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不如你》 分卷阅读1 万里江山不如你 作者:留史楚韵 文案 帝生前昏庸好色,死后给殷晟丢下了个大烂摊子。殷晟本想着登基后励精图治,却奈何,前有宰相霸占朝纲,后有太后垂帘听政,苦熬到20岁,终于逼迫宰相放权,以为可以大显身手,不想竟还有附加条件…… 叶檀因为身体特殊,本打算孤独终老,没想到自己竟爱上了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作者认真脸])。为报恩,叶檀千里相助!!结果却发现,恩人竟是仇人的儿子!!! 【食用说明】 1.本文架空,主受,1V1。 2.西皮→温柔帝王攻(殷晟)x双性美人受(叶檀),注注注注注→攻的温柔不包括受以外的其他人。 3.萌包子后期出现,情节生子,雷者慎入! 4.本文甜龙有,狗血有,曲折有,结局大写的HE! 内容标签: 恩怨情仇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檀,殷晟 ┃ 配角:叶少邈,璃秋 ┃ 其它:1v1,HE 第一章(修) 永宁六年春,扬州府,平陵郡。 殷晟漫步大街,手摇纸扇,闲庭信步。与普通富贵人家的子弟一样头戴玉冠,身着锦衣,可那周身气度却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乍一出现,周遭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殷晟大致看了一圈,朝身后招了招手,崔柏快走了两步跟到殷晟错后一点的位置:“主子。” 殷晟小声道:“都道扬州出美人,可我这放眼望去,颜色最好的那个,比父皇那幅美人图上颜色最差的还要逊色不少。” 崔柏刚刚也看了一圈,确实如此,却也不好打击殷晟,只道:“这扬州这么大,今日不过初窥一角,主子莫急,主子要的美人,定是能找到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崔柏心里其实没底儿,毕竟,殷晟和太后约定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莫说找出一个比苏晴晴还要美上三分的人儿,就连能不能踏遍扬州寸土也未可知。 宰相苏祁乃是当朝太后苏英的亲哥哥,苏祁自幼时便争强好胜,执着于名利。当年科考,为了能拿头名,借着苏英,硬是把前面挡路的几个学子弄得身败名裂,再不能走仕途,如今更是站在了权利的巅峰。 殷晟十八岁时本应亲政,苏祁却硬是把持朝政到殷晟及冠,最后迫于群臣压力才以苏晴晴的皇后之位将权利交出,可苏祁哪里甘心? 殷晟深知苏祁为人,只怕由着那苏晴晴坐上皇后的位置,诞下嫡子,自己的死期便不远了,毕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要比他好控制的多。 殷晟为此事几番试探苏英,发觉苏英一心向着娘家,竟丝毫不为他、不为这江山考虑,不由心寒,于是便借口苏晴晴颜色不佳,几番推脱婚事,最终惹恼苏英。 要知道,这苏晴晴号称京城第一美人,论才艺也许不及中书令岑泽岭的独女岑书音,但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曾阅美人无数的承帝都夸赞苏晴晴:乌舍凌波肌似雪,一代倾城胜春华。 如今殷晟拿样貌来说事,苏英一听便知是搪塞,如何不怒?她苏家的女儿,岂容他人这般嫌弃?于是便和殷晟定下三月之期,若这三个月内殷晟能找到比苏晴晴颜色再好三分的人,那这门婚事便作罢,否则,三个月后,便是他与苏晴晴大婚之时。 殷晟从京城出发至今已经近一个月,却是一无所获,承帝在位时不止一次出游扬州,那幅美人图上的女子,不少出自扬州。 思及此,殷晟不禁哀叹,明明都是在扬州的地界,为什么承帝出游两次,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在扬州的时间最多不出十天,就那么短短的十日,承帝的美人图上就能增添四五位美人,而今换做自己,已过了半月有余,却是一个美人也没见着! 殷晟抬头望天,叹了口气,继续沿街找了起来。 正午的时候殷晟和崔柏回酒楼吃了点东西,又小憩了片刻,下午便接着出来寻人了。 此时已是暮春,扬州已有了夏日的影子,殷晟沿街走了半个多时辰便有些受不住热了,恰巧不远处有家茶楼,索性带着崔柏去躲凉快去了。 本以为现在这个时候都在家躲凉快,哪知道这家茶楼一楼竟坐的满满当当,崔柏找了好半天才在角落找出个空座来。 殷晟坐下,先是大口喝了两杯凉茶,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一点。他环视了一圈,见大家相互讨论,时不时的看一眼台上,眼中带着雀跃,把崔柏招来:“你去问问,为何茶楼此时竟是满座?” 崔柏应下,去周围打听了一圈,立刻回来禀告。 原来这茶楼有个姓顾的说书先生,顾先生博闻强识,总会说些新奇事情,有时候讲的是山野趣事,有时候讲的是历代野史,还有时候讲的却不是人间的事儿,但无论什么事情,经他的嘴说出来,便说不出的引人入胜。 殷晟听崔柏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忍不住的想要听听这顾先生是不是真的舌灿如莲。 顾先生长相中庸,可整个人精神气却很足,他不止是这茶楼的说书先生,还是书院的先生,他说的书大家爱听,讲的课,学生也爱听。据说这顾先生曾经距离殿试一步之遥,却恰在开试前一日,生了急病,硬生生给错过了。殊不知,顾先生恰和苏祁是一届的考生,若他不生那场“急病”,只怕下场也是个身败名裂,哪有如今的快活逍遥? 殷晟坐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先生就上了台。 台上正中心放了个茶桌,上面摆了一壶茶,座位却是没有的。顾先生上了台,微微躬了下身子,折扇一打,台下登时安静下来。 殷晟看着那顾先生缓步走到茶桌前,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待那杯茶水下肚,才悠悠开了口。 “今日给大家说的故事是发生在百年之前,一个叫斗阳县的地方。至于这地方可不可考在下不知,故事也只是偶然听来,真假不辩,还望大家莫要考究。”顾先生脸上带笑,慢悠悠的起了个头,说起这个故事来。 殷晟也没听说过斗阳这个地方,不过只当是个故事,倒也未曾深究,只捻起一颗豆子丢进嘴里,支着脑袋听了起来。 话说这斗阳县的首富名唤莫呈,这莫呈少时家贫,娶亲后没两年,妻子邓氏受不了这等穷苦日子,最终卷了家里仅剩的一贯铜钱给跑了。 莫呈因此深受打击,从此发愤图强,最终在这斗阳县立了足,又娶了一房美娇娘李氏,哪知没过多久,邓氏听说莫呈发迹,竟又回来了。 对于这样的女子,莫呈自是看不上眼,再加上新娶娇妻,更是对邓氏不假颜色。 可这邓氏当初能做出那等事,便不是个好相与 分卷阅读2 的,于是等着第二日人多之时,在莫呈家门口痛斥莫呈发迹后就抛弃发妻,将外面养的狐狸精带回家,一时间乡里看莫呈的眼神全变了,声声指控逼得莫呈不得不将邓氏请回来。 奈何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邓氏进了门,再想把她赶出去可就难了。 可莫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他岂会白白咽下这口气?于是便新置了处宅子将李氏送走,骗邓氏已将李氏休弃。 邓氏不过是个刁妇,小聪明有,可弯道多了,也就想不明白了。于是莫呈一面对邓氏百依百顺,一面将钱财转移,待邓氏发现,已是家财散尽,债主上门。 邓氏一见,立即慌了神,忙向莫呈讨要了休书给跑了,这莫呈在邓氏离开的当晚也离开斗阳县与李氏会合了。 之后李氏怀孕,十月怀胎,诞下一子,莫呈这厢可谓老婆孩子热炕头,可那邓氏却是苦偿因果。 这邓氏离开莫呈后身无分文,只略有姿色,于是和斗阳县下破落村子的一个赌鬼成了亲。 成亲未久便有了身孕,可这孩子的月份却不对。邓氏知道是莫呈的孩子,心中暗恨,却又不得不生下这孩子。 只是不知是不是邓氏坏事做多遭了报应,竟生出个阴阳人来! 顾先生说话的音调随着剧情起伏,颇为引人入胜,待这话说完,大家正等后文,哪知那顾先生捻须一笑道:“若知后情,请听下回。”说罢便施施然的下了台。 殷晟正听得入神,哪知这顾先生倒是会挑时候,只把殷晟急的百爪挠心。 崔柏见状,便道:“主子,不如奴才去请那顾先生来一叙?” 殷晟刚要同意,可看着大家三三两两的讨论,神情间俱是意犹未尽,想了想道:“罢了,明日再来!” 崔柏心道,左右不过耽误一日功夫,当是没事,便也没提找美人的事。哪知这顾先生这一个故事说了足足半月才说完,待殷晟回过神,才发现与约定之日已不远了,不禁有些懊恼,可想着那顾先生口中所说那阴阳人,不禁好奇。 “崔柏,你说,这世上当真有阴阳人吗?” “这……奴才不知,不过那顾先生都说是故事了,想必都是假的吧?”崔柏有些不确定。 崔柏虽不信,可殷晟却总觉的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既然顾先生能讲出来,指不定是有的,于是又道:“那你说,若当真有这么个人,他真的比女子还要柔美?” 崔柏见殷晟来了兴致,顺着殷晟的心思道:“想必应当是的。” “那他当真能孕育出孩子来?”殷晟说罢也不等崔柏回答,便道,“不行,我还是想要去问问顾先生。” “主子,这……美人可还没找着呢!” “左右已经耽搁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日,何况,若真能找出这么个人来,何愁这次赌约会输?”说罢,殷晟便让崔柏打听着去了文昌书院。 殷晟过去时,顾先生正在讲课。 崔柏本欲请顾先生出来,被殷晟拦了下来。 站在门外,听着顾先生的讲解,不觉入胜,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下学,只余下几个学生在和顾先生讨论问题。 殷晟在门外有等了片刻,待那几个学生离开后,才进了学堂。 顾先生手中正捧着一篇文章在看,闻声朝殷晟看去:“你?” 殷晟拱了下手:“学生初到扬州,恰闻先生说书,只觉引人入胜,不可自拔,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故来与先生相询,这故事先生是打哪里听来的?” 顾先生把手中的文章放下,捻须朝殷晟笑笑:“不才少时好游历山川,走过不少地方,如今已过数十载,当真是记不得打哪里听来的,只怕让公子失望了。” 殷晟打定主意,又岂是那么好打发? “那先生所言阴阳人,世间可有?”殷晟紧紧盯着顾先生,生怕漏掉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顾先生含笑摇头:“不曾见过。” 殷晟不死心:“那……若真有,这样的人当真美过女子?” 顾先生道:“世间女子千万,样貌各有美丑,在下不敢妄断。” 殷晟看着顾先生波澜不惊的表情,微微蹙眉,忍下心中的不虞,继续追问:“那……那阴阳人,当真能如女子一般生育?” 顾先生微微垂眸,轻笑一声:“世间万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在下也不过是当做个故事来讲,至于公子作何想,那便不是在下所能控制的了。” “你!”殷晟气结。 崔柏见状,向前一步,对着顾先生斥道:“大胆!你可知……” “崔柏!”殷晟呵了一声,深深看了顾先生一眼,刚要开口,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先生。” 那声音轻柔,短短的两个字软软糯糯,听的人骨头发酥。殷晟不及回头去看来人,便见那顾先生脸色微变,虽是稍纵即逝,可哪里逃得过殷晟的眼?殷晟微微眯了下眼,嘴角勾起,对崔柏道:“崔柏,我们走。” 出门的时候,殷晟并未着意去看来人,只余光匆匆瞥了一眼,便离开了。 顾先生见殷晟并未注意到来人,舒了口气,朝来人招了招手。 来人名唤叶檀,是叶员外家良妾卫氏的孩子。 说来这卫氏也是个可怜的。 卫氏母亲早逝,父亲娶了继室,再加上那继室又生了个儿子,卫氏在家的日子可谓是为奴为婢。 好不容易熬出头,只盼嫁个好人家,哪知父亲的继室竟撺掇着父亲将自己卖给足足大了她四十岁的叶员外做妾。 卫氏自是不肯,几回寻死不成,最终还是被抬进了员外府。 这叶员外好色,见卫氏长得漂亮,着实龙了卫氏一段时日,在卫氏怀孕那段时日,简直是盛龙。 叶员外道卫氏颜色好,诞下的孩儿也是颜色极佳的,思虑许久取了个檀字,只道晋时潘岳,小字檀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檀这个字无论是男儿还是女儿,用来俱佳,只是这份期盼,在诞下叶檀那一刻,瞬间崩塌。 叶檀出生便与常人不同,他便是顾先生口中的阴阳人。这世上阴阳人,确实有,但并不多,再加上民众愚昧,叶檀便被当做怪物看待,叶员外险些将他摔死,是卫氏拼死将他护了下来。 叶员外虽不算什么好人,却是异常注重名声的。卫氏生了个怪物,又这般忤逆他,于是在外置了个小院,又给了卫氏不少银钱,声称是给卫氏养病,实际上却是将卫氏母子赶出叶家,就怕沾了晦气。 一晃十多年过去,叶员外虽已作古,但叶家长子的性子和叶员外像了个十成十,也是极重名声的,是故叶员外虽已作古,他倒也没短了卫氏母子的吃喝,不过再多却也是没有了的。 只是可怜那卫氏,产子不足三日便被赶出叶 分卷阅读3 家,身子没养好便要照顾自己,照顾孩子,这十多年几乎日日都被病痛折磨,再加上叶檀身子特殊,卫氏处处操心,不过三十岁,人便苍老如六十岁老妪。 这段秘辛,顾先生知道这么清楚,却是源自他的妻子叶氏,叶氏生母一心向佛,在叶家的老太君过世那年,自请入佛堂为老太君、为叶家祈福,自此不问尘事。 叶氏时不时的便回叶府去看母亲,无意中听到了此秘辛。因好奇偷偷去见过几回卫氏母子,见小叶檀生的玉雪可爱,性子虽怯弱,却乖巧懂事,不禁心生爱怜。 总时不时的送些银钱吃食,但卫氏也是个烈性的,不愿白白受此恩惠,便让叶檀来帮顾先生做事来相抵,却不想无心插柳,在顾先生悉心栽培之下,叶檀已非昔日阿蒙。 第二章(修) 叶檀走到顾先生跟前,抿嘴笑了笑,将抄好的书递上去:“先生,这本抄完了。” 顾先生接过叶檀的抄本,细细看了半晌,捻须道:“檀奴的字又精进了。” 叶檀腼腆的笑笑:“是先生教的好。” 顾先生笑着摇摇头,对叶檀的评价更高了几分,不仅天资聪颖,又勤学苦干,更难得的是,即便有所成就,亦是不骄不躁,若非身子异于常人,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可惜啊……顾先生心中暗暗叹息,从一旁抽出另一本书递过去:“这本需要誊写三次,有劳檀奴了。” 叶檀微微脸红:“应该的。”说着接过书,朝顾先生作了个揖便告辞了。 出了书院,叶檀先去药房抓了药,这才回去。 殷晟看着叶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看到没?” 崔柏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看到了。” 殷晟一听便知崔柏压根没明白怎么回事,他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崔柏的脑袋:“你跟在你师傅身边十多年,脑子一点都没长。” 崔柏揉着脑袋,委屈道:“奴才光学会怎么伺候主子了,何况师傅说了,跟在主子身边,脑子最好少转弯。” 殷晟扶额:“你师傅让你少转,没让你不转!哎!罢了罢了!你难道看不出,刚刚那人的面容做过修饰吗?” 崔柏想着叶檀的样子,微微蹙起眉头,那人肤色暗黄,眉毛杂乱,鼻子虽小巧挺翘,可颜色着实黑的可以,嘴唇的样子崔柏记不清了,但那眼睛倒是挺亮的,可即便如此,却也弥补不了姿色不足,再一想殷晟说叶檀还是修饰过的,那不修饰,岂非更加难以见人? 殷晟看着崔柏表情变幻,拿着扇子狠狠敲了崔柏脑袋一下:“走吧,回去了!” “啊?”崔柏大张着嘴,看了眼天色,“主子,天色还早,不找了吗?” “找什么?” 崔柏不解:“美人啊。” “不是已经找着了吗?”殷晟道。 “啊?”崔柏瞠目结舌,他一直跟在殷晟身边,哪里有美人? 殷晟不多解释,他现在第一件该做的是是先看看叶檀的真面目,然后再查他的身份,接着就是怎么接近他了。 叶檀回了家,先把书放好,又去厨房煎上药,这才去了卫氏的房间。 卫氏久病卧床,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叶檀把窗子开了条细缝,走到床前。 卫氏昏昏沉沉的睡着,脸色异常苍白,身子瘦削,盖在薄被下,几乎看不出身形。 叶檀眼眶微红,上前小心翼翼的帮卫氏拉了拉被子,这才回房。 研好墨,拿出一个空白本子,又翻开从顾先生那里拿来的书誊写起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叶檀搁下笔,起身又去了厨房,煮了粥,又把菜切好,又回去誊写起来。 又半个时辰,叶檀伸了个懒腰,去厨房倒好药,端去了卫氏的房间。 卫氏还没有醒。叶檀把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轻声唤道:“娘,醒醒,该喝药了。” 卫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朝叶檀笑笑:“我儿回来了。” 叶檀点点头,故意朝卫氏炫耀道:“今日把书送去给先生,先生夸我的字又精进了。” 卫氏点点头:“我儿聪颖,为娘很欣慰。” “来,娘,把药喝了。”叶檀把卫氏扶起来,拿过两个枕头垫在卫氏背后,又从一旁拿过药来喂给卫氏,待药喝罢,叶檀拿手帕擦拭干净沾在嘴角的药渍,对卫氏道,“娘先歇会儿,饭菜马上好。” 卫氏点点头,刚刚喝了药,身子稍稍有了些力气,看着叶檀出去的背影,眼眶泛红。 卫氏久病不愈,以往还能做些事情,近来却已经连床都下不了了。卫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心中实在对叶檀挂念得紧,叶檀如今不过十四岁,未来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叶檀的身子没有办法娶亲,漫漫长路,只他一人,想来卫氏便觉心酸。 叶檀没一会就把饭菜做好了,他把专门找木匠做的桌子端到床上,又把饭菜摆好,慢慢的喂给卫氏,待卫氏吃好,又把饭菜收拾了,去厨房烧了水,这才开始吃饭。 叶檀嘴巴小,食道也细,吃东西稍快一点就会噎着,是以吃饭速度极慢,待吃完饭,把碗洗了,水也开了。 叶檀接上水,去给卫氏稍稍擦洗了一下,待服侍着卫氏睡下,才又回到书房誊写起书来。 叶家说了,叶檀如今十四岁,待他十六岁了,就不会再管他们了。 如今的县老爷是顾先生的学生,对顾先生很是敬重,顾先生也说了,待到叶檀再大一些,便推荐叶檀去县衙给他做文书。 未来的事情叶檀并不担心,他只担心卫氏的病,大夫说,卫氏只怕熬不过今年的冬天了。 夜深叶檀才搁下笔去洗漱,待净完面,叶檀已恢复真容。 殷晟爬在墙上,看着叶檀的肤色由暗黄变得白皙,眉毛从杂乱变得整齐,连眼睛似乎都变了形状,像是春日的桃花瓣,末梢微微带红,抬眼间夺人心魄,殷晟看得只觉呼吸紊乱,体内一团火倏然点燃。 待叶檀回了屋,殷晟从墙头下来,直到回了客栈,心绪才平息下来,他拿出一个竹哨,断断续续的吹了几声,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又好似有声音传出。 不多时,房间内出现一个黑衣人,那人朝殷晟屈膝跪下:“主子。” “盛五,你去给我查一个人。”殷晟把叶檀的地址说了,便让盛五离开。 房间又剩下殷晟一个人,殷晟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忍不住笑出声来。 殷晟有一支属于自己的三十人的暗卫,还有一支近千人的军队。 殷晟取自己名字谐音给暗卫做姓,名字便以先后加入作为排序,这次出来殷晟只带了十人,余下的都留在京城盯着太后和宰相,盛五在这十人中,最善于收集情报,果然,第二天殷晟醒来,桌上便已经多了几页纸。 殷晟把纸上的内容 分卷阅读4 大致翻看了一下,得出几个结论,第一,叶檀他娘命不久矣,第二,叶家不待见叶檀,第三,叶檀确实是个阴阳人,第四,卫氏很担心自己走后叶檀怎么办。 综上所述,殷晟要做的是,首先能光明正大的结识叶檀,然后讨好卫氏,让卫氏放心将叶檀交给自己,那么问题来了,怎么结识叶檀呢? 正所谓瞌睡就送枕头,殷晟还没想好怎么接近叶檀,叶檀便自己将机会送上来了。 殷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闭上眼,叶檀那张脸立刻在脑海中出现,殷晟并非好色之徒,可对上叶檀,以往绝不会被美色所误的自信轰然崩塌,殷晟猛地坐起身,烦乱的在屋内转悠了几圈,过去把崔柏唤醒,让他准备了笔墨,欲将叶檀画下来。 可将纸铺开后,悬着的笔却如何都落不下来。殷晟闭上眼,在脑中描画叶檀的脸,待想清楚了,下笔时,那张脸却又突然模糊起来。 殷晟把笔搁下,叹了口气,摆摆手:“不画了,把东西收了吧。” 崔柏应是,收好东西,已近天明,索性去给殷晟准备了早饭。 饭后,主仆二人一道出门,殷晟不觉间走到了叶檀家住的巷弄,看着紧闭的大门,殷晟不觉拿折扇敲了敲脑袋,现在来有些早了,正要往回走,却见隔壁开了门,叶檀从门内走了出来。 叶檀出门后,回身朝门内的人欠了下身:“我娘就有劳李婶照拂了。” 被唤作李婶的妇人约莫三十来岁,身材丰满,说话声音很大,性子看起来颇为爽快。她拍了拍叶檀的肩膀:“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我和你娘相识多年,照顾她一两日又有什么?倒是你……” 李婶说到此处面有难色:“那地方毕竟危险的很,钱总很想办法去赚,命才是真真要紧的!你要不去叶家,他们好名声,总归不至于不管你们母子的。” 叶檀摇头,叶家他不是没去过,再去不过是再受折辱,倒不如去咕咕山碰碰运气,兴许还能采摘上难得的草药。 虽说官府下了禁令,说咕咕山深处遍布蛇蚁毒虫,可叶檀不信,即便确实有樵民入山后再未出来,可那后山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蛇蚁遍布呢? 叶檀和李婶告别后,便直接离开了。 殷晟想着刚才李婶的脸色,暗道叶檀此去恐怕有些凶险,略一思量,对崔柏道:“你且回去等着,我有事。”说着就要离开。 “主子!”崔柏忙道,“您这是去哪?让奴才跟着吧。” 殷晟挑眉:“跟着干嘛?拖后腿?” 崔柏结舌,伺候人上他有一套,其余时候,还真就是拖后腿的。 殷晟拿扇子敲了崔柏一下,风似的走了。 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走约莫两个时辰,待到了山脚估计就该正午。 叶檀自幼身子就不甚强壮,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时辰的路,硬是给走的差不多快三个时辰,照他这个速度,到了山上,只怕都要天黑了。 殷晟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有些索然无味。京郊尚无美景,这里更是一片荒地,毫无看头。 到了山脚,叶檀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抬头看了眼天色,咬咬牙,往山上去了。 一口气爬到半山腰,叶檀拿出水囊喝了点水,又摸出干粮吃了点,稍事休息,又继续往山上爬去。 殷晟跟在后面,咬了口酸的掉牙的野果,又随手丢掉,心中暗骂自己竟然什么都不准备就贸贸然跟了上来。 叶檀中间又休息了两次才走到山顶,此时已经入夜,叶檀摸出火折子,缓步向前走着探路,山林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叶檀缓步走着,突然一声呼喝传进耳中,虽声音不大,可即便是很小的声音,亦让叶檀听出了声势浩大的感觉。 叶檀心底打了个突,咽了口口水,心道莫非山上并非是蛇蚁毒虫,而是闹鬼?这么一想,叶檀只觉这呼呼的夜风似乎都带上几分阴森的感觉。 叶檀双手合十,小声念着阿弥陀佛,快速在山间摸索起来。 叶檀听得到的声音,殷晟自然也听到了,不同于叶檀,那声音对于殷晟来说,熟悉的很,毕竟,属于殷晟的那支近千人的军队,是他亲自练出来的。 殷晟微微眯起眼来,此处地处淮南,以咕咕山为屏障,翻过这座山,便是扬州府,以那声音的大小来看,恐怕离此处不过五里地就是军营,人数怕也不少,看来这淮南地界已经满足不了他这皇叔日渐膨胀的胃口了。 思量间,殷晟耳朵微动,目光微转,远远的便看到往这里来巡逻的士兵。他目光转向叶檀,正想着怎么提醒一下他,叶檀却蓦地发出一声惊呼。殷晟暗道不好,却已然来不及了。 夜间的声音犹为的大,何况还是在这荒山。 淮南王既然在此处练兵,周围自然不会缺了巡守,即便已经禁山,也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比如说此时的叶檀和殷晟。 巡守的士兵一听到声响,呼喝道:“谁!” 音毕,已经听到四五人朝这里跑来。 叶檀不想山中竟有人,不禁有些慌张。人参不过刚刚摸到,眼看着那四五人就要过来,叶檀咬咬牙,只得放弃,起身往山下跑去。 本以为那几人把他赶跑便好,谁知竟是穷追不舍,甚至意欲放箭取他性命。叶檀想起之前上山的人无故失踪,心中已全然明白,这哪里是无故失踪?根本就是被人害了。他们是什么人?莫不是山贼?若是的话,官府为何不围剿?反倒是助纣为虐? 叶檀的步子越来越重,眼看着那箭就要没入叶檀后心,殷晟突然从一旁窜出,抱着叶檀就地一滚,避开箭矢,只是这一箭避过,之后几箭却避之不及,接连几箭擦过殷晟左臂,最后一箭竟直直射了进去。 殷晟闷哼一声,却不敢停留,只取出竹哨吹出暗号,然后带着叶檀急速朝山下跑去。 折腾了这么久,此时已是子夜,城门未开,二人便在附近村子找了处破屋歇下。 殷晟受伤时二人着急逃命,如今歇下来,叶檀看着殷晟的胳膊被鲜血染红,顿时红了眼眶。他朝殷晟直直跪下,哽咽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只是害大侠受伤,我、我……” “无碍。”殷晟朝叶檀笑笑,对叶檀道,“你去帮我接些干净的水来,这伤必须马上处理。” 叶檀连声应下,起身就往外跑。 殷晟看着叶檀出门,拿出竹哨又吹了几声,不多时,盛一便出现了。 第三章(修) 盛一跪在殷晟面前,自责道:“属下保护不周,请主子责罚。” 殷晟不语,看了下胳膊上的箭,示意盛一处理。 盛一抿了抿嘴,给殷晟磕了个头,站起来走到殷晟跟前,将殷晟的衣服撕开,又拿出干净的布条和药粉,快速拔 分卷阅读5 掉箭。 殷晟闷哼一声,喘息了半晌,悠悠开口:“淮南王有反心,这咕咕山只怕是他练兵的据点,你把十一到盛廿全都招来这里,想办法混进去,直到淮南王行动,若可以……”殷晟勾了下嘴角,“能为我所用最好,否则,杀无赦。” “属下明白。”盛一口中应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看着就要包好,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殷晟偏了下头,示意盛一离开。盛一前脚刚走,叶檀就走了进来。 “恩公,水来了。”叶檀疾步走来,却见殷晟正在包扎,看着那布条外殷红的血迹,叶檀心尖儿颤了颤,他上前道,“恩公,我来帮你吧。” 叶檀从殷晟手中接过布条,小心翼翼的包扎,待包扎完,手却在伤口处徘徊,眼眶微微泛红:“恩公救了我一命,我却什么都没能帮恩公做,实在是惭愧。” 感觉到叶檀指尖微凉,殷晟抬头去看叶檀,只见那双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不禁笑出声来:“不过是小伤,何足挂齿,你若因此哭泣,日后若让别人知道,怕是要笑话我喽!” 叶檀忙道:“怎会?” 殷晟看着叶檀收了眼泪,眼睛瞪得圆溜溜,一副天真模样,心下不禁软了一软:“那不哭了?” 叶檀擦了擦眼泪,摇头道:“不哭了。” “那就认真听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叶檀见殷晟神色严肃,自己也不自觉的跟着严肃起来。 “山上那些人没有抓到我们,必然会从四周搜捕,今晚我们怕是不能安眠,你现在先去看下屋子周围有没有我们能躲的地方。”殷晟嘱咐完,待叶檀出去,有些气虚的靠在床上。 伤,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只是从山上一路下来流了不少血,现在有些头晕。 一路上的血渍流了不少,若沿途查下来,只怕难逃一死。 “盛七。”殷晟悠悠开口,看着跪在面前的黑衣人道,“淮南王募兵应该不会从附近找人,当中定然有许多无家可归之人。待会若有人来搜查,想办法替代进军营,再给我找个替死鬼。” “属下明白。”盛七应下,立刻去按殷晟说的去办。 叶檀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一口枯井。转回屋子,见殷晟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叶檀蹑脚走过来,把外衫脱下,给殷晟搭了上去。 夜间殷晟发起高烧,叶檀用水把帕子沾湿敷在殷晟额头帮他降温,眼看着就要天亮,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你们几个去那边,我们去这边。”说罢,叶檀便听到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殷晟现在昏睡着,叶檀也没遇过事,不禁慌了手脚,他焦灼的晃了晃殷晟:“恩公,恩公。” 殷晟微微张开眼睛,有些无力。 “他们、他们来了!” 殷晟听着脚步渐近,拉起叶檀走到后院,一起从井口跳了下去。 “什么人!” 上面传来一声呼喝,叶檀不禁打了个颤,心道,莫不是被发现了? 不及细想便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那声音并没有响多久,只是刹那的功夫,便又归于平静。 “恩公……” “嘘……”殷晟捂住叶檀的嘴,触手只觉一阵温软,挠的他手心痒痒,心里更是痒。他凝了凝神,认真的听着上面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一会儿功夫就听到盛七的声音。 “在这里,已经、已经死了。”盛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像是有重伤在身。 “你怎么样?”另外一队兵士似乎过来了。 一阵忙乱过后,上面半晌无声。 “他晕过去了。”其中一人道。 “把他带回去,其余的……”另一个人开口,稍稍停顿后,仿佛看到什么,“把其他人都扔进井里去。” 说话的功夫,已有人从井口扔了进来。 叶檀哪里见过这么多尸体?若非殷晟捂着他的嘴,只怕早已尖叫出来。 这一晚的折腾倒也使这件事尘埃落定,只是殷晟还没退烧的身子更加严重起来。 叶檀不敢找大夫,依靠着殷晟带来的伤药勉强撑过两天,殷晟才稍稍好转。 殷晟好转后,拿了银钱交给叶檀,让他去村子里买了两套干净衣服,二人换好便离开这里,往镇里去了。 殷晟谎称银钱在山上遗失,这两天的吃喝又把零碎的钱花了个干净,叶檀正愁不能报恩,忙把殷晟邀致家中。 刚一进门就听到卫氏的声音:“你别拦我,我去求叶家帮我找找檀奴。” 接着便是李婶有些着急的声音:“你拖着个病身,这不是送命去吗?檀奴马上就回来了,你且等等。” 卫氏声音已有些哽咽:“你昨日便是这么说,李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檀奴究竟去了哪里?” “这……”李婶不敢去看卫氏的眼睛,正乱瞟着,便看到叶檀和殷晟进了门。 李婶顿时松了口气,把叶檀扯进屋里:“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娘。”叶檀有些心虚的看着卫氏,“我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卫氏红着眼眶,泫然若泣。 “我、我去买药去了。”叶檀闪烁其词,不敢去看卫氏的眼睛。 “买药?”卫氏怎么可能相信?“去哪里买药,竟需要花整整三日?!” “娘,您听我说。”叶檀和殷晟在一起的那几天,心中已经拟出无数套说辞,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自然,并不是全盘托出,而是稍加修饰。 “我去买药,结果遇上几个无赖想抢我的钱袋……” “你可有受伤?”不待叶檀说完,卫氏已经打断,她吃力的要起身来看,叶檀忙上前扶住卫氏。 “娘,孩儿没事,只是恩公为救孩儿受了点伤。”叶檀有些愧疚。 “恩公?” “恩。”叶檀起身,想将殷晟引进来,又一想,于理不合,只得做罢。 李婶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知道叶檀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 “大妹子,既然檀奴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这几天麻烦李婶了。”叶檀有些不好意思。 李婶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好了,好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便来找我,我这先回去了。” 李婶说着就出了门,路过殷晟的时候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心中却自纳罕。叶檀不是个会说谎的,说的话多半是真的。殷晟虽穿着粗布衣裳,可周身气度不凡,不像是家贫需要上山搏命的,那他半夜上山作甚?又为何刚好就能遇到叶檀并救下他?胡乱想了这么多,李婶又摇了摇头,罢了,不论因为什么,总之他救了叶檀却是不假。 叶檀安抚好卫氏,将殷晟引到自己的房间:“恩公,这几日你便先住在我的房间吧。” “那你呢?”殷晟见院子狭小, 分卷阅读6 再加上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不免多问一句。 叶檀幼时不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还好,待少年长成,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不同,便不肯和人接触,说来至今日,除了卫氏,殷晟竟算是与叶檀最熟悉的了。 “我睡书房便好。”叶檀边收拾床铺,边回答殷晟。 把屋子稍稍收拾了一下,叶檀道:“已过正午,我去买些菜,恩公先休息一下。” “别老是恩公恩公的叫,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便是。”殷晟盯着叶檀,满心想着从叶檀口中喊出那声大哥,是不是也和别人的不同,是不是也是千回百转,让人听了百爪挠心。 叶檀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叶家的那位不许他叫,他也不愿意叫,从会说话至今十四载,叶檀还没说过这两个字。 扭捏了半天,叶檀糯糯的吐出两个字,殷晟听到了,软软的语调滑过心弦,似粘非粘,似离非离,听的人心尖儿微颤。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殷晟故意逗弄叶檀。 叶檀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总觉得对殷晟不敬,只是第一声,却如何也喊不出来,待第二声才稍稍放开,却还是有些别扭:“大哥。” 殷晟闻声,不觉笑出声来。 叶檀微微抬眸看了殷晟一眼,只觉此人不笑是端庄威严,笑起来却如人间四月天暖人心脾,看着殷晟笑,自己也不禁弯了嘴角。 殷晟看着叶檀勾起的嘴角,微微晃神,明明是一张遮掩过的黯然的脸,却因为这一笑绽出光辉,让人移不开目光。 殷晟不自觉的抬起手,抚上叶檀的脸,叶檀一愣,向后大大的退了一步,有些慌乱:“我、我去买菜。” 殷晟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缓缓收回,他搓着手指,感受着那黏腻的触感,笑意再次爬上嘴角。 卫氏透过窗户开的那条缝,看着殷晟的一举一动,脸色煞白。 在叶家待过一段时日,受龙时也跟着叶员外见过不少世面。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只多不少。卫氏不止一次的见过那些人身边跟着些个妖娆少年,有的少年人自甘堕落,有的却是被逼无奈。 卫氏不敢奢求叶檀能娶妻,可也万万不曾想过让叶檀找个男人,何况龙阳之好说来好听,实际上比倌馆的小倌还不如。 叶檀形貌艳丽,卫氏自他幼时便教他如何遮掩,难道叶檀口中的恩公早已见过叶檀的样貌,所谓救人不过是一场算计? 卫氏心突突跳的厉害,失神的回到床上,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 殷晟目光微转,复又收了回来,他并不愿去掩饰他对叶檀的渴望,甚至他希望卫氏能来质问他,可惜卫氏没有。 叶檀不一会儿,便将菜买了回来,他特意问过殷晟的口味,专程给殷晟炒了两道殷晟喜欢的菜色。 饭毕,叶檀便叫殷晟先去休息,自己则忙着给卫氏煎药,忙着抄书。殷晟看着叶檀那瘦弱的影子忙来忙去,不知为何,心中只觉一阵熨帖。 一连在叶檀家住了几日,叶檀日日变着花样给殷晟做好吃的,只怕招呼不周,没两日,钱袋便见了底。 夜里,叶檀把余下的铜板一个个数出来,立刻苦了脸色。短短几日,一个月的饭菜钱已经快要告罄,可他却觉得还殷晟的还不够。 怎么办?叶檀紧皱着眉头,难道要去向叶家要吗?到时肯会受不少的奚落。 殷晟站在窗外,看着叶檀愁眉苦脸的样子,总觉他一颦一笑俱都牵制着他的心神。 崔柏在客栈等了好几日,哪都不敢去,秋水都要望穿了,终于把殷晟等回来了。 崔柏看着殷晟一身布衣,眼珠子瞪得老大:“主子,这趟出去,莫不是遇上劫匪了?” 殷晟睨了崔柏一眼,崔柏忙把头低下,不再言语。 “给我取些银票。”殷晟开口。 “啊?”崔柏嘴上疑惑,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塌银票递给殷晟。 殷晟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抽出几张揣了怀里,便又要离开。 崔柏见状,急道:“主子,你这是又去哪?” 殷晟想起叶檀,勾唇一笑:“找美人儿!”说罢,便施施然走了。 “主子……”崔柏伸出的手缓缓放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殷晟离开。 殷晟回去的时候叶檀已经在煮饭了,听到门响,从厨房跑出来,见是殷晟,笑了笑道:“恩公,你回来了。” 殷晟点点头,朝厨房看了一眼:“做了什么?好香。” 叶檀献宝道:“我偷学来的,保管好吃,恩公待会尝尝。”说罢,便又回了厨房。 殷晟看着叶檀在狭小的厨房忙碌,心思一转,跟了进去,紧紧贴着叶檀的身子,说话就像是耳语:“之前都已经叫了大哥,怎地突然又唤起恩公来?” “我……不大习惯。”叶檀别扭的缩了缩脖子,总觉二人之间的动作太过亲昵,不由的红了耳根。 殷晟见他如此,也不强迫叶檀,随口转了话题:“我这几日听你娘和隔壁的大婶喊你檀奴,这名字喊得亲切,我也这么唤你,可好?” 叶檀本想拒绝,可又觉得矫情,不过一个名字,又不是姑娘家的闺名,想了想便道:“恩公随意便好。” “我都喊你檀奴了,你还叫我恩公,未免太过生分了,檀奴。”殷晟低低唤出那个名字,尾音轻的似在耳语,叶檀突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痒,连心尖儿似乎也跟着颤了起来。 第四章(大修) 午饭做好后,叶檀先给殷晟盛出来给殷晟吃,然后又给卫氏送到房间。 把小桌子放到床上,又把碗筷摆好。 卫氏养了几天,稍稍有些力气,倒也不用叶檀伺候着吃饭。可看着桌上说口小菜,卫氏却如何也吃不下去。 “娘?”叶檀见卫氏不动筷子,轻声唤她。 卫氏轻叹了口气,示意叶檀坐下。她拉过叶檀的手,柔声道:“檀奴,你那位恩公可曾见过你真正的样貌?” 叶檀摇头,自觉是没有的。 卫氏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隐忧:“那、你那恩公可曾告诉你他是什么人?” 叶檀摇头:“未曾问过,顾先生曾教导孩儿切勿交浅言深,我与恩公不过萍水相逢,恩公救了我的命,我尽力报答,其他的,孩儿不愿多问。” 叶檀眼神澄澈,卫氏知道他所言非虚,轻叹了口气,只得就此作罢,不是她不提醒叶檀,而是怕叶檀本无心,提醒了反倒坏事。 殷晟在门外听着叶檀和卫氏的对话,悄声回到房间等着叶檀。 叶檀安抚好卫氏,这才回到房间与殷晟一同吃饭。 席间殷晟一眼不发,姿态优雅,待饭毕,才悠悠开了口:“令堂的病?” 叶檀扯了下嘴角,有些苦涩:“陈年旧疾,天气 分卷阅读7 暖和便好了。” 殷晟点点头,不再多言。 夜里,叶檀给卫氏煎好药,让卫氏喝下,又服侍卫氏洗漱,这才回到书房抄起书来。 叶檀的床很窄小,比起客栈的床还要小上近一半,客栈的床,殷晟已经很睡不惯了,这几日更是几乎夜夜难眠。 辗转反侧了半宿,殷晟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书房摇晃的烛火。 殷晟缓步走到书房外,脚步极轻。稍稍推开点门缝,之间叶檀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抄写什么。白日的伪装已经洗净,清透稚嫩的脸庞在烛光下泛着红晕。殷晟靠在门框上,看着叶檀这么认真,这么努力,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最后一个字落笔,叶檀搁下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抬眼就见殷晟站在门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叶檀愣了一下,慌忙背过身去,却又显得欲盖弥彰。叶檀不是卫氏,豪门的腌臜事他不知道,掩饰样貌也只是为了让卫氏安心,如今被殷晟撞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讪讪的转过身,嗫嚅道:“恩公,你还没歇息啊。” 殷晟点点头,进了书房,拿过叶檀刚刚抄好的书,见书上自己清秀,没有男儿的刚劲,亦不似女子的柔婉,可那股柔韧劲却让人看得极为舒服。 殷晟把书放下,看了叶檀一眼,突然道:“字美,没想到人更美。” 话毕,叶檀脸臊得通红,嗫嗫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殷晟不再打趣,也怕惹恼叶檀。他正了正态度,看着叶檀道:“我已与家里通了信,不日他们便会来接我。” “哦。”叶檀应了一声,不知殷晟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再一想,莫不是殷晟怕自己嫌弃他打扰?思及此,叶檀张惶起身,“恩公不必着急的。” 殷晟摇摇头,避重就轻的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叶檀。 “我家族家业很大,爷爷极为严肃,父亲许是被管束太久,在我爷爷过世后,变得异常的荒淫。 “他除了我母亲,妾室数不尽,他甚至欲让他新得龙的小妾生下的儿子继承家业,只是还没能实现,便已驾鹤。 “我掌管家族事业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母亲道我年幼,让舅舅从一旁帮衬,却哪知舅舅他狼子野心,想要掌控我,让我安安心心做个傀儡。 “我自是不肯,这么一拖六年,还是家中父辈留下的一位先生帮忙,让舅舅松了口,可舅舅和母亲却提出条件,让我娶表妹为正妻,实际上却打着让表妹诞下嫡子,再将我除去的算盘!” 殷晟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愤怒。 叶檀认真听殷晟说着,脸色的表情随着殷晟的讲说变幻莫测,待殷晟讲完,问道:“那你母亲知道你舅舅的打算吗?” 殷晟点头:“知道。” 叶檀知道天下母亲同卫氏一样爱护自己的孩子,哪知竟会有这样比虎狼还要毒的母亲。 叶檀气道:“你母亲怎可这样?你可是她的儿子啊!” 殷晟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几分真情流路,几分矫揉造作,他看了叶檀一眼,声音低沉,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可在她心里,只有她的母家。” 叶檀看着殷晟神伤,心底的柔软触动,不自觉的上前,轻轻抱了下殷晟,算作安慰。 殷晟只觉一阵温香扑鼻,晃神的功夫,已经把叶檀紧紧抱在怀里,话也从口中不经意的溜出:“檀奴,我心悦你,你随我回去可好?” “恩公!”叶檀被殷晟紧紧抱着,他似乎能感受到殷晟有力的心跳。 叶檀何曾与人这般近距离的接触,再加上殷晟那句话,整个人三魂丢了七魄,脸色煞白。他张皇的要推开殷晟,却哪里敌得过殷晟的力气,他急道:“盛大哥,我是男子啊!你清醒清醒!” 叶檀剧烈的挣扎,让殷晟猛地清醒过来,明明想要就此作罢的,却还是开了口。 事已至此,殷晟索性豁出去了。 “檀奴难道不想让你母亲有更好的生活,有更好的大夫来给她治病吗?你忍心看着她这么痛苦吗?”殷晟的话,句句直戳叶檀软肋,叶檀顿时停下了挣扎。 “檀奴跟我回去可好?”殷晟缓缓放开叶檀,看着他失神的样子,心中微痛,却仍旧不愿放手。 “我……”叶檀吞了口口水,“我不懂生意,帮不了你的。” 殷晟见叶檀态度软化,柔声道:“你不需要懂这些。” “那我跟你去做什么呢?”叶檀茫然的看着殷晟。 殷晟笑着重新揽住叶檀,抬起他下巴,凑到叶檀唇上轻轻覆了上去。叶檀的嘴唇粉嫩、柔软,殷晟本欲浅尝辄止,结果却是欲罢不能。 叶檀被殷晟霸道的气息包围,他感觉到殷晟的舌尖探进口中,追逐着他的舌头。叶檀想躲,可身子却僵硬的不能动惮,待殷晟亲够了离开,叶檀还没能回过神来。 殷晟见叶檀这副呆愣愣的模样,凑到叶檀耳边,蛊惑道:“檀奴,随我回去可好?回去做我的妻。” 叶檀闻言,只觉脑子炸开,他猛地一下推开殷晟,慌乱道:“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我是男子,怎能……”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殷晟继续引诱,看着叶檀微微晃了心神,便见好就收。 “檀奴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案。”殷晟说着,把银票放到桌上,“这个你先收着,给你娘再请几个好大夫看看,实在不行,我便着人去灵鹤谷请大夫过来。” “灵鹤谷?”殷晟说的话,叶檀一句都没听清楚,只最后一句听得真切。 殷晟道:“灵鹤谷是医界的王,别的大夫治不了的,在灵鹤谷总是有一线希望的。” “那灵鹤谷在哪里?”叶檀急道,“我可以去请那里的大夫吗?” 殷晟笑笑:“檀奴,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叶檀身子猛地一僵,心中挣扎起来,他低垂着头:“我想想。” “好,我等你答案。”殷晟说罢,将客栈的地址留给叶檀便离开了。 第二日服侍着卫氏吃了药,用过早饭后,叶檀犹豫着开了口。 “娘,我听说有一个叫灵鹤谷的地方,我带您去哪里看病吧。”叶檀道。 卫氏轻笑一声:“我的身子我知道,到哪里看,都是一样的。” 叶檀继续道:“我听说灵鹤谷的都是神医,不试试怎么知道一样呢?” 卫氏心思一转,今早院子异常的安静,静的不想有人,她突然道:“你那恩公呢?” 叶檀闻言,心下一紧,昨晚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叶檀一阵面红耳赤。 卫氏生养叶檀,对他哪里不了解?她道:“是他给你出的主意?” 叶檀点点头。 卫氏继续道:“灵鹤谷在哪?” 叶檀紧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 分卷阅读8 他不说?还是提了什么条件?”卫氏继续道。 叶檀被卫氏戳中心事,顿时慌乱起来,他不住的摇头:“没、没有条件,是我、我忘了问了。” “叶檀!”卫氏突然拔高声音,叶檀心虚,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卫氏看着叶檀,一字一字的开口:“你是我儿,我岂能不知你?不论他的条件是什么,你都不许答应。” 叶檀沉默。 卫氏迫道:“你听到没有?” “可是……”叶檀想着卫氏的病,心中实在动摇的厉害。 “没有可是!”卫氏怒道,“你以为我猜不出他的条件吗?” “娘……”叶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卫氏红着眼眶道:“檀奴,娘自知命不久矣,怎可拿你余生去换?” 那天之后,母子二人对此事绝口不提,可叶檀心中却始终记挂着灵鹤谷的事情。 那晚,趁着卫氏睡下,叶檀偷偷爬起身,去了殷晟说的客栈。 叶檀紧张的站在殷晟面前,不敢去看殷晟的眼,他嗫嚅道:“我不能跟你离开。” 殷晟沉默。 叶檀深吸了口气:“可否换一个条件?我只想知道灵鹤谷在哪。” 殷晟道:“我只想要你。” 叶檀闻言,脸色煞白,他沉默的站了良久,颤抖着手去解衣带,殷晟见状,眉头紧紧拧起。他上前一步握住叶檀的手,阻止他继续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殷晟沉着脸看着叶檀。 叶檀静默着不肯开口。 二人僵持良久,最终却是殷晟败下阵来。 “罢了。”殷晟长叹一口气,“清溪地庆余山脚下,你走吧。” 叶檀惊讶的抬起头来,屈膝给殷晟磕了个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日恩公若有需要,定当肝脑涂地。”说罢,叶檀便离开了。 殷晟打开窗户,看着叶檀小跑的离开,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我现下就需要你啊。” 第二日吃饭的时候,叶檀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卫氏见状,笑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叶檀点点头:“娘,我知道灵鹤谷在哪了!” 卫氏闻言,脸色一变:“你从哪里知道的,你可是去找了他?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叶檀听卫氏这么说殷晟,别扭道:“恩公他不是娘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有答应。” “当真?”卫氏不信。 叶檀指天发誓:“当真!” 卫氏见叶檀失神坚定,只怕不是作假,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你自己好自为之。” 叶檀见卫氏不再追究,笑道:“待会儿我去和李婶说一声,明日便去灵鹤谷给您请大夫!” 卫氏看着叶檀满眼希冀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不为自己,只为叶檀,也盼着能够康复。 夜静的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 烛火微微晃了晃,卫氏伸手挡了下风,待烛火稳定,才又继续做起手上的事。 叶檀抄了会书,去厨房给卫氏倒好药,给卫氏端了过去。见卫氏还在缝衣裳,把药放到一旁,不赞同的把衣裳夺过来放进筐子里:“娘,衣服有的是时间做,你喝了药便早些休息吧。” 卫氏点头应下,嘴上却说:“过不了多久天就更热了,你单衣只有一件替换,若不快些做完,你到时候穿什么。” 叶檀把药端给卫氏,笑道:“娘亲莫不是忘了还有我?” 卫氏愣了一下,微微垂眸,又红了眼眶。 叶檀生就一双巧手,针线活做的比卫氏还要好上几分。叶檀幼时为了赚钱,曾绣帕去卖,那段时间,叶檀的手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没断过。 十指连心,何其的疼?可叶檀从未喊过一句疼,那副乖巧模样,让卫氏看的更加心酸。 卫氏把药喝了便躺到床上。 叶檀帮卫氏盖好被子,温声道:“娘要早点休息,切莫再起身做衣裳了,待我请来大夫,给您治好病了,您日日做衣裳,我都不催您!” “知道了,你也快去睡,别再去书房了。”卫氏亦不愿叶檀那样辛苦,可她也知道叶檀的倔强。 叶檀把碗洗净,又回到书房抄起书来。待抄完,又是半夜。 叶檀伸了个懒腰,执起蜡烛,往卧房走去,刚到卧房门口,突然一阵疾风,接着便陷入一片黑暗。 长剑破风而来,叶檀听不到,也看不到,可由心底散出的那股寒意迫使他夺门进屋。 来人一击不中,跟着进了屋,看到叶檀的影子,立刻欺身上去。 叶檀左避右闪,茶杯掉了一地,架子也被推倒,眼看着剑就要刺上来,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喝,接着叶檀只觉眼前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剑快,那道人影更快。 长剑没入肉里的声音在这寂夜里尤为清晰。 卫氏狠狠推了叶檀一把,嘶吼道:“走!” “娘,不要……”叶檀呆愣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卫氏,僵直的站在原地,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会这样? 卫氏离得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黑衣人的剑一次次的没入卫氏的身体,卫氏那残破病身死死的挡在门口,她不知道这个黑衣人为什么要杀她的儿子,她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叶檀不能死。 血污满全身,身体渐渐的由不得自己,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可叶檀还没离开啊! “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吗?”卫氏失声痛哭。 “娘……”叶檀一步步的向门外退去,结果刚刚拉开门闩,只觉后心一凉,长剑自后背贯穿,然后抽离,叶檀渐渐的不能呼吸,他脱力的倒在地上,费劲的转过身想要朝卫氏那边爬去,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卫氏的眼睛圆睁着,还有眼泪在眼眶打转。 叶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夜似乎变得更加寂静,静得叶檀能听到三条街外的打更声,还有鸡鸣。 “叶檀!” 那个声音浑厚却又尖锐,带着说不出的惊恐,叶檀想要去看是谁在喊他的名字,却无力的合上了眼睛,合眼的刹那,他好像看到卫氏圆睁的眼慢慢闭起,那滴泪,终于滑落。 院子已经收拾干净,盛四在厨房里煎药,盛五在整理东西。 叶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子里黑漆漆的,夜也静的骇人。想起睡去前发生的事,叶檀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娘!”叶檀低呼一声,起身就要去找卫氏,刚一下地,腿一软就瘫倒了。 盛四端着药刚一进屋,就看到叶檀挣扎着要爬起来。 “叶公子。”盛四把药放到桌子上,上前两步扶起叶檀。 叶檀呆愣的看着盛四:“你是谁?” 盛四把叶檀扶到床上,避开叶檀的脸:“我家主子让我们留下照顾你。” “你家主子?”叶檀突然就想到了殷晟,“ 分卷阅读9 盛鹰?” 盛四闻言点了点头,殷晟在外一直都用的盛鹰这个化名。 “我娘呢?”叶檀知道是殷晟的好意,心中微暖,可一想起卫氏,心中又抽痛起来,自己能活下来,那卫氏,是不是也能? 盛四听着叶檀语气中的希冀,有些不忍开口,看着盛四沉默,叶檀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娘她,在哪?” “在正屋。” 叶檀在盛四的监督下喝了药,回了回力气,等自己能站起来之后,往卫氏的房间去了。 卫氏的房间很冷,棺材摆在正中间,周围放了几个冰盆。棺材前,摆了铜盆和纸钱,还有两根蜡烛悠悠在那燃着。 叶檀缓慢的挪到棺材跟前,卫氏安静的躺在里面,衣服已经换了,脸色的血渍已经擦干净,整张脸惨白的厉害。 叶檀伸出手轻轻触碰卫氏的脸颊,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娘……”叶檀张了张嘴,却如何也喊不出声。明明之前还在灯下为他做衣裳,转瞬却是阴阳相隔,叶檀哽咽道,“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四微微垂首,按着殷晟的交代道:“公子家丢了一些东西,只怕是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叶檀忽地想起殷晟留下的那两张银票,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五章(修) 卫氏在家停灵七日,很多事情都是李婶帮忙操劳的。她看着叶檀瘦弱的身躯,有些心酸的抹了抹眼睛,前几日还好好的人,怎地突然就没了呢? 给卫氏办完丧事,李婶拉着叶檀的手:“檀奴啊,你且宽心,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李婶,只要李婶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叶檀微微垂首,声音低哑:“谢谢李婶为我和我娘这样操劳,只是,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 叶檀本想守在平陵郡的,可盛四和盛五却受命护送叶檀进京,几番规劝不能,拿出了殷晟临走前写的信。 殷晟只写了一句话,说若是能找出比他表妹更美之人,便可不娶他表妹。 叶檀知道殷晟此举不过是想让他进京,可叶檀却已经打定决心去帮殷晟了。 离开那日,叶檀把房契给了李婶,托李婶帮忙看顾下卫氏的长眠之地,又去祭拜了卫氏,然后跟着盛四和盛五一道进京了。 叶檀的名字没有变,不过从平陵叶家的叶檀,变成了太医叶少邈失散多年的妹妹。 快到京城的时候叶檀就换了装,同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会女子的发饰,最后盛五守着房间让叶檀换衣服,盛四去请了位大娘来帮叶檀梳着头。 那大娘帮叶檀梳着头发,边梳便赞:“姑娘真是好样貌啊,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没见过姑娘这样好看的。” 叶檀抿了下嘴,没有接话,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如今虽是扮作女装,越像自是越好,可被人这么说,还是有些别扭。 那大娘见叶檀不说话,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在那说着:“姑娘这头发真好,像缎子似的。” 絮絮叨叨的,那大娘不间断的说了好半天,终于把头发梳好。看着铜镜中那张素净的脸,那大娘啧啧赞道:“老婆子手艺不好,只会梳些粗陋的发饰,实在是委屈姑娘了。” 叶檀闻言,笑道:“大娘梳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那大娘看着叶檀笑,只觉得空气似乎都颤动了,她结巴道:“姑、姑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说着,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头发,那就不打扰姑娘了。 那大娘拘束的出了门,从盛四那里接过银钱就走了。 刚一出门,那大娘就忍不住到处去说,刚刚见了一个如何天仙似的人儿。 那大娘不过是随口一说,被有心人一听,就起了心思。 起心思不是别人,正是宰相独子苏玉。 苏玉样貌出众,文采斐然,一身白衣,一柄折扇,以风流之姿入世,不知风靡多少闺中女子,也恰是因此,苏玉也沾染了些许污名,那便是好色。 此话说来当真不假,苏玉的确是好色,身边红颜无数,却个个都是过眼烟云。 苏玉自命不凡,只觉若非倾城之色,实在是当不起苏玉之妻的名头。寻寻觅觅多年,如今苏玉已及冠两三年,却仍旧没有娶妻,宰相夫人林氏急了眼,下了最后通牒,只道若是一年之内再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便由她亲自定下。 林氏会定下的人是谁,苏玉不想也知道,只怕是自己那早逝的姨母留下的独女,自己的表妹。苏玉的表妹样貌虽不能说出众,却也是小家碧玉,样貌上或许与苏玉不搭,可好在性子好,但奈何苏玉偏偏是个重貌之人。 苏玉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那大娘夸赞叶檀如何貌美,不禁动了心思,他朝随侍常福招了招手:“去打听下。” 常福跟在苏玉身边多年,苏玉一开口,就知道苏玉动了心思,忙不迭的跑去打听了。 常福过去的时候,那大娘说的正欢,常福在一旁随口搭腔问话,不一会儿就把底子交代了个干净,待说完了,才觉出不妥,忙道:“哎呦,我信口胡说的,大家图一乐,图一乐。”说罢忙不迭的往家去了。 可刚刚已经说了大半天,如今这欲盖弥彰,常福怎么会信?当下就把那大娘的话回给苏玉,苏玉端起茶杯,将水一口饮尽,看着客栈的方向,对常福道:“走。” 二人一道去了客栈,塞了点银子,稍一打听,便知道叶檀他们的去向了。 叶檀他们在客栈稍事休息,吃过午饭便上了路。 一路上叶檀风尘仆仆,再加上男装没有女装明艳,盛四和盛五倒觉得没什么,待换了一身女装,盛四盛五虽明知叶檀是男子,却还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临行前,盛五去买了块纱巾,出门前递给了叶檀,那小二虽未见叶檀真容,可有的人,实在是难以泯于众人。 过了这里,往京城的路上,除了几个村庄,再没有城镇了。 一路上为了照顾叶檀的伤势,一路缓行,从扬州到京城足足走了月余,余下这段路却不得不赶,必须在天黑之前进城。 盛四在外面赶车,盛五骑马在一旁护卫,日暮前,终于赶到城门口,眼看着就要进城了,却被拦了下来。 守城的士兵拦着马车,询道:“车里是什么人?” 盛四跳下车,上前几步,往询话的守卫手里塞了点银钱:“车里的是叶太医的妹妹。” 叶太医在京城的名头响,医术高明,不过而立便已是太医院的院判,再加上叶太医为人随和,看病不问家世,深得百姓拥戴,那询话的守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给盛四塞了回去。 “原来是叶大人的妹妹,照理是应当放行的,只是……”那守卫为难的朝后看了一眼,感觉到那人的瞪视,硬了硬头 分卷阅读10 皮,“只是毕竟是进京,还希望这位大人配合一下。” 盛四顺着那守卫的目光看去,和盛五对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想着坊间所传苏玉的为人,再想着马车里的人,有些为难。 就在盛四盛五为难之际,叶檀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四哥不必为难,车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让他检查便是。”说话间,便已把帘子撩了起来。 苏玉乍一闻叶檀的说话声,只觉似山泉叮咚,清脆悦耳,不禁心生摇曳,可看着从帘子后路出的那张脸,顿时有些失望。 询话的守卫观察苏玉的神色,见苏玉没了兴趣,舒了口气,便放行了。 叶檀自幼便会伪装,伪装的东西从不离身,之前身子虚,再加上是男装,并未在意,可那给他梳头的大娘神色间的愣怔让叶檀微微长了心。 一路上叶檀早就做好了伪装,就是以防万一,刚刚那守卫拦下马车,叶檀虽不知其意欲何为,但看着来来回回路过的,只有自己这一辆马车受了盘问,多少还是有些明白这是冲着他来的。 马车进了城就缓了下来,叶檀蹙眉坐在马车里,心道:莫不是盛大哥的母亲发现了什么端倪?思及此,不觉暗暗心惊,若真如此,那他的母亲当真是手眼通天呐! 叶少邈住的地方是个三进的院子,殷晟特特赐给他的,叶檀到时叶少邈还在当值,早晨走之前便已吩咐了管家,让他好好招待叶檀。 叶府的管家叶坤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叶檀初见他时,险些被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吓了一跳。 叶坤倒是对自己的样貌不甚在意,毕竟,比起性命,这张脸实在不算什么。 叶坤曾是殷晟的武师,后遭苏祁陷害,险些丧命。殷晟救下他,将他交给了叶少邈。 叶少邈本想连叶坤的脸也一并治了,可叶坤不愿,他不愿以后躲躲藏藏的亡命天涯,与其如此,倒不如留在京城,为殷晟略尽绵力。 叶坤朝叶檀点了下头,对盛四盛五道:“小公子就放心交给我吧。” 盛四盛五抱拳:“有劳叶师傅了。” 盛四盛五离开后,叶坤朝叶檀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檀因为刚刚的以貌取人有些羞赧,他往后退了两步:“大伯你先请。” 叶坤见叶檀性子害羞,不再勉强,先一步进了屋子,带着叶檀往后院去了,边走边和叶檀介绍这院子的结构,待走到后院,叶檀也大致有了个了解。 叶坤把叶檀带到房门口:“到了,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先沐浴更衣,待大人回来,为你接风洗尘。” “有劳大伯了。”叶檀微微颔首。 叶坤见他拘谨,知道自己此时面貌凶恶,即便是当初,那面貌也凶狠的很,于是费力的扯了下嘴角想要安抚叶檀。 叶檀看着叶坤脸颊抽搐,关心道:“大伯,你的脸怎么了?” 好不容易扯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下来。叶檀心中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忙道:“大伯,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无碍,小公子别放在心上。”叶坤也有些尴尬,严肃惯了,竟也忘了如何笑了,他清了清喉咙,“待会我让人送水过来,你先去休息吧。” “有劳大伯了。” “应该的。”叶坤说完便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叶檀说,“以后叫我坤伯就好。” 叶檀忙应了一声:“坤伯。” 叶檀刚进房间没一会,浴桶和水就都送来了。 叶檀洗好又换好女装,已经是在京城,叶檀不敢大意,怕一个不小心漏了馅儿,到时候没有办法近身帮助殷晟了,即便如今他还不知道殷晟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但毕竟京城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殷晟家业想必不小。 叶少邈今日不当职,早早便回来了。 叶坤让人传了饭,又去喊了叶檀。 叶檀早就收拾好,因着怕叶坤来找他,一直在房间未曾出来,听到叶坤敲门,忙上前开了门。 叶坤没有办法形容乍一见叶檀真容的心情,他只觉得叶檀开门的刹那,仿佛满园春色,花开遍地,整个世界都变得绝艳。 叶檀见叶坤看着他,嘴巴微张,却不出声,小心唤道:“坤伯?” “啊?”叶坤回神,有些尴尬,随即又有些可惜,可惜为何叶檀此时才出现,若能再早一些,殷晟就不必娶苏晴晴了,却哪知,叶檀在事已成定局之后才出现,全都源自殷晟的不忍心。 说来可笑,一个脖子上悬把刀的帝王,竟还对他人不忍心,可偏偏叶檀做到了。 叶坤摇了摇头,对叶檀道:“大人回来了,小公子来用饭吧。” 叶檀应了一声,和叶坤一道去了正厅。 饭菜都已经摆好,叶少邈也做到了饭桌前,闻声抬起头便见叶坤和叶檀一道走了进来。 叶坤在前,一脸凶神恶煞,叶檀在后,道来却是闭月羞花,虽然叶少邈觉得这么形容个男人有些问题,可他毕生的热情全都奉献给了医学,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叶檀,他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了几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檀的脚步当下僵在原地。 叶坤沉着脸,无奈的喊了声:“大人。” “恩,恩,哈哈哈哈。”叶少邈应了两声,敛了敛笑,最终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待叶少邈笑够了,朝叶檀招了招手,“来坐,坐。坤伯也坐。”说着随口又问了一句,“依依呢?”说完又自己回答道,“哦,对了,昨日布置的功课未完,罚了她不许吃饭的。” 叶檀待叶少邈说完,朝叶坤看了一眼,叶坤沉着张脸,站到一旁不言不语。 叶少邈早已习惯叶坤如此,也不在意,招呼着叶檀道:“他不坐就不坐,你来坐。” 叶檀有些尴尬的坐到离叶少邈最远的位置,叶少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那么远做什么?来,坐这里!” 叶檀犹豫了一下,想着客随主便,于是挨着叶少邈坐了下来。 叶少邈见叶檀坐到旁边,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檀,叶檀被盯得尴尬,错开叶少邈的眼睛,低低的唤了声:“大、大人。” 叶少邈忙道:“怎么能叫大人呢?你可是我妹妹呐!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叶檀喊不出口,他从未见过这么不怕生的人。 叶少邈见叶檀不叫,威吓道:“你得习惯,不然被有心人发现,揭路你的身份可如何是好?”说话间,那眼睛老是往叶坤那里瞟,叶坤皱了皱眉,实在受不了叶少邈的神经质,甩手去给叶依依送饭去了。 叶坤离开后,正厅只剩下叶檀和叶少邈两个人,叶檀被叶少邈盯得难受,艰难的张了张嘴,终于把那两个字喊出了口:“哥哥。” 第六章(修) 叶少邈家没有桌上不能吃饭的规矩,关键是叶少邈就闭 分卷阅读11 不住他的那张嘴。 “你叫叶寒是哇?”叶少邈嘴里塞的满满当当,还不忘问话,“你家人叫你什么?” 叶檀食管细,吃饭慢,他费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回道:“我叫叶檀,我娘他们叫我檀奴。” “哎呀!”叶少邈咽下嘴里的东西,拍了下桌子,“檀奴好啊!听说是个美男子,就是不知道和你比起来哪个更好看!” 叶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见过历史上的那个檀奴。 “我觉得应该是你比较好看,书上的东西,都是夸大的。”叶少邈自问自答,又往嘴里塞了点东西。 “你来的有些迟了,若你早些来,殷晟也不至于娶苏晴晴了。”叶少邈惋惜的摇了摇头,“其实苏晴晴也挺可惜的,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结果是个没脑子的,不过命也不怎么好。” 叶檀皱皱眉,没听明白叶少邈的话:“殷晟……是谁?” 叶少邈结舌,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鼓着嘴,朝着叶檀眨巴了两下眼,一口气把饭吞下去,那口饭不上不下的卡在半中间,噎得难受,他用力垂了胸口两下,叶檀见状,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叶少邈喝了水,稍稍舒服了点,对叶檀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殷晟是谁?”叶檀虽然不问身边事,但毕竟跟在顾先生身边学了点东西,天家可不就姓殷。 叶少邈摆摆手:“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盛鹰。” 叶檀蹙眉,总觉得自己没错,可看着叶少邈那副坚定的面孔,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殷晟也好,盛鹰也罢,终是自己想要帮的那个人。也许自己人小势微,但如今不过是孤家寡人,再加上这怪异的身子,天下之大,又哪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倒不如略尽绵力,哪怕最后不过是殷晟脚下的一块垫脚石,也算是死得其所。 叶檀在叶府正式住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哥哥,日后还会多个“夫君”,叶檀失笑,即便在心底坚信自己是个男人,可沐浴时对着自己的身子也有些分不清究竟自己是男还是女。 “哥哥今日不去点卯?”叶檀晨起,再次在餐桌前见到叶少邈,叶依依坐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叶檀,唤了声:“檀姐姐早!” 叶檀闻言,僵立在那里,前几日未见着叶依依,只是大概知道叶依依是叶家的孩子,算来应该是叶少邈的堂妹,如今不过十岁幼龄,在医学上颇有造诣,叶老太医年事已高,实在是精神不济,本欲将叶依依送往灵鹤谷学医,可叶依依不肯,只得送到曾在灵鹤谷学医数年的叶少邈身边来。 叶依依不知叶檀是男子,可叶檀却不能真的假装自己是女子,毕竟男女七岁不同系,叶依依虽还小,可过不了两年也该说亲了,叶檀若不说明白,平白毁了姑娘闺誉,那实在是罪大恶极,于是道:“应该唤我哥哥。” “诶?”叶依依愣了一下,看向叶少邈。 叶少邈也知道叶檀用意,轻咳了一下,解释道:“叶檀是男子,但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扮作女子,日后你人前必须唤姐姐,至于人后……”叶少邈瞟了叶檀一眼,“随意!” 随意?!怎么能随意呢?! “人后唤哥哥……”叶檀小声提示。 叶依依上道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檀姐姐。” 叶檀左右看去,现在明明是人后啊! 三人说闹着用着饭,亲密的仿佛三人真是亲亲兄妹一般。 用罢饭,叶少邈用帕子擦了擦嘴,又用手巾擦了手,施施然出了正厅,往后院的药房去了。 叶檀拿着小饼,看着叶少邈离开,突然想起叶少邈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于是将目光转向叶坤:“坤伯,哥哥他今日不点卯吗?” 叶坤掩嘴轻咳:“大人他今日休沐。” 叶檀张口结舌,究竟是他记错了,还是昨日见了鬼?昨日不是就休沐了吗? 叶依依见状,嬉笑道:“少邈哥哥常常休沐的。”说罢,拖着叶檀也跟着往药房去了。 在平陵的时候忙着抄书,忙着养家,一天的时间总觉不够,如今到了京城,无事可做,叶檀便跟着浸身在药房,跟着叶依依学起识药、辩药这些入门的东西来。 翻晒着手中的药草,叶檀神思渐远,离开时未曾与顾先生好好告别,甚至都不允许李婶告诉顾先生自己还活着。 顾先生和叶氏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可自己……若顾先生知道了,只怕会伤心。 叶檀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此次一来,九死一生,保不准真的就没命了,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说,就让顾先生当自己死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晒完药了,进门又去跟着药童学辩药,药童都是七八岁的孩子,都是叶少邈收养的孤儿,自小没学过什么四书五经,却对药理极为熟悉。 别人家的小孩是书香中长出来的,这些孩子,却是药香中历练过来的,叶檀比他们年长几岁,可在这浩瀚药海,却如稚子一般。 叶少邈见叶檀跟在药童身后虚心学习,笑道:“来我这里学东西,可是要交束脩的。” “嗯?”叶檀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叶少邈,“哥哥说什么?我明明一直跟着依依学的啊。” 叶依依闻言,忙道:“对啊,对啊!” 叶少邈结舌,明明初见叶檀还是副腼腆害羞的模样,怎地不过短短月余,竟变得如此厚颜?不过说归说,该指点的却一点不少。 叶檀在药房待到深夜才离开,叶依依早就撑不住睡觉去了。 医理药学博大精深,叶少邈虽时不时的不靠谱,可在这方面的造诣,只怕比那些老朽有过之无不及,即便是叶檀这么个从未接触的人,经叶少邈调-教了这么些时日,抓药已是不再话下。 叶檀回了房间,刚刚点上灯,突然背后有人袭了过来。叶檀一惊,就地就要滚开,哪知后面那人丝毫不减势头,跟着叶檀滚到地上,把叶檀抱了个满怀。 “是我。”那人喘的有些厉害,怕是刚刚才来,可叶檀一听那个声音,顿时不在挣扎,他微微偏头,声音暗含惊喜:“盛大哥?”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当檀奴已经把我忘了。” “怎会?”叶檀辩驳,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几分撒娇,“我是为盛大哥来的啊!” 殷晟闷声笑道:“这段时日实在太忙了,没能来见你,你可怪我?” 叶檀摇头:“不怪,盛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若时时刻刻记挂我,便是我的不是了。” 殷晟看叶檀说的认真,有些微微的心酸和不忍,忍不住的再三确认叶檀是否心甘情愿,虽然叶檀身子异于常人,可他毕竟是作为一个男人长大的,若真扮作女子,囿于一方天地,他,当真愿意? “檀奴,一旦扮作女子嫁于我,便再不得 分卷阅读12 自由,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会搭进去,你真的想好了吗?”殷晟捧着叶檀的脸,把他的脸转到自己的方向,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身子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殷晟的呼吸打在叶檀脸上,叶檀觉得心跳的好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我的命是盛大哥救的,为了盛大哥,万死不辞。” “檀奴,你还小,不过是初窥天地一角,何不到处走走?你若愿意,我愿做你的后盾,让你无忧。”殷晟忍不住去劝。 叶檀抿了抿嘴:“可若没有盛大哥,一个人的风景,不看也罢。” 殷晟一愣,看这叶檀别扭的表情,红透的耳尖,心中一暖,忍不住弯了嘴角,他凑上去亲了叶檀嘴角一下。 叶檀受惊似的转过头来,殷晟趁势吻住叶檀的嘴唇,用力汲取叶檀口中蜜汁。 叶檀从最初的推拒变成迎合,直到殷晟的手伸进裤子里,叶檀猛地一惊,慌张的推开殷晟,他站起来,背对着殷晟理了理衣服,心噗噗跳的厉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盛、盛大哥,不早了,我、我想休息了,你……” 殷晟看着叶檀的慌乱,叹了口气,来日方长,他并不急这一时。 “那你早些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叶檀不吱声,直到听到殷晟离开,浑身脱力般的瘫倒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从没有什么时候,叶檀如此憎恶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个真真切切的男儿身,委身做殷晟的男龙,也好过这般的不男不女,连让他触碰都胆战心惊。 之后的几日殷晟日日都来,有时只是躺在床上聊天,有时会紧密的拥在一起,再亲密就只是亲吻,未曾往雷池多越一步,对此叶檀本应心安,可实际上,却是心神难安。 “哎呦!檀姐姐!”叶依依控诉的看着叶檀,“你把药都混一起了!” “啊?”叶檀回神,看了眼自己自告奋勇要过来放的药被混在一起,有些尴尬。 叶依依虽时不时的不靠谱,可在医药方面却异常认真,这么久以来,叶依依教他识药辩药,叶檀本想着帮她分担一些,结果反倒帮了倒忙。 叶依依看着那相似的两味药混杂在一起,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始分拣起来。 叶檀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讨好的过去帮忙。 叶檀跟着叶依依在那里分拣,他本来就是初学,辩药还不甚熟练,于是分辨起来就更加认真。 叶依依看着叶檀认真的样子,抿了抿嘴:“檀姐姐?” “恩?”叶檀停下手上的事,看着叶依依。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叶依依看着叶檀,小心翼翼开口,大眼睛里盛的满是关心。 “哪有?”叶檀掩饰着去辩药。 叶依依道:“我都喊了你两声檀姐姐了,你却丝毫没有辩驳。” 叶檀手一僵,想起之前叶依依恶作剧,一遍遍的唤他“姐姐”,他恼怒的不理叶依依,叶依依这才作罢,如今心中有事,叶檀竟没有注意,他扯了下嘴角,掩饰道:“总是要习惯的。” 叶依依见叶檀虽带笑,可笑意未及眼底,想着让叶檀开怀,便道:“过几日便是乞巧节,通鼎河年年都要放花灯,不如……”叶依依凑到叶檀耳边,轻声道,“哥哥与我同去看看?” “姑娘家的玩意儿,我去看甚?不去。”叶檀幼时也曾喜欢这些,被人当做女儿家,之后便再不肯去了。 “去嘛!去嘛!”叶依依拉着叶檀的手,求道,“就当是陪我,可好?” 叶檀抿抿嘴,有些犹豫,叶依依忙道:“之前我也曾想去,可是少邈哥哥俱都不准,今年好不容易你来了,不曾想还是不能去,哎……” “好了!”叶檀知道叶依依装可怜,也知道叶依依是想让自己开怀,一番好意,叶檀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陪你去便是。” 之后的几天殷晟都未出现,直到七夕。 那晚叶依依早早就收拾好等在门外,叶檀稍作掩饰,与叶依依一道出了门。 七夕灯会在通惠街,一条大道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比之白日有过之,无不及。 叶依依拉着叶檀的手,在前面一蹦一跳,叶檀眼中也满是新奇。 二人一路闲逛,看着好吃好玩的便停下观赏一番,叶檀虽努力做足大人姿态,却还是被这一路上所见新奇玩意儿晃花了眼。 行至通鼎河畔,河边一应摊位,俱是出售河灯。 叶依依拉着叶檀跑过去,看着摊位上花灯,只觉乱花迷眼,每一个都喜欢的不得了,她左右各拿了一个,看来看去都没有办法挑出最喜欢的一个,索性递给叶檀一个:“你放一个,我放一个,这样,我就不用挑了。” “这……”叶檀有些为难,小女儿做的事情,他去放算什么? 叶依依却不管,她抱手朝着通鼎河的方向拜了拜:“河神很灵的,只要你诚心,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叶檀微愣,看着手中河灯:真的会,得偿所愿吗? 第七章 在摊位旁边的空桌上,叶檀把心愿写在河灯上,刚刚落笔,叶依依的小脑袋便探了过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看我的做什么?”叶檀有些羞恼。 叶依依大方的把自己的拿过来:“喏,你也可以看我的啊!” “你!”叶檀气道,“不看你的我也知道你要做医学圣手!你!你简直!简直是……” 叶檀急的说不出话来,叶依依见状,凑到叶檀耳边,轻声道:“哥哥,你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叶檀侧开一步,见叶依依一副了然的表情,辩道:“我、我就是应景写了这么一句,你别乱说!” 叶依依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什么都没说啊!”说罢一蹦一跳的往河边跑去,边走边喊,“走喽!放花灯去喽!” 与叶依依放完花灯,叶檀算了下时间,便想着回去,可叶依依不肯,拉着叶檀往深处去了。 没走多久,便见不少人往前涌去,叶檀和叶依依架不住人潮,跟着也冲了过去,最终停在珍焱亭外。 珍焱亭是通鼎河西畔最大的一个凉亭,廊桥延绵近百米。 此时亭廊灯火通明,远远看去便见廊上走动俱是弱冠少年,个个风华正茂,尽头的六角亭周围挂满纱幔,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透着几分缥缈雅致。 叶檀和叶依依个子低,前面人头攒动,来不及细看,就被人当个严实,叶依依扁了扁嘴,拽了下旁边一个书生的袖子,问道:“这位大叔,那里面在做什么?怎么如此多的人啊?” 那书生已过而立,青山洗旧,看起来有些落拓,可面目却颇为宽和,见是个小姑娘,说话声音也不觉放轻:“是岑大人的千金选婿,考题均是岑小姐所出,答出来方才 分卷阅读13 能入内,若能得岑小姐的青眼……”那书生苦笑,面上有些许向往,“若能得岑小姐青眼,只怕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叶依依看着那书生,笑道:“大叔此言差矣,岑小姐才名远播,颇有文人傲骨,若非才俊清流,如何能入得了岑小姐的眼?当是日后能飞黄腾达之人,方可入岑小姐的眼。” 那书生愣了一下,竟躬身朝叶依依做了个揖:“是我想差了,竟还不如姑娘见地深。” 叶依依骄傲的仰着脑袋,得意的朝叶檀挑了下眉,对那书生道:“大叔可想进去得岑小姐的指点?” 那书生赧然:“以在下的才学,恐怕连那廊桥一半都走不下去。” “大叔放心!”叶依依拍了拍叶檀的肩膀,“我这位姐姐虽比不得岑小姐才名远播,却也是得了师傅真传的!不如由我姐姐引路,与那岑小姐会上一会?” “这……”那书生有些心动,有些犹豫,他朝叶檀看了一眼,“这怕是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叶依依知那书生动心,索性拉上叶檀便往里窜去,走前还不忘撺掇那书生,“大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若把握不好,我便找别人去了。” 那书生看着叶檀和叶依依渐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叶檀被叶依依拽的踉跄了两步,急道:“依依,你做什么?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叶依依性子开朗,单纯洒脱,端是看不惯岑书音那副清高模样,犹记七岁那年,岑大人生病,叶少邈受命前去为他诊治,中午留席,叶依依刚走到凳子跟前,岑书音便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愣是把叶依依带开,那顿饭叶少邈吃的那叫一个清静,叶依依为此,郁猝了好些日子,直到看着岑书音一年一年嫁不出去,从碧玉年华,熬过桃李之年,叶依依这才稍稍顺了这口气。 叶依依一听说岑书音为自己招夫婿,心中立刻打起了小九九,若岑书音找的还不错,那她就去搅局,若找到不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些话,叶依依自然不会说与叶檀,她讨好的摇了摇叶檀的手:“我就是想要看看,那岑大小姐端了这么多年的架子,把自己都熬成老姑娘了,最后选了个什么样的夫婿。” “可……”叶檀还欲再说,叶依依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硬生生的把叶檀扯到了廊桥上。 岑书音是个才女,也是个雅人。 此次选婿设了三关。 第一关为猜谜,上桥前从纸箱中抽取题目,猜出方可上桥。 第二关为对对子,在廊桥中部设关卡,同第一关一样,从箱中抽取题目,至多半盏茶,对上对子,方可去第三关,否则算是失败。 第三关设在亭外,从箱中抽取题目,即兴赋诗,限时一盏茶,时候过了,便没有机会在岑书音面前赛诗了。 此番比拼,总共两个时辰,此时已过去半个时辰了。 叶依依拉着叶檀挤进去,那书生跟在后面,想要挤,却又不好意思。 叶依依等了半晌,见那书生还不进来,喊道:“大叔!你快过来啊!” 周围的人闻声,目光全都看向那书生,却也空出些许地方,那书生埋着头走到叶依依身边,心中有些后悔跑来凑这热闹,且不说他于诗词歌赋本就不甚精通,单是样貌和年龄,与这些青年才俊比起来,差了就不止一截。 “大叔,快去抽谜题。”叶依依和叶檀个子不高,那箱子却摆的不低,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体量岑小姐是已经定下了的。 那书生上前去抽了一个纸卷出来,一旁的家仆指了指廊桥两边的小桌上摆着的笔墨,道:“这位公子把谜底写在纸卷上便可。” 那书生谢过家仆,走到一旁摊开纸卷,看着上面“女儿乐”三个字,眉头紧蹙。 叶檀抬脚想去看,可那书生个头不低,几番去看,都看不到,索性作罢。 叶依依在一旁看的着急,扯着那书生袖子,把他手给拉下来:“大叔,你让我姐姐看谜题啊!” “哦,哦。”那书生回神,有些尴尬的笑笑,“我竟忘了。”说着,便把纸送到了叶檀面前。 叶檀看了谜题一眼,微微一思,对那书生道:“千金一笑。” 那书生细细一思,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赞道:“姑娘的思维好敏捷。” 叶檀抿嘴笑笑,不答话,叶依依在一旁看那书生还在品鉴,急道:“你倒是快写啊!再不抓紧,岑小姐的夫婿都要选好了!” 那书生闻言,赶忙写下,交给一旁的家仆,那家仆看了一眼,本欲将叶檀和叶依依拦下。 叶依依忙道:“岑小姐选婿,我哥哥要来参选,做妹妹也想跟来看看,当不妨事吧?” 那家仆想了想,小姐只是规定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家属当不属于闲杂人等吧?想了一想,那家仆便把三人放去了第二关。 这一次那书生没有犹疑,直接从中抽出纸卷,到一旁展开给叶檀看。 “风飘絮,絮迎风,絮随风舞。” 叶依依念完,歪头想了起来。 那书生也想着总不能只靠一个小姑娘帮忙。 “啊!我想到了!”叶依依喜呼一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引得周围几个书生看了过来。 叶依依吐了吐舌头,轻声道:“碗碰盆,盆磕碗,盆破碗碎!” 说完喜滋滋看着叶檀和那书生,等着夸奖。 叶檀摇了摇头:“对是对上了,可不够雅致,怕是入不了那位岑小姐的眼。” 叶依依撇撇嘴,垮下肩膀来。 那书生也想了一个,琢磨了半晌,对叶檀道:“姑娘听听我这个,星衬月,月映星,月明星稀。”说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姑娘看这个可以吗?” 叶檀抿抿嘴,总觉得那书生年长于他,不好驳回,细细想了一番,对那书生道:“大叔对的很好,不过再稍稍改一下,想必岑小姐会更喜欢。” 那书生是个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听叶檀这么一说,忙做了个揖:“姑娘请赐教。” 叶檀向后退了一小步,有些羞怯的摆摆手:“大叔言重了,赐教不敢,不过是些文字游戏,大叔没笑话我班门弄斧就好。” 叶檀说罢,把自己改过的念给那书生,那书生听罢,眼睛不禁亮了起来。 “星蕴斗,斗含星,斗转星移。”那书生品嚼一番,拊掌道,“对的妙!” 叶檀腼腆的笑笑,催促道:“大叔快写吧。” 叶依依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叶檀对的好,顿时把胸脯挺起,觉得与有荣焉。 那书生把叶檀的答案写上递过去,那家仆看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然看那书生落拓,可稍作修饰,也算是一表人才。 那家仆把书生请到珍焱亭外,亭外家仆把箱子送到那书生面前,那书 分卷阅读14 生拿出一张纸卷,只见纸卷上写道:情。 那书生看着那个字,有些为难起来,他虽已是而立之年,却一心只读圣贤书,至今尚未成家,哪懂这情之一字? 反倒是叶檀,如今已近十五,却因殷晟,尝到了情滋味。 想到殷晟,叶檀脸颊微红,唇角不禁染上笑意。 和那书生一道走到旁边的桌子旁,书生提笔,叶檀轻声念道:“似花还非花,傍路无人惜。无情却有情,销香暖云屏。” 那书生一字一句写罢,保证不错漏一字,又再三细品,忍不住朝叶檀做了一个深揖:“姑娘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李青佩服!” 叶檀回了一个礼:“大叔谬赞,不过是些小聪明,比不得大叔经纶满腹。” 李青听叶檀这么说,有些羞愧,看着手中的诗句,想要递上去,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犹豫再三,叶依依看不下去,抢过纸条就交了过去。 那家仆交给亭内侍候的丫鬟,不多时,李青便被请了进去。 亭外,李青犹豫了一下,又朝叶檀做了个揖,这才进去。 叶依依也想跟着往里冲,被岑家的家仆拦了下来,她仰头看了那家仆一眼,那家仆微微颔首,礼节到位,却是不让分毫。 “哼!”叶依依轻哼一声,转身坐到廊桥边上,“我坐这里总可以了吧?” 那家仆颔首,继续捧着箱子送到下一个人手里。 叶檀看着叶依依这副执拗的样子,知道劝不住,叹了口气,同叶依依一道坐到边上,等了起来。 第八章 在外面等了多半个时辰,时间便已到,廊桥上的家仆把所有箱子撤走,又在廊桥外拦下其他还欲进来的人。 叶檀眼见着就有人来请他和叶依依出去,有些坐不住了。 “依依,时辰已晚,我们快些回去吧。” 叶依依不肯,看着那家仆越来越近,从桥上跳了下来,对那家仆道:“我是叶太医家的,今日只是新奇,我只在外面看看,绝不打扰!” 叶少邈曾为岑大人治过顽疾,那家仆也知道,顿觉招待不周,忙道:“姑娘到亭内休息吧,夜里风凉。” 叶依依摆摆手:“不必了,外边挺好,凉快,我喜欢!”说罢凑到叶檀跟前,“姐姐,你觉得呢?” 叶檀本不想留在这,遑论进亭子里去了,于是点头应是。 叶依依转回脸来,同那家仆道:“岑小姐选婿事大,不用管我们,我们在外面听听,没劲了就回去了。” 那家仆应了一声,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亭内半晌无声,片刻方听一女声道:“诸位公子有礼了,我是小姐贴身侍婢瑾澜,今日一应事宜,由我代为传达。下面我便说与诸位今日诗题。” “哦?今日恰是乞巧节,岑小姐可是以此为题?”其中一人开口打趣。 瑾澜笑道:“我也以为小姐是这么想的,可是小姐说了,今日七夕,怕诸位早作准备,所以特意备题,”瑾澜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题目是伤离别,诸位公子还请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写于面前纸卷之上,待我家小姐赏鉴后,再作评判,时限一盏茶,诸位请吧。” 李青看了一下除他之外的四位公子,都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个个锦衣玉冠,倜傥风流,再看其中二人已动笔,李青不禁额角冒汗。 一盏茶的功夫过的很快,时间一到,瑾澜便过来把五人的诗作呈给屏风后的岑书音。 岑书音把那几首品评了一番,又在上面做了批注,拿出其中一份放在一旁,想了想,又拿出另一份,把其余三份交给瑾澜,让她归还给其他三人,然后把另拿出的那一份,以及另外几张纸卷交给瑾澜,并附耳说了几句,才让瑾澜出去。 瑾澜出去后,先把其中三份交回,那三人见诗作交回,自知无望,心存惋惜,可一见上面岑书音的亲笔批注,顿时又高兴起来。 送走那三人,瑾澜的目光转向李青,李青诧异的看着她,心突突跳的厉害,手心都浸出汗来。 瑾澜朝李青欠了下身,把岑书音单独拿出的那份诗作交还,轻声道:“小姐说,先生耿直,风月之作,不适合先生,只是……”瑾澜又拿出两张纸卷,一张对子一首诗。 李青见状,顿时明白,他本身并非那可耻小人,何况,才作可以偷来,才华却如何也偷不到,于是忙将叶檀代他所作,一一道出。 瑾澜听罢,转回屏风,又听岑书音吩咐了几句,方才回话给李青。 “小姐说,先生高才,只是过于局限,先生不妨多看些杂文,许是对先生有益的。” 李青听罢,点点头,朝屏风做了个揖:“多谢小姐指教,在下告辞了。” “哎,等等!”瑾澜忙把李青拦下,笑道,“先生太着急了,我家小姐还有话没问呢?” 李青有些尴尬的笑笑:“不知小姐有何见教?” 瑾澜道:“小姐对先生口中那位姑娘的才学深感佩服,有意结交,不知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先生可知那姑娘家住何处?” “这……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我与那位姑娘,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李青有些后悔没有问询姓名,可又觉得问询姑娘闺名太过唐突,只能遗憾的摇摇头离开珍焱亭。 李青刚一出亭子,便见叶檀和叶依依还在,喜道:“你们……” “嘘!”叶依依制止李青说话,把李青拉到跟前,“里面还剩几个人?” “一人。” 叶依依继续问道:“那人年方几何?样貌如何?家世如何?” 李青想着剩下的那位公子,回道:“岑小姐选婿,自是弱冠。” 叶依依瞟了李青一眼。 想到自己年龄,李青有些尴尬。 叶依依没注意到李青的尴尬,继续道:“还有呢?快说!” “样貌俊朗,气度不凡,锦衣玉冠,想来家世是不错的。”李青一一回答。 叶依依一听,这可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却猛地被叶檀拽住。 叶檀的力气很大,手腕似乎有些颤抖。 刚刚叶依依和李青说话的功夫,里面的屏风已经撤去。 叶檀听到里面岑书音温柔的语调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个声音,熟悉到叶檀一听便觉得心尖儿跟着颤抖,那人说:“在下殷晟。” “皇上?!”岑书音语调微高,急急跪下,“臣女不知圣上亲临,还望圣上恕罪。” 殷晟笑道:“岑小姐这么说,莫不是要言而无信吗?回去告诉岑大人,三日后,朕亲自……” 后面的话叶檀已听不清,他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呼吸也开始有些不顺畅,他急喘了几口气,颤声道:“依依,我们走。” 叶依依感觉到叶檀的不对,不敢再胡闹,扶着叶 分卷阅读15 檀一道离开了。 李青看着叶檀和叶依依离开,张了张嘴,把话吞了下去,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开了。 回去之后,叶府上下均已睡下,叶檀和叶依依在院子里分开也回了房。 刚一进门,门后突然有人窜出,紧紧把他抱进怀里。 “啊!”叶檀惊呼一声,嘴立刻被人捂住。 “是我。”殷晟的语气轻快,看起来心情颇好,“几日不见,我想你了。” 叶檀尽力放松下身体,微微靠在殷晟怀里:“是吗?” 殷晟把脸埋进叶檀的颈窝,深深嗅了一口。 叶檀身上没有脂粉的味道,反带一股清新体香,让人忍不住的沉迷。 “自然是的。”殷晟笑着放开叶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柔声道,“你呢?有没有想我?” 叶檀垂眸,扯了下嘴角:“自然是想的。” 殷晟听罢,笑的更是开怀,他打量了叶檀一下,惑道:“我进来你不在,当你是起夜,看你这身打扮,倒像是外出归来,这么晚,你去了哪里?” “依依想去通鼎河放灯,我同她一起去了。”叶檀不擅说谎,只能真真假假的应着。 “放灯?你放了吗?”殷晟总觉叶檀少年老成,少些小孩子的顽劣,乍一听叶檀跟着去放灯,不禁来了兴致。 叶檀想着之前放的花灯上那句诗,只觉是天大的讽刺。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那殷晟口中对自己所说的那些情话,又有几分是真? 叶檀深吸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女儿家的东西,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当真没有?”殷晟心中已经信了,却还是想磨着叶檀说几句情话来听听。于他来说,叶檀的声音是过境的清风,让他在那污垢的深宫内院,得一丝清宁。叶檀的情话是大补的药剂,让他在面对朝堂风云,后宫诡谲之时,能够意志坚定。 可惜,殷晟注定要失望了。 叶檀依旧摇头:“没有。” “罢了,不逼你了。”殷晟叹了口气,想着来年他带着叶檀同去,一道去放一盏同心灯,思及此,殷晟心下一暖,语气更是温柔,他拉着叶檀到床边坐下,“除了去放灯,还去了哪?” “还去了……”叶檀看着殷晟,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还去看了岑小姐招婿。” 殷晟的笑僵在嘴角,又快速平复,他刮了叶檀鼻子一下:“怎么?檀奴还想娶亲?莫不是忘了还有我?” “怎么会?”叶檀扯了下嘴角,心底抽疼,“只是在外围看了看,人太多,便走开了。” “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殷晟心底升起一股烦躁,隐隐有些不安。 “依依还小,往年都没出去过,今年好不容易有我陪着,当然要放放风了。”叶檀不愿再说,言多必失,他本就不是撒谎的好手,再多,怕就绷不住路馅了,他拉开殷晟的手,别开眼不去看殷晟,“盛大哥,今夜我在外面逛的太久,有些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殷晟心里不安,自然不肯走:“今晚我留在这里。” “这……”叶檀刚要拒绝,就被殷晟打断。 “好了,不是说累了吗?快休息吧。” 叶檀无法,应了一声去取水了。 二人洗漱干净,躺在床上,叶檀打了个呵欠,翻身背对着殷晟,轻声道:“我实在是困了,盛大哥也早点休息吧。” 殷晟看着叶檀的背影,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似天边,他靠过去,紧紧抱着叶檀,一下一下啄吻:“檀奴,无论发生什么,你要相信,我心中,只有你,唯有你。” 叶檀早晨醒来的时候,殷晟已经离开,摸着已经凉透的床铺,叶檀微微垂眸。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叶檀去哪里找信心去相信他呢?罢了,叶檀苦笑着摇摇头,信与不信,又如何呢?这条命都是他的。 叶檀起身换了衣服,刚要开门去打水,就见一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门外。 那女子一身淡青衣衫,鹅蛋脸,眉目间透着股凌厉干练的味道,见叶檀出来,朝叶檀欠了下身:“廿九见过小姐。” 叶檀愣了一下,疑惑道:“你……” 廿九道:“主子见小姐昨夜晚归,心中后怕,特遣廿九来伺候小姐的。” “我、我不用人伺候的。”叶檀忙摆手。 廿九道:“主子说了,小姐日后身边总是要有人伺候的,还是早日习惯为好。” “我……” “主子还说,”廿九打断叶檀,“小姐性子温良,这样最易被一些巧言令色的奴才欺侮,让小姐先学学怎么调-教奴才,毕竟日后所居之地,吃人不吐骨头,主子虽会保小姐无忧,可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还望情急之下,小姐能稍稍自保,让主子不至于时时挂念。” “还有吗?”叶檀紧抿着嘴,看着面前少女提线木偶似的冰冷僵硬的表情,和毫不客气的语气,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廿九不语,双手轻击了两下,四个少女鱼贯而入,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头上盘了两个发髻,长的清纯可爱。 这四个少女一人奉水,一人捧痰盂,另外两人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拿着手巾。 先是那奉水的少女向前,朝着叶檀欠了下身:“奴婢春景,请小姐漱口。” 叶檀看着春景,春景眼睛不大,可看起来却很是灵活,当是个机灵人。 叶檀接过杯子漱了口,另一个婢女忙将痰盂送上。叶檀把水吐进痰盂,拿手巾的婢女将手帕送上。叶檀擦了擦嘴,又还了回去。 捧痰盂的那婢女等叶檀做完,朝叶檀欠了下身,圆碌碌的眼睛分外灵动,让她显得极为鲜活:“奴婢夏泠,”夏泠说着,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叶檀笑笑,“小姐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叶檀现下肚子里有气,若平日里有人这么说他,大不了一笑置之,可现在听来,却分外刺耳。他轻哼一声,转向拿手帕的婢女:“你叫什么?” 夏泠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退回原位。 被叶檀点名的婢女闻言,向后退了一小步,有些惊慌的看了叶檀一眼,细声道:“奴婢冬晴。” 叶檀微微皱眉:“怎么?我很可怕吗?” “奴婢……”冬晴的声音发颤,叶檀却已不想再听,他把目光转向最后那个婢女。 那婢女见叶檀看她,不待叶檀问话,大大方方的向前走了一步,微微屈膝:“奴婢秋素见过小姐,请小姐净面。” 秋素把水盆捧到叶檀面前,叶檀本欲为难,可一想到跟一个姑娘计较,顿时觉得没劲。他伸手掬了清水净面,冬晴待他洗完,忙将手巾送上。 待叶檀洗漱完,廿九开口道:“这四个婢子是主子遣来照顾小姐的,小姐可还满意?” 分卷阅读16 叶檀不喜欢廿九对他的态度,总觉得有几分针对的味道,于是故意道:“满意如何?不满意,又如何?” 廿九轻笑一声,直直看着叶檀:“满意,自然是留下来伺候小姐,不满意……”廿九的目光扫过春景四人,说出的话毫不留情,“留着也没什么用。” “啊!”冬晴惊呼一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已经下来,“小姐饶命啊!” 叶檀皱眉,直直看着廿九:“我若只对你不满意呢?” 廿九轻笑一声,语气中几分不屑:“廿九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廿九的命是主子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处置不了你?” 廿九不语,定定看着叶檀,手心有些汗湿。现在自己面对的这个叶檀,和盛四盛五口中描述的哪有一点一样?盛四盛五明明只说他性情温和的,可如今和她针锋相对的人,哪有一点温和的样子? “怎么?听不懂?”叶檀虽家贫,身子又异于常人,可他受教顾先生,自有文人的清高傲骨,人敬他三尺,他敬人一丈,可若有人折辱他,他自是“礼尚往来”。 廿九抿嘴:“是。” 叶檀懂了装不懂:“既然听不懂,那我就……” “我是说,小姐不能处置我。”廿九定定看着叶檀,反正已经得罪,倒不如就此豁出去。 叶檀轻笑一声:“那就请姑娘去你主子那里领罚吧。” 冬晴心底还有些不安,颤声道:“小姐,那奴婢们……” 叶檀看了那四个婢女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处置。他虽生于富贵人家,却长于市井之间。贵人家使唤奴仆皆是常事,叶檀看得多了,倒也见怪不怪,可若让他用,却是不习惯的。何况他体质特殊,怎么可能让人随意近身? 他抿了抿嘴,想着等殷晟来了再和殷晟商量,便将她们四人暂且留了下来,却不想这一等便是月余,直到秋叶落尽,初雪方至,殷晟才出现。 第九章 “姐姐,姐姐!”叶依依从外面急匆匆的跑回来,“你可知那岑家小姐最后选的夫婿是谁?” 叶檀心猛地一突,是了,今日初十,殷晟当是上门下聘了。 “姐姐你有没有在听?”叶依依本想卖个关子,可叶檀却不配合,急道,“是皇上!哎呀!”叶依依拍拍胸口,“还好那日姐姐拉着我,没让我闯进去,不然岂不坏了事?姐姐,你说,这皇上才刚刚大婚没多久,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去给岑小姐下聘是为什么?说他好色吧,那岑小姐的姿容哪里比得过皇后?可若不好色吧,新婚未久就要纳妃,实在是……” 叶依依自顾自说了一大串,这才注意到叶檀的不对劲,她走到叶檀跟前,伸手在叶檀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在听我说吗?” “啊?”叶檀回过神,扯了下嘴角,“皇上纳妃,怎么你还操上心了?” “还不是好奇那个岑小姐吗?”叶依依想到岑书音那知书达理到令人发指的性子,噗嗤笑了出来,“姐姐,我从少邈哥哥那听说,皇上他性子外表温和,内里却是不羁的,你说,对上岑小姐,他岂不气疯?” “帝王心思,哪是你我能猜的出的?”叶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道,“今日初十,根叔想必马上就送药来了,我去看看。” “姐姐!”叶依依看了眼尚早的天色,喃喃说完剩下的话,“根叔都要过了晌午才来呢!” 叶檀自然知道根叔过了晌午才来,他只是想要找一个避而不谈的借口。 第二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全都传开了皇上要纳岑小姐为贵妃的消息,叶檀便是不想听也不行。 叶少邈今日执勤,饭桌上,叶依依举着个筷子,嘴一刻都不得闲。 “我就说岑书音端会摆架子,她还真是,哈哈!”叶依依尚未得意完,脸色立刻一转,带了几分惆怅的艳羡,“听说皇上准她穿大红喜服,花轿从正门抬进去,你说她这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啊?竟得皇上如此垂青。不过她拒绝了,说是不合规矩,皇上也没有恼,全听她的。姐姐,你知道现在街上都怎么说的吗?” 叶依依盯着叶檀,脸上写着:快问我,快问我。可惜叶檀却无动于衷。 “姐姐!” “什么?”叶檀回神,茫然的看着叶依依。 叶依依叹了口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说了一次。 叶檀摇摇头,询道:“怎么说?” “街上都说,皇上早就心属岑小姐,只是碍于太后娘娘,不得不去了苏皇后,你觉得呢?”叶依依想要从叶檀这里听到不一样的声音,来安慰下自己这么多年对岑书音的“旧怨”,然而却失望了。 “我也这么觉得,若非真的心悦岑小姐,怎会任性到那种程度?”叶檀嘴上这么说,心底却发涩。 叶依依虽然不想承认,可现实如此,不得不认。 二人各有心思的惆怅哀叹,却忘了,有一词,叫做众矢之的。 若当真爱惜,又怎么可能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岑书音入宫当日,十里红妆,大家都知道岑大人是清流,断没有那么多的嫁妆,想那十里红妆,俱是殷晟为她所添。 叶檀跟着叶依依混在人群当中,看着那蜿蜒的队伍延绵走进宫门,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叶依依歪头看着叶檀。 叶檀看着最后一点红消失在宫门,摇摇头:“只是明悟了一点事情。” “什么?”叶依依大睁的眼中满是好奇。 叶檀看叶依依一副好奇的样子,忍不住逗弄道:“偏不告诉你!” “姐姐!”叶依依委屈的嘟着嘴,叶檀却已走开。 诗有云: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要说这京城,赏菊之地非大明寺莫属。 大明寺在城外三十里卫邸山,卫邸山每到菊花花期,漫山遍野的菊花次第盛开,色泽艳丽,山体果真如诗中所言,像是披了黄金甲一般巍峨壮烈。 叶依依没见过,可听坊间谈论,早就存了这份心,今年有了叶檀,便央着叶檀同去。 叶檀只闻此景,并未得见,早就想看看这番美景,不必叶依依磨他,他自己也是愿意去的。 于是二人便定在重阳,既登高,又看景,顺便再去拜拜佛。 叶少邈恰听到二人讨论,合计了一下,决定重阳那日休沐,与他们二人同去。 那日叶檀一早就起来,春景四人伺候着叶檀洗漱后,叶檀便去正厅吃饭。 早晨吃食并不丰盛,都是些清淡的素菜,叶坤知道他们这日要去大明寺,一早就把东西全都备好,待把东西让人装上马车后,来到正厅,却见正厅只有叶檀一人。 “大人和依依还没起吗?” “不会吧?依依昨日还特 分卷阅读17 地来和我说了一声的。”叶檀茫然的看着叶坤。 “你啊!”叶坤叹了口气,又吩咐人去唤叶檀和叶依依起身。 叶檀卯时起身,如今已近辰时才出了门。 看着车上一大一小,呵欠不停,叶檀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了卫邸山脚,已是正辰时,从车里拿出一些吃食,又交代车夫申时来接,这才往山上去。 这日前来赏花登高之人众多,叶檀三人跟在后面漫步而行。 叶依依个子小,又头次来,忍不住的到处乱窜,看着叶依依在花丛中穿巡,叶少邈突然开口:“之前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同你好好说话,前段时间见你心情不好,所为何事?” 叶檀笑道:“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现下看开了?”叶少邈看叶檀神色放松,心中已然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叶檀亲口说。 叶檀不答,看着满山遍野,除了菊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深深嗅了口空气中浮荡的花香,叶檀道:“曾有人说我年纪尚小,不过初窥天地一角,劝我到处走走,当时我觉得一个人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如今,看看倒也无妨,哥哥,”叶檀偏过头看着叶少邈,微微扬起嘴角,阳光镀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变得透明起来。 叶檀说:“我并没有看开什么,只是明悟了一些事。” “什么事?”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叶檀转过脸,看着叶依依轻快的背影,整个人异样的平和,“我想要的太多,险些忘了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 叶檀笑道:“哥哥是明知故问吗?”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叶少邈诧异,叶檀的表现一点都不像,可转念一想,如何才叫像? “嗯。”叶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与他身份无关,只是我……到底不是女子。” “檀奴……”叶少邈想着殷晟为叶檀所做,最初虽少不了算计,但如今却是真的用情至深,泥足深陷,否则,叶檀岂会在这里安然度日?只怕早就入了那龙潭虎穴,或者说,在叶檀未入京前,殷晟恐怕就已经动了心思,否则,苏晴晴怎么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哥哥。”叶檀打断叶少邈的话,偏头看着他,“你为还情,我为报恩,若有朝一日你要离开,介不介意多我这么一个累赘?” 叶少邈沉默的看着叶檀,叶少邈祖父曾为宫中太医,因耿直而开罪了如今的太后,险些被杀,是殷晟出面保下的,如今叶少邈长大,又适逢殷晟处境艰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倒是叶檀,他当真只是报恩吗? 叶少邈无奈的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他若知道我敢带你离开,必定会千里追杀,我可还没活够。”说罢,还想再劝,“檀奴,其实他……” “走吧,依依跑太快了。”叶檀不愿听,看着叶依依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先一步赶了过去。 叶少邈看着叶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却又忍不住坏心的想:殷晟他自以为掌控全局,却哪知任重道远啊! 在半山腰歇了歇,叶檀三人一口气爬到山顶,先去拜了佛,再由寺内僧人带着四处转悠。 叶依依上山时的劲头早就被消磨干净,恹恹的跟在叶檀身边,时不时的打个呵欠。 带路的僧人见状,忙道:“院内准备了厢房,几位施主若是累了,可随贫僧去厢房歇息。” 叶檀看着叶依依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叹了口气:“有劳师傅带路。” 把叶檀他们带去厢房,又告知他们午饭时候会来带他们去饭堂,便离开了。 此时时候尚早,厢房除了他们,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倒也清静。 那僧人走后,叶依依终于放松下来,她扑到床上,打了个滚就睡了过去,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叶檀无奈的摇摇头,对叶少邈道:“我四处转转去。” 叶少邈点点头,随意从架子上拿了本经书,翻看起来。 出了厢房,叶檀信步漫游,渐渐的人烟少了起来,心道莫不是闯了寺庙的禁地?刚要离开,便见不远处一座石台凌于山巅,孤寂却又清明。 叶檀思虑一下,最终抬脚向前走去。 石台长宽不过一丈见宽,角落一块大石,上书“明心台”三字。叶檀走到石前,抬眼看去,便见皇城匍匐脚下。 巍巍皇城,与这百丈高的山比来,藐小似尘埃。 叶檀深吸了口气,只觉通体灵透,说不出的舒爽。 想幼时在平陵,当懂得自己身体有异时,险些投水自尽,是顾先生的开解和卫氏不眠不休的照料,才缓过劲来。自那时起,叶檀的命便是卫氏的。之后又遇到殷晟,咕咕山险些遇害,是殷晟拼死相救,再加上对殷晟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在卫氏遇害后,殷晟便成了他的依托。 本以为天地之大,无以为家,却不过是竖子眼界窄小,不知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四海为家。 叶檀想,待能帮殷晟的全都帮完,就离开这里,四处走走看看,找一处山水佳地,开个学堂,了此残生,或者向叶少邈多偷偷师,将来做个江湖郎中也不错! 叶檀想得美,却不知殷晟当初一问,是给叶檀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机会,叶檀没有把握住,殷晟又怎么可能容许他离开? 把事情想得通透,叶檀只觉轻松不少,步伐轻快的离开明心台,待快要回到厢房,又忍不住去回头看了一眼矗立在山巅的明心台。 明心明心,若眼界不开,心思不拓,如何能目明心清? 回到厢房的时候,带他们来的那个僧人刚好来请他们去用饭,他看了眼叶檀来时的方向,朝叶檀笑了笑:“施主可是去了明心台?” 叶檀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可是入了禁地?” “并非。”那僧人摇摇头,“明心台建于卫邸山颠,其用意便是让心境蒙尘之人去通透一下的,我见施主心性平和,便也没有请施主去走走。” 叶檀点点头:“贵寺有心了。” 那僧人笑笑,对叶檀道:“已是午时,施主随我前来用些斋饭吧。” “有劳师傅。”叶檀谢过那僧人,又去唤了叶少邈和叶依依,三人一道去了饭堂。 吃过饭,又小憩了片刻,三人便往山下去了。 下去的时候车夫已经等在山脚,三人上了车,一早便回去了。 叶檀这一天没怎么休息,夜里早早便睡下了,半夜的时候猛然醒来,身子僵直不能动惮,依稀中仿佛看到床边有人。 那人沉默的看着他,空气中静的只有叶檀的呼吸,叶檀顿时毛骨悚然,他费力的想要挣动,却无济于事,恍惚中,叶檀仿佛听到了殷晟压抑的声音:“绝不……放你……离开……” 那声音在这寂夜里仿佛 分卷阅读18 带着回声,一遍遍在耳边回旋。 “啊!”叶檀猛地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此时天已大亮,房间里只有他,没有别人。 叶檀长出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刚刚穿好鞋,门外便传来秋素的声音:“小姐,你要起身吗?” 叶檀不答反问:“昨夜是谁守夜?” “是夏泠。” “她可睡了?” “还未。” “让她来。” 秋素应了一声,便去唤夏泠过来。 叶檀起身穿好衣服,夏泠刚好过来回话,叶檀把门打开,让夏泠进来。 秋素知道叶檀当时要问夏泠话,也不意守到跟前听,她朝叶檀欠了下身:“奴婢去为小姐备水。” 待秋素走开,叶檀看着夏泠眼底那圈黑,询道:“昨夜你一夜未睡?” 夏泠点头,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 叶檀虽然留下了她们四个,但是对她们极为疏离,甚至几个月来和她们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 夏泠自小喜欢漂亮的人,无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心底都极为亲近。原先在宫里,没能成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夏泠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把她安排到了叶檀身边,夏泠险些被这天大的馅饼给砸晕,什么皇后娘娘,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满眼全都是叶檀了。 “昨夜可有人来过我房间?” 夏泠茫然的摇摇头。她就守在外间,只要有人进来,她一定知道。 叶檀听夏泠否认,舒了口气,可想着梦中情形,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打发夏泠回去睡觉,秋素拿了水和春景还有冬晴一起来服侍他洗漱,收拾好后,叶檀便去了药房。 第十章 叶檀天资聪颖,虽不能说过目不忘,可看上那么两三遍,却是比别人看十遍要强的。 自卫邸山回来,叶檀几乎所有时间都浸在药房,他现在识药辩药的能力比叶依依这半吊子还要强上不少,只是问诊却还差得远,于是,凡叶少邈在家,叶檀几乎是寸步不离,看着书想到什么,随时便问,这么过了几个月,在大雪倾盖了整座皇城的时候,叶檀总算是入了医门。 春景给叶檀置好火盆,又等手炉暖了才递到叶檀手心。 叶檀裹着被子坐在书桌前,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记些什么。 春景不识字,只看着那页纸上记的密密麻麻,让人眼晕。 烛火微微晃动,映在纸上的影子颤了颤,春景赶忙过去挑了挑灯芯,待回头,便见叶檀打了个呵欠。 春景抿抿嘴,有些犹豫的开口:“小姐,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叶檀点头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休息的准备。 叶檀不睡,春景自然不敢去睡,只能在一旁守着,时不时的往火盆里添点炭,手炉凉了,又换炭进去。 叶檀看书极为专注,看进去了,周遭一切便全然不顾,丝毫没有发现春景突然的跪倒在地,更没有发现侍立在一旁的已经换了个人。 叶檀看完这本书,已经熬到深夜,殷晟几次想要让他去休息,可看着叶檀那般专注,又有些不忍。 “春景,你去歇了吧,时候不早了,让秋素不必过来守夜了。”叶檀伸了个懒腰,把书放到一旁,半晌没听到回声,待回头去看,登时愣在原地。 殷晟笑看着叶檀:“怎么,不认识我了?” 叶檀笑道:“怎么会?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殷晟上前一步,自然的握住叶檀的手,嗔道,“手怎么这么凉?你在写些什么?这么冷的天,身子都不顾了吗?” 叶檀微垂眼眸,笑的有些苦涩,殷晟的关怀爱意已经演绎到至纯至真的境界,叶檀身临其中,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演戏的人,还是看戏的人。 “怎么不说话?” “只是有些累了。”叶檀笑笑,裹着被子挪到床边。 殷晟跟着过去,与叶檀一道躺了床上,两厢沉默,竟是相对无言。 “你刚刚在看些什么?”殷晟朝叶檀贴近几分,叶檀不自主的往边挪了一点,殷晟不由僵住。 “看些医书。”叶檀故意忽视掉殷晟的异样,答的稀疏平常,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突然对这个起了兴趣。”殷晟说话的功夫,趁机翻身,顺手将叶檀揽进怀里。 叶檀身子僵了一下,缓缓放松:“多会些东西日后总是有用的。” 殷晟点点头,看着叶檀眼中清明,没有丝毫往日的迷恋,言语态度间,甚至带了几分敷衍。 殷晟心中一惊,抱叶檀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疼!”叶檀痛呼一声,殷晟松了松力道,觉得心中也随着那轻下来的力道变空,不由将叶檀又抱紧了几分。 龙潭虎穴本不欲让叶檀去闯,殷晟这段时日一直在尽可能的收拢朝臣,只盼早日大权在握,也好给叶檀安宁。可从叶檀如今待他态度来看,只怕他日后就算他得掌大权,叶檀也不需要他给什么安宁了。 “檀奴,檀奴……”殷晟喃喃唤着叶檀的名字,“明日,明日我带你回家。” 叶檀愣了下,缓缓笑开,终于等到此刻,一切就要开始了。 “我需要做些什么?”叶檀问。 殷晟在叶檀颈间轻吻:“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我、念我便好。” 叶檀往边躲了一下,偏过脸看着殷晟,突然觉得此时自己和彼时的殷晟没什么区别,在感情上,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不同的是,殷晟要面对的不止他一人,而他,只要应付殷晟就好。 握住殷晟的手,叶檀说:“我想帮你。” 短短的一句话,几分任性,几分忧心,殷晟心中一暖,刚刚那种不安缓缓消散,突然就安下心来。他反握住叶檀的手,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方才开口:“那就恃龙而骄吧。” 恃龙而骄吗?叶檀失笑,想当初和卫氏去叶家拿银钱,哪回叶大小姐不来奚落一番?不必担心父母责备,只要尽情尽兴便好。曾几何时,叶檀那么的厌恶她。曾几何时,叶檀那么的羡慕她。 叶檀醒来的时候,殷晟已经走了。 难得的饭桌上竟然见到叶少邈。 “哥哥早啊!”叶檀端坐在桌前,笑眯眯的同叶少邈打招呼,看起来心情极好,“依依呢?” “依依还在睡。”叶少邈神色端正严肃,眉头微微蹙着,等了半天不见叶檀询问,反倒吃的极香,不禁败下阵来。 “你没看出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叶少邈凑近叶檀。 “看出来了。” 叶少邈一喜,就等叶檀发问。哪知叶檀上下嘴皮一碰:“你休沐居然还早起。” 叶少邈结舌:“还有呢?” “还有吗?”叶檀故意忽视掉叶少邈故作姿态的严肃,不解的看着叶少邈。 分卷阅读19 “罢了。”叶少邈叹了口气,坐回原位,看着叶檀依旧一副轻松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叶檀终于不得不注意叶少邈了:“哥哥何故叹气?” 叶少邈皱眉看着叶檀,这次倒不是作故作姿态,是真正的忧心。 “皇上让人送来了当年先帝与先祖给舍妹定下的婚约,并且告知我,你今日进宫。” 叶檀不知道还有婚约这一事,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复又装作浑不在意:“是啊,这不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你!”叶少邈结舌,劝道,“之前我见皇上并没有让你入宫的打算,怎么好好的变了心意?” 叶檀失笑:“哥哥这话问的奇怪,皇上的心思,哪里是我能猜到的?” “檀奴!”叶少邈先前对殷晟,持着一副看笑话的心态,如今涉及到叶檀,不免有些挂心。 毕竟这么久的相处,叶檀一声声的“哥哥”喊着,叶少邈早已把叶檀当做了自己的弟弟:“那是什么地方?说龙潭虎穴也不为过!你当太后是好相与的吗?你当苏祁是吃素的吗?你想想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殷晟决心让你入宫?” 叶檀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正视着叶少邈,认真道:“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若恩情不还,我心难安,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报了恩,日后可以潇洒点离开。” “你当殷晟会放你走吗?!”叶少邈气急。 叶檀诧异:“为何不会?他之前问过我,想不想要到处走走的。” “你都说了是之前,此一时,彼一时,你怎知他现在还会放你走?”叶少邈简直想要撬开叶檀的脑袋看看。 “怎么会?”叶檀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心下惶然。 “你是真傻,还是和我装傻。”叶少邈起身转了几个圈,回头一看,见叶檀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急道,“殷晟对你的喜爱那样明显,你当真看不出来?” 叶檀闻言,愣了一下,“扑哧”笑了出来:“哥哥,你别取笑我了,殷晟那么喜欢岑小姐,天下皆知,对我怎么会……” “后宫龙潭虎穴,前朝步步惊心,殷晟是多喜欢岑书音,才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叶少邈打断叶檀,有些恨铁不成钢,待说完之后,看着叶檀的神情由愕然转为惊喜,眼神一改之前的淡然,亮的似要发光,叶少邈忽然觉得他的话有点多。 果然…… “若真是如此,那我更该去帮他啊!”叶檀微微抿着嘴,掩盖不住唇角的笑意,到底还是舍不得,放不下,说看开是真,说明悟是真,但那所谓的看开和明悟,都抵不过殷晟的一份真心。 “你……”叶少邈顿时觉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是想要劝叶檀别去,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叶檀的信念。 第十一章(修) 近黄昏的时候,殷晟派了轿子来接。 叶檀来时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亦是两手空空,至多不过面上多了片面纱。 叶少邈把叶檀送到门外,忍不住再三叮嘱要时时小心,注意自己的言行,切莫被有心人寻到错处。 叶檀笑着听叶少邈一遍一遍的唠叨,突然觉得叶少邈这么多话竟也有些可爱。 “知道了,哥哥!”叶檀笑道。 叶少邈见他如此欢颜,更是头疼,明明是进龙潭虎穴,叶檀倒好似去游山玩水。叶少邈无奈,叹道:“檀奴,太后与我祖上有旧怨,届时怕是会为难你,你……” “哥哥,”叶檀道,“你可记得你今日才与我说过什么?” 叶少邈结舌,摆摆手:“你好自为之,在那里,我能帮你的不多,你,千万小心。” 叶檀点头,眼眶有些湿,他上前抱了叶少邈一下,转身进了轿子。 殷晟此次遣崔柏来接,待叶檀进了轿子,他过去向叶少邈拜别后,方才扬声道:“起轿——” 那声音尖锐,在这空寂长街透着几分凄厉。 夕阳斜斜打下,影子被拉长,平添了几许落寞。 春景四人跟在轿子后面,缓步慢行,每一步都好似丈量好了尺寸,与宫里来的人之间的距离从未拉开,亦未缩小。 叶依依躲在门后,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直到那轿子消失在街角,她才抬起脑袋看着叶少邈:“他始终没有问起我。” 叶少邈摸摸叶依依的脑袋:“离别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何必再多一个人难过?” “可我还是会难过,”叶依依垂眸,“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轿子抬过一道道长街,叶檀听着外面人声从鼎沸到冷清,即便看不到,可那庄严肃穆的感觉还是告诉叶檀,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崔公公回来了。”宫门口的戍卫朝崔柏打了个招呼,大家都知道,皇上跟前除了大太监吴春生,便是这崔柏最得龙了。 崔柏应道:“是啊,皇上交代的差事,哪敢怠慢?” 那戍卫道:“公公辛苦了,只是不知这轿中是何人?” 崔柏愣了一下,假意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诸位职责。这轿中是叶太医家才找回来的妹妹,皇上安排我接她入宫的。” 崔柏说着,走到轿前,对叶檀道了句“失礼”,将轿帘掀了起来。 那戍卫朝轿中看了一眼,只见轿中人依稀鹅黄衣衫,看起来娇俏可人,那面纱下的脸,若隐若现,反倒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那戍卫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钻进轿子,崔柏忙把轿帘放下。 “大人,可放行了?”崔柏看着那戍卫失神的眼,脸色冷了下来。 那戍卫回过神,把路让开,笑道:“公公请。” 崔柏和那戍卫磨蹭了半天功夫,心下有些着急,生怕太后半路派人截胡。 今早殷晟和太后用膳,提起要接叶檀入宫之事,太后当即不悦,狠狠斥责了殷晟一番。 殷晟在一旁不发一言,待太后说罢,方才悠悠开口。 “叶老太医家长孙女叶昙依自幼与儿臣相识,儿臣十三岁时,父皇欲给儿臣赐婚,儿臣言非叶氏不娶,可当时叶氏尚年幼,父皇便先赐了婚。”殷晟说道此处,顿了一下,紧盯着太后,缓缓开口,“下达诏书当日,叶氏突然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太后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拿帕子拭了拭嘴,侧目看着殷晟:“都是些陈年旧事,皇儿提这个做什么?” 殷晟道:“儿臣只是想告诉母后,这叶檀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叶昙依。” “不可能!”太后顿时变了脸色。 “哦?”殷晟挑眉,“为何不可能?” 太后稳了稳心神,有些不自在的笑笑:“那叶昙依当时丢失时已有七八岁,自己已经记事,若当真还在,就凭当年你父皇悬赏找人的赏金,只怕人早就送回来, 分卷阅读20 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叶檀,谁知道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少邈已经确认过了。” “那哀家也不准!”太后厉喝,“在外那么多年,不知都遇到些什么事,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随意接进宫来?” “只怕是迟了。”殷晟颔首,“儿臣已将父皇的诏书送去叶家了。” “你!”太后气结,却无能为力,她盯着殷晟看了半晌,微微眯了眯眼,“既然事已成定局,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此女在外经历不明,待进宫了,先让她在哀家这里待些时日,哀家好为你把把关。” 殷晟怎么会肯?他朝太后躬了下身子:“这点小事就不劳母后了,儿臣告退。” 殷晟和太后不欢而散,太后虽然最后由着殷晟离开,可她岂是善罢甘休之人?当时不发作,只怕等着就是现在。若她先一步把叶檀“请”过去,她就不信殷晟难不成还能去跟她要人不成? 崔柏越想越心焦,若是把这件事办砸了,殷晟还不剥他一层皮?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崔柏心中念叨的空档,去路已经被人给挡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宫里的大太监——李彦和。 “崔公公这是急什么啊?”李彦和笑眯眯的看着崔柏,崔柏暗暗咬牙,来的若是李彦和的徒弟杨言喜,他还稍稍能挡上一挡,可遇上李彦和这笑面虎,他哪里是对手? 崔柏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回道:“这不是替皇上办事,怕耽搁了触怒龙颜嘛!李公公有事先忙着,我先去向皇上回话了。” “哎,崔公公不急。”李彦和笑道,“杂家还有事要同崔公公说,崔公公,借一步说话。” 崔柏有些犹豫的看了轿子一眼,跟着李彦和往一旁过去。 李彦和挡住崔柏的视线,朝抬轿子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往长乐宫的方向抬去了。 夏泠单纯,不知此中关节,向崔柏询道:“崔公公,我们不去太和殿了吗?” 李彦和一听,面色忽地沉了下来,崔柏刚要答话,李彦和冷声道:“太后娘娘不过是请叶小姐去小叙一番,崔公公何至于此?就算是皇上在这儿,难不成因为这点事情,还要让太后娘娘不愉快吗?” 崔柏欲哭无泪,皇上肯定不会同意啊!问题是他李彦和敢和皇上抢人吗? 叶檀入宫前叶少邈已经和他提过,让他小心太后为难,没想到这刚一进宫,太后已经迫不及待了。 “太后既然请我去小叙,我岂有不去之理?烦请崔公公去回皇上一句,我迟些面圣。”叶檀知道崔柏为难,出口帮他化解。 李彦和一听,笑道:“还是叶小姐识大体。”说罢,对那几个抬轿的宫人道,“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崔柏看着叶檀被抬走,哭丧着脸,慌忙往勤政殿去了。 此时天已见黑,崔柏到了勤政殿的时候殷晟还在批改奏折。 吴春生在一旁守着,见崔柏进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崔柏苦着张脸,往前凑了凑,想要先跟自家师傅商量商量,哪知殷晟早就注意到他回来了。 “回来便直接回话,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殷晟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叶檀,心情不自觉放松,连语调也轻快起来。 崔柏跪倒在书桌前,战战兢兢请罪道:“奴才办事不利,求皇上责罚。” 殷晟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崔柏把回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殷晟微微眯起眼来:“李彦和这狗奴才,当真以为这天下姓苏了!” 吴春生见殷晟动怒,忙劝道:“皇上息怒,千万要保重身子。” 殷晟平息了下怒气,对吴春生道:“摆驾长乐宫,朕倒要看看,母后要与檀奴叙些什么!” 崔柏起身就要去准备,却见吴春生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不该去准备了。 殷晟也注意到了吴春生,问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别跟朕在这耍心眼。” 吴春生忙道:“奴才哪敢?只是……只是……” “快说!”殷晟着急见叶檀,有些不耐烦。 吴春生跪倒在殷晟面前:“太后娘娘欲成皇上与皇后娘娘好事,可皇上一年内竟先纳贵妃,后又欲让叶小姐进宫,太后娘娘早已不悦。只是相比叶小姐这样无一物抬进宫,贵妃娘娘那样风光入宫,受的为难要多得多。皇上本欲保护叶小姐,可若刚一听说叶小姐被太后娘娘请去,立刻就跟过去,只怕苦心白费啊!” 吴春生说罢,俯首贴地。 殷晟沉默。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一想着叶檀在长乐宫内,也许被太后为难,也许被太后苛责,就觉得自己的心似在火上炙烤一般难受。他静立原地良久,最终长叹了口气,复又坐回书桌前,只是折子里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第十二章 轿子抬到长乐宫外三百米处便停了下来。 李彦和走到轿子跟前,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听在叶檀耳中,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叶小姐,请下轿吧。” 叶檀掀开轿帘,缓缓走出。 李彦和看着叶檀脸上面纱,眉头微蹙,语气有些不善:“叶小姐就打算这样去面见太后娘娘吗?” 叶檀目光微转,瞥过李彦和的眼神不含任何感情。无怒无怨,那眼神像是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叶檀微微垂首,把面纱摘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彦和:“这样可以面见了吧?” 苏晴晴是京城第一美女,李彦和在太后身边伺候,见的次数自不会少,本觉得叶檀带着面纱有些故作姿态,可如今乍见这张脸,连李彦和都不禁呆了一呆。 叶檀微微挑眉:“公公?” 李彦和回神,只觉面上燥热,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对叶檀道:“叶小姐,请吧。” 叶檀跟着李彦和进了长乐宫,本已做好了被太后为难的准备,哪知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英见叶檀进来,笑着迎上来,握住叶檀的手,几分怀念:“这……真是昙丫头吧?” 叶檀不经意把手抽出:“叶檀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英愣了一下:“叶檀?” 叶檀点头:“养母请观里的道长给取的名字,臣女那时……”叶檀垂眸,想着叶少邈与自己过一次叶昙依的事情,只道被人绑走,之后再无踪迹,红了红眼眶,“臣女那时受伤颇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忘记很多事情,养母去观里为臣女求平安福,顺道求道长赐了名。” “原来如此。”苏英点点头,恍然。她拉着叶檀的手,引他到身旁坐下,叹道,“昙丫头真是受苦了。” 叶檀垂眸:“劳娘娘记挂了。” 苏英不语,将叶檀细细打量一番,轻笑道:“当时你年纪还小 分卷阅读21 ,先帝曾言你来日风华必会盖过晴晴那丫头,如今看来,果然所言非虚,先帝还道你长大后,便画到他那美人图上去,可谁知……哎!” 叶檀微微垂眸,状似害羞,心中却纳罕太后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不是该来个下马威吗? 苏英面上示好,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观察叶檀究竟是不是叶昙依。然而时过经年,记忆中叶昙依的脸已经变得模糊,而叶檀的脸愈发清晰起来。 “说来晟儿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回来的?”苏英询道。 叶檀摇摇头:“臣女不知,只是今早哥哥突然说皇上要我进宫。” 苏英点点头,心道叶檀单纯,便想多套些话出来:“那你可知是何故?” 叶檀脸微微泛红,做出羞怯的样子:“哥哥说,先皇曾降旨将我许给皇上,皇上是践行承诺的。” “那你的意思呢?”苏英慢慢引导叶檀,只要叶檀说出不愿,她一定立刻为叶檀“做主”。 叶檀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苏英握住他手,柔声道:“你与哀家说实话,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叶檀害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敢违抗。” 苏英紧抿着嘴,深吸了口气,看叶檀害羞的样子,只怕也是存了些许心思的,她压下心里的烦乱,转而换了方向:“如此,说来你已是适婚的年纪,你那位养母可曾给你定下亲事?” 叶檀心道这太后直言不许便好,为何总是要绕弯子?却不知她虽有心阻挠,奈何先皇圣旨已下,她只能曲线救国,从叶檀入手,最好是由叶檀配合,把“真”小姐变成假小姐,让这桩婚事不了了之。 叶檀虽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可他进宫势在必行,又怎么可能如了太后的意?他摇摇头:“养母念我年幼,且还想多留我几年,是以未曾婚配。” 苏英点点头:“你养母倒是个有心的。”说罢,深深看了叶檀一眼,“她为你这般尽心尽力,深叫哀家感动,如今晟儿这般着急接你入宫,倒是他不厚道了。” 太后言辞之中,字字句句看似为叶檀好,却是总把殷晟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叶檀垂眸,状似思及亡母,又对比殷晟不仁,脸色微微发白:“皇上重诺,无可厚非。” 苏英见状,眼中透出一丝得意,转而问起叶檀此前身在何处,好着人去查究一番。 “不知你养母姓甚名谁?你过去长于何处?不妨告诉哀家,哀家也好谢谢她这么些年对你的教养。”苏英拍了拍叶檀的手,满脸慈爱。 “不敢劳烦娘娘。”叶檀起身拜倒,思及亡母,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家母已逝,终前留言不愿受人打扰,还望娘娘成全臣女一片孝心。” 苏英语结,这话竟再问不下去。 晚间苏英留叶檀在长乐宫用膳,膳食还未上桌,苏晴晴便来请安了。 其实打知道叶檀进宫,苏晴晴就想来了,苏英深知苏晴晴脾性,特意让杨言喜去传了话,让苏晴晴今日不必请安了。 苏晴晴忍了一下午,入暮后便再忍不住,连晚膳都没用就到长乐宫来了。 杨言喜远远的见苏晴晴过来,“哎呦”一声,急急的跑去找李彦和,李彦和闻言,眉头皱了一下,忙去向太后回禀。 果然,太后闻言,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刚要让人把她拦住,送回仪凤殿,苏晴晴已经闯了进来。 “晴晴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苏晴晴也怕惹恼太后,进门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起身后便讨好的凑到太后身边坐下,讨巧道:“母后今日有事要忙,晴晴不敢打扰,可是现已日暮,晴晴怕母后忙起来不思茶饭,特地来陪母后用饭的,母后不会气晴晴打扰您吧?” 苏英心中有气,却不好当叶檀面发作,只得道:“你知道孝顺,母后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刚刚已经传了膳,你既然没有用膳,就在这吃吧。” 苏晴晴松了口气,喜道:“多谢母后!” 言罢,目光转向叶檀,看着叶檀精致眉眼,眼中闪过一丝嫉恨,跟着便笑开来:“这位便是新来的妹妹吧?长得可真俊,连本宫见了都移不开眼呢!” 叶檀闻言,起身朝苏晴晴欠了下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苏晴晴心道,皇上都把她接进宫了,还这么惺惺作态。于是忍不住出言讥道:“既然已经进宫,哪还有什么臣女,你应当……” “晴晴!”苏英打断苏晴晴的话,已有些愠怒。她千辛万苦的把叶檀往外推,苏晴晴倒好,一来就先把人给拉回来。她瞪了苏晴晴一眼,“皇上还没给昙丫头名分,昙丫头自称臣女有何过错?” 苏晴晴撇撇嘴,嘟囔道:“反正是迟早的事。” “你!”苏英怒目,苏晴晴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赶忙认错,却还是满脸不甘。 苏英恨恨瞪了苏晴晴一眼,生怕叶檀因此心中记恨,转脸宽慰道:“晴晴性子直,并不恶意,昙丫头可千万不要记恨才好。” 叶檀赶忙摆手,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臣女不敢,何况,皇后娘娘真性情,臣女喜欢还来不及呢!” 苏英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说话的功夫膳食已经准备好,苏英引着叶檀入座,苏晴晴看着太后待叶檀这般好,甚至为了叶檀责备自己,心中暗恨,拖拖拉拉的走到桌前,选了个离太后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苏英微微皱眉,见叶檀并未注意到,只好按下心中不悦。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自然,这宾主不包括苏晴晴在内。 苏晴晴本就对以后待叶檀亲近有些微词,见太后在席间竟亲自为叶檀布菜,心中更是愤恨,饭后匆匆向苏英问安后便离开了。 殷晟从叶檀进宫就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晚间给太后请安,才慢慢悠悠往长乐宫。 第十三章 “儿臣给母后请安。”殷晟朝太后躬了下身子,抬起头的刹那,余光瞥过叶檀,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丝诧异。 殷晟这倒不是作假。在平陵的时候,叶檀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到了京城,殷晟与叶檀见面也都在夜里,再加上叶檀不喜太过女儿家的东西,是以殷晟见他从来都是清汤寡水。 如今入宫,看得出叶檀是好好修饰过一番,长发盘起,发髻繁复,上面蝴蝶钗上镶了宝石,色泽艳丽,衬得叶檀肤白似雪,清艳绝伦。 苏英见殷晟看叶檀看的呆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晟儿!”苏英皱眉,“你这样,成何体统?” 殷晟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儿臣不过多看了两眼,母后何故生气?”说罢又道,“不知这位是谁家姑娘,看着有些面善。” 叶檀闻言,愣了一下,险些笑出声来。 殷晟是“没”见过他的,自然要假意不识,可殷晟 分卷阅读22 与叶昙依却是青梅竹马,自然要看他面善些了。 苏英狐疑的看了殷晟半晌,无果,只得作罢。 “这便是叶太医的妹妹,昙依。” 叶檀闻言,起身朝殷晟行了个礼:“叶檀见过皇上。” 殷晟故作疑惑:“叶檀?” 叶檀抿抿嘴,刚要回话,就被太后打断。 苏英刚刚见殷晟对叶檀已起了兴趣,再加上二人自幼相识,重修旧好不过是时间问题。 苏英心中暗暗着急,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先尽可能的隔开两人,于是便由她把叶檀名字的来历说了一下。 这些殷晟全都清楚,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 在长乐宫待到深夜,随意聊了几句,殷晟起身准备离开,刚准备唤叶檀同行,苏英忙道:“哀家久未见昙丫头,实在想念的紧,就让昙丫头留下来陪哀家些时日吧。” 殷晟皱眉,想要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刺得手心泛疼,殷晟强笑道:“母后既然喜欢叶檀,让他陪着母后便是,反正今晚儿臣也是要去贵妃那里的,只是叶檀毕竟还是个姑娘,这么无名无分的……” 苏英不欲让殷晟把叶檀带走,连他去昭阳殿都没注意到就急急打断:“昙丫头打小就在哀家眼跟前晃悠,怎地?哀家还不能把她接进宫来陪陪哀家?至于这名分,早晚都是要给的,皇儿何必心急,这么早就把她拘着?”苏英说罢,转脸看向叶檀,“你说呢?昙丫头。” 叶檀颔首:“娘娘说的是。”说着,起身朝殷晟行了个礼,“叶檀谢皇上厚爱。” 殷晟笑笑,没有说话,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直到离开长乐宫百米远,脚步才慢了下来。 苏英见殷晟并未强行要人,稍稍松了口气。她慈爱的看着叶檀:“今天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说着唤道,“梓云,你带叶小姐去休息吧。” 一旁一二十出头的宫女出列,服饰与其他宫女略有不同,想必身份相较普通宫女要高出一些。 梓云应了声“是”,对叶檀道:“叶小姐,请随奴婢来。” 叶檀犹豫了一下:“娘娘,进宫时,臣女带了几个丫头,她们……” 苏英笑道:“她们年纪太小,怕是有些事情做不周到,让梓云跟着你,顺便也帮你调-教调-教那几个丫头。” 叶檀抿嘴笑了下:“谢太后娘娘着想。” 苏英摆摆手:“好了,快去睡吧,哀家也乏了。” 叶檀欠了下身,和梓云一道离开。 苏英看着叶檀的背影从大殿内消失,侧身靠在一旁的凭几上,揉了揉额角:“淑芹,你怎么看?” “这……”淑芹已是徐娘半老,是苏英当年陪嫁的丫头,可谓是苏英最为信任之人。 苏英道:“有什么便说什么。” “奴婢看皇上对这位叶小姐并不十分看重,把她接进宫来,只怕是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至于这叶小姐……”淑芹想了想,“看起来是个性子软和的,倒不如给她另赐个婚事。” 苏英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没听到她怎么说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她养母未给她定亲,她又觉得晟儿重诺,你叫哀家怎么赐?何况,哀家倒瞧着晟儿似乎对叶檀有那么些心思,你刚刚莫不是没看到?晟儿的眼珠子,都快粘到叶檀脸上了。” 淑芹闻言笑道:“知好色则慕少艾,叶小姐生的好,皇上多看两眼也是难免,至于赐婚……”淑芹细想了想,道,“赐婚若行不通,那如果是叶小姐的养母给她定下的亲事呢?” 苏英一惊,面上路出喜色:“你的意思是?” 淑芹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叶小姐这模样生的好,想必多的是人想要这桩婚事呢!” “可是……”苏英想着有关叶檀之前的生活,知之甚少,随便找一个人来,如何取信于人? 淑芹知道太后所忧心何事,便道:“叶小姐之前的生活,我们不知道,皇上想必也是不知道的,既如此,真假有什么关系?只要皇上信了便可以了。” 殷晟一路缓行,本想直接回龙泉宫,可想起在长乐宫和太后撒的谎,半路转道,往昭阳殿去了。 “吴公公。”殷晟停住脚步,看着昭阳殿几点萤火,语气沉重,透着股哀戚,“刚刚母后要留檀奴,朕没有阻止。” 吴春生沉默,殷晟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殷晟是自己的主子,也是自己的孩子,看殷晟这样难过,他也跟着揪心。 “皇上顾全大局,想必叶小姐是明白的。”吴春生知道殷晟怕是对叶檀用了心,心下有些担忧,却又有些欣喜。忧的是殷晟有了软肋,喜的是自家的主子的心总算是有了温度了。 殷晟想着昨晚叶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确定,若叶檀不气不恼,那他究竟是明白,还是不在意? 殷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吴春生道:“夜深了,不必惊扰,去敲门吧。” 吴春生应下,前去敲了殿门。 守夜的宫女微微打开条缝,见是吴春生,惊喜道:“吴公公?皇上来了?” 说话的空档,殷晟已经走了过来,那宫女见状,忙跪下接驾,还未请安,殷晟摆了摆手:“起吧。”说着大步进了内殿。 岑书音睡得浅,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对话声,瞬间清醒过来,她抓过一旁的披风,还来不及穿鞋就匆匆往前殿去接驾,殷晟却已经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岑书音规规矩矩的向殷晟行礼,殷晟躬身把她虚托起来:“快起吧,夜里寒凉,本不想惊扰你的。” 岑书音脸颊微红:“皇上肯来,对臣妾已是莫大的恩赐,臣妾怎会觉得惊扰?” 殷晟闻言,心中微微叹息,到底是对不起她,只盼这一切能早些结束,也好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 殷晟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疲累无比。 “臣妾伺候皇上宽衣吧。”岑书音见殷晟眉眼间的疲惫,有些心疼。 岑书音自幼学习女戒,处事做人识大体、明事理,入宫以来,恪守本分,全心全意为殷晟着想,常以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来时刻提醒自己贤淑。 殷晟张开手,岑书音为殷晟宽衣,又服侍着他躺下,自己才安枕。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的距离远的能再躺一个人,岑书音侧身看着殷晟的睡颜,心底柔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却又有些犹疑。 殷晟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丈夫,她与殷晟成婚虽未久,但殷晟却从未与她行房,甚至连靠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岑书音咬咬嘴唇,默默往殷晟身边靠了靠,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殷晟的体温,殷晟蓦地坐起身来,岑书音忙跟着坐起。 分卷阅读23 殷晟愣了一下:“吵醒你了?” 岑书音轻摇了摇头。 殷晟道:“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记得,今晚我一直都在这昭阳殿。” “臣妾明白。”岑书音应下,看着殷晟离开,躺回床上,却再睡不着了,而今夜无眠的,又岂止她一人? 第十四章 梓云引着叶檀到了西偏殿第三间屋,又令春景四人服侍叶檀洗漱后,对叶檀道:“今夜我在外间守夜,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 叶檀点点头,谢过梓云,待梓云离开后,方才躺下。 夜静的可怕,空气中一丝一毫的动静似乎都放大了无数倍,宿卫巡夜的脚步声,北风的呼啸声,甚至连外间梓云的呼吸,他都听得到。叶檀来回翻身,更鼓敲过三下都没能睡去,索性起身往窗边去透气。 殷晟晚间穿的黑色便衣,如今行事倒也方便。他从昭阳殿出去,从小路穿插,避开宿卫,辗转来到长乐宫。 长乐宫东偏殿住着一应奴婢,殷晟直往东边过去,看着并排着的十余间房,殷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犹疑的空档,只见正殿往西数第三间房的窗户突然打开,叶檀从内探出身来,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 殷晟皱眉,飞速从窗外扑进去,叶檀刚要打叫,嘴立刻被人死死捂住。 感觉到背后宽阔熟悉的胸膛,叶檀放松下身子,埋怨道:“吓死我了。” 殷晟凑过去亲了下叶檀的耳朵,闷声笑道:“我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吓你?你且问问你自己在做什么?数九寒天,你就穿这么一件单衣站在窗前,就不怕染了风寒吗?”说话间,已把窗户关好。 叶檀默然,回身把脸埋在殷晟胸前,双手紧紧抱着殷晟。 以前觉得殷晟待他好,全都是逢场作戏,便觉每句话都是虚情假意,如今叶少邈点醒他,现在听来,却觉得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叶檀抿抿嘴,轻声道:“我冷。” 殷晟愣了一下,闷声笑了出来,他打横把叶檀抱起,轻柔的放到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上去。 两两相顾,明明今天才见了面,此刻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旖旎在里面。 叶檀往前挪了挪身子,殷晟嫌他挪的慢,直接伸手把他揽了过来。 殷晟看着叶檀晶亮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爱意,仿佛昨日漠然不过是殷晟心虚的臆想。 “你昨日,心情不好?”殷晟小心开口。 叶檀摇摇头,过去的就当没发生,说到底是自己太过偏激狭隘。他伸手紧紧抱着殷晟,感受着殷晟的体温,满心欢喜。 殷晟顿时后悔把叶檀接进宫了。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只能等到结束,一旦中途想要罢手,只怕连命都会搭进去。如今太后已然知道叶檀的存在,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殷晟叹了口气,亲吻叶檀额头:“抱歉,拖累你了。” 叶檀摇头,看着殷晟,认真道:“我想帮你。” 殷晟心中一顿,无限爱意蔓延,今生得此一人,已然足矣。 叶檀一人难以成眠,如今有殷晟陪着,不肖一会就睡了过去。 殷晟看着叶檀睡颜,心中柔情满溢,只盼一眼得以万年,让时间延续的更加长久一些。 近天亮的时候,殷晟小心的起身,给叶檀把被子盖好,忍不住俯下身又亲了亲叶檀,这才离开。 早晨梓云来唤叶檀起身,又令春景四人服侍着叶檀洗漱后,便引着叶檀去同太后一起用膳。 苏英见叶檀过来,忙伸手招他过来。待叶檀在桌上坐定,苏英指着桌子上十八道小菜,十二道甜点,以及六道汤品,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便叫厨房多准备了些,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往后哀家叫厨房多备着点。” 叶檀故作慌张的起身,脸色紧张的绯红,他朝太后拜了一下:“臣女何德何能?竟劳太后娘娘这般记挂?实在是惶恐。” 苏英笑道:“在哀家心中,你便和哀家的孩子一样,哀家待你好,岂不应该?” 叶檀笑着颔首,有些害羞的样子,心中却是冷笑。 殷晟是太后的孩子,可太后是如何对待殷晟的?她对殷晟尚是如此,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叶檀很是好奇。 殷晟在位,太后便是皇帝的母亲,在后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为何她不为她的儿子好好守住这江山,还偏要把这江山往外送?若当真宰相一朝得势,荣登大宝,那太后又算什么?长公主?叶檀想来便觉可笑。 叶檀不挑食,有什么便吃什么。 苏英在一旁看着叶檀这副模样,微微勾起嘴唇。现在待她好些,以后岂不更听话些? “娘娘。”苏英正自沉思,李彦和从外走了进来。 苏英回神看向李彦和,叶檀也跟着抬起头来。 李彦和朝叶檀微微行了个礼,走到苏英跟前,低声道:“娘娘,苏存来了。” 苏英闻言,点了下头,对叶檀道:“让梓云伺候你用膳,哀家去去就来。” 叶檀见太后起身,他也忙跟着起身:“娘娘,让我陪着您吧。” 苏英笑道:“不必,你且在这里用膳吧。” 叶檀看着苏英离开,微微蹙眉,想要跟去看看究竟来者何人,可知道太过急功近利,最后只能功败垂成,只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用完早膳,太后还没有回来,叶檀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太后娘娘现在何处?” 梓云垂首:“奴婢不知。”说罢,看了眼叶檀的神色,询道,“小姐可要四处走走?” “天寒地冻的,还是回去吧。”叶檀长在扬州,虽不能说四季如春,却从未经历过这样冷的天气,他说罢便转身回了西偏殿,梓云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叶檀毕竟来者是客,行事多有不便,可殿内空空无几,尽是些女子喜欢的东西,不禁有些无聊。 “小姐可想抚琴?”梓云见叶檀无聊,看了眼琴几,低声相询。 叶檀摇头,他哪里会抚琴? “那奴婢给小姐找些逗趣的话本?”梓云继续问。 叶檀依旧摇头,想了一下:“不如你去给我找些医书吧,在家闲来无事,同哥哥学了个皮毛,不想就此荒废。” 梓云有些犹豫。宫里藏书之地俱在文渊阁,文渊阁距此有些距离,太后命令她与叶檀寸步不离,可文渊阁又岂是普通宫女能出入的地方? 叶檀看出梓云犹豫,惑道:“怎么?” 梓云想了想道:“宫里藏书俱在文渊阁,文渊阁距离此处尚远,且有些医书不得外借,再加上奴婢于医学上一窍不通,不知小姐想看些什么,是以……” 梓云说的半真半假,叶檀倒是没有怀疑,想了想道:“既如此,那我便同你一道过去吧。” 叶檀说着起身,梓云从一旁拿过大 分卷阅读24 氅给叶檀披上,又给叶檀置好手炉,两人才一道出了门。 文渊阁离勤政殿极近,一路行去,难免看到一些大臣从勤政殿进出。 叶檀看着那里,疑惑道:“那是哪?” 梓云回道:“是勤政殿,皇上办公的地方。” 叶檀点点头,心中略一思量,嘴角不禁勾起抹笑来。 “走吧。”叶檀大步往文渊阁过去,问清医书收藏于何处,便直奔那里去了。 文渊阁分为两层,内里极大,藏书齐全,收藏整齐。 叶檀上了二楼,去了医书收藏的地方,找了个临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第十五章 苏存是苏家豢养的死士,对苏家颇为衷心,当初刺杀叶檀,便是交由苏存去做。虽说让他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些大材小用,但却最为让人安心,再加上殷晟已娶了苏晴晴,是以至今苏祁、太后,包括苏存,没有一个人怀疑,当初平陵郡民房里的那个孩子还活着。 其实当初苏存杀叶檀,一不知叶檀其名,二不知叶檀其貌,只是尊苏祁之命,凡是殷晟看上的,通通杀无赦,宁可错杀千个,不准放过一个。 苏英这次宣苏存来,亦是为了叶檀的事情。 “苏存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苏存恭敬的朝太后行礼,毫不表情的脸色带了几分肃杀之气。 “起来吧。”苏英待苏存起身,方又开口,“此次召你来,是要你去调查一件事的。” 苏英把叶檀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苏存询道:“不知可有叶小姐的画像?” 苏英愣了一下,竟把这个忘了,心中微微思虑,对苏存道:“罢了,你三日后再来,到时哀家把画像给你。” “是。”苏存领命后便离开了。 苏英想了一下,如何能得到叶檀的画像,还不至于让她起疑心呢? 淑芹见苏英思量,心中大致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便道:“娘娘寒客园的雪梅开了。” 苏英愣了一下,不禁笑出声来:“知我者,淑芹也。” 苏英这厢正笑得欢畅,苏晴晴便上门来了。 “晴晴给母后请安。”苏晴晴进门先扫了一圈,见叶檀不在,脸色笑容立刻绽开。 苏英这么多年,后宫的勾心斗角见的多了,苏晴晴那么些小心思,哪里瞒得过苏英? 苏英冷哼一声:“没长进的东西,她现在是叶太医的妹妹,皇上还没给她名分,你着急和她姐妹相称作甚?你一国皇后就这么点脑子,难怪晟儿不龙信你!” 苏晴晴撇撇嘴,不把苏英生气当真,她凑到苏英身边,紧挨着苏英坐下,摇了摇苏英的手臂:“母后,您别生气!这不是有母后您替晴晴操心,晴晴才会这般不长进吗?” 苏英挑眉:“哦?这么说,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怎么会?”苏晴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母后这是疼晴晴呢!怎么会是不是?就算不是,那也该是晴晴的不是,这般不懂母后良苦用心,只图自己顺心,不顾母后的苦心。” 苏英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 说罢,又想起刚刚淑芹的提议,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出面不好,便想着让苏晴晴出面。 “听说,寒客园的雪梅,开了?”苏晴晴有口无心,苏英怕她坏事,只能挑起她的兴趣,让她主动开口。 果然,苏晴晴一听,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当真?这些日子太冷,我都不想出门,整日窝在寝殿,无趣透了!” “是不是真的,你遣人去看看便是。”苏英悠悠开口。 苏晴晴听风便是雨,立马对一旁侍立的宫女道:“清宁,你快去看看,若是真的,我们待会便去!” 清宁应了一声,忙往寒客园去了。 苏英看着清宁的背影,皱了皱眉:“只你一人去?” 苏晴晴愣了一下,撒娇道:“晴晴这不是怕母后您畏寒嘛!” 苏英摇头,叹了口气,对苏晴晴的冥顽不灵颇为无奈:“晴晴,你手握凤印,统领六宫,再不能似做女儿家时只顾自己了。” 苏晴晴抿抿嘴,委屈道:“表哥他独龙岑氏那个贱人,母后难道还要晴晴忍辱与她交好不成?何况,我既是皇后,后宫之中,除了母后您,便是我最大,我为何要去迎合她?” “不是让你去迎合她,只是这重重深宫,总有新人替代旧人,树敌太多,于你无益。”苏英叹息,目光有些悠远,她年轻时就吃过这样的苦,可她庆幸的是,先帝好色,她刚好有副好颜色,否则,只怕尸骨无存。 “晴晴明白了。”苏晴晴嘴上应着,心中却丝毫不以为意。 苏英没有看出苏晴晴的不甘愿,拍了拍苏晴晴的手背:“你明白就好。” “娘娘,岑贵妃来请安了。”杨言喜从门外进来,向太后禀报。 苏英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岑书音听宣后,施施然进了门,由于昨晚一夜未睡,临近早晨殷晟回来后才睡去,是以早晨竟睡了过去,瑾澜心疼她,便由着她多睡了一会儿。 苏晴晴一见岑书音,忍不住呛声道:“贵妃好大的架子,太阳都到三竿了,你才来给母后请安。” 岑书音没有理会苏晴晴,朝太后先行了礼,又朝皇后行了礼:“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苏英皱了下眉:“怎么精神这般不济?” 岑书音回道:“臣妾昨夜晚睡,今早有些不适才多睡了会儿,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岑书音这话一出口,苏英和苏晴晴登时变了脸色。 苏英是知道殷晟昨夜宿在昭阳殿的,苏晴晴是让清宁去打听的。 苏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得和蔼些:“既然如此,当是身子要紧,”苏英说罢,对外唤了一声,“言喜!” “娘娘。”杨言喜匆忙进来。 “你去请个太医过来,给贵妃把把脉。”苏英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瞟过岑书音的肚子。 岑书音心中苦涩,谁会想得到,她入宫近半年,如今还是完璧? 太医没过一会便过来了,清宁紧随着太医的步子跟了进来,她走到苏晴晴身边附耳道:“开了,可漂亮了!” 苏晴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目光紧随着太医。 苏英吩咐着太医给岑书音把了脉,确定岑书音没有身孕,只是精神不济,才稍稍松了口气,苏晴晴也跟着放松下来。 “没事便好,”苏英笑道,“哀家,可是指望着你们让哀家早日抱上孙子呢!” 太后笑,苏晴晴跟着笑,岑书音也不得不笑,可三人却是各怀心思。 太后要抱的孙子自然她苏家的。 苏晴晴面上带笑,心中却是愤恨的,殷晟碰都没碰她,她哪有能耐自己弄个孩子出来? 至于岑书音,她心中明白,她不过是 分卷阅读25 殷晟置于人前的挡箭牌而已,殷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可惜那个人不是她,可她偏偏甘之如饴。 在长乐宫又待了一会儿,岑书音见太后有疲态,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臣妾先告退了。” 苏英摆摆手:“回吧。” 苏晴晴见岑书音要走,心中打起小算盘,忙跟着朝太后请退。 出了长乐宫,苏晴晴往前赶了几步,得意道:“某些人呐,肚子不争气,就不要霸着皇上,你刚刚也听到了,母后她着急抱孙子呢!” 岑书音颔首:“皇上想去哪里,又岂是臣妾能做得了主的?” “你!”苏晴晴气结,愤愤“哼”了一声,甩手就走,刚走没两步,突然想起清宁回话,说是雪梅都开了,又把步子停了下来。 虽然极不愿同岑书音再多说半句话,可奈何太后交代下的事情,她着实是不想去办,也懒得去办。 “喂!”苏晴晴走到岑书音跟前,不自在道,“寒客园的雪梅都开了。” 岑书音不明其意:“是。” 苏晴晴清了清喉咙:“明日,你安排下,一道去赏梅吧。” 岑书音愣了一下,没想到苏晴晴突然来这么一出。 苏晴晴见岑书音不答,以为她不愿,威胁道:“这可是母后安排下来的,本宫听闻你是京城第一才女,想来安排这些事情,定能多些雅致,你,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岑书音这才明白,她朝苏晴晴欠了下身:“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苏晴晴待岑书音领了职,这才离开。 看着苏晴晴的背影,瑾澜皱了皱眉:“娘娘,您昨夜几乎一夜未睡,这……” 岑书音摇摇头:“既是太后的旨意,定当遵循。” 瑾澜抿了抿嘴,闭口不再多言。 岑书音回去后,先是统计了后宫女眷的名单,然后再一一下帖。 莫看殷晟后宫不过她与皇后二人,可奈何先皇好色,广纳后宫,虽无子妃嫔已送往城外广福院为国祈福,可宫中还是留下不少,再加上未嫁的两位公主,待忙完,已是天黑。 看着手中剩下的最后两张帖子,一张太后,一张皇后,岑书音让瑾澜服侍着穿好衣服,出了宫门。 叶檀看书沉迷,午饭都没回长乐宫去吃,梓云着人前去回话,太后直道让她好好跟着叶檀,不怕她做事,就怕她什么都不做,整日待在长乐宫。 收拾好书本,叶檀伸了个懒腰,虽有些疲累,却异常满足。 梓云给叶檀披上大氅,摸了下手炉的温度,又换了碳进去,二人这才离了文渊阁。 此时已是人定,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 叶檀呵了口气:“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梓云笑道:“是啊,小姐看起书来废寝忘食,这般下,不止是貌赛皇后娘娘,文,恐怕贵妃娘娘也要甘拜下风了。” 梓云说者无意,可叶檀却听者有心,他笑道:“岑小姐才名远播,我哪里比得过?我啊,只盼这医学造诣能赶上哥哥便好。” 梓云回道:“叶太医若知道小姐有此志气,心中定然欣慰。” 叶檀撇撇嘴:“他那样自大,我若当真超了他,他定然恨得肝肠寸断!哈哈!” 梓云看着叶檀笑开,不似在长乐宫那般拘谨,几分孩子气的样子,让人不禁有些动容。 第十六章(捉虫) “呀!”叶檀突然惊呼一声,“下雪了!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 “啊?”梓云惊讶。 “你‘啊’什么?”叶檀挑眉。 梓云道:“只是好奇什么地方竟多年无雪。” “太多地方了。”叶檀笑道,说着又突然惆怅起来,“不过,我也不希望我们那里冬日下雪,每每下雪,粮价总是高抬,我和我娘都吃不起,每次只能买一点,我娘疼我,总说她在厨房偷吃了,可我好多次都看到她喝水充饥。” “天下父母的心,总是一样的。”梓云想起自家的老父老母,不免也有些感慨。 沉默的行了一段路,梓云似想起什么,突然开口:“不知小姐之前住在何处?” “我之前……”叶檀一时忘形,竟忘了梓云是太后安排在自己的人,他想着刚刚出口的话,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梓云见叶檀要说,凝神去听,哪知叶檀摇了摇头:“罢了,伤心之地,还是不提了。” 梓云心中暗恨,刚要开口继续追问,叶檀已把话题岔开。他扯了扯大氅,快走了几步:“快些回去吧!好冷!” 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正殿灯火通明,叶檀看了一眼,询道:“太后娘娘这是还未歇下吗?” 梓云看了一眼,回道:“想必是的。” 叶檀犹豫了一下,抬脚往正殿去了。 刚到门口,便听太后说:“你倒是有心,这帖子做的这般精致!晴晴那丫头,要是能有你三分贤淑,哀家便放心了。” 岑书音颔首:“皇后娘娘爽朗大方,臣妾是想学也学不来的。” 苏英轻笑一声,把帖子放在一旁:“哀家本想看看晴晴能把这事做成什么样,哪知道她当着哀家的面答应的好,一出这门子,就甩给你去做了,明日,哀家可要好好说说这丫头。” 岑书音道:“能帮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苏英看了岑书音一见,见她面上恭恭敬敬,并无炫耀之意,心道她还好是个安分的,不然…… 苏英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恰看到叶檀走了进来。 “昙丫头回来了。”苏英笑着朝叶檀招招手,“来,到哀家身边来。” 岑书音闻声,抬起头来,只见从门外走进一少女。那少女身材娇小,衣着朴素,看似未施粉黛,却又不觉得颜色苍白,反倒艳丽的让周遭所有尽数失色。那张脸,一眼看去,摄人心魄,眼睛怎么都错不开。 岑书音心砰砰的跳的厉害,指甲深陷在肉里却豪不自知。 岑书音定定看着叶檀,这样明艳的一个人,会是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若当真是她,自己可还有半点胜算?岑书音暗暗安慰自己,一定不会是她,若是,皇上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无名无分的留在宫里? 叶檀也看到了岑书音,之前他曾艳羡、嫉妒,如今却深感愧疚的人。他把大氅解下,递给梓云,朝岑书音点了下头,走到太后身边坐了下来。 “你这一日都待在藏书阁,莫不是要考状元?”苏英拉过叶檀的手,笑着打趣。 叶檀闻言,微微垂首,故作害羞:“只是之前跟着哥哥入了医道,不想就此荒废罢了。” “那还没时间回来吃饭?哀家可是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呢!”苏英半真半假的埋怨。 叶檀抽出手,惶恐的跪倒在苏英脚下:“臣女惶恐,竟劳娘娘这般费神,实在不该 分卷阅读26 。” “罢了,罢了,快起来。”苏英让叶檀起身,重新拉他到身边坐下,朝着岑书音,对他道,“这位是岑贵妃,明日她邀了宫中女眷一道去寒客园赏梅,明日你便跟着哀家去吧。” 叶檀闻言,看向岑书音,复又起身朝岑书音行了个礼:“踏雪寻梅,娘娘好雅兴!” 岑书音颔首:“全凭皇后娘娘吩咐。”说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对太后行了一礼,“天色已晚,娘娘早些安歇,臣妾告退了。” 苏英点点头:“去吧。” 叶檀见岑书音走了,也向太后告退离开了。 岑书音疾步离开长乐宫,待远了才缓下步子。 “瑾澜,你说,刚刚那位姑娘,会是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吗?”岑书音忍不住问出口。 瑾澜愣了一下,笑道:“娘娘想什么呢?皇上心心念念的当然是您啊!是谁让皇上亲自去文比招亲?又是谁让皇上为她置十里红妆?是您啊!娘娘!您怎么会认为皇上心里是别人呢?” 岑书音失笑:“是啊,是我……想差了。” 叶檀回去,由春景几人伺候着洗漱后,梓云便叫她们几人下去了。 叶檀眯了下眼,笑道:“今晚让春景守夜便是,怎好总是让梓云姐姐来做这些?” 梓云哪里肯? “小姐在娘娘这里做客,娘娘让奴婢好好照顾小姐,奴婢怎敢偷懒?”梓云说着,给叶檀置好手炉,又把手炉放进被中,朝叶檀欠了下身,“小姐早些安歇吧。” 梓云伺候着叶檀睡下,这才回到外间。 夜里,叶檀迷迷糊糊间,突然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他吓得险些惊叫出来,转念一想,许是殷晟,翻了个身,索性装起睡来。 那黑影在床边站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小姐?小姐?你睡了吗?” 叶檀皱眉,心下疑惑,梓云半夜不睡觉,好好跑来问自己睡了做什么?叶檀假意睡着,不予理会。 梓云见叶檀没有反应,蹑脚从内殿离开。 叶檀听着梓云走到外间,却没有停步的打算,接着便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 叶檀坐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细缝,看着梓云进了正殿,复又把窗户合起。 长吁了口气,叶檀只觉疲累无比,这样被人监视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个头啊? “怎地好好叹气?”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叶檀先是一惊,跟着又高兴起来。他兴冲冲的跑回去,果然见殷晟正站在当中。 看着叶檀又是穿着薄薄一件中衣乱跑,殷晟皱起眉头来。他拉过叶檀,把他塞进被子里,沉声道:“你总是穿这么一件衣服乱跑,是成心惹我生气吗?” “哪有?”叶檀笑着否认,往里挪了挪身子。 殷晟摇头,在床边坐下,握住叶檀的手:“我身上寒气重,就不进去了,就是过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吗?”叶檀有些心疼。 殷晟摸了摸叶檀的头:“快处理好了,”说完便转了话题,“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昨晚也是,是不是不习惯,要不……我送你出宫吧。”看着叶檀夜不成寐,殷晟的话脱口而出,就算太后知道叶檀的存在又如何?大不了把所有的暗卫都给了叶檀,然后把叶檀好好藏起来,待到自己大权在握,再把他接回便是。 “不要!”叶檀断然拒绝,他反握住殷晟的手,手指纠缠在一起,“盛大哥,以后,再不要提让我走的事了,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可是,我也想保护你啊!” “何况……”叶檀握着殷晟的手又紧了紧,“你能利用岑小姐,为何不能利用我?” 殷晟沉默,同叶檀一样,对岑书音,他亦有愧,可是一将功成尚万骨枯,何况是在这皇权路上? 叶檀见殷晟不答话,也不再追问,话题一转,说起明日的聚会。 “说起岑小姐,这才想起来。”叶檀笑着说,“寒客园的雪梅开了,岑小姐邀了大家一同赏梅,太后娘娘邀我同去,你去吗?” 殷晟失笑:“都是后宫女眷,我去做什么?” 叶檀点点头:“倒也是。” 殷晟见叶檀虽不说,可眉眼间有些失落,转念间便变了心思:“明日什么时候?若是得空,我便去看看。” “真的吗?”叶檀惊喜,“不过我也不知道,只是刚刚听太后娘娘提了那么一下。” “也罢。”殷晟道,“我着人去问下书音。” “恩。”叶檀喜滋滋的点头,殷晟见他高兴,自己心里也觉得熨帖,伸手刮了他鼻子一下,笑道:“快些睡,我在这儿看着你睡着在离开。” “不用的,”叶檀忙道,“你还有事要做,哪能在我这浪费时间?你快些回去,早点把事情做完,好早些安歇。” “在你这怎么算浪费时间?何况……”殷晟压下身子,凑到叶檀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让叶檀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嘴角的笑却如何也收不住了。 殷晟说:“我想你了。” 殷晟说罢就要起身,叶檀忙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呢喃道:“日后,我每日都会去文渊阁看书,那里离勤政殿很近,梓云说,勤政殿是你办公的地方。” 虽不能日日相见,可我想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殷晟好似听到了叶檀的心声,忍不住的对他更加的疼惜。 叶檀是在殷晟离开后才睡去的,他假装睡着,待殷晟要走,偷偷的把眼睛眯开条缝,看着黑暗中消失的暗影,叶檀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既是感动殷晟对他这般用心,亦是心疼他这样劳累。叶檀忍不住想,如果殷晟只是一个臣子,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马放南山,解甲归田,过着普通人不甚富裕,却怡然自得的日子?可惜没如果。 第十七章(捉虫) 第二日叶檀用过早膳后就去了文渊阁,临走前,太后特意嘱咐他晚上早些回来,同她一道去寒客园赏梅。 叶檀诧异:“何故晚上去赏梅?” 苏英笑道:“贵妃在北梦阁设了宴,温酒话诗,踏雪寻梅,岂不雅致?” 叶檀想了下那场景,不禁莞尔:“贵妃娘娘好雅兴,臣女只好跟着附庸风雅了。” “你哪里是附庸风雅?”苏英虚点了叶檀一下,“依哀家看来,你本就是个雅人儿!若非此情此景,哪能配得上你?” “娘娘谬赞了,臣女哪里当得起?”叶檀颔首,脸颊微红。 苏英道:“哀家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叶檀垂首,不再答话,只是脸色更红了几分。 “好了。”苏英笑着摆摆手,“你去吧。” 叶檀欠身:“臣女告退。” 看着叶檀离开,苏英眯了眯眼睛:“淑芹,从昨晚梓云说的那些,你说,这叶檀之前当是生活 分卷阅读27 在什么地方的?” “当是在江南一带的,”淑芹道,“奴婢的娘,曾逃难到过那里,每遇大雪,粮价总是高抬。” “那北边和南边都不会?”苏英疑惑。 “再南,只怕几十年都不会有一场雪,听梓云那么说,叶小姐当是见了不止一次的,至于北边,”淑芹想了想,回道,“北边倒是常有雪,可除非是暴雪,倒未曾听说有哄抬粮价这样的事。” 苏英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地方虽说是缩小了点,只是这么一来一回,再加上找人的时间,只怕得等到年后了。” 淑芹知道太后的担忧,她亦是担心的,可此时,却只能宽太后的心:“娘娘且宽心,依奴婢看,皇上对叶小姐倒也没见有多上心。” 苏英叹了口气:“但愿吧。” 叶檀在文渊阁看书,每隔一个时辰便去外面站一会儿,说是眼睛乏了,远眺歇一歇,可那目光总是时不时的扫过勤政殿,盼着殷晟突然出现,让他看一眼就好,可惜殷晟总也不出现,这书看得便索然无味起来。 想着晚间还要去赏梅,索性过了午后便回去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积了一层,看着白雪上垫了一层金光,叶檀眯了眯眼睛:“天晴了啊,早晨出来还阴着呢!” “是啊。”梓云应了一声,“这化雪的时候,比下雪还要冷些,小姐可要注意保暖。” “哦?”叶檀奇道,“这是为何?” 梓云摇摇头:“奴婢也不知,老一辈的人传下来的,奴婢只管听。” 叶檀点点头,心中记下,想着若夜里还能见到殷晟,一定要告诉殷晟,可一想到殷晟那般辛苦,又想着还是不要见了。 下午叶檀窝在寝殿小憩了一会儿,又看了会儿话本,淑芹便来让他准备了。 梓云之前已经得了太后令,让给叶檀好好装扮一番。她特地挑了套白色衣衫,上面缀了朵朵盛开的红梅,又选了件红色披风,披风系领处围了一圈狐毛,既保暖又好看。 在发饰和发型上叶檀没有让梓云给他做什么改动,本来穿女子的衣服他已经很难受,他哪里肯再梳那繁复的发饰?至于妆容,更是避之不及。 梓云拗不过叶檀,只好作罢,可便是如此,叶檀往那里一立,便叫世间芳华尽皆失色,若是再好好装点一下,只怕去了不是赏梅,而是赏叶檀了。 给叶檀穿戴好,二人一道去了长乐宫正殿。 苏英穿的雍容,外面那件金色大氅更显华贵。 此时苏晴晴已经过来,围在苏英身边,不住赞叹,只把苏英听的心花怒放。 待叶檀进来,气氛瞬间的凝滞。 叶檀那身装扮显得他稚嫩不少,唇红齿白,看得人赏心悦目,眼睛一刻都不想移开。 苏晴晴心中一震,忍不住就要出言讥讽,被苏英拦了下来。 苏英走到叶檀跟前,上上下下好好看了半天,打趣道:“这可是九天上下来的仙女?” 叶檀脸色瞬间涨红:“娘娘您说笑了。” 苏英也不辩驳,笑着道:“这身打扮好,年纪小小的,就该穿的艳丽些。” 叶檀看了梓云一眼,忙道:“全赖梓云姐姐的手艺巧夺天工。” “哦?是吗?”苏英笑着对淑芹道,“梓云有功,当赏。” 梓云抿嘴笑笑,立刻朝太后欠身谢恩,苏晴晴不屑的撇撇嘴,心道梓云眼皮子浅,却又不得不承认,梓云对叶檀的这番装扮将叶檀的优势突出了个十成十。 一行人出了长乐宫,浩浩荡荡的往寒客园去了。 过去的时候,寒客园已经掌了灯,各色梅花交相盛开,灯火映衬下透着股朦胧之美,而这各色梅花当中,又以红梅为最,恰似叶檀今天这身衣裳,这个人。 进了北梦阁,岑书音和一众宫眷齐齐向太后、皇后请安。 宴席已经备好,每席旁都置了火炉,上面温了酒。 太后和皇后来了,便开了席。 叶檀因为身份特殊,便在太后后边置了一席,由梓云跟着伺候。 席间莺歌燕舞,仙乐飘飘,至中,大家起了兴致,其中年纪尚小的璃秋长公主提议玩起了行酒令。 诗词歌赋苏晴晴不在行,大家倒也不敢损她颜面,便玩起“猜枚”。 叶檀从未玩过,一时新奇,跟着起哄,接连三把,全是输,他过去从未饮过酒,这厢连饮三杯,已微微有了醉意。 他年纪小,长得又好,大家倒也不会跟他计较,由着他到一旁躲闲去了。 小半个时辰,结束了这游戏,大家也都尽兴,一行人便穿戴好,赏梅去了。 寒客园内不知何时置了许多张桌子,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有许多颜料。 “这是要叫我们作画吗?”璃秋长公主奇道。 苏英笑着回应:“大家难得一聚,哀家便着人去宣了画师,把这景象给画下来,你们觉得呢?” 此番已入夜,且都是宫中女眷,大家心中多少有些不愿,可太后的提议,谁敢拒绝,只能交口称赞太后有心。 苏英笑纳,半晌方才道:“好了,不必都聚在一起,散开了去好好看看这梅花,可别辜负了这美景。” 众人闻言,齐齐领命,三三两两的散开了去。 叶檀也准备跟着散开,苏英唤道:“昙丫头,你跟着哀家走走。” “我也跟着母后!”璃秋上前一步,也不管太后到底同不同意,反正她是跟定了。 岑书音犹豫了一下,错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一同跟在了太后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前去了。 璃秋不欲往太后跟前凑,她一蹦一跳的走到叶檀身边,眼珠子时不时的往叶檀身上窜。 叶檀被看的尴尬,朝璃秋欠了下身,算是行礼,璃秋立刻笑开来。 “昙依,你可还记得我?”璃秋凑到叶昙依跟前,眨了眨眼睛。她生的圆脸大眼,颇为可爱灵气,做出这番动作,极为讨喜。 叶檀抿抿嘴:“我……之前受过伤,忘了许多事情。” “啊!”璃秋一听,惊呼道,“伤到了哪里?现在全好了吗?” 叶檀点点头:“已痊愈了。” 璃秋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绕到叶檀前面,倒着走路,边走边和叶檀说话,“说来,昙依你比幼时还要好看,难怪皇兄一听说你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把你接进宫了,不过……”璃秋歪着脑袋,“皇兄什么时候册封你呢?怎么也没听皇兄提起过呢?” 苏英听着璃秋口无遮拦,眉头微蹙,眼看着不远处就是她安排好的地方,于是朝着李彦和使了个眼色,李彦和会意,立刻将一早准备好的石子打了出去。 “哎呦!”璃秋惊呼一声,腿上一痛,便往地上倒去。 “公主!”叶檀忙上前一步扶过璃秋,使她 分卷阅读28 不至于摔伤。 璃秋拽着叶檀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都挂在叶檀身上了,却还不忘忆当年:“昙依,你以前都是叫我嫂嫂的。” 叶檀瞠目结舌,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转而询问起她的伤势:“公主可还好?” 璃秋没有骗成果,撇了撇嘴,试着松开叶檀,自己站立,可脚刚一触到地面,就疼得往下倒,只好又拉叶檀过来撑着自己。 苏英见状,眉头蹙起:“怎地好好伤了?让你不好好看路,公主没个公主的样子!” 璃秋吐了吐舌头:“母后就别骂我了,我这脚还疼着呢!” 苏英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杨言喜道:“言喜,去传辇,顺便宣太医去灵芷宫。” “是。”杨言喜领命后就要离开,璃秋忙道:“不是叶太医我不让看!” 苏英瞪了璃秋一眼,斥道:“胡闹!” 璃秋鼓起腮帮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待苏英转开目光,朝叶檀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叶檀见状,忍不住想:其实,若真有这么一个嫂嫂,也不错。 第十八章 璃秋脚疼得不能走路,淑芹四处看了眼,对太后道:“娘娘,暗香阁就在前面,去里面歇歇吧。” 苏英点点头,着人去扶璃秋,璃秋紧紧拦着叶檀的脖子:“昙依扶我就好。” 苏英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 一行人去了暗香阁,阁内久未有人,寒凉似乎比外面更盛。 淑芹扶着太后坐下,李彦和张罗着生火。 璃秋指使着叶檀到窗边坐下,把窗户打开,闻着空气中的冷香,惬意无比。 苏英见状,也不阻止,或者说,就算璃秋不开这窗户,苏英也是要叫人把窗户打开的。 “这里是整个寒客园赏梅最佳处,可惜小了些,否则把宴席设在这里才好!”璃秋笑着对叶檀解释。 叶檀点点头,也觉得此处极佳,放眼望去,没有处多余的建筑,满眼尽是红梅,在加上昨日下了雪,花瓣上还挂着些冰霜,灯火辉映,似真似幻,如梦如烟。 那梅丛之中,一画师正在奋笔画着,一边画一边赞叹:“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儿!能亲手画下这么个人,便是明日封笔也是值了。” “哦?是吗?”一道声音突兀的打断那画师,“蔡画师笔下人物一绝,若就此封笔,实在可惜,这幅画余下的不如就交给朕来完成吧!” 蔡峥一惊,手上的笔一时没握住,直直掉在画上,好好的一幅画,就这么给毁了。 “哎呀!”殷晟惊呼一声,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啊!看来,朕不得不重新起笔了。” 叶檀在窗内一早就注意到了这里,远远看到殷晟,对璃秋道:“公主既然脚痛,不如我去摘几株梅花进来吧。” 璃秋早就眼馋,屋内虽不甚暖和,可好歹有个避风的地方,再加上生了炭火,温度已经上来,是以没好意思开口,如今叶檀自告奋勇,她当然不会推辞,忙不迭的点头,生怕叶檀后悔。 叶檀又过去和苏英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殷晟执起画笔,抬眼向窗边看去,却只剩璃秋一人坐在那里,转眼去看,便见叶檀款款从门内走了出来。 大红披风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颈间一抹白又与地上白雪交映。叶檀挑了一棵看殷晟最清楚的梅树,伸手攀上花枝,红梅傲雪,人敖红梅。 殷晟心中一荡,疾速下笔,时不时的抬眼看叶檀一眼,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叶檀已栩栩如生的站在了画纸上。 殷晟画技,师从承帝,更胜承帝,无论人物还是山水,凡经过殷晟的手,更多几分灵气。太后曾见殷晟作画,不由想起承帝,心存怨念,当即就怒斥他不务正业,并让殷晟此后再不许动笔。 蔡峥在一旁看着殷晟寥寥数笔,便已将人勾勒的栩栩如生,不禁汗颜,枉他自负画技高超,与殷晟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叶檀见殷晟落了笔,匆匆折了几株梅花,往暗香阁去了。 “快给我!”璃秋见叶檀进来,忙伸手要花。 叶檀把花枝全都递上,璃秋想了一下,只拿走一半,余下的全都留给了叶檀。 叶檀愣了一下:“怎么?余下的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璃秋慌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摆弄花枝,“那个……嗯……昙依啊,你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吧?其实我对你一直都可好了。” 叶檀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 璃秋紧张道:“真的真的,小时候你喜欢什么,就算我也喜欢,我也是要给你的!你别不信我啊!” 叶檀把手中余下花枝塞进璃秋手中:“这花本就是给你摘来的,你若不要,我岂非白白在外面受冻?” “这……”璃秋有些犹豫,女儿家哪有不爱花的,她自然也想都留着,可叶昙依是叶少邈的妹妹,那就是她妹妹啊!既然是她妹妹,她当然要对她好,可是……哪有做姐姐的,把妹妹辛苦摘来的花全都据为己有的道理? “别这、那了,既说是给你的,那便是给你的!”叶檀无奈。 “可……”璃秋还是觉得不妥。 叶檀简直对璃秋没辙,只好道:“那你说,要怎么你才肯信我?” “这个呀……”璃秋抿了抿嘴,两颊飞红,“你唤我声嫂嫂吧!” 叶檀:“……” 璃秋等了半天不见叶檀有反应,故作委屈道:“你看,其实你心里还是介意的。” “没有。”叶檀否认。 “那你叫啊。”璃秋看着叶檀,眼睛晶亮亮的。 叶檀深吸了口,无奈道:“嫂嫂。” “哎!”璃秋大声应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硬是塞进了叶檀手里。心里激动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值得纪念的一刻,想她当年用尽所有手段去骗叶昙依喊她嫂嫂,叶昙依始终坚持贯彻的把那声“璃秋姐姐”从头喊到尾,如今忘了些事情,怎么瞬间变得这么好骗? 叶檀看着手中那块质地上好的玉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所以,这算是改口费?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 殷晟把画画好,待颜料干透,让吴春生把画捧着,与蔡峥一道去了暗香阁。 众人见殷晟突然驾到,忙不迭的迎驾。 殷晟摆摆手,让大家免了礼,先是给太后问了安,接着目光转向了岑书音。 他看岑书音的目光缱绻,说话的声调更是温和:“刚刚忙完事情,本想着去昭阳殿看看你,结果扑了个空,问过伺候的宫人才知道你办了个赏梅宴,朕也许久未曾放松,怎地不让朕同来?” 岑书音虽明知殷晟不过是逢场作戏,却还是忍不住乱了心神,她朝殷晟微微欠身:“臣妾想着皇上日夜忙碌,不想让皇上太过辛苦,是以没有邀皇 分卷阅读29 上同来,是臣妾失策了,还望皇上责罚。” “哦?罚你什么?”殷晟笑着打趣,“罚你把这宴会办得好?” 岑书音愣了一下,缓缓垂下头,心中却似饮了蜜般甜腻。 苏晴晴在一旁看着,心中恨恨,却不敢表现出来。她趁着大家没注意,朝着岑书音翻了个白眼,目光一转,撇到了吴春生捧着的那副画上,故作惊讶道:“呀!这画画的真好!看着这人都要从画里出来了!”苏晴晴说着,走到了吴春生跟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咦?这不是叶小姐吗?是皇帝哥哥画的吗?” 苏晴晴也没想着是殷晟画的,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给岑书音添堵,哪知殷晟竟笑着认了下来。 “是啊。”殷晟看了眼那幅画,“刚刚往这里来,无意间看到蔡峥正在作画,见他把叶檀画的极妙,忍不住技痒,便上手画了一画。”说罢,目光转向叶檀,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过来看看,你可喜欢?”叶檀早就想来看了,却硬是忍了下来。 殷晟既然执意拿岑书音做挡箭牌,他也不好就这么拆殷晟的台,何况,他现在尚无名分,拿什么去争?别没帮到殷晟,反倒失了留在殷晟身边的这个机会。 叶檀走到跟前,吴春生忙把画送到叶檀跟前,叶檀看着自己在殷晟笔下鲜活的样子,心口温热,他看了殷晟一眼,又匆匆把脑袋别开:“皇上画技极好。” “哦?只有画技吗?”殷晟打趣。 叶檀抿抿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殷晟笑道:“依朕看,还是因你颜色好,朕才能下笔如有神。” 苏晴晴看着殷晟先是与岑书音温情相对,接着又是和叶檀眉来眼去,心中嫉恨不已,她凑到殷晟跟前,撒娇道:“皇帝哥哥,你也给晴晴画一幅吧!” 殷晟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晴晴:“朕曾答应母后今生再不执笔,刚刚实在是技痒难耐,忍不住动了笔,这厢便是来向母后请罪的。” 苏英沉默,看着那幅臻于完美的画作,良久才道:“既然你已认错,这画,便交给哀家处置吧。” “是。”殷晟颔首,朝吴春生使了个眼色,吴春生忙上前把画奉上。 淑芹过来接下,把画小心卷好,刚刚把画收起来,接璃秋的步辇已经抬了过来。 叶檀上前,璃秋刚要伸手去扶,目光不经意扫到殷晟,伸出去的手又巴巴的缩了回来,她朝着叶檀干笑两声:“那个,让菁菁扶我就好。”说着把守在一旁,如何也插不进手的贴身宫女唤了过来。 璃秋走后,余下的人也准备散去。 殷晟走在岑书音身旁,看样子今晚亦是宿在昭阳殿。 苏英见状,眉头蹙起:“晟儿,你多久没去凤仪殿了?” 殷晟笑道:“母后,今日既非初一,亦非十五。” 苏英道:“晟儿莫不是忘了,皇后才是你的正妻。” 殷晟不以为意道:“朕的房中事,有敬事房操心就够了。”说罢,携着岑书音朝太后行了个礼,“儿臣与贵妃就先行离开了。” 苏英看着殷晟的背影,话哽在喉头,说也说不出来,苏晴晴看着殷晟的背影,目光幽幽转向岑书音,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第十九章 殷晟和岑书音行至半路,岑书音突然停下步子。 “皇上。”岑书音垂首,“您总是到臣妾这里,毕竟于理不合,不如您今晚……” 殷晟闻言,沉默下来,岑书音最是重礼,之前已经有数次让他去凤仪殿,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一想起叶檀的话,殷晟突然觉得,也许,和岑书音摊开来说会好一些。 “皇上?”岑书音见殷晟不说话,心下有些惶然,说实话,她其实也不想将殷晟推开。可民间龙妾灭妻尚受人诟病,何况殷晟是九五之尊? “朕有话同你说。”殷晟开口,神色沉重。 岑书音心中一突,似有所感,她不自在的笑笑,眼中带了几分恳求:“臣妾只是随口说说,皇上若是不愿,臣妾……” “书音,”殷晟道,“朕不想骗你。” 吴春生知道殷晟要与岑书音说什么,悄声让周围跟着的人尽数推开,把空间留给了殷晟他们。 “皇上什么也没有骗我。”岑书音急忙否认,可看着殷晟眼中那份悲悯,突然觉得自己的否认那么苍白,那么可笑。岑书音垂首,语带哽咽,“这么久,我什么都明白,皇上不必说了,我懂。” 殷晟叹息:“朕幼时见多了后宫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想着将来娶一妻子,就我们两个人,一生一世,简简单单便好,哪知却不得不娶了苏晴晴。一步行错,步步皆错。到底是朕对不起你,朕答应你,一旦大局稳固,朕定赐你一段良缘。” 岑书音扯了下嘴角,想要说殷晟就是她的良缘,可张了张嘴,出口的话却成了:“不知是谁那般幸运,能得皇上一心相护。” 殷晟笑而不答,他并不欲将叶檀曝于阳光下,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与岑书音半路分道,殷晟手中把玩着一个竹哨,临近龙泉宫的时候放进口中吹响。 盛一到盛飒私下是殷晟的暗卫,明面上却各司其职。 盛五此时正在宫中当值,听到殷晟的哨声,步子一僵,旁边的同僚看他一眼,嗤道:“伍胜,你不会又要偷懒吧?” 盛五尴尬的笑笑:“我肚子疼。”说罢,去和统领说了一声,便急急走开了。 到了龙泉宫的时候,殷晟正倚着床头看书,听到声响,眼睛动都没动一下。 “主子。”盛五朝殷晟抱拳行礼。 殷晟把书合起,坐了起来。 “檀奴的身世,已经准备好了吧?” 盛五道:“回皇上,已经全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 殷晟点点头:“那该知会林夫人的事情,也都知会了吧?” “知会过了。”盛五恭敬回道。 殷晟舒了口气:“那便好,只盼不用劳驾林夫人特地来京一趟。”可是见钱眼开,见色起意之人又岂会没有? 殷晟口中的林夫人,是去年会试魁首林青案的母亲。殷晟看过每一篇林青案的文章,每一篇都让他赞不绝口。本欲在殿试上点了林青案为状元,可哪知林青案竟然在殿试前突然暴毙而亡。 殷晟着盛十一到十五前去查探,结果令人唏嘘。 当年苏祁以权势逼放弃科考,如今苏玉亦然。奈何林青案威武不屈,竟是白白送了性命。 林青案尸身在义庄停放数日。 待林夫人赶来一看,如何也不肯相信林青案的死,最终殷晟亲自把人劝下,向林夫人承诺,定会还林青案一个公道。 该问的问完,殷晟便叫盛五离开了。他原地转悠了几圈,犹豫了一下,换上夜行衣, 分卷阅读30 又往长乐宫去了。 叶檀晚上喝了酒,回去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殷晟坐在床边,看着叶檀祥和的睡颜,心中一片安宁。 第二日太后早膳后便宣了苏存进宫,把画交给苏存,苏存离开皇宫后,又挑了几个精干的人,便直接往江南去了。 叶檀晨起,与太后用过膳后便去往文渊阁了。 半路却被菁菁给拦了下来,昨日叶檀见过菁菁,和璃秋一样圆乎乎的脸,眼睛像个杏核,看起来总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 “叶小姐。”菁菁说话慢声慢气,语调拖得很长,“我家公主脚还没好。” 叶檀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菁菁,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当勤的,也不是叶太医。”菁菁继续说,她低垂着眼睛,语气戚戚。 “哦。”叶檀应了声,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菁菁抬眼,飞速瞟了叶檀一眼:“公主她身体不适,心里也难受,叶小姐您去陪陪公主吧。” 叶檀失笑,这菁菁说话倒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叶檀想拒绝,都不好拒绝,可他毕竟不是女子,和璃秋太过亲近实在是不好,正想着该怎么拒绝,便见不远处璃秋正乘着步辇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叶檀叹息,无论想不想,只怕都得去了。 自打叶檀服了这么一次软,璃秋可谓天天缠着叶檀,美其名曰培养姑嫂感情,实际上却总是时不时的向叶檀打听叶少邈的事情,更有甚者,璃秋假借叶檀之名,让人去请叶少邈来看病,几次之后,叶少邈再不肯来了。 待璃秋脚好之后,叶檀便又开始去文渊阁看书了,璃秋知道后,也要跟着叶檀同去,说是为了与叶少邈培养更深的感情,那么就先从看一样的书做起,结果每次都是看了两页便在一旁呼呼大睡。叶檀几次劝她回寝宫,免得染了风寒,璃秋都不听,临近年根的时候,终于是病倒了。 菁菁一早等在文渊阁,见了叶檀,忙跑了过来。 叶檀奇道:“怎么不进去等?你家公主呢?” 菁菁眉头一皱,叶檀一看她那杏核眼就觉得她要哭似的。 “叶小姐,您能去请叶太医给我家公主看看吗?”菁菁扁着嘴,“我家公主昨夜染了风寒,请来其他太医她都不许看,所以……” “好了,我明白了,你快回去照顾你家公主吧,我去去就来。”璃秋的执拗,叶檀是见识过的,也明白菁菁的无可奈何。 待菁菁离开后,叶檀带着梓云一道往太医院去了。 叶檀倒也来的赶巧。叶少邈刚刚过来,还来不及进门,远远便见叶檀往这里来了。 “怎么亲自来了?”叶少邈走近,细细看了叶檀一下,见他无恙,稍稍松了口气。 叶檀道:“来这里请哥哥去替人看病。” 叶少邈一听,立刻猜到是替谁来的,直接回绝:“不去。” “我今天去看了璃秋公主,病恹恹的躺在那里,眼睛都睁不开,”叶檀毫无愧疚之心的唬着叶少邈,“菁菁说,公主她早晚就浑身滚烫,一遍遍的换着手巾敷头,愣是没降下温来。” 叶少邈心生恻隐,却还是嘴硬:“宫中太医又不止我一人。” “可是,公主只认你一人啊!”叶檀说罢,状似想起什么,询道,“哥哥,我之前看医书,上有病例,说是曾有人高烧不止,竟给烧傻了的,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少邈沉默,转身进了太医院内,不一会儿背了个药箱出来:“走吧。” 菁菁远远看到叶檀带着叶少邈过来,喜得冲进殿内,大声喊道:“公主!公主!叶太医来了!哈哈!叶太医来了!” 璃秋微微张了下眼睛,无力的笑了两声,应道:“哦。” “那奴婢去迎叶太医进来。”菁菁说罢,又跑了出去,将叶少邈和叶檀一道迎了进来。见梓云也要往里去,忙拦住,笑道,“梓云姐姐,叶小姐是自己人,我们就不要进去凑热闹了。” 梓云犹豫半晌,想着就是自家人,说话才毫无顾忌,便道:“太后娘娘让我近身好好伺候叶小姐,我哪敢不从?”说着就要往里冲。 “诶!”菁菁一把拉住梓云的胳膊,使劲把她拖到外殿,“到了灵芷宫还要梓云姐姐亲力亲为,待公主好了,我们可就要受罚了。”说罢,对一旁侍立的两个宫女道,“春儿,画儿,快带梓云姐姐去休息!” 春儿画儿领命,也不管梓云究竟愿不愿意,拉着梓云往偏殿去了。 叶檀跟着叶少邈进了内殿,乍眼看去就见璃秋帷帐撩起,酥胸半路。 “哎呦!”叶少邈惊呼一声,捂着眼出了内殿,叶檀也慌忙背过身去。 “呀!”璃秋低呼一声,把被子一拉,整个人都给蒙了起来,心中把菁菁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交代好只让叶少邈进来的吗?为什么叶檀也进来了? 叶檀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把出来,别憋坏了。” 璃秋不答,她现在羞愤欲死。 “真不出来吗?”叶檀继续问。 璃秋装死。 “哎!”叶檀叹了口气,“既然公主要休息,那我和哥哥就先告退了。” “别!”璃秋从被子里钻出来,对叶檀说,“你帮我把帘子放下,请叶太医进来吧。” 叶檀应了一声,先是回头瞄了一眼,见璃秋盖的严实,这才上前。 璃秋看着叶檀的小动作,笑道:“你我都是女子,你害什么羞?” 叶檀有些尴尬,讪讪上前把帘子放了下来,这才把叶少邈唤进来。 叶少邈给璃秋请了脉,又开了方子,掩嘴轻咳了两声:“正是数九寒天,公主记得把衣裳加厚一些,臣先行告退了。”说罢,又朝叶檀使了个眼色,拿上药箱便出去了。 叶檀也朝璃秋告退。 璃秋道:“昙依,你陪陪我,我有话和你说。” 叶檀脚步一顿,见叶少邈还等在那里,对璃秋道:“公主且等等,我去送送哥哥。” 第二十章 出了灵芷宫,叶檀和叶少邈并肩而行。 “现在已近年根,皇上尚未册封你,你这么没名没分的待在宫中实在不妥当,不如我去求皇上放你出宫吧。”叶少邈开口。 “不可!”叶檀慌忙阻止。若是殷晟亲自开口允自己出宫,那和废了这桩婚事有什么区别? 叶少邈诧异,没想到叶檀反应这么大。 叶檀有些尴尬的笑笑:“我现下住在长乐宫,直接和太后娘娘说就好。” 叶少邈不疑有他,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要处处小心,有什么事,着人去太医院给我传话,不必亲自过去那么麻烦。” 叶檀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看璃秋公主很好,待哥哥又情真意切, 分卷阅读31 哥哥……当真不考虑考虑吗?” 叶少邈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檀奴,我始终是要离开的,公主……她再好,依旧是金枝玉叶,何况,江湖路远,她又能陪我走多久?” 叶檀对叶少邈的想法不敢苟同,殷晟不也是皇帝吗?情爱之事,关乎心,不关乎名。再者说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走多久?也许璃秋偏是那能与他一路相携的人呢?就这么错过,岂非可惜? 叶檀微微叹息,终其原因,不过是叶少邈对璃秋无意。 回了灵芷宫,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没有璃秋叽叽喳喳的喧闹,叶檀竟也有些不适。 隔着帐帘远远停下,叶檀开口:“公主,我回来了。” 璃秋半晌静默,良久才开口。那语调低沉郁郁,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昙依,你心中是不是觉得我太过轻浮,不知廉耻?” 叶檀忙道:“怎么会?我觉得公主是真性情!” “那他心中一定是这么觉得的。”璃秋叹息,“昙依,我及笄已三年有余,这几年来,我曾数次求皇兄将我嫁给他,皇兄允了,可是他拒绝了,一次、两次……我心凉了,却始终不敢死心,总想着万一下次他答应了呢?我记得小时候,他明明对我很好的啊!”璃秋说到此处,微微带了哭腔。 叶檀听得心疼,忍不住开口:“哥哥他,始终是要走的,公主又是何苦?” “我可以和他一起走啊!”璃秋急道。 叶檀相信璃秋,可叶少邈不信,有什么用呢? 从灵芷宫离开,叶檀也无心再去文渊阁,索性带着梓云一道回长乐宫了。 回去的时候恰好太后传了午膳,便唤了叶檀一道吃。 席间,叶檀想起叶少邈上午和他说的话,向太后开了口。 “娘娘,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想……回家去过。”叶檀停下筷子,观察着太后的脸色。 苏英闻言,诧异道:“怎么?莫不是在哀家这里过的不痛快?还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怠慢了你?” “没有。”叶檀慌忙摆手,复又扭捏起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与哀家听。”苏英放下筷子,认真看着叶檀,等他下文。 叶檀抿抿嘴,故作失落道:“臣女毕竟尚无名分,平日里说是在长乐宫陪娘娘,别人兴许不会说什么,但若是连年节都留在宫中,实在是于理不合,何况……我回家未久,这么多年也未曾同哥哥过过年节,便想着回家过年。” 叶檀所言句句在理,苏英沉默,竟也不好拒绝,她想了想,回道:“待会哀家着人去问问晟儿,他允了,你便回去过年。” “是。”叶檀口中应道,心中却想,殷晟千万别中了太后的圈套。 饭后太后着人去请示殷晟,殷晟政务繁忙,没有予以回应,只道晚间过来,叶檀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晚间的时候,殷晟前来请安,太后重新将此事提了一提。 殷晟看向叶檀,笑道:“既然叶小姐觉得没有名分待在宫中不便,那给个名分便是,”说罢,看向太后,“母后何至于如此麻烦?” 苏英道:“哀家拿昙丫头当自己女儿看,若是册封,定然要风风光光的办场册封大典,哪能随随便便?” “那依母后看呢?”殷晟心思百转,自然留了心眼,有些话,绝不能出自他的口。 苏英皱眉,知道殷晟如何也不会主动送叶檀出宫了,只好道:“那便明日送昙丫头出宫吧。” “也好,”殷晟点头应允,然后目光转向叶檀,语气间颇有些亲昵龙溺的意思,“那,待上元节后,朕便着人接你进宫,到时再行册封大典。” 叶檀含羞垂首。 苏英不欲让叶檀应下,插话道:“昙丫头既然是哀家送出去的,那自当由哀家接回,皇儿就不用费心了,昙丫头,你说呢?” 叶檀自然不会现在就反驳太后,于是道:“臣女但凭娘娘吩咐。” 殷晟也不敢表现出对叶檀太多的喜欢,便也默许下来。 这件事说定后,殷晟便先行离开,叶檀也回屋收拾起东西。 淑芹服侍太后宽衣,又扶她躺倒,放帘子的空当,开口训道:“娘娘当真要把叶小姐接回来吗?留在宫外岂不更好?” 苏英叹道:“哀家倒是不想她回来,可是皇帝准吗?若是哀家接她回来,她在哀家手中,有些事情便是哀家说了算的,可若是皇帝接她回来,只怕就直接册封了,那你说,我们之前所有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 淑芹微愣,笑着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奴婢这脑子,越发不中用了,凡事竟还劳娘娘提点,实在该打!” 淑芹这话说到苏英心坎,苏英不禁有些飘飘然,她长舒了口气,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好了,哀家乏了,把灯熄了吧。” 淑芹欠身,安静守在一边,不再说话。 叶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好了,夜里躺在床上,想着马上就能出宫,竟兴奋的睡不着觉,直到打更的太监都敲过三声更鼓,才稍稍有了睡意。 正迷糊着,依稀听到一点声响,叶檀猛地一惊,立刻清醒过来。 殷晟刚刚走到床边,便见叶檀正圆睁着眼睛,他上前刮了叶檀鼻子一下:“知道要出宫,竟这么开心吗?” 叶檀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拉着殷晟的手暖在怀里,有些惆怅:“若是在你身边,自然不想离开,可在这里,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所以说……”殷晟又要开口放叶檀离开,叶檀忙把他话头止住:“我说了我想帮你。” “好,不会再说了。”殷晟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叶檀看着殷晟,询道,“你不会每晚都这么过来吧?” “怎么会?”殷晟笑着打哈哈,叶檀不信,却也不会说破,殷晟的心意,他怎么会忍心辜负? 第二日又去看了璃秋公主,回来时,步辇已经备好,叶檀看着梓云以及守在步辇旁的四婢,对太后道:“臣女回去不过小住几日,就不必让人伺候了。” 苏英本就是有意监视叶檀,怎么可能放叶檀一个人回去?于是便道:“你身边一人都不跟,哀家可不放心,”说着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梓云,“就让梓云跟着你吧。” 太后既已决定,叶檀知道必是推辞不了,笑着看向梓云:“那就有劳梓云姐姐了。” 步辇将叶檀送至宫门,又换了轿子,回到家中已经是晌午了。 叶坤一早就让厨房备了饭菜,自己则等在门口。 且不论叶坤究竟是何身份,单是叶檀此人敏而好学,又不争强好胜,亦不会恃龙而骄,这样的人,叶坤也是极为心疼和喜欢的。 远远的看到派去的轿子晃 分卷阅读32 晃悠悠的朝叶府走来,叶坤忙吩咐了人上菜。 “坤伯!”叶檀从轿上下来,远远朝叶坤跑了过来。 叶檀走之前叶坤因有事,离开近两个月之久,回来的时候叶檀已经进宫,如今再见,只觉叶檀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叶檀的身高,笑道:“似乎长高了些。” “当真?”叶檀喜道。 叶坤点头:“当真。”说罢,便把叶檀往里引,“午饭都备好了,可饿了?” 叶檀忙不迭点头:“饿极了!” 叶檀随着叶坤去了正厅,桌上菜色俱是叶檀喜爱的,叶檀邀叶坤同席,叶坤依旧拒绝。叶家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下人,他是殷晟的武师,算来亦是帝师,若非苏祁尚在朝中呼风唤雨,殷晟只怕早已为他正名。 叶檀知道再劝无意,便也不再提,只是这进来这么久,竟未曾见到叶依依。 叶檀奇道:“依依呢?” 叶坤想起叶依依听说叶檀要回来,急急往门口冲,走到半道又气呼呼的返回药房,不禁失笑:“依依啊,她现在只怕在药房生闷气呢!” “为何?”叶檀疑惑。 “你说为何?当真不知?”叶坤稍稍提点,“你走之时,可曾与她好好告别?” 叶檀微怔,心中想着叶依依年纪尚小,兴许不懂离别,只要时间久点,便会慢慢淡忘,却哪知她不仅懂离别,还懂记仇。 叶檀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叶坤想着叶依依也没吃饭,点了点头,同叶檀一道去了。 梓云见状,也想一道跟去,叶檀顿了下步子,回过身来,朝梓云笑道:“梓云姐姐,药房重地,外人不便入内,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叶檀说罢,便与叶坤一道离开。 梓云看着叶檀离开的背影,迈出去的步子,又缓缓收了回来。 第二十一章 “同你回来的那位姑娘,有问题吗?”往药房去的路上,叶坤如是问。 叶檀道:“是太后派来监视我,太后似乎对我的身份还是有些疑心。” 叶坤点点头,顿觉有些棘手,不动梓云吧,总是担心她在叶檀身边知道太多,可若动了她,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叶坤摇摇头,有些苦恼。 叶依依到了药房去捣鼓药也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要抬眼往门口看,但凡有脚步声,立刻惊喜的抬头,待看到不是自己想见的人,顿时又失落的垂下头。 这么三番五次的失落,到最后已经连头都懒得抬了。 叶檀进门便见叶依依无精打采的在那拨弄药材,他缓步走近,看着叶依依把药材混到一起又分开,分开后又混到一起,持续的做着这件事,不禁道:“徒弟都不会这么辨药了,怎地师父返璞归真了?” 叶依依一听叶檀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复又垂下,恨恨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叶檀。 叶檀也不气,笑着哄道:“我怎么觉得依依变漂亮了,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叶依依轻“哼”一声,听着气性比刚刚小了不少。 叶檀再接再厉:“个子是不是也长高了?” “进了宫一趟,别的没变,就变得油腔滑调了,”叶依依闷闷道,“我明明坐着,你怎么看到我长高了?” 叶檀笑道:“这说明我对依依了解颇深,即便依依坐着,我也一眼可以看出你长高了。” 叶依依半信半疑:“真的?” 叶檀点头:“真的。” “不过……”叶檀说罢,故意拉长音调不说下文,叶依依果然等不及追问:“不过什么?” “若不好好吃饭,那想必以后都是长不高了的。”叶檀吓唬叶依依。 叶依依不信:“骗人。” 叶依依嘴上这么说,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她揉揉肚子,故作轻松道:“哎呀!在药房待了这么久,我也饿了,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说罢,便一蹦一跳的往正厅去了。 叶坤看着叶依依被叶檀三言两语哄好,不由笑道:“看来除了少邈,也就你对依依有办法了。” 叶檀笑道:“那是坤伯你太龙着依依了。” 叶依依刚一到院子,便见梓云在正厅门口张望,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你是谁?怎会出现在我家院子?” 叶檀随后而来,也不斥责叶依依的态度,温声道:“这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梓云姐姐,专程跟来照顾我的。”说罢,又对梓云道,“依依她年龄小,还望梓云姐姐不要见怪。” 梓云忙道:“怎会?小小姐性格爽直,我看可爱的很。” 叶依依轻哼一声,不欲让叶檀与梓云多说,拉过叶檀的手往桌子跟前拽:“快点!我好饿!” 坐到桌前,叶依依知道叶坤定是不会与他们同桌,便招呼叶坤快去用饭,想了想,又对梓云道:“这位姐姐也一道去吧。” 梓云心道叶依依年纪小,定是口无遮拦,哪里肯走,她朝叶依依笑笑:“太后娘娘命奴婢服侍叶小姐,奴婢……” “可是我有私房话同我姐姐说,外人不便在场。”叶依依说罢,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梓云,她就不信话说这么明白,梓云还好意思留着听。 梓云果然有些尴尬,恰叶坤还未离开,便道:“姑娘同我一道用饭去吧,既然太后娘娘命你照顾小姐,你若是先倒下,只怕有负娘娘所托啊。” 梓云知道在这定然待不下去了,朝着叶檀欠了下身子,便同叶坤一道离开了。 “我不喜欢她!”叶依依噘着嘴,看着叶檀。 叶檀道:“我也不喜欢她。” 叶依依继续:“我不喜欢皇宫。” 叶檀抿抿嘴:“我也不喜欢。” 叶依依闻言,眼睛一亮,拉过叶檀的手:“那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叶檀轻笑了一声,岔开话题:“好了,饭菜都凉了。”说着,率先吃了起来。 叶依依知道多说无益,沉默的吃起饭来。 饭后,叶檀本欲让叶依依小憩一会儿,可叶依依不肯,拉着叶檀就要出门:“我在成衣店定了两套新衣,今天应该好了,你陪我去取。” “好,不过……”叶檀还欲让叶依依休息,叶依依已经兴冲冲拉他出门了。 叶依依定衣服的铺子名唤程衣,是程家布庄年前新开的铺子,生意极为火爆,若非叶少邈曾为程家老太爷治过病,叶依依哪能排的上队? 二人一路去往通惠街,刚一到程衣门口,便见等了不少人。 叶依依带着叶檀进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见是叶依依,忙道:“原来是叶小姐,你的衣服已经做好,我马上去拿。” 那人说着便去内室拿衣服了,不一会儿便拿出两套衣服来。 一套红白相间的短打,一套月白长衫。 叶檀 分卷阅读33 疑惑的皱皱眉,指着那件月白长衫:“这……是男装吧?” 叶依依点头,拿好衣服,同叶檀一道出了门。 待回家之后,叶依依拉着叶檀进屋,把那套男装递给叶檀,眼睛晶亮亮的,满是期待:“我想看看哥哥男装的样子。” 叶檀愣了一下,不禁失笑:“你想看,随意找一件便是,何必去浪费这钱?如今,我哪里穿的到?” 叶依依道:“总有穿的到的时候,我先给哥哥备着。”说着,把叶檀推到内室,放下帘子,“哥哥快点!” 叶檀无奈的摇摇头,先把头发拆了,这才换装。 没有确切的量过尺寸,衣服有些大,怕是再过两年才能穿。叶檀挂着衣服走到镜前,随意把头发竖起,看着镜中人,不禁愣愣发呆。 多久没有穿过男装了?整日与女人厮混在一起,以女人的身份在宫里周旋,都快要忘记自己本事男儿了,而这样的日子,又何时是个头?如今为了帮殷晟,不惜男扮女装,那待到殷晟得掌大权之后呢? 叶檀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若要留在殷晟身边,那便只能以女人的身份示人,若要示以男儿之身,恐怕便是殷晟圣君之下的污名,何况,他真的甘心背负着男龙的名声吗? 叶檀轻抚着衣衫,心中犹疑不定,他不想离开殷晟,也不想殷晟有污名,更不想,这一生只能以女装示人,可世间安得双全之法? “哥哥!好了吗?”叶依依换好衣服,等了良久都不见叶檀有反应,不禁有些着急。 叶檀回神,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人心不足,起身把帘子拉开,笑道:“好了。” 半晌不见叶依依回应,叶檀疑惑的看去。 只见叶依依抿着嘴,细细看着叶檀,小脸通红,良久才喃喃道:“哥哥女装倾城绝色,男装遗世独立,只怕比那九天的谪仙还要好看,”叶依依歪着脑袋,说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童言稚语,“哥哥,待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叶檀愣了一下,失笑道:“小丫头片子净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叶依依忙道,“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哥哥更好看的人,我自小的愿望便是嫁给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好了,我先把衣裳换回来。”叶檀说着就要去放帘子,叶依依拉着叶檀不肯放手:“我再看看,再看看,我还没看够呢!” “好了!”叶檀放下帘子,进去换衣服,叶依依倔强的跟了进来。 叶檀无奈,拿起衣服匆匆回了房。 梓云午饭后便没见叶檀,打听了叶檀的房间,刚要过去,便见一月白衣衫的男子匆匆进了叶檀的屋子,那人身形瘦削,看起来年龄尚小,面貌匆匆晃了一眼,只觉是个顶好看的人。 梓云慌忙跟了几步,走到叶檀的房前,抬手敲了敲门:“叶小姐,你可在?奴婢进去了。”说罢,不待叶檀答应,立刻推门而入。 叶檀回来本欲换衣,刚刚外衣服脱下,便听到梓云敲门的声音。梓云想要抓自己的把柄岂止一日两日?叶檀刚一听门响,立刻窜到床前,钻进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梓云进屋后,四处看了一下,方才走到床前,她扯了下嘴角,询道:“小姐这是……” 叶檀道:“刚刚同依依出了趟门,回来有些乏了,便想着睡会儿,梓云姐姐有事吗?” “哦,”梓云观察着叶檀的神色,“奴婢吃了饭不见小姐,便四处找找,刚刚过来,便看到一个人影窜进屋子,忙跟了过来,小姐……可见到什么人没有?” 叶檀神色不变:“刚刚我已经迷迷糊糊睡着,未曾见到什么人,若不是梓云姐姐进来,只怕是睡熟了。” 梓云有些惶恐,刚刚她急于抓住叶檀的把柄,竟把规矩忘了个干净,她朝叶檀欠了下身:“是奴婢莽撞了,还望小姐莫要见怪。” 叶檀笑道:“怎会?梓云姐姐也是为我的安危着想。”说罢,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坤伯之前让人生火给我暖了屋子,我着急休息,未曾注意炭火烧得是否还好,有劳梓云姐姐帮我看看,若不好,便帮我加些碳吧。” 梓云欠了下身,往火盆边看了看,果然炭火已烧了大半。 “碳快烧没了,还需添些,不知该去哪取?”梓云询道。 叶檀道:“这……我也不知,梓云姐姐不妨问问坤伯。” 梓云应了一声,复又关起房门去取碳了。 叶檀舒了口气,起身把新衣叠好放进柜中,待梓云回来,叶檀已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之后几天叶檀陪着叶依依一起置办年货,其实大部分东西叶坤都已经置办齐全,叶檀也不过是跟着叶依依瞎转悠。 叶少邈年前就一直留在宫中,直到除夕才被放了回来。 除夕那日,一家人围桌而谈,叶坤也难得的出现在桌子上。 一顿年夜饭吃的其乐融融,饭毕,叶坤先行离开,只留下叶檀三人围炉守岁。 “檀奴今年十五了吧?”叶少邈执了只酒杯,微微晃动,杯中酒清冽,蕴出淡淡的酒香。 叶檀伸手烤着火,叶依依偎在叶檀身上,已经打起盹,乍一听叶少邈的问话,猛地清醒过来,抬头看着叶檀,等着叶檀的回答。 “正是。” 叶少邈点点头,抿了口酒:“昙依若还在,今年便该及笄了。” 叶檀闻言,也有些怅惘起来,逝者已逝,再追悔,也是莫及了。 “我想留你到三月三,待行了及笄礼再回宫。” 叶檀皱眉:“太后怎么肯?” “太后肯不肯不重要,我此举也只是为了提醒太后履行婚约罢了。”叶少邈盯着酒杯,想着殷晟与他说的话,有些难安。 太后派人寻叶檀的身世,殷晟虽有意引导,但叶少邈仍旧担心迟则生变。万一真让太后弄出个什么未婚夫,这该如何是好?虽说殷晟早有准备,可若不能成定局,实在令人难安。 叶檀摇摇头:“太后不想,再提醒也是没用的,何况,盛大哥身为九五之尊,又怎么可能罔顾人伦,对太后不孝呢?” 叶少邈沉默,晃着杯中酒,心中又对殷晟没有早早下手暗恨起来。若殷晟再早些把叶檀接进宫,直接册封,太后难不成还能在叶檀无过的时候废了他不成? 叶依依懵懂的听着,半晌方才开口:“叶檀哥哥要成亲?和谁?” “小孩子不要打听这么多。”叶少邈斥了叶依依一句。 叶依依忙道:“我将来要嫁给叶檀哥哥的,叶檀哥哥现在怎么可以成亲?”叶依依说着,上前抱住叶檀的腰,仰着小脑袋看着叶檀,“叶檀哥哥,你可不能辜负我啊!” 这话一说罢,刚刚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尽,叶檀和叶少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檀哥哥!”叶 分卷阅读34 依依等着叶檀的回答。 叶檀揉了揉叶依依的脑袋,笑着道:“好,不辜负你。”可是,孩子的话,谁又会当真? 后半夜的时候,叶依依已经靠着叶檀睡着。 叶少邈轻手轻脚的把叶依依抱到床上,和叶檀一起守起岁来。 在叶家待的日子平静安和,叶檀同叶少邈一样,闲来没事就待在药房。梓云摸清叶檀的作息,倒也没有时时跟着,何况药房重地,便是梓云想来,叶少邈也不会允了的。 临近十五的时候,叶依依兴致来了,不肯买外面的花灯,非要自己来做,一天时间,把买来的纸全都糟蹋了个干净! 看着面前一堆歪七扭八的花灯,叶依依嘟着嘴,气道:“这些纸都好丑,所以我才做成这样的!” 叶檀看着一张张精美的彩纸被叶依依摧残的一塌糊涂,违心的点点头:“的确是……好丑。” “他们买来的,定然不如我买来的好看。”叶依依看着叶檀,余光看到梓云朝这里过来,那声“叶檀哥哥”在口中打了个转,出口换成了“檀姐姐”。 “檀姐姐,你陪我去买一趟吧。”叶依依看着叶檀,可怜兮兮的。 叶檀有些心疼浪费了那么多的纸,犹豫了一下,道:“明日就是十五了,今晚就要挂灯,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我们直接买些花灯回来,待明年再做,可好?” 叶依依看着面前一堆废掉的花灯,犹豫好久,终是点了头。 二人一道出了门,梓云紧随而去。 看着路边摊上花灯争奇斗艳,叶依依早把刚刚的不快,忘了个干净,专心挑起花灯来。 叶檀注意着叶依依的去向,心中却盘算着怎么把家里的那些花灯处理一下,不至于浪费。 梓云紧随着叶檀,看着叶檀的目光不时跟着叶依依,可又有些空洞,开口道:“小姐可是有何难事?” 叶檀想了想道:“梓云姐姐帮我买些彩纸吧。”说罢,交代了几种颜色,又对梓云道,“待买好了,梓云姐姐就先回去,把彩纸放我房间就好。” 梓云心中一动,暗暗高兴,朝叶檀欠了下身子,转瞬消失在人群中。 叶檀蹙眉,有些疑惑,平日里让梓云离开自己半步,她都要磨蹭好久,为何今日这般高兴的离开?可转念一想,梓云久居深宫,难得出来一趟,平日里自己也一直蜗居在家中,今日肯带她,只怕她也是想要好好在坊间转悠一下,便不再多想。 “檀姐姐!”正在叶檀思量的空当,远远听到叶依依的声音。 周围路人目光霎时聚在叶檀脸上,见不过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有些不虞的别开了脸。 叶檀有些尴尬的走到叶依依身边,轻声道:“以后在路上,不许这般大声,有辱斯文,何况你还是个姑娘。” 叶依依吐吐舌头,不甘愿道:“知道了。”说罢,立刻举起手中的花灯,“檀姐姐,你看这个好看吗?” 叶依依手中花灯造型奇特,色彩艳丽,虽不是叶檀喜欢的,但相比姑娘们都喜欢这样的,便点了点头:“好看。” 这么一路下来,叶依依见着好看的,便要买,直到叶檀再拿不了,二人才打道回府。 回去之后,把花灯交给家仆挂起,便回房研究起了叶依依今日废掉的花灯。 一盏盏花灯,经叶檀的手,化腐朽为神奇,虽比不得外面商贩所卖,可对于第一次动手的人来说,已是极好的了。 梓云直到叶檀快把手中材料用完才回来,见叶檀散散漫漫的等着她,有些不自在的把彩纸递上:“明日就是十五,好多店都关了门,开门的店也有几家没有小姐要的颜色,多跑了几家,这才买齐了。” 叶檀点点头,未置可否,接过彩纸裁剪起来。 梓云见叶檀不细问,稍稍松了口气,去一旁看碳火去了。 叶檀把纸裁好后,比划着半成花灯,悠悠开口:“梓云姐姐的家人在哪?” 梓云闻言,拨弄炭盆的铲子“哐当”一声掉在炭盆里。 叶檀停下手上的动作,诧异的看向梓云:“梓云姐姐?” 梓云平息了下,不自在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奴婢的家人?” 叶檀笑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梓云松了口气,回道:“奴婢家人就在京中。” “诶?”叶檀诧异,“那你怎么不早说?若知他们便在这京中,年时便该让你去同他们团聚的,哎,”叶檀叹了口气,心中略一盘算,对梓云道,“反正后日回宫,不如今日你便回家,明晚回来便是。” 梓云道:“奴婢现在宫中当值,自然是以太后娘娘之命是从,怎可擅离职守?” 叶檀笑道:“太后娘娘让你照顾我,我又着实无事,何必让你跟在我身边熬时间呢?”说着顿了一下,“还是说,太后娘娘不止是让你照顾我?” “怎会?”梓云慌张否认。 叶檀道:“既如此,梓云姐姐今日便回去吧。” “我……”梓云有些动摇,见叶檀不再理会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离开。 叶檀听着梓云脚步渐远,立刻起身找叶坤去了。 “坤伯。”叶檀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叶坤就开了门。 “檀奴?”叶坤诧异,“这么晚了,有何事?” 叶檀道:“我有事请坤伯帮忙。” “何事?” “我想请坤伯派人盯着梓云,还有她的家人。”叶檀心中有计较,太后把梓云留在自己身边是要监视自己的,若自己手中有了梓云的把柄,且不管她是否背叛太后,但只要成为一颗废子,那就够了。 叶坤虽是叶家的管家,可好歹是帝武师出身,怎么可能白白糟蹋了这身武艺?他自己在城外有个武馆,学员过百,其中不少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对叶坤极为衷心。 叶坤身在叶家,虽不能时时指导,但有余闲,总是会去武馆指点一番,叶家的那几个护院,便都是武馆中的英才,叶檀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 叶坤听叶檀说了,心中已有计较,对叶檀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多谢坤伯。”叶檀了了一桩事,谢过叶坤后便离开了。 叶檀离开后,叶坤当下便派人出门,跟着梓云去了。 十六一早,太后便遣了李彦和来接,叶少邈拦下道:“今年檀奴能行及笄礼,劳烦公公行个方便,可否留檀奴在家行了及笄礼再回宫?” “这……”李彦和不欲得罪叶少邈,可这确实有些为难,谁知道中间殷晟是否会派人来接? 叶少邈拿出备好的礼,避过他人,塞到李彦和手中:“还望公公通融一下,毕竟是个大日子,不是吗?” 李彦和收下东西,犹豫了下,招来一个小太监:“你速速回宫,请示太后娘娘,叶太医欲留叶小姐在家行及笄礼,可 分卷阅读35 否。” 那小太监应声后,急急往宫里去了。 叶少邈见李彦和没有立刻拒绝,稍稍松了口气,便邀着李彦和进屋了。 第二十三章 那小太监脚程算快,未久便赶了回来,满脸带着喜气,对叶少邈道:“太后娘娘对叶小姐厚爱,说是在宫中亲自为叶小姐主持及笄礼。” 叶少邈闻言,脸色顿时灰败,看来太后是势在必行了。 留叶檀在家用过午膳,眼睁睁的看着叶檀进了宫。 这一次,叶依依依旧没有来送,独自坐在药房,把药材混在一起,又挑拣出来,再混作一团,再挑拣出来,重复的混合挑拣,直到天黑。 回宫后,太后为叶檀接了风,又拉着叶檀问了些年节的事儿,便让叶檀去休息了。 梓云去给叶檀收拾好,待叶檀睡去,这才去向太后回禀,但多是些细微的琐事,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苏英揉了揉额角,对梓云吩咐:“你且好好跟着,若是假的,总有路马脚的时候,即便是真的……”苏英轻哼一声,没有把话说全,她相信苏存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叶檀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听到梓云过来,做了做样子罢了,待梓云出去,复又张开眼。 进宫前,叶坤把梓云家中的情况大致给叶檀说了一下。父亲早亡,母亲尚在,有一哥哥,已娶亲,其他便没有了。 这么点情况,基本是没有用的,但最后叶坤还说了一句,梓云一家与邻居关系极为密切,那家有一个儿子,已二十出头,尚未婚配,他们两家也许有意结为儿女亲家,或者已经结了亲,但无实证,却是做不得准,不过叶檀对此却留意起来。 梓云今年二十三岁,再过两年就能放出宫,可若此时被发现与外男私通,莫说是梓云,就连那个男人,只怕也难逃罪责。 “哎。”叶檀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被子紧了紧。 突然,殿内响起一道声音,细微的像是耳语,把叶檀吓了个激灵:“何故叹息?” 叶檀猛地坐起身,看着殿内黑影,舒了口气,轻声道:“你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 殷晟闷笑一声,走到床前,紧紧抱住叶檀,在他耳边呢喃:“我好想你。” 叶檀回拥着殷晟:“我也是。” 殷晟闻言,心中一荡,起身定定看着叶檀,猛地将唇覆上。 唇舌纠缠,片刻不得分开,直到听到门响,才慌忙分开。 梓云回来,怕惊醒叶檀,欲来看看。听着脚步声渐近,殷晟翻身窜到床上,叶檀忙把他裹进被中。 梓云粗看了一眼,见叶檀睡得实,便也去睡了。 叶檀和殷晟都不敢动,怕稍有点声响引梓云怀疑,便这么静静待着,待梓云睡熟,殷晟才从被中钻出来。 二人定定相望,叶檀憋不住笑了出来:“亏你还是皇帝,在自己家中,竟和偷情似的。” 殷晟抱过叶檀,笑道:“奈何现在掌家的不是我。” 叶檀闻言,沉默下来,这江山,何时才能把握在殷晟的手中?待殷晟大权在握的时候,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怎么了?”感受到叶檀的沉默,殷晟微微低头,看着睫毛遮住叶檀的眼睛,遮去叶檀的情绪,殷晟挑起叶檀的下巴,定定看着叶檀的眼睛,“莫把事情藏在心里,和我说说。” 叶檀紧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不想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留,最终摇了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车到山前就有路了呢? 殷晟见叶檀不说,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吧。” 二人相对沉默半晌,殷晟突然开口:“你的真容,可有人见过?” 叶檀愣了一下:“怎么?” “母后遣人往江南去了,我虽有意引导,但是以防万一……” 不用殷晟说完,叶檀已经明白。 “除了顾先生一家,没人见过。” “好。”殷晟心中有了打算,想了想,对叶檀道,“明日我会派人去知会顾先生一声,你可有话要我带?” 叶檀沉默,顾先生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叶檀不说话,殷晟也不去打扰,静静的拥着叶檀,良久,叶檀才开口:“若先生问起我,就说我过的很好,这就……够了。” “我明白了。”殷晟轻轻吻了下叶檀额角,蹑脚从床上下来,“你早些安歇,我去安排。” 叶檀点点头,有些不舍:“你也早些安睡。” 殷晟回去后便立刻召了盛一盛二前来部署,当晚二人便疾行往平陵去了。 知道叶檀回来,璃秋第二日早早便来给太后请安。 “璃秋给母后请安!”璃秋朝太后欠了下身,不用太后开口,自己就先站了起来,对局规矩,璃秋一向是用来破的。 苏英道:“过年都不见你赶早,今儿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璃秋凑到太后身边,微微脸红,撒娇道:“这不是妹妹回来了嘛!” 苏英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妹妹?” 璃秋嗫嚅:“叶太医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 苏英了然,她一直知道璃秋喜欢叶少邈,或者说,整个后宫,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璃秋喜欢叶少邈的,可再喜欢又如何?不喜欢的终究不喜欢。 苏英道:“这京城里青年才俊那么多,你何苦死死纠缠个叶少邈?依哀家看,他也不过如此,不如……” “母后!”璃秋噘着嘴,委屈的看着苏英,“我喜欢叶太医,恐怕全京城都知道,我这样,哪会有什么人真正爱慕我?不过是爱慕我的身份罢了。儿臣知道母后心疼儿臣,可儿臣此生,非叶太医不嫁。” “你!”苏英气结,可奈何璃秋所言不虚。她摆了摆手,“你去吧,哀家现在不想看见你。” 璃秋吐了吐舌头,快步往西偏殿去了。 苏英看着璃秋的背影,揉着额角,对淑芹道:“枉哀家待她那般好,竟是个忘恩负义的。” 淑芹知道太后欲拉拢安国侯,想了想道:“静柔公主比璃秋公主虚长一岁,因前年葛太妃过世,婚事便耽搁了,如今尚未安排婚事,且静柔公主性子柔婉,对娘娘您也是极为孝顺的,不如……” 苏英叹气,璃秋生母早逝,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相比较静柔定然跟偏向自己,可奈何竟是个不争气的,一个姑娘家,还是金枝玉叶,竟整日追着个男人跑,闹得苏英颜面尽失。 苏英摇了摇头,对淑芹道:“就静柔吧,改日请安国侯夫人进宫,哀家与她说道说道。” 淑芹应下,苏英想了想又道:“叶檀三月三行及笄礼,哀家既然揽了这事,便不能失了颜面,今日就安排下去,尽早准备吧。” 淑芹应声,着手安排去了。 苏晴晴进门时恰和 分卷阅读36 淑芹装了个正着,笑道:“淑姑姑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啊?” 淑芹未多想,回道:“娘娘要给叶小姐办及笄礼,让奴婢早些去准备。” “叶小姐?叶檀?母后亲自给叶檀办?”苏晴晴圆睁着眼,不可思议,心中更是愤恨,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当今的皇后,当年及笄,太后也只是送了个礼物表达了一些对她的龙爱,而今竟亲自为叶檀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人操劳?! 淑芹听出苏晴晴语气不对,微垂着脑袋,眉头却是紧紧皱起。 苏晴晴见淑芹不回答,大步进了正殿,朝太后欠了欠身:“晴晴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苏英示意苏晴晴起身。 苏晴晴起来后,也不往苏英跟前凑,苏英诧异的看了苏晴晴一眼,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于是道:“是谁惹我们晴晴不高兴?来,和母后说说。” 苏晴晴打小被龙着,没什么心机,听太后这么一问,直接道:“母后要亲自为叶檀办及笄礼吗?” 苏英道:“淑芹和你说的?” 苏晴晴点点头,不满道:“叶檀不过是个臣女,何况母后也说了她指不定是假的,何必为她劳心劳神呢?” 苏英知道苏晴晴心中绝非这么想,却也不说破,只道:“她是真是假无所谓,皇上认为她是真的就可以了,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若你不愿的话,哀家这就撒手,把叶檀送回去,让叶少邈为她办,待礼毕,皇上直接迎她进宫册封,你说这样可好?” 苏晴晴愣了一下,想了半天,这才明白太后做这些的门道,她走到太后身边,讪讪的扯了扯太后的袖子:“母后,晴晴见识短浅,惹母后生气,还望母后不要见怪。” 苏英摆摆手:“你回去吧,哀家看到你头疼。” “母后。”苏晴晴有些紧张。 苏英挥了挥手,已不想再多说。 苏晴晴怕再纠缠惹苏英不快,欠了下身子,告退了。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叶檀同璃秋一道从西偏殿出来。 “璃秋长公主和叶檀很熟?”苏晴晴问一旁守着的宫女。 那宫女欠了下身子:“回娘娘话,长公主与叶小姐来往甚密。” 苏晴晴皱皱眉,轻“哼”一声,对叶檀更是厌恶。所有的公主里,殷晟与璃秋最为亲近,自己初初封后,没少向璃秋示好,可璃秋却是半点颜面不给她,如今却贴着个贱人!果然贱人都是成堆往一起凑的。 “清宁!我们走!”苏晴晴狠狠跺了下脚,大步离开。 出门时恰好撞上叶檀和璃秋过来,本欲甩手离开,可见叶檀和璃秋均没有行礼的打算,步子一顿,又折了回去。 第二十四章 苏晴晴盛气凌人的看着叶檀:“叶小姐架子好大,见了本宫连礼都免了。” 叶檀见苏晴晴已经迈出步子,便也未在意,哪知她竟掉转头摆明了要找自己麻烦。 叶檀心下叹息,知道这宫里从来都不是个说理的地儿,谁位高权重,谁就是理,于是上前一步,朝苏晴晴欠了下身子:“皇后娘娘千岁。” 苏晴晴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更是不痛快,刚要开口,璃秋已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晴晴:“哎呀!说来,公主也是失礼了,”说话间,朝着苏晴晴盈盈一拜,“臣妹给皇嫂请安了。” 苏晴晴受太后之命,本欲拉拢璃秋,虽不成,此时却也不敢下了璃秋的面子。以前苏晴晴根本不在乎这些,没少下璃秋面子,可璃秋往殷晟太后太后那里一告状,苏晴晴哪里讨得了好?且不说殷晟本就对她不理不睬,就连去找太后哭诉,太后亦是一通责备,苏晴晴心中委屈,却也记下,再不与璃秋硬碰硬了。 这厢璃秋开口,苏晴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口,咽不下去,只愤愤盯着叶檀。 璃秋笑道:“皇嫂莫非找昙依有事?” “没有。”苏晴晴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甩手离开。 璃秋见状,扬声道:“恭送皇嫂!” 璃秋得意洋洋的看着苏晴晴离开,回过头来,见叶檀打量自己,往后退了一小步,故作惊讶道:“干嘛?” 叶檀道:“我以为你与她还算亲近,毕竟她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 叶檀虽与璃秋交好,却从未敢与她交心,璃秋喜欢叶少邈是真,可太后把她养大也是真,至于殷晟,对璃秋虽比其他兄弟姐妹亲近,但皇家亲情,到底是情分重,还是颜面重,叶檀真吃不准。 璃秋对叶檀倒是不设防,可璃秋毕竟贵为金枝玉叶,即便行错差池,有皇上维护,有太后龙爱,实在是没有必要处处小心,而叶檀,即便殷晟有心维护,可在这重重深宫,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只怕到时候还要牵连殷晟。 璃秋轻笑一声:“我可是皇兄的亲妹妹呐,当然要向着皇兄啊!”说着朝叶檀眨了下眼。 “可……太后娘娘也待你很好啊。”叶檀蹙眉,虽不喜太后,可面上看来,太后对璃秋却是多有纵容龙爱,甚至比对殷晟更甚。 璃秋扯了下嘴角,不知是不是叶檀听错,竟觉她语气中含了几分嘲讽的味道:“母后慈名在外,对我自然是要好的。”说罢,舒了口气,对叶檀道,“走吧,你不是要去文渊阁吗?” 叶檀见璃秋不说破,也不再多问,二人一道往文渊阁去了。 叶檀和璃秋在一起的时候,璃秋从不许宮婢靠近,尽管梓云伸长了脖子想听,却是一无所获。 二人去了文渊阁,依旧一人一本书相对看着,中间休息依旧是在外面遥遥看着勤政殿。 就在叶檀准备回去的时候,忽见梓云和一个小太监躲在文渊阁下的一个角落说话,若非叶檀的位置恰好,叶檀也看不到。 璃秋见叶檀顿住步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梓云与那小太监离得极近,璃秋道:“宫里面寂寞,太监宫女常有对食,不足为奇。” 叶檀点点头,正欲回去,却见那小太监塞给梓云一张纸,梓云从腰间摸出个什么东西给那太监,那太监推辞几次才把东西收下。 璃秋往回走了几步,见叶檀还未回来,唤了他一声。 叶檀应了一声,匆匆跟了回去,却也没把疑虑放下。 回去再看书,叶檀心思已经不在书上,犹豫了一下,对璃秋道:“公主,有一事……” “嫂嫂!”璃秋纠正。 叶檀叹了口气,无奈道:“嫂嫂。” 璃秋忙不迭点头:“恩!”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哦?何事?” “我想知道,刚刚与梓云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在宫里办什么差事的?”叶檀想要把梓云把在手中,便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璃秋被叶檀那声“嫂嫂”叫的心花 分卷阅读37 怒放,自然是百般应承。 晚上回去长乐宫的时候,太后刚传了晚膳,殷晟和苏晴晴竟也难得的双双出现在席上。 叶檀目光扫过殷晟,微微垂下眼睛,面上不显,心中却满是欢喜。 可叶檀即便不动声色,苏晴晴亦看着叶檀是一副娇羞模样,她恨不得上前撕破叶檀的伪装,却到底不敢在殷晟面前表路分毫。 晚膳后,殷晟并没有立即离开,苏晴晴自然也不肯走,叶檀犹豫了下,本欲先行告退,被殷晟留了下来。 “叶檀今年及笄,儿臣听闻母后已经在安排了。”殷晟陈述,这宫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皇帝的,即便殷晟至今大权未掌。 苏英笑道:“哀家晨间才刚传了令,你这边就得了消息,下边儿的人啊,办事不见得多利索,这嘴皮子,可利索的紧。” 殷晟笑道:“母后安排下去的事,都是大事,儿臣便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太后喝了口茶,没有搭腔,等着殷晟下文。 “儿臣想,待叶檀及笄后,便行册封,母后以为呢?”殷晟知道,此时逼太后,太后虽可强留,可难免面子上不好看,一个臣女无名无分,久住后宫,甚至及笄之礼由太后亲自操办,而及笄之后,尚不婚娶,只怕惹人诟病。太后最好面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声名有损? “哀家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苏英说罢,和颜悦色的看向叶檀,“昙丫头觉得呢?” 叶檀垂眸:“臣女但凭太后娘娘吩咐。” 叶檀在苏英这里,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极为乖顺,苏英听罢,对殷晟道:“看看,昙丫头多乖巧,晟儿若能有昙丫头三分乖顺,哀家就可以少操些心了。” 殷晟但笑不语,心中却道:乖顺有时可以做为叛逆的遮掩,有时却是催命的符咒,若他当真乖顺,无非是傀儡或者丧命两种可能,这乖顺之名,殷晟要不起,也不敢要。 苏英接着道:“哀家今日让淑芹去钦天监给你和昙丫头合了八字,日子就定在六月廿三,你看可好?” 六月廿三,距现在可不近,可这估计已经是太后的极限,只是这日子一旦敲定,那叶檀这边的安危他便更需要时刻关注了。 三十个暗卫,除了廿九,其余皆是男子,在后宫行走多有不便,可廿九…… 殷晟有些犹豫,廿九心高,殷晟一直都知道,之所以留着她,除了廿九能力不错之外,自然也是以防不备时所需。 廿九之前因为顶撞叶檀被打发回来,之后殷晟便一直冷着她,这么久,殷晟不敢确信廿九已经反省,可现在却无人可用,只是叶檀会同意廿九到他身边吗? “晟儿?”苏英见殷晟久不作答,有些不悦。 苏晴晴紧张的看着殷晟,巴不得他说不,却又知道绝无可能,只能隐隐盼着殷晟同意,至少还有足够的时间给太后去安排。 殷晟道:“但凭母后吩咐。” 册封之事,三言两语间就敲定,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告退,苏晴晴本欲跟着殷晟,奈何殷晟腿长步子大,没几步已经把苏晴晴落下好远,苏晴晴看着殷晟的背影,愤愤的跺了下脚,往凤仪殿去了。 夜里,殷晟再次出现在叶檀面前,见叶檀还没睡,凑上前道:“怎么还不睡?” 叶檀道:“等你。” “哦?”殷晟挑眉,“你知道我今晚要来?” 叶檀得意道:“我猜的!” “这么准?”殷晟打趣,叶檀却不陪他玩了。 叶檀握过殷晟的手,询道:“今日太后说把日子定在六月廿三,我见你神思不属,是有什么问题吗?” 殷晟回握住叶檀的手,摩挲着叶檀的手心:“母后既然把日子定下,这期间必然是要做些手脚的,我担心你的安危,想要派人到你身边来。” “谁?”叶檀心有所感,“廿九?” 殷晟点头:“暗卫里,仅廿九一个女子,除了她,实在没有合适的人了。” “直接派来便是,何必问我。”叶檀一口应下,殷晟竟有些闹不明白叶檀究竟是真心同意,还是在闹脾气。 “当真?不是同我置气?”殷晟细细观察叶檀的表情,却见叶檀表情平静,并没有什么不悦。 叶檀叹了口气:“你处处为我着想,我怎会与你为难?我虽不喜欢廿九,但我还不至于同一个姑娘家置气,若把她留在我身边,你能安心,你直接派来就好,你的心意,我都懂。” 叶檀认真的看着殷晟,神情坚定。 殷晟松了口气,只要叶檀安好,他便放心了:“这次,我是直接把廿九给了你,从此后,你就是她的主子,她的生杀大权全系于你一念间,以后若是她再敢对你不敬,该怎么处置,我绝不过问。” “知道了。”叶檀应下,却绝不会真的去做廿九的主,暗卫之于殷晟的意义非同一般,他怕一步做错,让殷晟在暗卫间不好做,平白失了信任,那才是得不偿失。 三月三,女儿节。 及笄礼从一早就开始准备。 叶檀仅是臣女,由钦天监主持多有不便,最终竟是由太后亲自举办。 王公贵族听此消息,举皆哗然,纷纷打听起了这叶檀究竟是何来历,竟劳得太后娘娘大驾。 迎宾。 就位。 开礼。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的。 这一日,叶檀身着华贵礼服,第一次,以真实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当叶檀踏上轩辕殿第一阶台阶,当叶檀粉饰后更加耀眼夺目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苏玉定定看着叶檀,心砰砰跳的厉害,激动的指尖都有些颤抖。他吞了口口水,眼神越发的炙热,恨不得立刻就将叶檀生吞了一般。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得到她,得到她! 第二十五章 及笄礼毕,设宴轩辕殿。 男宾由殷晟招待,女宾由太后招待。 苏玉神思不属的跟着去了龙泉宫,与他年龄相仿的几个男宾,也都是恍恍惚惚。 殷晟见状,不由有些不痛快。 叶檀是他想要好好珍藏的宝贝,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让他现身于众人面前,可太后却偏偏要让这些人都看到,若叶檀没有被册封还好,一旦册封,且不说老一辈儿的会如何诋毁叶檀红颜祸水,单是少年一辈的只怕就会有不少人对他有微词,毕竟,在他们眼中,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恐怕比苏玉还不如。 长乐宫内,一众女眷和太后一道在前殿聊些家常。 叶檀回屋去把礼服换下,这才进来拜见。 那些个命妇纷纷停下说话,看叶檀的目光有慈爱,有艳羡,有嫉妒。 叶檀心中暗暗叹气,却不得不钻进这女人堆里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气氛又 分卷阅读38 热络起来,大多都是围绕着叶檀。 有几个大胆些的命妇,直言问叶檀可曾婚配。 苏英笑道:“你们这话问的该掌嘴,檀奴这般出众的人儿,怎么可能未曾婚配?” 檀奴是苏英遣人问过叶少邈之后回的字,礼毕之后,苏英便开始以此相唤了。 那几个问话的命妇闻言,忙不迭的追问:“是哪家的公子?” 苏英但笑不语,不过是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 苏存前几日传回消息,叶檀的事,有眉目了,只怕用不了多久,苏存就能把叶檀的“未婚夫”给带回来了。 至于说与殷晟的六月廿三,不过是缓兵之计,除了长乐宫那些个宫人和当事人,便只有一个苏晴晴了,想到苏晴晴,苏英的目光转过去,只见苏晴晴面色冰冷,与这气氛格格不入,不禁皱起了眉头。 苏晴晴比她可是差的远了去,不懂察言观色,不懂逢场作戏,当现在还是在相府,由着她为所欲为?苏晴晴这样,莫说是殷晟,便是她也有些厌烦。 以前看着她小女儿姿态娇憨可爱,任性一点,也是讨喜的,可如今需要她的时候,竟还是这般没用,不免让人不痛快。 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熙熙攘攘的往轩辕殿去了。 因这次是太后亲自给叶檀办的及笄礼,叶檀的席位直接安排到了太后的身后。 席间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太后在前几天已经专门着人教了叶檀礼节,此时叶檀坐在这里,接受着下面或偷觑,或正大光明的打量,颇为从容。 歌舞一曲接着一支,叶檀大部分的时间,全都用来欣赏歌舞了,就在叶檀看得入迷的空当,却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让人如芒在背。 叶檀顺着感觉看去,只见首席靠后的位置,一锦衣青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叶檀注意到他,执起酒杯,朝叶檀虚举了下杯。 那青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的味道,再加上他本就样貌不凡,叶檀虽不至于对他心生好感,倒也不至于厌恶。 叶檀朝他轻点了下头,微微把目光别开,专注的看起歌舞。 殷晟目光掠过苏玉,看着苏玉痴迷的看着叶檀,心生怒意,却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苏玉感到殷晟的目光,看向殷晟,路出一个挑衅的笑来,在他眼里,殷晟不过是他父亲手中的傀儡,不足为惧,至于以后,苏玉更不担心,苏祁一定不会让殷晟活过他的。 苏玉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他贪恋权势,却又惧怕权势,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权利牢牢握在手心,不需要有名,只要有实就可以了。 现在殷晟是苏祁手中的傀儡,未来殷晟的儿子也会成为苏祁手中的傀儡,接着是苏玉手中的傀儡。苏祁绝不可能给殷晟翻身的机会。此消彼长,苏祁怎么可能将自己、自己的家族陷入那样的境地? 一场宴席,叶檀欣赏雅乐歌舞,丝毫未觉殷晟与苏玉之间的暗斗。 宴席散后,已是深夜,叶檀吃了点酒,有些微醺。 梓云和春景左右护持着叶檀,夏泠三人紧跟在后面,至于廿九,殷晟派来的人,梓云自然不会过多让她插手,叶檀自然也不会要求,廿九当然也乐得自在,在她心里,只有殷晟一个主子,即便殷晟已明言将她给了叶檀,可廿九却毫无忍叶檀为主的自觉。 回到长乐宫,梓云本欲为叶檀擦身,结果被叶檀拦下,只道太过困倦,将人全都遣散,叶檀这才敢睡去。 夜里,殷晟想着苏玉看叶檀的眼神,辗转难眠,最终霍然起身,往长乐宫去了。 殷晟去了的时候,叶檀已经睡熟。殷晟不忍将他唤醒,可若不得叶檀一句肯定,殷晟实难安心。 “檀奴。”殷晟在叶檀耳边轻唤,细微的呼吸钻进叶檀耳朵,叶檀闷哼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盛大哥?”叶檀呢喃着殷晟的名字,眼睛半眯着,眼看着就要再次睡去,殷晟忙道:“檀奴,我有话和你说。” 叶檀强撑着精神,等着殷晟开口。 殷晟俯身亲了叶檀一口,这才开口,他声音很轻,可情意却重,那句话殷晟从未说过,叶檀没想到,这样的话,一旦开口,竟会那么的深沉,他说:“檀奴,我心悦你,只愿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叶檀懵了,脑袋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有些失声。 殷晟紧张的看着叶檀,见叶檀半晌没有反应,不禁有些着急:“檀奴,你呢?” 叶檀眼睛不自觉张大,瞬间清醒过来,他定定看着殷晟,不自在的抿了抿嘴。他信殷晟,可殷晟毕竟是皇帝,他不仅担负着这个江山,更担负着这个江山的延续。叶檀吞了口口水,艰涩开口:“盛大哥,你说笑了。” “我是认真的。”殷晟定定看着叶檀,强迫叶檀给出一个答复。 叶檀垂眸,良久才开口:“我心亦然,可是……” “没有可是,”殷晟打断叶檀的话,眼中含笑,“这就够了。” 叶檀看向殷晟,见他眉眼舒展,将话吞了回去。 永宁七年,三月初三,叶檀这个名字在王公贵族之间口口相传,俱道其天姿国色,最后还不忘一声叹息:可惜已许了人。 一晃又是一月有余,四月初五,卫氏的忌日。 叶檀昨日便向太后请示,想去大明寺为亡母祈福。叶檀尽孝,太后自然不能拦着,便应允了下来,自然,还是让梓云牢牢跟着。廿九虽不愿为叶檀仆婢,可到底殷晟遣了她来,便不能真的两耳不闻身边事,于是便也同请跟着去了。 一路上去,没有去年秋天满山菊色,如披了一层黄金甲般的壮观,可路边野花不少,零零散散的聚成一片,倒也清新可爱。 廿九是自小习武的,叶檀身子虽异于常人,但到底是以男子养大的,这一路走来,倒还算轻松。只是苦了梓云,虽不是娇养大的,但到底是个女儿家,才刚刚走到半山,便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叶檀见状,劝道:“梓云姐姐,你要不在此歇息一下再走吧。” 梓云抬眼看了下山门,知道自己路上必定是要歇息的,犹豫了一下,对叶檀道:“要不一道休息一下吧,毕竟山门还远。” 叶檀摇了摇头:“我为亡母祈福而来,怎能因为山高路远便停下?前几日我问了时辰,既是祈福,自然还是赶着吉时比较好。”说罢,又转向廿九,“廿九,你与梓云姐姐在此稍作歇息,我先行一步了。” 叶檀说完,不待梓云和廿九反应,便已独自往山上去了。 叶檀上去,恰赶上吉时。在殿内为卫氏焚香祈福,待结束,已近一个时辰。 出了殿门,梓云和廿九已经等在那里,三人在寺院用过斋饭之后,便回宫了。 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叶檀当 分卷阅读39 先走着,梓云和廿九跟在后面,眼看着就要到长乐宫了,叶檀突然顿住步子,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 廿九顺着叶檀的目光看去,只虚虚看到一个青衣短打的背影从另一条路急急离去。 叶檀手紧紧攥住,呼吸变得急促,他抬脚朝那个背影追去,若是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杀死卫氏的凶手! 叶檀日日想,夜夜想,恨不得将那凶手千刀万剐,可对于揪出凶手,始终不得法门。叶檀也曾让殷晟帮忙探找,可最后却不了了之。 不是殷晟要去维护太后,而是一旦真相昭然,叶檀性命难保,太后和苏家,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叶檀杀了,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留下。 再者,殷晟也不敢告诉叶檀,若有一天,叶檀知道他是杀他母亲之人的儿子,且一切祸起于他,叶檀会怎么做?殷晟连想都不敢去想。 叶檀疾步追去,匆匆跑过长乐宫的大门,却刚巧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叶檀体量小,竟被撞倒在地上。 叶檀吃痛,却也不敢耽搁,起身又要去追,却被那人拦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叶小姐?”苏玉惊喜的看着叶檀,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爱慕。 叶檀看着那青衣短打的背影渐渐远去,目光这才收回,看向了拦他去路的人。 及笄礼那晚的夜宴,叶檀不过看了苏玉一眼,如今一见,只觉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加上苏玉拦了他的路,他自然不会对苏玉有好脸色,可转念一想,能这般自在出入长乐宫的,身份定然不一般,叶檀不好得罪,于是匆匆朝苏玉欠了下身子,就往长乐宫里去。 苏玉见状,倒也不气,美人总该有些脾气的。 “叶小姐刚刚可是有要紧事?在下不知能否帮衬一二?”苏玉感觉到刚刚叶檀的急切,便从此处入手,果然,叶檀的步子顿了下来。 叶檀回身看着苏玉,犹豫了一下,可一想到或许能找出杀死母亲的凶手,便开口相询:“我刚刚看到一个身穿青衣短打的人从长乐宫出来,往那边小路过去,不知公子可知那是何人?” 其实叶檀也未看到那人就是从长乐宫出来,只是信口胡诌。 苏玉看了眼那条小路,眼珠子转了转,虽不知叶檀为何问起苏存,但苏玉还是存了个心眼。毕竟苏存是苏家的人,此番算计叶檀,出力的全是苏存,若叫叶檀知道自己参与其中,以后哪儿还有戏?对于叶檀,他不仅仅只是想得到这个人这么简单,他甚至动了让叶檀做正妻的念头,于是道:“我也刚从长乐宫出来,却并未见到什么人,叶小姐想必是看错了。” 看错了吗?叶檀有些惆怅,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若那人真是从长乐宫里出来的……叶檀摇了摇头,莫须有的事情,不想也罢。 叶檀又朝苏玉欠了下身,谢过苏玉之后,便往西偏殿去了。 苏玉看着叶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叶檀那假未婚夫薛自仪,现在就在他在外面的宅子里。苏存毕竟是苏家豢养的死士,即便是苏英安排下去的事情,总是要知会苏家的主人才会去做。 苏玉起初知道苏英安排苏存给叶檀找假未婚夫时,本想着直接进宫求苏英把叶檀赐下的,可转念一想,苏英既如此做,想必是对叶檀存了戒心,与其去求苏英,还不如偷天换日来的简单,于是便叫苏存放手去做了。 苏存此番前去,事情办得异常顺利,不过也因叶檀样貌出众,凡是见过一面的,只怕是俱难忘怀。 一路打听过去,虽然消息不多,但好在苏存这次带去的人不少,这一番打探下来,虽废了不少力气,但好歹是把叶檀的家乡找着了,却不知这一路上的消息,全部都是殷晟的步步算计。 至于那薛自仪……且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单凭叶檀倾城之色,只怕柳下惠见了都要心生摇曳,何况他不过是个富户家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而找这样的人,自然是苏玉特意知会苏存的,苏英虽并没有什么给叶檀找个好人家的念头,可事情若做的太过难看的话,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不过,她计划再多,在苏家死士的心中,主子到底还是苏家的人。 至于苏玉为何要找这么个人,自然也是有过一番算计的。 这人家世不错,样貌也过得去,面上骗骗人已经足够了,若里子再好,便有些不好把控了。是以,薛自仪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最好不过,这样的人,见色起意做得出,却也最是胆小怕事,待把叶檀接出宫,去哪儿,自然便是苏玉说了算。 只要叶檀能到他手中,身份随便一变,将人抬进门,叶檀以前是谁便不再重要了。 苏玉想着这件事坐实后,温香软玉在怀,心神一荡,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廿九和梓云后面赶来,梓云匆匆朝苏玉行了一礼,便跟了进去,廿九也朝苏玉欠了下身,有些神思不属。 刚刚叶檀与苏玉说了什么?苏玉为了笑得那般古怪?莫非叶檀与苏玉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廿九心思百转,心突突跳了起来,若以此告诉皇上,那皇上会不会疏远叶檀?廿九的步子缓了下来,迈进宫门的那只脚又退了出来,转身往勤政殿去了。 梓云路走了一半,回头看了一眼,见廿九没有跟来,不禁喜上眉梢,往西偏殿走的步子一转,往正殿去了。 进去的时候和险些和春景撞上,春景着急忙慌的往外跑,双颊飞红,飞快的看了梓云一眼,匆匆问了声好就离开了。 进去的时候苏英正在喝茶,看起来颇为惬意。 梓云向苏英行过礼后,将刚刚在外面看到的说给了苏英。 苏英话刚听一半,惊道:“你说什么?玉儿他竟对叶檀……”苏英话未说完,心中更是确定叶檀不能留,本欲过几日再让叶檀那假未婚夫进宫,看来必须提前了。 梓云重点并不在此,于是紧接着道:“奴婢也不知少爷他与叶小姐之间说了什么,娘娘多虑了,少爷他人中龙凤,叶小姐小门小户,哪里配得起?想必少爷也不大看得上。” 梓云有意吹捧苏玉,可苏英却哪里放得下心?苏玉好色,她最清楚不过,若叶檀中等之姿,苏英根本就不会多心,可偏偏叶檀样貌实在出众,思及此,苏英不禁有些后悔让叶檀那样光鲜的现于众人面前了。 梓云小心观察着苏英的神色,见她忧色不减,继续道:“刚刚廿九也看到了,奴婢见她没有跟来,想必是往龙泉宫传话去了。” 苏英自然听出梓云话里的意思,可想着因为这么点的小事儿搭进去苏玉,实在不值。 比起苏家,苏家的独子,殷晟在苏英心中实在太过渺小了。 梓云说完,见苏英神色未变,心中有些忐忑。 分卷阅读40 良久,苏英方才开口:“也罢,既已如此,哀家便看看皇上他会如何。” 梓云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苏英接着道:“你以后不必日日跟着叶檀,有些事,交给春景便好。” 梓云闻言,大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惶恐道:“娘娘!” 苏英诧异:“你这是作甚?” 梓云道:“奴婢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还望娘娘明示。” 苏英笑道:“起来吧。” 苏英挥了下手,示意梓云起来。 梓云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立在一旁,等着苏英指示。 苏英道:“你日日跟着叶檀,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想必那叶檀对你戒心甚重,哀家琢磨着,与其步步紧逼,倒不如松一松,兴许,这一松叶檀也放松警惕了呢?” 梓云听罢恍然,忙道:“娘娘英明!” “好了,下去吧。”苏英摆了摆手,让梓云告退了。 至于为何选中春景,苏英并未多说,梓云也识趣的没有去问。 倒是淑芹在一旁,有些急切,却又强自镇定:“娘娘,若那春景当真顶了大事,难道还真的让少爷收了他做妾吗?”淑芹说起春景,语气中故意带了几分不屑,以表此番操心只是觉得春景不过一个贱婢怎么配得上苏玉。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倒也不尽然,不过却还是占了那么两三分,至于那余下的七分,淑芹自然是要操心自家的侄女了。 淑芹的侄女年前被苏玉收作妾室,正是得意的时候,谁知这还没多久,太后就开口替苏玉做主,欲再收一个,虽然苏玉好色是京城出了名的,可论起名分,淑芹那侄女独一个,淑芹愁苦,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家人给填了。 今日苏玉前来问安,日暮方要离开。淑芹送苏玉出门,远远的看到春景见着苏玉便急匆匆的躲开,心中正想着这丫头不懂规矩,却见那春景竟是躲在暗处,偷看苏玉,淑芹见状,顿觉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却哪知太后竟会下此血本,难道是自己高估了苏玉在太后心中的位置? 苏英怎会不知淑芹所忧?但毕竟淑芹打小跟在她身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她倒也不介意淑芹心中这么点小算盘,何况,淑芹那侄女之所以能做苏玉的妾,也算是苏英给淑芹的一些安抚。 其实苏英本意是指一门好亲事给淑芹的侄女,奈何那姑娘却是个不识趣的,非苏玉不嫁,苏英也只得如此了,现在见淑芹担忧,便道:“背主之人,留她作甚?” 短短的一句话,淑芹已经明白太后的打算,那春景,只怕用完之后,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第二十七章 廿九匆匆去往勤政殿,托吴春生传了话。 殷晟现在并未见外臣,只是在处理一些政务,便让廿九进来了。 廿九向殷晟行礼后,开口将刚刚所见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殷晟只听出了苏玉对叶檀起意,却没能听出廿九想要表达的叶檀与苏玉有染的那层意思。 而廿九见殷晟眉头紧蹙,以为目的达到,心中大喜。 殷晟沉吟良久,方才开口:“尽可能的不要让叶檀再见到苏玉。” 廿九闻言,急急应下,欣喜的离开了勤政殿,却不知,殷晟那句嘱托,不是对叶檀的疑心,而是担心。 廿九走后,殷晟面前的奏折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大权旁落让殷晟心中实在没有护好叶檀的把握,他不禁烦躁起来。 殷晟把奏折扔在一旁,起身来回走动,却始终不得他法。 苏玉的脾性他最清楚,一旦被他看中,必将不择手段的得到,即便殷晟手中有先皇遗旨,可这朝堂之上,且不说苏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单就说叶檀样貌示众后,只怕不少人将他视作“红颜祸水”,到时候只怕那道圣旨在众位臣子的默许之下,便是殷晟为得到叶檀假传的了。 殷晟愤愤的击了下桌面,吴春生过来的步子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唤道:“皇上。” 殷晟平息了下气息,应了一声。 吴春生道:“盛四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殷晟坐回桌子后面,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盛四向殷晟行礼之后,直奔主题:“今日午后,苏存带了一个叫薛自仪的男子进京,暂且安置在苏玉在外面的宅子里。” 殷晟闻言,微微垂眸。虽说知子莫若母,可为人子的,又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母亲?殷晟知会林夫人,本是未雨绸缪,没想到,终究是要劳驾林夫人进京了。 “明日朕会让盛五给你三封信,一封是朕给林夫人的,你让林夫人看完后就把信烧掉,另两封是叶檀给林夫人的,以备不时之需。拿到信之后,你带着盛玖和盛十一道往清州去,请林夫人进京吧。”殷晟吩咐完,便让盛四退下了。 薛自仪现在苏玉外面的宅子里。 想着盛四传达来的消息,殷晟焦躁的心绪稍稍平缓,既如此,想必苏玉应该不会用苏祁去帮忙,朝堂上倒是可以放心了,至于苏玉会用什么法子,殷晟已经隐隐猜到了。只是这偷天换日,能不能用的出,不是苏玉说了算,而是他殷晟。 是夜,殷晟再临长乐宫西偏殿。 叶檀辗转难以入眠,想着回来时在长乐宫外看到的那个背影,思绪纷扰。 就在此时,听到细微的声响,猛地坐起身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殷晟的身影。 殷晟见叶檀没有睡下,轻笑了一声,走到床前坐下,低声道:“还好你未睡下,不然还得扰你清梦。” “可是有事?” 殷晟点点头:“明日你需写两封信,一封是报平安,说你已到达京城,另一封是报喜,说你已定下亲事。” 叶檀不解:“报平安?报喜?和谁?” “清州林家的林夫人。” 殷晟说罢,这才把自己筹谋的一切告诉叶檀,叶檀听罢,气道:“我道她怎地许下日子,原来早就在半路设伏了!” 殷晟笑着揉了揉叶檀的头发:“你也莫气,我们岂不也有对策了吗?” 叶檀点点头,有些黯然:“可惜我什么都没能帮到你。” “怎会?”殷晟道,“这不是让你写信吗?” 叶檀抿抿嘴,神色黯然,良久才道:“若是没有我,你岂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别乱想。”殷晟揽过叶檀,亲吻着他的额角,“我很欣慰,你在我身边。” 第二日,苏英一早就传旨下去,宣薛自仪觐见。 薛自仪自打看了叶檀的画像,可谓是日日想,夜夜想,本以为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得见,没想到竟这么快。 薛自仪好好装扮了一番,对着铜镜左右看了好久,见精神气足,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衣服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套,又想了想没什么遗漏,这才跟着来传旨的杨言 分卷阅读41 喜进了宫。 叶檀晨起同太后一道用了早膳后,便欲去文渊阁,刚一起身,苏英便开了口。 “这是又要去文渊阁吗?”苏英那帕子擦着手,漫不经心的问着。 叶檀愣了一下,往日里苏英可是从来不会管他去哪的,现下这么问,莫非……叶檀心中一突,想着殷晟昨晚说的话,心道:不会这么快吧? “是啊,同长公主约好了的,若去迟了,怕会惹长公主不快。”叶檀无法,只好暂把璃秋抬出来。 苏英听罢,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无碍,璃秋是个没长性的,兴许今日就不去了,恰好哀家也找你有事,待事了了,你再去也不迟。” 叶檀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太后既然已经开口,走不走已经不是叶檀说了算的,他坐回原位,试探道:“不知娘娘找臣女是何事?” 苏英转过头来,面上带了几分愠怒:“待人来了,你便知道了。” 叶檀不再多言,静默的坐在那里,等着苏英的发难。 不多时,苏晴晴、岑书音一干后宫女眷前来向太后请安,全都被打发了回去。 时间走的缓慢,叶檀如坐针毡。 终于,李彦和从外面进来,目光鄙夷的扫过叶檀,对苏英道:“娘娘,薛自仪来了。” “让人在前殿候着,哀家这就去。”苏英说着,已经站起身。 叶檀故作茫然的站起来,心中却是愤愤,苏英看起来倒真像是气愤,若非殷晟昨夜同叶檀交了底,叶檀现在只怕是真的茫然不知所措了。 跟着苏英来了前殿,薛自仪已经等在那里。听到脚步声,薛自仪向来人看去,乍眼看到的就是叶檀。 画上的人再美,到底是死的,如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美人站在薛自仪面前,薛自仪顿时觉得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了。他痴痴看着叶檀,不自觉的迈着步子朝叶檀走近。 “咳咳!”杨言喜见状,赶忙咳嗽了两声,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他刚刚在来路上才和薛自仪交代了规矩,这薛自仪转眼就忘了个干净。 薛自仪闻声,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忙把视线转向太后,果然见太后面路不悦。 薛自仪等着太后坐下,撩起下摆朝太后跪下,扬声道:“草民薛自仪,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起吧。”苏英虽然看不上薛自仪刚刚那副痴态,可这戏已经开台,那就不得不做下去。 薛自仪站起身,目光不自觉的就又瞥向叶檀。 叶檀自然是感觉到了薛自仪的目光,眉头不自主的蹙起,可看在薛自仪眼中,那皱眉的样子却如西子捧心,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本来还想要再好好看会儿,却被苏英打断了:“你千辛万苦的前来,所为何事?” 薛自仪所来的目的自然是叶檀,该怎么做,苏玉已经教过他了,现下听苏英这么一问,立刻跪倒:“草民恳请太后娘娘允草民将草民的未婚妻子带走。” 苏英挑了下眉,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叶檀。 “哦?你的未婚妻子?”苏英状似不知。 薛自仪继续道:“草民的未婚妻子,便是叶檀!” 此言一出,苏英猛地将手边的茶杯摔到地上,怒斥伴着茶杯破碎的声音,掷地有声:“简直是胡言乱语!” 此番情况,苏玉也是和薛自仪演练过的。 果然,薛自仪闻言,慌张叩首:“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娘娘明察!” 苏英稍稍平息了下怒气,目光转向叶檀:“叶檀,你可有话说?” 这是入宫这么久以来,苏英第一次以这样严厉的口吻和叶檀说话,叶檀心中早把苏英当做洪水猛兽,此时更是丝毫不敢放松,他朝薛自仪看了一眼,对太后道:“回娘娘话,臣女不认得此人。” 薛自仪这厢不待太后开口,便道:“叶小姐自然是不认识我的,毕竟与我家定下亲事的,可是叶小姐的养母啊!” 叶檀冷笑一声,回道:“哦?那不知我养母何时与你家定下的亲事?可有婚书?为何我竟不知?” 薛自仪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双手奉上:“岳母大人于永宁五年冬月同我父母定下你我的婚事,这锦囊中便是你我的婚书。” 太后朝淑芹使了个眼色,淑芹上前拿过锦囊,将里面的婚书递给苏英。 苏英将上面的内容草草看了一下,将婚书送到叶檀面前,待叶檀看完,冷漠中带了一丝痛苦的味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枉哀家这么疼你!你、你竟然,竟然……”苏英扶额,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叶檀起身,直直跪在苏英面前,波澜不惊的样子,颇有股成竹在胸的味道,苏英心底不禁暗暗打鼓。 “娘亲疼臣女,若当真许下婚约,绝不可能不说与臣女听,此言本就是这位公子一家之言,实不足信,还望娘娘明察。” “明察?”苏英故作镇定,“你还要哀家明察什么?上面你的闺名,你的生辰八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可察?” 叶檀无可辩驳,这本就是太后设下的陷阱,可叶檀却只能咬死了:“我娘不会定下婚约后不知会我,我也不认识这位公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你的亲事还要你娘请示你不成?!”苏英震怒。 叶檀丝毫不为所动,就在两厢僵持之时,门外的小太监进来和李彦和耳语了几句,李彦和对苏英道:“娘娘,皇上来了。” 第二十八章 说话的功夫,殷晟已经进了门,看着殿内气氛僵持,笑道:“这是怎么了?”说罢,朝苏英躬了下身子,“儿臣给母后请安了。” 苏英不想殷晟竟然这会来了,可事情却还没弄成,不禁暗暗着急,可面上却更加的沉着,她朝殷晟招招手:“你来得刚好。” 殷晟故作不知:“哦?不知母后何事?” 苏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殷晟说起来像是偏帮叶檀,可说的确实句句有礼,再加上苏英本就心虚,竟然不能辩驳。 殷晟道:“此人贸贸然前来说是叶檀的未婚夫,仅凭他拿出的一纸婚书,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苏英道:“可上面叶檀的闺名以及生辰八字俱都不假,难不成这都是人尽皆知的吗?” “自然不是,”殷晟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英,“可就怕有心人利用。” 苏英一惊,怒道:“你这是何意?!” 殷晟笑笑:“并无他意,母后多虑了。”说罢,过去将叶檀扶起,对太后道,“且不说这人兴许弄假,单凭父皇遗旨在前,这婚书便是做不得数的。” “哦?是吗?”苏英看向叶檀,慢悠悠道,“若你养母当真给你定下亲事,你从,还是不从?” 叶檀道:“若养母当真给臣女定下亲事,臣女定当相从!” 分卷阅读42 “如此……”苏英开口欲下旨让叶檀与那薛自仪就在京中成婚,哪知刚开口,就被叶檀打断。 “可家母绝对没有给臣女定下任何亲事!”叶檀抬头,直视着太后,目光坚定,竟叫人说不出话来。 殷晟趁着太后愣神的功夫,一口敲定:“既如此,那就遣人去叶檀的家乡查探一下吧。” 事已至此,苏英也不好硬咬着不放,只得应允。 此事暂时便这么定下了,至于那薛自仪,便软禁在城外行宫,待事情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薛自仪本以为此事不会难办,哪知道皇上竟会插手,还会遣人去往清州查探,不禁惶惶然。他匆匆看了太后一眼,等着太后指示,可太后正自烦扰,哪里会理会他? 殷晟直接下旨将薛自仪请去行宫暂住,跟着便离开了。 叶檀看此事暂了,想着还要给林夫人写信,向太后行了礼之后也退下了。 文渊阁内,璃秋去的本就晚,结果叶檀竟还未来,不禁纳罕,遣了菁菁去看,没等到菁菁回来,叶檀却是先来了。 “怎么才来?”璃秋起身,看了后面跟着的换了人,奇道,“梓云怎地没来?” 叶檀看了春景一眼,随口道:“许是有事吧,何况,不过来翻几本书,哪需要时时让人跟着?” 璃秋点点头,不以为意,坐下与叶檀一道看起书来。 叶檀看书的时候不喜人打搅,梓云以前往跟前凑,就被叶檀斥退过,如今见春景跟在近前,不禁皱了皱眉:“你不必跟在近前,我需要的时候,自会唤你。” “可是……”春景有些犹豫。 叶檀自然知道梓云跟着他是做什么,如今突然换成春景,叶檀怎会不设防?他冰冷冷的看向春景:“即便现在在长乐宫,你也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春景愣了一下,心下一突,识趣的退下了。 待春景退下,叶檀赶忙铺开信纸,备好笔墨,下笔写起信来。 璃秋一直觉得叶檀性子温吞,没想到竟也有这么厉害的一面,还来不及赞叹一下,便见叶檀铺开信纸。她好奇心虽重,却也有分寸,如今见叶檀写信,起身道:“我去看看菁菁这个死丫头怎么还没回来。”说完已经往外去了。 叶檀昨晚已经打好腹稿,现在下笔飞快,不一会儿两封信就全都写好了。 叶檀稍稍晾了晾墨迹,便将两封信分别装进了两个信封,这两封信虽然未必有用,但就怕用时方迟。 文渊阁离勤政殿很近,可奈何叶檀却不能正大光明的走近,叹了口气,叶檀把两封信放到璃秋那边去了。 叶檀并不能说对璃秋有多信任,可从璃秋只言片语中知道,她该是向着殷晟的,只要有这么一点,就足以让叶檀赌一把。 璃秋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两封信,诧异道:“这……” 叶檀道:“只怕,又得劳烦公主了。” 璃秋尴尬道:“之前的事情还未帮你查出,这件不会又是难办的吧?” 要说查那个小太监的身份,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皇宫这么大,太监那么多,那天那么匆匆一瞥,早就忘了那小太监的模样。 再加上璃秋怕彻查引起梓云的戒备,只能暗暗探查,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只能等着下次梓云和那小太监再有接触时顺藤摸瓜。 叶檀摇摇头:“只是劳烦公主帮我将这两封信送到皇上手中。” 璃秋愣了一下,先皇遗旨的事情,璃秋一直都知道,那次踏雪寻梅璃秋随口问了那么一句,没有得到回应,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不了了之,哪知道竟然会峰回路转。 璃秋看着叶檀,暧昧的笑笑:“这里面写了些什么?说来,皇兄打算什么时候册封你呢?皇兄不着急,我看着却要急死了!” 叶檀摇摇头:“这恐怕不是皇上说了算的。” 璃秋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么多年,只怕她早已忘了头上冠的谁家的姓!” 叶檀见璃秋态度已经明确,将一直在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亲,为何不帮着皇上,反倒要帮苏家?若是宰相当真篡位,太后娘娘的身份岂不尴尬?” 璃秋道:“你道苏祁那老匹夫会篡位吗?他才不会!他要的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至于那虚位,他怎会为了一个名头,毁了自己的声名?” “那太后又为何?”叶檀最不能理解的是太后的行为,无论如何,殷晟都是她的骨血啊。 璃秋道:“苏家的兄妹俩,一样的好权力,好名声,只是有皇兄在,那么无论前朝还是后宫,他们便不可能真正的将大权全部握在手中。” 叶檀这才明白,原来他们要的从来都只是权利而已。 离开文渊阁之后,叶檀回到长乐宫,璃秋却是往勤政殿送信去了。 上午的时候定下去清州查探,殷晟当即就要遣人去,太后忙拦了下来。 假未婚夫一事,是太后亲自安排的,她自然不会让殷晟全权去做,于是前去清州的人当中,殷晟的人手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太后的人手,殷晟本就没指望此次查出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接林夫人进京,便也没有计较,只是安排了几个可靠的人跟着,以免太后此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午后,殷晟拿到叶檀的信之后,立刻交给盛四,遣他与盛玖盛十立刻往清州送信去了。 从京城到清州,快马大概要七日,若缓行,怎么也要走上半月了。 盛四他们得令后便急急赶往清州,太后派去的人自然是一拖再拖,好让其他人做些部署。 盛四到达清州后,立刻去拜见了林夫人,并将三封书信奉上。 林夫人名唤王清婉,四十出头,身材娇小,面貌清丽,性子柔婉,可就是这样一个水样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 林老爷早逝,林夫人手上一应产业俱是靠自己的嫁妆打点起来的。她含辛茹苦将独子抚养长大,却哪知独子竟惨遭横祸,这两年,若非当初殷晟的承诺,只怕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林夫人看完信,将殷晟那封信烧掉后,对盛四他们道:“几位稍等,容我将家中事务稍作安排。” 盛四忙道:“林夫人请。” 如今,她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殷晟身上,殷晟有事相求,她自然是义不容辞,毕竟,能为林青案伸冤的,只有殷晟一人。 林夫人花了半天的时间将事情安排好,立刻就收拾好东西,同盛四他们上京去了,而此时,太后派来的人,不过刚刚行了一半的路程。 林夫人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入夏,盛四一到,便直接带着林夫人去了叶家。 叶少邈从盛四他们离开后就一直等着林夫人的到来,如今,终于等到了。 开门的是叶坤,他看了眼盛四他 分卷阅读43 们,目光转向林夫人,询道:“可是林夫人?” 林夫人颔首:“正是。” “请随我来。”叶坤让开身请林夫人进门。 “有劳了。”林夫人应了一声,随叶坤进门,盛四他们向叶坤抱了下拳,便告辞了。 叶坤引着林夫人进了正厅,叶少邈已经等在那里,见了林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口中道:“晚辈叶少邈,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微微颔首,笑道:“我见过你,只怕你忘了。” 叶少邈诧异,这他倒是当真没有印象,有些赧然道:“这……晚辈当真不记得了。” 林夫人道:“我曾往医谷求医,那时你还是个医童,便是由你引我进谷的,那时你年纪尚小,不记得也实属正常,只是没想到,此次前来要助的,竟是你妹妹。” 叶少邈没想到竟有此中缘分,笑道:“没想到竟与夫人有这样的缘分,实在是天意啊!” 林夫人道:“天不天意暂不必管,还是说说你妹妹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吧。” “好!”叶少邈听林夫人如是说,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 事情大致上殷晟已经同林夫人交代过了,叶少邈与林夫人说了一些细节,俱是些叶檀的喜好,二人又商议了一下该如何行事,最后敲定由叶少邈直接面圣,殷晟直接宣召,以免夜长梦多。 第二十九章 林夫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叶少邈进宫面圣。 盛四回来后就去找他复命了,可戏要做全,否则让人揪出错处,那便是满盘皆输。 殷晟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太后眼中,是以,殷晟下旨宣林夫人进宫,一早就入了太后的耳朵,太后本想着着人去打探这林夫人究竟是何人,殷晟已经带着林夫人上门了。 “儿臣见过母后。”殷晟朝太后行礼之后,林夫人紧跟着跪倒:“民妇林王氏,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 苏英皱了皱眉,没有让林夫人起身,她看了殷晟一眼,目光转向林夫人道:“林王氏?” 林夫人颔首,苏英接着道:“何人?”说罢不等林夫人答话,目光转向殷晟,“你带此人来见哀家何意?” 殷晟笑了笑,上前扶起林夫人,对太后道:“上门是客,母后教儿臣的待客之道,母后却先忘了。” 苏英见殷晟这般无视自己,本已动怒,可听殷晟如是说,却又不好发作,只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殷晟请林夫人前来是帮忙,怎能让她受气?于是有意忽视了太后的不虞,悠悠开了口:“林夫人收到叶檀的书信,特来见叶檀的,没想到竟赶上叶檀受人污蔑的事情。” 苏英蹙眉:“是不是污蔑,还没查探回来,皇儿还是不要言之过早,至于这林王氏与叶檀有什么关系?” 殷晟笑笑:“叶檀的母亲曾在林夫人家做事,与林夫人感情甚笃,二人曾有言,若林公子及第,便会为二人立下婚书,却哪知……”殷晟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丧子之痛,殷晟不愿一而再的去撕扯林夫人的伤口,可苏英怎肯罢休? 苏英打探来的消息,与殷晟所言别无二致,却哪知中间竟还有这么一出,苏英心中已信了三分,却依旧强词夺理:“看来林公子还是未能及第吧?既然未立下婚书,那说来何用?” 林夫人上前一步,面路哀戚之色:“犬子确实未能及第,却是因为殿试之前,惨遭横祸,为奸人所害!民妇本欲让卫氏给叶檀另寻佳偶,可卫氏道叶檀年龄尚小,誓要为犬子守灵一年。” 苏英皱眉,暗道不好,若当真如此,她若硬说卫氏私下给叶檀定了亲事,那便是侮辱卫氏背信弃义,一旦这么做了,殷晟必然有话说,只怕薛自仪那事,最终必然不了了之,可苏英怎会甘心?她挑了下眉,问道:“不知令郎唤何姓名?是哪年的考生?若当真有此事,想必哀家也能知道少许。” 林夫人抬起头,直直看着苏英:“犬子林青案,永宁五年的考生。” 苏英闻言一惊,没想到竟是他! 苏英心微微有些乱,却强自撑着,她咬咬牙,还是不肯罢休:“话虽是这么说,却也难保卫氏先定下婚约,日后履行……” “卫氏为人赤忱,绝不会做出这等阳奉阴违之事,何况,我本意并未阻止卫氏为叶檀定亲,卫氏何必多此一举呢?”苏英步步紧逼,林夫人也不遑多让,说罢,林夫人也不会忘了此来目的,她道,“只是没想到,叶檀真正的亲人却已为叶檀订了亲,卫氏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 苏英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林王氏根本不知这薛自仪的事情,她口中的亲事竟指的是叶檀和殷晟。苏英怎么可能承认,她心思一转,开口道:“哦?原来叶檀已经同你说了吗?刚好,那人现在就在行宫,名唤薛自仪,你既然是为此事前来,不如见见吧。” 林夫人故作惊讶道:“薛自仪?!” 其实林夫人自知道苏英他们找来的那个假未婚夫是薛自仪的时候,心中已知道备下的东西恐怕无用了。薛自仪此人最是好色,又最为胆小,再加上身上诟病颇多,清州城里,没有哪家疼爱女儿的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苏英见林夫人这副诧异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你认得?” 林夫人道:“何止是认得?这薛自仪的大名,清州只怕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叶檀去给我的书信当中提到却不是此人。” 苏英道:“此人是拿了卫氏与薛家的婚书前来的。” “如此……”林夫人笑道,“那婚书必是假的,且不说卫氏曾许诺我儿丧期满一年才会为叶檀择婿,就算无此承诺,卫氏也绝不会给叶檀和薛自仪定下婚约。” 苏英皱眉:“你这是何意?” 林夫人道:“这薛自仪为人好色,小妾已娶了十八房,妻子也下堂了三个,年前他才娶了第四个,不过……最近听说,也已下堂了,说来,因着叶檀样貌出众,卫氏一直小心保护,从未将她现于人前,这薛自仪从哪里知道叶檀的?” 林夫人说卫氏小心保护叶檀,苏英自然也是打听到的,否则她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弄出一个未婚夫?她冲的就是叶檀在那清州少有人知,结果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林王氏坏她好事,还有那苏存,自己明明让他找一个差不多点的人,他竟找了这么个酒囊饭袋来,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英想到苏存,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对淑芹道:“把那薛自仪给哀家带来!” 淑芹应下之后,立刻遣人去请薛自仪进宫了。 太后若当真找来个不错的人,林夫人倒还不好击破,可如今找来薛自仪这么个浪荡子,林夫人更是胸有成竹。 太后这厢传令下去,来回需要些时候,林夫 分卷阅读44 人不愿与太后同处一室,便道:“民妇此番前来,也是想要见见叶檀,只是不知她现在何处?” 苏英心中正气,闻言,对淑芹道:“你且带她去见叶檀,待那薛自仪来了,将叶檀一道请来,哀家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 淑芹应了一声,将林夫人带走,殷晟见现下无事,便也一道离开了。 叶檀晨起得了消息,说林夫人今日会来,本想着不去文渊阁,就在长乐宫等着,可转念一想,若如此做了,岂非就是告诉太后自己早就与林夫人窜通一气?这么一想,叶檀最终还是去了文渊阁,只是这心,却留在了长乐宫。 叶檀盯着那页书看了良久,最终把书合了起来。 璃秋看书本就不认真,见叶檀不看了,她也把书合了起来。 “今日你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璃秋也知道太后弄出来薛自仪这么个事儿,本以为叶檀会为此烦扰,可叶檀依旧早出晚归,看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结果今天却突然反常起来,这不得不让璃秋上心了。 叶檀摇摇头,坐回桌前,又再次看起书来。 这次刚坐下没多久,长乐宫的人便找来,说是有故人前来,请叶檀回去。 璃秋第一反应就是,太后又出幺蛾子,可看叶檀神色,却不似这么回事,于是道:“我与你同去?” 叶檀摇摇头:“公主不必管我,无碍的。” “当真?”璃秋还是不放心。 叶檀点点头:“当真。” “不行。”璃秋还是放心不下,她把书一合,起身道,“走吧,我还是与你同去放心些。” 叶檀回去的时候,林夫人已经等在西偏殿,见着叶檀的那一刹,她也忍不住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她真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标志的人。 叶檀一进去,便看到梓云守在一旁,他快步走到林夫人跟前,惊喜道:“林伯母,您怎么来了?” 林夫人拉着叶檀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颇有些久别重逢的味道。 “长高了,都快我赶上我了!”林夫人看着叶檀,越看越喜欢。 叶檀抿嘴笑笑,有些赧然。 璃秋跟在后面,乍眼就看到了林夫人,与梓云她们的站位不同,璃秋并没有错过林夫人见到叶檀时那瞬间的错愕。 璃秋皱眉,明明看起来是第一次见面,转瞬间,却又好似久别重逢。 林夫人也看到了璃秋,她疑惑的看向叶檀,叶檀道:“这位是璃秋长公主。” 林夫人欠了下身,朝璃秋见礼。 叶檀又对璃秋道:“这位是林夫人,我娘曾在林夫人家做工,我也是在那里长大的。” 璃秋点点头,对林夫人道:“叶檀过去想必没有少受林夫人照顾,本公主先替皇兄谢过林夫人了。” 璃秋性子活跃,有她在,叶檀和林夫人之间也不尴尬,三人相聊甚欢,不经意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正殿恰好来人传话,薛自仪到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璃秋面色不善,林夫人云淡风轻,叶檀微微蹙眉,三人一道起身往正殿去了。 如同林夫人知道薛自仪,薛自仪也是知道林夫人的。 毕竟薛林两家同在清州商会,商会唯一女子便是林夫人,林夫人女中豪杰的名头在清州响亮的很,比起薛自仪那恶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薛自仪来时本来以为此事就此定下,叶檀会与他立即完婚,哪知竟来了个大反转,他一见林夫人,心中一个咯噔,忙迎上前去:“晚辈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薛自仪一眼,开口道:“听闻薛公子休了第四位妻子,不知道,是又看中那家姑娘了?” 薛自仪硬着头皮道:“前些时候,家母同我说,前年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如今才想起。” 林夫人道:“哦?听起来,到不那么重要,前年定下的亲事,如今才记起,不知是哪家姑娘啊?” 薛自仪道:“是叶家的姑娘。” 林夫人继续道:“哪个叶家?” 不怪林夫人这么问,清州下有一叶家村,村子里全都姓叶,薛自仪这么说,范围大了去,林夫人自然要步步紧逼。 薛自仪吞了口口水,他来之前已经知道叶檀底细,心中只道叶檀不过是林家仆妇的孩子,再加上那仆妇已逝,便没当回事,可谁知林夫人竟为了一个仆妇的孩子千里迢迢的赶往京城,不禁懊悔自己见色起意。 如今骑虎难下,薛自仪若说是叶檀,这谎言立刻就会揭穿,可若说不是,难不成说自己千里迢迢来做场戏?到时候太后的怒气,哪里是他能承受的?即便是苏玉授意,可无凭无据,谁会信薛自仪? 薛自仪思虑再三,心道:谎话已经要揭穿,倒不如弄成的误会,兴许还有活路。于是咬咬牙道:“清州叶家村里正的孙女。” 林夫人闻言,笑着看向太后:“这叶家村里正的孙女,与叶檀同名,薛家,想必是搞错了,看来这是个误会。” 苏英本想着薛自仪咬住不放,哪知道这人竟立刻转了向,她指着薛自仪怒道:“大胆刁民!竟敢戏弄哀家!来人!把他拖下去,给哀家杖毙!” 薛自仪一听,脸色大变,忙跪地道:“娘娘明察,草民会弄错,却是因为有人前去打探叶檀!草民未见过叶檀的样子,是以以为他们所打探的叶檀,便是草民未婚的妻子,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殷晟并非嗜杀之人,知道那薛自仪也是被利用,虽说会被利用,皆因他见色起意,但到底罪不至死,于是道:“既然是场误会,那罚他一罚便罢了,母后慈名在外,想必刚刚也只是一句气话。” 苏英闻言,稍稍平息了下怒气,心中算计着杀了薛自仪,到时候薛家来闹,虽然手中无甚凭证,可到底于她声名有损,至于为了杀薛自仪一人,屠戮薛家满门,实在是大动干戈,苏英想想,只得作罢,只打了薛自仪几大板,便丢出宫门了。 苏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将坐上新换的茶具摔了个稀烂。他没想到这件事会失败,更没有想到,叶檀竟与那林青案青梅竹马! 林青案!林青案!死都不让人安生,苏玉恨不得将他尸身挖出来,鞭尸泄愤。 苏玉发泄完之后,渐渐的平息下怒气,他想要的,至今还没有得不到的,此计不成,那就再寻他法,叶檀,他要定了! 此番事了之后,林夫人在京中逗留了些时候,直到太后他们遣去清州的人回来复命,此事定局之后才离开。 殷晟本欲留林夫人到叶檀册封,但林夫人这次出来匆忙,家中一应事务未能安排周全,殷晟只能遗憾的送人离开。 一切平息下来,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太后待叶檀恢复从前,依旧 分卷阅读45 慈爱温和,甚至连苏晴晴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向他示好,这样看似正常却又透着古怪的融洽,让叶檀心中难安,太后当真会就此罢休吗? 第三十章 “小姐,这是今早才送来的荔枝,皇后娘娘特意遣人送来的。”春景端了盘剥皮去核的荔枝进来,这荔枝个个嫩白剔透,水灵灵的一看便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 璃秋见状,一咕噜从贵妃榻上起来,从盘中拿了一颗,眯眼品尝起来。 天气渐热后,午间叶檀便回来小憩,待醒来再去文渊阁。一次两次之后,璃秋也不回灵芷宫了,日日都跟着叶檀来长乐宫,甚至还要与叶檀同榻而眠。 叶檀哪里敢?于是将床让给璃秋,自己就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打盹。 璃秋见叶檀睡得舒适,心道叶檀就是会找地儿,在这窗下睡,和风清新,想着都舒服,于是便要与叶檀一道在贵妃榻上睡。 这贵妃榻比床还要小三分,叶檀更是不肯,最后只得让人专门给璃秋又添了张榻,璃秋这才作罢。 说来也巧,自打璃秋开始在叶檀这里午睡开始,苏晴晴突然开始往叶檀这里送起水果来,虽不多,但样样金贵,都是从南方加急运来的,各宫分下的都不多,叶檀因着没有位分,连分都分不到,苏晴晴分到的估计不少,但也多不到哪儿去。 璃秋吃罢一颗,又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她把荔枝拎在手中,却也不吃,盯着荔枝看了一会儿,看向叶檀:“你说,这苏晴晴到底是想做什么呢?若说前几日送来的那些个水果,我还能理解,可这荔枝可是她的最爱呀!各宫分下来本就没有多少,她给你送来的这一盘子,只怕比她留下的还要多呢。” 叶檀也捏起一颗荔枝喂到口中,待吃完,才答道:“或许,她想与我结盟对付岑贵妃?” 璃秋摇头,不屑道:“她哪有这么聪明?何况,说她与你结盟对付岑贵妃,还没有她与岑贵妃结盟对付你更让我信服,毕竟,于她来说,貌比才重要。” “那她又是为何?” 璃秋状似高深的沉吟半晌,悠悠开口:“我看她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高人?”叶檀道,“你是说太后娘娘?” “非也,非也。”璃秋伸出一根手指,在叶檀面前微微摆动,“依我看,很有可能是苏玉。” “苏玉?”叶檀虽见过苏玉的面,却当真不知苏玉是何人。 璃秋诧异的看着叶檀:“你竟不知苏玉。” 叶檀茫然的摇摇头,莫非他应该认识? “哎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怎么能对敌人的内部情况,这么不上心呢?”璃秋说罢,絮絮叨叨的开始和叶檀说起苏家的情况。 “苏祁如今位极人臣,可以说在权利上与皇帝平起平坐,不过,二十年前的苏家却是呈式微之势的。 “苏家能有今日,全凭苏英爬上了皇后之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再加上苏祁在苏英封后的当年拿下状元,他们兄妹二人,一个前朝,一个后宫,这才一点点将苏家壮大。不过,据闻那年的状元实际上本不该是苏祁的,先皇在殿试前就已定下,要点一个名唤顾谦的学子为状元。” “顾谦?”叶檀听到此处,不由打断,这人竟与顾先生同名。 璃秋愣了下,仔细想了想,确定听来的就是这个名字,肯定的点了点头。 “然后呢?”叶檀追问。 “然后……”璃秋道,“然后就是苏祁得到消息,于是以权势压人,那顾谦在殿试前,突然就消失了,最终,状元这头名便落在了苏祁的头上。” “还有那苏玉,”璃秋往叶檀跟前凑了凑,尽管近前没什么人,但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不少,“那苏玉,比苏祁,有过之,无不及。” “怎么?”叶檀垂聆。 “林夫人的儿子林青案与苏玉是同年的考生,当时殿试成绩出来,皇兄本点了林青案为头名,可还未来得及下旨,林青案便在客栈暴毙,这件事当年虽不了了之,可我听皇兄说,林青案是被苏玉害死的,不过这件事情,苏家压着,便鲜有人知了。”璃秋说罢,有些遗憾,若林青案还在,只怕已经成了殷晟的左臂右膀了。 璃秋稍稍沉默了一下,这才又开口:“再来说这苏晴晴,她打小就定下要当皇后,从来无法无天,再加上苏家人对她极为龙爱,性子更是惟我独尊,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苏玉。这苏家,唯一能管得了她的人,就是苏玉。你看,太后之前让苏晴晴拉拢我,我不过给她吃了几回闭门羹,她就不再理会我,可对你呢,你虽彬彬有礼,却也是拒人千里,可她这都坚持了快有一个月了,还不见退缩,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苏玉在背后出谋划策,你千万要小心谨慎,我们不怕她结盟,就怕她憋着口气使坏!” 叶檀点点头,心中对苏晴晴防备更深了几层,不免怀疑苏晴晴送来的东西究竟是结盟用的,还是催命用的。 叶檀垂首,看着空空的盘子,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缘由,这东西已经被他和璃秋瓜分干净,只好着人请叶少邈来把把脉安心。 璃秋一听,紧张的站起身:“我、我要不要躲一躲?” 叶檀失笑,没想到璃秋竟还有紧张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不必,只是请哥哥来帮忙看看脉象。” “你不舒服?”璃秋伸手摸上叶檀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 叶檀拿开璃秋的手,笑道:“你也说了对苏晴晴他们,我们要小心谨慎,可她送来的东西,我们可一样没少吃,保险起见,还是让哥哥把把脉吧。” 璃秋心中不觉得苏晴晴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害命,可也难保苏玉不敢。 二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叶少邈才来,一进门见璃秋在,以为又是璃秋作妖,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叶檀见状,忙道:“哥哥来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请哥哥来看看,璃秋公主陪了我好些时候了。” 叶少邈闻言,面色稍济,让叶檀伸出手,给叶檀把起脉来。 给叶檀把完脉,叶少邈看了璃秋一眼,略有迟疑。 璃秋忙道:“我去外面转转!” “等等!”叶檀唤住璃秋,对叶少邈道,“公主不是外人,哥哥有什么话,尽管说。” 叶少邈也知道璃秋是站在殷晟这一边,顿了一下,刚要开口,璃秋忙道:“没关系,我去外面走走,走走。”说罢,干笑了两声,出了门。 璃秋要走,叶少邈自然不会拦,只是说话却也没等着璃秋出去才开口。璃秋往门口走的途中,便听叶少邈道:“你身体无恙,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叶檀一听没事,松了口气,却也不想让叶少邈担心,忙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刚觉得有些头疼,所以才 分卷阅读46 请哥哥来的。” “当真?”叶少邈不信。 叶檀忙不迭点头:“当真!” 叶少邈知道叶檀怕他担心,叹了口气:“你不说便罢了,但若当真有事,记得同我说。” 叶檀应下,叶少邈虽不放心,却别无他法。 叶少邈出去的时候,璃秋就守在门口,叶檀有意不出来相送,特意给了璃秋和叶少邈空间。 叶少邈本不欲同璃秋多言,可步子迈出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璃秋见叶少邈根本没有同她说话的打算,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却哪知叶少邈刚走了两步,竟又退了回来,心底顿时雀跃起来。 叶少邈有些尴尬的看着璃秋:“檀奴他,有劳公主照拂了。” 璃秋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多谢公主了。”叶少邈朝璃秋行了个礼,有意避开璃秋的目光,轻声道,“微臣告辞了。” “哦。”璃秋低落的应着,她想和叶少邈多说两句,可又怕惹他烦,最终只能讷讷的闭了嘴。 入了六月,天气更热了,叶檀也懒散的不想出去,只窝在长乐宫,不再出去,璃秋也少往这里跑了。 这日,叶檀正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不一会儿便听到梓云唤他起身。 “叶小姐,叶小姐。”梓云轻声唤着叶檀,待叶檀醒来才道,“皇后娘娘说凤仪宫新请的厨子做了道消暑的甜点,邀小姐前去一同品尝。” 叶檀缓了缓精神,刚要开口拒绝,梓云又道:“皇后娘娘说了,请小姐务必过去,还有要事与小姐相商。” 叶檀愣了一下,心道终于来了,随即应了下来。 叶檀起身漱口净面,本欲只带梓云去,可转念一想,万一苏晴晴有什么阴谋,岂非难以脱身?于是将廿九带上,三人一道往凤仪宫去了。 到了凤仪宫,苏晴晴已经备好了甜点,见叶檀来了,特意起身相迎。 叶檀朝苏晴晴欠了下身,苏晴晴忙把叶檀扶起,拉过叶檀的手,将人引进正殿。 苏晴晴的手微微潮湿,与夏日太热的汗湿略有不同,苏晴晴的手微微有些发凉。 叶檀不自在的抽出手,心中已经警惕起来,苏晴晴,她究竟在紧张什么? “来,坐。”苏晴晴引叶檀坐下后,便着人上了甜点。 甜点下面扑了一层冰渣,上面是时令的水果和蜜红豆,苏晴晴拿起汤匙先尝了一口自己的,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待嘴里的吃完,见叶檀没有反应,对叶檀道:“快尝尝,这是新来的厨子研究出的甜点,本宫可是第一个想到你的,难不成,你还怕本宫下毒?” 苏晴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叶檀也不好再推辞,再加上苏晴晴送到长乐宫的水果都没有下过药,应该不至于专门在自己的寝宫行害人之事,于是便拿起汤匙学着苏晴晴的样子,将甜点喂进口中吃了起来。 苏晴晴的手紧紧捏着汤匙,看着叶檀神色从犹豫到坚定,再看着叶檀将那甜点一口口吃进肚子,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不枉她这么久的忍辱负重,终于盼到今天了。 就在此时,清宁从殿外进来,对苏晴晴道:“娘娘,国舅爷……来了。” 第三十一章 叶檀闻声,茫然的抬起头来,他觉得他的感官变得迟钝,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他扶着桌子想要起身,可却双腿发软。 额上细密的汗水渗出,叶檀觉得体内升腾起一股异样陌生的燥热,顿时心神大乱。 “廿九,廿九。”叶檀慌张的喊人,他没想到苏晴晴竟敢在他的寝宫给自己下药,而今,他唯一能信的,是殷晟派给他的廿九了。 “小姐。”廿九从外面进来,乍见叶檀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心中已明白怎么回事。 “带我走。”叶檀紧紧攥着廿九的胳膊,廿九却犹豫起来。她抬头看向苏晴晴,苏晴晴戒备的看着廿九,事已至此,她绝不可能让叶檀离开。 “呀!檀奴是身子不适吗?不如就在本宫这里歇着吧。”苏晴晴说罢,不管叶檀应不应,对左右道,“来呀,带叶小姐去偏殿歇一下。” “不必。”叶檀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靠着廿九支撑,起身就要往外走。 叶檀虽与殷晟亲近,却最多不过亲吻,他知□□,却未经□□,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浑身燥热无力不得纾解。他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感到廿九的支撑,他回头看向廿九,只见廿九停在原地,面上竟是掩不去的期盼之色。叶檀不敢相信,廿九竟如此大胆的抗命。 苏晴晴见廿九无动于衷,喜上眉梢,忙对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叶小姐去休息啊!” 左右闻言,立刻上前去扶叶檀,叶檀吃力的挣开她们,踉跄着往门口走了两步,立刻被进门的人抱了个满怀。 苏晴晴见苏玉进来,笑道:“哥哥来的刚好,叶小姐她身子不适,不许我的人碰他,不如哥哥带她去偏殿歇息吧。” 叶檀初时不知道苏晴晴给他下的什么药,可当苏玉碰到他,他浑身舒适,忍不住靠近时,终于明白了。 “不必,你放开我。”叶檀已经完全乱了心神,害怕的哭了起来,他用力的推着苏玉,却觉得抱着他的手臂如玄铁一般坚硬。 苏玉朝苏晴晴示意了一下,让她看好廿九,接着打横抱起叶檀,往偏殿去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去。”叶檀用力的挣扎,放在此时苏玉这里就和小猫挠痒一般。之前叶檀一副清高模样,已叫苏玉心痒难耐,如今中了药,这般万种风情的样子,让苏玉恨不得立刻将他就地正法。 苏玉把叶檀抱进偏殿,轻柔的放到床上。 叶檀挣扎着起身要跑,立刻被苏玉压了回去。 苏玉紧紧拥着叶檀,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从额头开始,一寸一寸,亲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叶檀哭喊着,挣扎的更加厉害,可哪里是苏玉的对手?他现在只恨自己掉以轻心,竟将自己陷到如此境地。 “莫哭,让我看了心疼。”苏玉吻去叶檀的眼泪,吻上他的眼睛,鼻子,最后吻上叶檀的嘴。 “唔……”叶檀含糊的哭喊,眼泪决堤,他感到苏玉的舌头探了进来。 叶檀猛地张大眼睛,狠狠的咬了上去。 苏玉吃痛放开叶檀,叶檀拔下头上的簪子,翻了个身,紧紧锁在床角,拿着簪子直指苏玉。 苏玉站起身,看叶檀哭的可怜,竟生出几分不忍,他摇摇头,叹道:“你杀不了我的。” 叶檀发着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是本能的保护自己。 廿九并非不会去找殷晟,她只是在等,她不能让殷晟来的太早,救下叶檀,也不能 分卷阅读47 让殷晟来得太晚,她要让殷晟来得刚刚好,看到足以冲击他的画面,一个失贞之人,她不信殷晟还会要。 廿九盘算好时间,偷偷从凤仪宫离开,往龙泉宫去了。 璃秋打探到梓云和那小太监之间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往长乐宫去了,半道却见苏玉急冲冲的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璃秋顿住步子,眉头微微蹙起,嘟囔道:“他这会儿到宫里做什么?” 想了想,苏玉到宫里做什么,与她何干?璃秋摇了摇头,带着菁菁快步往长乐宫去了。 到了长乐宫的时候,夏泠她们几人正在擦拭桌子和地板,见璃秋进来,忙向璃秋行礼。 璃秋左右看了一下,见叶檀不在,问道:“檀奴是去文渊阁了吗?” 夏泠摇头道:“刚刚皇后娘娘着人来请小姐去凤仪宫了。” “什么?”璃秋想着刚刚苏玉匆忙的身影,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璃秋急道,“菁菁,快走!” “哦。”菁菁听璃秋语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忙不迭的跟在璃秋身后,出了长乐宫。 二人一路往凤仪宫疾奔,半路璃秋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菁菁,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去勤政殿请皇兄去凤仪宫,我先去拦上一拦。” “是。”菁菁应下,立刻转了方向,与璃秋背道而驰。 璃秋和菁菁分开后,更是加紧了步伐,却见梓云从凤仪宫的方向,往这里来了。 梓云和廿九同在外面守着,不知道殿内发生什么,待看到苏玉将叶檀从殿内抱出,才知道出事了。太后的态度,梓云看的清楚,她惶惶然的立在那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离开凤仪宫,急急往长乐宫去向太后通风报信去了。 璃秋看着梓云靠近,心思一转,突然反应过来。 苏玉若想要叶檀,何必这么大费周折?想必此事太后是不允的,可自己竟傻乎乎的没能想明白,现在恰是在半道,往哪都一样,璃秋不禁暗恨自己浪费时间。 梓云走过璃秋身边,匆匆向璃秋行了个礼,往长乐宫赶去,璃秋也加紧了步子往凤仪宫去了。 菁菁自小跟在璃秋身边,虽不敢说绝顶聪明,可也从璃秋那里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如今知道事情的严重,丝毫不敢耽搁。 从长乐宫往勤政殿走,穿过沽玉湖最快。 菁菁沿着湖边疾跑,半路和廿九撞了个正着。廿九的身份璃秋和菁菁都知道,刚刚菁菁还想着若去了勤政殿皇上不在,还要往龙泉宫跑,现下遇上廿九,菁菁大喜:“廿九姑娘!” 菁菁加紧步子跑到廿九跟前:“你快去龙泉宫找皇上,叶小姐在凤仪宫出事了!” 廿九顿了下步子,看向菁菁:“你这是要去给皇上报信吗?” 菁菁点头:“是啊,我也不知道皇上在哪,我们分开走,以防出事。” “好,”廿九勾了下嘴角,应道,“我这就去龙泉宫报信。” 廿九说罢,快步离开,菁菁稍稍松了口气,加紧步子往勤政殿跑去,却不知廿九离开,不过是做做样子。 廿九看着菁菁着急忙慌的样子,怎么可能由着她去坏事?她拾起一块石头,遥遥的向菁菁弹出,菁菁惊呼一声,人已经落水。落水的那一刹那,菁菁看到本该走远的廿九守在不远处的身影,顿觉湖水凉到心底。菁菁没有挣扎,她捏着鼻子,朝水下潜去。 廿九等了半晌,见菁菁没有上来,这才放心的离开。 菁菁极爱水,再加上运气好,遇了璃秋这么个主子,二人常常在水中嬉闹玩耍,让菁菁练就了好水性。她在水下继续游走,比在岸上的速度还要快上五六分。菁菁忍着腿疼,游了好长一段,直到觉得廿九看不到她,才爬上岸。 刚一上岸,就听一个声音道:“菁菁姑娘,你怎么掉水里了?” 菁菁闻声,抬头一看,竟是崔柏,不得不感叹她的运气了。 勤政殿的冰用完了,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崔柏便带人去取冰,哪知竟看到菁菁从水中爬出来,不由大惊。 菁菁道:“崔公公,快求皇上去凤仪宫救叶小姐!” 崔柏本来准备上前扶起菁菁,闻言大惊:“怎么了?!” 菁菁哪有时间解释,催促道:“你快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哦,哦。”崔柏应了两声,对拿着冰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且走着,我先走一步。”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崔柏一路疾奔,临到勤政殿跟前了,却见廿九先一步闪了进去,崔柏心中以为廿九也是来报信,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加紧步子跑进勤政殿,进门便听廿九道:“皇上,叶小姐与苏少爷私通,现在就在凤仪宫内。” 崔柏步子一顿,听着菁菁和廿九的两种说法,竟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你说什么?”殷晟豁然起身,气势惊人。 廿九微震,却仍旧咬牙道:“叶小姐与苏少爷私通……啊!” 廿九话没说完,殷晟已经一个巴掌落下,他冷冷看着廿九,吩咐道:“将廿九拿下,听候发落!” 说罢,殷晟已经离开勤政殿,往凤仪宫去了。 廿九坐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难道殷晟知道她的盘算?不,不可能!廿九思量的空当,已经来人将他拿下,往天牢送去了。 第三十二章 殷晟在前面疾走,隐隐有御风之势。崔柏一路疾追,却眼睁睁看着殷晟越来越远。 璃秋到了凤仪宫便直闯进去,清宁见状大惊,慌忙上前拦去:“公主万安,皇后娘娘还在睡,不知公主前来何事?” 璃秋看着清宁,冷笑道:“刚好本公主是来找叶檀的。” 清宁道:“叶小姐已经离开了。” “哦?是吗?本公主一路走来怎么没有见到?”璃秋挑眉,自然知道清宁是睁着眼说瞎话,可奈何放眼望去,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叶檀带来的人,大家通通都停下看着璃秋,璃秋根本无从判定叶檀在哪间屋子。 “自然,奴婢怎么敢欺瞒公主?”清宁手心已经渗出汗来,璃秋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理的主。 “是不是欺瞒,要本公主看过才算!”璃秋说着,一把推开清宁,直冲着西边第一间冲过去,旁边的宫人还来不及反应,璃秋已经把门踹开。 门内空空荡荡,没有人声。确定叶檀不在这里,璃秋又赶着往第二间过去。 清宁见周围的宫人还在愣神,急道:“还愣着做什么?” 那些个宫人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去拦。 璃秋斥道:“大胆贱婢!竟敢对本公主无理!”一句话将拦她的人全都斥退。 那些宫人一个个为难的看向清宁,毕竟璃秋是公主,哪里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僵持下,苏晴晴从正殿出来,她看着璃秋把房门一个个踢开 分卷阅读48 ,眼看着就要到叶檀在的那间了,急道:“璃秋,你大胆!” 璃秋回身看向苏晴晴,嘲道:“我看大胆的是你!” “你胡说什么?!现在是你强闯凤仪宫,本宫往日不计较你无理,你真当本宫任你拿捏吗?”苏晴晴快步上前,对一旁的宫人道,“来呀!将璃秋长公主拿下,本宫好好教教她规矩!” “谁敢!”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璃秋大喜:“皇兄!” 苏晴晴闻声,脸色变得惨白。 殷晟遥遥停下步子,看着苏晴晴,冷声道:“在哪?” 苏晴晴身子微微发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皇帝哥哥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殷晟拳头紧紧攥起:“皇后失德,朕定废之!” “你敢!”苏晴晴大惊。 璃秋见无人注意她,趁此空当,忙将后面的几扇门推开,待到倒数第二个门时,隐隐听到屋内有夹杂着求饶的哭声。 璃秋忙道:“皇兄,在这里!” 殷晟也不和苏晴晴啰嗦,直接往那边去了,苏晴晴急走两步,却终究是没能拦住。 殷晟一进去就听到叶檀的哭声,顿时心纠作一团。他匆匆同璃秋吩咐了一句“让人备辇,不许人进来,还有,请叶太医去龙泉宫候着”,便进了内间。 苏玉光着上身伏在叶檀身上,手摸索着解叶檀的腰带,叶檀的衣服已经被撕的七零八落,欲路未路。 苏玉痴迷的亲吻着叶檀,呼吸沉重,比起叶檀,他倒更像是被下了药,迷乱的连殷晟进来都不知道。 殷晟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睛赤红,怒气喷薄。 叶檀在哭,叶檀在求饶,可却越来越微弱。殷晟不知道苏晴晴给叶檀下的什么药,可殷晟知道叶檀撑得有多辛苦。 殷晟疾步上前,一把将苏玉拽开,接着狠狠地掼到地上,赤红的眼睛险些流出泪来,他惜之如宝的人,竟被人这般糟践,殷晟回头看着苏玉,眼中杀意陡现。 苏玉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却丝毫不见害怕。他扶着腰站起来,勾唇笑了一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与檀奴两情相悦,皇上不如成全我们吧?” 殷晟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突然一个健步上去,照着苏玉的脸狠狠打了上去。 苏玉不善武,哪里是殷晟的对手?这一拳下去,苏玉再次被打倒在地上。 殷晟不给苏玉喘息的机会,一把拽起苏玉,跟着又给了一拳。 苏英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殷晟将苏玉压在地上狠狠拳打的样子,她扶额向后踉跄了一步,急道:“住手!快住手!” 殷晟打红了眼,哪里还听得到? 苏英看着苏玉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对左右宫人道:“还不快去拉开!” 那两个宫人闻言,赶忙上前,殷晟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他猛地抬头看向靠近的那两个宫人,斥道:“都给朕滚出去!” 那两个宫人顿了下步子,不敢往前。 殷晟看着苏玉,犹不解恨,却知道,现在的他,没有办法杀了苏玉。他转身走到床前,将外衫脱下裹住叶檀,叶檀身子一个激灵,不住的向后去躲,嘴里呢喃着:“求求你,放了我,求你……” 殷晟紧攥着拳头,红着眼眶压下身子吻了吻叶檀的额角,颤抖着声音道:“檀奴莫怕,是我。” 叶檀半睁着眼睛看着殷晟,也不知究竟认没认出,可至少不再躲闪了。 璃秋着人去传了步辇,现在已经停在门外。 璃秋进来房间,不敢再往里走,在外面遥遥道:“皇兄,步辇来了。” 殷晟抹了下眼睛,打横将叶檀紧紧抱在怀里,路过苏英的时候,苏英虽然对殷晟刚刚的暴怒心有余悸,可若当真让叶檀带走,只怕叶檀就再难掌握在她手中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将檀奴交给哀家吧。” 殷晟顿了下步子,转头看向太后,目光冰冷,之后又一言不发的转回目光,抱着叶檀离开了。 苏英只觉刚刚那道目光看得她仿佛连呼吸都不能,待殷晟离开,腿一软,险些跌倒。 顾不上殷晟那里,她疾步走到苏玉跟前,看着苏玉满脸血污,急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苏晴晴在外面看着殷晟抱着叶檀离开,这才敢进来。她走到苏玉跟前,看着苏玉被人抬上床时那张血污的脸,不禁惊呼出声来。 苏英闻声,这才想起苏晴晴,她回身狠狠甩了苏晴晴一个巴掌,怒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己抓不住皇上的心便罢了,如今竟想出这等阴损的法子,还把你哥哥牵扯进来!” 苏晴晴捂着脸,呆呆看着苏英:“母后……我……” “闭嘴!”苏英斥道,“即日起,罚你在宫中闭门思过三月,没有得到哀家的允许,不许出来。” “母后……”苏晴晴急的哭了出来,这分明是苏玉想要叶檀想得法子,她不过是顺水推舟,怎地全成了她的错? 苏英当苏晴晴还要狡辩,朝左右宫人看了一眼:“还不送娘娘回去?!” 殷晟抱着叶檀坐在步辇,一路上不断催促,待到了龙泉宫时,叶少邈已经等在那里。 殷晟遣退所有宫人,把叶檀放到床上,又把两边帐帘放下,方才让叶少邈来诊脉。 叶少邈探上叶檀的手腕,眉头越皱越深。殷晟看着叶少邈的表情,心跟着提了起来:“怎么?” “这药……无解……”叶少邈有些为难,“除非纾解出来……”下面的话,叶少邈有些难以开口,却还是不得不说,“你……给他找个宫女……” “不行!”殷晟断然拒绝,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 叶少邈气道:“若檀奴不得纾解,必会爆体而亡!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檀奴去死吗?!” “我……不可以吗?”殷晟声音干哑,眼睛赤红,他没有办法忍受别人碰叶檀。 “呵!”叶少邈失笑,讽道,“若你是个女人,自然可以,或者叶檀是女人,你也……” 叶少邈看着殷晟因为他的话,神色变换,后面的话卡了壳,他吞了口口水:“难道……檀奴真是女子?” 殷晟摇头,可现在危难之时,容不得他再浪费时间,他看着叶少邈:“你发誓,我下面说的话,绝不可以透漏给第三人。” 叶少邈看殷晟神色严肃,知道事态严重,立刻指天起誓。 殷晟道:“檀奴……是阴阳之体。” 叶少邈诧异的张大眼睛,他听说过阴阳人,却从未见过,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话,我可以吗?”殷晟开口。 叶少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的药讲究的是阴阳调和,可叶檀身子如此特殊,叶少邈甚至都不知道女人还有没有用了。 思虑良久,叶少邈方才开口:“ 分卷阅读49 可以一试,但我不敢保证……” 叶少邈看着殷晟神色挣扎,叹了口气:“你……开始吧,我在外面,若有事,随时喊我。”说罢,叶少邈便退了出去。 殷晟看着叶檀痛苦的紧缩在一起,颤抖着手把叶檀破碎的衣衫褪去,看着叶檀赤-裸的身体,殷晟只觉口干舌燥,难以自持。他轻抚着叶檀的身子,叶檀战栗的向后躲去,殷晟道:“檀奴,是我。” 叶檀身子一顿,有些犹豫,殷晟知道叶檀内心深处在害怕什么,他轻柔的吻着叶檀,手上不停的抚着叶檀的身子安慰,在他耳边低语:“檀奴,是我,莫怕。” 许是感受到殷晟的安抚,叶檀的身子渐渐放松,直到全部展现在殷晟面前。 殷晟见状,松了口气,他快速褪去自己的衣服,将叶檀抱进怀里。 两人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殷晟吻上叶檀的嘴唇,舌头纠缠在一起。叶檀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突然伸手揽住殷晟的脖子,急切的将自己送上。 二人纠缠了近两个时辰,叶檀的药性才得以纾解。 事后,殷晟支着脑袋,痴痴看着叶檀的睡颜,心中异常的踏实,这个人,终于彻彻底底的成为他的了。 第三十三章 叶檀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体似被碾压过一般,连动根手指都觉费力。头还有些晕,可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历历在目。 叶檀僵硬着身子把薄被掀开,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叶檀顿觉心如死灰。他蜷缩起身体,将被子紧紧裹着自己,想着自己竟和一个陌生男人行了苟且之事,而身体的秘密也被人发现,只觉心慌恶心。他紧紧捂着嘴,剧烈的咳嗽,最终忍无可忍,立刻起身往外面跑去。 没跑两步,叶檀立刻和人撞了个满怀。不待那人说话,叶檀一个没忍住,一张嘴,吐了那人一身。 叶檀茫然的看着来人胸前那一摊呕吐物,呆呆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是殷晟,委屈、不甘、害怕突然汹涌的将他淹没。 殷晟失笑,抬起手想要去安慰叶檀,叶檀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向后退了一大步,避开殷晟的手,慌乱道:“我、我、我……” “檀奴,是我,莫怕。”殷晟重复着床笫间的那句话,叶檀愣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 至少那个人不是别人,至少殷晟没有觉得他是怪物。叶檀觉得,他这一生最幸运是遇见了殷晟,爱上了殷晟。 “怎地好好哭了?”殷晟上前,想要将叶檀揉进怀里好好安慰,可看着胸前那一摊,无奈叹了口气,“你莫哭,听了让我心疼。” 叶檀闻言,立刻止住哭,抽抽噎噎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殷晟将叶檀拉到床边,安置他躺下:“你且歇着,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殷晟换衣服的空当,吩咐崔柏送来些清粥小菜,亲自给叶檀端了过去。 叶檀刚刚只顾欣喜和感动,竟忘了害羞,现在回过味来,再看殷晟,顿时觉得不好意思,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殷晟。 殷晟看着叶檀羞得耳尖红透,却也不去点破。把托盘放到一旁的几案上,端起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叶檀嘴边。 叶檀不自在的向后避了避:“我、我自己来就好。” “乖。”殷晟笑看着叶檀,叶檀只觉得脸要烧起来了,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喝掉勺子里的粥,殷晟又去舀了一勺喂到叶檀嘴边,中间还不忘夹上一口小菜给叶檀,待粥和菜全部吃尽,殷晟给叶檀擦了擦嘴,让人把东西收拾了,翻身躺到床上,顺手见叶檀揽进怀里。 叶檀僵硬着身子,由着殷晟动作。 殷晟感受到叶檀的僵硬,凑到叶檀耳边:“昨天该做的都做了,檀奴现在才想起害羞吗?” 叶檀闻言,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他一把拉起被子,把头蒙的严实,再不肯跟殷晟说一句话。 殷晟也怕真的惹恼叶檀,忙道:“为夫错了,檀奴当真不理为夫了吗?” “你!”叶檀猛地掀开被子,愤愤看着殷晟,殷晟只觉叶檀瞪人的模样也是百般勾人,一个没忍住,又扑了上去。 叶檀一惊,就要向后躲,却还是慢了一步。 殷晟衔住叶檀的嘴唇,研磨吸允,最终二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殷晟的手探进叶檀的里衣,顺着腰线向上游走,刚要更进一步,只听吴春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皇上,叶太医求见。” 殷晟瞬间瘫倒在叶檀身上,叶檀忍不住笑出声来。 殷晟平息了下气息,起身看着叶檀:“看我回来,好好收拾你!” 叶檀翻了个身,背对着殷晟闭起眼来,殷晟气结,可看着叶檀这副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复又坐到床边,推了叶檀一下:“檀奴,你起来。” 叶檀假寐,不理殷晟。 殷晟不依,继续唤叶檀,叶檀坚决不理。 殷晟无奈,威胁道:“你若不理我,我便不走,就叫叶少邈等着吧。” “你!”叶檀转身,气鼓鼓看着殷晟,“你怎地如此无赖?” 殷晟不为所动,压下身子等着叶檀动作。 叶檀看着殷晟那得意的样子,不想理会,可想着叶少邈还在等,妥协的起身啄了殷晟一下,然后又背过身去:“好了,你快去吧。” 只这么一下,殷晟怎会满意,他双手支在叶檀身子两边,耍赖道:“不够。” “够了。”叶檀闭着眼,坚决不肯再妥协。 殷晟坚持,叶檀也坚持,二人就这么互相僵持着,门外又传来了吴春生的声音:“皇上,叶太医说有要事相告,若皇上去迟了,叶太医就不说了。” 殷晟叹息,叶少邈就是专门来坏事的,于是也不等叶檀亲他,他凑上去好好亲了叶檀一番,这才离开。 叶少邈百无聊赖的等在前殿,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才看到殷晟姗姗来迟。他懒洋洋的站起身,对殷晟道:“微臣见过皇上,微臣告退。”说完当真迈着步子就要走。 “你够了。”殷晟无奈,把人都遣退,这才开口,“何事,说吧。” 叶少邈坐回原位,慢悠悠的开口:“昨天,我在龙泉宫外等了一夜。” 殷晟汗颜,他是真的把叶少邈给忘了。 叶少邈接着道:“今早我在太医院翻了一早的医书,现在连午饭都还没吃。” 殷晟立刻会意,朝外面喊道:“崔柏,备膳。” 崔柏得令,立刻去忙活起来。 殷晟下令后,看向叶少邈,等着叶少邈下文,却也知道这叶少邈是个磨人的,果不其然,叶少邈揉着肚子道:“太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接着就闭嘴,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殷晟无奈,起身道:“你且在这里等着,待吃完了,我再过来。” 叶少邈不吱声,看着殷晟往内殿去,开口道:“哎 分卷阅读50 ,我这个人吧,吃饭的时候最喜欢说话了,指不定待会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皇上您慢走。” 殷晟停住步子,复又坐回原位,再不肯和叶少邈多说一句话。 崔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将饭菜摆在叶少邈面,叶少邈确实如他所说,吃饭的时候,不停的说话,可却全是废话。 殷晟耐着性子,终于等到叶少邈吃完,开口道:“可以说了吧?” 叶少邈打了个嗝,端正了下姿态,这才开口:“我回去翻找了一些有关阴阳人记载的医书,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阴阳人能怀孕?”殷晟挑眉,想起在平陵的时候听顾先生讲的那个故事,亦是那个故事勾起他的好奇心,这才与叶檀相识,想到叶檀,殷晟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你知道?”叶少邈诧异。 殷晟道:“在平陵的时候曾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 叶少邈点点头道:“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废话了。这阴阳人分□□,一为阴,一为阳,若为阴性,便有可能同女子一样怀孕生子,若为阳性,却是终生不得生育。” 殷晟心头一跳,虽然一直有这样的企盼,可当这企盼很有可能成真的时候,不免有些紧张和惶恐,他看着叶少邈,开口道:“檀奴他……” 叶少邈没有直说,只道:“昨日檀奴所中之毒,非阴阳调和不得解。” “这么说,檀奴很有可能会怀孕?”殷晟惊喜,仿佛叶檀现在肚子里就揣了一个。 叶少邈点点头:“是,不过也有条件。” “条件?” 叶少邈道:“癸水走后半月内行房,方可能受孕。” “癸水?”殷晟诧异。 “对,”叶少邈接着道,“不过阴阳人毕竟不是女子,并不是月月都有,即便有了,也未必就能有孕,这就看运气了。” 殷晟也知此事不能强求,可至少是有希望了。 送走叶少邈,殷晟进了内殿的时候,叶檀又睡了过去。殷晟没有打扰叶檀,只是让人把奏折送来,在一旁处理起政事了。 叶檀醒了的时候,已是深夜,殷晟却依旧在一旁批着奏折。 叶檀赤脚走到殷晟身边,殷晟直到看完手中奏折,才发现叶檀过来了。 看着叶檀莹白的脚,殷晟皱了皱眉头,把叶檀拉进怀里:“怎么又光着脚?也不怕着凉。” 叶檀知道殷晟这两日处理自己的事情,已经很是操劳,如今积攒了这么多奏折,顿时愧疚起来,他挣了一下想要起身,殷晟道:“好好坐着,马上就看完了。” 叶檀闻言,立刻安静下来,他看着殷晟时快时慢的看着奏折,看着殷晟眉头时展时皱,顿觉心跳加速,就和着了魔似的靠近殷晟,然后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殷晟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叶檀,叶檀立刻害羞的埋进殷晟颈窝,嘴上还不住催促:“快看,快看。” 殷晟无奈的摇了摇头,加紧了速度,少半个时辰便将余下的奏折全都处理了。 “完了吗?”叶檀看了下桌上没有剩余,就要起身,殷晟却不撒手,直接将叶檀抱到床上去了。 殷晟本欲再同叶檀亲热,可想着叶檀毕竟是初次承受,只得作罢,只静静抱着叶檀,说起这两日的事情来。 第三十四章 “这次的事情,母后应该是不知情的,毕竟……苏玉是苏家的未来,于母后来说,他不容有失。”殷晟缓缓开口,明明是正常的语气,可叶檀却听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 叶檀抬头看着殷晟,满眼尽是心疼,殷晟低头看着叶檀,愣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看我?” 叶檀不语,只是抱着殷晟的手更紧了几分。 殷晟仿佛听到叶檀在说,没事,你还有我。 殷晟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叶檀一口。叶檀向后一躲,急道:“说好要同我说这两日的事情的!”短短一天,叶檀实在没有缓过劲来。 殷晟笑道:“我怎么可能伤你?”说罢,接着道,“苏晴晴现在被罚禁足,苏玉……”殷晟想起苏玉,眼睛微微眯了眯,只觉昨日打的太轻。 叶檀一听苏玉的名字,身子缩了一下,立刻被殷晟察觉。殷晟紧了紧抱着叶檀的手臂,接着道:“苏玉他昨晚被抬回家中了。” “抬回去?”叶檀诧异。 殷晟刮了叶檀鼻子一下,伸出拳头在叶檀面前晃了晃:“我把他打得三个月下不了床!” 叶檀看着殷晟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知道殷晟担心自己,忙顺着殷晟的话头:“三个月太短,应该打得他一年下不了床。”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气氛轻松下来,殷晟接着道:“这次璃秋帮了大忙。” “公主?”叶檀诧异。 殷晟道:“璃秋说是你让她帮你查事情,恰好那时有了消息,她赶着去给你传信,恰好看到苏玉去了凤仪宫,觉出不妙就赶过去了,她身边那宫女菁菁,来找我报信的途中被廿九暗算,击碎腿骨,现下正养着。” 提到廿九,殷晟的语气忽然变重,叶檀抬眼去看殷晟,恰看到殷晟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殷晟道:“现在廿九被关在天牢,当初我把她给你的时候说过任你处置,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若照之前,叶檀不敢轻易处置廿九,觉得自己处置廿九,始终有些僭越,生怕因为自己这样的举动让暗卫与殷晟之间生出嫌隙,可看着殷晟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叶檀突然心惊,若殷晟当真冲冠一怒为自己杀了廿九,那些暗卫会不会对殷晟有微词?毕竟,自己现在无恙,可廿九,那些暗卫的同袍却要抵命,他们怎么会甘心? 叶檀这么想固然没错,却不知,暗卫听命于殷晟,从来不问缘由,不论对错,凡抗命者,死不足惜。 殷晟等了半天不见叶檀回答,以为叶檀心软不知该怎么办,笑道:“你若不知该怎么办,那便交给我处置吧。” 叶檀一听,一咕噜爬了起来,结果腰上一软,猛地朝殷晟扑了过去。 殷晟抱住叶檀,闷笑道:“刚刚还说不要,现在却急的投怀送抱。” “哪有?!”叶檀支着殷晟起身,没敢再接这话茬,只应着刚刚廿九的事情,“廿九你明明说过交由我处置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殷晟见叶檀对他处置廿九的反应如此强烈,不由狐疑。叶檀却是理直气壮的看着殷晟,不避不让。 殷晟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摇了摇头:“罢了,随你。” 叶檀见殷晟松口,稍稍松了口气,问起菁菁的伤势来。 在龙泉宫养了七八日,期间太后几次想要将叶檀带回长乐宫,都被吴春生给挡了下来。吴春生之前是跟在先皇身边,之后又跟在殷晟身边,应付这些个事情 分卷阅读51 ,简直是手到擒来。 几次三番,太后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亲自前来“请”叶檀回去,却哪知扑了个空。太后以为叶檀有意躲她,心中愤恨,却也明白,若当真要躲,未必躲不掉,于是回去后,将梓云还有春景四人送了过来,说是照顾叶檀,可梓云和春景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至于叶檀,倒不是有意躲太后,他早有打算去去灵芷宫谢过璃秋和菁菁,实在是没想到,竟如此幸运的和太后擦肩。 刚到灵芷宫,璃秋就迎了出来,直接把叶檀拉进内殿,遣退众人,好好的把叶檀打量了一番,突然就红了眼眶:“还好你没事,不然……” 叶檀知道璃秋照顾自己除了对自己的那份情分,还有就是因为叶少邈。 璃秋本就不得叶少邈的心,应下照顾叶檀,却险些让叶檀出了事,且不说她的自责,便是叶少邈一人的责难,就足以让璃秋崩溃。 叶檀见璃秋要哭,赶忙劝慰:“我现在不是没事吗?没有不然。” 璃秋本就心存愧疚,如今听到叶檀反过来安慰自己,突然就憋不住哭了出来。 叶檀本是安慰璃秋,哪知起了反效果,顿时慌了手脚,拿出随身的帕子,手忙脚乱的帮璃秋擦眼泪,边擦边说:“公主,你别哭啊!” 璃秋不理会,依旧哭的肝肠寸断,叶檀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嫂嫂,你别哭了。” 璃秋闻言,哭声不止,但好歹比之前稍稍弱了一点,接着就听到璃秋道:“再多叫两声。” 叶檀无奈,接连不断的喊着“嫂嫂”,终于把璃秋的眼泪喊回去了。 和璃秋说了会话,又去看了下菁菁。 菁菁吊着腿躺在床上,那张苦哈哈的脸更显可怜,见着叶檀想要起身行礼,结果半天没把身子支起来。 叶檀本是来谢菁菁的,哪能再折腾她?忙道:“你好好歇着,这次的事情,多谢你还有公主了。” 菁菁忙摆手,这声“谢”她受之有愧,毕竟她没能把消息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谢过菁菁之后,璃秋又和叶檀回到正殿。之前她光顾着自己哭了,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梓云的事情查出来了。”璃秋道,“那小太监是御膳房管采买的,是个孤儿,年幼进宫,一直备受欺凌,梓云看他可怜,就帮了一把,那小太监心存感激,一直想着要报答梓云,于是便帮着梓云传递起书信来了。” “信是给谁的?”叶檀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璃秋道:“祝良,是梓云家的邻居,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甚笃,待梓云出宫,二人估计就会立即完婚。” 事情已经确认,叶檀心中盘算起来,他思量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可知他们传信的日子?” “每月月初。” 确定了时间,叶檀顿时舒了口气,剩下的就要看自己了。 这件事情说完,叶檀又和璃秋说了会话,眼看着暮色四合,璃秋索性留叶檀用了晚膳才放人离开。 叶檀离开时,恰见一少女进来,那少女样貌温婉,本该是个温柔可人,可双肩消瘦,眉头微蹙,却是个弱柳扶风的羸弱之人。 叶檀没有见过那少女,可看那少女衣着,身份应该不低,于是朝那少女欠了下身,这才离开。 那少女在叶檀走后,停在原地,回身呆呆看着叶檀,她一直听说长乐宫住进个天仙似的人,却从未见过,如今见叶檀这般风姿,想来应该就是他了。 这一站,竟忘了进门,直到身旁的宫女提醒才回过神来,往里行去。 璃秋在叶檀走后,正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却刚好见那少女进来,忙起身道:“静柔姐姐,你怎么来了?近来身子可好?”说话间,璃秋已经走到静柔身边,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静柔坐下,朝璃秋笑笑:“一直都是那么个样子,有什么好不好?” 璃秋笑笑,没有接话,却朝候在一旁的宫女吩咐:“把凉茶撤下,换成热茶。” 静柔身子弱,时常在宫里养病,这凉茶璃秋喝得,静柔却不行。 静柔一直觉得璃秋性子大大咧咧,却不想竟有如此细心的时候,她朝璃秋笑笑:“难得你有心。” 璃秋道:“你是我姐姐,我自然是要挂心的。”说着,璃秋坐到静柔身边,拉过静柔的手,裹在手心,问道,“姐姐怎地过来了?可是有要事?你该让人传话,我过去的。” 静柔畏寒,即便是这炎夏,一旦入夜就手脚冰凉,太医一直让她注意保暖,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会害病,静柔听着璃秋在那里絮絮叨叨,自她母亲去后,谁还会这般关心她呢? 看着璃秋裹着自己的手,静柔鼻子微微发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姐姐?”璃秋见静柔不语,微微偏头看着静柔。 静柔回过神来,朝璃秋笑笑:“哪有那么弱?太医也说过让我多出来走走,怎地到你这里,我竟是这般脆弱了。” “哪有?”璃秋瞪大眼睛看着静柔,静柔见她这副搞怪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及笑罢,静柔却又叹了口气,惆怅起来。 璃秋心思玲珑,见静柔神情间隐有忧色,询道:“姐姐可是在担心婚事?” 静柔的婚期早已定下,就在五月廿四,距今只余三天,一应准备已经全部做好,就等着那天的到来。 静柔闻言,果不其然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听说,安国侯世子脾气极差,稍有不顺心便大动干戈,在他房里伺候的丫头,听说还有被他活活打死的,我……” 璃秋一听,终于知道静柔在担心什么了。静柔的生母葛太妃的为人胆小怕事,静柔在葛太妃的教养下,性子更是软弱,甚至还有被宫女欺负却不敢说的事情,那次若非璃秋亲眼所见,处置了那个宫女,静柔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 再说那安国侯世子单子秋,璃秋幼时好动,还曾跟着叶坤装模作样了几天,也与单子秋有过接触,依璃秋来看,虽然为人冷漠,不苟言笑,吹毛求疵,却并非好杀之人,听静柔这么一说,奇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我从未听说过。” 静柔道:“前几日涵晓妹妹来宫里看我,同我说的。” 涵晓是先皇已逝幼弟成王的独生女儿,因父亲早逝,先皇怜她,特封了她为公主,并赐公主府。 这涵晓为人骄纵善妒,虽得了公主的名声,可到底不是正统,她心中为此常常不愤。璃秋和静柔与她年纪相当,于是便成了她发泄这不愤靶子,可璃秋哪里是任人拿捏的主?涵晓在璃秋这里一次没讨到好,把箭头转向了静柔,静柔软弱,幼时就没少被涵晓欺负,却没想到这么大了,涵晓竟还是本性难移,这不由让璃秋气愤,不过,更让璃秋气愤的是,静柔竟还信了涵晓的话。 璃秋 分卷阅读52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她叹了口气:“姐姐!涵晓的话你怎么能信?你难道忘了过去她怎么对你的吗?” 静柔咬了咬嘴唇:“我也不想信的,可是她毕竟已经在宫外生活多年,多少还是能知道些消息,所以我才……” “姐姐。”璃秋道,“涵晓为人善妒,她所嫁乃文远伯世子,而你却是要嫁给安国侯世子,这么一比较,身份立现,她自然不会说安国侯世子的好,何况……”璃秋凑近静柔,小声道,“这婚事是母后定下的,母后为人你也知道,最好名声,她又怎么会给你指人人皆知的嗜杀之人?姐姐你实在多虑了。” 静柔仔细一想,璃秋所言句句在理,这才松了口气。 第三十五章 叶檀回到龙泉宫的时候,便见梓云带着四婢等在门口,见到叶檀,五人齐齐行礼。梓云开口道:“叶小姐这几日在龙泉宫休养,太后娘娘怕叶小姐用不惯龙泉宫的人,特遣了我们过来照料叶小姐。” 太后的目的不言而喻,叶檀笑笑,目光转向梓云,梓云的把柄他已经知道,差的就是真正握在手中,是以梓云对他来说,已经不足为惧。 春景虽然已投靠太后,可毕竟是殷晟派到他身边的人,如何处置,自然是他说了算,亦不足为惧。 至于其他三人,叶檀也不确定是否有人背叛,可从对她们的了解来看,背叛的可能性不大,但凡事无绝对,叶檀也不敢断言。 龙泉宫前殿,殷晟面前摆满佳肴,却未见动箸。 “你还没用饭?”叶檀诧异。 殷晟道:“等你回来。” 叶檀闻言,顿时愧疚起来,他坐到殷晟旁边,执箸给殷晟夹了些菜,道:“我在长公主那里用过了,你快吃,我给你布菜。” 殷晟笑着摇了摇头,埋头吃了起来。 用过晚膳,叶檀陪着殷晟处理奏折,没一会儿,叶檀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殷晟见状,皱了皱眉,轻声道:“你若乏了,就先睡吧。” 叶檀一听,立刻挺直身子,圆睁着眼睛看着殷晟:“我不困,真的,一点都不困。” “罢了。”殷晟摇了摇头,自知肯定是拗不过叶檀的,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叶檀聊起天来。 “趁着这几日忙乱,我今日着人开始收拾宜春殿,过几日,你便搬进去吧。”殷晟漫不经心的开口,叶檀闻言顿时清醒起来。他知道龙泉宫非他久居之地,却不想竟离开的这么快。 殷晟等了半天,不见叶檀答话,以为叶檀困得睡去,抬头看向叶檀,却见叶檀眼中含了几缕惊慌怅惘,他自然知道叶檀此故是何缘由,他又何尝舍得呢?可如今太后几次三番来要人,虽屡次扑空,却并未死心。如今把梓云她们遣来,这是明着布了眼线,让殷晟不得不放开叶檀。 殷晟本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怎么可能就范?索性收拾出宜春殿,直接册封叶檀。 殷晟的打算,叶檀自然不知,可殷晟既然有此安排,必然是妥善的,于是朝殷晟笑了笑,应道:“好。” 殷晟见叶檀即便心中难过不舍,却始终不问缘由,不禁更加心疼。他放下奏折,起身走到叶檀身边,拉着叶檀从龙泉宫后门出去,一路往西过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宜春殿前。 叶檀诧异的看着殷晟:“这就到了?” 殷晟点头,刮了叶檀鼻子一下:“心中有什么不快,以后通通告诉我,不许再闷在心里。” 叶檀本以为会离殷晟很远,却哪知竟只有三五步的距离,心下欢喜,早就忘了刚刚的难过,不由得意:“我没有不快啊!” “当真?”殷晟挑眉。 叶檀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自然当真。” 殷晟见叶檀嘴硬,也不迫他,转眼说起宜春殿的故事来。 宜春殿曾是殷晟的祖父慈帝与其皇后婉后的居所,慈帝一生仅娶了婉后一人,夫妻二人两相恩爱,举案齐眉,被臣民传为佳话。 然而与慈帝情深不同的是,承帝好色,登基后将宜春殿更名为玉女殿,非美人不得入住,太后也不过在那里住了一个月便移居到了凤仪宫。之后殷晟登基,便又将名字改了回来。殷晟与叶檀说这些,是在告诉叶檀,宜春殿承载着慈帝与婉后的白首同心,殷晟把这里给叶檀,此心便如慈帝对婉后,愿得一心,白首不离。 叶檀心思灵透,立刻明白了殷晟的意思,巨大的欣喜将叶檀包围,叶檀险些流出泪来,他别开脸,故作轻松的开口,打趣殷晟:“不知道皇上打算让我在这里住多久呢?” 殷晟轻笑一声,把叶檀拉进怀里:“自然是一辈子!” 叶檀闻言,微微红了眼眶,却是忍不住在殷晟怀里笑开来。 三日后,静柔公主出嫁,太后与殷晟一道为静柔送嫁。 十里红妆铺满通惠街,这头出去,那头还没进来。 趁着静柔公主出嫁,宫里忙乱的空当,叶檀移居宜春殿,殷晟甚至将吴春生派去跟着叶檀。 待叶檀入住后,殷晟立刻下了一道圣旨,在贵妃之下,四妃之上设一品夫人位分,封叶檀为檀夫人,夫为夫君的夫,自然,其中意味,只叶檀殷晟二人明白便好。 太后待送静柔回来,便得到消息,殷晟为叶檀设夫人位,封叶檀为檀夫人。 “你说什么?!”苏英霍然起身,目疵欲裂,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春景着急邀功,得空便偷跑出来,专程过来通风报信,见太后反应这么大,心尖儿颤了颤,硬着头皮道:“确是如此,旨意刚刚才下来的。” 苏英紧皱着眉头,眼睛眯了眯,对淑芹道:“摆驾宜春殿。” 太后到了宜春殿的时候,璃秋已经闻风过来道喜了,见太后气势汹汹的进来,故作不知太后来意,喜道:“母后也是来给檀奴道喜的吗?”说着往太后身后看了看,奇道,“怎么不见母后的贺礼?莫非太多,还在后面吗?” 苏英闻言,脸上立刻挂不住了,本是来兴师问罪,璃秋这么一打岔,竟再开不了口,叶檀听到这边声音,上前朝太后行了一礼。 苏英冷笑道:“哀家当檀奴是个知书达理的,却没想到也是个急功近利的。” 叶檀抿嘴不答,他与太后身份天差地别,硬碰硬,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如今除了逆来顺受,别无他法。可璃秋就不一样了,叶檀是叶少邈的妹妹,她可是拿叶檀当妹妹看的,如今听太后奚落叶檀,立刻道:“母后这就错怪檀奴了!” 苏英挑眉:“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璃秋讨好道:“怎会?” 璃秋上前,挽住太后的手臂,义愤填膺道:“千错万错,全都是嫂嫂的错,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璃秋说话毫不避讳,太后闻言,脸色大变:“璃秋,休 分卷阅读53 得胡说!” 璃秋瑟缩了下身子,松开太后,委屈道:“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啊,”说着,又上前挽住太后,一副谄媚的样子,“不过母后威武,大义灭亲,刚一去,立刻就把嫂嫂发落,璃秋好生崇敬,檀奴也是心存感激呢。” 苏英沉默,无可辩驳,事实确是如此。 璃秋见苏英不说话,松开苏英,去门口张望了张望,奇道:“母后送的东西还没来吗?” 苏英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送,她不甘心,可若不送,那就是脸面难看,苏英怎肯?只得道:“哀家心疼檀奴,总想备些好的,可好东西,总是难得的。” 璃秋一听,跑到叶檀跟前:“檀奴,你听到没?看母后多疼你,把我都比下去了!” 叶檀笑笑,跪在太后面前,谢恩道:“叶檀谢娘娘恩典。” 苏英憋着口气,不想答话,璃秋上前扶起叶檀,道:“檀奴这就错了,皇兄既已册封你,你便是母后的儿媳,日后当唤母后的,这虽然于理不合,可母后这么疼你,自然是要与别人不同的,”璃秋说着,看向太后,询道,“是吧?母后?” 苏英根本就不想承认叶檀,遑论让他喊母后了。苏英嗔怒的看着璃秋:“檀奴知书达理,怎会同你一般,这么不知规矩?”说罢,转向叶檀,“你说呢?檀奴。” 叶檀看了璃秋一眼,笑道:“公主最爱与人开玩笑,刚刚的话,自然做不得准。” 璃秋听叶檀如是说,撇了撇嘴,却也没拆叶檀的台,默然应下了。 苏英在叶檀这里没把内里的邪火泄出来,转道往勤政殿去了。 殷晟自圣旨降下之后,便一直等着苏英,这厢听到崔柏通传,施施然起了身。 “儿臣见过母后。”殷晟朝苏英微微颔首,一副悠然的神情,让苏英顿时火冒三丈。 苏英厉声道:“为君者,当无戏言,皇儿以为呢?” 殷晟道:“儿臣以为是的。” 苏英一喜:“哀家记得,皇儿当日应承,六月廿三册封叶檀,怎地这才六月不到,便这么迫不及待了呢?” 殷晟嗤笑:“儿臣自然也想信守承诺,不过奈何皇后太过心急。” 苏英想起苏晴晴做下的事,眉头也皱了起来,却还是嘴硬道:“无论是何缘由,为君者当一言九鼎,如今……” 殷晟不愿听苏英再说,打断道:“所以,母后是要孩儿收回圣旨?” 苏英语结,她刚刚说了“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如今若让殷晟收回圣旨,岂非自打嘴巴? 就在苏英思量的空当,殷晟继续开口:“说来,当时朕情急之下,曾言皇后失德,欲废她后位,母后以为呢?” 苏英不想竟还有这么一出,顿时怒目圆睁,她指着殷晟,气道:“晴晴年少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废后这样的大事,岂能随意宣之于口?” 殷晟轻笑一声,嘲讽道:“母后误会了,儿臣是确有此意,并非胡乱开口。” “你敢!”苏英厉斥。 殷晟道:“母后还当儿臣是黄口小儿吗?儿臣……已经亲政了。” 苏英怒极,却知殷晟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孩童,她微微眯眼看着殷晟自得的样子,突然觉得异常陌生,总觉不久前殷晟还是那个在孱弱胆小的孩子,怎地突然就长大到她不能轻易拿捏的地步了? 回到长乐宫,李彦和传话,说是相爷传信,要太后支持殷晟龙叶檀,越龙越好。 苏英蹙眉:“为何?” 李彦和摸出一封信,递给苏英:“这是相爷让奴才交给娘娘的,相爷说,娘娘看了就明白了。” 苏英拿出信,细细看了一遍,起先是眉头紧蹙,到后来,眼角晕上了笑意,她对李彦和道:“着人和相爷说一声,哀家明白了。” 原来那苏玉即便是被殷晟打得险些去了半条命,却还是贼心不死,甚至求苏祁给他把叶檀弄到手。苏祁见苏玉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样,本就已经动怒,可谁知苏玉竟还死性不改。恰好宫里传来消息,殷晟为叶檀新弄出个夫人的名头,虽不及贵妃,却比四妃要高出不少,有此可见殷晟对叶檀的龙爱。 苏祁把这个消息告诉苏玉,本以为苏玉会就此偃旗息鼓,哪知竟像是疯魔了一般,竟扬言要去杀了殷晟。 且不论苏玉能不能杀的了,便是这话说出口,便该诛九族! 苏祁这下忍不下了,苏家的清誉,怎能毁在苏玉手中?他扬鞭狠狠抽打了苏玉一顿,若非林氏拦着,只怕苏祁盛怒之下,难免会做出些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苏祁知会苏英放任,其实是打了两个主意,第一,是想让苏玉死心,至于这第二,有承帝好色之名在前,殷晟对上叶檀,未必当真能把持的住,既然他给叶檀如此殊荣,何不就此放任,让殷晟醉死在那温柔乡,到时候前朝大权重新在握,再群起而攻之诛杀叶檀,到时前朝后宫,岂非又是他苏家的天下? 只是愿景再好,苏祁到底还是低估了殷晟,亦低估了叶檀。 殷晟虽不敢妄称明君贤主,却绝非昏庸之辈,而叶檀,他本就是为助殷晟而来,又怎会将殷晟拖累?至于苏玉,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乍有一个得不到的,怎能甘心?这苏祁兄妹算盘打得响,却奈何终究是会一场空。 第三十六章 叶檀新封,来往祝贺的络绎不绝,真心假意不论,叶檀全都好好的应付。太后果真没有食言,第二日便让李彦和送来了准备的贺礼,因为苏祁的话,这份贺礼甚至比之前打算的还要贵重不少。 苏晴晴虽罚禁足,却也不是不通消息。叶檀被册封当日,苏晴晴大发雷霆,将凤仪宫的东西摔了个精光,第二人又闻太后给叶檀送去重礼,更是愤恨,一气之下,竟给病倒。 太后闻信,急急赶去探望,见不过几日,苏晴晴便憔悴至此,不由心疼,当下便解了禁。 “可人疼的,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苏英摩挲着苏晴晴的脸,满眼心疼,尽管再恨铁不成钢,可到底是她龙过的孩子,又怎能当真狠下心? 苏晴晴挣扎着起身,扑进太后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母后,我……我……” “好孩子,不哭,”苏英轻拍着苏晴晴的后背,好半天,苏晴晴才止住哭,她红着眼睛看着太后:“母后,皇帝哥哥他,真的册封叶檀了吗?” 苏英点头。 苏晴晴脸色顿时煞白,她拉着太后的手,急道:“母后让皇帝哥哥收回成命好不好?”在叶檀面前,苏晴晴引以为豪的美貌瞬间被击败,苏晴晴害怕,害怕殷晟今日能在四妃之上设夫人,那会不会有一天在与皇后齐平的位置也设另一后位?或者就直接废掉她,立叶檀为后,殷晟之前的话,苏晴晴并没有忘 分卷阅读54 记,她害怕,害怕殷晟突然一道圣旨降下废了她。 苏英摇了摇头。 苏晴晴见状,猛地从苏英怀里挣开,尖声道:“连母后也承认叶檀了吗?” 苏英豁然起身,皱眉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当母后老糊涂了吗?” 苏晴晴垂首,藏在被中的拳头紧紧握着,可嘴上却不得不认:“晴晴知错了。” 苏英叹了口气,复又坐下:“哀家这般放纵,也是你父亲授意的。” “父亲?”苏晴晴诧异,拳头不由松开,苏祁向来疼她,为何会有此授意? 苏英点头:“你父亲想趁此机会重新收回前朝权利,然后再处置叶檀,到时前朝后宫,岂非全收归我们手中?” 苏晴晴茫茫然的点了点头,有些糊涂,可既已知道,太后没有认同叶檀,不过逢场作戏,再加上是苏祁授意,这才松了口气。 苏英见苏晴晴脸色好了一点,叹了口气,暗恨林氏把苏晴晴教成了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却也无可奈何了。 叶檀接连几日收到各宫贺礼,待清闲下来,这才想起廿九的事情还未解决。 叶檀从未杀过人,也不敢杀人,可如今,现实却由不得他软弱了。 五月廿九,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霆之势。 叶檀晨起后着秋素去找叶少邈取了药,又备好匕首、白绫,招来春景与秋素,三人一道往天牢去了。 手谕是叶檀一早就从殷晟那里拿到的,三人乘车来到天牢,一路畅通无阻,狱卒见到皇上手谕,又见叶檀手中令牌,再加上近来皇上另设夫人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自然知道叶檀身份。他赶忙向叶檀行礼,起身后,热情的将叶檀引到廿九所在牢房前。 那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对叶檀道:“罪人廿九就在这里了,夫人若有什么事,尽管唤小的,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叶檀颔首,谢过那狱卒,往前迈了一步,将牢门推开。 吱呀—— 开门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牢发出极大极刺耳的声响,廿九闻声微微动了下,抬头便看到叶檀一身华衣,高傲的立在那里,似在嘲笑她的落魄。 “叶檀你个无耻的贱人!你勾引苏玉,与苏玉有染,却还恬不知耻的缠着皇上!凭你怎配得起皇上?你算什么东西!”廿九尖声骂着,她是暗卫当中唯一的女子,从来都被人让惯了,甚至殷晟都鲜少给她任务,渐渐的,廿九心境发生变化,她不再把自己当做暗卫,当做下属,她甚至天真的以为殷晟是喜欢她的,可叶檀的出现,却将她这美梦击得粉碎,甚至因为叶檀,她如今深陷囹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秋素闻言,皱了皱眉,上前一步,狠狠甩了廿九一巴掌,斥道:“休得对夫人无礼!” 廿九吃了这一巴掌,不可置信的看向秋素:“你个贱婢,你竟敢打我!” 秋素不语,沉默的退回到叶檀身边。 廿九气急,跳起来就要反击,可镣铐却紧紧将她束缚,只差一步,却难逾越。 叶檀目光扫过秋素,见秋素只是死死盯着廿九的一举一动,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丝毫无惧廿九疯狂的样子。 这是个有胆色的女子,叶檀在心中这样评价秋素,想着秋素平日默默无闻的表现,已起了重用秋素的心思,毕竟这深宫之中,若没个帮手,实在寸步难行。 叶檀收回目光,看向廿九,缓缓开口:“皇上当初将你赐给我,叫你保护我,可临危之际,你却将我推向火坑,甚至还打算陷害我,你这岂止是不忠呢?” “呵!”廿九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乡野村姑,也配我的忠心?!” 叶檀摇了摇头,叹道:“让你保护我,是皇上下的令,你不忠的不止是我,还有皇上。” 廿九闻言,脸色顿时惨白,她指着叶檀道:“你胡说!我对皇上忠心耿耿,你休要搬弄是非黑白!” “我从来不曾搬弄是非黑白,我说的俱是事实。”叶檀道。 廿九紧咬着牙,恨恨看着叶檀,却无可辩驳。 叶檀无视廿九的目光,朝春景看了一眼,春景端着托盘上前。 廿九一早就注意到了春景手中的盘子,可因为距离有限,一直没有看到上面的东西,如今一看上面三样东西,惊恐的张大眼睛,嘶喊道:“叶檀,你敢杀我!” 叶檀失笑:“皇上将你指到我身边,你便是我的婢子,如何处置你,自然是我说了算的。” 廿九不住的摇头,呢喃道:“你敢!你敢杀我,皇上决不饶你!” 叶檀敛目,一字一字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给你选择,匕首、白绫、毒酒,你要哪个?” “不,不,”廿九慌乱的摇头,“你不可以杀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叶檀道:“既然你不选,那我帮你选。” 叶檀缓步走到春景身边,春景因为叶檀那句话,身子抖的厉害,她甚至觉得叶檀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叶檀见春景发抖,扯了下嘴角,却不点破,他执起毒酒,缓步朝廿九走去,廿九直直看着叶檀,猛地扑来,酒杯飞出,摔得粉碎,叶檀也被撞了个踉跄。 秋素赶忙上前扶过叶檀,叶檀看了眼那摔碎的酒杯,叹息的摇了摇头:“我并不想你死的太过痛苦和难看,可惜你不愿。” “你少在这里假慈悲了!”廿九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知道自己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抵抗,她不愿看着叶檀,这个她厌憎的人得意,她甚至想,待她死后,殷晟大怒,然后让叶檀来给她陪葬,却不知,让她死,本就是殷晟的授意,如叶檀所说,背主之人,死不足惜。 叶檀见廿九如此,心中有些悲凉,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悲凉不过是假慈悲,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自进了这重重深院,他便有了这样的觉悟,只是再深刻的觉悟,都抵不过此时做下这样的事情时的冲击。 叶檀叹了口气,对秋素道:“你去把刚刚那个狱卒找来。” “是。”秋素欠身,出去将那狱卒找来。 叶檀道:“有劳这位大哥帮我做件事。” 那狱卒忙道:“夫人尽管说。” 叶檀取来白绫,递到那狱卒手上:“有劳了。” 那狱卒在天牢做了好些年,这样的事,早就司空见惯,闻言,他接过白绫,对叶檀道:“有劳夫人在门外稍等,莫叫这些事情,脏了夫人的眼睛。” 叶檀本也就不愿看,便带着春景和秋素出了门。 待出去,还能听到廿九不甘的叫嚷,那声音从中气十足变得断断续续,最终消失。未久,那狱卒从里面出来,朝叶檀行了个礼:“夫人,人已经处决了。” 叶檀长叹了口气,巨大的怅惘将他侵袭,他抬起自己的手,去 分卷阅读55 年还是抓笔的,今年却已杀人了。叶檀摇摇头,摆开那些纷扰的思绪,示意秋素给了那狱卒些打赏,又嘱咐那狱卒将廿九葬了,便带着秋素和春景离开了。 回到宜春殿,叶檀支开春景,把秋素单独留了下来,他心情不好,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你可知,我为何将你留下。”叶檀开口,语气缓慢,透着股疲惫。 秋素颔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也平静无波:“奴婢不知。” “我有一事想要交给你去做,”叶檀道,“我要你跟着梓云,若有人给她递传书信,你想办法在她发觉不了的情况下,把那封信给我取来。” 秋素不问缘由,欠身道:“是。” 秋素离开后,大殿内只剩下叶檀一人,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未久,却突然被噩梦惊醒。 梦里的廿九吊着舌头,暴凸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叶檀,到底还是无法真正的对这件事泰然处之,若可以,他只想把廿九远远的打发走,只要再不出现在他的视线就好,可这也只能想想,在这里,最不能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是夜,殷晟再临宜春殿,却不见叶檀出来,待走近内殿,便见叶檀呆呆的坐在床畔,不知在想些什么。 “檀奴?”殷晟轻唤叶檀,叶檀回神,看向殷晟,扯了下嘴角,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殷晟坐在叶檀身边,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 叶檀道:“今日我去了天牢,将廿九……处死了。” 殷晟闻言,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叶檀会下不了手的,已经准备在叶檀惩罚廿九后再着人将廿九处死,却不想,叶檀比他想象的要更快的适应这里的刀光血影。 殷晟道:“我已经将廿九给了你,要杀要剐,自然是你说了算。” 叶檀推开殷晟的手,垂下脑袋,莫名的低落:“我觉得我很虚伪,明明是我杀了她,却还要为她难过。” 殷晟叹了口气,将叶檀揽进怀里,亲吻着叶檀的头发,语气竟也含了几分怅惘:“这就是这里生存的规则,廿九不死,不足以震慑,到时你身边,岂不人人可以背叛?做错了,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是规矩。” 叶檀沉默,他知道殷晟所言有理,可他们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不过是平头百姓,殷晟见惯了杀戮,习惯了算计,可叶檀却只是刚刚开始。 思及此,叶檀不禁有些心累,只盼这样的日子快些结束。 两人沉默的抱在一起,良久,叶檀突然道:“这么久以来,很辛苦吧?” 殷晟愣了一下,心中一暖,堂堂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眶。 叶檀刚刚在想,自己不过这么些时日就盼着快些结束,殷晟这么多年,该多辛苦? 等了半天不见殷晟回答,叶檀仰起脑袋看着殷晟,殷晟突然吻了过来。 那个吻急切、热烈,将叶檀刚刚的低落冲刷的干干净净,满脑子只想着与殷晟更加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他翻身坐到殷晟腿上,揽住殷晟的脖子,二人立刻纠缠在了一起。 第三十七章 秋素办事很是利落,在叶檀吩咐下去后的第三天,就把叶檀想要的东西送来了。 秋素双手将信奉上:“今日午后梓云去见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给了梓云一封信,梓云看完后便放在床头的一个匣子里,奴婢担心梓云晚上会看信,没有取今日的,还望夫人恕罪。” 叶檀没想到秋素心思竟这般灵透,他朝秋素笑笑:“你做的很好,自去领赏吧。” “谢夫人。”秋素朝叶檀欠了下身,缓步退出。 叶檀打开信,匆匆扫了一遍,不过是些男女间的甜言蜜语,可这甜言蜜语在此情此境,却无异于刮骨钢刀。 叶檀并没有把这封信再还回去的打算,这可是梓云不敢背叛的灵符。 殷晟晚上过来,叶檀还犹自高兴,殷晟见叶檀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他走到叶檀身边,好好打量了叶檀一番,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叶檀故作神秘:“偏不和你说。” “嗯?”殷晟微微眯起眼睛,“当真不说?” 叶檀摇头:“不说。” 殷晟猛地扑过去,打横抱起叶檀,原地转了几个圈,把叶檀吓得哇哇大叫,殷晟微微喘着气:“说不说?” “不说。” 殷晟道:“为夫在你这里,越来越没地位了,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叶檀仰着脑袋,嬉笑道:“你尽管来!我还怕你不成!”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殷晟说着,把叶檀丢到床上,叶檀见殷晟就要扑来,打了个滚,立刻窜到床角。 殷晟道:“过来。” “不要。”叶檀摇头。 “过来。” 叶檀依旧摇头。 殷晟见叶檀打定主意不过来,开始在床边慢条斯理的脱起衣服来。叶檀不欲去看,却又忍不住的偷觑。 殷晟看着叶檀这副模样,硬是憋着笑,手上的动作更是慢了几分。 瞬间的安静,放大了叶檀的呼吸,殷晟赤着上身,朝叶檀伸出手,声音嘶哑,透着股魅惑的味道:“檀奴,过来。” 叶檀只觉这声音挠着心肺都痒了,他不自在的摇摇头:“不要。” 殷晟依旧朝叶檀伸着手,低喃着叶檀的名字:“檀奴……” 叶檀觉得心快要跳出,紧张的浑身僵硬。 “檀奴……”殷晟一遍遍唤着叶檀的名字,叶檀不由自主的转过去看向殷晟。满室灯火昏黄,在殷晟背后晕染,透出一股股醉人的□□。叶檀突然着了魔一般,缓慢的站起身,朝殷晟走去。 殷晟执起叶檀的手,细细摩挲,叶檀觉得殿内的温度又升高了,身上明明只传了一层薄衫,殿内也放了冰盆,却还是热的要命。 殷晟拦住叶檀的腰,扶着叶檀躺下,倾身覆了上去。 因着太后的放纵,殷晟几乎日日流连宜春殿,转眼间已是七夕。 去年殷晟便想同叶檀一道去通鼎河放一盏同心灯,今年七夕一早就准备好,趁着那些宫女贵人们乞巧热闹之时,二人偷偷溜出了宫。 殷晟锦衣玉冠,折扇一展,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样子,叶檀也终于换了男装,与殷晟那套,七分相似。殷晟亲自给他束发,一番打扮下来,虽不及殷晟贵气,却因着那俊美妖艳的容颜,多出几分风流的味道。 叶檀与殷晟比肩而行,走着走着,步子突然停了下来。他绕到殷晟前面,比划了一下,喜道:“我长高了!” 殷晟时时关注叶檀,怎么会没有发现?去岁叶檀不过刚刚到他胸口,如今已经到他下巴,他的檀奴长大了,这其中有他的参与,以后,也会一直的参与下去。 二人相携到通鼎河边,一路上不少女子 分卷阅读56 频频看来,年长些的俱被殷晟的贵气吸引,妄图飞上枝头,年轻一些的,时时偷觑叶檀,想要叶檀把视线转来,可叶檀当真转过视线,却又害羞的不敢触及。 殷晟自然感受到了那些视线,他微微蹙起眉头,一把将叶檀拉进怀里,警告的看了一下周围,那些年长女子的愣了一下,看殷晟的眼光透着不甘,看叶檀的目光透着鄙夷,至于那些年轻女子,却都是一副伤心惋惜的神色,只当叶檀是被豪强逼迫,可她们却无能为力,最终周围这些女子,缓缓散去,待再不见那些窥探的目光后,殷晟抱着叶檀的力道才稍稍松了几分。 叶檀此时的心情与去年同叶依依出来的心情全然不同,他觉得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特别,甚至殷晟说要去放河灯,他也不觉得这是女儿家才做的事情,反倒拉着殷晟,兴冲冲的逛着岸边卖河灯的摊位,企图找出一盏最好的与殷晟同放,可挑来挑去,却都不尽人意。他总是期盼最好的,却不知最好的只存在想象之中。 叶檀这一段路,来回走了好几遍,怎么都挑不出来,最终由殷晟挑出一盏并蒂莲的同心灯,这才作罢。 一旁的桌子上,叶檀执笔,殷晟从背后拥着叶檀,将叶檀的手包在手心。去年与殷晟不能时时相见,叶檀写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今得以厮守,叶檀略一思量,带着殷晟的手,在灯上写下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好祈愿。 二人放完河灯,一道漫步在通惠街,看着少女在河边放灯,一些少年郎躲在不远处偷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得这份惬意,二人慢慢的走出人群,待发觉这里太过安静,想要返回去时,突然一道厉兵破空之声传来。 殷晟一惊,猛地将叶檀推到一旁,叶檀就地滚了一下,待起身,便见殷晟与来人缠斗在了一起。 殷晟武艺不错,却不是顶尖,比起这些卖命的人,殷晟实在差了太远。 叶檀在一旁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不仅没帮到殷晟,反倒拖累他。 结果,叶檀不敢上前,那几人想着殷晟最初的那个动作,相互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朝叶檀扑了过来,分散殷晟注意力。 叶檀大惊,慌忙避开,可一左一右将他夹击,叶檀哪里有那个能耐?眼看着那两柄钢刀就要当头劈下,叶檀忽地蹲下,就地打了个滚,竟给避开了。 那二人一击不成,再次逼上,殷晟见状,立马上前,一把将叶檀拉过来护在身后,顺势拿出哨子吹响。 因为叶檀的拖累,殷晟出手时总是考虑护着叶檀,对自己反倒疏忽,叶檀看着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钢刀飞速袭来,殷晟拉着叶檀向一旁避让,却还是慢了几分,殷晟的胳膊被钢刀刺中,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殷晟!”叶檀惊呼,猛地抬头看向那几个黑衣人,挣开殷晟就扑了过去。 “檀奴!”殷晟大惊,刚要出手,却见那几个黑衣人对叶檀多有避让,似乎在忌讳什么。 殷晟眯起眼睛,对于这几个黑衣人的身份,心中突然就有了计较。 有了叶檀在那里“冲锋陷阵”,殷晟也自如起来,他冲到叶檀身边,时不时的掩护叶檀,虽知道这几个人不敢伤了叶檀,可刀剑无眼,殷晟又怎能真的放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殷晟渐渐有些气力不支,眼看着那钢刀就要再次刺到殷晟,斜里突然伸出一柄剑,将那钢刀格开了。 兵器相击,发出刺耳的声响,殷晟趁此功夫,把叶檀拉到一旁,另外来的几个黑衣人,立刻与先前的那几个缠斗在了一起。 后来的那几个黑衣人武功俱都不错,且人数还比先前的多出两人,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不肖一会儿便分出胜负。 先前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刻遁走,后来的那几个人立刻跟了上去。 叶檀见战事歇了,忙拉起殷晟的胳膊,看着上面鲜血淋漓,顿时红了眼眶。 殷晟见状,忙道:“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骗人,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叶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都怪我太没用了。” 殷晟知道哄没有用,只能使苦肉计,他故作夸张的叫了一声,叶檀立刻被他吸引注意,慌张道:“怎么了?” 殷晟道:“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还真是疼。” 从这里回宫,还有一段距离,可却离得叶府极近,于是二人便一道往叶府去了。 “刚刚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你?”叶檀小心扶着殷晟的手,二人快步往叶府走着。 殷晟虽有猜测,却不愿叶檀跟着担心,他摇了摇头,笑道:“许是劫财吧。” 叶檀闻言,皱了皱眉头,殷晟这么说,倒也可信,叶檀便也没怎么怀疑。 二人不肖一会儿就到了叶府,叶檀上前敲门,是叶坤开的门,见了叶檀,惊道:“檀奴?你怎么回来了?”待问罢,才看到一旁的殷晟。 叶坤愣了一下,慌忙跪地:“臣见过皇上。”待行完礼,叶坤才反应过来,他早已不是殷晟的臣子了,如今不过是个草民而已。 殷晟上前一步,扶起叶坤,笑道:“老师免礼。” 这么近的距离,叶坤立刻闻到了殷晟身上的血腥味,顿时脸色大变:“皇上,你……” 殷晟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叶坤忙将二人让了进去,又去把叶少邈唤醒,过来给殷晟包扎。 叶少邈打着呵欠,慢吞吞的爬起来,叶坤急道:“你倒是快点啊!” 叶少邈道:“哎呦,急什么,男人嘛!流点血算什么,不急!” 叶坤担心殷晟伤势,怎能不急,见叶少邈当真磨磨蹭蹭,一急之下,将叶少邈扛起来,往药房去了。 第三十八章 到了药房门口,叶坤才将叶少邈放下,叶少邈挪着步子,磨蹭着往里面走,余光瞟着叶坤,见叶坤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这才快走了两步。 殷晟的伤口不浅,叶少邈进去的时候,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袖子,叶檀一直在旁边拿纱布擦。见叶少邈进来,叶檀赶忙让到一旁,急切唤道:“哥哥!” 叶少邈没想到伤口这么深,这下不用叶坤催促,他已经忙活起来。 “怎么回事?”叶少邈拿过剪刀,把殷晟那整只袖子都剪下。 殷晟道:“遇到几个打劫的。” “打劫?”叶少邈怎么会信?可看着殷晟目光扫过叶檀,顿时会意,没有再追问,转而吩咐叶坤和叶檀帮忙了,“檀奴去烧些水,坤伯去拿一坛烈酒。” 待叶坤和叶檀相继出去,叶少邈才继续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是苏玉。”殷晟虽只是猜测,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分卷阅读57 “他疯了?!”叶少邈惊道,“难不成苏家要有动作了?” 殷晟摇摇头:“应该不会,如今我尚无后,苏家怎么也不会现在动手。” “那这是……”叶少邈语气一顿,想起之前叶檀被下药,蓦地张大眼睛,“因为檀奴?!” 殷晟点点头。 叶少邈啧了啧嘴,摇头道:“这苏玉,还真是……色胆包天啊!” 说话的功夫,叶坤先把烈酒送来,未久,叶檀也把开水端了过来。 叶少邈先是给殷晟用开水洗了下血污,又用烈酒消毒,待伤口清理干净,叶少邈取出缝合的工具,在火上来回烤了一下,对殷晟道:“有些疼,你且忍着。” 殷晟点点头,示意叶少邈动手,叶檀守在殷晟身边,双手握着殷晟的手,眼睛紧紧盯着伤口,看着叶少邈将针刺入,指尖微微颤抖。忽觉手上力道加重,叶檀还以为殷晟吃痛,紧张的看向殷晟,却见殷晟笑着摇摇头,柔声道:“不痛。” 叶檀抿嘴,红了眼眶,怎么会不痛?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给殷晟处理完伤口,已是深夜,因为担心苏玉再派人行刺,叶坤执意相送,最终将殷晟二人送到宫门口,见二人回去,这才放心。 叶檀今晚受了惊,又时时为殷晟的伤势挂心,夜里早早的便支撑不住睡去。殷晟待叶檀睡熟,悄然起身出了门。 盛一在殿外等着,听到门响,忙走上前,先朝殷晟行了礼,这才说起那几人的最终去向。 那几人先是带着盛一他们几个在京城遛弯,之后自行分散。盛一几人也立刻分散追踪,最终盛一跟着的那个人去了苏玉在外面的宅子。 “还有……”盛一语气突然有些不自在。 殷晟探询的看向盛一,盛一有些尴尬的别开眼睛,却还是照实说了:“那人复命后便离开了,属下准备离开时,无意间发现……苏玉的房中,挂满了夫人的画像。” 殷晟闻言,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叶檀岂是苏玉能肖想的?他胸口起伏,气道:“把苏玉那宅子给朕烧掉!” 盛一不确定殷晟是气话,还是确有此意,他抬头看了殷晟一眼,见殷晟面沉如水,知道殷晟真的动怒,所言绝非气话,于是抱拳领命,跟着便离开前往苏宅了。 叶檀睡得迷迷糊糊的,摸到旁边没有人,立刻清醒过来。他起身去找殷晟,恰听到殷晟的气语的后半句,待殷晟进来,疑惑道:“烧掉什么?” 殷晟摇摇头:“没什么,你怎么起来了?” 叶檀垂首,嗫嚅道:“你不在身边,我不安心。” “现下我回来了,该好好睡觉了吧?”殷晟引叶檀回到床上,将叶檀揽在怀里,听着叶檀呼吸逐渐变得匀称,殷晟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苏玉想杀掉殷晟,绝非一时气话,他是确有此意,此时的他,满心都是求不得的不甘,哪里还在乎苏祁的筹谋?苏家的清誉? 苏祁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日,早朝后,便带人气势汹汹的来到苏玉的宅子,二话不说,扬鞭便打,边打边骂:“你个畜生!苏家迟早毁在你的手里!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苏玉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苏祁将他打的皮开肉绽。 苏祁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只是再没有力气扬手。他恨恨看着苏玉,厉声道:“你可知错?” 苏玉趴伏在地上,脸色苍白,额上浸出细密的汗珠,他勾了下嘴角,哼笑道:“知了……但我不会改。” “你!”苏祁鞭子再次扬起来,狠狠抽了上去,“你改还是不改?!” 苏玉咬牙:“不改!” 鞭子再次落下,苏祁继续追问,苏玉的答案依旧,父子之间的这场较量,最终在苏玉昏过去之后才作罢。 苏玉前面伤势刚刚转好,如今又填新伤,这伤又养了月余,待伤势快好之时,林氏这才敢把之前与苏祁商量后定下的事情说与苏玉听。 那日苏玉昏迷被抬回来之后,林氏与苏祁大吵了一架,苏祁任由林氏撒泼,待林氏歇下,这才道出缘由,于是二人相商,当下便将苏玉的婚事定下,女方便是林氏亲妹妹的独女阮月柔。 林氏进门将补汤放到床头,犹豫半晌,都不知该怎么开口。苏玉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林氏和苏祁从未逆过苏玉的意思,久而久之,苏玉便养成了狂妄自大的性子。 苏玉好色,林氏极为清楚,当初便有言,一年内苏玉若未遇到心仪之人,亲事便由她亲自定下。如今一年之期已到,苏玉倒是遇到了心仪之人,可那是皇上的人,苏玉岂能明抢? 苏玉见林氏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母亲可是有事?” 林氏伸手搭了下鬓角的头发,把补汤端到苏玉面前:“来,先把汤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苏玉不接,不耐道:“究竟何事?” 林氏把汤放到一边,叹了口气,这才开口:“玉儿可还记得去岁答应过为娘的话?” 苏玉皱眉:“什么事?” 林氏道:“一年之内,若无心仪之人,这婚事便由为娘做主。” 苏玉之前便同林氏说过有心仪之人,虽未直言是叶檀,可林氏也是应下不会逼他娶亲了,只是要苏玉将人姓名出身说出,也好掂量。 林氏对叶檀的出身,虽不甚满意,可自知拗不过苏玉,便只得应下,却哪知还没多久,苏玉竟被人打伤,从宫里抬出来,林氏这才知道,那叶檀竟是殷晟看中的人儿。林氏虽不惧殷晟这个傀儡皇帝,可却也不至于为个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韪。 苏玉见林氏旧事重提,沉下脸来:“母亲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同孩儿拐弯抹角?” 苏玉把话说开,林氏也不再扭捏,直言道:“这一年之期已到,可你却还没遇着合适的人,为娘和你父亲商量后,月前已同阮家把亲事敲定,待下月初八,你便迎娶月柔进门吧。” “母亲!”苏玉诧异的看着林氏,家中数林氏最疼他,却没想到,林氏竟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将婚事定了。那阮月柔不过小户人家的女儿,身家这便算了,可那阮月柔样貌中庸,性子软弱古板,这样不懂风情的人,怎配得上他?苏玉霍然起身,“孩儿之前已同娘亲说过有了心仪之人,娘亲怎可食言再为我定下亲事?” 林氏不自在道:“谁知道那叶檀是殷晟看中的人?” “殷晟算什么东西?!他便是看中叶檀又如何?”苏玉道,“若是父亲和姑母能从中斡旋,叶檀岂非早就是我的了?!” “如今叶檀早就被殷晟册封,现下说什么都迟了。”林氏说着,坐到床畔,握过苏玉的手,“何况,那样的祸水要来作甚?要娘说啊,月柔多好,人长得漂亮,性子又好,媒人都把阮家的门栏踏破了,月柔都没同意,她 分卷阅读58 可是打小就想嫁给你呢。” 苏玉嗤笑着把手抽出:“母亲既已定下,与我说来有什么?娶不娶难不成我说了算数吗?” 林氏闻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只要苏玉肯娶,那就是好的。 林氏舒了口气,心情不待回转,便听苏玉道:“不过,母亲既然都不心疼您的亲外甥女,孩儿,想必也是不会心疼的。” 林氏闻言,脸色顿时苍白,她与阮月柔母亲是同胞姐妹,二人感情甚笃。阮月柔的母亲早逝,林氏心疼她,一直将她当自己女儿看,本想着亲上加亲,自己更好照顾那可怜的孩子,如今听苏玉一言,顿觉心底拔凉,可如今婚事已经定下,已经由不得她反悔了。 十月初八,晴。 苏玉这日迎娶国子监助教阮宗平之女为妻。消息一经传出,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殷晟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并遣人送去一份贺礼。 本以为此事已了,却不知,这只是另一个开端而已。 第三十九章 冬月开始,京城便常有雪至,腊月更是频频,几日前有急报传来,南方大雪,三日未歇,雪冻三尺,物价飞涨,冻死饿死的已有近百人,殷晟下旨赈灾,可朝堂之上,讨论了两三日,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殷晟看着手中的折子,眉头紧蹙。 手中的折子是文远伯递上,求请让其世子文湛前往赈灾,殷晟盯着那折子看了好半晌,长叹了口气。 叶檀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看书,整个人瑟缩着裹在棉被里,听到殷晟叹息,从棉被里把脑袋探出来,询道:“怎么了?” 殷晟道:“文远伯奏请让世子文湛前往赈灾。” “你这几日不就在愁这个吗?”叶檀歪头看着殷晟,现在有人自请,这明明就是好事啊。 殷晟摇摇头:“你有所不知,文湛早产,身子极弱,别说是南方雪灾,便是这几日,恐怕已经出不了门,如此,让他前去,你说是赈灾,还是送死?” 叶檀惊诧,本以为苏英已经是灭绝人伦,没想到这文远伯更狠,叶檀道:“他为什么要杀世子?” 殷晟叹了口气,有些惋惜:“文湛是文远伯亡妻所出,文远伯与其妻一直没有什么感情,对文湛更是漠视,文远伯妻子尸骨未寒,他便着急续弦,新续的妻子没多久就有孕,所出也是个儿子,文远伯本欲让这二儿子做世子,可父皇没有允准,直接将文湛封了世子,并将涵晓嫁了过去。” 殷晟说的人,叶檀都不认得,只茫茫然听着。殷晟见叶檀衣服懵懂的样子,笑道:“你只顾听,可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知?” 叶檀点点头,又摇摇头:“涵晓是谁?” 提到涵晓,殷晟无奈的摇摇头,她算是文湛第二个不幸了,父不慈,妻不贤,奈何殷晟权力有限,能帮的实在太少太少。 “涵晓是成王叔的独女,成王叔早逝,涵晓被父皇接进宫里之后,便封了公主,父皇把涵晓嫁去,也算是给文远伯一个震慑吧。”殷晟道。 “那震慑住了吗?”叶檀好奇。 殷晟闻言,神情有些微妙,震慑是震慑住了,可却连文湛也不好过,二人虽是夫妻,关系却是相敬如冰。 “没有吗?”叶檀见殷晟不答,猜测道。 殷晟摇摇头,只得道:“震慑住了。” “那文远伯怎么还敢?”叶檀惊诧。 “因为他二儿子文清,娶的是淮南王的小女儿辛月郡主。” “郡主?”叶檀皱眉,不确信的开口,“郡主比公主还大吗?” 殷晟摇头:“自然不是,只是……”殷晟眼睛微微眯起,“天高皇帝远,何况,比起我,王叔在他的封地可是真正的‘皇帝’啊。” 叶檀心细,只言片语间,已听出殷晟话里的意思,在加上之前在咕咕山同殷晟遇险,咕咕山是平陵和扬州的屏障,至此,叶檀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可谋逆是大罪,叶檀不敢随意开口,二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殷晟把奏折丢在一边,叶檀垂首看着桌子上的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殷晟拿起下一本奏折,一目十行过去,目光突然顿住。 文远伯让文湛去赈灾,殷晟尚可理解,可苏祁怎会奏请苏玉前去呢? 其实苏祁让苏玉前去,也是被逼无奈。 苏玉自成婚至今,未曾与阮月柔同屋,即便新婚之夜,也是睡在客房,房事上,苏祁逼不得,可是却没想到,苏玉的房间里,竟挂满了叶檀的画像,俱都出自苏玉手笔。 苏祁实在是别无他法,只想着将苏玉外放出去,过些日子,情分也许就淡了,恰在此时南方雪灾,苏祁当下便上奏,求请苏玉前去。 殷晟看着奏折,思量良久,终于写下朱批,赈灾的事情,总算是定下了。 圣旨下来的时候,苏玉还在房中作画,苏祁先前已经同他说过奏请赈灾了,只是没想到,圣旨下的这样快。 苏玉慢条斯理的描完最后一笔,这才接下圣旨。 当晚,林氏红着眼睛给苏玉收拾好东西,第二日便送苏玉离开了。 苏玉这一走便是月余,回来的时候,已经开春,同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林氏和苏祁还有阮月柔等在府外,看着苏玉当先骑在马上,后面缓缓行着一辆马车,神色各异。 苏玉走到门口,跳下马来,不待同林氏他们说上一句话,便走到后面的马车前。 林氏他们目光看向那马车,只见那车中探出一只手,那手白如凝脂,柔弱无骨,软软的搭在苏玉伸出的手上,跟着里面的人也走了出来。 那人体态丰腴,肤白胜雪,浓妆艳抹之下的那张脸,竟与叶檀有七分相似,那人从容的跳下马车,扑进苏玉怀里,整个人紧紧贴着苏玉,不留丝毫空隙,她目光微转,扫过阮月柔,唇角勾起抹挑衅的笑。 苏祁一看,脸色顿变,拂袖而去,阮月柔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林氏忙伸手扶住,她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气道:“玉儿,你这是何意?!” 苏玉笑道:“母亲以为我何意?” 林氏结舌,难道要她开口说苏玉纳妾吗?可即便是纳妾,至少也该纳个良妾,这女子眉目间尽是风尘,林氏怎能容忍这样的人进苏家的门?便是个通房丫头,林氏也是不愿的。 可林氏不说,阮月柔却不会不说,她自小学习女训、女诫,即便苏玉并不喜欢她,可依旧是她的天,如今苏玉纳妾,作为苏玉的妻子,她不仅不能嫉妒,反而要好好的帮着苏玉张罗。 阮月柔稳了稳身形,朝苏玉笑笑,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她说:“夫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妾已着人备了热水为夫君解乏,”说罢,看了那女子一眼,对苏玉道,“今不知会有妹妹前来,准备不足,还请妹 分卷阅读59 妹稍等,我这便去准备。” 阮月柔说着就要离开,苏玉却突然开口:“不必了。” 阮月柔步子一顿,心中升起一股欣喜,可苏玉下一句话,立刻又让她坠入冰窖,苏玉说:“她同我一道便好。” 苏玉说罢,揽着那女子就往里走,与阮月柔擦肩而过,余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分毫。 林氏见状,刚要发怒,阮月柔忙拉住林氏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林氏气道:“你!哎!叫我说你什么好?” 阮月柔扯了下嘴角,对林氏道:“我不能更好的服侍夫君,夫君纳妾是应该的。” 林氏知道阮月柔骨子里的柔弱,可即便她再说,阮月柔不听,依旧无济于事。 苏玉进去后,直接带着那女子回了房。 那女子名唤云裳,是苏玉去北芦赈灾时受邀去西暖阁吃花酒时遇到的。 云裳乃西暖阁的花魁,苏玉初见她时,好一阵的失神。接待苏玉的官员一见,立刻就让人把云裳请来陪苏玉。 苏玉在北芦的这几个月,都是由云裳相伴,苏玉为了让云裳看起来更像叶檀,特意着人做了不少叶檀常穿的衣裳,白日里看着云裳作画,透过云裳去看叶檀,夜里,便在云裳身上一逞□□,想象在他身下承欢的人是叶檀。 起初苏玉是想过纳云裳为妾的,可假的,始终是假的,即便是在她身上耗尽所有精力,也掩盖不去内里的空虚。 思量再三,苏玉索性兵行险着,使一出以假乱真,让云裳替代叶檀,到时再把叶檀弄到手,此招也许会将叶檀置于危险,可若不如此,苏玉哪里还有机会? 云裳与苏玉共浴,本以为苏玉会同她欢好,结果等了半天不见苏玉有反应,心里不禁痒痒,她翻身坐到苏玉身上,紧紧贴着苏玉,腻着嗓子喊道:“官人……” 苏玉回神,看着云裳洗去铅华的脸,虽素净,却再看不出半点与叶檀的相似。苏玉不耐的皱了皱眉,推开云裳,从浴桶跨了出去。 云裳虽被冷落,却丝毫不以为意,那些个贵人,有谁能真正的将她们当做人呢?不过是高兴时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何况,比起其他人,苏玉已算不错,至少如今自己已是自由身,兴许还能替代了宫里那位被皇帝视若珍宝的夫人的位置,思及此,云裳唇角笑意渐浓,仿佛此时她已是个贵人。 苏玉沐浴后,换了身衣服,便要出门,苏祁站在廊前,看着苏玉急匆匆的身影,故意咳了一声。 苏玉闻声,回过头来,朝苏祁躬了下身子:“父亲。” 苏祁道:“你这是去哪?” 苏玉笑道:“去给姑母请安,顺便去看看妹妹。” “给你姑母请安?”苏祁不信,苏玉平日出门,哪次早晨回来不是先小憩一会儿,用过午饭才去请安。 苏玉笑道:“父亲以为呢?” 苏祁沉默,半晌方道:“去吧。” 看着苏玉离开的身影,苏祁眼睛微微眯起,唤道:“苏存。” “相爷。”苏存闻言,立刻出现在苏祁面前,苏祁看着树上早春新绿,院中梅花凋零,吩咐道:“你去向太后传话,叶檀……不能留了。” 第四十章 苏英这日起的晚,待起身见完前来请安的宫妇,已近晌午。 叶檀从长乐宫出去,恰和苏玉撞了个正着,想起当日的事情,脸色顿时煞白。叶檀手藏在袖中,有些颤抖,他别开脸,不去看苏玉,可苏玉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人忽视不得。 叶檀出事时,梓云是跟在叶檀身边的,这厢见叶檀变了脸色,忙上前挡在苏玉和叶檀之间,朝苏玉行了个礼。这倒不是说梓云维护叶檀,实在是苏玉在太后心中地位极高,梓云既已知晓太后的心思,自然是想着法子将二人隔开。 春景之前受叶檀震慑,本已经歇了心思,可如今再见苏玉,心不由狂跳,她偷偷去看苏玉,却见苏玉的目光始终落在叶檀身上,顿时妒意横生,对叶檀才歇下去背叛的心思,再次被激起,甚至比以往更甚。 叶檀步子不停,欲快步离开,苏玉却不肯。 苏玉不理会梓云,侧身拦下叶檀,笑看着他,语带暧昧:“叶小姐近来可好?” 叶檀向后退了一步,离苏玉远了几分,冷声道:“很好。” 苏玉看出叶檀对自己的冷漠,却丝毫不介意,继续向前进了一步:“许久未见叶小姐,”苏玉压低身子,凑到叶檀耳畔,嗅着叶檀的体香,低声道,“苏某对叶小姐,想念的紧啊。” 叶檀往后大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春景,春景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二人竟双双跌倒。 苏玉见状,忙上前去扶,叶檀慌张的打开苏玉的手,厉声道:“国舅爷自重!” 苏玉把手收回去,看着梓云过来扶起叶檀,看着叶檀慌张走远,回味地嗅着空气中叶檀残留的味道,享受的勾起嘴角,很快的,很快,你就是我的了。 叶檀回到宜春殿还有些心绪不宁,待回去后,看着殷晟端正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折子,阳光从打开的窗缝透过,挥洒在殷晟身上,叶檀的突然就觉得安宁了。 殷晟时时挂心叶檀,听到叶檀回来,却不见他发出声响,不由笑道:“怎么不说话?” 叶檀道:“见你认真,不忍打扰。” 殷晟抬头看向叶檀,笑道:“你若想打扰,时时都可以。” 叶檀失笑:“我才不会。”话这么说着,人已经过去将殷晟拉了起来,“你歇一歇吧,该用膳了。” 叶檀和殷晟一道用过午膳,二人相拥着小憩,迷迷糊糊间,叶檀好像看到一间长形屋子,屋子尽头供着尊佛像,那佛像正慈眉善目的看着叶檀,叶檀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啪”的一声,突然合起,接着便听到太后尖锐的声音:“叶檀,你好大的胆子……来呀!给哀家杖毙!” 太后的声音重复不断的出现,太后的身影也随着声音若隐若现。叶檀想要逃,却找不到出路。屋子突然变得狭小,四面的墙壁向里压下,叶檀心突突跳着,呼吸急促,不能动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四面墙壁死死困住。 “檀奴,檀奴。”殷晟轻轻晃着叶檀,“醒醒,檀奴,醒醒。” 叶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合起眼睛,长出了口气,这才又把眼睛睁开。 殷晟担心的看着叶檀:“怎么了?” 叶檀摇摇头,浑身的力气像是抽干了一样:“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殷晟皱眉:“梦到什么了?” 叶檀回忆梦里的事情,却发现全都变得模糊了,他摇了摇头:“忘了。” 殷晟见叶檀脸色不好,心道即便记得也不会是什么好梦,倒不如忘了干净。 苏玉去长乐宫将云裳的身份修饰 分卷阅读60 后说与太后,太后惊道:“叶昙依当真没有死?” 苏玉点头:“当真。” 苏英自然是相信苏玉的,可之前已和苏祁说好,放任殷晟和叶檀,虽至今未见效果,可若当真要动叶檀,却还是要和苏祁商量一番才是。 “姑母先前不是就一直怀疑叶檀的身份吗?”苏玉见苏英犹豫,不禁有些着急。 苏英道:“怀疑是怀疑,可如今事已成定局,还能怎么办?” “姑母!”苏玉道,“先皇与叶家曾许皇上和叶昙依的婚事,如今叶檀假冒叶昙依,这是欺君,姑母当真要这么放纵吗?” “这……”苏英皱着眉头,呢喃道,“容哀家想想,想想。” “那……侄儿便先告退了。”苏玉朝苏英行了礼,缓缓退出大殿,神色间满是阴鸷。 苏英看着苏玉的背影,眉头愈发紧蹙:“淑芹,这玉儿先前还想着得到叶檀,这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想置叶檀于死地,你说,这究竟是为何?哀家竟是看不明白了。” 淑芹也不明白,不过想着自家侄女,她也是不愿叶檀活着的。 淑芹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想必国舅爷自有一番思量吧。” 主仆二人正自说着,李彦和进来传话,苏存求见。 苏英愣了一下,遂将苏存传了进来。 苏存朝苏英行礼后,将苏祁的原话传达,苏英当苏玉自作主张,不想竟是苏祁传话,于是道:“哀家知道了,你回去便和少爷说一声,让他明日带云裳进宫吧。” 苏存愣了一下,没明白太后的意思,可也知道,苏祁的话应当是不能告诉苏玉的,若自己向苏玉传话,苏玉必然会问为何进宫,到时真话不能说,假话或者不说,又都是抗命,苏存不禁犹疑起来。 苏英见苏存半天不回话,皱了皱眉:“怎么?哀家使唤不动你了吗?” 苏存忙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进宫,少爷并不知道。” “玉儿不知?”苏英诧异,那对叶檀动手,难道只是父子二人的一个不谋而合? “罢了。”苏英摆摆手,“你回去告诉相爷,哀家知道了。” 苏存走后,苏英着杨言喜去给苏玉送了信,就等着第二日到来了。 第二日,殷晟晨起上朝,叶檀去给太后请安,一切都同往常一样,却不知这一别,险些永远。 向太后请完安后,宫妃陆续离开,叶檀欲走,被太后唤住,留了下来,璃秋本欲也留着的,却被太后赶走。 看着紧闭起的宫门,璃秋心中发慌,抬脚往勤政殿去了。 宫妃散去后,太后没有开口,叶檀自是沉默,两厢安静的仿佛刚刚宫妃们来请安时的喧闹不过是番幻影。 “娘娘,人来了。”李彦和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厢沉默,叶檀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他盯着门口,听着脚步渐近,终于看到了来人的真面目,叶檀蓦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竟有人能与他长得这般相似。 云裳身着素衣,走路时婷婷袅袅,她目不斜视的打叶檀身边走过,盈盈朝太后拜倒:“民女叶昙依,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叶昙依?”苏英故作不知,目光扫过叶檀。 云裳点点头,未语泪先流:“娘娘要替昙依做主啊!” 苏英挑眉,悠然开口:“你说你是叶昙依,那她呢?”苏英目光转向叶檀,云裳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乍见叶檀,云裳的瞳仁不禁缩了一缩,难怪苏玉念念不忘,单凭这色相,想把这人忘掉,实在是难。 云裳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民女不识。” “呵。”苏英轻笑一声,“你说你是叶昙依,有何证据?” 云裳道:“民女后背有花形胎记,娘娘当是知道的。” 苏英愣了一下,对这件事的印象似有非有,可现下的目的本就是要给叶檀定罪,真有假有根本无所谓。 苏英朝淑芹使了个眼色,淑芹上前道:“姑娘请随我来。” 淑芹见云裳带去内殿,不一会儿便出来来,她朝太后点点头:“娘娘,确实有。” 苏英闻言,目光转向叶檀,叶檀一惊,心道不妙,起身就要离开。 苏英见状,厉声道:“来人,将叶檀拿下!” 苏英话音刚落,外面进来四五个粗使的宫女,齐齐将叶檀摁住,顺势将叶檀的嘴堵住。 苏英不由叶檀分辨,直接定罪:“叶檀假冒叶昙依,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来人!即刻将罪人叶檀杖毙!” 苏英刚一令下,刑凳竹板均已经备好,那几个粗使的宫女将叶檀在刑凳上绑好后,刚一退下,立刻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拿着竹板补上。 李彦和着人将环椅搬出,苏英施施然坐下,朱唇微张,吐出两个字来:“行刑。” 第一板子落下,叶檀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腿上震痛,叶檀紧咬着牙不想喊出来,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板子一下接着一下,都不给叶檀喘息的空当,渐渐的,叶檀的视线变得模糊,呼吸变得沉重,他仿佛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听到每个人的呼吸,意识渐渐的抽离,叶檀觉得身上阵阵发冷,依稀中听到细碎的脚步靠近,跟着响起的尖细声音似在耳边一般:“娘娘,皇上来了!” 苏英心中一突,故作镇定,看着叶檀渐无声息,斥道:“怕什么?即便来了又如何?不过是个罪人,何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 苏英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还是打着鼓,她给淑芹使了一个眼色:“去看看,还活着吗?” 淑芹应声上前,往叶檀鼻子跟前探了一下,气息虽弱,却还是有的。 淑芹回身看着苏英,微微摇了摇头。 苏英皱眉,若殷晟来了,叶檀还没有死,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苏英心中略一思量,对淑芹道:“去拿药喂给她,快!” 淑芹应声,急急离开去取药,苏英紧张的盯着门口,终于还是淑芹先一步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透着急切,随着殷晟出现,淑芹赶忙将药喂进了叶檀口中。 第四十一章 殷晟下朝后,便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待处理的差不多了,才去了宜春殿。平日这个时候,叶檀应当已经回来,可今日,等了好久都不见叶檀回来。 殷晟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一会拿起奏折翻两页,一会儿又去看叶檀这几日看的书,可无论看什么,总觉得静不下心来。 吴春生见殷晟烦乱,询道:“皇上要不出去走走?” 殷晟步子顿住,想了想,许是璃秋又把叶檀拉走了,便道:“去灵芷宫吧。” 璃秋先是去了勤政殿,知悉殷晟早已离开,又去往龙泉宫,结果殷晟根本就没回去,好在龙泉宫和宜春殿离得近,可待璃秋赶到,却还是迟了一步。 殷晟心中不安,走 分卷阅读61 的步子极快,璃秋跑得快要断气,才堪堪看到殷晟的身形。 “皇兄!”璃秋停下步子大喊,让菁菁继续追,接连唤了三四声,殷晟终于听到。 菁菁跑得不慢,到了殷晟近前,菁菁急道:“皇上快去长乐宫救夫人!” 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殷晟转道往长乐宫急赶,却还是迟了…… 叶檀双腿鲜血淋漓,整个人软软的趴在刑凳上。殷晟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眼中只余叶檀身下那片刺目的红。心像是被剜空,殷晟竟不知该做什么,只傻呆呆站在门口。 璃秋见殷晟走得紧,急忙跟了上来,待进了长乐宫,顿时傻了眼,身上的血液仿佛凝固,身体一阵阵的发寒。索性璃秋还算清醒,忙推了殷晟一把:“皇兄快带檀奴走,我去找叶太医。”说罢便急匆匆离开了。 殷晟回神,赶忙上前,却不知该怎么带叶檀走。他解去绑着叶檀的绳子,沙哑着声音一遍遍唤着叶檀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音。 “住手!”苏英不知道叶檀是否还活着,可多拖一些时间,叶檀死的几率就大一些。 殷晟进门,目光分毫没有落在苏英身上,此时闻言,蓦地抬头看向苏英,赤红的眸子透着愤怒,像是一匹草原的孤狼。 “孽子!”苏英怒斥,“你竟为了个罪人,顶撞哀家!” “罪人?”殷晟冷笑,手上不停,“不知叶檀所犯何罪?” 苏英道:“她假冒叶昙依,欺君罔上,哀家没有株连叶少邈,已是仁慈!” “呵!假冒?”殷晟小心的抱起叶檀,尽可能的不去碰到叶檀的伤口,他眼尾微挑,“不知谁是真的?” 苏英的目光转向云裳,云裳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戏,此时感到殷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明只是轻轻扫过,云裳却觉如万年寒冰一般冷冽。云裳以往没少见那些个贵人动怒,可却没有哪个人能像殷晟一样给人这么大的威压。 殷晟道:“她说她是叶昙依,她便是了吗?儿臣倒不知道母后对叶昙依的了解,竟比她嫡亲的兄长还要深。”说罢,殷晟抱着叶檀疾步离开,行至门口的时候,殷晟下令,将长乐宫围住,一个人都不许出来,一个人都不许进去,违令者,杀无赦! “你敢!”苏英嘶吼。 殷晟回头看了苏英一眼,对于苏英,他一直在忍耐,却不想竟会将叶檀陷入如此境地。殷晟说:“母后,朕已经亲政了。” 殷晟一路疾行,将叶檀带回宜春殿,叶少邈随后赶到。 看着叶檀的伤势,即便叶少邈行医数年,亦觉胆寒。他从药箱中,拿出吊命的药,先喂给叶檀,又着人烧水,准备处理伤口。 便在此时,叶檀突然剧烈的咳嗽,跟着吐出一口黑血,叶少邈见状,顿时脸色大变。他拉过叶檀手,细细切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殷晟见状,急道:“怎么?” 叶少邈不语,继续探查,可除了知道叶檀中了毒之外,竟查不出是什么毒。 “到底怎么样?!”殷晟看着叶檀脸色灰败,竟呈死状,可叶少邈却还在那磨磨蹭蹭,不由大怒。 叶少邈放开手,掀开叶檀眼皮看了下,从药箱中拿出十余颗解毒丸给叶檀喂下,面色沉重,甚至有些颓败:“檀奴中了毒,我查不出是什么毒。” 殷晟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肯相信,太后已经叶檀重伤至此,何至于再投毒?可看着叶檀了无生息的样子,却不得不信,他盯着叶檀看了好半晌,突然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叶少邈急唤。 “去找太后。”殷晟除了救叶檀,脑中一片空白。 叶少邈气道:“太后要杀檀奴,你以为她会救吗?何况……她手中有□□,却未必有解药。” “那你说怎么办?”殷晟怒吼。 “我给檀奴喂了解毒丸,虽不能清毒,却也能稍稍压制,我这就修书给我师兄,请他来救檀奴。”叶少邈说着,走到平日里殷晟批奏折的桌子前,提笔写了起来。 叶少邈口中的师兄,乃灵鹤谷大师兄柳寄生,江湖人称千金圣手。曾有人言,这世上没有柳寄生治不好的病,只有柳寄生不肯治的人。传言虽有些夸大,但柳寄生的医术确实高明,据闻早先灵鹤谷谷主已欲将谷主之位交给柳寄生,自己闲云野鹤去,可奈何柳寄生油盐不进,只道谷中规矩,前谷主非驾鹤,不得传位。 叶少邈刷刷几笔写下书信,殷晟趁此空当,招来盛一盛二。待书信写好,盛一盛二离开,热水恰抬了进来。 殷晟把众人遣退,独自留下给叶少邈搭手。 叶檀受伤极重,即便痊愈了,只怕也不能长久的行走,可殷晟不在乎,只要叶檀能活,他什么都不在乎,叶檀不能走他就做叶檀的腿,只要叶檀还在就好。 二人给叶檀处理完伤口,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待处理好,叶少邈嘱咐道:“记得每日换药。” 殷晟点头应声,拉过叶檀的手在床边坐下。叶檀的手冰凉,身上的温度也极低,殷晟俯下身拥着叶檀,想要给叶檀取暖,却怎么都暖不过来,殷晟再忍不住,将头埋进叶檀的脖颈,呜咽出声。 叶少邈心下难受,眼眶微微泛红,他抬手拭了下眼睛,悄然退出。 之后几日,殷晟罢朝,日日守在叶檀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叶檀就没有了。 几日间,各宫打着探望的名义打探消息,均被殷晟拒之门外,甚至璃秋都没能见到叶檀。 柳寄生到了京城已是七日后,叶檀的伤势依旧严重未见好转,脸上蒙着的那层死气越来越厚重,殷晟守在叶檀身边,时不时的就要去探一探叶檀的鼻息,生怕叶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猝然离开。 叶少邈和柳寄生碰面后,不待让柳寄生休息,便急吼吼的带着人入了宫。 柳寄生平日里总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任何病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可此次乍见叶檀,柳寄生也变了脸色。 时间太久了,叶檀伤势太重,中毒亦深,柳寄生也有些为难。 殷晟紧张的看着柳寄生,叶少邈亦是担忧。 柳寄生先去给叶檀切脉,时间久到叶少邈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怎么样?” 柳寄生张开眼睛,扫过叶少邈:“有救。” 简单的两个字,救殷晟于水火之中,叶少邈也终于松了口气,殷晟甚至朝柳寄生弯腰言谢。 柳寄生忙避开殷晟:“在下不过一介布衣,皇上要折煞我了。” 殷晟叹道:“叶檀乃我今生挚爱,柳大夫救他,便是救我,当受得起我这一拜。” 柳寄生颔首:“皇上言重了,且听我把话说完。” 殷晟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寄生道:“拔毒需要极为难得草药,这些想必皇上不在话下,只是……” 分卷阅读62 殷晟道:“柳大夫但说无妨。” “毒已散至夫人体内各处,若想彻底拔除,需全身施针将毒逼至一处。”柳寄生话没有说得过于明白,可殷晟已懂。 殷晟沉默下来,他将目光转向叶檀,看着叶檀死气厚重,了无生气的脸,重重点了下头。 见殷晟同意,柳寄生先写了药方交给叶少邈去熬制解读的药丸,殷晟在柳寄生写房子的空当,将叶檀衣衫褪去,又将下-身遮好,柳寄生过来看到叶檀平坦的胸脯,微微诧异了那么一下,转瞬即逝,当下便开始行针。 这次行针足足耗费了近四个时辰,待将银针拔出,柳寄生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殷晟忙扶了柳寄生一把,待柳寄生站稳,先是给叶檀把被子盖好,这才唤来吴春生带柳寄生去休息。 之后几日,柳寄生又为叶檀拔了几次毒,待血色变红,才终于松了口气。 柳寄生收针,擦了下额上的汗,面上终于轻松下来:“已无碍了,现下只要安心把身上的伤养好就可以了。” 殷晟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那他何时能醒?” 柳寄生看了下时辰,估摸道:“今晚应该会醒一次,但不会太久,之后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夜里,叶檀果然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光线。 殷晟一直看着叶檀,生怕错过叶檀醒来的瞬间,见叶檀醒来,殷晟猛地翻身起来,惊喜的握住叶檀的手:“檀奴,檀奴,你醒了,是吗?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叶檀身上没有力气,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只张了张嘴,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叶檀直至正午方才醒来,柳寄生又来给叶檀把了次脉,确认毒已驱尽便要告辞离开。殷晟不放心叶檀,几番挽留,却还是没能留住。 殷晟本欲让叶少邈前去送柳寄生,柳寄生看了眼叶少邈,淡淡道:“不是真心的,就不必相送了。” 叶少邈抬起的脚,默默放了下去。 待柳寄生离开后,叶少邈看着殷晟有些遗憾的样子,酸道:“我也算是个神医了吧?你这样实在是令我心寒。” 叶檀已无性命之忧,殷晟放松下来,顺着叶少邈的话道:“从未见过哪个神医是自封的。” “我可不是自封!”叶少邈道,“我的名字京城家喻户晓,提起我,谁不夸我一声神医?” “呵呵,是吗?”殷晟似笑非笑的看了叶少邈一眼,复又回到宜春殿内守着叶檀了。 第四十二章 叶檀醒来,殷晟便紧着吩咐厨房做蛋羹。柳寄生离开未久,蛋羹便做好了。 殷晟试了下蛋羹的温度,又见叶檀睡得正香,便将奏折拿到这里看了起来。看一点,殷晟便伸手去试蛋羹的温度,待觉得恰好可以入口了,才去唤醒叶檀。 叶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殷晟在视线中从模糊变得清晰,吃力的抬了抬手,殷晟见状,忙拉住叶檀的手,顺着叶檀轻微的力道,将叶檀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 “你瘦了……”叶檀费力的说出这么多日来的第一句话,殷晟瞬间红了眼眶,他强笑道:“哪里瘦了?定是你许久未见我才这么觉得……”殷晟说着,拉下叶檀的手,看着叶檀细瘦的手指,亲亲吻了吻,“你才是,瞧瞧,瘦的都只剩一层皮了。” 叶檀闻言,忍不住笑开来,笑着笑着憋不住咳起来来了。 殷晟慌忙抚着叶檀的背给他顺气,待叶檀气息平稳了,扶着叶檀侧过身,将帕子垫到枕头上,端起蛋羹,一勺勺喂起叶檀。 叶檀小口吃着蛋羹,时不时的同殷晟说着话:“这些事情,让他们来就可以了,何必亲力亲为?” 殷晟道:“你的事情,我怎么能放心假人之手?” 叶檀闻言一愣,自己现下醒来,殷晟尚亲自照顾,那自己昏睡的那些时候呢?叶檀想着想着,眉头不由蹙起。 殷晟见状,唬道:“怎么好好的又皱眉?莫不是这蛋羹太难吃?” “你明知不是的。”叶檀道。 “那何故皱眉?” 叶檀抿了下嘴,声音很低,带了些许的自责:“因为我,你是不是没有去上朝。” 殷晟沉默,他不想骗叶檀,也不想让叶檀担心。 叶檀见殷晟如此,便知是真,一时急怒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 殷晟一惊,慌忙将碗放下,帮叶檀顺着气,待叶檀平息下来,忙开口解释:“檀奴切莫着急,该处理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处理了。” “可、可你如此,苏祁岂不借机生事?”叶檀本是来帮殷晟的,却不想总是在拖累他。 殷晟宽慰道:“他不敢。” 叶檀不解的看着他。 殷晟端起蛋羹,舀了一勺送到叶檀嘴边:“你且慢慢吃着,听我说给你听。” 叶檀张口吞下,看着殷晟,等待下文。 殷晟道:“污蔑你那女子,名唤云裳,是苏玉在北芦一家妓馆带回来的妓子,他见那人与你有几分相似,便动了心思。” 叶檀一听苏玉的名字,一阵恶心,却也不打断,只耐着性子往下听。 “苏祁本欲要你性命,苏玉恰好送了这么个人过来,于是母后便将计就计的污蔑你,不过她根本就不知道云裳也是假的,可苏祁知道啊,你说,母后慈名在外,却突然出了无故杖杀宫妃的事情,名声哪里还能保得住?母后名声不保,于苏家有何益处?” 叶檀懵懂的点点头,却还是无法认同:“即便如此,为君者,当以天下为重,你怎能……” “在我心里,檀奴最重。”殷晟出言打断,认真的看着叶檀,眼中情意,丝毫不掺假。 叶檀苍白的脸色,突然晕染了两抹红晕,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叶檀出事后,殷晟立刻下令彻查此事,云裳从出生至今的所有事情,全都被呈现在殷晟面前,甚至殷晟知道的,比云裳自己还要清楚。 思及此,殷晟微微眯了下眼睛,之前叶檀一直未醒,殷晟没有空闲去处理这件事,如今叶檀已无性命之忧,终于有心思去做了。 喂叶檀用过饭,看着叶檀睡下,殷晟嘱咐吴春生看好叶檀,带着崔柏往长乐宫去了。 大门吱呀一声推开,苏英蓦地睁开眼,不确信的问道:“淑芹,你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淑芹点点头,有些诧异,刚刚用过午膳,这时候会有谁来? 苏英坐起身,示意淑芹扶她:“走,出去看看。” 殷晟进门便见太后从前殿出来,笑道:“母后这么迫不及待的来看朕怎么处置那些伤害檀奴的人吗?” 苏英以往把控惯了殷晟,可如今却越来越有些把控不住的感觉,看着殷晟笑得这般云淡风轻,苏英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害怕,她紧紧 分卷阅读63 攥着淑芹的手,镇定道:“怎么?难道你连哀家也要处置不成?” 殷晟道:“怎么会?只是母后喜欢看人行刑,朕为尽孝道,自然是要让母后看个痛快!” “来呀!”殷晟突然变了脸色,他抬起手,做了个指示,立刻从外面涌进来十多个近卫。 殷晟此前已经吩咐过拿下何人,那十多个近卫进来,直奔当日对叶檀行刑的那几个太监宫女,二话不说,直接压倒在地上。 云裳见状想躲,可哪里是能躲得了的? 如今当日对叶檀动过手的人俱被压在院中,院中一时哀嚎遍地。 太后当初欲杖杀叶檀时尚淡定自若,如今殷晟将这么些人摁倒在她面前,她顿时有些恍惚起来。 那些近卫本是习武之人,先前给叶檀行刑的几个太监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些近卫一杖上去,受刑之人立刻皮开肉绽,惨叫声刺激着苏英的耳朵,那声音仿佛来自无间地狱。苏英的身子微微晃动,血色将院子染得赤红,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苏英的鼻腔。 苏英看向殷晟,午后阳光炽烈,可殷晟却像是浴血的修罗,让人胆寒。 苏英的身子微微晃动,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向下栽去。 “娘娘!”淑芹赶忙扶住苏英,惊呼出声。 殷晟见状,脸色微变,步子向前迈了一步,硬生生的停下。他目光转开,吩咐道:“给娘娘请太医!”说罢,拂袖而去。 惨叫声依旧响彻长乐宫,云裳趴在地上,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她本以为是此来荣华尽享,却不想竟一命呜呼。 殷晟回去的时候叶檀已经醒了,见到殷晟进来,本想爬起来,可身上却没有力气。 殷晟见状,忙急赶了两步过去:“你别乱动,要什么同我说。” 叶檀道:“我醒来没见你,你去了哪里?” 殷晟笑道:“刚刚去勤政殿处理了点事情。” “当真?”叶檀不信,殷晟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刚刚殷晟进来,他还是感到了殷晟情绪的低落。 “自然是真的,”殷晟笑,俯下-身吻了吻叶檀的额角,“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安心把身子养好就可以了。” 叶檀抿抿嘴,见殷晟不同他讲,心绪低落起来。就像殷晟想要知道他的全部开心与不快,他亦然。 殷晟见不得叶檀不开心,伸手刮了叶檀鼻子一下,笑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叶檀轻哼一声,别过脑袋,合起眼来不再理会殷晟。 殷晟见檀奴置气的模样,心中那股燥郁这才稍稍化开。他伸手捏了捏叶檀的脸颊:“莫气,再气就不好看了。” 叶檀躲了躲,躲不开,伸手又去推殷晟,结果力气太小。他睁开眼,愤愤瞪着殷晟,也不开口。殷晟看叶檀这般模样,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你啊!” 夜里,殷晟与叶檀抵足而眠,忽闻剧烈的敲门声,跟着便听淑芹急声道:“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 殷晟忽地起身,赤脚就往外跑,叶檀也挣扎的支起身子,紧张道:“你慢些。”可殷晟哪里听得到? 殷晟走后,叶檀再睡不着,他趴伏在床上,静静等着殷晟。 空寂的夜,呼吸声都显得清晰,遑论脚步。 叶檀听着廊前脚步声靠近,接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两道黑影快速朝叶檀逼近,叶檀一惊,刚要喊人,其中一人捂住叶檀的嘴,另一人拿出绳子立刻勒上叶檀的脖子。 叶檀侧目看去,只见梓云紧张的捂着她的嘴,后面的人,叶檀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人要杀他的决心。 “唔!嗯!”叶檀使劲挣扎,却丝毫没用。 叶檀死死盯着梓云,那眼神中不是害怕,不是仇恨,可偏偏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让梓云忍不住松了下手。 只这一刹那的功夫,叶檀立刻喊道:“祝良!” 梓云的手并未完全离开,可尽管叶檀喊得含糊,梓云还是听到了这个名字。 梓云大惊,立刻松开手,急道:“你说什么?” 叶檀见梓云如此,心下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死不了了。他紧紧拉着绳子,盯着梓云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梓云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叶檀身后的声音急道:“你干什么?快捂住她的嘴!” 是春景!叶檀立刻听出了春景的声音,他没想到,之前的震慑,春景竟是全然不在乎。 梓云闻声,忽地抬头看向春景,猛地抬脚踹过去。春景一个不防,飞身跌出,她愤怒的看向梓云,刚要质问,却见梓云拿着绳子朝她走来。 “你做什么?!”春景惊恐的看着梓云,“你敢杀我,太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春景边说边往起爬,可越是害怕,腿脚越是不听使唤,眼看着梓云越来越近,春景吓得哭了起来,她求道:“姐姐求你放过我,求你放我吧!” 梓云一言不发的走近,猛地将绳子缠上春景的脖子。 梓云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在太后身边,实在见到的太多,她知道怎样用最快的方式让人死去。 叶檀看着春景剧烈的蹬着双腿,死死拽着绳子想要求生的样子,微微把头侧了过去,他给过春景选择的,可惜春景最后还是背叛了他。 春景挣扎的声音渐渐微弱,然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叶檀和梓云交错的呼吸。 第四十三章 梓云无力瘫坐在地上,良久才回过劲来。她抬头看向叶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檀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忘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 叶檀轻笑一声:“最有用的东西,当然要留到保命的时候。” 梓云咬牙,却无可奈何。叶檀濒死之时,告诉她,若叶檀死掉,她也绝对活不了。梓云不知道叶檀话中深意,可她不敢去赌,祝良还等着她,她不能死。 殷晟到了长乐宫后,急匆匆的冲进正殿,待看到太后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殷晟心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转身就走。 苏英见殷晟要走,慢悠悠的开口,她满足的笑道:“来不及了,杀人,本就用不了太长时间的。” 殷晟什么也听不到,他的檀奴好不容救回来,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殷晟一路疾奔,双腿已经跑到没有知觉。 终于,宜春殿就在近前,殷晟加紧上前,猛地将门推开。他看不到地上春景的尸身,看不到瘫坐在一旁的梓云,他满心满眼都是叶檀。 “檀奴。”殷晟唤着叶檀的名字,朝叶檀奔去,待看待叶檀安然无恙的趴在那里,突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殷晟上前紧紧抱着叶檀,一遍遍呢喃着叶檀的名字。 叶檀伸手握住殷晟的手,哽咽道:“男儿有泪不 分卷阅读64 轻弹,我不是好好的吗?” 殷晟不语,只抱着叶檀哭,这一刻,殷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险些失去挚爱的普通男人。 梓云看着殷晟这般模样,有些诧异,原来,即便是帝王,亦有深情。 就在梓云沉浸在面前这副画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殿内三人的目光,立刻被这声音吸引。 梓云诧异的看向春景,有些不可置信,她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竟然都没能把春景杀了。 殷晟听到声音,蓦地收声,他豁然起身,厉道:“来人!” 吴春生赶忙进来,今夜守夜的小太监打了个盹,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吴春生想来只觉胆寒,殷晟现在不发作,明日只怕是要一并发难了。 殷晟冷冷的看着吴春生,指着春景道:“将这贱婢拿下,听候发落。” “是。”吴春生应了一声,着了两个太监进来。 春景稍稍清醒过来,刚要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听到殷晟的话,只恨不得自己刚刚就死掉。她不知道殷晟会用什么手段将她处死,但她相信,绝对不比刚刚痛快。 春景一想到自己的惨状,哭喊道:“夫人我错了,夫人饶命啊!” 可即便喊破了喉咙,却也无济于事。 待把春景拖走,殷晟的目光转向梓云,梓云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叶檀见状,扯了下殷晟的衣袖:“她留着还有用。” 殷晟闻言,回握住叶檀的手,对梓云道:“还不走?” 梓云闻言,如获大赦,她急忙跪倒在地上,朝着殷晟和叶檀不住的磕头:“谢皇上饶命,谢夫人饶命。” 第二日早朝后,殷晟将所有宫人聚于长乐宫前,若昨日震慑不够,不足以让太后死心,那他就用更加残忍的手段。他对太后一忍再忍,却不想竟一次次的将叶檀推入深渊,以后,再也不会了。 长乐宫前已经架起了硕大的铜锅,铜锅下的柴火烧得正旺。聚集过来的宫人们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时不时的看向殷晟,有些诧异,究竟是何人,犯了何等罪过,竟劳得皇上亲自处置? 殷晟扫了一眼,见人差不多了,朝吴春生点点头。 吴春生上前一步,宫人们立刻噤声。 吴春生道:“罪人春景,以下犯上,欲谋害其主,罪无可恕,今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吴春生话毕,春景便被架了上来。她眼睛被黑布蒙着,嘴巴也被挡着,待到了中间,吴春生请示了下殷晟,抬手道:“行刑。” 水银灌入春景的眼睛、耳朵,春景只觉灼热的刺痛阵阵袭来,她嘶吼着想要挣开绑着她的绳子,然而无济于事。 一些宫人看着春景这般惨状,已觉不忍,却不想,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春景四肢均被斩下,鲜血伴着春景的痛喊喷涌而出,跟着春景就被丢进了那个水已沸腾的大铜锅内。 周围看热闹的宫人从最初的不忍到惊惧再到胆寒。 苏英并没有出来看,可外面的喧哗声却还是听得真切,她有些紧张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淑芹,扶哀家出去看看。” 淑芹应声扶着苏英出去,刚一出去,恰好看到春景挣扎着想要爬出。 滚烫的开水早已将春景烫得不成人形,苏英之前没少惩治过宫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她死死盯着那皮开肉绽的血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殷晟目光扫过太后,复又收了回来,再不似昨天那般心绪不宁。 殷晟处置春景的惨状不出一个时辰已经传遍后宫,闻者震惊,见者胆寒,后宫一时人人自危。梓云当日也去观刑,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初听到叶檀的话,转而对春景下手,否则春景的今日,便是她的后尘。 转眼已是四月,叶檀的伤势虽已大好,可却还是不能久行。 初五是卫氏的忌日,叶檀今年,依旧要去大明寺为卫氏祈福,殷晟不放心叶檀一人出行,即便是跟着盛一盛二,可只要叶檀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殷晟就安不下心,于是当日殷晟便与叶檀同行,一道往大明寺去了。 马车行至山脚,殷晟先从车里出来,又伸手去扶叶檀。 上山的路不算长,却也不短,往日叶檀一口气可以上了山顶,可如今不过行了几步路,便觉虚脱。 殷晟见状,蹲到叶檀面前,回身看着叶檀:“来,我背你。” 叶檀抬头看了眼山路,还要走好久,不由摇了摇头:“我自己走。” 殷晟闻言,唬道:“你若不上来,我可就抱你了!” 叶檀今日穿了男装,若殷晟抱他,当真引人侧目,犹豫再三,最终爬到殷晟背上,小声道:“你若累了,便同我说。” 殷晟笑着应下,可这一路走到山顶,叶檀几次要下来,殷晟也没同意。 在大明寺内,叶檀先是祈福,待祈福完之后,又在寺内用过斋饭,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殷晟再要背叶檀,叶檀怎么也不肯了,殷晟无法,只得二人相携着往下走,一路走到天黑。 眼看着就要下山了,殷晟忽地顿住步子,面上异常严肃。 叶檀见状,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夜风呼呼吹着,两旁的树刷刷的晃得厉害。殷晟将竹哨含进口中下令,瞬间的功夫,数十人向着殷晟和叶檀袭来。 他们这次的目标不再是殷晟,而是叶檀。 刀剑招招凌厉,数十人不要命的击杀叶檀。叶檀随着殷晟左右躲避,却奈何走了太久,腿上已经没了力气。 殷晟紧紧护着叶檀,生怕叶檀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起初叶檀还随着殷晟躲避,可不知何时起,叶檀像木偶一般没了动静,只由着殷晟拨弄。 暗卫来的很快,先是盛一盛二,盛三之后数人一道赶来。两相对峙,前来刺杀之人虽人数略占优势,可武艺上却比暗卫差了不止分毫。 殷晟扶着叶檀坐到一边,柔声安慰叶檀,叶檀却是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一个地方。 殷晟以为叶檀害怕,抱着叶檀的力道更是紧了几分。 叶檀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那些,是什么人?” 殷晟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苏家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极限,可他却无能为力。 殷晟沉声道:“他们是苏家培养的死士。” 叶檀睫毛轻颤,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因愤怒,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那十多个人里,他看到了那晚杀害他母亲的那个人。 殷晟感受到叶檀的僵硬,紧张道:“檀奴,怎么了?” 叶檀道:“能指使这些人的,都有谁?” 殷晟看着叶檀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慌:“檀奴……” “都有谁?!”叶檀看着殷晟,双目赤红。 殷晟沉默,他不愿骗 分卷阅读65 叶檀,却也不敢把真相告诉叶檀。 叶檀见殷晟沉默,心顿时沉入寒潭,他猛地将殷晟扑倒,拽着殷晟的衣领,嘶吼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谋划?!” “檀奴!”殷晟大惊,“我对你日月可鉴,此事我绝对没有参与!” “可你骗了我,让我在我的杀母仇人面前装乖卖巧,让我明明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了她……” “檀奴!”殷晟厉声打断,叶檀哪里是太后的对手?他一直在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叶檀身子一震,震惊的看着殷晟,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后退着,他指着殷晟,怒道:“我竟忘了,你是她的儿子!殷晟,你怎么忍心这么骗我?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她为我娘亲报仇!” “叶檀!”殷晟厉声道,“你清醒清醒,你根本不可能杀了她。” 叶檀此时满脑子都是报仇,哪里还听得进去? “你怎知我杀不了?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让她给我娘亲偿命!”叶檀说罢,转身就跑,殷晟疾步上前,将叶檀箍进怀里,一遍遍的安抚:“檀奴,我帮你报仇,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好不好?” “那你会杀了她吗?”叶檀咬牙切齿,却知道殷晟根本不会,也不能。 叶檀不等殷晟的回答,剧烈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她!你放开我!” 叶檀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了苏英,哪里还在乎能不能做到? 叶檀现在的情绪太过激动,殷晟无奈,抬手在叶檀后颈轻击,叶檀顿时晕了过去。 殷晟缓缓将手放下,眼泪也跟着落下。他突然不知道,叶檀醒来,该如何再面对叶檀了。 第四十四章 叶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帧帧在眼前闪现,叶檀猛地起身往门口奔去,刚把门拉开,便见吴春生和两个钢肋铁骨般的身躯挡在面前。 叶檀退后一步,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转向吴春生,冷声道:“吴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吴春生讪讪笑笑:“这是皇上的意思,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奉的什么命?软禁我?”叶檀质问。 吴春生道:“怎么会?只是皇上说昨日夫人险些遇刺,让咱们好好护着夫人。” “那就走开。”叶檀说着就要往外冲。 那两个近卫却是岿然不动,叶檀愤怒道:“我说走开!” 叶檀上前去推,费了半天力气,却不能撼动那两人分毫。 “吴公公!这就是所谓的保护吗?!”叶檀说罢,愤愤将门关起。 吴春生在外面擦了擦汗,心中虽也纳罕皇上为什么要软禁叶檀,却也懂得这些并不是他一个奴才该问的。 吴春生叹息的摇摇头,吩咐下去给叶檀备饭了。 其实经过一夜沉淀,叶檀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只是不甘。明明仇人近在眼前,可他却无能为力。 吴春生着人进来送饭的时候,见叶檀坐在窗前发呆,窗户开的极大,虽已入夏,可早晚却并不怎么暖和。 吴春生让人把饭菜摆好,走到叶檀跟前,慈声劝道:“夫人,早晚天凉,当心身子。” 叶檀不语,只一味的发呆。 吴春生等了等,回头见饭菜俱已摆好,又道:“夫人,饭菜已经备好,您用点东西吧。” 叶檀依旧无视吴春生,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与殷晟有关的人和事,可惜吴春生不知道。 殷晟上朝前,嘱咐吴春生,叶檀醒来,一定要看着叶檀用饭和吃药,吴春生对殷晟的话自是奉行,可现下,叶檀对他的话,根本充耳不闻,他亦不敢去强迫叶檀,只得一遍遍的催促。 “出去。”叶檀本不欲开口,可看着一个年迈之人在耳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又于心不忍,只能冷冷开口。 吴春生愣了一下,平日里叶檀一直待人和善,即便是对下人,也从不呼来喝去,颇为有礼,今日叶檀这般反常,再加上殷晟上朝前的吩咐,吴春生隐隐猜测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什么,却也无能为力,最终只能在心中默然叹气。 叶檀貌似漠不关心,可殿内的动静却一点都没有逃出他的耳朵,待殿内的人退尽,叶檀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恨不能将苏英抽肋剔骨,可如今却只能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殷晟说的没错,他杀不了苏英,整个后宫,只怕能要了苏英命的,只有殷晟一人,可殷晟不能。 吴春生在外面盘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吩咐人去把药端来,这才又进去。 叶檀听到声响,把脊背挺直,依旧无动于衷的望着窗外。 吴春生看着桌上已经冷透的饭菜,叹了口气:“夫人,您大病初愈,怎么能不吃东西?” 叶檀不语,吴春生也不敢硬劝,他摆摆手,着人将饭菜撤去,又吩咐去做新的,待药端来,才又开口。他端着药走到叶檀跟前,轻声道:“夫人,该服药了。” 叶檀微微把头别开,不予理会。 吴春生道:“夫人这般折腾自己,皇上知道了,该心疼了。” “心疼?”叶檀嗤笑,颇为不以为意,将人软禁,自己却避而不见,这心疼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夫人。”吴春生还欲帮殷晟说话,叶檀已经起身。 “你下去吧,我乏了。” “可这药……”吴春生为难,叶檀若连药都不喝,那殷晟交代下来的两件事,他便是一件都办不成了。 叶檀步子一顿,微微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不对病症,药再好又有何用?” 吴春生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叶檀的意思,这药明明是柳大夫开的,已经吃了好些日子,怎地突然就不对症了?可看着叶檀已经准备睡下,只能讪讪退了出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殷晟犹豫再三,还是来了宜春殿,他本不欲出现的,可对叶檀,他着实放心不下。 吴春生本已经准备去向殷晟回禀叶檀的情况,结果还没来得及过去,远远的便看到殷晟过来了。吴春生急赶几步迎了上去:“皇上。” 殷晟低声道:“怎么样?” 吴春生面路难色,朝殷晟跪下道:“奴才有负皇上所托,夫人她……” 吴春生不说,殷晟也明白,他叹了口气,示意崔柏扶吴春生起来,道:“罢了,朕去看看他。” 殷晟进去的时候,叶檀已经睡下。殷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到床边,看着叶檀的睡颜,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叶檀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全是卫氏挡在门口拼死护他的画面,叶檀微微摇着脑袋,口中呢喃的唤着:“娘……娘……” 殷晟听着心酸,他拉过叶檀的手, 分卷阅读66 想要安慰叶檀,却是触手冰凉。殷晟一惊,伸手摸上叶檀的脑袋,烫的骇人,顿时脸色大变。 “崔柏!”殷晟急唤。 崔柏忙跑了进来。 殷晟道:“快去请叶太医来。” 崔柏应声,急忙往太医院去了。 好在叶少邈近来颇为安生,少有该当值时不在的情况,崔柏离开没一会儿便带着叶少邈来了。 “怎么又病了?”叶少邈抱怨着踏进门,看殷晟的眼神颇为不善。 殷晟沉默的让开,叶少邈拉过叶檀的手给叶檀切了切脉,眉头紧蹙道:“怎么好好的就染了风寒?” 殷晟依旧不语,沉默良久之后,突然道:“这几日,檀奴就有劳你照顾了。”说罢,竟立刻离开了。 叶少邈诧异的看着殷晟的背影,张了张嘴,目光转向吴春生,吴春生急退一步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叶少邈嘟囔道:“一个两个都不安生。”说罢,吩咐吴春生让人给叶檀用冷水降温,自己跑去抓药去了。 叶檀这一病养了许多日,之前受伤还没养回来的肉,又掉了不少,整个人瘦骨嶙峋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叶少邈把药端到叶檀跟前,气道:“去年行了及笄礼,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的身子都不当回事!” 叶檀接过药,沉默的把药喝完,任由叶少邈数落,却是充耳不闻。 叶少邈看着他这副模样,想着殷晟这几日均为出现,不由气道:“你和皇上怎么了?因何事置气?便是置气,你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出气!不行!我去问问去!” 叶少邈一早就忍不住了,若非进来忙着照顾叶檀,只怕早就冲去质问了。 叶檀见叶少邈真的要去,这才开口:“哥哥。” 叶少邈顿足,却不回来,等着叶檀下文。 叶檀抿着嘴不说话,突然就红了眼眶,叶檀哽咽道:“太后她……杀了我娘……” “什么?”叶少邈知道殷晟前去扬州为何,却不知叶檀有此经历,两厢一对比,叶少邈立刻明白其中关节,他不禁为殷晟担忧。 看得出殷晟对叶檀喜欢的紧,可如今叶檀知道其母的死同殷晟有关……叶少邈不敢再往下想,他吞了口口水,干涩的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叶檀道:“我娘忌日那天,太后遣人来杀我,我看到那个人了,他、他在我娘身上刺了好多刀,我、我……”叶檀再说不下去,呜咽的哭了起来。 “我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杀我娘?”叶檀不知殷晟去扬州的目的,只当是萍水相逢,却不知,若非殷晟先对他有意,他又如何会遭此横祸? 叶少邈听叶檀这么说,顿时明白叶檀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殷晟引起的,他微微舒了口气,却又有些揪心。 叶檀的母亲已逝,这世上能全心待叶檀好的,只怕非殷晟莫属,可殷晟又偏偏是害叶檀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叶少邈摇了摇头,从不信命的他,也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叶檀伤病痊愈已近五月,这么久以来,叶檀竟从未与殷晟见过一面,原因除了殷晟有意避开,也确实是政务繁忙。 近来苍蒲出现一种怪病,患病之人,时而精神萎靡,时而精神振奋,时而状若癫狂,且患病之人皆是出自富贵之家,当地县令也未能幸免,半年来,竟一连换了四任县令。 这第四任县令名唤李青,便是当时岑书音选婿时,叶檀遇到的那个秀才。 当日李青把叶檀帮他作弊的事情尽数说出,殷晟觉得李青为人坦荡,当下便着人去请李青一叙,顺势收归麾下。苍蒲第二任县令无故身亡后,殷晟便注意到不寻常,于是便遣李青过去先行探查,直至第三任县令身亡,殷晟立刻将李青换上,然而时间过去这么久,患病的人逐渐增多,病因却始终查不出来,李青只得向殷晟求助,希望能派太医前往。 殷晟当下就想到了叶少邈。他着人请叶少邈前来,将此事说与叶少邈,叶少邈一听是疑难杂症,顿时来了兴趣,恨不得立刻出发。 临行前,叶少邈去向叶檀辞行,叶檀闻言,沉默良久,开口道:“哥哥可否带我同去?” 叶少邈有些为难,叶檀的请求,他自然是无不应的,可问题是,殷晟能放叶檀离开? 叶檀看出叶少邈的为难,笑道:“皇上那里,我自会去说,明日哥哥可要记得等我。” “好。”叶少邈应下,“去与不去,记得给我消息。” 叶檀点点头,目送叶少邈离开,舒了口气,唤道:“夏泠。” “夫人。”夏泠朝叶檀欠了下身。 “去厨房备些酸梅汤,待会同我给皇上送去。”叶檀悠悠开口,语气有些惆怅。 夏泠闻言,眼睛一亮,心道叶檀终于沉不住气了,兴匆匆应道:“是!”说罢,便一溜烟没了影。 第四十五章 是夜,叶檀带着夏泠一道出了门,吴春生受命,亦步亦趋的跟着,叶檀也不介意。 三人一道去了勤政殿,崔柏远远的看到叶檀来了,急忙跑进殿内,眼睛偷瞄了眼一旁的岑书音,使劲憋着脸上那股喜庆劲,道:“皇上,檀夫人来了。” 殷晟闻言,霍然起身,书桌上岑书音给他盛好的那晚冰糖雪梨粥立刻被打翻,浇了殷晟一身。 岑书音掩唇轻呼一声,急忙跪下帮殷晟去擦。 叶檀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岑书音跪地帮殷晟擦拭衣摆,殷晟垂眸看着,虽无言语,可这画面却异常的温馨,心底一闪而逝的嫉妒和愤恨,让叶檀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不堪。 殷晟听到脚步声,回眸看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叶檀已经拜倒,口中道:“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殷晟闻言,顿觉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岑书音感觉到殷晟的僵硬,帮殷晟擦拭的手不觉一顿。 殷晟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慌乱的将衣摆扯回来,对岑书音道:“我与檀奴有事相商,贵妃先回去吧。” 岑书音站起身,朝殷晟欠了一下,路过叶檀身边,二人对视了一眼,叶檀朝岑书音颔首笑笑,岑书音回以一笑,便离开了。 岑书音离开后,勤政殿内再无外人,殷晟迫切的走到叶檀身边,刚要伸手去拉叶檀,叶檀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殷晟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叶檀无视殷晟的受伤,回身从夏泠手中接过食盒,缓步走到书桌前,将酸梅汤取了出来。叶檀道:“近日天气愈发热了,还望皇上保重身子。” 殷晟听叶檀还关心他,松了口气,他走到叶檀背后,略一迟疑,还是伸手从叶檀身后将他抱住。 叶檀略一挣扎,最终还是放松下身子靠在殷晟身上。 殷晟说:“檀奴,我想你了。” 叶檀闻言,顿时红了眼眶。他深吸了口气 分卷阅读67 ,拉开殷晟的手,将酸梅汤递给殷晟:“喝点酸梅汤解暑。” 殷晟闻言,惊喜的看着叶檀:“你做的?” 叶檀抿嘴摇摇头,看到殷晟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有些心疼,却最终没有开口承诺什么。 待殷晟将那碗酸梅汤喝完,叶檀开口道:“今日……哥哥来向我辞行,说要去苍蒲一趟,我求了哥哥带我同去。” 殷晟闻言,这才明白叶檀此来目的,刚刚的那一丝小欣喜顿时化为乌有,他费力的扯了下嘴角:“檀奴,那晚的刺客虽已尽数诛杀,可难保苏家再派人,我不放心你。” 叶檀沉默,微垂着眼眸,只能看到叶檀睫毛一颤一颤。 “可是……我想出去走走……”叶檀开口。 殷晟顿时明白了叶檀的意思,叶檀时时刻刻想着报仇,却又无能为力,他太压抑了。 殷晟叹了口气:“好,不过要让盛一五人跟着你。” 叶檀应下,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刻,得以喘息便好。 第二日叶少邈一早等在宫门口,不多时便看到叶檀坐着马车过来了。马车四周,盛一到盛四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盛五坐在前面赶着车。 叶依依知道叶檀要去,立刻缠着叶少邈带她同行,叶少邈嘴上应着,却打算早晨早早离开,哪知叶依依也是个猴精,天不亮就守到叶少邈门口,叶少邈刚一开门,就有一个人给滚了进来,无奈下,只得带着叶依依一道去了。 马车里,叶依依一听到马蹄声,立刻从车里窜了出来,着急的冲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就“檀姐姐,檀姐姐”的唤了起来。 叶檀闻声,挑起帘子,惊讶道:“怎地你也去?” 叶依依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夫嘛!也是一样的。这次遇到疑难杂症,我自然要去好好看一看,学习学习啊!” 叶少邈撇撇嘴,若是叶檀不去,他可不信叶依依会去。 “好了,走吧!”叶少邈扯了扯马缰,对叶依依道,“你与檀奴一起坐马车,”说罢又对小武道,“小武,你不必跟着了,回去吧。” 小武应声,调转马车就要走,叶依依急道:“小武哥哥等等!”说完便急急跑过去爬上马车,从上面拎下来个大包袱。 盛五见状,下车过去把包袱接了过来,又把叶依依扶上马车,一行人这才出发。 叶依依在马车下面没太注意,上来才发现叶檀已然换了一身男装。乌发被玉冠竖起,着身的亦是一身锦衣,叶依依见状,本欲打开包袱,把自己亲手给叶檀做的衣服送给叶檀的欲望顿时熄了下来。可叶依依不好意思了,叶檀却好奇的开了口:“怎么带了这么多的行礼?” 叶依依含糊道:“我废衣服,就多带几件。” 叶少邈就在车厢外面,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打马凑近,掀起帘子对叶檀道:“这里面除了我和依依的衣服,剩下的全是你的,”叶少邈说罢眨了下眼睛,“全是依依亲手做的。” 叶少邈说罢,叶依依脸顿时涨的通红,叶檀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向叶依依,温声道:“既是做给我的,为何不拿出来给我看看?” 叶依依被叶檀笑得不好意思,把包袱往自己这里拉了拉:“我手拙,做不出好衣服,檀姐姐还是不要看了。” 叶檀闻言,道:“好不好看,自然是该由我评判的,来。”叶檀朝叶依依伸出手,叶依依犹豫再三,把包袱打开,从里面另取出一个小包袱,仔细的打开。 小包袱里整整齐齐的叠着三四件夏装,另外还细心的准备了两件秋装。叶檀把衣服拿来,细细看过,布料很好,阵脚也细,想不到叶依依看起来这般粗枝大叶的姑娘,竟会有这么细腻的针脚。 叶檀一件接着一件的看过,然后又叠起来放好。 叶依依紧张的看着叶檀,生怕叶檀会不喜欢。 “很好看。” 叶依依听叶檀这么说,顿时喜上眉梢。 “每一件我都很喜欢。”叶檀再加一句。 叶依依只觉得就算十指都被扎透,也值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走了多半个月才到达苍蒲,本以为苍蒲在南,该比京城热,却哪知苍蒲气候宜人,正似春夏交接之时那般。 李青早已收到飞书,知道京城来人。 今日晨起得到消息人到了,立刻从府内急匆匆的赶出来相迎,不待开口,便听到一个少女的呼声:“呀!大叔,怎么是你?!” 李青循声看去,面上路出一丝诧异,忙上前朝叶依依拱了下手:“原来是姑娘!” “大叔现在已是一县之长了,恭喜!”叶依依也学着李青的样子,拱了拱手。 李青道:“全是托了姑娘姐姐的福。” 叶依依听罢,得意一笑。 叶少邈见状,诧异道:“依依怎地认识李大人?” 叶依依道:“前年七夕,岑贵妃选婿,我和檀姐姐遇上的,李大人前几关,都是檀姐姐帮着闯的,是吧?檀姐姐?” 叶依依说话口无遮拦,丝毫没有顾忌到李青的尴尬。 叶檀几次想拦,奈何都没有叶依依说话的速度快,现下听叶依依把自己也拉出来作证,顿时觉得头大。 李青本以为此次前来的只有叶依依,却哪知还有叶檀。他诧异的看向叶檀,刚刚便觉叶檀长得好看,不敢直视,如今闻言,匆匆看了叶檀一眼,拱手道:“姑娘。” 盛四闻言,皱了皱眉,上前道:“大人这称呼就错了,如今叶小姐已是皇上亲封的一品檀夫人了。” 李青一听,愣了一下,掀起衣摆欲行礼,叶檀忙道:“此次前来,是同叶太医一道来做事的,这里可没什么夫人,蒙大人不弃,唤我叶檀便好。” 李青略有些犹豫,叶少邈见状,笑道:“叶檀让你这么唤,便这么唤!” 李青闻言,只得点头应下,可心中还是计较着尽可能的少和叶檀接触,毕竟,今非昔比了。 叶少邈他们一路舟车劳顿,先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开始忙活起来。 之前李青已经查了不少东西,可最近几日又有了新的发现,他发现所有发病之人,均药石无灵,但只要闻了缥缈楼的缥缈香,俱都精神振奋。 “缥缈香?那是何物?”叶少邈挑眉,对这比药草还要神奇的东西顿时起了好奇心。 李青拿出一个木盒放到桌上:“我上任当日,缥缈楼的陆老板亲自送来的,说是顶级的缥缈香,只是我与拙荆都不好这些,是以并未动过,后来又有人匿名写了封信,奉劝我千万别碰这个香,我更是将它束之高阁了。” 叶少邈打开盒子,用盒内的木勺挖出一点,放到鼻尖轻嗅:“檀香,乳香,琥珀,白芨,还有……”叶少邈闭上眼睛,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最终摇了摇头,“最后一种味道 分卷阅读68 ,我从未闻过。” 叶少邈医术已是翘楚,虽然医道和香道有差别,但凡是能入药的,都逃不过叶少邈的鼻子,如此,那最后一味香料,只怕是不能入药了。 几个人陷入沉默,叶檀思量半晌,对盛四道:“四哥,既然这件事断定与缥缈楼的老板有关系,就劳烦四哥和几位兄弟帮忙注意一下缥缈楼都去哪里买香料,顺便将那里的香料取一些来。” 盛四点头应下,又出门去和盛一他们商议去了。 第四十六章 叶檀和盛四交代完之后,复又坐回,突然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自己。叶檀回头看去,只见盛三匆匆转过脑袋。叶檀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多心了。他拿起木勺,也挖了一点凑到鼻间轻嗅,左右不过闻出三种味道,只得作罢。 夜里,叶檀左右睡不着觉,辗转几次之后,只得起来去院子里走走,哪知叶少邈竟也没有睡着,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哥哥,”叶檀走到叶少邈身边,诧异道,“怎地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叶少邈打了个呵欠:“你不也没睡吗?” 叶檀叹道:“我睡不着。” “你白天做什么……”叶少邈话刚说一半,脸色大变,叶檀也瞬间变了脸色。 二人相视一眼,齐声道:“缥缈香!” 说罢,二人脸色顿时凝重,其中关节也都想明白了。这缥缈香二人不过探鼻闻了了一下,夜间精神便如此振奋,那那些把缥缈香当熏香用的,只怕比他们二人的精神透支的还要厉害,然后因为用过后精神变好,便会再次使用,这样周而复始,必然会精力衰竭。 其中关节,二人猜得倒是不错,只是有一点想错了,这精神透支并非是那些人不懂节制的恶性循环,而是这香在点燃后会有一种奇异的味道,那种特别的味道引人上瘾,若不再次闻到,全身上下,甚至血液五脏都似爬满蚂蚁一般麻痒难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直至再不闻便会骨头剧痛,至死方休。 “看来,得抓紧了。”叶少邈道。 盛四他们追的很紧,奈何缥缈楼却一直没有动静,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直到六月中旬,缥缈楼方才开始采购。盛四他们分头盯着,不出三日,已经摸出来缥缈楼采购的地方。 盛四将几种香料以及铺子的地址给叶檀送来。 叶少邈几人围坐在桌前,一个个盒子打开,待最后一个盒子打开的时候,叶少邈和叶檀俱愣了一下。前几个盒子香料还算足,可这最后一个…… 盛四看了眼那盒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前几个那些店铺并不专供缥缈楼使用,这最后一个,我曾试着去买,结果却被拒之门外,这点是趁夜在地上捡的。” 叶檀诧异:“是什么地方?” 盛四道:“叫博吉,已经不是我朝境内了。” “外朝?”叶檀一惊,莫非有什么阴谋? 盛四看出叶檀的担忧,忙道:“我与大哥一道去查探过,应该与国事无关,只是商人从中获利,且是暴利。” 叶檀诧异:“如此说来,这缥缈香一盒要多少银钱?” 几人相视一眼,俱不知情,叶檀只得作罢。 说话的功夫,叶少邈已将那盒香料检查完,他把木盒合起:“里面混杂了其他东西,味道虽淡了不少,但确是这个无疑。”说罢,叶少邈询道,“那这香料铺子周围可见有种什么花草?” 盛四摇头:“未见。” “如此,”叶少邈沉吟道,“既然知道这香料出自何处,还劳四哥你们帮着查探一下在博吉大量种植的花草有哪些,若可以的话,尽可能带回来。” “好。”盛四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第二日,叶依依拉着叶檀出门逛街,途经缥缈楼,叶檀想起昨日盛四说的话,便进门问了下缥缈香的价格,险些惊掉下巴。 普通的缥缈香十两起价,越是极品的,价格越高,缥缈楼老板给李青送来的这一盒,估计得上千两。 月末的时候,盛四那边有了消息,带回来数十种花草,叶少邈一一闻过,全都不是,白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到头却是一场空。 叶少邈琢磨着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和叶檀商量了一下,让盛四他们五人两厢分开,一边跟着叶檀,一边跟着叶少邈,分头行动,兴许可以快些,至于叶依依……就在县衙好好呆着,莫添乱便好。 几人敲定后,第二日天不亮就开始行动了,叶依依早晨一起来,叶少邈和叶檀早就溜了个干净。 到了博吉,几人换了衣服,便立刻分头行动,盛一盛二跟着叶少邈,盛三到盛五跟着叶檀,几人相约不管到时找到没有,半月之后都先回苍蒲县衙一趟。 说好之后,几人便分头行动了。结果同之前一样,一连找了几日,均无所获。 叶檀先前受过伤,经不得久走,找了一上午,叶檀与盛四三人便歇在一个山谷,盛四出去找吃食,盛五去找水,由盛三守着叶檀。 叶檀与盛三从未打过交道,盛四盛五离开后,叶檀便靠在墙上假寐。 盛三看了叶檀一眼,缓步走开,四处打量。 就在叶檀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盛三的惊呼,叶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盛三趴在不远处的山崖边上,犹豫了一下,拾步上前。 “三哥可是有什么发现?”叶檀边询问边探身去看。 盛三见状,伸手拉了叶檀一把:“夫人小心。” 叶檀愣了一下,朝盛三笑笑:“无碍。” 叶檀出门已经修饰过面容,此时笑来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可却多了几分温厚。 盛三看着这个笑,拳头紧紧攥起,心中愤恨叶檀的伪善欺骗殷晟,并杀死廿九,这么想着,面上不由显出几分阴狠。 叶檀眉头跳了一下,询道:“三哥,你……” 盛三回神,干涩的扯了下嘴角:“我只是想起这东西这般害人,有些气愤罢了。” “哦。”叶檀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复又朝山崖下看去,可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他起身刚准备离开,突然脚下石子打滑,叶檀一个不防,直直朝山崖跌了下去。 “夫人!”盛四恰在此时回来,看着叶檀失足落下山崖,他丢下手中的东西就跑了过来,跟着便跳了下去。 盛三大惊:“老四!”却是没了回音。 这山崖并不算高,且下面树木丛生,盛四几个借力,稳稳落到地上,却不见叶檀踪影。 “夫人!”盛四大声呼喊,只恨自己糊涂。 盛三爱慕廿九多年,廿九被叶檀所杀,盛三便对叶檀怀恨在心,总是想要伺机报复。盛四他们几番规劝,盛三终于松口,可没想到,却还是不死心。如今叶檀坠崖,生死不明,且不说回京后殷晟的雷霆之怒他们是否承受 分卷阅读69 的住,便是他们受命保护叶檀,却又将叶檀置于险境,便该自戕。 叶檀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陷在茂盛的草丛中,他睁开眼,缓了半天劲,这才爬起来。他摔下来的时候便晕了过去,现下起身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身上有些疼,并无大碍,不由感叹自己命大。 叶檀一瘸一拐的去寻出路,没走多久便被眼前的景色骇住。 入目是紫色花海,这花长得特别。花瓣只有两瓣,形似蝴蝶,花茎极短,几乎贴着地面。叶檀走近,俯下身去细细观察,却忽地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等再凑近去闻,那味道却又忽地被花香掩盖。 叶檀眉头紧蹙,把花瓣拨开,下面并没有长其他的东西,只有这一种,那刚刚的味道又是从哪里来的? 叶檀略一想,伸手便去拔那不知名的花,废了半天劲,没有连根拔除,从花茎处给断了,可就这么一下,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叶檀精神一震,快速把周围的土抛开,将根给挖了出来。 这花的根部貌似是果实,看起来水灵灵的,味道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可一想到这味道害人不浅,叶檀便收了心思。他把这果实丢到一边,欲从花丛中再挖一个完整的出来,刚要动手,便听到一个男声对着他这里大喊。 叶檀听不懂那人喊什么,可一抬头看到四五个壮年男子朝他这里跑来,不禁心下发慌。来不及新挖,叶檀拾起刚刚挖出的那一个就跑,可他细胳膊细腿,再加上有伤在身,哪里跑得过这些个壮年男子?没跑多远就被人抓住了。 其中两个男子,一人一边架住叶檀,当头的那男子眼神阴毒的盯着叶檀,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叶檀听不懂的话。 叶檀茫然的看着那人,那人见叶檀不答话,上下打量了叶檀一番,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领头往回走,架着叶檀的两个男子中,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个头套把叶檀的脑袋套住后,二人这才跟了上去,余下的人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外人了,这才跟上。 叶檀看不到路,跌跌撞撞的被他们拖着走,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叶檀直接被丢进一个屋子关了起来。这一待就是两天,期间,他们像是把叶檀忘了一般,没有水、没有饭,再加上身上有伤,两天下来,叶檀整个人昏昏沉沉,直到门被打开后一缕强光射入,叶檀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开门后进来两人,那两人二话不说,架起叶檀就往外走,到外面后,直接就把叶檀丢到了地上。叶檀闷哼一声,眉头皱成一团,痛劲还没过去,便听到一女声惊呼:“小弟!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一女子紧张的朝叶檀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叶檀一番,见叶檀浑身是伤,突然就红了眼眶。 叶檀茫然的看着那女子,有些不明白现下的状况了。 那女子倒也不在意,先是好好看了叶檀一番,然后转头对一旁太师椅上的大汉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大汉听罢,狐疑的看向叶檀,又朝着那女子看了半晌,见那女子眼中没有丝毫作假,摆了摆手,说了一句话,叶檀身边的人立刻撤得干干净净。 之后那女子又同那大汉说了会儿话,直到有人来知会什么,那女子方才告辞离开。 第四十七章 那女子乘的马车极大,前面坐人,中间隔了一层挡板,后面估计全是那害人的香料。叶檀很想爬起来把那些香料全毁了,可惜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 马车已经缓缓驶开,走出一段路之后,那女子递给叶檀些吃食和水,先让叶檀吃了一下,才开口:“把你身上的东西扔了吧,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檀不语,那个他要带回去给叶少邈,怎么可能扔掉? 那女子见叶檀无动于衷,又道:“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叶檀皱眉,狐疑的看着那女子:“你与我素昧平生,为何要救我?” 那女子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你是从京城来的,虽然你容貌遮掩过,但只要见过你真容的,只怕一眼便能认出你来。” 叶檀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为查缥缈楼而来,可偏偏这女子就是缥缈楼的人,如今自己曝路了行踪,到时缥缈楼有了准备,岂不竹篮打水? 那女子见叶檀变了脸色,以为叶檀怕自己害他,不由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我若要害你,便不会救你了。”说着说着,那笑突然就苍凉起来,“至于为什么救你,”那女子叹了口气,“大概是尽可能为我坐下的事情赎罪吧。” 叶檀探道:“赎罪?” “我名唤霍诗,是缥缈楼老板陆庭芳的妾室,缥缈香,便是出自我手。”霍诗苦笑一声,接着道,“香料中有一味配料便是这幻蝶草的果实研磨而成。这果实又叫水馍馍,是摘下即食的水果,夏日里食用,生津止渴防暑。” “这还能吃?”叶檀诧异。 霍诗点点头:“能吃,却不能放,一放那就是毒果,食之便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半个时辰之内喝了幻蝶草泡的水,尚还有救,若不然,必死无疑。” “那这果实能做香料,你是怎么发现的?” 霍诗闻言,脸色暗淡下来:“那果实能做香料,是我父亲发现的,为此,父亲还高兴了好些时日,做出来的第一份,他拿给母亲用,母亲很喜欢那个味道,之后用的很频繁,父亲也没有注意到,后来香料用完,父亲没有及时调配,母亲疯了似的找香料,父亲才觉出问题来。” 霍诗说着,深吸了口气:“父亲发现问题之后,便不敢再做这害人的东西,可那时,香料已经在铺子卖开了,父亲断了香料后,日日有人上门来买,父亲无奈关了铺子。本以为断了这香料,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好了,可奈何很多人中毒太深,最终骨痛而亡,母亲,也未能辛免。” 叶檀闻言,不禁唏嘘,可唏嘘只余,却也不禁奇怪,这东西既然害了霍诗的母亲,霍诗为何还要再做这害人的东西?叶檀刚要开口问,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霍诗掀开帘子,对叶檀道:“马上就要进城了,若叫老爷知道我同你一起,只怕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我们就此别过吧。” 霍诗说罢,便让人驱车离开了。 叶檀看着霍诗一行进了城,叹了口气,这才抬脚往里走。 盛四他们这几日一直都在找叶檀,却始终无所踪,这日策马回去欲多带些人去找,却哪知恰好看到叶檀进城。 盛四驾马快走了几步,待近前了从马上跳下来,跑到叶檀身边,抱拳下跪道:“属下失职,还望夫人责罚!” 叶檀愣了一下,忙把盛四扶起:“四哥言重了,我自己失足坠崖,与四哥何干?” “可是,盛三他……”盛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分卷阅读70 叶檀道:“三哥也是一时反应不及,四哥也别怪他。” 叶檀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坠崖是盛三做了手脚,盛四闻言,到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可心中打定主意,日后保护叶檀要更加周到。 “好了,我们快些回去,香料的来源找到了。”叶檀说起这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盛四闻言,心下也是一喜。 二人回去的时候,叶少邈也已经回来三天了。这三天,叶少邈可谓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叶依依更是每天只知道哭。 如今见叶檀安然无恙的回来,叶少邈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他走到叶檀身边,紧紧的抱了叶檀一下:“你吓死我了!” 叶檀笑道:“这不是没事吗?”说罢,立刻将藏在身上的已经干瘪了的水馍馍拿出来递给叶少邈,“这个就是那个香料的来源。” 说起正事,叶少邈瞬间严肃起来,他拿过那果实,凑到鼻端闻了一下,果然没错。 叶檀把霍诗说的有关这水馍馍的话,转述给叶少邈,叶少邈惊诧道:“骨痛而死?” 叶檀点点头:“至于她为什么还要做这害人的东西,我没来得及问。” 叶少邈沉吟半晌:“也罢,既然知道确是他们做的,我们只要找到物证,那陆庭芳便只有死路一条!”为医者,最是憎恶这种害人性命的恶人! “那我去同李大人说一下。”叶檀道。 “我与你同去。” 叶少邈与叶檀一道出了门,结果半道遇上了叶依依,叶依依猛地朝叶檀扑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叶檀和叶少邈对视一眼,不由失笑,他揉了揉叶依依的头发,劝道:“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叶依依不说话,只一味的哭,叶檀无奈的看了叶少邈一眼:“哥哥先去同李大人说吧。” 叶少邈点点头,便先行离开了。 叶少邈去找李青的时候,李青恰也准备来找叶少邈,二人在院中撞了个正着。李青不待开口,就听到院中那嚎啕的哭声,他愣了一下,惑道:“叶姑娘怎么了?” 叶少邈道:“檀奴回来了,依依高兴的。” “夫人回来了?!”李青闻言,也是松了口气,若叶檀在他这里出了事,他也难辞其咎。 “恩。”叶少邈应了一声,开口道,“檀奴带回来一些消息,我准备去告诉大人的,不想竟在这里遇上了。” “巧了,我刚巧也有事情要同叶大夫讲。”李青说着,把手中的盒子往叶少邈面前亮了一下,“刚刚有人将这盒子送来,里面有关于自首的文书以及陆庭芳罪状的陈词,还有这香料的危害和香料购进交易的单子。” “哦?”叶少邈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们去书房谈。” 到了书房,叶少邈先是看了下那自首的文书,待看到落款的名字,顿时愣住了:“霍诗?” 李青点头,看了下叶少邈的神色,询道:“大人认识?” 叶少邈摇摇头:“不识,不过这次檀奴能平安归来,全是靠她。” “哦?”李青奇道,“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因缘?” 叶少邈摊了下手:“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物证已有,大人便可以放心抓人了。” 李青笑道:“已经下令了,现下也该回来了。” 说话的空当,便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李青道:“来了。”说罢,便和叶少邈一道出了门。 叶依依听到声音之后,心思立刻也被勾走,哭都顾不上了。 叶檀见状,不由失笑,他帮叶依依擦了擦眼泪:“走,出去看看。” 几人听到声音便出来,结果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挤成一团了。 为首的男人大腹便便,左右躲闪着衙役的推搡,时不时的张嘴咒骂几句,紧跟在后面的女子神色淡然,对此事看起来丝毫不以为意。 叶檀目光转过,顿时诧异,他没想到,只是瞬间的功夫,竟会再次见到霍诗。 霍诗的目光淡然的扫过叶檀,复又挪开,仿佛不认识一般。 因为有了霍诗的陈词,以及递上来的证据,再加上在缥缈楼的仓库收缴的幻蝶草的果实研磨出的配料,案子很快判了下来。陆庭芳害人无数,死罪难逃,等秋后问斩,并将其家产尽数没收,至于霍诗则判了流放。临行前,叶檀备了酒菜,前去为霍诗送行。 牢房里,霍诗抱膝紧缩在墙角,听到落锁的声音,抬头看了叶檀一眼,淡淡道:“是你。” 叶檀没有说话,走到霍诗跟前,将酒菜摆开:“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谢谢你救了我。” 霍诗轻笑一声:“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你不是已经还了吗?”霍诗是个明白人,她与陆庭芳同是害人,陆庭芳判了斩首,可她却只是流放,虽说她是自己投案,可也不至于流二千里那么轻。 “那不一样,”叶檀缓缓开口,“你的血海深仇已报,心愿已了,我这么做,与其说是帮你,倒不如说是让我不至于觉得亏欠你,而我不同,我尚有大仇未报,怎能甘心赴死?” 霍诗闻言,看向叶檀:“你都知道了。” 叶檀点头,席地坐到霍诗对面,同是无妄之灾,这个姑娘比他坚强。 霍诗的母亲去世后,她几个舅舅见之前买缥缈香的人仍旧不死心的想要买,于是动了歪心思,逼迫霍诗的父亲交出方子。霍父自然不肯,几番纠缠之下,惹怒了霍诗的那几个舅舅,他们纠结了几方恶霸来逼,最终要了霍父的命。 霍诗那时就躲在床底下,她有多想冲出来和他们拼命,却知道自己冲出去,不过是白白送命。她就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霍父被他们打死,看着他们翻找出霍父苦心写的香谱离开,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霍诗那时甚至都忘了哭泣,她满心满脑剩下的只剩报仇,她要用他们最想得到的东西,将他们一个个,统统杀死,最后她做到了。可直到那些人中最后一个死去,霍诗突然觉得整个人空了。 “仇恨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放下。”霍诗说。 叶檀沉默,怎么可能放得下? 霍诗道:“我床铺下面有一个小木箱,能烦劳你送来给我吗?” 叶檀点点头:“好。” “云烟阁,有劳了。” 霍诗看着叶檀离开的背影,突然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上麻痒的感觉越发清晰,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的难过。 第四十八章 叶檀从牢房离开后便直接去了陆宅。陆宅已经被查封,家眷奴婢们散了个干净,叶檀专程请了衙役同自己一道前去。 霍诗住的地方偏僻,叶檀他们好一会儿才找到。 进门后,叶檀直接去霍诗说的地方找,果然找出一个小木箱, 分卷阅读71 端起来掂了掂,颇有些分量。 那衙役见叶檀出来,手中拿着个箱子,殷勤道:“小的帮您拿吧。”叶檀的身份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俱都心照不宣。 叶檀摇摇头:“不必了。”说罢当先回去了。 回去后,叶檀直接去了牢房。 霍诗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蜷缩着的身子瑟瑟发抖。听到叶檀的声音,她吃力的起身靠到墙上,见狱卒要来开门,阻止道:“不必开了。” 那狱卒的手一顿,看了叶檀一眼,叶檀道:“箱子我带来了。” 霍诗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这……” 霍诗笑道:“你会需要的。” 叶檀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霍诗的意思,他需要什么?带着疑问回到房间,叶檀把那小箱子打开。箱子里整整齐齐码了几十个木盒,叶檀随手拿了一个打开,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叶檀“啪”的一下把盒子合了起来,这箱子里,竟装了一箱子的缥缈香。 叶檀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他没想到,霍诗竟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他以为,所有的缥缈香均已被李青毁掉了。他看着那箱子,手轻轻抚上,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娘,孩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苍蒲县事了,李青把这案子整理成文书交给叶少邈,托他给殷晟带去,一行人直到七月末才从苍蒲离开。 事情办好,叶少邈便起了玩心,再加上叶依依和叶檀支持,归途绕了不少路,沿途各处都游玩了一遭,待回到京城,竟已九月了。 叶少邈回来后便去面圣,叶檀则回宫去修整。 洗去一身风尘,叶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醒来,已是天黑。 “来人。”叶檀坐起身,醒了醒神。 秋素今夜当值,闻声急忙从外间进来:“夫人。” “现在什么时候了?”叶檀询道。 “已是丑时了。” “丑时。”叶檀呢喃了一句,询道,“皇上他……有来过吗?” 秋素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未曾来过。” “这样啊……”叶檀垂首,心中盘算,秋素见叶檀这样,以为他难过,忙开口宽慰:“夫人不必难过,皇上未曾过来,许是有什么事情。夫人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日日都要过来一趟,皇上念您,奴婢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叶檀闻言微愣,归途上早已盘算好的事情,此刻竟有些动摇。 “不行。”叶檀摇摇头,不能有任何动摇,至于对殷晟的亏欠……叶檀心下叹息,届时若殷晟能原谅他,他愿用一生偿还,若不能,大不了以死谢罪。 打定主意,叶檀起身道:“和我去一趟龙泉宫。” 秋素诧异:“现在?” 叶檀不语,已经张开手让秋素更衣了。 穿戴整齐,秋素掌了灯在前面引路,二人一道往龙泉宫去了。 龙泉宫今夜当值的恰是崔柏,远远的看到一盏孤灯向这里飘来,崔柏着实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眼睛,睁圆了细细看去,这才看清来人。 崔柏见叶檀走近,迎上前道:“奴才给夫人请安。” 叶檀示意崔柏起身,询道:“皇上睡下了吗?” 崔柏点点头:“睡下了。” 叶檀闻言,微微垂下脑袋,神色落寞:“我本来回来想见见皇上的,哪知竟睡到这会才醒,崔公公……能让我进去看皇上一眼吗?” “这……”崔柏有些为难,他让叶檀进去吧,担心扰到殷晟,可若不让的话,殷晟明日知道,少不了一通责骂。 叶檀见崔柏犹豫,心知有戏,继续道:“崔公公放心,我不打扰皇上,就看他一眼便好。” 崔柏闻言,看了叶檀一眼,寂夜中,秋风瑟瑟,叶檀只穿了件单衣,看起来好不可怜。崔柏想起往日里殷晟对叶檀的关心,只怕再多让叶檀站一瞬,殷晟明日知道了,都能扒他一层皮。 崔柏打了个哆嗦,侧过身把路让开:“夫人请。” 崔柏刚一把门推开,殷晟就醒了,他蓦地睁开眼,依稀中看到一个黑影朝床前过来,殷晟询道:“崔柏?” 那黑影步子一顿,缓缓张口,殷晟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竟听到了叶檀的声音。 殷晟蓦地起身,朝那黑影走去,待看清来人,顿时僵在那里。 叶檀立在当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吵醒你了。” 殷晟不语,只痴痴看着叶檀,叶檀往后退了一小步,声音有些紧张:“我、我马上离……” “檀奴!”殷晟上前一步,把叶檀抱进怀里,“我好想你。” 叶檀垂眸,转过身来回拥着殷晟,将脸埋进殷晟怀里,他说:“我也好想你。” 殷晟猛地一震,不由松开叶檀,他看着叶檀,期待道:“檀奴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叶檀勾了下唇角,那笑像是暗夜中盛开的昙花一般惊艳醉人。叶檀说:“殷晟,我想你了,这几个月我日日都在想你,我……唔……” 殷晟不待叶檀说完,凑上去吻住叶檀的嘴。叶檀伸手搭上殷晟的肩膀,二人立刻纠缠在了一起。 殷晟将叶檀的衣袍解去,叶檀也褪去殷晟的中衣。殷晟架住叶檀的双腿将他抱起,两具身体紧密的贴合,叶檀的胸口处仿佛有殷晟的心跳。 一夜缠绵,叶檀第二日起身,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他把脸埋进被子,闷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有些难过,明明喜欢与他这样紧密的结合,可因为心中的那点算计,一切都变得不再纯粹了。 “怎么笑那么开心?”殷晟踱着步子从外面进来,手上端了碗粥。 叶檀整了整情绪,从被中将头探出,别扭道:“哪有?” 殷晟笑笑,也不戳破,走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放到唇边试了试温度,喂到了叶檀嘴边。 叶檀张口将粥吞下,问道:“你怎么没去早朝?” 殷晟笑道:“已是日上三竿了,你说我去没去。” “已经这么晚了?”叶檀豁然起身。 殷晟道:“不然呢?” 叶檀道:“我当时候尚早呢。” 殷晟奇道:“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叶檀道:“当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殷晟拿勺的手一顿,诧异的看向叶檀。 叶檀垂眸,神色中有些许不得不对命运妥协的无奈:“规矩总不能废的。” “我可以下旨……” “不必了,”叶檀朝殷晟笑笑,“你总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若不能自保,倒不如死了干净,免得总是拖累你。” “檀奴!”殷晟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叶檀见状,不自在道:“我不过随口说说……” “这样的话岂能乱说?”殷晟面色依旧沉重,昨晚叶檀忽然出现已是 分卷阅读72 反常,今日又说要去给太后请安,殷晟不得不警醒。 叶檀撇撇嘴:“说都说了,以后不说便是。”说罢,见殷晟脸色依旧不好,叶檀起身,凑上去亲了殷晟一口,举起手道,“好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胡言乱语了。” 殷晟叹了口气,舀了勺粥喂给叶檀:“檀奴,莫再吓我了,我承受不住了。” 叶檀闻言,微微红了眼眶,他沉默的将粥喝完,轻轻点了下头:“好。” 从龙泉宫离开,叶檀回宜春殿取了一盒缥缈香,便往长乐宫去了。 太后自那次看到春景受刑,便大病了一场,夜里不时惊梦,梦中全是春景那皮开肉绽的样子,如今整个人还是萎靡不振。 看着太后这般模样,叶檀心道:报应!面上却愈发周全。 “娘娘近来可还好?”叶檀满眼关心。 苏英冷笑一声:“见哀家这般模样,不正和你意?” 叶檀无辜道:“怎会?”说罢,随即道,“太后娘娘待叶檀的好,叶檀铭记在心,片刻不敢忘怀,至于之前的事情,皇上说,娘娘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受人蒙骗才会那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娘娘爱子心切,叶檀怎能不理解?” 苏英狐疑的看着叶檀,可叶檀眼中满是真诚,竟叫苏英有些拿不定叶檀现在究竟想做什么。 叶檀知道苏英不可能立刻就相信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将放着香料的盒子拿出来:“这是我在苍蒲无意间买到的香料,味道极好,用后精神也会变好。” “哦?”苏英狐疑的看着叶檀,她可不觉得叶檀会那么好心。 “不如娘娘现在试试?”叶檀虽知这香有害,可为了取得苏英信任,不得不以身涉险。 苏英给了淑芹一个眼色,淑芹着人把香炉拿来,从盒子里挖出两小匙,将香炉内碳火点着,未久,那香味便悠悠飘散出来。 与香粉的味道不同,焚香出来的味道比之香粉要浓烈不少,且还有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苏英闻着舒服,不觉用手将香往鼻端扇了扇,她深深嗅了一口,只觉浑身舒适,精神仿佛也爽利了,她看向叶檀,询道:“这香叫什么名字?” “叫……蝶恋香。” 第四十九章 叶檀在长乐宫内尽量的放慢了呼吸,待出来了才大大的出了口气,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苏英、苏祁、苏玉,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秋素跟着叶檀来长乐宫,哪知进门前叶檀将她阻了下来。秋素在外面等了近半个时辰,心里七上八下,就怕叶檀再有什么事,终于见叶檀出来,忙迎了上去:“夫人。” 叶檀道:“走吧。” 秋素见叶檀神色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回到宜春殿,璃秋等在殿内,面前摆着的都是叶檀沿途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可手中把玩着的却是缥缈香。 叶檀大惊,快步上前将香盒抢下,把璃秋吓了一跳。 “檀奴。”璃秋诧异的看着叶檀,不明白叶檀为何突然这么失态。 叶檀刚刚走的急,忘了把木箱放好,本以为会快些回来,哪知道就这么个空当,险些败路。叶檀把香盒放进木箱,把木箱锁好,对璃秋道:“这香粉有毒,是入药用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毒?!”璃秋大惊,不待叶檀回答,大口往外呼着气,企图将刚刚嗅的那一口呼出去。 叶檀见状,笑道:“只是吸这么一口,无碍的。” 璃秋这才松了口气。 “你刚刚去给母后请安了?”璃秋问道。 “恩。”叶檀点点头,“太后娘娘毕竟是皇上的生身母亲,何况,日后我还要长久的生活在这里,与其做太后的肉中刺,倒不如服个软。” 璃秋认同的点点头,随即精神一震:“不过也用不了多久了!” “哦?”叶檀诧异。 璃秋挠挠头:“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静柔姐姐前些日子进宫来看我,顺便让我带话给皇兄,说是世子让传的话,说什么一半了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皇兄听了之后大悦!想必前朝不久之后就能完全掌控了,到时候大权在握,相府没落,母后的倚仗便只能是皇兄了,届时,母后定不会再为难你了!” 叶檀听璃秋说的含糊不清,也没再细问。又与璃秋说了会儿话,璃秋便带着叶檀带回来的东西离开了。 璃秋走后,叶檀把秋素唤来,将锁香料的那个钥匙递给她,嘱咐道:“今日起,这钥匙便由你保管,太后若遣人来取香,你直接取来给她,近几日,我若让你给我焚此香,无论如何都不许,记住了吗?” 秋素接过钥匙,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叶檀待秋素应下,接着道:“近几日,我若身体有不适,千万别告诉皇上,也不许告诉叶太医,若我难过的紧,你便把我绑起来。” “啊?!”秋素讶异,“这……夫人……” “听到了吗?”叶檀神色严肃的看着秋素,他不知道这香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是。”秋素神色沉重的应下,心中盼着叶檀千万别有任何不适。 夜里,殷晟如往日一般,早早就来了宜春殿,大小两张桌子,殷晟批阅奏折,叶檀看书,两厢静默,却是时光静好。 叶檀把书翻过一页,突然想起璃秋日间的话来,想要开口去问,却又觉得不合适,正自犹豫着,突然听到殷晟的声音:“怎么了?” 叶檀不知殷晟时时注意着他的动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开口:“今日璃秋长公主过来了,她同我说,静柔长公主曾帮世子向你传话,说你听了之后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殷晟还想着待事成再说与叶檀,哪知璃秋先漏了底,殷晟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叶檀道:“你过来,到我近前来。” 叶檀乖顺的起身走到殷晟身边,殷晟把叶檀拉到身上,双手环着叶檀,悠悠开口:“母后把静柔嫁去,本欲是想将安国侯手中的兵权和宰相手中的兵权合二为一,却哪知子秋面上与安国侯一条心,实际上却与我共筹谋。” 叶檀闻言,眼睛一亮:“那兵权?” 殷晟笑道:“子秋已有一半的人手渗入宰相所掌握的军中,估计过不了多久,朝堂上就要有一次大清理了。” 叶檀大喜,从殷晟身上跳下来,抱拳道:“那就……恭喜皇上了!” 和殷晟说了会话,叶檀便又过去看书了。 当天夜里,叶檀是被身上那种难以忍受的麻痒感给扰醒的,他一醒来,殷晟也跟着醒来。听到叶檀难过的呻-吟,殷晟紧张道:“檀奴,檀奴,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 叶檀紧紧攥着被子,难受的翻来覆去,嘴里不住念叨:“香……香……” 分卷阅读73 殷晟凑到叶檀嘴边,仔细听着叶檀说什么,可叶檀说的实在太过含糊,竟如何也听不出来。 “来人!”殷晟唤道。 “皇上。”梓云在外间应下。 殷晟道:“去请叶太医来。” “是。”梓云欠身,立刻便要出去。 叶檀闻言,猛地清醒过来,他急声道:“不许去!”说罢,转向殷晟,身上因为刚刚的挣扎,已经湿透,他拉着殷晟的手,手心全是冷汗,“我没事,只是发了噩梦。” 殷晟见叶檀脸色苍白,仍旧不放心:“无论如何,还是请少邈来看看。” “这么晚了,不用让哥哥专程来跑一趟,明日再请哥哥来吧。”叶檀心下紧张,叶少邈看过不少闻过缥缈香的人,叶檀这个样子,若给叶少邈看到了,他所有的盘算只怕就全都要落空了。 殷晟只当叶檀心疼叶少邈,不欲他这么晚再来一趟,只得作罢,只是临睡前,再三叮嘱,让叶檀明日一定要叫叶少邈来给他诊脉。 之后几日,叶檀每天都受那麻痒难耐的感觉侵扰,只是逐日减轻,待七日后,方才消失。 七日间,叶檀又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被折腾了个干净,殷晟每每见叶檀如此,总是忍不住的心疼。 昨日叶檀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说是香快要用完了,问叶檀可还有,今日请安,叶檀便将香带来了。 淑芹将香接过放到内室,叶檀道:“这香睡时用效果才好,娘娘切不可多用。” 苏英摆摆手:“你当是哀家用的快?前些时候嫂嫂来与哀家说了会儿话,闻到哀家身上沾染的味道,直夸这香好,哀家架不住她说道,便将剩下的都给她拿去了。” 叶檀闻言,心下一喜,正愁宰相那里没有出路,还以为要多费些时候,不想太后这里就有了突破口,叶檀笑道:“是我疏忽了,待回去,我在着人多送些来。” 太后点点头,倒也没好意思一下子要太多。 月末的时候,殷晟收到不少上奏京城以北百里的绍阳岭有猛兽出没的折子,思虑了一下,殷晟索性决定冬猎。 夜里,殷晟同叶檀说起此事,不无对叶檀的担忧:“估计得有七八日不在宫里,你自己要小心。” 叶檀道:“不能带我同去吗?” 殷晟摇头:“你没有武艺傍身,我不放心。” 叶檀叹息,他也知他去了定是个累赘,只得作罢:“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别受伤。” “好。”殷晟含笑应下,凑过去亲了亲叶檀,又想起多日不能见面,翻身压到叶檀身上,又是一番缠绵。 第二日殷晟一早便离开了,待叶檀醒来,一旁的床铺早已凉了个透彻。 叶檀叹了口气,由梓云服侍着起了身,去给太后请安去了。 叶檀去时,苏晴晴和岑书音早就到了,璃秋也打着呵欠在一旁侍奉,见叶檀进来,璃秋立刻从太后跟前溜开:“檀奴,你来了!” 叶檀朝太后行了礼之后,又分别朝苏晴晴和岑书音欠了下身。 苏英见叶檀行动缓慢,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媚态,心中已明了叶檀昨夜怕是又承恩了,眉头不由一皱,刚要开口说话,苏晴晴抢先打断了:“檀夫人好大的架子,这么些个人就等你了。” 叶檀扯了下嘴角,竟丝毫不遮掩昨夜承欢:“昨夜太累,是以起迟了,”说着看向太后,“还望太后娘娘海涵。” 苏晴晴见叶檀无视她,怒极:“你!” “晴晴!”太后瞪了苏晴晴一眼,揉了揉额头,对她们道,“你们先退吧,哀家有话和檀奴说。” “母后!”苏晴晴还欲再说,被苏英瞪了一眼,立刻噤声,只得和岑书音一道离开。 璃秋看了叶檀一眼,有些为难,现下殷晟不在宫里,太后要对叶檀做些什么,实在是轻而易举。 苏英见璃秋没有动作,皱了皱眉:“怎么?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 璃秋讪讪笑道:“母后仁慈,怎么会呢?” “那你是没听到哀家刚才说什么?”苏英挑眉。 “自然听到了,”璃秋道,“只是待会我还要和檀奴说些事,不如母后就让我在这等着吧。” 苏英索性不再理会璃秋,目光转向叶檀,悠悠开口:“檀奴身子近来可好?” 叶檀道:“劳娘娘挂心,还好。” 苏英点点头:“那便好,只是身子再好,也要多注意着些,凡事都得有个度,过犹不及,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叶檀颔首:“檀奴明白。” 苏英闻言,顿时笑开:“你明白便好,切莫让哀家失望。” “是。” 苏英见叶檀应下,心情登时又飘飘然起来。自打用了叶檀送来的香,苏英每日心绪都颇为舒畅,连带看叶檀都顺眼起来。 第五十章 离了长乐宫,璃秋跟在叶檀身边,疑惑道:“母后说什么你当真听懂了?为何我一句都不懂?还有,母后怎么转了性?突然关心起你身体了?” 叶檀顿住步子,看着璃秋:“这么多个问题,你究竟想问哪个?” “你听懂母后说什么了?”这是璃秋现下最想知道的。 叶檀摇摇头,无辜道:“没听懂。” 璃秋瞠目结舌:“没听懂?你没听懂?” 叶檀点头。 璃秋道:“那你竟然还应。” “难不成我还能不应吗?”叶檀道。 璃秋重重垂下脑袋,的确是不得不应。 叶檀见璃秋如此,笑道:“我若有什么让太后没满意,她总还会提点我的,你就宽心吧。” 璃秋叹了口气:“除了宽心,我还能做什么呢?” 其实叶檀怎么会不懂太后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劝殷晟雨路均沾罢了。这话即便太后不说,叶檀也是会让太后说的,并且他也一定要做到,他要让苏家的人全都对认为他是站在他们那里,然后趁他们不备,再将他们拆吃入腹。 殷晟回来当日,直接便去了宜春殿,叶檀闻之,却是闭门不见。 殷晟心下纳罕,可叶檀避而不见,面上只得作罢,只是夜里却还是不甘心的去了趟宜春殿。 叶檀坐在桌前看着书,听到声响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殷晟见状,笑道:“你这是等我?” 叶檀把头抬起来,他眼尾微挑,三分笑意,七分勾人,语气也含了几分慵懒的味道:“自然是等你。” 殷晟笑道:“你便知我会来?” 叶檀看着殷晟眼中含情:“我只知……你想我了。” 殷晟愣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他觉得从苍蒲回来,叶檀像是变了个人,昨日的仇恨他忘记了,之前的腼腆害羞也通通都丢的干干净净。如今的叶檀更是媚骨天成,举手投足间柔媚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说 分卷阅读74 话慵懒中含着调皮的语气更是让人心痒难耐。殷晟沉沦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害怕。 叶檀见殷晟只是盯着他看,却不说话,微微垂眸,故作可怜:“难不成是我自作多情?” 殷晟深呼了口气,大步走到叶檀身边,把叶檀拉进怀里,深深嗅着叶檀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才稍觉心安:“是啊,我想你了,那你呢?” 叶檀揽住殷晟的脖子,仰头看着殷晟:“自然也想你了。” “想我又为何不见?”殷晟凑到叶檀嘴边,含着叶檀的唇瓣,轻声呢喃。 叶檀避开殷晟,黯然垂眸:“太后娘娘说了,要我劝你雨路均沾,我哪里还敢见你?” “怎么?你真打算让我雨路均沾?”殷晟笑道。 “你说呢?”叶檀凑近殷晟,眉眼含笑,心底却发颤。他不希望殷晟碰别人,可为了能彻底消除苏家人的戒心,却必然要做到那一步。 “我说你舍不得。”殷晟吻住叶檀的嘴,含糊的说着。 叶檀回拥着殷晟,加深了这个吻。以往叶檀都是被动接受,这一夜,叶檀异常的主动,异常的热情。 之后几日,叶檀面上全都拒绝见殷晟,实际上二人却是夜夜缠绵。 苏英本意是让叶檀劝殷晟临幸苏晴晴,可谁知叶檀竟来了个闭门不见,殷晟不去叶檀那里了,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龙泉宫了。 这日叶檀又去送了几盒香,苏英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只是双颊消瘦了些许,叶檀微微眯了下眼,看来,已经见效了,只是不知苏英能撑多久呢? 苏英让淑芹把香收好,把叶檀招到身边来,拉过叶檀的手询道:“前些时候,哀家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叶檀点头,为难道:“自然记得,我劝过皇上了,也不曾见皇上,可娘娘你也看到了……” 苏英叹了口气,这正是她所烦闷的。如今前朝局势紧张,不少宰相门生下狱的下狱,辞官的辞官,若非苏祁手中还握有兵权,殷晟只怕连苏祁也会罢了!现下苏英他们只想让苏晴晴快些受孕,可奈何殷晟根本就不碰苏晴晴,这可急坏了他们。 叶檀看着苏英眉目间尽是忧色,开口道:“我倒是有一计,只是要委屈皇后娘娘一些,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肯。” 苏英闻言,眼睛一亮:“说来哀家听听。” 叶檀把自己的打算说给苏英,苏英沉吟半晌,最终点了点头:“也罢,只能如此了。” 当晚,苏英着人给苏晴晴送去一碗药,药方是叶檀在书上看到的,说是受孕的偏方。苏英特意请了几个太医来看,只说这药倒是对人体无害,至于能不能受孕,也拿不住,可现下,于苏家来说,便是有一线希望,也是值得一试的。 至于叶檀,下午的时候已经着人知会殷晟夜里来用膳,待殷晟那里着人回话后,叶檀一早便开始准备了。 洗菜择菜全都不假人手,每一个步骤都做的异常的细致。殷晟来时,桌上已摆的满满当当,所有菜色俱是在平陵时殷晟称赞过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殷晟狐疑的看着叶檀,不知叶檀怎地好好想起下厨来。 叶檀道:“让你吃了那么多日的闭门羹,自然该有点补偿。” “哦?”殷晟挑眉,显然不信,“今日去母后那里,可是母后说什么了?” 叶檀摇摇头,起身去给殷晟斟酒:“没说什么,不过看起来有些焦心无奈罢了。” 殷晟闻言,轻哼一声:“前朝我已快将宰相架空,他们可不是要着急!” 叶檀心下一突,斟酒的手一抖,酒水立刻洒出大半。 “怎么了?”殷晟诧异的看着叶檀,只觉叶檀神色间有些许的紧张。 叶檀摇摇头:“没有……只是……如今他们已走投无路,若他们使计让苏晴晴怀孕的话……” 殷晟听叶檀这么一说,只当叶檀是为他担心,于是宽慰道:“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便是能,那也得等苏晴晴生产完之后,且那一胎还必须是皇子,他们才敢对我动手,如今只怕不出三月,我便能将大权在握,到时,即便苏晴晴怀孕又如何?” 叶檀听殷晟这么说,心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殷晟见状,心下一暖,拉过叶檀的手:“檀奴,届时这宫中没有苏晴晴,没有岑书音,只有你我。” 叶檀微愣,低头苦笑,不知今夜过后,殷晟会不会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叶檀微微晃着酒瓶,酒中的药是太后给的,除了会让人急欲交欢之外,还会让人产生幻觉。叶檀一杯接一杯的将酒倒给殷晟,殷晟只觉这酒味道特别,却是不会想到叶檀竟会给他下药。 殷晟觉得自己没喝几杯酒便有些昏昏沉沉,身上热的厉害,他放下酒杯,撑着桌子,呼吸愈发的急促起来,他说:“檀奴,我好像醉了。” 叶檀布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殷晟身边:“我扶你去休息。” “好。” 殷晟由着叶檀把他架起来,他整个人贴到叶檀身上,忍不住还要更加靠近。他把嘴凑到叶檀耳边,沙哑着嗓子一遍遍唤着叶檀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动情。 待走到床边,殷晟翻身把叶檀压到床上,他痴痴看着叶檀,叶檀却是躲闪着不敢去看殷晟的眼。 殷晟说:“檀奴,我好难受,帮帮我。” 叶檀紧咬着牙,不肯动作。 殷晟不耐,在叶檀身上蹭了蹭,呢喃的唤着叶檀:“檀奴……檀奴……” “我……”叶檀猛地一下将殷晟推开,站了起来,他不敢去看殷晟的眼,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后悔。 叶檀起身把殿内烛火全都吹熄,逃出了屋子。门外,苏晴晴穿着与叶檀相似的衣服,静默的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叶檀这副狼狈模样。 太后同她说要她假扮叶檀时,苏晴晴死活不肯。她才是皇后,她才是殷晟的正妻,为何与自己的丈夫行房,却像是被施舍一般?可再不愿,也犟不过太后的坚持,她还是来了,喝了那碗一定会让她有孕的药,穿着和叶檀相近的衣服,让自己同自己的丈夫行房也要假扮成别人。 “我不会感激你。”苏晴晴冷冷的看了叶檀一眼,抬脚进往内殿去了。 黑暗中,殷晟听到有人进来,听到那脚步声停到了床前,依稀中,殷晟看着那便是叶檀。他再忍耐不住,将来人一把拉过来压在身下。 苏晴晴合起眼睛,双手揽住殷晟的脖子,将自己送上,眼角有泪滑落。 西偏殿,大门敞开,叶檀沉默的坐在桌前,一杯浊酒,一盏孤灯,还有漫漫长夜。 秋素侍立在一旁,既不解叶檀所为,却又心疼叶檀此刻的孤寂。 “夫人,夜里寒凉,您还是早些安歇吧。”秋素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上前去劝。 叶檀摇摇头,死死的看 分卷阅读75 着正殿,从寂夜看到天明,终于听到动静。 叶檀霍然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秋素赶忙上前来扶,待出去,恰和殷晟撞了个正着。 叶檀迟疑的停下步子,张了张嘴,殷晟深深看了叶檀一眼,他从未想过,算计他的那个人会是叶檀。 叶檀看着殷晟背影渐远,直至消失,心像是被掏空一般,叶檀不自主的晃了晃身子。 秋素惊道:“夫人!”说着,忙上前扶住叶檀。 叶檀稳了稳身形,推开秋素,晃晃悠悠的回到偏殿:“我乏了,想睡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第五十一章 那天之后,殷晟再未来见过叶檀,叶檀亦不敢去打扰殷晟。龙泉宫和宜春殿明明离得很近,却又仿佛隔了道银河一般遥不可及。 月末的时候,凤仪宫传来喜讯,皇后有喜了。 秋素把消息告诉叶檀之后,静默的立在一旁。 叶檀沉默半晌,突然轻笑出声:“是吗?那还真是天大的喜事。”说罢,叶檀长叹了口气,“去备些礼,随我去凤仪宫道喜吧。” “是。”秋素欠了下身,备好礼后,便同叶檀一道往凤仪宫去了。 皇后有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叶檀去时,凤仪宫本已人满为患,叶檀前去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要离开,可苏晴晴哪里肯?她输了叶檀那么多,好不容易赢了叶檀这么一次,还没有好好炫耀一番,岂会放叶檀走?何况,她也不止要炫耀这么一下就作罢。 “本宫乏了,大家都散了吧。”苏晴晴盯着叶檀,悠悠开口,“檀夫人留一下,本宫有话同你讲。” 叶檀本欲随人一块离开,闻言顿住脚步,复又坐了下来。 岑书音打叶檀身边经过,复杂的看了叶檀一眼。 宫里,从来都不是能藏住秘密的地方。岑书音想不通,殷晟对叶檀那般龙爱,叶檀怎么忍心那样算计殷晟? 待人散尽,苏晴晴微微坐起,脊背挺直,下巴微扬,比之过去,多了几分成熟,却依旧跋扈。她笑看着叶檀,手轻抚上小腹,感叹道:“人微命贱,便是霸着皇上又如何?连老天都不帮你!那药,想必你也喝了不少吧?” 叶檀不语,沉默的看着苏晴晴。 苏晴晴看着叶檀这般淡然的模样,挑了下眉,心道:我看你能装多久! 苏晴晴接着道:“昨晚本宫身子不适,着太医来诊脉,待查出喜脉,告诉皇上后,皇上立刻便赶了过来,可见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孩子。” 叶檀闻言,脸色微微发白,他知道殷晟不会喜欢苏晴晴肚子的孩子,可这并不意味着殷晟不喜欢孩子,然而孩子,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给殷晟的。 苏晴晴见叶檀变了脸色,心情顿时舒爽起来。苏晴晴再接再厉:“听说皇上最近都没有去宜春殿,反倒常常往昭阳殿跑,你说你,自以为施舍了本宫,如今却连被施舍的份儿都没有!”苏晴晴自然也不愿意殷晟往岑书音那里跑,可如今她有孕在身,自是不能侍寝,比起叶檀,岑书音从来都不被苏晴晴放在眼里。 叶檀扯了下嘴角:“皇上雨路均沾,本就是应该。” 苏晴晴笑道:“可惜这雨路,现在惠泽不到你了。” 叶檀笑了一下,本想好好掩饰一番,却还是笑得那样苦涩。 苏晴晴见状,更是大喜,欲要再挖苦叶檀,清宁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目光扫过叶檀,看向苏晴晴,喜道:“娘娘,皇上来了。” 苏晴晴瞟了叶檀一眼,伸手让清宁把她扶起来,赶忙迎了出去。 叶檀深吸了口气,他还没有做好再见殷晟的准备。 “晴晴参见皇帝哥哥。”苏晴晴的声音满是喜悦,叶檀缓步出去,便听殷晟关切道:“不是说了不用再行礼了吗?快起来!” 叶檀步子顿了一下,秋素也跟着停下步子,她担心的看了叶檀一眼,轻声道:“夫人。” 叶檀轻摇了摇头,抬脚走了出去,殷晟与苏晴晴逢场作戏,却哪知叶檀竟在这里。殷晟微怔,扶着苏晴晴的手不由一僵。 那晚之后,殷晟便没再去见叶檀,可叶檀也是个沉着住气的,殷晟不见他,他竟也不去见殷晟。为此,殷晟不知气恼了多少回,更不知多少回忍不住想要跑去见他,可每次一想起叶檀所为,殷晟便又把这心思歇下。若叶檀不知错,那原谅了这一回之后,是不是还有下一回? 叶檀飞快的看了殷晟一眼,拜倒道:“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平身吧。”只匆匆那一眼,殷晟便看出叶檀消瘦了不少,他皱了皱眉头,心道,为何要这般倔强?服下软又如何? 叶檀站起身,微垂着眼眸:“皇上专程来看娘娘,我就不打扰了,我……” “哎!”苏晴晴不待叶檀说罢,便强打断了叶檀的话,她笑看着叶檀,“檀妹妹别着急嘛!我还有事情要同你说呢!” 叶檀噤声,等着苏晴晴下文。 苏晴晴却把目光转向了殷晟,她拉着殷晟的手,把他拉进殿内,叶檀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苏晴晴拉着殷晟坐到贵妃榻上,自己紧紧贴着殷晟。殷晟不自在的扫了叶檀一眼,却发现叶檀低垂着脑袋,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殷晟见状,不由气恼,他故意放缓语气对苏晴晴道:“既有了身孕,便该仔细着点身子,刚刚那样活蹦乱跳像什么样子?” 苏晴晴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细声道:“以后记住了。” 殷晟又瞟了叶檀一眼,见叶檀还是无动于衷,又道:“你刚刚不许檀夫人走,究竟有何事要说?” 叶檀听到殷晟提起他,抬头看了殷晟一眼,复又垂下眼眸。 苏晴晴道:“我听说檀妹妹跟着叶太医学了些医道,宫中没有医女,太医守在这凤仪宫于礼不合,可我若当真有什么不适,身边没个懂医术的人,实在是提心吊胆,是以想要请檀妹妹在我怀孕期间住在凤仪宫,一来是让我安心,二来嘛,便是若真有什么事情,檀妹妹也能帮把手。” 这样的事情,叶檀哪里敢接受?且不说他对医术不过是粗通皮毛,便真是精通,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在苏晴晴身边照顾。届时,苏晴晴安然无恙便好,若苏晴晴稍有差池,叶檀难辞其咎。 其中关窍,殷晟自然也明白,他眉头蹙起,说话语气不由加重:“胡闹!叶檀不过懂点皮毛,你倒是敢将孩子交付于他!” 苏晴晴闻言一惊,她只想着让叶檀好好看着殷晟怎么疼她,哪里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她觑了殷晟一眼,见殷晟当真动怒,心知殷晟是关心孩子,心下一暖,不禁路出笑来。她撒娇的摇了摇殷晟的手:“晴晴知错了,皇帝哥哥不要生气了。” 殷晟脸色稍缓,开口道:“你若实在担心,朕便着 分卷阅读76 人去寻个医女进宫。” “外面的人,都不是知根底的,晴晴用来可不放心。”苏晴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又道,“可自从母后知道我有了身孕,便让我禁足在宫内安心养胎,想想便觉乏味,不如檀妹妹每日来凤仪宫陪我可好?” 叶檀实在不想同苏晴晴牵扯太多,刚要开口拒绝,苏晴晴便道:“不许拒绝!”说罢,转而向殷晟撒起娇来,“皇帝哥哥,你就让檀妹妹来陪晴晴吧!” 殷晟看向叶檀,知他不愿,可苏晴晴有苏晴晴的打算,殷晟亦有殷晟的打算,既然叶檀不肯来见他,他也不会去见叶檀,倒不如都聚在这凤仪宫,不需言语,只要目光所及,有他便好。 “皇帝哥哥!”苏晴晴见殷晟只盯着叶檀发呆,不由有些气恼,好不容易殷晟才着恼了叶檀,她可不愿见着他们和好。 殷晟回过神,应道:“好。” 叶檀诧异的看向殷晟,不想殷晟竟会应下。叶檀微微垂下头,也许,他低估了父子天性。在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殷晟心中这孩子也许是他的催命符,可有了这个孩子之后,这孩子便是他的皇长子或者皇长女。 苏晴晴得到殷晟允准,得意的看向叶檀:“檀妹妹,皇上可都准了,你切莫再推辞了。” 叶檀看向殷晟,启唇道:“遵旨。” 出了凤仪宫,叶檀蒙着头快步走着,走了不足百米,便迎头撞上一人。叶檀受力向后倒去,却被人拉了一把,跟着便扑进来人怀里。 苏玉拉过叶檀,收紧手臂,满心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之前利用云裳,本想来个偷天换日,却哪知险些害叶檀丧命,之后苏祁见他对叶檀不死心,更是遣死士去刺杀叶檀,结果虽未成功,却也令苏玉着实捏了把冷汗。 此事之后,苏玉同苏祁大闹了一场,并扬言,若叶檀真有三长两短,他便落发出家,苏祁痛恨他没出息,狠狠赏了他三十鞭,却最终没有再对叶檀出手了。 叶檀撞了人,本欲道歉离开,却哪知竟被人抱了个满怀。叶檀猛地抬头,苏玉正含笑看着他,二人之间距离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叶檀受惊,脸色煞白,他猛地使力要推开苏玉,奈何他力气实在不大。 “放开!”叶檀气道。 苏玉笑道:“你莫推我,若当真摔倒了可如何是好?”说话间,苏玉已经缓缓放了手。 秋素赶不上叶檀的步子,小跑着跟来,过来时苏玉已经放了手,却依旧拦着叶檀的去路。 秋素朝苏玉行了下礼,不自主的挡在叶檀面前。 苏玉见状,勾了下唇角,对叶檀道:“夫人以后走路小心些,这么漂亮的人儿,摔坏了可就不好了。” 叶檀避开苏玉的视线,冷冷道:“不劳国舅爷操心。” 苏玉笑笑,暧昧道:“我怎能不为夫人操心呢?”苏玉说着,朝前走了两步,错开秋素,凑到叶檀耳边,呼出的热气吹的叶檀耳朵发痒,叶檀往一旁避去,苏玉忽地伸手拦住叶檀,低声道,“夫人若是摔着了,我的心,可就要疼了。” “你!”叶檀狠狠推开苏玉,拂袖就走。 苏玉眯眼看着叶檀气恼的背影,只觉她连生气都那么动人。 第五十二章 叶檀快步走了一段路,步子忽地一顿,如今苏英和苏祁应该都接触到了缥缈香,他们俱是活不了的人了,可苏玉……叶檀微微眯起眼睛,想着苏玉看他的眼神,只觉一阵恶心,可细细盘算,若苏玉那里当真有一个突破口的话,那便是自己。 该怎么办?叶檀有些犹豫。 “夫人。”秋素一路小跑,这才跟上叶檀。 叶檀闻声回神:“走吧,回去吧。” 第二日,苏晴晴一早就着人来请叶檀过去,其实,她与叶檀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想让叶檀知道,殷晟一下朝就赶来看她,殷晟有多紧张她罢了。 之后接连几日,苏晴晴在叶檀面前故意与殷晟亲近,难得的是殷晟也配合。叶檀看着面前二人,男子俊朗温柔,女子娇俏可人,好一幅天作之合的画面,刺得叶檀心底阵阵发疼。 叶檀转开目光,看向殿外,苏玉又提着林氏亲手煲的汤来了。 叶檀看着苏玉,微微眯起眼睛,手不由自主的蜷在一起,心怦怦的跳得厉害,或许,可以一试? 殷晟虽配合着苏晴晴,可注意却始终在叶檀身上,见叶檀盯着苏玉发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何时国舅爷出入凤仪宫竟这般自在了?连通传都没有了吗?”殷晟沉声道。 叶檀闻声,整理了下情绪,迅速收回视线。 苏玉停下步子,含笑不答话。苏晴晴忙道:“是我下令,哥哥来不必通传的。” 殷晟挑眉,看向苏晴晴:“皇后莫不是忘了,这里还有其他宫眷在。” 苏晴晴身子一僵,脸色有些发白。怀孕的喜悦,殷晟的关切,让苏晴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现下见殷晟面色愠怒,这才忆起之前坐下的糊涂事。 苏晴晴慌乱道:“我……我……” 苏玉见苏晴晴已经乱了心神,接道:“臣代家母前来给娘娘送汤,娘娘成全家母慈心,是以未加阻拦,还望皇上莫要怪罪。”说罢,又转向叶檀,面含笑意,语带暧昧,“若唐突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叶檀只觉苏玉那一声声夫人叫的怪异,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起身朝殷晟和苏晴晴欠了下身:“臣妾先行告退,就不打扰皇上、娘娘和国舅叙旧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苏玉的目光从刚才就一直黏在叶檀身上,直到叶檀离开,方才把汤送上。 殷晟看苏玉在他面前都丝毫不掩饰对叶檀的欲望,再想着叶檀刚刚看着苏玉发呆,心思不禁烦乱起来,他霍然起身,苏晴晴吓了一跳,怯怯道:“皇帝哥哥。” 殷晟不理会苏晴晴,深深看了苏玉一眼,拂袖而去。 苏玉看着殷晟离开,自然而然的坐下,把汤交给清宁去盛。 苏晴晴目光追随着殷晟的背影,直到人消失,才怅惘的叹了口气。 苏玉听到这声叹息,嗤笑道:“你现在怀了龙种,多少人羡慕不来,你叹什么气。” 苏晴晴低落道:“好不容易皇帝哥哥待我不同了,现在……” “现在不也很好?”苏玉挑眉。 “可刚刚你也看到了,皇帝哥哥虽然一直未见叶檀,心里还是记挂着的。”苏晴晴眼中尽是忧色。 苏玉笑道:“不如哥哥把叶檀抢来,可好?” 苏晴晴闻言大惊:“哥哥休要乱说,上次可是把我害苦了!” 苏玉道:“上次是上次,这次可就不同了。” 苏晴晴好奇:“有何不同?” “若是叶檀自愿呢?”苏玉眯起眼 分卷阅读77 睛,刚刚叶檀直盯着他,不止殷晟看到了,他自然也看到了。 “怎么可能?”苏晴晴全然不信。 苏玉得意一笑:“你且等着。” 叶檀出了凤仪宫,一路缓行,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身看去,便见殷晟带着崔柏朝他的方向过来。 叶檀侧身避开,打算等殷晟离开再走,哪知殷晟却驻足在他面前。 殷晟负手而立,眼睛丝毫不往叶檀身上看,二人沉默半晌,殷晟突然冷厉开口:“以后离苏玉远一点。”说罢便大步离开。 叶檀看着殷晟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与苏玉见面不过几次,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这以后离他远些,从何说起?何况,他叶檀与殷晟同为男子,殷晟可以逢场作戏,他又有何不能? 叶檀本还有些摇摆的心思,因为殷晟这句话,就此定了下来。 之后叶檀再去凤仪宫,不必苏晴晴着人来,叶檀也跑的勤快起来。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叶檀盘算着时间,约莫着苏玉该来送汤了,便起身向苏晴晴和殷晟告辞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叶檀对苏玉从最初的漠视,到如今的点头之交,再过些时候,待殷晟动作,叶檀便可顺势而为。 用不了太久了,叶檀长呼了口气。 离了凤仪宫,叶檀并未回宜春殿,反倒是沿着沽玉湖散起步来。 今天雪下得不小,在凤仪宫待了些功夫,地上已经铺就了一层,叶檀信步慢走,虽没有风,可寒气刺骨,也是异常的冷。 “夫人,天气太冷,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秋素担心叶檀身子,走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开口去劝。 叶檀呼了口热气,点了点头,刚要离开,便听到远远有人唤他。 叶檀回身看去,只见苏玉一身白衣,外面披着件白色大氅,雪色映衬下临风玉树,若非知道苏玉秉性,叶檀真要忍不住赞一句俊逸风流,可惜,只能道一句金玉其外。 苏玉小跑着走到叶檀面前,扫了秋素一眼,道:“我有话想单独同夫人讲,不知……” 秋素闻言皱了下眉,叶檀犹豫了一下,示意秋素等在一旁,便同苏玉一道往前走了一段。 苏玉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从怀中拿出一个紫檀盒子,打开送到叶檀面前。 盒子里躺着一支羊脂白玉簪,精细的雕刻出盛绽的梅花,苏玉道:“无意间看到这簪子,就想起夫人来了,总觉这样不俗之物,也就夫人配得起了。” 叶檀颔首,拒绝道:“国舅谬赞了,这簪子……” “来,我帮夫人带上。”苏玉不待叶檀出口,便拿出簪子插到叶檀发间,待插好,他往后稍退了一步,看叶檀肤色同那羊脂玉一般,只觉心动不已。他吞了口口水,笑道,“果然同我想的一样美。” 叶檀微微蹙眉,伸手要把那簪子取下来,苏玉忙上前一步摁住叶檀的手。 触手温凉软滑,苏玉顿时心生摇曳,忍不住细细摩挲。 叶檀心里一阵厌恶,刚要抽手,便听到一女声厉斥:“苏玉你做什么?!” 璃秋大步冲过来将叶檀拉开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苏玉。 苏玉摊开手,笑道:“不过是见夫人发髻松了,帮夫人扶了一下簪子罢了,公主何须如此紧张?” “呵!”璃秋冷笑一声,“国舅爷‘美’名在外,不得不防啊!” “公主过誉了。”苏玉仿佛丝毫听不出璃秋话里的揶揄,只当璃秋真是在夸他。 “哼!”璃秋冷哼一声,嘀咕道,“恬不知耻。”说罢,转身拉过叶檀,“檀奴,我们走。” 璃秋拽着叶檀走了好大一段路,待宜春殿近了,才狠狠甩开叶檀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璃秋沉着脸看着叶檀,“我可不相信未经你同意,苏玉能近你身。” 叶檀不在意道:“苏玉说有话同我讲,我一时好奇便去听了一听。” “檀奴!”璃秋气道:“莫不是你忘了之前苏玉对你……” “我自然记得,秋素不是在那吗?”叶檀笑道,“你太草木皆兵了。” “这哪里是草木皆兵?”璃秋道,“苏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难道你不知道吗?” 叶檀沉默,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如此。 璃秋见叶檀不说话,叹了口气:“檀奴,之前我去找你,你一直避而不见,你和皇兄究竟怎么了?苏晴晴为什么会怀孕?是不是母后逼你做的?” 叶檀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也是路人皆知了。 叶檀摇了摇头:“没人逼我,我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璃秋根本不信。 “为什么不可能?”叶檀看着璃秋的眸子平静无波,“殷晟是皇帝,难不成你真以为我同他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叶檀嗤笑一声,“雨路均沾,繁衍子嗣,这才是皇上该做的,而非永远守着一个不可能给他诞下皇子的人。公主,你生长在这座皇宫,该比我清楚才是啊。” 叶檀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璃秋呆立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叶檀究竟怎么了?他刚刚的话又是何意? 秋素见叶檀离开,急匆匆的便往前追赶,从璃秋身边过去的时候,朝璃秋行了个礼,刚要走,便被璃秋抓住了手腕。 “檀奴究竟怎么回事?”璃秋盯着秋素。 秋素摇摇头:“奴婢不知。” “那檀奴做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吗?”璃秋怒道。 秋素垂眸,把手抽出:“公主,夫人是奴婢们的主子,自然是夫人说什么,奴婢们便做什么的。”秋素说罢便离开了。 璃秋立在雪中,眼眶发涩,怎么一下子,天就变了呢? 叶檀回到宜春殿,淑芹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见叶檀回来,有些不悦,却依旧耐着性子给叶檀行礼。 “淑芹姑姑?”叶檀诧异的看着淑芹,不解她怎地会突然造访。 淑芹道:“太后娘娘昨夜把香用完了,着奴婢来取些。” “用完了?”叶檀诧异,太后这香用的越来越快,不知能不能撑得住两三个月,他要报仇不假,却也不希望在殷晟正当紧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淑芹道:“是啊,娘娘喜欢这香,苏夫人也喜欢这香,是以用的快了些。” 叶檀点头应道:“这香味道的确特别,可惜不剩多少了,姑姑回去同太后娘娘说说,香味再好,闻多了还是对身体不好。” 淑芹笑笑,却不应下,现下不止是太后,她也对这香依恋的紧,甚至趁太后睡着之后,偷偷取来用过一些。 叶檀见淑芹不应,知道多说无益,只得着了秋素去取。 待送走淑芹,叶檀询道:“香还有多少?” 秋素道:“一半有余。” 第五十三章 分卷阅读78 璃秋白日在雪中立了太久,当晚便发起高烧。 菁菁一觉出不对,便让人去请太医,自己则守在璃秋身边帮璃秋擦拭身子降温。 太医很快就来了,菁菁一听到太医来,就赶忙放下帘子让开,待太医进来,菁菁不由愣住:“叶太医?” 叶少邈应了一声,拿出条丝帕搭在璃秋手腕上,帮她疹起脉来。 璃秋身上难受,睡觉也不安稳,迷迷糊糊中似看到叶少邈的身影,她心下一喜,刚要上前,叶少邈突然就消失了。 璃秋独立在原地,张皇的喊道:“少邈哥哥……少邈哥哥……” 呢喃的声音在这寂夜被无限放大,叶少邈给璃秋诊脉的手一顿,又快速恢复正常。 待诊完脉,叶少邈把东西放进药箱,对菁菁道:“着人同我拿药去吧。” “我去吧。”菁菁交代了一下,便和叶少邈一道出去了。 夜里风雪未见停歇,反倒更大了,菁菁顶着风雪,紧跟在叶少邈身后,待到了太医院,这才能开口说话。 “叶太医,你知道檀夫人怎么了吗?”菁菁小心开口,这话她本不该问的,可看着璃秋记挂,忍不住便出了口。 叶少邈写方子的手一顿,疑惑的看向菁菁:“檀奴怎么了?” 菁菁犹豫了一下,把白天看到的事情说给叶少邈,叶少邈听罢,眉头皱成一团:“你说什么?檀奴和苏玉?怎么可能?” 菁菁忙不迭点头:“是真的,并且,夫人还说,皇上就该雨路均沾的,公主因为夫人的话,在雪里站了好久。” “檀奴竟这么说。”叶少邈讶异,手上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心下盘算着第二天去问问殷晟。 送走了菁菁,叶少邈小憩了一会儿,待早朝之后,便去勤政殿了。 殷晟下朝之后,前脚刚进来,崔柏便来传话:“叶太医求见。” 殷晟诧异,平日里可不见叶少邈会来见他,殷晟道:“宣吧。” 崔柏把叶少邈引进殿内便退了出去,叶少邈见殿内没人,也不注意什么规矩了,上前便问:“你和檀奴怎么了?” 宫内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宫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殷晟闻言,挑了下眉:“怎么?” 叶少邈迟疑了一下,把菁菁昨日的原话转述给了殷晟,殷晟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当真这么说?” “应当不是假的。”叶少邈道,“你们究竟怎么了?” 殷晟气道:“你应该问叶檀究竟怎么了?!” 叶少邈叹了口气:“檀奴说,太后杀了他母亲,可是真的?” 殷晟神色一顿,立刻颓败下来:“是。” “那你可有想过,若有朝一日,檀奴知道事情因你而起,他会怎样?”叶少邈询道。 殷晟愣了一下:“檀奴上京前,我曾告诉过檀奴去扬州的目的,他应该知道的……”殷晟说到后面,渐渐有些不确定起来。 叶少邈皱眉:“可檀奴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全都是你。” 殷晟心底一阵发慌,他一直以为叶檀是知道的,如今叶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尚能做到与他不相往来,若有朝一日叶檀知道……殷晟不敢去想,他起身道:“我去找他。” 殷晟到达宜春殿的时候,叶檀正准备去凤仪宫,乍见殷晟急匆匆的冲进来,不禁有些发愣。 殷晟见叶檀这副呆愣模样,心下一软,上前一步将叶檀揉进怀里:“我不理你,你便当真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叶檀愣愣的由殷晟抱着,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殷晟绝不会原谅他了,却不想今日刚要出门,便收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殷晟半晌不见叶檀说话,心下一突,有些不安的放开叶檀:“当真不打算理我了?” 叶檀闻言,立时红了眼眶,他微垂着脑袋,低喃道:“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的。” “所以连去试一试都不肯?”殷晟虎着脸看着叶檀。 叶檀紧抿着嘴不吭声。 殷晟不由失笑,他刮了叶檀鼻子一下,顺势将叶檀揽进怀里,叹道:“你啊!” 叶檀不想殷晟被自己那般算计,竟可以如此不计前嫌,心中微暖,可一想起自己做的事情,不禁愧疚。他伸手环住殷晟的腰身,低声道:“对不起。” 殷晟抱着叶檀的手一僵,叶檀于心有愧,他岂不也是? “檀奴……”殷晟轻唤叶檀的名字,犹豫着开口,“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可否原谅我?” 叶檀微怔,这也是他想要问的话。 叶檀抬起脑袋看着殷晟:“若是我呢?” 殷晟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叶檀闻言,终于展颜:“我亦然。” 苏晴晴晨起便等着叶檀和殷晟来,结果殷晟下朝好久未见,叶檀竟也没来。左右等不来人,苏晴晴心下难安,着人前去查探,方知殷晟竟和叶檀在宜春殿内说着体己话。 “你说什么?”苏晴晴愤然起身,“叶檀她……”苏晴晴猛地噤声,虽说她有孕的缘由已传遍整个后宫,可只要她不承认,她便可装作她是蒙圣龙的,而前段时日,她也确实风光无限。 人一旦享受过一时风光,便很难再回到最初安宁。常人尚是如此,何况苏晴晴?苏晴晴越想越难受,忽觉肚子一痛,脸色顿时煞白。 “清宁……”苏晴晴捂着肚子,不自主的往地上滑,“快传太医……” 清宁觉出不对,立刻着人去请太医,又另遣人去知会殷晟。 殷晟和叶檀正自说着话,吴春生便来报,凤仪宫来人了。 殷晟本不欲理会,叶檀却不欲此刻得罪苏晴晴,便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一进门便直扑到地上,颤声道:“皇上,娘娘她……她……” 那宫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味的发抖,殷晟觉出不妙,虽对苏晴晴和那个孩子都不在乎,可面上却依旧要做全。他看了叶檀一眼,叶檀起身道:“我与你同去。”说罢,叶檀拿出副针,与殷晟一道往凤仪宫去了。 到了凤仪宫的时候,太医还没来,可苏晴晴下边已经见了红。 叶檀捏了捏手中的针,有些犹豫,他学针灸未久,虽有叶少邈指点,可从未真的施过针。 眼看着苏晴晴疼得眼泪横流,就要晕过去,叶檀拿出针,上前道:“我来吧。” 清宁见状,戒备的看着叶檀,她可不信叶檀会这么好心。然而叶檀救苏晴晴,的确出自真心。他不可能为殷晟生儿育女,若可以,他希望苏晴晴能把这个孩子安然的生下来。 殷晟见清宁无动于衷,皱了皱眉:“没听到檀夫人的话吗?” “可……”清宁着急的向外看了一眼,最终咬了咬牙,起身让开了。 苏晴晴 分卷阅读79 见叶檀拿着针靠近,惊慌的向后躲去。她看向殷晟,哭求道:“皇帝哥哥,不要啊!求求你,不要……” 殷晟皱了皱眉:“你若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朕便让檀奴收手。” 苏晴晴闻言,心下一凉,绝望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叶檀虽是新手,但认穴极准,他上前飞快施针,不一会儿,苏晴晴便安稳下来。 恰在此时,太医院院使戴呈赶来。 戴呈进门便见殷晟站在一旁,他一惊,放下药箱便要行礼。 殷晟不耐的摆摆手:“先给皇后看看。” “是。”戴呈应下,拿出脉枕递给清宁,又将丝帕放到苏晴晴手上。他摸着花白的胡须,细细为苏晴晴切了半天脉,起身朝殷晟行礼道:“娘娘已经无碍了。” 殷晟点点头,目光转向叶檀,见叶檀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不禁心生疑惑。 戴呈见殷晟没有话要问,转而和清宁交代起其他事情,并让人随他去取安胎药。 殷晟凑到叶檀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在乎这个孩子?” 叶檀瞪了殷晟一眼,转过脸不去理会殷晟,殷晟凑上前,笑问:“怎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叶檀不理会殷晟,殷晟却是不依不挠,非要闹叶檀。 苏晴晴看着殷晟和叶檀这副模样,顿觉自己之前在叶檀面前与殷晟你侬我侬像是一个笑话。苏晴晴微微眯起眼睛,想着苏玉之前的话,又起了心思。她眼眸微垂,心中盘算,既然苏玉有心,又那样信誓旦旦,兴许只要能让二人多多接触,便真能让叶檀动心也不然。 这想法一旦在脑中扎根,便一发不可收拾,苏晴晴抬眼看了叶檀一眼,开口道:“刚刚,多谢檀奴出手相救。” 叶檀尚自和殷晟斗气,乍一听到苏晴晴的声音,半晌才回过神来:“啊?我应当做的。” 苏晴晴垂眸,沉默半晌,挣扎着起身。 殷晟皱了皱眉:“你起来做什么?” 苏晴晴不语,跪到殷晟面前:“刚刚情况凶险,皇帝哥哥也看到了。晴晴真心疼爱这个孩子,时时注意保护他,可却总有意外的时候。”苏晴晴说着,朝殷晟叩了个头,“晴晴求皇帝哥哥让檀奴暂住凤仪宫,一来,若有意外,檀奴能及时施以援手,二来,晴晴也只是求个心安。” 苏晴晴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顿时落针可闻。 第五十四章 殷晟微眯着眼看着苏晴晴,若答应,这是将叶檀陷入两难之境,若不答应,倒好似他不在意这个孩子一般。 叶檀知殷晟为难,再加上他本有心留这个孩子,便道:“如此,便多谢娘娘信赖了。” 殷晟闻言,看向叶檀,见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只得做罢,大不了,天塌下来,他给叶檀顶,何况,天马上就要变了,之前的天,塌便塌了。 从凤仪宫离开,叶檀便回宜春殿收拾东西,殷晟跟着叶檀一道离开去了宜春殿。 苏晴晴待二人走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清宁扶着苏晴晴躺下,轻声道:“娘娘先睡会儿,待会药煎好了,奴婢再来唤您。” “好。”苏晴晴应的有些心不在焉,她背过身,手紧紧攥着被子,脑海中全是殷晟看叶檀时温柔的眉眼。 “皇帝哥哥。”苏晴晴低喃,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叶檀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只几件衣服就没有了。 殷晟坐在一旁看叶檀忙活,笑道:“看你对那孩子那般紧张,我都要怀疑那是你的孩子了。” 叶檀闻言,回身狠狠瞪了殷晟一眼:“你的孩子,我自然要紧张”。 殷晟闻言,叹了口气,他上前把叶檀拥进怀里,手放在叶檀小腹摩挲:“檀奴,我只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 叶檀身子一僵,从殷晟怀里挣扎出来,低头收拾着东西:“净胡言乱语,我是男子,怎么可能同你有孩子。” 殷晟道:“也许你我情感天地,上天赐给我们一个孩子呢?” 叶檀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试了下殷晟的额头:“没发烧却在一直说胡话。” “如果呢?你要那个孩子吗?”殷晟追问。 叶檀沉默下来,若有的话,他当然会要,可这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说来有何意义呢?叶檀最后到底没有给了殷晟答案。 叶檀住进凤仪宫,本以为苏晴晴会找他些麻烦,哪知道一连几日俱都风平浪静,甚至苏晴晴竟有意无意的在向他示好。 叶檀心中纳罕苏晴晴究竟意欲何为,不出几日,终于明了。 苏晴晴在给苏玉创造机会,只要苏玉出现,苏晴晴总会借故离开,给苏玉和叶檀留下独处的空间。近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日日如此。 苏玉知道叶檀对他有戒心,便做足了彬彬有礼的姿态。 叶檀自然知道苏玉所做为何,便来了个将计就计,半个月的时间,他逐渐放松了对苏玉的态度,等着苏玉他们的后续动作。 叶檀对苏玉的变化,苏晴晴全都看在眼里,见叶檀已对苏玉放下戒心,心下大喜,与苏玉稍一商量,便决定更进一步。 腊月下旬的时候,寒客园的梅花开了。 苏晴晴同殷晟用过晚膳,送走殷晟之后,便嚷着要去赏梅。 现下天黑的早,寒客园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再加上前几日下了场大雪,地面湿滑,叶檀哪里放心?几经劝解不成,叶檀只好道:“你好好在宫里待着,我去给你折几株梅花回来可好?” 苏晴晴得意的挑了下眉,她等的就是叶檀这句话,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犹豫半晌,苏晴晴不情不愿道:“那就有劳檀奴了。” 安抚好苏晴晴,叶檀带了秋素打灯去了寒客园。 一路走去,在外面晃悠的除了宿卫,已没有什么人。 秋素亦步亦趋的跟在叶檀后面,劝道:“夫人何必亲自前去?交给奴婢便是。” 叶檀轻笑一声:“你当皇后真想赏梅吗?” 秋素自然知道不是,可这寒冬腊月,白日已经难捱,遑论这晚上了。 叶檀见秋素这般愁苦模样,笑道:“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呢?” 秋素自然是为叶檀发愁,这苏晴晴有孕才两个月就这样折腾,再过些时候,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到了寒客园,秋素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安置叶檀,又把灯递到叶檀手上:“夫人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我与你同去吧。”叶檀抬脚就要跟上。 秋素忙道:“奴婢伺候夫人是应该的,今晚本不该让夫人来的。” 叶檀闻言,只得作罢,他把灯塞进秋素手中:“你拿着灯去。” “这……”秋素出门没有考虑周全,只带了一盏灯出来,现下不禁有些为难。 “拿着。”叶檀把 分卷阅读80 灯塞进秋素手中,“我就在这里等你,拿着灯做什么?你快去快回。” “好。”秋素接过灯,快步走进梅园当中。 叶檀见秋素离开,便也抬脚往梅园去,想着随手也折上几株。 寂夜里除了风声,便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叶檀往前走了几步,刚走到一株梅树下,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折枝,突然听到干枝被踩断的声音。 叶檀以为是秋素,刚要回身去看,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叶檀挣扎着想要逃,却奈何比不过来人的力气。 来人捂着叶檀的嘴,把叶檀拖出一段距离方才放开手,叶檀得空刚要喊,来人忙道:“檀奴,是我。” “苏玉?”叶檀诧异的看着苏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苏玉不语,含情脉脉的看着叶檀,叶檀不自在的避开眼,月色下,苏玉似看到叶檀两颊飞起红云,顿觉美得不可方物。他不由自主的上前,双手放在叶檀双肩,声音激动的都有些颤抖:“檀奴,你好美,我……我……”苏玉一时难以自持,脑子混乱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猛地一把将叶檀抱过来,凑上去就要亲。 叶檀大惊,慌忙避开,苏玉却不肯放手,二人僵持之下,叶檀怒道:“苏玉你敢!” 苏玉闻声,这才稍稍恢复些神智,却还是不愿放手,他用力将叶檀揉进怀里,呢喃道:“檀奴,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叶檀眉头紧蹙,厌恶的想要挣开,却最终忍耐着放松了力道,由苏玉这么抱着。 秋素担心叶檀久候,匆匆跑进梅林中,也未细看,随手折了几株便跑了出来,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叶檀竟就没了影子。 秋素心下一凉,手中的梅花散了一地,不由大喊:“夫人!夫人!” 叶檀闻声,猛地推开苏玉,张皇的四处乱看,却不敢去看苏玉的脸:“我……我该走了……”说罢,叶檀便跑了回去。 苏玉静静看着叶檀离开,嘴角勾起一抹陶醉的笑,软玉温香在怀,他险些把持不住,若非秋素那几声急唤,苏玉真恨不得把叶檀就地正法。 叶檀匆匆跑回去,秋素险些急哭。见叶檀回来,秋素赶忙上前,好好查探了一番,这才放心:“夫人刚刚去了哪里?吓坏奴婢了。” 叶檀不自在的举起手中那几株梅枝:“顺手去折了几株。” 秋素闻言,舒了口气:“吓死奴婢了。” “宫里都有宿卫夜巡,有什么可担心?”叶檀说罢便转了话题,“花都摘好了?” “呀!”秋素轻呼一声,转头看那散了一地的梅花,好几株花瓣都已经散了,不禁有些懊恼。 叶檀道:“罢了,我与你同去再折上几株便回吧。” 秋素赧然的点点头,跟在叶檀后面,主仆二人迅速折了几株梅花,便匆匆返回凤仪宫了。 苏晴晴支着脑袋,斜倚在贵妃榻上,已是半梦半醒,乍闻脚步声,猛地清醒过来,便见叶檀和秋素赶了回来。 “檀奴怎地去了这么久?”苏晴晴起身,亲自迎上前接过梅花,随后递给清宁,再未看一眼。 叶檀笑笑:“天黑路滑,是以行的慢了些。” “是吗?”苏晴晴细细观察叶檀的表情,“我还以为遇上什么人,耽搁了。” 叶檀笑道:“天寒地冻,各宫都在殿内取暖,能遇上什么人?” 苏晴晴讪讪道:“也是。” “时候不早了,娘娘早点安歇。”叶檀说罢,便带着秋素离开了。 苏晴晴看着叶檀的背影,微微蹙起眉:“清宁,你说叶檀到底遇见哥哥没有?” “这……奴婢也说不准……”清宁看叶檀,觉得不像是遇见了的样子,可又觉得遇见了,一时拿不住主意了。 回去后,秋素取了热水服侍叶檀洗漱之后,叶檀才睡下。 半夜,叶檀猛地被小腹一阵坠痛给痛醒,忍不住呻-吟出声。 秋素守夜时睡觉极浅,乍一闻声,立刻清醒过来。她点了一盏灯,快速从外间进来,见叶檀白着张脸,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惊道:“夫人,您怎么了?” 叶檀紧咬着牙,半晌说不出话来。 秋素把灯放到一旁,急道:“夫人忍着,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秋素说罢,匆匆披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叶檀看着秋素只穿了件单衣,想要喊她回来多穿一些,却疼得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医院内,叶少邈安排了两个医士轮流值夜,便打着呵欠去休息了,刚刚脱了外衣,便听到外面急切的拍门声,跟着便是秋素的疾呼:“有没有人?哪位太医当值?我家夫人不适,快点开门啊!” 叶少邈在宜春殿没少见秋素,听声立刻辨认出来人,何况这宫里,夫人也只有叶檀一人。叶少邈心下一惊,赶忙把衣服穿好,开门道:“怎么回事?” 秋素见是叶少邈,心中稍安:“夫人她突然肚子痛,叶太医快随奴婢去看看吧!” “等我拿药箱。”叶少邈回去拿了药箱,匆匆和秋素往凤仪宫去了。 第五十五章 叶少邈到的时候,叶檀已经痛晕过去。叶少邈见状大惊,忙上前去给叶檀诊脉。 细细摸了半晌,叶少邈“咦”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秋素紧张的看着叶少邈的表情,见他皱眉,紧张道:“叶太医,夫人她……” 叶少邈收回手,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檀奴他当是快来月事了……” 秋素愣了一下,她一直知道叶檀从未来过月事,虽常常承欢,却未能有孕,如今听叶少邈这么说,顿时大喜,可一想到叶檀竟痛晕过去,又担忧起来:“可夫人刚刚……” “寒凝血瘀所致,无碍,我写副方子,你现在便去太医院取药,回来便给檀奴煎上。”叶少邈说着,走到一旁,提笔写了药方递给秋素,秋素接过药方便匆匆离开了。 叶少邈待秋素离开后,从药箱中取出一副银针,先以针刺叶檀人中,又灸足三里、三阴交处,少时,叶檀便悠悠转醒。 “哥哥。”叶檀刚刚疼的身上发虚,现在也没什么力气。 叶少邈应了一声,有些不知该怎么和叶檀开口,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檀奴……那个……恩……就是……那什么……” 叶檀听了半天,不知叶少邈究竟要说什么,不由皱了皱眉:“哥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哎呦!”叶少邈捂脸,想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只得转而问起其他,“你现在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叶檀现在痛劲已经过去,他摇了摇头:“没有。” 叶少邈想了想,估计叶檀腹痛只是先兆,不过也是近两日的事情了,想了想,还是交给殷晟来说比较合适,于是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你 分卷阅读81 这痛劲估计还得一两日,在凤仪宫毕竟不太方便,明日我去同皇上说,你先回宜春殿养上几日,待痊愈了再说。” 叶檀不疑有他,乖顺的点了点头。 秋素回来的时候,叶少邈已经离开,她去小厨房先把药煎上,才回到殿内。 叶檀在叶少邈离开后,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秋素见叶檀还未醒,便蹑着脚退了出去,到厨房守着药了,待药煎好,秋素这才来唤醒叶檀。 叶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秋素把药端到叶檀面前,温声道:“夫人,该喝药了。” “什么药?”叶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嘴上问着,已经把药接过去喝了大半。 秋素道:“叶太医开的方子,说夫人寒凝血瘀。” “寒凝血瘀?”叶檀蹙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恩。”秋素应了一声,接过空碗,“夫人身子不适,快些安歇吧。” 叶檀应了一声,不及细想,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叶少邈趁着早朝前便去见了殷晟,将叶檀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檀奴现下可还好?”殷晟一听叶檀竟给疼晕过去,顿时紧张起来。 叶少邈摇摇头:“已无碍了。” 殷晟松了口气:“那便好。”说罢,突然想起什么,“这么说,过不了几日,檀奴便能受孕了。” 叶少邈道:“只是可能……” 殷晟道:“有希望总是好的。”说罢,把崔柏唤了进来,“你和你师父待会去一趟凤仪宫,说接檀奴回宜春殿养病,莫叫病气过给皇后。” 崔柏应下后便去宜春殿找吴春生了。 叶檀醒来便听说吴春生来接,早把昨晚叶少邈说的话忘了个干净,他穿衣的手一顿,疑惑道:“怎么回事?” 秋素道:“皇上知道夫人身子不适,让吴公公来接夫人回宜春殿养病。” “皇后准?”叶檀诧异,苏晴晴当初可是一而再的把他留下的。 秋素想起吴春生说接叶檀回宫养病,苏晴晴那避之不及的表情,忍不住失笑:“皇后娘娘担心夫人给她过了病气,巴不得呢!” 叶檀闻言,不禁失笑:“回去也好,再过上几日,便该过年了。” 回到宜春殿未久,殷晟便来了。 叶檀吃了药之后,肚子便没有再疼过,见殷晟过来,笑道:“哥哥告诉你了?” 殷晟点点头。 叶檀道:“已经不疼了,你还是去凤仪宫吧。” 殷晟上前把叶檀揽进怀里:“才刚刚见面,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 叶檀推开殷晟,认真道:“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你该多关心她才是。” 殷晟道:“你有病在身,自然也该多关心你。” “我已经没事了,是哥哥大惊小怪。”叶檀无奈,他也就是昨天疼了那么一阵,今天已经一点事都没有了。 殷晟道:“那我也想要来看看你。” 叶檀叹了口气,走到殷晟面前,仰头看着殷晟:“现在看过了,可以放心了?” 殷晟见叶檀赶着他走,不由失笑:“罢了,罢了,我晚上再来。” 午间的时候,叶檀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秋素提前便把药煎好了,趁那疼劲还未上来,忙让叶檀把药饮了歇下。 半梦半醒之间,叶檀忽觉下-体涌出一股热流,跟着猛地惊醒,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叶檀惶恐,他半支起身子,把秋素唤来。 “夫人。”秋素欠了下身。 叶檀道:“扶我去趟净房。” 秋素上前扶过叶檀,叶檀刚一起身,秋素便看到床上那一滩血渍。 叶檀顺着秋素的目光看去,顿时脸色煞白。 卫氏身子虚弱,叶檀自小就照顾卫氏,女人的一些私密事,叶檀虽不能说清清楚楚,但也知道不少,如今见床上那一滩血迹,再联想到之前腹痛,心中已然明白。 秋素见叶檀脸色难看,以为叶檀如自己初潮来时一般被吓到,忙开口宽慰:“夫人莫怕,女子月事来时都会这样,您且等等,奴婢这就去为您拿月布。” “月布?”叶檀茫然的看向秋素。 秋素道:“叶太医那日帮您诊脉后,便叫奴婢准备了。” “叶太医知道?”叶檀心下惶恐,那这样的话,殷晟是不是也知道了?他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秋素点点头,以为叶檀是害羞,便道:“叶太医是夫人的哥哥,又是大夫,夫人不必介怀。” 叶檀只觉脑中乱做一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秋素见叶檀不说话,便去给叶檀取月布,待回来了,见叶檀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发愣,上前唤了叶檀几声,叶檀才茫茫然的回过神来。 秋素只当叶檀是吓到了,便带着叶檀去净房清洗换衣。 叶檀由着秋素在他身上动作,眼看着就只剩件中衣了,叶檀猛地回过神来,向后大退了一步。 秋素愣了一下,手僵在半空:“夫人……” 叶檀背过身:“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可……”秋素担心叶檀不会用月布,有些犹豫。 “出去。”叶檀加重了语气,秋素犹豫了下,道:“那……夫人有什么事,唤奴婢便好,奴婢就在外面。” 秋素出去后,叶檀无力的靠在墙上,脑子依旧混乱,幼时母亲的话和顾先生的话交织在耳边,他们说:“檀奴,莫怕,你是男孩子,你不是怪物……”可是谁能告诉他,哪个男人会有月事? 秋素在外面等了半晌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不由有些担心。她凑近唤道:“夫人。” 叶檀犹自挣扎,没有听到秋素的声音。秋素继续唤了几声,刚要进去,便听到叶檀的声音传来。 “何事?”叶檀收起心神,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秋素道:“只是见夫人半晌无声,奴婢有些担心。” 叶檀没有再搭话,快速的收拾好,便出来了。 回去的时候,床铺都已经收拾干净。 叶檀由秋素扶着躺到床上,一下都不想再动惮了。 殷晟没有等到晚上,半下午便过来了,进门见叶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为叶檀难受,忙急走了几步坐到床边,拉过叶檀的手,紧张的询道:“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吗?” 叶檀摇摇头,仔细看了半晌,见殷晟面上无异,犹豫了下,开口道:“哥哥同你说了我因何不适?” 殷晟听叶檀这么问,知道恐怕叶檀已经来了月事,便点了点头。 叶檀猛地抽出手,情绪有些不稳:“你不会觉得恶心吗?我明明是……” “怎么会?”殷晟打断叶檀,将叶檀揽进怀里,“无论檀奴是什么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样子,檀奴日后再不许因这些事情忧心了。” “我……”叶檀还欲再说 分卷阅读82 。 殷晟便再次开口打断:“莫非檀奴不信我吗?” “怎会?”叶檀急忙辩解。 殷晟笑道:“如此便好。” 之后几日,殷晟日日守在叶檀身边,待过了六七日,叶檀这月事才走的干干净净。 殷晟一般晚上过来,叶檀便趁着下午的时候去浴兰殿沐浴。 秋素他们都知道叶檀的习惯,把东西备好之后,便都退下了。 叶檀舒服的躺在浴池当中,氤氲的热气让叶檀有些昏昏欲睡。他靠在池壁,半合起眼睛,时不时的撩起一点水洒到脸上保持清醒,可便是如此,叶檀还是不小心给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叶檀似乎听到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一具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 叶檀身子一震,猛地惊醒,身子一下没靠稳,整个人滑进了浴池里面。 殷晟一惊,赶忙伸手去拉叶檀,叶檀挣扎着攀附着殷晟往上爬,双手紧紧抱着殷晟的脖子。 感受着叶檀滑腻温软的身子,殷晟心神一荡,忍不住开始对叶檀上下起手。 叶檀刚刚受了惊,半晌没有缓过神,待回过神来,已然动了情。 “喂!”叶檀推了殷晟一下,羞赧道,“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殷晟闷笑一声:“夫妻关起门来的事,哪有什么体统不体统?” “可……”叶檀还是有些犹豫。 殷晟道:“没有什么可是了。”说罢,直接堵住叶檀的嘴,不让他再开口。 叶檀这番沐浴,从下午一直到了晚上,从浴池中出来,身上都被泡的皱巴巴的。他软着腿从浴池爬出来,胡乱的擦了下就开始套衣服。 殷晟道:“你这样出去,再感了风寒怎么办?” 叶檀不说话,只闷着头在那里穿衣服,殷晟叹了口气,拉住叶檀的手,不许他再动作。 叶檀力气大不过殷晟,偏着脑袋不理他,自己在那里生闷气。 殷晟无奈,只得承诺:“以后再不会这么不知节制了。” 叶檀侧目看向殷晟,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轻哼了一声,算是原谅殷晟。 殷晟见状,舒了口气,拿过手巾帮叶檀擦拭起头发来。 叶檀本以为殷晟说话算话,哪知第二日又故态复萌,缠着叶檀欲行鱼水之欢。 叶檀气道:“你昨天明明……” “就这一次,檀奴,我保证。”殷晟可怜巴巴的看着叶檀,叶檀对上殷晟的眼,气苦的把眼睛闭了起来,哪知这一妥协便是半个月,殷晟缠着他夜夜颠倒鸾凤,甚至连除夕也都不放过。 叶檀气的再不肯信殷晟的话,索性将大门紧闭,再不见殷晟。 殷晟夜里再来,见大门紧闭,有些尴尬上前,他轻咳了一声道:“把门开开。” 吴春生守在门口,有些为难,一个是前主子,一个是现主子,前主子说了要听现主子的话,可如今现主子不许开门,前主子让开门,这可如何是好? 殷晟见吴春生半晌没有动静,那张老脸皱成一团,不由笑了出来:“罢了,不为难你了,只问一句,檀奴可还好?” 吴春生想着叶檀咬着牙,恨恨吩咐把大门关起,不许殷晟进来的模样,为难道:“还好……吧?” 殷晟一听,皱眉道:“朕在问你!” 吴春生沉吟半晌:“夫人状态看起来还好。” 殷晟轻笑一声:“那便好。” 殷晟在宜春殿门口站了一会儿,知道叶檀无恙,便离开了。 殷晟离开未久,杨言喜便上门了。 “杨言喜?”叶檀诧异,“让他进来。” 杨言喜垂着手,跟着秋素进门,恭恭敬敬的朝叶檀行了一礼。 自打太后用起叶檀送来的香,对叶檀的态度日渐好了起来,下面的人惯会看人脸色,对叶檀也愈发恭敬起来。 叶檀让杨言喜起了身,疑惑道:“怎地是杨公公来了?淑芹姑姑呢?” 杨言喜闻言,脸色微变,故作为难,实际是跟叶檀卖个好。他入宫日子不短,看事情明白的很,苏家大厦将倾,日后这后宫,只怕是叶檀说了算。他朝前迈了一小步,低声道:“这话本不该外传的,可既是夫人问,自该相告。” 叶檀不语,等着杨言喜下文,杨言喜道:“淑芹姑姑前些时候偷摸着用太后娘娘的香,被太后娘娘发现,杖毙了。” 叶檀闻言,心中一惊,淑芹跟了太后几十年,没想到竟因为这点事情就惨遭横祸。 不待叶檀细想,杨言喜接着讨好道:“原本太后娘娘对淑芹姑姑极为宽厚的,可是在用香这件事上,竟发了雷霆之怒,可见,太后娘娘对夫人的香,实在是喜欢的紧。” 杨言喜志在讨好,叶檀却不禁触动。这缥缈香一旦用了,何止害己?也害旁人啊! 叶檀叹了口气,对秋素道:“去给杨公公拿香去吧。” 秋素应了一声,便去拿香了,未久,将香拿来,递给杨言喜。 杨言喜忙道:“有劳秋素姑娘了。” 秋素抿嘴笑笑,退回到叶檀身边,杨言喜又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便也告辞离开了。 杨言喜走后,叶檀沉默良久,开口问道:“那香,还剩多少?” 秋素道:“只剩五盒了。” “五盒。”叶檀喃喃开口,估计能用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他便是殷晟的杀母仇人了,思及此,叶檀有些后悔不见殷晟了。 夜里,叶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是在设想一个月之后,殷晟对待自己的冷漠,只觉得心似在火盆上炙烤一般难受。 叶檀坐起身,索性点了灯看起书来。 夜风呼啸的吹着,叶檀裹着棉被,守着火盆,亦觉得有些冷,正考虑着要不要窝回床上,忽听到窗子开合的声音。 叶檀心下一突,接着被狂喜取代,他裹着棉被,蹒跚的往声音处挪动,不待看清来人,便被人拥进怀里。 叶檀眉头一蹙,觉出不对,刚要唤人,便听来人激动道:“檀奴,你可想死我了。” 叶檀的心,顿时跌落谷底,他挣扎着推开苏玉,故作紧张道:“你怎地来了?若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苏玉以为叶檀担心他,心下一暖,握过叶檀的手:“知道檀奴记挂我,便是天大的风险我也敢冒!” 叶檀微微垂眸,盯着二人相握的手。 苏玉见状,执起叶檀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许诺道:“檀奴,我很快就可以带你离开了。” 叶檀心下一突,探道:“何意?” 苏玉道:“到时檀奴便知道了。”说罢,见叶檀神色有异,不禁变了脸色。与叶檀一起,从来都是他主动,起初叶檀半推半就,苏玉只当叶檀害羞,可现下见叶檀如此,不禁心中生疑,于是开口道,“莫非檀奴不想同我走?” 分卷阅读83 “怎会?”叶檀言不由衷的开口,现在还不是决裂的时候。 苏玉狐疑的看着叶檀:“当真?” 叶檀点头:“当真。” 苏玉见叶檀如此,心中仍旧不信,可看着叶檀灯下这副认真模样,却又实在起不了疑,他上前一步,紧紧贴着叶檀,朝前顶了一下:“可我不信。” 叶檀心下一阵恶心,费力的扯了下嘴角,他伸手揽住苏玉的脖子,身上的裹着的被子滑到地上,带着中衣微微散开。 苏玉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叶檀半路的香肩,一阵口干舌燥。 叶檀仰头看着苏玉那副急色的模样,勾了下唇角:“那你要怎样还肯信?” 苏玉吞了口口水,抬手抚上叶檀的肩膀:“檀奴,不如今晚我们……” “莫非你只是想得到我的人而已吗?”叶檀故作生气的看着苏玉。 苏玉手紧紧揽着叶檀的腰,粗喘着气:“怎会?” “既如此,你也说用不了多久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叶檀抬眼看着苏玉,无辜道,“还是说你只是在骗我?” “我怎会骗你?”苏玉呼吸愈发的急促,叶檀便是站在那里他都受不住,如今叶檀这般撩拨他,他觉得小腹像是要炸开一般,他凑过去亲吻着叶檀的肩膀,抱着叶檀的手有些激动的发抖。 叶檀放开苏玉,向一边避开:“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檀奴……”苏玉脑子已经乱成一锅浆糊。 叶檀见苏玉眼神发直,引诱道:“若你当真能带我离开,那你我离开那日,便是我们洞房之时。” 叶檀的话,越说越轻,苏玉只觉得那声音像羽毛在耳边挠痒,他道:“当然会真的带你走。” 叶檀道:“我不信。” 苏玉急切道:“淮南王已在京中布下重兵,不出一月,京中必然大乱,届时我便带你离开!” 叶檀蓦地一惊,迅速调整了下情绪,他退卡一步,把衣服拉起来,笑看着苏玉:“那我等你带我离开。” “好。”苏玉痴痴的点头,稀里糊涂的离开了宜春殿。 叶檀待苏玉离开,立刻唤人来为他更衣。 秋素几人急匆匆过来,见叶檀神色紧张,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待穿好衣服,叶檀道:“去龙泉宫。” 到了龙泉宫时,恰见盛三出来,若是以往盛三见了叶檀,如何也要顾及一下面子,向叶檀见下礼,可刚刚他才去向殷晟禀告了叶檀与苏玉私会,叶檀明日究竟如何只怕未可知了。 叶檀看着盛三目中无人的从他面前走过,有些讶异,随后便也不甚在乎了。他上前对崔柏道:“我有事要见皇上,劳崔公公通传一下。” “让他进来。”崔柏不待开口,门内便传来殷晟的声音。 叶檀吩咐秋素等在外面,只身进去。 殿内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叶檀进去半晌才适应。他缓步进到内殿,只见殷晟沉默的坐在桌前,定定的看着他。 叶檀心脏微缩,不自在道:“怎么不点灯?” 殷晟道:“何事?” 叶檀觉得殷晟有些不对,心下不禁惴惴,他看着殷晟,小心开口:“刚刚遇见三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殷晟不语,面色冰冷的看着叶檀:“何事?” “淮南王已在京中安排了驻军。”叶檀被殷晟这莫名其妙的怒意触动,心情也不禁烦躁起来。 “你从何得知?”殷晟眼睛微微眯起,细细看着叶檀的表情。 叶檀心中一慌,不自在的别开脸:“我……无意间得知的……” “无意间从何得知?”殷晟一字字的说出,叶檀顿觉那威压让他难以呼吸。 “我……”叶檀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去看殷晟。 殷晟本还想着盛三所言不过是他眼花看错,可看叶檀此时的样子,只怕盛三所言非虚。 殷晟霍然起身,大步朝叶檀走来。叶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更是惹恼了殷晟,他一把拉过叶檀,怒道:“我和你说过离苏玉远点!” 叶檀受力撞进殷晟怀里,还来不及解释,忽觉殷晟握他手腕的力道加重。 叶檀痛呼一声,殷晟却置若罔闻,他拽起叶檀,鼻尖凑到叶檀颈边轻嗅,顿时变了脸色。 第五十七章 叶檀身上的味道,殷晟太过熟悉,他缓慢的抬起头,眼睛赤红,咬牙切齿的看着叶檀:“你敢让他碰你。” 叶檀从未见过殷晟如此,不禁心下骇然,他摇头道:“我没有。” “你骗我。”殷晟胸口起伏,恨不能立刻就将苏玉碎尸万段,可他更气的是,叶檀竟会同苏玉…… 殷晟拉着叶檀往床边过去,叶檀踉踉跄跄的被殷晟拖过去,还不及站稳,便被殷晟丢到床上去了。 叶檀心中害怕,起身就要逃,殷晟倾身覆上,将叶檀衣服撕扯了个干净。 叶檀惊怒道:“殷晟你疯了!你放开我!” 殷晟动作一停,起身看着叶檀,双目中透着浓重的戾气:“我是疯了,我被你逼疯了!” 这一夜,殷晟没有尽头的索取,把所有力气都耗费在叶檀身上。叶檀从最初的挣扎,到最后绝望的由着殷晟动作。期间叶檀几次晕过去,又被殷晟折腾着醒来,他空洞的看着摇晃的帐顶,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息。 终于,殷晟再次释放在叶檀体内,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叶檀身上。他紧紧的抱着叶檀,恨不能将叶檀融进自己的身体。 早晨,殷晟轻手轻脚的起来,待收拾妥当的了复又来到床边。他俯下身亲亲吻着叶檀的脸颊,总觉如何爱他也不够。 崔柏等在外间,估摸着时辰,眼看着就该上朝了,殷晟却还不出来,不禁有些着急,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崔柏再不敢耽搁,轻声道:“皇上,该上朝了。” 殷晟皱了皱眉头,长叹了口气,又亲了叶檀几口,这才起身离开。 殷晟离开后,叶檀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吃力的撑起身子,将散了一地的衣衫胡乱的套在身上,才把秋素唤了进来。 秋素进来乍一见叶檀这副狼狈模样,顿时红了眼眶:“夫人。” 叶檀抬起手:“扶我起来。” 秋素赶忙上前,架起叶檀的胳膊,叶檀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秋素身上。 “回去吧。”叶檀虚弱的开口。 秋素应了一声,架起叶檀便往外走,恰和崔柏撞了个正着。 崔柏本是该跟着殷晟去上朝的,可殷晟不放心叶檀,便叫崔柏留下伺候,临上朝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直到崔柏一字不落的将殷晟的吩咐记下,殷晟这才上朝去。 崔柏回来后便着人去准备了膳食,一听到殿内动静,立刻就吩咐人将东西端来,却不想刚过来,叶檀便要离开,崔柏拦下叶檀去路,忙道:“ 分卷阅读84 夫人先用点膳吧。” 叶檀恍若未闻,只催促着秋素快些离开。 崔柏哪里敢拦叶檀,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叶檀后面,直到叶檀安然回到宜春殿,这才敢离开。 回到宜春殿,叶檀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吩咐秋素将大门锁好,这才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那天之后,叶檀再不肯见殷晟,即便殷晟就站在他面前也视若无睹。 渐渐的,殷晟从一日三次的过来,变成一日两次,接着突然就不出现了,直到璃秋过来,叶檀方知,淮南王带了三千人马上京,虽带入京城的不过百人,可城外兵马,却是不容忽视的。 “淮南王竟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反了?”叶檀虽说对殷晟心中有气,可当真危及的时刻,却依旧惦念。 璃秋道:“自然不是,他是打着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名义上京的。” “何意?” 璃秋往叶檀近前凑了凑,说起了近日发生的事情来。 淮南王幼女辛月郡主性格跋扈,不得文清的心,二人虽已成亲,却始终合不来,反倒是文清和涵晓,虽是叔嫂,却情投意合。 涵晓虽是文湛的妻子,却瞧不上文湛羸弱,夫妻二人相敬如冰,久而久之,文清和涵晓便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且一发不可收拾。 璃秋说到此处,稍稍停了一下,朝叶檀眨了下眼:“这件事情文湛可是知道的。” “那他竟还能忍?” “自然不能!”璃秋笑道,“所以辛月郡主就知道了。” “然后呢?”璃秋既然卖这么个关子,那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璃秋接着道:“辛月郡主自小就被捧到天上去,嫁来之前便直言不许文清纳妾,不许有通房,文远伯着急讨好淮南王,一一允准,辛月这才嫁来,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辛月本来是想直接向文清兴师问罪的,被她身边的丫鬟以捉奸捉双给硬生生的劝了下来。就这么忍了几天,终于逮住机会将文清和涵晓二人捉奸在床,这下辛月连兴师问罪都不用,直接就把他们给杀了!” “杀了?!”叶檀惊叹,“她孤身一人在京,竟敢如此放肆?” 璃秋鄙夷道:“淮南王手握重兵,在她心里,淮南王与皇帝之间,差的只是一个名头,可谁知她却低估了文远伯的‘爱子之心’。” 璃秋把“爱子之心”四字咬的极重,叶檀听来也觉得讽刺,同是儿子,文远伯对文湛哪里有半分父子之情? 璃秋深吸了口气,接着讲道:“文远伯一怒之下,将辛月关了起来,结果半夜辛月却莫名其妙的死掉了,这消息一夕间便传去扬州,淮南王大恸,打着兴师问罪的名义,直接带了人马上京了。” 叶檀听到此处,想起之前苏玉的话,不由皱起眉头。若苏玉所言属实,那淮南王便是早有准备,若辛月没有发现此事的话,淮南王又以什么理由进京呢?思及此,叶檀开口问道:“那若是辛月没有发现或者没有动手杀了文清呢?” 璃秋冷笑一声:“那死的,就是文湛了。” 叶檀心下打了个突,这么说来,文远伯便是以长子之命向淮南王示好啊! 中午的时候,叶檀留了璃秋用膳,席间,璃秋七转八转的问起叶檀和殷晟之间发生了何事?璃秋好不容易盼着殷晟和叶檀和好,这还没多久,怎么突然又形同陌路了呢? 叶檀闻言,夹菜的手一顿,扯了下嘴角:“没事。” “那怎么最近也不见皇兄来找你呀?”璃秋实在是好奇的抓心挠肺。 叶檀笑道:“你也说了,淮南王就要有大动作,皇上自然要繁忙一些的。” “额……”璃秋重重垂下脑袋,她竟无言以对。 叶檀见璃秋这样,笑了一下,给璃秋夹了一筷子菜:“快些吃吧。” 璃秋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往嘴里塞起菜来。 叶檀又吃了两口,忽觉胃部又一阵翻涌,捂着嘴立刻跑开。 秋素见状,忙叫人把痰盂端过来。 叶檀对着痰盂把刚刚吃过的饭菜吐了个干净,直到再吐不出东西,才接过秋素递来的水漱口。 璃秋见叶檀跑开,也跟了过来,见叶檀稀里哗啦吐了一通,担忧道:“怎么好好吐了?”说罢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快去请太医!” 那宫人犹豫着看向叶檀,叶檀摆摆手:“不必请,无碍的。” “怎么会无碍?我瞧着你比之前清瘦了不少,本以为你是‘为皇兄消得人憔悴’,却不想你竟是身子不适。”璃秋还是不放心。 叶檀道:“真的没事,许是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有些伤风。” “这几日?”璃秋急道,“你这几日都这样?” 叶檀惊觉自己说漏嘴,只得点了点头,他见璃秋脸色不好,忙宽慰:“我也学了些皮毛,自己也给自己诊过了,真的没事。” “医者难自医,你不让太医诊一下,我当真不放心。”璃秋还在坚持。 叶檀叹了口气,只得妥协:“好,我随后便请太医来看,可好?” 璃秋见叶檀终于妥协,叹了口气,只得应下,心中却盘算着待会去见殷晟一趟,把叶檀不适的事情告诉殷晟,想必殷晟定会着急来看他的,却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淮南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突然就反了。 京城内顿时乱做一团,路边摊贩丢下摊子便跑,街上的百姓也是四处乱窜,不待叛军动手,便是死伤一片。 淮南王看着这乱做的一团,朝天发出了动手的信号。 京城外的驻军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整兵欲前往支援,却哪知四周突然涌出无数官兵与他们兵戎相见,盛廿他们在内部趁势作乱,城外叛军顿时乱作一团。 京城内的驻军,看到淮南王发出的信号,前面还装着小贩和行人,后面立刻不知从哪里拔出刀剑,直接起兵,结果不过一瞬的功夫,便有十数人被击杀。 那日叶檀把消息传递给殷晟后,殷晟第二日便召来盛五,让盛五传信给单子秋排查京中近几个月内的外来人员,接着又给盛廿他们传了书信,结果不待书信传出,便收到了盛廿他们的急报,淮南王带了三千人马上京,后续人马也已分散这往京城赶来。 信中只字未提淮南王已派人先遣入京,可见在京中的人手,只怕全都是淮南王的亲信,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结果如殷晟所料,单子秋排查完之后,估摸着应该有四五百人,并已派人全数盯上了。 现下兵变,不到一个时辰,这四五百人已尽数诛杀。 淮南王带着那些人手人数虽不多,却个个都是好手,硬撑了些时候,便与闯进来的兵马汇合,因着南门外那三千人马遭伏击,未能与其余几处城门进来的叛军行成合围,令此次淮南王布兵的效果大打折扣,可便 分卷阅读85 是如此,加上府兵禁军中叛变的人手,淮南王的兵力却也不容小觑。 再说这内宫里,由淮南王世子带领着人马,直逼宜春殿。 叶檀在殿内听着外面刀枪相击的声音,紧张的手心尽是冷汗,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却依旧胜负未分,叶檀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外面为首的人喊着要生擒他,可见是有备而来。 正自焦心的时候,叶檀忽觉耳畔生风,身体先一步侧开,回身便见冬晴手执匕首再次向他袭来。 叶檀心中一突,打了个滚避过,秋素几人见状,边上前帮忙,边向外呼救。 叶檀左右躲避着推到床边,从床铺下拿出柄匕首,直接和冬晴对了上去。 此时的冬晴面色沉着,行事冷静,与平日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秋素他们几人上前帮忙,可胡打毕竟比不过冬晴有条不紊的招式。眼看着冬晴将秋素他们打倒,冬晴可以专心对付叶檀,叶檀索性出其不意,直接迎了上去。 冬晴未防叶檀来这么一招,动作一顿,给了叶檀空隙。 叶檀左避右闪的拖延着时间,突然窗户从外面破开,盛五一个翻滚便挡在了叶檀面前。冬晴使短兵,盛五使长兵,再加上盛五武艺比冬晴高出不少,几招之间,盛五已将冬晴诛杀。 血腥味在殿内蔓延,叶檀胃里一阵翻涌,却硬生生给忍了下来。 盛五听到呼声之后便急欲前来护卫,可奈何脱不开身,直到将淮南王世子击杀,叛军乱作一团,这才得了空隙。 盛五走到叶檀面前,屈膝抱拳道:“属下护卫来迟,望夫人恕罪。” 叶檀忙上前扶起盛五:“五哥言重了。”说罢,顿了一下,犹豫道,“皇上呢?他怎么样?” 盛五道:“城内、城外,淮南王同时起兵,皇上先前已全都部署完备,现下在前面主持大局,应当无碍。” 叶檀知道殷晟已部署好,稍稍松了口气,可想着刀剑无眼,到底放不下心来,于是道:“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五哥还是去前面保护皇上吧。” 盛五摇摇头:“属下奉命保护夫人,恕难从夫人之命。” 叶檀见盛五神色坚定,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做罢。 盛五见叶檀没有其他吩咐,便开始善后事宜。 此时已入夜,宫内却还有乱党未诛杀干净。叶檀心神不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直到天色将明,终于传来消息。 淮南王世子被诛,淮南王大恸之下失了心神。叛军失了主心骨,乱作一团,愤愤弃兵投降。 一场筹谋已久的叛变,不过短短一日便被镇压下来。 至于苏家和文远伯府,因参与此次事情,待战乱平息后,殷晟立刻下令抄家,一夕间,京中两大权贵家族便已倾覆。 苏晴晴知道苏家遭难,急忙去找太后,却不得见。再去找殷晟,也被挡在了勤政殿外,情急之下,只能长跪不起,以腹中孩儿威胁,却不知,殷晟对那个孩子,从无半分珍惜。 叶檀知道殷晟回宫之后,第一时间便要去见殷晟,刚刚出来,便远远的看到杨言喜小跑过来。 “夫人。”杨言喜讨好朝叶檀行了礼,开口道,“太后娘娘着奴才来拿香。”说罢顿了一下,“太后娘娘最近用的频繁,不知夫人可否多拿几盒。” “这……”叶檀道,“并非我不想多给,只是这香只余最后一盒了。” “这……”杨言喜面路难色,太后最近,只要不闻那香,脾气便会异常的暴躁,现下正是发作的时候,杨言喜哪敢触怒她? 叶檀见杨言喜为难,再加上心中有些疑惑未解,略一思量,便道:“也罢,我随你走一趟。” 杨言喜闻言,如获大赦,忙道:“多谢夫人。” 叶檀让秋素去拿了香,便带着秋素一道往长乐宫去了。 第五十八章 战斗将歇,尸堆才刚刚处理干净,一路过去,都是宫人们俯身擦着地上的血迹的身影。 叶檀刚一出来便被那浓重的血腥味包围,他屏息快走,想要赶快避开这味道,可宫里经过一战的地方不少,似乎走到哪里都被这浓重的气味萦绕。 叶檀走了一段路,再憋不住,深吸了口气,那浓重的味道钻进鼻腔,叶檀胃里一阵翻腾,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秋素在叶檀背后帮叶檀轻拍后背,待叶檀吐罢,忙将帕子递上。 叶檀擦了擦嘴,稍稍歇了一下,道:“走吧。” 一路疾走到长乐宫,刚踏进去,便听到太后摔东西叫骂的声音。 叶檀步子一顿,看向杨言喜:“太后娘娘近来常常如此?” 杨言喜点点头,不敢多言。太后何止如此?但凡有一点小事不顺心,轻则打骂,重则丧命,这长乐宫内,一时人人自危。 叶檀深呼了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秋素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些担心:“夫人,奴婢送进去吧。” 叶檀摇摇头:“你等在外面,我自己去。” “可是……”秋素满眼都是担心。 叶檀拍了拍秋素的手,进了正殿。 殿内一片狼藉,伺候的宫人远远的跪在一边瑟瑟发抖。叶檀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些宫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爬起来落荒而逃。 太后还在殿内摔着东西,叶檀缓步走了进去。 叶檀自“病”后便再未来过长乐宫,如今看着面前形容枯槁、衣着凌乱的老妪,不禁骇然。 苏英听到声响,回头来看,眼神空洞而疯狂,叶檀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哪知苏英见到叶檀,神色一转,突然温和起来:“檀奴来了。” 叶檀扯了下嘴角:“来给娘娘送香了。” “哦?”苏英上前几步,“杨言喜那狗奴才,哀家让他去拿,怎地让你还专门过来跑一趟?你现下身子如何?” 叶檀道:“劳娘娘挂心了。” 苏英笑道:“你对哀家那般孝顺,哀家自是要多关心你一些的。”说罢,看着叶檀,等着叶檀把香拿出来。 结果等了半晌,不见叶檀动作,不由着急:“香呢?” 叶檀离苏英稍微远了几步,把香从袖中拿出。 “香自然是要给娘娘的,只是我心中有些未解之惑,想请娘娘指点一下。”叶檀缓缓开口,“两年前,娘娘曾遣人在平陵杀了一对平民母子,我想知道,为什么。” 苏英略想了一下,脑中没这个印象,便不愿再去细想,随口敷衍道:“这么久的事情,哀家哪里记得?檀奴快把香给哀家。”说着便朝叶檀走去。 叶檀向后退了一步,冷声道:“娘娘莫急,何时想起来了,我何时把香给你。” 苏英闻言,刚刚平缓下去的情绪再次被激起,她怒视着叶檀,嘶吼着朝叶檀扑来: 分卷阅读86 “把香给我!” 叶檀险险避开,立刻把香打开,威胁道:“你再敢动作,我便把这香全都倒掉!” “不要!”苏英伸着手,眼睛死死盯着香盒,紧张道,“我不动,你不要倒!” 叶檀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次,苏英担心叶檀把香倒掉死命去想,眼睛却是一错不错的盯着香盒。 叶檀见苏英认真在想,提醒道:“两年前,平陵,母子二人。” 苏英对此没什么印象,她并未指定过去杀叶檀,只是听叶檀再次提起两年前,脑中蓦地灵光闪过。她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我两年前确实下过令,凡是皇帝看中的,无论男女,杀无赦!”说罢,期盼的看着叶檀,“香,可以把香给我了吧?” “凡是皇上看中的?”叶檀心中猛地一惊,恍惚中忆起,当初来京前殷晟写给他的那句话,所以说,那并不是为了让他上京编造的谎言,而是事实? 苏英见叶檀愣神,猛地扑过去将香盒夺下,捧在手中如获至宝。 叶檀看了苏英一眼,恍恍然的转身离开。 秋素见叶檀出来,忙迎了上去,见叶檀神色有异,小声唤道:“夫人。” 叶檀看向秋素,复又转过目光:“走吧。” 回到宜春殿,殷晟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叶檀,猛地上来把叶檀揉进怀里。 殷晟回来后,盛五来报,淮南王世子混进宫墙,在宫内掀起一阵风雨。他估计是打听到叶檀正是得龙,直接带人冲向宜春殿,若非殷晟对叶檀足够重视,只怕宜春殿已经被攻陷了,再加上宜春殿内也有叛徒,即便知道盛五护下叶檀,殷晟不见叶檀,依旧心难安。 把一应事务处理了一下,殷晟便着急的赶来,结果却听说叶檀去了长乐宫。 这段时日,殷晟虽日日去给太后请安,可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现下听闻叶檀去了长乐宫,第一反应便是太后诱叶檀前去,然后利用叶檀威胁他。 这么一想,殷晟便再坐不住,刚要出门去找叶檀,便见叶檀进门来了。 叶檀身子一僵,心中涩涩发苦,当初以为遇到殷晟是此生最大的幸运,却不曾想,最大的不幸便是来自于他。 叶檀合起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殷晟,此番事了,我该离开了。” 殷晟还来不及表达见到叶檀无恙的欣喜,便被这句话浇了个透心凉。他放开叶檀,双手放在叶檀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 叶檀扯了下嘴角:“你当初不是想让我去看看天地辽阔吗?现在,我想去看看了。” 殷晟道:“你当时说了,一个人的风景……” “当时是当时,现在我想去了。”叶檀直视着殷晟,心中一片苍凉。他痛恨自己,即便知道祸起于殷晟,仍旧没有办法恨他,能做的似乎只是离他远一些,却也不知究竟是惩罚他,还是惩罚自己。 殷晟抓着叶檀肩膀的手不觉用力,叶檀死咬着牙,一声不吭。二人僵持了半晌,殷晟突然笑出声来,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去和苏玉双宿双飞吗?可惜苏玉已经在天牢内等死了。”殷晟说着,缓缓靠近叶檀,凑在叶檀耳边,低声道,“檀奴,此生你休想离开我。” 殷晟说罢,便大步离开,离开前下令,没有他的命令,叶檀不许离开宜春殿半步,闲杂人等亦不准靠近分毫,甚至连璃秋来了,也被格挡在外。 之后的几日殷晟都没有出现,直到秋素打听到太后突发急病,不治而亡的消息后,殷晟才上门来。 殿内的宫人已经尽数被遣退,叶檀独立于窗前,看着春来柳树新发,天气虽还有些寒凉,可只看着那几分春意,心情便稍稍舒畅几分。 殷晟看着窗前人影,不过短短几日未见,便仿佛又瘦了不少,看着让人心疼,可一想起苏英那凄惨的死状,殷晟的心绪不禁有些复杂。 “母后走了。”殷晟沉声开口,他对苏英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虽不见得有什么孺慕之情,可听到她离开,且和叶檀送的香有关系,心中还是对叶檀升起一股无以言状的愤怒,他本想着来兴师问罪,可一见到叶檀,所有的愤怒全部化为乌有,出口的只是一句毫无感情的陈述。 “哦。”叶檀轻轻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半晌,突然回身看着殷晟,突然笑开来,“殷晟,当初你说凭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报仇,可是你看,我做到了,不止苏英,苏祁只怕也时日无多了,我杀了你母亲,你舅舅……” “皇上。”叶檀正说着,崔柏突然进来,他看了叶檀一眼,垂首道,“皇后娘娘小产了。” “出去吧。”殷晟面上毫无波澜,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苏晴晴自知道苏家出事后便日日跪在龙泉宫前为苏家求情,这个孩子保不住,殷晟早有所料,可叶檀不知其中内情,闻言心中却是微微一抽,手不自觉的放到了小腹。 “那孩子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何必难过?”殷晟看着叶檀面路难过之色,不由开口劝慰,可说出的话,听在叶檀耳中,却觉异常冰冷,他看着殷晟平静的眸子,心中阵阵发寒,也许于他来说,人命不过草芥,连他自己的孩子亦然。 殷晟见叶檀不说话,便转了话题,他上前几步,将叶檀拥进怀里:“再过些时候,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便会将后宫遣散,届时,这宫里便只有你我了。” 叶檀推开殷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杀了你母亲,你舅舅,你真的就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殷晟闻言不禁沉默,苏祁兄妹二人平生最在乎声名和脸面,结果一个担了谋逆之罪,一个走的又那般不体面。殷晟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从不是以德报怨之人,而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安葬他们。” “可我却无法对你不存芥蒂,”殷晟话中意思明了,叶檀却更加直白。他转过身看向窗外,一字字道,“我母亲因你惨遭横祸,殷晟,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殷晟面色一僵,转而叹了口气:“檀奴,我从未骗过你,我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 “当初若知道事情因你而起,我便是死也不会来这里。”叶檀回身,看着殷晟的眼怒火熊熊。 “那你要如何?杀了我为母报仇?”殷晟说着,突然从袖子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叶檀面前,“若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叶檀诧异的看着殷晟,殷晟把匕首又向着叶檀送了些许,沉声道:“拿着!” 叶檀身子一抖,颤抖着手接过匕首。 殷晟拉着叶檀的手,将匕首抵在胸口,他说:“檀奴,我就在这里,你想为母报仇,随时可以。”说罢,便将手松开,把选择权给了叶檀。 叶檀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厉害,他知道他刺不下去。 殷晟与叶檀就这么 分卷阅读87 对峙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殷晟只见叶檀面色苍白,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上也几乎失了血色。 殷晟一惊,紧张的唤道:“檀奴!” 一声呼喊打破了二人的僵持,叶檀手一松,匕首立刻滑落。 叶檀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靠在窗沿上,刚刚站过的地方,血迹斑斑。 “檀奴!”殷晟大骇,上前一把抱起叶檀往床上送去,边走边喊:“来人,宣太医!” 来的依旧是叶少邈,他挎着药箱,疾步赶来。近来事情实在太多,叶少邈丝毫不敢耽搁。 殷晟守在床边,一声声唤着叶檀的名字,直到叶少邈过来才稍稍让开些位置。 叶少邈把药箱放下,只见叶檀蜷缩着身子,一只手被殷晟紧紧攥着,另一只手放在小腹,脸色惨白。 叶少邈去拉叶檀的手,叶檀却死死护着肚子不肯松开。 叶少邈眼神有些微妙的看了殷晟一眼,蹲下-身柔声道:“檀奴莫怕,是我,哥哥,你把手松开给我看看,否则真伤了根本,我也无能为力了。” 叶檀闻言,手上力道稍松,叶少邈拉过叶檀手,刚一探上脉,心道:果然如此,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瞒得这么严。 叶少邈没好气的看了殷晟一眼,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喂给叶檀,半晌后再摸叶檀的脉,直到脉象平稳下来才开口。 “孕期前三月最为危险,一定要安心养胎,切不可动气,亦不可行房……”叶少邈开口数落殷晟和叶檀二人,却只注意到殷晟面路茫然之色,而没有注意到叶檀脸色更加苍白。 “孕期?”殷晟的目光转向叶檀,却见叶檀把眼睛合起,不肯再看他一眼。 第五十九章 叶少邈诧异的看了殷晟一眼,干咳了几声,把药瓶放到叶檀枕边,嘱咐道:“这是安胎丸,每日早晚各服三粒,连服三天,记住了吗?” 叶檀闭着眼不说话。 叶少邈道:“你若不想留他,我便不浪费这好药了!”叶少邈说着,便要去拿那药瓶,手刚刚碰到,叶檀已经将药瓶攥到手里。 叶少邈见状,不由失笑。他给殷晟使了个眼色,便当先出去了。 殷晟捏了捏叶檀的手,柔声道:“你好好歇着,我随后再来看你。” 叶檀对殷晟依旧不予理会,殷晟微微叹了口气,给叶檀掖好被角,这才出去。 叶檀待殷晟离开,缓缓睁开眼。他把手放在小腹,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之前时常呕吐,自己给自己诊过脉之后,着实吓得不轻,最后虽用医者难自医来麻痹自己那是假的,却始终没用勇气真的让叶少邈来给自己把脉。如今终于从叶少邈口中听到,叶檀突然觉得整个人莫名的轻松下来。 先是身体与正常男人不同,再是爱上一个男人,之后又有了月事,现如今更是怀了身孕。 叶檀从最初的惊慌,到如今的淡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叶檀拿起药瓶晃了晃,听着里面叮当的声响,又把药瓶丢到一边去了。 叶少邈等在门外,见殷晟出来,咧嘴笑道:“恭喜啊!” 殷晟一扫之前阴霾,心中异常欢畅痛快。 叶少邈打趣道:“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你可注意点,千万不能行房。” 殷晟闻言,瞪了叶少邈一眼:“你当人人都像你!” “我怎么了?!”叶少邈圆瞪着眼睛,不甘道,“我至今可还是……” 叶少邈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可这后半句不说,殷晟也能明白。 殷晟叹了口气:“璃秋如今已是双十,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提起璃秋,叶少邈心情有些微妙,若说当真不喜欢璃秋,心底却似乎有些动摇,可若说喜欢,却还不至于为了璃秋放弃离开的打算。叶少邈摇摇头:“你此厢事了,我也该离开了。” “你怎知璃秋不会同你走?”殷晟知道璃秋的性子,但凡她认定的,绝无更改。 叶少邈轻笑一声:“公主她金枝玉叶,哪能让她跟着我受苦呢?” 殷晟气恼的看着叶少邈,叶少邈见状,忙岔开话题:“你与檀奴怎么了?” 殷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盼着璃秋别再死守着叶少邈不放了。 “檀奴知道母后派人杀他是因我而起了。”殷晟叹了口气,有些怅惘的看着前方。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这几日爆发,让人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那你待如何?”叶少邈道。 殷晟长呼口气:“待把事情全都处理好了,我便日日陪着檀奴,檀奴心软,总会原谅我的。”说罢又道,“你何时离开?” 叶少邈听出殷晟话中潜意,睨了殷晟一眼:“你打算何时放我走?” 殷晟道:“檀奴……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也罢!”叶少邈没好气道,“谁叫他是我‘妹妹’呢!” 之后几日,殷晟忙碌太后的丧葬事宜,这厢还没处理完,便闻说苏祁及其夫人在天牢内突然急病过世了,苏玉哀恸之下自尽而亡。 殷晟听罢,沉默半晌,下旨让人将他们几人厚葬,其他参与谋逆之人便全权交给大理寺去处理,至于文湛,此次文远伯所有罪证,均是由文湛呈上,文湛此番虽立了功,可毕竟于孝道上说不过去,只得将文湛远远发配出去,又另安排了些稳妥的人前去照应,这才了事。 一个月后,所有事务处理完毕,殷晟下旨将废苏晴晴废去,直接打发去守陵。 至于岑书音,殷晟特将岑书音宣来,拿出不少京中未婚青年才俊的画像供她挑选,可岑书音一眼未看,便直接拒绝了。 殷晟诧异的看着岑书音,岑书音眉眼浅笑,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酸:“书音从未想过二嫁,谢皇上费心。” 殷晟叹息:“你这是何苦?” 岑书音只笑不答,殷晟道:“是我害了你。” 岑书音摇摇头:“我只恨没能帮皇上做些什么。” 从龙泉宫离开,岑书音一路慢走,瑾澜跟在她身后,眼眶微微泛红。她一直以为皇上爱他们家小姐,可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告诉她,那不过是她的错觉。好不容易皇上要给岑书音赐婚,给她自由,瑾澜不懂,岑书音为何拒绝?忍了半晌,瑾澜还是开了口:“小姐为何不应了皇上呢?” 岑书音轻笑一声,回身看着瑾澜,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这里只装了一个他,我还能嫁给谁呢?” “小……”瑾澜还要再劝,岑书音突然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瑾澜噤声。 瑾澜这厢消了声,却听转弯处有脚步渐近,还有两个宫女说话的声音。 “前两日从皇后娘娘宫里传出的事情你知道了吗?”一个宫女声音略带惊异。 另一个宫女回道:“估计整个宫里都知 分卷阅读88 道了。” “我是今早才听说的,真是没想到,檀夫人看来一副清高模样,却与人苟合,真不知羞。” “他们都说,檀夫人的孩子,其实根本就是国舅的!”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哪里是乱说,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亲口和我说的,她就在凤仪宫做事!”说到此处,那宫女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已走之转角处,岑书音依旧听的清晰,“她说啊,檀夫人在凤仪宫住的那些日子,常与国舅独处,甚至夜半还与国舅在寒客园私会呢!” “啊!”另一宫女发出一声惊呼。 那宫女接着道:“这还不止……檀夫人回宜春殿之后,国舅好几次夜探宜春殿,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什么都没有发生,鬼才相信!” “那这么说,那孩子……啊!”那两个宫女说着便转过弯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岑书音站在那里。她二人心下一咯噔,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心中却在期盼着岑书音千万没有听到她们刚刚的话。 “背后非议主子,本宫看你们的舌头是不想要了!”岑书音胸口起伏,这些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对叶檀也颇有微词,可不想竟连那腹中孩儿也给连累了。 “娘娘饶命啊!”那二人一听,脸色煞白,不住的朝岑书音磕头求饶。 “各掌嘴五十,瑾澜盯着点。”岑书音说罢便离开了,可心中却始终惴惴不能安。 瑾澜回来后,岑书音又让瑾澜去打听这件事在宫里传成什么样了。 瑾澜三天的时间,把内宫转悠了一遍,外宫也稍稍打探了一番,这才来回禀岑书音:“外宫对此事尚未知,内宫……却已经传遍了。” 岑书音听罢,沉默半晌,起身道:“随我去见皇上吧。” 龙泉宫内,殷晟沉着脸坐在那里,岑书音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沉默良久,殷晟才道:“你先回去吧,朕随后给你答案。” 看着岑书音离开,殷晟豁然起身,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崔柏!” 崔柏闻声,急匆匆的进来。 殷晟道:“立刻遣人查探宫中还有何人敢非议檀奴,若发现,便将他们舌头拔掉赶走!” “是。”崔柏躬身应下,刚要吩咐下去,又被殷晟唤了回来。 “还有,”殷晟缓慢开口,“苏晴晴思念太后,让她去陪太后吧。” 崔柏一愣,脑子转了下弯,才明白殷晟的意思,忙躬身应下,这才退出。 崔柏离开后,龙泉宫内再次陷入沉寂。 岑书音刚刚将宫内传言告诉殷晟,并直言愿意解围,可这围好解,叶檀的声名却再回不来了。何况,悠悠众口,即便堵住嘴,可人心哪里管得住呢? 殷晟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看来,除了将那孩子当做岑书音的,已经别无他法了。 两天后,贵妃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叶檀听罢,吃饭的手微微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晚上,殷晟来看叶檀,叶檀依旧对他熟视无睹,殷晟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走到叶檀身边,解释道:“贵妃的那个孩子,是个意外。” “皇上不必同我解释,”叶檀朝殷晟笑了一下,“繁衍子嗣本就是皇上该做的。” “檀奴!”殷晟最怕的是叶檀的淡然,只有不在乎,才会无所谓。 “我乏了。”叶檀开口,不欲听殷晟多言,可睡前,却吃了几粒叶少邈给的安胎丸。 叶檀的一举一动殷晟都看在眼里,他上前把叶檀拥进怀里,与叶檀耳鬓厮磨:“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之后的日子,殷晟每日陪在叶檀身边,几乎所有的事务都搬到宜春殿来处理。他小心翼翼的对待叶檀,叶檀吃的用的,全都仔细考量,对叶檀的态度,只怕比对国事还要认真。 四月初五是卫氏忌日,叶檀本欲上山祭拜,被殷晟拦了下来,就在宫中为叶檀设了祭坛,让他祭拜卫氏。 许是殷晟此举让叶檀动容,夜里,叶檀竟主动同殷晟说了话:“贵妃毕竟有孕在身,你总该去陪陪她的。” 殷晟愣了一下,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拉过叶檀的手,把玩着叶檀的手指:“不用在意,书音不会在意的。” 叶檀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把手拿开,直愣愣的看着殷晟:“贵妃娘娘一介女流都不在意,我竟连个女子都不如?” 殷晟忙道:“怎会,只是我心中在意你。” 叶檀背过身不理殷晟,任殷晟哄了半晌,最终妥协去看岑书音,这才作罢。 殷晟承诺后,便不得不两边忙碌起来。只是去岑书音那里,多数时间是处理公务,以期与叶檀在一起的更多时候能够常常陪伴。 夏天的时候一行人去往行宫避暑,至八月中旬方才回来。 叶檀与殷晟同乘,岑书音紧随其后。 回到宫里,殷晟先行下来,又扶叶檀下来。 叶檀下来见后面的马车没有动静,示意殷晟去扶岑书音。 殷晟叹了口气,抬脚过去,叶檀也跟了上去。 岑书音下来的时候,未防殷晟竟等在那里,愣神间竟一脚踩空,直向下扑来。 叶檀见状大惊,猛地上前去救,却被岑书音直接扑倒。叶檀的手不经意搭在岑书音的脉上,却发现那脉象根本就不是怀孕的脉象。 “檀奴!”殷晟嘶吼出声,他一把拉开岑书音,抱起叶檀往就近的宫殿跑了过去。 第六十章 浓重的血腥味窜进鼻腔,叶檀有些恍惚的看着殷晟焦急苍白的脸。他记得岑书音跌下来时,殷晟淡然的脸,记得殷晟把岑书音从他身上扯开时的毫不留情,更记得不经意触上岑书音脉搏时的感觉。这一切都告诉叶檀,岑书音没有怀孕,殷晟也知道,可是为什么? 殷晟慌乱的喊着叶檀的名字,眼睛赤红。 叶檀惶惶然的看着殷晟,他想问,却如何都发不出声来。 叶少邈来的很快,他着人去烧热水,犹豫了下,把秋素留下帮忙,余下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秋素心下微微疑惑,为何这接生的事由叶少邈来做,可见殷晟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连殷晟都没有离开,便也不敢多言。 热水一盆接一盆的端来,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出去,叶檀疼得嘶喊。 秋素紧张的帮叶檀擦着汗,不住的唤着叶檀。 殷晟也守在一旁,紧紧握着叶檀的手,似乎这样便能给叶檀力量。 叶少邈观察着下面,见半晌动静都没有,急道:“檀奴,你用力啊!” 叶檀不住摇头,心中异常惶恐:“我没力了。” 殷晟一听,立刻慌了神。他亲吻着叶檀的手,柔声道:“檀奴不想看看孩子是什么样子吗?你忘了在行宫的时候偷偷给他做衣服, 分卷阅读89 被我发现却死不承认了吗?你不想看看他穿上你做的衣服是什么样子吗?” 叶檀顺着殷晟的话,想起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孩子与自己的连结,想起他与殷晟一起给孩子想名字,想起做出的一件件衣服,叶檀心中一动,猛地大喊出声。 婴儿破空的哭声响彻宫宇,叶檀听到哭声的那一刹那,脱力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叶檀已经回了宜春殿。他睁开眼,扫视了一圈,见殿内只有秋素和夏泠二人守着,本该有孩子喧闹的哭声,如今却是一片沉寂。 秋素看到叶檀醒来,急忙上前:“夫人醒了。” 叶檀没有吱声,半晌突然道:“贵妃生了吗?” 秋素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叶檀看秋素脸色,便已猜了出来,他轻笑一声:“是男孩还是女孩?” 秋素抿了抿嘴,答道:“男孩。” “这样啊……”叶檀轻笑了一下,有些苍凉,他没有问他的孩子,直接吩咐秋素道,“待孩子满月,便把我做的衣裳给贵妃送去吧。” “夫人。”秋素闻言,立刻红了眼眶。 叶檀这边孩子刚刚诞下,另一间房间便传来贵妃生了的消息。 之后再回宜春殿,叶檀的孩子,突然成了一个死胎。这件事情,秋素心中明白,除了骇然,更多的是对叶檀的心疼。她想了无数告诉叶檀的孩子死去的消息,却不想叶檀竟已将真相洞悉。 叶檀翻了个身,复又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殷晟已经守在了床边。 殷晟见叶檀醒来,俯身吻了吻叶檀的额头,等着叶檀发问,却哪知叶檀对孩子竟只字不提。殷晟沉吟半晌,开口道:“檀奴,孩子他……” “殷晟。”叶檀打断殷晟的话,轻扯了下嘴角,“你放我离开吧。” “檀奴!”殷晟心脏抽痛,想要开口挽留,可对上叶檀淡漠的眸子,突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檀道:“咕咕山上你救我一命,却又害我家破人亡,如今我大仇得报,欠你的恩情也算还完,你放我离开吧。” 一句话,将二人几年来的情意撇的干干净净,殷晟的手抖得厉害,他发现他竟没有一个可以留下叶檀的理由。 殷晟张了张嘴,嗓音嘶哑,只能避而不答:“你莫胡思乱想,好好休养身子。” 叶檀不再说话,可殷晟知道,叶檀已经打定主意离开,这一次,他留不住。 叶少邈知道叶檀的孩子“夭折”已是三日后。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叶少邈便赶来看叶檀。本以为叶檀会伤心难过不能自已,却哪知他竟淡然的看着话本。 听到下面来报,叶檀让人把叶少邈请进来,着人上了茶之后,便将人全都遣退了。 叶少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安慰叶檀,正犹疑间,叶檀反倒先开了口:“哥哥打算何时离开?” 叶少邈愣了一下,应道:“年末离开,今年该回家拜见长辈了。” 叶檀点了点头,又发起愣来。叶少邈离开后能回家团圆,他该去哪里呢?世间之大,他竟无处可依。 “怎么好好问起这个?”叶少邈心中纳罕。 叶檀笑了一下:“哥哥还完情要走,我报完恩,自然也该离开。”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叶少邈皱起眉头,以为叶檀痛失孩子,乱了心神,安慰道,“孩子意外早产,没能……”叶少邈没把话说全,转而道,“你与皇上尚还年轻,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哥哥!”叶檀打断叶少邈,“我不是女子。” 叶少邈沉默,竟无法再劝,叶檀已不是第一次想要离开。他沉吟良久,开口道:“你再好好想想,我离开之时会告诉你,届时你若还未改变主意,我便带你离开。” 璃秋在门外站了半晌,对菁菁道:“走吧。” “啊?”菁菁诧异道,“不去看檀夫人了吗?” 璃秋道:“去见皇兄。” “哦。”菁菁应了一声,紧跟着璃秋往勤政殿去了。 勤政殿内,殷晟翻着折子,看了璃秋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宜春殿陪着檀奴吗?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璃秋自打知道叶檀的孩子“夭折”之后,便日日去陪着叶檀,倒也不特意宽慰,只是找着话逗叶檀开心。叶檀对她始终如初,璃秋本以为叶檀会慢慢看开,却哪知她竟存了离开的心思。 “檀奴要走。”璃秋道。 殷晟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璃秋圆睁着眼看着殷晟,半晌,情绪低落道,“她让叶太医带她一起走。” 殷晟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璃秋:“所以你来究竟是要告诉我檀奴要走,还是叶少邈要走。” “都是。”璃秋一本正经道。 殷晟点点头,拿起奏折:“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不劝劝檀奴吗?”璃秋不止想让叶檀留下,也想让叶少邈留下,只是若留不住叶少邈,她倒是不介意跟着走,可叶檀…… 殷晟手一顿,摇了摇头:“我……留不住他了……”说着,苦笑了一声,“璃秋,若檀奴让你帮忙,你便带他离开吧。” “什么?皇兄,你真的……” 殷晟点点头:“真的。” 璃秋看着殷晟,目路悲伤,她轻轻点了下头:“好。” “多谢。”殷晟闻言,终于展颜。 “我应该的,应该的。”璃秋慌忙摆手,正自说着,手蓦地一僵,她尴尬的看着殷晟,“所以皇兄知道我必然会走?” “你不会走?”殷晟挑眉。 “呵呵。”璃秋干笑两声,朝殷晟欠了下身,“璃秋告退了。” 离了龙泉宫,璃秋转道又去了宜春殿。 不必经人通传,璃秋轻车熟路的进去,叶檀看了璃秋一眼,笑道:“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怎会?”璃秋干笑两声,“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叶太医在,我便在外面到处走了走。” 叶檀诧异的看着璃秋,不相信璃秋会放过一点能和叶少邈接触的机会。 璃秋被叶檀盯得不自在了,挠了挠脑袋,认命道:“其实我听到你和叶太医的谈话去和皇兄告状来着。”说罢,不待叶檀开口,赶忙自救,“所以为了补救我莽撞之举,若檀奴需要,我便帮檀奴离开。”接着抬起头,一脸讨好的看着叶檀,“就是……就是……” 叶檀接道:“带你一起?” “嘿嘿。”璃秋尴尬的笑笑,跟着脸色一转,认真的看着叶檀,“恩,带我一起。” “你想好了吗?”叶檀闻言,不禁动容,“在这里,你是金枝玉叶,背后有皇上为你撑腰,一旦离开,你……” “檀奴……”璃秋的眼眶发红,却始终笑着,“我七岁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十三年了,若放 分卷阅读90 弃,我何必等到现在?” 叶檀沉默,不再相劝,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好。” 出了月,岑书音带着孩子来见叶檀,吴春生来通传,夏泠在一旁听到,愤愤道:“这才刚刚出月,便迫不及待的来炫耀,有什么大不了!” 秋素狠狠瞪了夏泠一眼,夏泠别开脸,心中依旧不平。 秋素转而看向叶檀,询道:“夫人,可要见?” 叶檀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必见了。” 吴春生闻言,出去回了话。 岑书音听罢,追询道:“连孩子都不见吗?”她只是觉得叶檀骤闻“丧子”,也许让她见见孩子可以稍稍平息心情,却哪知叶檀竟不肯见。 吴春生道:“娘娘请回吧。” 岑书音看了眼大门,叹了口气,又问:“那今晚孩子的满月礼,檀夫人可去?” 吴春生复又去问,却见秋素捧着个小木箱出来了。 秋素出来,恰听到岑书音的问话,她朝岑书音欠了下身:“夫人身子不比娘娘,至今尚未复原,晚间的满月礼,便不去了。”说着,将木箱捧到岑书音面前,“这木箱里的衣服本是夫人为夫人的孩子做的,可惜用不到了。夫人说,娘娘若不弃,便给小皇子吧。” 岑书音看向那木箱,微微垂眸,心中微微有些别扭。按理来说,这些衣服该烧掉,可若依事实来说,又确应该给孩子,只是,她不知叶檀此举究竟是何意?略一犹豫,岑书音还是示意瑾澜将木箱接了下来。 晚上,昭阳殿内,来给岑书音贺礼的人络绎不绝,待散去,已是深夜。 殷晟立在婴儿床前,看着孩子沉静的睡颜,嘴角笑意柔和。听到岑书音过来的声音,回头看了岑书音一眼,笑问:“你说这孩子是像朕还是像檀奴?” 岑书音走到床前,细细看了良久,开口道:“轮廓像皇上,眉目像檀夫人。” 殷晟闻言,脸上笑意更盛:“像檀奴好,檀奴长得好看。” 岑书音笑道:“即便是像皇上,亦是个美男子。” 殷晟笑着摇了摇头,不再接话,只专注的看着孩子。 岑书音陪在一旁,静静看着面前的男子,只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有孩子、有他,可惜,一切不过是奢望。 第六十一章 殷晟在昭阳殿待到子夜方才离开。 岑书音送殷晟到门口,突然想起叶檀送来的那一箱衣服,询道:“今日本想带孩子去看看檀夫人,她不肯见,还着人送了一箱衣服,说是做给孩子的。” “什么?”殷晟震惊的看向岑书音,“衣服呢?” 岑书音愣了一下,随即带殷晟进了殿内,让瑾澜把木箱拿来。 殷晟将木箱大开,木箱内整整齐齐的码了数件婴孩的衣服,除了在行宫时做的那些,还有几件新做出来的。殷晟颤抖着手拿出一件,缓缓合起眼睛,苦涩的笑了笑,原来他全都知道了。 十一月初八,大雪初霁,叶少邈进宫来向殷晟辞行,顺便给了叶檀一个包袱,并把离开的日子告诉了叶檀。 叶檀拿着包袱,疑惑道:“这里是什么?” 叶少邈叹了口气:“依依给你做的衣服。” “依依她……”叶檀诧异。 叶少邈道:“这丫头,现在还惦记着你呢。” 叶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以为小孩子都无长性的,却哪知叶依依竟是几年如一日。 下午的时候,璃秋来找叶檀,看到叶檀床头的那个包袱,眼睛一亮,凑到叶檀近前,低声道:“是要走了吗?” 叶檀点点头:“十二日午时城外十里亭。” “好嘞!”璃秋欣喜的跳起来,“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公主!”叶檀唤住璃秋,璃秋回身看着叶檀,等他下文,叶檀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璃秋咧嘴一笑,肆意张扬:“那是自然!” “若哥哥他硬要你回来呢?”叶檀始终不放心璃秋。 璃秋笑道:“他才赶不走我!”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十一月十二,卯时。 璃秋带着包袱,和菁菁二人偷偷摸摸的来到宜春殿外。菁菁小跑到窗边,把手掩在嘴边,喵喵的叫了几声,不一会儿,便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叶檀背着叶少邈那日带来的包袱,身上穿了一身宫女的衣服,面上稍作修饰,便出了门。 菁菁见叶檀出来,低声唤道:“夫人,这里!” 叶檀闻声看向菁菁,微微诧异。 菁菁笑道:“奴婢打小就伺候公主,实在放心不下公主一个人。” 叶檀微微笑了一下,有菁菁在,他也稍稍放心了。 跟着菁菁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便见璃秋一身华衣,妆容也特意经过一番装点。 “你这是?”待走近,叶檀看的更加清楚,逃跑竟这么的明目张胆吗? 璃秋挠了挠头,道:“我在外宫备了马车,待出去了我们再换衣服。” 一路上尽可能的避过了巡守的宿卫,待到了外宫,远远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马车。 马车前站着一个太监,见璃秋过来,朝璃秋行了个礼:“公主,东西已备好了。” “有劳公公了。”璃秋说罢,朝菁菁使了个眼色。 菁菁摸出锭银子递到那太监手中:“公公辛苦了。” 那太监接过银子,朝菁菁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太监离开后,菁菁扶着叶檀和璃秋坐进马车,自己坐了前面,马鞭扬起,只听一声清脆的“驾”,马车缓缓驶开。 未久,马车忽地一顿,跟着便听到有人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一大早要去哪?” 菁菁跳下马车,上前亮了亮腰牌:“我是灵芷宫的,公主听说叶太医今日离开,特去送行。” 问话的守卫走到马车前面,抱拳道:“依规矩末将需要检查一下马车,还望公主恕罪。” 璃秋把帘子撩起来,气道:“怎么?莫不是怕本公主带走什么不成?” 那守卫道:“不敢。” 璃秋轻哼一声:“那还不让开?” “这……”那守卫有些犹豫,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便见其长官扈峰向这里走来。 “末将见过公主。”扈峰向璃秋行了一礼道,“新来的将士不懂规矩,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璃秋看了扈峰一眼,没好气道:“那本公主可以走了吗?” 扈峰道:“公主请。” 璃秋放下帐帘,招呼菁菁上车。马鞭轻轻落下,马车缓缓向外驶去。 那守卫待马车走后,看向扈峰,为难道:“将军,这于理不合。” 扈峰道:“我自然知道。” “那您还……” 扈峰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说罢,便又上了宫门。 宫门之上,殷晟负手 分卷阅读91 而立,沉默的看着马车远去。岑书音静立在一旁,她没想到殷晟带她来这里,竟是看着叶檀离开。 “真的就这么让她离开吗?”岑书音看得出殷晟的不舍,她不明白,殷晟为何会放手。 殷晟道:“我留不住他,自然该放手,何况……”殷晟微微勾起嘴角,“终有一日,他还会回到我身边。” 岑书音诧异的看着殷晟:“皇上。” 殷晟微微眯着眼,直到马车在视线内消失,才转过脸来看着岑书音:“只是这一生,终究对你不起。” 岑书音微微垂眸:“一切都是臣妾心甘情愿的。” 殷晟叹了口气,率先下了宫墙,岑书音回头又看了一眼叶檀离去的方向,随之也下去了。 现在为时尚早,马车出了宫门之后便直奔叶宅。 叶少邈先前已经将所有的药童安排好,叶宅内没什么伺候的人,倒也不必费心遣散。 叶坤帮着叶少邈把东西收拾好,又好好道别之后,便欲离开。 叶檀他们到时,叶坤刚好出门。 叶檀甫一下车,便见一头戴武冠,身着紫袍、披铠甲的武将出来。乍一眼没有认出来人是叶坤,待认出,想要躲,已然来不及了。 “檀奴?”叶坤诧异的看着叶檀,“你怎么出来了,皇上知道吗?” 璃秋上前一步,挡在叶檀面前:“皇兄当然知道了,不然我们怎么出来呢?是吧,大叔!” 璃秋幼时曾跟着叶坤学过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她兴许不记得叶坤了,叶坤却是记得她的。 叶坤朝璃秋行了个礼,道:“公主可有皇上手谕?” “菁菁。”璃秋给菁菁做了个指示,菁菁忙摸出一块令牌举到叶坤面前。 叶坤看了那令牌一眼,做了个躬身的动作,又将目光转向叶檀:“记得早些回去,莫让皇上担心。” 叶檀点点头,朝叶坤笑笑:“恩。”说罢又道,“还没恭喜坤伯重返朝堂。” 叶坤笑着摆摆手:“全蒙皇上信任。”说罢,又朝璃秋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叶檀看着叶坤离开的背影,狐疑的看向璃秋:“刚刚那令牌。” 璃秋忙道:“我、我偷来的。” “当真?”叶檀心中存疑,若殷晟真要留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出来?还有那令牌,见之如面圣,岂是说偷就能偷来的?。 “当然是当真啊!”璃秋吞了口口水,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私奔这么大的事儿,我哪能这么明目张胆呢?!是吧?” 叶檀想想也是,便把心中的疑虑又压了下去。 璃秋见叶檀相信,舒了口气,对叶檀道:“我们先去换下衣服吧。” 叶檀点点头,带着璃秋他们进去。 叶少邈见璃秋竟也来了,惊道:“你怎么来了?” 璃秋冲过去,抱着叶少邈的手臂:“你要走我自然该是相随的啊。” “胡闹!”叶少邈甩开璃秋,气道,“你现在立刻回去。” “我不。”璃秋道,“我背着皇兄把檀奴送出来,我若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叶少邈气结,一时竟不知该拿璃秋如何是好。 璃秋抿抿嘴,凑到叶少邈跟前,眯起眼来笑了笑:“要不这样,我先跟着你四处走走,待皇兄消气了,我再回来便是。” 叶檀见叶少邈还欲推辞,也劝道:“是啊,哥哥,公主她助我出宫,现下回去,只怕是不能,不如带公主先行一段路再说。” 叶少邈道:“她胡闹,你竟也跟着胡闹!” 璃秋见叶少邈动了真怒,眼眶微微泛红,她恨恨跺了下脚:“你不带我便不带,我自己走就是了。”说罢,转身便走。 “公主!”叶檀见状,忙上前去拦。 叶少邈拉住叶檀:“不必理她,兴许她是回宫了。” “哥哥。”叶檀道,“公主坚持了这么多年,你当真觉得她会轻易放弃?” “你先先去换衣服吧。”叶少邈避而不答。 叶檀叹了口气,只得依言去换衣服。 叶少邈看着叶檀离开,犹豫了一下,抬脚出了门子。 此时天色尚早,可街上已经出了不少摊子。叶少邈举目望去,哪里还有璃秋的影子?他叹了口,摇了摇头,转而回了宅子。 璃秋站在拐角处看着叶少邈的身影,得意的勾了下嘴角,招呼菁菁道:“走,城外十里亭等着!” 叶檀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叶依依等在门口,许久未见,叶依依拔高不少,身形已有了少女的轮廓。 看到叶檀,叶依依脸颊微红,唤了叶檀一声:“檀郎。” 叶檀一愣,失笑道:“你从哪里学来的?以后不许乱叫,要叫哥哥!” 叶依依撅着嘴:“我不!”说罢,对着叶檀一连叫了好几声,过足了嘴瘾,这才作罢。 叶少邈等在马车前,见叶檀和叶依依出来,招呼他们上了车,扬鞭一抽,打马而去。 第六十二章 马车一路缓行,到了十里亭的时候已近巳时。 叶少邈坐在前面,远远的便看到亭子处停了一辆马车,粗看去竟有些熟悉。待驶近了看到亭中二人,顿时黑了脸色。 璃秋见叶少邈走近,摆了摆手,招呼道:“叶太医,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叶檀闻声,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叶依依没有见过璃秋,见叶檀和叶少邈都认得她,也探出脑袋去看。 璃秋看叶依依一眼,笑道:“你便是依依吧?” 叶依依点点头:“你是谁?” 璃秋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啊!我是你嫂嫂!” “嫂嫂?”叶依依转过脑袋去看叶少邈,她可从没听叶少邈提过啊。 璃秋听到叶依依喊了这么一声,虽是疑惑的语调,却还是兴冲冲的应了一声,然后把腰间挂着的玉佩摘下来递到叶依依手中:“喏,改口费!嘿嘿!” “啊?”叶依依看着手中的玉佩,茫然的看向叶少邈。 璃秋看了叶少邈一眼,转身进了马车。叶少邈看了叶依依手中的玉佩一眼,叹了口气:“收着吧。” 叶少邈声音不大,可璃秋在马车里紧靠着叶少邈他们这个方向。叶少邈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璃秋耳朵,璃秋眼睛蓦地一亮,倒在车厢中,紧紧捂着嘴巴,闷笑出声。 叶少邈马车行在前,璃秋的紧跟在后,一路上总于叶少邈保持一段距离,叶少邈本以为该是璃秋先忍不住凑过来,结果却是他先把璃秋招来,再赶不开。 一晃行了多半月,再过几日便要路过叶檀的家乡。 叶檀和叶少邈坐在马车外,看着离开时曾走过的路,突然道:“待到了平陵,便该与哥哥分别了。” 叶少邈一愣,诧异的看向叶檀,他从未听叶檀提起过要 分卷阅读92 离开,他甚至已经打算好,待年后,便带着叶檀一道四处行医,若叶檀看中哪里想要留下,二人再分别也不迟,却哪知叶檀竟在此时就想着离开了。 “那里早已物是人非,你回去孤身一人,我怎能放心?”叶少邈道。 叶檀呼了口气,看着空气中白茫茫的一团雾气,幽幽开口:“分别是迟早的事,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叶檀朝车厢内看了一眼,“只是恐怕不能给你和公主贺喜了。” 叶少邈闻言,脸上微红,尴尬的咳了一声:“休要胡说。” 叶檀笑笑,不再打趣,转而说起正事来:“我母亲虽已逝世,可平陵尚有亲人在,总该回去探望一下的。” “那我们在平陵多待几日便是。”叶少邈道。 叶檀摇摇头:“哥哥,在京中便多蒙你照顾,怎能日后还要多加拖累?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并非百无一用。” 叶少邈见叶檀去意已决,叹了口气,只能点头应允。 是夜,一行五人在客栈落脚。叶少邈在房内手书一封,待墨迹干后,便敲响了叶檀的门。 “檀奴,可曾睡下?”叶少邈低询。 叶檀闻声,把衣服穿好,开门把叶少邈让进来:“这么晚了,哥哥有事?” 叶少邈把信递到叶檀面前,叶檀狐疑的接过,把信打开,蓦地红了眼眶,哽咽道:“哥哥。” 叶少邈笑着拍了拍叶檀的肩膀:“你唤我一声哥哥,我总该为你考虑周全,再者说,你在医学上颇有天赋,我总不能让你埋没了。” 叶檀垂眸,看着纸上抬头写着柳寄生的名字,重重点了点头:“定不让哥哥失望。” 第二日继续行路,叶少邈让叶檀待在马车里别出来吹风了。 往平陵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一队官兵护着一辆马车往这里过来,叶少邈把马车往路边赶了赶让开道,不一会儿,那队人马便行了过来。 叶少邈诧异的看着当先的武将,不想竟还是个熟人。 那武将也看到了叶少邈,临近的时候打马侧开,让后续人马先行,自己策马到了叶少邈跟前来。 那武将朝叶少邈抱了下拳:“叶太医这是去哪?” 叶少邈道:“自在逍遥去!” 那武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叶少邈笑道:“辞官回乡了。” 那武将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惋惜道:“叶太医妙手回春,京中又少一个好大夫了。” 叶少邈谦虚的摆摆手,问道:“你这是来做什么?” 那武将道:“皇上得了皇子,特意让咱们来给小皇子请先生来了。” “如此。”叶少邈点点头,“你便快些回去复命吧。” “好嘞!”那武将应了一声,和叶少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打马离开了。 到了平陵,叶檀他们先去了客栈,之后叶檀独自去见了李婶。 几年未见,李婶险些没认出叶檀来。她拉着叶檀的手把叶檀好好打量了一番,红着眼眶道:“长高了不少,可还是这么瘦弱,这几年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叶檀道:“哪里有吃苦,是长高了,这才瘦的。” “你快先跟我进屋暖暖,待会吃点东西,我去给你把屋子收拾收拾,生火暖一暖,再晾上两日便能住了。”李婶拉着叶檀往屋里走,叶檀紧跟着后面,待进了屋子才开口:“李婶不必麻烦了,我回来一是看看你和顾先生,二是去看看我娘,不日便会离开。” “离开?”李婶给叶檀倒水的动作一僵,“去哪?” 叶檀道:“去灵鹤谷学医。” “灵鹤谷?在哪里?”李婶询道。 “往东五百里外的清溪地。”叶檀道。 “学医干嘛要跑那么远?”李婶把热水递给叶檀,不赞同道,“咱们百草堂的林大夫医术也是顶顶的好,你若喜欢,明天我便带你去拜师。” 叶檀道:“李婶有心了,只是灵鹤谷乃天下医学荟萃之地,若能去那里习得一年半载,也算不虚此生了。” 李婶闻言,叹了口气:“罢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便不说什么了,那你何时离开?” 叶檀道:“估计在平陵待个两三日。” “这么快?”李婶惊诧,问道,“那日后还会回来吗?” 叶檀微微垂眸:“兴许回来,又也许不回来了。” 在李婶家用过午饭,叶檀便离开欲去探望一下顾先生。 李婶把叶檀送到门口,突然一拍脑袋:“哎呦!我竟忘了,顾先生离开了。” “离开?”叶檀诧异,“去了哪里?” 李婶一说起这个,满是骄傲道:“你可不知道啊,皇上请顾先生去给皇子当先生呢!” “请的是顾先生?”叶檀想着路上那武将说的话,没想到就这样与顾先生擦肩而过了。 “是啊!”李婶说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来了那么多官兵,可把我们吓坏了,结果没想到啊,是来请顾先生进京给皇子当先生呢!” “这样啊,看来是见不上顾先生了。”叶檀微微有些惆怅,可一想到那孩子以后由顾先生教学,又放心的舒了口气。 从李婶那离开,叶檀直接去买了香烛去祭拜卫氏了。 叶檀几年未归,本以为卫氏坟头的草只怕会长了老高,结果去了却是干干净净。叶檀把祭品摆开,香烛点上,跪在坟前,顿时红了眼眶:“娘,孩儿来看您了。” 叶檀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絮絮叨叨的把自己近几年的事情全都说与卫氏,最后说起了那个孩子。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不能带来给娘看看,”说着,又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见过那孩子,哎!早知道,便该见一见的,哪怕看一眼,也能讲给娘他是什么样子。”叶檀想起当日岑书音抱来孩子,自己却拒而不见,不禁有些后悔。 叶檀回到客栈已经入夜,叶少邈他们等在大堂,看着是点了几个菜在吃,可眼睛时不时的往门外瞟,待见叶檀进门,忙招呼叶檀过来。 叶檀这一日便把所有事情都办完,和叶少邈商量之后,便决定明日午后启程。 夜里,几人早早睡下,第二日晨起,叶檀便又去向李婶辞行了。 “这就要走了?”李婶闻言,顿时红了眼眶,“这才刚刚回来呢。” 叶檀笑笑,转而说起房子来:“房子李婶不必给我留着了,虎子过两年便该成亲了,李婶把中间那堵墙给推了吧。” “这可使不得!”李婶慌忙摆手。 叶檀道:“我归期未定,与其留着落灰,倒不如物尽其用。”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李婶,“之后还要长久的麻烦李婶帮忙照看我娘的埋骨之地,李婶若不接受,我怎好如此麻烦您?” 李婶把荷包推还给叶檀:“你这孩子!我与你娘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 分卷阅读93 我甘愿去做这些,哪里能收你的东西?何况,日后你孤身在外,没有银钱傍身怎可?不如把这房子卖了,也好做你日后盘缠啊。” “李婶。”叶檀复又把荷包塞进李婶手中,“你便当成全我的一片孝心吧。” 李婶再三推辞不过,终于还是收了下来。 临别前,她握着叶檀的手,哽咽道:“日后若回来,记得这里就是你的家。” 叶檀红着眼眶点点头,上前轻轻抱了李婶一下:“李婶,保重。” 李婶点点头,竟忍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 叶檀鼻子微微发酸,转过身去,眼眶也微微泛红。 李婶看着叶檀的背影,忍不住追出巷口,直到叶檀的背影消失,才蹒跚着走回去。 叶檀几人行了半日便到了扬州,在扬州住了一夜,便该分道扬镳了。 临别前,叶依依哭喊着要跟叶檀一道去灵鹤谷,最后是让菁菁把叶依依按到车上,这才没跟着叶檀离开。 璃秋看着叶檀,红着眼眶道:“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我实在不放心,你还是跟着我们一道走吧,少邈哥哥他医术那么高明,你还怕他教不了你吗?何况,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叶老太医他们一定也很想你。” 叶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对璃秋道:“一直以来,有两件事没有告诉你。” “啊?”璃秋茫然的看着叶檀,“什么两件事?” 叶檀神秘一笑,悠悠开口:“第一件事,我不是叶太医的妹妹叶昙依,我就是叶檀,至于这第二件事……”叶檀卖了个关子,回身上了马,看着璃秋着急的模样,扬眉一笑,轻夹了下马肚,打马而去。 “诶!”璃秋茫然的看着叶檀消失,连伤怀都顾不上了,她转脸看着叶少邈,“第二件事是什么?” 叶少邈干咳了一声,往马车那边过去,经过璃秋身边的时候,附在她耳边道:“檀奴他……是男子。” “啊?!”璃秋定在当地,她一定幻听了! 第六十三章 回到马车上,璃秋依旧回不过神来。她挪到外面,坐到叶少邈身边,不确定道:“你刚刚说,檀奴是男子?” 叶少邈点头。 “可是……”璃秋眉毛纠在一起,“可是檀奴之前不是还……”璃秋在自己肚子上做了个隆起的弧度,好奇的看着叶少邈。 叶少邈看璃秋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檀奴他比较特别,能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叶少邈道。 “那这么说,皇兄是知道的?”璃秋半张着嘴巴,这厢还没接受,突然想起一路上叶依依对叶檀种种,嘴巴又张大了几分。她吞了口口水,看着叶少邈,心中期盼着自己想多了,“所以说,依依她,喜欢檀奴?” 叶少邈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的。” “这怎么行?”璃秋急道。 叶少邈挑眉:“为何不行?” “檀奴是皇兄的,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呢?!”璃秋说的理所应当,叶少邈微微眯了下眼:“可是檀奴已经离开了,这一路上,皇上也未派人来寻,不是吗?” “怎么会没……”璃秋赶忙捂住嘴,她觑了叶少邈一眼,干笑道,“好冷,我还是进去待着吧,呵呵。” 叶少邈收回目光,静默的看着前路。从叶檀那么轻松的逃出宫,叶少邈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来,殷晟果然没有放手,且璃秋还是个内奸。 叶少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叶檀已经和他们分开了,多想无益,以后的路还要他自己走,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盼他安好。 灵鹤谷在扬州以东五百里外的清溪地的庆余山脚下,叶檀骑马不精,一路上不敢快走,再加上灵鹤谷避居世外,叶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灵鹤谷的大门。 站在大门前,叶檀整了下衣服,深吸了口气,叩响了门上铜环。 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拉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面上稚嫩,可个子却比叶檀拔高不止一点。他低头看着叶檀,询道:“这位公子是来寻医还是拜师?” 叶檀朝那少年做了个揖:“在下叶檀,前来拜师学医。”说着,将叶少邈写的信取出奉上。 那少年微微躬身,双手将信接过,看着上面写着“柳寄生启”,对叶檀道:“你且随我进来稍等。” “有劳了。”叶檀又朝那少年做了个揖,刚要进去,看了眼身后的马。 那少年道:“里面有马棚,你随我来吧。” 叶檀谢过那少年,牵着马紧随那少年身后,二人穿过长长的一段山洞,出去后豁然开朗。 谷内花草丛生,与外面好似两个世界。叶檀四顾,瞠目结舌。 那少年回头看了叶檀一眼,见他呆愣愣的模样,笑道:“谷内有温泉,是以温度与外面不同。” 叶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一路上,那少年未再多言,他将叶檀引到正厅,对叶檀道:“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那少年说罢便离开了。 叶檀在厅内稍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来上了茶。叶檀谢过那人,那人便离开了。 在厅内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柳寄生便过来了,虽然时隔经年,柳寄生对叶檀依旧记忆犹新:“叶檀,我记得你。” 叶檀朝柳寄生作了个揖:“之前多谢柳大夫救命之恩。” 柳寄生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说话间已转入正题,“少邈的信我看了,既然他对你极力推崇,我便不考你,你可莫叫我失望啊。” 叶檀闻言,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多谢柳大夫!” “诶?怎么还叫柳大夫呢?”柳寄生笑道,“该叫我师兄。” 柳寄生这厢说罢,那个引叶檀进门的少年立马凑过来,瞬间没了初见时的矜持:“还有我,我叫储琤,也是你师兄!” 叶檀就此在灵鹤谷住了下来。 储琤入门比叶檀要早一些,灵鹤谷内的一应事务便由他教给叶檀。 一晃已是一月,叶檀一早就被储琤吵醒。他迷迷糊糊的过去打开门,储琤立刻窜了进来,喜道:“你快起来,今日我们要去……”储琤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他微张着嘴巴,结巴道,“你、你的、你的脸……” 叶檀微怔,再想补救已然来不及了。 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叶檀总是早起晚睡,储琤所见的叶檀,均是修饰过后的,今日辰时就要走,储琤昨日忘了和叶檀说,哪知今早过来唤他起床,竟见了叶檀真容。 叶檀叹了口气,随手拿过衣服往身上套:“今日要去哪?” 储琤回过神来,忙道:“过几日就是春节了,今日要去山下采买,你快些起身!” 储琤说罢便跑了出去,冲出去恰遇上柳寄生。他拉着柳寄生的袖子,激动道:“师兄,原来檀奴 分卷阅读94 的脸是修饰过啊!他真容比咱们清溪地红袖楼的莺语姑娘还好看呢!” 柳寄生闻言皱了皱眉,抬手敲了储琤脑袋一下:“叶檀是男子,哪能与女子相比?”说罢,略一沉吟,微微眯眼看着储琤,“说起来,你何时竟还去过红袖楼?” 储琤闻言,立刻背过身去,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柳寄生听到声响,无奈的摇头笑笑,对储琤道:“叶檀既然有意修饰面容,你便不要到处张扬了。” “哦。”储琤偷觑了柳寄生一眼,见柳寄生并未因自己去逛青楼生气,心下微微松了口气,赶忙应下。 柳寄生见储琤应下,便要去安排其他事情,刚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对了。” “啊?”储琤的心猛地提起,“什么?” 柳寄生道:“红袖楼那样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哦!”储琤赶忙应下,柳寄生这才离开。 柳寄生离开未久,叶檀便已收拾好出来了。 储琤看着叶檀那张修饰过的脸,微微叹了口气,转眼又突然兴奋起来。 “叶檀,咱俩是好兄弟,对吧?”储琤笑眯眯的看着叶檀。 叶檀侧目看着储琤,等他下文。 储琤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鼻子:“那什么,你有妹妹吗? 叶檀摇摇头:“没有,怎么?” 储琤闻言,重重的垂下脑袋,瞟了叶檀好几眼,叹气道:“你若有妹妹,定也是个仙女儿!看在咱俩这么好的份儿上,怎么也该是我做你妹夫的,可惜你没有,哎!” 叶檀见储琤这副模样,不由失笑:“我若当真有妹妹,哪里轮得到你来祸害?” “你!”储琤凑到叶檀跟前,委屈道,“叶檀,你变坏了。” 叶檀笑看着储琤:“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说罢,便大步离开。 储琤在原地想了半晌,眼睛一亮,颠儿颠儿的赶上叶檀:“那我肯定是朱不是墨,对吧?” 叶檀闻言一愣,忍不住大笑,他指着储琤笑了半晌,喘息道:“对,你是猪,不是墨,哈哈!”叶檀说着,又憋不住笑了起来。 储琤这才反应过来竟被叶檀变相的骂了猪,他急道:“我不是猪!” “恩。”叶檀点点头,“所以我是跟你学坏的。” 储琤立在原地,心中已是泪流满面,他发现怎么说似乎都能着了叶檀的道,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叶檀后面,不住的控诉:“叶檀,你学坏了。” 二人到了正厅前的时候,各师兄弟都已经聚在那里,叶檀和储琤过去和他们见了礼,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里去了。 庆余山前的树林里,盛一和盛二带着蔡峥躲在树上,远远看着叶檀。他们一路上跟着璃秋留下的记号赶来,叶檀已经拜入灵鹤谷,且这一进去,一月未出,今日终于等到叶檀出来,盛二忙道:“蔡画师,你快些画!” 蔡峥往下面瞄了一眼,看着盛二道:“这……这没法画啊。” 盛二道:“那现在不画,什么时候画呢?” 蔡峥道:“我待会凭着记忆画。” “能行吗?”盛二不确信道。 蔡峥忙不迭点头:“能,能!” 盛二还欲再说,可看着叶檀身形渐远,只得作罢。 叶檀离开之后,盛一盛二带着蔡峥从树上跳下来,远远的又跟了上去。 叶檀他们到了市集之后便分开采买,约定关城门之前在城门口集合。 叶檀和储琤一起,二人对照着纸上的内容,正四处找着要买的东西时,储琤突然顿住步子,四处看去。 叶檀看他一眼:“怎么?” 储琤疑神疑鬼的凑到叶檀耳边:“我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叶檀闻言,狐疑的向四周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心道定是储琤又胡言乱语吓唬人。 储琤见叶檀毫不在意,急道:“我说真的!” “嗯,嗯。”叶檀应道,“我相信你。” “你明显不相信。”储琤气苦,只能更加小心。 叶檀见他这副模样,停下步子,上下打量了储琤一番,摇了摇头:“你说你有哪一点值得人跟踪呢?” 储琤结舌,想起叶檀的真容,眼珠子一转:“许是跟着你呢!” “我有什么好跟的?”叶檀无奈道。 储琤“嘿嘿”一笑:“兴许哪家小姐见了你的真容,寻摸着要嫁你呢!” 叶檀闻言,殷晟的面容突然出现在脑海,明知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竟还忍不住四处看去。待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路人,又忍不住叹息摇头。 储琤见叶檀这副模样,眼睛蓦地一亮:“莫不是被我猜中了?还是说其实你已经定了亲,悔婚跑来避难了?” 叶檀受不了储琤絮叨,无奈道:“我已经成亲了。” “成亲?!”储琤眼睛瞪得老大,然后抖着手指着叶檀,“你、你简直是丧尽天良,竟然留着弟妹独守空房!” “是嫂子!”叶檀忍不住纠正,想着殷晟也一副女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却又怅惘起来。 储琤看着叶檀神色忧思,吐了吐舌头,小心开口:“你是想嫂子了吧。” 叶檀扯了下嘴角,甩了甩脑袋,催促储琤道:“快点去买东西吧。” 盛一盛二还有蔡峥紧贴着墙躲在拐角,直到叶檀走开才探出头来。盛二拍了蔡峥一下,蔡峥打了个激灵,看向盛二。 盛二道:“现在能画了吧?” 蔡峥忙不迭的点头:“能,能。” 第六十四章 叶檀他们没买多少东西,已经中午,他和储琤二人在面摊吃了两碗面,稍事歇息,便继续开始买东西,走走停停,直到天黑才买齐。 “买齐了。”叶檀对了下手上的单子,和储琤两手满满的便往城门处集合了。 叶檀他们去的时候,城门处已经等了不少人,二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齐全。 一行人满载而归的同时,蔡峥已经画了七八幅画了。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向盛一盛二询道:“二位大人,这么多,可以了吗?” 盛一把每幅画拿过来看了看,有叶檀刚刚出谷的,有叶檀认真看单子的,有叶檀买东西时认真挑选的,还有叶檀吃饭的…… 盛一点点头:“可以了。”说罢,拿出一个竹筒,将几幅画小心的卷好放进去,把竹筒递给盛二,“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盛二接过竹筒,出去牵了马,立刻打马走了。 叶檀他们把东西买回去,早早便歇下了,第二日起来,便又开始忙活着准备过年了。 除夕夜,大家全都聚在正厅,甚至连女弟子都过来凑热闹了。 叶檀帮着摆碗筷的时候,诧异的看着十数个女弟子愣了一愣。储琤见状,凑到叶檀耳边低声道:“这 分卷阅读95 些女弟子平日里在仪芳苑受教,大师姐管的严,若非时节,大家都聚不到一起。” 叶檀了然的点点头,未曾想这灵鹤谷竟还收女弟子。 二人正说着,储琤远远看到一三十出头的女子进门,吐了下舌头,赶忙背过脸去。 就这么一下的功夫,一少女便冲了过来,储琤被她撞了一下,手中的碗险些脱手飞出,他气道:“邵雪宜!又是你!” 邵雪宜笑道:“可不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一进门就听到你在说大师姐坏话?” “我没有!”储琤连忙否认,他初来的时候,曾偷偷说了两句大师姐的坏话,被听到之后,身上挨了好几针,直让他痛的长了记性,大师姐这才作罢。现下听到邵雪宜冤枉自己,生怕大师姐当真罚他。 “那就快把东西给我,我可是听曲师兄说你上次进城偷偷买了一对耳坠子!”邵雪宜两手伸到储琤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储琤护住胸口:“不能给你,那可是给我未来娘子的!” 邵雪宜收回手:“真的不给吗?” 储琤坚定道:“不给。” “好!”邵雪宜点点头,回头朝着大师姐宋清蕴的方向就要喊,可眼睛却始终看着储琤,见储琤当真坚定,撇了撇嘴,“无趣!” 叶檀本以为她就此要走,却哪知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又笑了起来:“听说年后谷内又拜进一个姑娘,年方十四,生的是花容月貌,据闻恰好家住祁州,与你同乡,我本还想着帮你说说好话,现在看来……” “好话自然还是得说的。”储琤笑眯眯的把那对耳坠掏出来递到邵雪宜手中。 邵雪宜得意的接过,伸手拍了储琤脑袋一下:“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帮你吧!” 邵雪宜说罢,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叶檀看着邵雪宜的背影,凝眸细思。祁州,十四岁,叶檀突然想到了叶依依。 储琤心中惦记着新师妹,正想和叶檀说道说道,却见叶檀在那里发呆,他撞了叶檀肩膀一下:“喂!你想什么呢?” 叶檀回过神来,看了储琤一眼,一不小心把乍一见邵雪宜对储琤的态度时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在想,那姑娘喜欢你。” 叶檀说罢,储琤的脸猛地涨红,结巴道:“你、你别胡说!” 叶檀看着储琤的反应,不觉摇头轻笑,看起来并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储琤被叶檀笑得不自在,结巴道:“我、我不理你了!”说罢,自顾自忙活去了。 团圆饭戌时开始,各师兄弟、师姐妹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席间觥斛交错,放开了平日的矜持,大家都自在不少。 叶檀听着他们之间的玩笑、热闹,心思不禁飘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内院。 龙泉宫内,殷晟接过盛二递来的竹筒,有些焦急的打开,可触到里面纸张的时候,又小心翼翼起来。他将里面的画作抽出,一页页摊开,唇角不禁溢上一抹温柔。他抬头看了盛二一眼,笑道:“你先去歇上几日再回去吧。” 盛二领命退下,出了门却不由又向殷晟看了一眼。在朝堂上机关算尽,对敌人绝不姑息,对下属手段凌厉的帝王,在对上叶檀的刹那,却只剩下温柔。 盛二离开后,殷晟目光转向一张张画像,画中的叶檀面容亦是经过修饰,殷晟看着画像,忍不住想,洗去那些修饰后,叶檀会路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么想着,殷晟忍不住提笔。他铺开一张纸,对着那幅画提笔临摹,每一笔都极近细腻,画的入神,竟给忘了时间。 岑书音来时,见殷晟执笔专注的勾画,竟是叶檀走后难得的温柔。她凑近了几分,看了一眼,缓缓退后,朝殷晟欠了下身子:“皇上,该开宴了。” 殷晟执笔的手一顿,略一思量:“朕身子不适,今晚的宫宴便由你主持吧。” “这……”岑书音有些为难。 殷晟抬头看岑书音一眼:“怎么?” 岑书音摇摇头:“没什么。”说罢便退了下去。她走的很慢,若细看还能看出她身子轻微的摇晃。迈出大门,岑书音缓缓将门合起,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 岑书音仰头看着夜幕中纷至沓来雪花,缓缓伸出手,感受着那触手的冰凉,突然无比的清醒。若说叶檀的离开让岑书音心中升起希望,那么殷晟的那句对叶檀回来的等待就给了她迎头一击,如今执笔画画时的温柔更是浇熄了她心头的最后一簇火苗。 瑾澜见岑书音出来,忙上前将大氅给她披上。 岑书音拉了拉大氅,道:“走吧。” 年后,灵鹤谷便又恢复如初,大家忙着看医书,忙着学针灸,忙碌的空当,灵鹤谷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 叶檀过去开门,储琤也跟到后面,刚一打开门,还不及看清来人,便有一个红色身影扑了上来。 叶依依喜道:“檀郎,我来了!” 璃秋见状,忙上来把叶依依往下扯,边扯她边说:“男女授受不亲!”丝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追着叶少邈跑的了。 叶依依被璃秋拉下来,气呼呼的看着璃秋,叶少邈叹了口气,把他们二人都拉到身后,对叶檀道:“依依非要来,祖父他也支持,日后恐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叶檀忙道:“哥哥这话岂不见外?” 叶少邈揉了揉鼻子,讪讪道:“毕竟依依她……哎!”叶少邈叹了口气,“总之以后麻烦你,不是客套话!” “知道了。”叶檀笑着应下,把叶少邈他们引了进来。 晚上,和叶少邈他们聊到深夜,刚回屋子,储琤便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委屈的凑到叶檀跟前:“所以说,新师妹是嫂子?” 叶檀叹气:“不是,她只是妹妹。” “骗人。”储琤道,“都檀郎檀郎的叫上了,还妹妹。” 叶檀笑道:“依依她还小,不懂事,日后便会好了。” 储琤撇撇嘴,不置可否。 “好了,快回去睡吧,明早你能起来吗?”叶檀打了个呵欠,驱赶着储琤。 储琤“哼”了,慢吞吞的挪走了。 叶少邈和璃秋他们在灵鹤谷只待了三天便离开了,离开前,只见璃秋拉着宋清蕴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宋清蕴时不时的看叶檀一眼,过一会儿,目光又转向叶依依。 待璃秋和宋清蕴说完之后,叶檀和璃秋并排走着,询道:“你和大师姐说了些什么?” 璃秋道:“没什么啊,就是托大师姐多多照顾依依嘛,嘿嘿。” 叶檀狐疑的看着璃秋:“当真?” 璃秋忙不迭点头:“当真!” 叶檀还是不信,盯着璃秋看了半晌,见她一脸真诚,也不再多问,转而问起其他:“你与哥哥打算何时成婚?” 璃秋闻言,双颊飞红:“年后便成婚。” “这么 分卷阅读96 急?”叶檀诧异。 璃秋点点头,脸红的更加厉害,她会告诉叶檀她与叶少邈酒后乱性吗?她会告诉叶檀她肚子里已经揣上了吗?怎么可能?! 叶檀见璃秋竟害羞成这样,清了下嗓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能前去为你和哥哥贺礼了。” 璃秋笑道:“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一行人又把叶少邈和璃秋送了一段路,叶少邈便扶着璃秋上了马车,转而向众人道别了。 回去的途中,叶依依紧紧挨着叶檀,看叶檀的眼睛闪闪发亮,宋清蕴看了叶依依一眼,咳嗽了一声,叶依依丝毫没有反应,宋清蕴又连续咳了好几声,见叶依依始终没有反应,沉声道:“叶依依,你过来。” “啊?”叶依依这才回过神来,她茫然的走到宋清蕴跟前,宋清蕴道:“你明年便要及笄,要注意男女之防。” “哦。”叶依依应了一声,结果转脸便又跑回到叶檀身边了。 回了灵鹤谷之后,宋清蕴便带着叶依依直接回了仪芳苑,叶檀本以为再见叶依依会是许久,却哪知不出三日,叶依依竟从仪芳苑偷跑出来,潜进了叶檀的房间。 那晚叶檀睡得正熟,不知是因为叶依依在他耳边吹气的作用,还是他心中隐隐的悸动,竟梦到了与殷晟缠绵。 叶檀梦中呻-吟了一声,突然耳边炸响一道女声:“呀!檀郎,你醒了?!” 叶檀一惊,竟一下给泄了身。 第六十五章 叶檀猛地坐起身,被子紧紧裹住下身,眉头皱的死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依依笑道:“我想你了,就偷跑出来了!” “你!”叶檀气结,以前只觉得叶依依大胆,却哪知她竟妄为到这种程度,他沉着脸,怒道,“你现在立刻回去!” 叶檀以往哪里同叶依依这般严厉的说过话,叶依依顿时红了眼眶,她气呼呼的爬上床,就要往叶檀被子里钻,叶檀急道:“你怎可如此任性?女儿家的清誉你还要不要了?!” 叶依依道:“反正我只想嫁给你,清誉毁在你这里刚好,你不娶我也要娶了!” “你!”叶檀气道,“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叶依依笑道:“哥哥和嫂嫂便是如此啊,若非嫂嫂有了身孕,哪里能那么快成婚?” 叶檀闻言愣了一下,叶依依趁这个空当,猛地朝叶檀扑来,嘴唇在叶檀颊边蹭了一下,叶檀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指着门道:“出去。” 叶依依赖在床上不肯动惮,叶檀无奈道:“依依,听话,趁现在没人……” “叶檀,把门打开。”叶檀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 叶檀微怔,看向叶依依,只见她正拱着双手,可怜巴巴的求饶。叶檀叹了口气,朝门外道:“大师姐有事吗?我已经睡下了。” 宋清蕴道:“把门打开,我带依依回去。” 叶檀顿了一下,知道是骗不过宋清蕴了,赶忙示意叶依依从床上下来。叶依依与宋清蕴虽相处不过三日,可对宋青蕴却怕的紧,闻言乖乖从床上爬了下来。 叶檀待叶依依下来才过去开门。 叶依依站在门边,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宋清蕴。宋清蕴目光也不曾扫到叶依依,她朝叶檀点了下头:“是我管教无方,给你添麻烦了。” 叶依依在叶檀心中依旧还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叶檀看着宋清蕴脸色不好,不由开口道:“依依性子顽劣,让师姐费心了,只是这次毕竟是触犯,还望师姐能网开一面。” 宋清蕴朝叶檀点了下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直接带着叶依依离开了。 叶檀看着叶依依她们走远,长吁了口气,忽觉下-身一凉,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刚才他只顾着和叶依依置气,现在才觉出难受。他微微摇头,去桌前点了灯,把中裤换下,半夜偷偷跑去洗了。 叶依依这一次被宋清蕴带走,连续半年都未见她人影,正当叶檀以为她学乖的时候,叶依依突然又出现在了叶檀的房间。 叶檀这日在药房待的稍晚,回来的时候却见屋内点了灯。叶檀疑惑的推开门,便见叶依依忙活着给他收拾包袱。 叶檀忙上前几步,将包袱抢来:“依依你这是做什么?” 叶依依认真道:“檀郎,我们私奔吧?像嫂嫂跟着哥哥一样!” “什么?”叶檀失笑,“你一天到晚不好好的研习医术,哪里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好了,不许胡闹,快回去。” 叶依依上前拉住叶檀的手:“檀郎,我是认真的。” 叶檀微怔,把手抽出来,沉声道:“依依可还记得永宁六年的七夕,你在河灯上许下的愿望?” 叶依依闻言,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叶檀继续道:“你说你想做医学的圣手,可如今你在做什么?你不过来了灵鹤谷区区半年就想着离开,你回去之后有何面目面对叶老太医?面对哥哥?” “可我之后的愿望却都是嫁给你,”叶依依道,“檀郎,在我心里,你比做什么医学圣手重要的多。” 叶檀叹了口气:“依依,我根本就不可能娶你。” “为什么?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啊!你为什么不可能娶我呢?”叶依依哽咽着指控道,“何况,你明明说过不会辜负我的!” 叶檀苦笑:“依依,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 叶依依急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叶檀摇摇头,深吸了口气,鼓起巨大的勇气,指着自己的小腹:“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 “什么?”叶依依茫然的看着叶檀,不明所以。 叶檀道:“依依,我身子异于寻常男子,根本不可能和女子成亲的。” “你骗人!我不信!”叶依依摇着头不住往门边退去,她嘴上虽说着不信,可心底却实实在在信了。 “依依。”叶檀叹了口气,朝叶依依走近一步。 叶依依厉声道:“你不要过来!”说罢,打开门跑了出去。 叶檀无奈的收回步子,复又将门关起,本以为叶依依直接回了仪芳苑,却哪知叶依依竟孤身离开了灵鹤谷。 第二日一早,宋清蕴便来敲了叶檀的门。 叶檀迷迷糊糊的爬起身,询道:“谁?” 宋清蕴急道:“依依可曾来找过你?” 叶檀心下一凛,急忙套上衣服去开门,饶是宋清蕴心如止水,乍一见叶檀的面容,也忍不住晃了晃心神,只得把眼别开。 叶檀道:“依依没有回去吗?” 宋清蕴点了点头:“昨晚定下今早要上山采药,可是大家都到了也没见依依出现,到她房间一看,她的东西已经全都带走了。” 叶檀心下一突, 分卷阅读97 心道不妙,叶依依昨晚竟是直接离开了。 宋清蕴看着叶檀的脸色,知他怕也是不知情,心思微转,低喃道:“看来,只能把试炼提前了。”说罢,便赶忙去找柳寄生了。 在灵鹤谷学医满三年的弟子,可入世去锻炼,连续两年合格者,灵鹤谷才会将灵鹤医符交给该弟子,届时,该弟子是离开灵鹤谷自立门户,还是继续留在灵鹤谷行医,便可自行决定了。 原本试炼的时间该是在每年八月到十月,如今却因叶依依不得不提前了。 照理说,叶檀本不应参与这次的试炼,可叶依依的离开,多少和他有些关系,叶檀这次便也跟着去了。 试炼的师兄弟、师姐妹,除了一部分去往定下的地方,另外一些则向西,一路沿途去往祁州了。 宋清蕴作为大师姐,叶依依在她看护期间离开,本就是她的失职,于是一路上交代其他同门沿路行医,她和叶檀则加速往祁州去了。 出门前,叶檀特意画了两幅叶依依的画像,一路上,叶檀和宋清蕴拿着画像沿途打听,确有几个人见过叶依依。知道方向没有错,叶檀和宋清蕴着实松了口气。 二人策马行了七八日,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祁州。 叶老太医回乡后开了医馆,行医济世,在祁州提起叶老太医,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进了祁州城稍一打听,便知道了叶宅在哪。 叶宅大门并不很大,门楣朴素,让人一眼望去,便有种沉厚积淀的感觉。 叶檀上前叩响铜环,未久,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说话间,已将大门打开。 叶檀朝开门的老者做了个揖:“这位老伯,我们是从灵鹤谷来,请问您叶依依可回来了?” 那老伯的胡子抖了抖,开口道:“你们随我来。” 将二人引进大厅,却见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 主位的太师椅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沉着脸坐在那里,左右两边的首座上坐了两对夫妇,左边的次座则是坐了叶少邈和璃秋,璃秋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至于叶依依则跪在当中,低垂着脑袋,隐隐有啜泣声。 带叶檀他们进来的老伯走进厅中,朝叶老太医道:“老太爷,灵鹤谷来人了。” 叶老太医闻言,目光从叶依依身上离开,朝宋清蕴和叶檀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宋清蕴脸上。他站起身,其余的人也全都站了起来。 “老朽家教有失,累了灵鹤谷诸位了。”叶老太医朝宋清蕴拱手,身子微微躬下,面上羞愧不已。” 宋清蕴忙还了一礼:“老先生言重了,灵鹤谷既已收下叶依依,自该严加管教,如今让她孤身一人离开,是我的失职,老先生不怪我,我已是欣慰了。” 叶老太医闻言,心中更是觉得愧疚,当初叶依依要去灵鹤谷,叶少邈极力反对,是他一力支持的,可如今却闹成这个模样。 叶老太医摇摇头:“到底是我管教无方,如今实在是没有面目再见灵鹤谷诸位。”说罢,对叶少邈道,“少邈,代我好好招呼灵鹤谷的二位,至于依依,就让她在家闭门思过吧。” “我不!”叶依依霍地起身,复又跪倒叶老太医面前。 叶老太医气道:“你还要怎么胡闹才肯罢休?” 叶依依看着打小没和她说过重话的祖父被气到面红耳赤,顿时红了眼眶,却依旧倔强:“这次的事情,是我鲁莽,我愿意回谷中接受任何处罚,也保证,绝不再犯!” 叶依依说的掷地有声,大厅内突然静的落针可闻。 宋清蕴细细看着叶依依,只见她倔强的仰着脸,丝毫不肯退让,目光至始至终从没有落在叶檀身上分毫。 宋清蕴心中微微思量,上前一步,对叶老太医道:“依依毕竟是初犯,老先生还是给依依一个机会吧。” 叶老太医心中实在是羞愧,可看着叶依依倔强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朝宋清蕴拱手道:“那便有劳了。” 宋清蕴回了一礼,目光转向了叶依依。 在叶家待了两日,叶依依没有同叶檀说一句话,甚至没有靠近他分毫,反倒是璃秋,便是婆母不住念叨她男女授受不亲,亦是拉着叶檀絮絮叨叨的说着近来的欣喜和烦忧,甚至在临别时,将殷晟的那个令牌塞到了叶檀手里。 叶檀愣了一下,看着那令牌,急道:“这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要?”璃秋道,“分开时就想给你,结果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之前去灵鹤谷又落在家里,本想着待孩子出来了,再送去给你,没想到你竟来了,你说巧不巧?” “这……”叶檀还欲推辞,璃秋急忙上了马车。 叶檀看向叶少邈,叶少邈摊了下手:“公主送出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回。”说着,拍了拍叶檀的肩膀,“好了,公主给你,你便收着,有事的时候用来保命,没事的时候……便当是个念想吧。” 叶檀诧异:“哥哥……” 叶少邈叹了口气:“我知你放不下他,好了,快走吧,再磨蹭就要天黑了。” 叶檀沉默,最终还是将令牌收了起来。 再次向叶少邈和璃秋道别,叶檀他们三人各自上马,绝尘而去。 一路上,叶依依乖巧的跟在宋清蕴身边,好似叶檀只是一个路人。 叶檀心下微微叹息,路人便路人吧,总好过求而不得。 这次回到灵鹤谷,叶依依再未来找过叶檀,即便是逢年过节大家凑在一处,二人之间也仿佛不识。 一晃已是五年,去岁,储琤和邵雪宜便离开了,据闻,二人已在祁州成了亲,而今年,完成最后一次试炼,叶依依便也要离开了。 试炼前,柳寄生曾与叶檀促膝长谈,他希望叶檀能留在灵鹤谷,叶檀本就无家可归,想也未想便给应了下来。 柳寄生闻言打趣道:“你可切莫像少邈一样,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却又离开了。” 叶檀笑道:“怎会?” 却不想柳寄生竟一语成谶,待试炼归来未久,叶檀竟真的来向他辞行了。 第六十六章 叶檀这次试炼的地方被分去清州,清州在清溪地以南三百里处,叶檀他们一行三人乘了马车前往,让叶檀惊讶的是,一直避着叶檀的叶依依,这次竟主动要与叶檀一起。 一路上叶依依与叶檀一句话都不说,与二人一起的师弟周齐也尴尬的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到了清州,三人各自去了原先定下的医馆。 叶檀本犹豫着安顿好之后是否去拜见一下林夫人,却哪知刚进门,便见一丫鬟急匆匆赶来,她一把抓住叶檀:“你可是大夫?” 叶檀点点头。 那丫鬟道:“我家夫人突然晕倒了,你快随我去看看!”说着就要拉叶檀出门。 叶檀往后 分卷阅读98 退了一下:“你且等等。” 叶檀把包袱放下,直接背着药箱跟那丫鬟出了门。 那丫鬟心中焦急,一路小跑,叶檀也跟着那丫鬟一路小跑,待到了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大门巍峨,门上镶金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了硕大的两个字——林宅。 进了门,叶檀跟着那丫鬟穿廊过桥,半晌才到了地儿。 “夫人在屋里,大夫快随我来。”那丫鬟把叶檀引进门子,待叶檀见着了榻上躺着人,不禁感叹时间之事,无巧不成书。 这林宅便是林夫人家,叶檀还欲上门拜见,现下便直接来了。 叶檀看了林夫人一眼,只见她面色纸白,赶忙上前去给她看诊。一番诊断下来,叶檀从药箱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把瓶子放在林夫人鼻端晃了晃,林夫人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檀奴?”林夫人有些不确信的开口,毕竟叶檀近几年比之当初,拔高了不少,再加上叶檀修饰过面容,她确实不敢认了。 叶檀笑笑:“是我。” 林夫人坐起身,好好看了叶檀一番,嗔道:“前两年还给我写上个只言片语关心下我,之后便再不见你来信了,若非我去信给你,还不知你进离宫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叶檀道:“这些年我在灵鹤谷学医,今年试炼来清州,本还羞于来见伯母,却没想到,还是给来了。” 林夫人闻言,点了叶檀额头一下:“你若当真不来见我,可就真叫我心寒了!”说罢,起身就要张罗人给叶檀接风,结果刚一起身,只觉一阵晕眩,又坐了回去。 叶檀道:“您都中暍了,快好好歇着,可不许再忙活了。” 林夫人扶着额头,轻轻揉捏,叹息道:“老了,不中用了。” “哪里老?”叶檀道,“您就是太过操劳了,您好好歇着,我去给您抓药。” 林夫人道:“也罢,便听你的,好好歇上几日,待好了再好好给你接风。” “您切莫记挂我,好好休息才是。”叶檀嘱咐了几句,待林夫人应下,这才带着刚刚那个丫鬟离开。 林夫人用药后第二日便已好了,可叶檀却还是不放心,又让林夫人连喝了三日这才作罢。 林夫人痊愈后,便张罗着给叶檀办了场接风宴,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两个菜。 在清州的这三个月,林夫人对叶檀多有照料,时不时的便着人请叶檀来家里吃饭。三月期满,更是给叶檀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送行。 待用完饭,已是深夜。 林夫人一直以为叶檀是女扮男装,担心他一个人回去出事,特意着人将叶檀送了回去。 叶檀停在门口,谢过林夫人遣来送他的人,待那人离开,方才准备进门。 “檀郎。” 叶檀的手还未触上门板,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他心下一突,回身看去,便见叶依依站在那里。 叶檀诧异道:“依依?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檀他们住的地方,便是所在医馆的后院,现在万家灯火已熄,路上除了更夫便再无行人,不曾想叶依依竟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依依抿抿嘴,略微犹豫了一下,猛地上前扑进叶檀怀里。 叶檀身子一僵,双手高高抬起,无措道:“依依,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叶依依摇摇头,哽咽道:“檀郎,我放不下,今年离开灵鹤谷,你随我回家可好?” 叶檀叹息:“依依,我已经和你说过,我……” “我不在乎!”叶依依放开叶檀,含泪看着叶檀,“这五年来,我虽然总是对你视而不见,可有关你的消息,我一点都没有错过,檀郎,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小妮子胆子不小,看二爷怎么教训她。”不远处的树上,盛二盛三蹲在那里,盛三面色淡然的看着面前这一幕,盛二却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去收拾那个敢挖他们主子墙角的女人了。 盛三拉住盛二:“你莫冲动,莫非你想让夫人发现皇上一直派人跟着她吗?” 盛二愤愤的又顿了下去,心中却盘算着待会要去好好警告警告叶依依。 叶檀紧抿着嘴,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依依,我也没有放下,若当真应了你,那才是真正的辜负。” “我不在乎。”叶依依只觉心如刀绞,她能感觉到叶檀的坚决,却无能为力。 叶檀道:“可我在乎。” 叶依依垂首,肩膀不住的抖动,良久才开口:“我懂了,以后,我再不会打扰了。” 叶依依说罢,转身便走,叶檀上前道:“我送你吧。” 叶依依不理会叶檀,自顾自走着。叶檀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盛二和盛三见他们离开,从树上跳下来,也准备跟上去,结果还没有走几步,盛二突然捂着肚子道:“我……哎呦……我肚子好像吃坏了,你先跟着,我先去……哎呦!”盛二说着,人已经跑远了。 盛三看着盛二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事隔多年,他依旧没有放弃为廿九报仇,等了五年了,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夜静的可怕,除了草丛中时不时的虫鸣,便只剩二人的脚步声。 盛二一路直接跑回几人住的院子。盛四睡得浅,闻声立刻起身出了门。 在院子里细细辩听,盛四朝茅厕的方向走去,刚一走近,便听到盛二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来。 盛四皱了皱眉:“夫人已经赴宴回去了吗?” 盛二闻声打了个激灵,气急败坏道:“老四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 盛四道:“你突然回来,我惊醒了。”说罢,又重复道,“夫人回去了吗?” 盛二闷声道:“没,送叶太医的妹妹回去,老三跟着呢。” “什么?”盛四心中一惊,不待盛二回答,已经翻墙追了出去。 盛三那年做的事情,盛四始终没有告诉别人,但他却时时刻刻关注着盛三的一举一动,却不想竟还是百密一疏。 盛四加速朝着叶依依住的地方赶,却到底迟了一步。 盛二走后,盛三未免夜长梦多,立刻便对叶檀和叶依依出了手。 叶檀在灵鹤谷的这段时间,跟着柳寄生学了一些养生的功夫,平日里练练修身养性,对敌时也能稍稍自保,可盛三的功夫,却不在叶檀能自保的范围内。 盛三一逼近,上手就是杀招。 叶檀听到身后破空之声,立刻拉着叶依依滚到一旁。 盛三一击不中,继续朝着叶檀出手。 叶檀把叶依依推到一旁,将令牌塞进叶依依手中:“你快走,去府衙搬救兵。” 叶依依接过令牌,转身便跑。 叶檀立刻朝着盛三迎了上去:“三哥这是何意?” 盛三冷哼一声道:“你欠廿九一命。” 叶檀 分卷阅读99 一惊,没想到盛三竟对廿九……那这么说,当年在苍蒲,自己的坠崖便是盛三有意为之?这么想着,叶檀不由问出口。 盛三道:“没错,当年就是我设计你坠崖,可惜你命大,没有死了,那今日,我便来取你性命!”盛三说罢,便再不多言,招招朝着叶檀的命门袭来。 叶檀堪堪躲过几招,眼见是躲不过了,微微侧过脸把眼睛闭了起来。 长剑没入身体的声音响在耳边,可身上却没有丝毫痛感。叶檀微微张开眼,却见叶依依挡在他身前,嘶吼道:“檀郎,快走!” 叶檀身子蓦地一僵,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这一刻,时间仿佛退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卫氏就是这么挡在叶檀面前。 盛三一击不中,长剑抽出,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叶檀的眼,叶檀猛地上前,一把将叶依依抱进怀里,用自己来挡住再次刺下的那一剑。 盛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加紧了速度,快到似乎连风声都听不到,却始终赶不上盛三刺上去的速度。 千钧一发的那一刻,盛四咬了咬牙,狠心将盛三的手臂斩了下来,盛三却还不死心,另一只手立刻又拿出把匕首朝叶檀刺去。 盛四看着盛三那双被仇恨蒙蔽的眼,微微合起眼来。 长剑向前送出,直直没入盛三的后心,盛三的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回过身来看向盛四。 大口的鲜血从盛三口中喷涌而出,盛三一遍遍的问:“为什么?” 盛四深吸了口气,缓声道:“抗命者,当杀。” 随着那个“杀”字落下,盛三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七章 “依依!”叶檀惊恐的看着血从叶依依身上不停流出,心底阵阵发凉,若叶依依出了什么事,他如何面对叶少邈,又如何对得起叶依依? 二人并未走多远,此处离叶檀所在的医馆极近,叶檀抱起叶依依便往医馆奔去,期间几次踉跄着险些跌倒。 叶依依伤在后背,叶檀这么抱着肯定不行,再加上叶檀力气不大,抱着叶依依跑的满,盛四索性将叶依依接过来扛在肩上,加速往医馆奔去。 到了医馆,叶檀先给叶依依止血,又给她含了参片,之后取了针线消毒。 一切准备完成,叶檀深吸了口气,把叶依依的衣服剪开,先用烈酒把伤口周围擦拭,这才准备动手缝合。 “檀郎。”叶依依无力的握住叶檀的手腕,眼眶泛红,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娶我可好?” 叶檀一愣,手微微发颤,叶依依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可是她别无他法。 “檀郎……”叶檀的沉默,让叶依依揪心,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放弃。 叶檀深吸了口气,扯了下嘴角,重重点了点头:“好。” 盛四在一旁听着,脸色微变,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叶檀给叶依依缝合好,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出去给叶依依煎药。 出门恰和盛四撞了个正着,叶檀朝盛四作了个揖:“多谢四哥救命之恩。” 盛四忙道:“我追叛徒而来,救你不过凑巧罢了。” 叶檀笑笑:“无论如何,都还是要谢谢四哥。”说罢,有些犹豫着开口,“三哥他……” 盛四神色微敛:“盛三抗旨已不止一次,罪不容赦。” 叶檀见盛四脸色不好,本想问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现下也不便再多问了。 盛四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叶小姐。” “好。”叶檀目送盛四离开,这才去抓药煎药。 盛四离开医馆,先去了刚刚击杀盛三的地方,却见盛二僵硬的跪在盛三的身体前,怒气爆棚。 “老二。”盛四走近。 盛二猛地回过头来,眼睛赤红:“有人杀了老三。” 盛四长呼了口气:“是我。” “什么?”盛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盛三意欲刺杀夫人。”盛四淡淡开口,走过去捡起盛三的断臂。 “那你也不至于……”盛二心中一惊,虽知盛四没错,却还是不敢相信盛四竟真的杀了盛三。 “已不是第一次了。”盛四走到盛三跟前,一把抱起盛三,“盛三屡次抗命,这次更是欲行不轨,若非我及时赶到,夫人必将命丧他剑下,届时且不说皇上如何罚我们,便是我们自己,便该以死谢罪。” 盛二微微张了张嘴,平日里最数他大大咧咧,却也是他最重感情。 对盛三所作所为,盛二不敢苟同,可却还是不忍心他死后亦扣上背叛者的帽子,于是道:“这件事,可以不告诉皇上吗?毕竟盛三他已经死了。” 盛四看了盛二一眼,淡然道:“我并没有说的打算,否则上次我便已经说了。” 盛二和盛四将盛三直接葬在远郊的林子里,盛四还有事要想殷晟回禀,当下便要离开,盛二犹豫了一下,对盛四道:“我想留下来和盛三说会儿话。” 盛四点点头:“早些回去。”说罢,便离开了。 盛四回了院子,和盛一交代了一下,当下便策马往京城赶去了。 第二日,周齐前来唤叶檀同行,却见叶檀衣前血迹斑斑,神色萎靡。 “这……师兄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周齐惊慌的看着叶檀。 叶檀摇摇头:“是叶师妹受伤了,今日只怕是回不去了,还劳周师弟先行一步,回谷里同大师兄说一声。” 周齐忙道:“好!”说罢,又道,“那……你们保重。” 叶檀点点头,送了周齐一段路便回来了。 叶依依昏睡了两日,直到第三日才醒来。她面色苍白,精神恹恹,可心情却颇好,自打睁开眼,目光就牢牢的锁住叶檀,叶檀叹道:“你闭上眼再歇歇,药马上就煎好了。” 叶依依摇摇头:“我怕不看着你,你就偷偷跑了。” 叶檀失笑:“我若真要跑,便趁你睡着的时候跑了,何必等你醒来?” 叶依依轻笑一声,也觉得自己想法荒唐,可实在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檀郎,你真的要娶我吗?” 叶檀笑道:“真的。” 叶依依抿了抿嘴,苍白的脸色似乎微微泛起一抹红霞:“那……你亲亲我。” “什、什么?”叶檀诧异的看着叶依依,无措道,“我、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叶依依看着叶檀几乎是逃走的背影,面上红晕散去,脸色似乎比刚刚还要苍白。 叶檀不一会儿便回来了,他坐到床前,把枕头放好,扶着叶依依起来,舀了一勺药喂到叶依依嘴边。 叶依依沉默的喝下,叶檀见她如此,叹了口气:“依依,我说话算话。” 叶依依闻言,抬眼看向叶檀:“那你说什 分卷阅读100 么我们时候成亲?” 叶檀道:“待回了灵鹤谷,我和大师兄说一声,便同你一道去祁州提亲。” 叶依依摇头,坚定道:“不,日子就定在半月之后。” 叶檀微怔,无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可胡闹?” 叶依依道:“我们一日不成亲,我便一日不安心。” 叶檀沉默良久,看着叶依依倔强的脸,最终还是点了头。 盛四快马加鞭,路上跑死了几匹马,待到了京城却已是五日后的深夜,便是如此,盛四亦是不敢耽搁,立刻进宫去向殷晟禀告。 龙泉宫内,殷晟的腿上坐着个玉雪可爱的男童,那男童约莫四五岁,生的唇红齿白,面部轮廓与殷晟的一般硬朗,可五官却与叶檀像了七八分,这孩子正是当年叶檀所出,殷晟唯一的孩子,殷昭。 殷昭晃荡着腿,安静的看着殷晟在那里临摹画像,待殷晟画好了,立刻嚷嚷着要看。 殷晟把画举起,凑到殷昭面前。殷昭高兴的把画捧来,喜滋滋的看着,还不忘和殷晟说话:“他就是我爹爹吗?” 殷晟点头:“是,不过你可记住,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不许让别人知道,人前,你是皇后所出,可记住了。” 殷昭周岁那年,殷晟立殷昭为太子,岑书音为皇后,之后殷昭一直是由殷晟亲自教养,岑书音不过是他名誉上的母后罢了。 对于叶檀的存在,殷晟对殷昭没有丝毫隐瞒,叶檀不该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他应该被他的孩子知道,并深爱。 殷昭点头,小声道:“好,我们的秘密!”说罢,自顾自乐了起来。 殷昭看了一会儿,又问:“那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给顾先生背书,我想背给爹爹听。” 殷晟闻言心中微微发涩:“他去学怎么济世救人了。” 殷昭闻言歪了歪脑袋:“我也想学济世救人。” 殷晟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现在学的就是济世救人啊。” “我学的是济世救人?”殷昭不解。 殷晟笑道:“你爹爹学好救的是小众,可你学好了却救的是苍生。” 殷昭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么说,我比爹爹厉害?” 殷晟点头:“是,你比他厉害。” “那我一定要好好跟顾先生学习。”殷昭听殷晟这么说,心里异常满足。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崔柏急匆匆的进来:“皇上,盛四大人来了。” 殷晟以为盛四是来送画像,笑道:“让他进来吧。” “属下参见皇上,”盛四先朝殷晟行礼,接着又转向殷昭,“参见太子。” 殷昭笑道:“四叔叔快起来,你是来给爹爹的画像吗?”殷昭说着,便从殷晟腿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盛四跟前,转了一圈不见竹筒,疑惑道,“画像呢?” 盛四看了殷晟一眼,殷晟见盛四面有难色,将崔柏唤了进来,着他将殷昭送回东宫。 殷昭闻言,不依道:“我要看爹爹画像。” 殷晟起身走到殷昭身边,把他抱起来,柔声哄道:“昭儿乖,让崔公公送你回去,明天父皇给你看爹爹的画像可好?” 殷昭嘟着嘴不说话,殷晟唬道:“你若不听话,爹爹便不喜欢你了,以后肯定不会让四叔叔给你带画像来了。” 殷昭一听,忙道:“我乖!”说罢,挣扎着从殷晟身上下来,乖乖跟着崔柏离开了。 殷昭离开后,盛四道:“皇上,夫人他……承诺与叶小姐成亲。” “什么?”殷晟闻言惊怒,叶檀怎么会? 盛四道:“夫人遇刺,叶小姐拼死相护,是以……” “遇刺?好好的怎么会遇刺?朕不是让你们跟去保护叶檀吗?怎么还需要叶依依一个丫头去护?”殷晟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怒视着盛四。 盛四垂首,面色惭愧:“属下失职。” 殷晟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下怒气,现在发火也是无济于事。他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停下道:“定在何时?” 盛四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殷晟沉默,良久后方道:“你先在京中休息几日,朕明日就走。” 殷晟当晚宣见了顾先生还有岑泽岭,把之后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又去看了看殷昭,这才离开。 殷晟一路疾行,却也没有像盛四那般没日没夜,待到了清州,已是叶檀与叶依依成婚的前一日了。 林夫人知道叶檀没走,还知道叶依依为了救叶檀受了伤,忙着人将叶檀他们接近府里,叶檀推辞不过,只得应下。 平日里,叶檀依旧去医馆看诊,叶依依则留在林宅陪着林夫人说说话。 接连几日,叶依依已经与林夫人熟悉,离婚期还有八-九日的时候,叶依依说起自己与叶檀的婚事,便央着林夫人做二人的主婚人。 林夫人闻言,诧异道:“檀奴不是女子吗?” 叶依依笑道:“檀郎是男子。” “那……”林夫人有些迷糊了。 叶依依道:“皇上对檀郎有救命之恩,檀郎是为报恩,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去帮皇上的。” “原来如此啊。”林夫人了然的点点头,心中却如何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叶依依见林夫人了然,便再次提起让林夫人做主婚人,林夫人这才应了下来。 夜里,待叶檀回来,林夫人将此事说与叶檀,叶檀沉默良久,终是点了头:“那就有劳伯母了。” 林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这么久了,还是这么见外,好了,既然你也确定了,那明天我就开始准备。” 送走林夫人,叶檀抚着小腹,眉头皱的死紧。他拿出药瓶,吃了一颗药,过了半晌,才稍稍缓过劲来。 叶檀长叹了口气,那恼人的月事只怕又该来了。他唯一庆幸的是,还好他不像女子一般月月来,否则真不知该怎么隐藏了。 第六十八章 之后几日,林夫人忙活着准备叶檀和叶依依的婚事,就在成亲的前一日,总算是准备齐全。她去叶依依的房间交代了叶依依一些事情,这才回房。 贴身丫鬟兰心打开房门,先过去点灯,烛火摇曳着刚刚亮起,却见屋内蓦地出现一背手而立的陌生男子。兰心惊呼一声,斥道:“你是何人?”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身来,林夫人见状,脸色微变,她对兰心道:“是我的故人,你先下去吧。” 兰心犹豫着看了林夫人一眼,见她不似作假,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林夫人看着兰心走远,急忙进门,下跪道:“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殷晟上前托起林夫人:“夫人言重了,快快请起,此次前来,是有事要夫人帮忙的。” 林夫人顺势起身,请 分卷阅读101 殷晟坐下,又给殷晟到了杯,开口道:“皇上请讲。” 殷晟叹了口气,苦笑道:“说来惭愧,因为一些事情,我惹了檀奴不开心,他负气离开,我不放心他孤身一人,便一直暗中派人保护他,却不想竟听到了他要娶亲的消息,此次前来,我便是想求得檀奴回心转意的。” “这……”林夫人一愣,不确定道,“檀奴是男子吧?” 殷晟点点头:“是。” “那……”林夫人叹了口气,直言道,“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您有皇后,有太子,可檀奴却孤身一人,如今好不容易要成亲了,皇上何不放手?” “夫人误会了。”殷晟摇摇头,直视着林夫人,“我只有檀奴。” 林夫人微怔,继续道:“可……檀奴是男子,后宫真的适合他吗?” 殷晟沉默:“我会离开。” “什么?”林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殷晟。 殷晟重复道:“待太子长大,我便离开,檀奴想去哪,我便陪他去哪。” 林夫人沉默了。 财富和权利最能迷人眼、惑人心,可殷晟却能说出为叶檀放弃江山这样的话,林夫人说不动容是假。她沉默良久,虽可惜叶依依,却也只能叹息。 “皇上想要我帮什么?”林夫人道。 殷晟道:“半个时辰后,请檀奴去叶依依的房里。” 林夫人一惊:“你……” 殷晟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不会对叶依依做什么。” 林夫人叹了口气:“好。” 殷晟离开后,林夫人静默的坐在那里,只盼自己没有做错。 西厢洛云院内,叶依依手捧着嫁衣怎么看怎么欢喜。刚刚林夫人虽交代过要她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可她多年夙愿马上就要得偿,又哪里睡得着觉。 “檀郎,檀郎。”叶依依一遍遍唤着叶檀的名字,嘴角笑意满满。 盛一盛二在门外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竹管插-透窗纸。 无色轻烟缓缓飘进屋内,淡淡的味道掠过鼻尖若有似无。叶依依皱着眉头深嗅了两口,刚发现不对,整个人便已昏昏欲睡。 盛一盛二待叶依依倒下之后,便进了屋子,二人朝叶依依抱拳道:“得罪了。”说罢,盛二拖过一旁的箱子,将里面的东西翻出,小心的将叶依依放进去,二人抬起箱子,倏忽间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殷晟在外面稍等了片刻,待屋内迷烟散去,这才进屋。 桌上铺着大红的喜服,殷晟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微微眯起眼睛,朝身后吩咐道:“把这个拿去烧掉。” 盛五应声上前将喜服拿在手中。 殷晟接着道:“今晚,谁都不许来打扰。” “是。”盛五领命后便离开了。 叶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与叶依依不同的是,他是忧的睡不着。 叶檀坐起身,长叹了口气,有些怀疑自己究竟该不该答应叶依依,这么做究竟是帮她,还是害她。正思量间,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叶公子睡了吗?” 叶檀对这声音熟悉的很,是在林府服侍叶依依的丫鬟。 叶檀应道:“没有,可是依依有什么事?” 那丫鬟道:“叶小姐说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叶檀有些犹豫,毕竟天色已晚,他孤身去一个女子的闺房到底多有不便,即便二人明日就要成亲。 “你可知是何事?”叶檀开口相询。 那丫鬟道:“我也不知道,叶小姐突然说要见您,您快些去吧。” 那丫鬟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叶檀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穿戴整齐,这才出了门。 叶依依房间的灯是熄着的,叶檀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轻叩了叩门,唤道:“依依?” 里面半晌没有回应,叶檀再次叩了两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殷晟一把将叶檀扯进去,紧紧摁在胸前:“檀奴,我想你了。” 叶檀身子一僵,想起盛三盛四,再想想殷晟的突然出现,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使劲挣扎,想要离开殷晟的禁锢,可殷晟抱的却愈发用力。 “殷晟你放开我!”叶檀嘶吼,“你放开我!你把依依弄哪去了?” 殷晟闻言,脸色微变,沉声道:“檀奴,这么久没有见面,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你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何想你?”叶檀怒道。 殷晟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透着危险:“那你想谁?叶依依?” “你不是全都知道了吗?”叶檀说的咬牙切齿。 “叶檀,你怎么能?!”殷晟双手箍着叶檀的肩膀,把他从怀中拉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檀。 叶檀轻哼一声,仰头看着殷晟,冷笑一声:“皇上有皇后,有太子,可我还是孤家寡人啊,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肯嫁我,让我也能有个家,皇上连这个都不能容忍吗?” “你的家只能我给!”殷晟怒吼。 “你凭什么?!”叶檀的眼睛赤红,“凭你夺走我的孩子吗?” 殷晟闻言,态度立刻软化下来:“檀奴,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你……” “你妄想!”叶檀深深看着殷晟,“我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可那一切都与你无关。”叶檀说罢,转身便走。 殷晟看着叶檀的背影,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他跨步上前,一把将叶檀拉回怀里,脸颊紧紧贴着叶檀的脸颊,哑声道:“那檀奴要去和谁生呢?” 叶檀只觉脊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心下一慌,立刻就要逃,可殷晟哪里由他逃?殷晟狠狠将门关起,打横把叶檀抱起,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叶檀,他的檀奴,愈发的好看了,比他画的还要好看。 殷晟把叶檀放到床上,叶檀起身要逃,立刻又被殷晟推倒。殷晟倾身覆上叶檀的身体,死死将他压制住。他的嘴唇略过叶檀的额头、鼻尖,在嘴唇上细细研磨。每经过一个地方,嘴唇的热度仿佛在那里点了火。几年来的思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叶檀认命的合起眼,双手环上殷晟的脖子,他告诉自己,就一次,就放纵这么一次。 感受到叶檀的主动,殷晟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大喜,更是热情。殷晟将二人衣衫褪去,细细抚过叶檀每一寸皮肤,感受着叶檀在他身下的战栗,让他也忍不住的发抖。 “檀奴,檀奴,”殷晟一遍遍的唤着叶檀的名字,他觉得像是做梦一般,“真的可以吗?” 叶檀没有说话,抬起身子吻上殷晟的嘴,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这一晚,二人极尽缠绵,直到天快亮,殷晟才满足的睡去。叶檀躺在殷晟怀里,听着殷晟的呼吸,长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穿戴整齐,悄然离开了。 殷晟醒来已近正午,他迷迷糊糊的摸向一旁,却 分卷阅读102 摸了个空,顿时惊醒。 “檀奴!”殷晟霍然起身,在屋内环视了一圈,不见叶檀身影,心下一慌,急急起身。 召来盛四几人一问,昨晚殷晟吩咐不许打扰之后,几人便都躲得远远的,竟无一人知道叶檀去向。 殷晟将几人分成两路,一路去往灵鹤谷,一路去往祁州,心中期盼叶檀别因为躲他,就这么消失。 叶檀离开时,城门尚未开,好在殷晟给的令牌还在,给那城门官亮了一下,立刻便放叶檀离开了。 叶檀离开后,一路去往灵鹤谷,直接在仪芳苑的后门询问了一番,知道叶依依没有回来,便又立刻打马离开往祁州去了。 殷晟安排的两路人,往灵鹤谷的,不知尚有后门,只在前门问询了一番,便回禀殷晟叶檀未曾去灵鹤谷。而往祁州的那一路人去叶宅问时,叶檀尚未到达,竟就这么错过了。 叶檀从林宅离开,待到了祁州,已是十日有余。一路风尘仆仆,未敢有丝毫停逗。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老伯,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放叶檀进来。 “你走吧。”那老伯朝叶檀摆摆手,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无奈和心酸,“放过我家小姐,让她安安心心嫁人吧。” “嫁人?”叶檀诧异,他不信就短短几天,叶依依竟会另嫁他人。 那老伯道:“是,二爷和夫人定下的亲事,是常年和医馆来往的药商长子,和小姐打小一起长大的。” 叶檀依旧不信,他拉着老伯的手,求道:“老伯,你让我见见依依可好?让她亲口告诉我。” 那老伯依旧坚定的站在门前,直到叶少邈出现。 叶少邈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叶檀,良久之后才对那老伯说:“温伯,让他进来,让依依亲口和他说。” 第六十九章 叶檀感激的看着叶少邈,叶少邈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在前面引路。待到了叶依依院子的门口,叶少邈突然顿住步子,回身看着叶檀,长叹了口气:“去吧,她在屋里。” 叶檀深吸了口气,缓步进了院子,看着紧闭的门扉,轻轻把门叩响了。 屋内半晌无声,叶檀开口道:“依依,是我。” 叶依依伤口其实并未彻底痊愈,只是担心夜长梦多,才强撑着说自己好了,只为和叶檀成亲,却不想,即便她努力的养伤,即便她逼迫着叶檀把成亲的日子最大程度的提前,却还是抵不过造化弄人。 那日叶依依被人带走,一路急赶回来,送他回来的人拿着皇上的手谕,说她已是适婚年龄,当行嫁娶之事,叶依依不甘心,却无能为力。她记得当时想要反抗时叶少邈制止她严肃的眼神,记得之后叶少邈与她的促膝长谈。即便是手谕,那也是圣旨,她不得违抗。 叶少邈说,当年皇上救了叶老太医一命,叶少邈上京帮他算是报恩,如今恩怨两清,若是其他事情,殷晟可以讲情分,但是事关叶檀,哪有商量的余地?何况…… 叶少邈那时的语气沉重中带着对叶依依的无奈和怜惜,叶少邈说:“何况檀奴心中没有你。” 这些,叶依依怎能不知?可她放不下啊! 叶檀为了让他放弃,不惜将自己身体的秘密告诉她,她为了叶檀,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去对叶檀视而不见,却最终还是没忍住去博这最后一把。 以命相搏,她得偿所愿,却到底在皇权之下,一败涂地。 叶依依坐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口,却不把门打开。 叶檀听到叶依依的脚步声,询道:“我听温伯说,你要成亲了,是吗?” 叶依依沉默半晌,应道:“是啊,我要成亲了。” “你是甘愿的吗?”叶檀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叶依依被迫草草嫁人。即便他不爱叶依依,可叶依依在他心中却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他又怎么忍心她误付终身? 叶依依轻笑一声:“甘愿不甘愿有什么区别?反正不是你。” 叶檀闻言,只觉揪心,却如何再说不出“我娶你”这句话。 “檀郎心中是爱着皇上的吗?”叶依依手覆上门扉,她忍不住想,若叶檀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定有勇气脱离叶家,从此和叶檀远走高飞,可惜叶檀长久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 叶依依轻笑一声,长舒了口气:“檀郎,你走吧,嫁他,我心甘情愿。” “依依……”叶檀还欲再说,叶依依已经忍不住眼泪决堤,她嘶吼道:“你走!你走!” 叶少邈在门外听到叶依依的声音,急忙进来,看着叶檀失神的站在门外,长叹口气。他将叶檀拉到门外,叹道:“依依是我妹妹,是祖父最疼爱的孙女,为她选婿,自然会多方考究的,你放心吧。”说罢,不待叶檀答话,便又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叶檀目光从院中收回,怅惘道:“留在灵鹤谷吧,我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叶少邈点点头:“也好,你于医道上颇有天赋,灵鹤谷兴许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离开祁州,叶檀直接回了灵鹤谷,一回去就睡了个昏天黑地。本以为是来回奔波太过辛苦,可一连一个月,几乎都如此。 柳寄生在那里配着药,抬头看了叶檀一看:“你可是身子不适?要不回去休息吧。” 叶檀打了个呵欠,摇摇头:“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犯困。” 柳寄生闻言,闷笑道:“难不成你还要冬眠?” 叶檀笑道:“许是之前试炼经历的太多,有些没回过劲来。” “好了。”柳寄生上前,接过叶檀手里的活,“你精神不济,可切莫把药量配错了。” 叶檀无奈道:“怎会?” 柳寄生道:“那就当我让你去休息,可好?” 叶檀见柳寄生是真的不让他插手,只得作罢。本想着回去再看会医书,不想竟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叶檀正睡得憨甜,忽闻敲门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询道:“谁?” 外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那是新入门的师弟宋云,不过十二岁,他听到叶檀的声音,喜道:“师兄,今日元宵节,师兄弟们要去城里看灯,大师兄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叶檀动了动手指,只觉疲累无比,他长出了口气,对宋云道:“我身子不适,你们去吧。” 宋云闻言,关切道:“师兄可还好?用药了吗?” “没事,只是有些疲累,你快去吧,莫叫各位师兄弟久等了。”叶檀劝道。 宋云有些犹豫:“师兄,要不我留下照顾你吧。” 叶檀道:“无碍的,你快些去吧。” “可……”宋云还是有些犹豫。 叶檀无奈的爬起身,打开门,把手伸出去递给宋云,见宋云没有反应,又拉过宋云的手搭到自己的脉上:“你自己摸。”  分卷阅读103 宋云闻言,真的要好好替叶檀诊一诊。 叶檀笑着把手收回去:“你才来几日,能诊出什么?好了,你快去和各位师兄汇合吧。” 叶檀说罢,便把门关了起来。宋云呆愣愣的站在门口,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学医不足一月,只懂些简单的脉象,可他竟摸着叶檀的脉象是……喜脉。 宋云摇摇头,一定是自己学艺不精,日后要更加刻苦才是。 开春之后,叶檀嗜睡这症状才稍稍缓解,柳寄生看着叶檀比之前精神好了不少,人似乎也吃胖了些许,不由打趣儿道:“若非知道你是男子,我都要以为你怀孕了!” 叶檀闻言,猛地一震,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与殷晟的那一夜,心下顿时慌乱起来。 柳寄生见叶檀半晌不应声,抬眼去看叶檀,见他脸色不好,放下手中的活,边拉过他的手准备给他把脉边道:“可是身子不适?我看你脸色不好。” “我没事!”叶檀慌乱的抽出手,躲避道,“我、我就是有些累了。” 柳寄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你去休息吧。” “多谢师兄。”叶檀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柳寄生看着叶檀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刚刚虽然只是稍稍触及叶檀的脉搏,却摸了个大致。 叶檀快步回到房间,平息了半晌心绪,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脉搏,突然失声哭了出来,乱了,全乱了。他呆坐在房中,直至深夜,突然起身往药房去了。 瞿麦六两,通草三两,桂心三两……叶檀游走于药柜前,按着房子把药取出,又去厨房小火煎熬。他呆愣愣的盯着窜动的火苗,手放在小腹处,良久,长叹了口气。 既然已与殷晟决绝,那这孩子便不该留,更不能留。 端着煎好的药,叶檀深吸了口气,仰头就想喝下,可药汁刚刚触到嘴唇,叶檀猛地把碗丢开。 碗应声而碎,药汁撒了一地,叶檀捂着脸,半晌蹲下身开始收拾起来,到底还是舍不得。 叶檀把东西收拾好,又处理了药渣这才离开。 柳寄生看着叶檀的背影,窜进厨房。 叶檀行事小心,能抹去的痕迹俱已抹去,可他却忘了刚刚那碗药被摔在地上,即便他擦再多次,那味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柳寄生蹲在地上那片药渍前,用手指抹过,凑到鼻间细闻,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叶檀第二日便来向柳寄生辞行了。 柳寄生端坐在桌前,沉默的看着叶檀:“你想好了?” 叶檀点点头:“趁着年轻,我想到处走走。” 柳寄生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留你了。” 柳寄生说着,打开手边的木盒,推到叶檀面前。木盒内静静的躺着一枚灵鹤谷的医牌,柳寄生道:“檀奴,我很可惜你没有选择留下,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灵鹤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回来。” 叶檀颤抖着手拿出医牌,朝着柳寄生深深一拜,起身离开。 叶檀离开灵鹤谷,就带了一个蓝布包袱,一个小木箱子。 殷晟遣人往灵鹤谷和祁州均不见叶檀之后,索性安排了人守住两边,终于是确定叶檀回了灵鹤谷。 这日,盛二打了野味,拉着盛四一道和他在那里烤了吃,盛二正盯着那野味流口水,盛四耳朵一动,突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立刻把火堆替散,拉着盛二躲到树上去了。 盛二看着落在地上的散发着香味的野味,吞了口口水,凑到盛四耳边道:“老四,我能下去捡回来吗?” 盛四斜了盛二一眼:“你说呢?” 盛二依依不舍的瞄着那肉,大大的吞了口口水,一副壮士扼腕的样子:“算了,不要了!” 盛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灵鹤谷的大门。 只见叶檀缓缓走出,身后一众人为他送行,待叶檀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都回去。 盛四他们待灵鹤谷的大门关起,朝着叶檀的去向,急追而去。 第七十章 叶檀去城里雇了辆马车,却又茫然不知该去哪。 车夫见状,笑道:“公子是去游历还是省亲?” “我……”叶檀思虑半晌,询道,“附近可有那里缺大夫的?” “大夫?”那车夫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原来你是大夫,这你可问对人了!” “你知道?”叶檀笑道。 “那是!”那车夫道,“这也是赶巧了,我叔父就是开医馆的,前些时候医馆的老大夫病逝,虽带出了几个学徒,可也只能治些简单的病症,他本想着来灵鹤谷请一位大夫的,可惜来迟了,”那车夫说着,上下打量着叶檀,期许道,“您不会就是灵鹤谷的大夫吧?” 叶檀点点头:“正是。” “哎呦!这可真是……”那车夫简直激动的无以言表,他原地打了几个转,恭恭敬敬的对叶檀道,“您先上车,我这就送您过去!车费我一点不收您的,沿路上所有花销我也都给您包了,您看怎么样?” 叶檀一听这车夫突然连银钱也不要了,心下不禁生疑:“这……我坐你的车,不仅不需要出银钱,反倒沿路所有花销你全包了,这未免……” “嗨!”那车夫是个直肠子,“这么点花销算什么?待到了,我叔父见我帮他找了这么好的大夫,他自然不会短了我的,嘿嘿!” “如此。”叶檀点了点头,算是信了他这说辞,接着又问,“不知你叔父的医馆在何处?” “不远!”那车夫朝东边指了一下,“出了城,往南走上三五日便是了!” 叶檀心中盘算,这样走,既不会到祁州,亦不会到清州,也不会回扬州,这么一想,便点了点头:“如此,那便随你去看看吧。” “好嘞!”那车夫应了一声,扶着叶檀上了车,二人一路往东去了。 那车夫说的地方叫阜溪县,离清溪地也就四百里的地,那车夫心焦,是以行路比较快,走了三日半便到了。 那医馆在阜溪县算是大的,名唤济世馆。老板名唤杜益,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他一身青衣,一副儒生模样,样貌细细看来倒是不错,可愁容满面,却给这面容大打折扣。 那车夫见着杜益,兴冲冲道:“叔父!看我给您把灵鹤谷的大夫请来了!” 杜益闻言,面上一喜,可因为做久了愁苦样,一笑起来,反倒让人看了难受。 “哦?在哪里?”杜益朝着那车夫走近,四处张望,目光落在叶檀身上。他走到叶檀跟前,朝叶檀作了个揖,“在下杜益,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叶檀亦朝着杜益拱了下手:“不敢,在下叶檀。” 二人互相问候之后,杜益便直奔主题,先是确定了叶檀确是来 分卷阅读104 自灵鹤谷,之后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叶檀因有了身孕,再过些时候不好隐瞒,便对杜益言说自己是女子。杜益本有些犹豫,可现下医馆无人坐镇,叶檀又师出灵鹤谷,最终还是同意他留下了。 这厢确定之后,二人又把月钱谈了一下,待谈妥,便着人带叶檀去住的地方了。 济世馆和叶檀之前试炼的医馆差不多,前面是医馆,后院是休息的地方。医馆里的人俱已成亲,之前是每日轮守,现下叶檀来了,这值夜的事情便都落在了叶檀头上。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大夫本欲与叶檀替换,也被叶檀婉拒了。 叶檀知道这些人见他年轻,有意为难,若那年轻大夫这厢帮了他,日后必然会被排挤,叶檀在这里能待多久,还未可知,又何必让人因他断了后路?再加上叶檀如今有孕,更是不可能夜间与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叶檀把东西放好,复又回到医馆,进去便见杜益往那车夫手中塞了两个元宝,那车夫笑嘻嘻的收下,满意的离开了。 待那车夫走后不久,杜益也离开了,未久,又来一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金色衣服,头戴金冠,整个人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只是那男子面容苍白,眼底发青,身子已然被掏空了。 那男子进门便直冲柜台,从抽屉中拿出银钱便走,叶檀见状愣了一下,扫了一下四周,却见其他人都自顾自的在做自己的事情,对那男子视若未见。 之前帮叶檀的年轻大夫见叶檀一副茫然的样子,凑到叶檀跟前道:“那人是老板的独子,名唤成哲,是个纨绔,老板为他是操碎了心,可奈何夫人龙着,却也无可奈何,你日后见着就当做没看见便好。” 叶檀了然的点点头,可别人的家世,到底不便多问,于是只听听作罢。 盛四他们一路跟着叶檀,见叶檀在这里落了脚,便也跟着留下了。他们起初还纳闷叶檀为何突然离开灵鹤谷,待盛夏之时,人人衣衫单薄,可叶檀还异常的穿着宽大的春衫,便不免有些疑惑。 细细查探了几日,几人竟发现叶檀的肚子已高高隆起,顿时大惊。 盛四当下便立刻上京去回禀此事,顺便带了些蔡峥刚画好的画像。 一路急赶,到的时候殷晟正在上朝。殷昭不知从哪里知道他来了,竟偷摸摸的跑到勤政殿来了。 “四叔叔!”殷昭躲在帘子后面,悄声唤盛四。 盛四循声望去,不由失笑。他起身走到殷昭跟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殷昭眼睛一直瞄着盛四背后的竹筒,盛四见状,把竹筒从身后卸下,小心打开,把里面的画像取了出来。 殷昭笑眯眯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待看到里面的人时,顿时皱起眉头来:“这个是爹爹吗?为何与父皇画的不一样?” 盛四道:“那你说,是皇上画的好看,还是这个画的好看?” 殷昭道:“当然是父皇画的好看。” 盛四点点头:“这就是了,皇上画技高超,才能画那么好看,这个画师虽画技不错,但是比皇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所以啊……”盛四从殷昭手中把画拿来,复又放入竹筒,“殿下待皇上画完再看可好?” 殷昭点点头:“好吧,那我就等父皇画完再看!”说罢,四下看了看,悄声道,“那我走了,四叔叔千万别告诉父皇我来过!” “好!”盛四看了眼周围的宫人,点头应下,见殷昭这般天真模样,心底一片柔软。 盛四等了小半个时辰殷晟便回来了,当下便把此事说与殷晟,殷晟闻言,脸色微变:“当真?” 盛四道:“当真。” 殷晟顿时大喜,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询道:“那他现在可好?身边可有人照顾?稳婆可找好?不行,得好好给檀奴安排一下。” 殷晟行事迅速,着人在京城找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稳婆,思量再三又给林夫人去了封信,信中将叶檀的情况说与林夫人,想必林夫人应该会同意帮忙照看。 待信写罢,殷晟微微叹了口气,只恨自己不能陪在叶檀身边,要让他独担这风险。 盛四待殷晟安排好之后,便带着那稳婆离开了。来时一路疾驰,不过花了七八日,这回程带上稳婆,一路晃晃悠悠的,行了多半月才到,待把稳婆送到,又同盛一说了一下,便由盛二盛五前去请林夫人来偶遇叶檀,并想法子将他带走。 没想到赶到清州,竟扑了个空,问及家中仆人,方知林夫人去给家中老母过寿去了,这一走,长则半年,短则数月。 盛二盛五一合计,问过仆人林夫人母家的地方,便由盛五去寻林夫人,盛二回去报信。 一晃又是两月,盛五终于在叶檀腹中孩子该落地前将林夫人接来了阜溪。 日间,叶檀与杜益说了下情况,杜益看了叶檀肚子一眼,他算是唯一了解叶檀有孕的人。 “稳婆可找好了?”杜益询道。 叶檀摇摇头:“未曾,今日便去找。” “稳婆该早早找好才稳妥。”杜益说罢,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说你身边也没个可以照顾你的人,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从家中遣一个丫鬟来伺候你吧。” 叶檀闻言,连忙推辞,且不说叶檀自己身子不便劳烦外人,单凭杜益惧内,且杜夫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叶檀便不愿沾染这是非。 辞过杜益之后,叶檀先出门去寻房子,跟着又去寻稳婆。 盛四几人见状,忙将从京中带来的稳婆安□□去,叶檀身子特殊,自然不愿他人知晓,本还想着该怎么隐瞒,没想到竟就有个合适的人送到了眼前。 叶檀将稳婆安排在自己才租下的院子,这才安心回医馆去收拾东西。 本以为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能回去,结果刚回到医馆,便来了几个急病的病人,待事情都处理完,已是深夜。 叶檀疲累的呼了口气,把大门关起,犹豫了一下,索性决定在医馆再留一夜,待天亮离开,却不想,一念之差,险些酿成大错。 第七十一章 自打月份大了,叶檀睡觉便不很踏实,这夜刚刚入睡,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声响。叶檀睁开眼,凝神细听,似乎有人进了医馆。 叶檀略一犹豫,起身披了件衣服,拿出床垫下的匕首握在手心,这才出了门。 叶檀缓步往医馆走去,不待进去,迎面便见一人走来。叶檀愣了一下,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是杜益的独子杜成哲。 叶檀始终记得不要招惹他,于是转身便欲回去接着睡觉,却哪知杜成哲一见了他真容,顿时三魂丢了七魄。 杜成哲把银钱塞进怀中,几步上前,色眯眯的盯着叶檀,上下打量了好半天,开口道:“原来叶大夫白日里是掩了真容的啊,这么漂亮的脸,遮掩了多可惜啊 分卷阅读105 !”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叶檀的脸。 叶檀眉头微皱,打开杜成哲的手,沉声道:“杜公子拿完银钱便请离开吧。” 杜成哲哪里肯?他猛地扑向叶檀,一把将他抱住,感觉到叶檀肚子的隆起,眼睛蓦地一亮:“原来叶大夫竟是女子?!” “滚!”叶檀使劲挣开杜成哲,撤开几步,死死盯着杜成哲。 杜成哲被叶檀这么盯着,只觉下腹一阵燥热,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叶大夫很久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了吧?我今晚便让你好好爽爽!” 杜成哲说着,又朝叶檀扑去,叶檀猛地拔出匕首,狠狠挥出。杜成哲堪堪避过,可胳膊上却被划了长长一道伤口,他一见血,顿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叶檀,骂道:“你个贱人!你敢弄伤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杜成哲说着,斜着将手伸出,握住叶檀的手腕向后一翻,叶檀吃痛松手,匕首立刻掉到地上。 杜成哲顺势将叶檀拉进怀里,叶檀立刻挣扎起来。 盛四本在屋顶小憩,闻声立刻坐了起来,乍见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顿觉气血上涌。 一柄飞刀从杜成哲头顶飞过,直接削下他一块头皮,盛四趁势跳下来挡在叶檀面前,冷着脸斥道:“滚!” 盛四身上冷冽的气息将杜成哲吓得一个哆嗦,踉跄的逃走了。 盛四待杜成哲走远,回身朝叶檀行了一礼:“夫人。” “你们一直跟着我?”叶檀扶起盛四,深深看着他,想着盛四突然出现,又想起之前盛三欲杀自己时,盛四的突然出现,一切全明白了。 盛四道:“皇上担心您。” 叶檀叹了口气:“那你们晚上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吗?” 盛四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叶檀想着盛四他们这么没日没夜的守着,心下有些愧疚。他指了指一旁的空屋:“你去那屋里歇一会吧。” “不……”盛四刚要拒绝,叶檀便道:“你若不清醒,我怎敢把安危交给你?” 盛四闻言,只得点头:“夫人也早些安歇。” 叶檀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屋,忽觉下-体潺潺有水流出,叶檀步子一顿,唤道:“盛四。” 盛四顿足,叶檀道:“带我去今日租下的院子。” 盛四见叶檀脸色不对,上前抱起叶檀,急速往那院子赶去了。 往院子去的路上,叶檀已经开始阵痛,却强自忍着,待到了院子,再忍不住喊了出来。 找来的那哑巴稳婆闻声,立刻被惊醒,见状慌忙起身。她进了堂屋,见叶檀脸色不对,把手伸进叶檀裙下,赶忙忙活起来。 后半夜该盛二轮值,结果到了医馆,却见大门大开,屋内已然没有人了,盛二又忙往叶檀租住的小院赶去了,结果刚一到院门口,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盛二跃进院内,诧异道:“生了?” 盛四长舒了口气,回身朝盛二点点头:“生了。” 那稳婆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凑到叶檀跟前,叶檀侧目看着孩子,朝那稳婆道:“多谢你了。” 那稳婆摇摇头,虽然乍一见叶檀的身体她吓了一跳,可人命关天,哪还由得她害怕?再加上叶檀人和善,那稳婆更是放松不少。她看着孩子嘴|巴一吮一吮的找吃的,朝叶檀比划道:可有奶? 叶檀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还要再过几日才会临盆,一时竟没有准备周全。那稳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出门找盛四说去了。 盛四看着稳婆比划了半天,和盛二对视一眼道:“你去和林夫人说吧。” 盛二看了眼天色:“你去吧。” 盛四眉头微蹙,盛二一瞪眼道:“一二三四,二在前边,你快去!” 盛四无奈的叹了口气,和盛二争执实在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在这盯着,我去和林夫人说。” 林夫人来阜溪没两日,本想着把人都准备齐全了再和叶檀来个偶遇,却不想叶檀竟这么快就临盆了。 盛四有些不好意思道:“事出突然,叨扰夫人了。” 林夫人摆摆手:“哪里的话?我儿的事情,檀奴也出了力,何况,我看着檀奴也喜欢,能帮到他,我也是高兴的,你且稍等,我去去就来。” 林夫人又回屋稍稍修饰了一下,带着请来的奶娘往叶檀那里去了。 林夫人到的时候,叶檀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孩子一直是稳婆抱着在哄,林夫人进门,见叶檀已睡下,不由放轻了脚步,跟着的奶娘见林夫人步子放轻,自己也把步子放轻了。 林夫人走到稳婆跟前,低头看着那软乎乎的小婴儿,心也跟着软化了。 叶檀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一阵阵女声低语:“诶呦!小宝贝儿慢些吃,诶呦,真是饿坏了。” “林伯母?”叶檀和林夫人相处了不短的时日,对她的声音极为熟悉,虽然这声音极小,可叶檀还是听了出来。 林夫人闻言,朝叶檀走近,笑道:“醒了?” 叶檀点点头,疑惑道:“您怎么会在这?” 林夫人嗔怪的点了点叶檀的脑袋:“若非皇上写信和我说,你真打算自己扛吗?为何不去清州找我?” 叶檀沉默。 林夫人叹道:“檀奴,有件事,我一直没好和你开口,但你如今又带了孩子,行事也多有不便,若你不嫌弃,便认我做义母吧。” “啊?”叶檀诧异,“这……” 林夫人道:“你可不许嫌弃我。” 叶檀眼眶微红:“怎、怎会?” “好了,你且好好养着,待孩子过了百日,我们再回清州。”林夫人笑道。 叶檀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夫人,汤好了。”兰心是林夫人的心腹,年龄不大,嘴|巴却严的很。叶檀近些日子不能没有人照顾,这活自然是兰心担下了。 林夫人接过汤,撩了两下,舀了一勺要去喂叶檀,叶檀赶忙避开,支起身子道:“我自己来便好。” 林夫人看着叶檀一副紧张的样子,失笑道:“罢罢罢,你自己来,我去看看孩子。” 林夫人说着,将汤递给叶檀,起身往婴儿床走去,刚没走两步,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利的叫骂:“叶檀你个贱人!你敢伤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叶檀喝汤的手微微一顿,已对来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林夫人步子一顿,看向外面,对叶檀道:“你在屋里待着什么也不要管,我去看看。” 林夫人说罢便出了屋子,屋外院门紧闭,盛四他们都不在院内。 “把门打开。”林夫人示意兰心打开门,打眼便见门外一身浑身堆金的妇人指着门叫骂。 那妇人身边跟着的赫然是杜成哲,杜益远远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叶檀的包袱和一个小木箱子,面有难色,一副想劝不 分卷阅读106 敢劝的样子。 林夫人目光扫过杜夫人、杜成哲,落在杜益身上。林夫人曾是济世馆的供药商,几次合作被杜夫人破坏,再加上杜益惧内,林夫人便歇了和杜益合作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杜益还是一如当初,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杜益,开口讽道:“杜老板,这么些年了,我以为你那济世馆早该关门了。” “我呸!”杜夫人指着林夫人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咒我家?!你可知我舅舅是谁?你现在立刻让叶檀那个贱人出来给我儿道歉,再让我削她头皮,否则,我把你们全都送到县衙的大牢去!” 盛四在一旁听的眉头直皱,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实在下不了手,可盛四下不了手,盛二可就未必了。他拎着两只老母鸡,远远走来便听到杜夫人来了这么一句,顿时火冒三丈,他把鸡直直朝杜夫人扔过来,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盛二骂道:“你信不信爷能让这的县官过来给我家夫人磕头求饶?!” “你!你!”杜夫人指着盛二道,“你等着!” “爷不走,爷等着,你可得把人给爷请来啊!哈哈!”盛二可真不怕事儿大。 “哼!成哲,我们走!”杜夫人说罢,拉着杜成哲就要走,路过杜益身边,看到他手中的包袱和木箱,忽然一把夺过,狠狠的朝着盛二丢了过去,木箱应声裂开,里面的东西摔了一地,有风车,有木剑,有小衣裳,还有已经碎裂的泥人…… 盛四看着那散了一地的东西,脸色微变,忽地飞身朝杜夫人冲去,狠狠的将她踹飞了出去…… 第七十二章 盛二目瞪口呆的看着盛四,这是盛四吗?他一定是产生幻觉了!从不对弱小出手的盛四,竟然出手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杜夫人跌到地上,半晌爬不起来,杜成哲见状,脸色吓得煞白,却一句话都不敢吭。杜益脸色大变,刚要质问盛四,却被盛四的目光吓得噤声。 盛四目光扫过他们,冷声道:“带着他们滚,否者我让你那济世馆,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杜益看了盛四一眼,他知道这个人不是说笑,只得讪讪带着杜夫人和杜成哲离开了。 盛四走到那摔坏的木箱前面,单膝跪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捡进去,最后捧着那摔坏的泥人对盛二道:“你把东西先拿进去,这木箱先不要让夫人看到,我去去就来。”盛四说罢便离开了。 林夫人进了屋中,见叶檀正朝外张望,笑道:“没事了。” 叶檀点点头,没再多问,他把汤喝干净,突然想起自己的东西还在医馆,便对林夫人道:“林伯母,我……” “恩?”林夫人挑了下眉,“你该唤我什么?” 叶檀犹豫了一下,别扭道:“义母。” 林夫人见他这副别扭模样也不再逗他,询道:“怎么?” “我还有东西在医馆,你让四哥去帮我拿一趟吧。”叶檀道。 “已经拿回来。” “拿回来了?”叶檀紧张道,“还有一个小木箱子,也拿回来了吗?” 林夫人见他这么紧张那小木箱,询道:“那木箱里是什么?看你这么紧张。” 叶檀扯了下嘴角:“只是些小礼物罢了。” 林夫人不知道叶檀之前有过孩子,随口问道:“给孩子的吗?” 叶檀想着京中的那个孩子,点点头:“恩,给孩子的。” 林夫人笑道:“也一并拿回来了。” 叶檀闻言,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盛四在街上四处打听,总算打听到了一个做泥塑的匠人,他带着叶檀做的泥塑送去,紧张的看着那匠人,好半晌,那匠人才开口:“能修复,你过几日来取吧。” 盛四拱手道:“有劳了。” 把事情办妥,盛四先去了趟他们几人住的地方,见盛五背着竹筒要走,忙把人拦了下来:“过几日再去,顺便带些东西给殿下。” “什么东西?”盛五道。 盛四神秘的笑了一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过了七八日,盛四再去找那匠人,叶檀的那个泥塑已经复原,盛四看着手中活灵活现的小童,不禁弯了弯嘴角。盛四知道殷昭有多渴望叶檀对他的爱,如今知道叶檀也是这么记挂他,盛四不禁为他高兴。 盛四回到小院,把泥塑放进小箱子里,拿上小箱子敲响了叶檀的房门。 “夫人。”盛四抱着箱子进了门。 叶檀看了眼那个箱子,将视线收回,等着盛四下文。 盛四单膝下跪,请罪道:“属下无意看了箱子里的东西,想求夫人让盛五将箱子里的东西给殿下带回去。” 叶檀微愣,有些犹豫:“这、这不太好吧,毕竟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盛四道:“夫人不必忧心,殿下知道夫人,他日日都盼着夫人回去呢!” 叶檀闻言,脸色微变,眼中立刻氤氲起一层雾气,他颤抖着嘴唇:“他……知道我?” 盛四点头:“殿下打小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常常和殿下提起夫人,现在殿下就盼着我们带回去夫人的消息,还有……”盛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还有夫人的画像。” “画像?”叶檀诧异。 盛四道:“皇上时时念着夫人,还遣了画师来,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送回去一些画像。” 叶檀闻言,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他,可还好?” 盛四道:“只是常常念着夫人。” “那……孩子呢?”叶檀眼眶微红,“他叫什么名字?多高了?长什么样子?可曾……怨我?” 盛四回道:“殿下单字一个昭字,三尺有余,和夫人长得很像,他很想念夫人,常常不肯给顾先生背书,说是要背给夫人听呢。” “是吗?”叶檀喃喃开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想要回去看看那孩子,却又情怯。 盛四看着叶檀的神色,询道:“那这箱子里的东西……” “带回去吧。”叶檀道。 “是。”盛四兴冲冲的应下,当下便去把箱子给盛五送去了。 盛五一路急赶回京城,先是将画像奉上,之后见殷昭等在一旁盯着他手中的箱子,笑着将箱子送到殷昭面前:“这是夫人给殿下的礼物,每一年的生辰礼物都在里面。” “真的吗?”殷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殷晟闻言,拿画像的手微微顿住,诧异道:“檀奴他知道你们跟着了?” 盛五抱拳称“是”,那杜成哲纠缠叶檀的事情,没敢和殷晟提起。 “他可曾说什么?”殷晟心中有些紧张。 盛五道:“夫人他问皇上可好,还问了殿下。” “问了我什么?”殷昭从箱子跟前走开,凑到盛五面前,“爹爹他想我吗 分卷阅读107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盛五道:“夫人他问你长了多高,长什么样子。”后面的问题,盛五没有回答,他不忍看殷昭失望、难过。 “哦。”殷昭倒也没追着问,他沉思的点了点头,突然对殷晟道,“父皇,你画一个我,让五叔叔带给爹爹看吧!” 殷晟看着殷昭期许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盛五在京中多留了几日,殷晟画了数十张殷昭的画像给叶檀,画中的小人儿神态各异,看起来颇为可爱。 盛五临走那日,殷昭偷偷的唤住盛五,指着那装画像的竹筒道:“五叔叔,你再给我看看画像好不好?” 盛五不疑有他,将竹筒解下,递到殷昭手中。 殷昭把竹筒拿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把画像取出,偷偷的拿笔在纸上写下:爹爹,你何时回来?昭儿好想你。跟着不待墨迹干掉,便急忙卷起装进竹筒递给了盛五。 盛五一回去,便将画给叶檀送了过去。 叶檀坐在床上,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打开,待看到那一行稚嫩的字体,顿时泪流满面。 叶檀起身,提笔洋洋洒洒给殷昭写了一封长信,最终又撕的支离破碎,这一生未必还会回去京城,又何必给他念想呢?叶檀甚至忍不住怨殷晟,为何要告诉他自己的存在?徒增牵挂和伤感罢了。可到了夜里,看着殷昭留的话,叶檀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又重新写了一封信。 在阜溪待了三个来月,待到年关将近这才回清州去。 殷昭的成长叶檀没能参与,对这个孩子越发的热切起来,似乎要将所有的遗憾在他身上补足一般。 近一年的时间,盛四几人轮番往京城跑,去时有叶檀的画像,回来有殷昭的画像,有时还带些只言片语,俱是殷昭和叶檀之间的互传,竟都没带上殷晟,殷晟看着不由吃味。 在孩子快周岁的时候,叶檀给殷昭写信,让他给弟弟取名字,殷昭思量了好几日,最终还是去向殷晟求助,最终定下一个旻字。 一晃六年。 叶檀从医馆回来,看着叶旻拿着柄木剑在院中和盛四比划,还真有那么些意思,不由莞尔。 叶旻跟着盛四正比划着,回头见叶檀回来,立刻兴冲冲的朝叶檀扑了过来:“爹爹!” 叶檀伸手给叶旻擦了擦汗,询道:“今日怎么样?” 叶旻骄傲道:“四叔叔说我又精进了,是不是呀,四叔叔?!” 盛四看他那副骄傲的小模样,笑着凑过来捏了捏他的鼻子:“是啊!比我当初可厉害多了。” “嘿嘿!”叶旻得意一笑,从叶檀身边跑开,又在院中比划了几个招式,朝叶檀道,“爹爹,我像不像大将军!” 叶檀道:“像!” 叶旻立刻开心的跳了起来。 叶檀把目光转向盛四,询道:“二哥走了有几日了?” “十余日了,想必不日便该回来了。”盛四回道。 叶檀点点头,只盼着盛二快些回来。 自打叶旻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之后,便央着叶檀要给哥哥写信,这次终于写出一封信去,便日日问叶檀殷昭何时会给他回信,连带着叶檀,也不由心焦起来。 叶檀本以为盛二回来应该还需那么两三日,却不想当夜刚刚睡下,就被盛二急切的拍门声给惊醒。 “夫人!夫人!”盛二的声音透着慌张,“皇上病危!” 叶檀豁然起身,赤着脚跑来打开门,颤声道:“你说什么?” “皇上病危。” 盛二这次回去之后,去往勤政殿见殷晟,却见那案前批改奏折的竟是太子。 十二三岁的少年坐在书案前,认真的批着奏折,烛火微微摇晃,形影相吊,说不出的可怜。 听到声响,殷昭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二叔来了。” 盛二应了一声,眼睛四处看了一圈,不见殷晟身影。 殷昭又看了他一眼:“是来送爹爹画像的吗?” “哦,是。”盛二把画像取下,递给殷昭,又道,“里面还有小公子给您的信。” “哦?旻儿?”殷昭笑道,“之前爹爹信中说旻儿好武不喜文,没想到这就给我写信来了。”说话间,已将画卷和信取出。 自打叶檀知道殷晟遣人跟着他之后,便不用蔡峥躲藏着画了,每次的画像均是真容。 起初是只有叶檀,之后应殷昭的要求,把叶旻也添了进来。 殷昭把画像一张张的看过,看到叶旻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画中小人儿手持一柄长剑,那剑的长度都快要抵住他的下颚,看起来颇为吃力,可叶旻却硬撑着做出一副自得的样子。 放下画,殷昭本想先看叶檀的信,可目光瞥到另一封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把那封信看了。 叶旻写的信应该是没有让叶檀过目的,字写的歪七扭八不说,好些个字都不会写,然后乱画一通表达,整封信看下来,简直像是鬼画符,殷昭看完也只能明白个大概,他思量半晌,对盛二道:“二叔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再来取信可好?” “好。”盛二辞过殷昭便离开了,行至门口,犹豫了一下,问一旁的小太监道,“皇上呢?” 那小太监面色戚戚:“皇上他病重。” “病重?”盛二心下一慌,“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这……奴才不知。”那小太监道,“太医说……说……” “说什么?!”盛二急道。 那小太监看盛二一眼:“奴才、奴才不敢说。” “我让你说!”盛二怒喝。 那小太监吓得打了个哆嗦,闭着眼睛道:“太医说……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什么?”盛二只觉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好一个透心凉。当下也忘了还要等殷昭的回信,立刻往清州赶去了。 第七十三章 叶檀闻盛二所说,只觉眼前一阵发黑,他扶住门框,半晌才缓过劲来。 “你让四哥去灵鹤谷请柳大夫进京,大哥和五哥今晚便随我走。”叶檀稳住心神,对盛二安排。 盛二道:“那我呢?” “你先休息一下,明日帮我知会义母一声,随后赶来。”叶檀说罢,便回屋去收拾东西了。 叶旻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叶檀忙碌,询道:“爹爹在找东西吗?” 叶檀动作一顿,走到叶旻跟前,揉了揉叶旻的脑袋,柔声道:“旻儿随爹爹进京去见父亲可好?” 叶旻闻言,眼中睡意消得干干净净,他惊喜的看着叶檀:“要让父亲给我过生辰吗?” 叶檀愣了一下,他心神一乱,竟把此事给忘了,可看着叶旻期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让他给你过。” “好!”叶旻高兴的跳了起来。 当 分卷阅读108 晚,盛四赶往灵鹤谷,叶檀带着盛一和盛五一道往京中赶了去。 盛二目送他们离开,虽一路上颇为疲累,却如何也睡不着,只呆呆的在院中坐到天明,知会过林夫人之后,便也往京城赶去了。 叶檀他们到了京城的时候,柳寄生已经先一步到了。 叶檀忧心殷晟的病情,将叶旻交给盛一照看,直奔龙泉宫而去。 龙泉宫内,宫人们来回忙碌着,岑书音立在门外,看着叶檀,神色有些怪异:“你怎么会来?” 叶檀不自在的开口:“我听说他……病重,刚好我学了几年医术,便想来看看他。” “柳大夫不是你着人请来的吗?”岑书音诧异,跟着心思一转,脱口道,“你是来见最后一面?” 话一出口,叶檀脸色顿时煞白,岑书音忙捂着嘴把脸别开,正想和叶檀说些什么,崔柏便从殿内出来了。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崔柏传完话,朝叶檀又施了一礼,便转身进去了。 叶檀焦灼的等在门外,半晌,岑书音从里面出来,看了叶檀一眼,目光又匆匆转开:“皇上请你进去。” “多谢。”叶檀说罢,便着急的进去了。 岑书音看着叶檀的背影,心道,殷晟这下玩过火了,不知还能不能收的了场。 叶檀进去便直奔殷晟床前。 殷晟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瘦了不少,他眼神暗淡的看着叶檀,虽尽力笑着,可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让叶檀看着揪心。 柳寄生在一旁看着,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我先出去了。” 叶檀这才看到柳寄生也在,忙道:“师兄,殷……皇上他怎么样?” 柳寄生别开脸不去看叶檀,信口道:“皇上他积劳成疾,又久病不医,身体已然垮了。” “那……”叶檀刚要开口问“可还有救”,已被柳寄生打断:“没救了。” 叶檀闻言,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殷晟见状,顿觉心疼,恨不能立刻起身。 殷晟颤抖着抬起手想要为叶檀拭泪,叶檀慌忙背过身去,胡乱擦了擦眼泪,起身道:“我带了旻儿一起来,我现在去带他过来。” 叶檀说罢,匆匆起身离开。 柳寄生看着叶檀的背影,凑到殷晟跟前道:“皇上此举,实在耐人寻味,若当真决心要去找檀奴,何不直接退位?” 殷晟叹气道:“我想要的是绝对的自由,若是退位,又岂能真正脱下这枷锁?何况……”殷晟想起殷昭,嘴角不禁带了抹骄傲的笑,“太子年少,我此举也算是一种试探,但凡有对太子有不臣之心的,趁此机会,一并拿下,总好过日后出现挟天子令诸侯的事情来。” 柳寄生闻言,这才明白其中弯弯道道,不由感慨殷晟对殷昭的用心。 叶檀离了龙泉宫,便见盛四几人守在外面,他走到盛一跟前,询道:“旻儿呢?” 盛一道:“殿下见着公子,带着他去勤政殿玩儿去了。” 叶檀听罢,便又往勤政殿去了。 勤政殿内,顾先生正给殷昭讲学。 殷昭端正的坐在书案前,旁边紧紧挨着叶旻。 殷昭听课认真,叶旻却耐不住性子,两条腿不住的晃来晃去,还时不时的去撩拨殷昭两下。殷昭起初还能对叶旻视而不见,可奈何叶旻实在是闲不住,几次三番之后,殷昭无奈的对顾先生开口:“先生,今日先到这里吧。” 顾先生微怔,见殷昭正无可奈何的看着叶旻,不禁莞尔。他合起书来,笑道:“也罢,今日便到这里吧。” 顾先生说罢,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叶檀到了勤政殿,便见叶旻上蹿下跳的给殷昭演示他最近跟盛四他们学的招式。 叶檀站在门外,静静看着他们兄弟友爱的画面,嘴角不经意扬起。 殷昭背对着叶檀,不住的夸赞叶旻厉害,忽地叶旻动作一动,朝着门口唤道:“爹爹!”说罢就朝叶檀扑了过来。 殷昭身子一僵,缓慢的转过身来,终于见到了那个只在画中见过的人,那个孕育了他的人。殷昭的手心有汗水渗出,心噗噗跳的厉害,他僵直的走到叶檀面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叶檀看着殷昭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面庞,拍了拍叶旻的脑袋,叶旻立刻跑到一旁,喜滋滋的看着叶檀和殷昭。 叶檀道:“你比我想象的要高,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超过我了。” 殷昭闻言,顿时红了眼眶,他猛地上前扑进叶檀怀里,这一刻总算是像个孩子了。 叶旻见殷昭扑进叶檀怀里,在一旁打着转,笑道:“哥哥羞羞,这么大了还哭!” “我没有哭!”殷昭从叶檀怀里挣扎出来,掩饰的擦了擦眼睛。 叶旻道:“哥哥见了爹爹了,可我却还没有见父亲。” 叶檀闻言,这才忆起此来目的。他摸摸叶旻的脑袋:“这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叶旻眉眼间与殷晟颇为相似,他乍一见殷晟,惊喜道:“呀!你和我长得好像!” 殷昭纠正道:“该是你与父皇长得像才是。” 叶旻皱皱眉:“不是都一样吗?” 殷昭无奈道:“怎么能一样呢?” “不是都长得像吗?”叶旻说的理所应当,殷昭被他问的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晚上,叶旻央着要和殷晟一道睡,叶檀担心叶旻太吵,扰了殷晟,刚准备说不许,殷晟反倒应了下来。殷晟见叶檀还在犹豫,笑道:“檀奴不留下吗?” “我……”叶檀有些为难,可一想这宫中已经没了他的住处,终是点了点头。 叶旻见叶檀同意,高兴的上蹿下跳,还不忘带上殷昭:“哥哥也一起!” “我、我、我还是回东宫吧。”殷昭的目光中带着渴望,可多年养成的规矩却不许他这么做。 殷晟见状,笑道:“你也留下吧。” 之后几日,一家四口日日腻在一起,殷晟甚至准了殷昭近几日不用听顾先生讲课。 九月初九是叶旻的生辰。 一大早,叶旻就把叶檀他们唤醒,眨巴着眼睛要礼物。 殷晟着人去给叶旻取来一柄短剑,念着叶旻年纪小,那柄剑只图了个好看,并未开锋,反倒是殷昭,送给叶旻一柄开过锋的利剑,宝剑出鞘,似还有铮铮声。这把剑,是殷昭最喜欢的一把,现在他把这柄剑送给了叶旻。 殷昭说:“旻儿,待你长大了,做哥哥的将军可好?” 叶旻闻言,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要做大将军!最厉害的那一个!” 殷昭点头:“好!” 殷晟看着两个孩子这样,不禁微笑。 叶檀侧目看着殷晟消瘦的脸庞,眼眶微红,殷晟的身子已一日不如一日,今日过后,不知还有没有明天。 晚上,叶檀亲自下 分卷阅读109 厨,做了满满一桌的菜,俱是殷晟喜欢吃的。 叶檀搬了矮几放到床上,将饭菜摆好,又在床边摆好几案给殷昭和叶旻用。 饭毕,叶檀着宫人将东西撤去,叶旻又闲不住的拿着殷晟送的短剑把玩起来,殷昭则沉稳的在一旁批阅起奏折。 殷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叶檀过来。 叶檀凑近,殷晟道:“檀奴,我想抱抱你。” 叶檀闻言,立刻脱了鞋躺到殷晟身侧。 殷晟虚抱着叶檀,看着烛火下两个孩子一人写字,一人舞剑,只觉时光静好。 “檀奴。”殷晟身上的力气在抽离,应该是药效发作了。 “恩?”叶檀应声,却没有回身去看殷晟。 殷晟的气息变得微弱,说话声音低微像是耳语:“若我这次能活下来,无论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都原谅我,可好?” 叶檀沉默。 殷晟突然有些心慌,正在他想着干脆把真相说与叶檀之时,叶檀缓慢的点了点头。 “记得你的承诺,切莫食言。”殷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竟轻似最细微的喘息。 叶檀感到殷晟的手无力摊开,耳边的呼吸消散,他定定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仿佛这样便能定住时间一般。 叶旻舞了会剑,出了一身的汗,便想着过来让叶檀帮他擦汗,结果跑的太急,撞到叶檀身上,连带着殷晟也给撞开。 殷晟无力的倒在床上,叶旻看了殷晟一眼,朝叶檀道:“父亲怎么了?” 叶檀合目,眼泪潺潺流下:“他睡着了。” “哦。”叶旻闻言,捂着嘴,“那我不吵父亲了。”说罢便又跑开了。 叶檀翻过身,颤抖着手搭上殷晟的脉搏,失声痛哭。 永宁二十一年,九月初九,夜,殷晟崩于龙泉宫内,享年三十五岁。 次日,太子殷昭登基,并主持一应事宜。 龙泉宫内,叶檀静默的坐在床边,叶旻安静的守在一旁,一言不发。 七日后,殷晟下葬。叶檀扮作宫人,紧随着退伍,看着棺椁抬出宫门,到达皇陵,直至他入土为安。 殷晟下葬后,叶檀又在宫中待了一月有余,待殷昭登基大典之后,方才离开。 城外十里亭。 殷昭沉默的站在叶檀面前,心中舍不得,却也知道不能留。 叶檀摸了摸殷昭的脑袋,心中密密麻麻的疼,这个孩子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他看着他黄袍加身,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最高的位置,心中有骄傲,亦有心酸。 “爹爹还会回来看我吗?”殷昭开口。 叶檀点头:“会。” “那多久来一次?”殷昭怕与叶檀的相见遥遥无期。 “每年你生辰,我都带旻儿来。”叶檀道。 殷昭闻言,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他把小指伸到叶檀面前:“那拉钩。” “好。”叶檀见他这般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失笑。他勾住殷昭的小指,道,“拉钩。” “说好了,爹爹可不许骗我。”殷昭说罢,又接了一句,“不管谁阻拦,爹爹都得来。” 叶檀奇道:“我给我儿过生辰,谁会阻拦?” “你答应我!”殷昭不依。 叶檀无奈点头:“好,我答应你!” 殷昭这才作罢。 叶檀来时盛一盛五相随,离开时,盛一到盛五依旧跟在身边,叶檀见状,有些犹豫的开口:“如今殷晟已经离开,你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你们留在昭儿身边吧。” 盛一几人相视了一眼,盛四上前一步,有些别扭的开口:“先皇对我们下的最后一道旨意便是好好保护夫人。” “也罢。”叶檀不再劝,他甚至觉得,盛四他们还在,就仿佛殷晟也在一般,就像之前一样,只是二人没有相见罢了。 “走吧。”叶檀躬身上了马车,盛五坐在前面,扬鞭抽在马背上,马车缓缓驶开。 殷昭看着马车渐远,突然笑出声来,他侧目看着崔柏:“崔公公,你说父皇等了这么久,会不会气的跳脚?哈哈!” 叶檀他们行了近一日,入夜前到了附近一个大一些的镇子。盛四他们稍微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 叶檀他们刚一进门,小二便小跑过来,他看了几人一圈,凑到叶檀跟前,恭敬道:“这位是叶檀叶公子吧?” 叶檀愣了一下,点点头:“正是,不知……你从何得知?” 那小二道:“已经有一位公子给几位定下了房间,并邀叶公子,”那小二又看了叶旻一眼,“和小公子到楼上雅间用饭。” 叶檀不禁狐疑:“不知那位公子是何人?” “这……”小二有些为难,“小的也不知,小的就是拿钱办事,公子随我来吧。” 叶檀有些犹豫的看向盛四几人,盛四他们立刻面面相觑。 叶檀眉头微微蹙起,总觉盛四几人怪怪的,他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询道:“你们知道是谁?” 盛二忙不迭的摇头摆手:“不知。” 叶檀目光锁在盛二身上:“当真不知?” 盛二点头:“当真不知。” 叶檀道:“二哥,你骗我。” 盛二闻言,脸色大变,叶檀知道盛二他们一定知道!他脑子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回身看向小二:“带路。” “好嘞!”小二高兴的应了一声,立马在前面带路。 叶檀紧跟着小二一路上去,停在那扇门前。 小二的手触上门,刚要推开,叶檀立刻道:“慢着。” 小二回头看着叶檀,收回手来。 叶檀深吸了口气,对小二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好。”小二犹豫的看了叶檀一眼,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了。 叶檀僵硬着步子走到门边,颤抖着手触上门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看着面前的人,叶檀甚至忘记了呼吸。 面前的人一身简约黑衣,可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如何也掩不去。与之前垂死之状相反,那人面色红润,要多健康有多健康。他眉目含笑的看着叶檀,轻轻唤他的名字:“檀奴。” 叶檀不应声,定定看着面前的人,泪水溢满眼眶,他咬牙切齿道:“殷晟,你混蛋!” 番外一 叶檀骂完殷晟,扭头就走,殷晟脸色微变,赶忙追了上去,想要拦下叶檀。 叶檀猛地回过头来,愤愤瞪了殷晟一眼:“别跟着我!” 殷晟脚步一顿,叶檀已经下去了。 叶檀快步走到盛四他们面前,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你们早就知道?” 四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呵。”叶檀不由笑出声来,他目光扫过盛四他们,“你们……知道我说的什么?” 盛四几人闻言,脸色微变,恰在此时  分卷阅读110 殷晟从楼上下来,盛二看到殷晟,往那个方向指了一下道:“知道。” 叶檀回眸看了一眼,叶旻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大声喊道:“父亲!”喊人的功夫就朝殷晟扑了过去。 叶檀一下没拉住,叶旻已经被殷晟抱在了怀里。 叶檀走过去,沉着脸看着殷晟:“把他放下。” 殷晟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就要放下叶旻,叶旻却死死抱着殷晟的脖子不撒手。 叶檀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下心绪,走到叶旻跟前,柔声道:“旻儿乖,这位不是你父亲,不可以麻烦人家。” 叶旻道:“明明就是!” “爹爹何时骗过你?”叶檀诱哄道,“这位老伯只是和你父亲有点像,不是你父亲,你忘了父亲长什么样子了吗?” 叶檀说着,把两颊吸了吸,嘟着嘴看着叶旻:“父亲之前是不是这样?” 叶旻听叶檀这么说着,渐渐有些松动,他看看殷晟,又看看叶檀,缓缓松开手,站到叶檀跟前,朝着殷晟鞠了个躬:“老伯,对不起。” 殷晟的表情顿时凝结,他看向叶檀,叶檀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叶檀起身拉着叶旻道:“我们换其他的客栈好吗?” 叶旻点点头,乖巧的跟在叶檀身边。盛四几人看了殷晟一眼,殷晟使了个眼色,四人立马乖乖跟到叶檀身后走了。 叶檀在另一家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启程走了。殷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竟与叶檀一前一后离了这小镇。 叶檀看了盛四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去报的信?” 几人立刻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知道我们这会儿走?”叶檀不信。 盛四道:“皇上可能是早起惯了。” “皇上?”叶檀挑眉,咬牙切齿道,“四哥忘了,先皇已经驾崩了。” “额……”盛四闭嘴,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在叶檀也没追问。 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殷晟总是能和叶檀他们不期而遇。 这日,一行人行至一处大城,盛一盛二去找客栈放行李,盛四盛五随叶檀先去酒楼。 此时已是正午,酒楼人满为患,只在二楼空下一张大桌,叶檀他们便坐到了那里。叶檀这厢刚点完菜,便见殷晟施施然在旁边坐下了。 叶檀侧目看了殷晟一眼,开口道:“这位大叔,这桌有人了。” 殷晟这一路上已经被叶檀堵了不知道多少回,此时只微微一笑道:“小二说已经客满,不知能否和这位公子搭一桌?” 叶檀微微扬起嘴角,笑看了殷晟半晌,突然收起笑,开口道:“不能。” “如此。”殷晟说着,黯然起身,“那便打扰了。” 叶檀闻声,微微触动,却又强自忍着不肯挽留。 殷晟起身后,也不离开,就在楼梯口等着,明明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叶檀看去,却总觉心酸不已。他堂堂一个帝王,抛下皇位跟着自己,可自己却还……叶檀夹了口菜,吃的索然无味。 叶旻他们在一旁呆呆看着叶檀将辣椒夹进嘴里,良久,叶旻开口道:“爹爹,不辣吗?” 叶檀愣了一下,顿觉口中火烧火燎。盛一忙倒了杯茶水递给叶檀,可茶水热,叶檀喝了之后更觉得辣口,又吞了几口米饭,这才稍稍舒服一点。 叶旻见叶檀舒服了点,又道:“爹爹,你看老伯多可怜,我们让老伯过来一起吃吧。” 叶旻口中叫着老伯,其实他早知道那是他父亲。 叶檀之前骗他说那不是父亲,当晚殷晟便偷偷来找了叶旻,叶旻这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惹爹爹生了气,本来叶旻还自告奋勇的要当个小和事老,却被殷晟拒绝,没想到殷晟竟使起苦肉计来。 叶檀有些犹豫的看了殷晟一眼,对叶旻道:“你去请他过来吧。” “好!”叶旻蹦蹦跳跳的朝殷晟跑去,拉着殷晟的手把他引来,让他在叶檀身边坐了下来。 盛四几人见状,齐齐起身道:“我们吃饱了,先去收拾东西。” 叶旻见状,看向盛四他们,只见盛二歪眉斜眼的不住朝他使眼色,叶旻看了看面前的饭菜,把碗推开,也跟着道:“我也吃饱了。” 叶檀皱皱眉,看着叶旻碗中满满一碗的米饭,道:“你还没吃。” 叶旻道:“我真的吃饱了。”说罢,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朝盛四他们跑了过去。 “诶!”叶檀唤了一声,没有唤住,知道叶旻跟着盛四他们定不会饿了肚子,最终还是没有跟去。 殷晟直接拿来叶旻的碗筷,就住吃起来。 叶檀瞄了殷晟一眼,也闷着头吃了起来。待吃饱,叶檀起身欲走,殷晟猛地拉住叶檀的手,道:“檀奴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叶檀回身,挑眉看着殷晟:“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可从未答应过公子什么。” 殷晟道:“你曾答应过我,若我能活下来,无论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都原谅我。” 叶檀嗤笑一声,用力把手抽出,沉声道:“我答应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檀奴……”殷晟嘴唇微颤,心中剧痛。 之后的路上,殷晟再未靠近过叶檀分毫,只那么远远跟着,一路到了清州。 初清州那段时日,殷晟从未出现,倒是叶旻,常常跑的没影。 叶檀知道叶旻是去找殷晟,并没有阻着,由着叶旻去,却哪知叶旻竟一连几日都不曾回来,只让盛四来知会了一声,便作罢。 叶檀不知道殷晟在清州的住处,也不愿上门去找,待过了五六日,叶旻才舍得回来。 叶旻回来的时候,叶檀已经从医馆回来,正在书房看书。 叶旻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挪到书房,离得叶檀远远的,讨好道:“爹爹,我回来了。” 叶檀盯着书不说话,叶旻又道:“我这两天跟那个老伯在一起。” 叶檀依旧不语。 叶旻不禁有些慌了,他跑到叶檀跟前,仰着小脑袋道:“爹爹生气了吗?” 叶檀道:“没有。” 叶旻撅着嘴,嘟囔道:“你明明生气了。” 叶檀这才把书放下,他看着叶旻道:“那你可知错?” 叶旻眼珠子一转,低垂着脑袋道:“知错。” “错在哪?”叶檀继续问。 叶旻道:“错在对老伯尽地主之谊。” “叶旻。”叶檀缓缓开口。 叶旻打了个哆嗦,忙道:“错在没有经过爹爹同意。” 叶檀闻言,这才作罢。 “好了,时候不早了,去歇了吧。”叶檀复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叶旻应了一声,哒哒的跑向门外,临出去前,突然回头对叶檀道:“爹爹,那老伯准备娶亲了。”说罢,便跑开了。 叶檀手蓦地一顿,眼 分卷阅读111 睛虽没有离开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一夜难眠,叶檀在书房坐了一夜,直到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才猛然惊神。 兰心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还没进了院子,便听她喊道:“少爷!盛家遣人来送彩礼了!” 叶檀从书房出来,待兰心走近了才疑惑道:“什么盛家?” 兰心大喘了几口气,对叶檀道:“隔壁街新搬来的富户,抬了近一百抬的彩礼,说是要、要……”兰心有些说不出口,她只匆匆见过殷晟一面,并不知殷晟是谁,更不知殷晟与叶檀的渊源。 叶檀道:“要什么?” 兰心小心看着叶檀的神色,嗫嚅道:“要娶少爷。” “什么?”叶檀脸色微变,抬脚往外走去,兰心紧紧跟着叶檀也出去了。 叶旻待他们走后,从墙角转出来,路出一个得意的笑。 叶檀到了前院,院内已经被摆的满满的,林夫人见了叶檀,朝他招招手,眼中满是欣喜。 叶檀走到林夫人跟前,林夫人笑道:“真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抛下那江山不要了。” 叶檀沉默着不开口,林夫人道:“东西还没有完,他还在外面,你现在可要见他?还是我直接替你应下?” “我见他。”叶檀道。 说话间,殷晟已经从外面进来,他走到叶檀面前,沉默的看着叶檀。林夫人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道:“你们先聊着。”说罢,便离开了。 殷晟执起叶檀的手,轻轻摩挲,开口道:“檀奴,我们成亲可好?” 叶檀看着院子里来回忙碌的人,道:“把东西搬走吧。” “檀奴!”殷晟瞬间变了脸色。 叶檀深吸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殷晟:“这位公子,我刚刚丧夫。” 殷晟闻言,张口结舌,他感受到叶檀的手抽离,看着叶檀离开,顿时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个什么滋味。 番外二 彩礼殷晟没有带走,近百抬的彩礼就那么堆在院子里。 林夫人一一走过,叹了口气,去了叶檀住的那个小院。 书房外,叶旻在那里探头探脑,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叶檀看到叶旻那小脑袋,询道:“今日跟着你四叔叔该学的学了?” 叶旻摇摇头:“没有。”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叶檀道。 “我这就去,嘿嘿!”叶旻说罢往外走了两步,又返回来,问道,“爹爹,你同意父亲了吗?” “大人的事情,你操什么心?还不快去?”叶檀虎着脸看着叶旻,叶旻吐了吐舌头,匆匆跑开。刚刚转过弯,便看到林夫人往这里走来,他大喊了一声“奶奶”,便朝着林夫人扑过去了。 “哎呦!我的乖孙哟!”林夫人架着叶旻的腋下,往起抱了他一下,放下他道,“又长大了,奶奶都抱不动了。” 叶旻嬉笑道:“四叔说了,习武之人,身强体壮!” 林夫人赞同的点点头:“我说怎么看着同龄的孩子,就数我们旻儿长得最壮实!” 叶檀在书房听到林夫人的声音,从里面出来。 叶旻一见叶檀,立马撒腿跑了。 “义母。”叶檀唤了林夫人一声,林夫人看着叶檀这副蔫搭搭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心中明明有他,这是何苦?” 叶檀扯了下嘴角,苦笑道:“他不该以这种方式骗我,他明明可以告诉我的。” 林夫人叹了口气:“失而复得岂不好?又何必纠结于过去。”林夫人说着,细细看着叶檀的脸色,“当真不原谅了?” 叶檀闭口不言,林夫人道:“其实,皇上他一早就打算放手江山的。” “什么意思?”叶檀心下微动,不解的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道:“就在六七年前,你准备娶叶小姐的前一晚,皇上来找我。”林夫人观察着叶檀的神色,把那日殷晟说的话转述给了叶檀,“他说,待太子长大,他便会离开,你想去哪,他便随你去哪,檀奴,”林夫人握住叶檀的手,“权欲醉人眼,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拼的头破血流,可皇上却为了你,不要了,便是为了这份心,难道你还不能原谅吗?” 叶檀沉默。 林夫人接着道:“这些都是其次,若你心中没有他,我自是不会再劝你,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不愿看你悔不当初。” 叶檀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别扭道:“我……其实……他让我难过那么久,我就是想先晾晾他。” “当真?”林夫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她摆摆手,“也罢,他既然让我们檀奴难过,是该长长教训,如此,我也不劝了。” 如此过了这么两三日,叶檀先是着盛四他们将那近百抬彩礼抬回去,之后自己跑去布庄扯布去了。 扯好布回去自己将衣服做好,便去找了绣娘。 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两件嫁衣。 叶檀回去后,把那身女装包起,递给盛四道:“把这个交给殷晟,跟他说,若他同意穿这个,那七日后,我娶他,否则,一切免谈。” 盛四接过包袱,不禁有些好奇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他把包袱送到,将叶檀的话转述后,却不离开,就守在哪里,等着看看包袱里究竟是什么。 殷晟解包袱的手一顿,看向盛四:“还有事?” 盛四一本正经道:“还要向夫人复命。” 殷晟盯着盛四,缓慢的把包袱解开,见里面竟是大红的喜服,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他拿出喜服,随手抖开,顿时傻了眼。包袱里是喜服不假,可却是女子穿的。 “这……是不是拿错了?”殷晟不确定的开口。 盛四紧抿着嘴憋笑,摇头道:“是夫人亲手给的我,不会错。” 殷晟盯着那喜服,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回去告诉檀奴,说我同意了。” “主子……”盛四看着那喜服,有些不确定。 殷晟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你回去复命吧。” “这……是。”盛四应下,回去便向叶檀复了命。 叶檀诧异于殷晟决定的速度竟那么快,他不确定的问道:“殷晟他真的同意了?” 盛四点头:“真的。” 叶檀又问:“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盛四摇头:“没有。” “如此。”叶檀勾了勾嘴角,笑道,“那就准备婚事吧。” 永宁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五。 林宅和盛宅所在的那条街,鞭炮从街头响至街尾,一条道上被那大红色的炮衣覆盖。 叶檀骑着高头大马,悠悠哉哉的往盛宅去了。 沿途上,不明真相的群众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哎呦,原来前些日子这盛家是去替他们家的妹子向叶大夫求亲的!” “谁说不是呢!瞧瞧那 分卷阅读112 手笔!就算是林家娶亲也没那么大的阵仗啊!” “是啊!听说,那叶大夫平日里都是化了妆的,真容其实和神仙一样!” “是吗?难怪这盛家的小姐出手这么阔绰。” “哪里是呢?!”另一个人道,“据说盛家之所以出手这么阔绰,那是因为那盛小姐……” “怎么?” “那盛小姐长得其丑无比!” “啊?!”众人惊叹,“那叶大夫竟还娶?” “你们有所不知啊!”一人缓缓开口,“这盛家呀,养了好些个打手,叶大夫是被逼无奈啊!前些日子你们见着叶大夫的小公子去了盛家了没?”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 那人道:“叶小公子一去多日未回,是被那盛家的家长给强留下了,叶大夫应下这门亲事才把人放回去的。” “啊?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是啊!叶大夫人那么好,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叶檀骑在马上,断断续续的听着路旁的人在那议论,强自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到了盛家门口,喜娘进去请人,不一会儿,殷晟便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鸳鸯盖头,被盛六给背了出来。 盛宅门外围着的众人见殷晟生的高大,更是肯定了猜想,盛家妹子长得丑,叶大夫娶亲是被迫。 盛六将殷晟背到轿上,另有八人抬轿,其余护卫,跟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游起街来。一圈游完,花轿落在林宅门外。叶檀下马踢轿门,接过喜娘递来的红绸,一端握在手中,另一端递进殷晟手里。 叶檀牵着殷晟,一步步走进家门,走进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毕——” 随着司仪喊完最后那两个字,殷晟被人送去新房,叶檀则被人拉去喝酒,直至深夜,方才脱身。 叶檀摇摇晃晃的往新房走去,待走到门口,竟还有些紧张。 他把门推开,进门便见殷晟盖着红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叶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走到床边,缓慢的将盖头掀起来。 烛火下,殷晟头发高束,剑眉斜飞,明明是一身女装,穿他身上偏就是英姿飒爽。 反观叶檀,一身简洁男装,同殷晟一样的束发,只是眉目柔和,再加上喝了酒,脸颊微红,偏生出一股魅惑的感觉来。 “檀奴……”殷晟伸起手,抚上叶檀的面颊。 叶檀向旁边避开,纠正道:“是相公!” 殷晟站起身,忽地把叶檀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在床上,笑道:“好,相公!” 叶檀闻言,立刻笑了起来。 殷晟压下-身子,凑到叶檀嘴角亲了亲,哑声道:“那相公,现在可以圆房了吗?” 叶檀点点头:“可以。” 殷晟见叶檀同意,立刻毫不客气的吻了上去。他先是细细吸允叶檀的嘴唇,好半晌才将舌头探进叶檀口中汲取他的蜜汁。 叶檀舒服的闭上眼睛,任由殷晟将他衣衫褪去。 二人唇舌纠缠良久,才分开各自喘息。 殷晟的额头抵着叶檀的额头,二人呼吸纠缠在一起。殷晟微微合起眼,感受着这片刻安宁,刚要继续,叶檀突然把他推开,口中喊道:“错了错了。” 殷晟微怔:“错了什么?” 叶檀道:“今日是我娶你。” 殷晟点头:“没错。” “不该这样的。”叶檀低喃。 殷晟眉头微蹙,询道:“不该怎样?” 叶檀忽地抱住殷晟的脖子,一个翻身将殷晟压在身下。叶檀半眯着眼睛,嘿嘿笑道:“应该这样才对。” 殷晟见状,忍不住失笑。他索性摊开双臂,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对叶檀道:“相公,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叶檀挑起殷晟的下巴,凑上去亲吻起来,亲着亲着,却又被殷晟掌握了主动。 殷晟的手在叶檀身上游走,到处点火,叶檀渐渐的软了身子,趴在殷晟身上,任由他动作。 殷晟双臂环住叶檀,含住叶檀的耳垂,低喃道:“檀奴,交给我,可好?” 叶檀混混沉沉的点点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经再次被殷晟压在身下。 殷晟俯身亲了亲叶檀的嘴角,抬手将帐帘放下。 红烛摇晃,一帐春光,满室旖旎。 番外三 自打殷晟和叶檀成亲后,除了最初几日过得蜜里调油,之后的日子,总免不了被打扰。 不是殷晟生意上的事,便是叶檀医馆里的事,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叶旻却又非要缠着二人一起睡。 殷晟倒是能狠下心来赶开叶旻,可奈何叶檀心软,只要叶旻一撒娇,叶檀便没了辙。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殷晟便不免起了心思。 这晚,正吃着饭,殷晟开口道:“檀奴,这几年,你还来月事吗?” 叶檀夹菜的手一顿,有些尴尬道:“怎么好好问起这个来?” “随口问问,”殷晟说着,又追问道,“那还有吗?” 叶檀狐疑的看向殷晟:“真的就是随口问问?” 殷晟点头。 叶檀道:“那我就随口答答?” “檀奴……”殷晟无奈。 叶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近几年,总共来过不到十次。” “那今年有过吗?”殷晟眼中燃起期许的火花。 叶檀摇摇头:“没有,”说罢,又加了一句,“兴许以后都不会有了。” “别啊!”殷晟可还指望再来一个孩子给叶旻折腾呢! 叶檀挑眉:“别什么?要不换你来?” 殷晟干笑两声:“我口误。” 叶檀轻哼一声,不再理会殷晟,本以为殷晟问问就罢,却哪知殷晟竟对此事上了心。 不知从哪里去问了什么秘方,开始给叶檀弄来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一吃吃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给催来了。 叶檀跟医馆请了休,半躺在床上算着日子。 如今是七月下旬,待完事后已是八月,殷昭生辰是八月十七,从清州到京城缓行得走半月的时间,若无意外,应该刚巧能到。 一晃七日过去,叶檀夜里沐浴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殷晟把叶旻哄睡,急匆匆的回来,本想着从今晚开始造人大业,却哪知叶檀竟不配合到如此地步。殷晟哀叹,却也不忍心将叶檀唤醒。他蹑脚爬上床,轻轻点了叶檀鼻尖一下,轻声道:“今晚先放过你。” 结果第二日,殷晟刚要出门,便被叶檀拉住。 “中午早些回来,我们准备走。” 殷晟愣怔的看着叶檀:“走?去哪?” 叶檀愣了一下:“我没有同你说吗?” “说什么?”殷晟完全不明所以。 “现在说也不迟, 分卷阅读113 ”叶檀道,“我答应昭儿每年去为他过生辰,现在走,时间赶的刚刚好。” 殷晟呆愣的看着叶檀在那里收拾,突然有些后悔错过昨晚了。 殷晟挠挠鼻子,道:“要不我们迟些日子再去吧?让盛一他们先去知会昭儿一声。” “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吗?叶檀微微蹙眉。 殷晟信口胡诌道:“是啊,一时半会儿忙不完。” “这样啊。”叶檀道,“也罢,那我先走,你随后赶来便是。” 殷晟欲哭无泪,叶檀不在,他还忙什么?他摆了摆手,道:“我还是同你一起走吧。” “不会误事吧?”叶檀询道。 “不会。”殷晟心中叹息,只盼着路上能行好事。 结果,上了路,叶旻便缠着叶檀不放了,夜里更是非要插在二人中间才肯睡,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京城,离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错过这一次,还不知有没有下次。 于是,在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大镇后,殷晟趁叶檀不注意的时候,将叶旻拉到一旁,开始诱哄:“旻儿想不想再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叶旻摇摇头:“不想,我有哥哥就够了。” 殷晟继续道:“可是哥哥远在京城,回到清州,便只有你一个人了。” 叶旻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殷晟:“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呢?不是还有爹爹和父亲吗?” 殷晟结舌,半晌又道:“那你不想要个弟弟妹妹玩吗?” 叶旻闻言,仔细想了想,问道:“好玩吗?” 殷晟忙不迭点头:“好玩!” “那好吧。”叶旻终于点了头。 殷晟舒了口气,对叶旻道:“那爹爹和父亲给你生弟弟妹妹,是件很危险的事,不能让人打扰,所以,之后几日,旻儿跟四叔睡,好不好?” 叶旻不高兴的嘟着嘴,好半晌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夜里,叶旻乖乖的去找盛四,叶檀铺好床却不见叶旻,刚要出门去找,殷晟忙拦了下来。 “旻儿今晚和盛四睡。”殷晟道。 “怎么好好的要和四哥睡?”叶檀狐疑的看着殷晟。 殷晟上前抱住叶檀,凑到他耳边道:“旻儿说想要个弟弟。” “什么?”叶檀圆睁着眼看着殷晟,脸色通红。 “我也想要。”殷晟对着叶檀耳朵轻轻吹气,叶檀身子不自觉的发抖。他无力的推着殷晟,急道:“你别闹!” “我认真的。”殷晟盯着叶檀的眼睛,满眼写着认真,“好不容易旻儿今日不在。” “你……唔……别……”叶檀说话的空当,殷晟已经吻了上来,他从袖中弹出个铜板将蜡烛打灭,半抱着叶檀往床边走去。 二人一直折腾到深夜,殷晟才抱着叶檀餍足的睡去。 第二日,叶旻早早的起来敲门,叶檀累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殷晟见状,拍了拍他,轻声道:“你再歇会。”说着,便起身穿戴好出去了。 叶旻见殷晟出来,探着脑袋往里看,殷晟忙把门关起。 叶旻朝着殷晟咧嘴笑道:“有小弟弟了吗?” 殷晟看了叶旻身后的盛四一眼,干咳了两声道:“过些时候再告诉你。” “好吧。”叶旻垂着脑袋,过了会,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道,“那今晚我可以和爹爹一起睡了吧?” “可以。”不待殷晟说话,叶檀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殷晟忙上前道:“你怎么起来了?” 叶檀看都不看殷晟一眼,对盛四道:“四哥,准备启程吧。” “再歇一晚再走吧?”殷晟道。 叶檀不理殷晟,拉过叶旻下去吃早饭了。 用过早饭之后,一行人便又上了路,待到了京城,已是八月十六。 盛一先行一步去客栈定了房,盛四则进宫面圣去了。 殷昭生辰和中秋离得近,便美其名曰开源节流,将中秋和生辰一并过了。本打算着十七和叶檀他们一起过,结果近跟了却还没有消息。 殷昭本以为叶檀是来不了了,却哪知十六夜里,正批改奏折呢,崔柏来报,盛四求见。 殷昭忙宣盛四进来,询道:“爹爹他们来了吗?” 盛四道:“主子和夫人,还有小公子都来了,现下在客栈,皇上有什么安排知会属下,属下这就回禀主子和夫人。” 殷昭道:“爹爹他们住在哪家客栈?十七夜里我出宫去找爹爹,我想吃爹爹做的饭菜了。” “好,属下这就去回禀夫人。”盛四道。 “那就有劳四叔了。”殷昭长舒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日,刚一入夜,殷昭立马换了衣服,带着崔柏出宫了。 客栈里,叶檀借用厨房,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刚入夜未久,盛四便来报,殷昭来了。 叶檀闻言,立刻起身去迎,殷晟紧随他身后,也跟了去。 “爹爹!”殷昭一见着叶檀,便急急跑了过来,崔柏跟在后面,见了殷晟,一时不知是该行礼,还是不该行礼。 盛四见状,直接把崔柏拉走,把空间留给了叶檀一家四口。 桌上的菜色俱是殷昭喜欢的,叶檀询问着殷昭这一年的生活,不住关心他的身体,殷晟又考校他的功课,事无巨细,待吃完饭,已是深夜。 留了殷昭在客栈休息,待第二日,又匆匆忙忙的将人送走。 叶檀几人在京城待了近一个月,殷晟每日晨起第一件事便是问叶檀:想不想吐?想不想睡? 得到几次否定的答案后,殷晟也渐渐歇了心思,想着错过了这次机会,兴许以后叶檀便再不会有怀孕的机会了,殷晟不免有些失落。 离开的时候,叶檀他们没有当面和殷昭告别,只让盛四去说了一声便走了。 回去的时候并不着急,叶檀他们更是一路缓行,沿途见着美景,还要停下来好好赏鉴一番,待回到清州,已是十月底。 殷晟继续忙碌起了生意,叶檀继续安然的做着他的大夫。 忙碌了好长一段时日,殷晟想着叶檀再来月事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便想着趁现在叶旻不用二人时时操心,带着叶檀四处走走。 叶檀听罢殷晟的想法,往嘴里塞了口点心,点头道:“也好,那等来年开春吧。” “好,全听你的。”殷晟笑着抱过叶檀,手揽着叶檀的腰身,上下摸了个来回,道:“檀奴,你是不是吃胖了?” “有吗?”叶檀低头捏了捏腰上的肉,“好像真的是。”说罢,看了眼手中的点心,犹豫了一下,把它放进了盘里。 殷晟见状,笑着把点心拿来,喂进叶檀口中,笑道:“这样摸起来更舒服。” 叶檀拐着手,撞了殷晟胸口一下,背起药箱出门了。 春节过后,殷晟便开始计划着二人都去哪里,待开春后,准备走的时候,叶檀却又突然说 分卷阅读114 不去了。 殷晟诧异的看着叶檀:“为何又不去了?” 叶檀沉着脸,不理会殷晟,若说起先肚子大了,还可以说是吃的多了,可如今叶檀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便白生了殷昭和叶旻。 殷晟急道:“究竟为何?” “你当真不知?”叶檀挑眉。 殷晟无辜道:“当真不知。” 叶檀冷哼一声道:“那恭喜你啊,你帮旻儿许的愿,成真了!” “我帮旻儿许的什么愿?”殷晟一时没明白过来,待看到叶檀放在肚子上的手,眼睛一亮,结巴道,“你、你、有了?你有了?” 殷晟在原地来回走了几个圈,突然一把将叶檀抱起转了几个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