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 1-41》 分卷阅读1 作者:桔子树 文案: 写在故事之前。 其实我一直很偏爱徐知着,因为他不同于麒麟别的人,他不像夏明朗,不像陆臻,也不像方进与陈默,那些都是大仙儿,或嚣张或二缺,得天独厚,命运无忧。 只有他是人,他拥有各种普通人的情绪,犹豫、彷徨、贪求、不自信、善良、坚韧……他像我们一样,需要面对命运的无常,他有太多无奈,他被岁月打磨得最彻底。他害怕孤独,疏离防备,他不张扬,仿佛是最没有个性的人。 我很心疼他,因为只有他才是我触手可及的灵魂。 这一次,将挑战一种之前没有尝试过的风格,单一主角的故事,围绕着一个人,一生的故事,他的命运起伏。人们在他的生命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给他留下一些东西,又带走一些。 这一次,我将记录一个男人从一无所有走向内心圆满的流金岁月! 注1:徐知着最后和谁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这次开头无法预知结尾,得写到那时候才能明了。 注2:因为没有适当的标签,所以我根据第一段感情的发展选择了耽美,但这不是一个纯粹的BL故事。这个故事的BL与BG成分是对半的。 注2:无论你想把徐知着脑补成谁的样子都成,但是,他绝对不像大橙子。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知着 ┃ 配角:蓝田,ALINA,逐浪山,海默,方风雷、 ┃ 其它:麒麟,一生的故事 【第一卷 孔雀】 1、 徐知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选择的人,从小到大,从他出生之前开始,生命中所有最重要的决定通通身不由已,无从选择。如果有可能,时间倒流,他很想冲到那个小车站去,把那对瑟瑟发抖的亡命鸳鸯拎出来一人一脚,告诉他们爱情不可以当饭吃,别这么一时冲动,坑了自己的亲儿子。 可惜,时光如流水落地,不可覆还。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民风保守,日子远没有现在这么好混。一对小情人逃出家门,一步错,步步错。找不到工作,吵架;没有户口本,结不了婚,吵架;没有结婚证,开不了准生证,吵架……漫无止尽的争吵,怨天尤人,前途黯淡无光。 最后,爱写诗的男人先受不了,一通咆哮后跳了楼,摔成街角的一摊碎肉。 几年后,尚懵懂无知的徐知着听到这个故事,不期然对他老妈产生了一丝敬意,毕竟当年能挺住没跟着走,也算是一种胆色。因为亲爹太不成器,也就衬得这个亲妈光彩了不少,至少她从没想过抛弃他。她并不坏,只是真的懦弱,愚蠢而无能。 是的,王颢就是这样一个美丽而无能的女人。那年月,一个单身有子,漂亮又好欺负的女人命运可想而知。然而王颢一生的勇气都耗费在了那次私奔上,从那以后,她不敢对抗任何人与任何事,除了她的儿子。 徐知着很小就学会了怎样沉默地挨打,没轻没重的巴掌,不着边际的责骂,最后王颢会崩溃的痛哭,然后紧紧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说:儿子,妈就只有你了。 从小,徐知着就懂得怎样察颜观色,再没有比他更懂事的孩子,乖巧得像个漂亮的玩偶。 徐知着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的身世,小时候是因为羞愧,长大了,是因为无从叙述。轰轰烈烈一场闹剧,然而单薄空洞,毫无意义,悲得可笑;即使拼了老命扒拉,也不能从中扒拉出什么值得尊重的东西。 除了漂亮,徐知着几乎没有从父母那里继承到任何好东西,虽然那的确不是一般的漂亮。王颢和徐思远都长得好看,徐知着看过王颢收藏的相片,男的英俊女的秀美,依在一起便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好像那个时代的电影明星。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的走投无路,相看两厌? 所以,徐知着从小就认为,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王颢在徐知着十岁那年第一次结婚,嫁给一位初中美术老师,中年,丧偶,大她十八岁。 其实那时候王颢还不老,本应该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岁,但惨淡的命运磨掉了她所有的容光与艳色,连同一个美人的高傲心气。她把这个男人当成救世主,每天小心谨慎,惶惶不可终日地害怕被遗弃,并将这份忐忑与不安完全灌输给了她的儿子,她拼了命的讨好继女,即使那个凶蛮的小姑娘从来不领情。 但徐知着从来没抱怨这位继父,毕竟他从没有饿着自己,也从没有打骂过他,他只是不爱他,视他如无物。但那并不是什么罪过。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关注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便宜儿子? 无从选择的出生,无从选择的父母,无从选择的继父与姐姐,还有高考失利后无从选择的从军路……徐知着一路挣扎着走过来,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 徐知着感觉到脸颊上一痛,茫茫然抬起头,一只烟灰缸堪堪停在他的鼻尖上,止不住的发抖,最终“哗啦”一声砸碎在地板上。水晶剔透的玻璃碎片飞溅起来,徐知着下意识地伸手,挡在梁一冰身前,碎片的锐角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 梁一冰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小时候的事。”徐知着有些恍惚。 梁一冰匪夷所思地瞪着他,好像在看什么怪物,过了好半天才突兀地笑了一下:“我刚刚说什么你都没听见,对吗?” “你说了什么?”徐知着伸出手去,似乎想拥抱她。 梁一冰后退一步,一巴掌抽在徐知着手背上:“够了!” 徐知着马上收回手,握拳放到身边。 “够了,我受够了!”梁一冰像头濒临崩溃地困兽,眼中带着强烈的愤怒与完全无法理解的心痛:“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你把我们梁家当成什么?一听到你出事,爸爸连夜坐飞机往北京赶,上下托人……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徐知着,什么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在发什么神经?谁能把夏明朗怎么样?他有严正护着,邵正一护着,连聂卓都在伸长手要捞他……谁能把他怎么样?” “他会被调走。” “他都已经残废了,被调走不应该吗?”梁一冰怒叱:“他不被调走,你怎么会有机会?” “他不会残废的。”徐知着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睛,走上前一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一冰……” “滚,别碰我!”梁一冰冷笑:“为了你,爸爸把所有能用的关系都用了起来,你够狠,一票涮了我们所有人。你完蛋了徐知着,没人会救你,你那么帮着夏明朗,可惜他完全不领情,背后下刀子数他最狠。” 徐知着沉默不 分卷阅读2 语,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落地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抹了一层柔和的金粉,梁一冰蓦然发现即使在这样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盛怒中,她仍然会对他心软,好像只要看着这张脸她就狠不下心来。 那么英俊,润泽的深眸像浸了水的琥珀,鼻梁高挺,唇线优美……梁一冰看到徐知着欲言又止,一抹柔情止不住的往上涌,几乎就要软化。而后,她听到徐知着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得选择。” 梁一冰闭上眼,眼泪接连不断地滚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用力擦干净脸庞,冷冰冰地说道:“你好自为之。” 徐知着听到冰面破裂的声音,好像初春开江时那种巨响,冰冷的河水漫上来,将他吞没。梁一冰将门虎女,即使没有征战沙场的武艺,也有当机立断的绝决,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再也没回过头。徐知着看着房门合拢,脚步声远去,知道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是他对不起她,然而,他是真的无从选择。 一个月前麒麟接到一个大任务,协助巴基斯坦军方围剿恐怖组织营地,那个任务出动了十架直升机。然而在战机凌空的那一刻起,就走向了一场无可奈何的悲剧。 当机群编组飞入高山谷地不久,他们便遇到了一次非常强烈的沙尘暴。中亚荒漠的气候诡异难料,机群超低空突进,毫无准备的被卷入漫天烟尘中。有两架飞机的螺旋桨发生机械故障,其中一架失去了它雷达导航系统,在目视盲飞中撞上身边的友机,好死不死,那是夏明朗的座机。 飞行员们使尽浑身解数迫降,两架飞机在狭长的山谷中摔了一地。队长夏明朗重伤,机上8名麒麟队员,32名巴基斯坦特种突击队员伤亡过半。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里回响,传入远方天际。 本来,如果他们在这一刻打道回府,情况或者还不会那么糟糕,但出鞘掠血的神兵怎么甘心如此莫名其妙的败退?来之前的战术推演中确定这个任务最少需要6架直升机,现在还有7架,他们还可以打下去。 用完成任务来祭吊英魂是麒麟的传统,否则,这大张旗鼓的出来一趟,损兵折将,却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回家还怎么做人? 徐知着接过指挥权,带领冲出沙暴的7架直升机气势汹汹的杀向既定目标,然而……扑了个空。 扑空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十次出击有能两次踩准就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之前的沙尘暴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也给了对方转移的机会。不过,在一次已经流了太多血的任务面前,这样的扑空就显得非常刺目。所以,徐知着决定下去看看,找找蛛丝马迹,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这是个常规思路,本应该不功不过。可是,正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对方营地,四下搜索,准备衔尾追击的时候,后方传来坏消息:夏明朗遇袭。 徐知着瞬间五雷轰顶。 虽然事后理清的情报表明,此事纯粹瞎猫遇上死耗子。那是一群从阿富汗流窜出来的乱军,正躲在大山里休生养息。冷不防听到机群大规模掠空飞过,还以为是哪国政府军追上来围剿,正吓得抱头想窜……没成想一场天灾,自己摔下了俩,断手折脚的伤兵哀声四起。没过多久,又一架直升机歪歪扭扭的落下来停稳,眼看着也不能飞了。 虎落平川,犬看着心里就有点痒,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到大军来救,便把库存的火箭弹扛出来,一股脑儿地打掉了一半。 如果徐知着当时知道情况居然是这样,他也不用着急,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而且不光他不知道,夏明朗也不知道。人在局中,满眼迷雾,没人知道那一通集火之后盘踞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徐知着十万火急下令,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救援。 巍巍群山,空茫四野,中亚高原的群山中布满了古人遗下的山洞,那些洞穴常常连绵数十里,迤逦不绝。 徐知着情报全无,又对地形不熟,不敢溺战,只想把人救上赶紧走。然而,因为山谷中找不到适合的地方降落,在营救过程中,一架低空悬停正在营救伤兵的直升机忽然遭遇山中紊流,直接撞山坠毁。机上所有作战人员,连同飞行机组全部粉身碎骨。 这是夏明朗在喀苏尼亚一战封神以后遭遇的最大挫折,也是麒麟自成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虽然从头到尾,这一仗败得多少有点冤枉。但自古以来,输得心服口服是很少的,死得莫名其妙却是世间常态。 徐知着知道出了大事,却不知道在这个微妙的时刻,这桩大事将会引发多么强烈的连锁反应。他回国后直接被送入北京,押在总参的招待所里,严密看管,虽然好吃好喝供着,但门口立了四个小兵站岗,隔绝所有探视。 在这扇窗外,在北京黯淡的天空下,流光的霓虹中,共和国的最高层将领们身不由已的卷入了一场争论中。这个争论就是:要不要大力发展特种部队,怎样大力发展特种部队。 麒麟在喀苏尼亚一战成名,显示出特种战队的强大优势。然而,军费毕竟是有限的,顾此就要失彼,空军不能动,海军还要养,陆军要砍掉哪一块?将军们很着急。 目前各大军区特种部队虽然名义上由总参直属,但实际各自为政,力量分散,地位不足,麒麟一家独大,局面很难平衡。如果要改革,怎么改?是让麒麟并掉所有军区特大,还是把各军区特大都扶植起来?但这样一来陆特的队伍是否又太多了一些?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藏在深处的争议翻到了明面上。人们忽然意识到,麒麟一脉相承,铁板一块的格局将会被打破,而无论未来国家战略方向将会做怎样的改变,掌握麒麟就将掌握主动。这虽然是个师级编制,却是台风中心的眼。各股力量交错其中,把一个性质单纯的任务失败,炒成天大的案子。 徐知着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直到梁一冰找到机会来看他。 出了这样的事,按说就算是未婚妻这块牌子也不见得好用,但老爹势大,朋友多门路广,说独生女儿在家哭得肝肠寸断,磨了好多天,终于磨到一个见面的机会。好让姑娘坐到他怀里,送上两个缠绵悱恻的吻,气声婉约地留下两句话:1.爸爸一定会帮你。2.严正要丢卒保车。 徐知着是在第一次接受质询时,才真正理解了梁一冰给他的消息,当时在他对面坐了六个将军,在场唯一的一个大校亲手写记录。徐知着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紧张万分地向将军们回忆复述起战斗的全部流程。 严正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此时,他已经是南京军区副参谋长,然而走马上任不久,老窝里出了惊天大事,自然要挤进来盯着。 分卷阅读3 他一只手里拿着笔,修长的手指仿佛无意识似的敲着桌子。 过了好一会儿,徐知着才意识到严正在骂他:蠢货! 这是麒麟内部通用暗码。 徐知着吓了一跳,手指迟疑地动了一动,表示出疑问的意思。严正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从进门开始,敲了不下两百个蠢货,这蠢货总算是注意到了。 然后,严正舒展了一下手指,慢慢打出一句话:你一个人,撑得起麒麟吗? 徐知着顿时沉默了。 六个将军锐利的目光齐齐射向他,徐知着低声嚅嗫道:“我能不能喝杯水?” 严正摊开五指拍案而起,阴测测的眉目间透出一股子狠辣的戾气,他瞬间就坦然了:不能怨他偏心,这小子的确比不上夏明朗,从资历、能力到气势,没有一个角落比得上。 徐知着在一杯水的时间里想通了一件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总要有人倒霉,不是他,就是夏明朗。他一个人撑不起麒麟,但夏明朗可以,所以夏明朗不能倒霉,只有他能。 这逻辑非常简单,毫无变数,毫无余地,无从选择。 徐知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这个任务只有两个指挥官,所有的决定都由他们两个做,徐知着拼命把错误往自己头上揽,也只有夏明朗可以反驳他……徐知着看到严正的眼神松懈下来,知道剩下的问题老大会摆平,夏明朗不会去反驳他。 后来,夏明朗果然没有反驳他。 辛苦奋斗三十年,前途灿烂情场得意的天才狙击手徐知着再一次失去他的所有。 一世武勋,风去云散。 注:关于这个事件的细节,将会在的第六部里详细展开,在此只补充两点,1.夏明朗不会有事的。2.这不是一个基于自私的黑幕或者阴谋,只能说身在局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基于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判断,做一些自己认为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有利的选择。他们彼此有矛盾,这样的冲突伤害了一些人,但并没有谁是坏人。 算是个人的一个私心吧,我并不打算在麒麟这个系列里,写太过猥琐卑劣的东西。 ☆、2. 2. 蓝田第一次遇到徐知着是在夏明朗的病房里,那时候夏明朗刚刚做完第一期手术,还不能下地,每天躺在病床上,心事重重,十分憔悴。陆臻的工作太忙,终日奔波劳苦,蓝田心疼“他的小男孩”,即使心中十二分的瞧不上那枚粗糙匪类,仍然三不五时地跑过去看看,查对医药单子,帮着讨论医疗方案。 时近春暮,阳光洒了一室。 蓝田推开门,徐知着抬起头……蓝田站在门边愣了三秒。 蓝教授纵横花海,漂亮人物见过不少,但能把一身破衣烂裳穿到这个水平的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徐知着看着他走近,下意识地把床边的座位让出来。蓝田连忙摆手:“不不,你坐你坐。我看看就走。”他忍不住往床上瞥,希望某匪类能稍微讲一讲文明人的礼貌,做点介绍什么的,但夏明朗径直闭着眼,连理都没理他。 “我们队长大概是睡了。”徐知着轻声说道,把手上削的东西递过来。 蓝田这才发现是个苹果,他不喜欢吃苹果,但还是接了:“我叫蓝田。” “哦,是你。”徐知着眸光一闪,随即笑了:“我叫徐知着,是陆臻的战友。麻烦你了,我听队长说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蓝田被这一笑笑得心花都开了,他死也不相信夏明朗那只草莽会帮他说什么好话,多半是眼前这位深明大义,能从恶言中听出善举来。 英俊,温和,谦逊有礼……蓝田越看越遗憾,陆臻那臭小子为什么不把这位帅哥哄上手当男朋友,大家也能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什么的。就现在床上躺着那位,粗鲁横蛮,脾气又臭又硬,完全无法沟通。陆臻一辈子心明眼亮,却在终生大事上瞎了眼,蓝田怎么想都觉得不忿。 徐知着是狙击手,习惯隐形,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蓝田就这么站在他身边,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偷偷瞄过来,右一眼左一眼,徐知着知道对方没恶意,但茫然间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红了脸。蓝田看着他低头不语,安然沉默,却从耳根处泛出一抹红,禁不住砰然心动。 “小花?!”陆臻像一阵风那样门外闯进来,从蓝田身边绕过,张开手臂,不容分说地把徐知着揽进怀里。 蓝田一愣,夏明朗从病床上探起身,以眼神示意他先出去。蓝田迟疑地拉开门,正看到陆臻松开臂膀,徐知着勉强带笑的眼中凝着一滴泪,在阳光里微微颤动。 蓝田找主治医生聊完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并没有马上走,透过门上的窗口,蓝田看到陆臻一直握着徐知着的手,蹲在他跟前说话。那个英俊而安静的青年一直在微笑,然而眼神哀伤。 蓝田最看不得这种眼神,有什么事,值得美人凝眉? 蓝田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实在不耐烦,站到走廊尽头用黑莓上网漫不经心地处理起了邮件。 夕阳日暮,陆臻垂着头从病房里踱出来,掏出手机正要拨号,眼角的余光里罩进一个身影。 “你没走?”陆臻把手机收起来。 “看你有心事。”蓝田举着黑莓,运指如飞。 陆臻站在窗边默默抽完一支烟,哑着嗓子问道:“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噢!” “我知道这次欠你挺多人情。” “来生当牛做马还吧。”蓝田一本正经地说完,却没等到意料中的那声笑,转头一看,才发现陆臻怔怔地捏着烟头流了两行泪。 “嗬。”蓝田吃了一惊,从兜里摸纸巾出来:“怎么了?你男人没事了,开心点儿。” “不是这个。”陆臻心烦意乱地把烟头扔到窗外:“我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算我强人所难了。但,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兄弟?” “谁?”蓝田微微皱眉,心中蓦然一动。 “就屋里那个。徐知着。我最好的兄弟,他最近太倒霉了,我得罩他。但我现在实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总之,你能不能暂时先帮我照顾他一下,让他先住你那边。他说他现在不方便回家。等过几天北京的事了了,我再送他去我妈那儿。”陆臻见蓝田皱着眉头,一脸的迟疑,也有些急了:“他人很好,脾气也很好,非常爱干净,也不喜欢说话,总之不可能会……” “行,没问题。”蓝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偏头想了想,问道:“他是直的吧?” 陆臻一愣,马上板下脸:“当然,你别打他主意。” 蓝田不满了:“喂 分卷阅读4 ,瞧你这话说的。” 陆臻倒是认真起来,连忙捏住蓝田的手腕:“他很直,别招他。” 蓝田受不了人求,尤其是陆臻,眼泪汪汪地抬头看过来,无往不利,从小就是这样。当下叹了口气,随手揉了揉陆臻的头发,笑道:“知道了。” 蓝田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陆臻很反常,哀声叹气婆婆妈妈;对那个叫徐知着的态度也很诡异,仿佛是压抑不住地想要扑上去抱着宠着,却又不敢碰触,想对他掏心掏肺,却献不出手,感情十分纠结。 蓝田冷眼旁观,默默腹诽期待:这孩子要是能移情别个恋就好了,那么一对璧人摆在一起,看着就赏心悦目,带上出去吃饭也有面子。 陆臻说徐知着很安静,果然就是很安静,凝眉敛目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连呼吸都轻浅的好像不存在。蓝田心里疑惑,总忍不住要去看他,右一眼左一眼,自以为看得隐蔽,谁知在徐知着眼里就跟明火执仗的直接瞪着没分别。他心情不好,忍耐力下降,窗外流光的车海好像永远也趟不完,终于还是开口:“你能不能别一直看我。”那声音轻柔空寂,宛如一声叹息,从远方的空谷中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忍耐后的不满。 蓝田瞬间面红耳赤,有种混小子无理取闹把老实人逼入绝境的羞愧感。 然而,想看,又不让看,更是心痒难耐,蓝田只能趁等红灯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转过头。徐知着茫然看着窗外,眼神空洞,窗外五色霓虹的光从他的眼底流过,就像掠过死海的烟云,风过无痕,波澜不兴。 发生了什么事? 蓝田在好奇中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心悸,像是有人在心口轻轻揪了一下。他开始对身边这个人产生了一些兴趣,或者,再熟识一些,就可以开口问问为什么,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让他开心点儿。 就像所有的异性恋男人总会忍不住对漂亮姑娘心存怜惜一样,蓝田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总要对帅哥们心软一分,就算是……直的,也…… 哎,蓝田提醒自己,做人不可太功利。 ?徐知着凝聚起视线看过来,露出询问的意思。 “快到了。”蓝田信口胡扯。 徐知着不明就里,微微点了点头。 晚高峰,北京城堵得一塌糊涂,可堵到天荒地老。十几公里开出一个半小时,两个陌生人堵在方寸之地,徐知着很庆幸蓝田没有提问,没有闲聊,甚至……也没有再看他。原本,按他的处事风格不应该这么冷漠无礼,但他今天是真的累了,累到脱力,连喘气的劲儿都没有。 徐知着偶尔回神,看到蓝田憋着一脑袋问号认认真真地开着车,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是真的提不起劲。以后再解释吧……徐知着心想,他应该不会生气的,陆臻喜欢过的,应该是个好人。 很久以后,蓝田才发现徐知着并不是对谁都能交心,这人外柔内刚,骨子里是再谨慎疏离也不过的一个人,他只是刚巧赶上了好时机,又盖了陆臻的戳,从一开始就占了先手,得已登堂入室,绕开了最硬的那扇门。 蓝田的房子在北三环边上,地段高尚,楼盘漂亮。两室一厅的格局,面积不大,但房间宽敞。蓝田不喜欢杂物,屋里空空荡荡,窗明几净,只有窗台上摆了一只琉璃梅瓶,插两支绢制的红梅,做工精美繁复,是老工匠的手制品。 ☆、3. 3. 蓝田的房子在北三环边上,地段高尚,楼盘漂亮。两室一厅的格局,面积不大,但房间宽敞。蓝田不喜欢杂物,屋里空空荡荡,窗明几净,只有窗台上摆了一只琉璃梅瓶,插两支绢制的红梅,做工精美繁复,是老工匠的手制品。 蓝田领着人参观寒舍,把各种吃的用的指出来给徐知着看,一圈说完,看着徐知着空茫茫的眼睛问道:“我家鸡蛋在哪里?” 徐知着一脸莫名其妙地打开冰箱,拉出鸡蛋格子。 蓝田呼了一口气:“还行,居然记住了。” 徐知着苦涩地笑了笑,巴掌点大的地方,按训练要求,他应该一眼就能记住格子里有几颗蛋。不过回头想想,这种与生活脱节的战斗技能,以后应该也用不上了,丢了就丢了吧。 “面条吃吗?”蓝田顺手取了两颗鸡蛋。 “我什么都吃。”徐知着诚恳道,他说的是实话。 蓝田下了两碗面,火腿丝干贝做汤,鸡蛋煎得两面金黄,烫入三颗小油菜。蓝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虽然文革时倒过大霉,但那会儿蓝田还没出生,倒是后面改革开放的好日子全让他赶上了。从小就没受过苦,父母叔伯都是文革后第一代大学生,名校出身,天之娇子,无论从商从政都混得风风光光。 爹妈名利双收,儿子自然衣食无忧,从小到大各方面的生活用度都甩同龄人几个马身,就连下碗面条也得有点讲究。但这点讲究完全摆给了瞎子,徐知着接过来看也不看,埋头就吃,三两口吃得盘干碗净,连汤都喝得涓滴不剩。 “好吃吗?”蓝田挑起一束面条,凉着。有些疑惑,按说吃得这么猛应该是好,但都吃这么猛了,还能尝出什么味儿? “好吃。” 哎,听着就是个敷衍。蓝田见徐知着拎着碗起身,连忙说道:“行了,放着吧,你先去休息。” “谢谢。”徐知着弯下腰来,看着蓝田的眼睛,略带歉意地微笑着。 嗯,这声听着就不是个敷衍。蓝田满意了。 蓝田知道一个人心情不好最怕人烦,所以尽管一肚子的面条都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涌出一大堆问号,他还是安安静静地收了碗筷,回屋工作。他心想,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就不提醒徐知着要洗澡了,大不了,那床铺盖就送给他算了。 蓝田打开备忘录查行程,马上一拍脑门,骂道:“老了。” 备忘录上白纸黑字写着:明天下午的飞机飞武汉,去参加武汉大学的一组博士生答辩。这个行程是一个月前敲定的,记下来就扔到了脑后,但这种工作不同于普通会议,除非天蹋地陷爹死娘嫁人,不可缺席。 蓝田抬头瞄了一眼隔壁,暗忖:这么大个男人,有吃有住,总不见得还能在天子脚下出什么事儿。便心安理得的从书架上把那两场答辩博士的毕业论文找出来,准备再看一遍,蓝田是个负责任的人,对工作从不含糊。 第二天早上,蓝田走的时候徐知着还没起床,鉴于性向,蓝田不太好意思直接推门进去,就在门外交待了几句。 然而这一走,就是十多天。 两场答辩花了三天时间,对方的导师汪教授又留了他两天参加实验室的工作组会。 分卷阅读5 蓝田跟老汪交情不错,专业对口,自然对他那一大家子的研究方向也颇有兴趣。 蓝田是那种真正懂行的老板,做得了实验,写得了文章,讲得了PPT,跟那些靠博士生混日子的经费型导师有云泥之别。更兼得高大俊朗,思维敏捷,眼光开阔,对整个生物行业发展的大方向把握精准,这种人落在哪个实验室里都得被一帮子博士硕士围追堵截。 蓝田那些天除了两场答辩,听了不下二十个研究方向和论文开题,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拿论文草稿给他看,忙到晕头转向,差点连自己实验室的工作都顾不过来。至于徐知着,那位萍水相逢的小帅哥,自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事情就是那么寸,那几天夏明朗的伤情好转,陆臻脚不沾地的回所里处置这些日子误下来的工作,也是一通昏天黑地的忙。更何况从小到大,在陆臻眼里就从来没有转交给蓝田还给办砸了的事,本着这份盲目的信任,与此时此刻他对徐知着尴尬地愧疚,他也就没有亲临现场,细细查看小徐同志的饮食起居。 等蓝田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又遇上金主方风雷急招。方风雷是他手头最大一笔经费的来源,药厂CEO,财神爷一样的存在,自然不可怠慢,蓝田连夜从武汉直飞北卡。 方风雷打算正式投资设厂,大规模生产新型人造骨骼。虽然这个计划已经论证了好几年,但最后关头还是要折腾一把。蓝田是研发领域的总代表,负责协调汇总从大学研究所到医院到药厂自家研发部门的所有信息资料。这么大的工作量,就连蓝田的脑子也吃不消,徐知着更是被他从九霄云外抛上了九重天,遥遥不可及,化成混沌之外的一个黑点。 蓝田很不厚道的,回到家里都没记起那位可怜的同居客。晕着脑袋,倒着时差,蓝田放水洗澡,哗哗的水声中听到客房里一声闷响,把蓝田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难道遭贼了?第二反应才记起,哎呀,家里还有客人。连忙擦干身体,披了件浴袍冲出去。 客房的大门仍然紧闭,蓝田忽然有些疑惑,转身把厅里看了一圈,发现所有的陈设都没有一丁点变化,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有偏执性的归位习惯,就是他真的什么都没动。 蓝田忽然忐忑起来,口心掠过一抹凉意。陆臻郑重其事地把人托付给他,这说明此人虽然看起来健康强壮能吃能睡,其实正在遭遇极大的人生危机。 蓝田在心惊肉跳中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空气长久郁结的枯败味。蓝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闻到更可怕的味道,多少放心了一些,轻声唤道:“我回来了。” 一道黑影安静地坐在床边地板上,面朝宽阔的落地窗,一动不动。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闪烁。 “怎么了?”蓝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徐知着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动了动,想要抬头,又像是使不上力。 蓝田鬼使神差地伸手拈住他的下巴,与之对视……徐知着神色漠然,眉宇间弥漫着刻骨的悲凉,眼中空无一物,映出天边一线孤月。 蓝田是贾宝玉的个性,天下的美人都得过好,他看着才高兴。如今眼见美人凝眉,却又献不上殷勤,简直是人生恨事。 凝眸间,一眼万年,蓝田被那双伤到极处万念成灰的漂亮眼睛逼的心脏砰砰直跳,花了好大力气才强忍住没有多做动作,满脑子都想着,这人要是我的就好了,可以抱着他抚摸他吻他,逗他开心。可现在偏偏什么都不能做,满腔柔情憋在胸口,上下不得,手足无措。 蓝田烦躁不安地站了片刻。徐知着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有些回神,视线里慢慢凝聚起一点星芒,一手撑住床沿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谁知刚刚站起便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蓝田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住,情急之下差点打了120。可是蓝教授强悍的理性思维在这种关键时刻硬是顶住了压力,冷静下来细细一想,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这病绝计不用送医院,在家就能治。 低血糖,纯粹是饿的。 蓝田想到这一层,怒气就上来了。妈的,好赖也是个男人,遇上多大个事儿?就值得这样寻死觅活? ☆、4. 蓝田的怜惜之情暂时退去,打开大灯细看,顿时怒火中烧。徐知着这些天吃了几顿他不知道,但估计从来没洗过澡,整个人脏兮兮油腻腻,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 蓝田这辈子最看不得有人暴殄天物,好好的一枚帅哥,居然过得如此颓废脏乱,完全不可容忍。他虽然没有刻意锻炼过,但毕竟身高马大,几近一米九的身高,天生就比旁人多几把力气。眼下先强行给徐知着喂了几颗糖,到浴室放出半缸温水,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把人扒光弄进去,提起毛巾正要开涮,却忽然有些下不了手。 见鬼,蓝田心想,长得好也就算了,身材居然也这么漂亮,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徐知着戎马十年,全身肌肉都锻炼得十分结实匀称,不同于那种健身房流水线上出来的装饰品,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蕴藏着力度。即使是像现在这样昏沉沉地睡在水里,也没有丝毫孱弱的味道,受了伤的豹子也是豹子。 蓝田口干舌燥不敢多看,湿淋淋地捞了把水泼到徐知着脸上,腕上一痛,已经被人握住。 “怎么回事?”徐知着迷茫地睁开眼,乌浓的睫毛上沾了水,在灯光下微微颤动。 “你几天没洗澡了?”蓝田峻声问道。毕竟是当老师的人,面孔一板,颇有几分师道尊严。 啊……徐知着恍惚中回过神来,无言以对,面有赧色地低下头。 蓝田生怕再呆下去要出丑,连忙把毛巾扔到水里:“赶紧的,洗干净点儿,剃须刀在水池边上。” 蓝田钻出浴室马上找衣服穿,从里到外,穿得整整齐齐,最后灌下一大杯凉水,算是把心头的暗火全压了下去。浴室里悉悉索索响了一阵,徐知着从门后探出来,露出潮湿赤裸的胸膛,迟疑问道:“能不能帮我拿件衣服。” 蓝田回头一看,拎起沙发上搭的浴袍兜头砸过去:“先穿这个。”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蓝田几乎抓狂,陆臻难道没有告诉他老子是gay? 蓝田哪儿知道这小子跟陆臻是同屋室友,曾经在一个屋檐底下“同居”一年多,彼此坦诚相待,没事儿还相互擦个背。徐知着对Gay这个群体的了解全部来自陆臻,从来没细想过陆臻扛得住诱惑是因为他心里有人,还以为天下的Gay都像陆臻那样,对自己的裸体全然免疫。 徐知着自觉丢人现眼,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乖乖裹上浴袍出来。  分卷阅读6 蓝田把一杯温糖水放进他手里:“先喝了。粥帮你熬上了,等会再吃点。” 徐知着双手捧着杯子,很听话地把糖水慢慢喝干。 蓝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收束心神告诫自己别往邪里想,一本正经地板下脸:“你是怎么搞的?就算是要寻死,也找个舒服点的办法吧?” “我真不是想自杀。”徐知着诚恳的。 他的确没想死,只是懒得动,懒得吃懒得喝懒得想,脑子一片空白。但无论是不是要寻死,在别人家里干出这种蠢事,终究丢人跌份,不自觉面红过耳,从脖颈一直漫延到胸口。 “那你这……”蓝田看得心头躁热,又怜惜不忍。 “我就是累了。不想动。”徐知着握着空杯子,手指不自觉的发颤:“我饿了吃过东西,也有喝水。我就是想休息,反正你很快就回来了,我想你会叫醒我。” 这下轮到蓝田没脸见人了,他那天早上走的时候,的确说的是三天,但三天复三天,三天又三天……他从根儿上把屋里这位房客忘了个精光。 “你这几天都吃了点什么?”蓝田羞愧无比,被迫转移话题。 “我煮了饭,还有你柜子上的饼干。” 蓝田想起刚刚收拾厨房,电饭煲里的确还留着一小块干硬的米饭。 “就吃了这些?”蓝田感觉毛骨悚然。 “嗯,应该吧。” 蓝田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究竟是怎样的打击,会让一个人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并且浑然不觉? “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蓝田没忍住,手掌覆盖到徐知着冰冷的手背上。 徐知着抬头凝视蓝田的眼睛,这人很诚恳,眼中的关切毫无伪饰,但毕竟陌生。对陌生人连心事都无从说起,只能简单解释道:“我遇到一个意外,工作丢了,女朋友也没了。” 蓝田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那也还好啊!” 徐知着一愣,随即笑了,唇边显出浅浅的梨涡:“是啊,是还好。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知着的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么糟践,精神松懈下来,还没说几句又开始犯迷糊。蓝田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到床上躺好,一手撑在枕边追问:“你想吃什么?” 徐知着在半睡半醒间皱着眉,过了一会儿,含糊说道:“馄饨,荠菜猪肉香菇馅的。” 蓝田登时傻眼,再一细琢磨,简直就抓狂了:这时节让他上哪儿找荠菜去?! 他捏着钱包在厅里转了三圈,最后还是冲了出去,趁超市还没关门,能买什么就先买点什么吧! 徐知着在梦魇中闻到食物的香气,是浓郁油脂的味道还有甜腻的桂花香,他忽然就觉得饿了,胃里痉挛般抽搐。他挣扎着坐起,有人从远方走近,递给他一碗混着桂花甜香的粥。 第二天早上晨辉铺地,金色的阳光融化了虚无的梦魇。徐知着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头痛欲裂,每一寸肌肉都酸痛难耐。他像是死过了一次,又活转回来,像一只孤兽在濒死中颤抖,独自舔舐伤口,然后安安静静地熬过了最难的那一刻。一些记忆与梦想被打包装箱埋入灵魂深处,仿佛前世旧梦。 “醒了?” “嗯。”徐知着看到蓝田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你怎么睡在那里?” “回屋睡看不见你,别再出什么岔子。”蓝田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潦草揉了揉眼睛:“先去刷牙,早饭一会儿就好。” 徐知着迟疑地走到蓝田睡觉的地方回头看,客房的门开着,从这个角度,一眼就能看到床上睡着的人。徐知着顿时茫然失措,在他的生命里,极少受人关爱,尤其是如此毫无缘由,却悄然无声如春雨落地的关怀。 其实徐知着把蓝田想得太崇高了,英明神武的蓝教授选择睡沙发,纯粹是因为不敢睡到他身边去。 早饭是荠菜猪肉香菇馅的馄饨,金钩紫菜煮出来的清汤做底,滴入三滴香油,洒一把葱末,清香扑鼻。徐知着一口咬下去就变了脸色,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说过什么,又记不真切。 “好吃吗?”蓝田期待地看着他。 “嗯。”徐知着有些疑惑:“什么馅儿?你包的?” “荠菜猪肉香菇馅,你亲口点的,忘了?”蓝田嘲道。 “真的?”徐知着神色尴尬:“麻烦你了。” “你这回还真是麻烦我了。”蓝田得意洋洋:“好吃吗?我放了猪油渣。” “很好吃,真香。”徐知着垂着头,这次不敷衍,十分真诚。 “喜欢就好。”蓝田满意了。 徐知着吃到一半才想起来:“现在有荠菜?” “没有。”蓝田眼中略显促狭 “那你怎么?” “我变出来的。”蓝田面有得色。 徐知着从厨房的垃圾箱里看懂了蓝田的戏法。蓝田买了两大盒荠菜馅的速冻水饺,把饺皮敲破,把馅儿全挖出来,解冻,分出荠菜,然后加香菇肉末和油渣重新调味,包出了四十八个皮光肉紧的大馄饨。 徐知着站在厨房门口感动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蓝田一脸羞愧地凑过来:“商量个事。” “怎么?” “以后见了陆臻,能不能……别跟他说我出差的事。” “哦?”徐知着不解。 “你看,他把人扔给我,我这一忙起来就把你忘家里了。要让他知道了,回头准得跟我生气……” 徐知着瞬间恍悟,这就对了,蓝田这么尽心,自然是为了陆臻,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没问题,没问题,我不会说的。”徐知着脸上笑开,笑容和煦,只是稍有一些尴尬,为那一瞬的自作多情。 ☆、5. 5. 蓝田本来就有一天假,因为心中有愧,又多加了一天,打算好好陪一陪徐知着,顺手收拾一下小帅哥那残破混乱的生活。徐知着身体素质强悍,昨夜那一时的虚弱纯粹自己熬出来的,眼下吃饱喝足睡好,体力就回来了一半。 吃过早饭,蓝田就开始拉着他打扫卫生出门采购。 在蓝田看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蠢事是都是闲出来的,找点事儿干,忙到团团转,天塌了也能当被盖。蓝田在超市一口气买了六盒蓝罐曲奇,眼神促狭地看着徐知着。 徐知着是多么聪明的孩子,顿时脸上飞红,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后真的不会了。” 蓝田默默看了几秒,回身拎出几套款式极度保守的睡衣扔车里。美色当前,节操说不得就要碎一地,蓝教授是理性人,知道预估风险,把苗头扼杀在萌芽中的重要性。 蓝田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徐知着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忙了一 分卷阅读7 上午,都开始困乏。中午在街边找了个精致馆子匆匆解决问题,付帐时“打”了一架,蓝教授顺利抢到主动权,划卡走人。 一回家,蓝田就急吼吼地催徐知着把睡衣换上,眼看着那白底细格的布料把人从头包到脚,连锁骨和脚踝都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了。随手一挥,睡觉睡觉,一头在徐知着身边栽倒。 客房的床很大,足有两米宽,扔两床被子,即使是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也可以互不打扰。 徐知着没能正确理解蓝田逼他换睡衣的背后深意,还以为是自己穿裤衩裸睡的不雅陋习让人给嫌弃了,迷迷糊糊中还在想,如果明天天气好,把被子洗了。 这一睡就睡到夕阳日暮,蓝田拉开窗帘,落入一室红霞。徐知着已经醒了,脑袋陷在一堆松软的床单被褥里,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落日镕金,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 蓝田默默看着他,心动万分。满怀惆怅中看到手机在闪,拿过来一按,发现是之前发给陆臻的短消息,现在终于回了。 昨晚上临睡前,蓝田问陆臻:徐知着到底怎么了? 陆臻回复: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再做生物研究,也不再是个教授,你会怎么样? 蓝田扬了扬眉毛:不搞生物,老子可以转医药啊。 可心思一转,蓝田愣住了。陆臻不太了解他的工作,正如他也不了解陆臻的,大约在陆臻看来,自己所有的事业就是一个大学生物学教授。所以陆臻意指地是自己全部的工作,生物、医药、咨询……所有的一切,全部的名誉、学生、实验室和经费。 蓝田从后背升出寒意,冷汗连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职业军人,他所从事的并不是一个丢了可以再找的工作,那是一旦失去,便永远不可再回头的事业。 蓝田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像个廉价的人生导师那样随口训斥,轻描淡写地说“那也还好”。他想起徐知着当时悲凉而从容的微笑,说“是啊,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天边吞没最后一抹灿烂的金光,徐知着推被坐起:“几点了?” 蓝田走到床边蹲下,仰起脸来看他:“还早,你再睡会儿。” “哦。”徐知着感觉气氛微妙。 “晚上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我什么都吃。”徐知着很不好意思。 “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去。”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这怎么……”徐知着愣住。 “失去的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但总会有新的人生,只要你不放弃。” 徐知着笑了:“我知道,我真没想自杀。” “想吃什么?”蓝田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他这人早熟早慧,十五岁念大学,二十四岁博士毕业,三十多岁比别人四十岁经的事儿还多,人情世故混得透澈,眼神毒辣。徐知着什么个性,蓝田一眼就能看穿,所以格外注意,不想招什么误会,影响将来的大计。 “什么都行,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不,你躺着,一会儿就好。”蓝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虽然还没有动心,也不算爱上,但蓝田知道快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会为哪种人着迷。 晚饭,蓝田煮了一锅白粥,切出一小碟酱菜丝,用肉末炒了一盘酸豆角,把早上剩下的十几只馄饨煎得嘎嘣香脆。徐知着精力恢复,饭量也就回来了,蓝田见徐知着吃得高兴,馄饨只吃了三个就不再吃了。 徐知着直觉敏锐,但苦于想象力不够丰富,所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浑然不知道有人刚刚做了一个有关于自己的决定,只能满怀疑惑极其感恩地应对这从天而降的关怀。只觉得眼前这位蓝田先生真是温柔体贴,阳光和煦,斯文有礼,自己不过是沾了陆臻一点光,就被照顾成这样,要是陆臻亲临,那得是怎么个好法? 若非夏明朗是他头顶青天,一辈子的老大,他还真想劝劝小陆同学,人生在世得一良人不容易,反正你也是个Gay,这哥们是真挺好的。徐知着既然从这个角度切入,再看向蓝田时,就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同情意味。 蓝田和陆臻约好了时间第二天去医院,徐知着横竖无事,被拖上一起。其实徐知着不太想见他们,总觉得夏明朗也不太想见自己。虽然形势所迫,但毕竟是一刀,割肉见骨,血淋淋的伤。夏明朗顶天立地坦坦荡荡地活了半辈子,徐知着不想成为他的愧疚。 夏明朗的病房里空无一人,蓝田招了护士过来询问,说是病人去了复健室。蓝田嘴里念叨着“不会吧”,跑过去一看,夏明朗果然已经开始尝试行走,只是走得面容扭曲五官变形,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蓝田站在复健室门口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走上前搭着陆臻的肩膀问道:“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才几天啊?” 陆臻无奈的苦笑:“我劝不住他。” 蓝田左右看了看,时候还早,复健室时空无一人,他示意徐知着把门关上,绞起手臂,靠到行走架的横杠上。夏明朗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满头是汗,簌簌的滚下来,打湿了病服的领口。 “正如巫婆告诉她的那样,她觉得每一步都像在锥子和刀尖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这种痛苦。”蓝田略带促狭地嘲道。 登时,屋里另外三人的视线都集中他身上。徐知着一脸茫然,陆臻痛苦的捂脸,夏明朗满脸错愕。蓝田在夏明朗脸色转阴,勃然欲怒之前及时开口:“你看,他又不打算跟我结婚,你也不会变成泡沫,这么着急干嘛呢?” 夏明朗涨红了脸,视线在另外三个人脸上转来转去,最终,愤然吼道:“徐知着,陪我出去走走。” 正如蓝田把夏明朗当成一枚匪类,夏明朗也认为蓝田就是个傻逼。他们对彼此的评价倒是很一致的: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夏明朗当然还不能走,逛花园得坐着轮椅。徐知着对幼儿童话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蓝田刚刚嘲了点啥。人性总是偏向弱者,既然此刻夏明朗佳人在怀,蓝田形单影只,徐知着就有点可怜他,而且这几天受人恩惠不少,忍不住还是帮蓝田说了一句好话:“其实他人挺好的。” “闭嘴,别跟我提那个神经病!”夏明朗余怒未消:“有毛病,要不是看陆臻面子,老子抽不死他。” 徐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想笑,好像什么坏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夏明朗仍然是他的队长,陆臻仍然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在为一些最简单的感情问题而烦恼,而且无伤大雅。 ☆、6 夏明朗呼哧 分卷阅读8 呼哧喘了一阵粗气,反手握住徐知着腕子把人拽到身前。 徐知着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抢先一步截住:“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夏明朗哑声道。 徐知着微微一愣,心里顿时就松了,好像跋山涉水走过天涯路,身心俱疲,却终于有人懂得了他全部的牺牲与付出。他的确不是为了夏明朗,如果天平的两端只有他和夏明朗,说不定他就要自私了,毕竟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至少各凭本事,看谁能逃得升天。 然而,不是这样。 没有天平,也没有比较。那就像一个任务,一个名叫麒麟的任务,一切的牺牲只为了最后任务的成功。他飞身挡住了那必死的一枪,只因为另一个人比他更合适留下来。 夏明朗握住徐知着的手:“我会很快站起来的。” 徐知着盯着他领口的汗渍,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夏明朗咬紧下唇,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徐知着退后一步,脚跟轻扣,身体拔直……夏明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在暮春时节的青青芳草中,一个穿旧T恤的男人和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交换了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军礼。 他们曾经是战友,将来也是;他们曾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将来也是。 而责任,重于泰山。 徐知着陪着夏明朗在花园了转了一圈,聊了一些有关未来的打算。对徐知着的处理结果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梁家在盛怒之下闷头给了他一棍,严正在愧疚之余,拼老命拉了他一把。两相扯平,功过相抵,徐知着最后被折掉军衔,按义务役退出现役。 夏明朗攥着徐知着的胳臂反复叮嘱,有任何困难都要来找他。徐知着笑着应承,说没饭吃一定不会忘了你。徐知着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否则出任务死掉的兄弟最委屈。他只是伤心、害怕,对前路充满了迷茫。 徐知着一边和夏明朗聊着天,一边推他回病房,正要伸手推门,却愣住了。透过门上的小窗,徐知着看到蓝田和陆臻并肩坐在窗下聊天,两个人依靠在一起,低声细语,动作亲昵。夏明朗住的是单间,大窗向阳,金色的阳光落在他们肩头,弥散出轻而软的毫光。怎样看都是很美好的画面,如此般配的一对,一个高大儒雅,一个清俊明亮。 徐知着从脚底升出一道寒意,吓得手足冰凉,难堪到无可复加。他下意识地想拉住夏明朗往回走,但轮椅已经从他手里脱开去。夏明朗略带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门。 完了!徐知着呼吸一窒,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关上了门。 然而,他所预料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夏明朗自然而然地走近,陆臻自然而然从蓝田身边站起来,他弯下腰摸了摸夏明朗的脸,扶着他坐到床边。床沿颇高,陆臻单膝跪下去,把夏明朗受伤的那只脚搁到膝头查看。脚踝处雪白的纱布上渗着血,陆臻修长的手指在那处血痕上反复摩挲,眉间轻皱,心疼而无奈。 半晌,陆臻抬头略带羞涩地看了徐知着一眼;然后俯身下去,飞快地吻了吻那个伤口。 徐知着一时茫然,脑中一片空白,他只看到夏明朗和陆臻的嘴唇在张合,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陆臻仰着头,夏明朗躬下身,彼此相引,弯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圆。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一瞬,徐知着感觉到蓝田扳过他的肩膀,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了走了,小兄弟,赶紧的,当心闪瞎狗眼。” 徐知着一直走到电梯边都没有回过神,眼前弥漫着明亮的白光。他只记得陆臻俯身那一吻,还有夏明朗专注而从容的微笑。 “喂,电梯到了。”蓝田好奇地拍拍徐知着的肩膀。 徐知着忽然扬眉,手指扣住蓝田的腕,把人拖进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里。蓝田猝不及防,脚下跟不上徐知着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跑过半幅台阶终于被拌倒。眼瞅着要从楼梯上滚下去,腰上猛然贴上一只手,一股大力把他托起来几乎抡了半个圈,被一把拍到墙上。 “你……”蓝田后背吃痛,只觉得半身骨架都被拍酥了。 “我警告你,别插到他们两个之间。”徐知着微微眯起眼,眸中升起一道杀气。 “我?插到他们两个之间?”蓝田迅速冷静下来。 徐知着薄唇紧抿,极具威胁性地瞪着他。 蓝田一直知道夏明朗是军人,因为那通身的霸气,与人对视时近乎于蛮横的胁迫感;也相信陆臻是个不错的军人,因为眉间的那一抹凛利的强硬,仿佛不容质疑;但他一直不觉得徐知着与他们是同类人,因为徐知着光华内敛,外表看起来简直就是最和气不过的一枚大好青年,温柔而腼腆。 蓝田紧张了咽了一口唾沫,从未料想此人还有这般凶悍冰冷的一面。 “如果我不呢?”蓝田感觉头皮发麻,却无法抑制想要挑衅他。 “我杀了你。”徐知着曲起手臂,压到蓝田胸口。 徐知着说,如果你插到他们中间,我就杀了你。但蓝田并不打算插到他们两个中间,所以不会被杀,所以生命财产都各种安全,逻辑链非常完整。蓝教授十足纯金的一个科学主义者,理性人,在逻辑推理如此严密的情况下,本应该非常坦然。 但是……蓝田心想,为什么我还是想发抖呢? “为什么?”蓝田喃喃问道。 “不为什么。”徐知着仰头逼近他,深琥珀色的眸子里凝聚出锐芒,光华流转。 蓝田不自觉地与他对视,完全移不开眼睛。心中遗憾的默念,你何必威胁我,只要你用这双眼睛看着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徐知着手上加了一些力,蓝田呼吸一窒,重重咳嗽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挽回局面:“那我为什么要插到他们中间?你觉得有人可以插得进去?” “没有。”徐知着下意识接口,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严丝合缝的圆。 “你说这句话,不光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陆臻。”蓝田峻声道。 徐知着眉锋一挑,差点逼得蓝田把下半句话吃下去。 真要命啊!蓝田额角生汗,心想博士答辩都没这么紧张。 “你还爱他吗?”徐知着狐疑的。 “爱。”蓝田见徐知着扬眉,连忙补充道:“就跟你爱他一样的那种爱。” 徐知着一时失措,感觉遭了误会:“胡说,他是我兄弟。” “就像你爱他们那种爱。”蓝田终于稳住心神,嘴角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先把我放开好吗?” “我觉得你最好别对他抱任何幻想,他和队长分不开的。”徐知着认真而急促的解释着:“我也是为你好。 分卷阅读9 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而且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不知道陆臻是怎么交待你的,但这真的是两码事,我也不可能会帮你去……” “你觉得我照顾你,是因为陆臻交待过我什么?”蓝田不觉莞尔:“他怎么会来‘交待’我,命令我做什么。” 徐知着有些疑惑。 “你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完全想错了。”蓝田的笑容更深:“放心,我就算选择追求你,也不会介入到他们之间。我从来不插手别人的爱情,这是我做人的原则。陆臻找到了他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很高兴,尽管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一个像……夏明朗那样的人,但,我仍然为他高兴。” 徐知着眸光闪烁,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 ☆、7. “走吧!”蓝田掸了掸风衣上的墙灰,一手揽上徐知着的肩膀,漫步下楼:“或者我可以跟你讲一讲我和陆臻的故事,听完了,没准你就会理解。我们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很小,我们有相似的成长历程,而我比他经历得更早,所以能帮到他。我那时候很年青,非常狂妄,总觉得身边绝大部分人的智商都偏低,而陆臻虽然也不够聪明,但是他年纪小,便值得原谅……” 蓝田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在封闭的空间里隐约回荡。午后的阳光从长窗外漫进来,徐知着低头看着自己,一步步从阴影走入光明,又从光明走入阴影,周而复始。 “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事,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做爱……看同一本书同一部电影,交流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年少时不明白岁月会有多漫长,我们把彼此都当成是自己唯一的人,以为一定会到天荒地老。他是我全部的年少时光,在和他分手之前,我只吻过他一个人。” “那,为什么还会分开呢?”徐知着低声问道。 蓝田停下来,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们离得太远了。当我们彼此离得太遥远,心就开始出现距离,我们开始变得不能理解对方的选择,无法相互体谅。” “无法体谅……”徐知着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是的,无法体谅。因为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于是不能接受为什么这件事比你在他心里更重要。”蓝田叹息道:“即使很努力的解释,也无法相互理解。” 徐知着竭尽全力忍住内心的波澜:“对,我明白。”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了她吗?”蓝田心中一动。 徐知着用力握拳了拳,哑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好的。”蓝田揽住徐知着肩膀继续往下走。 “我想不通,你们现在还能当朋友。”徐知着想起梁一冰,只觉得酸楚难耐。 “你觉得这很容易?”蓝田微笑着低头看了他一眼:“不,这一点也不容易。我花了两年时间才真正接受了他已经不再属于我这个事实,而我一直到寻找到下一个伴侣,才能够……开始重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无法忘记他,正如我无法忘记十年的光阴;我不想憎恨他,因为他并没有错。毁灭一段感情很容易,但维持很难。我很感谢陆臻,他很好的配合了我。即使不再谈情说爱,我们也仍然有很多事可以交流。你完全搞错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是我的家人,我值得尊重的朋友。我为他做这些事,是因为我希望他幸福快乐,而不是我想追求他,想与他重修旧好。我相信异地而处,如果我遇到了困难,而他有能力伸出援手,他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徐知着蓦然羞愧。 长长的楼梯终于走到了底,蓝田站在最后一阶回过头,神色肃然:“你并不了解我,所以我原谅你,但你至少应该了解他,假如我真的别有所图,他怎么可能会不作回避?以后请不要这样怀疑我,因为,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徐知着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也很少得罪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让人教训,根本是多少年来的头一遭,于是当场愣住,几乎懵了。蓝田也没想到这人悍劲儿退下来,脸皮子居然这么薄,眼看着徐知着脸上一点点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登时心就软了,人格神马的,辱就辱了吧,不知者不为罪嘛。 “你也是为了陆臻好,我不怪你。”蓝田马上把台阶递过去:“走吧,请我吃顿饭,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知着一直觉得陆臻就像个世家公子哥,通身有股清贵气,特别自信,做什么事儿都有一番自己的道理。随随便便往哪儿一站,都站得很稳,好像诗经里写的人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可是跟蓝田比起来,陆臻就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儿子,蓝田才是长房长子,得持身秉正,将来要顶立门楣的那种。 蓝田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徐知着想要搬出去住的念头,他说总得给陆臻的心意一个出口,否则亏欠的滋味可不好受。话说到这个份上,徐知着就被逼到了死路,只能安安心心住下。 蓝教授少年成名,三十不到就开始当老板,招学生,最擅长给人规划人生理想和生活起居。徐知着从军多年,体制化思维严重,最喜欢听命令办事,对衣食住行完全没要求。而且毕竟是顶级狙击手,无论是反应力还是记忆力都非同常人,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存在的痕迹,在这样的专业技能面前,蓝田那些精致优雅的生活要求就成了小CASE,洗手台上那八个瓶子各各是干嘛用的,对于徐知着来说,也就是用心记一遍的事儿。 就这样,刚好一个爱管一个听话,两相一拍即合,徐知着觉得蓝田实在是为人体贴周到,蓝田感觉这孩子真是乖巧可人。两个人轻轻松松就聊好了同居手则,水电煤气等等财务分割地清清爽爽。 虽然蓝田号称请吃顿饭就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可到了晚上,他还是破了功。 因为……太疼了! 徐知着把他拍墙上那一掌,害他后背肩胛肿出两块碗大的乌青。徐知着愧疚不已,去药房买了药油回来帮忙擦。 蓝田虽然疼得咝气,但终究不忍见美人凝眉,自然要忍着。忍得没辄了,只能拿自己开玩笑:“这下你可以安心住下来了。” 徐知着一脸莫名。 “你看,至少你不用担心我强奸你。” 徐知着困惑更重。 蓝田忽然疑惑了:“你知道我是Gay吧?” “当然。”徐知着抛出一个废话的眼神。 “这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对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呢?”蓝田直起身,一手覆上徐知着侧脸,鼻梁轻轻擦过他颈侧耳后的皮肤。徐知着大惊失色,如 分卷阅读10 遭雷击,直接从沙发上栽了下去。 蓝田哈哈大笑,抱着沙发靠垫乐不可支。 徐知着从地上坐起,脸色阴晴不定。 “行了,不逗你了。”蓝田止住笑。 “开,开什么玩笑。”徐知着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放心,我不碰你。”蓝田微笑着,眼神温润如水。 “哦。”徐知着松了口气,居然真的放心了:“还擦吗?” 蓝田顿感憋屈,这傻冒看来根本不知道老子在经受怎样的考验啊?蓝田左思右想,感觉非常不忿,拽好睡衣,蹲到徐知着面前。 徐知着一头雾水:“你别老开这种玩笑,再玩儿就不灵了。” 蓝田靠到近前,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交错,火热的气息喷到徐知着脸上。徐知着搞不清这回又是哪出,生怕又让人涮一轮,莫名其妙地瞅着。半晌,蓝田忽然笑了,贴到徐知着耳边说道:“不行,我得回屋了。” “哦。”徐知着心想,这就算对峙胜利了? “因为……”蓝田的声音带笑:“我硬了。” 徐知着耳根子一热,遭了五雷轰顶。 “以后要记得及时推开我!”蓝田终于扳回一城,心情愉悦。 然而,此时心情迥异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蓝田在无意中破除了横在他与徐知着之间的一道墙。他们还未开始成朋友当兄弟,蓝田就抢在所有的误会发生之前,成功地建立起了一个“异性”的形象。 我的确是男人,但我仍然是于你而言的“异性”,我是一个会对你有欲望,可以与你发生性关系的存在。 ☆、8 就这样,徐知着在蓝田家里暂时住下。蓝田号称老子有钱,你有时间,所以打扫卫生、洗衣买菜,着您多费心,房租就免了,水电煤气对半;因为本公子饮食略显挑剔,所以做饭我自己来。但是蓝田工作太忙,一周倒有三天得在外面吃,这也是因为家里有人推了不少应酬。 蓝田恢复单身一年多,骤然又回归到家里有人在等的模式,感觉非常美好,尤其是家里那位实在手脚勤快,个性温和,说话眉眼带笑,而且从不多管闲事,除了太直,没有一点儿毛病。不过,罢了,如此极品要是个弯的,也落不到自己手里,早让山猫野鬼给叨了。 而在徐知着看来,蓝田也着实是个难得的朋友。蓝田有种从小磨练出来的领袖气质,而且为人理性,极好沟通。徐知着是爱操心的人,所以最怕操心,蓝田就像一个坦荡的透明体,把所有的喜好厌恶都明明白白的摊开到阳光下,条理分明,免去所有猜测揣摩之苦,让徐知着无比放松。总而言之,除了是个gay,没有一点儿毛病。好吧,其实是个gay也无所谓,只要别对他耍流氓。 徐知着虽然不再钻牛角尖,但精神面貌仍然不佳,终日昏沉,无所事事。蓝田处理这类少年维特式的烦恼最有心得,这些年在他手下,有失恋的,有离婚的,有毕不了业的,有出不了国的……他知道徐知着受的打击太大,还处于回魂期,所以也不费劲去劝,只是每天拣几件事交给他做,不让他真正闲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蓝田一个电话打回家,派徐知着去买宣纸。徐知着对北京不熟,蓝田要的东西太上档次,普通超市里寻不见,一来一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到家时蓝田已经在桌边候着,整个餐桌都被清了出来,桌角放了一筒笔,一碗清水,磨好了一砚乌墨,空气里浮着一缕清烟,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你这是?”徐知着把怀里的大卷宣纸放到茶几上。 “我导师做寿,想了个半天想不出送什么好,抄篇贴子给他送过去。”蓝田哗哗翻着手里那一卷:“找不到好的,有建议不?” “福……如东海?”徐知着迟疑道,他的国学功底仅限于高中课本,实在想不出什么绝妙好辞。 蓝田忍俊不禁:“那还不如一树梨花压海棠。” 徐知着虽然没见识,但黄段子还是懂的,顿时乐了:“行啊,就这个!” “臭小子。”蓝田拿笔杆指了指徐知着,抽了一页纸出来练手,笔意流利婉转。徐知着看不出好坏,只觉得漂亮。 蓝田是那种大俗的雅人,即使附庸风雅也讲究个效率,学什么都奔着最好的。楷从柳骨,行尊二王,绝不剑走偏锋,挑战人民大众的审美。 徐知着的少年时代过得苍白惨淡,对这种有家学的人特别佩服,忍不住赞叹:“写得真好。” “好久不练,手生了。”蓝田面有得色。 “要不然你自己编一首吧?更显诚意。”徐知着建议道。 蓝田笔下一窒,随手搭上徐知着的脖子:“来,为师教你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招。” “?”徐知着疑惑。 “那就是藏拙。”蓝田佯怒:“我编的诗能看吗?” 徐知着笑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会。” “哪里哪里,天下之才一斗,我只取了八升,不会的东西还多着呢?”蓝田眨了眨眼,正色道:“慢着,待为师去问一问百度。” 徐知着被蓝田这番装模做样逗得直乐。 蓝田在电脑前面摆弄了半晌,随即兴奋喊道:“有了!” “什么什么?”徐知着探身过去看,被蓝田一把拉回到桌前。 “张野的。” 这俩名字徐知着都没听说过,只能伸长脖子看,小声默念:“中原几许奇才,乾坤一担都担起。人人都让,庙堂师表,吾儒元气。报国丹诚,匡时手段,荐贤心地。这中间妙理,无人知道,公自有,胸中易。眉宇阴功无际。看阶前紫芝丹桂。且休回首,明波春绿,聪山晚翠。盛旦欣逢,寿杯重举,祝公千岁。要年年霖雨,变为醇酎,共苍生醉。” 元词多半不难懂,徐知着看着感觉挺威,跟一般听熟的老套东西不一样,便赞道:“挺好!就这样?” 蓝田沉吟了一会儿,垂笔圈出几个字,把纸页拉到一旁:“手生,让我练会儿。” 蓝田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真正办起事来却不含糊。徐知着本想浪费了,买那么一大捆纸回来,下次要用都不知道哪个年月,没想到蓝田一页页写下去,活生生用掉半叠。 认真的男人最帅,蓝田屏息垂眸,神情专注,有种慑人的魅力。 徐知着扒在桌边看着,脑子里信马由缰:难怪陆臻当年那么喜欢他。 蓝田的剑眉齐整,眼神深邃,平时戴着眼镜添了几分儒雅气,但鼻梁硬挺,看着就不好欺负,与文弱二字完全搭不上边。他的身材高大但瘦削,虽然以徐知着的眼光而论,实在是有些太瘦了,但这样的身形却是天生的衣 分卷阅读11 架子,随便披点什么都顺眼。款式简洁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徐知着暗自嘀咕,虽然gay难找对象,但长成蓝田这样的问题应该也不大,工作也好,能赚会花,又有才华,的确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蓝田越写越草,从流利婉约的清媚行书转向气韵生动的行草,笔捺收敛成刀。练了一阵子,忽然搁笔甩手,握着手肘叹气:“不行了,老了。” 徐知着抬手托住他:“我帮你。” “好啊。多谢了。”蓝田有心玩闹,果真把肘腕架到徐知着掌心,信手写了两个字用力一沉…… ?? 蓝田诧异地转过脸。 徐知着嘲道:“你手还挺重的。” 蓝田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儿,手指一翻收起笔,专心跟徐知着较劲,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往下压,那只手像是铁铸的一样,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能。”蓝田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个狙击手啊。”徐知着说完脸色微变,把手收了回去:“行了,不闹你了。赶紧写吧。” 蓝田一直写到日薄西山,从一叠稿纸里拣出四张平铺在沙发上:“挑个你喜欢的。” 徐知着惶恐:“我怎么懂啊。” “放心,我老板跟你一样不懂。”蓝田扶着徐知着的肩膀:“挑吧!” 徐知着一张张看过去,只觉得都好看,好看得非常统一,感觉这种选择简直强人所难,又不像打靶子,环数分分明明。到最后被蓝田逼得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瞎选一张。 蓝田伸手把选中的那一页拎到一边,把剩下全撕了。 “你这是干嘛?”徐知着心疼的。 “徒儿啊,为师现在教你闯荡江湖的第二招。”蓝田一晃手头碎纸:“绝不让次品留存于世。” “那你也写个正品给我呗!”徐知着笑眯眯地。 蓝田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挥手,豪气十足地:“没问题!”他换了一支粗笔,铺开一张大纸,落笔如骤雨旋风,纵横斜直无往不收,淋淋漓漓的写下四字狂草,气势磅礴。 蓝田“啪”地搁笔,呼吸急促:“行,就这个,再练也好不了。” “这是……”徐知着看着漂亮,却认不全字。 “武运昌隆!” 徐知着登时愣住,笑容凝固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蓝田,总觉得这个人总不至于要羞辱自己,但…… “不错吧!”蓝田撕了半页废纸擦手,喜滋滋地转过头,却在看清徐知着的脸色后怔住,电光火石之际已经明白过来,一阵懊悔悔得肠穿肚烂。他纯粹是练字练出一身躁热,又被徐知着刚刚那手绝活给震了,脑子发晕只记得这是位厉害的战将,却忘了此战将已经被人一脚踢出了部队。 蓝田张口结舌,脑中飞旋般疾转,根本想不出话来解释,这种纯脑残的行径真是怎么解释都像掩饰。 ☆、9 “是挺好的。”徐知着勉强笑着,已经回过神来。 蓝田终于抬手按住他:“你看,这些天你出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了不少;不如我也说点我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一下,我们也好扯平。” 徐知着知道蓝田是想用笑话把这节尴尬抹过去,连忙附和:“好啊。” “我爷爷总觉得自己生不逢时,老来就把宝押在我身上,专门守着我调教。刚好,我小时候记性特别好,看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你也知道中国的基础教育考得就是记忆力。”蓝田抽出一页新纸,在上面涂涂抹抹,似乎不满意,又团成一团扔掉:“所以我念书很厉害,一路都很顺,总觉得一切都好,没什么大不了。直到后来,我发现,我喜欢男人。” 徐知着有些诧异,在他看来蓝田对自己的性向非常坦然,不像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 “我很生气,我觉得这不公平。我知道从此以后,无论我有多么努力,取得怎样的成就,都会有那么一群人,自以为有权利瞧不起我。”蓝田低头看向徐知着的眼睛:“他们会肆无忌惮地辱骂我,攻击我,即使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 徐知着露出同情的神色。 “于是,我想,我不能这样,我必须摆脱这样的未来。所以我回家和我父母商议这件事情……” “你直接告诉他们了?”徐知着大惊。 “那当然,我那时候还小,才十几岁,还需要借助长辈的阅历。” “那,他们……没有打你吗?”徐知着感觉匪夷所思。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蓝田莞尔:“我又没做错什么,这是一个意外,就像车祸一样。我是这倒霉命运的受害者,他们应该帮助我,而不是指责我。” 徐知着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这个逻辑强大而完整,却又骇人听闻。 “当然,这事给我父母的震动也很大,我们都花了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想方设法的找机会,寻出路。我大学念的是微电子,但因为出了这种事,考研被迫换了专业。我们最后讨论认为生物是最好出国的行业,即使将来回国工作,学术界的风气也相对更宽容。我那时候只剩下半年时间,要从头学别人四年的功课,生物学教材都是些大部头的文字性描述,而我那时的记性已经不如小时候那么好了,每天背书背得苦不堪言。我从来没有那么辛苦过,但当时我发誓:我决不容许我的生活被一个标签束缚住,我要超越那些有可能对我说三道四的人,让他们不再重要。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这世界上就一定会有一块地方,能让我自如地活着。”蓝田停下手整理纸页,徐知着这才发现他在说话间画了一只凌空的鹰。 “我们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些纯粹的烂事。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那类的屁话,但活着就得面对这些东西,要直视它,不害怕,不回避……想方设法地绕过去,或者超越它。所以我一直不能理解陆臻,他走了最难的路。”蓝田换了一支细笔,蘸枯墨,钩画鹰的爪牙,墨汁凝重,现出一抹微微泛蓝的幽光。 “来。”蓝田把笔杆放进徐知着手里,引着他的手过去点画鹰眼,笔尖微旋,苍鹰悬于纸上。 徐知着指尖发抖,心潮起伏,却说不出一句话。 蓝田自嘲的一笑:“都说书画不分家,但我画画实在是很烂,梅兰竹菊青绿山水没有一样能见人,也就这个勉强还能看,送给你,一点心意。” 徐知着不自觉抬头看过去,在极近的距离与蓝田对视,右手还握在他掌心,这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鼻息交错,几 分卷阅读12 乎碰到一起。过了好一会儿,徐知着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微微错身想退,蓝田已经探身过来拥住他。 “这世界很大,天地很广,总有属于你的战场。”蓝田将唇贴到徐知着耳边:“我祝你武运昌隆。” 蓝田微微收紧了手臂,被拥在怀里的身体火热而强健,即使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感觉到肌肉的纹理与力度。 许久,蓝田听到一声略带哽咽地谢谢。 蓝田低下头,鼻尖蹭过徐知着干净的脖颈,极为不舍地放开了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蓝田发现自家厅里站着一位英武的军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徐知着穿陆军常服,也是最后一次。松枝绿的布料妥贴的裹束住他的身体,显出完美的轮廓,肩上两杠一星,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蓝田呆呆看着他,总觉得“丰神俊朗”这四个字就是为他而设的,这个成语的存在就是为了配衬这一身英气而来。 徐知着看着他微笑:“陪我去办点事?” “好啊!”蓝田脱口而出,连备忘录都忘了看,十成十昏君一枚。 对徐知着的处理结果其实早就发下来了,也早有人通知过他到哪里办手续,但徐知着不想面对,也就搁了下来,反正天上战况已明,地下这一枚弃子的私事已经没有人操心。 蓝田把人送到地方,才发现陆臻也到了。徐知着走过去拥抱他,笑容柔和:“我一个人害怕,你们给我壮壮胆。” 陆臻没吭声,眼泪直接滚了出来。 这个大院没有明显的标牌,门口站着两名持枪哨兵。血红的大字立在一旁: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徐知着扶着陆臻走到门卫处,又兀自改了主意,捉着陆臻的手臂把他推开,孤身一人登记好军官证走了进去。 那日天色阴沉,浓云在头顶翻滚。陆臻站在车边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呛得不住咳嗽。蓝田几次想提醒他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又顾及到他心情烦躁,强忍了下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徐知着从院内慢慢走出来,一身军装除去了领花和肩章,光秃秃的刺目,有如裸体。他像是十分羞耻,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陆臻和蓝田同时冲了出去。蓝田落后一步,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陆臻的袖子,喝问道:“你能陪他多久?” 陆臻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蓝田把陆臻拉到身后:“让我来,我能陪他很久。” 陆臻一时没反应过来,蓝田已经跑过狭窄的街道,冲过去抱住了徐知着。 徐知着全身发抖,把脸埋在蓝田胸口,在院门外跪了下去,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放。蓝田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也跟着单膝跪下,解开风衣的扣子把人兜头罩住。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一声极为压抑的哭声,温热的液体渐渐浸润了他的胸膛。这是蓝田第一次听到徐知着哭,却没有看见;后来还见过一次,却是宁愿不见。 陆臻站在马路对面看得目瞪口呆,车辆与行人在他眼前闪过,只有不远处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凝固在这阴云蔽日的天幕下。 徐知着痛快哭了一场,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陆臻脸上阴晴不定,小声安顿好徐知着,让他在车上等着,回手揪住蓝田的衣领把人拖进一条窄巷。蓝田满心无奈,这群当兵的怎么都这么暴力? 不过,还好,陆臻到底还念着些交情,只是把他“按”到了墙上,下手温柔了许多。 “我说过让你别招他!”陆臻气急败坏。 “我没招他。”蓝田满不在乎地笑:“我是真心喜欢他。” 陆臻半张着嘴瞪他,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蓝田伸手把他的下巴托回去:“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他这样的。” “他是直的。”陆臻暴躁了。 “噢,那你这是担心我?怕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蓝田揶揄道。 陆臻愣住,想了片刻嘲道:“你还用人担心?”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他是直的,我是弯的,我喜欢他,他又不喜欢我。我要是追不上,吃亏的是我,我要是追上了,皆大欢喜。” ☆、10. “皆大欢喜你妹啊!”陆臻大怒:“他好好的一个直男,将来找老婆生孩子,太平过日子,你没事非得招惹他干嘛?他要是跟你好上了,回家怎么交待?蓝田你太狂了,你不会觉得就你一个人,抵得上他全家吧?” 蓝田笑容一敛,眼神锐利起来:“你听他提过家人吗?” 陆臻一愣。 “我也没有。出这么大的事,没见他找家里人商量过,也没见他家里有人过来看他。这种家人,不要也罢。”蓝田强硬地。 “蓝田,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你家!”陆臻抓狂了。 “你在担心什么?”蓝田捏住陆臻的下巴,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曾经最熟悉的,那眼中的惊恐瞒不了人。 陆臻一声不吭地甩开他的手。 “你觉得我会成功?”蓝田试探道。 “他是个很会委屈自己的人,只要你对他足够好。”陆臻激动地转身就走:“不行,我一定要把他弄走,我明天就让我妈来接他,反正北京这边的事也结了。” “你因为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他,就把他从一个地方扔到另一个地方,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蓝田嘲讽的声音在陆臻身后响起:“你把他像个东西那样扔来扔去,还指望别人承你的情。他之前问我,你是怎么交待我的,他以为我做什么事都是你交待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只会让他觉得他身边的善意都是因为你,所有人都是为了你才对他好的,没有人真心爱他。他的确是一个很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从来不生你的气。” 陆臻气得张口结舌,只觉得这指责十分恶毒诛心,但偏偏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可以想办法弄走他,我的确会失望,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熟。可是,你要明白……”蓝田伸出两指戳了戳陆臻的胸口:“我将来可以为他做的,是你根本没机会做到的。你不是救世主,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他。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和你男人。” 陆臻喘息急促,忽然伸手抓住蓝田的手臂:“你答应我……” “我是真心喜欢他,也相信他值得我喜欢。我决不会强迫他,也不会引诱他,无论将来他会不会爱上我,我都不会伤害他。”蓝田伸手揉了揉陆臻的头发,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意:“够了吗?” “我的确没有权利管你。”陆臻忽然苦笑:“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天晚上,蓝田在饭桌上问徐知着有什么打算,徐知着低头微微 分卷阅读13 笑着说正在打算。蓝田见他不想说,也不便细问,只能盼着这个打算别离他太远。左思右想又觉得不放心,随手敲敲桌子笑道:“来,跪下磕个头,就算收在我门下了。为师做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护短。有我一碗饭吃,绝少不了你一口汤喝。”这话倒是真的,蓝教授搞学术拼不过那些心无旁骛的,但的确护短,所以招了一班好弟子,大方向抓抓紧,研究成果还能看。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慢慢曲起两指在桌上敲了敲。 蓝田心里一松,仿佛一块大石落地,知道这人暂时是不会跑了。 很久以后,徐知着在回忆往事时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从来都知道蓝田是什么想法,只是当时他实在走不开。他就像一个渴水的人,眷恋任何一丝温柔的暖意,即使明知道这甘泉来路不正,也忍不住一口一口吮下去。只要对方愿意伪装,他便主动求骗。然而他没有想到,有些事需要当机立断,否则开始走不掉,以后就一直都走不掉了。 徐知着身份特殊,退役后半年之内都不能找工作,每周上一次国防部的网站签到,去任何地方都得向当地公安部门备案,并随时接受监听和临检……当然,这期间部队还是要管他生活费的。这笔钱既然从麒麟的帐上出,夏明朗自然竭尽所能地给他往高里开,恨不得把自己的工资津贴全给他。 彻彻底底地退了伍,徐知着便从书店买回来一批法语教材开始自学。蓝田心花怒放,摩拳擦掌,心想老子那华丽的小舌音又可以上阵泡男孩儿了。可是一转眼,徐知着又给自己整了一套缅甸语加一套泰语。蓝田顿时心情郁郁,中南半岛上的鸟语,他是一窍也不通。 学语言最耗时间,刚好,徐知着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北京城地大物博,甭管多冷门的小语种都能找到学习班,蓝田把自己的车借给徐知着用,过上了有人管接管送的好日子。 徐知着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绕小区晨跑,买好早餐,回去叫醒蓝田,陪着他吃完早饭,送他去上班。一三五上午是缅语课,二四六法语,泰语自己带着看看;下午睡过午觉去健身,做完力量训练洗好澡再去接蓝田,一路上买菜回家做饭,饭后散步遛弯,睡前两百个仰卧起坐,两百个俯卧撑,生活极其有规律。连带着蓝田生活习惯也“健康”了起来,偶尔跟着练两把,但多半练得欲火焚身落荒而逃。 当然,这也不能怨他,蓝田毫不责怪自己,美色当前,节操自然要碎一地。 徐知着活得朝气蓬勃积极向上,蓝田看着就高兴,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是什么,但只要活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坐在清晨明亮的晨光里朝徐知着看,极小声地,温柔地说道:“我明天早上想吃小笼包。” 徐知着正低头喝粥,闻言抬起头,微笑着说:“好。” 徐知着有个好习惯,无论什么时候,你和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看着你的眼睛回答,即使一句废话,也听得专注,答得认真。 蓝田忽然发现自己也不那么急着追求他了,当然,能追上自然好,可万一追不上,戳破那一层窗户纸,眼下的好日子可就全没了。他心存危机感,工夫都做到了暗处,偷偷摸摸地办张健身卡塞给徐知着,说是学校发的用不完;悄悄换了浴室里的全套洗漱用品,号称是自己买多了;乐呵呵地买上一堆衣服,拆掉标签说是旧的,徒儿别嫌弃……蓝田像一个小偷,一点一滴地侵入,如春雨落地,润物细无声。 时间久了,连蓝田自己都差点被说服,就这么过下去挺好,就别再添什么想头了。 可有些事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 那天晚上又有人请吃饭,蓝田推脱不过,拍马杀去。酒桌上你来我往,喝得有些晕乎乎的,却是醉得刚刚好,心情愉悦,神采飞扬。兀自开了大门回家,蓝田在玄关处欢呼了一声:“我回来了!” 徐知着站在窗边回头,彼此都愣住了。 六月夏初,天已经开始热了,徐知着洗完澡出来,拨着一头湿发站在窗边乘凉,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徐知着一时心慌想去找衣服穿,又觉得动作太过明显。蓝田却已经眯着眼睛走过来。 徐知着不自觉的往后退,光裸的皮肤上沾着细碎的水滴,在灯下折出异彩。 “当年,我在欧洲游学……”蓝田微微笑着,眼神迷醉:“在佛罗伦萨的学院画廊里第一次看到大卫像,我觉得那不真实,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美好的身体,我想那一定艺术家的想象。” 蓝田的手指悬空掠过徐知着肌肉匀称的小腹,微微躬身笑道:“但我现在相信了。 徐知着一头雾水的听到这里,才知道开始脸红,神情窘迫中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蓝田绕出天大一个圈子,终于把马屁拍到,顿时心满意足,哼着小曲放水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些朋友会觉得蓝田变得与之前感觉到的形象不太一样。这其实是对的,因为这已经是蓝田在美国呆了十几年以后了,美国的环境与价值观会影响到他。我们习惯的东方式的“成熟稳重,儒雅内敛,禁欲感很强,学识涵养丰富而有品味的精英”在美国很容易被归类为无趣,缺乏吸引力。而一个美式精英应该风趣,积极,乐观,有强烈的性意识,很有表演欲望,野心勃勃,且言辞犀利。当然,蓝田仍旧可以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像一个传统的东方学者,但他的私底下的状态已经会偏向美式风格。蓝田是一个中西结合的人,而他的神奇魅力也正是在于他的美式价值观与东方情调。 ☆、11. 徐知着被这么涮完一把晾在厅里,顿时左右为难,这衣服穿还是不穿,倒成了个问题。 穿吧,透着小气,人家刚刚夸你身材好来着,藏什么藏?被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可不穿吧,又透着装逼,这赤条条地杵在这儿,难道还等着谁来夸第二轮么? 徐知着囧得百般无计,最后还是将牙一咬,把衣服穿上了。好赖人也是个Gay,得尊重人家的性向,徐知着说服自己。 蓝田洗完澡出来,看到徐知着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厅里看电视。他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眯眯走进房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儿,蓝田拿着一张十块欧元出来,放到徐知着手里,弯腰看定了他。 ??徐知着茫然地握着钞票。 “我那天忘了带学生证,学院画廊的门票是十个欧。”蓝田扶住徐知着的肩膀:“现在,我想再买一张票,你能不能再让我看一次。” 徐知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是蓝田的声音太温柔,又或 分卷阅读14 者是他的眼神太虔诚?还是他那个半真半假的故事编得太过梦幻,让周遭的一切都产生了不真实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绕了进去。这似乎又是一次玩笑,蓝田最喜欢的,有趣又斗智的玩笑,他在想这次应该怎么玩儿才能不落下风…… 便莫名其妙地抬起手,去解领口的扣子。 蓝田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他似乎有些茫然,然而呼吸急促,高速流动的热血几乎让他的眼前产生了雾气。当徐知着解到第三颗扣子时,蓝田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傻小子。”蓝田微笑着,呼出灼热地气息:“怎么能这么好骗呢?” 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指,把扣子系回去,然后拉过他的手腕:“来,这我就得教教你了,让你知道遇上流氓应该怎么办。”他握住那只手,轻轻拍到自己脸上:“你可以这样子。不过……这样可能会有点娘,与贤徒你英武不凡的形象不符合。所以……” 蓝田松开手,近乎迷恋地看了一眼,然后,拉过徐知着的手掌按到自己胸口,用力推开:“嗯,可能这么干会好一点。” “当然,你也知道,有些混蛋特别讨人嫌,所以……”蓝田抬起徐知着一只脚:“这种时候就得把他们踹开,来,试一下!” 徐知着被蓝田握住一只脚踝提到半空中,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真踹下去。满脸通红地僵持了片刻,猛得收回腿,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别耍我了,行不行?” “行,学得挺快的。”蓝田起身笑道:“现在,赶紧回去睡觉,今天晚上都别出来。” “你又想干嘛?”徐知着失笑。 “别再看了,也别笑,赶紧的。”蓝田眯起眼睛,眸光微颤,温润如水,他伸手在徐知着脸上摸了一把,轻声说道:“别害我。” 等徐知着把前因后果每一句话通通想明白的时候,耳根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了。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蓝田在释放过后气喘吁吁地盯着天花板,心想再这么下去,老子早晚有一天会欲火焚身而死! 生理问题虽然不是大问题,但就像牙疼一样,疼起来真是要命。 对于蓝田这种老手,DIY根本治标不治本。他一向北京和北卡两头跑,在大洋彼岸炮友如云,时不时回去解决一下,小日子过得挺顺。更何况人近壮年,便不复少时轻狂,需求没那么猛,就从没想过要在北京城里开疆拓土。事到如今无计可施,居然就这么活生生憋在了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里。 蓝田查着行程表研究什么时候能回北卡,同时打开专用邮箱,群发各路好友:老子最近欲|火攻心,正当发情期,望各位英杰出手相助。零零总总地收了几封信,人民群众亲切友好的慰问还是让蓝田宽慰了不少,心想,老子终究还是有人要滴。但同时,还是有两封喜贴狠狠闪了他的眼。 当年玩在一起的同道们也多半到了年纪,开始收心成家,渐渐脱离这个圈子,挥一挥手,你丫千万别来找我。 蓝田正兀自伤春悲秋,一封新邮件送到,某位名叫奥兰多的小哥说,刚好过两天要到北京旅行,求接待。蓝田的记忆力极好,往事历历在目,毫不费力的把这位小帅哥从历史的尘埃里拔了出来。 其实也不太远,朋友的朋友,都是一个圈里的人。上次去北卡,刚好赶上奥兰多过生日,大家聚在同一个party里玩乐。寿星公有权挑一个人回家,蓝田好得瑟,献唱一曲拔得头筹,被小美人提着领带拉回家,一夜春宵不提。 蓝田默默盘算了几秒,顿时心花怒放。蓝田对炮友的要求很低,长得漂亮,身材过得去,没病,这就成了。就算床上功夫不好都能凑合,大不了乖乖躺下挺尸,他有的就是办法。当下热情洋溢地回了封信,心想,你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或者是有所期待,又或者有心试探,蓝田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叫上徐知着一起去接美人。那天下午,徐知着开车走在高速上,只知道是个朋友,可是当他停好车转上去,在出闸口看到那两个人,电光火石之际就明白了,那绝不是一般的朋友。 蓝田发现一个月没见,奥兰多比他印象中更漂亮了一些。那是个有如贾斯丁比伯一般的典型美国少年,金发棕眼,唇红齿白,纤细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肌肉的轮廓。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纯真,天生的本钱用得刚刚好,正是一个白种男孩儿最动人的年岁。 第一次离家远行似乎让奥兰多很兴奋。蓝田在人群之外向他挥手,小帅哥欢呼一声扑上来,一手勾住蓝田的脖子便吻了上去。蓝田猝不及防,身边的眼镜碎了一地,其中夹杂着女孩儿们的尖叫与手机闪光灯的卡嚓声。 蓝田哭笑不得,手忙脚乱地把这小子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严肃告诫:“这里是中国!” “什么?”奥兰多笑得一脸迷惑。 “见鬼,希望你的环球行程里没有伊朗。”蓝田扶额,拉上这倒霉孩子赶紧往人堆里扎:“你来之前也做点功课!” “我的中国行程里还有西安。”奥兰多仍然没回过神。 “西安也有人接你?”蓝田嘲道。 奥兰多挑起眉毛:“那你陪我去?” 嗬嗬!蓝田暗自感慨,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年头,连个十八岁的小鸡仔都炮友满天下了。蓝田一口气逃出去老远才想起徐知着,连忙打电话招呼,铃声居然在身后响起。 徐知着晃了晃手机,笑道:“我还以为你看见我了。” 蓝田略有些尴尬,说道:“走!”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徐知着开车,蓝田陪奥兰多坐在后面。车门一关,气氛陡然变得诡异了起来。三个人,蓝田瞄着徐知着,徐知着偷偷打量奥兰多,奥兰多的视线在蓝田与徐知着之间滚来滚去……每个人都是满腹狐疑,然而既不知如何提问,亦不明自己到底想要求怎样的回答。 最后,三个人里心思最浅,最不害怕鸡飞蛋打搞砸事儿的奥兰多小朋友首先动手,身子一侧,一条腿压到蓝田身上,勾着脖子蹭了上去……开玩笑,小爷我就是出来放肆的,甭管你们两个背后如何暗潮涌动,我先把我这份吃下。 蓝田呼吸一窒,不自觉地看向徐知着。可左看右看,徐知着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愉悦,车子在略显拥堵的机场高速上穿来穿去,开得四平八稳。 作者有话要说:你妹啊!!这章有什么可锁定的啊!!! ☆、12. (英文就不翻了哈,麻烦。) 蓝田 分卷阅读15 一直认定徐知着面皮子极薄,平常时候在他耳边呼一口热气都能红半天,七情上面,绝对做不了假,他要是淡定,那就是真淡定。可是蓝田哪里知道,徐知着顶级狙击手出身,战斗状态一放开,心理素质之深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别说现在亲个小嘴儿,就算是现场出演活春宫,只要他有心克制,连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 蓝田默默盘算了片刻,还是悟了:大约徐知着是真挺高兴的,自己平时老拿他逗着玩儿,半真半假,多少都让他生产些危机感。他没准儿一直都挺苦恼的,正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在他眼里,那些充满了性意味的热情就像一碗祸水,现在祸水东引,有人接手,不知道有多好。 蓝田想到这一层,觉不出悲喜,但心却是松了,毕竟没有希望就没有忐忑。他略一低头,美貌少年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嘴唇嫣红柔嫩,再没什么好顾忌的,蓝田直接吻了下去。 蓝田一个黄种人,当年在杜克大学的gay圈里叱咤风云,混得一时风头无两,手下自然不止是两把刷子。他的吻温柔而霸道,有心调情,落手都在少年人最容易情动的地方撩拨。唇舌交缠,奥兰多三两下就陷了进去。人在异乡,特别放纵,也不管车里有人,呼吸交错间就来拉扯蓝田的衣服。蓝田搬起石头砸了脚,登时哭笑不得,连忙伸手按住,把人拉进怀里小声求饶:“你收敛点。” “你想要他,还是他想要你?”奥兰多追着蓝田细吻。 蓝田抬眸扫了一眼,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徐知着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扬眉看了他一眼,眼神平和,略有些笑意,温温润润的,与平时一般无二。 蓝田扣住奥兰多的脖子低声笑道:“你猜!” 奥兰多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猜! 每一个正当好年华的美少年都是小恶魔,持靓行凶,纵横驰骋,本应该你们这些老男人来猜我的心事才对,谁关心你们怎么想? 蓝田没敢再撩拨,大家总算安安份份地坐下吃了一顿饭。席间,奥兰多尤其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徐知着英文不算太好,勉强能听懂,但基本插不上话,只能微笑着旁观。 吃完饭出来取车的时候蓝田终于等到徐知着开口询问:“男朋友?” 蓝田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很犯贱地又一次问道:“你猜?” 徐知着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我今天晚上另外找地方住?” 蓝田一愣,连忙拉住他:“别啊。就算真有什么,也得我跟他出去住吧,嗯?同居守则上写着呢。” “不太好吧。”徐知着笑道:“人家大老远跑过来找你,连家门都不让进。” 蓝田感觉有点怪,眼前这人略有些陌生,可是细看过去,一样的温柔微笑,一样的润泽眼眸,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回头一想,蓝田只觉得对方这一路的逼问就像一个语言陷阱:把那个男朋友的名份帮他坐实。 蓝田心头微凉,得,那就这么着吧,一次性解决你的心理问题和我的生理问题,挺好,齐活儿了!便笑道:“没事儿,那一起回家吧!你放心,我跟他解释过,你是我的同居室友,直男一枚,他不会误解的。” 蓝田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含义模糊,你可以从各种角度去理解,他什么都没承认,也什么都没否认。徐知着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他是谁,到底是谁,要住多久,我是不是应该搬走……可是被蓝田这么一堵,一句也问不出来,只能吞回肚子里。 三人行总是尴尬,尤其是落单的那个,所以徐知着抢先占了浴室,方便自己早点消失。奥兰多坐在厅里喝着饮料,眼神飞来飞去,最后又落到蓝田脸上:“你跟他做过没有?” 蓝田笑着摇头,心想,他要肯跟我好,我这儿哪还用得着您啊? 奥兰多看了看浴室大门:“那叫他上一起吧,他看着也挺不错的。” 蓝田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徐知着洗完澡出来正看见蓝田咳得面红耳赤,栽在奥兰多怀里。徐知着眉毛略动了动,感觉这种时候不太方便打招呼,兀自回屋。 眼前离了人,战斗状态解除,徐知着马上垮了下来。他坐在床边往窗外看,满目的灯火,可脑子里千头万绪,比灯还乱。他实在搞不明白蓝田的想法,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明白的,现在看来完全想错了。 徐知着本来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明知道对方有企图,却闭上眼睛装傻,只要对方不点破,他就自欺欺人地骗取一个好人的关怀。可正在满心愧疚之际,又发现自己想多了,实在自作多情的可以,蓝田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怎么会真的看上自己? 他反反复复地想,奥兰多到底是什么人。男朋友吧,从来没听说起,可举止那么亲昵,难道还有假?想来想去,大概是刚刚好上的。徐知着细细琢磨,感觉这个结论最靠谱。 但,这么说起来…… 徐知着转头看看这个房间,有些不舍。 从任何角度来看,蓝田都是个极好的朋友。为人乐观又爽朗,好像天底下没有他摆不平的事,生活中只要有他在,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正是这个人陪着自己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徐知着很承他的情。 徐知着这一生极少受人关爱,陆臻算一个,可那更像是兄弟之间的彼此支撑;梁一冰虽然也爱他,但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出身显赫,难免有点小性子,两个人在一起,更多的是徐知着要去哄着她。蓝田是第一个毫无理由的宠爱着他的人,用迷恋的目光看着他,称赞他,恭维他,记得他每一点小喜好;鼓励他,鞭策他;花心思,动脑筋,只为逗他开心。 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蓝田从天而降,挥一挥手,仿佛毫不费力地填补了他身边所有的空白:父亲,兄长,或者……一个情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徐知着不觉苦笑。 如果蓝田是女的,他可以娶他;如果自己是姑娘,也可以嫁他;甚至,如果蓝田不是个Gay,他们也有机会成为一对肝胆相照的好兄弟;退一万步,就算蓝田是个Gay,只要心里那个人不是他,也能相安无事彼此关照。 徐知着转念想,大概蓝田也是喜欢过他的,只是自己不搭腔,他也就算了。徐知着对自己这份失落充满了罪恶感,默默唾弃。然而这失落是真实的,罪恶感也是真实的。可是,本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要还回去。你可以为他做很多事,为他出生入死,但他需要的是一个爱人,可以抱着上床的男朋友,你给不了他这个,最好还是离远点。 徐知着想到这里,又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这个人其实已经陪了你很久,你还指 分卷阅读16 望他能再陪多久?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他从兴致勃勃到克制隐忍,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就没有可能的事,何必给人希望?蓝田从无怨怼,也从无指责,从来没有表达过丝毫的委屈与失望,已经很难得。他是应该再去寻找属于他的生活,而且越快越好。 可是,徐知着拉开衣柜,这些日子以来,他留在麒麟的杂物陆续寄到,慢慢填满了半个柜子。他总觉得自己身无长物,没想到真要搬个家,还是有很多东西要跟着走。 一想到走,徐知着就开始茫然,不是难过,不是害怕,只是茫然。 生活在蓝田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想,那个人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舒适安稳。 徐知着记起有次去学校接蓝田,他还没忙完,便坐在一边等,偌大的一个实验室运转得井井有条,人来人往,忙碌而不杂乱。墙壁的白板上写着每周的事项明细,一看就是蓝田的笔迹,银钩铁划,字字如刀。 有些人天生可为帅,站在人群中间,总有一道光在他们脸上,指挥若定。 夏明朗是这样的,蓝田是这样的……陆臻,也是这样的。 徐知着知道自己总是渴望能生活在这种人身边,他喜欢那种踏实有靠的感觉,他喜欢那些可以在他生命里留下一些好东西的人,然而,那与爱情无关。他忽然有些羡慕奥兰多,还那么年轻,天生是个Gay,遇上蓝田这么好的人,这辈子都会过得很幸福吧;至于自己,终究只是蓝田身边的一枚过客而已。 毕竟……徐知着自嘲的苦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有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对你好,却连一个吻都不索求。 他总是会累的,会失望,会放弃,会离开。 ☆、13. 徐知着感觉自己今天晚上应该要回避,否则成什么样子,像个听墙根的。可是门开一线,厅里涌来暧昧撩人的喘息声,徐知着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僵在门口。他的眼力极好,即使是在如此暗淡的灯光下,也可以清楚地看见搂抱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奥兰多跨坐在蓝田腿上,抱头湿吻,纠缠不休。 人眼总是势利,会对美人宽容。如果当下是两个又肥又老的男人抱在一起,只怕瞬间闪瞎了狗眼,就算是死gay一只也引不起半点性趣。但此刻摆在徐知着眼前的确确实实是两个漂亮人物,少年人柔韧白皙的身体有种模糊了性别的魅惑力,与成年男子高大修长的身躯搂抱在一起,令人血脉贲张。 蓝田强烈地感觉自己请了尊魔神。小美人洗完澡出来,赤着上身把他堵在沙发上,蓝田几次想站起,都让人顶了回去,一边接吻调情,一边发出各种声响,简直就是不引人注意不罢休。 “你到底想干嘛?”蓝田挫败。 “你说他会不会出来?”奥兰多神采飞扬的。 “他宁愿跳楼也不会出来。”蓝田苦笑,仰头凝视奥兰多那双美丽动人而又毫无心机的眼睛,他很了解这些美貌的男孩子,他们心里都寄居着一个修罗的灵魂。他们是天生的破坏狂,肆意毁坏别人的生活与情感,毫无怜悯之情,只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你确定?他可能只是不喜欢你。” 蓝田苦笑:“你根本不了解中国人的想法。” “你难道不是中国人?”奥兰多嘲道。 “我……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中国人。”蓝田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贴在自己身上纠缠的少年一把抱起。奥兰多在他怀里像游鱼一样挣扎,蓝田的睡袍被他扯下一半,露出白皙的肩背和修长的大腿。 徐知着艰难地退后一步,大口呼吸,耳边全是砰砰地心跳声。外面“啪”地一声门响,随即传来一记放浪的呻吟。 蓝田一把按住奥兰多的嘴,哭笑不得:“你喊什么?我还没进去呢!” “酝酿一下感情。” “你再怎么浪下去都不可能把他招过来的,省省吧!”蓝田蓦然生出怒意。 “那你怕什么?”奥兰多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挑衅。 蓝田脸色一变,忽然发现这孩子扎扎实实地在自己心底最痛的地方扎了一刀。我怕什么,我只是害怕失去他,但我其实已经失去了他,我为什么还要怕呢?这种事明明是注定的。他再一次感觉到那抹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惆怅,像纱帐一样,不深,不厚,也不太痛,像一个隐疾,却是个先天有亏,后天再难补全的隐疾。 情谊千金,不敌胸脯四两。蓝田心想,他是个直男,我本不应该抱太多幻想。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奥兰多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他曲起膝盖蹭着蓝田的下身,发出甜腻的喘息声。 蓝田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在床上翻脸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而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性爱本身就带着一分挑衅,征服与被征服……蓝田一手揽住奥兰多的腰把人压到身下,霸道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凶猛灼热,不容半点挣扎。 “你实在太吵了。”蓝田喘息着低语:“我会让你再也叫不出来的。” 徐知着在门口玄关处站了片刻,两耳被魔音穿透,那呻吟仿佛痛楚又极为欢愉,他实在忍无可忍,留下一纸便条,落荒而逃。 一场酣战,蓝田累得筋疲力尽,但旁边那个更不济事,早就软成了一摊泥,只有出气没进气,哑着嗓子颤声道:“你上次可没这么猛。” 蓝田草草收拾好,披衣下床,点了一支细长的雪茄,嘲讽道:“上次你也没这么浪啊。” 一支烟抽完,精神好了很多。蓝田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扔到床上,兀自去洗澡,一出门才发现客房的门敞开着,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往玄关跑。大门背面贴着一张便条,上面极为潦草的写了两行字:我去外面找地方睡。勿找。 蓝田左右一看,发现居然连鞋都没换,可见走得多么匆忙。他心里着急,连忙把电话找出来拨过去。徐知着自然还没睡着,电话铃声响了半天,犹豫来踌躇去,最后还是接了。 可是蓝田的焦躁却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水涨船高,劈头盖脸地直接问道:“你在哪儿?” 徐知着不觉犹疑,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蓝田连声追问:“三更半夜你跑哪儿去了?” 徐知着有些迟疑地把地址报出来,蓝田心里一松,正是小区对面的快捷酒店,随手拿上钥匙开门就走。一路走到酒店门口才感觉不对,他也就比徐知着强了那么一点儿,换鞋了。 徐知着挂完电话心里十分茫然,他不明白蓝田有什么可怒的,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挑这种时候来找自己。脑子打结,想不到出路便越想越歪,恍然觉得自己那 分卷阅读17 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让蓝田猜到了,顿时心虚的不得了。不一会儿,敲门声起,徐知着深吸了两口气,好像顶着枪口那样开了门。 蓝田捏着手机站在门外,一路疾走,睡衣的领子敞开到胸口,露出锁骨上鲜艳的吻痕。徐知着感觉刺目,连忙转开视线。 “怎么跑这儿来了?”蓝田推门进来。 徐知着退后两步,坐到床上,嚅嗫道:“你们,太响了……” 蓝田登时愣住,过了一会儿,尴尬地捂住脸:“对不起。” 徐知着偷偷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 “不,不用。”蓝田一头栽倒在旁边那张床上:“让我歇会儿。” 徐知着不觉愕然。 蓝田把枕头拖过来抱住,遮住了半张脸,他心里有些悲凉,所以狠下心来嘲讽自己:你在期待些什么?他三更半夜那么匆忙地跑出去,自然是因为你们太响了,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 徐知着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眼前衣裳不整的蓝田,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欣喜,然而这欣喜又让他感到极度的羞耻。他就像一个被迫为贼的人,看着自己手上的赃物,心情无比复杂。 “你,不用回去陪他么?”徐知着双手撑着床垫。 “不用。”蓝田漠然道。 “这样不太好吧?” 蓝田忽然扔开了枕头,坐起来与徐知着对视:“他不是我男朋友。” “?”徐知着一脸疑问。 “朋友,不太熟的朋友,他到北京来,我招待他一下。” 徐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你有疑惑,但我可以向你解释。”蓝田紧紧盯着徐知着的眼睛:“我在国外呆了很久,比较习惯他们的一些恋爱方式,约会是约会,结婚是结婚,不同的身份代表着彼此之间不同的责任与义务。这听起来可能有些放纵,但其实只是另一种生活方式。” “我仍然不太懂。” “简单来说是这样子,如果你对一个人有好感,可以去约他。这就是约会,约会对象不需要彼此忠诚,你可以今天约这个,明天约那个。约到某个程度,如果聊得投机,可能就会先试一下……上床。”蓝田挑起眉毛,果不其然的看到徐知着微微一愣。 “如果床上也合拍,而大家都觉得彼此不错的话,才会建立一个正式的关系,需要对彼此忠诚,不再搭理别的追求者。接下来如果一切顺利,便会考虑订婚,见父母,求婚,把两个人的生活合到一起,所有的财务关系,人际往来和亲朋好友等等……” 徐知着呼出一口气:“这听起来也不错。” “是很合理,全球至少有十几亿人使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另一半。”蓝田笑道:“事实上我在国外的时候,常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你们中国人这么随便,还没上过床就要结婚。” “这也……很有道理。”徐知着终于被逗笑了,他顿了顿,有些迷惑地问道:“所以,奥兰多是你的约会对象?” ☆、14. “这也……很有道理。”徐知着终于被逗笑了,他顿了顿,有些迷惑地问道:“所以,奥兰多是你的约会对象?” “不,他是另一个体系的存在。”蓝田咬住下唇,像是在思考如何尽可能委婉解释这个问题:“你看,有时候,你一直遇不到让你心动的人,连个约会对象都碰不着。但,你总是需要解决一些生理问题。于是,有同样麻烦与需要的人碰到了一起……” 蓝田看到徐知着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眨了下眼睛,说道:“你懂的。” 徐知着红了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蓝田摊了摊手。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跟我说这个?”徐知着忽然问道。 蓝田沉默了下来,徐知着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焦躁,他又有些搞不清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等了好一会儿,蓝田才低声说道:“因为我不希望你误会我。你也知道,按国内的价值观,会认为一个像我这样把爱和性分开的人,有道德问题,或者感情轻浮。但事实上,我对伴侣很忠诚。” “不,我不会。”徐知着脱口而出,转瞬间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陆臻会爱上蓝田,这真的是一个跟夏明朗很像的人。他们都是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无比的自信与坦然,不欺瞒不隐藏,让你即使无法理解,也无力反驳。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种,你想约,但,但不答应的那种,算什么?”徐知着忍不住想了解自己在蓝田的体系里站在什么位置。 “追求。”徐知着说得极其含糊,但蓝田马上会意,虽然答案不对题,却正是徐知着想问的。 “追求有什么原则。”徐知着不觉有些紧张。 蓝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追求没什么原则,如果有,也就是四个字:投其所好。所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追的,有些人就算喜欢,也只能看着。” “为什么?” “很多理由,没准对方心里有人,或者身边有人,又或者……他不喜欢。对吧?”蓝田微微扬眉。 徐知着看了蓝田一眼,没吭声,他不知道蓝田在问什么,是在问这些人的确不应该去追,还是在问自己是否真的不喜欢被一个男人追求。 “乖徒弟。”蓝田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徐知着一只手:“其实我这个人很不好相处,有点洁癖,为人挑剔。万事要占上风,喜欢跟人吵架,而且一定要赢。一忙起来就不见人,什么东西都扔在脑后。不能被管,不能太粘,近则不逊,远则怨。” “你没这么多毛病吧?”徐知着笑了。 “也就是在你面前,这些毛病都不算个事。”蓝田微笑:又或者,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不觉得为难。 “师父你今天怎么了?”徐知着勉强配合着。 “总之,我是想说,像我这样的人,找个彼此相处融洽,能住到一起,相互照应的人很不容易;要找个能上床的,倒是不难。”蓝田莫名地感觉到,眼前个徐知着又开始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好像隔了一层什么,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所以,你就当帮帮我。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看到这些。” “好!”徐知着微微笑着,爽快的答应了。 然而,在他无比平和的外表之下,脆弱的灵魂在瑟瑟发抖,他半是惊慌半是愧疚的对自己说:原来蓝田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最 分卷阅读18 荒唐的念头,也知道我最无耻的期待,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那样给了我最想要的,却像是求着我来配合。 “乖。”蓝田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上粘得难受,他站起身本想说我去洗个澡。 徐知着忽然站起来抱住了他。 “怎么了?”蓝田诧异地愣了一会儿,把手慢慢放到徐知着背上。 “抱一会儿。”徐知着说道,过了半晌,他轻声说道:“对……” “别说对不起。”蓝田截住他的话头。 “那谢谢。” “也别说谢谢。”蓝田轻轻抚摸着徐知着柔软的头发:“我也有私心,你不用这么客气。” 徐知着慢慢把脸埋到蓝田颈边,被某种复杂而浓烈的气息所包裹,那是烟草味道,松木香水的味道,情欲的味道以及……蓝田的味道。说不清是好闻还是不好闻,一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他,对他好,却连一个吻都不索求。 他可以做好一切只等你点头,然而,只要你一直不点头,他就一直不问,也允许你不说。 第二天早上回去的时候,奥兰多已经走了。蓝田那种嫖完就走,下床不认人的行经严重地戳碎了他高傲的玻璃心,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把卧室和厨房搞得一团糟,番茄酱撒了满床,有如命案现场,鲜红的大字,血淋淋地写着:“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欠操的混蛋。” 蓝田嘴角抽搐:“到底谁比较欠操?”抬眼看到徐知着那付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也没忍住,自己先笑了。蓝田是那种看不下一点脏乱差的人,当下挽起袖子准备收拾,徐知着凑过来帮忙,把床单被褥卷起来抱向洗衣机。 蓝田连忙喊道:“别,扔了吧。” 徐知着很遗憾地看了一眼,大概是在估计这玩意儿是不是还能洗得出来,小农主义的徐知着同学毕竟不如高帅富豪气。蓝田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明白自己遭了误会。其实他这纯粹是误惹魔星,留下了比较不美好的印象,不想回头看到这张床单勾起往事,害得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扔了吧。”蓝田无奈。 “好吧。”徐知着也感觉洗干净的难度颇大。 这两个人手脚都利落,收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挽回了这个烂摊子。蓝田整理好卧室,靠在厨房门口,看徐知着低头洗碗。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浓长的睫毛蜷出美妙的弧度,尾端融化在阳光里,漂成金黄色,微微垂眸时,便遮盖了眼神,有种欲说还休的羞涩。 蓝田安静地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蓝田一向对自己坦诚,了解自己所有的缺点与优点。他知道自己狷介傲慢,就像一只孔雀,实在受不了另一只孔雀,可又贪图眼目的愉悦。然而美人多半娇纵,就算外表美能领进门,彼此处不到一起,什么都是白搭。 然而徐知着身上有种千金难得的纯情气质,不是少年无知的懵懂,而是一种对感情认真的信念,格外挚诚。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也不明白自己有颠倒众生的权利,对任何一点善意都心存感激。这样的人,值得花心思去好好对待,即使最后得不到最想要的,也不会被辜负。至少,你对他好,他知道。 “你又在看什么?”徐知着擦干手,站在阳光里微笑。 “你睫毛真长。”蓝田伸出手指去撩,像羽翼一样轻柔地触感掠过指尖。 “是吗?”徐知着果然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没注意。” “头发长了,下午带你去剪个头。”蓝田搓了搓手,打开冰箱:“想吃点什么?”然后掐着徐知着的话点,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决定吧!” 两个人相对闷笑,最后自然是比较纯情那位吃不住调戏,红着脸跑了。 蓝田这个周末没有安排事,本来是空出来招待小美人的,现在刚好小美人跑了,领着大美人逛街去。 ☆、15. 这是徐知着第一次出来逛街,在北京呆了近半年,前三个月是审查室和招待所两点一线,后三个月是学校、语言学校、健身房、家四点一线,宅得非常彻底。 当然,之前蓝田也约过他几次,都拒绝了,一开始是没心情,再后来是不敢,那一柜一柜一架一架都是人民币,他不想给蓝田机会为他花钱。但今天不一样,昨晚那个彼此都没有真正说出口的协议,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状态。 昨天晚上,他充满愧疚与感激的拥抱蓝田。 想说对不起,被拒绝了。 想说谢谢,也被拒绝了。 本想说,对不起,即使你这么好,愿意为我做这么多,仍然无法接受你。 本想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继续做你的朋友。 徐知着相信他没有说完的话蓝田都明白,所以才不让他说完。 徐知着总觉得他们两个就像在一起滑雪,蓝田想要一个志同道合的旅伴,而他则贪看沿途风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的,却因为那一丝贪念纠缠到一起,都期待着再走得久一点,对方会给自己想要的,就这样手拉着手滑向悬崖。 他一直在犹豫,应该在什么时候拉住一棵树,也把蓝田拉住,但蓝田实在做得太过完美,那份坦然的快乐甚至感染了他,让他为自己找到逃避的借口:看,虽然在这段狂飚中我得到更多,但蓝田也很开心,不是吗?至少以一个朋友而论,我对他也挺好的。假如我拉住他,他会不会反而不高兴? 最终,还是蓝田先伸出手来,在他们之间打下一个支点。 徐知着抬头看了看,此处离悬崖尚远,风景亦佳,终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将来蓝田会恨他。徐知着心里的人不多,凡是走进他心里的,他一个都不想失去,至少不能反目。 于是在这样巨大的惊喜面前,昨晚的那点尴尬就成了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徐知着虽然怎么没想通蓝田要怎样才能做到他说的那些。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但一个都不喜欢……这么干不会精神分裂么? 但回头想想当年为了学英语看的那些美剧英剧,又觉得老外一切都有可能,徐知着蓦然想到了那位差点惊掉陆臻下巴的查理,默默把自己囧了半天。好吧,这世上的妖怪总是很多的,老外一切都有可能。退一万步,蓝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与他不认识的人滚床单,总好过在他面前欲求不满痛苦万分。 徐知着一路胡思乱想,随着蓝田一头扎入富丽堂皇的豪华商场。站在溢彩流光的中庭,蓝田随口问他要买什么。徐知着举目一扫,然后迅速的从上到下掠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视线落到了 分卷阅读19 地面。 据狙击组内传说,前组长陈默大爷有个毛病,在任何地方都试图看清,而且是以清扫狙击战场的标准看清,所以陈默从来不去超市也不逛商场,难得陪女朋友逛个精品店都差点把自己逼疯。 徐知着虽然没这个毛病,但仍然觉得乱,放眼看去满目流光,各式各样的画面一下子扑进脑子里,会让太阳穴发涨。蓝田不明所以,领着徐知着走入一间店铺。男装,国际三线,经济实惠,是蓝田惯常买衣服的牌子。 这地方小,一眼可看尽,徐知着漫无目的地扫了几眼,靠在衣架上看蓝田挑衣服。 一切都像镜花水月,毫无真实感觉。但这并不怪异,是徐知着早已习惯的感觉。事实上,除了寥寥几个人,繁华喧嚣的北京于他而言也就是一座空城。 那么多人,那么事,华丽的,脏乱的,看看就过……就像在旁观一部电影,这不是我的城市,不是我的家园,巨大的空寂。 生命断裂在某一个地方,此刻犹如初生的婴儿,不过三个月大。 徐知着看着蓝田忽然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刚刚破壳的鸭子,对看到第一眼的人抓着不放。蓝田挑了挑眉,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徐知着不好解释,只能笑着摆摆手,把视线别向一边。蓝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颇有些心虚地瞄了他一眼。徐知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眼神,颇有些好奇,仔细再一看,瞳孔微微一缩:好熟悉! 徐知着身上的衣服多半是蓝田给的,蓝田有次回了趟老家,抱回来一堆旧衣服,说是当年穿过的,现在码小了一号,刚好拿出来救济穷人。徐知着完全不疑有他,乐呵呵地往身上套。这会儿站在商场里才明白过来,通通是当季新款,旧衣个头。 大意了!蓝田站在一边默默无言地囧着。 徐知着迅速把这间店里的衣服过了一遍,挑出眼熟的堆到一起,逐一核对标签。 蓝田轻咳了一声,伸手按住他:“你别这样。” “我就看看。”徐知着笑得有些勉强。光手头这几件T恤加起来就已经三五千,那些衣裤统统合到一起,怎么着也得过万。这笔钱对蓝田可能不算个大数,对徐知着来说却着实是笔巨款。眼下进退两难,想付钱买下来,实在有点心疼;可要按原样退回去……穿都穿过,洗都洗过,还能怎么办。 徐知着一脸的崩溃:“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唔?”蓝田装不解。 “你花了多少钱帮我买衣服。” 蓝田尽可能诚恳的:“也没多少。” “到底多少钱,回头我算给你。”徐知着心头滴血。 “你给我个……三千块吧。”蓝田揽住这位心事重重的小同志离开是非之地:“你看啊,我买的时候肯定就不会是原价。而且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主要是我看,我怎么也得出点。折上折,3000,一口价,就这么着了。” 徐知着被蓝田搞得哭笑不得:“你以后真的别再这样了!” “这哪儿行啊,你要穿得不帅气,我看着就不舒服,我心情不好,工作效率就不高,工作效率一差,文章就发不出去,到年底考核通不过,我就得被学校踢回美国去啦!”蓝田一本正经:“其实那里面还真有几件旧的,上次从我表弟那儿抢过来的,大不了以后我就盯着他抢?” 徐知着从来不擅口舌之争,换个普通人都能拿话堵死他,更别提蓝田那条三寸不烂之舌。眼看着话题被带远,再也不回头,徐知着只能用力把蓝田拉到一边,尽可能诚恳地看着他:“无论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都不想让你为我花钱!” 蓝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径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到:“我真不记得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到的。”徐知着想了想:“还有健身房的卡,你都从来不去,全是我……” “要不要以后我买葱也记得个帐?”蓝田嘲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知着急了。 蓝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也是真不记得了。我送东西给你是我愿意,你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回报。我没有送东西出去,回头还要收钱的习惯,而且这对你也不公平,那些东西不一定完全合你心意,没准你觉得太贵不值得。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用任何方式为你花钱。至于之前那些,就先存着,将来等我结婚的时候送份大礼给我。” “你要结婚?”徐知着诧异。 “我总是要结婚的。”蓝田笑了:“时间、人物、地点的问题。你不会认为我得孤老终生吧?” “不不,当然不……”徐知着连忙否认。 蓝田看了他一会儿,笑得更为柔软:“放心,你是个好人,也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所以不用担心你会欠我什么,我自有分寸。我相信你,即使做为普通朋友,也有让我为你停留的价值。” 呃?徐知着一时无言,话都让人说尽了,是真的无话可说。 “但即使普通朋友也有人情往来,我比你赚得多,在某些地方多花一点,你也不用这么放在心上。将来等你发财了,我吃你的拿你的也不会手软。”蓝田戏谑的。 “好。”徐知着无奈:“但我要发财恐怕有点难。” 虽然总参规定他半年之内不能工作,但没说半年之内不能找工作,但绝大部分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偶尔有些回复,也是在追问他为什么会被强制退伍。想想曾经的战友们,除了考国家公务员当公安特警,剩下还真是五花八门的在就业,开狗场的、跑运输的、做生意的、当保安的……生命最好的年华里,学得都是屠龙之技,想赚钱,谈何容易。 所以严头才会一趟一趟地往总部跑,威胁利诱,强迫让上面向每一个退役的队员每月发放4500块钱特别津贴。发不了财,至少饿不死,否则一身绝技困在红尘里,难保不出点岔子。 但这笔钱……徐知着苦笑,甚至抽出闲心想了想:我是不是麒麟这几年第一个非正常退役的队员? ☆、16。 蓝田当然不知道徐知着在电光石火间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心思,只是温和的笑着:“谁知道呢?谁知道马克?扎克伯格会成为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蓝田一边说话,一路拉着人走。沿途的装修太过繁华,徐知着也懒得细看,无意中被蓝田推进另一间金碧辉煌的所在,瞬间又是一惊:“怎么?” 蓝田被逗得直笑:“别怕别怕,这个不花钱。只要为师卖个笑就成了。” 徐知着满脸疑惑地瞪着他。 蓝田对门口接待的女服务生说道:“叫你们总监出来 分卷阅读20 ,就说蓝田找。” Simon吴被手下小妹一脸神秘地叫出门,第一眼先看到打扮亮眼的蓝田,再一眼看到他手下揽着的徐知着,于是眼神先是一亮,又是一亮,转而一暗。 “吴老板!”蓝田扬手而笑。 Simon吴嘴角抽搐:“我不是老板。” 蓝田哈哈大笑,知道Simon吴堂堂时尚达人,生平最恨土包子,X老板神马的,最讨厌了。 “来吴老板,商量个事儿。”蓝田双手扶着徐知着的肩膀推到身前:“我们这位小朋友呢,比较穷困,你看你这地儿吧……” “行了行了,免单!”Simon吴不耐烦地瞪了蓝田一眼,知道跟这位高人斗嘴永远不占上风,还不如早点认输了事。 “看,成了。”蓝田得意地扬眉。 徐知着一头雾水,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是在闹哪出。Simon吴似乎心里有事,随手招来一个小妹带徐知着去洗头,同时甩一个眼色招呼上:“洗干净点!” 小妹会意地离开。 “干嘛?鬼鬼祟祟的。”蓝田狐疑的。 “行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Simon吴拉着蓝田往里间跑,直接拽到自己办公室里,关上门数落:“蓝田啊蓝田,你几岁了啊,你凑这个热闹?” “我怎么了?”蓝田一脸莫名。 “那种小模特也是你能泡的吗?我知道你有点钱,可你能喂得饱他们?你别看他现在多可怜,就那长相,翅膀稍微一硬就得飞了,金山银山在前面等着呢。那些土包子暴发户,随便抽根手指头都抵得上你全副身家!”Simon吴满脸痛心疾首。 蓝田好不容易忍到他骂完,笑得惊天动地,眼角流泪。 “你笑什么笑!?”Simon吴怒了。 “老吴啊老吴,我真是佩服你,为什么你的想象力永远都这么丰富!”蓝田摘眼镜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 “你别不相信,这种男孩子我见得多了!” 蓝田终于喘过气,笑道:“人都三十了,比你小不了几岁,几个月前刚刚退伍。” “军艺的?”Simon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去你的!人家是正经的陆军,狙击手。拎我跟拎盘菜似的,我们两个绑起来都打不过他一只手。你得了你,别再瞎想了,回头自己写个剧本去,跟我没关系。” “不可能?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刚刚退伍,还没找到工作,暂时住在我家。” Simon吴瞳孔一缩:“你家?” 蓝田无奈:“别这么看着我,直的,上不了手。” Simon吴眼睛一亮,几乎就是兴奋了:“你也有……” “今天!”蓝田帮他把话说全。 “说吧,那今天找我什么事儿?”Simon吴心情舒畅。 “先帮他换个发型,收拾一下,充分相信你的手艺。”蓝田抛出一顶高帽。 Simon吴惬意地眯起眼睛:“不收拾都这样了,再一收拾还得了?你就不怕他跑了?” “看不住的注定看不住。”蓝田很坦然。 Simon吴叹了口气,戳戳蓝田的胸口:“你就这点最勾人,够霸气,谁都比不上你。” “另外,你手头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我想找个……” “蓝田!”Simon吴露出一脸老子没听错吧的表情:“你家里守着这么一个,外面还想再找一个?” “但家里这个不能睡啊!”蓝田露出一脸老子也不想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一边守着这个,一边睡着那个……两头不落空?”Simon吴嘲道。 蓝田满脸尴尬:“为什么我本来觉得很正常的一个事,被你说得这么不正常?” Simon吴难得在口锋上赢了一筹,十分得意,随手拍一拍蓝田的肩膀:“不过呢,我也挺能理解你的,要让我守这么一个,能看不能吃,我也得疯。” 蓝田躬身过去,做了个下刀的手势:“我就是怕在他面前疯了,所以打算提前把自己给解决了。” Simon吴同情地看着他:“那你可得瞒好了,别回头让他知道了,你就别想再追上了。” “这个不怕,我跟他说过,他也同意。” “蓝田!”Simon吴瞪大眼睛:“你又怎么哄人家了?一定又是你……你你,这次又整了个什么歪理出来?” “怎么能叫歪理呢?” “你这个人渣。” Simon吴痛心疾首地指着蓝田的鼻子:“我刚刚怎么多余会担心你呢……就你这号的怎么可能被人坑。你丫坏透了,真是的,我还不了解你嘛!一肚子坏水儿,谁栽你手上真是倒大霉了。” “老吴。”蓝田捏住Simon吴的手指,诚恳地:“你真可以去写剧本儿了。” “不行,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忽悠的!”Simon吴眼睛都亮了。 “想学?”蓝田嘲道。 Simon吴瞪眼:“我需要么?” “你当然不需要,只要您一个眼神过去,铁打的都能弯。”蓝田戏谑的。 “别废话,赶紧的,他快洗完了。”Simon吴不耐烦。 “其实挺简单的。”蓝田想了想:“看着他想……总会吧?特别动情特别有感觉那种,让他知道,然后忍住,表现得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实在不能忍了,去浴室,出来特别憔悴特别羞愧地去跟人道歉。看你心情吧,反正就这么来个几次。然后,找个机会,在他主动碰你的时候,发一点火,就说我跟你玩儿不起,你别招我之类的。试一试,要是他半推半就呢,你就算了。” “半推半就为什么要算了?” “别一口就想吃成一个胖子!”蓝田不屑:“顾着点形象,你现在要塑造的是一个柳下惠式的道德君子。再说他都半推半就了,还在外面找什么找啊?马上调整方案吧!” “行行,欲擒故纵嘛,我懂。” “他要是坚持拒绝,说我们无论如何都没可能,那就没办法了。先跟他吵两句,表示你情绪失控。等风头过去诚恳道歉。你就说这事儿闹成这样完全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完全控制不住,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觉得很羞愧……” “噗……”Simon吴嘴角直抽。 “但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它,至少不会让你再看到这种……丑态。”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去干了,将来就算他发现什么……总不见得还要来质问你吧?质问你什么?……就算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也得为我 分卷阅读21 如何如何?他要是这种人,那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对吧?” Simon吴略一琢磨,失笑:“你牛!” “要想做得再绝一点,就找个跟他像的,有一点儿像都成,实在不行,找个眼睛像的。”蓝田随手揽过Simon吴,声音压到低如呓语:“我每次做爱的时候,都只看着他的眼睛。” Simon吴愣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睛哭笑不得:“老蓝你至于吗?那小子怎么你了,你放这么大招?完了完了,我估摸着,回头……他还得觉得是自个欠了你的。哎,我可告诉你啊,我这边全是正常人,要长成他那样的可真没有。” “哟,还真信了?老吴啊,你这样我可就要失望了,敢情,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形象?”蓝田挑挑眉。 “怎么回事?”Simon吴一时没回过神。 “放心,随便找吧,我跟他是直接说的。” “为什么?”Simon吴没跟上思路。 “因为我不需要他对我心怀愧疚。”蓝田笑得有些温柔:“他很善良,我很喜欢他。” ☆、17. 吴总监亲自出马,身后跟两个首席发型师,三个人埋头讨论,勾勾画画,银晃晃的剪子在徐知着头上脸上比来比去,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徐知着被这么大的架式震到,警惕地:“你们给我推个平头就成了。” “闭嘴!”Simon吴怒目而视,一脸的痛心疾首。平头,他居然说平头……另外两位发型师小声嘀咕,满脸的惨不忍睹。 徐知着被这三人联手一吓,又给吓了回去。 “真漂亮!”Simon吴托着徐知着的下巴左右欣赏,满心陶醉:“帅!” 徐知着满腹狐疑地看向蓝田,这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徐知着实在是生得英俊,五官精致清晰,却难得的不见一丝阴柔,十年行伍的风霜雪剑恰到好处的磨砺了他的容颜,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军人的利落英气。英俊而沉稳,有种诱人凝望,却又禁欲的美。 吴总监怎么着也是纽约第五大道练出来的,不是涩谷西门町混出来的,眼光奇准,审美刚硬,就算不卖蓝田的面子,也得对自己的手艺负责。徐知着只觉得眼花缭乱,人来人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一声:“好了!” Simon吴把镜子让出来,徐知着左右看了看,伸手挠了挠头,满意的笑了:“挺好,挺凉快。” 吴总监一头栽到了地上。 徐知着站起身,正对上蓝田专注凝视地眼神。 蓝田喜欢指手划脚,被吴总监一脚踢到了大门口蹲着,听到那声“好了”匆忙过来,却愣在了半路上。 帅有很多种,有些如山巅奇石,越是经风历雨越显雄奇;而有些如水下美玉,需要摩挲温养方显光泽。 徐知着是后一种。 被蓝田捧在手心里养了三个月,终日好吃好喝供着,饮食健康,生活有规律,再加上老吴的专业妙手……就像一块璞玉在水磨中洒上最后一把金钢砂,开光了。 蓝田慢慢走近,隔着镜子凝望。 徐知着笑着与他招手,眉如折剑,斜飞入鬓,眼若秋水,焕彩生光。 过了片刻,蓝田冲Simon吴笑了笑:“你说得对,老吴,我后悔了。” “让你过来了吗?滚远点。”吴总监白过去一眼,拎起毛刷清扫徐知着脖子里的碎发,扫到颈后时随手翻看了一下标签,轻声笑道:“衣服他送的?” 徐知着一愣。 “给你做饭了吧?” 徐知着脸红了。 “唱歌给你听了吗?” “没有!”徐知着连忙否认。 “唔?就没给你吹个小曲儿什么的?”吴总监挑眉看向蓝田:“怎么着?还没出全力?” 蓝田无奈:“我最近可没得罪你。” “你少装无辜。” Simon吴巴住徐知着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人坏透了,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反正这小子有的是钱,有的是花招,给你吃就吃,给你穿就穿,可别觉得是欠了他的,那是他自个乐意,你这叫赏脸。” 徐知着听这话越说越不对了,连忙打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唉。”Simon吴摇头:“你这人心太善,你完了。” “来来,乖徒弟,过来。”蓝田招手:“别让这坏种把你给教坏了。” “去你妈的!”Simon吴失笑:“赶紧滚,影响老子做生意。” 蓝田原本是打算找Simon吴拉个皮条,顺便帮徐知着换个发型,可没想到顺便顺出了大惊喜,计划全乱。马上打道回府,取消了在外面吃饭的原计划,并且心中默默发誓,在徐知着发型长坏,眉角的杂毛长全之前都不把这哥们往人堆里带。 晚上,徐知着懵懂无知,毫无心事地大口吃饭。 蓝田哀怨地趴在桌上,小声请求:“我说。” “唔?”徐知着咽下饭粒看过来。 “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再修眉毛。” “我的眉毛被修过了?!”徐知着一脸莫名,跑去浴室查看。 “哪里动过了?”他左顾右看,回忆不出自己那两条眉毛原来的样子。 “你啊……”蓝田回想起Simon吴那明珠暗投的惨淡表情,笑得心里一片柔软,一只手按到徐知着头顶左右摇晃,最后十分享受地把下巴搁到了徐知着肩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呃……徐知着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可抬头看看发现蓝田的眼神十分宁静安然,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蓝田微笑着,慢慢闭上眼睛:你这么可爱,这么好,将来你走了,让我上哪儿再去淘换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 蓝田这么默默嘀咕着,又把一颗老心往怀里深揣了揣。 年纪大了,杀气不足,别一不小心就把心房给点了,到最后来个什么对不起我太爱你了,这份爱让我好痛苦云云……伤人害已,狗血太过,那是十八九岁毛头小伙子干的事儿,成年人了,要尽量避免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Simon吴虽然强烈地鄙视了蓝田无耻行经,但办事仍然十分得力,没过太久,就给他寻出一个人来。 “秦飞,红酒鉴赏师,我一个老朋友了。连续遇上两个人渣,现在对爱情特绝望,专心搞事业。人特挑,所以绝对不滥,我估摸着也就你能钟他的意。”Simon吴坐下喝完一杯茶:“我昨天跟他提了,他也挺有兴趣,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缠人,不麻烦。” “没问题。”蓝田笑道。 “我就说了,你想让他缠着你估计也不可能。”Simon吴低头看手机,起身拍拍蓝田的肩膀:“应 分卷阅读22 该快到了。我先走。” 如果蓝田再多长一个心眼,他或者就应该能注意到,这位秦先生究竟是对爱情绝望了,还是对人渣绝望了……可惜,他暂时没想那么多,对老吴推荐的人选产生了盲目的信任感。 秦先生长得不好不坏,身材不好不坏,气质也不好不坏,剩下的……蓝田也就无从了解了。蓝田的优点众多,床品好绝对是其中之一,即使萍水相逢也力求宾主尽欢。 第一次搞完以后,秦飞看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蓝田颇为得意,良好的开端代表着良好的发展,这个长期关系就算是建立了。他最近没什么玩乐的心思,就连回北卡也只忙公事,打不起精神敷衍太多人,便感觉眼前这位安全、省心、需求不大,各方面看着都挺合适,彼此留下电话,大概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毫无压力的各奔天涯。 蓝田这边不生事,徐知着那头更不惹事。岁月如静水,顺顺利利地往前流淌。 徐知着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找工作的,但反正他按正常的方式去找工作,战果一片惨淡。在智联招聘那一类的网站上投出去的简历基本全军覆没,时近毕业季,北京各大专院校的招聘会层出不穷,可徐知着过去溜达了一圈,发现基本也没有自己这号人可干的行当。 首先,专业不对口,涮掉一大票,大学专业为特种侦察,这种简历交上去,大部分HR都像看稀奇似的研究半天,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应该让你干啥,要不然您考虑去拍电影吧,搞个特种出击神马的。 不是应届生,年龄偏大,无专业特长,无工作经验……妥妥的,站在求职的最底层。 到最后,徐知着索性放弃一切要求,就当是先找个乐子,看到底有谁可能给自己一只饭碗。可一圈寻觅下来,去建筑工地,他没技术;小区保安,说您这学历是不是高了点儿;超市导购,说您形象太好,估计干不久……等徐知着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高不成低不就,摸透了求职市场的路数,时节已近盛夏。 徐知着重新调整了一份简历,去掉了曾经的军衔,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普通士官的身份,去掉了古怪的大学学历,安安心心当一个高中毕业生。这份简历终于为他换取了一些面试机会,比如说物业管理、各种安保、超市的仓库管理人员等等……收入到手大概刚好够付给蓝田分担家用。 徐知着在上学与健身的间隙里平静地应对那些泛味的面试,回答相似的问题,在鸡肋中冷静旁观,毫无厌烦。他独自行走在繁华喧嚣的北京街头,热浪滚滚而来,汗如雨下,而心如止水。这一切于他而言,就像一场漫长的潜伏,虽然他并不知道最后那一枪在哪里,但只要这样相信着,便可以轻松面对。 ☆、18. 在八月中旬的某一天,徐知着终于迎来了他第一个税后收入达到4600块的工作面试(莫名其妙的,他一直把税后4500当成一个标准)。一家房地产销售公司为他们的销售总监招专职司机,虽然是一个听起来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工作,但徐知着仍然准备得很认真。白衬衫黑西裤,精致削薄的短发又长出来一些,看起来略有一些毛糙,却更显年轻,像个阳光明亮的大学生。 还是那套程序,问一些老问题,总监的坐驾是一辆宝马七字头,徐知着上去试开了几圈,自然没有任何瑕疵。末了,HR十分和气地对徐知着说因为是给总监招司机,所以老板看着是不是合眼缘这个很重要。徐知着一想也对,去洗手间抹了一把脸,把额头热汗草草擦干,随着HR女士去见总监。 总监大人随着开门的声响抬起头,双眼一亮,眸中流过一抹惊喜。 徐知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眼神,不明所以,有些疑惑。 施颜,38岁,女性,单身,长相完全配衬她这个年纪和身份,黑色的细致眼线勾得微微上扬,显出一些精明和强势的样子。非常有礼貌地请徐知着坐下,从HR手上拿过简历略看了一眼,笑着问道:“是北京人吗?” “不是。” “哦,那在北京成家了?” “没有,还没成家。” “是这样,这份工作可能会需要加班,希望你事先跟女朋友还有家人沟通好。” “不用,我没有女朋友,父母也不在身边。” “行。”施颜微笑:“那就最好不过了。明天上班?” “哦,不行,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两个月以后才能开始上班。”徐知着之前很老实的说自己有总参的禁令在身,结果被人毫不犹豫的PASS掉,现在学聪明了,用私事做借口,效果好了很多。 施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十分温柔而客气地说道:“是这样,两个月毕竟不是两周,两周我可以直接等,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方便的话,至少也应该让我们能够试用几天,这样,如果你的表现足够好,我们自然会给你留下这份工作。” 这个建议的确很合理,徐知着从军方的角度来思考也没找出什么漏洞,于是欠欠身,点头说好:“那,您不用给我工资。” “这怎么行,按日薪给吧。”施颜大方道。 公司司机或者还有一些麻烦,专属司机其实最好上手也不过,老板让你往哪儿开,你就往哪儿开就成了。徐知着第二天早上过去,被一位姓胡的老司机培训了半天,下午正式上班。徐知着穿得很规矩,黑皮鞋,藏青色的裤子,雪白的衬衫挽到手肘,看起来干净帅气。 只一下午的工夫,施颜已经惊觉捡到了宝。 长相好,身材好,气质佳,花大钱包个小明星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出挑。 然而,最重要的是,安静! 问一句,说一句,不问不答。说话时眉目含笑,安静时几乎感觉不到这人存在。机灵乖巧,车子开得特别顺溜,而且肯吃苦不抱怨,大热的天,把人扔在车里三小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根本就是一个当司机极品人材。 此人如此完美,施颜反倒犹豫了! 她本来是被简历上的两寸照给惊着,心想反正不费事儿,招过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帅。可真人站到面前时,简直眼前一亮,太他妈帅了,而且帅得有英气,帅得利落,不娘炮。随口一打听,单身没家累,顿时心花怒放。 可真等她把人用起来了,惊喜之余便满是纠结:帅哥虽然不好找,但……好司机,也不好找啊! 正当施颜还在动不动、如何动中权衡,徐知着已经首先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压力,其实这不能怨施颜,是她的对手实在太过敏感。 徐知着上午要上课,最后沟通下来,试用期为一周工作日的五个下午。徐知着 分卷阅读23 本来说试用就不必给钱了,但施颜仍然坚持要付给他500块。工作时十分照顾,出门见客户带着同桌吃饭,开会谈判时会在外间给他叫一杯咖啡,行车时一直找话题与他聊天,不过两天的工夫,徐知着身上所有可以说给陌生人听的故事已经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个好老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份好工作。不忙,没压力,没难度,只是有大把空闲时间需要去等待,而等待对于徐知着来说简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徐知着把语言课本带在车上,随时拿出来看,什么都不耽误。 然而,任何事如果好得太过,总会有一些目的,身边同事意味深长的眼神与微妙的表情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徐知着在不动声色中观察。第三天下午,施颜上车后安全带一直扣不好,徐知着瞥了一眼,随手接过去帮她。施颜让出了整个扣环,手指却没有离开,叠在徐知着的指背上,纠缠着,插牢了扣环。 “卡”的一声脆响,徐知着心中微微一动,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那天下班以后,徐知着给老胡送了一条烟,请他下馆子吃饭,话题的重心表面上是如何更好的当一名专职司机,但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徐知着关心的话题。 出于微妙的嫉妒,出于对这个新同事目视可见的好前途的预感,又或者是别的一些什么,老胡毫无防备地倒出了很多细节。比如说,施颜招这个司机已经招了有半年多了,之前这个职位一直由老胡兼任,其实也没碍着什么事,也就是说,施颜并不缺司机,只是缺称心如意的“好司机”。据说这个女人风评一般,但手腕灵活,十分聪明能干。一个女人干销售,能做到风生水起的都不是普通人。 未了,老胡意味深长的暗示:施颜是个很大方的女人,也是个不错的老板,各方面。 徐知着闻言一笑,不置可否。 虽然情况大概已经确定,但徐知着仍然决定最后试探一下。试用期结束的那天晚上,施颜提议一起吃个饭。徐知着把车开进公司背后的暗巷,缓缓停稳。施颜好奇地看着他,嘴角含着一丝笑,在暗色的灯光下,妆容精致的面孔模糊了年龄,看起来十分漂亮。 徐知着看了她一眼,倾身过去……施颜仿佛受惊似地往后一缩,寂静的空间里,瞬间短促的呼吸听来分外鲜明。 “安全带。”徐知着低声说道,他伸手把那根带子拽出来,拉过施颜的身前。施颜十分大胆的伸手去接,手指按在徐知着的手背上,轻轻贴合着,指尖浮出一层薄汗。 徐知着无声地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浮出一丝诧异:为什么,同样是怀着某种目的的接近,他对这个女人却完全没有对蓝田那样的心软与眷念呢? 是因为时机吗? 蓝田出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而她不是? 又或者…… 徐知着将视线下移,学着蓝田的样子注视施颜的嘴唇……在这是他蓝田所有有意无意的调戏中最受不了的一种,简单直接,充满乎之欲出的性意味,连皮肤都能感觉到压力。 施颜的眸光闪烁,在暗夜里流溢出光彩,又惊又喜。 这些天她一直在暗示:如果你追我,我一定会同意。在她看来,徐知着选择在分开前的最后一天出手敲定这层关系,虽然略显急促,却也合情合理,毕竟两个月太久,什么都可能发生……而女人,总是更偏爱有攻击性的男人。 施颜微微抬头想要迎上这个吻,徐知着往后一让,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里。 唔?施颜一怔。 “你招我,是因为这个吗?”徐知着低声道。 “啊……那当然,不。事实上……是这样……”施颜迅速地在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我招你,当然首先是因为你符合这个职位的要求。但,现在我的确对你有好感,这个我并不否认。另外,我想这没什么吧,毕竟我们都是单身啊。” “你会跟我结婚吗?”徐知着忽然笑,他想起陆臻长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施颜一下就愣住了,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压力与危机,她正在被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带着走,整个过程,一切试探与目前的话题。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施颜感觉到困惑,她谨慎地看向徐知着,用一种克制而防备的语调对徐知着说道:“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是啊。”徐知着微笑着:“开个玩笑。” 他松开安全带,熄火,拔出钥匙放到施颜手里:“对不起,你还是换一个司机吧。” 施颜顿时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样太麻烦了,我处理不好这种关系。”徐知着很有礼貌的欠身,开门下车。 “为什么。”施颜追下车:“喂,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知着摆了摆手。 “徐知着,我警告你,我很不喜欢一个男人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如果你今天这样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出现了!”施颜穿着高跟鞋,无论何如都不可能追上一个男人。 “喂!你到底想干嘛?你最好想清楚,就你这种条件……我可以帮你很多的……” “你何必那么倔强呢?我也是……很欣赏你,你的工作能力……” “你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不同意就算了,我难道会……” 徐知着疾走了两步,忽然提速奔跑,把那些喊声统统扔到了身后,他像是游走在人间的某种猫科动物,在人群中无声穿行,轻盈而机敏。 ☆、19 徐知着一路跑过两个街区才找到一个地铁口,到家时蓝田正在下面条。他个子太高,弯腰时总会碰到抽油烟机,所以每次尝味都显得很谨慎,好像做个饭都必须很专注的模样。 徐知着站在厨房门外看着他,忽然很想去抱抱他,从背后抱上去,把脸埋在他背上,然后什么都不用想,仿佛就会很安稳宁静的感觉。他想起陈默走后,有一次方进对他说:不是你不好,但你站在我身后,我没有感觉。 他当时一直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是方进信不过他的技术,所以无法对他产生同样的信任感。 可现在想想,他当时其实想多了,那种感觉与信任无关,与所有的欲望冲动都无关,那就是最简单纯粹的放松与自在。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蓝田跟施颜的差别在哪里:蓝田没有掠夺感。 那种微妙的,带着某种目的的,请拿你的一些来换我给你的一些的,我想要占有你的掠夺感,所以这个人无法引起他的警觉,让他毫无防备。 分卷阅读24 蓝田实在太过坦荡,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说给你听,目的明确,却不强求。 徐知着时常迷惑于蓝田的行为,起初仿佛是要追他的,也做了很多事,对他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致。但总有些嘻嘻哈哈的成份,不刻意,也不强求,有些事明明可以做得更漂亮,有时候明明可以趁火打劫把自己逼上的死路,但就是那么糊里糊涂地搞糟了,莫名其妙地放过了,然后惊觉情况不对,又急急忙忙的来救火。 他明明很花心思,却仿佛不过脑子。 徐知着很难相信蓝田是个不够聪明精细的人,或者唯一的解释是: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志在必得的战利品,一定要得到。仿佛在他看来,比起这种终极目标,能让两个人都活得更加轻松愉快是件更为重要的事。 是的,蓝田也从来不委屈自己,他照顾他,赞美他,取悦他,但……从不放低身架来讨好他,也不曾为了他去做什么违背本性的事。 “回来了?”蓝田没有回头:“吃了吗?” “还没。” 蓝田转身从冰箱里又拿出两团面条,往汤锅里兑了点水,又加了一些配料,然后笑着抱怨道一碗面变成了三碗,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徐知着知道他不是抱怨自己,只是习惯使然,对饮食变态的追求完美。 “去洗手吧。”蓝田在沸起的面锅里添半碗凉水,在案台上摆出两只大碗。 徐知着蓦然有种冲动,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其实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只要你不觉得难受,只要你不要求我去做那些我做不到的事,只要你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只要你……不爱我。 这是一个太过空寂的城市,我也会希望能拥有一间屋子,一份简单的食物和一双温暖的眼睛。 徐知着仔细洗完手,擦毛巾时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 很帅吗? 徐知着忽然有些疑惑,微微眯起眼睛,左右审视,无奈这张脸看了三十多年,平淡泛味,没有任何惊艳感觉。他一直真心实意认为,男人嘛,自然应该长得像郑楷老大那样,才叫帅!至不济,也得长成夏明朗那样……实在不行,蓝田其实也比自己好看多了。 “你在……照镜子?”蓝田靠在浴室的门框上,满脸的震惊。 “哈……”徐知着失笑:“你真觉得,我的脸长得挺好看的?” “你何止脸长得好看,你全身上下哪里都长得好看。”蓝田以一种太阳当然是从东边出来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说道。 “哦。”徐知着点点头。 无论怎么说,长得帅总比长得丑好,对吧! 鸡丝木耳面,鸡汤做底,虽然冲得稀了,也仍然十分鲜美。为了补充绿叶菜的摄入,蓝田白灼了一斤芥蓝,这么个吃法其实有点压力,但为了健康方便还是要忍。 徐知着颇有些好笑地看着蓝田面无表情地盯着菜端详一阵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大口咀嚼。每次都是这样,让他吃点稍微不太好的东西,都像要他命一样。徐知着偶尔也会默默腹诽,这人连吃饭都这么挑剔,为什么找人上床就这么不挑?不过……没准在他看来,也是挑过的,至少要年轻漂亮。 “工作怎么样?”蓝田急于找一些话题冲淡连吃半斤芥蓝的烦躁感。 “哦,我辞了。”徐知着说道。 “为什么?” “一些……比较特别的原因。”徐知着在思考,如果说老板看上我了,所以我要辞职,这个理由听起来会不会有些太过炫耀与装B。 蓝田联想到徐知着反常的照镜子行为,蓦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不会刚好遇上个单身女老板吧?!” 呃……徐知着一愣:“你怎么知道?” “真的假的?”蓝田顿时来了兴致:“长得怎么样?漂亮吗?什么打算啊?想谈恋爱还是要包养小白脸。” “我不知道!”徐知着哭笑不得:“我没细问。” “那你辞什么职啊?搞不好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呢……”蓝田有些酸溜溜的。 “太麻烦了。没有必要。”徐知着诚恳地:“而且一见钟情怎么可能,她都不知道我是谁。” 蓝田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为:有你这么一个麻烦就够了,别再来一个了。然后又喜又忧…… “这种事儿很常见吗?”徐知着见蓝田笑容古怪,也有些好奇。 “这个就得看人品了。”蓝田憋着笑:“有些人大概一辈子都遇不上,有些人嘛……就难说了。” “我人品一向不太好。”徐知着自嘲的一笑。 “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司机的确是个适合你的工作。但你不能找那种小公司……”蓝田生怕徐知着会玻璃心,连忙安抚。 “那公司不小的。” “不,还是太小了,我是指那种上市公司,大型集团企业那种。我有个朋友前一阵子给他们集团总裁招专职助理,其实也就是司机加保镖,再处理些很简单的文件工作,但当时找得焦头烂额,所有的朋友都发动起来帮他找。但我觉得如果你去,那绝对没问题。但一定要是那种大企业,才真正需要这种岗位,愿意花个万把块钱招这么一个人。” “好的,我明白了。”徐知着听得很认真。 蓝田在聊天的过程中吃完最后一口芥蓝,喝干面汤,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徐知着瞬间被他这个动作逗笑,压在心头最后一点烦躁也随之烟消云散。 基本上,蓝田是一个百无禁忌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惊到他,也很少有什么事会真正让他激动。仿佛一切都很简单的,笑一笑,什么都过去了。找工作遇上这种囧事,也不过就是一场人品不好的玩笑。 徐知着进门时其实有想过蓝田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他是会觉得郁闷还是别的,他是会同情自己还是嘲笑,他是否会恶意的猜测自己,又或者是怀疑什么……而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个事件的份量甚至比不上半斤芥蓝。 徐知着喜欢这种感觉,他自己心细如发,玲珑剔透,最怕面对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蓝田抹抹嘴,起身走进卧室。 徐知着收好碗筷,看到蓝田捏着两页纸走厨房。 “你的情况很特殊,所以我之前去咨询了一些人……但,也没问出什么特别的结果,也就一直没好意思给你看。”蓝田有些惭然:“我觉得其实……你最好还是去问问你的那些老战友,老同学,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门路,中国毕竟还是一个人情社会,所谓关系网,社交圈,大部分人找工作都还是要靠这个……” “我的那些战友,跟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适合的建议… 分卷阅读25 …”徐知着把手按到蓝田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但……” “我去跑步了。”徐知着从蓝田手中轻轻抽出那张纸页,发现页面上还带着一些刚刚打印出来的温度。 蓝田沉默下来,他知道所谓“情况不太一样”并不是徐知着不愿意联络旧人的真正原因,那只是一个庞大伤口的一小部分,那整个的那些,是他不可言说的痛。 ☆、20 徐知着下楼走了几圈,开始慢跑。 中国军队一向忽视局部肌肉的力度与强度训练,更多的是在粗糙的追求整个肌体的灵活性与耐力。他们总是试图制造出更轻的装备,训练出更耐跑经折腾的士兵,本着打一场持久战的态度在规划训练大纲,却很少去考虑一个士兵在面对一场短促的,甚至只有十分钟的高强度遭遇战时,需要准备一副怎样的身体。 夏明朗偶尔开玩笑说,我们的训练大纲是奔着抢险救灾去的。 徐知着在海外受训回来以后,就一直想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无奈训练任务太忙,有心无力。而现在凭空多出大把的时间,拥有专业的健身设备,规律的生活和充分的睡眠,徐知着开始启动这件计划已久的工程,像一个职业运动员那样严格地塑造自己的身体。每天摄入精确的热量,配合适当的运动消耗,按照国际标准训练每一块肌肉,力度,耐力,爆发力……不同的肌肉群有不同的需要,配合不同的练习。 他现在每天下午用器械训练两小时,晚上跑步3到10公里,穿着保护脚踝的专业跑鞋,在小区的塑胶步道上跑圈,中间穿插各种加速跑与折转。 天长日久,身体的线条渐渐收紧,连最后一丝脂肪都消失不见,肩背变得更加宽阔与厚实,强大的上肢力量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拎起一个成年人,而那是使用重型狙击步枪所必须具备的;韧性惊人的肌肉布满腰腹,这是人体力量的源泉;更为结实的大腿与修长的小腿,这是兼顾爆发力并侧重耐力的下肢肌肉群,可以支撑长时间的翻山越岭,为了搜索或者逃亡。 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生活让他迅速变白,运动、汗水与蓝田的高级保养品渐渐抚平他原本略显粗糙的皮肤,改变随着时光潜移默化,他变得更加强壮,锐利,甚至更为俊美。 刚刚吃过饭,徐知着慢跑了几圈之后感觉到有些不适,坐到路边休息。这不是一个正常的跑步时间,他原本应该在吃完饭两小时以后再下楼。 这是小区深处的一个角落,木质长椅上方有一盏橙色的路灯,灯光不亮,只照出一块小小的亮斑,盛夏里繁茂的植物在暗处轻轻摇曳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徐知着就着昏暗的光线摊开手中那两页纸,汗水洇湿了页纸边缘的一小部分,但并不影响。 这是一份简明扼要的求职指南,仔细分析了他的优势与劣势,最后给出的求职建议为:武职秘书、酒店大堂经理、健身教练、马术教练和射击教练。 除了最后两个徐知着从来不知道存在的岗位,前三个,基本就是徐知着这些日子以来最靠谱的经验收获。 徐知着看了一会儿,把纸页仔细叠好,放入长裤的口袋里。 夜风带着习习凉意,吹到汗湿的身体上,十分舒爽。徐知着脱下半湿的T-恤,把身体草草擦干,等待着风把汗水收尽。在他身前,越过两米多宽的塑胶步道和窄窄的绿化带,是底层住户的院子。徐知着看到两点幽光在院子里游弋,慢慢弓起身,把手肘撑到膝盖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凝聚起视线。 院子里那只杜宾刷得一下站了起来,前肢搭在围栏上,万分警惕地看向徐知着。 徐知着忽然一笑,笑容像春风一样,吹散了所有肃杀的威胁感。 杜宾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脖子,迟疑不决的把前肢收回,隔着一道铁栏与徐知着对视。 徐知着慢慢敛尽笑容,视线的焦点汇集出浓重的杀气,仿佛蓄势待发的豹子正紧盯着他的猎物。杜宾终于被这个莫名其妙而又令它不安的人类激怒了,它把前肢搭在铁栏上狂吠,推得栏杆哗哗作响。极具爆发力的高亢吠叫刺破夜空,一个男人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边向对面那个温和微笑着的帅哥点头示好,一边呵诉自家那条无故暴怒的傻狗。 杜宾委屈的呜咽着,十分不情愿的被主人拉回了屋里。 蓝田站在转角处远远的看着,徐知着赤着上身坐在一团暗夜灯火中,一只猛犬正在对着他狂吠。从这个角度,蓝田看不见徐知着的表情,却莫名其妙地认定那张脸上必然满是平静,徐知着的平静是让他最迷惑的东西,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漠然。所以才一直忍不住想逗他,让他尴尬,或者羞涩,变得活色生香。 “前面的那位帅哥,请帮忙踩一下狗绳。” 徐知着闻声回头,一只帅气的苏格兰牧羊犬踩着小步向他奔来,徐知着伸脚踏住它颈上的绳索,随手把一件干净的T-恤套上身。 “又借人家的狗玩儿?”徐知着笑道。 “王姨可高兴了,有人帮她溜狗。”蓝田慢慢从暗处走出来,橙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眉目模糊而柔和:“累了,歇会儿。” 蓝田洗好碗,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便向邻居借了大狗出来,打着溜狗的名号沿着小区的跑步道寻找。徐知着把湿衣服拿到另一边,让蓝田在身边坐下,伸出手掌用标准的军用手势训练苏牧学习坐和站。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家养娇娇狗迷惑而兴奋地看着徐知着的动作,温润的圆眼睛闪闪发亮,时不时用鼻子笨拙地碰触徐知着的掌心。 蓝田靠在椅背上,专注地看着徐知着的背影。随着手上的动作,徐知着上臂的肌肉在柔滑的布料下显出轮廓,强大到足可以隐蓄的力道。蓝田的视线从肩膀滑到背,沿着流畅的腰线往下,再轻轻一个跳跃,落在线条硬朗的小臂上。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活得这么克制,像一台自动控制的电脑,仿佛冥冥中有一组极为复杂的程序在控制他的行为。有序、克制,但并不机械,他也会微笑,他还会害羞,可总像是缺了点什么。每天吃恰当的食物,做恰当的运动,睡恰当的觉……蓝田有时候甚至怀疑,徐知着是不是在拿自己做一个试验,诸如一个人应该怎么活着才最健康。 偶尔,蓝田会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在这具完美无缺的身体里寄居着一个近乎死去的灵魂。那个灵魂其实只有10%甚至5%还清醒着,用来敷衍这乏味的红尘俗世。 蓝田一直在回想,徐知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起初,他也像寻常人那样消沉过一阵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 分卷阅读26 乎要饿死,但慢慢的,他似乎就好了。没有顿悟,没有释然,没有自怨自怜,没有对苦难的仇恨或者和解。蓝田一直在等待那些情况发生,等待他像大部分人那样处理自己的伤口,但一切都没发生,徐知着很平静。 一个有能力让自己如此平静的男人,不应该只当一个司机。蓝田想象不出有什么人可以雇佣他为自己开车,就算是柳传志、王石也不行。 “你还记得Simon吗?帮你剪头发的那个。”蓝田忽然说道。 “嗯。”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喝得烂醉蹲在路边哭,用水果糖砸路上的情侣,冲他们大喊:结婚吧,结婚吧,趁你们还相爱。” 徐知着失笑,回头看了蓝田一眼。 “我跟他说,男人大丈夫,失恋事小,失节事大,不就是跑了个女人嘛,你至于嘛?”蓝田微笑着:“他说我不是跑了一个女人,我是跑了个男人。我说跑了男人就更不能这样了,多丢人啊,你男人会庆幸他甩了你的。他说不行,我已经爱了他太久了。” 徐知着扬起眉。 “我瞬间就……被这句话击中了。把他从地上捡起来,带他去喝咖啡、醒酒、听他痛哭流涕地说有多么多么的爱那个男人,最后送他回出租公寓。后来,很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他爱了太久的男人……他们才认识不到半年。” 徐知着一下子笑出声来:“他很有趣。” ☆、21 “是啊,非常有趣。他那会儿比现在还要有趣,乍乍呼呼、大悲大喜,每次遇到什么事都好像明天就得去死,可一转眼又好了。” “我是不是比较无趣。”徐知着惭然。 “你又来了。人和人怎么能这样简单的比较?”蓝田伸手抚了抚徐知着微湿的短发:“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些事,感觉很奇妙。你看,这个世界是多么复杂,你是这样的,我是这样的,他是那样的……但,其实都挺好。人活着,只要不伤害别人,只要能自得其乐。” 徐知着微微点头,把蓝田乐得大笑:“你点什么头啊!像个小学生。” “你很宽容。”徐知着说道。 “我有什么权利不宽容?”蓝田挑眉:“我自己都那么奇怪!” “你好像从来不太关心别人怎么想。” “人生百年啊!兄弟!”蓝田双手握拳,做出努力奋斗的架式:“管那么多,活得多没劲儿啊!别人是谁?超越他们,让他们不重要。” 徐知着微笑着,看着蓝田,那张脸在暗夜中发亮,眉宇间有顺遂的豪迈,仿佛世界已经在他脚下,却没有嚣张蛮横的意味,虽然狂妄,却并不令人反感。 “还跑吗?回家?”蓝田拍拍徐知着的肩膀。 “走吧!”徐知着把湿衣服握到手里。 蓝田微微低头瞥了一眼,徐知着每次下楼跑步都会带一件干净的T-恤下来,而且回去后马上就会洗澡,他不觉得一个职业军人会这么反感汗味,那只能是为了自己。 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凡事只要说一遍,他一定会记得,你微微一个皱眉,他已经明白你有不喜。自从那次以后,徐知着几乎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裸露身体,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生怕引发旁人的性幻想。 “你真的会去做那些工作吗?”蓝田终于忍不住问。 “不好吗?”徐知着知道他是指那份指南。 “当然,也没有什么,都是挺正常的工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做那些事,会让我觉得你没有在活着的感觉。”蓝田专注地看着徐知着:“你看,我也可以教小学,我也可以当个实验员,我做实验很漂亮的,我还能教小朋友写大字……可是,如果我只做那些工作,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在活着。” 你的能力完全超出了那些工作所需要的,你将不得不让自己死去一部分,以适应这样平淡而乏味的人生。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平静温和地说道:“我总得一步一步来。” “嗯,的确,你说得也有道理。”蓝田笑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愿意当司机,倒是可以去问问陆臻。他老爹当年那帮学生里,有几个混得着实不错,而你这种人材推荐出去的话,陆老师一定会感觉非常自豪的。” “好的。” “你的领域实在离我太远,所以我也没法给你什么建议,我之前也问过陆臻,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过……他说我们应该等,等你自己先决定,据说这是夏明朗的意思,说是因为你太听话了,尤其是太听陆臻的话。”蓝田牵着狗,与徐知着并肩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偶尔,有锻炼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是为我好。”徐知着笑道。 “是啊,那小子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人,就好像自己孩子一样,生怕你走错,生怕你吃亏,生怕有人要来害你,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教给你。”蓝田也笑了:“我曾经说他,我说你这是教师病,陆家一门忠烈,你不负家传。” “但他人很好啊。”徐知着虽然也觉得蓝田吐槽精准,还是忍不住要为好兄弟站台。 “是啊,所以他就像……那个,你有没有玩儿过植物大战僵尸?” “嗯。” “他就像那个向日葵一样,向着阳光生长,不停的在动动动,很有劲儿,然后吐出太阳来,分给每个植物,关照他们,爱护他们:大家都要好好的啊,要向着阳光生长,努力打败僵尸,捍卫植物帝国!” 徐知着被蓝田晃来晃去模仿向日葵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那又有什么不好!” “我也没说他不好啊。”蓝田嫌弃地摆摆手:“没有幽默感。” 徐知着笑得眼角生出湿意,透着那层水光看出去,蓝田身上拢起一层茸茸的金芒,衬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让人心生向往。 徐知着记得他曾经问过陆臻为什么把自己按排在这里。 陆臻说:因为他承诺会陪你很久,而我相信他。当然,如果你住得不开心,我会立刻帮你安排别的地方。 徐知着当时因为“很久”而动容,现在才发现,其实真正难得的……是“陪”。 他可以忍受一切属于这个世界的苦难挫折,但,总得有人愿意偶尔看看他,让他感觉到目光的温度。 那天晚上,徐知着打开电脑查看邮件,在各种各样的求职讯息中间夹着一条来自麒麟总部的邮件。徐知着心中猛得一跳,期待而警惕地点开它,一张照片弹开,慢慢覆盖了整个屏幕。 这是一张用手机拍成的照片,黑夜,质量不高,噪点明显,模糊不清的浓黑底色上燃烧着一个烈艳的单词:Zorro! 分卷阅读27 这是徐知着的英文名,当时他还是一个战士,站在武装直升机上,看着两个强悍的机枪手用汽油和曳光弹在非洲的原野上为自己签名。 刹那间,仿佛有燎烈的火和凛利的风迎面扑来,徐知着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苏醒过来,然后逐一睡去。 后来,徐知着才知道这封邮件因为有些莫名其妙,办事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上报,结果被无意中压下,最近总部大队彻底清理历史文件,才被人从一堆垃圾里翻了出来,上报给夏明朗。夏明朗手指一点,直接转发给徐知着。 徐知着关好电脑,静静地在桌边坐了很久,然后掏出兜里的纸页,在健身教练下面用指甲划出一道压痕。 平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夏末秋来,学校再次开学,蓝田的工作也就更忙了。他最近工作重心在往大陆转移,一年又一年,学生收得越来越多,每天晚上帮学生改文章都得改到三更半夜。徐知着常常一觉睡醒发现隔壁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给他热杯牛奶。蓝田偶尔会装腔作势地调戏几把,直到徐知着无奈逃窜,方心满意足。 日子过久了总会有惯性,蓝田发现自己越来越眷恋这个人,总觉得各方面都合心意,简直挑不出毛病来。这人就像是为他而生的,即使不能碰,摆在身边看看也好。 蓝田是遇强则强,遇柔则柔的个性。徐知着实在太过知情识趣,聪明灵透。你为他做什么,哪怕是再小的一点事,他心里都清楚;你想要什么,那怕是再细微的一点需要,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愿意为你努力。 蓝田混到现在这个份上,其实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缺,不过是缺一个了然的眼神,一份体贴的心意。徐知着仿佛是专门克他的一贴药,实在敌挡不住,一颗心化作绕指柔,宁愿束缚自己,也生怕对方受一点委屈。徐知着越是能忍,蓝田越是不忍,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人退到这么没有原则性,完全无条件妥协,无理由撤退,无行动守候,但求美人终日欢颜。 可回头想想原则算个屁,想当年多有原则,铁骨铮铮死不让步,又讨到什么好了?到头来心肝宝贝离他而去,栽到一个流氓手里。由此可见,正人君子神马的千万要不得,这世上只有流氓最吃香。 ☆、22. 因为奥兰多小朋友的刻意宣传,也因为蓝田多少都有些愧疚,便刻意保持了沉默,蓝田在炮友圈子里的声誉一落千丈。所幸他最近性趣不大,与秦飞的关系也一直很正常,一周或者两周一次,足够解决生理需要。 蓝田是骨子里的怜香惜玉,甭管有没有感情,都得温柔以对,更何况秦先生并不讨人嫌,所以偶尔也会聊两句。 秦飞的个子比徐知着小一些,但体形完全不一样,即使关上灯也很难模拟,但蓝田觉得这样正好。毕竟这是两码事,他并不打算找个替代品,只是想解决一些生理需要与性幻想,别回头欲火焚身无法淡定,被下半身的冲动影响了下半生的判断。潜意识里,蓝田一直把那些单纯的性爱当成细枝末节的存在,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但缺了情爱的调剂,滋味毕竟寡淡,就像没放盐的饭菜,聊以果腹而已。 然而,蓝田这头想得好,也得对方能配合。国庆节后的某一天,秦飞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低低宛宛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蓝田心头黯淡,便有些不太情愿,不耐烦地敷衍祝福了几句。 秦飞安安静静地听了,声音带笑地问道:“我最近正在愁呢,怎么向他表白。吴说你最有主意了,不如你帮帮我。” 蓝田最近情路坎坷,好不容易找个称心的炮友……还跑了。跑就跑了吧,居然还问他怎么泡男人,挤兑别人缺爱是吧?蓝田一时忿忿,玻璃心别提得怎么个碎了,当下清了清嗓子,出了个损招:“你这样,你买一车箱玫瑰,到他家楼下去一摆。他在上面看到了,就知道了。” “这会不会太招摇?”秦飞犹豫道。 蓝田悠然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混咱们这圈的多半活得憋屈,骨子里都渴望招摇。” 秦飞沉默了片刻,说道:“有道理。” 挂完电话,蓝田颇有些自怜的发了五分钟呆,随手删掉了秦飞的电话号码。 黄昏时分,正是学校里最忙碌散乱的时候,实验室里人来人往。蓝田一边估摸着徐知着什么时候来接他,出门泡最后一杯咖啡。大实验室里蓦然一阵喧哗,小伙子大姑娘纷纷往窗边挤。蓝田好奇地探头看过去,手下弟子们自觉地给老板让了空。 蓝田的实验室楼层颇高,十六楼往下看去,行人如豆,汽车也就一只烟盒那么大。楼下门边围了一圈人,中间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车,司机弯着腰,正一箱一箱地往外搬玫瑰。 “好大的阵仗。”蓝田乐了:“这是哪家冤大头啊?” 旁边的女博士略带酸意:“肯定不是咱这辈儿的。” “你看,这话说的,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蓝田拍拍爱徒的肩膀:“你得这么想,能招上冤大头的,多半也是只猪头。” 学生们登时被逗得大笑,一个男生笑着喊道:“要万一是小师妹招来的怎么办?” 蓝田莞尔一笑:“我们家的猪头,自然是最美丽的猪头。” 众人暴笑,小师妹脸上浮出一抹红云。 蓝田又瞄了一眼,心里还惦记着一份最新文献没看完,便搅着咖啡回办公室了。门外的喧嚣越来越盛,到最后简直掀出了声浪,整个大楼沸反盈天,蓝田被吵得看个文献都看不安生。忽然一个学生飞扑进来,气喘如牛:“老板,你赶紧的……出来看看!” 蓝田一脸莫名:“怎么回事。” 他在万众注目中横穿整个实验室,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老……老板。”小师妹怯生生地看着蓝田说道:“那个猪头是……” 恰在此时,蓝田走到了窗边,低头看到楼下硕大鲜红的两个大字——蓝田! 咔嚓一声,蓝田如遭千年雷劫应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焦了! 蓝田屁滚尿流地狂奔下楼,期间收到意味深长和不怀好意的眼神无数,心中叫苦不迭几欲抓狂。他一路杀开围观人群踩进花语里,正看见秦飞躲在人群之外张望。 蓝田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误了,正想闪人。秦飞已经笑吟吟地追过来:“我照你说的办了,但这里人实在太多了,我找了个帮手。” 蓝田眼前一黑,脸色惨白,一口血郁在喉头,几乎要晕倒。 “喜欢吗?”秦飞微笑着:“我跑了三家花店才买齐的。” 蓝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分卷阅读28 ,几次催动声带想要说话都差了一口气。然而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对方满怀期待,一脸的真挚,蓝田就算气得崩溃,也只能强行压制下去,低声说道:“赶紧收起来吧!” 秦飞伸手去拉他,笑着说道:“要不要拍张照合影留念?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蓝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挽起袖子开始收花。秦飞只当他害羞,惋惜地摇了摇头,只能跟着帮忙。 收花总是比摆花快,蓝田根本顾不上玫瑰花刺扎手,飞快地抱起来往箱子里扔,转眼间收掉了一大片。围观人群发出啧啧的叹息声,仿佛十分遗憾,百般兴奋。蓝田把最后一箱花扔进后备箱,眼角的余光中映入一个熟悉的车影,顿时心里一惊,连忙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徐知着的人,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堆麻。 “怎么了?”秦飞从来没见过蓝田这般无头苍蝇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爱。 “上车。”蓝田吐出两个字,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那种凛然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他转过头,几乎绝望地看了一眼实验大楼,果断上车离开。秦飞满腹狐疑地把车开出学校大门,蓝田强行定了定神,摸出电话来拨号。 不一会儿,徐知着开着车从门内滑出来,静静停到他们车边,神色平和地问道:“我先回去?” “过来!”蓝田兀自下车去拉他。徐知着被逼无计,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跟了过去。 “这位是?”秦飞心中的疑问已经到了最高点。 “他跟你没关系。”蓝田断然道。 秦飞一怔。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蓝田的神色和缓了一些,用尽可能温柔的调子说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秦飞忐忑不安地笑了:“好啊,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徐知着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荒唐,低声问道:“我真的不能先走吗?” “不能。”蓝田一把握住徐知着的手,掌心湿凉一片,全是汗。 徐知着偷偷注视蓝田凝固的侧脸,那张脸上有难得的肃穆,郑重其事,看不出喜怒,像是一个正在做决定的样子。徐知着到得很早,当时地上刚刚摆好了一个草字头和两竖。没有任何理由的,徐知着便站在那里,看着心中预料的名字出现。 徐知着知道那些发生在背后的事,他能感觉到……每隔一些日子都会有一天,蓝田回来得特别晚,不需要人接,而且不再工作,直接睡觉。他的衣服上带着陌生人的气息,不再是那种早已闻惯的,混合着松柏清香的古龙水味道。 徐知着虽然无法想象蓝田要如何平衡与处理这些事,但仍然觉得挺好,至少蓝田过得开心,他也少了很多压力。可是,他一直以为那就是蓝田所谓的炮友,却没想到居然是男朋友。 他看着那个人忙忙碌碌,充满期待地认真摆布着那些嫣红的花朵,陡然升出一股强烈的负罪感,脸上像是有火在烧。他在想这个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蓝田是怎样介绍他…… 怎么能这样?徐知着感觉困惑。 又或者是他想岔了,蓝田是永远不会说谎的,这只是某个不了解内情的追求者。 但内情是什么呢?徐知着自嘲的苦笑。 他看着那些娇美的花朵与心花怒放的人,感觉得到那全然的欢喜,这欢喜让他自惭形秽。你能给他什么呢?徐知着问自己,所有你觉得很好的那些,所有你自以为的朋友之间的相互关照,其实,都比不上这样的欢喜。 这才是真心实意完完全全的爱! 徐知着怅惘而又欣慰地想,蓝田的确应该得到更好的。 ☆、23. 秦飞把车停在了一间茶室门口,然后十分错愕地看着徐知着随蓝田进来,坐到他对面。徐知着很快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站起,一手按住蓝田肩膀:“我去旁边。” 蓝田并没有坚持,指了指卡座后面那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秦飞终于发现情况并不如他的想象,试探性地开口唤道:“蓝田?” “秦先生,我想我们之前说得很清楚。”蓝田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的怒气,无论如何,毕竟真心不易。 “是的,但是……我想,我们或者可以从现在开始换一种相处模式。”秦飞微笑着。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拒绝!”蓝田断然道。 秦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如此毫不留情的干掉,顿时愣住。 “我们之前说得很清楚,而且你的行为让我非常困扰,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蓝田对炮友上位这种事极为忌讳,更何况这家伙现在给他捅了个天大篓子,他实在已经没有多余的耐性去安抚对方破碎的玻璃心。 “但……我想,这不公平。”秦飞迟疑地说道:“你不能因为我们最初是那样的关系,就否认所有的可能,我想我有权利……” “对,你是有权利。但正确的操作是,你应该先彻底断绝前一段关系,过一些时候,以另一种身份来约会我。”蓝田终于忍不住严厉了起来。 “那,我可以现在……”秦飞茫然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拒绝约会。”蓝田轻轻吐出一口气:“以后请不要再联络了。花的钱我现在结算给你,你把花带走,请自行处理。” “我不明白。”秦飞终于红了眼眶:“是……因为我太冒失了吗?但你不能这样子,我错做了什么?” 蓝田双手握拳放在了桌上。 “我不相信。我想你应该是对我……对我也有感情的。你是我遇到过最温柔的人,就在几天前,你还……我们一直相处地很愉快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呢?”秦飞渐渐情绪失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蓝田终于摊开手掌:“秦飞,我不想说的,我觉得不知者不为罪,而且这次是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认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在大学里供职的,我是一个教职人员。你把花摆我实验室楼下。明天,成千上万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我会成为整个学校的嘲讽对象。你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 秦飞的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但,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是家门口。” “可是我不认识你家在哪里。” “你连我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秦飞无言以对。 “假如连我都是你遇到过最温柔的人,那一定是你以前遇到的人太差了。”蓝田叹了口气,把钱包里的现金数了个整数出来扔下,起身离开。 徐知着追着蓝田出来,正看到蓝田站在风里抽 分卷阅读29 烟,细雪茄浓烈的气息随风而来。徐知着被刚刚那个杀伐果断的蓝田给震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 蓝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温和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没事的!” 蓝田走到路边去拦车。 徐知着跟在他身后,迟疑地小声说道:“其实,他应该……人挺好的。” “你眼里有坏人吗?”蓝田不觉莞尔。 徐知着有些囧,但还是固执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不喜欢。”蓝田拦到一辆车,拉门坐进去,仰头看着徐知着说道:“乖徒弟,你别嫌为师心狠手辣。这种事,断得越干净对他越好。” “为什么不喜欢?”徐知着坐到蓝田身边。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蓝田转头看了徐知着一眼,不说了。 蓝田在学校门口打完给徐知着的电话后就直接关了手机,到家再开机,短信声、电话声此起彼伏,响了足足半小时。蓝田关了声音,把手机供在茶几上呆呆看着,好不容易消停了,无可奈何地看开始翻看短信和邮件。看着看着,脸色上发青,一叠声地催徐知着给他开电脑,这才发现原来有人在大学BBS的公共版上发了直播贴。 同学们以极大的热情与极大的宽容围观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贴子盖得比环球金融中心还高,其中口水伴花痴齐飞,尖叫与照片同在。难得有几个出来骂街的,被一帮镇贴的女将骂得落荒而逃。 很快,故事的主人公都有了代号,一开始蓝田叫日暖,可马上有人(疑为蓝家弟子)出来严正质疑,说蓝田个子很高,威武雄壮,怎么看都是个攻,不能起这种小受名字。 小受??徐知着坐在一旁,满脑袋的问号。 但不叫日暖,玉生烟就更娘了……于是帮子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天。好在秦飞的外号比较好确定,玫瑰男,一致通过。这个贴子八得极度欢脱。更兼得一群听过蓝田讲座的姑娘们各种发花痴,最后齐齐声的哀怨:这年头,好男人都让好男人抢走了。 蓝田哭笑不得,感觉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在他头顶滚来滚去。徐知着原本还有点忧虑,贴子看到一半已经忍不住笑得翻倒,这世道……也太神奇了!! 到最后,某个马甲ID欲说还休地上来扔了个地址,说:“哎呀呀,实在忍不住了,萌真人是有罪的!” 众人一片“你懂的”“我懂的”,应者如潮。 蓝田没忍住,移动鼠标点了进去,迎面第一句话就是:烈艳鲜红的玫瑰花瓣从大门口一直铺到了King zise的大床上,放浪的呻吟里萦绕着甜腻的花香…… 蓝田瞬间五雷轰顶,再一次度劫,又被轰了个狠的。他迅速往下拉,发现整篇文章居然没有一点情节,从头到尾“哗……”来“毕……”去,做了又做,做完再做,一夜N次,体位奇幻,攻无止境,受无底限,根本不似人类。 徐知着忍笑忍得极为辛苦,脸色发青,差点憋死自己。 蓝田闭上眼,极度沮丧的:“想笑就笑吧。” 徐知着如蒙大赦,拍着蓝田的肩膀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要保重啊!”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去看他,徐知着马上感觉到不对,渐渐收敛了笑意。 蓝田握住徐知着一只手,看向他的眼睛:“其实也可以这样。只要你对我说:‘蓝田,以后不要再和别人上床了。’我就一定,不再和别的任何人,发生关系了。” 徐知着登时愣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找回他的武装。 “别,别这样。”蓝田连忙喝止他,左手贴上他的侧脸:“别用这种表情对着我,至少给我看到真的你。” 徐知着试着扭动手指,却发现蓝田用力极大,他忽然不忍心挣扎,两只手攥在一起,指尖全是汗水。 “行不行?只要你说,我就照着做。只要你借一只手给我……”蓝田感觉到徐知着手上一僵,微微笑道:“好吧,不借手也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你说!只要你说,我就听你的,好不好?你不用现在答应什么,只要给我一些希望,让我知道应该怎样努力,让我明白……我可以等,你允许我等。” 徐知着屏着气息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发力,从蓝田的手指间挣脱出来。 蓝田眼神一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倾身过去,贴在徐知着耳边说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在需要他吗?” 徐知着怔住,蓦然睁大了眼睛。 蓝田轻柔地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蓝田一直站在阳台上打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仿佛没有止尽。徐知着站在门后等着他,却渐渐有些撑不住了,终于,他在一个电话的间隙里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徐知着在这种时候心软恐怕不对,甚至有害,但他的确心软了,甚至有些心疼。莫名的,就像是眼前站着一位温柔的痴情女子,他知道“她”有多善良,为了这份心意付出了多少,又忍耐了多少,便分外怜惜。 他自己一身孤寂,所以尤其偏爱人间真情,陆臻和夏明朗之间处得好,他看着不知道有多喜欢有多高兴。如果蓝田要追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徐知着苦笑,恐怕他早就甩开膀子去帮忙了。 ☆、24. 蓝田握住手机,没有回头:“如果你不愿意伤害我……那就别离开我,你走了我会难受,这是在伤害我;也别内疚,内疚会让你难受,这也是在伤害我。” “但是……”徐知着走到他身边去。 蓝田抬起徐知着下颚,专注地凝视那双令他着迷的眼睛。 “别怕,听我的。”蓝田微笑着:“我是Gay,而你不是,我们注定对一些事有分歧,但我们谁都没有错。我们现在相处得很愉快,没有必要彼此伤害。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就算出了岔子,也不是你的责任。如果有一天我受不了,我会告诉你,当然要是你觉得为难,我也不勉强你。但相信我有能力做好这件事,不会让自己难受,也不会伤害你,好吗?” 徐知着总觉得他会吻下来,他甚至觉得如果这样能让蓝田好受点,那也没什么。 蓝田慢慢松开手,拨弄着手机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的,但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明天上午,我得去接受校方的质询,向一帮老头子解释我的性向和生活状态。你知道的,这有多可笑……我最受不了这个。” 蓝田感觉到徐知着从身后抱住他,结实的胸膛贴在自己脊背上,感觉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他渐渐放松下来,把支撑身体的力量交给身后那个人。 “你 分卷阅读30 喜欢我吗?”蓝田忽然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一个极轻的声音:“喜欢。” “但是没感觉。”蓝田叹息。 徐知着没有再吭声。 “这很正常,你的性审美不是我这样的。”蓝田自嘲道:“有时候,我也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嗯,就是那种,对某个人的喜欢和欣赏。然后开始抱怨,嘿,你为什么不是个男人?丑点儿也认了。” 蓝田握住扣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如果,我是一个女人,就算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不要我?” “要。” 蓝田微笑:“很好,那你现在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这是徐知着第一次隐约感觉到蓝田的骄傲。 不亏不欠。 我不亏欠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亏欠我。 所有我给你的,都是我甘愿的;所有你正在做的,都是我允许的,骄傲如君王。 虽然只是个冒失鬼一时冲动做出的无心之失,但最终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蓝田连夜通知学校的网管删了BBS上的贴子,但照片与议论早已流传开,在网络上迅速发酵。 第二天早上起来“某知名高校男教授遭遇同性求爱,鲜花铺了一地”的消息伴随着蓝田风流倜傥的帅照传遍了各大八卦论坛,天涯热点,微博疯传,各种人肉背景八卦深入具体。后半夜时差党们强力介入。北美的风气相对宽容,蓝田虽然收山已久,但当年毕竟是风云过,江湖几多传闻。这些传闻在当地华人留学生圈子里流传来去,已近乎传奇,此刻一股骨儿的全涌了出来,引得围观人士尖叫兴奋不已。 等到蓝田一觉睡醒杀到学校陈清事实,并委托学校出面扑杀网上流言时,网上已经浊浪滔天,再怎么救都螳臂当车了。 虽然任何的网络热点都只有三天热度,但那三天的日子委实不好过。 这种风流韵事学生们很乐见,但领导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蓝田犹如坐在台风眼里,先是院领导有请,再是校领导有请,领导们的脸色半青半白,十分的不好看。虽然文化人不至于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蓝田是多么聪明敏锐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言下深意?然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赌咒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同时赌咒发誓自己跟那冒失鬼绝对没关系,这纯粹就是个误会,一场意外。 学校里,蓝田的办公室简直就成了个景点。学生们有意无意地走来走去,探头探脑,对新闻男主角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蓝田到最后被逼无奈,索性咬牙把办公室大门直接敞开。 吴总监闻讯飞奔过来道歉,同时带来了秦飞退给蓝田的买花钱。然而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全力灭火要紧,蓝田一向没有迁怒的习惯,更何况这损招毕竟还是自己出的,多少都有点活该。 Simon吴发动了他所有的媒体朋友,力求让此事不上纸媒。蓝田被老导师叫过去训斥一场,同时以老爷子的名义摆开饭桌请领导们吃饭,席间,自然又是各种敲打。 蓝田憋了一肚子火,把所有的强硬与骄傲暂时收到心里,赔着敷衍讨好,聆听各种教诲,并点头称是,一连好几天,忙得脚尖不着地。 徐知着同情他的处境,却又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又有新闻盖了旧讯,蓝田终于有时间坐下来默默回味这些天来受到的屈辱。刹时间好像骨头都被抽掉好几根,只觉得身心俱疲,摇摇欲坠。他知道这种时候绝不能倒下,人前人后必须光鲜亮丽,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便潇洒如常地向学生们打好招呼,开车回家。最近为了避风头,蓝田只能自己开车上下班。 钥匙刚刚插进锁眼,门就开了,徐知着站在门后等他,拖鞋放在脚边。蓝田不觉莞尔:“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 蓝田只觉得精神又好了一些,挽起袖口:“晚上想吃点什么?” 徐知着忐忑地看着他,沉默不语。蓝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菜。 杭椒牛肉粒、玻璃虾、香菇鸡毛菜及一碗山药排骨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清淡漂亮,符合蓝田一惯而之的审美。 “嗬。”蓝田在桌边坐下:“你做的?” 徐知着紧张地点头。蓝田的口味挑剔,即使外面酒店的菜都不一定能合他心意,看不上的东西一口也不吃,绝不将就。 “哎呀,这是要抢班夺权了啊!”蓝田拿起筷子挟起一粒牛肉放进嘴里,他已经做好了吃到各种怪味儿的心理准备,但出乎意料的,牛肉鲜嫩多汁,滋味深长。 “好吃吗?”徐知着期待地看着,心中半是惶恐半是欢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蓝田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 蓝田夸张地闭上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真的!”徐知着目光闪亮。 “试了几次?”蓝田笑道。 “三次。”徐知着十分欣喜:“算这桌是第四次。” “这两天一直在练?”蓝田生怕自己感动得情绪外露,连忙运筷如飞,把嘴塞满。 “嗯!”徐知着见蓝田高兴,十分欢喜满足。 蓝田失笑,忆起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落痕迹的厨房,心想这才叫做好事不留名的典范啊。 就着上好的菜色,蓝田喝了一点酒,吃完饭站在阳台上抽烟。他最近流年不利,各种倒霉,就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有一个课题要过审。赶着这时节过去开会,想必绯闻比正事儿还惹人注意,又得是一通人前人后的指指戳戳。 蓝田看着虚空发呆,徐知着看他发呆。蓝田很少抽烟,一盒细雪茄可以抽两三个月,但这些日子已经消灭了半盒,可见心事之重。 “你要是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徐知着说道。 蓝田夹着烟转过身,笑了:“我就是觉得有点冤,你说这事儿要是你干的,我也就认了。” “我怎么会干这事儿呢?”徐知着笑道。 “是啊。”蓝田仰头看着北京城灰蒙蒙不见星辰的天空:“你怎么可能会干这事儿呢。” 源于莫名的直觉,徐知着感觉到现在的蓝田有点不正常,其实自从事情发生了以后,蓝田就一直不太正常。徐知着有时觉得情况也没那么严重,反正又不会被开除,比起部队来,高校对这种事的宽容度简直令人惊叹。 “我受不了这个,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蓝田的手肘撑在阳台扶拦上,专注地看着天幕上那颗黯淡的星子:“我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就是受不了。” 徐知着伸出手去拉他,双手握在一起:“我知道,你说过的,在你送我那只鹰的那 分卷阅读31 天,你还记得吗?” “我这些年,拼死拼活,不允许自己犯一点错,就是为了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不被人教训。”蓝田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悲喜:“可我还是没做到。” ☆、25. “我这些年,拼死拼活,不允许自己犯一点错,就是为了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不被人教训。”蓝田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悲喜:“可我还是没做到。” “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徐知着建议道。 “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徐知着感觉到肋下一丝钝痛,无奈道:“你干嘛这么强迫自己。” 蓝田转过脸去看着他:“乖徒弟,为师现在教你。人可以有缺点,但一定要有办法补救,否则就只能硬杠。我挑食,所以我自己做。我是gay,所以我出国。可既然当初估错形势回来了,那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只能站着面对。” 徐知着从蓝田眼中看到一丝悲哀的沉痛,他们相处日久,逐渐熟悉对方的灵魂。他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他的自由付出过多少,也知道他是如何的骄傲与自信。 “他们怎么说你?”徐知着伸手碰了碰蓝田的脸,被蓝田一把抓住,贴在脸颊上。 “我不想说,因为我会诉苦。” “我也向你诉过苦啊,怕什么?”徐知着感觉手下的皮肤冰凉,被风吹得有些生硬。 “他们让我注意影响,希望我明白,我能呆在这里,是他们对我的宽容。别再给脸不要脸,别再给领导惹麻烦。异性恋搞这么一出,叫佳事;同性恋搞得这么高调,是丑闻。现在丑闻满天下,传得沸沸扬扬,我给他们惹了大麻烦,害他们出门开会都没面子。”蓝田脸上渐渐变色:“然后我说,您教训得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蓝教授英明神武,这是唯一的罩门。只因为他自认无错,无从悔改,却不得不屈服,于是极度羞耻。人生在世,可以输可以败,但不能跪,然而此刻却跪下了……蓝田半生桀骜,吃过一些苦,也让过一些步,只有性向是他从不退让的底线,有如一种信仰。如今自断双腿,血流了一地,痛彻心扉。 “我不能自己都觉得自己错了。”蓝田喃喃道:“否则全世界都会站在我的对面。” 一瞬间的脆弱,犹如岁月回流,遥远尘埃里……那个倔强的少年。 “回去吧?”徐知着忽然说道。 然而蓝田已经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哪有这么简单?我一个人拍拍屁股是可以走,爱谁谁,反正外面还有我的位置。可学生们怎么办?他们信得过我,才投到我名下,我得对他们负责。” 徐知着理解地点头,自己也觉得刚刚那个建议非常之不靠谱,可是当时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蓝田想干什么都成,只要他能如意。 蓝田松开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摇晃:“别担心,没事儿的。” 徐知着叹气:“这事儿搞得,网上那些人也是的……”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猝然惊道:“陆,陆臻?!” 蓝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应该高兴吗?你最近一直想着我,居然到现在才想到他那里。” 徐知着又急又愧:“我们要不要通知他赶紧做准备?” “不用。”蓝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我和他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军校生了。所以……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分手以后,我也没向任何人提及过。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我恩师的儿子,我和他关系好,是因为我和他爸的关系好。” 徐知着这才安心下来,默默想了片刻,感觉这个男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地体贴。他是那么要高调的一个人,却耐下心来和陆臻谈了五年偷偷摸摸的地下恋爱。 “和他分手后,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Gay。他一直觉得这种事掩人耳目很正常,而我却认为这是莫大的牺牲,我们就是在这点上一直谈不拢。所以你看,找个合适的对像有多难。”蓝田的瞳孔微微收缩,望进虚空里。 逆水行船,不进则退,挺住! 徐知着知道蓝田在意的不是流言蜚语或者恶意攻击,而是自己的低头与屈服。撞上这种事儿,他辩才无碍却辩不得,做得再好也全是错。 憋屈!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觉睡到解放前,陡然发现曾经以为超越了的,其实根本没超过,无比地挫败。事到如今回头看去,徐知着觉得蓝田的确大度,他应该一早就已经预见到现在这种局面,可仍然对秦飞没有多少恶言。或者,真的就像秦飞说的,不会有比蓝田更温柔的人了。 徐知着挑蓝田出去开会的日子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实验室里,学生们友好而好奇地看着他。徐知着摇晃手里的钥匙,指着楼下的汽车说道:“我是你们蓝教授的朋友。” 一个看起来比较老成的男人说道:“我见过你,你之前一直来接老板。”马上有人附和过来,说是啊是啊,看着眼熟。 “对,就是我。”徐知着放下心来,看来取得信任比想象中来的容易。 “邵方!你可以叫我小邵。”老成男人非常自来熟地与徐知着握手:“另外,我们老板不在。” “我知道,他昨天早上出的门,还是我送他去机场的。”徐知着莞尔:“我们住一起。” 刹时间,所有明里暗里打量过来的目光化作笔直的箭羽,戳得徐知着全身中箭。徐知着神色淡然的微笑着,默默擦了一把汗。邵方显然是懵了,一脸迟疑地看向自己的同学,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过来主要是想请你们帮个忙,这里谈话不太方便,能不能中午请大家吃个饭。”徐知着笑容诚恳,言语斯文,来路不明,动机成疑……让人感觉这顿饭不吃,简直得悬上一辈子的心。 “别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徐知着眼尖:“相信我,至少先让我说完。” 被点名的女生讪讪地把手机收好。 一群学生迅速地交换了意见,最后大师兄邵方一挥手,一锤定音:“行!” 徐知着先行一步,找地方订位置。不一会儿,学生们陆续凑齐,徐知着扫一眼,发现没缺人,便清了清嗓子,把最近发生的事挑重点向大家说了。徐知着心思活,不动声色地偷换了一些概念,比如秦飞从炮友上位变成了单相思。 帅哥说话总是特别有说服力,尤其是当帅哥的声音也好听,叙述又有条理,还涉及到你十分尊敬的人……徐知着一通说完,女生堆里哭倒了仨。 一个长相清秀柔美的小姑娘放声大哭:“是我的错,老板最帅的那张照片是我传到网上去的,我不知 分卷阅读32 道会变成这样。” 徐知着嘴角微抽,没料想居然还能查出这么一茬来,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没你那张照片也不会好一点。” 邵方从圆桌另一头走过来:“大哥,那你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想?” 徐知着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是希望,你们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你们知道他的坚持。他是为了你们才一定要留下来的,虽然他不说,但他那个人……”徐知着不自觉地微笑:“其实心里会希望你们也一样,像他看重你们那样看重他。” 徐知着的话理解起来并不难,能考到蓝田门下的,至少智力水平都过关。于是,剩下的也就是个情分问题了。但蓝田实在算得一个不错的老板,学生论文都要手把手亲自看过改过才让投出去,在如今浮躁的学术圈里,已是难得的认真。 大师兄再一次承担起了组织者的责任,一帮子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很快就拿出了一个让徐知着惊叹的华丽方案。徐知着瞬间感觉自己没乱出主意真是太正确了,就他那个土包子脑袋,哪里比得上这些新时代的学界骄子。 散场时徐知着和邵方互留了电话。小师妹落后众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知着问道:“你是,他男朋友么?” 徐知着沉吟片刻,笑了:“我也希望能是。” 小姑娘显然是会错了意,连忙挥舞着拳头说道:“加油,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徐知着被她逗笑,转瞬间又有些惆怅。 ☆、26. 蓝田那个会开了三天,硬挺住没破功,灰溜溜地跑回家养伤,他这次伤得是元气,有点狠了,整个人都蔫蔫的。徐知着又学会了几个菜,厨房从蓝田的一支独秀,变成了双雄争霸。 蓝田偶尔感觉到最近手下的小朋友们神色诡异,好像背着他在搞什么事。蓝田算算自己的生日还早,查查最近也没什么牛文章让大杂志接手,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没准是张三要恋爱,没准是李四又失恋了,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哎,学生时代嘛,就是这样,人不轻狂枉少年。 这边的事刚刚消停了下来,美国的工作又得过去招呼着。如今这年月,在北京有佳人相伴,到北卡就得形单影只,搞得他特别不想回去。但再不情愿也得去,最近这风波一起,彻彻底底地断了蓝田全职回国的心,狡兔需三窟,他是真不放心。 蓝田隔着一个太平洋两边跑,脚尖不沾地连着忙了大半个月,再次走出北京机场已经是秋初。徐知着隔老远就看见了他,鹤立鸡群地站在人堆里,长风拂起风衣的下摆,更衬出他高大的身形。 “好冷。”蓝田把行李扔进后座,搓着手坐进副驾驶位。 “冷吗?”徐知着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握过去,把蓝田冰凉的指尖握到手里。 北京一场秋雨骤凉,蓝田只着两件薄单衣,是穿得有点少。蓝田颇为享受地被徐知着握着,看了又看,没舍得调侃,反手握上闭眼装睡倒时差,转眼竟真的睡着了。徐知着直到换档的时候才发现手收不回来,只能用一只左手开完了全程,一路高度警惕,生怕让交警拦住。 蓝田一觉睡醒感觉路线不对,茫然问道:“去哪儿?” “请你看场电影。”徐知着说道。 蓝田眯起眼睛打量,感觉此人又开始佯装淡定,嘴角一扬,嘲道:“你约我?” 徐知着脸上微红,无奈道:“你就当是吧。” 蓝田满足地笑了笑,知道徐知着只是好心体贴自己最近操劳过度,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电影神马的……蓝田默默祈祷片子不要太烂,否则第一次“约会”就睡死在电影院里,那可就糟糕了。 非周末的下午,放映厅里空荡荡的,只是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有如看堂会。蓝田和徐知着黑灯瞎火地摸进去,片子已经开映了五分多钟。 “没事儿,回去到网上下个片头来看。”蓝田安慰徐知着。 “好的。”徐知着到位置坐下,目光闪亮,仿佛极为期待的模样。 可惜,这年头的国产片品质极其稳定,只有无聊二字可以形容。蓝田一边托着下巴强打精神,一边偷偷欣赏徐知着沉默的侧脸,正看得入神时,四下里猛然一暗。 黑屏了! 不是吧?蓝田嘴角抽搐着东张西望,心想这年头还能撞上一次放映事故也不容易,电影院会不会送爆米花?正在胡思乱想间,眼前的画面一亮雪花闪烁,幕布中间跳过:5、4、3、2、1……的倒记时。 “怎么回事。”蓝田只觉得有趣。 然而倒记时结束,一道白光闪过,蓝田整个北京实验室的学生们排成一行,站在幕布上齐声高喊:老板,我们爱你! 蓝田瞬间坐直了身体。 徐知着微笑地看向他,看着这个素来镇定强大的男人露出孩子一般的无措与茫然。他迅速地看了自己一眼,又马上把视线投回到幕布上。 巨大的影幕上,那些徐知着见过没见过的学生们依次出现,有的巧舌如簧,有的腼腆羞涩,北京的,美国的,正在读的,已经毕业了的……有人甚至拖了全家上阵,懵懂的幼童傻乎乎地挥舞双手说:“蓝老师,加油!” 蓝田下意识地咬住手指,眼前模糊一片。 放映厅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来,一行人推推攘攘的从门外走进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谁干的?”蓝田虚张声势地站起来:“赶紧老实交待,谁干的?!搞多久了,都瞒着我。你们这帮臭小子,不务正业……”蓝田激动得语无伦次:“别以为这样子下周的组会我就能饶了你们。张平,你的开题报告什么时候交?苏文远,下周组会,你PPT做好了没有?” 被点到名的臭小子满脸带笑,毫无惧色。 “老板,我们本来打算进来的时候每人拿朵花,可后来想想,你现在没准对求婚有心理阴影。”有人高声叫喊,引起一阵轰笑。 苏文远不知死活地挑衅:“老板,我下周组会的PPT用玫瑰花做背景,可不可以?” “可以。”蓝田傲然道:“你拿我当背景都可以!” 徐知着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那里的幸福与他无关,却又有他一分功劳。蓝田被他的学生簇拥着,像一个闪亮的发光体,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时遇见的模样,那个永远都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男人。 果然,徐知着心想,蓝田就应该是这样的。 回去的路上蓝田一直坐在后面,徐知着看不到他的眼睛,心里便开始忐忑。 “其实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过去告诉他们,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需要一些鼓励 分卷阅读33 。” “你那些学生真的很有才,那些视频都是他们自己做的,一段一段录出来,剪到一起。” “其实你看,他们都很……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值了……” “好吧,电影院的租金是我付的,我就干了这个。” …… 徐知着一路解释,蓝田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徐知着心里的疑问终于在进门后达到了最高点,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不可能啊……蓝田当时表情做不了假,那是真高兴。 “怎么了?”徐知着蓦然有些惶恐。 蓝田退后一步,背靠在门上:“你别过来。” “为什么?”徐知着走近一步。 蓝田微微抬眸看他:“我一直不敢看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吻你。”蓝田咬住下唇,有些自嘲的笑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在惦记这种事,想得要发疯。” 徐知着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听到骤然急促的呼吸声,然而,等了许久,直到那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一个吻,极为虔诚地落在他的眉间。 蓝田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徐知着坐在窗边看报纸,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蓦然感到一阵酸楚,在心底隐隐作痛。 “醒了?”徐知着折好报纸,坐到桌边:“粥,油条还有烧卖。” 蓝田低头凝视他,岁月甜腻悠长地从他指间流过,带着美好食物的气息。 那么英俊,那么善良,那么聪明……蓝田近乎绝望地想,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晚上等他回家,早上帮他买饭。 ??徐知着疑惑地看着他。 “我去刷牙。”蓝田干巴巴地说道。 蓝田的确是初初见到徐知着就觉得喜欢,但那种喜欢不是源于一见钟情式的情欲萌动,而是人生历练之后对人对已的透彻了解。那个孩子身上拥有一些让他注定会着迷的东西,英俊、沉稳、重情谊、而且极为坚韧。他就像一个老饕看到一盘菜,看着色香味全,想来一定会好吃,所以馋,所以想要把它搬到自己桌上,想要与他发生一点什么。 然而,天长日久,岁月让那些令他着迷的东西凝固成了实质,不再是虚无的主观判断,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带甘美芬芳的经历。那是一颗自己会长大的树,只要给他浇一浇水,他便会对着你微笑。 居然比想象中更美好。 蓝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那双眼中带着热望,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尘埃落定以后,吴总监携“厚礼”找蓝田赔罪。 “这个人,我绝对保证,人格担保一定不会出岔子。”吴总监一脸的悔不当初:“你也知道有些人,是吧,心态不对……搞不清楚状况,把什么都糊里糊涂地搅在一起,就容易炮品不好,整出这种天雷的事儿。所以这位……纯ABC,连他爹都是ABC,黄皮白芯,长得还跟你那位有点像……” 蓝田自嘲道:“我这人炮品也不怎么样,就当是遭报应。” “别这么说嘛!”吴总监很羞愧,一边从手机里调出照片来给蓝田看。 蓝田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说道:“算了。” “为什么?别太挑了,你丫找个打炮的比我找男朋友还麻烦……” “我是说,算了。”蓝田按住下唇,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没心情,现在不想。” “呃……”Simon吴微微一愣,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 蓝田一言不发,伸出两指定在吴总监的眉心。Simon讪讪然十分不屑地说道:“不想就不想呗……神气什么。我还省事儿了,也就是为你了,为别人……你看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 蓝田失笑:“所以啊,专业水平不过关,你看你把我给坑的。” 吴总监横眉立目:“蓝田我跟你说,你死定了!” 蓝田微微笑着,用口型说道:承您吉言! —————————— 之前一直有人问蓝田为什么这么快爱上徐知着,或者……他爱徐知着什么。 其实真正的答案是,他到现在才算爱上了,之前只是:有好感->动心思->喜欢->很喜欢……酱子,其实基本与我们普通人的心路是一样的啊。 ☆、番外: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最近我老是会想到这句话,没有理由的,也没有缘由,虽然窗外是春天。我是在陆臻的笔记本上看到这句话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当时,陆臻拿着本子问我喜不喜欢这句话。 我说喜欢。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感觉很美。 然后他笑了。 他觉得我懂了,我能够理解他,所以他高兴。但其实我一点也不懂,我都不知道夏天应该开什么花,荷花吗?不是得春天才开一树花吗?还有秋叶为什么会静美呢?一到秋天,叶子落一地,哗哗地扫,怎么也不静啊? 但这些问题我不会问他,因为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我只要跟着随口一答,他就会高兴,我喜欢看他高兴,他笑眯眯的小样儿特别可爱,神气活现的。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文化,虽然我可以装有文化,顺着别人的意思说,多半不会露馅。我只正儿八经念到过高中毕业,再后来当兵上军校,就也不怎么上文化课了。但陆臻是个文化人,他什么都懂,他爸爸是大学教授,有大学问的那种人,我特别喜欢听他说他家里的事,特别特别好的一家人,听着就让人高兴。 陆臻后来还带我回家,他爸爸妈妈对我也特别好。 陆臻有一次抱着他爸问我羡慕不,我说不。他鄙视了我。但我是真心的,不羡慕,有什么可羡慕的,差太远了,羡慕都羡慕不来。后来这小子从队长那里打听到我家里的事,追了我三天要道歉,傻乎乎的,我特别喜欢他。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心对我好,陆臻是真心的,所以他想做什么事儿我都想帮他。 这是我住进总参第三招待所的第三个月,从上个礼拜开始,我一直看着窗外第二颗树,从右边第一个枝子开始数它的叶子,这个游戏让我顺利的渡过了一周。但今天的风特别大,我数不清,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决定跟它说一会儿话,就像小时候玩儿惯的那样。 我叫徐知着,最近遇上一件倒霉事,出了一个巨坑爹的任务,伤亡惨重。 我一下直升机就让人逮走了,连着飞行中队的老金,然后飞机换飞机直接被送到了这里,就没再换过屋子。 总参那些 分卷阅读34 人办事特别咋呼,一声不吭的把我扔了两个礼拜。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是故意要吓我,只是事关重大,他们也需要时间去组建调查组,因为各方都卡着,不许别人先提审我。 但那会儿我是真害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像坐牢一样。每天每天都在想,发生什么事了,兄弟们的伤怎么样,队长的伤怎么样,陆臻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嗯,是的,队长是陆臻的人,他们是一对儿,特别好的一对儿。我很愧疚,总觉得是我没保护好陆臻的爱人,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他却倒下了。我那时候还想不到自己,顾不上,每天尽胡思乱想别人的事,只盼着有人来给我一点消息。 还好,后来我女朋友来看我,她们家门路是真是大啊!她给我带来很多好消息,说队长的伤有救,说我也会没事儿,说她爸爸一定会帮我。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那些特别高深复杂的事情我根本想不到,所以当时我是真高兴。 我说过,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就只能看出谁是真心对我好。梁一冰也是真心对我好的人,这么多年,跟着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兵,从来没有二心。 我那天抱着她只想哭,后来我真哭了,高兴的。 我遭这么大难,倒这么大霉,她一个大小姐,没有放弃我,拼了命从火里捞我,我还图什么?我跟她说,等这事儿了结了,我们就结婚,马上就结婚,谁的话也不听了,谁的意思也不等了。结完婚,我整个人都是她的,赚的钱都给她花,她让我往东就往东,让我往西就往西。 她就坐在我腿上看着我笑,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她很漂亮的,出了名的漂亮,我都不知道她看上我什么。 她老说我不够爱她,我说下次把给把刀你,做人要讲良心,你把我心挖出来看看。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理直气壮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对的,没良心的那个人是我。 但我没得选择。 那天,我看着严头,严头看着我。我原来很怕他,他一个眼神我都得琢磨好几天,可当时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一直看着严头的眼睛,直到他冲我点头,我觉得有些东西死了,有些又活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天要塌了。 梁一冰后来又找过我一次,告诉我她爸爸为了我,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她说,本来这一次应该是夏明朗走,去个风景秀美的院校呆着,供着,想什么干什么,轻轻松松的养老。只要我不折腾,麒麟的未来一定会有我一笔,我将不再是一个小卒子,我再也不用看着她爸肩膀上那颗星吓得要死,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娶她进门。 她问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说不出来,她也不会懂。 她看着我哭,我从来没让她这么哭过。以前只要她红一红眼眶我就得投降,她一掉眼泪我什么都听她的。只要能让她高兴,我可以一整个休假都呆在他们家附近,每天帮她妈买菜,陪她爹跑步,甭管别人怎么嘲笑我,我都能坚持,只要他们不给我使绊子,能让我进门。 我一直拿她当观音供着,陆臻一直嘲笑我,但我不在乎,我乐意,只要她爱我,我什么都乐意。 那天临走的时候,她最后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不会再爱我了,她恨我。 我花了很久才忘记那个眼神,我不可能记着它活下去,那太难了,我会后悔,会想弄死自己。 我看到树不停的在摇,大概它也觉得很难办。 北京的春天很怪,大风吹得特别猛。没人要审我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他们给我送饭,我就吃。有个小兵跟我说,看我吃饭的样子,下次往菜里混两把铁砂我都能咽下去。我冲着他笑,我说你试试呀?他小声问我犯了什么事。我摇头,告诉他这个不能说。 后来这个小兵被调走了,换了个完全不说话的。 我一度怀疑这个房间里有摄像头,但查了一遍没发现。 他们说我指挥失误,但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运气好点折成小兵还能继续在麒麟呆着,运气差点,没准儿会上军事法庭蹲几年牢。我当时交待的时候拼了往黑里说,好把夏明朗洗白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再后来气氛轻松了很多,连严头都能来看我,他劝我想办法哄一哄梁一冰,说现在最想把我往牢里整的人就是她爹那拔人了。我问他要怎么哄,严头看了我半天,没再说话。 临走的时候,我让他帮我带个字条,我撕了桌上的台历写的,借了严头的笔。 我说:我对不起一冰,如果她想让我坐牢,我就去坐牢。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哄,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真心话。 我的手机被还回来了,还有我留在麒麟基地的一些东西,我知道快了,也知道坏了,最好的那个运气没有了。这地方没有信号,手机只能当闹钟用,我闲得没事干,坐在窗边一条一条地删联系人名单。 梁一冰是一个很热闹的姑娘,我跟她谈了好几年恋爱,认识了她身边一群人。我每删一个都要想很久,我怎么认识他的,我们干过些什么,吃过什么饭……把所有的联系人名单都删光,就像是把我们的恋爱经历都回忆了一遍,然后一个个忘掉。 我的脑子一向很好使,听话,我让它记什么它就记什么,我让它忘什么,它就能忘什么。 陆臻就不行,他老是喜欢记着一些破事儿,翻来覆去的想,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不想明白了绝不罢休,不过……那挺好,说明他遇上的破事儿还不够多。 我那天没有吃晚饭,第二天也没有吃午饭,第二天下午有个军官跑过来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要绝食。我说我就是忘了。他很不相信的对我说,绝食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会给领导留下坏印象。我说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注意。 我在这屋里呆了三个月,差不多一百天,被提出去审了十次,写了四份材料,大部分时候就在屋里呆着,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但一直不运动,所以常常睡不着,睁着眼睛就看到了天亮。 有一次,在会议室碰到老金,他说他快被整疯了,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好。他说你们干狙击的心理素质就是不一样。我想了想,大概吧。 最后一次开会的时候,有人口头告诉了我处理结果,比最坏的好一点,比最好的坏一点。我听完就坐下了,他们都看着我,我想了半天,站起来敬了个军礼,鞠了一次躬。 会后,严头送我回去,他说想哭就哭出来,他不会忘了我,也不会亏待我。我说我不想哭,我也不图你 分卷阅读35 记得。 我的确不想哭,一点儿也不想,好像一切顺理成章,我求仁得仁。我走了很久很久,走过漫长的路,一点一点抹掉所有希望,那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当初就知道会这样。现在终于走到了这个结果,我不觉得难过,就只觉得累,特别累。 他们把警卫撤了,说我可以走了,暂时找不到地方也可以回来睡。我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就走了,我想,我宁愿睡大街都不会再回来。我坐在王府井最漂亮的那个楼门口发了一下午的呆,这里有很多人,都穿得很漂亮。 我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我上飞机的时候让小严通知我妈,说我又要出国培训了,可能会久。我妈果然很高兴,她问我这次培训完了会不会提军衔?会不会加工资?我说会,我打算改天她要是再问起来,就把陆臻军装借过来穿,拍张照片给她。不过,她多半会忘记的。果然,她开始问我如果加了工资会不会多汇点钱回家。我答应了她。 我打完电话开始算帐,我还有30多万存款,按每个月给我妈汇3000块钱来算,还可以养她9年。但我妈现在才50出头,我不能盼着她这么早死,所以……我还是得活着,还得努力赚钱。 春天的花都开了,细细弱弱的小草花,长在马路边上,我也没什么大品味,感觉都挺漂亮的。 我坐车去找陆臻,这世上有两个人真心对我特别好的人,我亲手逼走了一个,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我没想过夏明朗看到我会尴尬,完全没想到过,队长铁骨铮铮的汉子,顶天立地,现在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我,我感觉特别难受。我说队长要不然你睡一觉吧。他愣了一会儿,睡了。 陆臻问我想不想哭。我说我不想,我其实还好,就是有点累,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陆臻说那我帮你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睡一觉。我说会不会太麻烦人?他说不会,那人也挺忙的,屋子老是空着,但地方很舒服,你随便住着,家里什么都有,饿了自己搞点东西吃,你麻烦不着他,他也麻烦不着你。我说那真挺好。他说等北京的事情了结了,就把我接到老家去住。我说别,我现在心情不好,在老人面前我放不开,更添乱。 陆臻一直看着我,然后点头,说按你的意思办。他真的特别好,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朋友了,凡事都为我想,为我操心,我遇到好事儿,他比我还高兴,我倒霉,他比我还生气。 夏明朗真是有福气! 那天,我看到陆臻跪下来,低头去吻夏明朗脚上的伤。 我忽然特别羡慕他们,即使差太远,还是特别特别羡慕,他们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他们永远不会解释不来,也不会不懂,他们不会反目成仇。这种日子只要能让我过一天,我马上去死都可以。 陆臻也是个幸运的人。 而我总是运气不好。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运气不好就不好了吧。 有人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而我,就算生在夏天也只是马路边上一朵小草花,死在秋天也只是白毛杨落了一地的大叶子,一大早就会被环卫用大扫帚扫到一边去。 但还能怎么样呢? 就这么着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小我就知道,我花十倍努力也不一定能得到别人得到的,所以别哭别闹也别抱怨,都没用。 只要脚下还踩着一点土,岩缝里还有水,自个拼命长吧,又不会死。 ☆、27 十一月中旬,徐知着禁令解除,考出资格证,最终在自己一直健身的健身房里谋了份私人教练的工作。 他在这个地方练了半年,熟门熟路,名声在外,上衣一脱就不愁客源。男的女的,有心塑身的,有心减肥的,有心看帅哥的乌泱乌泱地往上拥,行情一路看涨,课表可以从早上排晚上。只是需要顾及语言学习,一天只带两到三小时课,周末略多一些,每月大概能赚个8000块,刨去交给蓝田的水电煤气各种家用,还有给老妈的三千块,还能剩下不少,基本可以保障正常生活。 不过,年纪大了学语言总是件麻烦事,徐知着的语言学习进展缓慢,有些法语音标无论如何都发不准。蓝田每天晚上回来陪着徐知着唠叨,偶尔捏着他的下巴教他看口型正音,恨不得他永远都学不好。 蓝田有种预感,徐知着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学这些东西,他终将远走高飞。蓝田舍不得决断,只能安慰自己多留一天就算一天,如果注定人间留不住,能多赏得一季春也是好的。 然而,这个秋天注定多事,没过多久,徐知着在晚饭时接到一个电话。徐知着的电话极少,手机常年扔在茶几下面,从不随身携带,蓝田递过去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徐知着浑然不当意地接了,瞬间神色一寂,低声唤道:“姐?” 蓝田马上竖起了耳朵。 徐知着放下筷子,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往阳台走。蓝田总觉得偷听有点鬼祟,可不偷听实好奇,左右为难了一会儿,捧着饭碗凑过去,只听到徐知着最后挂断前的一句话:“是的,我现在正在北京。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蓝田抢先开口。 “我妈病了,现在在我姐那里,我等下过去看看。”徐知着沉下脸。 “你家在北京?”蓝田诧异。 “我姐家在北京。”徐知着知道蓝田有疑问,顺着解释:“我和她从小关系不太好。” “哦。”蓝田随口问道:“老太太怎么了?” “说是在结肠发现有肿瘤?”徐知着毕竟不懂,有些茫然。 蓝田脸色一变,咽干净口中的饭粒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这病不是小事。” 徐知着转头看了他一会儿,渐渐恢复了他一贯而之的平静漠然的神情,他沉默了很久,方点了点头说:“好。” 蓝田直到坐在章云靓家里,才明白徐知着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久,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个姐姐,也不会愿意带任何人来见她。 章女士的家地段很好,但房间极为狭小,是那种典型的上世纪老公房。一室一厅的地方此刻挤下了五个人,地铺直接打在厅里,菜汁淋漓的盘碗摆在桌上,一个孩子跑来跑去,玩具洒了一地。蓝田站在门口就觉得眼花,着实需要定一定神才能踩进去。然而,比起章云靓本人来,这脏乱的屋子给人带来的恶感简直不值一提。 平心而论,章女士长得算清秀,倘若气质略好一些,也不算辜负名字里那个靓字。可惜偏生眉间一股尖刻的戾气,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一百万。蓝田打一照面就预感这女人不好惹,可章云靓一开口,才让蓝田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你小子真没见过世面。 分卷阅读36 章云靓站在门边,上下略一打量,讥讽地说道:“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你就死在北京你怎么不早点说?你那个死鬼老娘差点死在我家里!” 蓝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徐知着漠然道:“我刚刚知道,马上就来了。” “你老娘倒是会心疼你,就知道麻烦我,成天刮我们章家的钱贴你这个臭油瓶。”章云靓拧身往里走,抬脚在地上被褥间一踹:“醒醒,你那个杂种儿子来了。” 蓝田当场懵住,只觉得匪夷所思,蓝家是书香门第,亲友之间都极尽礼数周全,幼童吵架都得当大事处理。要是成年人如此口出恶言,那恐怕这辈子的亲戚都没得做了。徐知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径直走到地铺前蹲下,用方言低声交谈。蓝田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卷在被褥里,眉目间依稀有点徐知着的影子,却毫无神采。 蓝田茫然地看了一圈,发现气氛极为平静,小孩子坐在墙角噼哩啪啦地砸着玩具,两个男人躲在里间看电视,女人不耐烦地坐在桌边……好像刚刚那句恶毒的辱骂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只有他一个人在介意。 徐知着似乎明白他什么想法,伸手帮母亲拉好被子,起身时在蓝田耳边说道:“等会解释。” “怎么说?”章云靓拍桌子。 徐知着在她对面坐下:“明天去医院?” “去哪里?去哪个医院啊?!娇贵死了,得了个烂病了不起了。都要跑到北京来看了,北京的医院是那么好进的吗?挂个号从今天早上等到明天晚上,我哪有那个美国工夫管她死活?她跟我什么关系?我爸糊涂我可不糊涂,你们别想来讹我。”章云靓横眉立目。 “那你的意思是?” “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老娘伺候不起。”章云靓冷然道。 徐知着略一垂眸,向墙边看了一眼:“这样吧,明天我带她去医院。听医生怎么说。” “哟,真孝顺呐。把老娘往我家一丢,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现在来显摆你孝顺了?”章云靓讥讽道。 “医药费我出。”徐知着淡然道。 章云靓冷哼道:“怎么着,你不出难道还让我出?你妈一没工作,二没医保,还命贱体贵的成天喝药,花了我爸多少钱呐?现在让你出一笔怎么了?” “我妈手上应该还有钱吧。” “哟,发财了,还说不得了,你才赚多少几个钱啊?每月汇个三五千的还不够你妈买药吃呢!!”章云靓像是被人戳了心窝子那样蹦了起来。 蓝田看着徐知着平静地侧脸,神色平和淡然,无懈可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转换神情的瞬间,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此刻的这个人……是伪装过的。蓝田怀着自己也无法说清的念头,默默窃喜。 “能给我看一下病历吗?”蓝田终于忍不住介入话题。 “你哪位啊?”章云靓扫过去一眼。 “我朋友,医生,所以专门带他过来的。”徐知着连忙截往章云靓的话,下意识地抬手放到蓝田肩膀上。 章云靓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从电视柜下面抽出一大叠乱七八糟和化验单据:“乡下带过来的。” 蓝田耐下性子把菜盘移到旁边,一边翻看,一边拿出手机上网,徐知着的手一直按在他肩上。章云靓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很快注意力又被儿子吸引过去,厉声呵斥,小朋友尖声哭喊,闹成一团。 蓝田无奈地扯一扯嘴角,心想这他妈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蓝田翻过最后一页纸,顺手把单据分门别类整理好。 “怎么样?”徐知着低声问道。 “感觉情况有点严重,要马上住院。”蓝田肃然道。 “哟,你当北京的医院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住院就能住院?”章云靓讥讽道。 蓝田微微一笑,终于压不住怒气挑衅道:“你说对了,我说住院就能住院。”当下,拿了手机走到窗边去打电话。章云靓一时错愕,倒有些拿不住对方的来路,视线狐疑地在徐知着脸上转来转去。 “联系好了,北大第一附院。”蓝田说完电话回来,看也不看章云靓一眼,伸手收拾桌上的资料:“我明天有事脱不开身,你开我的车过来接伯母过去,直接进内科,我争取下午早点下班。” “哟!”章云靓拿捏起声调:“怎么着,还攀上富贵了?我说呢,怎么死在北京呆着。你不是当兵去了吗?怎么现在不干了?你让人给开除啦?” 蓝田心头一凉,不敢看徐知着的脸色,恨不得甩手给她一拳。 徐知着不置可否,起身拍了拍蓝田的肩膀,蹲到他母亲身前道别。 回去的路上是蓝田开的车,可是开到半道蓝田才觉着不对,还是犯错误了,很明显,他比徐知着不淡定多了。 “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蓝田忿然。 徐知看向窗外:“跟她计较,那就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 “话不是这么说,她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不跟她计较,她越要爬到你头上去。” “我妈在她手上。她回家的机会比我多了。” “大不了把你妈接出来住!”蓝田热血上头,脑残了。 徐知着终于转过头来,愣了半晌,莞尔笑道:“她不会跟我继父离婚的。” 蓝田这才想起来,有后姐就有后爹,登时怒哼一声:“能纵容女儿这样欺负老婆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了算了!” “其实我继父人还不错。”徐知着心想,你不能拿自己当参照物。 蓝田沉着脸。 “我姐她……她一直觉得我继父应该为她生母终生不娶,至少也不能娶一个像我妈那样名声不太好的女人。”徐知着试着向蓝田解释那些藏在背后的隐秘:“而且当时她母辈上的亲戚一直在提醒她注意,她觉得我会分走我继父的财产。我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而当时我的年纪也小,一家人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蓝田知道按徐知着的个性,这个“没办法”不知道藏了多少血泪史,他也了解像章云靓那种女孩子,少时被骄纵,会有多么不可理喻。 “你继父和你妈这不是爱她,这是在害她。”蓝田肃然道:“用半生的委屈求全,保了她一世脑残!” 徐知着漠然道:“也许吧。” ☆、28 “你真的不生气?”蓝田索性停下车,紧盯着徐知着的双眼。 徐知着摇头,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是脾气好,只是犯不着。” 蓝田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不在乎她。” “换了你,你也不会……跟这种人计较,对吗?”徐知着放低了声音:“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就不想见她们。我解决不了那些事,反正也没人在乎我,索性就……” “不想见她们太正常了,我要是你,我根本连见都不会见。”蓝田冷然。 徐知 分卷阅读37 着无所谓的笑笑。 “难怪你从来不跟家里联络。” “我每个月会打一两次电话给我妈。”徐知着低声说道:“但我没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和她解释不清。” 蓝田看着徐知着的脸,视线上上下下的梭巡,有些怜悯,也有些佩服的……徐知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家事是很让他羞耻的一个存在,他虽然已经不再会为此受伤,却也并不那么愿意让人知晓。 蓝田用力拍着徐知着的肩膀:“还好你长大了!”说完,收回视线发动车子起步。 其实蓝田对章云靓等人的兴趣完全是源于徐知着,现在见徐知着自己也不在意,也就放下不提。只是暗暗佩服,很多人受童年阴影的困扰,或爱或恨,最后生怨,终生不得解脱。徐知着从这样惨淡的家庭环境里成长起来,却从来不迁怒,不生怨,实在难得。 在回去的路上,徐知着一直看着蓝田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义愤填膺的蓝田很可爱,犹如赤子,有不经人世的单纯与热血。有时候想想,结婚又怎样,老妈和继父也是夫妻,姐姐和姐夫也是夫妻……彼此之间的感情,没准还不如他跟蓝田。 “你最近晚上都不出去了。”徐知着忽然说道。 “干嘛?”蓝田恶狠狠地挑起眉毛:“又想看我笑话?” 徐知着笑着摇头,他一直有个很古怪的念头,已经生了很久,渐渐掩藏不住。他越来越觉得,只要蓝田不难受,他就可以一直不结婚,也用不找别的姑娘,就这样跟蓝田一起过下去。比起找个不太爱的女人,凑合一桩婚姻,然后彼此怨恨……这种日子要美好得多。 “干嘛一直看着我?”蓝田笑道。 “就是在想,结婚也没什么好的。” “胡说,结婚当然好,随便结婚才不好,只是哪有那么多真心相爱,佳偶天成。” “所以我不想结婚。” 蓝田转过头,探究似的看一眼,悠然道:“这种事哪儿由得你想不想,真遇上了,拼了命也要去结的。” “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结婚。”徐知着脱口而出。 蓝田一脚刹车到底,把车停了在路边,他转过头盯着徐知着看了好一会儿,眉毛竖起,严肃地问道:“真的?” “真的。”徐知着说得诚恳干脆。 蓝田忽然一笑,有些嘲弄地:“等你遇上了真正让你心动的人,再来说这句话。放心,我不会不愿意的。” 徐知着没有再吭声,但并不以为然,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姑娘可以让他瞬间心动,甚至心动到不惜让蓝田难受的地步。 在后来的路程里,蓝田一直沉默,直到回家坐了很久,他才严肃地把徐知着叫到房里,让他坐在茶桌对面,然后端端正正地推过去一杯茶。 徐知着满怀忐忑。 “有件事,我们需要谈一谈。”蓝田捧着茶盏。 “嗯!”徐知着有些紧张。 “我希望你爱我,然后我们在一起。也可以接受你不爱我,而我们只是住在一起。但我不能忍受,你不爱我,却因为某些原因,强迫自己和我在一起。同样的,如果你爱上别的姑娘,或者你只是单纯的不愿再和我相处,都请第一时间告诉我,给我一个机会体面的离开,我不会在你结婚生子以后也仍然这样爱你。”蓝田看着徐知着的眼睛,轻声问道:“明白吗?” “明白。”徐知着点头:“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 “我以真心待你,也希望你能以真心待我。”蓝田微微一笑,手指轻推,薄瓷撞在一起,两只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以茶代酒。” 徐知着把茶水一口喝干,轻轻呼一口气,遍室茶香。 这就是和蓝田一起生活的好处,他从不会让你迷茫。他不会任由你猜测,犹豫,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他会把自己活成一个道理,逻辑自恰,条理分明,然后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说给你听:我希望这样,或者这样,或者这样,我不喜欢那样,和那样,还有那样…… 他不会反复无常,也不会怨天尤人,他不会问: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不爱我? 第二天上午,徐知着翘了语言学校的课,一大早送母亲去医院,有了蓝田的事先安排,果然一切顺利,虽然也要跑上跑下的折腾,但至少有人指引,省了不少冤枉路。徐知着办理好住院手续,把昨天晚上蓝田整理好病历资料交给主治医生,医生看了一会儿,抽出一张纸来书写,随口问道:“腰穿做过没有?” “啊?”徐知着茫然:“之前在老家不是我陪的。” “哦。”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样吧,先住下,我们再做几个检查。你要有点心理准备,老太太的病……很可能,有点麻烦。” “那是良性的吗?”徐知着的医学知识十分淡薄,只知道肿瘤分良性恶性,一个好一个坏。 医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不能确诊,你看,有时候找不出病因比癌症还可怕,至少后者还能治。” 徐知着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着头说道:“明白了。”他忽觉有些心慌,蓝田怎么还不到?可细想想这种情绪十分不应该,毕竟是自己老妈,蓝田已经出力不少。 离了章云靓那头母狮口边,王颢的心情明显松泛了不少。徐知着陪着她输完血,做完检查,又从外面买了水果回来。王颢似乎也没指望这次能刚好享到儿孙福,居然连绝症的阴影都抛到了一边,只顾拉着徐知着说东问西。徐知着削好一枚苹果递过去,王颢接到手咬了一口问道:“小梁呢?我昨天让你姐打电话,其实是想托你找小梁帮帮忙……” “我和她已经分了。”徐知着埋头收拾零落的苹果皮。 “怎么回事?”王颢登时色变:“怎么,怎么会分了?” “性格不合。”徐知着八百年前就想好了这最烂大街的台词。 “这怎么?不说一声就分了呢?”王颢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抬起手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妈怎么跟你说的?小梁家世好,模样好,这么好的闺女你上哪儿找去?这样的闺女能跟你好,那得是你几辈子高香烧来的。你怎么把她给气跑了的?你自己说说……” 徐知着实在无从解释,又不忍心把黑锅往梁一冰头上扣,只能乖乖站着任打任骂。 然而,儿子与将军闺女分手这件事给王颢带来的打击远远超出了徐知着的想象,王颢连骂带打地数落了半天,终于呜呜哭了起来,几近绝望地喊道:“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指望着你能给我争口气。将来,我在他们章家那群势利眼跟前也长长脸,你这样,你这 分卷阅读38 样……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我不看病了,这病不看了,让我死了吧……” 徐知着无可奈何,木然苦忍,只盼着蓝田千万别在这时候闯进来。不过,蓝田倒是没来,医生来了,满脸错愕地站在门口,转而像是悟了,又理解错了方向,径直走过来劝慰说:“老太太,别这样,要对自己有信心,” 王颢要寻死觅活也不过是出口气,这口气得撒在儿子身上才成立,到医生那里就没意义了,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埋头哭。徐知着站在床边看着她,看得出来她是真悲痛。 徐知着木然地想:她并没有问一问,与恋人分手,我难不难过,一句也没有问。 ☆、29. 蓝田这天是真的有事,下午紧赶慢赶地脱身出来,打了辆车直扑医院,总算是赶在医生交班之前截住了人。主治医生与蓝田本有过数面之缘,蓝田托得那条“路子”也跟着过来打招呼,三个人相互敷衍吹捧了几句,两位医生的眼神便不自觉地往徐知着脸上瞄。 蓝田直觉敏锐,尤其在这种事上就更是敏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然而托人办事,自然关系越亲密越好。这是我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干侄子和这是我男朋友,在别人眼里的地位迥然不同。 蓝田有心招人误会,便抬手把徐知着揽进怀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家知着的事,就是我的事儿。人命关天,这次全靠各位费心了。” 对方连忙摆手,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 蓝田知道徐知着关心病况,废话略说了几句,四个人便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讨论了起来。然而徐知着的内科医学知识几乎为零,医生说话在他耳朵里根本就是天书,一个一个字拆看认识,合起来完全不懂。蓝田见徐知着的神色越来越茫然,顿时心头柔软,握住他的手说道:“你信我的话,就交给我。” 徐知着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忙说好。 医生和蓝田沟通起来显然要比跟徐知着省力得多,很快,徐知着就像是被忘在了一边,只能呆呆地看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口中不断地蹦出他完全听不懂的新名词,直到拍案定论,方才齐齐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家老太太的病,初步怀疑是别的脏器有原发性癌发生了肠转移,但目前还不能确诊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最好还是能请专家来会诊一下。”主治医生说道。 “那就请吧!”徐知着茫然道。 两位医生又看了蓝田一眼,蓝田点点头,三个人又开始讨论起请谁不请谁,那些名字徐知着一个都没听说过。蓝田像是查觉到他的心情,转头看他笑了笑:“别怕,有我在。” 徐知着连连点头。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蓝田把徐知着拉到一边细问:“你一共有多少积蓄?” “三十多万吧。”徐知着见蓝田脸色沉重,下意识地补充道:“我一直,给我妈寄了一些钱,还有……” “那你妈手上还有多少钱?” “大概……”徐知着迟疑。 “没了?”蓝田试探道。 “不好说。”徐知着叹气:“不能指望她。” 王颢前半生靠老公养,活得憋屈,后来得儿子养,在急欲翻身的心理之下,自然活得得瑟了一些。徐知着原本倒是不在意的,毕竟养妈是应该的,他也有心用这笔钱偿还章非这么些年来的养育之情,家里那笔烂帐他无心去管,也管不了,只能用钱还债。 蓝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这样,你把卡给我。反正医院这边我来管,看能不能再打点折。” 徐知着完全不疑有他,当场就把银行卡交了出去。 “别担心。”蓝田把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我来想办法。” 徐知着心事重重地点头说好。 虽然感情有隔膜,也毕竟是自己亲妈,骤然遇上这种事,饶是徐知着的个性再坚韧也不免心慌。徐知着对蓝田有盲目信任,觉得他神通广大什么都搞得定,连夏明朗的手术都是他一把统筹。现在蓝田说他来想办法,徐知着就相信他一定会有好办法,后来才发现,居然是最笨最直接的那种办法。 章云靓把麻烦扔走,简直就像出了一口恶气那样畅快,连着个把月都没有再见人。医院里只有徐知着和章非顶着,偶尔蓝田有空也会来帮帮忙。当然,徐知着是主要劳动力,推了几乎所有事专门在医院里顶着,章非算个打下手的。毕竟章非还得在女儿家里住,出入多少都有些不方便。 徐知着一直觉得老妈在章家有如女仆,可现在退后一步看看,或者真是相处日久没有爱情也有感情,彼此之间毕竟还是有些情份在,便越发为王颢感到难过。她吃了一辈子苦,老来终于熬出来一些,却又得了重病;儿子又不争气,大好的前途没了,女朋友也丢了,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还真是挺悲凉的。然而就连这种难过也终究隔了一层,有如隔岸观火,或者水中望月。 徐知着发现,似乎在他从没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地原谅了他的母亲,生父,继父甚至姐姐。他不再祈求什么,也不再有怨恨。他妈妈可能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事,但她也只是个可怜人,她养他长大,终究是有恩的。徐知着一直默默希望事情可以简单的结束,即使他耗尽积蓄,只要能换回母亲一条命也是值得,他对她没有更多的期待,只愿她晚年能多过几天好日子。 专家会诊来了两拨,第一拨是北京的,意见不统一,又从上海请了一批人,最后确诊下来,说是肝的原发性癌转移到结肠。徐知着听完都愣了,感觉这病生得简直玄幻,这两个器官有关系吗? 一听说是肝癌,章非呆若木鸡,哆哆索索地揪着自己女儿的衣服。 章云靓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孝顺儿子,这还治不治啊?” 徐知着没看医生,也没看别人,就只看着蓝田,蓝田温柔而平静地回望他。 最后徐知着拍了板:治! 绝症不能追求治好,但求活着,五年成活率,十年成活率……徐知着看这字眼就觉得不太舒服,把人活得像畜生一样。但也没办法,可能在老天爷面前,人跟畜生也没两样。 徐知着对王颢生出很多温柔,他原谅了她所有曾经做过的错事,曾经的忽略与错待,只记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徐知着决定了要治以后,后面的事又不归他管了。按医生的说法,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癌细胞扩散不明显,只要好好治,五年的成活率会很高。 但……好好治,是个什么意思,徐知着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领悟好。 这年月,新药开发难度巨大,各大药厂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肿瘤类新型特效药的定价惊人。毕竟,那都是针对全球发达国家富人市场 分卷阅读39 的,根本就没考虑过中国人的承受能力。 徐知着本以为卡里那三十多万怎么着都够了,也就没再操心这事。一个多月以后突发奇想,找医方打了单子出来看,竟直接吓傻在医院的走廊里。那些看不懂名字的针剂贵得让人匪夷所思,一个疗程接近十万人民币,仅仅两个疗程连带辅助治疗就基本干掉了他所有的存款,此刻还在流水一样花出去的,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钱。 徐知着只觉得四肢冰凉,心口一团暗火,烧得他浑身作痛,缓了好久终于缓过一口气。他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绝不能这样办,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找陆臻。 陆臻的电话有保密监听,转接漫长,徐知着听着那一声又一声机械的女音询问,心里越发焦躁,好不容易等到电话接起,也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多少?”陆臻微微一愣。 徐知着陡然犹豫起来,迟疑不决地说道:“十万?”可是……十万够吗?多少才是个头呢? “行,没问题。”陆臻连个咯噔都没打,便爽快同意了。 徐知着呼出一口气,有种虚脱的茫然。 “出什么事了?”陆臻这才问道。 “我妈病了。” “现在在北京吗?哪家医院?我有空过来看看?”陆臻关切地问道。 徐知着下意识地想说在,可话到嘴边又有犹豫,慌乱间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急匆匆找了个借口挂断。他急着去找蓝田询问,但逼到这一步,潜意识里连蓝田的车都不愿意开,硬生生倒了两班地铁赶过去。 ☆、30 蓝田正在办公室里守着学生,一句一句地指导着给他改文章,冷不丁看到徐知着站在门口,顿时诧异:“你怎么来了?” 徐知着经过之前那事已经在学生面前混了个脸熟,小徒弟马上心领神会的一缩头,笑嘻嘻地跑了。 蓝田见徐知着一脸凝重地锁好门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下来:“怎么了?” 徐知着把漫长的医药费单据从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 蓝田连碰都没碰就笑了:“你没事查什么帐啊,还怕我讹你的钱吗?”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的。”徐知着在蓝田办公桌前面坐下。 “我就是怕你现在这个样子。”蓝田把单子拉开匆匆一瞥,忽然说道:“别找陆臻借钱。” ??徐知着登时愣住,这也太料事如神了。 “他没钱了。”蓝田被徐知着的神情逗笑:“你不会已经借了吧?借了多少?” “十万。”徐知着迟疑道。 “别再借了。”蓝田柔声道。 “为什么?” “他真的没钱了。夏明朗的伤估计要花掉他们一百五十多万,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弹尽粮绝了。” “队长看病的钱应该是部队出啊!”徐知着不相信。 “部队只出国内医院能搞定的东西。我给你算一下吧。”蓝田交插着手指,双手撑到桌上:“夏明朗不能出国,两次飞行医疗,请人从美国过来开刀。第一次我想办法搞成了科研项目,打了点折扣,来回机票加食宿,4万美金;第二次是原价,6万。夏明朗脚上装的那个关节是最新的产品,全球最好的,全套材料加辅料接近10万。还有些药品需要从外面带进来,我虽然想了点办法,但成本价还是要出的。你自己算算看,大概需要多少?而且,按夏明朗的个性,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还用我想方设法地给他省?你现在还想让陆臻帮你出十万,估计他就只能回家找妈要了。” 徐知着这下是真慌了。 “而且,还有一点。我不知道陆臻到底欠了你什么,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让你还钱的。”蓝田最后补充一句,彻底把徐知着砸趴下。 “这样吧,现在银行的存款利率好像是3点多,我占你点便宜,我给你算4%。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要是信不过我呢,就立个字据。”蓝田低头到抽屉里拿纸。 徐知着凝视了他一会儿,低声说道:“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蓝田把纸和笔推到他面前:“我本来是指望你一直不发现的。” “你总是考虑得这么周道。”徐知着发现刚刚的心火已经全散了,他气势汹汹跑过来的样子显得多么虚张声势而可笑。他怎么可以质疑蓝田?蓝田总是为他考虑的,蓝田总是有最体贴的办法。 蓝田微微一笑,躬起身伸手过去按住徐知着的头顶:“别担心。” 徐知着手里握着笔,反而写不下去,他知道蓝田在调侃,哪有借钱的不放心债主,所以要立字据的道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徐知着不敢抬头。 “我想你欠我情,欠上很多很多,这样你就不好意思离开我了。”蓝田满不在乎地笑道。 “你不用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欠你钱……”徐知着很着急。 “开个玩笑。”蓝田双手按住徐知着的肩膀:“我不相信一文钱真的能难倒英雄汉,我相信你总有办法把钱还给我的!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徐知着与蓝田对视了片刻,蓦然升起一股豪气,按住桌子大声说好:“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加倍就算了。”蓝田莞尔:“说得我像个放高利贷的。” 晚上,陆臻追了电话过来问情况,徐知着受蓝田提醒,哪里还敢报帐号。两个人僵持了半天,陆臻忽然柔声说道:“难得你开了口,我怎么也不能不表示一下。是不是蓝田跟你说什么了?你放心,我手上有钱,你就收了吧!” 徐知着脸涨得通红。蓝田在他面前竖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回头我帮你把钱还给他妈。 “好吧!”徐知着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钱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天命与时间了。徐知着没跟王颢说她的天价药费,他怕把他妈吓到不敢再看病。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是隆冬。章云靓终于过来探望了一眼,王颢有儿子撑腰,态度自然也硬气了不少。徐知着微皱着眉听她吹嘘蓝田的能力,仿佛整间医院都要卖他的面子,内科主任都得帮他提鞋。 徐知着心里异常反感,却又无可奈何,知道插入到这两个女人的对掐中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只能哑忍。 章云靓显然被这位莫名其妙杀出来当保护神的蓝教授十分不满,临走时重重冷哼了一声,脸上阴云密布。徐知着发现果然看人不开心是会开心的,心情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多。只可惜,他的好心情甚至没能维持到24个小时。 当天晚上是章非守的夜,第二早上,徐知着送完蓝田去医院,发现他妈正 分卷阅读40 直挺挺地坐在床头。 徐知着吃了一惊,王颢虽然现在身体好了一些,但这样坐着还是很不舒服的。他隐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印象中,这正是王颢要发怒的标志,她总是喜欢用自虐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愿,仿佛她的痛苦是一种威胁,她已经这么惨了,你怎么还可以让她不顺心? 果然,王颢满脸悲愤地看着他,小声又严肃地问道:“你过来,你跟妈老实交待,那个叫蓝田,是不是个变态?” 徐知着脑子里嗡的一响,缓了片刻才回过神,装作不耐烦地说道:“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你少哄我,妈不是小孩子。你姐都给我看了,网上说得真真的,照片拍得清清楚楚的,我还看到他跟老外……那个,那个了……” “哪个啊?”徐知着寒毛倒竖。 “就是那个嘛,亲嘴。”王颢尴尬的小声怒斥,紧张地看向临床的病人。 “妈,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徐知着耐下性子,试图跟老妈讲道理:“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他的私事。就算他喜欢男人,那叫同性恋,那不叫变态。” “怎么没关系。”王颢怒火冲天:“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让他糟蹋了,所以他才这么惦记咱们家的事?”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徐知着只觉得屈辱。 “那就是还没上手,所以才这么献殷勤。”王颢兀自胡思乱想:“我跟你说,那种人坏着呢,他就是看你好欺负,不知道防人。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在想什么坏事。是不是他害得你跟小梁分了?一定是!你这个傻孩子!”王颢伸长了指头要去戳徐知着的脑袋:“你脑子里装得都是稻草吗?你跟那种变态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名声都要坏掉的,以后还有什么好女人肯跟你!” “妈,你说话要讲良心,蓝田是怎么对我们的……” “你这个臭小子,你要气死妈吗?”王颢够了半天,怎么都戳不上手,急怒之下一把捞起桌边的水杯砸了过去。 徐知着侧身闪过,然而到底距离太近,还是被泼了一脸水。他本来就不是有辩才的人,情急之下根本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退了出去。 “哟!”章云靓拿张作致地靠在走廊地墙上。 “是你?”徐知着瞬间醒悟。 “是我,怎么了?”章云靓显然心情极好:“你自己做了那烂事儿就别怕人说。我说呢,你怎么又攀上这门富贵,原来是卖屁股来的。”章云靓伸手要去撩徐知着的脸,被退了一步闪开,一手挥空,停在半道上:“哟,还害羞了?怕什么呀!从小到大你不就是这点本事嘛?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装可怜招人疼。梁一冰好歹还是个女的,你现在连男人卖上了。真出息啊,你……比你妈还有本事……” “你够了你!”徐知着知道跟她吵起来绝对没完没了,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些怒气,大约是扯上蓝田的缘故。 “干嘛,你敢做还不让说了?”章云靓万没想到徐知着在如此证据确凿的“罪行”面前还敢顶嘴,扬手一个耳光甩过去。 徐知着从小被她打惯,根本懒得反抗,只是顺势侧过头去,让指尖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章云靓又是一击不中,正要发飚。 然而一声怒吼从他们身后响起:“你干什么?!” 徐知着大吃一惊。蓝田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直冲了过来,一把把人拉到身后,指着章云靓呵斥:“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你这个泼妇……” ☆、31 徐知着大吃一惊。蓝田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直冲了过来,一把把人拉到身后,指着章云靓呵斥:“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你这个泼妇……” “干嘛,我教训我自己弟弟关你屁事啊?你是他什么人呐,啊?”章云靓挺起腰:“你打我啊,你敢打我试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谁。” 蓝田终于明白什么叫“跟她计较,那就什么事儿都别干了”,当下也懒得理她,转身伸出手……正想抬起徐知着的脸细细查看。 徐知着一个激灵从他手下闪出去:“你怎么来了?” “你妈打电话叫我过来的。”蓝田狐疑道。 “不不不……”徐知着正想着怎么把蓝田哄回去。 章云靓已经冷笑道:“他老娘可等着呢。” 蓝田的视线在两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意识到有些不对。 “不,蓝田,你听我说,这里没事,你先回去。”徐知着急了。 “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丑事儿,不敢见他妈啊?” 蓝田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知着一眼,抬脚就往病房走。徐知着伸手想拦,却被蓝田按住:“你能拦一时,还能拦一世吗?” 徐知着绝望地:“你就当她……”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蓝田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王颢仍然在床头直挺挺地坐着,她的神情悲苦,疼痛像是从她眼底里凝聚起来,变成一根尖锐的细针,扎向所有人。然后,她看向蓝田,很柔软地笑了,徐知着只觉心惊肉跳。 “怎么了?外面闹哄哄的。”王颢摸摸索索地拉蓝田过来床边坐下:“你看大娘也是病糊涂了,都这么些日子了,也忘记问问你。几岁了啊,成家了没?” 蓝田轻轻瞥了徐知着一眼,笑道:“还没。” “你看,别嫌大娘说话不好听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早点生个孩子,免得老来孤单。” “遇不到合适的,我也没办法。” 王颢向徐知着招手:“来,你过来。” 徐知着无奈地走过去。王颢一手握着徐知着,一手握着蓝田,神色间有些凶狠的肃然气息,这几乎是她这些年来最威武的时刻。 王颢盯着蓝田的眼睛:“刚刚呢,有人跟我说,说你呀,是因为看中我们家小子,才一扑心的帮我们。我说这怎么可能呢?蓝田这孩子看着挺正气的,怎么能是那种变态呢?” 太自作聪明了! 徐知着根本不敢去看蓝田的神色,难堪得近乎绝望。 王颢自以为同性恋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便当天下人都这么想,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蓝田这号理直气壮的Gay,这种威胁对于他来说,简直幼稚得有如挑衅。 “伯母,你放心。”蓝田微微一笑,推开王颢的手:“就算蓝田是那种变态,知着也不是啊。” “你这孩子,这种事怎么好拿来开玩笑的。”王颢做出很不可提及的样子,用力扯住徐知着的手说道:“你来说说看,妈说得对不对。” 徐知着被拉扯了半天,正欲开口驳斥……蓝田忽然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蓝田!?”徐知 分卷阅读41 着下意识地想追上去。王颢已经下死力扑上来抱住了他,惨然一声尖叫,便放声大哭。徐知着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王颢双手紧紧的揪着徐知着的衣服,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几十年的苦痛都凝在了这哭声里。她的冤屈变成了一种武器,一种砍向自身的武器,足够让徐知着放弃挣扎,否则,似乎只要他轻轻一动,她就会碎裂。 有些事,当时没有抓住,事后就再也开不了口了。等王颢哭到脱力,最终晕晕沉沉地睡去,蓝田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 徐知着捏着手机不断的拨号,却始终都没敢拨出去。他知道蓝田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于是不敢想象今天这一场难堪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他开始感觉到冷,如坠冰窟,恍然觉得蓝田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他,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那么体贴,细心而且周道,总是想尽办法为他,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他想起蓝田送给他的那只鹰,与“武运昌隆”条幅裱在了一起,成为一个巨大的卷轴。徐知着把个卷轴放在衣柜里,每天早上拿衣服的时候都能看到。每一次,当他背单词背到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蓝田一直在照顾他,鼓励他,却从无所求。 徐知着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天,医院里吵杂烦乱的各种声响与气味让他极度不适,几乎无法忍耐。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会拿出来看一看,然而蓝田一直没有联络他,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下班时间过后,章云靓又得意洋洋地过来张望了一番,顺便验收自己的战争成果。王颢像一只挫败受伤的老母鸡那样,悲哀而徒劳与章云靓争辩着,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同屋病友神色各异。 徐知着站在风暴圈的中心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与他毫无关系。直到掌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徐知着从房间里退出去,把那两个以他为话题向彼此攻击的女人关在门内,而她们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离开。 徐知着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走了好几个来回,把手机合在掌心默默祈祷,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点开新收短信。小小一方屏幕在夜色中升起淡淡的白光,一个小信封跳起来弹开—— “我把车开走了。你这几天应该不方便回来,我在医院对面的七天给你订了一个房间,门卡放在前台,你可以过去睡。晚上别熬得太晚,记得吃饭。” 徐知着一瞬间脱力,肺里排尽了空气,仿佛窒息了一般,周遭一切的事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边。他过了好久才缓过来,飞奔着跑过医院的长廊、走道、花园与门外的街道,像是一发炮弹那样撞开旅店的大门,剧烈的运动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气喘吁吁地翻出自己的身份证按到柜台上。 “唔?”前台小妹接过去看了一眼,会意道:“哦,徐先生是吗,一位蓝先生之前订了一个房间,钱已经付好了,这是您的钥匙。” 徐知着满怀忐忑地推开房门,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一个食品袋孤零零地放在桌上,里面装了一盒煮好晾干的馄饨与一盒清汤,旁边的便条提醒他,可以到楼下厨房借用微波炉加热。徐知着手指颤抖地打开盒盖,捏起一只冷馄饨塞到嘴里。凉透了的馄饨有种清爽的鲜香……是香菇荠菜猪肉馅的。 徐知着无声痛哭,泪水打湿了手指。 徐知着安安静静地吃了完了一整盒冷馄饨和一碗汤,那些食物像是中了魔法一样在他胃里嘀嘀咕咕地冒着泡泡。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然后毅然决然地起身出门,打车回家。 冬夜,小区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植物干枯的枝叶在寒风中晃动,有如鬼怪。清寒的空气充斥到徐知着的肺部,试图挤压掉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热度。 徐知着站在蓝田的楼下往上看,卧室还亮着灯,黄澄澄暖盈盈的光亮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暖。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仰望过,原来在潜意识里,他早已经把这当成了他的一个家。 家是不需要仰望与期盼的存在,他总是大大方方毫无顾虑地奔向它,知道那里温暖而舒适,蓝田会一直温柔的微笑着,欢迎他。 徐知着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愚蠢而卑劣,居然放任这个人在身边一直默默的付出了这么久。 徐知着开门进去,又在厅里坐了一阵,这才推开了蓝田卧室的房门。 蓝田正坐在转角飘窗上的茶桌边看文献,他没有戴眼镜,发梢沾着些许湿意,听到声响略带惊讶地看过来:“你回来了?” 蓝田不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总要年轻几岁,轮廓更坚硬,然而眼神涣散,便带了些稚气。徐知着站在窗边凝视他,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蓦然心里一动,俯下身去吻他。 蓝田的嘴唇温热而柔软,徐知着心里忐忑慌乱,不敢动作,只是轻轻贴着。片刻后,蓝田偏过头,躲开了他,双眼映入灯光,闪出一星水色。 “你,你别难过……”徐知着登时慌了:“我妈年纪大了,她什么都不懂,你别跟她计较。” 蓝田静静地看着他,未了闭了闭眼,眼泪毫无声息地滑下来,显出异常疲惫的模样:“不是她,是你。” “对对对,是我不好。”徐知着连声认错:“但你知道我妈是不讲道理的,你跟她吵……” 蓝田抬起手握住徐知着的下颚,拇指轻轻拂过他的嘴角:“你躲了,在她面前。很慌张。但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打到你。” 徐知着过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蓝田是指早上他和章云靓争吵时的动作。 “我不是……”徐知着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下意识。”蓝田截断他的话:“即使像你这样的人,理智上明白不应该有歧视,不能另眼相看,但潜意识里仍然觉得怪异。我终究是个异类,对你怀的那点心思见不得人。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忍耐,但只要有人看着,你就受不了。你觉得我应该理解你的苦衷,体谅你的犹豫,理解你母亲的无礼,即使自觉受了委屈,能得赏你轻轻一吻也应该要满足。” 徐知着涨红了脸,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想说我不是的……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似乎蓝田每条都说中,全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承认的丑陋。 “来,笑一个。”蓝田的拇指按住徐知着嘴角。 徐知着不明所以,勉强勾起唇角。 “我是真心喜欢你。人说拱手江山,但求博君一笑。我一没有江山,二也没拱手,不过是在力所能及处做了几件小事,这不算什么。你既然笑过,我也就满足了,并没有那么多企图,你也不用 分卷阅读42 这么想我。至于你母亲的态度,没有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我见多了。”蓝田松手推开他:“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徐知着被蓝田推得站起,呆呆地看着他埋头翻看文献,认真做事的蓝田总是有种凛然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明月冷冰冰地嵌在天际,映得长窗玻璃剔透如冰晶,一盏清茶摆在乌金石的茶盘上,升起淡淡的白烟。徐知着站了很久,直到铁观音的香气变冷,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徐知着一晚上没睡着,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到起床时蓝田已经走了。昨晚的事,终究还是给他造成了困扰,徐知着发现茶桌笔架上的毛笔新洗过,找了半天,从书架顶上的那卷宣纸里抽出一大叠。 全是筋骨健劲一板一眼的柳楷,力透纸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徐知着抚摸着每一道笔画,只觉得心如潮水涌涨,不可抑止。 蓝田的爱情就像一场华丽的大戏,细节丰美、感情充沛,即使很多年以后徐知着回头看去,都没有丝毫后悔。 爱上他太过容易,不爱他才不容易。 ☆、32 徐知着把家里收拾整齐,又把晚上要吃的东西找出来洗净配好,才出门去医院。进了房间,王颢照例又是一通抱怨数落,徐知着充耳不闻,避重就轻地敷衍着。他在平和的面具之后,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母亲,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怜惜。她终究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思想老旧,所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但她并没有恶意。 徐知着想起昨天晚上蓝田说的:不是她,是你。 的确如此,徐知着心想,他不应该把责任推到王颢身上。王颢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蓝田也并不看重,关键是自己怎么想。 王颢见徐知着态度谦恭乖顺,不再是昨天那幅硬头倔脑拼老命要帮变态说话的样子,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她歪在床边教训:“你别嫌妈多事。妈见得多了……男人呢,没有一个好东西,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那么点肮脏心思。” 徐知着只觉得好笑,憋了许久,忍不住说道:“我也是男人呢。” 王颢囧住,板下脸怒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对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知着点头称是。 刚好,有护士过来叫他,徐知着如蒙大赦,连忙逃了出去。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徐知着才发现蓝田也坐在一旁,他万没想到蓝田到这个时候还肯来医院,顿时慌了手脚。 “刚刚美国那边来电话,让我赶紧过去。”蓝田看着他解释:“这次可能要去很久,我有两个朋友要结婚,整个圣诞假期都得在那边过。所以我想临走的时候再过来看一眼。” “噢!”徐知着连忙坐到他身边去。 “你还真是有心。”医生打趣道:“决不能让我老婆认识你,否则老子就完了。” 蓝田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又不喜欢女人,不会勾引你老婆的。” 徐知着虽然一早知道蓝田为什么在医生面前玩障眼法,但此刻亲耳听到蓝田默认自己和他的关系,没来由的高兴。 就这样,三个人坐下来讨论了一番,照例是医生出主意,蓝田做决定,徐知着跟着说好。治疗已经进入后半程,钱花得少了,王颢的情况起伏不定,医生说话也就总是有保留,一边肯定成果,一边提醒风险。大病伤身,大治也伤身,绝症之所以绝,在于它们动摇了身体的根本,现在想要把病魔揪出来砸碎,也一样免不了伤到根元。 这话虽然有理,但徐知着每天都在听,医生也是对每个病人家属都说一遍。徐知着此刻全副心思都在蓝田身上,自然听过且过。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徐知着不敢问蓝田是不是还在生气,只是一味找话说,从出门的东西带齐了没有,一直叮嘱到朋友结婚的礼物有没有备好。他一向不是这么罗嗦的主,这会嘴皮子一碎,什么语无伦次地东西都想出来提一提。 蓝田在他第二次问到结婚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时,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 瞬间,就像一只是炸了毛的小狗终于得到了安抚,徐知着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难得的气氛极好,温馨平和一如往昔。一声拿捏着声调的“哟”却不远处传来,直让人寒毛倒竖,肌肉绷紧。 “你最近很闲吗?”徐知着终于怒了。 “怎么着?我送自己老爹来看他老婆还不成啦?”章云靓显然心情极好,她像一只恶劣的猫,在玩弄一只柔弱的鼠。这只老鼠是她从小到大的玩具,之前一度差点脱离了她的掌控,现在他又丢盔弃甲地滚到了她的爪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得意地有些忘形。 徐知着根本懒得理她,拉着蓝田就想往前走。蓝田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那扇洞开的病房大门。 “你先进去,把门关上。” “呃?”徐知着茫然。 “你妈应该不会愿意再看到我,尤其是跟你在一起。”蓝田说道。 徐知着这才发现他一个没注意,差点把蓝田领到了老妈病房外。但是……徐知着无论如何都跨不开步子,他转过身,百味杂陈地看向蓝田。够了,他心想,别再这样子,别再委屈自己,却只关心我是不是会难做。 “哎呀呀,我真是佩服你啊,脸皮也忒厚了,昨天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跑了,现在又腆着脸回来了。”章云靓的声音尖细,是那种故意为之的阴阳怪气。 蓝田知道她这是成心激人发怒,但还是忍不住发了怒:“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哟哟哟,着急了。我警告你,少冲我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丑事儿!怎么着?都这时候了还舍不得放?”章云靓极为轻蔑地看了徐知着一眼:“也是,我这个弟弟啊,从小没什么优点,就称一张脸。你睡爽了是吧?” “你给我闭嘴!”蓝田勃然大怒,神色肃杀:“但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抵毁,你的人格真是卑劣得让人难以置信。我的确在追求你弟弟,但我从来没有碰过他。我爱他,我在用我全部的热情在追求他,我愿意为他做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不愿意看到他有一丝一毫的苦恼,唯恐他受到一点委屈。但那并不是因为我想睡他,而只是因为我想让我爱的人快乐。” 章云靓万万没料想竟会招来蓝田这样一番气势汹汹地表白,她哽了半晌,嘲讽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不相信?”蓝田冷笑:“当然,你必须不相信 分卷阅读43 。因为那是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像你这样人格卑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正经男人认真追求你?当然也就只有那种跟你一样心理阴暗的男人才能忍受你,他们谋你的肉体,还骗你说这就是爱情,你到底被多少人渣始乱终弃才养出现在这种个性……” 徐知着发现其实蓝田从来都知道怎样去伤害一个人,他甚至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两句,就可以把人气得发疯。而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不曾给过他一句重话,那大约……只是因为舍不得。 “你,你你……”章云靓被气晕了头,抬手一个耳光就想抽过去…… 蓝田伸手想挡,却扑了一个空,定睛看去,章云靓的手腕已经被徐知着紧紧捏住。 “干什么?你要造反了吗?”章云靓又惊又怒。 “你先走。”徐知着低声道。 蓝田欲言又止,见徐知着不肯抬头看他,便以为是难堪。略略踌躇了片刻,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门,转身,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去。 徐知着专注地凝视着蓝田的背影,高大的身形看起来十分俊朗,肩膀宽阔而稳定。这个画面在徐知着心底留下了永恒的印记,终生都不曾洗褪。后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这样爱过他:在任何时刻,都会顾及他的感受,不愿意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你干嘛,松手松手,你弄疼我了!”章云靓尖叫着连踢带打。 徐知着终于回过神来,警觉地扫过全场。方才这一场大闹,走廊里远远近近的闲人都看了过来,还好护士站在拐角的另一边,否则连她们都得招过来。他松开手,淡然说道:“我需要跟你谈谈。”他说完马上就走,章云靓虽然尖声嘲讽但还是跟了上来。 好奇会害死一只猫,或者女人! 徐知着按电梯直到顶楼,章云靓冷冷地斜视他:“现在知道丢人了?你别指望我会帮你瞒着。” 徐知着一言不发,拉着她的手推开天台的小门,然后随手一甩,把人按到了墙上。 “你要干什么?”章云靓怒喝。 徐知着神色淡然,扣在章云靓腕上的手指轻轻一搓,剧痛侵来,女人马上扯起嗓子发出一声惨叫:“你……唔。” 徐知着轻而易举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强烈的困惑与惊恐在章云靓眼底堆积起来,直至崩溃,她不断的扭动挣扎,额头浮出冷汗,然而所有这些挣扎在徐知着的绝对霸道的力量面前,就像烈日下的一星冰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章云靓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徐知着才放开了她。失去外力的支持,她顿时像一摊烂泥那样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徐知着蹲下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挑事。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33 直到章云靓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徐知着才放开了她。失去外力的支持,她顿时像一摊烂泥那样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徐知着蹲下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挑事。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你打我?”章云靓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是的。”徐知着的眼神淡漠。 “你打我!?”章云靓猛然尖叫了一声,试图扑上去撕打。然而拳头刚刚落到徐知着身上,刚刚被重手分错过的右腕便传来锥心的疼痛,让她惨呼不已。 “消停点吧。”徐知着不耐烦地把人撕开。 “我要报警来抓你!”章云靓哭喊。 “报警?”徐知着伸出手按向章云靓的腹部。 章云靓挣扎着往后退,惊恐万状地哭喊道:“你要干……啊!” 腹部往上,肋骨以下接近胃的地方,徐知着紧贴着骤然发力,用寸劲给了她一拳。章云靓眼前发黑,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扑在地上干呕。 “感觉怎么样?”徐知着提着章云靓的衣服让她坐起来:“我保证这一下连神仙都验不出来。” “坐着休息会儿,然后回家去,上点红花油,过两天就好了。”徐知着帮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以后别再惹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疼,没人能验出伤来。你也别指望去哪儿告状,我已经被部队开除了,你知道的。” 章云靓泪流满面,似乎完全被此刻的异状给打败了。她只觉得生在梦里,一个巨大的恶梦,那只从小任打任骂的老鼠忽然间跳起来变成了一只狂狮。他那样傲慢地看着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就令她痛不欲生。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疯了……章云靓精神涣散。 蓝田说得很对,章云靓就是欺软怕硬,其实徐知着也一早知道她欺软怕硬,但原本对她太不上心,又怕她对王颢使坏,就不想动手撕破脸,没想到一时失察,居然让她把蓝田拖下水,顿时追悔莫及,暴怒之下玩儿了个狠的。 章云靓被徐知着吓得不轻,心惊胆战地消停了三天。三天后她慢慢回过神来,还是抵挡不住多年的惯性,不能相信曾经威权就此付诸东流,明着不敢栈道,暗中渡起了陈仓,每天对着王颢嘀嘀咕咕,极尽挑拨之能事。 徐知着毕竟不好对亲妈下黑手,好在蓝田出国,他后顾无忧,便把光棍战术玩到了极致。凡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哄则哄,能拖则拖。但只要王颢提到蓝田,他便闭口不言,消失个一两天。就这么混了几日,王颢开始泪流满面地逼着他去相亲。 徐知着十分爽快地去了,坐在咖啡馆里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情况卖了个底朝天:本人幼年丧父,老妈绝症,部队开除,吃过处分,无固定工作,目前与一个男人同居,关系不清不楚,负债十多万,并有不断增加的趋势……所以,综上所述,姑娘你上当了。 徐知着三言两语就把对面的小姑娘逼得无话可说,看着那张极为英俊的脸又是失望又是向往又是同情又是崩溃,纠结得一塌糊涂。 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要纠结自让她纠结去,徐知着却知道这人必须又是章云靓找来的。平时挑拨离间抓不到把柄,相亲可是正经的一桩实据。当下,从咖啡馆里出来,徐知着就把章云靓堵在车里又吓唬了一顿。 结果这下子可不得了,章云靓拿到了由头,冲到章非和王颢面前好好的发作了一场,举着身上那一小块红肿嚎得昏天黑地。差点把病房的屋顶给掀翻,章非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徐知着正要开骂。 徐知着木然地苦笑道:“这怎么可能。” 章非和王颢登时疑惑了。 一个是从小任打任骂的老实孩子出气筒,一个是从小就耀武扬威好强词夺理的女霸王。虽然亲爹的心总是 分卷阅读44 偏的,但哪个说话更可信却是不难判断的,自然这个火就再也发不出来了,即使章非有心拉偏架,终究底气不足。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最后不了了之,章云靓直勾勾瞪着徐知着有如白日见鬼。 经此一役,徐知着发现即使是出动暴力,对泼妇还是不能太讲道理,索性放开了手找章云靓的麻烦,一连好几天,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各种堵截。章云靓惊慌失措,偏偏说出去又没人信,差点被当成妄想症处理,结结实实地被整治了一番,终于败了。 从那会儿起,章云靓看他的眼神已是完全不一样,徐知着只觉得好笑。很多事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太多,寻常事压不到他心里,寻常人也犯不着他的底线。章云靓也不过就是够泼,徐知着一个男人,只要动到手,比她更横更狠,再泼的女人也只能落败。 就这样,与天斗与人斗,徐知着被迫无奈,把日子过得十分充实。时间实在排不开,精力也不够,只能暂时停了所有的语言课程,把健身房的工作摆到头等大事上,学生一天带五个,周末几乎完全泡在那里。 事到如今努力赚钱才是正经,别的都可以放一放,徐知着只要一想到他还欠着蓝田的钱,心里就沉得发慌。 然而饶是如此劳累,每天夜静更深时看着手机,也仍然感觉空虚。蓝田很少打电话过来,也很少发短信。蓝田喜欢专注于眼前事,徐知着的生活自理能力无可挑剔,他们还没有发展为可以靠废话煲起一盅电话粥的亲密关系。于是所有的思念都成了无本之木,悬到了半空中。 徐知着回想起来,其实以前蓝田出门时也很少联系,但那时却从来不觉得。 年末,北京城溢彩流光,街上人流如海。 陆臻赶在元旦之前过来探望了一次,来去都十分匆忙,临行前在床头柜里又塞了一万块钱,徐知着没有追出去还,暂时收下了。 王颢似乎是觉查出了什么,渐渐地不再提及蓝田这个名字。岁月磨碎了她所有的骄傲,只剩下欺软怕硬的身段,她知道儿子是她唯一的仰仗,是这个孩子养了她十多年,只有这个孩子会为她花大钱治病,也只有这个孩子会为她养老送终。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他再也不需要依靠她什么,而她却全得靠着他才能活命。 王颢知道现在闹不得,搞不好在儿子心里,那个男人已经比妈还重,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为了男人或者女人抛下爹娘……曾经她扔下的还是个能帮得上手的家,而现在……王颢深深打一个冷战,忽然觉得她不能再多给儿子一个抛弃她的理由。然而她终究是不甘心的,终究怨恨,却又不敢拿这件事发作,只能在细节上百般挑剔。 日子一久,徐知着几乎成了这条楼道的孝子典范,临床的老太太骂儿子,全拿徐知着当范本。王颢听在耳里,怒在心头,总觉得对方莫名讽刺,偏又不能反驳,十分愁苦。 王颢做完足足四个疗程,癌细胞先减后增,完全没个定数,连医生都觉得无奈,徐知着渐渐绝望。到后来王颢骂他,打他,也不再躲闪,终日看着她,只觉得哀怜。他在这女人身上看到一个巨大的结,苦难的结。一开始是生活给她的,在后来是自己给自己的,怨天尤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徐知着不明白她为什么活了一世都不懂,有人伤她时,她比谁都软弱,没人伤她了,就自己给自己下刀子,永远想不开,永远不满足,对世事充满妄想。 起初王颢的肝功能还没转坏,一切看着都还好,忽然某一天指标转差,形势一落千丈。徐知着从来不知道原来医生是这么没招的一群人,每天看着指标降下去,所有的眼睛都告诉他,没办法,看命了! 王颢像是知道大限将近,变得十分任性,徐知着停了所有的工作陪着她,却每天被她差遣着四处奔走买东西,她会忽然想吃各种极古怪的东西,好不容易买回来,又扔在一边。 直到某天,王颢打完止痛针以后,忽然想喝酸奶,这杯酸奶到底是谁提供的,后来差点打出一场官司。但正是源于这个完全不起眼也不搭界的东西,引发了王颢的腹泻,王颢衰弱的身体在这小小的变故面前束手无策,最终土崩瓦解。 徐知着一开始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直到王颢住了三天重症监护以后才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明白,王颢的身体就像一段险堤,他拼命的想挽救,想填补,想在下一场山洪暴发之前让她多活一阵子,可终究根基太差。拆了东堤补西堤,即使表面光鲜,内部千疮百孔,最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34 章云靓本来早已经不管王颢这边的事,现在听到消息杀过来,还没进门就领着人闹了起来。章非本来就没主意,此刻受打击过度,被亲闺女三言两语的一挑拨,顿时也觉得老伴走得蹊跷,毕竟医生可从来没说过,王颢这病不能喝酸奶。 徐知着前脚刚刚办完手续,章云靓后脚就举着横幅冲进了医院大堂;等徐知着联系好火化的事谊,医生们已经被她领着人堵在了办公室里。 一大群人就这样僵持在一起,医生、保安、亲友、看热闹的病人、还有花钱雇来的混混们,彼此推来攘去,各自惊呼尖叫,闹得不可开交。徐知着完全莫名其妙,只听得主治医生惊慌失措地狂喊自己的名字,连忙分开人群把医生护到一边。 主治激动地抓着徐知着的衣服吼道:“我真的尽力了!” “我知道。”徐知着茫然。 “我真的尽力了!”医生几乎语无伦次:“这就是个意外……意外知道吗?这种事谁都不好说的,你妈妈的病……” “我知道我知道。”徐知着一边随口安抚,一边把挤成一团的人堆给分开。 有人不明就里,抬手一拳砸过来,被徐知着一掌接到手里,扔出去两米远。 “够了!都给我消停点!”徐知着厉声喝道。 四下里蓦然一寂,王颢住了近三个月的院,医生护士病人亲友们认识徐知着的自然不在少数,顿时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干嘛?老娘在给你妈讨公道,你发什么神经!?”章云靓有老爹坐镇,又自觉占理,声色俱厉。 “别闹了,散了吧。”徐知着疲惫刻骨。 “什么叫别闹了!?草菅人命还不让人说啦!?”章云靓拿手指指了一圈:“你们这帮医生,没有一个有良心的,收那么多钱把人给医死了,这就撒手不管了吗?像你们这种杀人医院,天理难容……” 徐知着只觉无地自容,好死不死,又给蓝田丢了一回脸,真不知道回头让他怎么面 分卷阅读45 对这些朋友们。他抬起手,试图安抚一下医生,没想到后者像要逃命似的闪开一大步。徐知着苦笑,只能凑过去低声说道:“别怕别怕,没事的。” 对方狐疑地看着他。 徐知着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把捂住那个正在喋喋不休的女人的嘴,直接把人扛走了。老实说,事到如今,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用顾忌章云靓和她的那位父亲了。 章云靓一路踢打不休,直到被徐知着拖回病房还在叫骂。徐知着随手把她扔到地上,颇有些好笑地蹲下来看着她:“你闹什么闹啊,医药费是我付的,就算能闹来钱也是给我,你能捞着什么好处?” 章云靓一愣,渐渐变了脸色。 “消停点儿,别给我惹事。”徐知着声线冰冷,带着不容质疑的肃杀味道。 章非目瞪口呆地站在他身后,好像看怪物似地看着这个他从来不曾关注过的便宜儿子。 章云靓安排的大阵仗在徐知着的强力干预下烟消云散,主治连着一帮子小医生对徐知着千恩万谢,对天发誓,委屈哭诉,说绝无怠慢,绝对尽心。徐知着不觉无奈,这年头真是穿鞋的怕光脚的,毫无道理可讲,这群人因为他的事无辜被打了骂了吓了,末了自己还成了个好人。 徐知着懒得关心章家父女的心情,一手操办了母亲的事。章云靓发现无利可图再也不肯出现,章非被逼无奈还是只能回头来找徐知着商量。章非与王颢相伴十几年,虽然多少有些看不上这个老伴,但要说没感情,那也不可能。而且他衣食住行一向由王颢照顾,陡然没了这个人连生活都没了方向,反而更觉出她的好来。 徐知着与这位继父本就无仇无怨有如陌路,现在对方肯配合,他也很感谢,毕竟一场丧事由他一个人做出来也不像。就这样,两个男人捧着骨灰盒回了老家,买坟地设灵堂,请了八音鼓手吹吹打打,糊上两间灵棚,请了人来开办流水席。 章非人老迟钝,连伤心都要慢慢回味起来,回到老家触景伤情越来越难过,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发呆流泪,就是抓着亲朋好友细说老伴生前往事,从一粥一饭说到一衣一裤。徐知着越听越觉得虚伪,活着的时候倒没见这么惦记,连治病的钱都不肯拿出来,现在人都不在了,说给外人听这些又有什么用? 现代人办事虽然简化了很多,但红白喜事毕竟是人生大事,章非既然靠不住,说不得,就得徐知着这个孝子来张罗。每日白天迎客,晚上守夜,程序繁琐,忙得连悲伤都没工夫。徐知着几次想打电话给蓝田,就算他暂时不能回国,能听听他说话心里也踏实,可又觉得这种时候找他就是利用他,毕竟按蓝田的个性是一定要跑过来帮他的,思来想去,还是忍了。 守灵照例要七天,第六天夜里时近午夜时分,蓝田忽然拨了电话过来。徐知着一个激灵醒过来接起,只听到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家在哪里?我在火车站。” 徐知着连忙披了一件衣服冲出去,一叠声让他找个避风的地方站着等。明日就要出殡,借来帮忙的车子已经提前停在楼下,徐知着开车冲进黑茫茫的夜色里,心跳乱了节奏。 午夜的火车站前空旷无人,蓝田裹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街灯下瑟瑟发抖,白色的雾气笼在他唇边,鼻尖冻得通红。 “你怎么来了?”徐知着伸手去摸他的脸,指尖一片冰凉。 蓝田低头看着他,半是委屈半是难受地说道“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因为医疗方案都是我定的。但是你也不能骂得太狠了,因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徐知着心头一软,叹息道:“我怎么会骂你呢?” 蓝田黯然不语,嘴唇微微颤抖,他的薄唇锋利,唇线分明,此刻却冻得失去了血色。徐知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热,便仰头吻了上去,唇间冰凉生硬。徐知着探出舌头去抿,火热的舌尖贴到冰凉的唇上,蓝田的呼吸一促。徐知着又连忙放开了他。 “我,我不是……”徐知着忽然想起之前蓝田说的。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我会高兴,你觉得我喜欢。”蓝田眼神极为复杂,专注而恍惚,像是在看一件想要却又不敢动的东西,一个喜欢却又不敢碰的人。 “不过,我的确喜欢。”蓝田双手捧起徐知着的脸,低声呢喃。 积蓄了太久的渴望一朝涌出,在这清寒的冬夜中炽热流淌。蓝田的吻有如他这个人一般霸道而小心,极其细腻周道,却又灼热逼人。徐知着第一次遭遇如此热吻,被人锁在怀里,吻得几欲窒息。 许久唇分,徐知着面红耳赤,不住喘息,嘴唇被磨得嫣红。蓝田不敢再看他,只能收回手,把人揽进怀里。 徐知着喘了一阵,定下神,茫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回国,想给你个惊喜,但你不在家。”情欲退去,蓝田又冻得牙间轻颤:“去医院一问才知道。” “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怕你不让我来。”蓝田脸色青白,眼睛被寒风刮得刺痛,便显出一道红痕,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的模样。 这个……徐知着倒也不好反驳,如果蓝田提前问一声,自己倒是的确不会让他跑这一趟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走吧,先跟我回家。” 南方没有暖气,再冷的天也只能熬着。蓝田在北京住惯了,又贪漂亮,一件衬衣、一领羊绒衫再加一件大衣就能过冬,眼下在这又湿又凉雪洞似的房间里冷得坐立不安。 最后一晚照例要守通宵,徐知着引了一叠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蓝田拉紧衣领凑过来暖手,明晃晃的焰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十分英俊硬朗。感觉到徐知着的视线,蓝田缓缓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怨我。” 徐知着满眼迷惑的看着他。 “我害你倾家荡产,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你想救的人。”蓝田黯然道。 ☆、35 最后一晚照例要守通宵,徐知着引了一叠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蓝田拉紧衣领凑过来暖手,明晃晃的焰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十分英俊硬朗。感觉到徐知着的视线,蓝田缓缓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怨我。” 徐知着满眼迷惑的看着他。 “我害你倾家荡产,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你想救的人。”蓝田黯然道。 王颢的病情突然恶化,蓝田是真心不知道,徐知着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透给他。蓝田兴冲冲回国,奔医院,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砸过来,一颗心立就沉了下去。什么主意都是他拿的,医疗方案是他定,药是他选的,当初觉得怎么也能救回来缓一缓,什么都挑了最好的, 分卷阅读46 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蓝田从医院出来直接奔了机场,飞机转火车,紧赶慢赶三更半夜才到,一路上转过无数个主意,他害怕徐知着会恨他,也害怕,徐知着恨他的话,自己会失望。 徐知着笑了,像是生怕他忘了似的,温和地提醒道:“是我决定要治的。” “但药是我选的。”蓝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胸腔里只剩下一颗心脏。 “那是因为我不懂,你懂,所以你决定。”徐知着伸手摸了摸蓝田的脸,把手放到他肩上:“命的事,要看天。医院里每天都有人要走,这都要怨,医生都要被病人打死了。” 蓝田微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嗓子:“你会后悔吗?” “后悔啊。”徐知着无奈道:“要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治了。可后悔也没用嘛,这种事谁能早知道?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治与不治我妈都是这个命,最多也就是花了些钱。反正钱没了还能再赚,这没什么,你别嫌我还钱太慢就行。” 蓝田把眼镜拿开用力搓了搓脸,为了掩饰眼眶中的热意,半晌,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是永远都不会怨恨任何人的,对吗?” “那怎么可能。”徐知着笑道:“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你走了以后,我把我姐给收拾了。” 蓝田惊讶地扬起眉,听徐知着绘声绘色地讲述他怎么收拾章云靓,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之前的话题。 徐知着说完喝了口水,忽然推了蓝田一把:“去,给我妈磕个头。” “为什么?”蓝田不解。 “地方风俗。死者为大,到灵前都要磕头。” “那我现在坐到那边去行不行?”蓝田显然十分不情愿。 “不行,你已经过来了。”徐知着很认真地看着他。 蓝田瞬间错愕,与徐知着对视了许久,没想到对方竟是寸步不让。 “我还从来没有给谁磕过头呢!”蓝田感觉非常委屈,他宁愿给徐知着跪下,也不想给王颢磕这个头。 “我知道我妈得罪过你,但是她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能不能原谅她?”徐知着柔声道。 “我原谅她啊,我就从来没跟她记过仇。”蓝田哭笑不得,心想这特么两码事好不好,我原谅她我就得给她磕头? 徐知着似乎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蓝田僵持了半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向温和家伙忽然变得如此固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满心腹诽地跪到软垫上磕了一个头。徐知着像是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凝视着黯淡灯光下王颢被封锁在镜框里的笑脸。 “你在干嘛?”蓝田很气不顺的问道。 “在向我妈道歉。”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蓝田不满。 徐知着转过头来笑了笑:“总会有的。” 蓝田见他这一笑,心又软了,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辛辛苦苦这么久,还是没保住他妈。那个女人再让人不喜欢,也是他亲妈,不可替代,永不再回来。毕竟,从此以后他就是孤儿了。 一想到这里,蓝田又觉得今天晚上他出什么妖蛾子都是值得原谅的。 徐知着逼着蓝田磕完这个头,便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毯子来给他裹上,又拿过了一边的饼干盒子。蓝田熬到半夜正有些饿了,看也没看就拿了一块来啃,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满口的劣制氢化植物油,硬挺着嚼了两口,还是咽了,剩下那半块却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徐知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未了一笑,伸手把那块缺了个牙印的饼干接过来,吃了。 “你这是没吃过好的。”蓝田禁不住有点脸红。 “可吃太好也不行啊,容易饿死。”徐知着嘲道。 蓝田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做了个很有骨气的决定。 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徐知着一页一页地往火盆里投纸钱,火光像一朵明亮而柔美的花。蓝田看着徐知着纯净肃然的神情,随口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徐知着抬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认真说道:“我可能会出国。” 蓝田明显一愣,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只是想问问,你母亲过世了,你家里这一摊事,要怎么处理。但……也对,只是…… 徐知着看到蓝田脸上变色,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可能会出国工作。武装押运这一类的,私人保安公司,你有没有听说过,像G4S?承接过伦敦奥运会的那个,虽然他们最后搞砸了……” “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么多的。我知道这些。”蓝田笑道:“嗯,听起来比健身教练好多了,很适合你。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我发了简历出去,有几家公司对我有兴趣,但,还在讨论业务范围。”徐知着感觉脑子里有些乱,所以故意把话题保持在一些他能熟悉的地方:“主要是他们之前都在海豹、绿帽子和SAS那边招人,对中国军人不太信任,有很多东西需要讨论。” “一开始的确不能期待太高。”蓝田劝道。 “是啊,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职位和薪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能给我机会,让我能展示自己,我相信我能做好,我了解他们那一套。” “思路很正确。”蓝田看着徐知着的眼睛,看得出他眼底的为难与脸上的迟疑,也明白他为什么迟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给我一个机会?” ??徐知着一愣。 “你看,你老是为难,总觉得欠了我什么,但其实那没必要。你其实可以这样,你可以对我说:蓝田,我不想离开你,但我就是过不了心理那上一关,我就是没法爱上你,你能不能再努力一点,努力把我掰弯了。当然,如果……直到我要走你也没成功,你也别怨我,我尽力了,这是生理障碍,我没有办法。”蓝田努力让自己说得很平静。 徐知着像刚刚才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可能,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道:“那如果最后你没成功,你会怨吗?” “不会。”蓝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缩成了一个拳,猛烈的捶打着胸腔。 徐知着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不能。” 蓝田眼神一滞,失望地看向地面。 “我不能这样,这太狡猾了。我不能这样,明知道你不会抱怨我,就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了,甚至现在这样还嫌不够,还想让对我更好点儿,最后想撤就撤,怎样都不吃亏,你也不能说我什么。我不能把自己摘这么干净,把什么事儿都扔给你。”徐知着很认真地说道。 蓝田惊讶地抬起头。 “而且你已经够好了,不用再努力一点 分卷阅读47 。是我不想离开你,明知道这么下去,有可能最后还是会让你失望……但因为你说你希望我不要走,你说我还有做朋友的价值,我就趁机,留下了。所以,如果将来……也是我有错,是我当断不断。”徐知着说得很艰难,像是在坦露内心深处的隐秘:“我不能坐在那里,说给你一个机会,等着你讨好我,还要挑三拣四,最后说不对味,我们算了。我不能这么对你。” 蓝田愣了好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目光融化成缠绵的春水,自心口泛出暖意。 “有你今天这句话,我什么都值了!”蓝田的笑容清浅,说得诚恳真挚。 ☆、36 窗外寒风呼啸,吼了一夜。蓝田一路车马劳顿,熬了不多时还是睡了,醒来却发现枕在徐知着身上。他眨了眨眼睛打算继续装下去,伸手撩开毯子,揽到徐知着腰上,掌下的躯体微微一僵,竟笑了。 “醒了就起来。”徐知着笑道:“天亮了,人都快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蓝田懊恼。 “呼吸不一样。”徐知着简捷地答道。 蓝田一愣,刚刚睡醒,脑子不清楚,思路莫名其妙地神展开:难道他一直在专心听我的一呼一吸……等等十分旖旎的角度,自己把自己美了一番,末了,再自嘲过…… 徐知着给蓝田烧水洗了把脸,略做整理,门外吹鼓手们已经陆续到位。 这年月,什么事儿都有一条龙服务,由市场配置资源,专业人士干专业的事儿,别提多省心。天色刚刚放明,预先雇好的老太就精神抖擞地过来开工了,只见她领着人忙里忙外,各种神奇礼数古怪说法一套又一套,争分夺秒节奏紧凑,徐知着只管坐着出钱听安排。很快的,一通仪式完毕,八音鼓手,各路亲朋都被安排上了车。 徐知着抱着骨灰盒坐在灵车里,老太太扬手一震,散出一把纸线,车队缓缓开行。 “我跟你讲啊。”老太太看着徐知着,神色肃穆:“今天上午,光是城里就有六户人家要出殡,我刚刚收到消息,乡下有一队人已经上路了。我们呢要赶紧点,抢在他们之前到火葬场,这样我们就不用排队了。” 蓝田听得讶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太太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这点消息都打听不清爽,以后谁还来找我办事?” 蓝田心里啧啧称奇,不敢再问。 徐知着头缠白布腰系麻绳,抱着骨灰盒在前,章非跟在他身边,又一次哭喊起来。徐知着伸手想扶,被总管老太呵斥了一声,又只能茫然收回。 王颢虽然是逃过来的,可在一个地方呆了二十多年,多少也都有些朋友,章家过来了一些亲戚,老家也来了几个人,比不上四代同堂的大户人家,但场面倒也不算十分零落。蓝田拿不准自己的位置,只能默默跟在队伍的末尾,可偏偏人长得醒目,时不时的有人回头看他,逼得他只能一遍遍的解释:我是小徐在北京的朋友。 追悼,告别,开坟,摆上三荤三素插香拜祭。哭丧人拉开嗓子,用方言唱出古老的歌谣,银钱撒地,钢蹦儿从台阶上滚下来。蓝田学着众人的样子弯腰捡了一枚,不明所以,便夹到钱包的夹层里。 整个仪式比蓝田想象中要快得多,仿佛太阳刚刚才升起,老太太已经擦干净手,向徐知着收最后一笔尾款。 徐知着脸上有茫然的气息,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木木然地数钱付过去。蓝田看着心疼,伸手揽一揽他的肩膀,徐知着忽然按住他的手背,说道:“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蓝田先是一愣,才渐渐反应过来,他是指眼前围簇在坟边的那一围人。 “小时候她不肯让人看见我。后来她结了婚,也一样不肯带我出去。他们章家人都不喜欢我。再后来我就走了,一年也回不了几天家。”徐知着低声呢喃,不知在说给谁听。 蓝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抱进怀里,蓦然心里一动:“那我们也走吧。” 片刻后,徐知着点下头:“是啊,走吧!”他转过身,握住蓝田的手腕,把那些陌生人留在了身后。 自然,谁也不会料到孝子同志居然会提前退场,章非在坟边哭个不停,所有人都围着他转,顾不上徐知着。 回到家里,小区的邻居们都已经上班去了,四处都是空荡荡的,楼下铺着爆竹的碎纸,一地狼藉。徐知着有预感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可是在屋里看了一圈,反而什么都不想带走。蓝田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悄无声息地与往事告别。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好?”徐知着忽然问道:“我妈就这么走了,我一次都没哭过。” “不会。”蓝田认真地说道:“我从来都觉得生父不如养父大,所谓血浓于水,于一个男人而言不过是一夜风流,对一个女人来说也不过是十月怀胎。我们为什么爱父母,牵挂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劳心劳力,是因为他们也一样的爱我。那是天长日久的养育、关怀,凡事为我考虑,遇事以我为先,他们是这个残酷现实里我最坚强的后盾。而你……至少在我看来,她不够爱你,所以你也不够爱她,这不是冷漠,这叫公平。” 徐知着没有再说什么,最终从书架上抽出一个硬皮本,把钥匙留在桌上,看着蓝田说道:“我们走吧!” 蓝田知道徐知着虽然嘴上说不伤心,但其实多少都受了打击,神色又变成了那种刻意为之的平和。蓝田急欲把人带走,坐在出租车里就开始打电话订机票订火车票,有如一场逃亡,直到坐进火车车箱才稍微平静下来。徐知着如他一向习惯的那样,看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硬皮本子上轻轻摩挲。 蓝田好奇地翻动了一下,徐知着蓦然回神,把手移了开来。 “能看?”蓝田问道。 “看吧。”徐知着淡然道。 蓝田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本素描画本,画风很规整,结构精准,布线细腻,显然是练过的。 “你画的?”蓝田讶然。 “嗯,我继父,是个中学美术老师,所以……小时候以为他会喜欢。” 蓝田一下就听懂了,心中酸涩。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我。” “画得很好,很漂亮。”蓝田一页一页地翻看:“他无法欣赏这种美是他的损失,而你虽然没有得到他的关注却习得了这分回忆与技能,是你的收获。” “是啊。”徐知着笑道:“所以我把它带走了。” 蓝田从怀里抽出一支钢笔递到徐知着手上:“求画!” 徐知着不觉莞尔。 “要求画得比本人帅。”蓝田眨了眨眼。 徐知 分卷阅读48 着失笑,在废纸页上试了几笔,侧身靠到车窗上取角度:“要画得比本人帅恐怕有点难度。” 蓝田犹豫了一下,心想,他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 “不过,你说得对。”徐知着下手勾勒:“当年总觉得白练了那么久,他看都不看一眼,一点效果都没有。可后来到部队里,我画地图比别人好上手,才知道学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不会白费。” “我一直想说,其实你根本不用那么在意他们。你那么好,又善良又英俊还能干,那些人看不见纯粹是眼瞎。你只要好好的,按自己的想法去努力,总有人会欣赏你,那些不能欣赏你的人都是……” “傻的!”徐知着笑了:“陆臻也这么说过。我刚认识他那会儿特别迷茫,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总觉得费了很多劲儿,还常常讨不着好,活着特别难。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能活得这么成功,也没觉得他怎么辛苦,可就是特别好,大家都认他,那时候特羡慕。” “不不,你完全不用羡慕他。”蓝田笑着打岔:“你至少长得比他帅多了。而且那混小子现在跟流氓混久了,学了一身匪气,你可千万别学他。” “不,我最羡慕他了。”徐知着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恍惚中又看到弥散的白光,光圈中心那个严丝合缝的圆。那样相对凝望的两个人,两个强大的男人,一样的坚强与勇敢,彼此体谅,彼此理解,成为牢不可破的整体,于是,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会再孤单。 “你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已经爱上他了。”蓝田酸溜溜地。 徐知着回过神,认真更正道:“我爱他们。” ☆、37 “你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已经爱上他了。”蓝田酸溜溜地。 徐知着回过神,认真更正道:“我爱他们。” 蓝田以为徐知着这是拿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登时囧了。 “说到哪儿了?”徐知着莫名的有些脸红:“对,那时候。那时候队长也一直不喜欢我,我每天都拼命在想,到底哪里不对……” 蓝田默默腹诽:亲爱的,一定是你帅得让那个土匪产生了压力。 “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心里没底,干什么都觉得慌,只能成天玩儿命干,可那还是不对。我想完了,他注定不会喜欢我,就像章非注定不会喜欢我……怎么都没用。但当时陆臻一直在鼓励我,他让我别去管队长怎么想,踏踏实实好好干,只要我做得比别人好,兄弟们都认我。队长就一定会喜欢我。如果这样都不行,那也只能证明一件事:夏明朗是个傻B。” “结果呢?”蓝田追问。 “结果。”徐知着微笑:“事实证明,夏明朗不是个傻B。” “哈哈哈……”蓝田大笑。 徐知着有些感慨的:“你老是夸我,把我说得什么都好,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以前毛病很多,心眼也小,急功近利,改了好多年,才变成现在这样。” 蓝田出神地看着他:“我以前毛病也很多,喜欢出风头,喜欢计较,喜欢苛责别人……也改了好多年,还在改。” “好了。”徐知着倒转画本递过去。 很简约的钢笔画,抓形很准,寥寥几笔便跃然纸上,蓝田觉得这画与自己有些微妙的不像,可是细看下去又颇有神采,想来自己看自己的感觉跟别人眼中的自己总是不一样的。 虽然行程安排得好,到家时天也已经黑透了。许久没人住,屋子里积了一层灰,徐知着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蓝田钻到厨房里倒腾。半个多小时以后,徐知着在厅里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 “什么东西?”徐知着站到厨房门口。 “饼干!”蓝田得意地眨了眨眼,亮出身后的烤箱:“让你知道什么叫好的。” “你还会做这个?”徐知着大惊,这种烘焙小点心的活计怎么看怎么不英明神武啊。 “之前在美国专门学的,为了讨好丈母娘。”蓝田得意地扬起眉毛:“我还会修屋顶和汽车呢。” “这是为了……”徐知着疑惑道。 “为了讨好岳父。”蓝田苦笑。 “是那个,那个第二位吗?”徐知着记起之前蓝田说过的,找到第二任伴侣之后,才开始重建与陆臻的关系。 蓝田出了一会神,轻轻点头:“是啊!” “那,怎么又分了呢?”徐知着感觉到某种微妙焦灼:“现在还联系吗?” “没有再联系了。”蓝田忽然笑了笑:“其实我不太愿意和别人谈论他,因为我有可能会抱怨,而我不想,向任何人抱怨他。” 徐知着一愣,连忙说道:“对不起。” 蓝田偏头想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身后的烤箱里叮的一声,热腾腾的黄油曲奇新鲜出炉。 蓝田把黄澄澄的饼干倒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倒干净油纸,开始挤第二盘。蓝田埋头做事的样子总是很专注,徐知着出神地看着,半晌,听到蓝田说道:“他后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有些抑郁,我陪了他一年,最后还是没能坚持。” “这样。”徐知着知道蓝田这句话里各种避重就轻,似乎是想抱怨,又强忍着,仿佛拿捏不住分寸,便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还是要说。 “其实他一直压力很大,从小家教很严格,被管得很紧。” 徐知着感觉有些不对:“他是华人?” “呵……”蓝田笑了:“你以为只有华人才有严格的家教?其实全世界的父母对儿女的期待都是相似的,读名校,接受好的教育,找好工作……Howard他们家是标准的美国清教徒家庭,爸爸努力工作,妈妈在家教育儿女,家庭观念特别强,每周都要上教堂,吃饭之前一定要祈祷,特别虔诚。所以他压力很大,因为他是个Gay……” 徐知着愣住:“怎么,难道……” “美国只有七个州通过同性婚姻法案,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宽容。”蓝田把挤好面糊的烤盘塞进烤箱里,挑了一块半凉的饼干放到徐知着手里。 徐知着尝了一口,发现果然香酥无比,奶香浓郁,入口即化。 “好吃吗?”蓝田期待的。 徐知着想了半天形容词,最后只能说:“比蓝罐好吃。” “那必然嘛!”蓝田得意了:“想当年,甭管Howard老妈有多看不上我,也得承认我烤的曲奇比她好吃。” “她凭什么看不上你?”徐知着只觉得匪夷所思。他实在无法想象还有人会对蓝田不满,连烤饼干修屋顶这种事儿都放下身段去学了,还有什么是蓝田不能摆平的? 蓝 分卷阅读49 田脸上浮出诡异的苦笑:“她觉得我不是个好妻子,不能照顾好她儿子。” “啊!?”徐知着满脸惊骇,如蒙雷击。 “她觉得我应该呆在家里,领养两个孩子,积极参与他们的家庭活动,最好一起上教堂。” 徐知着眼前浮现出蓝田身高马大地穿着西式碎花布连衣裙在家做针线的模样,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蓝田失笑。 “难道那个Howard也觉得这样很好?” 蓝田慢慢敛尽笑容:“他不觉得这样很好,但他也不觉得这样很坏。” “这太可笑了。” “他觉得,虽然这听起来很可笑,但如果能让他妈妈满意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 徐知着忽然意识到恐怕这才是最大的分歧。 蓝田抬起手,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他一直在寻求他母亲的原谅,因为他令她失望,他的性向损伤了她的信仰,令她的灵魂永远不能让天堂,痛苦万分。他一直将此视为一种罪孽,并试图赎罪,所以,他无比的渴望得到来自母亲的肯定。你能理解吗?” 徐知着有些隐约的明白了蓝田的意图,轻轻点了点头。 “但其实父母不一定是对的,她们的痛苦虽然与你有关,但不一定是你的责任。这世上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选择相信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但人首先要忠于自己,否则就只会在别人的需要里顾此失彼。”蓝田蓦然有些激动起来:“我一直都特别担心你,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妈的时候,我就特别担心你。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在你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可是你不说,我也不能问。” “我还好,真的,都过去了。”徐知着诚恳地:我早就挺过了那段,早就原谅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相信我,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原谅他们,也原谅你自己。”蓝田探身过去,轻轻吻了吻徐知着的额角:“你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你一点儿也不冷血,你值得所有人的爱,你要永远相信这一点。” 徐知着知道这些话在蓝田心里一定憋了很久,然而过去王颢是个病人,再后来就成了逝者,死者为大,仿佛不可质疑。他想说别怕,我妈已经不在了,而且你已经在她灵前磕过头了,有什么错也都还了。但这话听起来何止是表白,简直像求婚。 徐知着一向不是有急才的人,思路一卡,就不知道怎么自然的转话题,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对一个问题特别关心:“他很有钱吧?” “Howard?是啊,他是个律师,专门打医疗官司,赚很多。”蓝田以为徐知着不想在上一个话题上继续,只能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才觉得有权把我养在家里吧!” “没人有这个权利。”徐知着由衷的。他想起那个被学生围绕的闪亮发光体,怎么能把这种人圈在家里? “谢了。”蓝田很认真地说道。 蓝田考了两盘曲奇,减了一些糖量,并不太甜,却正合适徐知着的口味,洗完澡便抱着罐子吃个不停。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铃声已经关闭了。从他们上火车起,这个电话就一直闪个不停,徐知着并不接起,也不关机,只是由它闪着,仿佛电话这头连接着一个无声的黑洞。 蓝田把手机塞到徐知着手中:“别逃避。” 徐知着看了蓝田一眼,最终接过手机发出一条短信息:爸,我已经回北京了,我妈的东西您随便处理,以后大概不会再回去了。祝您健康。 徐知着把短信发出,随手关了机。 蓝田看着他编写,心情复杂难言,他看不透这个人,仿佛无情却最温柔,看似柔弱可欺,但其实没有任何人能真正伤害他,他可以一边温和有礼的喊“爸”,一边说永远不见。 徐知着把手机扔回到茶几上,斜靠在沙发上看过去,蓝田的皮肤被热水蒸出了血色,不再是昨天冻得青白的模样。从任何角度来看,蓝田都算得上是个英俊的人,纯粹男性的英俊,高大、健康而且儒雅,没有一丝的阴柔与妩媚。他没有某些同性恋者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连瞎子都没法把他当女人。 徐知着很努力的幻想,却仍然无法对蓝田产生任何欲望。他只想拥抱他,呼吸他身上干爽的松柏香气,然后安稳地在他身边睡着。这些向往温柔而平静,没有任何情欲的成分。徐知着想起昨夜在寒风中燃烧的那个吻,如此的灼热、令人慌乱,仿佛要窒息。他想要的,与蓝田想要的,注定不是同一种,总有一个人要妥协。 不过,那不重要,徐知着劝说自己。像他母亲和章非,没什么感情都能过一辈子,像章云靓和她老公,每天打架,忙不迭的出轨,最后也没有分开。至少他和蓝田还有感情,他们一直彼此体谅,从不吵架,比真正的情侣更和谐。 这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只是不知道,蓝田会不会不满足? 他又不像自己,性对他来说似乎还挺重要的,可是……徐知着默默回想之前从网上下载来的那些片子,总觉得毛骨悚然后背生汗,万一到时候上床硬不起来怎么办?蓝田会不会失望?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本应该得别人全心全意全部的爱。 ☆、38 “别吃了。晚上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蓝田把玻璃罐抢过来:“吃这么多也不见你长肉。” “我可比你壮多了。”徐知着申辩道。 蓝田脸上一红,知道在这个领域绝对是完败,自然不接话,随手拍拍徐知着的胸口:“睡觉睡觉,我记得你以前十点不到就睡了。” “陪陪我。”徐知着按住他的手。 蓝田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他倾身下来,用鼻尖轻蹭徐知着的嘴角:“陪睡要吗?” 徐知着一下慌神,迅速偏过头。 蓝田看他这样子倒又后悔起来,总觉得这孩子万事隐忍,得他开一声口,背地里不知道存了多少纠结,却被自己这么一盆凉水浇下去,忒凄惨。等徐知着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床铺铺好,蓝田便鼓起勇气抱着被子上门了。 “来来,乖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蓝田笑嘻嘻的:“就算你刚刚甩了一个爹,你也不是孤儿,有师父疼你。” 徐知着失笑,每次听到蓝田念叨这句为师都感觉特别刻意,好象故意要强调什么,欲盖弥彰。 就这样,一人钻一个被窝躺好,徐知着刚刚睡定,便听到蓝田在他耳边笑道:“你放心。” “我知道。”徐知着轻声道。 “你妈小时候哄你睡觉的时候都干点什么?” 徐知着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她 分卷阅读50 不哄我睡觉。” “哎呀,那就由为师给你补齐吧。是要听歌呢,还想听故事啊?”蓝田声音带笑。 徐知着知道蓝田存心逗乐,便故意刁难:“我就听过军歌。” “军歌哄不了人睡觉啊。”蓝田故作为难:“给你唱个红的吧!” 结果,蓝田张口……唱了,这下子,但凡有点睡意的也都笑醒了。蓝田的嗓子极好,音色醇正深厚,但此时此刻越是唱得正经越是逗乐,徐知着笑得全身发抖。好在蓝田唱到五送就忘了词,一本正经地看着徐知着:“噫,怎么不睡了呢,赶紧睡觉!” 徐知着笑到眼泪流出,不自觉地转过身抱住蓝田:“谢谢。” “谢什么。”蓝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你不要动,陪我睡一会儿。”徐知着暗灯瞎火中大着胆子贴到蓝田胸口,这具身体带着火热的温度与令人安心的清爽香气,令他不愿放手。 原来,在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灵魂深处,他一直都在隐隐地期待着这样一个人,一个坚定而有力的,不会在任何可怕的命运面前离弃他的人。这个人见过他最坏的样子,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爱上他,只愿他平安喜乐。有很多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生活在这温柔的守护中,而他直到此刻,才补足了这人生最初的缺憾。 徐知着听到自己心底的渴望,他想和蓝田成为一家人,无论用什么方式。 蓝田在徐知着贴上的瞬间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 徐知着就着蓝田的心跳声渐渐睡去,朦胧中只觉得耳有鼓声在催,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剧烈。徐知着模模糊糊地醒过来,微一抬头,正对上蓝田炙热滚烫的眼神,火热的双唇近在毫厘。徐知着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大腿被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上轻轻蹭过。 蓝田迅速转过脸,呼吸瞬间浊重:“我去处理一下。”还不等徐知着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浴室里旋即响起水声,一道黄光铺到客房门前。 徐知着披衣靠在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蓝田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脖颈处还带着一抹情欲未尽的潮红。徐知着刚想伸手,蓝田苦笑着抬起手投降,道:“你还是饶了我吧……” 徐知着躺在床上,腿上沾湿的那块地方渐渐干透,皮肤微微绷着,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嘴在似有若无地吮吸着。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蓝田当时在干嘛,也就由衷的生出了一些同情。实在太尴尬了,DIY的时候被发现就算了,对象还这么坑爹。 徐知着很后悔,为什么要醒呢?装也应该装着睡下去嘛,蓝田都已经那么克制了。 第二天早上,徐知着买好早点回家蓝田已经走了,晚上倒是回来得很正常,笑容满面地坐下吃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徐知着有些疑惑,试探地问道:“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的事别再提了。”蓝田脸色一变。 徐知着不觉莞尔:“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 “昨天晚上的事就别再提了!”蓝田声音一高,急得耳根都泛了红。 徐知着被他喝住,愣愣地点了头,默默咽下一口饭,最终还是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抬不起头。 从来没想到炮友如云作风豪放的蓝田教授还有脸红羞涩的一天,实在是太可爱了! 蓝田脸上阴晴不定,捧着饭碗犹豫了几秒,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直奔卧室。徐知着擦着眼泪抬头,心想坏了,生气了!连忙追到门外去解释。 徐知着虽然没搅过基,但哄姑娘绝对有经验,知道这种时候就得诚恳道歉,甭管你有错没错,反正小人戳了你心窝子,那就是罪该万死。可惜小徐同志一肚子话刚刚说了个开头,门内一本书重重的砸到了门上。 徐知着这下子彻底愣住,方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有些严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敲着房门问道:“怎么了?” 蓝田从门内探出头,脸色有些阴沉:“别再提这事儿了,好吗?” “好,好的。”徐知着赶紧应承下来。 然而,在徐知着看不到地方,蓝田在窗台上坐了一夜,从来没有那么矛盾过,难堪、悲凉,而又无可奈何;那个人笑得太纯真,没心没肺,毫无恶意,他只是不懂,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心力在忍耐,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忍耐。 就这样,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被心照不宣的回避掉,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近年底,蓝田手上正事儿没有,成天都是应酬,一周有五天晚上都得在外面吃,而且回来得颇晚。徐知着睡觉早,但家里还有人没回便睡不踏实,半夜听到一声门响,才能放心睡去。 偶尔,蓝田会推门进来看看他,在床边站一会儿,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徐知着几次想睁眼,又怕重蹈覆辙再惹一次尴尬,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蓝田的酒量不深,两三杯酒就上脸,再多喝一些,连指尖都泛红,呼吸灼热。徐知着时常感觉到带着酒香的空气拂过自己鼻间,然而,什么都没有落下…… 徐知着有些困惑,他一直在等待蓝田更进一步,将他卷入潮中,不再有愧疚。可蓝田却停下了,他就像一列火车,气宇轩昂的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却嘎然停在站外,让徐知着感觉茫然而不知所措。 转眼已是腊月的末尾,各行各业都忙着放假。徐知着下午带完手头的两个学生,发现手机里空荡荡没有一条短信,登时心头一亮。算算日子蓝田起码有一周没在家里吃饭,徐知着成天自己喂自己,吃什么都没兴致,完全是补足热量,机械完成任务。现在终于有人陪吃,马上去菜场买了一堆菜,菜单盘算了一路。 站在电梯里上楼,徐知着忽然看着镜子自嘲的傻笑,仿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蓝田当成女朋友那样对待,看见他就高兴,见他生气就慌张,想为他做很多事,生怕有一天会失去他。 门开一线,徐知着便敏锐地发现屋里有人,堪堪退后一步,蓝田的怒吼就冲了出来:“吴俊生,你他妈绝对是贱死的!” 蓝教授爆……爆粗口了? 徐知着吓了一跳,连忙推门进去,只见蓝田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站在沙发旁边猛喘气,上次给他剪过头发的那位吴先生正垂头饮泣,哭得梨花带雨。 “这……”徐知着不敢贸然开口。 “你看着他,我去做饭。”蓝田气呼呼地看了徐知着一眼,顺手把菜接过去,转身就进了厨房。 ???徐知着瞠目结舌,谨慎地躬身在吴总监身边坐下,犹豫了许久,伸手从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只苹果…… “别麻烦了,我不吃。” “出什么 分卷阅读51 事儿了?”徐知着终于搭上了话茬。 “我男朋友要结婚了。”吴俊生声音哽咽,但仍然斯文有礼。 ☆、39 “你看着他,我去做饭。”蓝田气呼呼地看了徐知着一眼,顺手把菜接过去,转身就进了厨房。 ???徐知着瞠目结舌,谨慎地躬身在吴总监身边坐下,犹豫了许久,伸手从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只苹果…… “别麻烦了,我不吃。”吴俊生声音哽咽,但仍然斯文有礼。 “出什么事儿了?”徐知着终于搭上了话茬。 “我男朋友要结婚了。” “哦。”徐知着点点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厨房,心想,你男朋友要结婚蓝田干嘛生这么大气……啊,不对! “你男朋友……要结婚,但不是……”徐知着瞪大了眼睛。 “嗯,新郎不是我。” 吴俊生抽纸擦干净眼泪,木然地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新娘不是我。” “他要和女人结婚?”徐知着更惊讶了:“你男朋友不是同性恋么?” “他是双的。”吴俊生黯然。 徐知着没什么安慰人的天份,更何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朋友要结婚这种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安慰的意义,他想了半天,只能尽可能诚恳地看向吴俊生:“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一定是他配不上你。” 吴俊生露出一丝苦笑:“我还真没看错你,果然心善。” “我知道,这种事当时是很难过,可……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总会过去的。” “可我就是不想让它过去啊。”吴俊生的眼眶又红起来:“他也是没办法,他那个家庭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不结婚,他跟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他一直说……” 这可真够乱的!徐知着无措地搓着手指,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子要不够用了…… “够了!”蓝田提着菜刀从厨房杀出来:“你这些自欺欺人的话还要再说多少遍?是,他跟那个女人没感情,他也很可怜,要和不喜欢的女人上床。他最爱的人还是你。OK,我都相信,可那又怎么样?今天他要结婚,明天他就会要孩子,然后那个没感情的女人就是他儿子的妈。你呢?你算什么?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破坏者,彻头彻尾的一个外人,你算什么?” “冷静点,冷静点……”徐知着生怕他割着手,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捏着刀背把菜刀从蓝田手里顺过来。 “我就没法儿冷静。”蓝田扶额:“我就快让这混蛋给气死了。老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能长点记性呢?永远都这样,当断不断。有人对你好的时候你疑神疑鬼,真要甩你了,你又放不开手,你这叫什么?你这纯粹就是犯贱!” 吴俊生忍着两汪眼泪在瞳里,脸色发青唇色发白,憋了半晌,忽然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骂我的。”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骂醒你吗?”蓝田蹲下身,握住吴俊生的手腕拉开:“你永远都在犯同样的错误,俊生,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长进过。总是这样急不可耐的把自己全部交出去,然后毫无理智地想要得到对方的全部。被拒绝以后,又毫无底线的让步,这是最坏的爱情,害人伤已。” 吴俊生轻轻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别再这样了!”蓝田拍了拍吴俊生的肩膀:“我再做两个菜,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他是个好人。”吴俊生转过头看向徐知着:“大度又温柔,你不会失望的。” 徐知着无奈地看着他,心想,其实是我怕他会失望。 两个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徐知着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了。 盛怒并没有影响蓝田的手艺,菜色仍然干净漂亮,清鲜爽口。徐知着心神不宁,忘了放慢速度,飞快的吃完一大碗,抬头一看,才发现另外两个人都在看他。 “饿了?”蓝田迷惑地看着他。 “嗯。”徐知着脸上微红。 “要不要再吃点?”蓝田笑了。 “饱了。”徐知着捧着空碗去厨房:“我先收拾,你们慢慢吃。” 缓冲带走了,桌边就剩下了蓝田和吴俊生,蓝教授居高临下地瞥了他几眼,好为人师的因子又发作,压低了嗓子说道:“老吴啊……” “你就不能让我安生吃完饭么?”吴俊生苦着脸:“我也不是傻的,一个人说话是真是假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我从没怀疑过真假。”蓝田慢条斯理的挟菜:“但人心是会变的,你退一步他就会进一步,到最后面目全非。这是最坏的爱法,自己犯贱,把爱人逼成人渣。” “你就不贱么?”吴俊生嘲道:“把一个直男养在家里大半年,什么都没捞着。” “什么都没捞着?!”蓝田指着厨房:“瞧瞧,对我不知道有多好,什么活儿都抢着干,从来不让我操一点心,每天早上帮我买早点,记得我所有的口味,做饭居然比我还好吃,老子真要出什么事,保准赴汤蹈火。除了不能睡,比你们这帮混蛋体贴靠谱不知道多少倍!” 吴俊生同情地看着蓝田:“放弃了?” 蓝田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笑道:“三个月追不到,也就永远都追不到了,不放弃又能怎么样?” “你再加把劲儿啊!这孩子心善,你多求求他,没准糊里糊涂就应了。” “怎么求?”蓝田苦笑:“说我爱你爱得要发疯了,没有你我就会死掉;还是脱光了往他跟前一站,说你看,我很棒,保证让你爽?” 吴俊生一时笑喷,米饭呛进气管里,咳了个半死。 “说大话,他也得信啊!我要是有个36D也能脱一脱,现在这么个模样,比他还高半头,有什么用?”蓝田自嘲道。 吴俊生好不容易顺过气:“你就不怕他过两年把你甩了,找个女人结婚去?” “怕。”蓝田坦然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总比现在就一拍两散好。” “那你也不能在他这一颗树上吊死……” “放心,你当我是你啊?我这不手头也没什么好的么?”蓝田声音一顿:“怎么又扯到我这儿来了,说你的事儿呢!” “说起来,Howard最近一直在找你。”吴俊生不断的转移话题试图躲开蓝田的追击。 “他找我?”蓝田果然诧异了:“我又不是007,我还用找?” “不敢呗,怕你报警,所以净找我们这群外人打探信息。” “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蓝田有些讪讪。 “那是因为外人也知道你这脾气。”吴俊生笑了:“闲着没事儿就不给你添堵了。” 蓝田用一种那你小子现在是在干嘛的眼神放了一 分卷阅读52 刀,未了还是有些牵挂:“他最近怎么样?” “我看着挺正常的,不过……就那会儿我看他也挺正常的,所以……” “他就冲我发疯。”蓝田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复杂难言地笑容:“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你是过去了,可他还没过去呢!到现在还是那样,每个月发封邮件给我,就一句话:请告诉我,他现在好不好?” “告诉他,我很好。”蓝田无奈道。 “再考虑一下嘛,太痴情了啊!那眼神,看得我骨头都酥了。”吴俊生笑道:“不如我帮你买凶做掉他妈?” “不如我帮你买凶做掉张增山他爹?”蓝田挑了挑眉毛。 “成交!”吴俊生握住蓝田的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蓝田瞬间无语,默默囧了几秒,嘲道:“扯蛋吧你!” 徐知着站在水池边,手指停在龙头上,一直没有拧开水。蓝田和吴俊生错误的估计了他们的音量,自以为已经足够轻,却忘了徐知着有一双军品的耳朵。蓝田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出路:不必接受,不必付出,也不用拒绝。 徐知着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却莫名焦躁。 徐知着把厨房收拾干净,蓝田还在絮絮地教训吴俊生,吴俊生终于有些讪讪不服的样子,情绪却稳定了不少,临走时,已经可以笑着开自己的玩笑。 “他会听吗?”送走吴俊生,徐知着好奇地问道。 “会听才怪。”蓝田疲惫地揉着眉心:“我也就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那怎么办?”徐知着倒是有些为吴俊生着急。 “还能怎么办?放心,他死不掉的,过几天就好了。”蓝田失笑,一边按着眉心,有些疲惫而又无奈的样子。 ☆、40 徐知着很想问有关霍华德的事,却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他想问你们现在还见面吗?为什么他邮件不能直接发给你,如果他出现,你还会不会反悔。 徐知着握住蓝田的肩膀,忽然探身抱住。 “怎么了?”蓝田一时惊诧。 “你看起来很累。”徐知着眼神闪烁。 蓝田放松下来,舒服的靠在徐知着肩上:“都是那臭小子害的。” “他们还会复合吗?” “难说,如果张增山能不结婚的话。” “那你呢,你会跟原来的人复合吗?”徐知着看着厅里的灯。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未了叹息道:“不会,你看,当时如果还能过下去,又怎么会分手呢?总是山穷水尽了,注定要失去的……” 徐知着终于放心了一些,敷衍道:“没关系,你值得更好的。” “嗯,我一直这么相信。”蓝田笑道。 “一定会的。”徐知着努力笑得很平静,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不愿意,不愿意失去,不愿意看到蓝田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不愿意承认蓝田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爱上别人,用他所有的温柔与体贴。 似乎在冥冥中他已经把这个人当成是自己的,想要占有,而且是独占,这一生,他一直在与别人分享那些最亲密最重要的人,他不想再与任何人分享蓝田。 腊月二十八晚上,蓝田在家里打包行李,他父母两系都是大家族,回一次老家工程浩大,光是叔伯姨舅的礼物就装了满满两大箱。徐知着在旁边打下手,一边听蓝田闲聊这些零碎都是怎么从世界各地搜罗回来的。蓝田买东西求个新奇趣味,什么瓷的铁的都往家里搬,顾不上挑轻的买,36寸的大箱装好后自己根本提不动。 徐知着试着拎了拎,说道:“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别介,别害我!”蓝田失笑:“你也知道我是出了柜的,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大过年的带个男人回去,我还活不活了?那帮家伙保准儿连年都不过了,三堂会审,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徐知着倒是没料想在蓝家反歧视工作做得这么好,全性向统一待遇,到了年纪都得逼婚。 “我送你到家门口,我再回来?”徐知着踌躇道。 “没事儿,我到地方叫人来接我。”蓝田伸手按住徐知着的肩:“倒是你,一个人在家里,冷清了。” “这有什么。”徐知着笑了。 蓝田在父系是长房长孙,母亲是家里老三,上面就有一哥一姐,下面全是弟妹。这些年比他年纪大的早就生儿育女,比他年纪小的也多半有了归宿。蓝田又好得瑟,给了小的还要给老的,红包压力颇大,收拾好行装,便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信封来写红包。 徐知着从没见识过这种大家族过年的趣事,搬了凳子坐在旁边看。蓝田扳着指头算,口中念念有词,从年纪最大的开始写,浅瓷碟里倒了一点墨,用细笔小楷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爷爷。 “你爷爷高寿了?”徐知着记起之前蓝田说过,他从小是爷爷调教出来的。 “今年整九十。”蓝田有些得意:“所以大家都得回去。” 徐知着忍不住惊讶:“老人家挺开放的啊……” 蓝田心下了然,不必等他说完说接上去“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说的,好像慢慢就接受了。不过还是不放心,每次回去都要念叨,不能乱来,不能找洋鬼子,要找好人家的男孩子。”蓝田像是想起了什么,偏头微笑:“他还说我三叔家的小子是做生意的,不怕超生,将来生两个过继一个给我。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这种话当着大家的面直说,我弟妹听着脸都白了,私下里追着我问,生怕我抢她儿子。我跟她说我连家都没成呢,养什么孩子,把心放肚子里。” “他也是为你好。”徐知着低声说道。 “是,老人家就这种想法,总觉得一个人不像个样子。” “你们家人真好。”徐知着很感慨:“完全不介意。” “我们家不介意是宠我,再加上我老爹够强硬,我做人没篓子,当面也没人敢说我什么。”蓝田眼神温润,嘴角微微带笑,正是他风度最好,最悦人眼目的样子。 徐知着看他的眼睛,惶恐又心疼:“可你一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最后我都……” 蓝田抬手截住徐知着的话,沉吟了片刻,拿过一个空信封向徐知着示意:“看,人的心就像这个信封一样,其实不值几毛钱。”他低头书写,行书的笔意流转,婉若游龙:“但如果写上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有了意义。”蓝田从桌上那叠绿油油的美金中抽出一张放进去:“再往里装上东西,那就有了价值。” “我现在心里有你,总比空着好。”蓝田把红包放入徐知着掌心:“更何况,男人四十才一枝花呢,我还年轻,为你浪费 分卷阅读53 几天算什么?” 徐知着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把红包捏得皱起,又蓦然松开。 蓝田不自觉地凝视他的脸,五官精致完美,无可挑剔,深琥珀色的眼眸温润得像是浸在水里,睫毛浓长而卷曲,微微颤动着,便显出一丝慌乱。然而……英俊从来不是他最动人的地方,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也有,却没有这般近乎纯真的眼神。 这份纯真让他连拒绝都显得那么温柔,他让你相信他是善良的,相信为他做什么都值得,相信假如遭遇风雨,他会比一个爱人还要靠得住,相信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纵然无情,也会有义。 蓝田的手指落到徐知着脸上,微微倾身过去……徐知着心中一寂,千头万绪的纠结瞬间粉碎,仿佛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这是必然的结果,而他终于走到了终点。 就这样吧!这很好!徐知着对自己说。温热的呼吸落到他脸上,干干净净地,没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气味。 许久,徐知着听见蓝田问:“你爱我吗?” 徐知着蓦然睁眼,这是他预料之中的问题,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柔情。蓝田的语调发硬,透着严厉。 “你有多爱我?做好准备了吗?”蓝田微微挑眉,眼神肃然:“你还是这样。以为别人要什么你就做什么,却从不考虑那对于你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蓝田三十不到就站在阶梯教室里对着几百个学生上课,训起人来自然有范儿,说话一针见血,直戳要害。徐知着本就心中有愧,被蓝田如此直接地一刀劈在胸口,立马脸色就变了。 蓝田终究是对他狠不下心的,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下来:“你这样对我也不公平,要额外去面对那么多不必要的诱惑。自欺欺人是人性的通病,我能摆平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就别再帮着骗我了。饶了我吧!” “对不起。”徐知着把红包合在掌心里,他恍然发现蓝田原来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所有犹豫与忐忑,也知道他在等什么。他也终于明白了蓝田为什么止步不前。因为他不要,他不要那种勉为其难有如施舍的爱情。 “别说对不起。”蓝田叹息:“我刚刚有点生气,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你说得对。”徐知着脸色发白,声音微颤,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为什么喜欢我?” “你错了。”蓝田轻笑,声音低如耳语:“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 徐知着的眼神迷惑。 “喜欢一个人会有很多明确的理由,长得好、脾气好,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堆……但我爱你,只因为你坚韧而又善良。” “有谁不善良?”徐知着费解。 “不,真正善良的人是很少的。那得足够聪明,有自己的原则,看得清是非,分得出好坏。善良的人从不抱怨,他们乐观向上,有一颗容易满足而且懂得感恩的心。”蓝田伸手摸了摸徐知着的脸:“我知道你很看重我,希望我高兴。但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来满足我,我不会因此感到快乐的。” ☆、41 徐知着发现每次与蓝田深谈到最后都会晕眩,好像跌进某个温而暖的深渊里,身边是大团的云絮。他抬头凝视他,就像在黑暗中凝视一束光,那是一种单纯的渴望,对美好的渴望,就像渴极了看到水,困极了看到床。蓝田的眼神温和润泽,带着一抹无奈的宠溺,手指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徐知着恍然觉得够了,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一个威严的父亲,一个可靠的兄长,一个温柔的情人,一个稳定的家和一份不用努力争取就会得到的爱…… 蓝田收回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回房去,你不用担心我,也不必着急做决定,要想清楚。” 徐知着合上门,然后背靠着房门坐到了地上。 爱他吗? 徐知着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对蓝田的感觉是与曾经对梁一冰完全不一样的那种。他到现在都记得梁一冰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时那种心跳的感觉,受宠若惊、忐忑不安,还记得那些慌乱与迷茫,那些自我否定与期待,那些惊讶与欣喜……仿佛在说:呀,你真的喜欢我吗?怎么会? 可对蓝田完全没有,没有过期待,也没有过忐忑,他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搅入了自己的生活,就这么搅着搅着变得再也摘不出去,甚至只要稍微一想到要分开,都会痛彻心扉。 蓝田在客厅里写红包,悄然无声,徐知着偶尔听到一连串的轻响,那是他起身喝水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徐知着听到自远而近的脚步声,脑海中勾勒出立体的画面:蓝田走到玄关处拿包,翻找,然后接起…… “喂?蓝田。”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而温和。 他不断的应声,叹气,最后沉声道:“老吴,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我也不可能帮你做决定。” “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做人,必须有所取舍,不可能什么都是你的,心太贪就会一无所得。你将来想过怎样的生活?你是想继续偷偷摸摸地跟张增山在一起,把自己爱人放到钢丝上走,并且时刻提心吊胆,唯恐哪天有个女人会跑过来揍你。还是光明正大的,问心无愧的活着。俊生,你要想一想,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出柜,为了什么要去承认世人的眼光。你当年跪在你爸面前,不是为了要过今天这样的生活吧?如果你觉得为了他毁掉这一切都值得,那将来也别后悔。” “唔……唔,你省省吧,管好自己就成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放心,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 “俊生,别这样。你要记住,别轻易许诺,这样才不会受人于柄;也别轻易讨要承诺,就不会被人辜负。” “嗯,春节快乐。你也是,过年就开心一点。” …… 徐知着听到蓝田拿着手机在玄关处站了很久,然后脚步远去,走到餐桌前。四下里又安静下来,听得到均匀的心跳声。 第二天上午,徐知着开车送蓝田去机场,年三十,机场高速堵得车山车海。时间紧迫,蓝田的飞机偏偏在三号航站楼,徐知着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拽着蓝田飞奔。换票和安检分开两边同时排队,心急火燎,临别时连句话都没说上,唯恐赶不上飞机。 回程时虽然也堵,然而没了目标,等待变得毫无焦虑感,仿佛等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徐知着从储物柜里翻出烟来抽,漠然地望着远方天际上缓缓掠过的银鸟。蓝田抽一种瑞士产的细杆机制雪茄,徐知着抽过几次,烟草的浓香中带着一丝甜,据说是香草味,但似乎又不像,然而温和柔淡,是属于蓝田的 分卷阅读54 气味。 除夕,北京城陷入节日的疯狂,大白天四处亮灯,人潮汹涌,车如游龙。人们涌上街头采买年货,小朋友牵着爹妈的手,一个个喜气洋洋。 徐知着被堵在车河里,两岸是滚滚红尘的烟火与浮华,他看着烟灰从指尖飘落,被风吹散在窗外,感觉到由衷地空寂。这种空寂仿佛与身俱来,自他的骨髓里生出,盘桓在他的每一滴血液和每一个细胞里,如影随影。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了,他在麒麟找到了另一个家;然而变故横生,他从这个家里跌出去,再次打回原型。 原来什么都没有变,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仍然孤身一人。 他是最多情的人,孤独感让他无法抑制地渴望得到关注;而他又是最无情的人,只要有一个人爱他,别人都可以不要。 徐知着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不愿意去见他的队长夏明朗,甚至不惜因此疏远了他最好的朋友。原来除了那些特别上得了台面的:怕尴尬,怕引起夏明朗的负疚感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真正拦住他的,是他心底的渴望。 那个男人拥有着他想要得到的一切:所有人的信任,与一个永不离弃的爱人! 他就像一个穷光蛋不愿面对亿万富豪那样害怕见到夏明朗,他可以做到不嫉妒,却无法不羡慕。 春节让所有与节日无关的商业通通停滞,语言学校、健身房大门紧闭,不给寂寞者留一点生路。徐知着已经好多年没有一个人过春节,一时间手足无措。 夕阳西下,窗外炮火连天,性子急的已经放起了烟花,空气里浮动着徐知着最为敏感的硝烟味儿,让他血脉贲张,却又无处发泄。徐知着强行告诉自己一切都与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眼不见心为静,关牢所有的门窗,连窗帘都拉上。 背完几轮单词,徐知着给自己下了两盘饺子。蓝田会把包好的饺子分小包装冻到冰箱里,徐知着闭上眼睛随手摸了两包,一包是牛肉黑木耳馅的,一包是韭菜猪肉鸡蛋馅的。蓝田会在吃上花很多心思与时间,在他看来,伺候自己的口腹是件头等重要的大事。徐知着却没有这么多要求,如果单纯是为了自己,咸菜炒肉丝拌饭都能吃三天,最多也就是为了平衡营养白灼两斤蔬菜咽下。 徐知着懒得再多洗一个碗,把锅里的水倒干,拿着醋碟站在灶台边飞快地吃完了这一顿。他默默打量厨房,窗明案净,所有的餐盘都精致整洁,刀具干净锋利,据说都产自德国。 徐知着时常感觉荒唐,蓝田就像是他跌入山崖后撞到的一本秘籍,仿佛老天爷都觉得对不起他,便把这样一个人塞到他手上,拍着他的脑袋安抚道:喏,别再抱怨了! 可这种秘藉总是有各种别扭,老天爷就像一个满怀恶意的顽童,给了你最好的,又硬生生掰掉一角,看着你左右为难。然而,有得选择总是好的,即使是一根烂稻草,在命悬一线时,也是好的。 徐知着吃饱喝足,拨出一个电话给陆臻,照例转接了很久才接通,背景十分吵杂。 “最近怎么样?过年了。” 陆臻扯着嗓子吼。 徐知着不觉微笑:“忙什么呢?这么吵?” “院里搞春节联欢会,聂老板指定小的我当总导演,忙得我……大清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陆臻开口就是一溜抱怨,但声音里带着喜气,并不是真正恼怒的样子。 “哟,这可得好好表现。” “可不是嘛!第一排坐一水儿的金星,有俩少将愣是坐不下,得安排坐第二行去,哎呀愁得我呀……” “那怎么办?这不得得罪人吗?”徐知着一听也急了。 “是啊!我排了半天,哪个都惹不起,最后只能去请示领导。你猜怎么着,聂老板从那一票金星里挑了两个出节目。好!问题解决了!哈哈!” “得瑟,得瑟不死你!”徐知着这才知道又让这小子给涮了,白操心一场。 陆臻哈哈大笑。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忙吗?” “还行。”陆臻唔了一声。徐知着听见对面的人声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电流微弱的噪响。 “你忙就先忙你的。”徐知着说道。 “没事儿,出来跟你说两句话。”陆臻呵呵笑着:“怎么了?” “是蓝田……”徐知着无比的紧张,他相信陆臻一直知道,但他们的确从来没有正面讨论过。出某种难以解释的怜惜,他总觉得如果把陆臻都拉进来帮自己,那对蓝田就太不公平了。 “他怎么了?” “他很好,就是我……”徐知着迟疑。 “你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嘛,放心,我这一颗红心都是向着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你要不想我吱声,我就装不知道。”陆臻的声音掩在风里,听起来总有几分豪迈的味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怕我还不够……还不够……。” 陆臻顿悟,立马乐了:“这有什么可够不够的?他喜欢你,你冲他笑一个,他就觉得天上的花都开了;他不喜欢你,你冲他笑十个,他只会想你是不是嘴抽筋。”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我担心,我会不习惯,他可能也不满意,将来相处不下去,他会难过……” “这样,那你担心的也有道理。” 徐知着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分析与建议,便觉得很不习惯,毕竟陆臻一向照顾他,事事都要帮他着想。 “你怎么看?”徐知着忍不住问道。 “你别问我,这种事儿得自己拿主意。队长成天警告我,让我别瞎掺合。”陆臻嘻笑:“反正甭管怎么说,你怎么决定,我就帮着你谋划,我就是您手下一个兵。你是我兄弟,他算啥?对吧!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合伙对付他,决不让你受委屈!” “你这话说的……”徐知着笑了。 “我这叫帮亲不帮理,有立场没原则。赶明儿你俩要掐一块儿,我就心疼你,坏事儿都是他干的。”陆臻哈哈大笑。 “你小子。”徐知着知道陆臻在开玩笑,但心头仍然涌上了暖意。 “小花,我就只能给你一句话:问问你的心,要不要?”陆臻敛尽笑意:“要就争取,不要就放手。这么多年出任务,你我都知道,方案可以不止一套,把活儿干漂亮了就成,有时候往左、往右没什么分别,但站着不动,就只有挨枪子儿的份。” “我知道。”徐知着低声道。 “没有站在路口,就能一眼顺到底的路。我……当年也不知道现在能这样,我也不是没遇过事,也不是没伤心过,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分卷阅读55 “我明白。” “那边在叫我了,等过完年聚一聚。”陆臻放柔了声音,言语间带着笑:“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徐知着挂了电话,随手扔开,鼓不起劲儿再给队里打过去。 他知道麒麟现在是什么情况,过年是最无法无天的时候,没有训练,没有指标,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肉……夏明朗有时候会犯抽在大年初一凌晨吹集合哨,美其名曰担心队员们吃得太肥,开春跟不上训练。兄弟们便会咆哮着从窗口跳下去,把他按到地上暴捶一顿,然后关到禁闭室里不让他出来。 欺负夏明朗是每年新春的保留节目,徐知着一直怀疑他是故意讨打,以抚慰兄弟们那颗被他欺压蹂躏了一整年的心。 徐知着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思念那个地方,那群人,思念到……他根本不愿意去触碰。 春节联欢晚会照例无聊,徐知着漠然看着,手机放在茶几上。只要没人盯着,他就是那种过得特别没要求的人,多烂的演出都能看下去,多糟的饭菜都能咽下去,生活的苦难与长期的训练磨砺了他的意志,也锤炼了他的韧性,让他对一切物质上的境遇处之泰然。 零点时分手机铃响,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继父章非,一条短信指名道姓问寒问暖,不是那种转发的样子货,看得出来是精心编写的。徐知着耐心读完,随手删除,十几年前,他曾经耗费心力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关注,然而一无所获;十几年后,所有的恩怨随着骨灰入土,当往事如烟而散,竟变成了他来围着他转。 徐知着没有复仇的快感,只觉得有些厌烦,他琢磨着开过年换一个手机号,反正他的朋友不多,很容易通知到。 直到春晚热热闹闹地落幕,蓝田都没有联络他。徐知着知道蓝田的个性,虽然当时说得义正词严,但自己之前那些话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蓝田在试着冷淡他,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如今蓦然加速。 徐知着看着手机黑漆漆的屏幕,眼睛微微眯起,随即一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他最常见的那种微微带笑的平和。 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有关后半生,有关蓝田,赢则通吃,输则清底。 但他想跟命运赌一把,赌自己能弯掉……他问了自己无数遍,要不要走,能不能走,答案都是否,那个人他不愿放开。蓝田满足了他对家与幸福的全部幻想,令他无力放手。 我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徐知着心想,为达目的,总是不择手段,打电话给陆臻,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42 徐知着拈起手机,轻巧地翻出蓝田的号码拨过去。蓝田的彩铃是,徐知着熟悉这个旋律,却是第一次认真听歌词,蓦然感觉这首歌就是唱给自己的,不由自主的跟着哼了起来。 蓝田接起电话恰巧听到徐知着哼完半句,不觉莞尔:“心情这么好?” “唔?” “都唱上了。” 徐知着乐了:“那是你的彩铃。” “哦,是哦。”蓝田从吵杂的室内退到阳台上:“喜欢吗?” “你家里还有人?”徐知着耳神极灵。 “何止是有人,全都是人……我爷爷今年整九十,全家都在陪着他守岁,我家里现在有三十多口人,楼上两桌麻将,楼下四台扑克。老爷子今天精神特别好,他不睡我们也不好意思睡,刚刚又说要给小辈儿们都写幅字带走,我正在给他磨墨呢!”蓝田的声音听起来兴奋而又疲惫,语锋一转,笑问道:“对了,找我什么事儿?” “我想你了。”徐知着无意识地抱起一只沙发垫子。 蓝田的呼吸一促,心跳瞬间就破了表,他想说你小子别玩儿这个,这不好玩儿,可又放不下这旖旎温柔的瞬间,喉头滚了一滚,低声道:“出什么事儿了?” “一定要出事才能想你吗?”徐知着的声音里带着笑,但如果蓝田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便能看出他平和微笑背后的紧张。 蓝田狭小的阳台上转了一圈,有如困兽,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喜欢那首歌?” “嗯?”徐知着一时困惑。 “我唱给你听吧!”蓝田看遥遥望着天上模糊的星辰。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嘿朱迪!别沮丧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更快乐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记得将它唱入你的心田 Then you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 蓝田的歌声低沉而温柔,醇得像酒。徐知着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所以心安理得的认定蓝田唱得比原版好听。心态调转过来再看这个人,一切都变得不同,以前是烦恼,你怎么能这么好,如今全是欣喜与暗暗的自得。 蓝田把一首歌唱完,沉默了许久,无线电波交换着均匀的呼吸声。 “春节快乐。”蓝田低声道。 “嗯,春节快乐。” “里面叫我了。”蓝田一手撑在阳台边,看着楼下的路灯。 “好的。”徐知着追问道:“能早点儿回来吗?” “我尽量。”蓝田的手指微微痉挛,无意识的抓握成拳。 蓝田握着手机在冷风里站了半天,心情越来越烦躁,他忽然开始想不通自己在坚持什么? 何必呢?三十多岁的一个老男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感情嘛,谈来谈去不也就是那样吗?什么海誓山盟没经历过,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为什么对着他就是不行!? 咬咬牙冲去,把人一把按倒,他会反抗吗? 他不会的,按那小子的个性,至少也能让自己得手一次! 可为什么就是豁不出去?眼前竖着一道高高的墙,心里如此清晰的明白那不是他想要的,不要一晌偷欢,也不要露水姻缘,想要天长地久!是那个家伙一脸凝重的样子,让他产生了不应该的期待吗?期待那也会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期待可以得到一份基础扎实,由两个成熟理智彼此宽容的男人下定决心要好好经营的爱情,不会过冷,也不会过热,不会再一次走向穷途末路。 所以他就是做不到! 他对徐知着的期望越大就越是束手束脚,他可以把费尽心机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但那最关键的决定性的那一步,一定要由对方先迈出来。他忽然明白了徐知着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机会,那聪明灵透的家伙比自己 分卷阅读56 更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似乎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走到了另一种节拍里,他和他之间,已经失去了试一试,如果不行,还能退回到普通朋友的机会。 徐知着感觉自己多少有点犯贱,蓝田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连夜坐飞机赶回来,而是用一句尽量来打发他,反而让他感觉舒坦很多。情谊承了太多就近于恩,他在蓝田面前总有一种很怕折福的感觉。犹豫了这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徐知着就像过去在演习前夜做好预案那般释然,只是曾经要面对的是枪林弹雨,现在全是柔情蜜意,似乎还要更幸福一些。 等到大年初二,健身房总算是开了门,体能训练是一会儿都不能放松的,肌肉一歇下来就容易僵硬,而且像他这种大运动量大食量的生活习惯,随随便便就能发胖。 又等了一天,蓝田那边还是没消息,徐知着捏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拨出去,决定安安心心地把人等回来。事到如今,徐知着反而不着急了,他不是那种需要人抬在轿子上捧在手心里才能安生的个性,也并不介意主动去追一追蓝田。之前不点头,并不是要图谋什么,现在想通了就是想通了,蓝田若是对他太过小心翼翼做小伏低,反而压力山大。 自从大年三十通了个电话,蓝田就一直保持沉默。年初四,徐知着独自健完身回来,在楼道外看到一抹深灰色的背影,身形轮廓与蓝田相仿佛,便不自觉多看了一眼。路边一辆越野车摇下窗口,某个懒洋洋的嗓子漫声道:“Hello!我美丽的西班牙狐狸!” 徐知着眉头一拧,转身看过去,一个身形劲瘦高挑的女人从车窗里跳出来,笑眯眯地站到他身前,平平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上裹着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好久不见!” “是你?”徐知着不动声色地伸手与她相握。 “看到我你很失望?”海默笑了,随手把长卷发用一根头绳扎起。 “一直是你在跟我通邮件?”徐知着微微扬眉。 “不,那是总部的佩蒂尔。来介绍一下。”海默把徐知着引向另一边,刚刚站在楼前的高大男人正快步走近。 “Zorro!”徐知着礼貌地伸手。 海默倚在那个男人肩上笑道:“我老公!” 徐知着大吃一惊,手里下意识地加力,指尖在对方掌心滑过,触手绵软,没有一丝茧。 “帅不帅?”海默嘲弄地眯起眼,满意地捕捉到徐知着眼中的惊讶,每次秀男人都能得到这种效果,真是百秀不厌。 徐知着这才顾上细看这人的眉目,只觉得皮肤极白,细腻莹润,仿佛吹弹可破,五官倒是平常,温温软软的一双眼睛,笑出一口白牙,毫无惊艳但也绝不碍眼。 “我叫白水。”白水松开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真的叫狐狸?” “是佐罗!” “但在西班牙语里的本意的确是狐狸的意思。” “是的。”徐知着有些懊恼,他最初是真心不知道这坑爹的英文名居然还有这层意思,要不是这破名还是陆臻当年帮他想的,他早就换掉了。 “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海默搓着手:“冻死我了!” 白水把大衣脱下来裹到海默身上:“让你多穿点,北京这么冷。” 徐知着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海默摊了摊手,只能钻到后座去,白水从椅子旁边拿出一副手套戴好,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徐知着默默地打量着白水,又把视线轻轻掠过后视镜,海默果然在镜子里等着他,狭长的眼睛一眯一笑,居然当着自己男人的面抛出一个风骚火辣的媚眼。徐知着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三个月前,一个自称来自中国的男人向本公司投送简历。简历上说自己精通各种枪械,擅长丛林与荒漠作战,狙击手,有指挥能力,曾经有营救人质、驻守油田与处理难民问题的经验。总部看到喀苏尼亚就发函向我询问,而我帮你写了一封花团锦簇的推荐信。”海默得意的。 “向你?”徐知着诧异。 “夏明朗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母公司是TSH吗?”海默挑眉。 “可能说过,但是我忘记了。”徐知着淡然道。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海默笑道。 “我给全球我听说过的保安公司都发了信。”徐知着笑得很温和:“TSH的业务方向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也知道能在网上的说的,不一定是真话。”海默狡猾地眨眼。 “那现在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徐知着低声问道。 “怕什么?你现在在铜墙铁壁的北京,你伸出头扯着嗓子喊一声,马上就会有警察来救你,而且你看……”海默张开五指华丽的张合:“我没带枪。” 徐知着沉默了一瞬,莞尔道:“我也没带枪。” ☆、43 “怕什么?你现在在铜墙铁壁的北京,你伸出头扯着嗓子喊一声,马上就会有警察来救你,而且你看……”海默张开五指华丽的张合:“我没带枪。” 徐知着沉默了一瞬,莞尔道:“我也没带枪。” “但我男人在你身边。” 徐知着眉毛一动,把手举起来:“我没想做什么。” “以防万一嘛,我知道。”海默嘲道。 白水忽然一笑,声音低沉而温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你们的队训吗?” “不是。” “你们夏队最近身体如何?”白水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徐知着一眼。 徐知着心里一惊,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消息如此灵通,只能含糊应道:“挺好。” “我跟他打过一阵子交道。他在非洲的时候,我帮他治过病。” “你是医生?”徐知着知道夏明朗在非洲任务的后期身负重伤,被送到埃及住了半个月的院,回头又在海南疗养了近半个月,虽然回来时精神看着还可以,但体能一落千仗,练了半年才勉强缓过来。 “嗯,不过你最好别向他提及我。”白水笑得两眼微弯:“他对我印象很坏。” “怎么会?我们队长就那个脾气,看谁都不屌。”徐知着笑着打圆场,十分怀疑此人在自作多情。白水这家伙看着温温吞吞毫无威胁性,夏明朗那号妖王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能有个印象就不错了,哪还会记得你坏不坏? 过年时外地人离京,路上反而好走,徐知着一直留心窗外,发现车子一头扎向郊区,不觉神色变冷:“我们要去哪儿?” “好地方,你会喜欢的!”海默狡猾地眨着眼,顾左右而言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知着聊着当年在非洲驻防的经历。 当 分卷阅读57 时喀苏尼亚全国内战,政府军自顾不瑕,中国军人负责守卫中资油田,海默那一群雇佣军人要掩护当地的土财主和酋长们逃命,彼此的利益毫无冲突,便扎扎实实的合作了一番。 雇佣军没有保密条例,海默毫无顾虑地吹嘘着当年的战绩,末了,有些惆怅地拍了拍手说道:“这么大个阵仗,以后再也摆不出来了。” “怎么?”徐知着适时问道。 “Father退休了,胖子伤了,典哥要结婚生孩子,大佬们都不干了,人就散了。当年我想请你们老大夏明朗过来,他又不肯。”海默耿耿于怀。 “他怎么可能……”徐知着说到一半忽然念及自身,顿时哑口,可转念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夏明朗功成名就自然不会妄动,而他只是个无名小卒,需要自谋生路。奥运冠军不可能再去帮别的国家打球,可如果在省队就被涮了下来……中国的海外军团不就这么来的嘛。徐知着这么一想,心气又顺了回来。 “我可比不上队长。”徐知着诚心实意地说道:“如果我们专程过来找我,是为了让我顶上原来留给队长的位置,我想,这应该不行的。” “放心,我没做这白日梦。”海默探头过来:“老实说吧,如今最赚钱的生意在利比亚和叙利亚,但我现在手头人少,那种硬骨头啃不了。如果你想打仗呢,我就把你介绍给别的队里。叙利亚那块有你们中国政府的利益在,我劝你最好别碰,去利比亚帮部落酋长们打打仗抢抢地盘,烈度不大,来钱很快,也不犯你们官方的忌。”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徐知着暗忖,这妞专程跑一趟决不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将会……帮联合矿业解决他们矿区的安全问题。”海默盯着徐知着的眼睛,笑了:“你果然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这听起来比较像个正经生意。”徐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一向只做正经生意。”海默哈哈大笑,一手绕过驾驶座的椅背剥弄白水的衣领:“你猜的没错。” “他是夏明朗的属下,道德感比一般军人要高得多。”白水转头看向徐知着,眉目柔和,嘴角带笑,没有一丝棱角,让人看着就舒服。 “过奖了。”徐知着客气的敷衍,分不清白水是真心赞美还是有意嘲讽。 虽然陆臻和夏明朗发誓会负责他的出路,虽然严正如今在南京军区混得顺风顺水,就等着风声缓过去,便会细细安排,但徐知着毕竟不是个普通的兵。他非常不讲究,但又非常挑剔,他是那种天生的狙击手,潜伏千里,但求一击,可如果没那一击,潜伏就成了堕落。 毕竟他还年轻,正是一个狙击高手实力最平衡而且最最巅峰的年岁。他是从山顶直坠入地,躺在半山腰上晒太阳的生活并不能满足他,直面生死,追求卓越,是一个战士难以抑制的渴望,或者正是像蓝田说的,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彻底活过来的位置。 车子开到地方一看,原来是一家商业靶场,占地面积不小,看起来十分正规。 海默掏出一大叠现金来付帐,随口问道:“有多久没摸枪了?” “很久。”徐知着不愿细想。 “随便玩儿吧!”海默指着服务生:“给这位先生办一张会员卡,预存五万。” 接待的小哥瞬间瞪大了眼睛,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玩儿的,嘴皮子都快不利索了:“那你可以直接升为白金卡会员,我们会给您配备最专业的射击教练全程陪同,同时您每次过来都会免费赠送饮料一份。” 海默哈哈一笑,仿佛听了个大笑话:“给他配教练?你还不如送点儿子弹给他呢!” “我也不需要饮料,我只喝水。”徐知着把那张金光闪闪的小卡用心收好,插在钱包里面那一格。 白水停好车上来,就听着自己老婆坐在大厅一角笑得众人侧目。 “怎么回事?”白水淡淡扫了一眼。圆桌上铺着一块大布,步枪零件一字排开,徐知着正在认真检查,旁边呆坐着一位教练模样的男人,正垂头丧气,蒙了一脸的灰败。海默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不一会儿,徐知着拿起一枚小零件递到教练鼻子底下:“你看这里……” “行,哥,啥也甭说了,我再给您换。”教练说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儿,舌头打卷,麻利儿的把枪收走。 “第四支了!”海默竖起四指。 “他们的枪保养得太差了。”徐知着忿然道。 不一会儿,京片儿教练提出一只箱子:“全新的,您瞧瞧,封条还没拆呢!” 徐知着一声不吭地把枪接到过来,双手错分,就像是变魔术一样,长枪碎成一堆零件。海默乐不可支,笑得神神叨叨,一手揽上徐知着的肩:“你够了,他都快哭了!” “啊?”徐知着茫然,转头看到教练一张四方脸涨得红里透紫,额头两颗痘子几乎飚出血来。 “这枪不错。”徐知着终于露出一丝笑,视线不必回落,两只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把枪拼到一起。 教练吁出一口长气:“这真是新枪。” “有狙吗?”徐知着期待地看着他。 “呃……”教练明显有些踌躇:“有是有,但租金可高,而且子弹也贵,全是进口货,一发得十块多钱。” “不就是钱嘛!给他拿!”海默的手指挑起徐知着的下巴:“我们家美人儿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徐知着登时一愣,居然忘了第一时间躲开,不由自主地往白水那边看。白水低头闷笑,视线与徐知着微微一碰,以一种家长安抚自家顽劣的小孩别再惹是生非的神情按住了海默的肩膀。 海默抬了抬下巴,眉目含笑,又是热辣辣的一个媚眼:“玩儿去吧!” 徐知着腾的一下脸红到脖颈,鸡皮疙瘩爬得全身发痒,实在拿这个妖女没办法,提着枪逃命似的跑了。 海默一抬眼,发现教练还傻愣愣地站着,顿时诧异道:“你不用去盯着他么?” “哦哦!”教练如梦初醒,连忙追了上去。 这地方的枪还成,美国产的鲁格SR-22半自动步枪,狙步是奥地利的SSG69。大约是狙击步枪曲高寡合少人问津,枪支磨损不大,保养得还可以,但子弹简直是狗屎,说是进口货,也不知道是从美国哪个家庭作坊里买来的。徐知着用手一惦就发现重量有偏差,而且机油质量低劣,开火时焰气呛人。 徐知着面沉如水,逼着教练去拿天平要称子弹。全场都盯着,教练哪儿敢干这傻事,连忙打电话请示经理,最后老大拍板,拿出一盒美国大厂精工制造的狙击用重弹,于是价钱又涨,一发二十块。横 分卷阅读58 竖钱不是自己的,徐知着花着也不心疼,而且半自动步枪一次只能发一弹,狙击枪更不需要连射,子弹用得省,徐知着心安理得。 两杆枪各打完一个弹匣,徐知着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天高地阔,万物皆静,好像砍断的手又长了回来,折断的脚又连上了筋脉。指尖拂过枪管,刚刚射出的子弹在金属内部留下一缕灼烫,外表沉默而内心火热,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44 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噫?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就这么让我卖掉算了。”海默的手指又勾出去,她是占便宜没够的性子,逮到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 徐知着闪身扣住她的手腕,一声不吭地看向白水,本来只是诧异,现在根本就是怀疑:你真是她男人? 白水失笑,伸手把老婆拉回来:“给我留点面子。” 海默大乐:“你瞧他多好看呐,娶回家给你做小吧!”这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刚好是徐知着能听见的音量。 徐知着印堂发黑,被折腾得万般无奈,知道这女人说话没有一句正形,不必当真。可偏偏嘴皮子不利落,连嘲回去都做不到,只能在心中愤愤:蓝田、夏明朗、陆臻,随便来一个,保证毙得这妞哑口无言。 “这不太好吧。”白水故意瑟缩地看了一眼:“你又打不过他,娶回家谁给谁做小啊?” 太给脸了!徐知着诧异:大哥,你胳膊肘儿这么往外拐没问题吗? 没想到海默连眉毛都抬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他肯定是看不上的,你,还能考虑考虑。” 徐知着嘴角发抽,白水哈哈一笑:“行了行了,你别再说话了,人都要让你说跑了。” “说点正事吧!”徐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完了完了完了,生气了……”海默作惶恐状:“你手上有没有枪,把你的右手拿出来。” “你够了!”白水一手捂住老婆的嘴把人按到椅背上:“我们主要是和联合矿业合作,负责他们那些安全风险偏高的矿区。目前只接手了三个,全部集中在刚果金,一个铂金矿,两个铁矿。” “有点儿远。”徐知着有些犹豫。 “最近有个缅甸的项目。”海默笑着插嘴:“护照办下来了吗?” “办好了。”徐知着顿时欣喜。 “把东南亚各国的签证都办掉,泰国、老挝、柬埔寨……”海默终于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那片地区刚刚做完前期勘探,还没正式开工,你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联合希望我们从前期就参与进去,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太平,而且西方人对缅甸有偏见,如果没有可靠的安保,他们很难把雇员派过去。事实上,我对缅甸的了解也不深,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可以。”徐知着虽然不像夏明朗那样可以在中南半岛上横着走,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夏明朗不是喜欢藏私的人,徐知着曾经被他当成接班人细细培养过,偷师了不少。 “详细资料会发到你邮箱里,有不懂的直接问我。”海默这妞随时都备着两张脸,不正经与正经,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的,那薪酬方面?”徐知着如今身背重债,债权人身份微妙,很有一些财务压力。 “我是希望你最后能成为矿区安全主管的,如果这个级别的话,15到25万美金一年的样子。” “好的。”徐知着默默心算了个汇率,多少有些震惊,嘴角便漏出了一丝笑意。 白水一双眼睛察颜便可知心,敏感地问道:“你缺钱?” 徐知着眉头一凛。 “不会吧!”海默笑道:“敢让你缺钱,中国军部好大的胆子。” “和部队没什么关系,我母亲刚刚病故。”徐知着知道这种事不难查明,想来瞒着也没什么意思,老子确实缺钱,那又怎么样?有谁锦衣玉食好吃好穿的供着,还愿意干刀口舔血的买卖? “哦,抱歉。”白水歉意地低头。 “没关系。可以预支薪水吗?”徐知着终于找到机会反将了一军。 海默厚着脸皮摆手,满脸的严肃。 海默与白水坐了没多久便先走一步,号称要赶着回家吃晚饭,临走时甩下一句话:给你一个月时间,把五万块钱花光! 其实枪法和体能不同,射击基本上是一种脑力劳动。好枪手靠得是眼力和意识,人还在,意识就在,融入骨血化也化不开。但别人的大洋不花白不花,徐知着算了算子弹量,只觉得放开打还有些紧巴,恨不得海默能给他再多加五万块钱预算。 徐知着在当天好好爽了一把,一口气打光二十个弹匣,回家打开电脑,一个大压缩包已经静静地等在他邮箱里。请得起海默那伙人的公司规模自然小不了,跨越全球的矿业巨无霸,在各大洲都有产业。压缩包里装着全英文的公司介绍、各种资料和图片,以及那三个在刚果金的矿区现状。 徐知着的英语学得一般,这些东西又涉及开采行业的专有名词,看得他脑仁生疼。索性全部打印了出来,一边查着字典一边啃,把理解不清的地方一一圈出,回头好求助蓝田。 徐知着本来希望能找到一份类似武装押送的工作,但目前这活儿看起来比他期待的还要见得了人。徐知着虽然不怕风险,可毕竟是麒麟出身,根正苗红,虽然现在组织上是不要他了,但真要让他去叙利亚帮人打内战,也有些拉不下那个脸,而且平白犯了总参三部的忌,别回头连累了陆臻。 徐知着在几天之内莫名其妙地解决了人生的各种大事,自己静下来想想都觉得不适应,但几天前的空茫与孤寂感已然一扫而空,眉宇顾盼间英气逼人。 命数,在跌到谷底后,终于开始往回升。 蓝田被徐知着那一个电话彻底搞乱了过年的心情,再加上一大家子人在眼前晃悠,人人都在打听他的终生大事,蓝田迫不得已,又把徐知着拎出来在脑海里审视了无数遍。 蓝田总觉得爱情就像孔雀求偶,抖着尾羽,彼此炫耀,彼此吸引,最终相互倾慕,那得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有任何一方心怀疑虑不情不愿都不算完美。如今他抖豁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而那天徐知着在餐桌边那场暴笑更是彻底击垮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那么难堪绝望过:我为你意乱情迷,却是你眼中的笑话! 蓝田这辈子可以犯错,但绝不能犯贱,心灰意冷之际,人也就疲了。他本来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着了,现在看徐知着 分卷阅读59 ,基本跟看诺贝尔奖没什么两样,心里有数,也认了这个命,知道得不到的注定得不到,不过是存个惦记。他在等自己的热情慢慢退去,感情慢慢变质,他本以为徐知着会了解他的想法,会好好配合他,可没想到…… 蓝田一时意乱,满脑子里都是猜测,从最坏的,到最好的: 或者,这混蛋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他的,看看人要飞了,又回头勾搭一下? 又或者,其实这家伙还是舍不得他,看看人要飞了,想要抓一抓。 再不然,其实这小孩多少还是有些喜欢他的,看他不开心,又犯了老毛病,要说点暧昧的话逗他高兴。 总之思来想去,穷尽各种可能,本着最美好的期待都没能说服自己。 蓝田下定了决心死撑,好在徐知着也没有再出奇兵坏他的防线,就这么咬牙切齿地撑到了大年初五,按原计划回京。他那两大箱子礼物散了就是散了,身无长物,也不想通知徐知着来接机,独自打了个车回家,没料想却扑了个空。 家里空荡荡的,收拾得极为干净,徐知着有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把所有的物品都回归原处,不改分毫,只要他愿意,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生活痕迹。蓝田原本只是觉得有趣,可此时此刻坐在这个与六天前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客厅里,心口却横过一记刺痛,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某一天,那个人将会从这个屋子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蓝田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等徐知着回来,匆匆下了两份面条便将晚饭打发了,席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随手把碗一推,就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徐知着一直在偷偷看他,心里紧张得要命,这大半年来,也有人向他示好,也有人想接近他,但他都疏远了。心里横着一条莫名其妙的线,只要他和蓝田之间的关系不了结,他就看不见其他人,毫无理由的忠诚。 徐知着悄悄握拳,对未来充满期待。 蓝田情场失意,被迫专注于职场,随手从文件夹里调出几份文献来,却看得索然无味,头绪全无。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蓝田总觉得徐知着比原来更帅了。以前的徐知着很漂亮,五官无可挑剔,却没有光彩。他就像一幅精描的画儿,温吞平和,毫无攻击性,也全无诱惑力,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脉英气流转在眉目之间,慑人心魄。 那么帅……看着他的眼睛,你便能原谅自己,原谅自己所有的软弱与无力。 这屋子隔音好,蓝田竖着耳朵也听不到门外一点动静,只能烦躁地瞪屏幕,暗自嘲笑自己的不淡定,细细查看最近的行程表。 走吧,赶紧的! 去美国出个长长的差,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找时间调整自己,免得害人害已。 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一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 ☆、45 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一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 蓝田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蓦然听到门响,居然首先心虚地按住鼠标猛翻了一页,这才慢腾腾转过头去,放轻了声调问道:“有事儿……吗?” 蓝田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从桌边站了起来。 徐知着披了一件纯黑的长衫,料子像水一样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肌肉起伏的轮廓,半丝不露,却又浑如裸体。这是蓝田某位的表弟的学期作业,据说是借鉴了明时男装的剪裁。蓝田当年把这衣服偷回来挂入徐知着衣橱时的确怀了几分暧昧的绮思,但陈年日久,谁也没打过这件衣服的主意,便一直搁在柜子里落灰。 “你,这是……” 蓝田万万没想到徐知着会挑这时候,把这种勾魂夺魄的玩意儿拎出来,这玩笑实在是开大了。 “我刚刚在柜子里看见,是睡衣吗?但……不知道怎么穿。”徐知着提着两根衣带,前襟松垮垮地合在一起,露出脖颈处一抹麦色的皮肤。 “不是这样弄的。”蓝田微微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的暗火走过去。 这衣服有四根衣带,只需要交错着系好。蓝田埋头整理衣襟,手指却在不经意间碰上徐知着强健的腰腹,两人不自觉齐齐一避,徐知着偏过脸去,红潮从脸上漫延到胸口,视线下垂,乌浓的睫毛簇簇发颤。 蓝田手里紧攥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怒气在心头翻涌。 这是在搞什么?这是来穿衣服的?说破天去都没人会信吧?我就那么可笑吗?整我就这么好玩儿吗?? 蓝田瞬间暴怒,几乎有些悲愤,按住徐知着的胸口一步一步把人推到墙上:“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马上给我滚,我随便你爱怎么系怎么系;要么我帮你系好,再把衣服撕了,然后强奸你!” 徐知着惊讶地转回头,错愕地眼神看起来既茫然又无辜。 蓝田握住自己的头发,烦躁的低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但是我认输,我跟你玩儿不起,你不能这样挑逗我,我会受不了。” “我,可是……我……”徐知着十分懊恼,发现他这似乎是把事儿给办砸了。 “对不起,对不起!别这样,算我求你。你我之间的规则不是这样的。别这样!你不用在我面前证明什么,所以够了,到此为止,别让我失望。”蓝田投降地抬起手,感觉极度的羞耻与愤怒,一分钟都呆不下去,匆忙退后了几步,转身就走。 徐知着知道出了误会,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长臂一张已经从背后把人锁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徐知着急麻慌地完全搞错了重点:“我不知道你会生气。” “不,是我对不起你。”蓝田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那把力气在徐知着面前完全不够看,两条手臂像铁铸的一般,任他用尽全身劲力也撼不动分毫。蓝田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挣了两下挣不脱,火气更大,一声断喝提足了音量:“你放开我!” “蓝田!”徐知着闭上眼睛把计划中的句子喊出来:“以后别再和别人上床了。” 房间里登时一静,只剩下蓝田急促的呼吸声。徐知着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蓝田颤着声音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你想好了吗?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蓝田越说越怒:“你先把我放开!” “我知道。”徐知着红 分卷阅读60 着眼睛,有些委屈,他完全没料想过会搞成这样。 “你知道?嗯?”蓝田低头看他,眼神乱中带狠:“那证明给我看!” 徐知着被大力推着后退了一步,蓝田的手掌托到他脑后,低头吻下去。 这是一个纯粹的男人给男人的吻,激烈而强硬,不带一丝柔媚的风情,浸透了赤裸裸的欲念。想要你,侵略你,攻占你……从外到里,从头到脚,没有含蓄没有矜持,没有欲拒还迎的羞涩,没有曲折摇摆的犹豫。 徐知着惊愕而又混乱地接受这个吻,昏头转向,呼吸困难,眼角被逼出泪光。 蓝田的舌头挑过他敏感的上颚,激起一连串令人颤抖的麻痒,转又向深处扫荡,像是要把人吞掉一般,无止境的加深这个吻,直到徐知着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几乎窒息地痛苦,伸手把人推开。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蓝田一手撑在墙上,呼吸急促地几乎连到了一起。 徐知着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愤怒地争辩道:“我不后悔!你凭什么怀疑我?” “凭我不敢。”蓝田喃喃低语,把碍事儿的眼镜扔开,眯起眼睛审视他。 “为什么不敢?”徐知着拧着眉,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蓝田闭口不答,伸手拉过徐知着手掌按到自己胯下,低哑着嗓子命令道:“帮我。” 徐知着腾得红起脸,再也顾不上生气,结结巴巴地问:“怎,嗯,怎么帮?” 蓝田嘴角勾起一丝笑,带着几分嘲弄地,引导徐知着的手指解开皮带的扣子。质地上乘的毛料西裤顺畅地滑落,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蓝田刚刚那一吻极之动情,毫无保留,欲念升腾中下体早已硬得鼓涨,将紧身的四角内裤撑出了一丝缝隙。 徐知着紧张得不断吞咽着唾液,然而蓝田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犹豫,紧拉着那只手一寸一寸的探入内裤的边缘。触手炙热硬挺,徐知着手指刚刚圈上去就是一惊,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白皙平坦的小腹尽头压着黑森森地阴影,一头巨兽张牙舞爪地挺着,正是男性最煊赫的象征。 男人那物件的尺寸并不一定会按身材比例来,当年麒麟的小伙子们穷极无聊在浴室里比大小,一帮一米八十往上的大个儿没拼过身高不到一七五的方进。然而此刻被徐知着握在掌心的这位却是十分合寸,与它主人的体型一样,生生比别人大了一号。 徐知着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灼伤自己的皮肤。他常年在大浴室里洗澡,男人那根东西看了无数,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一样,曾经看过的那些都跟他完全没关系,而现在这个,将会跟他有关系。他猛然想起那些看不到十分钟就会让他扔进回收站的GV片子,他一直都想不通那怎么可能,现在看到实物更觉得那怎么可能,强烈地恐惧感由然而生,几乎毛骨悚然。 “嗯?”蓝田粘腻着鼻音哼了一声,挺动身体表达不满。 “你得,教我,我不会。”徐知着艰难地解释道。 “这有什么可不会的?”蓝田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双黑眸威胁性地眯起,溅出火星来。 徐知着本来就脑中一片空白,被吼完只剩下一锅沸开的水,他下意识移动手腕,指间完全没了轻重。蓝田很快发现这事儿居然还真有不会的,徐知着满手硬茧,就这么直通通的撸到最前端,锋利的硬皮差点把那圈最脆弱敏感的软肉划出血口来。 “啊!”蓝田负痛的低喊,五官都拧了起来。 徐知着像触电一样松开手,惊慌失措。 “你……”蓝田低低喘了几声,缓过劲儿来,握住徐知着的手掌,从掌根细细摸到指尖,有些匪夷所思:“你平时怎么做?” “我平时很少做。” “很少做是怎么做?” “洗澡的时候,用毛巾。”徐知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蓝田略一思索就反应了过来,满腔怜惜涌上。 “对不起。”徐知着十分懊恼,甭管对象是男是女,男人的心态是共通的,总是希望能让对方爽到。可是这事儿整得比早泄还不如,简直就像是黄花闺女已经脱光等着,你丫帮她摸一摸就把人给搞疼了。 “没关系。”蓝田下意识地答到,眼线落到那双被自己吮得湿润红肿的嘴唇上……等等,不对!发生什么事儿了?! ☆、46 蓝田的理智回潮,方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来,飞快倒带,啪地一下停住,堪堪凝固在徐知着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那就像一只刚刚幻化出人形的幼狐,对自己的美丽浑然不觉,看了旁人的样子想要学着性感,可举止言行仍然懵懂如稚子,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满怀恶意的劣童。 其实按徐知着的调情水平,要么西装革履烛光盛宴下郑重表白,要么半夜三更脱光了直接钻被窝,也就那种低技术含量的事儿才适合他,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可惜他一心求好,画虎不成反累犬。 蓝田的心思转得飞快,片刻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紧张得心脏狂跳:他差点就因为一时的误会与怒火搞砸了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没事儿,亲爱的没关系。”蓝田把手掌按到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摇晃着:“你让我冷静一会儿。” 柔软的指腹按摩着发根,无比的亲昵与宠爱,徐知着被这个熟悉的动作恰到好处地安抚了情绪。刚刚那一团混乱终于要结束了,蓝田开始变正常了,不再喜怒不定,让人无所适从。 “你到底想干什么?”蓝田退开一些低头看他,眼神热得发烫。 “我想爱你。”徐知着脱口而出。 不是我爱你,是我想爱你。 够吗? 蓝田咬紧牙,腮边的肌肉绷起一条线。 这就够了吗? 蓝田闭了闭眼,伸手从书架上摸出空调遥控把热风开到最大,低头抵住徐知着的前额,眼对眼,鼻尖对着鼻尖地看着他,深邃的黑眸深不见底,好像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我教你!”蓝田凝眸注视着,终于做出了决定,声音低哑而醇厚,像是酿到陈年的酒。 “好。”徐知着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然而事到如今,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闯了。 蓝田微笑着退后几步,伸手扯松领带,从头顶把细软的毛衣脱下,然后慢条斯理地一颗接着一颗地脱出衬衫纽扣。性意味实在太过明显,徐知着下意识地偏过头,却被蓝田出声阻止:“看着我。” 蓝田的肤色均匀,骨架高大,并没有太明显的肌肉,却也不见一丝赘肉,缓缓褪去的衬衫下露出干净白皙的胸膛,氤氲着润泽的光晕,正是常年不见风雨,生活优越才能养出的好皮肤。这人对性爱一向坦然,所以赤身裸体也不觉得羞耻,洒脱地露 分卷阅读61 出一身雪白的好皮肉,眸中浸透了灼热的渴望与温柔的笑意。 徐知着感觉迷茫,他前半生的教育所建立起来的性观念,那些羞涩、矜持、不可言说、不上台面……在性别这个巨大的错位面前无处着力。那是个男人,所以主动不叫不要脸,欲望强烈不能算淫荡,坦诚相见不用去回避。 “你过来。”蓝田在床上坐下,大大方方地握住自己那根,享受地眯起眼。 徐知着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无声走近,单膝跪上床沿,停在蓝田的两腿之间。 “吻我。”蓝田仰起脸,嘴唇微翘。 徐知着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儿,手掌覆盖到蓝田脸上,闭着眼睛吻下去。这是吻姑娘的吻法,温柔而缠绵,嘴唇轻轻相碰,缓慢的摩挲,舌尖最深也不会越过对方的牙齿……然而这已经够了,蓝田被这轻如羽毛的主动一吻撩拨几乎高潮,毕竟这是只有做梦才能幻想的好事儿。蓝田舍不得闭眼,手指插进徐知着的发根,推着他靠向自己,逐渐加深这个吻,双双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重心跌倒,徐知着手忙脚乱地支撑住身体,唇分时牵出一丝透明的银线,视线与蓝田炙热的眼神一碰,又连忙转了开去。 “我的敏感带是脖子、锁骨和乳头。”蓝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自己也觉得囧。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徐知着虽然GV从来没有看完过,但AV还是看过的,照猫画虎也能学个囫囵。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贴到蓝田颈侧,探出舌尖,舔过汩汩跳动的颈动脉。 蓝田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很好,就这样。” 太舒服太激动,就像干渴多时的喉间流过甘甜的水,像冰冷麻木的身体投入温暖的怀抱。 然而,这实在不是因为徐知着的技术有多好,手段有多高明,这份满足与快感更多的是在心理上,梦寐以求的人,盼了太久,如今得偿所愿,那种舒服畅快是任他再高超的技巧也无法比拟的。 徐知着在关键时刻得到鼓励,心中大定。有时候,取悦一个人本身就会让人产生满足感。他在蓝田急促的呼吸中渐渐平静下来,发现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蓝田的皮肤非常干净,没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气味与凌乱的毛发。徐知着一边庆幸对方的敏感带都在上半身,一边笨拙地爱抚着这具陌生的身体,湿漉漉地嘴唇滑过锁骨的凹处,然后挑动舌尖含住细小的乳头……他并不确定这么干一定有用,但至少电视里是这么演的。 蓝田猛得喘了起来,收紧手臂凑过去吻徐知着的脸,然后极用力地吮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比最初时更猛烈,唇舌交缠间火热的舌头霸道的抵过来,攻城掠地。徐知着受不了这么深入的湿吻,挣扎着躲闪,蓝田全身发颤,把脸深埋到对方的颈窝里,滚热的呼吸与炽热的液体一起烫上了他的皮肤。 未几,蓝田松开手,红潮从脸颊一直漫延到胸口,扬起的嘴角显出慵懒的笑意,看着徐知着喘息。 这,就算是,结束了? 徐知着茫然坐起,低头看到衣服上沾了几点粘液,脸上又胀到通红,连忙从床头抽了一堆纸猛擦。蓝田偏头看了一会儿,探身过来帮忙,修长的手指拈过纸巾捏成一团,然后随手抛到了床下。徐知着的眼神与他一碰,心里咯噔下——那双眼睛里的火光分明不是灭了,是更烈了。 蓝田的视线下垂,从眉间落到唇间,一手环上徐知着的腰,顺着脊背抚上去,扣住长袍的后领往下扯。那衣服本来就非常不牢靠,被蓝田系得乱七八糟,厮磨了这么久,绳结早就松开,水一样的料子从肩头滑落,堆积在腰际,露出肌肉完美的肩背与胸膛,偏深的肤色在灯光下呈现出蜜一般的健康光泽。 徐知着再有心理准备也觉得慌,下意识地抬手去隔,手掌推到蓝田光裸的胸口,又连忙缩回,却被蓝田反手抓了回去,分开五指扣住。 “你想,是想,要……”徐知着顿时失措,脑子里像有一千匹野马在奔腾,瞬间转过无数个专有名词,却没一个说得出口,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你不愿意?”蓝田的声音又沉又缓,下手却不含糊,半个身体都压过来,把人放倒在床垫上,顺势褪去了他身上最后一点衣物。 俩个人全裸相对,紧贴到一起,陌生的触感让徐知着头皮发炸,彻底慌了:“再给我点时间。” “好!”蓝田微微笑了笑,低过头去吻徐知着的嘴角。 徐知着完全没料到蓝田能答应得这么爽快,生怕自己听错了,连忙偏头让过:“真的吗?” “你不愿意,就不做。”蓝田腾出一只手来,温柔地整理徐知着沾在额边的湿发。 吓成这个样子,何必呢? 一身的冷汗。 蓝田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徐知着这一门心思要把自个掰弯的架式是在搞什么,你明明就是不愿意的!但他忽然不愿再去深究,得到就好,别管为什么……人心不能太贪了,他不断的说服自己。 “你要是永远不愿意,就永远不做。”蓝田的手指沿着徐知着腮边的汗迹贴到唇上:“所以,现在,我能吻你吗?” ☆、47 “嗯嗯……”徐知着闭上眼,胡乱地点头,连这都不愿意,自己都觉得交待不过去。 蓝田定了定神,视线从上到下,掠过自己身下这具身体。 如果说自己这副身材算是老天爷赏脸,没给整歪了;那造物主捏这么一个人出来绝对是带着私心的,精工细做,每处的比例都合度,每一块肌肉都漂亮。 真他妈帅! 蓝田难受地想暴粗口,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赤身裸体倒在床上,却满怀忐忑,担心那个人不能硬起来。蓝田的手指迷恋地从那一块块均匀结实的腹肌上掠过,徐知着正在全心全意的准备应对一个吻,这意料之外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低呼,眼神惊疑不定。 “我得把你的眼睛遮住。”蓝田伸手贴到徐知着脸颊上:“你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在强奸一个小男孩儿。” 徐知着顿时大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就是,紧张,就是紧张。” “你想看?”蓝田调笑。 “不不,不。”徐知着语无伦次,连忙闭眼。 蓝田把扔在床沿的领带解散,蒙到徐知着脸上,然后极尽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 男人的性唤起有很大一部分依赖视觉刺激,性反感自然也是,把灯一关,就随你想象了。蓝田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女人吧。 徐知着双眼被蒙,职业反应瞬间启动,其余四感的灵敏度高得暴了表,连蓝田的指尖划过空气的细微波动都能清晰的感知。而且他拥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空间感,这是他看惯的屋子,是他熟悉的人,眼睛蒙不蒙根本毫无分别。他就像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鱼那样焦虑忐忑,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断 分卷阅读62 断续续地掠过自己的锁骨、胸口、小腹…… 然后,某种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纯粹而炽热的快感直冲头皮,惊得他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徐知着拉开眼上的遮挡,目瞪口呆地看着蓝田伏在自己腿间。 蓝田抬眉瞟了徐知着一眼,眸中升起一丝忐忑,埋头深吞,将徐知着尚未完全勃起的东西挤进喉咙深处。 “别别……别这样……”徐知着伸手想推,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劲,眼神在灼热地包围下渐渐涣散。 蓝田头也不抬的伸出一只手按到徐知着胸口,只用了一指之力,便把这最后一点微弱的抵抗按到床上。 “你干嘛要这样……”徐知着的声音含糊不清,混杂在喘息里。 蓝田没有吭声,默默施为,使尽了浑身解数,用力吮吸吞吐,手指揉捏着徐知着的大腿根部和乳头,舌尖撩拨每一处细嫩的褶皱……终于感觉到口中的东西迅速地涨大、硬挺,一直悬在半空未决的心才渐渐放下。 其实蓝田倒也不至于真的如此急色,他只是害怕,太需要找点信心说服自己。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耍扑克的小丑,五颜六色的纸牌在他指尖飞舞,他必须接连不断制造高潮,让场边惊呼不断,仿佛只要有一张牌没跟上节奏,那全场的倒彩就会劈头盖脸砸过来,将他轰下台去。 蓝田的确想得不错,战略精准,战到位术,只是苦了徐知着。 禁欲有很多种,有人是曾经试过,然后不在乎;有人是从来没尝过,不知道那有多消魂。 徐知着是后者。 年少时心思重,忙着学习,忙着操心旁人对自己的看法;再后来从了军,每天大运动量的训练累得啥也顾不上;最后又爱上一位大小姐,高贵矜持,自重身份。姑娘不肯提,他也不敢想,就这么无欲无求的也过了下来。 然而,求欢虽然是一种天性,但技术上绝对有好坏。蓝田一向热衷此道,这么多年磨练下来不说是奥运会水平,起码也得是个大运会水平,完全撒开了施展,让徐知着毫无招架之力。 与蓝田火热滑腻的口腔和精湛的技巧比起来,徐知着那双粗糙的大手简直就像个刑具,超出想象的快感让他神魂颠倒,有如同时身处地狱与天堂,呼吸差点跟不上,喉头滚动着难耐的惊喘,连头皮都感觉得到颤栗,体内的热流四下奔突,一眨眼就冲翻了天灵盖。 “别……”徐知着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把蓝田推开,喘息着射了。 高潮来得又疾又猛,令人毫无防备,徐知着本能的把身体弓起,蜷缩着颤抖,眼前是迷蒙蒙的一片白雾。蓝田从那片白雾中升起,右边鬓角处擦着一道红痕,正用一只手按着,眼神困惑。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 “你把我从床上扔下去了。”蓝田苦笑,坐在床边摇晃着脑袋,似乎那一下摔得不轻。 啊??徐知着又窘又急,连声道歉,手指堪堪落到蓝田脸上便被握住,放在唇边轻吻。徐知着身上一僵,身上躁郁的暗火呼啦啦又迎风而起,欲望在体内喧腾不休,胀得难受。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掩耳盗铃似地曲起一条腿遮掩,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 大家都是男人,蓝田也知道那种感觉,憋了太久,又射得太快,就像飞到半空直坠悬崖,还未尽兴就要散场。视线一落一转,蓝田看进徐知着眼底,哑声问道:“还要吗?” 徐知着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眼神甚至有些委屈,在蓝田的注视中慢慢躺倒,肺腑里生了一把火,热得生躁,呼吸急促而焦渴。 “但我得把你绑起来,你的力气太大,我按不住你。”蓝田调笑道,从徐知着的肩膀摸到手腕,扣在掌心。 徐知着呼吸浊重,呆呆看着他,好像不太明白蓝田在说什么,只是顺从地侧过身,把双臂拢到身后。蓝田心头一颤,激动地血液沸腾,他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兴奋感:这个男人拥有足可以撕碎他的力量,却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在他的身下呻吟颤抖,予取予求。 男人之间的爱情因为没有固定的模式,所以碰撞更深,征服与信任,掠夺与占有,无处不在的较量,这是雄性天生的欲望……蓝田顿时有了一种绝不可辜负美人恩的责任与满足感,兴奋得连指尖都在发着抖,他从床头柜里拉出一条新领带抖开,匆匆忙忙地缠上去,刚想打结,徐知着手上一绞,便从绳结里挣脱了出来。 “你这样不行,绑不住我,你得这样。”徐知着茫然地解释着,现场演示了一个十字绳结。 蓝田愣了几秒,忍不住大笑,在徐知着脸上重重啃了一口:“你真是……太可爱了。” 把一切都准备好,床上的春光艳得让人不忍下手,蓝田兴奋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刚刚射过一回,他真担心自己会失控。 徐知着侧着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里,唇如滴血,微微开合着,好吸入更多氧气。他在等,等待刚刚那种感觉,腾云驾雾,欲仙欲死,几千年来小黄本儿上反复津津乐道的那种感觉。他极度的紧张兴奋却又羞耻无措,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在某个方面,他算是被耽误了,结果积了近三十年的旧帐一笔算起,简直要天翻地覆。蓝田要把他眼睛蒙起来,他觉得很好;要把他手绑起来,他也觉得很好,不看不动最好。他只觉得胸膛已经锁不住心脏,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便生怕会做错。 蓝田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英明神武的蓝教授只是抓紧时间排布了全套战术,便拿出了他征战全球,搞定各人种的全部经验,毫无保留的,一股脑儿的砸到这具成熟而又青涩的身体上,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那足可以让诸神嫉妒的强健身躯在自己的指间颤抖,足尖蜷曲,胸口起伏,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喊…… ☆、48 蓝田有心卖弄,做做停停,徐知着第二次被他吊了很久,到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挣扎中把床单揉得稀烂,完全不自觉的连连挺动腰身在蓝田口腔里冲撞。 蓝田虽然技术好,太毕竟太久没干过这档子事,又碰上徐知着这号楞头青根本不知轻重,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却十分满足。徐知着兴奋的反应极大地抚慰了他,仿佛长久以来的忐忑与不安,无奈与焦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报偿。能在床上让自己爱的人疯狂,从某种意义上来,比单纯的生理快感更让人激动。 徐知着高潮过后无力的瘫软在床上,被汗水打湿的皮肤像是抹了一层油,在灯下闪闪发亮。蓝田侧身将他揽进怀里,缓缓拉开蒙眼的暗蓝色领带,那双明润的深棕色眸子里浸透了水光,乌浓的睫毛像羽翼一般翕动,眼神虚弱而诱人。 蓝田看得心都醉了,怎么可能会逮到这么一个尤物,极其强悍而又极为乖巧,极度禁欲却又极为敏感,彻头彻尾的矛盾体,令人沉迷。 “怎么会这样?”徐知着茫茫然看着天花板 分卷阅读63 ,还没有回过神。 “什么怎么会这样?”蓝田忍俊不禁。 徐知着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粉红色的舌尖抿过润红的唇。蓝田忍不住凑过去吻,滑腻的舌头绞到一起,徐知着尝到一丝清淡的腥味儿,像是坏掉的牛奶或者豆子,登时回过味儿来,窘得满脸烧红,一双耳朵变成半透明薄脆的两片血玉。 “你怎么会这么敏感?”蓝田兴奋过头,什么话都敢问,嘴角弯出一丝玩味的笑。 “不对吗?”徐知着顿时紧张了。他在这事儿上确实懵懂,一个男人对姑娘应该是什么样儿,他知道;可你蓝田不是男的么,我应该是怎么样的?我做得不好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蓝田笑得极暧昧:“你很好,我很喜欢。” 徐知着下意识地感觉不对,使劲儿的想了想,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这是第一次,我没有……” “第一次?哪个第一次?”蓝田怀疑地重复。 徐知着点点头,蓦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跟,之前那位叫什么来着……”蓝田惊讶万分,完全不能相信还有这种事儿。 “没有。她说要结婚才可以。”徐知着大窘。 “你就答应了?”蓝田震惊。 “我当然得答应啊!”徐知着急着争辩:“她是个女孩子啊,她又不像你这样……” 蓝田这下真是大为意外,心中百味杂陈,似惊又喜。虽然平时他特别不喜欢处男,没经验难控制,但此刻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畅快感,好像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拥有了一个人,他的过去有如一张白纸,任由自己涂抹。 “你真的,从来没有跟女孩子上过床?”蓝田眯起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徐知着不明白自己没跟姑娘搞过,对蓝田来说怎么就那么不可接受,那眼神就跟看非人类似的,连忙梗着脖子喊道:“有过。” 得,还是个正常人,蓝田呼出一口气,随口问道:“什么时候?” “高中毕业的时候。”徐知着忍不住把脸埋进了床单里。 “嗬?”蓝田大奇,这孩子也太分裂了,一会儿三十岁还是个处男,一会儿未成年就乱搞男女关系。 “我,同,同学,那会儿她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说分手……大家一起哭。她家里没人,然后就……”徐知着实在是窘,说话半句半句,剩下全凭脑补。 蓝田乐不可支,不知道为什么,就只觉得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把这人抱进怀里从头吻到脚的可爱,什么年月了啊,居然还这样纯情的人? 蓝田把手按到徐知着头顶摇晃着揉乱了他一头湿发:“我看你这模样,我真怀疑你当时干成了没有?” 徐知着没吭声,默默抬起一只眼睛看着蓝田,眼珠子乌溜溜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蓝田一愣,疑疑惑惑地问道:“你不会真没干成吧?” “我不知道。”徐知着又把眼睛藏了起来,闷声闷气的说道。 “你这也可以不知道?”蓝田哭笑不得。 “我当时还小,我又不会,她说疼……然后我就……”徐知着忍无可忍地抬起头。 蓝田忍笑忍得嘴角险些抽筋,极犯贱的嘲道:“你不会?” “我那时候又不会上网,什么都没看过。你难道是天生会的吗?”事关男人尊严,徐知着虽然糊里糊涂就输了,能扳还是要扳回一些的。 蓝田转念一想也对,自己也不是天生就会的,第一次滚床单之前片子不知道看了多少,生怕把事儿给办砸了,连男性人体结构解剖图都能默出来。但是徐知着为这种事儿悲愤不已的小样简直可爱到不行,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上晕透了血色,又羞又急,连眼角都憋出一丝红晕。 “行行行,我也不是天生会的,我也是学出来的。”蓝田忍着笑,侧身贴上去,迷恋的吻着。 徐知着敏锐地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自己大腿根儿上,注意力瞬间转移,犹豫了好久,方怯生生的问道:“要,帮你吗?” 蓝田抬眸看他,不意外的捕捉到一丝抗拒与难堪。 “不用。随他去,过一会儿就好了。”蓝田笑了。他知道徐知着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尤其不愿让他受委屈。 徐知着明显松了一口气,已经没有勇气再问第二次,低声嗫嗫:“你以后,别那样了。” “不喜欢?”蓝田温柔的注视他。 徐知着觉得自己就没法回答,说不喜欢,透着虚伪,说喜欢,又难以启齿。做人得有来有往,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但你要让他照原样做回去,暂时心理上又过不去那一关。 蓝田摸了摸徐知着的脸,在他身边躺下:“你看,我有我喜欢的方式,你有你喜欢的,我们谁都别勉强谁。” 但,问题是……徐知着心里纠成一团,我喜欢的是什么呢?我总不能只喜欢被你伺候吧!? “我爱你……”蓝田握住徐知着的下巴让他转过身来,两个侧身相对,鼻尖对着鼻尖:“你不用替我委屈,我喜欢这样,只要你高兴。” “好吗?你只要高兴就好,剩下交给我。”蓝田忽然笑,眼神很温柔,然而这份温柔中蕴含着坦然与包容,便显出柔到极处的强硬,仿佛又将一切握到了手心的模样。 所有我给你的,都是我甘愿的;所有你正在做的,都是我允许的,有如君王。 “嗯。”徐知着极低的应承了一声,一颗心渐渐落下去,落到实处,极为温暖柔软的地方,踏实,有靠,有如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感觉,一个稳定的伴侣,不会喜怒无常;一个宠爱他的家人,从不强求;一个足够强悍的爱人,永不离弃。 “让我抱一会儿。”他低头贴到蓝田胸口,感觉到身边的空寂被一点一滴的填满,在这样巨大的情感面前,性别什么的,似乎也真的没那么重要了,心满意足! 蓝田一觉睡醒,发现被子里空了一半,昨晚上睡得匆忙,没有拉窗帘,冬日灿烂的朝阳撒出一室金光。空调已经停了,四下里很安静,屋子里空荡荡的,干净整齐,地上没有半个纸屑。蓝田忽然有些惶恐,不知道昨夜是幻是真。他推被坐起,发现下身赤裸,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心口涨得发疼。他想起昨夜徐知着喃喃自语的那句话: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蓝田甚至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就像一个无意中买得亿万大奖的路人,被巨额财富砸得晕头转向,连怎么花钱都忘了。 厨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蓝田连忙披衣坐起,走过去看。一轮火红的朝阳穿过厨房的大窗,徐知着低头切菜,整个人沐在金灿灿的晨光里,说不出的温暖与纯净。 “醒了?”徐知着听到身的脚步声。 半晌没听到回应,诧异地回头,便看到蓝田靠在门框上,眸中星光点点,含着泪。 嗬?徐知着吃了一惊,凑过去不知道该做什么, 分卷阅读64 极轻柔地在他唇边吻了吻,小声问道:“怎么了?” “是真的吗?”蓝田低低问道。 “什么是真的?”徐知着茫然。 “不变了?” 徐知着不觉莞尔:“不变了。” ☆、49 蓝田凝眸看着他,泪水漫过眼眶,缓缓滑落。 “你这是干嘛啊……”徐知着有些惊慌。 “我们商量个事。”蓝田的声音低哑,带着令人鼻酸的哽咽:“你可以跟我开各种玩笑,你不想做的我都随你,但就这事儿,定了就是定了,我们不变了,好吗?否则我真的受不了,我会非常非常难受。” 徐知着万万没料到蓝田对他用情如此之深,顿时心悸。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徐知着把人拥进怀里:“我不应该想那么久的,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应该早点决定的。” “没关系。”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额角:“我不介意等。” 蓝田把人紧紧的抱着,泪流满面又忍不住想笑,心脏在胸口活泼泼的跳动,就像是年青了十岁,胸膛里满是热血与豪情,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冲动,一股劲儿憋着使不出来,便猛得深吸了一口气,收紧双臂用力一提,想把人抱起来转两圈。 “喂!”徐知着猝不及防,足尖点地稳住身形,一手抓牢门框。 蓝田被徐知着的体重压得踉跄两步,后背撞到门上,惊愕万分:“你怎么会这么重?” 徐知着虽然脱光了有料,但穿上衣服特别显瘦,而且整个人比蓝田小了一圈,蓝田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抱不起来。 “还好吧。”徐知着脸上一红:“是你太瘦了。” “我其实不瘦。”蓝田自觉丢了老脸,很想再扳回一城:“我有150多斤呢。” 徐知着忍不住笑:“我有160斤。” “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知着越想越觉得好笑,眼珠子一转,在蓝田的惊呼声中把人打横抱起,从厨房送进浴室,蓝田手长脚长,沿途碰落了一地零碎。 “你怎么能这样!”蓝田气极败坏。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徐知着学蓝田的样子按在他头顶,用力揉乱了他的短发,“好好刷牙,等着吃饭。” “以后不许这样!”蓝田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 “为什么?”徐知着满眼都是笑,唇边洇开一个浅浅的梨窝。 “因为,因为……”蓝田没绷住自己也乐了:“你不能因为自己力气大就欺负我。” “好的。”徐知着伸手捏了捏蓝田的耳朵:“不闹了,粥要糊了。” 蓝田看着徐知着倒退着出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纯粹的欢喜,不带一丝阴霾,放开了所有心事。有一道光从他的眉目间绽放,英气勃勃,帅得无可救药,敛尽了阳光的亮色,衬得满室生光。 就像天地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蓝田在这一瞬间忘了所有,近乎迷恋地看着这个人消失在门外。这个画面被永久地刻到了他心里,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下历久弥新,至死都不曾忘却。 早饭是买来的包子和自己做的瘦肉菜粥,把鲜猪肉、火腿、香菇、杏鲍菇切细丁混在米里一起熬,最后放一把切碎的鸡毛菜,碧绿鲜香。徐知着起床早,米粒在电压锅里熬得入口即化。蓝田冲了个澡,把自己用心收拾了,坐在餐桌前看徐知着布置碗筷,他这会儿情绪还没降下来,整个人浮在半空中,腾云驾雾的,把一碗普通的菜粥品出了鲍参翅肚的味儿来,鲜到骨子里。 蓝田饭量一般,一碗粥两个包子足够填满,吃完尽看着徐知着发呆。 “你赶紧的,要上班了!”徐知着忍不住提醒。 “上班?今天还上什么班?”蓝田拍桌子:“不上了,我明天都不上了,不对,最近三天都不上了!” 徐知着哭笑不得,看着这么大个男人发神经,而且说干就干,抄起手机就给秘书打电话,末了,还挑起下巴冲徐知着得意洋洋:“做人为什么要当老板知道吗?就为了不想上班的时候就能不上。” “你不上班,在家呆着要干嘛?”徐知着感觉自己彻底败了。 “什么在家呆着,陪我逛街去!”蓝田一边挑衣服,一边给吴俊生打电话,让他招集京城的兄弟,说晚上请客,有大事宣布,言辞间透着春风十里的得意,活脱脱一个暴发户,新富乍贵,烧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极得瑟。 这份狂喜严重地感染了徐知着,毕竟,两个人里有一个足够坚定足够幸福,那另一个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只要全力配合就行了。徐知着本来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的人,蓝田高兴,他看着蓝田就高兴,便觉得之前那么多的犹豫不决都冒着傻气。本来早就能过上单纯幸福的好日子,却为了那么多莫名的存在纠结到此。所以现在蓝田要疯,他也乐呵呵的陪着疯,好像要把之前那些难受劲儿都补回来。 老男人谈恋爱,就像旧房子失了火,轻易引不燃,一烧就是个烈的。 蓝田过去不好发力,一直都憋着劲儿,如今名正言顺地下了狠手打扮情人。银灰色的羊毛大衣搭时髦的窄衬衫,雪白的料子,领口和纽扣镶一道纯黑的边。就这样还嫌不够,翻箱倒柜找出一条冥蓝色有如暗夜长空的重缎领巾,当年在法国买的,配一枚镶嵌黑曜石的银色领针,优雅非凡,纯正的十八世纪古典范儿。 徐知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口结舌:“不不不,绝对不行,这也太夸张了。” 蓝田从身后拥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领巾撤了,但理由绝对不上台面:太他妈帅了,放在身边压不住!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天公都做美,明晃晃的暖阳,天蓝云淡,空气清冽,正是北京最好的冬日。 徐知着不怕冷,大衣里面只需要一件衬衫,出门时被蓝田拉着围了一条暖色围巾。蓝田把徐知着打扮得太出挑,生怕自己不合衬,找出一件风格硬朗的纯黑大衣,黄铜纽扣,宽腰带,穿上颇有几分第三帝国的味道。男人嘛,穿什么都不如显阳刚来得拔份儿。两个人往镜前一站,妥妥的一对璧人。 蓝田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天生高了半头,否则真是披皇袍都配不上徐知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和眉间的英气。 两个人忙活半天,收拾定当临到出门时才发现今天车牌限号。蓝田不得已,拉着徐知着站在路口拦车,两大帅哥当先街而立,引得人人侧目,有几个女孩子走过以后夸张地转过头追看,叽叽喳喳地连声议论: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好帅啊! 蓝田垂眸看去,徐知着半低着头微笑,略带三分羞涩,笑容纯净而明亮。 “可以吗?”蓝田的手指紧了紧。 “可以。”徐知着笑着点头,似乎生怕他不放心,主动握紧了一些。 蓝田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介意?” “我又不认识他们。” 徐知着失笑,连上床都不怕了, 分卷阅读65 还怕被人看? “这就对了!”蓝田神彩飞扬。 “看,人都让你握手里了,稳着点。”徐知着调侃。 “那可不行,我还没正经追过你呢。”蓝田眼明手快地拦下一辆空车,拉开车门让徐知着先进去。 “这还叫没有正经追过?”徐知着惊讶:“那你对谁算是正经追过的?陆臻?” “陆臻……也不能算。我们俩是青梅竹马一拍即合型的,而且我那时候还小,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还有谁?霍华德?” “嗯,霍华德算是正经追过的。”蓝田若有所思。 “他挺帅的吧?”徐知着有些好奇,连自己都没发现这个问题多少都带着一丝醋意。 “非常帅。当时我需要找一个医学方向的律师做咨询,刚好我的同事是他的教父,就把他介绍给我。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一个庭审,他就像……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叫?” 徐知着摇头。 ☆、50 “他长得特别像那个律师,在庭上侃侃而谈,把对面儿那个律师堵得根本接不上话。”蓝田心情太好,而且他脑子里没有徐知着会为他吃醋这根弦,所以特别坦白。 “这就看上了?”徐知着挑眉,他知道蓝田的个性不同旁人,对前任从来都只说好,不记坏;只是这个习惯用在陆臻身上,他觉得很应该;用到那个素未谋面的洋鬼子身上,就隐约有些不舒服。 “嗯。后来我约他吃饭,他同意了……”蓝田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这就可以开追了嘛。” “那我为什么……你就?”徐知着想不通。 “他是弯的,你是直的,这不一样。换作你,让你追一个女孩子,你敢放开手脚,让你追个男人你敢吗?我一直都特别害怕把你吓跑了。”蓝田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刚好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过来,被蓝田的眼神一盯,又转开去。这年头的北京,群魔乱舞,开出租的什么没见过,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那现在不用怕了,你打算怎么办?”徐知着笑道。 蓝田贴近耳语:“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我都得补回来。” 无论对象是男是女,追求一个人的精髓从来都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投其所好。 此刻蓝田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已经失了先机,专得在后四个字上下工夫,可偏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徐知着好哪一口,这孩子平素实在是太低调太内敛,什么都是无所谓,你跟他说啥都是好。蓝田一时无计,只能先把人拉去吃饭。 这算是蓝田郑重其事的第一场约会,徐知着也好奇他会把自己往哪儿领,出租车开到工体附近停下,下车迎面一堵白门,连个入口都找不到。蓝田熟门熟路地按响门铃,便有服务员开门引他们进去。门内空间高挑,装潢作黑白两色,大厅中间是黑色的高背椅,窗边一行雪白的矮榻,顶上悬着白底彩绘的宫灯,中西合璧,后现代风格浓郁。 时候还早,餐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蓝田带着徐知着在窗边的景观位坐下,服务生客客气气地送上两份菜单。 “喜欢吗?”蓝田颇有些期待,这地方是他惯常用来唬老外的一个据点,一唬一个准。 “很……漂亮。”徐知着四下里张望,斟酌了一个评价。老实说,这类艺术化的东西他也看不出个好坏,只觉得环境十分诡异,仿佛走进了异度童话空间。 “我很喜欢这儿,人不多,环境很好,晒晒太阳喝喝茶,感觉很舒服。”蓝田舒展开手脚靠在软垫上,两条长脚越过矮桌,贴到徐知着的小腿边。徐知着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蓦然红了脸。蓝田顿时起了兴致,长腿交叉锁住徐知着一只脚,挑起足尖用脚踝细细摩挲。 “在想什么?”蓝田笑得促狭。 徐知着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吃饭。” “好,吃饭。”蓝田坐直了身体,却没有把腿收回来,轻轻夹着徐知着的脚踝,十分的亲昵暧昧。 徐知着红着脸打开菜单,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贵!? 这一本菜单做得美轮美奂,菜名有如诗句,菜品赛得过盆景……只是苦了徐知着,从头翻到尾没能点出一个菜,荤的太贵,不敢下手,素的也太贵,更感觉不值。 “随便点。”蓝田见徐知着面露踌躇,心下了然。 “太贵了。”徐知着压低了嗓子,生怕让服务生听见。 “还行吧。”蓝田打开自己那份:“不然,我点?” “你来吧。”徐知着呼出一口气,像是抛出个烫手山芋。一份炒素80多,几块小排100多,简直就是抢劫。 蓝田对这个店子极熟,随手翻了翻菜单,便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连一支红酒。徐知着听得直皱眉,连声说够了够了,蓝田只是笑,说等会菜端上来你就知道了。徐知着是照相机记忆,对刚刚翻阅过的东西过目不忘,稍微一算便发现这顿饭已经费价过千。 “没事儿,难得今天这么高兴。”蓝田的手指动了动,从桌上越过去,勾住徐知着的尾指。 “让我付一半,好吗?”徐知着认真问道。 蓝田脸色一沉,多少有些不快:“你这又何必?” “等我正式工作了,有收入,把欠你的钱都还清,我就让你请,怎么请都行。好不好?”徐知着的口吻很温和,但目光坚定。 蓝田抿了抿唇,知道在这件事上绝对说服不了对方。 之前,结算药费时欠下自己十多万,徐知着沉吟半天,开口却借了个整数:25万。蓝田起初很诧异,后来才回过味来,他这是不想在生活中占自己便宜,索性多借一些,反正有个准数,将来有借有还。过日子却咬死了之前的协议不松口,一分一厘都不肯借光。没欠钱那会儿,车子开来开去油钱都由蓝田出,现在偶尔借个车连汽油都帮他加得好好的,让蓝田彻底没脾气。 徐知着不是那种靠脸吃饭的男孩子,他从不愿意仗着别人的爱慕图谋任何东西,他外柔内刚,即使穷困落魄也有男人的风骨。自然,如果徐知着不是这种个性,蓝田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可谈个恋爱出门约会AA制,这多少都让人感觉别扭。 徐知着等了半天,见蓝田不吭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说道:“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我不能让自己觉得……我在靠你养。我可能将来也赚不了很多钱,可能在你眼里都是个小数,但我得自己养活自己,这对我很重要……” “行,行!都听你的。”蓝田那颗老心被第一句话击了个粉碎,再后来说什么都没顾上听。 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这话听起来简直太美妙了!还有什么可争吵的?亲爱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徐知着闻言一笑,唇边洇出一个淡淡的酒窝,笑容灿烂迷人。冬日的暖阳穿过落地的大玻璃窗落到他脸上,将长睫的尾端漂成沉金色,徐知着的瞳色本来就 分卷阅读66 偏浅,迎光一照变成清浅的琥珀棕,陡然生出几分异域感。 蓝田看得出神:“你祖上有没有外族血统?” “没!”徐知着失笑:“可土了,纯种中国人。” “纯种中国人也可以有外族血统啊。”蓝田半开玩笑:“比如说维族就是图兰人种。” 徐知着露出一些古怪的神色:“我爸是回人。” 蓝田没料想居然歪打正着,登时一愣,转而笑道:“你知道吗?公元七世纪,古波斯萨珊王朝被阿拉伯帝国入侵,王子俾路斯带着他的侍卫们逃往中国,向当时的唐王祈求庇佑。唐高宗李治将他留在长安,封为右武卫将军,在中原繁衍生息,成为回人的一支。” “真的假的?”徐知着讶然。 蓝田整了整衣领,躬身在徐知着手背印下一吻:“日安,我尊贵的王子。” 徐知着只听到“啊”的一声轻呼,帅气的服务生捧着菜盘呆立在桌边,脸上浮出红晕来。徐知着瞥了一眼迅速低头,血色从耳廓漫延到脖颈,像是在比谁的脸更红。只有蓝田哈哈一笑,坐直了身体,方便服务生上菜。 徐知着发现蓝田说得不错,等菜上来就知道了,还真是不多:巨大的盘儿,巨小的量,七、八个菜铺了满满一桌,真拢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碗。徐知着踌躇了一会儿,把服务生招过来再加了三碗白饭,刚好,用菜汁拌着下饭。 蓝田看着他直乐,徐知着红着脸笑道:“第一次约会,你总得让我吃饱。” 蓝田再也忍不住,笑得趴倒。 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子,会害羞,却不扭捏;乖巧,却又坚韧;温柔,却不柔弱……哪里都好,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51 蓝田在吃这顿饭的工夫,想到了下午约会的场所,然后借上洗手间的工夫,打好了电话。徐知着吃完饭,照例毫无心机的跟着他走,看着出租车停到午门外,便笑了:“说起来我还真没进去过。” “嗬?”蓝田有些惊讶:“那今天这半天时间可不够啊。” “没关系,以后再来。”徐知着毫不以为意。 “连天安门也没去过吗?”蓝田指指身后。 “天安门去过,09年大庆的时候,我在长安街边上执过勤。” “是吗?”蓝田半开玩笑:“怎么电视上没看见你?” 徐知着不觉莞尔:“我当时藏着呢。” 蓝田排着队,蓦然想起徐知着过去的职业,便笑道:“那你当时是不是看着胡总从你枪口下经过?” “那不可能啊,我瞄他干嘛?”徐知着哭笑不得的解释:“我们当时主要的工作是看观察镜,那个视野大,而且也不用看他那边,长安街街面上的事儿不归我们管。” “也就是说,你错过了亲眼看到国家领导人的机会。” “是哦。”徐知着原本倒没从这方面想过,被蓝田这么一提,陡然也觉得是挺遗憾的。 蓝田一见他这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你当时也没偷偷看一眼?” “这怎么可能?”徐知着笑道:“这绝对不可以啊。” 蓝田不是军人,无法理解为什么绝对不可以,只觉得徐知着那满脸的认真分外可爱,几乎想凑上去亲一亲,再好好抱进怀里。 春节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故宫的游人不多,蓝田排了不久就买到了票。时间紧迫,东西两翼的房子就不看了,蓝田带着徐知着直奔中轴线上的三大殿。 游客再少,这几个地方还是人山人海,两个人仗着身高优势,挤在太和殿宫门外的人群后面向里张望,聊着几乎所有游客都会聊起的话题:要是现在让你回去当个皇帝你当不当? 徐知着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了,压力太大,吃不消。” 蓝田随手揉了揉徐知着的头发,自自然然的揽过肩头。徐知着转过头去看他,眉毛扬起,露出一丝询问的笑意。 “我当然不要啊!”蓝田笑了:“我Gay啊,当什么皇帝?早晚让太皇太后神马的流放到宁古塔。” 徐知着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蓝田的眼睛特别亮,笑容特别暖,别有一份洒脱坦荡的气派,意气昂扬,让人相信他是真心活得满足,给个皇帝也不换。 看完三大殿,蓝田领着徐知着一路往东走,走到皇极门外,九龙壁前,一位戴金边眼镜略带三分白发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迎过来。蓝田连忙张开手臂,热情洋溢地扑上去一个拥抱:“你怎么走这么远来等我?” “年纪大了,多走几步,就当是运动。”任亦时好奇地看着徐知着,费力地拍拍蓝田的肩膀:“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说风就是雨,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好安排。” 蓝田笑容满面,把徐知着从身后拉出来:“我朋友,徐知着。” 任亦时推了推眼镜,越发好奇地上下打量,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田田的姑夫。” 徐知着满脸的诚惶诚恐在听到“田田”二字的时候彻底破功,连伪装都没来得及,整张脸笑得近乎扭曲。蓝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徐知着的后背,似乎对这段小插曲早有准备。徐知着无比同情地看了蓝田一眼,忽然觉得这哥们能严肃健康得活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任亦时哈哈大笑,瞬间冲淡了徐知着意外见家长的紧张感。 “你小名真的叫……”徐知着笑得说不全话。 “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叫我蓝田。”蓝田无奈地看着任亦时:“不正常情况下……怎么恶心怎么来。” “走吧!”任亦时摆了摆手,在前面带路。任亦时在故宫工作了半辈子,老资历的研究员,专攻字画,对紫禁城了如指掌,一草一木,一步一景在他眼里都是诗,娓娓道来,比最好的导游都要好上十倍。 冬日,枝上叶子落尽,花园的古木遒劲舒张,有如铁铸,掩在假山石间。 故宫里有些宫室院落处于修葺中,并不对外开放,任亦时这张脸在有些地方就能当通行证用,穿过几落宫门,渐渐与游人隔开。 “再过去就是倦勤斋了。”任亦时随手一指。 “能进去吗?”蓝田期待的。 “让你们学校给你开个介绍信,拿给馆长去批批看?”任亦时半开玩笑的。 “那也太麻烦了。”蓝田在花园一角的方亭里坐下。 任亦时看了看徐知着,伸手指着蓝田的鼻子:“你小子,啊!等着,看你妈怎么收拾你。这么大个事儿,也不趁过年的时候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 “我倒是想呐!昨天晚上刚点的头,您信不信?”蓝田一脸委屈。 徐知着顿觉有愧,心虚得不得了。 “行了,你们在这玩儿一会,别乱跑,我去那边看小伙子们干活,等会过来接你们。”任亦时临走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蓝田一眼。 蓝田追在他身后喊:“您可千万别跟我妈说啊,我得自己告她。” 老头儿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他真是你 分卷阅读67 姑夫?”徐知着有些抱怨:“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吓我一跳。” “表的,他丈母娘是我爷爷的亲妹妹,不过我爸跟这个姑姑年纪最近,当时在同一个大学里念书,所以亲近。”蓝田拉过徐知着的手:“他人特别好,我才带你来见他。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把你放到任何危险的地方。” “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蓝田低头吻了吻徐知着的手指:“不,这与你是否脆弱没关系,这是我的责任。” 徐知着在蓝田身边坐下,看到阳光落到蓝田脸上,明亮而温暖。恍然发觉,自己可能心动得比想象得更早,当时他留恋不走,也许并不仅仅是贪图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更是因为这明亮的面庞。在这张脸上,看得出坦然的自信,仿佛已把世界握在掌心,却没有丝毫飞扬跋扈的味道。 “我总觉得,你其实还挺适合当个皇帝的。”徐知着不觉微笑。 蓝田夸张地扬起眉毛:“我拒绝生活在没有网络和飞机的时代。而且……”他指着前方那一抹绿瓦朱门:“你看那儿,那叫倦勤斋,是乾隆给自己准备的养老地儿。他说‘耄期倦于勤’,意思就是人老了就不折腾了。老头儿把那个小房子修得富丽堂皇,随便拆面窗下来都够人吃一辈子。可是呢……这屋造好以后,他一个晚上都没睡过。当了太上皇还是得忙国事,可凄惨了。” “人活着总是身不由已。”徐知着叹气。 “这是借口。”蓝田淡然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叫身不由已,只有得失利弊,与值不值得。只有你愿不愿意去把握自己的命运。” “但那不一定。”徐知着蓦然有些怒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不会懂的,有些时候你没得选择。” “不,不是这样的。”蓝田转过脸去,专注地凝视徐知着的双眼:“如果你是指那件事,我从陆臻那里了解过当时的情况。我得说,我很钦佩你。因为你在那么残酷的现实面前,在人类自私的欲望面前,顽强地把握了自己命运。你不是没得选择,你只是太过坚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被阳光刺痛了双眼。 “我为你骄傲,亲爱的。”蓝田吻了吻徐知着额角,顺势揽过他的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别再抱怨命运了,好吗?命运就是个婊子,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顽强!” “命运至少让我遇见了你。” “不,是我让你遇见了我,是你让我走近你,这与命运无关。” 徐知着笑了,没有再说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田是个狂妄的人,他从不敬畏任何鬼神与玄学,亦不畏惧任何威权与权威。然而,这样的蓝田正是徐知着所期待的,一个无论在任何时刻都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男人,他从不抱怨现实的困境,亦从不祈盼命运的垂青,他只相信自己的努力。 徐知着感觉到由衷地欣喜,真好,那个蓝田又回来了;似乎一直以来,他都特别不能接受蓝田身上的光芒有丝毫黯淡。那就像一个灯塔,他指引着光明的方向,让所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看到未来。 ☆、52 古老的皇家园林,安静的冬日午后,阳光流过指尖,在斑驳的石板上留下斑点。 “走吧,我带你去那边看看。”蓝田站起身,随手帮徐知着拍了拍大衣上的尘土:“我很喜欢这儿,博大而且安静,我们可以等下雪的时候再来一次。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感觉就像大雪过后的故宫,沉静、悲凉,而且纯净,在一片空白之下,隐藏着厚重的灵魂。我那时一直在想,他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我能不能帮到他。”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徐知着诚恳道。 “我呢?你当时怎么看我?” 徐知着不自觉微笑:“觉得……你很亮。会发光,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做到最好,要求很高,呆在你身边会不好意思停下来。” “我会给你压力吗?” “会。”徐知着握住蓝田的手:“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It is my honor!Yhness。(这是我的荣幸,殿下)”蓝田似乎是气氛有些过于沉重了,弯腰做出一个夸张的中世纪骑士礼:“现在让我带领你参观这个古老的东方园林。” 徐知着忍不住笑,配合地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蓝田是个文化人,而且是那种很难得的不装逼的文化人,他博闻强记,把各种稗官野史说得趣味横生。 徐知着感觉到莫名的放松,虽然跟蓝田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很久,但很多话过去不好说,很多事过去不能做。而如今,那层像纸一样薄,又像铁一样牢固的隔阂终于消失了,曾经所有拧在一起的逻辑一条条理顺,所有的左右为难,所有的取舍不定,都变成了顺理成章。 两人从神武门出来已是夕阳日暮,蓝田约了人在后海附近一家清静的私房菜馆,在街边打了车过去。徐知着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展示会,可穿过古旧的宅院走进包厢才发现自己把情况想象得太恶俗了。宽宽敞敞的包间里坐着四男两女,人不多,然而彼此熟络,正聊天聊得火热,像一个寻常的朋友聚会。 蓝田站在门口哭笑不得:“干嘛都来这么早?” 吴俊生举起手:“我刚一跟他们说怎么回事,一个个下午班都不上了。” “好吧!”蓝田叹了口气,双手扶到徐知着肩上笑道:“来,介绍一下:我男人,徐知着!” 喔!众人欢呼鼓掌,一个个热情地迎过来拥抱,递名片的递名片,要电话的要电话,把蓝田硬生生挤到门外。徐知着应接不暇,满脸的错愕。 蓝田哈哈大笑,高声喊道:“好了好了!都给我矜持点儿!” “老吴说的,说小徐同志特别羞涩,让我们在第一时间表达出革命的热情。”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妆容精致的女人笑道。 一番寒暄过后,徐知着很快理顺了所有的人际关系。那个戴金边眼镜的清瘦男人叫梁哲他见过,是位外科医生,当年进北大附院看病就是他牵的线;另外两个男人是做IT咨询的刘文和他外籍男友Laurent。两个女人,一个叫孙茜,是蓝田念博士后的同学,现在中科院北京分院;另一个叫李爱之,在私募基金工作。每一个都是蓝田的密友,交情八年以上,十分热情友好,仿佛一个照面间已经把徐知着当成自己人,电话号码记在特别的那一栏。 徐知着有说不出的悸动,蓦然间福至心灵,想通了蓝田所有的用意——恋爱第一天,带你见我的家人,带你见我的好友,带你走进我的生活。 他忽然想起蓝田曾经说过的:建立一个正式的关系,对彼此忠诚,会认真考虑未来,要订婚,见父母,求婚,把两个人的生活合到一起,所有的财务关系, 分卷阅读68 人际往来与亲朋好友…… 这一群人乐得喧闹,引得餐厅经理过来张望,询问几时上菜。蓝田考虑到徐知着的食量,在预订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档,让经理重新配菜,不一会儿递进来一叶纸笺,由毛笔写就,是今天晚上的菜单。 一行人闹够了分宾主坐下,李爱之抢到徐知着旁边的风水宝地,向孙茜得意地挤了挤眼睛。李爱之是典型的投行经理人,说话玲珑剔透,让人如沐春风,精致的阿曼尼西装外套里面穿了一件低胸小礼服,露出一道深邃的事业线,晃得徐知着眼晕,视线锁定在脖子以上,根本不敢往下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蓝田的朋友自然也像他那样见望广阔,长于言辞,一群人谈天说地,徐知着基本接不上话,不过他一向都是好听众,无论何时,无论是谁与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眼神专注认真地让人顿生好感。 酒过三巡,李爱之忽然向蓝田竖起大拇指:“行啊老蓝,有水平!这么好的男人都让你逮着了。” 蓝田满脸的骄傲:“你再多认识他几天,你还要羡慕我。” “切!”李爱之嘲道:“说得我好像没男人一样。” “你那个不如我这个好。”蓝田一本正经的。 “那咱俩换换?”李爱之笑了。 “行啊,你先把你们家老王搞定。”蓝田镇定自若。 李爱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玩儿的事,笑得前俯后仰:“你还别说,老王跟你们家这位还真挺像的。” “胡说,老王哪有他帅。”蓝田半开玩笑。 李爱之嗔怪地瞪了一眼,低声笑着对徐知着说道:“下次一起出来玩,把我们家老王也叫上,你们两个一定能聊到一块儿去。他也是军人,可惜就是个文职,没你那么威风,在国防大学里做行政。” “干嘛要下次,这次怎么不来?”蓝田挑眉。 “我跟他说了,我说晚上蓝田请吃饭。他说哦……”李爱之绘声绘色地学习自家老公的腔调:“然后我说吴俊生也在。他说啊!最后我说梁哲也要去。他说噢!?结果他捂着脸对我说:我头疼,你就跟他们说我头疼。” “喂?至于吗?我怎么过他了?”梁哲不满地抱怨。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们三个都是好人,但别三个人凑到一起,否则他根本不知道听谁说话好,他头晕。”李爱之哈哈大笑,扶着徐知着的肩:“你现在还好吧?” “我还好。”徐知着笑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他的职业技能,自然还好。 “我倒是快不行了。”刘文插嘴:“Laurent一直在问我你们在说什么……” “我中文不太好。”Laurent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却逗得全场大笑。 这边酒意正酣,包厢门外传来低低的念白,庭院里有人上了全妆,在唱贵妃醉酒。蓝田起身推开窗,徐知着无意中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石灯笼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徐知着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当徐知着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蓝田几乎就是诧异了:怎么原来你的手机也会响? 徐知着略带歉意地冲大家点了点头,微微侧头,顺势用手挡在了嘴边。 海默轻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玩儿得不错?” “嗯。”徐知着移开椅子正打算起身。 “你男朋友?”海默问道。 “……嗯,是的。”徐知着又坐下了。 “来,证明一下。”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怎么证明?”他抬眸看去,正对上蓝田好奇探究的视线,他倒也不是存心要偷听什么,纯粹就是个好奇。 “随便。”海默大剌剌地说道。 徐知着伸手掩住手机,看着蓝田说道:“我出去一下。” “好。”蓝田茫然点头。 徐知着微微抬头,顺势迎上去,在蓝田唇上轻轻一碰。 一个吻,轻如羽翼,自然而甜蜜,像是日复一日做到纯熟了一般。 蓝田猝不及防,又惊又喜,窘得满脸通红。徐知着起身离开时听到背后梁哲在吹口哨,毫不留情的起哄:“看,快看,老蓝脸红了。” 蓝田半世英明毁于一旦,却又不想分辩,只能强作镇定地笑道:“干嘛?” ☆、53 徐知着在院子的一角找到海默,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出来,双手抱在胸前,悠然自得地等着。 “你跟踪我?”徐知着沉下脸。 “不用这么麻烦。”海默笑道。 徐知着微微眯起眼,脑中急速飞转,年初四那天与这个女人相处时的所有细节一桢桢回放,却没有找出任何疑点,顿时心里更静,声音更沉,扬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在他的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什么时候的事?”徐知着暗自佩服,真会挑地方,蓝田的手机是他绝对不会去动的东西。 “一个月以前。” “为什么?” “我们想知道他公开身份背后的秘密,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一个gay同居。”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徐知着嘲讽的。 “知道了,但更奇怪了。”海默摊开手:“亲爱的狐狸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觉得你更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徐知着的语速变慢,眸色在暗夜中沉淀为浓郁的黑。 “我们只是在进行你入职前的尽职调查,你得理解,我们的雇员主要依靠战友推荐,而你是第一个……开拓新领域总是要谨慎些。”海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有一个男朋友,这很奇怪吗?” “当然,请别忘了,我曾经担任过你们的非洲事务咨询员,与你当时的女友在同一个舱室里住了近一个月。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你要跟一个男性生物学教授谈恋爱。” “你觉得会是为什么?”徐知着笑了。 “我不知道,所以来问你。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事若反常则进乎妖,我想不通中国军方为什么要放弃一名像你这样出色的军人,更想不通,你为什么忽然转变性向。” “缘分。”徐知着言简意赅。 “好吧!”海默双手交握,露出难得的郑重神色:“我必须坦率地告诉你,你将来的工作将会是在缅甸维护一个铜矿,那将是一份非常枯燥平淡的工作,如果你真的怀有其它目的,我真诚地建议你选择别的公司。” “不,我喜欢那个工作。”徐知着的眼神中充满了警告意味:“我的入职调查可以结束了吗?” “是的,我正是来通知你这样消息。我们本来应该悄悄回收那个窃听器,但为了表示诚意,我选择过来告诉你这一切。再一次提醒你,如果你怀有特殊目的,请现在离开,转投别家公司。否则,一旦你的身份暴露,而你是从我们这边跳出去的,我们会很为难。你也知道我们与中国军方的关系一向不错,没有必 要为这种事起冲突。” 徐知着并起两指,指了指海 分卷阅读69 默的心脏:“不许,再动我的人!最后一次。” “好!”海默伸出手。 蓝田从包厢里找过来,只看到徐知着一个人站在夜色里,身形笔直,空间像是凝固了,沉静而肃穆。 “怎么了?”蓝田诧异。 “哦?怎么?”徐知着转身一笑,温和的笑容如春风化雨,让蓝田疑心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谁啊?”蓝田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披着波浪长发的高挑背影。 “一个朋友。”徐知着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蓝田的手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蓝田习惯回家以后把手机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昨天晚上也不例外。 “对了,有一件事一直没机会说,我找到新工作了。”徐知着知道海默现在在听。 “噢?”蓝田吃了一惊:“做什么?” “给一个铜矿……嗯,负责安全问题。” “在哪里?”蓝田追问道,事实上他更关心这个。 “有点儿远。”徐知着略有些踌躇。 蓝田紧张地摸着下巴:“有多远?” “在缅甸。不过我会尽量每个月回来一次,他们答应每四周会给一周的假期。” 蓝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徐知着的脸笑道:“还好,我一直担心你要去伊拉克或者叙利亚什么的。” “阿拉伯语太难了。”徐知着开着玩笑,蓝田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让他感觉十分意外,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蓝田一向如此,给他最自如的空间,从不会大惊小怪,亦不会忧心忡忡。 “保安公司都是说英语的呀!”蓝田揽过徐知着的肩膀往回走:“我有个朋友的男朋友以前是Gree(绿色贝雷帽),退役以后去了伊拉克,半句阿拉伯语都不会,照样活得挺好。” “他在那里做什么?”徐知着有些好奇。 “守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护送记者什么的,具体不太记得了。当时他说在伊拉克有好几百家私人保安公司,他挑了个老战友多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都发现金,在美国现金是很少见的,而他每次回来都带着那种一捆一捆用收缩塑料包好的美金,像砖头一样,看着特别夸张。我那时跟他开玩笑,说我终于知道小布什的重建基金都到哪里去了。以后我带你去他家,他有一屋子的枪,我估计起码有一打,你们一定能聊到一起去……”蓝田显然也有些兴奋,缅甸虽然有点远,但总比中东太好多了。 “我可能赚不到那么多钱。”徐知着完全听错了重点。 “钱不重要,你喜欢就好。”蓝田把手掌按在徐知着的头顶上,然后吻了吻他的额头:“关键是你找到喜欢的工作了。嗯,回去开瓶酒庆祝一下!” 中餐馆没有香槟供应,一行人在蓝田的强烈要求下就近去了后海。节后第一天,酒吧街门可罗雀,拉客的小伙子们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一个个呼着白气迎上来,像牛皮糖那样缠着人不放。蓝田挑了一家有现场乐队的酒吧,坐下来点了一扎啤酒和一支香槟,成为这间酒吧唯一的一桌客人。 舞台上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低低地唱着黄小琥,从嗓音到形象都十分不搭,大约大牌已经在春节里唱废了嗓子,只剩下二流歌手抵数。 孙茜挑了挑下巴,说道:“老蓝,上!” 梁哲配合地吹出一声口哨,带头鼓掌。 蓝田看住徐知着的眼睛笑道:“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徐知着看到窗外的霓虹落到他眸中,显出瑰丽的异彩,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没有‘什么都行’这首歌。”蓝田的声音更低,温柔如水,几乎融进了乐声里。 李爱之咳嗽了一声,不怀好意思地闷笑。 徐知着到底比不上蓝田的心理素质过硬,蓦然间红了脸,无奈道:“你最喜欢的。” “OK!”蓝田拍一拍徐知着的肩膀,起身去吧台找经理商量。 不一会儿,唱黄小琥的女孩儿被请下台,蓝田与乐队聊了几句,像个真正的乐队主唱那样潇洒地扶住麦,一手指定徐知着的方向:“()” “Wa,Ou!” Laurent兴奋地举杯。 蓝田轻轻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乐队开始。鼓声响起,灯光骤变,明亮的追光落在他的脸上,凸显出分明的轮廓。 …… I've paid my dues,Time after time.(我付出了代价,一次又一次) I've done my sente itted no crime. (我没有犯罪,却已经服完刑期) And bad mistakes,I've made a few. (我也犯过一些大错) I've had my share of sand kicked in my face (那是我自作自受) But I've e through (但我仍然挺过来了) And I o go on and on and on and on (我会永不停止) We are the champions - my friends (我们是战士,我的朋友) And we’ll keep on fighting till the end (我们要战斗到底) …… 事后,徐知着才知道这是皇后乐队的名曲,专门为同性恋者谱写。而那天晚上是徐知着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在专业的音响效果衬托下,蓝田的嗓音华丽得令人眩目。Queen特有的歌剧式的华彩让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仿佛有满天金色的烟花落下,满目都是流光的火,无比的绚烂。 酒吧经理惊讶地站在舞台边;主音吉它被歌手完美的发挥所感染,收起敷衍认真弹SOLO;Laurent拉着刘文激动得又跳又喊,空荡荡的酒吧瞬间HIGH暴。 …… I've taken my bows,And my curtain calls 帷幕将要落下,我已经谢幕。 Yht me fame and fortune 你们为我带来名誉和财富, And everything that goes with it 以及一切随之而来的东西。 I thank you all 我感谢你们。 But it's been no bed of roses 但是这里并不是天堂, No pleasure cruise 也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旅程。 I sider it a challenge before the whole human r ace 我把 分卷阅读70 这当作是一个挑战, And I ain't gonna lose Won and won and won 而我绝不会失败。 We are the champions - my friends 我们是冠军,我的朋友。 And we'll keep on fighting - till the end 我们要战斗到底。 …… 蓝田抬起手,露出一个自信洒脱的笑容——The champions of the world! 徐知着安静地坐着,看着舞台上,光芒中心的那个人。他发现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会让你渴望能把世界捧到他眼前。那是上帝的宠儿,理应心想事成,从无遗憾。 所以,如果他想要徐知着,也给他。 ☆、54 是蓝田的压箱宝,一曲唱尽天地寂的级别,把“黄小琥”逼得躲在后面僵了十几分钟,才悄没声儿的溜回来。一行人又玩了一个多小时,把酒喝光,方乘兴而返。后海旁边不好叫车,好不容易拦到两辆出租车还得让给女士,最后还是梁哲的脑子转得快,把大家一并送到地铁站,各奔了东西。 晚上十点,正是第一拨夜游神回家的时候,地铁车厢里站满了人,蓝田和徐知着找不到位子坐,索性靠在门边聊天。蓝田今天喝得刚刚好,要醉不醉,神采飞扬,现在给他一支笔,恐怕能再写出一篇兰亭序。 不一会儿,车子停到大站,人流如潮涌,从他们身边漫过。 徐知着忽然眉峰一挑,伸手如闪电般从人堆里擒出一只手腕,同时指间一挫,另一只手在对方的手肘握上去……只听到一声嘶哑的痛叫,一只钱包从宽大的袖子里跌出来,被徐知着抄进手里。 这一系列变故疾如流星,数息之间,已尘埃落定。而蓝田直到徐知着把自己的钱包递到眼皮子底下,才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喝道:“有小偷?!” 凭良心讲,徐知着并没打算为难这个小偷,钱包拿回就已经放手让他挣脱了去,今天心情太好,也没那个闲工夫跟公安打交道。然而,蓝田的话音未落,那混蛋已然反手一刀,笔直扎进蓝田胸口,明晃晃的刀刃穿透黑色的大衣,一线血气染上微凸的刀棱,蓝田疼得倒退一步,下意识抓牢扶手,徐知着脸色大变。 一秒钟观察局势,一秒钟做出决断! 一呼一息间,徐知着不进反退,一脚踏上门边扶手,一手攀住车门,迅捷地翻上车顶。 站台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彼此挤成一团。 徐知着略略一怔,马上提声大吼:“抓小偷!!” 骚动的人群顿时停滞下来,抬头的抬头,张望的张望,只有一道灰影奋力冲开人群往外逃。 徐知着沿着车顶跑了几步从两米多的高处凌空飞踢,一脚踹中小偷的肩背,把个百八十斤的男人踢得离地飞起,一头撞上自动扶梯侧边的金属墙,连哼都没来得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蓝田扶着人从车厢里出来,堪堪看到那石破天惊的一记飞踢。徐知着如一羽银翼的鹰隼,自暗处扑出,爪喙闪出冷硬的锋芒,劲风带起他的衣角,有如鹰翼……刹那间仿佛时间停滞,空中的神迹定格,而站台上的人影零乱,远远近近,呼声一片。 而后,银鹰落地,电光石火间一抬头,那张绝对精致的面孔因为愤怒而褪尽了血色,漆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神淬厉,显出骇人的煞气。 蓝田再一次看清那张脸,脑中空白一片,连胸口的疼痛都忘了。 徐知着躬身蹲稳,继而长身立起,视线所及之处,人群自觉后退,就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在拥挤的人潮中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怎么样?”徐知着几步抢到蓝田身前,眼神已然柔软。 “疼……”蓝田张着嘴几乎发不出声音,刀子卡在身体里,一呼一吸都拉着肉,是真疼,连眼泪都疼出来,睫毛沾得尽湿。 “没事,没事的。”徐知着目测量过刀柄和刃口的长度,脱下大衣垫到地上,扶着蓝田躺下:“我先帮你把刀拔出来。” “这……不会,么?”蓝田在剧痛之下智商下降,满脑子都是钢刀拔起血溅五步的画面。 “不会的。”徐知着把围巾卷好让蓝田咬紧:“你忍一忍,等会儿我拔快点儿……” 蓝田一声闷哼,全身的肌肉绷紧又骤然松懈,一口吐出围巾抓狂:“你不是说等会儿??!!” 徐知着仔细观察刀刃,刀尖沾血不到两个厘米,果然入肉不深,没有伤到内脏,蓝田那件质地密实的大衣立了大功。一直提到喉咙口的心脏终于归回原位,徐知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才有心思笑道:“我是说等会儿你疼了,就咬住它。” “你不是这么说的。”蓝田委屈地抱怨。 “报警了吗?”徐知着抬起头,视线再一次收束成刀刃:“谁有湿纸巾。” 围观人群下意识地点着头退后一步,有个贪靓不怕死的姑娘战战兢兢地递过来一大包。 “谢了。”徐知着弯起嘴角,给出一个客气的笑。 姑娘的眼睛一亮,大着胆子在旁边蹲下,在硕大的挎包里翻找:“干纸巾要吗?” “也要,等会儿。”徐知着曲膝跪到地上,把蓝田眼镜移开,拇指抹干他眼角的泪水,极尽温柔的哄道:“别怕,小伤。” “嗯。”蓝田点头,刀子从肉里起出来,他已经感觉舒服了很多。 徐知着见他抿起唇,眼神可怜巴巴的,仿佛一个索吻的模样,心里略一犹豫,压抑着视线自眼角漏出锋芒,往四下里扫了一眼,躬身在蓝田的额头轻轻一吻:“挺着点儿。” “好!”蓝田两眼放光,瞬间满血。 徐知着拉开蓝田的外套,把毛衣从下卷上去,衬衫上沾了不少血,染出碗口大的一团艳色,触目惊心。徐知着伸手在蓝田脸上抚过,低声鼓励:“加油。” 蓝田点头一笑,徐知着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扣,露出原本白皙温润的胸膛。 暗红色的血还在不断的涌出来,雪白、血红,刺人眼球。 徐知着拆了一大把湿纸巾去擦,把血污抹净才看清那道伤口,约摸一寸来长,刀口平滑。所幸那小偷的凶器够利,没什么毛毛拉拉的破损。 “干纸巾。”徐知着用两个手指捏合伤口。 蓝田深吸了一口气,把下唇咬得煞白。 “大侠,创口贴要吗?”胆大姑娘掌心里托着半包一百抽,指间挟着一包邦迪。 徐知着微微一愣,笑了:“要!” 三枚创口贴暂时拉合伤口,一大把纸巾压迫止血。 徐知着把蓝田的衣服掩好,拉过他的左手按住:“用点劲儿。” 蓝田这时已经缓过来,虚弱的笑道:“大侠,你要往哪儿去?” 徐知着失笑,分开人群,把小偷提了回来 分卷阅读71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小子已经醒了,身体蜷曲,团得像个虾米那样哼哼唧唧的叫骂着,徐知着随手抽了他一根鞋带捆住脚,把人扔在一边。 地铁缓缓开走,站台上的人越挤越多,两个身穿制服的地铁巡警咋咋乎乎的挤进来:“嘛事儿,出嘛事儿了?” “那小子偷我朋友的钱包,被我发现了,结果一刀把我朋友给扎了。”徐知着冷着脸。 “你冷不冷?”蓝田躺在地上,感觉寒气直往上窜。徐知着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看着就冷。 “我不冷。” “哟!”略高一些的巡警蹲到小偷身前细看:“他这是怎么了?” “让我踹了一脚。”徐知着头也不转,扶着蓝田坐起,揽进怀里。 中心城区,110和120来得都快,医生们抬着一只担架下来,赫然发现小偷比被偷的更需要这玩意儿。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那东西还是让小偷用了。蓝田扶着徐知着往上走,每一步台阶都牵动伤口,还没走几步,就疼出了一头冷汗。徐知着看着心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把蓝田打横抱起,一口气跑上了地面。 蓝田心情复杂,又是甜蜜又觉得丢人,偏偏一米八八的大个儿,连索性破罐子破摔扮娘受都做不到,别扭得要命。 110陪进救护车的民警是个高壮的胖子,看起来比蓝田矮不了几公分,目测足有200多斤,生得方面阔嘴,慈眉善目,眉眼一眯就是活生生的一尊弥勒。 何大! 徐知着看了看对方的警官证,心想,这爹妈心可够大的,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不靠谱的名字,当然,这位大哥的心更大,就这不靠谱的名字也欢快地用到了这个岁数。 ☆、55 蓝田的伤没什么要处理的,医生们把纸巾换成药棉,让他等着去医院缝针,便去忙另一头。那小偷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胡话,恶心犯吐。 何大在那边插不上话,过来坐到蓝田的床边,接了徐知着敬过去的一支细雪茄,颇有些好奇的研究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蓝田不太方便说话,便抛了个眼色出来,徐知着会意,趁机添油加醋把当时的情况说得动魄惊心。何大听得不住点头,瞪圆了一双眼睛,显出十分的同情模样。 无奈这些老民警个个都是人精,虽然陪你扯得天花乱坠,但说话滴水不漏,蓝田几次拿话去试探,都被这人给挡了回来。蓝田虽然懂点法,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今天这事儿按理怎么了结,心里十分焦躁。 没多久,救护车开进急诊大楼,一队医护拉着小偷一溜小跑地进去了。蓝田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进急诊室,忽然抬手挡住徐知着说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徐知着一愣,诧异地挑起眉毛。 蓝田有些扭捏:“个人原因,我会不好意思的。” 徐知着失笑:“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 “个人原因,个人原因。”蓝田双手合什,摆明了要耍赖。 徐知着也不知道是蓝田觉得缝针不好意思,还是缝针疼得鬼哭狼嚎会不好意思,正想开口劝,蓝田已经急了。值班女医生不满的瞪了一眼过来:“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呗?” 徐知着无奈:“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蓝田看着处置间的大门合拢,马上抄出手机拨号,梁哲还没到家,在拥挤的地铁里大呼小叫:什么?你让刀给捅了?! 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可那也得是英雄救美,为美人挨的。现在这样算什么?美救……英雄,英雄让小偷给留一疤?蓝田对此事非常心痛纠结,几乎压过了伤口的肉痛。 梁哲在电话里十分同情地幸灾乐祸:“是啊,这哪成啊?!我不是Gay我都受不了啊,多丑啊,那就不帅了啊!” 蓝田让他气得差点伤口扩大再吐出一口老血来。 俩人斗了几句嘴,蓝田在值班医生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中,把电话递了过去,梁哲虽然损,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医疗界的圈子小,每个萝卜提起来都带着泥,努力攀攀总能攀到点交情。梁哲好说歹说,方说服女医生出大招,用最细的线,最细的针,拿出给姑娘们缝脸的标准,给蓝田缝胸口。同时向蓝田拍胸脯保证,你明天上我这儿来,我给你开瑞典出口的美肤贴,贴上仨月,我保证你恢复如初。 女医生给蓝田打上局麻药,一边“绣花”一边拿眼瞥着他,末了,把口罩松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外面的,你男朋友?” “嗯。”蓝田扬了扬眉毛,颇有几分自豪。 “行了,没什么大事儿。”女医生同情地帮蓝田拉齐衣角:“真要连这么点疤都受不了,你也别跟他了,什么人啊?” 蓝田登时囧住,转念想起,女人们是不是总那么不自觉的把Gay当成自己人啊? 腹诽归腹诽,礼数还是要周道,蓝田连声道谢,医生给他开了一些药,又说好什么时候过来拆线,才把人放走了。蓝田缝好针,麻药的劲头还没过,也不怎么觉得疼,精神反而好了不少。出门没看到徐知着,便扶着墙自己慢慢踱,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隔壁处置室的大门洞开,一名警察外加几个医生七手八脚地把一个人按在床上,床头上扣着一只明晃晃的手铐。 蓝田停下张望,床上的小偷猛然扭过头来,恶狠狠地冲着蓝田嚎道:“我操你姥姥!” 蓝田这还是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方才那电光石火间被人一刀扎中胸口的骇痛又涌上心来,额角浮出一层冷汗,冷冰冰地盯着他嘲道:“就凭你?” “老子饶不了你!我搞死你,我搞死你……”小偷痛嚎,在床上挣扎。徐知着刚刚那一脚下去,这小子的肩胛骨断了三处,这会儿医生正在正骨对缝,这是真疼,嚎得他嗓子都哑了,两眼瞪得赤红。 蓝田正想说话,便听到徐知着与人争吵着走近。 何大手里提着X光片,一边低声数落:“你小子也是,下手忒毒了点儿,你那一脚要是再往上移三寸,他连命都没了。” “我当然不会往上移三寸。”徐知着漠然道:“倒是他那一刀要再往里进三分,我朋友的命也悬了。” 蓝田一听就知道坏了,徐知着生气了,这小子生气时跟别人不一样,从眼角眉稍到声调都不会有一丝儿起伏,冷冷淡淡,漠然置之,其实心底里压的全是火,这种时候再招他,说话可就冲了。 “你跟我强没用,你明白吧?”何大抹了一把汗:“你看这事儿整的,本来全是你们的理,占得死死的,现在搞成这样……人要告你防卫过当,我们也得受理,对吧?虽然那是一小偷,小偷也有人权,咱得按法律办事,你明白吧?” “我没想踢死他,否则……”徐知着抬起眉。 蓝田急中生智,提高声音尽可能娇弱地喊了一声:“知着……” 徐知着转头一看,连忙跑了过来:“你怎 分卷阅读72 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现在能自己走了吗?” “不能,伤口好疼。”蓝田放低了声音,垂下眉眼,努力把自己缩起来。他以前认识一个来自台湾的Gay,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八五斤,胳膊练得比小腿还粗,说话温柔腼腆,惹人怜爱,最愤怒时也只会委屈的低吼:你想怎样? 蓝田努力回忆对方的一言一行,好尽职地扮演一名娘受,以便反衬徐知着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合理性。 徐知着再机灵也不是蓝田肚里的蛔虫,浑然当真,还以为蓝田真的被那一刀子连吓带疼的去了半条命,马上心疼的不得了。转而近乎于自责:你看看,人家又不像你那样皮糙肉厚,人生除死无大事。那都是从小身娇体贵养到这么大的,这辈子最大的伤也就是切菜时削掉一层油皮,他当然得害怕,当然受不了。 徐知着这么一想,几乎把蓝田整个抱进怀里,声音柔得滴水,好像哄小孩儿似的哄道:“别怕,别怕,我们先回家好吗?” 蓝田嘴角抽搐,浮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到这当口还看不明形势,何大也就白在帝都当这么多年差了,小眼睛微眯的在这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圈,知道这两个绝对不好惹,一个心黑,一个手狠,再看这打扮,一水儿的名牌,非富即贵,那小子不开眼撞这两人手里还想反咬一口,准得死得透透的。 其实他一个当警察的,并不存在帮谁不帮谁的说法,要说偏向,那也是天然的偏向好市民,所以刚刚数落徐知着,也是想给他提个醒儿,人家要告你防卫过当了,你心里有个数。没想到那小子爷们劲头儿上来居然跟他犯横,倒是这个娘们兮兮的心里门儿清。 何大一边琢磨着心思,一边说:“这,要不,俩位还是去我们所里坐坐,咱把笔录给做了,成吧?” “行!”蓝田连忙答应下来,他足足高了徐知着半个头,要站着扮小鸟依人状还真是有点难度,都快扯着伤口了。 何大先跟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开警车把人给拉了回去。蓝田坐在后座,整个人瘫软下来,化成一摊水似的被徐知着捧在怀里。要说徐知着这会儿是真被吓着了,他征战多年,也见过一些世面,受了伤软到蓝田这份上的,那根本就是要断气了。他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捧着人嘘寒问暖,从头摸到脚,一会儿按按脉搏,一会儿听听心跳,一会儿让蓝田深呼吸,听有没有肺杂音,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想让何大调头再回医院去。 ☆、56 民警多半八卦,因为什么事儿都见过,所以什么事儿都好奇,这两人在后面折腾得动静大,何大也就有一搭没一搭从后视镜里瞄着,看个热闹。他原本特疑惑,你说那戴眼镜的虽然细皮嫩肉的,可架子大;那个儿小点的虽然长得就跟电影明星似的,可他壮啊!这两人处一块儿,谁是女方谁是男方啊?现在看看,唔,理解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再看蓝田时,便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这眼神毫无恶意,透着直男看Gay时难以掩藏的戏谑与猎奇。 蓝田虽然演过劲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是他享受,假如里子和面子不可兼得,蓝田从后视镜里瞥了胖子一眼,在陌生人面前,还是舍面子而取里子是也。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时近午夜,派出所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值班的。何大把人领进自己办公室,让他们坐在沙发上,再给倒了两杯热水,蓝田照例倒进徐知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回答警察的提问。徐知着终于觉出一些异样,谨慎的不再插话,让蓝田尽情表演。 大家对案子的前半段都没什么疑议,关键在后期,徐知着那一脚惊人的凌空飞踢。 “你看啊。这脚要是你踹的,一点问题没有。”何大一边喝水,一边向蓝田摆事实讲道理:“你就算是踹死他,也没话说。而如果,这脚要是这位兄弟在伤害发生的过程中踹的,也没问题,这叫防卫。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跑了,他已经放弃追加伤害,在这个过程中,这位兄弟,追上去,给了他一脚,还整一重伤,这就有点麻烦了,对吧?人家要起诉,也是有点理由的。” 何大看向徐知着:“你当时为什么要踢他?” 徐知着默然不语,低头看向蓝田,蓝田盯着何大说道:“要不然,他不就跑了嘛?!我们见义勇为抓小偷也不行吗?” “这个见义勇为当然是可以的。”何大道:“只是……” “对,我根本没想伤他,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不知道小蓝是死是活,我没有时间,我得赶紧回去。”徐知着沉声道。 改口了!何大的视线在这两人脸上转了几圈,这口供串得,忒默契了。 “何警官,我记得,偷东西被抓如果暴力反抗,这性质就变了,应该算抢劫了。”蓝田说道。 “是,这当然。” “他当时要抢的,是我这个钱包。”蓝田从口袋里把钱包拿出来,慢条斯理地打开。 何大说道:“哎,这玩意儿一会儿得留下,我们要当物证。” “没问题,不过我们先来算算帐。”蓝田把钱包倒空,一叠一叠地数,长条形的钱包容量大,蓝田又是刚刚从家里过完年回来。一共有1200多块钱人民币加不到一千元美金,两张总价在3000块钱左右的超市卡,因为不计名,也可以算现金处理。 何大刷刷记录,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就快一万了,那小子完了。 蓝田数完钱,把剩下的卡放到一边,指着钱包内层的一行金色的LOGO说道:“这个钱包,我算少一点,三万吧。” “啊?”何大笔下一停。连徐知着的视线都追了过来。 那行烫金的小字,便是奢侈品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招牌利器:Hermès(爱马仕) 徐知着眼尖,看到小字下行用花体写了一行法文“给我的最爱”瞬间眸光一挑,心头涌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爱马仕全球限量款,证书在我家里,他们总部的数据库里可以查到我的名字。”蓝田把钱包扣好,放到桌上。 上等的黑色牛皮在灯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泽,正中间镶了一道冥蓝色的鳄鱼皮,银扣,扣子侧边用极细小的花体字雕刻着一句爱语。精工细作,看着就是个超级值钱货。 “衣服的钱能算吗?”蓝田拉开衣角,向何大展示大衣上那个血乎拉拉的洞。 “咳,能按损坏财物算。”何大说道。 “那我折个旧,三件,一万五。我回头去找找发票。”蓝田在不知不觉间坐起,显出强硬的威胁感。 何大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徐知着也低下头来看他,蓝田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按着伤口倒回去。 何大苦笑:“蓝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拼命往上堆钱,你想定死他。” “我这是配合您的工作。”蓝田不置可否。 “行,钱包您留下,我们得 分卷阅读73 封起来。衣服您还是先穿回去。其实抢劫本来就是重罪,也不差您这件衣服钱。”何大知道遇上了硬茬,说话极其小心,这种有文化的富贵人最难惹,生怕让蓝田抓到什么错处,回头上督察那里告上一状。 “嗯,那假如说防卫过当的话,最严重的情况,有可能负刑事责任吗?”蓝田到底放心不下。 “这个难说。这得去问法院,我们就管办案子,你明白吧?”何大不肯漏一丝口风,但心里彻底乐开了话,我说得折腾这么一大出干嘛呢?原来是担心小情郎要坐牢!难怪这么死乞白赖的,连一点儿风度都不顾了。 蓝田的确是担心,从派出所里出来,坐在出租车就忙着打电话,三更半夜把个当律师的朋友从床叫起来。对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案情,忍不住抱怨:“没事儿,明天等我睡醒了给你办!” 蓝田还要纠结,对面儿终于抓狂了:“就你这情况,对方持刀抢劫,还把人给捅了,他就算把人给踢死了,至多也就是个缓刑。” “缓刑也不行啊!缓刑也得留案底啊!”蓝田急了。蓝教授一等良民,在他看来,凡是沾着刑庭的都是天大的事儿。 对面儿没理他,先挂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徐知着有些懊悔。 “怎么会?”蓝田挑眉:“你放心,打架你来,善后我来,我看谁能在我手上把你给坑了!” 徐知着没吭声,揽在蓝田肩上的手臂又紧了紧。 “我就是怕万一你因为我这个事儿给折进去。”蓝田眉头紧锁:“那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那不可能,否则胖子就得拘留我了。”徐知着笑道。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难得狠狠地暴了一句粗口:“妈的,他要敢起诉你,我绝饶不了他!” 徐知着总忍不住想笑,蓝田从头炸毛炸到脚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人侵占了领地的狮子,眼角眉稍一反常态的沾染了浓重的戾气,冷冰冰的镜片下面,连眼神都是冷冰冰的,透着肃杀。 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这让徐知着感觉安心。 回到家已是凌晨,蓝田有洁癖,沾这一身浓重的血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在玄关就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如果不是要留下当证物,恨不得全扔到门外去。 徐知着调了一半缸温水,用棉质的厚重睡袍裹着蓝田,抱到浴室里擦洗,毛巾擦过前胸后背。徐知着的手掌移到腰腹时,蓝田终于拦住了他:“下面我自己来吧!” 徐知着默然抬头看他,蓝田镜片后面的眼睛闪闪亮亮,呼吸渐紧,脸颊上已经浮出红晕。徐知着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应该听从还是不听从,他有些为难的想,如果是个正儿八经的gay在这种时刻应该怎么干,是不是应该做点温柔体贴又消魂的事儿来安抚情人,就像那些同志片儿里演的那样。 徐知着咬紧牙,硬着头皮蹲身下去,蓝田的呼吸一滞,指尖勾住了他的下巴:“别这样,我不喜欢。” 徐知着抿了抿唇。 蓝田闭上眼睛,叹息道:“别这样,我相信总有一天……所以别这么着急。我不想给你留下任何不愉快的记忆,你懂吗?我不希望,跟我做爱会让你感觉……” “可是。”徐知着无措地站起。 “到外面等我。”蓝田在徐知着唇上吻了吻,把人推出门外。 两个人隔着一道门,都齐齐得舒了一口气。蓝田喜滋滋地抚着自己的唇,一颗老心像是泡在蜜糖水里,徐知着总是会在不经意中撩动他的欲望与柔情,让他在两难中左右,却又甜蜜难言。 ☆、57。 徐知着坐在厅里,眼前又浮出那个精工细作价值千金的钱包。 谁给的呢?他还一直都带在身边! 徐知着感觉那就像一个邪恶的种子,在他心头生长,长出邪恶藤蔓和花,裂开嘴嘲笑他:你买得起吗? 要去问他么?怎么问?说什么…… 徐知着知道蓝田的恋爱规则不同常人,知道他对前任的态度跟大家不一样,说不定他真心不觉得这有什么:挺好的一个东西,放着不用多浪费啊? 徐知着左思右想,种子生根发芽,藤条束紧了他的心脏,攀着五脏六腑荡秋千儿。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深陷在恋爱中的小男人,神经过敏、患得患失,总是放不开心胸,为一点点小事纠结,又唯恐得罪了女友,令人心生不满。 徐知着洗好澡出来,蓝田正窝在茶桌边安置他那堆卡,看见徐知着走近,便扬眉一笑:“你来吧,我伤口开始疼了。” 徐知着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把蓝田的各种卡片换到另一个钱包里去。蓝田坐在近处安静地看着,徐知着抿着唇,眼神专注,灯光融化在他脸上,棉质的细格睡衣把人包得严严实实一丝肉儿都不见,只有一滴晶亮的水珠子顽皮地从发间钻出来,滑过漂亮的鬓角,慢慢停滞在颈侧淡青色的血管上。 蓝田这一天大起大落,唯有此刻才感觉到真实,这个男人真的要属于他了,洗完澡,毫无防备地坐在他身边,那么近的距离,嗅得到对方身上清爽诱人的气味,最最甜蜜满足,就连伤口绵密噬咬的疼痛都成了幸福。 这绝对是老天爷都嫉妒了,蓝田自我安慰。 “这个钱包值多少钱?”徐知着把卡片儿装好,随口问道。 “忘了。”蓝田傻乎乎的认真回想:“之前陪朋友去outlet买的,一百多美金吧,不值钱。” “哦,那个怎么那么贵呢?”徐知着说得轻描淡写,心里狠狠的揪了一把。 “那是我妈买的。” “咻”的一声,徐知着心头那棵邪恶之树让三昧真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蓝田见徐知着脸上迅速漾开一抹笑,便有些囧:“你笑什么,老太太嘛,总是比较容易当冤大头。”蓝田再一回想,连自己也笑了:“我妈当年去欧洲玩儿,被店员忽悠着买的,大品牌,全球限量,还有编号,就觉得是好东西。我说四万块啊,大姐,这万一丢了,我很有压力啊!结果不行,一定要用,这不是,回家就得给她换上……你笑什么?”蓝田忍不住推了徐知着一把:“你还笑个没完了?” “我还以为是你哪个旧情人给的呢!”徐知着心头大石放下。 蓝田蓦然坐直身体,有些怀疑的:“你这是吃醋了?” 徐知着一囧,从自己钱包里抽了几张现金塞到蓝田钱包里:“我先给你塞点儿,省得明天连停车的钱都没有。” “我明天不上班啊!”蓝田笑得意味深长:“是吃醋了吗?” “你等一下,我再去……”徐知着顾左右而言它,正想站起来,被蓝田拉住了袖子,他生怕扯着蓝田的伤口,不敢再挣,只能认罪:“我这人比较小心眼。” 被窝是凉的, 分卷阅读74 但徐知着的身躯火热,皮肤的热度穿透两层睡衣传递到蓝田身上,让他感觉温暖。蓝田枕在徐知着的胸口,后背紧贴着强健起伏的肌肉,在一呼一吸之间,让他的心跳加速。伤口比刚刚更疼了,麻药退尽,皮肉被利刃割开又细密缝起的疼痛分外鲜明。 蓝田呼出一口热气:“陪我说会儿话吧,疼的睡不着。” 他其实早就累狠了,但兴奋过头,伤口又疼,折腾得睡不着。徐知着小心拥着他,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这么聊到了天亮。他们聊了很多事,一些琐碎的细节与记忆中不能磨灭的画面。 蓝田在黎明时分沉沉睡去,而徐知着一直没有睡着。他也有些诧异,为什么都忘了?这大半年来,他强制性的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在麒麟的日子,他的军事生涯,他的美好前途与家势显赫的漂亮女朋友,那些他一夕之间放弃的所有,他真的很少再记起。 脑子里像是有一条记录伤痛的线,就像疼痛训练时最后的痛阈,为了保护他,让他能更好的活下去,大脑自觉关闭了那些。 蓝田问:“你还爱她吗?” 徐知着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形容,那都过去了,过去得如此彻底,那是巨大而断然的绝望,在那样无可挽回的绝望面前,爱与不爱都是枉然。那个美丽的姑娘与他最美好的时光被封装在一起,成为不可言说的痛,永远的过去了。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你总得跟过去和解,向未来前进。 蓝田睡得很沉,晨光落在他的脸上,令他不耐地皱起眉,徐知着伸手帮他挡住光线。 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样,在这个男人身边睡着和醒来,那是睁开眼睛就能想象出细节的生活,平静,安稳,舒适,温馨……徐知着把蓝田揽紧了一些,真心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他的激情与勇气都与往事随风,现在,只想要一份不必太辛苦就能得到的幸福。 徐知着对自己的小心思无比羞愧,他低头轻轻吻了吻蓝田的嘴角,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愚笨贪婪的熊,抱着可怜蜜蜂的窝不舍得放,只能笨拙地亲吻他,希望他不要介意,别吝惜那些甜蜜的温柔。 他需要这些,那是一个平凡男人立足于这个人世间的存在感,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体贴的妻子,需要他去呵护,也会保护他。他是没有根的人,需要给自己下一个锚。 他想起每一个夜晚,他们坐在桌边吃饭,干净清淡的菜色;想起被阳光晒过的被褥;想起厨房那一格格的调料;想起某一双球鞋应该配的袜子;想起沐浴露别致的香气;想起蓝田的古龙水和雪茄;想窗边的茶座;想起黄油饼干和画着鹰的条幅;想起每一个清晨,阳光铺满了整张桌子,他安静的看报纸,蓝田安静的吃早饭,用最温柔的声音,低声细语。 无穷无尽的细节,日复一日,如山如海,却没有一件可以完整叙述的事。 徐知着有些为难的想,如果说梁一冰是他爱过的姑娘,那蓝田就是他向往的生活方式。 蓝田让人给捅了一刀这件天大的事,在第二天传遍了天南地北与大洋两岸。群众们纷纷表示,偷包就算了,居然还伤人,伤人还能忍,竟敢倒打一耙,这绝对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干死那小子,绝对的! 学校为表关怀,还专门派了一个老师登门慰问,老校长为此向媒体略抱怨了几句,有感于北京的治安给北京人丢了脸,伤了海外学子归国的心。其实校长同志这口槽吐得有点牵强,毕竟再怎么算,北京的治安也比北卡强多了。 李爱之PASS了蓝田本来打算请的那个律师,给他换了个专业更对口,背景更牛B的,据说是在北京打官司,人脉很重要。牛B律师听完整个案情,满脸的不屑,这么直白正义的一个案子,哪儿用得着咱出手啊,随便找个学徒工都能帮你把案子搞定。 梁哲很有兄弟情谊的给蓝田送来了打过折的美肤贴,号称贴足三个月,刀疤去无踪,扒着细看都看不出来。比较坑爹的是,美肤贴这茬儿完全栽到了徐知着头上,兄弟姐妹们进进出出,都对他致以意味深长的微笑。徐知着觉着自己有点冤,蓝田更觉得自己冤枉大了,徐知着跟他做爱时都不睁眼,颠儿颠儿地贴着那玩意儿,真不知道是整给谁看的。 消息传大了,总是要流到爹妈耳朵里,蓝田在东窗案发之前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第二天一早,蓝妈妈杜学蕉就到了。宝贝儿子,唯一的独子,杜女士今生最爱的男人,让人给捅了!!用杜女士的话来说,她吓得一夜没睡好。 最上等的儿子是两头哄。 蓝田先是对徐知着说,我妈特别疼儿子,拿我就当个宝似的,而且我还伤着,所以您受累伺候伺候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徐知着最擅长听命办事,绝对靠谱,滴水不漏,把蓝田伺候得密不透风,十足十大爷待遇。 蓝田回头再对自己老妈说,这人就是我的心肝,我未来的希望,您要不帮我把他哄好了,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而且你看他多纯啊,多体贴多好看多爱我啊……我可是他第一个男人,咱蓝家办事要厚道,不能让人挑着错处。杜学蕉企业高管,生意场上八面来风,长袖善舞,放出手段来敷衍,浑然一付我们家的混世魔王能找着你,我蓝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的架式,把徐知着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呢,也不能怪杜学蕉表现浮夸,既然儿子是Gay已不可挽回,找个靠谱的男人就成了当务之急。而且蓝家是老派人,虽然自己儿子是Gay,存的还是招媳妇的心。媳妇工作不好,赚不到钱没关系,关键是人品要地道,得知冷知热会心疼人,不能懒惰顽劣差使我儿子,不能水性杨花轻浮放荡。 徐知着一不是妖精二不是洋鬼子,正经的军校生,还被部队管束了十几年,说话办事透着就是个稳重,看着就是个靠谱,就差在脑门上镶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好男人! ☆、58 徐知着一不是妖精二不是洋鬼子,正经的军校生,还被部队管束了十几年,说话办事透着就是个稳重,看着就是个靠谱,就差在脑门上镶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好男人! 所以,穷点儿没关系啊,我们有钱,父母双亡没关系啊,我就当白捡个儿子,还省得我儿子去人家里当牛做马。 杜学蕉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正所谓由爱生怜,怜中见宠,虽说这世道命运坎坷的人多了去了,可那些都不认识,但眼前这个帅气孩子这是要进家门的,感情基础就是不一样。 徐知着那个身世,不添油加醋就是一笔血泪,再经由蓝田一加工,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杜学蕉人 分卷阅读75 老了,心就软,眼框红了一圈又一圈,生生掉下泪来,整整两天时间净围着徐知着转,嘘寒问暖,家长里短。从“蓝田那个臭小子,怎么连羊绒衫都不帮你买一件”到“你这孩子怎么连钱包都没一个”。徐知着全身上能挑的缺漏全让她挑了个遍,第二天加急快递送到,堆了半张床。徐知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长辈这么宠爱过,那是真的扛不住,稀里糊涂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哄着叫了妈。 太后亲临,自然客似云来,徐知着忙得晕头转向,连练枪的工夫都没有,只顾上把蓝田手机里窃听器给拆了。最后杜学蕉请客,邀齐北京的亲友在北京城最好的馆子里摆了一桌。徐知着被蓝田打扮得丰神俊朗,带过去惊艳了四座。 席间,杜学蕉拿出一万块钱的红包当见面礼,徐知着没敢推辞只好收了。亲朋好友个个见礼,任亦时送了一枚自刻的闲章,黑玉底料,隶书阳刻“见微知著”四个字。文化人送礼都讲究用个典,顺便还问了问徐知着那名字到底是“着”还是“著”。 徐知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叫什么都可以,本来的确应该是叫“徐知著”的,但报户口的时候警察抄错了,就一直错到了今天。 众人轰然一笑,却也透着善意。 徐知着收了一堆红包加礼物,两个人开车把老太太送去机场,蓝田喜滋滋地坐在回来的车上就拆起红包:从来都是他当冤大头往外撒钱,没想到还有收回的时候。 徐知着一边开车一边看着他好笑:“那一万块钱还是你收着吧。” “这怎么行,我妈给的。”蓝田正色道。 “太多了。”徐知着有些囧。 蓝田弹了弹手指:“昨天晚上,我妈问我红包包十万够不够,说我叔叔家给新媳妇见礼,包了88888。我说蓝和一家子暴发户,你跟他比?” “挡我财路。”徐知着笑道。 “要么?要都拿去!”蓝田把红包展成扇型,递到徐知着眼前去,动作过大,扯着了伤口,疼得一吸气。 徐知着把他按回到椅背:“你坐好。别拉到肌肉,影响愈合。” “要说,我们家老太太是真心喜欢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了半宿,说小徐同志是吃过苦的人,既然定下了来了,就得对人家好点儿。” 徐知着有些动容:“你妈很看重我。” “我就不看重你?”蓝田挑眉。 徐知着认真说道:“你一直都很看重我,我知道的。” “我妈好吧?”蓝田笑的得意。 “嗯!” “觉得好,没事儿就给她打打电话,我妈是需要存在感的女人,你懂吗?”蓝田笑道:“她就喜欢一家人特别惦记着,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种。我小时候比较狂,不能领会她的需求,现在你看大家都老了吧,你得陪我装装孝子。” “你这是在强调什么?”徐知着警惕。 “我在强调……好孩子不能让老人家伤心,你以后不能甩了我。”蓝田忽然收敛起笑意,露出郑重表情。 徐知着转头看了他一眼,渐渐笑了:“我肯定是不会的。” 蓝田看着那张微笑的侧脸,多少都有些心安,多浓的爱最后都会淡,反而不如人靠得住,信不过别的,也应该信得过徐知着的人品。 当老板的好处是随时都能放假,但当老板的缺点就是,甭管你放不放假,该你的活儿还是你的,不多不少,全在那儿等着。虽然对于一介草民来说,蓝田也算是伤重,可是没歇足半礼拜还是急吼吼地去上班了,没办法,事儿多。还好现在有正牌男友照顾,去哪儿都是车接车送,倒也不算费力。 蓝田去上班,徐知着自然也赶紧去练枪,他还有五万块钱在靶场押着,不用完也是个浪费,生活又从短暂的忙碌喧嚣中和缓下来,恢复到如水的平静。只是徐知着在手机里定好了闹钟,固定每周给杜学蕉打两个电话,他十分上心,把这件事当成正事来办。时日一久,人心自见,杜学蕉喜欢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疼爱才好。 又过了两天,徐知着练完枪收到蓝田发来消息,说今天事儿不多,趁下午路上不堵就先回去了。徐知着看着那条短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临进门却蓦然激动起来,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响,原本是听惯了的,却有了别样的感觉。徐知着放轻手脚走到厨房门边,蓝田正在尝肉的咸淡,动作小心谨慎,别有一种专注的魅力。 徐知着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从背后拥住蓝田,双手环抱,扣到他腰上。蓝田先是一惊,很快放松下来,左手覆到徐知着的手背上,轻柔地抚弄着:“回来了?” 徐知着点点头,把脸埋到蓝田背上。一天下来,蓝田身上的古龙水刚好散到尾调,变成干爽的木质清香,是徐知着最喜欢的味道。他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但终究不好意思,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毫无间隙地贴合上去,这是无关情爱的拥抱,却透着浓浓的依恋。 “怎么?”蓝田疑惑地拍了拍,见徐知着不动,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一股温情在心头翻涌,搅得连呼吸都软了。 蓝田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亦步亦随地做完一顿饭,蓝田胸口有伤拿不动铁锅时,徐知着便从身后伸出手来操作,虽然角度别扭,却挡不住他劲儿大,单凭腕力也能把一只铸铁锅稳稳的拿起,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 吃过饭,洗完澡,徐知着擦着头发走进卧室,发现蓝田正坐在窗台上用功,一本巨大的辞典翻得哗哗直响。徐知着疑惑地走过去一看,发现正是自己前几天交给他的联合矿业的相关资料。 “你还用查字典?”徐知着大惑。 “我也不可能什么都认识啊。”蓝田仰头一笑,把已经弄好的几页递过去。 炉上的热水烧开,冒出咝咝蒸气,蓝田也没问徐知着想喝哪种茶(问了也是随便),便提起水壶,烫好盖碗,给徐知着倒了一小杯铁观音。 徐知着在茶桌对面坐下,发现所有圈划过的单词都用极细的蓝字在旁边做了注释,而且有些涉及到词组,即使徐知着没做要求,也被圈出来翻译在一旁。徐知着匆匆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么搞实在有点操劳,他原以为凭蓝田的水平,翻译这种东西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在英语的世界里隔行如隔山,有些单词就算是蓝田查到了词条也难以理解,还得再去网上搜索相关信息,才能斟酌出一个恰当的中文释义。 “别弄了,随便搞搞,我也就是看个大概。”徐知着一想到蓝田的伤口还没彻底愈合就更心疼了。 “这怎么行。”蓝田不以为然:“这种东西一定要搞清楚,别回头让人给骗了。你放心,我已经托李爱 分卷阅读76 之去查了,那个联合矿业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做资本市场的人消息特别灵通,这又是个美国上市的公司。” 徐知着没办法,为了别辜负蓝田这番操劳,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看下去。 蓝田又干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啊”的一声,把手伸过来。徐知着诧异地抬头,正迎上蓝田焦虑的视线:“你别误会。” “我误会?”徐知着茫然。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担心你被人骗……”蓝田蓦然又觉得说错了,尴尬的变色,小声斥道:我靠! 徐知着不觉莞尔:“怎么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蓝田挑起眉毛,徐知着见他还有疑虑,低下头,学着那天蓝田在餐厅的样子,轻轻吻了吻蓝田的手背:“放心,殿下!” ☆、59 蓝田愣了好几秒,最后迟迟疑疑地把手收回来。徐知着把手头的几页看完,发现蓝田还在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不觉有些诧异:“怎么?” “你也学得太快了。”蓝田的眼神与表情都颇复杂。 徐知着忍不住笑:“那我不学了。” “不,学还是要学的,但只能对我用。”蓝田笑眯眯的。 徐知着时常会迷惑,搞不清楚蓝田究竟是怎么想的,那是一个说话办事都自成体系的人,你很难用常理去猜度他,要判断他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记得他曾经怎么说过。 徐知着一度认定蓝田既然秉承那样的恋爱观念,就该是个比较花心滥交的人,但事实上他既不花心,也不滥交,就连找炮友都最好能固定,而且频率并不高。那么骄傲,爱和性分开,理性分明,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但也不是,自从确定关系到现在,这个不许那个不让,无头飞醋吃了一把。闲着没事儿就喜欢把他从头打扮到脚,连袜子和鞋都要配套,似乎对他的外表非常有执念;可有一次车坏在半道,自己拿了工具爬下去修,蹭得满脸机油,蓝田非但不介意,反而还笑得很开心。 可是……徐知着有些犹豫,他想起蓝田说的:只要“你不愿意,就不做”,“你要是永远不愿意,就永远不做”。他忽然想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如是真的要怎么实践,难道还是像原来那样? 对,蓝田似乎也说过,“他对伴侣很忠诚”,可是,究竟在他心里,忠诚是个什么概念? “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不专心学习,一直偷看帅哥?”蓝田低着头,嘴角带笑,把一杯茶递到徐知着手里。 “你说过,有问题就说出来。”徐知着心中一动。 蓝田坐直身体,看着他笑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说!” “你说,如果我一直不愿意,就一直不做,是真的吗?” 这话题跳越太大,蓝田显得十分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慢慢敛尽脸上的笑意,专注地盯着徐知着的眼睛,说道:“是。” “那,这样的话,你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徐知着没有回避蓝田的视线。 蓝田想了想,问道:“你允许吗?” 徐知着万万没料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答案,登时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允许,你就继续;如果我不允许,你也可以不?” “理论上,是这样。”蓝田对答如流,已经彻底恢复了他的平静。 徐知着愣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到有股闷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烦躁得要命。 蓝田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道:“别激动,我们只是讨论问题,寻找解决的方案,一切都可以商量。” “这种事也能商量?”徐知着感觉匪夷所思。 “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所以才要去找平衡,找到两个人都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如果你觉得这事没得商量,那就不商量,我听你的。你如果一直都不愿意,那就不做,你不喜欢我和别人上床,那就不上。总之,就像以前那样,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不做,只要你别离开我身边。”蓝田说得很慢,然而从容。 徐知着被这一席话打得彻底泄气,刚刚想发什么火都忘了,陡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徐知着哑了半天,才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不要背叛我,别骗我,别耍我。如果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是不是会伤害我,那就先跟我商量,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生你的气。”蓝田说得层层分明,显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 “就这样?” 蓝田笑了:“你觉得这很容易?不,这其实一点儿也不容易。当然,我所有对你的要求,我都会首先做到的。” 徐知着感觉脑子又乱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想要跟蓝田争论点什么,最后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人走了,还觉得他倍儿有理,回头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又永远找不到错。 “那你说的忠诚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徐知着晕了。 蓝田看着他笑:“就是我们一般理解的那么回事。” “那怎么还能商量?” 蓝田垂眸,睫毛掩去了一半眼神:“我以为你想商量。就像以前那样,用一些你不在乎的,换一些你做不到的,为自己找到平衡。” 徐知着一时屏息,心脏砰砰直跳,咬着牙说道:“我以后不会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忠诚?忠诚有两种,一是不能,二是不想。所以能不能由你决定,而想不想是我的事儿,你给我这个权利,我收着,也不是一定会去做。至少现在,我不想。”蓝田提壶倒水,又等了几秒,滤出两杯清茶,分出一杯来推到徐知着面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我让你能了,你也让我能吗?”徐知着困惑地。 “你这个人跟我不一样,如果你愿意和别人睡觉,那也离分手不远了。”蓝田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徐知着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想了半天,顶着一口气说道:“你不能,我受不了。” 蓝田眸中一闪,笑了,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好!” 徐知着再度愕然,怎么吵了半天,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声好? “你说好就好,我凭什么相信你?”徐知着抓狂了。 “就凭,你在我身边大半年,我都忍住了。”蓝田慢慢起身,越过鸡翅木的矮桌,居高临下地俯身过来:“我没有诱惑你,也没有逼迫你。我知道你怕什么,知道你在等什么,知道你随时都可能走,也知道你看重我。我还知道,如果我装可怜,你一定会心软……但我什么都没做。” 徐知着仰起脸看着他,方才 分卷阅读77 所有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去,他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对啊,我在搞什么?这是蓝田啊,蓝田……永远都会为他着想的蓝田啊! 蓝田的手指温柔地插进徐知着发间,低头吻上他:“所有会让你为难的,我都不做。” 蓝田说还没有正经追过,要攒着发力,徐知着一直以为是句玩笑话,这还叫没正经追,那什么叫正经追?然而,等蓝田再歇了几天伤口愈合,身体缓过来,徐知着渐渐发现,蓝田是真的没开玩笑。 带他去最喜欢的餐厅吃饭;带他去最喜欢的剧场看演出;带他去朋友的聚会,每次都郑重其事的介绍;去坝上骑马,迎着凛冽的寒风踏碎草场的积雪;去汤山泡温泉,寒冬腊月里烟雾缭绕的温暖,抬头能看见金牛座的昴星团;大雪纷飞时,在故宫无人的院落里看雪花静落,两个人裹在一件大衣里,秋栗香的栗子,一颗一颗剥好,递到嘴边。 你纯情,就陪着你纯情,一天一个吻,一点点加深。情话说得比什么都真。明明就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一封信,就着手边的任何一张纸,在闲暇时写好,认认真真地贴上邮票,塞到校门口的邮桶里。 每天都会有些小惊喜,每个周末都有小意外。 这不是宠爱,这分明就是溺爱。 徐知着晕头转向,连个气泡都没吐,就直接溺死在里面。 自然,徐知着也没让蓝田失望,他的确什么都不会,但他学得快。说穿了,只要不缺钱,吃喝玩乐情调享受又能有多难?全球奢侈品一线二线加起来也就几十个牌子;高尔夫、房子、股票、时政、最新的学界热点……聚会的话题也就那么几样,总不会比狙击手训练更难。 徐知着长得好,身材也好,披块麻布都够帅,再加上蓝田调教得力,不过月余,已经通身一派英气逼人的精英范,站在任何场合都不跌份。他虽然受过苦,也的确穷,但却没有那种穷苦人面对富贵时穷凶极恶的味道。 蓝田对此很着迷,当初,也正是这一份从容最吸引他。 一个男人落魄时的表现最显风骨,穷到末时,走投无路,却不迁怒,不怨恨,不颓唐,不会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无底线的利用讨好,也不会敏感得因为别人的一点示好就以为被伤了自尊。 蓝田不喜欢“穷人”,因为活着当然要过点好日子;他也不喜欢“富人”,因为人不能做金钱的奴隶。他过去就认定徐知着会如他所想,而现在扎扎实实抱到怀里,却总是比他期待的还要好上一些。 ☆、60 蓝田带着徐知着把多年攒下来的压箱宝都尝了一遍,就开始托各路英豪开发新资源。到这会儿,基本上大家也都知道老蓝又恋爱了,热恋,男朋友又乖又帅,眉眼带笑,人见人爱。是人都喜欢看如花美眷,璧人恩爱,所以同志们兴致都很高,很快的,刘文神秘兮兮地回报,说我有个好地方,绝对能投中你家那位的意。 反正是周末,蓝田索性提前了几个小时下班,把刘文从公司拎出来,直奔城郊。 京郊有家商业靶场,蓝田一听心里就是咯噔地一声,哎呀呀,还是疏忽了,不够投其所好。 这年头IT咨询也得陪客户,打靶算是个新鲜娱乐,而且档次高,不淫不乱,是刘文最近很心水的一个据点。车子刚刚停稳,刘文相熟的教练就出来接人,张口一嘴京片,热情洋溢,领着他们去前台交钱。 总服务台对面最显眼的位置是两张大榜,分别是总环数和命中率的榜单。射击有很强的竞争性,这种榜单最容易刺激消费,背景设计得凶悍肃杀,很有点蒸气朋克的范儿。蓝田感觉悦目便多看了一眼,看着命中率榜上头名的那位心中一动。 “这个Zorro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一下子就冲这么前了。”刘文一手搭在蓝田肩上往里走,一边好奇地冲教练八卦。 “年后忽然出现的,你没见过,最近天天都在。”教练顿时眉飞色舞:“我跟你说,神!那就一神。那枪法,我们这儿所有的教练在他跟前都得跪。昨天老蔡还说呢,赶明儿把他在清华的那个师弟叫过来跟他玩儿两把。” “那赶紧啊!定好日子通知我。”刘文兴奋了。谁不好热闹? “我估计啊,没戏!那小子冷,看着笑眉笑眼的,拿上枪眼里就没人,跟他搭话都不带理的。” “哎,跟你老板说说,索性把他给雇了。”刘文开起玩笑。 “哎哟,刘哥,你开什么玩笑啊!你知道人一笔在我们在这儿存了多少钱嘛?五万!用最好的枪,最好的子弹,往海了花。”教练伸出一只手:“就那穿着,那打扮,就他那范儿,绝逼特么的就不是个缺钱的,人还能上我们这儿干?” “二代啊,天天在靶场混着,还这么有钱。”刘文笑道:“这北京城就是有钱人多。” “我跟你说。”教练压低了声音,眼神倍儿猥琐:“还真不一定是有爹养。” “那,怎么会……”刘文疑惑。 “女人。”教练意味深长。 哦……都是男人,一点就透,蓝田与刘文相视一笑,眼神多少都有些戏谑。 “何以见得啊!”蓝田好奇了。 “一、长得比明星还帅。二、那会儿来的时候就是被一妞领过来的,钱也是从妞的包里拿的,现金,五万。而且我亲耳听着那妞管他叫‘我们家的美人儿’,那个……哎呀……” 刘文闷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蓝田哈哈大笑,伸手拍着:“你这么兴奋干嘛,有你什么事儿啊!” “不行,我一会儿一定得见见,哎不对啊,顾磊,你怎么能这么清楚啊?”刘文止住咳嗽。 “当时那单我接的啊!”顾磊得意的。 穿过长长的走道,在库房领了枪。蓝田虽然不好这一口,也毕竟是男人,在美国那种全民持枪的环境里,自然也是玩儿过的,挑了一把稍微熟悉一些的鲁格步枪,要了两匣子弹。反正这一单蓝田请,刘文很不客气的拿了五匣。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向主靶场,这一路上的话题自然是那位吃软饭的Zorro。 蓝田有点儿小得意,你看同样都叫Zorro,也都长得好看,我们家那位就是有骨气。 主靶场建在一个早年的地下防空洞里,并不很宽,但是极长,进门是一个挑高的大厅。这地方又要展示出硬朗的军事美学,又得鼓励人花钱,装修颇花了一点心思,搞得像蝙蝠侠的地宫似的。大厅尽头是一面厚重的隔音玻璃墙,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的长靶场。 顾磊神秘兮兮地把蓝田和刘文带到一个角落里,指着下方的一个靶位说道:“看,就那个,3号位的。” 蓝田一 分卷阅读78 看就愣住了,就算只是一个趴伏的背影他也能看出来,那不是别人,那就是他的那个Zorro,徐知着。 “哎哟,今天妞也在啊,好久不见了呢!”顾磊兴致勃勃的。 蓝田顺着顾磊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高挑瘦长的女人,长曲发,一直披到腰间。这个背影他也见过,那天私家菜馆的内院里,他看着她离开,徐知着说:这是个朋友。 刘文看了一会儿,蓦然有些疑惑,再回头看看蓝田,登时变了脸色:蓝田也认出来了,的确是! “你别激动,没准就是个误会。”刘文一把抓住蓝田的手臂。 蓝田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他的确真心认定这绝对是个误会,虽然怎样才能误会成这样,他不知道,但这必须就得是个误会。 然而,恰在此时,女人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她慢慢走过去,把手中的一杯冰水从头浇到了徐知着腰间。蓝田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按到玻璃窗上,却忘了从这里根本听不到下面在说什么。 徐知着一动没动,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随手擦了一把眉角的水珠,点按显示屏看成绩。女人伸指勾了勾徐知着下巴上的水滴,说了一句什么。徐知着背对着众人,看不见面目,仿佛害羞似的偏头躲闪,大约也说了一句什么。女人夸张的扬起眉毛,笑得很开心。 蓝田就站在几米之外,感觉全身的火都要烧起来了。 刘文用力拽着他的胳臂,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喊:“冷静,冷静点,一定能说清楚的,行吗?等会儿我们去说清楚。” “现在吗?”蓝田呼出一口气,心跳得纷乱。 几米之外,玻璃墙下,海默低头扫过毫无波动的环数成绩,笑道:“水平不错。” 徐知着懒得吭声:废话!这么点干扰都扛不住,还怎么混。 海默伸指轻挑地勾过徐知着下颚的水珠:“恢复几成功力了?” 徐知着偏头让过,无奈地:“以后有事能不能让白水过来?” “哎呀,看上我男人了?”海默夸张地扬起眉毛,笑得很开心。 “他没你无聊!”徐知着冷着脸。 “干嘛啊,这么玩儿不起,生气啦?”海默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转瞬间眉眼低垂,已经是一派小女人模样。 徐知着看到她一个头就有两个大,知道吵不赢,倍儿憋屈。记得当初夏明朗向他吐槽蓝田,说丫挺的一脸装逼样,嘴皮子还倍儿利落,搞得爷看到他就一个想法:揍丫的! 徐知着冷冷地看着海默,心想:揍丫的! “喂,别生气了!你是个男人啊!”海默伸手过去,装模作样地帮他拍身上的水珠。其实衬衫料子吸水,早就湿透,手指一按上去便贴在皮肤上,隐隐地透出肤色,暧昧之极。 “行了行了,您别管我。”徐知着感觉到旁边靶位已经有人在看,伸手解了颈边的两个扣子提振衣领,希望能让衣服尽快干掉一些。还好,总算是还留了点分寸,没往裤子上浇。 海默失笑,从包子里抽出一件白衬衫扔到徐知着身上:“换了吧。” 徐知着伸手捞住,满脸犹疑,只觉黄鼠狼拜年,非奸即盗。 “别这样,我也没那么坏吧!”海默无奈,然而无奈中仍然挟着几分挑逗:“再说了,怎么能让你就这么回去呢?半个北京城的姑娘都要暴动的呀!” 徐知着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老子对你没话说。他随手解了衬衫的扣子,脱下来团做一团,把背上的水擦干。猛然听到身后一片抽气声,徐知着回头一看,几个坐在休息区的女孩子迅速低下了头。 “看,我说吧!”海默很得意。 徐知着瞪了她一眼,迅速把干衬衫穿上:“以后别这么搞了,这种把戏没用的。” “是啊,我正在考虑给你一个实习的机会。”海默说道。 徐知着堪堪扣到最后第三个扣子,手指一顿,狐疑地看过来。 海默冲他认真的点点头,摊开手:“联合在缅甸的合作伙伴最近要开拓一片矿区,但当地有武装毒贩存在,警方的力量不足,我们得去帮忙,顺便赚点小钱。”海默见徐知着还盯着她看,又挑要紧地补充:“烈度一般偏上,直接和缅甸警方签合同。放心,我是做正经生意的!” “好的。”徐知着点了点头,笑意自眼底漫延出来,嘴角弯起,说不出的英俊与和煦。 ☆、61. 蓝田是在徐知着脱衣服的瞬间控制不住,扭头下楼的。刘文一路追着他,终于在转角处拽死了人,双手按在蓝田的肩膀上:“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真有什么,也要冷静,懂吗?给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 “我,给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蓝田感觉匪夷所思。 刘文靠过来把蓝田抱住:“是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 蓝田闭了闭眼,深呼吸镇定下来,低声说道:“我明白。” 等蓝田从楼梯的转角绕出来,徐知着正凝眉定目地看着身前那个女人,然后眉间缓缓松开,嘴角渐渐扬起,一个笑,流转在眼角眉稍,光彩夺目,那是真心实意从心底里升出的喜悦。 蓝田呼吸一滞,胸口传来尖锐的痛感,好像伤口又撕裂了一般。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这种踌躇满志的笑容。 怎么能这样呢? 蓝田一瞬间灰心丧气:你怎么能这样呢? 徐知着感觉眼角的余光中罩进一个极熟的人影,视线马上就追了过来,随即,眼神一亮,扬起手喊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老蓝说北京都玩儿遍了,要找个地方带你去,我就把他领这儿来了,没想到你居然先到了。”刘文毕竟事不关已不乱,抢先答了。 蓝田多少已经恢复了平静,走到近前去,指着海默温和地笑道:“不介绍一下吗?” “哦,海默!我一个朋友。”徐知着顺势瞪了海默一眼,意思:快滚! 蓝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却没参透是什么用意,他还同时敏锐地注意到徐知着并没有向那位海小姐介绍自己,当然,姓海的,百家姓有这个姓吗?这真的不是个假名? 正在他疑惑时,海默的手已经伸过来:“蓝先生好!” 她知道我是谁?! 蓝田越发疑惑,保持着礼貌不乱:“你好。你是,我们家徐知着的……” “朋友。”徐知着抢在海默之前回答,他实在对这个死女人没有一点把握。 海默挑眉看了徐知着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也点头说道:“是啊,朋友。” 这两人的一番作做看在蓝田眼里,简直就像明火执仗的公然做伪,蓝田一时间摸不透这两人 分卷阅读79 的关系,只能伸手指着楼上说道:“不如上去坐坐?里这里太吵了。” 这里的确是吵,不断有人开枪,枪声在漫长的通道里回声,有如雷声。 但徐知着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希望海默留下来。蓝田本想去拉徐知着的手,但还没等他捉到位置,徐知着已经转身去收拾东西。蓝田动了动手指,刚一转身,就听到两个人在身后窃窃低语,很快的,海默嚷了一句:“干嘛,你还怕我吃了他?” “嗯?”蓝田诧异的回过头。 “走吧。”徐知着已经收到好东西迎上来,随手把枪交给一名教练,半拥着蓝田上楼去。顾磊知道这一行人暗潮汹涌,极有眼力架儿的带着他们往最角落里去。 怎么回事?蓝田很疑惑。至少,顾磊嘴里那个版本肯定有点问题,否则养小白脸的富婆混到这步田地也太惨了。 一行人各自落坐,顾磊看着苗头不对,借口找人调枪,先把凶器都给收走了。 蓝田用余光瞥着海默,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握到掌心:“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你开枪。” “是吗?”徐知着感觉十分狼狈,忍不住又瞪了海默一眼:瞧瞧你特么干的好事儿,在我男朋友面前浇了我一头水! “打得真帅。”蓝田低头,执起徐知着的手背贴到唇边轻吻。 徐知着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扫了周遭一圈。 电光石火间,凭借女人天生的直觉,海默……悟了! 正当徐知着还在脸红羞涩,犹豫着自己应该把手抽出来好呢,还是不抽出来好。海默同志已经火速给自己找好了新的乐子,同时有了全盘的执行计划,只见她拎着包长身站起,绕过小圆桌站到徐知着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徐知着肩上。 “这样吧,我有事儿,先走了。”海默正色道。 “好!”徐知着心花怒放,你总算肯走了。 “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有什么需要写信给我,别跟我客气,当然有些东西……”海默的声音越说越低,半弯下腰,长发从肩上泄下一半,拂在腮边。 徐知着浑然不觉这个场景有多暧昧,满脑子都是那个实习任务,眼神自然专注:“行,没问题,我会考虑的。” “那好,亲爱的,那这样……”海默挑眉一笑,余光里罩住蓝田惊骇地表情,头已经低下去。 徐知着每次碰见这女人都得听好几个“亲爱的”,早已麻木,见人又低头过来,还以为是有话要说,没等他发现不对,一个吻已经结结实实地砸下来。徐知着在方寸间根本避无可避,强行转头还是让人蹭到了嘴角,登时勃然大怒,抬脚就踹了出去,座下的椅子承不住力,向后仰倒。 海默知道徐知着必然要反击,却没想到反击得如此凶残暴力,快速直接。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往后纵,可毕竟距离太近,刹那间只来得及用双臂护住要害,让徐知着踹了个正着。 徐知着从来没真正把海默当女人看过,这一脚下了十成死力,就算被卸掉一半也是重击,再加上她自己本来就有个后撤的力道,整个人被踢飞了起来,越过整张小圆桌才落地。 海默瞬间暴怒,在翻身站起时已经打定了主意,抬起头,满眼的迷醉:“亲爱的,你还是这么迷人。” 徐知着忍无可忍,恨不得拔拳就上。他注意到蓝田坐着没动,生怕等会儿拳脚无眼伤着人,偏头看了蓝田一眼:“你先到一边去。” “我先到,一边儿去?!”蓝田沉声道。 徐知着一愣,转过头细看蓝田的神色,再回头看看海默和刘文,这才慌了。他毕竟不是个蠢人,只是事起突然,一下没回过神。 “我跟她没关系!”徐知着急忙转身解释,把整个后背留给了海默。 “那她是谁?”蓝田紧盯着他的眼睛。 “亲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是谁,凭什么来质问我们之间的关系……”海默演得卖力。 “你他妈给我闭嘴!”徐知着怒斥,却没敢回头,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蓝田。 海默知道再不动手就再没机会,抬脚踢飞桌子,膝击飞纵,重重地砸到徐知着背上。徐知着不敢躲,更不敢扑出卸力,否则两人连这一击的冲力一起砸到蓝田身上,恐怕肋骨都要砸断几根。只能曲肘撑到墙上,硬挨了这一下,顿时眼前发黑,看什么都飞起一圈虚影。 蓝田脸色大变,一把把徐知着接到怀里,指着海默骂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要你管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趣!”海默刚刚抬手,已经被徐知着一把挡住。 “我说过的,不许再动我的人!”徐知着凝起眉目,眼神淬利,这是真怒。 海默慢慢收回手,甩着胳臂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蓝田轻声道,声音低而轻柔。他当然也不笨,知道被耍了,却还想听徐知着亲口再说一句不是。 “我跟……她……”徐知着回头再看向蓝田时已经没了主意,这种事儿怎么解释,那个死女人居然这么不要脸的赖上了。 蓝田低头凝视他,眼神脆弱。 徐知着只觉得心脏被抓了一下,忽然双手抱住蓝田的脖子用力吻上去,湿吻,最深入的那种,舌头绞在一起。 这地方虽然偏僻,可刚刚那两下还是引起了不少人回顾,徐知着这一吻马上激起远近一片惊呼。数息后,唇分,徐知着整个人已经窘到连胸口都晕得通红,他连和姑娘都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激吻过,更别说是个男人。徐知着不敢看人,把烧得发烫的脸埋到蓝田颈边。 蓝田完全没料到会变成这样,愣了一会儿,把手按在徐知着后脑勺上,轻轻揉了揉。抬手,招呼不远处胆战心惊的顾磊让他过来,满口道歉几句,把一叠钱放到顾磊手里,让他算算有什么要赔的。 海默感觉再留下来绝没好事,转身正想走。 蓝田冷然笑道:“海小姐,不再玩一会儿?” “蓝先生你说什么呢?”海默无奈。 蓝田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等顾磊结完帐,领来徐知着寄存的衣物。蓝田帮徐知着罩好大衣,慢条斯理地拉平领口,一颗一颗扣好扣子,徐知着总算是放下心,极为乖巧地任他收拾,小声解释着:“我跟她真没关系,她有丈夫的。” 海默正在疑惑中,蓝田已经拉着徐知着自她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落下一句话:“成天拉着不相干的人发骚,你男人是不行么?把你饿成这样?” 海默愣住,NND!你骂我男人??骂我可以忍,骂老公绝对不能忍啊!盛怒中刚一转身,徐知着已经抢在她之前转身看定她,抬手指在她心口,眸间 分卷阅读80 全是煞气,跃跃欲试。 一个女人再强悍,跟男人的筋骨与体力还是有极大的差距。 海默被逼住了没敢动弹,徐知着携着蓝田的手一步步后退,退到门边时,粲然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海默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冲旁边一圈看好戏的围观者吡了吡牙:“看什么看?看够了没有?”围观群众纷纷低头,海默晃了晃脑袋,把长发掠到耳后,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低语:“居然是真的……” ☆、62 刘文全程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从车库里提了车,便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那样分道扬镳,极富眼力架儿。回去时是蓝田开车,开得极为专注,一言不发。徐知着起初还沉浸在联手战胜妖女的快感里,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心情越来越忐忑,越沉默越是心慌。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初起时沉默下来,沉默就变成了惯性,越来越不好打破。 就这样,一路寂寂无言的开回家,蓝田开锁推门,把衣服挂好,安静地坐到沙发里。 夕阳西下,长窗外一片燎烈的云霞,将蓝田的侧脸染成金红色。 徐知着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伸手按在蓝田手背上:“其实……” “对不起。”蓝田沉声道。 “哎?”徐知着一愣。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怀疑你,就算有疑问也应该私下问你。” “这……”徐知着万万没料到蓝田会因为这件事首先道歉,可是被他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对啊! “但我当时真的有点怕。”蓝田一抬眼,望进徐知着眼底:“我很怕……很怕你会……” “不会的!”徐知也是第一次看到蓝田流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眼神:“你别乱想啊,那怎么可能呢?我要是喜欢别人,我怎么会跟你在一块儿呢?” “你可以骂得我再狠一点。”蓝田反手握住徐知着的:“因为这个错误惩罚我……” 徐知着叹了口气,靠过去抱住蓝田:“对不起,是我不好……但你要相信我,我说是就是了,我不会变的。” “你得理解,我真的受不了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徐知着手足无措:“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有这么个人存在,你也就不会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看到了,那女的,她很奇怪的,我就不想让她见你,我怕她会乱说……”徐知着苦恼地直挠头:“其实她是我将来的同事。” “所以你在靶场练枪是一项公务?”蓝田终于把最后一块拼图给拼上了。 “对。”徐知着生怕蓝田觉得一个需要练枪的工作会太危险,又连忙解释道:“应该是不需要动到枪的,但他们需要考核。” “我了解。”蓝田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把手按到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晃了晃,很亲昵地说道:“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徐知着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自作聪明。 “第一,你既然知道那个叫海默的女人是神经病,你才更应该告诉我,这样我才会有防备。第二,你现在每天都要练枪这件事,你居然一点也没跟我说过。” “你没有问过。”徐知着低声说道,但事实上,他的确有意无意地想隐瞒。 “我没有问过是我不对,但我没有问过,你也应该告诉我。我每天都会把身边所有事儿都倒给你,我希望你了解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其实挺没意思的。” “怎么会呢?”蓝田轻轻揉着徐知着的头发:“对于我来说,你的生活怎么可能是无趣的?” 每次说到最后都成了情话,徐知着脸上一红,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第三,你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在你面前这么放肆?” “我当然不想的啊!”徐知着郁卒:“我又吵不过她,我总不能打女人吧!” 蓝田按住额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徐知着羞愧。 “你啊!”蓝田苦笑:“她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逗你多好玩儿啊?一逗就脸红,我都想逗你。” “那怎么办?”徐知着无奈。 “如果学不会反击,那就耍酷吧!”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额头:“对她狠一点,别给她任何机会。” 耍酷?徐知着琢磨了半天,陈默同志的光辉形象在脑海中慢慢放大。 “唔?你好像有主意了?” 徐知着双手一抱拳:“多谢师父教诲!” 蓝田忍俊不禁,伸手宠溺地揉着他的头发说道:“我去做饭。” 正常地吃晚餐,看电视,聊一些不相干的八卦,徐知着几乎认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是,入夜后,蓝田在浴室里洗澡,耽搁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徐知着有些诧异地在门外问了一声,蓝田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进来一下好吗?” “怎么了?”徐知着推开门。 浴室里一片昏暗,只有淋浴房亮着一盏橙黄的小灯,光线被蒸气遮掩得雾绒绒的,像某种柔顺的毛皮。蓝田赤身站在里面,飞溅在玻璃墙上的水珠模糊了他身体的轮廓。 “过来。”蓝田招手。 “怎么了?是伤口出什么问题了吗?”徐知着疑惑,随手拉开玻璃门,一蓬水花蓦然降下,打湿了他的头发与上衣。 徐知着微微一怔,瞬间了悟,蓝田这是在报仇。他不自觉笑得有些柔软,一只脚跨进门里:“你干嘛?” 精湿的白衬衫紧贴着皮肤,透出温润的肉色,蓝田喉咙发紧,手指划过徐知着的胸口,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以后,不准在我家里,穿着别的女人送的衣服。” 徐知着失笑:“我真没注意。” “脱了!”蓝田一挑眉。 徐知着顿时愣住,他的眸光闪烁着,向四处张望,却怎样都不敢把视线降到蓝田的腰部以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手指颤抖着贴到湿滑的扣子上,一颗接着一颗的与那引起细小的圆片做搏斗,把它们从紧锁的扣缝中推出来。 气氛极至暧昧,每一滴水珠落地的声音都像是砸在心口。 蓝田忽然伸手抱住他,气息急促,在他耳边低语:“做一次吧,好吗?就一次!” “啊!?”徐知着全身都僵硬了。 从正式表白决定关系到现在,差不多整整一个月,蓝田都没有再向他提出过任何性要求。然而,每天睡一张床,耳鬓厮磨,即使是像徐知着这那习惯了常年禁欲的人,也会偶尔回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被那些尖锐的刺激与快感搞得微微烦躁。但蓝田一直保持克制, 分卷阅读81 清心寡欲得甚至让他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找了些别的方式处理自己…… 但,直接就要这么……直接了吗? 徐知着又慌乱起来。 “就一次。”蓝田偏过头,亲吻着徐知着的脖子,手掌用力摩挲着他僵硬的背脊,喃喃低语:“我忍不住了,亲爱的,太久了,就一次……” 徐知着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从胸口冲出来,但是蓝田反反复复地亲吻与请求让他根本无法开口拒绝,最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总是要做的,就别再矫情了。 “帮我!”蓝田兴奋地低头,细细吻过徐知着潮湿的额头与睫毛,牵引着他的手指握上去。 “可是……”徐知着有些犹豫,上次惨痛的经历又回到眼前。“我,我手,手太粗了。”徐知着很羞愧。 蓝田失笑,从架子上拿下一支满身日文的小瓶子,在徐知着掌心里挤了一些透明粘滑的液体,用食指晕开,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再试试!” “啊!这是……”徐知着大窘,脸红得滴血。 “别告诉我,你用它洗澡了。”蓝田戏谑地。 “那倒没有。”徐知着连忙辩解。 事实上,他只是对个突然出现在淋浴房架子上的东西好奇过,可拿起来一看,一字不识,又默默放下了。徐知着莫名其妙的庆幸:还好没有问过。 “你以后也可以用。”蓝田低低喘息,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握住自己,然后缓慢地滑动,调整频率与手劲。 “我,用?”徐知着实在是太紧张,一心不可二用,手上顾到了,大脑已经成空白。 “嗯,”蓝田微眯起眼,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伸手抚摸徐知着的脖子和脸:“别再用什么沐浴露,偏碱性,对身体不好。” “所以……”徐知着瞬间反应过来:“你一直都……” “当然,否则怎么敢睡到你身边……”蓝田的眼神迷醉,用拇指推高徐知着的下颚,让他仰起脸:“我连看着你都能勃起。” “你……这个人……”徐知着实在是受不了蓝田这种能把任何话都说成情话的本事,脸上红得发烫,紧张、慌乱、窘迫而又甜蜜。 “我要吻你了,你要不要闭眼睛?”蓝田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徐知着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在一片黑暗中迎来一个火热的吻,纠缠厮磨,牙齿啃咬着他的唇瓣,舌尖勾画着他的上颚,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蓝田又开始亲吻他的脖子和耳朵。 “喜欢吗?喜欢我碰你哪里?”蓝田的呼吸急促 徐知着闭着眼,咬着牙一声不吭,然而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的无措。蓝田终于不再提问,将他紧紧地压到墙上,抚摸,湿吻,手指勾缠在一起,温柔的套弄,然后越来越快,润滑剂软化了徐知着那双粗糙的手,满手都是滑腻的感觉,灼热而坚硬,沉甸甸地握在掌心,触感微妙难言。 “这是你开枪的手。”蓝田忽然说道。 徐知着茫然睁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不是一句情话,甚至完全不下流,却让他感觉到某种真正的羞涩,血液在茫然无措中瞬间沸腾。 “他们说,枪手的食指是最灵活的。”蓝田将徐知着的食指推到冠状沟附近:“这里,是最敏感的地方。” 徐知着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自觉地牵动食指,就像开枪时压下一二道扳机火时细微的动作。蓝田轻声叹息,吞咽着唾液,绷直的脖颈上喉节性感的滚动着。 徐知着像是忽然醒过来,难堪地抗议道:“你这样,会让我……” 蓝田用一个湿吻打断这句抱怨,然后轻笑,漆黑的眼眸里燃烧着浓烈的情欲,仿佛喘息一般呢喃低语:“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枪……握在你手里,属于你,在你的指间,由你控制,射击或者……” 蓦然间,徐知着整个呼吸都乱了,他在瓷砖上移动身体,试图找一块更凉的地方给自己降温。然而蓝田灼热的躯体紧压着他,让他无路可逃。 “不对你的枪说点什么吗?”蓝田哑声道。 开火?徐知着鬼使神差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蓝田闷笑,一只手扶住徐知着下巴,用比滴水还要轻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徐知着轻轻勾动着食指,用比羽毛还要轻柔的力道与蜂鸟的频率,蓝田的眼神渐渐涣散……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徐知着慌乱飘忽的视线最终落定,他紧紧咬了一记下唇,又猛然放开,仿佛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那样,喘息般低语:“我爱你。” 蓝田呼吸一窒,继而凶猛地吻住了他。 63、 蓝田用一个湿吻打断这句抱怨,然后轻笑,漆黑的眼眸里燃烧着浓烈的情欲,仿佛喘息一般呢喃低语:“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枪……握在你手里,属于你,在你的指间,由你控制,射击或者……” 蓦然间,徐知着整个呼吸都乱了,他在瓷砖上移动身体,试图找一块更凉的地方给自己降温。然而蓝田灼热的躯体紧压着他,让他无路可逃。 “不对你的枪说点什么吗?”蓝田哑声道。 开火?徐知着鬼使神差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蓝田闷笑,一只手扶住徐知着下巴,用比滴水还要轻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徐知着轻轻勾动着食指,用比羽毛还要轻柔的力道与蜂鸟的频率,蓝田的眼神渐渐涣散……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徐知着慌乱飘忽的视线最终落定,他紧紧咬了一记下唇,又猛然放开,仿佛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那样,喘息般低语:“我爱你。” 蓝田呼吸一窒,继而凶猛地吻住了他。 徐知着手中一阵温热,掌心和胸腹都溅上了白浊的腻液。他有些意外,分开后,茫然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不是要? 蓝田喘息着半靠在墙上,眼神戏谑:“要尝尝吗?” 啊?呃?徐知着无言。 蓝田拉过那只手,把那些东西全都抹到了他的衬衫上。徐知着没敢反抗,他已经预见到这件衣服很快会出现在垃圾桶里。他实在不能够理解,一个性观念如此开放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独占欲。 不过……不理解没关系,他喜欢这样,这样让人安心。 蓝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满足而慵懒的笑,抬手拉开徐知着的衣领,细细亲吻光滑的肩膀与锁骨。徐知着一时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傻乎乎的茫然无措。蓝田一点一点剥开那件潮湿的衬衫,在每一寸新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烙下一个吻,舌尖滑过身体起伏的轮廓,皮肤光洁,肌肉结实有力,有如绸缎包裹着钢铁。 徐知着直到蓝田一 分卷阅读82 路亲吻着半跪下去,才猛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蓝田已经将舌尖探进他的肚脐里,吮吸着搅动,徐知着头皮发炸,“啊”的喊了一声,伸手按住蓝田的肩膀。 蓝田仰起脸,居然有些无辜地:“不要吗? “我……”徐知着口干舌燥,他愣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我,我还没洗澡。” 蓝田忍俊不禁,偏过头去闷笑。 “我真的还没洗澡。”徐知着莫名有些委屈。 “那先洗一下?”蓝田实在忍不住笑,眸中甚至带了一些水光。这小子,永远都这样,在他犹豫着质问自己到底值不值的时候,在一些极细小的地方,体贴着。 徐知着转过身手忙脚乱的脱裤子,沾了水的牛仔裤又硬又韧,费力往下褪时,连内裤一起带了下来。蓝田连忙站起,否则那两团结实紧翘的屁股在眼前直晃,太过诱惑,只怕会忍不住咬上一口。 徐知着打开花洒,情急中没调好位置,温热的水流洒了两个人一头一脸。 蓝田从身后靠上去,在徐知着耳边轻笑:“别着急,我又不会跑了。” 徐知着回头看了一眼,张口无言,又慌乱又羞涩,委屈中还带着点无辜。蓝田实在受不了他这个表情,低头亲吻他的脖子与耳朵,灼热的气息包裹着低沉的话语钻到徐知着耳朵里:“放松,别紧张……没那么可怕,也没那么神秘,你要学会享受它,享受你的身体,这是造物专门恩赐给人类的礼物。你要知道,在哺乳动物里,只有人类每天都在发情期。” 徐知着关了水,搓出一手泡沫,粗鲁地清洗自己的身体,把皮肤搓得发红。 蓝田从背后伸出手,沾着细腻的泡沫抚摸怀中这具令他着迷的躯体,从机理分明的小腹到强健的胸膛,宽阔平直的肩和背,每一寸肌肤都蕴藏着生命的力量,纯粹男性的,阳刚的美。 徐知着被这么情色的手法摸得有些受不了,微微颤抖着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太壮了?” “怎么会?”蓝田惊异:“你是……无与伦比的。” “你喜欢?”徐知着终究觉得有些古怪:“可我比你壮多了……” 蓝田眨了眨眼,捏着徐知着的下巴,让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我不是……”徐知着一时错愕,已经被吻住。 蓝田在热吻中喃喃承诺:我以后会去健身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徐知着混乱地想。 蓝田在混乱中打开水龙头,水滴从天而降,冲开白腻的泡沫。徐知着被蓝田推着一点一点的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微凉的瓷砖。蓝田拉开一些距离,视线迷恋地舔上对方的身体,然后轻轻咬了一记唇。 徐知着这个细小的动作惊得微微颤抖。 “你知道你有多美吗?”蓝田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徐知着困惑? 蓝田微微一笑:“我想,就连阿波罗神都会嫉妒你。” “你……”徐知着无力。 “请允许我吻你。”蓝田微微眯眼,眼神诱惑。 徐知着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闭上眼。 蓝田仿佛膜拜一般亲吻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敏感点,徐知着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难堪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热情的嘴唇吮过锁骨和胸口,一路往下,徐知着忽然弹动了一下,喘息着说道:“别这样……” 蓝田没有回答,扶起那个已经半勃起的东西含到嘴里,舌尖轻挑,撩拨最敏感的地带。 “你……”徐知着抑制不住的轻喊,从手臂空隙中往下看去,蓝田认真专注的神情让他心头一悸。徐知着无比羞愧的感觉到某种心动的热意,一面沉醉,一面默默唾弃自己的无耻。 从上往下,再往上,缠绵悱恻的吻,小心珍重,蓝田白皙的脸颊上浮出绯色,然而眉目间坦荡的爱恋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做什么下流的事,没有任何淫秽的感觉,只觉得无比虔诚美好。 “你不用担心,我喜欢这样。”蓝田仰起脸,睫毛上细碎的水珠闪着柔光,微微涣散的瞳孔显出迷乱而诡异的脆弱。 “你喜欢?”徐知着感觉难以置信。 “舒服吗?” ……徐知着红着脸,轻轻点头。 “所以,我喜欢。”蓝田微笑:“如果你愿意叫出来让我知道你有多舒服,我会更喜欢。” 唔……徐知着慌乱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那个湿热柔软的地方,蓝田灵活的舌头像蛇一样狡猾,无所不在,令人疯狂。他感觉到一双火热的手按到自己胯上,搓弄,揉捏,然后用力的握紧,带来轻微的痛感,却更显得刺激。 你得承认,抛开那些关乎性向的审美偏好,男人比女人更知道如何让一个男人快乐。 他对谁都这样吗?是谁都可以吗? 徐知着在情欲的享宴中莫名的惆怅,他想起那些见过的和他没有见过的,在混乱中鄙视自己实在太过婆婆妈妈,为已经过去的事纠结不满。而那种不满源自人性的贪婪,那种想要独占的欲望。 “所以,我只对喜欢的人这样!”蓝田像是知道他什么心思。 “你喜欢过多少人?” “很少!”蓝田顿了顿,含糊说道:“希望你是最后一个。” 徐知着感觉到一股暖意,轻而易举的满足了。 替别人口交自然不会舒服,但徐知着热烈的反应让蓝田得到了极大的愉悦。蓝田本来以为一个那么禁欲的男人是不可能在做爱时发出任何声音的,甚至没准儿会阻止他说任何调情的话,于是,他们之间的性爱便会演化为一部彻头彻尾的默片。 然而,完全不是那样的。 徐知着就像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控制自己一般失措,他低声喘息,不自觉的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极轻的叫喊。绝妙的感官刺激让他半眯起眼,眼神茫然而又错乱,唇色光润,不断的吞咽着唾液,露出沉溺的神情。 蓝田兴奋的抓住徐知着结实的臀用力揉捏,然后小心地抬起一条腿,亲吻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肤,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吻痕。略带刺痛的吮吻让徐知着舒服得轻声叹息,垂下手,无意识地抚摸蓝田潮湿的头发,把它一缕一缕的梳理好,然后又弄乱。 蓝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匆匆倒了一些润滑剂在掌心,濡湿食指,小心翼翼地探到股间,然后极为缓慢的旋了进去。 徐知着身体一僵,发出一声惊呼。 “别怕,不会难受的。”蓝田连忙按住他,加快手上的动作,指尖飞快的抹过徐知着前端的最敏感的部位。 徐知着的呼吸顿时急促,尖锐的快感让他难耐的挺 分卷阅读83 动着身体,怔怔地盯着蓝田看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什么,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一根手指并不会给人带来太明显的负担,更何况,蓝田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 徐知着无比惊骇地大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蓝田在心底微笑,用力深吞,把眼前灼热的硬块吞到喉间。深喉的感觉让他呼吸艰难,不自觉的干呕令喉咙深处反射性的阵阵收缩,把徐知着飞快的推上情欲的高峰。 据说60%的男人都能通过前列腺得到快感,无关性向,但蓝田一直觉得剩下那四成是所托非人。蓝田喜欢这种纯粹的生理性的快慰,它们简单实在,与情感无关,犹如科学规律一般可控。 徐知着在剧烈的疾喘中绷紧了身体,泛白的指节无意识地抓过光滑的瓷砖,双重叠加的快感让他生涩的身体几乎无法承受。蓝田感觉到掌下的肌肉开始痉挛般颤抖,并没有太过为难他,用最快速的手法让他释放了。 徐知着双目失神,喘息了许久才在蓝田温柔的爱抚中回过神来,近乎失措地看着蓝田,喃喃低语:“怎么……会?” “你不知道?”蓝田扬眉一笑,伸手推开水阀,就地坐下,靠在墙边休息。 “我以为,那都是书里随便写写的。”徐知着脸上一片茫然,慢慢滑坐到蓝田身边。 “童话里也不都是骗人的。”蓝田温柔的微笑,掬起水来清洗自己的身体。徐知着出神地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在这样暧昧的光线下泛出柔和的光晕。 64. 蓝田漱过口,探身过来亲吻徐知着的嘴唇,舌尖探入,干净清爽的口腔里已经感觉不到特殊的味道。 徐知着心中蓦然一动:“我其实没有那么介意的。” “什么?” “你不用……特意漱口。”徐知着没敢看人,好不容易把话说全了。 蓝田失笑,伸手抹过徐知着的眼睛,掌心湿热:“没什么,我自己也不太喜欢那个味道。” “唔!”徐知着把头埋得更低了。 清亮亮的水流漫天洒下,像一场温柔的春雨,蒸气又聚集起来,自上而下,弥漫到整个空间里。 蓝田看着哗哗落下的水珠:“今天下午,在靶场,我从楼上冲下去……刘文拉住我说,如果万一有什么,要冷静,要给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 “给,给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徐知着一听到靶场便把注意力高度集中了起来,隐约感觉出某种异样,细想了想,更觉得疑惑:“是给你,还是给我?” “给我。”蓝田抿起唇。 “你是不是听错了?”徐知着莫名其妙。 “不,”蓝田转头看着徐知着的眼睛:“我没听错。” “那太奇怪了……”徐知着在蓝田的注视中安静下来。 “你觉得很奇怪吗?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奇怪的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他说得对。”蓝田的眼神空茫。 “我不会的!”徐知着升出一股怒气:“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相信我,我不会的!我答应你了!” “别背叛我!”蓝田慢慢凝聚起视线,漆黑的眼眸沉入静海深流中,显出难言的傲慢:“有一天不想要我了,就离开我,别给我任何机会。” “不会。”徐知着心疼得要命,凑过去吻他,直到蓝田缓缓合上眼。 “我很爱你,别让我失望。”蓝田闭着眼睛,叹息一般。 心,像盈满的湖水,再加一指波澜,就溢了出来。 徐知着一直都不太受得了看见蓝田难受,最好他永远光芒万丈,阳光灿烂,万千宠爱在一身,而如果那个让蓝田难受的人是自己,就更不可原谅。 早知道……徐知着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实在有点低级,原本一直在犹豫,总觉得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好到底,可是做完两次居然就踏实了,像是确定再也没什么可为难的,就像已经是结过婚,是自己人,可以很亲密,一定要很心疼才可以的感觉。他不用闭上眼睛,脑子里都能浮现出蓝田为他口交的表情,很爽,身心都得到满足的感觉。 有个人这么珍爱你,小心翼翼地,竭尽所能地,只想让你舒服。 徐知着心想,大概他这一生都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含在舌尖上的感觉,被重视,被珍爱,被需要。 以前,梁一冰虽然偶尔娇蛮,但那些娇蛮也都是因为爱他,所以从来不觉得辛苦,即使被兄弟吐槽,也觉得是幸福。而现在,蓝田甚至连娇蛮都没有,蓝田就只是对他好,无微不至。 两个人在狭小的淋浴房里折腾了太久,氧气耗尽,头眼发花。徐知着把玻璃门拉开些,让新鲜空气透进来,蓝田打了个寒战,准备起身,还没站起就踉跄了一下。跪了太久,麻。 徐知着顺手捞住,毫无不费力的把人抱了出去。 “喂,你这……”蓝田无奈地缩头,免得撞到浴室的顶篷:“我总觉得,这次序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唔?”徐知着迷惑不解,从架子上扯下浴巾扔给蓝田,一路把人抱上了床。 这抱一次叫意外,抱两次叫习惯,蓝田瞄了眼徐知着肩上隆起的肌肉,干脆的放弃了反抗与矫情。 “疼吗?”徐知着把蓝田放到床上,心疼地抚摸他膝盖下面的红斑。 “不疼。”蓝田满不在乎的笑,一边擦着头发,眼神从丝丝缕缕的湿发中透出来,略带戏谑地诱惑着:“你要上我吗?” 徐知着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被呛到,咳得抬不起头来,蓝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之惊恐,比方才更盛了百倍不止。 “开个玩笑。”蓝田哭笑不得:“至于嘛?” “哦?”徐知着惊魂不定,被一个男人上已经需要花掉他一辈子的勇气了,但无论如何,他是被捅的那个,好坏不由他作主,实在不行总能咬牙忍过去。可上一个男人这太难了,预支下辈子的勇气都不足以应对,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崩溃。 “好了好了,睡吧,真是开玩笑的。你想干我都不会让你干,什么都不会,还不把我给弄死?”蓝田安慰着。 蓝田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话,徐知着的脸更白了。蓝田冷眼旁观,十分无力,之前说要不要做,也就是吓得个脸色发红,浑身僵硬;现在倒好,唇上连血色都没了。 有那么可怕吗? 蓝田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大约对于某些人来说,被强奸总比强奸人来得好……吧? 蓝田从床头柜子里拿了内裤和睡衣扔给徐知着,他们虽然身高有差,但一个偏瘦,一个结实,所以内裤仍然可以混穿。既然名正言顺的抱得了美 分卷阅读84 人归,那些包手包脚的保守睡衣也就正式被束高阁。蓝田靠到床头,纯黑的丝绒睡衣半敞着,露出干净白皙的胸膛,带着情欲过后的微粉色。 “盖上,小心着凉。”蓝田扬开被子:“你困就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哦……啊?”徐知着困惑地抱着被角。 “怎么?”蓝田转过脸来。 “不是,要……做吗?”徐知着的声音很低,最后两个字几乎含了在喉咙口。 “不是已经做完了吗?”蓝田不动声色。 徐知着犹疑不定:“就这样?” “不是这样,你以为是怎样?”蓝田慢慢弯下腰,拇指暧昧地抚弄着轮廓优美的唇,气声低哑:“你以为是那样吗?” 呃?徐知着红着脸,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还是被耍了。 “那样也肯吗?”蓝田咬了咬徐知着的嘴角。 徐知着瞪圆了眼睛,他忐忑不安,他心有不甘,不知道自己应该反口质问还是就此闭嘴,但反问很可能被顺水推舟,闭嘴又显得自己很怂,似乎无论他怎么反应,蓝田都是稳操胜券的那个。 还是被耍了!!徐知着很郁闷!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蓝田压到徐知着身上,吻了吻他的眉心:“我这个尺寸,你又是第一次,心理上还这么抗拒,我怎么可能……而且那又有什么意思?做得刺刀见红血流成河,把我们两个都送进医院去么?” 徐知着眨了眨眼,又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 蓝田微笑着:“要相信我,亲爱的。” “嗯。” “放轻松,我有分寸。” “嗯。” “我总不会害你吧?” “嗯。”徐知着无比信服的点点头。 蓝田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懵懂乖巧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升出恶意,半眯起眼:“老公好吧?” 嗯……嗯?? 徐知着僵住,眼睛瞪得更圆了几分,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红潮,双手握成拳又放开,试探着放到蓝田腰上。蓝田眨了眨眼,正有些莫名其妙,便感觉到自己被人稳稳地搬起,轻手轻脚地放到了一边。 徐知着迅速地翻过身,抱住被子,大声说道:“我睡了!” 蓝田看着那只红通通的耳朵,越笑越觉得难忍,越笑越是开心,像个傻瓜那样自顾自笑了五分钟。徐知着终于受不了,愤恨的把头缩到了被子里:“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蓝田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怎么能这么可爱,蓝田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今天这一天,虽然有几分钟让他极其的难受,但后来,想说的话都说了,想做的也都做了,也就释怀了。 蓝田低头吻住徐知着烧得火烫的耳垂:你真好,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孔雀完) 小后记: 是我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尝试,因为这几乎不像一个爱情故事,而更像是婚姻故事。 对,就是最现实的那种婚姻。 两个成年人,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要什么,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于是,追求与试探都带着克制,给彼此留有余地。 从有好感、试探、动心、犹豫、表白、动情……每一步都带着成年人的理性考量,不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也不会给对方出难题。 那种荷尔蒙催动的情欲爱慕被放到了比较不太重要的位置上,看重性情,看重生活习惯的细节,看重为人处世的品质,没有惊心动魄的浪漫瞬间,没有疯狂的追求、占有欲、强求得到,那些爱欲中的痛苦与绝望……都没有。 其实我一直觉得爱情有很多种表现方式,只要这段感情中的人能感觉到幸福,有像夏明朗与陆臻那样浓烈热辣,把彼此都碰撞到头破血流,一定要融合成一体的爱情;也有像苗苑与陈默那样温馨平淡,两个要求不高情商也不高的平凡人,磕磕碰碰简单契合的小日子;也有像徐知着和蓝田那样,两个精明的成年男人怀着心里的一杆标尺在找伴侣,他们很冷静,很理性,不想犯错,也不想受伤,但他们的心是真诚的,想要安定的渴望也是真诚的,他们懂得想要幸福就得善待彼此,于是最后仍然可以很好,很相爱。 现在回头看来,我处理得不太好,这是一个现实的故事,而我习惯性的把他写得很唯美,但现实的基调与浪漫的笔调产生了一定的错位。我本应该对这个故事有信心,相信那种大众的朴素之美。 最后定稿的时候,我应该会再做调整。 【第二卷 鹰鹫】 ☆、1. 海默这个女人虽然神经又古怪,但小事抽风,大事从来不含糊,没过几天,那个让徐知着惦记的实习就有了准信儿。徐知着把自己需要的装备清单写了一份寄给她,海默稍微改了两样,表示没有问题,完全可以满足。 护照早已到手,去东南亚的旅行签证更是方便,旅行社三天搞定。 蓝田听说徐知着要走,也终于可以下定决心去临幸他北美的学生们。话说,自从蓝教授在北京有了芙蓉帐暖可度春宵,从此君王已不西迁。好在这年头资讯发达,靠Ipad视频也能勉强开展教学工作,但总也是非常招人侧目的一件事,也就是仗着平时为人不错,积善积威日久,学生们才没造反。 虽然是冬季,仰光仍然一片炎热,徐知着走下舷梯,迎面而来的热气让他的皮肤惊起一片战栗。天色很蓝,万里无云,机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缅甸人脸上带着无所思虑的微笑,多半眉眼低垂,态度谦恭。 缅甸,一个永远微笑着的,暗藏杀机的平和佛国。 徐知着刚刚走出机场大厅,便看到海默站在一辆破旧的日本丰田吉普车边,那破车样子十分复古,看得徐知着几乎愣了一下,感觉这怎么也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产品了。 也不知道是上次闹得太尴尬,让这女人终于心有所愧,还是已经预见到再闹腾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果子吃,海默几乎就像是转了性一样,不声不响地一抬下颚:上车。 徐知着心中警惕,很担心她这是憋着要玩儿个大的,又默默地把默爷的光辉形象拿出来脑补了一番,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坐上副驾驶位,车子发动,海默一面开车,一面从后座提出一个大包扔给徐知着。徐知着呼吸微妙的一滞,屏息着拉开拉链,那些他曾经拥有的,现在想要的,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在前掌与后跟处加装了钢板的高帮丛林靴,防红外阻燃面料制作的迷彩作战服,强光战术手电,多功能三防手表,kabar格斗 分卷阅读85 刀,红外与微光夜视镜,多功能枪套与腰带,各种大小不同的弹匣背囊,望远镜,各种线材…… “都是我的?”徐知着竭力压抑,声音仍难掩兴奋。 海默抬眉看他一眼:“只要你不怕你那个嫉妒成狂的男朋友生气,现在就可以脱光换上。” “谢了。”徐知着漠然道,又努力想了想陈默。 “钱从佣金里扣。”海默淡然道。 “没问题。” 对话到此结束,海默默然开着车,穿过并不算繁华的仰光城。徐知着把视线投向窗外,远处佛寺的金顶闪闪发光,街道狭窄破落,偶尔掠过一些古旧的英式建筑,显出曾经英属缅甸的痕迹。 海默把车子开入市区又穿出,最后开进城郊一间不起眼的宅院里。茂盛的热带树木后面是一座二层砖砌小楼,平顶,加装着铁制的防盗窗。 徐知着背包进门,发现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个看起来很有南美人气质的壮汉坐在窗边喝啤酒,沙发上坐了两个白人,一个红发棕眼的白种人与一名看不出国籍的亚裔站在酒柜旁边抽雪茄。 徐知着的出现似乎也对他们造成了很大困扰,六个人莫名其妙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一个南美人忽然喊道:“等等,你不会就是那个Zorro吧?” 徐知着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眼神,所以心下了然,平静的说道:“我就是那个Zorro。” OMG!!厅里一片惊呼,夹杂着用各种口音与各式俚语倾泄出来的脏话。对面唯一的亚裔人饶有兴味地抽了一口雪茄,吞云吐雾着问道:“你从哪儿来?” 这人个子不高,十分强壮,目测估计能有100公斤,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露出粗壮的肩臂,胳膊比脖子还粗。 “中国。”徐知着的眼神极为平静克制,只一眼,把能看到的讯息都接收完,便不再着力。 “哪个中国?” “PLA。”徐知着条件反射式的政治敏感,索性绕开了这个问题,送给他一个更精确的。 “噢……谢天谢地。”那人一口咬住雪茄,开始夸张地鼓掌。 徐知着淡然看着,并不相信PLA能有这么大的军威。 “你看,我们得庆幸,首先,他不是来自另外那个中国。然后,他不是来自那个神经质的韩国,最后,他没有来自那个古怪的日本……” “说真的,我觉得日本人在萨马沃的表现得还是不错的。”站在他身旁的红发男人大笑着说道。(注) “是的,他们的非作战人员表现都很好。”亚裔壮汉欣然道。 徐知着没听懂他们在聊什么,但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默然不语,不动声色的观察整个室内的环境。 “我在想,他至少也可以在旅店里帮我们看衣服。”一名南美壮汉笑道。 “不,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送给那位有钱的阔佬,没准儿他会因此给我们涨点钱。”另一名南美壮汉兴致勃勃的说道。 “不,他应该去约会阔佬的女人,然后阔佬就会请我们来追杀他,然后我们假装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就能从阔佬手里赚到很多钱。” “不对,……” 徐知着在把自己送给阔佬还是阔佬女人的讨论中提着包穿过门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开始整理装备,对正在发生的激烈争吵充耳不闻。 “我说……先生们。”海默停好车进来:“介绍一下。”她拍拍徐知着的肩膀说道:“有谁还记得喀苏尼亚消失的黑夜?” 众人齐齐一静,讨论暂停。 海默见效果达到,冷然道:“他来自那支部队,狙击手,退役前最高军衔为少校。” “啊哈……”亚裔壮汉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吹了一声口哨。 这是徐知着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军威。说什么都没有用,报番号!被轻视或受重视于人只是一念之别,于已,却关乎血战。 “居然是个军官。”红发男人抱怨道:“我讨厌军官。” 坐在沙发上那两位一直没说话的白人附和着点头说:“军官都是白痴。” “够了,你们!”亚裔壮汉不满地踹了他们一脚,向徐知着伸出手:“本杰明。” “Zorro!”徐知着自然地与他相握,双方都没有特别用力。 海默静默了三秒钟,让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她身上,开始向徐知着介绍他的同伴。 亚裔壮汉名叫本杰明,华人,中文名韦典,来自美国海豹突击队第三中队,退役前最高军衔为中尉。 红头发的男人名叫安格斯,英国人,来自英国皇家空降特勤队(SAS),狙击手,上士。 坚持要把徐知着送给阔佬的南美人名叫达·席尔瓦,坚持要把徐知着送给阔佬的女人的那位名叫克里斯蒂亚诺·卡斯蒂略,徐知着很努力记住了他的长名字,但很快发现此人一直被大家简称为:CC。这两人是战友,来自巴西特别警察作战营(BOPE) 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两个人是罗布·霍因与滕·布劳沃,也是战友,来自南非陆军部队。 这些人看起来大约35岁左右,都非常强壮,肌肉结实如铁块,眼神犀利,即使在闲暇时亦充满警惕的胁迫力,看得出都是多年老兵,而且久经沙场。本杰明是这群人里的头儿,38岁,经验丰富。 一圈通报下来,徐知着居然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自然也是最瘦削的,中国军人一向忽视肌肉力量的训练,徐知着现在这个体型也已经是他这大半年来努力控制饮食与刻意训练的结果,可是站在这帮体壮如牛的男人之间,简直称得上苗条。 海默把人员集齐,从手提箱里拿了合约出来分发。徐知着谨记蓝田的教诲,对文字说明类的东西很上心,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逐字逐句地读。还没等他把第一页看完,另外六个人已经齐唰唰签好名,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我第一次签。”徐知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拿出狙击手的专业技能,在自己身前垒起一道冰做的墙。 本杰明裂嘴一笑,嘲讽的:“妞儿?整死他,这小子信不过你。” “这小子从来没有信过我。”海默拨了拨长发说道:“而且他有一个嫉妒成狂的男朋友,看到我就像看见仇敌一样。” 哇!本杰明以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吹了一声口哨,剩下五人的脸上齐齐涌上玩味的表情。 徐知着全身中箭,表情越来越淡漠,手指在纸页上一行行划过,无声默念,全神贯注地理解这些带着缅甸人思维的怪味英语。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一些意思。虽然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海默已经向他介绍过,但是 分卷阅读86 总结到这样正规专业的文件格式里又多出了不少细节。虽然正式与他们签署合同的是缅甸掸邦第二特区政府,但官方一共只支付了5000美金的行动经费,这笔钱用来给七个人买机票大概还有不够。所以,事实上真正付他们佣金的是一个叫Nay Arakan(缅语:阿拉干山上的太阳。阿拉干山脉是缅甸最高的山脉)的公司,付款方式为日薪。 徐知着不知道别人拿多少,但他自己的薪水单为:从进入缅甸开始算起,底薪为400美金一天;如果需要进入丛林地带搜索,薪水提到600美金一天;如果发生交火,则为1200美金一天。假如因为对方的情报错误导致任务流产,那对方最低需要支付2800美金,如果整个任务超过三周,则需要重新签订合同。 合约上还详细规定了无数细节,比如说枪支弹药由谁来提供,情报应该达到怎样的准确度,他们的格杀权限有多大,假如出现误杀事件,将使用哪国法律,如何协商处理,需要多少承担辅助工作的当地武装人员……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徐知着本来觉得海默动动嘴皮子就赚大钱,日子很逍遥,现在看来这妞等于是一个人顶了整个后勤中队,肩上的担子委实不轻。 六名壮汉冲徐知着瞪了好一阵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到最后多少都开始感觉无聊,三三两两地谈天说地,讨论全世界最危险最赚钱的地方。 徐知着极认真的看完整份合约,翻到最后一页,居然是一张价值25万欧元的保险单,涵盖了医疗与人身安全。 “还有保险?”徐知着一时错愕。 “是哦,还是全欧第七大保险公司哦!”海默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嘲道。 徐知着提起笔,在保险受益人的空格里写下蓝田,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可以写两个吗?” “可以,不写分配比例就是对半分。”海默答道。 徐知着又把陆臻的名字填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挤在那里了。 徐知着看得东西实在是仔细,合同签好已经是晚饭时分。厨娘像是忽然从地里冒出来似的摆出一桌菜,有各种各样用油炸酥的蔬菜、肉串和鱼虾,味道古怪的菜汤,鲜艳洗好的秋葵和柠檬叶子,还有咖喱煮出的肉块与米饭。大汉们呼啸着扑上桌去,吞山吃海,有如蝗虫过境。 本杰明忽然看着徐知着问道:“你不吃荤?” “不,我吃。但,我们不是要进丛林吗?”徐知着反问道。 蛋白质类的食物含有氨基,只有纯淀粉质才能尽可能地消除人的体味与排泄物的臭味。 “哦。”本杰明释然的笑:“不用这么着急,还能吃两天好的。” “没关系,提前适应。”徐知着温和地笑了笑,感觉到安格斯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落了一落,又冷冰冰地掠走。 这小楼不大,只有三间卧室,所以有两个人得睡沙发。徐知着自知资历浅薄,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没想到最后分房下来,居然是自己跟海默睡一间,徐知着立马反对,然而反对无效。那一帮子荷尔蒙动物对海默简直是畏之如蛇蝎,几个人捉手拿脚,把徐知着强扔了进去。几秒钟以后,房门一开,他的背包从门缝里飞了进来。 徐知着伸手抄住,脑袋上升出一排问号。 搞什么?枉费他一直认定老外都是下半身做主,海默这女人虽然恶毒,但也腰是腰腿是腿胸是胸的……怎么就? 海默坐在床沿“噗嗤”一笑。 徐知着转过身,警惕地看着她。 “转过去。”海默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你要干嘛?”徐知着全身收紧。 “我要脱衣服。”海默微微一笑,手指已经贴到了领口。 徐知着连忙转身,只听得身后一阵悉悉索索。不一会儿,海默抬腿把徐知着从门边踢开,穿着紧身小背心和短裤出门冲澡。徐知着慢慢坐到自己的床上,无比困惑,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CC在走廊里探头张望,徐知着索性走过去把房门拉开,漠然问道:“找谁?” CC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暧昧地问道:“你真是个Gay?” “有关系吗?”徐知着生硬地反问。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答。说是Gay吧,他不喜欢男人;说不是,他现在就跟男人好着。 “你要真是,我就不用提醒你了。”CC咧开嘴,圆脸笑出一团喜气。 “我要不是呢?” “那你要小心一点。”CC伸手抱住徐知着脑袋低声说道:“本杰明老大让我来提醒你:只能看,不能摸,否则你就死定了!” “看什么?”徐知着茫然。 CC舔了舔厚嘴唇,暧昧地挤挤眼睛,高深莫测地走了。 徐知着把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惦记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醒来,看到晨光落在海默光裸地肩头,微黑的皮肤沾了一层糖稀般的亮彩,薄毯下,女性特有的婉转曲线隐约可见,结实而挺翘。 徐知着脸上蓦然一红,顿悟。 所谓只能看不能摸的……大概,就是指她吧?! 徐知着缩在床上无声闷笑,YY那些荷尔蒙爆炸的下半身动物百爪挠心的惨状。 海默朦胧醒来,看到徐知着在对面床上笑得一脸灿烂,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如果有人在晚上摸了你,会怎么样?”徐知着笑道。 海默挑了挑眉毛:“从窗里扔出去。” “你啊。”徐知着诚恳地:“不喜欢让人碰,就别那么……” 海默坐起身,大大方方的调整紧身小背心,怀中像是栖了两只活泼泼的鸽子,扑扑腾腾的起伏。徐知着尴尬地别过脸去。海默的嘴角浮出一丝嘲弄,勾了勾手指:“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逗你吗?” 徐知着默然。 “我为什么不去逗典哥?” 徐知着恍悟。 “我要像你这样,连骨头都让人舔碎了。”海默不屑。 “好吧,是我……错了。”徐知着一向不固执。 “喂,你真是Gay?” 徐知着想了想,老实答道:“我觉得我不是。” “那……他?” “我只爱他。”徐知着正色道:“所以,你不能动他。” 海默沉吟了一会儿,双手一击掌说道:“没问题!” “谢谢。” “对了,我一直有个好奇。你们中国军人是不是真的没有性欲?”海默诡秘地眨眨眼。 徐知着由衷一囧,还是决定诚恳的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是不往这方面想。” “唔?” “就算有什么想法,想点别的什么事,比 分卷阅读87 如说训练……就过去了。” “为什么要这么克制?”海默不解。 徐知着想了半天,反问:“不克制有用吗?” 海默一愣,同情地点头道:“也是!” 徐知着在解决了昨天晚上那个问题以后,还顺便解决了另一个琢磨了一天的小问题:为什么海默忽然收敛了! 其实细想想也很简单,如果她在这里还像在自己跟前那样轻浮放荡,招猫逗狗,自然有人兴致勃勃地打蛇顺杆上,让她付出代价。 ☆、2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自仰光直飞曼德勒,从曼德勒转车,坐上两辆陈旧的丰田越野直奔掸邦高原。 缅甸的路况太差,车行缓慢,放眼望出去看不到半寸泥土,繁茂的热带植物疯狂生长,空气里飘浮着植物汁液那葱郁辛辣的气味,偶尔有几座佛塔在远方伫立,孤零零的剑指苍穹。 沿途的村寨多半破旧,竹木制的脚楼散落在硕大浓绿的树木之间。一些脸颊上抹着灰白粉末的少女好奇地张望过来,达·席尔瓦在前车吹了一声口哨,车子停下,南美人探出头去,热情地挤眉弄眼,女孩子们羞涩地往后躲,一些胆大的幼童却迎了上来。 徐知着看到本杰明从背囊里熟练的摸出一把糖果撒出去,孩子们欢呼着散开,在草丛间搜索他们的猎物。 “在伊拉克扔习惯了?”海默嘲道。 “没办法,美国人名声太差,虽然我这张脸还可以,还是得备着点。”本杰明示意司机按喇叭催促前车。 “你们美国人多厉害啊,几千亿美金砸下去,砸出个最大的麻烦来。”海默语带讥讽:“三成的安全开支,钱都让你们给赚走了……” “说得好像你没在那边捞过钱一样。”本杰明失笑:“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国会砸那几千亿不是为了找个麻烦?我觉得他们得偿所愿了。” 海默略一思索,失笑:“所以我讨厌政治,总有很多解释,让你莫名其妙。” “他们要追查复兴党徒,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所以我跟老爹说伊拉克大有所为……” 海默露出神往之色,好像一个老饕在回味曾经吃过的一顿好饭:“那几年赚钱可真容易啊,哪像现在……” “是啊,那会儿没有一千美金一天,我连楼都不想下,哪像现在……”安格斯插入话题:“我讨厌热带雨林!” “啊,不如让我们来期待一下缅甸吧!”海默双手交握。 本杰明泼上一盆凉水:“美国没钱了。” 海默瞬间黯然。 徐知着一路沉默,半闭着眼睛养神,听另外那三人吐槽全球经济与缅甸经济,慢慢地话题开始转向为这次行动付帐的阔佬。本杰明的根据地在中东,对阔佬的背景也不是十分了解,海默顺便科普,听得徐知着暗暗啧舌。 温盛,35岁,缅英佤三族混血,缅文名的意思是“闪亮的钻石”,中文名字叫逐浪山,出身缅族世家,势大财雄,根深叶茂。 这家人自他爷爷那一辈起就是望族,家族发迹史可以追溯到贡榜王朝。英殖民时期便跟着英国人混,说英语,吃西餐,留学牛津,最后牛逼闪亮的娶回一个纯种英国妞儿。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老头儿看大英帝国日薄西山,不动声色地把儿子老婆送去美国,默默出钱资助德钦党。日据时期跟着昂山将军一起当伪军,散尽家散带起一支精兵武装。到了1945年,眼看形势不对,倒戈一枪直击驻缅日军,顺利转型,成为响当当的反法西斯同盟一员,妥妥的民族英雄。 1947年缅甸要独立,老头儿把军队交出大半,收山做生意,7月昂山遇刺,他义无反顾地投向了新的老大。 家业传到温盛他爹那一辈,站墙头的水平越发见涨,他是军政府的亲密伙伴,他是毒王大亨的进货渠道,他娶了一个佤族女子为妻;为各种手握枪杆子的权贵们捣腾各种现代化的物资与享受,游走于封锁的缅甸与猜忌的西方;他暗中资助昂山素姬,他还积极参与禁毒事业,拥有良好的国际声誉。 在历次重大变故面前,他们在风口浪尖上行走,风吹两面倒,毫不犹豫,毫无顾虑。 据说,温盛比他的祖辈更为狡诈,在仰光,他被称为“可爱的疯子”,在掸邦,人们叫他“有趣的秃鹫”。 关于他的段子可以说上三天两夜,据说他很好说话,又很难说话;据说他曾经在迈扎央的赌场输掉一百多万美金,眉头也不皱的让人送现金过来,绿溜溜的美砖堆满半张赌桌;他也曾经因为一个废弃的翡翠矿口与人动枪火拼,杀得血流成河,亲手施刑,让惨号响彻山林。 “这是一个非常莫名其妙的人。”海默最后总结,意犹未尽的。 当天晚上的落脚点便是温盛在掸邦的庄园,主楼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柚木脚楼,建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湖旁边,纯正的缅式风格,硬木表面呈现出暗黑色,被反复涂抹的桐油滋养的极为润泽。在主楼旁边围绕着一些英式的小楼,显出殖民时代的风情。 此处海拔已高,便显出伊洛瓦底江下游不同的风貌,气候凉爽,山谷高阔,茂密的丛林呈现出浓烈的墨绿色,林间布满沼泽与灌木,是中南半岛最危险隐秘的所在。而温盛的这座宅子尤其修得谨慎,背山临水,四面皆无路,所有的物资与人员都需要自水路从湖上运过来。徐知着他们坐着汽艇上岸,沿途有会说英语态度谦卑的仆役引路,在路边的灌木下隐隐闪出金属的乌光,那是潜伏的暗哨。 徐知着不自觉地把呼吸放长放缓,脚步落地无声,像一只机警的猎豹。 同行的伙伴显然也感觉到这种戒备森严的压力,自然而然的走出了一个队型,彼此之间相互照应,站在各自的视线余光可覆盖的地方。这一切无关任何军事训练,完全是经过实战的战士共通的本能反应。 管家最后把他们按置在远离湖边的一个英式小楼内,室内装饰简单而整洁。饭后,本杰明与两个南非人热烈的讨论着温盛的家产,徐知着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暗色森森的林木,从背包里拿出一束绳索,向海默打了一声招呼,从矮窗里跳出去。 暗夜,丛林,空气仿佛有形的实质,推推挤挤地涌来。徐知着随意的挑了一棵树,爬到树顶后把自己固定好。 徐知着闭上眼睛,听到风掠过林梢的轻啸,夜鸟归途的鸣叫,小兽拨开杂草觅食的细碎声响与不远处哨兵巡逻时踩上落叶的脚步声;他闻到厨房炸鱼的香气,鸟兽的粪味,植物折断时清新的涩味,湖水在夜晚蒸腾出的水汽以及莲花的清香……一层层,一件件,另一个世界从黑暗中浮出,比眼睛看到的更为生动真实。 他感觉 分卷阅读88 到全身的骨骼在伸展,细胞一个一个的苏醒,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个世界,这是他的世界。空气在他指尖流动,握起手,仿佛就能握到这世界的命脉。 他缓缓睁开眼睛,美丽惊人的双眸中闪烁着致命的光彩,仿佛压抑已久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在这里,整个庄园都在他的视野中,远处的湖水在月光下闪出细碎的波光,鸟儿自黛色的夜空划过,留下一道悠长的黑影。 徐知着微微弓起身,身体折叠出流畅的弧度,就这个姿势,他可以呆一整天。 徐知着手中没枪,只有一只夜视望远镜,但事实上一个出色的狙击手最关键的技能在于观察,而不在于射击。他放缓了呼吸与心跳,像是消失在了天地间。 不远处是他们居住的小楼,透过宽大的方窗,徐知着看到安格斯正在绘制一张地图,不一会儿,本杰明也走过去,两个人坐在桌边聊了一会儿,收起纸卷出门。徐知着一直在观察他们,看着他们探索地形,用各种有意无意的方式试探明暗哨,安格斯时而爬到高树上瞭望,时而与本杰明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徐知着从口型上判断他们正在为这个庄园设计一个更好的保安计划,他原以为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后来发现并不是。本杰明队长安格斯副队长非常急用户之所急,想用户之所想的主动提供了这项服务,临走时把这张图以一万美金的高价卖给了温盛。 你脑子里的一切都可以卖钱,这是徐知着从本杰明身上学到的第一课。 ☆、3 两小时以后,海默从小楼里找出来,本杰明把图纸交安格斯,两个人站到灯下聊天。角度与光线刚刚好,让徐知着可以顺利的偷“看”到对话。海默刚刚得到消息,掸邦政府今天失踪了两名探子,警方希望他们可以顺便帮忙找人,但并不会付出更多的费用。 本杰明与海默讨论了一会儿任务的内容,大力吐槽腐败无能的官方政府,同时决定不管这门闲事。 徐知着这才知道他们将要去“清扫”地区名叫孟都,05年时曾经随着大规模的禁毒运动短暂的回到过官方治下,也做了一些资源勘探,但这些年随着海洛因价格上涨,缅甸的罂粟种植面积逐年上升。孟都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很快就脱离管辖,成为毒品泛滥的禁忌之地。 现在温盛看中这块土地上的柚木和镍矿资源,主动出钱出力要帮着官方把地盘再打回来,掸邦政府自然不会反对。毕竟,虽然同为人渣,开矿的人渣怎么也比贩毒的人渣要可爱得多,至少矿山不会引来国际禁毒组织的关注,不会得罪中国政府,还能给当官的交一大笔税,顺便解决几个当地劳动力。 不过,有命赚钱还得有命花,虽然在掸邦死几个军警不算什么,但人死多了毕竟是个麻烦。然而温盛对这个地块志在必得,既然官方不够力,那我花钱请专业的人来帮你们。刚好,联合矿业正在克钦邦与温盛合作开发一个辉铜矿,便十分自然地向他介绍了自己合作伙伴。海默临危受命,向曾经的战友发出邀请,精心凑了一支小队,顺手把徐知着塞进来查看功力,也赚点小钱。 本杰明浑然不知有一双栖身暗夜的眼眸正在看着他,讨论完任务,骂完缅甸政府,便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向了徐知着。 “看起来似乎是个好人选。”本杰明沉吟道:“怎么找到的。” “听说搞砸了一个任务,被开除了,细节不清楚。” 本杰明挑了挑眉毛,他与海默不同,也是在大国军队里混过的,熟知一些军队内部隐秘。通常,一个特种任务搞砸了,责任在一线指挥员的其实很少,多半是情报出了岔子,或者运气特别背。 “他是个中国人,天然的知道中国人怎么想,能更好的和中国政府打交道,而且,在缅北一张中国脸比西方面孔更容易让人接受,另外,他很谨慎。”海默忽然诡秘的一笑:“他绝不会出性丑闻。” “唔?”本杰明兴味十足的眯起眼睛:“Gay更靠不住吧?缅甸有没有同性禁忌?” “不,他禁欲。”海默忍不住大笑。 “为什么?”本杰明大诧。 “因为……” 徐知着在树上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对这些永远把话题聚焦在下三路的家伙毫无办法。 远方,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线波涛,码头上的灯骤然开启,照得一片雪亮。这个庄园的电力完全由柴油发电机提供,所以轻易不开大灯,此刻灯火通明只有一个原因——主人回家了。 这是徐知着第一次看到温盛,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棕色的猎装夹克和黑色长裤,裤脚束在高帮短靴里,从船头轻盈的跃下。 海默和本杰明赶到码头热情地迎上去,好像多年旧友,彼此寒暄,用力拥抱,相互簇拥着往回走。 相隔太远,徐知着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几分钟后风云突变,温盛和本杰明各自收束起肢体,显出剑拔弩张的模样,海默背着光站在两个人中间仿佛十分无奈。终于在僵持了一阵以后,本杰明转身就走,海默追着他跑了几步又停下,转身扬起手,客客气气地让温盛带路,一起走进了那间柚木老宅中。 徐知着预感到有意外发生,若无其事的从树上滑下,回到原先休息的小楼里。本杰明先他一步赶到,正咆哮着向安格斯抱怨。徐知着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原来是温盛要求亲自参与清扫行动,这下子连徐知着的眉头都紧了起来。 对于一支战斗小队来说,添个人绝对不是添双筷子那么简单的事。护送有时候比清剿还要麻烦,05年的时候,护送一名记者从巴格达到费卢杰,时价是5000美金一天。现在莫名其妙地节外生枝,添出这么一桩破事儿,除了自知资历太浅无心插嘴的徐知着,小分队群情激愤,整个大厅里吵成一团。 不一会儿,海默从门外走进来,七双眼睛安静下来齐唰唰地看向她。海默摊开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大厅里一片哀号,本杰明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喝问道:“为什么?” “他说,得到可靠消息,林东现在也在孟都,或者应该这么说,孟都真正的幕后老大是林东。”海默沙发上坐下。 本杰明不解:“林东是谁?” “温盛的杀父仇人!”海默的表情无奈而又肃然:“05年的时候他老爹为了讨好缅甸军政府出卖了一批小毒枭的资料,两年后,他被人弄死在是曼德勒,切断四肢,割舌挖眼。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但,林东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事实上,当年那批人死得也差不多了,他是最后一个。 分卷阅读89 ” 本杰明舔了舔嘴唇:“条件?” “温盛同意呆在后方更安全的地方,跟他的保镖们在一起,同时,战斗日的薪水加50%。”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向他的同伴们看了一眼,抬头看向海默:“他不会妥协了对吗?” “他说,他有钱,只是不想等,怕走漏了风声。”海默说道。 本杰明抬手指向徐知着:“到时候你负责盯着他。你的战斗日薪水加倍,从我和安格斯的钱里扣。” “不用了!”徐知着说道。 “收起这些虚伪的客气。”本杰明嘲道:“这是你应得的。” 徐知着没有再说什么,他是第二狙击手,负责补足主狙击手控制扇面的盲区,温盛如果真的如他承诺的主要呆在后方,那刚好就在他的控制区内,由他盯着是最合理的战术安排。 “OK!早点睡,各位!明早开工!”本杰明站起身。 此处居住条件优异,足可以满足不同人的不同需要,徐知着便大剌剌地顶着Gay的头衔为自己挑了个单间。洗涮完毕,把自己扔上床,徐知着摸出手机本想定一个闹钟,没想到这破地方居然还有WIFI。徐知着无比震惊地冲那个网络标志瞪了三秒,除了感慨有钱什么都能办到,也就只剩下感慨科技真特么进步了。 既然还能上点小网,徐知着的心思立马活了起来,顾不上网速坑爹,开始一遍一遍地通过网络拨蓝田在北美的手机。拨了四回,好不容易连上,徐知着心情一阵激动,连指尖都微微带着颤。蓝田毕竟不了解内情,不知道在这个穷山恶水中上个网有多不容易,比他镇定了太多。两人你侬我侬地腻歪了几句,蓝田忽然兴奋地说道:“差点忘了,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唔?” “那天,你走了那天晚上,我请爱之吃饭,主要谈那个强盗的事。哦,对了,那个案子现在移交检察院了。听吴律师说刑期在3到5年左右,民事方面我们彼此就算了,我不赔他,他也不赔我。” “那你不是亏了吗?你那件衣服……”徐知着失笑。他是不太记仇的人,对这个案子反倒不如蓝田这么关注。 “哎呀,这就别提了嘛,别把你搭进去就好。说起来,那还是我最贵的一件大衣。好,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但,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蓝田语声带笑:“重点是,爱之吃饭之前去洗手间,结果一女的插队。本来没什么,但李爱之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比较逞强,看不惯说了她两句。哗一下就吵起来,两个女人从洗手间里面吵到外面,眼看就要动手。我一看不对啊,我得上去帮忙啊。结果我刚刚过去,旁边桌上哗拉一下站起来五个男的……” “然后呢?”徐知着顿时紧张:“你别乱来!” “然后,你男人我,在一番审时度势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怂了!”蓝田自己也没忍住,大笑出声。 徐知着登时一囧,也笑了。 “好好好,以上这些其实也不是重点。”蓝田止住笑。 “那重点是什么?”徐知着笑道。 “重点是,我和爱之灰溜溜地走出那家店,我看着那车水马龙的街道,非常由衷地对爱之说:老子终于知道什么叫欺负我男人不在了!”蓝田的声音极为得意,几乎有些神气活现的味道。 徐知着又想说话,又忍不住笑,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咳个不停,含含糊糊地挤出几个字:“你这个人啊!”完全是无可奈何的调子,甜到腻的无奈:你这个人…… 蓝田听着那边咳完,声音放到极轻极软,好像叹息一般:“我很想你。” 徐知着感觉从脊髓里窜出一道电流,击中心脏,连呼吸都慢了:“我会尽快回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总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但……”蓝田轻轻笑了笑:“说你想我。” “我想你。”徐知着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为觉的缩了一下,感觉到心里又酸又涨。 蓝田放轻了声音,小声说道:“说你喜欢我。” 徐知着不自觉地微笑:“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我爱你。”蓝田的语调轻快:“好好工作,记得想我。” “嗯,我不在的时候,就别跟人吵架了,你也知道……你,有时候活人都能让你气死!”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笑着说道:“好的!” 徐知着挂了电话,看着天花板发了一小会儿呆,感觉连身下的床单都轻软了不少。 蓝田是他最甜蜜柔软安稳舒适的彼岸,有这样一个人守望着,这世间一切的艰与险都像是身外之物。他可以参与,但不必沉溺,永远有可以抽身的退路,这种有家可归的感觉让徐知着无比平静。 ☆、4 第二天一早,徐知着被林间的鸟鸣唤醒,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有恍如隔世之感。推开窗,徐知着看到郁郁的密林,嗅到清晨时分带着露水的浅淡腥气。蓝田的香水有一点没有调准,其实早上的林子里有腥气的,那是草木枝叶折断的味道,是夜行动物狩猎后留下的气味。 吃过早饭,一个看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背着56式冲锋枪过来带他们去库房挑枪。徐知着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温盛的私兵。在缅北,老大们都有养兵的习惯,而且谁养的兵归谁用,从小就领来,供他吃穿用度,念书训练,养到十三、四岁就要扛枪打仗保家护院,把当兵吃饷这个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欧美人多半猜不准亚洲人的年纪,偏偏这少年又生得实在瘦小,杵在这一帮壮汉中间根本就像个幼童。CC鬼使神差地学着本杰明的样子,从包里抓了一把糖出来递给他。少年马上沉下脸,不大的眼睛里沉淀出阴郁的愤怒。徐知着见状连忙走过去,从CC手里捡了一颗糖出来吃,同时随手抓起几颗,分发给队友 其他人尚在迷惑中,海默已经先一步醒悟过来,一把拉过CC用英语骂了一句蠢材,简单解释了几句,把糖分发给众人,最后散了一圈,递到那名娃娃兵身前。小小少年显出迷惑的神气,徐知着用缅语温和地说道:“一起吃吧。” 小兵马上惊讶了起来,站直了身体做出一个像立正又像是稍息的作动,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那把糖。被强者接纳并平等对待的喜悦让他既兴奋又严肃,他努力放缓了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小声地与徐知着用缅语交谈着。徐知着坦然地表示自己的缅语很一般,需要他的教导,少年马上紧张地摆起手,仿佛很不敢当的样子。 一场小小的尴尬瞬间化于无形,海默与本杰明对视了一眼,本杰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分卷阅读90 温盛的库房里主要是中国产的AK系列枪械,比如说各种木托或者折叠托的56式步枪,与81式步枪,还有一些外销版的03式突击步枪。丛林作战需要更紧凑的枪型,壮汉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折叠托,本杰明对03步枪十分疑惑,拎在手上从头到脚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款折叠托的56式。老牌AK47,皮实耐用,值得信任。 徐知着习惯性地找了块空地开始拆验枪支,没多久,本杰明他们也把枪拎过来让他拆。徐知着来者不拒,也不嫌辛苦,毕竟赶明儿就得在一条战壕里作战,万一有什么瞎火炸膛的,也是连累自己。 一连拆了40多把枪,最后精选出八支手枪,两支56,四支81,两支03,还有一支东欧原产的SVD和一支M40。其实狙击步枪基本没得选,通共只有三支,一支SVD两支M40。徐知着自然挑了SVD,这枪是85狙的原型,是他曾经使过多年的款式,称手的不得了。 挑好枪,本杰明让娃娃兵找人给开了几封子弹带去靶场调枪,温盛庄园的靶场修得十分简陋,不过是一块300多米长的空地,平整地面时清出的泥土和杂树通通堆到空地尽头,隆出一个5米多高的土丘,刚好用来阻挡子弹, 这一行人里除了徐知着,剩下都是连睡觉都得跟枪睡在一起的大忙人。什么事儿干久了都容易生怨,不过当成一份职业在对待,调枪的过程既枯燥又无趣,没多久,两个南非人就开始嚷嚷着要赌赛。 50米手枪速射,150米步枪速射,250米步枪精确点射……达·席尔瓦自告奋勇地跑到一边去当裁判。 徐知着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调校好了三支枪,发现了四包被水浸过哑火的子弹,赢到四百美金。50美金一场,直到南非人放弃这项游戏。 温盛似乎很忙,没到中午已经离开,大约是自知不受待见,临行时也没有专程过来道别。一个名叫魏赛的男人带了地图和全套的情报过来与他们商议细节,本杰明和安格斯与他在大厅的餐桌上讨论了一下午,徐知着列席旁听,时而做点笔记,但没有插话。 到晚饭时,餐桌上已经全部换上了素食。本杰明刻意坐到徐知着身边,看着他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徐知着把饭粒咽下去,平静地看着本杰明。 “你都同意?”本杰明诧异。 “不!但一个队伍里只能有一个指挥者,你的思路很完整,而且你了解他们,虽然跟我的习惯会有些不一样,我会配合。” 本杰明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韦家移民极早,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已经没有太多东方人的习惯,十足十的美国人做派。他伸手用力撸了撸徐知着的后脑勺说道:“不错,我很喜欢你!!” 徐知着微笑着,说道:“谢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知道站在什么位置上的人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已经成为了他本能的反应。 在入住庄园的第三天,本杰明在等消息的同时组织了一场小演习,目的在于配合三小队直线突进队型,魏赛是这次任务的向导,带着他的四条精心训练的德国牧羊犬。在丛林突进中,本杰明、徐知着与魏赛带着狗在前面领路,两个南非人居中,安格斯与两个南美人押后,彼此相隔约15米,保持在视野范围内,呈现出标准的二掩护二队形。 虽然对于一支战斗小队来说,这个阵容有点太过混杂,但雇佣兵本来就是个混杂的行当,需要极高的适应力以及与当地人合作的能力。本杰明在协调上非常有一手,而且徐知着够专业够配合,魏赛那四条大狗也训得极佳,所以没费太多力就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本杰明抓紧时间把该忙的都忙完,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但时机这种事的确是很难讲,温盛就像是把他们忘了一样,不闻不知地扔在庄子扔了三天。 徐知着这人多少有点小农,默默很囧的帮他算小帐,感觉十分浪费。当然,本杰明也没让这些时间都闲着,每天下午都备齐全装钻在林子里练一通,没多久,徐知着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些人打仗的路数:简洁,十分之简洁! 没有任何的花哨复杂的动作,一切都以敌人的子弹为准,而且极为谨慎。防弹背心穿最厚的,陶瓷板能插多大插多大;携弹量极高,差不多就是奔着扫射火力去,在不需要考虑野外生存资料的情况下,他们的全装负重就已经接近40公斤。 徐知着终于知道壮汉们那一身肌肉是拿来干嘛用的,可怜他还要比他们多背一把步枪,即使携弹量略省,也得硬生生多出五公斤,压得腰酸背痛。好在他现在跟那名娃娃兵混得极熟,每天晚上花点小钱请人帮忙按摩松骨,放松完毕,再找个网络信号强劲点儿的地方给蓝田打个电话甜蜜一阵,便可得一夜好睡,所以虽然看着瘦弱,倒也顺顺利利地挺了下来。 就这样,白天训练晚上休息,日子过得飞快,就在徐知着感慨着,到现在连敌人的边儿都没摸上,就平白无故赚了3200美金的时候,本杰明在走廊里一路拍门:集合! 徐知着连忙向蓝田告别,说马上要出发,这几天要进入真正的密林深处,只怕就没有网络了。 他一直没想好应该怎么向蓝田解释自己这次行动,说轻了怕日后穿帮,说重了又怕蓝田担心,便一直避重就轻的混着。一来二去,蓝田不知怎么的自己脑补出一个版本,自然而然地把“清扫”对象指向了原始森林的豺狼虎豹和部落原始人。徐知着巴不得他误会,乐得不去解释,没敢告诉他真正的对手是毒枭。 蓝田正说到兴头上,一想到心肝宝贝要去过苦日子,自然有点不舍,两个人多腻歪了几句,等徐知着收拾好东西跑下楼,已经成了最后一名。 本杰明在前方带路,一边瞥了他一眼,嘲道:“我还以为你们只训练紧急集合。” “我老婆正在给我打电话。”徐知着淡然道。 本杰明的脸色顿时和缓下来,同情地说道:“噢,那你怎么向她解释的?” “他以为我要去……打狼。” 本杰明哈哈大笑,一手揽过徐知着的肩膀:“你做得对,女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唔?”徐知着诧异地一挑眉。 本杰明瞬间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有些男人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你也成家了?”徐知着好奇问道。 “差不多了,我打算等孩子生完就求婚!”本杰明难得地一脸柔情。 虽然徐知着对他的办事次序颇有疑惑,但也不妨碍他真 分卷阅读91 诚地道一声恭喜,已婚男人这个身份迅速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5 汽车穿行在漆黑的山林,浓重的水汽铺天盖地,像是撞进了云絮里。徐知着没有查看地图,只知道方向大概是东北面,海拔越来越高,进入真正的掸邦高原。因为大雾的缘故,天空像是一块凝固的墨,看不到半颗星子,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弹跳着,一开始是弹石路面,再后来是泥路。 徐知着抱着枪装备缩在后座上打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也是一项特种技能,队友们多半睡得香甜,只有安格斯瞪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阴郁地瞪着窗外。在山的另一面,完全看不清轮廓的丛林里传出悠长的狼嚎,在空谷中回荡。 魏赛把枪从背后拿出来抱到胸口,斜斜的枪口正对着徐知着的脑门。徐知着在朦胧中感觉眼前一道乌光,睁眼一瞥,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枪口调转方向,对向窗外。魏赛猛然醒悟过来,双手合什,连连道歉。 “小心走火。”徐知着微笑。 车子不间断的开了一夜,但是在这样糟糕的路况与曲折的山路上,也实在说不好已经开出了多远。当淡薄的晨光穿透浅雾射入车厢,徐知着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顿时愕然。 山路对面,深谷的另一边,好像绒毯一样繁盛的丛林被山火烧出一块又一块的焦痕,在这些火炙的伤疤上种植着成片的罂粟。此时花期已过,青涩的蒴果挑在纤细的花茎上,间或夹杂一些艳丽的红花。 徐知着讶异地瞪大的了眼睛,此地鸦片泛滥他知道,但种得如此明目张胆还是看着有些震慑。 魏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十分老道地说道:“看来年景不好啊!”魏赛会说中文,虽然是带着浓重云南口音的方言,但只要说慢一点也不影响交流。 唔?徐知着的眼神带着些疑问,不是说罂粟特别好种,只要洒种就能收吗?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雨水不好,唉,也好,就是要没饭吃了他们才会肯下山,才能种点别的。” “他们没有积蓄吗?”徐知着不解,就算颗粒无收,也只是一年的年景不好吧。 魏赛苦笑:“一亩地可以收一斤鸦片,去年的价是1800块钱人民币,还得看成色,一家人最多种个三、五亩,都不够吃穿一整年。” “那为什么不种点别的?”徐知着没想到烟农的收入如此微薄。 “他们不会嘛。”魏赛说道:“不过,政府也在搞嘛,你们中国也在帮我们嘛,种甘蔗,种谷子,但这里太高了,那些东西只能在坝里种……”他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厌恶:“种大烟是肯定要完蛋的。” 徐知着心头微震,他不是没见过穷人的白莲花,比起缅北,非洲才更像地狱。然而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与自己相似的黄种人面貌,还说着共同的语言,徐知着便不自觉地对这块土地生出了更为真切的同情,也为他与他老板的见识而感到一些钦佩。虽然“种大烟是肯定要完蛋的”基本已是缅北各界的共识,但不同人选择了不同的替代:有制冰毒的,有开赌场的,有造妓院的……偶尔,还有搞实业的。 徐知着有时会想,大约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对温盛总是抱有一丝善意的幻想,毕竟比起另外那些人来,他已然是这块贫苦而罪恶的土地上最光明的希望。 同样是人渣,开矿的人渣总要比贩毒的人渣可爱多了。 车行到尽处,是一片烂泥浆似的空地,已经有几辆车在这里等着,一群看不出是军还是警的武装人员列队站在一边。 本杰明吹了一声口哨,一群人哀号着咒骂着开始上全装,抹迷彩,不过负重虽苦,性命更是要紧,每一个人都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里都塞满了弹夹,强壮的肌肉外面包裹着厚厚的防弹衣,让身形膨胀到几乎骇人的地步。相比之下,那些穿绿色制服的缅甸军警简直纤细得像一根竹杆。 本杰明、安格斯走到一边与温盛和军方负责人最后商议了一些什么,徐知着看了温盛一秒,十分庆幸这位爱找麻烦的阔佬保留了最后的理智:给自己整了一套普通士兵制服,而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值钱。 行动方案其实一早就定好了,本杰明带着他的小队打前站,大批军警则跟在一公里以外,彼此以电台联络。 临行时,军方又指派过来一个向导,前突第一小组变成了四个人,徐知着把狙击步枪倒背到背上,看着向导毫无防护的单薄身体,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不祥。 一路过去都是原始森林,向导在没路的地方找出路来,四条大狗呼呼地喘着气,但训得很好,一声不吠。徐知着抹了一把汗,随手看表,海拔高度在1600米左右。还好,半高原的林区,倒是没那么热。 魏赛已经看惯了他们的全装负重,倒是军方的向导一直不停的转身看他,像是随时准备着看好戏。徐知着暗忖难怪美军要开发人工外骨骼,负重这么大,打不死先累死了……行进第一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突击队与军警汇合在山谷扎营。 高原天凉,没有更多的御寒装备,取暖全靠他人。本杰明那帮人笑容暧昧地把徐知着从自家帐篷里踹出去,徐知着苦笑着无奈,只能找魏赛他们求收留。 魏赛不知内情,一脸受宠若惊的迎接了他,共用同一个睡袋的还有那位军方向导,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肉体相贴,气息相闻,徐知着仔细感觉了一下,没觉出一丝异样,确定爱上蓝田也没有改变他的性向,在简陋的帐篷里迅速入眠。 徐知着在凌晨时分被叫起来站岗,与滕·布劳沃换班。他披上伪装网,挑了营地旁边的一棵巨树爬上去,把身形隐在枝叶里。晨光一点一点地染亮黛色的山脊,他听到大地沉静的呼吸声,在他身下二十多米的地面上,还沉睡着一百多个人,远方危机四伏,而他漠然的扫视四周,长枪在手,感觉平静而又从容。 至此,相隔多时再一次手握武器,再一次闯入密林的兴奋与激动都沉淀下来,只剩下心头这一份沉甸甸的满足与平静。 在失去过后,徐知着才真正体会到,他如此迷恋这杆枪的原因是什么,那不是对精美机械的喜爱,不是对杀戮瞬间的渴求,他最钟爱的,是这份令人无法抗拒的安全感。 很厉害,很重要,被需要,被依赖,被仰仗……于是不能被忽视,更不会被轻视,亦绝对不会被抛弃。 有些人不必握着枪就能实现这一切,比如说蓝田,但他不能,他必须依靠武器,毕竟,这是他十多年来唯一学会的,也是做得最好的。 第二天下午,在闹过数次 分卷阅读92 豺狼虎豹之后,平淡的征途终于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波澜。四条狗压抑地疾喘,发出呼呼声,前爪用力踏住地面,紧张地龇出尖牙,只是没有主人的指令,都忍耐着没有吠叫。 魏赛通过狗的眼神和姿态向本杰明指明方向,本杰明用热成像仪扫描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迹;便向后做出一个手势。居中的两个南非人赶上来,简单交流了几句,悄无声息地隐入密林里。徐知着把手中的步枪交给魏赛,挑了一棵高大的柚木爬到高处,架起SVD,靠枝叶细微地晃动判断队友的位置,以便随时提供火力支持。 十几分钟以后,徐知着听到耳机里轻划了两下,罗布轻而急促地说了一句:“解除!” 徐知着从树上滑下,看到罗布皱着眉头一脸古怪的从灌木丛中钻出,一手拉过军方向导:“你过来看看。” 本杰明不明所以,下指令让安格斯注意盯着,拉上徐知着一起跟了过去。 是尸体,一具人类的尸骸,大约是掩埋者做得太过潦草,又或者是死者生前留下的血腥气过重引来了食腐的野兽,让这两位可怜人连个全尸都没保住,四肢和躯干都被啃得白骨森森,七零八落。 军方向导忍耐地咬紧牙根,在散落一地的衣服碎片里翻找了一阵,拎出一个几乎已经看不出本色的小布片,怒火瞬间从眼中涌了出来,他张大嘴,似是想喊又不敢,喉咙口发出嗬嗬的声响。 本杰明低声问道:“你们的人?” 向导点点头,眼泪沾湿了眼眶周围的尘土。 “走吧,留给后面人处理。”本杰明放缓了语调,拍拍向导的肩膀。 向导怔愣着点了点头,却蹲下来收拾起尸骨,罗布诧异地看了本杰明一眼,本杰明微微摇了摇头,索性蹲下来帮他收拾,徐知着当下也顾不上血腥,把长枪上背,七手八脚地帮着收拾。 这个人生前就已经是一堆碎块,死后被野兽啃食的更为零乱,好不容易拼出一个大概,头颅无论如何找不到。徐知着灵机一动,打开工兵铲开挖,掘去几层浮土,在草根间露出黑森森的发。向导见状也扑过来帮忙,双手托着把头骨捧出。 徐知着正要站起,手上一重又一轻,那只圆溜溜的人头像个保龄球那样砸到他手上,又滑向地面,正面向上砸入浮土中。向导双手颤抖着跪在他面前,一阵一阵地发着抖。徐知着生怕他要喊,一时顾不上腥脏,合身扑上去,死死按住他的口鼻。向导抽搐似的挣扎着,片刻,像忽然断了气,全身瘫软下来。 徐知着抹了抹汗,低声说着对不起,转头看到本杰明一脸震惊地盯着那个土坑,便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徐知着感觉胃里痉挛般的一绞,几乎要吐出来。 那只头颅的眼球被利刃划开,深深的切出一个十字,晶状体内容物混杂着泥土,像浊重的眼泪,从空洞洞地眼眶里流出来,凝结在脸颊上。 徐知着迅速调转了视线,好像窒息一般努力呼吸,镇定了好几秒才平静下来。 “我们将面对一群魔鬼。”本杰明低呼,有微微的兴奋与平静的漠然。 这件事把整个队伍耽搁了很久,本杰明反复确定那两名失踪的探子并不了解这次行动的任何内容,才宣布继续上路。再次出发时换了一名向导,由于他们都长得同样单薄的眉眼,并且神情木然,罗布甚至一开始没有发现换了人。徐知着在新向导的肩上捏了两下,以示鼓励。 今晚不扎营,所有人沉默而警惕地前行,在入夜时分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孟都。 徐知着从山脊上往下看,孟都就像一个鬼影森森的大碗,这是一处高山平坝,草寨的周围散落着一路过来已经看熟的罂粟地,不知道是海拔还是气候缘故,此处的罂粟尚在花期,即使在月光下也可以看出那灼灼的艳色。 本杰明下令全队修整,凌晨出击。 徐知着靠着一棵树坐下,把身上的负重卸给大地,盯着手里的长枪看了一阵,又盯着黛色的长空看了一阵,最后把蓝田拎出来想了一会儿,终于忘记了那双破碎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非常幸福。 ☆、6 孟都的烟寨建得非常零散,初看去毫无章法,细看去,这里一片那里一户,全建在战斗攻击路线上,掩护着寨子中心的毒品工厂。事后,徐知着才知道孟都的作坊里主要生产的不是海洛因,而是麻古,一种冰毒类的安非他明衍生物。把工厂建在烟寨里不是为了收大烟方便,而是利用烟民与政府的天然敌对,换得土著人的信任与掩护。 此处大山环绕,一旦府派兵清剿,只要走近寨子边沿就会被老百姓发现,毒贩们与烟民混在一起逃进大山深处,连神都别想再把他们搜出来。 这就是花大钱请本杰明他们过来的意义,只有这些身经百战,可以熟练的使用各种夜视设备的现代职业军人,才能悄无声息的趁着夜色潜入烟寨内部,从根挖起,连锅端。 徐知着抓紧时间睡了一觉,被推醒时正是凌晨1点多。山里人睡得早醒得早,现在正是睡眠最沉的时候。本杰明再一次与各方确定细节,最后一声令下,各路人马分散开,潜入夜色里。突击队深入虎穴,政府军与温盛的私兵分散开来埋伏在寨子边沿围捕。 徐知着潜到寨子边沿,极轻盈地窜上一颗高大的柚木,这是他在山上就看好的狙击阵地,类似的阵地他还预备了好几个。安格斯负责进攻,协助攻击性火力,而他负责防卫,同时清除那些试图冲破包围圈逃入山林的毒贩子们。徐知着利用电台通讯特别确定了一下温盛的位置,确定此人正处于自己的控制范围以内,便沉下心来,静静地等待着交火的瞬间。 一直都很安静,眼前的烟寨如死去般沉寂,只有耳机里一声声极轻而短的“清除”昭示着战斗正在进行,暗哨在一个一个被拔去。徐知着子弹上膛,紧跟着两个缓缓移动的荧光标志,这是那个南美人。战斗还没开始,徐知着无可护卫,主动承担了一部分进攻火力。 忽然,在寨子的另一边爆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一梭子子弹直入长空,彻底撕碎了这宁静的夜晚。 被发现了! 徐知着迅速调转枪口寻找目标,准心刚刚套上去,那人的脖子上已经炸开一团血,安格斯比他先开了枪。但没关系,现在的目标多得不可计数,罗布和CC他们抓住战斗初期敌人那几秒钟的迷茫扔出了大量手榴弹。 刹时间,寨子里火光冲天,铁皮和茅草堆出的脚楼在风里燃烧着扑倒,从窗口跌出浑身着火人影,摔到泥地上,不断的翻滚。 徐知着把枪口拉向另一个铁皮屋的大门,先放出了几 分卷阅读93 个没头苍蝇似的盲目的扫射着试图逃命的男人,然后一枪一个定点清除……直到再也没人敢探头。 罗布在频道里喊了一声:“2号,停!” 徐知着的食指悬在扳机上,一个黑影迅捷地扑上去,把几个黑球甩进窗内,罗布胆大心细,时间卡得非常好,手雷在半空炸开,一团火光迅速的吞没了半个屋子。 几分钟以后,在最初的震惊与慌乱被求生的狂热欲望压制下去以后,大批武装人员开始不管不顾得往外冲,本杰明他们虽然火力强劲,足可以一敌多,总有漏网之鱼。然而,有太多不相干的人被卷入了这场发生在午夜的逃亡中,烟民从栖身的茅草篷子里冲出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像没头苍蝇那样盲目的乱窜,场面瞬间变得非常不可收拾。 军警方面架起了大喇叭开始高呼口号,内容不外乎不要惊慌,趴地投降之类。然而,在混乱中有人听不清,有人故意听不清,子弹与血肉横飞。徐知着不断的移动着枪口,搜寻携带着武器的敌方目标,在微光夜视镜下,这项工作显得有些困难,他不时闭上眼,好让自己的眼睛稍做休息,以便于分辨那些奔跑中的模糊人影。 右下方,不远处的草丛里骤然响起一排枪声,子弹带着长长的火焰从暗处激射出去,火光点点,分外鲜明。徐知着瞥了一眼,有些无奈,再专业的阔佬也比不上一个听话的士兵,虽然那些逃亡者已经逼近包围圈,但要你先开枪干嘛呢?生怕吸引不到敌方火力? “趴下!”徐知着急促的低吼,把频道拨到温盛那一支,马上调转枪口瞄准了他们前方……那是两拨分别有二十多人的狂奔的人群,遭遇来自温盛保镖的警告式的射击以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齐刷刷地抬枪扫射。 那些武装人员非常狡猾地躲在烟民身后开枪,徐知着一时找不到角度,温盛那边已经悍然还击。中弹者的哀号声响彻夜空,有人仓然倒下,有人四散奔走,有人盲目的往前冲……而亡命中的困兽们都不约而同的把步枪拨到自动档疯狂扫射。 百余米的距离,步枪对射,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过一个照面的工夫,温盛的保镖已经折损过半,两个贴身警卫把他死死的压在地上,血从他的头顶流下来,粘腻着流过颈项。他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窄缝里瞪视这场突出其来的战斗,双方都在用最猛的火力互射,仿佛在比谁的子弹快一些,谁的运气更好一些,对方在逃命,他们在搏命。 第一拔敌人迅速倒下,第二拨的火力补上,旁边政府军的阵地上也零星响起枪声,像是在支撑他们……但那太远了。 他瞪大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对方在奔跑时甩到半空中的血,时间像是忽然变慢了,一桢一桢地跳动,不断有人倒下,胸口或者脖颈处炸开大团的血,在黛色的星空下盛放,像一朵巨大的罂粟。他忽然意识到有人在救他,在不知名的地方,子弹如幽灵般袭来,为他斩杀。 这是一场极为激烈的枪战,骤然而生,骤然而灭,通共不过一多分钟。当最后一名逃命的匪徒无力倒地时,他的血甚至已经溅到了温盛脸上。 幸存的保镖们仿佛脱力一般疾喘,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声。 温盛甩开身上的压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粗声狂吼着:“谁,是谁?谁在树上!” 徐知着正从树上滑下(他在这个阵地开了太多枪,需要转移),蓦然听到暗夜里这一声狂吼,瞬间暴怒,抬手就是一枪,打在温盛身前一米多远的地面上,击得乱石惊飞。 “趴下,闭嘴!”徐知着在频道里厉声低吼。 战场上容不下任何一个蠢货,这混蛋想连累死多少人。 温盛似乎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抓着耳麦急喊:“你在哪里。” 徐知着一边通知政府军赶紧派人过来补上这个阵地,一边从暗处扑出,一拳打到温盛脸上:“闭嘴!安静!”他顿了一顿,还不解气,低声骂了一句缅语的脏话。 “你要去哪?”温盛发现徐知着要起身,反手抓住他。 “换阵地!”徐知着用力甩开他。 “带上我!”温盛紧抓着不放,方才生死一瞬间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认定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保护他。 徐知着没时间跟这人纠缠,反手提起他的衣领好像拎狗样提在手里,低喝道:“走!” 温盛晕头转向地在黑暗中走得七颠八倒,糊里糊涂地被扔到一棵树上,耳边短促的一声低吼:“上去!” “啊?”温盛一愣。 “不会爬树?” 温盛感觉自己被人一肘压到胸口,一双灿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亮如晨星。 “会,会……”温盛醒悟过来,七手八脚地往树上攀,战火硝烟时分,保命最重要,毕竟还有大好人生要过,有如花美人可抱,怎么舍得死?仗着强悍的求生欲念,温盛爬得比猴子还快。 徐知着紧跟着他上去,从包里抽出一束绳索递过去,让他自己拴好。温盛刚刚把自己安端好,徐知着已经在紧贴着他的另一个枝杈上蹲下,伪装网一拉,在暗处瞬间隐形。 ☆、7 徐知着紧跟着他上去,从包里抽出一束绳索递过去,让他自己拴好。温盛刚刚把自己安端好,徐知着已经在紧贴着他的另一个枝杈上蹲下,伪装网一拉,在暗处瞬间隐形。 温盛透过网子的空隙往外看,寨子里火光冲天。刚刚那轮抢攻虽然顶住了,但包围圈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远远近近的人都在往这个口子里冲,旁边阵地的军警们匆忙压过来填缝,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温盛看了一会儿,渐渐从死里逃生的惊惧中平静下来,枪声阵阵,挑得他兴奋异常,很快便发现徐知着开枪很慢,可明明四处都是人,随便挑一个都是目标。 “你开枪啊!”温盛凑在徐知着耳边喊。 “打有用的。”徐知着已进入狙击状态,说话波澜不兴,连呼吸都是平的。 温盛看着不过瘾,掏出手枪正要往外探,徐知着仿佛背后长眼,一肘打过去,震得他虎口发麻。电光石火间两人对视一眼,温盛被瞪得心里一寒,明智地收起了枪。 在战场上,没必要得罪阎罗。 徐知着打了片刻,忽然手上一松,整个人从树上滑下去,急坠而下,贴地时肉眼不可及的微微一顿,已然落地。 “你干嘛?”温盛大惊。 “换阵地,你在上面呆着,网给你,不许开枪,后果自负。”徐知着一连串指令快而清晰的灌到温盛耳朵里,尾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相比起漫长的征程,战斗过程要平淡得多。半小时以 分卷阅读94 后,枪声渐渐稀落,包围圈开始从寨子边沿往内收,所有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被驱赶到一处,而男人全部先铐死,任何零星的反抗都会引来毫不留情的打击甚至开枪。 这场战斗已然刺刀见血,所有人心浮气躁。 在徐知着在树上一直守到了天亮,远处,山谷间的小路上,增援的部队正源源不断的跋涉而来,局势已经彻底被控制。本杰明再一次询问了军方的首领,确定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鸣金收兵,火速追着伤员离开。 达·席尔瓦受了点轻伤,但罗布挨了非常严重的一枪,子弹从防弹衣的侧边打进去,撞断了一根肋骨,停在肺叶里,情况危急。虽然当时就已经做好急救把人抬了出去,但此地实太过偏僻,要靠骡马走出十几里才能到达可以开车的土路,医院则在更远的地方,这让本杰明非常焦虑。 安格斯接替本杰明留下来主持大局,他和徐知着一样毫发无伤,只有手臂上几点擦痕。 当然,狙击手本来就是伏击战中最高傲而冷酷的死神,他们杀戮无情,却滴血不沾身。 没事儿干,不能走,徐知着晃了两圈,看身边人多半忙忙碌碌,却一个熟人也不见。平心而论,他也有点担心罗布的伤势,但那种担心十分淡薄,如同当年他担心母亲邻床那位老阿姨的病情一般,有些牵挂但并不上心。 生平第一次,徐知着在一场恶战之后感觉如此轻松,两边的伤亡与他都无关,战果如何也不用他操心,更没有报告要写,没有处分可背,这大约就是拿钱办事的好处。他在晨光里站了一会儿,感觉倦意团团而来,昨晚睡得太少,又熬了一番苦战,全身脱力。好不容易找到魏赛帮忙,又向安格斯打了一声招呼,徐知着在寨子边沿的一小块空地上支开帐篷,倒头就睡。 徐知着是被一声声凄厉的惨号吵醒的,他坐起身分辨了一会儿,感觉空气里流动着比清晨时分更为浓重的血腥气。徐知着下意识的拔出手枪,将帐篷挑开一线,看到魏赛正蹲在不远处喂狗,血淋淋的骨肉被砍刀砸开,几条狼犬彼此撕扯着,吃得正香。 徐知着轻呼了一口气,从帐篷里钻出来。魏赛抬眼看见他,满脸是笑:“醒了?” “哪里搞来的。”徐知着细看了一眼,骨头十分粗大。 “昨晚上死了两条牛。他们把肉割走了啦,我就把骨头要过来了。”说话间,魏赛又把一块连肉带血的牛骨扔到狗群里。 伴着呼哧呼哧的粗喘,一声哀号从远外传来,极尖而利的人声,颤抖着,仿佛来自地狱。徐知着迅速转过身去,看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怎么回事?” “老板在行刑。”魏赛又提起砍刀砸起了牛骨。 “行刑?”徐知着皱眉:“林东?” “林东不可能啦,林东被他们带走了啦,那个要拿出去公开审的啦,好让大家都知道啦。” “那,你们现在在拿谁行刑?”徐知着不解。 “他的人喽!”魏赛的神色平和,好像在说一些非常顺理成章的事。 徐知着一愣。 魏赛见徐知着诧异,方想了一会儿努力解释道:“昨天死掉好多人的!我们自己死掉两个兄弟,伤了六个。他们也死掉一些,所以……” 徐知着大概有些明白过来,却仍然感觉不适,他知道此地私刑泛滥,多半还停留在旧时代的老观念里,很多时候让谁死让谁活只是有权势者一句话的事。但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在身边是另一回事。 正在说话间,又是两声哀号,连气息都要断掉一般,渗得人在大太阳底下生出寒意。徐知着终于有些忍耐不住,决定过去看一眼,魏赛见状连忙跟上。 温盛行刑的确行得光明正大,端端正正地铺开在寨子前面的空地上,十三个男人被捆成粽子一般跪成半个弧形,一个瘦瘦小小穿着军方制服的男人正手持尖刀揽着其中一人的头。徐知着远远的一看就觉得眼熟,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最初的那个向导,可再走近一些,看清了那人正在干什么,徐知着胃里一抽,又差点想吐出来。 割眼,如他曾经在密林深处看到过的那样,将眼珠切开,划出深深的十字。 “为什么要这样?”徐知着蓦然一怒。 “岩相在为他兄弟报仇。”魏赛茫然道,不明白徐知着为什么忽然变脸。 “他兄弟?”徐知着一愣,瞬间又恍悟:“林子里那个是他兄弟?” “是啊!亲兄弟,所以老板才让给他操刀嘛。” 徐知着舔了舔干躁的唇,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按中国的刑法标准,这些人制毒贩毒的数量绝对够挨枪子儿,但杀人有各种各样的杀法,这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团团围观的虐杀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但……徐知着看了看远远近近或兴奋或畏惧地在围观的人,看着站在一旁,神采飞扬志得意满的温盛,又看了看身边一脸理所当然的魏赛。 徐知着闭上眼睛,在等待自己的心做决定,一声轻如猫叫的呻吟钻进他耳朵里,十分含糊的缅语:杀了我……杀了我…… 徐知着睁开眼,盯着魏赛问道:“他们都得死,对吗?” “啊。”魏赛茫然。 徐知着握紧了枪,大步走到温盛面前用生硬的缅语问道:“他们今天都得死,对吗?” 温盛意外地转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谁啊?别急,有你爽的时候……” 他的话音还未落,徐知着已然转身,枪声连绵,仿佛融在一起,他连开十三枪,手臂转过半个圆弧,中间换了一次弹夹,当旧弹夹从半空中落地时,最后一枪堪堪射出;而此时,第一枪被击毙的俘虏从岩相惊呆了的手臂中滑出,迎面仆倒,鲜血慢慢溢出,流淌在沙砾间。 徐知着出手实在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瞬间被震慑,现场甚至寂静了半分钟。徐知着把手枪插回到枪套,弯腰捡起打空的弹夹。一阵劲风挟着人影扑来,徐知着往旁边一让,肩上被带到一些力,踉跄着退了半步。温盛第二拳已经追到,徐知着抬肘隔住,索性拉着他一起倒地。 “我操,你搞什么?”温盛用英语怒骂 “帮你!”徐知着淡然道。 “你把他们都毙了,我现在玩儿什么?” “这跟我没关系。”徐知着平静地极其挑衅。 温盛没吭声,曲膝猛撞。徐知着连忙格挡,也有些意外,刚刚打仗时明明一付怂样,没想拳脚工夫倒是不错,居然还很难缠,偏偏又不好下狠手,两个人纠缠着在地上换了好几招,彼此都挨了对方几下。 徐知着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痛,嘴唇绽裂,脸上已经沾了一 分卷阅读95 抹血。 你妹啊!仗都打完了,难道要在这里受伤?徐知着瞬间一怒,拼尽全力把人甩出去。 温盛就地打了个滚,缓缓站起,摆出泰拳的架式:“那就你陪我玩玩儿吧!” ☆、8 徐知着见过难缠的,还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不是说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吗?不是应该细皮嫩肉不经折腾么?徐知着再一次与温盛双双倒地时,几乎生出了拔枪的冲动。格斗本来就不是他的特长,还遇上个不能打死打残的主,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徐知着的日子不好过,温盛那边更没得好,他那身衣服不如徐知着作战服结实,早就被撕成了一堆破布,前胸后背一片青紫红肿,好像打翻了颜料铺。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缓缓扫过密密层层的围观人群,魏赛苍白着脸看着他们,显然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好。几个温盛的保镖一脸犹豫地两边看着,没有命令下来,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温盛把破衣服撕开甩到地上,索性赤起了上身,手指一钩:“再来。” 徐知着往后退了一步,温盛抢上,再退一步,再抢上,再退再抢……正当温盛曲膝打算踢出时,徐知着猛扑上来,肩膀扛住温盛的膝弯,把人倒提起来,硬生生砸到地上,这一下绝对够狠,等闲人大腿骨恐怕都得脱臼。 徐知着一击得中,不自觉的吼了一声:“你他妈给我趴下!” 温盛忽然抬起头,盯着徐知着的脸看了一阵子,迟疑问道:“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徐知着怒叱。 “等等等,不打了不打了,等等……”温盛放松劲力从徐知着身下挣扎出来:“真的是你?” “干嘛?”徐知着不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脸上的暗夜迷彩还没擦干净,整张脸黑里透着绿,绿里泛着蓝,就跟西游记里的妖怪似的。徐知着恍然大悟,难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开打,原来是没认出老子这个救命恩人!! “你居然就那么把我留在树上!”温盛一屁股坐到徐知着身边。 徐知着迟疑的站起:“我留了网给你。” 温盛一边把徐知着拽住:“坐会儿,不累吗?打了半天!”一边挥手:“散了吧散吧,那谁……收拾收拾。” 徐知着愣住,对这180度的反转十分错愕。 “我听你口音不是缅甸人啊,你哪儿人啊?”温盛已经转过头来。 “中国。” “哎呀,中国好,我最喜欢中国!”温盛马上换了中文,带着云南口音的汉语,但说得十分流利。 “谢了!”徐知着想起他妈是佤族人,倒也不是特别诧异。 “你刚刚那一手,挺帅的啊!”温盛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龇牙咧嘴的擦着身上的汗,又颇为感慨的冲徐知着说道:“你还挺能打的。” 挺帅的你跟我打这么一架?徐知着只能无奈地说道:“你也挺能打的。” “一般一般。”温盛擦拭干净,起身换了件新衣服,又换回缅甸大喊道:“岩相,对不起啦!你看……”他伸手指指徐知着:“不关我的事啊!” 徐知着看到那个瘦小的男人怨毒地盯了自己一眼,默默无声地向温盛行了个礼,那个眼神里写满了不甘不愿和不敢,让徐知着感觉心口被刺了一下,有些痛,有些郁闷,当然,并不后悔。毕竟,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关心陌生人怎么想的人。 温盛虽然口口声声说今天下午你就来陪我玩玩儿,但他还是很快又去忙别的了。一支马队送来了大批的粮食和药品,温盛一面摆威(可惜被徐知着给搅了),一边施恩,胡萝卜加大棒的千古至理用得非常顺溜。 昨夜一役,躲在家里没跑的多半没遭什么大罪,跟着四散奔走的那就难说了,也总有一些人家里遭了难。徐知着不知道温盛和那些官方的人将如何安抚民心,只看到一个干瘦的老人蹲在一间残破的茅草帐子前面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徐知着试图跟他搭话,却发现对方说的缅语是他完全听不懂的那种,似乎长期的贫困与苦难已经磨去了他所有的情感。而此时,温盛正像个真正的大善人那样挨家挨户的送米送药。 徐知着是在黄昏时分离开的,孟都还是很混乱,大批的军警驻扎在里面,顺便铲除罂粟花田。一个长相很干净的男人手持着DV正在拍摄,这些影像大概被拿来充当掸邦政府禁毒的成果,拿去给国际禁毒组织看。 骑着马,走过长长的山路,队伍停驻在弹石公路边的一个寨子里,这里的情况要比山里面好得多,脚楼有些是木制的。队伍的到来让这个寨子喜出望外,犹如过节一般,杀鸡宰牛,以迎接这笔罕见的大生意。 徐知着与安格斯他们一起被引到寨中那间最大的木制脚楼里,里面乌烟瘴气、杯盘狼藉,显然已经吃了好几轮。一些穿着缅甸传统服饰的少女正依偎在男人怀中劝酒,娇喘声声,粗嚎连连,满是粗野的酒色之气。 温盛坐在首席,一看他们进来,马上把身边的女孩子推出去,嘴里不干不净的嚷嚷着。 徐知着一看这场面头就大,悄没声儿地躲在人群最后面,拿了两包糯米饭就打算走人,没想到被温盛一把拽住,几乎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我困了。”徐知着皱着眉,扶住这名醉鬼。 “哦。”温盛迟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半天,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行行行,怎么敢不让你睡觉呢?吵醒你的后果太严重了。” ??徐知着莫名其妙。 “下午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温盛笑嘻嘻地:“但你应该先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换个地方,你干嘛把人都毙了呢?” 徐知着万万没想到他当时的行为还能被理解成那样,一口气郁在胸口,又只能慢慢咽了下去,跟这种人没法解释,只能不解释。 “来来。”温盛招手。 两个女孩子怯怯地走过来,被温盛推到徐知着怀里。 “找个地方,让他睡好!”温盛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转身一扬手,酒液从杯中泼出一半:“我们继续!继续!” 徐知着呆了一呆,这屋里酒气冲天,色气四溢,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CC和达·希尔瓦已经把手伸到了姑娘们的筒裙里。大概对于他们来说,恶战后的一场春宵是最好的放松,但对于徐知着来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最麻烦的场景,他宁愿面对一整队的恶徒也不愿看到这些。 “帮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徐知着对两位姑娘说道。 女孩子们点着头,把他引到寨子边沿的一间干净的小脚楼里。徐知着爬上去一看,感觉很满意,那小屋只有一间,里面空空荡荡 分卷阅读96 的,只有张矮桌和靠窗边的一张地铺。事后,徐知着才知道这是寨里专门用来招待嫖客的地方,不住人,所以干净细巧。 徐知着把装备靠墙放下,温和地对姑娘们说道:“能不能帮我弄点水,我想洗个澡。” 虽然有口音问题,但徐知着的半吊子缅语再加上动作还是很快让女孩子们明白了他的意图,很快的,几个男人扛着木制的大盆爬上楼,用铁皮桶提满了水。徐知着客气地把所有人都请出去,关门落栓,痛痛快快的洗头洗澡洗脸。 徐知着本来是没这么爱干净的,但跟蓝田混久了,性情多少都有点改变。这一连好几天,汗水干了湿,湿了干,泥土、苔藓、鲜血、油彩……几乎要渗进他的毛孔里,没条件时也想不到,现在有条件了,恨不能搓掉自己一层皮。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内衣,徐知着支开木窗让清凉的夜风浸透肢体,爽得一塌糊涂。他就着夜风吃完两包糯米饭,颇有些不情愿的把又脏又硬的作战裤穿上,打开房门让人帮忙把水抬出去。 月光下,两位缅女站在木阶下面呆呆望着他,一言不发。 徐知着说了一遍,再说一遍,最后自己动手把木盆拖到了门边,女孩子们方才如梦初醒般跳起来,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徐知着完全听不懂的当地土话,消失在夜色里。不一会儿,那几个干粗活的男人飞奔而来。 徐知着看着他们把屋子收拾好,抖开床铺准备睡觉……两个女孩子关好门,款款走到徐知着床前跪下,开始宽衣解带。 “等等等!等等!你们干嘛?”徐知着这一惊非同小可。 缅服实在太好脱下,眨眼间筒裙已落地,露出两条修长的腿,在烛光下轻摆,显出柔和的光晕。这两个女孩子不算漂亮,但胜在年轻,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新鲜脆嫩。 徐知着吓得连忙转身:“把衣服穿上!!” 温盛塞给他两个姑娘而不是一个,让徐知着产生了不必要的错觉,以为这两位真的只是来引路的,而不是用来睡的,毕竟……两个啊!!! ☆、9 然而徐知着的惊恐并没有影响到姑娘们的热情,嘴里说着软绵绵听不出意义的情话,便温香软玉地贴上去。徐知着待要挣扎,伸出手到处都是肉,触感滑腻绵软,手忙脚乱怎么都躲不过。徐知着实在压抑不住怒气,用力把人推开,伸手扯过床单一卷,把两个人背对背束到一起。 “你们两个!能听懂我说话吗?”徐知着厉声道。 其中一个姑娘怯怯地点头,被吓着了,泪光盈盈的。 “是不是有人给你们钱,让你们来……嗯,这样……”徐知着胡乱做着手势。 姑娘点头。 “行。”徐知着定了定神:“这样,我这里不需要你们,我只想睡觉,单纯的睡觉。我累了,懂吗?有人给钱,你们照样拿,我不会说什么。行吗?” 徐知着把衣服塞到她们手里:“不行也得行。穿衣服,马上走。”说完便站到窗边去。 身后悉悉索索的响了一阵,似乎有人要说点什么,徐知着连忙不耐烦地摆手,一手拽一个直推出门外,然后关门下栓,上下左右都摸了一遍,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妈的! 徐知着又好气又好笑。 神马事儿啊!!差点让两个妓女给嫖了!徐知着虽然对任何人都没有歧视感,你活你的,我活我的,我们谁也不犯着谁,但你特么别来招我啊!! 徐知着内心咆哮,仿佛有一千只草泥马在脑海中奔腾,恨不得把温盛再揪出来揍一顿。 这一夜酒色流光,只有徐知着清清静静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从前胸到后背到大腿都泛着酸痛。徐知着咬牙切齿地打拳放松,一边默默咒骂温盛多事,有那笔钱给他找个按摩师来有多好。 你妹的!累了一天,打了一架,临了还被吓了个狠的。 那帮人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不同的人马在此地分道扬镳。 徐知着随大流吃了早饭,向安格斯询问罗布的伤势,刚刚得知罗布被本杰明连夜送到清迈做手术,便听到温盛在门口大吼:“Zorro! Zorro!你他妈给我滚出来!”他说的是汉语,而且是标准的普通话,把国骂念得字正腔圆。 徐知着不看到他还好,一见他心头全是火,但得罪老板总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强压着怒气走过去。 温盛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辆越野车的车头上,笑着骂道:“怎么搞的,昨晚上给你俩个妞儿,一个没用?” 徐知着满头黑线,琢磨着应该找个什么借口混过去,脸上便微微带了一丝笑:“温先生……” “等一下!”温盛忽然抬起手。 背光,从徐知着那个角度看过去,烈日正正好好地被温盛挡在脑后,强烈的光影对比模糊了他的面容,显出一种呆滞而诡异的专注,带着西洋血统的深邃眼窝里燃着两团幽火。 徐知着一时诧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哎哟,哎,是我的错。”温盛一拍大腿从车上跳下来。 徐知着愣住,越发莫名其妙。 “你早点把脸洗干净嘛,我又不知道。算了算了,算我对不起你。”温盛一把揽过徐知着的肩:“这样,信我一次,今天晚上,我给你找最好的妞儿,最漂亮的。” “不,我不用。”徐知着连忙拒绝。 “行了行了,我懂。”温盛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我还有事儿,先走,晚上孟拉见!” “喂!”徐知着一头雾水地看着温盛钻进越野车,车子发动时带起一片尘土。徐知着无奈地退后一步,看着这位莫名其妙自说自话的阔佬扬长而去。 神经病!徐知着默默在心里吐了个槽。但似乎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对这位热情的老板充满好感。就连安格斯这么冷静傲慢的人,都一脸猥琐的加入到南美人的话题中间,细细地回味着那些苗条的东方姑娘,以及她们紧致的皮肤与紧致的……徐知着用帽子遮了半张脸蒙头装睡,由衷的感觉到蓝田其实还好……在老外那么放荡神奇的土壤里活了那么久,也只长歪了一点点。 大部队赶到孟拉时,海默和本杰明已经先到了,两位与温盛关在屋子里算了半天帐。虽然本杰明据理力争,试图说明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惊动任何一个守卫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到那么中心的地方已经很难得,但温盛还是扣了他们一笔佣金。 最终,战斗日本来要加的50%佣金被取消,两相折抵,按最初的合同结算。既然大家都没加到钱,徐知着也自觉放弃了他的那1200刀的奖金。扣除之前托海默买装备的 分卷阅读97 钱,徐知着领到 3500刀,折合人民币两万多,虽不惊人,但也不少,抵得上他在部队两个多月的工资。在美钞的映衬下,连温盛的嘴脸都顺眼了很多,大家埋头数钱,贴身放好,准备着不醉不归。 辛辛苦苦赚来钱是干嘛用的?花的! 徐知着捏着大把美钞,打算找个像样点儿的按摩师傅来帮他松一松筋骨。 在东方娱乐中心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温盛微笑着拦住徐知着:“跑什么?” 这人换了一声衣服,白衬衫黑长裤,但衬衫上绣着花,长裤窄得像两根长钉,胸前松开三个扣子,露出大片胸肌,他是练泰拳的,全身精瘦,裹在衣服里几乎有点纤细。乍一眼看去,不像个土包子缅甸阔佬,倒像是半夜里伦敦街头的少年纨绔。 “我累了,温先生。”徐知着微笑着,很诚恳的说道。刚刚海默关照了他,此人是联合矿业在缅甸的合伙人,将来也算是他们的老板之一,不可轻易得罪。 “你都睡两天了!”温盛夸张地摊开手:“另外,我叫温盛,但我不姓温,我们缅甸人是没有姓的,什么温先生……温先生在哪里?” “对不起,吴温盛先生。”徐知着连忙道歉。 “你太客气了。”温盛抹了抹下唇:“叫我逐浪山!我的中文名字叫逐浪山。” “好的,那,逐浪山先生我累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位技术好一点的按摩师,我要男的,手劲大一点,不需要色情服务。” “不要姑娘?”逐浪山抹了抹下唇,兴味十足地看着他。这人那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完全体现在眼睛和鼻子上,高鼻深目,瞳色是不纯粹的黑,透着点灰蓝,在金黄色的水晶吊灯下面显出幢幢鬼影。 “不要。”徐知着摇头,温和而坚定。 “为什么?” “因为我成家了,有太太。”徐知着说道。 “嘿,你以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成家了吗?”逐浪山转过身去,举起双手高喊:“你们谁家里还有女人!举个手……” 远远近近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逐浪山这张脸在此地广为人知,马上有人笑嘻嘻地举起手,也有远处的客人像是刚刚发现逐浪山的存在,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套近乎。 “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老婆!”逐浪山笑眯眯地转回身。 徐知着无语,踌躇了几秒说道:“我没有老婆,但我有男朋友。” “啊……”逐浪山一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你早说嘛!男人也有啊……不过……”他放低了声音,眯起眼:“男的,不如跟我试试吧,上面还是下面?” 徐知着彻底懵掉,在一个没有底线的人面前任何理由都是浮云,他甚至搞不清这家伙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但退到无路,唯有装酷。徐知着慢慢敛尽了笑容,拿出库存最冷漠的笑容:“不好意思!” “我很不错的!”逐浪山不满:“你信不信,等会儿我们上楼,把那些小男孩儿叫出来看看……” 徐知着凝聚起视线,语调里已经隐隐压着风雷:“没兴趣。” “为什么?”逐浪山的表情更有趣了。 “这和你无关。”徐知着低头绕开。 “为什么?给个理由!你男人在你裤头上装锁了吗?还是除了让他操你就不会硬啊!”逐浪山忽然板下脸。 海默旁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温盛大人,别难为他了,这是信仰问题。” “还有这种信仰。”逐浪山翻脸比翻书还快,兴致盎然地看向海默。 “他有。”海默微微一笑。 “真的?”逐浪山挑眉。 “是的。”徐知着在逐浪山肩上拍了拍:“祝您玩儿得愉快。” “跑什么?”逐浪山不耐烦了:“还怕我强奸你么?按摩师是吗?帮他找一个。”他自然的切换成缅语,向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徐知着本来就只是装酷,不是真怒,现在总算逼得逐浪山妥协,自己也放松下来,转过身,冲着没人的地方抹了把汗,一脸的心有余悸。海默看着他笑,眼神居然有些温柔。 “为什么帮我?”徐知着问道。 “因为我喜欢专一而深情的男人。” “他就没给你找个男人?”徐知着不平。 “他问了,我拒绝了。” “然后呢?他就这么放过你了?”徐知着越发不平。 “是的,大概……”海默笑道:“是因为我长得还不够有吸引力吧。” 徐知着无语。 “我发现我开始不那么想欺负你了。” “是什么让你良心发现了?”徐知着嘲道。老实说,这个女人不抽风的时候,还算是个靠谱的好同事。 “嗯,这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海默感慨道。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10 突击队将在此处就地解散,各奔东西。既然蓝田不在北京,徐知着也就不着急回国,宁愿留在缅北多走走看看。 逐浪山至少有一件事没说错,在孟拉,你可以用钱买到一切。徐知着对逐浪山帮他找的那位按摩师十分满意,松了一小时筋骨,便乐呵呵地利用网络给蓝田打电话。先报了平安,再说了一路上的操劳,吐槽了那40公斤的装备,避重就轻地聊了些冲突现场……蓝田听完,脑子里不断的冒出美军在阿富汗与伊拉克的遭遇:武装到牙齿VS手无寸铁,不由得的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会不会遇到汽车炸弹? 徐知着想了半天,十分诚恳的说从来没听说过,这句是真话,说得毫无压力。 蓝田多少松了一口气,开始聊起他最近在看的那本有关缅甸背景的。徐知着兴趣勃勃地听蓝田说,披着毛毯窝在床角,在不知不觉中把电话用到没电。 打完电话,叙完相思,徐知着睡了一夜好觉。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穿上刚刚洗净烘干的作战裤和迷彩背心,在娱乐中心的花园里跑步,引得众人侧目。 太阳渐渐升起,驱散清晨的薄雾,暑气横生。 徐知着感觉到汗水从额头滚下,风从两肋穿过,好像生出了翅膀,十分快意。 不远处,逐浪山在小别墅二楼的花台上挥手:“救命,赶紧,Zorro,救命!”他说得是中文,而且吼得特别响,几乎惊动了半个花园。 徐知着无奈地跑过去,伸手遮住阳光往上看:“又怎么了?” “快快,我得赶紧逃命去……那帮女人要吃了我!”逐浪山精赤着上身,松松的披着一件浴袍,嘻皮笑脸的,与其说是要逃命,不如说是在显摆。 “那怎么办?”徐知着失笑。 “我跳下来 分卷阅读98 ,你接住我。”逐浪山眨眨眼睛,也不管徐知着同不同意,人已经跨过了栏杆。 这花台的确不高,离地不足三米,但逐浪山毕竟不算轻,徐知着来不及准备,仓促之间伸手去接,差点被带了一个踉跄。而且人一入手,便闻到一股子暧昧的气味,混杂着精液与体液,让徐知着眉头大皱。 “喂?力气不行啊!”逐浪山十分嚣张地捏着徐知着上臂的肌肉。 徐知着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游泳池粼粼的碧水,微微笑道:“是吗?”他手上紧了紧,横着跨出两步,把逐浪山高高的甩进泳池里。 “喂!!”逐浪山在半空中狂笑,结结实实地砸出漫天水花,片刻后从池底游上来,趴到池边冒出头:“你他妈好大的胆子!” 徐知着感觉这人真的很有趣,只有骂娘的时候汉语最标准,几乎带着点京腔。 “洗洗,一身的味儿!”徐知着嘲道。 “哦?”逐浪山抹了一把脸,伸手要去抓徐知着的脚踝。徐知着已经先他一步从池边高高跃起,像一枚飞鱼那样在他头顶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流畅地滑入池水中。虽然只是碰了那一下,徐知着也觉得自己沾了一身的味儿,非常不舒服。 楼上,花台的栏杆边倚上了三个女孩子,穿着几乎能亮瞎人眼的轻纱衣服,脸上还带着残妆,大呼小叫的,不知道是喝彩还是娇嗔,把徐知着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徐知着在池子里游了两个来回,作战裤沾湿了水,越游越重,便起身到池边的太阳椅上休息。不一会儿,逐浪山也从水里出来,已经站到池边的随从们拿了干净的浴巾拥上去……女孩子们站在楼上娇笑。 逐浪山仰起头,用缅语笑着骂道:“妖精!” 他走到游泳池边的木格里冲洗,从里面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白色圆领短褂与深色格子笼基,最传统的缅装。 徐知着还是第一次看到此人穿得像个正常的缅甸人,不自觉多看了一眼。逐浪山向身边的随从吩咐了一句,在徐知着身边的躺椅上坐下。 “你很有趣。”逐浪山转头看着徐知着,黑里带蓝的瞳色在阳光下变浅了几分,更透出蓝影。 “你更有趣!”徐知着由衷的。 徐知着的个性一向都是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只要别来招我,我们谁都不碍着谁。逐浪山男女通吃也好,一夜御八女也罢,在徐知着看来也不过是场新奇:哇,原来这样也可以?! “不不不,你更有趣。”逐浪山一本正经的。 随从一路小跑着送来一只信封,逐浪山伸手接过,看也不看地拍到徐知着胸口:“拿着。” 徐知着打开一看,信封里是厚厚一叠美金,目测足有一万。 ??徐知着抬眸看过去,满心疑惑。 “谢谢你刚刚救我一命!”逐浪山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这……”徐知着直觉没这么简单。 “拿着吧,你们中国人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反正羊毛是从羊身上省的……”逐浪山舒舒服服地躺进长椅里,自有随从帮他把太阳伞调到最恰当的位置。 徐知着很努力的把那句话拆开理解了一翻才想通,方才救的那一命自然只是个幌子,逐浪山真正付的是孟都那笔帐。 “会不会有点多了?”徐知着不知道行价几何,有点迟疑。 逐浪山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他:“你是觉得我不值这个数?” 徐知着知趣地闭嘴。 逐浪山的确是个很趣的人,几乎所有有关他的传闻都离不开这个形容,有趣! 骇人听闻的奢侈与淫乱,行事莫名其妙,喜怒无常,热爱冒险……然而对于徐知着来说,只要逐浪山不拉着他一起鬼混,他还是很可以容忍这个莫名其妙的老板的,甚至有些好奇地想要探究他。在逐浪山身上有种没心没肺的嚣张与快乐,虽然行事剑走偏锋,所幸既不愚蠢也不固执,而正因为表面喜怒无常,反倒是个城府深不可测从不会真正动怒的人。 因为知道将会长期共事,徐知着与逐浪山两人对彼此都有些客气与宽容,相处起来,倒也不算很坏。 徐知着陪着逐浪山在缅北呆了一个礼拜,每天忙着吃喝玩乐,拜见各路大佬。徐知着将来要管理的那个矿就在缅北克钦邦,在缅甸这种地方,干任何事都不能得罪地头蛇,拜山头很重要。 按照逐浪山的指点,徐知着不再自曝男友,只是托称自己是住家居士,正持戒修行,所以不近女色。缅甸全民信佛,这种借口说出来最能服众,更能收获一堆的好感。 徐知着不得已恶补了一堆佛学知识,好在有蓝田这本大百科全书在,金刚经倒背如流,心经可以讲出不同流派的不同种解法。徐知着临时抱佛脚,被刷了一层金,再加上他本来就生得特别好看,气质沉稳专注,闲聊时随口说几句佛理,端得是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十分唬人。 徐知着拿出去称头,逐浪山这个当老板的自然也有面子,高兴起来在迈扎央的赌场里开赌,一把就是十万人民币的筹码扔出去,徐知着坐在旁边看着他赌,吓得心惊肉跳,比打仗还忐忑。 逐浪山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下午赢到一百多万,随手拨了一把筹码给徐知着让他拿去玩儿,五万一张的筹码直接扔给荷官当打赏。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边这一大堆钱,早就人点头哈腰迎上来,最后换出来足有30多万人民币。 徐知着愣了半天,咬牙切齿的想,这特么该死的矿老板怎么会这么有钱?! 这样的生活不能算难受,但久了总是腻味,不同于在蓝田身边的安稳悠长,也不同于长枪在手时掌控一切的满足,这种日子更像是一种工作,不好不坏,需要花心思去应对,为了生活。 刚刚打完一仗,徐知着开始思念蓝田。 那个全世界温柔的男人,对他最好的人……总是温柔地看着他微笑,他身上有干爽好闻的木质清香,干净而温暖,住在明亮整齐的房子里,吃着精致健康的食物。在蓝田身上凝聚着一个文明社会最美好的那些东西,安全、有序、优雅、理性……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躺下,像一只刚刚狩猎完的豹子,心满意足享受阳光与爱抚。 徐知着迷恋那种被深深宠爱着的感觉,那是他生命里缺失的一部分。 11 徐知着比蓝田提早四天到北京,为了迎接另一位重要的同事。 王暮峰,云南瑞丽人,精通缅甸事务;中国矿业大学毕业,在一家国有大型镍矿场工作了十二年。这两个条件分开找很好满足,合在一起简直全国性难题,海默委托猎头公司全国海选,最后挑到这一位,年纪不大,乐于冒险,还 分卷阅读99 愿意为了重金改变人生。海默叮嘱徐知着要好好相处,跑了这个,再招个合适的不容易。 徐知着开着车专程到机场去迎接,而王暮峰站在机场的出口处,亦是满脑子的奇幻臆想。 据海小姐介绍,这位徐知着先生有两大特征,首先他是一位前特种军人,其次目前有个男朋友,所以一不能在他面前攻击军队,二不要跟他谈论女色,当然男色就更别讨论了。 王暮峰家教传统,对大部分事务都拥有一定的刻板印象。特种兵自然要威武雄壮,同性恋自然是娘娘腔,于是这么一整合问题就大了。王暮峰在飞机上琢磨了半天,最后把林志玲的脸移到了施瓦辛格的身上,自己把自己雷了个半死。 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男人向自己快步走来,王暮峰几乎产生了一定的感激和期待…… “您是?王暮峰先生?”徐知着迟疑问道。 “徐……” 徐知着灿然一笑,温和地伸出手去:“徐知着,你也可以叫我Zorro。” 王暮峰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长得不吓人。 徐知着习惯性的上下打量一眼,已经把这个人的特征记在了心里,个子很高,大约有个一米八五,长得不胖不瘦,肤色偏黑,轮廓硬朗,不说不笑时活像个黑社会老大。徐知着暗忖这哥们要是跟自己一起站出去,绝对比他更像个保安。 王暮峰一开始还挺拘谨,问什么都是极为简短的回答,聊了一会儿渐渐放开,字里行间全是国骂,神情严肃,满口脏话。 徐知着实在忍不住问追问:“你有没有当过兵?” “没。”王暮峰摇头:“我老子当过。” 原来是家传…… “是这样,你是打算住酒店呢,还是住我那边,我家里有一间客房?”徐知着问道。 “你家?”王暮峰愕然:“跟你男人住一屋?” “他出差了。”徐知着哭笑不得。 “我操,不早说!吓死我……”王暮峰挠头,颇有些探究地盯着徐知着看了一会儿:“我说你他妈长得也不像个同性恋啊!” “同性恋应该长什么样?”徐知着忍俊不禁。兵痞见多了,他并不反感口没遮拦的人,这种人多半直率。 “反正也不能长你这样啊!你说你小子,长得跟他妈电影明星似的,你跟一男人搞一块儿,小娘们看了得多闹心啊!”王暮峰一本正经的忧虑着。 徐知着蓦然想到蓝田当年被求婚时BBS上那张贴子,莫名其妙很囧地说道:“倒也没有,她们好像还挺高兴的。” “我擦,真的?”王暮峰一拍大腿,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在矿上呆久了,不闻世事,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王暮峰此人的确直率,而且特别好打发,吃住什么都不挑,最大的行李就是那一箱子书和电脑里几个G的资料。到家先是对屋子的整洁程度表示了强烈的惊叹,然后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开始了围绕着缅甸的各种吹牛侃大山。王暮峰津津有味地听完了徐知着最近的经历,听得两眼放光,十分神往。徐知着彻底把心放下:这人处得下来。 晚上徐知着下了两碗面条,王暮峰尝了一口,张口问道:“辣子有不?” 徐知着从厨房拿了一瓶蒸鱼的泡椒出来,王暮峰哗哗往碗里挖了两大勺,呼呼地吃了,嘴一抹,碗一摆,站在厨房门边跟徐知着继续侃。 “哎呀,太他妈贤惠了!”王暮峰看着徐知着把碗洗净,再用厨房纸一只只擦干,感慨万千。 “是吗,还行吧……”徐知着的家务理念由蓝田一手教成,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贤惠。 “你们同性恋是不是都这样啊?”王暮峰支着下巴四下左右的看:“我操,得亏你们是自己跟自己搞啊,要不然娘们都让你们给追跑了!” 徐知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转一个话题:“你呢,还单身?” “刚单。” “怎么?” “娘们把我给甩了呗。”王暮峰极为坦然的:“老子没房没车,窝在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上班,跪下来求她也没用啊……愣甩,鸟都不鸟我。” “所以……”徐知着了然的。 “所以老子就想出来赚点小钱,回头买一跑车,就在她家小区门口摆着。” 徐知着大乐:“要不要再租个漂亮妞儿往旁边一坐。” “好主意!”王暮峰抚掌大笑。 王暮峰是个粗糙的人,他花了一晚上时间给徐知着饿补工矿行业的基本常识,到晚上快睡觉时,餐桌上已经铺满资料,圆珠笔横一支竖一支摆着,洒了一地的烟头。徐知着一开始还有点疑虑,后来想想,索性等蓝田回来那天再大扫除吧,现在脏就脏了。 王暮峰冲完澡出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指着厅里那团乱相扭捏道:“哎呀,我操……” “没事,他要到大后天下午才回国,到时候收拾干净就成了。”徐知着温和的。 王暮峰眼神古怪地看了徐知着一眼:“你男人长啥样啊?” “他……很瘦,很白,比你高一点。” “嚓,比我还高?”王暮峰大惊:“那……他长得好看不?” 徐知着脸上浮出些微红晕:“还挺好看的。” “比你还好看?”王暮峰更惊。 “我觉得,嗯……比我长得好看。”徐知着诚恳的。 王暮峰惊讶地张了张嘴,一脸的若有所思,片刻后,指了指客厅,再一次询问道:“你看着……还成?” “我看着是没问题,但他会受不了,所以等你走那天早上我会收拾一下。”徐知着知道王暮峰是实在人,对他也不绕弯子。 “哦哦……”王暮峰挠挠头发,小声嘀咕着:“我就说这屋子……怎么也不像个爷们能整出来的!” 徐知着听得哭笑不得,又不好强辩说蓝田也挺爷们的,只能想着,反正过几天你看到人就知道了。 两个人晕天黑地的在一起混了两天,讨论各种问题。王暮峰给徐知着开了一张书单出来,让他有机会就看看。徐知着给王暮峰讲了大量的缅甸秘闻,有些是从逐浪山那里听来的,有些是夏明朗收集的,反正是别国的内幕,不涉及中国机密,徐知着毫不藏私,基本都倒了出来。王暮峰虽然热衷于研究缅甸,但毕竟是业余爱好,隔岸观火,现在陡然得到这第一手的资料,兴奋得一塌糊涂。 徐知着暗暗佩服海默看人极准,当年看中夏明朗是一种眼光,现在把自己和王暮峰招进来干这项事业也算是一种眼光。缅甸那种地方,生活条件恶劣,没有一点非理性的痴迷与天然的糙劲儿,还真是很难适应。 王暮峰虽然生活上不拘小节,对工 分卷阅读100 作却一板一眼,他在行业内混了十几年,经验丰富,当下便建议徐知着跟自己一起把档案落在联合矿业亚洲区总部,反正这个总部就在北京,这样五险一金有靠,万一将来出什么意外,还方便联合矿业逼中国政府出面救人。 中国政府有矿山开采管制,联合矿业在中国的主要业务是制造矿山机械与出售原矿石,大中华区兼管除了日本以外的全亚洲。而且按照业务规画,缅甸地区开采的矿石主要销往中国,而卖到缅甸的矿山机械也要从大中华区出货。 要论王暮峰最美好的幻想,最好这部分销售业绩也能顺手水推舟的拿来,不赚白不赚。徐知着听得啧舌,没想过工矿企业还有这么多门道可钻。 不过,海默倒是强烈地支持了王暮峰的这个建议,马上向联合矿业提出沟通,毕竟以联合(中国)雇员的身份派驻缅甸,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到中国驻缅甸大使馆的庇护,也算是多一重保险。 王暮峰粗枝大叶,日子稍微一久,就忘了徐知着的性向问题。徐知着更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Gay,跟男人一向都是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正常的肢体接触毫无回避。 蓝田回来前一天晚上,两个人通宵工作,把茶几抬开,坐在地毯上查资料,设计矿上生活区的平面图。王暮峰嘴里叨着笔,曲肘一捅,伸手指向一方,示意:帮我拿那张图。 徐知着知道此人的脑子是个单通道,也懒得跟他计较,探身从他身前越过,随手抽了给他。 王暮峰正全神贯注地想事儿,不经意间被徐知着的短发蹭到鼻尖,下意识地揉了揉,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脸红了:“哎呀,我操……我他妈差点忘了!” ??徐知着疑惑地看着他! “你他妈同性恋啊!”王暮峰一脸窘迫。 12 徐知着哭笑不得,本来懒得解释,现在既然都有误会了,还是解释开了比较好:“我不能算同性恋。” “嚓,那你那个男朋友?” “我是有个男朋友,但我对男人没有想法的。你看我是什么心情,我看你就是什么心情。”徐知着艰难的解释。 “那那……把一帅哥,跟一美女摆一块儿,你往哪边看?”王暮峰错愕。 “美女。” “我日,那你怎么跟他好上的?” 徐知着失笑:“缘分吧!” “操,这我就不理解了,合着你还喜欢漂亮小娘们儿,那你看他什么想法儿?他不是男人?”王暮峰彻底好奇了。 徐知着想了半天,发现还真是,蓝田不是男人,当然更不是女人,蓝田就是蓝田,他自成一个性别,就他这么一个人。但这话说出来很怪异,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反正跟看你不一样,等你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于是王暮峰开始强烈的期待明天,同时脑补出一个又高又瘦又白,美貌如花,妩媚如人妖的主……然后再一次,深深地被自己雷到了。 第二天,到机场接上蓝田以后,王暮峰果然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我看他跟看你不一样”,但首先还是被蓝田外形给震了:看着挺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穿一件深灰色的立领大衣,配象牙白围巾,戴钢边眼镜,走路大步流星。 你妹啊!这俩都是爷们,要怎么搞啊! 徐知着迎上去跟蓝田拥抱,明明没什么多余的动作,蓝田收手时在徐知着耳垂上摸了一下,徐知着耳根子一红,便看得人眼红心跳的。 奸情!果然,妥妥的奸情! 王暮峰感觉全身都要不好了,鸡皮疙瘩冒了一胳膊。 蓝田热情洋溢地跟王暮峰握手,感谢他这些日子以及将来对徐知着的照顾,漂亮话说得一套一套的,马屁拍得响亮。王暮峰明知道是场面话,还是听得极爽,两个人一路吹捧着进城。考虑到王暮峰的口味,蓝田订了改良的云南菜馆,拉椅子入坐,点菜吃饭。 王暮峰一边大块大块的捞酸汤鱼吃,一边如坐针毡,他发现蓝田跟他说话时那个字正腔圆,音韵铿锵,就跟电台主播似的,转过头对着徐知着,声音马上低了八度,每一个字都像是粘在舌尖上化不开,暧昧又低柔……连“帮我拿张纸”都能说出“我爱你一万年”的意境。 王暮峰身上的疙瘩有如雨后的蘑菇,长了一茬又一茬,默默地在心中哀叹:兄弟哎,得亏你没让我再继续住下去,否则老子这颗灯泡非得把自己的眼睛亮瞎不可! 王暮峰只能聚精会神地跟蓝田侃,尽可能的让蓝田那张嘴甭闲着……但马勒戈壁的,老子跟你男人侃大山,你眼神这么温柔干嘛……吃你的啊!妹的!王暮峰在被甩多月以后终于感觉到当个光棍真他娘的太伤自尊了。 吃饱喝足,蓝田去上洗手间,随便结帐。 王暮峰贼兮兮地探身过去:“等会儿老子自己开房去。” “不用,我们顺路送你过去。” “日哟,老子受不了!”王暮峰哀叹:“眼都要瞎了!” 徐知着愕然,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没干什么吧?” “马勒戈壁的,你还想干啥?”王暮峰郁卒:“行了,老子现在懂了,放心了!” 徐知着一头雾水,细细的回想了半天,没干啥啊!至于吗? 虽然灯泡反对,粉红泡泡们还是尽职尽责的把人送到了旅店。徐知着为了这几天交流方便,挑的就是小区门口的快捷酒店,反正按老王那个性给他住五星也是浪费,还不如帮他省点,毕竟现在合同还没签,都是现金往来,省下都是自己的。 蓝田把车子停好,开门回家,站在玄关处看了一眼,发现一切井井有条,与他离开时毫无二致,便把外套一脱,舒舒服服地躺进沙发里,笑眯眯地看着徐知着说道:“来,让我们讨论一下,趁我不在的时候,在家里养男人,这是个什么罪行?” 徐知着哈哈大笑:“那怎么办?” “罚点什么好呢!”蓝田故作沉思。 徐知着得意地:“我还真有东西给你。” 蓝田好奇地坐直身体,便看着徐知着从卧室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蓝田看那个大小估摸着大概是表,拆开包装一看到卡地亚的红盒子心里就是一顿,盒子打开,一只精工细作的“蓝气球”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你这是?”蓝田吓了一跳。 “喜欢吗?”徐知着期待的。 “喜欢,喜欢……”蓝田连声道。蓝气球起步就得有个三、四万,手上这只虽然一没镶钻二没陀飞轮,但看着不像钢表,十几万总是少不了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敢说不喜欢。 “戴上试试。”徐知着高兴了。 蓝田沉默着往手腕上扣,黑色的 分卷阅读101 鳄鱼皮表带,银白色表盘,蓝气球标志性的蓝色剑型指针与蓝宝石表冠……相当漂亮精神的一只表,没有任何多余地装饰,可以搭配各种风格的衣服,低调而奢华。 但…… “多少钱?”蓝田叹了口气。 徐知着仰头算了一会儿:“折人民币13万多。” “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又是感动又是怪异。 “也……没什么。我在新加坡转机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挺好看的,不是吗?而且你看,带点蓝色,很配你。”徐知着有些忐忑。 “是很好看,我也很喜欢。”蓝田低头抚摸着光滑的蓝宝石镜面,心情非常复杂:“太贵了!” “你不喜欢吗?那我以后不乱花钱了。”徐知着十分沮丧。 “不不……这是两码事。”蓝田连忙把人揽进怀里,忙不迭的解释:“我很喜欢。但以后别再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了,或者至少跟我商量一下,你看我这人也不用什么奢侈品的。主要是,你赚钱也不容易……而且十几万啊,大哥,我戴在手上很有压力的!” 徐知着失笑,想起蓝田当年调侃自己老妈的话。 “其实也还好,我这次刚好救了老板,他给我发了一万美金的奖金。”徐知着现在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新富乍贵有钱烧的,就像山沟里出来打工的穷小子,莫名其妙赚了一笔大的,都不知道怎么花了,就想给媳妇打个大金镯子带回家。 蓝田默默震惊,因为一直以来徐知着在他面前都是个穷人,也就习惯了在他面前从来不谈钱。就像这次出去,虽然觉得穿山越岭的很辛苦,但因为徐知着一直强调自己没别人赚得多,蓝田也就没好意思问他这一趟能赚多少钱。 但……也就半个月而已,居然光奖金就能发一万?! “那你现在工作定了吗?” “嗯!”徐知着点点头,有些得意的。 “大概收入会有多少?”蓝田迟疑的。 “大概……没有意外的话,13到15万美金吧?”徐知着说道。虽然他这次表现出色,让宾主尽欢,海默一直打包票说可以帮他争取到17万年薪,但徐知着毕竟生性保守,凡事都要打个折扣。 “税后?” 徐知着笑了:“他们缅甸人好像都不交税的。” “哦!”蓝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年后这两个月,徐知着像脱胎换骨似地在改变。他的眼中焕发出光彩,无需任何修饰,眉宇间的英气压都压不住。缅甸之行让他变黑了一些,却更加英俊,他开始变得有神彩,像一个真正慑人心魄的美人那样充满了存在感。当你看见他,眼睛便移不开,你想知道他是谁,你相信他身上一定存在着动人的故事,你会期待他回头看你一眼。 小别重逢,变化显得越发分明,那完全不是情人眼里的错觉,那是真真切切的改变,从路人诧异的目光中便可领会。 那个曾经饿晕在他怀里的苍白茫然的男人早已消失无踪影,那个曾经克制隐忍有如人偶的影子也渐渐在退去。 一个男人长这么帅,个性如此沉稳,在中国拿百万年薪,第一次送礼就知道送卡地亚金表……蓝田不知道应该感慨自己眼光太好,还是运气太背。 13 “嗯!还有。”徐知着一想起这事儿就高兴。 “还有?”蓝田挑眉。 徐知着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纸出来:“还钱。” 他犹豫了好几天还是没舍得把钱还给逐浪山,那他妈该死的矿老板实在太有钱了,拔根汗毛比他腰还粗,不拿白不拿,提了款直接让赌场的人拿去换成中国银行的汇票。 “这又是……”蓝田笑了。 “预发的奖金。”徐知着没好意思说是陪老板赌博赏的。 “哦。”蓝田不疑有他。毕竟按正常大公司的习惯,给派驻海外工作的人员预发一笔动员费也是正常事。 “行,你应该还欠我23万的样子。我明天去提一下款,剩下的余额直接存到你卡里。”蓝田把汇票仔细折好放进钱包,感觉到徐知着的注视,有些诧异地抬头:“嗯?” “不用了,我卡里还有钱。”徐知着的笑容十分满足。 蓝田一下愣住,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问道:“你这是……要给我保管?”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徐知着羞涩而茫然。 蓝田定了定神,把汇票拿出来又看了一遍,瞬间激动得要死,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可就说定了,我可不还了!” “啊。”徐知着有点莫名其妙,这也没多少啊。凭蓝田的身家收入,总不至于拿着几万块钱就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囫囵吧? “那以后你赚了钱都给我吗?”蓝田眼神发亮。 “当然。”徐知着被这期待地眼神勾得脱口而出,转而才有些迟疑:“我,我能不能自己留点?” 蓝田根本没顾上后面那个问题,已然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会帮你管好的,你可以随时来查。另外,你喜欢有点风险的投资还安全的?我妈前几天跟我说最近橡胶期货很不错……不如我帮你进一点。” 徐知着哭笑不得:“你决定吧,我又不懂。” “什么都不管,你不怕我乱花么?”蓝田甜蜜之极。在他看来,现代人最根本的关系便是财务关系,一千一万句“我爱你”都不如把全付身家交到你手上,然后简简单单地说一句:你决定吧! “你能花多乱啊!”徐知着不觉莞尔:“你别拿去包养小白脸就成。” “别说了,过来吻我!”蓝田红着眼眶:“再说下去我都要哭了……” “不至于吧!”徐知着乐了:“才多少钱啊,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性质问题!!”蓝田揪着徐知着的衣领把人拖到身前,凝眉定眼地看着他,哑声道:“快点,吻我!” 徐知着失笑,凑过去吻,仍然是温软轻柔的吻,轻轻舔过唇瓣和舌尖。蓝田舍不得闭眼,死死地盯着他看,徐知着的睫毛簌簌发颤,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仍然好看得要命。 蓝田耐心的配合着,把眼镜拿开,慢慢加深这个吻,双手搂在徐知着背上,带着他慢慢倒下去。 “呃……”徐知着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红地趴在蓝田身上,看着他笑。 蓝田被这个笑容迷得不行,一把按住他的脖子把人压下来吻,一只手悄悄探到身下去……触手居然还有点硬,瞬间感动得简直想哭,脑子里热血上头轰得一下就爆了,手忙脚乱的撕扯起徐知着衬衫。 徐知着被这突然而来的热情吓了一跳,糊里糊涂地也帮 分卷阅读102 着解扣子,四只手绞在一起,到处都是手指。 蓝田忍不住笑,拉开领口重重地吻上去,沿着锁骨往下啃,胸肌的线条又结实又漂亮,他一口含住一边的乳头用力吮吸,徐知着终于哼了一声,笑道:“你轻点。” “会疼吗?”蓝田抬眼看他。 “也不是。”徐知着不知道怎么形容。 蓝田浅笑,刻意探出舌尖温柔地舔了舔,徐知着一阵轻颤,手指插进了蓝田的头发里。无论主观上怎么想,男人的身体总是很容易被一些行为所抚慰,舒服就是舒服……只要别刻意地在心理上制造障碍,肉体非常诚实。 “她给你做过这个吗?”蓝田感觉到徐知着的兴奋,忍不住问。 “没有。”徐知着摇头,微合着眼睛:“她说要等结婚。” 但结婚以后……应该也不会这样吧,徐知着模糊的想,他总是很难想象梁一冰像蓝田这样热情洋溢的努力取悦着自己的样子。 这也要等结婚??蓝田一头雾水,感觉有些莫名,但这种时刻把别人提出来多少有些不智,他马上压制好奇心,专心致志埋头苦干。徐知着身体强壮又没什么性经历,所以特别容易兴奋,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体的青涩程度比他的年纪小十岁。 徐知着感觉到那灼热的嘴唇一路往下移,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拦住:“别,还没洗澡。” “不管了!”蓝田伸手去解牛仔裤的铜扣。 “不不不……”徐知着用力把人拉了出来:“太脏了。” 蓝田睁大眼睛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烧着火,满是情欲。 “你用手吧,你用手也挺舒服的。”徐知着小声说道。 蓝田忽然一笑,很温柔很挑逗地说道:“好啊!”他顿了顿:“那我们两换一下好吗?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哦!”徐知着懵懵懂懂地抱着蓝田翻过身。 蓝田直起腰,分开双腿跨坐到徐知着胯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没脱衣服,倒是直接抽了皮带,把内裤拉下去,张牙舞爪地东西就直愣愣地跳了出来。徐知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吃不消,连忙移开视线,蓝田已经俯下身来,两个人极亲密地压到一起,彼此的东西相互蹭着,挤压,厮磨……最后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到一起,用力撸动。 徐知着微蹙着眉,呼吸越来越急促。 蓝田感觉到手里的硬物越涨越大,一只手都握不下。他低头看去,徐知着紧紧闭着眼,轮廓深峻,唇线优美,好看得像一个假人。蓝田反反复复的吻他的眼睛,舌尖抵着薄薄的眼皮,将睫毛沾得精湿,黑森森的。 热情,火辣,好像熔岩一样扑上来给你,把整个人都包裹住,把最敏感的部位牢牢的掌控着,细细的爱抚……这就是蓝田做爱的风格,无穷无尽的感官刺激,刁钻到位,让人喘不过气。徐知着感觉又热又胀,痛快酣畅,很想尽快发泄,又有点舍不得,自己跟自己较劲,露出忍耐的神情,沉重的喘息压在喉咙口,变成低哑的叫喊。 蓝田使尽了浑身解数,花样百出,徐知着到底吃亏在经验上,耐力不足,先一步缴械投降,高潮时整个人忍耐不住的弓起背脊,眼睛半睁半合,瞳仁散乱了焦点。 蓝田迷恋地看着徐知着的神情,手里一寸一寸的揉弄着,帮他延长快感,直到身下的人彻底瘫软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蓝田忍不住自己都要佩服自己,能屈能伸,能收能放,真他妈男人中的男人……然而一路撑到这里,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算是绷够了,“啪”的一声断裂,也不等徐知着缓过来,已然压上去,胯下那一根灼热的硬物挤到对方的两腿之间,用力挺动,就着精液的润滑磨蹭着对方大腿内侧最滑嫩的皮肤,强烈的快感一下涌了上来,冲得他头皮发麻。 跟心爱的人做,感觉就是不一样,就连这种半吊抽插都与419时真实的插入是云泥之别,那是裹腹,这是享受,灵与肉高度重合,爽得无与伦比。 徐知着受了一惊,全身都僵了起来,十分紧张,可缓了一阵子,也没特别的感觉,反倒是被蓝田火辣辣的眼神盯得受不了,偏着头都觉得躲不过,索性把眼睛又闭了起来。蓝田的呼吸极重,就在他耳边流转,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他脸上。徐知着下意识地揽住蓝田的肩膀,生怕他动作太大会不小心从沙发上跌下去。 蓝田却被他这个动作给震到,颤哑着嗓子说道:“说你是我的。” 徐知着笑:“我是你的。”他想了想,决定嘴再甜点儿:“我爱你。” 蓝田激动又不甘地低吼了一声,一泄如注。 ☆、14 蓝田懒洋洋赖兮兮地好像手指都不想用劲儿,抱着蹭着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徐知着摸一摸他的头发,指尖上沾满了汗水。 “刚才……嗯,你会反感吗?”蓝田小心的吻着徐知着的耳朵。 “还好。”徐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毕竟不是特别敏感的地方,最多是蹭到最后有点点疼,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还好,就已经是个很值得欣喜的进步了,蓝田转了转眼珠,狡猾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快?” “我?!”徐知着张口结舌,他本想说我也不快啊!但两个男人在一起,比的不是绝对时间而是相对时间,他比蓝田快了,那就是输了。徐知着慢慢闭上嘴,末了,有点沮丧地:“那我下次坚持久一点。” 蓝田哈哈大笑,揉着他的头发。 “有什么好笑的。”徐知着不忿:“我也就是最近都没有……” “最近都没射过么?”蓝田惊讶的。 “嗯!”徐知着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把蓝田搬到一边去,抽了茶几上的纸巾清理身体。虽然有暖气,但室内温度毕竟还是偏低,刚刚激情四溢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凉下来,粘乎乎的总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啊?” “你当我跟你一样啊!”徐知着没抬头,顺口嘲道。 其实一开始是累的,每天负重40公斤,晚上能把自己扔上床就不错了;再后来是装的,白天道貌岸然的装和尚装久了,晚上也没心情;中间又被吓了个狠的,等到回国,每天晚上跟王暮峰聊到半夜,倒上床就睡过去了,纯粹阴差阳错,他根本没顾上这一茬。 两个人把自己收拾好,废纸都扔进垃圾筒里,蓝田从背后贴上去,把人揽进怀里,有点闷闷不乐的:“你需要我跟你一样吗?” 徐知着乐了:“我需要,你就能跟我一样啊?” “假如这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应该可以。” 徐知着一下愣住,倒带似的把之前的对话重放了一遍,确 分卷阅读103 定自己没理解错误,便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说重要呢?” “真的?”蓝田苦着脸。 徐知着轻轻点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得乱七八糟的。 蓝田叹了口气:“好吧,我应该可以答应你。” “真的?”徐知着无比震惊地瞪着他:“你是说……” “那你得对我再好点儿……”蓝田的眼神委屈里带着点狡黠的光。 “怎么个好法?” “你得多亲亲我,不能离开我太久了。”蓝田像所有遭遇相似问题的男人那样竭尽所能的讨价还价。 “等等,等等。”徐知着总觉得是自己理解错了:“你说你可以,是可以什么?” “masturbation,对吗?但,spermatorrhea不是我自己主观上能控制的,所以……” 徐知着的英文词汇量只支撑他理解了前者,不过足够了。 “真的?你真能?”虽然这么正经八百地坐在沙发上聊这种话题让徐知着感觉很囧,但谈话内容的惊愕性已经完全的超越了囧。徐知着连眼睛都瞪大了。 “你干嘛这么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蓝田没好气:“对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的,这事儿到底对你有多重要啊?” “不,这事儿对我一点儿也不重要。”徐知着傻乎乎地笑着。 蓝田立起眉毛,狐疑地:“耍我?!” “不不,”徐知着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伸手摸了摸蓝田脸又放下,“不过,你真的愿意吗?你真的……就,就能因为,如果我说……” 蓝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悟了,转而叹息:“你瞧瞧你,还是这么不相信我。多大个事儿啊?你如果真的很介意,那我们商量着来,我想办法调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这样你不难受吗?” 蓝田笑了,眼神很温柔:“跟我上床你不难受吗?你不是也在调整吗?你都愿意为我这样了……我就算难受一点,也没什么。” 徐知着登时就说不出话了。 蓝田在徐知着脸上亲了一口,伸手抱着他的肩膀搂在怀里轻轻地摇着:“别担心,我们慢慢来,你说说你喜欢的,我说说我喜欢的,慢慢就会好的。哪有那么多天生就契合的伴侣,那都是里写写的,你看,就连人家名门正派的异性恋,还有婚后性生活不和谐呢……你跟我这算进展飞速了。” 徐知着默默点头,反手搂在蓝田背上。 晚上,蓝田先洗了澡,一边喝着茶,一边盘腿坐在窗台的羊毛垫子上给老妈打电话,得瑟自己从今天开始有男人养,而且收入相当有看头。杜女士先是警惕地指出如此高薪,背后可有阴谋。蓝田不屑地鄙视了一番说你去问问我爹,这种工作行价应该多少。蓝老爹蓝凯一向参与不了这种母子对话,内心十分嫉妒,现在找到机会,马上抄起电话,开始三方会谈。 男人嘛,聊着聊着就开始走题。蓝凯感慨这年头有能力驻外一把罩的项目主管越来越不好找,一百万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招到人;蓝田鄙视,他说李爱之一个老同事从高盛跳到壳牌,驻非,年薪13万欧元起步,人还是小职员。 杜学蕉试了几次都没能插入话题,先就近在肉体上把老伴给赶跑了,然后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对蓝田说:“田田啊……” 徐知着擦着湿发走进浴室,就看见蓝田一口茶喷了半桌子,趴在墙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徐知着连忙走过去帮他顺气,一边调侃道:“你这是干嘛?” 蓝田咳得说不出话,把手机递到徐知着耳边。 徐知着屏气凝神,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妈,便听到杜学蕉柔里透着甜的声音慢悠悠地传过来:“小徐啊,我刚刚是这么跟田田说的,以后呢,要当个好老婆,男人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 咳咳……咳咳咳…… 杜学蕉满意地听到对面又咳趴下一个。 徐知着很高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虽然蓝田从来没嫌弃过他穷,但兜里没钱,腰杆就不硬,现在扬眉吐气,十分满足。 第二天早上,徐知着习惯性的早起,买好早饭从在餐桌边看报纸。蓝田洗漱完毕,幸福无比地坐下来啃包子喝豆浆。徐知着盯着他看,觉得特别可爱,三十多岁的人了,吃个早饭都这么满足,像十几岁的孩子,单纯又热情,满腔热血,全是对生活的爱,乐观得不得了。 徐知着折好报纸,刻意装作好像很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老婆,等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蓝田连眉毛都没多动一下,笑眯眯地咽下一口豆浆:“好啊,老公。” 徐知着当场石化,傻了,僵了,败了…… 蓝田摆了摆手,太弱小了,太弱小了,就这么点段位还敢来玩儿我? 既然有高层路线可走,徐知着和王暮峰入职的手续自然办得飞快,暂时归在销售部,顺便学点相关知识,只等刚果金的签证下来,便可以过去实习。王暮峰听说徐知着连法语都会几句,瞬间惊为天人。 要说这春天,还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万物思春,莺飞燕语中又传来一个好消息:刘文要结婚了! 刘文和Laurent年年说要结婚,年年出意外,蓝田都快被他们两个说疲了,没想到最后来个脆的,消息送到的时候连着贴子,就在三天后。蓝田不怀好意的说要带上徐知着当伴郎,被刘文一脚踹到九霄云外去。 婚礼的场地定在京郊的一个别墅庄园里,三层小楼带一个私家花园,庄重又清静。结婚前一天晚上搞彩排,蓝田做为重要宾客,必须携男友出场,里里外外的忙活,哪边出了问题都归他管。刘文找来的婚庆是第一次承接同性婚礼,督导清一色娘子军,小姑娘们一个个兴奋得要死,发花痴的时间多过干正经事。 徐知着也插不上手,便乐呵呵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忙。请来的铁板烧师傅正在忙着指挥工人搭炉子,墙角的长桌上摆着精美的和果子。 Laurent是东方控,既然找了个中国男人,庆典上所有的饮食便坚持要选日式料理,刘文无法向他解释这种搭配在中国人看来有多怪异,只能随他去。反正结婚嘛,只有两个人的想法才真正重要。 刘文的出柜范围不如蓝田广大,除了身边一杆好友,只来了父母两人和一个表姐。倒是Laurent亲朋好友来了一大帮,一群英国佬吵吵闹闹地围着他大暴英式粗口,指责他婚期订得太赶,时间太紧,害他们买机票多花了钱。 这年头结个婚无比琐碎,厅里很快没了站脚的地方,徐知着被一路赶着退出落地窗外,忽然有个 分卷阅读104 男人在他身后用英语问道:“你是蓝的新男朋友?” ☆、15 这年头结个婚无比琐碎,厅里很快没了站脚的地方,徐知着被一路赶着退出落地窗外,忽然有个男人在他身后用英语问道:“你是蓝的新男朋友?” “嗯。”徐知着回头看去,只觉得这人长得有点眼熟,仔细多看了一眼,黑发黑眸,长得很像某个欧美的电影明星。只是电影里的帅哥眼神有些茫然,而眼前这位半隐在暗处的男人却有一双鹰目,不过一眼对视,徐知着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锋芒。 “你爱他吗?”男人问道。 “这和你有关系吗?”徐知着不觉反问。 那人笑了一声,抬手抚摸自己的鼻子,迎着室内的灯光,指间星芒一闪。徐知着心头剧震,一眼就认了出来,黄白金双环的戒指,他曾经在蓝田那里看到过一枚相似的,只是蓝田的白金环上镶的是蓝宝石,而眼前这枚,镶着钻石。 徐知着感觉到心脏猛烈的一跳,他想,他知道这是谁了。 但是…… 霍德华却在此时转过头,视线从他身上掠过,落到另一个方向。徐知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蓝田正站在楼梯上,指挥花艺师调整花束。 “他真美!” 霍德华轻声低语,语气梦幻。 徐知着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在询问还是在感慨。 “他是上帝和魔鬼的造物,上帝制造了他,而恶魔让你遇上他。” 霍德华偏过头看过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一只眼睛闪闪发亮:“你一定很幸福。” “是。但……”徐知着不动声色地挑衅:“这和你无关。” 霍德华又笑了,仿佛知道徐知着的心思,飞快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穿得很符合他的口味。” 徐知着不自觉看过去,这人穿着黑色的紧身礼服,雪白的领口系了一条暗蓝色的丝绸领巾,别着金色的领针,两头镶着暗色的红宝石。徐知着收回视线没有吭声,虽然他也穿得完全符合蓝田的口味,或者……他们共同的口味。 “乔治·霍德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霍德华见徐知着刻意保持沉默,只能先揭开最重要的迷底,伸出手去,试图与其相握,一个标准而礼貌的西式见面方式。 徐知着却忽然扬手喊道:“蓝田!” 蓝田闻声看过来,先是一笑,脸色转而大变,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过来。霍德华显然有些惊讶,徐知着从他眼底看到一丝探究,随手指着他对蓝田说道:“找你的。” 蓝田跨出长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到了这两人中间,他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徐知着没有调头走掉,方才迎向霍德华的视线:“好久不见!” “蓝。”霍德华低声叹道。 徐知着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霍德华的眼神彻底地变了,鹰一样的专注,甚至痴迷。 蓝田笑了笑:“最近还好吧?” 霍德华看着他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别这么客气。”蓝田没有接。 “看看,好吗?就看一眼。” 蓝田无奈,接到手里打开,白色的丝绒垫上放着一枚蓝宝石袖扣,椭球型的漂亮蛋面,差不多有一颗花生那么大,映着室内的灯火,拉出完美无缺的六条星芒。 “我托人找了很久,他们说斯里兰卡好多年都没有出这么蓝的石头了,我目前只找到了一个。”霍德华紧张地看着蓝田的神色:“喜欢吗?” “很漂亮,但我不想要。”蓝田把盒子握起,托在掌心里还回去。 霍德华摇头:“它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否则就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 蓝田闭了闭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片刻后收回手:“那我帮你捐了它。” “可以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吗?”霍德华马上问道。 “不能。”蓝田的声音很低,然而清晰。 徐知着一直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很轻,仿佛不存在。霍德华看蓝田的眼神,他只在陆臻身受重伤时的夏明朗眼中才看到过,无比的狂热,小心翼翼,仿佛在担心自己视线的压力会伤到对方那样毫无理智。 徐知着蓦然间感觉无比慌乱,钱财家势不入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连感情,他都比不上。他一直想当然的认为,这两人既然已经分手了,那总是感情出了问题,总是淡了,没了……可? “蓝,我已经好了。”霍德华露出哀求的神情:“你回来吧!” “太晚了。真的。”蓝田显然也不好过:“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分手快三年了。” “不,我们只是分开了三年。我去治病了,你记得吗?但我现在已经好了,医生说我不会再伤害你了。”霍德华抬起手,蓝田却往后退了一步。 徐知着微微一诧,下意识地顶上去,挡在蓝田身前。霍德华眉头微皱不退反进,两个人硬生生撞到一起,彼此眼中都是一惊,对视一眼,火光四溅,为对方的力量与肌肉硬度感觉到诧异。 “蓝!”霍德华转头看向蓝田。 蓝田又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室内的光线下:“你没事了,我很高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现在过得很好,也祝你快乐。” “但,但是……”霍德华往旁边退了一步,想追上去。 徐知着亦步亦趋,抢先一步卡位,挡在他身前。他们站得极近,眼对着眼,肩对着肩。徐知着看见对方眼底的血丝,像瞬间碎裂在一块莹白底色上的血线,绝望得让人心凉。徐知着用尽了全力,竟差点扛不住他。 “乔!”蓝田提声喊道:“我记得法院的禁令还没有撤消,你不能接近我十米以内,你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但这里是中国!” “中国也有警察。”蓝田沉下脸,眼中生出怒意。 徐知着感觉到肩上一轻,像刀子一样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剐了一刀,然后消失。徐知着转过身去看蓝田,蓝田揉着眉心,仿佛非常疲惫的样子,指着楼上说道:“你先上去休息一下好吗?我一会儿向你解释。” 周围的人正好奇地看过来,刘文站在不远处的大门边,一脸的紧张。 徐知着点了点头。 二楼有一个房间是他们的,反正这间别墅的空房很多,刘文索性留宿了很多人。徐知着爬上二楼,藏进楼道的角落里,从这个角度几乎可以俯看整个厅,他迅速地找到了蓝田和刘文,确定他们看不到自己,便专心致志地偷看起他们的对话。 蓝田显然很生气:“为什么不告诉我?” 分卷阅读105 “告诉你,是让你不来,还是让他别来?”刘文叹息:“他一直在求我,而且你也知道Laurent和他的关系,假如你们没有分手,他可能就是伴郎之一。当初是你说,我们这些朋友不用选边站,但其实我们都选了你。”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蓝田无奈。 “他仍然很爱你。” “你明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蓝田瞪了一眼。 然而刘文置若罔闻:“他跟我说了很多事,这三年来的经历,他也不好过,他一直在想你,他只是希望能把自己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好再来找你,但……你真的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刘文?”蓝田警告似地放缓了语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但他并不爱你,不是吗?”刘文说道。 蓝田瞬间沉默,过了片刻才反驳道:“也不一定啊。” “你不想看到他的反应吗?看他会怎么做?” “不,不,不……”蓝田按住刘文肩膀:“够了,别再插手这件事。我不想看到这样,我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那没有意义。” 刘文忽然倾身过来抱住他:“我很担心你,他不够爱你,直男都靠不住……我们这些人还是应该和同类在一起。那天我从靶场回来,感觉特别难受,为什么要让你担心那些,你这么好!” 蓝田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徐知着看不到。不一会儿,蓝田拍了拍对方的脊背返身上楼。徐知着连忙退开,先蓝田一步闪进客房里,他没有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却听到太多自己不想知道的,一时间心烦意乱。 ☆、16 片刻后,蓝田推门进来,坐到徐知着对面的另一张床上,看着对方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你问你想问的吧?” “你们为什么分手的?”徐知着问道。 “他病得太重,我受不了。” 徐知着一阵失望,跟之前说的一样,没有任何新细节。蓝田永远都是这样,提到往事,所有的错误在已,所有的好处在人……但徐知着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如果真像蓝田所说的,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弃爱人,那个乔治现在还会用那样深情的眼神看着他。 “那……那个法院的禁令是怎么回事?”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分手的时候,吵得很严重,当时大家的情绪都不好,打了一架,我受了些伤。” “他打你?”徐知着猛然站起,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当对手?凭霍德华的力量,只怕一拳能打断蓝田三根肋骨。 “是我们对打……”蓝田狼狈地看着地板:“当然,我打不过他。” “他为什么会那么厉害?”徐知着记得那小子是个律师。 “他喜欢拳击,打过业余比赛。”蓝田叹气。 徐知着双手撑在蓝田肩上,让他抬头看自己:“所以,他是练过的?” “他从小就喜欢练这个。” “那他还打你?”徐知着反复问,他不能放开这个问题,他必须要抓住一个确定的错误,才能理直气壮地说服自己,那是个混蛋,所以混蛋的深情一钱不值。 蓝田不明白为什么徐知着总是抓着这个不放,还在做无谓的辩解:“是我先挑衅他的,我们当时情绪都很差……” “不。”徐知着固执地摇头:“你就算拿刀捅我,我也不会还手的。”所以我一定会比他更爱你,只要你给我机会。 “好好好,所以你最好了。”蓝田起身抱住徐知着:“我知道你最好了。所以我们都冷静点好吗?我们别吵架,我不拿刀子捅你,你就更不需要还手了。” “你还爱他吗?”徐知着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爱了。”蓝田倒是回答得很轻松:“很早之前就不爱了,在认识你之前就不爱了。相信我,亲爱的,我爱你是真的,不是为了忘记他,这跟我的过去毫无关系。” “我不会把你还给他的。”徐知着用力握住蓝田的手。 蓝田笑了,把手掌按到徐知着的头顶:“你想还也还不过去啊,我自己有脚,我会走,我知道自己的方向。” 客房里是两张单人床,但徐知着想睡在一起,蓝田自然也不会反对。但床铺实在是小,四肢都摆不开,反而谁都睡不着。天还是有点冷,月光铺了半张床,清清亮亮的。 屋子里暖气不足,徐知着把蓝田微凉的手塞进背心里,紧贴着热烫的皮肤。蓝田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徐知着的鬓角,脸贴着脸,声音低得像气息一样:“我刚刚还担心,你又会像以前那样,觉得很高兴,终于有人要我了。” 徐知着摇了摇头,握上蓝田手掌,吻住他掌心。 他感觉莫名的害怕,那种对失去的恐惧感,他发现他在蓝田这里并没有太多筹码。而那个名叫霍德华的家伙,他拥有着他们一起共度的漫长时光,共同的朋友,很好的家世工作……他们穿同样的衣服,没准他们还喜欢听同样的歌,他们知道应该去哪里渡假,而这些自己全都不会! 他所有美好的生活都是蓝田给的,蓝田会不会觉得这很无趣? 他甚至连做爱都不愿意,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试过。 “你在想什么?”蓝田问道。 “以后,如果他再来找你,你要告诉我。”徐知着很认真的说道:“我要一起去,你不能一个人去见他,我会害怕。” 蓝田安静地看着他,最后笑了:“好的。” “还有,我觉得我已经是爱你的。”徐知着小声为自己辩护。 “嗯,我也这么觉得。” “另外,你妈比较喜欢我。”徐知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蓝田忍俊不禁:“你放心,我妈绝对站在你这一边,我要敢回家跟她说甩了你回头找他,她会帮你打断我的腿。” “妈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徐知着莫名窃喜。 “大概,是因为他不肯把工资卡交给我?”蓝田开着玩笑。 徐知着默然,知道蓝田不肯说,他想起蓝田曾经说过的: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刨根问底,只是你从来都不提,我就很害怕,不知道你是忘记了,还是因为太痛,所以无法言说。 第二天阳光明媚,春风宜人,刘文的运气很好,老天爷给力,照片拍出来张张都像明信片。昨天的那场小插曲没有影响到正剧,婚礼十分成功。因为两边都不肯嫁,所以省去迎送的环节,两个人一起手拉着手走向证婚人,誓台搭在花园里,白纱轻拂。 Laurent的姐姐就坐在徐知着身边,激动得热泪盈眶。徐知着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原本,你觉得他 分卷阅读106 们应该是这样的,美国人应该是怎样的,英国人应该是怎样的……最后你发现有些的确如此,有些完全不对。 比如说,美国也有干涉儿子婚姻和性向的倒霉婆婆,也会有人就因为自己是个同性恋便郁到几乎要得精神病;原来英国也有这种拖家带口来参加亲戚婚礼的家庭,因为弟弟的结婚誓词哭花了眼妆……林子大了,果然就会有很多鸟。 蓝田是婚礼大总管,全场最忙的一个人,脚尖不着地,哪里出事都有他。霍德华坐在Laurent亲友那一堆里,与人谈笑风生,昨天晚上那令人不快的压迫感在阳光下无影无踪。如果不带敌意地去看,那家伙的确非常帅,面目英俊,身材绝佳,而且风度好,随随便便往哪里一站,都是视觉中心。 典礼的进程平缓,高潮渐过,人们欢笑着与新人合影。 姐姐大人见徐知着一直往霍德华那个方向看,终于忍不住古怪的问道:“你认识他。” 徐知着现在恨不得找一切机会收集此人的情报,好做到知已知彼百战不败,连忙装做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他和Laurent的关系很好?” “他们是同学啊。”姐姐答道。 徐知着花了一些工夫才搞明白,霍德华虽然是律师,但却是专门打医药官司的;Laurent虽然搞IT,却是专门帮药厂工作的,所以他们曾经一起念过药科。 徐知着发现霍德华的确够格出现在这里,他几乎认识Laurent大部分亲友,那些老同学,也差不多就是他的老同学。 昨天晚上他只是出现了一小会儿,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现在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人们看到他差不多都是一愣,然后马上回头找蓝田,有些人更了解内情的,会不自觉向自己这边看一眼。仿佛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人曾经情深义重天生一对,而他则是那个横插一扛碍眼的第三者。 徐知着如坐针毡,他早应该想到,霍德华从春节前就开始找机会接近蓝田,忍到现在才出现,必然会找准一个好时机,这是他的主场,他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展示了自己拥有的;他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就已经挑衅得无可复加。 前方传来欢呼声,这是婚礼最后一个高潮,两位新郎把佩花高高的抛出去,二楼的阳台上已经架起鼓风机把大量的白玫瑰花瓣与小朵的浅蓝色绣球花吹到天际。 一时间,花落如雨,香雪如海! 蓝田忙着指挥新人和摄影师抓紧时间拍照,花瓣落了他一身,也顾不得捡一捡,弯起身退来退去,找角落躲镜头,终于被地上的线材绊到,一个踉跄……某人早已等了很久,马上伸手拉住。蓝田一只脚缠在电线里,重心不稳,随手拉住一只胳膊,抬头一看,似乎也是一愣。 霍德华的眼神极尽温柔,凝眸看着他,伸手从他发间拿下一瓣玫瑰。 徐知着连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蓝田有点尴尬,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东西,忽然臂上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拽着退了一步,转身就看到徐知着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 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蓝田心里叫苦不迭。 徐知着垂着眼眸,仔仔细细地挑捡他头上、身上每一个花瓣、每一条彩带、每一点纸屑……终于,把人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才抬头看他一眼,低声说道:“走路小心点!” 蓝田连大气都没敢喘,乖乖地说好。 从这一刻开始,徐知着就一直站在蓝田身边,像一只沉默而机警的狮子,以一种不容忽视地态度向众人宣示自己的存在感与领属权。 ☆、17 正事儿已办完,已经有好事之徒兴致盎然地关注起这边的八卦。 霍德华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徐知着存在似的,态度从容地与蓝田聊着天,内容多半涉及一些婚礼的细节与接下来的安排,让蓝田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不自觉地看徐知着的脸色,偏偏那张脸上什么喜怒都看不出来,让人很是没底。 蓝田见刘文也意意思思地张望过来,不动声色地送他一记中指。 霍德华笑了:“别怪他,是我威胁他,让他不要告诉你。” “哦?” “我怕你会不来。” 蓝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结婚这么大的事……” “我以后可以去学校看你吗?” “不行。”蓝田正色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会赴约的。” “不约你。”霍德华的眼神锋利,专注时便尤其深情:“我看看你就走,只要你别报警。” “别这样,行吗?”蓝田不自觉地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希望你能快乐点,别老是陷在过去……你总是这样,做人得想开点,别自虐,算我求你,对自己好点儿。” 霍德华仿佛某一句话忽然击中,所有的高傲与从容崩溃般粉碎,眼神哀痛:“告诉我!我将如何在没有你的地狱里,对自己好一点儿?” 徐知着的眉峰跳了跳,因为蓝田脸上难以掩饰的心痛。 “我每天都在想你,每一秒钟,每一分钟。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宿命!”霍德华放低了声音,有如梦呓。 蓝田闭了闭眼,深呼吸,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想听到这些!而且,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那他也一样爱你吗?”霍德华问道。 徐知着一愣。 霍德华终于向他看了一眼,好像刚刚发现这个人的存在那样轻描淡写,然后迅速调转了视线:“他为什么一直站在你身后??你开始喜欢这样的了?” 徐知着无路可退,只能拉了拉蓝田的袖子。 蓝田连忙回身按住他:“冷静点,他是想挑衅你。” 徐知着动作一滞,又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往前一步,还是退后一步,或者说,他不知道蓝田希望他怎么做。他是应该放手让蓝田处理,站在旁边听那些让人闹心的话,做出大度的样子;还是应该跳出去,当面对峙,显得自己很在意? “对不起。”霍德华却在这个时候道歉,镇定地看过来,礼貌周到:“请原谅我的冒犯。但……也请原谅我无法不嫉妒你。”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这混蛋的姿态实在太好,无懈可击,他几乎已经站到了站到最好的位置上,让人气个半死,却不便反击。随便说一句什么,都显得自己尖酸刻薄小人得志。 徐知着双手抱住蓝田,把他推到自己身后。蓝田有点紧张,抓住徐知着的手臂,低声耳语:“你别……” 徐知着安抚似地在他背上拍了拍,然后看向霍德华,极为平静地说道:“打一架 分卷阅读107 吧!” ??霍德华的瞳孔一缩,诧异了。 “徐知着!”蓝田更急了,然而,毕竟不好在这种时候喝止情人,声音压得极低,只希望两边至少能有一个冷静点的。 徐知着从蓝田手里挣脱出来,解开袖口往上撸,露出筋肉扎实的小臂:“你看,你跟我……还有必要吵吗?” 蓝田知道已经拦不住,十分无奈。 霍德华终于笑了:“你输了,就把他还给我吗?” “这怎么可能,他自己有脚,我想还也还不掉啊!”徐知着平静的说道,他开始活动筋骨,解开礼服的扣子:“这样吧,我赢了就当是帮我男人报仇;你赢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揍我!” 霍德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孔微缩,闪过压抑不住的悍意。 徐知着相信他不能拒绝这种邀请,就像他无法拒绝霍德华的挑衅一样,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不会允许自己认输。 “成交!”霍德华动手脱礼服。 消息很快传开! 同志们都兴奋了……毕竟不是在哪儿都能看到这种好戏的,甚至有人自动自发地清理起了草坪上的椅子,好让这场“斗殴”拥有更大的场地。 太浪漫了!女孩们开始尖叫:太浪漫了!这简直就像是两个骑士在争夺一个公主啊! 太有劲了!同志们无比嫉妒:决斗啊!老蓝你特么好强劲的桃花运! 蓝田无地自容,苦中作乐,揽着刘文说道:“等会儿要是砸了场子也是你自找的。” 刘文有点忧虑:“要不要让霍德华……留点余地。” 蓝田摇了摇头:“不能!” 当下,他哪边都不能劝,事关男人尊严。 “你说他们两个谁更厉害点?”刘文急了。 “不知道。”蓝田苦笑,脱下外套扔进刘文怀里,伸手从Laurent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等会儿万一要是打得不可开交,就只能由他冲上去拦了,得先喝口酒壮胆。 Laurent像是忽然醒悟过来,十分怨恨地瞪着蓝田说:“你抢了我婚礼的风头。” 蓝田无辜地摆摆手:“不关我的事!” 徐知着活动开关节,转头看了一眼,迎面走过来。 蓝田连忙调出微笑,问道:“怎么?” 徐知着一声不吭,伸手解蓝田的领带。 “你这是……”蓝田吓得全身都僵硬了:你不会是想? 好在徐知着把领带抽走就没再往下解扣子,只是偏头吻住了蓝田的嘴。光天化日众人围观之下,如此主动,这是第二次,蓝田心中默默感慨,嫉妒果然是爱情的催化剂。他自然不敢不配合,一手扶住徐知着的脖子,将一个吻进行的缠绵悱恻。唇分时一片欢呼,蓝田在无数嫉妒的眼神中感觉到两道火烧一样的射线。 老子招谁惹谁了?蓝田心中窝火,忿忿不平地踹了刘文一脚:都他妈是你害的! 刘文哎哟一声跳开,一脸的莫名。 吴俊生之前正在屋里帮Laurent的老妈老姐补妆,一时不察,风云突变,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蓝田的胳臂:“啊啊啊……” “啊什么啊?”蓝田崩溃。 “没什么,我激动!”吴总监兴奋得脸都红了。 场地清好,人墙建起,外围盘口已定,买定离手,就等东风了! 徐知着把外套脱到一边,把袖子卷到肘上,解开衬衫的三个扣子,将下摆从皮带里抽了出来,然后解散蓝田的领带,一圈一圈的缠到右手上。 霍德华眯了眯眼,有些傲慢的:“我不想占你便宜。” 徐知着吻了吻手背,眼神挑衅:“那你把戒指扔掉。” 霍德华顿悟,不再说什么,拉开了架式。 场边,蓝田全身绷紧,又怕又急,准备好万一风向不对,全力冲上去救火。 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然而,所有人都失望了! 包括霍德华和徐知着。 徐知着前踏了一步,首先出拳;霍德华机敏地闪过这一击,顺势右手刺拳出击……从这一刻起,情势急转直下,徐知着曲起左手硬生生挡了这一击,同时起跳,一下膝击连抱摔,撞向霍德华的小腹。霍德华硬接住没摔下去,连退带挡脚步已乱。徐知着刚刚站稳又是一记飞踢,坚硬的皮鞋在霍德华惊异的目光中砸到他身上,势大力沉,震得两条手臂都发麻。 霍德华来不及反应,凭本能跳跃着后退,试图找回节奏与平衡,徐知着已经合身扑上去,侧身肘击,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肘尖上,两个人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击在一起,重重落地。 开场就是好戏,群众极为振奋,等着他们再战下一回合,就像电视里或者拳击比赛时那样,连蓝田都没发现情况已然不对。 过了好几秒,徐知着才摇摇晃晃地从霍德华身上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活动着手臂。霍德华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再也站不起来。 霍德华无比的沮丧无比悲愤,因为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是在打架,不是拳击,是打架!! 那个可恶的家伙从头到尾没有尊重任何规则,膝击、抱摔、连踢、肘击……甚至是高风险性的飞身肘击,如果现场有裁判在,他大概会被罚得终生禁赛,然而没有……他所有曾经的训练都束缚了他的反应,让他一败涂地。 蓝田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冲过去查看:“怎么了?” 霍德华胸口刺痛,越是不想咳越是咳得厉害,一把握住蓝田的手,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蓝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徐知着:“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徐知着犹豫了。 “梁哲?梁哲在哪儿?”蓝田急得大喊。 这下,大家都发现问题严重了,呼拉围上来好几个医生。蓝田人被挤到外围,手却被死死拽住,半蹲在草地上,抬头看到徐知着多少都有些不悦:“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徐知着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去穿衣服。其实徐知着自己也很懊恼,是个人都把那臭小子说得像神一样,害他过分重视对手,早知道这么弱小,他也不用打得这么搏命。然而后悔归后悔,看到蓝田这么紧张,他就是不爽。 不等他们这边的暗潮涌完,梁哲已然正色按住蓝田的肩膀:“送医院吧!出事儿了!” 蓝田目瞪口呆。 ☆、18 毕竟刘文结婚才是今天的正事,蓝田拒绝了旁人的好意,开车带上梁哲和徐知着,把霍德华送到了最近的医院,一进门就订下了最好的病房,竭尽这家医院最好的条件,毫无怠慢。拍了片子,听了肺音……一通检查下来 分卷阅读108 ,确诊:霍德华右侧第三肋骨有两条细小的裂纹,肺部有一处挫伤充血。 伤不算重,但也不轻,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相当吓人的伤情。梁哲拎着片子把徐知着从头到脚的看了三遍,最后拍拍蓝田后背叹道:“你怎么,又……” 蓝田低头一眼,瞪得梁哲及时闭嘴。 徐知着一声不吭地坐在蓝田身边,神情越来越淡。 蓝田知道他在生气,从里往外透着冷,但今天这事本来根本没必要整成这样,随便玩几招,就算不能握手言欢,至少都过得去。蓝田刚刚听到医生的诊断都愣住了,感觉这怎么可能?可回头一想,又反应过来,徐知着当时整个人的重量都凝聚在肘尖上砸下去,也就霍德华这种练家子,随便换个人,恐怕就直接进太平间了。 蓝田又看了梁哲一眼:“你帮我再去看看,有什么地方要打点的,医院有没有护工之类的。” “护工?”梁哲莫名其妙,他盯着蓝田看了一会儿,确定他只是希望自己暂时离开,便听话的走了。 蓝田见梁哲走远,走廊里四下无人,语气不善地指责道:“你想打死他吗?” 徐知着霍地站起,硬邦邦地说道:“我去向他道歉。” “坐下!”蓝田怒了:“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你了吗?” 徐知着硬站着不坐:“你不能为了他的事教训我,我受不了。” “这不是他的事谁的事,这是你自己犯了错,你至少应该认识到错误。”蓝田也跟着站起,到底高了半头,气势更足。 徐知着咬着牙,完全平复不了心情,气得脸上发红。连他自己都诧异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但是蓝田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从来没有,蓝田一直觉得他什么都好……现在却为了一个男人,对了,为一个旧情人冲他发火。徐知着真觉得自己快气死了,又委屈又愤恨又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 手臂上的酸痛又开始返过劲儿来,徐知着感觉全身都在疼,都是肉体凡胎,他能把霍德华打成那样,自己当然也不会好过。可是偏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声不吭地瞪着蓝田,一边粗鲁地揉捏着胳膊,不小心捏到痛处,脸色登时一变。 “你又怎么了?”蓝田探身过去查看,被徐知着闪到一边。 蓝田忍无可忍,气极反笑:“徐知着,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对,值得你发这么大火?你告诉我?难道你希望我当着你的面把他踩在脚底下吗?你希望我是那种人吗?” “我没想这样。”徐知着委屈得要命:“但你不能为了他教训我。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但你不能为了别的男人跟我吵架!!” 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瞪了好一会儿,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对。 蓝田忽然有些想笑,投降似的抬起双手:“好好好,是我不对。” 蓝田一软,徐知着马上也跟着软下来了,低声道:“我也是失手,你们都说得他很厉害,我怕输,给你丢脸。” “你输能丢我什么脸啊!”蓝田哭笑不得:“我本来还觉得你真是想了个好主意,正反都不吃亏,他要是输了吧,啥也别说了,赶紧滚;要是赢了呢,他这口气也出了,也可以滚了。输赢都是个了结,他总是要过去的,而未来都是你的,你跟他斗气,你傻不傻啊?” “他随便说点什么,你都心疼的要命,我当然害怕。他也说病都治好了,什么都好了,你们以前分手的理由都没了,我们也就好了没两个月,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回头又觉得他比我好。”徐知着一开口,憋了一天的抱怨全倒了出来,止也止不住。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从来都不是个直肠子,而且从来都最善于忍耐,只有在蓝田面前,一天比一天忍不了,什么心事情绪都藏不住。只要蓝田笑眯眯地肯哄他,他做什么都乐意,但只要蓝田稍微一翻脸,他就难受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蓝田苦笑:“我的确心疼他。” 徐知着马上瞪圆了眼睛。 “我跟他没有仇,我也不恨他。当时放弃他……我也很遗憾,我一直希望他能过得好。”蓝田按住徐知着的头顶,很轻地揉着:“但你至少应该相信我,但凡我还爱他,我就不会离开他。我不再爱他已经三年了!三年,我花了很长时间寻找新的方向,我遇到你,爱上你,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我们的确只谈了两个多月的恋爱,但我们已经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你居然还在怀疑我对你的诚意?” 徐知着知道这个话题再往下说,绝对也是自己没理,但是…… “我讨厌他!”徐知着垂着头,脸上写着赤果果的仇恨。 蓝田无奈,默默咆哮:刘文,我操你八辈祖宗! 但无论如何,后院不能失火,蓝田调动所有库存的才智,集中精力哄男人。 “你看,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把他给伤了。那么多人证物证都在,你逃都不逃掉,他不跟你计较就没事,他万一跟你犯起诨来,去警察局告你一状,那有多麻烦?”蓝田这说得也是实话:“你刚刚找到称心的工作,别再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儿啊!” “他敢让你生气吗?”徐知着不屑。 “但我也不能太得罪了他,不怕一万也怕个万一啊,你说是吧?” 徐知着还是沉着脸,但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虽然他宁愿霍德华选这种玉石俱焚的损招,好一举断了蓝田对他所有的期待,但蓝田毕竟还是为自己考虑的,这条讯息极大的鼓舞了他。 “还有,你说你今天犯多大错?你真是气死我了,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吵架!”蓝田抚着胸口。 徐知着眼睛一瞪,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跟我现在才是一条船上的,你得跟我同舟共济知道吗?现在都有外敌入侵了,你还跟我内斗。”蓝田三分抱怨三分委屈四分撒娇,分寸拿捏得非常好。 蓝田一直不太好意思对徐知着耍什么花招,这人在他面前简直是纯白的,有如水晶,是真的半分心思都不作伪,嘴皮子不如自己利索,脑子不如他快,善良心软不固执,还乐于自我批评。真要放开手哄起来,蓝田良心有亏,但现在形势逼人,不得已,还是要绕他一绕。 “是你……先骂我的。”徐知着很委屈。 “我骂你了吗?我说你什么了?我只是说,你下手不能这么狠,万一打出人命来怎么办?我说得不对吗?” 徐知着张口结舌。 “你自己说,你有没有道理?”蓝田乘胜追击。 “没有。”徐知着沮丧的:“但你……” “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就算你有错,你做得不对,我也不应该因为他的事对你这么说话。” “是的!”徐知着皱着眉头:“你怎么能那样子?我都快难受死了!!” 蓝田忍不住又是想笑,几乎想凑过去吻吻他,但他们在这边叽叽咕咕吵了半天, 分卷阅读109 已经有人在看,倒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喏,那我们说定了。”蓝田正色地:“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们都得冷静点。你有错,我会好好说,你也别冲我耍横。我就想不通了,你对谁都没脾气,对我怎么就这么暴呢?欺负我?” “我也不知道。”徐知着惭愧,他的确不知道。 “都他妈是宠的……”蓝田喃喃自语,想起前几天跟王暮峰聊天听来的那句话:“宠坏媳妇,累死汉子。” “啊?”徐知着耳尖。 “没什么!坐下。”蓝田趁现在尚有余威。 徐知着乖乖坐下,坐了一会儿好像又忽然想起什么,把袖子一路卷到肩上查看,他左臂挨了霍德华两拳,右臂是肘击时的尖端武器,两边都是大块的青紫,尤其是右边,几乎渗出血丝来。 蓝田连忙拽过来细看,手指抚摸着伤痕叹道:“疼吗?” “疼。”徐知着点点头,心满意足。 蓝田一时哭笑不得:“你说你,这么拼命干嘛?搞得我们现在这么被动,还把自己弄一身伤。” “帮老婆报仇。”徐知着小声说。 蓝田失笑,飞快的亲了亲徐知着的脸:“真是个好男人。” 徐知着笑眯了眼睛:“你也要做好男人。” “我哪点儿不好啊!”蓝田眨了眨眼。 ☆、19 “呃……两位?”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看这两位眉来眼去针插不进的样子,顿时有点囧。 “嗯?”蓝田连忙站起来:“怎么样?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好了,不过,两三个月之内都不能再做剧烈运动。哦对了,你们谁是徐之之?”医生很费劲儿地念出这个名字。 徐知着一头雾水:“大概是我吧。” “病人说有事要和你商量。”医生平静地转述,显然还不了解这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徐知着大诧:“我一个人?” “是的。” 徐知着茫然地看着蓝田。 蓝田起身:“还是我去吧。” “不,”徐知着平静下来:“我去看看他想跟我说什么。另外,你放心,我会向他道歉的。” “这个不重要。”蓝田无奈:“他只是想挑衅你,想让你难堪。他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他一直陷在自己的困局里出不来,你不用在意他,他可能还是不太正常。” “嗯。”徐知着认真点头。蓝田的语气中有种亲昵感,好像真的像他说的,我们是一起的,他是他,他不正常,你别理他……这种感觉让徐知着很安心。 (霍德华说的是英语,翻译腔多少都有点文绉绉的。) 病房里空空荡荡,但装修精致,霍德华裸着上半身靠在床头,胸口裹着大块的弹力绷带。 徐知着锁好门,端端正正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对不起。” 霍德华没出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徐知着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视线中的火光越来越盛,到最后,敌意如刺刀见红,赤裸裸的仇恨。 霍德华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嫉妒你。” “我也是。”徐知着毫不避讳。 “为什么?”霍德华惊讶。 “这跟你无关。”徐知着不答。 霍德华想了一会儿,笑了:“对,你说得对,我嫉妒你,其实也与你无关。” “我不会把他还给你的,他是我的。”徐知着漠然道。 霍德华看着他笑,那个笑容越来越明显,最后终于笑出了声,然而笑声引发了他的伤痛,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哭还痛苦。 “他是你的?”霍德华笑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徐知着毫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不,他不是你的。”霍德华说到。 徐知着一挑眉,眼神骤然一利。 “当然,他也不是我的。”霍德华收尽了笑意,只剩下悲凉:“他是他自己的。” 徐知着眉头一展:这个结论,他倒是不反对。 “你很爱他吗?”霍德华问道。 “这也与你无关。” “别太爱他……”霍德华微笑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又不是你。”徐知着不屑。 “是的,别像我这样。我已经没有后路了。”霍德华盯着他:“他不是我的,但我是他的。即使他现在不想要了,我还是他的,你觉得这很可悲吗?我也觉得是……但我毫无办法,我不希望你最后像我这样。” “我会好好待他,他怎么会不要我?”徐知着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从霍德华略带疯狂的眼神里,他的确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恐惧。 “你认为我会对他不好吗?”霍德华不屑。 “你这混蛋甚至揍过他,你还敢说你会对他好?”徐知着嘲道。 “那是他要离开我。”霍德华忽然坐起身:“我用了我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杀了他。” “我不会。”徐知着坚定的:“就算他要离开我,我也不可能伤害他。” 霍德华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徐知着的幼稚。 “你现在一定很幸福。”霍德华忽然换了话题。 “那当然。” “他可以给你一切,一切,只要他愿意。他是那么甜美,那么神秘,就像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迦南地,他能让你无忧无虑。”霍德华的眼神渐渐柔和,蒙上一层异样的光彩。 “那时,我每天都在想,问自己,如果不是上帝愿意让我拥有他,我怎么可能,可以得到他的爱?他看着我微笑,狡猾而又热情,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任何地方,我每天都在期待,在人群里寻找他。他用红色的枫叶给我写信,那样优雅的花体字,像一百年前的绅士。去看我的比赛,去看我的庭审,只要他坐在场边,我永远不败……” 徐知着发现自己无法打断他,因为某一个人,他们宿仇难解,而同样因为他,他们成了世界最能了解彼此感受的人。 “他那么耀眼,多才多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他会给你什么,他就像中国一样神秘,你们古老的书法与文学,带着清新香气的茶。他说他爱我……即使下一秒钟灵魂会堕入地狱我都无法拒绝他,拒绝他是圣徒的事业。” “如果,你在一年前出现,我一定会帮你。”徐知着艰难地说道:“但现在不可能,无论你说什么都不可能,他是我的。” 霍德华脸上浮出奇异的微笑:“你太狂妄了,你以后会明白的,你是他的,但……他永远不会是你的。” “但那又怎么样?”徐知着咬着牙反问。 “是啊,那又怎么样?谁会拒绝他。他比魔鬼还要机灵,明白你所有的需要,他那么瘦弱,却有无穷的力量,从不畏惧。他会做很好吃的鱼,只有中国人才能吃那种多刺的鱼,他会把每一块鱼肉的刺都挑出来再拿给我。我们去五大湖区度假,住在船上,每天做爱,天明到日暮 ……”霍德华注意到徐知着的手指忽然握紧:“你为什么忽然激动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想让你明白,我永远无法放弃 分卷阅读110 。” “是吗?”徐知着注视他:“我也不会。” “听说你们从来不做爱?”霍德华敏锐地试探着对方紧张的理由。 徐知着大怒:“谁告诉你的?” “谁都这么告诉我,你们同居了一年,他却一直说他还是单身,最近才把你介绍给朋友们。” “这关你什么事?再扯这些我就走了。”徐知着做势起身。 “你在逃避。”霍德华犀利的。 徐知着只能又坐下:“我逃避什么?我进来见你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我早知道你这么弱,我也会手下留点儿情,把你打成这样……” “他喜欢口交。” 徐知着勃然大怒,变得毫无表情。 “冠状沟背面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只要刺激那里就可以让他高潮。”霍德华盯着他的眼睛,在分辨他眼中的情绪:“你为什么惊讶?你不知道?” “说,继续。”徐知着调整了一下情绪,靠进椅背里:“我听着。” 霍德华浮起一丝笑:“你终于决定不继续站在他身后了吗?” “还说不说?” “他的身体无比优美,皮肤像丝绸那样光滑,只有黄种人才会拥有这样的皮肤,在高潮时会变成粉红色,像蔷薇的花瓣,非常性感。他很容易出汗,喜欢白天做爱,阳光落在他背上,那是最美的画面。他喜欢正面,看着我的眼睛,赞美我,说他有多爱我,永远不会厌倦……”霍德华微微眯起眼,眼神黝黑深邃:“你真的感受过吗?他有多狂野,足可以把你撕碎或者吞没……他仿佛不知疲倦,直到我再也喘不过气,只有他能打败我,在床上……他让我明白为什么天使会堕落,为什么索多玛人从不悔改。” “谢了。”徐知着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所有外放的情绪都被收回,像一丛安静的植物。 霍德华诧异地挑起眉,不明白徐知着为什么会忽然在狂怒边缘沉寂下来,他并不自信,婚礼上跟在蓝田身后,看起来嫉妒心重,呆呆傻傻,好像碰一碰就会爆炸。他的愚蠢将是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弱点,可现在的他看起来简直深不可测。 “我们的确还有很多事没试过……所以,谢谢你,让我对未来充满期待。”徐知着站起身,带着嘲弄:“我可以走了吗?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实践一下,他丝绸一般的皮肤,趁天还没黑……” 霍德华在被愚弄的惊怒中大脑一片空白,凭本能扑过去想要把人拽住,徐知着从椅子上翻倒,不小心刮到身后的金属架。 “你?你……”霍德华压在徐知着身上,惊异而愤怒。 “你的回忆再美好,也过去了,而他现在是我的。”徐知着面无表情的挑衅:“他只会睡在我身边,只会看着我的眼睛说爱我,他会从头到脚地吻我,说我是无与伦比的。我能真实的抱着他,而你只能在梦里。你装得越可怜,只会让他更可怜你,我装得越大度,他就越佩服我,但他不喜欢可怜鬼,他喜欢男人,你输定了,这辈子别想翻身。” 徐知着本不想如此恶毒,但嫉妒是全人类的毒药。 霍德华渐渐绷紧了肌肉,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争斗,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对方的失误,他知道蓝田厌恶被怀疑被质问,他以为这个单纯毛燥的青年会上当,可是,居然…… 徐知着听到拍门声与蓝田紧张地叫喊,讥讽地笑了笑,问道:“你想让他看到你揍我吗?” 霍德华一愣,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徐知着身上站起,刚才的冲动牵动到他的伤口,让他面目扭曲。然而,徐知着一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太晚了!”他打开门,仿佛无力地靠到门框上…… 蓝田带着医生从门外冲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知着松开手,掌心一抹艳红:“我已经向他道过歉了。” 蓝田震惊无比,怒火冲天的吼道:“霍德华!!??” “不……不是这样。”霍德华惊愕地看向徐知着,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一个人。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蓝田强压住怒气,仔细查看徐知着头上的伤口,心痛万分地亲吻着他的耳朵和头顶,连声道歉:“对不起亲爱的,都是因为我,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我保证。” “蓝?”霍德华发现自己已然百口莫辩,那个看似单纯无能的中国青年,简直恶毒如魔鬼,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的头顶长出漆黑尖锐的角,正在畅快地嘲笑他。 蓝田置若罔闻,扶着徐知着往外走,绕开一头雾水的医生和满脸诡异的护士。 “蓝,你不能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地狱里!”霍德华下意识地喊,无比绝望。 徐知着感觉到蓝田的脚步停滞,连忙拽住他。蓝田安抚似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过身,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永远都这样,你仍然不懂。从来就没有一个地狱,即使有,那也是你自己的,与我无关。曾经我陪你呆在那里,是因为我爱你,而最后你的地狱耗尽了我对你的爱,所以我走了。”蓝田温柔地抚过徐知着的侧脸:“因为是人都想生活在天堂里。” 徐知着没有回头看,但他可以想象霍德华的绝望,比亲眼所见还要清晰。 ☆、20 徐知着毕竟只是点擦伤,下楼擦了些碘酒,就被医生打发走了。回去是梁哲开的车,蓝田给刘文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了,便一直揽着徐知着坐在后座,徐知着十分满意。 徐知着在回家的路上,花几分钟想了想如果霍德华在年前杀到,他会怎么办……但他很快就扔开了这个念头。从他做好决定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想法都变了,蓝田是他的,永远都得是他的。他将排除所有障碍,让这段感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对自己都不曾手软,更不容许任何人抢夺他的好日子。 那天晚上,徐知着仔细地洗完澡,拉开被子,跨到蓝田身上。 “你和他是怎么做的?”徐知着拿开蓝田的眼镜,所有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 蓝田错愕地看着他。 徐知着俯下身,笨拙地抚摸着蓝田的胸口,是的……白皙的皮肤,像丝绸一样光滑,他凑过去亲吻蓝田的胸口,他记蓝田说过,这是他的敏感带。 “住手。”蓝田按住他的后背:“停,停下……住手!徐知着!!” 徐知着吃惊地发现自己被推到一边,蓝田坐起身看着他,满面怒容。 “为什么?”徐知着愣住。 “气死我了!”蓝田直喘气:“……你等我生完气再告诉你!” 徐知着莫名其妙,一头的雾水。 “把被子盖上,别着凉!”蓝田吼道。 徐知着吓了一跳,他发现当蓝田真正发怒的时候,他其实非常没底。蓝田无奈地把被子抖开,往两个人身上裹,伸着指头数落道:“两点……哦不对,三点!” “1.在我的床上,跟我做爱的时候,提别的男人!”蓝田努力平复呼吸:“你想做什么?我等了你一年,只要 分卷阅读111 你还有一点排斥,我都可以再等下去,我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明白?!他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话比我对你所有的心意都更重要吗?” 徐知着总算回过一些味儿来,渐渐也有些懊恼地变了脸色。 “你难道希望,将来,当我们回忆起我们第一次……居然不是因为我们水到渠成,而是因为你想跟另一个男人比较性能力?我们两个的生活,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蓝田的确是生气了,几乎语无伦次:“就算我想提,你也应该阻止我,怎么能让他跟这么重要的事扯上关系?” “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徐知着沮丧极了。 对这么个真诚沮丧的人,也发不了更多火,蓝田自己默默生了一会儿气,再默默的消了,回头还得继续哄男人,只能默默的嘲笑自己坑爹! 蓝田关了灯,把人揽进怀里,徐知着伤到后脑勺,今天晚上得趴着睡,蓝田半个身子都压在徐知着赤裸的脊背上,手指便不自觉抚摸着肌肉的纹理,这是无关情欲也无心挑逗的抚摸,只是喜欢,不由自主的喜欢,连停都停不下来。 徐知着忍得牙酸,满脑子里都在想,你是不是也这样摸过他,爱不释手的。 “忘了他!”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后颈:“他做任何事都是希望你记得他,他想在我们之间种下一根刺,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上当?” “我忍不住。”徐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明白那种感觉,但那毫无意义。”蓝田的手指划过徐知着的脊柱:“我有时候也会想,当那位姑娘拒绝你的时候,你会怎样看着她,你是不是脸上也带着讨好的笑,眼神压抑而狂热,无可奈何而又充满了期待?她是你求而不得的梦想,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无法超越一个没有实现过的梦想,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抱怨吗?” 徐知着看着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明亮而深情,映着窗外的月光。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他感觉特别愧疚。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就是喜欢乱道歉。是人都会嫉妒,但那毫无意义。”蓝田把手放在徐知着背上:“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把外面那些男人和女人带进来。如果有人要硬闯,我们要一起赶走他,我们不能内斗。” “嗯!”徐知着点着头,心悦诚服地。 蓝田轻呼了一口气,仰面躺着:“你刚刚真是气死我了,你怎么能那样?” “我怎么了?”徐知着很委屈。 “我那么期待的……我觉得总有一天能让你需要我。”蓝田的声音里压抑着委屈:“你居然?我要找人上床,上哪儿找不到?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错了,是我不好。”徐知着小声道歉。虽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大王您心有不爽,总是小得我罪该万死。 “你看,我爱你,就是因为你……想到你,我就高兴,觉得幸福。我很不喜欢那种感觉,你本来没那么爱我,只是因为有人要跟你抢,你便想尽办法去表现……”蓝田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说出了格,胡乱拉了拉被子,翻过身:“算了,不说了,睡觉!” 徐知着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蓝田已经睡熟了,仰卧着,呼吸均匀。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蓝田的脸,挪了挪,好靠这个人近一点。他其实没怎么听懂蓝田的心思,只是隐约觉得对方说得有理,可那个道理太高太飘,他抓不住,但蓝田有一句话他很喜欢: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有人要硬闯,就一起打跑他。 徐知着感觉很满足,他喜欢这种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感觉,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的心思全在我身上,我心里也不装别人,百分之百的关注。他以前从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欲望,蓝田放纵了他太多太多,让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他不敢想,都不敢知道的心思破土而出。 徐知着小心翼翼地伸出脚,用脚踝勾着蓝田光裸的小腿,然后安静地睡着了。 虽然老婆大人说话很有道理,但道理这种事,有时候知道知道就成了,徐知着还是决定要努力的好好表现,今时不同往日,原来他想干什么,蓝田都宠着他。现在门外蹲着一只BT白头鹰,巨大威胁,需全力战备。 过去都是蓝田围着他转,徐知着满脑子也就在纠结自己那么点破事儿,总觉得天底下有可能拆散他们俩就只有自己那个倒霉性向,可现在眼光放出去一看,不得了,外面强敌环伺啊! 蓝田这小子长得好,风度好,工作好,什么都会,贴心又温柔,霍德华说他的好话是一字没差,自己这么个笔笔直的男人,愣是把自己掰弯了要跟他一块,外面乌泱乌泱扑上来要抢的gay绝对少不了。当然,宝贝嘛,总是人人要抢的,虽然蓝田说他自己有脚会走,但徐知着觉得如果真有个闪失,要劳烦到蓝田自己用脚走回来,也是巨大失误。 徐知着深负危机感,恨不得把自己放蜜糖腌起来,好用蜜意柔情把蓝田给淹死。他本来就是个温柔和顺的个性,心细如发吃苦耐劳,极具24孝男友的潜力,现在全面发力,搞得蓝田陡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在这个家里动手的余地。 什么事儿都被安排得好好的,你要干什么?你啥都别动……把遥控器拿出来放到你手心里:乖,看电视去吧! 蓝田哭笑不得! 但,你还别说,被人伺候的感觉是真好。蓝田发现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想回头去揍刘文了,虽然那天晚上他生气是真的,可现在他心里这分甜蜜也是真的。 感情嘛,就是这样糊里糊涂自相矛盾的,这要都能掰扯清楚,那还叫感情吗? 徐知着在联合矿业虽然是挂在销售科,但他和王暮峰都算有任务的编外人员,平时上个班应个卯,帮着打打杂,听老同事介绍点矿机知识和行业内常识,就算是学得很到位了。真正迎来送往天上人间的事儿并不需要他陪着出马,也轮不到他陪着享受,当然……徐知着也不在乎,他巴不得早点下班去接蓝田。 就算蓝田也在忙着,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也宁愿在蓝田办公室里呆着。看看报纸,翻翻杂志,发发呆,学生们早就跟他混得烂熟,知道这位是老板娘大人,不可轻慢,什么好事儿都忘不了带他一份,随便往哪儿一坐,就有人拿IPAD给他玩儿。 徐知着一直对他们做的那些实验特别迷惑特别敬畏。这年头讨好老板娘就是讨好老板,徐知着偶尔好奇了想问,蓝田手下那些学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知着虽然听不懂,但他喜欢听,露出十分惊异佩服的笑容,迷得半个屋子的大姑娘小姑娘心头小鹿乱撞。 蓝田偶尔从办公室里看出去,心里都是暖的。徐知着不懂他在干什么,没关系;但如果徐知着愿意了解他的事业,并为他自豪,他当然欢喜。 ☆、21 又过了两天,蓝田特意留得晚了一些,把小会议 分卷阅读112 室的钥匙从邵方那里借过来。徐知着捧着借来的看得正欢,蓝田从背后推推他,小声说道:“跟我来。” 徐知着乖乖跟着走,有点忐忑,也有点小期待。 小会议室里拉着窗帘,黑漆漆的,只有投影仪亮着幽幽的光。 “干嘛?”徐知着感觉新奇。 “我最近发了一个13分的大文章。”蓝田得意的。 “哇!”徐知着欢呼,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至少知道影响因子是个好东西,而且分越高越好。 蓝田清了清嗓子,旋开激光笔:“来,现在向你介绍一下我最近的工作。” 徐知着配合地鼓掌。 所有的PPT都认真的标注上了中文,图文并茂,简洁明快,效果用得也炫,完全是可以拿去做大会报告的水准。蓝田这个人卖相好,气质好,往台上一站就是镇场子,风度翩翩,把专业知识都说得趣味横生。 他目前的工作有三块,全是基于人工诱导性多能干细胞的研究,一个是运动神经元的再生培养,这个已经开始进入临床阶段,还有两项尚在研究进程中,一是造血干细胞的诱导培养,另一个是角膜的人工培养,另外还有一些更为试验性的科研探索,算是前沿关注并没有系统的展开研究。 最近那个13分的大文章便是有关角膜的。 徐知着听不懂所有的生物学术语与实验流程,但他最终听懂了一件事:“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生产眼镜那样生产眼角膜?” “这是我们的终极梦想,但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功。”蓝田微笑:“不过,我们的目标是,让人们不必再等待光明。” 徐知着蓦然紧张:“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蓝田莞尔。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在做这么伟大的事。”徐知着自惭形秽。 “来,代表人类给点奖励。”蓝田侧过脸,指了指脸颊。 徐知着忍不住笑,三步两步跃上讲台,隔着半张桌子探身过去吻他,像一个热情的仰慕者。 蓝田得意洋洋的抄起遥控把投影仪一关:“回家。” 被自己男人崇拜的感觉真好! 走出实验大楼,天还不算晚,两个人亲密的挨在一起聊天,结伴去拿车。忽然,徐知着站定,转而拉着蓝田往一个方向走过去。 ??蓝田先是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在徐知着视线的终点,一个人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陌生的车上下来,垂手站在车门边,停车场的灯光暗淡,映得三个人都脸色惨淡。 蓝田感觉到徐知着用力握住了自己手,捏得指骨生疼,他也不敢挣扎,只能硬生生忍着。 “伤好了?”蓝田只能先开口。 霍德华点点头:“我来向这位先生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弄伤他的。” “我不需要。”徐知着马上说道。 “好的,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蓝田用力拽了徐知着一下,送出一个警告的眼神。 徐知着放出你他妈敢再上前一步老子弄死你的气场,与霍德华用目光拼了一剑,伸手揽在蓝田腰上,把人搂走了。 徐知着很郁闷,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只要那混蛋一露面,蓝田的心情就好不了,晚上给他做报告时明明神气活现,现在整个人都是心事。 吃完饭,洗完澡,徐知着听到蓝田在卧室里喊他,见他过来,便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徐知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看着看着头发也不擦了,那是一封英文信,来自一位名叫布朗的医生。看样子跟蓝田似乎很熟,聊得却全是霍德华的情况,信上说霍德华的病情的确已经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停药已经半年多,没有任何复发的迹象。但这几天他的情绪忽然恶化,希望蓝田能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方便的话,适当的陪伴一下病人,引导他往好的方向去想云云。 徐知着双手揽在蓝田的肩上,不自觉地收紧。 “你不希望我见他。”蓝田叹道。 徐知着说不出话,按理说,他现在春风得意,不应该为难一个可怜失意的病人,但他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一想到霍德华的眼神,他就觉得后背发凉,那是鹰一般的专注与偏执,充满了掠夺感,那个混蛋不可能乖乖的呆着,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抢。 “也好,其实我也不太愿意见他。我帮不了他,也给不了他想要的。”蓝田开始回信,说了一些客观或者非客观的拒绝理由。 徐知着这才放松下来,把脸埋在蓝田肩上。 蓝田回好信发出,拉过徐知着的一只手握在手里抚弄:“我以前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像现在这样。” “嗯?”徐知着顿时警觉。 “呵……不不,别误会。”蓝田感觉到徐知着的慌乱:“我是说,我本来觉得你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像个无底洞那样深不可测。没有人能真正让你高兴,也没人可以真正伤害你,你从来不生气,无论对方有多无礼。” “我现在也这样啊。”徐知着有点委屈:“对别人的时候。” “真好。”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指:“原来我是特别的。” 有工作的坏处就是,无论你身边有一件多么重大的事件正在烧灼着你,让你感觉战火已燃,稍微退后一步都有高地失守的风险,但是……签证一下,机票一到,你都特么通通要滚去工作! 徐知着十分不甘心! 白头鹰现在还在北京,居然比他还晚三天的飞机,这哥们现在每天固定往蓝田实验室里跑两次,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苦情路线不好用了,又开始走阳光向上抗击病魔小斗士路线。蓝田说是说了不想再见他,但人都来了,又能怎么办?而且伸手不打笑面人,你不理他,他也不闹腾,看一会儿,自己就走,总不能次次叫保安赶人。 徐知着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当初群众工作做得好,基础雄厚,内线成群。上到大师兄,下到小师妹都积极主动的表示,一定会看好老板,绝不会让他干出对不起党国和人民的事。 但内线多了也有坏处,尤其是女孩子太罗嗦,每天事无巨细都要报告,从白头鹰几点来的到几点走的,老板有没有跟他说话,有没有对他笑,恨不得写张报告书给徐知着。徐知着想看又不想看,左右都是坏心情。而且那混蛋的确有点手段,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也是不俗,更何况他不像徐知着是个彻底的门外汉,人家还是懂一点的,往实验室里一坐居然还能聊上一聊。还好蓝田的学生三观还算正,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目前还没有倒戈的。 徐知着很郁闷,但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蓝田做得太漂亮,让他无话可说,这几天连工作上的应酬也全推掉,每天车接车送,放手让徐知着掌握自己的全部动态,明知道身边全是眼线,办公室的大门从来不关,回到家手机直接扔在茶几上,你爱看就看,爱翻就翻。 徐知着自己也是男人,知道男人做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再纠缠细节,那就是找架来吵了 分卷阅读113 。徐知着从来舍不得跟蓝田吵架,关键时刻哄还来不及。但理智上能想开,不代表情感上能放松,尤其是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大门口,明天就得把这个鲜嫩嫩的大活人独自留在鹰爪下……徐知着洗完澡躺在床上盯着专心看资料的蓝田愣是百味杂陈:老婆大人所有的道理都是对的,但道理就像一张纸,又白又脆,人心是活的,除了他蓝田,没有人会把自己活成一个道理。 徐知着很郁闷的想,虽然你永远都有理,但我还是会担心。 蓝田似乎感觉到徐知着翻来覆去不睡,均出一只手来按徐知着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徐知着翻过身去,抱住蓝田睡袍下的两条腿。蓝田就腿生得特别好,又长又细又直……长给男人绝对是浪费了,这要是长在女人身上,估计能走世界级的T台。 徐知着伸手摸了摸,滑溜溜的,又想起了那句话:他的皮肤像丝绸一样光滑。 肌肉要练,皮肤靠养。 蓝田是室内生物,基本不晒太阳,从不经历风雨,长在江南水乡,天生的没有毛孔,皮肤光滑细净,在北京过冬需要开大功率的加湿器,每天洗完澡都得兢兢业业地抹上润肤露。 徐知着一开始还想嘲笑他作风娘气,结果有一次蓝田临时被人抓去东北出差,在干得像沙漠一般的暖气房里开了三天大会,回家一脱衣服,腰上惨不忍睹,表皮裂开细小的纹路,一层层往下掉白屑。 你看,人和人差距就是这么大,有些人天生富贵命,你想糙着点养,硬件都跟不上。 徐知着心里这么想着,手下就没停,没留神摸到大腿根部,被蓝田伸手按住。徐知着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抬头看过去……室内的暖气开得足,蓝田看得也专心,浑然没发现睡袍松开了大片,白皙的胸膛在灯下晶莹发亮。 蓝田手上这份会议记要似乎很重要,在车上就开始看,吃饭也看……徐知着瞄了一眼剩下的纸页,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应该看不完,只能翻个身再睡。 他有点烦躁,也有点想。 ☆、22 自从上次在沙发上激情了一次,他们就再没有发过任何亲密关系,算算时间也有个十来天了。徐知着原本是真不惦记这事,一是累的,二是没觉着好,三也是没条件。可最近生活优越,又刚刚开荤尝过滋味,而且目前唯一可用的性伴侣就睡在身边,再怎么性向不合,是男人总有欲望,总是会有点想。 徐知着侧着身,隔着内裤搓揉了一把自己的命根子,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霍德华。他知道蓝田说得有理,自己应该忘掉他,可他就是做不到。他想起那些梦幻的句子,像是过去背过的英文诗:优美的身体、丝绸一般的皮肤、从天明到日暮的做爱……阳光下的汗水,铺满瘦削的脊背。 他总是忍不住去猜测,他们两个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嫉妒。霍德华长得很漂亮,他也有好看的肌肉,他天生就是Gay,一定比自己热情,蓝田会不会更喜欢他? 徐知着既然想到了这上头,思路就再也刹不住车,忽然觉得没准蓝田也不是太想跟他干那事,难得搞一次,然后就是长久的沉寂,虽然三番两次的吓他,可从来没真正动过手。再回想回想自己在床上的表现,貌似也挺拿不出手的,连大姑娘都不如,还是属木头的,只会四仰八叉的躺着让人伺候。 徐知着默默唾弃自己:你凭什么?有谁天生要伺候你么? 徐知着想出一脑袋浆糊,手下毫无章法的搓弄着,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隔着内裤抚弄,手劲儿大的了疼,劲儿小了没感觉,心情又不好,搞了半天也射不出,越发的烦躁……朦胧中听到蓝田无比惊异的声音:“你在干嘛?” 徐知着感觉胯下一凉,一只微带凉意的手在他命根子上抚了一把。徐知着轻哼了一声,转头看过去,蓝田背对光坐着,怔怔发愣,眼神太过复杂,满满的全是情绪,看都看不懂。徐知着再一眨眼,床边已空,蓝田走了。 徐知着躺在床上等了几分钟,发现某人居然一去不回,心里越来越疑惑,披上衣服出来找,一出卧室门就被吓住了。 蓝田居然在阳台上抽烟!!?? 这么冷的天,北风呼啸,那小子居然披着一件单衣赤脚站在十几楼高楼上抽烟!? 徐知着急得连生气都没顾上,一把拉开玻璃门就把人往怀里揽:“你干什么?” “我抽根烟。”蓝田全身发抖,脸早就冻得青了。 “神经病,不要命了!”徐知着一把掐灭烟头,不容分说地把人抱回了床上。 蓝田没挣扎,估计也知道挣扎无效,他本来就不够强壮,短短几分钟就让北风吹了个透,手脚冰冰凉。徐知着拉开上衣把人暖在胸口,被冻得牙根轻颤,像是怀了一个冰坨子。 “说,怎么回事?”徐知着返过劲儿来,开始怒了。 “我就是想抽根烟而已。” 徐知着没吭声,手上加力,蓝田火速败下阵来:“停停停,你快勒死我了。” 徐知着也不忍心对蓝田下什么狠手,强压下满腹的犹疑,好声好气的哄着:“你自己说的,有问题不能憋着,要说出来,我们都能商量。” 蓝田被人搂在怀里,缩得四肢蜷成一团,微微抬眸看了徐知着一眼,似乎也有些难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就是忽然觉得很失败。” “怎么了?你那个会……”徐知着实在想不到别的解释。 “跟会没关系,跟我的工作没关系。”蓝田苦笑,有些自嘲:“我本来觉得,无论如何,你是个男人,总有生理欲望,只要我能让你舒服了,你又不会出轨,总是会需要我,然后慢慢的,你总会习惯。” “所以?”徐知着还是没反应过来。 蓝田终于抬起头来看他:“我没想到,你宁愿自慰也不愿意让我帮你。” 徐知着如梦初醒,愣了!他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这一茬,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蓝田身边搞这一出……那说真的,那不是打脸么? 徐知着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大圈,这辈子没有这么机灵过,他没敢说浴室已经换了新的润滑剂,你背着我打手枪的次数一定不比我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是在这一点上不平衡。 蓝田是一直热情的那个,自己是几乎要性冷淡的那个,抓这个点为自己辩护,那是找死。 徐知着心疼地摸了摸蓝田的脸,感觉他是真不容易,守着自己这么根木头过日子,难得老树要开点花,还自己撸了,你让他还有什么盼头? “算了,没事了,睡吧。”蓝田自己把自己开解好了,声音依然温柔,只是眼神有些疲惫。 睡?徐知着大惊,现在睡了,明天早上他还敢醒吗?他还能走吗?徐知着一把捧起蓝田的脸就啃,能有多热情就给多热情,蓝田眼镜被撞开,不小心气息没跟上,被吻得头晕眼花……徐知着不敢放松 分卷阅读114 ,转而就吮到了耳垂上,学着蓝田的样子,用牙尖磨着,像是含了一块软糖般吮吸。 蓝田重重喘了几声,用力把人推开。 徐知着也不敢太反抗,只能讨好的笑着:“别睡啊老婆。” 蓝田抹了抹脸,神色疲惫:“有件事我一直在说,可能你都没听懂,那我再具体解释一下。我很不喜欢,把性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种工具来取悦谁。我觉得那是旧时代的女人才会干的事。” 徐知着很茫然,但不敢说没懂,只能试探着问道:“那男人呢?应该怎么干?” “男人?男人应该充满欲望和求索吧!”蓝田虽然一肚子火,可抬头看见徐知着那双懵懂漂亮的眼睛,又觉得跟他生气不厚道,他也不是故意要恶心自己,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蓝田调整了一会儿心情,放柔了嗓子,让语调听起来像情话一样温柔:“我希望这是一种能给予双方的享受,你想,我也想,我们都能从中得到快感。我不喜欢你老是这样,觉得我生气了就吻我,以为我想要,就给我。我觉得那不好……我不喜欢你这样子,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徐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大概有些模糊的懂了,还歪打正着地搞懂了上一次蓝田为什么忽然发火。 “我希望你对我充满欲望。当然,那不可能。那我至少希望,你能对和我做爱怀有好感,是你想要,而不是……拿这个来取悦我。”蓝田苦笑:“我这人是不是特别挑剔?唉,算了,早点睡吧,你明天还有那么久的飞机。” 徐知着握着蓝田的手,捂回来了,已经暖了。 蓝田手长得挺漂亮,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然而修长白净,指腹柔软,指节上几乎看不出细纹。徐知着自己的手就长得不好,粗糙厚实,又方又硬,指甲盖剪得秃秃的,每一个指头尖都是方的,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手,扛包那种。 徐知着想了想,把蓝田的右手举到唇边,张口含住了他的食指。 “你,哈……”蓝田惊异得连脸色都变了。 “你刚刚,看得太认真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徐知着从指尖舔到指根,然后用牙齿轻咬,说话便有些含含糊糊的。 “你……居然。”蓝田剧烈喘息,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表情狰狞的连个笑容都做不出来:“你个笨蛋……有什么事,哈,比这还重要的?” “真的吗?”徐知着的舌尖已经缠上了蓝田的中指。 “废话!诺贝尔奖也得等……完了,完了再领!”蓝田咬牙切齿,指尖颤抖着抚摸徐知着的舌头和嘴唇,湿腻的,火热的,美妙的触感……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只是咬咬他的手指头就能让他激动地感觉要失控。 “你手真漂亮。”徐知着舔湿了所有手指,把脸埋在掌心里。 是吗?蓝田疾喘,全身都在冒热气:从此以后,我就要多一个敏感带了。 徐知着终于办完了他的大工程。 “帮我!”他看着他的眼睛,眼神能有多渴求就有多渴求。 蓝田愣了好几秒,像头狮子那样扑上来,全身压下,把徐知着扑到床上,铺天盖地的吻,密密层层无穷无止,用力握在徐知着的根部,恶狠狠地问道:“想要吗?” 徐知着点了点头,仰起脸去吻他。 蓝田连眼眶都红了。 所有的被子,枕头,衣服……通通被扔到床下,徐知着仰面躺着,感觉蓝田撕衣服的样子简直帅得不得了。 “你真的感受过吗?他有多狂野,足可以把你撕碎或者吞没……” 所以,这……这才是和一个男人做爱的感觉? 把曾经以为的观念一并打碎,更狂野,更赤裸,更原始,更放纵……带着阳光和汗水的气味,赤裸裸的追求最本质的感官享受。不必羞耻,不必矫情,坦率得要命。 “对,这里,就这里,用力”,或者“不,不不,轻一点,会疼”。 我喜欢这样,我喜欢那样……别想太多,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舒服吗?舒服!哦……那太好了。 ☆、23 所有的被子,枕头,衣服……通通被扔到床下,徐知着仰面躺着,感觉蓝田撕衣服的样子简直帅得不得了。 “你真的感受过吗?他有多狂野,足可以把你撕碎或者吞没……” 所以,这……这才是和一个男人做爱的感觉? 把曾经以为的观念一并打碎,更狂野,更赤裸,更原始,更放纵……带着阳光和汗水的气味,赤裸裸的追求最本质的感官享受。不必羞耻,不必矫情,坦率得要命。 “对,这里,就这里,用力”,或者“不,不不,轻一点,会疼”。 我喜欢这样,我喜欢那样……别想太多,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舒服吗?舒服!哦……那太好了。 徐知着感觉蓝田几乎骑在他身上,两个人的器官彼此挤压着,但还是不够,肉体在渴求,需要更多安抚。蓝田俯下身热吻,火热的舌头切开徐知着强壮的腹肌,深探进肚脐里搅动,逼出他压抑在喉间惊呼。 蓝田狡猾而得意的笑,再往下移一步,把那个要命的东西含进嘴里。 那处炙热而滑腻,徐知着发出长长的叹息,他伸手摸蓝田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捏着他的耳垂和后颈。蓝田忍不住移动身体,拉着他的手往下摸,徐知着摸过光滑的胸口和小腹,触到蓝田正在撸动着的手指,马上被勾缠住,跟着一起动作。 徐知着撑起上半身去看蓝田表情,忽然想让这个人更舒服点,便抱住蓝田的腰向自己这边搬,然后,试探着,用舌尖舔过。蓝田一下顿住,停了几秒,从深喉里退出来,温柔地吞吐了一下,徐知着瞬间会意,乖巧地学习起来。 有很多事,卡就卡在第一步,真的跨过去了,反而没那么可怕。蓝田一向干净,饮食清淡,几乎有点洁癖,刚刚洗净的身体没有任何让人不快的异味,只有沐浴露清新的香气和男性纯粹的体味。 徐知着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开始有点变态了,居然觉得味道还不坏。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好像自己在给自己做,无论做什么,快感就会回到自己身上,你想更快一点,或者慢一点,你想更深一点或者浅一点……徐知着忽然想起霍德华说过的蓝田的敏感点,试探着把舌尖贴上去舔弄,但转瞬间便被一波剧烈而尖锐得快感逼得眼冒金星。直到控制不住的射出来,徐知着才意识到,那应该是每个男人都躲不过的死穴吧!! 蓝田非常体贴,知道徐知着高潮过后无力继续,便不再往深处顶,自己用手帮着,飞快的释放了。 徐知着翻过身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感觉特别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累,整个人好像要虚脱一样,但也特别满足,好像腾云驾雾了一番再落地,心脏还跳在腔子外面。 蓝田爬到他身边躺下,一手支着上半身,眼睛闪亮亮地,满眼是笑。 徐知 分卷阅读115 着脑子里升出一个极囧的念头:像个刚刚被喂饱了的婆娘。 “笑什么?”蓝田俯下身来吻他的脸。 徐知着吓了一大跳,生怕心思被读出来。 “爽不爽!!”蓝田索性骑到徐知着腰上,双手捧着他的脸。 “爽!”徐知着由衷的。 蓝田满足得好像饿了八辈子终于吃到一顿饕足,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捏着徐知着的耳垂说道:“以后还有得你爽!!” 徐知着忍不住笑,双手搂在蓝田背上坐起身,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真好!” 蓝田微笑着点头,趾高气扬的,像一只毛羽灿烂的孔雀:“我当然好!” 两个人重新冲了澡,换过床单,赤身搂抱在一起,密密地说着情话。 从你在非洲要小心点,到你在北京要小心点。 北京有什么可小心的? 北京有白头鹰! 啊? 以后不许跟别的男人说话,不许跟别的男人上床,不许对他们笑,不许摸他们,更不许口交……见一个打一个,打死算数。 蓝田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完了完了,怎么办?我被你赖上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徐知着表情狰狞:睡了我,就得负责一辈子! 好好好……蓝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我负责你一辈子。 嚣张霸道,无理取闹,嫉妒心重,独占欲强……没有人认识这样的徐知着,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但他知道蓝田会纵容他,蓝田什么都纵容他。他极度后悔,感觉自己真是愚蠢透顶,他应该从认识这个人的第一刻起就缠着他,把他抓在手心里,永远也不放。 王暮峰第二天看到徐知着的第一句话是:“日哟,操了一晚上吧?” 徐知着目瞪口呆,脸上止不住的红起来,从头顶几乎红到了脚底。王暮峰舒舒服服地坐到副驾驶位上,转头看到徐知着血喷心,连车都几乎要开不稳的样子,诧异道:“操,你脸红什么啊?” “你他妈说话也收敛点。”徐知着怒道。 王暮峰冲着他看了一会儿,乐了:“不会吧,还真操了一晚上!” “别胡说!”徐知着绝望了,恨不得拿什么堵上这张嘴。 “得了吧!”王暮峰嘿嘿直笑:“你瞧你那脖子,你媳妇馋肉是吧?” 徐知着心里一个机灵,拉开衣领看后视镜,果然,脖根下面,锁骨上面密密的草莓印,一颗颗种得红润水亮。徐知着这下百口莫辩,总不能说没操一晚上,就小干了半夜,还没做全套吧…… 王暮峰眼睛里冒着青光,满脸探究的像看一块珍稀矿石似地盯着他猛打量,徐知着被看得后背发毛,无可无奈的投降道:“你他妈有什么好看的?” “哎,我跟你说,哥为了更好的了解你,把断背山看完了。” “谢了。”徐知着心说我还没看过呢。 “你有经验,你跟哥说说,俩男的干那事儿,真比跟女的爽吗?那电影里说得真的吗?”王暮峰一本正经地。 徐知着发誓这辈子也没遇上过比王暮峰更有好奇心的人,而且他好奇的非常之不猥琐,非常坦率正派,就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理工科技术宅那样,完全是以一种,哇,这世界真奇妙的眼神在好奇着。 “我怎么知道!”徐知着十分狼狈。 “操,你两边都搞过,你怎么不知道?” 没心没肺实在很容易传染,徐知着都囧乐了:“我他妈就搞过一边,没搞过另一边。” “操你妈!!”王暮峰极度失望:“你他妈不是直的吗?你都没跟娘们睡过,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直的啊!” 徐知着心想真不容易,连弯直都知道了,没少上网查吧?他当然不知道王暮峰前几天刚刚在一个邪恶的网站发了一个贴子,标题为:马上要放外驻,唯一的同事自称不是同性恋,但有个男朋友,怎么办? “我是没怎么跟娘们睡过,但我看到漂亮娘们想睡,所以我是直的!懂了吗?”徐知着知道跟王暮峰这种人不能要脸,不能绕弯子:“我虽然跟男人睡过,但我看到再好看的男人也不想睡,所以我他妈不是弯的!懂了不?” 王暮峰若有所思地琢磨了半天,在徐知着快要开到学校,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可以过去了的时候,老兄忽然来了最神的一笔:“那你跟你男人怎么睡啊?难道……他有易装癖?” 徐知着吐血三升,差点把车开树上去。 徐知着把车停稳异常诚恳的问道:“你觉得他要是易个装,能看吗?” “还真是。”王暮峰托着下巴琢磨:“他要是扮女人,还不如你能看呢。” 徐知着把两人的行李和王暮峰从车里提出来,收了钥匙拿去给蓝田,本来还打算一起吃个午饭,现在想想还是免了,姓王这小子太口没遮挡了啊! 不过,真到了非洲又显出王暮峰这位同志的好来,别的不说,多欢乐啊!每天光跟他吵嘴就够乐一壶的。 他们的非洲行程排得甚紧,十天,跑三个矿口。这三个矿区的安全主管都是海默的旧时相识,有一个徐知着还见过,一个摩萨德的金发小子,不知道大腿的哪个地方受了伤,现在走快了略有一点跛,徐知着也不方便问,只能配合的放慢步子。 老外办事一板一眼,除了给他们配了个翻译跟着,没有更多接待,每天就是跟着看、听……大家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干,非亲非故谁会真的豁出真本事教你?全得自己花心思去问去学。 值班表是怎么排的,为什么要这样;屋舍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巡逻路线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听不懂的先把话录下来,看不懂的把照片拍下来,不方便拍照就用眼看,回屋一笔一笔画下来。这都是些细节,却是构建整体的基石,一点一滴的,你首先要知道,知道了再理解,理解完了,才能为自己所用。 王暮峰在工作上是真的服徐知着,帮打下手毫无怨言,就是每天吸溜着那恶心的非洲糊糊穷抱怨,大骂万恶的资本主义。徐知着的心态很倒是很平,资本家的钱哪里是好赚的,给你发高薪,自然是要你出大力。更何况,用王暮峰的话来说,他现在是自带春风,十级沙尘暴都近不了身。 24 因为王暮峰老是恶心他,徐知着也不甘示弱,每天晚上就守在王暮峰边上打电话,蜜意浓情恶心得峰哥直想吐。徐知着肯秀恩爱,蓝田哪儿还有不配合的,演得那个浓情款款,说话时尾音都带着颤儿。颤得王暮峰从发根儿抖到手指尖上,揪着徐知着吼:“你他妈真不恶心?” 徐知着想了一会儿,特别诚恳地说:“那是我媳妇啊!” 王暮峰立马蔫儿了,55,太欺负人了! 风风火火的杀去非洲,再一身风尘的杀回国,王暮峰站在北京机场感动得泪流满面:祖国,我回来啦!士别三日如隔三秋啊! 徐知着冷眼看他,撇了撇嘴。 “你他妈干嘛绷这么一脸?”王暮峰怒。 “我老婆又不在家。” “你个 妻管严。”王暮峰不 分卷阅读116 屑:“真给爷们丢人!” 非洲一行虽然短暂,但着实带回来不少活儿,反正蓝田不在家,徐知着便成天拖着王暮峰加班,搞得峰哥怨怒不已:哥虽然是单身,但网上还有妹子要哄,汉子要宅,论坛里还有大事儿等着哥回去拿主意,你当哥跟你似的,只要你媳妇儿不在跟前,就成天下面条儿啃白菜过日子,都没点儿正常人应该有的社交活动!! 徐知着不得已,跟着王暮峰开了微博,建了博客,还学会了逛天涯,但他不知道说什么,帐号建好了都空着,每天上网刷点新鲜事儿看看,都拿去晚上聊天用。倒是蓝田听说他开始玩这个,把自己的博客地址发了过来。徐知着抽空把蓝田所有的陈年旧事都一篇篇看完了,翻到当年蓝田发给陆臻的那封信,感慨得一塌糊涂,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啊!!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嫉妒陆臻,陆臻是他好兄弟,而且陆臻不跟他抢男人。徐知着由衷的认为,当个前男友就应该当成陆臻这样,像霍德华那种,就应该被人道主义毁灭! 当身上的草莓印子彻底消退,徐知着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蓝田回来的日子,他感觉自己现在算是彻底栽下去了,用王暮峰的话来说,这叫奸情火热。但他栽得很开心,栽得毫无压力,因为知道有人会接着他。他仿佛看到蓝田站在前面冲着他笑,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样子:跟我走,将来有得你爽! 不过,蓝田还没回国,李爱之先他一步回到北京,火速约了徐知着出来。徐知着虽然成天听蓝田提及,但跟这姑娘就见过一面,只知道是个正宗大忙人,做私募投资,年入千百万,天南海北不落地地飞。 徐知着在电话里一听是有关案子的事,自然也不敢怠慢,在CBD订了一个相当好的馆子,亲自去律师事务所接人。李爱之似乎有点心事,全程都是徐知着和那位律师在谈。 说实话,徐知着最近过得太顺,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倒是蓝田心里一直梗着一根刺,总觉得此人阴险,差点要害得徐知着坐牢,在电话里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回北京作证。 其实这案子太过简单,也没什么好聊的,律师也就是再关照了一些出庭作证时的注意事项,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这个意思应该这样说,不能那样说……徐知着是好学生,一一点头称是,默默记在心里。 一顿饭吃完,事儿也说得差不多了,律师先生先走一步。李爱之忽然一口闷干杯里的葡萄酒,指着徐知着说:“走,我们回你家,我有事儿跟你说!” 徐知着一下就愣了,战战兢兢地把姑娘领回家。 李爱之进门把外套一脱,敲着茶几桌面说:“给我来杯酒。” 徐知着无奈,只能去厨房取冰,给她倒了一小杯威士忌。 李爱之身材非常好,有前有后有腰,而且特别喜欢穿那种特别显料的衣服,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一字领的羊毛裙,露出漂亮的锁骨,小腿上束着黑丝袜,曲线玲珑。徐知着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胸口微热,连忙调转了视线。 李爱之喝了两口酒,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把酒杯重重的一顿说道:“你见过霍德华了?” 徐知着一惊,直愣愣看过去,美女也能看了。 “虽然当年老蓝让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但我想了半天还是得跟你说。霍德华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万别因为他跟蓝田吵架,你要保护好他。”李爱之一脸的肃然。 “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从头告诉我。”徐知着大喜过望,难得抓到一个肯说的知情人。 “从头,也行,是得从头说。你让我想想。”李爱之又抿了一口酒:“这样,忘记是哪年了,有一阵子,蓝田特别高兴,说遇上梦中情人了,让我们给支招,要好好追。我们也很高兴,他初恋分得特别伤,好几年都缓不过来,还跟我开玩笑,说男人只能拿来睡,女人才能交心。现在能遇上中意的当然好,我们那会儿还建了一个讨论组,帮他出主意。霍德华一开始特别冷,爱理不理的,但是约会都去,也不烦他,蓝田就觉得有希望。追了差不多有半年,追上了,带出来给我们看。我当时就不太喜欢他,觉得他眼神有点凶,但看得出来是真心爱蓝田,眼睛里没别人。我也就没说什么。他们那一阵是真的特别好,蓝田特别高兴,每天跟我们穷得瑟,说霍德华其实一点也不冷,对他不知道有多好……” “然后呢?”徐知着忍不住打断,他不想听这段。 “就这么好了差不多一年,后来他爸爸要竞选州参议员,不知道怎么地走漏了风声,让竞争总部的人发现了,霍德华就被他家里人抓回去了。” “为什么?”徐知着莫名其妙。 “他老爹是共和党啊,反对堕胎反对同性恋是公开立场。要是选到一半让人发现他儿子跟男人同居,那就没得混了。” “好吧。”徐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哥过来找蓝田谈判,谈封口费。蓝田说钱不要,有本事让你弟弟亲自跟我说分手。他哥同意了。他哥的事务所在纽约,所以他们最后把地方约到了我这边。蓝田说他一个人过去会害怕,让我陪他去,我就去了。霍德华坐在他对面,说分手吧。当时蓝田就哭了,一句话也没说。后来,他们走了,蓝田收到一条短消息,霍德华发给他,说我将永远爱你,你是我的宿命。”李爱之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徐知着看杯里空了,索性把酒瓶也拿了给她。 “其实当时要分,可能就真分了。但蓝田不甘心,他觉得霍德华还是爱他的,他要争取。霍德华老家在犹他州,蓝田那时候每个周末飞一次,不让他进门,他就在门口呆着。后来霍德华有个小妹妹看不下去,告诉他说她哥现在不在家里,在接受治疗。” “同性恋不是早就不能治了吗?”徐知着感觉匪夷所思。 李爱之苦笑:“你想治,总是能找到地方给你治。跳大神的都有,想干嘛的没有?结果蓝田那傻冒就往医院跑,冒他哥的名义说帮忙送东西,也不知道他怎么忽悠的,就让他进去了。当时霍德华正在泡冰水浴,据说也是一种治疗,蓝田心疼得不得了,傻不愣登也往下跳。他也不想想,人老霍是练过的,不怕冻,就他那把身子骨,跳下去没几分钟就晕了,结果事情就闹大了。霍德华就不干了,也不分了,跟家里闹出柜。蓝田那个性你也知道的,就算是朋友的事,但凡他能帮忙,他都要往身上揽,更别说是他男人的事。当时刚好学校放假,他哪儿都不去了,就在人家门口呆着。我们当时特别担心他被人灭口,几个朋友约好了轮流陪他壮胆。他那会儿是真厉害,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肯干。他有个同事,跟霍德华家里关系特别好,但也是站在他这边的。蓝田就跟他商量,说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连夜看圣经,学经院哲学,找牧师聊天 分卷阅读117 。回头拿本圣经跟霍德华他老妈辩论,辩得他妈一句话都没得说。给他们全家买礼物,可着劲儿的讨好人,根本不计较钱,东西被扔出来也不生气……我当时就跟他说,将来我男人只要能做到你现在十分之一,我就嫁给他,没二话。他说我们做人总得为了幸福搏一次,拼尽全力了再放手,才不会后悔。” ☆、25 徐知着从茶几下面摸出个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家没办法,还是把人放出来了。但要求霍德华到纽约工作,离家远点,大都市,消息传不回去。当时大家都特别高兴,觉得蓝田终于战斗胜利了,攻克城堡把他的王子救出来啦,他们圈里都把这俩当典范那样看着。” “那后来为什么还要分手?” “吵架。霍德华他妈一个家庭妇女,闲得没事儿干,反正钱多,一个礼拜飞三次纽约,比蓝田到得还勤快。一会儿说她的灵魂要死掉了,一会儿说他们家现在在整个教区里让人看不起,一会儿说他老爹的政治生命就这么完结了……反正巨多破事儿,翻来覆去的说。他妈闹完了,霍德华就难受,总觉得是自己一个人毁了全家族的幸福,折腾折腾两人就得吵,吵完了又合好。再后来蓝田感觉不对劲儿,带着霍德华去看心理医生,才发现已经是中度抑郁。一看都生病了,老蓝又开始心软,本来忍不了的,现在都能忍了。但霍德华是双相障碍,发作起来非常恐怖,想死的时候每天想跳楼,高兴起来什么时候都能发疯。那会儿蓝田为了顾及霍德华的面子,都不让任何人上他家里去。我因为不是他们圈里人,我才去看过。他们家有间屋子专门是留给霍德华砸的,我当时特别担心,总觉得蓝田会被他打死……” “他打他?”徐知着差点捏碎了一个杯子。 “当时倒是没打。”李爱之揉了揉脸,深呼吸:“不过后来也没差了。我那会儿一直劝蓝田分手,他总说再等等,等了差不多有一年,实在受不了,分了。他们那些人都不理解,蓝田也不肯说,只有我最高兴,找人过来给他开单身派对。我当时还在华尔街上班,干脆就让他住到我家里来,每天找朋友回来一起玩儿,就怕他孤单。大概过了没一礼拜,霍德华来找他,说回家吧。蓝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老霍就呆在我家不走。蓝田使眼色给我,让我先出去。我出去以后就在对面咖啡馆坐着,越想越不对,打电话回家没人接,打电话给蓝田也没人接,我就慌了。从街面上拉了两个巡警上去,一开门,就看到蓝田躺在我家地板上咳血。那两个警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们打不过他,那混蛋不让任何人接近……我当时都快吓傻了,拼命求他,跪下来求他,他看都不看我……” “然后,然后呢?”徐知着紧张地全身都在抖,仿佛身临其境。 “然后我听到蓝田说,你要让我因为爱你而死吗?他就愣了,我见他愣了,就赶紧去拉蓝田,警察也帮着我拉。送到医院才知道,那混蛋打断了蓝田两根肋骨,断骨摩擦到肺,再晚几分钟他就没命了。” “你继续说。”徐知着气得根本坐不住,站起来直转圈,只恨当时没再狠一点,把那个混蛋打死算数。 “蓝田本来可以告他的,告得他坐牢,吊销执照,让他什么都没得混,但他都忍了。他跟警察说是自己先挑衅霍德华的,说霍德华有抑郁症,而且他明知道。他最后只是向法院申请了禁止令,禁止霍德华出现在他十米以内。”李爱之把最后一点酒喝光,也站了起来,拍拍徐知着的肩膀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了解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别误会他,他是真的真的绝对不可能跟那个混蛋复合了,他受够了。甭管那混蛋说什么,蓝田一点儿也不欠他的,他就是人太好,才到现在都可怜那个混球。所以你千万别怀疑他,他不会说什么,但他会伤心的。你要保护好他。” “我知道,我知道!”徐知着眼眶发红,一个劲儿的往李爱之杯里倒酒:“我谢谢你,太感谢了。” 徐知着把李爱之送走,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心疼得要命。是的,他早应该想到,霍德华那么迷恋蓝田,那种眼神总是有原因的。虽然李爱之建议这事儿最好瞒着蓝田,但徐知着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这么大的事,知道就是知道了,回头要是说漏了,平白招误会。 徐知着睁着眼睛都能想象出蓝田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样子。 “他很瘦弱,却有无穷的力量,从不畏惧。” 那个人,永远都很骄傲,趾高气扬,活得像个皇帝,总是春风得意的样子,没有人相信他也吃过苦,也倒过霉,没有人相信他也曾经求而不得过,曾经拼尽全力,还是要无奈放弃。 他从来不抱怨,他只会努力做得更好,给自己机会,也给所有人机会。 徐知着一想到就觉得心疼,从来没有那么心疼过一个人,也从来没那么佩服过一个人。 蓝田这次回家受到了令他惊讶的隆重待遇,他本来想来来回回那么多次了,也不用特别当个事,刚好秘书刷到说有便宜机票他就飞了,回家先做了一桌饭等着,好给徐知着一个惊喜。 结果门一开他就让徐知着给抱住了,那个拥抱火热扎实。蓝田顺着对方的力度退了几步,后跟绊到地毯,重心一晃,整个人被凌空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 喂?不会吧!?蓝田惊异得心跳都乱了。 徐知着蹬掉鞋,将蓝田死死地压在怀里,把脸埋在他颈边轻轻磨蹭着:“我想你。” “啊,真的吗?”蓝田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心肝被小火暖着,慢慢炸到酥脆的幸福感。 爷的春天要来了么?铁树要开花了吗! 徐知着也不大动,只是抱着,手指抚摸着蓝田的脸和脖子,轻轻吻一吻他的嘴唇。他发现比起激烈的交欢,他更喜欢这种亲昵的磨蹭的感觉,温暖而舒适的,像一个窝里的两只幼兽。他是最近才刚刚领悟的,蓝田喜欢被需要,而且是用他最喜欢最自然的方式,他喜欢大家都舒舒服服的,没有压力。 蓝田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与玄幻有点不太真实,轻轻戳了戳徐知着的肩膀,结果被人一口叨进嘴里。 “你,松口。”蓝田的脸红了。 徐知着松开牙,微微笑着。 “怎么了?” “李爱之过来找我,说过一些有关霍德华的事。” 蓝田的脸色迅速沉下去:“你都知道了?” 徐知着点点头。 “全都知道了?” “嗯。” 蓝田叹了口气,仰面躺在沙发垫子上,徐知着侧身躺下,小心不会压着他。 “你听完有什么想法?”蓝田看着天花板,低声问道。 “你受苦了。”徐知着紧紧把人搂着。 蓝田收回视线,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呢?” 徐知着很认 分卷阅读118 真的想了一会儿:“如果真有什么好办法,你也想帮他,你就帮吧。”徐知着看到蓝田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但你不能碰他,我会嫉妒,因为你现在是我的。” 蓝田用指甲刮了刮下唇,难得露出了特别迷惑的神色:“为什么?” “虽然我很讨厌他,恨不得打死他,但我想,你是不恨他的,你可能还是希望他能好,他要是好好的,你也少点心事。” 蓝田愣了好一会儿,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 徐知着把眼镜拿开,低头吻他的眼角:“别难过了。你尽力了。” 蓝田眨了眨眼睛,眼泪沾在睫毛上,碎成一片星光,他忽然有些愧疚:“你会不会很遗憾,我的年少轻狂给了一个人,我的偏执和狂热给了另外一个人,到你这里,就只剩下一颗老心,一门心思只想着过点舒服的好日子。” 徐知着摇头,他的年少轻狂和偏执狂热也早已被雨打风吹去了,他也只有一颗老心,一门心思就只想过点舒服的好日子。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走到一起。 “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蓝田伸手抚摸着徐知着的眉毛和眼睛:“我从陆臻那儿听说了你的事就心动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苦难面前那么平静。你从来不抱怨,不怨恨任何人,也不为难自己。谁对你好你知道,重情义,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你能爱上我,我一定会特别幸福,你一定不会伤害我,不会舍得让我难过。” 徐知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舌头去舔蓝田的掌心,他很喜欢这双手,真的很漂亮,而且灵巧。 蓝田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菜凉了一桌,房间里的温度却高了。 有时候人会瞬间领悟,说不清道不明的理,但心头雪亮,好像曾经走歪的路又顺了回来,原来出轨的火车重新上了轨道,于是忽然间,你发现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为什么之前一直都磕巴着呢!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正如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蓝田会像梁一冰那样,蓝田也从来不需要他像别的任何人。他没有陆臻那么有文化有水平,没有霍德华有钱有家势,但那没关系。 蓝田爱他,只是因为即使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如蓝田,也需要有人真的心疼他,抱着他说,你受苦了。 26、 王暮峰最近学会了一个词,叫妻奴。忙起来逗贫就拿这个埋汰徐知着,说你小子还算是个爷们儿吗?也太不给咱爷们儿长脸了,都没个正常人的休闲娱乐,一下班就去接老婆,接完老婆回家做饭…… 徐知着忍了好几次,终于特诚恳地说道:“峰哥,有空找个女朋友吧,嫉妒伤身。” 王暮峰瞅着他愣了八秒,泪流满面:“我操你妈。”你小子说话越来越特么毒辣了。 徐知着默默乐着,蓝田的招儿是好使啊! 从非洲带回来的资料终于快整完了,徐知着现在就等着去缅甸。蓝田原来觉得自己要两头跑,聚少离多的挺对不起人,没想到徐知着自己也找了个两头跑的活,刚好,凑上了,谁也不用嫌弃谁。 徐知着最近心情好,整个人从里往外放出光来,他本来就是长得特别好看那种人,这下更不得了。 销售上虽然全是男的,但这层楼面上还有别的科室,财务、人事、行政大半都是娘子军,成天组团一样找借口过来参观,但没几天大家都服了,这小子是真冷。看着笑模笑样的,一句暧昧的茬都不搭你的,中午带饭盒过来,一荤两素一大盒饭,四个干干净净的乐扣盒子摆了半桌,吃得满脸幸福。 再一问起来,全是老婆做的,你要再聊深几句,身上衣服也是老婆买的,鞋子袜子,衬衫领带,连发型都是老婆的主意,再问一句你老婆干嘛的,在大学里当教授。 我操!靠哟! 这下子,但凡有点心思的也都萎了,你拿什么跟人老婆比?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知情识趣有品味,还会心疼人,如此贤妻才敢绑这么一大帅哥过日子。当然,除了王暮峰,谁也不知道此贤妻是男的。 本来他们销售上的事不归徐知着管,但那天早上总监请他帮忙,说今天有个大客,要上会议室谈,你小子卖相好,过去打个杂,有帅哥镇场气氛会比较和谐。徐知着一向好说话,反正闲来无事,就当帮助友军,便欣然答应了,托着一盘咖啡进去才发现…… 你妹的!徐知着在心里说。 “Zorro!”逐浪山一阵惊喜,亲亲热热地扑上来,手已经揽到人肩上:“哇,你们北京可真冷啊!” “冷就多穿点。”徐知着无奈。 “认识?”总监一看就乐了。 逐浪山拉着不让走,销售总监猛使眼色,徐知着只能无奈升级,从打杂的变成了陪客。 逐浪山要给他在若开邦的一个矿搞三期,千万美金级的大单,难怪整个销售部从上到下严阵以待。这人谈判的风格跟他做人一样诡异,说认真不认真,说不认真他还很上心,耍得整个销售部筋疲力尽。 一天谈完,晚上请吃饭,吃完饭天上人间伺候,这是一条龙服务。原本这些事都跟徐知着不沾边,但逐浪山死拽着,总监大人的眼神逼迫着,徐知着无奈,只能给蓝田发了个消息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纸醉金迷,觥筹交错,十丈软红,富贵温柔乡……包厢的大门开处,一行妙龄少女款款而入,个个都有三线小明星的水平,或妖,或艳,或清纯,任君选择。都是一个晚上五千块,还不带过夜的档次,光是卖个娇就能赚普通人一个月工资,自然有看头。 逐浪山乐得眼都眯了,这种场合就是他天下,谁都没他会玩儿,谁都没他能哄姑娘高兴。眼神都不带拐弯的直接挑了俩,左拥右抱,说哥就喜欢你们俩,一见钟情。纵然是欢场浪语,能说到深情也是本事,哄得姑娘们娇嗔连连。 徐知着默然旁观,感觉既有趣又好笑。 平心而论,这人其实长得不错,个子挺高,一身精瘦的肉,高鼻深目,算是混血里混得比较好的,普通话带着中南半岛口音,极具异域感,又能说会玩儿,估计真的不花钱也能泡到漂亮姑娘陪他睡。 逐浪山跟姑娘们乐了一阵,鼻子从丰盈的乳沟里抬起来,看到徐知着乐呵呵像个没事人那样坐在角落里。一个样貌挺清纯的小姑娘陪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沟通的,就这么轻轻的靠着,把脸靠在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比起这一室淫糜来,这两人就像大哥带着小妹出门旅游。 逐浪山眯了眼,越看越觉得有趣。此人从出现的第一刻起就有趣,有千百个面貌,样样夺人。逐浪山斜倚在软红堆里畅快的想,要早知道是这么好看的男人,当时在树上就该紧贴着他的背,手臂勒在他结实的腰上,再一口咬住他的耳朵……逐浪山就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就硬了。 徐知着被这人看得有点不太舒 分卷阅读119 服,调转视线看向大屏幕。巨大的液晶屏前,一男一女正搂抱着唱歌,女声正竭尽所能地把男声带回到调上。 “你挺不习惯的吧?”身边的小姑娘问道。 五千块钱还只陪聊的妞儿,当然不能只会浪,你得体会用户的需求,荡妇、贞女、LOLI、御姐样样来得,否则好看的小姑娘多了,也不是个个都能吃下这碗饭。 “还行,你别摸我就行。”徐知着笑了。你们玩儿你们的,跟我没关系,我就当是看场AV,还带个新鲜。 小姑娘收回手,坐得更远点儿,好奇的问道:“你老婆就那么凶?” “嗯!”徐知着懒得解释。他们让他挑人,他就挑了个最不起眼的,坐下来第一句话就交待:我结婚了,有太太。所以我们就坐着,你啥也别干,反正最后一样拿钱。 小姑娘当时甜甜一笑,说好的。心里满是不以为然。在这个屋里,一开始假正经的男人多了,最后还能正经走的凤毛麟角;即便是那些能全须全尾出门的,也多半是身边的妞儿没下狠手,其实你一想也是,一样的拿钱,还不需要你伺候着,谁不乐意呢? 但眼前这男人有点特殊,他长得有点太好看了,这一屋的姑娘都拿眼尾瞟他,拿了钱还能泡帅哥,在姐妹们面前长个脸,值得下手。可从坐下到现在,她是真的连一点边儿都没沾上,这男人挡得不落痕迹,而且手劲儿极大,就那么两根手指搭着你腕子,连动都动不了。 “你们刚结婚吧?”姑娘动心了。 “是啊。”徐知着微笑,眼中涌上一些温柔。 姑娘有点绝望,爱情的荷尔蒙在最颠峰的时候,偶尔也可以打败男人的兽性。 逐浪山在欢场上的作派只有一个词可形容——放肆! 也是,不放肆,还出来玩儿个什么劲? 他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一头枕在软香枕上,伸手把眼前那个妞儿扯到怀里,从背后搂上去,按他想象那样把人勒紧,微眯着眼睛用视线从徐知着的额头舔到唇上…… 姑娘娇笑着,轻轻挣扎:你弄疼我了。 旁边一圈的陪客都啧舌,操哟,这人哪需要咱陪着玩儿啊,比咱会玩儿多了。 徐知着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霓虹的光,不断的流转,那眼神却清澈见底,不落半点痕迹。逐浪山把眼睛眯得更细:他知道……他都知道。他把手拢到姑娘胸前,放肆地揉着,舌尖探出去撩那只戴着耳环的粉嫩耳垂,不给劲儿,手感太软了。 徐知着失笑,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蓝田看他一眼,能看得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那是蓝田跟他有关系。但逐浪山跟他没关系,这小子看着谁都能发情,活脱脱一条种狗。在街边遇上一条公狗抱着你小腿蹭,你能怎么样?也就是哭笑不得,自己跟自己逗个乐子罢了。 逐浪山被人彻底玩儿了个无视,也不觉得无趣,倒是挺了挺腰,把身前的硬块压到姑娘的臀缝里,慢慢蹭着。徐知着忽然低头给了身边那小姑娘一眼,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索性坐到一边帮大家点歌,逐浪山的呼吸一下就紧了。 这人有双绝美的眼睛,笑时和煦,怒时凌厉,但不怒不笑时,最勾魂夺魄,因为……有杀意。 逐浪山又想起那个烈日下的午后,血流了一地的晒场,一手十三枪,枪枪夺命,一眨眼的工夫,十三条人命烟消云散,连个水星都没在他眼底溅起来。事后,逐浪山问魏赛那人为什么这么暴,魏赛想了半天,说大概是睡觉被吵醒了,犯人叫得太惨,吵得他难受。 “你们这场里有鸭子吗?等会儿帮我找个壮点儿的。”逐浪山贴在姑娘耳根低语。 女孩愣了。 ☆、27 徐知着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蓝田早就把自己洗涮干净,窝在窗台上给他学生改文章去了。据说要不是逐浪山大爷开恩,临时要进小包房,这还有得闹。 徐知着第一次晚归,不敢怠慢,拖鞋一换就立马凑过去。 蓝田连眉头都立起来:“先去洗洗,一身的味儿。” 徐知着在那屋里呆久了,这是一点一点染上的,自己也没觉得,现在被蓝田这么一提醒,自己埋在臂膊一闻。 烟、酒、色一个不少,冲天的味儿。 “你先听我解释……”徐知着急了。 蓝田斜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先去洗完再解释。” 徐知着蔫蔫地去洗澡,把自己搓掉半层皮,临了还是不放心,抓起蓝田的古龙水给自己喷了两下,才乖乖的出去了。蓝田往窗边挪了挪,空出半张羊皮垫子来。徐知着登时受宠若惊,麻利儿爬上去,把蓝田搂进怀里。 “我根本不想去的,他们硬拉着我。”徐知着很委屈。 “我知道。”蓝田递过来半盏茶:“上青楼了吧?” 徐知着的脸黑了。 蓝田虽然不混此道,学术圈的风气也略干净些,但北京城里就这么点事儿,他身边做生意的也不少,哪有不知道的。徐知着在一个净跟矿老板打交道的销售科干了个把月,虽说是实习吧,但居然都没有出去应酬过,连他都感觉有些诧异。 “你看,你不遇上这事儿,我也懒得提,但现在情况就这样了……”蓝田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徐知着把蓝田的脸扳过来正对着。 蓝田失笑,竖起两根手指:“1.不能接吻。2.不许上床。” 徐知着愣了一会儿,悟了,眼睛笑得眯起:“就这样?” “唔……锁骨以下,小腿以上,手臂以内,整个躯干部位,不许让妓女给摸了。”蓝田一本正经的。 “就这样?”徐知着大笑。 “得了吧!”蓝田灌徐知着喝下去半盏茶:“能这样就不错了,那些妞儿都如狼似虎的。” “你也去过?”徐知着听出潜台词来,立马不笑了。 “人生在世,有些事……难免,你也是会去见识见识的。”蓝田笑道。 “那你有没有?”徐知着发现他比蓝田不淡定多了。 “没有。”蓝田摇头:“我不喜欢那个,花钱买……丢人。” 徐知着呆了半分钟,表情渐渐狰狞,抬爪子把蓝田扑下去:“你这个……”后面半句不知道怎么说了……没节操的男人! 蓝田无论如何都没可能跟徐知着比力量,拼尽全力反抗了一阵子,看在徐知着眼里跟玩儿似的,倒把自己整得气喘吁吁。徐知着把人牢牢地压在羊毛垫子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欢喜地蹭了蹭:“你真好!” 蓝田得意的抬着下巴:“我当然好!” 徐知着笑得眼睛眯起,睫毛密密地遮住了目光。 蓝田最好的就是不折腾,他不会说“我等着看你表现”、“知道错了吗?”、“你错哪儿了?”,他只会敲敲桌子说来,我们坐下来谈谈,我喜欢这样1、2、3;你不能那样1、2、3;清楚又明白。他不会让人忐忑,也不会让人惶恐和不安。徐知着喜欢这样,他虽然最会猜人心思,但也最 分卷阅读120 怕猜人心思。 两个人在窗台上进行不对称角力,蓝田的小腿无意中贴到徐知着腿间,徐知着轻喘了一声,脸上微红,坐正了起来。蓝田略有些疑惑,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徐知着越来越容易动情,但也没这么一挑就起的范儿。 难道……还真是今天让妞儿摸出感觉了…… 徐知着像是知道他想什么,视线一碰,脸上又红了一层,低声咕噜着:“你别又瞎想……” 那一屋子美女,你再怎么心里知道是鸡,也是美鸡,有前有后有腰,肤光胜雪,蛾眉弯弯,而且环肥燕瘦任君选择,总有一个让你钟意的,你要说看着完全没感觉,那不可能。只是那点生理冲动还没扑上理智那道闸门自己就泄了,化为一团暗潮浅浅的涌着。 蓝田转了转眼珠,把眼镜拿下来,轻咳了几声,一手按到徐知着胸口,嗓音低柔里带了点饥渴:“客官,你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徐知着目瞪口呆,不自觉地往后倒,差点从窗台上栽了下去。 “至于嘛,别这么玩儿不起啊!”蓝田眼明手快地揪住徐知着的衣领。 “你这,就你这……”徐知着巨惶恐:“你这装老板娘也不像啊!” 蓝田乐得大笑:“那我装什么像?” “将军?”徐知着本想说皇帝,鬼使神差的到嘴边又变了,最近清宫戏泛滥,帝王的形象都凝聚到四爷身上,徐知着一想到蓝田刮出半边禿瓢,心里就是一哆嗦。 “哦。”蓝田若有所思。 徐知着吓得什么都软了,小心翼翼地哄着:“我们睡觉吧?” 蓝田点点头,允了! 徐知着本来觉得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临时起意的一句逗贫而已,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蓝田给他玩儿了个狠的。 这天逐浪山折腾得更凶,徐知着甚至被迫喝了点酒,场子里的小姑娘像是忽然知道了还他这么一号人存在,为了向世人证明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开始轮着班的来折腾他。其实那班妞儿要是好好坐着,徐知着还有点意马心猿,可偏偏这么一浪起来,真是什么兴致都没了,你们玩儿你们的,你们别来烦我啊! 好不容易熬过了11点,徐知着就要走,大家便跟着起哄,连喝了三杯酒才放行。徐知着总觉得太晚了,心中有愧,一路忙不迭的给蓝田发短信,让他别等了先睡,蓝田也不回复,急得他心急火烧的,到家都快12点了。 推开门,客厅里一片晕黄,只开了一盏落地小灯。 “回来了!”蓝田压低了嗓子,威严里透着狠劲儿。 “啊,他们那些人啊……”徐知着不自觉地想为自己分辨,一边松领带一边往厅里走,刚刚绕过玄关就愣住了。 蓝田穿了一身松枝绿的陆军礼服,少将衔,他特意换了隐形眼镜,军帽压到齐眉,皮靴铮亮,右腿横搁在膝上,金刀大马的坐在暗处,拢了一身寒光。徐知着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立正了。 蓝田从沙发上坐起,一步压着一步的往前走。 徐知着绷得全身肌肉都僵了,肾上腺素飙升,膝盖发软,虽然站得倍儿直,但总觉得自己在发抖。 蓝田伸出手,白手套束着漂亮修长的手,手指轻轻托到徐知着下颚上,稍稍抬起一些,偏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点一点的慢慢压下去,吻住,舌尖分开唇,越过牙齿,掠过上颚……几乎要搅到喉咙口。 徐知着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双手紧拽着蓝田的袖子,总算是没软下去,唇分时气喘吁吁,连眼眶都红了。 “你哪儿搞来这么一身?”徐知着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蓝田一挑眉,右手轻摆,马鞭在暗室里划出一道风声,贴在徐知着的腿根上轻轻拍了两下:“立正。” 徐知着刷得站直了。 “一身的酒味。”蓝田舔了舔唇。 “我去洗澡。”徐知着转身就走。 蓝田鞭子一横拦住了,鞭梢划开徐知着的领口:“在这儿脱。” 徐知着紧张得一塌糊涂,心跳得太乱,连手指都在抖,跟着蓝田的指示,一个扣子一个扣子脱开,衣服、裤子、鞋、袜……一点点裸露出来,那感觉又兴奋又羞耻。他着迷似地盯着蓝田的脸,背光,面目一片模糊,只有一双眼睛寒星似的在闪,没戴眼镜的蓝田看起来有些陌生,威严而又冷峻。 徐知着脱到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鞭梢压在腿根处往上滑,勾勒出某个器官的形状。徐知着的呼吸越来越急,手指勾住内裤的边缘,顺着那条鞭子往下褪,那物已然完全勃起,笔直的硬翘着。 蓝田垂眸看了一眼,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徐知着莫名其妙地一阵激动,好像当年在集军团比赛上拿了大名次一样。 ☆、28 浴室里也只开了一盏灯,徐知着一路倒退着走进淋浴室,连门都没敢关,哗哗放出热水,飞快的擦洗。蓝田双手抱肩靠在浴室门口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线,视线一寸一寸地扫描,落到哪里,徐知着都是一阵哆嗦,下面就一直硬着,软不下来。 超快的洗涮干净,徐知着赤脚踩到瓷砖上,抽了条大浴巾,蒙头一阵猛擦。蓝田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徐知着一下愣住,直勾勾地看着他。蓝田拿开帽子,探身过来吻他,戴着手套的手指灵活的抚过徐知着胸口,略带粗糙的质感刺激着敏感的乳头,让它迅速立起。 徐知着半昂着头,天花板上的灯光落进他眼里,满目的晶莹缭乱。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糊里糊涂地被蓝田揽在怀中揉弄,那火热的吻留连下移。蓝田略退了半步,单膝跪下去,徐知着一惊之下瞬间清醒,双手硬提着把蓝田拉起来。 “不不不不……这绝对不行。”徐知着语无伦次。 “你不是已经洗干净了吗?”蓝田低头微笑,用浴巾裹着徐知着漂亮的裸体。 “不,这不行。”徐知着伸手摸了摸蓝田的领口和肩章,这种感觉又兴奋又怪异,他抬头吻一吻蓝田的嘴,十分小心谨慎的。蓝田也不强迫,一手扶在他腰上,就这样交换着温柔轻缓的吻,从浴室吻到卧室里。 站到灯光强烈的地方徐知着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方才就像一场幻梦般,迷人而又燎人。他低头抚摸着蓝田身上金黄的授带和铜扣,由衷赞叹:“做得可真像。” “本来就是真的。”蓝田得意的:“除了肩章和资历牌可能是假的。” “你哪搞来的?” “早就搞了,一直没敢穿。” “你这个……你这犯法,你知道吗?”徐知着乐了。 “那你打算怎么罚我?”蓝田双手卡在徐知着的胯上,声音压到极低:“你要不要上我?” 徐知着下意识地摇头,连惊带笑:“这怎么可能,你穿这身呢,我连碰都不敢多碰你。” “我还以为你会扑上来把我压到床上蹂躏,以报当年被他们欺负的仇。”蓝田低笑。 “我就没见过几个将军,我就一小兵,哪儿轮得上我被他 分卷阅读121 们欺负啊!”徐知着乐了。 “你们那儿最大的官儿是什么?” “大校。”徐知着说道。 蓝田若有所思。 徐知着瞬悟,大声喊道:“你千万别!!” “为什么?”蓝田诧异了。 肩上扛四颗星的,除了严正就是夏明朗,徐知着一想到他们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我就喜欢这身!帅气。”徐知着觉得还是别做多余的解释了。 “喜欢,然后呢?”蓝田低眉看着他,眼神黝黑深邃。 然后……徐知着用力又看了两眼:“你还是脱了吧!” “唔?” “你穿成这样我什么都不敢做。”徐知着无奈的。 蓝田站直了张开手:“那你帮我脱。” 徐知着像个兢兢业业的勤务兵那样,帮蓝首长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恭恭敬敬的仔细叠好。蓝田看着他在床边弯下腰,浴巾勒在胯上,束出结实紧凑线条勾人的臀,心头一片火热。徐知着把衣服拉直叠齐,供进柜子里,转过身,抱起蓝田把人扔到床上,合身压了下去。 “敢耍我!”徐知着握着蓝田的脖子,恶狠狠的,他现在已经学会怎样压在蓝田身上,但又不会真的压着他。 “我哪有?”蓝田大笑。 “你个笨蛋,哪有你这样穿的,还配马鞭,你什么时候看到解放军首长还带鞭子出门的。”徐知着鄙视道。 蓝田双手握在徐知着臀上,用力搓弄着,低低喘息:“那你喜欢吗?” “以后别这么玩儿了,吓死我,还好你装得不像。”徐知着不自觉地挺动着身体,灼硬的性器终于得到抚慰,令他发出舒服的叹息。 “为什么不像?”蓝田仰起脸,轻轻啃咬徐知着的喉节。 “你,唔,你太色了……再说,哪有你这么年轻的少将,那都得,50多岁了。”徐知着把蓝田身上最后一点衣物也扒掉,学着蓝田的样子,在他腿间挺动。 “等下。”蓝田低声疾喘,从床头拿了润滑剂出来,倒了一些在手上,握拳温得暖了,再细细抚摸徐知着硬挺的小兄弟。 徐知着被他摸得一阵发抖,颤哑着嗓子说道:“以后不许再穿了。” “为什么?” “穿着也不像。” “那我穿什么才像?”蓝田把两个人的东西握到一起揉弄着:“下次搞个国军的,怎么样?黄呢子,美式的那种……” “好啊。”徐知着眼睛发亮:“那配你。” “我操。”蓝田用力攥到徐知着胯下:“老子看起来就像个败军之将是不?” 徐知着被他这一攥憋得眼冒金星,唇红如血,糊里糊涂地求着饶,总算得开恩放了,又发狠地咬蓝田的嘴唇。 “说,为什么配。”蓝田不依不饶,胯下挺动着,两个人的东西挤压在一起,在小腹间滑动。 “因为,哈……你,太流氓了。” “唔?”蓝田斜挑了一眼,反身把徐知着压下去:“老子流氓一个给你看看!” 徐知着感觉双腿被人分开盘到了腰上,登时一机灵醒悟过来,怔愣着抬头看过去。蓝田一手撑在枕边,低低凝视,眼眸里压着火星,情欲烧得灼旺。蓝田在床上特别放得开,他可以狠,可以娇,可以娘,也可以特别妖,他不在乎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关键是大家爽不爽,此番是否尽兴。 徐知着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吻住蓝田的嘴:不管了,你爱咋样咋样吧,老子不管了。 不管是不管了,但可惜徐知着实在有点敏感,而且身体太过生涩,刚刚探进去三个指头就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了。蓝田生怕真把人给伤着了,各种爱抚,花样百出,前后夹击搞得徐知着几乎要崩溃。蓝田还想继续就不能让他射,做做停停,刺激太过了,开始像折磨。 徐知着坚持了一阵,咬牙硬挺着,嗓子里变了调,又痛苦又难耐,眼眸里浸透了水,茫然的眼神中显出一派任你为所欲为的单纯。蓝田看着看着心就软了,有时候做爱更像一种信任交付,我想要,你给我,能不能做成只是个生理问题,你愿不愿意给我才是爱情问题。 你既然愿意,那别的就无所谓了。 蓝田手上松了劲儿,把徐知着搂到怀里吻,嘴唇热热地摩擦着他的耳侧,低声安抚着:“好了,宝贝,就这样……” 徐知着在蓝田灵活的手指抚慰下一泄如注,几乎有些脱力,眼神茫然而依恋。 蓝田被这一眼看到心底,低头吻在对方眉心:“我试试。” 徐知着一手握在蓝田肩上,乖顺地顺着蓝田的力道分开腿,任由对方往紧窒的深处挺进。 很疼,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身体仿佛会被撕裂的恐惧感,徐知着的眉峰跳了跳,屏息等待那种肉体撕开时尖锐的痛,他训练有素的身体在本能的躲避这种伤害,全身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紧,而大脑则强制命令它们放弃。 这没什么,徐知着望向蓝田的眼睛,只要蓝田觉得好,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蓝田低下头,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无比清醒的疯狂,告诉他怎样都可以,他心甘情愿。蓝田被这个眼神所蛊惑,下意识挺动一下,顿时两个人都变了脸色。蓝田痛呼了一声,低头看见性器上沾染的淡薄血痕,一时心惊,连忙撤了出来。 徐知着终于缓过一口气,低声道:“我不疼。” 蓝田笑了,细细吻着徐知着的眉眼笑道:“我会疼。” 徐知着露出诧色,懵懵懂懂间被蓝田牵着手放到自己胯下:“帮我摸摸。” 徐知着的手上粗糙,下手就分外小心,眉毛微微挑起,专注的样子仿佛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蓝田缠绵地吻着他的脖子和脸,灵活的手指摸到徐知着身下,温柔的揉弄着。徐知着的情绪很快又被调动起来,呼吸渐渐急促,刚刚释放了不久的性器再次抬头,被蓝田握到掌心里抚慰。 蓝田一看他这失神的样子就有些控制不住,马上翻身压上,把两个人的东西贴到一起挤压,那种感觉好像真的在交合般沉溺,快感滚过脊背,全身过了电,没多久就齐齐缴了械。 徐知着被抱着吻了一阵子才缓过来,眨了眨眼睛,十分愧疚:“对不起。”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蓝田迷恋地吻着他的眼睛,一手抽了纸巾清理两个人的身体:“来日方长,怕什么。” 徐知着出了一身透汗,却不想动,只顾抱着蓝田磨蹭。亲密关系就像是一种黏合剂,它神奇的抹去一切尴尬与难堪。当两个人抱搂到一起,退到最原始的肉欲里依此抚慰,一切都变得如此单纯与自然。 “我是不是很差……”徐知着沮丧。 “还好啊。”蓝田直乐。 “比你差多了。”徐知着耷拉着耳朵,像一只斗败的大猫。 “那你下次再努力努力。”蓝田笑个不停,拉着徐知着滚到另一边干床单上睡,不敢说你怎么能跟我比,经验档次差太远,完全没有可比性。 徐知着 枕在自己手臂上,四条长腿绞在一起,蓝田抖开被子把 分卷阅读122 两个人裹上,低头看到一双含着春风的笑眼。 “笑什么?”蓝田被笑得筋骨都软了。 “其实,你穿着还是挺帅的。”徐知着笑道。 蓝田摸了摸徐知着的眉毛,气息压得极低,仿佛呢喃一般:“你想不想,你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小时候我就住你家隔壁,我带你回家吃饭,教你写功课,给你包馄饨,抱着你睡觉,给你讲故事。你去当兵,我就是你的连长,谁都不能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就训谁。你升到少校,我就是你的将军,我爱你。” 徐知着觉得这个愿望太过梦幻,真要是实现了恐怕会折掉他全部阳寿,直接胎死腹中。所以他没说想,他只是看着蓝田的眼睛,微微笑着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将军。” 蓝田很满足的笑了。 后来,徐知着又想,就算他真的从小在蓝田身边长大,也没什么用。 他小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像陆臻那样的天才少年,他成绩中不溜丢,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就算真的住在蓝田家隔壁,恐怕蓝田也看不上他。 他当兵时是一个很能吃苦很会看眼色,惯会讨好上级的兵,那时班长、排长、连长、营长都喜欢他,并没有什么人欺负他。但那时他一门心思要往上爬,离开老部队奔麒麟时,心里没有一丝牵挂,即使蓝田当了他的连长,也会被他甩在身后。 当他是少校时,身边还有个门第显赫又爱他的好姑娘,无论蓝田这位将军有多爱他,他都只能说对不起,没准儿还要担心将军会不会因此给他穿小鞋,心里郁闷又烦躁。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错过,他们之间什么都没错过,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一切刚刚好。 ☆、29 逐浪山觉得徐知着很有意思,从来没见过这号人,新鲜,刺激,古怪而美艳,正派得很邪行。一出手夺命,收回手勾魂,金刚怒目,菩萨低眉,全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大群人在那玩儿,他看着,不急不躁不怒。逐浪山不是没见过正派人,但那些人通常都带着卫道士的蠢劲儿,追求的是那种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优越感,眼底藏着戾气,全是压抑下去情欲。但徐知着没有,他一个人坐在灯红酒绿中,自成一派,清静自然,你们玩儿你们的,别管我。 逐浪山有心招他,徐知着在第三次去那家欢场的时候,终于出了大名。全场的公主少爷都知道03号包厢有一个男人,长得巨帅无比,自称要对得起太太,不好女色,不近男色,谁能挑得他情动,有人奖十万块。 所有人都赶着去赚钱了,就算不赚钱也看个热闹,长这么帅的男人不出轨,天理难容。 徐知着见场面不可收拾,冲销售部一个小哥点了点头,对逐浪山说道:“你一定要玩儿,我就陪你玩儿这一把,但这是最后一次。我赢了,明天你把合同签了,以后,这种地方永远也别再让我来了。每天都这么晚,我老婆该生气了。” 逐浪山眯了眯眼,扭头对老鸨说:“有没有信心?” 老鸨子一弯美目:“试试呗。” 徐知着其实占了点便宜,逐浪山虽然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像个正儿八经的Gay,但毕竟考虑到此人心里那位是个男的,所以挑人的时候男的占多数,最后挑出来五男三女,每个人20分钟,硬不起来就换人。只要徐知着能熬过通关,他就赢了。 徐知着安安静静的沙发上坐着,手肘支在膝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眼神像风一样从他们脸上掠过,漠然道:“不能吻我,不许脱我衣服,来吧!” 徐知着要挺过那五个男人完全无压力,直接伸手摸裤裆都没用,摸得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外冒,脸上的厌恶掩都掩不住。 那几个小哥也算是这店里的头牌,一个个生得人比花娇,乌眉大眼挺鼻红唇,平时一万块钱坐个台也得挑一挑,今天撕破脸犯贱倒贴死赖着蹭……不光是没戏,还被嫌了,自尊伤到地下,捡都捡不回来。更别提还有两个正经是Gay,摸着摸着把自己的心火挑起来了,被徐知着顺着掌心勾了勾,眼神低垂,在唇上碰了一眼,自己先硬了。 徐知着一身轻松之下,甚至还想到了蓝田,总觉得不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比那甜言蜜语的本事,浪荡风流的骚情,这几个鸭子还真不够看,光是昨儿晚上那一出就毙得他们满地找牙了。 另外那三个妞挺得略有点难度,徐知着没多想,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了一般,间或一抬眼,直射在逐浪山的眉心。射得逐浪山全身上下都是一个机灵,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爽,爽透了,就跟刚刚死过去一回似的。 只要徐知着愿意,他可以让一条毒蛇慢慢爬过他的脸,他可以让火一点一点烧掉他半条裤子,所以,任凭这三个妞儿长得像天仙一样也没用,根本不入眼,也不过心,在眼皮底下就被抹了。 八个人,两小时四十分钟,徐知着掐得一秒不差,把身上的姑娘推开站起来说道:“我赢了。” 逐浪山舔一舔嘴唇,笑眯眯地说道:“你怎么证明,你能举?” 众人顿时哄笑。 徐知着想了想,又坐了回去,闭上眼睛遐想了一会儿,手掌隔着布料搓揉,西裤的布料松垮,但紧贴着还是能看出一点隆起。 逐浪山摊开手,大大方方地认帐:“我输了。”当下使了个眼色,马上有随从把十万块钱堆在徐知着面前。 徐知着实在有点囧,自从遇上这位老大,赚钱的方式就特别邪行,销售部那位老哥贼眉鼠眼地直冲他使眼色,示意干得漂亮,明天把合同签了,提成少不了你的。徐知着不自觉苦笑,其实他肯豁出去玩儿这一出,图得倒不是眼前这仨瓜俩枣,关键是将来到缅甸还得跟这位爷混着,既不能把人太得罪了,又不想老是被人“嫖”,还不如抓住机会搞把狠的,彻底把逐浪山的念头给绝了。 逐浪山这人虽然扯蛋,但基本还算守信,混大场面的人多半都得有这种素质,甭管他心底想不想赖帐,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了的,再反悔就伤面子。 所以,虽然第二天合同谈到半夜三更,但签了就是签了,总监大人签完合同就拽着手下听故事,只恨自己昨天偷懒没亲临。回头冲徐知着一扬手:放心,该你的一分少不了。 转天,徐知着帐上多了15万,王暮峰那个酸,那个震惊,那个悲愤填膺。 徐知着弹了弹工资卡:“你看,上天厚待那些有老婆,而且疼老婆的男人。” 王暮峰一字一字的蹦道:“我操你姥姥!” 徐知着虽然赚了笔大的,但苦于实在没法跟蓝田解释这钱是怎么赚的,也就不能交给老婆表功,便有些失落,仿佛锦衣夜行。 暗夜,北京,古老的帝都,当之无愧的远东权势中心。 逐浪山从一间高级私房菜馆出来,坐上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贴身警卫甘约凑过来问他去哪儿,逐浪山沉吟了 分卷阅读123 一会儿,报出一个地名,然后在甘约诧异的眼神中缓缓合上眼。这是他到北京的第二十天,有些玩腻了。 进入21世纪,变得“像中国那样”已经成为了中南半岛的一个共识。 泰国仗着底子好先行了一步,而越南仗着意识形态相近直接COS了全套,老挝、柬埔寨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中国的一个省;只有缅甸,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穷棒子赚钱,又犹豫了十年。但逐浪山一点也不可惜,因为十年前他还年轻,如果昂山素姬十年前就被放出来,经济在十年前就开禁,那就轮不到他站上这风口浪尖。 他来北京之前,有人帮他联系了两个人,一个姓冯,人称冯先生,他的事业就是请人吃饭,把适当的人安排到适当的一桌上,让他们能办成事。在冯先生的饭桌上,至少会有一个副部级的高官,如果是局级,那必然是要害部门;一个身家百亿的富豪;会有几个门第不凡的上进青年,几个怀着小钱的生意人,而小钱的级别,至少在亿以上。 本来,按逐浪山十几亿美金的家产是不够在冯先生的饭桌上当主角的,但缅甸富豪与翡翠矿主的头衔为他镀上了一层妖艳的异国风情,让冯先生可以很自如的把他安排进各种重要的饭局,与那些真正的帝都权势人物坐在一起,与他们把酒言欢。那些权贵们喜欢听他说缅甸秘闻与那些来自异国的崇拜。 逐浪山需要认识一些人,一些他将来可能会用得着的人,他把名单职位交给冯先生,冯先生便会在恰当的时候通知他。但真正有用的人谁都想见,所以逐浪山到现在也没有与他心目中真正的帝都王侯说上话。 另一位有意思的人物姓李,人称李少。军区大院出身,正宗的纨绔。李少爷不凑饭局,他凑屋,叫上一屋人,玩儿吧。在李少的屋里,有各种官二代、富二代、军二代,彼此介绍时几乎不必带大名,把家族里最显赫的那位拉出来招呼:这是谁谁的谁谁谁。 这群人多半混在各种高级夜店和欢场,带着北京大院子弟的高干范。 嚣张、富贵、傲慢、任性……从小要星星不能给月亮,含着金汤勺出生,全身上下都泛着熟到浓透的甜腻气息,死拧,拍桌子骂娘,表示对家中长辈的疯狂不屑,嚎叫着,谁也不能把我当金丝雀,卡里刷出去的全是爹娘老子的钱,人生从未有一步,可以离开祖荫庇护。 逐浪山有点儿失望,不明白为什么东方帝都的皇城根下面会养出这么一群公子哥,王不王痞不痞,不够霸气。佛说,人不能嗔,眼中有怨气,心胸就窄,格局不大,玩儿都玩儿不痛快。 当然,李少爷的屋里还有黑社会。北京还有黑社会,这让逐浪山感觉很好笑,手上通共百十来条枪,也能称大哥,还不如他在掸帮一间院儿里养的私兵多。后来才整明白了,所谓北京的黑社会,不过是帮高官们洗钱、赚钱、处理麻烦并且提供娱乐的所在。 在中国,真正说一不二的人,在朝,不在野,真正够黑够狠够毒辣的人,都在高墙之后。 这古老而又新生的帝国无比庞大,盘根错节,逐浪山被人带到深处,参观那粗壮的根脉与溃烂的节疤,令他目炫神迷。但在迷醉之余,他又有异乎寻常的清醒:他不喜欢这里,这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30 找冯先生吃饭,是工作;找李少玩儿,也是工作,虽然逐浪山更喜欢后者。他在李少的屋里如龙入水,那群帝都纨绔或者比他更有钱,或者比他更有权,但没一个人比他活得放肆。 有人问他有没有吸过毒。逐浪山微微一笑,改天来缅北,最好的粉,最纯的冰,管够。 有人吹嘘当年在军委大院打群架的战绩。逐浪山分享私刑剐掉一个偷翡翠原石的小工的手感。 逐浪山手上有活,嘴里有料,背后有故事,长相帅气,还有英国留学经历……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他在众人心目中从一个缅甸土包子进级为异国豪门。他甚至火速地泡到了一位搭伴的,姓刘,也是军区大院出身,老爹据说在公安部当着什么官,人长得精瘦漂亮,十分有派头,眼睛永远半合着,视线从睫毛之下洒出去,满满的不屑。 操一位少爷的感觉跟操一个少爷,自然是不一样的,逐浪山着实乐呵了几天,很快又淡了。 差点意思,刘少爷那一身矜贵的浪荡公子作派就像一朵鲜润的奶油,看着漂亮,捏上去腻手,不够劲儿。这种人,就算再怎么耍狠,满口粗话,斜着叨烟,学人在车里放一根角铁,后备箱藏一把枪,也还是差点意思。 逐浪山知道有意思的是谁,他的心思有点动。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掐尖,法拉利有他看中的新款出来,他开别的车就没味儿。人生在世,就是要喝最烈的酒,开最快的车,上最艳的女人,操最帅的男人,这才叫痛快。 逐浪山站在楼下往上看,找不出有什么理由自己不去碰这个痛快,便笑眯眯的上楼了。 “谁啊?”徐知着半夜听到门铃响,莫名其妙的打开门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 逐浪山站在门口,欣赏徐知着眼中转瞬即逝的惊慌,没见过,看着新鲜。 “你怎么来了。”徐知着迅速出门,大门在身后掩起。 “来看看你。”逐浪山笑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徐知着莫名其妙。 “你当然好看。”逐浪山浮出一丝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另外……”徐知着听到蓝田在门内喊谁呀,连忙高声回应道:“一个同事,有事找。” 逐浪山玩味地笑着。 “你看,这么晚了,有什么时候明天到公司说吧。”徐知着尽量和颜悦色地哄着。 “别这么无情啊!”逐浪山做悲伤状:“我就想看看你老婆,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把你迷成那样。” “没什么可看的……” 逐浪山拿出手机,调出某一张照片:“我就奇怪了,长得也就一般嘛,究竟是哪儿特别好?床上?” 徐知着垂眸看到手机屏幕上蓝田不算太清晰的侧脸,神色渐渐收敛起来:“逐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好奇,托人查了查。” “查完,然后呢?”徐知着不动声色。 “你说,他知不知道你杀人?”逐浪山站在走道里,瞳色在灯光下是纯黑的,闪着幽光。 “知道。”徐知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蓝田知道他当过兵打过仗,知道他是退伍后半年都不能找工作的特种军人,至于蓝田有没有认识到他也杀过人,这纯粹是个人思维深度的问题,徐知着觉得自己没必要提刻意这一茬,而且不提也不能算是骗了蓝田。 “那,他知不知道你是怎么杀人的。”逐浪山调转手机,递到徐知着面前。 这是那天行刑的视频,扬手十三枪,枪枪要害,人犯呈扇形倒下,血流了一地。逐浪山眯起眼睛分辨徐知着眼中的惊怒,这是他 分卷阅读124 最近一直拿来自慰的一段视频,专门找人剪好做出,还用软件修了像素,唯一的遗憾是徐知着当时没洗脸,害他撸得正爽的时候,还得分神去脑补那张极致英俊的脸。 “你要不要赌他认不出你?”逐浪山笑道。 “说你的条件?”徐知着问得干脆利落。 “陪我睡一觉,我就帮你瞒着。” “换一个。”徐知着面无表情。 逐浪山很放肆地笑了:“还有什么是你有,但我没有的?” 徐知着靠在门边想了片刻,终于点头:“可以,时间你定,地点我定。” “爽快!”逐浪山笑眯了眼睛,忽然双手抱住徐知着的脑袋吻上去……此人出手如电,徐知着虽然立刻后仰还是慢了一招,被捧了个正着。这个吻来得飞快,然而深入,湿热的唇覆上去,舌头探入,迅速的卷住对方的,然后撤回,赶在徐知着牙关咬合之前退了出来。 徐知着瞪圆了眼睛,双手扼在逐浪山颈上,手背上青筋绽起,显然是强忍着,才没有扼死他。 “你什么意思?”徐知着压低了声音,眼中看不出喜怒。 “讨个定。”逐浪山舔了舔唇。 徐知着极深地看了他一眼,探出两指凌空指了指,然后转身进门。 “谁啊?”蓝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一个同事,顺路过来,让我明天帮他请假。”徐知着说道。 “哦。”蓝田漫不经心地应了,见徐知着走向洗手台,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不是刚刚刷过牙了吗?” 唔?徐知着咬着牙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蓝田失笑:“傻乎乎的。” 徐知着把牙龈刷出了血,吐出来的泡沫带着微红的粉色。 逐浪山定了时间,周五。徐知着说早点儿,他不能太晚回去。逐浪山索性把整个下午都空了出来。徐知着在三点多钟把逐浪山从酒店里接出来,赶在晚高峰之前开车往城外走。 逐浪山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猎物。 徐知着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风衣配雪白衬衫和贴身的暗蓝色牛仔裤,这一身看着简单,但样式质料特别好,从肩到背到腰,收得一丝不错,卡出美妙的腰线和诱人的肩背。 逐浪山早就发现徐知着会穿,会穿衣服不是把什么红的绿的都往身上套,而且是穿得刚刚好,完全体现出自己的长处。 徐知着每次穿出来的颜色样式都很简单,但就是勾人,让你看着都不明白为什么能这么勾人,明明是极其正派的款式,极度禁欲的色彩,但就是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把他这一身正装都扒了,从头啃到脚,看那张纯真禁欲的脸上扭曲出渴望。 逐浪山不知道这是另一个男人的精心之作。 车子一路往城外走,渐渐开出了五环,逐浪山看着窗外笑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怕了?”徐知着漫不经心的。 就这么淡淡的一声,逐浪山便感觉到下身一阵躁动:“我有什么可怕的?” 徐知着微微笑了笑。 “等会儿是你上还是我上啊。”逐浪山调笑道。 “随你。” “那不如一人一次吧。”逐浪山得寸进尺。 徐知着挑了挑眉:“行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逐浪山死死盯着他的脸,把每一点情绪都收进眼底,一点一点咀嚼,咽下喉头,通通化成了炽烈的火。过瘾!这才有意思,捉摸不透,深不可测,怒不是真怒,喜也不是真喜,有嚼劲儿。 逐浪山眼看着车越开越偏远,窗外的景物从钢铁森林变成群山起伏,这是典型的中国华北的荒山,春还没回,遍山焦黄,透着浓重的肃杀之气。逐浪山从来不知道繁华的中国帝都只要开出去这么点路就能见山,满脸的新奇,十分兴奋。 “你这是要带我野战么?”逐浪山乐了。 “不行吗?”徐知着淡然道:“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坐在车头上,你给我口活儿,我射你一脸,你他妈全给我咽下去。”徐知着最近跟王暮峰混久了,学了一身说脏话开黄腔的本事,面无表情,脏话连篇,一点儿都不带红脸的。 “行啊。”逐浪山眼睛里放出光来,兴奋得连呼吸都重了:“然后你直接躺下去,我就着操你,保证让你爽,操到你射出来为止。” 徐知着偏头看了他一眼,内心十分平静,不惊不躁,感觉就像在跟王暮峰斗嘴,我操你妈,我操你姥姥,我操你大爷……操完祖宗十八代,干过个嘴上痛快,不过心。这和跟蓝田调情不一样,那会儿说什么都惊心动魄,因为会成真,会真的肌肤相贴,呼吸相闻,口舌交缠,只要随便想想,都会在皮肤上浮出战栗。 “我说,你能不能就算了?”徐知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凭什么?” “何必呢?我又不愿意,搞起来能有意思吗?你干嘛非得追着我不放呢?” “你好看啊。”逐浪山挑眉。 “比我好看的男人多了。”徐知着无奈。 “但没你能打。” 徐知着无言。 “比你好看还能打的没你枪法好。”逐浪山异常兴奋。 “干这事儿跟枪法有什么关系?”徐知着都乐了。 “你爷爷我就好这一口。”逐浪山是语言的天才,在北京才呆了大半个月,已经学了一些京腔。 徐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逐浪山一眼,拐上一条盘山路。逐浪山接了一个电话,是甘约不放心打过来的,逐浪山关照两句让他继续跟着。 徐知着道:“你倒不怕我害你。” “这里是北京,老子是外宾。”逐浪山笑了。 徐知着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意。徐知着开车很稳,油门加的缓,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是高速,直到开近第一个弯道急转,逐浪山被离心力从座位上甩出,才发现速度已经飚到了120迈。 “哇哦!”逐浪山欢呼了一声,十分畅快。 徐知着轻笑,继续加速:“给你爽一把。” 双向两车道的盘山公路,飚到150迈,这是什么感觉?每一分钟都在转,高速过弯,需要车子横过来同时占据两个车道,伴随手刹甩尾才能完成。逐浪山也是玩儿车的,知道这些动作需要多么细腻的操控,也知道徐知着手上这辆车没有经过任何特殊改装。他纵声尖啸,全身战栗,每一个毛孔都泛出快意,没有发现保镖的车已经被甩开很远。 徐知着甚至开了窗,荒原的朔风像刀子一样卷进来,切割皮肤,在耳畔狂响。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与风声,逐浪山甚至听不到任何声响。他感觉自己被离心力挟裹着颠簸,有如飞行,寻常在高速公路上飚出220迈都没有这样热血沸腾的快感。 徐知着安静地开着车,他的神色专注,毫无表情,手上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但从容不迫。 逐浪山一边死死地拽住车顶的把手,保证自己不会从车窗里被甩出去,一边紧盯着徐知着, 全身的血都在往两个方向涌,目眩神迷,裤裆里胀得要爆炸。爽快 分卷阅读125 、兴奋、刺激……某种狂热的情绪在他心底炸开,让他生出最原始最暴虐的渴望,想要交合,想要冲撞,想把眼前这个男人就地压倒,用最激烈的频率抽插,想听着他哀号或者浪叫, 太阳渐渐落入西边的山拗,血色的云霞布了满天,好像九天之上正在进行一场酷刑,血流成河,染透了天地。 逐浪山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带血的苍天向他扑过来,他甚至感觉到风从他耳边掠过,一次又一次,奔向天际,疾转,再奔向天际……他忽然厉声尖叫:“小心!” 从他的角度看出去,车头甚至已经盖过了路基和护拦,徐知着居然还没转。逐浪山惊得大喊,腔子里所有的脏腑都没了,只剩下一颗心脏像拳头一样疯狂地捶打喉咙口。 刹车的尖叫声伴随着轮胎摩擦路面的刺耳啸叫,车子几乎在原地做了360度的急转,车尾狠狠地擦过护拦,旋转着,又撞到另一边的山壁上,碰掉了后保险杠。 徐知着把车子停稳,手刹拉到最高档,然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盒细雪茄。 逐浪山一下子瘫到座位上,剧烈地喘息,死里逃生的快感让他激动的全身发抖,热汗一层一层涌出来,打湿了贴身的衬衣。 “不要命了?”逐浪山笑骂:“我干死你!” 徐知着吐出一口烟雾,转身看向他:“你说,我刚刚要是冲出去了,会怎么样?” “那你就得陪我殉情了。”逐浪山轻挑的笑道。 徐知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敲敲仪表盘,让他看清上面的加油标记。 逐浪山怔愣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诧:“你……你?” 徐知着拍了拍安全气囊的位置,然后凌空拍了一下逐浪山的额头,逐浪山下意识地跟着他这个动作仰起头,徐知着探出两指在他颈上一抹,轻声道:“咔。” 逐浪山瞬间变色。 蓝田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他的车是沃尔沃,传说中最安全的车,安全气囊的先行者。但一辆车所有的安全措施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你得先系上安全带。 逐浪山的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热汗变成冷汗,不断的往外涌。他睁着眼睛都能看见,当这辆车完全冲出悬崖,他将以每小时150公里的速度往前冲,同时安全气囊打开的速度达到每小时300公里,两者相加将会产生每小时450公里的相对时速,在这样巨大的冲量之下,他的颈椎会像一根干躁的松木棍那样轻而易举的折断;而同时,因为有安全带的保护,只要车子不起火爆炸,徐知着最多只会被安全带勒断两根肋骨。 逐浪山迅速拽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发现带子被折叠在一起卡到了扣环上,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情况,只需要用心理一下,把厚实尼龙带子展平,就能把安全带拉出来。逐浪山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试图拉过它,但他的确有不系安全带的毛病。 “你……居然……”逐浪山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扑上去。徐知着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侧身后仰,拔脚踩住逐浪山的胸口,把他顶到前窗和侧窗玻璃的卡角里。 “我这不是也没动手吗?”徐知着手里挟着细长的雪茄,与逐浪山相隔不到一米,彼此对视,空气里弥漫着微带甜味的烟草气息。 “为什么?”逐浪山已经镇定下来。 “你看,你其实就是欺负我,你觉得我这人好欺负,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徐知着的眼神诚恳:“但其实我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好欺负,逼急了,我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有什么必要非得搞的你死我活不可?你这么有钱,长得也挺好,想要什么人没有?干嘛缠着我不放?以后你玩儿你的,我过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友好合作,行不行?” 逐浪山垂下眼眸,手掌握到徐知着结实的小腿上,他顺着裤管往上捋,掌心贴着徐知着腿上的肌肉,热得发烫。 他刚刚,就差一点,就会死在这人脚下。 这种感觉让他生出奇异的兴奋,就像每一次狂飚过后死里逃生的快感;每一次冒险,子弹从耳边穿过,带悠长的啸叫,刚刚在惊骇中软下去的硬物再次充血,速度快得令逐浪山眩晕。 徐知着终于感觉到对方摸自己的手法有些色情,略有些不敢相信的收回脚。逐浪山低喘了两声,推开车门走出去。趴在路边的围栏上往下看,这地方很高,笔直的一道陡崖,足有十米的落差。山风呼呼作响,吹透了他的两肋,却吹不走他全身的躁热。 逐浪山转身看过去,徐知着正靠在车头抽烟,他几乎不可抑止地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窒息一般的悸动,阳物胀得生痛。 这才叫耍狠! 逐浪山迷醉的想。 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点不屑,仿佛他还有的是手段,有的是办法,衣不沾血,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才叫真真正正有劲儿的男人,他有杀人的本事,也有杀人的心,他做得出也受得起,跟那些在夜店抢个妞儿都得打电话叫人的公子爷完全不一样。他甚至不惜得见血,要么让你死,死得神不如鬼不觉,要么让你全须全尾呆着,但清楚彻底的明白,自己这条命,是他从手指缝里漏下来的。 逐浪山的视线里带着刀,剐得徐知着身上寸布不留,他近乎疯狂的想要握住……那想来必然会炽热滚烫的阳具,插入他,或者被他插入,像两头野兽那样撕咬,激烈地交合,那一定会爽到翻天。 31、 “那你让我现在怎么办?”逐浪山逼近他。 徐知着惊愕地看着逐浪山隆起的裆部,烟雾从他微启的唇间漫出来,片刻后笑道:“这跟我没关系。” “你帮我打出来。”逐浪山拉他的手。 “这不可能。”徐知着一步步往后退。 “你那个小白脸有哪儿点比我好?”逐浪山终于把徐知着逼到石壁前。 “你怎么能跟他比呢?” “算我怕了你,可总也得给我点甜头。”逐浪山一手撑上石壁,偏头就要吻上去,喉头一凉,一丝刺痛已经嵌进肉里。 徐知着无奈地看着他,像成年人在看一个劣童。 逐浪山退后一步往下看,徐知着指间闪着一抹银光,很简单的手术刀,刀柄上缠着最细号的尼龙绳,刀片的刃口并不长,然而锋利,这是专门切割肉体的利器,只需要一指之力,就可以在人的喉咙口炸出一团血花。 “这上面有你的指纹,你总不能杀了我。”逐浪山道。 徐知着笑了,这个笑容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试。 逐浪山试着往前压,徐知着手上纹丝不动,逐浪山脖子贴到刀刃上,终于还是停了:虽然徐知着不会用这刀杀了他,但总也不能拿自己的脖子跟刀拼吧?疼啊! 逐浪山舔了舔唇,金刀大马地叉开两脚站着,松开腰带,放出自己那套家伙,放肆的撸动。 徐知着 分卷阅读126 哑然失笑,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张了张嘴,本想骂一句神经病,最后还是忍了,明知道是神经病,还是别戳的好。逐浪山呼吸浊重,眼中闪着火星,全是不加掩饰的火热情欲。徐知着与他对视了一会,多少都觉得有些恶心,微微别过脸,垂下了眼眸。 “不敢看我?”逐浪山喘息道。 “不敢。”徐知着不受挑衅。他莫名地想起,蓝田也曾经用同样饱含着欲望的眼神看过他,但那时他并不觉得恶心。又或者,是因为蓝田总是虔诚的,他总是那么小心谨慎地生怕引起自己丝毫的不快,蓝田是真的在爱他。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给徐知着脸上镀了一层赤色的金。 逐浪山着迷的看着他,果然,一丝都不错,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都是他。他低垂着眉眼,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仿佛诱人亲吻,然而白刃在喉,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 逐浪山手里握着自己的东西,用近乎暴虐的手法撸动,又痛又爽,他在想象徐知着的身体会给自己的感觉,那处必然极度紧窒,会让人窒息的紧,肌肉强劲,仿佛会绞断他。手指磨过浮凸的筋脉,令他发出负痛的低吼,表情扭曲在一起,精液射了徐知着一身。 逐浪山在高潮的瞬间一阵晕眩,笔直地往前倒。徐知着在收刀的同时闪身,逐浪山一头撞到石壁上,撞得龇牙咧嘴。 徐知着面无表情的脱衣服,飞快的扒下外套。 逐浪山扯动嘴角:“你早点脱呀。” 徐知着已然走到路边,把衣服砸进山崖下。 太特么狠了!简直不留一点余地!逐浪山大笑不止。 甘约迟疑的把车开上来,缓缓靠到徐知着车边,逐浪山毫不避讳地让他拿纸过来,当着大马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束到衣冠下面,拉一拉衣角,又是道貌岸然的一枚。 徐知着看到逐浪山在甘约耳边说了几句,不一会儿,甘约捧着一只硕大的单反相机出来,向自己劈里啪啦地猛按快门。 “干嘛?”徐知着愣了。 “回家打手枪用。”逐浪山笑道。 徐知着愣了一会儿,猛然大笑,笑了好久才止,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向逐浪山伸出手:“我不管你拿去是要挂在床头打手枪用,还是放大当靶子打步枪用,总之,你在自己家里怎么玩儿我不管。你别来招我,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行!”逐浪山用力握上去,这是他刚刚“打枪”的那只手,掌心里还带着湿意,全部蹭到徐知着手上。 徐知着低头看。 “你可以擦在我身上。”逐浪山笑道。 徐知着大方地笑了笑,从兜里抽出纸巾来擦:“另外,你要还是不甘心,可以把那段东西给我老婆发过去。” 逐浪山诧异地挑眉看他。 徐知着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碾碎在地上,正面迎上逐浪山的视线:“你觉得有谁会为了这种事不要我?” 逐浪山笑了,露出雪白的犬齿。 “我是不会让他离开我的。”徐知着神色平静,看起来无喜无怒,这正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那天晚上逐浪山到北京最好的鸭店,要了他们结实的一个鸭子,按到床上从畅快呻吟干到疯狂怒骂,再到泪流满面,最后苦苦求饶。 蓝田发了消息过来说有应酬,要晚上点回来。徐知着回城把车扔在4S店里,回家泡了一个热水澡,没吃晚饭,赤身躺在床上发呆。他开始返劲儿了,全身上下汗出浆,不是为了逐浪山在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他撸管的事,而是那出精心设计的巧局。 那条山路他之前一共开了十五次,他熟悉每一个路口,知道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向,也知道哪个时间段里路上最空。而方才,真的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开下去弄死逐浪山,神不知鬼不觉一了百了。他最近变得比原来易怒,大概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让他变得更加不能容忍破坏他这番好日子的人。 长久以来,他与命运就像一对相爱相杀的怨偶,命运总是在最苦难时给他留一脉温情,却又在最显赫时,让他看到毕生梦想如冰雪般消融的崩溃,他在得意时从来想不到它,他在失意时,却又常常感激它的手下留情。 坎坷的人生让他学会了如何承受苦难,让他明白了绝望的不存在。所谓的颓废、崩溃,那些戏剧化的挣扎与振作,都是留给死人或者闲人的,真正饿疯的人只会蹲下来,默默忍受着胃里饥饿的毒火,一口一口地慢慢吞吃所有能找到的食物,除了活着,他们没空关心任何事。 这些年,他一直对命运充满警惕,他变得极为忍耐而且极度坚毅。无论遇到任何挫折,他都只是小小的难过一下,便让它过去;无论遭遇怎样的冒犯,他也不过小小的皱个眉头,便大度的原谅……活着已然不易,人不能自己难为自己。 然而在与逐浪山的对视中,他看到了一个放肆的灵魂,那是个命运的屠夫,他肆无忌惮地撕破自己与旁人的命运,他积极、主动、并且狂妄。那个灵魂在勾引他,让他从一整年的蛰伏中跃起,让他放松心头的谨慎,想要战斗,想要占据主动,与人,与命,放肆的,无畏的! 徐知着闭上眼睛,看到大片的阳光从头顶落下,听到枪林弹雨,炮声连绵,想要功成名就,万丈光芒,曾经的梦想。 想要变成一个,让人无法抛弃的存在,即使在不拿枪的时候。 蓝田回家时看到徐知着躺在床上,自然坐到床边去询问。 徐知着推开被子坐起,闷声道:“我出了点小车祸,把车给……” “你出车祸了!!??”蓝田大惊失色,把徐知着从头摸到脚:“你伤到没有?要不要上医院。” “不,我没事,就是车给刮了,送4S店了。” 蓝田松了一口气:“哦,那行,修着吧。你觉得有哪儿难受吗?” “我有点头晕。” “会不会是脑振荡啊?”蓝田忧心忡忡地捧着徐知着的脑袋:“吃饭了吗?” “还没。” “我给你弄点去,你休息。”蓝田卷起袖子就往厨房跑。 带咸味儿的菜粥,放了一点火腿末儿和干贝丝调味,高压锅熬得米粒儿酥透,起锅时放一把切得细细的青菜叶子,碧绿鲜香,清淡适口。蓝田又下楼买了两个杂粮大馒头,切了一小碟腌萝卜干,一起端到床头上去。 徐知着闷声不响地就着萝卜干撕馒头吃,飞快的干掉两。 蓝田心疼地抚摸他的脸:“你今天就别出去跑步了,好好休息。” 徐知着轻轻点头,把粥碗递到蓝田手里。 “不吃了?”蓝田一脸莫名。 徐知着舔了舔唇,笑容无辜:“你喂我。” 蓝田这一惊差点把粥碗给洒了,他迟迟疑疑舀了一勺喂过去,徐知着张口吞了,视线一直纠缠着。 蓝田感觉有些异样。徐知着一直都非常警觉,像一只林中大猫,笑容和煦,态度从容,却暗藏着一颗奔逃的心,似乎随 分卷阅读127 时可以浪迹天涯,他选择留在你身边,也不过是认为你这个窝还算舒服。他或者会在吃饱喝足自己感觉足够安全的时候,在你的抚摸下舒服的呼噜两声,但他从来不邀宠,你给,他受着,你不给,他也不要。 ☆、32 蓝田战战兢兢地喂完粥,伸手抚摸徐知着的脸。“你怎么了?” 徐知着探出舌头舔一舔他的指尖,笑了。 蓝田哭笑不得:“你怎么了,别乱招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血压过大很容易出事儿的。” 徐知着抓住蓝田的肩膀把他扑到被子里,整个人压到蓝田身上,把脸埋到他颈边磨蹭:“我喜欢你。” “哦。”蓝田心跳得纷乱。 “永远都别离开我。” 蓝田捧起徐知着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怎么会呢?” “我以后赚钱都给你花,我心里就只放你一个,你也不许找别人。” “好。”蓝田答应得很爽快,却总有些疑惑。 徐知着想了想,感觉没有别的要求了,放手把蓝田拉起来:“去洗澡吧,快点。” 蓝田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下去,落地差点脚软,天哪……这是怎么了,被狐狸精上身了么? 蓝田心急火燎的随便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擦就往床上扑,心中怀着一腔忐忑的期待,不知道徐知着给他安排了怎么个剧本,却没来由的兴奋。但徐知着其实没搞什么花活儿,只是懒洋洋地靠上来,舒舒服服地窝到蓝田怀里。 “你太瘦了。”徐知着捏蓝田的胳膊。 “好,我努力吃。”蓝田无奈:“我吃了不长也没有办法啊。” 徐知着拉了蓝田一只手来摆弄,从指根摸到指尖上,粗糙的老茧摩挲着皮肤的纹路,让蓝田舒服得轻喘,偏过头轻轻咬着徐知着的耳垂:这小子真是他的克星,随便招一招,都让他受不了。 “你知道我杀过人吗?”徐知着抬眸看着蓝田的眼睛。 蓝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在非洲的时候?” “嗯。”徐知着心想其实不在非洲的时候也杀过。 “那你当时受过伤吗?” “没有,我很少受伤。”徐知着摇头,狙击手一般很少受伤,他们通常处于一个全或无的状态,要么活,要么死。 “那就好。”蓝田呼了口气。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容越来越深,反手抱住蓝田的脖子凑上去吻。蓝田被他吻得心火燎原之际,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低喘着笑道:“你是怕我介意这个吗?” “你会吗?”徐知着眼睛发亮。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蓝田不以为然。 这倒也不能怪他冷漠,蓝田人生的一半时间生活在美国,拜克林顿和小布什所赐,美利坚合众国刚刚结束两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连自己人都死掉上万,对面被灭掉的,数以百万计。在蓝田一直把徐知着归类为中国的海豹或者绿色贝雷帽之类的……你问一个海豹成员有没有杀过人,他们恐怕会以为你是不是想羞辱他。你觉得爷看起来像是个没上过前线的么? 徐知着很高兴,果然,蓝田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他伸手摸到蓝田的大腿上,就着光滑的手感,一路摸到腿根处,蓝田呼吸渐紧,却开不了口拒绝。 是的,你明知道,他今天这么热情是有原因的,也明知道,他此刻的抚慰是对你某个答案的奖赏,但你仍然无法拒绝。 道理是道理,欲望是欲望。 徐知着隔着内裤抚摸蓝田火热勃发的东西,终于下定决心说:“脱下来让我看看。” “你要看?”蓝田惊讶了。 “嗯。”徐知着点点头。 蓝田居然感觉到一些害羞,微红着脸把内裤褪下去,那物已然充分勃起,表面浮凸着血管和筋脉,在徐知着的注视下难耐着颤动。徐知着不知道女人和Gay看男人那根东西的标准是什么样的,至少从普通大老爷们的眼光来看,蓝田的本钱十分过硬,那物笔直粗长,握到手里几乎圈不住,坚硬而炙热。 蓝田轻叹了一声,带着徐知着的手指轻轻摩挲,只要手劲儿足够轻,带着老茧的粗硬手掌仍然可以带来不加瑕疵的舒服快感。 “好看吗?跟你自己那套有什么分别?”蓝田忍不住逗他。 “是挺大的。”徐知着感慨,这天生差别是不是后天没得改了。 “还行吧。”蓝田得意地非常轻描淡写。 徐知着脑海里晃过一个名字,迅速晃掉:“老外是不是都挺大的。” “是,会有点差别。”蓝田吻了吻徐知着嘴唇,安抚似的:“放心,你也不小了,亚洲人里算很好的。” “那你呢?”徐知着囧到了。 “我啊?”蓝田眨了眨眼睛,压到徐知着身上:“我是香蕉人。” 黄皮白芯,黄种人的外表,白人的尺寸。 徐知着扶住蓝田的腰,两个人十分沉醉的摩蹭着彼此,他抬头看过去,蓝田正微闭着眼睛动作,额头已经浮出了汗,脸上有惬意的满足。徐知着感觉很奇妙,他以前从未想过性事是可以如此轻松简单的存在,脱去所有神秘的面纱与附加的神圣感,两个人在一起,彼此抚慰,肢体交缠,酣畅淋漓。 他原本以为蓝田会急不可耐地对他做些什么,就像那些或者电影写的那样,两个人,掠夺与征服,用一些仪式化的东西来表达占有。但蓝田一直没有表达出多么强烈的急切,完全顺其自然的态度,做到哪步算哪步,爽了就好,他仿佛真的不太在乎…… 徐知着总觉得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不在乎感染了,大概真的就像蓝田说的,多大点事儿啊,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事儿就跟吃饭一样的简单而又重要。 第二天早上,徐知着去酒店找逐浪山,正看到逐老板纵欲过度靠在甘约身上被人架进门。 “早上好。”徐知着笑容和煦,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逐浪山看着他愣了三秒钟,傻乎乎地说道:“早上好。” 徐知着陪他到酒店大堂的咖啡厅坐下,倾身问道:“我听说因为您一直拖着不肯签约,所以项目一直开展不了,想来问问为什么。”海默很早之前就催他去问逐浪山好好的为什么掉链子,徐知着一直在敷衍,躲在自己窝里过着太平舒服的小日子,尽可能的不想引起任何风险,但最近他的想法开始变了。 逐浪山微眯着眼看他的脸:“你让我干你,我明天就回仰光签约。” 徐知着失笑:“那算了。” 逐浪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我还是跟上面说一下,让他们给我安排别的工作吧,我有点等不起了。你也知道我有老婆要养,联合中国给的这么几百美金工资,我养家都不够。” “你缺钱?”逐浪山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我查过,没看出问题来。”徐知着自然也不会去接这个话。 逐浪山垂眸想了一 会儿:“行,我最近回一次仰 分卷阅读128 光。” 徐知着心下了然:“不方便说吗?” 逐浪山笑嘻嘻地:“你让我……” “好,我不问了。”徐知着也笑,他在摸索与这人相处的方式。逐浪山不是普通的纨绔,他有事业,真心在做事。为人处世中带着疯劲儿,实际非常聪明,懂得进退。徐知着喜欢聪明人,聪明人懂权衡,能看出你给他留下的余地,他相信逐浪山不是那种好色不要命的人,也不相信自己真能色到让谁不要命。 逐浪山笑得非常之无辜,摸了摸老腰,让甘约把自己架走,完全不介意让人看出他最近让酒色掏得虚空。克钦邦那个项目他的确在拖,什么都谈好了,一期资金也不缺,但就是不肯正式签订……因为克钦邦快要乱了。 缅甸那些地方邦,除了佤邦的鲍总能力过硬一把能罩,别的都像地质断层一样,永远在地下积聚着压力,隔些日子就要暴一暴。在大众眼中看来,这些内乱就像地震那样不可预测,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未必, 按逐浪山的判断,克钦邦很快就要顶不住了,最近会有一场大冲突。但这个结论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他们家族在缅北,甚至是整个缅甸安身立命的根基,这需要拥有鹰一样锐利精准的眼光,需要积累长期的观察,大量可靠的线报以及与高层人物不凡的私交。 然而,徐知着的态度让逐浪山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他忽然开始想要看一看这个男人在风口浪尖中的表现,看看他是否会遭遇危机,会绝望,会求救……无欲无求的人最无敌,现在徐知着活得太过圆满,需要先打破一个角。 逐浪山在第二天便飞赴仰光,开始重启被他的北京酒色财气之旅硬生生撂了一个多月的项目谈判。一周后,王暮峰和徐知着飞抵仰光,开始与联合矿业(缅甸)的工作人员正式碰面。 ☆、33 逐浪山在第二天便飞赴仰光,开始重启被他的北京酒色财气之旅硬生生撂了一个多月的项目谈判。一周后,王暮峰和徐知着飞抵仰光,开始与联合矿业(缅甸)的工作人员正式碰面。 组建公司,平整矿区,建立交通转运渠道等等专业细节都不归徐知着操心,所以他在仰光住了不到三天,便带着王暮峰、魏赛,还有整整一箱的美金,直接杀向克钦邦,干起了属于他们的正事:招保安! 在缅甸,政府要求流通使用的美金没有任何折痕,所以联合(缅甸)发给徐知着的钱都是崭崭新笔挺得可以割破手指的新钱,用热缩塑料包裹着,上面打着封条,整整40万美金,像砖一样码在箱子里。王暮峰和魏赛都感觉提这个箱子压力山大,徐知着只能自己枕着它穿越了整个缅甸。 按照计划,徐知着需要招募差不多200名保安,用于负责整个矿区与货运的安全,对内的和对外的。 徐知着打算一次性招募差不多400人,进行一次为期3个月的培训,期间刷掉差不多一半,培训期按每人每月150美金发工资,而正式录取的员工底薪为250美金每月,包吃包住。250刀在缅北算是个相当不错的收入,足够让一个普通家庭活得舒舒服服,至少,这比种大烟要赚钱多了。 徐知着到地方先拜过地头蛇,便在孟拱医院附近租了间门面,打出温盛的名号,开始招兵买马。 缅北生活条件恶劣,报名者多半体弱,光是体检就能刷下去一半人。徐知着被逼无奈,为了考虑可持续性,索性放宽了条件猛招16岁左右的少年,反正到时候饭管饱肉管够,配合合理的训练,不愁人不壮实起来。 然而,招生不利毕竟还是可以预料的困难,徐知着他们到孟拱还不到两个礼拜,便遇上了意外的大事。 那天王暮峰睡得早,魏赛出门办事未归,徐知着一个人坐在二楼记帐(草台班子暂时一切从简,反正账目简单)。一楼的门面忽然被一辆车撞开,王暮峰在轰响中茫然坐起,徐知着已经化作一道黑影从窗口跃了出去,底下枪声四起。 几分钟后,王暮峰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地看着房门的把手一点点转动,最后咔的一声推开…… 啊啊……王暮峰尖声厉吼。 “别怕别怕,没事了。”徐知着连忙跑进来,隔着被子把王暮峰抱在怀里哄。 “没没,没事了?”王暮峰面如土色。 “没事了,打电话报警。”徐知着安抚似地拍拍王暮峰的脸。 后来,王暮峰才在警察的询问中重建了当时现场,那窝强盗一共有四个人,三人冲抢,一人接应,用车子撞开大门往进冲。徐知着在二楼的楼梯口捆了一张刀片刺绳网,当时听到楼下出事,他第一反应先把网子扔了下去,然后回身自二楼跃下,落地时抬手一枪,先爆了车里那位,从洞开的大门里进去抄了另外三人的后路。 四枪,干净利落,连子弹都没浪费一颗,一枪断颈,三枪暴头。 王暮峰下楼时看到楼道里溅满了血,爆裂的人头像一锅打翻的红油豆腐脑,各种红的白的糊了一墙一地。王暮峰束手在楼道上站着,几乎找不到地方落脚,忍了又忍,还是吐了,呛得鼻腔里都是胃液。 四个警察围着徐知着问话,有人拿了装尸袋过来,把尸体清理走,整条街的灯都亮了,半夜被吵响的邻居们聚拢过来看热闹。案情其实挺简单,对手手上都有枪,徐知着有合法持枪证,自卫开枪无可厚非,更何况这人背后还有国际大公司和温盛大爷撑腰。警察们恭恭敬敬地盘问了几句,根本没敢难为。 当晚,温盛就把电话打到了克钦邦一把手床边:怎么回事?连我的人都罩不住? 遇上这等破事儿,这房子当然也没法住了,徐知着给房东赔了一笔钱,另外找了一个独立小院,当务之急,似乎还得先给自己请一拨警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暮峰心眼粗到极处,胆大如牛,返劲儿返了一个礼拜基本已经痊愈,也没提要回国的事。只是从此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离开徐知着半步,每天勤奋地练枪、健身,特别积极。 徐知着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招齐了人,培训场地索性就设在矿区,第一期的房子已经造起来了,全是粗糙的二层空心砖小楼,外墙甚至还没抹灰。不过,毕竟是在缅北,要求也不能太高了。 警卫们的宿舍暂时占了五大排,一个屋里住5个人,空出一张床来放东西。徐知着把两个屋编成一个班,五个班算一个排,两个排并为一个连,目前一共四支连队,全军事化管理,操作起来特别方便,都是徐知着熟到透的东西。 从最基本的队列队形开始走起,早晚跑步锻炼体能,利用单杠和哑铃之类的简易工具塑造肌肉,食堂按徐知着开的菜谱开饭,必须吃够量。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将在这里学习AK系步枪的基本操作,学习开车,学习巡逻的技巧,格斗的技巧……每周都有人被淘汰 分卷阅读129 ,当然也有人被提拔起来担任各种特殊职位,班长、连长,或者是机枪手。 魏赛选了20个人去养狗,毕竟在某些时候狗比人好用,这家伙是个天才的训兽师,他从温盛的庄园里带来了两只大狗、一只鹦鹉、三只猫还有一只毛羽丰盛的蓝孔雀。徐知着最喜欢那只孔雀,时常去喂它,拍下照片来传给蓝田看,因为他记得蓝田总是自称孔雀。 生活很忙碌,然而充实,徐知着并不觉得累。他迅速地在警卫们眼中建立起权威,成为冷酷、强悍与力量的化身。所有人都津津乐道于孟拱那场大案,还有他在此处绝对无人可及的军事技能,能跟在他手上学点东西变成了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以至于一直有人想中途插进来跟班训练。 一切都很好,徐知着对现状很满意,除了思念爱人,找不到任何可抱怨的事。 欧美大企业在发展中国家开分店时最容易遇上的一件事就是水土不服,而这个问题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预算不对! 徐知着天生小农意识,凡事能省则省,所以等到培训正式开始,万事提上轨道,王暮峰和徐知着把帐本摊开来一算,发现:噫?不对啊,还剩了好多钱没花完! 徐知着坐在办公桌边,手里拿着三砖美刀抛着玩儿,他简直想带一砖回家送给蓝田:你看,就我呆那破地方,鸟不拉屎猫嫌狗憎,实在没什么可带了,就剩下钱了。 当然,这种梦只是随便做做而已,徐知着还不至于公然贪污,不过……资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反正剩下来也不能落自己口袋里。于是,就那几天里,徐知着与蓝田的例行腻歪变成了花钱大作战,再带上王暮峰,三个人每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把钱合情合理的花出去。 首先,老大们的房子先装修起来,外面抹上灰,里面贴上纸,好歹置几件基本的柚木家具,空调装好,柴油发电机组备齐,配好了独立的浴室和太阳能热水器。 当然好事儿也不能全让老大们占着,徐知着给每间警卫宿舍都装上了吊扇,每一层楼面建一个浴室,24小时供应热水。他甚至在有限的预算里给大家搞了一个小型电影院:找人在一栋楼的背面刷出5*3米的一面白墙,用投影仪投上去,片源是来自中国的盗版光碟。不下雨的时候,就在晚饭后给大家放片子看。 几天后,一辆发自云南的厢式货车蹒跚开到,王暮峰欢呼着扑上去,神马都有了:从卫生纸到微波炉,从专业的健身设备到云南泡辣椒…… 上天厚待那些不叽歪不抱怨,一门心思要过点好日子的男人们! 当然,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徐知着在享受之余还是花钱干了不少正事,他从中国搞来几万条编织袋,请人把矿区平整场地后清出来的砂土装进去,堆在矮墙后面当工事,足可以抵挡小型火炮的轰击,还在生活区漫长的围墙外面种上了大量的荆棘植物。 这些工作都是体力活,毫无技术含量,按每天8美金发日薪,徐知着也没对外公开招募,只是把消息放出去,全便宜了警卫学员的家属。这种操作当然不符合国际规范,但却是缅北非常得人心的一种手段,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人情社会。 月末,联合矿业的开采部的总BOSS莅临缅甸,与逐浪山吃过饭,跟昂山素姬见过面,被当成缅甸经济振兴吸引外资的正面形象宣传了一番以后,七辛八苦地跑到了克钦邦。 34、 月末,联合矿业的开采部的总BOSS莅临缅甸,与逐浪山吃过饭,跟昂山素姬见过面,被当成缅甸经济振兴吸引外资的正面形象宣传了一番以后,七辛八苦地跑到了克钦邦。 海默和徐知着生怕老大有一点闪失,亲自去曼德勒接人,贴身保卫,一路送到矿区。大BOSS在路上就对徐知着心存好感,到地方一看,十分感动。 白手起家,筚路蓝缕,短短几个月之内连训练带建设把场子搞得这么有声有色,人才! 总BOSS揽着徐知着的肩膀直问,老弟你乐不乐意去阿富汗?我给你发双倍薪水。俺们在那边也有一个铜矿项目,搞得焦头烂额。 徐知着微笑着拒绝得不落痕迹:人应该工作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我是中国人,我熟悉缅北。 BOSS细想也有理,只能继续全球海选那位熟悉阿富汗的老大。不过,考虑到开路先锋们的各种不易,老大拍板,给所有人发了一笔奖金,徐知着不知道他们工程部的拿到多少钱,反正一夜之间他的帐上多了三万美刀,其中有一万用来奖励他在孟拱舍生忘死(?)护卫公司财产的英勇行为。 万事开头难,徐知着在这边好赖算个头儿,也不好意思中途溜号,这一趟出来前后足有三个月,愣是没抽出空回一次北京。 蓝田从认识徐知着这个人起还没有跟他分开过这么久,一时间相思病发作,情丝百结。更要命的是,蓝田这辈子就没有追求过什么叫铁骨铮铮爱在心头口难开,正经卖起娇娆诉起相思来,一般二般的女人都不够看。而且他自己就是男人,知道男人最吃那套,他也不问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死在外面干嘛?单是每天情话低柔,相思入骨的缠绕,时不时发张孤枕难眠的照片过来,就挠得小徐同志头心软肉直滴血。 徐知着心中有愧,又找不到忠心可表,一听说BOSS发奖金了,马上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蓝田表功,以表示你男人在外面还是干活的,赚钱的,不是在花天酒地胡吃海塞乱来的。 徐知着一个激动忘了时差,蓝田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完,带着困意浓浓地调子柔声道:“我也给你三万刀,你陪我一个礼拜好不好?” 徐知着一听眼眶都红了。 蓝田醒过神来,笑道:“傻乎乎的,你算算我现在这里几点啊?你要在我身边,我一定干死你……” “我过几天就回北京,你再干死我吧。”徐知着低声腻歪着 蓝田压低了声音,仿佛梦呓:“那我现在就要怎么办?” 徐知着被他这句话勾得呼吸都紧了几分,胯下隐隐的骚动。 “在电话里做一次吧。”蓝田这会儿半梦半醒,晨勃憋得人难受,翻身抱住一床被子磨蹭,压低了气息的鼻音听透出浓浓的情欲。 “好啊。”徐知着的呼吸也乱了。 这事儿虽然从来没试过,但心火都被勾出来了,哪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更何况他自己DIY一向都不怎么给力,憋了三个月没有痛快做过一场,不说欲火焚身,也早压了一枪杆的火药。 蓝田一下兴奋起来,终于醒了,兴致勃勃地搞角色设定:“那这样,你是单纯无辜的小白羊,我是半路劫色的强奸犯。” “你强奸我?”徐知着乐了。 “严肃点儿,劫色呢!”蓝田道。 “好好好,怎么劫?”徐知着换了蓝牙耳机,解放双手,好乖乖让人劫个色。 “你那边什么 分卷阅读130 情况?” “我在屋里,下午,太阳还没下山。” “好,你睡在床上,很安静……”蓝田的声音又低又柔,带着轻喘:“你看见我了吗?我就在你窗外,我在凝视你,阳光落在你的脸上,美得让我发狂。” “嗯。”徐知着隔着内裤揉弄自己:“你进来了吗?” “我进来了。我无力逃脱,亲爱的,这是命运……我在抚摸你,从眼睛到嘴唇,你茫然而迷惑地看着我……” “唔,你……”徐知着含糊地嘀咕着,咬住自己的手指吮了两下,到底是口感太差,又愤然吐了出来。 “我解开了你上衣的扣子,你的身体裸露在朝阳下,像蜜一样的金黄色。” “你呢?”徐知着轻哼着:“你把衣服脱了吗?” “嗯,我脱了。” “你的皮肤很滑。”徐知着微眯着眼睛,阳光从密密层层的睫毛间透进来,灿烂而眩目,他仿佛看到蓝田背对着阳光跨坐到自己身上,赤裸的肌肤相贴,惊起一片战栗。 “我在亲吻你的脚趾,脚踝,小腿内侧和膝盖……你有些惊讶,伸手来推我,我握住你的手腕绑到床头上。”蓝田玩儿得很投入,故事编得香艳之极。 徐知着仰头看了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床栏。 “你现在无法阻拦我了。”蓝田压抑着低喘,嗓音含笑:“我已经分开了你的腿,咬你大腿的内侧。” “你能不能……嗯,照顾一下中间那个?”徐知着呼吸粗重,难耐地侧过身,头抵着枕边磨蹭。他渴望一些更火热的东西,更滑嫩、更紧致的而不是他粗糙的大手,他甚至都没带个润滑剂,干躁的茧衣磨得表皮生痛。 “哪有你这样被强奸的。”蓝田乐了。 “那也没人像你这样强奸人啊?”徐知着也笑了。 “好吧,我开始了,能感觉到吗?” 呜……不能。徐知着听到耳机里传来吮吸声,越发心痒难耐,缅北炎热,床上连条可以抱来蹭的毯子都没有,渴得他像一条脱水的鱼。 “你在舔哪儿啊,上面还是下面?”徐知着焦躁地低喊。 “都有,我已经含进去了……”蓝田的声音含糊,仿佛真的嘴里含了东西:“喜欢深喉吗?” “喜欢。”但是……你妹的,感觉不到啊!徐知着终于在情欲的煎熬中弄疼了自己,发出一声负痛的低吼,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你射了?”蓝田问道。 “没。”徐知着委屈地哼着:“早呢,再帮帮我……” “好的。我已经把手指弄湿了。”蓝田压低了嗓音,暗示着,意味深长的。 “别,不要这样。”徐知着连忙拒绝。妈的,这招也是自己玩儿不转的。 “好吧。告诉我,我该怎样满足你……”蓝田略有些失望,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一声声疾喘混在话语里,仿佛在呻吟一般。 “用手。”徐知着翻过身,把自己那根东西压在身下,对着床单磨蹭,微弱的快感解不了焦渴,憋得满脸通红。 “嗯……”蓝田长长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有剧烈的喘息声昭示着他的状态。徐知着越听越是难耐,像翻煎饼一样把自己翻来覆去的烙,这张床简直就像烧红的铁板,没有一块舒爽适意的地方。 终于,徐知着听到蓝田闷哼了一声,缓缓放松了呼吸,片刻后传来一个慵懒的调子:“亲爱的,你射了吗?” “还没!”徐知着把下体揉得又痛又胀,偏偏解脱不了,难受得要命。 “好吧,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终于比我坚持得久了。”蓝田笑道。 “我操你妈,帮我!”徐知着欲哭无泪。 “你加快速度。”蓝田一听这调子就知道徐知着不好受。 徐知着被欲火熬得眼眶发红,额头顶着枕头,半趴半跪着。折腾了这么久,指尖多少沾了些清液,也顾不上蓝田冲他说什么,虎口圈上去,对着最最脆弱敏感的那个地方反复磨擦,总算是硬生生把自己给撸了出来。 “搞定了?”蓝田在电话那头乐。 “唔!”徐知着极委屈的长叹了一口气,摊大饼似的把自己砸摊在床上。 “舒服吗?” “不舒服!”徐知着抱怨,把枕头抱在怀里磨蹭着,他想念蓝田温暖光滑的身体。 “好,以后不这么玩儿了。”蓝田温柔的安慰他。 “我想你。”徐知着感觉空虚。 蓝田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也想你。” 徐知着躺在床上,听着耳边静静的呼吸声,他是个太过随遇而安的人,命运让他明白凡事多想无益,强求无门,不必自寻烦恼。 一个男人,活到三十多岁都是处男,他也就是小小的焦躁遗憾一下,便把心思放在如何克制情欲上,而不是哄着姑娘放开手。和女朋友聚少离多,半年半年的见不上面,他也就是在闲时小小的想念一下,不伤心不伤肺,从没有在暗夜中失眠。前半生的事业瞬间崩溃,他也不过就是茫然了一阵子,就那么过去了,飞快地寻找新路,飞快地抓住新的幸福,就这样把前尘旧梦抛在脑后,只会偶尔回想一些当年的开心事,让自己高兴高兴。 他一直都活得十分功利,努力生活努力奋斗,但从来只记得好事,把坏事儿都忘光;他与人为善跟谁都处得来,却只跟真心对自己特别好的人亲近,稍有一丝杂念都会被他拦在心门之外……他从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痛不欲生。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梁一冰永远在抱怨他爱得不够。 那时,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你为什么还要不满足……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他一直没有付出,那就是思念与不舍:放任自己无可奈何的,因为渴望某个人而痛苦。 35、 “我很想你。”徐知着蜷曲在床角,几乎有些哽咽。 蓝田一时猝不及防,倒有些慌了,沉默了片刻说道:“要不然,我过来看看你?” “这里很苦的。”徐知着说道。 蓝田的声音极温柔:“有你在的地方怎么会苦呢?” “好。”徐知着低声说道:“报销来回机票,管接管送,陪吃陪玩陪睡。” 蓝田听得直笑,笑声十分干净爽朗,没有一丝阴郁,像晴朗的天空。 “哇!哇!” 徐知着听到两声鸣叫,转头看到一只漂亮的蓝孔雀站在窗口,热切地望着他。 “是明王吗?”蓝田问道。 “是啊,小蓝来找讨吃的了。”徐知着笑道。 魏赛这只孔雀被养得极为灵透,撒娇耍赖嘴馋,徐知着成天喂它,早就喂出了感情,闲着没事儿就来窗口转悠。徐知着管它叫小蓝,蓝田总觉得被占了便宜,因为密宗佛教有一位明尊叫孔雀明王,蓝田便自作主张的叫它明王。徐知着一直鄙视他,在佛国不要这么亵渎神灵,当心被人抓起来打,但不知不觉中也被蓝田带了过去。 徐知着抽纸把自己清理了 一番,把孔雀扛到肩上,穿了条黑色的笼基出门给小蓝找吃的。  分卷阅读131 为表入乡随俗,徐知着在私底下一直穿着缅式笼基或者克钦族的阔腿大裤示人。只是笼基的那个结他一直打不好,只能做弊缝了两条带子系在腰上,翻出边沿藏好,随便抓两条褶皱出来佯装也算是个结。也不知道广大人民群众是出于什么心理,一直也没人提醒他,这其实是泰女穿筒裙的穿法,任由他这么浑然不觉的招摇过市。 好在中南半岛上男风不盛,小伙子们多半也是看着他结实的背肌和强壮的胸肌流口水。缅北炎热,徐知着也乐得露给大家看,活招牌一样,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跟我练,虎背熊腰”的气派。 徐知着去厨房抓了一把炒过的瓜子,一路喂着明王巡视营房。昨天BOSS亲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全员放了半天假。夕阳日暮时分,小伙子们洗完澡都在收拾内务,聊天打闹,投影仪已经架了起来准备放电影。王暮峰一张一张的展示光碟,问大家今天要看什么片子。 徐知着挠了挠明王的脖子,蓝孔雀哇哇叫了两声,王暮峰抬头一看,愣了半天,没说出话。 徐知着在学员们面前完全不苟言笑,往哪儿一站都是鸦雀无声。他自己也知道小伙子们忌惮他,稍微站了一会儿就往回走,半路撞上甘约,正在营区四下转悠着拍照。 逐浪山昨天陪着BOSS参观矿区,今天早上会见克钦邦的各路老大,临了一个抽风,有点舍不得走,带着甘约又杀了回来。当然,他也是有正事要做,他估摸着此地早晚要遭兵祸,准备先拍点照片回去藏着,到时候喊冤要钱也有个凭证。 甘约在哪里,就代表着逐浪山在哪里,徐知着的视线四下一转,便看到逐浪山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里。 徐知着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走过去,逐浪山一径坐着,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消失,愣是没敢起身。一站起来,下面就压不回去了,今天要不能干一场,就得打一架。 其实,在徐知着转身之前,逐浪山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 那个瞬间万籁俱寂,连呼吸都停了三秒。 赤金色的霞光将徐知着赤裸的肩背镀出金属的光泽,肌肉结实紧绷,阳刚俊美,仿佛工艺最精妙的雕塑品。一只孔雀立在他的肩头,辉煌华丽的尾羽流过他宽阔的背与紧窄的腰,划出一道弧线,收拢在挺翘的臀侧。 美的不像一个活人,像林中的山鬼,异族的神魔。 后来,逐浪山从甘约拍的照片里挑出一张放到像素可能的最大尺寸。 彼时红霞满天,黄昏醉人,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侧转着身,唇间含着一颗瓜子正在喂孔雀,聪明灵透的鸟儿歪着脑袋轻啄……他眸中含笑,温柔如水,像是在注视情人。 蓝田的缅甸之行还没等计划好就惨遭夭折。五天后,克钦独立军忽然包围了孟拱附近的一个厂,缅甸政府军打着营救外国投资人的旗号入侵克钦邦,两军对垒,架炮互轰。克钦独立军一边攘外一边安内,忙得不可开交。 按说这事儿跟矿上没关系,可坑爹的是冲突中心地带恰在孟拱河谷,徐知着手上这批警卫有一半是从那地儿招的,孟拱一乱,他这边也就净赶着炸营,当天晚上就捉回来两拨逃兵,有几个人差点想偷枪逃走,被徐知着用绳子绑了扔在大操场上过的夜。 但打仗逃难这种事可所谓人命关天,可疏不可堵,徐知着积威再盛也只能压着一时,等到一百来人彻底炸起营来,天神亲临也没招儿。 可要是真把人放出去……徐知着又很犹豫。一帮棒小伙子刚刚受了点军事训练,热血气盛,胆大包天,如今家园遇险,难保不做出点过火的事。到时候无论是得罪了克钦独立军还是政府军都有得麻烦,若是自己再出点什么岔子,也是白瞎了徐知着这么多天以来的辛苦调教。 徐知着用电话拉着各路大佬紧急开了个会,决定换个思路行事,矿区的警卫学员不能走,但外面的家人可以过来,反正就是避难嘛,避到哪里不是个避? 海默想了半天,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缅北有缅北的风俗与价值观,不能都按那些机械的商业规则行事,在缅北,你在危机关头救过他和他家人的命,你就是恩人,以后管理起来会方便很多。逐浪山听完只说了一句话,你决定,你负责。王暮峰到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主意,自然是维徐知着的马首是瞻。 消息放出去,顿时惊起一片哗然。 马上工程部的老大梭登朗就跑过来跟徐知着商量,既然警卫的家人可以避进来,那建筑工的家人能不能也避进来。反正现在前期都没做完,还在大量造房子的阶段,矿区到处都是空地,缅北炎热,缅人的生活要求也不高,随便扯点竹片帆布搭棚子,有个安全能睡的地方就成。 徐知着自然得说好,大难当头,哪有只顾自己不顾友军的道理。 就这样,当天下午就有大批难民来投,偏远地带宗族关系复杂,算起来一个村都算亲戚,一听说近处就有地方可躲,大家都往这边涌,山道上拖家带口逃难的人络绎不绝。 徐知着当年在非洲的时候应付过比这更棘手的难民问题,夏明朗当年摸索了一年的经验全在他脑子里摆着,对管理难民营非常有一套,马上把整个矿区划分出数个独立区块,按难民的来源分批放入,还专门划出了女性聚居地,防止出现暴力强奸事件。 所有的警卫学员暂停训练,工资照发,按班属分成小队,分区管理,负责维持各个区块的日常秩序。食堂里临时加了两批人,每天不间断的做饭,至少管饱。 逐浪山本来净赶着要徐知着的笑话,没想到几天过去,矿区像流水一样聚进去3000多人,居然井井有条,连打架都没发生一起。 表面的和谐背后往往都意味着极度艰苦的付出,徐知着这几天忙的24小时连轴转,一双眼睛里血丝密布,眉间净是煞气,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有止小儿啼哭效果。 谁敢在他面前闹事? 稍微有些苗头,子弹已经追到,堪堪擦着鞋边打到地上,溅起一片涑然。 够暴力,够狠辣,够强悍……然而,危机时刻最好的管理方式就是独裁,否则拿什么在混乱中建立秩序? 不过,虽然后院尚稳,徐知着还是遇到了难题:粮食! 他可以有效地管理一大群难民,却不可能压服一群饥民。矿区的仓库已经开始告急,再这么拖下去,他就得收剿难民手里的粮食统一管理了,而这种收缴工作将会引起多么巨大的反弹和风波,他都不敢去想。 其实徐知着从下决心收人的那天起,就火速动员了所有人帮他找粮。但王暮峰虽然是云南边区人,却找不到地方可以买齐这么大笔粮食;枪声一起,克钦邦内部乱成一团,而且正值雨季,本来就是交通各种不便,魏赛就算打着温盛大爷的旗号出门,也只能用高价买来一些塞牙缝的小货色;逐浪山帮他从曼德勒调集的粮 分卷阅读132 食又刚好卡在克缅交火线上,直说运不进来……到最后真正帮上忙的,居然与这盘棋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蓝田。 要说当初徐知着把这事儿说给蓝田听,也只是想发泄发泄压力,好让老婆心疼着他一点,但蓝田却正经放到了心里。那会儿陆臻收到消息也心惊肉跳,专门从远郊赶进北京城跟蓝田面谈。陆臻是经历过战火的人,知道断粮意味着什么,但陆臻身在军方,老爹又是个学者,社会活动能力不足,只能出出主意,没法办成事。 两个小辈儿人讨论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让人在云南边境上找中粮集团买一批粮,然后从中缅边境走私运进去。 36、 蓝田自己没这个办事能力,但蓝家枝繁叶茂,商政两路都有熟人。蓝田打电话给老爹把情况那么一说,蓝凯轻描淡写地把儿子嘲笑了一番:不就是一百吨大米嘛,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蓝凯管理过大型工程项目,工地上一次采购十吨大米是家常便饭,老爹对儿媳妇的事儿特别上心,当场打电话给自己在云南做工程的老朋友,让他们分头凑一凑,从批发商手里搞点粮食,集中运到瑞丽去。蓝田徒然发现这个世界果然渠道为王……徐知着和王暮峰想破头都想不出眉目的事,他和陆臻琢磨一晚上才想出的办法,不如蓝凯几通电话。 徐知着最初的要求是80吨大米,按每人每天差不多一斤粮食计算,准备靠这些东西撑过一个半月,但蓝田以一个资深厨子的眼光又给配了十吨大豆,五吨花生,一吨盐,一吨干辣椒和十吨白糖,另外还托药厂的朋友搞了一大批便宜的维生素和抗生素药片。 蓝田被陆臻的话给吓着,生怕他男人被饥民撕了当肉干啃,亲自飞到云南统筹安排,展示出强悍的组织能力,硬是在十天之内凑齐了这批物资,运到云南瑞丽。而此刻,王暮峰已经在这里等了多时了。 王暮峰抱着蓝田泪流满面:牛B,太牛B了!! 蓝田伸长了脖子四处找,王暮峰一巴掌按在蓝田肩上,说道:“别找了,他是跟车来的,下午才到。” 徐知着现在属于镇场重器,不能轻易出动,必须顶在关键位置上。王暮峰是瑞丽本地人,先行一步过来打点一切,组织人力物力开展蚂蚁大搬家。 一百多吨物资装了足足两辆大卡车,蓝田和王暮峰一起坐在头车引路,把车子开远郊的边境上去。 云南边境线漫长,过境极为容易,而且边境关卡多半宽出严进,从缅甸那边进来的货要往死里查,生怕夹带点冰毒麻古什么;从云南运出缅甸的东西,就查得松多了,反正就算是祸水,也是外引。 徐知着这批货要得急量又大,按正常程度报关肯定来不及。王暮峰提前一周过来,动用了一切社会关系,跟边境上打好招呼,准备走私出境。只要中国这边关卡放行,克钦邦那头倒是好办,逐浪山已经托人施过压,到时候再打一发金钱炮弹,保证畅通无阻。蓝田这辈子第一次干违法乱纪的事,心里忐忑得要命,眼看着车子开入一片甘蔗地,呼拉拉一群人围上来,扒车开始卸货。 “就这样?”蓝田茫然。 “是啊,就这样。”王暮峰把路指给蓝田看:“再走两里地,就到缅甸了,他在那边等我们。” 蓝田一听又来了劲儿,他都快四个月没见着徐知着了,相思都要生病了,拽住王暮峰跑得比谁都快,不知不觉就过了境。 从甘蔗地里钻出来,缅甸的路况还是能看差别,比起云南的县道都次了很多。几个拿着枪的男人站在路边等着,王暮峰过去说了一通,拆烟散了一圈。蓝田从昆明给他们买了二十箱低档云烟,一起随车带过来,王暮峰看得眼都直了,差点语无伦次地想说同性恋就是贤惠神马的,还好脑子里最后一点下限把口封住了。 王暮峰不敢累着大功臣,在路边扫了一块空地出来让蓝田坐着等,转身指挥起蚂蚁大军一趟一趟的搬货,没过多久,路边的货物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蓝田看到最初等在路边的小伙子们一个个荷枪实弹地警惕巡逻,一颗心不自觉地越提越高,可等到下午也没等到一点风吹草动,倒是被雨季的潮湿暑气蒸得头眼昏花。 蓝田忘记带水,渴得嗓子眼儿直冒烟,实在忍不住打算找王暮峰讨口水喝,往甘蔗林里走了没几步,又听到背后远远地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他虽然被晃点了无数次,还是不甘心,又蹲回路边去等着,不一会儿,看到几辆大卡车从土路上缓缓开过来,蓝田紧张得心头狂跳:来了么? 警卫们比他反应更灵敏,呼啦一下围上去。蓝田摸摸头发又摸摸袖口,他这一天晒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头发乱七八糟,衬衫干了又湿,全沾在背上,实在无力回天……不帅,也就只能不帅了吧! 蓝田紧紧盯着,看到头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车内跃下。 我操!蓝田忍不住默默的爆粗口,这人怎么能永远都这么帅,干净漂亮时有干净漂亮的帅法,黝黑精瘦时又是另一番凌厉迫人的风采。 徐知着穿了一身纯黑的警卫制服,帽檐压到齐眉,只露出方正瘦削的下巴和漂亮的唇,一双眼睛隐在阴影里,寒星似的闪,落地时视线一扫,全场寂静。前期到达的几个警卫向他敬礼示意,徐知着回了半个礼,大步流星像风一样从蓝田身前走过,站到物粮食山前清点物资,王暮峰从甘蔗地里钻出来,掏出皱巴巴的单子报帐,徐知着目不斜视,频频点头。 蓝田在后面看着,一颗心渐渐沉下去,咕咚一下落底,有些愣住,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争先恐后的涌上来,疲惫、伤心、郁闷……可偏偏还没处可说,男人在十万火急的时候要忙事业,都是应该的。 最近这几天,徐知着打电话就像打电报一样省,问起来全是粮食供应的事,蓝田知道他忙,心里压着事,肩上责任重,可……蓝田很难受的想,你至少也应该先看我一眼吧! 徐知着指挥着工人把物资往车上搬,他这边的车不好,路更烂,开不了那种裁重五十吨的重卡,一个车队足有五辆车。徐知着把一切都安排好,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视线落到蓝田脸上,匆匆一扫,抛出一个眼色,转身走进了路边的树林。 蓝田有些莫名其妙,迟疑不决地跟上去,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林子里走,没走几步竟然发现徐知着不见了,心里一慌,脚下更没数,啊啊惊叫着往前倒,斜刺里一条人影像剑一样闪回来,把他捞进了怀里。 “怎么就这么几步路都会跟丢啊!”徐知着的声音里压着笑,把蓝田抱起来一些,方便他甩脱缠在脚踝上的藤蔓。 蓝田低头直愣愣地看着他,虽然每天都联系,可三个多月不见,还是变了一个样儿,黑了也瘦了,脸颊刻出刀削一般的线条,更显得鼻梁挺直,轮廓深峻……只有一双眼睛 分卷阅读133 还温柔如昔,迎着日光,瞳色浅到极处,变成浓郁的茶金色。 蓝田伸手抚摸那双漂亮的眉眼,徐知着嘴角扬起笑意,舌尖舔过掌心,将指头咬进牙间。蓝田全身的血都沸了,呼啦啦冲得太阳穴发胀。 徐知着仰头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手臂收束,把人抱得越来越紧,脸埋到蓝田颈边,一声不吭地磨蹭着,只有呼吸越来越重。隔着薄薄的衣料,蓝田感觉到对方胸口的跳动,一下一下像捶击一般有力。 “我好想你。”徐知着压低了声音,柔得发颤。 蓝田只听到轰隆一声,一颗心被轰成碎片,每一片儿都浸着蜜混着奶炖着炖着就化了,刚刚所有的烦恼、郁闷与不甘都烟消云散了去,从心口甜到嘴角,什么都值了。 徐知着抱着蓝田磨蹭,用力越来越大,像是恨不得把蓝田揉散了填到自己怀里,又或者是把自己摊薄了挂到蓝田身上去。蓝田被他推着一步一步的退,终于顶到一棵树上。 “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蓝田把徐知着的帽子拿开,下意识地揉他的头发,短发削得极薄,湿漉漉的,全是汗。 “不敢看,看了就不想干活了。”徐知着闷声闷气地撒着娇,比原来更放得开。 蓝田舒坦得每一个毛孔都顺了,用力把那张帅脸从肩上搬起来,偏头吻上去。人虽然长MAN了,但唇还是一样的软,微微开启着,诱人深吻。蓝田一吻上去就收不住,舌头纠缠,紧绞在一起,吮吸对方口中甜美的津液。 徐知着这些日子平均睡不到三个小时,所有的疲惫积压到此,一起返上劲儿来,被蓝田抱着一吮,连气息都乱了,魂魄从口中飘走,膝盖发软,整个人直往蓝田身上倒。蓝田被他压得扛不住,只知道怀里这个人抱着不能松手,也顾不上地上脏乱,便贴着树滑坐到地上。 37、 徐知着这些日子平均睡不到三个小时,所有的疲惫积压到此,一起返上劲儿来,被蓝田抱着一吮,连气息都乱了,魂魄从口中飘走,膝盖发软,整个人直往蓝田身上倒。蓝田被他压得扛不住,只知道怀里这个人抱着不能松手,也顾不上地上脏乱,便贴着树滑坐到地上。 “想要吗?”蓝田失笑,徐知着抱得太紧,身上有什么反应都遮不住。 徐知着仰在蓝田怀里,眼神有些茫然,水光闪烁着矛盾的渴望,犹豫了半天,还是摇了头,等会儿马上就要走,弄完太累,只怕路上顶不住。 “好,那先不做。”蓝田怜爱地抚摸他的脸:“我们还能在这儿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他们要搬一阵。”徐知着低声道,张口衔住蓝田的食指舔舐。 “别别别……”蓝田脸上发红,整个人往外冒热气:“松口,我都硬了。” “我帮你。”徐知着伸手就要去解蓝田的皮带,被蓝田一手按住。 “不用了,你先歇会儿。多久没睡了啊?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蓝田低头凝视徐知着的眼睛,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红红润润的,完全是倦极睁不开眼的模样。 “不太久。”徐知着用力搓脸。 “睡会儿吧,我抱着你睡。”蓝田心疼坏了。 “不睡……”徐知着双手抱在蓝田腰上,紧贴着他的胸口磨蹭,全身都不舒服,骨头缝里泛着酸疼,明明困得要死,偏又舍不得睡去,整个人缩在蓝田怀里拧动,像一条渴水的鱼。 “好了好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帮你。”蓝田被他蹭得又好笑又心疼,心软得一塌糊涂,像糖稀似的不成个个。 “哪里都不舒服……”徐知着嘀咕着,仰头过去含住蓝田的唇,最终还是挡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蓝田低头看着,真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指尖从眉梢划过,被浓长的睫毛挠得心头生痒,掌心握到他火热的脖颈上,用力揉按,徐知着在半梦半醒中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徐知着只觉做了一个极美的梦,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北京舒适的大床上,蓝田就睡在他身边,把他紧紧搂着,从头吻到脚。他一直想睁开眼睛看看,可实在是太困了,眼皮撑也撑不开,有一双手揉开了他四肢百骸的结,让他浑身舒爽。 王暮峰从徐知着那里领到的命令是:如果你们忙完了,我还没出现,你就到林子里来找我。 结果等所有的货物都搬上车,王暮峰结完帐,打发小工都回了老家,又把货品再清点了两遍,实在没有什么可忙了,徐知着还是没出现。王暮峰看着同志们越来越疑惑的眼神,无可奈何地钻进了小树林里。 玛丽隔壁的,他们不知道你在干嘛,老子知道啊!怎么还不好啊!都快两个小时了啊,收敛点儿啊,就蓝老师那细胳臂细腿的能经得住你几回啊,可别把人给做死了啊! 王暮峰一边纠结一边期待,暗暗祈祷自己别(?)看到什么闪瞎人眼的激情画面,没想到还没走进去几步,不等叫喊就看到了……徐知着舒展着四肢躺在蓝田怀里,睡着正香甜。 此时云破日出,亚热带猛烈的阳光穿过林梢,变成一个个明亮的光斑,落了他一身,像一只带着暗纹花斑的黑豹。 王暮峰恍然有种错觉,徐知着再悍勇再能干,纵然他是一只爪牙锋锐的猛兽,站到蓝田面前也会失去武装,变成一只撒娇邀宠的大猫。王暮峰全身一个机灵,被自己的臆想雷得不轻。 王暮峰再往前走一步,那个醒着的还没发觉,尚全心全意地梳弄着怀中美人潮湿的短发;那个睡着的却猛然惊醒,扭头一眼,视线压抑着暴怒的意味,像一只被打扰了好事的凶兽。王暮峰吓得一缩,徐知着看清了来人,眼神有些和缓下来,微微合眼,又晃了晃头,试图正式醒过来。 “搞定了?”徐知着懒洋洋地问,拉过蓝田的右手抹脸。 “搞定了。”王暮峰看得兴致盎然。 徐知着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看着蓝田的眼睛,脸上流露出矛盾的渴望,片刻后一跃而起,压抑地一声低吼,冲着树杆猛踢一脚……枝头的枯叶纷纷落下,蓝田看得直笑:“你踢它干嘛,人好赖还让你靠了这么久。” 徐知着伸手把蓝田拉起来,紧紧搂着,埋头在他颈边蹭,全身都是暴躁乍开的毛刺。 “好了好了,外面该等急了。”蓝田出了太多汗,几乎脱水,手臂软绵绵的抚过徐知着弓起的脊背。 “再抱会儿。” “要不然我跟你走?”蓝田一时头脑发热。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湿漉漉的,最终还是摇头:“太苦了,你受不了的。” “我试试。” “不行。”说到这个问题上,徐知着又冷静了下来:“这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结,你进去等会儿出不来怎么办?你都已经请了这么多天假了,你的工作怎么办?” 蓝田这么一想也是,他这个位置,能丢掉家里那摊事跑出来一礼拜已经是极限了。 分卷阅读134 可是……徐知着眼巴巴的看着蓝田,心里难受得要命,本来最近太忙,看不到人也不怎么觉得想,现在抓在手里,摸到软乎乎热辣辣的一个,才发现原来这么想念,再要松手,简直像撕掉一层皮那么痛。徐知着这辈子看人大都可有可无,只有眼前这个人最特别,眼睁睁盯着,心里又乱了,舍不得,又不得不放,全身的火气直往上涌,眉间全是戾气。 蓝田伸手摸他的眉眼,笑道:“给我搞点水喝,我快脱水了。” 徐知着这才发现蓝田整个人就像水里捞出来似的,衬衫浸透了汗水,紧贴着皮肤,显出温润的肉色,胸前两点红印都清晰可见。徐知着上下这么一看,脸上便开始发红,他自己成天光个膀子到处跑,从来不觉得是个事,但蓝田穿成这个样子让别的男人看见,心里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徐知着马上又找到了理由拖延,一叠声催着王暮峰去拿水,同时逼着他把衣服脱下来给蓝田穿。可怜的峰哥对这个重色轻友的男人毫无办法,义愤填膺,敢怒而不敢言,十分扭捏的脱了衣服砸过来,骂骂咧咧地跑出去。 蓝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乐得笑个不停。 徐知着凑过去吻他,小声许诺:“我一忙完就回去。” “好。”蓝田故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神露骨。 徐知着挑着眉笑:“我等着你干死我。” 蓝田实在忍不住,哈哈笑着说好,伸手按住徐知着的头顶,满腔怜爱地揉弄:“加油!宝贝!” 按王暮峰的说法,徐知着今天下午算是在蓝田那里挨了一盆狗血,原本看着还挺像个人,现在黑狗血一激,原形毕露基本算一头兽。王暮峰仗着警卫们听不懂普通话,试图跟徐知着讲道理:“你他妈睡也睡了,操也操了,老子累得苦哈哈像条狗似的都没抱怨,你小子摆这么张脸给谁看?” 徐知着愤恨地瞪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没操,纯睡了。” “我操,真的?”王暮峰不信。 徐知着搓着脸开始后悔,当时一方面是怕累,一方面也是怕脏。他这趟出来三天两夜没洗过澡,缅北炎热,一身一身的汗,那玩意儿肯定沤得都臭了,怎么好意思亮出来让蓝田摸。万一做到一半神志不清了,求着蓝田帮他口活儿,蓝田那么宠着他,没准硬着头皮就上了……徐知着怎么想都觉得这种丢人的惨剧一定要掐死在萌芽里。 后悔归后悔,再让他选一次,他也还是一样要舍不得。但欲望这种东西,你不理它还好,真让它烧起来再想压回去,那个心头躁热,真是百爪挠心似的痒。 徐知着被憋出一身躁热的火气,眼神淬利,视线里混杂着铁渣与火星。王暮峰算是跟他熟的,尚不敢对视一眼,开车的小伙子就更别提了,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握把的指节上泛出白,几次要把车开到路基下面去。徐知着本来就一肚子的火,这傻冒还往他枪口上撞,脸色一寒,眉头一立,用缅语骂了一句,小伙子当场就吓哭了。 徐知着被他哭得一愣,王暮峰把视线别向窗外,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脸都僵了。 徐知着低头甩了一国骂,就着洞开的窗口爬了出去,把司机吓得紧急刹车。 “开你的!老子不看你!”徐知着踹了一脚车顶,用缅语喝道,他的缅甸话虽然说得不如王暮峰顺溜,但简单交流问题不大。 缅甸的路况差,车子也开不快,一直在3、40迈上跑着。徐知着从车顶爬到车斗里,搬开几袋大米给自己造了个窝,四仰八叉地躺下。猛烈的阳光照透了他,热得轻飘飘的,像一张晒到干枯的叶子。 38、 缅甸的路况差,车子也开不快,一直在3、40迈上跑着。徐知着从车顶爬到车斗里,搬开几袋大米给自己造了个窝,四仰八叉地躺下。猛烈的阳光照透了他,热得轻飘飘的,像一张晒到干枯的叶子。 徐知着把帽子压下来遮住脸,手指不自觉地爬进了内裤里。 又硬了,憋得太狠,心里又想,下面像装了弹簧那样一按就起。徐知着闭着眼睛,回味着蓝田手指和气味,他口腔的温度与质感,解下手腕上绑的三角巾缠到手上,对着青天白日撸了一把。最后精液溅了满手,徐知着用力咬住唇没让自己哼出声,摊在粮堆上喘息。三角巾沾满了浊液,找不到地方收,只能从车上扔了出去。 徐知着看着那玩意儿化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路边的密林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身邪火总算是暂时压了下去。 车队在黄昏时分遇到第一个关卡,徐知着从车斗里跳下来,背手跨立,站在王暮峰身后。小兵们看看他又看看王暮峰,自动自觉的走向了那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王暮峰把矿上开的证明和克钦邦某位老大的纸条儿拿给官兵们看,末了,塞上一叠美金,让人扛了一箱烟过来。 卡上的小官美滋滋的数完钱,看着那箱云烟笑眯了眼睛,连车里是什么都没查,便挥手放行了。 这会儿乌云又聚拢了起来,太阳已经不那么晒了,车斗上比车厢里还舒服,王暮峰装完孙子,骂骂咧咧地爬上车,挤占了徐知着挖出来的那个窝坐着乘凉。徐知着很囧的想,还好把罪证都毁灭了。 入夜时分,车子转上大路,遇到大批的流民,偏偏大雨倾盆,马路上堵得要命,逆向几乎开不动,喇叭按得山响,也就是最多开到十迈算数。 徐知着吹了一声呼哨,所有不开车的警卫全部翻到了车斗上,荷枪实弹,全力警戒,这么慢的速度,太容易被扒车了。 当然,这也不怨徐知着心硬,流逃的难民是最难预计的一群人,只要让一个人得手抢到吃的,那整条马路的人都会知道这里有好东西,他们的货就甭想能保住了。 就这么开开停停开了一夜,王暮峰早就在徐知着身边睡死过去。 好不容易撑到天明,路上的流民才少了下去,徐知着换了一班司机,把车速又提了起来。雨停了,徐知着米袋上的防水布收起来,盘腿坐着,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发呆,中国的交通便捷,蓝田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北京了。此刻,他们相隔万里,一个在繁华的都市,一个在危机四伏的山野,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蓝田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这块破地方…… 王暮峰一觉睡醒,精神又好了起来,用手搓搓脸,就当是洗过了,挤到徐知着身边闲扯蛋。 “哎,像蓝老师这种极品,你他妈是怎么泡上的啊?”王暮峰叨着烟找打火机。在那几十箱低档烟之外,蓝田还专门给他们搞了一箱好烟,把王暮峰感动坏了。 “我老婆好吧?”徐知着喜欢这个话题。 “好!”王暮峰心悦诚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知书答理工作体面,关键是……他不坏事儿啊,他不光是不坏事儿,他还靠得住,这是多么珍贵而难得的品质啊。 “来,说 分卷阅读135 说,让哥也学着点。”王暮峰追问。 “我真说不上来,是他先看上我的。”徐知着诚恳的。 王暮峰盯着他看了几秒,愤愤地蹦出来俩儿字:“凭啥?” “我运气好?”徐知着笑。 “你个畜生!” “我长得好看?” “操哟,你他妈还要不要点脸啊?” “老天爷欠我的!” “老子踹死你!”王暮峰怒:“整点正经的!” 徐知着乐了,很不要脸的说:“我肯跟他睡觉?” “玛丽隔壁的,这算哪门子正经的?” “我老婆可是男的哦?”徐知着逗他。 王暮峰露出一丝犹豫。 “要被他操的哦?”徐知着感觉自己最近口糙了很多,也不知道是被王暮峰带得没皮了,还是让蓝田拐得没脸了。 王暮峰表情狰狞,愣了半晌,恨恨道:“龟儿子,你够狠!” “你看,我还是比你豁得出去,所以能泡到老婆。”徐知着笑眯眯的。 “卧操,不对啊!合着你他妈才是被操的那个?”王暮峰回过味儿来。 “是啊!”徐知着特无辜地看着他。他可以很自如的在熟人面前说这些话,他并不觉得丢人,从他义无反顾地把自己掰弯的那一刻起,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连弯都弯了,谁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刚好,问着了。”王暮峰贼头贼脑地凑过来:“你跟哥说说,被操真能爽吗?那电影里演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啊!”徐知着大笑:“我还没试过。” “我操你妈!”王暮峰怒狂,横腿踹过去:“你他妈耍我!” 徐知着侧身一闪,拽着王暮峰的脚踝把人甩回了粮食坑里,眼角眉稍压的笑意表示:跟爷动手,你他妈活腻歪了? 后面押车的警卫盯着他们发愣,徐知着回头看了一眼,小警卫马上把视线调转了回去。 重装的车开着比空车慢,中途还绕路加了油,回去足足花了三天。王暮峰毕竟不如徐知着那么能扛,到营地蔫不拉叽的连道都走不直了。 徐知着出门不到一礼拜,矿区的秩序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回去雷厉风行的一通管教,总算把所有的骚动扼杀在萌芽里,好在克钦邦全民信教,民风淳朴,这要是在中国,早就闹得要翻天。徐知着现在有粮在手,腰板硬了很多。你他妈再闹就给老子滚,出去方圆百里,你有本事再找一个包吃包住,能让你安稳睡着的地方。 七月中旬,正值缅北的雨季,终日大雨倾盆,太平年月都过得各种艰难,更别说战乱年代,徐知着笃定了没人舍得走,也就不怕把人管得更严厉些。 工程部主管梭登朗见徐知着神通广大,在这种时候都能搞回这么多吃的,马上又动了新的心思,反正现在场子里人多,工地上的力气活儿有的是,大老爷们闲着只能生事,还不如让他们干活去。 徐知着一听正中下怀,当下把所有人都组织了起来,除了年老体弱不中用的,剩下所有青壮年劳动力都要用劳动换取粮食。男的平土方,女的做饭打杂,抓紧不下雨的时候努力工作,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动起来,而且计件给酬,你要是干得勤快,场子里还给你发钱。在徐知着看来,所有的风波都是闲出来的,每天把你累个贼死,看你还拿什么去折腾。 徐知着最近欲求不满,脾气坏得要命,但刚好歪打正着,反正动乱年代老大的脸色越黑越好,看着越威越好。 据陆臻说,夏明朗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装相,甭管心里有底没底,表面上气定神闲一丝儿不露,愣是能把你给唬住。徐知着为人心细如发,平日里最好揣摩别人的心思,对曾经的老大夏明朗自然也下了真工夫观察过。这会儿照猫画虎装腔作势,每次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办的时候就想想他,COS个七八成,足够应付这些缅甸土包子。 这段时间虽然生活艰苦,但收获颇大,正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你才能看出谁能力强,谁能撑事儿,谁办事鲁莽,谁细心周到。徐知着心思细腻,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都记着一笔好帐。他提拔了一个原来的排长当副连,又捋下去两个,换了新人,各种人事变动大刀阔斧,没人敢说什么,毕竟重压之下,谁能干谁不能干都是板上钉钉明摆着的。 这场危机就像是一次天然的演习,把所有的人的老底暴露了出来,比任何训练都好使。徐知着甚至觉得最后那一个月的训练都可以不用训了,等到事情了了,局势好转,直接结业得了。 等到一切上了正轨,徐知着总算一天也能多睡上两小时,每天五点起床,巡视营区,让厨房开始做饭,六点全体警卫学员跑操,这是训练也是立威……徐知着和王暮峰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威严凛利,一个负责和蔼可亲。 本来,按这两人的形象个性,分工应该倒一倒,但王暮峰的武力值实在过于低下,关键时刻顶不住,只能大家都演一演戏。徐知着把部队里怎么当政委那一套尽数教给了王暮峰,好在峰哥为人粗犷,心大,宽容,又说得一口流利的缅甸话,干得还真是不赖。倒是徐知着实在五官生得太好,弯眉笑眼时如春风细雨,凝眉立目时英气逼人,甭管怎么故做凶悍,悍也有悍的帅法。 缅北生活艰难动荡,更看重男性的威严,酷哥比什么都吃得开,女孩子们看到徐知着个个眉来眼去,贪靓不要命,惹得王暮峰怨怼不已。徐知着被逼无奈,只能重操旧业又装起了佛教徒。 39、 缅北生活艰难动荡,更看重男性的威严,酷哥比什么都吃得开,女孩子们看到徐知着个个眉来眼去,贪靓不要命,惹得王暮峰怨怼不已。徐知着被逼无奈,只能重操旧业又装起了佛教徒。 蓝田见多识广才华横溢,为人无法无天,这种人装起神棍来最有一套。徐知着听从他的指点,搞了一串菩提手圳,一个铜钵,每日黄昏时分,挑一块向阳的高地坐到树下,口中喃喃自语,拔弄念珠,间或轻击铜钵,清音悠长。 其实徐知着唯一会背的佛经就只有心经,还背不周全,往那儿一坐,基本就是休息,吹着风乘个凉,怀里装一把炒过的黄豆,一颗一颗抛出去逗明王。蓝田听了直笑,说搞不好当年悉达多太子原本也是在乘风凉,乘着乘着,忽然就悟了,觉得人世这么苦,得努力求个解脱,才能把这风凉一直乘下去。 克钦邦虽然以基督教信徒为主,但缅甸毕竟是佛教大国,住在矿区的难民里也有和尚,徐知着亲自去拜访了几次,问了几个蓝田教给他的问题,轻松蒙混过关。虽然和尚们都觉得这位大人的路数有点怪,但毕竟是来自东土大唐的居士,搞不好人家那边就是这么玩儿呢?而且斜阳下,绿树荫里,灿烂的晚霞中,素来凶悍肃杀的武人唇边含笑,垂眸礼佛,一只光华灿烂的孔雀绕树而栖,那实在是让人惊叹的美景。 逐浪山完全没料到徐知 分卷阅读136 着居然这么能办事,惊叹之余,更是心痒难耐,但兵荒马乱不太好亲身跑,只能派了一个叫莫梭的贴身警卫过去,随身带了些银子,算是代表老大的打赏。同时联合矿业那边决议也下来了,结合缅北的实际情况,徐知着受了个重奖,报上去的难民经费全部被审批,也算是去掉了徐知着心头的大石,毕竟第一批粮食采买的钱全是蓝田垫付的。 但联合毕竟是国际大公司,花钱得听响,上百万美金的专项拔款划出去,最好要让全世界都能看到。联合(国际)的媒体关系部立马就找了熟识编导出来,给钱给门路,让他们派人进克钦邦做报道。 给钱的是大爷,徐知着再怎么腹诽也只能找人把那两名记者从曼德勒偷偷运进来,好在是亚洲的记者,算是老大配合,给派了两个泰国人,否则绝对被堵在关卡上。 人既然带进来就得好生伺候着,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饭,抽最好的烟。王暮峰和梭登朗全程陪同,徐知着狠抓管理,食堂放开量做饭,明里暗里提点着,大家都安生点,等送走了这两位大爷再生事。 两名记者对徐知着每天念经这件事特别上心,噼里啪啦拍了一大堆照片,徐知着生怕露馅,几乎想把乘凉地点从树下搬到树上。 这几天两边的战事惭缓,已经有难民陆续开始往回迁。徐知着的心情又是愉悦又是焦躁,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些人都赶跑,他好回到北京的安乐窝里去,按四周休一周来算,他几乎攒了有一个月的假,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有老婆在身边的幸福生活。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每天都累得要命,徐知着上床时仍然一身的躁气,欲望这种事,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开过荤尝过味,陡然断了粮,饿得火烧火燎的。而更要命的是,这地界要勾引他的小姑娘实在太多,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他眼前晃,缅北的衣服贴身又性感,一丝儿不露,但筒裙包着大腿和胯,走起路来柳腰款摆,极富东方情调的诱惑力。 徐知着虽然理智上完全控制得住,但生理上毕竟还是个直男,不可能完全没想法,一身欲火只能自己默默消化,感觉比当年在麒麟关着要难熬多了。毕竟那会儿基地里没有半个女人,连操场上的狗和食堂里的耗子都是公的,哪像现在,只要他招招手,就有青春少女乐意陪他睡,除了长得黑点儿,眉眼正经不错,而且毕竟是年轻,皮肤紧致滑嫩。 徐知着掰着手指数日子,到最后的关口上还是出了事。徐知着正陪着那两个泰国记者与几个基督教的牧师聊天,他一个伪佛教徒对基督的恩典更是狗屁不懂,装得十分辛苦。王暮峰忽然派人把他叫出去,徐知着肃然躬身致歉,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出来一看,王暮峰已经站在门外,挑着眉毛,一脸的严肃:“他妈的,有群兵在外面。” “让魏赛出去打发了不就行了?”徐知着不以为然。 打秋风的兵痞子每个礼拜都得来个两三回,一般都是三、四百美金加几条烟哄走了事。魏赛是逐浪山的亲随,在缅北门路很广,说起来很多人都认识,狐假虎威,最擅长处理这种糟心烂事。 “是一群!你他妈听清楚,一群!龟儿子,老子数数差不多有一个连!!”王暮峰急了。 徐知着脸色一沉,眸光透出铁色。 魏赛已经在外面交涉了,王暮峰也赶过去盯着。徐知着急忙往办公室跑,打算给逐浪山打电话,让他走上层路线,问问这到底哪支部队算哪回事。生活区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徐知着扭头看到一个大汉挥舞着一把缅式长刀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警卫仿佛想开枪又不敢的模样,跑跑停停,距离马上拉开了。 “站住!”徐知着鸣枪示警。 大汉换了个方向想绕开,大腿上忽然溅出一线血,咆哮着扑倒;然而此人甚是悍勇,腿脚虽然不行了,手上的刀锋却还是不停,胡乱挥舞着不让人接近。徐知着第二枪打在刀刃底部,冲击力震裂虎口,缅刀带着一串血花脱手飞去。一个警卫追上去重重地给了他一枪托,终于……老实了。 “怎么回事?”徐知着喝道。 “妈的,这龟孙子忽然就闹起来了,差点一刀劈着爷的鸟!!”王暮峰迎上来,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徐知着本来以为王暮峰在开玩笑,嘴角刚刚扬起,就看到王暮峰大腿根上的裤子裂了一条长缝,隐隐渗出血丝。 “要紧吗?”徐知着吓了一跳。 “没事,爷闪得快。”王暮峰顺手摸了一把,指尖上只有淡淡一点血色,的确没怎么伤着。 负责大门警戒的一个小排长跑步过来向徐知着报告,徐知着缅语不太好,连听带比划再加上王暮峰翻译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时在进门的队伍里忽然有两个人起了争执,一人忽然动手,另一人马上拔刀,因为事起突然,警卫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让他们闯了进去。 “妈的。”徐知着指着小排长问道:“知道一开始跑进去那人长什么样吗?” 小排长点头。 “叫昂铁带人过来顶你的班,你带上你手下见过他的人去里面找,一定要把人找出来。”这句话意思有点长,徐知着说的是中文,王暮峰同声传译,小排长马上操办去了,徐知着又派了人去医务室看管那个受伤的。徐知着那枪打得很准,大腿侧边穿透伤,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没伤着骨头和筋脉,抬到医务室止血、缝合、包扎就成了。 这边的事还没安排好,魏赛已经在通话器里急得大喊,徐知着从门口看去,发现远处那一大群军人果然蠢蠢欲动。魏赛急得缅语直接飚出来,徐知着凝神细听,原来是那支部队借口矿区出现安全事故,正吵着要接手矿区防务。 “一伙的?”王暮峰狐疑道。 情急之下,徐知着脑中电光石火般一闪,与王暮峰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一丝焦虑。 “密松。”王暮峰轻轻吐出两个字。 徐知着默然。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这种破事儿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年也是这样,克钦邦与政府军对掐,密松电站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变成双方斗法的筹码,打秋风的冤大头,一朝失手,让政府军和克钦军轮番洗劫了一通,把中方的员工通通遣返,中国水电瞬间陷入被动。再开谈判时条件变得异常苛刻,三方各不想让,上千亿人民币的项目最终夭折。 逐浪山虽然和克钦邦的头头脑脑们私交不错,但情谊千斤哪敌黄金万两,在利益博弈的关口上占到主动才是最关键。今天要是让这群狼杀进来了,今后再想要回来,还不知道要出多少血。 “不能放他们进来!”徐知着主意拿定。 王暮峰叹息道:“怎么拦?那帮龟儿子有枪有炮!” “拿我的枪过来!”徐知着转身往瞭望台跑。 40、 之前从逐浪山身上 分卷阅读137 赚到的25万人民币反正没地儿可花,徐知着索性交给海默买了一把重狙回来,虽然是巴雷特M82的民用版,也毕竟是狙击之王的血脉,50的口径仍然不可小视。这枪威力巨大,徐知着平时都拆开锁在保险箱里,除了练枪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从来不示人。 瞭望台上视野开阔,徐知着举着高倍数的望远镜观察敌情。乌云压顶,天色十分不好,林子里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四处都有人在晃,但光是大路上就站了不下30个兵,王暮峰估计的不差,是得有百来人。 徐知着双脚跨立在窗边站着,神色肃然,身边的小兵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徐知着默默盘算了一会儿,打开通话器对魏赛说:“跟他们说,我可以允许他们派五个人不带武器进来查看。” “没用啦。”魏赛跟徐知着说中文,也不怕让人听了去,吼得声嘶力竭:“他们成心闹事的!” “你们老板怎么说?” “老板说他在路上了,决不能让他们进去!” “明白了!”徐知着眉峰一挑:“你先回来,帮我审审刚刚那个闹事的。”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暮峰跑得满头是汗,把一个黑黝黝的大箱子砸到桌上:“马勒戈壁的,这破玩意儿怎么这么重?” 徐知着也不说话,埋头装枪,一会儿的工夫一杆长枪成型。徐知着把桌子移到窗边,枪身底下垫两个沙袋,枪口稳稳的对向了窗外。魏赛已经折返,大门外只剩下两个班的警卫学员在抖抖豁豁地与军队对峙,才训了不到三个月就撞见这种场面,没吓得当逃兵就很可以了,徐知着十分欣慰。 王暮峰利用瞭望台的高音喇叭开始喊话,内容大概是:我们是资质齐全的合法企业,受到缅甸政府与克钦邦政府的联合保护。我们已经抓住了闹事者,将会在恰当的时候把他们移交给克钦邦警方。我们不接受任何来自军方的审查,如果军方认为我们有问题,可以在矿区外围封锁,并报请克钦邦警方进入矿区检查安全问题…… 当然,这些话喊出来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根本毫无威吓作用。对方的指挥官忽然发现原来的联络人走了,却没有新人跑出来顶上,自己居然陷入了一个单方面被通知的尴尬局面,顿时恼羞成怒,厉声吼了一句什么。一发69式40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迹直冲过来,一头撞在大门边的围墙上,爆炸声震耳欲聋,水泥砖墙被炸得四分五裂,露出后面加筑的沙土工事。 “马壁,我操!”王暮峰受惊过度,直接冲着喇叭吼出一句脏话,还好是用汉语骂的,能听懂的人不多。 徐知着把话筒抢过来,峻声暴喝:“全局一级战备!”说完,纵身跃到桌上,趴在枪位前。 前方,顶在门外的警卫们早就吓得脚软,一步一步拖着往后退。那伙不知来历的克钦军人排出傲然的扇形散兵队形,大步压上,走得极度嚣张。 徐知着将一颗穿甲燃烧弹压入弹夹,一枪把远处的一辆敞篷吉普车轰上了天。这是他早就相中的猎物,车是好车,看得出来是指挥官坐的,而且孤零零停在路边,四周没有一个人。此刻情况特殊,毕竟不好撕破脸办事,毁伤财物不要紧,只要不伤人,最后照价赔偿花不了几个钱。 穿甲弹直接命中车身油箱,炸得黑烟四起,铁块横飞,橘红色的火团直冲云霄,几乎与天上的浓云连到一起。 克钦军人猛然间发现背后受敌,条件反射地趴了一地。 徐知着将一发普通弹打到刚刚发射火箭弹的那个小阵地前,打得砂石横飞,俩个操作手顾不上收拾弹药,扛着手里的火箭筒扭头就跑。徐知着轻轻松松地一枪击中散落在阵地上的火箭弹,三枚弹头相继殉爆,爆炸声此起彼伏,大量的泥土沙石被冲击波抛到半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砸得那些克钦军人浑身泥点。 “狙击手!”对面有人在嚎叫。 警卫里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欢呼雀跃,兴奋之极。 “跟他们说,退到一千米以外。”徐知着说道,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与波动。 王暮峰照样吆喝出去。 门外那些克钦军人缓缓站起身,满脸犹疑地寻找自己的指挥官,不知道是应该进还是退,他们并不是过来打仗的,他们是来示威的,并没有预计会遇上这样的硬点子。 一个军衔看起来颇高的男人直冲到那两个火箭弹操作手面前,甩手一串耳光劈上去,拳打脚踢,喝骂不休。徐知着眯眼看着,王暮峰放大音量,开始第二轮暴喝。 俩个操作手被长官狠狠的一通教训,忽然,其中一人扛起火箭筒直直的瞄向了瞭望台。 王暮峰大惊失色,吓得全身的血都不流了,心脏直蹦上去,死死地顶住喉咙口,连喊都喊不出来,只剩下嘶哑的抽气声。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火箭弹在弹筒上直接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把那三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让他们滚!”徐知着漠然道。他等了几秒没听到王暮峰喊,偏头看过去,才发现王暮峰冷汗流了一脸,喉咙里呜呜作响,暂时说不出半个字。 徐知着无奈,伸手把话筒接过来沉声喝道:“Go out! Do or die!” 40火破甲弹头的金属破片少,所以虽然火箭弹头近距离爆炸,除了发射手被冲击波撞成了一摊泥,眼见是不活了,另外两个的伤势却并不致命。尤其是那个军官,虽然被震得口鼻流血,但尚能自己站立,扭头恶狠狠地瞪向瞭望台,血流披面,有如恶鬼。 徐知着透过瞄准镜平静的与他对视,准星下移,一枪打在他脚边。 巴雷特.50口径的子弹在一千米的射程内动能大得惊人,子弹深深埋入对方脚下的大地,弹道搅起的冲击波将他再一次掀翻。 徐知着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凝视他,终于从那双血红的眼中看到惧色,便调转枪口,一枪轰在远处的运兵的大卡车上。徐知着这次没有用穿甲弹,所以只轰碎了一只轮胎,但那只轮胎碎得如此彻底,以至于整辆车都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地,像一头死亡的巨兽。 两个克钦小兵在惊慌失措中松了狗绳,几条凶悍的狼犬从人缝中跃出,笔直冲向矿区大门,刚刚离开克钦军的阵地便逐一凌空爆裂,碎成一堆血肉残渣。 乌云摧城,压抑地热浪卷起血雨腥风扑面而来,令人崩溃的恐怖压迫感在空气中弥散,即使是已方的警卫们都被压得胆战心惊,作声不能。 “Go out! Do or die!”徐知着再一次重复。 对面的阵形开始松动,一步压着一步的往后退。那名军官似乎是感觉到大势已去,军心涣散,终于出声喝令,指挥自己的手下后退,受伤的士兵也被人抬了回去。 徐知着用激光测距仪量好距离,在便道上均匀的开了三枪,炸出三个一尺深的浅坑横成一线:一千米,擅入者死 分卷阅读138 ! 片刻后,魏赛回报,那个受伤的持刀者承认自己是克钦军人;但是小排长那里带来了坏消息,一开始逃入矿区的那个人消失了,大概是直接从后墙翻了出去。 梭登朗等了半天终于联系上徐知着,在耳机里连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忽然枪声四起,爆炸连连,难民们吓得都快要炸营了。徐知着见王暮峰还没有缓过来,只能用英语向梭登朗解释情况。也幸亏徐知着的应急预案做得好,虽然大家都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一声“全局一级战备”吼出去,至少人人都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骚乱被压制在萌芽之中,有惊无险。 闯过最危急的关卡,徐知着把火烧眉毛的事项一一安排分明,这才空出手来联系逐浪山。温盛大人那边发动机轰鸣不止,显然是在高速飚车中。 “我现在去机场!”逐浪山喊道。 “行,我暂时挡下了。”徐知着也有些着急:“你什么时候到。” “我不到,我直接去密支那。” “也好!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上重武器,围墙被火箭弹轰掉一个角,要不是我手快,我和峰哥这次得死在他们手上……” “你没事儿吧?”逐浪山大惊: “我没事。”徐知着声音肃杀:“我可能杀了他们一个人。” “没关系,死了活该,我有办法。”逐浪山毫不在意。 “哎呀,我操!”王暮峰终于缓过那口气,愤怒的大吼:“马壁,我操他奶奶的熊!!!” 徐知着忍不住笑,安抚似地拍着王暮峰的后背。 逐浪山的声音蓦然一低,转而竟有几分缠绵:“你笑了?” “嗯?”徐知着一时莫名其妙。 “打得爽吗?宝贝儿?” 徐知着胃里一阵翻滚:“你他妈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事?” 逐浪山哈哈大笑,说道:“我这不正在办正事的路上吗?” 楼下一阵喧哗,徐知着狠狠地掐断电话,无视逐浪山刻意放软的油腔滑调。 41、 楼下一阵喧哗,徐知着狠狠地掐断电话,无视逐浪山刻意放软的油腔滑调。 “怎么回事?”徐知着从楼梯口探出头。 那两个的记者正在与警卫争执,似乎是想上来,王暮峰从徐知着背后探出身去,贴在徐知着耳边低语:“要不然,我把他们打发了去?” “不。”徐知着略一琢磨:“让他们上来。” 王暮峰马上回过神来,不怀好意地笑出一口白牙。 我操你奶奶的熊!!!敢向老子发火箭弹,老子非得黑地你丫终生失禁,这辈子都甭想穿裤子! 徐知着一声断喝,两名记者如蒙大赦,马上欢呼着冲上楼,刚进门就被窗口那杆威武的大枪给震慑了,连连惊呼道原来是这样! 摄影记者向徐知着和王暮峰展示他们躲在大门口后面拍到的照片,徐知着有时候还真佩服这些搞新闻的,贪功不要命啊,明知道枪口所指,还敢往上撞。 王暮峰虽然英语一般,但缅语流利,反正两个记者也能听懂缅甸话,便放开了猛侃。但凡是记者,就没有一个不喜欢阴谋论的。王暮峰混军事论坛出身,文字功底那是相当过硬,故事编得深入浅出丝丝入扣,而且巧妙的嵌入了缅甸目前的政治局势和实力对比,把整个事件摆到各方利益集团博弈的大背景下,唬得记者们一愣一愣的。 徐知着多少能听懂一些,听得惊叹不已。 摄影记者一边竖着耳朵听王暮峰分析时局,一边把徐知着摆来摆去地拍照,近景远景,趴着站着,拍得两眼放光,快门声连成一片。 一条克钦军围攻温莱铜矿的快讯当天晚上就发了出去,仗着刚好有记者在新闻现场,有独家不抢白不抢的心理,逼着记者连夜赶稿,把之前攒下来的资料全部汇总,第二天就上了。这则消息虽然只是国际新闻界的一个小水花,却在缅甸国内舆论里掀起了巨浪。 逐浪山当天晚上刚到密支那时,几乎见不着想见的人,可是等的快讯出来,就轮到温盛大爷坐在酒店里,抱着美人装死耍赖。等到第二天晚上,播出来,把这起事件的调子暗示为克钦邦政府因为不满辖区内有美资的私人企业收容管理难民,所以派军队围剿这一类骇人听闻的丑闻之后……恩版的亲随开车等在了酒店门口。 对于克钦地方政府来说,一切都是误会,而且必须是个误会! 政府军马上抓住了这次机会,大肆叫嚣着要派兵去克钦邦境内保护温莱矿区。当然,这番口号也就是喊一喊,并没有实际意义,克钦邦绝不会让,交火线守得死死的。但两军对垒讲究个名正言顺,现在莫名其妙的在舆论上输了这么一大截,而且是克钦独立军极为看重的欧美舆论圈,局势马上就陷入被动。 逐浪山与恩版谈了一个晚上。 恩版起初是想各大五十大板,我们是好心,你们也没错,但指挥官不给力,你们的警卫也太爆,主要是沟通上出了问题,才酿出了这般惨剧。 逐浪山听得满脸是笑,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他手头各种监控资料齐全,徐知着办事基本滴水不漏,还有两个的记者在手,整个缅甸政府随时给他撑腰,如此绝妙好局之下,还要他让步,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军阀作风,践踏人权与自有财产,公然破坏缅甸的整体投资环境,影响经济发展。克钦邦政府虽然也没那么在乎国际国内形象,但毕竟时局不同了,如今缅甸军政府民主化,跟美国政府勾勾搭搭,克钦人失掉了最大的外援。大家拼死拼活操兵打仗也是为财,如果真的把脸撕破了踩在地上,吓得后来人不敢再过来投钱就麻烦了。 密松一事已经大大的得罪了中国,如果连美资都得罪掉,克钦邦纵有金山银山,没人乐意过来帮你开发生产也是白搭。 逐浪山咬死不放,大谈感情与理想,恩版被逼到最后只能让步。小弟神马的,存在着就是给老大背黑锅用的,恩版弃卒保帅,把那个小连长扔出来当了替罪羊。擅自行动,指挥不力,激化矛盾……栽了一连串的罪名,估计得投到牢里判几年,同时还免了温莱铜矿两年的治安管理费。 逐浪山谈完兴奋之极,恨不得冲到矿区去把徐知着拎出来办掉。每年那几百万保护费对他来说倒真还不是个大事,关键是在克钦的地头上硬生生压倒了地头蛇,这就是面子,代表着爷的实力,以后,再有人想动手找麻烦,就得惦量着点。逐浪山既然拿了好处,自然全力配合克钦邦政府的口径,同时劝说自己的合伙人联合矿业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开工,得罪的太狠了也不好。 天大的事,往往由幕后交易摆平,老大们在桌下把利益分割清楚,站出来一团喜气,和乐融融。曾经为此事丧命的小兵,坐牢的军官,吓得 分卷阅读139 魂飞魄散的王暮峰,担了奇险的徐知着……都只是这出大戏里随波逐流的棋子。 这边逐浪山在行动,另一边联合矿业(国际)也没闲着,他们本来就想大炒一票,以展示自己在第三世界国家积德行善投资造福的正面光辉形象,以洗脱资源掠夺者的刻板印象。现在打蛇顺杆上,媒体公关四面出击,狠不得一举搞定全球各大报端。 在大事大非的问题上一向都坦荡直白地站在自己人这一边,联合矿业是纽交所上市的企业,从身份、血统到价值观,都与是妥妥的一条裤子,但凡能把他们吹成三朵花,都不会只吹一朵。 很快的,克缅边境上纷飞的战火,温莱矿区内贫苦无助的难民,矿区大门外残暴的军人,在树下礼佛的英俊青年,临枪而立以一已之力悍卫人权与尊严的强势枪手……各种各样的图片和视频井喷般暴发,在这场戏里有异国、有贫苦、有自由贸易、有地方军阀、有民主改革、有经济转型……还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一个极为英俊的关键人物。 长得好看的人永远有特权,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就是万能通行证。每一个说故事的人都会希望自己的故事里有个神秘而俊美的男主角,大众的目光很庸俗,全球资讯那么多,四处都在打仗,没个抓人的爆点有谁会关心? 徐知着稀里糊涂地就成了这场戏的主角,联合矿业在国际上炒,逐浪山在缅甸国内炒。蓝田偶尔会搜索一些缅甸新闻来看,冷不丁某天早上起来,网页上铺天盖地的全是自己男人的脸,大大吃了一惊。 徐知着收到蓝田的急报才知道自己已然出名。国际媒体还要点节操,缅甸国内媒体刚刚开禁没几年,龙蛇混杂,管理混乱,那些小报小杂志给钱就能上。逐浪山有钱有门路,找人把徐知着吹得简直不像活人,那张压箱底的照片被做成海报随刊附赠,华丽的背影惊艳世人。 美人如玉,剑气如虹,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这是任何人都乐看的佳话。徐知着一个中国人,为缅美合资的企业办事,庇护缅甸平民,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这复杂的身份与经历巧妙地平衡了各方利益,让每一边都觉得他像个自己人,乐得见他出名。 逐浪山在电话里得瑟得表功:“我可以请昂山女士为你安排一次会面。” 徐知着温和的笑笑:“你有没有本事让我见习总?” 逐浪山木然。 徐知着心想就缅甸这巴掌大的地方,昂山素姬最多也就相当于中国一个省级干部,有毛好见的,有那个闲工夫,我还不如回家陪老婆。 徐知着赶在巨浪合拢之前奋然跳出了风暴中心,从曼德勒直飞昆明,再从昆明转机去北京。缅甸毕竟是小地方,他虽然在缅甸国内出了点小名,但基本一出境就消停了,但凡路上有几个妹子转头看他,也只是为色所迷,跟他身后的那起风波无关。 离开麒麟这么久,徐知着被人看多也习惯了,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看看也不会少块肉。而且长得帅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小姑娘们看着你都笑颜如花的。徐知着早就过了爱自寻烦恼的那个岁数,天生的本钱很舍得拿去用。 而与此同时,中国驻缅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正在把徐知着这个名字输入系统,回车之后一片空白,惊得操作员眉头一跳。于是,张机密问询单从外交部发到总参二部,二部的经手人一看:噫?这个名字好熟好敏感。 42、 离开麒麟这么久,徐知着被人看多也习惯了,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看看也不会少块肉。而且长得帅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小姑娘们看着你都笑颜如花的。徐知着早就过了爱自寻烦恼的那个岁数,天生的本钱很舍得拿去用。 而与此同时,中国驻缅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正在把徐知着这个名字输入系统,回车之后一片空白,惊得操作员眉头一跳。于是,张机密问询单从外交部发到总参二部,二部的经手人一看:噫?这个名字好熟好敏感。 本着军方只能有一个声音的原则,二部不能对一部的旧人擅自说三道四,问询单便从二部转向一部,作战部老大房靖全拨冗看完了徐知着在缅甸行事的简报,心中暗暗惋惜,人才就是人才,只要给他舞台,在哪儿都能发光。房老板这会儿对夏明朗圣眷正隆,去年那摊子事虽然时亦命亦,但毁了他一员大将,心中多少也是有愧,索性把外交部的单子直接转给了夏明朗。 夏明朗一看,好嘛!马勒戈壁的,当年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现在知道老子的兵好了是吧? 夏明朗花了三个晚上与大队文书细细商量,字斟句酌,一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把徐知着夸得有如战神临世:懂军事,能战斗,作风顽强,政治过硬,实乃我党我军不可多得的优秀军事干部。 房老板收到回执看得嘴角直抽,心想人外交部只是过来问个背景,问问是不是情报部派出去的间谍,有没有什么里通卖国的风险,谁想看你这个啊?你小子这宏篇大论可不就是写给我看的么?但腹诽归腹诽,房老板愣是一字没改,直接转发了。 夏明朗办完这一票,心里爽得不行,偏偏事关机密,电话里还不好说,只能暂时先压在心里,要等当面见了陆臻才能表功。 徐知着预计下午三点到,蓝田早早地请了半天假,在机场蹲着。人说小别胜新婚,蓝田实在觉得他这已经不能算小别了,这简直就是生离。不过,比起另外那对两地分居的倒霉蛋,他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至少他和徐知着每天一个电话从不间断,时不时还能搞搞视频,虽然远距离SEX玩儿过一次徐知着就再也不肯玩儿了,可好歹看得见听得着,心里也不那么空落落的。 天热,徐知着戴着流线型的炫彩防风墨镜,穿一件纯黑的紧身背心,迷彩军裤,黄铜皮带,脚下蹬一双高帮丛林靴,远远地看到蓝田便把双手展开,金棕色的皮肤包裹着结实的肌肉,宽肩窄腰,线条完美,引得人人侧目。 蓝田心跳破表,肾上腺素飙升,热血沸腾的恨不得当场就把那些多余的布料撕个精光。 徐知着把蓝田重重搂进怀里,脸颊磨蹭着蓝田的脖颈,仿佛归巢的倦鸟,幼时离家的少年,满腔的依恋与爱慕都凝聚四个字里:“我回来了!” 蓝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恨恨瞪着:“谁教你穿成这样的?” 徐知着低头看,愕然道:“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直这么穿。” 蓝田这一听更想吐血,不自觉想起那些新闻图片,徐知着半身赤裸身穿 “长筒裙”的诱人美景,心里又狠狠的燃起一把火。 “不喜欢吗?那我应该穿什么好?”徐知着提起包,自然而然地揽到蓝田肩上。 “喜欢。”蓝田眼神直白:“但我更喜欢你不穿衣服。” 徐知着眼神闪烁着别过了头,他现在晒黑了,脸红也不怎么显, 分卷阅读140 只有耳根处透出一抹血色,阳刚俊美偏又羞涩纯真,迷得蓝田神魂颠倒,一上车整个人都扑上去,灼热的嘴唇紧贴着,铺天盖地的热吻密不透风。徐知着张口让蓝田的舌头探进来翻卷,纠缠吮吸,搅得全身一阵阵发热。 “回家,先回家!”徐知着把蓝田推开,低声喘息。 蓝田目光灼灼,皮肤热得烫手。 “好,回家。”蓝田深吸了一口气,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滑出。 高速上一贯的堵,蓝田心情焦躁,车子开得漏洞百出,该超车不超车,该变线不变线……跟在一群乌龟后面爬。他一边按喇叭,一边偷看身边。徐知着手指搭在车窗上,正扭头看着窗外,沉静的侧脸像雕塑一样美;然而,军裤的样式宽松,下身鼓鼓囊囊地隆起一团,昭示着他内心的渴望。蓝田眼眶发红,如果分离能让徐知着对自己充满热情,那再忍半年都值得。 “下车,我来!”徐知着忽然转过头,不耐烦地瞪着蓝田。 蓝田连忙把车子靠边停好,脸上的笑容压也压不住,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徐知着拿出了真工夫,一路风驰电掣,见车必超,车速稳稳的保持在超速10%,看得交警牙根直痒,甩下无数骂娘惊呼。 停车上楼都是用跑的,连找钥匙都觉得浪费了时间。蓝田把徐知着直接堵在门后,一把按住对方的后脑,吻得热火朝天。徐知着微一挣扎,蓝田的手指已经拉开T-恤的下摆摸上去,手指火热,掌心里全是汗。 徐知着索性从领口把上衣扯了下来,露出赤裸的上身。蓝田嫌玄关处光线昏暗,拉着皮带的扣子把人拽进客厅里。傍晚的阳光带着一点金色,力度十足地照进室里。 蓝田一边亲吻,一边欣赏抚摸,流连忘返,从光滑的肩膀到结实的胸肌……这些日子的磨练耗尽了徐知着身上最后一点脂肪,腹肌像冰格子那样坚硬整齐,皮肤被阳光烤成金棕色,光润质朴,像一尊古铜的雕像。 蓝田从头摸到腰,再把人紧紧的勒进怀里,徐知着抬头看着他,眸中闪出水光,正是情欲升腾的模样。蓝田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受不了,下身硬得不行,他一手握到徐知着胯下,刻意揉搓着,调笑道:“想要吗?” 徐知着点头,眼神急切,探身欲吻,却被蓝田按住。 “要不要先洗澡?”蓝田笑道,他必须得找点岔子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一世英明只怕毁在当场。 呃……徐知着皱眉。 蓝田玩味地看着徐知着矛盾的表情,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神渴望而又迟疑,像一个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想讨要糖果的孩子。 “好了,好了……”蓝田欣赏够了,正想解了他这难题,蓦然间双脚离地,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洗澡,先去洗澡。”徐知着当机立断。 蓝田忍不住笑,手忙脚乱的脱衣服,光溜溜地被人推进淋浴间。徐知着开水时忙中出错,冰凉的水花溅了蓝田一头一脸,蓝田笑着叫骂,如此变故横生,才算是把欲火散去了一些。 徐知着洗澡洗得极为粗鲁,而且直奔重点。蓝田看着他搓,自己都肉痛,连忙把他的糙手拉开自己来,细腻的泡沫温润柔滑,蓝田手法老练,清洗都像是在调情。徐知着舒服的轻哼着,慢慢靠到了墙上,眼神潮湿诱惑,从蓝田的眉间滑到唇上。 妈的!蓝田在心里暗骂,连勾人都学会了。 “想要?”蓝田故作凶狠,他知道徐知着在惦记什么,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徐知着不好意思说,只是笑,眼睛半开半合的,视线低垂着,又是羞涩又是渴望,拉过蓝田一只手,在流水里冲去泡沫,张口衔住了修长的中指。 蓝田只听到脑海里轰隆一声,欲念从理智的罗网里挣脱出来,无所遁形。他一口咬在徐知着肩头,热血沸腾,心想咱俩谁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哥哥今天豁出去,让你好好爽一把。 蓝田下手有点重,吮出一块块红斑,带着牙印,但这个力道对于徐知着来说却是刚好,他的身体经风历雨,练得铜皮铁骨,需要更猛烈的爱抚才足以融化多日的思念与渴欲。皮肤与唇舌揉擦在一起的每一点碰触都带着战栗,所有的疲惫警惕、忐忑不安都烟消云散,千斤的重担都摞在了地上,只有全心身的放松与沉溺,在这个人手上身上讨要快感,享受人性最本真的快乐。 徐知着看到蓝田跪下去,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目光灼灼如火烧。徐知着被这个眼神烧得全身惊颤,心脏烫得几欲成灰。 想要,嗯,更多更快的! 他实在是憋了太久,也惦记了太久,火热滑嫩的唇舌刚刚裹上去,他的脊椎就开始发麻,脑子里蒸腾着热力,眼前雾茫茫一片白光,咬牙切齿地想忍着,不想射,更不想缓。他不再满足于普通的宣泄释放,想用全部的毅力来忍耐,让蓝田用最激情的方式来抚慰,让快感一层层堆积,越推越高,卷起海啸一般的浪,把他从里到外的涤荡一遍。 徐知着不自觉的伸手握住蓝田的后脑,紧紧扣住,彻底打乱了蓝田原有的节奏,试图掌握主动。 43、 蓝田下手有点重,吮出一块块红斑,带着牙印,但这个力道对于徐知着来说却是刚好,他的身体经风历雨,练得铜皮铁骨,需要更猛烈的爱抚才足以融化多日的思念与渴欲。皮肤与唇舌揉擦在一起的每一点碰触都带着战栗,所有的疲惫警惕、忐忑不安都烟消云散,千斤的重担都摞在了地上,只有全心身的放松与沉溺,在这个人手上身上讨要快感,享受人性最本真的快乐。 徐知着看到蓝田跪下去,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目光灼灼如火烧。徐知着被这个眼神烧得全身惊颤,心脏烫得几欲成灰。 想要,嗯,更多更快的! 他实在是憋了太久,也惦记了太久,火热滑嫩的唇舌刚刚裹上去,他的脊椎就开始发麻,脑子里蒸腾着热力,眼前雾茫茫一片白光,咬牙切齿地想忍着,不想射,更不想缓。他不再满足于普通的宣泄释放,想用全部的毅力来忍耐,让蓝田用最激情的方式来抚慰,让快感一层层堆积,越推越高,卷起海啸一般的浪,把他从里到外的涤荡一遍。 徐知着不自觉的伸手握住蓝田的后脑,紧紧扣住,彻底打乱了蓝田原有的节奏,试图掌握主动。 蓝田顿时慌了。 因为徐知着从来没有主动过,蓝田也就从来没想过要关照他深喉是不能这么玩的,这事儿必须由做的那个人控制,因为只有自己才知道能进多深。但徐知着的力量太霸道,蓝田用尽全力也没能从他掌心里挣出分毫,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涌,喉咙口火烧火燎,被撞得生痛,喘息艰难。 蓝田情急之下在对方腰上抓出道道血痕,然而他的情人实在太过强壮,这种级别的反抗对他来说根本有如调情,只换来一阵阵更为激烈的冲撞。 徐知着正在全神贯注地享 分卷阅读141 受着这个期待以久的时刻,浑然没发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太刺激太舒服,灼硬的性器感觉到喉咙口痉挛似的收缩,最敏感的部位被紧紧的包裹着,吮吸挤压,让他兴奋得发疯。 蓝田生怕咬着,也不敢挣得太厉害,只能拼命放松自己,顺应徐知着冲击的角度与力度,只盼着对方能快点射,然而大脑缺氧,神志越来越模糊。 徐知着依靠最后一点备份的理智,在最后关头抽了出来,高潮来得猛烈而直接,仿佛飞升,有如坠落,恍惚中甚至有种失重的快感,令他压抑不住的低吼,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都被挤出来,然后剧烈的喘息,吸入新鲜的空气,疲惫而畅快,如同新生。 其实很快,不过几分钟而已,只是太过激烈,让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漫长。 徐知着双目失神,盯着淋浴室的顶板,回味时终于感觉到某种不满足,没有温柔的爱抚,没有亲昵的吻,没有人握着他的性器帮他延长快感,没有宠溺的爱语…… 唔?蓝田呢? 徐知着低头找人,顿时吓了个半死,连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一把揽进怀里。 “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徐知着吓坏了。 蓝田满脸是泪,喉咙哑得说不出话来,手指无力的在徐知着脸颊上拧了拧,用唇型骂道:“你要弄死我吗?” 徐知着张口结舌。 “以后不要乱来。”蓝田仍然止不住的低咳。 徐知着忙着点头不迭,后悔得要死。 “对不起。”徐知着绞了热毛巾来给蓝田擦脸。 蓝田有些窒息,眸中血丝密布,闪着泪光,显出难得的脆弱。徐知着内疚到一塌糊涂,把人抱在怀里不住的吻,从眼睛吻到嘴唇,从耳垂到脖颈,口中不停的道歉发誓,恨不得把自己揍一顿。 蓝田终于缓过这一阵,无奈地揉着徐知着的湿发笑道:“没想到你还挺猛。”他的声音沙哑低柔,听起来意外的性感。 徐知着羞愧得不敢抬头:“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别啊,有热情是好事,只是要注意方式方法。”蓝田眨眨眼。 徐知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愧疚又是难堪,又是感动,只能把脸埋在蓝田颈边磨蹭,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少年,即使明知道爱人宽容大度不会计较,仍然全心全意的虔诚祈求着原谅。 蓝田安静的享受了一会,无奈笑道:“你别再蹭了,我都硬了。” 徐知着闻声抬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蓝田修长润泽的手指抚过那双俊美得令人甘愿沉沦的眼睛,哑声叹道:“去床上。” 虽然蓝田一直试图抹去某件事的神秘感,但徐知着毕竟是个传统男人,插入有种难以言传的微妙意义,仿佛别的都可以不算,只是玩儿,而这是真的,真刀真枪上真章。 蓝田侧身躺在徐知着身边,俯身密密地亲吻,古铜色的皮肤极为光滑紧致,手指握上去几乎捏不动,在太阳下泛出光来。 强健,俊美,明亮的眼睛带着润泽的光彩,像一头美丽的野兽,挑逗着单纯而野性的欲望。 “你真是越来越帅了。”蓝田赞叹。 徐知着有些羞涩的笑,眼神甜蜜,被情人夸奖总是幸福的。 “第一次,会很不舒服……”蓝田还是有些犹豫。 “你别那么多废话。”徐知着失笑:“赶紧的!”蓝田实在是等了太久,久到连他都开始隐隐期待。 蓝田苦笑,紧张又激动,心中充满焦躁。 “你,转个身。”蓝田一边亲吻着徐知着的脖颈一边拉着他翻转过去:“疼就告诉我,我停下来等你。” 他的手指柔软,声线低柔,嘴唇温润……像一个风雅的古代公子,眉目间满是疼惜与爱恋,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溺在他的怀中,任他为所欲所,只因为……你相信他会对你温柔。 徐知着的腰胯长得特别漂亮,腰收到最窄处微微下凹,连侧面的肌肉都练得线条分明,屁股结实紧翘。蓝田在手上倒了大量的润滑剂,一边润滑一边啃咬对方的脊柱。徐知着脸红得厉害,双肘支撑着床面,躲不开,也不想躲,转过头去与蓝田接吻,试图转移体内怪异的排斥感。 还是跟原来一样,进到三个手指,就再也进不去了,徐知着急促的低喘,眸中浸了一层水。 “不舒服?”蓝田在他耳边缠绵的吮吻。 “你,他妈,快点……别管我。”砍头总好过凌迟,徐知着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蓝田失笑:“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他伸手拉开床边的柜子,拿出一枚细小的玻璃瓶,推开盖子,凑到徐知着鼻端:“闻一下。” 徐知着不疑有他,用力嗅了一记,瞬间一股热力直冲头面,血液瞬间沸腾,在眼前腾起一层黑雾。 “什么东西?”徐知着惊喘。 “Rush,一些亚硝酸盐类,可以扩张血管。放心,难得用几次没有关系。”事到如今,蓝田根本比徐知着还要紧张,注意力太集中在手上,临到要抽枪上阵时发现居然软了,索性自己也吸了两口,戴上套子狠狠撸了几把,一手扶住徐知着的腰,半硬不硬地往里顶。润滑剂用了太多,刚开始进去时倒也不是特别费力, 徐知着咬牙忍着,呻吟都压抑在喉间,然而越是隐忍越是销魂。蓝田无法抵挡如此极致的诱惑,喘息愈重,下身飞快的硬挺,迅速涨大了一圈。 “你?怎么还会……”徐知着勉力喊了一声,后背弓起,像一张绷紧的弓。 “疼吗?”蓝田双手搂在徐知着腰上,前额紧贴着他的脊背,汗水从鬓间渗出。 “继,继续!”徐知着定了定神,右手在床上胡乱摸索。 “找什么?”蓝田不敢强来,极缓慢的进出,每入半寸都要退三分,一点一点往里挤。 “Rush!”徐知着终于摸到了他需要的东西,连连嗅吸。 蓝田连忙从他手里抢回来:“别用太多,你第一次用,反应会很大!” 徐知着难耐地低喊,体内硬物与药品的双重刺激令他头晕脑涨。 “别乱动,宝贝儿,第一次总是这样……”蓝田一只手绕到前方去抚慰徐知着柔软的性器,感觉这具强健的躯体在自己怀中痉挛似地颤抖。 徐知着连声低喘:“你快点儿。”比起撕裂的刺痛,那种仿佛身体被人从内部劈开的怪异感更让人发疯。 “放松,乖,放松!”蓝田苦笑,他怎么敢快点儿,徐知着的身体僵成这样,硬上恐怕两边都得见血,只能强忍着一点一点厮磨,彼此都痛苦无比。蓝田的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生怕他有一点闪失,做着做着又软了一些,极缓慢的抽插着,让徐知着有时间适应。 徐知着总算好受了一些,哑声问道:“你,都进去了吗?” 蓝田握着他的手往后摸,安抚似地吻徐知着的耳朵:“不会都进去的,你放心。”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徐知着怒了,扭过头来瞪人,带动体内一阵紧搅,惊得两个人都是一个寒战。 “别乱来! 分卷阅读142 ”蓝田狠狠地吻他的唇:“都进去你会受不了。” 徐知着双目失神,心想,我现在都快受不了:“让我看看你。” 蓝田与他对视了片刻,又轻轻吻了吻,从徐知着体内退出来,低声道:“你躺下。” 蓝田生怕正面体位容易压迫到内脏,只是让徐知着侧躺下,伸出一只手臂让他枕好,一手环住他的腰,从身后极缓慢的顶进去,抵到最深处时,手臂收紧,便把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这个体位承受一方会比较省力,但感觉却越发鲜明。 徐知着紧闭着眼睛,感觉到体内血脉的搏动,蓝田没有做任何抽插的动作,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只有真正品尝过,你才会明白为什么这样做爱会叫结合,仿佛真正合为一体,所有的血、肉、经脉都在那个部位打碎融合,每一点厮磨都带着血肉新生的痛和痒。 蓝田支起上半身来吻他,温柔而缠绵,性器几乎一半还留在外面,也不心急,只是慢慢研磨着。 “你还有多久?”徐知着微微睁开眼,蓝田满脸关切的出现在他视野里,这种感觉让他安心。是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任何人在对他做这种事,所以……再放松一些。 “受不了了?”蓝田疼惜地吻着徐知着额边的汗迹。他这个尺寸,除非对方天赋异秉,第一次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所以他一向不喜欢处男,费尽心力都讨不着任何好,还不等他放开手脚,对方已经疼得鬼哭狼嚎。但徐知着不一样,这个是心肝宝贝,是最心爱的,他乐意等待,乐意一点一滴耐心的调教,慢慢的从无到有,给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打上自己的印记。 徐知着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哑声道:“还可以,你继续。”他这会儿脑子里基本一片空白,已经不会转弯,莫名其妙的认定这次一定要做完,任何半途而废,软了退了都不能算圆满。 蓝田手指从徐知着的胸口一直摸到胯下,熟练的抚弄了一阵,发现完全无法勃起,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一步登天的妄想。 “你快点儿,别管我。”徐知着到底还是受不了,眼神湿漉漉的,声音低柔,仿佛在求饶似的,又是难堪又是羞涩。 “好!”蓝田痴迷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再忍一忍,我很快就好。” 徐知着微微点头,牙齿不自觉地咬到唇上,蓦然又睁大了眼睛,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蓝田忽然开始发力,加快了抽动的频率,他的小兄弟隐忍许久,发现终于等到了可以满足自己的机会,顿时激动万分,火速充血,昂首挺胸的立着,灼硬如铁。 徐知着被这突出其来的强力冲撞顶得急喘,内脏被剧烈地搅动,心肝脾肺肾都乱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喊,一声都停不下来。他下意识的咬住枕头,把它越来越多的填进嘴里,好堵住这种疯狂的冲动。太刺激了,已经说不上是快感还是痛苦,徐知着只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 “别这样!”蓝田强忍着停下,把枕头从徐知着牙间拔出来。 “你慢点!”徐知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吐字模糊不清,起伏不定的胸膛和颈边绷起的肌肉线条让他看起来无比的性感。 “忍着点,宝贝。”蓝田吻住徐知着的嘴唇,把人整个抱进怀里:不能再慢点,再慢,我怕明天你就起不了床了…… 蓝田打算速战速决,用尽可能小的幅度快速抽动。徐知着只觉得身体从内部燃起火来,剧烈的摩擦让疼痛格外鲜明,偶尔被蓝田顶对位置,身体不自觉痉挛的抽搐更是让他几乎崩溃。 蓝田稍微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如潮的快感便席卷而来,那处滑腻温暖,包围着他,紧得让人窒息,像是有无数双手在绞动,无数张口在吮吸,灭顶的畅快。 “蓝……蓝,蓝田?”徐知着崩溃地低喊,感觉到蓝田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几乎整个顶了进来。 “很快,宝贝……”蓝田低声喃喃,失神的双眸里映着烈艳的霞光。 最后几下剧烈的冲撞,让徐知着在忍耐中撕开了床单的布料,清脆的断裂声让蓝田猛然一惊,喘息着趴伏到徐知着背上,性器在甬道内不断搏动,最终,慢慢疲软下来。 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从剧烈的喘息到慢慢平复,蓝田无意识地亲吻着徐知着颈侧的皮肤,舌尖尝到咸涩的汗水。徐知着微微挣了一下,蓝田从他体内退出来,侧身让到一边。 “你还好吧?”蓝田揉了揉徐知着汗湿的发。 徐知着勉力翻过身,侧过脸来看着蓝田,半晌,微微笑道:“爽吗?” “爽死了!”蓝田夸张的扬起眉,聪明如他,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果然,徐知着表情松懈下来,无力的抬起手臂擦汗,不自觉地感慨:“你还真挺猛的。” “这就挺猛啦?等会儿再来一次,让你看看什么叫猛的。”蓝田故意逗他。 徐知着蓦然睁大眼睛,像是在判断真假。 “不可能。”徐知着鄙视:“哪有那么快?” “现在才五点。”蓝田把自己收拾好,一本正经地抓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等下吃个饭,消化消化,九点再战。我都憋了快半年了,今天晚上搞五次绝对没问题。” 徐知着愣住,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尽,眼中的水光还未散去,便让这怔愣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无辜。 “干这事儿要趁热打铁。”蓝田严肃的。 “不是……”徐知着左右看了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忽然一头扎进蓝田怀里,放低的了声音哀求道:“明天吧,明天?行不行?” 蓝田忍不住笑,胸腔随着笑声起伏,紧贴在徐知着光滑的额头上,汗水像是黏合剂,让两具赤裸的身体越发亲密无间。 徐知着狐疑地抬起头:“你骗我!” “我真的可以啊!”蓝田笑得止不住:“你要不要试试!” “试你个头。”徐知着忽然翻身跃起,一手握住蓝田的手腕,以一个标准的制服动作把人牢牢压在身下:“你他妈敢耍我!” “哎哎,放手放手……”蓝田腕上剧痛,就像是被卡在了铁钳里:“娘子饶命啊!谋杀亲夫了!” “谁他妈是你娘子?”徐知着不屑的,手上放松了一些。 蓝田知道挣不过,也不着急,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徐知着笑,弯眉笑眼的:“宝贝,你已经不疼了么?” 徐知着脸色微变,手上用力一攥,在蓝田的惨呼中恨恨地把人放开,妈的……疼死我了! 蓝田翻身坐起,一边揉着腕子,一边笑眯眯的讲道理:“你看,别这么暴力,要当个好男人,要对老婆好,要温柔点儿……” “你个……”徐知着哭笑不得,对这家伙找不出形容词。 “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打点水。”蓝田弯下身来吻他:“马上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徐知着试图坐起,又让蓝田按了下去。 “乖,让我来。”蓝田 分卷阅读143 放柔了嗓音,这人一旦不开玩笑了,便专注深情得让人心生无力。 徐知着有些不甘,低声抱怨道:“你老是耍我。” “我就是想让你别那么紧张。”蓝田又在他眉心吻了一记,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热水,热毛巾,用最温柔的方式,把人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某个隐秘地方自然得到了更为细致的照顾。徐知着总觉得不好意思,一直嚷嚷着要自己来,被蓝田坚定不移的拒绝:“你这么辛苦,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徐知着自欺欺人的捂着眼,身上比做爱时还要烧得厉害。 擦干汗水,换好床单,蓝田在暮色四合中小心翼翼地跨坐到徐知着腿上,双手按上眼前那截强健的窄腰,拇指抵在脊椎凹处细细揉按。 徐知着舒服地直哼哼,扭过头来看着:“你倒是经验丰富。” 蓝田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这种情况,我经验可一点也不丰富。” “我什么情况?”徐知着又是心虚又是不满。 蓝田俯身贴到徐知着耳边,低声笑道:“处男。” 徐知着从耳根到胸口都烫红了。 44、 虽然徐知着坚持说自己没事,但当天晚上蓝田还是没让他下床,同时24孝男友病发作,洗手作羹汤,把一早就备着的上好食材炒得风生水起。 乳鸽炖汤,清蒸帝王蟹,牛肉片炒菜心,上汤时蔬……配一大碗晶莹的米饭,无边香气把徐知着勾引得在床上辗转反侧。蓝田满腔柔情无处安放,把东西做好搬到床头,恨不得一口一口喂下去。 徐知着给面子敷衍着从蓝田筷上吃了两口,实在受不了那个悲摧的速度,一把抢过饭碗,开足马力扒饭。开玩笑,在缅甸吃了三个月的黄豆蒸米饭,现在好不容易尝到蓝田手艺,那个鲜美,那个脆嫩,牙齿都找不着北了,差点把舌头当成牛肉咬碎吞下去。蓝田光看徐知着那个吃相就满足得饱了,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剥蟹,白生生的蟹肉沾着晶莹的汁水,鲜甜肥美,把徐知着感动得热泪盈眶。 徐知着一个人干掉三碗米饭和几乎所有的菜,吃得肚皮滚圆,躺在床上直哼哼。饭后,蓝田为报当年之仇,坚持要亲手把徐知着抱到沙发上看电视,从卧室到厅里,短短十米,蓝田佯装淡定的走过,差点闪掉老腰。 好不容易把人搬运好,蓝田揉捏着徐知着坚硬的肌肉,不无嫉妒的抱怨道:“你简直就是铁打的。” “不好么?”徐知着吻他的脸,开始学着调情:“还不是一样要被你上?” 蓝田听得一愣,耳廓泛出红晕,热血沸腾地差点兽性再发。 电视机里放着辽阔大草原的纪录片,蓝田把徐知着按在沙发的角落里吻,两个人迷恋地挤在一起,磨磨蹭蹭,空旷了太久的皮肤感觉到久违的饱足。 “还疼不疼?”蓝田捧着徐知着的脸问。 “还行。”徐知着其实有点困惑,怎么会有人好这一口?他总觉得自己算是个能吃苦的,一场刑下来都差点交待在床上,腰里又酸又麻,某处更是辣痛难耐。 “第一次总是这样的。”蓝田一边安抚,一边也算是为自己申冤:“慢慢习惯了就会好的。”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太大了吗?”徐知着故意逗乐,大家都是男人,知道男人喜欢听什么。 没想到蓝田居然还真是有点愁,额头抵着徐知着的额头耍赖撒娇:“那怎么办?你嫌弃?” “我哪敢啊?”徐知着乐了。 蓝田把手移到徐知着腰上揉着:“以后会好的,慢慢就适应了。我技术可好了,一定爽死你。” “嗯。”徐知着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等着你让我爽死。” 男人之间的交流要直白得多,而且一个不要脸,另一个也慢慢学会了没脸,求欢是天性,没遮没掩,不藏不掖……仿佛一切都可以摊开来讨论。徐知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刚刚走出沙漠的无知少年,看着外面满树甘甜的果子,又是期待又是急切,拽着蓝田的手,恨不得马上都尝一遍。 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徐知着到现在才发现,在遇到蓝田之前,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也没有好好睡过……活了小半辈子,真是浪费了。 有情饮水饱,恋人之间说点废话都觉得甜蜜,讨论明天吃什么又可以消磨半小时。 蓝田听完非洲大草原上的角马迁徙,又转到体育频道看了一场球赛。蓝田的体育不行,评球很行,看得十分投入,嘻笑怒骂妙语如珠。徐知着觉得累了,便有点困,迷迷糊糊地枕在蓝田大腿上,感觉到一只手轻柔地游走在自己光裸的皮肤上,指尖微凉,轻而软,像一片孔雀的羽,一缕拂面的风。朦胧中听到三声哨响,徐知着睁开眼来,看见蓝田含笑的眼眸。 徐知着不敢(怕摔着)让蓝田再抱自己一次,趁蓝田洗漱的时候偷偷溜上床。不一会儿,蓝田拉开毯子睡下,徐知着抬腿把人勾到身边,结实有力的大腿紧压着对方,把蓝田两条细白的长腿都夹在双腿之间,方心满意足地贴到对方身边睡了。 蓝田夜里比他清醒,一时半会儿还舍不得睡去,就着月光端详徐知着平静的睡颜,从眉到眼到唇……这么近的距离,居然看不出一点瑕疵,老天爷真是偏心之极。 徐知着最近劳累过度,精神上放松下来,一睡就是昏天黑地。第二天早上蓝田都醒了,他还在睡,把蓝田像个枕头那样夹在两腿之间,紧紧的搂着,胯下那套玩意儿无意识地贴在光滑的皮肉上磨蹭着,晨勃硬得鼓鼓的,把内裤撑起一个包。 蓝田默默感受了一会儿,心跳越来越剧烈,像这样在情人的拥抱中醒来,深切的感受到爱人的热情与爱恋,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无意识地舔唇,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拉开徐知着内裤的边缘,把手探进去……徐知着轻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在蓝田掌心挺动。 蓝田从徐知着怀里挣出来,蜻蜓点水般轻盈的吻着,从脖颈一路向下,在光线暧昧的薄毯下,徐知着的皮肤有种神秘的热力。蓝田压抑不住那种迷恋的感觉,一口一口细细的品味,舌尖滑到底,一只手扶着,把那个漂亮硬挺的东西含进口中。 徐知着长长叹息了一声,手指落到蓝田颈边,极轻的碰触,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实。半梦半醒间的欢爱,给人似幻似真的错觉,比现实更飘忽,比春梦更真实,徐知着缓缓睁开眼,略带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方才小心翼翼地拉开薄毯。 蓝田感觉到眼前一亮,匆忙中抬起头,居然有些脸红。 “你在干什么?”徐知着迷惑地看着他。 蓝田顿时尴尬了,这个……你用眼睛也能看出来我在干什么吧? 徐知着看到蓝田脸上飞红,湿润的薄唇色若滴血,慢慢也醒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问得是有点傻,他用指尖碰了碰蓝田的嘴唇,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清早的,尽想着干这事儿。” 分卷阅读144 “你要不要上我?”蓝田忽然问道。 徐知着一下愣住。 “试试吧,我觉得你会喜欢的。”蓝田认真邀请。 “好,好啊!”徐知着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我先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好。”蓝田兴奋起来,起身在徐知着唇上一吻,飞快的跳下床。 徐知着蓦然发现自己被孤零零的撂在了床上,立马紧张起来,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回放自己有生以来看过的所有爱情动作片,到最后,蓝田昨日剧烈冲撞的样子在脑海中越发鲜明起来,他像是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全程观看了似的,可以360度想象当时情景。 “啊……”徐知着抱住头,烦躁地喊了一声。 “你不会射了吧?”蓝田在浴室里喊道。 “怎么可能!?”徐知着怒了。 蓝田回来时上身赤裸,胸口沾着新鲜的水滴,只在腰上围了一方浴巾。徐知着无比紧张地看着他,喉咙干渴,喉节不断的滑动。他发现干那事儿1比0的压力大多了,昨天吧,再怎么难受只要忍着就成了,现在就不行了,做砸了可怎么办啊!那得多丢人啊! “这……”徐知着支起上半身。 “你别怕,交给我。”蓝田上床跪到徐知着身边。 交……交给你?徐知着一脸迷茫。 蓝田俯下身去帮徐知着口交,舌头灵巧的绕着圈,偶尔吞咽到底。 徐知着怔愣地看着他:不是……说,让我上你吗? “速度硬起来啊,同志!”蓝田抬头笑道:“专心点,发什么呆?” “哦哦……”徐知着如梦初醒。 蓝田感觉准备得差不多,从床头摸出润滑剂倒在掌心,手掌圈上去撸动,把晶莹的液体均匀地抹上。 徐知着低低轻喘着,紧张得要命:“不,不用,戴套子吗?” “不用,我洗过了。”蓝田分开双腿跨坐到徐知着腰上,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有个问题,我这个人其实挺不耐操的,所以,你得对我温柔点儿……” “好,我一定。”徐知着连连点头,虽然他目前尚不能准确的把握怎样才叫温柔点儿。 “别紧张。”蓝田微笑:“等会儿不许再乱来,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徐知着被他逗得直笑,眯着眼睛说好。 蓝田深吸了一口气,又酝酿了一会儿。徐知着双手握到蓝田腰上,试试探探地摸到臀缝里,发现那处已经十分湿滑。 “呃?”徐知着惊异地扬起眉。 “我都做好了。”蓝田注意到他那个表情。 “噢。”徐知着轻呼一口气。 蓝田乐了:“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天赋异秉么?” 徐知着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蓝田低头看着,清晨的阳光均匀地洒在徐知着胸口,肌肉结实健美,皮肤上蒙了一层汗,闪烁着无法言说的性感。大概没人可以拒绝这种诱惑,蓝田心想,没有人! 蓝田直起腰,调整好角度,缓缓顶了进去。润滑和扩张都很充分,但毕竟好几年没让人进入过,身体对这种感觉已经很陌生,甬道里不自觉的收缩,带起一波近乎于痉挛般的抽搐,让两个人都失声喊了出来。 “别,别动!”蓝田仰起脸,大口喘息,小心翼翼地晃动着身体,让自己慢慢坐下去。 徐知着瞪大眼睛,眼中满是迷乱之色,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好,紧紧的握住了床单,额头已经浮出了汗水。 蓝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勉力坐下,随即急促地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低头虚弱地笑笑:“有什么感觉?” 呃……啊?徐知着张开嘴,却没有出声,他感觉到蓝田体内如丝缎般细腻的触感,肠壁炽热有力的紧裹着他最最敏感脆弱的部分,全身的血流像是蓦然间加速,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书上都说不是同性恋也有好这一口的,真的,这跟性向没有一点关系,就是纯粹的爽。徐知着被这强烈的刺激憋得满头大汗,如果刚才蓝田没停下,恐怕他当场就要缴械。 徐知着试着坐起身,双手抱住蓝田的后背。蓝田低头吻着他的眉心,开始尝试着轻动。极小幅度的抽插,腰部绕着圈晃动……蓝田仰起脸,闭上眼睛寻找感觉,身体在逐渐适应异物的存在,从胀痛到麻痒,尾椎处一点点酥了劲儿。 蓝田一动,徐知着又开始受不了,所有的意志力都拿来跟本能搏斗,双手脱力倒下去,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毫无遮掩地无坦露在他的视线里,微闭着眼,脸上有沉醉的神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低低呻吟着。 徐知着不知道昨天是太疼了,还是没顾上细看,他从来不知道蓝田的表情可以这么……勾人!他想不出词来形容这个人,他没有跟女人做过,却莫名其妙的认定,大概也没有女人可以这样子……女人没办法这么坦荡,把欲念与渴望直白的写在眼底,沉醉其间,却不让人感觉淫秽。 蓝田忽然停下,双手支撑在徐知着胸口,低喘不止:“差不多了。” ?徐知着脑中空白。 “换个体位,方便你动。” “我可以动?”徐知着傻乎乎的问道。 蓝田顿时笑出了声:“当然要给你机会,总不能一直是我来。” “怎,怎么来……”徐知着一下紧张起来,看着蓝田勉力从自己身上站起。 “像我昨天那样。”蓝田背对着徐知着跪下去,双肘支撑到床上。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光滑挺翘的屁股到修长的腿,那是一个强悍男人心甘情愿为你弯下腰的致命诱惑,那种柔顺臣服的样子,等待着被你征服与掠夺……实在太过挑逗雄性的神经。 “快点。”蓝田失笑,反手握住徐知着的根部,引导他如何进入自己。 徐知着刚刚进到一半就忍不住了,双手像自己有意识一样握到蓝田腰上,凭本能顶进去,一下深插到底。 “啊……”蓝田低喊了一声。 徐知着顿时惊到,神志又清醒了几分:“我弄疼你了。” “没有。”蓝田一手握住床头雕花的铁栏,勉力直起身,转过脸来与他接吻。 “真的?”昨天的经历让徐知着有点心理阴影。 蓝田反手勾住徐知着的脖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有,很舒服。” “很舒服?”徐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而,又有些沮丧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太小了……” “胡说八道。”蓝田哭笑不得,一吻堵住那双漂亮的唇,腰上轻轻晃动着,用最低最柔的嗓音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动啊!” 一句话,放虎出山,徐知着一双铁臂勒上去,差点折断蓝田那把老腰。 “慢,慢点……”蓝田难堪地急喘,被某位愣头青孟浪的动作顶得直不起腰,一手绕到身后试图阻止。 “到底怎么弄?”徐知着也急了,一把拉过蓝田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慢,慢点,对就这样……”蓝田 用手引导着徐知着动作的频率与幅度……心中默默感慨:真是作孽啊,把自己洗干 分卷阅读145 净揉松了扔到床上,还要手把手的教一个处男怎么干自己。 徐知着身体好,协调性好,蓝田又够坦白,几乎毫无保留的开放了自己,供他驰骋探索,所以进步飞速,很快就知道怎么掌握角度,几浅几深,时快时慢,每一下缓慢的深入都能准确的顶到地方。 蓝田的呻吟渐渐变了调子,迷乱而欢愉。这人在床上从不矫饰,猛的时候没人有他猛,浪的时候也没人有他浪,有快感从来不吝于喊出来,偏偏一把嗓子低沉动人,是从小在合唱团里练出来的,风骚刻骨。徐知着听着有感觉,偏又舍不得这么快,咬牙忍住,后背后的肌肉绷出坚硬的线条。 徐知着感觉到太阳从背后升起,阳光落到蓝田光滑的脊背上,浅粉的肤色融进了金色的辉屑,闪闪发亮。他恍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恍惚中想了想,忽然停住……是的,他想起他是从谁哪里听到这些了,是的……之前他一直很奇怪,现在才明白过来,的确,只有这个体位才能看到这一切。 所以……徐知着瞳孔微缩,忽然加快了动作,每一下都快而有力,直直的顶进去,充满了占有与掠夺的意味。 蓝田娴熟撩人的姿态让他的肉体无比愉悦,而且这种纯熟又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灵与肉的矛盾撕裂了他的行为,让他变得粗鲁而又急切,像是要毁坏什么,又像是在证明什么。 徐知着忽然有些想哭,感觉自己真是肤浅的可怕,居然会如此迷恋这种肉欲的感觉,然而这是那么温暖,被包容的快乐,最原始的满足感,让他身心沉溺。他张了张嘴,有些哽咽而难堪地问:“你和谁都会这样吗?也这么……” “不,不……”蓝田双目失神,喃喃低语着:“只有你,亲爱的,只有你。” 以后,你可能会明白上床与做爱之间的分别,又或者,我希望你永远都不必明白。 蓝田伸手抚过徐知着的脸,任由对方埋在自己掌心里啃咬;“轻点儿,宝贝……”他知道徐知着现在想要什么:想要拥有,想要征服、证明,想要追回过去很多很多的第一次,想要占有未来的一切可能…… 小醋怡情,大醋才伤身,蓝田并不反感徐知着现在这样子,在爱情里怎么可能有大度?不在乎,也不过是因为不够爱。 这一次做了很久,久到蓝田几乎倦极要昏睡过去,徐知着才忽然加快了速度,早就濒临极限的身体迅速缴械投降。徐知着紧紧搂住在高潮中战栗不止的蓝田,贴在他耳边闷声哼道:“我想射在里面。” 蓝田无力出声,露出一个早有预料的笑容,轻轻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心跳才平复下来,徐知着默然抬头,眉目凝定着,怔怔发呆。蓝田渐渐紧张起来,露出询问的眼神。 “以后,只要你不出轨,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原谅你。”徐知着认认真真地说道。 蓝田微微一楞,笑了:“出轨就不要我了吗?” 徐知着显然没有预料到蓝田会这样问,愣了半天,声音慢慢软下去:“就算出轨,如果,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我大概,也会……” “你这个傻瓜。”蓝田温柔地笑着,抬手抹过徐知着的眼:“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犯错?再等着你原谅,来消磨我们之间的感情?” 徐知着在蓝田的掌心里合上眼,他知道蓝田不会,蓝田最明智最靠谱,但除了这个,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45、 蓝田实在是累坏了,还没等徐知着打了水来帮他清洗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徐知着换了两盆水,仔仔细细地把人擦了一遍,然后在床上铺开干净的新床单,把蓝田温柔的搬了过去。蓝田在睡梦中尚知道说谢谢,只是口齿含糊,听起来十分幼稚。徐知着抱着他吻了又吻,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与深情。 徐知着把东西都收拾好,又给蓝田量过一次体温,确定病情没有加剧,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他打开电脑研究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在网上东翻西找,最后决定明天就去报个班学做饭。他这一次虽然不能把所有的假都休满,但也有个二十来天,工作这么忙,成天不着家,要是在家的时候还不好好表现表现,老婆跟人跑了怎么办? 徐知着如今彻底开了荤也尝了味,回头再想想蓝田就觉得他特别不容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就自己原来那个木头样子,他都不忍回顾。而且,他徐知着甭管心里有人没人,都不会随便跟人上床,但蓝田不同啊,蓝田忍得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他,就因为自己不同意,他就得陪着清心寡欲。 徐知着试着想了想,有没有可能给蓝田更多一点自由,可心思稍微一转就彻底受不了,那种画面简直能逼得他杀人。 蓝田必须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做任何事。 蓝田一觉睡到天黑才醒,醒时饥肠漉漉,鼻端嗅到一股极为诱人的鲜香气。 “你在做什么?”蓝田试着坐起,才发现身上没有半点力气,额头一把湿汗,似乎是烧退了。 徐知着匆匆忙忙地进来看他,转身,又绞了一根热毛巾回来。 “我好像退烧了。”蓝田擦着脸。 “啊?”徐知着露出十分诡异的表情。 “你这是在打什么歪主意?”蓝田满脸不屑。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徐知着委屈。 “做什么了,好香啊!”蓝田忍不住问。 徐知着顿时眉开眼笑:“你等着,一会儿就好。” 蓝田坐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片刻后,徐知着托了一碗晶莹剔透的泡饭进来,热气里蒸腾着鲜甜的味道,汤色雪白碧绿。蓝田只尝了一口就挑起了眉:“龙虾?” “嗯!”徐知着猛点头,对蓝田敏锐的味觉非常欣赏。 “家里没有啊!”蓝田茫然。 “我出去买的,看着网上的菜谱做的。”徐知着又递过去一勺:“再尝尝。” 龙虾泡饭哪还会有不好吃的,不过,蓝田还是乖乖又吃了一口,故意拉长时间的细细品味,方竖起大拇指。 徐知着笑眯了眼睛,坐到床边喂蓝田吃饭。 蓝田有心卖弄,一边吃一边琢磨徐知着的做法,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龙虾拆壳去头,虾钳敲碎,放在滚水里熬煮,新鲜的虾肉切薄片,用盐略腌一下。等虾汤熬好,依次下香菇、米饭、龙虾肉、最后把切碎的小青菜撒入,利用余热烫熟。 蓝田在徐知着惊叹的表情中把最后一口龙虾泡饭吃完,舔了舔唇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腌虾肉的时候可以再放点油,或者上点生粉,这样肉质会更嫩滑。” 徐知着收了碗筷,无声无息的爬到床上去,从身后抱住了蓝田。 “我感觉好多了。”蓝田享受地枕在徐知着胸口,握住他的手背摩挲。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徐知着把脸埋到蓝田颈边,声音有些复杂。 蓝田心里咯 分卷阅读146 噔一声,坏了,让你瞎得瑟,这小子好不容易做顿好吃的,可不就是为了求夸奖求抚摸么,这下可好,刚刚在床上攒的那点可人怜爱的劲儿全给得瑟没了。 蓝田只能干笑了两声说道:“我自己做过。” 徐知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还真是个宝贝。” 蓝田又得意起来:“那当然啊!” “我看你烧都退了,我们再做一次吧!”徐知着声音轻快的说道。 ??蓝田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地想回头却转不过去,徐知着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样的手法禁锢了他的脖子。 “这个……”蓝田试图跟家里的饿狼讨价还价:“这几天太放肆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不是说你一个晚上都能做五次吗?我两天才做了三次,怎么就不行了。”徐知着在背后吻他的脖子。 “我那是吓唬你!”蓝田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蓝田听到背后一声闷笑,瞬间回过味儿来:“徐知着?!” 徐知着笑眯眯地探过头来:“我也是吓唬你。” “臭小子!”蓝田压到徐知着身上。 这几天做得狠了,不再像原来那样全身饿极了想要,随时随地的擦枪走火,两人腻歪在一起,心情特别平静,最后还是蓝田把徐知着揽进怀里,轻声细语的说起缠绵的情话,徐知着枕在蓝田手臂上,听他说小时候的趣事,渐渐有些困倦。 蓝田低头吻了吻徐知着的眉心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 “我怎样?”徐知着困惑。 “这么需要我。” “那以后就别再跟别人上床了。”徐知着迷迷糊糊地说道。 蓝田一时哭笑不得:“你这个心结是打算记一辈子了是吧?” 徐知着翻身搂到蓝田腰上,口齿含糊说道:“我受不了,我会杀了他。” 蓝田一怔,低头再看时,徐知着已经睡熟了,睡颜安详平静的像一个孩子,浓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嘴角翘起柔和的弧度。 蓝田失笑:有你在,我还能看得上什么别人? 虽然感冒了,但为了免去同事和学生的嘲笑,班还是要上的,蓝田可怜兮兮的流着清水鼻涕上班去,助手许智强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你真的感冒了?” 实验室里顿时一阵喧哗,打赌失败的小朋友们痛心疾首。 蓝田不屑地哼哼了几声,许智强是他早年带出来的学生,那时候收的人少,感情也深,年龄相近彼此熟识,说话非常没大没小。徐知着提着蓝田的电脑和背包探身进来,视线一扫,唇边璨开一抹笑意:“大家好啊!” 四下里瞬间寂静,半晌,小师妹惊叹了一声:“师……师母??” 嘎嘎嘎……一排乌鸦平直飞过,许智强额头滚下三条黑线,小师妹急得直吐舌头,蓝田笑得暗暗自得。 “我最近晒太黑了!都认不出来了吧?”徐知着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把墨镜拿下来挂在胸口,领口被坠得微微下垂,露出笔直漂亮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肌。 蓝田默默看了一眼,再向屋里姑娘们的脸上扫了一眼,叹息。 以前的徐知着帅得过份,就是欠点风情,现在连风情都有了,就只剩下过份,站在人群里就像一台移动的荷尔蒙引爆机器,引得男女皆侧目。 徐知着送完蓝田,去找吴俊生剪头发,他现在这个发型还是王暮峰给剪的,起初是一个长度在1CM的圆寸,现在长长了,变成一个长度在5CM的不知道什么寸。 幸亏这几天两人不是在办事就是在准备办事,但凡蓝田清醒的时候,他的头发基本都是湿的,直到今天早上蓝田才惊觉这个大问题,委婉的指出有空还是要把自己收拾一下,在帅这条道路上,要精益求精,不可骄傲自满。 徐知着剪完头发,又拉着吴俊生帮他买衣服,是的,老婆大人说了:在帅这条道路上,要精益求精,不可骄傲自满! 吴俊生挑起衣服来气势如虹,进门一圈巡视,十七八件T-恤拢到手上,一骨脑儿砸过来——试! 徐知着懒得去试衣间里进进出出,索性脱了上衣站在大镜子前一件一件的套。早上生意清淡,连隔壁店子的店员都偷偷过来看。徐知着试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哎哟一声,回头便看见吴俊生一手捂住口鼻,指间渗出鲜血。 徐知着哭笑不得:“至于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那怎么能一样?”吴总监拿了纸巾出来擦:“你以前又不像个男人!” “我以前不像个男人像什么?”徐知着乐了。 “你以前就跟个小男孩儿似的,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二十出头还没长开……”吴俊生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流着鼻血,大大方方的擦,未了还嗔怪地挥挥手说:“滚,离我远儿点,妈的,管杀不管埋,最烦你们这种人了。” “你这要我怎么个埋法儿?”徐知着无奈。 吴俊生薄薄的眼皮一掀,一双泛水的眸子在徐知着身上溜了两圈,叹道:“算了,你敢埋我,我也不敢下这坑,回头让老蓝掐死。” “他会介意么?”徐知着蓦然心中一动,十分期待答案。 吴俊生眯起眼,换了个神情打量半天,笑了:“你希望他介意么?” “希望!”徐知着老老实实的答道。 吴俊生爆笑:“那你还问什么劲儿?” 徐知着被笑得一愣,转念也觉得自己挺可笑,却还是忍不住分辩道:“你们这些假洋鬼子说起来都是一套又一套的,我哪儿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46、 吴俊生哈哈笑得停不住,长长的眼睛眯出一条缝,满是戏谑之色;好不容易笑完了,才揽着徐知着的肩膀,俯耳过去慢条斯理的说道:“放心吧,老蓝作风很保守的,连3P都不怎么乐意玩儿,性趴更是很少去……” 徐知着深吸一口气,双眸里燃起熊熊大火:3P??!!性趴!!!!! “……只要谈上男朋友就一心一意的守着,还老是劝我,说419就像盒饭,重油重盐,饿的时候吃两口就算了,不能沉迷。否则会把味觉毁了,尝不出好菜的滋味。”吴俊生眼中似笑非笑,玩味似地看着徐知着的脸色:“所以,放心啦,虽然这年头圈里0多1少,像老蓝那型的越老越吃香,青葱水嫩的小伙子一把把往上扑,但他既然选了你,就不会朝三暮四。” 徐知着的表情沉下去,吴俊生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宽慰,还不如说是挑衅。 吴俊生盯着他看,心跳渐渐加快,他彻彻底底的一个GAY,站在绝色美人身边实在很有压力,尤其是美人现在神色专注,眸中流动着脉脉火光。吴总监也算是半个娱乐圈里人,漂亮人物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这号的,通常亚洲男人长得太美就容易娘,而且自己知道自己美貌,态度便不够从容。徐知着有种隐而不发的凶悍之气,平时看来并不明显,却刚刚好足够中和太过精致的眉目。 徐知着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摆 分卷阅读147 了摆手笑道:“算了,不说这个。” “你怕什么?”吴俊生笑了。 徐知着一愣,渐渐回过味来,无奈笑道:“你这是……何必呢?” 吴俊生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多少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一边擦着鼻子一边笑道:“我就是……想给你再上点劲儿。” 徐知着盯着吴俊生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其实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愿意做,就是缺个人教,你要不要教教我?” 吴俊生不自觉的想歪了过去,鼻腔里两道暖流又开始往下滚,气得他直嚷嚷:“混蛋,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 吴总监虽然各种抱怨,但还是友情出场,帮忙出谋划策。只是这位仁兄一边想招,一边自夸:老子真他妈朋友中的朋友!这等美人能看不能摸也就算了,我还帮他想招泡男人,真是太有品了! 告别吴俊生,徐知着转身就找地方报了粤菜和淮扬菜两个厨师班,每天除了健身就是学做菜,搜罗全北京最正点的食材,从野生黄鱼到雪花牛肉粒,从澳洲青龙到纯正走地鸡……不计成本的买来,精雕细琢的炮制,只为了每天晚上端菜上桌时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反正不用上班,事业暂且放一放,泡男人才是正经事。 每天吃完饭,蓝田习惯先看会儿电视,徐知着最喜欢这个时刻,那些无意识的抚摸不带一丝情欲的味道,却亲昵无间,令人心平气和,倦倦欲眠。 有一次CBA中场休息,蓝田倒茶时无意中低头,看到徐知着姿态舒展的微眯着眼睛伏在自己大腿上,背上的肌肉完全是放松的,呈现出光滑慵懒的线条。 蓝田一时心动,用食指按住徐知着润泽的下唇,低声笑道:“你真像一只大猫。” 徐知着失笑,轻轻呜噜了一声,舌头舔过蓝田的指尖。 老天!蓝田感觉到心脏在颤抖。 “学得真像,那交配的时候呢?”蓝田把水杯放回到几上。 徐知着皱眉想了想,忽然起身把蓝田扑倒,胸腔震鸣,发出一连串急促而低哑的咆哮。 “这是什么?”蓝田盯着他明亮的眼睛,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液。 “豹子……雄性花豹。”徐知着笑眯眯的解释,松手拉蓝田坐起来,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但是蓝田曲起膝盖蹭过他的腰侧:“然后呢?” 徐知着有些惊讶地一扬眉,但很快便笑了,欣然从命。 蓝田永远不会让性爱变得平庸无趣,他有一颗艺术家的心灵与一个科学家的大脑,他有无数点子,无数花样,从不会因为追求更多欲望的快感而羞愧。徐知着渐渐迷上了做爱,偶尔会用小孩子渴望糖果的眼神看着蓝田。蓝田起初也很兴奋,却很快就在对方恨不得一日三餐半夜再加一场宵夜的可怕精力面前败下阵来,好在徐知着个性温顺不挑剔,即使蓝田累狠了懒得动,用手抚慰也觉得很快乐。 蓝田有时会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敏感,过去那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徐知着觉得不好意思,笑了半天才道:“原来没试过,也不觉得好,没有就没有,也无所谓。” 蓝教授最近上班明显不如往常专注,每天看到日头偏西就开始走神,暗自期待晚上那一桌好菜和无尽的欢愉。昨天他们吃了XO酱爆的大蚬子和杭椒雪花牛肉片,前天的主菜是花雕蛋白蒸肉蟹,再前天,是黄烩鲢鱼头和韭黄炒鸡丝,再再前天…… 蓝田哼着小曲,提着包走过二楼的天桥,远处,一轮红日低低地悬在楼宇间,夏日的黄昏,躁热无比。 几个女生扶在栏边指指点点,嘻笑着吵闹,蓝田好奇地看过去,却再也移不开视线。徐知着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喂猫,一把小匕首在他指间飞旋,把香肠一片片飞快的削出来,数十只野猫奔跳着抢食,似乎也玩儿得十分开心。蓝田见过那把刀,徐知着还专门玩儿给他看过,甩起来一片银光,炫目而又刺激。 “啊……” 蓝田听到身边一声惊呼,转头看到自己实验室里的小姑娘半捂着嘴看向自己。 “帅吧!”蓝田悠然道。 “帅死了,老板真厉害。”小师妹顺势拍马屁。 “太帅了。”蓝田微微眯了眯眼。 呃……小姑娘趴在扶拦上看了一会儿,居然叹息了一声:“是啊!我都快不敢看他了。” 蓝田微微一愣,转而又笑了:“是啊!” “所以说,老板真厉害!”小姑娘再接再厉,誓把马屁拍穿。 蓝田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徐知着闻声抬头,笑容映透霞光,羞红了少女们的脸。 太拉风了!蓝田心满意足的扬起眉:爽! 今天晚上吃清蒸鲈鱼和豉汁烧排骨……鲈鱼清鲜,排骨浓郁,蓝田忍不住凑过去吻徐知着的脸:“真贤惠,我怎么没早点遇上你?” “现在也不晚啊!”徐知着笑道。 幸福很难也很简单,不过一餐好饭,一场欢悦,一夜好眠……还有一个好人。 虽然徐知着人不在缅甸,造神运动仍然开展得如火如荼,海默趁机拉了两个军政府权贵入伙,注册TSH(缅甸)公司,居然涉险过关,成为第一家外资背景的缅甸保安公司。转型中的国家,情况就是这样复杂,有些事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早一步不成,晚一步就落在人后,TSH无意中拔得头筹,几个元老当然要重奖,自动成为公司合伙人之一。 本来按徐知着的资历是不足以当这个合伙人的,但谁让他恰好就是运动里造出的那个神,无论功绩几何,权势有几分,主神牌必然要上位,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外人看着也怪异。 海默从法国总部给徐知着打电话得瑟,问他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入股,高级合伙人有最高5%的原始股可以拿,出价不过20万美金,有如白送,只要公司不倒,将来坐着收钱。 徐知着自然是没有什么钱的,但谁让他嫁得好呢?蓝田有就成了。 北京的夏日,天气有如怀春少女般莫测非常,一时天高云淡,一时乌云诡谲。徐知着从健身房出来就感觉一丝被注视的异样,他看了看天色,确定这种异样并非错觉,便沿着街道慢慢踱了起来。他虽然长久未战,但有些感觉深入骨血,一时很难磨灭。 不一会儿,路边一辆车慢慢启动,跟上了他。 徐知着站在街边的书报亭前看了一会儿,忽然拔足狂奔,转身闪进一条车辆很难开入的小巷。车子似乎下意识的加速了几秒,转而又放缓,最后静静地停在了巷口。 徐知着从巷子里出来,轻轻敲了敲后座的车窗,客客气气地问道:“有事吗?” 这是一辆白牌车,看牌号似乎是总参的,光天化日之下,徐知着不太相信有人敢在北京城里用军车干什么太过出格的事。车窗缓缓退下,露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圆胖子脸,鼻梁上架着一付眼镜,顺着探身的动作手上摊开一本军官证:杨北川,少校军衔,来自总参二部五局。 “上 分卷阅读148 车聊聊?”杨北川满脸是笑。 47、 这是一辆白牌车,看牌号似乎是总参的,光天化日之下,徐知着不太相信有人敢在北京城里用军车干什么太过出格的事。车窗缓缓退下,露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圆胖子脸,鼻梁上架着一付眼镜,顺着探身的动作手上摊开一本军官证:杨北川,少校军衔,来自总参二部五局。 “上车聊聊?”杨北川满脸是笑。 徐知着仔细查看了证件,不像是假的,便大方地拉开车门坐进去:“聊什么?我还得回家做饭,要不然,先让我给家里人先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就是随便聊聊。”杨北川抬手示意司机开车,车子再度启动,不快不慢的汇入车河里。 寻常人想到情报官三个字,不是脑补007就是马特戴蒙,但其实真正的情报人员通常长得极为路人,不好看不难看,面目讨喜,过眼即忘,比如说徐知着眼前这位杨北川先生。 杨北川天生一张肉脸,身材却并不十分臃肿,按他的年岁来说,只能算是不瘦。他灵活的往里缩了缩,给徐知着让出更宽裕的空间,略沉默了几秒,那抹让人以为应该是天然长在他脸上的笑意褪去,带着三分沉痛的叹息道:“说实话,兄弟,来之前刚刚看完你的档案,我这心里,还……真是没缓过劲儿去。“ ?徐知着挑起眉毛,只以眼神询问。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兜圈子了,过来就是想问兄弟一句话:还有没有兴趣再从一次军?”杨北川说这句话时眼睛直盯着徐知着,不是怕有什么看不明白,只是为了表现诚意。但距离实在太近,连徐知着眼中每一丝波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车内光线昏暗,那双眼睛安谧美丽,就像一潭静水。 杨北川稍稍走神几秒,转念才意识到自己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居然没在徐知着眼底溅起一点水花。此时,没有反应就是最坏的反应,杨北川摸不着头脑,一时拿不定主意应该再调用什么表情出场:迷惑,惊讶,诧异……似乎都不太对。 好在徐知着并没有让他尴尬太久。 “去哪儿?一部还是二部?”徐知着笑着问道。 一部是总参作战部,二部是总参情报部。 杨北川感觉到一丝难堪,情报人员脸皮通常比锅底厚,眼神赛过钛合金,一般很少会难堪。他从后视镜里瞟了瞟司机章博,他们讨论过要怎样拿下徐知着,杨北川说求着,章博坚持说应该端着,本着对本地老前辈的尊重,杨北川采用了端着的方针,没想到第一句话就碰壁,被人甩回墙上。 一部还是二部? 接下来,他应该还会问,什么级别,什么待遇,有何条件?讨价还价,有如普通人找工作,完全不是他们之前想象的样子。 “二部。”杨北川老实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二部的人,管不了一部的事儿。” “一定要我去吗?” “当然不。” “那算了。”徐知着笑道:“我现在挺好的。” 杨北川也笑了,黑胖的圆脸挤出一堆细褶:“说实话,你现在要是不好,我们也就不来找你了。” 干情报的,最没有的就是脾气,从墙上撕下来抖抖又是一条好汉,更何况对方还这么客气。杨北川火速调整了心态,把徐知着从另一种角度考虑:是啊!你他妈要就是能在他在总参门口抱头痛哭的时候跳出来给他一份军职,他没准还真会感激涕零的抱着你说声兄弟。可今时不同往日,人现在混出来了,还混得倍儿好,豪宅住着,名车开着,高薪拿着,床上摆着一位虽然性别诡异但怎么看都十分体面的伴儿,他有什么理由多给你一分好脸色? 徐知着又沉默了下来,不说话,只是看着,眸中含笑,微微带着疑惑。最近跟乱七八糟的人交道打多了,也就渐渐摸索出一些路数。他没有陆臻脑子快,没有夏明朗直觉准,那些个牛人都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他不行。所幸笑起来绝不招人烦,所以他只是笑,等着你慢慢说给他听,但凡有一点点听不懂,他都不介意继续笑下去,让你反来覆去的解释,最终打乱自己预先准备好的说辞,流露出最真实的意图。 杨北川想了想,又说道:“你的事我知道一些,缅甸那边的。了不起!办得漂亮。” “运气好而已。”徐知着笑道。 “别介,我也是从南边过来的,这几年一直管那一片,也是我向局里推荐的你。怎么说呢,人才难得,上面也很重视,才让我直接过来跟你谈。你放心,组织上肯定不会让你损失什么。”杨北川迅速把自己调整成了一个语重心长的政委。 徐知着又笑了。 这简直就像是子弹打在棉花上,杨北川看到章博频频回顾,似乎也被憋得够呛。 “你别看外面叫嚣得厉害,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上面对缅甸也没有多重视,我们二部在那边的人手还不如公安多,但现在不一样了,美国重返亚洲,总统上任第一站就去了缅甸,所以……现在人手缺得厉害,尤其是办得了事的人手。”杨北川见徐知着不为所动,只能再进一步劝说:“而且兄弟你这头,两条腿走路的人,总是比一条腿稳当。” “你说得太复杂了,不如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们要什么,我告诉你我能不能做,这样行吗?”徐知着笑容温和,表情诚恳。 “那当然好。”杨北川心里叹息一声,知道这位暂时是不打算跟他当自己人了。 “将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也相信你们不会难为我,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中国人,有机会为国效力,也是我的荣幸。”徐知着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杨北川:“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最近这两周我都在北京,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好。”杨北川笑容如旧,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遗憾,虽然他们之前所有的预估都已经被推了个精光。 “那能不能先送我回家?”徐知着从后视镜里与章博对视了一眼,微笑着点头。 章博自然也不会问类似你家在哪里这种傻问题,马上掉转车头提高了车速。接下来聊的话题就比较轻松愉悦了,杨北川说了一些缅甸旧事,有些是徐知着听说过的,也有些是二部的独门渠道,徐知着也对他说了之前的工作中一些罕为人知的细节。最后杨北川给了徐知着一串电话号码,说是自己人,一位穿行于缅北的佤族商人,是佤邦鲍总的多年好友。 下车后,章博第一件事就是骂娘:小逼崽子,装腔作势。徐知着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陆臻,军线不方便说太多,但陆臻一听那个调调就知道不对,略一沉吟,约了个极为古怪的见面方式:晚上12点半,在京藏高速某出口见。 徐知着挂了电话,心中泛出一丝暖意。 什么叫兄弟?兄弟就是即使天各一方,平时难以相见,关键时刻只要一个电话便会星夜赶来见你的那个人。 那天晚上,徐知着做了软 分卷阅读149 炒牛奶虾仁、面鼓酱蒸猪蹄和两个时鲜的素菜。蓝田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终于忍不住把手揽到徐知着腰上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炒菜的时候特别性感。” “当然没有。”徐知着笑了:“我就炒给你看过啊!” “哈……那我太荣幸了。”蓝田低头亲吻徐知着的耳朵。 “周末请刘文他们过来吃顿饭吧。”徐知着把莹白剔透的虾仁移到青瓷盘里,随手塞了一双筷子到蓝田掌心。 “唔?为什么?”蓝田诧异。 “他结婚的时候被我们搅成那样,多不好意思?”徐知着说道:“刚好趁我还在家,一起吃个饭吧。” “倒也是!”蓝田挑起虾仁吹气。 徐知着偏头看着蓝田无所思虑的侧脸,嘴角弯出一抹笑意,蓝田是真正大度的人,跟他不一样,所以有些事蓝田可能已经忘了,他却能记得一辈子。 徐知着到现在都记得刘文说“他不爱你。” 太尴尬了,怎么能让蓝田经历那样的难堪与羞辱?蓝田想要的人当然都应该是爱他的! 徐知着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刘文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以后别再说三道四。而且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切危险的苗头都应该被掐死在萌芽里,所有蓝田的朋友都应该认定他是个好男人! 徐知着没有向蓝田提起杨北川,在潜意识里,他觉得这就像缅甸丛林深处的杀戮一样,都是蓝田不需要操心的东西。所以半夜出门时,徐知着只是说要去找陆臻要个资料,蓝田也只是随口吐槽了这个诡异的约会时间,便一个人先睡了。 徐知着不想让陆臻等,提前一刻钟先到了,陆臻开了一辆猎豹过来,迟到了五分钟。车子开到近前,陆臻伸手一挥,示意跟上!徐知着发动车子跟在后面,开了没多久就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岔路,陆臻又往前开了一里地,停了。 “怎么个情况?”陆臻也不废话,下车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48、 徐知着不想让陆臻等,提前一刻钟先到了,陆臻开了一辆猎豹过来,迟到了五分钟。车子开到近前,陆臻伸手一挥,示意跟上!徐知着发动车子跟在后面,开了没多久就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岔路,陆臻又往前开了一里地,停了。 “怎么个情况?”陆臻也不废话,下车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徐知着揽上陆臻的肩膀靠到车边,从头到尾把事件缕了一遍,从他怎么去缅甸的,难民营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处理的……到时下缅甸国内甚嚣尘上的宣传造势,与昨天下午杨北川的突然到访。 陆臻全神贯注的听着,间或问几句关键点,最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拳捶到徐知着肩上:“行啊,小子,干得漂亮!” 徐知着微笑,俊美的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陆臻一巴掌按到徐知着脸上,把人往外推,笑着骂:“得瑟,知道你小子盘儿亮,离老子远点儿。”陆臻这几年一直在北京,也沾了几分京腔。 徐知着故意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摇摇晃晃的摔到车窗上。 陆臻忍不住大笑,爽朗的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乘着晚风传出很远。 “知道吧!啊?”陆臻指着徐知着的鼻子:“就……就那会儿,你找不着工作那会儿。哎哟!把蓝田那小子给急的,揪着军线给我打电话,说你怎么不管他呢?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我说你他妈给我消停点儿,这事儿用你着急?咱们麒麟出来的,咱们麒麟出来的还能有混不好的!!” 徐知着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陆臻笑,自从调职北上,麒麟生变,陆臻在官场上历练得越发沉稳内敛,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陆臻这种指天划地的张狂劲儿,他知道陆臻现在是真高兴。 “知道吗?”陆臻一双圆眼睛亮得惊人:“队长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别瞎指挥,他说你心里有数,等什么时候你用得着我了,你一定会来找我!” 徐知着有些惊讶的变了脸色。 陆臻一把拽过徐知着的袖子把人勒进怀里:“你果然来找我了!我真高兴!” 徐知着知道这种时候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虚的,只是不好意思低喃:“上次就麻烦过你了。” “上次那叫什么麻烦啊?”陆臻不屑:“老子都使不上劲儿,跟着凑个主意,还全没用上。” “那这次呢?”徐知着笑了。 “这次?我跟你说,别地儿我不敢打包票,二部的事找我就对了,兄弟我上面有人!”陆臻眨了眨眼,露出一丝顽皮。聂卓在二部当了七年的总瓢把子,根深叶茂,人脉精深。 “会有麻烦吗?”徐知着虽然仗着有陆臻这条线在,白天半硬不软的回绝了杨北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麻烦什么呀!”陆臻毕竟比徐知着多混了几年高层的墨水,看这种事比徐知着门儿清:“倒是你得先给我透个底,你什么打算。” “他们愿意帮我当然好,我能帮上的忙也一定会帮,但我不想参与得太深了。”徐知着说道。 陆臻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不想再卖命了?” 徐知着脸上一红,慢慢低下了头,他们曾经共同誓约过保家卫国的梦想,现在陆臻还在坚守,他却已经走向了另一条路。 “还怨恨吗?”陆臻没头没尾的问道。 徐知着笑着摇头:“就从来没怨过,都过去了!谁也不欠我,我也不欠谁。” 很奇怪的,他现在又可以开始回忆往事,而且想起来就高兴,那些金色灿烂的年华,他在那里学到的一身本事,他交上的一群兄弟,满满当当的填实了他十几年的人生。而现在这些都过去了,他居然也不觉得遗憾,好像人生路就应该这么走,那时他年少轻狂,疯狂的训练,心怀梦想毫无旁骛;现在他年纪大了,就应该享受一点世俗的好日子,好吃好穿,家里有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好人,还有床第间销魂蚀骨的好滋味。 都过去了,所有的青春岁月都无悔,就连曾经那个令他痛彻心扉的姑娘,也像所有人的初恋那样,变成了一个惆怅而甜蜜的影子。 “挺好。”陆臻用力抱着徐知着的肩,像以前那样呼撸对方的脊背:“挺好!” 虽然徐知着向他说过很多次“我没事”,但陆臻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只有这一次,他相信了。因为在此刻的徐知着身上,他感觉到某种温馨稳定的气息,像一个真正有家有业的男人。 长久以来,徐知着都隐约有种孤寒气,仿佛他现在所追逐所拥有的一切都并不真正属于他,他也随时准备着要放弃。这是他在与徐知着称兄道弟之后很久才感觉出来的,然后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夏明朗从来不喜欢他,即使很欣赏,也仍然不喜欢,夏明朗喜欢有牵挂的人。 “你怎么样?密级这么高了?”徐知着调侃道。 “我倒是没怎么样,就是涉及的资料密级高,连带着我也金贵起来了。”陆臻满不在乎:“回头搞出来再给你看,成品能见人 分卷阅读150 ,没什么保密度。” “行。”徐知着当然也不执着。 “怎么样……你怎么样啊?”陆臻随手一攀,爬到车顶上坐下,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又是挑眉,让跟着爬上来坐在一边的徐知着想装不懂都不行。 “挺好的。”徐知着爽快道。 “怎么个好法儿?”陆臻点了一支烟,在嘴角叨着,眼神中有三分痞气,让徐知着哑然失笑,太像夏明朗了。 “什么都好。”徐知着笑道。 “那,那那个……也好?”陆臻扬起下巴。 “好!”徐知着虽然现在脸皮厚多了,还是多少泛了红,他被陆臻逗得有些急,故意粗声粗气的嚷道:“吃独食啊?给根烟抽!” “你不是不抽嘛?”陆臻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来,徐知着扬手接过,在黑暗中仍然没错了一分。 “火呢?”徐知着瞪他。 “不给。”陆臻嘿嘿直笑,把嘴里的烟头一下一下咬着,他最近精英范儿装久了,难得遇上一个可以放肆的人,他高兴。 徐知着把烟顺进嘴里,盯着陆臻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揽过陆臻的脖子把人凑到跟前,香烟的末端抵上了黑暗中闪烁的那点红光。陆臻配合地把火星吹得更亮,徐知着猛吸两口,白色的烟卷一点点被灼黑,终于,燃起了一缕青烟。 徐知着挟着烟,略有些恍惚地看了陆臻一眼,张口吐出一大团烟气。 “多久没抽了啊?馋成这样?”陆臻惊讶。 “以前队长特喜欢这样。”徐知着说道。 夏明朗烟瘾大,有一阵子被陆臻逼得要戒烟,也就真戒了,但他戒烟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自己是不买了,净抽别人的。“来,给个烟。”“来,借个火……”。 陆臻一想到这茬也乐了:“那混蛋,一天到晚跟老子阴奉阳违。” “我以前一直不懂,你们两个怎么能那么好。”徐知着眼睛里含着笑意:“就特别想,能有个你,或者有个队长……”徐知着说到一半觉得这话有点歧意,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能有个人跟我像你们那样。” “那现在呢?”陆臻笑眯眯地看着他。 “现在有点懂了。”徐知着抬手抹过陆臻的脸,贴着他的脸颊极亲昵地拍了拍,非常动情地说道:“谢了!” “那是!”陆臻得意极了:“我手头最好的一个男人,给你了!!” 徐知着被逗得直笑。 “等会儿等会儿……”陆臻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啊!得,那会儿我跟老蓝好像也是这么说来着。” “你就装吧!”徐知着再也忍不住推了一把。 陆臻顺势躺下,嘴里还叨着烟,含含糊糊地嘀咕着:“哎呀,不管是把他交给你,还是把你交给他,小爷我都放心了啊!你说我容易嘛,这辈子为你们两个不成器的把心都操碎了……夏明朗那混球还硬要拦着我不让问,急得我哟!” “那时候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喜欢他?”徐知着一直有点奇怪。 “我那时候不知道。但蓝田那小子追人什么套路我是知道的,他不是那种先哄着你当兄弟,然后说我爱你,没你我就不活了那种……他没我卑鄙。”陆臻笑道:“他是干什么事儿都得光明正大的那种,你要是烦他,你就会来找我,让我去劝他消停点,可你从来没有找过我。我就想,哟……没准有戏。” 徐知着愣了一会儿,苦笑,人生会有很多你当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可回头一看,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的时刻。 “你说得对,可能我一早就喜欢他,只是自己没发现,还傻B呵呵的跟自个较劲儿。”徐知着笑了。 “你至少不烦他。”陆臻扬着眉毛:“队长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喜欢我,但我成天粘着他,他也不烦我,这就是有戏。” “也幸亏你比较卑鄙,要像蓝田那样儿,第一天就让队长从窗里甩出去了。”徐知着笑着打趣。 “哎,你说,那会儿我要是追你,你跟不跟我?”陆臻挤眼睛。 徐知着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说道:“应该不会。” “切,我连他都不如?”陆臻怒了。 “情况不一样。那会儿在部队,成天就想着怎么好好干,要建功立业,要是跟你好上,见不得光见不得人想想就怕,第一步我就不敢走,也就没后面的事儿了。跟他不一样,我已经出来了,跟他一起住着,我知道那日子好,才敢往前冲。”徐知着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人特别自私,对吗?知道他好,才肯跟他好。” “你这话说的,有谁天生爱过苦日子啊?谁不是图个好呢?”陆臻一顿:“不提都忘了,上次,跟夏明朗聊起你,他让我帮忙带个话。他说做人不能骗自己,说他比你缺德多了,不照样活得杠杠的,你怕什么?” “我怎么能跟他比呢?” “走吧,早点回去。”陆臻起身拍了拍屁股,居高临下地甩下句话:“其实我总觉得他把你看得太深了,但他一直说,特别笃定,他说你是跟他最像的人,只要你别骗自己,他说有些人就注定不是个凡品,你要想当傻逼,就太虚伪,会硌得大家都不舒服。” 徐知着仰着脸,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他真这么说!” “我能骗你?”陆臻横了一眼,从车上跳下。 徐知着站在路边看着猎豹灵巧的车身消失在黑暗中,心里隐隐翻涌着骚动,同样的话,一年前听到他大概不会有太多感觉,但现在不一样,他又一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上,他还拥有了一条绝佳的退路。 徐知着总觉得他也不是有心想当傻逼,但有时候你就是混得很傻逼了,你不安安分分的当个傻逼怎么办呢?世人总是容易同情傻子,不喜欢精明人,夏明朗这辈子从来没有落魄过,他不会懂! 49、 徐知着到家时,蓝田已经睡熟了。天热,窗开了一半,毯子也只盖了一半,露出光溜溜的大半个胸膛。徐知着习惯裸睡,日子久了,蓝田也被带了过去。 蓝田的睡眠质量极好,属于睡熟了天雷都打不醒的那种。即使徐知着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他也只是微微侧身避过了台灯的光,照样呼呼睡得深沉。徐知着坐在床边擦头发,眼神极温柔地看着,越看越喜欢。 最近床单换得太勤,连一些压箱底的诡异货色都被翻出来用,今天这一条是黑色的。早上蓝田往床上铺的时候他看得一愣,现在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纯黑的丝棉质地,在灯光下带着一点柔和的微闪,衬得蓝田像一堆雪。 徐知着的手指滑到蓝田胸口,轻柔的抚弄着,指尖的触感光润柔软。徐知着从来没这样摸过女孩子,不知道女人是不是能更软一些,但个触觉已经足够让他把蓝田当成是与自己无关的另一个性别。徐知着低头吻上去,蓝田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手臂缠到徐知着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 这是徐知着强烈要求每天都要有的福利,可以不做爱 分卷阅读151 ,但是不能没有爱抚。徐知着最近才发现自己有皮肤的焦渴症,喜欢那种肉贴着肉的感觉,即使无关情事,他一直特别喜欢按摩,没准也是症状之一。 徐知着看着蓝田那迷迷瞪瞪的样子就想笑,也不怕把人吵醒,放心大胆的吻着,拉着蓝田的内裤往下蹭。即使在睡梦中,蓝田的反应都很坦率,下面已经半硬了。徐知着把那东西圈在手里,摸得很小心,脸埋在蓝田肩窝里蹭得舒坦了才放开,最后长臂一捞,把人搂进怀里,静静地看着。 蓝田总说他很善良,其实他自己才善良,单纯无垢,他甚至不相信有人会来害他,不相信有人会欺骗他。但徐知着总觉得这是对的,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还有什么比他的真心更可贵? 时过境迁以后,真正全心全意的爱上了这个人,徐知着才敢对自己坦白,其实从头到尾,对这场缘分抓住不放的人是自己。他有无数的机会离开,他没有走;他有无数方式可以让蓝田心灰,他没有做……他甚至那么害怕冒犯到对方,他比蓝田更小心翼翼地在呵护着这一段感情。 然而,那不是因为他善良,只是因为他想要。 即使什么都还没有想清楚,他已经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可以给他想要的生活,而只有真心实意的爱,才能留住这一切。 真好,徐知着心想,我做到了,我没有辜负你,即使一开始……目的不纯。 徐知着睡得晚,自然醒得也晚,早上朦胧睡醒时发现蓝田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笑得一脸暧昧。 “早!”徐知着自然而然地坐起身,在蓝田唇上碰了碰:“几点了?” “昨晚上干什么坏事儿了?”蓝田挑着眉毛笑道。 “昨晚上?”徐知着还有些没睡醒:“昨晚上我去找陆臻了啊?” “找完陆臻回来呢?” “睡了啊!”徐知着莫名其妙。 蓝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塞到毯子下面,徐知着一摸就悟了:他昨天晚上把人裤子趴了,但没给穿上。 “你这是?”徐知着顺手攥住:“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蓝田乐了:“我一觉睡醒内裤都没了,你说我想怎么样?” 呃?徐知着露出错愕的表情。 蓝田看他那样子,又犹豫了:“你别说不是你干的?” “我干嘛脱你裤子?”徐知着笑得很茫然。 “真不是你干的?”蓝田被震惊了,皱着眉头苦想,不对啊,我睡觉不可能不穿内裤啊! 徐知着看着他在床上四处翻找那条神秘失踪的内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蓝田趴在床角把那团小布头捡起来,一脸困惑的嘀咕着:“我梦游了?” 徐知着一下就笑爆了。 “徐知着!”蓝田翻身压到徐知着胸口:“你耍我!” “你怎么能睡那么死呢?”徐知着顺手捏着蓝田的屁股:“昨天晚上要不是我,换个小偷进来劫了色你都不知道啊!” 蓝田一把扣住徐知着的手腕按到床上:“怎么着,美人……想被劫个色吗?” 徐知着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哑声道:“你不上班了?” 蓝田俯下身来吻他:“我是老板,我能迟到!” 在蓝田和徐知着床上的规矩是,如果蓝田想要,那么蓝田上,如果蓝田无所谓,那么徐知着上。他们没有商量过,好像自然而然就是这样了,徐知着喜欢让蓝田掌控这些,他觉得蓝田一定能让大家都更舒服。 蓝田之前说这种事多做几次就习惯了,的确如此,有时候肉体比心理的更容易转变,它十分软弱,毫无骨气,只知道奔着快感而去。徐知着听说有些男人明明是异性恋,他们甚至会喜欢被女人上,也听说在那些风气开放的地方,有很多男人会跟同性做爱,即使他们都爱姑娘。 快感与性向无关,徐知着以前不相信,现在都信了。 干那事儿并不会永远像上刑那样难受,只要你足够投入,对方足够体贴,就能很舒服,完全不一样的那种舒服。 蓝田每一次开始时都非常温柔,但一次比一次更凶猛,但徐知着喜欢这样,他毫无理由的认为这才对,当一个男人在上面的时候,就应该是凶猛的。强势,侵占,掠夺……够猛也够狠,这才像个干男人的样子。如果蓝田捏个兰花指,哭哭啼啼的干他,那就太诡异了。 在普通人里,蓝田的力气其实不算小,他能把160多斤重的男人从卧室抱到厅里,自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以当徐知着被蓝田猛烈的冲顶着撞上床头的铁架时,即使强壮如徐知着,也只能晕头转向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操,够狠的! 蓝田不是每次都运气那么寸,刚好爱上一个肌肉发达的暴力男,这是他真的喜欢,只有足够强悍,才真正受得了他。 “服不服?还敢不敢耍我了?”蓝田一口咬在徐知着肩上,用力吮着,下面忽然加快了速度。 “服,我服啊……”徐知着从来不嘴硬。 蓝田很满意,但服得太快,这个有失情趣,他从徐知着身体内撤出来,连连抓了两个枕头垫到床头,伸手把人翻了过来。徐知着大口喘着气,满脸是汗,茫然而失神地看着他。 有一个方式即使是正面都可以撞得很深入,只是……蓝田俯下身去啃咬徐知着结实的腹肌,然后把那根漂亮勃物吞到最深处吮吸,他还需要让徐知着更兴奋点儿。 “你,哈……”徐知着困惑地攥着蓝田的头发:“不做了啊?” 蓝田抬眸盯了徐知着一眼,曲起对方的膝盖用力往上推,徐知着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头顶的铁枝。蓝田几乎把整个人都压了上去,视线罩住徐知着的脸,微微眯了眯,咬着牙说道:“做,怎么不做啊!” 当蓝田横冲直撞地时候,徐知着脑子里混乱得就只剩下一句话:我技术可好了,一定爽死你。 他怎么做到的?徐知着稀里糊涂地想,头顶被带着一下一下撞在枕头上,连脖子都要拗断掉。徐知着下意识地想要让开,整个人往床边倒,半个身体被撞出了床沿。 蓝田一把捞住他的肩膀往回带,徐知着被拉着仰起脸,汗湿的黑发贴在阳刚俊美的脸上,眼神迷乱而热烈,微微开启的唇间粉红色的舌头若隐若现。 “妈的。”蓝田无意识地骂了一句,迷恋的自语:“你真好看!” 他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那双诱人的唇,把每一记呻吟都堵了回去。 当蓝田反复用力的撞击某一点的时候,徐知着全身都在战栗,最后终于从侵占般的热吻中挣脱出来,失控的叫喊,紧紧握着蓝田的手臂射了。那个瞬间蓝田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直知道徐知着很好看,但仍然被震摄了。那张脸上布满赤裸裸的情欲和坦白无忌的沉醉,阳刚,性感,那是雄性勃发的欲望与不管不顾的纯真……像一头美丽的野兽。 “我操!”徐知着回过神来,虚脱般骂了一句。 分卷阅读152 如果他是个文化人,大概可以吟诗做赋写上一大段话来赞美刚才那种感觉,但他不是,他只能骂脏话,甚至他连脏话都不太会骂,这句国骂太过寻常无力,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50、 “我操!”徐知着回过神来,虚脱般骂了一句。 如果他是个文化人,大概可以吟诗做赋写上一大段话来赞美刚才那种感觉,但他不是,他只能骂脏话,甚至他连脏话都不太会骂,这句国骂太过寻常无力,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真棒。”徐知着抬手摸了摸蓝田汗湿的脸,笑道:“你怎么也不行了。” “啊……”蓝田一愣,的确,他刚刚看呆了,完全失控。 徐知着喘了一会儿,微微笑着看进蓝田眼底:“你还行不行?嗯?再来一次!” 蓝田漆黑的眸子动了动,双手握住徐知着的肩膀把人压到床上,慢慢俯下身,在极近的距离注视他:“你说我行不行?” “行不行啊?”徐知着挑衅的:“你能这么快……” 徐知着脸色一变,声音哑了下去。 正常男人的确不能这么快,蓝田也不是超人,但他有别的办法,比如说,手指。感觉比那玩意儿差点,但更灵活,配合着口活,能让任何男人欲罢不能。当徐知着欲仙欲死的时候,蓝田终于又准备好了…… “看着!”蓝田把徐知着拉得微微坐起,用力分开那两条修长结实的腿,极缓慢而坚定的顶了进去。 这个画面极为刺激,蓝田曾经这样一次深顶就把人干射出来,但他不知道徐知着能不能受得了,他紧盯着徐知着眼睛,已经准备好只要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反感,就马上把人抱住亲吻。但徐知着显然有些发懵,他低头看了两眼,视线落到蓝田脸上,露出迷乱而渴求的神色,伸手握住蓝田的后颈,把人硬拉下来吻。 “快点!”徐知着低哑的嗓音极为性感。 蓝田发现他被这两个字又拉回了十年前,那时有用不完的激情,使不完的精力,怎样都不够,可以不休不止。 这一次,蓝田全程都很快,直到两个人都陷入疯狂。 纵欲的后果是蓝田从迟到变成了翘班,两个人胡乱冲洗了一下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爬起来找食吃。 蓝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徐知着光着膀子下面条,光裸的肩头有一小块红斑,轮廓很清晰,像一个不太规则的心型。蓝田听到自己沉沦的声音,飞快的坠落,耳畔甚至响起了风声。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说,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最初,他只是想找个温柔敦厚的好男人,过一些安稳的好日子。那个男人不用太厉害,也不必太热情,即使不够爱他,即使看起来有些软弱都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人品一定要好,能理解他,遇事为他着想,关键时刻能让着他。他不想再去招惹那种极富人格魅力的强势男人,他们多半太自信,也太自我;也不想再谈一场棋逢对手有如战争一般的恋情,那太累。他只想安安份份地成个家,守着一个细心体贴又不难控制的老实人。 然而这个男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变得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更接近他的幻想:极度禁欲,却只对他热情;极为强悍,却温柔和顺;帅得让人惊心动魄,然而从不自知……很深情,很合拍,与他做爱时,会忘记整个世界。 蓝田一直觉得他幻想的不是神仙就是神经,现在这个人真的出现了,脑子居然还挺正常。 “发什么呆?”徐知着在蓝田脑门上拍了一下,把两碗面端到桌上去:“赶紧的,先吃点垫垫,晚上再弄好吃的。” 蓝田坐下吃面,满脑子都是思绪。 徐知着把一碗面吃完,起身去添时才发现蓝田手臂上的红印,他当时下手太狠,蓝田做得太激动也没顾上,现在印子全浮了上来,红红紫紫的肿了起来。 “疼吗?”徐知着心疼的抚上去。 蓝田本来就在走神,下意识的一缩,居然把筷子落了下来。 “很疼?”徐知着吓到了。 “没事没事。”蓝田笑道,把地上的筷子拾起来放到一边,随手抽了徐知着的用。 徐知着拉过他的手臂来细看,十分愧疚,半开着玩笑说道:“你以后还是得把我绑起来,像第一次那样。” 蓝田一愣,脑子里飞快地补出徐知着赤身裸体被五花大绑的样子。 “要不要再买条鞭子?”蓝田乐了。 “你还用买啊?你柜子里不早搁着一条啊?”徐知着笑道。 蓝田不吭声,上下打量着,眼神是露骨的调侃与欲望。徐知着被这个眼神激得很不好意思,却又莫名兴奋,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挑衅:“你那个国军的制服呢?什么时候买啊?” “惦记?”蓝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黑眸在透明的镜片后面闪着光。 徐知着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就惦记了,怎么着?” “是惦记得被我干呢,还是惦记着干我啊?”蓝田一本正经地问道。 徐知着被激到,伸手捞过蓝田的下巴,摆出认真倨傲的样子:“当然是干你。” 蓝田就这么看着他,渐渐笑弯了嘴角,眼中含着一丝妩媚的影子,舌尖在徐知着指节上划了一个圈,低声笑道:“那对我温柔点。” 徐知着呆了半分钟,发现自己又输了。 “我我……我盛饭去。”徐知着落荒而逃。 蓝田15岁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他认认真真的爱过,每一次都棋逢对手;也真真正正的玩儿过,跟那些游历花丛的妖精尤物们挑逗调情,他比大部分女人都更了解男人,知道如何让一个男人欲罢不能。 陷就陷了吧! 蓝田满不在乎的笑着,反正一开始就是我爱他多一些,大不了到最后还是我爱他多一些。 无所谓,反正徐知着不会伤害他。 徐知着花了两天时间准备周末的聚会,他做了清蒸多宝鱼、葱姜炒蟹、豉汁蒸排骨、黑椒牛柳杏鲍菇、通菜腐乳和青瓜淮山炒木耳,还有蓝田吃过赞不绝口的软炒牛奶虾仁。 菜单都是计算好的,一边蒸锅蒸着,一边炒锅炒着,上菜先是清鲜,再转浓厚,最后清口收尾,一顿饭吃得一韵三叹,深得粤菜席面的精髓,最后一人一盅土鸡虫草花炖螺片,汤色清澈见底,鲜甜入骨,余味悠长。 徐知着每炒完两个菜,就会坐下来吃几口,脸上没有一丝油烟气,依旧眉目清爽,英气逼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蓝田和刘文乱侃大山,时不时把好菜挟到蓝田碗里去,眼角眉稍都是宠,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最后,徐知着把用过的菜盘收回去洗,端上一盘切好的西瓜。 刘文看着徐知着进厨房,满脸疑惑地问蓝田:“他最近一直这样?” “是啊!”蓝田喜滋滋地:“他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就迷上了做菜。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啊,搞得我都想去报个班学了。” “ 分卷阅读153 看你这得意劲儿!”刘文也笑了。 “真好吃!”Laurent 意犹未尽地凑过来插嘴:“中国男人都会做饭,为什么你不会?” “谁他妈告诉你中国男人都会做饭啊!”刘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再说了,我做饭比你能吃多了吧?你一个英国人!!” Laurent被训得不敢出声,冲蓝田挤眉弄眼地做怪相。 徐知着在厨房里愉快地哼起了歌。 晚上,蓝田说表现这么好必须有奖励,把徐知着从头到脚揉按了一遍,连指尖上最细小的关节都没放过。蓝田之前专攻骨科的神经伤害,对人体结构钻研透彻,徐知着在他手下舒服得直哼哼,连翻身的劲儿都不想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陆臻在会面后第五天给了徐知着一个确定的消息:明晚吃饭。 地点约在鼓楼附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楼,进去才发现另有乾坤,包厢很安静,满目晶莹,富贵奢华。徐知着穿得非常正式,雪白的衬衫束在黑色的牛仔裤里,皮带是深棕色的,扣子的样式简洁别致。 陆臻一个摆桌的庄家到得最早,一身陆军常服穿得一丝不苟,两杠三星,金灿灿地衬着那张年轻的脸,让进进出出的服务员都露出讶色。徐知着到得早,坐在一边看着陆臻点菜,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肩章。 陆臻转过头来看他,眼神莫名的温柔。 徐知着笑了笑,把那一丝惆怅笑散,夸道:“真帅。” “哪有你帅。”陆臻由衷的。 那天在暗处没看清,这会儿放在灯光下一照,陆臻差点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的确还是那个徐知着,但每一个细节都不一样,说不出哪里变了,可就是帅了,气质逼人。蓝田真能调教人,陆臻感慨,品味太好了。 “耍我?”徐知着挑眉。 “真心的。”陆臻开着玩笑:“你现在这样子,我都不敢跟你一个床上睡觉了。” “呀,你终于看我有点感觉了吗?”徐知着乐了,他还记得当年陆臻万般不屑地对他说,老子是GAY么也不会见个男人就发情啊,跟你洗澡能有个屁感觉? “得瑟!”陆臻一巴掌按在徐知着那张帅脸上,可着劲儿的蹂躏了一番。 徐知着最后杠不住,笑着躲闪,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51、 那天在暗处没看清,这会儿放在灯光下一照,陆臻差点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的确还是那个徐知着,但每一个细节都不一样,说不出哪里变了,可就是帅了,气质逼人。蓝田真能调教人,陆臻感慨,品味太好了。 “耍我?”徐知着挑眉。 “真心的。”陆臻开着玩笑:“你现在这样子,我都不敢跟你一个床上睡觉了。” “呀,你终于看我有点感觉了吗?”徐知着乐了,他还记得当年陆臻万般不屑地对他说,老子是GAY么也不会见个男人就发情啊,跟你洗澡能有个屁感觉? “得瑟!”陆臻一巴掌按在徐知着那张帅脸上,可着劲儿的蹂躏了一番。 徐知着最后杠不住,笑着躲闪,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行了。”陆臻扬手看表,随手拉直了衣角:“不闹了,一会儿人就来。” “都有谁会来?”徐知着一直没问,他对陆臻有刻骨的信任。 陆臻盯着徐知着的眼睛,得意非凡:“吓死你!” 徐知着是真的被吓死了,来的不光是杨北川,还有总参二部东南亚分局的老大单海洋。他一直知道陆臻的门路广,但也没想到能广成这样,更没想到只是为了自己一个并不太重要的需求,他就如此充分的耗用了自己的人脉资源。徐知着虽然没混过,但官场上那些规矩他还是懂的,面子、人情都是筹码,你今天用了别人的,将来就得准备着让别人用。 也不知道陆臻之前是怎么运作的,这两人一见到徐知着就赞不绝口,把他在缅甸干得那些事翻来覆去地夸着,好像我党我军十分缺他这一把好手,还请老战友能看在国家与人民的面子上,偶尔协助个工作。 太抬举了! 徐知着受宠若惊,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陆臻含笑的眼,心暖得几乎要融化。 陆臻在酒桌上从来都是一把好手,徐知着温和爽快,另外那两位更是老江湖,人精中的人精,一顿饭吃得气氛热烈,仿佛大家都相见恨晚,马上要义结金兰。 徐知着还在闲聊中搞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早在陆臻动手之前,夏明朗已经狠狠地帮自己烧过一把火。老夏同志把一封调查函写得催人泪下,仿佛他徐知着生是PLA的人,死是PLA的死人,可PLA居然狗眼不开的把这等忠诚卫士扫地出门,根本天理难容。自然,也正是这把火把杨北川引入歧途,一本正经的邀请徐知着再披战袍,还以为他会喜极而泣。 徐知着感觉非常的不好意思,好在杨北川完全没有深究。 最后的协议基本就是徐知着最想要的:互惠合作,军方会出力帮他铺路,他也要竖着耳朵帮忙收拢消息跑腿打工。 这个结果很利于徐知着,毕竟把人脉渠道拿出来铺路都是实实在在的,而徐知着能收拢到多少情报干多少活儿,就得看他的良心了……虽然徐知着并不打算坏掉良心。 在京郊一个并不十分引人瞩目的军营门口,传达室值班的小列兵正在偷偷打量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其实男人看男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但这人实在长得特别,仿佛多看一眼都占了便宜,让小兵儿多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日正当头,只有屋檐下一道阴凉,那人不偏不移地站在里面,并没有刻意挺得特别直,但就是挺拔,穿着暗蓝色的短袖衬衫,袖口被手臂的肌肉撑出了轮廓。天热,衬衫扣子松了好几个,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两条平直坚硬的锁骨。 小兵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心里琢磨着这是每天要做多少个俯卧撑多少个引身向上才能练出来的筋骨……军营是仅次于Gay圈的,最看重男人身材的地方。 真他娘的帅气,小兵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晚上应该把200个俯卧撑换成300。 “哎,你是不是我们马队长的老战友啊?”小兵鼓起勇气问道。 “我跟他一起打过仗。”徐知着说道。 “在非洲?”小兵儿的眼睛亮了。 不是什么任务都能算打仗的,这小兵刚刚入伍,没赶上当年那场盛事,但也听队里的老兵吹嘘过。马小杰马队长是那时第一批出去维和实战的带队军官,自然要被万众瞩目。连他队里的新兵蛋子的神气都跟别人不一样,一开口能绕开班长、区队长直接报中队长名号。问一句“你跟谁的?”,人能回你说“我跟马队的!”倍儿得瑟。 “是啊。”徐知着不知道小兵心里转过那么多心思,只是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由衷的笑了。 真年轻啊!单纯又美好。 “真的啊?我们马队那会儿是不是特厉害?”这个话 分卷阅读154 题引起了另一位值班士官的注意,眼神亮亮的,也像个十八岁的新兵蛋子。 “呃……是啊!挺厉害!”徐知着笑道,虽然他实在不记得马小杰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但跟着一起混了那么久,也没听他伤着,应该也算是很厉害了吧!麒麟出身的人就是有这份优越感,总觉得别人就是别人,再怎么特字头,还是寻常部队,只要不添乱,就算是好兵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马小杰在窗前站定,值班室里两个战士,拍的一步立正,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马队长好!” “行了,忙去吧。”马小杰抬手还了一礼,转过头来注视眼前这个男人:“你是……”在马队长的记忆里,实在没有这么一位光鲜夺目,好像随时可以拉去拍杂志硬照的英俊型男。 “徐知着。”徐知着拿开墨镜,从颈上拉出一条银链,链子尽头悬着一枚颜色暗重的椭圆型金属牌。 这是他在麒麟的军牌,退伍时交出了有内置定位芯片的那一块,剩下这块光牌,留下当了纪念。他今天要来找马小杰,带上这玩意儿是最好的凭证。 “噢,噢……你就是那个,那个老是跟陆队在一块儿的那个?”马小杰一拍巴掌,激动了:“你怎么,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我退伍了。”徐知着好脾气的笑笑,没有介意对方把自己跟陆臻的名字绑在一起。 “啊!”马小杰又是一惊,转而露出扭捏又羡慕的神气来:“你们那儿是……那是,真不缺人啊!就你这样的也舍得往外放,哪像我们这儿……” 徐知着没打算向马小杰细说其中的波折,视线在对方肩章上落了落,爽朗地笑道:“怎么着,喝酒去?” 两杠两星,这些人都是一个衙门两套牌子轮着用,徐知着记得当时马小杰也只是个一级警司,也就相当于上尉,升这么快,真受重用。 “行啊!能带人不?给兄弟们开开眼。”马小杰也是爽快人。 “今天还有点事儿,改天?” “没问题!”马小杰揽着徐知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还没请假,连忙跑回去借了值班室的电话给政委报假。 徐知着找马小杰当然不是叙旧来的,马小杰也知道对方无事不会登三宝殿,但毕竟是曾经同壕而战的兄弟,见了面还是高兴。徐知着把人拉到城里,挑了个清静奢华的馆子吃潮州菜。马小杰翻开菜单很有些不自在,连声说太贵了太贵了,换一家吧。徐知着坐在对面看着,不自觉想起他和蓝田的第一次约会,也是这样看着一本菜单手足无措,从头翻到尾,点不出一个菜。这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却像是已经很遥远了。 “别怕,今天我买单。”徐知着笑道:“有什么不吃吗?” 马小杰乐了:“干咱们这行的有啥不能吃?” “行,那我点了。”徐知着把菜单放平到桌面上。 马小杰看他点菜,在心里使劲琢磨我怎么会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现在拎出来想,似乎也厉害的一个角色,相貌也出众,记得那会儿还有一个女军医来看过他。但无论他怎么回想,记忆中的徐知着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像从来没出过乱子,但也没干过什么牛事,好的坏的都没他,完全没有现在的气派。 酒过三巡,徐知着向马小杰说明了来意,他不是来叙旧的,他是来招兵买马的。TSH(缅甸)刚刚开张,转型中的新型经济体,机会极多,外国投资的大企业需要专业的保安,国内发了大财的权贵们需要像样的保镖,仰光城里的各大银行希望找到更专业低价的押运公司而不是自己养保安,缅甸北部的玉石商人需要更省心的运货渠道。 徐知着那天晚上专门问过,大头目单海军笑了笑没说话,杨北川冲他一正脸色:“当然可以啊,都是自己人嘛,只要你别带着他们贩毒打内战就成。” 这句话里有两层意思,徐知着都听懂了:1、部队里出来的兵,就是二部的自己人,虽然不一定都能拢到手下来用,但当过兵的人,组织上容易信得过,知根知底,了解你祖宗八辈儿。2、中国对缅甸没什么可图的,就两条,别打内战别贩毒,你只要消消停停的像个正常国家就成,无所谓。 52、 单海洋在最后关头向徐知着透了个底,中国这几年的大方针还是保经济发展,保国内稳定,虽然美国人疯了一样的挑事,缅北的民族武装也总想把中国拉下水,但缅甸的位置太敏感,卧榻之侧,既不能有猛虎,也不能有泼猴。缅北要真闹起来了,对中国一点好处都没有,克钦和掸邦如果真心要闹独立,那云南简直要永无宁日。 所以,民不民主的简直就不是个事儿,最好你有本事能把矛盾都拿到议会上去解决,那怕你成天吵个不停,吵到经济停滞,民不聊生,这都跟咱没关系,只要你别闹大,别内战,别乒乒乓乓连带着砸碎了咱们家的院墙,那就成了。 徐知着知道高压线在哪里,心里也就有了底,他找马小杰是想招几个精通武装押运或者保镖护送的教官,毕竟马小杰隶属武警学院特警大队,比他们些搞丛林野战的专业对口。 马小杰听徐知着一说也来了兴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一茬茬的往外放人,哪能个个都找到好工作?徐知着张口就是3到5万美金的年薪,而且包吃包住,一年一次休假,包来回机票。缅甸又不太远,正经的国际大公司,规规矩矩的好工作,如果能做得好,豁出去苦三年,回来就是一套房子,有啥不好?基层军官最惦记自己的兵,一听说有好出路,高兴得什么似的。 托别人找机会与给别人机会那感觉是两码事,徐知着从马小杰眼底那点亮闪闪的精光里看到自己的脸,这张脸上有种内敛但傲然的气派。徐知着微微眯了眯眼睛,感觉有些陌生,可转念又想,这大概才是他自己。 马小杰很兴奋,在酒桌上直接移开菜盘儿摊开了谈,我手上有啥人,你想要啥人,两个人像是碰码子一样条条缕。特警学院的专长是反恐反劫持,找格斗高手不难,要找精通押运的没有。但没关系,天下武警是一家,尤其是像马小杰这种有名有号的主,朋友是遍天下的,当场一拍胸脯:别急,兄弟给你找。 徐知着笑了,把酒杯移过来满上。 马小杰这会儿才明白了为什么徐知着带他下这么好的馆子:如果他手里赚着百万年薪,也的确不好意思请人去簋街吃小龙虾。 徐知着向马小杰表示自己的休假已经不多,人可以慢慢找,先把领头的兄弟们叫出来吃个饭。这种双赢的好事,马小杰办得很上心,没几天就凑了一桌饭局,约在簋街吃麻辣小龙虾和烤鱼,席上塞满了北京武警系统里他能沾得上边的青年才俊。 这一桌是马小杰凑的,按说也应该是马小杰请,徐知着没有抢着去付这个帐,但赴宴时带了两瓶好酒,五粮液加 分卷阅读155 茅台齐活儿。这酒是从蓝田的柜子里拿的,货真价实,比真金还真。部队是全中国最馋酒的地方,马小杰这些朋友多半是中下级校官,还没有混到把茅台当水喝的地位。酒瓶盖拧开,所有的男人眼睛都直了,鼻翼翕动着,露出饿狼般的神情。 马小杰笑着骂:“都他妈给老子争点气,别让老六(陆军)的人看笑话。” 其实他心里也高兴,徐知着这一手做得漂亮,在兄弟面前给他拔了份儿。 吃好喝好,徐知着认认真真地向大家说自己的要求:专业技能要好,听话,稳重不冒失,最好是云南籍,英语流利要能正常对话。 这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价码开得好,就很有招人的余地。当场就有人开玩笑说这活儿老子接了,给多少钱?徐知着夸张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肩章,笑道你官儿太大,我可请不起。众人一通轰笑,又逼着徐知着说了一些缅甸的秘闻。徐知着没提在孟都帮人剿毒贩那茬,重点说了收容难民的事。都是专业军人,一个个听得出神。 徐知着在这边招边买马,另一边兵马自带干粮送上了门。 徐知着吃完饭回家,刚刚推门就听到一个极为欢快的声音:“回来啦!” “是吗?”蓝田说。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站在玄关处,最近他已经很少有这么茫然无措的时候……方进?这小子跑过来干嘛? “哟!”方进已经扑上来拥抱,满脸的兴奋:“麻小儿?” “嗯。”徐知着把手里的外卖亮出来,这是他专门从店里帮蓝田拿的消夜。 方进自自然然的接过去打开,顺手捏了一个扔进嘴里:“唔,好吃,唔……不够辣啊,徐子,怎么不买重辣的?” 徐知着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笑,心想,我哪知道你会来,蓝田不吃辣啊! “我给你热热去。”徐知着这会儿镇定下来,看到老战友的欣喜盖过了忧虑。 “热?不用了吧!”方进满不在乎。 “热了好吃,我再给你加点辣。”徐知着引着人往厨房走,回头飞快地看了蓝田一眼。蓝田摆了摆手冲他一笑,眼角眉稍里都是戏谑,大概已然看出了此人的二货本质。 方进果然被美食勾走了。 徐知着拿了几瓣蒜出来给方进剥,一边热锅,一边把干辣椒剪碎。方进飞快的把蒜剥好,刀面压上去一按,稀碎! “成喽!”方进顺手一抄,把蒜泥铲到刀面上,扬手扔进热油锅。 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徐知着被迫收回注意力,把小龙虾放进去颠锅爆炒。油烟机嗡嗡地响着,徐知着感觉这个厨房还从来没有这么火爆过。 “行!”徐知着最后加了半勺水,让龙虾略焖一会儿好入味。 方进期待地看着。 “我想跟你说件事。”徐知着关了抽油烟机。 “唔?” “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打电话给队长,队长说你现在在缅甸混得可好啦,让我找你去缅甸玩儿!”方进说得毫无心机。 真他妈不是好人,徐知着暗骂。 徐知着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跟方进摊牌,他到现在还记得方进当年是怎么把陆臻打进医院的。这会儿有他在,万一打要起来了蓝田也好逃命,否则就他那小身板,只怕挡不住方进一个手指头。而且,就算你现在撑着不说,等晚上睡觉时照样什么都瞒不住。 “那个外面那个,他叫蓝田。”徐知着说道。 “我知道啊。” “陆臻的好朋友,他爸的一个学生,关系特别好,队长受伤时,就是他帮着张罗的。”徐知着可着劲儿地堆好话。 “我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徐知着大奇。 “他刚跟我说的啊!”方进一脸莫名其妙。 徐知着脸上一僵,心想,我怎么也变二了。 “我现在跟他一起住。”徐知着看着方进的表情。 “我知道啊!”方进不耐烦了:“你他妈到底想说啥?是爷们儿就爽快着点,跟你说话真费劲儿!” “他是我男朋友。”徐知着也觉得费劲,索性就……一了百了了。 方进脸上一僵。 徐知着及时补充了一句:“要上床的那种。” “啊??!!”方进惊叫,一蹦三尺差点撞上房顶。 徐知着见他的第一反应只是惊讶,没有转身去揍蓝田,多少放下了心,连忙一手揽住方进的肩把人扣在怀里:“他人挺好的,我是真喜欢他。” “你你你……”方进手指颤抖着戳徐知着的鼻子:“你怎么也……”这一个“也”字卡了半分钟,硬生生没有“也”下去,转尔又是惊呼:“不对啊,你之前有女朋友啊!……呃,也不是,队……也,啊!怎么怎么……靠,好吧!” 方进飞快的吼出一连串谁也听不懂的词语,最后忽然安静下来:“你啥时候发现你有这倾向的?” “最近吧!” 方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你怎么没早点发现呢?” “啊?”徐知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子的虾。”方进气势磅礴地一指油锅:“糊了!” 徐知着一时晕头转向,被方进这抢食地架式震到,连忙找盘给他装了。 方进捧着龙虾出门时,一边问徐知着:“我应该叫他什么?弟妹还是……哎,对了,我们俩谁大啊?” 徐知着差点一头撞门框上。 方进坐在桌前以一脸仇恨的表情独自干掉了一盘小龙虾。蓝田靠在徐知着身边,谨慎地用口型问道:恐同? 蓝田把一切对同性恋持不宽容态度的人统称为“恐同”,基本上,他对“恐同”的态度很平和,就像佛教徒看穆斯林,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徐知着安抚似的拍拍蓝田的肩:“应该不是。” “哎,我说,你们两个……”方进啃完龙虾:“谁把谁带坏的啊?” 蓝田正要举手,被徐知着一把拽了下来。 “我。”徐知着手里攥着蓝田的腕子:“你瞧他这样儿,像是能带坏我吗?” “你小子。行啊!”方进一只油淋淋的手指点着徐知着:“够不学好的,连男人都搞上了。” “那怎么办?不是兄弟了?”徐知着笑道。 “操,两码事儿,好不好!”方进不满的嘀咕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两个,这男人有什么好搞的啊,一马平川的,跟个飞机场似的。” 蓝田知道这时候笑出来不合适,但还是没忍住,徐知着被他这一笑带着也笑了个前俯后仰。 53、 “他妈的都别笑了,笑屁啊!”方进怒了:“我跟你们说啊,今儿晚上可不许耍流氓!” “你今天晚上要睡我这儿?”徐知着笑道。 “干嘛?!”方进瞪眼:“你他妈想赶我走?” “不不不……”徐知着败下阵来:“你要 睡就睡。” “你今晚上跟我睡!”方进拍桌子。 “为什么啊?”徐知着奇了。 “不为什么!!”方进气哼哼地把筷子一拍,想想,还不得劲儿,把腿收起来盘 分卷阅读156 上了。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哀怨,就像是大家伙儿说好了一起去爬山,半道儿上有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走了,脱离大部队,自个儿游泳去了。现在又有人要半道落跑了,还撒腿儿奔得特快,连抓都抓不上。他就想不通了,这游泳有什么好的啊,爬山多好玩儿啊!! 方进这会儿又想起陈默的好来,陈默多好啊,给他找了个又香又软的苗嫂子,又温柔,做饭又好吃,还会甜甜的叫他方小叔,多好啊!! 人不能跟二子计较,蓝田当然也不会跟活宝较真。睡就睡吧,方进和徐知着睡得都早,收拾收拾洗完澡就在客房睡下了,蓝田靠在床头琢磨了一会儿,自顾自地笑了,第二天早上如常的起床洗漱。 蓝田是个在床上非常舍得下本儿的人,睡衣用料考究,制作精良,而且多半是黑色。现在身上这件是正宗的苏州丝绸要走日货的款,纯黑底,暗蓝色的滚边掐线,样式简洁又性感。 徐知着平时看着都觉得挺好,但现在家里多了别的男人,蓝田这么穿着就让他有那么一点不太愉快。更何况,蓝田大清早起来还迷糊着,衣带草草打了个结,前襟敞开,露出大半个胸膛。 然而,没等徐知着想出理由来劝蓝田换衣服,方进已经光着大膀子从客房里出来了,金刀大马地往浴室门口一站,嚷嚷着:“赶紧的,爷要撒尿!” 蓝田正在刮胡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偏了偏头,示意:要么你在爷身后尿,要么憋着。 方进从这书生的眼底看出一丝悍气,直觉认定这人不好惹,嘴里骂骂咧咧地往旁边一靠,心想,要不是看在我兄弟面儿上,老子一准抽你。 蓝田刮完胡子,洗好脸,抹上须后水和润肤露,方施施然踱了出来。方进从他身后闪进去,门都没关就是哗啦啦一通放水。蓝田被这粗鲁的行为惊得一愣,站在厅里琢磨了几秒,缓缓回头,脸上生出一丝玩味的笑。 徐知着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当年蓝田想要逗他时,就是这么个笑容。 方进释放完毕,爽了巴叽的窜出来。 蓝田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身材不错!” “那是!你当爷爷跟你似的?”方进得意了,不屑地瞥着蓝田那一身细皮嫩肉。 方进的身材的确不错,虽然个子小点儿,但比例合度,一身硬肌肉块垒分明,而且他自幼习武,举手投足间有种轻盈的韵律,就像奔驰中的猎豹,丝毫没有那种肌肉过于发达的滞重感觉。而且方二爷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少生了五公分,所以对身材格外看重,蓝田这一记马屁拍得正中红心,把方进美得不行。 “怎么练的啊?这地儿练这么结实可不容易。”蓝田伸手捏他腰侧那两条斜腹肌。 方进瞬间对此人刮目相看,斜腹肌是身上最难练的两块,仰卧起坐必须要加转体,而且地方比较寸,很难上多大力量,全得靠时间一点点堆出来,但练好了对摆拳和鞭腿的助力极大,是方进下过苦工夫的地方。 “就这么练的呗。”方进倍儿得意。 徐知着轻轻敲了敲桌面:“吃饭了,要迟到了。” 蓝田又是一笑,顺带着按了按方进的肩膀,坐到桌边去。 方进本来只是被尿憋醒了要出来放一把,结果跟蓝田聊了两句,彻底醒了,索性又钻回浴室里,在洗手台下面一通翻找,喊道:“花爷,牙刷有吗?老子那把用秃了!” “右手边柜子,第二个抽屉里。”徐知着心里正不舒服着,也给吼了一声暴的。 蓝田端碗的手顿了一顿,小心翼翼地看了徐知着一眼,发现了一些意思。他本来是想逗方进来着,没成想正主才逗上一半,边儿上这位已经沉脸了。 “这小子。”蓝田笑道:“人倒是不大,家伙事儿挺大。” 徐知着脸都绿了:“你怎么知道?” “他都穿成这样了……”蓝田笑眯眯地:“我还能看不出来。” “你这都往哪儿看啊?”徐知着急了。 “我说,等会儿出去给他买件睡衣,穿着个裤衩在我面前晃,胆子够大的,也不怕我……”蓝田慢条斯理的喝粥吃菜闲聊。 徐知着忍不住截住话头:“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但我看着闹心啊!”蓝田一脸的理所当然。 徐知着彻底怒了,脸色沉下来,也不笑,也不凶,一双眼睛平平静静地就着么看着。蓝田转头一看,哎哟,坏了,咋这么不经逗啊!还没等蓝田想明白怎么把这话再往回兜,徐知着忽然起身,拦腰一把把人给抄了起来,蓝田不敢挣扎,乖乖让人抱回了卧室。 “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徐知着把门一关,声音立马高了。 蓝田此刻异常矛盾,又想再享受几秒被吃醋的快感,又担心再逗下去偷鸡不着会蚀把米。 “你就算真觉得他的身材比我好,你能不能别跟我说?”徐知着感觉特别委屈:“我听着不舒服。” 蓝田乐坏了,伸手捧着徐知着的脸,凑上去细细地吻:“傻呼呼的,谁有你好啊?谁能比你帅?” “那你什么意思?”徐知着马上问道。 “花爷!”蓝田活学活用:“在下是Gay,你懂吗?他穿成那样在我面前晃悠,身材还挺好,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觉?我给你请一个大姑娘成天穿三点式在家里晃悠,你是什么感觉?”蓝田紧贴着蹭了蹭徐知着的胯骨,压下嗓子,低沉暧昧地说道:“我没硬起来就不错了。” “你敢!?”徐知着瞪眼。 蓝田知道这就算是消气了,十分享受地让徐知着瞪着,半真半假地说道:“不敢不敢,有夫人在,我什么都不敢。” “耶?你们两个怎么饭吃一半……干嘛去了?”方进在厅里吆喝。 徐知着头大地看着房门,心想该怎么把位祸害给请出去。 徐知着收拾完男人,出门正赶上方进光着膀子站在桌边吃油条。 徐知着压着点锋芒甩过去一眼:“先把衣服穿上。” “穿了啊!”方进站起来给徐知着看,一条黑色的速干裤松松垮垮地系在胯上。 “我说你把衣服穿上!”徐知着把“衣服”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热不热啊。”方进莫名其妙,嘴里撕咬着油条。 蓝田站在徐知着背后笑,笑得徐知着火冒三丈,忽然吼了一声:“穿上!” “操!嘛事儿啊?没见过啊!?大清早的发什么癫啊?”方进也怒了。 “我见过,他没见过。”徐知着把蓝田让出来。 “那就让他见见,怎么了?人还没说什么呢?爷就这么吃了,怎么着,给你丢人了?在家吃个油条都得穿得人五人六的,你他妈有病吧?”方进一口京腔,嘴皮子翻得倍儿利落。 徐知着本来就口拙,被方进堵得说不出话,感觉到蓝田拉他衣角,转头一看,蓝田一只手已经落到他颈边。蓝田低头一吻,舌尖在徐知着惊骇中忘了闭合的唇间卷过,勾缠着鲜润滑嫩的舌头轻轻一吮,又温 分卷阅读157 柔的放开。 啪嗒一声,方进牙间的油条落地,闪瞎了一双钛合金狗眼。 蓝田把呆若木鸡的徐知着搂在怀里,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方进,眼神中饱含着某种嘲弄的意味,视线在他腰腹和胯下打转。方进就像被电打了似的一蹦就起,飞快地冲回客房里拿衣服穿。 妈的!方进又愤怒又委屈,这两个怎么比那两个还流氓? “看,多好,自己悟了。”蓝田笑眯眯地坐下继续喝他的粥。 “你啊!”徐知着如梦初醒。 54、 上午,徐知着照例送蓝田上班,把方进带出去买衣服,顺便给办签证和护照。方进再看他时,眼神多少有些意意思思的,徐知着知道他怎么想的,语重心长像个前辈大哥似的教育着:“你呀,我都跟你提八遍醒了,你跟我横什么横?” “我哪儿知道……妈的,他咋这么流氓呢?”方进很委屈,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夏明朗还流氓的主,可夏明朗跟陆臻好那么久了,也没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抱上就啃的。 “他平时也不这样,谁让你激他?” “爷怎么着他了?” “给你摆个黄花大闺女脱光了放你面前,你能好受啊!”徐知着指点方进换位思考。 “好受啊……我有毛不好受啊!!”方进越说越低,抬眼瞅瞅徐知着:“那你呢,你也看我膈应?” “我怎么可能。”徐知着笑了:“我跟他不一样。” “屁,我看就他跟大家都不一样,毛病!”方进小声嘀咕。 徐知着没忍住,无声无息的笑了,有些事,方进以为他不知道,而他知道方进知道他不知道,但方进不知道他知道方进知道……于是总有这么多莫名的喜感。 方二爷此番进京的事儿不少,修车,搞装备,会朋友,送上门去让他亲爹妈搓揉唠叨,按说他在北京有家,不应该赖在徐知着那边不走。可第二天晚上当他大摇大摆好像回家似的敲门进来,把徐知着彻底给整晕乎了。 “你怎么又来了?”徐知着知道跟方进不用绕圈子。 “队长说,让我代表他向你致以革命的问候和战友的温暖。”方进乐呵呵的。 徐知着无语而凝噎。 方进是个大度的人,近乎于健忘,后来蓝田没有再放肆过,他也就火速忘记了当时的雷劲儿,只记得蓝田是个比夏明朗还流氓的流氓,所以膀子是再也不亮了,爷这好身材让男流氓凭空给看光了怎么行?多亏啊! 徐知着本想最后几天跟蓝田好好爽几把再走,以抵偿未来两地分居时的孤苦,没想到被夏明朗千里之外的一招狠棋彻底将死,动弹不得。徐知着其实挺想把方进哄走,但夏大爷若想让谁不舒服,就没有谁能舒服得了的,你要不让他把这口气给出了,永世不得安生。 徐知着是个息事宁人的主,他决定认这个怂,否则方进不明就里地到夏明朗那边把话一捅,指不定又能整出什么妖蛾子来。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尤其是被贼头惦记上。 既然床上没处使劲儿,徐知着只能在床下找事儿干,带上方进去找马小杰他们喝酒,还一起面试了几个人。方进本来只是个陪客,但他眼光高看谁都不入眼,被徐知着拿话激着套着没几个回合就拍桌子请命,自动自发要去缅甸帮忙当教官。 “你爷爷的,咋能让老缅看扁了呢?当咱天朝没人么?”方进大口喝酒,大声扯蛋。 马小杰努力使眼色安抚众人:回头告诉你们这位爷的功绩和资本。 徐知着嘴角带笑,神色如常,心里又放下一块石。虽然方进屁股上长角,在哪儿都呆不久,但既然答应了,爷们儿一诺千金,至少也能做足半年。方进在麒麟当了十几年的格斗教官,精通全球各种格斗术,当教官是这位二子最靠谱的时候。 跟徐知着不一样,方进退伍这一年多啥也没干,就净着玩儿,伤治得差不多了,就买辆二手车往外跑。不知道哪儿好,随便在报摊上买本翻着看。一开始还比较收敛,从西安去个内蒙,额济纳神马的,后来玩儿上了瘾,一票跑了个大的,从西安到新疆,新疆回青海,走青藏线上高原,再从川藏线下来,绕行湘西回陕西。 方进这一趟跑得畅快,回去才发现陈默为了让他收心,把他卡里所有的钱提出来花了个精光,加上贷款买了两套房子,现在方二爷别说存款,连每个月的补助都剩不下多少,瞬间成了有房的赤贫。 二爷这一口闷气无处可述,打电话向夏明朗抱怨。老夏同志先是指责他不听陈默的话,然后给他指了条明路:去找徐知着吧,缅甸又好玩儿,这小子还有钱;而且这小子不光有钱,他还能让你赚笔快钱。 于是,当徐知着说“要不然你跟我走,半年,我给你三万美金”时,方进在心中默默的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队座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为了赶TSH(缅甸)开业的酒会,徐知着提前一天离开北京,晚上站在床边收拾东西,左看右看,更想把床上那枚大活人打包带走。蓝田靠在床头看书,忽然扬手抛过来一只瓶子:“嗬,这次别忘了。” 徐知着随手抄进手里,低头一看,居然是润滑剂。 “你?”徐知着诧异。 蓝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书放下,做了一个DIY的手势。徐知着瞬间胀红了脸,捏着瓶子犹豫了几秒,视线扫过锁死的房门,单膝跪到床沿。 “我现在就想用。”徐知着的声音压得很低,暧昧又性感。 蓝田做出惊讶的表情,伸手指了指对面。 徐知着把蓝田的眼镜拿开,一点一点的把人拉平压到床上,低头看着蓝田的眼睛,十分不解:“你就一点儿也不想?” 蓝田哈的一声笑出来:“我还行吧,前几天做得太猛了。” 前些日子纵欲过度,蓝田毕竟年纪大了些,又不如徐知着强壮,抵死缠绵虽然消魂,但安安稳稳的相互搂抱着睡去,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他跟徐知着不一样,风月老手了,需求没那么大,也懂得节制。 徐知着有些挫败,之前蓝田想要他不想的时候,他感觉很挫败,现在轮到他如狼似虎,蓝田云淡风轻,挫败的还是他……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徐知着很郁闷。 “行,那来一次。”蓝田见徐知着一脸失落,当机立断的把东西接过来。 徐知着眼明手快的翻掌压住蓝田的手腕,把他两只手合到一起,慢慢拉扯着,压到了头顶。蓝田一时惊讶,下意识地挣动,却没挣出一点移动的空间,束缚着他手腕的力道强大而缓慢,显出绝对的霸道与不容分说的强势。 “我来。”徐知着说道。 蓝田仰面看着徐知着的脸,英气的黑眉拧绞出执着的意味,眼睛又深又亮,带着些欲望的焰色,性感的要命。 “不行,我来。”蓝田故意挑衅。 徐知着低头吻下来,灵活地舌头用力顶进来,在口腔 分卷阅读158 中卷裹,你来我往,有如交战。火势一点就燃,瞬间燎原。几息后,唇分,徐知着低喘着压住蓝田,粗声道:“我来。” 蓝田唇色湿润,胸口和脸上都泛出了红晕,一双黑眸在徐知着充满征服意味的注视中渐渐软化,从强硬到松动,从松动到沉沦,一点点屈服,凝聚的视线渐渐涣散,好像坚硬的钢铁在无声融化。 徐知着感觉到某种莫名的狂喜与由衷的快意,一直以来,蓝田都是他床上的君王,无论在上面还是下面,都是蓝田在掌控他,所有的动作、体位、快感、激情……或者别的什么,但现在……徐知着眼眶发红,脖颈边绷出坚硬的肌肉线条,他几乎有些慌乱的伸手摸了摸蓝田的胸口,猛然低头啃咬,他第一次有了某种想把这个男人揉碎的冲动。 蓝田轻声吸气,忍耐胸口的刺痛与麻痒,他低头看着徐知着硬翘的短发,嘴角露出一丝宽容的笑意。 男人神马的……有时候,其实是种很单纯的动物。 虽然隔墙有耳,徐知着能忍得住不出声,但蓝田情绪来时却是不管不顾的,徐知着吓停了好几次,最后索性一把捂住那张让人不省心的嘴。一时间,蓝田所有的喘息与呻吟都被压制到喉头,化为沉闷的呜咽声,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来,瞳孔骤然收紧,又慢慢涣散开,眼神痛楚而沉醉。 徐知着看得心动,凌乱的大脑里闪过无数或明或暗的画面,那个骄傲的蓝田,永远理直气壮的男人,从容自若的学者,灿烂的孔雀……徐知着想蓝田教了他那么久,还是没用,他就是那种俗气的老派男人,对某些事永远看不开,肉体的征服会让他生出别样的快感,尤其那么骄傲强悍的蓝田,看着他沉沦屈服的表情,徐知着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 55、 徐知着看得心动,凌乱的大脑里闪过无数或明或暗的画面,那个骄傲的蓝田,永远理直气壮的男人,从容自若的学者,灿烂的孔雀……徐知着想蓝田教了他那么久,还是没用,他就是那种俗气的老派男人,对某些事永远看不开,肉体的征服会让他生出别样的快感,尤其那么骄傲强悍的蓝田,看着他沉沦屈服的表情,徐知着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 徐知着开始不受控制的冲撞、抽插,强健有力的腰部飞快的摆动着,下身传来极为滑腻的紧窒感,快感如潮水灭顶。然而,那还不够,蓝田紧皱的双眉与沉溺的眼神让他生某种破坏的欲望,想要更疯狂,把这个人撞得更碎,就像他曾经对自己做的。 徐知着忽然伸手抽了蓝田衣带塞进他嘴里,然后一把把人拉起抱到大腿上。体位的改变让他进得更深,好像要披荆斩棘冲开一切阻碍,撞击最深处的血肉。 可能你经历过很多,但你现在是我的!徐知着张口咬住蓝田的肩膀,发出沉闷地低吼。 蓝田紧紧搂着徐知着的脖子,感觉掌下的皮肤热得烫手,他正在被人自下而上的贯穿,猛烈而快速,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可怕的力量与体能,然而的确极有快感,性器磨擦在徐知着坚硬的小腹上,不需要太多额外的爱抚就已经硬得不行。 “叫我,叫声好听的就让你爽……”徐知着忽然停下,拉低蓝田的脖子,喘息浊重的在他耳边威胁。 蓝田低头看着他,微微眯起眼,徐知着手指颤抖着把衣带从蓝田嘴里拉出来。蓝田忽然一笑,视线凝聚,好像又活转过来,他双手抱住徐知着的头,唇贴着唇,用气声一字一字地说道:“有种你干死我。” 徐知着脸色一变,手指禁锢住蓝田的脖子,四唇胶和,不漏出半点呻吟,开始凶猛的冲刺。 干死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拼到最后三魂七魄剩下的也不多了。蓝田指尖颤抖着伸手到床头拿烟,打火机捏在手里,按了三遍都没打着火。徐知着极有眼力价儿的把烟接过来点上,再递到蓝田唇边。 蓝田狠狠地抽了小半支细雪茄才多少缓过来,转头看到徐知着一动不动凝视的双眼,笑道:“发什么呆?” “我在想,我以前真是个傻冒儿,居然担心跟你搞不起来。”徐知着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很正常,人们对没有经历过的东西总有本能的恐惧。”蓝田又用力吸了一大口烟,把雾气吐出来,雪茄的烟气比一般香烟更为浓厚,模模糊糊地遮了他半张脸,看起来神色恍惚。 徐知着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摸蓝田的眼睛,他还记得刚刚那个眼神……从强硬到屈服,又忽然挑衅,捉摸不定,神秘莫测。只有蓝田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迷恋你,爱你,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爱,但他仍然是自己的君主,他可以随时给你,也能随时收回,他不属于任何人。 蓝田微微仰起脸,让徐知着的手指滑到自己唇上,然后轻轻含入,舌尖轻柔地绕着圈,模拟某种让人疯狂的动作。徐知着呼吸发紧,喉节紧张地滑动。蓝田忽然笑弯了嘴角,眼神充满愉悦与戏谑。 “你他妈简直就是个妖精。”徐知着有些懊恼,把手收回来。 “胡说八道。”蓝田一本正经地:“在下正气不侵,邪气凛然,怎么会是个妖精?” “你说你早干嘛去了?早点把我往床上一扔,我还不什么都听你的。”徐知着笑道:“偏要说那么多废话,害我也陪着你胡思乱想,差点把自己也绕死过去。” 蓝田凝神看了他一会儿,把烟头按灭,又点了一支新的。 “你知道,霍德华一开始不愿意接受我,你知道他后来什么会改变主意吗?”蓝田静静地抽着烟,眼神空茫悠远。 “为什么?”徐知着问道,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为什么。 “他虽然喜欢男人,但因为信仰的问题,从来没有承认过,也从来没有和男性交往过。他一直认为自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找个女人结婚,或者不结婚,一生不犯错。但我不相信,他对我有欲望,那种眼神无法做假。后来,我对他说,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一次,过后我就消失再也不出现,我爱你那么久,给我一些回忆。” “他同意了?”徐知着问道。 “是的。” “然后他改主意了?” “是的。”蓝田看起来很伤感:“那天早上他一直在哭,他说,只要有我在,他愿意一直生活在地狱里。我当时以为这是一句誓言,就像爱你一万年之类的,我从没想过他是认真的。后来才发现……他一直对我怀有某种怨恨,虽然他从不承认,他觉得是我刻意地勾引了他,是我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槽,而我应该对这此负责,我更不应该抛弃他,是我把他一个人留在地狱里受苦。” “你担心我也这么想?”徐知着看着蓝田的眼睛。 “对。我不想再来一次,虽然你跟他不一样,但我不想……给命运任何机会再耍我一次。”蓝田眼中浮出泪光:“我受不了,那太可怕了。被最爱的人折磨,彼此怨恨,争吵 分卷阅读159 ,相互指责。看着他痛苦,看着你们的爱情一点点变质、被磨损,曾经所有幸福的时刻再也不会回来,绝望、死去……无能为力。” “他配不上你,他就不像个男人!”徐知着心疼坏了:“他要是不乐意,你还能强奸他?他把什么事儿都推给你,他根本配不上你。” “人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有合不合适。”蓝田努力笑了笑,想要挽回气氛:“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我觉得很幸福。” 徐知着摸着蓝田的眼角,很认真地说道:“我不会那样对你,你没有勾引过我,是我自己想要……一直都是。” 蓝田凑过去吻住徐知着的嘴唇,极为动情地说道:“谢谢。” 徐知着第二天直飞曼德勒,七点多的飞机,起得特别早。徐知着缠绵地抱着蓝田吻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行李从卧室里搬出去,一脚把方进从床上踹起来好陪他去机场。两人在楼下吃了早饭,一路上交待了一些琐事,让方进帮忙盯着招人那块。 从北京到曼德勒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时差,落地已经是午后,徐知着在机场拦了辆车直奔曼德勒山酒店,海默租了这里的大厅准备给公司开业做庆典,晚上会先开一场小酒会,请足了缅甸中北部的各路达官贵人和富商矿主。徐知着是合伙人之一,领到一间园景套房,进门第一件事是把IPAD拿出来连上网,不一会儿,蓝田弯眉笑眼地在千里之外挥手:“到了?” “到了!”徐知着蹲在桌前。 “看看箱子最下面那层,有份礼物。”蓝田笑道。 徐知着把一大箱衣物倒上床,箱底赫然摆着一套Tom Ford的男式套装,西服、衬衫、皮鞋、领结……甚至口袋方巾、袖扣和袜子都一应俱全,配得妥妥当当。 “穿上试试。”蓝田往后一仰,靠到自己的老板椅上。 最风骚的男装,遇上最劲暴的身材和最英挺的眉目……西式礼服的完美廓形极具男性的阳刚质感,如绅士般优雅,威严禁欲却又性感撩人。蓝田一手撑到桌边咬住手指:“还好没让你在我跟前穿。” “为什么?” “那你就走不掉了。”蓝田伸手摸了摸屏幕,掌下光滑冷硬。 “很贵吧!”徐知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是很有品味的人,但至少能看出好坏,顶级的面料,完美的做工,每一道缝线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不太贵。做生意需要有件好衣服,商人多半势利,穿得好点,吓唬吓唬他们。”蓝田亲吻食指送出去一个吻:“宝贝,震死那帮土老冒,你是最棒的!” 徐知着不自觉地凑过去吻了吻屏幕。 “你真好。”徐知着的声音低沉,如水般温柔。 “我当然好。”蓝田笑弯了眼睛,目光温柔如水。 海默在下午四点敲开徐知着的房门,看着衣架上挂的那套衣服愣了三秒钟。 “什么牌子?”海默问道。 “Tom Ford。” “呃?”海默的眼神迷茫。 “Tom Ford,原来Gucci的那个……总监。” “哦……”海默若有所悟。 “你可以上网搜一下。”徐知着好心建议,因为他也不知道更多了。 “多少钱?” “不知道。”徐知着顿了顿,故意慢吞吞地补了一句:“老婆送的。” 海默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过来,她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全身上下除了你这个人,有什么不是老婆送的?” “没了。”徐知着也笑了。他最近跟海默相处得很愉快,这女人像是忽然转了性子,对他十分体贴照顾,还时不时分享一些两地分居的心得,再从他这里赚点时尚资讯与男士保养的经验拿回去打扮老公,简直就像……徐知着发现他们俩这关系经不起细想,连忙打住思绪。 “很好。”海默一拍巴掌:“看来我不用帮你借礼服了,晚上你是主角,来,先教你两招,要怎么应付有钱人!” 要怎么应付有钱人呢?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装酷! 不简单的说,也可以是四个字:不卑不亢! 徐知着在温莱矿区当了四个月的死神,对装酷很有心得。只消他把视线微微往下一沉,瞬间眉目凝定,面容肃净,便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睛,张不了口的酷帅模样。 56、 再穷的地方也有富户,总有人香车宝马美人在怀的享受着奢侈与富贵,即使贫穷落后如缅甸,曼德勒山酒店的宴会大厅仍然晶光流彩,华丽非凡。 徐知着一身黑底暗灰条纹的收腰礼服,配衬乳白色的丝质衬衫和口袋方巾,精致的黑领结锁在领口,显出一丝不苛的威严气派。 穿正装的男人最迷人! 海默远远地向他吹了一声口哨,徐知着微微一笑,把身前围着他七嘴八舌问东问西的大姑娘小媳妇迷得瞬间恍神。徐知着并不是TSH(缅甸)最大牌的合伙人,但挡不住他红,粉丝一大把,女人们看见他眼神就发亮,团团围死,不给任何男人接近他的机会。徐知着陷在脂粉堆里看着王暮峰在远处一边幸灾乐祸的狂笑,一边胡吃海塞。 徐知着不太讨厌这样的繁华喧嚣,当然也不喜欢,但这就是工作,他并不抱怨,虽然缅语一般也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偶尔回复几个单字,哄得女士们十分欣慰。 保安公司听起来神秘,本质上跟普通企业其实差不多,一样要做产品,搞销售,打广告,走渠道。徐知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明星产品那样站在脂光粉艳中,头顶加持三道光环,背后竖起两把钢枪……徐知着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直乐,又拼命忍住,在暧昧的水晶灯下眸色又深又亮,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气。 逐浪山迟到了半小时,穿着风骚的白色紧身西服,站在门边一扫,视线从众人头顶掠过,准确地落到徐知着身上,笑了。 永远都那么出色,从来不出错! 在丛林里,是最凶猛的野兽;拿起枪,是最冷血的死神;训起人来是最严厉的教官;大难临头是最强悍的武器……而现在,站在灿烂的灯火中,他穿得就像个贵族,表情专注,眼底却在笑,把女孩子们勾得神魂颠倒,而他满不在乎。 逐浪山在远处抛了个眼色,随便拉了几个熟脸,把徐知着从女人堆里救了出来。徐知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大厅,离开了众人的瞩目,便放松笑出来,最后自己把自己乐得不行,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逐浪山惊诧地回过头,眼睛微微眯起,长睫毛遮盖住眼神,看起来幽暗又暧昧。 “什么事儿?”徐知着心情很好。 “这么高兴?”逐浪山靠到走廊的窗边,从怀里拿出一支铜制的雪茄套,套子里放了半支顶级雪茄,重新点燃以后,他感觉自己平静了一些,抬眼看过去。徐知着还在笑,笑容温柔明亮,像是天然长在他脸上。 “干嘛不高兴?”徐知着笑道。最近逐浪山没有再发疯, 分卷阅读160 他们相处得很正常,跟疯子合作,正常就是最好的关系。他甚至都快忘了那个北京郊野的黄昏,自己曾经动过念头要杀他。 “你……第一次看着我笑。” 徐知着惊讶地扬起眉毛:“是吗?” 逐浪山感觉忐忑,他忽然开始犹豫,我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哪句话不会让他生气,能让他继续笑下去……这种小心与谨慎是逐浪山不曾体验过的美妙情感,满怀希望,就在等待一辆新车。 “下个月,昂山夫人会在自己的寓所设一个下午茶沙龙,邀请一些商界的人。”逐浪山停顿了一下,把“我可以带你进去”,改为:“我想带你一起去。” “真的?”徐知着惊喜,他一直以为逐浪山是耍着他好玩儿的。 “真的。”逐浪山慢慢抽着烟,感觉到奇异的愉悦。 “没有条件?”徐知着戏谑地笑道。 逐浪山认真想了想,说道:“请我吃顿饭?” “没问题。”徐知着笑道:“如果只是吃饭的话。” “我听说你手艺不错?”逐浪山凑近了看他。 徐知着感觉疑惑,逐浪山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出灰蓝色,看起便不那么锐利,有些期待的意味。他一直对此人充满警惕,就像正常人对疯子的警惕,但…… “我没有材料和工具。”徐知着温和的笑道,或者,逐浪山已经明白了彼此间身份的变化,明白自己不再是一个小玩意儿。 “我有,写给我,我来准备。” “好吧!”徐知着爽快道。 逐浪山十分愉快的笑了,垂下视线在徐知着肩上,凑近轻轻一嗅:“香水不错,什么牌子?” “我不知道。”这是蓝田的香水,徐知着临走时拿了半瓶,他喜欢蓝田的味道。 “礼服也很不错。”逐浪山主动退后了一步,上下打量。 “Tom Ford。”徐知着以为他是想问这个。 “我知道。但我穿这牌子不好看。”逐浪山诡异的笑道,刻意耸了耸肩膀:“我没胸。” 徐知着被逗得大笑,甚至,不自觉的揽了揽逐浪山的肩膀,安慰似的说道:“你还好,你已经挺壮了。” 逐浪山看着他大笑时飞扬的眉目,感觉很有意思,很少有人让他这么有兴趣,很少…… 接下来的一周里,徐知着每天都在跟不同的人吃饭,公司的总部设在曼德勒,培训营地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着。徐知着目前手下无人可训,除了招兵买马,就是请客吃饭。 王暮峰顶了徐知着的位置,暂时驻守温莱矿区,虽然涨了工资,但峰哥却并不是很高兴,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过来表示羡慕嫉妒恨。徐知着一直很喜欢王暮峰,所以,只要峰哥乐意跑,他从来不介意带上这位嘴皮子倍儿利落的兄弟一起赴宴。 徐知着不太喜欢这样吃吃喝喝玩玩,也看不出来这种生活的乐趣何在,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回宾馆打开IPAD跟蓝田聊天。有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把视频开着,他在健身房跑步,蓝田在千里之外看着书,彼此不用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很快乐。 在来的飞机上,徐知着看了本玄幻,修仙的主人公有个叫自带空间的东西,那里面有家有舍,有朋友有亲人,随时都能躲进去,就像个世外桃源。 徐知着有时想,蓝田就是他的世外桃源,让他无所畏惧。 然而,工作就是这样,它给你钱,给你机会,给你地位,给你喜欢的,也给你不喜欢的。 徐知着对吃饭并没有恶感,对KTV就……身边的男人们已然兴奋落坐,穿着缅式筒裙的女孩子来了一拔又一拔,徐知着随便挑了个看起来老实的正要招手,逐浪山在远处扔了包烟过来,正砸在他手臂上。 徐知着诧异地看了一眼,逐浪山笑着用口型说道:“等会儿。” 好吧,那就等会儿,不变应万变,徐知着一向沉得住气。 夜入佳境,男人们开始疯狂,徐知着默默的旁观这一切,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好,但他是从不扫兴的人,陪着说几句闲话,偶尔帮人倒酒。在缅甸,人们得先成朋友,然后再做生意。 大门开了又关,徐知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视线微微一凝又马上放开了。那人径直坐到徐知着身边,用英语很甜地叫了一声Zorro。徐知着没防备,鸡皮疙瘩窜了一身,视线一抬,便看到逐浪山笑得一脸兴致盎然。 徐知着只好转过头去,小男孩长得很白,大约是混过白种人的血,才会有这种白到透粉的肤色,眉目很漂亮,嘴唇鲜红湿润,下巴的轮廓和蓝田有三分相似。 徐知着瞬间反应过来逐浪山是怎么想的:他以为自己喜欢这样白皙而高瘦的男人。 徐知着这么一联想就觉得身上更不舒服了,把蓝田与一个男妓摆在一起比较,这让他感觉非常脏,有种强烈的被冒犯到的恶心。徐知着决定跟小男孩说清楚,他用手指勾住对方单薄的肩膀,让他能看清自己的眼睛。 徐知着相信自己的眼神已经足够冰冷,因为那个男孩在瞬间睁大了眼睛。徐知着压低了声调对他说:“别碰我,我不喜欢被人碰。” “我叫Tom。”男孩儿笑着说道。 徐知着疑惑地皱起眉,Tom的手指已经摸到他脸上,轻快而暧昧地说道:“那你喜欢被人看吗?” 徐知着厌恶地把Tom的手拿开:“你不用这么卖力,等会儿一样有钱拿。” “你以为我是MB?”Tom夸张的喊了一声,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 徐知着顿时错愕。 57、 逐浪山笑着过来打圈场:“我都说了,他不会喜欢你的。”他把Tom拉起身,用缅语向大家介绍,来自泰国的混血小模特,依偎在逐浪山怀里时带着天然妩媚风流劲儿。 徐知着一听就明白了,虽然不是MB,但多少也是有价儿的。不知道为什么,徐知着对妓女还能忍,对男妓尤其不能忍,总觉得男人干这一行不光是脏,还特别贱,看着让人就不舒服。 混血小美男的缅语很一般,但十分会卖乖,很快把在座的一帮男人都奉承了一遍,姿态娇娆,比女人更见风情,最后略显骄傲的,好像恩惠一般地坐回到徐知着身边,矜持地看着他。 徐知着看了看逐浪山,又看看小朋友,笑了。含笑的眼眸深处藏着一星怒气,被缭乱的灯光遮得一干二净。Tom在他的视线中软下来,手势柔软地挑开徐知着衬衫的领口,食指沿着坚硬平直的锁骨划开,探入到衣衫深处。徐知着把那只手强拉出来,探身到他耳边低沉地笑道:“别闹,等会收拾你。” Tom似乎愣了一下,眼神发亮。 “乖乖的,别让我为难。”徐知着忽然想拿他做个实验,比如说,怎么跟这些风月场上的行家里手交流。 “你在说什么?”Tom拖长了声调,把最后一个单词说得有如低吟。 “我说,我不喜欢,现在。”徐知着把那只手放到Tom膝盖上,然后轻 分卷阅读161 轻拍了一拍。 Tom安静了一会儿,轻轻伸出手撩拨,徐知着一边与人聊天,一边转头瞪了他一眼,捉住他的指尖一捏。Tom惊呼了一声,仿佛疼痛又像是愉悦,夸张地瘫软到沙发背上,让身边的男人们都直了眼。 徐知着没有理他,Tom也没再有动作,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仿佛是充满迷恋。 一群人玩儿到半夜才散,徐知着坐着车离开时,被Tom拦住了车头。 “你说过等会儿要收拾我!”男孩一条长腿踩在车头,渐渐俯低,柔软的布料包裹着瘦削的身体,领口开得很低,可以看清里面大片雪白的皮肤,很漂亮的小男孩儿有时候会比女人更催情。 司机手指敲着方向盘,饶有兴味地看向徐知着,这是公司派给他的新助手,名叫孟江涛,华裔,来自掸邦第四特区,曾经在林明贤手下混过,生了一张和气的圆脸,沉默而机敏。 徐知着低头笑了笑,从车上下来,站到Tom身前:“我差点忘了。” Tom手指极软地按到徐知着胸口,笑出妩媚的风情,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粉红起来。徐知着总觉得他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像蓝田,他可能都不会觉得有那么恶心。 “是哪只手,刚刚碰过我?”徐知着极为沉静的微笑着。 Tom笑了,夸张地张合着五指,最终摊放到徐知着掌心里,徐知着低头看了一眼,右手忽然拔刀,从手掌根部一刀划向中指指尖,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线。Tom一时间吓得魂魄飞散,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以后,竟木呆呆着看血流出来,茫然失措地盯着徐知着看了好几秒,方失控地大喊。 小朋友被吓坏了。 孟江涛也从车上下来,好奇张望了一眼,看到Tom满手鲜血,惊讶地扬了扬眉。 “知道做错什么了吗?”徐知着抽出一张纸巾让他握紧。 “不,不知道……”Tom指尖颤抖地几乎捉不住一张纸。 “我说过别碰我。”徐知着凑近一点看着他眼睛:“帮我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 孟江涛看着徐知着上车,再次发动车子,低声问道:“怎么了,这小孩儿?” “吓唬吓唬,下刀浅,手心不会留疤。”徐知着简洁地解释道。 孟江涛愣了一会儿,笑了:“您真有意思。” 徐知着看着车窗外一跤跌坐在地的纤瘦少年,示意孟江涛开车离开,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欺负小孩子,但他希望能借此事把恶名传出去,他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尤其是出来卖的男人。 凌晨时分,逐浪山打电话过来道歉,说小朋友不懂事,不要放在心上。徐知着听到对面暧昧的喘息声,冷冷淡淡地说道,你的人自己留着玩儿就行了,别来招惹我。 徐知着被这个电话吵醒,叫了杯咖啡坐在窗边看着天色亮起来,远方的田地与山野流动着雾气,像缥缈的云海。徐知着感觉自己就像一艘船,在风浪中远航,这里有风暴,也有鱼获,有喜悦,也有肮脏,但没有什么生活是十全十美的。 徐知着喝完咖啡,换好衣裤出门跑步。 三周后TSH(缅甸)的曼德勒总部正式装修完毕可以入住,徐知着与公司重新签定了合同,他现在的身份是训练部总监,蓝田便开玩笑说他现在跟吴俊生一个职位。 公司的第一批骨干是从温莱矿区锻炼出来的人才,徐知着不知道海默是怎么跟联合矿业更改的合同,总之他心里叫得上号的人才都被抽了出来,足有150来号人,随时可以扩充开来,管理差不多一千人的队伍同时开训,而就现阶段的业务需求来说,这些人也够了。 海默和其他合伙人都在马不停蹄的拜访全缅甸最有钱有势的人,安全是一种奢侈品,得有钱才买得起。 徐知着借口工作忙训练任务紧,堂而皇之的逃起了应酬。不过,就算他不逃跑,风月场上也没有人敢为难他,Tom的遭遇被小朋友添油加醋了很多细节,出来卖的都怕变态,尤其是喜怒无常的那种。况且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帅,身体强壮,不贪女色,还不好男色,看着也的确像个变态。徐知着乐得让人乱传,他喜欢妓女坐到他身边时束手束脚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这样很好,大家都省事儿。 当然,昂山夫人的下午茶沙龙,他还是要去的,甚至还精心准备了一番,蓝田帮他搜集了不少相关资料,手把手的教他英式礼仪和伦敦英语。徐知着把Ipad放在桌面上,一边做仰卧起坐,一边练习发音,蓝田教到最后故意逗他,教他说:I miss you。 徐知着嘴角含笑,乖乖重复十遍,直到蓝田说过来吻我。 屏幕光滑冷硬,徐知着用手指抹掉被他吻花的一点点唾液。蓝田笑着问道:“想我吗?” “不是特别想。”徐知着说道:“我不觉得有离开过。” 蓝田愣了一会儿,笑道:“我也是。我本来以为这次会特别舍不得你,但……可能我们都老了,开始注重精神交流了……” 徐知着莫明其妙地想起Tom的手指划开他的衬衫,沿着他的锁骨探索的样子,他忽然很想看蓝田做这个动作。 “前几天,我陪他们喝酒,来了个男的……”徐知着还在想应该怎么形容,蓝田已经笑着问道:“MB?看上你了?” “你会吃醋吗?”徐知着笑了。 蓝田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但事实上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蓝田笑得很温柔,那种对情人的笃定与自信,让他眉目生光。 徐知着发现的确如此,蓝田就像一个开关或者标志,有些事只能对蓝田做,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那样的亲密关系,如果与陌生人做起来,会让他非常别扭,很脏,很不美好。 “但是他摸我了!”徐知着还是想逗逗蓝田,这种知道不会出事儿的挑衅让他感觉很有乐趣。 “怎么摸的?” “这样……就这样……” 蓝田本想配合一下,却被徐知着笨手笨脚的动作逗得直笑:“这不可能,你砸人招牌……应该这样……”他往后退开一些,微微仰起脸,光滑修长的手指沿着锁骨滑入衣领。 徐知着感觉周遭都安静下来,身体被牵动着,诱惑着,冲动强烈。 “你真好看。”徐知着轻声叹道。 “我比你差远了。”蓝田笑道:“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那你教我。” “那我会失血而死的。”蓝田笑眯了眼睛。 但还是教了,先学会怎么照镜子,要明白你的眼神在别人看来是什么模样,什么表情最温柔,什么眼神最勾魂……这像是一场无聊而有趣的游戏,非常适合相隔千里的恋人。 蓝田在徐知着的要求下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又装深情,发现被耍了,还要佯装怒意,最后面部肌肉僵硬地指着徐知着骂无聊。徐知着嘿嘿直笑,他对蓝田总是很放肆,就像一个小心翼翼 分卷阅读162 的孩子,先拉扯衣角,确定对方不会生气,然后火速的撒娇耍赖赚足所有好处。 58、 昂山夫人对徐知着很满意,如果你预想中会出现一个兵匪,可见面却是一位绅士,你也会在这样巨大的反差之下感觉惊喜。一个正宗的英伦绅士对一位老派的英殖民血统的女士来说……杀伤力无穷。 逐浪山几乎有点嫉妒,听着徐知着用很慢的英文与夫人交流,说那个他可能已经说过一千遍的故事,难民营里物质多么匮乏,他是如何翻山越岭跨过火线去寻找粮食;那枚飞弹是如何的迫在眉睫,而他又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所有人的生命。徐知着说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动人,他的神色专注,笑容沉静,英语用词精确到位,甚至有些古雅。 逐浪山感觉迷惑,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在何时何地停下他百变的面目,他就像一枚光棱镜,五光十色溢彩纷呈,令人炫目。 从昂山夫人的湖边大宅里出来,逐浪山从身后揽上徐知着的肩膀:“什么时候给我做饭?” 徐知着转过脸来看他,在黄昏中,逐浪山轮廓分明的脸变得更加立体,他微微仰起脸来看着他,眼神充满期待。 徐知着笑道:“我今天晚上开单子给你?” 只要不太麻烦,徐知着希望能跟所有人搞好关系,尤其是逐浪山,大客户嘛。 逐浪山在仰光有一间很大的别墅,全欧式装修,徐知着去的那天,大宅里遣走了所有的佣人,只剩下一个厨子指点他油盐酱醋的位置,然后也很快消失不见。 厨房是开放式的,有一个很大的料理台,水池就在料理台边,转过身去是一个四眼灶台,全不锈钢台面,所有的厨具都是德式,锅底光滑的可以照出人影,事先准备好的食材整整齐齐地摆着,新鲜杀好的老母鸡还冒着热气。 “你去玩会儿吧。”徐知着卷起袖口,把围裙系到腰上。 “我看着你。”逐浪山靠在水池身边。 “这有什么好看的?” “没看过,新鲜。”逐浪山一边抽着烟,吞云吐雾的。 徐知着无所谓的一笑,准备好一堆葱姜蒜,便抽出一把砍刀来斩鸡,斩好的鸡块在流水下洗净,飞水,撇去浮沫,然后连同切好的火腿片和泡发好的鸡纵菌一起倒入电高压锅里。 手劲儿足的人用刀会特别好看,势大力沉每一刀都落在实处,一刀一块,非常利落。 逐浪山相信那只鸡一定死得很幸福。 鸡汤煲上,徐知着开始处理猪肉,缅甸的猪都是土猪,农家自养,膘肥肉厚,切方块下锅,飞水沥干,动作干脆利落。 徐知着看了逐浪山一眼说道:“我要开油锅了。” “唔?”逐浪山眼神迷茫。 “会很吵。” “没关系。”逐浪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起油锅,炒糖色,白生生的肉块滚上焦糖的艳色,脂肪与糖在高温中反应,带出馥郁的肉香,逐浪山不自觉地深深嗅了一记,这是他从来没闻过的纯粹食物的味道。 徐知着下刀很准,每一块肉都是方方正正,在铁锅里跳跃,花椒、八角香料们在热油中滋滋作响,花雕下锅时,逐浪山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吃?” “还早呢。”徐知着笑得很温柔,这是对食物的温柔,却惊艳了另一个人的心神。 红烧肉在铁锅里用小火焖着,鸡汤已经煲好了,徐知着把汤倒进沙煲里用小火继续煨着,转过身,双手撑在台面上看着逐浪山笑道:“先吃开胃的?” “好啊!”逐浪山搬了把椅子,在台边坐下。 徐知着烧水烫杯,用盖碗沏出一杯铁观音,逐浪山看着他扬起手,茶水拉出一条长线,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清爽的茶香像爆炸一样弥漫开来,压制住鸡汤与肉类的浓郁芬芳。 “喝了。”徐知着把茶杯推到逐浪山手边:“洗洗舌头。” 逐浪山抬眼看着他,灰蓝色的深邃眼眸中显出迷惑与茫然,他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感觉到类似茉莉的清香,却没有尝出任何味道。 徐知着彻了一杯浓茶放到手边,逐浪山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看着细长的窄刃尖刀在他指间闪烁,切开大明虾的背壳,挑掉泥线,剥出虾仁;看着他划开透明的虾肉,切出花瓣一般的波浪线,放盐略腌,然后细细卷起,洒上生粉,轻拍,细白的粉末在空气中飞舞,包围着一朵晶莹的花。 逐浪山从来不知道,食物可以这样美丽。 徐知着把切出花型的明虾球用热油炸熟,摆在白瓷碟上,淋上浓茶调出清鲜味汁,推到逐浪山面前。 “开胃菜。”徐知着摊开手,眼神期待。 逐浪山莫名其妙地紧张,仿佛听到发动机轰鸣,看见子弹上膛, 新鲜的虾肉包含着丰盈的汁水,在口腔中漫延,味道很淡,却又很浓郁,那是天然的鲜甜,带着花香和一点点清爽的涩味。逐浪山极缓慢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抬起眼看向徐知着。 “好吃吗?”徐知着看着他笑,问所有厨子会问的问题。 逐浪山点了点头,眼神和心情都很复杂。 徐知着做了四朵明虾球,他只吃了一个,逐浪山吃光了剩下的,抹着嘴问他还有吗?徐知着笑着摇头,让逐浪山感觉非常遗憾。 开胃是最清最鲜的虾,主菜是滋味浓郁的肉,搭配鱼露炒出的通菜和新鲜的秋葵与柠檬叶色拉,鸡汤盛在白瓷大碗里,黄澄澄清澈见底。这是缅餐的格局,一个主菜,一碗汤,一个素菜与一些用来蘸食辣酱的杂色蔬菜,虽然味道是中式的。 徐知着按照缅人的习惯把米饭盛在白瓷盘里递给逐浪山,逐浪山双手接过来,吃饭时没有出声。他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徐知着的手艺不可能超过五星级酒店,但这些味道让他感觉到某种纯正的满足,不多不少,刚刚好,没有刺激感,却不觉得乏味。 逐浪山吃了很多,多到让徐知着甚至有些意外,把原本准备给自己留的饭量都让给了逐浪山,最后看着空空如也的锅盘愕然笑道:“你还挺能吃。” “喝点酒?”逐浪山摸摸肚子,提议道。 “喝点茶吧!”徐知着起身去厨房拿盖碗。 逐浪山看着徐知着熟练的烫杯沏茶,饭后的茶水忽然有了味道,那种很淡的涩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十分清爽。 “怎么样,吴温盛大人,还满意吗?”徐知着开着玩笑,他一直试图与逐浪山和解,让过去的那些误会恩怨都一笔勾消,开始一段新关系,以平等的身份,合作的立场。如果逐浪山曾经很随意的对待过他,那现在他应该会多考虑考虑。 逐浪山转着杯口,说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才应该是一起吗?” 徐知着皱起眉。 “你的那个小白脸懂什么?做实验的,书呆子。他知道怎么玩枪吗?他知道你有多厉害吗?他能帮你什么?他什么都不能给你……”逐浪山起身站到徐知着面前:“我比他更适合你。 分卷阅读163 ” “但我很喜欢他。”徐知着脑子转得飞快:“我先认识了他,我不想再换了。” “那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喜欢他就养着,没关系。”逐浪山按住徐知着地肩膀,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是说我们两个,明白吗?我们应该是一起的,而他……一个书呆子,每天坐在实验室里玩他的小玻璃板,他什么都不懂。” 徐知着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想做我的人?” 逐浪山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徐知着站起身,平直地看进他的双眼:“我的人,就得把什么都给我,财产、家业,我不会花你的,但你得给我。身边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只对我一个人忠诚。你能吗?” 逐浪山愕然,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不能结婚,不能有子女,你是我的,你也只有我。”徐知着走近了一步,按住逐浪山的肩膀,眸中闪出一脉异奇的火,像是一句誓言与协约,让人无法忽视的郑重。他用极低极沉的声音问道:“你能吗?你会为了我离婚吗?” “你这……”逐浪山一时接不上话。 “他可以。”徐知着骄傲的。 “但我查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那都过去了。” “是吗?”逐浪山眯起眼睛:“如果……” “那我就甩了他再找个新的,你一样没机会。”徐知着沉下脸,冷酷无情的:“但如果让我知道是你搞得鬼,我不会饶过你。” 59、 逐浪山显然没有料想他们的对话会变成这样,勉强笑了笑:“你怎么说这那么远。” “好看的男人有很多,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再去找一个吧。” “但他们不会开枪,也不会做饭。” “那你找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教他开枪杀人,教洗菜做饭,教出来全是你的。”徐知着解下围裙准备走。 逐浪山伸手拦住他,笑嘻嘻地问道:“如果我不让呢?” 徐知着不退反进,按住逐浪山的手臂把他压到桌角:“我们两个,有什么必要为了这种事闹翻?像刚才那样关系很好的成为朋友有什么不好?你需要我,我可以帮你,想想看,你的缅甸,它还那么穷,它需要一条纵跨南北的火车线,它需要两条横跨东西的高速公路,需要全国性的电信网,需要让每个成年男人买得起手机,你还有那么多事可以做,你却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那是你的缅甸,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你先下手,它就是你的。” 逐浪山愣了好一会儿,慢慢说道:“你听了……” “对,我听见你和他们说话。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徐知着的神情很诚恳:“你的缅甸需要更多钱,更多生意,更多的工作,这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业,而我可以帮你,这才是我们在一起的方式。” 逐浪山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 “我这个人做爱很无趣,什么都不会,我也不喜欢。他不了解我有什么关系,‘女人’不需要知道太多。我找他,就是想找个老婆,体面正派,拿得出手。在家好好呆着,别给我惹麻烦。你想当我老婆吗?”徐知着露出一些嘲弄的意味。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逐浪山十分狼狈:“我是说,我们应该……” “我讨厌上床,你不觉得很脏吗?”徐知着完全找到了打击淫棍的窍门。 “那他呢……他也?”逐浪山感觉匪夷所思。 “他爱我,当然什么都听我的。”徐知着理直气壮地无耻着,但显然逐浪山更能理解这种逻辑。 “你会帮我?”逐浪山沉默了一会儿,重复这句话。 “是的。” “怎么帮?” “尽我所能。” “除了上床?” 徐知着笑了:“是的。你觉得这很重要?” 逐浪山认真想了想:“也不是那么重要,就那么回事。” 徐知着出门换鞋的时候,逐浪山一直贴在他身后,最后吊儿郎当地说道:“屁股不错。” 徐知着哭笑不得,认真回敬了一枚中指。 逐浪山放肆的扭着腰笑道:“e on!Fuck me!” 气氛很轻松,甚至称得上愉快,徐知着甚至是吹着口哨回酒店的,那个时候的徐知着还很单纯,还相信以诚待人,总能得到回报,相信如果我对你好一点,你至少不会更想害我。 方进在公司开业后差不多半个月时及时赶到,同时到的还有三位资深士官,有两人来自武警押运部队,一人来自特警学院,都还很年轻,不到28岁,长得非常精干。保安公司搞战友裙带关系是惯例,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拉一个,靠战友之间的口碑挑人,徐知着做得十分坦然。 曼德勒是缅甸第二大城市,土地奇贵,训练营建在了远郊。 等营地正式运转起来,徐知着需要忙的事就多了,一边要抓训练,和方进讨论各种科目安排;一边要搞巡查,到全国各地去做突击检查,考查项目背景,安排人手;他甚至亲自跑了两趟长途押运,帮一家玉料公司押送原石,公司刚刚开业,活儿不能有半点闪失,徐知着做得很用心。 徐知着每天晚上都会向蓝田表功,说自己又干了什么,像一只需要抚摸的大猫,渴望得到表扬与赞赏。蓝田放纵了他,而他放纵了自己。他把所有的感情与依恋都扔给了蓝田,看着他无比珍爱的捧在手心,幸福得飘飘然。 逐浪山的运气很不好,前几年若开邦搞骚乱,害他停矿两个月,现在骚乱不玩儿了,土人们玩儿起了示威游行,找一堆人堵在大门口,愣是不让让他搞第三期工程。什么民主啊,环保啊,自由啊……口号喊得山响,逐浪山看着就想笑,饭都吃不饱,环个屁的保! TSH承接了整个矿区的安全问题,逐浪山被民运领袖们逼着出来谈判,徐知着只好亲自陪他过来, 徐知着最近开始计划怎么给蓝田过生日,在车上闲着没事就瞎琢磨,眼角眉稍都是笑意,自己没发现,倒把逐浪山的一肚子火气笑了个精光。最后温盛大爷自己也乐了,心想,多大点事儿啊,一群刁民,手无寸铁,我还能斗不过他们? 车子开到矿区正是下午,乌云压顶,闷热难当,连示威人群都有些蔫蔫,司机长按着喇叭,在人堆里杀出一条路。逐浪山在大门前喊停,打算先跟刁民们拉拉家常,没想到下车刚走了几步,人群忽然闪开一条缝,一个脏兮兮的大妈直冲出来,就着这势不可挡的冲击力一扬手,恶臭铺天盖地的罩下…… 再牛B的流氓,也无法直面手提粪桶的泼妇,逐浪山没处躲没处藏,瞬间傻眼,慌乱中感觉被人拉了一把,个人影挡在他头顶。 哗的一声响,这是液体与肉体的碰撞声,饶是徐知着这样的铁血真汉子,也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感觉到腻乎乎恶臭难言的液体从耳后滑入脖颈,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疯狂的跳舞。 逐浪山直愣愣地看着他。 徐知着英气的长眉立起,用力踹出去一脚,吼道:“还 分卷阅读164 不快跑?!” 逐浪山吓得扭头就跑,狂奔了几步回过神来,仰天狂笑,被徐知着一路叫骂着赶进矿区大门。 “妈的!”徐知着手忙脚乱地脱帽子脱衣服。 逐浪山站在离开他三米远的地方笑得直不起腰。 徐知着横眉立目的骂着他:“我他妈让你不要下车,你偏要下,你给我等着,我!!!!” “老大……” “嗯,老大?” 所有的保安都憋着笑,被徐知着的怒火与臭气逼出十米开外。 “妈的,水,我要水!”徐知着气极了,用缅语咆哮着。 保安们面面相觑找不到办法,最后居然开了一辆消防车过来。水箱是满的,本来预备着外面的人冲击大门时,用来驱散人群的。事到如今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徐知着接住从远方砸来的肥皂,准备迎接高压水枪的洗礼。 粗壮有力的水柱砸到徐知着胸口,飞溅出一片水雾,将他的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剩下一个似有若无的古铜色轮廓。逐浪山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阳光下灿白的水雾和边缘的虹彩,看着偶尔露出的强壮臂膀和大腿,水柱击打在皮肤上,肌肉绷出了坚硬的轮廓。 逐浪山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很神奇,明明还是雨季,为什么云破了? 他感觉到睫毛越来越湿,眨眼甚至都有些困难,他就这样安静的站着,没有做任何动作,那个人也就是那个安静的洗着,没让他看到更多……但下身已经硬得让他疼痛。 徐知着很仔细地洗了十几分钟,逐浪山感觉汗如雨下,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性爱。最后水流缓下来,徐知着赤身裸体坦然地站在潮湿的泥地里,阳光落了他一身,水珠闪闪发亮。 有人走过去递上一条深色的笼基,徐知着把笼基从头顶套下去,熟练地左右分搭,打出一个结来,束进腰里。 衣服不要了,徐知着低头看了看,满脸的惨不忍睹。小保安殷勤地在他肩膀上闻着,拍着胸膛保证说已经闻不到了。徐知着忍不住笑,一边走,一边甩着头发上的水滴。 逐浪山看到一只水珠从徐知着的后颈钻出,飞快的掠过整个背脊,最后消失在笼基边沿。他忽然有种惊异的感觉,他想要跪下去舔弄那滴水珠,从下往上,让舌头划过它所有前进的轨迹。逐浪山全身颤抖,正是那种情潮来时,想停都停不下来的颤抖,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无比兴奋。 “站那儿干嘛?”徐知着停住转身。 逐浪山说不出话,轻轻招了招手。 “怎么了?晒晕了?”徐知着疑惑走近。 逐浪山紧盯着他的腰,那层薄薄的布料下面是没有内裤的,某个器官在行走时显出隐约的轮廓。逐浪山感觉到喉咙干渴,他微微眯起眼,张开双手倒进徐知着怀里, “喂喂……”徐知着吓了一跳,用胸口接住他,疑惑地试他额头的温度:“中暑了。” “我有点晕,背我走。”逐浪山不等拒绝,就强行爬到徐知着背上。 “我操。”徐知着低骂了一语,顺着走了几步,把人扔给一边看呆了的两个保安:“抬上,吴温盛中暑了!” 徐知着如果回头看一眼,或者就能看见逐浪山眼底深黑的情欲,但他没有,他赶着去换衣服。 60、 徐知着换好衣服鞋袜,用眼神警告谁他妈都不许再笑,众人一片肃然。逐浪山从懒洋洋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敲着桌子说道:“我要报仇!” 逐浪山收起了所有和谈的心,准备以暴制暴。 矿上已经停工了一个礼拜,他让工头打电话把矿工们都叫了回来。摆事情讲道理:老子要是赚不到钱,你们也就拿不到钱,所以一天不开工,一天不发工资。徐知着被他的豪言壮语吓了一跳,生怕矿工大暴动。 但是,逐浪山话锋一转,如果你们努力保卫矿场,那就是对矿上有功,那不光要发工资,还要发奖金。 那怎么保卫矿场呢? 逐浪山指着大门外面那群人,一字一句的说:“他们怎么干的,你们就怎么干!!” 第二天早上,矿区门外涌出一大片横幅,白底血字,写着: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 矿工们携家带口,足有好几千人,把门外那几百个示威者淹了个彻彻底底,两拔人爆发出激烈的争吵,把警察和保安们夹在中间,各种各样的口号喊得轰天响。逐浪山派食堂的人熬煮奶茶,随时供应前方的需要,甚至从城里运了冰块和冷饮过来,当着示威者的面大肆派发。天热有水,下雨有伞,完全体现出有组织有靠山的好处。 徐知着看得又好气又好笑,逐浪山永远有种肆无忌惮的无耻,总能轻而易举的把人逼疯。 到了第三天,冲突进入白热化,逐浪山派人从市场买了上万只汽球,让小孩子们把泥浆水灌进去,万弹齐发,砸得对面一片狼藉。 只有人民,才能放肆的对抗人民! 逐浪山根本没出面,放手让草根斗草根,一边向外资合作伙们哭诉:老子最近遭了多大的罪,老子为了这个破矿费了多大的心,你们看看别的矿区,被这些人搅得根本不得安生,就连中国人的天字号工程看见他们都得跪,你再看看我……逐浪山一向会吹牛,只要有三分染料,就足够他开间染房。 这边斗得风生水起,徐知着心里则叫苦不迭,倒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难度,关键是此处无网!徐知着在矿区困了差不多一周,每天不是看大雨倾盆,就是看草根互斗,思念渐渐从灵魂扩散到肉体,他在性事一途被蓝田彻底养刁了胃口,尤其是最近这个月,就算是DIY也有心上人在旁边看着陪着,那像现在? 没有网络,只能打长途电话解馋,徐知着在电话再一次邀请蓝田来缅甸玩,曾经的承诺一个不改,包吃包住包玩包睡! 蓝田低低的暧昧的笑:“你是让我千里迢迢送过来让你上吗?” “你也可以千里迢迢过来上我啊!”徐知着连忙辩解。 蓝田还是笑,声音又低又软:“就算千里迢迢送过来让你上,我也愿意啊!” 徐知着被他堵得没话说,恨不得从电话线里爬过去捅几下,他甚至可以从声音里看到蓝田现在的表情,极温柔的笑,有些戏谑又有些挑逗的,让你拿不定主意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他妈就是个妖精!”徐知着忍不住骂,而且非得加上句粗口才能表情达意。 “好好好,我是个妖精,那你呢?你是山鬼吗?” “山鬼是个什么东西?”徐知着莫名其妙。 “山鬼以赤豹为坐骑,以文狸为待从,是林中的美人。”蓝田说得很轻,仿佛赞美,又像调笑。 徐知着一阵无奈,老是这样,仗着自己读书多,什么话都能绕回来变成一句情话,半真半假,也不知道是真有典故还是他现编的。 “最近没人找你玩儿了?没有小美人投怀送抱了?”蓝田笑道。 徐知着脱口而出:“怎么小美人?比你差远了。” 分卷阅读165 “他们怎么能跟我比呢?”蓝田得意的。 徐知着没从蓝田的声音里听出怒气,放心大胆的逗道:“那是,你比他们风骚多了。” “那当然……”蓝田放缓了声调,低低沉沉地带着笑:“他们又不爱你。” 徐知着靠在窗边打电话,不自觉地低头顶到墙上,每次蓝田这样说话他都会硬,就算蓝田再说一千遍“我爱你”他还是会有感觉,他喜欢。他不喜欢那些用钱色进行的交易,太飘浮,太浅薄,他喜欢这样的,我很努力的为你付出,你也很努力的为我付出,我们都努力的要让对方好。 我爱你,想对你好,而你值得。 这种感觉让人踏实。 他总觉得蓝田变得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蓝田在勾引他,比原来更用心,也更宠爱;喜欢逗他,看着他着急,再哄他;为他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教他怎么装腔作势,杀入道貌岸然的社交圈,花尽了心思栽培他。 徐知着很满足,他喜欢这种感觉,被期待,被珍爱,有个人在看着你,你需要努力去奋斗,成功了他会高兴;失败了他安慰你,然后说再来一次,宝贝,你是最棒的! “宝贝。”徐知着轻轻说这两个字。 “怎么?”蓝田一直笑,似乎很高兴。 徐知着发现他对蓝田的感觉很复杂,想要占有他,又想被他占有,喜欢看他很骄傲厉害的样子,又很想欺负他,但也不能欺负得太过了,只能有一点点疼……想看他笑,想听他哭。 徐知着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但他不知道,每一个坠入爱河的男人都是神经病。 “我想……嗯……” 蓝田唔了一声,似乎有些为难:“我在实验室啊。” “这么晚了?”徐知着吓了一跳:“你刚刚说的那些……” “你不在嘛,我就多干点。他们都走了,我留下来看仪器,有数据要拿。” “噢!”徐知着很失望。 “嗯,等会。” 徐知着听到对面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蓝田轻快地低喘了一声说道:“给你20分钟。” “唔?” “快点儿,宝贝,别浪费时间。” 徐知着听到对面吮吸手指的粘腻水声,飞快地大步迈过整张床,趴到床沿上拿润滑剂。 “你在哪儿?”徐知着听到蓝田压抑得极低的喘息声,有种偷情的快感。 “办公室,嘘!小声点儿,楼里还有人。” 徐知着故意大喊了一声,蓝田按住话筒低声笑骂。 缅甸的空气清净,无论何处都有漫天的星,徐知着爽完了,看着窗外的星光跟蓝田腻歪,过生日一定要来,我给你准备生日。蓝田低低笑着说好。 徐知着是真的费尽了心机在准备蓝田这个生日,尤其是听吴俊生绘声绘色地吹嘘完当年霍德华的大阵仗,更是压力山大。想当年,蓝田被人从剑桥的会场外面直接“绑架”到意大利,蒙着眼睛带上DOMUS CIVITA度假酒店,那是一座14世纪的小镇,站在群山之巅,与世隔绝,风景绝美。那厮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黑手党教父,用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挑开蒙眼的黑布。 吴俊生说到这里,激动得语无伦次,用英语反反复复地说太浪漫了太浪漫了,把徐知着恨得牙根直痒。他的确有个牛B的对手,有钱有才情,而且超级下本儿,把每天都当成末日在相爱。 现代社会的任何争斗归根到底都是钱的斗争,逐浪山出了重金买通媒体,力求没有专题上头条,把一场风云抹平在舆论界之外。“民主”“环保”人士在矿区外面死磕了一个多礼拜,终于败下阵来,输给了有组织有纪律按时发饷的矿工们,只剩下几个残兵游勇还在大门口坚持着。 矿场正式复工,工人们每天上班都要向那些坚持到底的勇士们吐口唾沫或者翻一记白眼,搞得徐知着都有点儿同情他们。但这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分出对错,你谈你的百年大计,我愁我的下顿菜金,你说谁更有理? 这事儿就不能细想,细想想脑子都会乱掉,所以徐知着也就是小小的同情一把,眼看着局势已然稳定,便把大部队撤出矿区,护送逐浪山回仰光。 蓝田既然答应了徐知着,便马上准备起来,休假一周于他而言也不是个小事,各方面都要安排好,得把活儿提前赶出来。紧赶慢赶又过去好几天,眼看着生日将近,蓝田只能把手头的事儿先扔下,匆忙上了飞机。蓝田没查过旅行攻略也没看过Lonely Pne缅甸版,他打算把一切都交给徐知着,让自己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 飞机落在曼德勒机场,蓝田刚刚出闸便看到两个穿黑制服的保安举着牌子接人。缅甸人天生的满脸是笑,徐知着又特别关照过,殷勤地不得了,把蓝田捧得像个大爷似的拥上一辆丰田越野。 61、 飞机落在曼德勒机场,蓝田刚刚出闸便看到两个穿黑制服的保安举着牌子接人。缅甸人天生的满脸是笑,徐知着又特别关照过,殷勤地不得了,把蓝田捧得像个大爷似的拥上一辆丰田越野。 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没有一点云,从机场开出去,路边满目苍翠,大棵大棵的椰子和糖棕树长得生机勃发,蓝田趴在窗边看着,视野里掠过一个个闪亮的小池塘和金色的佛塔,林间穿行着悠闲自在的鸭子和牛。 环境意外的好,干净,原始,好像一切都还停留在半个世纪之前,最最典型的东南亚乡村风情,看不到一点点工业社会的痕迹。 蓝田一出闸门就让人推着往车上走,本想上个厕所也没来得及,憋到半路实在忍不了了,便试探着询问厕所在哪里,没想到车子嘎然停下,小伙指了指路边:上吧! 蓝田顿时有点囧,他也不是特别膈应那种人,但被两个男人看着撒尿,这实在有点不能忍,又不好意思说因为我是Gay所以请你们回避一下,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往路边的林子里走。两位小保安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着,但因为是老大的朋友,谁也没敢出声,就这么让蓝田走出去一百多米,找了个密林深处解决生理问题。 TSH的培训基地建在一大片坡地上,地处极偏,原本是个小学,被公司买下来,拆了围墙正在扩建。徐知着就在大门口等着,因为太过期待,甚至站到了车上。蓝田远远地看见他,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太帅了!一样的黑色短袖制服,一样的黑色宽皮带和高帮皮靴,他就是可以穿得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到了?”徐知着在车头蹲下。 蓝田从车里探出身来:“到了!” 徐知着忽然笑,从车头跃下,伸手从蓝田头发里摘出一片枯叶:“从哪儿钻出来的?” 蓝田低头用气声在徐知着耳边解释了一句,更是把徐知着乐得要命。 “还行,能找得着路回来就不错了。”徐知着从头到脚一路搜寻着蓝田身上的枯草败叶,自然而然的半跪下去,帮他摘捡鞋 分卷阅读166 帮上粘着的绿色毛刺球。 蓝田听到四下里一片抽气身,转头一看,连下面操场上训练的学员们都停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 蓝田莫名有点紧张,徐知着却浑然不觉,把东西仔仔细细摘干净了才站起身,低垂着眉眼好像不敢见人似的,轻声说道:“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走。” “好啊!”蓝田轻快的回答,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是真有事,有个矿场罢工,矿工们闹事,闹了好几天了,我本来今天早上就应该过去,但我……现在看来还是得去看看,可我想先见见你再走。” 蓝田安静下来,有些意外:“那你先过去吧,刚好我休息一下,飞了一天也挺累的。”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送你进去。” 蓝田这才注意到门外整整齐齐地排着三辆越野车,显然是整装待发等了很久。蓝田不是矫情的人,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已,反倒有些愧疚起来,一把拉住徐知着说道:“没关系,你先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吗?” 徐知着没吭声,一手提着行李飞快地走在前面带路,蓝田连忙快步跟上。 “你跟我住一起。”徐知着推开房门。 蓝田探身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陈设就被人推到门上,火热的气息直压上来,堵住了他的唇舌。 徐知着急切地啃咬着蓝田的嘴唇,喃喃低语:“真奇怪,我明明没那么想你的。” 这句话被他说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包裹着炽烈的情欲渴望,皮肤飞速升温,汗水甚至瞬间沾湿了他的鬓角。 “那,要不要?”蓝田用身体挤压着徐知着两腿之间挺立的骚动。 徐知着眼神茫然,有片刻的失神,蓝田用力吻了吻他的眼睛,飞快的解开他的皮带。徐知着低吟了一声,几乎撞进蓝田手心里。 “快,快……”他急切的要求,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爱人温暖灵巧的双手和柔软的嘴唇。 蓝田总是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这具身体想要什么。 躲在门后的片刻欢愉,压抑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蓝田把徐知着揽进怀里,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和眼睛,手上动得飞快。徐知着最终把脸埋到蓝田肩上,张口咬住衬衫单薄的布料,尖牙撕扯,几乎咬出了裂口。 “好了,宝贝,好了!”蓝田很有技巧的用掌心接住所有的粘液,温柔地抚弄着,直到徐知着的性器疲软下来。 徐知着靠在蓝田肩上喘息,眼神湿润静谧,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就像一湖静水上飞快地掠过流动的天光云影。 “去洗个脸,清醒一下。”蓝田抽纸巾帮徐知着清理干净,把衣裤束回了原样。 徐知着开了冷水粗鲁地往脸上泼,回过神来才察觉出自己的荒唐,窘得面红耳赤:“我是不是……我是不是……” “像个18岁的小男孩儿。”蓝田靠在浴室门边打趣:“还是个快枪手。” 徐知着彻底被将死,随手捞了一捧水直泼过去,蓝田笑着往后跳:“每次说不过就动手。”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打不过我?”徐知着把蓝田逼到墙角,留恋的一吻:“我尽快回来。” “工作要紧,我等你。”蓝田很宽容。 徐知着在门内停留了十几分钟,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帮好友整理行装,顺便熟悉环境的正常消耗,反正半天都等了,没人会抱怨多这十分钟。只是孟江涛总感觉有些奇怪,徐知着出来时身上带着某种暧昧的气息,眼角有一丝湿意,嘴唇潮湿红润,像是刚刚激吻过一般。小孟先生联想到无辜被割手的小美人Tom,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聪明地决定不把这诡异想法说出来。 从训练营地到矿场差不多有250公里,这个距离在中国是一小时的高铁,或者两小时的高速,在缅甸则至少需要开5个小时。徐知着赶到时天色已黑,太阳落到地球的另一面,只余下林梢最后一抹带血的铁色暗红。 一路上,矿区的主管不停的给徐知着打电话,最后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惨叫,徐知着听到对面激烈械斗的声响:钢筋砸破玻璃,哗啦啦地脆响。 来晚了? 徐知着担心自己贪色误事,心情非常紧张,眼神不自觉的收紧,透出一脉肃杀。 孟江涛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偷瞄,听说这位大人动起手来非常的猛,跟了这么多天,难道今天要开眼了? 徐知着在路上又听到手机响,看也没看就接起来,没想到对面哈哈一笑,逐浪山十分轻快地问道:“赶着去拉架?” “嗯。”徐知着很佩服逐浪山的顺风耳。 “别那么紧张。” “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徐知着听出逐浪山背后的深意。 逐浪山哈哈笑了几声,却慢慢把声音放低,暧昧哑暗地有如情话一般:“小心点儿,别拼命,让他们闹去。” “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徐知着急了:“这矿不是你的吧?”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逐浪山的声音低柔,带着笑意,像是在谈论情人。 “你在搞什么鬼?说明白点儿!老子有好多人在那里!!”徐知着又惊又骇,矿工们为了多赚俩儿钱自发的罢工与有人刻意挑事儿完全是两码事,杀伤力和战斗烈数那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你拦不住。乖乖的,保护好自己,别受伤好吗,小心肝!” “谁他妈是你心肝!!”徐知着气结,一把挂掉电话,马上重拨了一个给公司业务部门的主管,让他帮忙查查这家矿场的老底。 没多久消息传来,重点有两条:1.目前没关系。2.有个江湖传闻说逐浪山一直想买下那个矿。 徐知着把手机握得卡卡响,最后压抑地低吼了一声:“我操!” 徐知着的确到晚了,车子在路口就看到有牛车在往外拉人,平板车上流淌着暗色的血,在残阳里泛着乌光。 白灿灿的探照灯下,一大群人把矿区的行政主楼围得水泄不涌,各式各样的土武器齐番上阵,农具、大锤、缅刀、钢筋……院子里的小车横七竖八翻了一地,燃起熊熊烈火。几个警察瑟缩着躲在人群之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仿佛生怕被人注意到。 徐知着车还没停稳,手机又响,矿区主管是个德国人,在楼上看到他过来,一声救命喊得声嘶力竭。 62、 徐知着的确到晚了,车子在路口就看到有牛车在往外拉人,平板车上流淌着暗色的血,在残阳里泛着乌光。 白灿灿的探照灯下,一大群人把矿区的行政主楼围得水泄不涌,各式各样的土武器齐番上阵,农具、大锤、缅刀、钢筋……院子里的小车横七竖八翻了一地,燃起熊熊烈火。几个警察瑟缩着躲在人群之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仿佛生怕被人注意到。 徐知着车还没停稳,手机又响,矿区主管是个德国人,在楼上看到他过来,一声救命喊得声嘶力竭。 很快就 分卷阅读167 有人注意到了这三辆车,一拨人擎着火把,举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徐知着只看了一眼便做好决定,在通话器里吼道:“我下车,你们先撤!” “老大!?”孟江涛吃了一惊。 “在外面接应我!”徐知着扣好头盔,戴上防割手套和护具,把枪背到背上,拿起后座上的盾牌,一脚踹开车门。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敢放单跑,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摆开阵势,就等着车上下来更多人,好估摸个阵仗玩大的。 等他们一头雾水的看着三辆车齐齐掉头开走,徐知着已然狂奔到人群外围,就着前冲的速度飞爪脱手,钢爪在血色的霞光里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攀住三楼阳台的围栏……刹时间,咆哮声四起,徐知着看到身前身后有无数双手扑过来阻拦,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盾牌砸过去,将身前的暴徒砸得踉跄后退,然后顺势砸出盾牌,双脚猛踹在盾面上借力飞跃,一下子窜上去两米高。 静力绳受力,仿佛钟摆一般带着他往墙壁方向荡去,徐知着脚下猛踩,一边飞快地收绳往上窜,大头军靴一路踩过无数的后背、头顶、钢管和刀刃……最后终于一脚踏上墙面,如履平地般迅速地“走”上三层楼,把一大群高呼叫骂的暴徒们甩在楼下。 “Sir!”守在阳台上的保安无比崇拜地看着徐知着。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视野全面了很多,正面的玻璃门已经完全被砸碎,一排保安举着盾牌阵下死力堵在了门口,然而不断有人头破血流地受伤退下,四面的窗口更是守得风雨飘摇,眼看着是顶不了多久了。 “Mr.Zorro!”德国主管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后面跟了一大群人。 徐知着伸手扶在他肩上,一边安抚着,拥着他往楼上走。走进顶楼的大会议室,徐知着惊愕地发现这里居然挤满了老外,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资方与矿工们谈判的日子,公司亚洲区的一个副总与专门处理劳务问题和政府关系的几个总监全在这里,结果下午谈判崩裂,双方不欢而散。 在德国,劳资谈判一次谈不拢再正常也不过,谁都没感觉到会什么风险。一群高层主管愁眉苦脸地围在大会议桌前讨论得正欢,眨眼风云突变。矿工们发现谈不拢,他妈的就不谈了,准备从枪杆子里出政权,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做法儿! 规矩古板的德国佬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当场吓尿了好几个,后来发现居然连报警都没用,破破烂烂一辆警车虚弱地连院门都不敢进,更加悲伤绝望得如同世界末日。一个个拜上帝的拜上帝,写遗嘱的写遗嘱,仿佛马上就要死在这蛮荒的中南半岛上。 就在这无比悲伤的时刻,徐知着如天神般降临,把德国大叔们都激动坏了,一团团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哭诉,玻璃珠子似的灰眼睛里泛着货真价实的泪光。 这情况还能再坏点儿吗?徐知着面沉如水。 当然可以! 徐知着刚刚接入矿上的通话频道,便听到楼下守门的保安一个个惊慌失措地狂呼惨叫:顶不住了! 人数对比悬殊,专业敌不过犯浑,顶不住是正常的。 徐知着拉开落地长窗,提着枪走到阳台上,从这个角度,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整个正面战场。 “准备驱散。”徐知着喝道。 所有人莫名其妙,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如何“驱散”。徐知着持枪在手,站立姿,子弹上膛打出了第一枪,不远处有人惨呼了一声,指间渗出一线血痕,钢管咣当落地。 这是徐知着专门托海默买回来的特种塑胶子弹,可以用普通枪械击发,但动能小,射程也偏近,杀伤力轻,在一百米的射程内效果就跟被钢锥扎一下差不多。然而,枪械所能带来的威慑力与钢锥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枪下去,四野寂静,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探照灯晃来晃去,掠过一张张惊惧的脸。 人们极度紧张的神经在沉默中绷到断裂,一名大汉忽然暴喝,举起缅刀往前冲,子弹应声而来,一枪击中他的肩头。大汉晃了一晃,似乎对这一枪的威力有些困惑,随即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小臂,长刀脱手落地。 “束缚绳都带着吗?”徐知着在频道里低吼:“准备冲,有一个铐一个,把人押了!” 高楼之上,徐知着独自站立,子弹在夜空中穿行,带出尖利的啸声,仿佛上帝之鞭一点点击碎纠缠的结点。 他无所不在,所向披靡,有如战神亲临。 楼下团团围聚的人群开始松动,保安们结着盾阵往前推进,把零星的暴徒放进来,后面人扑上制服,用束缚绳锁住手脚提进一楼大堂。 逐浪山站在越野车头,沉默不语,远方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勾勒出阴鹜的轮廓。 “Veni!Vidi!Vici!”逐浪山喃喃自语。 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一人一枪,可挡千军万马! “您不是说,他会帮我们吗?”甘约放下望远镜,心有不甘地看向逐浪山。 “是的。”逐浪山笑道:“但是他骗了我。” “那怎么办?”一个黝黑高大的男人焦虑地抢过望远镜。 “逃吧!”逐浪山把半支雪茄放回铜管,拉开车门稳稳当当地坐进去。他垂下双眸,极轻柔地念了一声:“Zorro!” 那声音低沉柔软缠绵悱恻,像是在呼唤情人,与他眸中冰冷的肃杀格格不入。 当徐知着最后一轮清场结束,警察姗姗来迟,或者说,他们已经等了很久,终于能安全的露面了。 那天晚上,徐知着是在警察局和医院里度过的,做笔录,签口供,一遍一遍的被问询……然后匆忙奔赴医院,签支票单给所有人治伤看病,是的,所有人,包括头脑发热的矿工和别有用心的混混。此刻你搞不清谁是谁非,为了将来的名誉考虑,只能一个也不怠慢。 第二天早上,公司最重要的缅甸合伙人丹莫派了人从仰光赶过来处理后继,徐知着洗了把脸,陪着大家一起吃午饭。警方主管在席间一脸殷勤地称赞他枪法如神,把徐知着囧得不行。 一场血战过后,所有人都呈现出疲态,尤其是之前闹事的矿工们,TSH拿了德国投资方的钱猛攻政府关系,把罢工的骨干拘掉大半。趁着群龙无首,矿方马上招开新一轮劳资谈判。经此一役,德国佬们现在看徐知着的眼神都是两样的,只要他离开眼跟前半步,立马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没办法,给钱的是大爷,徐知着被他们缠住脱不开身,只能抱枪守在会场门外,耳朵里别着蓝牙耳机,神色极为肃穆地向蓝田吐槽抱怨。蓝田听得直笑,说你现在就是一门神。徐知着纵然懊恼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翻译带着蓝田先玩儿起来。 曼德勒是缅甸第二大城市,多年的皇城故都,地位差不多相当于中国的南京。缅甸虽然现在被工业社会抛弃,但祖上 分卷阅读168 还是阔过的,留下过不少好东西。翻译奈奈大叔亲眼看过徐知着怎么跪下来给蓝田整鞋子,丝毫不敢怠慢,十分尽心尽力地带着蓝田游览名胜:大清早先把人送上曼德勒山看日出,上午去看大皇宫,下午去因瓦,黄昏时拉到乌本桥看日落,标标准准的一条精品旅游路线。蓝田就算是仔仔细细做好了攻略自己跑,也不会比这更完美一些。 然而异国的风情虽美,却总是少了点意思,蓝田坐在船上,看着硕大的落日融化了柚木桥,对几百公里以外的恋人说道:“明天能回来吗?” 徐知着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尽量。” 徐知着把当天所有的事务处理完已经是后半夜,他在孟江涛手里塞了100美金,说道:“送我回去一趟。” 孟江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我怎么收送您的钱呢??” “私事,辛苦你了。”徐知着拍了拍孟江涛的后背笑道:“收着吧,挺累的。” 孟江涛脸上涨红,十分扭捏地发动了车子。 来时,他们开了五个小时,回去是夜路,车行更慢,到达曼德勒时已然破晓。培训基地在雾霭中醒来,学员们喊着口号排队晨跑。此时大家都已经听到一些风声,知道徐知着在那边的风头,看到这一辆车孤零零开回来,多少有些诧异。 蓝田靠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徐知着走近,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徐知着仰起脸向他挥手,轻快地跑了两步,一脚踢在墙面上借力跃起,轻盈地翻上了二楼。 徐知着在车上睡了一觉,此刻神彩奕奕,看不到半点疲色,晨光落在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就连满面的征尘都无法掩盖他极致的英俊,反倒更增添了几分阳刚与悍武。 简直就像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似的,蓝田不自觉的想。 63、 徐知着在车上睡了一觉,此刻神彩奕奕,看不到半点疲色,晨光落在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就连满面的征尘都无法掩盖他极致的英俊,反倒更增添了几分阳刚与悍武。 简直就像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似的,蓝田不自觉的想。 “怎么起这么早?”徐知着背靠在扶拦上,眼中写满了温柔的喜悦。 “他们起得更早。”蓝田笑道。 “噢……”徐知着顿时懊恼:“我应该送你去住酒店的。” “没关系,我喜欢睡在你床上。”蓝田意味深长地笑着。 徐知着这身衣服还是两天前的,凑近时闻得到汗水和硝烟的味道,敞开的领口下面坦露着铜色的胸膛和锁骨,看起来不是很干净,却有种野蛮的力量感,十分催情。 蓝田低垂着视线,手指按上徐知着锁骨中间的凹陷处。徐知着蓦然一惊,笑容停在脸上。蓝田抬眸笑了笑,手指缓缓上滑。徐知着不自觉地顺着这个力道仰起脸,感觉到柔软的指腹在自己喉节上打转。 “你……”徐知着喉咙干哑。 虽然楼下跑过的学员们从背影上看不出什么,但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调情还是让徐知着的心跳破表。 光滑修长的手指继续往上走,仿佛有独立生命的动物,爬过带着青郁胡渣的下巴,停在干燥的嘴唇上。徐知着张口含住,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蓝田马上笑了,飞快地缩回手,仿佛他也会不好意思,好像刚才只是一场冒冒失失的恶作剧。 徐知着凑到蓝田耳边,小声骂道:“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是正经人。” “我哪点儿不正经啊?嗯?我对谁不正经了?”蓝田脸上带着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声音又低又柔。 “对我。” 蓝田静默了片刻,探究似地把徐知着上下打量了一眼,低下头,几乎含住了徐知着耳廓笑道:“自己男人,有什么可正经的?” 徐知着无奈地闪到一边,再也想不到话说,永远都是这样,无论从什么话题开始,最后总是以他的无言以对结束。但无所谓,他喜欢蓝田得意洋洋地笑容,然后默默YY着怎样把这样志得意满的蓝田压到床上去,而有好几次,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吵不过蓝田,蓝田打不过他,老天爷是公平的。 徐知着让人把早餐送到平台上来,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桌子已经铺摆好了。早餐是纯西式的,黄油、面包、果酱还有炒碎的鸡蛋。厨房的小伙子又另外送了奶茶上来,蓝田稍微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 “太甜?” “嗯。”蓝田熟练地把奶茶倒进大杯里,再往里兑了半杯红茶:“缅甸的饮食真是的,他们是调料不要钱吗?” “就知道你会吃不惯,等过两天空了我弄给你吃。”徐知着心疼了。 “过两天?”蓝田看向徐知着。 徐知着十分为难:“那边……” 蓝田宽容地按住徐知着的手背:“没什么,来日方长,反正你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 “你真的不生气?”徐知着十分感动。 蓝田想了想,把刀叉放下,认认真真地说道:“有人开六个小时车过来,只是为了陪我吃顿早饭,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生气。” “车不是我开的。”徐知着很不好意思。 蓝田忍俊不禁:“这没什么分别吧!” 徐知着心里泛出甜意来,蓝田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所有的真心与努力。 虽然下午还得赶回去,徐知着还是想多赖一会儿,并自欺欺人的宽慰自己白天的车子能开更快点儿。他铺开地图给蓝田讲解旅行路线,一边打电话帮他订机票和酒店。 “他们说蒲甘是个很好的地方,那些欧洲人过来必到的,就像看兵马俑一样。”徐知着用茶杯把地图压在桌面上:“我再给你点钱。” “我有钱啊。”蓝田莫名其妙。 “再拿点。”徐知着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两砖钞票,一砖缅币,一砖绿票子,气势十足的拍到桌上。 蓝田哭笑不得:“你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没多少,缅币不值钱。”徐知着找了个信封帮蓝田把美金仔仔细细地装起来:“记住不要折,折过他们就不收了。” “你还真准备得挺充分的。” 徐知着长长叹了口气,留恋地枕在蓝田肩上:“我让奈奈陪你过去,你到蒲甘给他两百美金小费,当然不给也没关系,但……他家刚刚造了房子,听说还欠着钱。” “他人倒是很好,中文说得也很不错。” “是啊!”徐知着忽然有些走神,像是想起了很远的事:“其实缅甸人都还挺不错的,可惜了……穷成这样。” 外面有人敲门,厨房帮佣的小伙子登恩堆了满脸笑意探头探脑的进来,被徐知着暧昧的动作吓了一跳。 “有事?”徐知着坐正身体。 “吃完了?”登恩小心翼翼地指指桌面。 “收了吧。”徐知着摆摆手。 蓝田习惯性地道谢,顺手从钱砖里抽出一张5000甲的缅币塞到登恩手里。小伙子马上露出缅甸人标志性的腼腆羞涩的表情 ,似乎想拿又不敢拿,大眼睛乌溜溜地看向徐知着。 分卷阅读169 “不用给小费。”徐知着有些无奈,小声用中文向蓝田解释,同时一脸正色对登恩说道:“拿着吧,他说早餐很好吃。” 登恩欢天喜地的走了,不一会儿,送过来一大盘切好的水果。 蓝田很惊喜,物质社会呆久了,少见这种普通人之间的温柔情义,几乎想马上再找点什么送给他,又觉得太过刻意。徐知着安静地看着蓝田左右为难的样子,脸上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笑意。 登恩好奇地问蓝田:“You are his……(你是他的……)” “刚吗巴咧塔伊祖纳萨!”蓝田认真而又得意地冒出一句缅文。 登恩大惊,无意识地重复道:“刚吗巴咧塔伊祖纳萨?” “Yes!”蓝田点头,来之前徐知着特意教了他几句缅语,其中最长的就是这一句,意思是:他是我最好最亲爱的朋友。蓝田确定自己没说错,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刚吗巴咧塔伊祖纳萨!” 登恩目瞪口呆地看向徐知着。 蓝田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余光中看到徐知着乐不可支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笑,无限得意,无边宠溺……一面摆手示意登恩赶紧走,一面又强装镇定地用缅语解释,直到小哥露出恍然大悟而又同情的神气快步离开,方才收敛起笑意,摆出一脸正色。 后来,在旧蒲甘的酒店里,蓝田从酒店服务生口中问到了答案,“刚吗巴咧塔伊祖纳萨”的意思是:他是我丈夫。 蓝田无声地笑了十分钟,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蒲甘的风情让蓝田很意外,那块平原上至今伫立着2000多座古佛塔,是不输于吴哥窟的艺术瑰宝。徐知着专门托人走了关系,请到管理处的人带着蓝田参观,一路上替他开了无数扇锁闭的铁门,爬上那些早已不让普通游客攀爬千年古物,一点一点的讲解每一座佛塔的历史,指给他欣赏旁人没有机会看到的精美壁画和佛塔顶上贴金砌玉的精美装饰。 这是超等级的待遇,仿佛千年旧梦只向他一人打开,古老的文明玉体横阵,只供他一人欣赏。 蓝田激动得语无伦次,兴奋之极,一天打了十八个电话给徐知着,看到任何美景都恨不得马上说给他听,只恨他不能分一只眼睛过来陪着一起看。 徐知着戴着耳机,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在警察局僻静的档案室里查看相关口供和笔录。就如他怀疑的,逐浪山在这件事背后动了不少手脚,徐知着拿出纸笔记下嫌疑人的名字,小心的折好,放进钱包夹层里。他不想跟逐浪山做对,然而跟一个野心家打交道,手中握上更多一点筹码,似乎也没有坏处。 黄昏时分,蓝田站在热气球上,俯视广阔苍茫的蒲甘平原,万千佛塔被夕阳染成金红色,伫立在绿树尘烟间,寂静无声。远方是宽阔的大河,河上是如血的残阳,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博大广阔静谧从容。 蓝田有种很奇怪的错觉,仿佛徐知着就像这绝美的风景,那是安静而磅礴的美,没有攻击性,却极富力量感,令人目眩神迷,他自己却浑然不觉。那甚至是蓝田完全不了解的一种美,就像这缅甸的佛塔,他从没有预料过会面对它,来时亦没有抱太多期待,却迅速被征服。 俯瞰大地,蓝田感觉到某种无力,那是一种即使站到了俯视的角度仍然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徐知着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走了太远,那个需要向他借钱才能度过难关的男人,现在随手拿给他一万美金,说:我再给你点钱。 然而,徐知着并不仅仅是变得有钱了而已。 蓝田不觉微笑,真要命啊,他居然不只是变得有钱了。 64、 当夕阳落下伊瓦洛底河对岸的群山,徐知着站在一片俗艳的蓝绿霓虹中迎接公司最重要的合伙人——丹莫。 “吴丹莫先生!”徐知着伸出手来,他的笑容温文克制,却透出职业军人特有的肃然威严。 “你好。”当看清这个人的时候,丹莫愣了一下,他记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徐知着时也愣了一下,事实上很少有人第一次看见他不觉得意外。这小子生了一副让女性疯狂的身板和脸,会让你很诧异他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不是电视台或者演唱会什么的。 通常情况下,丹莫不喜欢太过英俊的年青人,因为那意味着麻烦。 是的,天知道那些头脑发热的小姑娘和长相漂亮的小白脸能惹出多少麻烦来,他们好像都没有脑子一样。但徐知着不会。丹莫还记得,在曼德勒的晚宴上,当他善意的提醒这位青年人要克制自己的感情生活,并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碰时他腼腆而诚恳的表情。他说我有太太了,我会对他好的。 噢,那很好,丹莫喜欢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那说明他已经是个成年人。 徐知着处理危机的手法让他很欣赏,他谦和恭顺的态度也让他很欣赏,甚至,他穿制服的样子也让他很欣赏。丹莫从徐知着身边走过时不无遗憾的想,真可惜,如果他不是已经结婚了,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女儿嫁给他。 警察局、医院、地方政府、还有矿上的投资方陆续入坐,大家相互致谢相互吹捧,好像已经认识很多年。徐知着订了这个城市最好的酒店,虽然装修十分俗艳简陋,好像八十年代的中国乡镇酒楼,但是丹莫从仰光带了很好的威士忌过来。 徐知着聪明地在这种场合保持沉默,并且向每一个试图对他说话的人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虽然他的缅语水平并不足以支撑他理解所有的谈话内容。 这些人在努力沟通并和解,试图把这堆烂事处理干净,就像在清理炮火覆盖后战场。 矿上的劳资谈判已经谈出了初步结果,工资涨了一些,多加了三天休假,闹事的主力将被开除大半,事情开始慢慢走向正轨,如同之前或者之后所有的罢工事件一样,彻底的暴力过后,又开始零敲碎打的妥协。 丹莫专门从仰光飞过来,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像是在表达一个上位者的平衡态度:嘿,就这么着吧,大家都退一步,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没有人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就是为什么TSH没要他一分钱,却送给他10%的股份,还生怕他不接受。 徐知着小口抿酒,看到德国人的灰眼珠里流露出花钱请你们真他妈不冤枉的放松神情,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他们是出卖安全的公司,然而,在一个复杂的社会,会威胁到生意人的,不光是暴徒,还有公权。 丹莫在饭后把徐知着带回了酒店房间,拉开有些生锈的窗户,低声说道:“坐吧。” 徐知着拉开椅子坐下,腰板挺得很直,动作利落。 “我是不是不穿军装也像个军人?”丹莫笑道,老头儿的英语说得很不错,至少好过徐知着的缅语。 “是。”徐知着一头雾水。 “你在我面前特别像个军人。” 徐知着笑 分卷阅读170 了:“是吗?” “你做得很好。”丹莫没有再浪费言辞客套:“不要杀人,也不要致残,虽然在边境的一些地方人命不值钱,但是在内陆……会有些麻烦。老百姓不一定都有理,但也不要完全的站在外国人那一边,尤其是,面对那些中国公司。” 徐知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给自己立规则,连忙点头称是。 丹莫忽然笑了,眼角堆挤出皱纹:“不过,我很喜欢中国。” 徐知着客气的笑笑,事实上,每个缅甸人听说了他的国籍之后都会这样讲,但他知道这只是普通缅人的礼貌,毕竟他们是与人为善的佛教徒。 “不要相信有些报纸上的话,中国和缅甸不会是敌人。我们为什么要冒犯中国?除了中国,还有谁会买柚木,还有谁需要翡翠?还有谁能向我们购买电力?” 徐知着微微一惊,正想要开口解释。 丹莫抬手制止了他:“我的一些老朋友一直试图让这个国家保持纯净,但我不这么想,事实上我一直都不这么想。所以人也是,只有佛祖是纯净的,而人……会有杂念。但按照我们缅甸人的说法,功德就是功德,所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你多行功德。”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丹莫在怀疑些什么,但他也很难说自己与中国政府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徐知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习惯,毕竟他曾经只是个军人,他习惯非黑即白的世界,战友或者敌人,他还需要慢慢适应这个利益错综复杂的环境。 临走时丹莫送给徐知着一瓶酒,很温和地告诉他:你很有天份,也很有运气,但你冒得太快了,所以最好像酒一样,要藏一藏,给自己一点耐心。 徐知着十分恭敬点头说好,但在内心深处并不以为然,他一向认为自己很有耐心,而且对现状很满足,并不十分热衷于追逐名利和权势。 蓝田在蒲甘又停留了一天,然后被人送上飞机直飞娘水机场,徐知着的确精心策划了这次旅行,行程很满很充实,但却并不劳累,而唯一的遗憾是……蓝田坐在飞机上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徐知着今天已经是他的生日了,但落地以后他改了主意。算了,他相信徐知着还记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田是个很不在乎形式的人,因为他自己就精于此道,说最动听的情话,花最小的力气设计出最浪漫最荡气回肠的形式……这是他的专长。人们总是对自己轻松就能做到的事不太放在心上,所以蓝田更关心的是诚意:你是否真的爱我? 人生充满了不可抗力,蓝田想:你不应该跟事业争夺一个男人。 那是不明智的。 蓝田迅速调整了心情,并迅速地爱上了茵莱湖,这是远离尘世的一湖静水,湖面上倒映着天光云影,湖水极浅,剔透如水晶,在阳光下,每一棵水草都清晰可见。 蓝田没有再给徐知着打电话,因为这里没有景点,他找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向徐知着说,但就是舒服。 美丽安静的湖,气候怡人,两岸有群峰对峙,天上有如山般堆垒的云海和灵巧的江鸥。 蓝田吃完半个西瓜,让船夫关了马达,决定在船上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 奈奈和船夫一直在用缅语小声的交谈着什么,蓝田听不懂,也不在意,他闭上眼睛,感觉到阳光落在自己脸上,温柔明亮。空气里渐渐弥漫出莲花的香气,淡淡的睡莲的清香,还有水生植物的味道,这都是他闻惯了的气息,然而,当大自然真实的气味包裹上来时你才更能感觉出那细微的差别,更清新,更美好的…… 蓝田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但似乎也没有太久,他睁开眼睛,看到奈奈和船夫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后。 蓝田诧异地转过身去…… 我的天!! 蓝田感觉到自己表情的僵硬,他忽然想,我的眼神一定也很奇怪,但我毫无办法。 斜阳下,徐知着踩着一叶轻舟,划破一湖流云而来,船上载满了莲花。 像蜜糖一样温柔的阳光落到他身上,从赤裸的肩胛,到收起的腰线,束进黑色的笼基里,光与影勾勒出完美无缺的线条。这个身体美得让人窒息,仿佛误入神殿,看到古罗马最盛时的雕塑,每一块肌肉都张扬着男性的阳刚与健美,它们骄傲地坦露在阳光下,仿佛理应如此,却让注视者羞愧万分。 船身轻颤,船头碰到一起,徐知着温柔地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蓝田莫名其妙的感觉到羞涩,他相信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船夫的神情,而天知道他即使在16岁的时候都没有为任何事害羞过。 蓝田抬起头,凝视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那里温润得就像这湖水一样,写满了笑意。蓝田被蛊惑地说不出话,他抬起手放到徐知着掌心,感觉到手指被握紧的力量,然后不自觉地跨过船沿。 徐知着的船桨点上大船的船舷,轻舟无声无息地滑开,流畅得像掠过镜面的水滴。 65、 蓝田僵硬地站在船头,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把小船压得紧贴着水面,湖水在船身的颤动中浸湿了他的脚,而他浑然不觉,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知着。在他赤裸的肩背上,那些美妙的肌肉在舒张、在收紧……那节奏迷人的就像一组华丽的乐曲,木桨在他手中好像羽毛一样轻盈,密密层层的睡莲从船舱里滑出来覆盖到他脚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踩在湖面上滑行。 徐知着划出去很远,直到周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徐知着收起桨,小心地转过身去。这艘船实在太小,窄得就像一片优美的柳叶,徐知着总是很担心自己动作再大一点,就会把船弄翻。 “我……”蓝田听到自己干哑的嗓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引起船身大幅的摆动,差点从船上栽下去。 “噢!”蓝田低呼,耳根热得发烫,感觉自己真是丢人透了。 “坐下,你坐下。”徐知着帮忙稳住平衡,笑得眯起眼睛。 蓝田无措地坐在潮湿的船头,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他看着徐知着用膝盖压住花朵,像一只皮毛华丽的豹子那样接近自己……如果蓝田的理智尚存,他会意识到徐知着只是想尽可能的降低重心,但可惜热恋中的男人永远与理性无缘。 蓝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想:啊,是的,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徐知着试探着把手放到蓝田脖子上,确定重心平稳,接下来的动作不会把船弄翻以后,缓缓地,无比轻柔地吻上了蓝田怔愣时微启的嘴唇。舌尖清甜的味道让徐知着感觉惊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蓝田生涩的反应,他技巧纯熟的情人就像是忽然忘记一切怎么做那样不知所措,他的舌头滑嫩而温暖,在逗弄中怯怯发抖,连呼吸都变得毫无章法。 徐知着甚至 分卷阅读171 停下看了一眼,把眼镜拿开,看见蓝田眼中氤氲的雾气。 徐知着无比兴奋地想,你看起来简直就像才16岁。 然而,他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蓝田没准会反驳他:不,我16岁也不会是这样的,我16岁时狂妄无比,桀骜不驯。 无休止的吻,轻柔温暖,如痴如醉,舌尖羞涩地碰触着对方,像两个初次学习接吻的少年,为那细腻美妙的触感而挥身发抖。徐知着看到湖面上流动的倒影,他轻轻碰触着引诱蓝田倾身靠近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新奇而有趣。 蓝田贪婪地品尝着恋人唇间灼热的情欲气息,潮湿微凉的手指落到对方火热的胸膛上。徐知着猛地颤动了一下,离开他的嘴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湿润的眼眸在森长浓密的睫毛下颤动。 蓝田熟悉这种颤动,压抑、渴望、求索……这是成年男性面对情欲的渴求。蓝田有些疑惑地想,他为什么不过来,那或者,不如我过去吧。 徐知着在蓝田的注视中缓缓躺倒,紫色的莲花被他的身体压碎,花瓣在他火热的皮肤下炙烤出清新的香气。 蓝田感觉有些眩晕,他看了看四周,湖水无声无息的荡漾着,像一面柔软的镜子,倒映着所有的青山与流云,轻舟与人影,让人分不出天与地的界线,看不清幻与真的边际。他调转视线看向自己身下……大量的睡莲淹没了船舷,他看到有花被湖水带走,这让他英俊的情人看起来就像是飘浮在水面上。 “是你吗?”蓝田用指背摩挲徐知着的胸口,直到那个细小的东西坚硬挺立。 徐知着只是笑,因为渴望而变得无比敏感的身体在刻意地挑逗下不断的颤抖,潮湿的黑发紧贴着他的脸颊,一向纯真禁欲的端正面孔在情欲中舒展,视线潮湿而幽暗,展现出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风情。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像是在表达不满:你为什么不再多做点什么?又或者,够了,停止! 蓝田感觉到体内如野火般的骚动,他忘情地抚摸着情人光滑紧绷的小腹,指尖停留在笼基布料的边缘。 “我一直想知道,他们裙子下面穿了什么。”蓝田的声音暧昧低哑。 “正常情况下,嗯,他们什么都不穿。”徐知着笑了。 “那你呢?”蓝田灵活的拆开布料的结。 “不正常的时候,我也……”徐知着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喘息着回答:“不穿什么。” 蓝田惊讶地完全变了脸色,支撑在徐知着颈边的左手慢慢紧握成拳,他有些局促地收回右手,低声说道:“宝贝,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到水里清醒一下,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 “为什么不呢?”徐知着认真地看着他:“你可以进来,而且也没有人会看见。” 一件正常的缅式笼基的周长大约有五尺,足够装下两个成年男人。蓝田压到徐知着身上,躲在那一层薄薄的黑色土布下面褪去裤子,布料磨擦着徐知着光裸的双腿,让他不自觉地并拢大腿,微微互蹭。他的欲望已经被挑逗到了极点,却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抚慰,他不明白蓝田为什么变得如此笨拙,他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地想,如果不因为是今天,要不是今天…… 唔……徐知着终于微眯起眼睛,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好像渴了很久的人终于喝到水。蓝田光滑灵巧的手指握了上来,这只手了解他所有的需要,让他血脉贲张的快感像潮水一样推挤着往上涌,身体在发热,好像会燃烧一样,每一点碰触都让人呼吸困难,引起全身的战栗。 徐知着艰难地吞咽着唾液,分开双腿盘到蓝田腰上。 这个罕见的动作让蓝田十分意外,他甚至停了下来。徐知着羞耻的转过脸去,他真怀疑自己连头皮都已经烧红了。 快点儿啊!你今天是怎么了?? 蓝田终于震惊中回过神,手指往下,探索双股之间的沟壑。 “我都弄好了,按你……给我的书里。”徐知着的视线游移,直到被蓝田握住下巴。 “你想要?”蓝田的目色浓黑。 “对。”这种对抗与挑衅反而让徐知着感觉自然了一些,他直白的面对蓝田的火热视线:“所以,你不用……嗯……” 徐知着低喊了一声,不自觉的咬紧下唇,船身在他的挣扎下晃动,带起一道道涟漪。 啊!现在,真好……蓝田微眯起眼睛,他那些早已融化为本能的经验终于开始发挥作用,抬手托高徐知着的腰背,粗长挺直的器官终于完整的顶了进去,那处火热而紧窒,有如天堂。 徐知着急促的喘息,双眸失散了焦点,他看见天空正慢慢变红,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后来才发现是太阳要落山了。他抬起手想指引蓝田去看,却被在半空中接住,分开五指相扣。 “喜欢吗?”蓝田低头亲吻他的手背。 “唔……”徐知着说不清话,他的身体越来越适应这种被充满的感觉,那难言的快感……你在被人控制,被占有,但同时被爱抚,被安慰,被疼爱,被极致温柔的对待。 蓝田开始按徐知着最喜欢的频率动作,快速的在敏感处抽插数下,而后,几乎整根抽出,继而深插到底。 “啊……”徐知着难耐地低喊,紧紧皱起眉,他伸手抓住蓝田的肩膀,眼神狂热而迷乱。 蓝田低下头,专注地凝视着,渐渐恍惚。 他感觉到有火焰从天上落下,湖水被染成了熔岩的色彩,仿佛有无数的金箔在水面上跳跃,火光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琥珀色的眸底燃起了大火,甚至点燃了他的皮肤。 蓝田挺起身,极致美妙的触感像羽毛,像温柔的水,像无边的云絮在包裹着他。船身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烈焰燃烧的湖面随之荡漾,群山在湖面上晃动,连同天空中堆垒的绚烂云朵,仿佛整个天与地都在迎合他。他甚至听到了天地崩溃的声响,轰隆隆穿透他的鼓膜……哦,不,那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那是恋人动情的呻吟,是饱含着甜蜜的情欲的喘息。 眩晕铺天盖地而来,有如沉沦,好似超脱,蓝田感觉自己过了很久才缓过来,抬起头,徐知着正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在模糊地视野中,他看见徐知着惊异地扬起眉,指尖凑近过来,抹去他眼中的泪水。 “知道吗?”蓝田艰难的开口,声音干涩:“我到过很多地方,遇见很多人,我曾经以为这世间的景色就是这样了,现在才知道,我真是无知。” 徐知着笑了:“你喜欢就好。” 蓝田低下头,细碎地亲吻那双湿润的嘴唇与浓黑的眉目。 不,我无法说喜欢,喜欢太浅薄,就像我曾经的无知。 66、 徐知着收紧手臂,把蓝田抱进怀里,鼻尖磨蹭着,亲昵的接吻,小声问道:“还要吗?” 蓝田抚摸着他汗湿的腰腹,轻轻摇头,却不断的亲吻着徐知着的脖颈和胸口。徐知着眯起眼睛,平复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分卷阅读172 ,感觉到蓝田掌心的温度与唇间的柔软,几乎有些模糊的困意。蓝田喜欢这样,每次做完以后,都会不断的抚摸与亲吻,直到他睡着为止。 天色渐渐黑下来,徐知着看到晚霞变成瑰丽的玫红色,他抬起手,示意蓝田去看,搂住对方的脖子让他平稳地枕到自己肩头。 此刻,正是夕阳最辉煌的谢幕,天空呈现出奇妙的光带,天顶是冰润的暗蓝色,那些过分明亮的星辰甚至已经在闪烁个不停,而黛色的青山上飘浮着艳丽的光雾,比火光更艳,比血色更明亮,这是不在人间的美……安详静谧,博大从容。 蓝田与徐知着安静的看着,胸口紧贴在一起,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直到天光彻底收尽它所有的色彩,月华散落一湖清辉。 “要回去吗?”徐知着小声询问。 蓝田下意识地摇头。 徐知着笑了:“那再玩会儿。”他小心地坐起身,感觉到身内的热液在流动,蓦然红了脸。 蓝田好奇地看着,看着他从花束下面的防水袋里抽出一盏折叠好的孔明灯。蓝田轻呼了一声,伸手抚弄徐知着的头发:“你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 “还好。”徐知着把纸灯拉开,点燃下面的燃料块,不一会儿,热力升腾,灯盏从他掌中缓缓上升。 徐知着把细绳放出去三五米,看着灯笼在半空中稳定下来,小心地系在船头, “我想下去洗个澡。”徐知着笑着说道。 “好啊!”蓝田不假思索。 徐知着轻盈地滑进水里,小船浮起来一些,灯火在半空中晃了晃,又恢复平静。蓝田注视着水面,却没有看到徐知着再浮起来。等了两分钟以后他开始慌了,他小心地趴在船沿,想要开口呼唤,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茫然,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灯火,那团火光只照亮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四下里充满浓黑空茫的夜色。 “你……在吗?”蓝田伸出手去碰触水面,清凉的湖水让他的指尖发颤,他忽然有些糊涂了,开始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他在船舱里翻找,寻找真实存在过的证据,除了睡莲破碎的花瓣上另一个人的温度…… “你在找什么?” 蓝田猛然回头,看见徐知着飘浮在水面上,他潮湿的黑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毫无瑕疵的脸。 蓝田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试探着抚摸那张脸。徐知着诧异地笑了,侧过脸,含住他的手指。指尖光滑温暖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进蓝田脑海里,呼吸毫无征兆的恢复,把他呛得直咳嗽。 “你要不要下来?”徐知着笑着邀请。 “我,我不会游泳。”蓝田有些无措。 “没关系,我会接住你。” “但是,我……”蓝田忽然哑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见徐知着从湖面上升起,没有任何在游动的感觉,就那样平静地升起,露出大半个胸膛,一动不动,安静平稳,就像生长在水中的精灵。 但这不符合任何力学原则,蓝田茫然地睁大眼睛。 “看,下来,我会接住你。”徐知着微笑着,伸出手来。 蓝田无力自控的从船上栽了下去,在入水的瞬间他无比混乱地想,我一定是在做梦。 “你小心一点啊!”徐知着忍不住笑,伸长手臂把人从水里捞起来, 蓝田感觉到熟悉的拥抱与气息,湖水从他脸上滑落,有人轻柔地抹干了他脸上的水滴。 “怎么会这样?”蓝田睁开眼睛,紧紧搂住徐知着结实的肩背。 徐知着笑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蓝田崩溃,他低头踩水,却没有踩到任何实地。 “你在找什么?有东西掉下去了吗?”徐知着伸手从船沿摸到船头,抽出一大把荧光棒,折亮后,一根根扔了下去。 蓝田看着浅蓝色的冷光随着荡漾的湖水缓缓落下,照亮了湖底葱郁的水草,徐知着毫无依凭地悬在水中,仿佛梦幻泡影。 “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徐知着一手圈在蓝田腰上,低头寻找。 “这不可能!?” “啊?”徐知着转过头,看着蓝田茫然的脸。 “怎么了?”徐知着忍不住笑了,他觉得今天的蓝田特别可爱。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站在水里?这怎么可能……”蓝田几乎抓狂,对于一个从小就不信任何怪力乱神的科学狂徒来说,这震撼太过强烈了。 “哈哈哈哈……”徐知着大笑,抱着蓝田不断的亲吻:“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因为我是妖怪啊!”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笑声在静夜的湖面上传出很远。 “那怎么办?”蓝田忽然安静下来:“你要留在水里吗?” “不会啊。”徐知着微笑着,声音轻柔地像梦幻一般:“我跟你走。” “做人很辛苦的。”蓝田想,哦,见鬼,我在说什么?傻瓜! 徐知着忍不住笑,配合地演道:“为了你,再辛苦也值得。” “那好吧!我一定努力让你值得。”蓝田又混乱又兴奋,他开始不确定当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时,这一切还是不是真实存在着,没准真的是一个梦吧。 但,这是多么美丽的梦啊! “喂,妖怪也要吗?”徐知着实在忍不住想逗他。 “要!”蓝田斩钉截铁地,抬高徐知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吻他,他的膝盖磨蹭着对方有力的腰身,手掌抚摸着结实的胸膛。多么奇妙的感觉,在水里,人好像没有重量一样,飘浮着,像是在飞。 徐知着温柔地与他接吻,直到微凉的湖水带走太多体温。 “回去吧!”徐知着感觉到蓝田在发抖。 “你要划回去吗?” “不,太远了,我划不回去。”徐知着抱着蓝田游动起来,摸到船沿,把人推了上去。 “那怎么?”蓝田顺手拿起笼基擦身上的水。 “找人来救我们。”徐知着翻身上船,从防水袋里抽出一条浴巾给蓝田披上,随后点燃了手中的焰火。 蓝田仰起脸,看见广阔的湖面上升起一朵金色的花,灿烂的金辉像雨点一样,最终,消失在夜空里。 “Jesus!”蓝田喃喃自语。 “好了,等会儿他们会过来的。”徐知着把几乎已经湿透的笼基迎风抖开,满不在乎的围到腰上。 “如果他们找不到呢?” “20分钟以后再放一个。” 蓝田拉过徐知着的手指:“那你还有几个?” “我准备了五个,放心,不会找不到的。” “我真希望你现在把所有的烟火放掉,然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徐知着倾身过去,吻了吻蓝田微凉的嘴唇:“你会冻坏的,后半夜很冷。” 差不多20分钟以后,远方传来柴油机的轰鸣声。徐知着在蓝田强烈要求下放完了剩下所有的焰火。无边的夜空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蓝田看见金 色的雨从头顶落下,成为这场幻梦最美的终结。 “Zorro!”蓝田无声地默念这个名字,感觉它比中文听起来更 分卷阅读173 梦幻,他的笑容幸福而温暖,眼中跳跃着一脉细小的火焰般的笑意,温柔的燃烧着。 第二天早,蓝田没有像往常那样无毫无防备的睁眼醒来,他闭着眼睛让自己清醒了很久,昨晚……那些幻境似的画面如潮水一般,纷至沓来。他记得后来快艇把他们带回去水上屋的酒店,服务生送来了西瓜和食物,他明明没喝过酒,却醉得厉害。他记得自己一直不停的说话,不肯睡觉,缠着徐知着接吻,直到两个人的嘴唇都发麻。 蓝田慢慢伸出手去,身旁空一物……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窗帘还拉合着,房间里光线昏暗,另一边的床铺整整齐齐地,好像从来没睡过人。 蓝田惊讶地坐起,他甚至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 “Zorro!?”蓝田失声喊道。 “唔?”徐知着从阳台上推门进来,手机正握在手里。 蓝田松了口气,慢慢坐回到床沿。徐知着穿着白色的短袖对襟布褂和黑色笼基,非常传统正式的缅甸男装,看起来衣冠楚楚,却让蓝田感觉十分违和。 “醒了?”徐知着收起电话,把耳机取下来放到一边:“最近怎么一直叫我的英文名?” “是吗?”蓝田也有些疑惑,忽然笑了起来:“嗯,可能……我觉得这样才对。对对,这样才对,这得是好莱坞的手笔,所有的演员都得说英语,导演是彼得?杰克逊,特效公司来自工业光魔,艺术指导是葛罗普曼。” “你在说什么?”徐知着拉开窗帘,一头雾水地把蓝田搂进怀里。 “我在说昨天,像一个梦,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喜欢?”徐知着笑了,单纯满足。 67、 “你喜欢?”徐知着笑了,单纯满足。 “我甚至无法只是简单的说喜欢,事实上,我到现在都没醒。” “但,我有个坏消息。”徐知着为难地挠着头发:“那帮德国人,就是我之前在忙的那群人。觉得他们老大这次受苦了,打算回去之前安排渡个假什么的,想找我帮忙……我就说我在茵莱湖,我休假了,结果他们现在决定要过来,我可能下午得去接个机。” “然后呢?”蓝田漫不经心地听着,终于忍耐不住,把徐知着的上衣扒了下来。明亮的阳光下,赤裸的胸膛看起来结实又干净。 “你干嘛?”徐知着错愕。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蓝田呼出一口气。 “我总不能光着膀子去接机吧?”徐知着目瞪口呆。 “那你怎么光着膀子来接我了?”蓝田把徐知着压到床上。 徐知着微微有些红了脸:“那是吴老板说的,我问他穿什么最好,他说不穿最好。我心想不穿太夸张了,我还是得穿点……” 徐知着还没说完,蓝田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然后呢?那些花是谁的主意。” “哦,那个,那是我买的,他们那船都黑乎乎的,我觉得不是很好看,就想买点花遮一遮。”徐知着的眼睛在晨光里又清又亮,认认真真的样子像个回答考题的好学生。 “那为什么是莲花?”蓝田一手撑着脸,躺在徐知着身边,眼神专注又温柔。 “因为菜场只有三种花卖,菊花、玫瑰还有睡莲,我觉得菊花有点奇怪,玫瑰太扎了,就只能买这个了。”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会达到昨天那效果完全是机缘巧合?你只是很随意的做了一些……”蓝田戏谑地调侃着。 “不是的。”徐知着马上坐直了身体:“我很认真在做的,我把方案全部写出来拿给刘文和李爱之他们都看过,我准备了半个多月,要不是那帮倒霉的德国人刚好出了事,我本来可以……” 蓝田惊讶地扬起眉毛,很快又笑了,他凑过去吻住那张急于辩白的嘴,在一个缠绵的长吻后抚摸着徐知着的下颚,气声暧昧地呓语:“够了,宝贝,够了!昨天晚上是我这一生最美丽的时刻!” “噢。”徐知着不说话了,心满意足地红了脸。 “于是,那帮混蛋都给你出了什么好主意?”蓝田好奇的。 “他们……”徐知着不好意思地低咳了一声:“他们所有人都说,我只要把自己洗干净送给你,就成了。” 蓝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笑了。 这帮朋友没交错! “嗯,你还有什么要问吗?”徐知着微笑着,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得意与期待。 “哦,我不打算再问了。”蓝田平躺到床上,认真地看着原木色的天花板,梦醒了,现实又回来了,但曾经经历过的……都留在心里了。 蓝田与徐知着在屋里一直腻歪到中午才出门,在水上屋的酒店餐厅里吃过午饭,徐知着坐了快艇出去接人,顺便把蓝田送到著名的跳猫寺里。蓝田躺在一堆懒洋洋的土猫身边懒洋洋的消磨了整个下午。寺院木质的地板温润凉爽,有风从湖上吹来,蓝田微眯起眼睛,一桢一桢的回味昨天的经历。 回头去看,就像在看一场电影,很多细节都变得清晰可辨,许多不解也能找到合理之处,可当时却是真的懵了。 “傻冒。”蓝田好笑又宽容地轻轻说了一句,给昨天那个手足无措智商不过百的男人。 缅甸的路况极差,徐知着从机场来回就耗了一下午,回到酒店已经是黄昏,只能陪着德国佬们先去餐厅吃饭。 情人近在咫尺,应酬起来自然格外的不在状态,徐知着专注地听副总大人痛陈革命家史,暗底里偷偷给蓝田发短信。不一会儿,徐知着便看见蓝田潇潇洒洒从木质的栈道上走过来,远处的湖面寂静无波,几只白鹭从他身后飞起,又扑扑闪闪的落下。 蓝田穿了一身牙白色的府绸衣裤,样子很文雅,看起来就像个三十年代的南洋华人。他身材高瘦,举止潇洒,宽松的布料在夜风中缓缓流动,仿佛从湖上走来的隐士,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徐知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很快的,全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桌上一个徐知着不太叫得出名字的老哥眯起眼睛赞叹道:“东亚的男人,尤其是中国男人,真是漂亮。” 徐知着一时心情复杂,拿不准自己应该是得意还是郁怒。 蓝田挑了个临湖的位置独自坐下,点了一杯柠檬汁,一份烤鱼和炒鸡肉,还有一些蔬菜。在这个位置他可以看到整片的湖水,也可以换个方向,看到徐知着专注的侧脸。 徐知着有个很好的习惯,无论与任何人说话态度都很认真,即使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也会让你感觉他真的用心在听。蓝田悠闲地喝着酒,一边挑剔地吐槽缅甸厨子糟糕的手艺,一边用徐知着下饭。 古有明训:秀色可餐也! 蓝田填饱肚子,那边的饭局还没散,便加点了一杯红酒,靠在栏边乘凉。 “一个人?”略带生硬的英语,混合了德国北部的口音。 蓝田本想说不是,转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有些面熟,就这么一愣之下,来人已 分卷阅读174 经坐了下来,十分热情的说道:“我叫施瓦茨,公司度假。你呢?你是从……香港来?” “不,北京。”蓝田笑了。他想起来这哥们是谁了,这小子刚刚就坐在徐知着右边,他刚刚看“菜”的时候,总是免不了用余光扫上了几眼。 “噢,我喜欢北京。”施瓦茨兴奋的:“你一个人?” “目前来说是的。你去过北京?”蓝田开始盘算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徐知着身上去。 “耶!耶耶!北京、上海、广州,很美丽,我非常喜欢。”施瓦茨显然更想把话题引到蓝田身上去:“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很美,不是吗?”蓝田扬起手,指尖滑过月下静谧的湖光山色。 “耶,不过……嗯,一小时以前,我坐在船上,我想,噢,就是这样,高原湖泊,很漂亮,但也就这样。但后来,我坐在桌边吃饭,忽然我发现,噢!上帝啊,真美,就是这样,东方,美丽的东方。所以,”施瓦茨晃了晃手指,湖蓝色的眸子显出某种轻挑的热情:“你猜是什么让我改变了想法?” 蓝田放下酒杯,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 这不能怨他,现在这情况太好笑了,虽然艳遇是人生的常态,身为一个称职的Gay,一只招摇的孔雀,个人社交活动的本质不过是勾搭与被勾搭。但,像现在这样坐在自己男人眼皮子底下,遇上这么个嘴里抹了蜜的主,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人生体验。 蓝田偷偷看了徐知着一眼,发现他正心无旁骛地听老头儿吐槽,便缓缓的倾身倒向施瓦茨耳边,用杯口指了指:“因为他?” 施瓦茨明显一愣,晃晃脑袋才从自己的美梦中苏醒过来,顺着蓝田的视线看去,落到徐知着身上,又受惊似的弹开,低声惊呼道:“哦,不!” “怎么?你不觉得他简直……嗯,简直无与伦比吗?” “是,他很棒,但是,我劝你最好停止幻想他,他根本就是个魔鬼。” “为什么?”蓝田抿了一口酒,艳红的酒液恰到好处地沾湿了他的上唇,说话时嘴角勾起,眼神充满好奇。这个眼神让施瓦茨由衷地感觉到,如果他不能卖点八卦出来,简直就没有资格继续搭讪下去。 “他是个军人,知道吗?事实上,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对他充满了好奇。”施瓦茨挑了挑眉毛:“当时我们被很多人围攻,一群野蛮矿工,拿着刀、锤子……各种各样的,嗯,武器。他们就快要冲进来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正在向上帝祈祷……就在那时候,他带着一群人从门外走进来。上帝啊,你无法想象他穿制服的样子。” “噢,我觉得我不应该继续跟你聊下去了,你会成为我的情敌,把白手套扔到我脸上。”蓝田戏谑地笑。 “不,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他,就像你现在这样。我当时看着他,看着他走到阳台上,面无表情,拿起枪,向下面的人群射击,惨叫、血、无数人倒下,而他毫无表情。”施瓦茨一脸的心有余悸:“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庆幸吗?幸好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盯着他的屁股看,否则我一定会被他像一个西瓜那样爆掉。” “这怎么可能。”蓝田明显不信:“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在报纸上看到过。” 施瓦茨凑近,贴到蓝田耳边,用人们在故作玄虚时共同的音调说道:“不是所有的罪恶都能看到阳光。” 蓝田忍不住爆笑:“好吧!你说了个好故事!但我反而对他更好奇了,怎么办?你看,杀人如麻,柔情似水……这听起来像个经典老片,应该是墨西哥往事,还是教父?” “噢!”施瓦茨故作懊恼:“我太失败了,我本想接近你,却反而把你向他推得更近了一些。” “是啊,这怎么办?”蓝田笑意盈然:“没准儿你应该再说一个,看我会不会就此打消去追求他的念头。” “我真诚的劝你最好不要。”施瓦茨沉下脸,甚至很慢的点了一下头:“相信我,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不要冒险,之前那些不算,但接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信佛,据说是非常虔诚的教徒,所以他必须断绝性欲,否则会影响他射击的精准性。” “这……这太扯了!”蓝田笑得停不下来,只恨不能告诉他真相。 “东方人常常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不是吗?你们的功夫,要求男人禁欲。这很正常。” “好吧,这很正常。”蓝田拿开眼镜,擦拭笑出来的眼泪:“但假如真是这样,你不觉得一座被压抑着活火山更容易爆发吗?” “不,你错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提醒你的缘故。”施瓦茨一脸严肃:“据说,性压抑已经让他心理变态,他的个性非常古怪,整个曼德勒的妓女们都知道,假如你不小心碰到他,他甚至会把你的手砍下来。” “哇哦!”蓝田惊叹了一声:“真的?” “当然。” “你亲眼看到的?”蓝田挑起眉。 “我是听很可靠的人说的。”施瓦茨急了。 “听起来的确很可怕。”蓝田并不想与人争执。 “是的。”施瓦茨放下心来:“你看,多么美丽?这么美丽的人不可能只有你看见,所以……他必然是有些古怪的。” 蓝田开始觉得有些无趣了,他曾经有段时间一直在重复这样的生活,与陌生人调情、相识,欲擒故纵、挑逗、攻击、驯服……情话缠绵,每一句都暗藏机锋,仿佛在斗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Gay的世界与异性恋的世界共用同一套规则,如果你长得还不错,为人大方,说话有趣,穿着有品,性情还很温柔,那泡男人(妞)基本也就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就像一场游戏,你刚刚注册就是一身橙装,偏偏还乐于磨练技巧,精于微操,通关就变得毫无悬念。 于是,有些感情世界里的寂寞高手会莫名其妙的跟那些与自己完全不对盘的人死磕,以延长通关的过程,然而,在蓝田这种理性人看来,这种行为纯属犯贱。当他熟识了恋爱游戏中的各种技巧,了解调情套路里的种种花招,他便开始厌倦这一切,就像一个小男孩儿长大了,开始厌倦魂斗罗或者超级玛丽。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需要一个男人。 因为寂寞,因为快乐需要有人分享,因为悲伤需要有人呵护,因为爱情最纯真的美丽,那些人性的善念、付出与不舍。 人们总会对自己轻松就能做到的事不屑一顾,蓝田温和地看着施瓦茨:一个很会搭讪的人,也很会调情,相信床上功夫也不会太差。不过……真无聊。 68、 蓝田发现徐知着那桌已然散场,人们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拿着酒杯聊天,他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得走了,和你聊天很愉快。”蓝田一口喝干杯里的酒。 “噢!?”施瓦茨显然有些意外:“你住哪个房间,需要我 分卷阅读175 送你回去吗?” 蓝田马上笑了,微微眯起的眼睛有些促狭的意味,他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蓝眼睛说道:“你太性急了,更委婉的方式应该是,问我明天还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吃饭。” 施瓦茨顿时被囧到了。 蓝田起身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人问:“那你明天还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吃饭?” “不一定!”蓝田摆了摆手。 这间酒店完全建在水上,背依青山,面朝大湖,所有的房间都由不到两米宽的木质栈桥相连。为求清静,徐知着专门定了酒店最边缘的房间,此刻正站在房间门口抽着烟,细雪茄浓厚的烟雾在黛色的夜空中流散。 徐知着静静地抽着烟,面无表情,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也知道这不应该,但他仍然无法克制这种烦躁的情绪,好像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似的站在门外。他想看看蓝田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了,会结束他愉快的交谈,然后回来。 还好,蓝田回来的很快。 看到那个身影从栈道一端出现时,徐知着感觉有某种清新的物质在趋散他体内的躁郁。 蓝田哼着歌,心情愉悦的走在柚木板上,月华如水,落了他一身,白衣飘飘欲仙。 徐知着静静地看着他,欢喜而又惶恐。蓝田教会他对自己坦白,可有时候内心最真实的复杂与阴暗会超出理智的想象。徐知着自惭形秽地想我真是个混蛋,因为我什么都想要。我喜欢他这样子,快乐又耀眼,仿佛只要看见他,人生就再也没烦恼。喜欢那些张扬的笑容,得意的眼神,理直气壮的从容……但我却希望那只是我的。 徐知着微微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怎么可能? 是的,他一直知道蓝田是这个样子的。蓝田有很多朋友,他随随便便就能交上新朋友,轻轻松松就能讨人喜欢,他就是有这种魅力。这家伙……会用明天的太阳当然会从东方升起的口气说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人陪我上床。 真他妈欠揍! 徐知着又笑了,但没法儿揍他,因为那的确是事实。 “怎么站在这里?”蓝田好奇地问道,脸上还带着那种纯粹愉快的笑容。 徐知着很想问你们在聊什么那么高兴,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在唱什么?” “噢!”蓝田笑了:“没听清?那要不要我再唱一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带着刻意为之的暧昧磁力。 “好啊。” “那我唱了。”蓝田低低地笑,伸手从徐知着身后圈上去,把人搂进怀里。徐知着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淡淡的醇厚的轻哼像水一样流淌,又化作羽毛片片飞过。 “此刻我在远方思念你,桃花已不觉开满了西山,如梦的旅程因你而觉醒,涌出的泪水模糊我双眼。从人间到天上,从天上再到人间,这生生世世的轮回变幻无常。美人你一直是我的春天,你是我生命中的世外桃源。”蓝田的歌声轻快无比,他轻挑地用手指抬起徐知着的脸,眼神闪闪发亮,得意而狡黠,唱到“美人”时的吐字分外缠绵,就像古时文风最盛时,醉酒诗书击节而歌,但求红颜一笑的风流公子。 徐知着感觉羞涩,不是那种无所适从时因为茫然而产生的无措,而是纯粹的爱情中的羞涩:脸红心跳,血流过速,热乎乎的感觉。 蓝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热意,眨了眨眼睛,唱得越发深情挑逗。 徐知着终于受不了从他手中挣脱开来,退开一步,靠到扶拦上。 蓝田脸上满是笑意,他轻轻拍着木制的栏杆给自己打拍子,一边反反复复的哼唱着,一边推开房门。徐知着好奇的跟过去,还没进门就听到裂帛般清亮的笛声。 蓝田站在门边,微微垂下眼,神度专注而陶醉,笛声轻快悠扬,在这夜空中飞旋。 徐知着看到蓝田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短笛上轻盈的跳跃,像一场灵动的舞,他恍然听到歌声不绝,与笛声相互应和,反反复复的哼唱,令人沉醉。 徐知着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收捡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忽然想起吴俊生的话,说这小子有的是花招,最会勾搭帅哥。徐知着低头笑了笑,有些无奈。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随手吹奏一曲,效果就抵得上你冥思苦想准备半月。这种人本来就应该有很多人喜欢,由着他爱一个扔一个,让很多人又哭又笑。现在他居然不想那样活着,愿意一心一意只和自己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和谐爬过,嘿嘿……简单来说是徐先生醋意大发要求COS一下真正的鬼畜攻,结果有雄心没贼胆,象征性在手上绑了两道就……) 晚餐,徐知着照例还是得跟德国佬们一起吃,一群大鼻子团团围坐,礼貌周全的向徐知着赞美茵莱湖的胜境,只有施瓦茨心神不定的四处期盼,一看就是在等什么人。徐知着看见他心里就不舒服,只是他为人城府极深,喜怒都可以不放在脸上,也没人感觉出什么。 不一会儿,蓝田笑意盈然的从栈桥上走来,坐到栏边的老位置上。施瓦茨马上与同伴交待了一声,托着酒杯坐过去。徐知着神色不改,却悄悄分了一抹余光跟上。 伸手还不打笑面人,更何况有人陪着吃饭也没什么不好,蓝田索性多叫了几个菜,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话题再引回到徐知着身上。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穿着灰色的休闲西裤和浅白色亚麻衬衫,看起来斯文正派,然而袖口敞开,白如玉兰的手腕上却蜿蜒着一道暗红色绳痕。 施瓦茨无意中看到,眉头连连跳了好几跳,眼神止不住的亮起来。这个位置,这种伤痕,又是这般人物,除了S&M还真是找不到什么别的解释。施瓦茨借口看表,把蓝田的手腕拉过来仔细看了看,新鲜的绳痕宛若一条艳色的蛇,浮在白玉润泽的肌肤里,极其尖锐地勾人淫欲。 干净文雅的东方男子,白皙瘦削,神态间有种高傲清淡的禁欲感,然而背地里嗜虐成性,这根本就是顶级色情才能编出的桥段。施瓦茨兴奋得心脏都要不跳了,满脑子从“能跟他睡一觉就好了”升级成“老子一定要跟他搞一场”。他顺着蓝田视线看过去,在徐知着脸上兜了一圈,又诡秘地笑了笑:“你喜欢那样的吧?” “嗯。”蓝田一派坦然。 “就喜欢那种特别粗鲁的?” 蓝田其实不喜欢特别粗鲁的,但施瓦茨这一问,却勾起了昨夜的旖旎风光,引得他脸上泛红,眸中带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气。 “是啊。”蓝田从容自若的笑,反正他跟这人不熟,没有建立可持续发展友谊的可能,当然无所谓要不要脸,什么话都敢说。 施瓦茨被这两声肯定撩拨得全身有如火烧,好像得了什么门票许可,简直想在光天化日众人围观之下把这人的衣服扒光,五花大绑的按到桌上操干。 蓝 分卷阅读176 田到底不是个木头,倾慕是一回事,淫邪是另一回事,当下被看得就有点不太舒服,只是碍着面子不好发作,反而一声不吭的埋头吃饭。但施瓦茨色令智昏,凡事皆往好处想,还以为蓝田对他有兴趣,想早点吃完好跟他办事,连忙自吹自擂:“我也喜欢绳子,黑色的皮绳最衬你的肤色,可惜了,我没带在手边。” “是吗?我看你没带在手边的可不止这个?”蓝田不觉好笑。 欲望令男人弱智,蓝田讽刺得近乎直白,但施瓦茨半点没听出来,反而一脸遗憾:“是啊,你有没有兴趣去汉堡,我有一个很好的游戏室。” 蓝田一听倒又乐了,盯着他看了几秒,一时没转过神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施瓦茨却趁机搭上手,又暧昧又神气的暗示道:“但,有时候真正的高手,你知道的……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形式。” 蓝田原本打算吃完就走,可现在觉得这么走了有点怂,便盘算着怎么反击好,能把这哥们再给憋屈回去。 蓝田一本正经的收回手,刻意擦了两下:“公元四世纪末,日尔曼蛮族踏碎西罗马帝国,在帝国设宴群臣的宫殿里白日宣淫,其疯狂大胆,让帝国最淫邪的皇帝都望尘莫及。后世史家感慨,蛮族就是蛮族,即使走进了文明人的殿堂,也不会明白,橡木长桌是用来吃饭的,而不是用来性交的。” 69、 蓝田一本正经的收回手,刻意擦了两下:“公元四世纪末,日尔曼蛮族踏碎西罗马帝国,在帝国设宴群臣的宫殿里白日宣淫,其疯狂大胆,让帝国最淫邪的皇帝都望尘莫及。后世史家感慨,蛮族就是蛮族,即使走进了文明人的殿堂,也不会明白,橡木长桌是用来吃饭的,而不是用来性交的。” 施瓦茨被这篇突然而来的大论整得有些糊涂,半晌,压低嗓子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想在这里?” 蓝田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让他给呛着,心想:得,心智不在一个层次,36计,逃为上。随口丢下一句,我吃饱了,按之前点菜的数目扔下一笔整钱,起身就走。 施瓦茨虽然糊里糊涂,但眼看煮熟的鸭子哪能让他跑了,连忙跟上一步,在栈桥上把人给截了下来。 “先生,我对你没那个兴趣。”蓝田冷下脸。 这个拒绝的姿态已经足够明显,但施瓦茨色迷心窍,神色变了几变,却又笑了:“你这是要激怒我?” “我激怒你?”蓝田有点懵。 “抱歉,里面还坐着我的同事,我不能在这里就撕开你的衣服,但我包证,只要你跟我回房间,我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施瓦茨又凑得近了些。 蓝田的视线从他肩上越过去看向徐知着,见后者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才心定了一些,压抑了怒气跟施瓦茨讲道理:“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你说的那些游戏毫无兴趣。” “不,宝贝,我懂的。” “滚。”蓝田不耐烦了。 施瓦茨让了一步,见蓝田走过又立马跟上,蓝田顿时感觉出不对,这他妈是要跟老子回屋的架式啊,连忙又停下挡在路中间:“别跟着我!” “真凶,不过我喜欢。”施瓦茨贴上去就要拉人 “见鬼!”蓝田右手握拳正想开揍,施瓦茨忽然惨叫了一声,像是被人猛踹了一脚那样飞身撞到蓝田身上,蓝田被他带着连连后退了两步,后腰硌上木栏,一阵钝痛。 一个白瓷大茶壶咚的一声砸中木质的桥面,滴溜溜转了一周,居然也没碎了。 “见鬼,谁?……”施瓦茨暴怒,一大串脏话涌到嘴边,却在转头看清的那一瞬间冻结,张口结舌,像一条将死的蠢鱼那样张大着嘴。 徐知着平静的站在窗边,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有自眉间透出的煞气,推推挤挤地,如有形实质般压过来,仿佛方圆八尺都是他的修罗场,只消他弹指一挥间,人头便可落地。 施瓦茨吓得魂飞魄散,每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抽搐着要逃,却连半步都移动不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步步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近前,然后抬起脚,直白纯朴毫无花式的一脚正中自己前胸…… 好像天地间突的一声闷响,施瓦茨感觉到胸口大痛,整个人直往后飞,跌跌撞撞退出去好三、四步还是没有站稳,最终一跤跌倒。 蓝田其实也到这会儿才真正醒过神,看见徐知着眸光一闪,生怕他还要动手,连忙从身后抱住了他:“别闹出人命来!” 徐知着被他这么一抱,手是真不动了,却转过头来看他:“你为了他拦我?” 蓝田看着那双眼睛,那张脸,明明是看过千百遍的,却比初见时更慑人,仿佛月下静水,积雪青山。折剑般锋利的眉目生出让人动魄惊心的凶煞,却因为过分英俊的五官而让人不忍移开眼。即使怕,也想看着,心里怕得要死,又偏偏好看的要死。 蓝田忽然想,这才叫货真价实的贪靓不要命。 徐知着在蓝田近乎迷恋的目光中软化下来,知道自己这邪火发得不对,渐渐消了气。 副总大人惊慌失措地过来把施瓦茨从地上扶起,脸上一片茫然:“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忽然就冲过来打我!”施瓦茨见有人过来撑腰,才觉得这世界又回来了,所有的律法、规则、是非……又都回来了,顿时惊怒交集:“你他妈凭什么打我?” “我看见他骚扰这位先生。”徐知着平平静静地说道。 “你胡说,我哪有骚扰他,我们明明……”施瓦茨急了。 “不,你不光是想骚扰我,你简直就想强暴我,我正想揍你。”蓝田给他一记重击。 这时施瓦茨的同事们也都围上来,方才这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多少也都看到点,现在听蓝田这么说,倒有几分信了,只是碍于同事的交情不能共然倒戈。 施瓦茨这下是真慌了,私底下发生点什么与工作无关,也没人会管,如果艳福好,没准还能得到同事们的羡慕,但搞成这个样子就难看了。施瓦茨一时情急,就觉得蓝田实在不是个东西,口不择言的骂了出来:“胡说!我怎么可能要强暴一个贱货?你们看看他的手,是这个贱货说他喜欢把自己捆起来让男人上,是他说喜欢让我粗暴点!” 蓝田一双手臂还拦在徐知着胸口,袖口退到肘上,露出两个光滑的腕子,即使此处光线昏暗,也能看出暧昧的绳缚痕迹。蓝田马上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神色间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他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羞辱过,一时勃然大怒,偏偏证据确凿,还没什么可分辩的,气得憋屈。 “哦,那他有没有说过喜欢让哪个男人上?”徐知着仍然问得心平气和。 施瓦茨迷惑地看着他,忽然有种可怕的预感,只见徐知着眯眼盯了他一记,反手拉低蓝田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画面诡异而均衡,徐知着一身 分卷阅读177 煞气,锐如刀锋,却被人圈在怀里;蓝田瘦削单薄,斯文正派,却把人圈在怀中。 蓝田不自觉闭上眼,心想老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徐知着这一句话出去分明坐实了自己还真是个“贱货”,可就因为那一吻,竟不想计较了。 徐知着收回手,看向施瓦茨,仍然是平静无波的调子,问道:“现在知道了?” 施瓦茨吓得两腿发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 这男人是不是个贱货,是不是真喜欢把自己捆起来让男人上……这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就算他再一厢情愿的认为对方对他有那么个意思,也没有用了,因为已经不会有人相信他了。 现在的事实是,所有人都相信,他居然!试图!强暴!死神的男人!! 施瓦茨用某种近乎于绝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老板。 老板虽然素来知道自己这手下的秉性,但毕竟是私事,不太好管,而且长年外驻,总得给人一点找乐子的空间。可现在居然搞出这种事,真是让老大都觉得脸上好生无光,性骚扰到合作伙伴的情人身上,这事要传出去,简直要让业内人笑死。 “Mr.Zorro!”老板艰难开口。 徐知着调过视线,认真地看着他。 老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从哪头说起,张口结舌。到最后,还是蓝田先开了口:“既然是误会,就这么算了吧。” “是是是,都是一场误会。”老板马上顺台阶下。 蓝田看了徐知着一眼,索性顺水推舟送他份小礼:“我丈夫下手有些没轻没重,不如找辆车送这位先生先走,去大城市找个医院看看。” “好,好的,您说得有道理。”老板顿觉蓝田为人贴心细致又周道,找了个绝佳的理由把这混蛋踢出去,省得再生事端。 “那行,我乘明天上午的飞机走,到时候就不道别了,此地风光甚美,也祝你们玩得愉快。”蓝田把话说完,就没再逗留,收手拍了拍徐知着的肩膀先走一步。 蓝田这边把话说开了,对方才好接下去,副总大人围着徐知着连声道歉,赌咒发誓说这种事绝不可能再发生。徐知着一肚子邪火被蓝田那句“我丈夫”轰得一干二净,神色虽然严肃,却也和缓了不少。他就着缅甸的国情与东方人的习俗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往严重里唬,让人明白今天这事儿要不是看你老兄面子,我就不是扔个白茶壶了事,就得直接扔白手套了。 徐知着那邪恶的名头,副总大人多少也听过一些,原来是不信的,现在全信了。这老哥估摸着变态的占有欲都强,这人都修练得情欲断绝就死磕家里这一位,可见这是什么份量。你把他的人给动了,不找你拼命的确算客气的。老哥虽然多少都有点同情蓝田,担心这么个温柔体贴的斯文人落这号魔头手上也不知道能活几年,可又觉得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俩口关起门来怎么过日子,他还真管不着。 徐知着急着回去找蓝田,没说几句就走了。 推开房门,徐知着就看见蓝田站在阳台上抽烟,眉头微皱,摆明了不高兴。对于蓝田来说,生气是一项复杂的逻辑推理,他得搞明白自己生气的前因后果,要如何处置平息,极费脑力,也需要时间。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先让我生会儿气,回头再告诉你为什么。 70、 推开房门,徐知着就看见蓝田站在阳台上抽烟,眉头微皱,摆明了不高兴。对于蓝田来说,生气是一项复杂的逻辑推理,他得搞明白自己生气的前因后果,要如何处置平息,极费脑力,也需要时间。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先让我生会儿气,回头再告诉你为什么。 所以徐知着站在窗边看着,愣没敢出声,心中忐忑而又快意。他早就看见了蓝田手腕上那两道红痕,只是蓝田自己不在意,他也不肯去提醒。暗地里,他希望让别人看见,让人知道蓝田是有主的,想让人知道这男人就是这么喜欢他,为了他,做什么都乐意。 虽然赢过施瓦茨这号登徒子实在没什么可得意的,但徐知着还是极其浅薄的高兴了,只是这高兴不能形于色,只能自己默默琢磨着,一点点化开在心里。 “过来。”蓝田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徐知着嗯一声,知道蓝田已经把自己气明白了,认认真真等着听发落。 “你刚刚那么说是怎么意思,他那么侮辱我,你还顺着他说?”蓝田挑起眉。他虽然一向心大,但这次毕竟不一样。人多口杂,风声早晚得传出去,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必然传千里。将来恐怕全缅甸认识徐知着的人都得在背地里笑出一脸淫乱,毫无根据的YY自己是如何跪在床上摇屁股,求徐知着赏几鞭狠的……蓝田一想到这里就气得脑仁儿疼。 “啊?”徐知着故作茫然,无辜地不得了。 蓝田一时无话可说,怔怔瞪着他,忽然又想起方才他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样子,恍然觉得这事儿真是完蛋了,这混小子顶这么张皮,恐怕色情故事编到多出格都有人会信,只要他乐意拿起鞭子,大概也真有人愿意跪下来让他打。 “对不起。”徐知着又连忙道歉。 蓝田气得好笑:“你对不起什么?” “让你生气了。”徐知着一脸的真诚。总之,大王您心里不舒服,就是小的我罪该万死。 蓝田是真拿他没办法,憋了半天,不甘不愿的喊道:“今天这事可不怪我!” “是的是的。” “从头到尾都是你搞的,可你看现在……我以后还怎么见人?!”蓝田陡然有点绝望:“王暮峰将来不会也知道吧?还有方进!!!???” 这事就经不起细想,否则一个串一个全能串起来,方进再知道了,夏明朗也不远了,蓝田瞬间感觉天都灰了。 “不会不会,我一直跟峰哥说,在家是你上我来着。”徐知着再怎么心里乐开花,脸上是丝毫不敢表露的,知道这会儿要笑出来,就不是跪主板的问题了。 “真的?” 徐知着正色道:“那当然。” 蓝田凝眸看着徐知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底的烦躁慢慢淡了去,另一种情愫又涌上来。他不知道徐知着这会儿是心里憋着笑,不敢露出任何情绪,硬绷出了这付样子,只觉得记忆里的画面与此刻重合:即使怕,也想看着,心里怕得要死,又偏偏好看的要死。 大概长相太好看的人都不适合有表情,上天亲手雕出这一张脸,已经是极致,任何一点点变化只能往下损。蓝田想起徐知着眯眼傻笑的样子,委屈的样子,难过的样子……好看的人当然什么样子都好看的,但唯有此时此刻,就像主神舍去千般变化归了他的本位一样,慑人的美。 蓝田倾身过去吻他,唇贴在他的唇上,轻轻碰着。徐知着一头雾水,不知道蓝田这趟火算是发完了没有,也不敢动,只以不变应万变,安静地让他吻着。蓝田贴了一会儿,喘息渐渐 分卷阅读178 粗重,伸手解开自己皮带,顺势坐到床沿,拉了徐知着蹲下,一手按住他的脖子,粗声吩咐道:“帮我!” 徐知着有些意外,抬眸看了蓝田一眼,因为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便还是那不怒不喜的模样。蓝田被他看得蓦然心慌,手指按在温热的皮肉上,止不住的抖。 徐知着却把视线收回,认真看着眼前鼓胀的硬物,少息,探出润红舌尖,隔着内裤舔上柱身。就这么隔靴搔痒般的一点轻触,便逼出了蓝田压抑在喉头的呻吟,他一手撑在身后,万般迷恋地低头看着,连眨一记眼都舍不得。 徐知着又抬头看他一眼,看清了蓝田眼底浓烈的爱欲,心中安定下来。他以为蓝田是想罚他,反而松了口气。蓝田发火有他固定的程序,让他出完气,这事儿就算是了了,他不会没完没了,在同一件事情上反复纠结。 徐知着虽然很少帮蓝田口活儿,心里却并不太反感,毕竟蓝田隔三差五的帮他做这个,如果真觉得折辱,他也舍不得这么欺负人。只是平日里多少有些拉不下脸,蓝田不要求,他也不主动,现在蓝田想要,他也愿意给。 蓝田低头看着徐知着一丝不苛的舔下去,舌尖打转撩拨着滑腻的皮肉,他做得不熟练,却认真专注,甚至因为这专注而显出几分煞气,衬着一张修罗般英挺的脸,诡异而又和谐。 这么个人,蓝田忽然想,让这么个人跪在床前,的确不是一般的满足,大约,除了喜欢,神仙也不能逼他干这个。 “含进去。”蓝田的声音又哑又颤。 “嗯。”徐知着低低应了一声,用嘴唇裹住上头,用力的吮吸。蓝田出门吃饭前刚刚洗过澡,身上没有任何不洁的气味,只有沐浴露残留的一抹竹叶香。 蓝田情动难耐,不自觉地挺动着腰,压抑不住的呻吟出声。他素来有把好嗓子,情欲喧腾时听来尤其勾魂。徐知着听在耳朵里忽然有了感觉,一边卖力吞吐,一边却努力抬起头想看蓝田的神情,想看着他怎样的舒服,怎样沉溺,怎样高潮。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蓝田为什么喜欢帮他做这个,大概喜欢一个人到一定程度,就是看着他舒服自己也舒服。 “喜不喜欢?喜欢吗?”蓝田的手指插进徐知着发里,掌心火热,满手的汗水。 “嗯。”徐知着不知道蓝田在问哪个,但,都喜欢,什么都喜欢。 蓝田再忍不住,手上却不肯放松,尽数射到徐知着嘴里。徐知着一时茫然,有些拿不准蓝田的心思,便耐心等着,等到蓝田的食指颤抖着按到他唇上,喘息命令道:“咽下去。”才依言咽下。 这东西的味道虽然不好,但也不算太坏,徐知着这辈子吃过的恶心玩意儿太多,这还真排不上号。他随手抹了抹嘴角,看见手背上那一点浊液,抬眸看向蓝田,竟探出舌尖一点一点的舔干净了。 徐知着素来觉得哄人就得有个哄人的样子,你想要初一,我就给你十五,你要一分,我给你十成,看你还能拿我怎么办。他最怕就是喜怒无常摸不着头脑,又或者要得太多太贵,他是真心给不起。眼下,既然蓝田想要的只是这么点而已,自然要满足个彻底。 蓝田渐渐平复了气息,却没有动,手指仍然插在徐知着发间,两个人便这样一动不动的互望彼此。徐知着看不透那双眼睛里浓重的情绪,渐渐有些忐忑。 半晌,蓝田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跟了我?” 徐知着一时莫名其妙,有些变了脸色。 好在,蓝田马上又笑了,得意而骄傲的:“你这样的人,当然应该跟着我。” “是啊。”徐知着忍俊不禁:“你多好啊!” 蓝田挑了挑眉,俯身吻住他,舌尖挑动着,一个字一个字吐到对方口里去:“我!当!然!好!” 蓝田已经不记得他还曾对谁产生过这样强烈的占有欲,那种想要毁坏,想撕裂,想揉碎着啃食干净的无可抑制的欲望,那些爱情中非理性却最疯狂的力量。 万幸,徐知着爱他。 蓝田心想。 被施瓦茨闹了这么一场,蓝田固然是颜面全无,徐知着却莫名有些得意。干他们这一行,有些名声绝不能有,有些恶名顶一顶倒是无妨。他这人没有别的毛病,就是一直被人说太温柔,自入行以来,几乎是个人都劝他再凶点儿,但再凶的恶棍也比不上变态。徐知着觉着自己歪打正着,从无路中闯出一条歪路来,从今往后就算再怎么笑脸迎人,想必都不会有人嫌他太温柔。 昨天晚上没怎么折腾,第二天醒得就早,徐知着睁开眼,看见蓝田睡得正香,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去,洗漱干净,走到阳台上舒展四肢,眼角的余光中笼进一个人影,徐知着的眉峰跳了跳,止不住有些烦躁。 “Hi, Zorro.”逐浪山搂着一个近乎赤裸的艳女,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逐先生好。”徐知着双手撑在木拦上,心情有些复杂。自从那天晚上打完电话,他们就没有再联络过,徐知着一直都在猜测逐浪山会在何时出现,要求自己停手,不再追查他。徐知着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跟逐浪山谈这件事,然而……在他所有的猜测里,都不应该是这么个见面方式。 71、 “Hi, Zorro.”逐浪山搂着一个近乎赤裸的艳女,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逐先生好。”徐知着双手撑在木拦上,心情有些复杂。自从那天晚上打完电话,他们就没有再联络过,徐知着一直都在猜测逐浪山会在何时出现,要求自己停手,不再追查他。徐知着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跟逐浪山谈这件事,然而……在他所有的猜测里,都不应该是这么个见面方式。 “你也好。”逐浪山诡秘地笑了笑,在姑娘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姑娘马上娇嗔地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却轻轻软软地跪了下去,拉开睡袍的下摆,俯身贴到他胯下。 逐浪山快意地喘息一声,抬眼看向徐知着,字正腔圆的吐出两个中文字:“帮我!” 木质的栏杆徐知着手下咔咔作响,在他的脸上敛尽了所有的表情,只有一双明润的眼眸在朝阳下映出如火似血的艳色。逐浪山有万箭穿心之感,感觉到猎猎的风从耳边滑过,那是来自异国帝都郊外的朔风,尖锐、刚猛,却极为催情。 徐知着收回手,平静地推开房门,锐利的视线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那些东西藏得不算顶级好,至少耐下性子一寸寸找,都还能找出来,只是,徐知着从来没有过这样防人自觉。 最后徐知着从屋里搜出五个摄像头,涵盖了各种角度,他闭目回想这两天他们都在这张床上干了什么,几乎能在脑子里剪出一段激情四溢的视频来。 “在找什么?”蓝田迷迷糊糊的信过来。 “没什么。”徐知着温和的笑了笑:“我去问问厨房早饭吃什么。” 徐知着感觉到全身的血 分卷阅读179 液像洪水一样拍击血管,让他想要发抖或者咆哮,自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门外平静了十分钟。他曾受过帝国最严苛的特种军事训练,而这些训练最大的意义就是教会他如何冷静的应付危机。 战局总是瞬息万变,战场上从来只有坏事没有好事,对于一切已经发生的……除了面对,别无他途。 几分钟后,徐知着敲响了隔壁那扇门,开门的是另一个姑娘,衣着整齐了很多。逐浪山似乎早就猜到他要来,换了一身休闲衣裤,靠在床边,等着姑娘们给他喂水果,不大的房间里让他挤进来这么多人,颇有几分螺丝壳里做道场的装B感。 逐浪山挑眉看到徐知着站在床边,便扬了扬手:“坐。” “说你的条件。”徐知着平静得几乎有些温和,是他估错了形势,也估错了人心卑鄙的程度,他认了。 逐浪山探身过来看他,明明是仰视,却有种野兽扑食的侵略感。徐知着垂眸与他对视,片刻后,逐浪山笑道:“你帮我一次。” “你做梦!”徐知着静静看着他,声音几乎没有起伏的波动。 逐浪山笑了,他挥了挥手,让女孩子们都出去,然后按下手里的遥控器,暧昧的呻吟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徐知着刻意转身看了一眼,蓝田的双手被束在背后,正胯坐在他身上挺动身体……徐知着微微挑眉,他甚至都不记得他们那天晚上用到过这个体位,又似乎,他的确把什么方式都尝尽了,只到蓝田喘息着求饶。 “还挺好看的,不是吗?”徐知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感觉到指甲嵌进肉里。 “所以……”逐浪山露出不置信的笑容。 “说个我能接受的条件,否则,我也不介意让全世界看着我怎么操他。”徐知着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撒谎撒得连自己都会相信。他在进门前反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让逐浪山看出自己紧张,可话说到这里,恍然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看就看了。 “你是不在乎,那他呢?”逐浪山嘲道:“人可是个大学老师。” “我早就嫌他成天忙来忙去,不知道忙点什么,还不如乖乖到缅甸来陪我。”徐知着毫无表情的脸上刻意露出一丝笑,但因为那通身的煞气,看起来意外的残忍,好像站在尸山血海间冷笑的一尊凶神。 “你他妈还真不是个东西。”逐浪山乐了。 “说个我能接受的条件。” “听说你在查我。”逐浪山故作痛心。 徐知着心里一松,冷硬的说道:“我可以不查。” “那我也可以不发。”逐浪山关掉视频,从床上站起,走到徐知着身前:“我就不说什么会把母带消毁的话了。另外,我得承认,那小子不错,看着挺正经,没想到上床这么浪,够骚够贱,我喜欢……啊!” “嘴巴放干净点!”徐知着咬牙切齿。 逐浪山猝不及防,被徐知着一巴掌抽了个正着,一时头晕目眩,舌间全是血。他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地抹过唇角的血渍,露出意味深长而诡异地笑:“我说我要干死你,你都笑得出来,我说他一句,你就受不了,这么喜欢他?” “我的人,没你说话的份。”徐知着心里发慌,脸上更不敢表露,眼神凶得像两把尖锐的锥子,楞生生扎着人。 逐浪山哈哈大笑,指尖弹了几下,说道:“滚吧,什么时候把事儿办完了,再找我谈,让我相信你真的不查了。” 徐知着的确也呆不下去,他实在也懒得多看逐浪山一眼,像是要逃离瘟疫一样飞快的逃离了这个房间。 清晨的阳光温柔得像情人的手指,徐知着站在这明媚的清风水影间,脑中一片茫然,他从长长的栈道一头走到另一头,看着水鸟们一只只跃出林间,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些零钱,便去服务台买了一盒烟。 徐知着闭上眼,像沙盘复局那样回放这几天的经历,从专业的安保角度,蓝田的缅甸之行漏洞多得就像个筛子,那很正常,普通人的生活总是漏洞百出。 逐浪山给徐知着狠狠的上了一课,让他明白什么叫剑走偏锋,什么叫毫无下限。那人如此简单就翻了盘,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五个摄像头和买信息的一点小钱。徐知着苦笑,笑自己的幼稚与无能,笑这个世界的诡谲与狡诈。 我当时真应该杀了他!徐知着抽完一根烟,不无遗憾的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蓝田一觉睡醒看不着人,才想起某人说要看早饭,竟看到了午饭时分都还没回来,洗漱干净出来找,却发现这家伙正躲在角落里抽烟。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徐知着看见他直觉就是一惊。 “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出来?”蓝田脸色沉下来,以为徐知着还在翻昨天的旧帐。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知着自觉昏头,伸手揽上蓝田的肩膀:“先回屋,公司出了点事。” “怎么了?”蓝田关切的问。 “我可能结了点仇,要处理。德国人那个矿,现在有风声说是有人故意闹事,让我给压了,挡人财路了。”徐知着认真看着蓝田的神色。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蓝田莫名其妙:“是他们请你过去维持秩序,你只是尽职而行。” “是啊。”徐知着心里安定下来:“那帮混蛋就是乱咬。” “会有危险吗?”蓝田有些忧虑。 徐知着拉过蓝田手指,用力握了握,笑道:“要伤我,还是不太容易的。” “得瑟。”蓝田嘲道。 徐知着只是笑,除了这个笑容,他做不出更多的表情。 他们今天坐下午的飞机回曼德勒,明天下午蓝田从曼德勒直飞北京。徐知着本来想安排蓝田住大酒店,现在存了心理阴影,把酒店房间退掉,直接回了宿舍。蓝田倒也不介意,毕竟那地方也不差。 虽然明知道此地保安严密,徐知着还是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房间。蓝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看着他登高爬低的在家里摸来摸去,忍不住问道:“找什么啊?” “我总觉得有蚊子。” 蓝田一下乐了:“那你点个蚊香不就得了?” “你不知道,这地方蚊子特别厉害,蚊香都薰不死它,别回头把你薰死了。”徐知着看着蓝田笑,阳光暖暖地铺进来,明亮里带了一点点微黄,像一团甜蜜松软的蛋糕。 徐知着很感慨,人和人怎么就能差这么多,蓝田是多好的一个人,看着他就高兴,这么好的人,于千万人中让他捡着了,真是福气。 “胡说,朕是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他是昆虫纲双翅目蚊科,都不在一个门类里,毒药都不共用。”蓝田卖弄学问。 徐知着看着他那个张扬肆意的样子,不自觉又想起秦飞,冒冒失失给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蓝田也没怨恨过他,当时日子不好过,也就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默默抽烟。徐知着想到这里才觉得安稳,无何如何,蓝田是个大度的人,他是讲道理的。只要蓝田不会 分卷阅读180 离开他,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徐知着暗自决定把那些肮脏的烦恼都暂时扔到门外,蓝田的假期还有最后一天,一分钟都不应该浪费。 72、 徐知着检查完屋子,一时找不到事儿干,便从保险箱里拿了两把枪出来献宝。枪手多半都爱枪,全球名枪说起来头头是道,徐知着是精打细算的人,长短枪都只入了一把,步枪导轨上加装了名厂出产的瞄准镜,连扳机力都是细细调过的。 枪里没放子弹,徐知着站在窗边教蓝田怎么持枪瞄准,蓝田照猫画虎的学着,可肌肉力量不足,发力不到位,全身都是僵的,看起来便十分的不潇洒。 蓝田甩了甩手臂,十分意外:“没想到那些电影明星力气还挺大。” “他们很多姿势都不对。” “你那时候怎么练的?在枪口上吊砖头吗?”蓝田戏谑道。 “开始吊过,后来就不这么瞎搞了。还是要循序渐进,先做力量练习,力量到了,再研究发力结构。”这些东西是徐知着的老本行,不过脑子就能说出来,便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视线一直停在蓝田脸上,温柔缱绻的,倒像在说什么情话,衬着手里乌黑的枪管,违和又暧昧。 “就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吗?”蓝田不自觉也压低了嗓子。 徐知着略想了想,一手揽过蓝田的腰,从背后贴了过去:“挺直。” 蓝田感觉耳边一阵温热,右手已经被徐知着包进掌里。 “先松手。” 蓝田依言松开手,然后被一指一指的曲起,握住把手,最后十指交缠。蓝田的食指被束在扳机框里,不安的动了动。徐知着的左手又从身后笼上来,用掌心包住他的手背,调整到护木上最恰当的位置。蓝田感觉到热力从背后压过来,触手都是铁一般的肌肉,枪是拿稳了,他的心倒是要颤了。 “注意,看前面。” 蓝田苦笑,这付光景下,要注意只看前面,恐怕有点难度。 “脚,放直。”徐知着偏偏又进了半步,一条腿插到蓝田的两腿之间,足尖轻踢,把他的两只脚摆出稳定的丁字步。 “好了。”徐知着在蓝田耳边说道,唇角似触未触,在耳廓上摩挲着。 蓝田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这怕是好不了了,徐知着腰上已经靠过来,腿间的硬物顶在他大腿根上,硬硬的硌着。 “还练吗?”蓝田乐了。 “练,为什么不练?”徐知着吮着蓝田的耳垂。 蓝田只觉得那一点湿热竟像电流一般,刺激得他几乎想躲,勉强笑道:“你这么个练法,可不能再教别人了。” “我只教你。”徐知着说得认真,双臂收紧,连枪带人搂进怀里:“你陪我练练?” 蓝田转过头,微微笑着:“行啊,那再加点?” “什么?”徐知着笑问。 蓝田在徐知着怀里转身,双手按在他肩上,一步步往前走,直把人推到床边坐下,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束黑绳——这正是前天蓝田牺牲了一件衣服换来的。总觉得扔在酒店里不好,便鬼使神差的带在了身上,蓝田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真的没有一点遐想。 蓝田故意提枪指住徐知着胸口:“你小子也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他轻挑地扬起眉,用枪口压着,慢慢把徐知着按到床上。 徐知着在黑洞洞的枪口威逼下伸手解自己的衣扣,蓝田虽然瘦削,但毕竟高大,阳光在他身后铺出一片金光,仿佛天神临世,威仪不凡。徐知着眯起眼睛往上看,却被光线刺痛,像是有根针细细扎到了眼底。他瞬间想起很多画面,那个永远理直气壮的男人,气定神闲……他就像金色的圣殿与烈艳的火,那样肆意张扬的存在着,光彩夺目。 徐知着忽然发现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想了无数种结果,设下很多方案,甚至在蓝田那里都埋下了伏笔,备着以防万一好应对最坏的结果。但他从来没有……哪怕一分钟想到过:如果万一那些录像流了出去,蓝田的处境会有多难。 北美的学校大概还好处理,北京这边就只能等着被开除了吧? 徐知着想起之前蓝田站在阳台上抽烟,用那样苦涩的声调说道:你知道的,我受不了这个! 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徐知着愧疚的想:即使我现在想到了,我也不会马上告诉你真相,将来,如果真的摆平不了,我也一定会推卸责任装无辜,让你不忍心离开我。 “你干嘛?宝贝?”蓝田看出徐知着神色间的惊惶,颇有些哭笑不得:“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徐知着捉住后领把上衣拽下,用力掷到床下:“那你要不要来?” “操。”蓝田轻轻骂了一句,迷恋而又宠爱。 有时候做爱就像一场演出,需要对手配合,需要气氛适度……蓝田感觉自己被彻底的点燃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徐知着如此眷恋,全心奉献,他就有责任给他一个淋漓尽致刻骨难忘的美妙体验。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性爱,蓝田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只求让爱人舒服。他做得温柔又细致,时刻关注对方每一点神情,轻了就再重点,快了就再慢些,但始终都差那么一点点……徐知着只觉得渴,疯狂的焦渴,他盯着蓝田的眼睛,脑子乱成一团,黝黑的深眸就像一口宁静的井,温润甘美,他明明一直在痛饮,却还是渴得喉咙发哑。 “蓝,蓝田……”他忍不住叫喊。 “叫声好听的。”蓝田刻意停下一拍,欣赏徐知着皱眉时委屈的神气,低声诱哄道:“乖。” 徐知着眼神茫然,似乎是努力在想,僵持片刻,嘴唇翕动,吐出一个字:“哥?!” 蓝田愣了一愣,虽然从年龄上听徐知着叫声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徐知着一直没叫过,他也没想过为什么,现在这种时候忽然叫出来,竟像是别有深意。究竟是怎样的深意蓝田一时也顾不上想,可徐知着竟一发不可收拾,气声压抑的呻吟中一直不断的模糊叫喊,把蓝田一颗老心喊成个糖稀,几乎要做不下去,差点狼狈退场。 蓝田在心里暗骂,老子真是傻了,像这样全为讨好零号的方式他最初也不是没试过,但那时候徐知着的身体还不适应,怎么弄都会痛,也就没觉得特别的好来。再后来,徐知着强势介入床上地盘的争霸。那个青春,那个刚猛,一比一,差点把蓝老大比成个零。为尊严计,蓝田一时头昏跟前特种兵比起了强冲硬撞,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真正的优势在哪里——技术啊! “专心点。”蓝田舍命陪君子,明明不顾及自身感觉的做法,竟也快意盈满,好像随时会失控。 徐知着不停喘息,只觉得下半身完全瘫软,电流从尾椎处流窜出来,走过每一条神经,自脚底到头顶都是热的,身体内部像是有个漩涡在不停的转,把一切都要吞噬进去。 满目的金光,无边欲海,只剩下欢愉。 快意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紧紧 分卷阅读181 的束住他,每一根丝线上都写着蓝田,深深勒进肉里,切肤而入,却没有一滴血,也不觉一丝痛。 徐知着到最后连怎么射出来的都不知道,恍惚间看到蓝田俯下身来吻他,疯狂而热烈,好像要把人吞下肚去的那种吻法。 “真棒,宝贝。”蓝田累得不行,全身是汗,整个人压到徐知着身上,然而瞳膜漆黑,亮得吓人。 徐知着静静看着那双眼睛,唇角微微颤动,末了,又轻轻喊了一声:“哥。” 蓝田微微挑眉,欣然受了。徐知着却像是忽然害羞的不得了,双手抱住蓝田的脖子,不肯抬头。 蓝田大约不会知道,他徐知着这辈子,叫过妈,叫过爸,叫过姐……却从来没叫过哥。好像冥冥有一种力量,让他在最亲昵的称呼中留了个空,就好像前面三个位置都被废掉了,潜意识里,还想给自己留个机会。 他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亲人! 但,一个也够了。 徐知着枕到蓝田肩上,感觉到有炽热的气息洒在耳边。 蓝田低低笑语:“你里面又热又紧,我真不想拿出来。” “那就别拿出来了。”徐知着自然而然地说道。 “不吃饭了?” “不吃了。” “也行,那就在床上跟我过一辈子吧。”蓝田把人紧紧搂着。 “好啊。”徐知着转过脸去吻蓝田的嘴。 他晕呼呼的想,老子还真他妈浅薄,贪吃好色,好逸恶劳,但凡有一点好,就想抓着不放,可是……有谁不浅薄,谁他妈不想过点好日子? 73、 蓝田虽没能跟人在床上过一辈子,但还真过了一好阵子,到最后真是筋疲力尽,连头发丝儿都酸了。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风流鬼,这如斯佳人,俊美无俦,低低一个眼神抛过来,还要神志做什么?留着节操可以当饭吃吗?说不得,拼了! 蓝田感觉自己真是拼得彻彻底底,连渣都没剩下。 “行,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蓝田失笑。 徐知着抬起眼来看他,不解。 “我连下个月的存货都让你掏干净了。”蓝田笑道。 徐知着转了转眼珠,似乎若有所思,蓝田陡然感觉到一丝压力:“你不会是……想?” 徐知着笑了:“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学坏了。蓝田垂泪。真不可爱,做爱的时候多乖啊,让干嘛干嘛。 第二天早上,徐知着如常地带队去训练,蓝田躺在床上暗暗心惊,好在早餐入坐时还是皱了皱眉。蓝田马上很不要脸的拍拍大腿说:“来,哥喂你。” 徐知着看了一眼,一个眼色把登恩赶出去,居然真坐了过去。 蓝田又是开心又是意外,捏着徐知着的下巴问道:“你说,要让他们看见你这样子,会不会给吓死?” 徐知着心里一惊,眼神猝然一利,又和缓下来,舒舒服服地靠在蓝田怀里哼道:“管他娘的。” 蓝田哈哈大笑,喝下一口咖啡,低头喂过去。 虽然是老梗,但老梗有老梗的好,大俗即大雅。就这么缠绵之极的吃完一顿早饭,徐知着把桌上的宽皮带往腰上一束,轻轻松松地从二楼跳下。蓝田看惯了飞檐走壁,这会儿已经不惊讶了,收拾好行李,便坐在操场边看徐知着训人,越看越是眼热。 徐知着在操场上和在蓝田跟前完完全全是两个人,一个是铁面修罗,一个是纯情少年。 蓝田一想到他这双利目昨天晚上是怎么依恋的瞧着自己,这紧抿的双唇是怎样吮吸自己,此刻厉声斥责毫不容情的嗓子会怎样动情的呻吟,便脸红心跳,情动万分,还好昨天存货清得干净,有心无力,不至于硬在当场。 我的娘哎!蓝田暗暗心惊,我这是遇上了怎样一个尤物! 蓝田心想今年回老家一定要好好上支香,祖坟的风水有点太好了。 午饭还是在徐知着屋里吃的,特别交待过要清淡,但口味仍然一般。徐知着是不挑食的人,反倒是拿了个柠檬叶逗蓝田吃。蓝田一时色令智昏嚼了一片,顿时一张脸皱成一只核桃。徐知着眯起眼,连忙用手去接蓝田吐出来的暗绿色碎叶,一边把水递过去。 蓝田漱完口,一本正经的教训:“不是个好人。” 徐知着嘿嘿笑,不否认。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喜欢这个人喜欢得要命,舍不让任何人碰他,却又总想欺负欺负,看着他无奈也好,惊骇也好,露出种种表情,再赶紧哄回来。 “我说,下次再来,你就给我安排一个景点就成了。”蓝田笑道。 “唔?” 蓝田凑近一些,神色有些暧昧:“你在操场边上给我安个凳子,白天我看你操人,晚上在床上操你。” 徐知着离开床脸皮就薄了很多,听得脸上发烧,耳根便红了起来。蓝田在他耳垂上一吻,开怀大笑。徐知着看着蓝田明亮的笑容,想起之前王暮峰问他,你跟蓝老师到底谁是老公,谁是老婆啊?徐知着想了半天,回道,说不好。 的确说不好,蓝田是他想要保护的妻子,也是他需要依靠的丈夫。 送走蓝田,徐知着把心底的柔情收藏好准备干正事。虽然他答应了逐浪山不查,但事实上,他不光是要查,还要更好更深入的查下去。这江湖是另一种战场,只有兵精粮足,手握足够的筹码你才有和谈的资本,对于这一点,徐知着非常明白。 反正训练有方进带人帮他顶着,徐知着把过去逃掉的应酬一一拾起,甚至专门余出一笔钱贴补亲信,给自己拢人。这件事无论怎么了结,他跟逐浪山都得撕破脸。这人虽不是缅甸首富,不能只手遮天,也毕竟是名门望族,一方豪强。徐知着没有太多时间给自己攒人脉,只能通过杨北川联系上了公安部在缅甸的人。 与总参的放养不同,这些年为了打击犯罪,公安部在缅甸深耕多年,在缅北更是混得人脉精深。徐知着毕竟是中国人,事到临头,还是组织上最靠得住。 邓峰收到消息说徐知着要请他吃饭时,甚至有点点期待,当然,这也没什么,这人红得实在太快太暴力,总是引人好奇。之前他们也想过要招募他,只是总参二部快了一手,现在兜兜转转又搭上线,邓峰便觉得这就是命。 邓峰不信鬼神,但在缅甸呆久了,多少都有点信命。表面上,他是个富足的玉石商人,实际上,从他手里流向佤邦的军火一点也不比他贩出来的玉石价值低。 徐知着把邓峰约在四特的一个娱乐城里,他到得早,正站在窗边盘算心事,邓峰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徐知着下意识的回眸一眼,邓峰微微愣了一愣,笑了。徐知着马上也浮出笑意,伸手迎上去:“邓先生好。” “叫我疯子。”邓峰一边伸手,一边大力拍打徐知着臂膀,感觉到坚硬的肌肉在掌下弹动,暗暗估计这看起来瘦削的男人隐藏在衣料下的强壮。跑江湖的男人都喜欢汉子,邓峰笑道:“真结实啊!” “你也不差啊!”徐知着 分卷阅读182 也笑,这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戴一付黑框眼镜,寸头,生得黝黑高大,五官平实,只是脸上肉厚,便看来有几分憨气。 邓峰拉开椅子坐下,歪着头打量了徐知着几眼,露出戏谑的笑意:“难怪。” “难怪什么?”徐知着诧异,他没料想邓峰是这么个人,当然,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徐知着一向宽容。 “真他妈帅!” 徐知着笑了:“过奖了。” “哎,”邓峰凑近一点:“我这边有你的八卦要不要听?” “说。”徐知着也爽快。 “我听说你是,嗯,那个……那叫什么来着,S?虐待狂?” 徐知着脸色微变,心跳却是停了一个整拍。 邓峰看他的神气,忽而顿了一顿:“怎么,你自己不知道?我上次去曼德勒,哎哟,传得那个热闹。” 徐知着顿时醒悟过来,知道还是Tom那一出,与逐浪山手上的视频无关,便笑道:“是嘛?主要是……这事我已经听过好几个版本,我不知道你在说哪个?还是不是我最初搞出来的那个。” “你小子,够可以的。”邓峰自顾自洗杯倒茶:“不过,你帮我赢了一千块,我得谢谢你。” “唔?” “我跟人打赌。我一哥们说你是被陷害的,我说这消息是你自己放的。” “为什么?”徐知着眸光一闪,他知道邓峰是公安部的线人,却不知道此人是缉毒警出身,生就一双钛合金条子眼,满脑子犯罪行为心理,只是后来查案子受了重伤,身手不再灵活,才转行干起这一路,但是金子怎么着都能发光,照样干得风生水起。 “怎么说呢,你看,就我们这种糙老爷们,要是有妞缠人,再怎么不好下手,心里是舒服的。但你嘛……早就被缠烦了吧?”邓峰笑得意味深长。 徐知着回过味来,知道这是变相在嘲自己招蜂引蝶,倒又不好反口说你猜得不对,我其实不是因为这个。他想了想,索性顺着邓峰的意思抱怨道:“没办法,是挺烦的。” “你小子。”邓峰大笑:“小心我揍你。” 徐知着看着他笑,脸上也浮出轻松的笑意。 三两句就能打开局面,好像相识多年的密友,徐知着暗暗有些佩服,果然是跑江湖的人材,一等一的特工,不像他们这些军人,再机灵也是有限。 既然话都说开了,徐知着便开始向邓峰讨教办法,他把绯色纠葛抹干净,大略说了自己与温盛之间的恩怨。邓峰听完叹了一声:“你查他,是你不对啊。” 徐知着没反驳。 “但既然查了,也就只能查下去了。” “你说的是。”徐知着附和,知道邓峰乐意帮这个忙。 邓峰在缅甸混了十几年,三教九流的人手比徐知着足,办事的路数也比他清。徐知着说完细节,等着邓峰开价,虽然大家都算党国的人,但这无关党国的私事还是要有来有往的好。这汉子一路爽朗,到这会儿居然扭捏了,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有几个兄弟,要找工作。” 徐知着瞬间会意。 过了一些日子,有几个人打着疯子的名号过来投奔。徐知着不动声色的把人收下,稍微试了试,反而有些疑惑,因为素质很高,徐知着当然什么都没有多说。 74、 蓝田远在千里之外,开始隐约感觉到徐知着有心事,那种暗藏着的,盘踞在眼角眉稍的疲惫,唯一直观的表现在于徐知着开始变得有选择,不再事无巨细的跟自己说他的工作与应酬,某些时候你会感觉到他跳过了一部分时间,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空白。 本来,蓝田是不可能发现这些的,毕竟谁在谁面前都不可能是透明的,但偏偏徐知着曾经对他彻底敞开过一段时间,两相对比,就比出了差异。 蓝田安慰自己,大概是工作太累了,没了新鲜感,自然不会像原来那样事事报备。 术业有专攻,疯子办起这种查线索的事儿来比徐知着牛B了太多,没多久就给他送来一个大邮包,里面装着一些名单,照片,对方的组织结构还一些证人录音的证词。 这包东西拿到法院发起一场指控自然是不够的,但交给媒体已足够引起一场风暴,让明眼人心里一惊,再若无其事的冷笑几声。考虑到德国佬们被这事儿耍得不轻,想必不会太过善罢干休。 徐知着把大部分证据复制好,寄了一份回麒麟。夏明朗现在是总瓢巴子,寄给他的东西没人敢截流,大队部意思意思在他办公室时拆一下就算了。而,一样东西只要落进夏明朗手里,就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拿出来。 徐知着做好这一切,打电话给逐浪山准备摊牌。逐大爷的反应很快,当天晚上就给他邮箱里送来一小段视频。徐知着反复看了足有三遍,莫名的情动。蓝田的皮肤白细,与他简直不像一个人种。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对比越发明显,赤铜为骨,白玉作肉,十分的催情。 会面的地点安排逐浪山在曼德勒的一处度假庄园里,徐知着不想惊动太多人,独自驱车前往。跟在甘约身后被领进大厅,徐知着下意识的视线一扫,看到逐浪山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身边坐了两个黝黑瘦削的男人,似乎正在聊什么,气氛十分热烈,就连逐浪山转头看来的那一眼都是欢快热情的。 “逐先生。”徐知着微微点了点头,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准备好了,他打算认这个怂,向逐浪山好好道个歉,以后再也不管这些大人物的闲事。 逐浪山盯着他看了几秒,一言不发的起身向他走来。 ?徐知着挑起眉。 逐浪山嘴角带笑,站在徐知着身前略停了一拍,抬手就要摸到他脸上。徐知着终于醒悟,心里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半身后仰着退开一步,背后有两只手搭到他肩上,重重一握……徐知着大惊,下意识就要反抗,两条黑影从逐浪山身后窜出,一左一右架住了徐知着飞踢的腿。 徐知着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也只是个人,经不起四个顶级泰拳手的联合绞杀,不过一呼一吸的工夫,全身上下所有的大关节都被锁死,双脚拖离地面,连一点挣扎借力的余地都没留下。 逐浪山的手掌终于落到徐知着脸上,极为亲昵的轻轻拍了两下。 “逐先生,你这是什么……”徐知着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后颈针刺般一痛,顿时惊骇之极:“什么东西?!” 逐浪山微微笑了笑,一双灰蓝色的眼珠子在灯光下格外的空洞无情。 徐知着用尽了全力挣扎,四肢却越来越重,好像整个人陷入泥沼中,眼前迅速变黑,最后忽得一下,沉入透不过气来的浓黑深海,再无意识。 逐浪山凑近吻了吻徐知着的嘴唇,笑了。 “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甘约收起针管,抹掉额头的冷汗。够悍的,差点没按住。 “有两个方案。”逐浪山摸着下巴:“要么,我嫁给他当老婆;要么,我杀了他喂狗。” 呃???甘约脸上一僵, 分卷阅读183 饶是见惯了逐浪山不靠谱的行径,也茫然了。 徐知着从来都不是那种一觉睡醒时能毫无防备的睁开眼睛的人,后天的训练更是强化了这一点。所以当知觉一点点回拢时,徐知着一直克制的保持着呼吸,平心静气地放出五感,去感知这个周遭的一切。 空气里有山野的味道,水汽浓重,应该是湖边;耳边没有虫鸣,却有呼呼的风声,远处传来飞鸟在林中扑翅的声响,所以应该是白天。 窗开着!? 徐知着心中一喜。 他试着翻了个身,发现身体很重,但并没有绳索之类的束缚,似乎只是残留的药力在控制他的发力。他便没有再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药力消褪。 四下都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徐知着才听到一声轻响,一点点木片烧焦的干香味弥散开来,随即送来了烟草浓厚的香气。 这屋里有人!! 徐知着心底又是一沉。 地板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徐知着感觉自己好像正睡在地上,每一个脚步都响在耳边,无比清晰的传递过来,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出对方的位置。 一点热息带着烟味被吹到自己鼻端:“你是在等我吻你吗?” 徐知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寄希望于自己对麻醉品高度耐受的身体能让对方做出错误判断,没想到…… 徐知着缓慢的睁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吵醒似的,视野中的一切都不让他惊讶,一个不大的房间,宽阔的落地窗,窗外是布满密林的山谷,远方有一片湖水,正粼粼泛着波光。 徐知着视线上挑,望进逐浪山眼底,浅色的瞳孔有时会让人感觉没有焦点,近而有种无情的错觉。不过,逐浪山此刻背着光,瞳仁中暗灰的成份变得饱满起来,却越发显得邪恶。 逐浪山悠闲地坐在床边的草垫上,抽着烟,嘴角还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 “为什么?”徐知着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怎样的僵持与对峙自己都占不到上峰,索性直接开口,而且他是真心困惑。 “为什么什么?”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过结还没有深到这个地步。” “唔。”逐浪山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问道:“如果我离婚的话,你会娶我吗?”逐浪山的中文带有浓厚的口音,把那个娶字咬得格外清楚。 ????? 即使在这样剑拔弩张地危机时刻,徐知着仍然被这句话震惊到愕然,一脸崩溃地反问:“啊?” 逐浪山挑了挑眉:“如果我放了你,你会像你原来承诺的那样帮我吗?” 徐知着渐渐有了一些了悟。 “你说你只是想找个无聊的男人帮你守着家,你说你不喜欢上床,你说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在一起,你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说你会帮我!”逐浪山弹去雪茄头上的灰烬,气定神闲地抽了一口:“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我最伤心的不是你骗我,而是我居然相信了你。” “逐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徐知着脑子里急转,语气越发谦卑柔和。 逐浪山忽然一笑,凑近一点俯视徐知着:“我们之间会有什么误会?” 徐知着凝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翻脸骂道:“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明知道是我的场子你也去砸?你办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呢?” “宝贝儿,如果不是你的场子,我都不用安排那么多人手。我给了你漂漂亮亮去失败的余地。当然,OK,你有本事,你要扬名,你跟我说一声,我趴下来让你踩。”逐浪山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狠毒的笑容:“但你不应该查我。宝贝儿,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正也不行,反也不行,徐知着几乎有些绝望:“所以呢?你就为了这个要杀我?” “是不至于。只是,可以预见的,你会越来越不好对付,你我之间的仇会越结越深,所以我不如趁现在就动手,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妹! 徐知着在心里暗骂,估计他现在猛扑上去劫持逐浪山逃生的可能性。 逐浪山低眉看了他一眼,从床边站起,戏谑地笑道:“要玩儿玩儿吗?” 徐知着用力握拳,发现连手指都不能完全握紧。 “看来是不行了。”逐浪山遗憾地耸了耸肩,转过身去贴在门边,微光扫过虹膜,铁门应声而开。 75、 逐浪山出门看到甘约正等得着急,便抬手揽到对方的脖子上:“有什么情况?” “警察过来问了问。” “你怎么说的?” “我说人早就走了,把门口的监控交给他们带走了。” 逐浪山挑了挑眉,笑道:“行,就这样。另外,帮我给茂赛塞笔钱,就说他是我最喜欢的,一手捧出来,老子爱他爱得很。” 他转身往楼上走,甘约紧追了一步跟在他身后,有些迟疑的说道:“我总觉得……” “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逐浪山一步步上楼,一句句说出理由,声音平缓而镇定,完全不像一个轻挑的疯子。 “他软硬不吃,不好收买。” “吴丹莫很赏识他。” “有他在,TSH太厉害,以后做什么事都会不方便。” “他以后会更不好动。” “既然早晚要坏事,不如趁现在,他还没什么根基。” …… 还没走到楼顶,甘约已然被说服,反而急匆匆地问道:“那不如……” “再等等。”逐浪山打断他。 “为什么。” “有点舍不得。”逐浪山笑道:“让我再玩会儿。” 甘约叹气,但自己老板的脾气自己知道,解释到这一步,就是心里已经有谱,外人难以动摇了。 “关照一下泽英,把人看好。”逐浪山提醒道。 “都下了这么重的药了,我看他连跑都跑不起来。”甘约不以为然。 “难说哦!”逐浪山露出玩味的笑容,简直有点要看好戏的意思。 甘约一脸的头大,连声应诺道:“我这就跟他去说。” 逐浪山兴致勃勃地看着甘约走远,伸手推开门,门后是一个宽敞的书房,迎面一大片落地窗,窗前摆了一张巨大的柚木书桌。一个干净纤瘦的少年正在书架边卖力的整理书目,看到逐浪山进门时微微红了脸。 逐浪山仰身坐到小羊皮精制的转椅上,曲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指向自己两腿之间,男孩儿乖顺地钻进书桌底下…… 逐浪山悠长的叹了口气,视线飘向窗外。最近他特别喜欢这种没骨头的少年,柔弱无知好哄,只要花一点小钱,连宠带吓的,就能哄得十分顺服。 舒服! 逐浪山一手按住男孩儿的后脑,掌心搓揉着柔软的发丝,挺身一下一下往深处顶。少年发出呜咽难耐的鼻音,却不敢挣扎,双手虚握着拳头,抓住了逐浪山的袖子。 逐浪山动了一会,把人放开,竟 一脸怜惜地问道:“累了?” 男孩儿红着眼圈点头,一双眼睛像猫一样圆亮,睫毛浓密卷曲。缅甸西部人种混杂,不再是纯粹的黄种人面貌, 分卷阅读184 混了印度那边传来的血统,偶尔会有人拥有闪族人的眉眼。 逐浪山指着沙发说道:“跪过去,把后面弄软了叫我。”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少年暧昧的呻吟与男人畅快的喘息。 逐浪山发泄完毕,一身清爽,全身都放松下来,被人伺候着换过衣服,穿了一身松垮垮的圆领布衫和暗色细格笼基。他先去楼下吃过饭,再慢慢踱回卧室里。 这是温盛家族深藏在掸邦高原的深处的山庄,此地易守难攻,是家族自古以来的根据地。逐浪山现在住的这间更是造在半崖上,上下都只有一条路,是逐浪山最喜欢的一个窝。他这个人个性古怪,书房里常常搞得一室淫靡,那张大桌用来办事的时候远多过办公。卧室里却是陈设简单,干干净净一张大床,四壁雪白。 逐浪山躺在大床上,拿了遥控开电视看,整面电视墙都亮起来。逐浪山兴致盎然的把频道切进监控里,在百来个摄像头里找到想看的那一问。 徐知着靠在窗边站着,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还会站多久。逐浪山看了一会儿,把那间房里上下高低每一个摄像头都开启,一格一格的画面铺满整个电视墙。 徐知着一直都不动,逐浪山渐渐觉得没意思,操作一个摄像头转了转角度。徐知着果然转头看了一眼,问道:“有人在?” “是我。”逐浪山笑道。 “饿了,管饭吗?”徐知着问道。 逐浪山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里凑了一盘残茶剩饭,米饭装在纸碟里,辣酱用纸杯盛着,没有餐具,就这么提在手里拿了过去。徐知着直接用手抓白米饭吃,一声都没有抱怨。 只是第一口白饭咽下去,干枯的胃袋一阵痉挛,徐知着微微皱眉扛过去,漠然问道:“我饿几天了?” “两天吧。” 徐知着吃到胃里不痛了就暂时停下,一点也没去碰辣酱,像是担心食物的香气会诱惑自己犯错,反而把杯子从窗口扔了出去。逐浪山抽着雪茄在旁边看着,口里吞云吐雾。 徐知着抹抹嘴,看了一眼,问道:“有烟吗?” 逐浪山抽的是顶级巴西雪茄,这玩意儿保管复杂,最好一直放在雪茄箱里,所以拿出来抽时只有一根。逐浪山连兜都没摸,直接把手上那根递了过去。徐知着顺手接过来,满不在乎地抽了一口。 “屋子不错。”徐知着手上划了一圈:“之前用来关谁的?” 逐浪山笑了:“我老子当年造出来关我的。” 这屋子的确不错,乍一看只是普通的日式风格,但仔细查验过就能发现,这屋里没有一点凶器。在高手眼中,日常生活里藏了太多可致人死命的东西,小到一根牙签,大到一条长凳,但这间屋里什么都没有,连杯子都是纸做的。窗玻璃是防弹的,四壁和大门加装了钢板,就连唯一一扇用来透气的钢窗都用实心钢管直接浇铸在水泥里。 说句不好听的,被关到这里,别说伤人,连自杀的余地都没有。 “至于吗?”徐知着讶然,这人得多不着调,才能招得亲爹给他造这么一间屋? 逐浪山偏头看着他,总觉得有点奇怪,想了一会儿终于悟了,这种反客为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地方虽然住得不错,但你是阶下囚,我是大老爷,你的小命现在在我手上,你这副拉家常的架式是怎么回事? 徐知着默默抽了两口烟,又挑眉看了一眼,笑着问道:“你喜欢我?” 逐浪山又乐了:“你才知道?” “对不起,之前没当回事。”徐知着这声对不起说得真心实意,但多少也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谁会把逐浪山的喜欢当回事? 所以连逐浪山自己都大度的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原来也不当回事。” “那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 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逐浪山靠在窗边笑着:“等我玩腻了。” 徐知着没有暴躁,没有绝望,没有消沉,甚至都没有发怒,他所有的反应都与逐浪山预想得不一样,这让他感觉尤其兴奋。然而,徐知着永远都是这样不可捉摸。这种令人眩目的迷惑是最让他着迷的部分,这个男人就像一场悬疑剧,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看来,我手上的东西是没用了。”徐知着笑道。 “嗯。”逐浪山笑得无赖:“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想法儿扛过去。” “那你手上的东西,也不必用了。” “那可不一定,没准可以用来……让他陪我睡一觉什么的。”逐浪山笑嘻嘻地盯着徐知着的眼睛,却十分意外的没有从中看出怒气。 “你这个办法不好。”徐知着若无其事的说道:“他那个人吃软不吃硬,你长得也不差,直接上没准就成了,你要敢威胁他,他倒是能跟你拼命。” “噫,你不是说你男人不能出轨么?” 徐知着吐出一口烟雾:“我死都死了,他还有什么出不出轨的?” “你觉得我一定会杀你?” “你不会吗?”徐知着偏头看他一眼,笑了,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种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风情。这眼神是门技术活儿,即使天生长得好,硬件能过关,软件也要能跟上才能笑得好。这要放在两年前,徐知着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可眼下跟某个风骚的男人混久了,该学的不该学的基本也全学会了。 逐浪山眼神变了变,居然有些紧张。他曾经见过的徐知着都是简装版的,陡然见他耍起花活儿,心里居然没底。 徐知着看他这种反应,心下一沉,嘴角却更挑了起来。 76、 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关起来,通常只能是为了三件事:1、杀。2、奸。3、钱。 逐浪山色令智昏,只是想想把他抓过来奸一奸,这念头在徐知着麻药还没退尽时,脑子里也是闪念过的,但等他自己能站起来,站在山风里吹了半晌,也就慢慢清醒了。逐浪山虽然混蛋,但毕竟不是傻的,这种事他之前都没干过,现在就更不可能。 所以,只有杀! 徐知着脸上轻松,心中锐痛。因为他最怕死,麒麟出身的男人都怕死,而且只怕死,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死一切都还有可能。 人生除死无大事,生死面前,万事皆浮云。 “为什么?”徐知着眼神专注,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泛出淡淡的金光。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逐浪山脱口而出。 徐知着哂然一笑,抬手撩开烟雾,凑到逐浪山唇边一碰,他反应太快,动作太流畅。倒把逐浪山吻得一愣,等唇边流过温热的气息,鼻端嗅到熟悉的烟味,人已经退了,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他过来,大约只会觉得唇边掠过一阵烟气。 一个似触非触的吻,痒到骨头里。 逐浪山眨了眨眼睛,眼中流过一抹锐光。这句话是他的口头掸,随随便便就说了,也没指望会有回应,但眼下徐知着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好,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也好,总之 分卷阅读185 ,这是一份太过新奇的诱惑。 逐浪山手指贴到徐知着脸侧,眼神灼热,气息暧昧地说道:“太轻了。” 徐知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有人告诉过他,这个角度这点笑容,最诱人深吻。逐浪山按捺不住的贴上去,手指钳在徐知着下颚,防着他一时翻脸,咬下自己半截舌头。 徐知着感觉很奇怪,同样的动作,换个人竟会有这样的分别,他在近处闻到蓝田的气息都要迷乱,可现在逐浪山一条舌头探到自己口中翻滚,你来我往纠缠得热闹,却只像是含了一块热腾腾湿淋淋的软肉。 没有情动,甚至也不觉得恶心,反倒有心情施展技巧,把蓝田教过他的花招一样样用起来,舌尖相碰,纠缠,吮吸,扫过齿列和上颚……逐浪山气息渐重,忽然退后看了一眼,只停了一拍又扑上去,徐知着被他撞到窗玻璃上,后脑重重震了一下,便感觉到一只手已经顺着自己的腰侧摸了上去……这是一只粗糙的手,指尖上带着枪茧。 徐知着顿了一顿,一条腿挤到逐浪山两腿之间,一手扶到逐浪山肩上,自腰腹发力,使出全身力气,又把人反压了回去。 逐浪山闷笑了一声,后脑枕在透明玻璃上,眼神兴奋而迷恋。两人火热的视线在半空中一碰,又吻到一处,噬咬一般,彼此都不容情,牙根发痒,追着口中的软肉不放。 徐知着硬压着逐浪山不让他动,像是生怕再被他翻过去,挟烟的左手从逐浪山的肩头一寸寸摸上去,从颈侧到腮边。逐浪山蓦然感觉到眼眶一烫,眼皮灼得生痛,惊骇之下居然忍住没有睁眼,抬手把两支手指垫了进去。上等雪茄烟保存得湿润柔韧,逐浪山试图硬折,居然一时没能折断,雪茄烟炽热的烟头烧灼皮肉,结结实实的被徐知着按在逐浪山指尖上。 然而徐知着现在受药物所制,全身劲力比一个普通女人大不了多少,玩儿命也就只能这么一击。逐浪山咬牙忍住痛,反手一刀砸在徐知着肩上,右膝极其凶狠的撞了上去。 徐知着闷哼了一声,从逐浪山手下滑出,一头栽到地板上。 一个人能扛揍完全是靠肌肉绷着,徐知着现在全身肌肉难以收缩,无法发力,逐浪山这一记膝击就等于直接顶在内脏上。徐知着只觉得一刀破腹都没有这种痛法,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捣成了碎肉,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的冷汗直冒。 逐浪山的眼皮被灼伤,眯缝起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表皮已经完全被烫烂了,鲜红的血肉上沾着黑灰色的烟烬。可是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居然也不觉得恼怒,反而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是我用来开门的那只眼睛。” 徐知着勉力翻过身来,仰面看着他,唇边露出一抹淡笑。 “你把它毁了,如果他们要救我。”逐浪山四下看了一圈,视线落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他们就只能把这里打碎了。” “你觉得这样,你就能逃出去了?”逐浪山诧异。 徐知着动了动嘴,几乎是用气声说道:“机会。” “也是。”逐浪山看着窗外:“多少也算个机会。可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我怕晚了你就玩腻了。”徐知着笑道。 逐浪山愣了一下,马上回过味来,是的,再过几天,谁知道他会怎么想,说不定他就玩腻了,觉得烦了,如果抓个活口太难,说不定就让人直接杀了;但今天,至少今天如果就这么让人跑了,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茫茫林海,抓一个死人和抓一个活人的难度,可就差太多了。 逐浪山觉出一丝寒意,那是只有真正游走在生死之间的猎手才会有拥有的果断与狠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把命押上去赌一把,偏偏让你无话可说,也无可奈何。 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谁都温和,实则心狠手辣,抽冷子给你一刀,真是又痛又爽。 “你倒是不怕。”逐浪山蹲下身去。 “怕啊,怕死了。”徐知着眼中带着点笑意,任由逐浪山伸手过来解自己的衣扣,指尖的鲜血在他胸口抹出一道湿痕。 “给点反应啊?”逐浪山伸手拍一拍徐知着脸颊。 “我又不是个娘们,你还指望我为这种事要死要活?”徐知着笑了。 逐浪山失笑:“那你当年那个拼命的架式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徐知着微微抬起身,居然露出一个认真的表情:“好好的,谁也不想踩到狗屎。” 逐浪山脸色微变。 “不是说这事儿有多可怕,主要是恶心。” 逐浪山觉着自己有点生气,他不怕徐知着骂他无耻变态,但他还真有点听不下“狗屎”这两个字,这话听着实在太不威风了。他把人扣下来,是想最后爽两把,不是为了让徐知着占尽上风的。 逐浪山沉下脸:“所以,为了活命,就算是狗屎你也得吞了。今天把我伺候好,我今天保证不动手。”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渐渐微笑,眼中流出一丝迷蒙,居然探出舌尖触上逐浪山指尖的伤口。逐浪山身上一震,虽然明知道此人每一个眼神都暗藏杀机,但还是忍不住欲望翻涌,几近迷醉。 或者,正是那一分杀机才显得他格外不凡,就像与死神舞蹈,让你渴望能逼着他低头,充满了虚幻的成就感。 徐知着轻柔的舔弄着那个新鲜灼出的伤口,渐渐将其含入口中,动作与神情带着情色的暗示,有种诡异的美,却又因为眉间那一丝凛利让人不敢沉迷。 逐浪山莫名的紧张,甚至说不好是因为情欲还是恐惧,又或者兼而有之,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已让他汗透重衣。 够爽!逐浪山心想,这人就是这样,够劲,够炫,跟谁都不一样,无与伦比的。 逐浪山一直绷着劲,手臂的肌肉泛出酸来,微微颤了一颤。徐知着弯起嘴角,把那两根手指吞到喉头,然后毫无预征的一口咬下去,逐浪山连忙收手,还是慢了一步,被烟头烫过的伤口本来就脆弱,硬生生被啃下两块肉来,伤可见骨。 十指连心,逐浪山惨叫了一声,一脚踏向徐知着胸口。 徐知着毕竟力不从心,拼尽全力闪开这致命的一脚,却被逐浪山顺势抽出的一脚飞踢踹了个正着,整个人离地飞出去半米,又重重砸下来,全身骨头摔得卡卡作响。 逐浪山这一脚踢出去才觉出后悔:妈的,可别真踹死了! 当下,连手上的伤都顾不得细看,连忙用左手去探徐知着颈边的动脉。 还好,心跳得剧烈又强劲。 逐浪山呼出一口气,伤口疼得他心烦意乱,鲜血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 虽然他把人打了个半死,却隐约觉得,这一仗他似乎是输了。 77、 徐知着其实还远没到要晕菜的地步,但既然有那个机会,装一装晕也很不错。他不知道逐浪山为什么起的杀心,却知道他为什么现在不动手。 因为还没玩儿腻。 分卷阅读186 这是句实话。 所以只要逐浪山觉得自己还没腻,还没有真正占到上风,没有赢到没味儿,他就暂时不会死。然而,无论怎样活着都比死了好,活着才有机会,各种机会。 逐浪山开了门让人进来收拾,庄院里的管家算得上半个军医,对各种外伤很有经验。 老头儿躬身进来看了一圈儿,一脸的无奈加不以为然。逐浪山知道他绝对是误会了,又不好意思说是地下躺着那位先行勾引再下狠手,老子只是被动陪玩,只能闷声不吭的竖起两个指头让人上药包扎。虽然是小地方,但伤得着实不轻,连缝合的余地都没有,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尖上活生生被剜去两块肉,白骨隐现。 逐浪山从小练泰拳,个性坚韧,而且酷爱冒险,大小伤从来没落下,所以此时此刻也就是紧紧皱了眉,眼神乌沉沉地盯着徐知着。 老管家把逐浪山的手指包好,又把徐知着翻过面儿来查看了一番,压低了声音,用那种想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的调子温吞吞地说道:“你也留点手。” 逐浪山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不想马上把人给弄死了,这两天就忍一忍。”老头儿只能再添一句。 逐浪山一愣,脸色顿时大变。老管家以为逐浪山是色欲难弃,神色越发不好看。逐浪山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搞不好闹了半天,这哥们儿难道是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就为了……??逐浪山瞬间有点哭笑不得,又不能一盆凉水把人浇醒问问。毕竟徐知着鬼话连篇,真假莫测,问也问不出个名堂来,只能啧啧叹了两声,扭头走出了房门。 徐知着从微眯的视野中看到门口站着的守卫,视线在老头儿手指尖上转了一圈,暂时打消了劫持人质的念头,逐浪山那两下也是真没留情,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 蓝田,徐知着在心里想,他已经失踪三天了,蓝田得多担心?! 徐知着半夜吐血,老头儿隔着送饭的小门看了一会儿,谨慎地敲响了逐浪山卧室大门。逐浪山伤口疼,正睡得半醒不醒,烦躁不安,听到消息愣了几秒,披着睡袍直接下楼。 扫开门,逐浪山一把把徐知着从地上拎起来:“我他妈不管你是装死还是真死,总之我是不会把你送医院的。你要真扛不过去,我就剁了你喂狗。” 徐知微微睁开眼来看他,好好端被人狠揍了两顿,无论装不装死,虚弱是真的,漆黑的头发沾在汗湿的脸上,唇间抿着血,眼眸上蒙着水,在灯光下显出水晶珠似的茶金色,泛着柔软的金辉。 逐浪山虽然是个混蛋中的混蛋,看在眼里也不免有点心软,就算是平时花钱买来玩儿的小家伙,如果在床上给他这么个脸,他也得停下来问问是不是疼了。 更何况,这是徐知着。 然而,正因为是徐知着,这柔弱撩人的表情背后,便更有了另一番深意。这个男人是一头狡猾的豹子,就算牙尖带血,好像随时要断气,也能一口咬断你的脖子。而这正是逐浪山难以自拔,为之着迷的地方……这真假难辨的伪装,捉摸不定的心思,温柔谈笑间杀戮无情的狠辣。 “你信不信,你再这样子,我就找几个男人来轮奸你。”逐浪山压低了嗓子,贴在徐知着耳边威胁。 “来啊。”徐知着弯起嘴角:“那又怎么样?” 逐浪山咬死后牙槽,忽然也觉得,是啊,那又怎么样?谁怕谁?! 他从徐知着眼中读出某种阴狠的残忍,他熟悉那种眼神,那是亡命之徒的眼神,有一种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逐浪山沉默着与徐知着对视,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激烈的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再想。 徐知着叹了一声说道:“算了吧,你现在放过我,我保证不杀你。” 老管家惊异地抬起头,像是在困惑这小子怎么会如此看不清形势。逐浪山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仿佛徐知着理应这么说话,就应该这么狂。 “凭什么?”逐浪山认真问道。 “我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死在你手上,总有人会给我报仇。”徐知着也认真回答。 “谁?TSH,还是你的小白脸?”逐浪山嘲讽道:“TSH帮你报了警。” 徐知着微微沉默了一下,报警当然是常规程序,但是,凭逐浪山的手段,靠缅甸警方的本事,只怕他骨头渣子都化烂了,这个案子还得悬着。 “你说谁会怀疑到我?你是我一手捧出来的,老子这么爱你?”逐浪山笑嘻嘻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徐知着低声问。 逐浪山一时沉默,手里提着徐知着的衣领,伤口绵绵密密的痛,直咬进心里,十指连心。他忽然想通了为什么要把人扣下,因为他想让徐知着死个干净。 逐浪山一向对自己坦白,什么卑鄙无耻下流的念头他都不怕跟自己摆个明白,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这小子,或者说,不是喜欢,是着迷。 直接一枪毙了这个人,是不干净的。 死亡会把一个人凝固。 他不要徐知着死在这个让他心心念念惦记的时候,别回头想起来,都是他帅得让人心惊肉跳,却又可望不可及的样子。 那样不好! 所以,他想把人抓到手里,彻底的打破、玩残,让他变成一堆垃圾,变得再也不重要,这样就能干干净净的把这个人扫进垃圾堆里。只是,他忘了一件事,这是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个迷上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摧毁? 逐浪山低头看过去,鼻尖几乎抵到徐知着的鼻尖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兴奋得心脏发颤,他年少时第一次杀人,第一次飚车都没有这么兴奋过。那种感觉,就像在面对未知的命运,开始惊人的旅程,将剧痛或剧爽,期待填满他的胸膛,把心脏都要涨破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逐浪山低头咬住徐知着的喉节,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然后松手,大步走了出去。 徐知着没有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逐浪山用三层罩光布从外面罩住了整面大窗,隔绝了所有的光线。 对于某些意志特别坚韧的人来说,严刑铐打反而会让他们保持清醒。强奸更是流末技法中的流末,对付道德观念特别重的少女没准还有点用,真摆到一个双性恋面前,男人女人都不好使,恐怕找个人妖过来人都能笑纳。然而,要从精神上击垮一个人,有时候不一定需要那么折腾,寻常人感觉不到绝对静谧的可怕,因为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喧杂的世界里,而正因为如此,绝对的黑暗与寂静给人的伤害是无穷的,心理素质不太过硬的人,甚至有可能两三天就被折磨成疯子。 徐知着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被关了小黑屋,愣了几秒无声无息的笑了。他怎么说得来着,这屋子造得真他妈太好了,逐浪山那混球也不知道当年得混成什么样,才会逼得自己亲爹给他造了这么一屋。 寻常人家的房子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做到绝对的黑暗与安静,徐 分卷阅读187 知着伸出手去抚摸墙面,估摸着下面到底贴了多少吸音材料。这种安静甚至到了会让普通人感觉惊恐的地步,徐知着只是静静坐着,就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 然而,徐知着毕竟不是普通人,当年训练的时候,他的独处能力只比陈默差那么一点,排名全队第二,离变态就只一步之遥。 78、 徐知着摸到窗边放着的那一盘米饭,然后细心的把它们分成几小堆。这盘饭就够一顿的量,按这个饭量,他估摸着逐浪山大概会关他个三天,他得省着点吃。可惜他把什么都猜准了,却还是估错了日子,逐浪山把这扇大门一关,就是五天! 逐浪山是个厌恶等待的人,他知道这事一两天看不出效果,所以第二天早上就回了仰光,去大医院里看过手指,重新换了药,若无其事的处理起公事。临走的时候,他给老管家泽英留了话,说看着人撑不下去了就给他打电话,可是泽英一直没有通知他,他也就一时忘了时间。 毕竟,逐老板还是个挺忙的人,得忙着陪人吃饭应酬,勾心斗角,花天酒地……等大爷应付完一通事,陡然想起家里的美人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五天了!妈的,居然五天了! 逐浪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催着甘约马上给他订飞机,飞到离庄园最近的机场换了直升机狂奔过去,到家已经是深夜。老头儿睡着了让人给叫起来,气鼓鼓地站在停机坪上等着。 “怎么样了?”逐浪山从机舱跳下。 “扛着呢。”泽英淡然道。 “我去看看。”逐浪山狐疑地看了老头儿一眼,实在不太能相信有人可以在那种环境下扛五天,不说什么,饿都要饿死了。 泽英露出一些不太自在的表情,拔腿跟在逐浪山身后。甘约不太赞同地看了老管家一眼,又被老头儿冷眼横了回来。逐浪山把这两人的眼神收在眼底,忽然有些明白这老头儿在搞什么鬼。 他是故意的,他想直接耗死徐知着。 徐知着的刚硬为他赢得了来自敌人的尊重,有人看不下去自己这么零零碎碎的折腾人,想给他一个痛快。 逐浪山瞬间暴怒,拧身一脚踹了过去。毕竟是长辈,他这一脚并不打算踢得太实,倒把甘约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挡在这两人之间。逐浪山眉间罩了一层寒霜,冷冰冰地说道:“我爹已经死了,没人罩着你,少惹我!” 泽英像是被人猛抽了一鞭,表情瞬间扭曲:“少爷,你这也太也不像话了,要是老爷还活着,绝不会让你这么干。” 逐浪山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那个老爹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装腔作势道貌岸然的人,一边杀人放火让人死全家,一边还能握着你的手说: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我给你留个全尸。 逐浪山顾不上教训家臣,一路疾走,跑到门边,身体居然有些抖。 “红外一直有人盯着吗?”逐浪山问道。 泽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有。” “他有没有求过饶?” 老头儿挺了挺腰板:“没有。” 逐浪山在门边走了两个来回:“还活着吗?” “还是热的。” 逐浪山深吸了一口气,把右眼凑到扫描镜前……这个游戏要结束吗?逐浪山感觉愤懑,他原本只是想让徐知着崩溃一些,就像从心门上敲去一个角,再容着他把门一点点撕开,他并没有准备好这么快就去面对一具尸体或者一个疯子。 大门开启处,一道黄光铺进门内,徐知着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地上,慢慢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逐浪山惊异地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不可以马上直视光线,否则会严重的影响视力,徐知着仍然记得这个常识,这意味着什么? 逐浪山慢慢走到徐知着身边去,蹲下身,把人从地上提起来,靠进怀里。 徐知着适应了一会儿,把手从脸上移开,眼睛却仍然闭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已经死去了一般,脸色苍白,连唇上都褪尽了血色。但他仍然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皮肤光滑洁净,头发干爽,就像一尊俊美的雕塑,毫无生气,然而精美绝伦。 这个屋子里有一个完整的浴室,而且一直有水供应。逐浪山完全没料想这种时候他还能顾上洗澡,他收拢手臂,埋到徐知着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没有任何香料的味道,只有纯粹的男性的体味。逐浪山感觉眼眶发热,整个人兴奋得好像被火点着了一般,他不明白为什么对着这样的“尸体”他都能发情,甚至只是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就能让他全身的血液逆流。 “有吃的吗?我饿了。”徐知着突兀地说道。 逐浪山惊得一愣,老管家泽英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逐浪山听到声响,扭头瞪过去。泽英被瞪得一颤,尴尬地停下脚步。逐浪山垂眸看着徐知着毫无表情的脸,迟疑地扬起手,泽英连忙跑下楼去。 逐浪山盯着徐知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可以吻他,是的,这个男人这具身体现在是他的,他可以为所欲为。认识到这一点,让逐浪山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他收紧手臂,一手钳住徐知着的下巴低头吻上去,将那双片毫无血色的嘴唇含进嘴里吮吸。触感如他想象的一般柔软,而且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味道,尝起来就像水一样。 逐浪山撬开徐知着的牙关往里扫荡,舔舐、掠夺……呼吸重得连后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他从来不敢这样放肆投入地与徐知着纠缠,生怕不小心被人咬掉半截舌头,但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决计无力抵抗。逐浪山顾不上去想这种场面是不是有点可悲,沸腾的欲火已经烧得他不知所措。 记忆里,他十四岁第一次爬上女仆的床时都没有这样激动过。他是没有经历过年少的人,一切都尝得太早,不知道什么叫迷茫、焦躁与不可得。他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迅速成熟,变得比任何人都更为圆滑老道,从不知道,什么叫情窦初开。 泽英拿了东西回来,就看到自家老板趴在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胡作非为,老头儿瞬间气得脸都青了。他是个老派人,老派人只知道杀人放火抢地盘,连淫人妻女这种事都不是很好意思下狠手,更别说这个。 在他看来,有些男人是可以随便搞的,比如说最近在书房里呆着的那位,有些男人是绝对不能随便搞的,比如说现在在地上躺着这位。他觉得这两种人根本就应该是存在于两个世界,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事儿干得简直愧对列祖列宗。 泽英一怒之下连想都没多想,直接提着颈脖子把逐浪山从地上拎了起来。 “干什么?”任何男人被打扰了好事都没个好声气,逐浪山扭头一声怒吼,眼神像是要吃人。 老头儿人吓得脖子一缩,把手上的东西亮出来:“快要死了,还救不救?” 逐浪山狠狠瞪着他,脸上阴 分卷阅读188 晴不定的迟疑了几秒,直接从门里走了出去。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舒服,焦躁。 逐浪山是个少见的不焦躁的人,他生命中最大的矛盾就是他永不安份的灵魂与家族的责任,不过,他一直都把两者平衡的很好。他老爹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人后那点龌龊一点没漏,全传给了他。他不是不通世情的楞小子,他从来都清醒的知道,他如果不是这个家的当家老大,他就没有机会这样为所欲为,所以他从来不抱怨。 他一直都活得很开心很欢腾,然而内心平静,所以这没来由的焦躁让他十分不安。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那个人,但他已经想不出办法怎样去得到他,或者,想得到点什么? 逐浪山感觉困惑,他想从徐知着身上得到点什么? 逐浪山一脚踢开客房的门,把小男孩儿从床上拎起来,摆成趴跪的样子,光滑圆润的屁股高高翘起,像个无力的祭品。逐浪山匆匆扩张了几下,毫不费力的顶了进去,男孩儿咬着被角柔弱的呻吟听起来像猫一样。 很舒服! 逐浪山有些困惑的想,性的愉悦是如此的轻易可得,那他到底想要从徐知着身上得到点什么? 79、 逐浪山发泄完毕,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下来,马上觉得这件事让自己办得有点搞笑。他身边一直不缺人,如果一个人从来都被喂得很饱,就不可能会为了美食疯狂,于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便觉得自己刚刚简直就他妈跟傻了一样。 回去时徐知着已经被照顾得很好,饥饿让他体内的电解质混乱,泽英已经给他挂上了药水,甘约正在喂他喝一点米汤。身边的两大亲信如此殷勤地伺候一个他想要弄死的人,让场面让逐浪山多少都感觉有些怪异。 甘约看到逐浪山走进来,微微点了点头,手上却没有停,但毕竟分了神,米汤在徐知着唇边溢出来一些。 徐知着默默看了甘约一眼,甘约放下勺子抽纸巾把那点米汤擦拭干净,这些动作极为自然,谁都没有感觉违和,除了站在一边的逐浪山。他了解自己的手下,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甘约是亲随出身,伺候人的活儿他可以干得比谁都好,可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太乐意干。但很奇怪的,他在照顾徐知着,做得十分精心。 此刻,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人莫名其妙的认为他应该是干净的,他在那样巨大的磨难面前维持了自己的整齐与洁净,以至于没有人愿意让他毫无瑕疵的俊美沾染上任何一点污秽。 逐浪山盯着徐知着唇边的胡渣,强烈的感觉到他应该再刮一刮胡子,没有理由,就是应该,他理应完美。 逐浪山又感觉到了那种困惑,茫然而焦躁的困惑。 从英国到东亚南,他见过太多被上帝亲吻过脸颊的美人,在泰国,有些混血儿长得简直人间绝色,但他们中没有谁比得上眼前这张苍白而淡漠的脸。 似乎是感觉到了被注视,徐知着调转视线看向逐浪山。 逐浪山顿了一顿,不自觉挺直了肩背,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静静凝视了他片刻,融化出一点笑意,略带着嘲讽意味的高傲。 “几天了?”徐知着问道。 “五天。” “你被关过几天?” “三天半。”逐浪山有点挫败,他不是一个有定性的人,这种折磨是他最受不了的,他通常呆不到两天就要开始砸墙砸玻璃,直到全身都是伤痕。 “有吃的?”徐知着直指要害。 逐浪山舔了舔下唇,没有否认。 “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杀你。”徐知着漠然道。 “我不放了你,你更没机会杀我。”逐浪山笑了。 “那就等着看吧,快了。”徐知着合上眼睛。 逐浪山站了一会儿,始终拿不定主意要做什么,还是只能走了。 逐浪山回去一觉睡醒,觉得自己昨晚上绝对魔怔了,从头到尾被人牵着鼻子走,就跟没脑子一样,要多傻有多傻。逐浪山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洗了把脸,下楼吃饱喝足溜达回去。 门开处,徐知着换了一身衣服,白衫黑裤干干净净地坐在窗边看着远方的湖水。 罩子都打开了,也没给老子知会一声。逐浪山啧啧叹气,但他也懒得去费那个口舌,知道那老头儿能怎么争辩。 徐知着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湖边的码头说道:“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你。” 逐浪山一愣,有点回不过神,顿觉得此情此景,无论他是:嘿嘿,说老子要揍你;还是哈哈,说老子要上你……都透着那极度的蠢。他只能摸了摸鼻子凑到近前,装腔作势地看了一眼,问道:“噢,还记得我当时穿什么衣服吗?” “没注意。”徐知着站起身。 逐浪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徐知着眼底泄出一丝笑意,并不太明显,但嘲讽。 逐浪山觉得这样不行,这样玩儿下去,还是得让人牵着鼻子走,便探身过去想要强势打断徐知着的思路……徐知着往后一退,抬手挡了下来:“我不想动手。” 逐浪山在近处看他的眼睛,静静地僵持着。 就现在这种情况真要打起来,徐知着自然是稳输的,但……他说的是不想动手。 逐浪山用视线勾描眼前这张脸,就是这个人,一身的毒刺,通身硬骨,偏偏笑里藏刀,不到近处连一分都看不出来。徐知着会怎么动手,他还真不好猜,是接吻时咬断他半条舌头,还是情热时撕开他的颈动脉,又或者摸鸟时顺手捏爆他一个蛋……不到这等惨剧真正发生,老天爷也不知道他身上得先缺哪个零件。 逐浪山这么一想,指尖上的伤口又痛了起来。这他妈才叫玩儿狠,那么小的地方,这么重的伤,一口啃掉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两团罗纹,害得他连夜通知保险箱公司过来解密码,还差点开不了自己的电脑。医生说这个伤口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如初,他得带一辈子。 “你知道英国佬为什么喜欢猎狐吗?”逐浪山伸手抚摸徐知着的眼角:“因为兔子太小,豹子太凶,只有狐狸不大不小刚刚好,长得又漂亮,毛皮也光艳。” “所以我是那只狐狸。”徐知着说道。 “不。”逐浪山用力钳住徐知着的下巴拉到近前,也只敢浅尝辄止的轻轻碰了一记,然后看着对方平淡到冷漠的眼神说道:“你是那只豹子。” 逐浪山把人松开,关门离去。下楼时不无怅惘地想到,其实,我本来也以为你是那只狐狸。 徐知着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神彩一点点沉下去,最终变成无悲无喜毫无表情的一张脸,顺着玻璃窗滑下去,瘫坐到地上。刚刚站起来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只是,他必须站起来,为了活命。 而此刻,支撑他的力量消散,他连一个表情都无力表露。 毕竟,他再怎么牛B也是个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悲恐。这几天生死一线的熬下来,把他心底最后一点 分卷阅读189 惶恐与茫然都熬得精光,他就像一把被淬去了所有杂质的剑,硬得严丝合缝。 徐知着是到他吃光了所有的米饭才开始慌的,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饿得几乎站不起来了,但死亡的恐惧第一次正面直击而来,让他不得不去猜测逐浪山是不是真的想就此弄死他。而,正是这个猜测,让他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痛苦不堪。 绝望,是最可怕的威胁。 而,更可怕的是平静的绝望。 徐知着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一切都有经验,然而当恐惧真正袭来时,他才发现那巨大的不同。 过去是在麒麟,有人会随时监控他的情况,如果真的扛不过去,他就会被放出来,近乎绝对的安全感完美的笼罩着他,妥妥当当。 而现在…… 徐知着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否则他会在饿死之前先把自己逼疯。 他躺在那里反复回想自己的一生,曾经遭遇过的冷眼和笑脸,他想起夏明朗狡猾的眼神和唇边的烟雾,想起陆臻明亮的笑容,想起曾经那些熟悉或者不太熟悉的战友们,想起那些心无旁骛的日子…… 然后,他想起了蓝田。 最后,他只想着蓝田。 当那扇门缓缓开启时,徐知着闭着眼睛都觉得灯光刺眼,他无力的抬起手臂挡在脸上,默默告诉自己: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逐浪山并没有把徐知着的话特别当回事,所以当变故真正摆到他面前时,他着实措手不及。逐浪山在那天下午一口气接了四通电话,分别来自联合矿业亚洲区,TSH全球总部,中国驻缅大使馆和佤邦的小鲍少爷,无论措辞或软或硬,通话的内容是一至的:把徐知着交出来。 逐浪山母舅家与鲍家关系极近,所以在最后那通电话里,小鲍跟他掏心掏肺的透了个底。目前找鲍家传这个话的主要有两拨人,一个是总参二部的线人,一个是云南省武警缉毒大队的大队长何确。 前面那位暂且不去管他,毕竟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关键是后面那位。金三角缅北这些大佬们,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沾毒,甭管是有地的种大烟,还是没地的制冰毒,通身干净两袖清风的就他妈没有。 所谓法不责众,在这种粥多僧少的情况下,打压谁不打压谁,这就有个讲究,你势大财雄,手上有兵,比如说他们老鲍家,撒娇可以直达云南省委,你不让我贩毒,我就没地儿赚钱,我没地儿赚钱就没法儿买军火,那军政府打过来你们给罩不? 云南那边一琢磨,这事儿说罩还真不太好罩了,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你消消停停的把毒品贩到曼谷去,别往北上,老子也就懒得找你们麻烦。但除了他们老鲍家、老赵家少数几家高层大佬,仗着佤联军的背景可通天,别的家族段位可就没那么高了。说穿了,既然大家都沾毒,打压谁不打压谁,那个余地就大得很……所以何确实实在在是一个在缅北得罪不起的人物。 县官不如现管,他就是那个现管。 80、 逐浪山压低了嗓子在电话里咆哮说:“我他妈怎么知道那混蛋现在在哪里,凭什么找我算帐?他们有证据吗?” 小鲍少爷不疑有它,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急,跳着脚说:“郭温盛你傻了不是?这会儿谁他妈跟你讲证据?现在他们就是要人,要人你懂不?” 逐浪山沉默不语。 要人,他当然懂,不讲证据不讲缘由不讲是非,赤裸裸的,就是仗势欺人。要么你自己把人交出来,要么,你想办法帮我把人找出来。这种事逐浪山自己也不是没干过,现在被人这样踩到头上,他也没话好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就是认定你,一点马虎眼都不打。”小鲍挑重点给逐浪山透底:“你们这些人下手前怎么也不查查底呢?”小鲍叹息一声。 逐浪山一手按着手机,掌心里一团火热,又湿又滑全是汗。他怎么可能不查底,徐知着那点老底早让他翻了个底朝天。他现在就想不明白了,一个父母双亡,因为一点事故就让人从部队里剥皮赶出来的穷小子,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背景? 他要真是何确豁出去要罩的人,就凭他的身手,他的气魄和胆识,他何至于沦落到跟着个娘们混出头?他怎么可能要靠一个男人养活大半年,连自己老妈看病的钱都付不出来,在健身房卖肉赚钱? 小鲍那边窸窸窣窣人来人往又闹腾了一会儿,最后愁肠百结拎起电话:“刚刚又有人来打招呼,说这个人有人要力保,谁敢动他,就等着死。” “谁?”逐浪山心中一动。 “中国西南军区的,来头很大,我也问不出来,但传话这个线人很可靠。”小鲍长叹一声,骂了一句极脏的方言。 逐浪山想起徐知着说过的一句话:我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死在你手上,总有人会给我报仇。 逐浪山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小时,踢门而出时脸色铁青。 甘约从自己的办公桌前跳起来,眼神紧张而茫然:“怎么了?” “订机票,回家。”逐浪山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他快气疯了。 猎狐搂着只花豹就已经够郁闷了,结果皮都剥一半了,现在才告诉他那是狮王的儿子? 早点干嘛去了? 徐知着,你早点干嘛去了? 想当年像个傻逼似的跟在别人后面打下手,赚那种没名没气的快钱,那会儿如果一颗子弹不长眼,你早就歇菜了……你他妈到底在想点啥? 逐浪山气得脑子里一团乱,几乎理不清头绪,他一直以为徐知着就是那种退伍军人,缅北最常见的那种中国退伍军人,能打,能扛,但没背景。徐知着纵然是那些人里最出挑的,也不过就是个退伍兵,所有的本事都在自己一人身上,把他关起来弄死神不知鬼不觉。他逐大爷捧角儿前没先验好货,一个不小心让这小子冒出头,走对了路,前途无量又不服控制,不如弄死了事。 他真心没有想过会这样! 骑虎难下! 现在不是放不放人的问题,而是怎么活命的问题。 虽然徐知着一直说“现在放了他,就保证不杀”,但逐浪山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他了解那个男人的狠辣与狡猾,那绝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给他机会,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能把自己碎尸万段。 不!绝不行! 逐浪山捏着自己指尖的伤口,那尖锐的疼痛一下一下的直冲脑门。他把人扣下来,留在手里,隔三差五的碰一鼻子灰是为了总有一天玩儿腻了能把人活剐了。所以他不生气,徐知着再怎么闹腾,他都不生气,因为活人不用跟死人较真。 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最后一败涂地,为了让徐知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我就是要杀了你又怎样呢? 逐浪山一脚踏在直升机的舱门口,看着脚下的庄园,乌沉沉的眼窝里满是凶光。 门一开,徐知着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视线扫到逐浪山 分卷阅读190 脸上,电光火石间的一个对视,激得心头狂跳。 逐浪山之前看他的眼神一直是带着戏谑的,虽然被人当成玩物的感觉着实不堪,但那意味着安全:逐浪山还没玩腻,他还想玩儿,就像一个劣童,对着玩具摔摔打打,却仍然会留点余地,不会彻底砸个稀烂。 然而,此时此刻那种戏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彻底底的杀意与认真。 是陆臻他们已经动起来了吗? 可……为什么会这样? “逐先生!?”徐知着失声道。 “怕了?”逐浪山敏锐地捕捉到徐知着声线里的一丝颤抖。 徐知着马上闭口不言。 “怕也没用。”逐浪山掐着徐知着的脖子把人拉到近前:“我就是要杀了你又怎么样呢?别威胁我……宝贝儿,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你一份。” “你冷静点。”徐知着强压住心头翻涌的焦躁。 “我很冷静。” “要杀你很容易,让我做,我都有很多办法。”徐知着脑中电光疾转:“放过我,我就放过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逐浪山伸出舌头描绘徐知着的嘴唇,然后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知道是谁吗?谁会帮我报仇?”徐知着急了:“值得吗?就为了我这种人送命?” 逐浪山慢慢地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管他呢!” 徐知着到这会都不能相信逐浪山是真疯了,一边被人掐着脖子往楼下拖,一边语无伦次的劝告。 “你怕了,你怕死!”逐浪山兴致盎然。 “废话,谁他妈不怕死,你不怕?”徐知着愤怒。 “我也怕,但我会死在你后面。”逐浪山一双铁臂把人抱得死紧,脸埋到徐知着颈边呼吸对方味道。火热的,纯正的,不含任何香料,纯正的雄性的体味,荷尔蒙的味道,让人血脉贲张,流连忘返。 “你真好看。”逐浪山的手指插到徐知着发间,强迫他低头:“没有人比你更够劲儿。” “那你还要杀我。”徐知着柔声道。他感觉毛骨悚然,即使被上了膛的枪口抵住脑门,都不会比逐浪山此刻的眼神更可怕。 “我会让你死得很好看的。”逐浪山用力钳住徐知着的下巴,贴上那双沾血的唇。徐知着毫不犹豫地咬上去,血腥味在两个人唇齿间传递,鲜血混合着唾液流过脖颈,像两头疯狂的野兽。 逐浪山勾了勾手指,早就候在一边的保镖们一拥而上,强拧着徐知着的手臂往上扭,扣进锈迹斑驳的镣铐里。锁链收紧,金属声铿锵然作响,徐知着停下无谓的挣扎,感觉到自己的足尖离地,再也沾不到一点实处。 徐知着一言不发的盯着逐浪山,胸口剧烈的起伏,地牢里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发上。 逐浪山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哑声道:“你会求饶吗?” “你会放了我吗?”徐知着漠然道。 “你知道你最帅的是什么吗?”逐浪山示意甘约帮他点雪茄:“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对别人有用的对你都没用,只要能活命你什么都肯干,我让你给我舔JB你都不会眨眼睛,但一翻脸你照样能杀我。你他妈什么都不在乎,你只怕死,所以我让你死。” 徐知着居然笑了笑,滴血的下唇勾起完美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淡的酒窝,妖异、肃杀……却又不可思议的甜蜜。 “你在想什么。”逐浪山迷恋的问道。 “他。”徐知着漠然冷凛的眼神像冰雪一般融化,那些冷的、硬的,残酷无情的气息奇迹般的消散一空,只剩下温柔旖旎的笑意,带着隐约的羞涩,好像情窦初开的英俊少年,在凝望这一生的爱恋。 “他?”逐浪山皱起眉头,无意识地从甘约手上接过雪茄烟。 “让我死慢一点。”徐知着仰起脸,视线从逐浪山的头顶掠过,已然无视。 逐浪山的嘴角抽搐起来,最后连整张脸都在颤动,双目赤红,眼白里爆起无数血丝。他胡乱挥动着手指示甘约给他点什么,甘约在四下里看了一圈,咬牙从墙上拿下了最粗最狠的那条鞭子。 毒龙鞭! 强韧的水牛皮密密实实的鞭结出蛇形,缀满了散落的倒刺,整条鞭子被鲜血反复浸染,呈现出暗到发黑的红,每一条皮绳与刺尖上都积着陈年的血,一身冤魂鬼吟。 当年,最强悍的犯人,在这条鞭下也只活了二十六下,前胸后背所有的皮肤被撕得一点不剩,内脏震成了碎块。 反正要死,不如死痛快点,也好过零零碎碎的受苦。 逐浪山颤抖着把雪茄烟咬进牙间,手指握住鞭柄掂了一掂,扬臂轮起一个大圈,重鞭挟着风声呼啸而去,在封闭的地牢里激起割面的寒意……保镖们甚至不自沉的退了一步,即使他们离开尚远,并不会被误伤。 随即,死硬的牛皮与鲜活血肉相击时的声响好像一道惊雷劈下,脆亮无比。徐知着像钟摆那样重重飞起,所有锋锐的倒刺透过衬衫深深的嵌入皮肤里,在鞭子退去时撕下一小块皮肉,留下一个个指甲大的血洞。无数血点随着鞭梢滑过的轨迹扬起在半空中,映着惨白明亮的灯光,剔透晶莹,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像爆炸一样弥漫到整个空间。 徐知着闷哼了一声,飞快的吸气试图抵挡这有如剥皮般的剧痛,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着颤抖。 大量的血从他背后的伤口里涌出来,浸湿雪白的衬衫。 逐浪山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怔愣,茫然的拿下雪茄抽了一口,烟气里混合着血味,直冲喉咙。 甘约推了他一下,道:“老板?” 徐知着一直紧抓着镣铐的手指忽然松开,整个人好像虚脱一般垂下,变得毫无生气。 晕过去了? 逐浪山与甘约对视一眼。 逐浪山走到近前查看,用鞭身推了一下,徐知着像陀螺一样悬在半空中打转,垂着头,整个人呈完全放松的状态,果然是晕厥了。逐浪山一时百味杂陈,嗤笑了一声:“真不经打。” “要不我来吧。”甘约说道。 “不。”逐浪山转过头去,摆了摆手,顺势把雪茄送进嘴里,意外的看到甘约脸色大变。 那个瞬间好像所有的时间都被拉长了,逐浪山用力吮吸,感觉到烟气掠过舌苔时的微微刺激。甘约一向平淡的表情忽然变做惊恐,眼睛和嘴巴都张大起来,逐浪山下意识的回头望,脖颈堪堪转到一半时,两条长腿已经架到他肩上…… 迅速绞紧! 咳!! 逐浪山口中呛出一口烟雾,喉骨卡卡作响,瞬间窒息。他被迫抬起头,徐知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满是蓬勃的杀气。 “小心!”逐浪山这才听到甘约的惊呼声,黑色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喉骨好像要碎裂一样的痛,颈椎在强大的绞杀力下一分一分扭曲……所有人都扑了上来,无数双手攀到徐知着腿上,试图撬开这场绞杀。逐浪山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就像是夹在一道铁闸里,闸门时松时紧,而任何一 点细微的变化都让 分卷阅读191 他的头皮充血,眼球好像马上要爆炸那样的痛。 还是甘约最先清醒过来,跑到墙边的架子上抄起一根电棍,他在情急下把电量开到最大,结结实实的一棍子捅到徐知着颈后,强大的电流随着肉体传导,把纠缠成一团的所有人都电得一震。 逐浪山感觉自己的视野在迅速得变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在散去,只看到明亮的灯光悬在徐知着头顶,给他的脸勾上一圈刺目的银边,黑发在银光下闪闪发亮,折射出瑰丽的虹彩。 真漂亮! 但,死了就没了。 逐浪山莫名其妙地想到。 他杀过很多人,然而这却是他生凭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意义——死了就没了。 彻底的消失,不见,再也不存在。 即使是这么漂亮的人,死了,也就没了。 “别杀他!”这是逐浪山在晕厥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强大的电流穿透徐知着的身体时,他感觉有些遗憾,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亲自了结这件事了。 还是要麻烦兄弟们了,徐知着遗憾地想。但很快的,他发现自己没有死,虽然一直迷迷糊糊,神志伏伏沉沉,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里。 能活着就好,徐知着在昏昏睡睡中安心养伤,不去管为什么,最近变故太多,理解不了的事太多,他心累。等到最后被迫清醒过来,徐知着只觉背上一片辣痛,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在这辣痛中游走,带来似有若无的诡异触感。 “我说。”徐知着感觉那只手越摸越不是地方,终于开口:“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能不能先戴个套?” 徐知着睁开眼睛,看到逐浪山目瞪口呆地坐在床边,脖颈上还戴着支撑护具。 “我怕你有病。”徐知着平静的补充一句。 逐浪山渐渐露出哭笑不得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的声音极为喑哑,显出声带受损的痕迹。 “我也是。”徐知着由衷的。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逐浪山实在受不了:“你怎么能……就?” “我累了。”徐知着老老实实地说道。 大爷你是赌博,我是赌命,耗了这么久,我当然比你累。 逐浪山与徐知着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笑:“我送了你一份礼物。” 徐知着一言不发地看着逐浪山松开扣在床架上的手铐,一边活动着手腕,慢慢坐起身来。身体极为虚弱,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已经头晕目眩,徐知着怀疑他这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只靠葡萄糖类的营养液维持,所以只是一动,胃里便像火烧一样在痛。 “来!”逐浪山等不及,将徐知着一把拉起,粗鲁地拖到墙边。 一架巨大的英式古董穿衣镜立在衣架边,徐知着一眼便看到自己右肩上沁着一团暗色花纹,惊讶中猛然转身,却愣住了。 在他后背上,自右肩到后腰,一只毛羽灿烂的孔雀迤逦飞临,雀背上立着一位赤足的菩萨,白衣轻衫,秀骨清相,手中握了不知名的法器,眉目低垂,尽是浓情慈悲相。整幅刺青线条精致,极尽华美,即使是被莫名其妙地强行纹上,都让人难生厌恶。 “喜欢吗?我找了泰国最好的师傅。”逐浪山显然很得意。 “这是什么?” “孔雀明王。” 徐知着盯着那些繁复的花纹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什么异样,最后呼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纹个逐浪山什么的。” “我也不能做得太过了,否则你把它洗了怎么办?”逐浪山满不在乎的。 “怎么想到送这个。”徐知着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随手从衣架上抽了一条笼基穿。 这动作实在太自然,逐浪山着实愣了一下:“你倒是不操心。” “我操心有用吗?”徐知着反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花这么大本钱,纹这么个破东西在我身上,总得留着我多玩几天。”徐知着嘲道。 “哦,对。”逐浪山摸了摸鼻子,找回原来的话题:“我打坏了你完美的身体,想做点补偿。” 这句话本应该说得很轻挑,然而在徐知着平静淡漠的眼神中,一切轻挑暧昧都失去了原本旖旎风骚的效果,变成干巴巴木渣渣的存在。逐浪山按住脖子,他是真的要疯了。 “客气了。”徐知着又戳了一句,不意外的看到逐浪山一脸的崩溃。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人?”逐浪山几乎气极。 “真巧,我也这么想。”徐知着全身无力,并不是很能站得住,索性一头扑倒在床上,满不在乎地说道:“想做就做,不做就滚。” 逐浪山气极败坏,整间屋子里都是他粗重的呼吸,等了片刻,最终还是摔门而出。 徐知着在客房里关了两天,拔了消炎药的针头,又被扔回到那间护卫严密的牢笼,一日三餐从小窗里送进来,连个聊天的看守都没有,像是已经被人遗忘。他居然也不在乎,该吃吃,该睡睡,每天不是站在窗边发呆就是锻炼身体,生活态度比普通人还积极。 逐浪山越看越崩溃,简直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点啥。从小就有人叫他疯子,他现在自叹不如,徐知着比他疯多了。又拖了这几天,外界的压力与日俱增,各种人马过来当说客的一拔又一拔,连吴丹莫都派了人过来问,是不是真的跟徐知着有恩冤?如果有,他愿意豁出个老脸来当调合。逐浪山一边感慨徐知着真他妈有人望,一边纠结到死。 逐浪山一向自信他家老宅坚不可摧,易守难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但……这也就是在缅甸那帮土豪面前可称王罢了。逐浪山始终忘了一件事,徐知着是曾经来过的,他曾经以另一种身份在这个庄园畅通无阻的住了好几天,以一个王牌狙击手的本能,他曾经仔细观察过庄园的周边环境。而此时,那些无心留存下来的记忆被重新挖掘,一一重建,在脑海中建出立体图像。 逐浪山这个庄园深在山谷里,背山临水,考虑到出入的便利,周边可供狙击手俯查全局的点并不太多。徐知着每天在窗边一站就是十小时,逐个审视所有可能的观察点,等到最后,终于在密林深处看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有如瞄准镜反射一般的镜光。 这是麒麟的暗码,是有人在问:谁? 这组镜光相隔甚远,而且十分微弱,如果不是专业的眼神,专门候着,绝计发现不了。估计对方也是被徐知着这一站就是大半天的架式给弄疑惑了,试探性的发几组消息,如果不是,也不会露馅。 徐知着马上做出了反应,他闪到窗边,用手臂在窗口出现时间的长短间隔传出一组消息:麒麟。 对面的镜光闪了闪,回复到:收到! 徐知着收回手,贴着墙边坐到地上,瞬间全身脱力,大汗淋漓。 81、 徐知着不动声色的吃了 分卷阅读192 晚饭,又安心睡过一觉,第二天下午,还是原来的时间原来的地点,镜光给了他下一步指示,一个简单的时间点:明早四时。 再具体的情况对方没有说,徐知着也没有问,这种远隔群山的低级暗码交流并不方便,聊得太多,就有被监控发现的风险。更何况都是一个窝里的战狼,默契深入骨髓,徐知着甚至不需要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自己是不是认识,便已经决定把性命托付,全身心的信赖,这就是战友的魅力。 徐知着那天晚上睡得特别沉,在凌晨时分醒来,坐在窗边等待,明月西垂,只留下一抹银辉在湖上跳跃,林梢在夜风中摇曳。徐知着盯着他预想中的路线细看,不远处,差不多100多米远的地方,一棵大树忽然剧烈的摇动。徐知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即使心跳如雷,脸上仍是一派漠然。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炸响,一道乌光从林子里射出来,钉到徐知着窗边的一棵大树梢头。徐知着霍然跳起,闪向一边。随即,一发穿甲弹呼啸而来,厚实的防弹玻璃瞬间龟裂出蛛网,轰然落地。 徐知着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从洞开的窗口扑出,像一只白色的巨鸟划开夜空,准确地落到那棵树上。他顾不得手掌被粗糙的树皮磨出血,马上下滑数米,捞到射绳枪射过来的绳索,在树干上绕了两圈扎紧,然后一手抓住滑轮风驰电掣地荡了出去。 夜风吹开了他的衬衫,扬起在半空中,像旗帜那样飞舞,露出结实饱满的胸膛。在他脚下,湖边的庄园里乱成一团,人声狗吠,灯火通明,人们在混乱中奔跑,寻找枪声响起的方向。 绳索两边的落差大,徐知着越滑越快,两百多米的距离转眼即至,他曲腿蹬中树干阻住冲力,马上捡起对方留在树上的装备开始穿戴。 军靴,匕首,耳麦,防割作战服……还有枪! 徐知着手指触到乌凉的枪管,剧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平静下来,静如止水。 徐知着把枪背到背上,解下之前的滑轮组卡进下一条绳索,身体轻盈地跃出林梢,滑行在密林深处。在他前方,射绳枪不断的炸响,某个未曾谋面的战友正在为他开路。 两番起落,徐知着已经离开半崖上那间别墅五百多米,守卫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湖边的人开始往山上赶,有人试图从二楼的窗口跳出去爬上那棵大树。 徐知着回身审视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抬枪射断绳索。 老管家在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无比震惊地看过来,徐知着微微挑眉,毫无迟滞地扣动了扳机,7.62mm的狙击用重弹摧枯拉朽般地撕开了他的左肩,血雾四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回屋内,再也爬不起来。 远方一片惊呼,沸反盈天。 徐知着转过身,单手抓着滑轮,飞快的乘风而行。越是往下降,林子越密,横出的枝叉像鞭子一样抽到身上,徐知着一路躲闪,速度居然也没有被影响。等到真正落地时已经是一公里开外,徐知着看到湖边挥舞的荧光棒,发足狂奔,久未运动的身体在瞬间运转到极致,心肺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喉中涌上满口血腥气。 湖边一个穿戴整齐的蛙人一边挥手一边低喊:“徐知着么?是徐知着么?老赵,你把人救对了没有?” 徐知着听到耳麦里一把粗嘎的嗓子怒声诉道:“闭嘴,妈的!”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得救了!有枪有兄弟,天塌下来都不怕! 蛙人把一件潜水服从水里扔出来:“穿上,走起!” 徐知着一边跑一边卸装备,跑到湖边时已经脱了个干净,扬手接过蛙人扔过来的潜水衣跃进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四肢借着湖水的润滑探进塑胶衣里,待到浮出水面时已经穿戴整齐,拉链拉到了脖颈下。 蛙人轻轻吹了声口哨:“哟,你们也会这手啊!” 徐知着听他那个意思,意外地问道:“你是?” “左战军,以前两栖特种的,柳队让我过来帮忙。”蛙人一边说话,一边利落地把徐知着卸下来的装备收进防水袋里,同时用脚蹼从水里拖出一套氧气瓶来,简直就像是长了八只手,全身都会动。 情况紧急,徐知着也没心思聊天,把水肺背上便闷下水去调整呼吸。不一会儿,那个叫老赵的也回来了,卸了装备在岸上穿潜水衣,沾了水的塑胶贴在干燥的皮肤上非常难拽,老赵一边跳一边穿,嘴里骂骂咧咧。 蛙人十分嘴欠地噫了一声:“老赵,你不行啊,你不是跟他一个地方出来的嘛?” 徐知着人在水里,还是听到了那声怒气冲天的:“闭嘴!二流兵种!” 远处的码头上传来快艇发动时的轰鸣声,某二流兵种把三四个防水袋往腰上一系,满不在乎地一扬手说道:“兄弟们,走起。”说完,把一支水箭枪扣到臂上,率先踏进湖水里,徐知着跟在他身后快速下潜。 天色未明,水下一团漆黑,左战军手里握着罗盘,根据事先安放好的荧光标识在前方引路,徐知着眼里盯着他脚蹼上的荧光点,游得一丝不错,老赵跟在他身后,三人拉出一个不太规则的三角阵型,在暗夜的深水中无声无息的远去。 此时,湖上奔驰着焦躁的快艇,园子里乱作一团;逐浪山刚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宿醉纵欲过后的双眼赤红如血,他听完愣了半天,居然笑了。 左战军领着两人游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小分队准确地领回到之前下水的地方。老赵把潜水衣一脱就冲了出去,不一会儿,自灌木丛里开出一辆全地形越野车。徐知着和左战军换好衣装,把乱七八糟的装备收进袋里,一边一个跳上车去。油门轰鸣,车子一路碾过低矮的灌木和杂草,窜上一条弹石公路,直奔佤邦首府康邦市。 左战军呼出一口气,瘫到座位上笑道:“真他妈刺激。” 徐知着这才顾上感谢述旧,一圈问下来,赵辛居然是夏明朗的同期战友。此人单兵虽然素质过硬,但苦于文化水平不高,眼看着自己在部队的前途不亮,便早早地退伍出来,仗着当年追随夏明朗流窜中南半岛时攒下的经验,行走在金三角腹地贩运木材,小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徐知着虽然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徐知着,各式传闻听了不少,早就觉得他一个中国人在缅甸混得这么风生水起很提气,又有夏明朗出面相邀,马上拍胸脯救人不在话下。 而左战军跟他的关系说起来甚至更近一步,小左去年年底才退伍,正经是跟着柳三变与麒麟一起护过航、救过人、镇守过油田的同袍战友。只是当年两个人都混得不出挑,各自淹在路人堆里,彼此都不认识。 徐知着在他乡遇故旧,又是劫后余生时候,一时心潮起伏,百感杂生。 此时正是凌晨破晓时分,弹石路面上空荡荡没有一辆车,晨鸟在霞光中鸣唱,无数黑影在林梢扑来扑去。 “我说老赵,会追上来吗?”左战军有些好奇。 “不知 分卷阅读193 道。”赵辛的脾气有点冲,对这个老是喜欢问东问西的二流兵种没有好脸。 徐知着却在埋头盘算路线,一边把长枪拆散了收到包里。左战军陪着他收拾,将压满了子弹的手枪别进后腰。徐知着看着他笑了笑:“不硌么?” “哎,你不懂!”左战军摆摆手,转过头去正要细说缘由,却一下愣住。 大家这一路亡命狂奔,连个喘气的工夫都没有,左战军自然也没空正经看上徐知着一眼,此刻骤然看到一张极为英挺的面孔沐在明润晨光里,几乎有些惊讶。 82、 “不懂什么?”徐知着问道。 “不懂?”左战军一呆,转而恍悟:“哦,是这样的,我小时候看电影,你知道不,小马哥,特帅。我那会儿就觉得这样放枪特别帅,但部队你知道嘛,有纪律,哪能让你这样玩儿啊,所以……” 徐知着一时失笑,棕金色的虹膜融在灿烂的朝阳里,像温柔的金子。 左战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嗓子凑过去:“哎,你是混血儿吗?” “不是。”徐知着苦笑。 “我说,你小子长得。”左战军把手臂勾到徐知着肩上,很是老成的说道:“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啊!” 赵辛忍不住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徐知着敏锐地接到他的视线,也就接到了那无穷无尽的意味深长。徐先生瞬间有点心虚,不知道那些有谱没谱的传闻被老赵同志听去多少,他最初编瞎话的时候,其实是没想过会被娘家人听到的。 天色越来越亮,金灿灿的太阳从远方的山梁上跳出来。左战军毕竟没心事,刚刚干完一票爽的,心情倍靓。一边吹着小风,哼着小歌,跟徐知着聊着天。只可惜徐知着大劫过后疲懒不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声,脸上已经做不出一点笑意。左战军又搭了两句,感觉此人实在是酷,也就讪讪地闭上嘴巴。 没过太久,道路尽头突然扬起一片烟尘,徐知着紧张地探身看出去,一辆越野吉普正威风凛凛的压线开过来。山路狭窄,通共双向两车道,对面这么一开,赵辛不停也得停。 两人对视了一眼,赵辛犹豫问道:“会不会?” “有可能。”徐知着面沉如水。 他们是潜游出去的,对方有快艇,很可能早就上岸追到了极远处,想想不对劲,又回头赶来堵。 “怎么办?”左战军也紧张起来。 徐知着眼看着对面的车子越开越近,忽然一把拽过左战军压到身下,一手按住对方的嘴巴,低头吻上手背。左战军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徐知着压上来,却又从那双极美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一时忘了反抗。 待到三秒钟后回过神来,左战军机灵地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悟了。 徐知着疑惑地松开手,便听到左战军极小声地嘀咕道:“唉,我这架子就是大了一点,这装妞也不像啊!” 徐知着一愣,发现自己现在真是思维跑偏,拐得没边儿了,他把小左压下去的时候,竟然一点也没想过要把他当成一个女的!! 左战军十分乖觉的配合着缩起四肢,发现那把枪别在后腰还真他妈有点硌得慌,可还记得前事,一时间又不太好意思拿出来。徐知着看着他眉头紧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抽手贴着座垫摸过去,把那支手枪从左战军皮带里拔出来,插到腰侧。 “哎,这角度整得。”左战军喃喃低语:“这要走火可就完了,一下就打着鸟。” 这小子……徐知着不觉莞尔。 左战军的视线被这个笑容吸引回来,陡然发现原来少了一只手的间隔,他与徐知着的距离居然如此之近,近得可以一根根数清对方乌浓的睫毛,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自己脸上,还有那带着微微笑意的嘴唇,简直近到了毫厘间。 左战军不是个流氓,左战军是个没见过市面地好孩子,所以他莫名其妙的,脸就红透了。 与突然陷入少年情怀的左战军不同,徐知着视线一直落在窗外,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实在没空看一眼被他压在身下的倒霉孩子,早已经把自己烧成了一只大番茄。 左战军十分别扭十分纠结的把自己手掌往上移,一边唾弃自己注意力不集中,一边又觉得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注意力实在是很难集中。等他的手指终于爬到自己脸上,牢牢的遮起自己半张脸,赵辛踩下刹车,被对方逼停在路边。 “来了。”徐知着小声说道,视线随之往下一扫。 左战军心虚的简直要蹦起来,好在徐知着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颈上一松,嘴唇结结实实地贴到左战军手背上,双手拢着脸,把两个人的样貌都遮得一丝不露。 赵辛探出身去与对方交涉,缅甸话说得极溜,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方向盘上叩击着。徐知着竖起耳朵细听,在漫不经心的节奏里忽然传出一个询息:动手。 徐知着猛然仰起身,一脚踹开车门,站在窗边盘问的男人连头都没来得及转,就被一枪断颈。前方,听到枪响仓促下车的另一名逐家亲兵刚刚露脸便在眉心中弹,头骨被子弹的冲击力掀飞,溅出大片血雾。徐知着面无表情地追上去,把正手忙脚乱地从后座拿步枪的司机一枪击毙在驾驶座上。 三枪,干脆利落地结束战斗。等左战军提着枪两脚落地,活口一个也无,只剩下浓烈的血腥气。赵辛嘴上的烟头坠下,落入车门边的一小汪血泊里,嘶的一声,火星寂灭。 徐知着这辈子就专攻两路枪法,一个是400米以上的步枪狙击,一个是50米以内的手枪射击。前者为了任务,后者为了保命,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别说赵辛,就连左战军这号经过大场面的主,也实在没见过这样杀人有如杀鸡的杀法,当即目瞪口呆地立在车边,实在不能把刚刚那个温柔浅笑着,好看得几乎让他想入非非为什么不是个妞儿的男人与眼前这尊杀神联系到一起。变故乍生乍灭,血流了一地,那小子脸上居然连个血点都没溅上,简直就像做梦。 “上车。”徐知着过去查看了一眼,迅速撤回。 徐知着的声音并不大,口气也不算严厉,左战军竟觉无可抵抗,一声不吭的乖乖爬上车。等赵辛驱车开出那一团血气,左战军才慢慢缓过神,扭头盯着徐知着,眼神极为复杂。 徐知着把弹夹退出来补齐子弹,又再次装回,半合着眼睛仰头靠在后座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徐知着才注意到左战军的眼神,抬手按到对方肩上拍了拍,声音低柔地安抚道:“没事的。” 巨大的反差,绝大的刺激,左战军实在不知道应该哭好还是笑好,只能硬生生的把视线从徐知着身上移开,茫然不知所措地投向窗外。 赵辛往前开出去三里地,忽然掉头冲进一条山间的土路,徐知着对路况不熟,至此已经完全不是他能认得的地形,只能彻底信任战友。从土路到灌木丛,再到河滩, 分卷阅读194 赵辛硬生生把车子开进浅滩里顺流而下。 徐知着背上有伤,这么个颠法实在有点坐不住,一手勾上左战军的肩膀,抱歉地笑道:“扶我一把,背上疼。” 左战军往后坐了坐,一条腿曲起蹬住前座,双手抄到徐知着腰上,把人稳稳地收进怀里。从这个角度再看下去,徐知着微垂的眉眼不带半点杀机,轮廓深邃漂亮,好看的不正常,不像这危机四伏的缅北荒野里应该能看到的人。左战军转念想起刚刚那一番枪战,鼻端又窜出血腥气,连忙把视线转了出去。 亲娘啊!左战军莫名其妙的想,以后再也不能嘲笑小白脸没用了。 赵辛沿河开出去七八里路,确定对方就算是带了狗过来也闻不出半点痕迹,才从河道的另一边上岸,驶过矮林,开上另一条弹石路。一路开到中午时分,路边两辆军用吉普一前一后的贴上来。徐知着看到车内鲜绿色的军装,这才放松下来。这是佤联军的制服,逐浪山就算再浑,也不敢从老鲍手里抢人,他彻底安全了。 大劫过后的平安令人心生倦意,好像强制运转了太久的齿轮终于滑槽,神志瞬间垮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徐知着在朦胧中看到左战军的大脸贴过来观察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道:“想睡觉?” 徐知着刚一点头便被人一把拉倒,头顶上一个声音十分温和的念叨着:“睡,睡,我看着。” 徐知着不自觉笑了笑,闭眼就睡了过去。左战军身上带着某种纯正的中国士兵的气息,勾起了他根植在灵魂深处恒古久远的安宁感,曾经无数次,他们相互搂抱着睡去,毫无顾虑毫无芥蒂。 徐知着一觉睡醒时已是黄昏,他闭目清醒了几秒,避开左战军没轻没重拍来下的巴掌,无奈问道:“怎么了?” 左战军一手指定窗外,眼中跳跃着无比兴奋的笑意。一辆大切诺基停在前方路边,赵辛正一手撑在车门边与车里人说话。徐知着心头一震,急忙从车里钻出来,蓦然间竟有些慌乱。赵辛看到徐知着过来,便微笑着闪到一边。 徐知着强压住纷乱的心跳,慢慢走到车边,低头看进去,顿时愣在当场。夏明朗戴着墨镜,叨着雪茄,穿了一件极炫的金属色暗花衬衫,金刀大马地坐在车内,牛仔裤卡在胯上,裤脚塞进半长的马靴……色气四溢,荷尔蒙爆棚,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流动着雄性赤裸裸的情色掠夺,把方圆十米以内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毙得像太监。 整个人从头到脚只有一字可形容,那就是——骚!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站在车门外,要不是他当年追随日久,对夏明朗的身形样貌烂熟于心,简直就不可能把这人给认出来。徐知着一个队字压在舌尖,徘徊许久,硬是没敢吐出去。 夏明朗勾了勾手指,徐知着乖乖探身进去,被他一把钳住下巴拉到近前。 “兔崽子。”夏明朗咬牙切齿地骂道。 83、 夏明朗勾了勾手指,徐知着乖乖探身进去,被他一把钳住下巴拉到近前。 “兔崽子。”夏明朗咬牙切齿地骂道。 徐知着不敢反驳,亦不敢反抗,甚至不知道应该管夏明朗叫什么,只是视线微斜,顺着夏明朗眼神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佤联军高级军官服的青年人笑呵呵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顿时心头雪亮,夏明朗这个身份,当然不可能用真面目出境。 小鲍略有所指地说道:“你们关系真好。” “那是。”夏明朗刻意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笑道:“我刘正要罩的人,就是一辈子!” “刘大哥,这次真麻烦您了。”徐知着多么机灵的人,马上顺杆直上。 “自己人,别这么客气!”夏明朗似笑非笑的拍一拍徐知着的脸颊,透过漆黑墨镜,徐知着都能感觉到那种意味深长地狠劲儿,激得他全身汗毛倒竖。 小鲍一边吩咐司机开车,一边半转身看着这两人。他看了多日,派人查了多日,始终查不清这个“刘正”的背景。此人带了何确的贴身通讯员忽然出现,派头极大,看得出久居人上,而且穿衣作派像极了混在东南亚的黑道大佬,可道上如果真有这号人,他绝不可能没听过。 这几天,小鲍闲没事就来找“刘正”聊天说事儿,左探右探想探明白这人的底细,跟徐知着又是什么关系,可现在真把这两人摆在一起,忽然又觉得不用探了,这两人在一起……应该是个神马关系,答案简直呼之欲出。徐知着不近女色,整个缅甸都知道,徐知着在中国有人,不少黑道的大佬们也略有耳闻。 小鲍闲得蛋疼时也好奇过,按徐知着这长相,他男朋友得生成怎么个绝色,但这种事随便一想就过去了,他不是八卦的人,对男色艳闻也没兴趣。 但……小鲍的视线在这两人脸上转来转去,这么一来逻辑就通了,自己男人,当然要豁出去救。 夏明朗一双眼睛毒辣如鹰,小鲍嘴角刚刚勾出那么一丝不上台面的笑意,他就悟了,转头看看徐知着,眉梢一挑,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抬起徐知着下巴,一口烟雾全喷到他脸上,低哑着嗓子问道:“想我了吗?” 徐知着一愣,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只是他的前半生一直维夏明朗之命是从,辛苦奋斗的终级目标就为得到对方一个青睐赞许的眼神。此刻虽然组织关系没有了,但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一时半会儿还消解不去,所以即使一头雾水吓得个半死,也忍不住要服从配合,乖乖说道:“想。” 哟,上道儿!夏明朗乐了,伸手按住徐知着胸口,一把将人推进车厢角落里,状似亲密的贴到徐知着耳边低语:“配合点。” 此处角度甚偏,小鲍坐在副驾驶座上,总不好意思把整个身体转过去看人亲热,只能讪讪地坐了回去。 “我没事。”徐知着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就怕陆臻打我。” 陆臻这个名字,真是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夏明朗就想炸,马上脸色沉下去,掐着徐知着的脖子骂道:“你知道老子一年才有几天假吗?十五天。” 徐知着不敢反抗,无奈的憋着气。 “老子过年回了趟家,才花了四天。结果为了捞你小子,已经浪费八天了!”夏明朗一双眼睛简直可以隔着墨镜喷出火星来。 “所以?”徐知着憋得脸上喷血,虽然为他操心,花了八天假期是很让人感动,但…… “老子今年就要没假了。”夏明朗咬牙切齿说得一字一血,一口白牙森森真是恨不得扑下去咬一口的架式。 没假……嗯,没假了??!!徐知着瞬间恍悟,瞪大了眼睛,夏明朗知道他悟了,又用力掐了一把,收回手去。 “完了。”徐知着喃喃道:“陆臻一定会打死我的。” 小鲍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两人折腾了一番又直起身,“刘正”仍然是那付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所有人都该躺下挨操的桀骜气派;徐知着却满面通红,连眉目都低垂下来 分卷阅读195 ,仿佛心中惴惴,生怕惹得身边人不高兴的小心模样。 小鲍越看越觉得自己想得不错,他之前见过徐知着两次,在曼德勒的夜总会里,那个清静自持温和浅笑着的男人简直比最艳的舞娘还要打眼,就算是他这么不八卦的人,也忍不住去猜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现在看到两个人坐在一起,便觉得这个案子算是破了。有这么个霸王镇在家里,的确是想干点什么都不敢的。 小鲍把人送到康邦最大的酒店里,一行人站在电梯口又聊了两句。小鲍见夏明朗满脸不耐烦的模样,自觉心头雪亮,知趣地告辞离开。夏明朗眼看着电梯门合拢,身边没了外人,马上一脚把徐知着踹开:“滚一边去,看到你就烦!” 徐知着没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皱眉忍了片刻,才敢弯下腰去摸了摸。他都这么个反应,左战军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夏明朗扫着台风尾,回头死无葬身之地。 但夏明朗这一声烦还真不是说假的,他是真烦。他再怎么英明神武,也是个正常有欲念的男人,一年就那么几天假,可以跟心肝宝贝抵死缠绵把床单滚到天翻地覆,结果全让这小子给毁了,真恨不得掐死他算球。但恨归恨,人还是要救的,这是自己曾经默默发誓一定要罩的人,就算救回来自己掐死,也不能落在别人手上糟践了。 “严头,让我帮他带个话。”夏明朗哼了一声:“他说虽然你不图,但他记得你。” 徐知着心中剧震,惶然间抬头看了一眼,又马上别过脸去。眼眶胀热,某种连他自己都不说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翻涌,好像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咽下的涩味都化成了甜意,那种暖融融热烘烘连五脏六腑都被抚慰了的甜。 究到往事,徐知着一直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也隐隐有过期待,期待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即使他清楚的明白那绝对不可能。他的确没有怨恨过谁,只是他这一生永远在被人舍弃,那种不甘竟像深藏在血液里的毒,盘桓不去,令他在繁花最盛时都在时刻担心落幕。 而此刻,那郁结在心底的毒块被这一句话冲得粉碎,莫名温暖的情绪一遍遍的涤荡着他的心灵,洗得干干净净。 “队长。”徐知着有些哽咽。 夏明朗转头看到他这个样子,纵然满腔怒火也发不出来,伸手把人拽进怀里,粗鲁地揉了揉徐知着后脑勺上的短发,沉声道:“傻小子,哭什么?” “队长。”徐知着双手抱住夏明朗肩膀,喉咙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明朗见徐知着情绪激动,便由他抱着慢慢平复,期间有人按开了电梯门,被夏明朗一眼瞪过去,吓得连忙闪开。左战军实在受不住站在夏明朗身边的胁迫感,索性站到门边拦人,把上上下下的客人都赶到另一架电梯里去。 好在,都是职业军人,都是同袍至亲,爷们儿的心事再怎么汹涌澎湃,就算是八月十五钱江大潮扑上来,砸在坚固的堤岸上也就只是轰然一声响。所有的情义不用口说,不必泪流,就像夏明朗当年没有对他说过一个谢字,徐知着最终用力勒了勒夏明朗的肩膀,也没有再说什么。 大恩不言谢,尽在不言中。 夏明朗见人已经缓回来了,便挑眉一笑,勾着徐知着的脖子走出去:“话说,怎么个情况?那人跟你什么仇?” 徐知着苦笑:“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徐知着隐去逐浪山对自己的那些桃色纠结,把事情挑要紧的说出来,他跟逐浪山的瓜葛并不深,三两句话就能说完。 夏明朗听完呆了片刻,站在酒店房间门外诧异道:“就这样?” 徐知着苦笑:“就这样。” “这人神经病啊!”夏明朗怒道。 “可不是吗!”徐知着由衷的。 其实此刻要是陆臻在,又通晓缅甸局势的人才帮忙分析着,或者可以看出逐浪山办事的思路,只可惜夏明朗和徐知着两个战术型人才实在缺乏那种全局的眼光,想破头都想不出缘由,只能各自怒骂一声神经病了事。 左战军见大家已经走到门口,十分机灵地抢上去一步开门。夏明朗也没顾上看门牌号,一边推门进去,一边问:“你下一步怎么想?” “跟……”徐知着视线落到门内,没了下文。 夏明朗抬头一看,好嘛,看着相好儿了……蓝田和方进听到门响,齐齐从里面的套间冲出来,方二爷抢先一步欢呼着扑进夏明朗怀里。老夏如今这腿脚毕竟不如当年,被方进这二货不知轻重地一撞,连连倒退三步,竟从屋里跌了出来。 “妈的,沉死了!”夏明朗没好气,还没等他把人踹开,只听得“砰”得一声,眼前的房门合拢,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靠!夏明朗瞪眼,这是,不想活了?! 84、 夏明朗抬头一看,好嘛,看着相好儿了……蓝田和方进听到门响,齐齐从里面的套间冲出来,方二爷抢先一步欢呼着扑进夏明朗怀里。老夏如今这腿脚毕竟不如当年,被方进这二货不知轻重地一撞,连连倒退三步,竟从屋里跌了出来。 “妈的,沉死了!”夏明朗没好气,还没等他把人踹开,只听得“砰”得一声,眼前的房门合拢,关了个严严实实。 我靠!夏明朗瞪眼,这是,不想活了?! “噫?门怎么关了?”偏偏还有方二爷这号不解风情的货,抬手就去按门铃。 丁丁咚咚响了一阵,房门严丝合缝地闭着,里面人就像聋了一样。 “这……”方进一脸不解,正要敲门,被夏明朗一把拉住了腕子。 “算了。”夏明朗眼神极为复杂,混合着极度的理解与极其的愤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回我屋去。” 夏明朗放话,方进一向没有异议,至于左战军这碟配菜,还是葱角色的……自然,也就只有一头雾水听命的份。 徐知着靠在门边,清清楚楚地听到门外那一番喧哗,冷汗滴到心头,但他是真的没有一点点想开门的意思,所谓色胆包天,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不知道蓝田也在,否则有漫漫一条长路的时间做心理建设,或者可以淡定从容地和夏明朗继续谈下去,可现在……他只想跟这个人呆在一起。 夏明朗没有问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打算说,之前受的苦遭得罪他宁愿烂在心里也不想让兄弟们为他忧心,但蓝田不一样。在看到蓝田的那一瞬间,好像曾经所有的苦痛都返上劲儿来,疯狂的饥饿,无边的黑暗,无尽的绝望,自以为必死的绝境,长鞭凌迟皮肉的痛感……一桩桩一件件,摆上心头。 徐知着只觉得奇怪,他本来没觉得自己会难过的,所以他必须关上门,否则,他现在的表情一定会被兄弟们嘲笑到死。 “亲爱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蓝田快步走过来,双手抱住徐知着的肩膀,胡乱亲吻着他的头顶与额角 分卷阅读196 ,万分怜爱。 徐知着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要命,他忘了跟夏明朗对口供。 “你什么时候到的?”徐知着反口问道。 “我今天早上到的。”蓝田双手抱住人,一寸一寸摸下去:“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到底怎么回事,陆臻说得乱七八糟的?你之前是个什么工作?怎么会闹起来的,跟谁闹起来了?” 徐知着一听就知道陆臻没跟蓝田说实话,心里默默给好兄弟竖起一根大拇指,一边顺势套话加解释:“谁知道呢,我也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前天……不对,大前天。”蓝田显然毫无头绪:“之前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正觉得奇怪,陆臻忽然打电话跟我说你有一个临时工作,走得太急,托军方的人用卫星电话联系了他,让我别担心,等等就没事了。” “啊,是,我帮他们清理一下山区的环境,山里没信号嘛,你也知道。”徐知着一边点头,一连努力跟上陆臻的思路,心想夏明朗真是不个东西,这么重要的大事,路上居然没跟他套好,他生怕蓝田往深里想,马上反问:“那大前天怎么了? “哦,那天,陆臻忽然跑过来找我,说你可能出事了,跟合伙人闹起来了,但他们在想办法救你,让我不要担心。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嘛,你忽然去那个什么工作,也没听你提一声,就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又……结果昨天夏明朗叫我有空也可以过来,我就过来了……” 徐知着双手按到蓝田背上,一双眼睛乌沉沉地,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却又不得述说。他只觉得无比矛盾,他想告诉蓝田他受苦了,他需要安慰,却又不敢,怕吓着人,怕蓝田心疼。 蓝田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指尖轻柔地抚过徐知着的眼角:“怎么了?” 徐知着一时鼻酸,哑声道:“我想你。” 蓝田露出猝不及防地无措表情,双手把人按进怀里:“好了,好了……我来了,乖。” 徐知着把蓝田背上的衬衫抓得一团稀皱,贴得死死不放,这个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解除他所有的武装,明明是那样瘦弱的身体,却让他感觉无比安宁,仿佛抱着他就会有依靠,曾经受过的无数苦痛,都能得到抚慰与救赎。 蓝田很少见他这样子,多少也有些诧异,但仍然耐心十足的抚摸着徐知着的背脊,等到所有绷紧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才一点一点地从额头吻过眉心……有时候交流不需要语言,万般的缱绻迷恋尽数融在这细碎的亲吻里,缠绵不绝。徐知着感觉身上一点点热起来,混杂着少许情欲的吻,轻轻落到体肤上,温柔而珍重,只因为那一份珍重让人心头火热。 终其一生,他都在追逐这样的眼神,无比温柔的凝视他,万般珍重。 “哥。”徐知着眼眶泛出一丝红线,莫名的委屈,他从不曾这样娇惯过自己,为了这些尚不及生死的“小事”无端脆弱,只因为现在有人愿意娇惯他,便也觉得自己很是个人物,有些磕着碰着,也应该要当一回事去看了。 “是我,我来了。”蓝田微微笑了笑,低头含住徐知着的嘴唇,把衣扣从领口一颗颗剥开。有再多疑问都可以压下来回头再议,现在他只想给他的情人一点温柔的慰藉,因为他看起来那么需要。 “噫?”蓝田一时停顿下来,抚着徐知着右肩上那一片精美的雀羽图案,指尖搓揉了两下才发现竟是纹上去,马上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知着身体一僵,顿觉头疼欲裂:妈的,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大事要解释。 横竖是逃不过去,徐知着索性一把扯掉上衣,迎着光转过身去,说道:“我弄了个纹身。”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他不想让蓝田知道这玩意儿是别人留的,他怕蓝田膈应。 此时正当日暮,一道斜阳从窗外透进来,窄窄的一条,照亮了徐知着半个脊背,斑斓古雅的色彩沁在暗色的皮肤里,好像旧时绘在铜版上的画,却又一寸寸都是活的,连那尚未愈合的血痕都是活的,鼻端可以嗅到肉体火热鲜活的味道,还有淡漠的血腥气。 蓝田毫无防备地看到这一切,一时懵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不喜欢?”徐知着听到身后没了声息,一颗心马上沉下去:“那我改天去洗掉。” “胡说八道!”蓝田急得语无伦次:“这么大片你怎么洗?你敢去洗一下试试!” “好,那不洗。”徐知着放心了。 蓝田指尖贴在那些细密的血点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的?疼不疼啊?” “不疼。”徐知着知道过关了,满不在乎地转过头来看着蓝田笑。被人强制纹了个东西在背上是很闹心,但比闹心更要紧的是蓝田的态度,这一身皮囊好看坏看,他自己并不看重,只要蓝田不介意,就不是大事。 “以后不许这么乱来。”蓝田没好气。 “好看吗?”徐知着笑着问。 “好看。”蓝田老实说道,转又惊觉,一脸肃然的威胁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心想要不是遇上个神经病,只这一次也不会有,更别说下回。 “我最近不小心受了点伤,我怕留下疤不好看,所以……”徐知着想了想,还是决定多解释一句,而且这话半假半真,倒有一半真心。蓝田喜欢他,他这付身板如今有人珍重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落了什么难看的东西都不上心。 “你!”蓝田让他气得没话说,只是凑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十三片孔雀尾羽的翎眼处红得诡异,不是用颜料染出来的艳色,竟是货真价实地被剜去了一块皮肉,此时伤口尚未彻底愈合,还带着血茧。 “小伤,没事。”徐知着胆战心惊地看着蓝田脸上变色,挨这一鞭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 “小伤?”蓝田脸上发白。 徐知着一时无言,的确是小伤,不伤筋没动骨,没死没残的都是小伤:“闹起来打了一架,我不小心挨了一鞭子,他们那边,也让我……”徐知着想到逐浪山那一脖子护颈,又觉得这种暴力杀戮说给蓝田听也没意思,又转了话题:“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政府会管的。” 85、 徐知着一时无言,的确是小伤,不伤筋没动骨,没死没残的都是小伤:“闹起来打了一架,我不小心挨了一鞭子,他们那边,也让我……”徐知着想到逐浪山那一脖子护颈,又觉得这种暴力杀戮说给蓝田听也没意思,又转了话题:“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政府会管的。” 是缅甸政府,还是佤邦政府,又或者是某位要员,是台面上管,还是私下管……再细一些的关窍,徐知着刻意隐藏了起来。 蓝田是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难得来一次缅甸,看到也是美好的乡村风光,四处民风淳朴,治安昌明;回到国内,便觉得那些金三角的传闻果然都是里写写的,就像每年都要在电 分卷阅读197 影里被炸掉十次的白宫和自由女神像,全是戏剧效果。现在听到事情闹完了,有政府会管,自然安心了不少。更何况他做人一向大度诚恳,用徐知着和陆臻是他放在心头信得过的人,言辞间就算真有什么小毛刺也会被他习惯性的脑补顺畅。这世上最好骗的莫过自欺,他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毫无疑心,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知着虽然说了谎,但其实半点不愧疚,反而一身轻松,就像人们小时候在外面摔跤扭了脚,千方百计地要藏起来不给家长看到……受这点小伤小痛不算什么,但求你不心疼,你不责备。 “伤了就伤了,纹身不是更伤?”蓝田手指游走在华美的线条里,细细看过去才知道精妙,所有的伤痕都被巧妙的掩藏。 蓝田是个杂家,除了量子物理这种神技,三教九流,罕有他不知道的。而且当年收过个女硕士热衷纹身,走哥特风,两条花臂上纹满了暗黑系的耶稣诗篇,大夏天看到十分惊人。蓝田把这幅刺青从头到看尾,就知道不便宜,花大价钱,忍疼受累就为了遮几个疤,这种事实在不像是徐知着会干的。 徐知着从来不关心自己好不好看,有多好看。 蓝田叹了口气,感觉心里又酸又胀的甜蜜,从背后把人收进怀里,细细吻着怀中人的脖颈和肩膀:“以后不许再这么干了。” “嗯。”徐知着答应得很乖。 蓝田顿了片刻,老脸生红:“我……虽然,最初心动,有外貌的因素,这个我也不否认。但,感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没有那么浅薄……” “嗯……”徐知着一头雾水。 “所以,以后别再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就像将来你也会老,我不在乎。”蓝田说到最后,自己也动了情,张口含住徐知着的耳垂:“我只要你好好的。”那声音低沉甜腻,像糖丝一样缠到心头。 徐知着这时才恍悟,虽则是个误会,却着实是个甜蜜之极的误会,让人忍不住要感谢之前扯出的谎。蓝田的温柔就像一柄无往不利的刀,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扎个对穿,心头血涌出来,都要担心红得是不是够好看,对方喜不喜欢。 徐知着忍不住转身吻住蓝田的嘴唇,热力十足,饥渴万分,火辣辣的呼吸喷到对方脸上,连皮肤都感觉到那种灼热的痒,酥麻麻的,一直挠到心底。他不像蓝田会说话,他也说不出那么好听的情话,憋到极处,只能迫不及待的做出来,一双眼睛泛出幽光,耳根红透,呼吸凌乱地没有了章法。 蓝田的眼神马上变得深邃起来,徐知着情动的样子素来是他最好的催情药,怀里火热赤裸的胸膛贴在他胸口磨蹭,只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敏感的凸起。 “去洗澡。”蓝田艰难的分开胶合的双唇,喘息急促。 徐知着有个根深蒂固的习惯,做爱之前一定要先洗澡,除非只是手活儿,否则绝不将就。于是,久而久之,洗澡变成比上床还要情色的字眼,上床还有可能是纯睡觉,洗澡却是更加旖旎风流。 徐知着点了点头,随即感觉到自己两脚离地,重心悬空了起来。 “你好像轻了很多。”蓝田皱眉。 徐知着失笑,他这几天起码让逐浪山耗掉十斤肉,减肥都没这么快的,不过,轻了也好,能让蓝田顺顺利利地把自己从外间抱进浴室。 蓝田随手打开水,大力抽出徐知着腰上的皮带,一边讨好的炫耀着:“我最近有健过身。” 徐知着眼里冒火,摸着蓝田似乎是结实了一点的胳膊哑声道:“很好,我喜欢。” 其实怎样都好,怎样都喜欢! 落在这是非之地的大酒店富贵淫靡,偌大的浴室里什么都有,样样都是高级货,反正这缅甸什么都不产,连支牙膏都是进口货,路费那么贵,不如买点好的。 徐知着俯身趴到浴缸边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身体被打开,视线慢慢涣散。 无论做过多少次,一开始的感觉都非常鲜明,巨物楔入,一点点顶进来,一寸寸磨过肠壁,全身战栗。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和一个男人做爱,正在被一个男人进入,被侵犯,被掠夺,被疼爱,被取悦……然而,他喜欢。 落在逐浪山手上的时候,徐知着曾经告诉自己,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棍子捅几下,用什么棍子都不重要,甚至铁的木的都不重要,最惨也就是直肠破裂,腹腔感染,都比不让被人在肺叶上打一枪。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有时还是很要命的,只是进入的过程,都可以让他呼吸停滞。 总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蓝田灼热的呼吸从背后扑上来,柔软的舌尖描绘着他的耳廓,抱着他,一动不动的,等着他适应。 “嗯!”徐知着的手指在虚空中抓合了一下,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咬住下唇。 一开始总会有些莫名的坚持和羞涩,其实都维持不了太久,很快的,身体热起来,连脑浆都沸得像锅粥,到时候做什么喊什么全不由理智做主,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几与兽类无异,更别提两个一起,双份的兽行。 蓝田的手臂滑到徐知着紧窄的腰上,开始缓慢的动作,温柔而珍惜的,像是对待某种十分之尊贵的薄壳瓷器。渐渐地,进出顺畅起来,不再有艰涩,滚烫包裹着滚烫,彼此吸引,一同沉醉。 徐知着开始感觉不满足,被这过分迟疑的节奏撩得心头焦躁难耐。他转过头去看蓝田的脸,在浴室晶莹的灯光下,蓝田原本白皙的脸颊透出薄红,眉目像墨一样黑,唇色血一般的红,正是十足情动的模样。 徐知着喑哑了一声,发现开不了口,他焦躁地抓过蓝田的手指送到唇边啃咬,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这样矛盾,对着某些人可以说最下流无耻的话,对着某个人,你却连一个最简单的要求都会觉得为难。 “要快点吗?”蓝田注意到徐知着渴慕的眼神。 徐知着点点头。 蓝田伸手绕到前面,握住徐知着的命根子:“那说给我听。” 徐知着头皮发炸,一时瞪大眼睛,有些话不是说不出口,但这么面对面逼迫着,却是真的出不了声……只是他越是为难,眼神便越狂热,自己不知道,那双眼睛里足可以燃烧的热情与渴望会让人如何的疯狂。 “Fuck!”蓝田暗骂了一句,一把把徐知着扯得站起来,从背后压到墙上。 “是你招我的。”蓝田胡乱啃咬着徐知着的耳朵和脖颈,感觉心底那头猛兽真是关也关不住:“等会要是弄疼了,你也得给我忍着。” 他是真有点忍不住了,从知道徐知着突然失踪,而他却全然无力的时候焦虑就种在了心里,等看到那小子莫名其妙弄了一背纹身时,就更觉得焦躁,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事变成什么样的焦躁。 算了,不管了。蓝田想,我也是有 分卷阅读198 权失控一次的。 蓝田看着被自己压在墙边的人,看着古铜色肌肤上沾染的水痕和形状完美的肌肉,看着那幅美艳华丽的刺青与灯光下毫无瑕疵的脸,看着那双眼睛,带着些许疑惑,却无比的顺服。 徐知着微微眯了眯眼睛,浓密的睫毛沾了水,黑森森有如雨林,把目光都染出了水意。他偏过头去想要吻蓝田的嘴唇,却发现肩膀被人压制住,一时动弹不得。徐知着没有挣扎,只是努力探出舌尖够向蓝田的下唇,轻轻舔过时,蓝田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一点点火星,燎原的大火, 是谁在哑声喘息? 是谁在忘情呻吟。 蓝田比徐知着高了半头,放开手脚从后背位尽根没入时,徐知着感觉连足尖都沾不着地,手指徒劳地抓过光滑的瓷砖,手背浮出淡青色的血脉,片刻后,一只手掌覆上来,十指交错相扣,紧紧贴合在一起, 是有点疼,但不用停。 徐知着拼命转过头去与蓝田浓密的湿吻,舌尖纠缠,连呼吸都是对方口中灼热的情欲。 彻底被填满的感觉,被迷恋的气息包裹,徐知着闭上眼睛,在这世间最激烈的狂欢中感觉到安宁。 86、 这一场做完,两个人都是力竭,最后真是不知道怎样双双跌进浴缸里,好在天气尚热,水还是温的,暖洋洋的润着体肤,总算把呼吸渐渐平复。 蓝田盯着墙壁瓷砖上的浮雕,恍了一会儿神才回过味来,偏头吻了吻徐知着的耳侧,问道:“没事吧?” “没。”徐知着的声音也有点哑,身体不自在地动了动,又马上僵住。 “唉,不应该射在里面的。”蓝田注意到他的异样,手指顺着光滑的脊背摸下去,被徐知着一把握住。 “我自己来。”徐知着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不好意思?”蓝田忍不住笑:“你逼着我射在里面时……” “闭嘴。”徐知着恼羞成怒。 蓝田乖乖闭上嘴,却笑得两只眼睛都弯起来。 内射这种事对于0号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而真正究到生理上的快感,其实也差不了那么多,蓝田是个体贴的人,他从来不这么做,但徐知着喜欢,蓝田有时也由得他,最多打个商量,射得浅些,清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他没想到徐知着对这种事的偏好有这么重,换到自己在下面时,偶尔也会坚持。 蓝田万般留恋地回味着徐知着最后那个眼神,那种渴望的光芒,刺得他连心脏都收缩起来,悸动至今。 “亲爱的。”蓝田把徐知着搂进怀里,忽然觉得有点地方不对,琢磨了半天才惊叫起来:“哎呀,你的伤口沾水了……” “大惊小怪的!”徐知着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还是不要泡了,起来起来。”蓝田推得徐知着站起来,扯下大浴巾给他擦拭。 徐知着身体素质过硬,再怎么脱力也是一瞬,片刻就可以平复,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又用一次性剃刀细细刮了胡渣,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他其实是个很粗糙的人,生活上脏点乱点一向胡混。过去当兵时,连陆臻都一直被人嘲笑像娘们,而他顶着这么漂亮一张脸却被归在爷们儿堆里算帐,也就是因为气质实在够糙,什么都不讲究。结果在蓝田面前简直矫枉过正,总是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够细致,让人生厌,便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了。 所以做爱之前一定要先洗澡,身上不能有一点异味,指甲一定会洗干净……蓝田是那么干净整洁的一个人,所以站到他身边时,也应该是干净的。 “箱子在行李架上,有你的睡衣。”蓝田趴在浴缸边上。 “真贤惠。”徐知着眨眨眼睛,有些孩子气的笑着。 “那是。”蓝田应得眉毛都不挑一下。徐知着很喜欢占这种口舌上的便宜,但蓝大教授有半世威名撑着,心底有正气,乐得陪着打情骂俏,添添情趣。 徐知着穿好衣服,把卧室收拾了一下,蓝田才慢吞吞的围着浴巾出来找衣服穿。蓝田的皮肤是真好,情欲过后,带着一点薄红,在灯光下莹润如玉。徐知着一边喝着水,一边看蓝田弯下腰去在箱子里翻捡,雪白的浴巾堪堪卡在胯上,系得很潦草,将坠未坠……徐知着发现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火又升腾起来,一口口冰水喝下去,火里裹着冰,点滴在心头,炸出一片火星。 “哥。” 蓝田微微笑了笑,感觉到徐知着从背后抱上来,一个火热的硬物抵到自己腿根,笑容顿时僵硬。徐知着沿着蓝田光滑的小腹摸上去,指腹触到一个微小的突起,便小心翼翼地掂住揉捏。 蓝田低喘了一声,腰里发软,一手撑到面前的落地镜上。徐知着从蓝田肩上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明润光亮,含着渴望地笑意与饥渴的凶狠,像一头讨要食物的猛兽。 “宝贝儿。”蓝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布满绯色的脸,不觉有些尴尬:“下次吧,我没劲儿动了。” “你不要动,我来。”徐知着声音暗哑,异常的性感:“我负责动,你只负责叫。” 蓝田不觉轻笑,眼中跳跃着细小的光亮,喜悦而温暖。 徐知着曾经嘲笑蓝田叫床比女人还厉害,蓝先生当即反击:说得好像你听过女人怎么叫床一样。徐知着没敢再回嘴,其实心里有点委屈,他再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大老爷们儿,AV总是看过的,知道女人堆里的专业人士都是怎么个技战术水平。 不过,嘲归嘲,其实没有男人不喜欢听这个,无论是在上面还是下面,徐知着总觉得自己只要听着蓝田饱含情欲的低柔呻吟都能高潮,那些无措的喘息,那呢喃的情话,字字入心,全身血沸。 “哥……”徐知着也不动粗,只是抱着蓝田不断的磨蹭亲吻,一直求:“我想做,让我做好不好,好不好?” 蓝田长叹一声,心想,这真是……是人都顶不住啊! 徐知着感觉手背一凉,抬起头从镜中看到一瓶滑润剂正贴在自己手背上。蓝田垂眸微笑着,露出一个无奈到宠溺的笑容。 “哥!”徐知着眼睛里放出光来,反手一把握住。 哎,居然有这么高兴啊! 蓝田这么一看,又觉得只要君子欢喜,这条小命舍了也就舍了吧…… “你东西带得真全。”徐知着喜滋滋地打开瓶盖。 蓝田老脸一红:“我本来,是打算用在你身上的。” “现在也一样啊,也是用在我身上。”徐知着下身刻意挺了挺,捉过蓝田右手,把那些透明的液体挤在蓝田指尖上,手指交缠相错,抹出满手滑润。 “你啊!”蓝田无奈。 徐知着的手指坚硬粗糙,尤其是右手中指指甲上受过伤,无论怎样修剪,都免不了有毛刺,而蓝田偏偏是最怕疼的人,一来二去,徐知着就找到了最能取悦自己的折中方式。在徐知着往他手上涂润滑剂时,蓝田就猜到他要干什么,却也生不出什么念头去反抗,只能颇为自嘲 分卷阅读199 地笑道:“我真是上辈子欠过你的。” “那我用这辈子还你。”徐知着答得顺畅,完全没发现两者的逻辑矛盾,只是牵过蓝田的右手往后,急切而低哑的催促道:“自己把手指放进去。” 一两根手指的进出其实不至于积累多大的快感,但蓝田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身上涌起潮红,像是被人泼了一杯红酒,左手抓握成拳在镜子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掌印。 “你,能不能别看?”蓝田终于还是不好意思了。 “不能啊。”徐知着茫然抬头,视线直直撞进蓝田眼底。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就像是在讨论那些旷古恒远不应变幻的事。蓝田忽然不敢面对这个眼神,极为罕见的在情事中感觉到羞涩。 “你他妈……”蓝田闭了闭眼睛,想说:给我差不多一点。 “嗯?”徐知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清晰地注视着蓝田修长漂亮的手指进出他自己的身体。 这是他想象过很多次的场境,在寂寞的午夜里,或者无边的黑暗中,蓝田像此刻一般温柔,白皙的皮肤透出血色,予取予求。一个人的手比脸更能代表他的生活环境,一双保养得当的手代表着主人从小到大整洁而文雅人生。 蓝田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没有突出的关节,也没有深重的纹路,每一片指甲都修得干净圆润,带着健康的微粉色,而且修长温暖,没有一点女性的秀气。徐知着总是忍不住去幻想这双手做的一些事,那柔软指腹的触感,那白如玉兰的肤色与难言的洁净感……而此刻,这双手正屈从与他火热的情欲,这种反差令他无比兴奋。 “够了。”徐知着终于忍不下去,双手握到蓝田腰际,急不可待地顶了进去。 “你……轻,点。”蓝田轻咝了一声,紧紧皱起眉头,露出隐忍的表情,他是特别怕疼的人,切菜时不小心划到手指,都要大惊小怪。徐知着总觉得自己不厚道,但他的确喜欢,稍微粗鲁一点点,只一点……他想看到蓝田为他忍耐的表情,即使疼痛,也不反抗,宠溺而纵容。 “去床上!”蓝田郁卒,隔着宽大的行李架,这样的站立位根本无从依靠,汗湿的手掌在镜子上滑来滑去,徐知着激烈的动作让他双腿发软, “怎么去?”徐知着拉他转身:“走过去,还是我抱你去。” 怎么去?蓝田头皮发炸,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下去。从外间玄关处到里间的大床上,短短几步,蓝田走出一身汗,到最后支撑不住的砸到床上,徐知着火热沉重的身体随即压上来。 “滚。”蓝田曲起手肘往后顶。 徐知着低声笑:“怎么滚?” 蓝田感觉那条蛇又撞了进来,动作急切而粗鲁,令他既痛楚又快慰,想喊停又舍不得……这小子在床上总是有点莽,偏偏眼神无辜而渴望,让人不忍斥责。 徐知着把人锁进怀里,双手绕到前方去抚摸,掌心摩挲着蓝田光滑的皮肤,湿润柔软,吸住他的手指。徐知着动了片刻,把人翻转过来,面对面进入,蓝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迎上去长吻。 口舌交缠中,徐知着意外地听到外间大门开启的声音,他瞬间清醒过来,整个视野里……洞开的房门,床头的台灯和空荡荡连浴巾都没有一条的床,身边林林总总的一切尽收眼底。 徐知着压着蓝田的肩膀,分开胶合的双唇,粗声喝道:“出声。” 蓝田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徐知着身下重重一撞,蓝田啊的一声喊了出来:“轻,轻点……啊……”饱含情欲的嗓音哑到极处,尾调被拖长成诱人的呻吟。 大门被人惊慌失措的合拢,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徐知着轻吁了一口气,把这笔帐暂时扔到一边,手指抚摸着蓝田的湿润的嘴唇,低声呓语:“继续,我想听。” 蓝田浑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意外,手指从徐知着胸口摸到脸上,喘息着笑了笑,压低了嗓子呻吟:“老公,快……”品味这么恶俗,不如直接灭了你,一句话完杀,看你还能有什么花招。 徐知着果然连眼眶都红起来,蓝田很快发现这事真是自作自受,连骨头都要被勒断掉,就这样,被束缚着,颠簸在欲海狂潮中,几近没顶。 某些人真是惹不起啊,蓝田甜蜜而又无奈地想…… 徐知着把自己收拾干净,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毅然决然地敲响了隔壁的门。大门旋即开启,就像有人专门候着似的。徐知着自门缝中视线一扫,已经把屋里的情况尽收眼底:方进一脸无辜地站在门口,夏明朗烦燥暴戾地抽着烟,只剩下唯一的异数左战军,眼睁睁看着他进来,惊慌失措到整个人红到要滴血。 87、 徐知着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毅然决然地敲响了隔壁的门。大门旋即开启,就像有人专门候着似的。徐知着自门缝中视线一扫,已经把屋里的情况尽收眼底:方进一脸无辜地站在门口,夏明朗烦燥暴戾地抽着烟,只剩下唯一的异数左战军,眼睁睁看着他进来,惊慌失措到整个人红到要滴血。 徐知着心里叹了口气,在夏明朗凶目扫上来之前先发制人:“怎么回事?!想吓死我?” 夏明朗愣了一愣,脸上浮出一丝诡笑:“怎么个情况?” 左战军那边咳了一声,像是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怆惶间抬头,发现两位大佬都在看他,顿时绝望地恨不能化成虚无。可怜左战军活到这么大,都没有哪个时候比这一刻更窘迫过。 徐知着挑了挑眉毛,夏明朗马上特无辜地说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小子咬死不说。” 这话倒是说得徐知着一怔,忍不住转过头去,把人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能在夏明朗的威仪之下宁死不屈的,那都不是一般二般的汉子。 徐知着知道自家老大的脾气,今天这出算是犯了他的大忌,你要再不说点自己不开心的事让他开心开心,绝对没个善了。徐知着皱起眉头,一脸为难地凑到夏明朗耳边低语:“我办事儿呢,把我吓萎了你负责?” 夏明朗果然亮出一口白牙,笑得舒畅了许多:“老子连吓萎喽的机会都没有,我这找谁说理去?” 徐知着知道在此处不可多纠结,他糟蹋了人家八天蜜月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怕万死难抵其罪,马上转了一个路子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哦,老鲍那边请吃晚饭。”夏明朗办事一向滴水不漏,即使摆了明路在坑你,他也能自圆其说。 地头蛇的饭不可不吃,但蓝田先是狠狠的威了一通,又被人狠狠的威了一通,眼下晕床晕得厉害,连眼都睁不开。徐知着只觉得正好,反正做戏要全套,他宁愿跟夏明朗再唱一出,也不乐意蓝田在这诡谲凶险的缅北抛头露面。潜意识里,他觉得蓝田就是那神殿里宝相庄严的一尊菩萨,只应坐在雪白的莲花座 分卷阅读200 上吟风弄月,这世间一切的险与恶、丑与浊,都不应该在他眼底流过。 徐知着穿戴整齐跟着夏明朗去赴宴,席间机锋四起,鲍老爷子和夏明朗你来我往,用嘴皮子干了一架。打完,各自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句:是个人物! 徐知着和小鲍两个晚辈陪坐未席,帮着端茶递酒。徐知着的气势自然要压着小鲍一头,于是,从场面上看起来,倒是强龙压倒了地头蛇。 老鲍探了半天大概探到一点点方向,渐渐心头悚然,不敢再探下去,生怕不小心挖中什么天朝隐秘,引爆了哪颗惊雷,祸及已身。反正,就目前看来,他这笔买卖做得漂亮,先卖了徐知着的面子,回头温盛大侄子要跟这小子和解时,还能再卖卖温盛的面子。至于这刘正到底什么来路,该他知道的时候,他就能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事,不知道更好。 鲍老爷子轻轻抬手,夏明朗顺势下杆儿,两边和和气气的把饭给吃了。徐知着心细,让厨房给准备了三个饭盒,散席时刚好热乎着带走。 回到酒店时蓝田还在睡,徐知着把吃的放到床边,静静看着雪白被单里安适的睡颜,越看越是喜欢,每一根头发都是顺眼的,舒服妥帖到心里。徐知着闭上眼,有些脱力地靠到床头,从薄被下面找到蓝田的手指,轻轻勾缠着。 少顷,也就是一恍神的工夫,徐知着听见外间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他略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却看到夏明朗站在门边一偏头。徐知着心里那点不满瞬间被轰了个干净,连忙从床上跳下来。 “怎么了?”徐知着把夏明朗引到门外。 “刚没问完,你下一步怎么想?”夏明朗嫌走廊憋气,直接往楼下的花园里走。 徐知着脸色沉下去,不喜不怒波澜不兴的吐出一句话:“不死不休!” 夏明朗挑眉看他,徐知着静静与他对视。 夏明朗走进花园里,看着天边的那一弯残月问道:“这么大仇?” “不是仇,是他不放过我。”徐知着不想细说原委,那显得柔弱,招人同情。一时失手需要兄弟们来救已经很丢人了,但经此一役,他相信自己也练出来了,他能保护好自己,也能给自己一个舒坦。 “行,”夏明朗在徐知着腿上踹了一脚:“自己机灵点儿。” 徐知着微微让了让,笑了。 “那他呢?”夏明朗指指楼上。 “他?”徐知着转瞬间醒悟过来,这“他”是指蓝田。 “他……会支持我的。”徐知着眼神发亮,无条件的本能的想要给自己男人长脸。 夏明朗切了一声:“就他那小鸡仔子的样儿,能不添乱就不错了,还支持个屁。” “队长。”徐知着固执又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 夏明朗张了张嘴,迎面对上徐知着凝眉定目执着专注的眼神,老君炉里炼了千年的老心也不由得微微一软。夏明朗一时嫉妒了:操,老子的兵,心都偏给外人了。一时又觉得欣慰:瞧瞧,老子的兵,干什么都像个爷们儿! 夏明朗这边正百味杂陈,徐知着那边又撞上了熟人……左战军原本蹲在树影里发呆,冷不丁让徐知着喊了一声,吓得一蹦三尺,差点没蹿树上去。夏明朗看着人才想起了正事,连忙拉住徐知着说道:“这小子家里有困难,你三哥特别关照着让你罩一罩。” 徐知着顿时满头黑线:那你丫还派他去听我墙根!!!!!! 夏明朗自知理亏,马上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聊,我先走。” 罪魁祸首这么一撤,两受害人之间立马暗潮涌动,受害人徐还算镇定,受害人左已经抖得快跳荷花池了。徐知着抓了抓头发在左战军原来蹲过的点上坐下,轻声笑道:“想来我这儿干?” “啊,啊,是!”左战军知道这是要翻篇儿的架式,马上应承。 “挺苦的,离家又远。” “我不怕。”左战军连忙接道:“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没什么……” “嗯?”徐知着微微仰起脸,一点月光落进他眼里,银溶溶的,温柔而专注地眼神。 左战军脸上又烧起来,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声暗哑的低吼,强势、性感、雄性极致的狂野与掠夺……与现在这个平和沉静的英俊男人格格不入。 “不想说也没关系。”徐知着温声道。 “哦,不,不不。”左战军其实并不想说自己的落魂,但,他竟然无法拒绝这个人。 左战军的故事很简单,全中国有成千上万个贫弱的家庭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故事。缺少土地的农民,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父亲在工地做工时摔坏了腿,只能在城里帮人看门赚小钱,妈妈在乡下开了个小店铺。最小的弟弟和妹妹还要念书,大妹已经出门打工去了,也不是供不起,是她自己不喜欢。 这个故事里没有凶险,没有意外,没有让人感觉莫明其妙的愚蠢与刻薄,只有如山如海如空气般让人无力反抗无法摆脱的贫穷。 “所以,你退伍了?”徐知着迟疑道。 “是啊,那会儿不是打仗赚了一笔嘛,就想赶紧的,给家里翻个新房子。房子起好了,我妈就想娶媳妇,可我手上实在没钱了,而且成天不着家,我女朋友也不肯嫁,就想,退就退了吧。退下来才发现……这年头社会上赚钱也不容易,住在一起矛盾更多。”左战军摸了摸脸:“她在广州也正经算个小白领了,混得挺好。你看我一个爷们儿,赚钱都不如人家女的多。她说要房子,要车,我连个首付都拿不出来,赚点钱都拿给家里了。” “分了?”徐知着伸手揽上左战军的肩。 左战军笑了笑,找烟出来抽,眼前柔光一闪,徐知着顺手帮他打着了火。左战军就着火光看了一眼,光影雕刻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自嘲地苦笑,心想老子要能长成这样,大概女人得倒贴着往上扑,这辈子吃软饭都够了。 “想不想,听听我的事?”徐知着从左战军手里顺了烟过来点上,蓝蒙蒙的烟雾氤氲了双眼。左战军一路听下去,渐渐心惊肉跳,汗水浸了一背。他一直不觉得自己特别惨,毕竟村里人条件都差不多,他只是看着有些人真是命好,免不了羡慕嫉妒恨……然而此刻他讶然发现,他曾经一切的牢骚与不满,在徐知着惨淡的经历面前轻得连浮尘都不如。 左战军莫名羞愧,他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那个人目光沉静,脸上风清云淡。 “就这样。我被他们赶出来了,拔了军衔,像一只脱毛的鸡,我妈还在问我能不能多寄点钱回家。”徐知着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捏熄。 “然后呢?” “然后啊……”徐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眼神纯净,甚至带着一点羞涩,像一个孩子在述说心中最美的幻梦:“然后,我遇到一个人,无条件爱我。” 左战军失神地看着他。 徐知着拍了拍左战军的肩膀笑道:“所以说,凡事有得 分卷阅读201 必有失,怕什么,总有一个人在等你。” “嗯。”左战军勉强笑了笑。 “行,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马上是发不了财,将来总能赚点儿。”徐知着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因为某人思妻(夫?)心切,大家就地解散,各奔东西。夏明朗连夜偷渡去了瑞丽,一辆车正等在那里,准备送他去昆明,而在昆明,有一个人正等在那里,等着干掉他最后的假期。 左战军回老家收拾细软,赵辛回老家继续做生意,徐知着带着蓝田回老家休养生息,只有方进单飞曼德勒,气势汹汹地赶去收拾那些因为他不在而各自放羊的学员们。 徐知着在深思熟虑之后,在飞机上给蓝田解释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从德国佬的矿说起,怎么产生的矛盾,怎么闹腾的,怎么打起来不小心被扣了,夏明朗他们又是怎么请出大神,把自己保出来的。 一席话编得说真不真,说假也不能算假,基本上还是本着避重就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把那些惊心动魄的生死危机尽数隐瞒,只留下了一个大略的框架。只是蓝田这辈子活得太过安稳,听完,脸色还是白了。 徐知着细看蓝田那神色,一颗心开始往下坠,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问题说得再轻巧点。 蓝田沉默良久,伸手摸摸徐知着的发尾叹息道:“这次多亏了陆臻他们。” “是啊,队长这次出大力了。”徐知着知道蓝田跟夏明朗不对付,逮着机会就要帮老夏说说好话。 蓝田颇为无奈地说道:“我知道。” 徐知着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抓着一点灵感,迟疑问道:“所以,所以你是特意……” 蓝田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瞪了一眼,徐知着连忙闭嘴。蓝田跟夏明朗死对头,当年是怎么掐的,他也是见过的。这次蓝田全程回避,躲在床上装睡不起,只能是为了给自己面子。徐知着又是心疼又是羞愧,一时坐立难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后……”蓝田低声道。 “嗯?”徐知着一个激灵。 蓝田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从座位上越过去,轻轻拥了拥徐知着的肩膀:“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别再让我这么担心了。” 徐知着屏气凝神地等了十几秒,才发现蓝田郑重其事地想要对他说的,就只是这一句话而已。徐知着顾不上临座的眼光,有些不可置信地凝视蓝田的眼睛:“就这样?” “啊?”蓝田挑眉。 “我以为,你会让我……”徐知着呐呐低语,心虚万分。 蓝田笑了笑,伸手按到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抚弄着,温柔而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徐知着一时百味杂陈,偏偏环境所限什么都不能做,情急之下只能把蓝田的手握到手里心攥着。蓝田手上略紧了一紧,转身坐正,感觉到徐知着掌心温热地力度,就这么握了一路。 88、 徐知着的意志在支撑他踏上自己国土的那个瞬间土崩瓦解,他在机场出来的出租车上晕死过去,把蓝田吓得魂飞魄散,一连声催着司机把人送去最近的医院,好在一通检查下来并没有大碍。 疲劳过度,营养不良,胃肠溃疡……听起来都不是大事,细细深究才动魂惊心。所幸蓝田不明缘由,只能从医学角度分析:他的小心肝应该是累着了。 所以,还是心疼了! 毕竟底子好,徐知着恢复得很快,睡足一觉醒来已经精神了不少,再睡一觉醒时,已经可以下厨做饭。他在北京歇了两个礼拜,每天吃饭、睡觉、调养身体,偶尔陪蓝田出去会会朋友。 或许是心里有底了,也或者是心事都在缅甸那边,徐知着不再像以前那样努力搭话,观察身边每一个人的神态与喜好,生怕不能跟蓝田的朋友们打成一片,反而在聚会中独自静默,能怎么省心就怎么省心的沉到自己的世界里。 天下的朋友聚会就那么点事,吃饭、聊天、打牌……但徐知着究到根底上与蓝田是两个世界的人,吃的不是一种的菜码,侃的不是同一座大山,打得也不是同一种牌。 徐知着原本只会斗地主,而蓝田打桥牌。徐知着为了蓝田特别学过,但终究不太喜欢,感觉太费脑子,以前还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硬着头皮上,现在却主动摆了摆手,帮主人家去收拾厨房。徐知着不讨厌洗碗,单纯的体力活儿,安静又简单。 蓝田打牌打到一半,被侧手边的李爱之踢了一记小腿,抬头便看到李姑娘和坐在对家的刘文挤眉弄眼的给自己使眼色。蓝田诧异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专注凝视的眼睛。 有事?蓝田询问式的挑起眉毛,掩饰自己不自觉热起来的脸。 徐知着微笑着摇头,从几上拿起水来喝。 “还打不打啊?”李爱之拖长了声调,意味十足的打趣。 “打!轮到谁叫牌了?”蓝田坐正身体,绷出一脸正气。 蓝田打了两个小时桥牌,徐知着看了两个小时人,期间,喝了点水,吃了一颗糖,看完一份报纸……他做得极为自然,好像整个屋子里的旁人都不存在,他在自己家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闲适而满足。 李爱之压低了嗓子问蓝田:“你男人怎么变酷了。” “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吧。”蓝田迟疑道。 之前徐知着在家养病,倒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可这会儿放到人群里才发现……徐知着虽然天性不算欢实,但过去的徐先生是一位随时都微笑着的,亲切随和的大好青年。而现在,他永远的微笑消失了,一直卷裹在他言行举止间的柔软与迟疑都消失了,他就像一块生铁被淬练成钢,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罩过去,竟似千山积雪,闪着剑气寒光。 “不是我说啊,老蓝,你男人现在真是……”李爱之啧啧两声:“真有眼光,我那会儿是真没看出能有这么帅。” “那是。”蓝田失笑。他表面笑得淡然,其实心思挺复杂,有些得意,又觉得无奈,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惶惑。 其实人都有点势利,所以外表过于出色的人都不适宜太随和,天生一付男神的气派,就别演殷勤小生的戏码,硬演出来也是失格,好像你本不应该这样,如此巴结着,是不是有所图谋? 殷勤太过了,就有点贱。 于是,就像所有曾经搭错的线都顺回了位,蓝田虽然讶异,却莫名其妙的认为现在这样才是对的。过去徐知着还小,又落魄了,现在东山再起,自然如名剑出鞘,气势惊人,不能再以当年吴下阿蒙的眼光看他。 更何况他也不吃亏,因为徐知着还是那么喜欢他,甚至,更过。 以前的徐知着是不会这样专注的只把目光停在他一个人身上的,那时候的徐先生心思太细,想要顾及的人也太多,远远近近纵是一面之缘的人,都不想怠慢了,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蓝田当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但很明显的,现在更令人着迷。 分卷阅读202 徐知着躲在北京养养伤谈谈情的当口,逐浪山正在缅甸经历水深火热。跟德国佬的恩怨被人扔给了媒体,TSH正式向警方控诉他非法拘禁与谋杀未遂,温莱矿区全体保安大罢工……这倒不是王暮峰哥们义气重,主要是徐知着在温莱那就是响当当的一尊活神,如今主神牌都让人给掀了,不折腾点事出来,怎么衬得出信徒的虔诚?到最后,连联合矿业都出面来凑热闹,掐着逐大爷要赎买股份(矿上因为你都闹成这样了)。 逐浪山虽然表面疯癫,其实心机深重,大事大节上很少犯错,这次失足踩爆这么大个雷,自己都有点蒙圈。但温盛大爷牛就牛在没皮没脸没心没肺,他一个字儿也没提鲍家在他背后暗渡陈仓的事,乖乖的坐到鲍老爷子座前讨主意,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得面对。 徐知着是有心把逐浪山先冷一冷,有些事让别人开口比自己骂阵来得漂亮,而且最近蓝田的事业重心正在从纯科研往商业化上转,应酬无数,尽赶着吃饭。老婆的事都是大事,徐知着很上心,逐浪山祸害千年,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他可以慢慢宰。 在中国做生意不像搞研究,玩儿得就是个人脉精深,耳聪目明。蓝田之前在运动神经领域的所有成果都无偿转给了纪莱医药,以换取在人造角膜领域的专利所有权,如今一期临床开展在即,也是时候转换身份,学一点财富与资本运作的小窍门了。 虽然美国那边的工作有纪莱盯着,FDA和资金都用不着他操心,但蓝田一直希望能在中国也同时启动一期临床。 做医药也讲究个快字,天下的盘口就这么多,人造角膜这一块竞争激烈,早一点过审上市,就能多占据一份主动。而且SFDA一向品味怪古,该批的不批,该卡的不卡。纪莱的骨关节生意早就做遍地全球,可偏偏在中国连一间专属医院都开不出来。SFDA成天要数据,补实验,上半年一个主意,下半年一个主意,磨得人头晕脑胀。蓝田上次遇见方风雷还开玩笑说,早知道送笔钱就好了。方先生按着眉心一脸不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送? 玩笑归玩笑,但运动神经那块虽然也是自己的娃,毕竟是过继给别家了,蓝田想操心也提不上气,现在这摊事儿可是亲生亲养,自然无比的上心。 李爱之上面有人,身边一票死党个个都是资本圈里顶尖的新生代;蓝凯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大型工程项目主管,虽然当时棋差一着,没有自己下海发财,但身家过亿的老朋友抓起来可以打场篮球,还带替补的。 蓝田只是之前没有那方面的需求,现在动起心思来,还真是要钱有钱,要门路有门路。况且他手上这个项目也足够光鲜漂亮,妥妥的高新科技,全球最前沿,忽悠政府出地减税不在话下。在中国办事就是这样,幕后交易特别多,全是弯弯绕,水深得吓人。蓝田经历单纯,又是美式思维,乍一接触下来特别不适应。 徐知着心疼他男人,吃饭时便陪座末席,帮着挡挡酒,结结帐,最后找人把醉鬼们一个个送回家,打杂的活儿干得妥妥当当。蓝田最近也实在是忙,上班时注意力高度集中,下班后整个人有如白痴,徐知着不敢怠慢,在家里连倒水的活儿都不用蓝田干,吃饭时筷子都递到手心里,蓝先生被养得身娇体贵,只希望徐知着这个病假休得永远不要好。 然而,就在徐知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壁上观时,逐浪山一个消息放出来,把远远近近的人都给震了。 逐大爷说,你们也别揍我了,我已经够命苦了,我这也是为爱所困呀! 瞬间,鲍家晕了,方进怒了,海默乐了,所有人都喷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十分之搞笑,但逐浪山素来是个疯子,而徐知着……真是不巧,实在长得太帅。于是不可能的事,都成了可能。坑合伙人是大事,人人有切肤之痛,所以同仇敌忾;但一个男人看上另一个男人,就成了小概率事件,因为事不关已,便可高高挂起,那如山如海的声讨陡然没了气势。 89、 那天海默的电话打过来时,徐知着正在京郊的一个庄园里陪蓝田的朋友们打高尔夫球。 初冬的暖阳融融地照在身上,天高云淡,如茵的绿草间夹着几丝金黄,徐知着穿了身铁灰色的长风衣,这么凉的天,里面只衬一件浅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平直的锁骨。远近走过的人都回头看他,同行的有人悄悄问李爱之,这是香港或者美国哪家华裔豪门的公子。李爱之诡笑着反问,你怎么不猜是小明星。对方不屑地瞪了一眼说道,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 蓝田是语言上的天才,行动上的蠢材,就连高尔夫这种废柴大叔都能玩的运动都玩儿不好,不是打进沟里,就是打上山。徐知着提着球袋健步如飞地帮他找球,偶尔自己推几杆,即使全无根基,也打得比他靠谱。 李爱之拎着球杆,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人打球,初学者学了几手马上返过来教老师怎么推杆,搞笑又温馨。即使是对同性恋全无好感的人看到这一对都说不出冒犯的话来。人眼总是势利,一个风度翩翩,一个英气逼人,站在一起太好看了,再违和也赏心悦目。 徐知着虚握着蓝田的手帮他找感觉,听到手机铃响,便随手接了起来,几分钟后蓦然变了脸色。 “有事?”蓝田关切地看着他。 徐知着勉强笑了笑,摆摆手,转过身去。李爱之堪堪站在他对面,便看到那张英俊面孔上凝出寒霜,眉若折剑,目似寒星,冷冰冰地看进虚无里,一身的凶气。 李爱之吓了一跳,心脏砰砰响。 没多久,徐知着收起电话静了几秒,脸上渐渐融出笑意,再回身时,浓长睫宇下那双茶金色的眸子已经如平时一般的温柔润泽。 “怎么了?”蓝田又是一杆打飞了草皮,却没有击中球。 即使心情再糟糕,徐知着还是忍不住想笑,蹲下身帮蓝田把球再一次插好,才淡淡地说道:“没什么,缅甸那边催我什么时候回去。” “打算什么时候走?”蓝田马上没了打球的心思。 “再歇几天。”徐知着刚刚那个瞬间恨不得马上飞到仰光与逐浪山当面死磕,可是转身看到蓝田时心却又软了。逐浪山那个人渣可以慢慢收拾,眼前这温柔乡真是不舍得离去。 “那个叫什么,逐浪山的……”虽然徐知着一身淡定,但蓝田多少还是有点疑虑。 “就是他在四处托人要跟我谈。” “你打算怎么办?” 徐知着盯着蓝田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得给他点教训。” “也是。”蓝田下意识地握紧了球杆,他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可是细细去想,又觉得没必要这么疑神疑鬼,便晃了晃杆子说道:“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懂,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分卷阅读203 徐知着低声笑:“我需要你晚上陪我。” 蓝田又是得意又是无奈,笑着瞪了一眼,眼尾带着点情意,自有一段风流。 那天午夜时分,蓝田被一阵窒息感勒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徐知着半个身体都压到自己身上。蓝田睡得糊里糊涂,索性偏过头去舔吻那双近在毫厘的唇。徐知着睡眠浅,非常易醒,有时在他耳边呼口气都能把人唤醒,却没想到这一吻下去,竟越睡越迷糊,嘴里喃喃梦呓,手臂越勒越紧。 蓝田实在喘不过气,只能在徐知着唇上轻咬了一口。徐知着蓦然惊醒,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做噩梦了?”蓝田睡眼朦胧。 徐知着静了几秒才躺下去,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是啊。” “梦见什么了?”蓝田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徐知着枕在蓝田肩上笑道:“梦见,你不要我了。” “你干什么坏事儿了,我不要你?”蓝田乐了。 徐知着转过脸去看他:“我干什么坏事你会不要我?” 蓝田一时沉默,却渐渐清醒过来,徐知着那双眼睛里溶了一点窗外的月华,盈盈一脉,浓情无限。蓝田微微一笑,凑过去吻了吻徐知着睫毛笑道:“干什么坏事都不会不要你。” “说实话。”徐知着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他是专业练过的,这双眼睛能一动不动的凝视你,很久很久,久到让你沉溺。 蓝田有些讶异,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伸手笼过徐知着的脖子,低声沉沉许诺:“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不会不要你。” 徐知着一下闭了眼,翻身压到蓝田身上,气息已经热得像失了火。 “你……”蓝田讶然失笑,但仍然配合。 绝好的情人! 徐知着有时想,他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就是为了折抵在这个人身边能享到的福。 都是值得的! 徐知着在北京又呆了几天才回去,一场鸿门宴已经准备好了在等着他。逐浪山拉上了鲍老爷子,徐知着请来了吴丹莫,海默同志专门从非洲飞过来帮徐知着掠阵。这一桌的规格不小,设在了曼德勒最好的馆子里。 时隔多日,这是徐知着第一次看到逐浪山,那人完全没有变,一脸张扬的笑,从进门起就盯着他看,含情脉脉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曾经动过杀机。 徐知着知道,当他死里逃生的那一刻起,他与逐浪山之间的游戏便推倒重来,开始新的规则。他可以报复,也可以谈条件,逐浪山必须割让一点好处出来,这是大家都能认可的。但他不可以现在就要逐浪山的命,他不能逼狗跳墙。因为吴温盛毕竟是吴温盛,他在缅甸势力与经营是自己完全不可比拟的,他不能逼着大家选边站,大家的利益都绞在一起,他还不够格切开。 逐浪山不可以轻轻松松就杀了他,而,同样的,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杀了逐浪山。 真实的江湖不是黑帮片,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 这一桌鲍老爷子算主,徐知着是客,海默陪着他一起进来,徐知着礼貌地给女士先拉了凳子,静静坐下。逐浪山正在他对面,夸张地晃了晃右手,两团纱布刺眼的裹在指尖上。那段时间徐知着固然是被折磨得不轻,但逐浪山伤得也不浅,脖子上的护颈刚刚才撤掉,颈侧还有暗红色的淤痕未尽。 吴丹莫最后到场,只因他是最贵的客,不好让他等任何人。 人满开席,服务员络绎不绝的上菜,缅餐几乎全是冷菜,几样肉食,一大堆蔬菜、豆子和说不出名的辣酱。逐浪山不自觉地想起徐知着曾经亲手端给他的那份晚餐,记忆里最美好的食物。 逐浪山摆了摆头,并不以为然,人生是不断刷新的过程,只要还敢想,还敢冲,未来总会有更好的体验。 因着对徐知着的一点喜欢,让他没有及时下手,也因着那一点喜欢,让他没有与刘正等人结下死仇。 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人生就是这样复杂。 逐浪山见菜盘布好,抬起手想要敬杯酒,徐知着一动不动地坐着,冷冰冰地看着他。逐浪山居高临下地站着,感觉膝盖在战栗,那是一种无可形容的感觉,就像一个沉迷肉欲的人看到绝代佳人,一个热衷于登山的人站在珠峰北坡。你将同时感觉到危险与吸引,而你是如此的惊恐与兴奋。 海默站起身,帮徐知着挡了这一杯,笑道:“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我喜欢他。”逐浪山说得毫不违心,虽然他跟徐知着都明白那点喜欢兴不起那么大的风浪。 “你喜欢他,就把人抓走,打得遍体鳞伤扔出来,你要不喜欢他,还不得要他的命?”海默骇笑,说话半真半假。 鲍老爷子沉声道:“看这事儿让你们给弄的。争风吃醋那么点事,闹得满城风雨。” “鲍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吴丹莫马上顶了一句:“这件事跟Zorro有什么关系?他在北京有家有妻子,在缅甸洁身自好,如果不是温盛做得太过份,怎么可能闹出这样的笑话?” 徐知着一直没出声,他不方便开口,就像逐浪山也不方便开口,所以一句“我喜欢他”之后就一直站着。他们在那两个老奸巨滑的男人的交锋中彼此对视,逐浪山略有些惊奇的发现,徐知着看人的眼神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的徐知着很稳,很沉静,他的眼神是温的,无论真不真心,都带着一丝笑意,如果有可能,他都不想跟你起冲突;而现在他的眼神是凉的,他近乎直白的在坦露着他的仇恨,然后把这种坚硬的仇恨包裹在如山的沉默里。 逐浪山忽然有些高兴,比起浅薄的肉欲占有,他更喜欢这样,赤裸裸恶狠狠地在一个人的灵魂里刻下痕迹,有如附骨之蛆,终身无可摆脱。 90、 徐知着一直没出声,他不方便开口,就像逐浪山也不方便开口,所以一句“我喜欢他”之后就一直站着。他们在那两个老奸巨滑的男人的交锋中彼此对视,逐浪山略有些惊奇的发现,徐知着看人的眼神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的徐知着很稳,很沉静,他的眼神是温的,无论真不真心,都带着一丝笑意,如果有可能,他都不想跟你起冲突;而现在他的眼神是凉的,他近乎直白的在坦露着他的仇恨,然后把这种坚硬的仇恨包裹在如山的沉默里。 逐浪山忽然有些高兴,比起浅薄的肉欲占有,他更喜欢这样,赤裸裸恶狠狠地在一个人的灵魂里刻下痕迹,有如附骨之蛆,终身无可摆脱。 两个老头儿谈了很久,慢慢有了一点结论,你吃了亏,我做错了事,把话题兜到九天外,谈到最后还是一个钱字。 赔字半边是个贝,瞧古人看得多么明白。 来之前徐知着先向吴丹莫交了底,他想要温莱矿区的股份。他在温莱就是神,从矿工到保安得他恩惠的人不少,在生死存亡之际,是他千辛万苦搞到了粮食,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是他 分卷阅读204 一杆枪顶住了压力。缅人单纯质朴,也习惯崇拜强者。 不过逐浪山在温莱投了好几千万美金,不可能一笔全赔出来,但吴丹莫手上有权有钱,正愁没有项目可以让他跟这上转型中的缅甸,至于联合矿业那边,缅方的老大是谁不重要,政府背景过硬就成了,他们只求不误了工期。这笔买卖做下来几乎是多赢,唯一亏的,只有逐浪山。 逐浪山知道自己这次一定会出血,但商人本色,他总是要讨价还个价。 鲍老爷子给了最后一笔报价:1000万人民币。老头儿温和慈祥地叹道:“还好,没出什么大事,我们还是把你救出来了,这混小子也该得个教训,成天抽风乱来,一点没有他爹的样子。”他的确有资格说“我们”,因为夏明朗当时借过他的力,而这个面子,正是他此刻坐在这里当说客的底气。 “中国人有句老话,得饶人处且饶人。”鲍老爷子劝道。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侧身凑到鲍老爷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刹时间,老鲍脸上变色,黑里透出青来,他略带惊怒地看了徐知着一眼,低声喝道:“真的?” 徐知着垂眸看向地板,好像所有的勇气都在方才用尽,一声不吭的,又坐了回去。 逐浪山饶有兴味地看着这边,一手点着下巴,倒像个旁观者。老鲍重重吸气,一巴掌拍到逐浪山后脖梗子上,怒喝道:“跟我出来!!” 逐浪山做出乖觉的样子,缩头缩脑地跟出去,只是出门前回眸一眼,满是意味深长。 海默好奇地探头过来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徐知着不动声色:“我说他找人轮奸我。” “真的?”海默大吃一惊。 徐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吴丹莫眼看着风云突变,满心莫名其妙,但他毕竟是长辈,不能像海默直接凑上去问,实在憋得不轻。好在不一会儿逐浪山便跟着老鲍回来,旁若无人地走到徐知着身后,双手撑住徐知着肩膀俯下身去:“想不到你这么豁得出去。” “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跟我还价。”徐知着漠然道:“我不杀你就挺好了。” “我把身家都给你,你就能饶我一条狗命么?” “能。”徐知着应道。 逐浪山笑了:“行,那就按你说得办吧。” 吴丹莫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逐浪山笑了笑,居然很温柔:“我当时疯了,以为找几个男人一起上,他就能听话。” 吴丹莫立时变色。 徐知着没忍住,抽椅子反身砸了上去,剧本是他写的,但演技不如人,那边还唱得声色俱佳,他倒是要吐了。逐浪山跳着躲,一脚踢翻墙边的花架子迎上去:开玩笑,演变态可以,演情圣不行! 席面上另外三个都是机灵人,立马跳起来退到门后,看着这两人乒乒乓乓打得一地狼藉。 正儿八经要打,逐浪山实在打不过徐知着,没多久就被按到地上。逐浪山双手架住徐知着的拳头,兀自喘着粗气低声笑道:“早知道我真应该把你给干了。” 徐知着手上停了一拍,他倒也的确好奇:“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就没干呢?” 逐浪山忽然忍不住大笑,徐知着停下手,等他笑完了再一把揪过来,逐浪山压低了声音:“强奸男人有什么意思,血淋淋的又脏又不好看,我为什么要冒着捅出屎来的风险去强奸你?” 徐知着整个人僵住,近乎石化……捅出屎来的风险……捅出屎来的风险…… 半晌,徐知着由衷地答了一句:“有道理。” 说完,一拳砸了下去。 两个人狠狠打了一架,打到最后徐知着十指鲜血淋淋,手肘膝盖一片青紫,逐浪山趴在地上吐血,差点站不起来。打完架,徐知着一时神清气爽,用桌上的白酒洗了下手,拎起门边挂着的风衣穿上,恭恭敬敬地向吴丹莫与鲍老爷子欠身告辞。 那时那会儿没人敢拦他,事后,自然也没人想怪他。 一个男人,即便是同性恋,被另一个男人强上了也是莫大耻辱,更何况,传闻中徐先生那位太太清瘦文雅,两个人很有一点不可说的偏好,徐知着在这段关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言自明。 这种人居然被……吴丹莫稍微想一想都打寒战,的确,“我不杀你就挺好了”。徐知着肯压着不闹大,不搞到两败俱伤,拼死决裂,搅得所有人不得安生,已经是相当识得大体了。 这个不是真相的真相被有心人瞒起,没有扩散开。徐知着毕竟还要点面子,说谎唬住大人物就成了,不必让小人物看笑话;他没这动机,逐浪山更没有,剩下三个都是老江湖,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心如明镜。 徐知着从包厢里出来,转下一层台阶,一群人同起立起,亮嗓子喊了一声:“Sir!” 大厅另一边的两桌人也惊得站起,十分警惕地看过来,两边一时剑拔弩张。 徐知着目不斜视地走下楼,一个人影窜出来急切问道:“Zorro哥。怎么样?” 徐知着看了他一眼,勾勾手指,示意给根烟。左战军一眼看到那满手的血,扭头就要往楼上跑,被徐知着一把扯住后领子。 “干嘛去?” “我操他老母……”左战军捋袖管。 徐知着轻笑了一声,抬手指向逐浪山的手下说道:“上去给你们老板收尸。” 徐知着说得是缅语,左战军一字不懂,只看见那边一大桌人疯了一样往楼上冲,一个瘦削黝黑的小个子刚刚上了两层台阶,忽然转身掏枪指向徐知着。 他快,徐知着更快,出枪即发射,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际,子弹已经打到枪身上,带着强大的动能撕开枪手的虎口,脱手飞出。 甘约惊呼了一声,左手握紧伤口,鲜血从指缝里一滴滴流下来,一时僵立。 徐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手,淡淡说道:“别逼我再开枪,我手上有伤,会打不准。” 甘约嘴唇急颤。 忽然楼上有人高喊:“叫医生叫医生。” 甘约吃惊地瞪着徐知着,迟疑了几秒,转身往楼上跑。 徐知着把枪收好,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呼拉一下子,剩下的所有人都跟着涌走。 孟江涛一直守在外面等着,看见徐知着上车正想开走,左战军拉门撞了进来,伸手拉过徐知着的手指细看:“怎么伤成这样?” “那小子骨头太硬。”徐知着心情绝好,眼角眉梢都是笑。 “你啊!疼不疼啊?小心别感染!”左战军是真着急。 “给根烟。”徐知着不耐烦。他没有烟瘾,身边从不放烟,要抽时只能找身边人要。 左战军无奈,摸出烟来给他。徐知着手指抖得夹不住,雪白的烟卷滚到踏毯上,蹭了一层灰。 “哎,你啊!”左战军一边抱怨着,点着一根烟递过去。 徐知着就着左战军手里猛抽了一口,慢慢把烟雾吐出来,微眯着眼睛,像一头心满意足的狮子。他今 天不是为了打架去的,但实在是打得很爽。逐 分卷阅读205 浪山纵然是只千年的祸害,他也要从现在开始慢慢宰。经此一役,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公理还是需要有点权势撑着。否则,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悄无声息地就让人给弄死了,你上哪儿找理去? 徐知着仰面倒在后座上,左战军极有眼力架儿的伺候他抽完一根烟,车厢里已经满是烟雾。 “再来一根。”徐知着最近抽惯了蓝田的细雪茄,再抽普通香烟便觉得没味儿。 “消停点成不?就你现在这残废样……”左战军失笑,低头衔出一根来点,堪堪燃着了正想递出去,却发现徐知着转过脸在看他。左战军愣了一愣,视线落到烟蒂上,刚刚被他咬在牙间点燃的,上面还嵌着一个浅浅地牙印子。左战军顿时大窘,手指凝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进退不得。 徐知着莫名其妙地等了两秒,起身从左战军手里把烟叨了回去,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别这么小气,回头赔你一条。” 左战军松了口气,索性给自己也点上一根,感觉老子最近真他娘的想太多。 91、 车子一路开去医院,两个人抽得车厢里像是失了火。到地方有人给开车门,一行人拥着他往里走,惊得坐在门口等待的病人潮水一般的往外退,徐知着不喜欢这么大的阵式,但如今也没有办法,被人打闷棍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就成SB了。 在医院处理完伤口,两只手包得像木乃伊。徐知着摸了摸肚子说饿了,吃饭去吧。前方自有人带路去往市中心一家老牌的华人缅餐馆。徐知着进门就扬了手,说我请客,随便点。大家哄然叫好。 徐知着八指全伤,只剩下两个大拇指还灵俐,但精细活暂时还干不了。左战军坐到他身边,一边抱怨着一边帮他拆鱼肉。军哥是个粗人,一块鱼拆完稀碎,但他粗中还有细,至少稀碎的鱼泥里干干净净,没有一根刺。左战军用勺把碎鱼肉铲到徐知着盘里去,看他把碎肉、辣酱和米饭拌到一起,又举起两把叉子,准备拆鸡块。 徐知着看着他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贤惠。” 军哥脸上一红,憋出一声国骂来:“操,吃不吃?” “吃吃吃……”徐知着连忙服软。 “这都是练出来的,知道不?小时候家里穷,没钱请人,那俩小的都是我带大的。”左战军埋着头,一本正经的对付咖啡鸡块,肉丝拆得惨不可睹,但仍然干净,一点骨刺都没剩下。徐知着顿时有点窘,心想原来这都是喂婴儿的手艺。 “这么贤惠,你那个女朋友将来一定得后悔。” 左战军一勺子把拆出来的鸡肉扔到徐知着盘里:“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小心我揍你。” “别这么凶嘛。”徐知着乐了。 “算了,看你现在这半残的样,回头收拾你。” …… 孟江涛坐在圆桌对面听这两人斗嘴,默默扒饭,大气也没敢喘。 两个人相处的方式往往由第一印象决定,然而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左战军看到的徐知着都是一个威风凛凛而又需要人体贴照顾的漂亮男人,于是习惯了崇拜服从与尽心呵护,即使后来看过他再多杀戮无情城府深重的模样,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左战军长得不帅,但很有兵味,小眼睛、寸头、下巴刚硬,皮肤黝黑发亮,是徐知着最喜欢的那一类男人的长相。徐先生戎马十年,审美观被扭曲得一塌糊涂。后来,偶尔闲聊起来,左战军听徐知着一脸认真地说自己长得不如他帅,震惊得连下巴颚儿都差点掉下来。那时他鬼使神差地问道,那蓝先生呢?徐知着便不自觉的微笑着说道:他啊…… 左战军等了半天,没等着下文,只见徐知着像个小男孩儿那样脸红心跳,双目莹亮,顿时羡慕得不得了。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一想起来都觉得羞涩美好,真是幸福。 很久以后,左战军才明白过来,其实在徐知着心里蓝田不算男人,也不是女人,所以无所谓帅不帅,漂亮不漂亮,蓝田就是蓝田,那个性别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自然是最好看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只是这会儿徐知着一边吃饭,一边冷眼旁观,只觉得左战军这个人非常合他心意。方进虽然牛B,但方进实在非常不好管,头上生角,屁股长刺,而且最近一年多玩疯了心,干什么都没个长性,要他打个零工可以,卖命甭提。而他们从武警那边招过来的那些人,专业技术是够的,但明显也是捞快钱的架式,没有沉下心来学文化学语言的动力,而且粗犷有余,细腻不足,不是管理上的好人才。 只有左战军目前各方面看来都平衡,而且他家累重,最小的弟弟初中都没毕业,爹妈已经开始老开始病,他将不得不全力以赴。徐知着想起夏明朗曾经说过的:没点把柄在我手上的人,老子不放心。 左战军很有把柄,所以值得培养。 徐知着吃饱喝足,拍着左战军的肩膀说道:“我给你找个老师,从明天开始学缅语。” 左战军一愣。 “英语也要加强。”徐知着又扔下句话。 “你不会要我当翻译吧?”左战军莫名其妙。 “不,以后你跟着我。”徐知着笑道。 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我怎么做你跟着看,这是带人最快的作法,用现代企业管理的说法这叫总监助理,管理培训生,用老派的说法,这就叫带徒弟。左战军是聪明人,瞬间恍悟,受宠若惊。 逐浪山最终接受了徐知着给的方案,抵出来差不多四千万人民币的温莱股份,剩下的股权一次性转让给了吴丹莫的一个侄子。温莱这个项目推动日久,已经上了正轨,逐浪山当年的投资自然升值不少,股权卖出去,也不是当年的价。所以这次虽然不能说有赚,倒也算不上血本无归,只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将来的重利都与他无关,论起来,倒是比四千万更大的损失。 如今的缅甸就像九十年代的中国,遍地的黄金,到处是风险,全看你底子硬不硬,胆子野不野。徐知着之前是没这需求,沉在温柔乡里做英雄梦,交际应酬一切能省则省,现在自然不同。 说穿了,徐知着并不是一个应酬不来的人,他生性温和,观察又细,有心要迎合谁,还真没有拿不下的。尤其是现在身份不同了,气势自然不同,肃然中隐约的一点温柔,带着居高临下的体贴,简直就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快刀,直中人心。没多久,就把关系网给拢了起来,再往后,各种赚钱的机会聚到他面前,好的坏的,真的假的,足可以好好挑一挑。 徐知着想赚钱,不是那种一年三十万美金的赚法,而是真正的赚大钱,身家数亿,权势滔天,什么地方都有你的一笔,于是你变得非常重要,大到不可倒,就像现在的逐浪山。 然而,徐知着直觉蓝田不会喜欢他这份野心,蓝田素来不喜欢太商业,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事应酬那些 分卷阅读206 光鲜漂亮的投资精英们都会嫌烦,背地里不知道吐了多少槽,更别提在缅甸的这块蛮野的半岛上,做这些又脏又乱的生意。 所幸蓝田最近忙得自顾不暇,白天盯实验,晚上陪应酬,一个月倒有20天在美国,也没时间去关心别的,徐知着便心安理得的独自做起了大事。他从仰光请来精通缅甸法律和税务的老律师、老会计过来私下授课,顺手就拖了王暮峰和左战军一起学。 这些课他和王暮峰还好,就是苦了左战军,军哥连缅语那一堆圈圈都没记明白,让他上课就是听天书。但左战军的确是硬汉,路到桥头,逼急了死也不怕。学语言这种事关键就是看环境,看投入,左战军也不嫌丢人,每天拽着身边各种人侃,说得口吐白沫,神志恍惚,也楞是没叫一句苦。 徐知着也是有心练他,看他勤奋就特别高兴,言行举止间都高看他一眼。左战军虽然年纪小,但长得老成,又是家里老大的个性,事事顾人,不看身份证谁都不相信他才24,到最后连方进、王暮峰都管他叫军哥,他自己晕乎乎的全答应了,后来真相走露,被方进追着打了两条街。 徐知着看中的第一个合伙人是邓峰,这些年中国东南沿海搞产业升级,便苦了那些小老板,技术升级无能,重操旧业没门,手里攥着一把钱坐吃山空。邓峰是玉石掮客,常年游走于云缅两广等地,身边拢了一帮这样的小富,都眼巴巴地想跟他做生意。但缅北治安不稳,一向都是小富的坟地,百十来万投进来说没就没了,你都没地儿找人说理去。 所以在缅北做生意,第一你得有钱,这个好办,把几个小富凑起来就大了。第二你得有人,这个比较难办了,这年头有权有势就有钱,他自己就把生意做了,何必分你一杯? 于是徐知着刚一流露出想要干点什么的意思,邓峰就把一早准备好的计划书整本扔了过来。 这是一份承包山林的计划,地点圈在缅甸掸帮第四特区。都是风雅之物,做硬木和做玉的圈子素来有点搭,邓峰是圈里人,只要货好,就不愁销路。 徐知着看完忍不住笑:“你倒不怕我甩了你自己干。” “别!”邓峰坐在徐知着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四下一看就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脱胎换骨。当年徐知着就窝在一个小房间里办公,一张小木桌子,两排大铁皮柜。你跟他说怎么不收拾收拾?他只会随和的笑笑说够用了。现在可不同,金黄色的柚木大桌足可以睡一个人,看着就是一个气派,就是个范儿。 邓峰笑眯眯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徐老弟你丢不起这人。” “承蒙您这么看得起,我就不说什么废话了。”徐知着很温和的笑了笑,却有一份渊渟岳峙的气派。他已经很了解自己的位置,知道怎样说话做事最容易得人好感,而且用心练过,言行举止都把握着分寸。 92、 夏明朗的确没看错,徐知着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他心大,能容人,等闲一点冒犯从不放在心上,但关键时刻能耍狠,手起刀落不在话下。徐知着送走邓峰,转过身就带着左战军去边境找赵辛。赵大爷这号土老冒装B的顺毛驴个性,简直就是生出来让徐知着克的。被徐小花弯眉笑眼,温温和和地哄了几句,赵辛立马就一拍大腿撸起了袖子——干! 赵辛脾气虽坏,手上是真有活,上百里路的山林,他打个背包一头扎进去,没几天笃悠悠绕出来。这山里有多少大材,有多少极品好料,这山得怎么砍能砍几年,都摸得一清二楚。 邓峰没有成心欺负人,但邓峰潜意识里拿徐知着当生手,总觉得这是我在带着你赚这一票。只是他忘记了,有些人做任何事都无所谓生熟,因为他们会用人。 缅甸是TSH的第三类目标国,为了规避风险发展业务,TSH(缅甸)时成立时总公司一分钱没给,就出个品牌和技术支持。所以合伙人干私活不光没人管,甚至都是常态。 武力承包商这个行当,虽然要依法办事,但究到根底上总有点黑帮气质,领头人最重要。徐知着能把自己经营起来,成为一方豪强,自然也带着公司一起赚大钱。海默闻讯欣喜不已,虽然人在加纳淘金,还专程打了一个越洋电话表扬徐知着开窍了。 转型中的缅甸社会动荡,机会众多,TSH业务发展壮大,在仰光开分公司的计划早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再加上前一阵子徐知着莫名其妙失踪,更是让董事们心中警惕。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这道理三岁的孩子都懂。 按说这事本来跟徐知着没关系,他的地盘在缅北,仰光分公司的地盘在缅南,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在公司成立的酒会上,徐知着还是从一片欢乐祥和中感觉出了诡意——那个新来的总监长得有点太好看了。 此人名叫威廉,来自威灵顿公爵团,退役前是个中尉。缅英混血,而且混得是金发碧眼雪肤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种,不是红头发的凯尔特人,成就一个黑发蓝眼的帅小伙。缅甸人本来就轮廓深,威廉混上日尔曼人的血一张脸立体如雕塑,两颊瘦削,气质冷峻迷人,惹得满场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脸红心跳的。 TSH这次开新店场面做得极大,仰光城的达官贵人请了不少,还从首都内比都请了几位现职高官。徐知着一眼扫过全场,没发现逐浪山的人影,心中微诧,不自觉的留了心。 逐浪山直到宴散才入场,穿了一件浅蓝色格纹的薄羊绒衫,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难得无害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徐知着此时正要离场,卡在走道间迎面相逢,王暮峰和左战军从他身后冲出来,一左一右地站着,怒目相视,好像两尊门神。 “我不记得我有打断你的腿。”徐知着挑眉。 逐浪山很温和的笑笑:“断了一根肋骨,医生说要静养。” 徐知着轻哦了一声,感觉到甘约尖锐仇恨的眼神。 “对了,英泽死了。”逐浪山轻声道,看见徐知着面上的诧异,又补了一句:“我的管家。” “哦?”徐知着倒是略有点奇怪。 “你手下留了情,但老头儿年纪大了,没挺过来。”逐浪山说得慢条斯理,一字一句的解释着,好像在说别人的事。这份从容压制在身后随扈们磅礴的怒气之上,倒显得分外庄重。 “哦。”徐知着冷淡点头。他当时留手只是一念之差,最后没活成,他也不觉得遗憾,毕竟只是旁人,徐知着对旁人一向不存挂记。 “所以,你看,我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逐浪山笑道,仿佛很愉悦的样子。 徐知着静静看着他,忽然失去了所有讥讽嘲弄的想法,他发现他竟能如此透彻地看穿逐浪山,就像他看透自己。他明白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打击到眼前这个男人,就像彼时彼地,没有任何折辱可以打垮自己。 分卷阅读207 在骨子里他们是同一类的人,一样的阴狠、现实,并且强韧。 “那怎么办?”徐知着轻声问道。 逐浪山又笑了:“换你,你能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办。”徐知着淡然道:“就像我现在对你,也不能怎么办。” 逐浪山忽然招了招手,示意徐知着靠近说话,徐知着推开左战军的阻拦上前一步躬下身,便听到耳边有人叹息了一声。 “你要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么个碰不得的样子,也就算了。” “真是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你要一直就是那个随便玩儿的样子,那就好了。”逐浪山轻笑。 徐知着微笑起来,直起腰,从逐浪山身边走过。 两个老大的神色淡得片叶不沾身,两边手下的火气烈得简直一触即燃,擦肩而过时乒乒乓乓撞成一堆,你推我搡,要不是徐知着回身喊了一声,当场就能打起来。徐知着转身时,看到威廉扶着逐浪山的轮椅皱眉,逐浪山笑容平静,姿态优雅,远远地向他行了一个虚空的碰帽礼,就像一个真正的英伦绅士。 徐知着站在车边,等着左战军帮他开门,他忽然想到,其实逐浪山这个人也不是对谁都那么放肆,他也不是不会装的,只是当时自己势单力薄,他不过就是想欺负他而已。 徐知着深深地看着这两人,胸中的异样感愈演愈烈。没过多久,若开邦宗教冲突又起,威廉中尉横刀立马,拯救雇主于危难的帅照立即铺遍了大小报章。徐知着心里一个激灵:这局面太眼熟了。 缅甸是前英殖民地,英殖民地人都有这种气质,对宗主国充满贱兮兮的怀念,所以论起来,威廉的血统比徐知着更占便宜。毕竟徐知着是误打误撞着红的,威廉才是精挑细找来捧的,各方面都特别符合缅甸老百姓,尤其是昂山夫人那一挂新自由主义派的口味,乍然亮相就惊艳了一帮媒体,被炒得沸反盈天,想不红都不行。 这种事第一次是撞巧,第二次就叫套路,成功的模式往往可以复制,用这招可以捧红徐知着,自然也能成就威廉。徐知着暗地里托了人打听,最后果然查到逐浪山家里。 TSH第二轮融资最大的缅甸股东名叫乌貌,是逐浪山的小叔叔。徐知着到这时才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逐浪山要杀他果然是真的,他早就准备了后手要取而代之,要不是他徐知着后台硬,早就死在了掸邦高原喂狗。 徐知着知道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冷眼旁观,默默地看着这红尘喧嚣,他甚至有点佩服逐浪山。以前,他只觉得那是个轻挑的疯子,现在才发现,真正轻挑的人是他自己。 吃喝玩乐、排除异己、做生意发财,逐大爷一个都没落下,布局深远,草蛇灰线,在谁都没发现风吹草动之前他已然出手,这也是一种才能。 徐知着佩服所有的有才能的人,即便那是逐浪山;他从来不憎恨任何人,所以他也从不会因为愤怒而犯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就是徐知着。 缅北,掸邦第四特区,小勐拉。 徐知着和邓峰坐在东方娱乐城富丽堂皇的包厢里与林德吃饭,按说一个山林承包合同不需要惊动到特区高层。无奈四特实在是小,人口不过十来万,放到中国腹地也就是个县城的规模,徐知着又算个名人,林德自然不好意思怠慢,席上山珍海味上了个遍,知道徐知着不好声色,一个公主少爷都没叫,一顿饭吃得规规矩矩。 林德的亲爹是中国人,亲妈是缅甸华侨,货真价实的华夏种,彼此间文化没有隔阂,交流起来特别方便。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半真半假的,吵起来也不伤面儿。来之前徐知着先给邓峰透了底,把赵辛理出来的那把底牌拿出来给邓老大亮了亮,气定神闲地等着会林德。 徐知着是狙击手,图形记忆必须好。林德看着徐知着信手在纸巾上涂涂抹抹,勾勒出山脉简图,再一块一块的圈出来谈条件,首先气势就输下去一头——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四特人还没一个外人熟悉情况! 谈生意拼得就是范儿,林德毕竟年轻,一开始没顶住,后来就难翻身。徐知着负责威压,邓峰负责吹捧,两个人把双簧一唱,白酒一灌,戏做得有声有色。 左战军陪坐末席,负责传菜、倒酒、递笔……把赵辛总结出来的小抄藏在掌心里,时刻准备着提醒自家BOSS不要背错了台词。徐BOSS很给手下人长脸,那些数据虽然十分痛苦地背了一路,背得一直抽烟骂娘,但关口上一句没错,硬生生把所有人都给唬了。 93、 这一顿饭吃完把邓峰兴奋得不行,在电梯里就扯着徐知着直嚷嚷。邓峰也是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布得是格局,做的是渠道,徐知着后来者居上压了他的风头他也不恼,反而庆幸自己找对了合伙人,也庆幸自己下手早,没让徐知着被别人拉了去,当了竞争对手。 正餐吃完,按江湖规矩就得搞点娱乐,但徐知着远来是客,他不喜欢这个也没人勉强,林德特地给他在楼上开了一个房间休息,自己则拉着邓峰HAPPY去。左战军跟了个规矩的老大,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规矩,亦步亦随地跟着徐知着一起上楼。 徐知着本想说你玩儿去吧不用管我,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不对,简直就是要教坏小孩子。徐先生略一琢磨,便悄悄闭上嘴。林德给徐知着订了个豪华双标,徐知着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跟老婆视频了一会儿,裹上被子美美入睡。他永远想不通夜总会有什么可玩儿的,就像别人看不懂他的幸福。 等楼下服务台心急火烧地把电话打到徐知着床边时已是午夜,左战军揉着睡眼听电话那头机关枪似的一通叫嚷,脑子转了好半天才听出一个大概来。 徐知着从床上坐起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说有个我们的人,在闹事?”左战军一脸疑惑。 “我们的人?”徐知着摸出手机来找孟江涛。 小孟同志正睡得糊里糊涂地忽然被叫醒,向组织上报告自己一身清白,啥坏事也没干,只是去会了会周公,身边一个两个三个都睡得好好的,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 徐知着与左战军对视了一眼,各自穿衣下楼,事儿来了躲不过,且看看是何方神圣。 还没出电梯门,徐知着就听到大堂里一片喧哗,此刻正是午夜最迷魂的时刻,赌场里赢得高兴输得落魄的豪客们纷纷涌出来,搂着红男绿女往外走。大堂正中心的水晶吊灯下面,一个黑瘦的男人正被人按在地上。 徐知着的眼睛稍微眯了一下,即使相隔甚远,人影重重,他也看清了那个男人身上的制服,这人是TSH的。邓峰站在人群边缘向他招手,林德微低着头,脸上罩了一层黑气,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男人正似笑非笑地在他耳边说话。徐知着快步走过去。 “这人你认识吗?”邓峰 分卷阅读208 压低了声音指着地上那人问道。 “认识,怎么了?”徐知着不动声色的。 “他欠了老高三十万人民币,老高让他付钱,他不肯,两边人在大堂里打了一架。”邓峰伸手指了指旁边沙发上受了伤的打手:“这小子身手倒好,一连放倒了俩,保安过来拉人,他连场子里的人都打。” 邓峰说话间,徐知着已经把四下扫过,人群渐渐拢过来,一个个兴奋十足,都是看好戏的样子。徐知着只觉得头疼,这事儿赶得有些太巧,透着诡异。 “邓哥,我不懂,这事儿按规矩要怎么了?”徐知着放谦了姿态。 “林家的规矩是要闹出去闹,不许在场子里找死。”邓峰一脸凝重:“你看现在这个点,人来人往的,当着阿德的面打成这样子……” “我知道,那往常遇上这种事?” “打断一条腿,扔出去。”邓峰额头生汗,鬓角已经带了些湿气。 徐知着瞬间恍悟,一时心有所感,转头与林德对视了一眼,两双乌沉沉的眼睛,各自都是意味深长。徐知着略愣了一愣,冲林德轻轻点了点头,林德似乎有些疑惑,眼神茫然了一瞬,又尖锐起来。 徐知着知道林德为什么把自己叫下来。如果今天他不在,赌场本可以按家法处置,狠狠的把人揍一顿扔出去以示威严。像这种滥赌鬼,徐知着开除还来不及,当然不会为他出头。可偏偏他正在这楼上住着,这事情就复杂了,江湖传闻喜欢省略细节,最后传出去,便是林家当着徐知着的面废了他一个人。 无缘无故的,徐知着并不想丢这么个人,没情没由的,林德其实也不想跟徐知着结这么一次对头,但形势逼人,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林德毕竟年轻,城府不深办事容易急躁,左右一琢磨,眼底的火星就冒了出来,站在他的立场,他自然是最无辜的,他得为自家的生意考虑,徐知着治下不严,丢人也不能怨他。 “林先生……”徐知着沉沉开口,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安抚好林德。趴在地上的男人却忽然挣扎起来,嘴里高声喊着老大救我。 “闭嘴!”徐知着冷斥了一声,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绕过。 徐知着知道这次是赶巧也好,有人故意做局也好,想套的,就是他的脸面。他把人直接扔给林德去处理也不好,显得跌份;他把人保下来也不好,既坏了规矩,也影响员工管理。保安公司虽然不像部队那么管理严格,并不严格的禁赌禁嫖,但也不可能给员工背烂债。 “德哥,你看看这小子多张狂,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我那两个手下让他到外面说话,抬手就打啊。”高天明这人天生一张笑脸,严肃起来皮笑肉不笑,看着尤其滑稽。 “你胡说,明明是你的人先动手。”地上的男人马上反驳。 “哟,有种调监控!”高天明马上提声。 林德皱着眉头正要叫人,被徐知着抬手给拦了下来。 “林先生打算怎么处理?”徐知着神色沉静,语调温和,说话时凝神看向对方双眼,便显得尤为真诚。 林德其实对徐知着的印象是极好的,只是…… “家里有规矩。”林德一脸的为难。 徐知着微微点头,脑子里转得越是快,脸上的神情越是淡然,高天明摸不透他的底,有一眼没一眼的,偷偷摸摸不断的看过来。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拿了IPAD跑过来,里面装着刚刚调出来的监控资料。林家对这间酒店下了血本,摄像头都是高清,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两拔人怎么个拉拉扯扯一言不合打大出手的全过程。 林德举着平板越看脸越黑,左瞄一眼徐知着,右瞄一眼高天明,抬头再看看兴奋得几乎要流哈拉子的围观群众,深切的感觉这事儿就没法办。要是他老爹林明贤在,江湖地位足,范儿大,还可以揽着徐知着说一句:大侄子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如今他跟徐知着根本就是平辈论交,他就算想给徐知着那个脸面,他也不够份。 等监控看完,就是决断的时候,林德一个眼色过去,让手下把人放开,深呼吸,正色看向徐知着:“徐先生,我跟你有交情,但规矩是规矩。” “我明白。”徐知着微微欠身,唇边露出一抹淡笑,十分温和妥贴的,让人舒服。 林德看着又是一阵犹豫,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徐知着已经转过身去,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枪瞄准……好像蓦然间就是一声枪响,刚刚站起来的男人扑通一下摔到地上,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惨呼连连。 林德大惊失色,眼睛都瞪大了三圈。 徐知着收回枪,慢慢拉开衣襟,把手枪放回枪套里,语调诚恳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但我也罚过了,还请林先生网开一面。” 林德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一时竟没回上话。 四下周遭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赌场的保安凑近去检查伤口,顿时,此人的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徐知着这枪开得极好,子弹从膝盖后下方的肌肉里穿过,形成一个贯通的穿透伤。你要说他下手不狠,这伤口可够深的;你要说他下手狠,一枪下去没打着骨头没打着肌腱,连大血管都没擦断一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透了过去,一枪两眼,跟锥子扎过那么整齐。 很快的,全场看热闹的各自窃窃私语,不懂行的听懂行的分析,一个个脸上露出或迷茫或惊叹的神色。 同样是伤,枪打的和刀扎的那就是两码事,这伤再小也是枪伤,徐知着这一枪给足了林家面子,深究起来,又给自家留了里子。林德也是常年玩儿枪的人,走过去一看就明白了,他原本就不想深究,马上顺势往下滚,一手揽上徐知着的肩膀笑道:“徐哥,你这话就说重了,什么网开不网开的……那谁,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送医院。” “不急。”徐知着按住林德,微眯起双眼看向高天明:“先等高先生这边处理完。” 高天明一愣,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急吼吼嚷道:“姓徐的你什么意思?” 徐知着也不答话,只是看着,眉间凝起煞气,伴着这一地的血腥,令人心生寒意。 林德不是笨人,有些事略想一想就明白,徐知着的手下再混蛋,高天明那两个大耳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心顾着他林家的规矩,看到对方犯浑,理应该马上叫场子里的保安来处理,哪有自己打起来的?况且林德对徐知着是纠结,轻不得重不得,对高天明可没那么多顾忌,这些放高利贷的都得靠着他林家的赌场发财,想怎么处理都成。所以刚才他一脑门心思全在徐知着身上,根本没顾上高天明这一拨。 “天明,外人不懂规矩,你的人怎么也不懂呢?”林德沉下脸,十足十的不高兴,他现在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今天这事是有人要挑拨离间。林德从小被他爹当接班人陪养,骨子里是个犟种,最恨有人 分卷阅读209 玩儿他。 94、 高天明一时张口结舌,发沙上躺装死的两个大耳窿齐齐精神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大,满脸的恐惧和哀怜。邓峰抹了抹额头,心底一阵轻松,这会儿轮到别人出汗了。 “高老板,是没带枪吗?”徐知着凑过去半步。 高天明后背一凛,头皮都炸了起来,他这会儿才真正觉出了徐知着的恶毒。他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不光是全了两边的面子,彼此各退一步,更重要的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划下了道,他高天明就得接招。但学徐知着是有难度的,这一枪打下去搞不好就是骨碎肢断,自己亲手废掉两个得力干将。 高天明嘴里吱吱唔唔,脸色精彩得一塌糊涂。 “军哥。”徐知着抬手。左战军立马极富眼力价儿地从后腰拔出一把P225。 高天明阴沉着脸色摆了摆手说到:“用不着。” 高天明是放债的,关键时刻,里子比面子重要,所以咬牙忍气不跟徐知着比帅,一转身把脸撸到地上,可怜巴巴地盯住林德求道:“德哥,这人我就给您了,您啥时候收拾痛快了,知会一声,我马上叫人拉走,不给您眼前添堵,以后就这俩儿楞头青,保证再不出现脏了您的眼。” 邓峰抬了抬眉毛,暗地里道了一声佩服,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场面人挣得是脸,高天明姿态放得足够低,林德也不可能真把人收拾残了,估计也就是意思意思扔出去。 果然,林德脸色和缓下来,十分大气的一扬手:“都愣着干嘛?收拾收拾,把人拉走。” 今天这一台戏,鹤蚌相争,成就他渔翁得利,林德脑子不够快,需要一点一点想明白,也就只能一点一点的兴奋起来。等他把徐知着拉回包厢,才把前因后果串到通透,抱着胳臂调笑道:“徐哥,你这是跟谁结了仇啊?” “也不一定是我的仇家啊。”徐知着不动声色:“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 “也对。”林德一哂:“妈的,别让我把事儿给查出来,敢玩儿我!” “这杯我敬你。”徐知着让开陪酒的小姐,给林德倒上半杯威士忌:“幸亏德哥处事精明,要不然我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林德心里再明白,高帽还是戴着舒服,一边说着哪里哪里,一边把酒喝了,从里到外看徐知着这个人就剩下两字——顺眼! 在离开东方娱乐城一公里外的另一间销金窟,一个样子十分年轻的男人一脚踹翻了包厢里的茶几。逐浪山靠在沙发的转角里抽着雪茄,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我早就说了,这种小手段对他是没有用的。” 周士齐挑起眉毛,暴戾地回头看了一眼,十分嘲讽地刺道:“你倒是了解他,怎么也栽了?” 逐浪山毫不动怒,只是兀自微笑着:“我跟你怎么一样,我喜欢他的呀。” 周士齐一脸受不了地指向逐浪山,愣了半晌大概实在想不出什么给力的话好骂,只能一口闷光手里的残酒,把酒杯砸到那一堆狼藉里。 “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阿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你林叔可还在呢。”逐浪山气定神闲地吞吐着烟雾。 “我就是看不得他那付贱样,看见个中国人都恨不得跪下去舔。”周士齐恨声道。 “要不然你让他怎么办?”逐浪山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们四特论起来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在缅北这一堆里面混得最好?还不就是靠着跟中国人做生意?” “那也不用紧赶着中国人的屁股拍,这是大家的产业,他们林家现在还记得一起打江山的老人么?我爹还让我跟着阿德学,我呸,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谁他妈理我啊!” 周士齐舔舔干涩的上唇。 逐浪山把手里半杯威士忌递过去,眼神颇有几分蛊惑的:“我早说了,让伯父把钱撤出来跟我干。” “在劝着呢!”周士齐粗嘎着嗓子吼了一声。 逐浪山没有料想第二天早上会在路上遇见徐知着,只是晨曦中他带着宿醉坐在车里醒酒,路边漫道上徐知着和左战军并肩慢慢走着。逐浪山远远看见就让司机放慢了车速,缅北的冬日天气清凉,徐知着穿了一件锈色的长风衣,料子硬朗挺括,在晨光里泛着暗色金属的光泽。他个子其实不算特别高,但行伍出身,腰背特别挺,更兼得肩宽腰窄,只一个背影就令人浮想联翩。 逐浪山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一辆车跟在近处,三、五个穿TSH制服的保安慢慢腾腾地跟在车边走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徐知着自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让自己落过单,进进出出都有人簇拥,随身的枪械武器不离手,弹夹至少带三个。 逐浪山盯着那道背影,唇边渐渐浮出笑意,车子终于从徐知着身边超过时……他看到徐知着猛然间转头,尖锐中略带诧异的视线直截了当地撞了过来。逐浪山与他对视片刻,轻轻地一挑眉。 左战军忽然翻脸骂了一句:扑街冚家铲。抬手从后腰拔出枪。徐知着眼明手快,一把按到枪脊上。左战军转头瞥他一眼,看着车子远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枪收了起来。 “又不能现在杀了他,没什么意思。”徐知着淡然解释着。 “我还真不相信了,就杀不了他。”左战军梗着脖子。 “杀了,然后呢?”徐知着不动声色。 “然后,什么然后……”左战军越说越低,他也不过就是逞一时意气,并非真心没脑子。杀一个逐浪山的确不算太难,豁出去不要命,什么事儿都能干成,可然后呢?生意还要不要做了?逐浪山家大业大,有妻有子,兄弟齐全,门下亲兵死忠不少,谁会让他就这么平白死了?总有人会给他报仇,然后呢…… 左战军撇过脸去,不吭声。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然笑开。 “有屁好笑啊?”左战军莫名其妙。 “你倒是比我还生气。”徐知着忍着笑,他喜欢这种一心向着他的人,想他所想,急他所急,看到他倒霉比自己还生气。就像曾经的陆臻,现在的蓝田。他对这种人板不下脸,搭不起架子,就算心里想着要好好当个老大,还是会不知不觉的软下来。除开方进那位大仙儿,整个公司只有左战军最不怕他,时不时冲他大呼小叫一番,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谁跟你似的。”左战军撇嘴:“修炼都快成仙了。昨天那小子绝逼有问题,你他妈还让小孟送他去景栋看伤。”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看个病而已。几千块钱的小事,惦记了一晚上。”徐知着失笑。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那小子不仗义。” “所以我让小孟去送他。你跟我缅语都不行,小孟会说话,能吓唬吓唬,看能不能把利害说明白。把伤治好再开除,也算我仁至义尽。”徐知着顿了一下,说道:“千金买骨,我也不是为了他。” “你就是一仙。”左战军哼声。 徐知着笑了笑,没搭话 分卷阅读210 。 左战军等了一会儿,又自己问起来:“你到底怎么想的?就那姓逐的混蛋,你就一点不恨他?” “恨?”徐知着琢磨了片刻,断然否认道:“不恨。我就觉得他是个祸害,最好有机会能除掉。” 轻描淡写然而杀气四溢,让左战军不自觉地抖了抖,背后生出一丝恶寒。 徐知着被左战军的问话提起了兴趣,他的确是不恨的,谁都不恨,仇恨需要耗费太多精力,不值。就算极品如章云靓,当年也只是觉得厌烦,找个机会收拾一顿,看人消停了就马上抛到脑后。如今衣锦荣华,也从没有回头去得瑟的想法,他一向都连欺负人都懒得,有时间不如干点正事。 现在的逐浪山也是,他厌恶、警惕、忌惮……总觉得此人最好干干净净的死掉,但那并不是仇恨。逐浪山就像是他战场上的敌人,他们将不死不休,但无关怨怼。 徐知着忽然想起了陆臻曾经形容夏明朗的一句话:心有所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怨无悔,不憎,无恨。 能活成老大那调调,徐知着对自己很满意。 95、 因为徐知着和蓝田最近都做上了生意,共同语言就陡然多了起来。本来两个人死活都聊不到一起去,一个说狙击要令和地狱火,一个只知道干细胞诱导和PCR,彼此听起来都像天书。 现在不同了,徐知着说说四特的山岭,一年大概能产多少立方木头,要不要给爷爷打个大书桌,我认识熟人,能便宜;蓝田说说最近又跟哪家机构接触了,医院是开在北京、上海还是苏州,他老爹蓝凯手上有块地,要不要索性用了,还是借这个项目向苏州市政府空手套个白狼。 说说话,谈谈情,彼此欣悦,感情就在这些细细碎碎里养着,同时暗自讶异对方的变化。徐知着原本壮志雄心要好好赚钱养家,让他的祖宗菩萨永远坐在象牙塔里清静自持,不为红尘俗事操一点心,现在才发现还是小瞧了蓝田的家底。 蓝田就像是一颗长在极肥沃土壤里的树,从长出第一片子叶起,就比别人浓绿强壮,而且不徐不急,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着那条金光大道。他拥有得实在太多,多到平时都看不出来,只到需要用时才显现,开疆拓土都是温润平和的调子,一点不急功进利。 徐知着想到一个词:底蕴。 世代书香,家族鼎盛,某种非常中国的仕人气派。 徐知着想想蓝田那一家子,就觉得自己这种赚快钱的架式非常拿不出手,主动给蓝凯打了个电话,转身从邓峰手里买了一批翡翠做礼,带上左战军跑了一趟云南,把当年帮过他的蓝凯的那些旧友们一一拜访过来。 在中国,生意人们建立交际圈的主要方式就是请客吃饭,徐知着长得称头,说话讨喜,身份动人,又是蓝凯的“侄子”,自然容易上道,几顿饭吃下来,能搭上的已经搭了大半。 缅甸如今市场开放,百废待兴,到现在国内没有一条像样的高速公路,国家级主干道上跑不到六十码。徐知着没有逐浪山那么大的野心,砸下大笔钱囤地,就等着开发从仰光到曼德勒的高速公路,但盘活手头的资源,将来揽点小工程还是可以的。 他以个人名义在曼德勒注册了一个新公司,招了一群缅甸华侨当班底,又跟曼德勒城里的华商团体搭上线,给曼德勒最大的华语学校签约承诺,免费给他们搞军训……徐知着做生意的风格有如打仗,三军未动,情报先行,哪里都插一脚,哪里都混个脸熟,他把整个缅甸北部都当成自己的狙击场,静静观望,默默盘算,不急不燥,偶尔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打电话给蓝凯讨讨主意,老泰山当然必须的言无不尽。 虽然近几年中国国内的市场规范了不少,但蓝老先生却是从那个野蛮生长的时代里拼杀出来的,经历得多,见得也多,嗅觉敏锐,世事洞明。徐知着不温不火的性子很得他欢心,时时提点着,生怕这半个儿子让人给哄骗了。 人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转眼就进了1月。蓝田和徐知着新年夜分居两地,各自应酬不暇,谁也甭抱怨谁,反倒是乐呵呵的说好来年再聚。 最近,方风雷为了推广新业务,投钱帮蓝田办了一次全球十校巡讲,打着学术的幌子推广商业。从他的老地盘杜克起程,到干细胞研究的重镇日本京都大学为止,个个都是重量级名校。蓝田向徐知着报行程的时候,他正带着左战军在云南跑码头。军哥靠在临铺一边玩儿手机,一边听得目瞪口呆,等徐知着切断通话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叹道:“蓝老师可真了不起。” “那是。”徐知着瞥他一眼,充满微妙的自得。 人嘛,就是这样,缺什么好什么,大头兵最佩服的就是文化人,家财万贯不如学富五车,听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徐知着不可自抑的想着,我的人,我的人不光英俊帅气,温柔体贴,还有文化有学识,让他无论向谁提及,都自豪地不得了。那时的徐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金光灿烂的未来仿佛触手可及。 第二天晚上,徐知着从饭局脱身出来,听到从酒吧街尽头传来的歌声。 ……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 时近深冬,此地虽算不上严寒,也有点料峭尖锐的凉,歌者略带沙哑的嗓音卷裹在风里,苍凉而又遒劲,非常雄性的味道。徐知着走过去,在歌手的吉它琴箱里扔下一百块钱,要求他把歌词里的女人改成男人。歌手诡秘地看着他笑了一下,飞快的扫出和弦,认认真真地又唱了一遍。 徐知着听完,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再扔一张钱,要求把女人再改回来。这下游吟的歌者彻底糊涂了,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尽心尽力地把歌唱完了。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你站在夕阳下面容颜惊艳,那是你衣角漫飞,那是你温柔如水……” 两百块给了歌手好心情,非常贴心地帮徐知着把歌词改得失去性别。徐老大这下终于舒坦了,裹一裹风衣,哼着曲子往回走。 左战军憋了半路,最终还是不怕死的问出来:“你觉得蓝老师是你女人?” 徐知着很严肃地看着他点头,末了,用力按着左战军的肩膀说:“不许告诉他。” 左战军哭笑不得。 回到酒店里,徐知着若无其事地问蓝田什么时候去剑桥。蓝田报了日子,一脸地凝重:“我得去准备点泡面。” 左战军噗的一声笑出来,蓝田一拍手,用一种“果然上道”的表情指着镜头之外。徐知着狐疑地转过头,左战军只得非常不好意思地凑过去跟蓝先 分卷阅读211 生打了声招呼。 唉,哥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真是! 发达国家的签证办起来不容易,所以满世界陪跑是不指望了,搞点意外惊喜还是可以的。徐知着刚好有正事要去大英帝国,便偷偷盘算了起来。有钱的日子的确好过,想去哪就去哪,不用等打折机票,不操心酒店周期,凡事都可以用好的,请最专业的人给你安排,又快又方便。 徐知着想起过去一年攒不下五万块钱,陪女朋友过个年就得花去一半,买烟买酒时心都在颤抖,见人先弱了气势。一对不平衡的情侣谈起恋爱来是很辛苦的,一个生怕犯错,于是作茧自缚,一个永远不满足,总觉得被亏欠。徐知着有时会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大概就知道怎样好好的对待梁一冰,不会让她的心底生出空洞来,不会在无谓的争吵中消磨感情与信任。那样……即使最后还是要分开,也能求得好聚好散。 蓝田教会了他很多事,全在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给了他无比珍贵而又近乎无限的爱,治好了他心里隐秘的自卑感。他的变化是那样大,以至于有时候自己回头看过去都会觉得诧异:啊,我原来居然会这样想?那个怯生生,畏首畏尾的男人真的是我吗? 蓝田站在剑桥国王学院的一个小礼堂里侃侃而谈,这是第三场演讲,台词早就背得溜熟,又没到厌烦的地步,正是效果最好的时候。专业制作的PPT图文并貌,内嵌了FLASH动画,蓝田专门练习过的英语发音古典而纯正,十分动人。 在名牌大学里开讲座,真正见工夫的还是提问环节,那些天之骄子们十分敢想敢问,蓝田一步都不敢怠慢了,既要保持趣味性,又要讲究专业性,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个半小时一晃而过。 蓝田抬手看了看表,微笑着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哗的一下,台下手举了一片,密得像丛林。蓝田放眼扫过去,正想挑个帅哥好押轴,便看到最后排忽然站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穿了一身暗黑镶银的茄克,皮质长裤,军靴,不长的短发抓得恰到好处,极为嚣张的站在椅背上,手举得太高,几乎触到了房顶。 蓝田暗自盘算了一下不让老婆如意的后果,由衷感觉到这个险还是不能冒,只得扬起手指向最后,颇有几分迟疑地说道:“那就,最后那位,穿黑衣服的同学。” 96、 整个讲堂的视线被蓝田带着往那边引,顿时女孩子们的低呼声四起。其实混在轮廓立体的洋人之中,徐知着那张脸倒也没有平时看起来那样出挑,但无奈这小子衣服挑得太帅,架势摆到十足;大学生荷尔蒙爆棚,品味低俗,女孩子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很好搞”的家伙。 蓝田听着台下各种窃窃私语,只恨不以马上把这穷得瑟的臭小子拉下来打包带走。好好的,给我整什么妖蛾子?穿成这样跑到大学区,这活生生就是来找419的节奏啊!! 徐知着从椅背上站下来等了片刻,等话筒传到手边,前排漂亮的小姑娘冲他暧昧的眨眼,徐知着微微笑了笑,抬起眼看向蓝田。 “嗯,说实话,您刚才讲的那些原理我并没有听懂。”徐知着笑道,适时的停顿片刻,让大家有机会哄笑。 果然,更多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一个个兴致盎然。 “但我能感觉到这很厉害,是对这个世界很有用的东西。所以……”徐知着抿了抿嘴角,笑容温柔而羞涩:“我能不能代表人类给您一个吻?” 全场寂静了一秒钟,随即欢呼声四起,大英帝国民风甚腐,英女王御准,全民奉旨搅基,天下大同,同性旖事与异性一样,都是佳话。蓝田绅士风度,徐知着野性十足,正是个赏心悦目的组合。这种盛事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唯恐天下不乱的到处都有,没几分钟,喧嚣声汇聚成统一的呼喊:答应他! 蓝田一时失笑,微微偏过头,仿佛苦恼而又无奈,片刻后,曲指轻扣话筒,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松了松领结,做出一个夸张的深呼吸,引得众人轻笑。 “好的,大家安静。我想说……当然,好的!”蓝田张开手,笑意从容。 讲堂里刹时间翻了天,惹得门口的保安推门进来张望,还以为是屋子里不小心失了火。 徐知着从窄长的走道走下来,有好事者伸出手来与他击掌,某个笑容灿烂的小伙子一本正经地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加油,我听说他是GAY!” 徐知着忍俊不禁。 徐知着在讲台前站定,转身向大家挥了挥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举起手机准备。三尺讲台,造得古典而厚重,然而甚宽,徐知着试着往前倾身,尴尬地发现居然够不着……蓝田笑得几乎站不住,无声无息地用口型嘲道:掂脚。 徐知着略一挑眉,双手按住桌子,极轻盈的跳了上去,而后,单膝跪下,微微抬起蓝田的下巴,极温柔地摄住那双薄唇。 蓝田不自觉眯起眼,只看见头顶的灯光一片模糊,仿佛星光似的不断在闪烁,他总觉得吻了太久,好像呼吸都停止,然后压在唇上的温度缓缓离开,依恋而不舍。徐知着偏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明润。 台下的小姑娘们换了一个口号,齐齐喊结婚! 徐知着像是忽然间也听懂了,脸上迅速涨红,蓝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徐知着一时茫然,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讲台上无声无息的跳了下来。 蓝田不觉莞尔,伸手拉过徐知着的手腕,强装若无其事的敲了敲台面:“安静,孩子们,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问题没轮到蓝田点人,话筒就被一个女孩夺走,强行问出了目前全场最关心的那条:“请问,你们会在一起吗?” 蓝田笑容不改,干脆利落地答道:“会!” 女生马上更为兴奋的问道:“那你们会结婚吗?” 蓝田只是笑,笑吟吟地转过头去看徐知着。徐知着一时紧张万分,连呼吸都停滞。 蓝田终于轻笑着答道:“这得问他。” “所以……”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已经结束很久了。”被意外打败的蓝先生终于回过神来,无视台下各种不满、抱怨与八卦的呼声,十分文艺化的鞠了个躬,把一场烂摊子扔给助手,从热情洋溢火力十足,只谈风月不问学术的学生堆里落荒而逃。 “Hi Lan……” 徐知着被蓝田拖进隔壁的休息室,便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优雅瘦削的女人急匆匆迎面走过来。 “介绍一下,Karl,这是我男朋友。”蓝田一手把徐知着拉到身前。 “OH!!”Karl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 “是,给你惹麻烦了。”蓝田彬彬有礼的道着歉,只是满眼的笑意让他的道歉看起来十分不诚恳。 所幸Karl并不介意,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果然很帅。” 蓝田哈哈大笑,得意地看 分卷阅读212 了徐知着一眼,与Karl热情击掌:“我说吧,我泡到了中国最帅的男人!” 徐知着脸上一红,终于受不了这么露骨的当面吹捧,低声说了一句“你先忙”,转身避到窗边去。这时,礼堂里留收拾善后的蓝田的助手老许像是刚刚打完一场恶仗般狼狈地挤进门来,扯住蓝田就是一顿抱怨。 徐知着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一边摸出手机查看。微信帐号里整整齐齐的排了一行照片,都是有人刚刚拍下的,角度精巧,画面唯美。 从现在开始的72个小时之内,中文与英文互联网上会有差不多两百多名水军掌控着上万个帐号监控这件事的发展,他们会搜索全球网络,在所有讨论这些照片的网站上留下有如小女孩儿发花痴那样纯美热血的支持性话语,第一时间引导舆论走向。 虽然徐知着早就在公安部网监那里备了案,万一逐浪山拍的那些视频被传上网,网警会第一时间封删,但全球网络毕竟节点太多,靠删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为了蓝田的名誉考虑,这招虽然剑走偏锋,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艳照门这种事,发生在合法夫妻与狗男女身上的结果迥然不同,前者受同情,后者被唾骂。如果蓝田是女人那就省事儿了,马上登记结婚,大摆八十桌。将来如果逐浪山真的想不开放视频出来,他们也是受害者,到时候他负责义愤填膺,蓝田负责羞愤欲死。谅学校也不敢干什么,反而要力挺蓝田,谴责偷拍者。但坑爹就坑爹在蓝田是个男人,所以结婚是甭指望了,只能找点别的办法证明他们的确情深意切,是踏踏实实彼此忠诚的伴侣。 徐知着发出一个OK的字符,随手删光所有微信记录,把手机稳稳地揣进怀里。 “可以走了吗?”徐知着见蓝田迎过来。 “他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 说话的不是蓝田,是小许,急匆匆插进一句话,生怕蓝田这个昏君误了晚朝。 “知道。” 答话也不是蓝田,是徐知着。徐知着把电脑包从蓝田手里抽出来递给许智勇:“这个归你,他归我。明天到机场还你。” “这……”许智勇张口欲言。 徐知着忽然眯眼,瞳孔微微一收,小许忍不住退开一步,转头看到昏君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笑得一脸得意满足,大有爱妃瞪得好,瞪得妙,看这个奴才还敢不敢拦圣架的意思。 好一对奸夫淫夫!许智勇忍不住腹诽吐槽,摆了摆手说道:“赶紧滚。” 蓝田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勾住徐知着的手指,从侧门溜了出去。 英伦的深冬黯淡萧瑟,徐知着扣着蓝田的手指走在枯树成行的小径上,笑容却止不住的亮起来。蓝田偏头去看他,恍然有几分迷茫,他们虽然关系亲密,却聚少离多,所以总有小别胜新婚之感,每次看到这个人,都觉得比原来更帅了一些,谈笑间眉目自然生光,让他心生迷恋。 “怎么忽然想起来玩这么大?”蓝田夸张的按住胸口:“我可是上了年纪的人,也不怕我心脏受不了。” “他们告诉我在英国可以这样。”徐知着认真解释:“而且,我想如果你觉得不好,你会阻止我。” 蓝田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俊脸,忍不住打趣:“我怎么敢拦你,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求婚?”徐知着神色一滞。 “是啊。” “求婚?”徐知着瞪大眼睛:“可以求婚吗?我可以求婚了?” “为什么不可以?”蓝田迷惑。 “我们怎么结婚?”徐知着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对,失了重点,马上一把将蓝田扯到身前:“我是说结婚,你愿意跟我结婚?” 蓝田按住徐知着的头顶,安抚好激动得脑门儿直冒烟的某人,方笃悠悠地说了一句:“你都还没求呢,我怎么好说愿不愿意?” “噢……我知道。”徐知着愣愣地点头,拉着蓝田走了两步,终究放不下心,试探着问道:“你会同意的吧?” 蓝田呆了几秒,忍不住爆笑:“你确定你要现在问吗?” “那我当然要先问清楚啊!”徐知着急了。 97、 蓝田按住徐知着的头顶,安抚好激动得脑门儿直冒烟的某人,方笃悠悠地说了一句:“你都还没求呢,我怎么好说愿不愿意?” “噢……我知道。”徐知着愣愣地点头,拉着蓝田走了两步,终究放不下心,试探着问道:“你会同意的吧?” 蓝田呆了几秒,忍不住爆笑:“你确定你要现在问吗?” “那我当然要先问清楚啊!”徐知着急了。 蓝田也乐了:“求婚求婚,你当然要先求了才知道结果啊?” “这……”徐知着呆了几秒,眼看着蓝田刻意扬起眉,拿着架子从自己身前走过,实在焦躁得放不下心来,一把从身后把人抱住:“告诉我,你会不会同意?你要是同意,我就去准备。” “哪有你这样办事的?”蓝田只是笑,又甜蜜又无奈。 “我不管。我是个狙击手,你知道吗?我们狙击手都这样,办事要力求一击必中,把失败率降到最低!教材上都是这么写的,我就只会这么办事。”徐知着用力搂着人,热气呼在蓝田耳根,烫得皮肤泛红:“说,你愿不愿意?” 蓝田无声的笑了一会儿,未了,轻声笑道:“去准备吧。” “真的?”徐知着蹭地一下从蓝田身后跳出来。 “我没准会拒绝哦?如果你诚意不够的话。”蓝田不觉莞尔。 “几次?”徐知着眼睛发亮,明晃晃地,在这荒芜的冬日里让蓝田感觉到阳光。 “几次?”蓝田一愣。 “拒绝几次?你就会答应了?”徐知着问得很认真。 蓝田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这话题已经进入到自己跟不节奏的阶段,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比较喜欢怎样被求婚?” 徐知着眼前一亮:“你肯告诉我?” 蓝田一时无言,呆立了一会儿,笑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什么你来!”徐知着一下急了:“是我先提的。” “你看,你又不知道怎么办……” “我知道。我会去学的。”徐知着着急打断蓝田的话,一双手伸出去紧紧握住蓝田的,认真专注地盯着那双眼睛说道:“我可能一开始求不好,但你要原谅我。你可以拒绝我几次,但最后一定要答应。” 蓝田感觉心尖一悸,方才所有的嘻笑玩闹都散了,面前只有那个温柔而专注的男人,他说着那么不着调的话,眼神却那么郑重。蓝田忽然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惊喜,是真的忐忑,真的担心自己会不答应,即使只有千分之一被拒绝的可能,都让他坐立难安,一秒钟都等不得。 一念及此,蓝田便觉得整颗心都化了,他倾身过去吻了吻徐知着冰凉的眉心,低声说道:“好啊。我等着你。” 徐知着实在太高兴,几乎有点手足无措的味道,强压 分卷阅读213 着性子走了两步,实在按纳不住,忽然低吼了一声,拔腿就跑。蓝田被唬了一跳,提声喊道:“喂!”开玩笑,他一双皮鞋,一身厚重的羊毛大衣裹到脚,怎么追得上。 徐知着一边跑一边回头,笑容灿烂得让天光都亮起来:“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蓝田一时无奈,索性慢悠悠的踱起了步子。不一会儿,只听见便道尽头传来马达的低吼,一辆纯黑车身亮银排气管的哈雷机车缓缓而来,车尾卷起的西风带着枯叶乱舞。 蓝田轻轻吹了声口哨,徐知着今天穿这一身好看是好看,却总有几分文过饰非的浮夸,此刻才品出真味来,好马配好鞍,相得益彰。 徐知着在蓝田身前停下,指尖一弹,耍酷似的弹开防风罩。 “好车,什么时候买的。”蓝田笑道。 “借的。” “找谁借的?”蓝田一时讶然,没想过徐知着的交友圈已经变得如此广阔,千里之外都能借到一台车。 “海默她丈夫,他最近在伦敦工作。”徐知着把副座的头盔递过去:“上车。” 蓝田默默扣好头盔,恍然间,只觉得时光倒流,重归年少轻狂时,开一辆敞篷越野车沿着一号公路纵贯整个北美的日子。那时他年轻得冒泡,野心勃勃,只想当世界之王。 “坐稳了。”徐知着拉过蓝田的手抱到腰上,平缓地发动了车子。 机车以30码的低速开出剑桥镇,随即提速北上。半路上,蓝田问及要去哪里,徐知着假装听不见,反而一冲油门,让蓝田不自觉抱得更紧。 天色渐渐黑下去,蓝田看到街边的小镇上亮起灯火,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想要放纵与呼喊,想要暂时放下尘世的束缚与责任。他用力抱住身前宽厚的肩背,用头盔用力蹭了蹭,心情渐渐舒展。最近这段日子他压力很大,事业转型,走向未知的领域,虽然是一早就明白一定会走的路,但站到起跑线时还是会慌张。 徐知着拐离大路,绕进乡村小巷,穿过深冬时静谧的英伦小镇,走上一条私家道。大路尽头的铁门外,一个制服笔挺的门卫恭敬而戒备向他们行礼,徐知着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订房记录。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管家,尽得三百年大英帝国之精髓,笑容克制有礼。他看着徐知着的机车叹息了一声,同样也带了百年帝国的虚伪,姿态与声调都经过严格的控制,力求恰到好处表达出某种不满,让你感觉到他极为克制而内敛的一点点诧异与失望。 徐知着警觉的听出了这一声叹息,却没能听懂背后的深意,一脸茫然。片刻后,管家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加重叹息一声。蓝田压低了声音,刻意咬准发音,拿腔拿调地说道:“请帮我们把车子送去车库。” 管家惊讶地看了蓝田一眼,吩咐门童去停车。 挑房间,办入住,验对护照号码,挑选晚餐种类,蓝田皱着眉头把菜单从头到尾细读一遍,学着管家的样子轻轻叹息一声,末了,十分无奈地说道:“炸鱼排。” 管家先生在那声叹息中感觉到莫大压力,一边竭力解释着,本店的炸鱼薯条选用最优质的新鲜黑线鳕鱼,一边殷勤把他们送进林间别墅区入住。 临走时,蓝田打开钱包付给他30镑小费,管家先生笑着问道:“先生是哈罗毕业的吗?” 蓝田克制的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徐知着看得一头雾水,茫茫然跟着蓝田进门,厚重的橡木大门堪堪合拢,蓝田一把搂住徐知着笑道:“冻死我了!那老头儿废话可真多。” “那你还跟他罗嗦这么久……”徐知着摘了蓝田的皮手套,发现果然十指如冰。 “谁让他瞧不起你。”蓝田不屑,摆架子,谁怕谁啊。 “你啊。”徐知着拉开茄克的拉链把那两只冰手塞进怀里。徐知着身体好,翻毛的茄克里面只有薄薄一层棉T,胸膛火热,足够融化一切冰寒。 “怎么找这么个地方?”蓝田站在玄关往里看,这是一间典型的英式乡村别墅,寿命大概能追到维多利亚女王那个年代,房子维护得非常好,现代化的痕迹完美的融合到旧时的家具与陈设间。蓝田仰头看头顶的吊灯,确定它们的年岁都在自己之上。 “他们说的。”徐知着握住蓝田的手臂一寸一寸摸上去,才发现对方整个人从里到外的冒寒气,蓝田的羊毛大衣保暖却不挡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吹透了。徐知着马上着急起来,双手一拢,直接把人抱进了浴室。 蓝田心情兴奋,原本倒也不觉得多冷,在温水里一泡反而泡出了倦意,蜷缩在硕大的浴缸里闭目养神,一直泡到水温微凉才披着浴袍出来。一推门,反而被室内的热气扑了一脸。墙边的壁炉里火光熊熊,徐知着半裸着上身,正站在窗边往下看,铜色的肌肤上沁着一层薄汗,在火光中闪烁着,背上华丽地刺青像是活了一般,随着呼吸起伏舒展,美艳而妖异,有某种神秘慑人的力量感,连同这个人一起,都让人透不过气来。 “洗好了?”徐知着听到身后的动静。 蓝田僵在门边,低声问道:“怎么把衣服脱了?” 徐知着脸上一红:“生火的时候不小心把T-恤给燎了。” “那索性也去洗洗吧。”蓝田让开一步,看着徐知着一步步走近,极亲昵地在自己耳边印下一吻。 当浴室门合拢时,蓝田才觉得自己醒了过来,从那种非人间的梦魇里。徐知着越来越像他平凡人生的一场奇幻冒险,他们相聚的时光越来越少,却越来越令人迷醉,每一秒钟都像在度假,那无微不至的温柔与意想不到的惊喜,甚至会让人感觉惊慌。 98、 “洗好了?”徐知着听到身后的动静。 蓝田僵在门边,低声问道:“怎么把衣服脱了?” 徐知着脸上一红:“生火的时候不小心把T-恤给燎了。” “那索性也去洗洗吧。”蓝田让开一步,看着徐知着一步步走近,极亲昵地在自己耳边印下一吻。 当浴室门合拢时,蓝田才觉得自己醒了过来,从那种非人间的梦魇里。徐知着越来越像他平凡人生的一场奇幻冒险,他们相聚的时光越来越少,却越来越令人迷醉,每一秒钟都像在度假,那无微不至的温柔与意想不到的惊喜,甚至会让人感觉惊慌。 徐知着手脚利落,战斗澡,五分钟彻底解决问题,顶着毛巾钻出浴室,才发现蓝田居然也站在自己刚才那个位置往下看,不觉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呢?” “你刚才在看什么?” “篝火,他们在堆篝火。” 正在说话间,黑暗中一星火光闪过,一团细小的火苗落在松枝上,渐渐漫延开来,映亮了周遭的一切:不远处的小湖边,BBQ的架子已经搭起,隔着冰冷玻璃,都仿佛能闻得到食物的香气。 徐知着把毛巾随意地扔到地毯上,双手慢慢 分卷阅读214 笼上了蓝田的腰侧。没有更多语言,似乎也没有如火般强烈的激动,只是那样自然而然的吻,从耳侧滑落,温柔得像气息一样。蓝田是在徐知着拉开他一侧衣襟时才感觉到一些不对的,他看着眼前玻璃上模糊的影子低声问道:“你想要被人看着?” 徐知着一愣,轻轻吻着蓝田的肩膀,坦然地应了一声。 “你想让我被人看见?”蓝田有些讶异。 “不想。”徐知着的手掌贴着衣襟滑入蓝田胸口:“所以我就是,随便想想。” 徐知着对蓝田有很多矛盾的幻想,想让他疼,又怕他伤;想看他哭,又想逗他笑;想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干他,又无比嫉妒曾经还有别人看过他的身体……所幸面对是蓝田,多么离奇的想法都不怕向恋人坦白说出来。 因为蓝田是最神奇的恋人,所有古怪的、隐秘的、羞耻的、肮脏的妄想都可以在他这里得到救赎,他会带着你穿越荆棘,让你满足,用无比坦然的方式。 “这玻璃是单向可视的?”蓝田笑道。 “嗯,你怎么知道。” “猜的。”蓝田不像徐知着有职业病,习惯性的观察周遭的一切,但,这也不算难猜。 “真聪明。”徐知着看着窗间的倒影,慢慢拉开蓝田浴袍的腰带。 蓝田感觉到浴袍从肩上滑落,后背贴上火热的胸膛,徐知着拉开衣襟把他填进了怀里。蓝田微微翘起嘴角,偏过头去与徐知着亲吻。 徐知着靠在窗边那张十九世纪的丝绒坐榻上,缓慢的进入蓝田的身体。 玻璃窗像一面半透明的镜子,映出在迷乱情欲中纠缠的躯体,高高仰起的下颚和修长的脖子,泛着微光的皮肤……牙白色的天鹅绒浴袍纠缠在腰间,掩住剧烈挺动着的下半身,仿佛真有人在旁观,偷情一般刺激。窗外,热情的篝火熊熊燃烧着,人们围坐在条桌边分食烤肉和鸡翅。 徐知着用力把人按进怀里,气声低吟着:“真想干死你。” 蓝田忍不住笑:“别,好歹留口气。” 徐知着从善如流,真的只留了一口气。 当徐知着穿好衣服去楼下接餐车时,蓝先生正裹着浴袍靠在长沙发上喘气。徐知着没让服务生上楼,直接给5镑小费就打发了。 晚餐是炸鱼排、薯条、烤好的鸡翅和茄汁黄豆,这东西听起来不上档次,在英国已经是国宴的级别,摆在精致的骨瓷碟子里,配了全套银餐具,可惜中看不中吃。 徐知着每样都尝了一点,最后捏了一块鱼排递过去喂蓝田,两个人亲昵地窝在一起,扔了刀叉,捧着热乎乎的鱼排吃得不亦乐乎。 “我觉得一看到你,我的智商就没了。”蓝田盯着自己油乎乎的手指:“形象也没了。” 徐知着凑过去吻他的脸:“没事,都有我。” “你说我们是怎么处成现在这样的?你原来那会儿……那会儿多腼腆一小孩儿啊!”蓝田感慨。 “我这不是娶媳妇了嘛!”徐知着若无其事的打扫战场,把最后一点茄汁黄豆扫进嘴里。 蓝田伸直手指,看徐知着拿湿纸巾专心致志的给自己擦油手。两地分居纵有千般不是,但也有一个好处:所有的好都是浓缩的,所以极致的甜蜜。 蓝田一辈子当头儿,少时是要强,后来是惯性,很少被人宠爱过,只有徐知着对他最特别,尊重、依赖然而宠溺,在生活中恨不得把他当白痴养。蓝田结果落了个毛病,只要跟徐知着在一起,就特别容易丢东西,钱包、手机、钥匙……无所不丢,虽然一次都没有真正丢成过,但徐知着跟在他身后捡,捡得压力山大,最后无奈地感慨道,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蓝田一时恍然,没有你,自然也就凉拌了,可这不就是有你在吗? 两个男人之间,宠爱总是相互的,撒娇也是相互的……到最后眉来眼去中全是甜腻的气息,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像你了,这才是情侣。 第二天早上醒来又做了一次,这次是蓝田在上面,趁着清晨时分最意乱情迷的劲儿弄了很久,直到晨曦爬过窗台,爬到床边。徐知着全身颤抖着在蓝田手里泄出来,眼睁睁看着他舔了一点在舌尖,眼神挑逗之极。 “妖精。”徐知着喃喃低骂,长腿盘到蓝田腰上:“继续……我还没够。” 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这价值千金的房子用来度春宵显然是再好也不过。反正天寒地冻,哪里都没有壁炉边来得舒服。 在彻底的释放过后,蓝田搂着徐知着蜷在火边看书吃早点。精致的细瓷架子上摆着伯爵红茶+饼干,纯正英式下午茶标配。叫服务台送餐的时候老管家又重重叹息一声,蓝田佯装没听到,英式早餐千年不改的难吃,他可是早就吃够了。 下午徐知着把蓝田送回机场时许智强已经等了多时,小许是个急性子,一路上电话打了无数,抬眼看到蓝田走近,长长呼出一口气,满眼都是惊喜:圣上,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蓝田笑着打趣,说:“小许子,过来跪安。” 许智强拎起电脑包看看没舍得,把装衣服的提箱搬起来砸了过去,徐知着随手捞住,轻轻放到一边。 蓝田之前只顾着跟徐知着厮混没空上网,飞机飞到法兰克福落地,才有空打开手机刷微博,顿时被汹涌如潮的@吓了一跳。昨天下午那出好戏被有心人录下,先是在FB上发酵,然后海外进口回国,流传于微博、人人、天涯各大网站,此刻正是舆情最鼎沸的时刻。 网络从不忘记,几乎是同一时间,蓝田当年那一场玫瑰求爱事件,连同在北美流连花丛的种种事迹也一并被翻了出来。然而这一次的舆论走向却是出奇的温和良善。 第一时间就有人爆料,说蓝田与这位大帅哥早就在一起,所以那会儿被人当众求爱吓个半死,脸色铁青惊慌失措,根本不是怕学校压力,而是怕男友误会。 这个爆料在天涯被刷了三十多页,无数B大学生现身说法,说“是啊是啊,帅哥对蓝教授不要太好哦,有一段时间天天车接车送,甜蜜蜜不要太有爱。”同时放上不同日期的偷拍照无数。这个爆料引起了更多连锁爆料,很快的,徐知着的真实身份也被人扒出,有高人从缅语网站转载出大量照片,那张惊艳了整个缅甸的背影照片再次引起轰动。 到最后连蓝田那个没加V的私人微博也拉出来曝了光,字里行间的思念婵娟轻怜蜜爱被有心人逐一截图,拼出一条长微博,差点转发过万。 人眼永远势利,对帅哥宽容。蓝田浪子回头金不换,徐知着美人如玉剑如虹,世人最爱看热闹,这般如花美眷,又是情比金坚的架式,谁也不好意思太多抵毁,最多,也只能酸溜溜说一句:好男人怎么都找男人了。 蓝田在会场答应徐知着时,就想过会有这一刻,所以无比镇定,坐着刷了半小时网页,才慢悠悠给徐知着发了一条微信说上网看看。几分钟后,徐知着电话追来, 分卷阅读215 声音惊惶。 蓝田微微笑着听他道歉,半晌,笑道:“我早就说了,我这人不怕虚名,就只怕枉担了虚名。” “嗯。”徐知着安静下来。 “是你就可以。”蓝田低声道:“我不怕让全世界知道我爱你。” “嗯。”徐知着声音略哽,终于放下心来。 99、 送走蓝田,徐知着留在英国干起了他的正事。逐浪山的祖母是英国没落贵族,现如今爵位虽然已经不在了,但逐浪山家族的基业仍然有一半在英国。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幼,基本全养在伦敦市郊享受人类最先进的奢侈文明。 海默事先帮徐知着约好靠谱的私家侦探,早就把逐浪山一家老小的动态掌握了个七七八八。有钱人的生活其实很好捉摸,孩子要上最好的私校,女人要去买最时新的奢侈品,他们只会去某几间酒店吃饭,只去某几个SPA做美容,纵然身边时刻跟着三个保镖,也漏洞百出。 徐知着曾经是中国最出色的狙击手,杀人即便不是本行,也是职业训练重点,一双鹰眼扫过去,该死的早已经死过十几回。徐知着并不打算对孩子和女人下手,但有些资料你必需掌握,即使听起来有点卑鄙。 逐浪山的确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怎么好勇,怎样斗狠,怎样步步为营。他在缅北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虽然缅甸不像中国那样卯足了劲头搞经济,但各式各样的小化工、小水泥厂还是需求不少,徐知着不过是年前忙了个把月,从中牵线搭桥促成的生意就有好几桩。 对于中国人来说,新年过后,农历年之前,是一年最糜烂的时候,一年到尾,来年还没开头。 徐知着办事舍得下本儿,瞅准了年前的空档,借华侨总会的名义摆桌开宴,一票从中国拉过来几十个老板。这里面有徐知着在昆明攀上的交情,有蓝凯在长三角的故旧,还有邓锋他们在两广的人脉,零零总总济济一堂,热闹无比,缅甸的经济盘面小,这么一搞简直朝野震动,连大使馆都专门派了人过来列席。 徐知着把场面炒得火热,同时请了缅甸最大的私人银行KBZ过来看热闹。花花轿子人抬人,徐知着给中国商人搭台,中国的财主们也给徐知着撑场。 TSH一直想劝说KBZ放弃私人保安,把银管押运业务外包出来,这门生意从海默还全心全意坐镇缅甸时就开始谈,谈到现在都没个眉目,如今终于松口。徐知着心下大喜,KBZ在全缅都有网点,他把这笔生意谈下来,能赚上大笔佣金不说,还能名正言传的踩一脚进威廉的地盘。而且凡事有一就有二,有KBZ当榜样,剩下那些银行就好谈了。 徐知着趁热打铁,让左战军送小老板们回国过年,自己留下来一门心思地跟KBZ谈生意。新业务的合同总是特别难谈,徐知着仰光曼德勒两地跑,跟KBZ的一个副总断断续续地谈了一礼拜,才算是把大框架敲定。 意向合同签好,徐知着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当天晚上就在电话里向蓝田表功兼撒娇。蓝田笑道夫人真是能干,过年带这么能干的夫人回家真有面子。 徐知着当即一愣:“回家。” 蓝田轻轻嗯了一声。 徐知着马上醒悟过来,心花怒放:“好的,回家。” 徐知着激动万分的给邓峰打电话,通知他赶紧给自己备礼,一边让孟江涛给自己订机票。徐知着上飞机时心头火热,下飞机后开机第一个留言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梁哲发消息就跟医嘱一般精省:蓝田人在医院,食物中毒,速归! 徐知着随手拦了辆车,十万火急地往医院赶,半路赶上堵车,差点把司机从驾驶座扔下去自己开。紧赶慢赶冲到医院,梁哲从诊门大厅迎出来接他,健步如飞的往里带,一边走一边诧异:“这么快?” “本来就要回来了。”徐知着急着问:“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问题不算很严重,化验科在排查病因,他的症状有点怪,而且天都这么冷了,不应该是金球菌中毒。”梁哲生性话唠,一路话匣子不停把人领到内科主治门口。 内科主任是个中年女医师,长得慈眉善目,一眼看到梁哲眉头便皱了起来,再看到徐知着站在一边,眼神露出几分讶色。 梁哲随手指着徐知着说道:“我兄弟他男朋友。” 主任哦了一声,顿时了然。大城市的医生见多识广,同性恋也算不上奇事,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一脸焦急的坐到自己面前,早就看惯了生死的医生却忽然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生出一丝忐忑。 “是这样,我们初步分析……”医生推了推眼镜,转而又换了一个角度:“对了,病人的工作是什么?” “生物学教授。” “哦?”医生眼前一亮:“那他的工作需要接触到什么毒素吗?” 徐知着深深皱起眉:“这个我不太清楚。” “嗯,确切的说,我是想问,在他的工作中,有没有机会接触到三氧化二砷,也就是通常我们说的——砒霜。”医生同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瞬间苍白,连嘴唇都失掉了血色,眼中有无可掩饰的惊恐。 敢于堂堂正正地坐下来面对医生的同性恋人都特别情深,果然这个也不例外,被人下毒的恐惧有如被毒蛇盯梢,有时候甚至超过死亡本身。医生善意地停顿下来等待徐知着平复。 “没有。”徐知着的声音干哑。蓝田的实验室里有很多他没听说过的毒素,但的确没有他听说过的这一种。 “那,我们就需要报警了。”医生温和地建议道。 徐知着静静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他感觉到某种毛骨悚然的阴冷,就像他第一次面对真正强劲的敌手,知道方圆200米内藏着一杆狙击枪,而他却不知枪口正对何方。他慢慢抬起手握住自己下半张脸,喉咙嗬嗬作响,好像一个天生的哑巴,在挣扎着发声。 “我操,不会吧!?”梁哲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徐知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梁哲一时怔愣,从徐知着眼中读出强烈的恐惧,那种恐惧深得像一个黑洞,吸光所有语言,让人哑口。 他被吓坏了!梁哲心想,几乎油然的生出一点温情,急急忙忙解释道:“没事,没事的,你别怕,他症状不重的。” “他在哪儿?”徐知着站起身。 “透析室。”医生温声解释道:“他在做血透。” “我去看看他。”徐知着茫然拉开房门。走廊里明晃晃的,人来人往,然而透析室在哪儿?路在何方? 徐知着一直到在长窗里看见蓝田平静的睡容才缓过气来,他退后一步靠到走廊另一边的墙上,拉着梁哲的手臂问道:“有烟吗?” 梁哲摸出半盒残烟给他,踌躇道:“这里不能抽啊!” 徐知着漠然看了他一眼,撕掉过滤嘴,把烟丝塞到嘴里咀嚼,极其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爆裂开,大量的唾沫被刺激分泌。徐 分卷阅读216 知着用力咽下一口,感觉到像硫酸一样的液体慢慢滑过食道时难以言说的刺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过了,心跳失速,嘴唇发木,脑中一片空白……上一次这么害怕时,他看到直升机从天上掉下来,他像疯了一样带着人扑进废墟里,寻找活着和死去人,寻找夏明朗,或者他的尸体。 “砒霜中毒会有什么症状?”徐知着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站稳。 “呕吐,神经痛。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他过来之前就给自己做了牛奶催吐,而且症状不严重。虽然确诊慢了点,但知道病因就好治了。” “他有什么仇家吗?” 梁哲面露难色:“这我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他能得罪谁啊?” 是啊,他能得罪谁呢?徐知着面色如水,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想想,又滑了过去。不应该是逐浪山,这没道理,逐浪山敢翻脸就没必要赔钱,他要报复也该直接找自己,把蓝田毒死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徐知着捧住头,慢慢蹲到地上,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恐惧就像黑夜中的一杆枪,扎得他痛彻心扉,惶恐不安。 投毒都是大案,蓝田的身份不低,又是在大学校园里中毒,瞬间震动学校高层,校长亲自打电话去北京市公安局过问案情。徐知着则通过总参二部的路子,把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请出来专门吃了一顿饭。如此多管齐下,领导批条,警方压力山大,派齐了好手,卯足了查案,然而毫无进展。 这案子按说不复杂,三氧化二砷的中毒反应很快,蓝田下午发病,只能是中午那顿,可等到医院确症,警方立案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食堂的锅碗瓢盆早已洗过两轮,黄花菜都凉透了。警方把教工食堂的卖菜大妈一个个拎出来排查,连恐同这种不沾边的理由都用上了,但还是没查到一丝疑点。 悬案。 事到如今就只有两种可能:1.自杀。2.高手。 第一条自然绝不可能,只能是第二。 100、 徐知着生怕再出什么闪失,这几天衣不解带的陪在医院里日防夜防,连开过瓶的矿泉水都不敢给蓝田喝。就盼着警察能给力点,赶紧把凶手找出来。结果听到过来通报案情的小警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居然是这么个结论,一身杀气爆涨,把小警察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往后退。 “你你你,别急啊!” 徐知着一时颓然,别急,我怎么可能不急? “你再好好想想,他有没有什么仇家,这手法太漂亮了。这得是专业的。”小警帽怯生生解释着。 专业的?徐知着脑中灵光一闪,送走小警察便打电话给海默,直接劈面问道:“你能找到杀手吗?” 海默一下乐了:“干嘛?” “如果我想杀个人呢?” “你干嘛要费这钱?自己动手就不成了?” “那不一样,如果我想下毒呢?”徐知着追问。 海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徐知着感觉瞒也没意义,索性细说了蓝田这边的情况。 海默沉吟了一会儿,柔声道:“我都不用给你找个杀手,这事儿我都能干。” 徐知着茫然中好像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沉,断了线似的往下坠:“怎么办?” “办法很多,他不是吃食堂吗?他打好饭去找空位的路上,你想下几次毒都可以。”海默声音低柔,隐隐带着同情:“其实你也就是急慌了,你仔细想想,你一定还能想出更多办法来。但我同意警方的分析,的确是专业的,只有拿钱办事的人,才能办得这么干净,但这世界能把事办这么干净的人太多了。杀个人有多简单,你我都知道,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找个业界名人来刚好是接这一单的。对不起,这不是在拍电影,只有好莱坞的杀人才有江湖排名。” “我该怎么办?”徐知着像是透不过气似的喘息问道。 “不用着急,我看这人也不想杀他。” “嗯?”徐知着听到话筒里换了一个人,声音温润平和,如春水落地,隔了千万里传过来,都能抚平一池烈火。 “砒霜的致死剂量很小,又是这种方法,应该很难失手。”即使这样涉及生死的话题,白水说起来都是温柔平淡的。 徐知着沉默片刻:“也是。” “应该是有人要吓唬你。你再好好想想。”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一张脸自黑暗中浮出,闪了又闪,终于,被他定在了脑海里。 逐浪山。 徐知着从市局要来一名便衣守在医院里,买最快的机票连夜回了一趟缅甸。徐知着在上飞机前就安排好人马,定好了直升机,雷厉风行地把逐浪山堵在内比都城外的一间夜总会里。他这一行人声势浩大藏不住行踪,还没走过大堂就跟甘约碰到一起,那个黝黑瘦削的男人再看见他时敌意全无,只剩下麻木,微微点了一记头,转身带路。 徐知着一脸漠然地跟着他往前走,眼前浓黑一片,全是他不想面对的未来,然而,逃不过。 逐浪山穿得很整齐,但眼角眉稍泛着波光,提示众人他刚刚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徐知着走上前问他,非常直接的:“是不是你?” 逐浪山仰起脸看着他笑,笑了片刻反问:“你去英国干什么?” 徐知着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两道锐利的视线撞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对了数语: “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 “你去英国干什么?” “为了拿张保命牌。” “我也是。” 徐知着忽然暴怒,合身扑上去揪住逐浪山的衣领,两边人齐齐出枪,黑森森的枪口对峙,彼此僵立。 “逐浪山,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爹虽然死了,你妈还在,你还有老婆有孩子,你要敢动他,我让你死全家。”徐知着咬牙切齿。 逐浪山憋得脸上通红,拔拳挥过去,徐知着抬手格挡,两个人各退一步。 逐浪山咳了两声,拉平衣角,语调平缓而阴冷:“这话应该我说才对。你爹妈虽然都死了,但你也不是一个人。” 徐知着竭力按奈自己,然而胸口起伏不定。 “知道我为什么放你走吗?” “你放我走……”徐知着下意识反问,忽然又停住:是的,逐浪山有大把时间可以弄死自己,但是他没有,留了自己一条命,直到夏明朗出手救人。 “因为你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救得了我?”徐知着冷笑。 “不,”逐浪山摇头:“因为他,你那个小白脸。” 徐知着一时疑惑,扬起眉毛。 “我查不透刘正的老底,他就只是一个人,而你不是,你身边还有人。所以你比刘正好对付,我宁愿放你出来咬我,也好过跟姓刘的动手。”逐浪山忽然透出一丝笑意:“所以你这条命,是用他的命押的。” 徐知着脸上渐渐褪去血色:“所以……” “所以他要出什么事,也都是你害的。”逐浪山慢慢贴近,满足地欣赏着徐知着 分卷阅读217 眼中升腾的烈火,他压低了声音有如呓语,贴到徐知着耳边:“你做得太好,我们都很怕。” “我可没有动过你儿子!” “但我们家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人想探底,我也拦不住。”逐浪山勾起嘴角:“大哥,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你打断我一条肋骨,我还得帮你心疼小情人,千叮万嘱,吐两天就算了,生怕有人真把他给弄死了。我也不容易。” “探什么底?” “证明我们还有得谈,用不着拼命。” 徐知着的呼吸缓缓平复,变得绵长从容,他像是看到一条无尽的河,一张无穷的网,而他人在局中。 逐浪山看见他眼神的变化,渐渐感觉出一丝凉意,他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变成现在这样,而徐知着学得实在太快,他手太狠,心也太大,令人生畏。 “我忽然想起来,我在英国拍到一点东西,本来想晚点拿给你看的。”徐知着拿出手机调出一个文件递到逐浪山眼前。 逐浪山接过翻了几页,蓦然笑了。照片里是他亲爱的堂弟,乌貌叔叔最出息的那个儿子,一拖二搂着两个洋妞干得正欢。逐浪山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挺好,有水平。他这个年纪,就是在英国那种地方,很正常啊……不过,你还真是费力了。” “我也是赶巧。”徐知着淡然笑了笑,把手机拿回来:“我估摸着……这是你们家留要选议员的那个孩子吧?” 逐浪山闻言一愣,脸色慢慢变了。家族里到他这一代,一共五个男人,他自己一身黑历史,当个大佬没什么,从政简直找死。剩下的,要么欺男霸女比他还不如,要么念书无能,连国内的大学都读不出。 这位……的确是唯一有机会留着将来选议员,甚至是选总统的孩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什么脏活凶活都没让他沾过,养得跟白莲花似的,就连乌貌手上的生意都是家族里最光鲜保守的。 “了解。”逐浪山敛去所有轻浮的笑:“你放心,你那个小情人,我现在比你还宝贝。忘了告诉你。我找人存了一笔钱,两百万美金。如果哪天我死了,这笔钱就用来帮我找个陪葬。” “不是我。”徐知着漠然道。 “不是你。” “你仇家那么多,谁知道你哪天死在谁手上?” 逐浪山摊开手,不置可否。 徐知着慢慢退了一步,沉默片刻,沉声道:“别动他,告诉所有人,别动他!” 他面色如水,眸光似铁,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左战军莫名其妙被徐知着拉过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退出来,两边剑拔弩张举枪相对,但……也就只是相对而已。逐浪山和徐知着说话声音都低,吵得虽然激烈,但旁人听见不多。左战军竖直了耳朵,也就听清了最后一句话: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这话乍一听闻简直就像泼妇耍赖,但左战军下意识转头回顾,却只觉得冷,那是暗黑无尽的杀意,浓稠如血。一夫拼命,万夫难挡,左战军忍不住去想,徐知着那样的人要是真的不想活了,他能搅出多大的事?左战军看到逐浪山面色肃然,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花花公子的痕迹,眼窝深邃,眸光就像是从千里之外的古井里透出来。 徐知着沉默了一路,临上飞机前忽然问左战军,跟KBZ银行的合同谈得怎么样了?左战军一时茫然,有些羞愧地说我不知道,他们在谈呢。徐知着休假,左战军虽然暂代他的职务但只主管训练,业务上的事他份量不够,也关心不上。徐知着听完一恍神,苦笑道我问错人了。 徐知着趁飞机起飞前给海默打了一个电话,说KBZ的保安合同他拿下来了,别家银行的活儿他就不参与了。海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最近太忙,我也不参与了吧。徐知着心头一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曼德勒分公司拉业务最重要的巨头就三个,他、海默、吴丹莫。吴丹莫是官家人,跟私人银行关系一般,也就不可能拉下脸去揽事;现在他和海默都收手,那剩下的大型私立银行如果也想学KBZ外包保安业务,自然会选择TSH仰光分公司,反正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人,虽然两边在股东成份上差得天远。 徐知着无声无息地,把想要踩进威廉地盘上的那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101、 徐知着在飞机上盯着前座的椅背看了一路,他记起之前他终于有勇气走进透析室,看到蓝田安安静静地睡着,剧烈呕吐和毒性反应让他看起来极度憔悴,面色青白若死。那时他站在门边,一身邪火飞奔乱窜,烧得他躁热难安,他没练过内功,彼时却有了要走火入魔的错觉。那时他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会让凶手粉身碎骨! 徐知着不自觉捏着自己的手臂,几乎把骨头都扭断。 徐知着回到北京时恰是凌晨,他跟守门的便衣通了气,从窗外摸黑爬了进去。蓝田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的气色已经恢复过来,皮肤重泛出光泽,在窗外的灯光下氤氲出淡淡的雾气。徐知着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从被子下面摸索到蓝田的右手,轻轻移出,合到掌心。 徐知着闭上眼,看到无数个蓝田。 他的笑容像江南的烈日,光彩夺目,无比炽热,然而湿润;他洁白修长的手指,瘦削柔韧的腰,肩膀上隐约的肌肉的轮廓,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一丝赘肉。 徐知着在北京城渐渐亮起的晨光里静坐,往事如潮涌上心头。想起他微笑的样子,或从容或戏谑;他挑眉的样子,有睥睨天下的傲气却不会让人感觉无礼。想起他所有的喃喃低语,那些甜如蜜的情话;他低沉的歌声,清脆的笛音;他温柔而专注的凝视,就像看着世间的珍宝。想起所有急促的喘息,甜腻的呻吟,想起那湿热光滑,柔腻如丝缎般的触感,喘不过气的激情,炽烈的迷雾,汗水从毛孔中涌出,粘贴到一起;想那个轮廓鲜明的硬物在体内冲撞的感觉,极度的刺激,欲罢不能。 无论是谁,得到这样一个人以后都不会放手。 徐知着低头吻住蓝田的手背,无声无息,泪流满面:如果将来真把你害死,我就陪你一起。 蓝田被晨光唤醒,睁开眼睛发现徐知着坐在床边。他看起来像是哭过,脸上却没有一点泪痕,这样的容色太过英俊,眼神太过静谧,沐在柔淡的金辉里恍然如梦。蓝田看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已经醒了,顿时惊讶坐起:“你没走?不是说合同有问题吗?” “解决了,就回来了。”徐知着微笑。 “你不用这么赶,我明天就出院了。”蓝田十分动容。 虽然现代交通工具发达,但北京到缅甸关山万里,连夜打来回,如此急切,为了什么? 徐知着却只是笑,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吻了吻蓝田的手背,柔声问道:“饿吗?想吃点什么?” “粥吧,白粥,粘米饼。”蓝田没说随便,免得徐知着发神 分卷阅读218 经打包十几份早点回来,夸张得铺到整个桌板都放不下,给来查房的医生护士每人派了一份才算完。 蓝田出身江南,在他的家乡,男人们大多温柔细腻,是宠老婆的一把好手,他自己就是中个翘楚,但眼下他真觉得自己败了。徐知着青出于蓝又胜于蓝,甚至把他从小到大身边所有的叔伯兄弟都毙了个干净。 蓝田看着徐知着起身出门,心里甜得生疼。 这么一个人,自己居然曾经怀疑过这样一个人会不够爱他?真是愚蠢。 徐知着给蓝田买好早饭,陪着吃了一顿,开车去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问情况。虽然确定蓝田最近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徐知着不想向任何人揭开真相,他甚至希望公安局永远承担着压力,不得不在蓝田身边留下人手。 这个案子领导督办,朋友关照,查了半天一事无成,警方也很尴尬。看见受害人家属杀上门也不敢太怠慢,由刑侦大队的一个副队袁肃亲自出马,带到办公室里喝茶。 徐知着简单说了海默的思路,袁肃马上苦笑,说道:“查过了。” 袁肃见徐知着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索性直接带他去技术科看监控。从蓝田在窗口打好饭,到吃完出门,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这期间有机会下手的一共有12人,而真正最有嫌疑的只有一个。 “就是他。”袁肃停下监控录像,指定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 “为什么?” “首先,他虽然在食堂吃饭,但他在吃外卖。”袁肃把监控倒回去找到那个人:“用餐巾纸包着啃鸡翅,整个用餐过程没有接触任何食堂的餐具与桌面,临走时带走了所有杂物。” 徐知着眯起眼,看着那人慢条斯理的收拾桌上的杂物,然后悠然起身……此时,蓝田托着一餐盘食物正往回走,两人在走道中错身而过,不到一秒的刹那,谁也看不清那人的动作,已然分离。 “其次,没有任何监控拍到他的脸,他躲开了所有正面的摄像头。” “但如果,只是……”徐知着下意识反驳。 “最后,我们排查了剩下那11个人,个个有名有姓,是学校的老师或者学生,没有作案动机。”袁肃把王牌放到最后,一锤定音。 徐知着沉默了片刻,问道:“那食堂周边的监控?” 袁肃的笑容更加无奈:“没拍到这个人。” 徐知着想了想,终于认命:“食堂出门就是洗手间。他背了个包,换衣服很方便。” “是啊。”袁肃也很无奈。 冬天衣重,监控摄像头拍到的身高体形并不足以为证据,而且就算法院肯入证,上哪儿去抓这个人?所以,这个人查到了跟没查到一个样,凶手锁定了,也跟没锁定一个样。 悬案。 “所以,从犯罪手法这个角度是查不出什么了,要再查的话,动机。”袁肃最后两字提了声,视线猝然一利,看向徐知着。 “但他能有什么仇人,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呢?” “我这边,要下手也应该针对我,动他不是逼我拼命吗?”徐知着从容道。 袁肃习惯性的笑了笑,没再追问什么。北京到缅甸相隔千里,不是人命大案,不是国字头督办,异国查案基本不可能。就算徐知着马上报个名字出来让他去查,他也调不齐资源下手去办,现在徐知着自己否认这条思路,简直再好也不过。 这个案子查得憋屈,袁肃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徐知着随他回到办公室,捧着一杯新添的水一口一口慢慢喝,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神色落寞哀凉。袁肃知道徐知着的身份职业,对此人多少都高看一眼,此刻眼睁睁看着一个铁打的汉子被逼成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再想办法。”袁肃干巴巴的安慰着。 徐知着把杯子放下,低声苦笑,道:“我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是,他,就像是我老婆。” 袁肃有些尴尬,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两人什么关系,却从没往心上放过,北京警察是这个世上最见多识广的职业,不至于操心这个,只是这会儿当面提及,总有点点别扭。只是他那一点半僵的笑容还没扩大,便看到徐知着的眼眶一点点红起来,没有哭,也没有泪,那张脸平静安然,却不知怎么的,看着比什么都伤心。 按说袁肃坐这么个位子啥事儿没经过,徐知着要是指天骂地或者痛哭流涕,他还真不会往心里去,可偏偏就是这一分倔强到极点的铁汉柔情,直接撞进他心窍里。 男人嘛,英雄总是要惜英雄的。 “我找这么个人不容易,这辈子,我就只图他了。”徐知着声音很低,说得真挚诚恳:“我就是难受,什么都做不了,难受的要命,特别害怕,特别害怕……” “我知道。”袁肃从怀里摸了支烟抽,脸上已经不再是之前客套的假笑,他默默吸完半支,终于理好了思路,恍然说道:“十几前年,98年那会儿,我还是愣头青那时候。北京城里打黑,我年轻嘛,冲得那个实在,有人给我妈寄子弹。吓得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滋味,骨头缝里窜冷,几个月都没睡好。” 徐知着的视线撞进袁肃眼底,知道再多的话已经不必再说,他已经成功挑起了这个男人感同身受的苦痛。 102、 徐知着的视线撞进袁肃眼底,知道再多的话已经不必再说,他已经成功挑起了这个男人感同身受的苦痛。 “你放心,这案子暂时结不了。我看,能不能再给你那边派点人手。”袁肃按灭烟头,再多他也做不了,但力所能及的忙,他还是想帮一帮。 “谢了,袁哥。”徐知着见好就收,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看我也不能送你点什么,免得坑了你。不如这样吧,改天带嫂子来缅甸玩儿,你找我。” 袁肃双手接了名片,笑道:“我这个工作,不能出国的呀。” “哦,那去云南也行,您到时候给我个电话。” “别,别介。”袁肃一胳臂揽上徐知着:“帮你,我这是职责所在。再说了,你小子对我脾气,行吧。别这么客气,有情况给我电话。没说的。” “是我麻烦您才对。”徐知着临走时握上袁肃的手,两个宽厚的手掌上都带着茧,重重握到一起,袁肃便感觉到了那种来自爷们儿的信任和重托,自觉不自觉都有些动容。 想办法赖上警察这是海默给出的主意,有点本事的人都不喜欢扛上大国警方,个人的力量毕竟单薄与国家实力不可对抗,如果万一不小心引起舆论压力,沾上国字头大案,总是得不偿失。 徐知着从警察局出来,开车去超市买吃的。这几天他为了蓝田吃饭的问题绞尽脑汁,一开始是随机买快餐,到手马上用乐扣盒子装起来带走。但蓝田一向挑食,之前吐得昏天黑地更没食欲,快餐店的东西这时候哪能进口,倦怠厌食,一顿吃不了一两饭。徐知着心疼得要死,只能买 分卷阅读219 菜回家做。 但这年头家里也不安全,徐知着马上花大钱从美国请了专业人士过来改装屋子,蓝田那间不到一百平的小屋被生生装进去18个摄像头,24个红外探头。门、窗……所有可能的侵入路径都被盯死,大门也换了新的,实钢结构,虹膜锁+钥匙。厨房更是重点盯防单位,家里所有的食物都被翻出来换了一轮新货,恨不得连大米都可以买半斤装。 徐知着全套忙完,才算是给自己找回一点安全感,但做好的饭菜绝对不会离开视线半步,一个个封在密封盒里,开盖吃一次便不会再吃。袁肃肯帮他,也就是服这一点,这哥们是真上心,对老婆是真好。 徐知着做好饭菜带去医院陪蓝田吃午饭,吃完终于觉得困倦,趴在旁边陪夜的床上稳稳睡了一觉。醒来时,徐知着感觉身边有人,便看到蓝田坐在床边就着手机看书,一只手落在自己脸侧,修长手指细细滑过自己耳后颈边,指尖温暖,干燥而柔软。 徐知着趴着不动,就着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黯淡光线静静看着身边的人。看了半天,眼前又迷糊起来,侧过脸在蓝田掌心里贪恋的蹭了蹭,又翻身睡去。 “醒了?”蓝田低声问,见徐知着不回答,默默看了片刻,不觉莞尔,轻轻俯下身去吻他。 徐知着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这个吻,下意识回应,舌尖轻轻缠绕着,半梦半醒间的风情,令人沉醉。深冬时节,干燥暖气房中的午后,有如初夏。 徐知着朦胧中听到蓝田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你继续睡。”闭着眼,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温柔摩挲,恰到好处的力道,指尖贴在衣物下,滑过暖热的皮肤。徐知着只觉得舒服,舒服到连情欲都生不出来,只想融化,他轻轻叹气,感觉到耳边温热的呼吸,一吹一拂间,半个身子被压上了力道。徐知着知道蓝田已经睡上床来了,却被压得无比踏实,伸手揽上蓝田的腰,把脸蹭到他胸口。 “睡吧,再睡会儿。”蓝田一手揽着徐知着的肩膀,从枕边把手机摸出来继续他的。 漫不经心的温存,不知时日悠长的倦怠,仿佛时间还有很多,有天长日久可供欢爱,大可浪费。徐知着嗅到蓝田身上极淡的隐约木香,只觉得连日来的心慌都被抚平了。 徐知着一觉睡到差不多四点才醒,连带着蓝田也陪他睡了一觉。一张窄床,睡下两个大男人,徐知着还好,蓝田毕竟是贴着他睡的,醒时腰酸背痛,龇牙咧嘴。徐知着看着他好笑,把人抱回病床上压平,起身去楼下找医生办明天的出院手续。 医院的事总是特别琐碎,上赶着交钱还是折腾了半天。徐知着脑子里有事,在病房门边无意中张望了一眼,顿时一愣。 病房里,一个穿深灰色正装西服的男人端端正正坐在床边,手心捏着蓝田的手臂,袖子褪到肘部,露出半条白皙的腕子,男人的拇指在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摩挲,说不出的暧昧亲昵。 徐知着视线凝聚,一把推开了门。 蓝田听到门响转头,随即微笑:“回来了?” “嗯。”徐知着点头,蓝田坦然自若的样子让他舒服了一些。 “来,介绍一下,我男人,徐知着。这位是我的老板,方风雷先生。”蓝田浑然没看出自己情人那点小心思,在床上坐起身,热情的介绍彼此。 方风雷长身立起,站到笔直后微微倾身,一只手从病床上越过去,递到徐知着身前:“幸会。” “幸会。”徐知着不动声色的握住,感觉眼前的阳光都被挡了一半。 方风雷身形如山,站直了几乎比蓝田还要高一些,却不是修长的体格,肩膀平直宽阔,精工细作的高档西服包裹着结实健硕的躯体,倾身而来时,几乎可以感觉到扑面的压迫力。但看得出来,此人绝非刻意炫耀,只是习惯了高居人上,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严格控制而来的威仪,端正平稳,坚定踏实。 方风雷礼节性的笑了笑,退后半步坐下,再度伸手拉过蓝田的手臂细看,食指从手腕按到手肘,终于笑道:“你这血管也算是长绝了。” “唉,别提了,昨天一个小姑娘扎了我三针才中。”蓝田抱怨。 徐知着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仍然觉得不爽,又不想醋意太过让人看出来,只能站到窗边去收拾水果篮。蓝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靠回去,跟方风雷继续聊天。 方风雷虽然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英俊美男长相,但五官极为端正,浓眉大眼,鼻梁硬挺,整张脸像石雕斧凿,连唇峰都鲜明无比,透着硬质。这般长相,这号身材,再加上这番气派,在徐知着看来实在帅得可以,心中不自觉警铃大作,竖起耳朵张开眼,把那边一举一动都收尽眼底。 可怜蓝田对眼前的危机一无所知,反而放软了声量调笑道:“晚上有约么?一起吃饭?” “约了药监的人吃饭。” “切,白感动了,我还以为你专门过来看我。”蓝田笑道,无意中带了一点撒娇的味道,让徐知着眉心直跳,然而,在蓝田自己心里,却是一点暧昧的影子都没有的。 方风雷大他近十岁,相识早,交情也深厚,而且初见时他就是那个朝气蓬勃青年,方风雷便是那个经历世情的壮年。兄弟之别,分得鲜明,到现在都改不过来,蓝田看到他就觉得自己可以放肆点,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方风雷就是那个比他还高的高个子。 方风雷显然也吃他这一套,听到他抱怨便凑近了一点:“就为你,提前订了6小时机票,时差都调不过来。” “您是铁人。” “说吧,怎么回事?”方风雷张望一下病房:“怎么搞成这样了?” 一说到这事儿,蓝田的愁云就上来了:“谁知道?警方说没线索,查不出来。” 方风雷眉头紧皱,一张脸风雨欲来,沉吟了半天,迟疑问道:“我,应该找谁去帮你……” “得了。”蓝田抬手拦住:“今时不同往日啊,大哥。你们老外资本家的话也不是那么好使了,你要是高层有门路,让药监早点高抬贵手是真的。我这边,警察是真尽力了,我们校长都盯着呢,还这样了。” 方风雷倒也没反驳,半天叹了口气说:“你这是得罪谁了?” 蓝田苦笑:“威瑟斯庞研究所?” “胡扯。”方风雷一巴掌拍到蓝田脑门上。 话题进入死角,徐知着适时拿了一盘切好的苹果过来。方风雷礼貌地摆摆手示意不吃,蓝田也不客气,一人独占,伸手接过时在徐知着脸上吻了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徐知着下意识地扫了方风雷一眼,却意外撞进此人眼底,那双眼睛过分锐利明亮,几乎有种逼视的意味,让徐知着自然的生出不悦。然而只是一瞬间,方风雷的视线已经调转开去,端正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103、 方风雷倒也没反驳,半天叹了口气说: 分卷阅读220 “你这是得罪谁了?” 蓝田苦笑:“威瑟斯庞研究所?” “胡扯。”方风雷一巴掌拍到蓝田脑门上。 话题进入死角,徐知着适时拿了一盘切好的苹果过来。方风雷礼貌地摆摆手示意不吃,蓝田也不客气,一人独占,伸手接过时在徐知着脸上吻了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徐知着下意识地扫了方风雷一眼,却意外撞进此人眼底,那双眼睛过分锐利明亮,几乎有种逼视的意味,让徐知着自然的生出不悦。然而只是一瞬间,方风雷的视线已经调转开去,端正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还有谁?”蓝田嚼着苹果。 “日本……那边?” “不可能吧。”蓝田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商业竞争哪有这样玩儿的? “也是。”方风雷终究也觉得这种猜想过于猎奇,并不坚持:“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不同过去,树大招风,还是在身边带点人吧。” 蓝田的表情垮下来,抱怨道:“我没钱。” “我借给你。”方风雷明显不肯放过他:“早点习惯也好,你早晚都这一天,等股份配下来,别以为你还能像原来那么乱来。” “不用,我有钱。”徐知着终于忍不住插话,眉峰一挑,眼神又冷又硬。 方风雷一愣,像是一时不能理解徐知着这突然而来的怒气,倒是蓝田火速回过味来,一双眼睛笑得弯起,伸手揽到徐知着腰上,笑道:“对,我们有钱,用不着你这财主。” 方风雷神色疑惑,在徐知着和蓝田脸上转了转,也懒得追问,直接问道:“那我帮你联系?” “不用,我来。”徐知着的后背被蓝田热乎乎的胸口暖着,神色和缓下来,嘴角挑了点笑意:“我就是干这行的。” 蓝田微侧着脸,在徐知着没有注意的时候笑得温柔旖旎。 方风雷有些诧异。 蓝田从容道:“放心吧,有他在。” 从他从昏睡中睁眼的那一刻起,徐知着就坐在他床边,温柔而有力地抱紧他,告诉他:“放心,有我在。”从那双坚强的臂膀中,蓝田切实感觉到了那种被人严密保护着的安全感,那无微不至极端精细的庇护就像一道墙那样挡在他身前。 大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觉得恐惧,蓝田有时想。 “哦,那好。”方风雷点头,这人所有的神色都淡,除了偶尔有一点点暖融的笑意,惊怖苦怒都不形于色,可这看到徐知着眼里就有点轻视的味道,忍不住握起蓝田的手合在掌心抚弄,带着他的手腕叉起苹果块喂自己,秀恩爱秀得连狗眼都要闪瞎。 方风雷再迟钝也不是真瞎,虽然想不明白徐知着的心思,只以为是年少情热,就是这么个甜腻死人的个性,也实在有点坐不下去了,便起身整了整衣角,披上大衣告辞出门。 蓝田看着大门合拢,哈哈笑倒在床上,徐知着斜眼瞥着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嘲道:“笑什么?” “晚上吃糖醋排骨好不好?” “哦。”徐知着莫名其妙。 “给你省点醋。” 蓝田笑得眼角带泪。 徐知着沉默片刻,起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去,冷了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人。 蓝田一看,哟,不好,又逗过了,马上调头去哄:“怎么了?摆这么个脸?” “你跟他很熟啊。” “那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蓝田实在忍不住恶趣味。 “挺帅的。” “那当然,十年前更帅,迷死人!”蓝田弯眉笑眼的。 徐知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有鬼,但就是咽不下那口醋劲,没法儿装淡定,只能硬着头皮嘲下去:“那你怎么没下手啊?” “直的啊,追不上。” “也有你追不上的人?”徐知着嘲道:“老子没遇上你之前,比天安门的旗杆还直!” 蓝田忍到这一刻终于破功,哈的一声笑出来:“行了,没影的飞醋吃的有模有样!我当年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孩子都有三个了!” 徐知着一下被将死,脸上慢慢红起来,讪讪咕哝道:“我怎么知道。” “好好好,你不知道。”蓝田凑过去吻他:“可爱死了。” 徐知着知道这次防心太重,让这老流氓又得瑟一回,但拔掉一个情敌的感觉实在不错,就算是没影的情敌也爽,心情暴靓的情况下,还真做了一顿香喷喷的糖醋小排,吃得蓝田满脸意味深长。而且方风雷在无意中帮他开了一次口,解决了徐知着忧心许久的一个大患——请保镖。 寻常人看明星富豪身边站着高大壮汉总觉得威风,其实严格安保的日子非常难过,衣食住行都受限制,身边永远带着人,隐私全无。徐知着特种军人出身,生活单调点也就算了,像蓝田那号花花世界的宠儿,往常应酬多,会议多,朋友遍天下,如今让他龟缩到严密的安保之下,不啻是种折磨,所以徐知着就算不放心也找不到适合的机会提。 刚好,趁这次意外吓得人人胆寒,又借了方风雷的口名正言顺摆上台面,蓝田虽然也苦恼,但自由和命相比,到底还是命更重要,非但不敢抱怨,还觉得实在麻烦了徐知着,心里相当过意不去。 蓝田人是出院了,身边烂摊子实在不少,学校那边要上门哀求,胆战心惊的扮柔弱,请领导继续关照。实验室的小子们要尽力安抚,没心没肺的装英雄,免得影响大家搞科研的斗志。知情的朋友们要去报平安,不知情的得考虑是不是应该让他知个情。最难办就是家里,蓝田生性报喜不报忧,本想着凶手抓到了再告诉爹妈,现在警察摆明说没戏了,简直把他纠结死—— 说吧,怕吓坏老人。 瞒吧,又怕瞒不住。 蓝田愁得一脑门官司,搂着徐知着长吁短叹。徐知着心里愧疚得要命,又不敢说明,只能一味劝解,拍胸口保证说反正年前有他在,一准儿没事。 蓝田愁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现在年薪多少?” “二十几万吧。” “你说,改天我要是发财了,我就把你给雇了。这样,你就是我的贴身保镖,专属司机,特别大厨,嗯……” “嗯,还有……”徐知着把蓝田的脸扳过来,微微挑了挑眉,眼神轻挑。 “还有?”蓝田微微一怔,转而笑弯了眉眼,声音一下低到哑暗:“还有,我的心肝宝贝。” 这答案不合预期,却是比预期更好,徐知着只觉十分满足,唇贴上去,把两个字融在翻搅的唇齿间:“成交。” 光是最后这一个头衔就足够他倒贴了,徐知着心想,还要什么钱? 这会儿,他总觉得蓝田在开玩笑;当然,这会儿,蓝田也不觉得自己是认真的。 年前虽然百业不兴人心浮动,徐知着还是抓紧时间带蓝田去考察了一下北京的保镖市场,可惜技战术水平过于低下。徐知着把时价放到1000块钱一天一个人,还是挑不着什么高手:用不了全英文界面的监控系统,出枪太慢,格斗太水,人质掩护动 作做得连他 分卷阅读221 这个前狙击手都不如……简直一无是处。 徐知着百般挑剔,怒气冲天,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砸场子。但保镖这个行当地域性太强,就算徐知着不吝钱财,从国外请回来的人不了解中国国情也不合用。所以再怎么嫌弃,最后还是只能挑了一组,说好一个月10到20天服务时程,包食宿行,提前两个月给详细的日程安排表。 蓝田拿了合同书翻看,啧啧叹气:“真贵,比我工资还高。” 徐知着心头一悸,马上脱口而出:“当然是我给!” 蓝田转头望去,一时被徐知着眼中复杂浓烈的情感所震撼,犹豫了几秒,伸手按在徐知着后脑上抚过刺硬的短发:“傻瓜,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的?” 这话说得戏谑,徐知着马上被逗笑了。 蓝田哄好情人,才坐下来一条条细看合同内容。与寻常人的想象不同,专业保镖绝不是你想干嘛就陪你去胡闹的行当,合同规定得很死,这个不能,那个不许,所有的公开活动都要加钱,饮食尤其受限制。蓝田的眉头渐渐皱起,举手投足都露出排斥与无奈。徐知着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保鲜膜裹紧,深深的,缓慢的绞痛,好像喘不过气,随时会滴出血来。 蓝田签好合同,默默哀悼完自己逝去的自由。准备起身时视线一岔,一跤跌进徐知着那双泛着淡淡辉泽的专注眼眸里,在那里,是这些日子以来无数次涌起,又强行压制下去的哀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蓝田顿时惶然,迟疑间,伸手按到徐知着肩上,看着他仿佛如梦初醒,眼睛闭了一闭,再睁开时已经换了一付模样,温言笑着问道:“好了?那走吧。” 蓝田跟着他站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握上他的手掌,随即被分开五指扣住。 104、 北京的冬日天蓝地阔,风冷得硬朗,蓝田一路无言,坐进车里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还是说道:“对不起。”他总觉得自己还欠徐知着一声道歉,却震惊地看着那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爆了那样瞬间变了脸色。 “没有,没有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徐知着倾身压过去,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 蓝田愧疚道:“可是……” 话音还没启,唇已经被咬住,徐知着吻得又急又乱,声音起起伏伏,挟裹着急促炽热的呼吸,也一样的杂乱无章:“别道歉,别说这话,别……” 蓝田被徐知着吮得气息不稳,缓了片刻才躲得开,一手按在他肩上,无奈地说道:“我总是让你担心了。” “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徐知着紧紧盯着他,感觉到眼底涌起的泪意,却硬生生忍住。他只能说这一句,做到这一步,仅是如此,还可以算得上情深,再多就过了,会显得怪异。 果然,蓝田露出难堪得近乎僵硬的表情,有无失措的说道:“如果你不是想讽刺我,你真的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的责任。” 徐知着没再说什么,马上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车厢里沉默了片刻,徐知着像是忘了之前的话题,温声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你看着办吧。”蓝田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眼镜,把脸埋进手心里,感觉到泪如泉涌。生平第一次,他发现原来太过体贴的温柔就像无比锋锐的利器,足够划开最坚韧的心防。 蓝田还记得那天他在透析室里昏沉沉地醒过来,看到视野里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时那一瞬间的忐忑。他有点担心徐知着会发怒,会指责……虽然这也是一种爱,但他真的不太喜欢。他从不会因为意外去怪罪谁,同样的,也不喜欢被怪罪。蓝田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一向狷介,强行克制情绪,准备去面对一场暴风骤雨,但徐知着只是贴上来拥住他,小心翼翼的,仿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太好了。”那个声音哽咽,然而狂喜。 你还活着,就已经是太好了。 那份喜悦烫得蓝田到现在都心神不宁,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第一次在逻辑面前败给了情感,他没有错,但他欠疚。这些日子来,看着徐知着忙里忙外细心体贴,这分欠疚便越来越大,终于大到了足够对抗他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认定的正确。 蓝田从不觉得自己心上有墙,但他知道自己有多固执,那不是对人对事的防备疏离,而是一直以来都太过自我,追求理性与逻辑的完美,活到三十多岁,未老已成精,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城池,没有坚墙利炮,然而内部严密,于是不可撼动。 然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严密的内核受到了震动,而他竟不想纠正这个错误。 他本来认为投毒的事虽然可怕,找保镖虽然麻烦,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就是遭遇意外并解决,没什么可抱怨,也不应该莫名软弱,所以他觉得徐知着很好。徐知着没有抱着他痛哭流涕、指责问诘……他很冷静,一板一眼地在解决问题,那些常人难以避免的慌乱、惶恐、伤痛……被轻松跨越,这本应是最完美的理性状态,而蓝田却忽然想打破它。 徐知着车开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蓝田在哭,吓得差点在路中心踩了刹车。 “我没事。”蓝田一手握到徐知着腕上:“你让我发泄会儿。” 徐知着于是反手握住蓝田的手指,用左手开完了回程,十指交错,指间湿漉漉的,因为握得太紧,一直没有干。徐知着把车子停进车库,并没有急着走。蓝田仰头枕到后座上,轻声笑着问道:“我是不信任何鬼神的,你知道?” “嗯。”徐知着有些迷惑。 “但是现在,我忽然希望真有一位全能的上帝,这样,他就能接受我的感激。感谢他,让我遇见你。” 徐知着侧转的身形被定住,他看见蓝田转过脸来看着他微笑,眼眶还有一点红,眸中水光闪亮,神色却是平静喜悦的,并没有一般人痛哭之后的狼狈与凄凉。徐知着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才衬得上如此动人的情话,但他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看见逐浪山站在窗边回望他,那人的面容模糊,眼窝深邃,笑容嘲讽…… “所以你这条命,是用他的命押的。” “所以他要出什么事,也都是你害的。” 徐知着想,这世道真是黑白颠倒,是非错乱,而他却偏偏没有勇气去纠正。他只看到眼前血色翻滚,心底,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燃起了火,浓烟扭曲着烈焰涌进他每一根血管里,一片狼藉。 你真是无耻。 徐知着对自己说。 徐知着最后用一个吻解决了他的难题,虽然投机取巧,但蓝田很受用。回家后,徐知着习惯性的卷起袖子开冰箱,准备晚饭。蓝田从背后贴上去抱住他,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徐知着扣住蓝田的手背。 “干我。” “什么?”徐知着一下愣住。 这实在由不得他不惊讶,蓝田办事儿有他自 分卷阅读222 己习惯的套路,无论是想在上还是在下,情事都是从一番挑逗开始,或浓烈,或温存,用眼神和肢体勾缠着,把你引到他身边,点燃欲火,不焚则死。像一个猎手,是他在捕获你,或者君主,他总在统治你。蓝田不会像这样直白白的站在你身后,什么都不做,干巴巴的邀请你攻城掠地。 蓝田在他惊诧的视线下红了脸,抬手把徐知着的脸扳回去,嘴唇贴到徐知着耳边。他的气息变重,几乎有些不稳,声音哑得像呢喃:“我想要你,干我……可以粗暴点,占领我,保护我……” 徐知着反手把蓝田按到墙上,衬衫被撕破,扣子崩了一地。 听到这种话还能忍得住,那绝对不是个男人,更何况他此时内心慌乱如猫扑狗突,甚至比蓝田更需要抓住一些东西来安慰。徐知着连卧室都不敢回,润滑剂都舍不得找,生怕一个闪念之下,蓝大爷就恢复正常,他娇柔百媚风情万种的夫人这一去,可就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含着。”徐知着急切的把手指探进蓝田嘴里翻搅,火热的唇舌从锁骨啃到胸口。 蓝田无比乖顺的吮着粗糙的指尖,滑嫩绵软的舌头把指根都舔得湿淋淋的。徐知着的手掌有茧,而且极其有力,情急之下忘了控制力道,在蓝田身上揉出一片片红斑。蓝田只觉得整个人被压制住,不得分毫动弹,然而这无可反抗的禁锢让他心生迷醉,臣服于某种力量的错觉,因为被占有,所以不必独自站立。 徐知着一口利齿把他全身上下梭巡一遍,撕开所有的阻遏,又回到唇边。 “蓝?”徐知着哑声唤他,额头挤压着额头,鼻梁摩挲着鼻梁,嘴唇紧贴在一起,呼吸分不出彼此。 蓝田闷声回应,把舌头送出去供人掠夺吮吸。 徐知着濡湿的手指下滑,划着圈掠过红翘的乳头和平坦的小腹,握到勃起的阳物根部,然后快速套弄。蓝田急促地喘息起来,被这过于剧烈的动作弄得思维迟钝。 “你,哈……慢点。”蓝田握住那只肆虐的手:“我挺不住。” “射出来,快。”徐知着忽然蹲下身去,舌面滚过肉棱的边缘,随即一口吞入,用力吮吸。 蓝田差点惊叫出声,手指插进徐知着发间用力攥紧,却迷茫着,不知道应该是让他退开还是更深入,直接而剧烈的刺激让他感觉连灵魂都要被吸出。 “乖,快点。”徐知着吐出嘴里的东西,手指就着唾液的滑润抵进蓝田体内,熟练地寻找敏感点,然后抵住磨蹭。 蓝田终于反应过来徐知着这是要拿子孙开道,也实在敌不过这样凶蛮粗暴的刺激,火速丢盔弃甲,一泄如注。过份仓促的快感来得尖锐汹涌,像蹦极一样骤起骤灭,蓝田一下子脱力,靠在墙上疾喘。徐知着抬起他一条腿,把手里的粘液抹入股间。精液的润滑让开拓变得从容了不少,蓝田渐渐缓过气来,身体在高潮的余韵里轻颤,微微笑道:“这次不先洗澡了吗?” “再说。”徐知着站起身,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蓝田修长的脖子。 105、 蓝田站不稳,整个人往下滑,视线比徐知着还低一些,此刻抬起眼眸看人,虹膜上覆着水,映出夕阳的金辉,波光潋滟。徐知着用拇指推高他的下巴,狠狠吮那双光艳的薄唇,嘴里喃喃骂着:“妖精。” 蓝田心想哪里像,然而,两枚有力的手指抵进他腹里,翻滚搅弄,断绝所有思绪。 徐知着手指粗糙坚硬,研磨着细嫩的粘膜,快慰中带着丝丝刺痛,蓝田往常不太受得了这点痛,此时却从这疼痛中觉出莫名暴虐的意味,极度的情色淫靡,仿佛情欲喧腾到了失控的边缘,随时要把什么毁坏那样冲动。 徐知着见蓝田还受得住,指尖马上加码,两指微分,曲起指节旋转揉弄……蓝田突兀地喊出一声,这玩儿法太过刺激,连眼泪都要流出,他实在受不了,又不想停,糊里糊涂乱了一阵,哑着嗓子结结巴巴地呻吟着:“换,换一个,我要你的……” 徐知着马上抽出手指,换了凶器抵上。 扩张并不充分,滑润也不够,蓝田只觉得一把火从外烧进来,火辣辣的胀痛,裹着一根坚硬的铁棍,一寸寸深入。 “你……太硬了。”他一手握到徐知着肩上,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硬不好么?”徐知着的声音喑哑,好像随时会失控。他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双手握到蓝田腰上,毫不容情的推进……这是他长久的幻想,蓝田放开身体,容他驰骋。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彻底征服这个男人,在他灵魂深处打上印迹。肆意侵犯的快感带来足可掌控一切的错觉,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他内心最深切的恐惧,连疼痛都格外催情,兴奋得难以自已。 徐知着推进到底,又大力抽插数下,终究觉得不好发力,伸手绕过蓝田站立的那条腿用力提起……蓝田惊呼了一声,失重的惊恐让他下意识地抱紧徐知着的肩,后背压到墙上,整个人已经悬到了半空中。 蓝田不是身材娇小的美少年,这两脚不沾地的体位从未想过,简直匪夷所思,硬物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好像直接顶在喉头,几欲干呕。 “慢,慢点……”蓝田惊慌失措地大喊,光滑的墙面毫不着力,只能把双手双腿都缠到徐知着身上,紧紧攥着, 徐知着却已经调整好受力点,双手握到蓝田臀上,下身退出去少许,又重重撞了进来,进出的节奏有如钟摆,初时几下又重又猛,渐渐生出惯性来,好像波涛起伏,颠簸不止。 徐知着兴奋过头,顾不上施展技巧,然而蛮力也有蛮力的狠处,有时一力降十会,最直白的方式却让人最难抵挡,不过是快,不过是猛,却让蓝田生出灭顶的惊恐与快感,仿佛生死都握入人手,一念天堂,一念便成地狱,然而他最终慢慢适应过来,在这极致的侵略中觉出快慰。 居然连这样都可以…… 蓝田茫然想着,感觉不可思议,掌心紧贴着徐知着宽厚的肩背,强健有力的肌肉在掌下不断起伏,给他无比踏实可靠的安慰。 “知着……”蓝田哑声唤着,手臂搂到徐知着脖子上。 徐知着微微抬起脸来看他,眉峰因为发力而凝起,眸中映了赤红的霞光,像两丛野火,明明是五官精致的长相,却因为这份凶狠让人生出狂野的错觉,像一头美艳的野兽,唇间染血,尖牙雪亮。然而当他专注盯牢你,便让人想要伸出脖颈去供他咬断。 蓝田神情迷醉,低头吻向那灿亮的眉目……然而腰间骤然被勒紧,体内的硬物居然又涨大了几分,抵到深处重重研磨。 “轻,轻点……”蓝田失声叫喊,整个人被强压在墙上,性器夹在坚硬的小腹间挤压搓揉,渐渐感觉有热流浸润火辣的肠道,前后交织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喷射出来。虽然是短时间内的第二次,蓝田的反应却更为剧烈,两条腿不断颤抖,无 分卷阅读223 力的挂在徐知着手臂上。 徐知着重重喘息,胡乱吮吻着对方脸上颈上的汗水,松手放他站立。蓝田抱着身前这人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控制住气息,仰头枕到墙上,露出恍惚的笑意,仿佛有还魂魄飞在某一层云霄留恋未归。 “够了吗?”徐知着轻轻吻他的脸,那头凶兽又被他收回体内,变成最温柔体贴的情人。 蓝田忍不住笑,无力的摆着手说:“不能,不能再来一次了……” 情潮退去,才觉出冷,徐知着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弯腰把蓝田抱进浴室。浴缸里慢慢注满热水,蓝田像是瘫了一样倒在徐知着怀里,连一个手指都竖不起,从里到外的掠夺,好像全身筋骨被拆散重装了一次,正在磨合生根,哪里都在疼。 蓝田有气无力的摸着徐知着胸口肌肉:“你不累么?” “有点。”徐知着脸上微红,刚刚骤然发力,没做什么准备,手臂还真有点酸。 蓝田无奈,在心里点了一行点:“我觉得,如果我告诉别人我今天被人火车便当……大概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火车便当?”徐知着一脸疑惑,但直觉猜得出那是什么,顿时震惊万分,不相信蓝田居然能大方到把自己被上的经历告诉别人。其实蓝先生从良太久,同道早已四散,现在提起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实在是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总觉得应该抓点人吐槽才可以平息心中的震惊。 洗完澡,徐知着用大浴巾把人裹上床,蓝田光裸的皮肤洁净光滑,温润得让人离不了手。徐知着从胸口摸到腿间,翻身压上去,热呼呼地贴到他耳边,兴致勃勃央求道:“再来一次,怎么样?” 蓝田惊恐万状地抬手想说“不”,身后一热,凶物已经挺进来,抗议无效。 “你!!”蓝田感觉到徐知着整个人都压到自己身上,脚贴着脚,腿夹着腿,两只手分开五指密密扣住他的手,真是连一丝缝隙都没给他下剩下。不过,这次润滑充分,扩张到位,进入时滑润得一塌糊涂,好像游龙一样窜进来,全无痛楚,只剩下被充实的满足感。 蓝田哈着气,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道:“慢点。” “好。”徐知着欣然接受,慢慢挺进,慢慢退后,每一分都带着厮磨。 蓝田实在累得够呛,如此温柔的抽动抚慰大过刺激,暖融融微醺的醉感袭上头,令他昏然欲睡。朦胧中听到耳边有人热切的劝哄:“叫老公。” 这个土人,蓝田在心里微笑,乖顺的应声。脸侧随即被湿热的舌头舔过,仿佛身上伏着一头温柔的大狗,喜爱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恨不得让他全身都沾上自己的口水。 蓝田昏沉沉,既然神志不清,自然乖巧得不像话,到最后被哄着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只觉出轻飘飘的舒爽,好像飘散在云端。有个人搂他在怀里,反反复复的吻着他,无休无止,好像一头饿了太久野兽,舍不得放开口里的肉骨头。 迷蒙中,蓝田就这么睡了过去。 蓝田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多才醒,饿得前胸贴后背,肌肉直冒酸劲,起床时脊柱僵成一块,几乎不能打折。徐知着极有眼色,麻利儿地下了一碗清汤面。蓝田坐在桌边细嚼慢咽,徐知着躲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偷偷瞟他,气氛尴尬暧昧。蓝田本来也没那么多想法,却活生生被看出了新妇的羞涩,红晕从耳后漫到颈边,自己都觉得好笑。 气氛正好,蜜意浓情,徐知着见蓝田快要吃完,意意思思地准备往桌边坐,想要做点什么,或者不做点什么,如此良辰,居然有人到访。徐知着听到门铃乍响,恨得牙根直痒。 蓝田最后喝了一口汤,起身去门边,可视门禁模糊的屏幕上显出一个身板宽厚的西装男,方风雷那张端正严肃的面孔正隐在他背后,声音低沉的喝道:“是我。” “你?”蓝田大吃一惊,按下门禁锁。 方风雷动作利索,不一会儿已经推门进来,蓝田颇为惊讶地站在玄关里:“你怎么来了?” “我喝醉了。”方风雷走进几步,把领结拉开两寸,抬眼看玄关陈设,从门边的挂勾取下衣架。 徐知着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好像回家当男主的气派,下意识地挡到蓝田身前,他心里有火,举止神情自然带煞。方风雷身后的两个黑西装瞬间被惊动,一右一左夹过来,把玄关处挡得严严实实。 “干什么?”徐知着怒了,妈的,来老子家里摆谱,你丫是谁啊? 106、 两个黑西装似乎也被眼前这局面搞懵了,但良好的战术素养关键时刻见真章,一个往前半步挡住徐知着所有的攻击路线,一个反手绕到方风雷身后开锁,一半视线落在门外,已经在考虑撤退路线。 一瞬间剑拔弩张,蓝田和方风雷到这时候才醒过神来,一个赶紧把人往后拉,另一个安抚似地拍拍保镖的肩膀,用德语说了一句:“没事。” 没事归没事,三个武力男仍然彼此对峙,对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充满困惑与忌惮。然而方风雷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自顾自一板一眼的解开大衣和西装,挂到衣架上放好,领带的温莎结被拆散,从底部卷上去卷成一个紧凑漂亮的筒子,连同袖扣一起放到玄关的鞋柜上,摆得整整齐齐,连两个袖扣的方向都是同一面的。 蓝田无比错愕地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扔到他脚边,方风雷低头说了一句谢谢,退后半步换鞋,把皮鞋妥贴地放进鞋柜里。 走进光线明亮处,蓝田才发现方风雷是真的醉了,虽然步履仍旧稳健,但眼神已带迷茫,满面潮红一直漫延到脖颈里。蓝田摸了摸下巴,偏头在徐知着脸侧吻了吻,说道:“把桌子收拾一下。” 徐知着不太高兴的哼了一声,蓝田忍不住笑,又在他耳根处轻咬了一记:“乖。” 此时方风雷已经站在厅里,把整个屋子看过一遍,视线穿过洞开的卧室大门,落在飘窗边的茶桌上。蓝田哄好情人,又忙着招呼客人,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给黑西装,一手扶着方风雷往里间走。所幸方老板酒品极好,醉晕了也有自制,规规矩矩地盘腿坐到羊毛垫上,后背挺得笔直。 蓝田定定神,拿了一泡铁观音出来,给铸铁壶里注满水,开了电炉烧水烫杯。 方风雷定眉定目地看着他,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徐知着刚把面碗扔进水池还顾不上洗,就觉着心里挠得慌,他对方风雷充满莫名的忌惮,之前在蓝田身边出现的男人都是小玩意儿,就算撒娇耍赖倒贴他都不放在心上,因为太没有威胁性,但这位方老板不一样,就凭这气派,他就容不下。 徐知着忍了又忍,终于抽出手机接进家里的监控系统,从十几个摄像头里挑出画面最清楚的,刚刚把耳机接上,就听方风雷沉声说道:“我和若轻已经分居快半年了。” 徐知着手上一抖,手机差点滑进水里去,脑中警铃大作,响起老男人泡小妞用 分卷阅读224 烂了的那句话:我跟我老婆感情不好,我很痛苦! 当然方风雷先生段数更早一层,直接就分居了,离婚简直指日可待了啊! 徐知着保住了他的手机,蓝田却没能保住他的杯子,一失手,一只汝瓷鼓杯砸到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黄金色的茶汤滚落一片。蓝田顾不上去擦,惊声道:“不可能吧?” 方风雷肃然看着他,俨然就是老子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的意思。 蓝田讪讪地拿过茶巾擦桌面,顺着老大的意思问下去:“为什么?” 方风雷的神色松懈了一些:“因为我不能每天晚上回家吃晚饭。” 蓝田知道甭管一个人醒时多么的方正刻板,当一个醉鬼想要倾述时,你只要听就成了,适时的附和两声,其实人就是图个发泄,连忙安慰道:“你别傻了,女人说‘不’的时候就是‘要’,她说要跟你离婚,也就是想让你多陪陪她。你们结婚都快二十年了,你想想?钧山大学都要毕业了,你们怎么会离婚?” “她觉得我永远在工作,从没有把精力花在家庭上。我没有成天参加家长联谊会,掌握每个小孩儿的心理动态,给小儿子每天拍一张照片记录成长历程。”方风雷难得地皱起眉,表情嘲讽:“她嫌苏黎世的空气不可救药,要搬到山区住。她住在山里,要求我每天回家吃饭!?她问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顾得上她,她说她已经受够了。” 蓝田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尽可能温柔地劝说道:“她想要你多陪陪她而已,这也是因为爱你。” “不,蓝,你不明白,她想要甩了我,知道吗?然后她就能过所有她想要的生活,找个阿尔卑斯山的农民,养上两百头羊,每天的生活就是赶着狗出去放羊,挤出羊奶做奶酪。他们可以每天一起吃早饭、中饭和晚饭,每天晚上九点就能睡觉,她绝对不会被吵醒,永远不会再抱怨失眠症。”方风雷把杯子重重顿在桌上,所有的怒气都压制在眼底,喘息沉重,于他而言,已经情绪最外露的表现。 蓝田几乎有点无措,倾身按住方风雷的手背,用力握了握:“你看,或者你……真应该多陪陪她。年纪大了,人的想法可能会不一样,梅姐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总是更需要体贴和安慰。她不可能真心要离开你,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到现在,多不容易,有谁能像你们这样,一辈子就一个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满足她一点呢?” 蓝田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伤心,就像活生生看着一个童话落幕,难过得要命。 “你说呢?”方风雷冷笑:“她要我变成一个农民,早九晚五,生活规律。蓝,你会不会领养一个孩子,然后每天,就呆在家里,帮他带孩子?” 徐知着蓦然握紧了手机,心脏跳得剧烈。 “这不一样。”蓝田神情尴尬:“我觉得你们之间的矛盾也没有那么不可调和,女人总是情绪化一点,你是男人,你要哄她。真的,哄哄就没事了,她不会抛下你的。” “为什么不?”方风雷瞪着他:“跟我离婚,她可以分到一点二亿欧元的财产,离婚以后,孩子们所有的学费都由我承担,为了保持她现在的生活水平,我每年需要支付60万欧的赡养费。我还得感谢她不是个奢侈浪费的女人,这三年的平均开支只凑到了这个数。蓝,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跟我离婚?” 蓝田目瞪口呆地定在那里,后背沁出冷汗,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这……不可能!”蓝田失声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方风雷闭了闭眼:“她请了苏黎世最好的离婚律师,现在起码有三个私家侦探盯着我,看我有没有出轨记录。” 蓝田掩饰性地拿起杯子喝茶,瞬间心烦意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像方风雷这种变态也有半夜三更喝醉酒,想要找个老朋友倾述的时刻。他了解方风雷,这个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不屑任何轻浮放荡的人间享乐,活到四十多岁,自以为事业有成,品行端方,家庭和睦,儿女良孝,生活有如人类楷模。谁知一切的拥有都是镜花水月,曾经赖以为生无比自豪的堡垒一夕覆灭,这打击实在太大,神仙也扛不住。 徐知着的定力再好,忍到这一刻也尽数破功,他虽然不相信方风雷故意说谎,但这般铁汉情殇的戏码太过煽情,实在不可不防。他心急火燎的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找到三块陈年月饼,如获至宝地切了朵花出来,码在瓷盘里送了进去。 蓝田物伤其类,正悲凉着,看到徐知着进来简直心头一热,他舍不得放人走,徐知着当然死赖着,侧身坐到蓝田身后,一只手圈在腰际,几乎就是个完全搂抱的姿态。 只可惜,方老板就算没醉也是个感情白痴,这点男欢女爱的暧昧较量他一窍不通,虽然现在人到中年被老婆甩,简直要问“千里孤魂何处话凄凉”,但看到徐知着那个挑衅的样子,也只以为小朋友奸情火热,天生粘腻。他没觉出冒昧,只是触景伤情,更难过了一些。 蓝田既然接受了现实,也就不再劝合不劝分,此时亲疏远近的人情占到了上风,他推一推眼镜冷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请律师,离婚。”方风雷沉声道。 “你也要请私家侦探吗?” 方风雷顿时苦笑:“你不了解若轻,她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如果她想跟我离婚,她一定会准备好。” 蓝田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这是他思维疾转的标志。徐知着还没想不通他有什么好操心的,蓝田已经迟疑问道:“梅姐的条件,还,好接受吗?” “可以。” 蓝田微微一愣,连徐知着也有些惊讶方风雷的爽快。 方风雷嘲弄地笑道:“孩子们都看着。” 107、 蓝田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这是他思维疾转的标志。徐知着还没想不通他有什么好操心的,蓝田已经迟疑问道:“梅姐的条件,还,好接受吗?” “可以。” 蓝田微微一愣,连徐知着也有些惊讶方风雷的爽快。 方风雷嘲弄地笑道:“孩子们都看着。” 蓝田手指摊平,慢慢松了一口气:“那我就不劝你什么了?本来担心你气极了会干傻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方风雷后背靠到窗玻璃上,因为酒醉,笑容总带着恍惚。徐知着终于有点同情他,这种无比清醒的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之前他刚刚尝过。 你惊慌,愤怒,焦虑,然而你无比清醒,无比理智……你知道你的无能为力。 所以只有聪明人才会内伤致死。 “那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不知道……”方风雷转了转眼珠,从徐知着搂在蓝田腰际的那只手上一掠而过,忽而笑道:“没准,我也去找个男人?” 噗的一声,蓝田被茶水呛得直咳,徐知着马上抛去他所存不多的同情心怒目而视 分卷阅读225 。 “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蓝田笑道。 “挺好啊,你看,像你们这样。”方风雷凑近一些,几乎贴到蓝田耳边笑道:“你一个月能在中国呆几天啊,他这么粘,倒也不抱怨。” 蓝田脸上飞红,转头看了徐知着一眼,得意又甜蜜:“他比我还忙呢,敢抱怨啥?” 方风雷看着这对小情人交颈厮磨,打情骂俏,终于有些感慨:“那就找个比我还忙的好了。” 据说西方女人的三大幸事是升官发财甩老公……好吧,这是方老板的名言。方风雷虽然十一、二岁就出国,如今国籍都改了,遇大事时还是没改掉自己那颗黄种心,喝醉了吐槽骂起来,仍然是:他们洋人…… 他们洋人的法律真是操蛋,老子赚钱养家容易吗?离个婚分走我一半。 他们洋人的规矩真是坑爹,要没这些破事儿,就凭她梅若轻怎么敢跟我闹离婚? …… 方老板一开始还克制矜持,骂到后来情绪上脸,酒劲上头,开始没遮没拦。可怜他半生道德君子,书到用时方恨少,脏话储备严重不足。还好,蓝田算是少数可以跟瑞士人比语言能力的异种,甭管方风雷跳针跳上哪国语言,卡壳时蓝田总能接上,用词精准恶毒,令方老板欣然赞许。 蓝田一面擦着冷汗,一面同情心泛滥,这时候骂得越狠越是心虚,不过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掩饰自己极度失落的内心。好不容易把老板一肚子邪火发干净,已经是后半夜。 方风雷一场痛醉渐渐清醒,便觉得自己实在面目可憎姿态不堪,放纵这么一场就得了,见好要收,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大恩不言谢,他也懒得关照什么,蓝田七窍玲珑,当然不可能背后说他隐私,只是临走时站在玄关呆了半晌,最后展开领带淡然笑道:“她喜欢我把东西放齐整。” 方风雷这一个晚上说了很多,徐知着偏偏被这句话刺得心头一悸,有些人可以在你生命里留下永恒的印迹,而最可怕的是,他们人走了,而印迹还在。徐知着几乎是下意识地牢牢握紧了蓝田的手。 蓝田把人送走才垮下来,连床边都走不到,跌进沙发里发呆。徐知着看不得他为别的男人难过,连忙凑上去搂着,亲亲摸摸地妄想干扰注意力。蓝田毕竟心事太重,意不在此,呆了一会儿把人推开,叹息道:“他们从小就认识。” 徐知着心里虽然不乐意,但这种时候,也只能当垃圾桶。 方风雷和梅若轻的爱情是一场童话,少时相识,青梅竹马,彼此都是初恋,大学毕业便结婚。一个负责赚钱养家,一个负责相夫教子,两手抓两手全都硬。蓝田认识方风雷时,正是他们夫妻感情最好的时候,第三个孩子刚刚出生,第一个女儿,从此儿女双全,圆满的不得了。 蓝田那时还陷在初恋失败的阴影里,方风雷简直就是他的人生梦想。没想到十年过去风水轮流转,曾经的人生赢家兵败如山倒。所以方风雷婚变对蓝田来说绝不仅仅老朋友的中年危机这么简单,套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那真是:累,感不爱了。 “谁让他眼光不好。”徐知着听了一晚上单方控诉,自然对前方夫人没好感。 可蓝田却无论何时都是个清醒人,叹着气苦笑道:“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方风雷虽然命遇贵人,前半生有如开挂,但妄想以草根之姿,在尖刻势利的欧洲精英富豪圈里站稳脚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虽则他一直只是个打工的,却也是个高级打工的。 蓝田偶尔会装装贵族,但他只是逗乐子,所以不怕拆穿不怕失败,万一露馅他也可以哈哈一笑抛之脑后。但方风雷必须让自己活得像个贵族,这种风险带来的压力必须苦乐自尝。蓝田靠在徐知着怀里细说从前,当年蓝田在欧洲游学搭上方风雷时,小方老板正走在二流人材往一级精英的艰难转变上。梅若轻一手打理整个家庭,用有限的资金摆出大道场,让他们看起来体面正派如同千年蓝血。 那时候方风雷有15打衬衫,80多条领带,涵盖各种材质、花色……配合30多套正装,五套礼服,站到人前就是一景,从领口到袖扣毫无半点瑕疵,裤脚熨得笔直。如果需要携夫人小孩一起出场,全家的色调都是和谐的,夫人温婉柔和,孩子懂事有礼。 你把时间花在哪里,你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蓝田虽然最终选择浪荡江湖当个雅痞,但这不妨碍他对那个家庭的尊重。而现在,那样一个完美得有如圣诞贺年片的家庭土崩瓦解,真是人间悲剧。 徐知着见不得蓝田难过,随口敷衍:“就没什么办法挽回吗?” “恐怕是不行的,梅姐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 “那老方呢?他几岁了,啥时候退休?钱还没赚够吗?” 蓝田失笑:“他……怎么可能。” 蓝田一句话说完,陡然一寂。两个强人的战斗如果要和解,总是有一人要妥协,然而从头到尾,他们无奈他们困惑,却只在烦恼梅若轻为什么要固执己见,没有人想过方风雷为什么不能妥协。 可细想想为什么不可能呢? 方风雷已经赚够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下辈子靠股票分红就能过得舒服自在。 有什么比一个完整的家还要重要,让他宁愿抛弃相伴了半生的妻子,五个孩子,二十多年来习惯了生活方式?为什么? 蓝田觉得冷,但他知道,方风雷绝不会妥协。 事业于某些男人而言,有如信仰。 蓝田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徐知着一眼,伸手按到他胸口,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困了,睡觉吧。” 徐知着马上眉开眼笑,把人抱上了床,这一天过得太过劳心劳力,一天比一个月还累,蓝田沾床即倒,睡得昏天黑地。徐先生从不为路人甲操心,方风雷的故事纵然惨绝人寰,也没有老婆要早点睡觉来得要紧,而最让他开心的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蓝田就像失忆了那样对方老板绝口不提,好像那个话题里藏着一条蛇,伸手过去就会被咬一口。 无论那个藏在暗处的投毒人有多么可怕,方风雷的家事有多么可悲……时光永不止歇,没过几天,年,还是来了。 中国人的春节,喧嚣繁闹,好像一场卷裹了太多杂物的洪水,哗啦啦砸到你头上,躲都躲不过。 蓝田像往年一样收拾出两个绝大的箱子,准备回家当圣诞老人。徐知着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叔伯,紧张得要死要活,这紧张几乎冲淡了他因为蓝田遭袭击而生产的愧疚与愤懑,一心一意的投入到“怎样好讨家长”这个旷世难题里。 事后蓝田回想起来,终于从中抓出一点蛛丝马迹,明白徐知着在那时已然查明背后的因果,笃定暂时没人想要自己的性命,但当时的蓝田却浑然不觉,毕竟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松懈了,便以为徐知着也跟自己一样会松懈。 蓝田只是个普通人,一次并不算太惨烈的意外无 分卷阅读226 法让他保持长久的警惕,他并不了解一个战士面对危机时的本能。 徐知着近乡情怯,上飞机时还算淡定,下飞机时已心怀忐忑,等出租车停到目的地,英俊的脸上端正肃然,没一丝表情。蓝田深知他为人,知道这是紧张透了的表现,忍不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你家?”徐知着震惊地盯着眼前阔大的园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树影扶疏着层层掩影,即使是冬日,都能看出草木的丰盛,换到艳春盛夏,真不知道得是什么样子。 “这是我爷爷家。”蓝田按了门铃,拉开园子的木栅。 108 蓝凯学土木工程出身,对某些行业的风向抓得特别准,90年代末在苏州市郊搞到一块地,兄弟几个凑钱造园子,前后造了十几年,自然很像个样子。园子在当年就算大手笔,搁现在根本就是豪宅,徐知着虽然知道蓝家铁定不穷,可也没想过居然富到这种地步。一时震惊过度,身体僵硬着跟在蓝田身后走,若不是长相称头,衣履不凡,简直就像个跟班。 蓝太爷审美甚雅,屋子造得颇有禅意,主屋是一片阔大的平房,最高不过二层,粉墙黑瓦,木格窗棂,在暖暖的冬阳下润着水意。徐知着跟着蓝田走进正堂,放眼看去,都是线条简洁古雅的黑檀家具,中堂挂了幅草书,白底黑字写得斗大,单单一个“智”字。 “老大回来了?”蓝书诚兴高采烈地从内间迎出来。 “是啊,老大回来了。”蓝家的保姆张婶也笑着往外走,手里的檀木托盘上搁了两盏盖碗,细瓷青花,袅袅升着白烟:“累了吧?赶紧喝口茶润润,飞机上干。” 也许是蓝家这房子造得太有古意,让徐知着产生了微妙的穿越感,又或者是蓝书诚的太爷气场过于强大……总而言之,徐知着一手接过茶盏,也不知是哪根筋抽着了,脑子一热,膝头一软,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另外三人惊得齐齐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凝成尴尬可笑的模样。 徐知着跪下的瞬间就觉得错了,可跪都跪了,就这么爬起来更丢人,索性伸手把盖碗往蓝书诚手边一递,清清朗朗地喊了一声:“爷爷,孙媳妇给你奉茶了。” 蓝田顿时岔气,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得死去活来。 蓝书诚手足无措地瞪了几秒,终于,伸手把盖碗给接了下来。 “你,你这孩子。老大没跟你说吗?咱家没这规矩。”蓝书诚尴尬万分。 没办法,蓝太爷从小就是时代先锋,上世纪40年代初就敢偷了老妈的金条逃婚去上海念书,自由恋爱、干革命、被通缉……那年头最出格的事儿一样没落下。在移风易俗方面更是妥妥的一把好手,发送自己爹妈过世时都没跪过,时隔七十多年了,冷不丁又看到有人跪在自己跟前说话,简直都懵了。然而,在这懵愣中,又有一丝微妙的自得在心底隐隐波动。 蓝田是他最得意的孩子,这孩子坚持要搅基他拦不住,但大孙子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却总让他有一点点隐秘的不快。 蓝书诚理智上明白男女要平等这男男更应该平等,但蓝家人必须当家作主这根弦超越传统风俗,却是蓝书诚怎么也移不掉的一点男人劣根性。此刻看到徐知着扑嗵跪地,自称孙媳,尴尬之余,却是把心头微妙的毛刺儿捋了个平顺舒服。 徐知着打小儿就善于察颜观色,修练至今,本事出神入化。细辩蓝老太爷那神色,就知道自己这一跪至少不是全错,连忙笑呵呵的站起身往回掰。 “爷爷,茶都接了,您可就不能赶我走了。”徐知着行伍出身,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站起来就是笔直,看着倍儿精神。 蓝书诚闻言一愣,笑了:“你小子,专门套我呢?” “我哪敢啊!” “不是什么好东西。”蓝书诚佯怒:“我就知道,老大能看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蓝书诚一代风流人物,最爱英雄少年,蓝田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样板,性格爽朗,明亮自信。徐知着跪得干脆,站得爽快,蓝书诚“上当”都上得十分舒坦。要不是蓝田嚷嚷着坐飞机累了,要先回屋歇歇去,他还真想跟徐知着就着一盏清茶细说当年。 相比起蓝田北京的房子,他在老家这间屋要布置得典雅精致得多,空间挑高阔大,暗棕色露着天然木纹的柚木地板,衬着寥寥几件家具,线条极简,风格非中非西,却有内里共通的禅意。床边铺陈着洁白的天然羊毛地毯,白绒绒,温柔轻暖。 “过来帮忙。”蓝田把行李放进衣帽间,埋头到墙角倒腾。 等徐知着帮着把整面墙的木门移开,才发现门外的游廊正对着一池残荷,一小株白梅立在墙含苞欲放,漾着水意的空气里弥漫着蜡梅的清香。 “你这也……太好了。”徐知着这下彻底服气,连挣扎的心都没了。感觉这辈子就只有跟着老婆混,求老婆肯赏脸花他几个臭钱的份儿,什么给你更好的生活神马的,想都甭想…… “那是,我得宠嘛。”蓝田把地毯移到廊上,回堂屋把他们喝了一半的茶水拿回来,就着午后暖融融的冬阳躺下,惬意之极。 “这家具是你买的,还是爷爷买的?”徐知着在蓝田身后坐下,让他枕到自己大腿上。 “我买的,凡是我觉得最好的东西,我都送到这儿来。”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我走南闯北,有些地方说不好哪天就不住了,只有这里是不会变的,这是我不搬的家。” “真好。”徐知着斜靠在木门上,看着一只戴胜在草丛里挑挑捡捡的找虫子吃。大道无声,真正好的东西,不需要审美,是人都能感觉到。 “这里,只有你来过。”蓝田仰面枕在徐知着腿上,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得意:“我刚刚想起来,这里只有你来过。” “真的?”徐知着感觉心里一软,连筋骨都要酥了。 “是的,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是给你留了一样东西。那张床除了我以外,还没有别人睡过……” 徐知着一时热血沸腾,兴奋得难以自已:“我现在就想去滚两下。” “你确定不要留到晚上?”蓝田意味十足的挑眉。 徐知着用力握拳,平复了一下心情:“好的,晚上!” 蓝田是第一个到的,传说中全家暴发户的蓝和是第二个到的。徐知着一开始很诧异为什么蓝老太爷也会叫蓝田“老大”,等蓝和到场,屋里屋外齐齐嚷着“老二回来了”才反应过来,嘴角抽了半天,心想在蓝家当二公子真是亏大发了。 蓝田虽然出柜甚早,但因为情路坎坷,阴错阳差之下,从来没带男友回家展览过。这次听说“蓝太太”要回老家过年,十里八乡的好友亲朋都赶过来参观。等蓝凯下班到家时,大厅里已经开了两桌麻将,一桌牌局。 蓝凯站在门口一扫,没看到一张生面孔,诧异地走到蓝田身边问道:“小徐呢 分卷阅读227 ?” “在厨房帮忙。”蓝田自摸单吊一张五筒,心思全在牌局上。 “胡闹!”蓝凯顿时不悦。 “没事儿,他喜欢这样。他就不爱打牌,嫌费脑子。”蓝田听出老爹的深意,把注意力从五筒移了几分出来。 “那也不行啊,哪有让他来干活的道理?”蓝凯瞪眼睛。 “哎哟,真没事。你要是不放心,你看看他去。”蓝田笑了:“你还真别他叫过来。那小子打麻将就像赌神转世,打什么中什么,一家通吃,他一上台我们都别玩了。” “真的假的?”蓝和不信。 “当然是真的,回头让他给你露两手。” 蓝凯眼看这儿子真是靠不住,只能自己豁出老脸去哄儿媳妇:真是的,哪能让新媳妇动手呢?这显得家风多不正啊。 蓝凯一路琢磨着绕进厨房,推门便看到里面一片热火朝天,张婶连同一个请来的厨子围着炉头,空气里弥漫着鸡汤的香气。徐知着站在案边切笋丝,刀光闪闪,切得又快又匀。 蓝凯一看那架式,莫名的,心里一动,熄掉了让他停手的心思。因为徐知着切得太稳了,有些人干什么事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场,让你相信他喜欢干这个,做得很自在。 “忙着呢?”蓝凯虽然跟徐知着通过不少电话,却是第一次见真人,本着老丈人看媳妇的心态使劲儿打量了一下,感觉小伙子果然长得不错,配自己儿子也算是够了。 “啊,爸。”徐知着抬眼看他,手下刀锋不停:“有事儿吗?” “没,你说蓝田这孩子,真是,也不陪陪你。”蓝凯笑道。 “没关系,我喜欢做饭。”徐知着感觉到指尖一痛,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看到食指上泛出一丝血色,便不露声色的屈指藏进手心里。 “刀工挺好。”蓝凯坚持原则,没得夸也要找话题夸。 “还行吧。”徐知着平和的笑了笑。如果蓝田在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紧张。 蓝凯站在厨房门口陪徐知着聊了几句,自觉没有怠慢了新媳妇,方恋恋不舍的回屋去换衣服。徐知着长长舒一口气,连忙把刀放下,感觉后背湿了一片。 见家长神马的,真他妈紧张! 徐知着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吮了一口,聊作消毒。 109 虽然只是小年夜,人却到得倍儿齐,除了两位姑姑,蓝家的本地人基本全员。吃饭时,蓝太爷指挥大家推出圆桌板开了两个大桌,虽然只是家常菜饭,但品种丰富,清淡适口。 蓝田拉着徐知着坐在蓝太爷右手,一入席,就看着大家伙傻笑。 蓝和嘴贱,在下首嘲道:“哟,咱家这长孙长媳的位置总算是有人坐了。来嫂子,小弟敬你!” 徐知着除了好在床上争个上下左右的,在人前才不在乎什么脸面,嘴角挑起一抹笑,从容和温和,起身半倾过去跟蓝和碰杯:“谢谢!” 蓝田扬起眉,冲蓝和眨了眨眼睛,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俗话说,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徐知着贸然见蓝田全家,紧张得无与伦比,生怕多嘴多舌惹到任何人不快,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悄然无声的……给蓝田剥虾壳。这也不能怪他,重复性机械劳动最不占脑力,又显得勤快贤惠会心疼人,再适当不过。刚好,蓝田忙着跟蓝和打嘴仗,也没顾上关心为什么自己碟子里的虾仁取之不尽……于是,一个剥一个吃,配合得十分默契。只是吃着吃着,整桌都静了下来。 “你瞧瞧人家!”蓝和的媳妇孙玉婧捅了捅蓝和,羡慕嫉妒恨。 “是你瞧瞧人家!”蓝和不服气,哼哼着反驳。 “小徐,你让他自己剥,惯得他。”杜学蕉板下脸。 “他不喜欢脏手,自己剥就不吃了。”徐知着把手头剥好的虾仁沾料放进蓝田碟子里。 “怎么着,杜女士。”蓝田这才回过味来,笑容满面:“你不惯着我,还不许我媳妇惯着我点?” “臭小子!”老佛爷忍俊不禁,冲着蓝凯抱怨:“你看看,你看看你儿子。” 大蓝先生卷起袖口:“我懂,我懂……”伸手夹起一堆湖虾到自己碗里:“这就给你剥!” “你们这一大一小的……”杜学蕉到底是老一辈有产阶级革命家,脸薄,几乎红了脸。 “妈,你再装就不像了。”蓝田吐槽:“秀恩爱也要适可而止,你再这样,让老二回家怎么活啊。” “靠!又有我什么事儿了啊!”蓝和再度躺枪:“请当我不存在好吧?” 蓝田眼角微挑,暗地里冲徐知着竖起大拇指。徐知着失笑,心想虽然歪打正着,效果倒是不错。 徐知着一路低眉顺眼,沉稳内敛,一顿饭没说上十句话,但句句诚恳,字字动心,于无声处听惊雷,把蓝家老小哄得不行。末了席散,女人们心里想着瞧瞧人家那男人做的;男人们心里琢磨着瞧瞧人家那媳妇贤惠的,说起来都是羡慕。 蓝凯的家风再正,杜学蕉再怎么有心要当个新时代的好婆婆,也比不上人性天生的自私,这么帅这么有本事的一个大儿子,自然应该让人捧在手心里惯着,儿媳妇能干懂事,真是再好也不过。 饭后,徐知着去厨房帮着分水果,最后用玻璃碗装了满满一碗杂色水果块送过来,蓝田捧在手里吃得热乎。 “哎,到底是媳妇给弄的,连苹果都吃上了。”杜学蕉嘲道。 “嫉妒?”蓝田不甘示弱:“让你男人给切去。” “切碎了他就吃。”徐知着实在不太适应蓝田跟他妈的相处模式,还是认真解释着。 蓝田饮食挑剔,像苹果、木瓜之类的水果于他而言有如鸡肋,你要直接塞一个给他,一准拒绝,切碎了带上叉吃起来方便,倒也能乖乖吃光,徐知着早就摸透了他的秉性。 杜学蕉嘴里嘲得厉害,其实心里高兴得不行。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牙尖嘴利,心高气傲。人嘛,缺什么好什么,徐知着装起乖来温顺敦厚,有如金毛大犬,真是中老年妇女的头号杀手。杜女士跟他聊上了瘾头,蓝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男人被拉进了三姑六婆圈里。 蓝凯一边打牌,一边往沙发那边瞄,看着徐知着眼神专注地陪着阿姨们说话,准确地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拿出礼物来一个个分发,惊奇地连眉毛都要扬起来。 “厉害吧?我就跟他介绍了一遍。他就认全了。”蓝田半昂着下巴,得意非凡。 蓝凯不屑地瞅着自己儿子:“那是,就你这傻样,改天让他卖了,都得帮人数钱去。” “他卖我干嘛?你儿子长这么帅,还会心疼人。”蓝田神采飞扬。 徐知着把太太们当高端客户那么供着,还真是又乖又帅,羞涩腼腆……逗着师奶们眉开眼笑。 蓝和这辈子最大乐趣就是挑衅蓝田,虽然基本没成功过,但劣习不改,此刻就势扛上一张牌,气势十足的吐槽:“你媳妇怎么比我媳妇还像个姑娘?” 蓝田一张发财掐在手 分卷阅读228 里转了转,扬手唤道:“知着?” 徐知着转头,见蓝田招了手,便陪着笑脸从师奶军团里脱身出来:“怎么?” “替我打两圈。”蓝田起身,一手指定蓝和:“输到他当裤子!” 徐知着不动声色的坐下:“你们苏州麻将是怎么打的?” 蓝和差点一口噗出来,狐疑不定地打量过来,后背莫名生出一层白毛汗。结果,就从那一把起,蓝和除了自摸,一把没赢……三打一,就输他一个,徐知着有条件自己赢,没条件制造条件让岳父大人赢,实在不行,让二叔赢了也成。 蓝和输得泪流满面。 徐知着装了一晚上孙子,表面云淡风清,工夫全在内里,不及半夜就有点撑不住,凑在蓝田耳边低声说困,看在外人眼里真是乖得不得了。蓝和输得心急如焚,看到苗头连忙推牌站起,跑得比兔子还快。 蓝田还记得中午答应的那个晚上,拉着徐知着给长辈们道了一圈晚安,拐着媳妇回门去。 徐知着一进门就垮了,拍饼一样拍上床边的地毯,呻吟道:“吓死我了。” 蓝田无比殷勤地胯坐到徐知着挺翘的后臀上,捏肩揉腰敲背,忙得不亦乐乎:“娘子辛苦。” 徐知着让他按了一会儿,困意深沉,朦朦胧胧地居然真的睡了过去,在云里雾里浮沉了一阵子,才又觉出冷,起身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嘴角勾出一丝笑。 其实蓝家人都不难相处,他们气质温文而且善良,你看得出来,人人都有心对你好,大家希望你能高兴,他们在努力接纳你成为一家人。就连蓝和的吐槽都是可爱的,是那种至亲之间放肆无忌惮的感觉,让人愉悦。 多好的一家人啊! 徐知着翻出烟,把木门打开一条缝,靠在门边静静地抽着烟。午夜清冷的空气冻住了他的手指,却让他头脑清醒。 这几天他一直在向蓝田暗示,下毒的人可能是弄错了,又或者没有真正的杀意,他借警方的口把白水之前分析说给蓝田听,也不知道蓝田是真的相信了,还是日子太平久了也松懈了,最近看起来的确踏实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敢乱跑乱动,不敢吃陌生的东西,但在家里还是放肆的。 但徐知着心里总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得他心慌。烟灰一寸寸落到草丛里,廊下的梅花开了,暗香浮动。 徐知着很愁,蓝田什么都不缺,钱财,名望,情感,事业,前途……这人间所有让人舍生忘死的东西,他都妥妥的攥在了手里,他志得意满,让人无措。 徐知着想起夏明朗最爱说的那句话:你在我手上没把柄,我不放心。 蓝田只是单纯的爱他,这付皮相,这点性情,万幸合了他的意……徐知着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长得好。 蓝田洗完澡出来,便看到徐知着站在门边抽烟,一抹冷月落在他脸上,眸色又黑又润,像夜一样美。 最近徐知着的气质变得厉害,蓝田总是不自觉着迷。过去的徐知着也安静,但那种安静是兔子式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透着警觉的怯意,虽然也挺可爱,但毕竟气势不足。而现在他安静得像一杆保养精致的枪,泛着乌光,有种威力十足却又温润的感觉,就像曾经徐知着向他展示过的那种,仍然是静的,但静得肃然。 蓝田有时想,如果徐知着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付模样,自己大概也不太会去追他,太出色,驾驭不住。 “好了?”徐知着见蓝田披着浴袍出来,连忙掐灭烟头,关好木门,顺手开了空调。 “还不快去洗澡?”蓝田笑道。 徐知着眼眸一暗,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蓝田胸口。 蓝田看着浴室门合拢,摊手倒到床上,掌下抚了抚,蓦然间心跳如擂鼓。 110 因为各人都怀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那个夜晚的缠绵尤其激烈,有如洞房花烛。蓝田情到浓时从来不介意喊出来,徐知着虽然自己闷声不吭,但最爱听枕边人失控的呻吟,百般手段都能使……于是百忙中出了一个小错:没有人顾及到这墙板到底够不够厚。 蓝太爷这房子虽然修得漂亮,但毕竟90年代末的作品,又是民间私建,没有特别加装隔音板。这些年来,儿女们都散在城里,难得周末回家住住,蓝家既没有小儿夜啼也没人半夜吹号,大家到点儿睡觉,都是轻手轻脚的,谁也没想过那一堵砖墙居然这么的不隔音。 结果,就苦了睡在隔壁的蓝和夫妇。 一开始,蓝和听到隔壁床响,还颇为兴奋,贼眉鼠眼地给自己老婆使眼色,小两口神叨叨的用杯子听墙根。你想啊,从小到大英明神武的大哥终于带了个帅气的男朋友回家,这不就跟闹洞房似的么?更何况这年头十女九腐,孙玉婧从吃饭起就在YY这俩位,居然还能听个现场神马的,最吐艳了。 只是听了没多久,墙那边传来一声低哑的呻吟,那调子既长且媚,似痛楚又快意,简直听得让人马上从脖根红到脚底板。蓝和差点从墙根跳起来,眼睛都直了。 “大大,大哥?”孙玉婧直哆嗦。 事实证明,不是谁的墙根都能听的,有些狗男男就是可以亮暴你的耳朵。蓝和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听到他英明神武光芒万丈的大哥的叫床声,而且,居然是这么个调调。 “所,所以,大大嫂才是?”孙玉婧风中凌乱。 其实这也不能怨她风识浅,眼下正是隆冬,徐知着包得连个手腕都不见,他原本五官长得就精致,装乖装得一派温良纯善。论身板,看起来比蓝田小一圈;论气质,简直是贤妻本色,谁能想到在床上这么个定位?? 蓝和听到隔壁的床板被顶得哐哐响,心都惊了,他哥买东西是怎么个品位他是知道的,就他哥那床,上去跳劲舞都不一定能摇出声儿来,这人得多大腰劲儿啊? 徐知着第一轮喜欢速战速决,猛攻个几分钟,把双方的情欲都推个彻底。蓝先生虽然技术过硬,但体力不行,高潮过一次以后容易累,一累就特别乖。 蓝和心提了一会儿,就听到隔壁一声低吼,莫名松了一口气,片刻回过神来,心想,还好还好,猛是猛了,但看起来耐力不足,果然处男本色。一低头看到自己媳妇眼泛春色,一脸娇羞,马上起了坏心思。贱兮兮地凑过去,搂着媳妇直腻歪:“怎么着,跟哥上床去,毙了他们?” “去死!”孙玉婧羞恼。 去死?!那必须的!赶紧的,去床上死一死! 蓝和伸手一抄,抱起媳妇就往床上摆,孙玉婧捏着粉拳揍他,蓝和一脸坏笑,被捶得身心舒爽,亲亲摸摸上下其手。孙玉婧红着脸嗔道:“我可不叫啊!” “行行行,你不叫我叫!”蓝和用力摇了一下床:“你放心,你老公一个人就把隔壁那俩都毙了。” “你别乱来!”孙玉婧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大嫂第一天来家里,你消停点儿。” “那我们悄悄的成不?悄悄 分卷阅读229 毙了他们。”蓝和实在心痒难耐,他人生的恶趣味就是跟蓝田掐架,现在居然有机会跟大哥……的男人比较男性最基本的尊严,真是……就算是自己媳妇知道也好啊! “行了行了。”孙玉婧哄着:“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么……” 孙玉婧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与蓝和面面相觑。就这么片刻工夫,隔壁烽烟又起,战火愈演愈烈。 二十分钟以后,蓝和为他的轻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四十分钟以后,蓝和在孙玉婧意味深长而戏谑眼神中泪流满面,最终,蓝和从床头拿起手机,悲愤地按到墙上。 第二天阳光灿烂,天高云淡。蓝家老三蓝悦姑娘坐在六角亭里,用一种有如白日见鬼的眼神盯着掌心的手机。片刻后,她拿开耳机,呆滞地问道:“大哥?” 蓝和欣然点头。 蓝悦昨天晚上半夜才到家,没赶上徐知着装乖的盛况,睡前听老妈八卦了半天,主要核心思想有两条:1.这年头,好男人都跟好男人在一起了。2.这年头,男人都这么贤惠了,让女人可怎么活啊。 结果大清早起来她牙还没刷呢,二哥就把这么劲暴的消息塞到了她耳边。 蓝悦呆了半天终于定下神来,露出一丝诡笑。兄妹俩四目相对,越笑越是意味深长。 蓝悦人生最大的恶趣味跟蓝和一样,也是看大哥吃瘪。 当然,你要是有蓝田这么个大哥,5岁上学,一路跳级,15岁考上名校本科,你也会沾上这种恶趣味。多讨人嫌啊?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蓝和跟蓝悦默默策划了一番,琢磨着这把应该敲诈个什么条件。蓝和全家暴发户不在乎钱,想得点精神上的胜利感,蓝悦最近在外地念书手紧,想敲张机票就算了。最后有钱人压倒一切,蓝和说你的机票我包了,这把听我的。 蓝悦瞬间圆满。 那天蓝田起得特别晚,反正也不敢出门,睡到日上三杆才醒。刷完牙用过早点,站在廊下逗蓝太爷那只八哥,八哥君奇蠢无比,买来三年,只会说一句你好。蓝田拿着面包虫逗它,蓝悦招招手说哥你过来。 蓝田一时疑惑,就看到一只手机塞到自己眼皮底下,音轨缓缓滑开……三秒钟以后,蓝田变了脸色:“你?!” 蓝悦立马把手机扔给蓝和,星星眼仰望:“哥,嫂子好猛!” 蓝田登时哭笑不得。 “怎么了?”徐知着拿了茶水过来,顿感气氛诡异。 “我们在感慨嫂子,啊不是,姐夫的威猛。”蓝和揽上徐知着的肩:“行,有种,我喜欢!连我哥这货你都能啃下去,牙口真好,我告诉你,我哥这人从小就不是东西……” “宝贝儿……”考虑到徐知着在床上那特别要做主的模样,蓝田顿感大势已去,将众叛亲离。 “怎么了?”徐知着一头雾水。 蓝和拿出手机按播放:“哥们,你昨晚上可坑死我了,让你给衬的,我媳妇儿都要嫌弃我……” 徐知着耳神比蓝田好,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心里像被滚水泼了一道,滋滋拉拉直响,他一时懵神,只顾压抑心头的怒气,僵硬出从容温和的神色。 蓝田一见他这脸色,心想没准有戏,连忙喊道:“宝贝儿,帮我把东西抢回来!”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蓝和乐了,余光中看到徐知着转头,视线堪堪一对上,便下意识退了三步:“哎,姐,姐夫……我可是,你……” 徐知着没吭声,劈手去夺,蓝和急着要躲,还没闪上半步手腕就让人掐住。分筋错骨式的剧痛传来,蓝和啊的一声惨叫,自然什么都没保住。 他叫得太惨,把蓝田和蓝悦都给吓着了。 “你……”蓝和疼得一身冷汗正要翻脸,冷不丁看到徐知着瞪过来,右手两指并起,按到他胸口。蓝和只觉得从来没这么害怕过,这种害怕甚至毫无缘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又或者用刀子捅了一把,顿时全身僵硬,一肚子抱怨全堵在喉咙口,撞成了车祸现场。 徐知着左手操作手机删了音频,冷冰冰地问道:“还有吗?” “没,没了……”蓝和下意识看了蓝悦一眼。 徐知着慢条斯理的把手机塞回蓝和兜里,转过身,漠然看着蓝悦。 “哥……”蓝悦哆嗦着,试图缩到蓝田身后去。 “知着,没什么,小孩子闹着玩。”蓝田一手揽着妹子,一手急伸,从蓝悦身上把手机搜出来:“文件存哪儿了?你们这群混蛋,成天给我惹事。” 蓝悦连头都没敢抬,指点着自家大哥把文件删除,才算是顺过一口气来。 徐知着知道自己可能做得有点过了,这会儿气消了一点,便没有再开口,漠然温和的一张脸,如果不是刚刚的威压余势未消,外人几乎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蓝田抬腿踹了蓝和那熊孩子一脚:“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姐夫,我错了。”蓝和马屁拍到马腿上,泪流满面,百思不得解他这次错在了哪儿。 “我不喜欢这样。”徐知着想想刚才的举动,感觉光这么一句话压不住场,又补了一句:“你们不要欺负他,我不喜欢这样。” 我们欺负他?蓝和跟蓝悦面面相觑,感觉一千匹羊驼在心头奔驰而过。 111 我们欺负他?蓝和跟蓝悦面面相觑,感觉一千匹羊驼在心头奔驰而过。连蓝田自己都多少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联想到徐家那诡异的家庭关系,便觉得徐知着应该是想多了。 因为有人认了真,一场玩闹变得难堪无比,蓝田左右看看也只能自己收拾残局,尴尬地揽过徐知着笑道:“没事,真的,他们也就是闹着玩。” “闹着玩儿没有这样的,万一流出去怎么办?” “音频,听不出来的。”蓝和试图解释,被徐知着扫了一眼,立马闭嘴。 “我无所谓,我一个土匪,你呢,你的名声多要紧?”徐知着知道自己是借题发挥,只是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就像一罐发了酵的肉汤,压抑不住的往外冒着泡泡:“而且听就听了,录下来算什么意思?” “是是,你说得有理。”蓝田用眼神示意那两货赶紧滚,自己一个人专心致志的哄男人。 徐知着双手紧握冷静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说道:“我等会儿会去向他们道歉。” “不,不用。”蓝田连忙安抚:“我平常就是管得太松了,随他们胡闹。” “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有人看到你,有人听到……这些,我讨厌他们盯着你。我不喜欢出事,我很怕,我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岔子……”徐知着伸手把蓝田拉到怀里,低头埋到他肩上:“我好不容易才过上一点好日子,我很怕。” “别怕别怕。”蓝田一时心慌意乱:“不会的,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事。” 徐知着仰起脸,盯着蓝田那双漆黑潋滟的眼眸看了一会,轻声道:“你要好好的,要听话。” “好,都听你的。”蓝田忍不住笑,感觉这 分卷阅读230 事整得真是乌龙。 “我会保护你。”徐知着认真的。 “好。”蓝田笑得心头发软。 徐知着心想,要一直喜欢我,别离开。 年三十亲友到得更齐,楼上楼下开了好几桌,徐知着收拾好心情出去装贤妻,拿出狙击手监控全场的职业技能,力求照顾到每一个细小的角落,唬得大伙儿交口称赞。 蓝书诚忙着给小辈们写春联,蓝凯一边磨墨一边说:“这小子不简单啊。” “简不简单都不要紧,有心就好。”蓝书诚头也不抬:“肯这么费心,就是真喜欢,你又不像老二家,你怕什么?” 蓝凯一想也是,其实聪明人都喜欢聪明人,即使心里会琢磨着,也还是喜欢的。 饭后,蓝田终于把蓝和从人堆里捉了出来,一把拎到阳台上。蓝和自知逃不过,把头一低正要认罪,徐知着已经抢先一步:“对不起,是我小题大做了。” “这,哪儿的话,是我250。”蓝和吃软不吃硬,跟着怂了。 “手上没事吧?” “没,还成。”蓝和手腕上转了转,隐隐还是有点疼:“我说姐夫,你手劲儿也太大了。” “别叫我姐夫。”徐知着笑了:“当然也别叫嫂子,我比你小点,你叫我小徐吧。” “哎,你不懂。”蓝和讪讪的:“我就乐意这么叫,你少管我。”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感觉到蓝家兄弟之间复杂的感情,但形容不出,更不知道应该如何插手,那就像一罐怪味的汤,酸辣麻苦,但极鲜美,他们处处做对,牙尖嘴利,但感情好。 徐知着没有过亲人,对这样微妙的感情束手无策。 “我很爱他。”徐知着忽然道:“我会好好对他的。” “你这人……”蓝和脸都僵了,憋了一会儿又笑:“我还真没想到,我哥男朋友居然会是你这样的。”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就觉得应该那种,特漂亮,特娘气,一看见我哥就两眼放光的那种?你懂吗?就你们圈儿那种,应该叫什么……痴情忠犬受。要不然,你看就我哥那人,那破个性,成天拽得二五八万的,好像就天底下就他这么一个聪明人……” “但他的确聪明。”徐知着忍不住插嘴。 “坑就坑在他的确聪明呀!妈妈的……你说他要是一装B,你还能踹他。他是真牛B,他不装,可他就是得瑟,你说这多烦人啊??”蓝和笑得眯起眼。 儿子都随妈长,所以蓝田与蓝和长得并不相似,只有眼睛眯起时的弧度是一样的,亮晶晶的笑眼,自信又明亮。 “我们家真没人欺负他。”蓝和笑道:“您老放心,谁敢呐。” “没人欺负,我也要保护他,要不然怎么当你姐夫。”徐知着感觉自己渐渐摸到了蓝和的脉门。 蓝和贼笑着用手肘捅他,气氛终于和缓了下来,开始聊一些趣事。蓝和说了一点蓝田小时的八卦,徐知着说了点蓝田生活里的趣事,彼此都听得津津有味。徐知着身段柔软,放下心思要迎合谁,基本都能迎合个八九不离十。蓝和那点意气很快就哄没了,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没多久,蓝田从屋里招呼人出去,徐知着陪在他身边,十指交扣着秀恩爱,迎接七大姑八大姨们好奇探究的目光。他能感觉到蓝田的喜悦,蓝家再怎么宽容,在中国社会里,一个出柜的GAY仍然需要勇气和毅力,他必须比别人活得更像样,他们必须比别人看起来更相爱。徐知着竭尽全力地配合着他,让他在至亲面前得到肯定与尊重,这让蓝田感觉非常窝心。 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徐知着正在院子里给孩子们放烟火,他听到手机铃响,顺手把蓝牙耳机戴上,便听到蓝田轻声笑着:“新春快乐啊!” “啊。”徐知着笑了。 “送你个礼物吧。” “好啊!”徐知着弯腰点出一树银花。 蓝田的声音就在他耳朵眼里,轻轻的哼唱着: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徐知着有些恍惚起来,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一个人反反复复地想,要不要开始,能不能拥有……那时候前方未明,慌得要命,总觉得有暗兽藏在夜里,等着一口吃掉他得来不易的一点点快乐与安稳。可后来还是决定要冒险,没办法,可能骨子里,他就是一个贪婪的亡命徒。 结果他赢了,他赢到了这一生都不敢想的幸福,内心深处,所有隐秘的空洞都被填满,变成一个新的人。 徐知着感觉到热热的呼吸袭到耳边,还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不知道谁在暗处点了什么开关,欢快而热闹的歌声转遍了整个院子,事先藏在树丛里的烟火一个接一个的燃起,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下着金色的雨。他看见蓝悦快乐的尖叫,跺着脚,摇晃着手里的烟火。 蓝田用力抱着他,兴奋地呼喊着说:我爱你,谢谢! 徐知着想,不不不,是我应该说谢谢才对。 徐知着第一次听见Hey Jude这首歌的时候,觉得这歌简直莫名其妙,前后不搭……可是当他从蓝悦手里接过烟花,跟着大家一起没心没肺的蹦达着高唱时,才发现原来这样才是对的。 即使开始有点忧伤,但最后还是要开心的,一起傻高兴傻高兴的,所以什么都别怕。 虽然饮食还有点限制,路边摊绝对的不敢吃,但缓慢车行在这城市热闹的年节里,蓝田也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遇袭的事。 蓝家是个大族,杜家人口也不少,于是,从初一到初三,蓝田向二叔家借了一辆七人座大车,拉上各种礼品四处走亲访友。其实往年没这么麻烦,很多都是过年一起聚会吃个饭就算是拜过年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蓝田恨不得把山沟里的亲戚都拉出来拜一轮。他再怎么耀武扬威,活得嚣张肆意,不容他人置喙,仍然是个让人提起来就觉得遗憾的Gay,直到这一会儿人生才算圆满。那种“我什么都不比你们差”的自得与炫耀,虽然幼稚,却是人们逃不开的天性。 徐知着心细如发,根本不需要什么暗示他就明白蓝田的心思,竭尽全力地配合这种得瑟的欲望,把一个温柔敦厚乖巧深情的伴侣形象演绎得出神入化。 蓝田有时会小小愧疚,真对不起,又带你出去炫耀了。 但徐知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能被炫耀,也是一种荣幸。 112 就这样,白天装孙子,晚上化身为狼,徐知着生怕再被人听墙根,把大浴巾铺在地毯上做爱。兴致起时,甚至会开窗,感觉寒风掠过皮肤 分卷阅读231 的刺激感。蓝田生怕再出声丢人现眼,咬着浴袍袖子苦苦压抑。徐知着最喜欢他这个表情,无比难耐而又沉醉的欢愉。 这样的日子没有心事,每天除了得瑟,就是纠缠欢爱,两个人躲在房子里秘密行事。 蓝田最喜欢骑乘位,风光旖旎,又不费力气,徐知着腰力过人,这种极端体位都能做到高潮,汗水从锁骨滑落,沿着胸肌和腹肌的沟壑流到交合处,细微的水声听来无比煽情……蓝田总觉得他光是看看,就能喷鼻血。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初四。年初四晚上,蓝田留在阿姨家等着吃饭,徐知着乖巧地靠蓝田坐着,佯装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聊天,忽然一条新闻快讯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蓝田注意到他神色有变。 徐知着无声的一摆手,从茶几上拿过智能电视的遥控器回放。徐知着在缅甸混得威风凛凛,怎么也是手下管着几千号人的大老板,无意中举手投足都带着威压,那种上位者自然而生的统治范儿……蓝田猝不及防被压得一愣,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等着。小阿姨好奇地看过来,也有些困惑的。 那条新闻不长,一转眼就过,但内容劲爆:湄公河四国联合执法船在今晨遇袭,一枚火箭弹正中船身,引起一人死亡,十二人受伤! 徐知着把遥控器捏在手里,眉头微皱,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大变化,眉宇间却生出慑人的煞气。 “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蓝田试探着问道。 “没事。”徐知着一时忘形,侧过脸安抚式地吻了吻蓝田的耳根,低声道:“我去打个电话。” 蓝田顿时一囧,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家阿姨。这都五十多奔六的人了,一把年纪还要看狗男男秀恩爱,阿姨表示压力很大,连嘴角都僵了。 徐知着站在阳台上拨长途,电话刚一通,邓峰已经先喊了出来:“我正要找你呢。” “怎么个情况,谁干的?” “不知道,奶奶的,春节来这手,不想活了的。”邓峰显然正在盛怒中。 “那上面什么打算?这么快就上新闻了!” “今时不同往日啊,兄弟!这年月出大事怎么还瞒得住?而且大过年的,刚好有个的记者在船上。” 徐知着默然,真是屋漏偏逢连日雨,倒霉加了三级。徐知着和邓峰又聊了几句,都没有太多的想法,但邓峰是公安部的线人,职责所在,别说过年,天上下火都得第一时间赶过去看看,一直骂骂咧咧的。 挂了电话,徐知着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会儿,大概是纯官方的事故,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除了新闻通稿,查不到更多消息。 徐知着叹了口气,调整好自己心态回屋。 “怎么样?”蓝田很关切。 “有点麻烦,可能要提前回去。”徐知着压着声音在蓝田耳边说话,又恢复了乖巧和顺的样子,好像方才那一瞬间的气势只是旁人错觉。 徐知着尽职尽责地陪着蓝田吃了一顿饭,席间各种贤惠事儿做得轻车熟路,然而一散席,蓝田极自然而然地就问了:“要帮你订机票吗?” 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就是有这种好处,能彼此体谅体贴,心智都足够成熟,便不会因琐事争吵。 徐知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出了这种事,徐知着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论私交,他欠何确一条命,论公义,湄公河黄金水道的安全,关系到整个缅北的商业环境。中国人承平太久,特别受不了战乱,这一发火箭弹不知得打掉多少投资意向,不赶紧把人抓出来千刀万剐,将来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而且经逐浪山那么一闹腾,现在缅北所有的场面人都知道他徐知着跟中国军界的大人物有交情。如今后台老板被打脸,大家都会盯着他,他不能不做点什么,否则还怎么能叫有交情? 蓝田连夜订机票,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徐知着回了北京。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是大过年的,保安公司还是给徐知着提供了七、八个候选,徐知着看照片挑了两个最丑的。一个长得黝黑精瘦,据说是从小练散打的,绰号叫猴子。另一个雪豹特警出身,满脸青春痘发得横看成岭侧成峰,花名麻子。 敢用缺点当外号的都是狠角色,但恶人自有恶人磨,徐知着放出手段耍了几招,两条汉子立马就跪了。尤其是猴子,人前人后跟着叫徐哥,拍胸脯保证嫂子的安全就着落在我身上。 徐知着一项一项地跟他们逐一办交接:门锁,车辆,饮食中的禁忌,家里数目惊人的摄像头和监控……麻子一边跟着学,一边感慨,说徐哥您真是比我们这些专业的还专业,都快赶上中央警卫团了。 徐知着淡然笑笑,心想老子要护的是自己心尖上的人,自然比你们专业。 转交监控系统时还出了一个小插曲,本来程序设定好,如果进门后不做特别操作,为了节省硬盘空间,监控再记录半小时就会自动停止。按说这半小时一般不能出什么大事,但偏偏有一次,他们情难自禁,被逮了个正着。 徐知着正漫不经心的删记录,冷不丁看到连发根都炸了,这探头角度并不算好,却刚巧拍到了蓝田仰头时压抑难耐的神情,挠得徐知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这东西要没个存底,他也不惦记,可偏偏就是有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留着吧,怕外泄;删了吧,舍不得……徐知着抓心抓肺地犹豫了半宿,最后拿光盘刻了张碟,专门去银行租了个保险柜贡了进去。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这事儿办得不能更二了,但还是舍不得,义无反顾的二了下去。 没过几天邓峰那边传来了消息,只一句,就让徐知着乖乖抛了温柔乡,赶赴英雄场。 邓峰说:何队想见见你。 因为与严正的私交甚笃,何确在麒麟也算是一号名人。徐知着依稀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但已经不太回想得出面目,上次的事他没有专程当面去谢过,等得就是今天。就像他们这种战火硝烟里押着生死的交情与世人的俗务处起来不一样,他们不搞那些迎来送往的虚套,只等着在关键时刻出马。就像夏明朗对他,从没说过一个谢字,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知着二话没说,收拾东西南下。 与严正的阴厉狠辣不一样,何确是位粗豪高大的汉子,即使年过半百,也一样朝气十足,短寸头根根硬起,看着就扎手。武警那身常服穿在他身上,简直就不能更威风一点。 即使重压在身,何确看人时的眼神仍然平稳坚定,随手拿了烟出来分发,脸上带着一点笑,有南中国的阳光般燎烈的热度。 邓峰受宠若惊地接过去,嘴里喊着何爷何爷,您客气了。 这话说得狗腿,但狗腿也狗腿得自然,好像就应该如此,他邓峰再怎么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进了这屋,也得服软。 徐知着也是双手接的烟,态度 分卷阅读232 恭敬谦和。 何确是爽快人,说话就没一个字是废的,三言两语交待了手头的情况,视线一扫,落在徐知着脸上。 徐知着来之前就想过,异国查案缉拿毒贩子,第一缺的是人手,第二缺的就是钱。徐知着要给足何确这个面子,自然一把就得打到对方心坎上。他刻意压了压声音开口,说得又稳又慢:“何队,我有个朋友,是缅甸华侨总会的理事,他说最近收到一笔赞助,要请我这边出人手,帮忙查这个案子。” “你小子。”何确马上笑了:“这事办得怎么跟你们头儿一个德行?曲里拐弯的!” 徐知着笑而不答。 “多少钱?” “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何确大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你出台的行情。” “那就先算200万吧,多了我一时也凑不出来。” 何确做了个讶异的表情,把手里的烟盒掂了几掂,随手砸到徐知着怀里:“你这身价还真不小,那先安排着吧,我尽量少麻烦你。” 徐知着正要客气,已经被何确一巴掌拍到胸口。 “别跟我来这一套。”何确把脸一板,笑容收得一点也无,端正肃然,十成的军威就敛在那双虎目里:“我要不是真凑不出人手,我也不至于拉下脸来找你这个小辈儿。大过年的,敢动我的人,这是拿大耳光子呼我何确的脸。我不能让兄弟们的血白流,我得让他们看看,在我这儿犯贱是个什么下场,所以这事难办,老子是要赶尽杀绝的。” “是!”徐知着极为利落的应声,脚根一扣,猛得拔出一个军姿,标枪般直立,不比何确差了半点。 何确上下打量了几眼,终于又露出一点笑意,反手拍拍徐知着的肩膀说道:“去吧。” 言行间已经带了些微妙的亲昵,像是对自己人,徐知着多么敏锐,自然心领神会。 113 徐知着办事利落,一到曼德勒就抽人手准备,虽然查案子的专业技能不足,但他们有自己的优势:当地人! 把名下员工的简历翻一翻,挑几个金三角当地寨子里出来的并不难,邓峰他们早就活动开了,没几天从云南过来查案的第一拨工作组就到了。虽然是自己花钱请自己人办事,徐知着也不想做得不上道让公司的董事们说闲话,认认真真拉着中方过来的缉毒警一起签了劳务合同,资金由华侨总会出,专款专用,就算是过场,也做得漂亮合理。 这种没底的案子,前期都是各种收集情报,徐知着干情报工作不是专长,只能时刻准备着,倒是趁这个机会跟佤邦的鲍家搭上了线。这案子发生在佤邦的流域,老鲍爷子提起来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缅北谁都不干净,也正因为如此,潜规则变得尤其重要,暗渡陈仓可以,明火执仗绝不行。像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连正经毒贩子们都看不过去,毕竟风声一紧,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鲍老爷子又是愤怒,又要表忠心,直接跟中国警察们混在一起太过显眼,便明里暗里许了徐知着不少好处。小鲍最近陪着他出出进进,简直就是要哥俩好的架式。 像这种敢于直犯天朝龙威的二逼毒帮多半规模不大,可正因为不大,事情才难办。整个团伙可能都不足100人,风声一紧撒丫子往密林里一奔,光靠中国专案组那十几个警察查到下辈子都不可能把人给逮出来。 所以那几天公安部下在缅北的眼线全都动了起来,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想知道到底哪个SB这么不开眼,天堂有路不走,作死作得大家连个安生年都过不好。公安部深耕缅北几十年,多少都有点路子,查了半个多月总算摸到一点头绪。 据说办事儿的是孟谷山里面的一帮土烟贩子,这几年行业转型没干好,冰毒制不来,麻古做不好,地盘越做越小,为了求生存铤而走险,放了南下曼谷那条线不走,北上闯云南。但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走背字,闯一次抓一次,闯一次抓一次,边防武警火眼金睛,把藏在轮胎里的白粉都给抄了出来。 货抄没了,人也被扣了。开始通了路子花几百万把人卖了回来,再后来他们也没钱了,公安也不肯放人了,没办法,这伙太二了,不给点教训都不成了。本来就没有太多智商的一伙人,逼到山穷水尽,终于狗急跳墙,清点了手头剩余的武器玩了一把大的,伏击中国执法船。 徐知着怀疑他们没准还想劫持人质干点什么,但无奈实力不济,执法船虽然猝不及防狼狈而逃,到底还是全身逃回来了。回到家血一抹,脸一板,场子必须讨回来,这大国的惊怒,自然要有雷霆的气势。 何确和徐知着猜得没错,谁也不会站着让你抓,这伙人自然早就撒丫子散进密林了。 何确要得是赶尽杀绝,徐知着为了圆他这个念想,准备了不下两百个人手帮他去搜山,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一时间,缅北风烟再起,搅乱了无人山的清静。 ///////分割线,其实这里应该是下一章了,所以跳了场景,但字数不对//////// 顾玄是一个喜欢收集资料的人,他喜欢把身边所有人都分门别类的排好,然后逐点分明的写明他们的优缺点与偏爱喜好。 职业病。 顾玄是一个特工。 此刻他站在徐知着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身上。据说,这人曾经被一个缅甸大佬绑架,用十几杆枪守着,关在家里不见天日。顾玄在来之前,发挥他职业级的想象力,幻想了一个妖媚横生的男人,可看到徐知着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错了。 不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帅得英气十足,神色平和,但眉间带煞……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值得让人派一个排的军人看守。 “顾先生。”徐知着看完介绍信,客客气气地走过来跟顾玄握手。 “徐先生好。”顾玄从他手里把信纸抽走,仔细叠好,放进风衣的内袋里。 徐知着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了他,顾玄长得很简单,标准的南方人长相,看着有些秀气,但过眼即忘,五官里没有一点突兀的存在,不好看,也不难看。 寻常人常常会把特工和特种兵混淆,其实这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门类,虽然偶有交集,也多半是在高层活动。徐知着当了十几年兵,还是第一次遇见活生生的职业特工。从国安开出来的介绍信,由二部转,来之前单海洋专门找人给他通了消息,手续齐全,郑重其事。 徐知着有点紧张:“顾先生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搜山的时候带上我,别的就没什么。”顾玄笑得特别和气。 徐知着沉吟了一下:“方便问问为什么吗?兄弟好安排。” “踩盘子,看有没有不长眼的。”顾玄做了一个攻击性的手势。 “缅北……我们这儿有……”徐知着诧异。他知道国安是专门干嘛的,反恐反华才归 分卷阅读233 他们管,贩毒这等杂务,绝对入不了这些大神的眼。 “不知道,所以要踩。每一个枪支泛滥的中国临邦都有可能藏着风险,而且克钦最近这么乱,势力混杂,还有大文蚌联盟。” 徐知着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知道这种人说话必然半真半假,但顾玄至少给了他明确的方向,他也就明白了怎么协助。这个人的身份敏感,放哪儿都不合适,只能暂时收在身边当助理。 在南亚的密林里搜捕毒贩,没准儿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工作之一,这些地区多半世代制毒贩毒,大烟就像烟草茶叶那样自然的流通存在,当地人都见怪不惊。于是,你需要跟各种奇葩的村民、老农们斗智斗勇,缉毒时真正面对的是当地的村民自卫军和贫苦的农民。在这里,文明社会的世界观是不存在的,鸦片是天然合法的存在,你们才是那些邪恶的外乡人。 好在信息收集疏理的工作由警方负责,徐知着就管带队搜山。跟据警方的情报,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找,从这村追到那一村,从毒贩A的第三个小老婆家里,抄到毒贩B的第八个小老婆家,把一伙一伙的相关人员抓出来,从山沟沟里拎出去,交给中国警方审讯追查。这种工作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但实在是琐碎,而且又脏又累。 徐知着本以为顾玄那一脸斯文的样子,会顶不下来,没想到那小子看着不显,脚程却好,不声不响的跟着跑,把自己照顾得特别好。徐知着不想沾事,从来不管他干什么,随他在那儿写写画画的,双方心照不宣,合作倒是默契。 就这样,徐知着和左战军轮流盯场,不过两个礼拜的工夫,起码出动了上千人次,抓了好几十人。徐知着干得累了,向何确吐槽说还好这事儿是我自己出钱,否则200万绝对拿不下来。 这抓逃犯就像围猎,先是大张旗鼓惊动山野,打草惊蛇,逼得猫突狗奔,再然后严防死守把猎物逼入死角,最后逐个清剿一网成擒。此番兵精粮足架式拉得也大,到最后围猎时段,中缅军警联合出动,徐知着带人在外围扎场。 这场抓捕涉及面广,参与人多,预案做得再好也还是有疏漏,好在多道防线,层层设阻,从内网漏出来那几条鱼,最后都让徐知着给堵了回去。 再蠢的人,见了棺材也还是要落泪,到这当口都知道后悔了,抱着徐知着的大腿求饶,许出重金大利。徐知着看着手下们把人绑起来,心里只觉得可笑。 怎么想的,真是?! 案子都通天了,还有谁能保得了?能站到这个地界上说话的,又有谁真会把几百万人民币当回事? 虽然中间出了点波折,但最后结果还是好的,一兜子抓了一大批人,虾兵蟹将尽数落网,团伙的第一,第三号人物通通被扣。 其实像这种亡命徒与亡命徒之间的较量,能不死人就已经是万幸。徐知着忙着收拢人马,清点物资,等着警方的消息,准备下一拨清扫残部斩草除根……自然,也顾不上身后各种愤恨的眼神。 像这种大张旗鼓的抓捕活动本来就带着一点示威的性质,所以人犯刚一到手,媒体就上了新闻通稿,交接仪式时有央视的记者跟随拍摄,完全是一付“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架式。 徐知着不方便跟警方抢功露脸,倒是蓝田看到新闻给他打电话,说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休假? 徐知着郁闷地抱怨说还有几个逃在老挝的呢,还得继续抓去。 蓝田安抚了几句,说袁肃最近忽然派了两个警察给他,说是上次的案子还没了结,警方有责任保护公民的安全。 徐知着一听就知道这是何确想法给自己还情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还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北京这边的事居然也插得上手。当下笑了笑说道那多好,省钱了。 有警方看着蓝田,徐知着其实更安心,不是说警察们的专业水准有多高,而关键是,他们背后站的是国家。 中国政府人治思维重,很多事不看程序看面子,所以在中国办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官方,否则一不小心让政府面子上不过不去,那就是天字大案,什么人冲进来都得扒层皮走。职业杀手讲究个性价比,好好的,不会惹这么大的事。 徐知着对此非常有信心,因为就在他眼前,正有一群不知死活的SB在大国的惊怒中走到穷途末路,徐知着没法儿不对这个国家的武力感到满意。 第一拨工作做得好,自然要趁胜追击,但漏网之鱼一般都特别狡猾,徐知着手下全是缅甸人,进了老挝一样抓瞎,而且毕竟已经是异国,过境手续不好办,大规模兵团作战无法复制,徐知着也只能抽调精兵强将协助警方办事。这么一来,工作瞬间就不好做了。 徐知着很郁闷,虽然出了钱,他毕竟是有些假公济私的,缅甸那边时不时还会有些押解库银,或者转运翡翠原石的大单子要他亲自督场,责任越大任务越多,他一门心思帮着中国警方,别的董事们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总会嘀咕。 徐知着急,何确更急,从中国派出到异国查案的那帮警察自然急上加急,在国内虽然工作也忙,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走野山钻林子,风餐露宿,还随时担心要挨枪子儿。 在这一片愁云中,最悠然自得的就只有顾玄,闲来无事不是拍照,就是看地图。尤其是公安那边做出来的人情图,附近有什么村子,村长叫什么名字,有几个老婆几个娃,都跟哪路武装交好,有没有勾结毒贩的可能……公安能查到的,标得一个不落,顾玄看得两眼放光。 日子久了,徐知着渐渐对此人生出好感来,因为他那双眼睛,那种面对工作两眼放光由衷喜悦的样子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徐知着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他喜欢这种执着努力的男人。 自北往南,沿着湄公河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排查,与当地人斗智斗勇,分析每一段情报的真假,徐知着真心觉得打仗也没比这个更累多少,难怪美帝那么多年都干不掉阿富汗的军阀毒枭。 然而前方如此苦闷,后方却风云大起。 袁肃的电话是打到公安的卫星电话上再转给的徐知着,徐知着赶到公安的营地时,老牌缉毒警陈维宁一脸惶惑地看着他。徐知着心里一声咯噔,连发根都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徐知着没打招呼,没说开场白。 “蓝田出了车祸……”袁肃也是条汉子,没废话。 “什么?”徐知着大声失色,眼前一片漆黑。 “但是他人没事。”袁肃飞快的说出后半句:“你不要急,听我说完。” 徐知着长长呼出一口声,眼前黑幕散开,他的视野回来了,心跳也终于回来了:“说吧。” 时过境迁以后徐知着从警方的宗卷与监控中看到了车祸发生的全部细节,那飞驰的车辆,可怕的撞击,蓝田的车子飞快地旋转着冲过街口, 分卷阅读234 一路撞开了多辆汽车,最终越过人行道,撞到街边的围墙上。 他会看到蓝田惊恐万状从车里爬出来,然后惊慌失措地拉扯驾驶室的门,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车里抱出来,他可能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以至于浑身发抖,六神无主,他执着地给这个人做心肺复苏,直到对方咳出的鲜血涌进自己嘴里……而在他不远处,一个人以极为扭曲的姿式倒在路上,他是从车窗里被甩出来的,当场毙命。 袁肃并没有哄徐知着,蓝田的确没有大事,他是那种难得的,坐在驾驶座后面都会系安全带的人,这个好习惯救了他一命,除了被安全带勒出的肋骨微裂和手脚擦伤,他几乎是安然无恙的跨过了这次鬼门关,但奉命保护他的两名特警一死一伤。他是没怎么见过人血的人,但那天的街道上全是血…… 虽然此时袁肃尽可能简省的说明了情况,对现场的血腥只字没提,但徐知着还是不可抑止的暴怒了。毕竟那是蓝田,切菜时指尖划出一个小口子都让他心疼不已的蓝田。 “袁队,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兄弟在前方流汗,你让我的人在后方流血,你觉得这合适吗??”徐知着怒极攻心,口不择言。 “徐知着!你的人活蹦乱跳地在等你回来,我的兄弟一个已经走了,还有一个在特护病房里挣命,我有哪点对不起你?”袁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徐知着要挑事,他也正好攒了一肚子火要发。就是可怜了陈维宁,刚刚关照过袁肃要冷静,现在还得安抚徐知着再冷静,偏偏他跟两边都不熟,说什么都是干吧吧的。 气氛斗然紧张起来,听筒里除了丝丝电流声,就只剩下两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很明显,两边都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对不起。”还是徐知着先服了软:“我急坏了。” “我知道你急。”袁肃自然也退了一步:“你放心,你男人那边,我又派了人,我保证,不会再出事了。” “好。”徐知着的声音从容镇定,但内心无比茫然。 如果以结果论,他对蓝田的保护无疑是成功的,那么明显的杀意都被拦住了,敌人凶暴而来,无功而返,他应该高兴。但骨子里,他慌得根本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就像一个藏了张零分考卷的幼童,忽然被家长发现了隐藏的秘密。他是那么惊恐,不知道将要面对怎样的惩罚,他是那么害怕,甚至不敢第一时间打一个电话回去问问。 “你这边其实还算好的。”陈维宁试图安慰。 徐知着挑眉。 “刚刚一起来的消息,有个中央缉毒巡查组的组长家里被炸了,死了两个人,老婆和女儿都死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徐知着苦笑,他拍了拍老实人陈维宁: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 蓝田的电话不是自己接的,梁哲大呼小叫地一顿抱怨说蓝田那个装B犯13点,这么大的事有什么可瞒的,你丫又不是国家总理,天上下铁也应该让你丫立马滚回来,BLABLABLA…… 徐知着耐心听他骂完,居然感觉镇定了不少,开口道,情况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把电话给蓝田。徐知着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然而,只是极轻的一声呼唤,就击碎了徐先生所有的心理武装。 “宝贝,我没事。”蓝田说得又轻又缓,好像早就明白他会打过来,而且想好了,自己应该怎么说。 徐知着瞬间哽咽,缓了很久才把眼泪逼回去,用仿佛在床榻上诱哄情人那样轻柔温暖的语调说道:“哥,再给我半个月好不好?我给你报仇。” “好,我等你。”蓝田从容应诺。 徐知着感觉手足发软,他同时有种大势已去的惊慌与大局在握的踏实,而他甚至无法理清自己复杂的心情,他很想再说几句,又觉得似乎不必再多开口,蓝田都知道。 多可怕,他已经知道了。 多好,他已经知道了。 115 两天以后,何确的专员带来了目前最全面的案情通报。会闯中国云南这条线的贩毒团伙,自然不可能全是老外,境内外联合作业,有缅人,有老挝人,当然也有中国人。所以警方的抓捕线也是全面的,而且境内地头熟人手足,进展比缅甸这边快得多,基本已经是收网的状态,但偏偏最后收网那一下漏了几条鱼,酿出了这种祸事。 集团贩毒一般都判得极重,反正抓到都是个死,总有人不甘心,临死也想找个垫背的。 当时狗急跳墙的狂人共有三个,商量好了各奔东西。 一个人准备持枪干掉边境上某缉毒哨所,但枪实在是个大件儿,办事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关,在哨所门外被公安拦住,缉毒武警一拥而上,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折了进去。 二号人物是个女人,顺顺当当过了一路安检,把一颗手雷扔进了巡查组长的家门。 三号人物北上,随便租了一辆车,把蓝田给撞了。 这事儿说白了,徐知着很冤。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有种把何确干掉是正经,徐知着只是个帮忙的,佣兵而已,却给主人家背了黑锅。但坑就坑在这帮混蛋信息不畅,他们也想灭何确满门,但整个缅北知道何爷家的大门朝哪儿开的都不多。缉毒警一般都把老婆孩子瞒得贼死,徐知着就成了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那个次。 ——其实我们跟你也没那么大仇,但临时找不到人宰,就凑和一下宰你吧。 一场意外让徐知着瞬间从抓捕行动的配角变成了主角。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营地,连顾玄看他的眼神都露着警惕。 徐知着心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可怕,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自认办事还算厚道,待人一向客气,赚三分留七分,能不得罪人,从不得罪人,只要你不动他的心头肉,万事好商量。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不知死活的人,硬是要来揭他这块逆鳞? 徐知着感觉愤怒! 他是很少发怒的那种人,此刻怒火就像心里的暗流,一寸寸蔓延,直到全身都燃烧出火焰。 是时候了,徐知着心想,是时候让整个缅北的人看清楚,敢动他徐知着的人是怎么个下场!他连逐浪山那号枭雄都扛下来了,这几个穷途末路的毒贩子也敢上门找死?! 逐浪山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酒泡妞,甘约在他耳边一句低语,惊得他泼了半杯酒。 “真的假的?人死了吗?” “没,伤得不重。” 逐浪山长吐一口气,把酒水擦在怀里靓妞的胸口,笑道:“吓死我,一次说完行不行?” 周士齐好奇地看过来:“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想弄死徐知着那个小白脸。” “死了吗?”周士齐马上来劲儿了。 “没。”逐浪山一脸愤然:“还好没有,妈的,哪个不开眼的干这事儿?真是找死。” “切,又不是你的人,你这么生气干嘛?”周士齐不解。 “我当然生气,我押了重金在那小子身上,他 分卷阅读235 要是死了,谁帮我挡着徐知着那个疯子。”逐浪山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沉吟片刻,又笑了:“一帮傻逼,老子都帮他们趟过雷了,还敢往枪口里撞。也好,让大家看看,那小子疯起来有多疯。” 周士齐一脸古怪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这边有个干活的女人,听说之前跟扎波卡睡过觉,就是徐知着他们最近要逮的那个。” 逐浪山眼睛一亮,把怀里的妞都推了出去。 虽说在缅北,贩毒是大佬们的潜规则,但如果干得天怒人怨友邦惊怒,那不光是逐浪山这种不沾毒的实业家看不惯,就连周家这号世袭黄赌毒的家族也反感之极。但毕竟名义上是一条道的,这落井下石的勾当要怎么干才漂亮,如此微妙的阴谋诡计不是周士齐的专长。 周士齐一脸诚恳地看着逐浪山,逐大爷勾一勾手指,嘴角已经挑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即使是出来混的,伤人妻儿老小也是大忌,徐知着后院遇袭的事传出去,缅北的风向终于彻底转了过去。 从隔岸观火、借刀杀人到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最好攻破,不光是逐浪山拿着乔端着架子,漂漂亮亮地在何确面前卖了个好,之前跟扎波卡合作过的渠道商也有人秘密传了话。 各方面的情报汇总,搜索范围马上小了不少,之前是拉大网抓鱼,现在是精确锁定抽丝剥茧的钓鱼。先是扎波卡的马子供出了一个运毒的小头目,徐知着马上从老挝回四特,在林德的协助下截住了这小子的船。 这种不需要交出去公审的马仔,徐知着处理起来简直没有一点压力,迎面就是两枪,虽然也是不伤筋骨的穿透伤,但剧痛之下谁分得清楚,徐知着凝立的姿态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随时可以把你一片片切碎了嚼下去。那么个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的毒贩子,一个照面就被吓尿了裤子。 陈维宁随便一审,知道的不知道的,哭天抹泪地全说了。 小头目供出了另一个负责运毒的大头目,警方从渠道商手里拿到大头目的照片,通缉令放出去,在老挝万象抓到了此人的踪迹,徐知着马不停蹄地带人杀了过去,在琅勃拉邦的密林里把人逮了回来。何确如今再也不用担心付给TSH的钱够不够,徐知着会不会出尽全力的问题,他现在唯一操心的是关照陈维宁,千万拦住了,上面要活口。 徐知着如今恶名在外,大头目看清来人直接跪了下去。 虽然半个月期限已到,但蓝田的态度温和坚定,徐知着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底,拿到情报马上又杀回缅甸,最终在克钦邦的茫茫山野里确定了此人的踪迹。徐知着这一通狂追,扎波卡也是一通狂跑,从缅甸到老挝,再回缅甸,最后用团伙的全部家底砸动了一个当地官员做保,藏在深山野村里。 陈维宁和顾玄装做收药材的化了装进去卧底三天,基本摸清了扎波卡营地的情况。 确定,人是真的在里面,但守卫森严,四处都是暗卡暗哨不说,他们还在树上挂雷,地下埋雷,并花钱雇了不少山兵帮他们守外围。克钦邦是地方武装,一向与中方不合,中国的外交势力插不上手,像之前那种中缅军警联动的大规模围捕根本搞不出来。而且此地群山险峻,密林中十米不见人。一旦打草惊蛇,跑丢了,就得从头找起。 徐知着捏着高清卫星图,一步一步,硬是用脚把周边踩了一圈,把每一条大路小路、小溪山涧,都细细标注出来,才招集大家开会,准备抓捕行动。 一行人聚在临时搭就在帐篷里头碰着头,陈维宁十分兴奋看着他,徐知着扫视一圈,忽然有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他过去最熟悉的工作,在敌后活动,在力量对比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虎口拔牙。但徐知着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他麒麟的战友,他们没有以一当十的本事,也没有于枪林弹雨中从容来去的心理素质。警方办案抓人,一向都是以势压人,二十个抓两个;而自己手下的保安就算训练得当,也不过是普通士兵的水平,他们都打不了那种逆风的硬仗。 顾玄坐在稍远处,仿佛和众人一样……等着徐知着下命令,但如果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下,几乎是眼不错睫地盯着徐知着的脸,试图看清他哪怕是一点点神情的变化。 陈维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徐知着开口,便主动问道:“抓吗?什么时候行动?” 这些日子以来,徐知着强大的武力与雷厉风行的指挥给陈维宁这样的公安干警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几乎是本能的把一切行动的指挥权交给了徐知着,反正术业有转攻,输给徐知着这种职业军人一点不丢人。 徐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不打,换个办法。” 顾玄垂下眼帘,默默舒出一口气。 徐知着并没有注意那双默默关注自己的眼睛,一手按在地图上说了自己的计划: 他们将兵分三路,一路人由陈维宁带领,走明路,去跟村长交涉,要求进村搜查。 另一拨人由左战军带领,从后路袭扰扎波卡的营地,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一个一个抓捕扎波卡的哨兵和雇佣军们,抓人不是目的,目的是挤压生存空间,把人逼出来。 最后一拨,只有徐知着一个,在密林中,谁也跟不上他的速度,谁也比不上他的潜伏能力,所以他只有单枪匹马,等那条被惊出老巢的恶蛇。 大幕拉开,最后一击。 116 三路并进,陈维宁那边的进展自然极不顺利。陈维宁找来当地警方,那边用上级官员顶着,一天没搜完4家人,完全是做样子,连村子的外围都没摸进去,天一擦黑就被人轰了出去。据说,在当地,晚上不让搜查是习俗。 而左战军虽然求功心切,无奈手下的兄弟不给力,还没摸到营地一里外就惊动了一个暗哨,枪声一起,火力对比又不占优势,连忙把队伍又撤了下去,连个活口都没抓到,懊恼得一塌糊涂。 倒是徐知着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成天蹲在对面山头上用热像仪扫描,一笔笔记录估算营地里的人员数目与活动规律。他相信扎波卡不会拖太久,毕竟,如果真的久攻不下,难保警方不会向军方求助,悄悄运一支特种兵来解决问题。 第二天,陈维宁和左战军收拾了心情再战,军哥那边还算有了一点进展。陈维宁完全被大官堵在了村外,两拨人在一条弹石公路边上从早吵到晚,中途听说左战军劫营,对方差点把陈维宁给扣下,吓得老陈赶紧带着人逃命。 徐知着照例在山顶上蹲守着研究地图,顾玄悄悄摸上来送补给,几个密封袋扔出去,神秘兮兮地拧开了一个罐子。 “什么东西?”徐知着疑惑地看着罐子里的乳色浆液。 “尝尝。”顾玄眨了眨眼。 徐知着试着喝了一口,发现异香浓郁,反而又不敢 分卷阅读236 再喝了:“到底什么东西?” “罂粟籽。”顾玄诡谲的一笑。 徐知着一口全喷了出来,瞬间咳了个半死:“怎,怎么回事!?” “没毒的,你放心。”顾玄忍不住直乐,把罐子拿过来大大喝了一口。 徐知着皱眉看着,十分不以为然。他的确听说过罂粟籽无毒,不光没毒,还可以榨油,据说还是当年的皇家御供,大大精贵的物件,但徐知着一听到罂粟就全身发毛,跟它有关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想沾。 “真不喝?”顾玄诱惑他。 徐知着坚定不移地摇头。 “真没毒。” “我知道。”徐知着收拾好东西,翻出地图来查看。 顾玄也不勉强,自顾自喝着那一罐花生杏仁露似的浆液,凑到徐知着身边看热闹。徐知着在地图上标出十几个点,最后交给顾玄让他按排人手去设立补给站。在境外使用外网的移动电话很容易被监听,为了安全起见,整个小队都利用北斗卫星电话,这大大方便了地形定位,给徐知着的计划提供了可行性。 其实徐知着的计划并不神秘,这山林看起来像海,但真正要走,也就那么几条路,扎波卡逃亡时或者会扎几次林子,从无路里走出路来,但最终,要想逃得快还是要走山道。所以徐知着在山道的节点上设了观察哨,好摸清对方逃亡的路线。 第三天下午,从云南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何确坐飞机北上入京,这个消息无论靠不靠谱,都大大地惊吓了扎波卡。 徐知着下令大家严阵以待,果然,第二天凌晨,扎波卡弃营逃亡。 左战军瞅准了机会冲上去痛打落水狗,虽然关键人物尽数逃脱,但物资丢了一路,一些个老弱残兵妇孺家眷掉队落在林子里,让左战军一锅全端了回去。 徐知着收到消息轻装出击,在二十多里路外的一条古道上发现了扎波卡一行人的踪迹,徐知着没有动手,悄然跟随。 徐知着经验丰富,一身高科技,在丛林中让他咬着了,基本就不可能会再甩脱。扎波卡不愧是山里出来的,一天狂奔50多里山路,晚上收营还挑了个依山临水的好地方,放出五个流动暗哨,树倒架不散,有点点枭雄的气势。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徐知着。 即使在麒麟里,徐知着的作战风格也一个异数,他的特点就是不好总结。方进猛、陈默狠、陆臻绝……夏明朗奸诈狡猾,而只有徐知着,你说他怎样都不太对,他的风格朴实无华,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实用,特别特别实用。 以一对十几,徐知着根本没想要硬拼,他只做了一件事:悄悄的,摸到扎波卡的营地旁边,然后无声无息地,用刀捅进了一个暗哨的脖子。 匕首反握,从侧面插入,一刀直接切断声带。 徐知着一手捂住暗哨的口鼻,在黯淡的月光下,注视他猛然睁大的眼底暴生的绝望与惊恐,而后利落地反手挥出……一大篷血从断开的颈动脉中飞溅出来,染红了一地草木。 徐知着见好就收,默默退走。 第二天凌晨时分,扎波卡的营地像爆炸了一样猛闹起来,血淋淋的尸体被拖到众人面前,所有人面面相觑。徐知着坐在远方的巨木上,利用高倍望远镜面无表情地旁观这一切。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后扎波卡一行人拔营逃走,速度快得像是有鬼在追,他们放弃了成形的古道,用砍刀开路翻野山,却没想到这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给徐知着留路标。 入夜时分,徐知着毫不费力地摸上了他们,扎波卡的营地仍然建得不错,而且暗哨变成了双明哨。两组,四个人,一刻不停的绕着营地巡逻。 徐知着一点儿不着急,伏在暗处观察了很久,在多个作战方案里挑了最保守的,从随身背囊里摸出一支高压电棒,然后悄然潜进。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只等着两名哨兵转身的瞬间,最后一下蹬地跃起,左手掐住一名哨兵的脖子,右手握住高压电棒用力捅向另外一人的脖颈,一声细微的噼啪炸响,哨兵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抽搐着软倒。 正当徐知着手中的哨兵喉头嗬嗬作响,双手掐住徐知着的手背拼死挣扎时,徐知着随手丢开电棒,收回右手拧断了怀中人的脖子…… 这一次扎波卡的反应很快,十几分钟以后,营地里就有人找了出来,失去联络的哨兵安静的倒在草丛里,尸体尚带余温。 一个死于颈椎骨折。 一个在电击之后被割断了脖子。 极其干脆利落的手法,一秒都不耽误,已经收走了性命。 浓烈的血腥气在这暗夜里漫延出恐惧,极度的恐惧,就像在这夜色苍茫的丛林背后蹲踞着一头妖兽。 扎波卡连夜拔营,而且一顿大吵过后,队伍分了两路。徐知着把其中一拔人逃亡的方向传给左战军,自己紧紧跟着扎波卡追了下去。之前在老挝抓到的那小子供认,那些针对家眷的报复行动都有扎波卡授意,徐知着觉得自己应该做出榜样来,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什么叫不死不休。 第三天入夜,实在不敢再派哨兵了,索性一群人守着微弱的篝火硬扛。可惜,连干粮都没啃完,扎波卡含着一口罂粟籽饼眼睁睁看着手下一头栽倒在自己面前。 颈部中弹,垂死的身体还在剧烈抽搐着,大量的血液已经扑灭了一半篝火,空气里弥漫着血液被烧焦时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一次没有争吵,所有人像疯了一样掏出各种长枪短枪四下盲目射击,激烈的枪声在暗夜中响彻云霄,传过好几个山头……惊起无数飞鸟走兽。徐知着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潜伏阵地里,看子弹曳着流光从空中掠过。 从克钦到佤邦,几百公里的山路扎波卡差点逃出了神经病。等他逃出山林,被佤联军在萨尔温江边的渡口上截住时,身边只剩下三个随从。他近乎木然地束手投降,站在滔滔江水边茫然四顾,等待那个传说中的人出来收检胜利果实,但徐知着早就掉头扎回去,帮助左战军追打扎波卡一路四散的残兵败卒。 三天以后,扎波卡被移交给中国警方,押解入境,与上次一样,一路央视记者跟拍,做足话题。徐知着没有去看一眼,有时候他现实得让人不可思议。 蓝田温和而坚定的表示不想借此机会扬任何名,徐知着自然从命。在何老大的关照下,中国的官方媒体上连徐知着的名字都没出现。 然而,在缅北,一则传说被越吹越神,越吹越玄幻。 番外:寂寞的人是可耻(1) 1. 那时候,查理小朋友因为飞机事故被暂时吊销了执照,一时没事儿干就在一个机场混日子。 方风雷每次坐商务机出门,都看到他哼着小黄曲儿,倍儿高兴的地那里擦飞机修东西,就觉得这他妈什么操蛋的世界,他这种循规蹈矩勤奋工作的人居然被老婆甩,这人看着要啥没啥,活得 分卷阅读237 傻高兴。 某天,他们终于分割清了庞大的财产,签了好像书一样厚的离婚协议,方风雷感觉无比空虚,人生真是没意思透了。 赶到机场的时候,他订好的飞机出了点问题,他就坐在跑道边上等,看着头顶若大一块黑幕,感觉胸口闷得要死。大家都知道他不高兴,也没人敢理他。 只有查理小朋友过来贱招,说:你怎么了? 方风雷说:我离婚了。 查理说:喔,恭喜啊! 方风雷:?? 查理说:结婚多惨啊,找个人管着你,不让抽烟不让喝酒不让找乐子,想干啥都不痛快,跟坐牢似的。 方风雷:…… 查理说:你结婚多久了? 方风雷悲痛:23年。 查理说:真惨,杀个人都不用关这么久。 方风雷:…… 查理说:那你现在想干嘛? 方风雷:不知道。 查理趁机勾搭说:你难道不想庆祝庆祝么?这么个大好事儿?我带你去找乐子吧,我们去泡小妞,喝酒,吃垃圾食品,看球赛,今天有拜仁的比赛。你老婆规矩大不大?咱们今天晚上全给她破了!! 方风雷一咬牙:好。 于是方风雷就想老子不走了,明天的会不开了,我要找乐子去。 一伙人杀去酒吧,方风雷进门就被声浪给轰了出来,不行,呆不住,赶紧走。 回头,查理又带着他去跳艳舞的爵士吧,方风雷喝了两杯小酒说,不行,空气太差,想吐。 查理都崩溃了,心想这人怎么一把年纪跟个雏似的,就问那你到底想玩儿什么。 方风雷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说我们去我家喝酒吧,买点烤香肠回家看球赛。这时候保镖大人要查的查理的资料也出来了,方风雷瞧着小伙子身家挺清白,不像个仙人跳,就把人领家里去了。 于是,喝酒,吃东西,砸薯条,大声吼叫着看球赛,把客厅糟蹋得一踏糊涂,方风雷跟着查理闹得精疲力尽,感觉很快活。就跟查理说你让人领你随便找个地方睡,我不行了。上楼洗吧洗吧就睡着了,发泄了一通,心里也不那么堵着了,睡得倍儿踏实。 一觉睡到差不多天亮要醒,就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捣鼓,糊里糊涂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查理一脸陶醉地冲着他诡笑说:哥们,你不是要找乐子吧,来吧,把我当个乐子找了。 方风雷因为离婚禁欲一年,而且他老婆什么人啊,大家闺秀,名门贵妇,哪有查理这种不要脸的浪劲儿和对此事孜孜以求的钻研精神,三两下就在查理嘴里交待了。 方风雷喘着粗气,一脸震惊地瞪着他:你敢! 查理美滋滋地说:你放心,我对你后面没兴趣。 方风雷松了一口气。 查理兴高采烈地扑上去咬:但我对你前面有兴趣。 方风雷被搞懵以后唯一的想法是:原来AV里拍的是真的。 查理陈小朋友这辈子就操心两件事,开飞机和小JJ,技术过硬,手段高超,极度热情,腰扭得跟麻花儿似的。 方风雷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纯发泄性的性交,他觉得自己失控又粗鲁,但身下的人爽得连连尖叫,催得他找不着北。 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查理得手以后心满意足,屁癫屁癫地跑到浴室给绞了把热毛巾,把方风雷从头到脚丫子抹了个遍。方风雷心情极度复杂地被他伺候着,不知道这趟算是吃亏还是占便宜,又一想,所有的套子都戴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然后,查理同学,借口下楼找食吃,偷偷的,跑了。 2. 方风雷一脑袋浆糊的收拾好东西出门,在机场看到查理又在欢快的修飞机,看到他还伸出油手招呼。 方风雷十分困惑地走过去问他:“你跑什么?” 查理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怕你揍我啊,你看起来像第一次。” 方风雷囧了半天,无话可说,在飞机上琢磨了一路,左思右想想不通,又忍不住回味起了清晨的激战。 很爽,完全是生理性的爽,但非常激烈,就像是疯了,忽然成了兽类,让你很不好意思,但又觉得畅快。 这种感觉跟老婆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因为不敢,会觉得亵渎。 方风雷等了一个月,发现查理完全没找他事儿,留在他身边的人回报说这小子正常极了,该干嘛干嘛,上班干活扯蛋找乐子。 方风雷放下后怕,又开始困惑了,这架式看起来不像是有阴谋,那他图什么呢?方风雷又想到那个早晨,觉得自己应该要问问清楚。 查理再一次被方风雷叫回家时,感觉很兴奋,一进门就从身后搂住人说:“怎样?你是不是想要了。” 方风雷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这一次方风雷很清醒,所以做得狠,把原来幻想过,但从来不敢的都试了一遍。 他这一辈子循规蹈矩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他觉得这样才是正道。这辈子在床上都温柔体贴,只关注对方的需要,从来不好意思狂野一下。他觉得那是欺负老婆,只有对着不正经的女人,你才能这样翻来覆去的胡搞。 但查理不光是不正经,他还是个男人,理论上,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查理被他翻来覆去像煎饼一样,煎了一晚上,最后奄奄一息对方风雷说:“你他妈简直就像是饿了一年没吃饭。” 方风雷心想,真聪明,答对了。 查理这次累得不行,偷偷跑不了,就糊里糊涂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方风雷躺在床上看查理穿衣服,窗外的阳光很好,空气里都是金色的微尘。去掉那股子猥琐色狼劲儿,查理本质上还是一个混得很漂亮的混血儿,眼睛很大,睫毛很翘,乖巧的时候,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帅气。 方风雷是个很现实的人,他有一颗顶极商人的精明脑子,他想了一晚上,感觉自己想通了。他不想再婚,也不想再找一个女人,谈情说爱,彼此承诺,重新结婚,组建家庭,生孩子,看着他们长大,让人生的大事再来一次。然后两边争风吃醋,争抢他本来就不多的空余时间,抱怨他为什么没有时间陪伴,最后抢遗产,撕破脸,骨肉成仇。 在他的圈子里,多的是这样的故事,他听过太多,不想踩进这样的混水里。 方风雷这一生都没有情爱上浪费太多精力,过去没有,未来更不想。他其实只需要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在寂寞的时候可以闹腾一下,想要的时候,得到发泄和满足。这个人应该要很听话,不麻烦,不会抱怨,不为人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会争风吃醋,不会影响他的事业和工作。 所以,归根到底,他需要包养一个伴儿。 是的,必须是包养,他得付钱,否则这种关系太不平衡,对方会不甘心,他也不想占人便宜。 所幸在他的圈子里,这样的故事也不少,虽然别人都是一边家里还有个老婆,一边包 着小情人,但他没有老婆应该也 分卷阅读238 不打紧,只要肯花钱,总有人会愿意。 查理穿好衣服,转过身冲他笑,非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傻高兴的小流氓。 方风雷坐起身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查理乐呵呵地坐到床边。 “你能不能跟着我,我付钱。”方风雷想了想,补充一句:“我不会亏待你。” 查理目瞪口呆。 “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冒犯,就当我没说过……”方风雷有点尴尬,知道自己冲动了。只是他这辈子只上过两个人,如果有可能,他终究不想再去找个陌生人,要重新开始,再做磨合,也不知道在床上合不合得来。 “多少钱?”查理问道。 方风雷心下一喜,但不动声色:“你想要多少?” “你说呢?我也不知道。”查理狡猾地把球踢回去。 方风雷顿时有点愁,他从不关心圈子里养情人的行价,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公道。他沉默片刻,虽然这事儿拿老婆的赡养费来比有点不太适合,但过去他养老婆是60万欧一年,养个小情儿,似乎不应该更高。 “30万欧一年!”方风雷开价,并给足了议价空间。 “好!”查理干脆利落的答应了,高兴得眉飞色舞。 方风雷顿时觉得眼前的云雾都开了,迟疑问道:“所以,你找我是为了钱?” 查理犹豫了一下,乐呵呵地说道:“是啊!” 方风雷终于放下心来,连最后一点疑虑都消了。 3. 方风雷按他的习惯,写了一份特别规矩的合同。理论上,他们男未婚男未嫁,两个单身汉签这种雇佣协议不违反任何法律条规,所以,这是个有效合同,是受保护的。 查理跳过细节直捣黄龙,但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自己想要的,困惑地问道:“你打算一个礼拜操我几次?” 方风雷离了床,一身正装人模狗样,实在不太好意思跟人这么“操”来“操”去的说话,只能板着脸说道:“不会太多,你放心。” “太多也没关系啊,真的。”查理乐了。 方风雷心想,这孩子有多缺钱啊。 查理签了协议去查身体,身体正常就能上岗,查理对体检环节十分不屑,想我查理陈最惜福保命,小心着呢。方风雷不动色声的横了他一眼,把他小心肝瞪得酥了半边去。 真他娘得帅啊!查理很陶醉的想。 因为天降红雨,被馅饼打中,查理陈幸福的一塌糊涂,必须要跟兄弟分享一下,为此,甚至不惜坐飞机去法国。 马克西姆看完合同,半晌没说话,脑子里转不过弯来:“你最近这么缺钱?” “当然不。”查理喜滋滋地:“你知道他有多帅吗?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硬了。” “呃……” “你想象一下,某天,莫尼卡贝鲁奇对你说:帅哥,我给你钱,请和我做爱。我给你很多钱,我这一整年都跟你做爱……” “天哪!”马克西姆流露神往。 “就是这样。”查理拍拍死党的肩膀:“你看,他还给了我很多钱,为了不亏本,他一定会加班加点每天努力……” “我操!”马克西姆羡慕嫉妒恨,费尽心机从合同条款里找出陷阱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他规定你不能再找别人,你受得了?” 查理无比同情地看着他:“如果莫尼卡贝鲁奇每天晚上都跟你干到天亮,你还需要去找别人吗?” 马克西姆泪流满面。 寂寞的人是可耻的(2) 4. 体检结果证明查理同志自信得有理,身体倍儿棒,嘛病没有。方风雷彻底放心,就不戴套了。查理感觉不太习惯,稍微反抗了一下,但反抗无效,一上床就被强力镇压。 方风雷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查理小朋友那一米七八不足140斤的小身板在他面前跟玩儿似的,随便拎来拎去的叠巴,摆出各种姿式,肆意欺压。 方风雷起初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太粗鲁了,后来才发现根本没事儿,甭管做的时候多鬼哭狼嚎的,完了他还特高兴。方风雷感觉自己真算是开眼了。他自然想不到,他这几十年毕竟是被一个淑女调教出来的,再狠也狠不到哪里去,在查理眼里已经足够温柔了。 查理陈既然贪色好淫,身体自然十分敏感,敏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太顾及,想怎么来怎么来,反正最后他总能爽到,浪声叫得能把屋顶掀翻。一个男人,他可能受不了自己老婆是个荡妇,但没人会不喜欢自己床上有个荡妇。查理那种爽得好像要死过去的样子,让方风雷十分满足,男性最原始的征服,干脆激烈,粗鲁而快慰。 方风雷有时觉得自己真是堕落了,学会在做爱的时候说脏话,学会放肆,即使对方哭叫着求饶也不停,学会享受这种肉欲的满足。可回头想想,又觉得那怎么样呢?他已经离婚了,他单身,他本来就应该爱干嘛干嘛,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世上多的是人比自己堕落得更彻底,为什么非得为难自己? 方风雷像是忽然打开了一扇门,虽然他从没打算就此走到邪路上去,但这不妨碍他时不时享受一下新世界的快感,那种没心没肺的感觉,放纵,茫然,但快活。他忽然觉得有些明白为什么梅若轻要离婚,没准,她比他更早看到了那扇门,她想走出去。 方风雷感觉很难过,原来就为了这么一点浅薄的快乐,他就被放弃了。 查理就像一只猫一样,只要被喂饱了就特别乖,懒洋洋的,会眯着眼睛撒娇。他说中文与说英文完全是两个调调,说英文时就是个小流氓,满口俚语,操来操去的美国大兵腔;换到中文脏话都说不太全乎,软软的台湾调,柔声细气眉眼带笑的哄着方风雷帮他按摩腰腿。 方老板大男子主义,吃软不吃硬,虽然总觉得查理有点姑娘气,但回头想想,也就这样他才受得了,否则换个泰森那般的硬汉,他绝对干不下手。 方风雷原本只是打算在需要的时候让查理过来,但最近实在也不忙,而且再尝风月第二春,他就像个毛头小伙子那样有点想,一连两个礼拜都回家睡了,查理住了一天两天没走,也就习惯性的住下了。 查理陈话唠一枚,一张嘴不是在吃,就是在说,多半是一些机场趣事,没心没肺的调调,你不理他也没关系。方风雷听多了精神松懈,偶尔也会倒点苦水,他其实并不指望查理能听懂,他就是随便说说,就像茶杯满了以后水溢出来。他总觉得查理就是个傻高兴的小白痴,但白痴得好,不麻烦,听话,就像家里养了一个会说话的宠物。 再后来,看查理实在是没心没肺,方风雷也会说一点自己过去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们,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被放弃了,后来发现原来他早就被抛开了,只是现在那个女人终于厌倦了,从法律上跟他划清了界限。 查理很同情他,会很努力把他搂在怀里 分卷阅读239 ,摸他的头发和肩膀,安慰他,你多帅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要想结婚,分分钟就能再结一次。 方风雷起初听得很诧异,想问他,我要想再婚,你怎么办。可当时忍住了没问,后来想想,更没再问。他发现查理做得比他好,查理很知道怎么当个小白脸,而他居然还有点拎不清的。 方老板如今也养上小白脸了,自觉不自觉的,了解了些那个圈子里的规矩。他其实是个厚道人,便觉得自己这个小情儿包得是不错,价钱便宜,经操耐使唤,床上工夫过硬不说,不吵不闹不缠人,也不成天找理由要钱买东西。 方风雷有时候觉得连张副卡也没给人,实在不好,转而又觉得人家也没提这要求,自己上赶着,容易被讹。方风雷是个生意人,最后生意人的精明压倒一切,还是把卡备下了,估摸着,如果半年后还处得不错,再给。 5. 方风雷刚刚跟老婆分居那会儿,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但倒霉的是,他老婆是真心跟他离,不是要挟。梅若轻是个厚道的好女人,当发现方风雷实在过得惨不忍睹以后回来了一阵。可没等方风雷的高兴劲儿过去,她又走了,临走时给他留下了一摊子人,都给训好了的。 厨子知道他要吃什么,菜单一周前就订好;保洁每天打扫一次,干净亮堂;园丁一周来两次,收拾花草;服装搭配师每个月来一次,给他配好十几套衣服鞋袜码在柜子里,有大事儿的时候就直接拿着穿……方风雷的日子又上了正规。 后来,梅若轻问他还有什么不方便,方风雷硬邦邦地说挺好。 梅若轻有些释然又有些伤感的对他说:“你看,其实现在我能给你的,和你能给我的,都是用钱就能满足的事。” “所以?”方风雷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梅若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方风雷知道自己这家里全是梅若轻留下的人,查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住进来,那边一定会知道,但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等着。他知道梅若轻的脾气,走了就走了,不会再回头,却仍然像犯贱似的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但没想到老婆没引来,大儿子先来了。 在方风雷的五个孩子里,只有大儿子方钧山跟他关系最好,但这主要是因为小方年纪也大了,开始懂得理解一个成年男人的内心世界。 方钧山对父母离异一直非常之反感,只是作为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他不得不尊重母亲的选择。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早晚还是要复合的,他们那么相配,那么和谐,他们不可能再找到更适合的人,他们在这人世间逛一圈,还是要消消停停的走到一起去。当然,如果那时候,母亲能抛弃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父亲能变得更柔情似水的一点那一切就完美了。 所以,当方钧山兴冲冲的拿着成绩单过来向老爹报喜,看到查理像个仓鼠似的窝在沙发上吃零食看书时,震惊得差点死过去,老管家抢先一步截住通报详情。 方钧山一阵一阵的打着哆嗦,他实在不能相信,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妈那边大张旗鼓地,还没找着真爱呢,他爹居然弄了个男人回家养着?? 这怎么可能? 方钧山感觉自己要疯了。 查理听到老管家的介绍一点没惊讶,笑眯眯地报备说你爹今天飞机晚点,要10半才能到家,你要是累呢,就先去洗澡睡一觉,等他回来了我再叫你。 方钧山所有的教养在这一刻落花付流水,几乎失控地骂道:“你少在这个家里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啊?”查理一脸莫名其妙。 方钧山气得要死:“你不过就是个婊子,有什么权利在这个家里跟我这样说话?” 查理有点不太高兴,转念想了想,又觉得理论上也没错,只能随便笑了笑说道:“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随便……我先回家了,你爸回来,帮我跟他说一声。” “你给我站住!”方钧山脱口而出。万万没想到,他说了这辈子最凶狠的脏话,居然换回了这么个反应,这简直比查理挥拳跟他打起来更让他受不了。 “你想怎样?”查理不高兴了。 方钧山好不容易忍下气,一本正经地:“我看你还年轻,长得也不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查理眨了眨眼睛:“你这不合逻辑,如果我又老又丑,想做也做不成啊?” 方钧山感觉头顶滋滋的冒烟,顽强地解释着:“我劝你还是要清醒一点,我爸爸根本不可能会爱上你,他连一分钱遗产也不会留给你。” 查理莫名其妙:“你爸的遗产为什么要留给我?我又不是他儿子!” 方钧山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你跟我装什么假正经?像你这种人,你跟我爸爸在一起,你不是为了钱,你还能为什么??” 查理一脸正色:“因为他帅啊!” 方钧山气得脸都红了。 方钧山长得像妈,眉目清秀文雅,虽然不是查理小朋友正中红心的长相,但也算是个很好看的小伙子。 虽然查理陈一直不能准确的领会方钧山的愤怒,但看这人都气成这模样了,也有点心疼,吞吞吐吐地说起了实话:“我,我真心是图他长得帅,真的。我虽然是拿了他的钱吧,但我主要是想……你爸那人,你看,我就想跟他打个炮,他找人查了我八辈子,所以我还不如听他的,你说对吧?他安心,我省事,我还白赚。” 方钧山浑身僵硬,呆住了。 查理还在试图解释:“真的,你不要想太多。你爸长那么帅,东西也大,技术好,还特别持久,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别说他还给我钱,倒贴我也干啊!像他这么好的货色,现在很难找的。所以你别担心,我对你家的遗产完全没兴趣,而且你爸才几岁啊,等他死了,我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方钧山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世界观都碎了。 查理还特没心没肺地叮嘱他,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他爹。 那天最后,方钧山强撑着备份的理智把自己提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脑子不清楚,等会儿吵不过他爹,更干不过这个神奇的查理。君子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已经失了先机,得谋定而后动。 没过几天,前任方夫人梅若轻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人,按说她不应该来,但结婚二十多年的前夫忽然包了一个小男人,这消息实在太过劲暴,搁谁身上都受不了,炸得晕乎,实在好奇;二则,方钧山回家以后就没消停过,他自觉对付不了亲爹和贱男,就想催着老妈上,理由很简单,买卖不成仁义在,散伙不散交情,你也不希望老爸让人骗财骗色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等梅若轻坐到查理面前时,气场却是比方钧山要平和了不少。一来,她天生淡定平和,能体谅人。二来,三观已经在家里碎过一次,休养好了才过来的,抵抗力强点。 “噢,你比照片漂亮 分卷阅读240 。”查理挺高兴地看着她。 梅若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钧山还小,别跟小孩子计较。 查理大手一挥,说没事,我从不跟帅哥计较。 梅若轻又愣了一下,她发现这人有种神奇的气场,那就是他说什么都让你接不上话。 查理见她愣神,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了说道:“你劝劝你儿子,真的。别跟我斗气,犯不着。你看,我多好啊,我不折腾,不生事,关键是,我不会生孩子啊?让你老公乖乖跟着我,将来保准没人跟你儿子争遗产!” 梅若轻登时傻眼,她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出来,温温软软地说道:“是啊,有道理。” “吼,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讲道理的。”查理很高兴:“你真漂亮啊,我要喜欢女人,我也喜欢你。” “过奖了。”梅若轻哭笑不得。 “对了,我觉得方风雷挺好的啊,那么帅……你干嘛跟他离婚啊?”查理很好奇。 “他没告诉你吗?”梅若轻已经镇定下来。 “他说你嫌他忙,不陪你,不让他工作。” 梅若轻喝了一口咖啡,很温柔地笑着说道:“因为我不能背叛他。我厌倦了与他在一起的那种生活,我一直在请求,却得不到满足,让他也很烦恼。我觉得这下去很危险,我在渴望一些新的东西,但我不想背叛他,所以我必须现在就离婚。你能理解吗?” “当然。”查理戏谑地眨眨眼:“那你现在怎样?混得好不?” “我还在学习,在适应。”梅若轻想了想,还是说道:“有些话可能你不需要,我也就是随便说说。风雷,他是个很迟钝的人,有些事你做了他也不会知道,有时候他知道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你不要和他计较。” “好。”查理满不在乎的。 梅若轻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可转念一想,那个男人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牵扯太多才是错,又解释道:“每周日下午他会来我这里看看孩子们。” “他说过。”查理笑眯眯的。 梅若轻发现她真是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或者,这小子说得没错,让方风雷跟着他,还真是一件挺好的事,至少,从她的立场上来说,挺好的。虽然怎么看都有一种把人往火坑里推的架式,可是回头一想,那是方风雷啊,谁能坑得了他?又觉得自己真是多操心了。 6. 方风雷神经粗得可以走钢丝,而且在查理这个人身上是真没下多少心思,梅若轻既然按住了方钧山不让他折腾,这些背后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他一点没发觉。而且公司最近有一个重头新药要在北美上市,他严阵以待,全身心都在工作里,根本也顾不上别的。 方风雷对眼下的生活很满意,查理却开始不高兴了。 一开始,他们夜夜笙歌,查理小朋友感觉腰都要断了,真是吃不消;但很快的,变成了一周三次,查理觉得很好,保质保量,还不累得慌;再后来变成了一周一次……本来这个频率是喂不饱神奇的查理的,但好巧不巧,他当时正在重考飞行执照。干那事儿需要心情体力,成天累得跟狗似的,谁都没那心情。 查理在飞行执照下来之前,对现在的生活都是十分满足的。 他现在吃方风雷的,住他的,睡他的。回家就有好菜好饭吃,衣服脱下来就有人洗,打开柜子东西永远挂得整整齐齐。想要了,床上有条壮汉等着,回回爽掉他半条命去,这日子,简直就不能更美了。 可老天爷不会跟着你节奏走,世事总得有个阴差阳错,等查理累脱了一层皮把执照再考回来,陡然发现方风雷已经消失快一礼拜了。 对于药厂来说,一个药在北美上市是天大的事,只要FDA认可,在北美打出名堂,很多外围市场简直就是包过,所以关键时刻方老板自然要到一线去亲自盯着。 查理休息了几天,混吃等死,饱暖思淫欲,憋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方风雷,没说上几句话就挂了。查理陈色中饿鬼投胎,没什么都不能没有床单滚,生活顿时失去了色彩,本想去法国找死党诉苦,没成想马克西姆刚接了个活儿,正在遥远的日本岛折腾着。 刹时间,这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查理小朋友只能去酒吧找乐子。 酒吧这种地方,群魔乱舞,好人进去也得混成个流氓出来,更别说查理兄本来就是个正水的流氓。外面的野食虽然素质不高,但也是两眼一鼻子,下面带把的男人。查理小朋友厮混了几天憋得实在不行,只能又给方风雷打了一个电话,拐着弯问他啥时候回来。 方老板开工的时候老婆孩子都得靠边站,更别说这么个花钱买来的小情人,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冷落这人挺久了,便想起抽屉里藏的那张副卡,就好言好语地提点了一下。本想着,我卡都给你了,你也就甭纠缠了,我恪守我金主的本份,你体现你小情人的职业道德,咱们心照不宣。 那边查理兄捏着信用卡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喊:“我不缺钱,我现在缺男人!” 方风雷听得一愣,甭管虚情假意,也多少有点自得,心想这小情人包得好啊,挺知趣。当然……反手,还是把电话给挂了。 查理陈气得半死,心想,你他妈再不回来,我带着你的卡去德国买肌肉壮汉去…… 当然,想是这么想的,实际行动起来,多少也有点犹豫。他最近日子过得挺不错,跟着方风雷吃喝不愁,干什么都有人伺候,不麻烦不粘人,也不管他闲事,而且器大活儿好,功夫过硬,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极品好炮友,闹掰了这一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合心意的一个伴儿了。 查理陈严防死守,又管了自己一礼拜,想当年他在阿富汗打仗那会儿都没有禁欲过这么久,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便万分激动地拨出方风雷的电话,自觉理由充分,要求靠谱:大爷,你要实在没力气过来操我,那我自己去美国操你好不好? 方风雷一下乐了,声音压低了,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毛拉拉带着勾子,笑着说道:“别闹!” 查理可耻的硬了。 “你再不管我,我可找别人啦?”查理很绝望。 “别闹,听话。”方风雷还是笑,多说了两句,便听到对边粗重的喘息声,顿时有点惊讶:“你?” “继续……说” “说什么?”方老板傻眼,他自觉开过眼了,堕落了,其实连风月的门槛还没摸上呢,什么电话视频性爱想都没想过,尤其是此刻一身道貌岸然,坐在格局规整的写字楼里,听着耳边千里之外自己的小情人发情时低哑的呻吟,那感觉就跟雷劈似的。方老板一秒没犹豫,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没了助力,查理自己越弄越没意思,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终于怒了:不过了!老子不伺候了! 查理陈把电话本翻开,挑好看的拨,说了没半小时,就把明后两天的乐子都敲好了。那边 分卷阅读241 还问他最近怎么不出来玩儿了,淫民群众很是惦记。查理敷衍道最近考执照,忙。 查理回头想想自己这遭遇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闹到这一步,绝对你不仁,我才不义,他对方风雷简直此情可感天地。再转念一想,方风雷不让他出去乱搞,就是怕得病,老子大不了让人戴两层套子,也算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了。 查理小朋友开解了自己一会儿,狗胆壮得足足的,感觉天下的道理都在自己这一边,心安理得地睡了。 第二天晚上,查理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去酒吧喝了点小酒,心情正好的时候,狐朋狗友到齐,趁着酒意扫过一眼,虽然有点嫌弃,但肚子饿的时候,没肉有菜也好,也就不挑剔了。 有人刻意起哄,听说小查理又能上天了? 查理陈笑眯眯地,伺候好我,今天晚上房费我出! 淫民群众一阵子欢呼。 查理小朋友最近不缺钱,而且实在憋了太久,全身骨头都痒,就想玩儿个大的。上酒店开了个行政包房,一帮子男人脱衣服开干。查理小朋友总体来说是个有情调的流氓,就算旱了一个月,全身饥渴,他也跟客厅那两个脱裤子就插的不一样,横竖今天这房钱是逃不掉了,他有权要求壮汉们更贴心的服务。 有些事巧得让人泪流满面,坑得让你捶胸顿足,但在发生之初,其实老天爷不是没给你挽回的机会,但那会儿,你多半在忙。查理跟人啃了一会儿,感觉渐渐入港,脱衣服扒裤子忙得正欢,陡然听到外面手机铃声响也就没太当回事。 方风雷电话接通正要开口,陡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嗓子问了一句:“谁啊?” 方老板挑起的眉头还没放下,就听见对面哼哼哈嘿的现场环绕立体声,马上两道浓眉凝起,不动声色地说道:“查理在吗?我是他朋友,他今天约了我。” “哦,在,他在忙。”查理的朋友不是炮友,就是准备要当炮友,接电话的那位毫无半点危机感,没心没肺笑得挺欢。 方风雷强压下怒气,沉声问道:“他忙到哪一步了?方便接个电话吗?” “我帮你看看去啊。”那人颠颠地往里走,笑嘻嘻地:“哈,刚脱完裤子。哎,老兄你也要过来吗?” “嗯,你们在哪里?”方风雷骗着那傻冒报完地址,稳声要求道:“请把电话递给查理,我有事问他。” “现在?”那人迟疑。 “麻烦了。” 虽然看不到人,那人还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让他不自在的耸了耸肩。 “干嘛?要3P?”查理被眼前的光屁股晃得分神。 “你电话。”那人随手把手机压到查理耳朵上。 可惜的查理小朋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对面威严霸道低沉肃穆有如帝王亲临的一声:“是我,方风雷。” 上帝啊!! 查理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软了。 “你你……你……”查理下意识忙着找裤子。 “我给你两个选择。1.自己滚回来。2.我找人抓你回来。”方风雷道。 “好好,我马上。”查理吓得直哆嗦。 “怎么回事啊?”被晾在床上那位不干了,这不是浪费感情吗? “你们玩,你们玩……”查理屁滚尿流地冲到门口找钱包,把里面的现金扯出来散了一地,拉门就走,甩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裸男。 那个时候,查理还不知道,他这辈子的命运就在这一刻被改写了。 7. 查理想了一路,又把逻辑给理顺了,便觉得天下的道理都回到了他这一边,他完全没必要吓得这么魂飞魄散地往回赶。别说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呢,就算是他干了什么,也是方风雷先对不起他。 他甚至琢磨着,如果方老板上道,进门就给他一顿爽的,他也可以考虑不计前嫌,继续乖乖当他的小白兔,如果方老板还敢饿着他,他就真不过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地跑,外面的货色再烂,至少不会饿死,实在不行,他辛苦点,凑着操人也能过日子。 查理想了一肚子的道理一句没说上,进门还没站稳,黑漆漆的拳头挟着劲风袭来,直接把他揍飞了出去。 方老板自觉这辈子都没让人玩儿这么惨过:前一天还凄凄婉婉地电话哭求,仿佛情多真意多切似的,搞得他良心不安丢下手头的工作飞了半个地球回来……刚好捉奸在床!! 这真是,喜没有,惊大发了!!! 方风雷虽然孔武有力,但前半生没跟人动过手,一拳就把腕子给扭了。手上的剧痛逼得他怒极攻心,抬脚就想踹,两个保镖一左一右贴上来,抱胸抱腿把他给拉远了。正规大公司出来的保镖不是私人亲兵,不会由着你胡来,差不多得了,别打出人命来。 查理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魂都吓没了,虽然查理小朋友也不是没人撑腰,一个电话出去,叫上一打职业壮汉过来砸场子不在话下,但前提是……他得先有命出去。 “你……不要打我!”查理眼泪汪汪,豆大的泪珠哗哗滚了满脸,哭得比小姑娘还快。 方风雷一时被他这怂样逼住,还真有点下不了手,保镖们看情况又回到了可控的路线图上,各自缩了手。 “说,为什么?”方风雷握着剧痛的手腕慢慢活动,看在旁人眼里,是十足十的威慑。 方风雷跟他老婆青梅竹马,十几岁就在一起直到四十多干脆离婚,从来没出过这种妖蛾子,那些寻常人生命中常见的劈腿、出轨、第三者插足的感情闹剧素来与他无缘。他这辈子就没经过这种事,简直气懵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也不知道如何平息这种怒火,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他方风雷一辈子没做过错事,当老公就当个好老公,当金主也算是个合格的金主,钱也花了,卡也给了,从没有非礼要求,床上就算粗暴点,那你也没反对不是么?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得这么对待他? 方风雷知道自己在迁怒,可他实在没法不迁怒,他心中存着被抛弃被甩离的痛苦,却一直不得发泄,查理小朋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气得他简直要吐血身亡。 “为什么?”方风雷压下呼吸:“为什么这么做?” 查理迷惑了一下,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句话:真帅啊! 人有百态,林子大了必须有很多鸟,有人为财死,有人为色亡,查理小朋友就是后一类的集大成者。虽然刚刚被人揍了一拳到现在腮帮子都疼得直抽筋,但这也不妨碍他对帅哥的痴迷。 方风雷身形魁梧,挺拔如山,一身正装束得全身见棱见角,衬衫扣子扣到最后一颗,端端正正的领结束在喉结下面,衬着两道浓眉和愤怒的双眼,禁欲而威严。 “怎样啊?谁让你不理我?”查理被美色迷晕了头,刹时间忘了一拳之恨,委屈地抱怨起来:“你都快一个月没 分卷阅读242 碰我了!” “就这样?”方风雷错愕地凝起眉。 “一个月啊!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查理的狗胆又回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男人不行?”方风雷冷笑:“这事怪我?” “那当然!”查理陈理直气壮。 方风雷眯起眼,感觉再扯的理由也不能更扯了,这小子简直是拿了他的钱,把他当白痴耍。 方风雷那脸黑得都快能当黑板用了,偏偏查理小朋友泪水迷了眼,越想越觉得委屈,把想了一路的道理都给倒了出来:就为你那个破毛病,老子都禁欲快一个月了,这多可怕啊BLABLABLA;我都跟你说好了,你不也没反对么BLABLABLA;我知道你有洁癖,老子特意买了最厚的安全套,我多用心为你着想啊BLABLABLA…… 方风雷听到后来,脸上一丝表情都没了,直接,当胸一脚踹过去,把人踢了个跟头。 查理气急败坏:“你怎么又打我??” “你可以骗我。”方风雷松了松领结:“但你不能这么骗我。” 感情,咱不讲,但你不能鄙视我的智商。 “你这不合逻辑,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骗你!”查理大怒:“你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方风雷解开袖扣,勾了勾手,他是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能跟一个骗子吵架,把自己跟他的神逻辑降到一个水平,你不可能吵得过他,就像人不能跟畜生计较。 对于同样没怎么练过的人来说,打架这事基本看身板,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拉偏架的格斗高手,查理一通王八拳下来啥好处也没捞上,直接被揍成了一只猪头。 连惊带委屈又疼,查理小朋友哭得一塌糊涂:我操,你想怎样啊?我不过了! “你说不过就不过了?我付过钱的。”方风雷冷笑。 “我还你!”查理直喊。 方风雷打完这一架,感觉舒服了很多,转头跟身边人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拿着一张轻飘飘的纸蹲到查理面前,指着其中某一条说道:“违约,一赔三。” “你??”查理瞪大一双潮湿的泪眼:“你故意的,你设置合同陷阱,你这是敲诈!” 方风雷捏了捏眉心,他实在看不透这个白痴,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一心求死的。他挑了挑眉毛,把人提到身前:“放心,我不会让你违约的。” 事后,方风雷也想过,为什么那种情况下,对着那么一只猪头,他也干得下去。可是后来想想,哪有什么可为什么呢?不过是人性最直接的反应—— 因为被骗所以愤怒。 说不清道理就想动手。 你想走,我就偏不让你走。 你欠操,我干死你。 …… 多简单? 方风雷从不是个简单的人,虽然现代商业用不上阴谋诡计有如宫斗那一着,但从来也不是这样简单直接的世界,所以压抑到极处时,他简直迷恋这样简单的发泄。 多好?如果一切都能这么解决就好了。 方风雷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前妻,那天,他们站在法院门口告别。他永远温柔雅静人淡如菊的妻子平静地看着他说再见。说你有空就来看看孩子,让助理提前通知我,我好做准备。 那是一个像他一样,永远不会犯错的女人,他们这种人事事追求完美,手段圆融,城府深重,喜怒都不会形于色。即便偶尔有出格的心思,会也一步一步做得让你无话可说。 方风雷那时静静地看着她,那是他的妻子,他一直以来的同路人,共同在这尘世间奋斗的战友……从今往后,会从他的生命里走出去,属于另一个男人,甚至与他结婚为他生孩子。方风雷无论如何都无法压抑那种暴躁,很想冲过去,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回来—— 老子不离婚。 你想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要转移财产让你一分钱都捞不着。 你别想拿我赚的钱去养小白脸。 ……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那是完美无缺的梅若轻,不是这个漏洞百出的查理,他连发火的借口都找不到,他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方风雷有时会觉得,这么多年以来,他和梅若轻连手打了个龛子把自己供了上去,然后她厌倦了,而自己却下不来了。 像方风雷这路人精,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失控,再怎么发火也还留着分寸。所以当查理小朋友泪流满面的哭着喊疼的时候,方老板还是缓了一缓,甚至停下来做点准备,于是天赋异禀的查理迅速抓住机会把强奸搞成了合奸。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浪。”方风雷近乎咋舌的看着查理又把小腰扭成了麻花。 “那你还不快点?”查理哼哼着。 搞完一场,两个人都是筋疲力尽,便又都诡异的冷静下来。 方风雷看着那只鼻青脸肿的猪头多少生出一些欠疚,不会打架的人都有这习惯,拳头净往脸上招乎,伤倒是不重,就是特别显。方风雷下楼包了一只冰袋递过去,沉声说道:“谈谈?” 查理小朋友即怂且色,方风雷一人拿着他两个罩门,逼得他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抱着冰袋憋了半天,才哼哼着说了一句:“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嗯?”方风雷脸上寒光一闪。 查理陈马上又怂了回去,嚅嚅道:“但你打我。” “我也不想打你。”方风雷严肃又诚恳:“是你讨打。” 查理悲愤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怎么着也不能跟帅哥计较:“这样,只要你能保证一礼拜跟我搞一次,我就……”查理细看方风雷的神色,又不情不愿地改口:“两礼拜也行。” 方风雷愣了一会儿,还是笑了,他已经搞不清这小白痴是真傻还是想给自己台阶下,但他的人生就错过这么一步,只有这么一个意外,实在免不了把所有备份的恶趣味都用了在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傻冒身上。 于是,他认真想了想,然后郑重的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查理大怒。 “我本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要改?这对我没好处。” “你说的……”查理很郁闷:“也有道理。” “你不守信用,我揍你一顿,昨天的事我们两清。如果下次再让我抓到……”方风雷迟疑了一下,把“我就阉了你”这种明显执行起来有难度的威胁抹去,换了个更具现实性的:“我就抽一整天时间,慢慢揍你。” 查理哀怨地瞪着他。 打一闷棍,就得给个萝卜,方风雷琢磨着,也到了应该给萝卜的时候了,便伸手摸摸他汗湿柔软的头发,又捏了捏他青紫的脸,就像安抚宠物那样温柔中有无奈的:“你好好听话,我也不会亏待你。” 关于什么叫亏待这个问题,方风雷与查理之间有着根本性的分歧。但坑爹的是,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哈哈,你是在搞笑么?”所以即便是沟通良好,也无法达成真正的共识。 于是,此役过后,方风雷把包养 分卷阅读243 费用提到了50万欧一年。 查理千方百计地要到了至少一个权利,那就是跟着去出差。 结果,两边都安生了。 8. 方风雷喜欢收藏梅森瓷,有一次,带着查理去逛拍卖会,就看中了一套古董瓷。但方老板是生意人,生意排在爱好前面,感觉起价高了,就没下手,估计大家都觉得起价高了,东西就流拍了。 方风雷在回家的路上犹豫了一下,感觉那个价码其实也还可以,但也就是一闪念就过去了。 那会儿,查理小朋友正在试图修补自己色狼花棍的恶劣形象,就想着,自己吃人的花人的用人的,多少给送份礼吧?就偷摸把这套瓷器给买了,隔天又把东西给送了。 查理这会儿刚刚考上执照,还在实习期,给人当副驾驶飞各种商务线,那种飞法真是四平八稳,连甩个尾巴都不让,飞得了无生趣,嘴里淡出个鸟。 那天下了班回家,就看到方风雷坐在餐桌旁边看着那套瓷器,眉头微皱,眼神专注。查理一不小心,就起了色意,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真是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喜欢吗?”查理很得瑟,感觉有这玩意儿打底,你今天晚上不干满七次,你也说不过去啊。 “多少钱买的?” “十万吧。” 方风雷沉默了片刻:“送给我的?” “那当然。”查理一脸快夸夸我吧的吧儿狗表情。 “你不用送我这么贵的东西,而且我也……”方风雷凝起眉,忽然又笑了笑,招手说过来。查理小朋友乐颠颠地爬到方老板腿上。 方风雷低头亲了亲查理的脸再一次重复:“不用给我送这么贵的东西,没有必要。” “好。”查理眼睛亮闪闪的,并不关心钱这个问题。他在方风雷手上拿了不少钱,都是白得的,还回去一点他也不心疼,就当时之前没白得这么多。但这事在方老板看来实在不一般,他虽然大方,但却是生意人的大方,一分钱都会算明白的个性,不能理解查理的神逻辑。他本想说没必要,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爱上你,不要对我抱有太高的期待。可是话到嘴边被拦下了,方风雷忽然有些困惑,什么叫爱呢? 爱是平等,尊重,心灵的需要,彼此的慰藉……扯蛋吧,方老板心想,他爱过梅若轻,结果呢?也不过如此,那个女人说,她感觉不到他的爱。 方风雷知道自己是个拧人,规矩成了天性,忠诚到习惯的那种,他这辈子就睡过两个人,一个跑了没抓住,那就这个吧,这个看起来是容易抓住的,既然不打算放他跑,那还有什么可计较爱不爱的呢? 方风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一摸查理柔软的头发,把人搂进怀里:你这辈子就跟着我吧,敢劈腿揍死你。 查理一手摸到方风雷怀里,捏着胸肌嘀咕:大叔,不要再抱了,赶紧开始吧! 9. 查理陈连骗带蒙好不容易熬过实习期,一甩头就奔了广阔天地。方老板起初没上心,不就是出差嘛,他自己出差还少了?可没几天接到一个电话,把他震在了当场。 查理在兹兹啦啦的电流声里,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都在写遗嘱,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吧?你开录音了吗?录一下。” 遗嘱??!!方风雷没回过神。 “我的钱都放在我房间柜子的抽屉里,我要是死了,你就帮我把钱给马克西姆,要是马克也不在了,那就自己留着吧。不用拿给我爸了,反正他也不缺钱,你比他喜欢钱。”查理说中文总是软绵绵的,生出本不存在的哀柔。 “为什么……会死?”方风雷莫名其妙。 “万一嘛。”查理笑着说。 方风雷还想再问一句,陡然听到对面一阵急促的枪响,查理忽然提声飚了一串英文脏话,急匆匆挂了卫星电话:“集合了,回头找你。” 方风雷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三分钟没回神。查理的电话给方老板的人脉网造成了极大的考验,上穷碧落下黄泉,途中经过无数道中转,花了两天时间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法国军方突击队在马里遇袭,政府请了TSH的人赶去救援。 官方政府找佣兵去救正规特种兵!方风雷的世界观又被碎了一次。 查是查到了,但隔行如隔山,方老板财势再大,离佣兵圈还是有十万里路,而且这趟任务配合法军行动,保密协定签了十尺厚,即便是方风雷找上TSH的一个董事出面,也没能套到更多消息。 大公司嘛,就是这么行政僵化。 方老板永远风雷不动淡定如山的性子,也开始坐立不安了。 要说查理小朋友在本质上也是个跟方老板一样自私的混蛋,一个电话打完,就一猛子扎上了天,撒欢儿似的,他在天上高低起伏的时候,还真是半点没想起千里之外的方风雷。 这人呢,就怕时光来磨,你就算是养条狗,养了大半年也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查理先生总是比狗要讨人疼爱些。而且方风雷毕竟是正经人,跟查理兄这号枪口舔血没心没肺的亡命之徒不一样,生死对他来说,还是个很遥远而且可怕的大事。 方风雷整整一礼拜没回过神,越想越焦虑。 一周以后,终于来了点消息,TSH第一批特遣队任务完成,将回到巴马科休整。方老板人生难得一次冲动,推了所有工作,订飞机直飞索比机场。 当湾流G150优美而奢华的机身停到烟尘四起的军用小机场,好事的佣兵们都诧异的挑了挑眉毛。方风雷冲下飞机,跟着TSH的联络人往机场深处,西非的阳光猛烈而灼热,空气里弥漫着那种让男人热血沸腾的气味,硝烟、血腥、尘土和枪械的铁腥气。 方风雷神色凛然,内心空茫。 查理陈靠在一架黑豹直升机的舱门边抽烟,飞行制服的领口大开,露出血痕斑驳的大片胸膛,腰间挂着一把格洛克18,吊儿郎地悬着,脚边架着一支AK74,黑色的军用靴帮上满是擦痕……就像一个刚刚从美国大片里出来的战士。 方风雷无比震惊地看着他,直到查理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转过头来找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查理惊喜。 “这么多血?”方风雷沾了沾查理胸口的血,感觉粘腥而刺鼻。 “别人的。”查理笑得眼睛里直冒星星。 “受伤了?”方风雷注意到查理胳膊上的绷带。 “嗯。”查理满不在乎:“让弹片刮了一下。” 方风雷强压下内心的震动,郑重问道:“遗嘱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嘛!没怎样啦,开工之前都要留的嘛,以防万一。” “开什么工需要留遗嘱,你不是……飞行员吗?”方风雷感觉难以置信。 “是啊。”查理笑眯眯地:“我是个武装直升机飞行员。” 方风雷瞪着他,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像你养了一只吧儿狗,你一直搓揉得挺好的, 分卷阅读244 很舒服很舒心,可忽然有一天,小狗得意洋洋地对你说:别看我这样儿,其实我是警犬。 查理忽然凑过去含住方风雷棱角分明的下唇,低声呓语:“你别看了,我都硬了。” 商务机宽大的坐椅在这种时候立了大功,方风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但那种感觉,就像是弹药库被直接点着了,压不住火。查理连衣服都没脱,舔湿了方风雷的东西,往自己身体里送,不够充分的润滑让进入有些困难,查理小心的吸着气,眼角泛出桃红色。 “不……需要先洗澡吗?”查理有些不太好意思,方老板永远是很干净的。 “不用。”方风雷双手扶到查理腰上,把他神奇的小狼犬锁在怀里,摸着他的手指和身体,然后抽送顶弄。 他一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小混球刚刚出生入死,在战火硝烟中冲杀往复就异常激动,这双手曾经操作杀器,让子弹倾泄如雨……那些从电影里看来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男人天性里的暴虐与征服欲叫嚣着得到满足。 查理仰起脸,发出压抑而兴奋的喘息。方风雷不喜欢他喊得太浪,他喜欢压抑着然后激烈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的那种兴奋,只要听到那浊重的鼻音都会感觉情动。 方风雷做完,让机组准备了些水,抱着查理到机上的卫生间里擦洗。查理一身泥尘,足足换了五桶水才擦出本来面目。衣服太脏,暂时只能全扔了。方风雷向机组要了一条毯子把人裹好抱出来,查理陈从薄毯里探出头,湿答答的头发柔软的贴在脸上,皮肤晒红了不少,有种粉嫩的感觉。 “为什么要把财产留给我。”方风雷把人抱在腿上。 “因为你比较爱钱啊。” “有人不爱钱吗?”方风雷失笑。 “有啊。我爸爸。”查理小朋友理所当然的。 10. 一年以后,查理用所有的积蓄再加上方风雷给的“卖身钱”买了一架民用小鸟直升机。飞机停到园子里时,方风雷还以为哪个飞行员迷路了。 查理小朋友笑的无比得意无比淫荡:“看,我买的!” “你买飞机干嘛?”方老板很困惑。 “接你下班啊!”查理认真的。 方老板愣了一会儿,摸着机身问:“多少钱?” “100多万吧,民用的,不值钱。”查理满不在乎的。 方风雷又问了一遍:“真为了接我下班?” 查理犹豫了一下,表忠心:“上班我也可以送的,如果不太早的话。” 11. 有一天,查理小朋友对方老板说,我觉得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比我爸爸还要关心我。 方大老板老脸一红,顿觉受之有愧,直到他听说查理爹曾经差点把亲生儿子关在家里活活饿死,被美国政府剥夺了两年抚养权。 其实方老板也觉得自己对查理小朋友已经够操心了,想当年他养儿子都没有那么操心过。 查理小朋友很感动。 但方钧山说,那是因为我们都太完美了,不像这个弱智的二货,根本就没机会让你操过心。 12. 很多年以后,当所有人都开始惊叹这两个人怎么会像模像样地在一起,居然还好了这么多年时,方风雷难得正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仍然感到爱上查理是件不可能的事。 后来,方老板很现实主义的想,大概我天生就是一个浅薄的人,那也挺好的,容易满足。 至于查理小朋友,我们不得不说脑子简单就有简单的好处,至少,在方风雷还没有老到干不动之前,他跟方老板都不会出现根本性分歧。 13. 最后,方老板用自己的亲身经验得到一个教训,那就是你永远都不能跟一个色情狂比下流,他会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生活不会结束,故事总有结束?完—— 117 所有人都在欢庆胜利,只有徐知着心事重重,漠然的双目下压抑着极度的畏惧。 是的,即畏,且惧。 这种感觉甚至盖过了思念,让他第一次不想回家。但所有的问题都必须面对,事情暂时了结,扎波卡已经到案,新闻通告了全中国,他不能假设蓝田不知道这些。 事情了结,顾玄似乎暂时成了闲人,自告奋勇地送徐知着去机场。徐知着是面无表情的专家,但顾玄是察颜观色的高手,几眼就能看出徐知着压抑在心底的惶恐,这个认知,让顾玄好奇而且不安。 “怕什么啊?北京有老虎在等你?”顾玄漫不经心地笑。 徐知着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女朋友知道你干什么吗?” “哪个女朋友?”顾玄笑道。 徐知着一愣,转瞬间明白了顾玄的意思:我有很多女朋友,所以跟谁都不是认真的,你的问题,我不存在。 “你骗他?”顾玄想起徐知着资料里那个看起来条件挺不错跟他很不搭的男朋友。 “没有。”徐知着断然否认。 “那你怕什么?”顾玄笑了。 徐知着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但我也……没说实话。”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男人,要骗就得骗个实在,容易露马脚的事千万不能干。像你这样,丁不丁当不当,要骗不骗的,早晚就是回家跪主板的命。” 徐知着默默垂头想了一会儿,自嘲的低笑道:“我就是害怕。” “什么?”顾玄没听清。 徐知着摇了摇,没再说什么。 徐知着上飞机前给蓝田打了电话,隔了千里传过来的声音平淡温柔,让人抓不住一点波动。徐知着恍然间心头一空,像是平地跌了一跤,又马上稳住心智,严厉地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次回家有人接,一出闸机门就看到蓝凯的司机举牌在人流里等着。徐知着马上心里咯噔一声,他没想到蓝田说有人接,居然会是蓝凯的人。不过,徐知着如今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除了蓝田还真没谁可以让他生怯,马上客客气气地和司机打了声招呼,不动声色地套话,打听蓝老爹已经进京多久了。 司机大叔并没有什么戒备,三一两下就把底都给卖了。原来这一个月以来杜学蕉一直住在北京,蓝凯在蓝田刚刚出事的时候来过一阵子,后来回苏州赶工作,这次是两天前刚到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等徐知着。 徐知着知道事情瞒不过,却没想过一下牵扯进这么多人。 蓝田做人一向独立,而且在国外呆久了,思维习惯免不了有些西化,跟家长们的观念自然犯冲,所以,当年那些游走花丛的老底从来没往老人家眼前露过。现在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早年装相装久了,养成了一身瞒天过海的本事,就连上次中毒的大事都毫不亏心的瞒了下来。徐知着跟蓝田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独自去面对过家长。 当然,这次也不是蓝田故意要露底,只是事故出得太大,连新闻都上了,亲朋好友一个都没瞒住,躲都 分卷阅读245 没处躲。 司机大哥并没有往家开,而是一路开进二环,直奔鼓楼附近的一个茶室。徐知着自然也没问为什么,下车时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浮出亲和的笑意,问过店员包厢号,被人一路引了进去。 很好的茶室,清静典雅,进门左手边是落地的玻璃窗,可以望见院子里那一丛修竹,屋子正中间摆了一张鸡翅木根雕的茶桌。蓝凯一人端坐其后,听到门响也没抬头,自斟自饮着,抬手说了一句:“坐。” 徐知着并不意外,只是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右手边那一架螺钿精工的檀木屏风上。 “爸?”徐知着试探着询问,想要起身绕到后面去看一看。 蓝凯看着他笑了笑:“徐先生不要这么客气,这么急找你过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徐知着背脊一紧,马上坐稳:“爸,您不要这样。” 蓝凯并不搭话,只是伸手拿起木凳上的笔记本递了过来。 徐知着缓缓吸气,暗自叮嘱自己千万要冷静,不动声色地推开屏幕。 液晶屏幕上黑黑的,正在一段视频的起始端。徐知着双击点开后,还没看清画面,就听到一声极为响亮的枪声。这电脑的声音似乎被开到了最大,在一声枪响过后随即就是连续不断的炸响,一声接着一声。这不是机枪的声音,这是手枪,急促而脆硬……面面上有晃动的大地和日光,人们在尖叫,枪声连成一片,晒场上鲜血流了一地。 徐知着微微皱起了眉,点击调低了音量。他虽然不会记得每一次开枪的情景,但那一次很特别,他不会记错。而且他看过这个视频,也知道这个东西在一定范围内流转着,但他一来没枉法,二来又是做刀尖生意的,杀几个人实在不算什么,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没想到,蓝凯的门路有这么广。 蓝凯似乎看透了徐知着的心思,慢腾腾喝着杯里的红茶,低声说道:“我们蓝家虽然不像徐先生这么手眼通天,但全家人出动,总能找到一点关系,打听到一些消息。” “爸,您可能误会了,那些人都是毒贩,当时已经被人判了死刑,我只是代为行刑,免得他们零碎受苦,我并不是那种……”徐知着脑子里飞转。 “徐先生。”蓝凯伸手按住笔记本缓缓合拢,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徐知着呼吸一滞,终于慌了阵脚。 他忽然明白过来,蓝凯不是来听解释的,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不需要知道自己有没有犯法,是不是很残忍,是不是作奸犯科,是不是卑鄙下流……他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告诉他: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想让他面对任何风险。 “爸。”徐知着努力压抑着眼眶中的热意:“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人。” 蓝凯笑了,似乎在提醒他,这个理由实在不值一驳,我是应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呢?还是说“两条腿的男人满地找”好……蓝凯毕竟上了年纪,不习惯嘲讽得如此直白,也就只能不说什么了。 “其实我的工作没有那么不安全,这次只是赶巧。”徐知着急了:“而且您这样不公平,难道说警察军人就不结婚了吗?缉毒警也有家人啊。” “别人是别人,别人不是我儿子。”蓝凯十分镇定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有种穿透力,可以检阅一个人的灵魂:“我不是上帝,我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公平。” 徐知着顿时哑口无言。 “小伙子,你的确很有本事,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对你印象很好,也希望你能体谅我。我如今年事已高,这辈子再没有别的奔头,我只希望我儿子好,平安康泰。当年你们俩个决定在一起,我妻子去看你,你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挑剔过。因为我们不在乎。我们蓝家没在乎过你穷,也不会在乎你富。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我只希望他好好的,别再沾着一身血,躺在医院里叫我爸。”蓝凯的语调很慢,声音低沉,然而字字千钧。他这一生经历大风大浪,上亿的交易谈过不知道多少,他知道什么理由最让人无力反驳,怎样地述说才能让人无法抗拒。 徐知着却丝毫不肯动摇:“我会保护他的,爸爸。我和您一样希望他好。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真的是意外。爸,相信我……我发誓,我把我这条命押在这里,如果将来他真的因为我而受到什么伤害,我就陪他一起走。” 蓝凯听到最后,连拳都握紧了,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反驳,气得胸口起伏不停,呼吸浊重。 但徐知着已经明白蓝凯是绝不可能被说服的,他们说得越多,自己只会更错。他连忙站起身,盯着那扇屏风低喊:“哥,你在吗?你不想见我了吗?” 沉重的屏风被移开一扇,蓝田扶着杜学蕉从内里走出来,视线落在徐知着脸上,那双眼眸仍然漆黑深邃,光膜下脉脉流动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你先出去一下。”蓝田温和笑着。 徐知着猛然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乱了分寸。 “乖,听话。”蓝田走过来,轻轻搂了搂徐知着的肩膀。 徐知着无法抵挡这样温柔的请求,全身僵硬地走出去,只是关门时用名片隔了一下锁,一声门响后,木门自然弹开,露出一丝缝隙。徐知着也不想偷听他们一家三口说话,只是他实在太想知道蓝田的答案。 好在蓝田并没有让他等多久。 ……“爸,你知道的,我还不想放开他。” 这句话从门内悠悠传出,有些无奈,却一如往常的清晰坚定。 徐知着蓦然脱力,贴着门边滑坐到地上,这一个月来强行平抑下去的恐惧在这一瞬间返劲,强烈的后怕让心脏像被撕扯那样疼痛,指尖发胀。 118 蓝凯在自己人面前不用端着,面色如铁,一脸怒气。 蓝田先扶母亲坐下,伸手给蓝凯杯里续了一点茶:“你说要单独跟他谈谈,我也让你谈了……” “这小子是个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随便什么张口就来,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这么有本事,干嘛非哄着我不放呢?”蓝田无奈。 “他是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呢?你也不小了,应该明白什么是轻什么才是重!” “我没有办法。爸爸,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没有办法。”蓝田放低了声音,难得的露出哀求之色。 蓝凯默然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一个饭店里,他的儿子把他们约出来,郑重其事地宣布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向。那时的蓝田还很小,年少轻狂,桀骜而强硬。然而,那时他理直气壮的外表下包裹着虚弱的灵魂,仿佛只要一点轻蔑的怠慢,就会被击得粉碎。那时候,蓝凯竭尽所能的,用他所有的成熟与宽容保护了那个少年的尊严。 可现在,轻狂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他可以软弱的哀求你,然而内心坚定。古人云四十而不惑,蓝田虽 分卷阅读246 然还差几岁,但心态早熟,他是不可说服的,蓝凯感觉无力。 “老大,你爸也是为你好,小徐这孩子是不错,但太吓人了……”杜学蕉在儿子身边住了一个月,观点变得混乱不堪,老公和儿子都有理,真不知道听谁的好。 “妈,你也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你也喜欢男人,你觉得……我怎么舍得?” 蓝凯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爸,其实我和你对事实的看法是一样的,只是在值不值这个问题上有分歧,但这种分歧是无法调和的,因为你不是我。”蓝田伸手过去,握住老父一只手:“我知道你全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你对,但你不是我,有些东西只有我能感受到,所以你觉得不值的时候,我却觉得值。” 蓝凯反手握住儿子的手掌打开,跟自己终年跑工地磨出的那双经风历雨的手掌不同,蓝田的手掌白皙修长,没有一点茧,皮肤光滑细腻。这么多年兢兢业业,雄心壮志早就扔得差不多,老来不过是图儿女幸福,用这一把老骨头,这一双粗硬的老手,为他遮风挡挡雨,自己的儿子长再大都是孩子。 “我是不同意的。”蓝凯简直有些嘘唏:“你要记住,我是不同意的。你要坚持,我也拿你没办法,但我是不同意的。所以暂时,我不想再听见这个人,你也别带他来见我。将来,再遇到什么麻烦,不许瞒着家里,你爸还没老,不用你这样供着。” “我明白,我明白,对不起,爸爸。”蓝田皱起眉,眼眶泛红:“让您操心了。” 蓝凯沉默了一会儿,等待胸中激烈的情绪慢慢平复,起身扶起自己的妻子,用力拍了拍蓝田的后颈:“我们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蓝田起身要送,蓝凯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反手大门一甩,把他砸在门内。一路走到转角处,才发现徐知着等在这里,蓝凯有些诧异的一挑眉,却听见徐知着沉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你说什么?”蓝凯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您也知道,我这人下手狠。”徐知着微微咬了牙,眉间有种锋锐之气。 但蓝凯实在不是吓大的,他只觉有点好笑:“你威胁我?” “不,不是……但,总之,这事不是他的错,他不是故意不听您的话,都是我……”徐知着一时间也有点语无伦次。 “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杜学蕉恼了。 蓝凯伸手拦住自己的妻子,上前逼近一步,他看见徐知着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想后退,又稳稳地站住了。但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莫明其妙地犯着低级错误的家伙,比刚才那个从容镇定说话滴水不漏的男人要顺眼的多。蓝凯也算个生意人,生意人总是本能的不信任语言,因为他们最知道什么叫吹得天花乱坠漫天要价,比起完美的语言,他更相信那些掩饰不去的东西。 “你打算怎么不放过他?”蓝凯伸手拍了拍徐知着的脸颊:“你是要绑架呢?还是想暗杀啊?”蓝凯下手越拍越重,最后忽然发力,狠抽了一记耳光。 徐知着没有躲,也没有侧身卸力,硬生生挨了下来,神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口腔里漫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蓝凯多少年没跟人动过手,这一巴掌打下去,自己比徐知着还疼点,但输人不可输阵,依旧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他要干什么,连我都拦不住,你又算什么东西?” “对不起,爸,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怪他。”徐知着固执地。 “不怪他怪你么?”蓝凯失笑,忽然咬了咬牙,简直有些恨意的按住徐知着胸口说道:“小子,说穿了,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徐知着眼中生出波动。 “别再生事儿了,否则我真跟你拼命。”蓝凯长叹一口气,终觉无话可说,带上夫人离开。 徐知着站在楼道里看着他们消失在转角,平静了许久才返回包厢。蓝田原本等得还算从容,一抬眼视线落到徐知着脸上,霍然站起身:“他打你了?” “没事,应该的。” “不是……怎么可能?”蓝田只觉匪夷所思,连忙走近查看。情况倒是不严肃,只是有些微红,徐知着肤色重,也不是很明显。 “真没事。是我说错话,惹得老人家不高兴。”徐知着连忙握住蓝田的手。 “你会说错话?”蓝田怀疑的。 徐知着摆摆手,抛开这个话题,张开手臂把蓝田搂进怀里:“对不起,害你惹爸爸不高兴。” 徐知着见过蓝田那一大家子,认识他们,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知道那是多好的家人,而现在,因为他的错误,让蓝田不得不与这么好的家人对抗。他是真心感觉愧疚,事到如今,蓝凯就算捅他一刀都无所谓,更何况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子? “别这么急着说对不起。说吧,为什么骗我?”蓝田从徐知着怀里挣脱出来,安抚式地揉了揉徐知着的头顶。 “我没有骗你。”徐知着有些固执的坚持:“我只是,瞒了一些事。” “那为什么瞒我?” “因为我害怕。” 怕你会不安,怕你会退缩,怕你会讨厌我…… “瞒着就不怕了吗?”蓝田的手指慢慢滑进徐知着的发间,渐渐收紧。 “也怕。”徐知着被迫抬起头,感觉发根有一丝刺痛,却没有作任何挣扎。 “这一个月我听了很多传闻,有关你的。”蓝田低头看过去,在极近的距离注视那双漂亮的眼睛,瞳色略浅,所以看得清虹膜的纹理,就像玄妙的宝石。 “他们说的也不全是真的。”徐知着有些着急。 “那什么是真的?” “我没犯过法,也没有害过人。”徐知着顿了一顿:“还有,我喜欢你。” 蓝田无声的微笑,笑容像划过水面的涟漪,无奈,然而沉静。这一个月来他真的听了不少传闻,有些一听就不靠谱,有些听起来很惊人,却让人迷恋。蓝田发现自己所有的理性都被破碎了,只留下残骸冷静地审视着他的狂热。他微微俯身,吻住徐知着的嘴唇,感觉到怀中人细微的颤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自己的衣袖,有些胆怯,然而渴望。 无论何时,徐知着在他面前总是有些胆怯的,那种胆怯看不出来,被掩藏得特别好,然而即使是在他最嚣张肆意的时候,蓝田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不安,随时都在关注着,生怕自己有一点点不快。 蓝田不自觉地想起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的男人,他的枪比什么都快,举手间杀戮无情,面不改色……那张铁色的面孔与眼前这个胆怯的男人重合,矛盾而迷人。 怎么舍得放手? 他是那么强硬又那么温柔,他如此桀骜又如此乖顺,他是所有人的狂狮,你一个人的白羊。 119 蓝田生性温柔,很少会这样粗鲁的亲吻,居高临下,固定脖颈的角度,舌头用力刮过敏感的上颚和舌根, 分卷阅读247 强烈地刺激,让人呼吸困难。徐知着最终忍不住挣扎,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止。 “你不生气?”徐知着迷惑的。 “不,我很生气,我冷静了一个月,但还是很生气。”蓝田一步一步,把人推向长窗。 他伸手握住徐知着的下巴,拇指揉弄着湿润的嘴角。徐知着当然算不上顶级的漂亮,但他是特别的,矛盾而和谐,令人迷惑。你总是会意外,因为事情本不应该如此。 你是个军人,不必如此英俊。 你既然要当枭雄,又为何如此脆弱。 “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徐知着看见阳光落到蓝田脸上,镜面反光,遮住他的眼神。 “很多。”蓝田微微眯了眯眼,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诱惑对方主动总是比直接逼问要好得多。 “比如说?” “有人说你是中国政府的间谍。有人说你爹是军委高层。也有人说你岳父是海军司令。” “那都是假的。” “梁小姐的父亲升官了吗?” “没有,而且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出来之后我就没有联络过她,当然她肯定也不想见我……” “那逐浪山先生……”蓝田切断原来那个话题,忽然问道:“他喜欢你?” “他胡扯!”徐知着激动起来:“那就是个神经病,我跟他什么事儿都没有,他除了揍我,什么都没干。” “那你们为什么会起冲突?” “他觉得,我会抢他的道。” 蓝田沉默了会儿,低声问道:“所以,你会?” “我……”徐知着一时哑口,反反复复想了半天,几乎哀求地解释道:“我没有办法,他那个人是不讲原则的,什么坏事都能干,我不可能完全不碍着他,我也想躲开他,但有时候他自己往枪口上撞,我真的没有办法!” “别激动,别激动,宝贝。没事的。”蓝田安抚式地吻了吻徐知着的额角。 徐知着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向蓝田坦承一切,那会是什么情景。但没有哪一次的想象是现在这样的,仿佛他还是个孩子,受了很大委屈,蓝田是宽容的家长。这种感觉让人无比温暖,又令他不解。 “所以,我中毒那件事也跟你有关?” “是。”徐知着决然道。虽然他仍然可以否认,也相信所有的传闻里都不包括这一条,但是,他终究没有真正欺骗蓝田的勇气,尤其是……此刻。 “为什么?” “有人要警告我。” “那怎么办?” “我也警告他,让他明白,我也有办法可以对付他。” “所以现在没事了?” 徐知着很想说是,但想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能保证什么。” “那这次……” “这次的事都结束了!我保证!”徐知着连忙许诺:“我把他们都抓起来了,那帮混蛋将来不死也是一辈子的牢。” “嗯。”蓝田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转身想要退开。 徐知着顿时心慌,连忙伸手抓牢蓝田手臂:“哥……” 蓝田顺着徐知着的力道回转,却没有再说什么,嘴角永远的笑意渐渐收敛,视线望进徐知着眼底。徐知着刚刚安稳的心跳又慌乱起来,眼神犹疑不定。 蓝田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他的手心正握着一颗心脏,那是个无比脆弱的肉体,但毫不设防……就好像,只要他轻轻一握,便会碎裂,徐知着将痛彻心扉,但绝不反抗。 这世上,唯有情深最难拒绝。 “乖。”蓝田轻吻徐知着的眼角和眉心,把人搂进怀里:“放心,虽然我很生气,但我还是喜欢你。” 徐知着猛得伸手,一双铁臂勒到蓝田腰上。 “轻点。”蓝田苦笑:“要断了。”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发誓。”徐知着眼眶泛红。 “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蓝田叹气:“我最生气的不是你骗我。而是……你应该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要做就应该做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得漏洞百出,让我不得不因为你,去对抗我的父母。人不应该去做自己承担不了的事。当然我也有错,你跟我说过你的工作性质,我本不应该幻想那都是一些风花雪月。” 徐知着被训得说不出话,最近这些日子,蓝田一直表现得很好说话,有时撒撒娇耍点小赖,让人几乎忘记了他骨子里是多么强势的人。这个人从来都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他很少去抱怨什么,他习惯让自己对一切负责。 徐知着想起蓝凯无视不屑的眼神,终于明白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要听蓝田做决定的人,并且深深了解,他的决定不可更改。 “爸爸那边……”徐知着很庆幸,但愧疚无比。 “这件事你就先不要管了,你现在做什么都是错。”蓝田干燥温暖的手指从衣摆下面探进去,沿着脊骨抚摸:“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我妈相信衣柜里那根鞭子,不是拿来给我用的。” 徐知着呼吸渐紧。 “我还得向我爸发誓,我们两个只有我抽你的份,绝没有你敢抽我的道理。”蓝田微笑。 “当然。”徐知着猛点头,反手按住蓝田的手。 “给我惹这么多麻烦,我该罚你点什么好?”蓝田灵活地从徐知着手下挣脱出来,解开皮扣,滑进底裤里。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曲着,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但久违的快感让身体迅速兴奋起来。 蓝田满意地收回手,帮他整理好衣裤:“回家吗?” 徐知着一愣,咬牙点头:“回!” 蓝田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有点怪,但没有办法,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绝没有外表这般平静。他总想做一些事情,证明徐知着值得,值得他付出,值得他冒险,他的爱情是真实的,不是一时迷惑。他手里握着这个男人全部的情感与喜乐,那都是真实的。 蓝田知道这种感情很危险,但这世界上所有极致的美好都是罕见的,所有最本能的欲望都是危险的,而,即便是最理性的人,也只能在无法自拔的同时,冷静地告诉自己未来的风险。 蓝田坐进车里,小心地系好安全带。 麻子开车很稳,在蓝田出过车祸之后更是如此,车速从不会超过60迈。 蓝田转过头,看着徐知着明显尴尬却又强装镇定的表情。松松垮垮西裤布料实在没有什么掩饰作用,徐知着只能把外套脱下来提在手里。 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为他死去,我会不会感觉遗憾? 哥?徐知着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形,露出询问的表情。 蓝田失笑,伸手把徐知着拉进怀里。 那天回家,蓝田翻出压箱底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一件件扔上床。徐知着看得目瞪口呆。 蓝田伸手解自己的外套,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黄呢军服:“你逼着我冷静了一个月,害我到现在连发火的心都 没了。我想了很久,总得给你点教训,我打你也不好,骂你也不是,还是脱衣服吧。” 上一次在缅甸蓝田用绳子绑他时 分卷阅读248 ,徐知着就隐约觉得蓝田技术很好,但这一次才算是真的见识了。 事实上,那些靴子、皮靴、手铐……都不过是摆着好看的,蓝田只需要一只手,用最轻柔地力道就能让他欲仙欲死,求生不能。徐知着挣脱不开,全身都是汗,分不清自己已经射了多少次,射的是什么,快感强烈到让人难受的地步。 “饶了我,饶了我……”徐知着把脸埋到蓝田肩上,挨蹭着他的身体,光滑的皮肤有种微凉的触感。 “宝贝……”蓝田轻声低语,低头吻他,眼中有深邃固执的浓情。 缓慢的进入,律动,用温柔深厚的快感抚平焦躁的刺激,绵长不绝的吻,纠缠着厮磨,直到舌尖发麻……徐知着终于缓过气来,身体无力的瘫软着,随着蓝田的节奏起伏。 蓝田从来都不会太粗鲁,他总是温柔的掌控着一切,让快感像水一样累积,然而无可抵挡。 “哥?”徐知着凝聚视线:“让我抱抱你。” “不行。”蓝田微笑,伸手搂住徐知着腰背,将他抱到腿上:“今天只有我能抱你。” 徐知着抵住蓝田的额头,努力凝视他,潮湿的睫毛低垂着,瞳孔像是被洗过一样,澄澈透明。 “我动了……”蓝田低声问。 徐知着无力地点了点头。 当最后的快感来临时,蓝田闭上了眼睛。 算了……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120 徐知着被折腾得不清,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才醒,此时朝霞漫天,窗帘被拉起了一角,卧室里全是金色的颗粒,然而身边空荡荡的,被子下面已经没有了温度。 “蓝田??”徐知着猛然惊醒,赤脚从卧室冲了出去。 蓝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白粥在微弱的炉火上吐着泡泡,香喷喷的雪里红肉丝已经炒好,案板上摆着切得细细的芥菜丝。 “你让我来干就行了,怎么起这么早?”徐知着不由自主地凑上去。 “去刷牙。”蓝田微笑,余光看到徐知着赤脚踩在地砖上:“把衣服和鞋穿上,我知道你身体好,但身体好也应该让我来折腾,没有自己这么糟蹋的。” 徐知着愣了一愣,蓦然脸上一红,转身欲走。 “还有。”蓝田慢腾腾的切着菜丝:“既然要在一起,就得好好过。你不用特别讨好我,我也不是你的债主。” 徐知着一时停下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不怕吗?” “怕啊,我当然会害怕,偶尔也会做噩梦,甚至失眠睡不着,找医生咨询。”蓝田把切好的菜丝码进碟子里,抬头看见徐知着无比震惊的脸:“干嘛要这么个表情?……谁都得这么过来,不是吗?” 徐知着皱起眉,感觉无比心疼又无比困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田是个很奇怪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感觉不出来,只有面对大风大浪时才能体会。他有一种超出常人的镇定,让你感觉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真正无措。 有什么不对吗?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谁都得这么过来,不是吗? 是啊,的确如此,但就因为太正确了,才让人无力。 早餐清淡适口,蓝田蒸了花卷,虽然是冷冻包装,但味道很不错。徐知着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过来吃饭,蓝田已经把小菜粥点搬到窗台的茶桌上,悠然自得地吃开了。 冬日的北京阳光很好,旭日明媚,金光中带一点赤色,照得蓝田脸上飞金,眼眸低垂的样子安详静谧。 徐知着不由自主的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迷恋这个人,明明从来都不喜欢男人,但还是舍不得放弃,即使强行扭曲性向,也想跟他在一起……那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稳定了。 他就像一束阳光的综合体,从不输出任何负面情绪,他永远乐观、坚定……与他相处是最不需要费力的事,你只要听话就好。他不会反复无常,不会大惊小怪,他没有任何难题需要你来解,他博大而包容。直面困难,解决问题,于他而言似乎最理所当然的选择,他从不会抱怨,亦从不试图推卸责任……直到,他决定放弃。 “吃完饭,陪我去一趟医院吧。”蓝田说道。 “你怎么了?”徐知着吃了一惊。 “去看看严警官。他快出院了。”蓝田见徐知着眼神迷惑,解释道:“当时开车的那位警官。” “哦哦……”徐知着恍然大悟。 徐知着的个性一向有点远疏近亲,如果一个陌生人惨死在远方,于他而言,很难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但血淋淋直摆在眼前那就不一样了。一个人他认识,他见了,他聊过,就成了熟人,熟人有难,便有了切肤之痛,感觉自然不同。 严杰强在车祸时被变形的车体压断了四根肋骨,断骨戳伤心肺,虽然没留下什么明显的后遗症,但原来那个生龙活虎的棒小伙子一去不返。蓝田来探望过很多次,与严杰强的家人颇熟,带了一些早餐过去,坐在床边说琐事,气氛安详。 蓝田还要上班,离开时严妈妈送到门外。 徐知着忍不住问蓝田:“医药费……” “袁警官说他们负责。” “那抚恤方面……” “我给过了。” 徐知着点点头,片刻后问道:“那位牺牲的兄弟?” “下班过来接我,晚上我们一起过去。”蓝田揉了揉徐知着的头发,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走出医院大楼。 北方春来晚,虽然已经是三月初,但满目枯色,没有一点春意。蓝田在大楼前的庭院里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听风吹过耳际。 “过些日子,我们出去玩吧?”蓝田柔声道。 “好啊。”徐知着自然同意。 “去度蜜月。你觉得哪里好?” “蜜月?”徐知着惊讶地扬起眉。 “嗯。”蓝田极温和地笑着:“车祸的时候天地都在转,我撞在车顶上,脑子里糊里糊涂的,我忽然发现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总觉得,劫后余生,更应该过好每一天。” “去日本好吗?我之前订了一家温泉旅店,虽然现在早了一点,花还没有开,但我们可以等等。”徐知着急切的。 “好,交给你了。” 徐知着看着蓝田坐进车里,摇下车窗向他挥手,车子慢慢开走,离开整个视野。 徐知着上午陪严杰强聊了一会儿,帮着干了些事,临走时提了一万多块钱请了个更专业的护工,预付了两个月的工资。严杰强马上要出院,在家休养,父母不一定能照顾到位。下午徐知着去袁肃那里查问案情,制造车祸的司机因为开得是大车,反而没受多大的伤,但人已经转去看守所了,徐知着想揍都找不到机会。袁肃只能带着他去看了当时的监控。时过境迁以后,徐知着总觉得自己应该平静,但是,当暗黑色的血液布满屏幕时,他仍然从无声画面中听到惊雷一般的呼喊,心跳如鼓。 徐知着从警察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订车,随便找了两个4S店都不满意,索性 分卷阅读249 又折回去找袁肃,问他如果有辆防弹悍马在境外,要怎么运进来,怎么报关付税。 袁警官听完惊得目瞪口呆,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兄弟你先买着,我看能不能帮你想点办法免点税,说你有特殊需要,我们这里给出证明。 徐知着起初只以为是袁肃够热心,多聊了几句才知道是蓝田为人厚到,大家都看在了眼里,遇事多少都会照顾些。 警察为了工作任务受伤赴死不是什么特别的稀罕事,但涉事的老百姓能做得像蓝田这样厚道的并不多见,他也没有多么千恩万谢,只是需要的时候从不推脱。蓝田在医疗圈子里有人脉,起初时,严杰强伤势严重,蓝田穿着病服上下奔走,小严的父母遭遇大事,慌得手足无措,很多决定都是他在做,安抚所有人,填补暂时资金缺口,俨然一个主心骨。 “你那位,还真是个人物。”袁肃说到兴起,拍着徐知着的肩膀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小子厉害,我真得以为你是跟着他混的。” 徐知着失笑:“我本来就是跟他混的。” 徐知着有时觉得蓝田就像大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到他这里,都会化为平静,而且越是风云变幻时,越显镇定。 晚上,蓝田带着徐知着探望完不幸牺牲的那位董警官的家人,留下礼物和徐知着执意要给的一笔钱。其实金钱和物质永远买不回生命,无论此刻多么难受,于旁人而言,毕竟都是身外事,是终究都会忘记的事,但这种交往给了人们温柔的暖意,多少都抚慰哀伤的灵魂。 一周以后,徐知着订好机票和旅店陪蓝田去度假,地点选在箱根地区的一个温泉旅店,独门独院的设计,纯粹的日式木屋,有宽大的游廊和精致的庭院,天气好时,可以看到终年积雪的富士山。庭院里挖开一方温泉水,竹质的引水管把泉水从院外引进来,池边栽着高大的樱树,本来未到季节,但因为热泉的温暖,花事已到盛时,风过处,落英缤纷,香雪如海。 蓝田坐在檐下,拉着徐知着的手问道:“这么好的地方,什么时候订的?” “很早。”徐知着从身后搂住蓝田的肩:“喜欢吗?之前,你出事的时候,我担心得要命,生怕这地方要用不上了。” 蓝田失笑,用力握了握徐知着的手指。 那天夜里,蓝田问徐知着:“你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徐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什么都不想。” 蓝田转过身,搂住徐知着的腰,把脸埋在他肩上低声问道:“会怕吗?” “一开始也怕,后来就不怕了。”徐知着老实坦白。 “那你怕死吗?” “怕。” “那怎么办?” 徐知着转过身,反手抱住蓝田:“想你。” 121 日本地域狭小人口众多,历史上战乱频繁,总有朝生暮死之惑,审美尤其的浮华与精巧,箱根更是集其大成者。高山壮美,人间繁盛,沸腾的活火山蒸出呛人的硫磺味,山下赤色的火山泉水犹如地狱的血池,浮华之美,有如一日见生死。 徐知着订的酒店送两餐饭食,但旅店固定的饭食安全系数低,大部分时候还是出门随机找小馆子吃,日式料理多半味道不坏,只是偏贵。 蓝田没有固定行程,常常问了店员方向就出门,徐知着更是随他去。后来院子里的樱花开到繁华尽处,更是长久的呆在院子里厮磨。如此安静的相处,反而更容易照见自己的内心。 蓝田有时会想,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牺牲。可转念想来,这辈子也算阅人无数,见过比徐知着更帅的,比他有钱,比他更知情识趣,甚至更能打的,但拼合在一起,如此特别的……没有!况且,年少时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长大了才知情深不易。徐知着很爱他,这种依恋或者令人不安,但同样是甜美的诱惑。只有与他在一起时,才可以长久的沉默,依偎在一起看漫天落樱如雪,在热腾腾的温泉水里泡到全身皮肤皱起,然后懒洋洋被拖出水面,携手到镇上去找吃的,如此的慵懒、闲适……然而快乐。这种快乐是凡尘俗世里的毒品,足以让人沉醉。 初春时分,箱根的天气晴朗,天际线上浮出富士山的影子,路边樱树也开始绽放,但花事还未起,只有零星几点淡红。人在国外,就没有那么多顾忌,蓝田扣着徐知着的手指,两个人挨挨蹭蹭地,走得很亲昵。 “对了,之前我看到一个视频,你一枪打断了一个男人的腿。”蓝田漫不经心地问,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常如此,好像闲聊似地提起那些事。起初徐知着会非常紧张的解释,说尽所有细节,只恨不能马上把证人证言备齐,开庭作审。但慢慢地,他发现蓝田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恐或者不满,也就放松下来。 “那个啊!不是的,我没有打断他的腿,骨头和大血管都没事。而且他现在已经治好了,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子。”徐知着说得很简单,但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他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男人说谎常常是因为恐惧,假如没什么可怕的,说实话自然是最省心了。 “那你为什么会动手?” “他在林家的赌场闹事,我不出手,他会伤得更惨。” 蓝田微微有些惊讶:“所以说,假如欠了赌场的钱会被打死,也是真的了?” “是。其实林家算是办事规矩的,当年迈扎央的赌场才邪门,很多人都是从国内被骗过去赌,简直就是绑架。云南警方清理了半天,最后连我们都出动了,才把事情压下去。但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赌钱,再说他们也不敢对我下手。”徐知着抬手看表,拉着蓝田往山坡上走:“聊点别的,别这么血淋淋的。” 蓝田笑了笑正想换个话题,忽然发现身边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地齐齐往天上看,便顺势转头看过去。天气实在是好,碧空如洗,看不到一丝云,一架明黄色的螺旋桨小飞机拉着彩烟飞过整个天际,十分可爱。 日本不像美国,民间飞行文化盛行,总有飞机在天上转悠。蓝田还是第一次在日本看到这样的小飞机,不觉有些惊讶:“附近有航空展吗?” “不知道,看看呗。”徐知着伸手揽到蓝田腰上。 小飞机从右飞到左,拉出长长的烟带,然后调头折转向上,起起伏伏,飞出一路折转。 “W” 一个大大的字母出现在天际,地上的人们马上兴奋起来,还没抬头的被身边人指点着往天上看,地面上像是站了一大群翘首望天的猫鼬。蓝田心里微妙地一动,转头看了看徐知着的侧脸,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总觉得腰上那只手在微微发着抖。 W O U L D Y O U……当M出现时,大家已经确定天上要发生什么了,女孩子们兴奋地低叫,兴高采烈地,仿佛被求婚的人是自己。 “Would you marry me”小飞 分卷阅读250 机骄傲地飞完最后一个字母,最初的W已经有些淡去,机身折转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天空再度陷入平静,小飞机在巨大的字幕边飞来飞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地上的人群渐渐焦躁起来……是谁?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是你吗?”蓝田低声笑道。 “是!”徐知着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单膝跪地,像走上神坛的骑士,把全部的荣耀与期盼托在掌心诚恳奉上,唯恐不被喜悦。 马上有人发现了此处的异状,和善而又好奇地凑过来,看八卦是全世界人民的爱好,但大和民族毕竟要矜持些。 “就只有一个吗?”蓝田低头凝视那枚卧在黑丝绒戒盒里的素色指环。 “啊?”徐知着一愣,这种完全超出台词本的对话,实在太考验他的反应力了。 “你只买了一个吗?”蓝田笑了。 “哦,不。”徐知着瞬间手忙脚乱,从上摸到下,从裤袋里摸出另一枚戒指。 “我就在想,你应该不至于会把订婚戒指和婚戒分开买。”蓝田把另一枚戒指放进戒盒里,用力拉着徐知着站起。 徐知着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你还没说同意。” “是吗?”蓝田狡猾地眨了眨眼,把手机调到摄录,递给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年轻人:“麻烦,请帮我们录一下。” “这次不好吗?那我明天再试试?”徐知着有些困惑:“你要干什么?” “结婚!”蓝田从容道。 徐知着顿时呆住。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蓝田微笑,伸手整了整衣领,把戒盒握进掌心,与徐知着的右手交扣在一起。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我,蓝田,决定从今天开始,以婚姻的名义与徐知着先生相结合。无论世事变幻,人间兴衰,无论他年轻或者衰老,疾病或者健康,即使岁月抹去他英俊的容颜,我都会尊重他、理解他,鼓励他,我将用我全部的智慧与宽容去保护他,不让他感觉孤单与彷徨,快乐与他分享,苦难为他承担。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为他遮风挡雨……” 徐知着茫然看着,不太敢相信正在发生什么,视野模糊了边际,只能看到天际一抹亮蓝和晴空下自信而狡猾地笑容,那个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洒脱,如清风朗月,自在从容。 “同样在这一刻,请问徐知着先生,现在,你将与你面前这个男人步入婚姻。从今往后,不论他贫穷或者富有,顺境或是逆境,即使岁月飞逝,人世苍老。你都会尊重他、陪伴他、爱护他,视他为生命中的珍宝,用你全部的热情与努力去捍卫我们的婚姻,去建设我们的生活,直到生命旅程的终点?请你认真思考,天地苍穹地见证之下,做出回答,你,愿意吗?” “那……当然。”徐知着紧张得几乎缺氧。 “很好,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蓝田扬了扬眉,倾身吻住徐知着的嘴唇。 徐知着全身僵直,手指把蓝田的指节攥到发白:“就,就这样?” “不好吗?反正也没人发证。徐先生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不,当然不!”徐知着斩钉截铁:“我很满意。” “交换戒指。”蓝田失笑:“不要再发呆了,宝贝。给我们录像的那位小姐手已经在抖了。” “你……拿错了,这个是你的。” “你的手寸比我大?” “是的。”徐知着终于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把戒指交换过来,郑重其事地套进蓝田指根。 素色的银环没有一丝装饰,是最简洁的式样,徐知着挑了很久,把一家店里所有的戒指都看过一遍,总觉得所有的款式都有毛病,只有它,因为看不出什么好,反而没有了缺点。 蓝天之上,勤劳的小灰机又开始忙碌起来,告诉大家答案:He said YES !! 122 回去的路上,蓝田去文玩店里买了墨水和纸笔。日从唐风,文房四宝俱全,多半做得十分精巧,蓝田挑了一支小楷,一张素底洒金宣,托店员裁成十乘六的信笺大小,用卡纸压着,整整齐齐地带了回去。 徐知着安安静静地扒在桌边看蓝田练字,下巴支在手肘上,眼神纯净。蓝田每写完一贴都会转头看看他,这个男人时常会有这样孩童式的神情,满怀期待,克制然而喜悦,像一个等待家长分发糖果的孩子。 蓝田终于练到自己满意了,把纸张叠成三折,端端正正地在首折正中写上“婚书”二字。 “你早就想好了吗?”徐知着兴致勃勃地问。 “嗯,我从小就想这样给自己写一份。如果连律法都不愿插手我们的生活,就让我们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蓝田下笔凝神静气,但内容都是很多年前就想好的。 ——本人蓝田,愿与徐知着先生结为秦晋之好,从此相扶相伴,互敬互爱,唯愿白首同心,一生不弃! 这婚书写作两份,相互交付,蓝田写好徐知着那一贴,端端正正地签上名,把笔递给徐知着。 “我?”徐知着迟疑:“我字很难看的。” “难看也没关系。”蓝田失笑。 徐知着把两幅纸摊在桌上审视半天,还是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写不下手,太破坏美感了,你再想想办法。” 蓝田沉吟片刻,运笔把“徐知着”这三个字添到“蓝田”一侧,伸手把徐知着拉起:“走吧,我们去借个印泥。” “上哪借?”徐知着一时茫然,被蓝田拖了就走。 “山人自有妙计。”蓝田得意地扬了扬眉,随手敲开隔壁一间小屋。 开门的是一个青年的白人姑娘,蓝田客客气气地向她说明了情况,并摊开纸页向她展示……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对方一声尖叫,捂着嘴,很是惊讶的模样,马上回头奔进浴室里拿了一管口红出来,拍着胸口强调:“这是最红的。” 蓝田绽开一看,果然是正红,便拉过徐知着的右手,仔仔细细地涂红了拇指,牢牢按压在“着”字中间。 徐知着忍不住笑:“好像卖身契。” “怎么?你才发现?!”蓝田从容道。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按好手印,将两封婚书细细叠好。 “这是中国风俗吗?”女孩子好奇地看他们动作。 “是的。这是古老的中国风俗。”蓝田掏出钱包:“很抱歉,弄脏了你的唇膏。多少钱?” “不不不,切掉一些就行了,很荣幸可以参与……”姑娘摆摆手:“总之,祝贺你们。” “不,按我们中国人的风俗,结婚大事,你出了力,我们是要回礼的。”蓝田说得煞有其事:“这是个信仰问题。” “噢?!真的?”姑娘显然被唬住了,十分不好意思地收了一百美金。 事情发展得太快,徐知着完全跟不上节奏,就好像被幸福砸晕了头脑,轻飘飘地,每一步都走在了云上,搞得他时不时就要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嘿嘿笑一下,或者伸手去摸摸蓝田的侧脸,贴着他的脸颊磨蹭,自顾自发笑,也能笑上半小 时。 分卷阅读251 蓝田坐在窗边发邮件,把刚刚转出压缩好的结婚视频发给密友们。 徐知着从他身后搂上去,抱着他的脖子问道:“你在干嘛?” “给爱之他们发消息,告诉大家我结婚了。”蓝田反手抚摸徐知着的耳垂:“但爸妈那边要晚点再说,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徐知着略僵了一下,马上点头:“好的。” “放心,总不会一直让你没名没分的。”蓝田半开玩笑。 “没关系。”徐知着极认真地贴在蓝田耳边说道:“我只要你。” 蓝田指尖一颤,失手点开了最新回复的邮件,屏幕上有一大串惊叹号绵延了三行,李爱之用最大号文字打出一句话:你疯了??? “连她也……”徐知着眼尖,一眼就看清了发件人。 “别管他们。”蓝田关掉页面:“暂时不要管别的任何人的想法,他们不是你,也不是我。” “可是……” “不要说可是。”蓝田的手指滑进徐知着的衣襟里,按住他一边的乳头轻拂,眼神温柔如水:“今天没有什么可是,你我一尝夙愿,莫要辜负好时光。” “嗯。”徐知着点头。不知怎么的,蓝田越是坚持,他越是有种疯狂的慌乱,而这种慌乱到了极点,却引燃了他骨子里属于战士的那份刚烈。 冒险、进取、掠夺……以及,愿赌,且服输。 每一个出色的战士都有这种悍不畏死的勇敢,毕竟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不要再发了。”徐知着忽然也洒脱起来,一把抱起蓝田往院子里走:“干点正事。” 洞房花烛之夜,什么才叫正事? 蓝田失笑。 院中正是夕阳落幕时分,辉煌的火海燃烧了整片山野,水面倒映了天上的流云,像失了火。 “真像那时候!”蓝田站在水中叹息。 “嗯?”徐知着从屋里拿了酒回来。 “缅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夕阳,浓烈得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是嘛。”徐知着把托盘小心的放到水面上,手指轻划了一下,水波载着小巧的酒瓶与瓷杯起起伏伏,缓缓靠近蓝田身边。徐知着脱去衣裤滑进水里,极轻巧的一个猛子扎过去,从蓝田身边浮起。此刻托盘堪堪浮到蓝田手边,蓝田含了一口酒,低头喂到徐知着唇间。 日本清酒的酒味不重,淡淡带一点米香,唇齿几番相错,酒液从唇边滑出,亮闪闪的,滴到徐知着的锁骨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 温泉池中热力蒸腾,薰得蓝田全身泛粉,徐知着伸手把人推到池边,沿着脖颈吻下去,火热的舌头掠过胸口粉色的突起,打着圈挑逗到硬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入水中,张口把蓝田的阳物吞进嘴里。 蓝田马上呻吟出声,下意识地按到了徐知着头顶。 这触感极其刺激,而且前所未有,因为水温高热,口中反而是凉的,进出间热水翻涌,反复涤荡,有如冰火两重。如此稍久,渐渐有热水涌进唇间,又被舌尖搅动,挑过最敏感的顶端。 “不行……”蓝田握在徐知着肩上,试图把人拉起来。 徐知着的气息极长,潜水足可以支撑3分钟左右,闭上眼睛吞吐,一口气用尽才浮出来,蓝田早就忍得满头大汗。 “不要乱来。”蓝田一把拉过徐知着的肩膀用力吮吻,纠缠着走到水浅处。 酒盏被水波推翻,覆到池里,刹时间酒香四溢。 “什么叫乱来?”徐知着低喘着,大腿挤进蓝田两腿之间,用腰胯轻轻挤压磨蹭着。 “你这就叫乱来。”蓝田低头看他,眼眸极黑,波光潋滟。他伸手从池边拿过润滑剂,挤在手中暖热了,抹到徐知着股间。 “坐上来。”蓝田压抑不住的粗喘,半靠在池边的圆石上。池水浅浅的漫到大腿根处,水汽氤氲了他的皮肤和眼角,泛出诱人的桃红色。 “你这就不乱来?”徐知着倾身过去吻他,火热的皮肤紧贴在一起,微凉的风掠过裸露处,带来分明的刺激。徐知着微微皱眉,忍过进入时的扩张感,又停顿了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 “乖。”蓝田伸出手,指尖从徐知着鬓角滑到腮边,然后用力按到腰际,开始缓慢的动作。 因为水流时不时漫过交合处,润滑剂渐渐被洗去,进出的感觉分外鲜明,极为明确的摩擦感,研磨着细嫩的黏膜,极度的刺激。蓝田动作很小,轻巧而快速,上半身搂抱在一起,紧贴着,交换着浓腻的湿吻。 高潮时分,徐知着紧搂着蓝田倒翻进池水里,热烫的泉水瞬间淹没了五感,仿佛窒息一般,快感浓烈到让脑中一片空白。 这么快乐,徐知着有些迷蒙地想,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徐知着在恍惚间把蓝田的手拉到唇边亲吻,硬硬的指环贴着柔软的唇:你现在是我的。 123 徐知着刚刚办完大事,正是威名赫赫的时节,左战军又得力,日常工作办得滴水不漏,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催他去。倒是蓝田不如他逍遥,医院正在融资和过审的关键时刻,之前突发车祸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次出来休假,偷得一周已经是极限。 徐知着还在赎罪期,陪蓝田回京也没舍得走,帮着办些琐事,托公司走后门买来的二手军用悍马车还在漫漫海路上飘摇,徐知着实在不放心,只能让保安公司暂时租了一辆防弹凯迪拉克先用着。 眼看着万事又回到正规,仿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倒是陆臻上校收到蓝田的邮件后心情极度不淡定,但苦于人在南方出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能从网上订了一份大礼直送蓝田实验室。东西送到时,徐知着刚好也在,手里捧着硕大的纸箱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心性再坚毅,无人祝福的爱恋终究太过凄凉,陆臻有如雪中送炭,极大地抚慰了徐知着内心的惶恐。 蓝田忙着回邮件,只转头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不知道。”徐知着找刀开箱,纸盖弹开一看,满脸的喜色顿时化作哭笑不得。 “到底什么东西?”蓝田狐疑。 徐知着没吭声,嘴角微弯,眉头带笑,尴尬又无奈,眼神暧昧难言。 蓝田凑过去一看也乐了,大纸箱里塞得满满的,冈本0.02极限超薄超大号整整三十盒,足足180个安全套!! “这个……小流氓!”蓝田抚额:“这绝对是夏明朗的主意。” “肯定不是。”徐知着摇头。 “为什么?” 徐知着失笑:“我觉得队长才没这么好心。” 蓝田一想也是,随手拈了一盒在指尖打了个转:“果然好兄弟,真是讲义气。” “他给我的。”徐知着笑嘻嘻地把纸箱搂过去:“都是我的。” “行,那你拿着使。”蓝田浑然不当意,坐回去忙着干活。 徐知着等了半天也没等着那声但是,心里颇有些不安定,犹豫了片刻,推了推蓝田的手臂笑道:“真的都给我用?” “你这个笨蛋。”蓝田叹气:“ 分卷阅读252 我可以不用的呀,反正到时候吃苦的是你啊。” 徐知着呆住,于风月一途,他果真是再修十辈子也赢不了蓝田。 所幸蓝先生是个厚道人,是允许悔棋的,当天晚上大家都试用了礼物,发现陆上校推荐,果然品质出众。徐知着在欣喜之余,也忍不住肖想了一下:在那遥远的地方,那两个荒淫无道的家伙是摸索了多久,才把市面上这些货色给摸清的……顿时羡慕万分。(夏队:扯蛋!!我们才没机会用这个!得了便宜卖乖,我他妈踹死你。) 徐知着临走的时候给麻子和猴子额外发了个红包,千叮万嘱,说有事第一时间招呼,方才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飞回缅甸。雪亮的指环戴在手上,就像是战士的勋章,徐知着自觉意气风发,有意无意都想露给别人看。左战军眼尖,一眼就看到,攥着徐知着的手掌惊叹:“蓝老师居然嫁给你了?” “什么叫居然?”徐知着不满,一巴掌呼在左战军脑门上。 “不是。”左战军挠头:“我还以为……” “闭嘴。”徐知着顿时紧张起来。 左战军也是个能看人眼色的,立马笑开一脸笑纹:“真好,这下你可算心定了。” 徐知着嘿嘿笑,架子全无,仿佛青涩的少年。 “喜糖?”左战军打蛇顺杆上,拽着徐知着的胳膊不放。 “红包?”徐知着也不客气,这是第二个祝福他的友人,他享受这种备受关注与羡慕的幸福。 军哥做人不含糊,现场掏腰包,有零有整连一个美分硬币都倒了出来。徐知着更不推辞,一把收在手里,用力攥着,硬硬地咯着掌心,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满足。 喝酒,烤鱼,那天晚上左战军陪徐知着在露台上喝了一夜。 到最后,徐知着醉得糊里糊涂,揽住左战军又哭又笑,他说我是真的怕啊,真的怕……吓死我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我真怕他不要我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左战军只觉得迷惑,他也谈过恋爱,却不知怎么,曾经亲身经历切肤的痛,此刻竟比不上这一场旁观来得惊心动魄。寻常人的恋情总是充斥了太多的条件、妥协与犹豫,房子、车子、票子……滚滚红尘的俗事冲淡了情感。左战军几乎不太能理解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情义,那么恐惧,那么执着,那么的……纯粹。 一场大案过后,缅北很是消停,各路英豪修身养性,连麻古都不怎么敢往云南贩。 徐知着抓紧时间整顿了一番军纪,现如今他手下人材也算齐全了,可以开始末位淘汰制度,把各种管理章程一点点建立起来,不再像当年那样的草台班子,兵多将少,凝聚力全靠老大一张嘴,非得迎风抖擞几身王霸之气才能领着人往前冲。 不过一年而已,他居然就这么闯起来了,徐知着有时自己想想也很得意,这一年起起伏伏,吃过大亏,也占过大便宜,最后居然就这么有惊无险地闯了过来,连美人都娶到手,真是不可思议。 徐知着这么一想,又觉得前路纵有艰险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罢了。 有人春风得意,便有人黯然神伤。 佤邦有变的风头是一点点透出来的,等徐知着知道时,鲍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鲍老头是缅共出身,那时候当兵不容易,真真切切要造反干革命的。戎马数十载,好容易留下一条命来,骨子里早已虚空,只是精气神在,皮骨撑了不倒,没发病时,看着还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如今病来如山倒,轰隆一下,碎了个稀里哗啦。 徐知着好歹算是得过他的恩惠,收到消息马上让人备齐了礼物往邦康赶,车子还开在路上,噩耗传来,探病成了奔丧。徐知着是个谨慎人,佤人的习俗他不懂,他就不敢贸然行事,索性慢了一步在邦康城外停下,打电话给左战军,让他找人问明白了再进城。 没想到左战军的电话还没回来,便有故人先到,顾玄站在车外拍他的玻璃,徐知着顿时狐疑:“你怎么也在这里?” “等你。”顾玄大大方方地开门上车,贴着徐知着耳边低语:“我有话说。” 徐知着没犹豫,示意司机先下车。 “等我什么事?”徐知着开门见山。自他回来缅甸还没见过顾玄,当然,他也没找过。这位老大身份不凡,见不着最好,见多了才有事。 “等会儿你见到小鲍,陪着他,就不要走了。” 徐知着皱眉,把这句话里里外外吃透了才敢开口问:“为什么?” “佤邦的山头很多,老一辈的还没死光,老鲍在的时候大家都给面子,但老头一死,人心是会变的。”顾玄意味深长地:“鲍明忠虽然能力不小,但资历太浅,需要有人支持。” “但我能做什么?”徐知着不解。 “光是你当然不行,但……你又不是一个人。你也知道,在大家眼里,你早就不是一个人。” 徐知着愣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到一丝麻痛从指尖传过来,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一时无法消化。顾玄知道他需要时间想,便开门出去把司机叫了回来,一路开进城。 车子开到灵棚,徐知着才发现他给左战军交待的那个任务纯属多余,这灵棚的样式,这披麻带孝的孝子贤孙跪坐迎人的架式,完完全全就跟中国一个样,估计正宗老缅反倒不如他熟悉。 顾玄早就备下了一卡车的花圈,缓缓跟在他们车子后面,夸张又浮华。徐知着把原来准备探病的补品留下,用黑纸包了一份礼金下车。一小队佤联军帮他把花圈从卡车上卸下来,层层堆垒到灵棚两侧。 徐知着缓步走进深黑的灵棚里,对着老鲍的遗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在来来往往只是鞠躬凭吊的客人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小鲍连忙过来拉他,一叠声地说客气了客气了,不用这样。 徐知着把礼金塞到小鲍手里,眼神真挚诚恳:“不客气,应该的。老爷子救过我的命。” 小鲍一时怔愣,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徐知着陪着小鲍在灵棚里坐了半天,鲍明忠时时回头,都看到徐知着坐在他身后,腰背挺得笔直,偶尔视线与他相碰时,便会倾身过来问他想要什么。 这世道,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人少,鲍明忠简直是不可避免的,感动了。 124 逐浪山收到消息时人在仰光,订飞机赶过来已是下午,进棚一抬眼,就看到徐知着坐在小鲍身后。逐浪山愣了一愣,顿时满腹疑窦,连弯腰鞠躬时心思都不在正事上,别人起,他伏,别人伏,他起,格外触目。 逐浪山的母家跟小鲍带亲,虽然是一表三千里的亲,多少都算是亲戚,逐浪山看到徐知着也在,更赖着不想走,先是抱着鲍明忠哭了几声,慢慢挪到徐知着身边去:“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徐知着侧目瞥了他一眼,倾身凑到小鲍耳边,低声道:“我去外 分卷阅读253 面站一会儿,有事你招呼。” 鲍明忠回头看了看逐浪山,心下了然,连忙客客气气地把徐知着送了出去。 徐知着并没有走远,反而站在灵棚外面帮忙,他人长得帅,又是声望正隆的时候,却呆在这里干这些打杂的活,引得进进出出的人都看他,私下里猜度着,鲍家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徐知着是新贵,他本人其实没什么,毕竟年轻人再怎么牛B也是浮的,真正吸人眼球的是他身后的背景,那种似有若无然而关键时刻又有雷霆万钧的存在,最引人遐想。 顾玄凑过来陪他一起搬花圈,忍不住称赞道:“干得不错。” “是上面要挺他吗?但干嘛把我推出来?” “想挺,又不能公开挺,不找你找谁?”顾玄半开玩笑的:“还有谁比你更会做人?” “我看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我跟他们家本来又不熟。” “那又怎么样?”顾玄按住徐知着的后背:“他现在高兴都来不及。” 徐知着垂目浅笑,没再说什么。 顾玄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一个人长得好看,的确干什么都占便宜,徐知着虽然比不上娱乐圈的那些演员明星,但站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一等一的长相,而且更让人舒服的是,他好看得浑不在意,为人做事的姿态比长相更悦人眼目。他总是习惯把姿态放得略低,给你的永远比你预想的要多一些。就像刚才面对鲍明忠,明明可以算是施恩去的,他却做得有如报偿。这人有种很柔软的力量,可以把生硬的交易做得温柔诚恳,这绝对是难得的天份。 徐知着在佤邦呆了六天,停灵、追悼、出殡……什么事儿都没落下,一直陪在鲍明忠左右,挑不出半点毛病,让小鲍感激不尽,双方的私交更是突飞猛进。 逐浪山在鲍家设白宴的时候才捞到机会单独拉住徐知着,开门见山抛出一句话:“我见过你身边那小子,他是卖军火的。” 徐知着本不想跟他搭腔,但听到这话还是停了下来。 “这人是北方工业的,这几年,四特和佤邦四分之一的军火都从他手上过来,他们先把武器卖给老挝军方,再通过老挝那边倒手卖进来。鲍家是他们最大的主顾。”逐浪山一双眼睛在暗处深邃幽明,像是含了鬼影,他停顿片刻,有些叹息:“你终于还是跟他们混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本来没跟他们混在一起呢?”徐知着漠然道。 “因为……”逐浪山失笑,有些嘲讽:“我还从来没见过,干他们这行的,会像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谈恋爱的。” 徐知着脸色微变。 “臭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逐浪山拍了拍徐知着的肩膀:“我真后悔把你带到缅甸来,我应该一开始,就让你滚的。”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徐知着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少惹我。” 逐浪山欣然微笑:“那当然。我这个人最识时务了,您知道的。” 徐知着看着逐浪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霍然变色,不是因为逐浪山威胁了他什么,而是逐浪山忽然掀开了他一直没有注意的那扇大幕。 徐知着发现自己就像一个拙劣的演员,明明戏已开场,锣鼓喧天……他被人带着懵懵懂懂地演完了一折戏,才发现自己已然站在台上,那灯火最通明处,台下满是黑漆漆最浓烈的黑,好的,坏的……通通,就这样藏在暗黑深处,虎视眈眈。 徐知着像是蓦然惊醒,深切地意识到,他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他想要选择的人生,因为……“干这一行的,从来没有人会像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谈恋爱”。 徐知着忍不住回头去想,往事像流云掠过心头。 流光飞度,他在想什么时候他其实可以停下来,但那时为什么没有停下? 顾玄的要求,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这一年来,他受了国家太多支持和恩惠。 何确有事,他不得不帮,因为他欠了何确极大的人情。 逐浪山扣留他,他不得不向人求助,欠了人情也只能以后还。 德国人的矿,他不得不保,那是他的工作。 逐浪山的心太野,要得太多,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 徐知着绝望的发现,过去的每一步,就像一个环环相扣的死局,每一次,他都尽自己了最大的努力,做了最好的选择,可每一次,当他闯过难关,却又踏进更深的泥沼里。如果要停下,几乎要追溯到TSH缅甸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如果那时候,他抵挡住了诱惑,没有出面当这个总监,而是安安份份地呆在温莱做一个小小的保安主管,赚着每年20多万美金的薪水……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会像王暮峰那样平安康泰,终日忙忙碌碌,却又无所事事? 还回得去吗? 晚上宴散,鲍明忠拉着徐知着说了不少心窝子话,又许诺让TSH承接他们鲍家一个翡翠矿的安保工作,徐知着自然认真说好。 临走时,小鲍送了徐知着一块冰种满绿的翡翠坠子,只说是自己家矿上出的,不值钱,拿着玩。但徐知着已不是当年那个土包子,行货一过眼,多少也能惦出些分量,就这么个水头翠色,贩到北京,开价百万也不算稀罕。不过,徐知着也没多做推辞,小鲍想给,他也就这么收了,场面上的事有来有往,以后总有回报。 顾玄是当成徐知着的跟班一起来的,走时自然要一起走。车子开出康邦的地界,徐知着让司机下车去抽两根烟,随手把小鲍给的翡翠拿出来塞进顾玄手里,垂眸浅笑着,温声问道:“最后一次,行吗?” 顾玄忽然挺直了腰背,他知道徐知着说的是什么意思,要的是怎么个最后一次。 “你看,我这人也不合适,我拖家带口的,我就想赚点消停钱,吃口安稳饭。”徐知着有些尴尬的解释着。他前半生戎马倥偬,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实在不习惯这么跟组织讨价还价。 顾玄却笑了:“这样啊?” 徐知着有些紧张,他以为顾玄会反问,你现在才想赚点消停钱,便宜都占光了,会不会太晚了? 但顾玄并没有这样问,他只是从随身的背包里抽了一台平板出来,调出一幅地图拿给徐知着看:“这是什么?” 徐知着探身看了一眼:“中缅油气管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条管道忽然断了怎么办?”顾玄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对,很快就会修好,但它很长,穿越了无数深山老林,大片的武装地带,防不胜防。如果有那么一拔人,三天两头的把它弄断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徐知着沉下脸。 “一个中国人的预期寿命是75岁,而缅甸是62,但是在缅北,男人平均活不过50岁。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顾玄看着徐知着的眼睛,从容与他对视:“我在这块地方干了十几年,我们跟世界头号毒枭打交道,我们卖军火,卖粮食,教他们种甘蔗 分卷阅读254 ……我们的任务是引导这些军阀武装放弃争战,放弃毒品,面向中国,发展经济,因为只有这样,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徐知着很想回避这过于明亮的注视,却发现自己难以躲开。 “想想你的那些老战友,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好,他们就没有机会再赴汤蹈火,客死异乡。” “你这是要抢生意吗?”徐知着脸上浮出笑意,那笑容太过复杂,仿佛喜悦,却又沉重悲伤。 “挺好啊。”顾玄也笑了:“从根子上干掉他们,让他们黄摊子。谁让他们不要你。” 徐知着别过视线,注视窗外的苍穹草木,他由衷的感到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125 徐知着长久的凝视窗外的景物,曾经忽略过,留心过,诧异过的一点一滴千条万缕,慢慢涌回心头。 难怪,徐知着叹气。 难怪他做什么都很顺,想干什么都有人帮,随便牵头要搞个行会,连大使馆都会主动派人过来帮忙;TSH宁愿在仰光再开一个分公司,也没想过限制他在缅北的行动,难怪…… “难怪他那个位置的人,那么简单就能出国,原来不光因为他是他,还因为救得是我?”徐知着终于把视线收回来,落到顾玄脸上。 “军方可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我也说不好。”顾玄微笑,笑容十分克制,他细辨徐知着的神色,忍不住解释:“你不要想这么多,国家办事没这么强的目的性,你是个人才,大家都看得出来,自然谁都想帮你,也谁都想用你。” “是吗?”徐知着面无表情:“可你怎么知道我会愿意?” 顾玄把手按到徐知着肩上:“我不跟你说过去,我们谈未来,我相信你我可以同路,我们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 徐知着忍不住想,怎么个不会亏待法? 是的,现实不是拍电影。不会莫名其妙一个命令下来就有人舍生忘死,手上最后一笔财产都要留着交党费。再不是那个时代了,也不再会有这样的人和事。 邓峰帮公安办事,所以他的门路特别广,只要不贩毒,走私点玉石硬木过境根本没人管。徐知着相信顾玄背后的势力更大,将来能许给他的好处也一定更足,可,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交易,顾玄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为什么……要说兄弟,说情谊,说……这世界本来不应该这样。 徐知着忽然伸出手,遮住顾玄的下半张脸。顾玄一时错愕,倒也不躲避,只睁大眼睛专注看着他。徐知着一直看顾玄眼熟,却直到此刻才想起像谁……是陆臻。那双眼睛,长得不像,但神采像,那种焕然生光的自信,强烈的使命感,像一脉温而润的火,燃烧自己,亦照亮他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付出永远比得到更多,因为他们总是不习惯,他们不明白现实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想要改变这错位的世界,他们充满激情,满腔热血,义无反顾……他们有天然的使命感,就是这清亮逼人的眼神。 徐知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陆臻对他说,别再计较那么多,想想你现在的生活,想想你已经拥有的快乐,想想我们这些兄弟们,我们将要一起干的漂亮事儿……一个男人拥有了这些,即使有一天战死沙场,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徐知着听完,觉得有道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安宁。 徐知着觉得很奇怪,他明明就不是那种特别伟大的人,也从没有过那种要奉献一切,要为国为民的想法,他自私,爱钱,热衷于功名利禄,一心只想过好日子……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无法拒绝这些人?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想要加入他们,参与那项伟大的事业,就像生在暗处的植物想要捕捉光明。 “我能帮你什么?”徐知着收回手。 “最多再有一个月,克钦就又要开战了,你代我出面去调解。希望今年是最后一战。”顾玄说得从容不迫,好像谈论晚饭或者天气。 但战争神马的,或者在别处是桩大事,在克钦邦却还真不是。 在那里,打仗就像大姨妈,每年都得有那么几次。旱季时,政府军强攻,把克钦独立军赶进山野;到雨季,山兵下山,把几个月前丢失的阵地再夺回来……就是这样低水平的拉据,每年都要死掉那么百十来个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休无止。如果哪年忽然不打了,反倒是件怪事,比如说今年,本来早就应该开战了的。 “为什么今年会是最后一次?”徐知着反问。 “因为可能有人会反。”顾玄说完,竖起食指在唇上贴了一贴,表示有些话不可说,你到时候自然会明白。 徐知着忽然感觉极其思念蓝田。 其实离远了回头看,徐知着也能看出来自己与蓝田有多么不般配,也就难怪为什么蓝田身边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肯看好他。徐知着有时觉得他们就像是站在断崖的两头,蓝田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拽着他,他们想把他拉开,从自己这个泥沼里……而自己身后是一片空白,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蓝田不肯放松的手。 为什么不肯放?没准松开手对谁都好。 感情这种事,其实也没有谁会离了谁就真的过不下去,可他就是不想离开,他迷恋那个男人从容不迫稳定自在的样子,他迷恋那种被人围护、被选中、被钟爱的感觉,仿佛只要沾着蓝田的体温,就能感觉到那种安心,从里到外的平静……越是前途渺茫凶吉难测,他越是需要这种平静。 徐知着现在在TSH地位超然,没什么大事就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他又不怕折腾,连周末两天都想回国。蓝田接到电话时他已经在机场,蓝田似乎也不是很意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说道:“我们在钱柜,上次来过的那家,你现在过来。” “现在?”徐知着看时间不早,只希望蓝田能早点回家。 “对,你现在过来。” 夫人放话,自然不可推辞。徐知着到地方才发现气氛不对,人到的倍儿齐,几乎蓝田在北京数得着的好友都到了,看到他进来,首先居然是一惊。 “他呢?”徐知着低声问。 梁哲正要开口,麻子已经抢先一步迎上去:“徐哥你来啦,那个,蓝哥在里面,跟李小姐谈事。” 这是一个大包厢,有专门附带的卫生间,麻子说的里面,就是这里。徐知着有种莫名的焦躁,忽然一刻也不想等,冲大家笑了笑,径直往里走,随口敷衍着:“我去跟他说一声。” 卫生间在一个吧台似的玄关后面,一绕过去,音响的乐声便轻了一些。 徐知着正要敲门,便听到李爱之在里面提声喊:“你太自私了!你光知道自己开心,你有没有想过你爸你妈?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好意思?” 徐知着手指一僵,顿时敲不下去。蓝田回答的声音颇低,徐知着这时候也顾不上礼貌,索性贴了上去细听。 “我没有不 分卷阅读255 顾他们。”隔了一扇木门,蓝田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在很小心的保护自己。我现在每天出门至少跟着一个保镖,外面的东西从来不敢乱吃,喝水只喝刚开封的瓶装水。我也在尽我的努力。”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在美国的时候你连期货都不肯玩儿,我给你做过测试,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风险厌恶型人,这种生活你过不久的,你不会开心的。算了,好不好?男人上哪儿找不到,为什么非得是他?”李爱之仍然很激动。 蓝田无奈道:“我们当年去肯尼亚看狮子,你不想坐飞机,你说那种小飞机事故率太高很危险。我查了资料,告诉你,虽然小飞机事故率高,但坐汽车的死亡率更高。最后我们还是坐了飞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也没有绝对的不安全,一切不过是概率,我愿意相信他……爱之,我想相信他。相信他会顾及我,可能未来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可能会比正常生活的风险高一点,但……没准还可以接受。” “可是……” 李爱之还想说,徐知着在门外却听不下去了,果断敲了门,装作好像刚刚到达的样子:“蓝田?我到了。” 门后马上安静下来。片刻后,李爱之开门出来,怒气十足地瞪了徐知着一眼,刻意把他拨到一边,高跟鞋踩得重重的,好像恨不得能踩到徐知着脚上。 “还在气头上,别跟女孩子计较。”蓝田从身后揽住徐知着的腰。 “那当然。”徐知着连忙说道。 “走吧。”蓝田一只手揽着他,几乎像环抱的样子,把人搂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众人面面相觑,迟疑地给他们空出一块地方。蓝田转身坐进去,趁势一拉,徐知着直接跌坐到他两腿之间,被人从背后亲密的抱紧,变成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徐知着一时有点茫然,蓝田虽然百无禁忌,但毕竟年纪放在那里,很少做这种闪瞎狗眼的轻挑事儿来秀恩爱,可眼下……徐知着左右看了看,发现旁人简直比他更尴尬。 梁哲轻声骂了一句“我操”,抬手给自己闷了一口酒,蓝田失笑,抬手过去给他倒满:“多喝点,少说话。” 徐知着蓦然间大悟,心头终于雪亮。 这是场鸿门宴,劝得是分不是合。但蓝田刻意叫他过来,只是为了找个最不伤情份的方式拒绝朋友们的好意,他紧紧地搂着自己,告诉所有的朋友们:我已经决定了,别劝! 126 梁哲轻声骂了一句“我操”,抬手给自己闷了一口酒,蓝田失笑,伸手过去给他倒满:“多喝点,少说话。” 徐知着蓦然间大悟,心头终于雪亮。 这是场鸿门宴,劝得是分不是合。但蓝田刻意叫他过来,只是为了找个最不伤情份的方式拒绝朋友们的好意,他紧紧地搂着自己,告诉所有的朋友们:我已经决定了,别劝! 梁哲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扬脖饮尽,即使有话,当着徐知着的面不可能再说出口,今天这一场算是全白费。本来,以蓝田的顽固,谁也不敢单枪匹马过来劝他,好不容易凑了人马想玩个团体战,却又被他从根儿上给拆了台。 蓝田摆明是不想讨论这件事。 “大哥,唱一首吧,好久没听到你唱歌了。”李爱之坐在点歌台,远远地把话筒传过来。 蓝田伸手接了,一抬头看到屏幕上的歌名却是一愣,视线不自觉地往旁边偏,恰恰与徐知着对到一处。 蓝田手上一紧,嘴唇几乎贴到徐知着耳边,低低吟唱:“有一天 我发现自怜资格都已没有,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肩膀,担负着简单的满足。有一天 开始从平淡日子感受快乐,看到了明明白白的远方,我要的幸福。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个归宿。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碰触,每次伸手入怀中,有你的温度……” 蓝田的声音并不像陈奕迅,没有那种微带沙哑的浓情质感,他的声线过于清澈透亮,因为过于完美而显得无情,然而压到最低处,却有一种莫名的哽咽感,让人忍不住惊惶,因为……这人本不应该是如此。 徐知着努力睁眼,然而视野中一片模糊,硕大的屏幕变成一块溢彩流光的水晶,变幻着水月镜天般迷离的幻景。徐知着低下头,看着眼泪悬空滴落,被自己接入手中,了无痕迹。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碰触,每次伸手入怀中,有你的温度。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失落的痛楚,一个人的路途,也不会孤独。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生命做长度,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不会迷途。我要稳稳的幸福,这是我想要的幸福……”蓝田在曲终时忍不住吻过徐知着的耳垂,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在蓝田唇上极亲昵地蹭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李爱之,却只看见霓虹灯光下闪烁的泪痕。 这女人现在很不喜欢他,但徐知着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有人惦记着蓝田,一心为他好,这种人……徐知着都怨恨不起来。 李爱之喝了一点酒,散场时便由蓝田负责送她回去,徐知着十分知趣地坐到前座。 李爱之在后面坐下左右看了一会,忽然笑道:“好大的排场,难怪史蒂芬上次问我你到底要募多少钱,怎么架子摆得比宗庆后还大。” “会有影响吗?”蓝田十分敏锐。 “你说呢?没有哪个投资人会喜欢附加风险,尤其是莫名其妙的那种。”李爱之有些醉意,懒洋洋地转头看了蓝田一会儿,又轻声道:“放心,大哥。我混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连你这点钱都凑不到。你只要给我消停点儿,别再出事儿了。” 蓝田一时无言,半晌,点了点头。 送到了地方,李爱之下车站了一会儿,徐知着莫名感觉她有话说,连忙从车上下来。两人在午夜的街头静静站了片刻,李爱之欲言又止,未了忽然倾身过去用力抱了抱徐知着的肩。这女人个子不小,穿着高跟鞋几乎与徐知着一般高,情绪激动下手也重,把徐知着胸口拍得生痛,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徐知着钻回车里,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她想说再出事儿饶不了你。”蓝田失笑:“但想想,这威胁对你好像也没什么用,说了也白说。” “她怎么叫你大哥?”徐知着这根刺已经憋了一路。 “哦?嗯,她小时候乖,让叫什么叫什么,后来嫁人了,架子就大了。”蓝田并不以为意:“今天喝醉了吧。” 徐知着知道这醋吃得有点无厘头,但多少还是有些酸意,闷闷不乐地问道:“你还缺多少钱?” “两个多亿吧,具体的股份还在谈。我想多投点,也得看方老板答不答应啊。” 徐知着一下坐直了,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圈,把手头所有资产分门别类的算过,有些沮丧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三千万。”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蓝田吓 分卷阅读256 了一跳。 “逐浪山赔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赔给你这么多钱?” 徐知着迟疑了一下,老实答道:“他差点弄死我。” 徐知着感觉到蓝田整个人绷了一下,又慢慢放松下来,声音变得有些无力:“是那次吗?” “是,但……其实也没什么,我拉了大旗敲竹杠来着……”徐知着忍不住又要往回找:“你看,我那会儿就挺好的,能跑能跳……” 徐知着话还没说完,蓝田已经倾身过去抱住了他,手掌在他背脊上温柔拂过:“我知道,别说了。” 徐知着沉默了片刻,把脸埋到蓝田肩上。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说话,蓝田合眼靠在后座上,十分疲惫的样子。车子开进车库他才醒过来,柔声问道:“你那笔钱,现在是什么形式存在着?” “股份,还记得温莱吗?那个矿的股份。” “那就不要动了。”蓝田亲昵地用指背蹭了蹭徐知着的脸:“仍然已经是笔好投资,就不要动了。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有什么意外……” “会有什么意外?你在担心什么?”徐知着反手握住蓝田那只手,又紧张又难过。 “各种意外。”蓝田解了安全带,拉徐知着从车里出来:“你也知道,我不是筹不到钱,只是条件还需要谈,那些基金公司有自己的考虑,他们对帐务方面懂得更多,多接触接触对我也不一定是坏事。” 徐知着打发了麻子回家,默然跟在蓝田身后,蓝田有个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那就是他认真想过做出的决定从不轻易更改。徐知着有钱都使不上力,十分不愉快。 蓝田似乎体察到他的心情,站在电梯门口等着,手指扬了扬,触到徐知着的指尖,温柔地扣住。 “我下个月能不能不回来?”徐知着埋头站在蓝田身后。 “哦,为什么?” “克钦可能会打起来,我可能要去调解。” “你去?”蓝田有点惊讶:“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徐知着苦笑:“不是我厉害,是我凑巧。” “嗯。”蓝田点头,看着电梯面板上跳跃的数字,忽然笑了:“其实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问我的意见,宝贝。因为……我其实也不懂你在做什么,不知道你的选择是对是错。那是你的世界,我相信你的判断。” 徐知着本来就觉得没脸见人,一直站在蓝田身后,听了这话一时情难自已,双手扣到蓝田腰上,紧紧地把人扣到了怀里。 电梯门轻轻开了,又轻轻合拢,悬在半空中。 谁都没有动。 蓝田修长的手指覆上徐知着的手背,半仰起头,靠在徐知着身上:“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我梦到我们走在街上,忽然……就打起来了。你把我推到墙角,让我躲着不要动。我很努力地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我看着你走出去。可是很奇怪的,我发现……我能看到你的视野,我的身体好像包裹在你外面,我能感觉到你在跑,你撞倒了桌子,我看到它们靠过来,砸到我,我感觉很疼。” “哥?”徐知着茫然无措。 蓝田安抚式的拍了拍徐知着的手背:“我醒过来很奇怪,为什么我从来没梦到过子弹啊,或者别的什么,更像样的东西。后来,我想……那大概是因为,那都是我没经历过的。我不知道,所以连做梦都梦不出来。” “你被子弹打中过吗?”蓝田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模糊人影,影影绰绰的轮廓,有如梦境。 “被擦到过。” “疼吗?” “不疼,还好。” “亲爱的,虽然有点不够格,但,我算不算……也陪你出生入死过?” “算!当然!” 127 那天晚上,风停雨歇时,徐知着伏在蓝田身上,汗湿的皮肤紧贴在一起。蓝田专注地凝视那双让他心动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梳进徐知着潮湿的黑发里,露出光洁的额头。 徐知着紧紧搂着他问:“看什么?” “不知道。”蓝田眨了眨眼睛,露出茫然而疲惫的神情。 “睡吧。”徐知着吻上蓝田的眼睛。 徐知着在黑暗中想象,如果蓝田是那种小女孩,会为了爱情一时热血,舍生忘死,不离不舍的相随,他会不会感觉好一些?徐知着琢磨了半宿,又觉得那似乎也不怎么样,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锚住他的男人。那个人应该有极其稳固的根,牢牢的扎在地底,无论风雨,巍然不动……只有这样,才能在未知的命运面前,让他感觉安宁。 一个月以后,克钦邦果然……又打了起来。这次是为了争夺一个翡翠矿区的所有权,政府军阀与克钦独立军大打出手。刚巧,小鲍委托TSH保护的两个矿井就在附近,再加上温莱矿区和另外几个TSH在克钦邦内的项目,徐知着简直就是想不出面去问问门道都不行。 徐知着总觉得自从他到达缅甸,所有的势力就扭成了一股绳,好像脱缰的野马那样,把他一路推到了这个他完全不能把握的漩涡里。 此刻,他人在局中,四顾茫然。 调节、并理顺这些关系,需要过于强大的政治智慧与情报来源,而这一切,他都不拥有,他还太年轻,太稚嫩,他只是一颗棋子。小卒子过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与火力,只可进不可退,然而无足轻重。 徐知着有时想起吴丹莫曾经告诫过他的话也忍不住苦笑,不听老人言,的确是会吃亏在眼前的。但年轻人看到机会不闯一闯,又怎么会甘心平凡? 徐知着“带上”顾玄去拉咱时,拉咱小城外围的高地上正打得沸反盈天,这些年来这一小块高地被反复争夺过,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硝烟和鲜血的味道,伤亡因为漫无止境的交战已经变得让人麻木。 徐知着以辖区安全为由,找克钦独立军的高层们交涉,要求交火线远离TSH的项目。隔壁的会议室里有人在授课,主课教官说的是英语,内容是小规模山地作战。 徐知着其实不太懂怎么跟独立军那帮军大爷打交道,只是板着脸坐在一旁充场面,顾玄“狐假虎威”敲桌子拍大腿跟人吵得一团热闹。时间一久,徐知着忍不住走神去听了隔壁的课。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徐知着两三句话入耳,惊讶地发现很有点水平,便趁顾玄跟那帮人吵到中场休息时偷偷溜了出去。 他乡遇故人,徐知着一看到教官的大粗胳膊就乐了。 本杰明眼尖,原本压抑着怒火的懒洋洋的视线忽然凝聚起来,一颗子弹从门内砸出来,徐知着反手接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会议桌旁边团团围坐着的,都是克钦独立军的一些中层军官,大多神情肃然,黝黑而瘦削。本杰明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指着黑板上一个排级小分队分割包抄的战术队型问徐知着:“有问题吗?” 徐知着问明白作战图的符号代指,悉数清点了机枪火力和狙击阵位,搓了搓手指说道:“挺正常。” 徐知着在缅北比本杰明 分卷阅读257 有名得多,之前他追击扎波卡追到对方尿裤子的神迹还在广泛的传颂中。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有两个军官急赤白脸的跳起来开吵,手指差点指到徐知着鼻子上去。 徐知着缅语一般,克钦方言基本不通,费了半天牛劲才听明白,对方是在指责他们打仗过于狡猾,没有勇敢无畏的战斗精神。一个看起来上了点年纪老军官甚至撕开了领口给徐知着看他肩头的枪口,唾沫横飞地痛骂本杰明和徐知着是不入流的怂兵。 徐知着一时错愕,回头看了本杰明一眼,本杰明耸耸肩,做出一个标准的美式无奈POSE。 徐知着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素来听说缅甸人打仗很蠢,却没想到真能蠢到这种地步,这些人仿佛还活在二战时期,还是国军的路子,不是共军。他们固守着冲锋和伏击的刻板教条,别说陆空一体,机械化配合,就连步炮协同都做不好,打仗时完全依靠熟悉地形和悍不畏死,片面追求单兵能力与个人勇敢,连老式的游击战都打不利落。就这么个低水平作战,两边牵扯拉据,打了半个多世纪,徐知着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不是战争,这是泥沼。 本杰明倒像是忽然来了劲儿,随手抹过徐知着的苦瓜脸,一把揽上他的肩膀,把人牢牢地夹进怀里,咬牙切齿地冲那帮军官叫嚣道:“有种试试,让我和他带队打一仗给你们看看。” 徐知着一愣,陡然发现自己被绕了进去。他连声说不,正要推辞,本杰明忽然按住他的脑袋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敢?” 徐知着静静地看着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隐约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徐知着溜回去时,顾玄还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徐知着板好脸,一本正经地坐到顾玄身边,用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音量问道:“你听说过本杰明这个人吗?” 顾玄小口吹着茶汤,神色不改:“他是柬埔寨皇家卫队的外籍教官。” “嗯,所以?” “柬埔寨皇家卫队从我们这儿买装备。” 徐知着会意:“那,你的目的是?” 顾玄不落痕迹地笑了笑:“让一部分人先能打起来。” “然后呢?” “本来矛盾就不小,将来能打的更嫌弃不能打的,他们会决裂。” 徐知着后来才知道,事情的确没那么简单,这个故事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运作。 为了提升战斗力,吴德马将军雇佣外籍教官训练军队,开始只是训士兵,倒也没引起什么大反响,小兵们多半比较乖顺,被本杰明的王霸之气吓得一愣一愣的。 但此时独立军与政府军再度交火,从基层慢慢训起显然就有点来不及了,本杰明只能先跳级教当官的怎么打仗。这么一改,问题就来了,当官儿的都觉得自己打了半辈子的仗,你小子算个啥? 徐知着没来之前,双方的矛盾就已经很严重,徐知着再横插这一杠子,矛盾瞬间恶化,本杰明终于“憋不住”咆哮:让老子打一架给你们看看! 当然,为了买他这个不淡定,顾玄暗地里贴了多少钱很难说。 而徐知着这个伪兄弟,其实本来没什么交情,也被赶鸭子上架拉下水,在本杰明的“淫威压迫”下同意隐名埋姓改头换面的陪他干一场。 本杰明训兵走的是佣军的路子,简洁为上,伤亡自负。徐知着在他手下共过事,也了解对方的风格路数,带了一个排的兵力熟悉了两个礼拜,大概摸清了老底,便陪着本杰明打了一次漂亮的反歼战。 山地作战,讲究的是精确的地图作业和到位的火力分配,顾玄帮徐知着搞到了绝秘级的高清卫星地图,剩下的事就没了太多悬念。本杰明生怕头一炮打得不够响亮,还从外面拉了两个兄弟过来当战场精确射手,徐知着再叫上赵辛这个活地图帮着谋划,把一个营的政府军打得屁滚尿流,成为此番开战以来的最大胜利。 徐知着身份特殊,有十足的理由不能露脸,指挥作战时帽檐压到齐眉,墨黑的风镜遮了上半张脸,迷彩的围巾遮去下半张脸,全程英语对答,翻译带在手边,真是摆足了架子,活脱脱的隐藏BOSS范儿。本杰明虽然跟他配合作战,不分主次,但风头被抢了个精光,搞到最后,下层军官们都在打听那个不露脸的牛人是哪位,话题传来传去,越传越是离奇。 打仗这种事,跟功夫一样,也是两个字,胜者为王,错了的躺下,站着那个就是对的。虽然外人不清楚,但独立军的高层了解内情,战术不重要,谁打不重要,能赢才正经事。但本杰明开工太贵,这哥们出完气就不干了,徐知着就成了香饽饽,而徐知着的要求也很简单:我帮你打几架,你们开片儿时绕开我的项目走。 这交易听起来合情合理,论起来头头是道,脑子再灵活的人也不一定会往深处想。就这样,徐知着用最快的方式带起了克钦军的兵,虽然……从一开始,听起来只是一场意气之争。 没关系,名义不重要,达到目的就好。 128 虽然徐知着的指挥能力主要在营一级,人数再多,带起来就会有点吃力,但这已经足够了,毕竟长期以来在克钦这块战场上,双方反复交战反复拉据着的,也都是一些连排级的小战。 徐知着虽然不能常去,而且每次过去都得隐藏身份先出境再从中国境内偷渡,即便是百战百胜,象征意义也远大于实际战果。但这么一个异类的存在,对局势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克钦人请了一个不露脸的牛B外籍军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缅北。连驻守外围的政府军都派人到曼德勒的TSH试探查看过,徐知着虽然准备工作做得好,暂时没露馅,但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个长久之计,然而他已经没有办法脱身而去。 顾玄没告诉他下一步的计划,但徐知着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因为顾玄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余地,结果不难猜测。 相信在顾先生的计划里:未来,自己最好的出路应该是这样的,在克钦内部分裂的斗争中,选对一方势力。然后支持这股势力掌权。新生的克钦政权将没有能力再与政府军这样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他们会放弃一些利益妥协,成为一个更乖巧的地方政府。他们可能会选择与中国政府合作,得到一点支持,保持更高的独立性,就像佤邦、四特和南掸那样。他们也可能向军政府投降,成为直接郡属,就像果敢那样。 虽然前一种情况更美好,但后一种也还凑和,毕竟,对于顾玄来说,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缅北的和平与稳定,一个更为开放和安全的商业环境,在这种环境里,任何恐怖组织都会很难生存。 如果徐知着没有走错路,没有挑错人,这份拥君的功劳就跑不掉。将来,无论他是想在邦里拿钱开矿还是买卖山林,又或者开发房地产,反正只要他想干……总会比普通人方便得多。 这就是门路,所 分卷阅读258 谓的皇商。 这听起来很美好,所以顾玄自信不会亏待他。可是,顾玄也没有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渴望这样的未来。 你想要吗? 徐知着问自己,这个问题以前会很难回答,但现在他已经看清了。 不想! 徐知着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势利,喜欢有很多钱,喜欢有名有利有钱有势,被需要,不可或缺,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然而当他终于接近可以拥有这一切时,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得到不需要付出! 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曾经想象的那么渴望成功。 他并没有那么贪婪,他只是想赚点钱,不太穷,能过上舒适的生活。想要有个不错的工作,像个体面人,能配得上他想要的人。当这一切都得到满足时,他就够了,他已经没有足够动力去追求更多。 只可惜,过去他一无所有,贫瘠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 徐知着不可避免地想到蓝田,想到他的事业,他的成功之路。 开一家医院,拥有自己的天地,拯救人类的病苦。那么宏大的梦想,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规划,从从容容不急不躁,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踏实融圆,没有一丝毛刺,即使出去谈生意,与人说到钱财时的神态都是优雅的。他从不窘迫,游刃有余,不像自己,每天被人吊着脖子走在钢丝上,心惊胆战,气若游丝。 为什么会这样? 是否穷人总是不淡定?永远看起来穷形恶状?即使拼命努力克制,要求自己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保持淡漠与从容,但抉择瞬间,贪婪总会控制理性,永远不懂得给自己留后路,永远用力过猛。总是不甘心,有三分力,也想得十分功,因为舍不得放弃太害怕失去,所以永远急功近利,永远窘迫难安。 我终于醒悟了,徐知着想。 然而太晚了,小卒子已过河。 徐知着断断续续地帮克钦独立军打了七八次仗,他自己的战果很漂亮,教出来的学生却差强人意,让克钦军方死了速成一批徐知着的心。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果徐知着可以轻易复制,那么整个麒麟都应该买块豆腐去死一死。 两个月过去,雨季如期而来,山中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重型火器难以投入战斗,战争再一次被拖回到轻武器时代,克钦独立军再次松了一口气。 总是这样,旱季政府军进攻,雨季克钦人收复失地,只是这一次,山兵下山以后,貌似如常的空气里有了一丝隐约的波动。久战之地,人心思变,所谓的民族大义国仇家恨不过是上位者用来哄人卖命的借口,在真正的高层眼中,只有利益才是最终左右抉择的理由。 这些年,变天之后的果敢变成了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更别提像四特和佤邦这样早早就把重心转移到生产经营上的特区,原本手握兵权的大佬们肆无忌惮的把权力转化为金钱,荣华富贵地享受着。 羡慕吗? 那是当然的。克钦明明拥有更出色的地理环境,更多的资源,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卖点什么不能活? 像这样的心思,动起来不是一年两年,想得人多了,渐渐就成了一股势力。顾玄带上徐知着在这风口浪尖上插进来,就像是压在天平之上的最后一根羽毛,旧的平衡开始瓦解,最终,碎裂。 雨季双方休战,徐知着反而可以更放肆的往克钦跑,外人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忽然成了吴德马将军的坐上宾,但不妨碍各路人马托他帮忙带点话,到后来连政府军都派人过来托他传递一些和谈讯息,徐知着俨然成了克钦邦的消息通达人士。 等彼此的关系再好一点,交情更深厚,徐知着给吴德马的儿子、侄女亲兵嫡系再多上几次军事理论课……吴德马终于把他单独地叫进办公室里,绷着一张饱经沧桑地脸,十分认真郑重的说:“我想停战。” 徐知着哦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怎么停?” 停战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中缅克三方会谈,地点可以放在瑞丽或者木姐,大家派点人过去扯皮,扯上半年,就当是停了,等明年旱季来临再找理由开打。如果德马将军是想这样停战也不错,徐知着回到曼德勒就可以帮他把话递出去,反正现在军政府和云南省政府他都认识点人,正盯着这一块呢。 “不,是我想停战,永远!”吴德马按住黄金色的柚木桌面,他的缅语带着口音,所以咬字特别生硬。 “这样。”徐知着站起身,笑了笑:“那我得找个说得上话的人来跟你谈。” 吴德马露出一丝讶色,但很快平息了下来。 徐知着出门把顾玄叫了进去,错身而过的瞬间,徐知着看到顾玄在笑,那双眼睛里绽放的光芒让他有片刻失神。顾玄的手掌按到徐知着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他没有开口,但徐知着能看懂他的意思:谢了! 徐知着站在吴德马办公室外间的窗边,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一个残腿的老兵坐在树下,摊着一块油毡布在用力擦枪。徐知着视力过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清老兵额头的汗水与密布的皱纹,短发花白,薄薄地贴着头皮,那张脸疲惫而麻木,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有如木刻。 徐知着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吸引自己的视线,他只是呆呆看着,直到顾玄从门内走出来。 “怎么样?”徐知着问道。 顾玄笑而不答。 徐知着便没有再问,吴德马一定会有自己的条件,但这是顾玄……或者是顾玄的上司们应该操心的事。顾先生不肯说,徐知着还真是乐得不听。他收回目光继续去观察那个老兵。 顾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然说道:“他叫跑克郎拉,13岁从军,20岁赚到一点军晌回家娶妻生子,29岁被地雷炸断腿。38岁的时候,大儿子战死,又被拉出来当兵,因为上不了战场,现在亲兵营里打杂。” “你怎么知道的?”徐知着诧异。 “你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我在院子里闲逛,那天,他小儿子受了伤来找他,我听到他们聊天。”顾玄停顿了一下,挑眉看向徐知着的眼睛:“他今年41岁。” 徐知着果然大吃一惊。 这老兵看起来比蓝凯都老,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居然才40出头?这怎么可能?徐知着不自觉地想到蓝田,想到那保养得当的光洁皮肤与光彩焕然的眼睛,同样是人,怎么可能差这么远? 顾玄把手放到徐知着肩上:“不要太惊讶,其实,咱们中国人能像一个人那样活着,也就是最近这几十年的事。” “你干嘛跟我说这个?”徐知着有些不解。 “没什么。”顾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我就是想向你证明,无论我们要做什么,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更坏了。” 徐知着失笑,忽然抬起手,像蓝田曾经做过的那样,按住顾玄的头顶,轻轻摇了摇。这个人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但,帮助他,是心甘情愿的。 129 没 分卷阅读259 过太久,徐知着趁押送矿石去佤邦的机会运进来一批军火。半新不旧的步枪,磨了编号重新上漆,从老挝或者柬埔寨军方,到佤邦,再到克钦邦,在好几个卖家手上轮转过,最后白枪洗黑,无踪无影。 这算是顾玄给吴德马的彩头,又或者是投名状,数量不多,款也不算好,都是国内正规军淘汰下来的东西。其实旧枪不值钱,送多少都不算大数,但缅北枪支泛滥这个风险冒不起,中国西南地区绝大部分的黑市枪支都是由缅北流入,现在送出去,就得想好将来怎么回收控制,能少流出一些总是好的。 徐知着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谈的,只负责提货押货,多一句嘴都不问。顾玄一开始以为他是避嫌,再后来徐知着回避得太过明显,终于查觉出一些意思,暗自惊讶佩服。在这个世界上,能按捺住好奇心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信息与门路就是权力之源,徐知着已经下了海,却不贪功,人才! 有人胆大手黑,敢闯;有人稳重沉着,能守……徐知着静时如处子,动时若脱兔,分寸感控制得太好,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中国政府明面上有“五项基本原则”要遵守,克钦邦又是基督教世界,也算是FBI的传统势力范围,虽然最近缅美邦交正常化,让克钦成为弃子,但如此敏感的地方,能让一个顾玄出来抛头露面已经是极限。 徐知着既然人才难得,顾先生实在不想放过。毕竟,他在缅北深耕太多年,知道他底细的人太多,徐知着的身份比他要漂亮太多,所以线一搭上,局面打开,顾玄便向徐知着摊了牌:你在明我在暗,缅北的路子你来走,国外的事务我来协调。 徐知着一直到此,才了解了顾玄他们的整盘棋。 从表面上看来,中国对克钦邦并没任何控制力,毕竟一不能派兵,二不能派人,给钱也喂不饱。但实际上,缅北的每一块地盘都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经济往来。 没多久,中国牵头老挝、缅甸、泰国三国联合执法,借口之前湄公河袭警事件,严打整个金三角地带的毒品交易,尤其是从克钦邦流出来的货,简直就是往死里盯,连正常的柚木贸易都受到了极大影响,而往常塞点小钱行点小贿就能搞定的玉石走私,更是想也别想。 在缅北,兵都是将军们自己养的,所谓亲兵。吴德马这边事先得到了消息,损失尚可控制。克钦邦的其他大佬们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多少都感觉到了一些穷困。而且克钦邦工业全无,绝大部分日用品都得从境外买回来,货卖不出去暂时还不打紧,东西买不回来,才真是要老命。 当兵吃晌,养兵助势,没钱就养不了兵,眼下现金吃紧,商品又贵,肉疼。 然而屋漏还偏逢连日雨,6月底,中缅两国在曼德勒召开“禁毒协作会议”,会上,扎波卡曾经藏身克钦邦的旧事又被拎出来重重提了一笔。 缅甸北方军分区那些大爷们与克钦人从来就不合,现在从中国方面找到了借口,简直如获至宝,连雨季不开战的旧例都顾不上了,马上整顿人马打着禁毒的口号要进入克钦邦搜查。克钦人自然不肯,双方堵在边界上对峙,打不打、和不和,终日磨擦不断。 矛盾摆上了台面,徐知着马上又开始了他的陀螺生涯,他是罕见地跟中、缅、克三方都能说上话的人,从中穿针引线传递消息,忙得不可开交。拉帮结派,拉一派打一派,这种事听起来很简单,操作起来异常复杂。 毕竟中国不像美国,不是本着毁灭的心去的,不能胡天胡地的任他们打一通,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天收。中国人要的是和平,求的是稳定。而良好的治安,开放的商业,国泰民安本就是这个星球上最难得到的事。 克钦可以打一打,但不能打太厉害,更不能打得四分五裂陷入无政府的漩涡里,其中的分寸极难把握,即便徐知着心志坚韧耐力十足,也被这复杂而纷乱的局面磨得疲惫不堪。 而同时,前所未有的三方反复会谈与拉据,让大家都嗅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那种有可能改天换地的味道。各路人马蠢蠢欲动,琢磨着何时去插一脚,只有逐浪山坐在仰光的大宅里,无比嫉恨地看着缅北的天空,恨不得把幻想中的那个男人给操死。虽然恩版将军三请四邀,逐浪山还是打着哈哈,窝在风暴圈外面冷眼旁观。 逐大爷这辈子只有两个优点:1.有眼光。2.识实务。 顾玄的后台有多硬,是否真的通天,他不知道,所以他不敢动。中国是一个庞然大物,他曾经在那个古老帝国的都城里沉伏过,明白大国的意志有多么不可违抗。长久以来,对于像克钦、佤邦那样的地方邦来说,就连云南省省长都是了不起的大官。 缅北四个特区,数克钦邦的条件最好,无论是自己发展经济,还是找靠山抱大腿,都是要人有人,要门路有门路。 唯一的缺陷就是自己定位不清,军中有一批死脑筋的建国派,最失心疯的时候甚至还鼓动过中国境内的景颇族闹过事,点在中国的死穴上,根本就是找死的行径。所以,若想逃出升天,克钦高层必须经历一次洗牌,把那些夜郎自大的疯子洗下去,上来一些识时务的聪明人……将来该抱大腿抱大脚,该搞平衡搞平衡,当好一个地方自治邦的本份。 克钦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向中国,这块土地盘据在中国与印度南部的战略通道上,战略地位比果敢好了太多。中国一时失察,在果敢内斗中半点好处没捞上,让一个人渣打跑了另一个人渣,搞得现在果敢治安败坏,边境上军火与毒品走私泛滥,不可能再冒险让克钦人自行其事,中国人一定会干预,而且一定不会公开干预。 要干好这项干预工作,就需要一位伟大的说客,从中穿针引线,拉帮结派,陈明厉害。逐浪山本以为这个说客非自己莫属,可惜中国实在太大了,他在北京混了一个月,连高层的边儿都没摸着,虽然认识了一位公安部有各有姓人家的公子哥,但人家老爹这辈子都没管过云南边境上的事儿。 逐大爷实在很难不窝火,营营役役机关算尽,连台面都没爬上,倒是原来手上的一个小玩意儿,那个死跑龙套的徐知着,不小心青云直上,抢了他的男一号。但逐大爷很有眼光,逐大爷最识时务,徐知着已经上了场,舞台就没了他的位置,为免姓徐的挟公以报私,把自己夹在国家级的角力里给碾死,他惹不起,只能躲起,偶尔,向死党们吐吐槽,诅咒某个太张狂的小子不得好死。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逐大爷识时务,不代表兄弟们都识这个时务,徐知着在缅北折腾得太凶,有很多人都希望他能暂时消停点…… 8月初,长久没有回国的徐知着接到从北京来的一个电话,蓝田声音疲惫,哑声告诉他,北京 分卷阅读260 的实验室被盗,连同隔壁的李教授,两层楼被偷了个精光。 徐知着听得心头一紧,急匆匆追问:“损失大吗?丢了多少钱?” 蓝田沉吟片刻说:“钱倒是没多少,就是丢了几台电脑,断电弄坏了冰箱里的东西。” 徐知着有些犹豫地问道:“需要我回来一下吗?” 蓝田一时沉默,片刻后笑了笑说道:“算了,我现在忙得要死,你回来,我也顾不上你。” 徐知着又安慰几句,挂了电话,多少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他的确抽不开身。 后来,徐知着每次回想起这个电话,都忍不住去想象,如果当时他马上回国,情况会不会有同……但命运没有如果,等到回头再去看,如果会,如果不会,都已经不重要。 130 徐知着自从接了那个电话,足有一个礼拜没跟蓝田说上话。第一天是蓝田接的电话,就给了两个字:“在忙。”徐知着乖乖挂了。后来两天索性都是许智强接的,小许用十万火急赶着去投胎的架式对他表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自个歇着去。当然考虑到师娘的脸面,小许在用词上多少都委婉了一些,但基本就是这么个意思。 徐知着感觉困惑,忍不住问道实验室到底怎么了,损失很大么? 许智强苦笑,一言难尽,跟你说不清楚。 徐知着又忍了两天,索性挑了个北京的深夜打过去,电话接通时,听到蓝田疲惫而淡漠的问了一声:“喂,有事吗?” 徐知着连忙喊:“我没事,你怎么样?” 徐知着听到另一边的吵杂声渐去,像是蓝田走到了一个安静地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没事就好。”蓝田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我要睡一会儿,一小时以后叫我好吗?” “很累吗?”徐知着心疼起来。 “还好。” “我回来看看你?” “唔……”徐知着听到对面传来衣角磨擦的轻响,片刻后,他听到一声温柔的低语:“等我忙完吧。” 徐知着把手机放到胸口,隔了千里之遥,却莫名的感觉到了蓝田的心情——疲惫! 那种极致疲惫的感觉,千头万绪无处藏身,满目荆棘无路可走,连想倾诉都找不到话说……是的,他知道,因为此时此刻,徐知着自己也是这种心情。 如果说世事如刀,疲惫就是金钢砂做的刀盘,足可以切开最坚韧的灵魂和最刚强的筋骨,它刀轮飞转,所过处血肉横飞,磨去所有的灵动与温情,只留下麻木。 徐知着忽然觉得恐惧,他下意识的抱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想到之前在吴德马府上看到的那个老兵。他忽然很想马上回到北京,把那个男人紧紧的搂在怀里,看着他,看着那记忆中的光华,那自信从容的笑,那个永远不慌不忙有如巨树一般稳稳站立的男人……那是他生命中的锚,他在人间的根。 徐知着独自想了一个小时,越想越觉得无力,一小时后,他拨出电话给蓝田,用最温柔的语调把他叫醒。 蓝田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温柔细语的跟他说了几句闲话。 徐知着最终忍不住问:“有什么我能帮你吗?” 蓝田一边穿衣,一边叹气:“你啊,你给我好好的就行。” 徐知着感觉到那莫名的恐惧就像一个黑洞,在无声无息的扩大,几乎要将他吞下去。 徐知着连夜订了机票,却没能马上成行。克钦内部忽然又出了事,恩版的亲兵围了吴德马的侄子家,两拨人当街持械对垒,简直要打起来。 这事究到源头非常的莫名,最近经济吃紧,日子不过好,吴德马的侄子马瑞努拿了家里一批老坑翡翠原石准备换点钱,没想到两刀切下去,擦掉皮子,居然有一颗是极品的帝王绿,这下子问题忽然就严重了。 按理,克钦邦境内的翡翠矿产都应该由独立军统一外销,但其实达官贵人们私下里藏点货,搞点小走私的生意根本没人管,几十万百来万的小件,走了就走了。但这次不一样,风口浪尖上,大家都紧巴,忽然冒出一块价值几千万的石头,没人心动才有鬼。 恩版副主席二话没说就派兵围了马瑞努家的院子,罪名给的很堂皇:倒卖国家财产。 徐知着赶到的时候,吴德马已经亲自出面,放话要跟恩版面谈。目前克钦内部的争斗乱如战国,谁都觉得这天应该变一变,但谁都没有能力只手遮天,所以观望的,挑事儿的,投机的……各怀鬼胎。本来这就够乱了,吴德马这位暗地里已经通好路子的老大又跟看起来脑筋最灵活,最有可争取机会的恩版较上了劲。 徐知着好不容易把他们请到一桌,看这两人各自阴沉着脸,下属们唇枪舌战拍桌子骂娘。徐知着的克钦话不行,十句话听不懂三句,被人甩在一边作壁上观,表面上波澜不兴,内里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枪一个,送他们赶紧去见上帝。 多大点事啊??也就几千万的东西,至于这么折腾吗? 但徐知着心里再怒,也没敢真把火发出来,事到临头只能两边劝,但恩版不肯松口,吴德马措词强硬,第一次会谈不欢而散。顾玄收到消息赶过来,听完首尾也只会笑,居然就他妈的这么不上台面!?一个两个没一个可堪大任。 徐知着苦笑:“我真恨不得说别吵了,这钱我给。” 顾玄无奈:“你那点钱够用几次?” 很闹心,可这没办法,毕竟你的目标听起来无比美好,但执行起来却牵涉了各方利益,谁都想多捞一点,即使走在一条道上,也是拉拉扯扯,彼此争名夺利,生怕少占了便宜。 徐知着忍不住靠到顾玄肩上:“你他妈成天操心这些事,你就不累么?” “累又怎么样。”顾玄揉眉心。 “我都快累死了。”徐知着呆呆看着天花板,灰蒙蒙厚重的水泥压在头顶,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徐知着忽然站起身,说道:“不行,我要回家一趟。” 顾玄眉峰一跳,还是按捺住了,温和的应声:“行,你先休息休息,我暂时盯一会儿。” 休息? 徐知着心口莫名一痛,盘桓在心头的黑洞正在啃食他的身体,带来彻骨的寒意。 我真希望这次能休息。徐知着低声自语。 徐知着回家前没做任何通知,到家已经是午夜,他在楼下看到客厅里还有灯,心跳蓦然快了几分。到开门时,徐知着才发觉有些异样,原本需要扫描虹膜才打开的大门,只用钥匙就直接开了。 徐知着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推开大门,贴在门边观察室内环境。 “谁?”有人用英语问了一声,从客厅里走过来。 徐知着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耳熟,一个照面认出人来,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声色俱厉地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德华站在客厅的亮处,看着玄关尽头炸毛狮子一样的徐知着,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我真想说我住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分卷阅读261 ?”徐知着扔了行李进门,把钥匙拎在手上:“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他放我进来的。”霍德华不动声色的。 “不要挑拨离间。”徐知着已经冷静下来,一边忍不住嘲讽,一边拿手机拨号。 霍德华伸手欲抢,徐知着斜身飞踢,眨眼间已经过了两招。 “你别逼我!”徐知着气得不轻。 “那就打。”霍德华卷起衬衫袖口:“我早就想揍你了。” 徐知着一路后退,退到墙角时终于忍无可忍……他跟这混蛋实在算不上有好交情,最近一身憋屈,躁郁难安,居然天上掉下个猪头让他揍,这还真是不揍白不揍。徐知着把手机一扔,一声不吭,贴上去就打。 两个大男人,都是练家子,身高马大,手长脚长,这一打起来简直惊天动地,还没几分钟,客厅已经砸了一半,还好蓝田家里布置的极为简洁,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装饰品,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霍德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拿出无差别格斗的架式,明显不如上次好对付,两个人从站立被拖到地战,彼此心里都有火,又都知道不能打出什么好歹来,全奔着肉厚的地方下拳,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砰砰砰……拳拳到肉的闷响和男人们艰难而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徐知着毕竟练的不是打架斗殴的路子,打久了完全捞不着好,最近又累得要命心力憔悴,到后来明显气力不足。霍德华随手摸到地上滚落的一只马克杯砸过来,徐知着抬手去格居然没格住,一杯子砸到后脑。虽然躲了一大半冲力,只是擦皮而过,但头皮上火辣辣的一阵痛,还是伤着了。 霍德华脸上一呆,徐知着趁机一脚把人踹开,抬手一摸,掌心里全是血。 操!徐知着撑着沙发坐起来,居然不怒反笑:“你完了你!” 霍德华在地上坐了片刻,起身打开桌上的密码手提箱,拿出一叠文件递给徐知着。徐知着莫名看了他一眼,随手接过来。通篇英文,夹杂了太多的专业医学词汇,看得徐知着一头雾水,但有一个单词他是认识的,放在结语里面,异常触目惊心。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怎么可能?”徐知着连心跳都停了一拍:“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霍德华默然看着他,一脸的阴鸷。 131 徐知着这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一边抽纸巾擦手止血,一边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布朗医生是我的好朋友。” “泄露信息,这小子也算不上什么好医生。”徐知着忍不住讥讽。 “把自己男朋友害成这样,你又算什么好男人?”霍德华反唇相讥。 徐知着心头火起,又强制压下去,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蓝田又不在,发火都没人看着。徐知着抬了抬手,嘲道:“我至少比你强,我没有动手打过他。” 霍德华被一炮将死,脸黑得像锅底。 “你到底过来干什么的?”徐知着逼问。 “过来帮他。他现在实验室被盗,不能如期完成一期临床实验,之前跟纪莱谈好的合同有统统作废的风险。他原来的律师找到我,而他还在犹豫。”霍德华拉了张椅子在徐知着面前坐下:“你了解他的个性,他一定会跟你商量,征得你的同意。我很高兴今天就能遇到你,我们能先谈一谈。我希望你抛开那些不理性的念头,像一个成年人那样做事。你要明白,我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好的律师,也有比我更便宜的,但没有谁会比我更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 徐知着深呼吸,把几乎冲出口的脏话拦下来,嘲讽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找机会撬我墙角?” 霍德华露出十分奇异的笑容:“你要明白,如果他还愿意接受我,就连上帝都无法拦阻我向他靠近,而如果他不愿意,就连魔鬼都无法强迫他。所以,我是不是在找机会不重要,关键是,他会不会给我机会?” 徐知着一时哑口无言。 “而你知道的,他不会。”霍德华的神色极为复杂:“你真让人失望,居然连这个都怀疑。” “我当然相信他。”徐知着咬着牙微笑:“但我也希望你能像个成年人那样做事,不要动不动就发神经。不要吓着我老婆。”徐知着扬起手,展示无名指上的指环:“忘了告诉你,我们结婚了。” 霍德华的视线在指环上一掠而过:“我之前就看到了。你以为他会把戒指藏起来吗?在我面前?” “你知道就好。” 霍德华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倾身过去,放肆地与徐知着对视,都是骨子里就剽悍的人,强势无比,杀气腾腾。徐知着不动声色地盯住他,直到霍德华忍不住撕开斯文淡定的笑容,变得凶狠强硬:“像你这种成天闯祸的家伙,你真不配!” “这次的事跟我没关系!”徐知着忍不住反驳。 “那上次呢?再上次呢?他是因为谁受的伤?他是因为谁被拉缓了进度?他本来早就应该做完了,而不是赶着死线让人偷了个精光!!你知道你毁了什么吗?那是他十几年的事业,他做了这么多年,放弃了那么多东西才走到今天!小子,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都给我安份一点。你以为只有你有工作吗?你那份工作又算什么?将来,我帮他谈得好,他是亿万富翁,谈得不好,他还是亿万富翁。”霍德华咬牙切齿的:“不要再给他惹事了,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徐知着脸胀得通红,被老婆的前男友威胁说“我绝饶不了你”这真是莫大的耻辱,偏偏他根本无法反驳,即使反唇相讥,说你也不比我好,也不过是糟糕的比烂,毫无意义。 霍德华看到徐知着脸上变色,终于满意地坐回去:“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因为他什么都原谅你,他看起来很爱你,纵容你……无论你做错什么事。” “我没有,我跟你不一样,我知道错,我会改。”徐知着抑制不住的心惊肉跳,背上冷汗连连。 “是吗?我没看出来。” “我警告你,不要挑拨离间,他不会相信你的,他对我很好……” “他当然会对你很好。”霍德华苦笑:“最可怕的就是……他会一直对你很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知着猛得站起。 “我只想告诉你,不要挥霍他。不要以为他永远不会变,不要相信他一直都会在,如果你一直犯错,他就会被用光,然后你就完了。”霍德华眼中涌上温柔的悲哀。 徐知着顾不上反驳什么,心跳乱了分寸,眼神茫然的扫过整个屋子,低声自语:“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他去哪儿了,我要去找他。” 徐知着从墙角找回手机正要打,便听得房门一响,一群人一路交谈着走进来,转过玄关转角时四个人齐齐呆住。 蓝田瞪着有如台风过境的客厅,茫然问到:“怎么了?” 徐知着上前几步揽住人,若无其 分卷阅读262 事的:“我们切磋了一下。” 蓝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切磋成这样?”他到这时候才看到沙发边散落的一大片带血的纸巾,马上急了:“谁受伤了?” “我没事。”徐知着连忙安抚。这伤其实不重,只可惜头部毛细血管发达,他刚刚心情激动,热血冲头,洇得整个领口都是血,看起来简直吓死人。 “你!”蓝田拉低徐知着的脖子翻看,又气又心疼:“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给我安份点?是嫌我还不够麻烦吗?” 霍德华举手投降,徐知着低头挨训,许智强被眼下这局面给震住,麻子一个外人不方便开口,只有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外籍中年男人皱眉问道:“要去医院吗?” 徐知着正想说不,蓝田已经横眉立目的下令:去医院。 吾王有旨,小得们莫敢不从。 但车子不够,人多坐不下,大家商量了一下,把许智强和那个名叫瑞恩的中年人留下继续干活,同时看看能不能收拾一下屋子。剩下的,麻子开车,蓝田亲自押送那两个混球去医院。蓝田对这两个男人的战斗力心知肚明,徐知着虽然伤在面上,但另一个也不可能捞着好。 蓝田实在气得不轻,上车就睡,没有半分好脸色。徐知着和霍德华坐在前后座,隔着后视镜面面相觑,小心翼翼,连大气都没敢喘。 车子开到医院停下,蓝田也没睁眼。徐知着轻轻推了他一下,被蓝田反手打到腕上,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怎么?” “哥?”徐知着脑子里还惦记着蓝田那个病,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看起来比蓝田还像个PTSD患者。 “到了?”蓝田已经放松下来,转头看了看窗外:“那走吧。” 徐知着连忙从另一边开门下车,绕过来时霍德华已经扶着车门把伺候人的活儿抢着干了,徐知着不爽地瞪了一眼。霍德华挑眉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看起来比他还焦躁?” “我操心我老婆,要你管?”徐知着反嘲回去。 蓝田走在前面忍无可忍,低声喝道:“我说……先生们?你们有完没完?” 身后,剑拔弩张的徐先生与霍先生悚然一惊,手忙脚乱地掩盖通身戾气,扯出温和体面的笑脸来。 午夜的急诊室居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这城市里不安份的人不止这两位。徐知着和霍德华被医生勒令扒光上衣检查,嚣张跋扈的八块腹肌裸到众人眼前,引得人人测目。徐知着与霍德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一点不以为然。 伤不算轻,但也不重,医生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伤着筋骨,只是青紫落了一身,便随便开了点软膏。倒是徐知着头上的伤口有点严重,清创消毒之后医生犹豫了片刻,建议:要不然,还是缝一针吧。 本来这点小事徐知着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眼下这事儿是霍德华干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一针不够,他都想缝两针,自然马上应承下来。徐知着被领到隔壁缝针,蓝田和霍德华收拾好东西也跟过去。徐知着自半开的房门间看到蓝田向霍德华走近,立马竖起了耳朵。 “你还是回去吧。好吗?”蓝田温声劝道。 “你现在需要我,你明白。”霍德华目色沉沉,满是情意。 “但这太麻烦了。”蓝田有些无奈:“你也看到了,他很不喜欢你,而我不想让他不愉快。” 132 霍德华垂眸片刻,忽然转过脸,视线越过蓝田的肩头,撞进徐知着眼底。徐知着感觉后脑一凉,一针穿过去,带来微微拉扯的刺痛。徐知着等医生缝完,推门出去,从背后把蓝田揽进怀里,往后拉了一步,看着霍德华的眼睛说道:“我没意见。” 蓝田立时转头看过去,有些讶异。 “我是不喜欢他,但跟你这儿是两码事。”徐知着忍不住,还是在蓝田唇上碰了碰:“正事要紧,我相信你。” 蓝田正要开口,被徐知着用力拉到了身后。徐先生摆出最道貌岸然的笑容,把手递到霍德华面前:“霍德华先生,感谢你过来帮忙。” 霍德华瞳孔微收,缓缓握上徐知着的手:“幸会。” 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到一起,虎口的茧擦过指背的茧,然后,用力握紧,彼此的目光都凛了一凛,又慢慢沉寂下来。 从医院回去已经是后半夜,许智强和瑞恩简单收拾了屋子,正在看资料。 蓝田站在厅里想了一会,说道:“先生们,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先休息,好吗?瑞恩,你和乔基先回酒店,把东西带回去看。小许,你也好久没回家了,我们都睡一会儿,明天……7点,我们在实验室见?” 许智强与瑞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默默收拾东西离开。四个人刚好分两批走,麻子还能捎上小许一程,顺便把人送回家。 徐知着把人送走,总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影响你们了?” “没什么。”蓝田温和的笑了笑,先去浴室洗漱。 等徐知着洗完澡出来时,蓝田还坐在床头看东西,乱七八糟的纸页铺开一大片,正在一张张翻找整理。明明已是半夜两点,但蓝田显然毫无睡意,徐知着忧心忡忡地坐到蓝田身边:“你是不是失眠?” “有一点,但今天不是……”蓝田移开眼镜,抬手捏住眉心:“我可以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比如说,乔治为什么会出现在……” “没关系,我相信你。”徐知着连忙表忠心。 蓝田失笑,指尖掠过徐知着的脸,很亲昵地蹭了蹭:“今天下午我觉得有点累,回来睡了一觉。所以晚上智强去机场接瑞恩就直接把人带到了我这儿。我不知道乔治也来了,我也没有想过要再找他共事,但来都来了,总不能马上赶人走。我下午睡过一觉,而瑞恩在倒时差,刚好……就决定索性通宵工作,不过有些材料在实验室,需要回去拿。但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且……反正也不需要他,我就把乔治留在了家里。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没关系。”徐知着认真听完:“我说过,我相信你。我虽然讨厌他,但那是因为他过去对你不好。” 蓝田眯起眼,手掌按到徐知着头顶轻轻抚了抚,极温柔地说道:“谢谢。” 徐知着心里压着蓝田那张诊断书,可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几乎怀疑霍德华谎报军情,忍不住支支吾吾地问道:“你的病?” 蓝田挑起眉。 徐知着马上出卖敌人:“霍德华拿给我看的,说是布朗医生给的,说你得了PTSD。” “哦,是,刚刚确诊了。”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徐知着一下就急了。 “我一直跟你说,我在看心理医生啊。” “可是……”徐知着一时哑口。但这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他看来,看看心理医生就像是解闷,但确诊出病症来,那简直就…… “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只是……我就是,觉得 分卷阅读263 ,你看起来挺正常啊。” “我应该怎么个……看起来不正常法?”蓝田靠在床头笑,呲牙做了一个鬼脸:“这样有没有像一点儿?”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莫名的心疼:“你是不是很难过?不要憋着,发泄出来就好了。” 蓝田伸过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徐知着半湿的头发:“有时候,你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才更应该控制,不能纵容。我最近脾气很差,看到一点不对就想发火;总觉得别人办什么都不放心,什么都想自己盯着;希望所有人按我想的办,一步都不要错;任何横生枝节的事情我都受不了……但这不正常。宝贝,你知道的,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在怕什么。”徐知着把蓝田的手指握到掌心,拇指一点点的摩挲。 “怕?哦……对,我怕出事。能理解吗?我觉得哪里都是隐患,哪里都会出事,我看什么都不放心……” 徐知着没等他说完,已经倾身过去把人抱住,这些话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眼角眉稍的那一点点黯淡,所以每天打电话都听不出来,蓝田依旧温柔体贴,有条有理,只有坐到近前,怀里搂着这个人才能感觉到。而这不对,徐知着感觉恐惧,他无法形容缘由,只是本能的直觉让他惶恐不安。 第二天到学校集合,徐知着愕然地发现,往日气氛融洽欢乐活泼的实验室已然变成一个战场,所有人都像火烧了眉毛那样满脸忧色,行动如风。徐知着在实验室泡了两个小时,才勉强弄明白这次失盗的损失到底有多大,确切来说,就是——还不知道! 小偷偷走了学生锁在抽屉里的三台笔记本和一个单反,论经济损失是真不大。数据方面,因为蓝田成天操心自己会忽然死亡,把所有值得备份的东西都做了备份,除了一个学生的论文草稿还没来得及给蓝先生看,没能及时进入蓝氏保险箱,需要把自己的实验记录本打开,从头再算一次数据之外,也就是男生损失了一些AV+文献,女生损失了一些美剧+文献,十分闹心,但还不必寻死。 真正可怕的问题在于,这小偷为了躲避监控,弄坏了两层楼的电路,连累细胞培养器失温,各种实验样品、正在使用的细胞系毁了大半;动物房通风不畅,老弱病鼠死了个精光,所有正在进行的实验通通重来,还好猴子和狗扛造,都顽强地挺住了。 本来事情坏到这个地步已经够惨了,偏偏这笨贼学艺不精,好奇心却强,开了一个负80度冰箱没关,大清早学生过来看到冰箱里面化了一层水,当场就吓哭了出来。这是真真正正的惨剧,这几天整个实验室连轴转,就是为了挽回损失,不小心解冻的试剂要测试效价,化了的样品都要重新培养,一个个养出来看看死透了没,没死透的养健壮了再给冻上,死透的得联系北美的实验有没有存货给补过来……如此千头万绪,纷繁复杂,忙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而且前两次出事都只砸在蓝田自己身上,蓝先生掌舵多年,御下有方,没有他天地照转,遥控指挥最多进度慢点,尚可蒙混过关。但这次是整个实验室彻底趴窝,又恰在风口浪尖上,马上惊动四方。投资方纪莱医药麻利儿地发函前来质询,虽然这怀疑来得很冤枉,但你必须解释明白:这些事儿都不是我整的,我的实验没问题,我并没有找借口拖延时间,我没有试图弄虚作假,及我一定能很快把实验完成,我是值得信赖的。 老外都是轴逼,遇事一本正经不容半点沙子,而且你必须应对好,因为一次不信,终生不用,学术诚信问题只要蒙上一点微尘,这辈子就完了。 等蓝田和瑞恩他们开完碰头会,徐知着也领到了一份活儿干:带上瑞恩律师去警察局开凭证,证明最近发生在蓝田身上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意外犯罪,不是蓝田自己策划的阴谋诡计。这听起来很搞笑,但对于一板一眼的美国人来说,还真是必不可少。 蓝田的人工眼角膜第一期正式人体实验一共招募了15个志愿患者,其中10个在中国,5个在美国,原本是图在中国干活各种便宜,结果现在便宜没占着,倒有7个病例被影响,正在培养的产品毁了个精光,都得重头开始。这么一来,原定的截止期是必然赶不上了,于是一步慢,就可能步步慢。 无论是美国卫生署还是中国卫计局那都不是好差使的,而且蓝田这个项目太大,世界级前沿,有资格出席听证会的自然个个大腕,你要不是个院士,都不好意思坐前排。要把这些牛人聚起来得多不容易,改期……你更是甭想,时间再来不及,也只能硬上,蓝田就得带着半残的实验结果去过审。 133 无论是美国卫生署还是中国卫计委那都不是好差使的,而且蓝田这个项目太大,世界级前沿,有资格出席听证会的自然个个大腕,你要不是个院士,都不好意思坐前排。要把这些牛人聚起来得多不容易,改期……你更是甭想,时间再来不及,也只能硬上,蓝田就得带着半残的实验结果去过审。 虽然理论上,8个病例也不是一定通不过,可问题在于,你立项的时候说好了是10个以上啊,之前放消息都是志得意满的15个病例不带掺假的,现在少了一半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实验结果不理想你删选了数据?? 如果万幸听证会过关,顺利得到权威背书,那也就算了,可万一要是通不过,问题就大条了。纪莱医药投了重金在这个项目上,一旦有什么闪失,年报不好看,连股票都得跌。方风雷虽然信任蓝田,但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上市公司投资人最大,华尔街的声音不可不考虑。而……万一真走到这一步,此番波折的损失由谁来担,纪莱会不会找借口毁约,重谈合同……连霍德华都不敢保证蓝田的利益不受损。 这是另一台大戏,你身在局中,自然一损俱损,一荣全荣。 徐知着从警察局回来时,蓝田和许智强正被霍德华堵在小会议室里逼问。霍德华先生新人乍到,对情况半懂不懂,半通不通,刚好最适合扮演一个审问者,坐在台下狂轰烂炸,寻找各种漏洞,无论有理没理,蓝田都得做出适当的回答。 徐知着虽然英语还成,但专业词汇太多,照样听得一头雾水。进入职业模式的霍德华异常强势,眼神锋利而克制,威压十足,咄咄逼人。徐知着看到蓝田的脸色越来越白,撑在桌面上的左手青筋爆起,骨节泛白。 徐知着感觉不忍,他想说算了,别这样,你们都别逼他;他想对蓝田说没关系,失败也无所谓,我养你。 但他不能。 这不是蓝田一个人的事业,那么多人指着他吃饭,他肩上担负着太多人的前途,他没有退路。 最终,徐知着看到蓝田摆摆手,示意霍德华停下,他脸色苍白,鬓边显出湿痕,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一句 分卷阅读264 一句地询问许智强:重点记下来没有?有哪几处有漏洞?那句话这么表述可以吗?如果要翻成中文应该怎么说…… 霍德华和瑞恩都在电脑前奋笔疾书,把刚才的问题整理成书面条款交给蓝田参考。徐知着渐渐感觉尴尬,仿佛眼前有一道无形的墙,他被隔绝在外。他是不被需要的人,至少在这里。 徐知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我给你们去订午饭。 徐知着把车往市区开,挑了个不错的日式餐厅订商务套餐,连学生在内,每人一份。在暗无天日的工作中,美食就像一道光,引起学生们一阵欢呼。小师妹带头鼓掌,说:谢谢师娘,跟着师娘有肉吃! 徐知着忍不住笑,分发完食物,拿着特别订制的烤鳕鱼饭去找蓝田,却发现霍德华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外抽烟。 霍德华看见徐知着走近,把门推开一条缝,示意他往里看……蓝田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与别的PTSD病人不同,蓝田有点嗜睡,但睡得很没有规律,该睡时不睡,忽然又会困得睁不开眼睛。不过,人的心理本就复杂,个体各有差异,布朗医生建议顺其自然,困得不行就睡一会儿,让身体休息,心理也能放松,只是需要身边人迁就。 徐知着在门边停下,有些诧异:“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霍德华闻言挑眉,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反问道:“因为我不想为难自己。假如你要戒烟,就别点火。” 徐知着一点就透,但明显不信:“你真想戒烟?” 霍德华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到走廊尽头,从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门内,蓝田苍白的脸埋在薄毯里,神色平和。 “你看。”霍德华抬了抬手:“我也想接近他,抚摸他,亲吻他……但,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他会失望,而你会发火,我会把一切都搞糟。所以,人不能凭着自己的欲望办事。” 这话听起来很冒犯,但徐知着奇异地发现自己并不生气,他与这个男人相处不多,但这次的印象比上次好太多,大概是上次这人疯病还没好,整个人神叨叨的,不像现在,虽然言词锋利,攻击性十足,但也算得上耿直。 如果一定要挑个情敌,徐知着还是宁愿挑这种,至少是个体面人,有什么话都敢摆在面上,足够骄傲,不会背后下刀子。从本质上来,徐知着是个柔软的人,强势只是他的武器而非生活方式,如果霍德华愿意退一步,他其实也不介意退一步。 徐知着向霍德华讨了根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你看,你长这么帅,又有钱,现在病也治好了,干嘛不索性把这烟给戒了?换个牌子抽?人总得往前看。” “不,没有必要。” “怎么?” “我是说。”霍德华转过头,盯住徐知着的眼睛:“我不想成为一个骗子,或者疯子。” 徐知着纵然聪明,还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蓦然就有了一丝不忍,眼神再放过去的,便不能像原来那般坚硬。霍德华似乎感觉到了这丝同情,马上转了一个话题。 “说个正事。”霍德华一本正经:“你有没有办法把你的职业包装得高尚点?” “怎么?”徐知着皱眉。 “你给蓝带来的风险是现实的,而且是已经发生了的,我担心会有人攻击这一点。我看过你的资料,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的行为包装起来,比如说与国际禁毒署产生联系,变得非常伟大,高尚,为了全人类的福址……总之这一类,你了解。你要想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政治正确的话题,从而不可碰触。” “应该,没问题。”徐知着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我一定办好。” “你可以找个记者,把自己编得美妙一点,我们的超级英雄!”霍德华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熄在随身的烟灰缸里。 徐知着看见他挑起的眉角,认真反思自己怎么会觉得这混蛋耿直? 整个下午,徐知着都在忙这件正事,甚至心底里隐隐有些感激,至少他有了事干,不是无用的。他给何确老大通了电话,又举着何确的面子去了一趟公安部,像他这种情况进正式编制当然不可能,打擦边球搞个外聘,文章倒也不是不能做。徐知着从公安部宣传科拿到人民公安报主编的一个电话,马不停蹄的开车过去。 徐知着卖相好,经历也传奇,热血报国无可挑剔,又有领导批示,没废什么工夫,对方就同意给做专题。徐先生多么会做人,当天晚上就好好请人吃了一顿饭,五星级酒店+茅台伺候,席间可着劲儿的把自己吹了一遍,把个小记者唬得一愣一愣的,临走时脸色通红的握着徐知着的手说:“徐哥,你可真了不起。” 徐知着扶住小伙子的肩,把红包硬塞进他兜里,认真叮嘱:“记得要暗示一下警嫂的牺牲,但不能明写。” “懂,我懂!”小伙子拍胸脯保证。 后来这小子不负深望,当真写了一篇催人泪下的高大全专题报道,配上徐知着英俊坚毅的侧脸,顺利地把一个大活人推到了忧国忧民忧天下的神圣地步,帮蓝田挡了不少不怀好意的口水。当然,这是后话。 徐知着搞定自己这一摊子事回去,实验室仍然灯火通明。这次是瑞恩和霍德华两个人盘问蓝田一个,接连不断的提问,甚至不停的打断蓝田的回答……做演习就是得这样,能扛得过最恶劣的对手,站到台上才能从容。但蓝田明显有些扛不住了,空调明明开得不高,但额角都是汗,脸上浮出病态的血色,眼神阴鸷。 徐知着在门口对上那双眼睛,心跳得砰砰直响,他忍不住推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出去!”蓝田指尖一划,显出不容置疑的气势。 徐知着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三步。徐知着站在门口愣了三分钟才缓过神来,刚刚那个拍案而起的男人烧灼着他的视网膜,留下深刻的印迹,蓝田从来没有过如此暴戾的神情,不耐、烦躁……有如困兽。 徐知着在门外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霍德华与瑞恩提着笔记本推门出来,视线在徐知着身上停了一停,然后悄然离开。蓝田坐在小会议室的前排,手边的资料已经被收得整整齐齐。 “回家吗?”徐知着伸手按在蓝田的脖子上,那是一个极亲昵的手势,仿佛马上要把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蓝田的双手圈上来,把脸埋到徐知着胸口。 134 “回家吗?”徐知着伸手按在蓝田的脖子上,那是一个极亲昵的手势,仿佛马上要把人搂进怀里。 “对不起。”蓝田的双手圈上来,把脸埋到徐知着胸口。 “没关系啊。是我不好,打扰了你们。”徐知着直觉敏锐,身体永远比脑子快。蓝田在害怕,所以他甚至不想抬头看他。这个男人可以毫无顾虑的去看心理医生,面对现实积极 分卷阅读265 治疗,可以在最心爱的人面前剖析自己内心的缺陷,但他忍受不了自己真的会失控。因为他这一辈子都是好看的,姿态从容优雅,为自己负责,为别人承担,十分体面。他受不了自己也会迁怒,被欲望掌控,被现实压垮,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在回去的路上,蓝田已经缓和了很多,甚至还能说几句笑话。实验室的损失已经整理清点得差不多,还好,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挽回的,只是需要加班加点的赶工补上,眼下最大的难关还是听证会。 因为这次的偷窃事故,学校大力加强了保安,所有的电路系统都加了报警装置,就是费用方面需要实验室共同承担。安保是徐知着的专长,听完蓝田的转述,便建议明天带上麻子跑一趟保安处,彻底梳理一下实验室的安全漏洞,看到底需要什么设备,该买买该装装……就这么个话题一路谈到家,开门时,蓝田默默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徐知着难得的要求先洗澡,而且在浴室里稍微磨蹭了一阵子才出来。蓝田从他身边经过时,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不觉心神一荡。带着一点旖旎的情欲幻想,蓝田更加精细地清洗了自己,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本来以为最近都不会有兴致,没想到,徐知着还是可以如此轻易的挑逗他。 看着镜子时那个男人,蓝田伸手抚上自己的下巴,这些日子里他瘦了很多,下颚的线条更加方正硬朗,眼窝陷得更深,直视看人时,内双的眼褶几乎看不见,变成越发狭长的凤眼,淡淡的水气氤氲了整个空间,给他苍白的肤色带来一些湿润的血色。 蓝田不自觉地想起徐知着,那个强壮矫健得有如猛兽一般的男人,他有宽阔的肩和结实柔韧的腰,火热的身体近乎完美,燃烧着极为绚烂而强悍的生命力,那种生命的味道,男性纯粹的坚韧气息有如春药,诱惑着每一个试图走近他的人。 蓝田仍然记得这个男人第一次出现他面前的场景,他看起来就像一株柔弱的植物,而那时他身无长物,刚刚被强制剥夺了人生所有的希望,但他仍然活得很体面。不抱怨,不哀求,不自弃……即使在重重包裹之下,你都能感觉到他勃发的生命气息,那是个永不言败的灵魂,让人心生贪念。 蓝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默默质问自己: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太让人失望,再这么下去,你就要抓不住他了。 蓝田在那一瞬间想起很多事,想起那俊朗的笑容,体贴的言行,让人费解而狂热的忠诚、迷恋与温顺……想起他眉间的煞气,夺人生死时的冷酷无情,所有的一切,揉和在一起,变成一个极其诱人的标本,只有最强悍的男人才有权利拥有。 蓝田想起曾经对李爱之说的话:不是我不想离开他,而是我不想失去他。 斯巴达为了海伦与特洛伊征战十年,这不是牺牲,这是代价。 蓝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走向卧室,忽然身形一顿,整个人被定在门口。 徐知着赤身裸体的半靠在床头自慰,他似乎已经做了很久,身体的反应很明显,肌肉绷出优美的轮廓,皮肤带着汗迹。徐知着听到脚步声转头,眼神凶猛而直接,视线像实质性的锥子撞进蓝田眼底,令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蓝田僵硬地神色下,心情极为复杂。震惊、渴望、迷恋、疑虑,甚至惊慌,他发现此刻自己的欲望似乎与徐知着想要的有冲突。往常他们解决这种分歧的方式是很简单的,那就是听他的,但此刻他不确定这一规则是否而适用。 蓝田凝立不动的反应显然让徐知着感觉很郁闷。徐先生于色道实在不算精通,他做不到像蓝田那样不动声色化于无形的挑逗与诱惑,那种过于柔和但赤裸的勾引会让他感觉羞耻。徐知着当了三十年直男,思维总有点定势,让他攻可以死皮赖脸的求,想要受……实在,就只能选择更符合自己审美的方式,比如说:来不来,有种就干死我! 带着点攻击性的挑衅,然后被压制,从里到外的征服……徐知着怎么想都觉得这样应该很爽。蓝田把自己包得太紧,他应该找点发泄,而打架和做爱,是男人最体面的发泄方式。徐知着只是不确定,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勾引成功,他不希望蓝田只是为了满足他的需要,例行公事的做一场,他想要点燃他,让他爆炸。 而此刻,蓝田剧本之外的反应让徐知着感觉羞耻,恼羞成怒徐先生忍不住发泄了一点他的怒火,即使不多,也足够让他的视线燃烧起来。 蓝田终于醒过神来,往前走了一步。 徐知着活色生香的表演简直让人喷血,但考虑到床上人的身份与诉求,在某些方面素来自负的蓝先生也感觉到了被挑衅的兴奋。他曲起一条腿跪上床沿,居高临下地罩到徐知着上方,决定从第一句话开始就掌握主动:“这么凶,是我把你饿着了吗?” “你把我干死,我就凶不起来了。”徐知着轻哼了一声,脸颊蹭着蓝田的手臂,他的眼神仍然锋利,却融化了潮湿的欲望。在蓝田说过的所有情话里,就数“干我”这两个字最让徐先生热血沸腾,所以由已度人,借来用用。 “是我的错。”蓝田抿起嘴角,伸手去床头拿润滑剂。眼前这具漂亮的身体有种神奇引力,让人可以暂时忘记繁杂的世事与艰难的现实。蓝田握上徐知着精壮的腰,感觉到强烈的冲动。 这是我的,他还是属于我的……蓝田忍不住想,他所有的欲望与热情都是属于我的,这是此时此刻我生命中最美妙的那一部分,我怎么能浪费? “进来。”徐知着抬腿勾住蓝田的腰。 “还不够。”蓝田探入手指试了试,忍耐地皱起眉,低头亲吻着徐知着的额头。 “没关系,进来。”徐知着紧贴到蓝田胸口,用鼻梁磨蹭着蓝田的脖颈:“我每次一挨上你就收不住手,但你从来没有对我失控过,这不公平……” “别闹。”蓝田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可公平的。” “你有没有把他干哭过?”徐知着忽然抬起头,漂亮的深棕色眼眸映出水晶灯眩目的光斑:“哭着,即使哀求你停下,你也收不住手。来吧,你可以对我试试。我是你的,在这张床上,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就算有点疼,我也能忍着,只要你觉得爽,我就会舒服……” 蓝田猛然低头,堵住徐知着柔软的嘴唇,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有些苦恼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宝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徐知着用力抱住蓝田的脊背,心想,应该是成功了。 蓝田一直觉得,尺寸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得选,他宁愿选择徐知着这种恰到好处的大小,想要什么效果都可以做出来,柔时如和风细雨,疾时如暴雨倾盆,可以倾尽全力去追逐快感……不像他,脑子里总要绷着半根弦,不说能把人捅死在床上,事后让伴侣一脸苦色,也是很失 分卷阅读266 礼的。 但此刻,蓝田恍然感觉自己真有一些收不住手的趋势,徐知着带着痛苦与兴奋的神色让他迷醉。他用力挺动身体,撞击着这个男人身上最柔软的部分,体味那种被包裹被挤压的快感。狂飚的肾上腺素让他呼吸急促、心脏狂跳,电流滚过脊背,身体感觉到颤栗的酥麻,大片大片的白光在他脑海中闪现,将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绚烂迷幻的流光。他听到徐知着压抑难忍的喘息和低哑的嘶叫,他紧紧掌控着手下这具身体,用力撞击到最深处……如此酣畅淋漓,好像压抑了多年的一口浊气,终于呼出。 高潮过后,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喘了很久才回神。 蓝田抬起上半身,低头凝视徐知着的眼睛,直到身下的男人目光闪烁地红着脸躲避。 135 “除了我,别让任何人干你。”蓝田道。 徐知着一愣,惊讶地调转回视线,问话被蓝田堵回到嘴里。 后来,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躺在浴缸里清洗时,徐知着首先恢复了体力,把蓝田按在墙上做了一次,他在一次次进入时咬住蓝田的后颈,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说你也一样,不许再让别人这样做。 蓝田反手搂到徐知着腰上,用力把他按向自己。 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度,蓝田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晚,肌肉还残留着运动过度的酸软,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照亮金色的尘埃。蓝田恍惚了很久才真正醒过来,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安静地看了半晌。 蓝田走出卧室,看见徐知着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看见他过去,马上挂了,一脸关切地问道:“你醒了?” “有事?”蓝田问道。 “军哥的电话,没什么,杂事。”徐知着漫不经心地:“早饭吃什么?豆浆还是粥?” “豆浆吧。”蓝田说道:“太晚了,拿在路上吃。” 赶到实验室时,所有人都到了,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徐知着蓦然发现他昨晚咬的那个齿痕有点太高了,衬衣的领子没遮住,露出半个暗红色的印迹。徐知着先去学校保安处谈了会儿事,又开车去警察局拿证明,顾玄的电话响起时,徐知着瞪着那个名字看了三分钟,等着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最终还是无奈接起。 “什么时候回来?”顾玄开门见山。 “我在北京有事。”徐知着踌躇。 “你在北京能有什么事?” “我老婆实验室被偷了,心情很不好,我得陪他。” 顾玄那边沉默了数秒,用一种匪夷所思地语气说:“也就是说,你在北京根本没什么大用,就是逗个乐子?” 徐知着默然。 “我就说几点。”顾玄明显压抑着怒气:“恩版和德马谈崩了。马瑞努全家都在他手上,有一个连的人围着院子。德马要打,被我拦住了。他就马瑞努这么一个还活着的侄子!!” “那我又能做什么?” “把他救出来。马瑞努不能死,他一死,这两个人永远没有和解的可能!” “顾玄,我现在真的脱不开身,我老婆状态很不好,他都生病了,我得照顾他……”徐知着话还未说完,电话已经被挂了,他皱眉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默默放进了口袋里。 反正在实验室呆着作用也不大,徐知着在警察局泡了半天,袁肃现在看到他真跟兄弟似的,能给的都给他看了。这个案子很常规,小偷随机做案,估计事先有过一点摸底,知道学生喜欢把笔记本锁在实验室的铁皮柜子里。但盗窃这种案子,如果警方运气不行,要破案全看小偷到底有多瞎。如果老天不帮忙,小偷又是个熟手,几天下来没进展,再想破案就很难了。 袁肃暗示的很明白,徐知着也听懂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隐约也有一丝轻松。小偷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目的性,蓝田养在地下室里的鱼都安然无恙,手下三个二老板在别的楼层里的实验室也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倒是二楼有三个实验室属于楼上的李教授,有一个算一个,也全被偷了。 袁肃的证据打消了徐知着心底最后一丝顾忌,让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毕竟,事至今日,他真的不希望蓝田身上再发生任何与他有关的伤害。 这一天风平浪静的度过,前几天派出去重新采样的学生也陆续回来。为保质量,蓝田亲自盯在实验台前看操作,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徐知着闲来无事时想到顾玄,总觉得有些忐忑。左战军的焦虑,是顾玄的愤怒在他脑子里反复的回响,仿佛洪水和风暴向他逼近,又如这牢不可破的命运。 一直到午夜12点,徐知着才又接到顾玄的电话,那个声音冷静而强势,不容拒绝:“我在北京机场。” “所以……”徐知着一时屏息,他预感到顾玄一定会做点什么,但没想到他会直接杀过来。 “过来见我。” 徐知着沉默几秒,抬了一眼站在实验台前的蓝田,向身边的学生解释了两句,开着车,一头扎入北京的茫茫深夜里。徐知着循着短消息里的地址赶到酒店时,顾玄似乎也刚刚才到,从别人车里出来,面无表情地从徐知着身边走过,在对方关门的瞬间,徐知着敏锐的注意到,车里坐的那个面目平庸的胖子,正是二部的杨北川。徐知着蓦然心惊,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束缚感,为这种不动声色而上下通达的严密。 顾玄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床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知着:“说吧,怎么回事?” 徐知着本以为自己会发火,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有一天,他横眉立目地冲着顾玄咆哮,说我受够了,我不干了。可当这个人真的站到他面前,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胆量,他甚至犹豫了很久,才在各种措词中找了一条最温和的:“我现在走不开,可能暂时帮不了你了。” “你帮我?”顾玄笑了:“这太让人惊讶了,我顾玄什么时候跟你有了这么好的交情,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的帮我??” 徐知着一时无言。 “我一直以为我们在进行一项共同的事业,我们有共同的信念,对未来有相同的期许。”顾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努力克制着什么情绪:“恩版决定要彻查侵占公有财产的问题,对所有人。” “他疯了?”徐知着挑眉。自古法不责众,一个人不能跟所有人对着干。 “他没疯。他这是在逼大家站队,他要向我们,向所有人证明,他就是那个可以留下来当老大的人,他是那个应该被选中的。” “那你为什么不选他?” “第一,他不听话。第二,德马不服他,如果放手让他们斗起来,很可能会两败俱伤。” “那不是挺好?”徐知着诧异。 “当然不好!”顾玄猛地提高了声音:“两败俱伤就意味着权利真空,治安败坏,再没有人可以约束那些山兵。他们会把手头的枪卖给黑市,或者干脆给毒贩子当打手。你知道从08年到现在,有多 分卷阅读267 少枪支弹药从果敢流入内地??四川刚刚办完一起大案,100多条黑枪,有一半是从缅甸过来的,全是果敢枪。这些枪甚至已经流入了新疆和藏区。你知道有多人会死在这些枪口下,或者,为了截住这些东西,我们要牺牲多少兄弟??当年的果敢事发突然,来不及干预,我绝不会允许克钦邦变成第二个果敢!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我要找你干预这些事!然后你告诉我,你不管了,你要去陪老婆。” 徐知着心中凛然,他猛然发现正如他从没有真正全身心的融入这项事业一样,他也从没有真正理解顾玄的梦想。这个男人比他想的更深,要得更多,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那么忧心忡忡。 “对不起。”顾玄深呼吸缓下一口气:“我不想对你说太过份的话。但是,之前,当我向别人问起你,他们向我描绘了一个非常令人钦佩和神往的地方,他们说你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值得所有的信任与……期待。” 徐知着无法控制的涨红了脸,他听到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像一个拳头,击碎了五脏六腑。 “是的,这不是你的义务,你没有责任一定要这么做。但是命运把你送到了这里,让你有机会参与这些事,等于把未来很多人的性命放到你手里。如果我们做得好,那克钦这两万条枪就会留在原地,如果我们做得不好……” “对不起,因为我,他已经吃了太多苦,我不能对不起他。”徐知着忍不住开口,声音低得像呻吟。 “你在这里,就对得起他了?”顾玄探身按住徐知着的肩膀:“你在逃避,兄弟!你把缅北那个烂摊子扔在那儿,一个人跑到北京,试图欺骗自己那些事都与你无关,只要把它扔在那儿,它自己就能变好。你老婆现在真的需要你吗?还是你需要他?如果你真的担心他,就应该像个男人那样,回去,把该你的问题都解决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角落里幻想麻烦不再找上门。” 136 徐知着沉默地坐着,忽然有点迷惑,顾玄五官柔和而平淡,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徐知着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会有一种面对长辈的感觉,而现在终于醒悟,不,不是长辈,而是长官,因为对方展现在他面前的,强而有力的意志与不容置疑的强权激起了他军人的本能。 敬畏,服从,疏离,甚至……有一点点依赖,耍赖一般的试探对方的底线:最大限度的服从,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并尽可能的把责任转交给对方……就像一个典型的中国士兵在面对他的长官。他认真做事,但不想担责。 当徐知着惊觉这一点时,终于意识到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试图当一个逃兵,在战场上抛弃战友,这简直罪不可恕。他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信任,而此刻顾玄坐在这里,在他面前,不是来请求的他帮助,而给他最后一个得到谅解的机会。 “我很害怕,我怕他再出什么事。”徐知着发现,事到如今,除了坦诚,他已经没有退路。 “你越是害怕,他越容易出事。” “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徐知着忍不住把自己到缅甸以来一切的经历向顾玄彻底倒了出来,所有的选择,所有的伤害,所有的不解与迷茫,他的困兽之斗。 顾玄渐渐露出同情之色:“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知着默然摇头。 “你在一个不尊重法律强者为王的地方,选择维护道义和法纪,这就意味着你要建立新的秩序。你这不是在抢地盘,分蛋糕,从原有的体系下讨一杯羹,你是在向所有原来的统治者们挑战。这是一条成王之路,破旧立新,改朝换代。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有很多人帮你,当然也有很多人会想杀你,逐浪山只是第一个,他不过是政治嗅觉敏锐,在别人之前看出了你的威胁性。”顾玄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知着神情肃然,然而后背生出冷汗:“我当初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王者之路只进不退,九死一生。如果你成功了,那所有与你目标利益一致的人都会帮你,比如说我们、缅甸政府,或者TSH;而如果你失败,所有曾经被你欺负过的人,都会向你讨还。”顾玄的手指往下移,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打开,示意他看自己虎口的枪茧:“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要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还是拱手交给你的敌人。” 徐知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顾玄的手掌覆盖上去握紧:“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从我第一次向你伸出手,我就确定,我们是同道。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对未来有相似的期许,可能你一时还没有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你的本能早已为你做出了选择,否则,你不会在权与利的重压下选择道义。” “谢谢。”徐知着低声道。 顾玄收回手,把床上的文件递给徐知着。徐知着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是两个武装承包小队的业务信息。 “你是想?”徐知着疑惑。 “挑几个帮手,救人用。”顾玄说道:“刚刚从参谋部那里拿来的。” “我挑?” “你也可以不挑。”顾玄看着徐知着的眼睛:“我可以直接委托他们全权负责,但我还是希望由你来做,因为我不想向上面解释为什么不是你。” “明白。”徐知着细看了一手上的资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英国人安格斯。出于对自家公司的信任,还是挑了TSH的团队。徐知着选了两个狙击手和四个强力突击手,其中两人有爆破专长,剩下的全部接受过反人质劫持训练。徐知着身在业内,知道这种好手不便宜,但反正不是自己出钱,不用白不用。 顾玄看着徐知着选完,把人名记下来,随手把资料扔进了碎纸机里,徐知着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种种特别:没有窗,陈设特别简洁,甚至拥有一台寻常酒店不会有的碎纸机。果然,像顾玄这种人不会随便投宿。 谈完正事,徐知着与顾玄简单闲聊了一会儿,徐知着说起那个毫无进展的盗窃案,顾玄表示会找人关注一下,关切又客气。 徐知着临走时,顾玄忽然问道:“你对逐浪山了解多少?” “我想杀他,他也想杀我。”徐知着冷然道。 “不,我保证他现在不想杀你,他只担心会被你杀。”顾玄笑了:“他那种人最没有骨气,强时凌弱,绝不手软,到他弱的时候,跪下来磕头都可以。” 徐知着不置可否,但毫无疑问,逐浪山就是这种真小人。 “听说他和恩版的关系很好?”顾玄挑眉:“之前他一直在运作,希望引起我们的注意。” “应该是。”徐知着马上警惕:“但他是靠不住的,非常靠不住。” “我知道。”顾玄微笑:“所以, 分卷阅读268 就当是帮帮我吧,兄弟。我还是喜欢跟自己人共事,而不是养一条毒蛇在身边,虽然好用,但会很不舒服,总得担心他偷偷咬我一口。” “是啊。”徐知着没有流露太多表情,但后背的冷汗几乎要滴下来。他能听懂顾玄真情告白之下隐藏的威胁,也明白顾玄的温情是真的,威胁也是真的。 徐知着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抱了抱顾玄,低声说道:“谢谢。” 顾玄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放心。我这次回国主要是向二部拿点资料。” 徐知着心中雪亮,但也说不出更多话,只能用力勒了勒手臂。 午夜的北京车流稀少,徐知着开车走在路灯流光的街头,这一年多来发生的每一件事,如浮光掠影在他脑中闪过。从底谷到巅峰,所有毫无理由的伤害,莫名其妙的援助,所有过去不解的一切,慢慢地融化,碎裂,抽丝剥茧…… 跳出自己的困局回头看,徐知着终于理解了顾玄之前的愤怒。 大概在顾玄眼中,自己一直都是一个野心勃勃地想在缅北施展拳脚的强人。所以他来了,接近、考察……详细审视自己野心之下的良知与操守,最后终于满意了,选中他,想要栽培他。 顾玄对自己付出了最大的信任和支持,他也期待着同样的回报,他真心以为那个目标是他们共同的。 可那真的是吗? 徐知着彻底的陷入了思考。 过去,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运气那么背,怎么做都会有错,再怎么退让都得罪人。现在才明白,他从第一步开始就走错了。他并没有随波逐流的本事,他其实看不惯很多事,他没有办法把姿态放得那么低,除了律法他不会臣服于任何人。他在挑战整个缅北的传统强人们,以一个外来者的姿态,挟着海外的势力和临时建立起来的暴力团队。 他不听话,手上有人有枪,收钱当保护神,背后站着强权的势力,那得是个多么招人恨的家伙,简直像个活靶子。 徐知着苦笑:他居然能活到现在,还真是运气不错。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警察很少干涉他,TSH随便他折腾,反正赢了大家一起赚,输了他抵命。他想到顾玄无比期待的眼神,真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他:对不起,我害怕。 但这句话绝不可以说出来,徐知着是个战士,他明白战场的逻辑,一个畏战的士兵只会被抛弃,而他决不能被抛弃,在战场上,散兵游卒永远死得最快。 徐知着回去的时候,蓝田已经睡了,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而润泽。徐知着忍不住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身体,不断的亲吻,从肩膀到脚趾,像一个渴水的人,无法停止吮吸甘泉。 徐知着一直希望他与蓝田的世界可以很快达成调解,可以给他期待中的那种生活:平静、祥和、无伤。 而在这个夜晚,他终于醒悟,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他已经踏上荆棘满地的漫长征途,而他的爱人却是如此纯白柔弱。 137 徐知着回去的时候,蓝田已经睡了,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而润泽。徐知着忍不住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身体,不断的亲吻,从肩膀到脚趾,像一个渴水的人,无法停止吮吸甘泉。 徐知着一直希望他与蓝田的世界可以很快达成调解,可以给他期待中的那种生活:平静、祥和、无伤。 而在这个夜晚,他终于醒悟,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他已经踏上荆棘满地的漫长征途,而他的爱人却是如此纯白柔弱。 他不可能保护好他,他庞大的事业,他的学生们,他的大家族,在蓝田身后,有一个太过巨大的网,他们都是文明社会的宠儿,他们弱不经风。他永远不可能足够强大到保护蓝田的所有,他也永远不可能与他所有的敌人和解。 顾玄说得没有错,那是一条成王之路,王者之路只进不退,九死一生,成王败寇。 徐知着把蓝田放在床头柜里的药一瓶一瓶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他仍然记得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漆黑的眼睛像黑色曜石般闪亮,永远都微笑着,那么自信、强势,天生的领袖,自带光环的人。 即使最尴尬的时候都是从容的,虽然有些不甘和自嘲,但气度还在,他深信自己能处理好,而且的确能处理好。不像现在……他的生命从内核里生出了裂纹,令他惶恐不安。 徐知着猛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吸血鬼,吸空了他的精血与爱恋,让他疲惫枯萎。 徐知着在蓝田醒来的瞬间闭目装睡,整张脸埋进枕头里,他想了一晚上,花好几个小时打定主意,却在这一秒钟瓦解,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借口,但就是舍不得。徐知着忍不住去想,顾玄起码还得有三天才能把人手凑齐,或者他可以等这次任务结束再说,又或者,他可以等下一次大事发生…… “怎么了?不舒服?”蓝田很诧异,徐知着一向警醒,只要一点响动都能醒过来。 “没。”徐知着硬挤出一个字,然而声音哽咽。 “累了?昨天回来很晚吗?” 徐知着趴在枕上摇头。 蓝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徐知着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离开的脚步声,忍不住转头去看,却看到蓝田笔直地站在床边。 “你有事跟我说?”蓝田轻轻挑眉,神色平静而怪异,仿佛坚强又仿佛脆弱,小心翼翼而又漫不经心。 “我……”徐知着张开口,所有的语言生出棱角,刺破喉头,鲜血顺着心脏跳动涌上来,渲染出苍凉的血色。 “我……”徐知着慢慢坐起,却再也不能多说出任何一个字。 蓝田看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明媚的朝光照亮了他的眼睛,瞳色温润柔和,像金棕色的宝石。他看见透明的泪水在那双眼中涌起,缓缓浸透虹膜,然后整颗滚下。 蓝田忽然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徐知着的眼泪,居然是这么平静,无声无息,仿佛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哀伤弥漫到整个空间里,变成空气的底色,如影随行。这让他忍不住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下午,徐知着跪在他怀中痛哭,也是这样,近乎无声的悲凉,令天地变色。 蓝田黯然叹息一声:“你想说什么?” “我们分手好不好?”徐知着跪到床边,双手扶到蓝田腰上,他已经感觉不到这个姿态多么像祈求,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眼神都在嘶声呐喊着不要,泪水浸湿了他半张脸,而他浑然不觉。 蓝田低头看着他,指尖抹过湿漉漉的眼角:“你哭成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是我要抛弃你,而你不肯。” 我将如何拒绝你? 蓝田凝视那张哀伤的脸。 我最爱的人,我竭尽所能,却注定无法留住的,我所有难言的欲望与不可理喻的偏执,你是用象牙和黄金做成的,你是用罂粟和烈酒酿造的,你嘴唇的曲线重新定义了我世界的规则,然后…… “你还是决定了?”蓝田忽然微笑 分卷阅读269 ,抬手挡住窗外的阳光,白金色的指环闪烁着,微微刺痛了眼睛:“我需要把这个还给你吗?” “不。”徐知着摇头。 “你需要我也哭着说不要,然后……你再改掉这个主意吗?” “不,别这样。”徐知着露出惊恐的神色。 “所以,你决定了?”蓝田低头抚弄徐知着湿润的嘴唇,忍不住低头吻住他。 徐知着听到极轻的一声叹息:我本来以为结婚会有用的。 徐知着想了一个晚上,蓝田听到他说分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都没想过会是这样……蓝田极其平静,甚至比他还要平静,仿佛这是一场等待了太久的审判,当判决终于落地时,已经感觉不到惶恐与悲伤,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有如春花、夏日、秋月、冬雪,所有极美,却必然流逝的一切,有如这岁月。 无可奈何花落去…… 蓝田给实验室打了电话,空出上午的时间。徐知着哭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而由蓝田照顾着他的时候。 人,总是要到时过境迁以后,才能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徐知着想,如果有可能,我愿意用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去换回那个昨天。 “你以后一定会好的。”徐知着用力握住蓝田的手:“我保证,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你再忍一忍,我保证,最多再有一年,你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连保镖都不用了。” “再过一年,我没准就要变成有钱人了,保镖总是要请两个的。” 蓝田坐在床边,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就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以后不要再找太好看的男人,太好看的人都不安份。” 蓝田浅笑:“可我喜欢好看的男人,怎么办呢?”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那就别找太蠢的。” 那天上午徐知着抓着蓝田说了很多话,像是想把下辈子都交待掉,他的手指一直纠缠着蓝田的手指,直到两个人的掌心都被汗水湿透。蓝田下午去了一会儿实验室,但一直无法集中精力,他就像一个行走在薄冰上的旅人,忽然有人告诉他,旅行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暂时失去了的恐惧、期待与烦躁,但也失去了所有行动的理由,空茫像阳光那样漫无止境的压下来,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徐知着晚上去实验室接人,正遇上霍德华站在楼下的花坛边抽烟。徐知着忍不住迎上去问道:“如果我退出了,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霍德华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不会。你不用这样反复试探我,我下周就回美国,不用你赶。” “为什么?”徐知着在花坛边坐下。 “因为我不合适,我不喜欢女人,我不能够喜欢男人,我不应该跟任何人在一起,够了吗?”霍德华眼神锋利:“他今天情绪不好,你们吵架了?” “没。”徐知着茫然:“他怎么会跟人吵架呢?” “怎么不会。”霍德华也在他身边坐下:“我们过去常常争吵,吵得不可开交。” “你真厉害,居然敢跟他吵架。”徐知着蒙住脸,手指梳进发根,低声自语:“我连让他生气都不敢,我总是生怕,会让他有一点点不喜欢我。假如他真的不高兴,看我一眼就够了。我都不敢想,如果他真的骂我,讨厌我,我得有多难受。” 霍德华咬着烟头,惊讶地瞪过来,上下打量着:“嗨,老兄,你弄错了表白对象。” “是啊。”徐知着苦笑:“我还弄错了时间。” 左战军在午夜赶到时,徐知着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这屋子看起来很大,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其实没多少,徐知着在厨房和浴室里反复流连,不敢想象原来这两年来,他一直都生活在蓝田生活里。 他使用着他的碗筷,他的刀具,他的调料,他的沐浴露和香水,他复制了他一切的生活,从里到外都染透了他的味道。徐知着悄悄偷走了柜子深处那瓶还没有开封的香水,这是一个大瓶,足有100ML,据说可以用很久。 蓝田一直站在客厅里看着他忙碌,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那样暧昧不明。 徐知着提着箱子站到他面前,迟疑不决:“以后……” “我会通知我母亲,让她过来陪我一阵子。”蓝田平静道。 “也好。”徐知着不知所措。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蓝田的眼神淡得像隔了雾的远山。 “应该……不会了吧。”徐知着攥紧拳头,让指甲刺进掌心里。 “等一下!” 徐知着把钥匙放到玄关,双脚都跨出房门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扑过来,蓝田的胸口撞到他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对不起,宝贝。”蓝田喃喃呓语,低头咬破徐知着的耳垂:“对不起。” 138 “都到家了,也不让我上去看看……”左战军随口抱怨着,指了徐知着手里那两只大箱子:“你搬家?” “我离婚了。”徐知着抬起头,决然地看了一眼曾经的灯火,转身离开。 左战军瞠目结舌,烟头从嘴角掉下去,溅起几点火星。 还是小区附近的快捷酒店,徐知着在服务台办入住时,猛然想起很久之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夜,他从那个家里逃出来。蓝田披着睡衣追过来,带着一身陌生的情欲气息,却给了他人生最初最温柔的体贴。 那天晚上,蓝田告诉他,追求一个人,就要投其所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都是我愿意。 徐知着刷卡进门,随手把箱子扔到墙边,拿出笔记本靠到床头。屏幕点亮,上网,不一会儿十几个视频窗口铺满了桌面,徐知着指尖划过,其中一个窗口弹出来放到最大——这是按在天花板上的主视角,蓝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左战军探身过来,一脸的纠结:“你这是……在捉奸?” “啊?”徐知着一头雾水。 “等等,等等,你让我理一理。”左战军坐到徐知着身边:“首先,你和蓝老师分手了?为什么?” 徐知着疲惫地抹了把脸:“因为我没有办法一边想着要怎么跟他分开,一边还呆在他身边,我做不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是,我是问,你们为啥分手?” “因为,我不想等到他不耐烦的时候,我不想看着他讨厌我,我宁愿趁现在,他还是很喜欢我,觉得我很好。”徐知着微微垂下眼帘,自睫毛的阴影中看到霍德华绝望的脸:“我不能等到……把他彻底耗尽了……那一天,我受不了。” 左战军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 徐知着忽然笑,温柔缠绵:“你不懂,军哥,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冚家铲,谁说我没谈过恋爱?”左战军讪讪,指着屏幕问道:“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远程监控,从主机上传到网上云盘,我这边用密钥下载打开。”徐知着答得漫不经心,手指按在 分卷阅读270 屏幕上轻轻摩挲,像是隔着虚空在抚摸爱人的面孔。 左战军一时无语,他本意是想问,为什么分都分了,还这么放不下,是不是还不死心……可转念又想,大概现在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徐知着的魂根本就不在这里。 左战军虽然看着粗犷,其实心思挺细,亲手带大两个妹妹,那点伤春悲秋的情情爱爱不能说有多了解,至少比一般男人强得多。但徐知着此刻没哭没闹,神色默然,左战军只觉得无措,想要说些什么,又怕说错,急得心里猫抓似的。 就这么僵持了足有半小时,蓝田忽然站起身,徐知着眸光一闪,指尖如流水一般切过去,十几个画面依次闪过,追着蓝田的身影,连一桢都没落下。左战军忍不住想,有这手工夫,去中央警卫团当差都不是问题。 蓝田在书房的架子上翻出一张碟,随即一串清冷的钢琴声响起,并迅速转为压抑而激烈的乐声。 “这是什么?”徐知着皱眉,他对古典乐一窍不通,蓝田手把手教过也没用,更何况这记忆里都陌生的曲子,他和蓝田在这一起这么久,从来没听过。 “你问我?”左战军苦笑。 徐知着微一恍神,转头看向左战军,像是疑惑你为什么在这里,数秒之后眨了眨眼,又把视线投到屏幕上。 “那,以后怎么办?”左战军终于忍不住问。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他说,他第一次看到我,就喜欢我。” “唔?”左战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徐知着唇边浮出一丝笑,仿佛羞涩而甜蜜的:“然后他就一直追我。对我特别好,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我一直在犹豫,他也不生气。其实那时候,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很漂亮的,让他死心,但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干……” “为什么?”左战军顺着徐知着的意思问下去。 “因为我喜欢他,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他。” “啊?”左战军摸不着头脑。 “我那时候特别想跟他在一起,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啊,别人会怎么看啊,我都无所谓,我就担心我们能不能处得好。我就怕万一处不好,最后一拍两散,连朋友都没得做。可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这个人又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这人什么都不缺,就只缺一个人对他好,一定要很好,很爱他,全心全意的那种好……他那么聪明,假装的东西他一定是看不上的。”徐知着沉默许久,仿佛魂飞天外,回到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左战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小心翼翼地靠到徐知着身边,肩并着肩,给他一点支撑。 “我真希望,惹事的人是他,倒霉的人是我。这样我就能特别骄傲地告诉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出生入死,粉身碎骨,我在所不惜。”徐知着眼眶通红,眼泪无声无息地滚出来,倒映着屏幕上斑驳陆离的光:“这样,他一定会对我特别好,特别关心我,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喜欢我,他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左战军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那是一种难以言传的痛苦与挣扎,撕心裂肺,血流成河,然而落地无声。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模糊的乐声从电脑音箱里传出来,压抑、焦虑、悲观……带着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狂躁气息,回响在整个房间里。 徐知着抱着电脑看了一晚上,直到蓝田关灯睡着都没有放下。左战军不放心,硬撑着陪他。徐知着颠三倒四的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听得左战军嘘唏不已,第二天早上看到天色破晓,几乎都有种总算是熬过来了,可以重见天日的解脱感。 阳光唤醒了所有沉浸在黑暗中的男人,徐知着发泄了一晚上,情绪稳定了很多。蓝田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上班。左战军指着屏幕问道:“他去单位了,怎么办?” “同一套系统,我合同已经签好了,跟学校保安处也说好了。下周过来装,美国那边也一样。”徐知着站到窗边打电话,低声询问了几句。 左战军一时瞠目:“那你怎么拿权限?” “我签的合同,我们自己人装,钱都是我结的,我当然有权限。”徐知着答得理所当然,拿了钱包出门。 “蓝老师还会让你付钱?”左战军连忙跟上。 “当然。” “为什么啊……” 徐知着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因为,他知道我想给。” 同一时间,蓝田正坐在车里用手机刷邮箱,一则署名美国“天网”公司的邮件在屏幕上展开,措辞严谨地询问下周一到周四,哪个时间段方便过来考察实验室的基本环境,以便出具更具体的监控方案。蓝田回复过去,询问费用问题。回函很快传达,告诉他,资金已经到帐,不必由他操心。 蓝田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徐知着这几天一直在忙的事,如今他终于把各方都谈妥了,他可以放心走了。 据说一个男人的最真实的品性和爱意都体现在分手时……蓝田按住额头,看来,他的运气还真是不算差。 人有聚散,爱有始末……但,所幸,一切都没有变丑陋。 (曲子是普二) 徐知着带着左战军租车开往京郊一个不起眼的物流园,拉开仓库的卷帘门,左战军愕然地看到一辆弹痕宛然气势惊人的正规美式军用悍马车。 徐知着咬着烟头绕车走了一圈,抬脚猛踹了一脚车门,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门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物流公司的业务工一脸殷勤地说道:“老板您真有门路,这种车也能弄到。” “这是……”左战军茫然:“哪儿搞来的?” “前几年驻阿美军撤兵,一堆装备全扔给了阿富汗政府军,最近一直有人弄东西出来卖,我托人搞了一台。” “怎么搞?”左战军发现自己的见识还是太浅了。 “他们把轮胎拆掉,整车报废当废钢卖。我再当废钢进进来,把轮胎按上去。”徐知着瞥了一眼业务员:“报关就靠他们了。” “可那你怎么上牌?” “好问题,我就是在这上面卡到现在。”徐知着检查完外观,拉开车门坐进去:“但昨天我忽然想到了。多简单啊,找顾玄。” 139 徐知着知道自己能留在北京的时间不多,所以事不宜迟,兵分两路,一边打发左战军把车拉去改装店,自己进城找顾玄。曼德勒不是什么大城市,回去的航班不多,顾老板多留了一天,大早上正要出门,被徐知着直接堵在了宾馆里。 “你?”顾玄迟疑看着门口这人,满眼都是惊异。 徐知着大清早起来脸也没洗,头也没梳,眼眶通红,血丝密布,青郁郁的胡渣从唇边一直连到鬓角,憔悴得一塌糊涂;然而这人要长得帅实在是普天下最不讲理的一件事,徐知着相貌实在生得太好,即便是糟蹋成这样也不难看,反而别有一番英雄落魄的颓然肃杀之 分卷阅读271 气,让人看了就心软。 “我离婚了。”徐知着开门见山。 “怎么会?”顾玄吓了一大跳。徐知着的老底他查得再清楚也不过,知道这位仁兄别的不好说,但实在是个情种,他老婆比不得别人老婆,那是心肝,是命根,是他心尖上的一块心头肉,怎么会说散就散了? “你说呢?”徐知着从暗处走出来,站在青白色的灯光下。 “怎么会……”顾玄叹息一声,言辞间只有惆怅没有疑问,而且多多少少都有些惭愧动容。徐知着脚下这条路虽然是他自己选的,但若是没有他们这群人一路推波助澜,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走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本来以为事情很快会过去,现在亏了他的,以后补偿他,没想到居然会没完没了,那还不如趁早……”徐知着在床边坐下,半仰着脸,呆呆望着顾玄。他这人瞳色偏浅,只要不刻意看人,视线便是散的,看起来懵懂无辜尤其天真。 “可是……”顾玄被那层天真的色相所惑,不自觉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对,连忙转过来:“他怎么,就也同意了!?” 徐知着沉默了一瞬,忽然想起蓝田那句“对不起”。其实他和蓝田都是明白人,懂人情,明事理,所以小儿女的恩怨情仇、争执往来于他们都不合用。很多事都是默契,字里行间彼此都懂。从车祸事发,徐知着站在门外,听完蓝田与他父亲的一番对答起他就明白蓝田的底线——蓝田是过不了那种危机四伏的生活的,他可以为了爱情暂时忍耐,但他是过不久的。所以徐知着要尽快解决他的麻烦,蓝田负责平息自己这头的压力,他们都要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护卫彼此之间关系。 所以一时间两个人都变得极为小心谨慎,他们从不相互指责,亦不会给对方压力,所有伤感情的事都要避开不谈,因为除了相爱,他们已经无所依凭。 然而最后,蓝田说对不起…… 徐知着在转他的心思,顾玄也在动他的,他不觉得离个婚就能把事儿都了了,但眼下这局面,徐知着愿意挥慧剑斩情丝实在是再好也不过。所以顾玄一声可是之后马上转了话题,但面上转过去了,里子还回不来,各种心疼心软愧疚难安都涌了上来。顾玄虽然城府沉重,遇大事时让百八十个人头落地绝不眨眼,但他货真价实的,是个好人,尤其是对自己人,心是好的。 徐知着抬眼瞥到顾玄的神色,开口:“大哥,你得帮我。” “你说。”顾玄马上应了。 徐知着眯了眯眼,顾玄连问都没问就应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服软。徐知着既然心态转过来了,对顾玄自然不可能再是过去那种客气疏离的样子,所谓自己人嘛,就是拿来用的。 徐知着先说了车牌的事,顾玄连眉毛都没挑一下,他们就是管着规矩的人,自己想要不守规矩实在太容易了。徐知着接着又提了小偷的事,顾玄坦言招呼已经打下去了;最后徐知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蓝田的听证会都想让顾玄帮忙给管了。 顾玄满头黑线:“你也要给我讲点理,这事跟我完全两条线,我怎么插得上手?” 徐知着一声不吭地抬头望着,琥珀珠子似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活像一只受了大委屈呜呜哀叫的幼兽。顾玄让他逼得没办法,最后只能发誓,如果将来有谁敢让蓝田不舒坦,那他们就一起想办法,让那人也绝对舒坦不了。 徐知着这才终于满意了,开车送顾玄去机场。顾玄不是科研圈里的人,不了解科研经费里那些弯弯绕,不知道因为经费政策扭曲,全中国的专家学者要认真查起来都是贼,更别提医学界的大腕,什么药代回扣,会议腐败……你自己没湿脚,学生也下过海,通体清白的几乎没有。就算是蓝田这种人,也没少干过买五千块钱桌椅板凳,开两万的发票报帐,扣出钱来给学生发奖金的事。所以,只要顾玄肯帮忙,办法简直是不用想的,罪名他都罗列好了,就等着看谁不开眼撞进来。 顾玄坐在副驾驶位上,心情复杂得一塌糊涂,又是欣喜又是黑线又是恼火……一路纠结到机场,打电话招了个手下扔给徐知着使唤,让徐知着收拾收拾赶紧回缅甸。 徐知着看着顾玄进闸,随手抹了把脸去找左战军。等他到的时候,顾玄派过来那人也到了,这人名叫孙参,长得高高瘦瘦,典型的北方脸,但也是扔进人堆里马上就找不到的型,沉默寡言,眼神却是极灵便。 有钱能使磨推鬼,就一上午的工夫,车子已经开始拆了,两个小工在打磨车漆。改车店的经理迎上来,徐知着迟疑问道:“有什么办法,把它,给漆得……温柔点?” 徐知着想了半天,蹦出这么个词儿,把另外三个人都给震傻了。 经理眨巴着眼睛,啊了一声。 “我拿来送老婆的,他是个文化人,这车太凶,不配他。”徐知着解释道。 经理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精彩,用语言难以形容万一。这世上一百个人里买悍马有一百个是为了装,可偏偏徐知着是那第一百零一个,他是真心图这车价廉物美,经操耐用。将来只要没有人丧心病狂到在中国境内使用迫击炮路边炸弹,就算是重卡撞上去,蓝田也能活命。 经理漆黑的表情扭曲了很久,方憋出仨字:“粉红色?” 这下子,连徐知着都笑了,摇着头笑道:“算了,反正是送他的,改天让他自己来看吧。” 孙参接了车的事,包括改装、上牌和蓝田接洽,当场跟经理交换完名片,又给了徐知着一个帐号,有什么资金往来,直接往上打。 徐知着奔波一天,办了不少事,但蓝田的办事效率显然也不含糊。当天晚上,蓝老夫人杜学蕉女士进京住下,断了徐知着偷偷溜回去,在浴室里补一个摄像头的念想。 杜女士进京带了一斤河虾,一只土鸡,两只野兔子和各色时蔬……连一把鸡毛菜都是从老宅的菜地里现拔的,碧波鲜绿,产量低,但味道好。 这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弃,现在爱没了,当然要多吃点好的。 徐知着嘴里啃着煎饼果子,看蓝田喝着黄澄澄的鸡汤吃油爆虾。他早就知道,在蓝田身后有太多人等着他回头,只要自己稍微松一松手,他们就会把他拉回去,细心妥贴地照顾好他。 他是人间的宠儿,有那么多人爱他,而且素来如此,他是不应该跟着自己受苦的。 徐知着又等了一天,见蓝田的确情绪稳定,便收拾好行李带着人离开北京。其实他了解蓝田那个人,那个男人受的任何伤都是内伤,绝不会哭天抢地,也不会竭斯底里,自控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习惯,所以多留这两天,于其说是为他,不如说是为已。 徐知着再回到缅甸已是深夜,他站在曼德勒的机场外面,伸出手掌褪下指间的戒指,淡淡的银辉闪烁在月光里,温柔美好。左战军站在一 分卷阅读272 旁等他,半晌,徐知着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扯出颈间的链牌,把戒指串上去,大步走进了苍茫夜色里。 左战军原先一直困惑,徐知着催命似的把自己叫到北京当了两天跟班是想干嘛,这一刻忽然懂了:大约,他也是害怕,怕自己一个人扛不过。 差不多是当天晚上,徐知着大人被北京的老婆甩了这件大事就已经传开。没办法,在缅北这个地界上,用情太深的男人实在是不多,对象还是个男人,天然的具有八卦传播的潜质,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十里地去。 逐浪山收到消息吓了个半死,连夜敲打了身边一干小弟,问明白跟自己没关系,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怕蓝田这张牌马上失效,关键是徐先生这口恶气绝不会自己默默吞下去,可千万别撞他枪口上。 140 顾玄办事利落,盯得也紧,徐知着回缅没两天,各路好手便从四面八方飞抵曼德勒。TSH派过来的总领队还是海默,毕竟缅北也算她半块地盘,做生不如做熟。 徐知着坐在会议室等人开会,海默一进门,他的视线就收了起来,只扎在腹上三寸,眼神直愣愣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你这个表情好像在说:哇!原来你也有子宫。”海默嘲讽道。 “你真的不是长胖了?”徐知着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海默自豪地扭了扭蛮腰,全身上下不见一丝赘肉,只有小肚子突出,倒还真没人这样发胖的。 “几个月了?还往外跑?”徐知着冷汗都要下来了,莫名其妙想起海默那个小白脸老公,这他妈神人啊!心也太大了!! “五个月。”海默大剌剌坐下,满不在乎的:“我又不用自己摸枪。” 怀孕这码事,海默自己不在乎,但所有的男人都疯了,第一次碰头会什么事都没谈成,一个两个都盯着她肚子看。左战军若不是自知地位不够不敢开口,还真想冲着她吼:姑奶奶,你赶紧回家安胎去吧! 一屋子人都心神不宁,徐知着也是满脑子心事,只是他的心思不在海默的肚子上,而在她男人身上。徐知着还记得那个瘦瘦高高的小白脸,一张脸比小姑娘还嫩,白得像豆腐,据说是个天才般的脑外科医生。徐知着左思右想,上看下看,都没看出眼前这个女军匪与那位温文尔雅的医生哪里能有一毛钱相配的地方。 散会后海默刻意留了下来,眼神瞥着徐知着光秃秃的手指问:“听说分了?” “嗯。”徐知着仰到靠背上。 “不怕,回头等这拨事儿弄完了,你再把他哄回来。” “你是这么想的?”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海默反问。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徐知着升出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是个男人,你得明白,男人天生有保护欲,你应该驯化他,让他习惯当老大,告诉他这都是他的责任,他帮不了你应该羞愧,然后他就会慢慢习惯……” 徐知着皱眉:“但,如果,万一会伤到他的家人呢?” “那就最好了。凭你男人有本事自己报仇吗?你只能靠你,这样你们就会彻底绑在一起,你的敌人就全变成他的敌人了。”海默眨眼。 徐知着一颗心沉下去,忍不住嘲讽:“所以你就是这么干的吗?把你家那位拖下水?” “你怎么能跟我比。”海默沉下脸:“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是一体的。” “对,所以你让他那么个天才在黑诊所浪费时间,一把年纪还在考行医执照。”徐知着心里不好过,看不得别人秀恩爱。 逆鳞被揭,海默彻底黑了脸:“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这样假惺惺的分个手,就能把事情给解决了?见鬼去吧!你得把自己了结了才有用!” 徐知着眸光一闪,慢慢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自己了结了?” 海默大吃一惊,连脸色都变了。 “这世道想好好活着挺难,想死还不容易?”徐知着脸上浮出诡异的微笑:“到时候,没准还得找你帮忙。” “你,不会是想……”海默回过味来:“你你……” 徐知着食指贴到唇上,轻轻摇了摇,轻声笑道:“我不会亏待你的。” 海默一脸的讶色,眸光闪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上下重新打量了徐知着,仿佛是要再一次认清这个人,终于,咬紧牙根吐出两个字:“真的?” “当然。” “他有那么重要?”海默眯起眼。 徐知着点头:“他比什么都重要!” 海默终于伸出手,腰背挺得笔直说道:“没问题。” 徐知着伸手与海默相握,探身到她耳边说道:“天知地知。” “放心。这次?” “不,以后再说。”徐知着收回手,发现这女人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 徐知着一直坚信海默会帮他,从一开始,就把她算在了整个计划里,因为这女人有个最大的软肋,那就是——喜欢用情够深的男人。 这世道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顾玄觉得营救马瑞努是天大的事,但这在徐知着看来简直就不是个事儿。一个连的兵多是多,但都是杂兵,连火力点都安排不好,而且围了好几天,不打不和的,士气早就泄了,也就是吓吓缅北那些土人。要是顾玄准他放开手脚打,有他手上这几个高手押阵,再找吴德马借点兵,别说救人,几乎能全歼。 顾玄听他这么一分析,马上转了念头,冤家易解不易结,死人这种事,当然是死得越少越好。最好能打出水平,打出气势,打出温情来。徐知着站在桌边看着顾玄笑,忽然一把把人扯过来,手臂勾着脖子,手指顶到他胸口上,用力戳了两下。 “也就是为你了。”徐知着贴着他耳边说。 顾玄那是什么城府,也几乎闹了个红脸。 其实时日稍久,所有人都看出来,徐知着与原来不一样了,就像是一头马戏城的狮子又回到了草原,那种束手束脚战战兢兢的畏缩像雪片一样从他身上剥落,他浴火重生,嚣张肆意,举手投足都是意气,眼角眉稍都是英气。所有人都在暗自惴测,这是怎么了,只有海默心里多少有点数:天大地大,存心不想“活”的人最大!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雨季的缅甸终日阴雨连绵,马瑞努的小庄园在城郊的一个缓坡上面,附近没有任何至高点,这也是守备异常松懈的一个原因。徐知着在一个喧嚣的暴雨夜用无人机送进去一批荧光标记和全套营救计划,然后从蒲甘买回来两个二手热气球。 营救计划定在凌晨时分,天空乌云满布,细雨蒙蒙,伸手不见五指,徐知着指挥热气球从稍远处升空,放出三百米的长绳拴在车上,拖曳着,缓缓抵近。徐知着和安格斯利用红外望远镜隔空对望,关了火,吊篮在半空中轻摆,四周都是黑漆漆,水沫子被微风拂到脸上,指间一片冰凉。 徐知着把枪架好,习惯那种惯性的摇摆。 荧光腕表 分卷阅读273 上的指针归零,从远处小山的岭线后面发出一阵闷响,无数个黑罐子像雨点一样砸下来,这是用掷弹筒打出的催泪瓦斯和烟雾弹。恩版军的阵地上散发出凌乱的枪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混杂着一声急过一声的缅语的军令。 与此同时四枚RPG火箭弹呈田字型列阵飞来,恩版军猝不及防,根本顾不上阻拦,四散着逃出阵地,火箭弹砸在山墙上,爆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徐知着轻弹了一下喉麦,示意各单位注意。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三辆车从废墟里冲了出来,在徐知着的红外瞄准镜下,火光遍地的战场上四处都是明亮的绿色斑记,只有马瑞努那三辆车的顶篷上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跌跌撞撞地压过乱石和泥泞,冲上庄外的小路,几条淡绿色的人影从路边弹出来,飞索挂到车顶,极其灵活的攀上了行动中的车子。 不远外,还没有醒过神来的恩版军还在集结队伍,宅子背面的守军跑过来看这边的情况,军官们气急败坏的发动车子试图追上去,几个特别机灵的老兵跑到炸塌的废墙后面,利用现成的工事展开反击…… “开火吧。”徐知着轻声道。 三辆车顶同时开火,曳光弹拉出清晰的弹道,子弹像泼水那样砸了出去,弹道拉得颇高,把对方压得根本抬不起头,但也给了人保命的机会。顾玄是搞军火的,子弹就像是他家地里的番薯,想要多少都能给你搞来。三挺89式重机枪,配一万发子弹,号称任务玩儿砸了也得先把枪炸了,子弹随便造,无所谓。 89式的最高射速达到每分钟500发,但枪手会控制射速,打打停停三辆车彼此掩护,把平均射速控制在80到100。就这样,四百发子弹,四条长弹链,大约可以维持5分钟的强火力压制,而5分钟以后,车子已经在泥泞的路面上开到了两公里以外。 马瑞努家逃亡的车子迅速脱离射程,被子弹压得灰头土脸的恩版军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军官们大声叫喊着,发动车子冲上泥路,徐知着微微眯眼,把一发穿弹燃烧弹送进车子的发动机,在红外瞄准镜里,炽热燃烧着的发动机散发着最为明亮的绿色光芒。 141 马瑞努家逃亡的车子迅速脱离射程,被子弹压得灰头土脸的恩版军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军官们大声叫喊着,发动车子冲上泥路,徐知着微微眯眼,把一发穿弹燃烧弹送进车子的发动机,在红外瞄准镜里,炽热燃烧着的发动机散发着最为明亮的绿色光芒。 克钦独立军的越野军车皮薄馅儿大,装甲约等于零,徐知着在500米外一发重弹打进去,差点穿过发动机气缸从另一头钻出来。徐知着心无杂念,一枪一个扫过去,把所有停在近处的车子通通打毁。前车的司机还在困惑车子突出其来的异样,徒劳的踩着油门,后车已经有人意识到从天而降的劫难,尖叫着从车厢里奔出来。 徐知着随手打着了一辆空车的油箱。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在熊熊燃烧的火柱中,有人看到了远方的热气球,零零落落的子弹毫无章法的扫过来,还未触及,就已经落下。徐知着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自觉笑了笑,仰身倒出了吊篮外,他腰间的滑轮扣在长绳上,一路风驰电掣般向地面滑去,直到快落地时才利用阻力杆稍稍减速,双腿有力的蹬住车身,稳住身形。 “走!”徐知着挥刀砍断连接热气球的绳子,闪身钻进了车厢。 在另一边,接应马瑞努的两辆越野车已经压上来断后,利用车载重机枪的优势划出傲慢的射程。对面的守军在人仰马翻中放唯一的一轮榴弹小炮,但在暗淡的光线下打得离题万里,除了溅起一堆泥点子,在路上留下几个大坑以外,什么也留下。随即岭线后面的阵地又进行了一次催泪瓦斯+烟雾弹的饱和覆盖。 等烟尘散尽,徐知着已经带着所有人脱离战场,漆黑一片的雨夜里,远方隐约的发动机轰鸣越来越淡。一枪未发的第二狙击手安格斯截断绳索,无声无息地随风远去,降落在小山背后的草丛里。 恩版派人围了马瑞努的屋子守着,图得主要是个面子,显强示威逼人站队,所以吴德马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打一架。可没想十分钟不到,风云大变,里子面子一起输了个干净。这边吴德马兵不血刃救回了大侄子,那边的恩版还没查清人到底是怎么丢的。 此役徐知着没有正式露面,但当时就已经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没办法,且不说他跟德马的交情,关键是那神出鬼没的枪法和战术太让人印象深刻。徐知着到缅北不久,真正动手也不多,但每一战都打得精巧绝伦,增之一分则血腥,减之一分则失势,犹如刀尖上的舞者,优美而精确。而且从保卫温莱到追击扎波卡,一次比一次神秘,一次比一次令人浮想连翩。 虽说上兵伐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寻常人的眼皮子都是浅的,天底下真正能看出那个“谋”来的人太少,所以战略家永远不及战术师来得亮眼,而徐知着在漆黑雨夜里的这一场突袭更是将他的神秘感推到了极处……因为没有人看清楚,便给想象留下了空间。 毕竟,所谓传奇都是编出来的。 当然,这一切徐知着自己是不认的,但这不认也是一种非常动人的姿态。兄弟们心领神会:我们懂的。 顾玄一击得手,再次掌握先机,恩版不得已,只能考虑派人和徐知着谈一谈,但这边的大事未定,北京的小事却忽然有了转机。 原本,盗窃这种案子,一是看警方有没有运气,二是看小偷的水平有多瞎。刚巧,在蓝田那个案子上,这两条忽然都有了。某人拿了一台旧电脑去修,维修点的工作人员一查编号,发现正是警方通缉的一台贼赃,马上报了警。袁肃他们正被这莫名其妙来头变得很大的破案子逼得找不到方向,马上集中警力严打,顺藤摸瓜牵出了一条盗窃销赃的产业链,从尾到头一举拿下,就这么着,搂草打兔子,把偷了蓝田的那位也给关牢里去了。 这消息传到蓝田耳朵里,蓝先生是大大松了一口,太好了,他终于不用想怎么解释他是真的真的被偷了,不是自己实验出了问题:你看,贼都抓着了。 本来这个案子追到这里就算完了,但孙参这个人不愧是顾玄的爱将,偏偏山穷水尽中嗅出一丝柳暗花明的苗头,顺着摸下去,摸出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隐情。孙参绕过徐知着直接给顾玄做了汇报,顾玄抽完一包烟,终于拿定了主意,敲开徐知着房门之前,还暗暗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对这兄弟更好一点。 徐知着见顾玄进来,随手合上了电脑。 “你老婆的案子破了。” “我知道。”虽然缅甸的网络不行,视频被卡成连环画,一桢一桢的跳,但如此大事,他还是不难知道的,更何况徐知着手上还有袁肃 分卷阅读274 的手机号。 “我们查到一件很奇怪的事。”顾玄在桌前坐下:“偷你老婆实验室的那个人,是个惯偷。几年前,他跟别人联手盗窃被抓过,当时那个团伙里另一个小偷你也认识。就是之前在地铁上摸包,被你一脚踹进牢里的那个。” 徐知着凝眉,慢慢直起了腰。 “小孙觉得有点意思,就去查了地铁上那位蹲在号子里的见客记录,果然查到了这一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故意报复?” “不,要真这么简单就没意思了。”顾玄微笑:“小孙在查记录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那两小偷见面时,好像没人在旁边看着。小孙就去打听了一下,发现是公安部一个叫罗天成的小子,托人帮他说了话。” 徐知着的眉毛越凝越紧,视线都凝聚起来,盯着顾玄的眼睛。 “罗天成自己不算什么,但老爹是正经是个官儿,头衔不小。这就更奇怪了,对吧?一个小偷怎么可能搭上公安部高官之子?” “你们去问了?” “问了。”顾玄从容道:“有些事情警察问不出来,但我们能问出来,尤其是行内的。毕竟就他们那个身份,沾上里通卖国就是大事,他们最怕我们。所以小孙一问,罗天成就照实说了。据说是帮一个缅甸的朋友打声招呼,安排了两次会面,具体谈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逐浪山?”徐知着咬牙切齿。 “不,一个叫周士齐的人。” “谁?”徐知着茫然。 “我们查到是四特一个师长家的儿子,主要做木材生意。跟恩版他们那群人的关系不错,目前在克钦也很活跃,但具体还没有往深里追。” 徐知着敲了敲桌子,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很好!真好!” 顾玄对这张笑脸觉出莫名的寒意,忍不住劝道:“我觉得这事儿,你就着落在姓周的身上,不要再往深处挖了。” “行。”徐知着笑,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顾玄刻意提醒:“你老婆那边,目前警方还不知道……” “别说。”徐知着抬手。 “好。”顾玄对这个态度完全意料之中,点头应得温柔。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会儿,手臂从桌面越过去,按到顾玄肩上:“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自己人嘛,查到了当然得告诉你。”顾玄神色自若。 “可按理说,这事儿你告诉我,我只有难受。你不说,我这辈子都查不到。你为什么不先查明白这姓周到底图什么,没准可以不用告诉我呢?这不像你,大哥!眼下这风口浪尖的,你为什么不瞒着我?” 顾玄脸色微变。 徐知着手上紧了一紧:“大哥,我跟你交个底,我跟他分了就是分了,你不用这么提醒我。” “不是。”顾玄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之前让您失望了,但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您再信我一次。” “真不是……”顾玄也急了:“是是是,是我错了,大哥向你道歉。” “不是你错不错的事。”徐知着收回手:“但你得信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不能还不信我。” “我知道,知道。”顾玄脸涨得通红,徐知着这话等于照心窝捅了他一刀,虽然说得有些诛心,但顾玄也不能说自己全无私心杂念,心里既然有鬼,那自然就有愧。 徐知着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打电话通知左战军放消息出去,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要找到那个叫周士齐的小子! 刚好,他想让整个缅北明白他徐知着痛失所爱,无可挽回,这撞上门来的靶子,还真是不虐白不虐。 在国家机器与狐朋狗友之间,罗天成勇敢的出卖了后者,口风一丝都没透。所以直到左战军把人从四特的大酒店里拖出来扔上车,周士齐都没搞明白是哪里坏了事。徐知着声望正隆,酒店保安经理火烧火燎的给林德打电话请示,点头哈腰把人送了出去,根本没敢拦。 142 徐知着没有私设刑堂的需求,只有一间训练用的小屋子,勉强凑个意思。周士齐像只粽子那样被捆在椅子上,一脸的惊惶。徐知着抱臂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撕他的袖子。周少爷猛然想起徐知着同性恋+虐待狂的名头,顿时尖叫不止,徐知着一松手,他整个人带着椅子翻下去,在地上像只肉虫子那样徒劳的扭动挣扎。 周士齐的汉语不标准,徐知着听了半天才听懂,不觉乐了:“我不操你。” 周士齐喘着粗气停下,一张大脸被压在椅背下面,心惊胆战地往上看。 徐知着抬腿把椅背勾起,伸手拍了拍周士齐磕肿的脸:“想得真美。”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天成的人。”徐知着客客气气地问道。 “不认识。”周少爷断然否认。 “很好。”徐知着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撕下一张宽胶条封到周士齐嘴上,从身边的医疗箱里拿出一副献血用的血袋。 周士齐一双眼睛瞪得铜玲般大,眼珠子乱转,嘴里唔唔直叫,徐知着在他肘上找到血管,十分熟练地一针扎了进去,暗红色的静脉血从细小的软管里流出来,缓缓流入透明的血袋里。周士齐满腹狐疑,视线在徐知着脸上身上手上乱飞,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胳膊,一会儿看看血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偏偏嘴唇被封,一个囫囵字都吐不出来。 徐知着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温声提醒他:“小心点,别再摔下去。” 周士齐倒吸一口凉气,鼻翼翕动,万分惊骇的模样。 徐知着拿了学员成绩下来看,自顾自干他的活儿去,连头都没有多抬一下。等200ML的血袋装满,周士齐一身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衣。徐知着弯下腰,撕开胶带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天成的人。” “你他妈……”周士齐粗声喝骂,还没说全三个字又被封上。 徐知着眼明手快的抽出针头,漠然看着他挣扎倒地。周少爷身上捆的是0.8厘米的法国产登山尼龙绳,能把它挣开的人类目前还不存在,周士齐这一番挣扎除了把自己的关节磨出血印,把最后一点气力挣光,什么好处都没捞上。等徐知着再一次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周士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活像一尾离水太久的鱼。 徐知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献血袋,周士齐耷拉着眼皮看他一眼,眼神恶毒而又无措。徐知着把装满的血袋扔进冰桶里,挑眉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在缅甸被冻死。” 周士齐瞠大眼,眼眶都要挣出血来。 “我会从你的右手边输回去,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心律失常死得很快。你的体温会慢慢降下来,你会首先觉得冷,很冷很冷,比下雪都冷!发抖,头晕,最后你会觉得热。”徐知着撕下封口的胶条:“想说什么?” “你不能,你不能……他们看见了,他们知道是你…… 分卷阅读275 ”周士齐语无伦次。 “那又怎么样?”徐知着很平静:“谁会帮你报仇?找我报仇?” 周士齐终于流露出大势已去的绝望,虽然从小舞刀弄枪称王称霸的长大,但他的骨气都只在一张皮上,徐知着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这张皮,甚至在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开工之前。 审讯是个技术活儿,你最强大的武器不是疼痛,而是恐惧,人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想象的恐惧……周士齐怂得太快,但坦白并没有让他逃脱惩罚,徐知着一边帮他放血,一边把血液冷却到0度再输回去,建立起一个完美的死亡循环。 当体温降到35度时,周士齐抖得就像一只寒风里的耗子,强烈的恐惧让他对自己身体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大小便失禁,整个人浸在冷汗和排泄物里,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左战军推门进来,被唬得一愣:“你怎么他了?” “我还真没怎么他。”徐知着也有点受不了那个味道,站在门边抽细雪茄。 “林德找你。”左战军话音未落,便激起了周士齐强烈的反应,他整个人在椅子上弹动起来。 徐知着摆了摆手,探身过去撕开周士齐嘴上的封条:“我可以给德哥一个面子,但你也要给我一句准话。谁让你办的,这件事?” “恩版。”周士齐毫不犹豫。 “逐浪山呢,跟他没关系?” “没有。”周士齐摇摇头,随即又猛点头:“有,有有关,是他,是他叫我做的。” 徐知着实在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想让你走,回北京,让你……让你……”周士齐搅尽脑汁地想如何把情况形容得委婉一些。 “让我不听话,让我跟他们闹翻?”徐知着冷然道。 周士齐显然又被吓住了,一声不敢吭的,瑟瑟发抖。 “最后一个问题。”徐知着问道:“为什么要绕这么大圈?” “我们,我们……”周士齐呆滞的:“我们怕你。” “怕就不要做。”徐知着直起腰,重重地拍周士齐的脸,把手机调到摄录档:“把刚才说过的,再说一遍。” 徐知着当然没有真的把人给弄死,事实上,他还把人留下养了几天,养得基本看不出什么毛病了,才囫囵个儿的放了出去。周士齐招供的视频被刻成盘,托人转交给了恩版和逐浪山,吴恩版那边没什么动静,只是派了个人过来分辩了一下,倒是逐大爷很是鸡飞狗跳了一番,把金三角挖地三尺最后从泰国把人揪回来狠揍了一顿。 没办法……窝火。终日打鸟的,让鸟啄瞎了眼,都已经万般不情愿的缩头当了个乌龟,还让人坑出来顶了缸,真还不如当初就出手挣一挣,也别枉担了这个虚名。但此事百口莫辩,解释也无用,就算是个暗亏,逐浪山也只能吃了, 此事虽然风过无痕(周士齐身上连疤都没留下一个),但却在整个缅北的权贵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虽然以前的徐知着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他做事是有谱的,行为是有底线的,而不像现在。 徐知着现在不用两头跑,时间和精力都多了不少,刚好趁着克钦邦的局势陷入僵持,领着左战军把手下的员工从上到下捋一遍。左战军在总监助理这个位置上干了太久,一直有实无名,需要带着他认认人,找个机会给他正名,至少摆到副总这个位置上,也方便他将来接手。 左战军虽然不明就里,但陪着徐知着熬夜看简历,订考核计划,从来无怨言。凭良心说,左战军的天赋算不上好,但是胜在勤勉,做什么都很上心,而这也正是中国军队培训军官的重点。领导们不需要手下多么惊才绝艳,要的是踏实可靠,毕竟大部分人缺的是努力,有些工作并不难,但太多人还没轮到拼智商就已经出了局。 左战军是两栖兵,而且天份放在那里,枪法一般,但徐知着凭着长短两杆枪震慑世人,枪神就成了TSH的一块牌子,左战军总觉得自己的枪法拿不出手,闲没事就泡在枪房里。25米,手枪速射,戴上耳罩反反复复地练。 徐知着闲时去看他,贴着他身后说道:“你太慢。” “我瞄不住。”左战军沮丧。 “不要瞄,没时间给你瞄。”徐知着在说话间拔枪开保险,几乎是看也不看的抬手便开枪,一排5个靶子打下去,都在5到8环之间:“这么远,瞄也白瞄,反正不会准,关键是快。” “我就是快不了。”左战军苦着脸。 “发力。”徐知着放下枪,从左战军手腕摸下去,沿着肌肉隆起的轮廓摸到腰上,稍稍调整了一下站姿和发力的角度,安抚道:“动作没什么问题,你就是太犹豫。7米以内才需要追求准确度,7米以外,越快越好。” “我打不准。” “打不准没关系,子弹凑。”徐知着重新压满了一个弹夹,还是像刚才一样抬手开枪,毫无半点迟疑,转瞬间弹夹已经清空,传出清脆的顶针撞击声。手边的液晶屏上显出着弹孔,人形靶的前胸位,被子弹划出一个大大的“X”。 死亡区域。 当一颗子弹解决不了问题时,用一组子弹解决,简单暴力,但有效,徐知着的逻辑。 “不要犹豫!”徐知着一手揽在左战军肩上,嘴角微微勾起。 左战军只觉眼前一黑,清脆的金属声已经在耳边亮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脑门……虽然明知道没有子弹,但还是反射性的全身一震,鸡皮疙瘩暴起。徐知着哈哈笑着退开了两步。 143 “不要犹豫!”徐知着一手揽在左战军肩上,嘴角微微勾起。 左战军只觉眼前一黑,清脆的金属声已经在耳边亮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脑门……虽然明知道没有子弹,但还是反射性的全身一震,鸡皮疙瘩暴起。徐知着哈哈笑着退开了两步。 “死扑街!”左战军咬牙切齿,双手飞快的褪子弹,只是还没等他瞄准,枪声已经又响了两次。 徐知着依托枪房里的桌椅板凳匍匐隐蔽,虽然并没有真的子弹射出,但左战军对徐知着的盲目信任让他感觉自己被击毙了一次又一次,简直是万枪穿心,那种感觉非常之刺激,挑逗一个军人骨血里的恐惧与激情。 左战军只觉得全身发热,连皮肤都能感觉到气流的波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开枪! 开枪!开枪!对每一个人影开枪!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不要瞄准,不要犹豫,开枪!就好像,面对最后的机会,面对唯一的机会!就像在那些真实的战斗里……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较量,左战军大汗淋漓,几乎精疲力竭,最后索性凭蛮力把徐知着扑到地上,调转枪口正对着脑门硬开了一枪…… 砰! 徐知着帮他配音,做倒地不起状。 左战军一时哭笑不得,随手把人拎起来,扔到墙角的沙发里。 “不要瞄准,也不要犹豫,真有什么,没时间给你折腾。”徐知着也累得 分卷阅读276 不轻,倒在左战军肩上喘气。 “我知道。”左战军撩起衬衣擦汗:“我就是……还是缺练。” 徐知着含糊应了一声。 “你小子,乱来。你这要是让我们指导员遇上,一准得骂你,糟蹋枪!”左战军擦完汗低头一看,才发现徐知着已经蜷在他身边睡了。 徐知着睡觉极为警醒,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知道,所以挨着人睡反而踏实,知道身边是自己人,有点什么动静都不用醒。而且最近心情不太好,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有时候实在睡不着,索性起来干个通宵,白天找借口去左战军办公室的沙发里蜷着,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左战军低头看了一会儿,徐知着四肢收起,蜷曲的样子像一只猫,睫毛上沾湿了全是汗,睡得安静无害。左战军没舍得把人弄醒,静坐片刻收了汗,把手机摸出来,戴上耳机背缅文单词。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很玄妙,左战军偶尔也会不解,明明徐知着比他年纪大,比他水平高,但真正相处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总是不自觉的想要照顾他,仿佛从一眼开始就确定了彼此的关系,总觉得他又漂亮又可怜。无论后来亲眼看到他有多厉害,凶起来有多吓人,这感觉从未改变,他只是变得更漂亮,但也更可怜了…… 左战军有种模糊的直觉,徐知着正在狂奔离去,他脚不沾尘,要把他们通通甩下。 徐知着一觉睡醒已是黄昏,暮色四合中,手机屏的微光照亮了左战军的专注的脸,嘴里念念有词。 “醒了?”左战军视线瞥到:“醒了就给我滚起来,手都麻了。” “我睡了很久?”徐知着连忙滚起来。 “你今天晚上不如去我屋睡吧。”左战军活动着酸麻的肩膀:“你这也不是个办法。” “去你屋睡?”徐知着一愣,嘴角浮出暧昧的笑。 “干嘛?”左战军警觉。 徐知着挑了挑眉毛:“军哥……” “你干嘛?”左战军一手撑到徐知着肩上,阻止他靠近。徐知着看着他笑,指尖在左战军掌心里轻挠了一下,左战军全身一震,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冚家铲!”左战军跳起来卷袖子开扁。 徐知着笑得不好意思发力,肩上挨了两下,连忙求饶。 “你这跟谁学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左战军抱怨着,把胳膊伸到徐知着眼皮子底下去。 徐知着微微一愣,渐渐收敛了笑容:“还能跟谁啊?你也真是,这么不经逗,将来怎么找媳妇?” “你个扑街仔。”左战军乐了:“那也是我逗我老婆好不?” “要不要教你两手,免得将来不会?”徐知着挤眉弄眼。 “行啊,说说,你跟蓝老师当年怎么搞上的?”左战军忽然来了兴致,其实兵窝里呆过的多半不能太正经,黄段子是单身男性群体的生活必需品。之前不敢八卦,主要是徐知着太假正经,除了王暮峰那种开口成脏的,一般人跟他聊不到色情话题上。 “这个说来……”徐知着忍不住回忆:“话就长了。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也知道,我就想招他来找我,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生气了,居然……”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一看不对啊,这要跑了,不就砸了嘛,立马就把人给抱住了。然后就……” “就这样?”左战军大失所望:“你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抱着亲,你就……” “没有,主要是当时那场面太混乱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徐知着老实交待。 “切……”左战军不屑:“就你这水平还教我?当我没拍过拖?” “我那会儿不是还不会嘛……”徐知着忽然伤感:“不过现在会了也没用了。” 左战军一时无言,只能用力按了按徐知着的肩膀。 “军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 “你不在?你怎么会不在?”左战军莫名其妙。 “我是说如果。”徐知着认认真真地看左战军的眼睛:“如果万一有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拿着股份安分过日子。他们那些人喊打喊杀的你别管,别学我,看着风光,全是表面工夫,到头来什么都保不住。” “胡说什么呢?”左战军难过起来:“怎么就保不住了?我看顾玄也不是把人往死里坑的,你怕什么?” “顾玄是个好人,但跟着好人走,不一定有好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家累重,你不能湿那个脚,你跑不掉。” 左战军由然生出一股寒意,心窝里又有暖烘烘的感觉,这冷热交煎的滋味令他瞬间动容,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事徐知着都不让他往深里参与,不是看不起他,也不是防着他,这是真心实意的为他好,是掏心掏肺的好。 “说穿了,这不是一个好地方,但好赚钱,刚好你也缺钱。”徐知着金棕色的眼眸在暗处闪闪发亮,凝眸深处,诚恳真挚:“其实方进、海默他们才是聪明人,赚点快钱就算,不脏手不湿鞋。但你不行,你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所以我在这里,我替你挡着,我不在了,那就算了。你别跟人斗气,牌子倒了就倒了,你就认那个怂。反正就现在手头这些业务,也足够你吃了。” “你……你别这么说。”左战军心直往下沉:“搞得像要交待后事一样,我听了害怕。” 徐知着笑了笑,没再多说。 悍马车改好时,徐知着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趟北京。蓝田晚上回家,发现自家停车位上摆着一台车,一个暗影坐在车头,一下一下的抛着车钥匙。 麻子开远光灯打过去,徐知着微微眯眼,露出一丝笑。 蓝田从车上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肾上腺素像疯了一样往上飚,心脏狂跳,连膝盖都是软的。 “你怎么来了?”蓝田站在车前。 “我给你送车。”徐知着把钥匙递过去。 蓝田接了一下没接住,一手撑到车头。徐知着感觉大地忽然开始震动,才发现那是蓝田一直在发抖。 “喜欢吗?”徐知着伸手扶住蓝田,示意他往后看。 徐知着还是自己拿了主意,车身漆作暗蓝色,为了掩饰太过凶悍粗暴的气质,漆面做了星光效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保险杠是黑色的,坐椅用了柔和的深棕色皮革,胡桃木的内饰,线条简洁流畅……看得出已经拼命往下压,但整台车仍然奢华无比,霸气凌人。 “喜欢。”蓝田手掌覆在徐知着脸上,拇指从眼角抚到眉角,目光流连,连呼吸都是乱的。 徐知着一时意乱神迷,双手握到蓝田腰上。 蓝田绝望地闭了闭眼:“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 仿佛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徐知着瞬间冷静下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车交给你,把钱还给你。” “嗯。”蓝田收回手,一手扶着车门,不由自主的握紧,指节泛白。 “哥。”徐知着转身走了两步,到底还是忍不住,返身搂住蓝 田,额头紧贴着额 分卷阅读277 头……在呼吸交错,眉睫相交的距离急切而低哑地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你收留我好吗?你把我养在家里,我给你洗衣服做饭,帮你收拾屋子……” 蓝田眸上泛上一层水光,嘴唇颤抖着开口:“好。” 徐知着长舒一口气,收手把蓝田揽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徐知着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难过,那或者是因为他得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承诺,留住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虽然徐知着不认为自己会再一次落魄凄凉一无所有,但那个人答应了会收留他,那种感觉……像是浮萍有了归处,游魂尚有归宿。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你还有一扇门,还有一个人愿意温柔的对待你。 仿佛冥冥中,你还有家,你的人生不会无底线坠落,有一块土地是踏实的,你知道最坏会有多坏,这种感觉,比爱情更温暖。 144 蓝田在新车里坐了很久,打电话向母亲报备了一声,让麻子开车送他去市中心。方风雷专程从欧洲过来督场,盯着他训了一下午,训得他像个孙子,但蓝田还是想回到他身边去,此时此刻只有那个男人如花岗岩一般坚硬的灵魂足可以支撑他。 方风雷倒时差未睡,开门看到蓝田双手抱肩站在门口。 “怎么了?” “他刚刚回来一次,送给我一台车,把钱还给我。”蓝田靠在墙边:“给我杯酒。” “要断不断的,他想干什么?”方风雷不悦,开了吧台的柜门挑威士忌。 “不,他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他已经把所有欠我的都还给了我,他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蓝田双手握住下巴,指尖不断发着抖:“我很混乱,我很难过,我觉得我会忍不住去缅甸找他。” “闭嘴。”方风雷把酒杯递过去。 蓝田一口饮尽,感觉到火辣辣的焚烧,眼泪终于流下来。 “你还是这样!”方风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眼的怒气:“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长进过。你在浪费你的天赋,你有这么好的机遇,受过那么好的教育,然后你干了什么?你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否则你根本不止现在这么点成就!你看看李查德,你看看我,我们都是一周一百小时的在工作,而你呢?” 蓝田虽然上门就是讨骂的,但还是被骂得万分尴尬,下意识地反驳道:“所以你们离婚了……” “我至少拥有过20多年稳定的婚姻,可你呢?”方风雷声色俱厉:“和乔治分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够了,你已经成熟了,你不会再冒险了!蓝,你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你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你不在乎,你永远都在追求那些你不可能得到的人。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拦住你,你无知而狂妄,对命运毫无敬畏。” “可我不知道,当我遇见他的时候他不是那样的。” “但后来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及时收手?” “因为……”蓝田有些恍惚:“我对他有责任,是我先追求他的。” “谁对谁没责任?梅若轻对我没责任?”方风雷不屑:“不要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有甩过人。” 蓝田把杯子举起来,要求更多一杯酒。 “绑住你的不是责任,而是贪婪。”方风雷给自己也倒了半杯酒,然后加满冰块:“你在等待,等待他努力,等待从天而降的奇迹,幻想老天能满足你的贪欲。这不是责任,这是欲望。责任是你知道你能承担,你配得上;欲望是你明知道你不配,你付不出那个代价,但你还要强求。” 蓝田感觉狼狈而痛快,他的伤口正在被精准的撕开,而这正是他需要的。 “你可能骗得过他,但骗不过我,我认识你太久了,老弟!你不是这种会等待的人。想想吧,你的小宝贝遇上麻烦了,你应该是什么样的?你当时对乔治是怎么做的?你会说:宝贝儿,站到我身后去,这里交给我!记得给我喝彩。”方风雷摇晃着手里的酒液和冰块。 “那不一样。”蓝田虚弱的辩解。 “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有,那就是你老了。”方风雷声音低沉,字字清晰,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你的长矛呢?你的铠甲呢?风车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去了?因为你老了……” 蓝田闭上眼睛,眼泪不停地滚下来。剥开重重矫饰,真相永远最让人无力而绝望。即使拼命想要逃避,总有一天要直面这惨淡的现实。 他的确已经老了,曾经在很久之前就老了,再没有那样的年少意气,没有不惜一切的轻狂,义无反顾的浪漫,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世界踩在脚下的豪情。不会再相信,只要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已经在这个人间活了太久,生出太多枝蔓,与太多人的命运相关,那些人那些事,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标记在那个地方。他们成就了他,而他们也束缚着他。 “不要不甘心。”方风雷终于坐到蓝田身边去,张开臂膀让他靠到自己厚实的肩膀上:“即使上帝爱你,也不可能什么都是你的。” “他满足了我所有的幻想。”蓝田用一种微弱的好像叹息一样的声音喃喃自语:“英俊、神秘、性感……甜蜜得不可思议。当他不再是一个健身房的穷小子,不再是穷途末路的人,他变得有钱有势、有能力有选择……他还是爱我。那么温柔,深情。他需要我,关注我,百依百顺,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可以忘记全世界。” 方风雷默然无言,抬手揉了揉蓝田的头发。 蓝田取下眼镜,把脸埋进手掌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再有未来了,我已经得到过最好的,而我已经明白,那是我无法承担的。” 方风雷揽过蓝田的肩膀,用力勒了一下:“我们都不会再有未来了,因为我们都老了。可那又怎么样?命运不会总让你心想事成,但你可以换个方式开始。你已经够幸运了,想想看,有谁能像你……有些人20多岁就没有未来了,往下的日子就是不断的重复平庸和失望。可你呢?你都这个岁数了,你还有什么可不甘心?” “我没有不甘心。”蓝田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我真的没有……没有不甘心,我只是,只是……” 蓝田喝了方风雷大半瓶酒,絮絮叨叨说了无数往事。方风雷耐心听着,大手揉搓着他的头发说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蓝田露出恍惚的笑意说道是啊,我还有什么可不满足……蓝田醉透以后迷迷糊糊地睡了。醒时,方风雷正坐在桌前办公。窗帘拉得很紧,只露出一线浅淡的日光。 “几点了?”蓝田按住宿醉后隐隐作痛的额头。 “7点12分。”方风雷抬手看表:“你还可以再睡三个小时,衣服脱下来,我让人马上洗。中午我们去协和,谢医生今天在北京,我约了他和刘院长一起吃午餐,下午你们可 分卷阅读278 以聊一会儿,你最好在听证会之前得到他的支持。” 蓝田呆呆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点点头说道:“好。” 酒店服务员进来收走了蓝田的衣物,方风雷在小姑娘明显闪烁地目光中不动如山,镇定自若地交待加急。蓝田冲完澡,裹着浴袍靠在床头,细长的雪茄刚刚递到嘴边就被方风雷瞪了一眼,连忙放下,陪着笑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还好,至少你还知道来找我,而不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像那个……吴什么……的。” “吴俊生。”蓝田浅笑:“如果是俊生的话,他大概会哭着给我买张机票……说去吧,真爱无敌,你走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你敢?”方风雷目光如电。 “我不敢,疯这一晚上也该醒了。”蓝田拱手:“蒙君不弃,谢主隆恩,非犬马之效,无以报称。” 方风雷哼了一声:“我在这个项目上投了三个亿,你要是再敢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给我惹麻烦,我就把你剁了,扔到发酵罐里养菌去。当然,我不敢保证李查德会喜欢这个主意,没准他会考虑剥出你的大腿神经来做伤害性反射模型。” “你放心。”蓝田苦笑:“我妈她们一直担心我执迷不悟。其实他们都不懂,如果他是我的一个危险,我就是他的一个麻烦。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过来,他需要一个能跟他并肩作战的人,又或者是那种能简单养在家里的人。而我都不是,我很麻烦。我是一个纵然舍不得,也要扔掉的麻烦。我这个人既贪且坏,犹豫不定,但他不是,他比我有决断。”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到位,只要花够钱,沾着酒液汗水皱得像麻花一样的衬衫和外套也能马上熨洗得干净板正。蓝田换好衣服,又仔细刮过脸,镜子里的人面容冷峻,目光强悍,看不出一半点脆弱与迷乱。方风雷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终于柔和了一些。 “老大。”蓝田向前迈了一步,站到方风雷身前。 “走吧。”方风雷利落地转身。 蓝田看着那道背影,厚重踏实的像山一样,无比的现实,不带一丝浪漫。 蓝田抬腿跟上,对自己说:你该落地了。 145 那天晚上,徐知着找遍所有监控都没有找到蓝田,最后利用悍马车的车载GPS定位找到了这间酒店。他等了一晚上,看着方风雷与蓝田一前一后地从高雅奢华的酒店大堂里走出来,挟着卓然超群的气势。 徐知着忽然想通了自己对那个男人所有莫名的敌意,那是无关情爱的,对权利、地位与能力的嫉妒。那个人……正无比强势的把蓝田带走,走向那个属于他们的国度,而自己是站在另一国的。这两者的距离,就像北京与曼德勒那么遥远。 徐知着一直不知道蓝田那天晚上与方风雷聊了什么,他只知道从那天开始,蓝田变得越来越坚硬,仿佛一夜之间收尽了他所有的轻狂与浮华,变得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自从与蓝田分手后,徐知着一直处于一种异常燃烧的状态,他从灵魂的内核里发出光来,那种强烈的决断力,甚至可以影响到顾玄那样极度稳定的人。他变得异常强势,说话时目光会直视对方的眼睛,微笑的样子非常深情。他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有多好看,有多大的能量,足可以颠倒众生,他变得异乎寻常的勇敢……勇于进取,勇于探索,亦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与失败。 他喜欢在说服的时候揽住别人的肩膀,微微低沉的嗓音会让人陶醉。他开始在犯错的时候满不在乎的笑,鼻翼微微皱起,灿烂夺目,让人无力拒绝。 在雨季过后的那个秋天,徐知着接受了国际刑警组织的委托,成为联合国缉毒署查得着身份的一位缉毒特使。 身为全球最重要的毒品出产国,缅甸一直是联合国缉毒署的工作重点,而这些年试图重返国际社会的缅甸政府自然无力反抗来自联合国的禁毒压力。无论他们是亲自派人过来,还是委托缅甸境内的力量参与,缅甸政府除了拍手叫好,同时籍此为由向国际社会索求一些援助以外,不会做更多反应。 徐知着高调接受了这项委托,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金三角。长久以来,在缅北,只有傻子、疯子和骗子才会参与这种国际禁毒事业,而长久以来,在缅北这块土地上,或者出过一两个傻子,却从来没见过疯子,剩下的,只有形形色色的骗子。像逐浪山的老爹,那位不小心被缅北毒枭挫骨扬灰的“国际禁毒精英”,就是这一行里的翘楚,沽名钓誉的好手。 很多人都用那种理所当然的逻辑认定徐知着将来的行事,只有顾玄听到消息吓了一跳,甚至直接从老挝赶了回来。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顾玄双手撑在宽大的柚木桌上,看着前面这个笑得满不在乎的男人。 “我想给你个惊喜。”徐知着翘起嘴角:“这个身份做事会更舒服。” “你不要太出格。”顾玄直觉不安:“遇事要跟我商量。” “什么叫出格?”徐知着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闪亮。 顾玄几乎被哽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一个男人如果长得过份英俊,而且意志坚定,神色决然,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你知道我是失去了什么才坐在这里。”徐知着站起身,一只手握住顾玄的后颈,慢慢弯下腰:“你要明白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不可能畏畏缩缩,束手束脚一点不出格,否则我不如呆在北京帮他洗衣服做饭,让他养着……” 所以……顾玄不安而又兴奋。他需要一柄快剑,用来斩断所有的危险与阻力,所以他悉心搜索、寻觅……从暗中观察到贴身培养,精心选择并打磨了这柄剑,如今此剑饮血开刃,寒光照人,一身龙吟战意沸腾,他本应该高兴,但兵乃凶器,杀敌一千,终究自损八百。 “可是……”顾玄感觉矛盾,于公,他应该为徐知着喝彩,然后用好这股子激情;而于私,他真的很怕徐知着有什么意外闪失,毕竟,这是他极为欣赏的一个兄弟。 “怕什么?”徐知着轻轻撞了一下顾玄肩膀:“怕就不要做了。” 顾玄咽了口唾沫,缓解喉咙的干喝。 怕什么……顾玄看着徐知着的眼睛,看着那双像宝石一样漂亮的金棕色眼眸之下脉脉跳跃的火光,读到他没有说完的话…… 怕什么?最坏不过马革裹尸还。 一股很久没有过的豪情,充满了顾玄的胸膛,他深吸一口气,把喉头生硬的感觉强咽下去。他记得第一次跟着师兄来到金三角,那个人望着黛青色潮湿的密林说了一句话:让我们把事情做完! 后来,顾玄在年复一年漫长、艰苦而又琐碎的工作中慢慢回味着蕴藏在那朴素誓言中异乎寻常的豪迈,那几乎是不可望也不可及的神圣梦想。 “有事还是要跟我商量。”顾玄说道。 “当然 分卷阅读279 。”徐知着笑得爽朗:“这头交给我,你帮我顾着点他。” 顾玄点点头:“我尽力。” 在雨季结束的第二个月中,徐知着带人解决了果敢的一个冰毒加工厂,他没有寻求缅甸军警的援助,只带了几名国际刑警,并事先通知了中国边防武警与缉毒帮助缉拿逃窜的毒贩。 这是一个精心选择的目标,缅北的各大势力中,四特的林家已经完全不沾毒,佤邦的鲍家虽然还在做,但做得极为克制,而且货都是从泰国流向东南亚绝不会犯中华的虎须……真正的毒品大户都挤在果敢、克钦邦和政府驻军地带。 克钦现在两强对峙,动哪边都不适合;政府军虽然很挫,管控不了辖区,但毕竟是一国官方;相比之下,处于权利真空的果敢是最好的练刀石。而且果敢曾经的统治者彭家兄弟目前都寄住在佤邦,那群人熟悉地形,也知道情况,徐知着搭上他们的情报,对果敢摸得透透的,几乎一捉一个准。 徐知着端了毒窝,毒品就地销毁,领头的高层交给中缅政府处理,剩下的全绑了回去。从下往上开了价,马仔十万一个,小头目五十万,放出了消息等人来赎。没几天,交得出钱的利索都放了,交不出钱的送给缅甸政府处理。 办完正事,徐知着把中缅政府和禁毒署发的奖金再加赎金归在一起算了算,一笔全发了下去,这下子整个公司都炸了锅。 在曼德勒这个200美金一个月就算高薪的地方,一笔奖金发一万人民币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是你跟着他干三次,就能回老家盖一套砖混结构的气派小楼,让整个村儿都羡慕嫉妒恨,让你爹妈鼻孔朝天走道的节奏。 在缅北,男人们当兵受累只为饷,但军事集团等级森严,收入从上到下完全是个金子塔结构。从来都是老大吃肉,中层喝汤,剩下的小兵能捞点渣就算福利。徐知着从根本上废了这个规矩,再没有比他更慷慨的老大,发钱发得跟不要钱似的,顿时底下人所有的抱怨、嫌弃,有关他多管闲事儿的争议冰消瓦解,所有人跃跃欲试,只恨捞不上下次跟老大出去打土豪分田地的好活计。 忠心是可以卖的,如果一个老大慷慨又公道,马上就能收起一筐的忠心。 徐知着为国尽忠,党国自然不能太亏待他,虽然八杆子打不着,顾玄挖空心思走门路通关系曲线救国,拿着蓝田的安全问题狠狠炒了一把,内参写得情真意切,帮他从中央警卫局要了两名菜鸟下来,马上把蓝田的安全级别抬到了中央委员的规格。 此举图的不是人,就是那身皮,那通身的气派,臂上的LOGO,俩小伙儿条顺盘亮,往那儿一站昂首挺胸,跟两株小白杨似的,脑门上活生生写了一行字:老子上面有人!! 学界的听审与项目的商业价值无关,反正投资不从自己的经费里出,蓝田的日子过得风雨飘摇,老院士们看在眼里,也只有舐犊情深,心想这小伙儿做点事业真不容易,再一看门口站的那俩天兵,气势更怂,提问时都是商量的语气,连话都不敢说重喽。 方老板的人际运作是第一击,徐知着的英模炒作是第二击,蓝田随身那俩天兵是第三击……这轮翻攻下来,各位评审大牛们早已把心态调到了“能过就一定要让他过”的位面上。 蓝田再怎么受挫折,实验数据不全,手上还是有硬货的,再加上谈吐优,卖相好,五分功业吹到六分,总算压线过关。最后评审结果要求他在半年内补足数据,但考虑到大家都很忙,数据补足的部分可以用文件提交,等于就是走个过场了。 摆在蓝田眼前的那一串硬仗终于打通了最重要的第一关,蓝田抱着方风雷喜极而泣。孙参打电话给顾玄报告情况,颇有点为自家兄弟不平的酸意。 145 挟着学界的背书,蓝田马上向江苏省卫生厅申请报批。角膜移植属于第二类医疗技术,干细胞操作也有伦理争议,按例需要先申报,好在资料都是现成的,又有学界大牛们的集体背书,这一关打通就只是个时间问题,蓝田专门从当地医院挖了个人过来处理这些政府关系。 至此,学界的审核暂告段落,种种商业运作正式启动,成立资产公司,整理股份结构,成立合资公司,投资申报民营医院,找苏州市政府要地要优惠,找银行谈贷款,找学校谈合作,之前接触过的投资人现在一个个正式谈过来……一大群人涌上来,将蓝田彻底淹没,一周100小时工作真是轻的。 还好,李爱之是资本运作的好手,条条框框门儿清;而方老板手下的团队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在中国开医院,虽然实战受阻,但演习经验极其丰富,一个班子拉过来,全部顶上。 蓝田之前虽然也算是大老板,这些年过手的经费以千万计,但毕竟没见过这种阵仗。 如果一切都顺利,再过几年,他就能发财当财主,功成名就悬壶济世,实现多年梦想。说不开心,自然是骗人的,要说有多激动,其实也是骗人的。从实验出现重大突破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着这一天,这么多年的准备,仿佛是必须的命运。如果得不到,会惶恐难安,有如人生失败,而真正得到了,也不过是:好吧,就这样了。 蓝田忽然可以理解方风雷,即使有权势有名望也不过如此,无法骄傲自满得意洋洋,反而一睁开眼睛都是责任。蓝田常常在清晨梦醒时分想起徐知着,过去的种种如今回想起来都有了偷情般诱人的色彩……想起古铜色的肌肤与温柔的嘴唇,像宝石一样美丽闪亮的眼睛和结实柔韧的腰,想起轻柔的吻和暖人的情话,那些消魂蚀骨的情和欲。 只可惜,我的意中人,是个大英雄。 虽然台面下的工夫早已被家族的长辈们靠无数饭局和庞大的人脉网做足,但苏州毕竟是一个各项规章制度分明的地方。蓝田想免费拿地,用科研的名义办低息贷款、做减税,想快点拿执照……还有很多环节要一步步走下来。 蓝田坐在政府牵头的讨论会上回答各种的问题,起初,话题集中在医疗前景和各种优惠政策的申请资格上,会到中途,终于有人开始提及那个名字:徐知着。 “听说,蓝先生之前,遭遇过一次车祸。而且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完全消除这种风险。”此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猴子和门口站岗的小兵。 “是的。”蓝田仔细辨认了一下对方的脸,认出是银行信贷部的一位主任。 学者们审项目不会问人身安全问题,但银行批贷款,风控却是不得不问一声的:万一我把钱贷给你,你嘎嘣挂了怎么办?到时候大梁谁来顶,我会不会血本无归? “这是一个成熟的项目,我们已经申请了完整的专利,所以理论上,即使我有什么意外,我们的团队也可以保证……至少把目前的局面维持下去。”蓝田字斟句酌, 分卷阅读280 能搞到贷款自然比借债好,借债又比引入投资人要好,他手上的股份本来就不多,为了保证控制力,一点也不想分出去。现在徐知着闹得所有的私募基金都不想借钱给他,只能把宝全押在国有银行身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不可能有没有您在会是一个样,即使当前不会出很大的岔子,但这个项目以后的成长性还是会受影响。” “我们已经分手了。”蓝田补充道:“相信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可是……”对方显然有些意外,又回头看了一眼。 “徐先生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人,所以即使我和他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再保护我一阵子,以防万一。而我也相信他的战友们,相信这个国家的安全力量,足可以保护好我。”蓝田这话意味深长,全是李爱之这个脚踩官商两界,脉通中央地方的人精一句一句教出来的。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老子上面有人,领导心里有我,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是不信任中央不信任党。 当然,这话拆穿了基本算骗。但从县市到省,从省到部委,从部委到中央,中间隔了太多层。对于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地方银行里的某位小领导来说,徐知着那身份基本算另一个世界的人,中央领导的心思更是天上的传说。 中国官场等级分明,官大一级压死人,地方抱中央大腿,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彻头彻尾的骗子都能骗倒各级市委,更别提蓝田这号狐假虎威,牵强附会的。 这些日子以来,蓝田就靠这套说词唬住了不少人,一般话说到这里,就算是尽头,对方即便是心里想着“靠,太危险,不能跟他合作”,表面上也会做出非常佩服信赖的模样。 但眼前这位小领导不知道是被政府压了放贷任务心里不爽,还是仕途太顺受不得半点挑衅,居然一径说了下去:“但是我们也听说,您之前的车祸非常危险,差点就……当然,我们不是针对您,我们主要还是对徐先生的工作性质有顾虑。” “我宁愿你针对我。”蓝田忽然沉下脸,肃然的神情让他莫名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我宁愿你认为我手无缚鸡之力,软弱无能,即使有这么多人围着保护我,也可能会出问题。也不希望你质疑他的工作。” 蓝田在眼角的余光中瞥到李爱之不赞同的眼神,心中忍了一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徐知着先生……是一位英雄。他的工作很重要,理应被尊重。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他在背后……被人做负面的评说。” 小领导明显愣住,眼睛眨巴着,不知道怎么接上话。 好在蓝田已经迅速的平复了心情,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是我过于敏感了。主要是,我不太想听到有关他是不是影响了我,或者阻碍了我这样的话题。” “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小领导马上打着哈哈顺坡下驴。 徐知着听到这段对话是在两个月以后,蓝田已经顺利拿到批文和一块地,还有一笔不多不少的贷款。徐知着收到消息很是兴奋,听猴子说蓝老师在那帮官儿面前可帅了,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便向他讨了当时的会议录像过来看。 时下,政府机关的重要会议都会录像,蓝田这边也会录一份,算不得什么隐私机密,猴子一直对徐知着这个牛人很服气,私下里给就给了,也不觉得是个事。 蓝田当时参加了无数个会,一整张光盘里压着画质低劣的定镜录像,有时候蓝田根本不在镜头里,好在声音还算清晰。 无论是资金运作还是科学研究,徐知着都听不懂,听着听着就没了兴致,扔在一边当背景音放着,专心擦拭他的那些枪。 乌黑的金属零件散落在毛毡上,徐知着坐在呛人的枪油味里……忽然间听到了那句话:徐知着先生是一位英雄。 徐知着猛然回头,只看到镜头压得很偏,在角落里露出蓝田一张小小的侧脸,然而神色肃然,目光端凝。徐知着忽然感觉肺里吸不上气,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下来,落到手心里。 徐知着没有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好像整个胸腔都被填满了,那是金色的,温暖的,柔软的情感,像旭日初升,像星汉灿烂,像生命中的第一个吻,第一个满分,第一次嘉奖……像那所有胸中鼓胀但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会温柔流下的感动。 徐知着一个人坐在房里,抱着笔记本,反复听这句话,自顾自笑着,连眼角都眯起来,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 146 左战军有事找过来,推门看到徐知着抚摸屏幕上小小的人脸,忍不住嘲道:“没见过你们这样分手的。” “那你是怎么分手的?”徐知着笑了。 左战军脸色一变,像是瞬间陷入了难堪的回忆里,徐知着正想找个话题岔开,左战军已经闷闷地开口:“她一直让我买房子,但我当时把钱都给家里了。我家乡下的旧房子破了好多年,都快成危房了。我跟她说钱没了再赚,她就很不高兴,我那时候跟几个战友搞潜水学校,成天忙得要死也不太顾得上哄她。后来她忽然发消息给我说分手吧,我以为她又要闹,马上坐车去城里找她,就看到有另一个男人已经在她家里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有时候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徐知着安慰道。 “难过?”左战军挑眉毛:“我难过什么?我现在一年几十万赚着,将来买房买车,想要什么没有?到时候找个更靓的女仔,我嫉妒死她。” 徐知着沉默片刻,把电脑放到一边,拍了拍手边的地板说道:“过来。” 左战军乖乖坐过去,徐知着手掌按到他后颈上徐徐用力,果然这小子正强梗着脖子,肌肉收得紧绷绷的,像一头随时要跟谁角力的公狗。徐知着用力捏了几下,左战军松弛下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再婚,我继父的女儿比我大,一直欺负我。但只要我们打起来,我妈永远都只会揍我,无论我姐有多不讲理,最后道歉的还是我。” 左战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家里虽然穷,却是个伦理正常的人家。父母亲秉承着朴素的爱与公道对待每一个孩子,即使略有偏好,也并不出格。而且左战军是家中老大,虽然吃苦受累,但绝不憋屈。 徐知着手臂搭在左战军肩上,神情轻松,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就从家里跑了出去,也没敢跑远,就躲在小区里等。一直等一直等,没有人下来找我,后半夜下起雨,我冻得实在受不了,又不敢回家,坐在楼道里等着天亮。早上邻居家里的阿姨出来买菜,把我送回家。我妈很不屑,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妈现在……”左战军实在憋不住。 “不在了,早走了。” 左战军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的时候我一直在 分卷阅读281 想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我要怎么做他们才能喜欢我。后来才知道,做什么都没用,是你这人不对。”徐知着苦笑:“后来,我刚刚工作的时候,把赚到的钱都给了我妈。” “老大,你这真是……”左战军憋得脸上胀红。 “我那时候可以骗别人,说那是因为我孝顺,她不仁我不能不义。但其实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我想让她知道我是多好的一个儿子,我想让她后悔当初那么待我。我想让她记得我的好,我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哪怕是用钱来换。”徐知着终于有一些动容:“我一直到很久以后才想明白,那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我妈是个很势利的女人,她不够爱我,她不像别人的妈妈那么疼儿子,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有时候我们应该面对事实,其实真相反而没那么可怕,而你越是不甘心,越是想藏着,越是费了八辈子的力气想证明没那回事,就越是难受。” 左战军渐渐沉默下来,他终于明白徐知着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不是因为你好惨,所以我说个我更惨的事,让你明白天底下不止你一个倒霉蛋,而是…… “军哥,找老婆是找个合适的人一起过日子,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让谁后悔让谁嫉妒。那姑娘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当你这么惦记在心里。我们赚钱,买车买房子,是为了将来给媳妇过好日子。” 左战军神情有些尴尬:“我这说着玩儿呢,峰哥不也说以后发了财,搞辆好车带个小模特去他女朋友小区候着去。” “但峰哥是逗个乐子,你是真惦记。如果哪天你真的花钱把那妞给砸回来,我都不会惊讶。”徐知着说得很笃定,但左战军明显有些烦躁,所谓执念,如果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干净,自然也就称不上执念了。 “你就当我还喜欢她,行吗?”左战军起身欲走,被徐知着一把拉了下来。 “你就算还喜欢她,她也不值得你惦记。”徐知着手上不放人,手臂横过脖子把人勒到怀里:“别犯傻,小子。天下那么多妞儿,比你那个好的多了去了,随便找一个,你就能把这事儿搁下好好过日子,你干折腾什么?” “老大,我也想把这事搁下,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和蓝老师那样的,我不甘心,行吗?我就是惦记着,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软肋被戳,左战军急得脸红脖子粗的。 “谁说我甘心了?”徐知着忽然怒起:“我比你还要不甘心!左战军,不要以为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当然也有我不想面对的现实。” “什么?”左战军脱口而出。 “我,现在不合适跟他在一起,很可能永远都不会适合。”徐知着松开手,神色肃然:“我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我一直想藏着,躲着。不去想未来,日子就能过下去。其实我让逐浪山抓走那次,我就应该想到,像我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怎么能跟他搅在一起。可那时候我不相信,我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到。我什么都不肯放,事业和爱情我都想要,把路越走越窄。我不肯承认没有我他可能会过得更好,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分开了,他一切都很顺,他也不用再去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专心致志做事业。就算他将来再出什么意外,至少我把我能干的都干了,他身边所有人都高兴,还都觉得我是个好男人。” 左战军默然无言。 “军哥,别说你是假惦记,那姑娘对你根本就没多大心,你对她也没多少意思。你就算是真惦记,那又怎么样?你这种情况,你这样的家,你找不了她那样的,你得找个跟你家境差不多的,能跟着你来缅甸,彼此事业没冲突的,你们才能过到一起去。这对你好,对你将来的媳妇也好。” 左战军垂着头,默默抽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老大,你现在回去当政委都没问题。” “你回去慢慢琢磨。”徐知着笑了。 左战军一时忘记了刚刚过来干嘛,临时走到门口,还又退回来,一脸正色地看着徐知着说道:“老大,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我这人有时候犯浑,你别放心上。” 徐知着摆摆手,示意快滚。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徐知着拿过笔记本电脑,才发现刚刚无意中已经把视频彻底关掉了,便随手扔到一边。徐知着躺到地上,回想起左战军最后那张真诚的脸,那种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无条件的信服是他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带兵带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风格,夏明朗有夏明朗的路数,严正有严正的路数,而属于他徐知着的路数似乎到今天才有了一些眉目,而这些技巧,其实是蓝田教给他的。 蓝田总能得到学生们的爱戴,他有很多朋友,他天生就会处理这些人际关系,成为人群的中心,有如天生的领袖。而那些技巧说穿了其实并不复杂,不过是一点坦诚,一些担待,和一些仿佛推心置腹感同身受的理解。蓝田深谙这种交流的方式,从自己的经历出发,循循善诱推到自己想要的主题,他让你相信你们是同类,你们能彼此理解,于是便拥有了可以直击心灵的力量。 徐知着发现,似乎在分手以后,蓝田在他生命里留下的那些痕迹才真正突现出来,清晰宛然。 147 徐知着仍然记得他刚刚从军走上社会时是怎样挖空心思的讨好所有人,总想得到关注,得到偏爱,做很多事,却常常不讨好。那几年不断的追,逐不断的抛弃,曲意逢迎上级,委曲自己都换不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王颢是个势利的女人,于是也在他的灵魂中刻下了势利的因子,这些特质自己无法查觉,在明眼人看来却有如明火执仗般鲜明。从军那么多年,只有陆臻一个贴心贴肺的兄弟,都不是自己努力赚来的,而是陆臻这人跟谁都能好起来。徐知着现在回想当年的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还记得陆臻的评价,他说徐知着是一个自以为精明的傻瓜。 徐知着那时也会羡慕,羡慕那些从小得到完美教养的孩子,由明事理的长辈带着,一步一步认识这个世界,他们不走弯路,不用浪费时间自己总结经验教训,从小就明白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明白人与人交际的界限,仿佛天生就会做人,无论取舍,都姿态美好,因为他们从来没受过穷,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不像他,花了三十年,才学会了与那些人谈情说爱的能力。 徐知着闭上眼睛,在幻想中抚摸蓝田模糊的脸,无意识的笑容温柔缠绵:幸好你是现在遇到我,否则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知着擦好枪,看着办公桌上的那摊文件一愣,随即打电话给左战军:“军哥,让你查的东西查好了吗?” 左战军在电话另一头低呼:“嚓!我刚刚被你一顿教训,我都忘了找你去干嘛的。” “还不快滚回来?”徐知着苦笑。 徐知着肯干事,缅北自然有得是活儿给 分卷阅读282 他干,从上个月开始,徐知着申请到一笔钱在果敢公开收枪。果敢军阀相争,兵卒四散,大量枪支散落民间,留下的全是祸害,可是民间携枪是缅北的风俗,这种事不好明着打击,只能赎买。 此事顾玄推动了很久,一方面上面有人卡着不肯批经费,另一方面也找不到适合的人出面收购,现在好歹人和有了,顾玄努力了一把,总算批到一百多万,收到几百枪,眨眼就用没了。徐知着把旧枪分类打包,等着让顾玄运走回厂处理,脑子一转又是一个主意。 没过几天,这批枪被转到一个中缅边界小城的库房里,徐知着安排了专人看守,随即被抢,枪房被砸了个一塌糊涂。没办法,看枪的是左战军,抢枪的是徐知着,军哥一看老大来了,自然得给跪,双簧唱得那个和谐。 徐知着先斩后奏,顾玄收到消息先是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恨不得让徐知着把抢枪的挖出来挫骨扬灰;等搞明白事情原委,顿时哭笑不得。 其实监守自盗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随便找个抢枪的,把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徐知着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干的。顾玄虽然觉得这个主意太他妈缺德了,但对待敌人就是要像严冬一般冷酷无情,顾老板这种奋斗在秘密战线上的老同志,道德血液自然十分淡薄,与徐知着有商有量的就把冤大头给圈定了。 徐知着带着一批人冲了果敢一个军火贩子的老巢,人赃俱获,自然,这是废话。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徐知着从一个循规蹈矩的生意人变成了一个行事狠辣的乱世枭雄。他不择手段,亦不畏艰险,让顾玄又惊又喜,既喜又怕,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成长,他一骑绝尘狂妄自信,让人惊慌且仰望。 徐知着现在基本不再亲自出马押送货物, Zorro&徐知着这个名号报出去就是招牌。所有人都知道,这哥们睚眦必报,下手凶狠,是个点滴之仇,必当涌泉相报的狠角,绝对的得罪不起。郁得逐浪山闲没事在家里一个个给小伙伴们打电话:我当年跟你们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 当然,这世道没有人能只手遮天,更没人可以坏人财路而不招嫉恨。 发薪日,徐知着按例带着公司高层员工上夜总会,当然这种声色犬马的东西徐知着一向只是看看,陪坐末席,最后结帐,做为笼络人心的手段。徐知着不是道德君子,他虽然不喜欢玩,但他不扫兴。KTV唱到一半,有人进来送饮料,一大杯橙汁与各种酒放在一起端进来。徐知着刚想伸手,却被一个手下拿了过去,一口气喝下半杯,才咂了咂嘴嘀咕道:“味道有点怪。” 徐知着拿过来沾舌一碰,顿时脸色大变:“吐出来!”随即一个酒瓶甩出去,砸到刚刚退到房门口的侍者头上,把人砸翻在地。 “啊?”那人一时怔愣。 “是冰毒。”徐知着这时候也顾不上温柔了,一把把人拎到身前,捏开下颚,并起双指抠到喉咙口猛搅,顿时一股子又酸又臭带着酒味的秽物涌上来。徐知着让他吐完,又拿起旁边一瓶可乐给他灌下去再吐,刚吐完两次,这人就瘫了,倒地呻吟,抱着头打滚直喊疼。 徐知着连忙叫人抬着他送医院,自己拖着侍者直奔经理值班室,一番查问下来,这侍应生倒是个局外人,反而是后厨混进了人。有人拿了一瓶橙汁过去,说是他们屋里点的,要求配个好看点的杯子送进去。徐知着留了人下来处理,该赔的赔,该查的查,同时报警通知缅甸警方,自己火速赶去医院。 人还在抢救,左战军守在急诊室门口心急如焚,一看到徐知着就迎上来:“查到是谁干了吗” “猜奈正在看监控,人怎么样?”徐知着脸色铁青。 “不知道。”左战军让开一步,徐知着见里面乱成一团,也看不出个头绪来。 “能往国内送吗?”徐知着对缅甸的医生本能的不信任。 “那也得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啊!”左战军苦着脸。 “是冲着我来的。”徐知着双手拢到风衣口袋里,隔着一层衬袋的衣料抚摸自己配枪,他的神色间有种奇异的平静。 “是啊,就你不喝酒。”左战军后背生凉。 夜总会的后厨没有监控,警察招集了证人过来画影相发通缉令,各种程序走下来,有如石沉大海。徐知着本来也没指望缅甸政府能帮他把仇人干掉,反正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他的仇家太多,出个把亡命之徒根本不稀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终于明白要把矛头指向自己,杀了他才叫一了百了,动蓝田那叫死路一条。 顾玄本来就担心徐知着,经此一役更是忧心忡忡,本来徐知着出门至少带四个手下,现在翻倍,连一瓶水都要自己带出去,别人开过盖的连唇都不碰。一切交际应酬通通简化,有事把人请到自己办公室来谈。 高保安的生活各种不便,但徐知着毕竟是狙击手出身,没什么忍不得,反而自嘲道全是报应,过去他给蓝田定下的规矩,现在一条不落,全用自己身上了。 所有人风声鹤唳,反衬出徐知着自己不动如山。 顾玄为了逗徐知着高兴,给他压惊,连番打申请,从局子内部给他搞了个嘉奖下来,没想到徐知着把证书收到手里,也就是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道:“发钱么?” “你还缺钱吗”顾玄无奈。 “钱总是不嫌多的。”徐知着这下真的笑了,眼睛弯起,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这人长得好看,笑容天真,眯眼笑起时,几乎有种不谙世事的纯良。 顾玄一时语塞,他已经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你说他不计名利一心为国,他不是,之前蓝田需要跟政府打交道那阵子,各种走门路通关系,拿着点小特权无所不用其极,就差躺下来打滚说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而最近这些日子,凡是能捞的钱,他也没少捞,合伙开矿、走私玉料、倒卖木材一点没落下。可你说他追名逐利利用政府关系,那也不是,所有那些刀尖舔血、生死攸关的事,他是真干,而且自己拿钱给手下人发奖金眉头都不皱一下。 顾玄几乎有些怀念最初那个谨慎而疏离的男人,那时的徐知着纵然万般戒备,却不难控制;而现在这位,亲亲热热的贴上来,却心思难测,不可捉摸。 149 顾玄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决定告诉徐知着一件事。曾经他的老大教导他:当你实在拿不定主意时,就说实话,因为犹豫不定,证明你没有把握,而没有把握的谎言最容易被拆穿。 “前几天,苏州警方有消息过来,说抓到了两个缅甸人。”顾玄在徐知着身边坐下。 “嗯?”徐知着拿了一支细长的雪茄出来抽上,又让了一支给顾玄。 顾玄抽着烟细说缘尾,蓝田最近主要在苏州活动,顾玄便托国内的兄弟给苏州警方发了函,让他们留意来自云南边境和缅甸的可疑人员。苏州毕 分卷阅读283 竟不像北京,城市规模小,外来人员也比较单一,民警们联防走访比较靠得住,日常摸排时还真抓出来两个。 这伙一共三人,两个缅甸人一个云南人,本事不大,却想干绑架的大勾当。可蓝田那边防得水泼不进,逼得他们像没头苍蝇那样乱转没处下嘴,踩盘子踩得太过密实,反露了马脚,引起了警方的疑心,把人拉回去一通盘问,那个云南小子本来就是花钱找的,没扛住,全招了。 “没惊动他吧。”徐知着盯着指间的烟头,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蓝田最喜欢抽这种柔和的细雪茄,淡淡的烟味里混杂着微甜的香草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都是一个活得非常精致细腻的男人,却要因为自己,陷入到杀机四伏的险地。 “没。还没沾上边,人就被扣了,蓝先生那边完全不知情。”顾玄刻意强调了一句,证明自己人办事得利。 “那就好。”徐知着安抚式的笑了笑:“谁干的?” “白显。之前那个做冰的大毒枭白进原的儿子。他老爸他哥都因为你,现在在云南的大牢里等着被枪毙,他想把蓝先生绑回来,救他的父兄。” “他可……”徐知着哭笑不得:“真看得起我。” “话不能这么说。” “怎么?真要让他们得手了,就真不枪毙了?”徐知着似笑非笑地盯着顾玄。 “真要让他们得手了,我们当然会想各种办法去救。”顾玄挑眉,毫不示弱。 徐知着移开视线,把玩着手里的烟盒,不多做争辩。 “白显你想怎么处理。”顾玄追问。 “帮我把他找出来,我自己收拾。”徐知着漠然道。 “中国警方会把人移交过来,这事就交给官方处理算了,你就别插手了。”顾玄苦口婆心。 “你不找,我找。”徐知着微微笑着,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顾玄一时泄气,他现在越来越拿这小子没办法,主意比鬼多,胆子比天大,也不跟你硬来,当面乖巧得不得了,但是说一做五,先斩后奏,阳奉阴违。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顾玄无奈。 “大哥,你不懂。”徐知着慢慢吐出一口烟雾:“我现在是江湖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缅北和缅北的规矩,咬牙切齿等着看我怎么死的人太多了,我不能让他们觉出味道来,真的都上来咬一口,那样我扛不住。” 顾玄默然,这个道理其实他也明白,缓缓抽完一整支烟,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帮你。” 徐知着灿然一笑,伸手拍了拍顾玄的肩膀。 顾玄被这笑容所迷惑,一时失神问道:“后悔吗?” 徐知着微一愣,笑着摇了头:“不后悔。” “真的。”顾玄倒是后悔问上这一茬,却信不过这个答案。 徐知着把配枪按到桌上,手指拨动着一转,一把枪被拆成零件又转眼间组装完成。他单臂平举,从枪口到上臂绷出一条完美的线,以肩为轴,准心缓缓下落,稳定而又平滑。 “我从第一次拿到枪,就知道我喜欢这个,我喜欢把它握在手里的感觉。”徐知着说道。 “权力!”顾玄笃定道。 “大概吧。一个人手里握着枪,别人就不敢轻视你。” “那当然。”顾玄把手枪从徐知着手里拿下来:“热兵器的发明彻底终结了野蛮战胜文明的历史,那么精巧的结构,举手间即可断人生死,莫大的权力体验。你喜欢杀人?” 徐知着想了想,摇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血淋淋的样子。但我喜欢手里有枪,我喜欢被人重视,喜欢大家听话,我不喜欢束手束脚,做什么都要听命于人,我受够了。” 顾玄盯着徐知着的眼睛,默然看了许久:“那,蓝先生呢?” “我本来以为他是战利品,如果我足够好,我就能赢到他。现在……我想,我是真的爱他。” 顾玄不觉动容。 “那,国家呢?”顾玄感觉十分复杂。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那我给你说实话。我觉得谈不上。”徐知着正色道:“国家太大,千秋大义,你们去说,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站在这里,我看见,我能做,所以我要做。其实我在缅甸呆这么久,我觉得缅甸人也都挺好的,人和气,没什么坏心,也肯干活,凭什么过得那么苦?种大烟都过不上好日子,这世道不应该是这样。” “也对。”顾玄诚恳道:“你这么想也对。” 送走顾玄,徐知着去枪房挑枪,他现在有五把枪,两短三长,不同口径,不同用途,但都是精挑细选的名枪。徐知着保养得十分精细,时时校调,每周都要打一次,却不会打多,像养孩子那样养护着膛线和枪机。 顾玄不放心徐知着,临走之前又找左战军关照了一番。军哥一个屋子一个屋子问过去,最后才在靶场找到徐知着。 徐知着坐在漫漫黄沙上,抽着烟凝视手中的靶纸,一杆长枪靠在他怀里,看起来苍凉而肃穆,却又有种不怒自威的慑人压力。 左战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忽然变得很酸,他走过去蹲下,拿过徐知着手里的靶纸说道:“老大,你不用这么逼自己。” 徐知着扬眉看他,似乎有些困惑。 “你不用什么事儿都自己干,你已经够牛B了,大家都这么说,够了。”左战军口拙,急得抓耳挠腮的:“顾玄那是干大事的人,咱能跟他比吗?他往后爬着爬着就上去了,哪会管我们这种人。就像咱们部队里,那些政委的话能听吗?说得都惊天动地的,可谁把那些话当真了?” “可是我没有时间。”徐知着摸了摸颈上的链子,喃喃自语:“我没有时间。” 一块钢牌一个圆圆的指环,都穿在这条细珠链上,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标记,一个给了他能力与勇气,一个教会他爱与责任……可有没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它们不相冲突? 徐知着闭上眼睛,总觉得想做的事还有那么多,缅北风云变幻,暗潮涌动,他不想错过;可,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抽身,还那个人一个清静?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没有时间。 不久,白先被人发现死在果敢老街边上一个极窄小的吊脚小楼里。徐知着没留下任何证据和痕迹,但所有人都相信是他干的。 眉心一枪,干净利落。 少有人知道蓝田差点被绑架的事,但之前徐知着在KTV被人下毒的案子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以为徐知着这是在给自己报仇。白家与他仇深如海,如此怨怨相报,有如天道轮回,最后强者以实力说话,在缅北,这也算是说得过去的规矩。只是局外人都很好奇,徐知着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锁定了凶手,而且准确的把人挖了出来,片血不沾身的夺命而去。 人要杀他,千难万难,他要杀人,轻而易举;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心理震慑。 徐知着有钱有权有兵有后台,这都不算什么,这些都可以复制,在缅北拥有这些东西就能当大佬,霸 分卷阅读284 着一方收利,但真正的神话只有徐知着一个,因为他神出鬼没,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神坛总在九天之上,飘渺云烟中。 一时间,除了根深叶茂的世代军头,所有制毒贩毒,绑票骗赌,走私军火的小贩子们,都噤若寒蝉的匿了起来,生怕当了那个出头鸟,又被徐先生抓着开练,成为他进身的阶梯。 150 入冬以后,在罂粟花开得最繁华的时节,徐知着清点了手下所有人,进山清毒。先用木棍把花枝打断,聚拢,晒干,最后用火烧。罂粟艳丽的花瓣像纸一样薄,大片大片的伏倒在地上,混杂着泥土与茎叶,好像血染火烧,美得惊心动魄。 徐知着站在花田旁边静静凝望,掸邦高原湿润的阴凉的风吹起风衣的下摆。 近处,一个老农哭喊着冲进花田里,被几名壮汉像拎小鸡一样拎出来,按倒在地。老农倒地咒骂,哭得撕心裂肺,徐知着神色漠然地走过去,老头顺着军靴往上,看到那个传说中可怕然而英俊的男人,蓦然噤声。 上次邓峰对徐知着说,您老现在的名头在缅北可止小儿啼哭! 徐知着不自觉笑了笑,抬手示意手下把人带走。 云南方面派过来协助的官员正站在村头挨家挨户的发放过冬的小麦和盐,老人哭天抹泪地拎走了自己的那份,转回头在徐知着背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徐知着是狙击手,此刻身处险境,本能发作,四面八方都笼在自己脑子里,他在眼角的余光中捕捉到那怨毒的眼神,感觉到淡淡的无奈,这世间所有以恶为名的善,又有多少人能理解? 徐知着虽然不是什么富裕出身,但也是到了缅北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穷。那种穷到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的穷,穷到终年劳作,不得一顿饱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十一、二岁的孩子从村子里出来当童工,在餐饮店里做事,没有工钱,只管食宿。 徐知着有时也会想,为什么会这样?所谓人生而平等,这话听起来根本就是可笑。 鲍明忠一面差使着手下亲随赶紧拍照录像,将来好向国际禁毒组织表功赚钱,一面向徐知着走近。 鲍家现在主要做冰,种大烟成本高、目标大,那都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人玩儿的。有这些人在治下活动,一来不方便统治,二来影响他们向各界要援助,所以徐知着带着人来收缴,他也不介意。但另一方面,小鲍也明白,什么时候这批人被剿光了,下一个就是他自己。而且啥时候缅北彻底不沾毒了,那援助也就没了。所以最美好的情况就是年年收缴年年种,活不好,但也死不了,这是钓鱼的饵,挡枪的盾。 “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搬下去。”徐知着微皱眉。 “难啊。”鲍明忠抱怨:“这些人祖祖辈辈都住在山上,英国人在的时候就开始种大烟,给他们上好麦种,他们也不肯种,都煮粥吃掉。而且山下面的地也不多了,都不肯搬,我们也挪不出钱来安置人……” 徐知着淡淡扫了鲍明忠一眼,其实云南每年援助的钱也不少,而且送粮食,送种子,送化肥,送甘蔗苗教种包销。但缅北是家族统治,各位大佬们雁过拔毛,能从指缝里漏下给老百姓的恐怕不多,没有钱,自然做什么都不成。 “你也尽力了。”徐知着笑道,从口袋里拿了烟出来分给鲍明忠。 鲍明忠双手接了,在徐知着指间引火时微微有些怔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站在这人面前,便像矮了一头。徐知着气势十足,即使笑容俊朗,姿态舒展,也像是那种应该与自己父亲坐在一张桌子前谈笑风生的人物。 “我听说,你们想建个炼油厂?”徐知着斜靠在车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鲍明忠眼睛发亮:“你有门路吗?” “算有。”徐知着挑了挑眉:“但这事可不好办啊。” “徐爷,这件事您要是帮我谈成了,您就是我们佤邦的恩人。”鲍明忠一脸正色:“条件随您开。” “我无所谓。关键是人、地、安全……中国那些天字头央企做事都保守,莱比塘现在闹成这样,谁敢往你们缅甸投钱。”徐知着眼神诚恳。 鲍明忠重重叹气:“您放心,他们老缅做事不厚道,我们绝不会。只要他们愿意投钱,输油管沿线随便哪块地,您随便说,就算是他们看中我家那个老房子,我马上扒了把地平出来。将来要是有谁敢闹事,我亲自带人帮你赶,你们带中国人过来做工都行,只要把苦力活儿留给我们。” 徐知着手指搭在鲍明忠肩上,垂目想了片刻,才道:“我是一定会帮你的。” 鲍明忠整张脸都亮了。 徐知着开门上车,孟江涛启步点火,车轮辗过,压碎了一地花枝。 作为中缅石油管线的配套工程,中石油打算在缅甸投资两个炼油厂,一家已经确定设在曼德勒,另一家未定。顾玄和徐知着都希望这个项目能落在缅北,无论是禁毒、打黑、还是废了恐怖组织的生存空间,有钱了什么都好办,人富了才不想再冒险。那么大个项目投下来,手指缝里漏点也是肉。 石油化工作为现代重化工的基石,投资额少则数十亿,多则百亿。佤邦通共不过20来万人口,虽说建成之后的税收不可能全占,但光是前期卖地、平土石方……各种基础工程收入就能赚得满盆满钵。而且重化工就像生蛋的鸡,从成品油到沥青,哪个产品拎出来都能建个厂子。缅北几乎就没有工业,连一支牙膏都要从泰国进口,厂子永远不嫌多,佤邦离云南又近,各种设备都能从中国运进来,难保不能搞出个产业链,那才叫百年基业。到时候占点股份坐地收租都成,比种大烟制冰贩毒可靠太多了。 所以鲍明忠挖空心思都想爬上这条船,但苦于毒枭的名头在外,鸦片之国的现实摆在眼前,跟中国的大央企根本不可能搭上线。但现在徐知着主动开口,情况自然不一样,于绝望中生出希望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几乎能放烟花,对徐知着那叫一个有求必应。 徐知着用炼油厂这根胡萝卜钓了小鲍这条鱼,何确又以观摩学习的身份派了一队缉毒特警过来。此番既有地头蛇,又有过江龙,徐知着手头兵精马壮,一个月的工夫,把佤邦全境平了一遍。全佤百年以来第一次出现鸦片种植面积为零的神迹,何确老大乐得在办公室里拍桌子,恨不得借军事卫星给拍张照下来当做永远的留念。 到这会儿,谁都得承认,徐知着货真价实是个猛人,敢想肯干,表面谦恭和顺,行事心狠手辣。这个名头自然越过了何确,上报到部里,徐知着履历完美,根正苗红,也就是苦于不在编制,否则妥妥的一个英模待遇。 何老大甚至专程打了一个电话给严头,表示亲切慰问,感谢他把如此牛B的一个兵放出来,外面广阔天地,果然大有可为。严正听完百味 分卷阅读285 杂陈,什么话也不想说,只能长长了叹了一声。严头一时情怀激荡,感慨世事难测,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夏队长自然得洗耳恭听,陆臻刚巧在一个办公室里坐着,零星听了两句,顿时大惊失色,而此时,徐知着正在北京,等着公安部发嘉奖。 北京的冬日雾霾遮天,四处都是灰蒙蒙的,就好像在梦里看到了世界,什么都不真切。时隔多日故地重游,徐知着坐在蓝田办公室楼下的花坛里往上看,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再回想起来,蓝田已经像是梦里的人。那些亲昵与爱语都笼着一层抹不去的轻纱,甜蜜得不真实。 蓝田此刻不在这间办公室里,他知道。 徐知着坐在楼下安静的吃完一袋黄油饼干,然后默默离去。 151 徐知着在北京呆了一周,马不停蹄的见人,从总参到公安部,从公安部到国安……虽然私人武装承包商(PMC)这个东西流传千年,如今遍地开花,但在中国还是个全新概念。总有人听到佣兵二字就本能的往作奸犯科上靠,恨不得马上拨个110。 其实PMC在国外早已是官方军事力量的强大助手,所有太危险、太龌蹉、太琐碎的……总之所有不太拿得上台面的轻武装任务,都会默默交给他们处理。据说,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场上,每一个倒下的美军身下都有三个PMC的血在开道,三分之一的军费最后流入PMC的口袋…… 这是一件强有力的武器,用得好,亦可开疆拓土保家卫国,且没有正规部队出动时的政治风险,但在中国却是空白。而当下中国人正在走出国门,散落到世界各地,行商、开矿、投资……中国人正在变得越来越有钱,也越来越像一只肥美诱人的羊。PLA不可能跟着四处出击,解决华商们遭遇的各种治安问题,准军事力量就显得尤为重要。 徐知着横空出世,就像划破天际的一道闪电,给了困境中的大人物们一个另类的解题思路:是啊,为什么不能这样?既然,他们都这样做了。 时隔多年,徐知着再一次回到总参那个院子,曾经他是那样丢盔卸甲的走出去,如今再回来,居然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反而平静从容。仿佛那漫长的追寻本身已经补全了曾经失去的,甚至比预想中得到的更多,过去郁结于胸的那口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吐了出来……于是,不再感觉失落与迷茫,亦不再苦苦期待着被人选中。 在一间古旧肃穆的小会议室里,徐知着给台下数位闪烁的金星做报告。讲述他理解中的缅北局势,他的行事风格与原则,他对未来的预想与规划;讲述这个行业的各种明潜规则,他们期待的政府支持与在他这个位置的人可以为国家提供的帮助。 徐知着看到夏明朗坐在后排偏右的位置,仍然是那样神采飞扬的一张脸,漆黑的瞳孔中折射出火光脉脉,然而光华内敛,气完神足。 会后,夏明朗拨开众人,揽住徐知着的脖子亲昵地勒了勒,贴着他耳边笑骂:“臭小子。” 徐知着低笑:“队长。” 房老板目光如电,左右扫了一眼,笑道:“感情真好。” “那是。”夏明朗扬起眉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众目睽睽,彼此也说不上几句私房话,夏明朗揽着徐知着的肩,带着他穿越长长的走廊,北京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照进门厅。徐知着往前一步走进小花园,视线扫过那些带着古老痕迹的红砖和水泥,最后落到夏明朗脸上。 初相识时,他极稚嫩,而他已成熟。 这个男人凌空踩进他生命里,赫赫武功,手握重权,曾经一度左右他全部的喜怒与忧悲。花费了所有的时间、精力、才智……倾尽所有竭尽所能,只为得到他的青睐;而时至今日回头去看,他仍然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却已不再感觉卑微。不再想刻意做什么让他看见,心里已然笃定他会喜欢、会欣赏,而这份喜欢与欣赏除了彼此相识的纯粹喜悦,已不会在心中引起狂澜。 “嗯?”夏明朗挑了挑眉毛。 “队长。”徐知着低声道:“脚还好吧?” “好使。”夏明朗笑:“放心。” 放心。徐知着默默咀嚼这两个字,夏明朗从来都是让人放心的,他永远承担着别人,滴水不漏,所有人出事都可以找他,而他只会告诉你:放心。 这一切仿佛理所当然的存在,只有当自己也站到类似的地方,才能真正理解有多不容易。 身旁的高官鱼贯而过,徐知着压低了声音在夏明朗在耳边说道:“队长。谢谢,谢谢有你在,没把我留下来。” 夏明朗惊讶的扬眉,转瞬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微微有些动容,伸手握到徐知着颈上,仿佛询问般的一点头。徐知着轻轻摇头,抬手按住夏明朗的手背,用力握了握。 一个男人,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真正明白那些最简单的道理,比如说,一个位置,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而是责任,是承担。这世间所有的得到,都有代价,所有众人趋之若鹜的那些好东西,都得你有能力,才能握紧。 人,最怕不自量,二怕不知足,所谓命运无常,便是在这些得失取舍之间得陇望蜀,焦躁难安。 夏明朗顺势握住徐知着的肩,低头凝视他的眼睛,有些感慨而怜悯地说道:“你以前总是很焦虑,我以前最担心的,就是你太焦虑。” “我现在好了,队长。”徐知着诚恳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将瞳孔与睫毛都染成暗金色。 夏明朗的嘴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片刻后,长叹一口气,走下台阶,用力抱住了他。 把徐知着给军方的高官们展览完,孙参又带着他回老家秀。 楼光全,顾玄的顶头上司,老头儿生了一张清瘦的白脸,笑容亲切友好。徐知着得到20分钟的会面时间,详细说明了自己与顾玄在缅北的计划与忧虑,着重指出了佤邦鲍明忠对中石油大项目的渴望。 老头儿听完不动声色,微微笑着说道:“可以考虑。” 徐知着试探着问:“您跟中石油也很熟吗?” “我跟他们没关系,不过,我们跟国开行很熟。”楼光全意味深长的一笑:“开疆拓土国开行嘛。” “如果,可行的话。中间人方面?”徐知着知道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不必太多掩饰,坦诚反而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你。”楼光全眸中间或一闪,又隐去了锋芒。 徐知着心满意足。 楼老板办事有手腕,等徐知着回到缅甸,项目组已经有模有样的建了起来,进入佤邦开始前期考察,甭管这事成不成,鲍明忠的小心花已经是怒放的节奏。 缅北四方势力,军方、佤邦、克钦、果敢。其中,果敢最弱,军方最强,佤邦与克钦各自为政,皆是一方豪强。徐知着差不多压制住了果敢的白家,几乎已经完全得到了佤邦的支持,有半 分卷阅读286 个克钦愿意与他合作,并和军方的关系亲善…… 短短两年时间,从一个矿上的保安到新贵大佬,徐知着横空出世,终于拥有了影响时局的能力,所有过去顾玄敢想不敢干的计划,都得到了最好的执行人。 没过太久,陆臻回京办事,约了徐知着在昆明见面。 远远看着那个人推门而入时,陆臻不自觉地站起了身。徐知着微微有些诧异,但眼看着人站到自己面前,便顺势抱了一抱。 陆臻的视线凝在徐知着脸上,不自觉感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知着失笑,曲起指节在陆臻脸颊上划过:“那你怎么变这么嫩了?” “找死。”陆臻笑骂。这几年坐多了办公室,几乎不见风雨,陆臻火速返白,变回了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帅哥,穿了一身暗棕色的皮猎装都有些压不住。 “队长福气好啊,一把年纪了都能换老婆,还越换越小。”徐知着打趣。 “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陆臻伸手卡徐知着的脖子,两个人在卡座里换了两招,手指掐到肉里,微有些疼,像两只兴奋的小狮子,总要上牙咬一咬,才觉得亲昵。 旁边桌位的小女生们兴奋地低声讨论,徐知着不悦地扫了一眼,女孩子们连忙压低了头。 “换个地方?”陆臻提议。 “不了。”徐知着摇头:“我也就在这儿能随意点。” “好。”陆臻点头,视线又回到徐知着身上:“你真的跟原来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陆臻有些黯然:“我听队长说了,你们在北京……以前,我每次看着你,都为你累,你总是在操心一些我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我一直在劝你,你也一直在改,可不知道为什么,改掉一些旧的,你又开始操心新的。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束缚着你,让你活得很委屈。可现在都没有了,它们都消失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轻松的样子,可这不应该啊,为什么会是现在?你怎么会这样?” 152 “可能是这样。以前我看到什么好的都想要,我总在想,为什么那不能是我的?我羡慕你,羡慕队长,羡慕所有过得比我好的人,我总想像你们那样活着,所以我拼命学,拼命努力,我想只要我足够好,这些东西都会是我的……但我最近忽然明白,这条路是没有底的,总有人混得比你好,总有一些东西你得到了也守不住。我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说,总之,我觉得,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徐知着看到服务生送咖啡过来,自然而然的仰身让开,唇角带着一丝微笑,轻松得仿佛在说别人的心路。 陆臻默然注视,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有种从容的风度,他的神情让人舒服,眸中隐隐有光,却不显。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多岁最好看的模样不过如此,褪去少年人的青涩浮躁,对前路胸有成竹,却还没到意兴阑珊对世事无奈的时节。 然而……陆臻皱眉:“你现在干得这些事,听起来可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还记得我们之前练过的一个攻击阵形吗?”徐知着从糖盒里拿出三块糖摆在桌面上:“三突两狙,一个狙打先锋,吸引火力,等对方的黑哨全部露白,然后……”徐知着把三块方糖推到一起:“大家一起上,围歼。” “你打先锋,谁是那个指挥狙?”陆臻试探地问:“队长?” “不,队长在这里。”徐知着敲了敲其中一块方糖:“那是何大的地盘,论理也应该是何大为主,剩那两个……”徐知着没有出声,用口形说道:佤邦和国安。 陆臻倒吸一口凉气:“打谁?” “不听话的。”徐知着竖起食指在唇上碰了碰:“别再问了,这事我谁都没告诉,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队长那边也一样。” “你等我理理。”陆臻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咖啡,一整杯没放糖没放奶,全部咽下去,眉毛已经打成了结:“这样你会死得很惨。” “我本来就得死。”徐知着不觉莞尔:“安乐死总好过横死。” “怎么说?”陆臻不解。 徐知着把盒子里的方糖一块块摞起,摞到一掌高时,指尖一点,糖块落地四散。 陆臻默默看着:“你冲那么急,当然根基不稳。” “学坏三天,学好三年,我不冲那么急,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做成?我把坏事都做完了,将来随便谁来接手,日子都好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徐知着坦然道。 “秦王一统天下,二世而绝,汉随秦制,六百年。隋终结乱世,炀帝把所有大事儿都干尽了,把能得罪的祖宗得罪完,成就李唐百年盛世。”陆臻盯着徐知着眸中那一星火光:“徐知着,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你他妈才是个人才,怎么啥事经你嘴一说,就显得这么高端大气呢?”徐知着打趣:“我真得找你给我做秘书,你不知道我那天被他们拎去见房老板,PPT、fsh都是顾玄找人帮我做的,一伙人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像你这么上档次的话。” “少来。”陆臻沉下脸:“隋炀帝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被宇文化及勒死在扬州。” “这我还真不知道。”徐知着微笑:“我历史没你好。” 陆臻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直视徐知着的双眼。 徐知着连忙收起嘻笑,诚恳道:“我给国家立这么大功,他们总不会亏待我。” “难说。”陆臻毫不掩饰:“国家是空的,人才是真的,你运气好撞上个靠谱的肯罩你,运气不好撞上没良心的,谁知道?” 徐知着被那双关切眼睛看得不忍,犹豫片刻,只能坦白:“你说隋炀帝是被宇文化及勒死好,还是打仗死在高丽,传位给李家让他们帮着给报仇好?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军哥总得给我报仇吧?队长能坐着看吗?何大得多伤心?到那时候,想弄死谁都不怕人说闲话。既然大家都盼着我死了好办事,当然得给我安排个好出路,否则我不服诈尸怎么办?” 陆臻神色微变,慢慢靠到椅背上,他盯着徐知着看了很久,方极为缓慢的,用一种感慨万千的语调说道:“你他妈把所有人都玩儿在手里,连队长都成了你手里的一粒棋。” “这不叫玩儿,我只是……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什么时候得跑路。”徐知着忽然有些感慨:“你还记不记得队长曾经教过我们,在开枪之前就得想好退路,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比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更重要,我到最近才明白,这话真他妈有道理,我以前干什么事都有没好好想过什么叫结束,我总希望一切都好好的,永远不会完,我手上有的,一分也不能少。” “那他呢?”陆臻忽然问道。 徐知着一愣,原本肃然的神情像是融开的冰,渐渐变得温柔。 “我不知道。”徐知着怅惘:“他太好,可我现在这个情况,要跟他在一起太难。 分卷阅读287 我想不到出路。” “你小子早就把路走绝了,现在哪还有出路。”陆臻难过得要死。 “没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他就想找个安份的人好好过日子,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安份。我就想江山在手,美人在怀,十足圆满,哪有那么好的事?”徐知着自嘲的一笑:“不,我还比这更贪点儿,随便找个漂亮妞儿都不算,我就喜欢那么好的,长得帅,能干,工作牛,对我也好,说出去人人都得羡慕。” 陆臻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这么做,有几成是为了他?” “你让我怎么说呢?”徐知着无奈:“我又不像你,晚上吃饭还是吃面都能算个百分比。我不知道几成是为他,我只知道这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他和菩萨我都供上了,自己也不是特别亏。” “可没有他,你也不一定会走这条路。你得告诉他,他是个心软的人,特别善良,他会感动。”陆臻有点着急:“我总觉得他现在对你有误会,你得和他说明白,你还是很爱他,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这人就信这个。” “别。”徐知着摆了摆手:“霍德华曾经跟我说,他当年花了全部的理智才没有杀了他。我本来觉得这家伙真他妈不要脸,打完人都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像给蓝田留了条命就算开天恩了一样。可我现在真的能理解……所以,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特别大方的人,我能下这决心不容易,你就别再招我惦记了。” “我之前给他打电话。”陆臻情绪低落:“他让我帮忙带一句话,他说,他祝你武运昌隆。” 徐知着不觉有些恍惚,片刻后笑道:“你看,他其实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 “他那个人……”陆臻忽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犹豫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 从咖啡馆走出来,滇池边的阳光灿烂辉煌,映出湖心万点金光,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以前看很多东西,都觉得那特别好,有钱有权有势有人惦记……值得豁出命去争。可现在才知道,那些东西好是好,却得拿别的一些来换,我在缅甸怕是有半年没有这样清静过了。老天爷是公平的。” “不,老天爷才不是公平的。”陆臻闷闷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不要老是掉书袋,我听不懂。”徐知着笑了:“以前为了逗你高兴,不懂都得装着懂点……回头害我上网搜个半天,总怕跟你接不上话。” “小花。”陆臻从身后抱住徐知着,把下颚搁到他肩膀上:“我以前总觉得能罩你一辈子,可现在看起来是够不着了,但我还是向着你的,你记得我这份心意。” “废话太多。”徐知着笑了。 这世上,谁又能照顾谁一辈子? 他用上百个摄像头把蓝田罩了起来,本以为天罗地网,完美无缺,可不到半年,蓝田的常驻地变成了苏州。 世事难料,沧海桑田,大约也只有心意能不变。 终章 既然已经说破了,徐知着索性放开跟陆臻聊了聊,站在滇池边的开阔地,两个人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谈情说爱与交换绝秘会用这种方式。 陆臻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没有更好的解题思路,尤其是,当徐知着已经把球带到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徐知着有种天才的本能,让他更擅长以小搏大,当一个完美的协调者。他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各方的利益需求,亦乐于分享,调动那些比他更强悍有力的人一起动手,为自己谋到转身的空间。 不问爱憎,不讲是非,不重一时一地的因果胜负,纯以结果论得失。当他放弃那些出人投地名利尽收的执念时,他天性的才能终于被淋漓尽致的施放出来,令人侧目惊艳。 “我没想过这么多。”陆臻在长久的沉默与思考之后,感慨万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系,你这脑子太厉害了。” “我跟你不一样。”徐知着笑道:“你迈腿之前就得把路线画明了,从这里到那里清清楚楚,最好能演习两次。我是走一步看一步,大方向没问题,就往前奔,奔着奔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也没想过最后能卷这么多人进来,可既然卷进来了,那也不错。” “保护好自己。”陆臻道。 “明白。”徐知着伸手摸了摸陆臻的脸,又移到头顶用力揉了两把,把陆上校整齐精神的短发揉成了一把乱草。 “真想不到,两年前我还担心你打击太大爬不起来,现在你反而是我们中间成就最大的。” 徐知着微笑:“我这是放烟火,上天就没了。你是要当将军的人,怎么能跟我比。” “以后怎么见你?”陆臻不觉哽咽,的眼泪含在眶里。 “总有机会。”徐知着帮陆臻抹了一下眼角:“我留了点东西给你,你拿去跟队长分一分,你们俩好上到现在我也没见过礼。” “少胡扯……”陆臻失笑。 徐知着深吸一口气,收回手笑道:“走了。” 陆臻站在湖边,看着徐知着转身,没有回顾,也没有张望,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稳步离开,走向他未知的命运,走向风口浪尖,血雨腥风。 在旱季的最后一个月,徐知着正式踩进克钦的地盘。 第一次,是搞了一辆车,带上粮食、盐、糖和牧师,纵穿整个克钦邦,到中缅边境的难民营里嘘寒问暖。此事虽然干得高调,但毕竟不犯忌,克钦高层除了保持观望,也就没说什么。 第二次,还是那台车,粮食、盐、糖和牧师一个不少,却不小心在途中抛了锚,过夜时被周边村民抢了个精光。克钦方面的警察还没到达现场,徐知着火速加了一辆车,物资一点没少,车上站了十个持枪保安押货。 用徐知着的说法就是:TSH干得就是这行,咱丢不起这个人! 行事如此嚣张肆意,过关卡时理所当然地被拦下问话,本来塞点小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司机寸步没让,随即口角矛盾升级,双方大打出手,两边都有人进了医院。恩版立马派了常驻曼德勒的手下找过来问情况,却被徐知着派人拦在门外,连面都没见着。 后来,此事在顾玄的斡旋下各退了一步,徐知着可以派人持枪押运,但克钦方面,也要出两个人一起站着,以示官方存在。这决定看起来公平,但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徐知着挑起来的,徐知着进了多少都是赚,恩版退了多少都是亏。 挟此事之威,徐知着入股的所有林场、矿场……在走私过境时都不再给关卡的土财主们送过路费。 中缅边境上的几个“通道”大多日近斗金,一天百来万的收入,富得令人啧舌,自然个个背景非凡,直通到地方军阀的高层。徐知着这一手等于坏了所有人的规矩,货品卡在关上,双方持械对峙,有好几处卡关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个狠,就这么放他过了。 此事传开,顿时震惊了整个缅北,徐知着不声不响 分卷阅读288 不回应,仿佛理所当然,我就应该这么干。 僵持之下,鲍明忠首先妥协示好,全佤边境上的“卡子”徐知着都可畅通无阻,反正炼油厂的大事还要着落在徐大爷身上,这点钱就当是买路,本来就是要给的。佤邦一退,四特再无可凭,林德告诫手下不要再生事,彼此心照不宣。而克钦这边,吴德马的钱早就由徐知着私下给了,剩下那些人便陷入了进退两难地焦灼中……就为这点钱,打吧,不值得;退了,又不甘心。 徐知着势如风火,步步紧逼,脚踩红线,引得众人侧目心颤。 半月后,徐知着在公司酒会碰上逐浪山。逐大爷一时适应不了徐先生此时的嚣张气焰,实在没憋住,反口嘲了两句,被徐知着一杯烈酒泼到身上,点着了打火机扔上去。 逐浪山虽然身手敏捷地躲了,但火焰烧着地毯,燎焦了他的裤脚和鞋子,众人惊呼躲避,有服务员冲上来喷了他一身泡沫。 逐大爷天生富贵,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过,一时气极攻心,抡圆了拳头往徐知着头上砸。两个练家子瞬间打成一团,破坏力有如十级台风,等闲大汉别说拉架,根本近不了身。 逐浪山被徐知着缠到地板上,彼此肢体交缠,骨节卡卡作响。 逐浪山疼得变色,怒声喝骂道:“你别忘了还有什么东西在我手上!” “你放出来啊?我正愁没机会去找他。”徐知着冷笑,压低了声音贴在他耳边低吼。 “你?”逐浪山瞠目结舌。 “单靠他自己,有什么本事找你报仇?”徐知着直视逐浪山的双眼,目光阴厉狠毒:“你要有本事把他弄得身败名裂,乖乖回来找我,我就饶了你这条命。” 逐浪山一时惊诧莫名,半信半疑地地盯着徐知着的脸。 “就凭你现在这心机手段,要弄死他还不简单?还用得着我?”逐浪山咬牙。 “我怎么会要他死?我要他死心踏地的跟着我!你知道他原来是怎么对我,我要那样的!都因为你,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徐知着忽然松手站起,一脚踹到逐浪山腰上,把人踢出去半尺。两边的手下顿时一拥而上,把两人隔开。 逐浪山扶着甘约站起,眼神闪烁未明,胸口起伏不定。 徐知着并起两指,在他眉心点了两点,无声无息地说道:你等着。 逐浪山只觉有冰冷的朔风从耳畔划过,那风芒如刀锋,如冰凌,穿心挫骨,透彻心寒。 都是冲着我来的!逐浪山自觉恍然大悟,完美闭环:徐知着最近这一年来彻底的疯狂,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从未忘记他曾经遭受的,他一定会复仇,用最残酷彻底的方式。 逐浪山忽然开始懊悔他这些日子以来明哲保身的选择,他居然相信一头狂狮不会记仇,他简直就是傻了。 徐知着光着膀子趴在卧室的沙发上挨训。逐浪山下手极狠,徐知着肋下腹侧都有大片的淤青,左战军十指浸透了药酒在给他推拿,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 “好好的你招惹他干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有多少人想弄死你?恩版一直在跟逐浪山接触,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敌人?”顾玄愤怒而困惑,他实在是想不通,原本那么老成持重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用之前拍的视频威胁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他?”徐知着嘲道:“我干了那么多事,我走到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对他认怂来的。” 顾玄沉默了好几秒才和缓下情绪,点着烟,抽完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问道:“好,你现在出了气,你爽了,然后,你打算怎么办?你真以为他们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徐知着低头错开视线。 顾玄静静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按熄:“我一直相信你有分寸,别让我失望。你要记住,得意,不可忘形。” 顾玄起身离开,左战军心事重重地掰着徐知着的膀子问道:“老大?” “放心,我有数。”徐知着微笑,伸手摸了摸左战军刺硬的短发。 左战军的眉头舒展开,手上用力,埋头专心干活儿。 “你他妈轻点儿。”徐知着嘶声低喊。 “活该!”左战军横眉立目:“放着马仔摆样么?要你自己打?” “你不懂。”徐知着微眯着眼睛:“自己揍,才他妈爽!” 一个月以后,一支克钦军队在滂沱大雨中包围了整个温莱矿区,他们从矿区保安的宿舍里搜到大量麻古和冰毒,矿区安全主管王暮峰随即被带走。 徐知着勃然大怒,他自己就是栽赃陷害的行家,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关窍。温莱本就是逐浪山牵头攒的矿,虽然现在股份出清,不再参与日常事务,但总还留有一些老人在,能帮着他干点偷鸡摸狗的行当。 徐知着马上打电话要求恩版把人移交给中国警方。 被拒。 再次沟通,徐知着要求对方接受国际刑警组织与中缅警方参与调查。 还是被拒。 徐知着终觉忍无可忍不必再忍,命令TSH在曼德勒地区所有不当班的员工集体出动,浩浩荡荡地开向克钦邦。 顾玄追了一百多公里才截住人,急得脸色铁青,五内俱焚,双手撑在车门上厉声喝问:“你想干什么?” “把峰哥带回来!”徐知着从容道。 “怎么带?”顾玄低吼。 徐知着盯着顾玄看了几秒,拉开车门把人拖进车里。 “你他妈放手!”顾玄难得暴了粗口。 “大哥,你帮帮我,这次我都听你的。”徐知着压低了声音凑在顾玄耳边说,眉目低垂温顺驯服。 顾玄冷笑,抹去脸上的水滴:“你现在求我有什么用?” “峰哥是我带出来的,我对他有责任,我不能让他陷在这里面。”徐知着低头挨训,一点不反驳。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顾玄原本也只是想煞煞徐知着的锋头,没想到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识时务地不得了,想了一肚子说辞都没用上,几乎有点遗憾。 “我没想到,他们会来这手。”徐知着道。 “他们为什么不会来这手?”顾玄嘲道:“连你徐知着这号正派人都知道什么叫兵者诡道,他们就是干这行吃饭的,他们凭什么不跟你来阴的?他逐浪山骗人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 这话骂得狠,左战军有点听不下去,悄无声息地回头偷看,生怕徐知着发飚。却不想徐知着面色肃然,竟然一脸的诚恳懊丧,之前那些狠辣与坚定完全不见踪影……一个多月前微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说你放心的那个男人,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哥。”徐知着字斟句酌:“我把人带过去,压在边境上,我进去跟他们谈。我动身之前通知了鲍明忠,他答应我,会把逐浪山约过来。” “你带几个人进去?”顾玄问道。 “就小孟他们四个,我身边跟久了的。我把军哥留在外面压阵,放心,乱不了。”  分卷阅读289 “我放心?”顾玄气极,一巴掌拍在徐知着后脖颈上:“你他妈不要命了?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等着放你黑枪?要是连你也陷在他们手里,我怎么救你?你告诉我?” “我不会陷在他们手里。”徐知着瞥了孟江涛和左战军一眼,抬手按键,升起玻璃分开车子的前后厢。 “我不会陷在他们手里。”徐知着重复道:“我只会死在他们手里。” “你别胡说……”顾玄怒道。 徐知着不落痕迹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顾玄一直犹疑不定,把那个“死”字放在脑子里盘桓良久,最终忍不住问道:“什么叫你只会死在他们手里?”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要么赢要么死,您怎么都好办。我不会陷在他们手里,落他们什么把柄,给您惹事。” “胡扯。”顾玄寒毛倒竖:“我是那种人吗?” “但我是那种人。”徐知着正色道。 徐知着和顾玄到达克缅边卡时,旁得所有人都还没到,只有吴德马将军派了副官过来情况,如今这缅北的形势一日多变,连他这种老江湖都要摸不准脉了。 德马将军的副官带来了一些不太确定的消息,包括恩版方面的试图把毒品案从王暮峰牵涉到徐知着身上,并建议徐知着暂时停掉名下所有在克钦邦境内的通关走私贸易。 徐知着再猛,也是过江龙,恩版虽然势弱,却是地头蛇。地头蛇如果真想搞什么花活,四两拔千斤,也能搅出一些麻烦事。 “王暮峰的嘴紧不紧?”顾玄有些焦虑,他对此人不熟。 “他嘴紧不紧都没关系。第一,他什么都不知道。第二,他们想让他说什么都不难。”徐知着道:“他就是局外人,是被我拖累了。” “后悔了?”顾玄挑眉。 “大哥,不管是我还是你,我们都不是为了在这里认怂来的。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要让我的老东家黄摊子,让他们没活儿干!我们的任务是把缅北的民族武装引向中国,有些事今天不干明天还得干,躲也躲不过去。恩版这个人,你早就想把他拉下来,现在既然有机会,迟不如早。” “你说得简单……”顾玄乐了:“怎么干?” “我死。”徐知着轻轻吐出两个字,那声音低得飘渺,然而眼神坚定从容,在雨季铁青色的天幕下闪闪发光。 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听到这个字,顾玄终于变色。 他是极其聪明的人,徐知着近日来的种种放在别人身上可以说是得意忘形,而放在这个素来稳重的男人身上,却多少有些怪异,而此刻所有的怪异被这两个字一击穿透,变成了顺理成章。 过了良久,顾玄才哑声问道:“为什么?” “这样最快。”徐知着淡淡微笑。 “可,那你呢……” “我不是那么死要钱的人,大哥,你当初说服我,也不是用钱来的。”徐知着伸手揽住顾玄的肩膀:“我把人都帮你引出来了,谁怂谁狠你现在看得很明白。你别告诉我,你在缅北混了这么久,恩版身边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 “你骗了所有人。”顾玄道。 “我没想骗你。”徐知着从容道:“但如果你连都没想到,那他们一定也想不到,机会在你手里,做不做?” 顾玄转过脸去看他,雨季……伞沿边流下连线的水滴,像闪亮的珠帘,隔开众人。仿佛天地间就剩下了两个人,两双眼睛,两个灵魂在对话。顾玄凝视徐知着从容含笑的双眼,那双眼睛明亮迷人,曾太过英俊而让顾玄生出轻视感……而此刻他眸中的光彩深邃悠远,仿佛藏了整个宇宙的玄机。 “那你怎么办?”顾玄问道。 “给我留条命。” “你他妈少胡扯。”顾玄难以忍受的吼道。 徐知着不觉莞尔,笑容灿烂煦烈。 当天晚上,顾玄与徐知着大吵一架,顾玄被徐知着失手打伤,负气离开。如此风口浪尖时候,任何消息都传得特别快,没过几个小时恩版和逐浪山都从不同渠道得到了准信,不约而同地认为是徐知着行事太过,终于引起了官方不满。 第二日,中国驻缅大使馆发表声明,表示严重关切近期有中国籍男子涉嫌毒品案的消息,要求各方本着公正透明的原则妥善处理。这则声明发得不上不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仿佛除了提醒大家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么个事儿,没有别的任何作用。而德马将军则公开表示一切都是恩版在生事,他贪图徐知着在克钦的产业,便绑上整个克钦邦要跟中国对着干,只为了一已私利,把所有人陷在里面。 两天以后,在各方的推动下,恩版方面同意以50万美刀为价,暂时交保放人,但要保证王暮峰呆在克钦邦的范围不能回国,并且以此为代价,要求徐知着上门面谈。 徐知着艺高人胆大,为兄弟两肋插刀,带上一箱子美刀轻装赴会,还未走进会场大门,便在拉咱城郊被人劫杀,七、八条步枪同时扫射,两辆大卡载了数吨砂石在前方堵路。 短兵相接这种事,素来都是谁枪多、人猛、先开火谁是王,徐知着随身的两个保镖在第一个照面就被打残,孟江涛右臂中弹,方向盘滑出,车子撞到路边大树上。 徐知着把小孟推到后座,开箱洒出一天一地的绿票子,左手持枪,右手开车,把油门踩到底,杀出一条血路。 拉咱与盈江不过一江之隔,徐知着开车冲进边境口岸,中国边防警受惊冲上来,把车子团团围住。徐知着在人群中看到孙参的脸,长长吐出一口气。 半开的车门里滴出艳色的血来,孙参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徐知着无声笑了笑,缓缓合眼,从车厢里一头栽了出来。 之后再发生的事,全是孙参向顾玄吼完,再由顾玄转述的。用小孙同志的说法就是:我他妈魂都要吓掉了。 徐知着本要与人谈判,自然穿得十分正式,白衣黑裤,对襟衣、阔脚裤克钦人最经典的样式。门开时孙参看见徐知着整件白衣几乎染透了,全是血,握枪的手被干涸的鲜血粘在枪柄上,差点拿不下来。 这一幕当时就被人用手机拍了下来,并且飞快的流传开,以至于当天晚上中国警方宣布徐知着抢救无效不幸身亡时,几乎没有太多人表示怀疑。 顾玄坐在保安严密的病房里,看着刚刚做完手术的徐知着,神色复杂的无可言表:遗憾、庆幸、惊恐、懊悔、兴奋、喜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摆出哪张脸来好。 合谈的条件是他想办法促成的,徐知着的行车路线与安全漏洞是他让人透出去的,甚至劫钱的那帮亡命徒都是他的人撺掇着上的,但……你终究不可能控制所有人和所有事,最后这一关还是要徐知着自己去闯。 顾玄本指望有惊无险,但天终不随人愿,还是走成了生死攸关。 徐知着身中两枪,一枪穿透防弹衣外层,打碎了防弹陶瓷后被凯夫拉内层留住,强大的动 分卷阅读290 能震碎了他的肋骨,在胸口留下巨大的淤块;另一枪打中防弹衣的边缘,直接射穿了两层凯夫拉材料钻进肉里,留下一个一指深的血洞。身边两个保镖一名司机全部重伤,有一个甚至在ICU呆了一个礼拜才救回来。 “你也演得太像了。”顾玄最终叹息一声。 “我还是做了点假的,我把800ML血都倒在了身上……”徐知着笑道:“你的人才演得太像了,我他妈逃命的时候还真以为要不行了。” “那不是我的人。”顾玄忽觉羞愧:“那是我们……骗来的人。” 徐知着理解的笑笑。 “想要瞒天过海……”顾玄极难得的想要解释。 “我知道。”徐知着出声打断他,苍白的脸陷在雪白的枕头里:“我好累,让我睡会儿。” 顾玄欠身帮徐知着提了提被角,低声道:“你睡吧。” 在徐知着昏睡的同时,缅北风起云涌。 左战军收到死讯几乎崩溃,当场砸了克钦独立军的边卡,把一个班的克钦军全部扣留。如果不是顾玄拦着,他能带着人一路打进密支那。 何确表示绝不相信这仅仅是一场图财的意外,暗示内有阴谋,一定会派人彻查。 德马将军则四处出击,号召克钦各大军头、要员与恩版作切割,理由是绝不能让少数人的野心,毁了整个克钦的前途。 克钦人的阴谋,杀了中国人的英雄! 这个推论一旦抛出就很难洗,缅北的各方势力终于在这个惊天动地的意外之下重新洗牌。这个案子最终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结论,甚至在五年以后都有人从克钦被移交到中国受审,更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在家里,死法与徐知着生前手段极其相似,以至于一直有人传说这是冤魂索命。 徐知着“死”后一周,王暮峰悄然获释,案子不了了之。 不久,左战军接替徐知着成为TSH缅甸的新一任训练部总监,但在无比耀眼的前任衬托下,他的职业生涯简直可以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左战军永远记住了徐知着告诫他的那句话:你家累重,你不能湿脚。 一个月后,中石油方面表示,因为重要的中间人徐知着意外身亡,从安全角度考虑,在木姐附近修建炼油厂的计划被暂时搁置。鲍明忠气得几乎吐血,从此与恩版和逐浪山翻脸,势同水火。 半年后,恩版被迫退出克钦独立军高层,德马将军凭借中方支持顺势而上,并成功的从左战军手里讨回了那一个班的俘虏,有能力与各方保持稳定关系成为吴德马最大的卖点。让18岁以下的克钦人不用再当兵这种口号一旦喊出来,就很难再收回,毕竟崇高理想不能当饭吃,儿女们不用当兵不用死,才是真的。 在如此激变的局势中,徐知着的葬礼显得悄无声息极其低调,只有极少的几个人参加,据说骨灰被洒入了长江。 根据身前遗嘱,徐知着手上TSH的股份交由海默管理,温莱矿区与其它产业的股份则转到左战军名下,并由这两人共同负责从收益中继续支付蓝田的安保费用,所有的现金与收藏赠予好友陆臻……遗嘱的最后一句话是:帮我保护他,别让他知道。 ——鹰鹫?完—— 【第三卷 凰鸟】 1、 徐知着。 直到很久以后,这个名字,在缅北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从默默无闻的小卒,到举足轻重的大佬,短短两年时间,徐知着一飞冲天,如烟花般耀眼,又如烟花般短促。 有一种人,他们是活的传奇,他们英俊温柔,忠义却凶悍,满足世人对英雄的想象,妆点这太过琐碎的平凡世界。 场面上的人谈及他时,常会提起那些让人惊叹的事迹。从单枪匹马保卫温莱,到克钦丛林里鬼魅般的连环追杀,再到最后为朋友血溅五步两肋插刀……人们会有意无意的炫耀曾经与他的交往,以显示自己也算经历不凡。 因为他的死,缅北格局大变,借助这场刑事案,中国政府第一次插手缅北的地方武装事务,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实在难以估量。 生时叱咤风云,死后哀荣备至,死亡凝固了他所有惊艳世人的瞬间,从此以后,他不会老,不会怂,不会错……红颜不老,英雄永在。 很多年以后,当身居高位的顾玄回想往事时,总会忍不住想起徐知着。早已经远去的战友,却成了一生的信念,任何感觉艰难,四顾彷徨的时刻都会想起那个人……他微笑的样子,明亮的眼睛,还有毅然决然时的神情。那个帅得过分,好像当个小白脸也不会愁吃穿的男人,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英勇的战士。 是他一手开启了缅北的全新时代,新的力量对比,新的平衡,让台面上的大人物们神色焦虑的权衡着何去何从,比如说,逐浪山。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逐浪山参与了对徐知着的谋杀案,但一番调查下来,逐浪山与他的家族还是被中国政府划为了不受信任户。从此投资中国是甭想,在中国驻缅的项目里凑和分食也是做梦。在准备着要对外开放的缅甸,彻底得罪了第一大贸易伙伴国,逐浪山用吐血都无法形容内心的郁卒与惊惶……情况再这么坏下去,族里是否还有他掌权的位置都难说。 有一次甘约十分不甘心的问逐浪山,是否真的相信徐知着就这么死了,有没有可能有猫腻,要不要做点什么? 逐浪山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着他吼道:“你想知道点什么?1、他真的死了,我们瞎折腾。2、他真的没死,再把他引回来???!!!” 逐大爷一向都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徐知着最后阴了他一把,忽然性情大变与他大打出手,害他判断失误,晚节不保,大大的得罪了中国政府。但逐浪山是个打落了牙齿也可以和血吞的主,徐知着既然死了,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是“死”了,一想到从此缅北再无这个人,逐大爷又觉得天都有点亮了。 同样识时务的倒也不止逐浪山一人,虽然一直有人传言徐知着其实没死,只是被中国政府藏起来了,传言只是传言,从没有人试图去证实一下,毕竟谁都不想得罪中国,而且与徐知着比起来,左战军实在是温柔太多了。徐知着若是一条威严凶悍的中国龙,左战军就是那温柔敦厚的熊猫,武力值其实不低,但基本只吃素,守着徐知着开出来的那一亩三分地,十分的消停。 传奇和英雄都适合活在传说里,大家都还记得徐知着最后那咄咄逼人的闯劲与悍不畏死的疯狂,就那么一位雄主,还真是死了的好。 在所有人或是庆幸,或是兴奋,或是惋惜的时刻,孙参百无聊赖地坐在上海虹桥机场的地下停车库里,不一会儿,一个穿连帽衫戴墨镜的年轻人拉开车门坐进去。孙参淡淡瞥了他一眼,发动车子离开。 “肖勇,我现在叫肖勇。”年轻人低声道。 孙参失笑:“大老板当年弄的都他妈是这些菜市场 分卷阅读291 名字,这个已经算好听了。你凑和着使吧。” “还有什么更菜场的么?”徐知着乐了。 “比如说,王强,李伟,张建国什么的。”孙参笑道:“贱名好养活,不招人惦念。” 假身份是国安局的战略性储备资源,这些人的履历大都从出生开始伪造,有些甚至会存在真实的求学经历,经得起任何国家的情报部门最严格的调查,但那都是假的,只存在于法律意义上的假人,用于掩藏各种真实的身份。顾玄心疼徐知着,自然给他挑了个好的,徐知着看完档案,妥妥的一个有为青年,一流军校出身,履历漂亮,上尉退伍,比他自己的档案还清白。 车子开出停车场,孙参便放松了一些,转过脸仔细打量了一番,皱眉疑惑道:“你这,算是整过容了?” “嗯。” “哪儿整了?” “听说哪儿都整了。”徐知着在自己脸上划了个圈:“你能看出来不?” “不能。”孙参老实道。 “我也不能。”徐知着诚恳的。 “操!”孙参诧异:“你怎么跟医生说的。” “我说,想办法把我弄好看点。” 孙参瞪着徐知着看了两秒,叹道:“你NB!” “唉……”徐知着也叹。 孙参郁闷:“我还想说等你过来拍张照片把身份证换掉。现在看来都没这个必要了。” 徐知着想了片刻说道:“要不然我留胡子吧。” “也成。”孙参道:“但证件照不能带胡子,这个……算了,我来想办法。” “这都有办法?” “办法是人想的。”孙参挑眉冲徐知着一笑:“我要长成你这模样,也舍不得把脸换了。” 徐知着一时无言,他其实不是那种特别自恋的人,长得好看坏看,只要别太出格了,他也从没放在心上,但这张脸是蓝田喜欢的,很喜欢的……便一丝一毫都不想改了去。当时坐在医生面前犹豫了良久,最终,也只是指着自己的眉毛问道,我眉形有点散,有没有办法? 然而这般心事终究不足为外人道,孙参要误会,徐知着也不想解释。 “他,最近怎么样?”徐知着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动静。”孙参道:“我看那帮人现在顾自己都顾不来,哪有心思找他麻烦,真把你诈出来了,怎么收场,有啥好处?” “希望他们能明白。”徐知着淡然道:“其实死人才最可怕。” 孙参不自觉得背脊一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再坚持一阵子,至少,做满三个月再撤。”徐知着又笑道。 “你放心,顾老板交待过的。” 徐知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对了,你这事想好了吗?怎么说?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孙参问道。 “他不问,就不说了吧。他有左战军和王暮峰的电话,如果听到什么风声,他知道要问谁……如果他问起来,再告诉他。” 孙参还是有些犹豫:“你那事儿闹得挺大的,还上报纸了,他真能不知道?” 徐知着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尼日利亚那边,我们的一个项目出了点事,也死了人?” “啊?”孙参一下被问住。 “也是上了报的。”徐知着说道:“你看,你也算是干这行的,与你不相干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了。国内人谁关心缅北啊,我没去缅甸那会儿,他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地方叫克钦。” “也是。”孙参笑了:“我们都是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瞎折腾的人。” 车子开出上海,转上高速,两侧的景物飞快的从车窗内掠过。徐知着不自觉的想起那年春节,蓝田带他回家,极尽精美的水景园林,火树银花间的耳鬓厮磨,那样的繁华,那样的喜乐,就像一个精巧薄脆的水晶球,果然都是不长久的。 这世间所有太美太好太过动人的,总是刹那芳华,弹指一挥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不能打草惊蛇,徐知着在这几个月里,为蓝田订了TSH最昂贵的私保项目,整个团队由欧洲飞过来,对接了数据,三环封闭性的暗中侦察,但凡蓝田的言行举止间有一点漏洞,都会马上反馈出来,或者巧妙地提醒注意,或者暗中修补,做妥善处理。 亲自审核了对方安保的每一个细节,徐知着站在苏州新区一间不太起眼的小办公室里,透过望远镜看对面的窗口,身边的监控器里播放着蓝田安静办公的画面。过了好一会儿,蓝田起身活动身体,走到窗边休息。 海默侧身靠在桌边,神色玩味:“满意了?” “嗯。”徐知着漫不经心地应道。 片刻后,海默又问道:“值吗?” 徐知着转过头去看她:“当然。” “他比什么都重要,”徐知着说道。 女人微眯了眼睛,眸中火光熠熠。 2.1 “我为你动用了我爹的最高合伙人特别信任案,将来你有任何行差走错,都得我给你背黑锅,叫齐人马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你也知道我刚刚生了孩子,赚点奶粉钱不容易。所以……”海默眯眼笑得一脉纯良。 “那是当然。”徐知着道:“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海默指尖动了动:“我安排了你两个月以后去以色列受训,签证自己搞定。” “怎么搞?”徐知着转头问孙参。 “能换个容易签点儿的吗。”孙参皱眉。 海默略一犹豫:“肯尼亚?” “那没问题。”孙参乐了,冲徐知着说道:“自己上淘宝买。” “工作签!”海默无奈了:“我会请肯尼亚的分公司发个工作邀请过来。” “好吧,那我来想办法。” 孙参喜欢说我来想办法,当他这么说了,就代表一定会有办法,对于这一点,徐知着从不怀疑。 “很好。”海默的视线在孙参脸上划了一圈,不落痕迹地调开,又转向徐知着:“我有个小兄弟最近也想转行,刚好跟你同一期受训,我让他过来先见识见识,你帮我照顾点儿。” “没问题。”徐知着和颜悦色的。他心里知道让他照顾人是假,对方监视自己是真,但一来自己无心生事,二来,没必要跟女人太计较。 海默如今家里有娃,干什么事都行色匆匆,把话说到了拔腿就跑,全没了当年兴风作浪的劲头。孙参也不是闲人,坐下来再交待了几句,把车和钥匙留给徐知着,也很快走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徐知着拉开桌边的圈椅,仰身坐进去,两条长腿舒舒服服地搁到桌上。画质清晰的黑白屏幕安静的像画一样,蓝田坐在桌边工作,修长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薄唇被抿成了一条线,眼神专注。 徐知着渐渐感觉到放松,远近周遭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的世界变得很小,只剩下两个人,但这种狭小一点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仄逼,却反而有一种 暖洋洋的舒服的惬意,就像冬天泡进了温暖的水里,像胎儿蜷缩在子宫。 徐知着忽然想起他少 分卷阅读292 年时,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无比的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只要对方离开他的视线就会感觉焦灼,恨不得能拥有一个上帝的视角,可以分分钟看清自己喜欢的姑娘都在干什么。 从初恋,到梁一冰,再到蓝田,其实他一直都在被这种不安的焦灼所炙烤着,只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心事。起初,他会不停追问,气极败坏的惹得喜欢的姑娘心烦,再后来,他懂得把这些焦灼深深的压在心底,再后来,他懂得了表达与纠缠的技巧…… 天热,蓝田没有关窗,衬衫的领口开了三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与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右手的袖扣不知什么时候滑脱了,袖口滑落到肘弯处;偶尔停下敲击,手指点着下唇思考的样子,让他看起来迷茫而诱惑。 徐知着盯着画面上那个人,渐渐无法忽视胯下紧绷的冲动。 之前形势逼人,要么心事重到睡不着,要么累得沾床就倒,几乎让徐知着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无欲无求的状态: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想一次,女朋友坐在怀里也能忍得住……可没想到如今无事一身轻,所有的歪心思又都活了回来,就这么看着,居然也会有感觉。 徐知着收回双腿换了一个坐姿,不自觉的苦笑,曾经他就是因为担心身体接受不了,一直不肯松口,到现在,竟是情可抑,居然欲难平。徐知着站起身,深呼吸几次,又坐了下来,垂下头认真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情欲的烧灼有时迅烈如火,有时又如小虫绵密的蚕食。徐知着忍了再忍,偏头瞄了一眼紧锁的门,认命得从桌上的纸巾盒子里抽出一大把纸。 蓝田教会过他很多事,比如说对情欲的坦然,既然四下无人,徐知着也就索性扔了君子的面具,把长裤褪下一点,对着屏幕上那个人肆无忌惮的臆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做过太多事,徐知着微微眯上眼睛,就看到有画面在闪,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面孔渐渐合成了一个……徐知着看到蓝田的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又分开,呼吸猛得急促起来。 2.2 徐知着虽然职业本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即使睡着了都有一只眼睛半睁着,但在每一个男人都会魂飞天外的瞬间,他实在也没能反应更快一点。虽然他提前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但他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只是个过客,于是当此过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门而入时……徐知着也只来得及把自己的犯罪工具藏进裤子里,但潮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指间来不及擦去的浊白液体与眸中那一星带着水光的迷乱,无一不向来人暗示着刚刚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那枚金发碧眼高大魁梧的“过客”站在门外,无比困惑地盯着徐知着看了一眼,视线像闪电一样跳到屏幕上。 “滚!”徐知着凝眉瞪眼,试图掩耳盗铃。 “Why?”汉纸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又马上闪了回来。 徐知着瞬间被梗住,自从他神功大成,修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星气场后,这么不开眼的愣头青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一梗,反应自然就慢了一怕,愣头青已经指着他的鼻子走进来:“你你你……你是……那个ZORRO?” 徐知着记脸一向精准,被人这么一问,马上也想了起来,这愣头青他的确见过,而且上一次就被雷得风中凌乱无语凝咽。 “马克西姆?”徐知着无奈,一个敢追着他要陈默裸照的男人,的确不可能惧怕任何杀人的眼神。 “哇哦!好久不见。但是……你在干什么?”马克西姆指着屏幕问道:“这个……是客户?” 徐知着在意淫前妻和猥亵客户之间选择了一秒钟,断然说道:“这是我老婆。” “酷。”马克西姆赞叹,有滋有味地盯着屏幕打量:“他看起来很不错。” “你是GAY?”徐知着拳头都要捏起来了。 “不,但我喜欢GAY。”马克西姆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喜欢,GAY??”徐知着无比凌乱。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马克西姆同志详细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喜欢GAY。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的,在马克西姆先生眼中GAY真是天下最美好的男性,他们通常都很爱干净,脾气温柔,喜欢做饭,会照顾人,会请他喝酒,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抢!妹!子! 徐知着趁此机会不动声色的擦干净手,收拾好桌上的杂物,把纸巾扔到纸篓里。他一直在思考海默会给他派个什么样的监工,现在才发现那女人绝逼是妖邪转世,都说生完孩子笨三年,在妖物面前妥妥是无效的,有这么一位极端不靠谱的大爷成天跟着,他想干点什么坏事都只怕是有心无力。 徐知着脑子转得快要烧掉,这世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虽说以后他都在欧洲发展,没机会踏入亚洲,但马克西姆知道他老底,万一把底泄在这只猪头手上,他就混得太憋屈了。徐知着想了半天没想出半点辄来,最近他接触的全是聪明人,与聪明人办事累却不烦,背后千回百转,一句话点到即止,他是真心忘了怎么跟正蠢才交流相处,简直想把海默那个女人追回来求退货。 马克西姆BLABLABLA赞美完男同性恋们,视线一转指着屏幕问道:“所以,这是你老婆加客户?” “嗯。”徐知着心想你倒还不是太笨。 “可老大说你得罪了一些人,要跑路,那你老婆怎么办?” 靠!徐知着崩溃,老大你还说了什么? “所以我离婚了。”徐知着不动声色:“你老大没告诉你吗?” 马克西姆的嘴巴张成一个O字,半晌,露出无比同情的表情说道:“我真遗憾。” “没关系。”被这么个二楞子同情让徐知着感觉哭笑不得。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可以哭出来,我不会介意的。”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发现他本来倒是想哭的,但被这二货横插一脚,一切情绪都像脱缰的野马那样奔向了不可知的囧地。 “所以Zorro,你还是很爱他。”马克西姆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在徐知着胯下扫来扫去。 “ Peacock 我现在叫 Peacock。”徐知着被这奔放的视线和跳跃的思路闹得浑身寒毛倒竖,但还是记得头号要紧的正事,连忙更正。 “哦,那你现在叫什么?” “皮科克……” “这是个姓。”马克西姆一脸认真。 “我姓肖,我的中文名叫肖勇,英文名叫Peacock Xiao!”徐知着在发飚和示弱中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马克西姆强壮的二头肌和“我喜欢GAY”的自白,明智的选择了后者。 七分真伴三分假,徐知着声情并茂地向马克西姆讲述了一个相知相爱不得相守的爱情悲剧。 “OH,honey!I’m so sorry!(这句翻 分卷阅读293 不好,不翻了)”马克西姆泪流满面,湛蓝色的眼珠子湿漉漉的,看起来单纯又真挚。 眼睁睁看着一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哭得像小鹿斑比,徐知着表情僵硬,内心奔腾着一千万头草泥马,随手抽了一把纸巾递过去。 徐知着递到一半才想到不对,马克西姆却已经毫无芥蒂地接到手里,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徐知着靠到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从上往下一层一层打量这个人。有时候没下限也有没下限的好处,至少,甭管你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他都没感觉。 “但,那你为什么不带他走。”马克西姆醒好鼻涕。 “因为他是个很有名的科学家,他的工作很重要,他不能跟我走。”徐知着说道。 “上帝啊,这可真酷。”马克西姆再度惊叹。 徐知着一直盯着马克西姆的眼睛看,而后者仿佛无知无觉,干净的蓝眼睛坦然对视过来。徐知着眸光一闪,调转开视线,渐渐露出一点放松的笑意。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如此直白无畏,一种是真的聪明,一种是真的干净。无论马克西姆是哪一路,应该都不会太难相处。 “我很爱他。”徐知着指着屏幕:“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好他,就像一个男人应该做的那样。” “那当然。”马克西姆一脸认真:“我会帮你的。” 徐知着失笑:“为什么?” “你这么漂亮,还这么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马克西姆上前一步,伸出手。 “当然。”徐知着郑重的站起身,像一个资深的老兵那样紧紧握住马克西姆的手,然后用力一拽,把人拉进怀里,握拳捶上对方宽阔厚实的背。 当马克西姆手臂勒紧的瞬间,徐知着忽然想起陆臻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小花,我知道你一开始对我特别好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官儿大,我前途好,我将来能帮你;但我觉得那没关系,谁和谁最初接近的时候没有一点理由呢,我也喜欢你长得好看,人和气。而且我相信,现在我们处久了,我们就真的是朋友了,真的是朋友了…… 那是一个黄昏的时候,那时的陆少校年纪还小,青葱纯净,眼神干净澄澈。 “我相信等我们处久了,我们就真的会成为兄弟,真的好兄弟。”徐知着决定在这大个儿身上冒一次险。 “耶,那当然。”马克西姆大笑,蓝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徐知着给蓝田购买的安保项目差不多是TSH个人私保服务里最高的那一档,价值60万美金一个月。除去徐知着和马克西姆两个打酱油的见习生,整个团队共有12人,中国四人,海外四人,另外有四个人跟随蓝田的行程表飞,一步不落。团队主管每周三开一次大会,客户所在地时间每天早上8点开例会。 徐知着作为付钱的雇主和上面有人的见习生,得到一张椅子列席旁听。他虽然理论上也算同行,但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级别的个人私保团队,瞬间秒杀了过去遇上的各路草台班子,考虑到这就是自己将来要干的营生,徐知着自然学得很用心。但坑爹的是,带头大哥是法国人,一口法式英语说舌头随时都能抽筋,此君说英语徐知着只能听懂个基本,说法语徐知着基本听不懂,只能录下来回头慢慢听。倒是马克西姆小朋友真人不露相,一开口英法德瑞萄五语全能,闲来无事时,还能十分热心肠的给徐知着翻译法式英语。 2.3 徐知着虽然从里到外的换了一套身份,就算是让警察逮住了,也不能查出半点篓子,这里毕竟是中国,与蓝田还呆在同一个城市里,那种莫名的压力让徐知着不想出门。 整个团队工作忙碌而紧凑,人都跑在外面摸点查路线,大部分时候总控室就留给徐知着和马克西姆看守,反正徐知着闲来无事都要看看蓝田当消遣,这活儿也干得不累,倒是趁此机会,跟马克西姆打得火热。 有时候第一印象并不靠谱,尤其是遇上怪胎,人生哲学自成一脉的那种,你觉得他怪他蠢他怎么可能平安无事活到今天,其实多半只是你不了解背后的真相。 战场是最残忍的自然选择地,而马克西姆是一名机枪手。 当徐知着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在战场上,机枪手是难得的,比狙击手还要容易挂点的存在。他们是整个队伍的火力中心,他们是战友维护的重点,也是敌人攻歼的重心。一个出色的机枪手必然拥有非凡的勇气、惊人的爆发力与强大的责任感,他们必须拥有那种保护弱小的豪情与为战友抵挡杀戮的牺牲精神……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选择这个职位,才能从中得到乐趣。 ——那种,我可以保护所有人的快乐。 徐知着几乎是毫无顾虑的向马克西姆展示了自己脆弱与伤痛,然后毫不亏心的把他当成了第二个左战军来使唤。他们同情他,关爱他,甚至怜惜他……过去的徐知着根本受不了被比自己弱的人同情,而现在完全不是个问题。 徐知着终于学会了坦然面对自己所有隐秘的渴望,他喜欢被爱,爱情,亲情,友情越多越好……他喜欢被人保护,喜欢被照顾,即使那些事他自己可以干得更好。以前徐知着总会因为这样的自己感觉无比卑微与难堪,而现在不会了。 其实想通了,那又怎么样呢?谁不是因为想要得到更多爱而活着?甚至想通以后,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不招人待见,因为那种显而易见的虚伪与别扭:什么都想要,又总想讨好所有人,嘴上说无所谓,做事却特别拼命;明明很想得到帮助,又生怕会得罪人,总想成为最无辜的那个,总想要不被人责怪,所以害怕主动,害怕承担责任……扭曲又焦虑,无法放开心胸信任别人,把自己与现实隔开了一道墙。 而现在墙倒了,赤裸裸的现实的风扑面而来,才发现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便不再会被宠辱与得失左右,焦虑难安。 徐知着活了三十多年,终于想明白了一句话:尽力去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总控室是一间商住两用的三居室,有个东西不太齐全的厨房,徐知着窝在家里吃了三天泡面,终于有点受不了,便写了张单子让马克西姆去菜场帮他买了三斤猪五花伴与各色香料。 大肉到手,徐知着磨了磨破刀,切块焯水,等他炒完糖色,下葱姜蒜爆香,放肉,颠炒,最后花雕一喷,奇香四溢……马克西姆一脸震惊地站在厨房门外:“你在干什么?” “中国菜。”徐知着头也没回:“我在做饭,油烟有点大,一会儿就好。” “不不不不……”马克西姆两眼放光,闪得比灯泡还亮:“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徐知着本打算是留着吃两顿的,只能省下一半喂兄弟了。 “OH! My honey, you’r so sweet !(翻出来太 分卷阅读294 恶,算了)” 马克西姆欢呼雀跃,徐知着几乎可以看到一只巨大的狗尾巴呼拉一下甩出来,在他身后使劲儿的摇。 一小时以后,马克西姆得到了一盆红烧肉盖浇饭,徐知着咬着筷子,看这哥们一头扎下去,嘴里不断的叨唠着“上帝啊”“我的天!”吃得唏哩呼噜。 “还要吗?”徐知着有点迟疑。 “可以吗?”马克西姆把盆递过去,双目璨亮,尾巴摇得呼呼直响。 徐知着划了一小半肉给他,马克西姆顿时露出了感动到要哭的表情。 “好吃吗?”徐知着忍不住想笑。 “实在是太美味了!!上帝啊,你真是个天使!”马克西姆咬牙切齿的吐字,红亮的酱汁沾在胡渣上,与他严肃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徐知着把纸巾盒子递过去:“晚上想吃点什么?” “还有晚上????!!!!”马克西姆惊呼! 晚上,马克西姆同志得到一盆黑胡椒味的青椒牛柳盖浇饭,小马哥把盆儿舔得锃光瓦亮,就差咔嚓咔嚓把瓷片啃下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马克西姆吃到了黄烩青鱼,酱爆牛蛙,双椒牛腩,红烧羊肉,糖醋小排……马克西姆的口味与蓝田有微妙的相似,好甜不耐辣,只是一个重口一个清淡。 徐知着对他当然比不上伺候老婆,基本一天炒一个菜拿来拌饭吃,但即便如此,徐知着也成了马克西姆心中的圣人。甚至把事儿得瑟远了连海默都知道,专程打了电话过来调笑:“真有你的。” 徐知着笑了笑,脾气很好的样子。 吃人的嘴短,马克西姆同志自然也不好意思太闲着,每次徐知着开工,都极为狗腿的跟进去帮打下手,此人看着粗,心却细,而且手稳又伶俐,实在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横竖不是自己老婆,徐知着使唤起来也不心疼,砸个蒜,切个姜的小事便都扔了过去。 直到有一回,马克西姆捏着姜块问道:“这东西要削皮吗?” “不用。”徐知着随口答了,手下却忽然一顿。 生姜要削皮吗? 过去自然是要的,何止要削皮,每一块姜都得精挑细选的找出来,要小心切掉结巴和虫眼,甚至切出蝴蝶和枫叶的形状……从什么时候开始,切姜已经开始不削皮的呢? 徐知着莫名感觉到心痛,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就已经发生了,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沾衣欲湿,你却不察。你还没有忘记他,但一切都变了,两个人从岔路上分开,各走一边。 那个人,进入了回忆里,变成一个一直想打,却又不敢打的电话;变成一直怀念,却近乡会情怯的故土……有如,初恋。 “怎么了?”马克西姆见徐知着停下。 “其实我以前切姜是削皮的。”徐知着说道。 “为什么?” “拿给他的东西,总想做得漂漂亮亮的……”徐知着笑道。 “哇哦。”马克西姆吹了一声口哨:“你真是个甜心!他一定很爱你。” “是。”徐知着顿了一会,又点点头:“当然。” “他是个幸运的男人,你看,他睡过一个天使……”马克西姆眨眨眼。 “请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调情!!”徐知着无奈:“有我这样开油锅炒菜的天使吗?” “那当然!!如果真有一个天堂,那一定流淌着奶和蜜,还有大块的红烧肉!!相信我,天使一定会做菜。”马克西姆理所当然的。 徐知着囧了半天,最后摇头苦笑。 有一种人,永远没烦恼,他们是上帝真正的宠儿。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徐知着把大部分肉让给了马克西姆,温柔而真诚的说道:“谢谢你,兄弟。” 一个月以后,徐知着成功地修出了一脸沧桑有型的络腮胡,离开北京,飞往肯尼亚。 只是他现在本来就威压重,髭须修成型更加不得了,脸色稍稍一沉,等闲人都不敢直视。临行前孙参帮他换了一套证件照,也不知道孙才子怎么处理的,那照片对着长胡子的徐知着各种像,跟没留胡子的徐知着各种不像,简直绝了。 两个月以后,徐知着为蓝田买的顶级私保到期,但左战军仍然源源不断的把钱汇到TSH,由海默转交给徐知着。 半年后,徐知着完成一期培训,顺利考出初级资格证,正式上岗。 两年后,徐知着成为TSH(法国)最受亚裔女性欢迎的私人安全顾问。 3. 法国,里昂。 徐知着穿着惯常的黑色保安作训服和黑色棒球帽,偌大的雷朋墨镜遮盖了上半张脸,一身轻松的走入TSH的欧洲区总部。 “上一次的工作,田中小姐很满意,田中夫人也很满意。”总部金牌业务员之一的梅兰尼小姐笑颜如花,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眨眼道:“但田中先生很不满意,他说以后不许再派比他更帅的亚裔保安给他,尤其是主管。” “过奖了。”徐知着笑了。 梅兰尼把财务上做好的酬劳表拿给徐知着看,徐知着一一核对之后,端正地签上了大名。 Yong Xiao这个名字签了太多次,渐渐得也就熟了,上一次左战军偷偷去日本看他,见面管叫徐哥,听着居然有些不习惯,踹了一脚之后说叫老大,才觉得历史与现实又合到了一处。 徐知着起身弯下腰,双手撑到桌面上,笑着对梅兰尼说道:“明天晚上有空吗?” “这是个约会吗?” “这是一个酬谢。”徐知着笑道。 “噢,没问题,我有空,但记得叫上大个儿。” “为什么?” “每次带上他吃饭,看你付帐的表情都特别有快感。”梅兰尼小姐挑了挑眉。 “好吧。”徐知着直起身:“我决定请你们去吃日本自助料理。” “噢……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你真残酷……”梅兰尼小姐抱怨道:“那家店的老板会哭的。” 徐知着清完帐,从财务上领了一叠支票出来,一出门就看见马克西姆的大切诺基咋咋呼呼地停在大门口,一个通身朋克皮装的金发大汉斜靠在车门上,黑皮银扣,密密麻麻的铆钉让人看着就疼。 “你他妈穿得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徐知着崩溃。 “简帮我买的,酷吗?”马克西姆得瑟。 “她刷你的卡帮你买的??”徐知着不屑。 “嘿,宝贝儿,别这样,你得这么想,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 “男人赚钱是给老婆花的。”徐知着断然反驳。 “还有前妻。”马克西姆笑道。 “闭嘴!”徐知着一脚把人踹开,坐上了驾驶位。 “去哪儿?”徐知着问道。 按惯例,徐知着会在最后任务清帐的时候请组员们都出来喝一顿,并且现场发出最后一笔支票现款。虽说这年头电子支付发达,但现金支票给人带来的快感还是银行数字不可 比拟的。就像同样是美女,上VOGUE还是上阁楼,给男人的刺激那就是两样的。 “慕尼黑。他们已经 分卷阅读295 在等着了。”马克西姆道。 “什么?”徐知着震惊:“怎么一眨眼工夫跑那么远了?” “那里姑娘便宜,又好。”马克西姆眨眨眼,表示你懂的。 徐知着一时无语,半晌,才无奈的说道:“我不会给你们嫖妓买单。” “没问题。”马克西姆十分慷慨。 徐知着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马克西姆立即补充到:“我现在有不要钱的。” “你那个女朋友什么地方不要钱?”徐知着一说到这个又想发飚:“这次的尾款我直接帮你存到养老金帐号里去了,你他妈就甭惦记了。” “哦,甜心,你不能这么残忍!!我的信用卡已经刷透了!”马克西姆惊叫。 “该!正好考验一下你的那个女朋友对你是不是真爱,肯不肯养你几天,等你东山再起。” “OMG!这没有意义,如果一个女人因为你穷而离开你,那代表着你应该去赚钱……” 徐知着转头瞄了马克西姆几眼,失笑:“你说我这人怎么这么善良呢?遇上你这么蠢的,我都能忍住不坑你一次过过瘾!” “因为你是我的天使。”马克西姆笑眯眯的。 “闭嘴!把你的甜言蜜语用到那姑娘身上,然后从她手里搞三千块钱过来解决你下个月的吃饭问题才是正经事。”徐知着手指敲着方向盘:“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我就帮你还信用卡帐单。” “不不,宝贝,我们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你为你前妻花了那么多钱,你也没有想过要讨回来。她让你愉快,那就够了,难道不是吗?” “那是因为他爱我。”徐知着瞬间不满。 “你能保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爱你?” “是的,我相信。”徐知着顿了一顿重复道:“我当然相信。” “那你为什么从不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闭嘴!”徐知着猛得一脚踩下刹车:“滚下去开车,我要睡一觉。” 车子开到慕尼黑时夜色已深,徐知着翻身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流过的霓虹街灯,低声说道:“我相信他还爱我,真的,我相信他会一直爱我。就算有一天,他找了新的男朋友,有了新的家庭,他仍然也会……可能到那时候就不能叫爱情,但我们之间还是会有感情,就像你对我的感情,我对你的……” “我了解。” “马克西姆,如果哪天你有需要,我也一样会帮你,我也可以为你花很多钱,不是一定要讨回来。因为我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不会辜负。” “闭嘴。”马克西姆用力按喇叭,表情羞涩。 “至于为什么我从来不敢去问问他……,那是因为,我和他,上次开始在一个很不好的时候,然后情况越来越坏,我们拼尽了全力,却都没有办法对抗命运。而那些问题现在都还没有解决,他现在好好的,我不想去打扰他,我不能让他再经历一次。” “OK。没问题。”马克西姆欢快地拍着方向盘:“我们马上要到了。你要不要再睡一觉,养足精神,姑娘们可是很热情的噢,她们可是最爱你的噢……” “操。”徐知着轻声骂了一个中国字。 这些年来马克西姆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奔放思路,打断了他所有的伤感与落寞,事到如今,徐知着已经很习惯了。 慕尼黑的红灯区倒也不是特别灯红酒绿,身着暴露的姑娘们站在窄门和路边搔首弄姿,马克西姆打电话问地儿,车子杀到酒吧,一进门,已是热火朝天。对于这些精力旺盛正在休假中的壮汉们来说,德国最美好的事物就是黑啤酒与东欧妓女。 当然有些人不要钱也可以泡到妞,比如说马克西姆,1L啤酒下肚,身边已经搂了两个德国妹子,这小子左右逢源,乐得见牙不见眼。入乡随俗,各地有各地的文化,徐知着虽然还是不太赞同这样放纵的生活,但也从不扫兴。陪着喝酒聊天,大声吼叫着干杯,像水一样把啤酒倒下肚,最后慷慨解囊,没有一句废话的买单走人,这样的老大,自然最得人心。 唯一比较让人不太愉快的是……徐知着在酒吧不太招姑娘,他招男人。这件事非常奇怪,徐知着自认从里到外都没有一点GAY的气质,也从没泄露过曾经的情史。甚至跑去问直男,直男们都觉得:“当然,你是直的”。但每次都有男人们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搭讪,成为组员们终场娱乐的保留项目。 好在德国同性婚姻合法,大家对性向问题看得都淡,招男人惦记也不丢人,所以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弟劝徐知着试试,徐知着都是笑笑就算;实在逼急了,就说我是个中国人,我们中国人只跟自己老婆发生性关系,这是信仰问题。 信仰这个问题,真是可大可小,大帽子一顶压死人,徐知着虽然平时好说话,在工作中也积威甚深,看个戏的小事,总不能逼人离经叛道。 在欧洲呆久了,徐知着越来越能理解蓝田的逻辑。他年少时就在这里,如此开放的环境,痛失所爱的心情……既然所有人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即使是陌生的肉体,也可以安抚饥渴的身体。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仍然庆幸蓝田这些年来休身养性,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搂着另一个男人翻云覆雨的样子。 当然,蓝田无心花丛可能也不是为了他。毕竟方风雷对蓝田早有不满,如今多年积怨总爆发,又赶上当事人真心有愧,把他压榨得彻彻底底。一周七天,100个小时,连轴工作,从中国到日本到印度到欧洲到美洲,世界各地的飞…… 徐知着举着啤酒杯笑容满面的走神,一个光头带刺青一身朋克皮装的男人挤过来搭讪:“Hi!” 徐知着瞄了一眼,马上移开视线,太闪,眼睛疼。 4 徐知着举着啤酒杯笑容满面的走神,一个光头带刺青一身朋克皮装的男人挤过来搭讪:“Hi!” 徐知着瞄了一眼,马上移开视线,太闪,眼睛疼。 “他不够好。”光头指着马克西姆说道。 “啊?” “我比他大,相信我。”光头挺了挺腰。 “他是个直的,我也是个直的。”徐知着哭笑不得。 “不不不,如果他是个直的,他不会只摸她们的腰,如果你是个直的,你不会对所有女人不屑一顾。” “幸会。”徐知着礼貌性地去握对方的手,然后骤然发力,往死里攥。同桌的男人们乐呵呵的看着老大按惯例打发追求者,满足得听到光头杀猪一般的叫声。 “OK。”徐知着和气地帮对方揉了揉手上的淤痕,扬手笑道:“拜拜!” 光头呆滞地盯着徐知着看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没准你真是直的。” “那当然。” “但是,你看起来很容易……” “那也跟你没关系,不是你能做到的。”徐知着不动声色。 “你很有趣,看起来像个亚裔,又像白人;看起来像个直的,又像弯的;看 分卷阅读296 起来像个TOP,又像SUB;看起来很有攻击性,又很克制……” “谢谢。”徐知着笑道。 “好吧,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不。”徐知着吐出一个字,转而微笑:“但我能请你喝杯酒。” 等一群饥渴的壮汉喝透了出来已经是后半夜,街头巷尾穿黑皮裙的妹子们早已蹲守多时,眼波横飞。等徐知着最后结了帐出来,只有马克西姆等在门外,指着街角一个目测足有36F的妹子问道:“这个怎么样?”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徐知着皱眉。 “给你找的,前后我都看过了,就这个最好,你看她的嘴唇,她的胸……”马克西姆还想继续得瑟下去,被徐知着一把揪住衣领拖走。 “哎哎,你这样是不正常的。”马克西姆嚎叫。 “我他妈都试过了,你还想怎样啊?”徐知着想起来就是一脑门的火,这次日本的工作的干得漂亮,宾主尽欢,临走时田中夫人向马克西姆打听徐知着喜欢什么,想送个什么小礼品略表心意,马克西姆直接说了一个地名:银座歌舞伎町! 结果田中夫人果然心领神会给他送来一个童颜巨乳的上等日本妓女,徐知着不能跟客户翻脸只能含笑收下,回头本想偷偷放了,又被一帮子组员起哄架去居酒屋喝酒,接下来的情节徐知着简直不堪回忆…… “那你说,为什么不行?你不是直的吗?”马克西姆忽然认真起来。 “她摸我。我受不了。” “为什么?” “我不认识她。”徐知着想了半天,怎么用英语解释如此深奥的话题,最终只能干脆回道:“因为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养得叼,所以即便饥渴也吃不下杂食。 马克西姆喷笑:“你真是个小男孩儿。” “我弄死你。”徐知着捏着拳头追打了马克西姆半条街。 随便找个了街头小旅店住下,徐知着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打开手机看当天的消息,便看到备忘录里写着今天要请梅兰尼小姐吃饭。徐知着一脚把马克西姆踹醒:“快点起来,我们今天晚上要回里昂。” “为什么?”马克西姆睡眼惺忪。 “因为我们要请梅兰尼吃饭。”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她要求有你在。”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我不去,我今天晚上约了简。”马克西姆抱怨。 徐知着冲去洗澡,几句话的工夫已经穿得妥妥当当,把手机扔给马克西姆:“自己打电话解释。” 徐知着看时间实在来不及,直接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往回赶,好在马克西姆请假被准,车子交给他自己开回。若非万不得已,天灾人祸,徐知着从不改约,也从不迟到,这是一个安保人员必须给人的安全感。 好在法国人开饭时间完,徐知着紧赶慢赶总算赶在饭点儿之前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开车去接人。 即便不是个约会,美人计该使还是要使。虽然欧洲满大街的高鼻大眼长睫毛,从此再没人夸过他长得漂亮,像混血儿;但东方男人有东方男人的神秘感。 如有必要,在洋妞眼里,徐知着就像个标准欧洲中的中国情人。风度翩翩,慷慨大度,有一点点忧郁,说话不多,气质沉稳,讲究饮食和茶,擅长厨艺,精致优雅。徐知着喜欢说是自己是个老派中国男人,偶尔会说一点中国古代的八卦趣事,年份基本都是高卢人还在当蛮子的时候。而更要命的是,他永远眼神专注,当他凝视你时,你会不由自主的相信,如果他爱你,那将会永不停止。 忠诚! 就像那些古老的东方传说里说的那样,中国人生性保守重视家庭,不轻易恋爱,不轻易做爱,不轻易结婚,他们喜欢天长地久和一生一世。 在欧洲大陆这个男人越来越不想结婚,离婚率越来越高,未婚妈妈越来越多的地界,浑身散发着忠犬气质,却又风趣可爱的男人实在不多见。 抢手!可惜谁都抢不着。 他对女性们照顾周道,却无意追求与猎取。 结果就看着更讨人喜欢。 徐知着陪姑娘们吃东方馆子一般不会吃得太多,左手边永远常备一双筷子,不动声色中已经帮忙夹好了菜,绝不为难这些手指不灵活的歪果仁。 酒足饭饱,等着上甜点的时候,徐知着半开玩笑地问梅兰尼,最近有什么好生意。 梅兰尼用同样的调调笑道:“阿富汗有个中国铝矿要招主管,我觉得你最适合。” “阿富汗好可怕,我不去。”徐知着故作柔弱。 梅兰尼被逗得直笑,从皮夹里抽了一张照片出来,推到徐知着面前。 徐知着低头一瞥,笑了:“女朋友?” 梅兰尼也笑:“只要她肯,我绝没二话,为她弯了也值。” “哦?”徐知着拿起来细看。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个子很高,短发,穿着线条笔直的修身长裤,大约是因为裤脚盖住了鞋跟,便显得一双腿长到不可思议。徐知着习惯看人先看腿,心里赞美了一声才往上看。标准的日尔曼脸,脸颊瘦削,轮廓深邃,站在桌边抽烟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清寂,不好接近。 “客户?”徐知着知道梅兰尼总不可能给自己介绍女朋友。 “大老板。” “你拉来的生意,有哪个不是大老板?”徐知着笑了。 “不,我的意思是,这是真正的大老板,我们公司的大老板,拿B股的股东,董事会永远有她的一个人。” “所以,我下一个任务是保护她?”徐知着十分意外,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还轮不上他来。 “不,杀了她。”梅兰尼十分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徐知着恍然大悟。 保护与刺杀的关系就像矛与盾,可以彼此激发,彼此促进。所以有些保安级数特别高的要人会主动邀请专业人员来做刺杀实验,以找出自身保安体系的漏洞。 “资料呢?”徐知着摊开手。 “不问问酬劳么?” “你给的,不要钱也干。”徐知着笑。 “真会说话。”梅兰尼摇了摇头:“公司会预付你5万欧准备金。时长三个月。在规定期限内完成刺杀任务的总酬劳是50万欧。如果一次都没成功,那结期时你需要写一份报告,分析他们现有安全体系的漏洞,对方会按这份报告……随心所欲的……给你钱。” “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我听说,她身边有一组人已经干了六年了。”梅兰尼忽然说出一句不相干的话,开始埋头吃甜点。 “但很有挑战,我喜欢。”徐知着心领神会。 虽说保镖这个行当做生不如做熟,但做得太熟也会疲,因为熟能生巧,就失了大意。所以一般三到五年就会换一次人,做到六年,是早该换了。 5 正经是个机会!徐知着乐 呵呵的盘算着回家。他和马克西姆合租了一套房子在里昂市郊。原本徐知着从车库门进去回自己 分卷阅读297 那屋也就算了,但那天他实在很高兴,想跟好兄弟分享一下马上要得到一个大生意的快感,便走到马克西姆房外,准备听一听里面是不是正在进行PAPAPA,结果他刚刚走到客厅就惊住了…… 在客厅迷离的灯光下,马克西姆先生穿着他那身骚包的朋克皮装被人五花大绑捆在宽大的沙发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跪在他胯下,埋着头上上下下,很明显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那位徐知着永远看不惯的简小姐,正倚在马克西姆身上解扣子,这女人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质比基尼,带子细得深深勒进肉里,仿佛随时会绷断。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正想自戳双目退走,马克西姆仿佛感应到什么,猛烈挣扎起来。徐知着这才看清马哥嘴里被人塞了东西,似乎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操?!徐知着感觉匪夷所思,但生怕动静太大吓着人,毁了小马哥的命根子,只能强掩住凌乱的心情,镇定自若地咳了一声。徐知着今天要使美人计,穿得自然十分称头,黑礼服,牙白衬衫,黑玛瑙的袖扣,皮鞋锃亮。 简和跪在地上的男人转过了头,眼神马上亮了一亮。 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徐知着顾不上废话,一脚踹过去,踩着对方的肩膀把人压到地上。(这男人一身赤裸,他是真心不想用手制服) “噢~~~”男人极为享受的呻吟了一声。 徐知着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我操,这什么神展开??? “唔唔唔……”马克西姆猛烈挣扎:兄弟,别发呆,先把我放出来。 徐知着手指一勾,匕首落进掌心,反手一扬就割断了马克西姆身上的绳子。徐知着发力时不自觉的绷紧了颈侧的肌肉,白刃闪过,在他眼中抹上一道弧光,把踩在脚下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像麻花一样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先生,先生,原谅我,原谅我…… 徐知着顿时有种被人大吃豆腐的惊愕感,连忙把脚收回来,在地毯上连蹭了好几下。马克西姆趁此工夫把自己解放出来,像是火烧了屁股似的跳到徐知着身后大吼:“滚!” 你妹的!徐知着顿感挡在前面非常的不安全,一边忍不住往后退,一边骂道:“你搞什么?” “我也不知道。”马克西姆惊惶失惜。 如此兵荒马乱的时节,居然是还是女人先冷静下来,简小姐挺了挺胸脯说道:“不如一起吧?” 徐知着脸都绿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轱辘跪起来,满脸痴迷地盯着徐知着:“我喜欢他。” 徐知着嘴角抽搐,鞋尖刚刚离地,看到男人脸上的喜色,又连忙放下,在地上重重跺了一下。 男人往前膝行两步:“请允许我吻您的脚!” 靠!!!!!徐知着忍无可忍,随手抽过沙发上的绳子,强忍着恶心把男人草草捆起,一把推出门外。简见徐知着真心翻脸,顿时也怕了,见徐知着走近,连连后退。徐知着指着墙角那堆衣服,低声喝出一个字:“滚!” 砰的一声,大门合拢,世界终于清静了。 徐知着十指插进发间往后梳,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十分无奈地打量着马克西姆:“你在搞什么?” “我不知道……”小马哥一脸的余悸。 三瓶啤酒下肚,马克西姆终于完整的表述出了整个来龙去脉。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简小姐虽然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床上狂野(马哥就喜欢这样!),不光饥渴撩人风骚刻骨,还情趣十足花样百出(马哥就喜欢这样!!)……于是,终于有一天,也就是今天,简小姐说你好久没回国了,我们要玩儿一场大的。 马克西姆当然!同!意!了! 结果……就,这样了! 点点点,一行乌鸦次第飞过……徐知着呆立了半晌说道:“你女朋友正经是个人才。” “前女友。”小马哥更正。 “好吧,前女友。”徐知着回味了一下,没忍住,爆笑:“哎,那男的给你做的时候什么感觉?” 马克西姆以杀人的眼神直视之,徐知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前妻第一次给你做的时候什么感觉?”马克西姆讪讪不爽。 “靠,你能不把他跟那个……那个什么比吗?”徐知着瞬间不满。 “说说嘛。”马克西姆忽然来了兴致。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很爽。”徐知着想了想:“气都喘不上来。” “之前没有女人帮你……”马克西姆疑惑。 “我是中国人!”徐知着一脸正色:“我们中国人结婚之前不跟姑娘上床!” 马克西姆用一种“可怜的小男孩就这么让怪叔叔骗走了”的表情看着徐知着。 “得得得,尽折腾你这点破事,正经事一句没说。”徐知着拿出钱包在手上抛了一抛:“有好生意。” “噢。”马克西姆受惊过度,兴致不高。 “美女哦。” “哦??”马哥眼睛亮了一亮。 徐知着把照片亮出来,马克西姆一瞄之下,马上不屑的嗤笑:“就这?我敢保证这女人的胸不会超过C。” “谁让你看胸了,我让你看腿。”徐知着怒。 “腿都包成这样了,我上哪儿看去?” “………………”徐知着憋了半天憋出一个词:“粗俗。” 马克西姆乐呵呵地摇晃着脑袋:“我喜欢!” “算了。新工作,三个月内杀了她,五十万欧,我七你三。杀不成,五到……十万吧。我们对半分。怎么样?干不干?”徐知着放弃对马克西姆审美的挽救。 “成交!”马克西姆豪迈的挥手:“干死那帮有钱人!!对了,这妞叫啥?” “Alina,Alina Von !(艾琳娜?冯?科恩)” “OK,干死这个德国佬!!”马克西姆与徐知着亲切握手:“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去洗个澡,睡一觉,然后……把今天这个操蛋的日子从我的记忆里彻底抹掉。” “好主意。”徐知着失笑:“另外,这是个瑞士人。” “我管他娘的,这还是个荷兰姓呢!”马克西姆满不在乎的摆手。 徐知着洗完澡换好衣服,习惯性的打开电脑登陆数据库踩了一圈,一如既往的毫无所获。 徐知着一直拥有蓝田在美国和北京的两个实验与北京家里的监控记录检阅密钥,但蓝田却早已跳出了原来的生活圈子,走入更广阔的天地。你精心打了一只金丝笼,自以为360度毫无死角,然而鲲鹏展翅是九万里,背负青天朝下看,无论多么精心的设计,都不过是小玩意儿。 这些年,蓝田的财富升级,公司自然为他订制了新的全球安保计划,新的安全理念和出行方式,渐渐覆盖过往的一切。徐知着这个名字已不再有人提起,当然那是好事,因为过去这个名字代表着不安全,而时间终于让蓝田所有的合伙人相信,那个光锥之外的人已经消失了。 徐知着自嘲地 笑了笑,跳出系统去收邮件。 分卷阅读298 梅兰尼已经把客户资料发到。 艾琳娜?冯?科恩,科恩信托基金首席执行人。据说祖居荷兰,曾参与东印度公司的航海贸易。东印度公司解散后举家移居德国,继续满世界发财,并得到贵族封号。一战时站位失败,家业大损。并且,因为与犹太财团关系密切,在反犹浪潮中离开德国,移民瑞士,歪打正着的在二战里站准了队。 二战时老科恩先生凭军工发家,二战后傍着米歇尔计划顺利转型,成为业内出挑的矿山机械巨头。目前,基金名下控股的核心上市企业有联合矿业、联合重工与先锋石油,总市值数百亿欧元。 徐知着看到此处轻哼了一声,心想难怪TSH总给联合干活,果然有奸情。 注:信托基金控股公司的总市值与信托基金的资产总额是两码事,基金的总资产与执行官的个人财产,也是两码事。未免误会注明一下,艾琳娜本人没有这么多钱的。 6 不过,艾琳娜保安级别奇高倒不仅仅是因为家里有钱,而是这姑娘命运实在多舛。16岁父母双亡,死于一场离奇车祸,凶手至今未明。所幸亲哥塞巴斯蒂安大她足足二十岁,危难关头顶住了家业,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养大。但27岁时大哥中毒身亡,又是一桩悬案。同年年底未婚夫无故失踪,至今毫无音讯。 徐知着隐约有种预感,这钱不好赚…… 徐知着第二天去总部签约,随后发动人脉网火力侦察,一个月后消息汇总,徐知着坐在桌边苦笑。 艾琳娜住在阿尔卑斯山区一处依山傍水的私家庄园里,方圆十几公顷林地皆为私人所有,荒无人烟。从水厂的数据库里查不到科恩庄园的供水管线,很可能直接从湖心取水,净化后自产自用。所有的食品供给来自全欧安全级数最高的高级食品供应商,若能打入这家公司的内部,连默克尔都能随便做掉。 徐知着偷偷摸进林区侦察了好几次,每次都在庄园一公里外让人搜出来礼貌的赶走。那种整整齐齐的人工林简直是潜伏者的恶梦,没有灌木,没有大型哺乳动物,连兔子都没有几只,当然更没有人。小型战场雷达每分钟都在扫描庄园周遭的一切,把所有会移动会喘气会发热的东西识别出来,赶走! 艾琳娜小姐不逛街,不看电影,不参加社交舞会……每周最多出门一次,乘直升机出行,去苏黎世的公司总部处理公务。 这一个月来唯二的两次长途出行,一次是荷兰王室的慈善晚会,一次是澳大利亚工党党首组织的小型午餐会。都是事情结束,看着直升机飞回来,徐知着才能查出她干嘛去了,她的名字永远不会事先出现在嘉宾名单上。 而更绝的是,她在苏黎世的办公室位于大厦顶层,没有窗! 没有窗! 没!有!窗! 那么大个老板,分分钟赚几千万上下,呆在像银行保险柜那样的水泥实心墙后面办公,这特么是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无与伦比的怕死精神! 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务实作风! 徐知着仰天长叹,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怕死的女人!! 多么乖巧的客户??当她的保镖真幸福!徐知着简直忌妒。 “我们大概要交白卷了。”徐知着倒在沙发上吃薯片。 “放心,艾伦他们也没成功过……”马克西姆安慰道:“前年他们找了艾伦,就那个……德国的那个艾伦。” “我知道,我知道……”徐知着把薯片弹上天,再用嘴接住:“但你这样说,我并没有感觉好一点,OK?” 马克西姆缝住嘴。 “我们还有两个月,当乌龟缩在壳里的时候,我们是绝对没有办法的,所以只能等她出来……”徐知着把薯片咬得卡卡响:“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科恩基金找份工作,打入敌人内部……” “你数学好吗?”马克西姆问道。 徐知着瞬间噎住:“不好。” “我也是……” “我们又不是要当投资经理,当个保安数学好不好有他妈什么问题?”徐知着醒悟过来。 “但我们要看几个月大门,才有可能见到大老板?”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骂道:“操,我一定是跟你在一起混久了,智商都退步了。” “我很遗憾。”马克西姆贱气十足的摸了摸徐知着的脑袋,顺手摸走了薯片。 “她一定有弱点……她必须有弱点。”徐知着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忽然坐直身体:“男人!她今年34岁,长得还挺漂亮,她必然得有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 马克西姆吹了一声口哨:“找到这个人!” 徐知着与马克西姆凌空击掌。 徐知着跟马哥第二次击掌已经是两周后,虽然不涉及金屋藏娇、包二爷或者包二奶的问题,但低调女王的神秘情人依然难以捕捉。徐知着首先排除了门当户对的单身汉们,然后排除了最近在米兰和伦敦风头正劲的男模们,再往下,调查开始变得异常艰难,徐知着只能盼着她没有口味奇葩到跟自己家里的厨子谈恋爱…… 不过,这次带来好消息的是马克西姆。马哥挥舞着手机冲进门,将徐知着一把抱了个满怀吼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 “那个男人!” “干什么的?!” “一个牙医!” “一个……牙医?”徐知着匪夷所思:“看牙的?” “是的!我有个兄弟,叫查理,他前两天在苏黎世补牙,发现他的牙医手机里有一个女人的照片。他觉得那个女人很眼熟,所以他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就在刚才他想到了!”马克西姆极为兴奋。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牙医?” “是的。”马克西姆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快来夸我吧! “所以,你想告诉我,亿万富翁的男朋友是个牙医?” “呃……”马克西姆犹豫道:“没准,那小子长得特别帅?” 一天后,马克西姆和徐知着出现在“长得特别帅”的牙科诊所外,你推我让地决定要不然一起洗个牙。 一小时后“长得特别帅”的牙医站在操作台边询问徐知着上一次洗牙是什么时候,徐知着迅速抛了一个眼神给马克西姆,然后从马克西姆的回复中确定,不是他审美出格,而是这哥们真心,不算帅的…… 乔哈恩,37岁,资深牙医,身高187公分,体重目测187斤,棕发黑眼,肤色健康身体壮实神情严谨,扔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瑞士男性经典代表。 徐知着忍不住连脐下三寸都瞄了两眼,真心实意地认为,若要拼色相,小马哥足可以毙得这哥们三条街。 虽然没找个厨子谈恋爱,但这大富翁的口味也有够奇葩了。 “我,我就先,不洗了……”徐知着说道。 乔哈恩脸色一沉,马上露出某种“你不会吧?你是认真的吗?你搞什么飞机?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草率不负 责的浪费别的 分卷阅读299 人时间……以下省略1000字”的经典瑞士式不耐烦。 “哦,是这样的。医生,我好像有点拉肚子,我刚刚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然后您一直在忙。”徐知着倒打一耙。 “噢,我对您的遭遇感觉到非常抱歉,但我必须按照约号来安排每个人的就诊次序。”乔哈恩的神色缓和下来。 “不不不……告诉我厕所在哪里,你先给他看,我马上回来……”徐知着匆匆把人推开。 乔哈恩明显有些不悦,马克西姆连忙抬手招呼:“医生,我在这里……” 乔哈恩耸了耸肩,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这些不靠谱的法国佬! 徐知着锁好厕所隔间的小门。一只手机从袖口滑出来,在半空中轻巧的抛起,又平稳地落入徐知着掌心。 普通智能机,苹果牌,保养得一般。 徐知着不敢浪费时间,马上接驳电脑轰开手机密码锁,检索图片库并筛查通话记录。很快,一张张亲密合影布满了屏幕。 “我操,还真是……”徐知着轻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工具包。 ……半小时后,徐知着仔细擦净手机上沾染的指纹和拆机时留下的尘屑,按键冲水,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走回诊室。 乔哈恩医生神情严肃地看向他:“你还好吧?你在本地有相熟的全科医生吗?你看起来不像瑞士人……” “哦,当然,我很好。非常棒,简直不能更好了!”徐知着冲上去给乔哈恩医生一个法式大拥抱,顺便亲吻了脸颊:“我真是太幸运了,居然能遇到像您这样认真负责有爱心又有魅力的医生,您今天晚上有空吗?” 乔哈恩微微一愣,连忙从徐知着怀里挣脱出来:“谢谢,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噢……恭喜。”徐知着故作惊愕为难:“她一定是个幸运的女孩儿。” “是,她很好。” “但是,为什么最近这一个月,我都没有发现您有约会呢?” “对不起?你怎么会知道……”乔哈恩诧异。 “噢……这真残忍。”徐知着故意捂住脸:“我其实,不是一个那么草率的人,我观察了您很久,我本来以为……” “不,我有女朋友,只是她工作很忙,所以……总而言之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OK……我希望我没有太失礼。” “不,当然,不。” 乔哈恩一脸正色。 马克西姆憋着笑跟在徐知着身后走出三条街,直到徐知着食指贴到唇上,做出一个解禁的动作,终于仰天狂笑,抱着肚子蹲下去:“你真是个天才的混蛋。” “有这么好笑吗?”徐知着无奈。 7 比起花岗岩一般坚硬完美的低调女王,乔哈恩医生的生活就像一张渔网那么千疮百孔。徐知着很快就查明了他的车牌号码、居住地址及各种生活习惯。他去哪里加油,上哪儿买菜,喜欢穿哪个牌子的衣服,一周上几次健身房。乔哈恩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他们活得漏洞百出危机四伏,徐知着闭上眼睛都能想出一百种办法来弄死他。 通过安在手机里的窃听器,徐知着第一次近距离触碰到了那个让他头疼了两个多月的女人。艾琳娜的嗓音出人意料的柔和,德语说得很纯正,用词非常漂亮,但似乎与乔哈恩医生感情不佳,十通电话有八通在吵架。60%的争吵内容在于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剩下40%的论点是:让你的保镖离我远点儿,我今天看到一个男人总跟着我,是不是你的人…… 徐知着仰天长叹,这特么就是中产阶级勇于作死的小清新作风,还好艾女士似乎没什么真正的仇家,否则,乔医生真是八条命都不够填的。 “怎么办?”马克西姆支着下巴:“你要追求这个男人,然后让艾琳娜过来找你算帐,最后一枪崩了她吗?” 徐知着沉默片刻,叹息:“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子扒开,看看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一定长得特别好看。”马克西姆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徐知着按住乔哈恩家房子的照片:“下个月7号是乔哈恩的生日。如果你有一个男朋友,成天都在抱怨你工作太忙,看不到你……” “分手。” “啊?” “我是说,甩了他。”马克西姆答道。 “好吧,这的确也是一个办法。”徐知着无奈:“但很明显艾琳娜小姐还想挽回这段感情,而且她是个商人。商人的本能会促使她用最经济实惠的方式解决问题,也就是……在生日那天,满足他。” “所以……” “让我们来看一下乔哈恩医生的抱怨:太忙,没时间,不到我家里来,去太贵我结不起帐的地方吃饭……总而言之,乔哈恩对艾琳娜最大的愿望是:请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与我交往。” “然后……” “一个普通女人会在男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做什么?”徐知着挑了挑眉毛。 “送一份礼物,买一个蛋糕,做顿饭,然后……打一炮。”马克西姆肯定的。 “所以……”徐知着轻轻叩击照片:“我打算去他家里,等她!” “好主意!”马克西姆鼓掌:“但怎么去……” 乔哈恩医生住在苏黎世城郊的旧宅里,那是一个砖木结构的一层独立屋。周末阳光美好的时刻,乔哈恩在自家花园里修草坪,郁闷的发现电路坏了,整条街都没事,就他家里没了电。打完报修电话,乔哈恩拎起大剪子修剪玫瑰花枝,对今天不能按原计划修好草坪,明天不能按原计划扔掉所有的花园垃圾感觉烦躁不已。 几小时后,一辆厢式货车出现在乔哈恩家大门口,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推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下车按响了门铃。 “你是……你是……”乔哈恩皱眉。 “你是那个医生。”马克西姆一脸惊喜:“你还记得我吗?上周我去了你的诊所洗牙,我叫韦恩。” “哦,对,是的。所以您是一位电工?”乔哈恩笑了。人们总是本能的对熟人有更多相信,但并不会深究这份熟悉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对,我是个水电工。真巧,医生……哈哈。”马克西姆乐呵呵地推着工具箱进门。 凭借专业的眼光,马克西姆敏锐地从墙角旮旯里发现了不少监控探头,考虑到乔医生的小清新作派,马克西姆深深怀疑这些破玩意儿就安在他身边,他自己知不知道…… 马克西姆装模作样的检修电路,从屋里查到屋外,然后用手机短信通知等在街角的同伴把乔哈恩家那条线给连上。 “搞定了?”乔哈恩坐在客厅里发现灯亮,兴冲冲地过来查看。 “是的,可能是负载过高的问题。”马克西姆煞有其事。 “噢,非常感谢。” “好的,又搞定一单。”马克西姆装模作样的把报修单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诚恳的请求道:“下一位老兄好像有点远 ,我能不能借用 分卷阅读300 一下洗手间?” “当然,没问题。” 马克西姆就近直奔主卧洗手间,乔哈恩虽然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十五分钟后,洗手间传出一句粗野的脏话。乔哈恩捧着刚刚泡好的咖啡走过去,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家马桶咕嘟咕嘟往外冒脏水…… “***,你们家这个厕所修了几年了??”马克西姆骂完一声粗口,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吧,买一送一,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你会解决……” “我是个水!电!工!”马克西姆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职业尊严不容侵犯的架式。 因为马克西姆强大而排他的职业气场,再加上空气中微妙的臭味,乔哈恩医生明智地退到花园里,去修他上午就该修完的草坪。 任何体系都有死角,再完美的监控专家都必然会留下空洞,因为有些地方不是你不想把探头安进去,而是客户不会允许……比如说:浴室! 徐知着从工具箱里钻出来,一点一点叩击天花板的顶篷,试图找到连接薄弱处。马克西姆把模拟爆炸器扔给徐知着,做了一个赶紧的手势,徐知着却微笑起来,极其小心地,撬开了顶篷的一块塑料板。 “我打算留在这儿。”徐知着用口型说道。 “什么?”马克西姆诧异。 “屋顶是空的,我可以呆在里面。”徐知着眨了眨眼,贴到马克西姆耳边低语:“还记得吗?我们以前租过这种房子,顶上都是空的,我可以躲在里面,主梁足够支撑我的重量。遥控起爆,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炸弹按在了哪里,这不够刺激。这女人让我憋了两个月,我想陪她玩儿把大的。” “你要当面杀了她?”马克西姆兴奋起来:“你这个坏孩子,你早就想好了。” “不一定。我要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他们才会来找我,然后我们就会有好工作接……想想看,一个高保客户,钱多,听话,不折腾……” “搞定她!”马克西姆吸溜了一下口水。 “保持联系。”徐知着从工具箱底部拖出一个背包,踩着洗手台,消失在屋顶。 马克西姆用强力胶把顶板暂时粘回去,通好马桶,在乔哈恩医生真诚的感谢中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 从5号起,乔哈恩医生家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马克西姆在不远处津津有味地围观了医生大人与保镖先生们的口角,顺便监听了艾琳娜怎么安抚她炸毛狮子一般的男朋友。 6号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徐知着白天溜下来给手机和Ipad充好电,反复练习了如何在内部粘好塑料顶篷。 7号下午,乔哈恩那间不足150平米的小屋子被人团团围住,穿着标准黑西服的保镖们趁医生上班的工夫搜查了整个屋子,并且更换了冰箱里所有的食材。 8号上午,黑西服们从各个角落里闪出来,如潮水般退去。 8号晚上,乔哈恩先生下班回家,愕然发现马桶又堵上了…… “乔哈恩医生,我真诚的建议您重新装修一下你的洗手间。”马克西姆推着自己的招牌工具车,一脸正色。 “但奇怪,它以前一直好好的。”乔哈恩十分困惑。 “不不不……老房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马克西姆十分入戏:“您这房子有五十年了吗?” “但我八年前刚刚装修过它。”乔哈恩抱怨。 “现在的工匠做事情是越来越不如当年了……”马克西姆脱下外套:“您到外面等着吧,这里闻起来不太好。” 半小时后,马克西姆在乔哈恩医生更为真诚的感谢中越发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车子开出四个街区,马克西姆一脚刹车到底,把车子停在路边,气势汹汹地拉开了车厢大门。 徐知着靠在工具箱上啃苹果,陡然看到车门洞开,便扬了扬手笑道:“专门给我买的?” “你做了什么?”马克西姆扑上去掐徐知着的脖子。 “我说了,你以后会知道的!”徐知着微笑。 8 潜伏五天,身心俱疲,徐知着无视马克西姆满心满眼的焦急与好奇,一把拍开他的大脸,美美的洗了个澡上床睡觉,然而一觉还没睡到自然醒便让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梅兰尼半跪在床边,咬牙切齿,无比焦躁。 “啊?”徐知着抹脸。 “你别告诉我不是你干的?”梅兰尼尖叫:“她的药,科恩小姐的药,是不是你换的??” “啊,那个,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徐知着略有些诧异。 “所以,这是你干的。” “对,我本来打算先好好睡一觉,再起来给你写个报告,提醒他们注意发现……” “你别睡了!”梅兰尼揪着徐知着衣领往床下拽:“你必须去解释这件事,摩根都快疯了。” “摩根?” “对,摩根先生,科恩小姐的安全主管。”梅兰尼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打电话冲我咆哮:‘是不是你的人干的,他是怎么做到的??!!’拜你所赐,她现在暂停了一切外事活动,连饭都不敢吃。” “这么严重?我没想吓到她的。”徐知着慢腾腾的换衣服。 “你是怎么做到的?”梅兰尼两眼放光。 徐知着竖起食指贴到唇上,十分欠揍地眨了眨眼睛:“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马克西姆在门外大大的切一声,一脚踹开门吼道:“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让我知道!!” “没问题!”徐知着从马克西姆身边绕过,去浴室刷牙。 “哥,告诉我吧!”马克西姆迅速变脸,十分没有骨气。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猜不到……”徐知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胡子:“我会失望的,宝贝。努力想,用你的脑子!” 马克西姆垮下脸。 徐知着洗完脸,修好胡子,喷完香水,挑出衣柜里最称头的一套正装换好,拉开抽屉挑选袖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你要见她,原来如此……”梅兰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相信会很快。事实上,我觉得他们也急于见你。” “谢谢。”徐知着挑了一对金底镶嵌黑曜石的条纹袖扣。 科恩小姐算不上什么惊天大人物,要见她,预约排号不会比英国人排队做B超来得更久。但上午预约,下午就排定会面时段,在艾琳娜身担要职之后还是第一次。 第一秘书凯特小姐在大厦门厅里接到徐知着,颇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即换上了标准的职业化笑容。徐知着看着她刷卡,核对虹膜锁,启动专属电梯,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把装备型号扫进脑海里。 “我等会遇见科恩小姐,应该怎样……”徐知着微笑,表情真挚而诚恳:“抱歉,我有点紧张,我以前并没有接触过像她这样的大人物。” “哦,您……没有任何需要禁忌。”凯特笑道:“科恩小姐非常好相处。理论上, 无论您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她都会……为你们的谈话兜 分卷阅读301 底。” “真的?” “而且我认为,像肖先生这样彬彬有礼的绅士是不可能引起任何女士的反感的。”凯特挑了挑眉毛,笑道:“您只要保持就好。” 专属电梯直接升到顶层,室内装修十分简洁明快,走道两边安置着助理们的办公室,尽头处有一扇胡桃木的窄门,看起来非常低调,黄铜制的门把泛出柔和的光泽。 凯特帮徐知着拉开门:“科恩小姐在等您。” “谢谢。”徐知着极有礼貌的欠了欠身,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进门内。 艾琳娜的办公室看起来并不大,办公桌与下沉式的四角沙发把室内分割成两个区域,虽然是密闭空间,但挑高的房顶与明亮的灯光让人感觉并不压抑。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在沙发边站起,提前伸出了手:“幸会,肖先生。” “幸会。科恩小姐。”徐知着迅速走下台阶,握住女士的手。艾琳娜选择在休闲区谈这件事,说明她并不打算公事公办,而是有一些更深入的话题要问。 “咖啡,还是茶?”艾琳娜微笑着问道。 “水,白水。”徐知着大方坐下。心里知道按欧洲老贵族的礼节,即使火烧到眉毛要上房,也得从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开始聊起,此事急不得。 艾琳娜按铃让秘书送水进来,在徐知着对面坐下,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您是哪个xiao?那个简单的,还是复杂的?” “您会说中文?”徐知着惊讶,从桌上抽了一张面巾纸,一笔一画地写下“肖勇”两个大字。 “一点点。” “会一点点不应该是您这样的发音。”徐知着顿了一顿,换用他极为嗑吧的德语:“会一点点应该是我说德语这水平。” 艾琳娜失笑:“过奖了。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哥哥要求我学习中文,他说这门语言是如此艰难,以至于人们只有从幼年开始才能学会。” “肖勇。”徐知着把纸巾反转,推到艾琳娜面前。 “噢!真难得,这两个字我都认识。” “您一定认识很多字。” “不,我只认识一百多个字。” “足够了。我也就认识一千多个字。” “所以,肖勇,是勇敢的意思吗?” “不,那是另外一个字。”徐知着把纸巾拿回来,写上“骁勇”:“这是个同音字,但同音不同义,中文里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我想,这个名字里蕴含着来自父母的祝福。他们期待你勇敢。” 徐知着的表情僵了一下,心里默默咒骂顾玄那个喜欢起菜市场名字的老大,一边笑道:“是啊。” “那么,勇敢的肖先生,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艾琳娜换回了英语交流,把一瓶维他命E放到茶几上:“那颗红丸!我记得一个古老的中国宫廷传说,也叫‘红丸’。” 徐知着接过药瓶,旋开倾倒,黄澄澄的药丸滚落到桌面上,只有一颗与众不同,那是刺目的鲜红色:“我本来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会发现的。” “今天早上……玛娜娜不小心弄翻了药瓶。我在捡药的时候发现了它。”艾琳娜沉默了一下,说道:“为了,追求某种效果。摩根先生并没有通知我和别的所有人,我们又进入了……这样的周期。所以,坦率的说,我当时很惊恐。” “我很抱歉。”徐知着语调温柔。 “这些年来也有人成功过,但他们都是在事后给我一张照片,告诉我在某个时刻,某一个角度,我出现了漏洞。那个时刻往往转瞬即逝,让我……即使很努力的回忆都很难捕捉。而您是唯一一个把死亡……放在我掌心的人。您让我有机会充分而缓慢的感受到您的权力,掌握我生死的权力,而它看起来,是那么的……轻而易举,却不可逃脱。”艾琳娜的双手交插握紧,放在膝盖上,神色间隐藏着掩饰很好的紧张与焦躁:“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7号晚上,我在那间屋子里。”徐知着努力沉淀了神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一点轻挑炫耀的意思。 “但……摩根先生提前三天就封锁了那间屋子。” “是的,所以三天前我就在。我知道那天他过生日,我猜测您会去。” “你在哪里?” “屋顶上,天花板与房顶之间是空的,我可以从浴室的顶篷下来,那里是监控的死角,而您把洗漱包放在了浴室里,连同您的药一起,我给药丸注射了一点红色的染料,然后把它放到最下面。” 艾琳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您一个人,在屋顶上呆了……” “五天。”徐知着微笑。 “您真让我吃惊。” “这其实没什么,那里是亮的,白天阳光会透下来,晚上灯光会透上来,我还有手机和平板,有网络,白天我可以下来充电,我带了足够的食物,浴室里有水。事实上,大部分时候我都在客厅的主梁上睡觉,相比起以前……这简直就像渡了个假。” “方便问一下吗?您以前……” “狙击手,我以前是一个野战狙击手。” 艾琳娜沉默半晌,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所以,您一直在。” “是的。” “所以理论上,您有无数种方法,甚至可以当面杀死我。” 徐知着笑了:“但那样的话,我觉得乔哈恩医生可能会不高兴。毕竟一年只有一次生日,我也不想扫兴……不想为您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您想得很周到。”艾琳娜慢慢后仰,靠到沙发背上:“其实您一进门就提示了我事实的真相,而我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哦?” “您的袖扣,我送了一对几乎一模一样的袖扣给乔哈恩。他很喜欢,当场就换了,晚上睡觉前留在了浴室的洗手台上。” 徐知着笑了笑,沉默不语。 “您令人印象深刻,肖先生。”艾琳娜说道。 “希望是好印象。”徐知着笑道。 9 徐知着第二天就得到了艾琳娜的合约,AB组轮替,他接替原来的A组。组员自行招募,总经费为半年400万欧,所有的装备都是现成,如果有添加,可以打报告申请,另外走帐开支。考虑到艾琳娜小姐近乎完美无缺的生活习惯,这真是一个天打雷劈躺着拿钱的好工作。 马克西姆收到消息,夸张得抱住徐知着的大腿:我真是爱死你了,小甜心! 大人物办事都讲究效率,徐知着签好合同就提溜着马克西姆进驻科恩庄园实习,实习期为一个月,一个月后徐知着将正式开工招募组员,轮岗期也有一个月。摩根先生充分考虑了交接班的各种细节,时间充裕,万事求稳,带着老派人的周到与僵化。 只有近距离接触这座庄园才能体会到那隐藏在深处的奢华与精致,庄园主管玛丽?夏皮罗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保养得当,气质优雅。 徐知着一下飞机就把马克西姆拎出来当 挡剑牌,揽着傻大个儿的肩膀笑道:“我 分卷阅读302 这位兄弟为人比较粗鲁,但心眼儿不坏,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体谅。” “没有关系,事实上我们并不是那种拥有很多繁文缛节的大家族。”夏皮罗夫人笑道:“我们不是那些英国人。” “艾琳娜小姐为人很好。”徐知着适时的夸赞一句。 “是的,非常体面,非常优雅,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发怒。”玛丽转过身在前方引路:“我们有四个厨子,主厨哈里先生负责主人的餐饮,但因为人少,艾琳娜小姐通常都会邀请我们一起用餐,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如果没有事先沟通,厨房一天准备五次食物,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餐和宵夜,当然厨房会随时准备一些糕点给需要值班的下人们。” “我可以使用厨房吗?”徐知着问道。 “哦……当然可以,事实上我可以专门开放一个厨房给你,我们有四个厨房,但目前只启用了两个,不过,新厨房可能需要您自行打扫。” “没有问题。” “好的!每周的食品采购单由哈里负责,所以,如果小伙子们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不妨去讨好那位老头子,随便说一句,他喜欢烟。” “明白。”徐知着会意的眨了眨眼。 “OK,欢迎加入科恩庄园。”玛丽在高挑的门厅内摊开手:“在这里,只有两项规则你必须要记住。1.塞巴斯蒂安先生,也就是艾琳娜小姐的哥哥是我们非常非常尊重的一个人,所以无论你了解还是不了解他,都请不要在这个屋子里,对他做任何负面评价。2.主餐厅的任何陈设都不要碰。” “为什么?” “因为那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18世纪或者更早之前流传下来的……” “那真是太糟糕了。”马克西姆哀号。 “是啊,我和霍莉小姐都非常憎恨那间屋子。”玛丽露出无奈而又有点得意的小纠结:“但因为那是老科恩先生生前亲手布置的,所以我们还是不得不保留原貌。” “那,这个……”徐知着指着客厅茶几上一个浅绿色镶银的复古琉璃水瓶。 “哦,这个无所谓,这是个1953年的复制品。” 徐知着淡淡看了马克西姆一眼,小马哥直接把双手揣进了兜里。 玛丽带领徐知着参观了整个庄园,顺手十分有爱的指明了屋子里那些看似平常细小却价值连城的古董,以免得马克西姆一时手贱,砸坏了什么东西,一辈子卖身都赔不起。 “西区是下人房,等摩根先生撤出以后,我可以提供给你二十个双人间,用于安置您和您的手下。另外,我在西区准备了专门的洗衣间和烘衣机给你们。” “好的。”徐知着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住宿条件算不上大好,但绝对不差。 “庄园里没有专职男仆,所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找我和第一女仆霍莉小姐。如果有什么特别不方便的,花园主管罗杰斯也可以代行男仆的职责。” “好的。”徐知着虽然想不出来什么事儿特别需要男仆干,但听不懂的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嘛! “犬舍在花园后面,这屋子的平面图摩根先生会转交给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的通讯号码是03。” “所以01是艾琳娜小姐。02是摩根?” “对,整个通讯名目摩根先生也会亲自交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艾琳娜小姐在哪?”徐知着问道。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在暖房。” “我可以去拜访她吗?我刚刚上任,可能会有很多想法需要与她沟通。” “当然可以。”玛丽灰蓝色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把徐知着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微笑道:“只要不在工作时段,你随时都可以去找她。” 暖房在主屋的正南面,是一个海螺型外壳的玻璃屋,紧贴着主屋的露台,足有三层楼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里面种植着高大的热带植物。 徐知着从二楼的游廊走进去,穿过一组双层的玻璃门,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 “科恩小姐?”徐知着站在半圆型的露台边往下看,暖房里花木扶疏,绿影婆娑,一线细细的瀑布从三楼引出来,层层跌宕,一直落到底层的浅池里。 “肖先生?”艾琳娜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短裤,从一株阔叶植物后面绕出来:“您来得真快。” “我想早点过来,早点开始工作。”徐知着二楼走下来,穿过花径时,惊起一大群红黑色的蝴蝶。 “噢。”徐知着吃了一惊,小心的仰身从蝶群旁边绕过去。 “我希望你不会对鳞粉过敏。”艾琳娜笑道。 “我不对任何东西过敏。” “幸运儿。”艾琳娜眨眨眼。 “所以……”徐知着终于注意到这个暖房的特殊之处:“你养蝴蝶?” “我喜欢蝴蝶,多么美丽。” “是啊,真漂亮。”徐知着暗自惊叹,真烧钱。 “我从小就喜欢蝴蝶,在我十岁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建起了这个暖房,一开始只有一层,后来,随着树木不断长大,我们不得不往高里发展。” 徐知着抬头看了看最高的那棵棕榈:“那它不能再长了。” “是啊,真让人头疼。”艾琳娜笑道:“我们出去吧,这里太热了。” “不,我喜欢这儿,多美的地方!”徐知着发现一只宝蓝色的蝴蝶停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探出手指去碰触:“我喜欢这个,我喜欢这个蓝色的。” “这是海伦娜,蓝闪蝶的一种。”艾琳娜看着那只华丽纤细的蓝色蝴蝶爬到徐知着指尖上:“你的手很稳,它信赖你。” 徐知着把手移到阳光下,蓝闪蝶微微开合的鳞翅上闪烁着金属质的华丽光泽。徐知着放缓了呼吸:“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美的小东西。” “很多人认为,海伦娜是这个星球上最美丽的蝴蝶。” “真的?”徐知着惊讶。 “我说过,你是个幸运儿。”艾琳娜微笑。 “噢。”徐知着轻叹,缓缓吹出一口气。海伦娜凭风而起,在炫目的阳光里缓慢飞旋,而后越升越高。 “非常感谢!”徐知着收回视线。 “不客气。”艾琳娜柔声道。 人与人交往的关键总是那么几步,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只要一开始留下好印象,后来若无大错,便可以一直愉快的玩耍。徐知着自知给艾琳娜留下的第一印象过分强势,现在就得往回扳一扳。他暗自提醒自己回去要搜索一些名蝶的照片回来记下,以便下次能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说出一些蝴蝶的名字。 赞美一个人的爱好是最温柔讨喜的示好方式,而假如你能参与这个爱好,那就更棒了。 从暖房出来,徐知着注意到艾琳娜从衣架上取了一件纯黑色的居家罩袍随意披上,虽然很久以后徐知着才知道这件长袍的材质是最高等级的精梳山羊绒,但当时,徐知着只敏锐的发现这是一件旧衣。袖口和衣肘有明显的磨损 痕迹,衣带与衣服不是同一个材质。 分卷阅读303 一个眷恋旧衣的女人,说明她生性恋旧,而且不喜浮夸。为这种人打工会很舒服,偶尔犯错她会原谅你,不会刻薄。 10 晚上,大家在主餐厅吃饭,欢迎新来的伙计。徐知着继续拿自己和马克西姆开涮,说请给我和这位兄弟拿一份塑料餐具。夏皮罗夫人被逗得直笑。晚餐后,男人们去花园里抽烟,徐知着终于自然而然的跟摩根先生搭上了话。有时候徐知着对这种刻意要把一切职业关系做成家庭关系的大家族情感游戏感觉厌烦,但入乡随俗,徐知着还是耐下性子陪对方周旋。 “我们是一家人。”摩根先生循循善诱,试图教导后辈扔掉那根拜金主义的弦。 “是,真幸运,我可以加入这里。”徐知着虽然内心不以为然,但从善如流。 从摩根那里,徐知着修正了从梅兰尼那里得到的错误信息,因为科恩庄园的安保一直由两组人轮换进行,每个组负责半年,所以老摩根先生不是工作了六年,而是十七年。现在也不是客户觉得用得太久了,需要换组人,而是老先生年过五旬,需要回家养老。 徐知着简直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只能拼命拽住马克西姆,让他别兴奋得跳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兴奋的小哥俩缩在自己屋里喝啤酒。 马克西姆十分雀跃的欢呼:“太棒了!以后我有半年时间可以跟姑娘们在一起。” “您能有点出息吗?”徐知着不屑:“你就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事?” “那你要干嘛?” “我打算考高级执照。” “你现在能看懂考题了?”马克西姆嘲道。 “闭嘴。”徐知着郁闷:“我恨你们欧洲人!每个人都会说四种话,衬得我像个白痴。” “嘿,你说她一年要花掉多少钱?” “不知道……”徐知着想了想:“光安保就是800万,这么大的园子,这么多人,都为她一个人工作……1500万?” “操,真他妈有钱,老子一辈子都赚不着这么多。”马克西姆羡慕嫉妒恨。 “也不一定,关键是看你想不想赚,想怎么赚,想花多少代价赚……” “切,不要跟我说有钱人过得很惨这种话,老子不信。”马克西姆不屑。 “不,我只是想说,人家有钱是祖上十代赚下来的,你的问题……应该去问你爹。”徐知着笑道。 马克西姆一口闷掉剩下的酒,摇了摇头说道:“这真是个悲伤的话题,我们还是睡觉吧。” 一觉睡醒,徐知着开始贴身跟着摩根老爷子当学徒工。徐知着虽然不是没接过大户人家的活儿,但大到科恩这个级别的,还真是第一次。半年400万欧,这数字听起来很大,但细细算下来也没多少,一个月才60多万欧,这么大个园子,这么多监控,光是中心控制室里三班倒盯场子的菜鸟就得配9个,剩下打杂的,控场的,修机子做维护的,事先探查路线做行程的……七七八八算下来,怎么也得30多口人。 菜鸟给八千,熟手一万五,有水平的好手怎么也得两万起跳,再算上陪老板出去瞎逛的机票钱、油钱,乱七八糟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开支,真能剩下的,似乎也就没多少了。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啊,算得就是那么精到,让你有得赚,但永远没大赚。 马克西姆看徐知着做计划,算工资单,嘴里啧啧叹息说:“我还是喜欢接你们中国人的活。” “我也喜欢。”徐知着望了望天。 因为法国最近盗匪横行,治安败坏,徐知着有一阵子接了无数中国土豪团,一个团给配一菜鸟,要价都是半个月三万起。找最帅的德国小伙,金发碧眼,大高个儿;制服都是订制款,毛料西服,雪白的衬衫浆得笔笔直,戴副墨镜看着跟特勤局似的,倍儿值钱,陪同各路土豪、小姐、太太们出入名店买包包首饰,低头开门的瞬间就能陶醉死几个土豪。那会儿随便做一单徐知着都能抽六成,赚得风生水起。 “我们后来为什么不做了。” 徐知着郁闷:“有人好像认出了我。” “我还以为是有人跟客户睡觉。” 徐知着默然片刻:“好吧,这也是一个原因。” 摩根老爷子的安全理念很简单:从一个保险箱到另一个保险箱,宁愿牺牲自由度,也要保住安全与舒适。 徐知着为人机敏,跟着摩根老爷子混了半个月便摸清了各条道道,放出消息,招呼相熟的兄弟们过来开工。给成熟的老板打工虽然发不了莫名其妙之财,但也不用担莫名其妙之责,总而言之,低风险,省心。 除了…… 马克西姆在会所门外接老板的男朋友,直到车门大开时,马哥才猛然想起一件大事。 “你……你是?”乔哈恩无比震惊地看着马克西姆身上的保安制服。 “嘿,医生,我换工作了。”马克西姆傻笑。 “介绍一下,新来的保镖,马克西姆。”摩根老头儿不明就里:“以后将由他们负责科恩小姐的安全问题。” “你告诉我,你叫韦恩,你告诉我,你是个水电工!”乔哈恩勃然大怒:“你到底是谁??你在我家干了什么?” 马克西姆笑容尴尬,摩根一头雾水。 “对不起,乔哈恩医生,我们到上面去聊好吗?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徐知着急匆匆跑出来救火。 “有什么误会?你告诉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乔哈恩指着徐知着的鼻子:“我认识你。你忽然出现在我的诊所,说你想追求我……哦,我明白了!先生?是谁付了钱给你,让你来这样试探我?” “啊?”徐知着傻眼:“不不,您搞错了。我当时在做入职调查。对不起。” “什么入职调查?你休想哄我!” “乔哈恩医生,你听我说。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想得到这份工作,是我想从您这里打听到科恩小姐的消息,是我极其轻浮的欺骗了您,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此事与科恩小姐无关。都是我的责任,我非常抱歉,请您原谅我!”徐知着低眉顺眼,极为诚恳。 老摩根的眉头挑了一挑,视线在徐知着脸上打了个转,慢腾腾地抱起肩看戏。 “为什么?”乔哈恩气得脸都红了:“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你要做的事,我会配合你,为什么一定要欺骗?我无法理解你们……你们这些骗子,故弄玄虚,自以为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你们在恐吓她、禁锢她。你们一贯如此,这就是你们的生存方式,你们以此为生,你们就像吸血鬼一样依附在她身上得到支票,逼迫她按照你们说的那样生活。” 徐知着下意识地向摩根看了一眼,连忙收回,低声下气的道歉说:“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你在敷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表面谦恭,但背后嘲弄。得了吧,别跟我来这套,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乔哈恩?你在干什么?”艾琳娜从楼梯上走下来。 徐知着心里 分卷阅读304 一惊,视线扫过,已经是把走道里的几个闲杂人等收在眼底,抛了个眼色给马克西姆,让他站到艾琳娜与大门之间。 “这个男人,曾经出现在我的诊所里,说他观察了我很久,说他想追求我。”乔哈恩一脸嘲讽。 “肖先生?”艾琳娜失笑。 “误会,误会……”徐知着尴尬。 “你究竟找了一群什么样的骗子在为你工作……”乔哈恩气急。 “嘿,得了。”艾琳娜揽过男友的胳膊,往楼上走:“别生气了,这只是一个玩笑,放心,我认为肖先生不可能会看上你。” “艾琳娜!”乔哈恩提声:“这不是一个玩笑,他是认真的,他在刺探我,把我当成一个犯人那样放显微镜下,方方面面的观察我,他想做什么?他的手下到我家里两次。我家的电路出了故障,我打电话报修,结果来得是他们……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噢!”乔哈恩忽然抱头:“你们监控了我的电话?!” “我非常抱歉。”徐知着只能继续道歉:“这是我擅做主张的行为,这与任何人无关。” “为什么?这太可怕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在监视我……为什么。”乔哈恩气得语无伦次。 “乔哈恩,够了。”艾琳娜收尽了笑容:“现在,请跟我上楼。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科恩小姐,我可以解释……”徐知着连忙跟上。 “不,肖先生,请留步。”艾琳娜站在台阶之上转身,俯视徐知着的眼睛:“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会处理。” 徐知着收住脚,勉强笑了笑:“OK。无论如何,我很抱歉。” “不,我了解。这不是你的责任。”艾琳娜转身提起裙角,拽起气极败坏情绪激动的男朋友径直上楼。 11 徐知着看着两人走过转角,脸上的笑容迅速垮台,低声骂了一句我操。马克西姆对这两个中国字听得极熟,马上像得了什么解禁令一样飚出一大堆脏话。徐知着刚想说低调点,有外人在,摩根老头儿就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干得漂亮。”老头儿说。 “请您不要讽刺我。”徐知着笑了。 “不,干得漂亮。每一处,干得漂亮,你很职业,难怪窜升这么快,你是个天生的保镖,天然知道要怎么办事。” “嘿,老伙什,看来你也不喜欢他。”马克西姆乐了。 “他是个好男人,天真,正直,善良,单纯……但是,”摩根老爷子撇撇嘴:“他不是我们的人。” “但……为什么?” “我不知道。”摩根耸耸肩:“不关我的事,我不关心。” “但我得关心。”徐知着苦笑:“他讨厌我。我还没上任,就得罪了老板的男朋友。” “没有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得罪过他。”摩根拍了拍徐知着肩膀笑道:“你放心,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是瞬间,什么是永恒。” 徐知着不知道那两人在屋里聊了什么,但明显话不投机,乔哈恩走时脸色黑得像锅底。艾琳娜决定连夜回家,坐在飞机上一言不发,徐知着知趣地保持沉默。 下飞机时,艾琳娜忽然问道:“今天晚上有一批海伦娜要化蛹,你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我很好奇,非常感谢。”徐知着应承下来。 在六角型的玻璃孵化器里,蝶蛹被特殊的生物胶整整齐齐地粘在横扛上,有几只性急的蝴蝶已经开始破茧,他们把头探出来,挣出了一半的翅膀,正在奋力挣扎。 “这看起来真神奇,他们在野外也是这样吗?”徐知着知道今晚话题的重点是信任,是彼此对安全理念的理解,这关系到未来很多年的合作。但他必须从极遥远的地方开始切入这个话题,虽然他对这种虚伪的礼节感觉厌烦,可有时候,这的确是化解尴尬,深入讨论的好方式。 “是的,在野外,他们会挂在树叶下面。” “乔哈恩医生来看望过这些小家伙吗?”徐知着仿佛漫无边际的问到。 “来过,但他不喜欢这里。”艾琳娜停顿了一下:“他觉得我在禁锢他们,他说我应该把大门打开,让他们出去。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只是为了个人喜好,就去人为的把他们关起来。” “那就都死光了。”徐知着笑道。 “唔?” “海伦娜原产自秘鲁,他们生活在亚马逊雨林里,那里又湿又热。瑞士山区不是他们的乐土,如果你把他们放出去,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艾琳娜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所以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当然,蝴蝶本来就不是迁徙生物,他们脆弱而美丽,以花露和水果的汁液为生,一辈子都不会飞出太远。野外危机四伏,一万颗虫卵没准只能活下十几只蝴蝶,一场雨下去就死个精光。在这里多好?虽然地方小点,但没有天敌,食物充足,完美的湿度与温度,只为他们感觉愉快而存在。” “所以,你不喜欢自然。”艾琳娜笑了。 “对,我不喜欢自然。”徐知着不自觉凝聚起视线,这是他现在很少会拿出来示人的模样,带着凛人的强势。 “为什么?” “我觉得所有号称热爱自然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自然。而我曾经在这个星球上最贫穷原始的地方生活过,我知道什么叫自然,我知道那有多残忍。当食物不足的时候母亲会吞食幼仔,当群体有难时老弱病残会首先被抛出去等死,一把大米可以买到一个少女的初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为王,那才叫自然。精心挑选的草种,整齐的人工林,牛在吃草,羊在睡觉……这不叫自然,这叫田园风光。”徐知着微微眯起眼:“我喜欢田园风光,我喜欢温室,我喜欢有能力建起温室的人和温室里的花朵,我觉得这里的生活更温情,也更符合人性。” 艾琳娜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他是个天真的好人。” 徐知着犹豫一下,决定问得更坦率点:“您怎么向他解释的?” “我延用了你的说法,我说,这是一个常规调查。抱歉。” “你没有告诉他,你在雇佣别人‘杀’你。” “我很难向他解释这些事。”艾琳娜苦笑:“他会觉得我小题大作,他觉得……你看,报上那些人,他们也不这样。” “他怎么知道报上那些人到底怎么生活的?”徐知着乐了:“好吧,老板!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分歧,我也不想干涉您的私事。我是一个职业的保镖,我会用行动为我的名誉负责,所以您不用担心我。当然如果乔哈恩医生以后能对我和我的下属更友善一些,我将感激不尽。很晚了,我先走一步。” “我知道你们都不太喜欢他。”艾琳娜忽然把徐知着叫住。 “这没有关系。”徐知着转过身:“我从不以喜欢或不喜欢来区分客户。” “但这很重要,不是吗?我们的情绪永远会影响到我们的行为。”艾琳娜打开孵化器的玻璃门,让已经出壳的蝴 分卷阅读305 蝶飞出来:“乔哈恩的确脾气不太好,但他每次生气,都是……期望我能够更关注他。他喜欢我,而不是别的什么,这对我来说难以抗拒。我希望你能理解。” “当然,您不需要向我解释。” “不,我觉得我们带着理解去做事,可能会比那些僵硬的规则更温情,也更符合人性。” 徐知着心里暗骂了一句,所以你他妈就是想让我认怂喽? “好的,没问题。我会找个机会向乔哈恩先生正式道歉,并努力取得他的谅解。”徐知着露出十分彬彬有礼的笑容。 艾琳娜愣了一会儿,忽然转换了神色:“我很抱歉,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因为这两人说话过于隐晦,翻译个大白话版…… 徐知着说自然的意思就是:别他妈小清新了,能活着就不错了。外面豺狼虎豹那么多,老子有本事建个温室给你住,让你好好活着,就不错了。乔哈恩就是个傻逼小清新,他什么都不懂。 而艾琳娜的回答是:“他是个天真的好人。” 也就是说艾琳娜是同意徐知着的,她也知道乔哈恩不切实际,但她心里还是偏向他。 于是徐知着就囧了,直接问:那你怎么跟那傻冒儿说的。 艾琳娜说:不好意思,哥们,我还是黑了你。 徐知着:我操!那就这么着吧。反正关于未来我应该怎么保护你的大问题,我们已经有共识了,剩下的都是小事。你放心,我是个职业人,不会跟乔哈恩那傻冒儿计较的。 可是艾琳娜不肯,她拉住徐知着开始谈人情,意思就是说:兄弟,你要理解我,你要帮我一起去哄那个傻冒儿,因为我喜欢他。 结果徐知着就发飚了。 艾琳娜跟徐知着谈人情,她希望徐知着可以嘿嘿一笑说:好吧,小姑娘我帮你搞定你男人,你请我吃饭神马的…… 这是人情对人情 但徐知着生气了,徐知着不想跟她讲人情,他在撇清这个人情关系:老子跟你还没那么熟啊!大姐?就因为你喜欢一傻冒,我就得哄着他,你给我多少钱啊,大姐? 艾琳娜就囧掉了。 “我不确定。”徐知着终究是当过老大的人,脾气好只是因为涵养够,不代表真的弱势:“如果您希望我职业,我会给您职业的建议。如果您希望有个朋友,我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说一句:你们不适合。他是个好男人,天真,正直,善良,单纯……但你不是他世界里的人。” “没准你是对的。乔哈恩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但我喜欢这种不切实际。有时候他让我觉得我还是个小女孩儿,容易受伤害,需要被保护,需要有人事无巨细的关照我,反复叮嘱诸如睡觉之前不能吃巧克力这一类的话题,我喜欢这样。” “并且所有人都要害你,只有个救世主在爱你。”徐知着嘲道。 “肖先生……”艾琳娜愕然。 “要听听我的想法吗?”徐知着脱掉闷热的外套,扔下他王牌保镖的善解人意:“他是个大男人,他想要一个小女孩儿。你想当一个小女孩儿,你需要一个大男人。真配,完美无缺!但你不是!你不是个小姑娘!你是他视野之外的那个人,你是他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那个人。他想控制你,但控制不住,他想捕捉你,但触摸不到,所以他痛苦,他愤怒,他抱怨……他不想指责你,所以他厌恶你身边的所有人。他不愿去思考,你和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以你的意志为准的,他宁愿相信你是被害的。他宁愿相信所有的错都在我们身上,而你是无辜的。但那不是真的!” 艾琳娜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 “他是个医生,他父亲是个医生,他哥哥是个医生,他妹妹在念护理学……他从来没穷过,他也没富过,所以他不知道钱有多重要。他的家族受人尊重,他对现状非常满足,他活得很好,他不会愿意去了解另一个世界,他不会加入你,永远。”徐知着说到这里忽然愣住,感觉到一线极细的心痛横过心房,就像被一根钢针贯穿而过,在呼吸间反复揪扯。 “您果然做了很多调查。”艾琳娜苦笑:“说下去,肖,我希望得到你的建议。” “你不需要我的建议。”徐知着努力压抑住越来越模糊的视野:“你知道这一切,你也知道他的困苦,你只是……舍不得放过他。”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难过。”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徐知着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听着,姑娘。我会帮你,我现在就回去,我会好好想,想一个更像样的解释,帮你把事情圆回来。但我不可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非常感谢。”艾琳娜迟疑道。 “对他好一点。”徐知着拿起外套,转身离开。 12 徐知着回去时,马克西姆正躺在床上吃着奶酪喝小酒,看到人回来,一骨碌爬起来:“你跟老板聊得怎么样?” “还行吧。”徐知着勉强笑了笑。 “噢!小宝贝儿,你怎么了?”马克西姆细辨徐知着的神色:“嘿,我有个想法,我们把那傻冒儿干掉,你觉得怎么样?那小子傻不拉叽,狗屁不通,实在太麻烦了。我们想个招,让那妞儿换个男人?” “别这样。”徐知着揽住马克西姆的肩膀:“别这么欺负他。他是什么都不懂,但他也没有必要懂,这本来就是与他无关的事。” “我就是想不通,那两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那小子明显智商不足。”马克西姆不屑:“你看他那样子,他居然对你那样说话……他以为他是谁?我操,要不是你在,我一定揍死他。他就是个被宠坏的笨蛋。” “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不需要一个真正厉害的男人,所以只有笨蛋才能满足她。只有乔哈恩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才有可能一本正经真心实意的想要去保护他的女孩,即使他没那个本事,即使,她不需要……” “操,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同情他了。”马克西姆有点迟疑。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徐知着有些嘲讽:“摩根先生、玛丽夫人……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容忍他,嘲讽他,背地里瞧不起他。可说穿了,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自不量力地爱上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 “好吧!”马克西姆泄气:“那你说怎么办?” “他是个好人,没见过市面。像他这种人,只要你把头低下去,他就会给你跪下。”徐知着眯了眯眼:“马克西姆,过来靠我近一点。” “你的失眠症又犯了?”马克西姆提着酒瓶靠到徐知着床上。玛丽夫人提供的单人床足有一米四,两个大男人虽然有点挤,勉强也能摆下。 “你知道什么时候我相信你真的不是个Gay吗?”马克西姆抱怨:“有一次你缩在我怀里睡得像个死猪,屁反应都没有。老子惦记你喜欢操男人,生怕你半夜醒过来把我给办了,一晚上没睡 分卷阅读306 着。” 徐知着哈哈大笑。 “你对着你前妻真能硬起来吗?” “当然。” “为什么?都是男人,能有那么大差别?” “差别大了去了。你一条胳膊能有他两倍粗,连屁股上都是毛,而他的皮肤光滑得像丝缎。” “你皮肤也不错啊,亚洲人皮肤都好。” “差远了。跟他比起来,我的皮肤就像砂纸。” 马克西姆啧舌:“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为什么,我们总是会爱上那些不适合的人?” “因为他们性感。”马克西姆笑道。 “不,因为我们对自己不满意。我们想变成另外那个人。”徐知着盯着窗外,山区的夜空尤其清澈,繁星灼灼欲滴。 马克西姆按住徐知着的额头,愁眉苦脸:“我说,你不能老是惦记着乔哈恩那种傻瓜,影响智力。” 徐知着忍不住大笑。 徐知着蹭送货的车进了一次城,乔哈恩看见他进门,直接从办公桌后面跳出来推人:“滚出去!” 徐知着被他踉跄推到门边,一手握住门框喊道:“请给我三分钟?就三分钟!” 乔哈恩握住门把僵持了数秒,最终放弃:“好,就三分钟。” 徐知着推门进去,站到乔哈恩面前:“你需要我辞职吗?” “什么?”乔哈恩一愣。 “我在问你需要我辞职吗?如果你想,我可以马上向科恩小姐辞职。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和我的团队一共有三十多个人,这是个很大团队,如果我们不干了,我需要给科恩小姐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接任者。”徐知着神色真挚诚恳。 “什……什么?”乔哈恩显然接不上这节奏:“不,听着,先生,我没有想要砸你饭碗。” “好的。”徐知着微微笑了笑:“我很感谢您愿意原谅我的行为。并且,感谢您,让我有机会去反省自身。非常感谢。” “但……但……”乔哈恩咬了咬牙,沉下脸,说道:“我并没有原谅您。” “噢。”徐知着露出伤感之色:“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您接受我。” “你说完了。” “不,医生,最后一个问题,你给人看病,你凭什么?” 乔哈恩困惑:“我有行医执照。” “好的,到这儿来。”徐知着站在窗边,指着窗外的景物说道:“您看到了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吧,医生,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而我想解决这些误会。请给我这个机会,就当是为了科恩小姐,我们不要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人。请您过来好吗?告诉我,您看到了什么?” “房子。”乔哈恩漠然道。 “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位置。”徐知着随手指定:“看那儿,230米,25度角,视野开阔;还有那儿、那儿……真糟糕,在30度的扇面中有三个这样的位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乔哈恩迟疑。 “随便一个人,拿着枪店里随便一把步枪,对,就是打鸭子的那种,499欧圣诞打折的那种枪,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那里杀了您。而且,因为同角度有那么多好位置,即使经验最丰富的警察都没有办法马上锁定枪手的位置,所以……他几乎必然会逃脱。” 乔哈恩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应该补哪颗牙,而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怎么杀掉一个人和怎么保护他。这些技能外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其实没什么,因为我们都曾经接受过长期而专业的训练。医生,我18岁从军,我受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狙击训练,我通过了以色列人质保护培训,我是全优学员。我有中级安全执照,我曾经服务过十几位客户。”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墙上悬挂的毕业证书和行医执照:“我站在这里,有资格保护科恩小姐,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在杀戮与保护中挣扎。”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知着挺直脊背:“我的意思是——我是个保镖,我是职业的。可能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但您也知道科恩小姐的哥哥正是死于……” “可是,她哥哥是被自己人毒死的,你这样能有……”乔哈恩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得闭上嘴。 “她哥哥?”徐知着困惑。 “你不要再问了。”乔哈恩硬生生转了个话题:“听着,先生,我无意针对你,我只是无法忍受被人监视。” “对,这是我的错。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我认为你会影响到这个项目的安全性……当然我错了,我的反应过度,这就像,一次过度医疗。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的本意不坏!你爱她,我为她工作,我们都想为她好!我们的目的是共同的。”徐知着伸出手。 乔哈恩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握住了徐知着的手掌:“对不起,我……我,我……” “是的,我了解。”徐知着用力拍了拍乔哈恩肩膀,抛了个眼色给门外的马克西姆,转身离开。 徐知着站在路边拦车,马克西姆揽着徐知着肩膀一脸困惑:“你真的会辞职吗?” “辞职?你疯了?她是我第一个A级客户,我还没接上手就辞职,你让我以后怎么混?” “但……你骗他?” “当然不!” “但是……”马克西姆大奇。 “因为我的手!”徐知着抬起左手,饶有兴味的看了马克西姆一眼:“他是个心软的人,他握着门把,甚至不敢压到我的手;像他这种人,会指责会发怒,但他绝对不会……当面砸掉三十多个人的饭碗,他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他没那么狠的心!” 马克西姆吹了一声口哨:“你知道当年老大怎么说你吗?她说你是个天生的领袖,但特别会装可怜。我一定会迷上你。” “那你迷上了吗?”徐知着挑挑眉毛。 “你说呢?”马克西姆笑着眨眼。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马克西姆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请徐知着上车。 13 徐知着带着马克西姆坐火车回里昂,在车上给小伙子们打电话,通知他们收心回窝开会。进门时前台小妹笑盈盈地扔给徐知着一个国际邮包。徐知着随手拆开,里面放了一张光盘,光滑的碟面上写了一行字:给我个电话。——本杰明 徐知着把光盘拿在手里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乔哈恩医生脸红脖子粗的咆哮:你居然监视我!! “嘿!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挺不好的。”徐知着犹豫:“我不应该这样监视他?” “谁?你前妻?”马克西姆诧异。 徐知着点点头。 “你在监视他?” “我……我只是想,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徐知着结结巴巴地为自己分辩。 “那不就结 啦?”马克西姆毫不在意。 徐知着苦笑:“问你也白问,我估计除非我杀人放火,你都觉得我挺好的。” “错。” 分卷阅读307 马克西姆忽然拉住徐知着极认真地说道:“就算你杀人放火,我也会觉得是那个人该死。” 徐知着一时无言,用力揽过马克西姆肩头抱了抱。 “说到监视,你怎么还能跟他搭上关系啊?你给他买的A保不是早就撤了吗?” “去年,他们公司在北美招安保,我给了本杰明15万让他带团去……”徐知着笑了笑。 “靠!那小子自己开公司了?”马克西姆啧舌:“你什么时候出去单干?” “我的资历比他差太远了,再等等吧。”徐知着走进自己在路上订下的小会议室,拿出手机拨号。 本杰明为人直接,电话接通连“Hi”都没说一个,便劈头盖脸地问道:“你现在身边有什么人?” “马克西姆?”徐知着一愣。 “很好,让他呆在这里,看着你。” 徐知着呼吸一紧:“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了?” “不不不不,他很好,但我觉得你可能会不好。”本杰明的笑声里有一种美国式的大而化之,凶吉难辨:“你手边有光驱吗?播放,照片文件夹,你看了就明白了。” 徐知着的确一看就明白了,文件夹里的照片像素不高,看起来像是手机拍的,光线明媚的午后,漂亮的树影,棕色卷发的圆脸青年和戴着钢边眼镜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蓝田看起来没什么笑容,但倾身的姿式带了隐秘的温情,嘴唇吻着额角,寂静温柔。下一张照片是一个很淡的笑容,淡淡的看着,仿佛宽容,似乎宠溺…… “这是他……”徐知着感觉呼吸困难。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约了五次,听音乐会,吃饭,然后过夜,或者直接过夜。” “所以,他在恋爱?” “我不知道……”本杰明笑道:“如果他谈恋爱永远用一个模式,那应该不算。因为他好像没有意向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一个伴儿?” “你果然很激动……” “我没有。”徐知着急着分辨:“我只是,只是感觉茫然。就像你知道一件事注定会发生,但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就以为永远……我只是觉得有点空。” “嘿,如果不是这小子终于出现,我真不敢相信蓝是个GAY,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那样的,他们到80岁都不会停止追求男人和性。” “他们都聊些什么?” “我不可能把他的通讯内容交给你。”本杰明沉默了几秒,笑道:“汉斯?米勒,音乐学院的学生,长笛。” “你等一下。”徐知着马上拿过马克西姆的手机另外拨号:“伯恩?背景调查!汉斯?米勒,长笛手,还在念书。” “查哪方面?”伯恩利索地接话。 “我有个老客户的女儿要跟他谈恋爱,他爸爸不放心……” “OK,我懂了。”伯恩马上乐了。 本杰明听到徐知着挂断电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爸爸不放心……” “我当然不放心。”徐知着毫无愧色。 “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不,他是家人,是我哥,永远。”徐知着停顿了一下:“帮我照顾好他。” “那当然……”本杰明乐呵呵的:“用我们中国人的一句话,拿人钱财,自然要好好为人办事。” 徐知着挂断电话,默然坐在桌边发呆,马克西姆凑过来碰碰他,徐知着笑了笑,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我真不明白。”马克西姆靠在桌边,认真严肃地盯着徐知着:“为什么……嗯,你看,我都不记得去年我跟谁在一起。” “因为我是中国人。”徐知着笑了。 “你不要骗我,我可不止认识你一个中国人!”马克西姆不屑。 “我不知道。”徐知着举手投降:“我很惦记他,我希望他好,希望他成功,他快乐。我就是放心不下……” “就像一个老爸操心他的小儿子?” “他比我年纪大!”徐知着听到电话响,马上推开马克西姆:“喂?伯恩?这么快?” “嗯,他很好查。没有犯罪记录,没有违章记录,没有持枪证,名校生,他爸是个小提琴手,他妈是音乐老师。乖孩子!唔,不过……”伯恩沉吟到:“你说,是老客户的女儿?但,他好像是个gay。” “连这你都查出来了?”徐知着诧异。 “我查到了他的Facebook。” 徐知着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那他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要升级吗?这孩子看起来不难跟。”伯恩说得很艺术:“有兴趣我们可以当面聊一聊。当然,其实这小子是个Gay,你应该也够交待了。” 徐知着沉默半晌,盯着马克西姆看了半天,终于咬牙:“不了。谢谢!酬金……” “小事,举手之劳,下次有好活儿记得我。”伯恩爽快的笑。 “放心啦?”马克西姆耳神灵便。 徐知着苦笑:“怎么你们说得好像他真是我儿子一样。” “会还开吗?我让他们别过来了?”马克西姆晃着手机。 “不用。”徐知着按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五指如梳分开刘海,把额发整整齐齐地压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视线落在房顶的吊灯上,水晶珠折射出炫目的光,七色流离。 徐知着出神了一瞬,笑容恍惚。 没多久,手下的组员们陆续推门进来,徐知着在白板上画出科恩庄园的简图,列出需要的职位和相应的薪水。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激烈。 一个名叫凯里的年轻人笑眉笑眼地问:“科恩小姐漂亮吗?” “漂亮。”徐知着不动声色:“可以抵100块钱一个月吗?” “单身?”凯里眼睛一亮。 “当然不,否则所有人薪水统统减半……”徐知着冷笑:“给你们机会去泡富婆,我不让你们倒贴就不错了。” 小伙子们一片哀号。 徐知着凝眸看这一切,莫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包下一个电影院为蓝田加油鼓气。时至今日他甚至已经忘记了那部电影的内容,却仍然记得那些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笑闹与充满爱意的调侃。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徐知着才真正意识到,蓝田不是孤身一人的,他从不是孤身一人的,所以他永远不会孤单,但,他也永远不会只属于自己。 但,每一个男人都应该这么活着,不是吗? 成为团队中很重要的那个人,照顾所有人,被所有人照顾,责任感,使命感……所有这些,让你不自由,但充实。 第二天,在回去的路上,马克西姆贼眉鼠眼地问徐知着:“你后悔么?” 徐知着从容问道:“后悔什么?后悔分手?后悔爱上他?后悔遇上他?不……都不。我这辈子爱过三个人,第一个还小,第二个结成了死仇。只有和他……从头到尾没有遗憾,我已尽全力,我相信他也是。 他那么好,我怎么会后悔?” “OK,OK……”马克西姆举手投降:“我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感情丰富的中 分卷阅读308 国人!” 徐知着忍不住笑。 窗外,整整齐齐落叶林飞速掠过,雪山在远处静静凝立。 回到庄园时天色已黑,徐知着从后门下车,沿着花园的小径往里走。 艾琳娜坐在秋千架子下向他招手:“肖?” 徐知着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想抽根烟。”艾琳娜扬手示意:“乔哈恩下午打电话给我,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他说,他绝没有要质疑你专业的意思。” “哦。”徐知着心不在焉的。 “您是怎么做到的?”艾琳娜微笑,充满好奇。 “没什么,随便说了几句,想办法把你摘了出来。”徐知着透过苍茫夜色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两个人能相爱不容易,好好对他。” 艾琳娜失笑:“啊,我真的要相信你的确对他有好感了。” 徐知着笑了笑,不置可否的。 14 “聊聊吧,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艾琳娜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徐知着虽然心不在此,但莫名又觉得有点什么事可以填充此刻内心的空茫也很好,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去。 “抽烟吗?”艾琳娜弯腰从草地上拿起一个做工精美的保湿盒,盒内的香柏木匣子里装着切碎的烟丝。艾琳娜手指灵巧的铺开一张薄纸做卷烟:“我干这个很拿手,每次晚饭后,我爸爸和塞巴斯蒂安就会眼巴巴的乞求我为他们卷一支烟。小的时候我真的相信我做出来的烟是全世界最棒的,长大以后才知道,他们只是太爱我。” 徐知着接过烟卷,从燃烧的桦木片上点着烟,顶级烟草带来的醇厚感觉令人沉醉。 “你手艺的确不错。”徐知着笑道。 艾琳娜做出一个骄傲的表情,转而又正色道:“上次,是我冒犯了。” “嗯?哦,不不,是我太暴躁了。”徐知着连忙道歉,既然老板想下楼,他当然得配合着递好梯子。 “不,我起初也很困惑,但后来才意识到,我们之间出了误会。”艾琳娜把燃尽的烟卷按熄在随身的烟灰盒里:“摩根叔叔为科恩工作了很多年,从我还是一个小女孩开始,他就一直陪伴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像是一位长辈,宽容、体谅、爱护我……因为身体原因,两年前他开始请辞,而我一直没有同意。可能我潜意识里希望你能尽快的替代他,而我忘记了,你了解我远不如我了解你那么多。你当时,似乎是,发怒了。” 徐知着虽然神色如常,但内心实在有些意外,情急之下要组织出好语言不容易,最后索性说了实话:“我就是觉得奇怪,我们明明没有那么熟,为什么那么虚伪地跟我攀交情,硬逼我低头。” “对不起,是我太性急了。” 徐知着终于琢磨透了艾琳娜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微微眯起眼,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为什么是我?你说你挑了两年……” “因为权力和忠诚。当你坐到我身前,我感觉到那种力量,我告诉自己,我决不要跟这个人成为敌人。您有一种特别的威慑力……”艾琳娜倾身贴近徐知着换用中文说道:“徐知着先生。” 徐知着瞳孔一收,瞬间了悟:“你是TSH的合伙人?” “我继承了我父亲的合伙人股份,放心,只有我看过你的档案。”艾琳娜忍不住挑了一下眉:“你现在真的不再为中国政府工作了吗?” 徐知着失笑,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干了,捞不上什么便宜,还老吃亏,你要是不放心,就换个人呗?” “不,如果不是你刚好有难,我怎么可能会请到缅甸之虎来保护我?” “可我不是什么忠诚的人,你看我,年纪不大,码头倒换了不少。”假相已破,又在说母语,徐知着也有些懒得维持他斯文克制的金牌保镖范儿,曾经闯荡江湖时的意气一点一滴的流露出来。 “事无绝对,尽力就好。” “要买我的忠心可是很贵的。”徐知着笑了。 “所以啊,我没打算买。”艾琳娜也笑了:“我们交换。” 徐知着微眯着眼睛,森长的睫毛过滤了大部分眼神,让他看起来神情莫测。不远处的庄园别墅就像一个金碧辉煌的浮岛,散漫的光线落到艾琳娜侧脸上,让轮廓看起来尤为分明。 徐知着蓦然想起他最初看到的那张照片,垂头抽烟的女子,短发,长裤,十足清寂,却又百分百像个女人。徐知着感觉有些奇怪,脑子忽然乱了起来,最近这些日子里看到的各种面目在脑中飞旋,从克制文雅的传统淑女到穿着短裤养蝴蝶的活泼姑娘……开朗,沉静,会撒娇的想要得到一个大男人宠爱的小女人,微笑着对他说,我们可以交换忠诚的……执行官。 徐知着莫名有种触动,好像手指已经按到了纱帘上,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撕开眼前的迷雾。 “为什么是我?”徐知着再一次重复这个问题。 “我看了你在缅甸的经历,我发现我不能做得比你更好。你很聪明,细腻,在危难关头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人,我相信一个人最基础品质。”艾琳娜说到最后终于有些感慨:“徐先生,我们可能要相处很久,而我很害怕那种心里没底的感觉。而您经历过磨难,我至少知道您在最坏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 徐知着眼神微动,掩饰一般的抽完最后一口烟,他不得不承认艾琳娜这个饵下得有很份量,一个了解自己过去的老板,一个相对可以更自在的工作。 “承蒙厚爱,我会慎重的考虑你的建议。”徐知着起身,拿过艾琳娜的烟灰盒把烟头塞进去:“回去吗?天开始凉了。” “好。”艾琳娜按铃招呼女佣过来收拾,起身披了一件罩袍。 在回屋的小径上,他们与霍莉小姐匆匆相遇,艾琳娜停步让对方先过去,低声叮嘱让她把烟盒送回到办公室里。中国大陆的阶级革命过于彻底,人权平等的概念从小洗脑,徐知着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有时实在不能理解老外这种阶级分明的主仆情谊,看着总觉得哪儿有不对,但人家自己处得倒挺自在的,你也没啥可说的。 徐知着在转身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问道:“你认识霍莉几年了?” “十几年了吧,十三年。”艾琳娜道。 “她没结婚吗?” “霍莉小姐是离婚之后来科恩的。” “那管家夫人也没结婚?” 艾琳娜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你没发现夏皮罗夫人的摆盘总是最漂亮的吗?” “哈里?”徐知着诧异:“但夏皮罗夫人没改姓?” “漫长的爱情长跑。”艾琳娜扬了一下眉:“可怜的哈里叔叔。” 徐知着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终于恍然大悟。 老管家,老主厨,工作了十三年的贴身女仆,工作了十七年的老保镖,从父亲死后就再也没变过的主餐厅,哥哥死后就再也没变过的客厅陈设……她耗费重金,只为了维持那个属于自己的盛  分卷阅读309 世桃园,那个所有人都在爱她、宠她、纵容与体贴她的温室,即使这需要花费1500万欧元一年。 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可靠的……徐知着终于想通了摩根的那句话: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是瞬间,什么是永恒。 明码标价的忠诚,有时候,的确,比难以言传的爱情永恒得多! 徐知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艾琳娜当时会那么急切到近乎无礼的向他解释,想要得到他的理解与支持。或者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不是他理解了以后的帮助,而是他愿意去理解。一个重要的人必须要走了,另一个人要走进来,这让她不安,她想证明一切都没有变,她仍然可以像过去那样生活。 “对了,你的人什么时候能过来?”艾琳娜问道。 “下周吧。” “很好,下周我们要出远门,我们要准备裁员。”艾琳娜有些无奈的样子:“我们要裁掉差不多三万人……你看起来很惊讶……” “我的确很惊讶你居然有三万人可以裁。”徐知着狂汗:“为什么啊?这么多人……” “经济周期,漫无边际的不景气,欧美没有新的动力,你们中国又在减速调整……” “不是还有巴西吗?”徐知着记得TSH在巴西的生意还是很好的,只是他不会说葡萄牙语,只能看着别人狂赚钱。 “不,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新兴市场,那就是中国。”一说到工作,艾琳娜马上长眉紧锁:“我也希望能有再一个中国出现,可惜……” “等等,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之前看行程表,下周三,是乔哈恩医生他父亲的生日,这一天被特别圈出,说你晚上会去参加聚会,您的秘书凯特小姐还在旁边备注了酒店的名字……” 艾琳娜明显一愣:“我忘记了,怎么……” 徐知着强烈的犹豫一下,在出卖同事和讨好老板之间选择了后者:“我没有注意到摩根先生是不是在做酒店预查。” 艾琳娜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看来,你也不是很爱他!徐知着有一瞬间的不平,但句子梗在喉间,终究没有吐出来。 爱不爱,有多爱,这种话题终究不足为外人道!像马克西姆大哥,一年换七八个女朋友,脚踩三船五船并行不悖……成天被劈腿,总被撬墙角。人生就在搭讪、约会、追求、甩人与被甩中热热闹闹的轮回,鸭毛狗血一地鸡毛,也活得很开心,没什么不好。 徐知着这么一想,心也就平了,没再说什么,简单告辞便回了保安们的休息室。马克西姆早就在里面侃了好久的大山,看到他进来连忙招手,把切开的香肠递过去:“跑哪儿去了?” “跟老板联络感情去了。”徐知着不打算告诉马克西姆艾琳娜知道什么。 一屋子的男人嗷嗷嗷猥琐的乱起哄,马克西姆挟着徐知着的肩膀喊道:“兄弟,我跟你说,把那傻冒给毙了,把这妞搞上手。” “怎么搞?”徐知着不动声色。 马克西姆眨巴眨巴眼睛:“你不会?要不要我教你两手?” 徐知着顿觉话题开始跑偏,似乎搬起石头要砸到自己的脚,马上退缩:“你会你上啊。” “我不喜欢那样的。太瘦。”马克西姆嫌弃的一撇嘴。 徐知着懒得理他,坐在桌边剥坚果,视线掠过电视屏幕时忽然愣住,脱口喊道:“停下!倒回去,倒回去,刚刚那个台。”掌握遥控的兄弟吓得索性把东西直接扔了过来。 徐知着按着遥控退回去,马克西姆轻轻噫了一声,也凑了过来。 这是一个瑞士当地的访谈类节目,偌大的液晶屏幕上映出蓝田清晰的侧脸,徐知着近乎忘形地盯着他看,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事。有人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徐知着语无伦次的掩饰道中国人,这是个中国人! 小伙子们善意的嗤笑,你们这些中国人!真受不了你们的爱国心…… 15 这是一个瑞士当地的访谈类节目,偌大的液晶屏幕上映出蓝田清晰的侧脸,徐知着近乎忘形地盯着他看,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事。有人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徐知着语无伦次的掩饰道中国人,这是个中国人! 小伙子们善意的嗤笑,你们这些中国人!真受不了你们的爱国心…… 访谈正在中途,主持人兴致勃勃地提及一个徐知着从没听说过的奖项。蓝田笑了笑说道:“能得奖当然高兴。” “高兴?”主持人确定一般地再问一遍。 蓝田失笑:“是很高兴。” “很好。”主持人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在准备这个节目之前,我们收集资料。然后,你的开场白感动了我们所有人,是的……所有!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吗?将来,我去拿奥斯卡奖的时候,你借我抄一下。” “没问题,我可以偷偷把稿子给你。”蓝田斜靠在沙发里,笑容清淡。他穿了一身灰色细条纹的西便装,斜靠在沙发里,裤子长而窄,裤脚塞在样式简洁的短靴里,更显得一双腿长到几乎无可安置。 “你前妻正经不错。”马克西姆贴着徐知着耳语。 徐知着斜了马克西姆一眼。 “所以,除了工作以外,你平时会有什么爱好?”主持人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 “没有?”主持人惊讶:“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除了工作,别的什么都不喜欢?” “不。”蓝田认真道:“我当然有很多喜欢的事,只是,现阶段工作能给我带来的愉悦感是最强的,所以我会优先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工作上。” “这听起来太让人羞愧了。所以你别的什么都不做吗?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工作……吃饭睡觉工作……” “还有跑步。” “酷,我也喜欢跑步,你通常在哪里跑。” 蓝田几乎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家里,跑步机。我会在睡觉前跑上一阵子,五到十公里。这样会有助于我的睡眠。” “听着老兄,我会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儿子听,然后他一定会讨厌你。”主持人笑道:“我小的时候,我爸总是会告诉我一些知名人物的故事,告诉我想要成功需要多大的努力。” “你需要我编一些更好的故事给你吗?”蓝田微笑:“其实每天早上,我都会对我的助理说,假如没有一万美金我是不会起床的!” 主持人哈哈大笑:“我听说公司股票的成绩非常……” “是的,所以我还是要每天早起。”蓝田作无奈状。 “所以在国外的工作还是很忙。” “是的,中国、印度、美国……我有很长的时间需要在路上。” “什么时候来瑞士?这里才是纪莱的老家,不是吗?” “是的。”蓝田笑容亲切又诚恳:“所以最好的总是要留到最后,我们会拿出最成熟的方案……” 屏幕上那两个人谈笑风生,蓝田看起来时尚又睿智,拿捏着那一点恰 到好处的红线, 分卷阅读310 既不让人感觉轻浮,又没有传统医生与科学家的生硬无趣。 徐知着坐在电视机前安安静静地看着,这是他看熟了的那个人,这个人的一喜一怒,一皱眉一低头,他都烂熟于心。 这个人从不会让人失望,永远风度优雅,态度完美漂亮。徐知着有时想,他应该感谢蓝田,其实谁都想谈一场善始善终,没有怨恨没有丑陋没有遗憾……的爱情,但你不一定能遇上那个对手。 总有人会把你心底最珍视的那些东西砸碎给你看,被愤怒、不甘和嫉妒捆绑,磨刀霍霍,彼此收割,最后鲜血淋漓。 节目最后,主持人在facebook上挑选问题提问,问了几个徐知着根本听不懂的高大上问题之后,终于无可避免的走向了八卦。主持人笑眯眯地提问说:“有没有因为性向的原因在工作中受到歧视?您通常是怎么处理的?” 徐知着忍不住眉峰一凛,蓝田却从容不迫的答道:“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歧视,男人瞧不起女人,女人瞧不起男人,异性恋瞧不不起同性恋,同性恋瞧不起变性人,白人瞧不起有色人种,北美黑人瞧不起非洲黑人……所以,没什么,也不用怎么处理。吵得过就吵,吵不过就算,不要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影响工作。” 主持人失笑:“我听说,在你得到拉斯克奖之后,有同性恋组织要求你对他们说点什么,你当时的回答真是非常有趣。” “还好吧,当时刚好李查德就站在我身边,所以我问他得奖以后要不要专门对异性恋说点什么,他很茫然地说需要吗?而我赞同他的观点。” 马克西姆噗的一声笑出来,拍着徐知着的肩膀:“这哥们很有趣。” “那当然。”徐知着低声嘀咕一句,恋恋不舍地看着节目结束,蓝田握手告辞。 徐知着拿出手机搜索蓝田的得奖感言,低质量的视频有明显的像素感,却让徐知着看来感觉分外亲切。蓝田西装革履地站在主席台上,风度翩翩,温柔儒雅。 “临床奖宣布得主的时候,我正准备去钓鱼。”蓝田微笑:“我收拾好鱼具,走出大门的时候,看到一大群记者围在我的花园门外。我感觉很奇怪,走过去问他们:‘嘿,是贾斯汀比伯要从这里经过吗?’” 台下零星响起善意的笑声。 “结果他们把相机对准我说:‘不,是你拿了拉斯克临床医学奖。’于是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天全毁了,多好的太阳。’”蓝田适时地停下来让大家笑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郑重到几乎有些感伤:“有人告诉我应该表现得淡定一点,就像一个二婚的男人在等待牧师领誓,但抱歉,我实在装不下去了。” 台下的笑声越发热烈,有人鼓掌,有人叫好。 “是的,我一直在等待这个奖,我甚至不敢相信它会来得这么快。当我得知自己被提名的时候我就激动万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工作,每一秒钟都不懈怠。我告诉自己,我在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些事,这项事业值得我为它付出一切,所有的时间、精力与所有的一切。我提醒自己,我是放弃了什么在为它坚持……我是如此的渴望成功,想要得到肯定,所以我无比努力。我希望在我临死之前不会感觉遗憾,而现在,至少我的墓志铭上不会是空白。感谢所有人,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我的学生,同事,导师,我的投资人,我的合伙人,感谢你们,让我机会站在这里……” 徐知着的视野渐渐变模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化开,似喜非喜,似苦非苦,那似乎是一种惆怅的酸涩。 马克西姆十分困惑地问:“这个奖很厉害?” “是的。”徐知着终于想起这个奖项他是听说过的,蓝田曾经充满向往的对他说,虽然他这辈子拿诺贝尔奖是没指望了,但好好干活儿,努力工作,临死之前拼个拉斯克还是有点可能的。 徐知着把视频下载到手机里,长长的叹息一声:真好,这么快就得偿所愿了。 **蓝田在这里用了两个典故: 1.“一天没有一万美元我是不会起床的。”是超级模特琳达?伊万戈琳斯塔的名言,这句话被称为是开启超模时代的标志。 2.得奖感言的开场白是恶搞了多丽丝?莱辛知道自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场景。当年宣奖的时候老太太正陪儿子在医院,回家看到门口站了一圈记者…… ……这一更实在太长,其实这里应该要分章节了T T…… 没有谁会在谁的世界里不可或缺,徐知着最近老是琢磨摩根老头儿的那句话:什么是瞬间,什么是永恒。徐知着有时觉得他和蓝田的爱情注定是瞬间,可蓝田那个人……却又像是他的永恒。 徐知着琢磨来琢磨去,马克西姆又已经找到了新的女朋友,徐知着发现人和人就是那么的不一样,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暗地里问马哥有没有真正爱上过什么人? 马克西姆一脸正色道当然有!! 徐知着惊喜追问:谁? 马克西姆无比神往地:莫尼卡贝鲁奇! 徐知着一口鲜血喷出。 身边的奇葩多了,徐知着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正常,所有人都是缘聚缘散,就这么几年的工夫,他身边的同事连结婚的都已经散了好几对。徐知着有时候会觉得他应该要赶紧谈个恋爱,否则十有八九要走到霍德华那条邪路上去。他把蓝田之前的经历说给马克西姆听:一个分手以后又找了另一个靠谱的男人,两个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甜甜蜜蜜,乐观向上高端大气;一个分手后无法自拔,阴郁暴躁,纠缠偏执。如果是你,你会喜欢哪个? 马克西姆理所当然的回答:第一个! 是啊,第一个! 徐知着心想,换了是他,他也会喜欢陆臻多过霍德华。蓝田仍然惦记着陆臻的事,如遇变故,出手相助,从无二话;却对霍德华几乎不闻不问,大约也不是刻意要这么无视,只是实在惦记不起来,生怕沾上了又甩不掉。 有个人想起来总是笑,有个人想到都是愁,这样的差别,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除了神奇的马克西姆可以把一切悲剧变喜剧,大部分凡尘俗子都不得不在红尘里飘浮。 乔哈恩完全不出徐知着所料的又闹了起来,其实感情这回事有时说到最后特别赤裸,不过是赤裸裸的比较:TA和TA谁更重要,TA与钱谁更重要,TA与父母谁更重要,TA与工作谁更重要……吵来吵去吵到最后总越不过那句话:“你不够爱我!” 神句! 徐知着现在已经接手了摩根大叔的掌上电脑,视频探头清晰无误的展示出乔哈恩愤怒的脸,徐知着闲没事,拿这小哥练习怎么读唇语。看久了,徐知着对乔哈恩那点同情又淡了下去,这小子心是热的,情也是真的,但的确太不会办事,暴躁急切,骄傲任性,姿态不够漂亮,个性 分卷阅读311 也不够宽容,没有一份体贴的心,便做什么都落了下乘。 徐知着看着他摔门而出,心里轻轻叹息一声,耳机里,马克西姆在与人击掌:“不到一小时,我赢了!” 马哥最近特别喜欢拿乔哈恩开盘,赢得颇准。 徐知着犹豫了一会儿,收起电脑上楼敲门。科恩家在这间私人酒店里有一个长包的行政套房,艾琳娜如果在苏黎世过夜,多半会下榻于此。房间里烟雾缭绕,艾琳娜正坐在桌前抽烟,看到徐知着进来,微微欠了欠身:“对不起,我在抽烟。” “没关系,给我一支。”徐知着站在桌边:“完了,我也要离不开你的手艺了。” 艾琳娜失笑,拿出薄纸与烟盒。 徐知着没有再说话,默默抽完一支烟默默告辞,走到门边的时候,艾琳娜忽然说道:“我想我其实并没有多爱他,我只是爱上了他给我的那种感觉。” “那没什么分别。”徐知着说道。 “是啊!可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知道一个中国词吗?”徐知着转身说道:“走心,就是把一件事放在心里,从心里过。你其实对他不太公平……他一直对你挺走心的。” 艾琳娜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对不起。” “别对我说啊。”徐知着笑了,转身推门而去。 16 徐知着不知道艾琳娜和乔哈恩是怎么谈的,但几天后艾琳娜要求徐知着送她去乔哈恩的住所。科恩小姐一向知趣体贴,很少提出这么麻烦的要求,徐知着自然要满足。 徐知着站在门外,听里面的男人黯然神伤的说:“你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 一个柔和而平静的女声说道:“是的。” 艾琳娜出门之后,站在大门外看了很久,徐知着不得已站到她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片刻后,乔哈恩拿着一袋曲奇送出来:“你该饿了。” 艾琳娜仰起脸看着他,蓦然微笑,倾身吻了吻乔哈恩的脸颊,接过饼干握进手里。 乔哈恩踌躇了一会儿,垂头说道:“拜拜。” 开车离开时,徐知着在后视镜里看到艾琳娜望着窗外沉默。徐知着有时很难理解艾琳娜对乔哈恩的感情,明明知道是不合适的,对方的心智与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其实无论聚散离合都不会真正伤筋动骨,但却又有真实的欢喜与忧愁,有种假得很现实的荒谬感,这个理智得可怕,但又感性得要命的女人。 艾琳娜在第二天直飞加蓬,科恩旗下三大主将之一的先锋石油为了续签油田牌照的问题,已经与加蓬官方政府纠缠了五年,期间经历了无数次谈判,索赔和反索赔,官司打到国际商会仲裁院,但毫无进展。 再怎样的强龙都压不倒地头蛇,对方是一国政府,怎么耍无赖都有理,真的横下心来撕破脸,还真是呕血都无计。艾琳娜前几年还能把这事儿压着冷处理,指望靠时间逼对方低头。但眼下油田的价格一路上扬,科恩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今年上半年的财报愁云惨淡,算下来全球要裁员3万人。加蓬这一单烂事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还真是要顶不住了。 艾琳娜坐在酒店宽敞明亮的套间里研究历年谈判资料,非洲小国的法条复杂混乱,各种文件堆了满满一桌子。两个助理站在一旁帮她分类归整,以便于随时捡出老板需要的那一份。 徐知着这是第一次全程随扈,酒店客房不好装监控,按艾琳娜的要求呆在视线所及的位置,便坐在不远外的沙发上看报。这是徐知着第一次看到艾琳娜办公,三个人都压低了声音飞快的交谈,用词精省而简洁。 赤道猛烈的阳光从薄纱窗外顽强的透进来,落在艾琳娜微微扬起的脸上,浓长的睫毛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落下羽毛一般的阴影。 徐知着蓦然有点感动,所有专注而认真的工作者都让人感动。 那锐利的视线,微微皱起的长眉,飞快思考的神情,抿直的嘴角显出毫无迟疑的强硬……权力让男人性感,但其实对女人也一样,那种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样子总是那么迷人,仿佛有无形的光芒从天而降。 没过太久,先锋石油非洲区总裁带了两个助理匆忙而来。徐知着凝起视线往助理们的眼底一撞,两个年轻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十分迟疑地看着他。非洲天热,虽然为了见老板都是一身正装,但衣裤毕竟单薄,徐知着一眼扫下去已经看得差不多,只客客气气地指着其中一位问道:“请问,您小腿上是怎么回事?” 助理先生十分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老板,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同事,弯腰卷起裤卷,露出包缠着小块纱布的小腿肚。 “我前天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了。”助理解释道。 徐知着弯下腰去看了一眼,笑道:“不好意思。” 虽然只是个极小的插曲,但还是打断了那边办公的节奏,艾琳娜起身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应该带点氪石过来,或者用铅做衣服,这样他就看不见了。” 众人闻言莞尔,顿时尴尬全消。 整个下午人来人往,把原本阔气的总统套间挤成一个喧杂的小会议室。徐知着手里擎着报纸,仿佛漫不经心,但事实上,除了眼前这页纸,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保镖与狙击手的工作有极为共通之处,他们都必须懂得忍耐,拥有统观全局的视野并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变故,救人的机会与杀人的机会一样,往往都只在一线间。 下午烈日正浓的时候,艾琳娜的一位助理走到徐知着身边低声叮嘱:“科恩小姐向酒店厨房订了一批消暑的饮品,您看什么时候您方便找个人过去把东西分发一下。” 徐知着连忙应声,视线下意识地投向里间,艾琳娜冲他点头一笑,旋即又投入工作中。徐知着微微有些惊讶与感动,虽然他很快明白过来,这类琐事实际的经手人根本不是艾琳娜自己,但这念头毕竟是她起的,最后也由她买单。 这女人有超乎寻常的体贴与周道,初初相处时甚至会让人十分惊讶。后来,徐知着才知道,她有两个全职的助理专门为她打理那些资料:一个人叫什么名字,何时出生,在哪里毕业,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喜好厌恶……但凡是用得着的人,她都不会怠慢,将对人的管理做到了极致。 日暮时分,人群散去,艾琳娜一个人坐在窗下的贵妃椅上休息,等待助理过来帮她化妆,准备参加晚上的宴会。这女人沉静时与工作时完全是两个样子,像这样独自静坐,神情间几乎可以看得到清晰的落寞与疲惫。徐知着终究有些不忍,毕竟是个女人,刚刚跟男朋友分手,连口气都没顾上喘,就这样没天没夜的干。 “有烟吗?”徐知着把烟盒搬过去,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 艾琳娜闻言一笑,起身卷了两支。 徐知着很少抽烟,也没什么瘾,但艾琳娜这 分卷阅读312 盒烟丝的确是上上极品,口感醇厚温润,散发出温暖的草木芬芳。所以徐知着偶尔也会厚脸皮的讨一支,一则是为博红颜一笑,二来也的确是有些惦记。 “帮个忙吧?”艾琳娜帮徐知着引燃烟卷。 “唔?” “我打算从今天的年轻人里挑一个人当我对加蓬这个项目的联络员。你觉得他们……哪个好?” “哪个好?”徐知着微微一愣,笑了:“早说啊,我就帮你多瞄几眼了,今天净盯着你看。你想知道什么?” “忠诚。”艾琳娜毫不犹豫的。 “这可看不出来。”徐知着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我只能告诉你,那个腿上受了伤的,家里可能出了点事。” “梅德罗斯?为什么?” “他全身的衣服都是新的,刚刚烫平了褶子就拿出来穿。只有两种人会这样穿:1.他要干点什么,不想留下痕迹。2.他是真的一时找不到可以见人的衣服。他腿上的伤看起来像是被锅边烫的,他很可能是把烧热的锅子直接放到了椅子上,然后,不小心……”徐知着做了个手势,认真注视艾琳娜的眼睛。 “很好,我们有一支烟的时间来验证你猜的对不对。”艾琳娜避开徐知着的视线,伸手去拿矮几上的电话。 徐知着转身挡住她,笑道:“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了。” 艾琳娜明显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慢慢的,有些自嘲的笑容浮在唇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我要用一个人,我会叫人去拿他的简历,去问他身边人的评价,去查他的家庭状况……但我绝对不会,找个不相干的人来帮我看。”徐知着笔直站着,视线下垂时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你不是要试他们,你是在测试我,可你为什么要测试我呢?总不见得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帮你挑手下?” “所以……”艾琳娜笑了。 “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听见你们在说什么?或者说用,用一个中国成语……”徐知着顿了一顿,用中文说道:“我有没有充耳不闻?” “所以你没有。” “我干这行是很累的,大姑娘。”徐知着用回母语,露出一些玩世不恭的笑:“我得不停盯着你,看你身边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耳机里有五个频道在说话,我得随时听着他们外面有什么动静。而且最倒霉的是,干我这行,十之八九,噢不是,是百分之九十九,都遇不上什么事儿。干耗着是最累心的,我没空听你们在扯什么蛋。” “听起来很有道理。”艾琳娜笑得像在耍赖:“不过,我还需要道歉吗?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在生气。” “我当兵的时候,我的队长告诉我,假如有人要给超常的考验,那说明他想给你超常信赖。所以你可以继续试下去,直到你发现那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缺点。而我唯一困惑的是……”徐知着弯下腰凑近艾琳娜的耳边:“你到底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梅德罗斯的妻子刚刚生了三胞胎。”艾琳娜避开了徐知着的问题:“他那天对我说,现在他家里乱得就好像是台风过境了一样,您猜对了。” “有奖吗?”徐知着自然也无意追问。 艾琳娜想了想,找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烟盒,给徐知着卷了三支烟:“盒子记得要还给我。” 徐知着把银烟盒夹在指间翻转,慢慢走到办公桌边去,移开桌上堆叠的大堆文件,从压在下层的文件夹里倒出一支万宝龙金笔。 艾琳娜惊叹:“我找了它半天。” 徐知着把笔拿过来放到艾琳娜指间:“以后这种事可以找我,那种忙就算了,我帮不上。” 徐知着与摩根在门口交接班,负责化妆的女助理举着长裙从他们身边经过。摩根像所有的欧洲老辈人那样威严肃然,淡淡露出一点笑容就算是亲切:“怎么样?” “我这边没什么,比不上您查场子,那么热的天,跑来跑去的。”徐知着连忙恭维。 “不是这么说,她在的地方永远是最重要的。”老头儿板着脸。 “是是,您说得对。”徐知着虚心受教,退开一步让老头儿进去,只是错身的瞬间,看到老头熨得一丝不苟的亚麻西服在领口洇出一圈汗迹,心中莫名一动:这么大年纪,这么个地位,还如此尽心尽力,图啥? 加蓬共和国通共150万人口,总统卫队还不如徐知着手下这帮人专业,摩根老头儿领着人把晚宴会场的里里外外都摸排了一个遍,徐知着赶到时摩根的手下塞给他一张A3大纸——地图!看得出是临时画的,但画得相当精细准确,备注的小字都是花体。 徐知着啧啧称赞,一边看一边趁机跟身边人套近乎,没多久就把摩根先生的下一步计划摸了出来,当然这些事本来就不是秘密,只是徐知着之前没往这方面想。 是的,五十多岁的摩根先生正当壮年,自然不会就此退休老婆孩子热炕头,外头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摩根大叔在北美开了一家高端私保公司,专门为顶级富豪提供专业服务,这公司规模不小,派头极大,怎么看也不像是给人当保镖就能赚出来的家业,幕后大股东是谁,不言自明。 徐知着抱着胳膊肘儿,心想有点意思。 17 加蓬共和国虽然小,但极富,首都区的奢侈享受一个不少,晚宴也办得有模有样。瑞士来的酒店管理,意大利人的设计,法国、日本和中国人来做菜,花园里郁郁葱葱地生长着繁茂的热带植物……像所有的资源国一样,加蓬人出售资源,享受全世界的物质。 艾琳娜穿了一件裸色细纱长裙,妆化得十分娇嫩,花瓣色的嘴唇与带一点点珊瑚色的腮红让她看起来就像年轻了十岁,站在一堆老男人中间,让你几乎想压低了声音与她说话。非洲是男人的世界,在这里,太强势的女人总不讨喜,男人们不喜欢看到一个女人凌驾在自己头上,这会引起他们极大的反感和别扭。 科恩基金的总执行人放在哪里都可以算得上是个人物,晚宴的规格不低,加蓬小国内还说得上话的精英们倾巢而出,席间觥筹交错,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迷离的五色。 艾琳娜在先锋石油非洲区副总裁的陪伴下,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一拨又一拨挤过来搭话的人。徐知着站在不远处,手里随意的擎着一杯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不时与场外的兄弟们交流几句,当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吐槽。 对于保镖来说,应酬场真是枯燥又无趣,各式各样的面孔几乎要挤暴你的大脑,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让你不断的虚惊……这人会可疑吗?那家伙怎么又转过来了?这小子好像不在邀请名单上啊?这个,这个服务生怎么又往这边挤? 徐知着往前转了一步,示意那个托着大盘香槟的服务生折回。艾琳娜在宴会上的一切饮食都由自己人准备好,穿了酒店服务生的衣服送上来,这点早就跟酒店方面沟通好 分卷阅读313 ,这没眼色的小伙子瞎跑什么跑……徐知着听到身后喧杂一片,眼角的余光中艾琳娜一行人正说说笑笑着往自己这方向走来。 再看看眼前这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徐知着顿时有些不快,视线不由自主的凝聚出怒意,狠狠地撞进对方眼底,这一瞬间的杀气足以让任何人惊觉退避,但……也有可能…… 哗地一阵碎响,徐知着看到整盘的香槟酒往自己脸上砸过来,原本呆滞迟疑的服务生一把掀翻了手上的托盘,亮出寒光四射的尖刃。那一瞬间的反应全凭本能,理智与思考派不上任何用处,身体像是突然脱离了大脑的管控,每一寸都变成了活的,手与脚自己知道去往哪个方向,精确而优雅,源自千万次的训练……徐知着出手如电,一把钳住对方持械的手腕,大力往后扭转,一条腿卡到对方身前。 徐知着极为凶悍的视线在极近的距离砸进对方眼底,那人被压制着仰头,漆黑的瞳孔流露出濒死的绝望与疯狂,使出拼死的爆发力扭转手掌。潮湿的酒液意外的润滑,徐知着只觉得掌心一松,刀刃滑到虎口上,只一碰就切了进去…… 然而再怎么挣扎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徐知着坚硬的膝盖撞到对方胯下,那人便抽搐着倒了下去。徐知着一脚踩住尖刀,往后一踢,随即跟上一步,极为精准地踹了过去,加装了钢片的靴尖坚硬无比,准确地砸到对方太阳穴上,让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整个制服过程快得惊人,仿佛只是走神了一刹那,现场已经遍地狼藉,站在近处的人目瞪口呆,远方的客人甚至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徐知着顾不上旁人,一把拉过艾琳娜护进怀里,持枪在手一步步退开。 终于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声惊呼,反而吸引了更多人挤过来围观。马克西姆带着人奋力劈开人墙,把早已晕厥的刀手抬出去,摩根老头子也挤过来开路,徐知着一看前方豁开一个口子,连忙将艾琳娜一把扛起,抱进了最近的休息室。 大门一关,所有人环立到位,徐知着这才感觉安心,随手把老板放到地上,只觉得指间粘腻,有什么东西正往下滴,不自觉甩了一记,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串暗红的血滴。 “你受伤了?”艾琳娜低呼。 “没事。”徐知着拧开桌上的纯净水冲洗伤口,眉头越皱越紧。他这双手受过小伤,但从无大难,别说右手虎口这么要紧的地方,就连左手小指都没缝过针。那浑小子的破刀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磨的,居然如此锋利,硬生生切进去足有一个厘米,伤口光滑平整,血涌如注。 “伤很重?”艾琳娜察觉徐知着神色有异。 “嗯。”徐知着极其郁卒,顾不上敷衍。 “会影响开枪吗?”艾琳娜马上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不知道,要养。”徐知着抬头看见艾琳娜长裙上血迹斑斑(虽然全是自己的),这才意识到这姑娘也算是刚刚死里逃生。危难关头,反倒要让客户来安抚自己,徐知着顿觉惭愧,连忙笑道:“你这裙子不贵吧?” 艾琳娜错愕地低头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摇头笑道:“不会要你赔的。” 摩根大叔办事麻利,很快就把背景查了个透。行凶的刺客名叫法拉奇,与科恩家的仇可以追溯到七年前。当年,先锋石油发生了一次极为严重的井喷事故,一共造成五人死亡,其中有两位都是法拉奇的哥哥。 “我们没有赔偿吗?”艾琳娜震惊不解。 “我们赔了。我保证!”非洲区副总罗杰斯冷汗直冒:“但有时候,不是……”不是你觉得赔到数了,对方就会满意。 “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摩根极为内疚:“我只查了新员工的背景,而他工作了两年,我没想到……” “可能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刚好得到了机会。”艾琳娜安慰道:“事无绝对,总有意外。” 反正事不关已,话题搭不上,徐知着坐在一边研究马克西姆给自己带回来的那把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瞄到艾琳娜脸上的神情,又马上退开去。他忽然想起玛丽管家说过的:科恩小姐非常优雅,从没有人看到她发火。 以前徐知着以为这只是教养好,现在,徐知着确信,这是气度大。 “总统先生现在想见您!”秘书凯特小姐推门进来。 “告诉他我现在非常惊慌,请给我一个小时调整。叫特丽莎帮我带套衣服过来,要简单舒服的。尽可能的控制欧美媒体不要关注这件事。”艾琳娜的声音冷静平缓,逐一吩咐过来,最后转向徐知着:“肖先生,我认识一个很好的运动伤害学医生,你要不要马上去德国。” “噢,不用。”徐知着扬起手掌:“凯里已经帮我缝合好了。”每组人里总会有个特别精通外科小伤的军医人才,徐知着刚刚在清创缝合的时候也看清了,并没有伤到肌腱,只是划断了一根小血管,血流得太吓人。 “这是大事,请不要勉强。”艾琳娜郑重道。 “我确信没有大问题。” “好,那暂时先这样。我打算今天晚上离开加蓬去法国,让机组做好准备。罗杰斯……明天准备面对压力。” 艾琳娜把一切安排好,领到任务的人陆续离去,徐知着如今大小算个伤员,得到了跟老板一起休息的权利。可伤在虎口虽然要紧,但怎么看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伤,徐知着坐在沙发上看着人们一个个离开,多少都有点不成自在,只能装模做样的继续研究手里的刀。这是一柄日本人切生鱼片的柳刃,难怪锋利得完全不讲理,切肉像切黄油一样容易。 艾琳娜独自喝完一杯咖啡,忽然说道:“这是第一次。” “唔?”徐知着迷惑。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动刀子,肖勇先生,您还真是运气很好。” 徐知着尴尬又诧异:“不会吧,我看你这付样子,根本就像身经过百战一样。” “我在想象中身经过百战。”艾琳娜捧着咖啡杯:“我想象过各种人因为各种原因要来伤害我,而我应该如何面对,我不断的思考这些问题与大家讨论,为了让自己……在今天可以不惊慌。” “你做得太棒了……我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我一定会给你鼓掌的!”徐知着由衷地。 “谢谢。”艾琳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谢谢。我也应该为你鼓掌。” 徐知着知道她指得是自己刚才的救护,连忙笑道:“其实我也想象过各种人因为各种原因要来伤害你,而我应该如何面对,我不断的思考,接受各种训练,也是为了让自己在今天可以不惊慌。” 艾琳娜不觉莞尔。 “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徐知着终究有些感慨。 “不,我还是怕的,但我感觉兴奋,所以兴奋压过了恐惧。”艾琳娜神色间有种奇异的光彩:“知道吗?911之后,克林顿躲在家里哭了 分卷阅读314 两天。他说我准备了一辈子,就为了应对这样的时刻,而那个蠢货一上任就赶上了这好时候。” 徐知着哈哈大笑:“你的人生圆满了。” 18 徐知着与艾琳娜东拉西扯的聊了半小时,直到特丽莎带了更换的衣服过来,才退出门外。大厅里人潮已经散去,空荡荡的名利场有种摄人的清冷感,就像摆在黑丝绒上的钻石。 徐知着感觉到冷气涌到自己脸上,脑子冷下来,这才察觉出异样,回头想想艾老板刚才的确是话唠了一点,大约,心里还是怕的,徐知着忍不住微笑。 徐知着一个伤员没有参与护送工作,径直回酒店等,然而车子刚刚开过街角,他便发现情况不对,形形色色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有些人手里拿着临时做起的标语牌,在暗夜里挥舞着,文字模糊不清。徐知着蓦然感觉到冷,有种似曾相识的焦躁。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一分钟,拿出手机找罗杰斯。副总大人正在焦头烂额之际,陡然接到一个保镖的电话几乎要爆发,可是等徐知着说完猜想马上就发不出火了,一身怒气都吓成了冷汗,马上发动身边所有人上网查消息。 时下资讯发达,Facebook比什么新闻都更快,尤其是像加蓬这样的小国,统共100多万人口,基本都集中在两个大城市,差不多人和人都认识,有什么风吹草动在网上一喊,立马就能拉起一堆人来。而且先锋石油跟加蓬政府闹了好多年,形象被黑得基本就是个渣,十足一个侵犯加蓬人切肤之利的黑心外国石油公司。所以井喷事件的受害人家属拉住先锋石油的老总(小道消息有误)“说理”,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而那个可怜的弟弟居然因此被老总的保镖活活“打死”,则根本就是毫无人性的残忍! 这些消息一经上网,立马引起了舆论风暴。 这太过分了! 完全不能忍! 加蓬人民愤怒了! 徐知着回到酒店时,酒店门外已经聚起了一堆人,大堂经理胆战心惊地缩手站在徐知着面前问怎么办。徐知着一圈电话打出去,找不到可以话事的大人物(总统办公室周边有无线电屏蔽),于是留了话给马克西姆让他马上冲进去找人,当下立断:撤! 套房不退,门口的保镖也不撤,一切保持原样。徐知着只带着特丽莎回屋收拾,普通杂物通通留下,精华细软卷个小包带走。徐知着从酒店经理手上借了一辆送饮料的厢式货车从后门悄无声息的溜出。 徐知着一边吩咐司机开车去总统府,一边打电话回老家,通知飞机直接改道飞往奥耶姆。这个加蓬中部的小城距离首都利伯维尔大约400多公里,人口稀少,不引人注意,但有一个小机场,足够湾流商务机起降。 当徐知着赶到总统府时,摩根已经带着艾琳娜撤了出来,打眼看到徐知着开着的那车就是一愣,听完徐知着的汇报马上皱起了眉:“奥耶姆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去让蒂尔?那里应该更近。” “从这里去让蒂尔没有路,只能飞!”徐知着这时候也顾不上敬老尊贤了:“马上换车,网上已经有消息说她在总统府,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摩根倒也不含糊,反应神速,马上把艾琳娜请下来,拉着几个得力干将坐上徐知着开来的那辆厢货大车,绕小路绝尘而去,而整个车队则方向不变,照样浩浩荡荡的往酒店方向开。 艾琳娜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种车,徐知着叫人搬开两盒可乐扔件衣服上去,弄了个窝出来给她坐。艾琳娜扶着摇晃的纸箱子忍不住笑:“你们看起来好紧张。” “闭嘴!”徐知着和摩根一起吼回去。 艾琳娜连忙闭嘴。 徐知着的确是紧张,再怎么保安严密都抵不过人民战争,更何况这次事件闹这么大,完全是神展开的节奏,背后绝不会没人操纵捣鬼。而且当下这种舆论环境,能不惹事绝对是不要惹事的好,否则就算把艾琳娜安全送出去了,示威群众再倒下几个,冤都没处喊去。 危机四伏之下,还束手束脚,这种情况要策万全,真是让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兴奋了起来。自从在缅甸死里逃生,徐知着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战栗感从指尖传入心脏,徐知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琥珀色的瞳仁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车子一路开出城外五十多公里,罗杰斯派出来接应的越野车队终于出现在路口,徐知着和摩根护着艾琳娜换上一辆陆虎。四辆车组队,把主车押在中间,乘着夜色一路飞驰。 黑非洲的夜晚格外清亮,月光如水,照亮四野。公路上,前后再没有一辆车,只有远山和近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徐知着坐在艾琳娜身边,死死盯着窗外,耳机里听着百来公里外的各种异动。 马克西姆护送的车队已经被人群截下,所有人下车示意,全是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没有一个妞儿。人民群众顿觉上当受骗,继而一涌而上,连总统卫队的警车在内,砸了所有的车。马克西姆带着人脚底抹油的溜了,全程没敢动一指头。反正车砸了不要紧,大伙儿别伤着自己的手就成,一切可以用小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如果车能砸个爽的,就砸吧。 另一边,警方在社交媒体上贴出照片来辟谣,证明凶手尚在人间,而且全胳膊全腿,活得倍儿棒!虽然煽起的怒火没那么快熄灭,但总算是行了一步釜底抽薪的大计。 既然车里没找着人,人群四散,又涌回了酒店。酒店经理如临大敌,吓得铁门紧闭,一大群警察堵在门口结成人墙,与情绪激愤的人群推来挤去。 加蓬国小,平素也算消停,陡然出了大事,防暴特警严重不足,全抽去保护总统府和各路要员都不够。最后警察人墙被破,一大群人涌入酒店内部。这五星级大酒店的保安平时再牛,到这会儿也不敢使出来耍横,只能一边高喊着“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一边任由这些人如潮水一般冲垮了酒店大堂和一二层的餐厅与商铺。 酒店经理吓得欲哭无泪,只能调集所有的人手死死守住楼道与电梯,确保这些人不能上去骚扰到别的客人,至于剩下的打砸抢一概不理会,只求大爷们砸爽了赶紧走。 这一夜的暴动几乎持续到天亮,直到城外的警戒部队调入城中维持秩序,局面才慢慢缓和下来。 总统大人连夜上网谴责暴力活动,一边强调暗示加蓬当然是加蓬人民的加蓬,政府绝不会为了几个臭钱就向万恶的外国资本家妥协。 警察局长亲自更新警方的Facebook,表示警方已经逮捕了一些过激分子,再有异动,必严惩不贷。言下之义就是:你们现在赶紧回家吧,我保证不抓你们T T。而官方页面下高呼“放人!”的留言则刷出了几百条去,显然在大众眼中,动刀行凶的那位是战士,应该拿个嘉奖,而不是关进牢里。 分卷阅读315 艾琳娜在隐约的晨辉中驶入奥耶姆机场,湾流已经在跑道上静静等待了一阵子,这小机场显然很少起落这么漂亮的飞机,连守门的大叔都往车内多看了两眼。徐知着下意识地把艾琳娜挡在身后,还好,这大叔看起来不上网,没什么疑惑就把人放了进去。 天色将明,旭日在远方升起,壮丽的朝霞燃烧得轰轰烈烈,将地面染成热烈的赤红色。 艾琳娜站在舷梯尽头回望,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徐知着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方便催促,只能退开一步守在阶下。 “我要失去他了。”艾琳娜忽然说道,语调平静得异样。 “什么?”徐知着一愣。 “先锋。”艾琳娜看到最后一点日影跃出地面,转身走进机舱内。 当飞机离开跑道,升入碧空时,徐知着一直绷紧的那根神经才慢慢缓下来,这时才感觉到周身的疲惫,脑海中翻涌的困意和右手虎口处弹跳的疼痛。 徐知着拔开耳机,把卫星电话从腰间拔出来扔到地上,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捂住脸,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奔波时没顾上,手掌的伤处又洇开了血。徐知着顿觉十分糟心,这伤是不重,但伤得太巧,真是一丝一毫都怠慢不得。虽然左手也能开枪,但准头跟右手完全不能比,徐知着这只右手和眼睛一样,都是供在心尖上保护着的,眼下伤在这么坑爹的地方,绝对的吐血。 徐知着向机组讨了药盒来清理,凯里的针缝得再好,但崩了还是个白搭。徐知着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拇指,感觉尚能运转自如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紧吗?”艾琳娜坐到他对面去。 “应该不要紧。”事到如今,徐知着也不敢托大了。 “等会儿到了巴黎,你别下去,我直接让他们送你去德国。”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直接在巴黎找个医生也是一样的。”徐知着终究觉得小题大做了。 艾琳娜想了片刻:“也行,我让人找最好的医生给你。” 被人关心得太过,这感觉让徐知着有些不自在,索性换了个话题问道:“为什么你要失去他了?” “一直以来,加蓬方面不肯和解的理由就是:民众不会答应。” 徐知着顿时恍悟。 艾琳娜垂下眼帘,终于流露出半分忧伤:“但这是塞巴斯蒂安建立的公司,他说,只有石油才是能左右未来的财富,我们花了这么多年,在那些大公司手下生长……” 徐知着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踌躇几秒,指着自己的手说道:“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 19 艾琳娜极浅的笑了笑:“你的手会好,而我的先锋不会好了。你要明白,石油是巨头的天下,美孚,BP,Ros,中石油,就连荷兰皇家石油都必须与英国合作。我们一直做得很艰难,依靠联合的工业能力节约成本,寻找利润……但瑞士太小了,无法支撑一家石油公司。” “那就不是你的错。” “我做了很多努力想要保住他。”艾琳娜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这家公司和我一样大,在我生出那年,塞巴斯蒂安注册了他。” 徐知着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女人抱怨的时候你只要安慰就好,于是语调放柔,小声安抚道:“你已经尽力了。” 没想到这万金油的话不说还好,一说更糟。艾琳娜连眼神都虚弱起来,默默发了一会儿呆才应声道:“是的,我已经尽力了。我的能力只有如此。” 徐知着顿时狂汗,连忙往回拗:“你已经很厉害了,你还没我大呢,管这么大个公司,管那么多人吃饭,多不容易?” “不,我和塞巴斯蒂安不一样,我是个庸人,我只能抓住现在,而他可以看穿未来。上世纪八十年代,高盛和巴克莱对赌未来,高盛选择了中国,而巴克莱选择了印度,于是塞巴斯蒂安去了高盛。他协助父亲完成了整个产业的转移,我们卖掉了所有的快销品,卖掉了空客和通用的股份,转做大宗商品。因为他说,无论谁赢了,未来都会有一个新兴的人口大国,这个国家的人有了钱,就会想过好日子,他们会需要无数的钢铁、铜铝和石油。”艾琳娜流露出极为骄傲的神采:“看,多漂亮的逻辑,简洁,完美。我们赶上了所有的好日子,直到他离开我……再也没有人为我预言未来了。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一个人。” 徐知着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用普通的万金油废话就能安抚的存在,或者说,她根本不指望从任何人那里求得安慰。但不知怎么的,徐知着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心酸,忍不住脱口说道:“我明白,因为你没有家了。” 艾琳娜目光一凝,落到徐知着脸上。 “我明白这种感觉。我部队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很茫然,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永远带着你前进的那个人再也不见了,你的前方没有人,你得自己闯,好的坏的,都得自己承担着。”徐知着的声音沉了一分:“然后我走错了。” “错?”艾琳娜诧异。 “我走了一条自己承担不了的路。我太想证明自己了,我太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多厉害。”徐知着伸手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说道:“你看,你至少比我强,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狂妄过。你可能跑得不快,不像你哥哥那么厉害,但你至少没犯错。我们都是庸人,我们不是那些天才,我们……只能如此了。” 艾琳娜盯着徐知着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的,有些释然地笑了:“35岁的时候,塞巴斯蒂安说他发现了一个真理。他说:‘我花了这么多年,终于确定我的平凡。’” “我好想揍他。”徐知着脱口而出。 艾琳娜大笑:“你没机会了!” 还能笑,就说明聊得对路子,徐知着顺势抱怨:“我讨厌那些随随便便考试就考100分的人。” “我也是。你知道吗?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给哈佛数学系发过申请。然后他们干脆利落的毙了我,说鉴于您的数学背景,我们不认为你能毕业。然后我只能去念了商学院。” “你算不错了,我都没念过大学!”徐知着笑道:“我当兵的时候,有个特别讨厌的室友,背单词比我快一百倍,在他面前我就像个文盲。到这儿了,还有个特别讨厌的室友,学说话比我快一百倍,在他面前我还是文盲。” “我觉得我们应该来杯酒,敬所有愚蠢的人。”艾琳娜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徐知着随口问道:“那先锋怎么办……” “卖掉。”艾琳娜说得干脆利落,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BP、埃克森、德士古、中石油,或者中石化……” “你跟我说这个可没用,我是真的不认识搞石油的人。”徐知着半开着玩笑,从空姐手里接过香槟,正要伸手递过去……猛然发现艾琳娜脸色顿变,立即意识到自己 分卷阅读316 说错了话。 艾琳娜连脸上残留的笑意都没来得及褪去,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样眼神瞬间锐利,显得惊怒交集,羞愤错愕。那样子就像男人被人砸坏了心爱的武器,女人让人毁了祖传的珠宝。 “对不起。”艾琳娜匆匆抛下一句话,起身欲走。 徐知着连忙伸手拽住她:“对不起,我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在开玩笑,我并不在意那些事,你知道的……” 艾琳娜默然站了片刻,重新坐下:“肖先生。好几年前,我就想找一个中国保镖。塞巴斯蒂安曾经说过,21世纪是属于中国的。虽然现在看来有点太乐观了,但21世纪至少有一半是属于中国的。在您之前我看过不下20份简历。我不明白为什么,但似乎你们中国人出来做这一行的确不多。我曾经面试过一些人,但他们并不能让我满意,直到,他们把你的简历交给我。我发现有人为你使用了特别信任案,所以我约见了那位股东,我去总部查看了你的档案,我相信你就是我想找的人。你有过管理大型企业的经验,你还愿意重新开始,从基层做起,这太难得……” 徐知着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艾老板这是气坏了准备从头说起,要讲大道理,赶紧规矩坐好。 “摩根先生安排了你的刺杀任务,事先我并不知情。当你把那颗红丸送到我面前时,我非常之震动。肖先生,我曾经换过很多个保镖,有很多人在我身边呆了几个月就离开,我们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您是不一样的。我对您寄以厚望。”艾琳娜目光灼灼,洗去了她所有纯情少女式的柔腻:“我的确没有对您投入全部的信任,但我相信你也没有。我的确在试探您,但我相信您也如此。而在刚才,在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信任又更进了一步的时候……如果您要切换频道,你最好先通知我一声。” 徐知着囧了半天,忽然笑道:“你刚刚瞪我那眼,还挺好看的。” 艾琳娜眨巴了一下眼睛,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真的,别当真。”徐知着想了想,又笑,换用中文说道:“大姑娘,你中文比我法语好。我这么跟你说吧,我那会儿当兵的时候,我那个老大比你坏多了,成天变着法的挤兑我,想赶我走,我都没在乎。你这点……真的,算不上事儿。我就没在乎过你整的那点事。” 艾琳娜眼神微动。 “不过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这个,你知道不?我一直以为这单生意是梅兰尼那妞儿给我搞的,结果让她给敲了笔大的。” “什么?”艾琳娜下意识问道。 “一双Jimmy Choo的鞋子。”徐知着一脸痛心。 艾琳娜愣了片刻,忽然笑道:“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你应该放松点,去睡一觉。”徐知着由衷的。 “不,我还有事要做。”艾琳娜从徐知着手边拿过香槟一饮而尽,招呼秘书拿机载卫星电话过来。 徐知着本来就懒得动弹,刚刚说完那一大通,更不适合马上站起来避嫌。 其实事到如今,徐知着才算看明白了,人家要的的确并不仅仅是一个保镖。徐知着所有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艾琳娜虽然冲他发了一通无名火,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悬了一个超级大馅饼在他眼前——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可以庇护你的未来,我对你寄以厚望。 只要你努力,努力让我满意。 我们可以一起做大事,只要你能承担! 20 徐知着听艾琳娜低声细语缓慢寒暄了好几分钟后才明白过来她在干什么…… 封口! 全球主流大型媒体有不少控制在犹太家族手上,科恩虽然不是个犹太家族,但母系中却有不少犹太血,而且老科恩先生与犹太富商私交甚笃,否则当年也不会被纳粹逼到瑞士去。 二战后,那一起扛过枪,一起亡过命的交情自然更为深厚,都是场面人,有来有往。 犹太人的圈子不大,世代豪富的更不多,人传人总能有一面之交,做媒体家族更是做实业家最好结交的对象,所以此刻艾琳娜一个电话打过去,只要转一两道手,就能接到大东家手里;而远在天边的加蓬小国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算大,想要瞒下来,并不需要多大的交情。 、,劝好FOX的老东家,再通过默多克身边的熟人搞定新闻集团……只要这些人不出声,有些事便可以当作完全没有发生过。 此刻加蓬内部媒体正闹得沸反盈天,新一轮的示威游行正等着上街,但外面的天空将会无比平静。那里就像一个新闻的孤岛,虽然无人封锁,但亦无人关注,惊不起多大的风浪。 徐知着看艾琳娜忙完,帮她从厨房端了份早点过来:“搞定了?” “至少尽力了。” “为什么需要这样?”徐知着不解:“从根上说,这事儿也不是你理亏啊?” “但舆论是不讲道理的,政治正确永远在去工业化和平民手上。”艾琳娜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放下餐具郑重其事地说道:“抱歉,我希望你不要起诉那个人。” 徐知着微微一愣,旋即说道:“我无所谓啊。” “那就交给我处理吧。”艾琳娜安抚式的笑了笑,埋下头专心进食。 徐知着坐在对面看她,一分一分的评估对方的诚意,或者说那个新的未来是不是真的,他将得到多少,又会失去多少。 艾琳娜需要他,理由听起来很充分,她看重中国市场,惦记着中国的那些富豪们,她希望未来能切进去,所以她需要一个拥有中国背景又通晓西方规则的人。 这一路的人才,不是徐知着自夸,的确不多。 而,如果他真的得到那个职位,那将不仅仅意味着高薪厚职,数不完的钱……而是,一个身份!一个足够强势足够庇护他在中国公开露面的身份,他将有机会重新拾回过去的那些人那些情谊,那些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可现在的关键是,艾琳娜愿意为这个职位投入多少,她是否明白,他身上背负的压力。 “我听说,私保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公司?”徐知着闲谈式地开口问道。 “做这一行不会上市,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有理由去查阅公司账目,所以你也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大公司。当然,真正的巨头更喜欢自己人,他们喜欢从专业的公司里找人,用得顺手之后,就让他们独立出来为自己工作。”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看重这个行业?” “因为贫富分化,全球经济在衰退,富者更富,贫民更贫。最上面5%的人比最下面的60%花掉更多钱,所以市场在上移。未来,只有针对贫民和富豪的产业才会兴旺发达,而社会会越来越动荡。想想看,有钱人最需要什么?长命百岁!所以,医疗和安保,是未来的市场。”艾琳娜显然了解徐知着的意思,一席话说得深入浅出, 分卷阅读317 条理分明:“这些事不止我在做,很多人已经走在了我前面。” “但你也知道,我过去不干净。我当年耍了一大票人,现在多的是人要追杀我。” “我的朋友,我无法为你做决定。”艾琳娜笑容温暖:“我只能告诉你,有一扇门在那里。” “你在诱惑我。”徐知着笑了。 “想想看,其实追着要杀我的人也不少。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恨你,就有多少人爱你。”艾琳娜姿态优雅的收紧下巴,就像一个等待加冕的女王。 徐知着微眯起眼凝视她,笑容慢慢扩大。 事后,徐知着回想起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所有曾经的隔阂与防备终于暂时被放下,他们摊开了彼此的底牌,找到了共同的目标。 飞机飞抵巴黎时已是下午,艾琳娜还在卧房沉睡。眼下人手不足,为保万无一失,摩根决定暂时留在飞机上,等待下一拨从加蓬逃回来的兄弟们。 徐知着请了假,出去看手,出门一看,车子已经停在舷梯下面等着。艾琳娜做这些事非常之周道,恍如多年至交一般贴心温暖,即使你明知道她只需要吩咐一声,但被关照到的感觉仍然是美好的。 在欧洲呆久了,徐知着也慢慢感觉到所谓老欧洲的体面人都有内外两张脸。人前是人,背后当鬼,说一套做一套想一套于他们而言不叫虚伪,而是教养。正统老欧洲的贵族教养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言词没有一个脏字,笑容温暖,眼神诚恳,即使兵戎相对,也要文质彬彬的说一声开始。 艾琳娜是个正宗的贵族。 徐知着坐在车里回想那个惊而怒的眼神,隐约感觉到,那大约是他在艾琳娜身上看到的最真实的一个眼神,那个瞬间本我的愤怒穿透了所有后天的教养,猝然而生,转瞬即逝。 可是她为什么生气呢? 徐知着看着手上的伤口,自己一定在某个最关键的地方划了一刀,那伤口一定非常小,然而致命,以至于他自己浑然不觉,对方已难自控。 那是最重要的东西……他与她之间最重要的东西…… 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小声提醒到了。 徐知着随口道谢,下车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报过目的地。 是的,因为没必要,这是科恩小姐安排的车,她说过会给他最好的医生,而他相信。 信任! 徐知着瞬间恍悟,一下子僵在路边。艾琳娜当时与他聊了她伟大的哥哥塞巴斯蒂安,说了先锋石油于她而言的意义,他们正要一起庆祝共同的愚蠢……徐知着有点头疼:在那么欢乐祥和,空气中充满了志同道合、彼此信任的美好泡泡的时刻,他居然搬出了之前的那些猜忌与防备来调侃,这得是多么扫兴的一件事。 难怪艾琳娜一脸羞愤,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然而,徐知着转念想了想,心情又好了起来,那妞儿越生气,越说明她在乎;而只要她在乎,什么都是小事。 徐知着终于放下心来,迈步走进眼前的医院,温柔漂亮的引导员把他领进VIP休息室,柔声细语地解释约翰?麦凯恩医生正在工作中,大概要再等半小时才能为他服务。 徐知着一边点头说好,一边四下张望,很快就被墙上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宣传资料吸引了视线,那是徐知着熟到不能再熟的一张脸——蓝田。 “你们,跟蓝田有什么关系?”徐知着惊讶。 “你是说蓝医生吗?蓝医生是我们资深顾问。事实上,‘Freedom’正是建立在他与李查德博士卓越的研究工作之上。您知道拉斯克临床医学奖吗?那是个非常重要的医学大奖,他们刚刚共同分享了这个奖项。”引导员小姐一脸的骄傲。 徐知着认识蓝田时,蓝田在骨神经方面的基础研究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主要是李查德在临床应用上做文章,所以徐知着几乎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事儿。在徐知着印象中,蓝田一直在操心眼角膜的事,如果不是引导员提这一句,徐知着甚至都以为蓝田拿奖是因为人工眼角膜。 “可是。”徐知着无比困惑,如果蓝田当时已经完成了那么重要的工作,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你们这个诊所有他的份?” “哦,那是因为蓝医生把相关专利股份都转让给了纪莱,以换取他们在人工眼角膜领域的全面支持。” “那你们和‘Sunshine’是什么关系?”徐知着震惊了。 “嗯……确切地说,我们就像同一个父亲的两个孩子。‘Freedom’和‘Sunshine’都属于纪莱药业,而蓝医生是‘Freedom’的资源顾问,是‘Sunshine’的院长。这位先生您认识蓝医生?”引导员好奇的询问。 “不,我有个朋友让他看过眼睛。”徐知着随口敷衍。 “您的朋友得到过蓝医生的亲自服务?哇噢……”女孩夸张的惊叹。 徐知着只觉得心思繁乱,忽然不想再谈。 21 有些事不必特别回忆,一闭眼就会涌上心头。徐知着仍然记得当时蓝田那些亲友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劫难。他们都用那种无比愤恨的表情看着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现在,你知道你在毁坏些什么吗? 如果蓝田要坚持跟他在一起,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这是徐知着早就想过的。那些东西可能包括无比风光的事业,未来的财富,合伙人,学生,朋友,甚至家人。 蓝田把这些东西与他放在天平两端称过,最后选择放弃他。 徐知着早就明白这一点,并且从无怨怼。 而此刻,他发现在天平的另一端大约还得再加上一颗重要的砝码:一个充满雄心壮志的男人对事业近十年的隐忍,他厚积多年,就等着那一刻爆发,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他却愿意为了自己等一等。 有时候被放弃并不意味着失败,这得看你曾经撬起过什么。 徐知着莫名地感觉惆怅,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如此重视他。 徐知着默默坐了一会儿,直到约翰?麦凯恩医生忙完上一单生意把他请进门。 徐知着把手亮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对方囧了一下,马上解释道:“我是个狙击手。” 麦凯恩医生马上露出“我的天哪,这真是太可怕了!但亲爱的,不要怕,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共同战胜它”的表情,无比谨慎地托起了徐知着的手掌,仔仔细细地看了五分钟以后,医生和蔼地说:“我们需要做点检查。” 验了血,测了神经肌电图,麦凯恩医生得出了之前凯里看一眼同样的结论:没什么大事,养着吧。 徐知着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腔子里,本来他上这趟医院,也就是为了防那万分之一的坏消息,现在听到没事,起身就想走。 麦凯恩医生亲切地挽留说:“你的伤口有些崩开了,还有些炎症,我们最好做一些处理。” 徐知着一听有理 分卷阅读318 ,又把手交给了医生。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麦凯恩医生剪开了缝线,重新清理伤口,像绣花一样缝合了内层,又用凝胶粘合了表皮,用无菌敷料覆盖伤口,最后用肌肉绷带把徐知着的右手五花大绑,确保他除非大开片儿,否则都不太可能扯到这个口子。 徐知着动了动手指,有种五体投地的折服,他本来觉得自己就够小题大做了,没想到人家是真能帮他把道场做出来。徐知着起身道谢。麦凯恩医生笑眯眯地说着不谢不谢,顺手开了单子,让护士领徐知着去找理疗师。 理疗师说话办事比大麦医生还要温柔敦厚一个数量级,那温情脉脉地样子几乎让徐知着怀疑他是个Gay。 理疗师给徐知着开了两个15分钟的一对一网上教程,确保徐知着回到瑞士以后,也能随着伤口愈合的进展,学习恰当的复建方案;同时根据徐知着的日常运动消耗给了一张菜谱,热量算到了小数点后面一位。 徐知着来到万恶的资本主义就没有上正规单位看过病,小毛小病都让队医打发了,陡然体验到这种神级服务感动得几乎要跪,心想不愧是蓝田参与的医院,真他妈牛B! 徐知着的美好心情持续到看见账单的那一刻轰然瓦解:大麦医生一个小时的精心服务+一台小手术收了他2000,两项检查费用总计500欧,理疗师两个15分钟的网络教程每个价值500欧,菜谱打折友情价200,统统加起来总价:3700欧元!基本相当于徐知着当年招傻大个儿给中国土豪当保镖时,开出的税后工资。 徐知着拿着账单对温柔漂亮的引导员小姐咬牙切齿:“怎么会这么贵?” 可怜的姑娘无比震惊地反问:“你觉得贵?” 徐知着被问得无语凝噎,感觉价值观受到了严重挑战。 “您是拿VIP顶级身份消费的客户,我们已经为你做了全方位的优惠。凝胶、敷料、绷带之类的手术耗材我们都没有算钱,所有的服务性项目都没有计费,我们给您的是成本价。请问您用的是哪家保险?我可以帮您看一下赔付的具体……” “我没有保险。”仗着自己身体好,徐知着一向裸奔。 “那,您的VIP身份……” “有人给我办了一个。”徐知着也茫然了。 “这怎么可能?”这下轮到引导员的价值观受到挑战:“您稍等,我很快回来。” 没多久,这姑娘越发温柔漂亮地跑回来:“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您的诊金应该做记账处理,不需要您现在支付。” “记在谁账上?”徐知着一时没想通,艾琳娜没必要搞这么麻烦吧?难不成她在这种医院里都有个专门账户? “这我就不知道了。”女孩子笑得非常客气。 徐知着一头雾水地走出去,车子还在门外等着。回头再看一眼医院大楼,徐知着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莫名想起之前夏明朗脚踝受伤,蓝田从美国找人过来给他开刀。当时蓝田一笔一笔算过账单给他听,只觉贵得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大概还真得是看蓝田面子,才没让陆臻那个伪土豪彻底倾家荡产。 徐知着瞅了瞅自己的虎口,心想一百万人民币治个脚算什么啊,就这么个小口子,都得花掉三万块啊!! 医疗和安保,未来的市场! 有钱,才能长命百岁,这世界可真TM残酷! 回到飞机上,艾琳娜已经醒了,听徐知着说手没事,露出一脸的庆幸。 徐知着随口问起:“你跟他们医院很熟?” “我有纪莱27%的股份。”艾琳娜也随口一答。 徐知着登时愣住:“可是我之前看科恩基金的资料,并没有这家公司啊?” “是我有,不是科恩。”艾琳娜见徐知着满眼迷茫,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和塞巴斯蒂安之前用家庭财产投资的企业,是我的,不是家族基金的。” “安保和医疗!”徐知着笑了。 “对,塞巴斯蒂安从很早就开始做这些了。”艾琳娜感慨:“我只是在追随他的脚步。” 徐知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他真厉害。” 顾玄曾经说过,这世界掌握在某一些你不知道的人手里。徐知着虽然早就知道艾琳娜?科恩家大业大,但却在此刻有了更真实的感触。其实真要细算市值,两个纪莱也抵不上一个联合矿业,但人总是对比较熟悉的东西更有感觉,也更能觉出厉害来。 方风雷老板那么个腕儿,不还是得给这些资本家打工么?甭管这资本家是天才一般的大小伙子,还是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大姑娘。 蓝田那么努力,惊才绝艳,可一生的建数如果以财产论,还抵不上眼前这姑娘的一个零头。 这世道说穿了,还真就是不公平的。 不服不行! 徐知着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能容!你比我聪明,比我家里有钱,比我有爹,比我有妈……他都能泰然处之。没办法,出身实在不好,若再没点肚量,早就把自己气死在角落里了。 所以,认清了艾老板绝对是个狗大户,半点没影响艾老板在徐知着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反而让小徐同志对未来的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所谓赢者通吃,假如你要混江湖,自然是抱个越粗的腿越好。 艾琳娜在法国停留了一周,主要目的是与当地工会组织谈判,准备关闭联合重工开在法国南部的两个工厂。艾琳娜本想利用工会的说客向法国政府施压,找个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帮她调和加蓬那摊子事(加蓬是法国前殖民地),可眼下加蓬已成弃子,这条曲线救国的路还没开走就已经不通,艾琳娜也就懒得再折腾了。 法国人的劳工法估计全世界最奇葩的那种,亏损绝不是关门的理由,要裁员减薪遣散工人更是甭想;而且工会力量大,搞不好原本经营的好好的厂子也会被发动起来罢工,谈判过程自然十分的虐心。 徐知着眼看着大老板斯人独憔悴,多少都有点上心,找时间回了一次苏黎世,神不知鬼不觉地最后去了一次乔哈恩医生家,拆光了之前没来得及清除的摄像头,将一张光盘放到了艾琳娜办公桌上。 没多久,艾琳娜派人来请,投影屏幕上播放着乔哈恩医生笨手笨脚做饭的样子,艾琳娜专注地看向徐知着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个?” “因为我也失去过。”徐知着说道。 22 徐知着眼看着大老板斯人独憔悴,多少都有点上心,找时间回了一次苏黎世,神不知鬼不觉地最后去了一次乔哈恩医生家,拆光了之前没来得及清除的摄像头,将一张光盘放到了艾琳娜办公桌上。 没多久,艾琳娜派人来请,投影屏幕上播放着乔哈恩医生笨手笨脚做饭的样子,艾琳娜专注地看向徐知着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个?” “因为我也失去过。”徐知着说道。 感同身受是一种非常无敌的武器,艾琳娜沉 分卷阅读319 默良久,终于极浅淡的笑了:“谢谢。” “他看起来挺笨的。”徐知着大大方方在艾琳娜身边坐下,片子就是他剪的,自然用不着矫情。 “是啊,每次看他做饭,都想不通他的那些假牙是怎么做的。”艾琳娜笑道:“他其实手很巧,但做饭真是一场灾难。” “但他心地很好。他一定很温柔。” 艾琳娜略有些讶异地看了徐知着一眼,才低声叹道:“是啊,他很善良。” 徐知着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艾琳娜,那个光鲜无敌的女王形象在这一刻破灭了一分,沉浸到过去甜蜜而恼人的恋情里。是的,假如你有钱,有势,还漂亮,什么都不缺,你会想找个怎样的人? 至少要安全,最好能善良。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挺善良,但真正的善良是很罕有的,那是一种刻骨的温柔,不舍得伤害,总把人往好里想,能够舍已为人。分手之后看人品,徐知着终于确定艾老板的眼睛那是绝对不会瞎的。 乔哈恩医生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女朋友,从没想过占一点便宜,折腾来折腾去居然真心是为了爱。最后分了就是分了,没有作死没有作活,没有欲擒故纵,没找小报记者爆料,没有偷录性爱录影带,偶尔独自在家看过去的相片与视频,还会默默的红了眼眶,这么人品地道纯情有爱的成年男人的确不多。艾琳娜身边全是人精,估计早就烦透了,所以心头意动想跟他谈一场,绝对有理。 只可惜,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公平,如此相恋一场,于艾琳娜来说是风险可控的情爱享受,对乔哈恩便成了人生劫数;那个生活优越,从小衣食不愁人生没有遗憾的男人心头永远的留下了一颗朱砂痣。 这么想想还真是挺惨的! “你以后别找这样的了,不厚道。”徐知着忍不住感慨。 “我没有欺骗过他,我的确喜欢他。”艾琳娜不满。 “可你们好不久,你跟他就不是一类人,人家对你掏心掏肺的,你能吗?” 艾琳娜眸光闪动,半晌笑道:“我们回国之前,去米兰看看?” “啊?”徐知着迷茫。 “找个男人嘛,既然连你也这么觉得,那就找个好看点儿的吧……”艾琳娜笑道。 徐知着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明明是句玩笑话,却有十分的忧伤,那忧伤几乎是沉重的,但又重得毫无痕迹,就像无边的现实那么残酷,让人忍不住想要挣扎着打破他。 “只要好看就成了吗?”徐知着笑道。 “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艾琳娜淡淡扔下一句话,起身去窗边拿烟。 徐知着蓦然想起最初看到的那张照片,无比清寂的女人,仿佛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高傲,冷漠,不好亲近。虽然这段日子的相处完全推翻了这个第一印象,可没准,那也不一定就是个错觉。那就像是隐藏在温柔完美的艾琳娜?科恩之下的另一张脸。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徐知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艾琳娜猛然转身,十分困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茫然:“你在开玩笑吗?” “你看,干嘛那么认真?你长得挺好,脾气也不错,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徐知着微笑着伸手:“来根烟。” 艾琳娜把做好的烟卷放到徐知着手上:“因为是人都贪婪,而我不想冒险。”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女人。”徐知着把烟卷点燃咬进牙间,眼前这姑娘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怜惜,就好像过往红尘中的一个自己,那种仿佛无法解脱的防备与无处容身的焦虑:“小姑娘,要活得开心一点。想想你已经拥有的,你比谁都有钱,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 “我没有不满足。”艾琳娜近乎本能的反对。 “好,那就没有。”徐知着温和地笑笑。 回去的时候艾琳娜并没有借道米兰,与时装周擦肩而过。徐知着暗挫挫地想,他是不是挡了帅哥们一条财路。 此役过后,摩根先生正式退出,徐知着全面接手,所有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带出来的兵随谁的性子。相比起摩根的威严肃穆,徐知着却是永恒微笑的,他的眉目间有种天然的生动,温暖而柔和,连带着手下的小伙子们都活泼了几分。 艾琳娜坐在直升机上,上下打量着徐知着那身纯黑的保安作训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打算以后都这么穿了?” “你相信我,这么穿我舒服,你也安全。”徐知着笑嘻嘻的耍无赖。穿正装帅是帅,但全身上下都绑住,跑起来都慢个三个秒。 “但你这样看起来好隆重,好像我随时要去视察前线。”艾琳娜感叹:“我都感觉外面有子弹在飞来飞去,我们要去某个军事基地。” “你会习惯的。”徐知着哈哈大笑。 除了保安的装束改了,科恩庄园里一切如常,管家玛丽女士领着女仆们整整齐齐地站在停机坪外迎接女主人归来。 徐知着跟在艾琳娜身后被人群簇拥着回去,一进门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一把。艾琳娜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进徐知着怀里,只听得一声咆哮,一只大猫从沙发上轻盈跃下,冲徐知着十分不满地呲开了牙。 …… 两双金琥珀色的眼睛遥遥相对,徐知着手指搭在枪上,僵成了一张囧脸。 一个男人从沙发后面绕过来,抱住大猫的脖子小声安抚。 “介绍一下。”艾琳娜忍住笑:“肖勇,这是玛娜娜。来玛娜娜,这是肖先生。” “所以……你养豹子?”徐知着目瞪口呆。不对吧?不是只有中东的狗大户们才好这一口么? “确切的说,不是我养,是塞巴斯蒂安养。那时候他还在印尼工作,当地的马戏团破产清算,玛娜娜那时候很小,生着病,没有买主,马戏团要给她安乐死,而驯养员舍不得,四处找人帮忙,塞巴斯蒂安就把她买了回来。”艾琳娜轻柔的挠了挠花豹的脖子:“这是一位女士,今年15岁。” “我可以不跟她握手吗?”徐知着心有余悸:“野性难驯,你最好也别跟她太近了。” “没关系。她出生在马戏团,她的妈妈也出生在马戏团,没准她的外婆也出生在马戏团,她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艾琳娜坐到沙发上,玛娜娜懒洋洋地靠到一边,眯着眼睛打瞌睡。 “爪哇豹喜欢夜间活动,白天会呆在草堆里睡觉。”徐知着说道。 “所以?”艾琳娜疑惑。 “所以就算她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她也是头豹子,她仍然喜欢白天睡觉。”徐知着感觉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出过事吗?” “赫布?科尔先生会随时陪着她,如果我们有什么冒犯到她的地方,他会提醒我们的。”艾琳娜扬手示意,科尔先生和善地冲徐知着笑了笑。 “那她住哪儿?”徐知着崩溃。 “犬舍。”艾琳娜难得看到徐知着满 分卷阅读320 头大汗的样子,感觉十分有趣。 徐知着终于明白那个最大的空院子是给谁住的了。 “你就不能把她送给动物园吗?”徐知着在野外吃过这类大猫的亏,无论玛娜娜小姐现在睡得有多呆萌,他都放心不下。 “通常,在她过冬和发情的时候,我们会把她送去动物园,但你也知道动物园里的豹子更凶猛,玛娜娜跟他们并不太合得来。”艾琳娜说得有点隐晦。但徐知着还是听懂了,估计玛小姐从小不学习,长大干架不给力,老是被欺负,主人心疼了。 “我反对她进屋子,同时除非在她自己圈儿里,科尔先生必须一直陪着她。另外我会让小伙子们下午去科尔那里培训学习……”徐知着咬牙切齿:“如何跟一只爪哇豹和谐共处。” “好吧。”艾琳娜无奈的笑了:“还好,你没要求加钱。” “我正在考虑。”徐知着严肃的。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徐知着在小题大做,但没过几天,徐知着的求救声就传遍了科恩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故事是这样的,在科恩庄园后院里有一颗大橡树,树高二十多米,枝繁叶茂,徐知着在树上钉了张网,闲来无事时就上去睡一觉,晒晒太阳,吹吹小风,日子不要太美好。只可惜好东西谁都想要,那棵树一直是玛娜娜小姐的专属休息区,只是之前豹女士在动物园过冬,没空来占地盘。 那天徐知着睡到一半只觉得毛骨悚然,睁眼一看,一张花脸掩映在绿叶间,呼之欲出。徐知着来不及细想,蝴蝶刀已经跳到了指间,一抹银光映日生辉。 玛娜娜被人抢了领地本就不爽,再一看这人居然如此不友好,顿时也恼了,张口呲牙一声怒吼,声震四野。 徐知着一下被吼醒,猛然想起:不对啊,这只大猫不能宰,那怎么办?! “救命啊!”徐知着从林梢探出头,冲树下的科尔凄惨的求助。 23 科尔虽然在养猫这项事业上颇有心得,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会爬树!! 本来驯兽师不会爬树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玛娜娜只要上了树就意味着天下太平,最多拖一只死鸡上去吃不完,静静地悬在半空中发臭,需要拜托园丁大叔上去拿下来。可眼下陡然生变,科尔急得绕树跳脚,刚刚爬上去一米又滑下来,一屁股跌到草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徐知着自眼角的余光中看到玛娜娜伏低了身形,呜呜咆哮着抵近,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堪堪站到了一根侧枝的边沿处,脚下踏着不足一握粗的枝节,在微风中起伏不定。 “把刀扔掉!”科尔在树上大喊。 爪哇豹的平均寿命只有20年,玛娜娜虽然在人类的精心照顾下养尊处优,自可延年益寿,但也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岁,而且一向热爱和平,尊重人类,能不干架绝不干架。理论上,只要徐知着不多加挑衅,玛夫人应该也不会一爪拍得桃花开。 徐知着瞥了一眼树下,犹豫了两秒,把刀子托在掌心,慢慢斜过手掌,让刀滑了下去。玛娜娜缩起瞳孔,又往前进了一步,黄金琥珀的眼睛凝聚起视线,闪亮逼人。 徐知着苦笑:夫人,虽然占了您的地儿,但小人真是无心的,你让小人下去可好? 玛娜娜低声呼喝,摇了摇耳朵,表示不满。 艾琳娜听到窗外一片喧嚣起身张望,顿时吓了一跳。 橡树枝杈横出,树冠庞大,一根横枝正探到露台前方,一人一豹凌空对峙,各自绷紧了肌肉,蓄势待发。 “喂!坐下……宝贝儿坐下!冷静!”艾琳娜吓得大喊。 玛娜娜转头看过来一眼,晃晃脑袋,十分不满的呜噜了一声,显然她对这些两脚兽今天的立场十分恼怒,所有人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这真是太让豹子生气了。 徐知着慢慢蹲下身,一手绕到颈后,扯下上身的T-恤,提在手里挑逗玛娜娜的注意力。瑞士高原灿烂的阳光涂亮了他赤裸的脊背,华丽的刺青随着肌肉动作舒展,孔雀摇晃着尾羽,振翅欲飞。 艾琳娜听到身边有人吹了声口哨。 秘书凯特感慨:“真性感!” 艾琳娜哭笑不得:“先想想怎么让你的性感宝贝下来!” 正在说话间树上风云突变,徐知着猛然一扬手,把T-恤兜头罩到玛娜娜脸上,随即起身鱼跃,身体绷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擦着花豹的皮毛掠过,直接从枝头坠下。 艾琳娜失声惊呼,眼看着徐知着从十几米的高处往下急坠,直到离地三尺时诡异的一顿,有如云燕一般灵巧地翻身落地,在草地上站稳了身形。 玛娜娜在树上嘶吼咆哮,挥爪子把徐知着的T-恤扯成一块破布扔了下来。 徐知着嘴角微抽,扬手比了一记中指,拔腿就跑,留下呆若木鸡的科尔和树上抓狂的花豹女王。 “刚刚发生了什么?”艾琳娜目瞪口呆。 凯特摇头:“他会飞?” 两个无比震惊的女人不约而同的往楼下跑,途中遇到同样疾奔出来的夏皮罗夫人。 “你看到肖了吗?”艾琳娜喊:“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不知道,我看到他摔下去了!上帝啊!”夏皮罗夫人正在二楼算账,窗户的角度不正,只看到了上半场,被吓得够呛。 ……“你们找我?” 艾琳娜听到头顶罩下来一个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一个摄像头转移过来,红灯闪了一闪:“你们在找我?” “你还好吗?”夏皮罗夫人急问。 “没什么!有一点擦伤。”徐知着语调轻松:“我马上到。” 夏皮罗夫人口中喃喃低语,划十字感谢上帝。艾琳娜未及回神,便看到徐知着穿过挑高的门庭跑上台阶……他很快换了一件衣服,看起来整整齐齐,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像是刚从死地脱生的人。 艾琳娜莫名其妙地想起之前的那句玩笑话:你觉得我好看吗? 徐知着自然是长得不错的,但做人做到艾琳娜那个财势地位,过眼的美人如云,无论多么出色的五官与身形都不再会引起什么惊艳感觉。真正谈得上好看的反倒是一个人的气韵,那种从内而外,浑然天成的风度,极致的洒脱,或者惊人的严谨……所有那些与众不同的人物风流,与外形无关,难描难画。 “酷。”凯丽极小声的感慨:“他可真像个男人。” 艾琳娜失笑,微微眨眼,送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怎么了?”徐知着站在一级台阶之下仰头问:“怎么都聚在这儿?” “我的上帝啊!你没有摔坏吗?” 夏皮罗夫人扶住徐知着的肩膀。 “没有啊。我有保险绳,你没看到吗?本来我早就能跳下去了,那只笨猫缠在了我的绳了里,我怕不小心勒死她,只能先跳过她,然后再……”徐知着向夏皮罗夫人解释树上的争夺。 夏皮罗一边口称上帝,一边感慨你真是太幸运了。 徐知着搂着夏皮罗夫人的肩膀说让您担心了,真 是抱歉, 分卷阅读321 一边用眼神询问艾琳娜有什么正事要谈。 艾琳娜感觉到微妙的尴尬,只能问道:“你怎么会在树上?” “我在午睡。”徐知着笑道。 “在树上?”艾琳娜骇笑。 “在树上。我大概是侵占了玛娜娜夫人的地盘。”徐知着无奈。 “是的,你下次可以考虑去那颗棵枝垂樱。” “那上面全是花苞,我怕把它给碰坏了。” “那就等花开完。”艾琳娜笑道:“女士优先,把橡树让给女士吧。” “没问题!”徐知着乐了。 就这样,两只大猫的地盘争夺以徐知着的主动退让为终结,所幸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大家在茶余饭后添了一些谈资。倒是徐知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强行给玛娜娜戴上了定位仪,好随时掌握这只大猫的动态。 夜静更深,艾琳娜结束一天的工作,穿过长长的走道回卧室,沿途的摄像头追随着她的脚步缓缓转向。艾琳娜忽然微笑,抬头问道:“有人在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您有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凯里。”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金头发的。” “是的,就是我。”小伙子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兴奋。 “肖呢?他已经休息了吗?” “他去林子里查红外扫描仪了,您可以用无线通讯找他。” “不用了。你陪我聊会儿天吧。”艾琳娜靠在扶拦边,仰望天井顶部的拱形花窗。 “好啊,聊什么?”凯里雀跃。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我的名字叫戴夫,我也可以陪聊天。” “没关系吗?肖不会骂你们吗?”艾琳娜好奇。 两个小伙子窃窃交流了一会儿,凯里笑嘻嘻地说:“没有关系,肖说让你不要欺负我们。” 艾琳娜对着摄像头聊了半小时,凯里出卖了马克西姆的历任奇葩女友,艾琳娜安慰了想念女朋友的戴夫,并承诺下周给他三天假。 摩根是个古板的老头儿,他用严格的规则管理这个庄园,从来没有在应急系统中跟人聊过天。而大部分时候艾琳娜不记得,也不需要去记忆那些面目僵硬的保镖们,他们就像一个安全的背景道具板。她本着良好的教养对他们彬彬有礼,关爱有加,但从不记得谁是谁。 但今天徐知着坠落的瞬间让她感觉到生命的存在,那种会让人惊讶惊恐、心跳过速的东西,那种失去就再不会回来的不可复制感。 那个人,他是他,不可替代,不是简历上的一排条目和展望,不是走了这个,总能找到下一个补上的模块。 艾琳娜感觉迷惑,徐知着身上存在某种东西,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他穿着与别人一样的制服,说着同样的话,拥有一样的漂亮肌肉和五官,但他与众不同。 在现代人斯文有礼的表相下,有些罕见而独特的东西在他身上流动着——他像个男人,不是现代社会里模糊了性别的男性存在,而是那种极为原始肆意的男性意味:乐观、强悍、爽朗、强烈的进取心、旺盛的生命力,不畏挑战,勇于承担……他从缅甸的密林里走出来,收敛了一身华丽的皮毛,站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微笑。 24 夜静更深,艾琳娜结束一天的工作,穿过长长的走道回卧室,沿途的摄像头追随着她的脚步缓缓转向。艾琳娜忽然微笑,抬头问道:“有人在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您有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凯里。”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金头发的。” “是的,就是我。”小伙子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兴奋。 “肖呢?他已经休息了吗?” “他去林子里查红外扫描仪了,您可以用无线通讯找他。” “不用了。你陪我聊会儿天吧。”艾琳娜靠在扶拦边,仰望天井顶部的拱形花窗。 “好啊,聊什么?”凯里雀跃。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我的名字叫戴夫,我也可以陪聊天。” “没关系吗?肖不会骂你们吗?”艾琳娜好奇。 两个小伙子窃窃交流了一会儿,凯里笑嘻嘻地说:“没有关系,肖说让你不要欺负我们。” 艾琳娜对着摄像头聊了半小时,凯里出卖了马克西姆的历任奇葩女友,艾琳娜安慰了想念女朋友的戴夫,并承诺下周给他三天假。 摩根是个古板的老头儿,他用严格的规则管理这个庄园,从来没有在应急系统中跟人聊过天。而大部分时候艾琳娜不记得,也不需要去记忆那些面目僵硬的保镖们,他们就像一个安全的背景道具板。她本着良好的教养对他们彬彬有礼,关爱有加,但从不记得谁是谁。 但今天徐知着坠落的瞬间让她感觉到生命的存在,那种会让人惊讶惊恐、心跳过速的东西,那种失去就再不会回来的不可复制感。 那个人,他是他,不可替代,不是简历上的一排条目和展望,不是走了这个,总能找到下一个补上的模块。 艾琳娜感觉迷惑,徐知着身上存在某种东西,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他穿着与别人一样的制服,说着同样的话,拥有一样的漂亮肌肉和五官,但他与众不同。 在现代人斯文有礼的表相下,有些罕见而独特的东西在他身上流动着——他像个男人,不是现代社会里模糊了性别的男性存在,而是那种极为原始肆意的男性意味:乐观、强悍、爽朗、强烈的进取心、旺盛的生命力,不畏挑战,勇于承担……他从缅甸的密林里走出来,收敛了一身华丽的皮毛,站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微笑。 第二天清早,艾琳娜在温室里照料蝴蝶,透过玻璃墙看到徐知着领着人远远走来。她下意识做了一个手势,徐知着停下脚步,站在温室门外等待。 “这么早?”艾琳娜裹着柔软的羊绒罩衫,看起来安全无害,像一团温柔的云。 “是这么晚。”徐知着揉着眼睛:“你要知道你家的园子有多大,我一晚上能跑完就不错了。” 徐知着也是正式接手庄园,才知道为了完成全产业链的布局,艾琳娜同时还收购了一家民用电子安防设备公司。于是,各色产品就像地里的番薯那样,不用白不用,有什么新货样品都拿到园子里按一套,检测数据,考查可靠性,顺便提高安保级数。搞得整个庄园里的电子保安冗余大的一塌糊涂,多层防控,跟武器库有得一拼,难怪徐知着当年拼死拼活都没能潜进来。 “跑完?”艾琳娜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你得跑……” “五十公里。”徐知着向马克西姆挥手,让他先去洗澡,转身往自己的厨房走:“没什么大事先让我吃口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艾琳娜略带好奇的跟徐知着走向西区,这里一向是下人呆的地方,厨房更是下人中的下人呆的地方。作为高贵的淑女,虽然艾琳娜从不认为自己存在职业歧视,但她的确没来过。 但宰相家 臣也有五品官, 分卷阅读322 富豪家园子里连根草都是订制的,西区的厨房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空间宽敞明亮,有一个U字形的操作台,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岛台,嵌入式的大冰箱、烤箱、微波炉都码在整体橱柜里,看起来整整齐齐。 艾琳娜看徐知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巨大的饭盒,扔进微波炉里加热,又打开一个巨大的电饭煲,往一个巨大的色拉碗里铲饭…… “这是……”艾琳娜有点困惑。 “红烧肉。”徐知着转头看了她一眼,把闪亮的酱红色肉块连着肉汁一起倒在米饭上。 “等一下,你要吃了它?”艾琳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比她脑袋大三圈的色拉碗。 “是啊!”徐知着找了个汤勺挖饭,猛吃了好几口,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唉,老了,扛不住了。饿不得,累不得。” “怎么可能吃掉这么多……”艾琳娜骇笑。 “这算什么?看锅里,剩下全是马哥的。”徐知着回手一指。 “所以你每次陪大家一起吃饭,都是饿着肚子回来的吗?”艾琳娜在岛台边坐下。 “你那叫开胃餐点,我跟马哥都是要回来弄正餐的。”徐知着也笑。 “你自己做的?” “要尝尝么?”徐知着挑眉,找了个浅口碟出来,挖了点干净的肉和饭,浇在一起给她。 艾琳娜尝了一口,皱眉:“有点甜,好重的香料味。” “吃过中国菜吗?” “我喜欢烤鸭。”艾琳娜老老实实回答。 “为什么老外都喜欢烤鸭?”徐知着吐槽。 艾琳娜用中文答道:“因为我们没文化。” 徐知着只能捶桌点赞。 徐知着风卷残云般把饭吃完,艾琳娜刚刚好吃完自己那份,意犹未尽地给了一个评价:还蛮好吃的。徐知着给马克西姆热好吃的,收起碗筷去洗,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最近生意不好?” “何以见得?” “昨天晚上调戏我们家小伙子,大清早拿我开心。生意好你早赚钱去了,没有一百万你怎么肯开口?” “没有一百万不动脑子是真的,说点闲话不用钱。”艾琳娜诚恳道。 徐知着闻言一笑,把碗筷擦干放进碗柜里,擦干净手问道:“说吧,有什么正事?” 艾琳娜一愣,略有些尴尬:“好像还真没有。” 徐知着换了个站姿,上下把艾琳娜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所以,你是来找我说闲话的?” 艾琳娜显然自己也陷入了某种困惑中,沉默了几秒,反问道:“不行吗?” “行,当然行……那我们聊什么?”徐知着一头雾水。 这话说出来简直比逐客还赤裸,艾琳娜从头囧到脚,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忙而去。 马克西姆在桌下踢徐知着的脚:“大老板对你有意思哇!” 徐知着失笑:“你能不把所有的女人都看成是在发情吗?” 艾琳娜绕过西欧厨房窗外时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徐知着与马克西姆扭打成一团,笑容灿烂。可能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但艾琳娜却是习惯于看简历的人,她雇佣了五个助手帮她浓缩信息,以保证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更多人,那样的了解的确是深入的,但也可能是浅薄的。 相识那么久,这是艾琳娜第一次注意到徐知着的笑容。 玛娜娜躺在花园的树荫下面休息,艾琳娜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后颈,玛娜娜懒洋洋在她身上靠了一靠,爱理不理的埋头睡去。玛娜娜是一只非常有心气的豹子,她对人类的态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她那琥珀色的双眸总是平静而沉默,于是让你明白,即使一兽一人,我现在吃你的用了你的,但我们彼此是平等的。 长久以来,艾琳娜都觉得自己在玛娜娜身上花的心思比对人多,这只豹子让她感觉温暖。 艾琳娜抚摸着花豹斑斓华丽的毛皮,忍不住想起徐知着之前的言行,那双同样带着金辉的眼睛,斑斓华丽的毛皮,同样的野性与优雅,或者更重要的——平等! 那个男人不怕她,这种不怕,与这个园子里的别人不一样;与乔哈恩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不一样;他知道她是谁,他尊重她,但他一点也不畏惧。 是因为经历吗? 曾经呼啸过山野的人,曾经叱咤风云过? 徐知着在晚饭过后被艾琳娜叫去地下室,进门就看到长长的光带漫延到极远处,两侧的墙壁上陈列着长长短短各式各样的枪,足有200米长的隧道尽头是五个标准人形的靶子,徐知着从远处看过去,发现弹痕宛然。 “这是!?”徐知着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艾琳娜把十亿美金放在他眼前,他也绝不会这么震动。 “塞巴斯蒂安的收藏,他喜欢枪,所以一直不肯卖掉格洛克的股份。” “我嫉妒他。”徐知着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墙:“我可以碰吗?” “当然。”艾琳娜大度的扬了扬手。 这些枪从最古老的款式开始,按年份和类别陈列,收藏之丰富令人啧舌,徐知着甚至看到了最原始的中国造火绳枪和黄金嵌宝的阿拉伯火枪。徐知着一路往前走,走到大半时忽然眉头一跳,手指停在一把步枪上面,转头看了艾琳娜一眼。 “从这里开始,都是我让人买的。”艾琳娜平静道:“摩根叔叔一直在帮我照顾它们。” 艾琳娜沉默了片刻,叹息道:“塞巴斯蒂安留了太多东西下来。” “所以,以后就靠我了吗?”徐知着跃跃欲试。 “是的,不加工钱。”艾琳娜笑了。 “倒贴都行啊!”徐知着十分兴奋。 艾琳娜仰起头,看到天花板上漫长的光带从视野之外而来,往视野之外而去,仿佛这漫无边际的世界。 “你有没有累过?”艾琳娜忽然问。 徐知着停下手里的动作:“当然。” “真可怕。” “因为遍地荆棘,却没人帮得了你。” “你会帮我吗?” “我会保护你。”徐知着笑道:“但我帮不了你。” 艾琳娜失笑:“谢谢。” 徐知着终于明白家里那么多女佣是干嘛用的了,这么多枪,擦一遍都是个力气活儿。徐知着因为太过兴奋,连大老板怎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马克西姆收到消息过来送宵夜,也被震在了当场。徐知着之前在图上看到这里有个地下靶场,却没想到靶场是虚的,枪库才是实的,这堆枪赶得上一个小型枪械博物馆。 马克西姆摸得爱不释手,爪子乌黑,末了由衷赞叹道,有钱真好! 徐知着莫名想到艾琳娜那句谢谢,嘲道:那也得你有命赚! 马哥十分不满,一爪子印在徐先生脑门上。 那天晚上,徐知着躺到床上,看向天花板,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那条长长的光带,漫无边际的未来,漫漫长路……他忽然有种隐约的感觉,那个富可敌国的姑娘,似乎,也 并不如她表现得那么强悍冰冷。 25 徐知着挖着宝还没逍遥几天,又被管家夫人请去干了场苦力。 分卷阅读323 大概有钱人都有点收藏癖,科恩家的男人都喜欢囤东西,塞巴斯蒂安喜欢囤枪,老科恩喜欢囤矿石,就是那种形状千奇百怪,样式精美的原矿石。老科恩近代靠做资源发家,对地底下的东西充满迷恋,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整齐地装在一个个玻璃箱里,旁边用拉丁花体字和德文标记着化学式与学名。 这些东西虽然漂亮,可攒多了保管起来绝对是个负担,所以老头子当年在世时就说要捐给地质博物馆,但一场车祸意外而来,这事儿就没有人再提起。 然而,艾琳娜最近仿佛忽然想通了,又重新把它提上了议事日程。事情谈妥了,东西怎么运出去又成了问题。科恩庄园等闲人进不来,徐知着也不想让他们进来,就为了招几个苦力,一个个审背景犯不着。徐知着只能取消所有休假,把兄弟们都招去当苦力。 老科恩先生的藏品占了偌大一个库房,一堆人肩挑手提足足搬了三天,最后收拾杂物,凯里从墙角捡出来一张照片,轻轻噫了一声。徐知着下意识探头张望。 照片上的男人极其英俊,那是一张被阳光亲吻过的脸,墨绿色的眼睛,笑容灿烂无比,能看到烈日落在海浪上的点点金光。 管家夫人马上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个?”随手把照片抽走,撕成了碎片。 “谁啊?”凯里好奇。 “你不需要认识他。”管家夫人礼貌而客气的一笑,凯里只能讪讪闭嘴。 原本,这事儿撂了也就撂了,但年青人的好奇心是抑止不住的,有些事你越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越想知道。凯里小朋友趁管家不备,把照片碎片抽重点回去拼好,扫描上传,全网搜图。你还别说,帅哥是永远不会默默无闻的,照片真有,来头还很大,正是艾琳娜?科恩小姐那位失踪的未婚夫胡里安先生。 凯里把他们订婚时的照片调出来给大家看,一群直男啧啧感慨:有钱真好,有钱就能找这么帅的男人,一定也有巨漂亮的女人倒贴。 马克西姆贼眉鼠眼地撞徐知着胳膊:“嘿,采访一下,什么感觉?嫉妒不?看老板泡这么一帅哥。” 徐知着其实对男人没什么审美,或者说他知道大众眼里的帅哥应该长啥样,但如果让他自己选,他永远觉得男人应该长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挺鼻方唇。胡里安虽然帅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但徐知着仍然觉得他略显轻浮,挺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我还不如嫉妒帅哥,泡这么一老板,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那你赶紧娶啊!”马克西姆顿时两眼放光:“老大,你要为兄弟们想一想,假如你成功了,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能直接睡在她身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少乱扯!”徐知着晕菜。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就不用值班啦!”马克西姆欢呼。 徐知着目瞪口呆,眼睁睁看众人脸上浮现出诸如“果然啊!”“怎么早没想到呢?”“哇靠!这也太好了吧!”……等等恍然大悟的表情,进而又转变为“老大,我们知道你行的。”“老大泡个妞而已,你一定不会这么绝情的。”“老大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兄弟们的好日子就靠你了!”……等等期待祈求的眼神。 徐知着失笑:“行啊,我考虑一下!” 徐知着本以为一场玩笑,笑完也就玩了,没想到晚上值好班回去,正赶上马哥跟新女友电话交流深层次问题。徐知着虽然百无禁忌,也毕竟是血气方刚一个大男人,躲在浴室里听到外面哼哼哈嘿,顿觉耳朵都要聋了。好不容易等他们完事了出去,徐知着十分不满地指着马克西姆抱怨道:“你能在我下班之前解决这个问题吗?” 马哥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需要找个女朋友。” “是是是,我明天就去追求大老板。现在能谈谈你的事儿吗?”徐知着不耐烦:“我说,你就不能找一个好人稳定下来,好好正经过日子吗?” 马克西姆收拾好衣服,双手扶到徐知着肩上:“我觉得我不需要找个好人稳定下来,也在好好过日子;我倒觉得你应该找个好人稳定下来,这才叫好好过日子。” 徐知着顿时愣住。 “你早就说要找个女朋友,可你什么都没干过,你就在原地踏步,等着!不回头也不前进。” 徐知着咬了咬牙:“因为我害怕,我不想再来一次,我不想再伤害谁。” “那刚好啊,找她啊!你那点事算什么?她自己的麻烦比你多一百倍!你能伤害谁?”马克西姆不屑地:“别老是盯着我,我过得很开心,跟你不一样。” 徐知着夜半梦魇不自觉的回想起过去,在那个车库,他亲手挑的车子旁边,蓝田对他说: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 时隔多年,带着回忆看过去,那个画面即使心酸都浸透了美好:蓝田不会拒绝他,蓝田也不能拒绝他……即使最终还是会分离,徐知着都需要这种感觉:这一次,不再是他无可奈何的接受被放弃的命运,而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了离开。 你想回去吗? 回到蓝田身边去,放弃现在有的和未来将会有的一切,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碌碌无为……如果能做到这些,或者也可以祈求曾经的那些仇家们善心大发,放自己一马。 可你想要这样吗? 你不想! 徐知着对自己说。 可以一时蛰伏,不可一世沦落……想要掌握力量,不必多强,但至少要能握住自己的命运。 几天后,整个庄园都忙碌了起来,开始筹备老科恩先生藏品的捐赠仪式。在欧洲上流社会,这类捐赠是极为风雅的趣事,值得大大的排场一次,尤其是这次出来的抛头露面的是一贯低调的隐形富豪科恩家的女执官,更让人趋之若鹜。 管家夫人的原则一向是要么不办,要办就得办好,科恩家的脸面便是她毕生的事业,订了城里最好的酒店,请了法国最好的厨子,运去最新鲜的食物,最美丽半开的花,连一根缎带的颜色都精心配好。做这些事情时的管家夫人是异常严肃专制的,甚至能毫不留情面的数落老板……比如说,现在。 徐知着被通讯器里一通急催,叫进艾琳娜的办公室。管家夫人双手抱胸,异常强硬地抬着下巴:“您这样不合规矩,您必须有一个男伴,一位合格淑女不会独自出席这种场合,如果您实在不喜欢克里斯,我也可以帮您去约弗兰克先生。” “我不是不喜欢克里斯,而是……”艾琳娜转头看向徐知着,温声道:“我们现在有一个麻烦。玛丽坚持认为我应该有一个男伴,但我的堂弟克里斯刚刚回应我,说他不喜欢被我的保镖监视,如果我真的需要他,他希望你们能暂时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由他的人负责安全方面的问题。” 徐知着一听就乐了:“找茬的?” 徐知着说的是中文,艾琳娜 分卷阅读324 顿时失笑,管家夫人却听得一头雾水。 “看,肖也不同意。”艾琳娜摊手做无奈状。 “那就弗兰克先生。”管家说道。 “但我和他每次见面都不太愉快。” “可这是老先生的大事,他总是要出席。” “不一定,我让人查过行程,他在那天有董事会议要开,地点在北美。” 管家登时愤怒:“你故意的!” “你觉得肖怎么样呢?”艾琳娜忽然话锋一转:“摩根叔叔也当过我的男伴。” 徐知着正认真等她们吵出一个结果来,冷不丁火力转到自己身上,顿时囧了:“我不行的吧?” 玛丽管家上下打了徐知着一眼,不容置疑地抛下一句话:“就你了!” 徐知着瞠目。 艾琳娜等玛丽摔门而去,才耐心解释道:“弗兰克是我父亲的养子,在塞巴斯蒂安过世以后,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太好。玛丽总是希望我们能多见一见,我知道她是好意,但……我也知道这没必要。” 徐知着倒是有些奇怪:“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干哥哥。” 艾琳娜淡然一笑:“事实上,我有很多干哥哥干姐姐。我父亲每年都会收养一个孩子,资助他们接受最好的教育……科恩计划,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那你现在一定也儿女如云了。”徐知着恍悟。 “是啊,改天带你去见见。”艾琳娜调侃道。 26 宴会男伴这种角色,要么是男朋友,要么是亲人,要不然索性拉开一个阶层,让徐知着和摩根这样的安保主管或者助手充当,也是个不会让人感觉掉价的选择。 徐知着本以为当男伴就是站得近点,原来站三米外,现在站三十厘米外,没想到规矩居然特别多,活生生被管家夫人拉去特训了一下午,从拿酒杯的手势到切入话题的时机,一一悉心教导。还量了身码尺寸去做衣服,裁缝一边量一边抱怨,说太赶了,一个礼拜做一身衣服怎么可能来得及。 徐知着是穿过好衣服的,东西到手还是有些惊讶,最顶级的面料,全手工的缝线,衣袖有贴合人体工学的弧度,举手投足间,线条利落漂亮,估摸着这套衣服没有五万欧拿不下来。 徐知着正值盛年,相貌和身材都在最巅峰的时段,华服上身,气势自然不同凡响。管家夫人退后一步细观,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满意。 徐知着与这些人处久了,越来越感觉到奢侈是一种生活习惯,那些华丽而无用的精致,后天想学,大约是学不来的,得三世荣华才养得出。但命运的起落至少教会了徐知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宠辱不惊的平和。科恩家纵然富贵逼人,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艾琳娜将与他相配的是一件长袖贴身晚装,正面看优雅而保守,背后整片蕾丝镂空,露出奶油色的皮肤。艾琳娜踩着高跟鞋,几乎与徐知着一样高,从灯火通明的门廊下缓缓行来…… “很漂亮。”徐知着由衷地赞美地一声。 “你也很好。”艾琳娜微笑。 设计师托着一大盘珠宝、袖扣之类的配饰,围着两人打转,时不时拿出一些东西在两人身上比来比去,忽然一皱眉,从徐知着颈子里挑出一条细银链。 徐知着随手按住:“看不到的吧?” “算了。”艾琳娜示意设计师。 艾琳娜只觉隐约看到一枚圆戒,碍于有陌生人在场,便用中文小声问道:“你结婚了?” “我结过婚。”徐知着把领口整理好。 “她过世了?”艾琳娜有些惊讶。 “不,你知道的,我在缅甸出了一些事……某些解决不了的事情。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徐知着说得有些艰难:“我不想伤害到他,我希望至少他能好好的活着,你了解。” “是,我明白。”艾琳娜十分同情。 浓情的男人总是特别好看,再加顶级形象设计师精心打理,从发梢修饰到指尖,这徐知着看起来有种非同寻常的英俊。轮廓立体的正装束出华丽的身形,每一个侧面都是完美的,灯光下泛着金辉的瞳色和线条分明的唇,东方男人特有精致美感。 设计师终于定稿,拍照留存。 徐知着随手解了衣领、袖扣,长吁一口气:“这衣服可真不舒服。”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认了吧。”艾琳娜笑着调侃:“你至少比我好,要穿进这条裙子,我得一天不吃饭。” 徐知着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灯光下完美无缺的礼服,蕾丝花朵由手工绣制,每一朵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却因为太过华丽而显得冰冷。不现实,就像无血无肉的人偶。 徐知着不自觉想起那个在地下靶场仰望灯幕的女人,即使疲惫,都带着凛然的气势,让你即便心软,也不会想要去拥抱她,因为你知道没必要。 科恩在法国几乎关闭了所有的工厂,导致数千名劳工失业。举行宴会那天,闻讯赶来工人堵住了整条街。他们举起一人多高的告示牌高呼口号,艾琳娜被制作成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被人挑在长茅上炙烤。 艾琳娜站在酒店上层的窗边静静地看着,灯光与化妆抹平了皮肤原本柔软的质感,让她的面容如陶瓷一般光洁。 徐知着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各路消息,站在一边等待,没有问你还好吗?又或者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知道这世上最狗屎的公司是什么吗?”艾琳娜忽然问。 “嗯?”徐知着茫然。 “投行。”艾琳娜神色平和:“我父亲有个养子曾经为高盛做过一个很大的项目,从头跟到尾,做得很好。结果等那个公司成功上市,他就被开除了。因为那个项目实在太大了,奖金太丰厚。高盛一算,不如直接把人开除掉。那天他刚刚开完庆功会,回去时,已经进不了大门。只有一份文件,而你必须签字,交出门卡和钥匙,个人物品会由同事整理好,为你寄送回家。我当时很愤怒,但塞巴斯蒂安非常平静,父亲告诉我,这世界本来如此。” “但你并不喜欢那样。”徐知着说道。 “是啊。”艾琳娜伸手摸了摸玻璃:“我本希望他们不用明白这些。” 宴会司仪过来敲门,示意他们下楼,徐知着看到艾琳娜转身,轻轻挽起自己的手臂,分量极轻,没有压下一丝在他身上。 层层大门和大量的保安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宴会厅里灯火辉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名流绅士们齐齐一堂,轮番上台讲话,博物馆馆长声情并茂的赞美着科恩家族对人类地质事业的贡献。徐知着的耳机里有十组哨位不断的切换,偶尔切到室外,被愤怒的咆哮声震得耳鸣。 现场有人在分发水和食物,电视台有人来做专访,货车司机自称来自科恩集团。一个年轻人坐在副驾驶座上侃侃而谈,说公司保护员工们抗议老总的权利。徐知着听马克西姆绘声绘色地向他解说外面的情况,不禁摇头失笑。 “怎么 分卷阅读325 ?”艾琳娜在应酬的间隙里注意到徐知着脸上的神情。 “是你派人过去的?” “嗯,记者也是我让人找的。”艾琳娜直接把什么都招了。 “你啊。”徐知着乐了。 艾琳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生气吗?”徐知着好奇,对于女性来说,外面有些公告牌子实在做得十分下流。 “不,我的确裁了他们,他们应该愤怒。”艾琳娜平静的:“但我必须为所有人考虑,我也得为自己考虑。” 徐知着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举起手中的半杯香槟示意,艾琳娜微笑着与他碰杯,郁金香形的水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终人散时,警察已经开始清场,示威人群被逼到路边,投掷砖块和水弹。徐知着坐在艾琳娜身边,注意力高度集中地指挥整支车队绕路离开。忙碌中,徐知着无意识地一瞥,发现艾琳娜仰面靠在椅背上,仿佛睡去。 “你还真睡着?”徐知着吐槽:“瞧你惹得这些麻烦。” “我不懂你要做的事。”艾琳娜失笑:“我不给你添乱。” “操。”徐知着忍不住笑骂。 徐知着后来想,他会选择这个女人,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份从容,那仿佛无可战胜的强悍,让人感觉安全。如果他想找个女朋友,艾琳娜简直是最好的选择,她长得很不错,人聪明,会说话,挑男朋友不在乎门第家势,脾气也对路。而更重要的是,无论她拒绝或是接受,徐知着都相信自己不可能撼动她,她有足够的力量与理性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从情感,到现实,各个方面。 徐知着曾经经历过最纯粹美好的感情,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再来一次。这一次,他只想要稳定,一段稳定的关系,一个不会为现实所制的人,足够的力量……与足够的坚强。 回到庄园,徐知着找管家夫人还衣服,虽然这套衣服事实上只有他能穿,但好几万欧的东西,徐知着也懒得占这便宜。玛丽推辞了几句,只好把衣服收下。 徐知着临出门时忽然意动,转身撑到玛丽的书桌上:“我有个问题。” “嗯?” “我可以追求老板吗?”徐知着问。 玛丽目瞪口呆。 “不行就算了。”徐知着直起身。 “哦,不,当然不!”玛丽一把拽住徐知着:“当然可以!!假如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给你加薪水。” “我的薪水是由您发的吗?”徐知着惊讶。 “当然,你没发现所有的账目都得从我这儿出吗?”管家夫人骄傲的。 “可您也不用这么高兴吧?”徐知着囧掉:“我不一定能成功的!” “你最好能成功。”玛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十分为难的在背后说人坏话:“我真是受够那种蠢货了。” 27 第二天,艾琳娜在起居室里喝早茶时,听见车花玻璃大窗上一声脆响。她托起手里的红茶起身查看,发现徐知着躺在窗外的樱花树上晒太阳。 “早上好。”徐知着笑着打招呼:“我把那棵树让给豹子夫人了。” “你居然真的可以。”艾琳娜胆战心惊地看着徐知着身下纤细的横枝,这棵垂枝樱由老科恩先生从日本带回国,虽然照料精心,枝繁叶茂,但毕竟不如橡木粗壮。 “自然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徐知着站起身,小心的移近墙边,双手扶到窗沿上,身体在微风中起伏,保持着完美的平衡。 “你在看什么?”艾琳娜发现徐知着插在身侧的书。 “,我下个月考试,用该死的法语。”徐知着皱眉。 “你站在15英尺的樱花树上看?” “那你在看什么?”徐知着指着茶桌上那一叠文件。 “上周的市场分析。” “看,你吃着那么好的点心,看市场分析。” “好吧,所以我们都是无趣的人。”艾琳娜无奈。 徐知着颇得意的笑了笑。 “为什么喜欢呆在树上?”艾琳娜诧异。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一个人。” “你很孤独?” “有一点点。” 艾琳娜沉默片刻,笑道:“其实一个人也挺好。” 徐知着想了想,点头赞同:“是啊。” 春日的阳光正好,暖风落在人们脸上,带来花木和清草的芳香。艾琳娜吃完早餐,按铃让女仆们进来收拾。离开时,她下意识回头,徐知着斜靠着花树主杆,口中念念有词,注意到艾琳娜的视线,笑着吹了一声口哨。 徐知着发现他其实并不那么执着地想要得到谁,他只想能有一个人可以惦记,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好。好奇她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为她做一点小事情,如果她领情,他就高兴。 徐知着过去谈个恋爱十分郑重,仿佛不成功便要成仁,一旦失去就伤筋动骨痛不欲生。也正因为如此,他从来没有主动追过谁,现在才发现主动的感觉也挺不错,是非成败都没那么重要。蓝田曾经说“追求你本身就让我很快乐,所以不必感觉欠了我什么”,徐知着原来不相信,现在想想大约是真的。以前,他总觉得恋爱是一笔投资,感情的投入必须有一个结果,会成功,也就会失败……现在想来或者太功利。 人生不过匆匆百年,每一天都是在失去,能有人相伴走一程也是幸事。 休息时,艾琳娜回到起居室喝下午茶,她有意把桌子搬到窗边,但窗外空无一人。艾琳娜想了想,没有邀请任何人过来,即使你偶尔会感觉有一点点孤独,但一个人也挺好。 下午茶点是花色曲奇和奶油司康,配带一点酒味的清淡饮料。艾琳娜只尝了一口,便发现今天的司康蕴了浓郁的茉莉花香和隐约的清茶涩味。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地方出产类似的口味:中国! 在她小的时候,父亲带她去中国,有人给她喝过这种花香浓郁的琥珀色茶水。 艾琳娜愣了一会儿,按铃招唤女仆过来询问,第一女仆霍莉小姐几乎用一种看好戏似的神情告诉她,今天的司康的确出自另一位厨子之手,某个中国厨子。事实上,不光是下午的司康,连早上那碟红茶饼干也是。 回到办公室,凯特正在整理下午需要批阅的文件,看见她进门便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艾琳娜感觉这简直就像小时候,全班人都知道迈克喜欢玛丽,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发生点什么。 她就是那个玛丽。 艾琳娜不是个特别迟钝的姑娘,她只是困惑。在她看来,像徐知着那样的男人应该淹没在女孩儿堆里,而即使他想随便找个人,也不应该会是自己。她忙碌而强势,不是男人们会喜欢的那种女人。 “我们对TSH有多少控制力?”艾琳娜迟疑问道。她手上拿的是合伙人原始B股,这代表着特权与优遇,但同时没有决策力,以确保家大业大的科恩不会抢班夺权。 “你是说肖?”凯特的反应很快。 “我能帮 到他什么?” “你觉得 分卷阅读326 他是因为……”凯特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我觉得他不会,但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艾琳娜十分平静:“但如果他是为了这个,反而更好,你不觉得吗?至少这是我有的。” “我们跟他们几个董事关系好像还不错。”凯特开始进入职业状态,搜索老板需要的信息:“但你得知道他想要什么,如果他想要得太多,那可能会比较麻烦。” “不,其实我希望他要多一点。”艾琳娜若有所思:“即使有点麻烦。” “您的意思是?”凯特顿时惊诧。 “我没有特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幻想那么简单就能让他满意。”艾琳娜苦笑:“一个男人用这样古老的方式追求我,这让我受宠若惊。” 的确是很古老的追求方式,即使全班人都知道迈克喜欢玛丽,但迈克从来没说过什么。 徐知着只是把空余时间拿出来做了一些小事情:一碟西点,偶尔的早安,在直升机里备上一件斗篷,订购来自中国的蓝色凤蝶亲手粘到孵化架上……徐知着的进度几乎把马克西姆给急死,但他自得其乐。 樱树的花期只有半个月,但开到盛时灼灼其华,艾琳娜为此专门把办公地点搬到了二楼的起居室。高而窄的车花玻璃大窗一直虚掩着,微风吹动亚麻色的窗帘,把一些落花送进来,坐在这样的风景里,即便看的是当日债券市场分析都别有风味。 在午后安静的春日里,艾琳娜听到玻璃窗被人敲了两下,她心底微妙的一动,起身看见徐知着躬身踩窗沿上,递过来一枚花枝。 “我发现它是长得最好的。”徐知着说道。 艾琳娜垂目细看,果然十分美丽,枝杈有优美的弧度,从头至尾,从含苞欲放到盛时凋零,疏密有致。艾琳娜把枝杆捏在手心里轻轻一旋,几点落花离枝,无声飘落。 徐知着不觉莞尔,正想退出去,便听到艾琳娜低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不想让你做什么。”徐知着很坦然:“我只想你别拒绝我做什么。” “但这不合理。”艾琳娜眼神困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知道我不叫肖勇,而你不害怕。” “就这样?”艾琳娜不可置信。 “而且你很漂亮啊。”徐知着失笑:“你也很聪明,你还有钱,我都不用养你……多好?” “听起来理由很充分。”艾琳娜感觉有点复杂:“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会有太多时间给你,我不会像别人的女朋友……” “我不需要一个别人的女朋友。”徐知着伸手碰了碰艾琳娜的手指,然后握住它:“我想要一个自己人,她知道我是谁。你懂吗?” 艾琳娜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我有点懂了。” 徐知着满意的笑了。 “那么,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给我什么?”艾琳娜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会认真喜欢你,像一个男人喜欢女人那样。保护你,不骗你。” “这听起来让人难以拒绝。”艾琳娜微笑:“所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徐知着松开手,从窗口退了出去。 做人做到艾琳娜这个份上,一个男人究竟喜欢她的人还是钱,反倒不再成为一个问题,其实图钱的男人是很好处理的,尤其是野心不太大的那些。毕竟她这个人很忙,图人的她不一定能喂得饱,但她钱很多,谋财的一般都满意而归。她赔了好多力气在乔哈恩身上,最后还是惨淡收场,而曾经几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男朋友,反而是好聚好散,再见不难。 不过,徐知着这个情况看起来有点怪,他不在乎钱,对人的要求也不高。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艾琳娜是个生意人,她本能的害怕所有的馅饼,如果一件事看起来太美好,那总是危险的;但同样的,她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天然的追求高风险。 28 人总是这样,缺什么才好什么,艾琳娜很有钱,职业花花公子的手段也见过不少,那些她都不在乎;但徐知着有一句话很动人:你知道我不叫肖勇,而你不害怕。 艾琳娜忍不住想起塞巴斯蒂安,记得父母死后,他们彼此相拥依靠,她强大的兄长抚摸着她的脸,温柔而孤独地低语:我爱你,因为只有你是我妹妹,你知我姓名,却不会畏惧。 艾琳娜抽屉里放着徐知着的档案,上个月刚刚查好送到,厚厚的一大叠,为了考察他是否拥有接替摩根的潜力。艾琳娜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资料分给手下人整理总结,提炼精华,她把档案压了下来,直到今天亲自展开。 这份资料很厚,收集了所有靠谱与不靠谱的评价,传说中的徐知着是一个冷血无情而又凶悍的男人。传说他御下极严,而又慷慨大方;不好女色不近男色,从不出入任何声色场所,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性癖好…… 艾琳娜一边看一边笑,把文件夹中叠好的海报展开。这是一幅印刷精美的全彩页,足有四开大小,照片中的男人肩头停了一只美艳的蓝孔雀,他转头微笑,目光温柔,仿佛在注视爱人。 艾琳娜蓦然发现这个男人实在长得很帅,他有一种毫不造作的野性,与时尚圈子里的美人们用皮草和马靴生硬构建出来的男性狂野没有一毛钱关系。艾琳娜翻完所有的照片,惊讶地发现没有一张带纹身,她稍微踌躇了一下,按铃招唤徐知着过来。 阔大的办公桌上铺满了陈年旧物,艾琳娜满不在乎地靠在桌边,看着纸页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徐知着果然一进门就被桌子上硕大的自己吸引了注意力,他匆匆扫了一眼,赞叹:“找谁干的?找得够全的,活儿挺细。” “回头介绍给你。”艾琳娜微微眯起眼:“我想想看你的纹身。” 徐知着一愣。 “不行吗?” “不是。”徐知着有些羞涩尴尬:“我不习惯在女人面前脱衣服。” 艾琳娜哑然失笑:“请问你那些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那不一样,我对那些人没兴趣。”徐知着目光微垂,落在对方唇上:“你这样会让我有想法。” 艾琳娜猛然感觉到呼吸困难,好像周遭的空气都让人逼走了一般,有些男人拥有统治力,当你身处他一臂之内,你便会感觉无可脱逃。 徐知着忽然一笑,随即退后一步,转身脱掉了上身的衬衣。微凉的空气扑到蜜色的皮肤上,引起轻微的战栗,时光洗净了浮华,旧色与皮肤完美地融合,褪去最初艳丽的色彩变得更为古朴隽永。 “为什么?”艾琳娜低声问。 “什么?”徐知着诧异地回头。 “你为什么不喜欢它?”艾琳娜的指尖从桌上划过,落到某个点上停止:“从这张照片开始,你不再愿意脱掉上衣,无论天气有多热,无论身边站着谁。是因为这个纹身吗?” “是。”徐知着坦然道:“这不是我想要的,这是别人给我的。纹上了就洗不掉,我就只能留 分卷阅读327 着它。” 艾琳娜回想了一下,问道:“是那个,叫温盛的男人?” “是。” “为什么?” “因为我们抢地盘,我们有仇。我不小心让他给抓了,他想杀我又不敢,想放了我又不甘,最后就给我纹了这么个破东西。”虽然时过境迁,但徐知着提起来还是一肚子火。 “但是它很美。”艾琳娜忍不住赞叹。 “你喜欢就好。”徐知着沉默了几秒,笑道:“幸好它很美,你们都喜欢。否则真是要麻烦死了。” “所以说,是谁留下的并不重要。”艾琳娜微笑。 “你说得对,重要的是好看。”徐知着又转过身去:“你还要看吗?” 艾琳娜本想仔细看看那幅纹身,但不知怎么的,再走近一步便开始感觉眼花,空气里有某种灼热的味道,会让人心思烦躁。艾琳娜不是小女孩儿,拥抱、亲吻甚至做爱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神秘感,但这种烦躁却是罕见的。 这个男人很有吸引力,很性感,他说喜欢她,这听起来很完美,而她却无法像往常那样简单的享受恋爱……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哪里? “我看见……”艾琳娜轻声问:“他们说你有很怪的癖好?” “那都是扯蛋的。”徐知着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情急之下直接用了母语:“全是假的,全是胡扯。” “那什么是真的?”艾琳娜蓦然发现彼此已经离得太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点。 “我……我那时候有老婆,在北京。”徐知着脸上微红:“我不想跟他们瞎搞,我觉得没意思,我讨厌那些妓女,我讨厌他们往我身上凑,所以才故意惹了这些事情出来吓唬人。” “很明显你成功了。”艾琳娜把桌上的东西一张张收拾好,汇到一起。 徐知着把衣服穿好过来帮忙,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样,货也验过了,什么时候给个准信儿啊?” “为什么是我?”艾琳娜把收好的资料放回到抽屉里,从保湿盒里拿出烟丝来卷:“为什么选择我?你看,一个诚意收购必须有明确的目标,如果我们决定做并购,我得知道我有什么,知道你想要什么,这样你入股以后才不会失望,我们的合作才能有好业绩。” 徐知着没有着急回答,等烟卷点燃,让那混合着花果芬芳的气息从舌尖上反复滚过,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听说过朱鹮吗?” “没有。”艾琳娜莫名其妙。 “一种很漂亮的鸟,长得像白鹭一样,但脸是红的。曾经一度,人们以为这种鸟已经死光了,直到最近才发现,原来还有那么一对,藏在中国的深山里。”徐知着弯下腰,用指背碰了碰艾琳娜的脸颊:“没有人会问那只雄鸟为什么选择雌鸟。” “因为他没得选择。”艾琳娜低语。 “你可以拒绝我。”徐知着收回手,笑容温和从容:“毕竟我长得不够帅,也没什么钱。我也不会那些讨好女孩儿的法子,说得惭愧点,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追姑娘。但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想要的也不多,我只想有一个人会偶尔想起我,愿意吃我做的饭,把我当成是个要紧的人……这世界这么大,我想有个被窝等着我回去睡觉,我喜欢晚上能挨着人睡。我没什么比你强,你应该也不能从我身上图什么,所以我只有这个人,想问你要不要?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扯,但我想对你说实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没戏让我滚远点,你也可以等等再决定,我不着急。” “谢谢你的烟。”徐知着说完站直身体,转身想走。 艾琳娜轻声笑道:“你说你不知道怎么追姑娘?” 徐知着不好意思:“我真不骗你,以前都是姑娘追我。” “那你真是个天才。”艾琳娜叹气:“我知道我现在居然会犹豫,这很也扯,但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发现我既不想让你滚远点,我也不想马上拉你上床。” “那很好啊。”徐知着笑了:“我是个中国人,你要知道,我们中国男人不喜欢随便跟人上床。我们喜欢睡一个就是一个,没什么大灾大难就别变了。我宁愿你对我认真点。” 艾琳娜一时无言,眼神复杂难言。 “晚上想吃什么?”徐知着问道:“你对中国人的牛肉丝有兴趣吗?” “好。”艾琳娜点头。 晚上开饭的时候,马克西姆毫不意外的发现妞儿盘里的肉丝比自己细了三圈,一个有筷子粗,一个如牙签细,基本达到了一条抵九条的水平。徐知着这家伙有时候办事极为赤裸裸,重色轻友摆在明面上,连一点样子都不做。 艾琳娜坐在吧台边等开饭,目光安静柔和。 徐知着做饭的样子非常性感,手脚利落、干净,流程摆得分毫不乱,衬衫挽到手肘,雪白的围裙上一尘不染。艾琳娜看着他用一把大片刀切姜,嫩黄色的生姜去皮切块,切出弧形的两翼和纤细的触角,最后薄薄切片,变成一群蝴蝶落在砧板上。 29 晚上开饭的时候,马克西姆毫不意外的发现妞儿盘里的肉丝比自己细了三圈,一个有筷子粗,一个如牙签细,基本达到了一条抵九条的水平。徐知着这家伙有时候办事极为赤裸裸,重色轻友摆在明面上,连一点样子都不做。 艾琳娜坐在吧台边等开饭,目光安静柔和。 徐知着做饭的样子非常性感,手脚利落、干净,流程摆得分毫不乱,衬衫挽到手肘,雪白的围裙上一尘不染。艾琳娜看着他用一把大片刀切姜,嫩黄色的生姜去皮切块,切出弧形的两翼和纤细的触角,最后薄薄切片,变成一群蝴蝶落在砧板上。 “啊……”艾琳娜惊讶。 “喜欢?”徐知着拿了一片递过去:“拿着玩儿吧。” “真神奇。你居然可以用那么大的刀做这么细小的事。” “中国功夫。”徐知着淡定的。 西人都把米饭都当菜吃,徐知着配合艾琳娜的口味,用鲜嫩炒好的雪菜牛肉丝烩少量米饭,另外从大厨房讨了三片法棍面包烤脆,白灼了几棵芥兰,味道调得极淡,切青红椒葱丝摆盘。 都是家常菜,做得也很快,好像浑然不费力,三个炉台同时点火,两个大男人的雪菜牛肉丝烧头炒好时,艾琳娜的烩饭也堪堪入味,芥兰灼得脆嫩,烤箱一声铃响,面包微黄香脆。 徐知着一样一样流水般把菜移到吧台上,微黄的灯光带来温柔的暖色,有种脉脉含情的居家气息。 “吃饭,吃饭。”马克西姆毫无形象的用勺子敲打盘碟。 “随便吃点。”徐知着把三个精致小碟推到艾琳娜面前,与马克西姆一人抄起一只巨型色拉碗,举勺大嚼。 艾琳娜忍不住笑:“我看你们吃饭总觉得很幸福。” “尝尝?”马克西姆从碗里拉拉杂杂地挖出一大勺来。 艾琳娜并不以为意,随手把餐盘递过去,慢慢吃干净。 “味道是一样的。”艾琳娜总结道。 “马哥不喜欢切 分卷阅读328 太细,他嫌吃不到肉。”徐知着笑道。 “切,明明是你懒,有活儿都只给美女亮。”马克西姆故意凑到艾琳娜耳边说悄悄话:“知道不,他之前给我做饭,生姜都是不削皮的,洗洗直接拍扁就扔进去了。” “重色轻友。”艾琳娜似笑非笑地看向徐知着。 马克西姆听不懂中文,一脸的茫然。 徐知着犹豫了一秒,陡然决定不翻译,笑得满脸欠捧:“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 马克西姆摔勺子作势要揍人,徐知着抱着碗跑,眼睛笑得弯弯的。艾琳娜能感觉到徐知着在敏捷的躲闪中时不时转过头来看自己,仿佛她是个很重要的人,需要时时关注着。艾琳娜从出生起就是人群的重心,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唯恐她有一点闪失,但没有哪种关切比此刻更动人:满怀喜悦的,带着少少一点点依恋。 艾琳娜总觉得困惑,这个男人明明已经不年轻了,为什么眼角眉梢中仍有少年的意气,说喜欢的时候,笑容纯粹而美好,仿佛从没经历过伤痛,还相信爱情。这真是个诡异的杂合体,比谁都精明,生意人该会的他都懂,明明现实理智得不可救药,却还敢像少年那样纯真的期待。 吃完饭,徐知着把碗筷收拾好扔进洗碗机,送艾琳娜回主屋。贴身女仆霍莉站在门厅里挤眉弄眼,建议他们去湖边走走,艾琳娜笑着回绝,接过霍莉手里的外套,上楼继续工作。 艾琳娜一天工作12小时,从清早到午夜,反正地球是圆的,任何时间都会有科恩的员工在上班,这边太阳落下,那边太阳升起,艾琳娜每分钟都可以迎接朝阳,面对新的一天。 午夜时分,艾琳娜结束最后一场网络会议,把电视墙上的画面一个一个慢慢关闭。 “你是在说再见吗?”徐知着忽然出声,监控扬声器就设在办公桌正对面,声音清晰低沉,就像是面对面的低语。 “啊?”艾琳娜恍惚。 “我每天看你做这件事,关得特别慢,每一个都定定看一眼,就像是在告别。” “没有。”艾琳娜笑了:“我只是在回想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你可真是个工作狂。”徐知着感慨。 “所以啊,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工作狂女人?”艾琳娜卷好一支烟从桌边站起,推开了身后的玻璃大窗。 老式的旧宅总是造得特别高,近五米的挑高,四米的窗,宽大的办公室里摆满胡桃木的家具,一个个高大厚重,将艾琳娜衬得无比单薄。 “还好吧,你要不工作,我也养不起你。”徐知着半开着玩笑。 “我要是不工作,你还会喜欢我吗?”艾琳娜问道:“如果我只是科恩家的小姐,每天关注高级订制,喜欢赛马和游艇,操心渡假别墅的装修进程。” “当然不。”徐知着毫不犹豫:“我遇到过好几个那样的小姐,她们很可爱,但……我不想吓到她们。” “可能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勇敢。” “不,那跟勇敢没关系。”徐知着说道:“那只跟经历有关。你经历得多了,你就不害怕,你嗑过药,就不会馋大麻。普通人不需要经历这些,他们理应当不勇敢。而你不一样。” 徐知着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喜欢我,对吗?” “但这不重要。”艾琳娜看着指间暗红色的烟头:“我早就过了把喜欢看得很重的年纪了。” “那什么才重要?” “安全。” “我伤不了你。”徐知着坦然道:“我没那个本事。” “但我能伤到你。”艾琳娜反问:“为什么你不怕?” 徐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艾琳娜开始心慌时,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背后贴上来,一只手顺着她的指背抽走残烟轻轻抽了一口。 “我觉得你不会。”徐知着翻看艾琳娜掌心的纹路:“因为你对乔哈恩挺好的。” 侵略感,艾琳娜感觉到威胁,她有些无奈的发现她过去坦白了太多,让这个男人太明白了自己的喜好。她喜欢这种男性的侵略感,温柔中带一点强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随意的气息,仿佛他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但实际却又很克制,连抚摸都很小心翼翼。 这世间的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庸俗,女人把放荡当性感,男人把粗鲁当情趣,而只有这个男人,当他的呼吸触到你的耳垂,都能感觉到心跳。 “我们聊点别的。”艾琳娜不落痕迹地从徐知着怀里闪开。 “聊什么?”徐知着闷笑,把烟头按熄在小烟灰缸里:“聊世界经济吗?经济危机怎么才能过去?” “有三个办法。”艾琳娜很认真。 “唔?” “1.印度出一位毛泽东,消除农业贵族,集中力量做工业。2.美国再出一位罗斯福,加税减债,加强公共投资。3.中国出一位里根,减税减政,金融自由。” “最后一条听起来好像会亡国。”徐知着乐了。 “其实每一种都不可能。”艾琳娜笑道:“无论改变是好还是坏,这个世界都会盲目的走下去,直到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才能重新开始。经济学最大的谎言就是人的理性,没有人可以及时止损。” “那怎么办?”徐知着困惑。 艾琳娜十分认真的:“不办。” 徐知着不觉莞尔。 “不要替天下人操心。”徐知着笑。 “好的。” “到点儿下班,别太拼了。” “好的。” “可以替我操操心。” 艾琳娜失笑:“怎么……想?” “比如说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接受我。” “但你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我想。”徐知着微微低头,看着艾琳娜眼睛:“我想干干净净谈个恋爱,除非是你和我不再喜欢了,否则没人能逼我们分开。” 艾琳娜的瞳孔微微一缩,沉默片刻,方才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想好了吗?”徐知着压低了声音,慢慢贴近。 气氛极为暧昧,在呼吸交错间,艾琳娜还是让了一下,徐知着随即退后一步。 “我听说,在中国,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 艾琳娜沉默几秒,忽然笑。 “那都是瞎说的。”徐知着摸了摸鼻子,扯蛋扯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中国女孩子可热情了。” “可我喜欢你们过去的样子。” “行,我回去翻翻历史书。”徐知着见好就收。 徐知着临走时关了监控的音频记录,把马克西姆憋了个半死,坐在监视器前面抓耳挠腮的,一看到这小子折回,马上扑了上去:“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徐知着莫名其妙。 “你居然……”马克西姆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话到中途,猛然灵光一闪,惊叫:“你别是不会吧?” “什么不会?”徐知着恼羞成怒。 马克西姆搓着手嘿嘿 贼笑:“要不要我教你两手?包教包会……” 徐知着忍无可忍地一脚踹了过去。 30 两个壮汉逮着机会练了把手, 分卷阅读329 徐知着苦于吨位不足,含恨败北,被马克西姆双膝顶着胸口压在了身下。 “输了输了!”徐知着憋得面红耳赤。 马克西姆心满意足地坐到一边,轻蔑地瞄了徐知着一眼:“你个废物。” “你他妈比我重15公斤好吗??”徐知着不忿。 “喂。”马克西姆抬脚踹人:“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 “激动什么?”徐知着莫名其妙。 “激动啊,心跳加速,呼吸困难,阴茎要爆炸……想抓住什么,压到怀里,开足马力。”马克西姆不满的踹着人:“你还是男人吗?” 徐知着愣了半天,迟疑问道:“你每次都那么激动吗?” “当然。”马克西姆骄傲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追她,如果她不能给我带来这种感觉。” “但……但……”徐知着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很难会这样。” “你以前都没有过?”马克西姆瞪圆了一双蓝眼睛。 “很偶尔吧。”徐知着想了半天:“之前,如果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可能见面时会很激动。” “所以你对老板完全没感觉?”马克西姆困惑。 “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徐知着起身,随便撸了把马克西姆的乱发:“但一开始的时候,我对谁都不会有那种感觉。可能我是个中国人,在我们那儿,我们认为男人性冲动太强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们喜欢先谈好床下的感情,再解决床上的问题。” “那你爱她吗?”马克西姆愣愣的。 “现在说爱太早了,但我很喜欢她。”徐知着想了一会儿,慢慢微笑:“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相处,没准会很好。” 马克西姆想了半想,没想过弯来,只能费劲儿的吞了一口唾沫:“好吧,你觉得高兴就好。” 高兴吗? 徐知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经历了太多,大起大伏,也就不会再大悲大喜。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开始变淡,甚至现在回想过去,回想到那种仿佛永远无法摆脱的痛苦都开始感觉平淡了,那些不可呼吸的痛,那种不甘和难舍,慢慢变成了惆怅,变成了心底淡淡的影子。然后笼罩在头顶的阴影开始破裂,又开始能感觉到生命里的光……所有那些清风朗月的东西,曾经被蓝田抽空的生命,又开始回来了。可能永远都不会那么爱了,但也就永远都不会那么痛了,似乎,也是件好事。 谈恋爱这种事,如果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成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付出情趣,等待赏识,就像一场表演,你在舞台上旋转,等待掌声响起。艾琳娜在本质上是个非常讲道理的姑娘,她知道在什么时候鼓掌,什么时候送上花篮,她知道男人需要鼓励,她做得得体而又有分寸。 于是慢慢的,在刻意的了解下,他们开始明白各自的喜好,了解如何去取悦,回避那些会引起争执的话题,感情在春光中慢慢生长,整个园子里的人相视微笑,心照不宣。 这日子实在什么都好,唯一不爽的只有职业资格考试,徐知着满怀踌躇地出去,黑着脸回来。马克西姆十分欠揍地站在大门口等人,一看徐知着那脸色就哈哈大笑。徐知着咬牙切齿地抽出蝴蝶刀抖开,随手抖出一个刀花,恶狠狠地比了一下脖子。 不远处有人笑出了声,声音清脆爽朗。 艾琳娜从小径的一头走过来,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裙子,样式很普通,看起来材质很舒服,雪白的皮肤沐浴在阳光里,露出精致的锁骨。 马克西姆刻意吹了一声口哨,徐知着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我倒霉让你们所有人都很高兴?”徐知着没好气地问道。 “当然不。”艾琳娜失笑:“但我的确很高兴,因为我等到一个好消息。” “唔?” “听说过克拉地峡吗?在马来半岛的最狭处,隔开泰国湾和安达曼海。” “你要参与那个运河工程?”徐知着惊讶。 “对,中国人在牵头搞这个事,我们一直想参与进去,他们也希望有西方合作伙伴,但一直没有谈妥条件。可是,现在……”艾琳娜眨了眨眼睛,笑容满足而明亮:“有好消息。” “挺好的。”徐知着伸手碰了碰艾琳娜的嘴角:“你高兴就好。” 艾琳娜下意识闪了一下,闪过才感觉到自己行为刻意,反而平添尴尬。她是纯粹的日尔曼血统,铂金头发淡蓝眼珠,皮肤雪白,所以一点点脸红都特别显,简直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 艾琳娜对这种情况简直恼火,徐知着看着她直笑,知趣地没有开口,但眼角眉梢里都是促狭,考试失利的阴影倒是一扫而空。 “我们后天去泰国。”艾琳娜抛下这句话匆忙而去,走过拐角时听到徐知着在笑,笑声像是实在压抑不住跑出来,几乎可以看到徐知着那忍俊不禁的样子。艾琳娜略停了停脚步,融化了淡淡的笑意在眼底。 凯特看见自家老板进门,十分夸张地做了个手势说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怀春少女。” 艾琳娜用手背按了按脸,无比懊恼:“我在等它消下去。” “你这也太夸张了。”凯特作为一位在名利场里打滚的资深白骨精,简直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十八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纯情过吧?” 艾琳娜平静了一会儿,笑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还是很纯情的,那时候他们都在,把我保护得太好。” 凯特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小子看起来很辣,真难为你忍到这么久。” “我不需要忍。”艾琳娜在桌边坐下:“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让我感觉年轻,他的方式跟你我不一样,跟别的男人也不一样。他很温柔,很缓慢,他在浸透你……然后慢慢的,你感觉被打动,因为一些细微的东西,就像你很年轻时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你甚至会想放缓一点,不要那么快的就走向那么庸俗的关系。” “这听起来很可怕。”凯特忽然严肃起来。 “对,很可怕。”艾琳娜苦笑:“我告诉他,我们搞定了克拉地峡的工程。他没有赞叹,没有惊讶,他看着我笑,摸一摸我的脸说‘你高兴就好’。” “哇哦。” “上百亿工程,足可改变世界的未来,而那都比不上‘你高兴就好’。他简直该死的敏锐,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他让我感觉自己被宠爱,用那么细小的方式,那么自然……”艾琳娜神色迟疑:“他让我觉得……他可以依赖,我可以从他手中得到点什么,他像个男人,而我可以当一个女人。” “我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凯特双手抱胸,十分谨慎的:“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我不知道。”艾琳娜有些犹豫:“他很有魅力,而且他很聪明,不好控制。” “但他还是很安全的。他没什么根基,也没什么背景,他孤身一人,他需要仰仗你。” 艾琳娜叹了口气:“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对TSH 分卷阅读330 做点什么吗?” “你想干嘛?”凯特乐了。 “我担心,以他的法语水平,恐怕永远都考不出那个什么职业证书。”艾琳娜失笑。 “真是个贤惠的姑娘。”凯特吐槽:“我去试试,但如果那是个标准考试,我们恐怕很难做什么。” 大老板要出国,下面人自然忙了个底朝天,艾琳娜很少做这么仓促的行程,但此番的确事关重大,而且中国人办事喜欢讲点人情世故,喜欢受重视。我今天跟小弟们谈好,明天大老板就过来会面,这就是给面子,中国人就吃这一套。 徐知着拿着曼谷最新的电子地图核对从机场到酒店的路线,有一辆防弹座车需要整车空运过去,而余下两辆车可以在泰国的TSH公司里配,但同型号的车子调配不易,徐知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完全搞定。 徐知着订好车子,找艾琳娜的助手定行程,利用艾琳娜办公室里的中央控制器可以很方便的跟艾老板散布在全球的总裁助理们面对面通话。 艾琳娜坐在一边的办公桌后面与凯特讨论会谈的具体内容,两个人说到一半时忽然停下,凯特的眼神一瞥,艾琳娜微笑。 “他看起来可真认真。”凯特说道:“那么尽心尽力的样子……” “他原来也是这么做的。” “但现在意义不同了。” 艾琳娜沉默了一下,笑道:“是啊,至少,让我感觉意义不同了。” 31 徐知着结束通话以后坐到一边等待,凯特小姐百炼成精,知情识趣,迅速收拾了资料暂时退走,留下大老板二人世界。 徐知着坐在阔大的沙发上伸出手:“有烟吗?” “你今天已经抽过两枝了。”艾琳娜笑道:“我不会再给你了。” “但我需要一点烟草。” “有话就直接说吧,我相信你可以。”艾琳娜起身坐到徐知着对面。 “我想……”徐知着踌躇道:“这次就不陪你过去了。我把细节都敲定了,我们可以让马哥带队,我在家里守着,卫星电话也很方便。” “唔?”艾琳娜惊讶。 “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中南半岛了,虽然拉克地峡在泰国南部,但是,我在泰国认识很多人,我担心会有人把我认出来。你知道的,我在缅北和整个金三角有很多仇家,我断过他们财路,杀过他们父兄,他们跟我有死仇。”徐知着顿了一顿,无意中显出几分沧桑:“过去我手下有人有枪,我不怕他们,可现在……” “可现在你有我支持。”艾琳娜说得很平静,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坐得端正而优雅,她脸上的神色仿佛正在讨论一个商业合同的细节,而不是厮杀与流血。 徐知着登时哑住,他蓦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心酸与欣慰,那强烈而又矛盾的情绪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他无法抑止的感觉到视线模糊,眼泪迅速涌出来,凝结在眼眶里,然后随着一点点微小的颤抖折射出细小的波光。 “可我不想给你惹麻烦。”徐知着垂下眼帘,掩饰性的挡住脸,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流过脸颊。 “但我必须接受这些麻烦,不是吗?否则我要如何成为另外的那只鸟?”艾琳娜探身过来,指尖在徐知着眼角擦过:“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东方男人像你现在这样流泪。” “对不起。见笑了……”徐知着仰起头,试图把涌出的泪水逼回去。 “没关系。”艾琳娜的手指滑到徐知着颚下,然后低头,极轻柔地吻住了他。 这是第一个吻,没有任何暧昧与情色的成分,温柔而轻软,干燥的嘴唇彼此贴合,呼吸渐渐融合到一处。徐知着双手搂到对方腰上,艾琳娜这一次很大方,毫无避闪地随着那股力道坐到徐知着膝上。 “你似乎很害怕。”艾琳娜把食指按在徐知着唇上,审视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那里正流动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与苍凉。 “有一点点。”徐知着哑声道。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 徐知着沉默了片刻,哽咽着笑道:“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我也的确想过,你可能的反映。我不能随便看着喜欢就去招惹哪个姑娘,对她说‘嘿,和我在一起吧’,把她拉进我这堆烂事里。但,我也不觉得这是你应该……应该的……如果有可能,我一点也不想给你找麻烦。”徐知着说到一半,忽然没了思路,愣了很久才又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就像我缺20万救命,可我就是拿不出来,我倾家荡产都拿不出来,我找你是因为你有钱,你不会被我拖死,但我其实不想花你的钱,我一点也不想。可你随手就给了,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不是随手就给了。我给你,是因为我愿意。”艾琳娜双手搂住徐知着的脖子,轻轻挑了挑眉:“事实上,我喜欢这种感觉,你需要我庇护,这让我觉得安全,就好像……你无可争议的,必然属于我。”艾琳娜说完这句话迅速换了一个神情,像个撒娇的女人那样低头蹭了蹭徐知着的前额:“陪我去泰国。” “其实没必要。”徐知着收紧手臂把人搂进怀里。 “有必要,我们要去泰国,我们要去芭提雅,我们没准还要去澳门……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地方,那里人喜欢用什么来招待客人,那里的孩子们都很好看。” “好的,我去。”徐知着不觉莞尔。 艾琳娜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淡淡温柔的笑意渐渐加深,变成更为舒缓深切的笑容,浸透眼底。原本飘浮的心境落到了实处,曾经的那些莫名恐惧也烟消云散了去,她扶住徐知着的肩膀,感觉到掌下扎实坚硬的肌肉……这个男人强壮的肉体与坚强的意志让他看起来坚不可摧,而同时,他身后立着万丈悬崖,退路全无,脆弱无比。 艾琳娜喜欢这种矛盾感,这就是她长久以来想要寻找的人,一个落难的英雄。 自从掌权整个科恩基金,成为家族的领头人,艾大老板的情路就变得非常坎坷。 在这个世界上,穷人不难找对象,富人也不难找,只有拧巴人才会孤独终老,因为他们的需要是矛盾的。 作为科恩基金的女执行人,艾琳娜需要能统治一段关系,她需要不容置疑的主导地位,这事关安全感;而另一方面,父兄留给她的审美让她偏爱强硬有力的男人。 于是,她需要一个强硬而柔弱的男人,这约等于纯情的浪子,贞洁的荡妇,都是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的生物,所以艾老板寻觅多年,终究两手空空。直到徐知着悍然闯入,就像一头孤兽,小心翼翼地,把一只爪子搭上了她的梳妆台。 这个男人拥有华丽的皮毛和尖锐的利爪,他充满自信,野心勃勃,拥有一切男人需要的张扬斗志,而同时他在人类的世界里倍受伤害;他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庇护所,需要有人磨利他的爪子,为他清扫一些垃圾。 艾琳娜忍不住仰头望向天花板,天顶上有一条长长的灯带,光线柔 分卷阅读331 和而均匀,有如阳光般明亮。艾琳娜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觉到权势的甘美,仿佛长久以来的疲惫都得到了报偿。 人们在漫长的时光中征战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有能力拥有那个能够取悦自己的人。 徐知着回去时马克西姆正在洗澡,马哥欢快的唱着民谣,开着门,站在倾盆如雨的花洒下面扭动着屁股,听到徐知着进来,马上大声招呼:“我能不能在泰国多留两天?” “你又跟女朋友分手了?”徐知着愕然。 “我打算带她一起去!”马克西姆理所当然道:“她说从来没去过芭提雅,我告诉她必须去!那才是世界的中心,呼吸过那里的海风,你会觉得阿姆斯特丹连狗屁都不算。” “你打算带着女朋友逛妓院?”徐知着吐槽:“然后你找个女的,她找个男的?” “是啊!”马克西姆兴奋的:“我们还能一起。” 徐知着眨了眨眼睛,半晌无言。 马克西姆洗完澡出来,发现徐知着躺在床上发呆,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踹了一脚,抱怨道:“别这样嘛,我又没让你一起。” “不,不不。”徐知着摆摆手:“不关你的事。” “那怎么了?” “我在想,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些人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的,有些人那么简单就能做到。”徐知着神色恍惚,视线落在无边无际的远处。 “那当然!”马克西姆大剌剌地坐到自己床边:“你看,有些男人一辈子都不能让女人高潮,我一个晚上能干翻三个,你还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徐知着登时哭笑不得,整张脸都被扭曲成了一个囧字。 “对了,让我教你两手吧!”马克西姆兴致勃勃地:“保证老板上过你的床就不想再下来,以后你让她干什么干什么。” “睡觉!”徐知着极度无奈地甩出两个字,蒙头睡倒。 你得承认,只要有马克西姆在,你永远无法思考任何有深度的问题,自然,也就永远不会陷入难以自拔的困顿中,真是良师益友。 第二天早上,徐知着打电话给本杰明,告诉对方自己最近要去泰国,有身份走光的风险,提醒他升级对蓝田的安保强度。 本杰明在对面轻笑:“我看他看很紧的,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不能瞧不起我的专业。” “那他父母那边。”徐知着踌躇:“经费可以由我出。” “老弟,他不光有爹有妈,他还有一堆叔叔阿姨。说真的,他那个中国式的大家族你能顾得上几个,就算亲朋故旧你都花钱买下来,阳光现在开得全球都是,连孟买那个鬼地方都开了一家。他们要真想找事儿,随便给你扔发炸弹在门口,什么事儿都齐了……”本杰明的声音又慢又懒:“你们都分了那么多年了,你既然管不过来,不如就别管了。” “无论我们分开多少年,我都不希望他因为我受伤害。”徐知着平静道。 “你希不希望都没用,否则你们为什么要分手?”本杰明笑道:“老弟,听我一句话,别去管自己管不了的事。” 徐知着沉默半晌,不得不承认本杰明说得有道理。 “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再找我。”徐知着说道。 “那自然。”本杰明忽然叹息一句:“泰国啊,我也好久没去了呢?” 徐知着登时囧然。 32 克拉地峡位于泰国南部马来半岛,最窄处不过100公里,隔断安达曼海与泰国湾,切开太平洋与印度洋,如果在此地开一条河,东西往来的船只就不再需要绕路马六甲海峡,足可以节约一千多海里的航程。这条运河对中、日、韩三国的海运成本影响巨大,一直是各方争夺的焦点。而对于重工企业来说,100多公里的大运河则意味着十几亿立方米的土石方,漫长的公路与铁道线,还有六到十座重型公路桥,这是一块开张足可以吃十年的大蛋糕。 运河项目筹建组的组长来自中铁十三局,名字大俗大雅,姓牛名长安。牛组长是个爽快人,四十望五的西北汉子,看到艾琳娜的第一句话是赞叹好年轻好漂亮;第二句话飚了点德语,自嘲美人太高,相形见绌;第三句话便直接问了:听说,您跟泰王有点交情。 艾琳娜是欧洲人中的老派人,在她的世界里,连美国人都是粗陋不堪的,更别提这样赤裸裸的问交情攀关系。但艾琳娜只愣了一愣就爽快笑道:“科恩跟泰王的关系肯定比不上您的领导对泰国政府的影响力。” “您指哪位领导,您要说天上那七位,有影响力也没用,他们管不上我们这点小事。”牛长安十分坦白:“我这个人说话有点直,我们搞工程的,不讲那些虚头八脑。大家一起做事,您手上有多少关系,能使多大劲儿,您得让我有底。” “我们自然会全力以赴。”艾琳娜答得滴水不漏。 做工程的的确直,中午接的机,陪着吃了顿饭,下午马上开谈,双方高层占了一个小会议室,各自的参谋层层坐定,拿出之前订下的大框架往里填骨肉。 艾琳娜刚谈了几个小时就发现来之前预计的重点不对,克拉运河的概念炒了足有上百年,从一战之前就开始炒,天地都变过好几轮了,还没挖下第一锹土,真正落到实处正式启动也就是前年事,但因为泰国政局不稳,准备工作推得异常艰难。执政的、在野的,有事儿没事儿都拿这个天字工程炒作一番,无端增加了口水与争议。 现如今,无论红衫还是黄衫,只要政坛风波一起,就三五成群地跑到工地上静坐示威,给工程筹建方泼血、下咒、寄子弹,搞得现在政治环境与施工安全反倒成了运河工程的头等大事,设计施工陪坐次席。 按牛长安的意思,钱,现在不缺,国开行、淡马锡、华安投资甚至几家日本的财团都对这个项目有兴趣;人,更不缺,要不是泰方要求本地劳工优先,直接从大陆运人过来干活儿都成;现在缺什么呢,缺经验,缺少这种在复杂的安全条件下管理大型工程的经验。 中国的大企业多半是国企,个人为国家卖命,赚多了也不是自己的,犯不着以身犯险,遇上火坑都绕着走;但克拉运河几乎是政治工程,好不容易抓着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吐出来,怎么吞下就成了大问题。 这个项目需要多强的安保方案,有什么环节可能成为漏洞,那个随时都会被推翻的政府要怎么应付,这些经验学不会买不来……目前的几个投资方虽然牛B,但过去赚得都是安稳钱,遇事儿找警察就成,这等火炕里的银子实在没沾过。 所以联合重工能干掉卡特彼勒成为投资组里最重要的西方企业,并不是因为它的工程装备制造能力,而是整个科恩财团对大型施工场所的控制力。科恩能在第三世界国家开油田,在独裁军政府手下挖铜矿,先锋石油甚至在泰国湾里还有片井……那没准也就能在政局混乱的泰国开出一条运河来 分卷阅读332 。 牛长安想得很不错,这些事科恩的确有经验,但科恩有经验的领域不代表艾琳娜全门儿清,毕竟科恩帝国太大了,总BOSS再勤奋,也不能事事了然,而且手下带来的这拨人专业也不对口,谈判桌上的局面渐渐倒向了一边。 凯特坐在艾琳娜身后倾身耳语:是不是找个借口暂停。 艾琳娜瞄了牛长安一眼,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出奇不意,文不对题是谈判桌上的惯技!中国人在走向世界的初期常常被人这样坑:就是欺负你不懂,你当下要谈要做决定的东西,你其实不懂,所以隐含的陷阱里看不出来,吃亏都当是占便宜。 如今中国人学成出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牛长安必然会有一百个理由反对谈判延期,艾琳娜甚至怀疑卡特彼勒的代表还在这间酒店的某一层住着,随时等待,顶替科恩的位置……此时此刻,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 艾琳娜用纸写下几个名字,让凯特赶紧找人,同时打开隐藏的通讯器,把会议内容直接传到徐知着耳边。徐知着起初以为艾琳娜失手按错了,多听了几句才发现似乎有点不对。 没多久,凯特推门进来向徐知着细说利害,末了一句话:赶急的,救火去! 徐知着没有立场反对,就这么被人一把推进了门。 徐知着不喜欢摆官架子,全身制服与普通保镖一般无二,纯黑的作训服,肩上和袖口镀着TSH的银色铭牌,看起来十分平凡低调。门开处,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射过来,艾琳娜亲自起身介绍:“肖勇先生,我的安全主管。” “所以……”牛长安伸出手,想要个解释。 “他也是我的中南安全事务顾问。”艾琳娜气定神闲的直接给徐知着按了个头衔。 “大家好。”徐知着视线平直,淡淡扫过全场,艾琳娜身边的一位助手知趣的让开位置。 徐知着虽然对泰国的了解不如缅甸那么细致透彻,但所有心得都由切身体会而来,身边还有邓峰这样出色的商界线人和顾玄这号国安高层,消息源广而博,眼光和见识也不是这些从书本、媒体和公关公司里学出来的企业人可以比拟的。 行家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徐知着直接在地图划开几条线,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分析民族构成、政治倾向与民间政治运动的狂热程度,虽然是临时救场,自由发挥,但唬人也唬得有模有样。 牛长安毕竟是老江湖,神色不改,一脸凝重,听得连连点头。大公司合作,有如大国相争,各种阴谋走到最后都是阳谋,拼得还是硬实力,手上真有料,自然也能得到尊重。 晚餐直接订在酒店里,自助餐大家随便吃一点,艾琳娜终于找到机会与徐知着私下细谈,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边笑:“幸好把你带过来了。” “涨工资。”徐知着笑。 “你还想不想追我了?”艾琳娜笑道。 徐知着佯装思考,片刻后,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给自己的妞打白工不算事。” “今天晚上别睡了,给大家培训。”艾琳娜淡然道。 徐知着一本正经地:“万恶的资本主义。” 超是到这种关键时刻,才看出超级大财团的人才优势,先锋石油东南亚区主管安全生产的副总首先带团赶到,联合矿业危机处理部的一个总监也坐着商务机从地球的另一头飞了过来,来自日本的泰国事务专家,专门与泰国反对派合作的华盛顿游说公司的资深顾问……各种各样你能想到的,有关系能用得上的人,利用这个星球上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徐知着成功的忽悠了牛长安一下午功成身退,第二天一早,艾琳娜带上全新团队再战江湖。老牛把新人的头衔一个个看完,哂然一笑,再看向艾琳娜时,眼神也多了一分尊重。 当BOSS不用什么都会,但必须知道让什么人干什么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手配齐。 专业商务谈判其实十分枯燥,但此番事关重大,数千亿的工程,关系到未来十年科恩财团的发展重点,艾琳娜坐镇现场指挥,一连五天没出过酒店大门,一群保镖落得清闲,一个个拉着徐知着软硬兼施,试图请上半天假出去泡MM。 徐知着不是苛刻的老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反正泰国的大街他也不敢逛,不如替小弟们多值几个班,也赚个口碑。但可惜,谈判这种事,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两边都在不断的遣兵换将,生面孔不断出现,还真不是你躲在家里就能避开的。 “你是……徐知着?!” “啊?”徐知着一脸困惑的瞪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人他记得脸,但已经忘了名字,专门在缅甸做工程,帮中石油建过输油管。徐知着为了帮佤邦建炼油厂,跟西南石油口的各路人马吃过好几顿饭,与此人打过一次照面。 “哦哦,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男人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与随行的同伴感慨道:“徐知着啊!记得吗?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缅甸的狠人。” 33 “你是……徐知着?!” “啊?”徐知着一脸困惑的瞪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人他记得脸,但已经忘了名字,专门在缅甸做工程,帮中石油建过输油管。徐知着为了帮佤邦建炼油厂,跟西南石油口的各路人马吃过好几顿饭,与此人打过一次照面。 “哦哦,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男人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与随行的同伴感慨道:“徐知着啊!记得吗?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缅甸的狠人。” 徐知着一整天心神不宁,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谁都没有通知。这世上撞脸的人太多,装傻充愣不见得就没效果,反应过激了没准更坏事。 艾琳娜最近全心公务,只有晚餐时有片刻空闲能说两句闲话。徐知着在她身边坐定,某种毫无缘由的冲动涌上心头,脱口而出的坦白道:“我遇到个熟人。” “哦?”艾琳娜停下刀叉,用餐巾抹净唇角,摆出认真倾听的姿式。 “他把我认出来了,当然……我也否认了。” “仇人?” 徐知着摇头。 “你看起来很紧张。”艾琳娜微笑,伸手搂住徐知着的脖子:“告诉我,你在害怕些什么?” “我怕有人找你麻烦。”徐知着道。 “你怕,有人,找我麻烦?”艾琳娜露出错愕的笑容。 “你别笑,他们当年就是这么干的。我这人光棍一条无父无母,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就只能欺负我身边的人。”徐知着急了。 “不,我不是怀疑这个,而是……”艾琳娜沉默数秒,不自觉的挺直腰背,眼中流出傲慢的从容:“这么多年来,科恩没有怕过麻烦。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理由,如果有人选择找我麻烦,那就是科恩家的敌人。应该害怕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徐知着一时无言。 “别担心,我会帮你。”艾琳娜曲起手指,亲昵地抚 分卷阅读333 过徐知着的脸侧。 “其实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徐知着不自觉地握住那只手,送到唇边轻吻:“我只需要你不害怕。” “当然。”艾琳娜笑容清淡:“这世上肯定存在能让我颤抖的人,但我相信他一定不在缅甸。另外,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谈妥了。” 克拉运河的工程被分为十段分别招标,每一个标段虽然里程相近,但施工难度与风险性各有不同,所以就算解决了路线与框架的大问题,最后选择什么标段,如何占股也得扯皮好几轮。但艾老板毕竟是总BOSS,时间有限,不能只耗在一个工程里,而且阶段性胜利也是胜利,有利好要马上放出来。 就这样,双方老大签字画押,坐在金壁辉煌的酒店大堂笑对全球媒体,一时间各路财经头条占满,科恩系全线股价上扬,尤其是联合重工,马上成了市场的宠儿,连先锋石油这样跌到谷底的企业都回暖了几分。 艾琳娜借此东风,宣布集团发展重心战略性转移,要出售先锋石油的非洲油田为克拉运河工程融资,同时在曼谷设宴待客,一边庆功得瑟,一边吆喝着卖资产,本来是甩包袱的一件事,让她办得十分高大上。各路买家都派了专人过来接洽,尤其是中国,三桶油齐聚一堂,同场竞争,十分壮观。 艾琳娜算盘打得噼啪响,就是苦了徐知着。 大老板频繁会客,从BP、美孚、马来西亚石油公司到中国三大油一一碰过来,小保镖忙着为各种中小型宴会保驾护航,忙得不可开交。 曼谷本来就算不上多么安全的地方,克拉运河在泰国又是正经有Anti-fan(铁杆反对组织)的存在。科恩集团入股运河工程的消息刚一传开,艾琳娜下榻的酒店就让人扔了一堆垃圾,甚至有巫师在网络上摆法场,求购科恩总裁的贴身事物,好驱小鬼,下降头,以解国难…… 虽然艾老板信的是西方大神,徐知着妥妥一个无神论,怪力乱神什么的全不放在心上;然而,在这个繁忙的社交季,进进出出总有人举牌反对鬼祟尾随,对徐主管的神经真是一场巨大的考验。而且……这里是泰国,离缅甸最近的地方,即使艾琳娜说了别担心,徐知着还是多呆一天就多一分不安,总觉得大雷就在不远处,只等着你去踏。 又是一夜觥筹交错,五色迷离。徐知着戴墨镜、插耳机,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戒备中,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向他涌过来…… 领头的那个徐知着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兴致盎然地向身边人介绍说:“看,我说吧,长得可像了。” 徐知着微咬了咬牙,保持神色不变。 “嘿,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好奇问道:“是中国人吗?” “对不起,我正在值班,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好吗?”徐知着用硬邦邦的英语说道:“如果您需要食物,请找酒店服务员,有什么其它疑问,门口有工作人员为您解答。”徐知着忽然伸手把一个人挡开,沉声斥责道:“对不起,先生,您挡着我的视线了。” 被阻挡的男人神色略变了变,自我解嘲的笑了:“对不起,您长得有点像我一位故人。” 徐知着探究的视线被完全挡在墨镜后,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人,越发的警惕:“我不知道您在说哪位故人,但别影响我的工作好吗?” 男人们神色不快的讪讪离开,走出几步,徐知着听到那边在讨论…… “嗬,看那气势也像。” “不不不,你没见过真人。真人是很客气的,斯斯文文,说话有条有理。” “哎,可惜了,英年早逝。” “还不是那帮老缅干的!要我说中国政府就是软,人都让他们弄死了,连屁都没敢放一个,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哎,就是,要是徐知着还在,缅北哪还有老缅横行霸道的地方。” “左战军还是不行,软……” …… 还真是他乡遇粉丝!徐知着哭笑不得,听一群完全不熟的人讨论自己的人生得失,期间各种夸张与臆断,塑造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自己。 艾琳娜在交际中注意到徐知着这边的异动,不动声色的凑过来,把那拨认真讨论“缅北英豪”的包工头们卷裹起来。有机会和传说中的亿万富豪当面对话,自然比八死人的八卦更有吸引力。男人们马上给自己换了个话题,开始讨论运河工程的分包问题,纷纷表示自己手上有大把的当地劳工,从身份上完全符合泰国当地政府的要求,干活儿多快好省…… 艾琳娜一边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点头微笑,一边给徐知着送上一个似笑非笑的戏谑的眼神。 午夜时分,宴席散场,曲终人散。 艾琳娜草草卸了盛妆,换上舒适的居家衣服,徐知着一边听耳机里的各路人马报方位,随手揽住艾琳娜的肩膀,送她出门乘车。 “他们向我说了你的事。”艾琳娜慢悠悠地说道。 “我?嗯?”徐知着不解。 “他们称赞我的保镖很有气场,一看就是非凡人物。”艾琳娜一脸戏谑。 “谢了。” “他们说,要是你还活着就好办了,工地上绝对没人敢去捣乱。” “我真没这本事。”徐知着苦笑:“否则我也就不用跑路了。” “人们总是对英雄充满幻想。” “这叫以讹传讹,胡说八道……”徐知着故作正色,没注意已经走到门口,蓦然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艾琳娜搂进怀里,一把推进了车。 一发子弹击碎车门外的地砖,碎片四散弹起,在午夜里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炸响。 徐知着把艾琳娜压到车座底下,将整个后座拉翻,罩到自己身上,呼吸平稳的就像停止了一般。蓦然间听到车子发动的声响,他马上厉声喝道:“干什么?” “不,不走么?”TSH(泰国)给找来的本地司机战战兢兢地反问。 “拔钥匙,停车,不许动!”徐知着怒吼:“你的安全守则谁教的?” 这辆车车身高度防弹,后座垫里填充了防弹陶瓷板和凯夫拉材料,除非是RPG穿甲火箭弹直击,否则就连12.7毫米的反器材狙击步枪都能挡一挡,反而是底盘装甲再厚也不是军用步战车,万一撞上个路边炸弹,妥妥的团灭,所以风向未定时绝不能乱开。 司机被吼得一哆嗦,连大气都没敢吭。 “来,换个位置。”徐知着抱着艾琳娜翻转,把人抱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艾琳娜有些窘迫地趴在徐知着胸口。 “有两个好处。第一,你会趴得舒服点。”徐知着轻笑:“第二,万一底盘上有炸弹,我还能帮你挡一下。” 艾琳娜沉默良久,湛蓝色的眼眸在暗处闪闪发亮。 “我有个要求。”艾琳娜低声道。 “说?” “以后别接私保务业,我不想让你有机会再对任何人说这两句话。 分卷阅读334 ” “姑娘……”徐知着失笑:“你这是砸我饭碗啊。” “你可以做公共事务啊,冠军杯什么的。” “我没有高级执照。” “我帮你想办法。”艾琳娜眨了眨眼。 34 “来,换个位置。”徐知着抱着艾琳娜翻转,把人抱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艾琳娜有些窘迫地趴在徐知着胸口。 “有两个好处。第一,你会趴得舒服点。”徐知着轻笑:“第二,万一底盘上有炸弹,我还能帮你挡一下。” 艾琳娜沉默良久,湛蓝色的眼眸在暗处闪闪发亮。 “我有个要求。”艾琳娜低声道。 “说?” “以后别接私保务业了,我不想听到你再对任何人说这两句话。” “姑娘……”徐知着失笑:“你这是砸我饭碗啊。” “你可以做公共事务啊,冠军杯什么的。” “我没有高级执照。” “我帮你想办法。”艾琳娜眨了眨眼。 “这也有办法?”徐知着诧异。 “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关键看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我现在感觉这件事变得重要了起来,我会认真帮你想一想。”艾琳娜视线微垂,落到徐知着眼底:“刚才,他会打中我吗?” “不知道,他打得不准,不知道是对谁的。”徐知着老实答道。 事发突然,但徐知着的手下毕竟训练有素,这条路线的可攻击点本来就不多,大门口上车时的狙击位点都是一早就分辨过的,枪声乍响,保镖们已经凭预案分头行动。 没多久,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扛着沉重的防弹钢盾凑到车门外,徐知着一脚踹开车门,护着艾琳娜躲回到酒店内部——对付未知的枪手,有时并没有那么麻烦,两道砖墙足矣。 徐知着安顿好老板,拔腿就往外跑,手下人抱着防弹衣狂追。耳机里七八个频道不断通话,忽然听到马克西姆一声惊呼,徐知着马上站定判断方向:“在哪儿?” “九点方向,第三街路口。操……还敢还击?”马克西姆的咆哮中夹杂了声声枪响。 “要活的!”徐知着吼道。 “明白!”马克西姆利落地操了一声,转瞬又轻吁一口气:“活的。” 事实证明马哥是值得信赖的,虽然血渍斑驳,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徐知着赶到时枪手还活得挺精神。徐知着用衣袖抹净他的脸细看,记忆中无数张面孔飞快闪过,无一重合,心事才又放下了一些。 “谁派你来的?”徐知着厉声喝问。 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夹杂着浓重口音的泰语听起来有如天书。 警察们永远姗姗来迟,但一到场就试图主控全局,隔离带拉开,徐知着与所有人都被拦到线外。人生地不熟,路子还没搭起来,现场塞欧元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急得徐知着当场打爆了艾琳娜的电话。 艾老板听徐知着吼完,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别急,你先回来。” 徐知着一时噎住,只能猛推马克西姆让他赶紧开车跟上去。 等徐知着跑回酒店休息室,里面已经聚了一群人,艾琳娜坐在长屋尽头的沙发上打电话,眉峰微挑,神色凝重,看到徐知着进来,也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凯特迎过来截住徐知着:“她在和泰王通电话。” “她真的认识泰王?”徐知着诧异。 “现任泰王普密蓬?阿杜德曾经在瑞士洛桑住过很久,他是王室嫡系,当时的泰王是他哥哥。”凯特简单说了重点,剩下的尽在不言中。上流社会永远都在抱团,数不尽的宴会,无边的交际,力图发掘出身边任何一个值得交往的人。 “那之前谈生意的时候怎么没提过?”徐知着迷惑不解。 “像普密蓬那种级别的人,怎么可能因为钱的事去打扰他?”凯特压低了声音给徐知着解惑:“他是老科恩先生的朋友,是祖辈的交情,而且身份贵重,不能随便动,之前泰国湾的油田也是拿到手以后再去拜访的。” 徐知着顿时恍悟。 的确,在顶级权贵的圈子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这就像你不能找中国主席帮你批块地一样,那实在是太低级了。真正的交情是一种漫长而不动声色的存在,彼此都明白游戏的规则与细节,不会给对方添麻烦,只有到眼下这种性命攸交的时刻,才能顺理成章的动起来。 艾琳娜用温柔的法语低声应诺,没多久放下电话,站起身。 “怎么样?”徐知着着急问道。 “我们明天入宫,诗通琳公主会见我们。” “但是……”徐知着一时惶惑:“如果是……因为我呢?” 艾琳娜淡然一笑,倾身吻了吻徐知着的脸:“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颗子弹是向着我来的。” 徐知着定了定神:“我让马哥跟过去了。” “我也派律师去警局了。另外,我觉得你们TSH在泰国,应该跟警方有关系。” “操!晕头了。”徐知着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马上拿出电话拨打,把TSH(泰国)的主管直接从美人窝里拎了出来。 这当口,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往休息室里涌,所有人都在打电话,人声鼎沸,吵杂不堪。凯特很快就向酒店方搞定了一间大会议室,一群人涌进去,分门别类各自为政,进入高效运转。 给全球各大媒体和泰媒的通稿要先写好,要字斟句酌言简意赅,既能表现出委屈,又要展示出不屈;还得恰到好处的暗示科恩家族与泰国王室似有若无的一点交情,及科恩集团一心为了泰国人民的利益而奋斗的伟大国际主义精神。 这份通稿是绝对是技术活儿里的技术活,联合重工远在英国的笔杆子被招出来跨洋码字,成篇后三审三改,最后还得送到艾琳娜面前一字一字的推敲斟酌。 21世纪,谁能掌握媒体,谁就能掌握人心。 英文稿出来马上翻译成中、德、法、泰各国语言,赶着全球的时差发到各大早报晚报的主编邮箱里,抢在记者们自采之前完成第一轮官方口径的统一。普通人没有多少脑力会用在这些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杂事上,抢到第一印象就赢了一半,剩下的江山再战,基本面已经拿在了手上。 天亮时分,终于有确定的消息从警察局传到:枪手来自一个极端反运河组织,之前在网上买艾老板的头发、指甲和贴身小物的要养小鬼就是他们,结果小鬼没养成,亲自动了刀枪。 虽然有点不太厚道,徐知着还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艾琳娜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徐知着有些讪讪地解释道:“我也是怕给你添麻烦。” “你这样不好。”艾琳娜淡淡的:“我对你感同身受,而你却在庆幸。” “话不是这么说。”徐知着一时情急:“我是怕你嫌弃我。” “有人因此嫌弃过你么?”艾琳娜下意识反问,看到徐知着脸色微变,才惊觉自己可能问得有些过界 ,便自行跳开话题,伸手放入徐知着的掌心握住,认真说道:“我是 分卷阅读335 我,她们是她们。” 徐知着不觉动容,连连点头:“我知道。” “怎么了?”牛长安匆忙赶来,眼见徐知着与艾琳娜执手相看,神色凝重,顿时吓了一大跳:“不是说没事儿吗?” “是,是没事。”徐知着下意识把两人交握的手放到身后。 牛长安眼毒,早就看到了眼里,忍不住对徐知着又多看了两眼。不过,八卦先放一边,正事要紧。 “怎么样。什么打算?”牛长安一向快人快语,说话没有开场白。 艾琳娜让凯特把拟好的稿子拿给牛长安细看,媒体名单长长列出来,一一注明。 牛长安啧啧称赞:“你们搞这个就是比我们在行,我们中国人应付不了你们的媒体。” 无论谈判桌上怎样的利益争夺,眼下是同舟共济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运河筹备组发布官方声明,强烈谴责违法暴力行为,把开凿运河利国利民的大道理翻着花样又再讲了一遍。 下午,在媒体的闪光灯与话筒围追堵截之下,艾琳娜黑纱遮面,坐着轮椅被送进了泰国王宫。她全程没对媒体说半个字,但优雅严谨的着装和苍白疲惫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她尊重这个国家,尊重王宫,但心身疲惫。 没多久,泰王发表讲话,公开谴责一切暴力行为,呼吁各方保持克制,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世界和平的讲话风格,但有心人自可一眼洞穿泰王的立场。 泰王普密蓬是当今世界罕见的实权君主,在泰国民间极具威性。在泰国,有他一句话,就如同黄马褂加身,得了尚方宝剑。此番因祸得福,舆论几乎一边倒,乐得牛长安喜形于色,连不少反运河组织都大骂枪手冲动坏事,毁了大家的事业;而艾老板自然什么都没浪费,把这一身有形无形的实力押到谈判桌上,卷走最多的好处。 35 牛长安摇头叹息,说我这回真的是割肉了。艾琳娜只是笑,说哪里哪里,以后还是要一起合作的。 牛长安苦笑。没办法,这个女人拥有良好的政府关系,是媒体的宠儿,又是舆论同情的对象。筹码在她手上,自然只能听她开价,这世界就是这么势利。 徐知着虽然一直相信艾琳娜不是那个坐在蝴蝶园里温柔浅笑的小姑娘,但此番骤然发威,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使得有如行云流水。徐知着甚至愣了两天才慢慢回过味来,一点点推敲艾琳娜对时间点的把握,对媒体、官方政府与合作伙伴心态的拿捏……有些才能需要天份,有些则需要经验,如此高水平的商业运作寻常人连旁观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自己摸索出那条成功之路。 这些年,徐知着一直坚持呆在私保领域,没有去非洲小国的总统卫队当教官,没去给第三世界的分公司训学员。虽然后者看起来更不受气,更高大上,但后者永远与顶级人物无关。你无法接触到那些足以改变世界的人,不知道他们如何生活,如何思考,如何成功……而这些,正是徐知着一直想弄明白的。他曾经失败过,所以最想看别人是怎么赢的,而现在看到了,除了感慨和佩服,似乎也学不了更多。 资源……那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资源,无数的人,连成网,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这世界。 这才是权势。 合约签得比想象中快,事成之后就是庆功,科恩集团整个南亚区的老总都赶过来凑热闹,徐知着生怕看到缅甸那摊人,索性在总控室躲了两天,艾老板对他的谨慎不以为然,自顾自去开心。 签约、庆功、发钱、狂欢,底下人忙了这么久,总得给点甜头。 高层去大马赌场的顶层赌拳赛,剩下的自找乐子:泡妞的泡妞,赌钱的赌钱,回家的回家……就是倒霉了徐知着他们这群保镖,不光得盯住艾琳娜,另外几个总监级的大人物也得照顾着。青楼赌寨鱼龙混杂,万一闹起来,还得帮着去收场,看得见赌不到嫖不上,让马克西姆十分郁闷。 马克西姆坐在总控室里发牢骚,忽然听到徐知着低骂了一声“我操”。 “怎么了?”马克西姆探头去看,发现艾琳娜的顶级套间里灯光暧昧,宽大的露台上摆着精致浪漫的烛光晚餐,一个气质温文的英俊帅哥正十分殷勤地为美人开酒。 “干嘛的?”马克西姆诧异。 仿佛心有所感,艾琳娜向摄像头瞥了一眼,眼神略带戏谑,似笑非笑。 徐知着失笑:“公关。” 大赌场总是有很多这样的人,长得非常好看,气质高雅不俗,待人温柔妥贴,你说不好他们应该是干嘛的,当然,他们很可能什么都干。 “啊?”马克西姆顿时来了劲头:“靠,这是挑衅啊?兄弟……你这可不能输啊!” 徐知着一时无言,手指敲着桌面。 马克西姆继续把话说下去:“你绝不能让他们上床,这些人都是练过的,技术好得不得了,你肯定拼不过他们。这妞尝过好的,将来就不要你了。” “扯蛋!”徐知着一时哭笑不得。 马克西姆嘻笑着跳开:“你不能跟我比,真的,你技术不行!” 徐知着直接拔枪抵着马克西姆的胸口把人推开,起身往外走。 徐知着走到套房门口时,两边的保镖都看着他眨眼,大有老大您果然来了,兄弟们等着看好戏已经很久的雀跃。徐知着挥挥手让大家滚远点,伸手按响门铃。大门开处,艾琳娜款款而来,Elie Saab的裸色绣花长裙在柚木色的地板上浮动,如婉转流云。 徐知着没进门,一手撑住门框,静静等着。 “有事?”艾琳娜也没有出门,站在门边微笑。她今天化了非常精致的妆,眼角波光粼粼,顾盼生姿。 “我来提醒你一件事。”徐知着说道。 “怎么?” “我在追你。”徐知着挑了挑眉毛。 “然后呢?”艾琳娜笑了,伸手拉过徐知着的手腕:“吃饭了吗?一起吧!” 徐知着一时错愕,已经被拉到露台上。 顶级公关大概都有十八颗心窍,玲珑百变,见机行事,在说话间已经摆好了一套新餐具。两人位变成三人座,团团围起,居然也十分和谐。 “我叫Ben。”小伙子首先自我介绍,黑发蓝眼,西方人的眉眼,东方人的轮廓脸形,长相十分英俊帅气。 徐知着眼神微动,忽然转头看向艾琳娜:“我不喜欢这样。”他说得是中文,Ben帅哥茫然不觉,正满面春风的给徐知着介绍菜式。艾琳娜脸色微变,还不及反应,徐知着已经起身要离开,情急中只能一把拽住徐知着的衣袖。 “对不起。”艾琳娜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困惑。 徐知着停了一步,低头看去,艾琳娜浅蓝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脸。 靠察颜观色吃饭的就是不一样,虽然一字没听懂,但Ben先生从彼此的眼神中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施施然起身道:“主菜用澳洲蓝龙虾怎么样?我帮你们去厨房看一看。” 分卷阅读336 徐知着看着这人走远才转身坐下,沉默几秒,忽然开始笑。 艾琳娜终于放心,又有些无奈:“你怎么像个小孩儿一样?酷得要死的跑过来,说你正在追我。翻脸就不高兴了。再一翻脸又笑。” “我是不高兴。”徐知着抖开餐巾,大口吃餐前面包:“我不喜欢跟别人比,不喜欢跟别的男人同桌吃饭,我不管他是干嘛的。他肯定比我会点菜,会说笑话,会照顾人,那又怎么样……我肯定比他能打,比他枪法好,那又怎么样?” “所以这是你的底线?” 徐知着想了想:“这是我的喜好。我可以为你忍,但我会不高兴,我也可以做得比他们好,但我不喜欢跟人比。不光是这些,还有所有的别的,有人比我有本事,有人比我帅……你要是看着喜欢,你可以直接说,别把我拿过去比,我不跟人比较。” 徐知着忽然想,蓝田虽然在男男关系上比较混蛋,却是个有原则有纪律的混蛋,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一起比较,无论那是一夜情的对象,还是炮友,又或者是曾经闹得天翻地覆的前任男友。他从不评论别人,他也不要求自己像任何人。 徐知着蓦然发现他还是被宠坏了,即使要求放低到平平淡淡找一个可靠的人过日子,他还是有太多受不了,明知道不是当真的都会感觉不开心,即使一开始想好要配合,也会马上改主意。 “他是个礼物。负责让我吃好玩好。”艾琳娜虽然觉得解释这个有点憋屈:“他们通常都很有礼貌,很懂行,了解酒和海鲜,知道哪里的景色最美。他们是……假期享受的一部分。” “没有别的?” “可以有别的。”艾琳娜想了想:“但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别的服务。 “但你不是这么暗示我的。”徐知着吃光了所有的前菜,悠然自得地擦了擦嘴。 “得了,老天,我就在你眼睛底下,我能做什么?这只是一个玩笑……”艾琳娜懊恼:“我在幻想你忽然出现,从天而降,把我从桌边带走,然后说:‘嘿,宝贝儿,不许跟别的男人说话。’” 徐知着静静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个剧本。” “那我们换个什么样的。” “我喜欢像现在这样:我说不喜欢,你就说对不起;我吃光了这桌上所有的东西,你还在担心我是不是没消气。”徐知着终于没忍住,笑意从嘴角化开。 艾琳娜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盘干碗净,顿时语塞,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徐知着长臂轻舒,把艾琳娜抱到膝上,仰头吻了吻她的嘴唇,低声笑道:“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艾琳娜蓦然脸热。 徐知着揉了揉了艾琳娜的短发,神色变得越发温柔:“我是个自私的混蛋,我喜欢被重视,我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我可以为了这些做任何事,包括‘从天而降,把你从桌边带走’。” “你可真是坦率。”艾琳娜失笑。 36 “你的少女幻想里有没有‘逃跑’?” 艾琳娜的眼睛一亮,随即又猜疑地挑起眉:“你确定?” “以我当年杀你的经验来看,干我们这一行的,从不指望能逮到你抽风的时候。我们要抓的是规律,否则上船容易下船难,会把自己也折进去。” 艾琳娜露出一点隐约的笑意:“我小的时候,一直幻想逃课找男朋友约会。” “然后呢?”徐知着笑了。 “我不敢。怕妈妈会生气。” 徐知着拉低了艾琳娜的脖子,语调温柔地埋在对方耳边低语:“我可以带你逃出去,大概两个小时以后他们会发现。然后管家小姐会很生气,考虑到她有可能会扣我工钱,你能不能帮我说点好话?” “我觉得我不能,我怀疑她也会扣我的零用钱。”艾琳娜放松地靠进徐知着怀里,大马虽是热带,但空调开得太低,凉气穿过轻薄的丝绢浸透皮肤。徐知着的胸口干燥而温暖,有如记忆中那些踏实可靠的胸膛。 “那也不错,不是亏我一个人就好。”徐知着仰起脸吻了吻艾琳娜的嘴角,忽然转头瞪住屋角的摄像头。这玩意儿是临时安装的,做得自然比较突兀,黑色的小盒子上闪着红光,十分鲜明地炫耀着自己的存在,徐知着几乎可以透过那个圆圆的镜头看到马克西姆兴奋的大眼睛。 关掉! 徐知着用口型说道! 小盒子上的红光均匀地闪耀着。 徐知着摸出手机拨打:“关了。” “关什么?”马克西姆装傻充愣。 “摄像头,全关了,有我在。”徐知着言简意赅。 “为什么?”马克西姆把装傻进行到底。 徐知着听到对面吵杂的笑声,索性清一清喉咙喝道:“你说呢?” “多久?”马克西姆笑着反问。 “多久?天亮!”徐知着失笑。 马克西姆一声欢呼,对面拍桌子、吹口哨……乱成一团。 艾琳娜凑得近,一声声都听进耳朵里,忍不住调侃道:“他们好像很急于把你推销出去。” “是啊,怎么办呢?滞销太久,无人收货。”徐知着半开着玩笑。谁都不喜欢异类,徐知着也知道自己在一群荷尔蒙动物中有多格格不入,现在神父下海,估计能乐死一拨人。 徐知着又等了几秒,听见对面闹个不停,无奈笑道:“你不关,我关了?” “你怎么关?”马克西姆乐不可支:“总控室权限最大。” “不,客户的权限最大……”徐知着捞过艾琳娜的左手,轻轻摩挲她的食指:“而客户现在在我手里。” “操!”马克西姆郁闷。 徐知着挂掉手机随手一抛,一把将艾琳娜抱起往卧室走。艾琳娜手上的控制器有如手机般大小,里面集成了智能芯片,可以随时控制和查看身边的监控,权限比总控室略高一级,充分体现出如果客人要作死,保镖们绝不会拦着的职业精神。 艾琳娜从没有自己操作过这东西,随随便便就在化妆台上摆着。徐知着亲昵地搂着她输完密码,刷好指纹,冲摄像头得意地眨了眨眼,干净利落的切断了全屋的监控画面。 艾琳娜四下里看了一圈,感觉到莫名的违和,那感觉就像在冬日的艳阳下脱去棉衣,轻松自在而又忐忑不安。 “好了,换衣服。”徐知着拍拍艾琳娜的后背:“穿件能跑的。” “我们去哪儿?”艾琳娜兴致勃勃。 “你想去哪儿?”徐知着反问。 艾琳娜沉默片刻,忽然一笑,几乎有些天真的味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走到哪儿算哪儿,我带你出去玩儿?”徐知着拉着艾琳娜一只手,笑容轻快,像一个准备好要干坏事的孩子。 艾琳娜在衣帽间里挑选T-恤和短裤。 徐知着站在她身后:“你想去跳舞吗?或者酒吧?你在哪里念的大学?你们当年都玩儿些什么……” “跳舞。我们可以 去跳舞……”艾琳娜忽然兴奋起来,双目晶亮,熠熠生辉。 分卷阅读337 她找出一件缀满涂鸦闪片的纪梵希黑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 “帮我剪短。”艾琳娜扔给徐知着一把剪刀,因为出门时从没考虑过鬼混的需要,衣裤都太过保守。 “多短?”徐知着瞠目。 “越短越好。”艾琳娜拨乱了短发,打开桌上的眼影盒放肆涂抹,灰蓝色的眼影从眼褶的底部晕染开来,边缘混合一抹暗色的金红,有如夕阳日暮,最后扫上大面积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不定,仿佛撒了一层碎钻。 艾琳娜肤色偏白,发色与眉睫都是浅淡的铂金色,整张脸就像一张白布,不化妆并不出挑,只有当浓妆勾勒出原本立体的五官,才显出眉目间的艳丽嚣张,烟视媚行。 “我很久没给自己化妆了。”艾琳娜抹上最亮色的唇膏。 “手艺不错。”徐知着点头赞许。 “你要吗?”艾琳娜拿过眼影盒子。 徐知着大惊失色:“我不要!” “我们要怎么下去?我的莴苣姑娘……你的辫子呢?”艾琳娜遗憾地合上眼影盒。 “不,我们需要耍点小花招……”徐知着打翻餐前酒,把冰块撒了一地,再拧开淋浴间的花洒,拉着艾琳娜走到门边。开门时,他冲着门后的姑娘眨眨眼:“出门往右转,到走廊尽头等我。” 艾琳娜忍不住咬紧嘴唇,满眼雀跃。 徐知着拉开房门走出去,守门的两个保镖齐刷刷转头,无比震惊地瞪着他。 “看什么看?”徐知着一脸懊恼:“赶紧的,进来帮个忙。” 两个小伙子好奇心十足的探头进来,徐知着站在门边,高大的身形恰恰挡住门缝。 “帮我收拾一下,快点。”徐知着直喊:“趁她还没出来。” “老大,你怎么搞得。”小伙子们一边用餐巾擦拭地面,一边调侃打趣:“太紧张了吧?” 徐知着在余光中看着艾琳娜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赶紧滚!” 两个大小伙子憋了一肚子诡笑,赶紧地滚了。 差不多十分钟以后,艾琳娜看到对面的电梯门打开,徐知着单手插在裤袋里,微微眯眼,向她行了半个军礼。 “你怎么会……”艾琳娜震惊。 徐知着将人拉进电梯:“我拆了窗口的红外探测器,从窗口爬到了楼顶。” “这是二十九楼。”艾琳娜骇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徐知着双手扶在艾琳娜肩上,电梯门开处是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人流熙攘,却并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重要的是你自由了。”徐知着把墨镜架到艾琳娜脸上:“亲爱的,要赶紧……” 艾琳娜会意,拉着徐知着拔腿就跑。 坐缆车从云顶往下,山脚就是灯火辉煌的吉隆坡,滚滚红尘,五光十色。 徐知着当年虽然主要混在缅北,但吉隆坡这号东南亚重镇是绕不过去的,有事没事总要来个几次,由泰国或者本地的生意人陪着,出入最high最时髦够劲儿的夜店酒吧。这是一个极其复杂而混乱的城市,站在东西方交汇的节点上,南来北往的人们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不同的宗教、人种、风俗与饮食错综在一起,就像一口刺激而辛辣的乱炖。 在双子塔附近满是繁华的酒吧夜市,热带人民钟爱夜生活,满大街都是寻欢买醉的男男女女,空气里弥漫着香料与荷尔蒙的气味。 艾琳娜漫无目的地走在狭窄的街道上,满目的霓虹燃起流光,这是刺目而喧闹的市井生活,最最庸俗热闹,活泼生动。她不止一次地来过这个城市,但从未落过地,防弹轿车和高级酒店将她与尘世隔离,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样潮湿而燥热的自然空气。 “我大学是在美国念的。那是美国最好的时候,遍地都是机会,经济腾飞,欣欣向荣,所有人满怀希望。”艾琳娜大声说:“塞巴斯蒂安喜欢美国,他说欧洲已经过时,美国才是当下。” “什么大学?”徐知着把街边买的甘蔗水递给她。 “斯坦福,我读机械设计。” “这听起来不像个女孩子会念的专业。” “对……但我喜欢。”艾琳娜茫然地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这密密层层的人流让她莫名地感觉到平静:“我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哥哥,他很早就去世了,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你可以想象他们倾尽全力都无法留下他时的沮丧,他们找遍了全球最好的诊所……所以,虽然性别不同,他们都觉得我是上帝还回来的礼物。他们给了我所有的一切,所有……” “然后呢?”徐知着在喧嚣的人群中认真分辨艾琳娜说的每一个单词。 “小时候,我想做一个博物学家,我觉得那是个很酷的职业,周游全球,把自己的姓名记在历史上。塞巴斯蒂安为我搭了个温室,他说我可以从身边开始了解植物和昆虫。后来我才知道,我爱上了一个过时的职业,因为这世界早就没什么秘密可供人寻觅了。”艾琳娜忍不住笑:“再后来我又长大了一些,开始像所有的姑娘那样爱漂亮。15岁的时候我立志要当一个珠宝设计师,妈妈把我送去卡地亚当学徒。你有没有见过一整盘的钻石?看久了,就不再觉得美了,像玻璃……于是我很快对这些东西失掉了兴趣。我一直在浪费时间,在16岁之前我一直在浪费时间。” “你过得开心就好,我想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徐知着伸手握了握艾琳娜的手指,指尖冰凉,湿漉漉的。 “对,没有人在乎。”艾琳娜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他们对我没有任何要求,生命的意义只在于享受,享受爱和幸福……我曾经拥有过一切。” 37 “小时候我妈改嫁,我继父是个冷漠的人,我姐姐很不喜欢我,我很担心他们不要我,只能拼命讨好所有人。”徐知着把冰镇甘蔗汁从艾琳娜手里拿走,掏出纸巾帮她擦干净手。 “看不出来。”艾琳娜有些意外。 “是嘛?”徐知着笑了:“我到二十多岁才遇到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才明白,做人应该努力先让自己高兴。你不可能讨好所有人,也没那个必要。” “那我比你幸运得多。”艾琳娜像一个最普通的女孩子靠在男朋友身边,漫无目的地走在异国的街头。 其实不需要去跳舞,也没有什么东西想买,更没有什么求而不得,金钱有时会消解人生的乐趣,但这样的闲逛本身却是十分难得的,那种干坏事的感觉,幼稚而又异常美好。大约每个成年人的心底都有一些幼稚无聊的欲望,那是过往岁月折射出来的细小闪光。你重复做着同样的事,体验同样的心情,只是为了想要回到过去,回到那些人身边。 “也不一定。”徐知着若有所思:“得到的太多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 艾琳娜的手指碰到徐知着的,慢慢分开握紧,有时候人与人会有这样透彻了解的时候,只因为一句话,一个瞬间,像强光照入心底,寻 分卷阅读338 常人的相守不需要太多理由,有这样一两个瞬间足够彼此依偎。 这世间太残忍,爱情是难得的奢侈品。 徐知着在街边的小吃摊请艾琳娜吃咖哩叻沙和肉骨茶,马来人的叻沙偏辣,艾琳娜很不适应,吃得泪涕横流。徐知着细心地从隔壁杂货铺买来干净纸巾。 艾琳娜看着桌边店家供应的便宜纸巾笑道:“我现在相信你当年是吃过苦。小时候过得太好的人,不会像你这么细心。” “不一定啊。”徐知着忽然顿了一顿,重复道:“不是的,也有一些人从小得到很多爱,长大只想把这些爱分出去。就像一个大号的向日葵,会不断的吐太阳,照亮别人。” 艾琳娜没什么闲工夫,植物大战僵尸是她唯一会玩的手机游戏,还从来没通过关。 “那很难得,那是真正善良的人。是你那个朋友吗?” “是啊!对,他也是这样,很善良的人,跟我们不一样。”徐知着忽然有些难过:“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还在部队工作,做很重要的事。” “想见吗?”艾琳娜平静地逼视徐知着,蓝瞳倒映着迷离的夜景,溢彩流光。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想。” “你喜欢我?”艾琳娜问道。 “是的。” “那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徐知着十分老实:“我做这些事很慢。我很喜欢你,我想照顾你,你不别扭,也不矫情,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你问我这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我这辈子经历过好几次爱情,而它们每次都不一样。” 艾琳娜沉默良久,慢慢说道:“我学中文的时候学过一首歌,叫。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我也很喜欢你,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有趣的男人,男人在感情中总是很愚蠢,他们喜欢说谎,行为霸道,而且自私。可你很坦率,我喜欢这样。终于可以不用再骗人说我爱你很深,非你不可,这感觉也挺好。” 把感情谈到如此直白,仿佛一笔交易,对很多人来说难以接受,对有些人来说却是难得的信赖,爱情是多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各取所需,利益共享。 艾琳娜注意到徐知着一直在按动手机,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卫星定位。每隔30秒它就会把我们的位置发给总控室,我另外定了一个10分钟的闹铃,假如时间到了我不做延迟,总控室的警报就会响,会把我们的定位信息显示出来。”徐知着调整好最新的一次闹铃,把手机界面亮给艾琳娜看。 “所以他们一直知道我们在哪儿?”艾琳娜失笑。 “不,他们一直可以知道我们在哪儿,虽然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徐知着的笑容温和:“我不可能真的让你身处险境,又毫无准备。” 艾琳娜愣了一会儿,慢慢笑了,这种精心计划的脱轨,不动声色的控制力,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 徐知着领着艾琳娜回酒店时,马克西姆正与兄弟们围在一起赌钱。他们本来想赌徐知着会不会上床死,但因为大家都不好意思押老大性能力不足(主要是怕打击报复),盘面一边倒,庄家建不起来,索性摸了骰子出来赌大小。 马克西姆拿着一只马克杯当骰盅赌得正欢,陡然看到老大从门外进来,差点惊掉了整个下巴。 徐知着淡淡扫了一眼,说道:“下周薪水扣三成。” “喂!”马克西姆直追出去:“你们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徐知着但笑不语。 马克西姆倒还好些,可怜守门的两只,瞪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徐知着同情得拍了拍两人胸口说道:“下周薪水扣五成。” 两大汉没开口,瞠目结舌地目送两人进门,转头面面相觑,又一转眼瞄到呆立一旁的马克西姆,齐声喊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这样不好!”艾琳娜笑个不停。 “有什么不好?拆东墙补西墙你懂不懂,反正管家小姐一定会扣我工钱,我得找补回来。” “他们以后会盯死你的。” “不会……他们只会从我钱包里偷钱,把薪水补回来。”徐知着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 “那你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 “忘了,等我回家看看帐本。” “我只是忽然想起,他们告诉我,Ben一个晚上值5万美金。”艾琳娜若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这也太好赚了!”徐知着虽然会意,还是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 “他们好像已经付过帐了。”艾琳娜的手指慢慢划开徐知着的领口,勾开一颗纽扣。 “那怎么办?要我赔钱是不可能的,要命倒有一条。”徐知着一脸正色。 “你怎么确定,你能赔得起?”艾琳娜的笑容暧昧。 “不……你忘记了,我是不跟人比的。我这人不作价,要不要也不由你。”徐知着慢慢把人逼到墙边,随即拦腰抱起:“先去洗澡!” 徐知着其实有点紧张,因为没碰过女人,不知道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他甚至延续了曾经的强迫症,努力清洗每一寸皮肤,小心修短了指甲,只是临出门时,猛然注意到垂在胸口的银光;徐知着愣了几秒,慢慢褪下项链,把银环握进掌心。 那小小的东西填在粗糙的手掌里,几乎没有存在感,但天长日久摩挲在胸口,给人以深切的钝痛,一直以来,他都想逃脱这种痛,那种在午夜梦回时独自醒来,甚至都会让人落泪的痛苦。一瞬间,所有难忘的画面掠过脑海,终究还是定格在一个温暖的微笑中。 祝你快乐。 徐知着忽然想起,蓝田好像还没来得及对他说这句话,但……相信这个人不会变的,心地也是不会变的。无论如何,他都会盼着所有人好。 也祝你快乐。 徐知着无声无息地说完这句话,把戒指放进钱包的夹层,与曾经最珍贵的军牌放在一起。 艾琳娜等得几乎有点囧:“我以为你们军人洗澡都会很快的。” 徐知着上身赤裸,水滴从发梢处滚落,流过麦色的肌肤,这些年少见风雨,肌肉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不再是过去硬到见棱见角的精干凶悍。 “我有点紧张。”徐知着失笑。 “那怎么办?”艾琳娜蓦然感觉心中柔软。 “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徐知着俯身吻上艾琳娜的眉间。 据说床品如人品,其实男人的技术和尺寸都不如诚意重要,他是否关注你的感受,是否愿意忍耐自己,只为满足对方的需要。女人永远需要最温柔的对待,最轻柔的触碰,最温暖的呼吸,耳鬓厮磨,低语呢喃…… 艾琳娜忍不住困惑:“你真的很久都没有……” “怎么?哪里不对?”徐知着马上抬头。 “不,不,没有。”艾琳娜望向徐知着眼底,那双眼睛明亮而专注:“我只是觉得……觉得……” 如 果将来要离开你,应该会很留恋。 分卷阅读339 38 马克西姆郁了半夜才想明白可以告状,管家玛丽女士被气得七荤八素,一个电话打到床边,徐知着睡眠极浅,屏幕点亮,还未振铃时已经接起,唔唔应了几句,把手机平放到枕边,听着对面愤怒的斥责声慢慢醒来。 艾琳娜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枕头。徐知着借着模糊的天光细看枕边这个人,洗净了铅华之后的眉目又恢复到原来清淡的样子,光影雕刻出鲜明的轮廓,鼻梁硬挺,眼窝深邃。 徐知着对中国女人的相貌都不太分得出好坏,看洋妞更是抓瞎,但此时此刻莫名有了一种温柔的悸动,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把遮在脸侧的凌乱短发顺到耳后。 艾琳娜朦胧睁眼,唇边绽出笑意,朦胧说了一句:“早安。” 手机里忽然没了声音,沉默两秒后,玛丽威势十足地喊道:“艾琳娜?科恩!” 艾琳娜顿时吓醒,吐了吐舌头,做手势让徐知着赶尽接话。徐知着一边给管家大队赔礼道歉,赌咒发誓保证绝没有下一次,一边用意味深长地瞥着某人。好不容易哄好了老太太,徐知着一把把人压到身下,捏着对方的下巴笑骂:“不讲义气!” “要讲义气的是兄弟,不是女朋友,我的中文老师说的。”艾琳娜笑着躲避。 “以前干坏事的时候谁给你背的黑锅?” “塞巴斯蒂安……”艾琳娜忍不住笑:“你要知道他是个想法很多的人,有时候连妈妈都受不了他,他总是鼓励我去冒险去尝试。有一次,妈妈说,艾琳娜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你哥他,一直没结婚么?”徐知着迟疑问道。 “没有。他觉得他没有必要结婚。他觉得婚姻主要是为了合法的生育孩子。而他不需要这个。” “为什么?” “你不知道么?”艾琳娜疑惑:“塞巴斯蒂安喜欢男人,而男人不会生孩子。” “我以为那是谣言!”徐知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玛丽让我们小心,不能说他任何坏话,结果我到现在没敢问过。” “我想,这应该不算是坏话。”艾琳娜笑了:“虽然在他年轻的时候,这算不上什么好事,但现在都不算什么了。” “所以他特别爱你,他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徐知着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唯一的妹妹,唯一的血亲,自然会得到全部的爱。 “不,我觉得我是他养的,别人家的孩子。”艾琳娜说起往事时,嘴角永远溢满了笑,眼中有朦胧的光晕,像个热衷于分享糖果的孩子:“就像是,别人家的狗和马,你可以去抚摸它,肆无忌惮地惯坏它们……因为那反正不是你的,它们是有主人的,主人会对它们负责。所以妈妈一直很头疼……她花在教训塞巴斯蒂安上的时间远比教育我多。” “好险没被宠坏。”徐知着做心有余悸状。 “其实我很少干坏事。我小时候很乖,而他们的底线太低,他们总是不断的夸奖我。有时候……爸爸会教育我,但他总是很温柔很严肃,把我请到办公室里,仿佛如临大敌……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个叔叔叫我‘大生意’。他说老科恩一想要晚上要跟女儿谈一谈,表情比他看道琼斯的报告还认真……” 艾琳娜靠在床边说了很多旧事,直到天光大亮才又朦胧睡去。徐知着发现她并不避讳谈及这些东西,她怀念,她遗憾,她无奈,而她已坦然接受。这份认知让徐知着感觉怜惜,他喜欢这种不可怜自己的人,因为他也从不可怜自己。这些年,他与命运相爱相杀,命运给过他最好的,也给过他最坏的,他也已经学会了坦然。 睡在一个男人身边与睡在一个女人身边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男人总是更强大的,想要撒娇,想邀宠,想得到更多的关爱,想去依赖并崇拜;而女人则令人怜爱,想要保护,想照顾,想让她依赖自己,最好能崇拜。 艾琳娜回笼觉睡醒,闻到空气里飘浮着柠檬红茶令人振奋的香气。 徐知着正趴在烤箱边看表,看见艾琳娜梳洗完出来,伸手拉到身前亲吻。 “好香。”艾琳娜睡了太久,此刻饥肠辘辘。 “你一直不醒,我弄了点吃的。”徐知着拉着艾琳娜的手带她参观厨房:“我们现在有一只椰子布丁,一份芒果饭,一份椰浆饭,我烤了糯米鸡翅,用了他们的沙爹酱,伯爵红茶,白咖啡……还有你最喜欢的红茶饼干,正在烤。” “怎么会这么多。”艾琳娜震惊。 “我让他们送点原料过来,结果他们就给了很多……”徐知着烧开热水泡白咖啡:“我刚刚喝了一杯,很特别,没有那么苦。” 阳光明媚的早餐,空气里飘浮着现烤饼干与咖啡的香气,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长裤的男人,一切都是那么干净清爽,温柔轻软的家庭气息,让人心醉。 “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艾琳娜笑盈盈地接过咖啡。 “以前不能对你太好,万一没追上,我不就亏了嘛?”徐知着狡猾地眨眨眼:“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自己的妞,当然得伺候得好一点,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肥水不落外人田。”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还有一个词,叫什么……”艾琳娜回忆了半天:“小偷?特别小气?” 烤箱清脆地叮了一声,徐知着拉开烤箱门,浓郁的黄油甜香混合着清爽的红茶味扑面而来。 “好香!”艾琳娜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之前看过徐知着做饭,却没陪过他做甜点。 “那当然!”徐知着十分得意。 艾琳娜一顿早饭吃完了午餐的量,摸着肚子叹息时才忽然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中国词汇:鸡贼! 徐知着被逗得直笑,坦然承认:是啊,我就是鸡贼。怎么着?你咬我! 艾琳娜便真的扑上去咬了一口。 下午出行,Ben帅哥热情洋溢地带领大家坐游艇出海,哥打巴鲁的外海虽然不如诗巴丹那样华美,但也是海水清澈,碧海蓝天。Ben穿了一身潜水服带人下去看珊瑚,笑容灿烂,青春逼人。 徐知着与他对视一眼,Ben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昨天没有找到蓝龙虾,觉得没脸见你,就没回去。” 徐知着哑然失笑,忽然觉得这也是个妙人。这世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在大马醉生梦死了两天,徐知着顶着管家玛丽的滔天怒火陪艾大老板回家。当然管家小姐绝对是个好人,但老好人也会有偏见,总是外面的坏孩子,勾引了我家的好姑娘。徐知着居然敢骗过所有人把艾琳娜带出去玩儿,这事儿差点把玛丽小姐气到心脏病发。 徐知着被骂到最后终于有点不能忍,隐晦地暗示自己也是为了讨姑娘开心,这姑娘吃这套,她喜欢,可为什么? 最后那句反问徐知着没问,但管家还是听懂了。 玛丽一时哑口,若有所思,半晌后涩然问道:“你会对她好的吧?” “那当然。”徐知着理所当然道 分卷阅读340 :“我拿她当女朋友的。” 玛丽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了两句,却很泄气的说道:“也不用太好,你别伤害她就行。” “难道有谁害过她么?乔哈恩算害过她么?”徐知着忽然不高兴了,艾琳娜虽然出身优越金枝玉叶,但大约就是太优越了,近乎超然,对人反而没有那种阶级优势。管家夫人二把刀,平时就有点贵族卫道士的感觉,主是主,仆是仆,说得头头是道的。徐知着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阶级大平等的意识深入骨髓,最受不了这股子劲儿。 “他算什么。”玛丽苦笑:“他什么都不算。” “那谁算?”徐知着忽然警惕。 “不一定需要具体的人。”玛丽像是忽然发现了自己说多了,换上一脸正色:“无论是谁,如果要伤害她,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那当然,我也不会答应。”徐知着不想与人起冲突,温和地笑了笑,略过这节不提,只是心里终究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以前,艾琳娜只是老板,老板的私事没什么可打听的,多知多错,不知不罪;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姑娘变成自己妞了,虽然在这边人的文化里,打听前事极不体面,但徐知着毕竟是个中国男人,洋酒喝得再多,芯子还是黄的,但凡有点疑虑,他都想挖一挖,也不图什么,只是想知道。 毕竟,以科恩家的权势,艾琳娜能在谁手上吃过亏,受过累,最后还能把此事变成一场禁忌,让老管家都绝口不提? 自然,当面去问是不可能了,徐知着只能找了自己的人脉暗地里打听…… 39 艾老板虽然办公室随身带,随时可以通过卫星网络操控全球各个分公司的动向,但此番毕竟在东南亚耽搁了太久,回到老家还是狠狠的忙了几天,把一些必须要见的人见掉,一定要捧的场捧完才算是消停了。 艾大老板四处跑,苦的是徐主管,本来一个月出两次门是很适当的工作量,现在天天在外跑,搞得手下人连轴值班,个个叫苦连天。最可气的是不小心得罪了管家大人,连加班工资都扣着没给。小伙子们累死累活拼了一周,发现薪水半点没涨,直接把徐知着堵门里揍了一顿:让你丫就知道泡妞! 好不容易撑到外事活动暂告结束,徐知着连忙请了个假去TSH公司总部办补考手续。 梅兰尼暧昧十足地冲他笑:“谈女朋友了?” “怎么?不违反公司规定吧?”徐知着忽然有些警惕,他还真没查过这一条。 “公司不允许勾引客户的女儿和老婆……但不包括客户本人。”梅兰尼笑道。 徐知着哑然失笑。 自然,毕竟是服务行业,民不举官不究,尤其是科恩这种豪门,更是得罪不起。 梅兰尼凑近过去,压低声音给了句忠告:“你谈恋爱没关系,要记得好聚好散,否则我肯定是保不住你的。” “我明白。”徐知着十分感激地点点头,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的确是好意。 徐知着重新填好表格、留影、交钱……从TSH大楼里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位故人。 “嘿,这是谁!”海默远远地张开手臂。 “好久不见。”徐知着虽然一见这人就犯怵,但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礼节性地给了个拥抱。 “听说你跟军火女王搭上了?”海默第二句话就直击重点。 “马克西姆到底把这件事告诉了多少人?”徐知着郁闷。 “所有人。”海默大笑:“所有人都知道老处男肖勇先生终于找到了他的梦中情人,我那边一个惦记你的小伙子还找我哭了,说赢不了啊,这下心服口服。” 徐知着一时囧然,满头黑线如黑发。 当然,海姑娘说话能信个标点符号就不错了,徐知着自然不会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倒是被另一个名词吸引了注意。 “你叫她军火女王?”徐知着诧异,科恩家好像没什么军火生意吧。 “当然,你知道联合重工原来是干什么的吗?”海默挑眉。 徐知着琢磨了一下,猜道:“坦克?” “聪明!二战后转型,拿坦克底盘做堆土机,到现在履带技术都是当年传下来的。” “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吧?”徐知着无奈。 海默皱皱眉,有些疑惑地上下看了徐知着一眼:“有些事过去了,有些没有。那位小美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你可以去查一查,63号型材,菲力钢,用于生产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炮管和航母甲板。她还是洛克希德?马丁最大的欧洲股东。” 徐知着登时动容,他对科恩集团的具体业务并没有太多关心,本来以为塞巴斯蒂安那一屋子枪只是个人爱好,没想到,居然是祖传的家业。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挑上她了?”海默诧异:“她们家跟泰国王室的关系很好,在中南半岛很有势力;她哥哥跟小布什算校友,给他们家捐过很多钱……”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知着感觉气氛不对。 “我想说……你让我很惊讶。其实我没想过,还有这种解决办法。”海默十分兴奋:“你可以现在就回缅甸,我相信没人敢动你,你的蓝田先生终于也安全了,以后不用躲着人过日子,有人顶了他的位置,还是个Queen。你太绝了,想气死那帮缅甸土人么?” “你是这么想的?”徐知着讶然。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至少我最初不是这么想的。”徐知着肃然:“我只是觉得她很厉害,她没有脆弱的家人需要保护,跟我在一起,她不会因此受伤害。” “那现在呢?”海默洒然一笑。 “我不喜欢这种阴谋……”徐知着忽然有些丧气:“她是个好姑娘。” “那当然。”海默无所谓地笑了笑:“有谁不是好姑娘?对了,你什么时候回缅甸,记得一定要叫上我。我太想看他们的表情了!一定会很精彩。” 海默用力拍徐知着的胸口,仿佛这是一件极为振奋人心,扬眉吐气的事。徐知着却陡然有些惶惑,虽然他的意图一直很明显,所有的阳谋都摆在明处,但他从未想过,原来这件事可以被曲解成这幅模样,而更糟糕的是……他无法反驳。 徐知着回去时心思不定地想了一路,走进花园边门便听到一声欢呼,艾琳娜穿着干净清爽的短打衣裤从远处跑过来,纵身扑到徐知着身上。 “什么事这么高兴?”徐知着不觉莞尔,随手把人接住。 “猜一下!”艾琳娜双手捧住徐知着的脸,双目晶亮。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当初说要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觉,已经享受到;现在轮到享受热恋时的感觉,自然也不会放过。 徐知着偏头想了一阵,排除塞巴斯蒂安复活了、前未婚夫找回来了,这些明显不靠谱的传奇;和晚上大厨要做小羊排或者股市赚了三千万,这些明显鸡零狗碎的小事……最终脑子里灵光一闪,猜测道:“你把先锋卖出去了?”毕 分卷阅读341 竟,最近也就这么一桩让大小姐心心念念的事。 “你太聪明了!”艾琳娜用力亲了徐知着一口,满怀喜悦。 男朋友啥都不懂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器大活儿好,温柔体贴,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就好;但心上人一点就透,你略一开怀,他便能会心微笑,这种感觉,实在不是一般的满足。 “卖给谁了?”徐知着抱着艾琳娜往温室里走,随口关照着:“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当心感冒了。” “感冒是感冒病毒引起的,跟穿多穿少没有关系。”艾琳娜用力抱住徐知着的脖子:“我在里面看到你过来,急着跟你分享好消息。” 徐知着忍不住笑,他能感觉到艾琳娜把分享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重,顿时心底有柔情涌上,铺了满满的温柔怜惜。这是个从小热热闹闹地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却最终失去了所有,干完一件威风事,连个喝彩的人都没有。 “知道了!”徐知着踢开温室玻璃门,随手从大瓷盘里切碎的菠萝片上拿了一只蝴蝶放到艾琳娜掌心:“奖励你的!” 艾琳娜双手合什,笑眯眯地问道:“我要怎么把他带回家?”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把它带回家。”徐知着卷起袖子,帮艾琳娜切菠萝:“你看人家好不容易从毛毛虫长大,就是为了找个老婆搞色情活动,你把它孤零零一个带回去,它这辈子就白活了。” “你可以再抓个配偶。”艾琳娜乐不可支。 “我不认公母。”徐知着一脸正色。 艾琳娜自然也是玩笑话,拿着那只凤蝶把玩了一阵便扬手放了。徐知着送礼不成,晚上当然只能亲身上阵,好好奖励了一下赚大钱的功臣。 “我们下个月去北京。”共渡巫山之后,艾琳娜靠在徐知着胸口喝水,笑容里有些狡猾地意思:“我觉得你最近太忙了,我得让你休息一下。” 徐知着蓦然想起海默的那番话,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艾琳娜见徐知着不搭话,只能自己破梗:“不过,我们下个礼拜要去印度。” “啊?”徐知着果然惊到。这世上如果有什么地方是乱到让他怵的,除了黑非洲,大概就只有印度了。 “家族聚会,不能缺席。”艾琳娜吻了吻徐知着的脸颊:“不过,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印度哪里?”徐知着顾不上喜,只觉得惊,脑子里满是被烧得一塌糊涂的泰姬玛哈酒店。 “泰姬……湖宫酒店。” “哪儿?”徐知着听到前两字心里一沉,听完了却是一头雾水。 “明天再说,我觉得你会喜欢的。”艾琳娜懒得在床上谈公事,疲倦地眨了眨眼睛,扬手关了壁灯。 徐知着第二天早上赶紧查了地点,发现……他果然是喜欢的。 泰姬湖宫酒店位于印度拉贾斯特邦皮丘拉湖中心的一个小岛上,进出全靠船,没有一座桥一条隧道,就这么孤零零浮在水中央……徐知着看着简直爱死:太特么安全了! 40 泰姬湖宫酒店位于印度拉贾斯特邦皮丘拉湖中心的一个小岛上,进出全靠船,没有一座桥一条隧道,就这么孤零零浮在水中央……徐知着简直爱死:太特么安全了! 可是,当徐知着真正站到湖边时,却有些愣住了。纯白色的宫殿倒映在碧蓝的湖水中,湖水拍打着大理石制的外墙,这是一个不合理的建筑,它不像是建在岛,倒像是浮在水里。 即使不解风情如徐知着,也感觉到了震撼,他有些迷惑地看了艾琳娜一眼,感慨道:“这也是印度?” “怎么?”艾琳娜微笑。从码头走向船里,穿着大红制服包头巾的使者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把她引到舒适的坐椅边。 “这根本不像印度。”徐知着坐到艾琳娜身边:“这里不脏,不乱,空气里没有牛粪味,地上也没有垃圾。” “不至于吧!”艾琳娜忍不住大笑:“哪有你说得那么惨?” 徐知着陡然意识到他与艾琳娜曾经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艾琳娜经历的是从机场、防弹座驾到顶级酒店的印度,他经历的是市井与街头的那个印度。这两者虽然在地理上同属于一个地方,但风土人情截然不同。 “我以前有个客户,住班加罗尔。”徐知着只能从头解释。 “班加罗尔,很不错啊!” “对,班加罗尔是还可以,但他还有个分公司在德里。你没有去过,你无法想象那是怎么一回事。”徐知着费劲儿地形容:“比如说缅甸,那地方的确很落后,大家都很穷,房子很破,随便用竹片搭个棚子就是家了,屋里什么都没有。但缅甸是不脏的,而且缅甸不奇怪,他就是穷。印度是很……怪异的,他们也有很漂亮的房子,但到处都很脏,就连印度门旁边都是一堆垃圾。就在市中心旁边的海滩上就是垃圾场,狗和乌鸦在垃圾堆里捡食吃,到处都是牛粪味……” 艾琳娜越听越是惊讶,渐渐挑高了眉毛:“我忽然很想去看一看。” “我操,千万别!”徐知着懊恼:“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在闲聊中,船已触岸,码头上的红衣待者举着华丽的巨伞来接,待立在一边的女子给艾琳娜点上朱砂。大约是因为贵客临门,阵式摆得很大,从码头到酒店内堂两侧都站满了待者。 徐知着随着艾琳娜往里走,职业性地四下张望,两天前被派过来打前战的马克西姆站在大堂门口冲大家挥手。自眼角的余光中,徐知着瞥到路边一个侍从猛然扬手,电光石光间来不及细想,徐知着下意识地探前一步,把艾琳娜护进了怀里。 漫天的玫瑰花雨纷纷扬扬,落地成一片花海,打伞的红衣大汉十分和善地看着徐知着微笑。 徐知着顿觉有点囧,尴尬地把艾琳娜推出来扶正,飞快地退开了一步。艾琳娜忍不住大笑,半空中仍有残余的花瓣在飘落,艳丽的巨伞与娇艳的花朵映衬出艾琳娜干净精致的五官,明晰的反差,为这个女人的眉间抹上了一层活力十足的娇俏。 酒店的大堂经理连忙迎上来解释说这是酒店特有的迎接服务,没有任何犯冒的意思。 徐知着尴尬地摆手,说没事没事,是我太紧张了,职业病职业病,你甭管我。 虽然犯傻地是徐知着,但大堂经理近乎真诚地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让徐知着在感激之余深深地无地自容。走进酒店大堂,徐知着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人们三三两两、或坐或立的交谈着,发现艾琳娜进门,都齐齐转过脸来。 一个带着明显高种姓印度裔面貌特征的大叔热情洋溢地冲过来拥抱,大声赞美着:“哦,我的小公主!你越来越美丽了!” 艾琳娜嘴里说着:“那摩斯戴!”一边行贴面礼。 这两人把各种礼节和语言串烧,做得不伦不类,四下也没人嗤笑,反倒是纷纷围了上来。徐知着知趣地退到墙边,不动声色的观控全场。 一战以后,德国盛行法西斯 分卷阅读342 主义,纳粹排犹,手段残忍,很多犹太人因此家破人亡,当时的科恩先生本着朋友情谊收养了不少家道中落的犹太孤儿。 后来犹太人混好了,复国去了,科恩却从中尝到了甜头,把收养孤儿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每年都会通过名下的慈善基金在世界范围内挑选两到三个品学兼优的天才少年投入科恩名下,而且条件非常之宽松优厚:不需要改名改姓,也不必承诺长大一定为科恩家族效力,但科恩会提供足够的奖学金,把这些孩子送进最好的学校,保证他们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被任何顶级学府关在门外。 这听起来只是一种单方面的馈赠,但从古到今,只有人,才是最珍贵的财富。半个多世纪的努力让科恩家族拥有了近百名关系亲近的杰出人物,其中混得最次的,也得是个二流名校的教授。 这些人虽然不姓科恩,但业内都知道他们身上贴着科恩家的标签,拥有同一个圈子。科恩提供平台助他们成功,他们再通过自己的成功与人脉搭建更大的平台。最终,形形色色的人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那样连接到一起,交换着彼此的信息与权力,极大的拓展了老科恩家族原本依赖姻亲与血缘建立出来的家族体系。 艾琳娜在来的飞机上向徐知着仔细解释过这个收养体系。徐知着还打趣,问她现在已经收了几个儿子了。艾琳娜半开玩笑说自己还太年轻,没到能收娃的年岁,所以这项工作暂时都是叔叔家在干。 艾琳娜的到来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簇拥着她穿过造型别致的印度式拱门,走向中央庭院。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艾琳娜像只穿花蝴蝶那样忙着跟大家打招呼,凯特紧紧地跟随在她身后,保证能第一时间纠正她的错误,比如说:记错了某人媳妇名字神马的。 任何事都是听起来寻常,看到才震撼。徐知着远远看着,都为艾琳娜感觉累,他继父家里亲戚众多,每年过年时都会叫错人,王颢为此没少揍过他,但也没像艾老板这样四五十个叔伯,三四十个哥……还有少年怯生生地抓着她的袖子问好。 艾老板怠慢了老人也不敢怠慢正处于玻璃心时代的孩子,连忙停下脚步亲昵地闲拉家常,把这几天背过的琐事温柔自然地细述出来,好让小朋友产生一种“大姐是一直记得我”的美好错觉。 身为瑞士人,艾琳娜有天生的语言技能点加成,但淹没在这语言纷杂的海洋里,也开始力不从心。科恩家选人其实非常势利,看着就没有前途的国家从不考虑,五六十年代重点照顾美国人,七八十年代是日本、印度与韩国……到了八十年代以后,中国国门大开,露出藏在内里的壮志雄心,科恩的重心马上转移到了中国。 徐知着在人群中看到好几个华人面孔,不知为什么,隐约有些心慌,艾琳娜之前兴致勃勃地说要一起去北京。可徐知着与那个城市分离太久,久到已经情怯。 徐知着一边控场,一边想着杂七杂八的心事,视线平扫出去,忽然凝在一处。方风雷几乎在徐知着望来的同时也看见了他,同样的震惊写在两个原本不动如山的男人眼底,然后慢慢咀嚼消化,直到恢复平静。 “是你。”方风雷走到徐知着身边,神色平淡地看着庭院里的温馨互动,眼神没有一丝分到徐知着身上。 “好久不见。”在明眼人面前扯不得谎,为免方老板费劲查一次,查出什么风吹草动来,徐知着还是决定爽快承认。 “你不是死了吗?”方风雷的声音低而威严,连这么失礼的话在他口里说出来,都让人感觉必须认真回答。 “骗骗外人的。”徐知着无奈。 “你一直没死?” “嗯……等等。”徐知着忽然想起一事:“他,也,以为我死了吗?” “他不知道。”方风雷答得干净利落又残忍:“他不关心。” 徐知着一时无言,沉默了半晌才自嘲道:“没想到,你居然比他还关心我。” “因为我需要知道隐患在哪里,将会怎么样。”方风雷淡淡扫了徐知着一眼,迈步走向庭院中心。 徐知着看着艾琳娜十分矜持克制地与方风雷握手,淡淡微笑道:“你好,弗兰克。” 41 徐知着起初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前事,之前玛丽管家因为社交男伴的人选问题跟艾琳娜狠狠吵了一架,主角之一就是这位弗兰克先生。只是方风雷自成年以后,在商界行走用得一直都是中文名,徐知着压根儿没想到他身上。难怪蓝田当年说方老板虽然出身草根,但得贵人相助。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只需一个照面就能看出端倪,徐知着一向心思如发,见这两人客气地点头问好,却各自神色僵硬,已经感觉到气氛诡异。那是一种非常亲近的疏离,仿佛他们本不需要如此相处,却偏偏生硬地把距离拉开到了现在这般田地,要不是方老板大了艾大小姐十几岁,徐知着几乎都要怀疑他们两人有旧情。 徐知着自嘲的一笑,扔掉那些不靠谱的胡思乱想,马克西姆忽然快步走过来,捅了捅他的腰。 “我发现一件大事。”马克西姆一脸凝重。 “怎么?”徐知着顿时如临大敌。 “那个叫弗兰克的,好像是我兄弟的男人。” “啊?!”徐知着瞠目结舌,愣了半晌,又笑道:“你少胡扯。” “我骗你干嘛,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马克西姆颇有些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老子还差点被他的保镖给揍了。” “你哪个兄弟啊?”徐知着大奇。 “查理,你记得吗?那个开飞机的查理陈。”马克西姆用某种难以形容的酸不拉叽地调调,既不屑又羡慕地说道:“哎,你不知道,那小子可贱了,就喜欢那老头儿那样,说跟他上床爽得不了。平时对他也好,吃食用全给最好的,一年还另外送他50万零花钱。” “等等,等一下。”徐知着越听越觉得不对:“你的意思是,查理,就是那个开飞机的查理陈,被方风雷包养了?” “是啊!”马克西姆理所当然的。 徐知着登时愣住,总觉得这世界打开的方式似乎有点不对,他应该回去睡一觉醒醒魂再说。 “诶,对了。”马克西姆像是忽然想起这一茬:“为什么老板不给你发零花钱呢?” “我操,这他妈就不是一码事,行不行?”徐知着几乎吐血。 “行行行!你跟查理不一样。”马克西姆笑眯眯的眨眨眼:“你不是挨操的那个,我明白。” 徐知着一把扭过马克西姆的胳膊,把人踹飞了出去:“滚!” 艾琳娜好不容易跟所有人打完了招呼,与所有人握手言欢,留下一口气躲出了包围圈;而立了大功的凯特小姐满脸都是要虚脱的模样,摆摆手示意自己得先回去睡一会儿,准备晚上再战。艾老板体贴地帮她叫了客房SPA服务,一行人 分卷阅读343 在花厅分手,徐知着陪着她回包房,玛丽夫人早已领着人把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 为了表示对家主的尊重,艾琳娜下榻在整个湖宫最美丽的套房里,门口英俊的红衣待者热情洋溢地向两人鞠躬行礼。大门被推开的瞬间,艾琳娜忽然挡住了徐知着的视线:“啊,差点忘了,该给你一个惊喜的。” “怎么?”徐知着陡然被蒙住眼,感觉非常之不适。 艾琳娜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大门被重新合拢之后,才欢快地说了一声:“好了。” “怎么了?”徐知着眯起眼睛打量这间房子,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让他的视线在第一时间扫过了所有的窗子、门锁、衣柜和抬高的四柱床下。 “你……没发现,这里全都是……”艾琳娜有些茫然。 徐知着这才注意到这房间的特别之处——孔雀! 从墙上的壁画,到地面上马赛克镶嵌的拼花地板,到梳妆镜上精雕细琢的青铜雕塑,从华丽的天鹅绒床幔到轻纱窗帘……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饰满了孔雀。绿色,蓝色,白色……有描绘入微的尾羽,也有简笔勾勒的线条,古印度其精致繁复的审美与这嚣张华丽的生灵融合得恰到好处。四处都流淌着浓郁的色彩,各种不同材料的饰物拼接在一起,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晕眩,却又不可否认其美艳。 “这个房间叫孔雀宫。”艾琳娜发现徐知着并不如她想象的惊喜:“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啊……不,我的确很喜欢。”徐知着笑道:“虽然有点眼睛疼。” “是啊。”艾琳娜躺到床尾的贵妃榻上:“偶尔住几天还是很不错的。非常罕见的风格,让你感觉不可思议,但很美丽。” “你很喜欢印度么?”徐知着感觉有点诧异,在他身边,除了印度人还真找不到几个喜欢这地界的。 “我喜欢所有特别的东西,只要他是美的。至于印度……这是一块很大的地方,历史悠久,曾经富甲一方。他总会有很多不错的东西,我们可以欣赏他,并且享受他,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徐知着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嗯,你对中国怎么看?” “中国值得尊敬。”艾琳娜挑眉一笑:“其实我很喜欢你们中国人,全世界,只有你们东亚人跟我们最像。都是那么的贪婪、勤奋、虚荣、热衷于享受并且渴望自由。上世纪九十年代,塞巴斯蒂安带我去中国。我们站在天安门广场往四处看,震惊于建筑物的宏大与人们的匮乏。当时,塞巴斯蒂安对我说:‘你什么时候看见一个中国人穷过?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中国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他们必须过好日子,过得比身边所有人都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感觉安宁。你想象一下,这里有十亿中国人,十亿贫穷的中国人。他们会像疯了一样,把全世界的钱都赚回来……’” 艾琳娜眨了眨眼睛:“事实证明,他说对了。” “说到钱。”徐知着莫名想起马克西姆爆出来的那个八卦,心里生出一些促狭的意思。他摸出钱包翻了遍,发现如今生活习惯太好,只有信用卡没现金。徐知着挑了一溜,抽出一张来放到艾琳娜掌心:“给你的。” “这卡有什么问题吗?”艾琳娜正反看了一遍:“你的工资不归我管,如果你要换帐号的话,应该去找玛丽……” “送给你的。” “啊?”艾琳娜茫然:“为什么?” “我们中国人的习惯,男人应该给女人一张卡。你可以用它买点小东西,限额是一万欧,考虑到我一年收入才30万……最好,不要刷爆它。” 艾琳娜半张着嘴愣了半天,猛然醒过神来,极为兴奋地问道:“真的吗?这听起来很有意思,但……一万欧能买些什么?” 徐知着沉默片刻,做势伸手去抢:“那你还给我好了!” 艾琳娜极为灵活地从躺椅上翻下来,飞快地把那张卡片儿藏到了衣袋里,像一个刚刚抢得了心爱糖果的孩子那样得意洋洋地炫耀说:“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徐知着也知道自己没准有点刻意,但真把事儿做完了,倒也心安了。其实他与艾琳娜的经济条件相差极其悬殊,艾大老板一条裙子够他干一个月,随便一件珠宝能让他吃一辈子,所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徐知着之前从没考虑过钱的问题,反正也没人在乎。但方风雷地出现仿佛打破了某个微妙的平衡,徐知着忽然有些介意这个事,想要向大家证明……或者,至少像方老板证明,他不是个占便宜的。他可能没多少钱,但足够自己花,他还能给姑娘发零用,就像所有的中国男人那样,尽其所能的养女朋友。 艾琳娜趁徐知着发呆的工夫,把信用卡藏到了首饰盒里,压在一只祖母绿蝴蝶发针下面,显得十分珍重。 徐知着忍不住问起方风雷:“你跟弗兰克很熟吗?” 艾琳娜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过去很熟。他和塞巴斯蒂安的关系非常好,他年轻时非常聪明,是个天才,十六岁就进了耶鲁,这不是靠推荐信就能做到的。所以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和塞巴斯蒂安在一起,跟我们关系很亲。在我哥哥的遗嘱里,他是我第一顺位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