皇帝。 京城简直快闹翻了天,凉涧一边对付朝臣,一边还要应付激愤的百姓,派下士兵去挨家开门,却发现这些关了的商铺早已是人去楼空,好似突然间消失般毫无踪迹,这下凉涧真的有点懵逼了,然而更绝望的还在后面,相同情况不止在京都,陆陆续续传来的急报让他彻底傻了眼,现在全国,甚至周边三国也都遇到了相同的境况,不过其他三国只是商铺关闭,泠苍的国主却是已经被逼得快疯了,退位的口号在民间一浪又一浪袭来,凉涧的这个位子已经快要坐不下去了。 凉涧不傻,自然知道这背后有人搞鬼,凉安他一直忌惮,可凉安手里的势力他了解,他根本没有能力让四国同时瘫痪,这样可怕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人要同他过不去? 凉涧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些,凉安却是知道的,即便开始时不知道,等到事情发生后他便立刻想到了某人,早知道她背后的势力很强,却不曾想强到这个地步,而她现在动用所有力量却只为帮自己救人,这让他疑惑了。他一直不相信河儿死了,所以对她开始时说的话也没放在心上,但她总归是个陌生人,为自己做到这份上未免有些异常…… 彼时凉安正与青绵下棋,他们几人已经闲了很多天,虽然这些日子他有私下去与那些大臣走动,罢朝的大臣都是出于他的原因,可其他事情是没让他们出半分力气的,尤其是青绵,他这几日根本大门都没迈出去过。 凉安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心不在焉地落子,直到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有人风一般袭来,二话不说就与青绵打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青绵已经与那人打成一团,而那个突然闯进来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倾欢,倾欢一身衣服沾满尘土,脸上的胡茬已经长出老长,脸色极差的样子。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钦桑尽职尽责地就站在凉安身后,两人谁都没去拉架,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大打出手,屋子里一片狼藉。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竟然是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竟然是你 倾欢这人虽木讷却也十分豪气,基本不会与人结大怨,看着这样的他如今对青绵下了狠手,饶是围观看热闹的两人也察觉出异样来。 凉安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青绵竟然也接住了倾欢的攻击,惊奇之间才突然想起除了刚回来时的那一面,已经几天没见到倾欢走动了,再一看他现在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这边倾欢看丝毫伤不到青绵,顿时更加恼火,整个人都快要喷火似的。 “你这卑鄙小人!暗算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真刀真枪来啊!” 青绵虽挡住了倾欢的攻击,应付起来也是很费力气的,被他缠的无法却也是丝毫不肯示弱的。 “哼,小看你了呢,竟然没有死在里面,可惜了我的陷阱……” 听他这么说,倾欢简直要气炸了,拳头挥得更猛了,唰唰两下青绵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两把柳叶似的飞刀割掉了一缕长发。 三人均是一惊,钦桑已经惊呼出口。 “竟然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柳叶飞刀!” 柳叶飞刀在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气,却在二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坊间流传的消息众多,但多数人都觉得这飞刀绝技是要失传了,却不想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它的出现! 三人的惊讶尚在心头,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倾欢可不管他们,飞刀咻咻地奔着青绵而去,饶是狡诈的他也有些吃力了。 “都是你!都是你!告诉你吧,我是不会放弃阿河的,死了也不会!你休想就这样击退我!而且你不怕阿河知道你是这样的阴险小人而远离你吗?!” 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柳叶飞刀的破坏力很大,就连凉安与钦桑也得小心避开它的锋芒,青绵身上被划了几道,破碎的衣袖下涌出了鲜血。 凉安正准备去拆开那两个争风吃醋到大打出手的男人,由于动作太猛一道银光自倾欢袖中甩出,那东西正掉在凉安脚边不远,东西一掉出来倾欢立刻抛下了青绵要来捡东西,可见他有多宝贝那东西,他小心地捡起又仔细吹了吹,正要放进怀里突然被凉安抓住了手。 凉安的手在颤抖,他用了很大力气,抓得倾欢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那边终于可以歇口气的青绵没注意到这边的不对,还在悠哉哉地说:“你放心,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我的医术独步天下她绝对需要我,毕竟她那原本疤痕遍布的脸也是在我的手下重生的啊~全天下除我之外可没有人再能办到了呢~” 倾欢发觉他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立刻想要挣开他。 “你做什么?!”一挣不脱,倾欢惊讶极了,先前一直没有与他交过手,他竟不知这王爷的武功竟不在他之下。 “这东西……是她的对么?”凉安死死扒住他的手,目光落在那枚缀着紫水晶流苏的长命锁上,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每一道图纹,每一分轮廓,都是他曾经精心的设计,只为她而设计的。 倾欢闷着头不吭声,他是知道小河与这人的关系的,这本就是她的东西,他这人生来说不得谎,只能闭口不言。 凉安放开他,愣愣退后了两步,他的反应让青绵与倾欢的打斗停止,青绵看看倾欢又看看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信息。 钦桑担忧地扶住凉安,却见他在喃喃自语。 是啊,是啊,一直以来总觉得这个孩子十分熟悉,可他就是没敢往那方面想,他的河儿,他从小养到九岁的河儿真的长成了大姑娘,只是因为面容的改变就迷惑住了他!而现在,一切都得到了解释,她为什么变了模样,为什么一直关心他,为什么全心地帮他救凉介,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啊,那个他们一直心心念念从未放弃过寻找的人。 可是明明都回来了,为何要瞒着他呢?她极力地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告诉自己她死了,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要远离那么亲近的他们呢? 想到这里,凉安再也按捺不住,他拂开钦桑,人很快就不见了。 他曾看到她总是进出的一个房间,猛然闯进去后屋里的人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几年时间过去,纵使一直未见,却也不妨碍他认出当年那些孩子。 凉筝见到他闯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 “六皇兄……” 凉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告诉我……她……在哪?” 西河在入夜时分通知了凉琰他们,她要去被查封的定西王府看一趟。 虽说王府的大门被封,据说这座王府已经空了几年,但有种知觉告诉她,遍寻不着的凉介极有可能还在王府里,毕竟京都该找的地方已经找过了,还是没有凉介的消息,皇宫固然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可她还是想要进去探一探,万一,这都是障眼法呢? 在王府周围走了一圈,西河发现外面其实还是有守卫的,趁他们换防的间隙,她悄悄翻上了围墙。 站得高,看得就远,府内看起来漆黑一片,似乎了无人迹的样子,可西河还是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跃进院子,摸索着走了一圈,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这个院子里有人!这院子虽然看起来空旷,可院内并无杂草,地面也很干净,哪里是没人生活的样子! 穿过前院,并没有碰到什么人,再到后院,她突然看到一丝微弱的烛光,那淡淡橙黄的光芒在黑暗中极其渺小,却也照亮了一点点空间。 西河屏住呼吸,悄声向那边靠近,那里正是梧桐苑,凉介以前的住所。 慢慢凑近,西河对这里再熟悉不过,院里那棵梧桐好似更繁茂了一些,黑暗中她躲在树干后面向屋内看。 一路过来,这四围并没有什么人,西河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微光正是从房间内透出,窗户上还特意蒙了厚厚的纱布遮光,微微开启的缝隙里能够看到屋内一身白衫的人,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意,正闭目坐在床上,身前不远的桌子上摆着一把琴,床头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兄弟情深 第一百二十九章兄弟情深 在树下站了许久,院子里寂静无声,绕是西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院子里真的没有看守的人,而这样一来,武功高强的凉介能这样安静地待着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她们,一切都是为了凉安与她。 甘愿锁起自己的翅膀囚于牢笼,这该是怎样沉重的付出?没有他们的消息,他就要这样耗尽自己的一生么?这样真的值得么?为什么要这么傻,自己逃走不好么…… 西河原打算这里若真没有凉介踪迹便利用幕后身份向凉涧提出交换,现在找到了他,也就不用计划那么多了,将凉介带走,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样想着,西河轻声推开房门。 凉介的房间格局她再熟悉不过,转身关上房门,正对上凉介睁开的眼睛。 隔着窗缝与真正面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西河看着依旧冰冷却沉寂了下来的凉介,思索自己该编造一个怎样的理由将他带出去,毕竟自己现在是个陌生人,能否令他信服自己的话很是关键。 凉介没有说话,他一直静静地盯着她,在她思索的时刻深幽的眸中划过一丝波纹。 西河刚刚想好了一个腹稿,上前几步想要跟他说话,突然见他食指一竖放于唇前,西河立刻噤声。 以为外面有什么动静,西河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却见凉介向她招手,不疑有他,西河向他靠近了两步,越过放着琴的圆桌,她距他只有两步之遥,凉介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极快,西河纵然已经警觉地想要后退,仍没有快过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紧紧扣在了怀里。 不安地挣扎了两下,还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凉介箍住她的手臂越来越紧,他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骇了西河一跳。 “河儿……我的河儿终于回来了……” 他压抑的声音传出,西河呆住了,怎么可能!她都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了出来? 西河挣扎起来,“你……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他的手臂如铁,让她分毫挣脱不出,深邃的眼眸牢牢锁定住她,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不安。 “不,你是,即便你变了模样,你的眼睛,我的身体都不会骗人!” 西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啊,他们的身体不会骗人,那么多年的共同生活,身体保存了最为久远的记忆,不论过去多久,再次相见,身体的接触向我们传达了最为真实的答案,他们就是最熟悉的人,身体间没有丝毫抵触。 纵使她没有死心,在他分毫不动的禁锢下,挣扎了许久的西河终于耗光了力气,她不得不靠在凉介身上,看着他略带胡茬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 他为什么要认出她……这之后又该怎么办…… 凉介抱着她,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温度,突然间就笑了起来,他的笑有了声音,透过身体的震颤传入了西河耳畔,西河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这样高兴的凉介,那么冷的一个人,以往他基本唇角勾起弧度便是最大的笑容了,可现在,看到他洁白的牙齿,西河仿佛突然间在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上看到一株巨大无比的樱树,铺天盖地盛开的桃粉花瓣漫天飞舞,美得仿佛即将成妖。 望着他笑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心慌。 她别过眼睛,凉介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长高了,也长大了,她的腰其实很细,他的手臂抱住两个她都可以,还有她的脸,那带着英气却精致的五官,每一样都让他心动,这是他梦中的样子吧,梦中的她就该是这样,他等了那么多年,苦苦等待她长大的模样啊…… 西河不知道他是何时亲上来的,当她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扯向他的方向,然后她的唇就被一双微凉的唇瓣覆上。 她的惊讶被他吞入腹中,她还是被他扣在怀里,一只手又按住她的后脑阻止逃离。 无法制止他的动作,等他终于放开她,西河已经瘫软在他身上,脸涨得通红,唇瓣上也晶晶亮亮的肿了起来。 门就在这时被踹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身煞气的凉安看着他们,突然间一笑,又转身关上了房门。 “介你竟然在这里……哈哈哈哈哈……而且,你仅一面就认出了河儿,我可真是失败啊……不过话说回来……河儿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呢?” 凉安的眼神异常冰冷,西河不由一抖,她竟然很害怕这样的凉安,记忆中他从不曾生过气,不爱生气的人发起火来简直像火山喷发,西河不由自主地就想远离他。 她想逃走,凉介却死死控制着她,凉安一步步靠近,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她。 “你怕我?不用怕……你究竟为什么瞒着我呢?若我们都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瞒下去然后和那几个人远走高飞?” 凉安阴阳怪气地说着,凉介开始还只是静静听,听到后面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力道大得西河呻吟出声。 “远走高飞?!和谁?!” 凉介的眸中也充满怒气,他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隐瞒的一切。 想到那晚他听到的声响,凉安忽然狂暴起来,他的河儿,他们一直苦苦寻找和等待的河儿,竟然已经要远离他们了?!不!他们绝不允许! 西河头一次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两人的眼神里,逃又逃不掉,只能生生受着,她突然想到一句话,自己做的孽,跪着也得偿还啊…… 她想过许多可能,他们纵使生气,可他们毕竟爱护着她,气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发泄怒气。 当她被绑住双手扔在床上,两个男人冰冷又刺骨的目光狠狠凌迟着她,双手却在解她的衣服时,西河是真的怕了。 求饶没有用,三两下她的衣服就落在了地上,她害怕地朝床里面滚去,可他们紧跟着就靠了过来,将她死死堵在墙上。 意外滚烫的手抚摸着她的皮肤,西河忍不住瑟瑟发抖。 第一百三十章 三人成行 第一百三十章三人成行 凉介抱住她靠在自己怀里,赤裸相贴的皮肤让西河眼都不敢看他,她又急又羞,皮肤都泛起了淡淡的粉。 “你们……你们别这样……”她真的无法面对这样的他们,他们都是自己心中认定的亲人啊,怎么能发生这样的关系…… 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凉安从背后贴上她,声音微凉却又暗哑。 “坏女孩就要惩罚,想让我们原谅你么,那就好好感受我们,我们那么爱你,你感受到了么?” 说完,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颈后,慢慢的挪到了耳垂,一双手顺着腰线向上,握住了那对突起的玉兔,西河一抖,刚想出声唇就被凉介堵住,两人将她夹在中间,肌肤的热度双重炙烤着她,坚持没有多久,她就被两人攻陷了。 药效发作,西河红着眼睛被他们抱着,唇瓣自发地去缠凉介,两人发现了她的异常,一边恼火着这样对待她的人,一边却已经无法停手,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怒气都已消弭,眼中只剩下了她,以及控制不住的欲望,那么多年的期盼,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西河被他们挑逗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当一只手来到后面,她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不要!不要碰那里!” 被碰到羞耻部位,西河忍不住叫了出来。 凉安凑上来贴上她的脸颊,手却依然坚定的伸了进去。 “这就是你的惩罚,我的河儿,好好接受我喔……” 菊穴被手指侵入,西河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挣扎着向前躲避,凉介双手抓住她的腰向后一推,一声闷哼被凉安堵住吞入腹中。 凉安一边吻着她,手指还在坚定地挖掘,凉介慢慢向下,找到了那个温暖潮湿的地方,试探地将手覆盖了上去。 一瞬间的清明被欲望遮掩,西河药效发作后就变的脆弱了许多,被两兄弟折腾的眼泪不断。 凉安觉得后面差不多时将西河抱了起来,她的身体瘫软,被他摆布着坐在了凉介身上,凉介的肉棒对准了她的花穴,凉安按着她的肩将她一寸寸按坐了下去,这边做完凉介将她压在自己身上,凉安慢慢凑了上去,将自己挤入紧窄的肠道。 西河被撑地张大了嘴,扭动中缚住双手的绳子开了,她一手抓住凉安的肉棒想要将它扯出去,凉安一哼,握住她的手一个用力,三人都叫了一声。 两兄弟在她的体内隔着薄薄的一层肉壁,深刻感受到了彼此的热度与脉搏,在她的束缚下,三人彻底成为了一个整体,这么些年的担忧与相思,此刻的温存与热烈,凉介凉安没有继续动作,他们抱住彻底软倒的西河,三个人抱成了一团,有微凉的泪落在她的肩颈,失去意识的西河没有发现。 第二日清早,有人端了洗漱的水遥遥而来,手刚抬起欲敲门,门却已经先打开了,一身寝衣的清俊男子示意她噤声,她愣了愣,主子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水送了进去,一眼扫到床上的人,顿时僵住了,手一抖,即将掉落的水盆被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地接住,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颤抖地捂住嘴,床上那个微笑着的俊美男子朝她点点头又竖起了食指,接着又转头温柔地抚摸着身边人的脸颊。她知道,她都知道,和主子这么相像的是谁,能被他们如此珍惜的人又是谁,他们这些陪伴着这个王府一路走过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啊,这些年不论风雨,他们都没有离开,他们见证了自己主子的坎坷,也一直坚信总有一日主子们会回来,终于到了这一日,这般突然,她也想凑上前去看看小主子如今的模样,刚动一步,肩就被人握住,凉介冲她摇了摇头。 直到站在院外,凉介才对着一脸遗憾的侍女道:“小云不必急在这一时,往后时间长着呢,大家都会看到的。” 小云自小照顾西河,也最是明白两个王爷护人的仔细度,还不是怕她一时激动惊扰了小主子睡眠,心里一哼,小云还是兴奋地跑远了,她要去告诉王姨他们! 西河醒来的时候皱紧了眉头,她混乱的记忆中显示昨晚过了一个极度癫狂的夜晚,被人那样对待,她极其不适,隐约感觉到身体很是清爽,是被细心打理过的样子,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等舒完,微热的手指落在她的额心将眉头抚平,西河顿时睁开了眼睛。 俊美温润的男子一手支颐慵懒地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正落在她的眉间,他的长发散落着,一半在肩后一半缠在了她身上,一切都好似还是多年前,她一觉醒来,他睡在身边,人还是那个人,许多东西却都已经改变了。 不自在地躲开他的手,西河翻身坐了起来,凉介正在摆饭,饭菜的香味充斥了整间屋子。 “过来用早膳。” 西河全身光溜溜的,四处寻找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再看这两人也都穿着寝衣,怎么想怎么难受,抓紧身上的床单瞪一边笑眯眯看着她的凉安。 “我的衣服呢?” 凉安挑挑眉,温润的美男子硬是带出了一丝痞气。 “要什么衣服,这三日你都得陪着我们,这是补偿,三日不到,你休想跨出这道门。” “你!”西河又气又恼,却不敢真这么光着出去,她气愤地来到桌边,发现桌上摆着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熟悉的香味让她眼眶一酸,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凉安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很是可爱,笑着坐在了她身边,凉介盛了碗丸子汤放在她面前,见她迟迟没有动筷,两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不合胃口?你以前最爱喝王姨的丸子汤了……” 西河低着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如梦是你们的养女啊,你们怎么能……” 凉安脸上的笑一凝,盯着她道:“河儿你怕是记错了,我们早已娶了你,你是我们名正言顺的王妃。” 西河突然抬起头,语调上扬,“可我不是凉河!我是西河!我们不该这样!你们让我走吧!” 凉安凉介没有看到,她的手紧握成拳,在床单里颤抖。她有秘密,一直以来谁也没有告诉,可就是这样,越来越多的情债压的她透不过气,眼前这两人是她最熟悉也最舍不得伤害的,如今这样的改变她很害怕,面对他们她总觉得心慌,她在他们面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怕她会心动,心越软伤害就只会更大,以后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彻底沦陷 第一百三十一章彻底沦陷 西河很清楚地看到凉安的脸色变了,他又恢复了在平远时的神情,那般冰冷而充满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抓住西河的手臂一扯,将她拉离了饭桌。 “我看你是不饿了,既然不饿,那就做点其他的事吧。” 温柔的人生起气来更让人害怕,看他将自己直往床边拉,西河急忙想要挣脱他,凉介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不表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凉安出手极快,不留情面的他制住她的穴道,将她扔在床上,一把扔开了那张碍事的床单。 西河身上陡然一凉,心也跟着一凉,她挣扎着大叫了起来。 “你不要逼我!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 凉安怔了一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啊……我们不明白你的心,你又何尝明白我们的心?” 西河一愣,又听他继续道:“这么多年,我们从不曾放弃寻你,可你呢,你有了其他男人,就要放弃我们了么?我们竟还不如一个外人!” “我没有放弃你们!可你们是我的亲人啊?我已经和那些人纠缠不清了,我那么混乱,只想保全你们……”这些都是她心底从不曾说出来的,西河说的时候竟然觉得心里一轻。 凉安哼了一声,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脸上冷冷的,目光却止不住地变柔。 “保全我们做什么?我们爱你啊,要的是你这个人,这颗心,这么多年,你真的不曾对我们有一丝情意?” 西河瞳孔一缩,扭头躲开了他的手,她逼自己冷下心,直接道:“我只有一个人,心也只有那么一颗,容不下太多人,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凉安的神情凝滞了一下,目光也变冷,他一伸手强力将她的脸扭过来,切齿道:“容得下别人,却容不下我们,你好狠的心!这张嘴惯会伤人心,还是闭上吧!我们养育你这么多年,为你费这许多心力,你就这么对待我们?怎样都是你说,为何不听听我们的意见?!” 他封住了西河的哑穴,手又落在了她的左胸口,感受着掌下温热的跳动微一用力按了一按。 “你这里,容得下他人,为何就容不下我们?” 西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可能是长久以来的压抑,也可能是被凉安刺得,她本是现代人,观念里就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个时代也并不先进,她为他们考虑,为何他们非要来逼她,一个两个不算,那么多情债,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如果可以,她真想就此消失算了,他们的爱对她而言已经成为了庞大的负担…… 一直坐着的凉介突然站了起来,他拉住凉安摇了摇头,兄弟两人之间的默契让凉安稍稍冷静了一些,他退后一步让凉介上前。 凉介动作极轻地擦掉她的眼泪,微微一叹坐在了她身侧。 抚摸着她的头发,凉介轻声道:“河儿,你自小便与众不同,根本不像一个孩子,正是这样特殊的你,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爱上了你,还记得你曾说过要在十岁生日时告诉我们一个秘密,现在是不是能说了?” 他的语音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西河的哑穴。 西河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思绪被带走,眼泪渐渐止住了。 微微思索了一下,西河觉得这问题没什么不能答的,更何况,这真的是一个迟来多年的答复。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凉河。” 凉介凉安同时一愣,凉安想说什么又被凉介制住了,两人继续听她说。 “我是西河,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十五年前我因为一场意外死去,醒来就发现自己重生在一个两岁孩子身体里,也就是那个时候你们开始收养我。” 西河说完看着他们,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僵,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良久,凉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这么说,你那时不是一个孩子?” 西河点头,“前世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两人又是一呆,大概是想到他们曾在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面前做的那些事,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没有管他们,西河兀自说道:“我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有很大不同,开始时与你们一起生活也很是别扭,可时间久了,慢慢竟然习惯了,在最弱小的时间里是你们保护陪伴着我,我虽然不能把你们当做真正的父亲,却也是真心将你们当做了兄长的。我原本也想一切顺利,长大了便与你们一起四海游历,可天不遂人愿,就那样被拐去了赤练宫,一待就是三年,那三年的孤立无援让我分外想念你们,可那又如何呢?我遇到了暮千夜,后来又是月狐,倾欢,青绵,不知不觉间我就招惹上了他们,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原本只喜欢暮千夜的啊,可月狐那家伙那般缠我,已经出口的承诺我又能如何?我都打算不再见暮千夜了偏偏又再次遇上了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只求一人相伴终生,这么多人我选择谁?选谁都是错,没有被选的人都会伤心,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相见,你们都当我死了,这样多好?” 西河像是魔怔了,她絮絮叨叨地说,把一直闷在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她没有看到两人不断变幻的神色,直到凉介将她的头抬起,让她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 凉介的神情有些复杂,捧着她的脸,他缓缓开口,“河儿,你的那个世界是否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西河怔了怔,“是啊。” 凉介的神情更加复杂了,片刻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看着她道:“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或许我们能够占有你,陪你做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真是最美好的一场梦。可你不要忘了,这里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你也不再是那个人,你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就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缓慢地眨着眼睛,西河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尝试接受 第一百三十二章尝试接受 叹了口气,凉介的声音愈发低沉。 “这个世界里,三妻四妾很正常。” 西河噎了一噎,她刚想张口便被凉介打断。 “你做不出选择,那便不要做了,把这个问题交给我们自己,无论如何,让我们给你一个答案,而你自己,只要接受就好,如何?” 嘴巴开了又合,西河终是问出了声:“那如果,你们商量不出结果呢?都不愿退出要怎么办?” 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凉介与凉安对视一眼,有复杂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传递。 “若真是这样,我们愿意共妻。” 西河一惊,仿佛被一道巨雷劈中,她结舌了半晌,愣是没有想起要说什么,这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一时难以接受。 凉安的情绪已经平稳许多,他走上前拉住西河另一只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 两人盯着她,等她的回应,西河大脑被搅成一堆浆糊,还是直觉地脱口而出。 “不……不能这样……不该这样……” 左手一紧,她不由看向了凉安,凉安的神情爱怜又充满矛盾,他将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咬了一下,诱哄道:“为什么不呢?要你在我们之中选一个你也很痛苦不是么?你真的忍心看我们痛苦终生?我们非你不可,为了你我们都愿意妥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不介意和其他男人分享,你还要铁石心肠地拒绝我们?” 西河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摇什么,大概只是想让脑袋清醒一些,凉安却因此眼睛一亮,欢喜地凑近她吻了一下,那喜悦的样子让西河心头一跳,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看她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凉安转过头同凉介交换了个眼神,兄弟两心知肚明,他们根本没有那么无私。谁不想独占这个女人?同他人分享谁也不愿,可现实如此,他们首先要麻痹住她,只要攻陷了她的心,他们便占了绝对优势的地位,如果那些人不愿共享,那便怨不得他们了…… 兄弟两沟通完毕,根本不给西河思考的时间,他们要乘胜追击,早点攻克这个让他们费尽心思的女人。 一人拉住她一只手,兄弟两同时靠近她,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离她那么近,都深情地看着她,西河顿时有些呼吸不畅了。 “河儿……我们的河儿……你好好看看我们,难道你真的不曾对我们动过心?” 他们离她太近,美色惑人,心跳异常如擂鼓,西河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真没有一点感觉那是自欺欺人,如此优秀又深情的男子她不可能不动心,只是有些感情,是不能轻易触碰的。 心念一转,西河惊觉自己已经开始全身发热,竟然动情了! 她的皮肤泛上粉红,兄弟两看在眼中,眸底尽是喜悦,不由分说地便抱住了她。 羞于见人,西河恨不得做只鸵鸟,那两人却不放过她,在她身上煽风点火,两人同时吻住了她的唇。 西河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应付他们,被他们堵的出气多进气少,偏偏身体还动不了,有些窒息的感觉。 凉介凉安吻着吻着衣服就不见了,三人肌肤相贴,滚烫在彼此间传递。 凉安慢慢放开了她,唇顺着她的颈线蜿蜒而下,一路深深浅浅,落下几朵梅花,再到那耸微峰,流连辗转一口含了上去。 西河一颤,唇中止不住溢出一声嘤咛。 “嗯……不……” 凉介揽着她的脑袋,凉安一离开他便凑上来,四目相对,西河微拧着眉,湿润的眼眸倒映出他的影子,他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再到唇瓣,然后慢慢贴上她的唇,由浅入深,长舌在她的口中四处搜刮。 西河与他近在咫尺,看着他闭着眼睛深吻自己,微颤的睫毛覆盖住他的情绪,可他的情绪都通过那不断挑起她舌与之纠缠的接触泄露,她心一颤,这个情绪内敛的男人原来这般爱她,他的吻像他的人,外冷内热,缠绵又多情,她也突然不敢看他,闭上眼睛舌头微微一动便感到他的贴了上来,不论她怎么避他都紧追不放,心脏酥麻不已,她突然觉得自己一味躲避真的太过自私,扪心自问,她也舍不下他们,身体丝毫不排斥他们,那么便像他们说的那样,接受吧,尝试接受他们的情意,尝试打开自己的心扉,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接受。 心念一定,她也不再躲闪,迎着他的舌缠了上去,凉介身体一震,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把西河抱得更紧,更为激烈地与她纠缠。 凉安还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凉介缠得极紧,一声声嘤咛自她口中溢出被他吞吃,这次与昨晚的感觉完全不同,她还带着清醒,刺激一波波自身体传入灵魂,告知她这难言的欢愉。 凉安仍在向下,越过微峰,滑过平原,直至邱谷,他丝毫不停,吻住了动情的桃源。 西河浑身激烈一抖,不小心咬到了凉介的舌。凉介放开她睁开眼睛,向来清冷的里面竟然燃着一簇火,一瞬间他的脸上布满邪气,一舔唇他盯着皱眉欲哭的西河,目光向下看到品尝蜜液津津有味的凉安,右眉上挑握住被吻肿的酥胸微微使力。 “唔……不要!” “不要什么?”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凉介一边把玩着她还没有彻底发育好的胸部,一边在她脸上不断打着转。 西河身体一直在抖,刺激太大,她控制不住地落泪,声音呜咽。 “不要舔那里!” 凉安闻所未闻,凉介则抵着红豆突然用力。 “呀!也不要揉!” 凉安捧着她的臀,长发散在四围挡住了空气,狭小的空间里都是她蜜液的淡香,刺激的他双眼通红,恨不得撕开那道狭窄的细缝直通源底。 舌头在粉红花瓣上来回逡巡,折腾够了便闯入狭缝,深深浅浅地进出,时不时用力吸一下,听身体的主人尖叫一声。 西河被他们折腾出一身汗,头发濡湿地贴在脸上身上,凉介突然拥着她将她放在怀里支撑着,腰后有坚硬滚烫的东西顶着,西河涨红着脸又动弹不得,却见他竟然将她的头发拢起来笨拙地开始编起了麻花辫。 西河哭笑不得,她记得很久之前凉安最爱给她编辫子,凉介都是坐一边静静看着的,还以为他对这些不怎么在意,原来他只是没有机会尝试啊?! 麻花辫编的歪歪扭扭,时不时扯到她的头发,西河哼都不哼一声,看着他的手似乎回到了以前,春日阳光,梧桐花开了满树,树下的他们安静坐着,日子安稳又美好,身下一转,三人却已经暧昧地贴在了一起,做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天三夜(1) 第一百三十三章三天三夜(1) “啊!” 见她出神,凉安手指一勾,坏心地在她的身体里扭了一圈,直激的她冒出一身汗。 凉介的辫子终于编完,双手握住她的腰脑袋搁在了她的颈窝里,他热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根,西河觉得自己更加热了。 凉介一口咬上她的耳垂,微急的呼吸听在她耳里让她忽略不了,动情的感觉来的更加明显,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出身体。 凉安笑眯眯地抬起头,他的唇边湿湿亮亮的,羞得西河不敢直视他,眼睛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她索性闭上,但这样凉介的呼吸更加清晰,还有那四处撩拨的手,让她赶忙又睁开眼睛。 凉安凑上前,捧住西河的脸,布满情欲的眼睛亮的惊人,一伸舌暧昧地舔了一圈,他竟然意外地魅惑人。 西河脸刷的更红了,她别别扭扭地不肯看他,他却凑的愈发近,鼻尖抵着鼻尖,呼吸间她闻到了自己的味道…… “快来尝尝你自己的味道~”凉安话一出口,不待西河挣扎便一口咬住她的唇,长舌蛮横地挤进去,在她口腔里转了个遍,口水渐渐溢出来,多余的她不自禁地吞咽了下去,那微咸又微甜的滋味顺着咽喉吞入腹中。 成功完成目的的凉安笑眯眯地松开她,凉介就将她脑袋掰过来继续深吻,西河发现他特别爱同她接吻,怎么也吻不够似的。 她的身下早已湿的不成样子,凉安手指沾着那透明的爱液,一点点涂抹在被淋湿的后面,慢慢按揉着那里,放松紧绷的小口。 一阵阵酥麻的快感涌上大脑,西河被凉介纠缠地过紧,舌头已经不会动弹,浓重的鼻音哼了出来,刺激地两人眼睛愈发血红。 腰后凉介的凶器越加滚烫,它坚硬地抵着她的腰眼,一跳一跳地戳打着她,她好想避开它,然而她现在是说不出动不了,只能更加无力的哼出声,激发两人奔腾的兽欲。 凉安的按摩让小口放松了警惕,浅浅的小花变得柔软起来,让他轻易地探了一指进去,手指慢慢前进,感受着里面紧致的肠道,裹紧他的温暖,还有那细微的蠕动,都让他忆起昨夜的销魂滋味。 凉氏兄弟知晓人事,但收养西河之后一心放在她身上,府里并无任何姬妾,两人都在热血的年纪,血气方刚极其难控,却也为了她两人咬牙苦忍,足足熬过了这么些个年头,昨夜第一次开荤,尝过了那美妙滋味,便再也欲罢不能,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却也打定主意要好好刺激她一番,让她牢牢记住他们的影子。 感觉自己忍得就要爆炸的两兄弟还在不断撩拨着软成一滩水的西河,凉介终于放开了她僵住的舌,于是那猫儿般的呜咽更为清晰地传了出口。 “嗯唔……啊……” 西河的意识今日竟格外地清醒,她清楚感觉到凉安的手指在她体内开拓,一出一进间的难言感受说舒服也不是说难受也不是,她全身汗津津的,眼角不知不觉间沁出了泪。一根手指就让她难忍,他却又加了一根,在肠道里旋转抠挖着,碰到了一处西河突然浑身一抖。 “呀!不要碰那里!” 西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突然间被电击了似的弹跳了起来,一霎的大脑空白让她叫出了声。 凉安笑着冲她一勾眉,手指更加大力地朝那里辗过去,开始不停地冲刺那里。 西河浑身绷直像一尾脱水的鱼,双眼翻白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不要!不要!饶了我!啊……” 一波波陌生又令人颤粟的电击感从身体内部穿出,不断迭加着冲击她的神智,她的脚趾都蜷缩得厉害,浑身像自水里捞出的一般,“咕叽咕叽”的水声在室里响亮起来。 “河儿~你这里都出水了呢~”感觉肠道里不断迎着手指冲刷来的温暖,凉安惊喜地眯了眯眼。他们虽然没有实践过,但理论知道的可不少,菊穴是可以使用的,但一般都需要经过特意润滑,这种会自主分泌肠液的可不多见,竟然是名穴宝器了。 “没想到我们的河儿竟然是这样一幅淫荡的身体,我们一定会好好浇灌你的~” 凉安的淫语听得西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还是她记忆中温柔儒雅的凉安么?她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会这样啊,以为她愿意被人这样对待么?! 纵使她再不愿意,越来越响亮的水声在屋内回响,听得她面红耳赤,恨不得晕过去算了。 “啊!你别动那里了!”刺激过多,西河皮肤变得赤红,嘴唇开开合合,控制不住地流出津液。 凉安微微一笑,果真松开了那里,后面的肠道已经足够柔软,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前面,昨夜他用的后面,该尝尝前面的滋味了。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西河再被手指碰到前面,抽了一口气的她忍不住骂道:“你真淫荡!” 被骂的凉安丝毫不生气,他凑过来亲了她一口,邪气凛然,“我只对你淫荡~要怪都怪河儿你,饿了我们太久,太美味了啊~” 西河一口气上不来,感觉这人比青绵还可怕!人面兽心!果然外表温顺都是装的么?! 凉介笑着亲了亲她的眼睛,手在她的小腹间来回转着圈。 “我们想吃了你。”他声音沙哑的可怕,又微微用力按了按扁平的小腹,“然后把你这里灌满,给我们生个孩子如何?” 西河一颤,刚想开口浑身又是一抖,一声尖叫冲了出口。 “放开!放开那里不要揉!” 按住小红豆揉搓的凉安丝毫不放松,听说刺激女人的阴蒂更容易获得快感,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小红豆下面的细缝流出了更多的蜜液,蜜液不断下滑,堆积在微微开口的小花里,那里不断翕合,似饥渴贪婪的小嘴不断将蜜液吞吃进去。观看着这幅美妙的场景,凉安舔了舔唇,怎么办,快要忍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天三夜(2) 第一百三十四章三天三夜(2) 忍不住也要忍,双眼通红的凉安继续攻击着小红豆,直到身下的人儿开始浑身抽搐,大波大波的蜜液涌了出来。 西河觉得自己要死了,被凉安如此折磨到高潮,简直丢脸到死,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他们的摆布下,只能哭泣着尖叫着丢盔卸甲。 她明显感觉到下面的那里好痒,想被人狠狠占有,控制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凉介胸口,微凉的温度让他微微回神,带笑的眼睛注视着高潮后失神的她,手指在红唇上逡巡,突然探入小口中夹起她的小舌抚弄,津液更多地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下来。 等她的身体不再抖动,凉安将她的双腿扯开围在自己腰上,整个人更加贴近她,一心一意地开始探索细缝内的世界。 与后面不同,前面更像一张小嘴,里面层迭的褶皱不断起伏推挤,恍惚间让人感觉是千万张小嘴在共同吮吸着,又像是拉他进去更深,又像是推挤他赶快出去,柔软又温暖,让人恨不得身处其中再也不出去。 “唔……啊……” 高潮后的身体更加敏感,虽然只是一根手指,西河被捏住小舌的口中还是泛出惑人的音节。 “不聊了……”吐字不清的西河睁大眼睛,想要让他们放开自己。 凉介兴致勃勃地盯着她,倒是凉安笑着故意曲解她,“不聊了?好啊?本来也没聊,河儿这是等不及想吃我们了么?” 哀怨地瞪他一眼,谁知这一眼愣是被情欲柔化,看在凉安眼里如同含情脉脉的人儿在勾引他,他呼吸一滞,一直顶着她下身的肉棒弹跳一下,擦过细缝抵在红豆那里,两人都是一颤。 西河顿时想撇过头去不看他,然而凉介微微按着她的脑袋向下,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里。 “河儿,好好看着……” 没想到这两人在床上简直像换了个人,惊呆的西河才不要看这两个色魔,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闭,凉安已经抵着细缝慢慢使力了。沾了蜜液十分润滑的粗大凶器慢慢撑开小缝进入她的深处,花穴自动开始挤压吞吐,紧箍住脉动的棒身。 “唔……”凉安竟然动情地呻吟了一声,男人的呻吟与女人的完全不同,却也同样的性感无匹。 西河大羞,尤其是身体里那滚烫异常的东西,烫的她浑身不自在。 凉安直插到底,费劲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动,那张小嘴不停吮吸着他,全身的感官都被集中在那里,他磨了磨牙,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西河,额头大片大片汗滴落。 “放……放开我……”急喘口气,西河身体一紧,下面小嘴狠狠一吸,凉安顿时猛抽了一口气。 感觉到他的东西又涨大一圈,西河瞪大了眼,身下控制不住地吮吸个不停。 绕是凉安本不想那么快就投降,也招架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刺激,闷哼着,他按住她的腰开始抽动。 “呀……不……”西河眼一翻,原本还紧绷的身体彻底摊在了身后的凉介身上。 凉安感觉最里面还有一张吸力最强的小嘴,每当他插到最深处,那张小嘴就狠狠一吸他的顶端,让他止不住腰部酸麻,一阵难言的愉悦窜上大脑,他顿时控制不住自己了。 大力的抽插让西河的身体仿佛巨浪中的小舟,无法控制自己的航向,只能随波逐流地被他摆布。随着凉安的动作西河的身体摆动着震颤着,传递给身后紧贴着她的凉介,凉介也控制不住了。 凉介的肉棒本就被她压着,这来回间也被迫挤压着它,压抑的喘息声全落在了她的耳中,刺激得不行。 忍了一会儿,凉介终于还是将她的腰向上提,露出后面的空隙,西河清明了一瞬顿时想要挣扎,然而她的身体控制不了,只能眼角泛泪地哀求他。 “不要……别再动后面了……” 凉安又狠狠插了她一下,她狠狠一抖被凉安咬住唇瓣。 “没事的,别怕……”凉介在她耳边亲了亲,安抚地说道。 他的声线难得的温柔缠绵,然而他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小花攻击过去。经过扩张又被蜜液浸了个透,凉介没有太费力气就进了去。 “啊呜……”西河浑身一僵随即她发现自己能动了。 又羞又急的她下意识想起身,却听两人同时抽了一口气狠狠抓住了她的腰,隔着一层薄薄肉壁,她都能清楚感觉到他们在她的体内紧紧挨挤在一起,这让她不得不紧张,下面两张小嘴越发收缩,两个男人额头青筋暴突。 一手撑在两人胸前,那热烫的力度让她的心都沸腾了起来,她还是做着徒劳的挣扎,被两人环抱住腰挤在一起像个三明治。 凉介突然将她向前一推任她摔在凉安身上,揽住她的腰就开始冲撞起来。 “抱歉河儿,我忍不住了……” 被穿在肉柱上逃不开,凉介冲撞着她在凉安身上摩擦,被他刺激的发硬的乳珠不断擦过凉安胸口,凉安眼神更加幽暗,他躺在最下面,凉介抽插着也带动她自发地在凉安的肉棒上颠簸,以逸待劳的凉安有功夫去欣赏身上女人的媚态,看她嫣红的脸颊,微张不断吐出呻吟的红唇,以及盈盈欲泣的眼睛。凉安细细看着她,越看越爱,心似乎都因为此刻的得到而甜蜜,甜蜜又幸福,证明所有的等待与相思,都是值得的。 “啊……嗯……”被撑到极致丝毫不敢乱动的西河被快感折磨的要发疯,她在欲海中起起伏伏,迷糊中抓紧身下的人救命浮木般地抱着,她控制不住地抓挠着,也只是带出一道道红痕,她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是以凉安免去了皮开肉绽之苦。 两根硕长的肉棒在她体内穿插,西河的腹部都能看到那清晰的凸痕,身下泛滥成灾将凉安的胯部打湿滑溜地根本坐不住人,受不住他们这样,西河拼命收缩下身想要让他们快点缴械投降早些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性爱。 越收越紧,被小嘴拼命挤压吮吸,凉安凉介身体一震,凉介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颈后,西河一僵,两人已经将她扶起来,两人跪坐在她身边,咬牙切齿地道:“看来只有一人你不是很满意?那我们就一起卖力吧……” 西河惊恐地瞪大眼,推拒他们的身体,“不要!会坏的!” 凉安邪邪一笑,咬住了她的鼻尖,“就是要弄坏你!这样你才会乖!” 话毕,兄弟两同时开始抽插,两人将她挤在中间夹住,动作激烈到她的发辫都松开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天三夜(3) 第一百三十五章三天三夜(3) “啊!”西河惊叫一声,顿时手脚发颤地软了下去。 她站不稳,凉介扶住她的腿将其缠在自己腰上挂住,凉安也揽住她的腰,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动作间西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 两人同时抽插,那种忽而空虚到底忽而饱满欲裂的奇特感受逼得西河嘴巴都合不拢,口水无法吞咽自嘴角缓缓溢出,只能通过一声声压抑至极的呻吟才能使自己不因那疯狂的情潮而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突然又变了步调,凉安抽出,凉介便顶入,两人一来一往,给予她新的刺激。 西河浑身颤抖,他们两个却好似淫兽附身,粗喘着气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体里耕耘。 “啊……唔……我难受……” 西河此刻已经完全是被凉介扶在身上了,她的身体一直紧绷着,内部火热而纠结,因为长时间的摩擦与顶撞那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一直累积着,快要到达某一个临界点。 凉安满头大汗地凑到她耳边,着迷地盯着她的脸,忽然朝她耳孔吹了一口气,感觉她的身体一哆嗦。 “不够……还不够我的河儿……” 西河突然就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尿意凶猛,她惊慌地推挤他们,下身无意识的收缩让两人倒抽一口气。 “天呐!你们快放开我!我要……我要出恭!” 两人丝毫没有停顿,抓着她的腰身死死不放,在她的绞紧中反而动作越发激烈。 他们能感觉到下面的小嘴越收越紧,这明显是要高潮了,两人便越发卖力,他们也很长时间没有泻过了,一直强忍着一口气,撑着那要人命的一阵强过一阵的酥麻在销魂的小嘴里拼命释放自己的爱意。 “啊!不要再动了!出去!”西河在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尿意袭来前激烈挣扎,她不要,不要在他们面前失控,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他们?! 然而她的挣扎都被两人压制,他们铁了心不放开她,突然就开始加速冲刺,顶的她脚趾狠狠勾起,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蜷缩痉挛。 “不!啊……啊……啊!不!” 某一个瞬间,她忽然就反弓起身体,在凉介怀里折出一个惊心的弧度,下身拼了命的收缩,三人同时一声闷哼,一股温暖的湿意顺着三人交接的地方不断流下,两人也抱紧她,感受她随着他们的射精身体阵阵的颤抖,揽着像被人瞬间抽去所有力量的西河,他们这才发现她已经昏过去了。 中午时分,梧桐苑外聚集了一帮人,他们都是西河无比熟悉的面孔。在凉涧的眼皮底下,他还不知道这个表面一切如常的宅子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府的老人们殷切地来到房门前,自小云早上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后,谁也没有心思干活了,都盼着这一刻,在王姨端着精致的饭菜的掩映下,一心想要看看盼了多年的人。 王姨敲了敲门,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门一开,一身锦袍的凉介温和地看着他们,只是将饭菜端了进去,却也开着门不说让他们进去,也不说让他们离开。 众人正大惑不解,忽听房门一声惊叫传出却又瞬间被人堵住,那距离很近,仿佛就隔了一道墙的距离,众人不清楚那是什么声响,也没有看到凉介眼中划过一道古怪的暗芒。 凉介站在门前,门外是殷殷期盼想要看看自家小主子的忠仆,门内离门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个浑身赤裸的人正在纠缠,门外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离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凉安正将西河压在墙上狠狠抽插,西河胭红的眼角垂着泪,死死咬着凉安的肩膀不敢出声,她的位置离窗很近,凉安坏心地抱着她又靠近了窗户一些,一道细缝可以看清外面的人。 “看啊河儿……那些疼你的人都在外面,要不要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呢?” 西河泛泪的眼角看清了那些熟悉的人,感觉他真的向外走,立刻惊恐地夹紧了他的腰,不要!不要!她这幅样子怎么能被他们看到?! 她的紧张让下面的小嘴越发紧缩,凉安满意地享受着她的挤压,停下脚步将她按在墙上,抬起一条腿直直地冲了进去。 门扉近在咫尺,西河死死不敢发出声音,精神高度紧绷的她甚至能听到外面人们的说话声。 “主子您怎么了?” 门外,王姨他们看到凉介站在那里像是发呆的样子,奇怪地问出了口。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面前这位发呆的主子正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场景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狂,他们更不知道,这位主子外表看起来如常,内里却是一丝不挂。又是良久,凉介才仿佛回神了似的看向众人,嗓音莫名其妙地沙哑低沉。 “没事了……你们三天后再来看她。”话毕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众人诧异之极,却也只能遵从主子吩咐三日后再来了。 直到看清窗外的人都走了,西河从仿佛会呼吸般大喘了口气,那边凉介早已扔了那碍事的袍子,胯间那物紫红冲天,快要炸裂般颤动暴涨,他过来抱住西河的后腰,一个沉身她的声音就变调了。 三人重新抱在一起,凉安吻了吻她的唇,邪气森森地道:“河儿你方才好激动啊,没想到我们的河儿这么淫荡,喜欢被人看着做……” 西河气的一哆嗦,那成想这两人竟然这么恶劣,竟然做如此出格的事,然而她的指责还未来得及出口,身后的凉介突然发狂般大力冲撞起来,凉安怕她受伤,自己垫在她身后,凉介就这般将两人压在墙上狠狠操干了许久才平复了自己躁动的心情。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西河真的被他们玩坏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昏过去他们便把她刺激醒,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性事,桌上,床上,窗边,椅子上,地上,每一处都留下他们的痕迹,直到第四日黎明破晓,西河再也无力睁眼沉沉睡去,她的小腹已经如同怀胎三月般鼓了起来,身下白浊缕缕,两人拥着她入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最后一章肉送上,大家新年快乐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外到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意外到来 累极的西河沉沉睡去,她久违地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就住在一座小院子里,隐隐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没有听清,再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 醒来的瞬间,西河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身体,还好,是穿着衣服的,顿时她就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那三天不堪回首的混乱记忆,心头顿时燃起了愤怒的业火,这两个家伙,真是……欠收拾了! 这三天她吃了东西,但也是被他们用那种方式,吃进去的还不及消耗的快,此刻前胸贴后背也无法形容她的饥饿程度。 身边没有人,这让她自在了些,撑着身体坐起,刚欲下地,腿一软险些摔在了地上,揉着酸疼的后腰,西河咬牙切齿地觉得得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三天不见人,玉梵楼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西河缓了一会儿恢复些气力便准备回去。床头放着一套女装,想了想,西河换了穿,微微整理一番走出屋子。 这一出屋子,西河顿时被院内的众人吓了一跳。 院子里围满了人,凉介凉安也在,都是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身布衣的凉宁。 众人看到她出来都看了过来,目光带着热度,除却那两个人面兽心的,都是满溢着激动与关怀。 西河看都不看那两人,向大家打了个招呼。迎着大家期盼的眼神,西河挨个叫出他们的称呼,王府老人们又惊又喜,小云王姨她们竟还因此掉起了眼泪。 哄了她们一阵,当面对最后的凉宁,她问了声安,便见那俊逸的男子眼中略带紧张地问她。 “他……可好?” 西河沉默了片刻,想起凉琰因她出门在外多年,让他的这位父亲牵肠挂肚这也是她欠下的一份巨大人情,所幸她也可以回报他们了,至少青绵有办法可以治好凉琰不是么? 看她沉吟不语,凉宁眸光暗淡了下来,“莫不是……他出事了?”他一直清楚他的身体有多糟糕,几年前是有所好转,可自从她失踪,那孩子便再也不愿安心待着了,做父亲的救不了他的命,便随了他的意让他去做想做的事,却不想…… 感觉到凉宁似乎想歪了,西河忙出声安慰他,“大伯父,阿琰他没事,这次我有幸结识了神医青绵,他有办法治好阿琰,你不用再担心了,现在时机未到,再过不久你就能看到他了。” 凉宁听完她的话,惊讶地说不出什么,但眼中的喜悦还是多了起来,他朝西河点点头便捂着心口离开了。他这一走,就露出了凉安与凉介,两兄弟感受到她的刻意冷淡,摸了摸鼻子也不敢继续触她霉头。 看她盯着凉宁离去的方向,凉介便道:“凉涧登基后不放心我们,都放了人看守,后来大概是怕两个目标太过分散就将我们聚在一处,他目前就住在偏院里。” 西河心头的疑惑解去,却也打定主意晾他们些时间,面上便有了冷意。 “我先走了,你们现在待在这里,等我通知。” 说罢西河便转身离去,丝毫不曾回头,两兄弟自知自己之前做的太过分,只能等她气消了再凑上去谁也没有表示异议。 寻了机会出去,西河准备先回去玉梵楼好好吃点东西。街上比几天前空旷了许多,因为时局动荡,敏感的人们也不再外出寻乐了。 出来时天还是晴朗的,这么会儿功夫突然就开始下雨,雨丝不大,飘逸而绵密,不多时间衣服已经有了湿意。 西河一路疾走,想着回去该怎么和他们交代失踪几天的行踪,行至一处突然停了下来,向那边看了过去。 仿佛是心电感应一般的,那是一处废旧的宅子,年久失修已经坍塌了许多,废旧的屋檐下站着一个人,那人打了一把紫竹伞,伞不大却很精致,那人一抬眼,隔着雨幕一双血色的眼睛朦胧又神秘。 西河脑中有根弦一动,突然就想起多年前雨中送给一个孩子伞的一幕。那时的雨比现在大,那时的人比现在小,却有着同样的血色眼睛,以及那把原本属于她的伞。 片刻间伞已经撑在了她的头顶,望着为自己撑伞的青绵,西河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声,“当年的那个……是你?” 青绵狭长的眸子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黑色,他看着西河,替她拂去了发上的水珠,神色透着几许缥缈。 “我一直记得你。” 西河很少见他如此正经的样子,噎了一噎,她说怎么江湖上传言喜怒无常的神医那么轻易就帮她呢,感情他这是在报恩?血族人天赋异禀,打那次照面他就认出了自己,那自己之前一无所知不也太亏了? 青绵没问她去了哪里,西河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等在这里,两人相对无言,一路沉默地往回走。 到了玉梵楼门口,她刚要进去,青绵突然开口道:“做好心理准备。” 西河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他却丝毫没有为她解疑的打算,自顾自便进了去,徒留西河心头惴惴地站在门口,她怎么突然之间有不祥的预感呢? 门内一派安静,就算里面有洪水猛兽,这门她也是一定要进的。 进入玉梵楼,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除了因为歇业而空旷了的大厅,西河一路上行,也没什么异常状况发生。 她先去了他们的秘密房间,打开门便看到他们都在,一切似乎正常,她心里松了口气,便被冲上来的白羽络给拉住了。 白羽络絮絮叨叨地说,活像几辈子没说过话似的,字句之间丝毫不带停顿。 “小河我和你说啊,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姐姐回来了,坏消息就是平远那边传来消息,安语嫣发动部下从小皇帝手下逃出来了,据可靠消息说她一路向泠苍而来,但后面派出探子却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很奇怪啊!” 被急性子的家伙一来就塞进这么多信息,西河脑筋转了两圈,便理清了大概,也在瞬间看到了他身后走过来的白羽樱,微微一笑,一直担心白羽樱的安全,她现在回来了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水深火热 第一百三十七章水深火热 其实安语嫣就算逃出来也没什么,她的势力在这次叛逃中一定会被小皇帝削减,千里奔驰,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威胁到西河了。 心里盘算了一番,西河没有发现众人的欲言又止,她将注意力又放在了凉涧身上。 她不在的这几天,凉涧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全国陷入停摆的状态,不少临近城市的百姓也开始涌向帝都,向这位“不合天意”的皇帝陛下示威。凉涧那边也没闲着,派出了军队镇压,然而暴力镇压下流血事件的发生更加激起了民怨,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位皇帝产生不满,绕是凉涧再有手段,也不敌一国之力的抗争。凉涧原本也想联合其他三国借力,可惜那三国也只是稍稍比泠苍好一些,一些基本的商铺关店,却也没有产生逼宫这样的事来,事有反常必为妖,这事一看就是冲着凉涧去的,纵使他开出丰厚的条件,也没人敢帮他。 独木难支,军队也被大量百姓堵的无法发挥作用,只能将皇宫团团围住,保护陛下的安危。 凉涧这边问题不大,却也不能急在一时,大致安排了一下,西河看向白羽樱,她有点好奇她是怎么从暮千夜手下逃出来的。 白羽樱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这让西河纳闷了起来,西河刚欲跟她说什么,白羽樱已经来到她身边轻声道了一句:“小河,对不起。”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西河一头雾水,也没在意其他人,循着她的背影追去,然而刚转过走廊,她就被按在了墙上。 一瞬间的诧异,西河反应迅速地抬头,看清身前人的瞬间脸色微白。 那人狭长上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头长及脚踝的卷发妖娆又魅惑,有一缕调皮地垂在了胸前,这份美丽背后隐藏着危险,西河后背起了一层疙瘩,无端地开始心跳加速。 暮千夜……是如何在这里的?! 暮千夜将她从头看到脚,每一分都不落下,认真将她的所有拓印在心底,他面上不辨喜怒地看着她难得的女装打扮,握住她肩的手却越收越紧。 “嘶……疼!”西河一声惊呼,眉头不禁皱在了一起。 暮千夜眼波一动,微微松了一些却并不放开她。 联想之前几人的异常,西河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青绵会让自己小心,为什么白羽樱会跟自己说对不起,她并不怪白羽樱将这魔头带过来,毕竟在她眼中还是白羽樱的安全更为重要,她想不明白的是,暮千夜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还追到了这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注意着她的神态,暮千夜眼神变幻,终于出声了。 “河儿……”果然啊,是自己之前太过粗心,除了脸容,那双眼睛,那些熟悉的思考神态都是无比怀念的,午夜梦回不断回放的,可他之前竟都没有认出她……不过也幸好,冥冥之中他们是有缘分的,那个时候让他碰到她,强行要了她…… 西河先是一愣,继而一惊,他!他是怎么认出她的?!她之前可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 看出她的惊诧,暮千夜一笑,低哑的笑声中满是苦涩。 一手抚上她的眼睛,看着幽深如潭的黑眸中映出自己的模样,暮千夜牙关紧咬,对她是又爱又恨。 “为何不告诉我是你……我险些失去了你!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的么?!你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度过的?生不如死,死了或许就能看到你了,你若再出现的晚些,我便真的去了……” 西河此时心头一阵苦涩,之前对他产生的负面情绪全都奇异地消失了。叹了口气,她避开了他的目光,还能怎么说呢,发生的事太多,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那么简单的关系了。 暮千夜看着她,突然就有些恐慌,他将她牢牢按在墙上,正要凑近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地开口。 “放开她。” 不知何时,青绵与倾欢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倾欢正欲过来却被暮千夜挡住了。 “你什么意思?!”倾欢的眉毛已经吊的老高,很快就要发火了。 暮千夜冷冷看着他就是没有动作,青绵站在那里,不说也不动,三个人无形中对峙着。 西河生怕他们在走廊上打起来,只能先安抚住他们。 “算了,有话进去说吧。” 暮千夜这才放开她,紧跟在她身后走。 房间里,四人相对,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暮千夜盯着倾欢看了许久,突然道:“原来是你。”几年未见,当年那个小少年变得如此成熟高大,怪不得他第一眼便觉得他眼熟。 倾欢冷冷瞟他一眼,终是没有开口,撇过头去。 当年小河落下悬崖,不多久暮千夜归来不见她便疯了般地四处寻找,自然而然的,他找到了倾欢他娘落脚的地方,原本的希冀被那女人恶意打破,她竟还嘲讽暮千夜的失魂落魄,一怒之下他与倾欢娘大打出手,两人谁也没有讨到好,倾欢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已不在,自那之后暮千夜就一直在找寻那女人的踪迹,他要为西河报仇,而倾欢的娘却是半点踪影也未见。 如今再见,倾欢对暮千夜还是没有太大感情的。当初他也恨透了那个被仇恨蒙蔽的狠心娘,特别是小河所受的伤害让他突然间有勇气挣脱了一直以来的枷锁,他不再与她有联系,以后就各自去过各自的生活吧。 西河看看他们,先前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突然平静了下来,虽然自然不知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她不说话,暮千夜自然不会放过她,自从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人就在自己眼前,说什么他也不会再轻易放过她。 “给你,这是你的东西。”自怀里拿出东西放在西河面前,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牢牢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西河微愣,看清是她的小金弩和当年他送她的莲花簪,抿了抿唇终是没有说话。 倾欢与青绵也看着她,一个沉默,一个若有所思,搞得西河都不敢轻易开口,感觉现在这样说什么都可能引发一场战争。 这两样东西确实是她的,可现在还有拿回来的必要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潮汹涌 第一百三十八章暗潮汹涌 暮千夜死死盯着她,西河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说将东西收了起来,四人最终谁也没说什么,就此散了,自此暮千夜便一直留在玉梵楼。 日子一天天过去,开始看起来十分平静,几人每日一起用餐,互不理睬,然而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这种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西河这几日忙于同凉涧谈判。凉涧自知自己这皇位无法再坐下去了,有心想要多换取些利益,他提的条件控制在合理范围内,赢取了利益又不过分丢脸。西河之前派人给皇帝传信,皇帝后来便一直保持着联络,熬了一些日子发现没有胜算便又主动约见幕后主使者。 西河亲自去赴了约,不过戴了面具。凉涧一见西河难掩惊讶,几年不见,身居高位的凉涧发福了,早已不是记忆中的俊逸,这段时间他过得不好,看着苍老憔悴了许多,再看导致他现在这样的人,那般年轻,苦笑了许久。 西河许久都无法忘记,不复当年风采的凉涧问她为何做到这般,西河只摇了摇头,为了百姓么?不,凉涧虽是个不怎样的皇帝,他人过的好坏她还真不怎么在意,最终的答案只有一个,为了那两人,可她什么都不想说,对着他也没必要。 事情最终就这样解决了,并没有费太大力,凉涧主动退位,澄清定宁王与安西王是被人陷害,最终放出了两人,并将皇位让给了安西王,而他自己则被贬为一个小王,自请去边境永世不再回京。 曾经的安西王在世人眼中是被邻国公主抢回去当驸马未成的那个,如今成了皇帝,百姓兴奋多于八卦,除了最亲近的那几个人,谁也不知真正的安西王一直都在京中。 新皇即将登基,整个大陆的运转在一夜间突然又恢复了正常,早起的人们惊奇地发现之前紧关大门寻不到影的店铺一夜之间都开了,繁华重回,之前的风声鹤唳突然消息不见,渐渐地人们也就放宽了心,大家心里都明白,旧的时代即将过去,新的时代很快就将来临。 忙活了许久,凉介再过几日就要登基,安排了许久累的团团转的西河终于可以休息了,捶着酸疼的肩膀回到房间西河连洗漱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赶快躺在床上睡他三天三夜。然而有人比她更快,看着床上慵懒躺着的青绵,西河挑了挑眉。 青绵斜倚在她的床上,看她进来依旧不动,就那么大大方方地霸占着她的地方。 “今日是十五。”只这么一句,某人就再也不说话,只眼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们确实已经许久不见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凉家兄弟的事儿,他们三个都被扔在玉梵楼里,只是偶尔匆匆见过一面就走了,连说会话的功夫都没有。 西河早就忙得忘了时间,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没说什么,往他身前一坐,拍了拍自己的肩。 青绵唇角一勾,自觉地起身,两手极有技巧地给她按摩,西河舒服地直哼哼,这个时候就看到这个家伙的作用了,简直不能再舒服。 见她不由自主地眯了眼,青绵的手慢慢开始向下,动作间衣领敞开露出了流畅的颈线,盯着那光洁的肌肤,青绵舔了舔唇,眼睛瞬间就变成了赤色。 他还想解她的衣衫,西河突然握了他的手,他不得不停住了动作,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暮千夜与倾欢一前一后地进了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被握住手的青绵。 “你们在干什么?”暮千夜目光不善地看着青绵,后者看也不看他,直盯着自己被握着的手。 西河不胜烦恼地叹了口气,“不是要吸血么,快点吸了回去吧,我要睡了。” 她知道青绵肯定不止想吸她的血,还在为难怎么打发他呢,现在这样刚好,有他们在他也下不了手。 摩挲着她的手指,青绵仿佛真的没有打别的主意似的,凑上前去一口咬住了她的颈项,暮千夜这段时间也清楚知道了她身边这些人的身份,他知道青绵的血族身份,吸血认主固然不是不能接受,可这家伙吸血就吸吧,还从背后揽住了西河的腰,这让围观的两人都极度不舒服,偏偏西河没有出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青绵一口口地吮吸着,他故意拖慢了时间,可惜终究还是有底限的,他感受着她的心跳,在那两人快要爆发之前放开了她,西河本就累极,此刻微微有些晕眩,她也不看三人,直接就躺下睡了过去。 见她如此,待青绵给她盖好薄毯,三人相携出去,没有发出声响,这边房门一关,暮千夜冷冷看着青绵,“以后你给我注意点。” 青绵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这位兄台,你管的貌似有些多,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也不是偶然出现的吧。” 倾欢暮千夜一噎,他们确实不是偶然出现的,打听到今晚她会早些回来休息,许久没有和她说话,都准备去找她来着…… “哼,总之,有我在,以后你休想碰河儿。”暮千夜终是看不惯轻佻的青绵,如是说道。 青绵耸耸肩,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碰不碰的,他说的也不算数啊,此时的青绵根本没有想到,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因为暮千夜,他还真的是分毫都碰不到西河。 西河这一觉真的睡了许久,虽没有三天三夜,却也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忙叫人布膳,这一下进来四个人,西河瞅着青绵暮千夜倾欢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凉安,突然觉得她的平静生活是不会来了。 果然,菜一上来,四个男人不吃,却都一个劲儿给她夹菜,吃他的不吃他的他不依,搞到最后西河觉得自己的肚皮都快被撑破了才逃过一劫。吃完了几人也不走,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西河知道他们准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可这样怎么说?她看着头都大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帝登基 第一百三十九章新帝登基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新帝便要登基了。 其实在很久以前,老皇帝尚在,他便属意凉介凉安其中一人来继位,两兄弟之间也有默契,凉安看似温和,却向来不喜欢政治,是以将会由凉介来接此重任。谁也没想到他们对西河的感情日渐深厚,直到她失踪,两人一心寻找她,再没有心思关注皇位这才让凉涧钻了空子,一别多年,这个位子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落在了凉介身上,然而此刻一身龙袍加身的凉介却一点也不快乐。 当年服侍老皇帝的安公公虽然年岁已大,却是看着这些小辈长大的,他欣慰地看着俊朗严肃的新帝,即便新帝面色不好,还是高兴地落了泪。 门外一声通报,定宁王来了,新帝的脸色瞬间好了起来。 当先一人是定宁王,安公公很熟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英气勃勃,安公公正纳闷这人是谁跟王爷如此亲近呢就见新帝不复稳重地迎上前去,顿时吃了一惊。 过了这么段时间西河虽然对凉介凉安的气消了许多,面上还是有些淡淡的,她这次来一是为了亲眼见证凉介的重要时刻,一是玉梵楼里几人只要聚在一起就会变得乌烟瘴气的,搞得她都想避开他们享受点清净了。 看着一身龙袍更加威严的凉介,西河微微一笑。 凉介看她心情不错,连带着自己也一扫先前的阴霾,不禁开口道:“河儿,祭典结束后能进宫小住几天么?我给你们都安排了专属的宫殿……” 西河微愣,她没注意到那两人殷切的眼神,只是想到爱惹事的青绵和脾气暴躁的暮千夜,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样也好,给他们点时间冷静,天天吵来吵去的也不嫌累。 凉介显然也没料到西河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顿时喜出望外地招呼安公公,“安公公,快些去把漪澜殿打扫出来,稍后领着河儿过去。” 安公公明显一愣,但看皇帝的脸色聪明地没有说话,顺从地领命去了。安公公经过这少年身边时不留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漪澜殿是皇后的专属宫殿,凉介有多看中这人可想而知,想到这少年的称呼,人老成精的安公公突然想起当年那位小小年纪便轰动全国的小郡主,自她失踪两位主子似乎都疯魔了一般,再到如今,脑子里一根筋微动,老太监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来这位正是漪澜殿日后的主人啊,也是,毕竟皇帝还是王爷时已经娶了她,王妃可是准皇后呢。 西河不知道一个漪澜殿在这里象征着什么,她的注意力都被凉介登基前的繁琐礼节震住了,有凉介的允许,她和凉安全程陪在他身边,算是正式见到了古代文化的精髓。 等到一切顺利结束,西河已经累坏了,晚上还有宴会她直接推了,凉介凉安心疼她让安公公直接送她回去休息,这一晚,没了“突然袭击”,西河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已近正午,西河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是睡过了,经过这么多年她已极少会睡到这个时间才醒,这让她想起以前的王府时光,那时的她天天都是这个时间醒来,虽然不愿承认,她确是怀念那个时候的。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动静,门外有侍女小心翼翼的呼唤,不喜欢别人伺候的西河拒绝了他们,等收拾妥当就听到外面恭敬的请安声,凉介凉安显然已经下朝过来了。 三人坐在一起用膳,饭后两人又带着她去御花园散步,小歇的时候凉安还像以前一样弹琴,西河微微一笑,掩去了眸中的情感。 给玉梵楼送了信西河已经在宫中住了五日,这五日里凉介凉安都像小时候那般相处,那混乱的三天三夜被封印了起来,谁也没有去提,就在第六日,守着宫门的禁卫统领也是钦桑一脸纠结地来通报,有人在宫门外要求见西河。 青绵一身青衣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紧,他今日的脸也格外好看,西河第一次见男人长柳眉能这么俊逸,可惜一见到她那谪仙般的人就变了气质,他上前抓住西河整个人没骨头般倚在了她的肩头。 “我不管,你要么跟我出去,要么我留下~” 丝毫不在意旁边已经黑脸的两位正主,青绵扒拉着西河欲推开他的手,适时地凑在她耳根说上一句“别动哦,凉琰需要的药已经有眉目了~”西河立刻像被点了穴般不动了。 凉介凉安太阳穴直跳,但他们不舍得就这么放西河离开,为了维持自己在西河眼中的“贤惠”形象,咬牙同意青绵住了进来。 第七日,暮千夜一脸藐视凡人的德行进来,他更加理直气壮,直指青绵道:“凭什么他能进我就不能进!” 第八日,倾欢……直接闯进了宫里…… 第九日,钦桑脸已经不能用抽搐形容,凉介凉安握着彼此的手努力不让自己黑化功亏一篑,那边青绵还在和暮千夜掐架,他两真的格外的不对盘,大概是命格相冲,倾欢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西河,怎么看怎么哀怨,可是西河真的自己都搞不明白,发生什么了?还有谁?玉梵楼里的家伙都来齐了啊?难道是白羽樱他们有事来找?可他们一直都是通过书信啊,怎么突然就来了? 不多时,钦桑带了人过来,西河还没看清,一道亮色已经朝她扑了过来。亭中几人俱是一惊,随后青绵与倾欢放下了戒备,其余三人死死盯着那胆大包天的人,恨不得上去将他扒下来扔的远远的。 一股海洋的咸涩气息扑面而来,西河愣了半晌,那人才将她从胸口放开,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晃得西河大脑也跟着空白。 是他?!他怎么会过来的?! 看着笑眯眯盯着自己的月狐,西河真的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月狐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如果不是他来穿那是谁也穿不出去的,他银色的长发无风自舞,怪异又美丽,西河直直盯着他的下半身,是腿没错,他甚至都没穿鞋,两脚看起来灰扑扑的却并没有什么伤痕。 第一百四十章 孽缘丛生 第一百四十章孽缘丛生 西河感到无比惊奇,他的尾巴哪里去了?这话刚想问出口,银瞳的少年扑闪着大眼睛,抱住她的脑袋就啃了上来。 西河:!!! 月狐用了狠劲,西河觉得自己嘴唇都快被他咬掉了,少年拼命吻她死死不放完全把周围的人当空气。被当做空气的众人可不干,一道红影电射而来直击这胆大包天的少年,月狐身姿诡异地几转便躲开了他,怀里还紧抱着憋红了脸的西河。 一击不中,怒气满身的暮千夜眼睛泛红,死盯着西河看。 他不傻,这少年她定认识,并且同她关系不一般。知道她是那个“他”后,暮千夜欣喜若狂,他不顾一切地追她而来,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她与他认知中的太不一样了,她已经不是无依无靠的少年,她的身后有庞大的力量,周围也围了太多的人,他们或追随她,或钦慕她,他早已不是她的唯一。他曾想过,因为之前的伤害,她虽然不说,但他清楚她还是有些怕他的,所以他愿意等她,等她慢慢恢复重新爱他的那一天,然而事实狠狠打了他的脸,她的身边有太多人,他们都在觊觎她,群狼环绕,谁也不肯放开这一口美味至极的肉,稍不留心就会被人钻了空子,这让他愤怒却又深深的无力,他还能赢回她的心么?这么多人,她到底又会选谁? 西河被众人盯得很不自在,她也恼怒月狐的胡作非为,可他毕竟任性惯了,还是得换个时候说他。 钦桑趁众人不注意赶紧往后退,艾玛啊,看到如此辣眼睛的场面他还是赶紧跑吧,省得事后被人灭口…… 凉介凉安身边的杯盏都已经成了粉末,两人强撑着笑脸,还没想好该怎么安顿这个新来的,就发现这个新来的不仅怪异,还很嚣张,自始至终他都霸占着她不松手,着实是很碍眼。 青绵还是那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谁也没看到他眼中闪着精光,看着这条鱼愚蠢至极,刚来就将所有人得罪了个精光,这下暮疯子可没功夫再纠缠他了吧~ 倾欢向来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能在她身边看到她就好,况且他早就知道这个特殊的存在,虽然有些难受却也是没那么难接受。 月狐才不在意其他人呢,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类在干嘛,眼中只有怀里那一个人,抱着她就觉得满心欢喜。 “丑八怪……好想你……”嘴巴里吐出生涩的声调,月狐像只狗狗一般在她的颈项处蹭来蹭去撒着娇。 无奈地抵住他的头,西河明显感觉到他的皮肤在不停冒汗,想他可能不能在太阳下久待,拉住他便急急离去,连声招呼也没有,被留下的几人不禁脸色一变。 将月狐拉回自己的住处,殿后有一个天然的浴池,西河将他一丢,少年落在池中激起一大朵水花。 西河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被溅上一些水滴,抹了抹脸她开始质问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岛那里等我么?这岸上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受得罪还不够么?再被人抓去了谁去救你!而且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腿了?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想起前世看的童话故事,西河心里就一揪,应该不会吧?那家伙可别说是和海底巫师做了交易,况且海底真的有巫师这东西么? 吧啦一堆,西河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家伙落进去后就没出来,这池子不深啊,她站着也才到肩部位置啊。 这样想着,西河靠近池边仔细看水下的情况,“喂出来啊,是哪里不舒服么?” 水面上撒了玫瑰花瓣,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下面是什么情形,水面上也很平静,连个泡泡都没有。 等了一会儿,身前的水面上慢慢浮现了一些彩色,西河手一捞眼角抽了抽,那家伙的衣服怎么脱了? 手里还抓着月狐的衣服,西河一个不留意,水里蓦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拽了进去。 猝不及防间西河连气都来不及吸就落入了水里,那人压着她直往水底沉,最后一口气也化作气泡融进了水里。缺氧让她的心跳越急,西河挣扎着,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他就是故意的,看西河彻底没气了才将唇凑上去,满意的看她接纳自己,又顺带深入她口中搅动了一番。 缓过劲儿的西河恼怒地踢他一脚,鞋子早已脱离了脚掌,光裸的脚心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异常触感,他微微一退西河便转身浮出了水面。 大力呼吸了几口,西河瞪着水面,那家伙还不露面,但她感觉的到他的尾巴在她腿周围游动,狠狠一拍水面,恶声道:“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呼啦一声,转瞬间西河就被他从背后抱住,湿漉漉的家伙微凉的体温让她觉得有些小舒服。 “丑八怪……不生气……” 西河拍了一把他紧缠自己的紫色尾巴,那尾巴尾端还在水中摆动,微微一扬扑了她一脸水,西河终于成功被他惹恼了。 西河还没动手,外面一声喵叫,一只黑猫被人扔了过来身姿灵活地翻转落地,一双金瞳直直盯住了西河身后的月狐,叫声顿时更加响亮了。 月狐一僵,瞬间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上,西河趁这机会直往池边游,月狐来不及抓她,黑猫已经伶俐地落在了她怀里。 那五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刻都愤怒地盯着池中的月狐,月狐单纯却不傻,这五个雄性看着是对他的愤怒!其实他们身上发情的味道他都闻到了! 鱼的天性是怕猫,纵使月狐是人鱼也抵不住身体的恐惧,他不甘,却也真不敢离西河太近了。 “果然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抓了黑猫过来的青绵满脸戏谑,这条蠢鱼,竟敢占那么大便宜! 几人其实早就来了,先前西河没有被拉下水他们也就看看,谁知那家伙竟如此胆大,水下发生什么他们看不见可西河的嘴唇都肿了还用想么?!况且他们刚刚都看到了那家伙露出一截的鱼尾,这个非人类真是太讨厌了! —————————————————————————————————————————— ps:最近从老家回来一直忙着找房子找工作没来得及更新,让大家久等了,本文已完结,谢谢一直以来追文的大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如何选择 第一百四十一章如何选择 晚饭的气氛格外诡异,西河看着围成一桌谁也没有动筷的几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是的,虽然这个词拿来形容他们几个很怪异却也异常合适,他们几个确实是在闹别扭啊…… 作为皇宫的主人,凉介再没有如此闹心过,这哪里像他的地,一个个的住进来,有跟他报备过么?! 月狐还是靠着她一手坐,却再也不敢动手动脚了,西河另一手的青绵怀里的黑猫可在磨爪子呢…… 无人回答她,西河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味道有些熟悉,貌似是很久以前喝过的倾城?她也很烦恼,倾城前味跟水一般,不由地便一杯一杯进了肚子。 凉介凉安见她喝酒,眼神微闪却也没有提醒她。 其他几个不知情的以为她渴了在喝水也都没有吱声。 一杯倒的西河喝了一瓶也没倒,几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像两颗黑玛瑙,一瓶没了她顿了顿,起身拿对面凉安手边的,手还没到位一晃便又回去了,她就那么坐着,双手抱着脸,环视着众人,从这个看到那个。 几人被她看的发懵,平时她根本不会这么仔细看他们,渐渐的酒香散发出来,他们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原来她已经醉了。 众人不知她还清醒不清醒,也不敢动她,只好任她打量。 西河却突然站起来,众人以为她要走,她却绕着几人开始转圈,她像玩民间的丢手绢游戏似的,手在他们身后拂过,转了几圈最后停在月狐身后,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你!为什么有腿了?怎么找过来的?” 月狐被吓得一哆嗦,话也说的连贯了,“我!我跟族里的智者请求,她教我的方法,不过不能在陆地上待太久,我闻到你的气息就一路过来了……”月狐小脸微红,他没有说的是,自从他们交合过,他的气息留在了她体内,他其实是寻着自己的气息找来的。 西河点点头,又开始转圈,一圈过后,手落在了暮千夜肩上,暮千夜身体一震,袖中的手握成拳,自他找来她其实一直都没跟他主动说过话,这让他激动不已,她是有什么想说的么? “你过得好么?我曾经很想你,对不起。” 暮千夜一愣,握住了肩上那只手,声音低哑道:“自你落崖,我便如活在地狱,你好狠的心,是谁曾答应要陪我一生一世,这声对不起我不接受!” 西河没有反应,她只得到回应后继续转圈,手落在了青绵肩上。 “凉琰的病早就好了吧,你可真是个心机婊。” 一直笑眯眯的青绵表情僵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西河会同他说这个,揉了揉太阳穴,青绵使劲儿磨牙,这个小妖精竟然敢当这么多人面骂他,别让他逮着机会,一定要狠狠“修理”她! 说罢西河“嘿嘿”两声走了,一圈后站在了倾欢身后,她的手暖暖的,声音也暖暖的。 “你这样真的开心么?” 倾欢给自己倒了一杯倾城,可惜他酒量极好,不是那么容易醉的。 “虽有难过,却也开心。”只要能在她身边,就真的够了。 西河最后来到凉介凉安身边,手落在两人肩上,直接道:“你们还坚持么?” 凉介没有回答,凉安沉声道:“坚持!”若让他们放弃,才是更加不可能! 一轮下来,每个人与她的对话都不同,简短却也有各自才知晓的含义,但聆听的众人都清楚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磕到底,他们都不愿意放手…… 西河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没有坐下,她微微晃了下,又立刻站稳了,出神的众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呵……啊哈哈哈……”突兀的笑声响起,众人一愣,都看向那笑的前仰后合的人。 西河笑了好久才停,她手一指,英气勃勃的脸上因为酒而镀上一层绯红,唇瓣如涂了胭脂,竟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之美,看得几人都呆了。 不停诱惑着他人的西河还在继续,她向所有人勾了勾手指,眼角眉梢都漾出风情。 “既然你们都不愿放弃~那就一起随了我吧~反正结果只有两样,要么都要~要么一个也不……” 众人心跳加速地等着她说完,正主突然脚一软没了声,等了许久还是青绵回过神抱起了下面已经软成一坨的家伙,朝众人无奈地挑了挑眉,“她睡过去了……” 这一顿晚饭最终谁也没吃成,等西河头痛地醒来,已经完全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当时的气氛很诡异,她一直在喝酒来着…… 醒了之后西河就开始盘算,她其实没想到月狐会来,京城的事也已经完成,凉琰病也好了,现在没有任何事需要她担忧,那么眼下她只有一件事要做了,那就是挑个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遁走,是的,她一直都打算这样做。 凭心而论她无法在这么多人中做出选择,每一个她都心怀歉疚,辜负谁她都不会快乐,她根本不相信凉安他们当时说的共妻,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更何况如今已经贵为皇帝的他们了,与其这样一直拖拖拉拉地耗着大家,那还不如让她来断,只要她消失了,他们找不到她,时间长了总会淡忘她开始新的生活的,虽然内心怀疑,但西河还是打定了主意。等过几日回到玉梵楼,她便找机会离开,不过唯一的不同是,她得带走月狐,月狐本就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他的身份特殊,她实在不放心就这么把他留在这里。 自那晚酒醉后过去,几个男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以前经常斗嘴的青绵他们也不斗了,大家似乎都在深刻的思考,只除了月狐,因为他根本就不太清楚他们这些人类在做什么,他的眼里心里都是丑八怪,哪有空关心别的人啊。 西河这边陪着月狐在浴池里玩,那边几个城府深沉的男人竟然开起了小会,此刻她们不在,几个家伙反而更容易摊开了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去前夕 第一百四十二章离去前夕 五个男人围坐一起,他们决定先来个武斗,有本事就打败其他人让他们放弃。 然而武斗的结果是没有结果,因为凉家兄弟死死抱团,搞得其他人都不好下手,二对三结果不言而喻,何况暮千夜和倾欢都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意识到不妙,凉家兄弟忍痛拉拢了倾欢,毕竟倾欢还是更愿意离狡猾的青绵远一点,最终两个团体打了个平手,五个男人累得死狗一般毁了凉介一个殿结尾。 武斗不行,貌似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躺一地喘气的男人们突然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谁都不愿放弃,结果呢?每个人脑海中忽然都冒出了昨晚酒醉的她所说的,要不就真一起得了?这么想着,他们坐起来才发现对方似乎都是这个想法,虽然别扭,这却也是目前最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法了…… 西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在之后的几天里发现那五个男人竟然奇迹地没有争斗,暮千夜和青绵的日常斗嘴已经被大家所习惯,渐渐的还有了团体生活的烟火气。其实除了凉介凉安与月狐,其他三人从小都是生活在常人想象不到的环境中,孤独一直伴随着他们,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自己也成为这个团体中的一员,这让他们心底里都有些触动,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于是,一些原本不怎么同意这个办法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西河在宫里着实住了半个月有余,纵使凉介不舍,她还是决定回玉梵楼,毕竟皇宫还是不那么方便的。 其他五人同她一起回去,五人就在玉梵楼后面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西河做了些小动作,这段时间她只告诉了西琼一人自己打算离开,让他暗地里帮她准备了些东西。而且她打算,在走之前给她这些伙伴们好好举办个婚礼,毕竟她以后还不知道会在哪里,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久以来,赫连玉辰同凉筝为等她一直没有成亲,还有西琼与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姑娘易小小,这样为他们一起办了也是件不错的事。 这样想着,西河便准备自己出门张罗去,经过前院时突然发现走廊不远处的两个人在拉拉扯扯,且还都是她熟悉的人。 上次白羽樱回来后也没有机会同她好好说说话,却不想不仅是暮千夜,小阳竟然也跟来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西河悄然靠近,没让他们发现自己,耳里只听白羽樱在劝着那个无法言语的少年。 “阿阳,你就跟我去求求那位神医嘛,虽然他性子怪了点,但他医术那么好,万一真的有办法让你开口说话呢?” 小阳摇着头,不肯随她前去。 白羽樱叹息一声,轻轻抱住了他,“我知你是怕他故意刁难我,上次虽然没有答应,不过是吃了点小苦头,我们再试试,你若不想去我自己去好了。” 西河没有继续待下去,她已经清楚了,看来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不少事啊,她也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帮小阳说话,只要她开口,那家伙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过眼下她还是要先去筹备婚礼,现在她可是要准备三对了呢…… 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西河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瞒着凉介凉安他们,将自己的幕后身份以及伙伴们亮了出来。由于是先斩后奏,被西河召集起来的众人得知消息后面色不一,凉介不在,月狐平时化出人身出来活动,几个男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被点名的三对新人很不好意思,尤其是白羽樱与小阳,他们其实并没有确定关系,西河这狠狠推了一把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小阳怯怯看了一眼西河与暮千夜,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红着脸点了头,倒让白羽樱激动坏了。被三对新人的喜气所染,最近已经身体大好的凉琰也笑着冲他们道了贺,唯有白羽络一脸闷闷不乐,直嚷嚷就剩他们两个大光棍了,害大家一通笑。 大小事务西河早已交代下去,一切井井有条,婚期就定在七日后,这注定将是京城最轰动的一天。 大家散去,西河直接去找了青绵,可惜没进门就被人拽了进去,最近黏她最紧的月狐被暮千夜揪住了,倒是给了青绵一个好机会。 西河被他压在门板上,一手抵住他快要吻到自己的嘴将他的脸推开,谁知那个不要脸的竟然伸出舌头在她掌心舔了一口,西河心跳漏了一拍忙抽回手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不敢看他的脸,西河抚了抚自己的心脏,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每一个她都会心跳异常,她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对这么多人心动,这一点也不正常,所以她更要快些离开这里,离他们远点才好。 青绵舔了舔唇,眯眼在她身上四处乱转,不怀好意地道:“河儿……你都好久没有与人同房了,药效发作起来不难受么?” 西河大脑一炸,耳朵都变红了,她最近的晚上确实很难入睡,梦里都是几个男人反复的纠缠,没一天睡好过,每次想到这个就恨不得把暮千夜拖出去打一顿,真是会给她找麻烦,可惜竟然连他也没有解药,西河已经死心了,只要离开他们,以后再难过总会熬过去的! 盯着她红的滴血的耳朵,青绵眼睛突然变红瞬间又恢复了黑色。 西河不敢继续再待下去,背着他快速道:“你帮我把小阳治好,你一定有办法!” 说完便匆匆离去的西河没有看到,她离开后屋子里又多出一个人,凉安笑吟吟地自屏风后走出,摘掉了青绵颈后的一枚银针。 看着尚还不能动弹的青绵,完全不在意他要杀人的眼神,凉安悠哉地在他耳边道:“你的麻药果然好用……可不要想背着我们偷吃喔~” 西河只当这段时间男人们都放乖了没人来骚扰她,实际上骚扰一波又一波,只不过几个男人似乎相生相克似的,没一个成功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险刺杀 第一百四十三章惊险刺杀 七日后,整个京都都被惊动了。 红毯铺满了京都每一条街道,震天的锣鼓声响彻不休,三对新人同时成婚,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赫连玉辰与凉筝自宫内出发,剩下的两对在京都并无亲属,便被队伍迎着绕城三圈,最后三对新人统一被接进了玉梵楼,他们将在这里拜堂。 吉时一到,京都所有百姓都随着队伍而行,陪他们度过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玉梵楼今日不设门票,所有人都可以进去,而皇帝陛下的驾临更让这里热闹了许多。 除了赫连玉辰的爹娘,作为凉筝亲属的凉介凉安由他们做了高堂接受新人敬礼,白羽络自发做了司仪,西河笑眯眯地同凉琰凉宁站在一边看他们一步一步完成仪式,今日人太多,青绵暮千夜与月狐都留在了后院。 前院新人拜完天地去了后院,一众人都被留下吃了宴。 正事完成,西河总算了结了最后一桩心事,她打算趁着人正乱的时刻遁走,月狐她早已通知过让他在房里等她,赶着这个无人注意她的时间速速离去。 匆匆赶回房间,月狐背着一个大包袱见她开门兴奋地扑了上来,西河点点头,拉着他绕过来去的众人便往外走。 不知怎的,西河的心里总有些不安,担心被几个男人发现又或者是别的,然而在刚要踏进前厅的时候被人拦去了去路。 暮千夜与青绵第一次这般和谐地站在一起,两人看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神情复杂,倾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悲伤的情绪。 “早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儿,竟是想着离开我们了么?” “为何独独选了他?难道我们在你心中真的没有分毫重量么?”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也不行了么?” 一声声的质问让西河颤抖,她忍不住抓紧了月狐的手,不敢看他们的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被发现了,她却连句对不起都难以说出口。 月狐感到她的痛苦,心疼的抱紧了她,众人投在他身上冷厉的视线他也不在乎了。 “怎么回事?”身后凉安凉介赶来,看众人聚在一起不禁问道。 几人心神大乱,谁也没有发现一队侍女打扮的人朝他们这边而来,姿态都略有些怪异。 得知她要走,以往情绪最激动的凉安反而没有暴走,他只是略微愣了一愣,突然拉起西河另一只手,温柔道:“好啊,河儿要走就走吧,不过你这突然就走也太快了,带的东西也太少了些,等一等,我这去收拾啊……”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在他们愣怔的瞬间,那队人扑了上来。 那队人冲上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有目标地将众人分开,最后那人却直直冲西河而去。 “你这个贱人!害我一无所有不算还敢勾引这么多男人,去死吧!” 女人尖利的咒骂伴随着凌厉的攻势而来,这队人武功竟都不弱,片刻间谁也没办法去救援她。 西河踉跄躲过她的迎面一刀,这才看清这人竟是消失许久的安语嫣!没想到她一直在伺机报复,西河被武功不弱的她追的很是狼狈。 安语嫣要的就是她的命,早就安排了对策,只要拖住那几个男的,以她的功夫杀了西河并不难,可惜她低估了几个男人的实力,尤其是身为赤练宫宫主的暮千夜与倾欢,那两人很快杀了纠缠自己的人便赶去救援只会轻功的西河。 西河自知自己不敌安语嫣,她只是尽自己最大所能去逃,只要拖住她,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安语嫣一刀朝她胸口扎去,她目光狰狞,没发现自己的人已经都倒下了,她一心要杀了西河,都是这个贱人害的,她至尊的地位,她即将到手的男人,都因为这个贱人毁了,所以就算是死,她也要拖她一起! 她想杀西河,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里六个大男人可不是吃素的。安语嫣一刀狠狠下去却被人捏住手腕消去了力量,而瞬间,倾欢已经到了西河身前抱住了她。 安语嫣挣扎着还想再下手,暮千夜已经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不自量力,就这样也想在我们眼皮底下伤害她?”暮千夜冷冷一嘁,将安语嫣丢在了一边。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后院的护卫,他们赶忙来处理现场,那几个主子却突然间慌了。 “怎么回事?!不是没有伤到?!” 倾欢抱着突然在自己怀里失去意识的西河直摇头,他也确定她没有被抢到,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可是怎么好端端就昏过去了呢? 后边一阵鸡飞狗跳,三对新人也被惊动出了新房,大家心惊肉跳地围着床上的西河,看青绵给她把脉。 屋子里很安静,谁也没有出声,生怕一个不注意扰乱青绵让他把错了脉。 良久,青绵的眉头死死皱着,摸了西河的脉门一遍又一遍。 “到底怎么回事?!严重么?”最终,脾气暴躁的暮千夜开口问了。 青绵这才放开了西河的手,细心给她掖好了被子才示意众人出去说话。 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过,搞得众人也惴惴不安起来,到了外面终于敢放开声音说话了,都让他把话说个明白。 看了一眼三对新人,这才将目光放在五个“情敌”身上,青绵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表情,他只是幽幽看着这几个染指过自己女人的男人,最终不甘心地吐出几个字。 “她怀孕了。” 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让人又喜又忧,三对新人知道消息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他们就散了吧啊散了吧,这边几个男人先是愣怔继而又惊喜地问道:“几个月了?” 青绵细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一边道:“三个月。” “三个月?!”五个男人异口同声,有人欣喜有人愤怒。 “我要当爹了!” “我要当爹了!” 暮千夜与倾欢同时出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愤恨地盯着对方,其他人的目光瞬间也如刀子般刮在了他们身上。 “这个爹也有可能是我。”青绵幽幽接了这么一句。 “……”众人。 凉介凉安愤恨地看着彼此,两兄弟心念相通,那疯狂的三天三夜竟然也没能弄掉那个孽种!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皆大欢喜(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皆大欢喜 西河醒来时还有些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当时安语嫣并没有伤到她,可那一瞬间,眼前一黑她便不省人事了。 屋子里很安静,看到身畔趴着的人,西河拍了一把睡着的月狐。 月狐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西河正看着他,立刻清醒了,抓着她直往前凑。 “我怎么会晕倒的?”想着青绵肯定已经给自己看过了,西河便问守着自己的月狐。 月狐眨眨眼,直接就皱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他说你怀孕了!却不是我的!” 看着扭过头去的月狐,西河硬是没有听懂他的话,懵了一会儿西河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情绪激动的西河吓到了月狐,他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地点头。 西河心头大乱,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再一想这段时间太忙,所以她也忘了月事已经许久没来,那段时间几人的关系太乱,事后她也没有吃药,中奖也是迟早的事。 想到那几人已经知道自己怀孕更不可能轻易放她走,西河心中哀叹一声,难道真的就这样了? 无力地坐起,西河看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问道:“他们呢?”他们打算如何处理她? 月狐盯着她,觉得她情绪不好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道:“他们说有事要处理……” 西河眼睛一亮,“那他们现在不在咯?” 月狐点头,“是的……” 先前还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西河顿时跳了起来,她抓住月狐,行动迅速,“快快快!我们快点拿东西走!” 现在他们不在那是正好,虽然知道自己怀孕有些难以接受,但她还是不准备留在这里,大不了她在海岛上把孩子生下来抚养,眼下还是先走了再说! 月狐不懂她心里所想,只听到她要带他走,立刻兴奋地随她一起离开。 两人顺利地混出城,即使怀了孩子现在的西河也只是肚子上多了块肉似的看不大出来,行动什么的也像以前没有影响。为了隐藏行踪,两人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向着知夏国行去。 他们一路专挑小路走,是以也没有听到市井间流传火热的劲爆消息。 一路走走停停,足足半月两人才到达知夏国,知夏三面临海,月狐又是海里的生物,是以他们早早地跟车夫分开,西河买了一艘小舟,两人直接下了海,西河有时会划会桨,多半时候都是月狐在后面推着小舟前行。在海面上漂泊三日,这日西河远远看到一线陆地的影子,正开心欲招呼后面的月狐上船歇会儿,一转头看清后面不知什么时候遥遥坠着的船队,心头顿时狂跳。 怎么会?!他们出发前特意看过挑了没人的时候下的海,怎么可能被人追上?! 船队很明显冲着他们而来,前方不远就是小岛,避无可避,西河只能眼睁睁看着船队离他们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五人西河不知该说着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先前被发现要走时凉安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她明白了,他是说等他收拾好同她一起走!显然,他们后面的大船都放着他们的全副家当,他们都决定跟着她了! 失语半晌,西河终于还是看着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凉介道:“你怎么回事?国家你都不管了?” 凉介深深看她一眼,拿出一件纱衣给她披上,“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你都不在了我还如何待的下去?更何况,你还欠我们一个孩子,我当然要守着你。” 西河愣愣地看着他,凉安笑着上来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一看小笨蛋你就顾着躲我们没听到消息了,介他为了追你把皇位让给大哥了,自己把自己废黜,他可成为泠苍史上最为传奇的皇帝了。” 喉咙一哽,西河声音突然有些沙哑,“那你们是怎么追来的?” 一声熟悉的冷哼传来,是青绵惯有的戏谑声调。 “早就防着你偷跑,有这么一次我当然要在你身上栓个绳子了!看你还怎么跑,跑到哪我都能找到!” 意识到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追踪的东西,西河叹了口气,看看他们和后面的暮千夜与倾欢,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凉安抱住她,一脸无奈地道:“为你我们都作出了牺牲,也愿意共同分享,你还不能接受么?不急于一时,我们给你时间,等你慢慢习惯我们好么?” 西河不语,他们都做到这个份上,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呢? 就这样,五个陆地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把家当都搬上了海岛,他们愣是把原本天然的海岛改造成了一个海上的城堡,搞得西河万般不适应,直担心一个风暴过来这一切就都没了。 几人在海上定居下来,还有仆从侍奉,定期去陆上采买,日子也天天安然地过下去。 还没过多久,平静被月狐打破了。 事情的起因是某一日醒来大家在餐桌上发现西河脖子上有个明显的红痕!禁欲许久的狼们非常愤怒,防了彼此那么久,究竟是怎么被人捷足先登的?! 这真不怪他们,连西河自己都忘了人鱼歌声会催眠这件事了。夜半时分几人将睡未睡之际突然响起一阵美妙歌声,随即四周便安静下来,西河就这么被牵引着神魂一路出了屋子直奔大海而去,而海里,紫色尾巴的少年正兴奋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他可不傻,人类三月后胎象已稳就可以行房事了,他亲耳听那个怪医生说的,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作为海上霸主怎样也得行使自己特殊的能力吧?再说了,他靠的可是自己的实力,要怪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了…… 抱到美人的月狐异常兴奋,然而第二日他的召唤毫无影响力,苦等一夜月狐也没等到那个人,殊不知察觉到异常的五人已经做出防备,早早备了耳塞,五人轮流着霸占了西河的夜晚,却是没了月狐的份。 得知真相的月狐眼泪掉下来,可惜他先得罪了五个虚伪奸诈的人类,注定要受一段时间的罪了。 西河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行动也渐渐不便,日子久了她在几个男人的陪伴下也会有些恍惚。 他们在一起似乎已经很久很久,真是习惯成自然,如今让她离开,让她抛下任何一个人她都难以接受了,她不得不承认心底对他们的感情,她对他们每一个都有感情,不排斥他们的亲近,人的感情真的是很奇怪又很奇妙,前世的时候想到自己的男友劈腿都不能接受的自己现在却同时拥有这么多男人,不得不说也是她太自私了啊……但这样也只能自私下去了,她想和他们在一起,度过余生的每一天。 西河生产的那一天来的在意料之中,青绵亲自接生,西河并没有受太大罪,她知道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青绵抱着孩子左看右看都是皱巴巴死丑的一坨,怎么也看不出来像谁,而这边西河感觉自己的肚子并没有小下去多少,阵痛还在继续,里面还有个小家伙! 青绵皱着眉头端详第二个女娃娃,又听那边西河还在惊呼。 “怎么还有一个?!”一连接生三个小家伙的青绵抑郁了,他当初是把出孩子了,可也只有一个啊,难道他的医术出问题了?! 一下有了三个孩子,男人们都忙疯了,日常斗嘴也被孩子们的号哭打断无法进行下去,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的西河微微一笑,这样的日子也真的挺好的呢。 (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