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病秧子》 分卷阅读1 1 大婚礼成 静王府新房。 盘腿坐在喜塌上的新娘子正端着碗往嘴里塞虾饺,推门进来的张妈妈忙把门掩上了,新娘子出嫁前一日开始就不让吃东西了,今日大婚礼节众多,又是饿了一日,也不能怪她家小姐这会子偷偷吃东西。 身旁伺候的花叙手里端着碗热汤,温度正好,窈窈吃上几只小饺子便让花叙将汤碗端上前喝上一两口,见着张妈妈回来,窈窈也没停下,朝张妈妈点了点头。 新房内不过主仆三人,但张妈妈还是不敢大声,上前在一旁立着,压低了声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前头去看了,王爷今晚应是不会过来了。”话毕,张妈妈顿了顿,又道:“奴婢嘴笨,应是叫王妃了。” 王妃这敬称窈窈还是听不大惯的,花叙听着也怪别扭,但还是学着张妈妈叫了好几声王妃,窈窈好笑看了花叙一眼,花叙才停了下来。 张妈妈心里头难受,但不敢显露半分,她怕自己在王妃面前垂泪,王妃也要跟着难受。 自赐婚圣旨下,王妃不哭不闹,吃喝照旧,她晓得,这定是王妃不忍看二爷伤心,才故作无谓,任凭哪个姑娘,嫁给静王这个废人,这辈子都是毁了。 沉默好一会儿,看窈窈吃得有些急,张妈妈温声道:“王妃慢点吃,吃完奴婢再伺候您歇下。” 听出张妈妈话中的难受,窈窈朝她一笑,柔声道:“张妈妈你先去歇着,这有花叙够了。” 为了巨款,窈窈接受了梦境中一个自称是书灵的人给的任务,穿进权谋文里,当了同名炮灰女配,诚平侯府二小姐洛窈宁。 洛窈宁建平二十五年十一月嫁于陆衡为静王妃,建平二十六年二月遇刺身亡,这是她接下来要走的剧本,只要走完她就能拿着巨款回家。 极简单的剧本,走完不难,只是有三个限制条件得遵守。一,嫁给陆衡;二,死了才能回现代;三,自杀拿不到一分钱,死在陆衡手里只能拿到百分之五的钱。 除了这三条得根据自身需求注意外,其他的倒是没提,也就是让她自由发挥。 窈窈看过,因为陆衡是男主对立面的人物,故而被划做了反派,但陆衡却是完全让人恨不起来的,她只觉得陆衡特别惨,在她看来陆衡差不多是拿着男主标配的反派。 陆衡之母恭顺皇后陈氏,出身英国公府,是名冠顺京的才女,皇帝陆晟年少登位,虽是政治联姻娶的陈氏,但二人婚后恩爱。 后来陆晟宠爱贵妃郑氏,逐渐冷落陈氏,陈氏看清陆晟面目倒不甚在意,只一心抚育陆衡,但郑氏不满于现状,一心要夺后位,并为其子陆彻夺储君之位。 三年前,皇帝陆晟突发重病,几番医治用药无效,钦天监监正华松观天象,道有人行巫蛊之术诅咒陆晟,陆晟大怒,恰这时,皇后宫中有一宫女指证皇后于寝殿之中藏有巫蛊娃娃,而后禁军从皇后宫中搜出诅咒陆晟的巫蛊娃娃。 在大周行巫蛊之术是死罪,皇后陈氏被废,巫蛊罪定第七日在宫中自戕,当时还是太子的陆衡,在此事发生前两月被陆晟派往北地,出使北地邻国。 得知此事,陆衡赶回顺京,路上遇刺重伤,险丧了性命,虽捡回了一条命,却废了双腿,又因陈氏巫蛊案,被废黜太子之位,处以死罪。英国公府亦受牵连,抄家罢爵。 太后、明华大长公主二人联朝中偏向于陈氏与英国公府的朝官,在陆衡被斩杀前查出巫蛊并非陈氏所做,正这时,婕妤唐氏被推出,唐氏称曾被陈氏打压,故而不满陷害陈氏,事后,华松自尽,指证陈氏的宫女莫名身亡,唐氏狱中自戕。 陆晟追封陈氏为恭顺皇后,复英国公府爵位,写了几篇悔恨悼词,却以陆衡废了双腿为由,并不复陆衡储君之位,封其为静王。 这么大一场政变,儿戏般开场,又以极其可笑的方式结束,更让陆衡难以接受的是,陈氏并非是畏罪自戕,而是陆晟默许贵妃郑氏杀的。 陆晟囚陈氏于坤怡宫,郑氏强喂陈氏七日葵莲,使得陈氏受蚀骨痛而死,而险让陆衡丧命的那场暗杀,是陆晟做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陆晟是禽兽不如。 当然,陆晟所谓的重病,也是假的。 这事放谁身上都得黑化,陆衡因此事变得极为阴郁暴戾,三年来杀了不少当年与巫蛊案有关之人,暗中部署欲斩杀陆晟郑氏,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明面上的陆衡在众人看来只是一个认命的废子,阴郁寡欢、萎靡不振的残废。   ; 陆衡蛰伏三年,逼宫血洗皇城,本能为自己为恭顺皇后报仇,可却在功成前死在了本文男配陆徖手中。 皇长子燕王陆徖生母出身卑微,并不受重视,暗中谋划十数年,城府极深,表面上是与谁都和和气气,实则是个十足的野心家,自导自演替陆衡挡了一箭得到了陆衡的信任,却在政变时给了陆衡一刀,踩着陆衡的尸体上位,得到陆晟信任,暗中除去贵妃母子,夺得皇位。 若说其中人物,窈窈最厌恶讨厌的不是心狠手辣的郑氏,也不是伪君子陆徖,而是那个满口谎话的渣男陆晟,需要英国公府时,陈氏便是他心尖上的人,朝局稳定大权在手后,却说郑氏才是他的真爱,其她人都是逢场作戏。 呵,真爱?呵,逢场作戏?哼,陆晟就是渣贱无情。 而洛窈宁作为本文的炮灰女配,是贵妃郑氏为了侮辱陆衡而让陆晟赐的婚。洛窈宁虽出身诚平侯府,却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且诚平侯府式微,徒留个勋贵的壳子,并无权势,根本不能给陆衡半点的帮助。 这样的洛窈宁自是配不上曾为皇太子的陆衡,就算是现在的陆衡,也定是看不上这样的她。 若说郑氏一个身居后宫的贵妃怎么知道洛窈宁是个傻子,这就又牵出另一出旧事了,洛窈宁之父洛文义身上虽无官爵,但其品性却是应了他的名字,颇为侠义。 五年前,洛文义在柳州介入了一桩拐卖女子幼童案,毁了拐子的钱途,那拐子也因拐卖女子幼童多而被处以死刑,巧就巧在,那拐子有个儿子叫王三儿,王三儿逃过了牢狱之灾入了顺京,机缘巧合下入宫做了内侍。 王三儿这人机灵狡猾善阿谀奉承,前不久郑氏身边的大太监没了,王三儿办事狠厉,替郑氏做了不少事,王三儿也因而上位当了郑氏身边的红人,王三儿此前暗暗打听过洛文义的事,知道洛文义 分卷阅读2 有个当成宝贝的傻女儿,恰巧这会郑氏又想给陆衡不痛快,王三儿便提议郑氏让皇帝赐婚,把洛窈宁这个傻子赐给陆衡做王妃。 王三儿突然提了洛窈宁,郑氏自是心中有疑,王三儿也不隐瞒,直接将他与洛文义的恩怨说了,郑氏听了,倒是越发喜欢王三儿了,这种狠厉小人用起来更称心,更何况,陆衡娶个傻子她看着高兴,王三儿也是个有用的人,刚替她办成了事,给点奖励也是应该的,便与皇帝说了,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好笑的是赐婚圣旨上写的是,洛窈宁淑慎贤良,柔嘉端庄、兰心蕙质,明静姣美,可为静王妃,意为洛窈宁好才赐给了静王做王妃。 洛窈宁傻子身份深入人心,加之她本身重孝在身,从未参加过顺京的茶会赏花宴,且她亦有意避众人,所以外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这个洛窈宁不傻了。 陆衡最近忙没时间顾她这个傻未婚妻,又本着大局为重,陆衡没有拒绝这赐婚,按着二人的意思,娶洛窈宁入了王府。 看窈窈夹着只虾饺发愣,张妈妈不解轻唤,“王妃?” 窈窈这才回神,将碗递给张妈妈,笑道:“吃饱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伴着木轮滚动的脚步声,张妈妈微惊,将手上的碗交给花叙,取了窈窈掷在喜塌上的喜帕给窈窈盖上。 窈窈赶紧换了个姿势,端正跪坐在塌上,她没想到陆衡会来,张妈妈与花叙退到一旁。 2 入宫敬茶 昏黄的烛光映在坐在轮椅之中的男子身上,长长的眼睫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子。花叙胆子大些,忍不住偷偷抬眸去看陆衡,她看的不真切,只觉得这人的气息过于清冷了,以至于有些阴森森的。 红盖头之下的窈窈低垂着眉,视线受阻,只看到逼近的人暗红色的衣摆及绣有麒麟的锦靴,忽地,喜塌往下压了不少,塌上加了重量,是陆衡在塌上了,有人伺候陆衡脱了靴。 “出去。”声音冷冰冰的,是陆衡。 张妈妈等人行礼退了出去,窈窈知道,新房就只有她和陆衡了,心突然就被提了起来,周遭突然冷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陆衡躺下的声音,陆衡似乎没有揭盖头的意思,更没有理她的意思,喜塌很大,她坐着不占位置,陆衡睡在里头,好像真的互不碍着。 这就是说,她得顶着红盖头坐一晚? 红盖头突然被扯了去,窈窈还没反应过来。 陆衡紧蹙起眉看窈窈,顶着个比脸还大的凤冠,面前垂着的长流苏将脸遮了大半,隐在流苏后的脸上刷墙似的厚厚一层白|粉,胭脂颜色丰富的很,更甚的是,歪抿着嘴角,像是别人欺负她了。 后知后觉的窈窈才发现陆衡掀了红盖头,赶紧朝陆衡挤出个自认为表现的极为高兴的笑。 半掩着的小白脸咧着红唇,在陆衡看来却是一张大白面皮张着血盆大口,扎眼睛得很,又因女子笑得幅度太大,面上的白|粉簌簌往下掉,大红婚服落了淡淡一层白|粉。 陆衡将手中的盖头掷回,怏怏唤了句,旋即一个小内侍入了新房,陆衡阖目躺在塌上,他吩咐道:“把她的丫鬟老妈子叫进来,带她去梳洗。” 四七忙躬身应了,退了出去,很快花叙与张妈妈入了新房,朝陆衡行了礼,扶着仍盖着红盖头的窈窈去了一旁的浴房梳洗。 * 待窈窈梳洗完毕回房时,喜塌上的帐幔已经放下了,罗汉床上有一床被衾,张妈妈花叙扶着窈窈往罗汉床去,房内铺着猩红厚实的团花地衣,几人踩得很轻。 窈窈也没想睡床,但新婚夜她也不想去别的屋子睡,大婚之夜被赶出婚房,怎么说都不好听,她就怕她要是睡在了其它屋子,没一天就传回了诚平侯府。 陆衡这样,她已经觉得很好了,没有故意挑刺发难,只是看着不想理她。 张妈妈花叙伺候窈窈躺下便退了下去。窈窈这一夜并未睡着,天刚蒙蒙亮,她便起了身坐着,不敢出声,只待陆衡醒来,按理,她今日与陆衡该进宫敬茶。 约莫卯正,帐幔之中方有了些动静,窈窈听到陆衡唤四七入房,窈窈起身盘腿坐着,看向床榻那处。 四七疑惑看了眼窈窈,顿了顿福身行了礼,道:“王妃万福。” 窈窈对着四七笑了笑,“好。” 四七微顿,王妃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说是痴傻,看着又不大像傻的,但看她傻坐着也不像正常的。 白皙修长的手撩开大红的帐幔,白的过分的手与大红的帐幔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四七赶紧回神至床榻,将帐幔挂起。 陆衡苍白病态的脸入了窈窈的脸,昨晚房内烛火昏暗,又因紧张,窈窈并没看清陆衡的脸,这会儿,她不由得好奇地看陆衡,第一感觉就是,白,太白了,陆衡的肌肤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白。 感觉到有旁的视线,陆衡微一移眸,窈窈便入了陆衡眼中,女子的脸并不似昨晚那般五颜六色,黑黝黝的眸子清明得很,一头青丝压下,干净透彻。 恰是四目相撞,窈窈一僵,她只觉陆衡的眸子幽深望不到底,陆衡看着她,面色逐渐变得奇怪,窈窈被陆衡盯得发毛,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四七心里没底,大气不敢出。 蓦地,陆衡猛地咳了起来,窈窈一怔,惊慌起身趿拉着鞋子到了陆衡跟前,四七已经在取药了。 “没……没事吧?”窈窈轻拍着陆衡的后背。 陆衡拿开掩唇的手掌,掌中是一滩血,窈窈一窒,陆衡一大早吐血了! 四七取了药就要喂陆衡服下,陆衡微阖着眸子,声音有些暗哑,“去梳洗,这用不着你。” 这话显然是对窈窈说的,四七这才回神看窈窈,越发疑惑,奇怪,真的奇怪。 窈窈还以为陆衡应该会对她耍脸子,但并没有,陆衡虽是淡漠,但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看陆衡的模样也定是不用她在一旁伺候的,她福了福身,道:“妾身明白了。” * 陆衡等人接受了窈窈不傻的事,陆衡没多问,但话少得可怕。 窈窈规矩跟在陆衡身旁,昨夜一场雪断断续续下到现在,幸而现在的雪并不算大,四七推着陆衡,花叙并着王府同来的几位侍女便跟在身后。 分卷阅读3 窈窈记得,皇帝以在忙为由,让陆衡和洛窈宁在乾和殿外等了半个时辰,原文中的洛窈宁是个傻的,被冻得哭了半个时辰。 现在皇帝与陆衡的关系就是,明面父子,实则仇家,就是还没彻底撕破脸。 二人到了乾和殿外,果不其然,内侍李获上前,皮笑肉不笑:“静王、静王妃,陛下还有些政事需处理,二位请在此等等。” 陆衡一点也不意外,只嗯了声。 雪不大,但风大,二人身上虽披着厚实的斗篷,那也架不住这么吹的,窈窈蹙起眉,将事先藏在袖袋里的小手炉塞进陆衡掩在斗篷内的手中,又将陆衡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替他整了整膝上的小毛毯。 陆衡抬眸看着窈窈这一番动作,并未拒绝。窈窈将陆衡的衣袍整好,冲他一笑。 然,就在窈窈刚整理好一切站直身子时,陆衡将她方才塞进他手里的手炉塞回,“不需要。” 冷淡的声音,神色淡漠眼眉疏离,微阖的眸子下一片阴影,几近雪色的肌肤是病态的白,就连唇瓣都没半分颜色。 窈窈抿抿唇,低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不能需要一下……”她偷偷藏着就是想给陆衡。 陆衡许没有听到窈窈的低语,只冷冷看着乾和殿紧闭的大门。 半个时辰过去,李获又上前来,还是那副嘴脸:“静王,陛下说政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了,您与王妃的敬茶就免了。” 陆衡摆了摆手,四七会意,推着陆衡往寿安宫去,窈窈斜了眼李获和紧闭的乾和宫大门,跟上陆衡。 李获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视线落在窈窈身上许久,静王妃似与听闻中的不一样。 * 寿安宫。 太后手持着一串檀木佛珠,倚靠在猩红毛料软靠上,面前的茶早已凉透了,听了从前面乾和殿传回的消息,沉默许久后,她方道:“果真绝情得很。” 明华大长公主嗤了声,取了帕子揩了揩嘴角,道:“倒是像极了陆侑。” 陆侑是成熙皇帝,陆晟之父。 听明华说起陆侑,太后眸色明显一沉,声越发冷了,“能同陆侑一般死得干净倒是好的。” 殿内皆为二人心腹,二人谈话并无禁忌。 陆侑与陆晟一般,也是个宠爱妖妃冷落正妻的,与恭顺皇后不同的是,太后在陆侑废后前,便下手杀了陆侑和妖妃,扶陆晟登基当了太后。 皇帝陆晟并非为太后亲生子,乃是太后当年为了巩固后位,将丧了母的陆晟抱到膝下养着。 明华抬眸,哼笑一声,道:“就要收网宰杀,再忍些日子。” 太后是因陆侑宠爱妖妃而厌恶憎恨陆侑,而明华则是因陆侑害了她的驸马,二人憎恶陆侑并不是什么秘密,陆侑当年的死,明华亦是背后推了一把。 忽地,殿外道,陆衡与窈窈来了,二人方停了下来,让人请陆衡窈窈入殿。 窈窈虽未见过明华大长公主,但与太后年龄相仿,衣着华贵,且与太后这般亲密的也只有明华大长公主了。 太后、明华二人脸色并不好看,倒不是因为陆衡,而是因为窈窈。 窈窈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后是恭顺皇后的姨母,那是实打实的疼爱恭顺皇后疼爱陆衡的,太后现在虽不认陆晟这个儿子,但却认陆衡这个孙子,如今陆衡被迫娶了她这么个‘傻子’,怎能给她好脸色。 而明华大长公主,与太后是闺中密友,明华大长公主没有女儿,非常喜欢恭顺皇后,一直将恭顺皇后当作自己的女儿,对恭顺皇后之子陆衡,也是疼爱有加,当作自己孙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陆衡他母后深得两位老人家的喜欢,而陆衡也与他母后一般,被两位老人家疼爱着,不得不说,除了陆晟,大抵所有人都是疼爱恭顺皇后的。 按理说,她与陆衡来敬茶,自是有人备好茶的,但殿内并没有准备好的热茶 ,窈窈便知,太后根本没想喝她的茶。 窈窈福身,笑盈盈道:“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给姑婆请安,姑婆万福。” 太后、明华二人一怔,讶然看向窈窈。 窈窈抬头,大方看向二人。 二人不由打量窈窈,柳眉娟秀,明眸善睐,丹唇雪肤,笑而不憨,静立华宇,引满室惊羡。 眉眼微露娇羞之态,却是挑不出错的端庄淑良。 太后、明华二人发怔。 “给皇祖母、姑婆请安。”陆衡出声。 二人方回了神,疑惑看向陆衡,陆衡眸子微阖复又张开,看向二人,二人便知了,太后明华与窈窈客套了几句,确定她不傻,太后方命人上了热茶。 刚敬罢茶,殿外突然有宫女来报,柔恩公主来了,窈窈一怔。 柔恩公主陆宛就是三个月后派人刺杀自己的那位公主。 3 一心一意 陆宛为皇帝六女,生母丽嫔,丽嫔逝后,皇后曾抚育陆宛几年,因而陆宛与太后颇为亲近。 陆晟虽因郑氏的缘故偏爱五皇子,但郑氏未生女儿,陆晟对其她妃嫔生的公主都算疼爱,故而大周的公主过得都不错。 陆宛是小跑着进的正殿,身上带着些寒意,一入殿,身后的宫女就解了陆宛落着薄雪的百花缠枝斗篷,陆宛嘴里连连说着些天冷的话,而后向太后明华请了安。 看到窈窈,陆宛颇有些惊讶,在太后等人解释后,她方明白了,亲昵地拉着窈窈的手,笑道:“四嫂嫂好。” 略过陆宛眼底飞快消逝的厌恶之色,窈窈笑得端庄,柔声:“六妹妹好。” 在乾和殿外站了半个时辰,已过了午膳的时辰,太后、明华二人等着陆衡窈窈过来,故而推迟了午膳,陆宛既来了,自是一同用午膳。 窈窈吃着碗里的瞧着陆衡碗里的,陆衡身子不好胃口也不好,只有太后与明华夹给他的菜,他才勉强吃上一两口,一个成年男子吃的比她还少。 不,席间除了她,大家都吃的极少,同桌的几位都是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大佬,陆衡面上一直有些异色,窈窈心里发慌,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到后面索性就夹着块人参笋,咬了大半日都没吃下去。 午膳过后,太后、明华二人并不急着让陆衡回去,窈窈晓得这三大佬定是有话要 分卷阅读4 谈的,她要是听到了,回头就真成傻的了,故而不等三人支开她,她便寻了太后身边的心腹苏嬷嬷,问了陆衡等人吃食上的喜好,去了寿安宫的小厨房做点心。 窈窈刚压完山药泥,陆宛突然来了小厨房,许是被太后支开了。窈窈冲她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 陆宛落落大方走到窈窈身旁站定,认真地看着窈窈做糕点,侯府痴儿并不痴傻,糟心。 见窈窈直接用手捏着糕点形状,陆宛盈盈道:“四嫂嫂不用印糕饼的模具?” 窈窈飞快做好了一只兔子状的糕点放在一旁,回道:“那些个模具图案我不是太喜欢,我向来都是自己做的。” “哦——”陆宛应了声,默了片刻,她接着道:“嫂嫂和我听到过的很不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窈窈冲她笑笑,方才在寿安宫,对于众人的疑惑,她已经解释了,就是撞了脑袋,吃了几副药,就好了。 虽有些牵强,但几人没有细究。 陆宛神色有些古怪,笑道:“嫂嫂会待哥哥好吗?会一心一意待哥哥好吗?” 窈窈停下手中动作,想了想,看向陆宛,非常郑重道:“六妹妹放心,我会待夫君好的,一辈子待他好。” 陆宛面色如常:一辈子?哼。 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郑重,窈窈紧紧握住陆宛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陆宛,她要让陆宛明白,自己这辈子就赖在陆衡身上了。 她道:“夫君在哪我就在哪,我会照顾夫君一辈子的!生死不弃!” 陆宛眸中飞快划过一抹嫌恶,笑道:“嫂嫂不必说的这般郑重,我晓得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刷爆陆宛对她的厌恶值,是窈窈的重要目标。 陆宛是个喜欢陆衡喜欢到心里扭曲的人,简单来说,就是重度兄控,窈窈猜,陆宛怕是想越过伦理道德的那种兄控。 陆宛在里的笔墨不多,但让人映像深刻,陆宛对陆衡太过痴迷了,以至于根本不能接受陆衡身边有女人存在,前期陆衡身边出现过的,稍微与陆衡有关系的,都死在了陆宛手里。 窈窈想,若非能力有限,陆宛杀的下一个应该就是郑贵妃。 陆宛尚幼还养在皇后宫中时,曾有个小宫女在为陆衡上茶时,不小心碰触到了陆衡的手,没过几日,那宫女便被陆宛掐死了,埋在了冷宫的桂花树下,那年陆宛才九岁。 恭顺皇后曾看中四公主陪读定国公府的小姐,想将其定为陆衡的太子妃,可是,那样一个漂亮有才气的姑娘,却在十四岁那年的上元夜掉进湖里淹死了,自然不是失足掉下去的,是陆宛推下去的,但没有人怀疑到陆宛身上,就连定国公也只当自己的孙女的死只是个意外。 但窈窈并不害怕陆宛,陆宛在她的剧本里来说,是最重要的角色,她能不能按时杀青,很大一部分都看陆宛,且陆宛永远都不会对陆衡使坏,只要可以,陆宛便会一直一直守在陆衡身边。 原文中的洛窈宁心智不全,陆宛背地里对洛窈宁的称谓永远只有傻子二字。 这会子,陆宛心里估计把她骂了几百遍了。 陆宛没再开口,只立在一旁看着窈窈,直到窈窈做完所有糕点,才同窈窈一起端着糕点回寿安宫正殿。 正殿只有太后、明华二人,看出窈窈面上的疑惑,太后道:“衡儿去花园了。” 窈窈行礼退下,这么冷的天,早上已吹了半个时辰的寒风,这会子,陆衡又去花园做什么?他身子不好,太后与明华怎么不拦着呢。 看陆宛也想跟着去,太后摆摆手,道:“宛儿,到哀家身边来。” 陆宛只得福身应是。 这会儿又飘起了不小的雪,园中百花凋零,唯有几株红梅,枝丫上打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雪落在梅枝上,半掩着红艳艳的梅骨头,像是一颗颗红豆藏在雪团子里,甚是可爱。 窈窈取了伞到园中时,陆衡正在折梅枝,梅枝低,陆衡即便坐在轮椅中,也是伸手可折。 她的视线落在搭在梅枝的手上,玉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干净好看。陆衡太白了,在她看来,与那莹白的雪没什么区别,也正因陆衡白的过分,所以,总给人一种过于虚弱的感觉。 显然陆衡并不满意手中的那枝红梅,将其掷在了地上,伸向另一只花骨头更多的梅枝,微仰的下颌弧度优美至极,一片薄雪落在陆衡长睫上,陆衡轻阖眸子复又睁开,窈窈便看到,化开的雪花湿了陆衡的长睫。 “杵在那做什么。”陆衡折下梅枝,偏头看向窈窈。 窈窈这才回神,大步至陆衡身旁,将伞撑在陆衡身上,缀着银狐裘的织金斗篷上落了不少雪,窈窈俯身轻轻扫去陆衡发上落着的雪,将斗篷上连着的厚帽为陆衡戴上,不经意间擦过陆衡冷冷的面颊。 陆衡抬眸看窈窈,黝黑深邃让人猜不透的眸子便落进了窈窈眸中,如幽潭似宝石,令人沉沦。 陆衡的眼睛很好看,深邃有神,眼尾很长微微上挑,他不爱笑,神色总是淡漠,眉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像出尘绝世的仙人。 这样一双黑白分明澄澈至极的眸子,实在不能让人将其与弑杀暴虐的刽子手联系到一块去,窈窈亦不能,但陆衡就是那样一个人。 据闻陆衡像极了其生母恭顺皇后,窈窈不禁暗想,恭顺皇后该是个怎样的美人,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她突然明白了,陆宛为何会那般痴迷陆衡,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谁不喜欢。 吱呀一声,雪压断了一小截梅枝,窈窈猛地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整了整陆衡的斗篷,她差一点就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了,也不知看了陆衡多久,陆衡没出声,那应是就一小会儿,且陆衡也没觉出她的出神。 “夫君喜欢哪枝?妾身给你折。”想了想,窈窈决定唤陆衡为夫君,若是同别人一样叫陆衡王爷,她不就像个外人了,她这夫君得挂在嘴边,最好每句都让陆宛听到。 陆衡只看着她不语,窈窈一战,忽有些不自在了,转了身,拣着花骨朵多的折了三四枝。折罢,她方道:“夫君,天冷,我们回殿里去吧,你午膳用的少,妾身给你做了些糕点。” 陆衡这才吐出一字:“冷。” 窈窈柔声道:“我们这就回去。”她说着将手中的花枝放 分卷阅读5 进陆衡怀中,一手撑伞一手去推轮椅。 陆衡持梅枝止住窈窈,窈窈一顿,缓缓缩回手,陆衡这么嫌弃她啊?怕就怕刷爆陆宛厌恶值前,先把陆衡对她的厌恶值刷爆了。 窈窈有些退缩了,莫不是哪凉快哪呆着去,争取在陆衡面前做到没半点存在感? 没有发难也没有呵斥,陆衡只是将怀里的手炉递向窈窈,窈窈怔了许久,陆衡蹙眉将手炉放到窈窈手中,随后将四七唤来。 * 回了王府,陆衡就发起了高热,四七赶紧去将邵太医唤了过来。 三年前陆衡遇刺重伤,邵太医便从太医院搬到了静王府。窈窈对邵太医有些印象,人品好医术高,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太后的心腹。 窈窈不敢打扰邵太医,稍远处立着。 蓦地,屋外冲进来个拎着药箱的青袄小医侍,不小心撞到窈窈身上,连带着身上的薄雪落在了窈窈身上,窈窈没有设防,身子一倾撞到了墙上。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小医侍赶紧跪了下来,他虽不没看清被撞的人,但穿着华服的年轻女子,不是静王妃洛窈宁还能是谁。 洛窈宁扶住右臂,站直身子,轻轻嘘了声,低声道:“我无事,你起来,不用这么慌。” 邵太医回头朝他道:“荆芥,过来。” 那名被唤做荆芥的医赶紧谢恩拿着药箱上前去。 邵太医从药箱取了个小瓷瓶,倒出枚褐色小丸伺候陆衡服下,又为陆衡掖了掖被角,旋即起了身。 窈窈会意,同邵太医一同退出里屋。看窈窈紧张担忧,邵太医温声:“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受了寒气,喝几帖药便好了,应急的药物已经给王爷服了,臣已命荆芥去给王爷煎药了,稍晚就能将药送回,这处留四七为王爷更换冰帕敷额,以助退热便可。” “王妃安心去歇息便可,奴婢会好好照顾王爷的。”四七向窈窈行礼道。 窈窈蹙眉道:“四七,你送邵太医回去,今晚你也不必过来了,王爷由我来照顾。” 她怎么安心?能去哪休息?罗汉床躺着?四七一直待在房里,她更不习惯,况且,陆衡病了,她一声不吭地装死,像什么样子。 “这……”四七犹豫了。 邵太医默了片刻,带四七退下。 4 委婉一点 大婚的红色帐幔和红绸都还未褪下,房内红艳艳的一片。 窈窈入了里屋,将陆衡额上的冰帕换了,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尚未换下的锦衣大袖,又悄声退了出去,唤了花叙伺候,拆了发髻,换了套轻便的衣服,复又回到陆衡塌前,搬了条圈椅坐着。 怕吵到陆衡,这会儿,屋里便只剩了她与陆衡二人,陆衡紧闭着双眼,眉间轻轻蹙起,似是陷入了梦魇,原本苍白的面颊,此刻是病态的潮红。 陆衡这么差的身子,在乾和殿外吹半个时辰的冷风,不受凉才怪嘞。 虎毒尚且不食子,陆晟怎能做的这般绝?莫不是郑氏给陆晟下了药,陆晟现在是行尸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不成? 来这三年有余,当了三年的大小姐,现在嫁给陆衡,再当三个月的王妃,她就可以带着巨款回家。 这的一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赚钱的旅游,即便死了也不是真的死去,但陆衡不一样,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想到陆衡只剩半年的时间,且因错信陆徖不能亲手报仇,窈窈低低叹了一声。 左右不过三个月,她就好好照顾陆衡吧。 也没说不能改写剧情,她是不是能委婉提醒陆衡不要相信陆徖?只是,陆衡这身子,即便半年后不死,也活不长了吧。 外间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是四七。 四七端着托盘,行礼道:“奴婢送完药便退下,荆芥虽尚年幼,但毕竟是男子,怕冒犯您,故而由奴婢来送药。” & ;nbsp;听四七这话,窈窈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四七是个内侍,不过十六岁,是陆衡在宫里捡的,被欺负的小孩子,刚被陆衡救下时不过六岁,后来四七便一直跟在了陆衡身边。 窈窈接过药,缓缓道:“我来吧。” “奴婢就在旁边的小屋候着,王妃有事唤奴婢即可。”说罢,四七便退了出去。 旁边有间小屋是给守夜的下人歇的,以便于主子夜里头有需要可以唤人。 窈窈端药坐回去,待药的温度差不多了,窈窈方舀了一小勺药去喂陆衡,怕喂不进去,窈窈舀的特别少,喂昏睡的人喝药不容易,虽然只是一小碗的药,但窈窈费了一刻钟多才将这药喂完,药喂完了,窈窈蹙起眉缓缓靠近药碗。 这药臭的厉害,中药极苦,也不知道这药到底有多难喝,窈窈好奇舔了下碗底,一张小脸瞬间皱了起来,苦!实在太苦了! 窈窈腾地起身快步至放着干果糕点的桌案前,挑了颗蜜饯塞进嘴里,脸才渐渐舒展看,嘴里好受些了,窈窈方懊悔自己起身动作太大,声响大了,窈窈转头去看塌上的陆衡,幸而,陆衡并没有被吵醒。 窈窈吐了口气,拣了颗小小的黄色蜜糖走回塌旁坐着,将蜜糖压碎了放进陆衡嘴中。 那药实在太难喝了,即便陆衡现在并没有知觉,但喝了那么多下去,嘴里肯定苦极了,再次给陆衡换了冰帕,窈窈起身抱了床被衾坐在圈椅里。 每隔半刻钟左右便为陆衡换一次冰帕,这般,刚在被衾暖和起来的手去换冰帕便很快冷了,如此反复,窈窈也不知自己换了多少次冰帕。 陆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上,口中虽满是药味,但却带着一丝甜,额上有温热的湿意,陆衡抬手取下,方知是已经被染上体温的湿帕,以掌撑塌微微起了身,将帕子掷了,他方看到窈窈蜷在圈椅里睡着了。 身旁的矮几里放着一盆水,里头还浸着一块棉帕,盆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子的黄色小糖块。 窈窈小小的脑袋埋在被衾中,露出的头发乱蓬蓬的,她将被衾紧紧拥着自己,长而卷翘的羽睫轻颤着,面上带着些薄红。 陆衡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怔然看着窈窈许久。 “四七。”他还是唤了四七进来。 窈窈身子一战,蓦然睁开眼,陆衡恢复病态苍白的脸便入了眼,她惊喜道:“夫君,你醒了?” 陆衡嗯了声。 分卷阅读6 窈窈忙将身上的被衾拿开,起身将取了软枕垫在陆衡背后,又扶着陆衡缓缓靠在软枕上,将被衾给他盖好。 陆衡掩唇咳了起来,窈窈赶紧轻轻拍着陆衡的后背给他顺气,取出怀里的帕子给陆衡。 四七进了房,见二人这般立在了一旁。 陆衡缓过来后,怏怏道:“四七,备水。” 四七忙应了退下,陆衡昨夜里喝了驱寒退热的药,定是会出汗的,故而下头的人早就备了热水,就等着陆衡吩咐了。 陆衡没再看窈窈,道:“不必如此,我没事。” 窈窈却是笑盈盈道:“夫君想吃什么?妾身去给你做。妾身做饭很好吃的。”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陆衡复又看向窈窈,窈窈笑得灿烂。 陆衡只盯着她却不说话,窈窈被盯得心里发毛,面上的笑逐渐凝结。 正这时,四七回来了,道:“王爷,水已经送来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陆衡微微颔首。 窈窈讪讪起了身,道:“夫君先去洗洗,妾身先退下了。”她总不好伺候陆衡洗澡。 陆衡看着她的乱发嗯了声。 窈窈忙退了下去,陆衡不像是暴戾的人,倒是话少的可怕,总是看着人却不说话,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陆衡就像个审判者,等着你自己坦诚一切。 花叙张妈妈早就守在房外了,见着窈窈出来忙迎上前去。 张妈妈看着窈窈乱蓬蓬的发,蹙眉道:“王妃,您还未梳洗。” 窈窈伸手理了理发,从花叙头上拔下根簪子,将发挽起,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道:“洗漱去厨房也可以,头发衣服不急,王爷要沐浴。” 花叙明白了,窈窈这是不好意思逃出来了。 大冬天的,真的有些冷,窈窈哆嗦一下,道:“去给王爷做早膳。” * 浴房。 “王爷,王妃守了您一夜。”四七突然道。 陆衡抬眸看向四七,却是唤道:“于溯。” 穿着褐色衣袍的男子从屏风外转进来,朝陆衡行礼。他道:“太后今早命人传了信出来,开春郑氏将封后,陆彻将被立为太子。” 陆衡微微抬眸,冷道:“郑氏终于等不及了。” 于溯又取出怀里的密折交于陆衡,道:“王爷,蕲州传回的密报。” 陆衡接过,看毕,将折子重交还给于溯,道:“皇祖母、姑婆、起煊那都送一份过去。另传信蓟州,将证人护送到顺京。” 于溯躬身,“属下明白。” 稍顿了片刻,陆衡继续道:“查王妃近三年所经事,去了哪见过什么人,何时开始并非为痴儿,一一查清楚。” 四七、于溯面色微惑。 片刻后,于溯行礼道:“属下明白了。” 5 书房密谈 膳房熬了白粥备着,窈窈尝了小口,鉴于煮粥耗时长,窈窈并不打算自己重新熬粥,命厨娘另点了个小炭炉,小火慢慢熬着。 陆衡沐浴应是两三刻钟便够了,生着病又在吃药,本来胃口就不好,吃不得油腻,窈窈挑了些清淡开胃的简单菜式做了,三个小菜并着个汤饼,又端了些膳房备着的早点糕饼,配着白粥,早膳也够了。 待窈窈回房,陆衡已经穿戴好了衣物倚在罗汉床上,即便房内地龙烧得极暖,他还是披着厚实的狐裘。 窈窈命人将膳食放至罗汉床的紫 檀小几。 虽是寒冬,但新鲜果蔬亦有。民间有用火炕火室来种植反季节蔬菜,但这类反季节蔬菜价格高昂,非普通百姓能用,洛家二房阔气,这些新鲜果蔬,冬日里从未断过,而静王府在有专门种反季节蔬菜的火室,所得蔬菜种类颇多,足以王府自用。 棉香的白粥冒着热气,另有翠绿小瓜一盘、鸡丝银耳一盘、白灼嫩芽一盘、梅花汤饼一碗、水晶梅花饺、三鲜小卷等装了一盘。 窈窈盛了半碗白粥给陆衡,陆衡微阖着眸子,用了两三口放下了,几道小菜一一尝了两口,便搁下玉著,而窈窈从膳房端的现成的饺子小卷,陆衡是一口未动。 用的太少了,窈窈取了新碗,盛了碗梅花汤饼,“梅花汤饼开胃理气清肺热,妾身便做了些,夫君现下用些极好。” 窈窈说着,将梅花汤饼放到陆衡面前。 陆衡撩起眼皮看窈窈,身上还是晨起时的衣裙,长发用了簪子挽了,看着大抵是齐整的,可发间不少碎发散下,显然,并未梳洗。 他冷冷瞥了眼立在后头的花叙、张妈妈二人,道:“你的丫鬟老妈子都这么没规矩?” 窈窈疑惑,花叙、张妈妈一战,赶忙上前跪下了,张妈妈声音有些发颤,“奴婢知错。” 窈窈就要起身去扶,张妈妈赶忙又道:“是奴婢们不知规矩。” 张妈妈抬头看向窈窈,极微摇了摇头。 窈窈动作一顿,晓得了张妈妈的意思,她昨夜里头随便拣了身衣服穿了,在椅子上蜷了一宿,衣裙上全是褶,头发也乱糟糟的,一个王妃确实不该这个样子。 陆衡阴郁,说话的时候又有些阴森,花叙、张妈妈害怕也是正常的,她这会子要是去扶张妈妈花叙,陆衡定会觉得她是在与他对着干。 陆衡看了眼窈窈,淡淡道,“起来吧。”端起瓷碗吃汤饼。 张妈妈、花叙一怔,忙起身,窈窈缓缓坐正身子,她也还没吃东西,看陆衡静静吃着,盛了半碗粥,执箸去夹小瓜,她做的菜都是爽口的,配着白粥早膳用正好。 然,还没夹到小瓜,陆衡以指轻点在窈窈指上,止了窈窈夹菜的动作。 窈窈睁大眼,抿起唇僵僵看向陆衡,莫不是,她不能同他一起用膳? 陆衡面色淡淡,倒不是要发难的模样,看着窈窈良久,道:“也不怕过了病气。”看了眼一旁的水晶饺子小卷等,他接着道:“你吃那些。” 窈窈再一次被盯得发毛,一时嘴快,道:“妾身身体很好,不会被过病气的。” 陆衡复看向她,窈窈一战,讪讪收回了玉箸夹了只水晶饺子吃。 陆衡方继续吃着汤饼,倒是用尽了半碗。 陆衡放下碗,道:“这些自有下人做,不必亲为。”  分卷阅读7 窈窈吞下饺子,鼓起勇气道:“妾身喜欢做菜,夫君不觉得妾身做菜很好吃吗?” 她这手艺可没话说,即便是在望楼最顶级的大厨也不及她啊,少有人吃得上她做的菜,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剩菜,想到这,窈窈颇有些郁闷地看向那三道小菜。 一道只尝了两口。 陆衡并未马上回答,默了片刻,将碗递给她,道:“再盛半碗汤饼。” 窈窈惊喜看他,方才的小郁闷顿消,高兴地给陆衡盛了半碗汤饼。 一顿饭用了半个时辰,其间陆衡又用了不少小菜,窈窈看陆衡难有胃口,心里高兴,将一旁的饺子小卷用尽了。 四七惊讶看着二人,除了白粥尚放在,其它早食竟然都吃尽了,他不记得有多久未见王爷吃这么多了,王妃胃口非常好,一人将满满一盘的饺子小卷吃尽了。 待侍女撤下案几上的碗碟,荆芥端了熬好的药进来,陆衡端起药碗一口饮尽了,四七又伺候陆衡漱了口,奉了糖块上来,陆衡取了颗小的吃了,口中苦味散了个大概。 邵太医给陆衡把了脉,道了无碍,便领着荆芥退下了,窈窈看陆衡面色依旧难看的很,便道:“妾身伺候夫君歇息。” 陆衡顿了片刻,摆手止了,正这时,外间有人来禀,燕王陆徖来了。 窈窈抿起嘴角,陆衡因大婚第二日在乾和殿外站了半个时辰而着了寒气,陆徖来看望陆衡时送了域疆冰草。 域疆冰草极其罕见,制成丸药每日服用一二枚,可解体内毒气亦可延年益寿,这自然极好,可坏就坏在,陆徖送的冰草里夹杂了几株霜草,冰草霜草外表并无什么分别,但二者一起用,身体会越发虚乏,并发心绞之症。 冰草是域疆难得的圣草,邵太医并不知道还有霜草一说,故而并未觉出不妥之处。 霜草也并非为毒,即便与冰草合在一起用,也不能叫人查出毒来,本文出现过的人里只有一人识得霜草,投靠至陆徖府中的域疆巫医阿伽。 陆徖怎么说都是陆衡同父异母的兄长,她不能直接说陆徖有问题,她不过是刚被塞入王府两日的,陆衡哪会相信她。 四七已经伺候陆衡入了轮椅,窈窈这会儿方知,陆衡怕是早就知道陆徖要来看他,故而穿的那么齐整。 看窈窈跟在后头,有跟着去书房的意思,陆衡轻扣了几下椅扶,道:“你去梳洗。” 窈窈只得道:“妾身明白了。” * 连着几日的雪,这会总算是停下了,天也不似此前那般阴沉,隐约还有些日光。 窗外景色颇佳,陆徖却无半分兴趣,只看着墙上挂着的水墨江山图,直到听到木轮转动的声音方转身看去。 四七将陆衡推到书案前,将书房内的窗关上后退了出去,书房便只剩了陆衡陆徖二人。 “让大哥见笑了,我这身子越发不好了,吹不得风。”陆衡说着,重重咳了几声。 陆徖看了眼陆衡身上厚实的狐裘大氅,以前那个冬日只穿两件衣袍的陆衡是再没有了,现在的陆衡瘦弱了许多,好似连普通男子的一拳都受不住。 “我得了些域疆冰草,这比那千年的野参、雪莲好,交于太医做成丸药,每日服用一两枚于身子有益。”陆徖在一旁坐下。 陆衡苦笑,道:“大哥不必费心,我的身子一日歹过一日,再怎么好的仙草灵药,到了我身上也显不出来。” 陆徖蹙起眉,语气严肃:“四弟不应如此悲戚。” 陆衡微阖眸子,却是苦笑。 陆徖轻叹一声,道:“好好保重身子才是首要。” 陆衡垂着眼,精神越发不好了。 默了许久,陆徖方又道:“有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即便我不说,你也是会知道的。” 陆衡又咳了几声 ,病恹恹道:“何事让大哥神色这般凝重。” “郑氏要封后了。”陆徖看着陆衡面上的变化。 陆衡一顿,抬起眼眸,又缓缓垂下眸子,陆徖要他知道的不是郑氏封后,而是陆彻要得太子之位,刚出的消息便来告诉他,可见陆徖亦在陆晟身边插了人。 良久后,他略带苦涩道:“父皇尚在壮年,即便没有郑氏也会有另一个女人坐上那位置。” 陆徖情绪突然激动,他起了声,掷地有声:“可在我心里,唯娘娘有资格当那个女人。” 他说的自然是恭顺皇后陈氏,陆衡之母。 陆衡看着他,剧烈咳嗽起来,原本病态苍白的脸这会儿是越发难看了。许久后,他费劲道:“大哥这话在我这说说还可,可别让旁人听去了。” 陆徖压着声,却是满腔怒气:“四弟,你不恨吗!” 陆衡嘴角苦涩愈甚,却是道:“大哥,我已经没几日好活了。” 已经没几日好活了,陆衡难道是说再争又有什么意思?是要放下不成?纵观这三年,第一年里,陆衡消沉嗜杀,暗地里杀了不少人,这两年来却是收敛许多,叫他查不出些什么,好似真的认了。 陆徖面色沉下来,冷笑道:“四弟真的甘心?毒妇害了娘娘害了你,现如今,连你的婚事都插了一脚,将那样的女子塞给了。” 陆衡神色一变,陆徖低哼一声,气道:“为自己的儿子挑的是嘉慧县主,郑氏倒是有心了。” 嘉慧县主乃是卫国公嫡女,卫国公与世子二人战功赫赫,郑氏是想替陆彻再扩势力。 陆衡阖着眸子,书房静得落针可闻。 6 伪善小人 “等一下。” 身后传来女子的轻唤声,手中捧着锦盒的小厮停下往回看去。 窈窈拎着裙摆小跑着上前,瞅着小厮手中的锦盒,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呀?” 几人一顿,方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是王妃,忙跪下行礼,为首捧着锦盒的小厮垂首回道:“回王妃的话,是燕王殿下送的域疆冰草,管家命奴婢将药材送到百草院去。” 百草院便是邵太医所居院子,窈窈恍然哦了声,道:“原是如此,我正好要去寻邵太医,给我吧。”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取锦盒。 小厮哪敢让窈窈做这样的事,垂首惶恐道:“这等小事怎敢让王妃亲为,奴婢们定会将药材好好交于邵 分卷阅读8 太医,请王妃放心,奴婢……” 手中忽地一轻,小厮错愕抬头,窈窈抱住那锦盒,打开看了眼,迅速阖上,道:“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众小厮:“……” 窈窈抱着锦盒小跑往另一面去了。 众小厮:“……”王妃跑的方向不是百草院。 * 并没有人阻窈窈入书房,她入书房时,陆衡陆徖二人正在对弈。 闻到声响,陆徖往门那处看去。陆衡收了棋子。 陆徖微露讶色,女子挽着云髻,戴珍珠宝冠,眉心缀着水滴状的嫣红额坠,着海棠色广袖裙,外罩月白海棠暗纹对襟玉扣大袖,端着两碟糕点,微微露出的雪腕上带着个嵌宝金镯。 女子盈盈一笑,眸含星辰,唇若点朱,芙蓉不及其半分。 “夫君,妾身给你做了点糕点。”窈窈朝陆衡笑道,旋即看向陆徖,又是一笑:“大哥好。” 窈窈不动声色地将陆徖打量了遍,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知道这看着一张老好人的脸竟会背后捅陆衡刀子,还不是一刀两刀的事。 大周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严苛,陆徖作为陆衡的兄长,窈窈这般并无不妥之处。 陆徖怔然,诚平侯府的痴儿? “不必劳累。”陆衡移开视线,重新落了子,与陆徖解释了几句。 方才还言郑氏将一个痴傻女人塞给陆衡,转眼就被打脸,陆徖面色有些难看,但洛窈宁这般又是怎么回事?这其中可有蹊跷?稍缓了缓,他道:“四弟妹好。” 窈窈取了块糕点递给陆衡,盈盈道:“夫君尝尝看,可合你的胃口。” 陆衡默了片刻接过咬了口,不似平日吃的糕点,甜糯中含着药香。 见陆徖没有吃的意思,窈窈道:“大哥尝尝看,可合大哥的口味。” 陆徖心里头虽还在想着窈窈的怪异之处,但自不好拂了窈窈的意,便取了块尝了,紫色的糕点,软糯甜香,其间带着淡淡药香,与往日吃的大有不同,便是宫里头的御制糕点也没这个好吃。 不知不觉,陆徖吃完了手中的糕点,他顿了顿,面上有些尴尬,许久后道:“四弟妹手艺很好。” 说罢,又取了块糕点。 窈窈笑道,“大哥既喜欢,那便带几盒回去,我做了许多,也正好带回去给嫂嫂尝尝,我虽未见过嫂嫂,但闻嫂嫂是顶顶好的人,很想见见。” 她说燕王妃是顶顶好的不过是客套话,燕王夫妻两个大抵脾性一致,燕王妃就是那种所谓的以夫为天的女子,燕王让着做什么便做什么。 陆衡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搁下了。 陆徖并不拒绝,点头道:“这个手艺外间是尝不到了,四弟好福气。” 陆衡并未答话,端盏抿了口茶。 陆徖连着吃了好几块,忍不住问道:“我吃着有些药香,可是加了些有益滋补的药?若是如此,又是怎么去了药的苦涩之味?莫不是这是甜味生津的药?” 他想要了这谱子回去,这糕点的味道实在太合他的意了,只是他不好贸然开口要这糕点谱子,他既问到这了,洛窈宁若不是痴儿,也应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洛窈宁脑子不够用不知他意,那陆衡定是听得出的。 窈窈想了想,道:“加了些许龙吟草,大哥闻到的药香便是龙吟草了,此外还添了芷汀、拂意、万须三味香草。”末的,她添道:“这些都只是让糕点有香味而已,说不得什么滋补养生,这重头的是冰草。” “冰草?”陆徖面色微微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窈窈缓缓解释道:“我在一本古菜谱上看到过用域疆冰花做的糕点极为美味,可这寒冬域疆冰花早谢了,我寻思着域疆冰花与域疆冰草是一个意思吧,故而用了冰草,只是,没想到,冰草是没有香味甜味的,我只好多加了几味香草。” 陆徖一怔,他方才吃的都是冰草?不,是掺了霜草的冰草,冰草霜草皆是无色无味的,他并不能知道这糕点里的用量有多少,但二草颜色是紫色,看这糕点的颜色,怕是…… 缓了缓,陆徖道,“四弟妹……” 知道陆徖要问什么,窈窈笑道:“冰草都用完了,做了好几屉糕点呢。” 陆徖脸上有些收不住了,冷道:“四弟妹用这域疆圣药做糕点?” “……圣药?”窈窈一顿,看着面色难看的陆徖,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做了错事,缓缓看向陆衡,面上带着些窘迫害怕,道:“夫君,妾身……妾身……冰草是圣药吗?” 她说着起了身,紧抿着唇。 她将冰草做成糕点给陆徖吃,一是为了给自己树敌,虽说三月后陆宛自会派人杀她,但若是惹了陆徖不高兴,陆徖也对她起杀心,在陆宛前头就找人解决她,她少在大周耗几日也是好的,只说要嫁给陆衡再死,但没说一定得做够三个月夫妻。她并不担心陆徖会记恨洛家,毕竟待陆徖掌权,郑悉已经成了他的重臣,郑悉自会护住洛家。 二是夫妻一场,顺手帮陆衡一把,让陆衡少受些身体上的苦痛也好的。 陆徖这人想利用陆衡,又不想陆衡好活,看着糟心啊,都是兄弟,背地里刀子捅的这么欢,不亏是陆晟的儿子。 冰草虽难得,但陆衡总不能因为这些冰草杀她,也亏得冰草无色无味,她都研了和进面团去了。陆徖吃了这么多,待药效上来,定是不好受的。 她知陆徖口腹之欲较重,定是会多用。陆衡胃口小,早膳用的颇多,这会儿定是吃不下太多,故而她做了两块没加冰草的糕点,做了记号,递与陆衡吃,果不其然,陆衡只用了半块便不吃了。 陆衡看陆徖一眼,咳着艰难道:“冰草虽难得,但也不过是几棵草,大哥的这份心意我领了,既做了许多,大哥又觉合口味,那便命人都装了带回燕王府去。” “不是……”陆徖戛然止了声,他若急色拒绝,岂不让陆衡怀疑,这般一想,他面色缓了,道:“四弟妹辛苦做的,我怎么好都带走,不过,这确实极合我的胃口,那我便腆着脸多要几盒。” “大哥喜欢就好。”陆衡语气怏怏,窈窈慢慢挪过去,轻拍陆衡后背,替陆衡顺气。 陆徖心中不快,但不敢表现,洛窈宁这个痴愣的傻子 分卷阅读9 ,什么都敢拿去做吃食。 窈窈朝一旁的侍女吩咐两句,侍女忙去膳房给陆徖装糕点。 待缓了过来,陆衡执白子,看向陆徖,陆徖会意复又执子与之对弈,陆衡没赶窈窈,窈窈便在陆衡旁边看着二人。 两刻钟过去,原本僵持的棋局变了,黑子渐落下风,最后被压制得落不得子,陆徖越发觉得吃力,陆衡也没有继续的意思,最后一手将陆徖击败。 用了过多冰草糕,陆徖也不敢在此多留,败了这局便寻了个借口走了。 陆衡命四七将棋盘整好,淡声道:“会下棋吗。” 这话显然是同她说的,窈窈自认棋下的不好,只能同洛谌下下,靠着耍赖,才能勉强输的不太难看,看了陆徖陆衡半局棋,陆徖已然不差,但还是输的颇为难看,她还是不要在陆衡面前自取其辱了。 为了省事,她索性道:“妾身笨,不会下棋。” 陆衡抬头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窈窈稍默了会儿,道:“夫君午膳想用些什么?” 陆衡闻言顿了顿,道:“不必亲为。” 每每都是这句,窈窈也不想多说了,陆衡喜欢吃的她也知道,索性道:“那妾身就随意做些。” 陆衡眉间轻蹙一瞬,道:“金玉羹。” 窈窈眉眼染笑,道:“妾身明白了。” 陆衡嗯了声。 窈窈起了身,正欲退下,想起陆徖,脚下一顿,斟酌许久,她试探性问道:“夫君与大哥情谊深厚?” 陆衡看着她,却是道:“为何这么问。” 窈窈有些慌,忙道:“妾身就是随口问问。” 陆衡嗯了声又沉默了。 真跟个哑巴似的,窈窈咬牙又道:“妾身看大哥似生气了,夫君可怪妾身。” 陆衡面色如常,淡淡道:“不过几株草,不必自责。” “谢谢夫君,但是……”窈窈这会子越发觉得自己嘴笨了,恨不得直接在陆衡面前吼,你听我说,陆徖是个坏家伙,他要害你,你千万不能相信他的! 看窈窈几番欲言又止,陆衡难得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妾身……”窈窈这会有些结巴,挣扎好一会,道:“妾身觉得大哥看着有点凶像,怪瘆人的。” 思来想去,窈窈只挤出这么一句话。 陆衡沉默片刻,道:“觉得瘆人不看他就好。” 窈窈顿住,她没想到陆衡竟这么说,一时倒有些不知怎么接话,默了许久,她讪讪道:“夫君说的也对,妾身先走了,夫君好好休息。” 陆衡嗯了声,没细究的意思。 窈窈步子稍快退出房。 待听到窈窈离开的脚步声,陆衡方取了方才剩下的半块糕,却发现他所用的这块,糕身点了个红点点,也不似点着好看的,颇觉怪异,陆衡遂取了剩下的糕点一一看了。 除了他用过的半块,只寻到一块也是带着红点的,两盘冰草糕两块带红点,他用的这块是她给他的。 皇家明争暗斗颇多,别说鸳鸯壶这类暗藏玄机的器具,做同样的吃食做记号,让别人吃下有问题的东西也不少见。 忽闻有脚步声渐近,陆衡辩出是窈窈折返回来了,取了方才自己用的那块糕点收起,复又取了块没有标记的糕点藏起。 7 红柿满枝 窈窈是跑着回来的,待近了书房才止了步,因着跑得有些急,她面上染了层薄红,深吸了几口气,待缓过来了才进了书房,温声唤了句,“夫君。” & nbsp;陆衡扫过她面上的薄红,淡淡道:“怎么了。” 窈窈大步上前将两盘糕点端起,笑道:“夫君不是不喜欢吗,妾身将这糕点撤了。” “并没有不喜欢。”陆衡抬手覆在盘沿,止了窈窈的动作,眸子并未带审视探究,好似在说,他其实是喜欢的。 未料陆衡会这般,窈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幸而陆衡并未紧逼,只是等她回答,她这才发现陆衡先前用剩的半块没了。 稍默了半瞬,窈窈将盘中有记号的那块挑出放入陆衡手中,笑得自然,温声:“那夫君再用块。” 陆衡看了眼手中的紫草糕,目光扫过糕身红点,却是道:“留一盘下来,我用着不错。” 窈窈并没有因陆衡这句话而心慌,面色如常,淡淡道:“糕点不易克化,吃太多会积食,妾身给夫君做金玉羹,这些糕点就算了。” 陆衡看她好一会儿,倒未坚持,微微阖了眸子倚在软靠,道:“也罢。” 窈窈陆衡笑笑,端着糕点退了出去。 待听不到窈窈的脚步声了,陆衡将于溯唤出,取出藏起的糕点,道:“给邵太医。” 于溯看着面前的两块半糕点不解,陆衡解释几句,他才知,这糕点的不同之处,这糕点是王妃所做,王妃暗下了手脚?王妃若是个聪明人还可,若藏了祸心,可就…… 他神情微凝,抬头去看陆衡。 陆衡抬起眸,眼底不豫,凛声:“让人好好看着陆徖,尤其是,今日。” * 静王府膳房,锅里的金玉羹咕咚咕咚响,掀开盖子,白色的山药块与金黄的栗子同切成小块的羊肉一同翻滚着,一股浓郁的肉香飘满膳房。 快午膳了,膳房里头忙的人多,烧火的丫头、切菜的厨娘都暗暗吸着鼻子,香啊,实在太香了,王爷喜欢金玉羹,平日里膳房做的也多,可就是没王妃做的香。 窈窈取了小碟舀了一小勺试味道,尝罢,撒下一小把葱花,绿的葱花傍着红色枸杞一同翻滚着,她还加了些姜丝,绿葱红杞黄姜,好看极了。 窈窈看着汤,不禁又想起陆衡,陆衡本是个美少年,却因皇家夺位被郑氏害成这个模样,废了双腿,身体还不好,她总觉得陆衡就是吊了口气活着,眼眸总是微阖着,好似随时都可能昏过去,但却不会再醒来。 花叙吸了吸鼻子,不禁咽了咽口水,王妃的手艺是顶顶好的,要吃到王妃做的东西不容易,想到方才被王妃倒掉的冰草糕,花叙叹了声,低声道:“王妃,您方才为何要让奴婢把冰草糕倒了?都说冰草是难得的好东西,王爷又不喜欢,为什么不让奴婢吃呢。” 面对花叙这个小吃货,窈窈是没得办法 分卷阅读10 ,只得道:“脏了你还想吃,就不怕吃坏肚子。” “奴婢看着一点也没脏啊……”花叙的喃喃道。 又好看闻着又香,怎么就脏了? 窈窈轻轻摇头,没再多解释,她虽懒但在厨艺上天赋极高,幸而不管是在洛家还是在静王府,丫鬟小厮都多,她要做什么,都有人给她备好材料,一切收拾妥当,她最后掌勺便可。 * 不过两刻钟于溯便回来向陆衡禀告。 “王妃将剩下的糕点都倒了,且,属下看王妃从侯府带来的丫鬟想吃,王妃不让吃,趁着王妃不注意,属下让人把糕点收了,拿去蓼汀园喂平日试毒用的白鼠了,目前白鼠并没有反应。” 顿了顿,于溯又将邵太医之言简单道出:“邵太医说,做了记号的糕点如王妃所说,用了龙吟草、芷汀、拂意、万须四草,但并未找到其它草药,倒是……” 陆衡拈着棋子,垂着的眸子微微抬了些,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问道:“倒是什么。” 王爷似是不生气也不在意,且王爷好像不意外。于溯缓了缓,继续道:“未做记号的糕点中并没有芷汀、拂意二味草,反而有大量紫色药末,邵太医认为,那应该是燕王所赠的域疆冰草。” 末地,他补充道:“王爷,王妃是刻意为之。” 王妃先是截下送往百草院的域疆冰草,而后又将珍贵的圣药做成糕点,且在糕点之中做手脚,于溯是真的不知道王妃到底在做什么。 陆衡侧眸看于溯一眼,却是道:“让刘茉跟在王妃身边伺候。” 于溯顿住,王爷竟让刘茉去伺候王妃?还是这个伺候并不是伺候的意思,而是…… 陆衡复又看于溯一眼:“伺候便是伺候,明白吗。” 于溯一僵,知自己想岔了,躬身行礼应是。 * 用过午膳,陆衡便回房休息了,窈窈越发觉得陆衡应该就是因为要见陆徖才起了身,见完陆徖便继续歇着,原文里,陆衡因着在乾和殿外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发了好几天的热。 现在有些出入,陆衡这会不发热了,身子却还是很虚弱。 窈窈本想着在屋里看看书,陆衡醒了她也能照顾,但,陆衡刚去歇着,一个三十几许的妇人便请了她出去。 妇人穿着灰蓝色的长袄朝窈窈行礼:“奴婢刘茉,参见王妃。” 经刘茉解释,窈窈方知刘茉与吴贺是王府内的两位管家,陆衡已将刘茉给了她,以后便是她的人了。 简单说了几句,刘茉便道带她逛逛王府,熟悉熟悉。窈窈这才想到,除了前院与她和陆衡住的通幽院,王府其他院落她都没有逛过,便唤花叙取了斗篷来。 刘茉在前头带路,窈窈在后头不疾不徐走着,张妈妈花叙跟在后头。 园中虽是百花凋零,万木枯垂,但仍有长青木,枝上压着厚雪。忽地,一棵挂了满树红柿的柿子树入目,窈窈惊喜睁大眼,蹦跳着跑过去,掷了手炉,去摘柿子。 刘茉忙唤小丫鬟取了篮子过来,见窈窈是图了趣,便立在一旁候着,心道,王妃到底还是个孩子。 花叙提着篮,张妈妈便压着枝,窈窈摘,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篮。 摘完柿子,刘茉看出窈窈并没有再逛王府的意思,便直接领窈窈去了西面的书房,这是刚整理出来的,给窈窈的书房。 吴贺早领着王府里头有头面的丫头小厮候在了这处,吴贺领众人行了礼,旋即取出了王府的账薄及各处库房钥匙。 “王爷说府里的事务都交由王妃处理。”吴贺笑道。 站在后头的张妈妈一怔,王爷这是给了王妃管家的权利。窈窈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缓了缓,才让刘茉张妈妈二人一人领了一半的账簿和钥匙。 来这混三个月日子,她没想打理王府,但看陆衡特意指派刘茉给她,应该是找个人看着自己的意思。 吴贺将府里的大致介绍了一遍。 窈窈听得不认真,吴贺说完,她笑道:“都可,你与刘妈妈就按着以前的来就行了,王爷既相信你们,那我自然也是相信你们的。” 吴贺与刘茉又躬身说了些尽忠之类的话。窈窈虽不想管,但样子总得做做,便取了王府的账簿来看。 好在账目清楚,看的不费劲,看罢王府账簿,窈窈便命着张妈妈同刘茉两人一块去坐坐,好熟悉熟悉,其余的人也寻了个理由打发了。 待书房只剩了花叙与自己,窈窈命花叙将自己的嫁妆单子取来,趁这会子有空,该清算她的嫁妆,这些是她可以带回家的。 诚平侯尚在,诚平侯府五房并未分家,但大夫人四夫人脾性较难相处,平日里因钱财之事,没少争执,故而五房钱财支出早早分开了。诚平侯府嫁女,公中皆出一份嫁妆,但诚平侯府日渐式微,所给的嫁妆并不厚,窈窈看了一下,折个银子也没多少。 幸而林氏所留资产多。窈窈的母亲林氏是江州巨贾之女,当年嫁给洛文义时带了大笔的嫁妆,前些年虽败了不少,但这几年交到洛谌手里,盈利逐渐可观起来。 窈窈出嫁,林氏的名下的财产一半做了嫁妆给窈窈,且,窈窈嫁妆单子里的铺子皆是获利最好的,她虽不便抛头露面打理生意,但这些铺子自有经验足的掌柜打理,她不过每月查查账薄。 细细算了算,前头来的时候,书灵说了,书中得的钱财全给她折成银子带回去,但却是要扣去一半的手续费,书中一两银子抵六百元人民币,如此算来,个、十、百、千……千万…… 窈窈猛地合上单子,心嘭嘭狂跳。 花叙见窈窈这般模样,疑惑道:“王妃,怎了,可是不对?” 窈窈压着狂喜,故作淡定道:“没有,我再看几眼。” 她知道嫁妆丰厚,可没想到这么丰厚,这就好比在洛家上班三年,一次性给你结清工资了,这工资的数额大到吓人。 这边刚整理好了,花叙又取出两本账薄,是在望楼这两个月的账薄,这是窈窈私下的产业,就连洛文义和洛谌都不知道,起初窈窈不过是以玩玩的心态买下一间经营不下去的酒楼,重新装修开业,改名在望楼。 窈窈机缘巧合下得了元氏菜谱,靠着这菜谱,在望楼现在已成了顺京排得上名号的酒楼。 窈 分卷阅读11 窈捧着热茶喝上一口,一面翻着账薄。 花叙见窈窈神色越发凝重起来,而后将茶盏搁到了一旁,紧蹙起眉拿过一旁的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写着她看不懂的字符。 她虽看不懂,但时常见窈窈这般算账,所以并不觉奇怪。 翻到一半,窈窈合上账薄,无奈道:“这账不对,出入太大了。” 在望楼不同其他铺子,这是她自己在打理的,那掌柜也是她自己找的,以往她每月都会去几次在望楼,但因着洛家和婚事,她这两月没有时间去,但再不去,这在望楼怕是要换主子了。 唉,是那个人能干出的事。 花叙想了想,道:“王妃可要去查查?” 窈窈无奈道:“再不去,这楼都不姓洛了。” 但这两日肯定是没空去的。 明日归宁尚不知道怎么办,陆衡可会陪她回侯府?陆衡病着怕是劳累不得,且,陆衡也没必要卖给她这个面子。原文痴傻的洛窈宁是被一辆马车送回去的,陆衡称病未出现。 她自己倒不在意有没有面子,只是陆衡不陪她归宁,洛文义与洛谌会多想。 难办。 但,更难办的事却是当晚就来了。 8 长叹难止 窈窈成婚当晚睡得是罗汉床,第二日因着陆衡发热,她在一旁照顾,在圈椅坐了一晚,但今晚却是不知如何了。若是分房睡,也没有人告诉窈窈,她能去哪个院子睡,陆衡也没说过这些,那她自不敢一个人在王府溜达找房间睡啊,若是跑去找张妈妈花叙睡就更不行了。 大周尊卑分明,早上因着她没有及时梳洗,陆衡都有罚花叙张妈妈的意思,她要是敢跑到花叙、张妈妈那去,怕是要让人耻笑,陆衡更不会轻饶了她们。 是以,待就寝时,窈窈便杵在了房里,看着四七伺候陆衡上了塌后,怔怔看着陆衡又看看一旁的罗汉床。 四七退出去时朝窈窈行了一礼,窈窈颇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陆衡阖眸躺着,未出动静。 窈窈抿唇,睡圈椅是不行了,昨晚圈椅坐一宿,她腰这会儿还疼,但睡罗汉床却是可以的,罗汉床虽没有软塌舒服,但好歹能躺着。 是以,窈窈往一旁的柜子去,轻轻打开柜子翻开,希望能多找几床被衾出来,将罗汉床铺软些。 许是动静大了,扰了陆衡,他微蹙起眉,撩起眼皮看窈窈:“翻什么。” “我……”窈窈轻轻阖上没有被衾的柜子,扭头看向陆衡,轻声道:“是不是吵到夫君了?” 先前盖的被衾也不知道被丫鬟收到哪儿去了。 略昏黄的烛火映在陆衡面上,原本苍白的面色这会儿看着不那么病态了,他弯了臂弯枕着脑袋看着窈窈,再次怏怏道:“我问你在翻什么。” 窈窈紧抿了抿唇,指了指罗汉床道:“没被衾。” 陆衡顺着窈窈的指的方向,偏头看罗汉塌一眼,复又偏头看向她,声音冷淡,“我不让你睡床了?” 窈窈一怔,陆衡也没说能让她睡床,但她不敢顶,低低道:“没。” 陆衡说完这话便阖上了眸子。窈窈深吸了口气,陆衡这意思是她可以睡床,她这会要是还继续翻被衾,那不是打陆衡脸吗,也罢,床那么大,她和陆衡一人一边也成的,互不影响。 窈窈杵在柜子前,内心又挣扎许久,终于将房内的烛火熄了,踱着小步子往床榻去。 房内光线暗,窈窈走到塌旁放下帐幔,小心翼翼地从床尾爬上去,放下帐幔后,帐内漆黑一片,窈窈什么都看不到,只依着先前的记忆,摸索着,生怕踩在陆衡腿上。 怕什么便来什么,窈窈摸索着,冷不丁踩到了陆衡的腿,陆衡微微蹙起眉。 窈窈一战,飞快缩回脚,僵在那处,不敢动作,但并没有听到 陆衡吃痛的声音,她愣了好一会儿,方想起,陆衡的腿废了,半身瘫痪,他没有感觉的,是以,陆衡看不到便不会知道她碰到了他的腿,这般一想,窈窈松了口气,越过陆衡的腿,爬到内侧。 顺利爬上了塌,窈窈尽量不占位置,手臂贴着粉壁躺下,她与陆衡之间的距离还能睡下两人。窈窈舒了口气,拉过被衾盖上,塌软被衾暖,舒服。 然,这暖和仅持续了半瞬就没了,身上的被子刚上身,就被扯走了,窈窈一愣,扭头看向一旁,黑暗中,她看不清陆衡的脸,只听到他病恹恹的声音,“我经不起冻。” 窈窈:“……” 塌上好像只有一床被衾,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她和陆衡隔那么远,盖得住她就盖不住陆衡,她怎么敢和陆衡抢被子! 夫妻之间还是不要太拘谨了,陆衡体弱残废,嘴上虽不说,但心里肯定多少有些自卑,也应比一般人敏感,她是他的妻,不与他同床共枕又不同衾的,万一陆衡以为她是嫌弃他,可怎么办。 窈窈这么想着,轱辘一滚凑到陆衡身边,拉过被子盖上,斟酌片刻,温声道:“夫君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你的。” 陆衡微抬眸子,看着眼前的黑暗,没应声。 窈窈只能听到陆衡不平稳的呼吸声,有一下没一下,好像随时都要断气,原本想要问的归宁之事,她也不敢问了,累了一日,倒是极快睡过去了。 * 天气越发冷了,昨夜里又落了一场雪,门口负责扫洒的小厮忍不住搓了搓手呵上几口气暖和一下,暗暗骂了句。 诚平侯府一早就忙起来了,不为别的,只因他们这破落侯府出了个王妃,今日王妃归宁。 诚平侯府虽是侯门,但却只留个勋贵壳子,并没有多少家底的家族,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府中主子及丫鬟小厮的吃穿用度皆是大手笔,早已难以维持收支。 诚平侯尚在,膝下五子,五房子孙中并没有什么有出息的子孙,长子三子做了个小官,四子五子就是个纨绔,次子洛文义最不听长辈言,逆得很。 在老侯爷眼中,在经商之上颇有天赋的二房长子洛谌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们是侯府,怎能做那些个买卖,当年洛文义要娶林氏,他就不同意,是洛文义要死要活就要娶林氏。可笑的是现在却还需要二房出私产补贴府中,好维系日常开支,老侯爷也就只能对洛谌经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如今出个王妃也不 分卷阅读12 能叫老侯爷高兴,相反,老侯爷更忧心了,本就一个痴傻孙女,与他并不亲近,虽说后来这傻孙女脑子撞好了许多,但他子孙颇多,他不在意这一个。 怀就坏在这傻孙女嫁给了静王,静王是谁啊?那是废太子,贵妃眼中的钉子,指不定哪日就玩完了,若只是静王府独自遭殃还好,怕就怕,殃及池鱼,株连侯府。 是以,老侯爷想到这,不由长叹。 身后的福贵听着暗暗皱了皱眉,老侯爷叹气不带断的。 忽地,前头来了人,说是静王府的马车驶出了,约莫过半个时辰就要到侯府,老侯爷长长吐了口气,止了叹息,由着福贵搀扶起了身。 9 三朝回门 诚平侯夫妇并着五房子孙候在侯府大门等陆衡窈窈。众人行礼过后,由诚平侯引陆衡窈窈入侯府,受完众礼,洛文义方引着陆衡窈窈回了二房宅院。 窈窈没想到刘茉与吴贺将归宁的事准备妥了,更没想到陆衡竟然同她一起回门,但陆衡的身体差,一路都咳着,故而窈窈直接带着陆衡去了芜院,芜院是她出嫁前的居的院子。 窈窈让陆衡歇着,陆衡由着四七伺候上了床榻,闭目休息。三朝回门,自是不可能在洛家过夜,窈窈心里念着洛父洛谌,看陆衡睡下,便赶至上华堂,见洛文义洛谌。 然,窈窈刚阖上房门离开,陆衡便睁开眸子,待听不到窈窈脚步声了,陆衡唤四七进房,外头伺候的都是静王府之人,并没有洛家人。 四七伺候陆衡起了身,陆衡咳了几声,四七忙取出宁心香丸出来,给陆衡服下。 陆衡倚着软靠,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暖甜香,是因主人才离香闺几日,还留着主人的气息。 芜院的书房闺房是打通的,这面是女儿家歇息梳妆的香闺,那面便是书房,用一座十六扇雕花屏风隔开,越过屏风,临窗处摆着张罗汉床,铺着厚实的猩红软垫,正中乃是张方正黑檀小几,两边各摆了一对绛色软枕。 再往里是一张黑檀书案,案上笔墨纸砚若干,并一白玉圆瓶,许是知主人今日归家,里头插着一枝红梅。 案后是与一整面墙大小一致的书架,并不是满架书籍,其间摆放不少瓷器小趣件。 陆衡命四七将窗子打开,院中半放的娇艳红梅入目,傲雪寒梅此景甚佳,陆衡在罗汉床上坐下。 房外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随后于溯进房,端进几碟子糖和蜜饯干果,朝陆衡行礼道:“王爷,这是王妃命人送过来的,说是您醒了若是觉得口中无味便吃上一些,这些都是王妃此前做的。” 陆衡拣了颗白色的牛乳糖入口。 “王妃去见洛二爷与洛二少爷了。”于溯道,想了想,又道:“王妃的远房表兄赵悉行为颇为鬼祟,属下已命人好好看着了。” 陆衡抬眸看向于溯。 于溯解释道:“赵悉六年前携胞妹赵彤投奔至洛家,洛二爷念其兄妹孤苦无依,将二人安置在洛家二房,暂居南竹院,洛二爷此前有意招赵悉为上门女婿,赵悉似对王妃有些心思。” 陆衡往后一倾,倚在软枕上,看着窗外红梅,沉默良久,微阖眸子,神情恹恹,冷道:“让赵悉见。” 于溯疑惑,想了会儿才恍然,躬身道:“属下明白了。” * 上华堂。 红色裙摆跃入众人眼中,窈窈携花叙入了堂屋,洛文义洛谌不敢坐,起身朝窈窈行大礼。 窈窈赶紧止了二人的礼,道:“有外人在做做样子就罢了,这就我们几个,怎么还这样呢。” 说罢,窈窈请洛文义落座,而后与洛谌在一旁坐下。看出二人忧色,她笑道:“爹爹哥哥放心,王爷待我很好。” 洛谌挤出个笑,虽不知朝政,但陆衡的处境京中有些脸面的人家大抵都是知道的,日后五皇子陆彻登位,陆衡被贬是轻的,就怕,郑氏陆彻再安个罪下来,抄家流放死罪,那窈窈又当如何,与陆衡同死? 这些远的暂不提,那近的呢,对于一个强塞给自己的妻子,陆衡心中定是不满窈窈说陆衡待她好,怕是安慰他们的。 &nbs p; 洛文义沉默许久,叹道:“若是一早将你与鸣恪的婚事办了,便不会有这些事了。” 鸣恪便是赵悉的表字,窈窈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一出孝期,洛文义就想把她与赵悉的婚事办了,好在,二人婚事未定,赐婚圣旨下了。 她压低声道:“爹爹糊涂了,我现在是静王妃,以前那些事不能再提了。” 洛文义不情愿点头,窈窈又说了好些安慰二人的话,外头传来声响,赵彤求见。 窈窈与赵彤处得不错,赵彤小她两岁,十月刚过的笄礼。窈窈免了赵彤的礼,唤其在一旁坐下了。 赵彤红了眼眶,低低啜泣了几声,道:“见着姐姐真好。” 窈窈暗叹一声,她晓得,嫁给陆衡,所有人待她好的人都心疼她。 赵彤几次欲言又止,窈窈知赵彤是有些话想对她说,却又碍于洛文义和洛谌不好说,于是,几人又坐了好一会儿,窈窈携赵彤出去透气。 下着小雪,两人皆披着厚实的斗篷。 赵家兄妹虽是投奔至洛家,但洛二爷视赵家兄妹为己出,衣食住行皆同窈窈洛谌,因而,赵家兄妹二人钱财上并不羞涩。 “姐姐,其实有些事,我早想与你说了,只是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我不敢将这些事说来扰你,可……”赵彤止了步子。 窈窈偏头看赵彤,不解道:“怎了?” 赵彤微微蹙起眉,压着声:“自姐姐与静王有了婚约后,洛思宁便总往哥哥身边凑,隔三差五来南竹院送东西,叔叔待我与哥哥极好,这些东西我们都不缺的,虽说了无需这些,可洛思宁像是没听到似的,隔一两日便又过来了。” 窈窈微微蹙眉。 赵彤垂着眸子,抿直了唇,默了会儿,继续道:“洛思宁此前总看我与哥哥不顺,明地暗地出言讽刺我与哥哥,她这会儿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你说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想害哥哥?” 本以为赵彤是明白的,看赵彤这般不解,窈窈只得解释道:“我倒觉得她并不是要害表哥,彤儿,表哥现在与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赵彤不解看向窈窈,哥哥不就是哥哥。 分卷阅读13 窈窈笑道:“表哥是乡试头名,顺京的乡试是一般州城的乡试比不得的,能得顺京乡试头名者,来岁定会高中,彤儿不明白吗?” 赵彤微微睁大眼,“大家都知道哥哥这回不过是捡了运,且哥哥也说自己就是稀里糊涂地考的,平日里……” 窈窈又是一笑,运气好就能当第一名不成,这其中当然得有真才实学,她轻拍了两下赵彤的手背,却是道:“三妹妹这般行事确实颇为不妥,但若是大伯母都未出言阻止,我们便也不好说了,不若,我让哥哥给你和表哥换个院子。” 洛思宁是里的恶毒女配,最是看人下菜的那个。洛思宁的身份也是尴尬,作为诚平侯府的长房长女,十七岁了也未有合适的婆家,高不成低不就的,高的看不上洛思宁,低的洛思宁又看不上。 在赵悉得了乡试头名后,众人虽心疑,但洛思宁之母孙氏,还是偷偷寻了赵悉的生辰八字,请了高人相看,高人说,赵悉前途不可限量,是为良婿。 孙氏洛思宁是比较迷信的,信了那高人的话,洛思宁为了日后的富贵,便缠上了赵悉,只不过洛思宁这补救是太迟了。 而赵悉便是一文的男主角,拿的是寒门贵子、青云直上剧本,秋闱夺魁显锋芒,来岁殿前状元郎,后站队陆徖,成权倾朝野的大权臣,娶了禧允公主陆宜为妻。 要窈窈看,陆徖能登帝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赵悉的男主光环,男主站队的皇子那必须是成功的。 作为书外人的窈窈并不想干涉赵悉洛思宁陆宜这条线,她拿的是旅游赚钱剧本,和这一伙权谋宅斗宫斗剧本的人不一样。 此外赵悉并非光明磊落的君子,虽是滴水恩涌泉报之人,但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赵彤摇了摇头,换个院子怕是也没用,她道:“腿长在洛思宁身上,她要真想来,我与哥哥便是搬出洛家,她也追的过来,哥哥甚喜欢南竹院后院的那一片绿竹,搬到其它院子,哥哥许会不习惯。” 窈窈笑笑,点头道:“那便依着你们了。” 默了默,赵彤又道:“那哥哥是不是也知道洛思宁的意图?” 窈窈沉吟片刻,道:“许是知道的。”赵悉和她都是人前装傻,不一样的是,她自认就是个普通脑子,而赵悉作为的男主,以后的大权臣,脑子哪是她们这种普通人能比的。 二人又聊了几句,将这话题岔开。 想起哥哥近日的模样,赵彤暗暗叹了一声,哥哥与窈窈没缘分。斟酌许久,她低声问道:“姐姐,你在王府还习惯吗?” 知道赵彤担心她,窈窈柔声:“王爷待我很好,眼前也没有侧妃侍妾晃悠着,嫁给王爷,我很开心。” 赵彤笑了笑,道:“这般说来,姐姐嫁给静王也是好的,不似有些人家,虽是高门权贵,在外人眼中是顶顶好的,可后宅那些事真是让人糟心。” 窈窈一笑,与赵彤说了几句,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辞别赵彤,带着花叙回芜院,巧的是,穿过锦园,却遇到了赵悉。 10 被嫌弃了 对于这位险些成为她夫君的男主,窈窈倒是没什么感觉,本着赵悉以后会发达,日后少不了要赵悉照拂洛文义与洛谌,她在侯府时对赵悉也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又因着身份尴尬,所以她对赵悉一直保持着距离。 “参见王妃。”赵悉朝着窈窈行礼。 窈窈礼貌性地弯了弯嘴角:“表哥免礼。” 以往听着窈窈唤自己为表哥没什么,这会儿窈窈换了个身份再这么唤自己,赵悉只觉异常刺耳,原本是他的妻子,却突然成了王妃,还是嫁给残废的皇家弃子陆衡。 在洛家六年,之前的窈窈像个木头雕刻的美人,整日呆坐着,连哭和笑都不会,本以为洛窈宁一辈子就这样了,然,三年前洛二夫人离世,临前遗言,希望魂归故里,洛文义遂携洛谌窈窈二人将洛二夫人的尸骨带回江州安葬。 半年后洛二爷几人方回顺京,回来后的窈窈却是变了个人,但有了心智的窈窈却有意避着众人,故作痴笨,他也是偶然间发现,在外人眼中痴笨的窈窈其实聪慧得很。 似是为了避嫌,从江州回来的窈窈与他并不亲近,但他看到窈窈时,窈窈总是笑着的。 看窈窈就要走,赵悉脱口问道:“王妃可安。” 窈窈脚下步子一顿,回头看赵悉一眼,道:“安,预祝表哥来岁科考独占鳌头。” 赵悉看着窈窈清明的眸子,缓缓道:“承王妃吉言。” 洛思宁带着丫鬟从角门那过来,看到窈窈赵悉稍默了片刻,见窈窈看到了她,方至窈窈面前行礼,温声道:“二姐姐好。” 低垂的眉眼看似恭敬,实则藏着不屑。 虽想看二人的热闹,但显然不大适合,窈窈与洛思宁的关系实在不算好,窈窈也懒得说客套话,只微微颔首,便携花叙往芜院去。 赵悉皱眉欲跟上,“王……” “表哥,二姐姐可是静王妃。”洛思宁出声打断赵悉。 赵悉停下,颇觉好笑,之前在洛思宁嘴里,他和妹妹都是姓赵的,这段时间洛思宁倒是变了个人,表哥前表哥后的。他略带嗤意,道:“赵某承不起这一声表哥。” 洛思宁不以为然笑笑,道:“表哥既承得起身为王妃的二姐姐这一声表哥,那又何来承不起我这一声表哥的说法呢。” 洛思宁面上含笑,心中却是含着讥笑,以前的洛窈宁赵悉看不上,但现在的洛窈宁可不比以前那个傻子,洛窈宁本就生的一张好面皮,即便不聪慧,只要不过分痴傻,那便是众多儿郎心中惦念的佳人。 “三小姐要说什么。”赵悉面色冷沉,这些日子的洛思宁的举止实在让人厌恶,他早没有与之周旋的心情。 洛思宁嫣然笑道:“我寻着几本前朝洪大儒的经学讲义,想来表哥定是喜欢,于表哥课业也有帮助,便想将这几本书送给表哥,不曾想,却在这处遇着你与二姐姐。” 她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手中拿着书袋的青梅便上前将书袋奉到赵悉眼前。 赵悉冷笑,这些日子能送的洛思宁大抵都往南竹院送了一遭,即便再怎么蠢笨的人也明白洛思宁这转变是什么意思,他冷道:“赵某不需要这些。” 说罢,赵悉越过 分卷阅读14 主仆二人往南竹院去。 洛思宁挑眉,提了声:“二姐姐已经是王妃了,表哥莫不是还想着些不该想的。” 赵悉侧身回看洛思宁,凛声:“药多吃些吃错些都可,但三小姐这话若是多说几句,说错几句,脑袋就不一定能留着,王妃是什么身份,岂容他人污言。赵某不过是个穷酸书生,承洛叔相助,方得了一处落脚之地,于王妃,心中只有恭敬感激,不礼之心岂敢存。” 洛思宁一战,赵悉的目光着实令人生寒。 说罢,赵悉冷冷瞥她一眼,转身离开。 青梅朝着赵悉远去的身影啐了口,愤愤道:“以为自己中了解元就会当状元了,不过一酸臭书生,竟还敢甩脸子给小姐看,呸,莫不是二爷看他们兄妹可怜,这会子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甩在青梅脸上,青梅一时恍惚,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洛思宁铁青着脸,厉声:“闭嘴!” *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花叙蹙着眉,越想越觉得怪,忍不住凑到窈窈面前,低低道: “王妃,奴婢看表少爷有些奇怪” 看花叙颇为严肃的模样,窈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表哥能有什么奇怪的,不就那样。” 花叙努嘴,坚持道:“真有些奇怪,王妃没觉得吗?” 窈窈站定,认真道:“与其说表哥有些奇怪,你不如想想三妹妹。” 花叙想了想,轻啧两声,叹道:“三小姐也不大聪明,府里的人都晓得,表少爷不过是运气好,三小姐这会儿就拼命往上凑,有什么用呢。” 说来,这次秋闱奇怪的很,原先夺魁热门的秦大儒的三位学生不知怎的,一个考前惊马摔伤了未能参加乡试,一个考前染了风寒,只得了第二名,还有一位因着守孝,不能参加乡试。 因着二爷的关系,表少爷入了洛家族学,但王夫子曾言表少爷平庸没什么才学,这次表少爷夺乡试头名,众人惊讶不说,不少人私底下怀疑表少爷是作弊了,但并未被查出作弊的证据,是以,众人便当表少爷是运气好。 但要她说,这表少爷运气不免太好了些!简直像是千万个人走在路上,天上掉了块馅饼下来,不偏不倚,就砸在了表少爷头上。 “现在不凑,往后更凑不上。”窈窈笑道。 花叙听得云里雾里,正欲细问。窈窈却道: “爹爹和哥哥并不喜饮酒,我埋在芜院的荔枝酒与桂花酒可惜了。”稍停了会儿,她看向花叙,道:“让张妈妈带几个人把酒挖出来,带回王府去,天冷,热了喝上一两盅暖暖身子也好。” 闻声,花叙将脑子里的那些胡想都给踢开了,行了一礼,道:“奴婢这就去寻张妈妈。”说罢,不等窈窈回话,小跑着走了。 窈窈笑笑径直入了芜院,怕扰到陆衡,窈窈动作极轻,然,床榻之上并没有陆衡的身影,绕过屏风,窈窈方看到,陆衡倚在罗汉床上,面前摆着她差人送的零嘴,罗汉床边的窗子开了,窈窈赶紧上前,踢了鞋子大步跨上罗汉床。 “天冷风大,怎能开窗呢。”窈窈一边说一边阖上窗子,说罢,她转头看陆衡,陆衡发上落着一点残雪,窈窈蹙眉,越过小几,伸手掸去陆衡发上挂着的残雪,心中暗暗怪道:芜院的风那么大?还能将雪吹进来。 陆衡并不避开,随窈窈整理,目光落在窈窈被风吹红的面颊上。 整理完陆衡,窈窈才将斗篷解了,放至一旁。 陆衡看着她,这才开口:“手冷,脸冻的跟个猴似的。” 窈窈愣愣看向陆衡,有些不解,后知后觉方反应过来,陆衡是在说她像猴…… 猴?怎么会!用猴来形容女孩子是会被打的,陆衡话少,可有时候说出的话可真刺激。 “我……”窈窈不愿承认,你才像猴!你是猴! 一个圆圆的鎏金手炉从黑檀小几下滑过来,是陆衡捂着的手炉。 “手冷的时候,不许碰我。”陆衡怏怏道。 &nb sp; 窈窈顿了半晌方拾起手炉,她是被嫌弃了呢。她低低回道:“妾身知道了。” 陆衡没再出声,只拣了一颗小几上的摆着的糖送入嘴中,然糖刚送入口中,陆衡猛地咳了起来,窈窈面色一变,越过小几,轻轻拍着陆衡的后背,好让他好受些。 陆衡以手掩着唇,咳了许久方拿开手,手中是一滩血,原本乳白色的糖还没来得吃下去,就被血染成了红色一同咳了出来。 窈窈猛地睁大眼,高声唤四七入房,四七闻声忙去请邵太医来,陆衡身体不好,邵太医早上是同窈窈陆衡一同来的。 11 你害怕吗 侍女端了温水进来,窈窈坐到陆衡身旁,将陆衡的手放进水中,取了帕子轻轻擦洗,血很快将水染成了红色,侍女换了干净的水来,窈窈取了玫瑰香胰替陆衡洗去手上的血腥味,如此反复,用了四五盆水。 待洗净手,窈窈取了冬日用的护手的香膏轻轻在陆衡的掌中涂抹开,血腥味便都散了去。 陆衡并未拒绝窈窈,待侍女都退下,他方抬眸看向窈窈,怏怏开口:“三年了。” 这一句莫名的三年,窈窈还没反应过来,稍细想才知陆衡的意思,陆衡自遇刺已三年了,也就是说,他的身体这般模样已经三年了。 窈窈还没来得及答话,四七便领着邵太医入了房,窈窈起身给邵太医腾了位置,邵太医躬身行礼欲上前。陆衡却摆手轻咳了几声,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回府。” 窈窈紧蹙起眉,这怎么能行呢,她想邵太医定是不会同意。 却不想邵太医又行一礼,取了药丸给陆衡,陆衡吃罢,邵太医果然安排下去,这就回王府了。 窈窈咬牙看着陆衡,这都吐血了,就吃颗药完事?是不爱惜还是因知道药石没有什么用,故而无所谓了。 “夫君,你……”窈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微微顿了片刻,她接着道:“邵太医都没看……” 这会儿陆衡不适合坐马车回王府,但她不可能说能不能留在侯府,歇几日,这些都是不可能的,除非陆衡自己开口。 “无事。”陆衡有些艰难地抬起眸子看窈窈一眼,又向四七微微颔首,四七会意,伺候陆衡入了轮椅。 芜院这么一闹,整个侯 分卷阅读15 府的人都知道陆衡吐血了,老侯爷并着五房爷和夫人们都在芜院外候着。 洛文义的脸色尤为难看,即便郑氏放过陆衡,陆衡又有几日好活,窈窈才十七岁,以后呢,怎么过。 老侯爷神色凝重,看看芜院又看看洛文义,不是心疼窈窈,是在怕,但又在想,趁着这会儿,陆衡还没获什么罪就死了,于他们侯府来说是好的。 赵家兄妹自是不好去芜院的,赵彤在南竹院听到这事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赵悉默声坐着,他今日远远看到了陆衡,那样虚弱的人,像是硬撑着一口气,眼眸微微阖着,好似一不小心就要昏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都说陆衡身子不好,在他看来,陆衡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他郁结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哥哥,静王没事吧?”赵彤停下步子,看向赵悉,希望能从赵悉那寻得安慰,她不希望窈窈才刚嫁人便成了寡妇。 赵悉长长吐了一口气,看赵彤一眼,却是微微摇头,道:“不是我们能管的事。” 末地,他又添了一句:“自是有事的。” 赵彤急了,“哥,姐姐那……” 赵悉不想与赵彤讨论陆衡的事,他起身淡淡道:“我去温书了,午饭不用备我的,这事不要再提。” 说罢,赵悉出了屋,转进了一旁的书房,赵彤狠狠一跺脚,紧蹙着眉,还是唤琴儿去了芜院。 芜院外的众人没有等到机会去看陆衡,于溯带着人请众人离开,窈窈连道别都不及与洛文义洛谌说,就随陆衡上了回王府的马车,而赵彤到时,芜院的人都散了。 陆衡等人已经走了,赵彤进芜院走了一圈,在梅树前怔怔站着,与窈窈摘梅打雪仗的记忆浮现出来,眼眶不禁红了一圈。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洛谌与洛文义走出,二人同是红着眼眶,赵彤轻唤一声洛叔与表哥,三人无言立着,天又落起了雪。 * 陆衡躺在软塌上,呼吸时浅时重,有一下没一下的,窈窈大气不敢出,生怕声音大一些都会扰了陆衡休息。 外头又下雪了,马车内烧着炭盆,窈窈不敢将车窗闭紧,留了些许透气。 本着混三个月日子,当个佛系贵妇,但碰到陆衡这样的,她同情心都要泛滥了…… 这才几日,陆衡已经吐两回了,原文中的陆衡身体虽差,但没有差到这地步,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哪出了问题? 忽地,陆衡睁开眸子,吐出二字,“怕吗?” 窈窈一顿,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明陆衡想表达的意思,看陆衡有起身的意思,她赶紧止住陆衡,轻声道:“不能起来,你好好歇着。” 她说着,替陆衡掖了掖小毯,陆衡怕冷,毛毯里还藏着两个热毯子的手炉。 陆衡倒是依了窈窈,没再起身,只是偏头看向窈窈,道:“若是我死了,你怕吗?” 窈窈顿住,陆衡原是这个意思,她不怕的,但她希望陆衡别死,只是,她要死,陆衡也要死,她总不能告诉陆衡,你快要死了,还有半年就要死了。她捏着毯子角,垂下眸子,低低回道:“夫君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陆衡莫名笑了笑,却是又一次问道:“我死了你怕吗?” 好似绕不过这个话题了,窈窈蹙眉,神色微凝:“即便是死,也是妾身死在夫君前头。” 一个剩三个月一个剩半年,他们就是对短命夫妻,不同的是,她的死不是死,她的死是新的开始,但陆衡的死是真的死了,她这会儿更同情陆衡了。 陆衡看着她许久没回话,窈窈以为陆衡是接受这话了,就在她以为陆衡会乖乖阖眸休息时,陆衡却道:“我不用你死在我前头。” 这不是用不用的问题,这是剧本就这样的,窈窈自不会这样说,她道:“夫君,身体为重,这些莫要乱想。” 陆衡没再应声,良久后,他伸手握住窈窈捏着毯子的手腕,窈窈呼吸滞了一瞬,身子僵着不敢动,即便昨晚二人同塌而眠,那也没 有亲昵。 车帘厚重,车内视线昏暗,陆衡的手落在了窈窈的腕间,抚在窈窈腕间戴的镯子上。 陆衡平躺着,没有看窈窈,他的视线落在缀着锦帐的车顶上,“你很喜欢这个镯子。” 陆衡的声音虽是虚弱至极,但却是肯定的语气,显然是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可陆衡怎还有力气问她镯子?方才的窘意散了不少,只是窈窈身子依旧僵着,她细声回道:“喜欢。” 这便是她来此的宝物,也是她回去要用上的宝物,镯子便是她的命。 陆衡轻轻抚过镯子上的图腾,一遍又一遍,奇怪的图腾,嵌着颗红宝,老气的款式窈窈未戴出半分土气,平添了几分贵气,衬得窈窈的手腕越发纤细莹白。 她这镯子戴着从不摘下,陆衡病恹恹问道:“谁送的。” 这般珍爱。 这话问的真奇怪啊,陆衡还对她的镯子好奇,好奇归好奇,可千万别同她要了去,窈窈斟酌片刻,道:“妾身自己买的,夫君要是喜欢,妾身回头给夫君买一个。” 回头找人做个一样的送给你。 陆衡收回抚在手镯上的手,颇有些无奈偏头看窈窈一眼。 窈窈这才反应过来,她说错话了,好端端地送陆衡女子戴的镯子做什么!她讪讪抿抿唇角,陆衡不再说话,阖眸睡了。 陆衡这一觉睡到了王府,回了王府醒了会儿,一回房又睡下了,一直睡着没醒,更别提用膳了,窈窈生怕陆衡这一睡就再醒不过来,让人请邵太医过来给陆衡看看,邵太医神色淡定,替陆衡把了脉,说不必担心,便退下了。 是以,窈窈只得按着邵太医的意思不担心,待入了夜,由于没地去,她换了寝衣,蹑手蹑脚地从床尾爬了上去。 未料,睡了一整日没动静的陆衡却伸手将她一拉,扯进了怀里,陆衡躺了一日,平日冷的不行的手和身子这会儿也暖和了,隔着单薄寝衣,窈窈的睡意散得一干二净。 12 夜色渐深 窈窈脑子微空,陆衡很暖和,就跟一个大火炉抱着自己似的,陆衡时浅时重的呼吸声在头顶飘过,而她,被陆衡揽在怀里,伏在他的胸膛前,不敢呼吸。 房内烛火都熄了,帐内黑漆漆一片,窈窈看不到陆衡的脸,不,即便 分卷阅读16 帐内明亮,她被陆衡揽在胸前,她照样看不到陆衡的脸,陆衡的心跳声同他的呼吸声一样,时浅时重,时有时无。 “你想憋死自己吗。”陆衡语气怏怏,似有些不满,怀中的身子即便再怎么柔软,他也能感觉到窈窈其实是僵着的,连呼吸都屏着。 窈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身子依旧僵着不敢动作,声音极低,仅二人听得到,“不……不是。” 陆衡艰难换了一口气,缓缓松开窈窈,将她推开。 “睡。” 冷泠泠的一个字,大火炉突然离开,窈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又传来陆衡不稳的呼吸声,窈窈双手捏住被衾拉起,半掩着面,轻轻嗯了声。 夜色渐深。 …… 入目是大片的碧叶,或白或粉或红的荷花掩在其中,一叶小舟在其间缓缓驶着,着蓝色长裙的女子坐在小舟上,眉眼含笑,将小男孩抱进怀中。 窈窈微讶,女子生得很美,但不知怎的,女子的美有些模糊,窈窈好像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好像又能看出女子的模样。 而小男孩像极了陆衡,默了默,她在船头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只是二人好像看不到她。 小男孩不过四五岁,他将刚折下的白荷举到女子眼前,笑眯了眼:“母后,儿臣挑的可是最好的?” 窈窈:唤母后啊,这是陆衡和恭顺皇后。 女子的眼睛像是有星星般,她将花收了,抚了抚小男孩的小脑袋,笑意直达眼底:“衡儿挑的自然是最好的。” “那儿臣呢?”小男孩两只小手搭在女子肩上,黑溜溜的眸子期待地望着女子。 窈窈: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想抱抱。 女子揽着陆衡,宠溺笑道:“衡儿是这世间最好的,是母后最好的宝物。” 窈窈看着陆衡,喃喃重复着:最好的宝物…… “那母后定是永远都不会离开儿臣了。”小男孩嬉笑着。 窈窈垂下眸子,会离开的。 女子眉眼笑意未减,只是眼底却有些不一样了,她温声道:“母后不会离开衡儿。”她沉吟些许,又道:“等衡儿长大了,母后为衡儿寻个将衡儿视为珍宝的姑娘做太子妃。” 窈窈微顿。 小男孩撇撇嘴,很是认真道:“不用母后寻,儿臣自己去寻。”说罢,他歪扭着身子站直了,像个小大人般,道:“既是儿臣的太子妃,那自是儿臣将她当做珍宝,女孩子都是娇娇弱弱的,儿臣得保护她!” 窈窈略带苦涩,低低笑了一声:人小鬼大的,比现在可爱多了。 女子笑啊笑,却渐渐带了苦,“衡儿将自己的太子妃当做珍宝是应当的,但母后更希望太子妃将衡儿当做珍宝,一直一直守着衡儿。” 窈窈别过脸去,吸了吸鼻子。 小舟渐靠了岸,窈窈跟着两人上了岸。 着素雅碧衣的美人带着一个稍大些的男孩迎上前,“天热,娘娘当心暑气。” 闻声,窈窈仰头望了一眼,太阳确实大。女子笑笑,示意无事。 碧衣美人身后的小男孩探出个脑袋,朝陆衡做了个鬼脸。碧衣美人微微蹙眉看小男孩一眼,“又胡闹,这般不规矩。” 女子摆摆手,将牵着的陆衡松开,道:“去与你的表哥玩吧。”说罢,她又看向碧衣美人,“他们兄弟自有兄弟的趣儿,不该太拘着他们。” “殿下,爹爹给我做了新弓,我带你去看,可好看了。”小男孩拉着陆衡一溜烟跑了。 “等等我。”窈窈赶紧跟上,周遭景象突然大幅扭曲,再睁眼,她已在一座华丽宫殿中。 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被两 个宫女摁着。那是恭顺皇后,窈窈冲上前去,却被无形的的屏障隔开,怎么都越不过去。 一声哼笑传来,窈窈转身看去,着绯色宫装的女人越过她到了女子面前,一把掐住女子的下颌,将一枚红色药丸塞进女子口中,宫装女人嗤道:“陈氏贵女?大周皇后?” 蓝裙女子撑着眼眸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冷笑道:“你与陆晟倒是般配得很。” “贱人!”宫装美人一掌甩了过去。 周身景象再一次扭曲疾速翻转,窈窈没站稳,跌坐在地,忽地,耳边传来哭泣哀嚎的声音。 依旧是方才的宫殿,一众宫女内侍跪在挂了锦帐的床塌前。窈窈忙起身,疾步上前撩开锦绣帐幔。 蓝裙女子仰卧于塌,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像是薄纸一般脆弱发着青灰,七窍渗着的黑血,胸前微微露出的肌肤上绽放着诡异妖娆的黑莲,手中的锦衾被攥破了。 窈窈呼吸一窒,恭顺皇后死了。 外头闯进来许多侍卫,将跪着的宫女内侍拖出去,窈窈惊声跟了出去,侍卫挥刀将宫女内侍一一斩杀,血染玉阶。 窈窈心中一紧,猛地偏过头去,不敢睁眼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一位老人的声音,她缓缓睁眸看去。 “英国公府从未有半分不敬之心!”老人掷地有声。 手握圣旨的太监阴阳怪气,“陛下的旨意尔等敢违?陈氏使巫蛊诅咒陛下,这便是天大的不敬,株九族的大罪!” 太监话音刚落,带着兵器的官兵便押下了所有人,窈窈跟着来了天牢。 酷吏很凶狠,即便是对老人也不留半分情,天牢重刑,一一上了。 阴冷的天牢,年老的英国公不堪重刑,终是闭眸沉沉睡去,身受重伤的世子随英国公一同离开。 身染污秽的少年跪在二人尸身前,目下两行血泪。 窈窈咬唇闭眸,陈氏一族毁了。耳边又传来厮杀之声,窈窈再睁眸,已置身山林。 “杀!取陆衡首级者赏金十万!”满目赤红的黑衣死士嘶吼着,身后是蜂拥而上的黑衣人。 伪装成普通镖师的士兵将着青色长衫的少年护在中间,血染山林,少年左胸前中了羽箭,还在不停冒着黑血。 窈窈跑向少年,虽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但她知道,那就是陆衡,可她不管怎么跑,总有人挡在她与陆衡之间。 将军拼死护着陆衡突出重围,被一剑取了性命,陆衡杀红了眼,执长剑与紧逼追来的死士相杀,身负重伤的陆衡哪敌众狠辣死士,一刀又一刀落在陆衡 分卷阅读17 身上,青衫染满污血。 “陆衡!”窈窈惊唤道。 陆衡听不到窈窈的声音,双膝被砍一刀,身子倾向悬崖,窈窈终于上前,伸手去抓陆衡,然,她连衣角都没碰到。 …… 天明,陆衡方醒,身旁偎着个小东西,软软的暖暖的,抱着他的臂弯,呼吸匀称,陆衡微怔,侧身看向身旁,被衾将她的脑袋掩了,只露出一截乱糟糟的发顶。 陆衡将被衾掀开了些许,露出窈窈微红的侧脸。 昨晚还不要他抱,睡着了自己又贴了过来,陆衡微微动了下臂弯,窈窈皱皱鼻子,抱得更紧了,脸埋在臂弯上蹭了蹭。 陆衡:“……” 窈窈睡得很熟,梦中她跟着陆衡跳下了山崖,终于抓到了陆衡,她根本不知道陆衡已经醒了,正用极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陆衡索性将被衾盖回,继续睡。 那面前厅,吴贺带着歉意同坐在案前的玉面公子道:“公爷见谅,王爷这会儿还没醒,属下等人不敢唤王爷起身。” 陈简唇角弯了弯,虽是看着吴贺这个方向,但他的眼睛是灰蒙蒙的,没有光亮的,他温声笑道:“少见王爷好眠,我不急。” 吴贺忙应了,为陈简换过热茶。 13 不敢动啊 听吴贺说陈简来了静王府,陆宛不意外,陈简之父乃是恭顺皇后嫡亲的兄长,陈简长陆衡两岁,表兄弟俩感情深厚,先前陈简还是太子伴读,只是因三年前之事,英国公与世子离世,皇帝复了英国公府的爵位后,这爵位自是由陈简袭了。 陈简虽是大周最年轻的一位国公爷,但陈简亦是最痛恨这爵位的人,这些事在顺京都不是秘密。 听到外头传进来叩拜之声,陈简起了身。 柳儿替陆宛除了斗篷,陆宛上前几步,看着陈简灰蒙蒙的眸子,笑着道:“今个儿巧,没想到能碰到起煊哥哥。” 因在皇后跟前养过几年的缘故,陆宛也唤陈简哥哥。 陈简微微一笑,“六公主有礼了。” 一声六公主生疏便出来了,陆宛不怎在意,在一旁坐下。 “四哥不是贪睡的人,今儿怎么这么迟。”陆宛轻阖茶碗问道,这都要午时了。 吴贺立在一旁,回道:“回公主,王爷昨日陪王妃归宁,劳累了。” 陆宛神色一顿,她本以为陆衡娶了洛窈宁应是将洛窈宁丢在后院,放任自流,陪洛窈宁归宁又是几个意思?她压下心中不满,将茶盏放至一旁,面色如常,淡淡道:“四嫂嫂呢?怎未见?” 陆衡还睡着就罢了,洛窈宁又不是个傻子,府中来了客,岂有不出来招呼的道理。 吴贺回道:“回公主,王妃尚未起身。” 陆宛极微蹙眉,府中来客不出来招呼,睡至午时不起身,这让人听了去,可不就是说静王府没有礼数,虽说会来静王府的也就那么些个人,都不可能将这些说出去,但哪有这般不知事的, 她抬头看向吴贺,笑得有些冷:“起煊哥哥也来了许久了,没有人告诉四嫂嫂?” 陆宛自是不会想到,窈窈是与陆衡歇在一处的,她只觉窈窈应是在哪个偏僻院子待着。 陈简听到这,微微挑了眉,他险些忘了,陆衡前几日娶了王妃。 吴贺只得道:“奴等不敢吵扰王爷王妃。” 不敢吵扰王爷王妃?!陆宛怔住,这话是什么意思?二人是歇在一处的? 怎么会! 陈简微讶,怎么会。 * 香,暖和,直到脑袋中突然有个声音问道,你抱着什么? 夹杂着药香和檀香,不软但又非常暖和。 脑海中又响起一句,你怕不是抱着陆衡呢。 窈窈一战,睁开眼,她贴在陆衡胸膛前,目光所及是陆衡寝衣下微微露出的肌肤,鼻尖抵在陆衡的寝衣上,她能感觉到陆衡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更尴尬的是,不单她抱着陆衡不撒手,陆衡也是揽着她的。 这是什么鬼姿势? 完了—— 要死啊—— 不敢动啊—— 内心一阵嘶吼,她方想起,昨晚她做噩梦了,不,那不是噩梦,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些是原文中,被一笔带过的剧情,陆衡、恭顺皇后、英国公府被毁掉前的模样,以及被毁时的情景。 “醒了?” 陆衡的声音在头顶飘过。 窈窈:“……”这都被发现了? 怀里的人绷着不动,陆衡颇觉好笑:“不想起?” 窈窈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到了,“起……”看了一晚悲剧,她脑袋都要炸了。 陆衡低低一笑,松开她。 窈窈一滚,二人的距离拉开许多,她面上的温度却涨了许多。 缓了许久,窈窈才觉面上好受了些,昨晚的景象又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窈窈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东西压下。 许久听不到陆衡唤四七进来,窈窈忍不住偏头看陆衡,恰是四目相对,陆衡正看着她。 窈窈面上的温度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去,想起梦境,心里难受,默了默,她别过脸,道:“夫君不起吗?” 陆衡嗯了声,“起。” 那不叫四七进来? 良久过后,陆衡始终没唤四七,窈窈深吸一口气,麻利从床尾爬出去,伸手将帐幔挂起,披了件外衫,旋即唤了四七,陆衡不叫人,那便由她叫吧。 不多时,四七入了房,陆衡唤四七推他入了浴房,窈窈方唤花叙等人入了房。 窈窈打着哈欠,香腮染着酡红,由着侍女为她穿衣,待穿戴完毕,侍女拥着窈窈坐到梳妆镜前,换张妈妈上前为她梳妆,花叙立在一旁。 张妈妈瞧着窈窈面上的酡红,蹙眉忧道:“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窈窈抿了抿唇,“没,好着呢。” 张妈妈松了口气,道:“那便好,王妃与王爷这么晚才起身,奴婢还以为王妃身子不舒服。” 窈窈不解,“这么晚?”问罢,她看向透着亮的窗,顺京的冬日很冷,总是落着雪,天儿总是灰蒙蒙的,故而看天实在看不清时辰,看窗透着的亮,今日应是又落雪 分卷阅读18 了。 张妈妈解释道:“已是午正了。”王爷王妃睡了一上午,她们便在外头候了一上午,王爷王妃不起,谁人敢唤,就连英国公与柔恩公主都等着呢。 窈窈霍地睁大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张妈妈看着窈窈的反应微微一顿,手中那只凤钗久久未簪上。 * 于溯从偏门入了浴房,朝陆衡躬身作揖道:“王爷,公爷与六公主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陆衡微微颔首,听四七说已是午正了,陈简那解释一两句自不会恼他。 于溯看着陆衡的面色,又道:“昨日王爷身子不适,未与王爷禀告,蓼汀园试毒的鼠自吃了王妃做的冰草糕,都吐沫了。” 陆衡敛眸看向于溯,并不意外。 于溯继续道:“但鼠都活着,只是一直抽搐乱叫。” 陆衡微微偏头移开视线,道:“陆徖呢。” 于溯回道:“据暗报,陆徖回了燕王府就将糕点处理了,陆徖这两日身子极不好,燕王府上虽有域疆来的巫医,但那巫医对其没有法子,且陆徖这两日未去上朝,在府中歇着。” 陆徖送的冰草有问题,且这是邵太医分辨不出的问题,虽不致命,但若真是按着陆徖说的,将冰草做成药丸,每日服用一两颗,那长期下来,身体必是不堪。 王妃故意做成糕点,标记号,那便是王妃一早就知道了,只是王妃如何知道的?若是王妃只是想护着王爷,那大可将那冰草暗暗处理了,何必又做成糕点让陆徖吃下去?王妃既知陆徖是会暗下阴招的人,那便知陆徖非君子,小人记仇,王妃这般做不是给自己招事了。 不懂,他实在不懂。 尚不明窈窈为何这般做的还有陆衡,许久后,他道:“随他折腾,好好看着便是。” 于溯领命,陆衡命其退下了,想到自己在洛家吃的零嘴,又想到入王府不过几日,却总往厨房扎的窈窈,他又吩咐四七几句。 而在一直在前厅的陈简与陆宛被请去偏厅用膳,也是这时,陆宛方看到面上还带着薄红的窈窈。 凤翘明珠压青丝,香腮含羞唇点朱。 窈窈推着陆衡进来,活脱脱一个娇羞小媳妇儿,陆宛掩在锦袖下的长指陷进肉里,刺得她生疼。 14 我必为君 因着昨晚的梦,窈窈一直没忍抬头看陆衡,与陆衡保持了二三步的距离,在陆衡后面跟着,只是陆衡后面时常是四七推着,窈窈这般便索性由她推着陆衡了。 掌中虽刺得生疼,但陆宛面上却未显露,她笑道:“四哥好,四嫂嫂好。” 闻声,陈简朝二人方向望去,面上带了笑,与二人招呼一声。 “表哥好,六妹妹好。”窈窈朝二人笑道。 方才张妈妈已经同她说过了,陆宛和陈简来了,偏厅就坐着这两位主子,她自不会认错,对于陈简,她是知道的。 三年前的巫蛊案,陆衡失了母亲与双腿,陈简失了祖父与父母亲,以及眼睛,又因牢狱重刑,身体也就比陆衡好那么一点。 曾为顺京三公子之一的陈氏麒麟子陈简,现在已经是个目盲的废人了,她不由想起,梦中跪在天牢的少年。 陆晟郑氏当真够狠,废了陆衡与陈简,陆衡半年后政变失败死在陆徖手里,而陈简也应参与政变被杀,至此,英国公府陈氏一脉绝户。 用过午膳几人稍坐了会儿,提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陆宛对陆衡关心了一番后,陆衡便与陈简去了书房,陆宛自是没被允着同去。 女客拜访岂有不招呼的,窈窈遂领着陆宛去花厅。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陆宛便转了话题,恰似不经意般提起:“薄翠院精致极佳,四哥可是将薄翠院给了嫂嫂?不若我们去薄翠院坐坐。” 窈窈放下茶盏,颇有些不解地看向陆宛,“给?”   ;什么院不院的给不给,陆衡要是给,那最好是将王府都记在她名下,如此再得豪宅一栋,她账上余额又能翻上一翻。 陆宛微微讶然道:“莫不是,嫂嫂并非住在薄翠院?我以往时常来王府,这府中的院子大抵都看过了,若要我说,还属薄翠院为佳。” 窈窈一顿,这是在套话,许是急了,这话套的不高明,看来陆宛在静王府是并没有眼线了,吴贺与刘茉管得严,下头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不好套话。时常来?据她所知,时常来的只有陈简与明华大长公主。 默了片刻,窈窈方道:“薄翠院虽佳,但我看着还是通幽院更好。” 通幽院便是她与陆衡住的院子。 陆宛面上的笑意未减,像是天真小姑娘好奇地望着窈窈:“嫂嫂与四哥同住通幽院?” 不怪陆宛这么问,亲王除了正妃还可娶两位侧妃,侍妾通房更是随便抬,这各妃妾自是各有各的院子,王爷今日歇在正妃处明日可能就是歇在哪个侍妾房里了,不过,陆衡到底特殊些,娶了也是放着。 窈窈点头道:“我与夫君自是住在一处的。” 陆宛浅笑看着窈窈,取了案上茶盏轻抿了一口,将这话题岔开。 窈窈来这处时,林氏已亡故,她又是重孝在身,女客拜访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款待,看原文,似是这些贵女贵妇日常就是各种茶会赏花宴,私下里还有不少游船听曲养男宠的,她也听过几耳贵女贵妇风流事。 大周民风开化,这些个有钱贵女贵妇养男宠也就相当于现代富婆养小白脸,并不稀奇,已出嫁的大公主就是风流得很,男宠颇多。 就算不提大公主,面前的这位六公主陆宛,私下也偷偷养了一个,这是一桩秘闻,怕是除了她这个看过文的,也没几个人知道。 今日只她与陆宛,茶会是办不起了,闺蜜下午茶也是不可能的,她与陆宛顶多塑料姑嫂情,至于赏花宴,除了寒梅仍绽,余下皆是枯了。 干坐在这处被陆宛审视也不是事,陆宛这会子不会对她怎样,想了想,她道:“六妹妹若是喜欢薄翠院,那我们去薄翠院也可。” 陆宛的笑已经不大好看了,只强撑着:“就在这儿坐着吧。” 窈窈笑笑,默了片刻,又建议道:“我昨日归宁,带了些此前泡的荔枝酒回来,天冷,暖了喝上一两盅也好,不若去翼亭那坐坐,美景美酒倒别有趣味。” “不 分卷阅读19 了嫂嫂。”陆宛有些怏怏,继而一笑,道:“改日再邀嫂嫂出去玩,嫂嫂先前守着孝,定是闷的厉害,我知道几个好去处,嫂嫂若是有空能一同去便好。” “自是有空的。”窈窈笑道,只要是陆宛找她,没空也得挤出空来,她得配合陆宛,给陆宛找人杀她的机会。 陆宛笑着应了,旋即起了身,道:“四哥与与起煊表哥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看四哥身子无碍,我便先回去了。” 这倒是让窈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陆宛会多留会儿,再见见陆衡的,她随着起身,客套地挽留了两句,而后命人送陆宛。 那面书房。 陈简逐渐展眉,道:“原是如此。” 陆衡微微颔首,继而又道:“尚不知前路,自不好拖累。” 听出陆衡的无奈,陈简道:“我明白。”顿了顿,他又道:“蓟州密报我知了,可即便郑氏嫡兄恶行擢发难数、铁案如山,依着陆晟对郑氏的偏爱,也不能阻郑氏封后,陆彻为储。” 陆衡本就不指望以此击败郑氏,他道:“我并不是要阻郑氏陆彻,只是要叫百官知道郑氏一族的恶行,也是要让陆晟昏聩之名坐实,不能将之网杀,能给其一击也可。失望多了,民心散百官弃。” “所言极是。”陈简恍然笑道,没有光亮的眸子也透着喜悦,略微想了想,他道:“可是让陆徖去做这事?” “不必,此事由我来。”陆衡道。 陈简一顿,面色微凝:“郑氏本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何故出头。” 陆衡道:“我若要为君,自要为百姓说话,自要百官知道。” 陈简微愕,是也,陆衡要民心要百官支持,那必是得为明君,陆衡本为嫡长子,自是最正统的皇家血脉,即便陆衡现在是这般模样,百官之中暗暗支持陆衡的人也不少。 可…… 陈简沉吟许久,叹了口气,道:“这一手棋利弊难分,一个女人有了帝王的宠爱,旁的于她来说都不算什么,更何况这帝王还是个昏聩之君,三年前,他们既能颠倒黑白以巫蛊污蔑娘娘,现今又怎会在意再做一回这样的黑事,暗下毒箭何其多,我恐你应对不来,不若,折中取策,让陆徖去做这只鸟。” 陆衡摇头,正声:“不,此事必由我来,你也知暗下毒箭指不胜屈,我又岂会在意多一两支。” 陈简默声许久,最后只得道:“罢,便由你。” 陆衡看着陈简的眼睛,道:“让我恼的是,你的眼睛未能医治好。” 三年过去,陈简已习惯了,道:“无妨,凡事看一个缘。” 陆衡一顿,默了许久,道:“陆晟郑氏许会拿捏你的婚事。” 陈简不在意道:“若真是如此,那便依着他们。”什么样的侮辱都受了,他也走过来了,现在又怎会在意这事,大业若成,便取陆晟郑氏项上人头。 * 是夜就寝,窈窈因早上的事还有些面热,倒是陆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窈窈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能不能有个借口自己寻个院子去睡,但陆衡没说话,她也不好说,二人各睡各的,互不扰着,只是奇怪的是,不管睡前多么规矩,第二天醒来,她都跑到了陆衡怀里,要不然就是抱着陆衡不撒手…… 整的她都以为自己开启了流氓模式,但幸而陆衡没生过气,如此这般睡了十来日,窈窈倒是习惯了,脸皮也厚了不少。 这日早起,窈窈对着身旁的空位发愣,按理,陆衡废了腿,事事需得人伺候,陆衡起身离开定是要唤四七进来伺候的,可为何,她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窈窈丢开怀里抱着的软枕,暗道,她睡得跟猪一样吗? 因陆衡没多久好活了,她也没什么日子了,是以,这些日子的膳食她都有亲为,但她到底是懒的,每膳只做二三道,又因冬日犯懒,早膳做的少,不过,一日三食,她都与陆衡同食,今日早膳却只有她一人。 看出窈窈的疑惑,刘茉上前:“王妃,王爷今日与英国公有约,可能会晚归。” &am p;nbsp; 窈窈恍然颔首,陆衡不在她才能去在望楼看看,看着在望楼账本她就头疼,在望楼值钱啊,她定是要管的,左右再管两个多月,到时一并给她算钱。 是以,早膳过后,窈窈避开众人带着花叙偷偷从后门出去。 15 在望楼中 在望楼一楼大堂正中有个大的圆形舞台,在望楼营业时,这舞台是不会空的,或说书或乐曲或书法棋艺比赛,每月十五还有一场拍卖。 今日,是琴师娉婷献曲,娉婷性子冷,带着素白的薄纱,虽看不到其容貌,但那一双婉转美目却是令人不由得再三回看。 窈窈刚入在望楼,敏娘的丫鬟茵茵便迎了上来,朝她盈盈施了一礼,“公子。” 看来是等了她许久,窈窈无奈笑笑,因为守孝因为身份等原因,她不好抛头露面打理生意,故而来在望楼时是作男子打扮,敏娘与茵茵便唤她一声公子。 往四处看了看,窈窈问道:“你主子嘞?” 敏娘倚在二楼的圆柱,她的听力极好,听到窈窈问她,咯咯笑了几声,抓着身旁悬挂的红绸,踩上栏杆,自二楼跳下,顺着红绸扑向窈窈。 小厮装扮的花叙发现敏娘,惊道:“公子小心。” 窈窈惊愕转身,急急避开,脸白了二分,恼道:“你又胡闹。” 敏娘率真可爱,武功高强,大周尚武,女子会武者不少,但敏娘却是她见过的武功最好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她见过的女子太少了。 敏娘穿着宝蓝色小袄,下着浅蓝色百褶罗裙,左耳上戴着一颗蓝宝,垂下的长发打着卷,容貌并不似大周人,乃是个异族美人,她的身量高,与穿着男装垫了鞋垫的窈窈一般高。 敏娘噘嘴轻哼一声,不满道:“像我这样的大美人扑怀,你不偷着乐就罢了,这吓白了脸算什么事?” 窈窈认输,道:“是是是,我回头再偷乐行不行?” 一声嗤讽传来,窈窈顺着声看过去,着褐色大氅的年轻男子大步一迈一掌过来,直直击向敏娘。 敏娘将身旁的窈窈推开,自己迎上前,化去男子这一掌,一个转身,狠狠踹向男子,男子来不及避开,挨了这一脚,连连退了几步。 茵茵接住窈窈护 分卷阅读20 在窈窈面前,窈窈看着拳脚相向的二人,擦了把冷汗,又想起两年前,敏娘拿着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逼着自己聘用的事。 这穿褐色大氅的男子名唤赫临,半年前同敏娘表白被拒,却仍纠缠于敏娘,敏娘耐不住,只得放话,若是赫临十招内能取她左耳上的蓝宝,便考虑与他在一起,不过,半年了,这赫临也未在敏娘身上占到半分便宜,毕竟敏娘的身手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窈窈曾问敏娘,真被赫临取了蓝宝是不是就真的要嫁给赫临了,对此,敏娘只嗤笑:“早跟他说了,本姑娘看不上他,他偏生要死缠烂打,看他功夫不错,我纯当找个人练手,他要真取到了,我就耍赖呗,我只说考虑又没说一定。” 这么无赖的性格,窈窈极喜欢。不过,喜好美男的敏娘看不上赫临,她还是有些不解的,赫临怎么也是个俊逸男子。 每日这么打是不可能的,敏娘与赫临约定,每月五次机会,用完就不能打了,两个月不见,窈窈看赫临出手是越发狠了。 十招毕,赫临不甘心地收了掌,敏娘做作地撩了撩长发,语中嘲讽毕露:“呦,不好意思啊,赫公子。” 瞧这欠打的模样,窈窈真是爱惨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赫临紧皱起眉,冷眼看向窈窈:“你……” 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生得跟个娘们似的,与敏娘太过亲近了。 “赫临。”在一旁看的灰氅男子叫住了赫临,赫临一顿,恭敬退下。 窈窈看赫临一眼,是也,就算赫临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励则的跟班。 励则缓步越过窈窈,鼻子轻哼一声:“两个月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嘴不饶人。” “……”窈窈斜励则一眼,她都没说话,哪来的嘴不饶人?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比不得励公子,眼睛一如既往地瞎。” 励则翻窈窈一眼,没再接话,从左面楼梯上了楼,往知贤阁去,那是他包下的雅间。 励则与赫临是在望楼的大客户,窈窈本该好声好气供着的,只是励则与赫临实在有些不讨人喜欢,她便随意了,且在望楼虽是她的,但明面管事的却不是她,外间之人也不知道在望楼真正的主是她。 这本书窈窈看的不认真,尤其是陆衡死后的内容她只粗粗过了个大概发展,但在望楼并不是原文中有的,敏娘赫临励则都是文中未看到的人,起码这三人都不是重要角色,要不然,她不会对三人的名字没印象。 敏娘拉着窈窈从另一面的楼梯往三楼去,入了二人用的雅间。 “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敏娘幽怨看窈窈。 窈窈往一旁的罗汉床一躺,伸手懒懒道:“账本。” 敏娘嗔窈窈一眼,唤茵茵去取账本来,踢了靴上塌,两年前,她入顺京遇到窈窈,二人立下约定,互不问过往互不明身份,就这般合作,窈窈收留她,她为窈窈做事,窈窈每次来在望楼都做男子打扮,但她看得出,窈窈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以往窈窈每隔三四日来一次在望楼,这回却是两个月没来。 她冷道:“说,为什么两个月没来?要不是看你平日里够爱财,我都差点以为你这是不要在望楼了。” 窈窈微微仰头与敏娘对视,两年前,敏娘拿着镶嵌宝石的金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合作时,她就知道,敏娘绝不可能是个逃难的穷苦人家的女儿,敏娘怕是不知民间疾苦,哪有像她这样的贫苦姑娘,敏娘说了不准问她的事,她也恰好不方便表露身份,于是,二人便这么愉快地合作了。 对于敏娘的逼问,她淡淡道:“家中有些事,不方便出来。” 要是告诉敏娘她成亲了,敏娘怕是要闹,尤其是,敏娘若是知道她是静王妃,那就难收拾了,且,她就要‘死’了。 敏娘翻了个白眼。 茵茵取了账本回来,并着叫了一桌菜肴,窈窈翻身下塌,取了账本,一边看一边吃,账本并无半分错。 敏娘不满又道:“你要再这么两个月来一次,这楼我可拆了。” 她虽想说,窈窈不来,她就找到窈窈家里去,可两人互不知对方身份,她是找不去的,也说好不能暗中调查对方。 窈窈放下账本,等她‘死’ 了,不来了,这楼自是算敏娘的了,只是,这些话都不好直接告诉敏娘,想了想,她道:“最近家中确实有事,我得了空便来,你要是拆了这楼,以后拿什么给你付账?你那些宝石华服,可都价格不菲,还有,你偏爱美男,又喜听曲,有几个人养的起。” 是了,敏娘虽没算工钱,但平日的花销都是一并记在了在望楼,敏娘花钱如流水,难养。她没想到,到了这大周,她竟也‘包养’漂亮姑娘了,这漂亮姑娘还特别喜欢小白脸。 敏娘皱起眉,想的很认真。 窈窈又道:“以后别做假账唬我了,账面清楚我心里才有数。” 在望楼赚的比她陪嫁的所有铺子赚的还多。 敏娘皱着眉点头,想起前日钟磬轩买的蓝玉抹额、彩霓阁定的春季新裙都还未付钱。 末地,想起元渊,敏娘道:“元渊朝我问了好几次你呢,你也真是,小半年都不往他那去一趟。” 元渊便是元氏菜谱传人,在望楼用着元氏菜谱,是有给元渊算银子的,窈窈微蹙起眉看向敏娘:“你是不是少了元渊的银子?红利没给他按时送过去。” 敏娘翻了个白眼, “我能短他银子吗!我话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 在望楼的吃食异常合励则的口味,因而,从第一次来在望楼后,他便时常来这,早在他与赫临入楼,便已经有人过来点好了励则喜食的菜,只待励则来,菜便上齐全了。 近来阴沉的励则今日心情似是好了许多,赫临看他用了不少。 励则搁下箸,语气让人听不大出情绪,道:“难道你能娶一外族市井女子为妻。” 赫临略默了半瞬,垂眸复又抬眸:“不能。” 励则微一挑眉,略翘了嘴角,道:“既然如此,想要就抢了回去,不过一顶小轿的事,何必这么麻烦。” 赫临脸色微凝,却是认真道:“公子,属下希望她心甘情愿地跟着属下。” 励则微眯了眼打量赫临,只笑笑不说话了。 窈窈本以为励则与赫临 分卷阅读21 应该走了,却没想到,下楼时又碰见了二人,励则依旧冷着脸,带着让人说不出的傲气,总让人觉得,别人低他一等,偏的窈窈就不乐意,看到励则这样,索性翻着白眼。 本来吧,她与励则都算在望楼的客人,也没什么过节,顶多就是眼熟,可偏的,励则每每见到她都要出言挖讽,她又不是乌龟,自是要顶回去,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励则哼了一声,又将窈窈打量了遍,讥讽冷笑道:“一日竟要见着你两回,糟心。” 窈窈挑眉颇有些挑衅的意思,“糟心看不惯,那你砍我啊。” 她不怕励则会动手,认识半年了,她和励则嘴仗打过不少,可从没动过手。 站在后头的敏娘主仆笑得颇欢,花叙强忍着笑,王妃一踏出府,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你……”赫临沉声,看了眼励则面色,还是退了下去。 励则微微敛眸,语气不明,“以后有的你哭。” “做梦吧。”窈窈嗤了声,越过励则出了在望楼。 赫临压着声道:“公子,那小子这般无礼,为何不治一治。” 励则看着窈窈二人的背影,轻哼一声:“自然是要治的。” 门口候了许久的男子看到窈窈花叙,悄声跟了上去。 花叙与窈窈并未觉出身后有人跟着,花叙认真想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道:“奴婢看励则与赫临不像好人,万一他们俩起坏心眼,派人来……”她止了声,将手抵在脖颈一抹,吐着舌。 窈窈拍了拍花叙的肩,不在意道:“那你就赶紧跑。” 她不怕励则杀她,只要不是陆衡,谁杀她都可以。 16 并非牢笼 过了没两刻钟,赫临又转了回来,敏娘正倚在栏柱上吩咐茵茵办事,见着赫临,挑了眉:“怎么,没挨够打?” 赫临斜了眼茵茵,道:“我有话和你说。” 敏娘只作不知赫临之意,扯着一旁的红绸玩,懒懒道:“说。” “你……”赫临很是窝火。 敏娘轻哼一声,转身欲走,赫临忙止了敏娘去路,只得低低说道:“你待公子恭敬些,别再那般放肆无礼,公子并不是好说话的人,也不是你能得罪起的人。” 敏娘很是好笑的看他一眼:“我们在望楼是做生意的,可不是卖笑的,再说,我们何时放肆了?你们要是不喜欢。”她冷声:“那就别来。” 赫临紧皱起眉,最后只得道:“离宁遥远一点。” 敏娘只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赫临嗤了声。 他笑的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敏娘不由得往那处想去,一掌将赫临摁在身后的圆柱,凛声:“你要是敢伤宁遥。”她止了声,靠近赫临耳际,声音虽低,却令人生寒:“我就杀了你。” 赫临并未还手,看着敏娘笑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那个臭小子吗?” 敏娘蹙眉,只觉话里有话,沉声:“什么意思?” 赫临只笑不语。 * 励则坐于书案前提笔写了个成字,指尖轻敲书案,看着字若有所思,默了片刻,又执笔胡乱写了几字。 韩木立在书房外,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战战,默了许久,咬牙入了书房,朝励则行了礼。 励则未抬头去看韩木,搁下笔,取了题了字的纸张看细看,淡淡道:“说。” 寒冬腊月的,韩木后背却是冷汗涔涔,他直接跪了下去,叩首道:“属下该死,把人跟丢了。” 励则指尖微顿,旋即收了力,纸张被捏皱,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他抬眸看 向韩木,挑着眉峰冷道:“跟丢了?!” 韩木不敢看励则,伈伈睍睍道:“有人在暗中帮那位公子。” 励则敛眸,凛声:“暗中帮着?” 韩木道:“那些人也是偷偷摸摸的避着那位公子,应不是那位公子的人,故而应当是暗中帮着的。” 励则面色愈发冷沉,沉声又道:“查到是谁在坏事了吗?” 韩木不敢说自己去跟踪人,险些将命交代了,他颤声回道:“属下无能,未能查到。” 励则脸色越发难看了,跟个人都能跟丢,被人坏了事也查不出来,也不知道他养的都是什么废物,他冷声道:“让人看着在望楼,人一出现就给我拦住。” 韩木叩首,忙回道:“属下明白。” 励则一声闷哼,又道:“那个敏娘是个泼辣的,又是赫临在意的,你们注意点。” “是,属下明白。”韩木颤声回道。 * 着单薄白衫的男子倚在软靠上,面上一块半面面具将他脸遮起大半,只留着一双眸子,虽看不大清男子的面容,但一双眼睛好看的紧。 “哥哥喜欢谁?”陆宛双手搭在鹤舟的肩上,微微仰着头看鹤舟。 一垂眸一仰头,视线撞在一起,平生几分暧昧。 鹤舟深深看着陆宛,低沉着声:“宛儿。” 陆宛笑了,左手缓缓移了位置,抚在鹤舟的脖颈上,带着些小女儿的娇俏:“哥哥最喜欢谁?” “自是宛儿。”鹤舟声音越发诱人。 陆宛抚上鹤舟的眉眼,一遍遍来回,她的眸中只剩鹤舟这双眸子,似是带了些气,娇娇弱弱道:“那洛窈宁呢?” 鹤舟眉眼含笑,道:“什么洛什么宁,我心里只有宛儿一个。” 他自小便被卖入筑兰馆,日日学的就是如何去讨好有钱有权的女人,他虽不知面前的宛儿究竟是何身份,但宛儿出手大方,在他头一次挂牌之时,便相看中了他,为他赎了身,又置办了这间院子给他。 平日里规矩虽多,但宛儿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他,若说唯一的坏处是,宛儿不允他出府,日日身边都有人看着,但比起伺候讨好无数个女人,这般讨一个女人欢心,他自然更乐意,更何况是个貌美的少女,只是,宛儿口中的哥哥究竟是谁? 他知道,他是被当做了替身,但不妨他动心,一时情动,鹤舟取下半面,低头想去亲陆宛。 鹤舟自是好看的,只不过同眼睛比起来,他的鼻与唇就差太多了。 陆宛倏然黑脸,一掌甩过去,厉声:“戴回去。” 分卷阅读22 鹤舟被扇得发懵。 * 静王府书房。 于溯缓步入了书房,在陆衡面前站定,朝陆衡行礼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闻言,陆衡放下手中密折,这密折便是于溯整理出来的,窈窈这三年的大概,顺京两年半,家中守孝,因林氏的缘由去过江州,在江州待了半年,他的视线落在江州那半年上头。 不管是在江州还是顺京,能查到的,都是那么几句,窈窈有意避众人,从未以诚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份示人,大抵就是,性温婉懒散擅做菜酿酒,他看向于溯,微微颔首。 于溯方继续道:“按着王爷的意思,没敢惊着王妃,王妃避着人偷偷出去,文啸他们便隐了踪迹暗暗跟着。王妃扮做男子去了一家名为在望楼的酒楼,与在望楼掌柜名唤敏娘的女子关系亲密。” “文啸命人打听清楚了,在望楼自开业,王妃便同敏娘相识,此前,王妃也一直扮做男子去见敏娘,这敏娘是个外族女子,武功高强,与一男子过了几招。” “看王妃面色,似与同敏娘动手的男子一行闹了不快,但王妃与那男子说话时声音不大,文啸他们离得远也未听到二人说了什么。据文啸探听,那二人是在望楼的常客,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王妃与敏娘入了三楼萱字号雅间,在房中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据店小二说,那是敏娘用于处理在望楼之事的雅间,萱字号雅间左右的两间雅间都不用于接待客人,又因房外有人把守,故而文啸他们未能探听到王妃与敏娘在房中做了何事,其间入雅间者,只有送菜的小二和敏娘的侍女。” “王妃与敏娘出雅间后,又碰到了先前闹了不快的男子,因间隔较远,文啸未能听到王妃与之说了什么,但看几人面色,似又闹了不愉快,王妃两次与男子照面都不过片刻的功夫。” “王妃出在望楼后,有两名男子暗中跟着王妃,因在闹市,文啸他们不敢大动作,故而文啸命人将这两人引去僻巷,但未能抓到人也未能查到对方身份。” 陆衡面色不豫,跟着窈窈?为财?还是另有所图?他冷声:“查清是何人,起了何意,不必拘着手脚,处理时手脚干净些。” 话到这,他止了言。 于溯明白了,躬身应是。 默了片刻,陆衡面色微凝,又道,“行事需稳妥,不要让王妃知道。” 于溯忙应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若直接禁王妃出……” 陆衡知道于溯要说什么,打断他,道:“静王府并非牢笼。”不该拘着她。 他咳了起来,缓了许久,才接着道:“王妃想去哪便让王妃去哪,王妃既不喜欢人跟着,便让下面的人聪明点,不要叫王妃发现,让文啸他们精神点,如若王妃出了什么差错,自己领罚。” 因为身体的缘故,陆衡说话的声音一直恹恹的,可即便是这么淡漠的神情,恹恹的声音,也足以让人心下捏一把汗。陆衡喜怒不形于色,面上是猜不出陆衡的想法的,但于溯可以肯定的是,王妃是不一样的。 陆衡杀伐果决、赏罚分明,手下的人办事都是打着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这一错可不是扣俸那么简单了,陆衡的罚没有几个人受得下,但,就于溯跟在陆衡身边以来,未曾见过有人因办事不力受罚。 于溯恭敬回道:“属下明白。” 那面通幽院,窈窈从张妈妈那知道陆衡已经回来了,她赶紧换了衣裙,不过听张妈妈说,陆衡回来后就在书房待着了,并没有问起她,且是午膳后回来的,所以应当也不知道她出去过这事。 她要是大大方方出去也没什么,偷偷摸摸的事还是不要叫陆衡知道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望楼,陆衡无需知道。 外头逛了大半日,她也觉得疲了,便往罗汉床上一瘫,拿着本笑话本子打发时间,心道,晚膳便不动手了。 哪知,瘫了不过两刻钟,笑话本子都还没看到一半,刘茉便来请她去书房,道陆衡在书房等她。 17 书房谈话 窈窈不由庆幸她回来的巧,不然陆衡这般找她,她却不在,回头要是要她解释,她又得胡诌一番,但陆衡突然唤她,她心里也没底,便命人去膳房端了些糕点过来。 & nbsp;吃人嘴短,陆衡吃了即便有什么话要说也凶不起来吧。门口遇到于溯时,于溯面色有些奇怪,见着她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下。 窈窈心里有些慌,在书房外踌躇好一会儿方进了书房。 陆衡正坐在书案前,四七见到窈窈行了一礼退下,四七的面色也带着些异样。 窈窈端着糕点杵着,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有些奇怪,难道陆衡心情不好?离陆衡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她便不敢上前了,笑道:“夫君唤妾身?” 陆衡搁下笔,抬头看向她,扫过窈窈手中的糕点,淡淡道:“站那么远做什么。” 窈窈微怔,不过两米吧,也不算太远。 未待她回话,陆衡又出声道:“过来。” 窈窈端着糕点小步挪过去,将糕点搁下,柔声唤了句:“夫君。” “你做的?”陆衡又看向糕点,好几种糕点装了一碟,芙蓉糕、桂花糕、枣泥酥等。 窈窈微抿着唇,“膳房做的。” 陆衡恹恹哦了声,目光朝一旁的圈椅看了眼,窈窈明白了,在陆衡旁边坐下。 又想起于溯四七的模样,窈窈心里不由发慌,陆衡突然叫她是做什么? 回想这些日子,她与陆衡处得也还行,而且,她乖啊!从没烦过陆衡,也没给陆衡生过事,王府里需要她处理的事她也处理了,陆衡身子不好,能照顾的她也照顾了。 她微垂着眉眼想着,许久没等到陆衡说话,不禁抬头去看陆衡,恰是四目相对,陆衡正看着她。 又来了,不说话,光盯着人不放,好似她做了什么坏事,陆衡总跟个哑巴似的,窈窈的心跳漏了几拍,旋即又快了几拍,她真背着陆衡干事了,只是也不是坏事。 她艰难呼了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笑道:“夫君有什么事要与妾身说吗?” 陆衡渐敛双眸,看着窈窈面上有些强硬的笑,许久后移开视线,淡淡道:“今日初七了。” “明日腊八,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夫君是要与妾身说年节之事吗?” 分卷阅读23 窈窈还不敢放松,不经意间扫过陆衡的书案,洁白的宣纸上只两字—— ——江州。 江州?怎么写江州? 陆衡微微颔首,又看向她道:“你刚嫁入王府不知道,姑婆一般都是腊八入府,在府中过年节。” 原来是这事,窈窈松了口气,“妾身记下了。”。 其实这事她知道,明华大长公主年少孀居,并没有孩子,但明华大长公主将陆衡当做自己的孙子,年节都是来王府过的,不止年节,许多佳节,明华大长公主都是与陆衡一起过。 听起来是有些奇怪,但窈窈是能理解的,一个孤寡老人,无夫无子无女,过年这么热闹的事,一个人守着偌大冰冷的公主府多无聊啊。 且,陆衡自三年前的巫蛊案后,也就只身一人了,太后毕竟身份在那,不便出宫,是以,这些大日子,明华大长公主都与陆衡一起过,又因陆衡身体不好,所以大多都是明华大长公主来静王府。 陆衡看窈窈松了口气,淡淡嗯了声,缓缓移开眸子。 窈窈轻松许多,只觉陆衡移开了眸子,应当看不到她在看着他,她看着陆衡的好看的侧颜,眨了眨眼,还有呢?没事了?没话说了?就这两句话?那没事了,你让我出去啊,你不说,我也不怎么敢动啊。 忽地,陆衡又别过脸,窈窈恰微嘟着嘴,两腮鼓鼓,看着香香软软,蓦然对上陆衡的眸子,不由眨了下眼。 窈窈一滞,抬指将腮帮子按下去,僵硬抿唇一笑,她这坏毛病啊,看人出神就忍不住鼓起腮帮子。 陆衡微顿,她的小动作挺多的。 又被陆衡盯着了,窈窈有些不自然,只得讪讪找话,“夫君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陆衡缓缓收回视线,淡淡道:“无事。” 那我出去了?窈窈笑着,还是没听到陆衡让她出去,她缓缓起了身,道:“那妾身不扰夫君,先出去了。” 陆衡微仰头,看着她道:“于静王府来说,顺京并不安全。” 窈窈轻啊一声,陆衡跟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看她一脸惑色,陆衡解释道:“顺京的太平不属于静王府,你是静王妃,顺京于你来说,并不安全,凡事多留个心眼。” 半晌,窈窈方有些心虚地回道:“妾身知道了,谢谢夫君。” 陆衡突然这么说,她不由得怀疑陆衡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又一想,陆衡应该不会发现什么,陆衡那么忙,哪有时间管她,且,对她来说,越是不安全的地方,她便越是要去。 窈窈注意着陆衡的面色,看陆衡并没有难色,缓缓福了一礼,试探性问道:“那妾身先出去了?” 陆衡的视线一直落在窈窈面上,她的面色大抵无异,却还是能找出一丝羞涩,只是,并不知这羞涩是因何,默了默,他淡淡道:“晚膳想吃两熟鱼。” 本来晚膳不想动手了,但陆衡说了她自然要做,窈窈想起原文中恭顺皇后非常喜欢吃两熟鱼,陆衡想吃两熟鱼可是想起了恭顺皇后? “妾身这就去做。”窈窈温声回道,不待陆衡回话,提裙小跑着出了书房。 陆衡看那一抹红色身影消失,倒是欢快得很,她应该并不排斥王府生活吧。 刘茉早在外头的长廊与花叙一同等着窈窈,窈窈看见刘茉,随口问道:“刘妈妈怎么过来了?” 虽然陆衡将刘茉给了她,不过她近身伺候的还是花叙张妈妈,刘茉则是主要帮着她打理王府事务,至于其她丫鬟都是做些杂事,近身之事,她只信任花叙和张妈妈。 刘茉微笑道:“奴婢晓得王妃在王爷这儿,便来等着,王妃这是去何处?” 窈窈一边走一边道:“王爷想吃两熟鱼,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膳房做。” 刘茉听到这话,快步至窈窈前,笑道:“请王妃随奴婢来。” 窈窈微惑,随着刘茉走,刘茉一边 走一边解释,原来通幽院隔壁新开了个小厨房,专给她用,王府内的大厨房人多杂乱,难免不够干净,虽有旁的厨房,但大都离得较远较僻静,陆衡便索性命人给她开过个小厨房。 小厨房离通幽院不过半盏茶的脚程,独门独院,三间小屋,一间是新做的小厨房,一间储放食材,还有一间小房间,摆了张八仙桌,并四张圈椅,储物小柜等,园内还有一口井,窈窈看着小厨房,眉眼不禁染上浓浓笑意。 门口早早候着四个丫鬟两个厨娘,见着窈窈忙向窈窈行礼,原来,这便是在这处伺候她的。 窈窈看着那六个帮手微讶,她哪用得六个人给她打下手啊,就她平日做的,一个厨娘一个丫鬟便够了。 两个小丫鬟上前替窈窈除了外头的大袖,另有两个小丫鬟为窈窈挽起广袖,系上攀膊,而后,为首的厨娘方引着窈窈入小厨房。 两熟鱼虽叫鱼但并未用鱼。做法大致是每十分,熟山药二斤,乳团一个,各研烂。陈皮三片、生姜二两,各剁碎,姜末半钱,盐少许,豆粉半斤调糊,一处拌。再加干豆粉,调稠作馅。每粉皮一个,粉丝抹湿,入馅折掩,捏鱼样。油煠熟。再入蘑菇汁内煮,楪供,糁姜丝菜头。 这是原先老菜谱留下的做法,不过若是在入锅煎前先将捏好的素鱼放入蒸屉蒸上半刻钟,再入锅煎至两面金黄,便可不必再入蘑菇浓汤煮,直接浇上浓汤即可,且这样的做法可以使得粉皮口感更酥脆,故而现在的庖厨也大都是按着先蒸后煎的做法。② 并不复杂的菜,但,窈窈看到案上准备好的食材时有些发懵,这食材未免处理得太好了。 馅料已经捏成鱼形放在盘中了,粉皮也被制成了相应大小的鱼形,连着鱼鳃、鱼鳍、鱼鳞等花纹都划好了,吸吸鼻子一闻,厨房内已经有熬好的蘑菇浓汤了。 窈窈疑惑看向一旁的厨娘,“这都做好了,我做什么?” 厨娘笑着回禀道:“并未做好,需得王妃将这这粉皮同馅料包起来,再放上蒸屉蒸上半刻钟,再放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最后还得由王妃浇上浓汤,撒上姜末菜末。” 窈窈:“……”哦。 陆衡还要饮药,不若做些蜜煎金橘给陆衡去去苦味,想到这,窈窈朝立在一旁的厨娘道:“这处可存放了金橘?” 刘茉敛眸看厨娘一眼,厨娘会意,回道:“回王妃,此处 分卷阅读24 未存,不过大膳房那定有。” 刘茉上前,道:“王妃,不若奴婢带花叙去取,王妃还需要什么,奴婢也一并取了来。” 略默片刻,窈窈只道金橘便可,刘茉与花叙应是,行礼退下。 18 泡昏了头 刘茉虽是大管家,但却并没有架子,与花叙并肩走着,几句闲聊后,恰似不经意般,她笑道:“花叙,王妃菜做的这样好,可是请了师父学的?还是府上厨娘手艺高?” 花叙对刘茉莫名有好感,笑着回道:“刘妈妈,侯府根本没有人做菜比王妃做的好,王妃怎么可能是同旁人学的呢,王妃都是自己照着菜谱做的。” 刘茉又是一笑,道 :“王妃聪慧。” 花叙重重点头,道:“王妃自是顶顶聪明的了。” 刘茉微微偏眸,看花叙一眼,又道:“花叙好像不是自小在王妃身边伺候的?” 这也不是大秘密,花叙回道:“先前跟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桃儿姐嫁人了,我是后头才跟着王妃的。” “桃儿?”刘茉疑惑问道。 “桃儿姐嫁到江州了。”花叙略想了想,道:“先前二夫人离世,二爷带着王妃少爷回了江州,桃儿姐便是那会儿留在了江州。” 刘茉笑笑,花叙年岁不大,是个直接的孩子,心肠也直得很,她又道:“这般说来,花叙是跟在王妃身边三年了?” 花叙停下来,掰着手指算得很认真,道:“两年零八个月,还未到三年。” 刘茉看花叙这认真的小模样,不禁笑道:“我看王妃很疼你。” 花叙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刘茉有意放慢了步子,道:“其实,我先头有听闻,王妃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花叙停下步子,疑惑看刘茉。 看她不解,刘茉解释道:“据闻王妃心智如同三岁幼儿。” 花叙恍然,道:“我自跟在王妃身边,王妃便是极聪明的一个人了,我与桃儿姐处过几日,桃儿姐说,是二夫人在天有灵,护着王妃,王妃才好起来的。不过要仔细说来,是王妃从顺京去往江州的路上不小心撞了脑袋,便好了。” 刘茉眸子微微转了转,笑道:“王妃有福气,二夫人在天有灵看到王妃这般也放心了。”她又缓缓迈出步子,由衷道:“自王妃与王爷成婚,王爷身子好了不少,府里的人都说,王妃是王爷的福星。” 花叙惊讶看向刘茉,王爷身子好了不少?不是吧,看王爷每日都一副要死的样子,动不动吐血,这是好了不少?那王妃嫁进来前,王爷难不成是天天躺在床上昏睡的? 至于府里的人都说王妃是福星这事,她就没有听到了,入王府半个月了,她鲜少听到丫鬟小厮们私下交谈,尤其是对于主子们的事,小厮丫鬟们都是不敢提的。 但刘妈妈这么说,想来也不是空口来的,应是刘妈妈是王府里的管家,与王府里的人熟络,故而能听到这些她听不到的话来。 末地,花叙道:“王妃确实是顶有福气的人,且,王妃是最最好的了。” 刘茉又笑了起来,忽地低了声,问道:“我听说王妃先头还有个未婚夫婿,是住在府上的表少爷,这表少爷与王妃感情甚好。” 花叙微微睁大眸子,这事是从哪听来的?不过说表少爷是王妃先前的未婚夫也不算的,只是二爷有那个意思,但并未真的订下。 她的声音也小了许多,道:“刘妈妈怕是听错了,表少爷与王妃未曾有过婚约,至于感情甚好这一说法就离谱了,王妃就是将表少爷当作哥哥,平日里并不亲近。” 看着花叙面上的情绪变化,刘茉笑笑颔首,两人离着大膳房还有些距离,突然有个小丫鬟跑来,道是有急事需得刘茉去处理,刘茉与花叙说了两句,便与小丫鬟离开。 看刘茉入书房,又看刘茉出来,知道刘茉被王爷安排去了王妃身边,文啸忍不住小声道,“于哥,茉姐她?” 于溯看他一眼,却是道:“少乱想多做事,多向茉姐学习。” * 陆衡晚膳用了不少,喝完药也未吃糖去苦味,直接吃了窈窈做的蜜煎金橘,许是颇合了他的意,窈窈看陆衡用了不少蜜煎金橘。 膳后便是各做各的,待时辰差不多了,四七便伺候陆衡去浴房沐浴洗漱,陆衡用完浴房,窈窈方去沐浴,她与陆衡皆喜净,即便寒冬也是每日浴洗,今日没留神,窈窈多泡了会儿,脑袋泡的有些发昏。 待窈窈归房之时,陆衡手中还执着卷书册倚靠在软靠上看书,听到动静,陆衡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窈窈一眼。 窈窈熄了灯,将帐幔放下,撩起一角帐幔爬上去,不知是不是泡久了,窈窈有些迷糊,脚下一滑,往床柱撞去。 室内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陆衡听声,手快将窈窈一扯。窈窈撞在陆衡的胸前,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每天看着要死,动不动吐血的陆衡,手劲儿大到不像个病人。 陆衡能觉到窈窈贴在他胸前的脸,温度正在逐渐升高。 窈窈低低惊呼一声,匆忙爬了起来,冷不丁撞上陆衡的下巴,陆衡轻嘶了一声,窈窈心下一急,连声道对不起,往旁边踩去,又慌又急,脚没踩实,身子一倾,往旁边栽去,慌乱中她拽住手边触及的料子,那是陆衡的衣襟,陆衡下意识揽住窈窈。 啪的一声,挂着的帐幔被窈窈陆衡压下,旋即嘭的一声,二人摔下了塌,陆衡一手揽住窈窈,一手护住窈窈的脑袋。 帐幔将二人遮盖住,窗外长廊上的透进来的那么点光亮尽数被帐幔遮去,外头守夜的丫鬟听到房内这么大动静,不由得蹙眉看向对方,很是不解。 床榻前铺着厚实的地衣,又有陆衡护着脑袋,窈窈没摔疼,只是呼吸越发艰难,什么都看不清,帐子里只有二人的呼吸声,陆衡不平稳的气息打在窈窈颈侧。 窈窈炸了,抬手胡乱扯着帐幔,想将帐子扯开,其间不小心刮到陆衡好几下,只是她心里慌的厉害,根本未注意到,这帐幔是带着帐顶的大帐子,原本静下心好好扯的也容易拿开,但被窈窈这般扯着,却是越扯越乱。 陆衡摁住窈窈胡乱挥舞的手,好似有了这口气就没下口气了,说话很是艰难:“不要急,慢慢来。” 窈窈不好意思地道了声对不起。 分卷阅读25 卧槽,要死啊,先是砸在陆衡身上,现在又把陆衡带着摔到地上,她突然想起,有人被被子闷死的事,现在困在帐子里头,可不就像小时候爬到被罩里瞎耍吗。 还是把被罩拉链拉起来的那种。 陆衡微直起身,虽看不见,其实二人的距离不过寸许,窈窈越是扯着,二人的便越发亲密,陆衡能感觉到窈窈的心跳以及身体上的温度,以及她身上刚刚浴洗完的暖甜香气。 窈窈屏息,抽出被陆衡摁着的手,推了陆衡一把。 陆衡没设防,被窈窈推开,不过还是撑住了身子,未来得及说话,窈窈又推他一把,将他彻底推开。 陆衡:“……” 19 腊八登门 窈窈摸着身下的帐子,寻着缝,猛地将帐子扯开,从帐子里爬了出来,怕憋着陆衡,她忙将帐子扯掉丢在一旁,陆衡这才出了帐子。 少了帐子的遮掩,二人便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窈窈长吐了口气,暗暗吐槽那帐幔又大又繁复,挂帐幔的人不认真,也不将帐幔挂牢些,待缓过来,她带着歉意道:“明日妾身让人把帐子挂牢些。” 陆衡半撑着身子看她,薄唇微抿。 窈窈反应过来,忙扶陆衡坐起,温声问道:“夫君摔疼了吗?” 陆衡视线落在窈窈蹙起的眉间,直到窈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方恹恹道:“无事。” 窈窈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掌了灯,唤四七入房。 四七看着狼狈的二人有些懵,窈窈衣裳虽整齐,但却皱了,头发乱蓬蓬的,好似刚与人打过架似的,陆衡坐在地衣上,脸色有些怪异,寝衣微敞,束着的发散了。 方才屋里这么大动静,他也听到了,王爷王妃总不能是起了争执,看到落下的帐幔,他才恍然。 窈窈取了新寝衣去浴房换,四七为陆衡换好了寝衣,伺候陆衡躺上塌。窈窈回房时,四七已经退出房间了。 窈窈不发昏了,灭了灯利索爬上塌睡觉,许是折腾累了,不多时,陆衡听到窈窈平稳的浅吸声,侧身看向窈窈。 刚睡着的时候,她都规矩的很,极喜欢捏着被衾将手藏在被衾下,掩着脸,但睡熟了,就会开始不规矩,睡着睡着便会缩进被衾里,蜷成一团,差不多了,又翻滚几下,卷着被子滚进角落,不给他留一点。 将她捞回来,给她盖严实了,她的脚又开始不规矩,非常喜欢踹被子,或将被子垫在身下,或抱着被衾,大半身子露在外头,或滚在被衾上睡着,冻得手脚冰凉。 陆衡深呼了口气,伸指轻点窈窈睡穴,将其拥进怀中,低头抵在她的眉心,一丝极轻的叹息溢出唇角。 * 许是昨晚折腾的,窈窈醒的有些晚,陆衡还睡着,窈窈不敢扰他,知道自己昨晚又耍流氓了,小心翼翼地松开陆衡,蹑手蹑脚出了被窝。今日腊八,昨夜她就将腊八粥放着熬了,早膳刚好能用。 听到窈窈入浴房的声音,陆衡方睁开眸子,不多时听到窈窈出来,他复又阖上眸子。 待窈窈出了房门,陆衡方起身。 已是巳正,窈窈只觉,早膳不必用了,直接早午膳吧,也不知怎么回事,觉是越睡越香了,幸而陆衡比她还能睡,她同陆衡一起睡懒觉也不那么突兀。 正在小厨房忙着,花叙突然进了小厨房,惊喜道:“王妃,二爷与二少爷来了!” 窈窈正往腊八粥上撒榛穰葡萄干,听到这话先是一顿,旋即惊喜睁大眼看向花叙。 最先知道这事的是于溯等人,往日王府的客人就那么几位,因着王妃,洛文义与洛谌来,他们自不敢拦,果然,当于溯将这事告知陆衡时,陆衡便让人将洛家父子请到了前厅。 洗漱完毕,陆衡吩咐四七:“去前厅。” 这便是要见洛家父子的意思,于溯四七微有讶色,于溯又道:“大长公主府上的管事来了,说大长公主有些事,会晚些到王府 。” 陆衡微微颔首。 窈窈赶到前厅时,陆衡几人正坐着,看得出洛文义与洛谌有些拘谨不自然。 迈进前厅,窈窈先唤洛文义与洛谌。 洛文义应声起了身,眉眼含笑看向窈窈,洛谌随之起身。 待近了,窈窈才朝陆衡唤了声夫君,陆衡阖茶盖的动作微顿了半瞬,窈窈没再注意陆衡,拉着洛文义洛谌坐下了,这些日子与陆衡相处下来,也没觉得陆衡难相处,所以,她这会并未注意所谓尊卑礼仪。 洛文义与洛谌念着窈窈,一时也忘记了,三人交谈起来,说着说着便坐到了用膳的圆案。 洛文义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一层放的是一锅腊八粥,特制的食盒,这会腊八粥的温度正好,一旁的瓷碟里头皆是些榛穰杏仁葡萄干之物,是撒在腊八粥上用的。 大周非常重视腊八,每年腊八之时,家家户户必做腊八粥,与家人至亲一同用腊八粥,今日洛文义与洛谌登门,显然就是为了同窈窈一起用腊八粥。 腊八这样的日子,身为父亲兄长竟来女婿府上见已出嫁的女儿,当真少之又少,可见洛家父子是疼窈窈疼到了骨子里,陆衡看破未多言。 侍女取了碗勺上来,窈窈先舀了碗递到陆衡面前。几人聊着就坐到了圆案,陆衡自然也是坐了过来。 看着陆衡面前那一碗腊八粥,洛文义与洛谌沉默下来,他们险些忘了,这是静王府。 坐在轮椅中的陆衡,面上是堪比雪色的苍白,微阖着眸子像是随时都要睡过去,长睫微颤,偶有抬眸,惊羡韶华。 他生了一副世人不得的好颜色,虽病弱,但眸子却清明透亮得很,似幽幽深泉,又若暗夜长明之星。 但再好看的脸也不能让洛文义与洛谌忽略掉,陆衡就要死了这件事,且,陆衡是个残废。 陆衡并不在意停在他面上的几道目光,轻舀玉勺,尝了口腊八粥。 洛谌回神,开了食盒第二层,是一整层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小果,外面一层微黄的糖浆,最外头用糯米纸包着,他微笑道:“六喜斋的糖葫芦。” 窈窈取了串咬了颗,连声说着好吃。 闻声,陆衡看向窈窈。觉到陆衡视线,窈窈偏头看向陆衡,有些含糊道:“好吃,夫君吃吗?” 陆衡看着那串 分卷阅读26 红果,微微点了点头,窈窈取了串递给陆衡,陆衡接过咬了颗,只是吃了一颗便不再吃了。 洛文义一顿,可能是因为身为老父亲,陆衡与窈窈这极为普通的动作,在他看来却是亲昵过头,他手中的玉勺搅着腊八粥,一圈又一圈,就是没往嘴里送。 陆衡留二人用了午膳,又吃了碗窈窈做的腊八粥,其它的便未用了,洛文义与洛谌午膳吃了许久,只想着多与窈窈说话,今日贸然来,他们本也不抱希望,但没想到静王府待他们却是极恭敬。 看得出三人还有话要说,陆衡寻了个借口离席。 陆衡一走,洛家父子轻松了许多。房内的侍从都被窈窈屏退了,洛文义斟酌许久:“窈窈,你与静王……”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看着像真夫妻! 洛谌蹙眉,这也是他想问的。 窈窈明媚一笑:“夫君待我很好。” 洛家父子默声,陆衡待窈窈看着好像是不坏,但也看不出好,且那个性子太冷了,都听不到陆衡说话。 “可……”洛谌皱起眉,到底没敢把话说完,可陆衡是个活不了几日的…… 窈窈明白洛谌的意思,只笑道:“现在很好,我很欢喜,你们别多想。” 良久,洛文义方点了点头,洛谌取出怀里的檀木盒递给窈窈,道:“前几日得的,你腕子好看,戴着合适。” 窈窈听着,将檀木盒打开了,里头是一对绿的流油的翡翠镯,知道是提前送的年节礼物,窈窈便取了腕上的金镯,将两翡翠镯戴上给洛文义洛谌看。 莹白细腕,绿翡温润,甚是好看。 看着窈窈许久,洛文义有些哽咽,“我和你哥先回府,要是受了委屈,就同爹爹哥哥说,我们就是……” 窈窈摇头,知道洛文义与洛谌想岔了,赶紧出声打断洛文义:“没委屈!我好着呢!” 那面书房,陆衡静坐案前,面前的纸张写满江州二字,再一细看,会发现,案上厚厚一沓宣纸,写满了江州。 陆衡微阖眸,搁下笔,命四七端了炭盆过来。 四七觉出陆衡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安安静静地烧着废纸,这三年,陆衡总是一遍遍写着江州,又一张张地烧毁,却从不多言。 纸张烧了个大概,门外传来刘茉的求见声。 陆衡微怔,默了许久,才让刘茉入了书房。刘茉行了礼,将前厅几人的谈话一一复述。 四七发现,陆衡万年不变的让人觉不出情绪的脸,渐渐起了变化,但让他不知道该用何言语去形容。 待至申末,明华大长公主的马车才驶进了静王府。 20 甚是奇怪 明华大长公主于陆衡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窈窈作为陆衡的王妃,自然对明华入住王府这事上心。明华暂住明心院,明心院算是王府里比较偏一些的院子,但胜在安静,院子也大。 房内已焚上了明华最喜欢的香,窈窈将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番,确定并无不妥后,又命人折了两枝梅花回来插瓶,半开的红梅给清幽素雅的房间添了几分生气。 做罢这些,便有侍女来禀报,明华来了。 明华直接去了花厅,陆衡早在那等着了。 明华在陆衡身旁坐下,接了侍女端上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而后放下茶盏,环视花厅一圈,笑道:“你王妃呢。” 陆衡微抿薄唇,看了眼四七。 四七垂首回道:“回大长公主,王妃去查看您歇的院子了,已经去请王妃了,王妃很快便赶过来。” 明华面含笑意,哦了声,看着陆衡面上的变化,陆衡端起茶盏避过明华的视线。 “姑婆今日怎么迟了?可是有什么事?”陆衡问道。 明华微眯眼想了片刻,道:“差点忘了正事。”说罢,她唤出晴上前,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出晴领着侍从,抬了两只大箱子上来,明华让人揭开木箱,一箱是各色锦缎及一匣珠宝首饰,一箱放着满箱的大小一致的纸包。 明华指着锦缎珠宝,道:“上回匆忙,未给窈窈备见面礼,今日来,索性一并带了,都是我亲自挑的,顺京时兴的,现在的年轻丫头都喜欢。” 陆衡谢道:“谢谢姑婆。” 明华笑了笑,又指着另一箱的纸包,道:“这是特为你配的药浴方子,每日睡前泡上小半个时辰。” 陆衡不解,淡声:“姑婆,你明知道我的身体……” 明华略一挑眉,打断他:“要你泡你就泡,哪那么多废话。” “……”陆衡无奈看向明华,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他只得道:“姑婆,这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厅外传来行礼之声,陆衡止了言语,窈窈步子微快入了花厅,见着明华行了一礼,“姑婆万福。” 明华拉着窈窈坐下,嘴角噙着笑。 窈窈一时有些发懵,她与明华也就见过一次,明华好像并不是太易亲近的人,应该说,陆衡这一派都不是太好接近的人。 明华指着锦缎珠宝,笑道:“上回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备见面礼,你是衡儿的王妃,那便是衡儿的人,即是衡儿的人那便也是我的人,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虽是寻常之物,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陆衡的王妃便是明华的人?明华是将陆衡当做孙子的,那明华这意思是将她当做孙媳妇?窈窈怔了会儿,这么容易就得了明华的接纳?她顺着明华指的方向看去,满满一箱子的见面礼,箱子还是大的能装人的那种。 一时怔住,窈窈忘了回话。 明华又拉着窈窈起身到了装着纸包的箱子前,道:“这是给衡儿配的药浴方子,每日睡前泡一帖,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只不过这药浴得泡足半个时辰才可,衡儿最是怕麻烦的人了,窈窈,你能替我看着衡儿,让他每日泡足半个时辰吗?” 陆衡端着茶盏的手僵住,突然明白了明华打的主意。 四七微微睁大眼,看向明华窈窈二人,原来大长公主打的这个主意。 窈窈:原来,那箱子锦缎珠宝是工钱啊…… 未得窈窈回话,明华微敛眸,虽是笑着的,但带了些许肃色,“窈窈不愿意?” 哪敢啊!窈窈忙摆手,回道:“既是对夫君有益的,我当然愿意照看夫君。” 分卷阅读27 得了满意的回答,明华面上肃色倏地散去,微笑道:“好。” * 到了晚间,陆衡泡药浴。这会儿窈窈却是后悔应了明华的话,平日里她已经够流氓了,这会儿还看陆衡泡澡,也太流氓了,但好像后悔这个词用不上,明华是长辈,她没得拒绝。 幸而陆衡并未让她伺候着宽衣之类的事项,待四七伺候陆衡入了药浴,四七方退出浴房请窈窈入了浴房。 浴桶旁摆着张小软榻,那是明华特地让人备着给她用的,明华想的倒是周到,晓得一般的椅凳坐着不舒服,小软榻上放着本书,明华说,药浴泡半个时辰,难免发闷,便叫她念书给陆衡听。 这么一看,她好像还真是有点用处的,只是,谁念书还不是一样,许是她身份不一样,故而明华叫她来。 窈窈不敢瞧泡在药浴里的陆衡,垂着眼走到小软榻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取了书看,是本博物志。 随手翻了几页,寻了个故事念起。 陆衡抬眼看着坐在那低着头念书的窈窈,念着念着,就见窈窈躺下了,举着书本念着,时不时翻个身,跟她晚间就寝时一般,很是不安分,慢慢的,念书声也没有了,看她的模样,好像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了。 极微叹了一声,陆衡倚在浴桶壁,阖眸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啪嗒一声,陆衡睁眸看去,“怎么了?” 是窈窈举着书把自己砸了,至于为什么会被砸,不用想也知道。 窈窈一战,醒了,砸在脸上的书掉落在地,她微露赧然,起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书,这书对她来说不免有些无聊,小软榻太舒服了,看着看着,就没忍住犯了困。 “没没……事,夫君,有半个时辰了吗?”窈窈有些不好意思地捡起书,余光一瞥却冷不丁看到了陆衡露出的小半截身子。 陆衡的肩上和胸前满是水雾凝成的细珠,肌肤光洁如玉,像上好的玉石,白皙无瑕,莹润漂亮,束起的墨发散下一小缕,沾了水雾落在他好看的锁骨上,平添几分春色,让人不舍移眼。 他向来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可却生得一张惑人心智的脸。 但叫窈窈看怔的并非是此,她怔怔盯着陆衡露出的肌肤,无瑕? 陆衡的身上怎么会无瑕!三年前,陆衡遇刺,左胸前曾中毒箭,留了个毒箭疤,身上被砍十七刀,后背腹部都有刀伤才对,且陆衡双膝受伤,两膝盖处应各有很重的刀伤。 他应是遍体伤疤,怎会是无瑕!就算用药膏,也只能将刀伤留下的疤淡化,肯定不能复原如初,多少会留下痕迹。 原文中,陆衡以要这些伤痕来提醒自己,陆晟郑氏所为,所以并未用祛疤的药膏,就算陆衡改了主意,用了去伤疤的药膏,那毒箭留下的毒疤,并不是药膏能除去的,怎么会连毒箭疤都没了? 陆衡看着面带惑色的窈窈逐渐靠近,最后趴在浴桶上,直直盯着他的胸前看。 窈窈紧蹙起眉,没有!真没有! 难道用东西遮住了?不应该啊,易容是易脸,谁还易身啊!更何况,谁泡药浴还用东西遮盖住疤,这般想着,窈窈没忍住,伸手抚上了陆衡胸前。 陆衡一颤,红了耳尖。 好奇心过剩,一时没了脑子,窈窈轻轻捏了一下,扒扯了一下。 是真皮肤?! 一个满脑子疑问,一个连呼吸都窒了,二人并未留意外头传来的声响,四七绕过屏风,想告诉二人时辰到了,见此,吓了一跳,连话都没敢说,跌跌撞撞退了出去,一不留神撞上了屏风。 不小的声响,窈窈猛地回神,扭头看去,只见那处一片衣角飞快消失,是四七的衣服…… 后知后觉,窈窈才发现手中还捏着东西,想到手中的是什么,她的脸登时难看极了,顾不上逃出去的四七,极僵硬地偏过头去看向陆衡,以及自己那只该死的手。 为什么,每次耍流氓的,都是她…… 21&a mp;nbsp; 我死定了 陆衡微阖着眸子,长睫下一片阴影,语气不明:“你在做什么。” 窈窈猛地缩回手,笑得比哭还难看,甚至带了些许哭腔,“妾身……可以解释的……” 怎么解释! 陆衡倏然抬眸,微一挑眉,声并不冷,“解释什么?” 窈窈呼吸一窒,还趴在浴桶上,手紧紧抓着浴桶壁,尽量不去瞧陆衡,说话有些不利索:“妾身只是……觉得夫君皮肤……很好,想……”想摸一下?捏一把?这么说,显得她更像个流氓。 陆衡微抿着唇角,眸色不明,面色难辨。 窈窈心砰砰砰跳的骇人,她方才那是在轻薄陆衡!忽地,灵光一闪,她迎上陆衡的眸子,道:“妾身是想问夫君,需不需要妾身为你搓澡。” 陆衡无奈看她一眼,这蹩脚的借口,他微微偏过视线,低声:“这是药浴。” 药浴搓什么澡!窈窈低下头,恨不得打自己一耳瓜子。 窈窈这会儿的羞耻心已经大过了好奇心,显然陆衡也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夫君,有半个时辰了吗?泡完了吗?” 陆衡吐了口气,颇有些头疼的样子,病恹恹道:“不知道。”默了片刻,他看向稍远处的矮凳,道:“去边上坐着。” “哦……”窈窈看向矮凳,低低应了。挪着步子过去,背对着陆衡坐下,满脸羞红。 方才趴在浴桶上,她看到了陆衡小半截上身,陆衡的胸前什么都没有,那后背呢?腿上呢?那些本该有的疤痕,会有吗?与她同床共枕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陆衡吗? 窈窈长叹一声,那张脸,是真的吗? * 见四七逃似的跑出来,刘茉不解问道:“怎么了?四七。”四七年岁虽小,但也是跟在陆衡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从没这么冒失过。 四七面上白了几分,本来是算着时辰进去唤王爷的,他也敲门请示了,往日一般都是请示后没有不许进去便是默认可进,结果撞见王妃对王爷那般…… 候在一旁的花叙、出晴、张妈妈见着,也不由得上前,低低问道:“怎了?” 几人也熟络了,出晴也不是外人,四七看着四人许久,欲言又止。 “王妃在 分卷阅读28 ……”四七脱口说出几字,却又止住了。 在?在什么?几人一头雾水,终是出晴受不了了,肃声:“四七,你这般卖关子,倒让我们几个乱想,还不赶紧说了,我还得去给大长公主回禀呢。” 是了,这是大长公主特地交代下来的,四七咬牙,压低了声:“王妃在摸王爷……”好像还捏了一把?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默,这个摸,是怎么个摸法? 张妈妈看四七的模样,这个摸好像是比较大胆的那种,有些外人不宜的意思,这就……难怪四七这个模样了,夫妻之间这些也是正常的,只不过,王爷到底特殊些,王妃这般着实心急了。 末地,张妈妈仰天长叹一声,颇为痛心,她实在没想到,先动手的会是王妃。 最后还是出晴先回了神,她轻咳了声,说了两句,回了明心院。张妈妈、花叙、刘茉几人慢慢散开,各做各的。 四七嘴角微抽,怔在原地倒不知该做什么,也不敢再进浴房,怕又见着些不该看到的。 * 窈窈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的浴房,什么时候回的房,只觉四七看她的眼神有些难言,不止四七,花叙、刘茉、张妈妈也是如此,这让她有种做了坏事被大家晓得了的感觉。 那面四七伺候陆衡上了榻,朝窈窈行礼,便退了出去,比往日的步子快了许多,花叙瞥到榻上面色不甚好看的陆衡,也匆忙退了出去。 房里又只剩了自己与陆衡二人,窈窈不敢转过身去看陆衡,方才浴房捏了陆衡一把,也不知道今晚她还能不能睡床上,而且,她现在还想摸陆衡的脸,想知道那张脸是不是真的。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是真的吗?这人若不是陆衡那又是谁?明华太后陆宛怎么会认错?还是说,这是陆衡,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身上并没有受过原文中描写的重伤。 不对,陆衡是受过那些伤的,陆衡现在的身体确实非常虚弱,且,在她看来,陆衡的身体比原文描述的虚弱许多。 撇开身体问题,窈窈的思绪又转回伤疤上,陆衡难道是用了什么药,伤疤祛干净了? 陆衡微蹙眉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窈窈,老半天不见窈窈转身,也听不到她出声,他只得道:“困了。” 窈窈一顿,应了声,转过身看过去,恰与陆衡四目相对,陆衡的眸子同往日没什么区别,幽深不见底,面色淡淡,实在让人想不出他在想什么,那张脸看着不像是粘上去的。 默了默,她指着榻,小声问道:“夫君,妾身今晚还能睡床吗?” 闻声,陆衡颇有些好笑看她,“不睡床,你想睡哪?” 窈窈讪讪道:“没,妾身只想睡床。” 本以为因着浴房的事,陆衡今晚要赶她,明华在府里,她被赶出房就太丢人了,或者,陆衡不让她睡床上,像在浴房时一样,哪凉快哪呆着去。 陆衡看向房中尚留的灯火,微阖眸子复又抬眸,窈窈会意,上前将烛火熄了。 因着窈窈特地吩咐,故而今日重挂的锦帐比之前的简单,遮光性虽没之前的好,但胜在轻巧,窈窈有些不安地爬上榻躺下,帐内有微光,不是全然的黑暗,她望着帐顶发呆,掩在被衾的手蠢蠢欲动,就想往陆衡脸上探去。 若是假的,必有破绽。 这陆衡要是假的,她发现了,肯定要死,但身边这个若不是陆衡,他杀自己是可以的,死了就能回去了,早回去早轻松。 对啊,早起早轻松,何不试一下,她本就不该放弃任何一个作死的机会。 打定主意,窈窈微微支起身子,侧身看陆衡。 陆衡并未睡着,闻到动静,睁开眼眸,撑着身子的窈窈便入了眸中,微光打在窈窈面上,她紧抿着唇,炯炯看着自己,神色郑重,好似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窈窈深吸了口气,定定看着陆衡,缓缓伸手覆上陆衡的脸。 陆衡呼吸微滞,沉默看着窈窈。 窈窈轻眨了眨眼,温 声轻唤:“夫君。”于此同时,她那覆在陆衡面上的手,猛地收紧,用力一扯—— ——卧槽!是真的!这脸是真的!扯不下来的! 死定了!啊啊啊—— 22 一时激动 这力用的可真不小,陆衡吃痛,闷哼一声,窈窈面色骤变,陆衡借着臂力拱起身子,锢住窈窈的手,微一倾身,将窈窈摁住。 陆衡俯视着她,拖着长腔嗯了声,伸手捏住窈窈的脸,压着声道:“扯我的脸做什么?” 强大的压迫感袭上身来,窈窈瞪着眼看着眼前的陆衡,想起被陆衡杀掉只能拿百分之五的钱,心狠狠揪了起来,潜意识告诉她,陆衡这次不好糊弄,调整好一会儿,她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但还是带了点哭音:“没,妾身就是觉得夫君生的好看,想摸一下……就是摸一下……” 显然陆衡并不相信这个说辞,他又逼近了几分,道:“你力气大的像是想把我脸扯下来。” 窈窈脖颈一缩,颤声:“一时激动,没控制住手劲。” “一时激动?”想起昨日窈窈推他,她在他身上用的力还真是一点也不省,陆衡捏着窈窈的脸颊,嫣红小嘴嘟起,像只小金鱼在吐泡泡,陆衡挑眉,故作严肃,问道:“那在浴房又是怎么一回事。” 窈窈屏着息,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夫君皮肤太好了……就是想摸摸……就摸摸。” 摸这个字万能了?陆衡轻哼一声,不知是笑还是恼,松开窈窈的面颊,曲指轻敲了两下窈窈的脑门,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到底在想什么?” 窈窈僵着身子,也不敢动,“什么也没想,就是单纯觉得夫君好看,没忍住……” “没忍住?”陆衡长吁了口气,语气不明:“那我是不是得把衣服脱了,让你摸个够?” 窈窈僵的厉害,“不……不用了吧。”倒是想看看陆衡后背怎样了,膝盖怎样了,可……算了吧,要看,就真得把陆衡扒光了……那她就真的太流氓了。 为什么,她总对陆衡耍流氓……这耍流氓这种事,难道不是男人先动手吗? 陆衡挑着眉,复又捏住窈窈的面颊轻扯了扯,看着她,见窈窈逐渐不敢呼吸,越发害怕,便收了心思,借着臂力离开。 窈 分卷阅读29 窈缓缓松了口气,方才陆衡捏她的脸,她总觉得陆衡手微微下移一些,就能掐断她脖子,陆衡和书里不大一样,处久了,她都要忘记原文中的陆衡是什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呼吸着,极微挪着身子,力将声响降到最低,想离陆衡远一点。 然,才挪半寸,陆衡伸手拉住她,下一瞬,就将她摁进了怀里。 “诶诶诶……”窈窈惊声,刚才没掐死她,现在后悔了? 陆衡抱住她,语带疲倦:“别闹,睡觉。” * 陆衡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声在头顶飘过,窈窈窝在陆衡怀里,不敢吵陆衡起榻,但算着时间早膳都要过了,明华又在府上,他们这么睡懒觉不好。 在窈窈眼中,陆衡只是个虚弱的病人,更像个超大号抱枕,她并未想到其它地方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窈窈终于听到了陆衡的动静,陆衡声音慵懒:“醒了?” 窈窈脖颈一缩,“醒了,夫君要起身了吗?” 陆衡低低嗯了声,慢慢松开窈窈,窈窈这才起了身,趿拉着鞋,将帐幔挂起,正欲唤人入房伺候,却见陆衡左颊肿了一块,再一细看,还能看到指痕。 窈窈倒抽了口凉气,瞪大眼看着陆衡。 陆衡顺着窈窈的视线按了下脸上的肿包,看向她,淡淡道:“不记得了?” 记得,自然记得,可怎么会这么明显!怎么会这么肿!还有指痕,天啊!她昨晚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陆衡的脸本就白的过分,那肿的面积也不小,实在太显眼了,尤其是上头还有红色的指痕,明华又不瞎肯定能看到啊! 明华那么疼陆衡,她仿佛看到明华拿着鸡毛掸子要抽她,不! 窈窈硬着头皮唤了人进来伺候,匆忙梳洗完,便去百草院寻邵太医。 邵太医取了个天青色小瓷罐出来,道:“取适量抹,一日两次,两日就能好个大概。”看窈窈面色不大好看,他又道:“王妃不必担心,这药膏极好,用一次,就能好上许多。” 窈窈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取了收着,又想起陆衡身上的异常,陆衡的身体一直都是由邵太医照料的,略斟酌了片刻,她问道:“邵太医,你这有没有祛疤效果好的药膏?” 邵太医微惑。 窈窈忙唤花叙上前,道:“我这小丫鬟之前手上不小心伤了,有块不小的刀疤,邵太医这可有良药,给一二?” 花叙听罢,机灵地撩起半截衣袖,给邵太医看小臂上的一条两寸来长的疤。 邵太医细细看了看,微微蹙眉道:“这伤了有二三年了,臣这虽有些效果还不错的药膏,但祛这疤怕是不行,这刀伤不浅,若是新伤,臣用药还能祛十之六七,旧伤,用药怕是只能祛十之二三了。” 其实花叙这手上的疤是用过药的,只是没什么用,但邵太医的医术自然比江州的大夫高明,江州的大夫是说,这疤完全没法子祛。 陆衡身上的刀伤那都是下手极重的死士给的,刀刀都是往死里砍的,肯定要比花叙的小臂上的伤深的多,邵太医连花叙的伤疤都祛不干净,又怎能让陆衡身上的疤褪干净,陆衡身上的伤去哪了? 还是,这之中到底有什么是她记错的,记漏的?难道另有高人为陆衡医治好了?可她记得很清楚的是,陆衡的身体一直都是由邵太医负责的。 看窈窈皱眉沉思,邵太医不由出声唤了句:“王妃?” 窈窈回神应了声,笑道:“十之二三也是好的,那就劳烦邵太医了。” 邵太医应了,又翻出几罐药膏给花叙,花叙道了谢收起。 二人离百草院有好些距离后,花叙方不解道:“王妃明知道奴婢的疤是祛不了的,怎么突然又同邵太医问药呢?”她也不在意这疤。 窈窈只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并未多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过了长廊,前 面就是梅园,花叙道:“王妃,可要折枝梅回去?” 冬日唯有寒梅绽放,王妃喜花草,芜院就种了红梅树,王妃未出阁前甚喜折梅插瓶。 窈窈点头:“也好。” 早起心急,匆忙赶过来寻邵太医问药,想起昨晚众人的异色,仓皇而逃的四七。 此处不过她与花叙,她回头看一眼花叙,语气有些严肃:“昨晚你们几个怎么了?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花叙微顿,紧抿唇。 许久未听到回答,窈窈看着花叙,挑眉道:“扭捏什么?” 花叙讪讪笑了笑,又想起昨夜休息时,张妈妈长叹不止的模样,张妈妈那模样啊,就像自己家白菜跑到别人家猪嘴里去了。 窈窈轻哼一声,花叙只得道:“没什么,就是……就是张妈妈说,王妃不该这么心急。” “心急?”窈窈皱眉,“心急什么?” 花叙眨着眼,这什么王妃自己不是知道吗?都说美色祸人,王爷还真是生了张迷人心智的脸。 窈窈有些不好的预感,缓了许久,她深吸了口气,有些崩溃:“四七和你们说了?” 花叙抿唇讪讪笑笑。 窈窈扶额,没想到啊,她本以为四七应该是个嘴严实的。 花叙又道:“不是四七想说的,只是当时出晴姐姐在,四七才不得不说的,王妃放心,四七也没说多少。”只是四七面色怪异的很,她们便明白了。 没说多少还这样?窈窈收回迈进梅园的步子,倚靠白墙,不知是羞是恼,她偏头看花叙,问道:“你们现在都当我是女流氓?” 花叙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窈窈咬唇,又觉本就是夫妻,就算她是耍了流氓,那也不应该被这几个人当做女流氓看,为重新树立花叙心中的良好贵女形象,她试图辩解,“我摸摸怎么了,你别说我昨天只是随便摸了摸……” 花叙抿着唇,随便摸摸啊?真的只是随便摸摸?王爷生的那么好看,王妃忍不住下手也是正常的。 窈窈继续道:“就算我把夫君扒光了摸,那也是合理的,夫妻本就是最为亲密的,我与王爷是夫妻,又不是外人,摸摸怎么了,还有更亲密的事呢。” “我的夫君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我就喜欢摸,就算我天天摸,也是可以的,夫妻夫妻,本为一体。你们 分卷阅读30 不能因为昨晚那么点小事,就觉得我是在轻薄王爷,妻子摸丈夫,那算轻薄吗?那叫闺房之乐!” 扒光?就喜欢摸?天天摸?闺房之乐?花叙低低插了一句:“那王爷不是不一样吗……” 窈窈提了声,道:“怎么不一样了。” 花叙笑得尴尬:“王爷身子不好,张妈妈说……” 窈窈站直身子,绕过院门,低头顺脚将脚下一颗石子踢开,道:“说什么?” “说……”才道一字,花叙猛地止了言,嘴角抽的说不出话来。 张妈妈说,王爷身体不好,情绪不宜激动。 窈窈抬头,正想回头看花叙,却见陆衡四七在靠墙的梅树下,明华出晴立在一旁。 明华看着她,手中拿着两枝红梅。 窈窈倒抽了口凉气,看陆衡几人的位置,是她方才靠的墙的另一面,整整好的位置,只是一墙之隔。 那她同花叙的那些吐槽,他们听到了?肯定没有!她刚才声音大吗?肯定不大! 窈窈挤出个笑,坚定的认为,自己的话几人没听见。 明华将梅枝给了出晴,似笑非笑,打趣道:“窈窈说的对,夫妻间本就是最亲密的,你的夫君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23 崇春殿上 心中筑起的自我安慰高墙轰然倒塌,窈窈有些喘不过气,眼角疯狂抽了起来,听……听到了,他们听到了!为什么要听到! 花叙低下头,四七出晴也很是安静。 窈窈尴尬地抿着唇角,为什么?为什么!陆衡和明华会在梅园! 就为折梅不成? 明华说罢那一句话后,只是笑着看窈窈。 陆衡神色极为复杂地看向窈窈。 窈窈干笑两声,僵硬偏过视线,不敢看陆衡,这下好了,陆衡肯定觉得她就是个觊觎他美色的流氓,摸?还随便摸?还喜欢摸!亏她敢在花叙面前胡说八道。 陆衡缓缓收回视线,并未对窈窈方才的一番豪言做出回答,他伸手折了一枝低处的梅枝。 今日雪停,出了太阳,温煦的阳光洒在少年身上,少年眉眼沉稳,气质如玉,一身月白暗纹交领袍,外穿缀着雪裘的大氅,他微微侧身将折下的梅枝递给四七。 梅枝少年白雪,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略有遗憾的是,少年左面颊肿了一片。 “拿回去插瓶。”陆衡淡淡吩咐道,四七忙接下应了。 默了片刻,陆衡方看向窈窈:“过来,推我回去。” 明华笑笑,低声与出晴说了两句。 “……好。”窈窈挤出个字,低头走过去。 * 卫国公府。 “去哪?”卫国公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傅萝止了步子,面上有些小懊恼,转身去看卫国公之时,傅萝面上已经带了笑。 傅萝嫣然笑道:“爹,我去寻七公主下棋。” 卫国公看她一眼,肃色正声:“府里没人陪你下棋?还要去宫里寻七公主。” “爹——”傅萝上前拽着卫国公的衣角,撒娇道:“那不是因为女儿同七公主约好了吗。” 见她不肯说实话,卫国公直接道:“齐王性子嚣张狠戾,并非良配。” “怎么不是良配了!”傅萝不高兴了,急急辩道:“爹就是对殿下有偏见,再说,殿下都要当太子了,我要是嫁给他,以后就是皇后,这对我们家来说,难道不好吗,更何况……” & amp;nbsp; “胡闹。”卫国公重声。 知道两人在这处闹着,曹氏赶紧赶过来,拉住卫国公,道:“女儿家自有女儿家的心思,你管什么。”她说着朝傅萝使了个眼色,傅萝会意,赶紧带着丫鬟跑了。 卫国公甩不开曹氏,只得道:“郑氏德行有亏,齐王性子不端,我们……” 曹氏不满,打断他,道:“夫君难道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日登极之人,夫君心中无数?阿萝喜欢齐王,娘娘也喜欢阿萝。阿萝这么好的姑娘,哪个男子会看不上,阿萝要是嫁给了齐王,齐王难道还会不疼阿萝?” “阿萝喜欢齐王,郑氏喜欢阿萝,那是齐王喜欢阿萝吗!”卫国公用力一甩,将曹氏甩开,环视四周一眼,低声怒道:“英国公府,是怎样的下场,不过三年,你就忘了?” 曹氏哑口,心中不认同,一时却不知以何言辩之。 * 新年将至,除了洛文义与洛谌的礼物,明华赠的锦缎珠宝,太后也赐了两匣珠宝,或端庄华贵,或者新颖奇特,总之就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东西。 知道回送什么太后都不会在意,主要是心意要到,窈窈便做了几味太后喜欢的糕点,与明华一同去见太后。 太后吃完酥酪,用帕子揩嘴角,笑道:“难为你这孩子有孝心。” 其实也就是礼尚往来,不,礼尚往来都是牵强的,两匣珠宝换四盒糕点,太后亏大了。窈窈力求端庄,好扳回些形象,微笑道:“皇祖母喜欢就好。” 太后微笑点点头,柔声问道:“窈窈,你如何看衡儿?” 明华放下手中茶盏,看向窈窈。 窈窈心跳慢了半瞬,怎么扯……扯到陆衡了,明华太后是挚友,自己这些日子对陆衡的咸猪手,太后估计也知道了。 其实,那日闹出那么大的囧事后,她私下有向陆衡解释,可越是解释,陆衡看她的眼神就越发奇怪。 她那时才深刻觉到,什么叫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她对陆衡就是有那个龌龊心思,发现解释无用后,她索性用行动证明,避了陆衡几日,好让陆衡明白她真的不是觊觎他的美色。 两人虽是含笑看着她,可这是送命题也是送分题,反正明华已经听到那些话了,知道浴房的事了,她索性垂了眉眼,带着几分羞意:“我……很喜欢夫君。” 太后看着窈窈温婉的眉眼,微微颔首,与明华相视一笑。 明华又道:“打打闹闹也好,不出格便可,窈窈主动些是好的,起码不闷着,不若衡儿一个人,我与阿渺也不放心,我在府里的这几日,看到你们这般,着实高兴,毓儿看到你们这般,也安心了。” 阿渺是太后小字,而毓儿便是恭顺皇后陈毓。窈窈强撑着笑,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让她口 分卷阅读31 无遮拦,让她胡说八道。什么她主动些是好的,她也没干什么啊!现在好了,静王府那些个人都当她女流氓,明华太后又觉她大胆豪放。 太后由着苏嬷嬷扶着起了身,微笑道:“今日天儿不错,去花园走走。” 窈窈应了,起身跟着。 太后明华在前头走,窈窈微退一步,跟在太后身旁。 想起恭顺皇后陈毓的不止太后明华,还有皇帝陆晟。 陆衡长得太过像陈毓,一看到陆衡,陆晟就会想起,那个曾被所有人爱着的女人。 顺京陈氏,大周第一豪门世家,当年的陈毓几乎是全顺京男儿心中所期盼的妻子,所有人都想要的陈毓,他得到了。 可在别人眼中,陈毓是他永远也配不上的女人,哪怕他已为天子。 而现在,陆衡拖着残废的身体,带着六个喊冤的蓟州百姓出现在崇春殿,字字血泪控诉蓟州郑氏一族的恶行。 半刻钟前,他向百官提出,册郑氏为后,陆彻为储,转瞬却出了这么一场闹剧。 殿内气氛凝重,众大臣的眼睛都落在了跪在殿中的六人身上。 蓟州百姓千里御前告状伸冤,状告蓟州郑氏一族,郑贵妃的胞兄威清侯郑淮康。 陆衡微阖着眸子,时不时咳上一两声。 陆晟的面色极难看,他道:“此案交由大理寺与刑部处理,到底是静王年轻,不知轻重,做法欠妥。”这是在怪陆衡带着百姓告御状。 陆衡轻咳几声,容色惨白,好似有了这口气就没了下口气,他道:“大理寺与刑部若是有用,蓟州百姓的冤屈早就伸了,蓟州知府要是有用,郑淮康哪能成一州之霸,今日百官所见不过丝缕,蓟州百姓之苦,父皇与百官又知多少。” 大理寺卿冯慈与刑部尚书季解伏地跪下,齐道:“陛下明鉴,此事臣确实不知。” 陆晟顾不上冯慈、季解二人,看着陆衡沉声,“朕不知,那静王又知多少?” 陆衡抬眸,眸中冷厉,看陆晟一眼,命小侍呈上折子。 陆晟不悦,见百官望向自己,只得命人宣读折子内容,两寸余厚的折子,八万余字,皆为郑淮康罪行。 陆晟面色越发难看,未听完,便止了宣读。 今日陆衡之举,陆徖颇为意外,但他知,这次是给郑氏陆彻重击的好机会。 陆彻的面色只比陆晟好看一点,看到陆衡拖着要死不死的身体,来给他找事,他恨不得当即砍了陆衡。 * 出来走走晒太阳的不止太后明华,还有郑氏,这也是窈窈第一次见郑氏,梦中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才能让陆晟毁了陈毓毁了英国公府? 郑氏不过三十七八,保养得当,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穿着绯红宫装拥着雪裘,眉眼妩媚动人,举手抬足皆是风情,见着太后明华起身行了礼,但算不得恭敬。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跟在一旁的宫装女子向太后明华行了礼,这是养在郑氏膝下的七公主,她面上不大好看,好像是被吓到了。 郑氏的目光落在了窈窈身上,眸露惊羡。 窈窈也在偷偷打量着郑氏,郑氏虽美,但看惯了陆衡陈简那般容色的人,在她看来郑氏不过是普通的好看,至多就是多了些风情,都说陆衡像极了恭顺皇后,郑氏的容色远不及陆衡,她当下判定,郑氏远不及恭顺皇后。 很快便有人解说,闻窈窈是静王妃,郑氏面色骤变,斜了眼身旁伺候的王三儿,王三儿同是懵怔不解,就差跪下谢罪。 太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浑身发颤的宫女,微微一怔,这宫女的眉眼与陈毓有几分相似,默了片刻,她冷淡道:“这又是做什么,大冷的天,让一个小姑娘这么跪着。” 郑氏面上起了三分冷笑,道:“太后不知,这贱婢笨手笨脚,弄脏了臣妾的碧 眼猫。” 太后嗤笑一声,讥诮道:“也就只有你们郑家人,能为一只畜生糟践人。” 郑氏并不大在意:“郑家人?也是,太后不喜欢臣妾,不管臣妾做什么,臣妾都是错的。” 太后郑氏不对付,整个后宫都知道,郑氏跋扈,仗着陆晟的宠爱,向来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窈窈极微蹙眉。 跪着的宫女拼命磕头,面色青灰,额头破了,哭道:“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不过十一二岁的丫头,看着可怜见的,且,这小宫女眉眼长得与陈毓有些许相似,太后皱眉,心中不忍。 磕着磕着,那宫女昏死过去,倾身倒在了一旁,窈窈等人才发现宫女并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跪在两寸宽的细针板上,宫女衣裙上,血迹点点。 少见这般血腥之事,窈窈有些心悸恶心,这才恍然,七公主怕是被这个吓到的。 太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郑氏面色淡淡,丝毫不在意,命人将小宫女扶起,跪回针板。 太后提了声:“郑氏,不要太过了。” 郑氏挑眉笑道:“这是延宸宫的事,太后管不到吧。” 窈窈突然想起后文中出现的,太后宫中的小宫女细儿,细儿因眉眼生的与陈毓有些相似而备受太后宠爱。 太后沉声,“哀家是太后,还管不得你一个小小延宸宫了?” 郑氏语带挑衅:“太后若想管,旁的宫里头的几个姐妹,太后倒是可以去看看。臣妾身子弱,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陛下会心疼的。” 身子弱?郑氏自幼习武,身子骨好的很,这会儿竟说自己娇弱,放眼后宫,哪个不知道郑氏会武。 郑氏斜几人一眼,又道:“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杖毙。” “谁敢!”太后脱口喝道。 这三年,太后鲜少发怒,闻声,那拖着小宫女的两个内侍,果然僵了动作。 太后回头看一眼,很快又有两个内侍上前,将小宫女抢了,太后冷声:“若有什么问题,你让皇帝来寻哀家。” 陆晟能登位是因太后,故而,现在陆晟虽不甚敬重太后,但亦未刻意打压太后,毕竟太后手中已然没什么权势了。 因朝中百官,三年前的罪责,陆晟这三年行事还不敢太过放肆,太后明华陆衡是陆晟眼中的三 分卷阅读32 根刺,却也是陆晟不敢明面动手除去的刺。 郑氏皱眉,道:“太后用陛下来吓臣妾?” 太后睥她一眼,“不过是个妃,换做寻常百姓家,就是一个妾,妾是什么,还要哀家解释给你听?” 她停下冷笑几声,又道:“蓟州郑氏,往上数个二十年,不过是个乡间破落户,哀家曾闻你祖上是以偷盗为生,这就怪不得你平日这般行事,尽是些入不得眼的东西。” 郑氏面上微微抽搐,黑沉着脸,难看极了。 太后命人去唤太医,又命内侍将受刑的小宫女抬起,回寿安宫。 待太后几人走罢,郑氏转身,一掌将王三儿扇倒在地。 * 太医说,小宫女额上的伤是皮外伤,倒是不打紧,只是腿上受刑颇重,得好好休养,若是不注意,恐会留下残疾。 太后听罢,怒气愈甚,安排苏嬷嬷给小宫女寻个安静的房间休养,窈窈并未多言,请太后明华回了殿。 默了片刻,窈窈缓缓道:“如此苛责宫人,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罚个宫女,郑氏竟还要带着针板去御花园罚,且皇祖母与姑婆就恰好见着了,我见那小宫女眉眼与夫君有些相似,想来,皇祖母见着那宫女定是想起了母后,故而警备心降了。” 陆衡死后,宫女细儿奉郑氏之命,毒死太后,先不说日后细儿要取太后的命,近的,细儿在太后宫里也探听了不少消息送给郑氏。 文中并未细说细儿是如何入的太后宫中,今日这般一闹,她方知,原是用了苦肉计,太后自己带回来的。 太后一顿,往日这些事她自是不会多管,今日是一时心软。 窈窈继续道:“郑氏怕是算准了皇祖母不忍,想给皇祖母送人。” 明华长吐了口气,叹道:“不说阿渺不忍,我看着那小宫女便想起了毓儿,心中也难受的厉害。”说罢,她看向窈窈,不得不说,窈窈给了她太多惊喜。 窈窈只觉明华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没想到她除了对陆衡咸猪手和嘴上轻薄陆衡,还有脑子想事情。默了半瞬,她方继续道:“这小宫女年岁虽小,但并非善类。” 起码,郑氏活着,这个细儿就不可能为善。 太后默声,许久后道:“那该如何?” 明华略思索片刻,道:“将计就计,郑氏既有心塞人入寿安宫,躲了这次也难保能躲过下次,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倒是好掌控的。” 窈窈应声:“姑婆说的极是。” 几人正聊着,苏嬷嬷突然入了殿,脸色凝重,道:“崇春殿出事了。” 窈窈有些不解,算着时间,今日是陆徖带着蓟州百姓崇春殿告御状,陆晟大怒,斥责陆徖,不过这也只是陆徖的事,与陆衡无关,苏嬷嬷神色为何这般凝重? 苏嬷嬷将崇春殿传回之事一一道来。 蓟州一案,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蓟州知府失职,陆晟罢了三人的官,经官员举荐,又选了三人顶缺,燕王陆徖与梁王陆律却当面拆台,指出这三人乃是陆彻近臣,恐会不公处理蓟州案,有两个蓟州百姓怒而撞柱,陆衡手快拉住了一人,另一名百姓未有人拉住,撞上了崇春殿蟠龙柱,所幸,并没有失了性命,但血溅崇春殿。 明华起身,急道:“那衡儿呢?” 24 究竟是何 太医眼底露出惊喜之色,缓缓收回覆在陆衡腕间的指,转身向卫国公回禀之时,面色已然正常,他微一屈身,恭敬道:“微臣先为静王配两味丸药,用之暂缓。” 他说着从药箱翻找许久,取了两瓶药出来,正要取出喂陆衡服下。 卫国公微敛眸,从太医手中取过药瓶,道:“退下吧。” 太医显然没想到卫国公会如此,顿了片刻,方行礼退下了。 卫国公开了瓶盖,闻了闻,收了藏于袖袋之中,又从怀中取出一黑色瓷瓶,倒出一枚丸药,坐下,正欲喂于陆衡。 陆衡倏然睁开眸子,看着眼前的卫国公傅演。 傅演收回递到陆衡嘴边的药丸,看着陆衡的眼眸,淡淡道:“雪莲宁心丸,殿下可用?” 陆衡还未来得及回答,猛地咳了起来,傅演皱眉,取了帕子递给陆衡。陆衡倒不拒绝,接过掩着唇,良久,陆衡将染污的帕子放下,气若游丝,“多谢卫国公。” 傅演神色凝重,移开视线,未再看陆衡,他道:“行将就木之躯,何故再引暗箭。” 陆衡笑了笑,却是道:“卫国公又为何与郑氏齐王为敌,自请前往蓟州,去做得罪郑氏齐王的差事。” 傅演面色依旧冷肃,道:“静王怎能判定,臣此去蓟州,是去做得罪人的事。” 陆衡阖眸轻笑,只道:“此去蓟州路途险恶,卫国公多加小心。” 默了片刻,傅演道:“多谢殿下关心。” 陆衡借着臂力撑起身子,取过傅演掌中药丸,傅演眸子微移,看陆衡将那药丸吞下。 殿外突然传来疾步声,旋即,太后明华与窈窈入了殿,傅演起身朝太后明华行礼。 明华至榻前止了步子,太后坐下,扶着陆衡坐起,余光瞥见那染脏的帕子,眉眼之间怒气愈甚,心疼道:“衡儿,怎么样了?” 陆衡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傅演静立,看窈窈一眼,知道这就是陆衡的王妃,诚平侯府的痴傻二小姐,但看窈窈却并无痴傻模样,默了片刻,他朝几人行了礼退下,出殿之时,却见陆宛转身躲开。 傅演慢慢收回视线,未多想。 * 郑氏挑着眉,欣喜问道:“半年?” 太医伏地叩首,再次回道:“回娘娘的话,静王的身体损伤过大,至多还剩半年的时间。” 郑氏面色好看了,她起了身,嗤道:“两只脚都进棺材了,还不消停,倒与那个女人一般模样。” 屏退太医,郑氏想起宫女回禀的崇春殿上,傅演自请去蓟州之事,面色又沉了下去,傅演这个老东西。 末地,她又想起傅萝,郑氏朝一旁的宫女道:“嘉慧县主呢?” 宫女忙禀:“县主方才到了,现与七公主在偏殿候着呢,等娘娘召见。” 郑氏微微颔首,示意去请。 宫女刚退下,殿外便 分卷阅读33 传来一阵跪拜之声,是陆彻来了,陆彻面色极难看,朝郑氏行了礼。 郑氏屏退众人,唤陆彻坐下,温声道:“你父皇答应过我,后位和储位都会是我们的,今日之事不用在意,且,太医回禀,陆衡的身体已经撑不过半年了。” 陆彻却是冷声问道:“母妃,蓟州之事,你可有闻?” 郑氏笑笑,不以为然道:“陆衡与蓟州百姓夸大其词,你不必在意,你舅舅平日行事虽不大稳妥,但也非那种鱼肉百姓,霸凌蓟州之人。” 陆彻敛着眸,看似不大相信郑氏之言。 郑氏长吐了口浊气,将这事岔过去,肃声:“当务之急,是你与嘉慧县主的婚事,明白吧。” 陆彻微微偏过眸子,良久,方道:“儿臣明白。” 郑氏又道:“傅演自请去蓟州,你为何不阻?” 陆彻看郑氏一眼,起了身,道:“母妃不是说舅舅并非霸凌百姓之人,那又何惧傅演前往蓟州。”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郑氏沉声。 陆彻神色漠然,冷声:“傅演本就对儿臣不满,儿臣为何要阻傅演,若舅舅是清白的,那便不用怕傅演,若舅舅真是蓟州百姓所言那般,那便死有余辜,儿臣虽不喜陆衡,但亦不能忍仗势霸凌百姓之人。” 郑氏恼了,“你……” 殿外传来通禀之声,是七公主与傅萝来了,郑氏止言,调整了了片刻,命陆彻坐下,这才宣七公主与傅萝入了殿。 与几人坐了片刻,陆彻起身告退,傅萝眸露失望,郑氏不满看陆彻一眼,方才还说明白,转瞬就做不清楚的事,她面上不好发作,便让傅萝送陆彻出去。 刚踏出延宸宫,陆彻便道:“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你不必送了。” 说罢,陆彻疾步出了延宸宫。 傅萝失落看着陆彻的背影,她是好不容易才进了宫来,为何就这般冷淡。 * 顾着陆衡的身体,马车行驶得很缓,陆衡阖目躺在车上软榻上,窈窈坐在榻旁,看着车内炭盆发愣。 马车虽大,但明华并未与她和陆衡同车,明华自乘一辆马车回王府,陆衡自上车便一直昏睡着。 往日陆衡一日不过十来句话,她这几日不敢说话,陆衡的话就更少了,又因陆衡这几日忙,早起晚歇的,她好似这几日,一日也就听到陆衡说两句话。 若不是今日,她都不知道陆衡忙的就是蓟州案。 但她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何,让陆衡改变了主意,自己去当了这只出头鸟,明明,中写的是,陆衡将蓟州之事暗暗透露给陆徖,让陆徖去做了这件事。 陆衡在这关键时候,为何又引众人关注,令郑氏陆彻不满,难道就图个痛快?可他明明知道,这事并不能扳倒郑氏陆彻,能有什么痛快。 唯一能从此事中得到的是,一些官员的支持和民心,可他求这个又有何用,就算能得百官赞许又如何,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可能了。 也正是因为陆衡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陆晟郑氏几人才对陆衡较为放心。 窈窈努力想着内容,想从中找到答案,蓦地,眼前一黑,是陆衡覆住了她的眼,与此同时,腰间多了一只手,窈窈被陆衡摁在怀中,陆衡收了覆在她眼上的掌,他的声音很是虚弱,“闭眼,别看。” 数只利箭破帘而入,陆衡抽出藏于软榻之下的长剑,挡去利箭,眸底黑沉一片,戾气顿显。 窈窈闭着不敢动,马车外一片混乱,窈窈听到于溯的声音,还听到许多她不曾听到过的人的声音,以及刀剑之声。 于溯带着亲卫护在马车四周。 约摸半刻钟,马车外渐渐安静了下来,传来于溯的声音,“王爷,大长公主无事,未抓到活口。” 窈窈还被陆衡摁在怀中,陆衡极低应了声,很是艰难道:“回府。” & nbsp; * 把完脉,邵太医取了剪子,将陆衡右臂的衣袖剪下,露出被箭矢伤了的手臂,陆衡本就生得白,莹白的臂上那两道红褐色箭伤略显狰狞。 邵太医用药清洁伤口,道:“大长公主、王妃不必担心,箭矢并无毒,是普通外伤,王爷只是一时动气昏厥,休养几日便可。” 处理完伤口,邵太医行礼退下,明华跟上邵太医一同离开。窈窈命丫鬟去端干净的热水,起身在柜中取了套干净的寝衣,再转身,陆衡已经醒了,要起身,四七忙扶着陆衡起了身。 于溯被唤了进来。 于溯看了看眼窈窈四七。 窈窈知道于溯是来回禀遇刺一事,想来是她不方便听的,便道:“妾身去看看丫鬟水端回来没。” 原文中,因陆衡有意安排谋划,使陆徖带蓟州百姓告御状,为给陆彻扣帽子,陆徖又自导自演了一场暗杀,书中陆衡在崇春殿这一段中并没有出现,一直称病在府中。 陆徖在这次暗杀中并未伤着,但谎称受了轻伤,倒是崇春殿一道帮着的梁王陆律在回府路上,受了不小的伤,养了许久。 这般看来,今日的暗杀十有八九是陆徖做的,要给陆彻扣帽子。她本以为,崇春殿之事既由陆衡做了,那陆徖应该没有再做戏的必要,可没想到,陆徖动作挺快,而且还把陆衡算了进去。 现在,陆徖和陆律大概率也“遇刺”了,陆衡能猜出是陆徖所为吗? 她记得,陆徖这一计打的是做好似陆彻绝不可能做的事,再想法子推到陆彻身上去,想使一件看起来没什么可能的事成立,让百官觉得陆彻仗势嚣张,狠戾跋扈,难堪大任。 只不过,到底没推成功,可也没证据落下,陆徖并未被逮出来。 这一计,陆徖未得半分便宜,反倒引了几分怀疑,陆徖那些个谋士大抵是不甚顶用,她不禁想起殿试过后,被陆徖收下的赵悉。 难道赵悉才是陆徖夺位的关键?男主光环,得赵悉得皇位? 窈窈微蹙眉,赵悉怕是个超级金手指。 看窈窈四七退出了房,于溯才禀道:“燕王与梁王皆中了埋伏,燕王轻伤,梁王的马惊了,摔伤了腿,需得休养些时日。” 陆衡不豫,微阖的眸中阴沉一片。 于溯又道:“王爷,可是陆彻下的毒手。” 分卷阅读34 陆衡看了眼包扎的伤口,若要他的命,那箭矢之上定会上毒,不过是场戏,却过了头,今日他有意让宫中太医为他把了脉,陆彻定已知道他命不久矣。 且,陆彻并非沉不住气的人,既知他时日不多,又怎会在意他,派人暗杀他,给自己添事。 长吁了口气,他冷哼一声,道:“今日才闹出蓟州之事,陆彻这会儿避还来不及。” 于溯微顿,想了想,“陆徖?” 默了片刻,陆衡道:“即便没有证据是陆徖动的手,又有几人会将这事扣在陆彻头上。” 于溯道:“王爷,那现在该如何?” 陆衡撩起眼皮,眸中寒意令人怯怯,他冷声:“遇刺重伤,旧疾复发。” 他知道陆徖打的什么主意,想从他这得到什么。 于溯躬身,“属下明白了。” * 见于溯退出,窈窈方带着端着热水的四七入房,陆衡阖眸静靠在软靠,闻声,睁开眸子,偏头看向窈窈四七,朝四七看了一眼,四七会意,放下热水,行礼退下。 窈窈微愣了会儿,方上前坐下,自那日豪言,她就不怎么敢看陆衡了,陆衡露在外头的右臂被冻的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窈窈取了巾帕浸入热水中拧干,犹豫了片刻,方为陆衡擦脸。 对上陆衡猜不透的眸子,窈窈又却步了,顿了顿,她索性低头,一手轻搭在陆衡肩上,一手拿着帕子往陆衡脸上轻轻擦去,陆衡不得不闭上眸子,任窈窈的帕子胡乱擦着。 窈窈擦完脸,复又将帕子浸湿拧干,为陆衡擦手,没有衣料遮挡的右臂,凉的厉害,因着包扎的伤口,窈窈不敢大动作,邵太医说皮肉伤不碍事,可那是见肉了,疼的,她不禁想起,那个梦境中,身受重伤却死撑着的陆衡。 陆衡看着她,“吓到了?” 窈窈收巾帕的动作顿了片刻,回道:“没有。”假的,即便不怕死,但亲历那样的阵势,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陆衡看着她,不接话了。 窈窈想起马车上的事,陆衡遮住了她的眼睛,抱着她避开箭矢,她知道陆衡现在虽是病弱,但并非是个弱者,以陆衡来说,他确实可以借臂力起身用剑。 可抱着她避开箭矢,他的腿?这是允许的吗?可能的吗? 当时太过混乱吵闹,她根本无法顾及太多,这会儿静想,难免觉之奇怪。 陆衡太奇怪了,他身上的疑点太多,她甚至怀疑书灵那家伙,给她看的是本作伪假书,在诓骗她。 还没想明白这些,窈窈就不得不将这些疑问暂且搁下,眼前有了更棘手的事,为陆衡擦净双手,她的视线落在了陆衡露出的臂上。 四七已经退下,这会儿能给陆衡换寝衣的也只有她了,看陆衡的样子,似不想再见旁人了,默了许久,她拿过先前取出的寝衣。 陆衡看到雪色寝衣,明白了。 细指落在白衫系带上,指尖微颤,动作并不利落,一个活结硬生生被解成了死结,陆衡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人面上染上一层薄粉。 窈窈红着脸,换件衣服的事,怎么也能成这个模样,怎么回事,一个破结怎么还这么难解!这不是拉两下的事吗!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在花叙面前的豪言,她就是把陆衡扒光了摸也是可以的。 捣鼓许久,那破结还是没能解开,这衣服真麻烦,窈窈咬牙,索性用力一扯,直接将白衫扯破,三下两下将白衫扒了。 这还真是……扒。 “……”陆衡面上微有异色。 窈窈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起码脱了,也不是太过残暴的动作,但不知怎的,她又有一种在耍流氓的感觉,只要同陆衡在一起,她就总在无意识耍流氓,硬生生将侯府痴傻小姐的人设搞成了日常耍流氓的咸猪手王妃。 缓了许久,窈窈尽量保持镇定去解陆衡的中衣,中衣系带倒是极快被解开了,里头陆衡就没衣衫了,窈窈一顿,面上烫的厉害 ,阖着那中衣,老半天没把中衣扒下。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她不出声,陆衡也不说话。 又不是没看过,她不是还陪着陆衡泡了好几天的澡吗,也看过一些啊,不就再看一下,再多看点吗,怕什么呢,这么一想,窈窈故作镇定地将陆衡的中衣褪了。 陆衡重伤久病,容色憔悴,他是病弱,但并非瘦弱,窈窈深觉陆衡身上有大问题,一个坐轮椅三年的人,肌肉萎缩应当厉害,可为何,陆衡还有腹肌?哪来的?这不符合逻辑。 窈窈忍住捏一把验真假的冲动,取了新衣,垂着眸子,为陆衡穿衣,偶有不经意,指尖划过陆衡的肌肤,她都吓得缩手,生怕陆衡又觉她耍流氓了,始终未敢抬头去看陆衡。 陆衡微阖眸看着窈窈,她不说话他就沉默,她偶有一句话要他抬臂,他便配合。 换罢寝衣,窈窈收起破衣就想逃出去,陆衡倏然抬眸,伸手拉住她。 25 三合一更 窈窈手中破衣落了地,有些懵怔。 陆衡总是微阖着眸,这会这般抬眸看人,眸中又是幽色重重,实在难以不叫人感到压迫,觉到面前的人并未安分,他收紧了手中的力,却是看着窈窈未言。 窈窈眼角不明显地抽着,放弃了无谓挣扎,陆衡的力气比她大的多了,他就喜欢看着人不说话,无形之中给人压力,她小声问道:“夫君,怎……怎么了?” 陆衡的容色是病态的苍白,就连唇瓣都无半分血色,他咳了两声,病恹恹道:“这几天怎么了。” 窈窈讪讪,怎么了?你记性不好吗?还不是因为对不起你。 陆衡微一挑眉,落在窈窈略羞赧的面上,又道:“在害怕什么?” 窈窈僵硬摇头,不就是因为前几日的流氓行径与放肆豪言吗,跟他解释也没用,一解释,他就更当她流氓。 陆衡看她像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慢慢松开她,恹恹低声:“冷。” 窈窈缓缓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怕惹恼了陆衡,陆衡一个不高兴,就结果她,送她回家,谁送她回家都好,唯陆衡不行。 但不得不承认,较之书中其他人物,对于陆衡,她多了一份心疼和同情,陆衡的身体让她心疼,陆衡的过往与未来,让她忍不住同情。 陆衡本是最尊贵的大周太子,他的母后是大周最美丽最有才情的陈氏贵女,他的外祖父是大周英国公,英国公府原是大周第一豪门世家,满门荣耀。 可陆 分卷阅读35 衡却因陆晟郑氏,失去了一切。 陆衡虽是一卷重要人物,但对他的描述,大都是一笔而过,偶有详写,都是陆衡拖着病重的身子,与陈简太后明华商讨复仇之计,文中写的最细的是,宫变那一场,陆衡死在陆徖剑下时的场景。 现在的陆衡也许并不是多么善良的人,可并不是他想变成这个模样,将美好的东西毁掉的人,也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窈窈不禁想起,梦境中的小陆衡,择莲问陈毓,儿臣这一枝,可是最好的。 那个时候的陆衡,真的笑的很开心。 窈窈扶着陆衡躺下,用被衾将陆衡包裹严实,温声:“夫君,盖严实些,就不冷了。” 说罢,她冲陆衡一笑,虽笑的不大自然,但以较之前好了许多。 陆衡瞥了眼盖到脖颈的被衾,看着窈窈面上异色不语。 从宫里回来折腾到现在,陆衡午膳晚膳都未用,待会还有药要喝,自是不好空着肚子的,窈窈温声又道:“夫君想吃什么?妾身去给你做。” 陆衡阖上眸子,淡声:“不必劳累。” 无事与不必劳累像是陆衡的口头禅,窈窈看着陆衡不语,许久后,起身捡了地上的破衣服,轻声退出了房,不多时,四七按着窈窈的吩咐,送了两个手炉进房。 * 明华听了于溯的回禀,心中不豫,却知这会儿不好动陆徖,又闻窈窈去了小厨房,便往小厨房去寻窈窈。 窈窈正在熬白粥,陆衡身体本就不好,今日这么一闹,怕是没什么胃口,但饿着肚子又不好,熬点粥,喝了暖暖胃,再喝药也就不那么难受。 她正看着火,明华突然入了小厨房,她吓了一跳,忙起身:“姑婆,怎了?” 知道窈窈对她其实有些害怕,明华微微一笑,温声:“无事,就是想寻你说会儿话,可有空陪我坐会儿?” 窈窈缓缓放松下来,轻声应道:“有空的。” 明华点头,又命厨娘热上一壶荔枝酒,窈窈唤了个厨娘过来,吩咐了几句,跟着明华去了一旁的小房间。 很快厨娘便端上了热酒小菜。 明华饮了杯热酒,目光柔和,温声问道:“今日可吓坏了?” 陆衡也问她是不是吓到了,她知道,这样的事,陆衡与明华早习惯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今日这般场景在他们眼中反而不值一提。 “若说一点也没吓到是假的。”窈窈给自己倒了杯荔枝酒,这酒是她从洛家带回的,不烈,喝上几杯不碍事。 明华不意外,温声安慰:“别怕,有衡儿在,他会护着你的。” 窈窈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明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道:“姑婆,我怕的是夫君,夫君的身子不能再受伤了。” 明华颇为意外看她一眼,想起陆衡的叮嘱,又不好多说,末地,她柔声安慰道:“你放心,衡儿没事。” 明眼人都看的出,陆衡并不是没事的样子,窈窈沉默了,为明华斟了杯酒。 明华轻轻拍了拍窈窈的肩,“窈窈,衡儿那,还需得你多费费心。” 窈窈点头,回道:“姑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君的。”她在一日,便照顾陆衡一日。 荔枝酒甘甜绵柔,明华没忍住多饮了几杯,一喝酒话匣子也就开了。 “毓儿还在的时候,我与阿渺经常一同喝酒,毓儿便在一旁温酒,我与阿渺总是喝的半醺,这个时候毓儿便要打趣我俩,说我们俩贪杯跟个小孩子似的,毓儿年纪不大,心思却细的很,旁人顾不到的,毓儿总是记在心里头。” “有了衡儿后,我们的酒宴便多了一人,衡儿小时候不像现在这般……”明华说着,顿了片刻,怕窈窈误会,微笑解释道:“衡儿现在性子沉稳了许多,以前性子活泼些,长大后,最是懂得照顾人的。” “衡儿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旁人待他的期望自然更高些。”明华为自己添了杯酒,喝下润了润嗓,方继续道:“衡儿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旁人几日都理解不来的策议,他看一两遍也就通了,课业是几个皇子中最为出众的,最得太傅的喜欢。” “经书策论学的好,骑射和功夫也好,长得又好,在我与阿渺看来,再没有人及得了衡儿。” 明华说着,笑了起来。 窈窈微笑,明华说起陆衡时,是发自内心的骄傲和喜欢,陆衡真是招人喜欢啊,她知道明华还有许多话没说,比如,三年前的陆衡,巫蛊案前的陆衡,是大多顺京贵女们心中的如意夫婿。 她又不禁想起,那个抱着恭顺皇后,像个小大人般的小陆衡,如果没有三年前的巫蛊案,没有陆晟郑氏,陆衡应该会是一个很温柔很美好的人。 想了好一会儿,窈窈才回神为明华斟酒,细语温声:“能将夫君培养的这般出色,母后定是极温柔的一个人。” 明华微笑点头,“毓儿最是温柔,只要看着她,便让人心中欢喜。衡儿最是可爱,生了张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一时不禁,窈窈想也不想,便道:“夫君确实生得好看,让人怎么也看不够。” 明华被逗乐了,微挑着眉,打趣道:“看来我们窈窈是陷进衡儿的美色中,离不开衡儿了。” 窈窈一怔,忙摇头,生怕明华误会,以为她又想要轻薄陆衡了,然摇着摇着又赶紧点头,更怕明华以为她有旁的心思,可点着点着又觉不对劲,又摇起头。 这来来回回的,窈窈最后放弃了,举了酒杯,垂着脑袋,抵在小案上,低声:“姑婆,我们还是喝酒吧。” 明华笑了起来,与窈窈碰了一杯。 * 窈窈端着熬好的白粥和药回房,怕陆衡还睡着,步子踩的很轻,陆衡若是醒了最好,粥和药他都能自己用下,若是睡着了,那就只能由着她喂药了。 睡了许久,陆衡这会儿已经醒了,倚在软靠上,身上多披了件外衫,手中捂着个小手炉,听见声,偏头看向窈窈,容色苍白,掩唇轻咳了几声。 窈窈笑笑,醒了好,吃点东西再喝药,胃也好受。 窈窈到榻前坐下,将手中托盘放到一旁矮几,盛了碗粥,想起方才,还有些面热,但知不该矫情过头,于陆衡,坦然处之即可。 反正陆衡都不提她干过的那些蠢事,说过那些蠢话了,她也该揭过去才是。 陆衡看着她,“喝酒了?” 窈窈正吹着热粥,闻声抬头看陆衡,她就喝了几杯,荔枝酒味道也不重,且她漱过口了,陆衡这都闻得到? 她不由得低头往自己身上嗅了嗅,确实还有一丝极淡的酒味,陆衡这鼻子,太厉害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陪姑婆饮了两杯,不能喝酒吗?” 陆衡极微摇头,道:“小酌可,大饮不宜。” 看陆衡神色认真,窈窈回道:“妾身明白,夫君放心。” 说罢,她舀了一勺白粥送到陆衡嘴边,陆衡右臂伤着了,自是没办法自己端着碗用。 陆衡看她好一会儿,晓得窈窈想的是 什么,其实他自己做得来,默了片刻,他微微启唇,将那一口吹得温 分卷阅读36 度正好的白粥吃下。 陆衡许是饿了,用了两碗白粥,喂他喝药也极配合,闻着苦臭的药,陆衡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一口喝的干净。 上回给陆衡做蜜煎金橘,陆衡用了不少,窈窈今日便又做了一些,顾着晚上,怕吃多了坏牙齿,便只给陆衡吃了三颗金橘就收起了。 四七不在,便由窈窈来伺候陆衡洗漱,其实只是伺候陆衡漱口净面,她都可以接受,陆衡话少,但做什么都配合。 她想,其实陆衡心底里还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因巫蛊案变得冷漠了些,故而话少不爱笑了。 洗漱完毕,窈窈扶着陆衡躺下,替他掖好被衾,道:“夫君手伤到了,妾身怕……”她顿了顿,不好意思说怕自己夜里可能会耍流氓,又抱着他不放,会碰到他的伤口。 她便道:“妾身这几日去隔壁的听雪院睡。” 陆衡微阖眸,并没有马上回答,良久方撩起眼皮看她:“姑婆在府上,不宜。” 窈窈极微蹙眉:“这,姑婆应该会明白的。”明华总不会觉得她是被赶出房的吧。 陆衡看着她,病恹恹道:“我夜里需要人照顾,但不喜半夜醒了再唤人进来。” 窈窈抿抿唇,跟陆衡同榻这么久,陆衡并没有起夜的习惯。许是现在陆衡受了伤,不一样,默了片刻,她道:“可以唤四……” 知道窈窈想说什么,陆衡打断她:“四七也一样,半夜从外头进来的人,身上都带着寒气,冷。”他说着,又轻咳了几声。 天冷下着雪,出去一趟回房都会染上寒气,这倒没错,细细想了想,窈窈道:“那妾身睡那儿,夫君要喝水什么的唤妾身,妾身能听到。” 她说着指了指右面靠墙而放的罗汉床。 陆衡看看她,好认真的模样,他偏头看向粉壁,慢慢阖眸,淡淡道:“可。” 窈窈轻应了声,放下帐幔。 * 早朝因蓟州一事,陆彻受了不少气,去延宸宫见郑氏,又被提醒娶傅萝一事,傅萝傅萝,要得傅演支持,傅萝必须娶。 要成大事,总要有所取舍,傅萝虽不是他心中所喜,但他不会拒绝娶傅萝,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乐罢了。 不顺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刚回王府,谢昀又禀陆衡几人遇刺。 “没死就不用提了。”陆彻按着眉心,挑眉看谢昀一眼,往椅背一靠,有些不耐:“他们几个遇刺,难道还能推到我头上来,风口浪尖的,我会往上凑不成,是个有脑子的也知道,谁做这事都可能,唯我不可能。” 谢昀声音不大,却带忧色,“可难保有人会觉王爷故意去做最是不可能做的事,是王爷动了这个手。” 陆彻嗤了一声,不屑:“是我做的也认了,跟我没关系的,与我何干,若我动手,那几个还能活着?” 谢昀微垂眸,这倒是真的,若是王爷动手,动作自然不会这么温柔。 陆彻又是一声冷笑,往前一倾,双手撑于案前,挑着眉,凛声:“陆衡活不过半年了,还能起什么风浪。倒是陆徖陆律,野心不小,今日竟妄想将我拉下台。” 谢昀蹙眉,道:“今日之事,多半是陆徖或陆律所为,王爷若是咽着不说,不是让这二人踩到头顶了。” 陆彻眼尾染着讥诮,长吐了口气,他冷声又道:“先查清楚,是谁做的。” 谢昀躬身:“是,属下明白了。” * 陆衡遇刺的事,昨夜便传遍了顺京,一早,陆徖便来了王府,陆衡对外称是受重伤,陆徖是轻伤,自是不影响出行,便来探看陆衡。 陆徖这次来,探看是假,套近乎是真,还有就是,想看看陆衡的‘重伤’怎么重,他是吩咐了,莫要过头,现在万不能叫陆衡死了,只是陆衡身体这个样子,他也怕陆衡受点小伤就扛不住。 陆衡重病又身受重伤,不好见陆徖,下人将陆徖请到了花厅,明华露了面。 见到明华,陆徖并不意外,他知道明华腊八便入了静王府,他朝明华行了礼,语气温和缓慢,“姑婆,我听说四弟昨日也遇刺了,且受了伤,我心里头放心不下,想看看四弟。” 明华面色难看,见着陆徖,强挤出个笑,“你四弟这会儿没办法见你,他还昏着呢,他身体本就不好,昨日受伤又受了惊吓,太医说需得好好休养些时日。” 陆徖极微蹙眉,少不得安慰一番,果真是见不到陆衡,陆衡现在对他绝没有信任。不过看明华的模样,他倒觉陆衡伤的不轻。 明华留陆徖用膳,陆徖寻了个借口走了,留了盒域疆冰草下来,前脚送陆徖出了府,后脚明华便命人处理了冰草。 * 来静王府看陆衡的并不只有陆徖,但窈窈没想到,陆衡竟不见陆宛,她本以为,陆衡与陆宛应是亲厚些的,毕竟陆宛曾养在恭顺皇后膝下几年。 且,看太后明华的样子,也应是相信陆宛的。 窈窈取了块芙蓉糕,还未咬上一口,重重打了个喷嚏,刚缓下来,又不禁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窈窈蹙眉,将芙蓉糕放下,打喷嚏打的没心情用糕点了。 坐在一旁的陆宛瞧她一眼,淡声:“四嫂嫂这是着凉了?” 窈窈点头,方才她已经同陆宛说了,陆衡尚在昏迷,不方便让她探望,但陆宛并未急着走,她也就只能陪着陆宛坐坐。 没忍住,窈窈又打了个喷嚏,她早上是被冻醒的,昨夜里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落了地,她这会儿是有些感冒的苗头了。 大周不比现代,随便一个感冒咳嗽,喝的药都苦臭的很,她实在不想喝。 陆宛面露忧色,关心道:“天冷,四嫂嫂衣裳要多添些。” 窈窈微微一笑,因一直打喷嚏,眼尾染上淡淡的红,她道:“我明白的,六妹妹放心。” 陆宛一笑,端盏抿了口茶,垂下长睫掩住的眸中,满是不豫,她自然不在意洛窈宁身子好不好,只是,万不能叫洛窈宁将病气过给四哥。 窈窈取了袖中的手帕,擦了擦手,伸手端起热茶,小口抿着,因她有些着凉,便让张妈妈给她上的是姜茶,喝下姜茶,胃里暖和了不少。 陆宛放下茶盏,看窈窈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心中突然一阵刺痛。 默了半晌,她再次抬眸看向窈窈,视线落在窈窈露出的腕上,窈窈腕上戴了一串满色紫罗兰翡翠珠串,那珠串相对较长,窈窈便绕了两圈,再一细看,可看到其间有两颗翡翠珠分别刻着福寿二字,福寿二字之间还有一颗玉珠雕刻了笑脸弥勒佛。 陆宛怔住,那是英国公夫人留给恭顺皇后的,她上一回见这串玉珠还是在恭顺皇后的珠宝匣里,恭顺皇后十分珍爱这串玉珠,鲜少佩戴。 陆宛怔怔看着那串玉珠:“四嫂嫂的珠串真好看。” 顺着陆宛的视线,窈窈低头看了眼腕子上的珠串,她今日穿了身凤仙紫的衣裙,便配了这珠串,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直接道:“皇祖母送的,我也很喜欢。”前几日太后送了两匣珠宝,装这串玉珠的 木盒最是特别,紫红色檀木盒上雕刻 分卷阅读37 的图腾复杂华丽,打开里头还垫着红色牡丹暗纹云锦,这翡翠珠串便轻轻放在盒中,果然,有特殊待遇的珠宝,确实是最好看的。 她前几日也戴过一次,陆衡见着了,便一直瞧着她腕子,这玉珠款式在她看来是男女都可佩带,她想陆衡也喜欢的紧,便想摘下送给陆衡,但陆衡只是同她说,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 想来,陆衡是想说,太后送的礼物,作为晚辈,应该好好保管珍藏。 陆宛笑的有些勉强,她轻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皇祖母赏赐的。” 英国公夫人留给恭顺皇后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太后的,他是借太后的手,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洛窈宁。 他既有这心思,却不敢叫洛窈宁知道,因何缘故,并不难猜,陆宛的心揪得生疼。 * 窈窈回通幽院时,陆衡与陈简还在书房,是了,今日来了那么多人,陆衡只见了陈简,她送走陆宛不久,洛文义与洛谌便来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赵彤也来了。 她明白,三人并不是来看陆衡的,他们是寻理由来看她的。 因着受了凉,她脑袋有些昏沉,洛文义几人也看出她身体不舒服,没待多久便说要回洛家,她留几人用膳,几人婉言拒了,洛文义只叮嘱她,需得喝药,好好歇着。 早些时候,窈窈看着还无事,没想到见完陆宛等人,窈窈便成了这模样,刘茉急了,要去唤邵太医。 窈窈赶忙拉住刘茉,感冒这种事,只要未发热,她一律都是睡睡发发汗就过去了,她道:“我无事,是药三分毒,那药啊,能少吃一些就少吃一些,不过有些着凉,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不必寻邵太医。”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不准唤邵太医!” 刘茉突然明白了,王妃怕是小孩子心性上来了,不敢看太医,怕吃药呢。 窈窈又喝了杯姜茶下去,踢了靴,瘫回了罗汉床,盖了两床被衾,将自己蒙住,药是不可能喝的,绝对不可能喝的。 “晚膳我不吃了,不必唤我。” * 那面书房。 知道卫国公府送了药品过来,陈简有些意外,“傅演何意?” 是何意陆衡也不明白,但应非恶意,他微抬眸,道:“暂不好说,但总归不是要同陆彻站在一起。” 说罢,他将崇春殿之事简要说了一下。 陈简颇为赞赏,点了点头,默了片刻,却是不解道:“那嘉慧县主与陆彻的婚事?” 陆彻若娶了嘉慧县主,那傅演必是支持陆彻,傅演膝下不过一子一女,嘉慧县主可是傅演的掌上明珠。 先前陆衡还不能确定傅演的态度,但经蓟州一案,他便明白了。 这会儿,陆衡不甚在意这还未定下的婚事,他淡淡道:“有傅演,这婚事不会成。” 傅演的军功权势不容小觑,在朝中威望极大。若得傅演支持,陆彻的储君之位自然能坐的更稳,这也就是郑氏陆彻盯上嘉慧县主的原因了。 陈简神色微凝,极低叹道:“但我听闻,嘉慧县主属意陆彻,与七公主和郑氏走的颇近。郑氏对卫国公夫人曹氏也颇为亲近。” 沉吟片刻,陆衡道:“卫国公府做主的是傅演。” 话虽这么说,但,陈简叹道:“曹氏不是个好说话的,且,曹氏对于权势的痴迷,常人难及,现在陆彻风头盛,又将被立为储君,曹氏怕是恨不得现在就让陆彻与嘉慧县主成婚。” 陈简长吁了口气,又道:“陆彻若被立为太子,选册太子妃,六礼一一下来,大婚得花上一年时间。但,若是郑氏着急,二月陆彻被立为太子,嘉慧县主指不定五月便与陆彻成婚了。” 沉默良久,陆衡却道:“傅演今早已经启程去蓟州了。” 陈简惊讶,现已是腊月十六,此去蓟州,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一个月,查郑淮康,得花多长时间就难说了,这年节自是不可能回京过了,傅演既然在这个时候去,可见傅演对蓟州案的重视。 陆衡道:“以傅演的态度,你还觉得陆彻与嘉慧县主的婚事能成?傅演自请去蓟州,我也很是惊喜,若是其他人去蓟州,郑氏一族不一定能折损多少,但傅演去,郑氏一族定要被连根拔了。” “此去蓟州,路途虽远,但来回不过一月,以傅演的能力,再给傅演一个月,便能将郑氏一族查个彻底,到时,傅演回京,还能准这婚事?郑氏记仇,母族被诛,定会大怒。陆彻的储位虽跑不掉,但这婚事,不会成。” 陈简微微皱眉,若嘉慧县主铁了心要嫁给陆彻,那傅演怕是也禁不住。且,郑氏这个人阴狠,为了陆彻,即便傅演除了郑氏一族,郑氏定也要陆彻娶了傅萝。 毕竟,只要娶了傅萝,傅演就没办法,至于私仇,郑氏总能找到机会报。 英国公府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陆彻大权在握,郑氏还会怕报不了仇吗。 知道陈简还在多想,陆衡正声再道:“不必担心,傅演不会叫我们失望的。” * 陈简陆衡书房坐了一日,待至晚间,陈简方离王府,陆衡索性在书房再待一会儿,等窈窈寻他用晚膳,却是许久未等来。 直到刘茉来禀:“王爷先头与公爷议事,属下不敢惊扰王爷,王妃身子有些不适,说是晚膳不用了。” 陆衡面色一沉,命四七推他回通幽院,道:“邵太医看过了吗?” 刘茉跟在后头,回道:“王妃说只是有些着凉,睡一觉便可以了,不愿瞧太医。” 陆衡半晌无言,无奈道:“这种事不能依着王妃,刘茉,你去请邵太医,晚膳传至通幽院,姑婆那去解释一下。” 刘茉应了退下。 陆衡微阖眸,他昨夜起了四次身给她掖被子,她竟还是冻到了,不愿瞧太医,就想睡一觉扛过去,是怕喝药? 回到房,陆衡看着那蒙在被衾躺在罗汉床的人,皱起了眉,让四七去了外头候着,罗汉床上的人没动静,怕是睡沉了。 陆衡掀开被角,露出窈窈染着病态潮红的脸,额上渗着汗,露出的脖颈上也有不少汗珠,衣领处被汗水沾湿几分,呼吸稍重,许是因为突然透气了,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捏着被角的陆衡,窈窈眼尾微微一抽,有些不好意思,她起了身,抱着被衾坐正,鼻音甚重,“夫君。” 陆衡看着她,道:“起身,浴洗更衣,看太医,用晚膳。” “妾身……”窈窈眼皮子有点沉,还没说完话,掩唇打了个喷嚏。 “喝了药发汗才有用,你这般发的汗,虚的,没用。”陆衡看着她有些无奈道,又将张妈妈和花叙唤了进来。 窈窈不死心,辩了几句,最终还是让张妈妈花叙请进了浴房,待窈窈沐浴完,邵太医为窈窈把了脉,道是普通风寒,无大碍。 窈窈被陆衡唤去用晚膳,因着两个病号,晚膳都是清淡易克化的。 陆衡话不多,安静吃着晚膳。 窈窈面前摆的都是她喜 欢的,动个筷子的力气她自然有,便未让丫鬟布菜。 窈窈往日见陆衡,陆 分卷阅读38 衡用的都是右手,这会见陆衡左手使的同右手一般,颇为惊讶,原本昏沉的脑袋似也清明了些,盯着他不放。 陆衡长眸微垂,觉到视线,抬眸看窈窈,晓得窈窈是好奇了,便道:“于我来说,左右并无分别。” 窈窈微讶,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好奇道:“那夫君可以左右手一同写字吗?” 陆衡夹了只素丸子给窈窈,慢慢道:“可,字迹略有不同。” “夫君很厉害。”窈窈眸中露出惊叹,夹起丸子吃了。 陆衡执着玉箸的手微微一顿,很快恢复自然。 刘茉去寻邵太医时,邵太医便已猜到窈窈应该只是风寒,便提前让荆芥熬了风寒药,待陆衡窈窈用完膳,荆芥便端了熬好的药来。 窈窈闻到那药是真不想喝,但看陆衡面色严肃,他本来就不爱笑,话又少,看着人时,便给人莫名的压力,她不禁想起,昨晚她还喂着陆衡喝了更臭的药,风水轮流转啊,低低叹了一声,她乖乖端了药过去,一口饮尽。 但没想到这药竟不大苦,比她曾在洛家喝的风寒药好喝多了,用了药她赶忙洗漱,待她洗漱完毕,陆衡已躺在了榻上,没想到陆衡今日也这么早休息,征得陆衡同意后,窈窈熄了灯,拖着身子往罗汉床去。 室内光线昏暗,唯有外头长廊的烛火映在窗上,透了进来,陆衡眸子微微一偏,看向窈窈:“回床上睡。” 那般爱踹被子,若还一个人睡罗汉床,她这风寒不知何时才能好。 窈窈踢了靴,一脚踩上了罗汉床,鼻音甚重,“不行,会过病气给你的。” 陆衡极低叹了一声:“我病了这么久,可曾过了病气给你?” “不曾。”窈窈蹙眉,但这不一样,陆衡那个严格来说不是病,是伤。 陆衡病恹恹道:“你病你的,我病我的,互不碍着。” 窈窈已经躺下了,道:“夫君,不一样的,妾身这是风寒,是会过病气给人的。” 陆衡微微挑眉,没再应声。 窈窈盖好被衾,继续蒙着发汗,突然听到陆衡唤张妈妈入了房,窈窈疑惑钻出被衾,瞅着陆衡。 陆衡没看张妈妈,只淡淡道:“把那两床被衾收下去。” 窈窈倏地睁大眼。 显然,陆衡说的是窈窈盖着的两床被衾,迟疑片刻,张妈妈应是,到了窈窈前,窈窈攥着被衾,抿着唇,极微摇头,张妈妈笑着,手上用了力,猛地将被衾拽走,极快行礼退了下去。 陆衡半是命令的语气,重声:“回来。” 窈窈认命,深吸了口气,趿拉着鞋回床,尽量与陆衡保持着距离,咳嗽也是压着声背对着陆衡,朝粉壁咳。 陆衡低叹一声:“不必忍着。” 窈窈嗯了声,但还是尽量小了声,想起今日被明华打发走的陆徖,又想起陆徖明年又要演戏为陆衡挡箭,陆衡因为错信陆徖死在陆徖剑下,窈窈昏沉的脑袋清明了许多。 她哑声唤了一句,“夫君。” 陆衡皱眉,侧身看向窈窈,伸手覆在窈窈额上:“不舒服?” 好在并没有发热,陆衡安了心,并没有收回落在窈窈额上的手掌。 “不是。”窈窈将陆衡的手拿下塞回被衾,斟酌良久,“今日夫君怎么不见大哥?” 是不是因为对陆徖不信任?那能一直不信任陆徖吗?不管陆徖做什么,都不会信任陆徖吗? 陆衡看着她,“为何要见?” 帐内有微光,窈窈能看到陆衡的面容,虽不是十分清楚,但陆衡的眸子很是透亮,她顿了顿,道:“不是那个意思。” 陆衡沉默,只看着她。 窈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不再看陆衡,看着帐顶轻声道:“妾身觉得大哥有些吓人。” 陆衡嗯了声,这话她曾说过,这也是她第二次挑起话头问陆徖之事,便道:“不看他便好。” “哦,好。”窈窈暗叹一声,又支吾道:“夫君,妾身……” 陆衡淡声:“怎么了?”看她扭捏,欲言又止,又想起先前的冰草,他的王妃怕是知道些事,她本就不似常人,知道些旁人不知的事,也是正常的。 窈窈咬牙,皱着眉头道:“夫君,大哥不是好人。” 好人?陆氏还有几个是人,陆衡道:“立场不同,各有所图罢了。” “陆徖不一样。”窈窈突然有些急了,陆徖是决定陆衡生死的人。 连称谓都变了,陆衡蹙眉,听窈窈继续说。 窈窈深吸了口气,道:“妾身觉得,只有皇祖母、姑婆与简表哥是真心待夫君好,旁人待夫君,都是别有用心。” 陆宛也待陆衡好,但陆宛对陆衡是那个心思,不能算进太后她们的行列中去。 陆衡看着她,却是道:“你呢。” 窈窈一怔,她只是陆衡人生中的过客,因着私心想搞剧透的书外人,她捏着被衾,陆衡为何这么问?良久后,她道:“夫君可以相信妾身。” 陆衡未语。 窈窈咬牙,决定再不要脸一回,反正在陆衡面前她脸皮也够厚了,她小声道:“夫君会送妾身新年礼物吗?妾身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爹爹都会送母亲新年礼物的。” 他若答应,这便也是她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她听洛谌说过洛文义与林氏过往,洛文义逢年过节都会送林氏礼物,生辰和七夕这种意义不一般的日子,洛文义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美好之物赠予林氏。 说完这话窈窈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毕竟陆衡与她并不是心意相通的夫妻,不是洛文义与林氏,只是因一道圣旨,因郑氏,被硬绑在一起的夫妻。 她应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这话,她捏着被衾又将自己的脸掩了大半,陆衡嗯了声,“送。” 窈窈惊喜看向陆衡,对上陆衡的眸子,这会儿竟没太觉得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再次小声问道:“那妾身能自己选礼物吗?” 陆衡笑了笑,道:“好。” 窈窈眸子发亮,柔声:“妾身新年礼物想要夫君答应妾身一件事。” 要这个?陆衡不解,“应。” 窈窈攥着被衾,声音虽有些哑,但却是从所未有的认真,她道:“不管陆徖做什么,哪怕陆徖有一日救了夫君,成了夫君的救命恩人,夫君也不要相信陆徖,这辈子都不要相信陆徖!夫君能做到吗?能答应妾身吗?” 陆衡怔然看着她,本想要细问,但看着窈窈的面色,却又将那些话语咽下,若是想说她自会说,若是不想说,她会混过去的。 最后他道:“答应你。” 可为何要他应的是这样一件事? 窈窈松了口气,只要陆衡不信陆徖,就定不会死在陆徖剑下,只要不死在陆徖剑下,陆衡就极有可能为恭顺皇后和自己报仇,她低低满足道:“那便好。” 她又想起赵悉,的男主,会有主角光环的赵悉,在她看来,赵悉应该就是个超级金手指,万一,就算陆衡没有相 信陆徖,却还是败给了有赵悉的陆徖,可怎么办? 绝不能让陆徖得到赵悉,赵悉这家伙绝对是个麻烦。 她往陆衡那凑了凑,细语 分卷阅读39 温声:“夫君,其实妾身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陆衡敛神,掖了掖被衾,将二人身上的被衾盖严实了些,温声:“好。” 斟酌片刻,窈窈方道:“妾身有个表哥,名唤赵悉,暂住在洛家,寒窗苦读十余载,秋闱得了乡试头名,他学识渊博,人很聪明,品性极好,是个难得的人才。” 才干是有的,但更重要的是,赵悉是男主,有主角光环加身! 窈窈急着把赵悉推给陆衡,狠狠将赵悉夸了一番,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夸人的词都往赵悉身上堆,帐幔内光线昏暗,她并没有看出陆衡面色逐渐难看。 沉默良久,陆衡冷了声,“所以呢?” 26 烧糊涂了 啊?这么说都不明白吗,窈窈有些气馁,她并未发现陆衡的声音冷了些许,她不能直接告诉陆衡,他们都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赵悉是男主,抓着赵悉,他就能有主角光环加身。 陆衡突然伸手将她扯近了些,窈窈一惊,忙攀住陆衡的手,往后靠去,她小声道:“夫君,妾身病着呢,不能将病气给你。” 陆衡没听,一把将窈窈扯了过来,重复了一遍:“所以呢?” 窈窈眨了眨眼,陆衡理解能力不应该这么差吧,想了许久,她只好重新夸了一遍赵悉,暗示陆衡招揽赵悉,希望陆衡这次能听明白,想办法把赵悉收了,再不然,招揽不了,也不能让赵悉落在别人手里。 陆衡听得不耐,打断窈窈,抬掌覆在窈窈额上,语气不明,“烧糊涂了?” 窈窈睁大眼,只觉陆衡有些莫名,懵懵道:“妾身没有发热。” 陆衡微凉的手掌慢慢下移,轻轻覆住窈窈的眼眸,似带了点气,他拉长了音,表示怀疑:“没有?” 眼前突然黑暗,气氛有些凝重,窈窈越发懵了,陆衡这是干嘛?又说她烧糊涂了,又遮住她的眼睛,她喃喃回道:“真没有,夫君怎么了?” 她说着,伸手轻轻将陆衡的手抓下塞回了被衾,不解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陆衡看着她,反手捏住她的手,却是沉默。 窈窈一颤,被盯的寒毛直竖,原本不顺畅的呼吸,这会儿更艰难了,手还被捏着,也不敢挣,许久,她方轻声唤陆衡:“夫……夫君?” 她说错话了吗?陆衡总这样盯着人不说话,真的有点渗人啊。 陆衡捏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声音微哑:“喜欢赵悉?” “哈?”窈窈眼角一抽,很是震惊,喜欢?哪个喜欢? 陆衡看着她,注意着她面上的情绪变化,重复道:“喜欢赵悉吗?” 窈窈嘴角微抽,陆衡说的这个喜欢该不会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吧?她怔怔回道,“不喜欢。” 陆衡紧锁着眉,“真不喜欢?” 就算真的有那个心思,当妻子的也不可能在夫君面前承认喜欢其他男人,要真想红杏出墙谁敢说啊,都是偷偷的才是,可陆衡好端端地怎么这么问。窈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回道:“真不喜欢,夫君怎么会这么想?” 陆衡看着她,这般小心的模样。 又来了又来了,总这样,陆衡知不知道他不说话只看人,很吓人的?窈窈欲哭无泪,病都快要被吓好了,只得小声道:“夫君,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妾身让人把邵太医请过来吧。” 陆衡看着她不自然神色,这才慢慢道:“不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窈窈蹙蹙眉,满脑子疑问,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她道:“子初了吧?”具体多少她也不清楚,理应,陆衡比她更算得清时辰才对。 陆衡嗯了声,道:“你在哪?” 窈窈微僵,在哪?这不是在床上吗?不是在他旁边吗?她越发懵怔,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这个。 陆衡也不急着要她回答,她不说话,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好像比谁能熬。 窈窈被盯的心里发毛,躲都没地躲,恨不能跑出房去,突然,她心中猛地一战,半夜十一点,在床上,躺在自己夫君身旁,她在夸自己表哥,自古表哥表妹一家亲,啥玩意啊!她这是无意中做了了不得的事情了! 她的出发点和意图是让陆衡收揽赵悉,可却一时犯傻,在不合适的时间说了不合礼的话,不,她根本不应该在陆衡夸赵悉,成亲了,她该避嫌,夸个鬼!这不又不是现代,没那些个近亲不允成婚,大周都是偏好亲上加亲。 她一定是病糊涂了,才敢在陆衡面前不遗余力地夸赵悉,这也就怪不得陆衡问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就算她与陆衡是赐婚,就算陆衡是被迫娶她,就算她与陆衡并无感情,但也不代表陆衡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中有旁的男人。 虽然她真没那个意思。 她伸手覆在自己额上,倒抽了口凉气,恹恹道:“夫君说的对,是妾身烧糊涂了。” 日常耍流氓、找死,陆衡没杀她,真是个奇迹。 陆衡沉沉看她一眼,伸手拉起被衾,将窈窈遮严实,只留了窈窈微蓬的发顶,“睡觉。” * 明华轻声入了小厨房,见着正忙着做芝麻甜枣的窈窈,轻声唤道:“窈窈。” 窈窈抬头,微笑放下手上的活,取了丫鬟递上的热帕擦净手,温声:“姑婆怎过来了?” 明华上前拉着窈窈去一旁的小房,缓缓道:“风寒才刚好,这些事就不要做了,下头自有人做。” 窈窈回道:“姑婆放心,我都好了,今日小年,想给夫君和姑婆做些菜。” 这些日子与明华处的多,明华待她很和气,她也与明华亲近了不少。 明华一笑,“难为你有心,但衡儿更希望你不要操劳。” 这几日衡儿的心情都不大好,怕是因为窈窈。只不过,衡儿心情不好归不好,在窈窈面前却是半分不露,看窈窈的模样,似半分未觉。 窈窈笑笑,陆衡口头禅之一便是不必劳累,她也不曾劳累,做做菜算什么,又非烟熏火燎的,都是些简单的。 她道:“并没有操劳,我看夫君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所以才想做些夫君喜欢的菜,夫君喜欢金玉羹两熟鱼,蜜煎金橘也颇合夫君的意,今日小年,我还做了些蜜糖芝麻条。” 明华唇角上扬,笑道:“你做的,衡儿都喜欢。” 窈窈没往旁的想去,她做的菜都好吃,自然都喜欢了,便道:“夫君多吃些就好。” 明华垂眸,想了想,道:“这几日衡儿可说了什么?” 窈窈微惑,怎这么问?陆衡自那日遇刺,便一直称病在府中,除了开始那一两日躺的多,这几日大都在书房,除了陈简,其他来探看的人一律避了。 若说陆衡说了什么,那就更没有,陆衡本就话少,这几日也同往日差不多,说实话,就陆衡平日说的话来数,陆衡就是少说一两句或多说一两句,她都是不会辩出来的。 十句话和八句话能有什么区别?她一律归为哑巴,这 几日他们一个伤一个病的,事情想的也少,差不多是回了之前的模样,还是那么处着。 分卷阅读40 窈窈回道:“夫君并未说什么。” “哦。”明华几不可见蹙了一下眉,静默片刻,又问道:“那窈窈可曾与衡儿说了什么?” 窈窈想了想,道:“未说什么。” 思来想去,也就是向陆衡讨要了新年礼物,以及那日犯傻,胡乱夸赵悉,但这些话也不算什么吧,且,这些话,她也不大好与明华说。 她觉明华今日有些奇怪。 明华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看窈窈,暗道:罢了,这丫头的聪明是用在旁处了,小夫妻的事她也不该掺和,起码现在还不好掺和。 明华语气温和,“窈窈知道除夕夜宫里头有宫宴吗。” “我知道。”窈窈点头,陆衡应该不会去了。 明华继续道:“衡儿身体不好,今岁不好出席,但阿渺在,我不能不去,我会尽量早些回来,衡儿便由你照顾了。” 窈窈微笑道:“我明白的,姑婆放心。” * 于溯看王爷绷着脸,这几日王爷的面色都算不得好看,当然,除了在王妃面前时。 “王爷。”于溯行了一礼。 陆衡看他一眼,阖上手中密折,略沉吟片刻,冷声:“道是平庸之人,却得乡试头名,又道考试并未做伪。” 于溯瞥了眼密折,前几日王爷突然让人去查赵悉,在他看来,王爷对这个赵悉的敌意颇大,应是王妃的缘故,“许是这个赵悉走了运。” 陆衡皱眉,冷冷道:“走运?”嗤了声,又道:“怕是用尽一辈子的运了。” 于溯轻蹙了蹙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酸? 陆衡掷了密折,道:“派个人去看着赵悉。” 于溯微微一顿,躬身:“是。” 陆衡神色淡漠:“只是看着,若赵悉遇险,不必顾其生死。” 于溯听出来了,就是不用多管闲事。 默了片刻,陆衡慢慢道:“若赵悉有不敬之处……”他止言,抬眸看向于溯,指尖轻叩案面,沉声:“顺京虽安,偶有盗贼匪徒作乱,死一两人也是正常的。” “属下明白。”于溯回道。这个不敬还能是哪个不敬,无非是赵悉可能对王妃有非分之想。 陆衡冷笑一声,带着些嗤意,道:“我倒要看看,这赵悉究竟有几分才干。” * 邵太医今日告假去访故友,如此一来,窈窈便担了为陆衡换药之事。 待陆衡浴洗完,窈窈便端了药与纱布来,陆衡身上还带了两分湿气,窈窈取了巾帕揩去陆衡耳际还留着的水珠,深吸了几口气,才故作淡定地解开陆衡的寝衣,只褪了一臂,眼睛也不敢往其他地方瞄去。 陆衡浴洗之时右臂并未沾水,上头还包着前两日上的药,窈窈很快将旧的纱巾和药取下。 但看到那两道伤口时,窈窈却是狠狠一惊,快……快好了?怎么会!原先狰狞的两道箭伤,这会儿只剩极小的伤口了,可是,怎么可能! 伤口结痂是正常的,可陆衡的伤口并不是结痂,而是面积在缩小,缩得太明显了,仅剩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像之前的一般,好似从没受过伤,莹白细腻。 可这才几天啊!别说大周,就是现代医学也不可能啊。不结痂的伤口,面积变小的伤口,太奇怪了,就算邵太医的药好,那也非仙丹灵药,陆衡真的满身疑点,这恢复方式已经超脱了她的认知。 难不成陆衡是特殊体质,什么伤都能迅速恢复不成? 不可能!原文里不是这样的!那种体质也不可能有,陆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吗? 因不解,窈窈微蹙起眉,手不禁落在了陆衡臂上,原先伤口的范围之处,肌肤细腻微凉,好似那里从未受过伤。 陆衡微阖眸,只作不知。 许久后,窈窈方讪讪收了手,暗骂自己一句,竟又对陆衡下手,缓了缓,窈窈方取了备好的药轻轻涂抹在陆衡的伤口处,将伤口再次包扎好。 陆衡还是同之前一般,不说话只配合,替他穿好了寝衣后,窈窈方出声:“姑婆说她要去宫宴。” 陆衡嗯了声:“好。” 窈窈垂着眸子坐在一旁,视线却总忍不住往陆衡臂上看过去,她道:“除夕夜,夫君有什么安排吗?” 陆衡淡淡道:“没有,你安排吧。” 窈窈轻嗯了声,温声道“好,妾身明白了。”真的好想把陆衡敲晕了,把他浑身上下扒光了检查一遍,要不是没有办法,没有条件,她恨不得给陆衡抽个血化验一下,讲真,陆衡这样的,真会被抓起来研究吧。 他绝对有问题。 陆衡看着垂眸出神的窈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自己右臂一眼,他这才道:“怎么了?” “啊?”窈窈回神,抬眸对上陆衡的眸子,微笑,“没什么。”好想问,可是不敢问。 陆衡并未问到底,又道“张妈妈呢。” 没想到陆衡还能发现张妈妈不在,窈窈便道:“妾身给张妈妈放年假了,张妈妈要过了初八才回来。” 张妈妈与花叙不一样,花叙是孤儿,只有跟着她,张妈妈嫁了人还有儿孙,家就在顺京,逢年过节的自会回家看看。 年假?是个新鲜词,略默片刻,陆衡道:“让刘茉顶上。” 窈窈点头应好。陆衡看着她的眉眼,又沉默了,良久后,陆衡慢慢伸手落在她耳际,捻了捻她的耳垂。 干……干嘛?窈窈绷紧身子,懵怔看陆衡。 不似窈窈红了脸,陆衡面色如常,微微倾身靠近窈窈。 27 太不真实 房内烛火昏黄,静的吓人,除了偶尔爆开的烛花,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唯一的触感是陆衡还落在她耳垂上的带着微凉的指,瞧着逐渐靠近的脸,窈窈面上烫的厉害,屏着息,心砰砰砰直跳,好似要破膛而出。 陆衡生的实在好看,总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好想把他装起来带走,却不敢叫别人看到,总觉得被人看一眼,陆衡都会被抢走,他像极了小时候抱在怀里不愿撒手的陶瓷洋娃娃,好看到不真实。 烛光打在陆衡面上,罩上了一层阴影,他微阖着眸,好像在看窈窈,又好像没有看窈窈,身上带着浴洗后的淡香,掺着些药香,如丝锻般的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松系着,随意搭在脑后,长睫微颤,总没有颜色的唇瓣这会带着些极淡的粉。 所谓谪仙,应就是这个模样。 窈窈眨了眨眼,柔白小手搭在陆衡肩上,往前一凑微微仰头,轻轻吻了上去。 陆衡一震,止了捻着窈窈耳垂的动作,僵硬抬眸,眸中汹涌晦暗。 没……没反应?窈窈松开陆衡,睁开眼瞧他,面上烫的吓人,他不是想亲她吗? 陆衡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神色复杂,再不是往日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怔怔看着她,声音微哑,有些不自然,“你……你耳上有颗小红痣。” “?!”窈窈如当头挨了一棒,嘴角抽的说不出话。 小……小红痣?陆衡说小红痣!陆衡看半天!凑那么近!搞那么暧昧!拿他那张脸勾引她!是在看她的小红痣?! 窈窈喘不过气来,一阵心悸,猛地将陆衡推开,起身跌跌撞撞 分卷阅读41 跑出了房,陆衡才小红痣呢!陆衡全身都是小红痣! 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摔上,昏黄跳跃的烛火差点因这一阵风灭了。 陆衡被推得倾倒在榻上,好久好久才回了神。 * 明华放下用了半碗的安神汤,抬眸看出晴,又惊又惑:“窈窈大半夜从房里跑出去了?” 出晴点点头:“是,半刻钟前,王妃突然从通幽院跑出来,听下面伺候的人说,王妃摔门的时候声音大到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摔门?明华皱眉,“吵架了?” 出晴道:“并未听到王爷王妃的争吵声。” “那现在呢?”明华深呼了口气,起了身。 出晴回道:“王妃跑到听雪院去了,让人把院门关严实了。”这般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王爷王妃是大吵了一架。 这是分房睡了,究竟是什么事闹成这样,明华拧眉,眉间忧色甚重,这个时辰也不好去寻窈窈陆衡了,长叹一声,明华只得道:“让刘茉好好照看王妃,若知道是什么事,马上回禀。” 出晴福身应是。 * 入了玄武街,窈窈驻足默了片刻,闷闷出声:“去六喜斋,给我买糖葫芦,都给我买过来,买光它!” 六喜斋与在望楼不过一刻钟的脚程,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花叙应好,昨夜也不知王妃和王爷闹了什么矛盾,夜里头就从房间里跑出来了,门摔的那么响,就把自己关在听雪院,一早又带着她跑出来了。 入了在望楼,未见敏娘茵茵迎上来,窈窈也没注意,只耷拉着脑袋往敏字号雅间去。 然,推开房门,刚迈进雅间,窈窈脖颈便架上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窈窈瞬间清明不少,顺着剑看了一眼剑的主人,是个生面孔,并未见过,一咬牙,直直往上凑。 回家!太丢脸了! 晚是她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次。 男子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忙收了剑退了几步,犹如看傻子般看着窈窈。 “你有病啊!”励则一声暴喝,正常人是她这个样子吗! 窈窈被这一声暴喝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励则在雅间内,愣愣看了看房间,没错,她没走错,确实是敏字号雅间。 往日励则看她时面色本就不好看,今日就更难看了。 你有病这三字让她莫名想到小红痣,窈窈怒喝:“你才有病!你全身都是病!你这什么意思,当在知贤阁呢!” 励则一怔,好大的火气啊,他微软了声:“唉,你……” “你什么啊!看我不顺眼,想对我动手?那来啊!”窈窈瞪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痛痛快快,干干净净,早点领盒饭回家得了,励则这个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房内立着的四名护卫满脸震惊,再没见过这样上赶着要死的人了,他们不由得偷偷看向励则,注意着励则面上的变化。 励则绷着脸看窈窈好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很是欠扁道:“不会是挨了爹娘的骂,闹脾气了?多大的人了,挨几句骂就寻死觅活。” 说罢,笑声越甚。 挨骂?要真是挨骂就好了,那是挨骂的事吗,窈窈一阵啊啊狂叫,疾步到了立柜前,取了上头的瓷瓶,一个个往励则身上砸去。笑什么笑,杀人啊!赶紧动手啊! 未料励则并未生气,只一边避让,一边劝道:“我天天挨骂,整日被不同的人明的暗地骂,从没和自己置过气,别人不让你好过,你就别让别人好过,何必闷着,自己气自己,坏自己身子。唉,你砸就砸,往我身上砸算什么。” “就你话多,要杀赶紧杀,不杀人赶紧滚!这又不是知贤阁,你当我和你聊天呢。”窈窈一手一个,砸完一柜,又往书案去,砚台尺木一个没落,全往励则身上去了。 那砚台过来,避是避开了,却溅了励则一身墨渍,他无奈道:“都要过年了,脾气能不能收收。你说,是谁把你骂成这样,我去帮你讨回来。就算是你爹娘凶了你,我也帮你讨回来。” 四名护卫眼角抽抽。 丢完最后一个摆件,窈窈翻着白眼,有些崩溃:“你真有病啊!” 正这时,窗子被推开,一个脏兮兮的人跳了进来,窈窈励则一怔,齐齐看向那人。 敏娘见房内好似刚被洗劫了一番,又见励则在房内,正欲破口骂人,却又见窈窈呆愣看着她,一时搞不清状况,她开口唤了声:“公子?” “敏……敏娘?”窈窈蓦地睁大眼,敏娘一身狼狈,完全没有之前一身珠光异域迷人的模样,宝蓝色的衣裙破破烂烂的,几乎看不出原色,头发乱蓬蓬的,小辫子没有一根好的,上头缀的珠石玉珠一颗不剩,脸上满是泥泞血渍,就是顺京街上的乞丐婆子也没这么狼狈寒酸。 窈窈发懵,“你从哪爬回来的?” 未待敏娘回答,房门被推开,是花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小伙子,抱着满满一怀的纸包。 “公子,奴婢买……”话未说完,花叙止了言,难以置信看着房中,打劫? 28 又酸又甜 “嘭”的一声,送菜的小二一惊,止了步,只见敏字号雅间里飞出个年轻男子,旋即又是一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几名年轻护卫一一被扔出了雅间。 励则避的及时,靠着护卫的掩护,勉强接了敏娘几招,然,还是颇为狼狈,立在雅间门口,他凛声不豫:“泼妇!” 也就只有赫临能把这样的女人当做宝。 话音刚落,房内又是一只银箸掷出,直直击向励则眉间,励则侧身接下,赫临尚且打不过的女人,他自是没有办法应付,还未来得及再次出声,敏娘疾步出了雅间,一脚直接踹向励则,像是想直接踹废励则。 励则吃力避开,极为嫌弃看了一眼浑身脏乱的敏娘。 隐在四处的护卫赶忙上前护着,这么大动静,不少雅间食客纷纷出来探看,敏娘这才收了手,冷厉看一眼励则,转身嘭地将门关上。 在在望楼将事闹大,于在望楼并没有好处。 励则气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偏因着赫临,不好将敏娘处理了,看着那紧闭的雅间,垂眸看了眼满是污秽的长袍,他冷冷看向韩木:“这次机灵点。” 韩木躬身应是,励则拂袖下楼。 文啸缓缓收回落在励则身上的视线,看一眼同座的钱三,微微颔首,钱三会意,起身出了在望楼。 * 待敏娘收拾整理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洗漱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裙,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因受了点伤,她脸上用了些药。 窈窈这才知,敏娘那么大火气,是因赫临。赫临将她骗去了祁山,敏娘足足在祁山兜了十日才走出来,而赫临则被敏娘打伤了,按敏娘的说法,赫临死不了,要真死在了祁山,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至于身上的伤,是因为回顺京的路上,遇到了匪徒,敏 娘顺手救了人,身上才落下些小伤,又因着身上实在狼狈,不好从正门入在望楼,她便索性爬窗子回来。 敏娘未细 分卷阅读42 说祁山之事,只冷嗤一声,道:“赫临励则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因着我还有伤,要不是不好明地动手,我早取了励则小命。” 窈窈面前摆着面镜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低叹一声:“大周有王法的,杀人又不是杀猪。” 说罢,她狠狠咬了一只手中的糖葫芦,糖葫芦外头的冰糖被咬得嘎嘣直响。 “他们连猪都不如。”敏娘猛地拍案,圆案肉眼可见的裂了条细缝。 窈窈一滞。 默了片刻,敏娘蹙眉看窈窈,不解道:“往日也不见你照镜子,今日怎么了?” 窈窈看她一眼,长吐了口气,闷声:“我看我是不是变丑了,不招人喜欢了。” 敏娘皱眉,但没将窈窈这话放在心上,想起方才励则,满室的碎瓷,她道:“励则为何在这?他欺负你了?” “没有。”窈窈越发郁闷,她倒是希望励则杀了她,也就不必尴尬面对陆衡了,她昨晚一时色迷心窍竟对陆衡下嘴。 励则暂时指望不上了,只能等二月花朝陆宛动手了,可还有一个半月啊,这一个半月她又该如何过? 她将镜子推了,道:“今日寻你是有事要同你说,除夕夜我不能同你逛朱雀街了,年初一也不能同你去望元寺了,我有事要忙。” 嫁了人就不方便了,除夕夜年夜饭静王府,年初一给太后皇帝拜年,年初二回洛家拜年,事多着呢。 想起静王府年夜饭,窈窈面色又是一沉,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经不起美色-诱惑!她昨晚为什么要干那种蠢事! 年夜饭能不能让陆衡自己一个人吃? 本以为敏娘要闹,哪知敏娘却道:“正好,我今年也没空与你逛,我要与公子一起。” 公子?窈窈深吸了口气,想起敏娘的风流性子,她道:“哪家的?” 敏娘正在编小辫子,闻声翻窈窈一眼,提了声:“良家的!” 窈窈自是不信,她看着敏娘,低叹一声,语重心长道:“虽然我欣赏你不拘世俗的生活方式,喜欢你追求自由恋爱时的率真可爱,但,我并不支持你做那种始乱终弃、戏弄旁人、欺骗感情的坏女人。” 敏娘脸一黑,抬起头,重声:“滚!” * “跑了?”励则沉声。 李充躬身回道:“那人身手极好,虽受重伤,但还是叫他逃脱了。” 励则嗤了声,冷道:“对方不过一人,你们多少人,一个重伤之人都抓不到。” 语中讥诮之意甚重,励则的面色比这凛冽寒风更令人生寒。 “是属下失职。”李充战战跪下。 励则看他一眼,放下毡帘,旋即传出带着不豫的声音:“回府。” * 今日难得雪停,陆衡坐在罗汉塌前,望着书房外的积雪不语,于溯四七立在一旁,书房内气氛实在凝重。 四七看向陆衡面前的那碗药,药冷了换新的,一连换了七碗,这面前的一碗又没了热气,王爷始终没喝,王妃不在府上,午膳也未回来用,王爷好似一点也不觉奇怪,只是王爷的面色很是难看,说不出来的那种难看,好像自责又好似无奈。 对于昨晚的事,他们几人都是懵怔不解,若说王爷王妃没吵架,那王妃就不至于那般跑了,若说二人吵架,那确实也没有听到争吵声。 王爷向来话少也不是会和人吵架的,即便他们不清楚也知道,王爷绝不会凶王妃的,至于王妃,对王爷最是温柔了。 直到文啸回来,方打破了这凝重到有些瘆人的气氛,文啸回来就表示王妃也回来了。 陆衡面上微有变化,颔首。 文啸神色微凝,一一禀来:“王爷,这回对方派了四人跟踪王妃,属下见到了上次跟着王妃的男子,今日在在望楼又见着那人,那人是先前与王妃起过争执的男子的人。” “至于这四人,属下无用,未留得活口,并非属下等人下手过重,是这四人受困便咬了嘴中藏的毒,死了,看这几人身手和手段,那先前同王妃起争执的男子恐非平头百姓,属下命人去打探了,那男子姓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甚为奇怪,属下等人在后头跟着王妃,王妃照之前那般入了敏字号雅间,但,约莫两刻钟后,姓励的和他的手下被打出了敏字号雅间,动手那人虽是蓬头垢面,一身破衣,但看其身量招式,是敏娘。” “但属下等人并未见到姓励的入雅间,姓励的应是一早就在雅间中等王妃了。” 不得不说,敏娘的身手当真属绝顶高手,也不知王妃是如何结识的。 陆衡拧起眉,姓励?顺京之中并没有励姓世家,他与窈窈有关系?默了片刻,他道:“查清身份了吗?” 文啸答:“钱三重伤,未成功。” 钱三是最擅跟踪追捕,轻功一流,却未想,险失了性命,由此看来,对方绝非善类。 陆衡变了脸色,眸色骤沉,命文啸于溯安排钱三住进百草院。也不知姓励的是何人,上一次派了二人跟踪她,这次派了四人,她若再去在望楼,那姓励的又会如何? 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文啸将前后之事一一回禀清楚后方退出了书房,刘茉被唤了进去。 陆衡微阖着眸,道:“年节将至,府中事务繁忙,这些事,都交由王妃处理,你与吴贺协理,需得一步不离跟着王妃,王妃不会有空闲出府。” 刘茉会意,躬身应是。 陆衡极微颔首,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四七忙取了巾帕上前递给他,陆衡接过掩住唇,许久方止了咳。 他放下那块染满血污的帕子,容色苍白得吓人,薄唇微染血渍,恹恹低声,“厨房备了药膳,你一块带去听雪院。” 刘茉应是,早膳王妃没用就跑了,午膳也未在府中,看王爷的样子,怕是认定王妃不会用晚膳了,不,看王爷的样子,好像是认定王妃一日都未用膳似的。 陆衡阖眸又补了一句:“是你自己做主送的。” 刘茉极微蹙眉,不解看陆衡,直到陆衡抬眸看向她,她方应了退下。 那面听雪院。 窈窈抱着一大纸包的糖葫芦,咬的嘎嘣响,不回王府还好,一回王府脑子里就全是昨晚的事,她根本不敢看陆衡,晚膳就更不敢吃了,只得让花叙去说,她不饿,身体不适,先歇着了。虽然早晚都得见陆衡,可能避一日是一日。 不饿是不可能,这糖葫芦是越吃越饿了,但她又说了不饿,总不能再让人送吃的过来,感觉一说,就要被请去用晚膳。 糖葫芦糖葫芦,吃多了又酸又甜,听雪院虽备了糕点,但她这会儿实在不想再吃甜糕。 蓦地,房外响起了花叙、刘茉的声音,微默片刻,窈窈让二人入了房,刘茉端着托案。 与刘茉、花叙一同进来的,还有明华。 窈窈一惊,忙将手中那一纸包糖葫芦塞到了桌下。 29 没有的 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明华是打心底喜欢窈窈,窈窈性子好,待衡儿上心,她和阿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而衡儿呢,什么都好,就是心事 分卷阅读43 重,顾虑太多。 窈窈垂着眉眼小口小口用着药膳,热气腾腾炖足了六个时辰的药膳暖胃健脾,刘茉还带了两碟开胃爽口小菜,再配上碧粳香米饭,吃得人热乎乎的。 六喜斋的糖葫芦虽好吃,可再好吃吃多了,也腻了,这会儿能有热汤热饭,真是叫人满足,当然,如果明华没问话就更好了。 明华瞧着窈窈,温声:“是不是衡儿惹你生气了?” 窈窈汤勺一顿,昨晚她半夜跑的事,明华定是知道的,不说明华,怕是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可要她怎么说,不是陆衡惹她生气了,是她自作多情以为陆衡想亲她,一时色迷心窍自己亲了上去。 原文陆衡惨的连感情线都没有,肯定也是第一次被人亲,自己就那么冒冒然然地亲了陆衡,也不知陆衡怎么想。 脑子有些犯浑,她就记得陆衡被她亲了以后说的小红痣,至于陆衡当时到底是什么模样,还真没注意,但—— ——肯定不是高兴。要不是陆衡身体虚弱,昨晚定是陆衡推开她,而不是她恼羞推开陆衡。 啊—— 为什么每次流氓的都是她,本着陆衡可怜,同情心泛滥,想让陆衡在最后的日子过的开心些,希望陆衡能报仇,可没想到…… 她想的可真多,她的剧本明明只要混着就行的。 窈窈低了声,回道:“没有,夫君很好。”是她过分,亲了陆衡,可真是陆衡勾引她的,没错,就是陆衡勾引她。 颜即正义,美色祸人啊! 明华微蹙眉,这小夫妻心事都挺重,她道:“那为何要搬到听雪院?为何不用膳?” 窈窈怔了一怔,搅着药膳汤,有些不自然道:“我最近有些不舒服,夫君身体不好,我不能将病气过给夫君。” 说罢,她装模作样咳了几声,又道:“今岁冬日太冷了,姑婆也要注意些,多添些衣衫才是。” 明华瞧着窈窈那不自然的模样,听着这一点也不高明的谎话,良久,她轻轻拍了拍窈窈的肩,温和道:“听话,回通幽院去,衡儿身体不好,你不在,旁人如何能照顾好衡儿。” 窈窈搅着热汤,极低回道:“我病好了就回去。” * 明华过来,陆衡一点也不觉奇怪,甚至明华要说什么他都知道。 明华在陆衡对面坐下,看了眼他手中的密折,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陆衡容色苍白,翻着密折的手微微一顿,淡声:“无事。” 有事无事都说无事,什么都放心里,明华直接道:“喜欢便是喜欢,为何要顾虑那么多,你该去哄哄窈窈。” 窈窈不说,她也能觉出,定是两人闹了别扭,女孩子脸皮子薄,还是得衡儿去哄哄才好。 陆衡阖上密折,微垂眸,道:“姑婆应知,为何要问。”顿了顿,他道:“听雪院挺好的。” 先前是他贪恋,不愿她去听雪院,可现在,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但还不能,如此,她去听雪院也好。 明华面色微沉,为何要问,他也应知,她就是不赞同他这样才要问。她道:“你若怕拖累窈窈,不如直接将她赶出府去。” 陆衡沉默,长睫微颤,良久,他道:“我不能。” 明华低低叹一声,既不愿拖累,又不愿放手,她无奈道:“所以就这么放着窈窈?在她面前像个哑巴一样。” 陆衡不语,再等等。 明华心有不满,沉思片刻,提了声:“别说在窈窈面前了,我看你如今在我面前也像个哑巴。” 陆衡神色微变,道:“是我的过错,叫姑婆担心了。” 明华看他这模样,心里火气起了,“感情之事,并非己身所能控制,你能一直这般?” 陆衡不辩解,坦然回道:“偶有难禁之时。” 昨夜过后,尤甚。 明华面色好看了些,起码他承认了,默了默,她又道:“那为什么不要个子嗣?不叫窈窈知道你的心思,但,要个孩子与这心思并无多大关系。” 在她看来,不管衡儿喜欢窈窈与否,窈窈定是愿意的,更何况,衡儿与窈窈是夫妻,这些本是应有的。 陆衡微怔,并未抬眸看明华,道:“若未成,留下子嗣反而害了她。” 她最不喜陆衡担心这事,她与阿渺当然是觉定能成事,若真的不能成,反而更应早早留下血脉才是。明华刚好看些的面色又冷了下去,冷道:“血脉传承于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陈氏尚留血脉不过你与起煊二人,为何你们兄弟都这个样子。” 陆衡道:“血脉传承并非是靠子嗣,更重于,世族传承,若世族已无,血脉又何必留。” 真真同陈简是一个样子,二人都是这般说话,明华微恼:“我是说不过你们兄弟,我就问你,倘若真的未成,难道窈窈会愿意离开顺京,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陆衡倏然抬眸,“我要她活着。” 明华长叹一声,起了身。 陆衡唤四七取了紫檀木盒来,“姑婆,你帮我送给她。” * 窈窈睡下半个时辰后,那原本阖上的房门被轻轻被推开,来人阖上房门,解了身上披的大氅,待身上的沾染的寒意散了,方缓步走向床榻,声音极轻,好似他踩是不会出声的棉花。 挽起帐幔,便见床榻上睡的窈窈蹬了被衾,大半个身子漏在外头,歪歪斜斜睡着,陆衡极微蹙眉,她这个坏习惯是不好改了,邵太医做的药膳虽有安神助眠之效,但他还是点了窈窈的睡穴,确保窈窈不会醒过来。 褪了外衫,陆衡轻轻上了床榻,将窈窈重新塞回被衾里,她睡着的时候向是不安分的,盖好被衾,陆衡揽过窈窈睡下。 一夜好眠,翌日醒来见自己还好好待在被子里,窈窈颇有些惊讶,但并未多想。 * 待至除夕这日,明华早早入了宫,偌大的静王府便只剩了陆衡窈窈两个主子,窈窈瞅着镜中的自己,不住叹息,不管怎么说,今日定是要见陆衡了,陆衡这人还真是,她不回通幽院,他也没让人来叫她回去,他们竟三日未见。 待梳完妆,明华身边的小侍女出雨来了,朝窈窈行了一礼,将手中木盒递于窈窈,出雨年岁小些,不似出晴老成,她笑得有些憨,“见过王妃,王妃万福,这是殿下赠与王妃的年节礼物。” 窈窈朝她一笑,接过将盒子打开,是一副山水画。 花叙凑前看了两眼,好看,但好像没什么特别,就是几座山和一条大江,不对,好像是湖,看来看去都不大对,到底是江还是湖? 窈窈颇有些不解,这实在不像财大气粗的明华会送的礼物,没有落款就表示并非名家,那便是不值钱的,也没有收藏价值,只是,这山这水,莫名有些眼熟。 半晌,她抬头笑道:“我回头再向姑母道谢。”本想让出雨将她备的年节礼物带回去给明华,但想想,还是觉她自己登明华回来再送更为妥帖。 陆衡一直看着门那处,直到一抹红色身影出现,他方缓 缓收回了视线,未叫来人发觉半分。 窈窈眉眼微垂,髻上珠玉步摇微微晃动, 分卷阅读44 落在耳际,泠泠之声甚是悦耳,她挑了个离陆衡稍远些的位置坐下,两个人的年夜饭,冷清得可怕,尤其是,还是和陆衡两个人,这年夜饭便不是冷清二字可以形容了,是尴尬的可怕。 菜肴一道道上了,窈窈偷偷瞅向陆衡,纠结怎么开口。 陆衡还是那个模样,容色苍白,好似随时就能昏睡过去,也不提之前的事,在她来了之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可以上菜了。 他本就不爱说话,今日较往日更像个哑巴。 要不是知道陆衡是会说话的,窈窈真能将陆衡当成哑巴,因着那晚,窈窈头疼的厉害,实在不知怎么挑起话头,可要是一直这样,那简直比坐牢还可怕。 虽然因那晚的事不好意思见陆衡,可看不到陆衡也好难受,这三日她都在暗搓搓地等陆衡来叫她回去,可陆衡一直没来,倒是王府事多了不少,一件一件地让她处理。 四下伺候的人颇为惶惶,这哪像个年夜饭啊,简直都快赶上丧宴了,不,丧宴也不会静成这样。 陆衡胃口向来一般,今日用的也不多,窈窈就瞅着陆衡碗里,慢慢吃着,险些被憋死,一顿年夜饭吃得又闷又尴尬,用完年夜饭,见陆衡像是要回通幽院。 窈窈这才轻咳了一声,语气微带羞意:“夫君,那个……能不能……” 陆衡这才抬眸看她,但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窈窈深吸了口气,已经习惯陆衡这不说话只看人的习惯,她清了清嗓,语气尽量淡定,“夫君能不能陪妾身看看烟火。” 这么过下去怎么了得,必须将话说开了,陆衡这个样子太吓人了,终归是她亲了他,他要是不乐意,那她就道歉。 陆衡看着她许久,嗯了声。 窈窈上前,让四七退到一旁,自己推着陆衡出去,已经开始落雪了,府内挂满华灯,不断有烟火爆竹之声入耳。 窈窈与陆衡上了阁楼,立在檐下,除夕夜,各家各户都爱放烟火,大概到丑末才会安静下来,当到寅末又会热闹起来,爆竹烟火不断,这一夜都是吵吵闹闹的。 吴贺见陆衡窈窈有看烟火的意思,便叫人赶紧点放烟火。 窈窈之意当然不在烟火,显然陆衡也是如此,四七刘茉花叙于溯等人立在一旁,也颇觉气氛尴尬。 看着烟火发了一刻钟呆后,窈窈终于忍不住了,她轻轻唤了声:“夫君。” 陆衡极微抬眸,默了片刻,道:“怎么了。” 哇靠,终于说话了!三天了,她终于听到陆衡说话了!窈窈心里有些激动,斟酌片刻,她微带了些歉意,低低道:“那晚妾身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轻薄你的,她不好意思把话说全,他们是夫妻,亲一下什么也不应叫轻薄,只是,她与陆衡到底有些不一样。 陆衡淡淡哦了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道:“什么事?” “就……”窈窈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接着道:“那晚妾身不是故意要……要……那个……” 还是不好意思说全。 于溯刘茉听力较常人好许多,即便是在这般吵闹之下,也听到了窈窈陆衡二人的话,窈窈这断断续续说不成句的话,又是什么那晚,又是什么不是故意要什么,二人不由得浮想联翩,竖起耳朵听。 陆衡缓缓收回视线,道:“哪晚?” 窈窈越发不好意思,“二十五那晚,邵太医告假那一晚。” 陆衡颇为不解,复又看向窈窈,道:“那晚怎么了。” 怎么了,一定要她说完整吗?陆衡的理解能力有时候真让人捉急。窈窈深吸了几口气,一咬牙,道:“那晚,妾身不是故意要亲夫君的,夫君要是不高兴,那妾身同你道歉,对……对不起,以后妾身会注意的。” 于溯刘茉瞪目屏息,登时明白了这几日陆衡窈窈二人的反常,只是王妃是误会了王爷,但王爷那般对王妃,什么都不让王妃知道,王妃不误会才怪。 陆衡咳了起来,似有些不好意思,良久后,他淡淡道:“我不记得了。” 哈?窈窈一怔。 陆衡又道:“确实不记得有这事了。” 不记得?不记得!陆衡说不记得!开什么玩笑,这才三日,竟然说不记得!怎么可能!陆衡这是什么意思? 窈窈越发懵怔,实在没想到陆衡会这么说,她蹙眉,提了声,“就妾身给你换药那晚,妾身亲了你,你还说妾身耳上有小红痣呢。” 陆衡看她一眼,神色微微复杂,声音微哑,“有吗?我真不记得了。” 他说真不记得了!她才不信陆衡不记得了,陆衡就是装作没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前头她对陆衡耍流氓,陆衡也是这样,过后就当未发生,直接装死。 可这次不一样啊,她还是头一回亲人,陆衡竟说不记得了,她宁愿陆衡生气呢,这种装作没发生的样子算什么事啊! 窈窈带了点气,冷冷道:“夫君记性这么不好吗?” 陆衡看她一眼,微微抿唇,微缓片刻,道:“不是,只是没有的事,确实想不起来。” 呵,没有的事?这是什么鬼话!再没见到竟有人会将发生过的亲密事当做没有发生过,窈窈闷声吐了口气,这比陆衡那晚的反应更让她生气,连着这几日的憋屈,她提了声,不满道:“夫君说这是没有的事,是吗?” 看她这般模样,陆衡微怔了怔,半晌,点了点头:“对。” 窈窈呵呵干笑几声,陆衡微垂眉眼,不再看窈窈。 蓦地,窈窈至他面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烟火在她身后绽放,叫陆衡看不清窈窈的面色,他不明窈窈要做何事。 下一瞬,窈窈的动作令刘茉、于溯等人惊得差点叫出了声,几人赶紧垂首退了几步。 那位温柔的王妃,往日动不动脸红的王妃,现在一把摁住王爷,狠狠亲了上去。 30 很是可爱 谁也没想到窈窈会这般,陆衡便是其中之最。窈窈的吻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咬,唇齿之间有着不算淡的血腥味,与往日掺着药的血腥味不一样,这次是夹杂着她的气息。 陆衡拢在绣袍内的手紧紧握成拳,他想推开窈窈,可身体不听使唤了。 贪恋着,不舍。 这般便像是不管窈窈做什么,陆衡只是默默接受,不管窈窈怎么样,陆衡始终没有半分回应,像是个被迫接受,无法反抗的久病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窈窈方松开陆衡,即便夜色深,陆衡还是看出了,她脸很红很烫。窈窈面上带着羞恼,声音不小,气道:“这下记得了吗!” 陆衡抿唇看着她,视线慢慢落在窈窈的唇上,她唇上沾染了一点血,那是他的,她是故意咬的。 又不说话了,又装死了,陆衡怎么总是这个样子,窈窈拧眉,甚是不满,提声怒道:“记不住,让于溯四七帮你记!” 垂着脑袋的于溯四七二人齐齐一战,这……他们怎么敢帮王爷记啊。 再说,王爷能忘记吗! 陆衡偏过视线,微微垂眸。 窈窈闷哼一声,撇嘴不满:“ 分卷阅读45 大过年的,尽说瞎话!”说罢,她方站直身子,朝一旁装死的几人道:“花叙刘茉,回房。” 说罢,大步离开。 花叙刘茉暗暗擦了把汗,赶紧跟上去,花叙没听到先前王爷王妃说的话,对于王妃这么大胆的举动和突然的火气很是不解,但刘茉听了前因,她是明白的,她不得不感叹,她们的王妃啊,真非寻常姑娘。 四七于溯这才敢抬头看陆衡。 陆衡的容色向来苍白,这会儿却是带了些薄粉,神色极其不自然,怔怔看着窈窈离开的方向,直到再看不到窈窈的身影了,方唤了四七于溯上前。 他的声音极淡,未有半分怒气,只是因身体的缘故,听着很是虚弱:“回房。” 见陆衡嘴唇肿破,还渗着血,于溯暗道:王妃也是挺狠的。 四七取了干净的帕子递于陆衡。 陆衡伸指碰了碰唇,并未接帕子,只看着指尖带着血点,道:“不必,回通幽院。” 待离了好远,刘茉方听到窈窈喃喃气道:“本来就跟个哑巴似的,现在好了,不仅哑巴了,还装死,我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装的,要不好意思也是我不好意思啊,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看他现在怎么装!矫情就得治,跟我说忘了,我看他现在怎么忘,哼,咬死他……” 王妃的声音很小,喃喃说个不停,四下满是烟火爆竹之声,刘茉知道,除了她能听到,花叙和后头跟着的侍女都是听不到王妃这话的,虽有几个词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王妃生气了。 骂的差不多了,刘茉又听王妃突然换了语气,似是颇有些崩溃。 “这下完了,四七于溯花叙刘妈妈看到也就罢了,还有那么多人也看到了,啊啊啊,这下整个王府都要知道了,那姑婆肯定也会知道,姑婆一知道,皇祖母定是也会知道,我这女流氓的身份是跑不掉了。” “啊啊啊——” “一时冲动,起码该让那些旁的人退下的,我这什么脑子啊!” “嘤嘤嘤——” “陆衡这下怎么看我?我现在在陆衡心里是就是个超级女流氓了吧?” 刘茉听了一路,嘴角忍不住上扬,不由暗道:王爷王妃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让人看着欢喜。 * 明华刚回王府便听到了窈窈今晚摁住陆衡亲的事。她心中一喜,窈窈确实没叫她失望,衡儿冷沉,就该有个活泼些的王妃,她忙追问道:“那现在呢?” 出雨憨憨回道:“王爷回通幽院了,王妃回听雪院了。” 明华失望蹙眉,都这样了,竟还没和好,衡儿就没叫窈窈回通幽院?也没哄哄窈窈?这两人怎么别扭成这样,不,是衡儿怎么别扭成这样。 女孩子总要被哄哄,他倒好,以为窈窈打算为由,不哄不闻不问,放在一旁,还惹窈窈生气,一个姑娘家在那么多人面前这般做,是要极大的勇气的。 换作一般人家,女子这般是会被耻笑挨训的,但她自不会去怪窈窈,反而是越发喜欢窈窈了。 这样的姑娘,好得很,不好的是衡儿,想的太多。 明华换了衣裙,正准备去听雪院看看窈窈,却未料刘茉来了明心院。 刘茉行了礼,捧了一对玉如意来,这是窈窈送给明华的年节礼物。 明华屏退众人,命刘茉坐下了,细问今日的情况。 知道明华大抵都知道了,刘茉便将窈窈后头生气之言与明华简单说了些。 明华听罢长叹,道:“确是衡儿的不对,苦了窈窈,碰上这么个不问冷暖,只知装哑巴的夫君。” 刘茉笑笑,谁说不是呢,纵是有因由,也难叫人不生气,更何况,王妃还不知道王爷心中所想。 沉默良久,明华担心道:“窈窈现在如何?” 刘茉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她道:“王妃知道殿下回来了,定已知道今夜之事,不好意思来见殿下,故而命属下送了年节礼物过来,谎称自己着了凉,已经歇下了。” 听罢,明华不禁笑了笑,道:“就看衡儿能忍到何时。” 刘茉笑,道:“王爷夜夜都去听雪院,只是王妃不知道罢了。” 明华惊讶看她,这,她也不知道。但,偷偷去算什么事,明着去才好! * 夜虽已深,但尚能听到些爆竹烟火之声,往年窈窈除夕这夜都是不睡的,未曾想,今夜却是困得厉害,明明被陆衡气的要命,却禁不住眼皮子打架,吩咐完刘茉,便早早歇下。 花叙得了刘茉的吩咐,出了听雪院,同其她小丫鬟一并守岁,见到并着月色烟火而来陆衡,刘茉微一躬身退下。 借着外头映进房的光,陆衡将房内点的宁心安神香阖上,还是较之前那般,待身上的寒气退干净了,方往床榻那处去。 挽起帐幔,便见窈窈躺在了被衾之上,寝衣微敞,青丝散落,丹唇微启,他能听到她平缓的浅息。 陆衡微微蹙眉,这样真要着凉的,他轻轻将窈窈半抱起,这才看到她敞开的寝衣下,左肩上有颗圆圆的朱砂痣,陆衡微怔,伸手轻轻碰了一下。 微默片刻,陆衡轻褪窈窈另外半肩,右肩之上,恰与左肩相对的位置,有颗同样大小的朱砂痣。 陆衡低低笑了笑,将窈窈寝衣穿好,那两颗朱砂痣,很是可爱。 拉起被窈窈压着的被衾盖上,他的视线不由落在窈窈的唇上,她是没咬自己,光咬他了,他拥着窈窈,低低问道:“以后能不能轻一点?” 默了会儿,他又道:“算了,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睡沉了的窈窈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只是感觉身旁好似有些什么,不对,好像是有人,她想睁开眼眸却没法子睁开,又好像有人在说话,却又听不清楚,皱了皱鼻子,她往身旁凑了凑。 看着凑过来的窈窈,陆衡心跳快了许多,他慢慢握住怀中人的小手,阖眸轻轻吻了上去,长睫微微颤动,他不似窈窈那般凶狠,动作极轻,很是珍重,生怕伤了她分毫。 * 陆衡对外还是重伤病着,没有办法入宫给太后拜年,陆晟受完朝臣新年朝拜后,免了众王与众王妃的拜贺,直接去了延宸宫,窈窈乐得开心,她是不想看陆晟,更不愿唤陆晟一声父皇给陆晟拜年。 许是怕她不好意思,太后也没提旁的事,只说陆衡身子不好,让她多费点心照顾,又因陆衡身体不好,太后也未多留她,明华也一改往日,与太后道别,早早同窈窈回了王府。 年初二回洛家,自是窈窈一人由着王府侍从陪着回去的,洛家还是同以往一般,稍有不同的是,赵悉身旁的小厮换了人,极清秀的一个小厮,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好似不大爱笑,但一双眸子却是清澈得很,看到窈窈很是恭敬。 一个不经意,窈窈似看到那清秀小厮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赵悉,窈窈只觉应是自己看花了眼。 而她与陆衡,自那日她强吻陆衡后,一开始虽是很尴尬,后来安慰了自己几日,倒是也就平常心对待陆衡了 ,除了未回通幽院,其他便是照常,照顾陆衡 分卷阅读46 ,看陆衡喝药,给陆衡做菜,与陆衡一同用膳,处理王府事物。 陆衡还是同以前一般,话依旧少的可怕,只看着人不说话,也未叫她回通幽院。 日子都像以往那般过着,唯有一点不一样的是,陆衡不让她陪着泡药浴了,好似她真能吃了他一样。 转瞬便到了上元这日,满城华灯,热闹非凡。 窈窈提着两只莲花灯去寻陆衡。 她知道陆衡小时候,每年上元,恭顺皇后都会给他做连花灯,她便提前几日学了,今日糊了两盏漂亮的红色莲花灯出来,她还给陆衡的灯上写了祝福。 一身红裙的窈窈飞似的跑进了书房,于溯止了言,默默收回了想说的话,反正英国公也不是外人。 “夫君,我们出去看看月亮吧。” 还未见着人,便先听到了窈窈的声音,陆衡看向房门那处,见窈窈提着两只莲花灯跑了进来,髻上步摇微微晃动。 “妾身……”窈窈戛然止言,脸上的笑僵住了,怔然看着房中的陈简—— ——以及,陈简身旁的敏娘。 窈窈嘴角微抽,陈简是敏娘说的那位公子? 敏娘同是懵怔,惊恐地看着窈窈,这……这…… 夫君?妾身?静王妃?! 陆衡将二人面上异色收入眼底,慢慢看向正在喝茶的陈简。 31 无时无刻 窈窈笑得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方上了前,像是看向陈简,却是偷偷瞄向敏娘,背对着陆衡等人,朝敏娘使了个眼色,她面上带着笑,轻唤一声表哥。 陆衡微垂眸,佯装喝茶。 陈简起身笑笑,同窈窈问了好,他虽看不见,但却也觉氛围似乎有微妙变化。 敏娘会意,她的神色虽不大自然,但行礼也算有些模样,“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窈窈这才松了口气,免了敏娘的礼,在陆衡身旁坐下。 敏娘并未穿她往日所穿的异族衣裙,今日的敏娘乃是大周寻常女子的装扮,甚为素净,看着像是丫鬟的打扮,又比一般丫鬟要体面利落许多。 陆衡的视线偷偷落在窈窈的莲花灯上,将莲花灯上的正楷小字收入眼底。 愿夫君岁岁平安,日日欢喜,心想事成。 陆衡的唇角极微弯了弯,未叫任何人察觉,她方才唤他去看月亮。 陈简解释了一下,再并着二十六那日敏娘与她说的,窈窈方明白,原来敏娘那日回城救的人就是陈简,再看敏娘一脸花痴瞧着陈简,她便知,敏娘是看上陈简了。 但,陈简目盲看不到敏娘的花痴样。 让窈窈无语的是,敏娘为留在陈简身边,竟对陈简说自己身世凄惨孤苦无依,逃荒出来的,不要陈简的银钱感谢,只想在英国公府谋份差事,所以,敏娘现在是陈简身边的大丫鬟兼护卫。 好一个身世凄惨孤苦无依,这还真是敏娘惯用的套路,两年前,敏娘是拿着金匕首架在她脖子上,说自己是个逃难的贫苦人家的女儿,哪个贫苦人家的女儿,能拿金匕首挟持人…… 敏娘偷偷瞅着窈窈陆衡,窈窈这会儿没看她了,但也没在听陆衡陈简谈话,其实陆衡陈简不过闲聊,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要不然定也不会让她们这些侍从留在房中了。 窈窈放下莲花灯,因着无聊,她轻轻拈了陆衡的一小缕头发,在指尖缠绕耍玩,坐在陆衡对面的陈简看不到,周身伺候的四七等人不敢吭。 立在陈简身旁的敏娘微圆了眼,很是惊讶,但见陆衡似是未觉。 敏娘虽才来顺京两年,但三年前的巫蛊案她曾听过,说来,她与陆衡还有点那什么,实在太巧了,好在陆衡先前并未见过她。 陆衡现在是个废人,体弱重病,都要死了,病恹恹的,看着性子也冷,去年十一月才成的婚,这般一算,陆衡与窈窈成婚不过两个月。 她微蹙眉,陆衡除了脸,好像再没有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了,窈窈怎么会嫁给陆衡啊。 觉到窈窈在玩他的头发,陆衡面色微有些不自然,只作不知。 绕着绕着,窈窈便觉一小缕玩着不尽兴,索性多拈了些长发,编起了小辫子,反正陆衡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怎样。 她现在是发现了,不管她做什么,陆衡都不会说什么,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神情永远淡漠,眸子总是微阖,实在受不了了,他就咳。 人总是这么闷着要坏掉的,他身体本就不好,应该开心些才是。 要是恭顺皇后看到他这般,该多心疼。 * 支走窈窈等人,待房中仅剩了自己与陈简,陆衡方道:“你真相信敏娘身世凄惨孤苦无依吗。” 陈简微微笑了一笑,灰蒙蒙的眸子望向陆衡:“那日敏娘虽狼狈,但徐照与我说了,敏娘看似并非身世凄惨孤苦无依之人。” 陆衡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陈简慢慢又道:“她虽有隐瞒,但我觉她并非有什么坏心思,她想要个落脚之地,那便给吧,她想走了,便让她走。” 陆衡嗯了声,文啸方才便认出了敏娘,让于溯与他说了,略默片刻,他道:“敏娘,在望楼掌柜,与我的王妃是好友。” 陈简怔了怔,良久:“那……” 陆衡淡淡道:“我的王妃不愿让我知道,我何必说,待她愿意告诉我了,她自会说,敏娘既与她是好友,那敏娘便可以相信。” 默了片刻,他补充道:“此事你我知道便可。” 陈简微蹙眉,细想敏娘这些日子说过的话,怕是假话不少。 陆衡取了窈窈留下的莲花灯细看,继续道:“三年前,我出使北地默刹国。” 陈简微顿,怎突然说起这事,那是两人心中的痛。 陆衡轻轻抚在莲花灯上的正楷小字上,慢慢道:“默刹国国主与我说,他的小女儿甚是喜欢大周文化,非常向往大周,他有意与大周结秦晋之好。” 突然说起这事,实在有些奇怪,陈简问道:“怎么说起这事。” 陆衡接着道:“默刹国主的小女儿知道这事后,以为我要娶她,连夜跑了。而这个敏娘的长相与默刹国国主十分相似,算着年岁,应就是默刹国的小公主,吉吉敏﹒穆琪拉尼。” 陈简怔然许久,半晌,方道:“光凭样貌与年岁,怕是不好断定。” 陆衡只继续道:“默刹皇族尚武擅用药,有武学秘术加之秘药一同,旁人习武三十年恐怕也不及默刹皇族十年修习,你说敏娘一人斩杀十余死士,以她的年岁,有这般高的武学,实在不应为普通人。” 陈简微蹙眉,道:“所以,你认定她为吉吉敏?” 陆衡嗯了声,道:“默刹皇族右臂之上皆有用默刹花点画的默刹皇徽,你可让人暗暗查看,若有,那敏娘必是吉吉敏,我与你说这些,也无旁的意思,只是,留在身边的人,还是要知根知底才可。” 微顿片 刻,他道:“起煊,若她真是吉吉敏,她许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陈简沉吟许久,却是道:“敏娘若真是吉吉敏,那应修书一封告知默刹国主。” 陆衡看他良久,移开视线, 分卷阅读47 继续看莲花灯,回道:“你的事我不会插手,我该去看月亮了。” * 窈窈带着敏娘去了水榭那,屏退众侍从,提着莲花灯,倚在阑干处,瞧着水中月,简单与敏娘说了,她与陆衡成亲之事,以及隐瞒身份的缘由。 敏娘表示理解,但坚决不说自己的事,并表示,知道她是静王妃这一事也不过是偶然,并非她有意要知道的。 左右还有一个月,敏娘不愿说的,她也不会强逼,想起敏娘方才看陈简时的模样,她道:“敏娘,陈简目盲,你不能欺负他。” 不管是陆衡还是陈简,都是可怜人。 敏娘挑眉,知道窈窈想歪了,解释道:“我是喜欢陈简,不是要欺负陈简,我要和他成亲。” 窈窈微抿唇,陈简又不是什么馆的公子,给钱就行,在她看来,敏娘怕是只是看上了陈简的脸吧,毕竟敏娘喜欢好看的脸。她只得道:“那也要陈简愿意啊。” 虽然以敏娘的武功,霸王硬上弓也没问题。 敏娘不以为然,道:“他总会愿意的,我有时间,我能等。” 窈窈一顿,可陈简没什么时间了,除非陆衡造反成功,陈简还能活下来,沉默许久,她认真问道:“你当真喜欢陈简,想与陈简成亲的那种喜欢?” 敏娘看她一眼,道:“这不废话吗,我都说了。” 窈窈神色郑重,道:“那你保护好我的夫君,只要我夫君好好的,你就有机会与陈简成亲。” 敏娘轻眨了眨眼,很是不解。 窈窈不好说的太直接,便道:“静王府与英国公府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败俱毁,只要我夫君好好的,英国公府便无事,若是我夫君……” 她止了言,看着敏娘,良久后道:“你明白吧。” 敏娘摇头,她不明白,她明白什么。 窈窈深吸口气,只得道:“就,我想请你保护我夫君,你应该听到过吧,我夫君年前遇到过刺杀,这种刺杀太多了,,我也不用你帮我很久,只要一个月就可以了,五月初到六月初。” 只要在宫变那日护着陆衡就可以了,只要防住陆徖就可以了。 敏娘只觉窈窈有事瞒她,不由带着探究看窈窈。 窈窈再次认真道:“你若想要陈简,便答应我这件事。” 敏娘愣愣看窈窈,窈窈少有这般认真的表情,也不知窈窈到底怎么了,想了想,她道:“应你,只是,你夫君身边那么多人,哪用得着我。” 窈窈道这些不必担心,只要按她说的做就可以了,又告诉敏娘,切记到时要紧跟着陆衡,好好看着陆徖,敏娘一一应了好,两人又闲聊几句。 敏娘想起陆衡,不由问道:“你与你夫君……”看着有些奇怪。 窈窈一顿,缓了缓,道:“还是别提他了。”她晃着莲花灯,吐了口气,继续道:“他惯会勾引我。” 那日,陆衡靠的那么近,她以为是要亲她,一时色迷心窍,自己先亲了上去,结果陆衡却来了句小红痣。 陈简与陆衡与窈窈敏娘还有些距离,但二人毕竟习武,耳力自是好的,听到这二人这些话齐齐一顿,止了步,陈简抿唇笑了笑。 陆衡一怔,他何时勾引她了? 哈?勾引?怎么勾引?敏娘只顾着八卦,又因水榭悬挂轻纱帐幔,未觉到陆衡陈简,她很是激动地问道:“他怎么勾引你了?” 陆衡话少还不笑,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勾引人的那种男子。 窈窈低低叹了一声,道:“无时无刻都在勾引我。” 总看着她不放。 陆衡:“……” 无时无刻都在勾引,又是夫妻,那定是肌肤之亲吧,敏娘眸子发亮,对这事甚是好奇,道:“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她没直说,只是两手比在一处,朝窈窈使眼色,她也想去勾引陈简。 窈窈没看出敏娘的意思,提着莲花灯,抬头看着空中高悬的明月,拖了长腔,“他那张脸,只要是活着坐在那儿,看着我,就是在勾引我了。” 敏娘:“……”什么玩意? 陆衡:“……” 陈简笑了笑。 怔了好久,敏娘以为窈窈是觉自己在陆衡身上吃了亏,便建议道:“要不你也去勾引他,你活着坐在那儿,也是顶顶勾引人的。” 窈窈又是一声长叹,道:“就是我活着躺在那儿都没用。” 谁都勾引不了陆衡,她是喜欢陆衡那张脸,可她不是要睡陆衡,再说,陆衡半身不遂,怎么睡,她只是希望陆衡开心。 只是要陆衡开心跟睡了陆衡一样难。 他总是不说不笑的,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又和原文描写相差甚多,现在她根本不好以原文去猜陆衡。 敏娘深吸了口气,这个躺是她想的那个躺吗? 陈简有些不好意思偷听了。 陆衡面色不大自然。 窈窈趴在阑干上,瞧着水中月,有些无奈:“他每次都一个样,不管我怎么做,他都没点反应,就默默接受,不恼不笑,像个木偶似的。” 陈简的注意点落在了默默接受上。 陆衡眸子微阖。 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敏娘红了脸,想了想,她道:“那要不,你灌他喝酒?都说男人喝了酒就会兽性大发,他那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陈简:“……”哪听来的? 陆衡:“……” 窈窈很是无语看敏娘一眼,陆衡兽性大发?这种事情可能吗!她完全没办法想象陆衡兽性大发是什么样,但她确实对此非常好奇,也非常想看。不过,陆衡向来无欲无求,对什么都不在意,心中唯有复仇。 怕越解释敏娘想的越岔,她便道:“夫君身子不好,不能喝酒。” 敏娘蹙蹙眉,是哦,陆衡身体不好,默了默,她建议道:“那你多喝点,耍酒疯也可以。”女人主动一点,男人有几个能拒绝的。 耍酒疯?窈窈想起这些日子的行径,有些不自然,“我最近的行径和耍酒疯没差……” 敏娘嘴角抽抽,窈窈这么主动的吗?这么主动都不行吗! 陈简面上尴尬,重重咳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32 为君为后 敏娘怔了怔,顺着声看去,便见陆衡陈简等人在不远处,她赶紧朝窈窈使了个眼色,示意窈窈陆衡来了。 窈窈并未听到陈简这一声刻意的咳嗽,也未注意到敏娘的眼色,只晃着莲花灯,支着下巴瞧着水中月,喃喃又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的心也差不了多少,而他的心,就跟海底火似的。” 敏娘轻扯窈窈的绣袍,朝她挤眼睛,道:“海底哪来的火。” 窈窈扯回袖子,“所以,我看不懂他。” 说罢,又是长叹一声,她很是不解道:“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笑笑多好啊,他总那样冷着脸,不说 不笑,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什么都不说,难受了不说,高兴吧……他好像没有高兴的时候。” 恭顺皇后定不会希望陆衡现在这样。 敏娘每扯一扯窈窈的绣袍,窈窈便拍她的手扯回去,几个来 分卷阅读48 回下来,敏娘放弃了。 陆衡垂眸。 窈窈提高了莲花灯,看着莲花灯闷闷道:“给他做了莲花灯,可他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他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总这个模样,不说不笑,让人心疼。” 于她来说,这是在大周最后一个上元节了,于陆衡来说,又何尝不是最后一个上元节呢。 即便,陆衡造反成功,他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敏娘看到不远处的陆衡手里提着那莲花灯,慢慢道:“我觉得王爷应该喜欢。” 陈简笑笑,陆衡自然喜欢。 陆衡紧抿唇,喜欢的。 窈窈晃着手里的莲花灯,长吐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不能同你出去逛灯会,那就带你去我的小院子坐坐吧,早知道你要来,我也替你做一盏的。” 敏娘笑了笑,“明年吧,明年再给我做。” 窈窈一顿,下个月她就死了,没有明年了,她转了身,这才看到,陆衡正在不远处,灯火并着月色映在他那张淡漠的脸上,好看却清冷得可怕,明明相隔甚远,她却看到陆衡眸中星辰。 窈窈微怔,她说的话陆衡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她好像没说什么吧?起码没数落陆衡的不是吧? 等等,她说陆衡勾引她,陆衡听到了吗?算了,听到就听到吧。 她微抿着唇,面上微微发烫。 陆衡陈简慢慢到了二人面前,窈窈这才看到,她给陆衡编的小辫子还在。 陆衡提着她做的那只莲花灯,微垂眸,慢慢道:“我陪你,看月亮。” * 来人提着红色连花灯,轻轻推开房门,同往日一般,先将房中所点的宁心安神香阖上了。 陆衡挽起帐幔,把自己的莲花灯放在窈窈那只莲花灯旁,解衣睡下,轻轻揽过窈窈,温声解释道:“我没有勾引你,我是想勾引你,但我不会现在勾引你。” 他笑了笑,又道:“你什么都不必做,便是在勾引我了,更不必躺着勾引我。” 他轻轻绕了窈窈一缕长发在指尖,慢慢又道:“你在我身旁之时,我满心都是欢喜,未叫你知道,是我的不对,让你担心,是我的过错。” 他将窈窈的长发与自己的长发编在了一起,意为结发,他温声:“你做的莲花灯,我很喜欢,像我母后给我做的那般好看,母后若是见到,定也会喜欢。” “母后定会喜欢你,像喜欢我那般喜欢你。” 他唇角含笑,眉眼极尽温柔:“你给我编的小辫子,我也很喜欢。” 他在窈窈额上轻轻落了个吻,明知怀中人什么都听不到,却满心欢喜地问道:“明年上元,我带你去看灯会。” “好吗?” * 傅演的动作比陆衡估算的快了许多,不过二月初三便回了京,早在十日前,陆衡便得了蓟州传回的消息。 傅演刚至蓟州,便有众多百姓偷偷寻傅演,或提证据,或诉冤情,傅演命人一一记录在册,先后几次登威清侯府,将郑淮康的罪责查清,封威清侯府,将郑淮康押入京中大理寺受审。 又因先前入顺京告御状的百姓,蓟州百姓知道,能有这样的好结果,除了感谢卫国公傅演,还是因静王陆衡,一时之间,陆衡与傅演之名传遍蓟州,街头巷尾满是二人美名。 郑淮康是因郑氏得宠,方敢如此嚣张霸凌鱼肉百姓,故而,蓟州百姓对郑氏陆彻怨声载道,在蓟州,郑氏与陆彻也便同郑淮康一般,是为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而郑淮康刚被押入京中,顺京城中便出现许多小册大字报,所写皆为郑淮康之罪,陆彻郑氏之恶,一时之间,顺京百姓对这位郑贵妃与齐王也是议论纷纷。 郑氏陆彻大怒,却始终未揪出究竟是何人所为,燕王陆徖被二人当作首要怀疑对象。 这日,郑氏去看郑淮康碰了钉子,是因这事由傅演负责,傅演交代任何人不可见郑淮康,郑氏向来受宠,哪能受的了这委屈,不顾贵妃之尊,与傅演手下起了冲突,傅演手下竟没给郑氏面子,使得郑氏狼狈而归。 郑氏大怒去寻陆晟告状,陆晟却因朝中百官施压,并不敢再插手这事,而傅演,他并不能动,只得好好哄郑氏,许诺郑氏后位与储君之位,要郑氏别再管这事,至于傅演,他总能寻个机会惩治。 * 傅演突然登门,陆衡心中不解,但蓟州一案,傅演确实没让他失望。 傅演看一眼微阖眸,容色惨白的陆衡,在陆衡的眉眼之间微留了片刻,移开视线,慢慢道:“殿下对蓟州之事可还满意?” 陆衡轻咳两声,淡淡道:“蓟州百姓满意便可,卫国公满意吗?” 傅演笑笑,看着陆衡若有所思,视线慢慢落在了陆衡的腿上,道:“臣认为,殿下的身体不该这般差。” 陆衡轻抿了口药茶,恹恹道:“卫国公以为呢?” 话音刚落,他突然咳了起来,取了巾帕掩着,不多时,一方帕子染污了。 陆衡将那方染污的帕子掷了,像是有些自嘲:“这样的帕子,我一日需得废二十条。” 傅演看一眼那帕子,声音毫无起伏,“不过几块帕子,殿下若要,臣可命人将殿下往后要用的帕子都送来。” 陆衡默声,只看着傅演。 傅演端了陆衡的茶过去,闻了闻,笑道:“臣不知药理,但闻着这茶中应是安神的紫灵芝,臣想了许久,若殿下的身子当真撑不过半年,那日定不会让为殿下诊脉的太医知道。” 陆衡面色如常,淡淡道:“多几日少几日,又算什么,卫国公有何言,不妨直说。” “臣要殿下娶阿萝。”傅演放下茶盏,抬眸看向陆衡:“给阿萝正妻之位。” 傅演瞧着陆衡面上的变化。 陆衡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傅演会说这话,他看傅演一眼,道:“我已有妻。” 傅演眸露讶色,默了默,略带嗤讽道:“一个侯府痴儿如何能母仪天下,更何况,这不过是郑氏硬塞给殿下的。” 陆衡取了一旁的莲花灯,冷了声,“我若不能为君,她确实不能为后。” 傅演敛眸看陆衡,语气有些沉:“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衡不耐:“卫国公以为呢?” 傅演微一挑眉,视线慢慢落到莲花灯中的正楷小字,心下猜到几分,顿了片刻,他道:“臣以为,殿下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的?”陆衡漠声反问。 傅演看着他不言,良久之后,他问道,“不知王妃可知殿下这心意?” 那日长春殿,太后大长公主并静王妃赶来,上前扶着陆衡的并不是静王妃,而是太后,而在他看来,陆衡看静王妃时并不似有多喜爱,是极淡漠的,所以今日陆衡之言,他甚是惊讶。 而静王妃,眼中除了担心,也并未让他看到其他。 陆衡眸子带了些不豫,道:“卫国公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傅演并没有起身 离开的打算,略默片刻,他退而求次,又道:“若臣不为阿萝要正妻之位,只要殿下成大业后,娶阿萝便可,殿下……” 陆衡打断他,“卫国 分卷阅读49 公请回。” 傅演敛眸,又道:“殿下这都不允?” 陆衡看他一眼,道:“嘉慧县主自有良缘,我并非是嘉慧县主的良配,卫国公当知,女子嫁错人,这一生便毁了。” 是,女子嫁错人,这一生便毁了,傅演看着陆衡的眉眼,陆衡像极了她,陆晟不该有这样一个儿子,但她确实该有这样一个儿子。 他慢慢收回视线,起身:“这大周,殿下该如何,殿下心中自有考量。三年前……” 他微微顿了顿,方继续道:“英国公蒙冤而逝,臣当时远在南疆,未能为英国公申辩,而今,臣愿倾力相助,殿下尽管放开了手去做。” “至于阿萝,她性子跋扈娇蛮,被臣宠坏了,皇家不适合她。” 陆衡皱眉,微抬头看傅演,傅演今日实在奇怪,“为何说这些?” 傅演却道:“殿下指的是哪些?” 陆衡看着他,正声:“所有。” 包括来静王府。 傅演直接回道:“臣总要知道殿下是否会是第二个陆晟。” 陆衡微敛眸,他唤陆晟? 傅演看他一眼,又道:“臣不能让卫国公府变成第二个英国公府,但臣需要殿下。” 陆衡面色微变,大抵明白了傅演的意思。 傅演笑了笑,继续道:“臣先回去了,王妃还在外头等着呢。” 他来之时,静王妃恰也往这来,只不过他快了几步。 陆衡一顿。 傅演出书房时,窈窈正靠在一旁的圆柱。 窈窈揭开炖盅盖子看了看,低声喃喃:“怎么那么久啊?汤都要凉了,要不再端回去热热?” 再过几日,她便要离开大周了,能安排的她都安排了,能帮的她也都帮了,接下来,留看陆衡自己了,陆衡会成功吧? 陆衡定会成功! 傅演微微一笑,快步离开。 33 宣明春宴 听到快步离开的脚步声,窈窈方发现傅演跟一阵风似的走了,傅演这个人,原文描写不多,傅演在朝中威望极大,手握兵权,就是陆晟也不敢与傅演当面叫嚣。 虽有多方拉拢,但傅演并未站队,在陆徖夺权后,卫国公府逐渐被架空。 窈窈又想起崇春殿之事,原文,陆徖带蓟州百姓告御状被陆晟斥责,最后被派往蓟州的是甘浩,而现在剧情却是大改,陆衡带着蓟州百姓告御状,傅演自请去蓟州,且,今日傅演竟来静王府,傅演来做什么?看望陆衡不成? 不,傅演与陆衡哪来什么交集。 听到推门声,未见着人,陆衡便将手中的帖子藏在了软靠后面,倚在软靠阖眸假寐。 他向来这般,窈窈知道傅演刚走,陆衡定不会睡着,温声轻唤了一声,在陆衡身旁落了坐,陆衡这才抬眸。 窈窈盛了碗汤递给陆衡,慢慢道:“汤还可以,温热着喝,省得吹了。”陆衡胃口老不好,吃的又少,喝点汤垫垫也是好的。 陆衡像往日那般,轻嗯了声,端过一勺一勺喝着。 窈窈默了默,斟酌开口道:“妾身听说明日陆徖要在宣明湖办春宴。” 宣明湖的春宴,陆徖的大戏,陆衡的入套。 陆衡眸中略有不解,他已经截下了燕王妃徐氏给窈窈的请帖,这事窈窈不应知道才对,微默片刻,他方道:“是。” 窈窈眉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道:“夫君应该不去吧。” 陆衡微垂眸,道:“去。”他必须去,他得让陆徖得到想要的。 窈窈面色有些不自然,“夫君,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去了吧。” 陆衡看着她,将空碗递给她,却是道:“这个汤很好,明日还做这个汤吧。” 窈窈微抿唇,接过碗又盛了一碗递给陆衡,良久后,她轻声问道:“夫君还记不记得给妾身的新年礼物。” 陆衡微垂眸,“记得。” * 祝以沉默片刻,斟酌开口:“王爷,真要两支吗?”其实一支也够了。 陆徖冷笑一声,起了身,“陆衡防范心太重,实难接近,待我总这般不远不近,若不下一记狠药,如何能得他,虽是个没几日好活的,但正因如此,用起来反而是最利的那把剑。” “我不仅要两支箭,我还要这两支足够危险,让陆衡明白,我为了他这个弟弟,可是连命都可以不顾。” 安排的弓箭手自然明白要避之要害,又要看似危险,但即便性命无忧,身体定是要受极大的痛苦,祝以看着陆徖这般,默默吞下想说的话。 陆徖又道:“查到是谁在印发小册大字报了吗?” 京中出现关于陆彻郑氏的小册大字报后,陆徖不由暗叫这乃一好计,但多日查下来,却未查到究竟是何人所为,陆徖索性让人添了一把火,命人暗暗印发陆彻之恶加之一起传发,不管是陆彻做过的还是没做过的,都添了上去,这种东西看的多了,即便是没有的事,也会让人觉得确有此事。 祝以禀道:“尚未查到,恐是陆律。” 陆徖微微皱眉,又想起崇春殿之时,难道陆律也想插一脚不成? * 关于陆彻郑氏郑淮康三人的罪责恶行小册大字报缴获一批,便又出一批的,弄得京中议论纷纷。 陆晟虽顶着压力按着先前定下的日子,册封郑氏为皇后,陆彻为太子,但因朝中百官的怨词和不满,陆彻并不高兴,他知道这位置他还未坐稳。 陆彻将那大字报揉作一团掷进了火盆中,面上黑沉,很是不豫。 谢昀躬身禀道:“殿下,据暗探,此事是陆徖所为。另外年前陆徖几人遇刺之事也已查清,确为陆徖所为。”说罢,他将一密折呈上。 陆彻取过快速看罢,眉间狠厉之气愈甚。他转身,从书案抽出另一本密折,是明日宣明湖春宴之事,他将帖子掷给谢昀,冷声:“安排下去。” 谢昀接了密折,躬身应是。 陆彻微撩起眼皮,眸中狠厉,又道:“陆衡也去。” 谢昀会意,“属下明白了。” 殿外又有内侍通传,傅萝求见,陆彻面色越发难看,听到傅萝便让他想起傅演那个老混账,待缓了许久,他方调整了面色,去见傅萝。 * 陆衡说今日还做那个汤,窈窈便在小厨房看着火炖汤,等陆衡回来喝。 罢了,既然陆衡要去,那便让陆徖挡吧,只要陆衡不相信陆徖的苦肉计,倒是也可以,左右不是陆衡受罪,是陆徖自己找罪受,这般一想,窈窈心情轻松许多。 二月初九宣明湖,二月十五花朝节,她也就只剩六日了。 蓦地,刘茉急急从外头赶进来,她面色难看,顾不上行礼,请窈窈去通幽院。 听刘茉解释,窈窈方知,今日宣明湖的春宴遇刺,陆徖挡在陆衡身前,中了好几箭,陆衡虽没有致命伤,可那箭矢上涂了毒,陆衡被毒箭擦伤,中了毒 。 明华陈简得了消息已经赶过来了。 看到榻上红的像只煮熟的虾子一般的陆衡,窈窈怔了许久未回神,陆衡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身体不好,肤色是病态的苍白,哪怕先前风寒发热也没有这般模样。 明华陈简立在一旁 分卷阅读50 ,邵太医割开伤口挤毒血。 邵太医一面处理伤口一面道:“是焚心菇,中此毒者高热不退,会出现幻觉,还有……” 他一顿,默了半瞬方接着道:“待王爷的高热退完,毒应就是解了,不过,难说高热几日才能退。这几日臣每日都会为王爷放血,至于高热,只能用退热药和冰帕,四七,你需得注意,王爷虽是高热,但不能着凉。” 窈窈微微松了口气,邵太医这么说,那这毒就是不要命的,就是这几日高热,然后陆衡会出现幻觉。 四七应是。 吩咐完这些,处理好了伤口,邵太医又喂陆衡一粒丸药便起身退了下去。 明华陈简与邵太医一同退出房,明华问道:“还有什么?” 邵太医面色不好看,“还有蚀骨痛,方才王妃在,臣不好说,焚心菇虽不是无解的毒,但焚心菇难解也就成了无解,这焚心菇长在极其炎热干燥之地,它的解药是建巢在一旁的烈心鸟之卵,据臣所知,距顺京最近且长有焚心菇的是焰岛,此去焰岛,最快也得两月,顺京冬日长而冷,烈心鸟以焚心菇为食又怕寒,根本无法在顺京圈养。” 明华白了脸,那便只能靠衡儿自身解毒了。 邵太医接着道:“这毒凶狠异常,中此毒者,多因高热蚀骨痛而死,或被自己的幻觉折磨死。” 陈简拧眉,道:“什么幻觉?” 邵太医道:“不好说,中此毒之人意识都不会太清明,有些人的幻觉是其最害怕的事,中毒者日夜受其折磨,又因蚀骨高热难受,索性自己了断。也有运气好的,出现的幻觉并非是折磨己身的,而是其心中最想做的却未做成的事。” “这毒虽非当即夺人性命,却折磨人之身心,用毒者实在心狠手辣。臣只能用些药缓解王爷的痛苦,其他的,也只能靠王爷自己熬过去了。” * 见陈简过来,敏娘赶紧起了身,知道因陆衡遇刺中毒,陈简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可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陈简神色凝重,问道:“敏娘,你可会医术?可有办法解焚心菇?” 他已查明敏娘确为默刹皇族,既然默刹皇族尚武擅用药,那敏娘许对陆衡的毒有办法,即便陆衡可以靠自身扛过去,但苦痛仍要受,他不想陆衡再受折磨了。 “我……我……”敏娘看着陈简灰蒙蒙的眸子,面上红了白白了红,她自小便不喜药理,一门心思在武,平日所用之药皆是阿姐按时让人给她送过去的。 她很是艰难羞愧地说出回答:“我不会。” 陈简面上希望散去,默了默,他道:“没事,不会就不会吧,这几日你留在王府,王妃许会寻你。” 敏娘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应了好。 * 陆衡已经昏睡了两日。 窈窈将陆衡额上的冰帕换了,陆衡浑身又红又烫,他的气息极弱,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眉间紧蹙,似入了梦魇又似受着蚀骨之痛,额上颈上满是汗珠,身上的寝衣已经湿了好几套,方才四七才为陆衡换了新寝衣。 窈窈取湿帕将陆衡面上颈上擦净,忽见陆衡缓缓睁开了眼,她惊喜看陆衡,放下湿帕,温声轻唤了一声。 陆衡怔怔看着她,许久之后,他强撑着臂要起身,窈窈忙止了他的动作,然陆衡力气大着呢,自己起了身坐着,他虽满身滚烫发红,但不难看出,他的眼眶比周遭肌肤要红许多。 窈窈只得将被衾给他盖严实,“夫君……” 陆衡伸手攥住窈窈,看着她哑声:“不能自己掀的,只能我来掀。” 好似腕上落了个刚换好炭的手炉,烫的吓人,窈窈一战,陆衡的体温太高了,不能自己,只能他来,她不实在明陆衡这话在说什么,缓了缓,她温声道:“夫君,妾身去唤邵太医。” 陆衡拉着她不放,红着眼看她,伸手将一旁的绯色帐幔拉过盖在窈窈头上,沙哑着声:“乖,我来掀。” 窈窈懵怔,透过绯色帐幔看陆衡:……什么? 陆衡很是郑重地将方才盖到窈窈头上的帐幔慢慢掀开。 窈窈眨了眨眼,甚是不解地看着陆衡,陆衡话少不爱笑,这会儿却笑得好开心,就连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邵太医说,中焚心菇的人会出现幻觉,所以,陆衡现在是出现幻觉了?一中毒就傻笑吗?把帐幔盖人头上吗? 陆衡将窈窈拉过去,因身上的疼痛,眉间有痛楚之色,他笑着看窈窈,伸手将窈窈头上的宝冠发簪一一摘下。 满头青丝压下,窈窈怔了又怔,陆衡拆她发髻做什么?这毒好怪异啊,好像吃云南野生菌子中毒似的,好吧,这毒叫焚心菇,也是个毒菌子。 她突然想起曾看到一家四口吃野生菌中毒在医院病床上划船的新闻,算了,好歹陆衡没因为中毒拉着她在床上划船。 知道这会儿的陆衡是不清醒的,窈窈温声,带着哄:“夫君,你哪不舒服,告诉妾身,妾身去……” 话还没说完,窈窈就被堵住了,陆衡一手攥着她的手将她拉过去,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阖眸吻了上来。 窈窈脑子一片空白,旋即又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脸登时红的与中毒的陆衡差不多,她不是没有亲过陆衡,可之前那两次都不一样,一点轻轻碰一下,一次是报复性地咬。 床榻之上坐的不像是两个人,而像两只大红虾。 陆衡现在的体温太高了,与往日带着凉意的他不一样,他这会儿太烫了,连吻都好烫好烫,他不似她,那般残暴,他的吻很温柔,但又不是完全的温柔,只要她有一点推开反抗他的意思,陆衡的动作就霸道了。 * 看刘茉拿着块料子来,明华见那料子和陆衡房中的帐幔是一样的,便道:“刘茉,拿这做什么?” 刘茉抿抿唇,面色有些怪异,她道:“是王妃要的。” “窈窈要的,怎么了?”明华不解,好端端要这做什么。 一旁的陈简也很是不解。 刘茉解释道:“王爷现在,醒了不见王妃就发脾气,见了王妃就又笑又闹,把帐幔往王妃头上盖,拆王妃的发髻,要是发现王妃没挽发,就自己给王妃挽发,挽好了再给王妃盖帐幔,盖好了再掀,掀了又拆王妃头上的宝冠簪子。王妃没办法,索性让属下给她寻个跟帐幔一样料子的布料过来,王爷一醒就往自己头上盖,昨晚给王妃的那块,不小心被王爷咳血咳脏了,属下便去取了新的过来。” 陈简:“……” 明华极微摇头,摆手让刘茉把那布送进房去,窈窈素爱穿红衣,衡儿房中的帐幔又是红色,她想起那日,衡儿与她说,他欠了窈窈一杯合卺酒,原来衡儿心中最想的是与窈窈的大婚。 34 我不知道 明华引陈简去了书房,她慢慢道:“衡儿说过,陆徖这宣明湖春宴,早做了安排,为的就是一计苦肉计,衡儿的本意是,陆徖既这么想得他的信任,不若就给了,虽是蠢笨些,但也是支箭,能用在他想用的地方。 ” 陈简面色微凝:“未料 分卷阅读51 后头还有豺狼,陆徖这算盘打错了。” 陆徖应怎么也想不到,他那假箭变成了毒箭,不难猜,下手狠辣又有如此手段者唯有陆彻。 明华略沉吟片刻:“也是陆徖自食恶果。” 陈简皱眉:“且不说焚心菇在顺京无法解,陆徖中了四箭,其中两箭位置极其凶险,已过了三日,为何还未听到消息?” 明华同是不解,道:“我本以为,不出一日燕王府就该出讣告。” 陈简正声:“有疑。” 明华长吐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支箭不必留了,留着也无用。” * “杀!杀!杀!”尖利的惨叫声不断,房内外伺候的人都是战战不敢出声。 徐氏看着榻上像只大红虾一样的陆徖,寝衣胸前血红一片,那是刚刚包扎换过药的,然而没用,陆徖的情绪太激动了,不多时,伤口便重新裂开,虽侥幸,箭偏了几分,箭伤没要了陆徖性命,但这毒却是把众人逼的不行。 陆徖昏睡了两日,醒了便是鬼叫,若不是因着他身上的伤,徐氏想,陆徖怕是要起来拿剑砍人,看到谁都杀红了眼,这该如何是好。 向来怪里怪气颇有些邪门的阿伽入了房,他朝徐氏行了一礼,拂袖将陆徖药晕,徐氏微微皱眉,她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入了陆徖鼻中。 * 陆彻不满:“陆徖那混账挨的箭难道是假的不成?箭伤没要他的命,焚心菇也没取了他的命?” 谢昀禀道:“据密报,陆徖情况昨日已经稳定下来了,似是陆徖府上有个邪气至极的域疆巫医。” “域疆巫医?”陆彻起身,眉间不悦,域疆擅用蛊毒,这东西过于险恶了,陆徖若不死,留在是个问题,果不其然,陆徖一遇刺,那些满是恶言的小册大字报就止了。 谢昀道:“名唤阿伽。” 陆彻挑眉,凛声:“让人去燕王府解决,孤等不了了,陆徖也好,阿伽也罢,留着糟心。” 有些人留着就是威胁。 谢昀躬身:“属下这就安排。” 陆彻嗯了声,突然想起陆衡,道:“陆衡呢?” 谢昀回道:“属下未查得具体,只知陆衡还活着。” “废言。”陆彻冷声,“死了满顺京都知道了,孤还会不知道。” 谢昀忙道:“陆衡身体本就极差,虽未中箭,但却中了焚心菇,定是扛不了几日,还请殿下放心。” 陆彻看向谢昀,良久后,道:“罢了,也不过是顺带处理的残废。” * 窈窈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高髻凤冠,明珠凤翘,眉间点了莲花钿,张妈妈取了胭脂,为窈窈上妆,窈窈极低叹一声,日日做新娘,说的就是她了。 外头传来四七的声音:“王妃,王爷醒了。” “就来了,再等等。”张妈妈回道,赶紧为窈窈点了唇。 窈窈微垂眸,一旁候着的刘茉取了龙凤盖头给窈窈盖上,扶窈窈去房间。 房内红艳艳的一片,入目皆是红,墙上贴着喜字,折腾几次,明华便知,陆衡的幻觉是大婚,便命人将房间整成了婚房一般,陆衡现在都是固定的时间醒来,窈窈便提前按着明华的吩咐梳妆换衣服。 这么大费周章,全是为了让陆衡喝药。 窈窈被刘茉扶到榻旁,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却红的有些异常的手伸向她,虽然已经演了好几次了,但窈窈还是有些不习惯,缓了良久,才将手递给陆衡。 陆衡慢慢将窈窈拉到身旁,刘茉呈上玉如意,陆衡伸手取了,慢慢掀开一角红盖头,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待确定是窈窈了,再慢慢掀开,将红盖头取下,面上笑意愈甚。 窈窈很是不自在,但待红盖头被完全取下,她还是按着明华的意思,朝面前的陆衡微笑,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他现在本来就红的像只熟虾,穿上喜服更像是刚捞出锅的红虾。他自己要是知道自己中毒了是这个样子,他会怎么样?不,这一次,她希望陆衡什么都不记得。 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她来说,这真的很尴尬。好在,邵太医说,毒解完后,中毒者会忘记自己曾出现的幻觉。 “夫人。”陆衡温声轻唤,额间满是细汗,眉间因身上的痛楚时不时蹙起,但又会快散去,反反复复。窈窈只当陆衡是高热,身子不舒服,未曾想,是蚀骨痛。 窈窈笑的脸都要僵了。 这一声夫人刚落下,陆衡掩唇咳了起来,窈窈一怔,忙倾身轻拍陆衡后背,为陆衡顺气,取了袖中的帕子递给陆衡,陆衡接过掩住唇,良久将染脏的帕子放下,看到帕子一怔,极快将帕子收起。 陆衡面带愧色,说话有些艰难:“让夫人担心了。” 窈窈抿唇看着陆衡,抬袖拭去陆衡嘴角的血迹,温声,“夫君好些了吗?” 陆衡握住她的手,温声:“我没事。”他说着,慢慢松开窈窈,倾身环抱住窈窈,抵在窈窈胸前,听着窈窈稍快的心跳声,柔声轻唤:“夫人,夫人……” 一遍又一遍,好似怎么都唤不够。 窈窈浑身紧绷着,两只手僵的没地放,许久之后,才慢慢覆在陆衡后背上,轻声应着:“嗯,夫君,妾身在呢。” 陆衡往窈窈怀里蹭了蹭,柔声问道:“夫人欢喜吗?” 窈窈一顿,缓了缓,回道:“妾身欢喜。” 陆衡笑眯了眼:“真好。” 刘茉微垂眉眼,嘴角虽带着笑,却是苦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衡方松开窈窈,坐正了身子,慢慢取窈窈髻上的凤翘宝冠,一件件慢慢取,没了宝冠凤翘,鸦发缓缓压下,窈窈微笑着。 刘茉躬身上前,奉上小金剪,陆衡取过剪了自己一小缕头发,窈窈暗叹一声,这几日,她与陆衡结了好几次发了,如果这么结一年,她和陆衡应该都要秃了。 结发过后便是合卺酒,窈窈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到这了。 刘茉从四七手中端过用红绳系在一起的喜瓢,两面都是黑褐色的汤汁,不一样的是,陆衡这边的是退热散毒的药剂,窈窈的是安神的药茶。 窈窈小口啜着安神茶,悄悄抬眼看陆衡喝药,陆衡恰抬眸望向她,见她偷看,弯了眉眼,窈窈一怔,赶紧垂了眉眼,配合陆衡的速度,喝着安神茶。 陆衡的药是很苦的,他已经病到分不清了吗? 用罢合卺酒,刘茉与四七退下,这般,房内便只剩了窈窈与陆衡,龙凤喜烛还燃着,房内光线昏黄。 窈窈的心被提了起来,任着陆衡替她解衣袍。 待褪尽外袍,仅剩了里衣,一只玉白小手便搭在了陆衡红彤彤的手上。窈窈抿着唇,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夫君,妾身冷。” 陆衡一顿,抬眸看窈窈:“冷吗?” 窈窈点头,“冷呢。” 陆衡收回手,柔声:“那就不脱了。” 窈窈暗松了口气,陆衡便瞧着她,窈窈明白陆衡的意思,指尖打 着颤给陆衡褪喜服,虽然给陆衡脱了好几天-衣服了,但,显然陆衡学的比她好太多。 眼看陆衡就要亲下来,窈窈赶紧避过,倾身环抱住陆衡,道:“ 分卷阅读52 夫君,妾身累了,我们歇息吧。” 陆衡一顿,默了片刻应好。 喜被自然只有一床,窈窈心里数着数,待到了二十九,她便停下。 陆衡揽过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窈窈缩在陆衡怀里,温声回道:“妾身喜欢夫君,妾身就是累了,成亲好累啊。” 陆衡松了一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笑了笑,道:“夫人辛苦了。” 窈窈这才真正放松下来,今日的洞房花烛夜,结束了。 * 励则黑着脸,沉声:“敏娘不见了,敏娘的那个小丫头也不见了,在望楼现在谁在管?” 李充战战回道:“是敏娘之前跟在身边的小伙计,属下已经让人抓起来拷问了,但这小伙计什么都不知道,且,在望楼现在在暗中转卖。” 励则敛眸看他,起了身,慢慢到了李充面前,又是两个多月,一失踪就不见影,找也找不到,顺京虽大,但能大到哪去,宁遥宁遥,顺京宁氏不多,但无论是哪一个宁氏都没有她这个宁遥。 “把在望楼买下,找不到宁遥,找敏娘。”励则冷声又道。 李充忙应是。 默了会儿,励则又道:“去忠远侯府寻赫临,让赫临找敏娘。” 李充躬身应是,旋即退下。 励则拈了高几瓶中的一枝桃枝,他瞧着半开的桃花,眸中晦暗,实在太无趣了,总要有些新鲜的才好。 * 至二月二十六这日,窈窈让张妈妈去请了洛文义洛谌到王府,陆衡的毒虽在慢慢退,但她仍抽不开身去洛家看二人,半月前,两人因陆衡遇刺之事来过一次,只是那时陆衡意识过于混乱,她也抽不出身,只是匆匆见了二人一面。 窈窈整个人是懵的,原本花朝那日陆宛该约她游花朝,她就该死在花朝的,但因着陆衡的原因,她抽不开身,陆宛也没有约她去游花朝,陆宛和太后来看过陆衡一次,在王府,陆宛自不会对她动手。 她想,陆衡好了,她也就能出府了,陆宛自会寻借口约她,这般,她应该也没几日了,也该是时候与洛文义洛谌告别了。 洛家父子二人自是不知道这事。 洛文义洛谌虽不满陆衡,但不得不说陆衡一出事,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很是担心,洛文义洛谌带了许多名贵药草来,让窈窈给邵太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陆衡用的。 窈窈笑了笑,道:“我知道了,爹爹哥哥放心,夫君身子好多了。”陆衡身上的体温已经趋近正常了,肤色也从红色变成了粉色,应该再过几日就能恢复。 洛文义微微颔首,陆衡虽是个残废的病秧子,可是,那日腊八,窈窈说她很欢喜,说陆衡待她很好,即是窈窈喜欢,他们自希望陆衡可以好好的,能多活几日便是几日,至于以后,总有办法的。 一家三口聊着,刘茉突然来禀,陆衡醒了,窈窈忙起身,命张妈妈取了她先前备好的礼物给洛文义洛谌带回去,同二人说了几句,便往通幽院赶去。 陆衡毒还未褪尽,但他现在看人时,眸子已较之前清明许多,起码,他这两日醒来,已经没有大婚的幻觉了,窈窈让人把房间的喜布喜字龙凤烛龙凤被都撤了,就连帐幔,窈窈也让人换了浅色的来。 她拜托明华等人,不要与陆衡说这件事。 * 陆衡面上发烫:“所以,我拉着她与我成了半个月的婚?” 明华微微颔首,道:“对,窈窈每日都是凤冠霞帔与你成婚,一连半个月,你连做了半个月的新郎。” 顿了半瞬,她补道:“应说,是补了半个月的洞房花烛夜。” 陆衡惊愕看明华,欲言又止。 知道陆衡在担心什么,明华道:“你们只是一起躺着罢了,你们以往未分房前不也是这般吗。” 陆衡羞赧,微阖眸。 明华有些无奈,更是心疼:“邵太医说,焚心菇的幻觉若不是心中最害怕的事,便是心中最想的却未做成的事。” 陆衡面上越发红了。 明华笑了笑,温声:“你虽不记得了,窈窈却是记得的。” 陆衡一顿,沉默许久,“她……” 明华默了默,道:“窈窈让我别说,就当这事没发生。” 陆衡皱眉看她,“为何?” 明华极微摇摇头,沉吟许久,道:“许是不好意思,你要与窈窈说你知道这事吗?” 陆衡微垂眸,他不记得了,他也不该说他知道,沉默良久,他道:“就按她的意思吧,这事,我不知道。” 35 蜜煎金橘 正巧在房外遇见端着药来的荆芥,窈窈取了,在门口踌躇好一会儿,方入房。 明华正与陆衡说话,见着窈窈起了身,笑道:“正好,衡儿既然清醒了,我该入宫去与阿渺说。窈窈,你多费点心,好好照看衡儿,这两日我也不回王府了,许久未回公主府,有些事还等着我回去处理。” 窈窈微顿,她刚进来明华就要走,那不是又只剩了她和陆衡吗,心里暗叫了声苦,她笑道:“姑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君的。” 陆衡肤色还是淡粉色的,二人的谈话之时,只是微垂着眸,并未言语。 明华又叮嘱两句,离时看了眼陆衡,方退出了房。 窈窈在榻旁坐下,瞧着陆衡粉色的手,想起他红着手牵着她,唤她夫人,她始终想不明白,陆衡的幻觉为什么是大婚,他在幻觉中,娶的是谁? 还是说,其实就是个巧合罢了,幻觉中的陆衡也并非是陆衡自己。 陆衡见窈窈看着他的手发愣,许久也听不到她说话,便问道:“怎么了?” 窈窈回神,莫名有些面热,她垂着眉眼,一勺勺轻舀着药汤,好让药汤凉一些,她温声道:“没什么,夫君现在觉得怎么样?” 陆衡看着她耳上的小红痣,轻声:“很好。” “那便好。”窈窈答着,舀了一勺药喂陆衡。 陆衡向来都是做什么都配合,面无表情地喝完了药,吃了糖。窈窈曾以为陆衡的药都是没味道的,不然陆衡怎么会每次喝药都好像喝水一般,但每次偷偷抿时,她才知,陆衡的药很苦,每次的药都好苦好苦。 她后来又怀疑陆衡是不是病的没有了味觉,但陆衡却是喜甜食的,最喜的是蜜煎金橘,如果没有味觉,怎么会喜欢甜食呢,他是有味觉的。 陆衡将口中的糖吞下,默声许久,微启唇:“我……” 窈窈抬头,眨眼瞧他,等着他说完。 陆衡看着窈窈,他粉色的肌肤好像越发红了,他有些支吾:“幻……” 幻觉之事,我知道了。 窈窈抿了抿唇,陆衡不爱说话,可从没这么支支吾吾的,等了好久没下文,她忍不住道:“夫君是不是哪里还不太舒服?” 陆衡怔了怔,极微摇头:“没有。” 说罢这一句,陆衡便又不出声 了,窈窈极微蹙眉,他还是同以前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衡微偏了视线,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小,“你搬回来吧。” 窈窈正收拾药碗糖碟,闻声一顿,想了想才知道陆衡这 分卷阅读53 话什么意思,还未来得及回答,陆衡又恹恹道:“我困了。” “好。”窈窈放下手中的小碟,起身扶着陆衡躺下,为他掖好被衾。 * 陈简还在书房等陆衡,但等来的却是傅演。 傅演之事,陆衡与他说过,除了傅演的人品可以相信,其他的,他与陆衡并不好判断,但若真得傅演,是添了把利刃,一剑斩敌的利刃。 傅演想做的并不是利刃,陆衡还睡着,他也不急着回去,看着陈简灰蒙蒙的眸子,心中叹息一声,在陈简身边坐下,慢慢喝了口茶,才道:“我与你父亲曾是好友,你可以唤我一声傅叔。” 对,傅演与父亲曾是好友,这事他曾听父亲说过,后来傅演离京镇守南疆,一守便是二十年,这二十年,父亲与傅演便断了联系。傅演是三年前才回的京,陈简默了默,“傅叔。” 傅演微微笑了笑,慢慢道:“你与你父亲长得很像。”他微微一顿,沉吟许久,又道:“你与殿下也有几分相像。” 陈简只笑不语,父亲与姑姑生得像,他与父亲生得像,陆衡又同姑姑差不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与陆衡是有些相像。 几句闲聊过后,傅演道:“我本以为,殿下早就放弃了,他的心中应满是仇恨。” 陈简微顿。 傅演笑笑又道:“殿下心中还有百姓还有江山,也还有恭顺皇后。” 陈简不语。 傅演也没打算陈简回答,只道:“陆徖死了,燕王府还压着消息。” 陈简微愕。 傅演继续道:“陆彻命人做的,消息,我来前已经让人传出去了。” 陈简这才道:“所以——” 傅演抿了口茶,接着道:“剩下的精力用在陆彻郑氏身上就可。” 陈简面色微凝:“傅叔,为何?” 傅演起了身,沉默许久,他道:“英国公曾与我有恩,你父亲曾是我拜把子的兄弟,我与你父亲虽曾有误会,但,这份情谊,我不曾忘。” 停顿许久,他接着道:“我也有私心,我也是为了卫国公府。” 入王府的还有敏娘,她是跟在傅演后头来的,敏娘坐下吃喝够了,才慢慢说了这几日的事。 窈窈微微睁大眼,陆徖死了! 不过,陆徖死了,她也能更安心的去死,再没有陆徖的问题了,说来,赵悉春闱果真又得了头名,不过陆徖都没了,赵悉就自己一个人平步青云去吧。 “那傅演呢?”窈窈问道,傅演先前来王府寻陆衡实在奇怪,陆衡中毒,傅演还送了药过来,她手中无人,便托了敏娘去查查。 敏娘在顺京也没人,傅演也非普通人,窈窈既这么拜托她,她便偷偷离了英国公府几日,跟了傅演几日,她挑了重要的来说:“傅演前日去了一趟泰陵。” 窈窈一顿,恭顺皇后就葬在泰陵。 敏娘叹了一声,有些不解道:“我看傅演心情非常差,前日又刚好下大雨,也不知道傅演是被雨砸的还是怎么了,眼睛是红的,脸是白的,那么大的雨,躲都不躲一下,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窈窈一怔,傅演也不过四十几,恭顺皇后若还在,也还未到四十,傅演也就比恭顺皇后长几岁。 * 窈窈回了通幽院,一是为了方便照顾陆衡,二是她确实更习惯在通幽院。 浴洗完,窈窈熄了烛火,从床尾踩了上去,与陆衡保持了一点距离躺下,她这才发现,头上的簪子还未取下,取了发簪放在一旁,她拉过被衾半掩着面。 就像刚开始同陆衡一起同榻时那般。 房中亮时陆衡一直阖着眸,待房中暗下来,他方慢慢睁开眸子,本以为不会听到窈窈说话。 “夫君?”窈窈极小声试探着唤了一句,想知道陆衡睡着没有。 陆衡没有马上应,默了一小会儿,方道:“怎么了?” 窈窈淡声:“妾身看卫国公今日又来了。” 陆衡嗯了声:“对。” 窈窈斟酌许久,小声问道:“夫君觉得卫国公怎么样?” 陆衡淡淡道:“难猜。” 窈窈点了点下巴,见得少的人自是难猜,她也不好确定,但是,傅演对恭顺皇后好像是那个意思,如果真是那个意思,恭顺皇后岂不就是傅演的白月光,白月光被害死了,傅演想给自己的白月光报仇,再帮一把白月光的儿子,好像也是合逻辑的。 陆衡又道:“傅演怎么了?” 窈窈想着,傅演的描写少的过分,跟她这个角色差不多,就是个有名字的炮灰,她只知道在陆徖夺权后,卫国公府被慢慢架空,原文之中的傅演并没有站队也没有帮陆衡造反,那现在傅演会帮陆衡造反吗?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剧情一直在变,连对赵悉那么重要的陆徖都死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窈窈沉吟许久,温声道:“妾身觉得夫君可以再看看傅演,傅演许是个好人。” 陆衡嗯了声,默了默,道:“睡吧。” 窈窈轻应了好,不多时睡沉了。 陆衡点了她的睡穴,靠过去,环抱住她,好像有些委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我想知道,我想记得,只是,我不记得了。你心里会不会生气?气我不记得这些日子,只让你记得。你应该要生气,你不生气,我会生气的。” “我想听你说给我听,以后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陆衡喃喃说了好久好久,最后,他轻轻吻了吻窈窈,柔声:“我要与你补一个大婚,你再等等我。” * 收到宫中送出的牡丹花宴请帖,窈窈怔了又怔,摸着帖子愣了许久,待确定了,又笑个不停。 花叙以为窈窈魔怔了。 窈窈摸着那请帖,再一次问道:“六公主明日会在天熙门等我是吗?” 花叙回道:“对,送帖的公公是这么说的。” 窈窈收好请帖,笑意愈甚,宫中每年都有牡丹花宴,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都会收到请帖,她知道,这就是给陆宛的好机会了,陆宛明日定会动手,她明日入了宫,便回不来了。 总算要走了,总算要回去了,窈窈想了想,起了身。 花叙忙跟上,问道:“王妃,你去哪儿?” 窈窈步子一顿,默了许久,回道:“我去给王爷做蜜煎金橘。” 36 只允三颗 陆衡看到今日用于去苦味的不是糖,是黄澄澄的蜜煎金橘,窈窈当他虚弱得很,药都是她一勺勺喂的,自然,金橘也是。 窈窈端着装蜜煎金橘的陶瓷小罐,用银签子叉了一只喂给陆衡。 陆衡咬着,甜味在口中慢慢蔓延开来,吃罢一只,他方道:“明日宫中牡丹宴?” 窈窈微顿半瞬,复又叉了一只给陆衡,答道:“是,妾身也许久未见皇祖母了。” 陆衡慢慢嚼着金橘,吃罢方道:“ 紧跟在皇祖母与姑婆身边,若见到郑氏,不要理。” 窈窈点头,又喂陆衡一只,慢慢道:“妾身知道了。”她自不会去亲近郑氏,她明日要做的是与陆宛在一起,最好落单。 陆衡吃罢三只,见窈窈就要收起 分卷阅读54 蜜煎金橘,他有些急,道:“我还没吃完。” 窈窈动作未停,仍将盖子盖好,抬头看陆衡,还想吃完,真是不得了啊。 她温声解释道:“夫君平日喝药,也就吃一颗糖,本来这蜜煎金橘,妾身也只能给夫君吃一颗,看夫君喜欢,妾身才让夫君多吃了两颗,蜜煎金橘太甜了,晚上吃多了,会坏牙齿的。” 陆衡微抿唇,“我……” 窈窈蹙起眉,面色变得有些严肃。 陆衡将话咽下,微垂眸:“好。” * 郑氏刚封后,正是得意之时。太后最是厌恶郑氏,不过坐了片刻功夫,便寻了理由离席,太后本意带着窈窈离开。 陆宛挽着窈窈不松手,有些撒娇道:“皇祖母,让我与四嫂嫂再看看花吧,我与四嫂嫂好久好久未见了。” 窈窈配合,“皇祖母,我也想多看看。” 太后看一眼跟在窈窈身旁的刘茉,左右不是在郑氏跟前,郑氏也不敢太放肆,今日入宫的诰命夫人与世家贵女颇多,不少世家贵女都是三三两两游着园赏花,窈窈总闷在王府里,与宛丫头聊聊也好。 她又命苏嬷嬷带了几人给窈窈,这才应了好。 陆宛挽着她,往人少处去,很是亲昵,什么都聊,总是不经意般地提起陆衡,从她这套陆衡的话来,但她问的话也未逾礼,就像是一个妹妹关心哥哥那般。 窈窈应着,无关痛痒地就回答,重要的就装傻,问起她与陆衡的就添油加醋,“我与夫君不就……不就……六妹妹问这些做什么,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她微垂眉眼,脸红的厉害,像个娇羞小媳妇儿,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不清,好让陆宛有足够多的想象空间。 好似她与陆衡真的啥都有,好似陆衡真的离不了她,明明陆衡半身不遂,啥都不可能有,明明陆衡像个哑巴,从不需要她。 除了,陆衡中毒之时,陆衡需要过她。 刘茉耳力好,听着窈窈说她与陆衡的话,颇有些不解,但又觉夫妻间应是都有的,她也不敢多猜,只觉窈窈这般,甚是可爱,不禁暗暗偷笑。 陆宛侧眸看她一眼,极快收回视线,松开她,折了面前一枝白牡丹,又道:“嫂嫂最喜欢什么牡丹?” 窈窈微笑:“红牡丹。” 陆宛不意外,眼底有笑,看了眼窈窈身上的红裙,道:“红色最衬嫂嫂。那面的红牡丹开的好,嫂嫂,我们去看看?” 窈窈顺着陆宛的视线看过去,华贵娇美的红牡丹入眼。 * 傅萝打发身边跟着的丫鬟,一步不离地跟在陆彻身边,柔声:“殿下最近很忙吗?” 陆彻不算太冷淡但也并没有半分欢喜的模样,只是例行公事般,“是。” 傅萝有些害羞,“爹爹脾气是怪了些,但爹爹并没有不喜欢殿下。” 陆彻心中冷哼一声,傅演何曾正眼瞧过他。他淡声:“那便好。” 傅萝红着脸垂眸,又道:“我……我下个月就要行笄礼了。”顿了一会儿,她补了一声:“彻哥哥。” 陆彻几不可见的蹙眉,道:“孤记得。” 傅萝有些失落,陆彻还是同往日那般,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惨叫声,陆彻皱眉,望向矮门,是那边传来的。 傅萝也被吓了一跳,很快便有侍从去问清了,原来是有蛇,吓着了人。 陆彻心中冷笑,宫里哪来的蛇,今日又是牡丹宴,怕是有人想处理谁。 傅萝好奇,但不敢去那边,央着陆彻赶紧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宫女答道:“好大一条银环蛇,就藏在红牡丹下,险些就咬了静王妃。” 陆彻轻嗤一声,陆衡的傻王妃,傻就傻了,运气还不好。 * 刘茉等人在稍远处候着,陆宛喜白牡丹,并未靠近红牡丹,窈窈知陆宛应是准备了东西在红牡丹下,无需多想也知道,多半是毒物,她已经准备好了。 但,窈窈没想到,她还没发现藏在牡丹下的银环蛇,那蛇就被一颗石子爆了头,真正的爆头,蛇头好像被车轮碾过一般,窈窈脚下一轻,刘茉忙上前扶住她,“王妃放心,奴婢定不会让这种肮脏之物近王妃的身。” 窈窈懵怔着,爆了头的银环蛇,蛇之三寸七寸各入短簪一支,蛇头被一颗石子砸爆了脑袋,蛇血染脏了牡丹,她看见这蛇之时,便是条死蛇了。 她怔怔指着那短簪,刘茉头上的短簪少了两支。 刘茉温声:“王妃别怕,奴婢在呢。” 窈窈僵硬偏头看刘茉,所以呢,你一个管家,怎能百米之外,一颗石子爆蛇头!两根簪子扎蛇之三、七寸! 陆宛怔然看刘茉,慢慢明白过来,险些咬碎银牙。 原以为受了惊吓,窈窈定是要早早回王府,哪知,窈窈却道头疼,想歇歇,这一歇便是大半日,直到晚宴开了,窈窈陆宛二人一并去,晚宴太后不好避,坐于上座。 满席的贵妇贵女。吃饱喝足后,窈窈约着陆宛溜出席去透透气,陆宛早有此意,未想窈窈先提了,暗喜,忙应了好。 窈窈避开众人,同陆宛悄悄离开,二人好似小姐妹般,陆宛温声安慰:“白日嫂嫂可吓到了。” 窈窈白着脸,点头:“太吓人了。”吓是吓了,却没死成,心中叹息一声,好在现在把刘茉甩开了,就看陆宛了。 陆宛有意带着她往偏僻之处去,但却不让人生疑,二人都不喜人多之地,年岁又是相差无几,说些悄悄话,避着众人也是正常的。 想避着众人的不止陆宛窈窈,还有傅萝,傅萝溜出了席,寻了陆彻。 夜色深,难以看出陆彻面上的不耐,傅萝一个劲地找话聊。 不能过于冷淡,却又实在烦人,陆彻大都时候只嗯一两声,以应付过去。 陆彻的冷淡,傅萝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想相信,忽传来异响,傅萝忙止了声,陆彻带着她躲进假山。 陆宛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窈窈听着,时不时笑笑。 蓦地,重重树影间冲出个人,无声无息,脚下生风似的,袖中掩着的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寒光。 然,那人离窈窈还有好些距离之时,被飞身而来的刘茉一脚踹飞,刘茉飞身至前,锢住那内侍打扮的男子咽喉,将其摁在宫墙上,力道虽重,却让内侍喘了气,她拧眉,狠狠甩了内侍几个耳瓜子,冷喝:“混账玩意,谁派你来的!” 陆宛再次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窈窈瞪圆了眼,气得险些站不稳,后头赶来的花叙赶紧上前扶着窈窈,“王妃,怎么样?” “没……没事。”窈窈话都不利索了,为什么!为什么刘茉在! 傅萝偷偷探出假山看过去。 陆彻冷笑,蓦地,狠狠一怔,良久过后,他站到傅萝身旁,朝那已经被众多侍从围着的人看过去。 原本昏暗的偏园已经亮如白昼。 陆彻看着那人,冷声:“那是谁。 ” 傅萝顺着陆彻的视线看过去,陆宛陆彻自是认识的,那穿红裙的静王妃她方才见过,便道:“是静王妃,我看她人好像挺好的,也非传闻中那般。” 分卷阅读55 陆彻敛眸不语,傅萝转身,在陆彻面上见到从未见过的神色。 * 浴洗完,窈窈身上还带着些湿气,额前的碎发被打湿些许,小脸惨白,长发随意散着,脚下步子轻一脚重一脚的,眼神空洞,好似少了魂魄的偶人。 陆衡面色不比窈窈好看多少,她是吓坏了吧,轻咳了咳,他淡声道:“我想吃蜜煎金橘。” 窈窈一顿,慢慢回过神来,眼睫微微颤动着,她望向陆衡,对啊,她已经回到王府了,房里还有陆衡,半晌,她点点头,陆衡喜欢蜜煎金橘,她早上做了许多,房中就放着一罐。 微垂的眉眼轻蹙着,僵硬重复着动作,陆衡看着这样的窈窈,沉默着吃了三颗蜜煎金橘,直到窈窈喂他吃第四颗,他方出声:“第四颗了。” 窈窈没应,目光空洞,叉着那只金橘喂到陆衡嘴边。 陆衡微提了声,又说了一遍:“第四颗了,不能吃了。” 窈窈这才恍然回神,手好像打了结,慌乱地收了小罐,低低道:“妾身一时忘了。” 陆衡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是不是吓坏了?” 窈窈的肩不明显地发着颤,抿直了唇,眸中有氤氲雾气,不,是气坏了! 陆衡狠狠一怔,望着窈窈红了的眼眶,轻轻握住她的手,柔了声:“刘茉在,都会没事的。” 窈窈咬唇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不去看陆衡,不,她不要刘茉,她不要! 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陆衡滞了片刻,微垂眸慢慢将窈窈揽进怀中,温声安慰:“别怕。” 窈窈气得发抖,呼吸变得有些艰难,未应陆衡,她是难受,这么好的机会,两次啊,就这么没了。 她想起回来之时,刘茉给她的回答,“属下并非是府中管家,属下先前是王爷的影卫,但,属下现在是王妃的影卫。” 她能怪刘茉吗?她能怪陆衡吗? 不能,他们又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她又不能直接说。 有压抑着的呜咽之声入耳,陆衡的心被揪起,好似有针扎着,他抱着窈窈,轻拍着窈窈的后背,就像往常窈窈给他拍着后背顺气一般,像是承诺,又似安慰,声轻而柔,“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别怕。” 听了陆衡这一句话,窈窈猛地一战,好久好久才回了神,终于忍不住抓着陆衡的衣襟,埋在他胸前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陆衡身体不好,怕陆衡听着烦,可又没地儿去,她只能尽量忍着声。 不要,怎么可以没有,没有她怎么死,不死怎么回去。 陆衡无措,抱着她,连声安慰:“我不会骗你的,真的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别怕。” 他说个不停,字字不离不骗她,句句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有,再不像之前那个哑巴一样的他。 窈窈止声,抬着泪眼看陆衡,陆衡神色坚定看她,似又在保证,窈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 陆衡慌得不行,温声哄着安慰着,可他也不知到底怎么了,越是安慰,窈窈哭得越大声,最后窈窈求他闭嘴。 窈窈哭了半个时辰,哭累了才睡着,陆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抬指轻落在窈窈哭肿的眼上,眉间全是自责,不该这样的。 陆衡起了身。 刘茉被唤进了书房,她躬身禀道:“查不到是谁放的蛇,那个假扮内侍的刺客是个哑巴,也不识字,问他话就知道啊啊啊,根本问不出东西,怕是受了威胁不敢说,属下一时气恼,索性把他废了。” “属下认为蛇和刺客多半是郑氏搞的鬼。” 陆衡面色极冷,眸中阴沉,他起了身,凛声:“郑氏向是如此,百般肮脏卑鄙之事皆过手,还有什么是郑氏没做过的。刘茉,你以后不得离王妃半步,王妃胆子小,会被吓到。” 刘茉又一躬身:“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陆衡沉默片刻,微撩起眼,又道:“别当着王妃的面杀人,她会怕。” “属下遵命。”刘茉抬头看陆衡,陆衡漠着脸,微抬着的眸中,隐着杀气。 窈窈丧了好几日,许是陆衡让人告诉了洛文义洛谌,连着几日,洛文义与洛谌都来王府看她,安慰她,都当她是被吓坏了,陈简知道了这事,让敏娘来了王府,陪着她。 这日,窈窈送洛文义出府,又怔怔立在门前,仰着头望着天发呆。 花朝没了,牡丹花宴也没了,身边还有个刘茉,现在连敏娘都在,这要怎么办,陆宛可以再厉害一点吗?陆宛啊陆宛,太令她失望了。 敏娘轻拍窈窈的肩,温声:“别怕,我在呢。” 闻声,窈窈又红了眼,抿着唇说不出话,她希望敏娘赶紧回英国公府去。 窈窈长叹一声转过身,拖着步子回去,正这时,一声马鸣,窈窈敏娘扭头看去。 宝马雕车,铜铃轻响,侍从上前掀了车帘,励则慢慢下了车,像以往那般,眸中满是嗤讽,冷眼看向窈窈。 37 他曾说过 敏娘站在窈窈身侧,皱眉看向励则,视线在励则身上的杏黄色蟒袍上来来回回,励则的身份好像不一般。 窈窈怔怔看着励则,励则励则,是励则,他怎么会来静王府,她突然想起,年前励则曾让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 四下响起一阵叩拜之声,窈窈敏娘狠狠一怔。 太子?! 跪了一地,唯独窈窈敏娘二人立着,窈窈眼角抽着,慢慢地又淡定下来,这几日的胸闷倏地散去,眼底有极不明显的笑意。 来了,来了,这是老天给她送的回家机票! 敏娘茫然看励则,不,这往日的励则已经不是励则了,是太子陆彻,是陈简陆衡的仇人陆彻,心下顿时一阵懊悔,为何那日在望楼没将这混账直接宰了,她环看四周一眼,在静王府是怎么都不能动手的。 陆彻黑着脸走到窈窈面前,看到穿着红裙的窈窈并不惊讶,只是面色难看。赫临很快到了陆彻身后,面色凝重,视线落在了敏娘身上。 “三个月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碍眼。”陆彻的声音不大,眸中阴沉一片,慢慢看了一眼静王府,又添了句:“比以前更碍眼。” 这话一出,窈窈便知,陆彻是认得她,只是陆彻竟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若是往日,她定是要顶回去的,但,今日却不一般了,震惊之余,心中满是欣喜,只是不敢显露半分。 刘茉从后院赶来,赶忙上了前,请窈窈回院。 窈窈皮笑肉不笑地问候陆彻一句,像是第一次见到陆彻一般,她相信陆彻定不会说与她认识。 窈窈心中止不住的狂喜,陆宛虽心狠,厌恶她,想杀她,可陆宛手中人手有限,又因身份有所限制。 但陆彻不一样,陆彻嚣张狠戾,行事向来只图个痛快高兴,他现在又成了太子,手中的人和手段自是要比陆宛高明的多。 啊啊啊!太好了! * 陆彻的 目光停在陆衡病态苍白的面上,看着陆衡那好像怎么都抬不起的眼,陆衡的面上没有半分血色,就连唇瓣也是白的吓人。 天已暖,但陆衡还穿着厚 分卷阅读56 实的冬衣,腿上盖着厚毯,他端起盏茶,唇碰到杯沿之时,嘴角嗤讽地弯起。 焚心菇没要了陆衡的性命,他甚觉怪异,但病成这样的陆衡又算得了什么,按年前太医之言,陆衡,至多还有三个月。 陆衡连眼皮都懒得抬,只道:“因何登门。” 文啸已经认出陆彻便是励则。 陆彻丝毫不掩他的讥讽,放下茶盏,冷笑道:“路过,静王这么不喜欢孤?” 陆衡掩唇咳着,半晌,将污帕收起,漠声:“竟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炉中徐徐青烟飘散,极淡的冷香萦满厅中,陆彻侧目看一眼陆衡唇上染的血渍,慢慢收回视线,面上冷笑愈甚:“你与孤之间,有什么是不可笑的。” 陆衡冷声:“故而,你登门寻个笑话。”话落,他微撩起眼皮看陆彻。 陆彻扯了扯嘴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衡,语带嗤讽:“这样的话,你还能说几日,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图嘴上的痛快。” 陆衡轻咳,难得抬眸看陆彻,甚是好笑道:“乾熙殿前的桃花该败了。” 纵是久病虚弱不堪,陆衡的眸子却胜星辰,似幽泉,虽幽深望不到底,但能叫陆彻一眼看到陆衡眸中的讥诮。 陆彻不豫:“与你何干。” 陆衡收回视线,冷笑不语。 陆彻拧眉看着陆衡,片刻后,恍然明白了陆衡的意思,怒而转身,“陆衡,孤且看你,还有几日好活。” 陆衡漠着脸回了书房,于溯、文啸二人皆立于案前,陆衡微垂眸,执笔写字。 陆彻便是励则,励则便是先前派人跟踪窈窈之人,一次未成,复行一次,敏娘变卖在望楼,陆彻暗中命人买下,陆衡写着,面色越发黑沉。 许久后,陆衡搁下笔,道:“从今日起,王妃不能出府,洛家也不可回。” 于溯应下。 默了默,陆衡问道:“王妃见到陆彻之时是什么模样。” 于溯便将下人口述之言禀来:“很惊讶,但也很冷静,王妃漠着脸问候了陆彻一句,便离开了。” 陆衡嗯了声,又道:“陆彻呢。” 于溯回道:“很生气,满脸的嗤讽。” 陆衡敛眸,神色凝重。 * 郑氏在殿中等陆彻,面色较以往冷,见到陆彻入殿,面色又冷了不少:“为何要去静王府。” 陆彻本就不悦,闻此更是不耐,不回反问:“母后让人火急火燎地寻儿臣,就是问这个?” 郑氏起身,冷声:“自陆衡被废,封静王,这三年,你何曾去过静王府。” 不说这三年,就是当年陆衡为太子,住在乾熙殿之时,陆彻也从未去过。 陆彻看一眼郑氏,微侧身:“去看看陆衡何时死。” 郑氏面上甚是不豫,“那个残废还能活几日,你去看他什么时候死,要是你一去看,过两日他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朝中那些老不死的会怎么看你。” 陆彻嘴角噙着冷笑:“死了便死了。” 郑氏慢慢走到陆彻身边,沉声:“陆徖的死,那么多人怀疑你,顺京之中又有不少传言就是你做的,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你,你反而半点不知收敛,还这般胡来,你难道不知道,你父皇顶了多大的压力,保你的储位,你不要以为你父皇只疼你一人,他即便不喜陆徖,那陆徖也是他的儿子,不……” “不是处理的够干净吗!他们想说又如何,有证据吗!”陆彻打断她,“陆徖多次诬陷儿臣,儿臣难道还要忍着,任着他不成,满顺京的风言风语,陆徖出了多少力,母后难道不知道?让陆徖这样就死了,是便宜他了。” 郑氏蹙眉,默了片刻,微缓了语气,道:“这些且不说,陆衡也就还有那么几日了,让他自己死个干净。” 陆彻冷哼两声未答。 郑氏不满,又道:“你与阿萝又是怎么一回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姑娘家都要哄的,你成日冷着个脸,是哄人吗!” “她每次来寻儿臣,儿臣都陪了,还要怎么哄。”陆彻怒气上涌,“母后无他事,儿臣便先回去了。” 说罢,陆彻快步出了殿。 郑氏被气得头疼,不多时,李嬷嬷进殿来,面色煞白,“娘娘,殿下把王三儿砍了。” 郑氏一怔,惊诧地看向李嬷嬷,慢慢想起牡丹花宴后,傅萝像似不经意般说起的话。 傅萝面上的笑有些勉强,“殿下看静王妃时,很不一样。” * 窈窈从浴房出来时,整个人是比较轻松欢快的,连着几日的哭丧,这样大的变化,陆衡一眼就发现了。 陆衡微蹙起眉,等着窈窈上榻。 灭了烛火,放了帐幔,窈窈长长舒了口气,拉上被衾盖上,心里美滋滋,就想着陆彻会怎么杀她,陆彻本就厌恶陆衡,也与她不对付,现在又知她是静王妃,定是恨不得立马掐死她,得想个办法给陆彻机会杀她。 沉默许久,陆衡开口道:“今日开心了?” 窈窈侧身看陆衡,这么明显吗?她道:“过了好几日了,妾身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陆宛不行又来个陆彻,她能不高兴吗!啊啊啊啊,太好了! 陆衡同是侧身看她,声音没有起伏:“是吗。” 一连几日的不开心,今日陆彻来过府中就开心了,他又想起于溯的话,她见到陆彻时是很惊讶的,而后又是极冷静,看着并不是待见陆彻的模样,但为何,现在就高兴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窈窈眨眨眼,“是。” 陆衡微阖眸,复又抬眸看她,帐中虽昏暗,但却能看清窈窈的脸。 窈窈被盯得发毛,陆衡的老毛病啊,盯着人不说话,总让人觉得自己是做错了。 窈窈暗暗咽了咽,极不明显地缓慢地躺正身子,想要避过陆衡的目光,他就爱看着人不说话,可这样压力真的好大,反正他不说话,那她装睡也可以。 然,陆衡直接伸手将她摁住,把她掰过来,使得她再一次对上他的眼睛。 陆衡面色虽难辨,但声音却是温和的:“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窈窈瞪着眼,良久后,她眨了眨眼,怔怔道:“妾身没有事要告诉夫君。”隐约觉得这话陆衡好像也曾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陆衡慢慢敛眸,竟有些严肃,“没有?” 窈窈被陆衡盯得发慌,半晌挤出一句:“夫君是想吃蜜煎金橘吗?妾身给你取。” 陆衡将她拉近,微凉的额抵在她的额间,灼灼气息喷洒在窈窈面上,声轻:“认识陆彻吗?” 窈窈心跳的有些快,怎么问这个,她缓了缓,低低回道:“今日见过。” 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结。 几是鼻尖相抵,陆衡伸手捻着窈窈的耳垂,窈窈绷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38 不必瞒我 窈窈紧抿着唇,就要 忘记呼吸,妈呀,陆衡到底想说什么?为何突然问起陆彻?看陆衡的样子是不相信她说不认识了。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吗?不应该啊,她今日不过就与陆彻问候了一句,陆彻讽刺她时,身旁不过只有敏娘,敏娘是断不可能与陆衡说 分卷阅读57 的,至于刘茉,也是后头才来的。 难道陆彻跟陆衡说了?! 不!陆彻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陆衡蹙眉,捏住窈窈的脸,似有些无奈:“想憋死自己吗。” 窈窈眼角抽了抽,有些艰难道:“不……妾身没有。” 陆衡望着她,沉默许久,方放开她,躺正:“睡吧。” 窈窈轻轻嗯了声,如今陆彻也来了,她也没几日了。 好不容易发现了陆彻,窈窈只想着出王府,给陆彻机会,然,事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只要她想出府,刘茉必拦着。 刘茉总是笑着,对她道:“王妃需要什么?属下安排人去办。” 若她说要回洛家,刘茉又会马上道:“属下马上派人去请洛二爷与洛二少爷来。” 总之就是不准她出府,想回洛家,刘茉一律当成她是想见洛文义洛谌,直接请二人到王府。 她带着花叙,扮成男子想从后门偷溜出府,可一踏出房门,便被刘茉请进了陆衡的书房。 陆衡阖上手上的折子,抬眼看向他穿着一身男装,还垫了鞋垫的王妃,朝她勾了勾指。 窈窈生无可恋地拖着步子过去,按着陆衡的意思在旁边坐下。 陆衡面无波澜,取了袖中的帕子,将窈窈画粗的眉擦干净,声音不带起伏:“这样的衣服只能在府里穿。” 说罢这一句,他便微起挑眉,拖着长腔嗯一声。 窈窈低下头,避过陆衡的视线:“……妾身知道了。” 一连一个月都是这般,窈窈不敢问陆衡,只能问刘茉,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茉却只会笑着打忽悠。 直到太后寿辰这日,窈窈方再次踏出静王府大门,同陆衡入宫给太后拜寿。 太后寿辰便可以见到陆宛陆彻,窈窈觉得自己终于再次活了过来,心情愉悦,自上了入宫的马车,面上的笑就没停过。 陆衡的视线一直落在窈窈面上,他看不懂她,她究竟在想什么?瞒着他什么? 太后陆晟虽是不对付,但太后身份在那,大周又重礼教孝道,太后的寿辰不仅是家事亦是国事。 陆晟与太后的不合,在这一日都要收起,让人看到他对太后的敬重,他的孝顺。 但于窈窈来说,是热闹过了头,脑袋都有点发昏,献完一曲后,窈窈便安安分分地坐在了陆衡身边,照顾陆衡用膳,时不时瞄向陆宛,陆彻她不敢看,怕一看让人误会。 窈窈剥虾很是厉害,只用勺子与玉著便能将一只虾剥的干干净净,陆衡看着自己碗里快堆成小山的虾,默默吃了。 只是吃上一两只,陆衡便要咳上一阵。 陆彻看着陆衡冷笑,默声喝酒。 直到陆衡咳出血,陆彻的冷笑方止了,转而变成愉悦。太后慌了,忙让人带着陆衡窈窈去寿安宫。 邵太医同入了宫,一直候着,喂陆衡用过一枚丸药后,告知太后明华窈窈等人,陆衡还是需得先休息才可,这会儿反而不能乘车离宫。 寿宴还需太后回去,太后不能久留,叮嘱窈窈几句,就同明华回了宴席,太医则带着刘茉去了太医院取药。 窈窈为陆衡擦净脸和手后,带着花叙去小厨房,想为陆衡做些蜜煎金橘,哪知寿安宫的小厨房昨日不小心走水,今日不好用。 细儿笑道:“奴婢带王妃去永安宫吧,那也有个小厨房,永安宫离寿安宫不远,住了两位太妃,那的小厨房也常用,这会儿过去定是能用的。” 窈窈自是记得细儿是郑氏安插进寿安宫的,即是郑氏的人,那便也是陆彻的人,心中不由暗喜,留下花叙与四七一同照看陆衡,与细儿单独离开。 果不其然,细儿带着她往偏僻之处去,窈窈有些紧张,虽早准备好了去死,但真的要死了,除了狂喜,还有一点点怕,只希望能死的没什么痛苦。 蓦地,细儿突然止步转身,紧握匕首朝窈窈胸前刺去。 未待跟在后头的刘茉出手,一把短剑飞来,抹了细儿的脖子,短剑扎进了后头的桃花树上,细儿瞪圆了眼,面目狰狞,倒了下去。 窈窈小脸煞白,裙边溅了点点血污,怔怔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发抖,看着死不瞑目的细儿。 细儿……死了,这死了……竟然死了! 一声暴喝传来,“你是不是蠢!谁带你走你都走!” 窈窈僵硬抬头看去,陆彻黑着脸走过来,一脚将地上的尸体踹远,凛声:“拖下去处理干净。” 身后跟的侍从赶紧应是,一名健壮的侍卫将细儿拖走。 “你……你……”窈窈气得发抖,指着陆彻说不出话。 陆彻微抬下颌,冷笑:“怎么,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窈窈气得喘不过气,浑身发抖,末地咬牙道:“这不是你派来的?” 陆彻翻她一眼,冷声:“孤派的?你眼瞎啊。” 窈窈怔怔看他,不是陆彻,那便是郑氏。 陆彻微眯眼,甚觉好笑看她,道:“陆衡的身体撑不了两个月了,他死了,静王府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吧。” 窈窈回神,冷了脸,她自然知道陆衡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可陆衡为何变成这般模样,陆彻心中难道无数吗。 微默片刻,陆彻向前两步,手伸向窈窈,肆无忌惮地看着窈窈,语带轻佻:“孤可以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身后的侍从默声退后了些,窈窈紧皱眉,惊愕看着陆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陆彻讨厌陆衡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吗?只要是陆衡的,他都想要。 刘茉脸一沉,正欲出去,却见,陆彻那只手还没碰到窈窈的脸,窈窈狠狠一掌甩过去,用力之重,生生将陆彻打偏了脸,留下五个红色指印。 窈窈吃痛甩了甩手,冷道:“哪那么废话,要杀便杀。” 甚是响亮的一巴掌,在场所有人都听懵了,陆彻身后跟着的人跪了一地。 陆彻被打的发懵,好久好久才回了神,眸子猩红,不敢置信地看向窈窈,凛声:“你敢打孤?” 窈窈一副就打你了,你能咋地的模样,冷道:“你都敢无耻了,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就那句话,要杀赶紧杀,我们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谈的关系。” 陆彻怒道:“不识抬举!” 窈窈轻哼一声,懒得看陆彻。 陆彻盛怒,“你不怕死,洛家呢,你那个好爹爹,好哥哥呢。”他挑眉提了声,阴恻恻道:“洛窈宁,你要他们给你陪葬?” 窈窈冷笑了笑,那也要看陆彻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信?”陆彻拧眉不悦,“只要孤一句话,你的好爹爹好哥哥,立马去黄泉。” 窈窈看向他,却是道:“所以,你不是要杀我?” 陆彻扯了扯嘴角,抚了抚面上的指痕,算了,这次不和她计较了,总有一日,他要连本带息的拿回来。 他冷笑:“孤不仅不杀你,孤还要你好好活着,洛窈宁,明白了吗。” 窈窈微阖眸,暗暗骂了声脏话,扭头就走。 “孤没准你现在走。”陆彻不悦,伸手欲拉住窈窈,却被一颗石子打伤了手。 刘茉飞身上前,护在窈窈面前,轻唤了声王妃 分卷阅读58 ,甚是厌恶看了一眼陆彻。 窈窈有些支吾,“刘……刘茉……” 她觉得刘茉不是刚到的,再一想,她觉寿安宫的小厨房也不是刚好走了水不能用,前后一想,这才发现哪都不对劲,窈窈暗叫不妙。 完了! 刘茉并不怕陆彻,只拉着窈窈走,其间有人上前,皆被刘茉打退。 陆彻面上火辣辣地疼,手上又是疼的厉害,蓦地,身后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陆彻本就不豫,转身正欲骂人,却是傅萝。 傅萝既可笑又可悲地看陆彻,一掌甩过去,带着嗤讽:“殿下心中是这般龌蹉吗?” 她说这话时,红了眼。 她听到了,今日的话,她都听到了。那夜,陆彻看静王妃时,不是男人看自己嫂嫂的目光,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原来,他并不是不喜女子,他只是不喜她,故而,那般冷淡。 陆彻恼了,抬掌就要还这一巴掌,未料郑氏疾步而来,拉开傅萝,一掌甩了过去。 陆彻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郑氏面色如冰,怒喝:“逆子!” * 陆衡倚靠在软枕,微阖着眸,一如往日,面色白的过分,眉眼间带着淡淡疏离,气质温和之中带着些淡漠。 窈窈承认,这本书她最不懂的是陆衡,陆衡实在是与原文描写差太多了,总让她觉得,自己看了本假书,可偏偏除了陆衡,其他人都如书中所写一般。 陆衡听见声,慢慢抬眸,并没有去看窈窈,只道:“过来。” 窈窈低低应了声过去,在她入殿前,刘茉已经先进过殿了。 所以,她不必挣扎了。 她的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妾身其实认得陆彻。” 陆衡点了点面前的空位,窈窈深吸了口气坐下。 陆衡淡淡道:“慢慢说。” 窈窈看着陆衡的修长莹白的手,那样的手应该可以丝毫不费劲地完整地掐住她的脖子。 半晌,窈窈挤出句:“妾身与陆彻有些小恩怨。” 陆衡微俯身,凑到窈窈面前,看着她微颤的长睫:“认识多久了?” 窈窈支吾着:“就……就一年吧。” 陆衡好似不意外,轻轻哦了一声,缓缓坐正,拉过窈窈红着的手,淡声:“疼吗?” 窈窈一顿,“有点。” 陆衡不知从哪里取出只小瓷罐,取了淡青色的药膏在窈窈掌上慢慢抹开,道:“别自己动手。” 冰冰凉凉的药膏带去手上火辣辣的疼,窈窈怔了怔,“妾身知道了。” 陆衡轻轻按着窈窈微肿的手,颇有些无奈:“有事不必瞒着我。” 窈窈微抿着唇。 陆衡又添一句,“你瞒不了我的。” 窈窈眼角一抽,抬眸看陆衡。 陆衡面色如常,只是好像在说,做人要诚实。 窈窈面上微抽,“妾身……知道了。” 本以为这样就过了,哪知陆衡又问道:“为何跟着细儿走。” 明知是郑氏的人,明知细儿非善类。 窈窈面色微有不自然,默了默,道:“妾身就是想给夫君做蜜煎金橘,一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况且,宫里头人那么多,细儿不过就是个小孩子。” 陆衡有些严肃,正声:“她算不得小孩子,你也不比她大多少。” 窈窈微愕,十三岁不就小孩子嘛,她低下头:“妾身不一样,妾身都嫁人了。” 陆衡沉默看着她,许久之后,阖眸道:“罢了,回府。” 自太后寿宴后,窈窈发现,她不仅出不了府,就是宫,她也入不得,只要是要离开府的,各种宴席茶会请帖,都不会到她手上,对外,她这个静王妃同陆衡一般,都是重病,起不了身。 原本与陆衡做三个月夫妻就可以死,现下却是与陆衡做了快半年的夫妻,身边有刘茉,又在静王府,根本没有死的机会。 除非自杀,或者惹恼陆衡,让陆衡杀她,然,自杀拿不到钱,被陆衡杀只能拿百分之五的钱。 好像是怎么也死不了了,窈窈闷了几日,后想开,索性再照顾陆衡一段日子,等陆衡造反成功病死后,她向太后请旨,给陆衡殉葬! 太后赐死,那也算不得自杀! 那面书房,陆衡看着密折,眼底难得有笑,他放下密折。 折上不过几字:陆彻已知殿下将于五月二十逼宫。 39 我喜欢你 窈窈神情微凝,今日是五月十七了,还有三日便是陆衡造反之日,已经没有了陆徖,她本该放心,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就怕万一。 想了许久,她将这些担忧甩开,坚信陆衡可以,她等着给陆衡殉葬,想开了,便长舒了口气,出了浴房。 陆衡较往日更沉默些,自浴洗完便倚在软靠阖着眸,看起来并没有要睡的意思,听到窈窈出浴房的声音,他慢慢道:“别熄灯火。” 窈窈微顿,只觉陆衡今日有些不一样,默了片刻,应了好。 想来陆衡也是因五月二十之变,心情有些沉重吧。 微昏黄的烛光映在陆衡面上,他过分苍白的脸这会看来好像也不那么病态了,他并没有束发,墨色长发只用发带松松系着,凤眸微阖,长睫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阴影。 待窈窈靠近了床榻,他方抬了眸看窈窈。 窈窈正放着帐幔,对上陆衡眸子微微笑了笑,陆衡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咳了起来,窈窈忙腾了手,坐下轻轻拍着陆衡的后背。 陆衡止了咳,沉默了会儿,轻轻抱住窈窈,语带疲惫,“你今日没有喂我吃金橘。” 窈窈一顿,都这时候了,陆衡还想着吃蜜煎金橘吗。她轻声回道:“夫君今日没有喝药啊。” 陆衡低低问道,“没有药就不能吃了吗?” 窈窈只觉陆衡越发用了力,抱得她快喘不过气了,她低了声,道:“妾身去取,好不好?” 陆衡嗯了一声,许久后松开她。 不多时,窈窈便从外间取了一罐蜜煎金橘来,陆衡沉默着吃了三颗,而后取了小罐过去。 难道是因为她只准他吃三颗,所以自己先拿走了?就在窈窈这么认为时,陆衡却又取了她手中的银签子,叉了一支给窈窈。 他看着她,似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但却叫窈窈辨不出,说不出,陆衡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乖乖吃了陆衡喂的这一只,陆衡不说话,只默默喂了她三只金橘便收起。 陆衡淡淡道:“睡一觉就好了。” 窈窈不明陆衡这话的意思,愣愣看陆衡,却见陆衡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可却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她还是觉得冷着脸的陆衡看着更习惯,她怔怔唤了一声:“夫君。” 你没事吧?! 陆衡嗯了声,轻轻拉过窈窈,与此同时,轻点窈窈睡穴。 睡意涌了上来,窈窈来不及问陆衡,便沉沉闭上眼。 陆衡抱住睡过去的窈窈,温声:“醒了,便都过去了,以后,我与你长长久久,这辈子都许给你。” 他轻轻吻了吻窈窈,起身取了窈窈的衣裙来,给窈窈穿上,做罢这些,他方抱起窈窈往外去,明华刘茉等人在院中候着。 明华看向陆衡微微颔首。 分卷阅读59 * 陆晟将手中酒盏掷向陆衡,拍案起身,沉声呵斥:“逆子,竟藏这样的心思!” 于溯箭步上前挡去了酒盏,陆衡终于抬起他一直垂着的眸。 陆晟惊讶看着那洒出的酒,那酒竟是没问题。 “很惊讶吗。”陆衡冷声,在殿中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慢慢起了身,他取了帕子掩面轻咳了几声。 陆晟脚下一个趔趄,指着陆衡的腿,指尖发着颤,难以置信道:“你……你骗朕。” 那双腿明明被砍废了,他不可能再站起来的。 陆衡斜看陆晟一眼,面色如冰,平静道:“那双腿,确实被你废了。” 陆晟怔了好久,不明陆衡这一句,蓦地回神大唤:“来人,将这逆子拿下。” 殿外涌进五六十名侍卫,陆晟冷哼一声,指向陆衡,然,众侍卫却是将殿中参与此次宴会的几名重臣请到了一旁,守到了四面。 陆晟很是一怔,待缓过来,却是冷笑:“你以为就这么几个人就能做你那大不逆之事了吗!” 陆衡漠然看着他,淡淡道:“当然不是。” 周身扮做内侍宫女的影卫纷纷现了刀剑护在陆晟身边。陆晟听了陆衡这一句,心中甚是不明,不过并未慌了,陆彻早已安排部署好,虽殿中有几十个侍卫,但他身边的影卫皆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对付陆衡这几个侍卫绰绰有余。 他扬眉冷笑:“彻儿早知道你要谋逆,含儿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朕敢同你一起饮宴,全然只是为了……” 陆衡打断他,替他将剩下的话说完:“为了证据,为了以谋逆之罪,杀了我,诛了英国公府而已,好叫百官再无话可说。” 所有的话都让陆衡说完了,陆晟面色白了白,心中不安,似哪里不对劲。 陆律慢慢起了身,往陆衡那去,轻唤了一声:“四弟。” 陆晟倏然拧眉,猛地一颤,旋即怒而指向陆律,暴喝:“你这逆子也存了这心思!” 陆律只是像看待蛆虫一般看向陆晟,冷声嗤道:“父皇当年也不是任着郑氏给母妃灌了毒药吗。” 陆晟一顿,未答陆律这一句,冷哼一声,只后退几步,周身护卫上前,以刀剑相挡。 “朕就看看你们这几人如何能抵……” 陆衡扯了扯嘴角,打断他:“如何能抵六千禁军。” 越发觉得不对劲,陆晟突然有些慌,陆衡太冷静了,他的声音满是不解,又加了些颤音:“你……” “这还都是我让陆彻知道的,不然你以为是他自己知道的吗?”陆衡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长剑,慢慢走向陆晟。 与此同时,一名穿着宫女的衣裙的异族少女手持双刀,飞身向陆晟杀去,手起刀落,一刀斩一影卫。 敏娘哪个都斩,就是不动陆晟,不时有鲜血溅到陆晟脸上,陆晟脸色青灰,几不敢动。 * 陆彻身穿甲胄,领着禁军赶往庆合殿,赫临紧跟在后,禀道:“殿下,谢昀回禀,已经命人包围了静王府、英国公府、明华大长公主府,绝不叫一只麻雀飞出去。” 陆彻绷着的脸上起了些笑意,道:“把诚平侯府也给孤围了。” 赫临明白陆彻之意,应了是,那面郑氏也带着一支禁军赶往庆合殿。 尚有百余米便到庆合殿,蓦地,千万只羽箭袭来,陆彻陡然变了面色。 刀剑相击、羽箭簌簌、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身边的影卫已经叫那个异族少女杀尽,陆晟的脸跟死人的没差,唯一差的是,他还活着。 陆衡给了陆晟十六剑,剑剑见血肉,却无致命伤,他冷声:“太子谋逆,逼宫血洗皇城,现已叫卫国公拿下,陛下气急,怒而中风。” 陆晟拼尽最后的气力,怒道:“逆子!胡言!” 陆衡冷哼一声,一剑插进陆晟的左肩,将陆晟钉在龙椅上。 于溯上前,伸手掐住陆晟的下颌,逼迫陆晟张开嘴。 陆衡冷声,一字一句慢慢道:“三年前,你给的十七刀,今日都还于你,至于你给外祖父、舅舅、舅妈的噬心丹,我便还你一颗螭蛊,我也未占你便宜,陆晟,两清算不得,我要你还完再走。” 于溯将一枚红色药丸塞入陆晟口中,逼迫陆晟吃下螭蛊。 陆晟青灰的脸逐渐变成黑紫,微张开唇,却发不出声,好似有万千小虫嗤咬着。 陆衡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解释,却突然咳了起来,良久后,他取了帕子揩去嘴角的血,他慢慢道:“母后那一颗七日葵莲,自是要郑含来还,你放心,我断不会给郑含一个痛快,郑含就要来了,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了。” 他这话音刚落下不久,郑氏便冲进了殿。 陆衡拔下钉在陆晟身上的剑,背对着陆晟道:“若不是我特意吩咐了,你还见不到郑含了。” “陛下!”郑氏惊声唤了陆晟一句,拧眉执剑袭向陆衡。 殿中侍卫并未上前阻拦,敏娘只是立在陆衡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 陆衡抬眸,目光冷厉,执剑挡去郑氏一剑,一脚踹向郑氏,郑氏不敌,急急退了几步。 郑氏难以置信看向陆衡,明明是个残废,如今却站起来了,竟还能抵她的剑招,她没办法再细想,缓了片刻,复又杀向陆衡,眸内满是杀气,势要一剑取了陆衡性命。 陆衡垂眸,侧身避开,直接废了郑氏右臂,复又一脚将郑氏踹到瘫在龙椅已经说不出话的陆晟身边。 于溯上前,将一枚绿色药丸塞入郑氏口中,郑氏瞪圆了眼,抠着喉咙,却吐不出那药。 陆衡阖眸掷了剑,原是一身月白长袍,现下却是满身血污。 傅演那面处理好了陆彻,他到庆合殿时,陆衡背对着陆晟郑氏二人站着,眼圈发红,他的神情甚是奇怪,不是大喜亦没有悲伤,想了许久,傅演只能用一个词去描述。 解脱,他解脱了。 处理完所有事,已经是后半夜了。现下,整个顺京都知道陆彻谋逆,陆晟气得中风,郑氏被废,囚于冷宫,陆彻被打入天牢。 傅演走进坤怡宫时,陆衡瘫坐在榻上,神情呆滞,满身血污与尘土。曾经辉煌华丽的坤怡宫,早已破败不堪,处处皆是尘土蛛网。 傅演知道,陈毓便是在这坤怡宫,被郑氏强喂七日葵莲受了整整七日蚀骨痛才死去。 “殿下该浴洗换身干净衣服,好好休息。”傅演在一旁坐下。 陆衡微微抬了眸,但却未应。 傅演长叹一声,道:“恭顺皇后、英国公、阿兆他们也该瞑目了,今日之后,殿下应放下这些,做一个造福百姓以江山社稷为重的明君。” 陆衡依旧未应声,只是慢慢取过绣着荷花的锦幔,身子不明显地发颤。 傅演看向陆衡,陆衡眼角红得吓人,手中紧紧攥着那一角锦幔,原本华贵的锦幔,早已残破,锦幔上绣着大朵清荷。 那是陈毓最喜欢的花。 傅演沉默,望着帐幔不语。 “夫君——” 蓦地,传来一阵急唤,陆衡一怔,猛地回了神,她应还睡着才对,为何会在这儿?陆衡还未来得及躲避,窈窈已经冲进了殿。 分卷阅读60 傅演起身,默默退出。 陆衡低了目光,入眼却是自己满身血污的衣袍,他突然慌了,后悔未及时更换衣袍。 她看到,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好,他其实…… 窈窈看见陆衡,跑上前将陆衡上上下下检查了遍,确认陆衡身上并无伤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抱住陆衡,他成功了,他报仇了,他还活着,真好。 “夫君。” 陆衡的胡思乱想被窈窈这一声夫君打断,他僵着不敢碰窈窈,半晌,他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低道:“我身上脏,会弄脏你衣服的。” 窈窈摇头,温声道:“夫君没事,真好。” 他还活着,真好。 陆衡怔着,慢慢抱住窈窈,好久好久,才说出一句:“见到你真好。” 窈窈顿了顿,柔声:“姑婆和简表哥也来了,他们都在等夫君。” 说罢,她松开陆衡。 然,陆衡却越发用力地抱住窈窈,不准她离开。 窈窈怔了一怔,陆衡的身子在发颤,他在害怕吗? 陆衡紧紧拥着窈窈,声音嘶哑,微带颤音:“窈窈,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40 好没道理 窈窈怔了一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她出现幻听了吗?陆衡在说话吗?他说什么? 喜欢?他喜欢她? 被窈窈这反应吓到些许,陆衡怔怔松开窈窈,看她还在拍自己的耳朵,红了耳尖,低低问道:“你……你……” 窈窈疑惑眨了眨眼,懵怔着:“夫君,妾身好像……好像……大概是压力太大了,所以,有些耳鸣幻听。” 她怕不是脑子坏掉了,竟然能臆想出陆衡说喜欢她的话,这脑子不顶用了,还是,这耳朵有毛病了。 还是她潜意识是希望陆衡喜欢她?不,怎么可能!她肯定是压力太大了! “幻听?”陆衡面上有些羞窘,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深吸了口气,捧住窈窈的脸,低头看着她的眸子,正声:“谁跟你说幻听了,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不是幻听,是真的,都是真的。” 窈窈呼吸一滞,望着陆衡不敢动,陆衡那双漂亮的眸子好认真啊。 “又想憋死自己吗!”陆衡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松开窈窈,屈指轻轻碰了碰窈窈的额间。 窈窈一个哆嗦,又被陆衡揽进了怀里,他轻声道:“这是我母后以前住的宫殿。” 窈窈脑子还很乱,这些和她想的不一样,陆衡怎么会喜欢人啊,真的不是骗她吗?难道是陆衡一时情绪过于激动,报仇之后太高兴了,所以现在意识混乱,弄错了自己感情,以为自己喜欢她?对,应该就是这样,过两天,陆衡清醒了就好了。 毕竟,原文,陆衡惨的连感情线都没有,他怎么可能喜欢人呢。 对,没错,过两天,他就清醒了。 陆衡慢慢说了许多恭顺皇后之事,蓦地,陆衡温声问道:“你还是没有发现吗?” 窈窈还皱着小脸,在心中自我安慰,未听到陆衡这一句。 陆衡无奈,只得伸手捏了捏窈窈的脸,窈窈这才回神,仰头看陆衡。 “夫……夫君说什么?还是先回去泡个澡换身衣服才好,夫……夫君,你现在需得好好休息。”窈窈发现她现在连夫君两个字都说的有些艰难了。 陆衡笑着,眸中有万般柔情,“四年前,江州清湖。” 窈窈慢慢睁大眼看陆衡,江州清湖? 陆衡抱着她,柔声:“窈窈,谢谢你救我。” 窈窈猛地一怔,江州清湖,绝不可能是陆衡。 * ——四年前,江州清湖。 大周的冬日冷的不行,桃儿围在小茶炉前,烤着手,这么大冷的天跑出来,是因为自家脑子刚撞好,却又撞得不怎么好的小姐跑来钓鱼了。 小姐美曰,独钓寒江雪。 桃儿倒了杯热茶,小口啜着,阿昌在一旁烤地瓜,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窈窈披着大红斗篷坐在河边上,斗篷兜帽缀着一圈狐裘,将她冻得微红的小脸遮了大半。 她其实只是踩着鱼竿而已,手掩在袖中抱着个铜手炉,瞅着河面发愣。 只要三年就可以回家了,挣钱真是不容易,但这样挣钱总比把自己卖了强,再说,书灵说了,是巨款,超级巨款,想到这,窈窈微眯了眼,全然没有发现,脚下的鱼竿正跳动着。 “啊——” 忽地,一声尖叫传入桃儿阿昌耳中,桃儿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茶杯落了地。 * 窈窈捧着茶盏,吹着热茶时不时抿上一小口,余光瞥向躺在炕上,还有一口气的人。 那人甚是吓人,满身血污,先前身上穿的衣服都冻得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哪儿爬来的,极为普通的一张脸,丢到人堆里,再认不出了,唯一特别的是,这人生得极白,白的过分。 阿昌说那人身上全是伤,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窈窈慢慢收回视线,继续喝她的茶,一旁的茶炉子冒着腾腾热气。 他死了吗?为什么不冷了?好像也不怎么疼了?是不是死了?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 陆衡猛地一战,惊醒过来。 动静可真不小,窈窈放下茶盏上了前,颇为惊喜地看着陆衡。 一张含笑的小脸入了眼。 “醒啦?”窈窈轻声问道。 陆衡怔怔看着窈窈,这才发觉自己躺在了一间小屋里,身下躺的并非是床榻,盖着半旧的厚被,他的衣服…… 看出陆衡面上的疑惑和羞窘,窈窈解释道:“放心,不是我给你换的,也不是我给你擦干净的,我没那么过分,都是我家小厮给你换的。” 说罢,她倒了杯热茶过来,递给陆衡。 陆衡躺着,懵怔着看着她。 窈窈恍然,忙放下热茶,倾身去扶陆衡坐起来。 陆衡垂眸,他起不来的,他的腿没办法起来的,她抱不起他的,她也不该抱他。 然,陆衡却被窈窈扶起了身,陆衡惊愕发现,他的腿竟有感觉。 窈窈替陆衡掖好被衾,将热茶给他,又起身去了外头,陆衡听到窈窈与人低低说了几句,好似还有一个男子和女子。 不多时,窈窈又入了房,陆衡这才细细打量窈窈一遍,看着很小的一个丫头,不过十三四岁,一身小红袄,梳着双螺,髻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腕上一只嵌宝金镯。 她一身华贵,与这破败小屋格格不入。 窈窈瞅着呆愣愣的陆衡,微微皱起眉,道:“你不会说话吗?” 这人醒了不是该问个不停吗? 陆衡茫然看向窈窈,半晌,“我……” 一开口,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沙哑地不行。 窈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在炕上坐下,道:“哦,我明白了,你嗓子也伤了,别说话了吧,多喝热水。” 陆衡低下头,他哪儿都伤了,他本该死了的,可为何,还有知觉,他的腿。 想到这儿,他尝试动了动腿,陆衡怔然睁大眼,他的腿真 分卷阅读61 的还有感觉。 窈窈瞅着陆衡,慢慢道:“都说多喝热水了,为什么不喝?是不是饿了?你再等等,我的丫鬟已经去给你做饭了,再过会儿就有吃的了。” 陆衡看着她,看见她耳上有颗小红痣,嗯了声,待半杯热水下去,他方问道:“你救了我吗?”他想起,上一次还有知觉时,眼前是一片红色,好似是女子的衣袍。 他的声音哑的不行,一字一句说的有些艰难。 窈窈点点头,捧着热茶盘坐在一旁,问道:“你几岁了?” 陆衡一怔,“十八岁。” “啊。”窈窈微睁大眼,似有些崩溃。 陆衡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怎么了?” 窈窈凑到陆衡面前,急道:“满了吗?你满十八了吗?十八岁生辰过了吗?” 陆衡往后靠了靠,颇为不解看她,想了想,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窈窈忙道:“今日十一月初十。” 陆衡摇头,慢慢道:“十八生辰未过,怎么了?”原来,他已经从悬崖掉下来十三日了。 窈窈猛地松了口气,知道他满肚子疑惑,慢慢解释道:“你昏迷十一日了,在湖边之时,你好像要死了,没办法,我就给你吃了一颗药,只是,这药有限制的,满十八了吃没用,不过还好,你没满十八。” 她说着看了看陆衡,又道:“你长得有些老成,那日在湖边,你脸上又脏的厉害,好像都要没气了,一时情急,想都没想就先把药塞给你了。” 陆衡垂眸,老成吗?应该不止老成,还有些丑吧,面上这张人皮不好看,“什么药,还有这样的限制。” “这……”窈窈皱皱眉,“别人给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是超过十八岁了吃了没用,久病之人吃了没用,需要年轻的身体来承受这颗药,而且一定要只剩一口气的,濒死之人吃了才有用。” 不能超过十八岁,是因为她活不过十八岁,这药不过是将她剩下的日子给吃药的人,她虽十八岁要死,但若是无刺杀,她其实是可以长命百岁的,毕竟身体健康。 自然,这般奇葩神奇的药,是书灵给的,说是礼物,只是,这限制那么多的礼物,她显然是没机会用了。 窈窈想了想,又道:“这药也是有副作用的,副作用是什么意思懂吧?它虽救了你一命,但是,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吃这颗药的人,身体会变得很差很差。” 陆衡听得半知半解,但大概是明白了,惊愕地说不出话,好奇怪的药,半晌,他道:“很差是多差?我的身体会一直很差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很差就是了,不会一直这样的,你会好的,差不多三年,三年后,你的身体会慢慢恢复。”窈窈慢慢道,等她死了,这吃药的人也就能好了。 陆衡默声,半晌,他低低问道:“你有很多这样的药吗?” 窈窈摇了摇头:“只有一颗,吃完再没有了。”她只有一条命,哪来那么多药啊。 陆衡懵怔,许久才道:“这么贵重的救命之药,姑娘为何愿意给一个陌生人?” 窈窈冲他一笑,温声:“因为你运气好,因为你人品大爆发。”说罢,她停了一会儿,又道:“因为你抱着我的腿不放。” 差点没把她吓死,钓鱼钓着钓着,腿边突然多了个挂件,也怪她当时想事情想的太出神了,根本没注意有人爬过来了,这人求生意志好强啊,都那个样子了,还能爬着找人救他。 陆衡倏地红了脸,“冒……冒犯了。” * 听到推门的声音,陆衡慢慢坐起,往门那看去,是她的丫鬟进来了。 在这待了月余,她基本每日都在这。 桃儿撇嘴,有些不满:“哪有你这样的,竟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这么冷的天,还要我家小姐给你做饭,我家小姐才多大啊。” 桃儿喃喃抱怨了几句,陆衡有些不好意思,他没嫌弃这丫鬟做饭不好吃,只是,是真的吃不下。不过,这丫鬟做饭是真的不好吃,但他没说过。 她见他吃的少,便自己给他做饭,她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好吃,胃口就好了许多,她见他如此,便给他做饭了。 窈窈端着一碗梅花汤饼从外头进来,听到桃儿这话,蹙眉看桃儿一眼,桃儿抿唇,垂眸退了出去。 “桃儿那话你别听,她就是昨日做饭被阿昌嫌弃了,这会儿生阿昌的气呢。”窈窈将梅花汤饼摆到炕上小几上,又添了一句:“我喜欢做饭的,吃得下你就多吃一点。” 陆衡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慢慢吃着,甚是奇怪,除了她给他吃过一颗药外,这些日子他再没有吃过其它药,知道他身上有外伤,她给了他两瓶外伤药,旁的再没有了,可是,那颗药好奇怪,他的身体恢复的好快,他虽还不怎么好走动,但他已经活下来了。 明明是那么重的伤,那究竟是怎样的药。 “我……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陆衡微垂了眸。 窈窈吹了口热汤,“你不是一直唤我姑娘吗,那就继续唤我姑娘吧,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啊,不过,也不必知道了,你以后好好从善就行。” 能受那么重的伤,怕不是好人吧,听闻离江州不远的黍山,有个土匪窝刚被剿了,这人多半是个年轻土匪,但他看着也不像坏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嗓子伤了,他说话总是很慢,声音虽又哑又不好听,人也长得很是普通,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这人很是温柔,不像落魄匪徒,倒像高门贵公子。 陆衡一怔,从善? 窈窈看着他又道:“我看你不会死了。”那药果然神奇,书灵还挺大方。 陆衡沉默,现在这条命是还在,“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窈窈夹了一块鱼给陆衡,道:“不必谢。” 陆衡看着那块鱼,“姑娘的恩,难报。” 窈窈只觉他的心情好像有些沉重,“不用你报恩。” 陆衡好似没听到这一句话,红了耳尖,“若我能活下去,我便娶你,报救命之恩。” 窈窈一顿,惊讶看他。 陆衡没敢看窈窈,只是慢慢又道:“是我唐突了,我或许,活不下去了。” 回了顺京,他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窈窈笑了笑,轻声:“你放心,你能活下去的,那药不会让你死的,你撑过这三年就好。” 陆衡面上微带了一点苦涩,道:“好,我会活下去的,我会来报恩的,我会娶……娶你的。” 还想着这个呢,窈窈笑了笑,温声道:“可我现在才十四岁诶,你们这儿的人都兴这个以身相许来报恩?” 不愧是啊,报恩都是以身相许。 陆衡看着她出神,她笑的很好看,让人觉得好温暖。 她盈盈笑着,髻上的珍珠步摇晃了晃,她慢慢又道:“可我已经有要成亲的人了。” 陆衡猛地一滞,好久好久说不出话。 “你……你有婚约了?” 窈窈点了点头,三年后,她是要嫁给陆衡的,也算有婚约的,虽然,这个婚约暂时还没有。 陆衡放下手 分卷阅读62 中的勺子,面上有极难发现的失落之色,声音低落,“那你这样救我,就不怕你的未婚夫婿会不高兴吗?” 窈窈笑了笑:“他不会知道的。” 沉默良久,陆衡方又开了口,嗓音比往日更哑一些,“你的未婚夫婿是怎样的人呢?” 窈窈想了想,慢慢道:“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按书中描写,巫蛊案前的陆衡,便是一个顶顶好的人,生得好看,出身尊贵,是大多顺京贵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陆衡微垂眉眼,“所以,非他不可吗?” 窈窈点头道:“那是自然。” 不嫁给陆衡,是拿不到钱的。 长久的沉默,陆衡不说话,窈窈只小口小口喝着汤。 陆衡微抬眉眼:“那我便祝姑娘一世平安,姑娘的恩,来世再报,若还有来世的话。” 窈窈抿唇看他,不解道:“你年纪不大,怎么说的话,这么苦呢?像是活了大半辈子了。” 陆衡苦笑一下,道:“你年纪这般小,可说的话,却比许多人说的话都要好听。” 窈窈蹙眉:“你是受了多大的苦痛?” 陆衡微顿,末地道:“多说无益,姑娘听多了也不好。” 窈窈低低叹一声,并不细问,只道:“不说便不说吧,我也不是八卦的人。只是,不高兴是一日,高兴也是一日,我希望你还是高兴些的好。” * 窈窈怔得说不出话,缓了好久,挤出一句:“那个人并不是你啊。”那张脸并不是陆衡,陆衡这张脸,见过一次便不可能忘记。 陆衡温声解释,“那个时候,你看到的脸确实不是我的脸,为避陆晟郑氏派来的死士,我带了人皮-面具。” 窈窈懵怔摇头,还是不愿相信:“你不是在曲州遇刺的吗?怎么会在江州?” 陆衡慢慢解释道:“我自北地回顺京,分了两路,曲州那的并不是我。” “我……我……”窈窈低下头,想着清湖之事。 那在湖边的捡的人,她自然是不可能带回家的,好在附近有几间村屋,她便用银钱换了一间小院子,洛文义与洛谌那段日子一直庙中,并没有时间管她,她便每日都往小院子去。 后来,她见那人好的差不多了,便留了信与银钱,又因年节将至,抽不出身,便再没去过那儿了。 陆衡抱住她,低低道:“你留信给我,让我以后别再做那些不好的事,别再抢劫了,你说看我不像大恶之人,还能回头,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那段时间一直把我当做土匪了。” 窈窈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是陆衡,怎么会是陆衡呢。 陆衡温声慢慢道:“我本以为你是个江州姑娘,可没想到你是顺京城里的傻姑娘,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以为你真的嫁人了。” 窈窈微垂着眸,任陆衡抱着。 陆衡很是庆幸道:“我没想到,我要娶的诚平侯府的傻姑娘竟是我心心念念要娶的江州姑娘,你不知道,大婚第二日我看到你时,有多高兴,多惊讶,那日,是我自回顺京三年来,第一次高兴。” 窈窈声音极低:“可是,你从来没说过。”陆衡好像不是不清醒,他好像是真的喜欢她。 他是真的喜欢她。 陆衡柔声:“我想等我能活下去了,等我报仇了,可以许你一个未来了,再和你说,除夕那日,我托姑婆送了画给你,是我画的江州清湖,但是你并没有发现那是清湖。” 窈窈顿了顿,她确实觉得那画中景有些熟悉,但并没有发现那是清湖。她发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既是陆衡吃了那药,那陆衡便不会死了,那真好。 可是,他不该喜欢她。 他若是要死了,喜欢她可以,但他可以活下去了,就不该喜欢她了。 她要回家的。 最后,陆衡郑重道:“你于绝境之中予我重生,于危难之时赠我欢喜,此恩此情,唯一生可报。窈窈,我许你一生,生死不离。” 生死不离?窈窈滞了许久,低了声,“我要是死了呢。” 陆衡正声:“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就,万一……万一我死了呢。”她必须死。 “我陪你一起,不让你一个人。” 窈窈一怔,“……如果你不在了呢。” 陆衡轻轻吻了一下窈窈的面颊,道:“我要你活着。” 窈窈垂眸,“好没道理的话。” 陆衡拥着她,“所以,和我一起长长久久。” 41 不能直说 陆衡松开她,突然道:“你先前的未婚夫婿是赵悉?” 窈窈微顿,眼神有些躲闪,怎么问这个,这总不能告诉陆衡,她先前说的未婚夫婿就是陆衡他自己吧,她垂下眉眼:“不是,跟赵表哥没有关系……” 陆衡默了默,他将事情说出后,窈窈的反应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她似有事瞒着他,她好像好像……好像有一些异样的情绪,于他而言并不好的情绪。 他还是想知道,究竟谁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婿,那时她说起她的未婚夫婿时,笑得很温柔,应是喜欢,才会那般温柔,“那是谁?是个江州公子?” 窈窈眼角抽了一抽,别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要是陆衡知道他就是她说的那个未婚夫婿,那可就……不,这种事除了她,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不可置信的,她也不能说,她的眉眼又低了些许,“没有谁,反正都……都没关系了。” 怕他还要追问,她赶紧又道:“夫……夫君别问了,你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陆衡看着她,片刻后嗯了一声,揉了揉窈窈的脑袋,拉着她起身,俯身替窈窈拍去衣裙上的尘土。 窈窈怔了片刻,在清湖时的陆衡虽很虚弱,基本没有起过身,但腿并没有废掉,所以,陆衡其实并不是个半身不遂的人,他只是一直在骗着陆晟与郑氏,装作自己被废掉,所以,与她同床共枕半年的陆衡,根本就是个正常人…… 她…… 这是陆衡演技太好,还是她太笨,窈窈还是决定安慰自己,不是她笨,是陆衡演技太好。 陆衡站直身子,就想拉她出去,见她发着愣,温声:“怎么了?” 窈窈面上有些不明显的尴尬,除了四年前,这是她第一次看陆衡站起来,他好像比四年前长高了许多,她避开陆衡的视线,“没什么,就……就回去休息。” 陆衡笑了笑,微微俯身凑到窈窈面前,问道:“一直看我坐着,我突然站起来,你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窈窈微微往后靠了些许,“是有些不习惯。” 陆衡目光温和,“以后就习惯了。” * 窈窈与陆衡并未回静王府,而是去了太后的寿安宫,刚浴洗完,苏嬷嬷便请窈窈去了正殿。 太后明华都在。 两位长辈都像往日那般,甚是和 蔼,太后拉着她坐下,“你与衡儿在坤怡宫待了许久,哀家想,衡儿应该都与你说了。” 这话一出,窈窈便知,太后明华都是知道的。她有些无措:“我……”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她替陆衡高兴,他报 分卷阅读63 了仇,他不会死了,这些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他说喜欢她,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若只还有几日,她愿意陪着他走完,但现在,不能。 明华温声解释:“衡儿先前骗你,冷落你,都不是故意的,衡儿只是想可以给你未来了,再告诉你,他不愿拖累你,他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比别生衡儿的气。” 窈窈尽量笑的自然:“姑婆,我不怪夫君。” 太后与明华又与窈窈说了会儿话,直到四七来禀,陆衡浴洗完了,请窈窈去寿安宫的偏殿。 天将明,窈窈陪着陆衡用了点东西,一整夜未阖过眼的陆衡甚是困乏,拉着窈窈陪他躺躺。 窈窈知道,陆衡虽不会死了,但身体依旧还很差,必须等她死了,陆衡的身体才会真正好起来。 吃药的人不能满十八岁,她死的时候亦不能满十八岁,否则,那颗药也要无效,这件事定是不能让陆衡知道的,若是陆衡知道了,只怕是她要继续活下去。 她不能活下去,她要回家,要死,但不能让陆衡这个傻子知道。 他真傻,一个人好好活着不行吗。 陪着她做什么,她的死又不是真正的死,只是再也不会见了而已,他的死,才是真正的死。 又不能直说,她属于另一个世界。 * 陆宛急的不行,虽知道陆衡已经成了,但她见不到陆衡,宫里现在到处都是禁军,根本不敢出去。 柳儿从外头赶了进来,陆宛面色这才好看了些,她忙道:“如何了。” 柳儿忙将探听的消息禀来:“陆晟中风被抬回了仰恩殿,郑氏被囚于离秋宫,陆彻等人则被押入了天牢。王爷去了坤怡宫,后洛氏也去了坤怡宫,二人在坤怡宫中待了许久,现在王爷与洛氏已经回了寿安宫。王爷与洛氏歇下了,旁的再多就不知道了。” “歇下了?”陆宛皱眉,未待柳儿再答话,便又道:“他是该歇歇了。” 可,又与洛窈宁一起歇下吗。 柳儿默了默又道:“公主,现在怕是更难处理洛氏了。” 陆宛面色沉了沉,在一旁坐下,道:“四哥与洛氏应是不会回静王府了,现下宫中需要四哥处理的事那么多,四哥自是会留在宫中,四哥既留在宫中,洛氏自然也会留在宫中,这于本宫来说,倒是好事,洛氏对本宫并无防备。” 柳儿又道:“可洛氏身边那个刘茉太棘手了。” 陆宛闭了闭眼,“刘茉会有办法解决的,这会儿四哥手上事多,倒是难顾洛氏。” 他难以顾看洛氏,便好下手,左右是在宫里,比洛氏在静王府好动手。 洛氏,一定要马上解决。 柳儿想了想,又道:“公主,现下郑氏也被囚了,推不到郑氏身上去了,万一……” “本宫会想办法。”陆宛抬眸,她冷笑了笑,“郑氏也是个废物,若不是她那日不行,叫陆彻处理了细儿,也不至还需本宫再动手。” 不过,若不是那日陆彻动手,她也不知道,陆彻竟对洛窈宁有那个心思,原还能用陆彻,现在陆彻又这个样子,再没办法了。 陆宛忽笑了起来,“你说郑氏在离秋宫?” 柳儿道:“对,但离秋宫现在守卫禁军众多,郑氏被王爷废了右臂。” 陆宛冷冷道:“无妨。好在一时半会儿,四哥也处理不完事情,留给本宫的时间够了。” * 宫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天是越发热了,陆衡还是很忙,每日早起晚歇,他的身体还很差,本不该这般劳累。 窈窈闻,陆晟还在仰恩殿,因中风情况越发不好了,她知道陆晟应该快要死了,陆彻则被施以重刑流放东洲蛮荒,至于郑氏,据说还活着,她不知道陆衡到底要怎么处置郑氏。 而她与陆衡这段日子一直都住在寿安宫的偏殿。 陆衡浴洗完,见窈窈正站在窗前发愣,她近来总出神,“在想什么?” 窈窈回头看陆衡,“没什么。” 陆衡走过去,抱住窈窈,“等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窈窈身子微僵:“夫君也要注意身体,不可太过劳累。”至从知道陆衡没废后,与陆衡同处一室,她就越发觉得尴尬,偏的还不能分房睡。 陆衡低低应了一声,又道:“窈窈,我会给你补一个大婚的,就快了。” 窈窈愣了一下,应了声好。 陆衡又说了会儿话,待差不多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去,窈窈惊叫了一声,陆衡笑了笑,微低了低声,“乖,我又不是抱不起你。” 窈窈红了脸,索性不去看陆衡,埋在他胸前,她倒是希望陆衡现在还抱不起她。 脱了鞋,窈窈自觉滚进了床内侧,陆衡放下帐幔,上榻一把捞过窈窈。 天明明那么热了,陆衡还是喜欢抱着她睡,她能觉到亲着她嘴角的唇弯了弯,陆衡每晚都这样,但不会过,只是抱着她,亲一会儿。 陆衡揽着她,在她耳边低低问道:“又瘦了,明日多吃一点,好不好?” 42 绝无可能 夜色初降,晚风微凉,窈窈看着池子里的鱼发呆,有一颗没一颗地往池子里丢鱼食。 以前还在家的时候,不,是以前家还在的时候,她总趴在池子边上喂鱼,鱼儿贪食,见着人就凑上前来,一条条肥的跟小猪似的。 再不能等下去了,必须想办法。 耳边传来花叙低低的声音,“茉姐,你要不要回去歇歇?我看你今日一直不大好。” 刘茉额上渗着细细的汗珠,面色不大好看:“可能是天热,吃坏肚子了。” 窈窈转身,刘茉的样子实在不大好,午后看刘茉就有些不对了,她温声:“花叙,你带刘茉回去休息,另派人请太医。” 刘茉忙道:“属下没事。” 窈窈低叹一声:“再不去歇歇,可就真的有事了,别强撑着,回去歇歇,给你放几日假,你是个人,又不是块铁。” 刘茉眉间有痛楚之色:“王妃……” 窈窈道:“你放心,宫里现在没人能对我怎么样,外头不是还候着那么多人吗?我再喂会儿鱼便回去。” 她说着慢慢看向水榭外站着的侍女侍卫,这么多人,她就是这会儿跳进水里,也能立马被人捞起来。 刘茉看一眼外头的侍从们,微默片刻,“谢王妃。” 窈窈看花叙一眼,花叙会意,照顾刘茉离开。 * 殿门被轻轻推开,又极快阖上,郑氏慢慢抬起眸,看向那靠近自己的身影,今日似乎安静了许多。 两个月了,她还活了两个月,全因她身上的蛊虫,陆衡不叫她痛快死。 “哐当”一声,一个布袋丢到了面前,从里头掉出两个馒头,还并着一些瓶瓶罐罐。 来人并未靠近,看着身影似是个小内侍,阴阳怪气地冷笑道:“陆彻死在流放路上 了。” 郑氏猛地一震,想起身打死这个胡言的人,却被身上的铁索禁锢住,“胡说八道!” 来人笑了笑,后退了几步,“你难道还在骗自己,陆衡会放过陆彻?” 郑氏疯魔不愿相信,提声:“贱人,你 分卷阅读64 ……” “你想引人来吗!”来人低低警告一句,又道:“我给你的药中有一颗御蛊,能暂时恢复你的身体,陆衡与洛氏现在就在陶然亭,外头看着的人这会儿都没知觉了,现在出去可以,但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要不要这个机会,看你自己。” 来人冷哼一声,又道:“我不是白白帮你,陆衡亦是我的仇人。” 郑氏冷冷看向面前看不清的人,御蛊恢复身体的同时,代价却是只剩一个时辰的命。 来人将一把钥匙掷向郑氏,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 窈窈收回望着池子的视线,怔怔坐在阑上,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寿安宫了,陆衡这几日忙的,她醒着的时候都见不到陆衡,应是快了。 陆晟就要死了。 她将手中的鱼食放下,再次转身望向明月,她不想回寿安宫。 蓦地,身后传来异响,窈窈微顿了顿,转身的瞬间,被人一把锁了喉摁在了身后的栏柱。 窈窈瞪着眼说不出话,心跳漏了好几下,面前的人身上散着臭味,根本辨不出人样。 “只有你?竟然只有你!那本宫就先送你一程,彻儿既喜欢你,那你便陪着彻儿一起去死!” 窈窈艰难呼吸着,这竟是被囚在离秋宫的郑氏。 感觉到脖颈中的手越发收紧,就在窈窈以为要被掐死时,郑氏却突然松了些许,阴恻恻地笑起来:“本宫怎么能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下一瞬,一枚散着恶臭的丸药塞进了口中,郑氏狠狠一拍,窈窈被迫将那颗丸药吞下,郑氏狰狞笑着。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刺进郑氏的身体中。 郑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瞪着猩红的眼,松开窈窈倒了地。 * 直到看到胸前的黑莲花,窈窈方知郑氏给她吃了什么,最先涌上心头的是大喜,七日葵莲,她能死了。 窈窈几是喜极而泣,抚着胸前那朵黑莲,七日开七朵,她只需再活七日了。 忽地,一阵疾步声传入耳,窈窈一怔,忙缩进水中,只有小脸露出了水面。 “窈窈。”陆衡三两步便到了浴桶前。 好在水中花瓣甚多,遮住了一切,但窈窈还是红了脸,“你要进来,也得先说一声啊。” “我……”陆衡微红了耳尖,道:“我担心你,皇祖母说,你被吓坏了,怎么不愿看太医。” 窈窈微微垂了眉眼,“我没事,不用看太医,就是衣服脏了,洗洗换身衣服便可。” 陆衡紧皱起眉,伸手探向窈窈掩在水中的脖颈。 窈窈忙往后靠了些,面色一沉:“你做什么呢。” 陆衡一顿,担忧解释道:“侍卫回禀,郑氏掐住你,我……” 窈窈打断他,“我真没事,你先出去,有什么话待会再说。”说罢,她将脸也埋进了水中,只留了个发顶给陆衡。 * 从浴房出来,陆衡到了书房,确定窈窈无事后,他方冷静下来听于溯回禀郑氏一事。 陆衡脸色极难看,他该一刀解决郑氏,而不是喂郑氏一颗药,让她多苟活几日。 于溯躬身,将今夜之事禀来:“离秋宫守着的侍卫换班之时,被药倒了,捆住郑氏的锁链并不是靠蛮力打开的,是用钥匙打开的。在水榭陪着王妃的侍女侍从除了个别被郑氏杀了,还活着的几个被药倒了,按罗统领所言,郑氏当时想掐死王妃,故而罗统领一箭射死了郑氏。” “单凭郑氏绝无可能逃出离秋宫。此外,刘茉今日午后身体出现异样,一直不舒服,但太医说,刘茉只是吃了坏的东西,并非有毒物,属下认为,有人早有预谋,先是设计支开刘茉,后又助郑氏逃脱。” 陆衡眸中晦暗,一字一字几乎是挤出来的:“今日陶然亭、离秋宫涉事的宫人侍卫全部扣押,一一审问。还有,今日在陶然亭、离秋宫附近出现过的宫人也一并扣审,你领人即刻去各宫搜查,有异者,全部扣审。” 于溯躬身:“属下明白。” 陆衡沉声:“除了刘茉花叙,王妃身边的其余人都换掉。” “是。” * 窈窈看着手中那一滩黑血怔了怔,只觉身上每一块骨头都有蚀骨之痛。 她白了脸,这么快就开始了吗?现下的疼痛她还能扛着,但这疼痛每日增一倍,她定是扛不住的。 算着时间,陆衡就要出浴房了,窈窈赶忙取了帕子,将手和嘴角擦干净,漱口净手,取了香膏涂抹,盖住了手上残留的血腥味,待听到陆衡出浴房的声音,她放下帐幔。 陆衡看到放下的帐幔微微一愣,轻声走过去,还未掀开帐幔,窈窈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你这几日回来的太晚,总吵着我睡觉,今日开始,你就自个睡吧,等你忙完了再说。” 陆衡还是轻声上了榻,揽过她,低低问道:“生气了?” 窈窈皱眉,挣开他,有些严肃:“这么热的天,你不嫌热,可我怕热,我也不喜欢睡着了被人吵着。” 陆衡愣了愣,他每日回来都是极小声的,若说吵,许是抱着她时,被她发现了,他轻声解释道:“我往后注意好不好?别生气。” 窈窈背对着陆衡,不松口,“不好,你去别的殿睡,老被你吵着,我睡得不舒服。” 陆衡轻轻拉住窈窈的手,温声:“我不想去其他殿睡,明日开始,我一定早些回来好不好?” 窈窈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抽回手,还是不去看陆衡:“明日再说。” 陆衡怔了一怔,道:“那我今日睡罗汉床,明日开始定会早些忙完回来。” 窈窈躺下,依旧背对着陆衡,许久才道:“好。” 陆衡却还是不下榻,温声:“我先给你擦个药。” 窈窈微顿,什么药? 陆衡将窈窈的长发放到一旁,露出窈窈的脖颈,雪白的脖颈上有一圈黑紫的痕迹,是郑氏留下的,陆衡眸子沉了几分,是他的错。 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脖颈蔓延开来,窈窈闭了闭眼,直到陆衡擦完药膏,她方出声:“擦完了。” “我知道了。”陆衡温声,俯身在她面颊轻轻落了一吻,“别生气了。” 窈窈入了太后的暖阁,知道窈窈昨日吓到了,太后招手,让窈窈上前,窈窈让太后屏退了宫人。 直到暖阁中只有她们二人,窈窈慢慢脱了外衫,绯红色抹胸掩着美好的春光,不美好的是,窈窈胸前隐隐露出两朵黑莲。 太后猛地一震,颤颤起身,“怎么会,窈窈,这是……” 窈窈垂眸,“昨日郑氏并没有想掐死我。” 太后自不会对窈窈胸前的黑莲陌生,毓儿死后,胸前有七朵,正是七日葵莲,阴狠至极的药,七日蚀骨痛,无解之毒。 窈窈穿上外衫,抬头看向太后,“皇祖母,我求你一件事。” 太后发着颤,面上早被泪水打湿,为什么,又是七日葵莲,她颤抖着 声,哽咽道:“太医,邵太医,哀家给你唤太医。” 窈窈拉住太后,跪下道:“皇祖母,没用的,你我都知道这是无解的。” 太后瘫坐在地,面色发白,抱住窈窈,浑身 分卷阅读65 发着颤:“为什么啊,窈窈。” 为什么就是要这么对衡儿,为什么要这么对窈窈。 看太后哭,窈窈也忍不住哭,她抱住发颤的太后,哑声:“皇祖母,我求你,这件事不要让夫君知道。夫君太傻了,夫君说要一辈子与我在一起,生死不离,他说,若是我要死,他便陪着我一起死,这么傻的话,也就只有夫君能说出来了。他的身体会好的,夫君会长命百岁的。” 只要她死了,陆衡就会好的。 太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语不成句,绝望道:“窈窈……怎么会……窈窈,要拿就拿我这条老命,为何还……” 太后抱着窈窈哭了一个时辰方冷静下来。 说罢自己的安排,窈窈又求道:“若是夫君迁怒洛家,还请皇祖母保下洛家。” 太后闭上红肿的眼,复又抱住窈窈,“哀家答应你。” * 陆衡向太后请安,甚是奇怪道:“皇祖母,为何现在就想带窈窈去栖梧行宫?” 太后微微笑了笑,并未露出破绽,温声:“这么热的天,带窈窈去避避暑,往年我们不也都会去住上一段日子吗。” 陆衡皱眉:“可我这两日抽不开身。” 太后嗯了声,又道:“那你抽开身了再过来。” 陆衡还是不愿,“皇祖母,迟几日再去,到时我同你们一起。” 太后心下微微一揪,面上依旧带着浅笑:“这么热的天,我个老太婆难撑,窈窈这丫头也怕热。” 陆衡心里还是不想,“那皇祖母先去,我与窈窈过几日去。” 太后无奈笑道:“窈窈是哀家的孙媳妇儿,哀家让窈窈照顾哀家几日也不行吗?又不是和你抢,你怕什么呢?” 陆衡还想说些什么,太后出声打断他,“哀家就喜欢窈窈。” “好。”陆衡终于松了口。 * 有了邵太医给的止痛药,身上的蚀骨痛止了不少,窈窈这两日倒是勉强能熬过去,用些胭脂,也没有让陆衡发现她的面色白的吓人。 陆衡入了殿,见到窈窈,心中的郁闷倏地散去,面上起了笑:“皇祖母说,想带你先去栖梧行宫,我……” 窈窈阖上手中的账本,嗯了声:“皇祖母与妾身说了,妾身觉得挺好的。” 陆衡只得把话咽下,在窈窈身旁坐下,揉了揉窈窈的脑袋:“那我呢?” 窈窈看他一眼,慢慢收回视线,道:“夫君不怕热,没事。” 陆衡抿抿唇,似有些闷:“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我。” 窈窈微垂下眉眼,“夫君怕热吗?” 陆衡无奈笑了笑:“不怕,只是你不在,我不习惯。” 窈窈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陆衡去拉窈窈的手,那么热的天,她的手却凉的厉害,他蹙眉:“殿内冰不能放太多,容易着凉。” 窈窈低低嗯了声,慢慢抽回手。 陆衡不在意,抱住她,温声:“大婚的吉服送来了,你穿给我看看。” 窈窈怔了怔,“太重了,不想穿。” “我想看。”陆衡又说了一遍。 陆衡说个不停,窈窈只好去换了早上送过来给她试尺寸的婚服,既换了婚服,凤冠自然一并戴上了。 这婚服实在沉,窈窈一步步走的有些艰难,身上的疼痛似也加了不少,陆衡弯了眉眼,取了红盖头,屏退众宫人,将红盖头盖在了窈窈头上。 窈窈一怔,任陆衡牵着她走,被红盖头遮住,视线有限,陆衡牵着她到了床榻,扶她坐下,慢慢揭开红盖头,冲她一笑。 窈窈微微低下头,他认真的模样像极了他中毒之时以为自己在大婚的样子。 陆衡笑弯了眉眼,“真好看。” 窈窈没有抬头,只是低低说了一句:“很重。” 陆衡伸手将窈窈头上的凤冠取了,放到一旁,“还重吗?” 窈窈默了会儿,摇头,“不重了。” 陆衡倾身凑到窈窈面前,扶住窈窈的双肩,微一仰头吻住窈窈。 窈窈一滞,用力推了陆衡一把,陆衡懵怔倒在床柱上。 “我……”陆衡有些无措,这几日窈窈都不让他一起睡,也不同他亲近,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窈窈别过脸,起了身:“我去换衣服了。” * 栖梧行宫。 太后看着那只江上小舟,哽咽转身,那是窈窈最后的安排,将她放在小舟上,舟上做个机关,待差不多了,小舟便会沉入江底,她不明白为何窈窈什么都不愿留下,但窈窈这么求她,她亦没有办法拒绝。 当夜,苏嬷嬷回禀,小舟已经不在了,太后闻此在紫竹殿坐了一夜。 翌日一早,陆衡来了行宫,他想给窈窈一个惊喜,一下马车便赶去了窈窈暂住的紫竹殿,但并没有看到窈窈的身影,太后在殿中坐着,似一直在等他。 陆衡不解:“皇祖母,窈窈呢?” 太后眼下一片青灰,取了袖中的信给他,“这是窈窈留给你的。” 陆衡不明这话意思,接过信函拆了,面色逐渐变得煞白,未看完便将那信笺揉成一团掷了,怒道:“皇祖母,你骗我做什么!” 他红了眼,信上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一遍遍来回。 “我嫁给你是因为赐婚没办法,照顾你,只是因为知道你的时日不多了,可怜你同情你,如今,我既知道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那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你说的话确实很好听,我想说服自己与你在一起,但我不能,我确实不爱你,你那样的喜欢于我来说,是负担。” “你曾问我,四年前我与你说的未婚夫婿是谁,其实并没有未婚夫婿,他是我喜欢的人,只是他出身卑微,没有资格娶我,我便将他当做了我心中的未婚夫婿。” “他还未娶妻,我想与他在一起,你以后会是大周最尊贵的人,怎样的女子都有,是我配不上你……” 太后扶住陆衡双臂,颤声解释:“窈窈于你有恩,她既是要个自由,哀家觉得应该应允,你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会遇到旁的心仪女子,衡儿……” 陆衡挣开太后,怒道:“她不可能为了别人离开我,绝无可能!皇祖母,你为什么要骗我!” “于溯,文啸,去把王妃给我找回来!搜行宫,把王妃找出来!带人去追,把王妃带回来,旁的闲杂人不要留!” 太后哭着拉住陆衡:“衡儿,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就放了窈窈吧。” 喉中突然一阵咸腥,陆衡吐出一口鲜血,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下卷 破镜重圆:抛弃皇帝后被逮回去了 43 有些事情 李太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两人怔了一怔,前后一算也快两年了,当时在A市蛮大的一件事,天风破产,洛生洛太车祸双亡,洛家这间老宅也被拍卖。 一起跑步的江太停了步子下来,用手肘碰了碰李太,惊讶问道:“李英,那是洛家的小丫头?旁边那个是小丫头的病秧子弟弟吧?” 李太这才确定看到的确实是洛窈宁与洛安。窈窈是个讨人喜欢的,就是命苦了点,都说男人有钱就坏,但窈窈的父亲洛文却是出了 分卷阅读66 名的好男人,一心一意待妻子。 可能也正是因为洛文太好了,所以根本无法接受妻子的离世,在妻子死后半年就离了人世,留下还未满三岁的窈窈,再后来,窈窈的抚养权便归了洛文的弟弟洛齐,洛家由洛齐继承。 “小丫头怎么回来了?”江太愈发不解,洛家破产,洛家这间中式老宅也被抵债,在寸土寸金的A市,这样一间宅子,买得起的人不多,舍得买的人就更少了,况且洛家老宅是被湛家买去了,难道说,“洛家小丫头跟湛弛订婚了?” 李英低低叹了一声,没回答,小跑着上了前,同窈窈一笑:“窈窈,小安,回来了?” 刚出院的洛安面色还不大好看,他对李太露出个笑,轻声唤了一句。 “李阿姨好。”窈窈温声:“对,我们回来了。” 知道洛安需要休息,李太也没多说,只说回来便好,家里要是还没整理好,去她家住几日,窈窈道了谢,李太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窈窈同洛安回了家。 于洛安来说,是时隔两年再踏进老宅,但对窈窈来说,却是将近六年,她曾在大周生活了近四年。 消失了四个月的姐姐回来后,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付清医药费,还将他们以前的家买回来了,他问姐姐钱是哪来的,是不是湛弛给的,但姐姐却说,与湛弛没有关系,这件事不要再问,钱都是她靠合法途径努力赚的。 可有什么合法途径能四个月赚那么多钱,除了湛弛再无可能了。 姐姐说不能问,洛安便不问,只是姐姐总是坐着发愣,问姐姐怎么了,姐姐却总说没事。 离开两年的家还是老样子,好像回到了从前。 窈窈看着房子沉默许久,末地,露出个灿烂的笑,“小安,我们终于回来了。” * 回来两个多月,日子基本和先前一般,因为洛安,休了一年学,这次回来,钱的问题解决了,洛安也催着她回学校,一切处理好,只待开学。 去年她是大一新生,今年,她还是大一新生,窈窈无奈笑笑。 过几日就开学了,这晚窈窈却做了个噩梦,梦里的陆衡猩红着眼,执了把带血的剑,玉阶之下,横七竖八躺着好些尸体,有内侍也有官员,傅演立在一旁,很是失望,陆衡的声音冷的吓人,是不满有人质疑他的决策。 那样的陆衡她再没有见过,险些就被吓醒,却被书灵拉住了。 眼前的景象被迷雾挡去,再听不到陆衡等人的声音。 书灵坐在书案后,看着,甚是幽怨地看她,“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窈窈愣了愣,不解:“我干什么了?” 书灵颇为崩溃:“你刚才看到了吧,陆衡以后会是个弑杀的暴君,一言不合就杀人。” 窈窈觉得甚是好笑,一点也不信,“别瞎说了。”陆衡不可能成为暴君的。 书灵翻了个白眼,一句句数落窈窈的不是,“因为你,赵悉这个男主差不多成了背景板,陆徖作为赵悉的伯乐,竟死在了陆彻手里。” 窈窈有些无辜:“你又没说不能改剧情。” 书灵沉声:“那我有说能改剧情吗!” 窈窈眨了眨眼:“不说就是默认能改。” 书灵闷声吐了一口气,又开始说窈窈的不是:“你救了陆衡不说,把那药给了陆衡不说,因为怕陆衡跟着你去死,你还给我整个始乱终弃的渣女形象抛弃陆衡,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当个死了的白月光吗,为什么一定要搞成这个鬼样子,陆衡本来就是要死的,你死了,他跟着死不就行了。” “虽是书,但大周的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你改变剧情,在你始乱终弃陆衡后,在太后与明华死后,陆衡成了暴君,就连傅演陈简也没办法,这一切都……” 窈窈听不下去了,打断他:“陆衡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陆衡就得死,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书灵气呼呼道:“可他本来就要死的,而且,我骗你做什么!我跟你说的,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还钱,二,给我滚回书里,去给我拉住陆衡!” 窈窈别过脸,不愿相信书灵说的任何一个字:“我拒绝。那钱是我辛苦工作赚的,你不能因为工作结果不满意就不付报酬。”她顿了顿,又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不能回去。” 书灵险些气炸了,“你那个不是工作结果让我不满意,你那个是搞砸了,要赔钱的!那个湛弛不是喜欢你,他不是有钱,只要你答应和他结婚,别说你家这个宅子,你弟弟的医药费,就是帮你还大周带回的钱,还有你叔叔婶婶的债,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窈窈翻书灵一眼:“我要是愿意,哪有大周的事!” 书灵赶紧道:“所以啊!你不愿还钱也不愿和湛弛结婚,那就回书里给我解决这个问题!” 窈窈拒绝地干脆,“我不!” 书灵气得不行,默了默,只得缓下语气,劝道:“我又不是让你回去一辈子,就三年,往后的事我会想办法。” 小样,你以为你回了大周,陆衡还能放你回来,呵呵。 书灵又赶紧道:“等解决这个问题,我到时再送你一份大礼!” * 即便登基为帝,陆衡平日也多是歇在寿安宫偏殿,清心殿仿佛就是个摆设。 太皇太后缓缓入了偏殿,看到陆衡坐在窗旁阖眸假寐,殿中并无伺候的人,她轻轻咳了一声,她知道他听到了,“陛下一定要去默刹吗?” 陆衡慢慢抬眸,并没有看太皇太后,只道:“朕不能让起煊一人去。”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却是道:“陛下还在怪哀家吗?” 陆衡目光突然冰冷,若说方才还有些许温度,这会儿却是令人如置冰窟,声音低沉中带着愤怒:“朕本以为,皇祖母应是朕最信任的人,可皇祖母又做了什么。” 好像世间再没有她这个人,他怎么也寻不到她。 太皇太后沉默好一阵,慢慢转过身:“都是哀家的错,但,即便重来一回,哀家也还会这么做,窈窈不会回来了,陛下该放下了。” 陆衡打断她:“别说了。” 太皇太后微红了眼,转过身去看陆衡,“哀家的年纪大了,不指望陛下如何,但陛下需要一个太子,后宫也需要一个真正的……” 陆衡陡然起了身,压着怒火,低声:“那皇祖母就不该背叛朕!” 太后声音微哑:“哀家没有背叛陛下,哀家只是在做对的事。” “对的事?”陆衡目光带着些自嘲,“所以是朕的不对?是朕错了?是朕要囚着她?她是朕的妻,她在哪儿才是对的,皇祖母不懂吗!” 她分明是他的妻,她分明是喜欢他的,她怎么会为了别人离开他。 她只能喜欢他。 “别再说了,朕累了。” * 上华城比顺京热许多,白日窈窈从不出门,只有待日头下去了,窈窈方会出来逛一逛,吴大哥与吴大嫂子 去送布匹了,吴铃看见她又要跟着,吴大嫂子便将吴铃小丫头托给她看会 分卷阅读67 儿。 她终究是没说过书灵,被塞回了,但她与书灵讨价还价,将三年的时间砍到了一年半,且,她强烈要求不能把她塞回顺京,要离顺京越远越好,没想到,书灵爽快同意了,直接把她塞到了异国。 如今,她已经在上华城平平淡淡过了三个月,再坚持十五个月便可以回家了。 她好像就是换个地儿继续旅游,体验一下异域风情,只要见不到陆衡便好。 书灵说的陆衡的未来,她不相信,陆衡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现在一看,书灵果然就是骗人的,要不然,书灵怎么会同意将她放到没有陆衡的异国呢。 再说,她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开陆衡,陆衡再见到她,应该只想弄死她吧。 吴铃看到卖糖的小贩,拉着窈窈就要往前去,小娃娃不过两岁多,正是好玩好吃的年龄,窈窈便笑笑,牵着吴铃去买糖。 重回,窈窈曾向书灵要个空壳子,但书灵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多空壳子给你,用你自己的,我可告诉你啊,这回,你这命只有一条,好好惜命吧,算了算了,我跟你说那么多做什么,你洛大小姐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谁要钱不要命了,那钱就是她与小安的命,小安的身体还需要很多钱,那钱怎么能还。 这一次不是死了能回现代,这一回是,死了就永远死在了,活着才能回去,好在与平头百姓在一块,又是太平盛世的,只要安分守己,她定是能好好回家。 思绪拉回,窈窈点了点莲子糖,温声:“买一份莲子糖。” * 陆衡是被强拉着出来逛的,他对默刹没有感觉,应该说,在她离开后,他对任何都没有感觉了,他曾说,要带她游上元,看花灯。 到头来,却都是笑话。 陈简走的很慢,他看不到,只能听着敏娘同他说,默刹有多好,他颇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始终听不到陆衡开口说一个字。 将陆衡带来默刹,是希望陆衡能散散心,当然,陆衡的本意并不是出来散心,陆衡只是不放心他一人来默刹。 一个贩卖蜜饯的小贩凑到了陆衡跟前,默刹人做生意很是热情,向来都是自己找生意,而非等着生意找自己,他笑呵呵地问道:“公子,买蜜饯吗?很好吃的。” 敏娘陈简停下步子转身。 陆衡怔然看着黄澄澄的金橘,唇抿成了直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贩顺着陆衡的目光看向金橘,忙道:“这金橘是从大周来的,特别好吃,公子买些吧?”他说着,拿了纸包装了满满一袋。 陈简一怔。 陆衡倏地黑了脸,将那只装满金橘的纸袋打翻,冷道:“你们逛吧。” 小贩有些懵,待回过神要骂人,那人却是走了,敏娘上前给了小贩一锭银子,低低叹一声,带着些歉意:“那位公子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不再吃金橘了。” 最喜欢的变成了再见不得的。 不吃还一直看着,真是个怪人,看在那么大一锭银子的份上,小贩不生气了,同敏娘道了谢,包了几包蜜饯给敏娘。 * 窈窈没把糖给吴铃,喂了吴铃三颗糖后,就将糖收起了,她蹲下身子,同小吴铃说:“晚上不能吃那么多糖哦,剩下的明日再吃。” 吴铃撅着小嘴,伸手要拿糖,窈窈蹙眉,拿这么小的孩子没办法,只得再给吴铃一颗糖,站直身子,拉着吴铃想回去。 然,在她站直的瞬间,手中的糖却撒了满地。 “嘭”的一声。 窈窈被人摁住双肩抵在了身后的白墙,窈窈吃痛闷哼了一声,被迫松开吴铃,吴铃瞪着大眼,懵懵看着,嘴里还含着糖。 面前人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影笼着她,明明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可却那般熟悉,清冷淡漠,是他。 压迫,害怕袭满全身,周遭的景象好像都变成了幻影,方才还有些闷闷的,这会儿却是冷的吓人,后背出了涔涔冷汗,他靠的很近,灼灼气息喷洒在她面上。 回过神后,窈窈的第一反应是,完了。 第二反应是,棘手了。 过往路人不多,偶有一两人驻足,都被于溯文啸请走。 “洛窈宁!”他摁在她肩上的手力道大的吓人,斜看了一眼一旁吃糖的萝卜头,一字一字像是拼尽全力挤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无措,惊惶,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陆衡,为什么会在上华城见到,他不是应该在顺京的皇城里,为何会在这? 挣不开陆衡,窈窈藏起心虚,道:“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陆衡狠狠一怔,拧起眉冷笑,带着嗤讽:“你唤我公子?” 窈窈又挣了几下,“这位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认识吗?” 她与书灵的约定,这一次回家的办法,一是在待一年半,不能承认自己是洛窈宁,只要一承认,她便只能永远留在。 另一个办法则是亲手杀了陆衡,只要她杀了陆衡,就能立刻回去。 他那条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 怎么能再交出去。 陆衡看着她耳上的小红痣,压着声低吼:“认识吗?洛窈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好多问题要问,好多话想说,却被她的一句认识吗打败了。 她竟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吗? 窈窈低着头,不敢看陆衡,她能觉到按在她肩上的手在微微发颤,她低声:“公子认错人了,我不姓洛。” 她现在有个新名字。 陆衡冷笑,带着嘲意,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窈窈,“认错人?不姓洛?” 吴铃被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窈窈慌了,提了声道:“你这人好奇怪,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孩子都被你吓哭了,还不快点放开我!” 孩子?陆衡眼眶红得吓人,摁着她不愿松手,为什么是两三岁的孩子,他才应是她最亲密的人才对,为什么会有个孩子。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吗? 于溯忙上了前,将吴铃拉远了些,看着吴铃,忙道:“主上,这孩子与……”他一时语噎,不知该怎么称呼窈窈,顿了顿,他道:“这孩子生的太普通了。” 与姝色难寻的窈窈无半分相似。 窈窈再忍不了了,带着怒意,“我都说我不认识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力气有多大,很疼的,你能不能松手!” 陆衡一怔,手上的力道慢慢轻了,但心底的怒意散不去,好久好久才不情愿地收回手,目光冰冷地落在窈窈身上。 窈窈拉过吴铃,温声哄道:“小铃铛不哭了,走,我们回家。” * 吴铃哭了,窈窈不好意思地同吴大嫂子解释,解释完才回家,她就住在吴大嫂子的对门。 她不敢一个人住,在找房子时也是看准了这条巷汉人多,便租住在这,一进的小院,坐北朝南的那间房是房东廖老太太住, 她住东边那间,西边那间空着。 廖老太太脾气虽有些怪,但仍是个好房东,三个月下来,廖老太太也常同她一起吃饭。 不过,前日廖 分卷阅读68 老太太回乡下探亲了。 再回,书灵给了一百两,书灵真抠成狗了,这回的旅游是穷游,好在节约一些,也能过一年半,至于请人伺候是不可能了,她的钱只能够自己过活。 浴洗时,窈窈看到她的肩上被陆衡摁出了两个掌印,难怪那么疼,他真的很生气很恨她吧,深吸了口气,窈窈索性埋进了水里。 还好,陆衡没有跟过来,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现在不叫洛窈宁。 那面吴家。 看着突然登门的人,吴家人齐齐吓了一跳,是汉人的模样,可这是带着刀的汉人,吴铃看到陆衡又吓哭了,陆衡看到吴铃面色难得缓了些。 于溯取了银票放在桌上,将刀放下压住银票,声音柔和:“几位不要怕,我家公子只是有几件事想问问你们,问完就走,这钱也是你们的。” 吴家人这才放松了些。 吴老太爷看着银票直了眼,咽了咽口水,望向那位好看到不真实的公子,轻声:“公子有话尽管问。” 陆衡冷着脸坐下。 吴大嫂子让大儿子带着吴铃去屋里睡,解释道:“我这俩小娃娃也不懂,就让他们先回去睡吧。” 陆衡微微颔首,面色如常,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的。 于溯开门见山,“对门那位穿红衫的姑娘。” 吴大嫂子回道:“是俞安姑娘吧,她生得好看,待人和气,来桂花巷三月了,大家都很喜欢她。” 俞安?只三个月?陆衡面色难辨:“同谁来的?” 吴老太爷道:“一个人来的。” 陆衡微顿,一个人? 吴大嫂子想了想,又道:“巷尾的张家公子喜欢俞安姑娘,上个月托我帮他与俞安姑娘说亲。” 未待吴大嫂子说完,陆衡沉声:“说亲?” 那个男人呢? 吴大嫂子忙又道:“大家都以为俞安姑娘还没成亲,哪知道……” 陆衡黑着脸:“知道什么?” 于溯文啸立在后头,陛下似乎越发没耐心了。 吴老太爷插了一句:“哪知俞安姑娘是成了亲的。” 陆衡眼尾染上怒意。 吴大嫂子又道:“对,大家都以为俞安姑娘没成亲,结果我去闹了这么个笑话,说来吧,这也怪不得我吧,毕竟,俞安姑娘看着真不像是成亲了的。” 陆衡目光冰凉,声音冷的有些瘆人:“还有呢?” 吴大郎打了个寒战,道:“大家就不好给俞安姑娘说亲了。” 陆衡烦躁的厉害,“她夫君呢?” 吴大嫂子回想了想,道:“俞安姑娘说,她夫君是做糖葫芦的,现在出去学如何做更好吃的糖葫芦了,等学成了,就来桂花巷找她。” 陆衡脸色难看极了,卖糖葫芦的,竟是个卖糖葫芦的,所以,她那么喜欢糖葫芦全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她竟为了一个卖糖葫芦的离开他! 吴大嫂子皱眉一阵苦想,又补充道:“对了,俞安姑娘的夫君姓陆,叫陆什么就不知道了。” 于溯文啸齐齐一顿,姓陆? * 直到水冷,窈窈才从水里出来,胡乱取了自己做的浴巾将自己裹好。 不算太小的房间,用一扇半旧的屏风隔开了,这边浴洗,那边便是她睡觉的地儿。 很是不习惯,好在干净温馨,过着也不是太难受,取了巾帕擦头发,绕过屏风走过去,却见帐幔放下了,窈窈顿了顿,想了一会儿,继续往床走,应该是她自己放下了,却忘记了吧。 窈窈撩开帐幔的同一时间,一声尖叫响彻房间。 陆衡看到这么出来的窈窈也是怔了怔,耳尖猝不及防地红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想逃出去的窈窈,低沉着声:“于溯文啸在外面。” 窈窈一僵,捂紧浴巾,不敢往外跑了,但也不敢看陆衡,转身背对着陆衡,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为什么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她难道忘记锁门了? 陆衡紧紧拽着她,看着她散下的湿发,身体不明显地发颤,声音沙哑:“所以,我是个卖糖葫芦的吗?” 44 不是不气 什么?糖葫芦?陆衡卖糖葫芦的?窈窈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想起,上个月吴大嫂子替张家二公子向她提亲,她便说自己成亲了,夫君是个卖糖葫芦的。 她确实是成过亲了,至于糖葫芦…… 她能怎么办,总不能说她的夫君是大周的皇帝吧。 陆衡说自己是个卖糖葫芦的,那岂不是知道了,她同吴大嫂子说自己夫君姓陆…… 她这该死的嘴啊! 她刚才竟然会庆幸陆衡没跟着,实际上,陆衡怕是不仅一直跟着她,还顺道把她的近况摸清了,刚从吴家过来的吧,陆衡这家伙。 她突然想起,陆衡曾与她说,有事不必瞒他,瞒不了的。 ……是她太笨吗? “我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好久都没听到窈窈回答,陆衡将窈窈拽近了些,窈窈一战,想挣挣不开,跌坐在榻上。 窈窈偏过脸去,语气不耐:“你是做什么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你赶紧放开我。” 房内烛火昏黄,就算不看陆衡,可穿成这样,窈窈的脸红的就跟山楂果子差不多,幸亏没有让陆衡看到她红成这个鬼样的脸。 “不管我是卖糖葫芦的,还是做什么的,首先,我是你的夫君,你不是可以叫我公子的人,我的便是你的,你不要不行。”陆衡不生气,从背后抱住她,下颌轻轻抵在她发着颤的肩上,沙哑的声音带着颤音,“我带你回大周,我知道,你绝不可能为了别人离开我,你定是有什么苦衷,你说,我都听。” 这回窈窈不敢挣扎了,怕一挣扎就走光了,她只能咬着牙道:“你少胡说八道,赶紧松开,过两条街就是府衙了,你这样的叫擅闯民宅,要挨板子的!要坐牢的!” 好像不管和陆衡说什么,都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可为什么,他就这么偏执呢,那信写的不够清楚不够过分吗,为什么还要相信她,还要她解释,他就生气不好吗?就恨着她不好吗? 她就是不能留下,不能同他在一起。 陆衡置若未闻,加大了力道,紧紧抱着她,“你说什么,我都听,我带你回大周。” 说几句好听的,他想听的,难吗? 哪怕一句也行。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真不认识你,我最后说一遍,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报官了!”她早就觉得陆衡傻,可他怎么就傻成这样。 她都说了不喜欢他了,她都说她和别人私奔了,他生气忘记她不就好了,当了皇帝,后宫三千,什么样的姑娘都任他选。 “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陆衡将窈窈掰过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你真的 ……” 还没等陆衡说完,窈窈疼地几乎要掉眼泪了,一手轻轻拍在陆衡臂上,疼得抽气,“疼疼疼疼疼……” 他这么大力气作死啊。 陆衡一怔,赶忙收了力,借着烛光,这才发现,窈窈双肩各有一淤青带紫的掌印。 分卷阅读69 那是他按的……他……用了这么多力气吗? 他有些无措,轻轻碰了碰那淤青,垂着的眸子里满是自责,“窈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当时就是太生气了,尤其是,她还在哄孩子。 他以为…… “别乱叫人。”窈窈慢慢往后挪,抽走榻上的薄毯,将毯子裹紧自己,以至于不那么尴尬,她垂着眉眼,声音不大:“你走,我可以不计较这一次。” 她为什么就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是在害怕吗?怕他要罚她吗?陆衡急了,“窈窈,你……” 他还没说完,窈窈陡然提了声,几是崩溃:“你这个混蛋!” 房外的于溯文啸虽离得很远,但房中大些的声音也听得道,听到混蛋这两字忍不住多想,毕竟先前还听到更令人乱想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又离远了些,看对方一眼,默契地沉默。 陆衡一怔,他怎么了? “你给我下来!你竟然不脱鞋就跑我的床上去!啊啊啊!你给我下来!太过分了!” 先前太害怕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会儿她才发现,陆衡竟连鞋子都没脱就跑她床上去了,她现在穷的只有一套被套啊,都挑着天气好,赶早洗干净,晚上铺回床。 于溯文啸一顿,齐齐轻咳一声,原来就这个啊。 她说着去搬陆衡的腿,碰到那一瞬,却是顿住,这双腿,陆衡的这双腿。 曾经被废掉的腿,他真的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陆衡握住窈窈的手,看着她,“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本就没打算让她在这继续待下去,一个晚上也不行。 “你……你……”窈窈甩开陆衡,深觉拿陆衡没办法了,陆衡现在就跟尊大佛似的,请都请不走,可是,她必须离陆衡远一点。 陆衡去牵窈窈的手,轻声:“别生气了,把衣服穿好,我带你走,我身上没带药,你肩上……都是我的错,去换衣服好不好?” 她原是被洛文义娇养大的侯府小姐,嫁他之后便是静王府的女主人,她何曾受这样的委屈,又何须受这样的委屈,居于这样的陋室。 “我都说不认识你了。”窈窈抽回手,不再去管陆衡的鞋。 错?他有什么错,他应该继续生气才对,他为什么就要这样呢,他就摔门走人不好吗? 说这么多做什么。 陆衡看着窈窈的背影,良久过后,再次问道:“真的不认识我?真的不同我走?” “不认识,不走。”窈窈回答的斩钉截铁,根本不去看陆衡。 陆衡起了身,“好。” 这回儿,她到底想瞒着他什么? 窈窈微微睁大眼,他同意了,然,下一瞬,陆衡的脸突然凑到了眼前,窈窈一滞。 陆衡抚着窈窈还湿着的发,幽深好看的眸子好似有星星在里面,窈窈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想推开陆衡,强烈的睡意却涌了上来。 “我不同意。” 这是窈窈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陆衡生气走后,敏娘与陈简也没什么心情逛了,早早回了宫,却发现陆衡并没有回宫,陆衡的寝殿就在陈简的寝殿旁,陈简不放心陆衡,一直等着陆衡,敏娘便留在这儿陪着陈简一块等陆衡回来。 然,陆衡是回来了,但宫女却回禀陆衡抱了个女子回来,陈简敏娘齐齐一怔,止了去陆衡寝殿的步子,陆衡怎么会? 陈简沉默好久,才问宫女:“怎样的女子?” 敏娘的神情很是复杂,但是却不知怎么说。 “奴婢不知,二公子用衣服将那女子包严实了,就露出双绣花鞋。”宫女回禀。 敏娘皱起眉:“我去看看。” 陈简拉住敏娘,好一会儿,才道:“明日再去吧。” 这样也好。 那面已经熄了灯火的寝殿,殿内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月光透过窗子映进来。 窈窈睡得很舒服,上华城很热,在上华城的这些日子,她过的真的不好,因为穷,没有降温的冰块,买不起凉爽的丝绸料子,穿着不透气的睡衣,躺在不透气的床榻上,夜里头热了只能拿着把扇子一直扇着。 可现在却是很凉快的感觉,那种很舒服刚刚好的凉爽。好像在家里一样,开了空调,盖了薄被。 窈窈抱住身旁的布偶熊,她好像真的回家了,有些兴奋地拿脸蹭了蹭熊的脸,长腿一抬,差不多将熊垫在了身下。 陆衡一直没睡着,看到突然抱过来的窈窈微微一顿,她的睡相是真的不好,差不多整个人挂他身上了,顿了许久,他慢慢抱住窈窈。 他真的找到她了,她真的回来了。 * 直至巳末,陆衡的寝殿始终未打开,也没半分动静,陆衡是还没起身,陈简敏娘在院中古树下坐着,二人面色皆是难以形容。 陆衡并不是那种会睡懒觉的人。 殿里的那个女子…… “啊啊啊——” 忽地,殿中传来一阵惨叫,敏娘吓了一跳,陈简正喝着茶,突然被这一声惨叫吓得呛住,面色一白,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窈窈将枕头砸向陆衡,无奈怎么砸也砸不动,陆衡就是岿然不动地坐着,只是静静看着窈窈。 “你——” 一睁开眼就是陆衡放大的脸,差点把她吓死了,她这才想起,昨晚她好像突然晕了,是陆衡把她弄晕了,再看一眼四周,显然,她已经离开她那个破房间了。 陆衡把她带到哪了? 陆衡从窈窈手里抽掉了枕头掷了,温声:“饿了吧,起来用膳。” 用……用膳?用什么膳啊,窈窈欲哭无泪,看着陆衡没办法,只得咬唇挪到榻旁,赶紧走才对,低头的瞬间,却看到身上的衣服。 松松垮垮好大一套寝衣,柔软透气凉爽的料子,明显的是男子的,这还能是谁的寝衣,除了陆衡再无其他人了。 她想起,昨晚陆衡要她换衣服,说要带她走,她没同意,她记得她还清醒时,身上就裹了浴巾和毯子…… 她的衣服…… “我的衣服……”窈窈面上抽着,侧身看向陆衡。 陆衡面色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躲闪,强作镇定:“我不能带着什么都没穿的你走,所以……嗯……昨晚在那儿,只有我能给你穿衣服,然后……你的衣服穿着太热了,我便取自己的寝衣给你穿,待会我让人给你取新的衣裙过来,红色好不好。” 他给她穿衣服?然后还又给她换衣服?那就是,两次?!他!他!给她换了两次衣服?! 窈窈脸红成了山楂果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陆衡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红的厉害,轻咳了一声,虽是理直气壮,但声音却有些低:“你身上哪儿是我不能看的。” 他也没怎么看,就必须看的时候看了一下,女子的衣服真的 不大容易穿。 窈窈一震,抓了榻上的薄被盖住陆衡,将陆衡推进榻内侧,按住陆衡,崩溃痛声:“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 你看什么啊! * 看到窈窈的那一刻,敏娘以为自己眼花了,窈窈穿着默刹的 分卷阅读70 衣裙,面上虽红的很不自然,一直垂着眉眼,但那张脸,就是窈窈啊。 “窈窈!”敏娘惊喜叫出声,猛地扑了上去。 被敏娘扑了个结实,窈窈好久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满身珠宝的异族女子确实是敏娘,再一看,还有陈简。 ……他们三个组团异国游吗? 陈简听到敏娘这一声叫唤,惊讶睁大眼,他虽看不到,但,是窈窈?陆衡昨夜抱回来的女子是窈窈? 窈窈被陆衡押着用完膳后,被敏娘带去偏殿。 她这会儿才知,她现在是在默刹皇宫,敏娘是默刹的三公主,她早觉敏娘身份不简单,但真没想到,敏娘是公主。 陈简和陆衡之所以在默刹,是因为默刹皇同意了陈简与敏娘的婚事,但默刹皇要求陈简来默刹与敏娘举办大婚,而陆衡并没有以大周皇帝的身份来默刹,而是给自己安了个新身份,陈衡,陈二公子。 她这默刹这段日子,但凡与大周有关的事,一概不听,她又鲜少出家门,故而,陈简来默刹这件事,她也未听得。 虽然陆衡是以陈衡的身份来的默刹,但默刹皇族都知道陆衡的身份,默刹与大周向来交好,陆衡与默刹皇私交不错。 说罢这些,敏娘方道:“窈窈,你骗不了人的,即便是阿简,他看不到,听声音他也知道你就是窈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窈窈垂了眉眼,“不是,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叫俞安。” 一下遇到三个,要怎么走,她抬头看一眼门口站着的于溯,陆衡现在不允她离开他的视线,即便是敏娘,他也不放心,要让于溯一直看着她。 方才于溯很是恭敬地告诉她:“主上让属下告诉夫人,那间小房子里搜出来的八十四两银子都散给贫苦百姓了,至于那间房中的旧衣衫,也已经处理完了,还请夫人安心。” 这不是让她安心,这是让她死心,本来就那么点银钱,现在好了,钱没了,衣服没了,又来了个时时看着她的,她看陆衡现在就恨不得拿个手铐把她铐住。 敏娘无奈,“你为何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窈窈只看着茶盏,并不答话,早知道,还不如把她丢在大周,放到边疆。 敏娘长叹一声,无奈又道:“你走这三年,陆衡真的很难,好几次我与阿简都以为他就挺不过来了。” 窈窈一怔,抬头看敏娘,什么三年?她不过离开三个月,就算加上在上华这三个月也不过半年。 “现在,于大周的百姓而言,你这个洛皇后重病在栖梧行宫休养。”敏娘停了停,看窈窈似是不解。 大周百姓都知道的事,窈窈为何不知?难道窈窈这三年一直在默刹?所以,陆衡一直找不到窈窈。 窈窈怔然,她?洛皇后?重病在栖梧行宫休养?她明明说了,她不喜欢他,她有喜欢的人,就当她死了,她明明是抛弃他了,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真的病了,所以不得不留在栖梧行宫休养,我想去看你,但陆衡却不允任何人入栖梧行宫,那时我觉得有些奇怪,想潜入栖梧行宫,但潜不进去,陆衡命重兵看守栖梧行宫。” “陆衡病了半年,你知道陆衡的身体本就不好,我与陈简都以为陆衡要扛不过来了,好在陆衡扛过来了,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那半年,多亏有傅演,不若,那般情况下,陆彻郑氏的旧党真的不好解决。” “你说陆衡不是会喝醉的人,可陆衡后来却常来寻阿简喝酒,每次喝醉就说你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用情不专、红杏出墙,可喝着喝着又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定不会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他,肯定都是误会,他一定要把你找回来,问清楚,这般,我才知道,你不是病了,你是走了,离开陆衡了。” 窈窈低下头,沉默许久,道:“我觉得应该没什么误会,那个洛皇后应该就是个对人始乱终弃的坏女人。” 敏娘皱眉,“窈窈!” 窈窈始终垂着眉眼,“遇见那样的女人,他应该生气忘记才对。” 而不是帮她骗着所有人。 敏娘急了,“窈窈,陆衡不是不生气,他很生气,可是,他可以怪任何人,生任何人的气,但他就是没办法生你的气,他是舍不得生你的气,他始终认为,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可能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他。” 窈窈顿了顿,“我叫俞安。” 从没觉得窈窈这般不好说话,敏娘叹气:“以前,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唯独这一次不行。”她停了会儿,正声:“陆衡不能没有你。” * 陈简听得出,陆衡今日要比过去三年任何一日都高兴,陆衡道:“我知道她定是苦衷的。” 陈简点了点头,陆衡每次都这么说。 陆衡吐了口气,又道:“但,她还有事瞒着我。” 陈简沉默片刻,道:“该如何?” 陆衡指尖轻轻覆在杯盖上,淡声:“我会查清。”如此,才放心。 陈简想了想,又道:“太皇太后许知道一些内情。” 陆衡嗯了一声,她与皇祖母都瞒着他,定是有什么事,他一定要查清。他道:“既是皇祖母帮着她离开,那定是知道其中隐情。” 皇祖母一直不肯说,这件事定不小。 陈简叹道:“娘娘现在却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 陆衡微垂眼眸,“不管她认不认,她都是。” 陈简又道:“阿衡,你很怕?” 陆衡一顿,却是道:“我不会再让她走了”停了一会儿,他道:“我曾怀疑,是不是先前我冷落她太久,她不高兴,所以才离开。” 陈简默声,先前确实是陆衡顾虑太多。 正这时,宫女将陆衡吩咐的山楂果和核桃端了来,并着糖葫芦的方子一并放下,便躬身退了下去。 陆衡看了看宫女给的方子,取了尖刀给山楂果去核,她喜欢六喜斋的糖葫芦,但她不喜欢太酸的,她最喜欢的还是夹着核桃仁的糖葫芦。 先前陆衡要山楂和核桃陈简就有些不解了,又听到小刀切山楂的声音,他不解问道:“你在切山楂?做什么?” 这些小事,何须陆衡自己动手。 陆衡唇角微勾,解释道:“窈窈同别人说我是个卖糖葫芦的。” “……”陈简一顿,卖糖葫芦的?大周皇帝是个卖糖葫芦的?他愈发不解,“所以,你?” 要去卖糖葫芦吗? 陆衡笑道:“我虽不会卖糖葫芦,但,我可以给她做糖葫芦。” 窈窈慢慢收回视线,倚在殿门,他真是个傻子。 45 如何解决 窈窈站了会儿,悄声离开,敏娘跟上,于溯茵茵离得远些,在后头跟着,敏娘忍不住道:“陆衡能持剑杀敌,但做糖葫芦这种事却是笨拙得很,你最是擅长做这些吃食,为何不进去同陆衡一起做呢?” 窈窈看敏娘一眼,回道:“三公主,我并不擅长做吃食,也不是 那位公子失踪的夫人。” 其他不好说,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敏娘不会帮她,她要想走,太难了。 但 分卷阅读71 留在陆衡身边不承认自己,更难。 书灵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还是这般,就是死不承认,敏娘长叹一声,道:“你以前明明那么心疼陆衡,这会儿却是这般狠心了,到底有什么苦衷,是不能告诉我们的。” 窈窈垂下眉眼,以前不一样,以前她以为陆衡要死了,她心疼陆衡,可怜陆衡,希望陆衡可以报仇,希望陆衡可以开心地过完剩下的日子,但现在不一样了,陆衡可以活很久了,陆衡说喜欢她,敏娘说陆衡喜欢她,所有人都告诉她,陆衡喜欢她。 告诉她,陆衡没有她不行。 敏娘差不多是自言自语,窈窈只听着,基本不应声,忽地,一个被众宫女侍从拥着的青衣美人入了窈窈眼中,看模样是默刹皇族之人,但与满身珠宝的敏娘相比,衣着打扮却是低调许多。 青衣美人看到窈窈敏娘便往二人这儿来,敏娘面色变了变,想拉窈窈走,却被青衣美人叫住。 “敏敏。”青雅叫住敏娘。 敏娘只得回话:“二姐。” 窈窈默了默,那就是二公主了,青雅面色淡淡,面容与敏娘有三分相似,不一样的是,敏娘性子活泼,而青雅给人的感觉很高冷。 青雅目光落在窈窈身上,道:“陈二公子昨晚带回的姑娘?” 敏娘蹙眉,赶紧道:“二姐,这是陈二公子的夫人。” 夫人?青雅挑了挑眉,面色又冷了些许。 窈窈一顿,解释道:“是三公主他们认错人了,我并不是那位二公子的夫人。” “哦。”青雅勾唇笑了笑,敛眸看二人,事情看起来不简单,她道:“也是,我听说,陈二公子的夫人远在大周,尚重病,怎可能来默刹。” 窈窈微怔了怔,这青雅有些奇怪。 青雅又道:“宫中并非是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的。” 窈窈愣了愣,青雅是要她出宫去吧,她是想走,但陆衡他们不答应。 青雅喜欢陆衡? 敏娘面色微沉,道:“二姐,窈窈是二公子的夫人,二公子在哪,窈窈自然就在哪,二姐也不必去朝雾殿了,二公子没有空闲。” 青雅面色一沉,冷道:“我不是去朝雾殿,我是要去凌云殿看陈大公子,敏敏,你不是希望我治好陈大公子吗。” 敏娘面色白了些许,是,她与陆衡都希望陈简能好起来,可陈简的眼睛并不容易医治,她不喜医理,心思全在武学之上。 但二姐姐不一样,二姐姐专攻医理,擅用药,现在,也只有二姐姐能治好陈简的眼睛了,可是二姐那样的要求,不管是她还是陈简还是陆衡,都不愿意,这件事上,她们已经僵持了许久。 全怪她,当年图武学修为,将自己那颗药吃了,如果她留着,哪会陷入这样的僵局。 “阿简这会儿也没有空闲,二姐不必过去了。”敏娘道,说罢,忙拉着窈窈走。 待离了好远,敏娘解释道:“我二姐人其实挺好的,她先前总在崖山修习,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这回是我大婚才回来的,她对陆衡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但陆衡对我二姐没半点心思,你千万别生气。” 原来真是喜欢陆衡啊,看着是挺好看的,但好像有些高冷,窈窈抿抿唇,道:“这与我没有关系,我不生气,我看二公主生得挺好看,样貌上与二公子倒是般配。” 敏娘于溯二人面色白了白,这话断不能让陆衡听到。 窈窈叹了叹,又道:“只是,二公子性子冷,这二公主看着性子也冷,这般一看,二公子与二公主倒不大合适,两个冷性子的人在一起,日子能过得结成冰渣子。” 陆衡那么冷那么闷的一个人,青雅这样的高冷御姐不适合他。 敏娘于溯松了口气,这话可以让陆衡听到了。敏娘欣慰道:“还好你没说胡话。” * 绕过屏风,陆衡便看到,窈窈躺着,面朝粉壁,背对着他,怕是在小憩,默刹比大周热许多,殿内放了不少降温的冰块。 陆衡步子极轻,端着做好的糖葫芦往窈窈那去。 窈窈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想办法,如何能离开,又如何能让陆衡不难受,可想来想去,这个问题似是无解。 床榻突然压下几分,窈窈一怔,扭头一看,果然是陆衡。 陆衡没想吵窈窈,但见窈窈醒了,便知,她多半是没睡着,他取了一串糖葫芦,朝窈窈晃了晃,温声道:“你的夫君来卖糖葫芦了,不过,这糖葫芦只卖给夫人。” 他晃着糖葫芦的样子很是可爱,但他这一身清贵,哪有半分市井小贩的感觉,倒是像极了,世家贵公子拿着零嘴哄姑娘。 但她不能当那个姑娘。 陆衡又道:“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窈窈坐起来,不接糖葫芦,也不看陆衡,淡淡道:“我不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 陆衡举着那糖葫芦微微一顿。 窈窈冷冷道:“我不是三岁孩子,也不是你失踪的夫人,你不必拿这些来哄我,这两日的事情也就罢了,我说了,我不计较,你送我回去吧。” “是不是因为那个二公主,你吃醋了?”陆衡揽过窈窈,于溯跟他说了,窈窈见到了青雅,他温声解释道:“我不喜欢那个二公主,她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 窈窈挣开陆衡,往旁边挪了挪,“我吃什么醋,我说的话,你要是都不听,那就出去吧,我想再睡儿。” 跟陆衡待在一处,都觉得压力好大。 陆衡也不恼,挪过去,轻声道:“吃完再睡,我陪你一起。” 窈窈蹙眉,人要是装死,就真的是半分办法都没有,她扭头看陆衡,想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可看到陆衡那张带着笑的脸,到底没狠下心,作也作不起,好难,真的好难。 “我说了我不喜欢吃。”她提了声,想拍掉那串糖葫芦,可也没下得了手。 陆衡伸手握住窈窈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温声:“是不是在担心大周的事,是不是担心姑婆和皇祖母?都会没事的,我都会处理好的。” 窈窈闭了闭眼,真是败给他了,抽回手,转过身,冷道:“我想睡会儿,晚膳不必叫我,你出去吧。” 陆衡轻轻勾住窈窈的手,声音轻缓:“这是我的寝殿,你怎么能赶我。” 窈窈:“……” 她索性起了身去穿鞋,道:“那我出去。” 陆衡叹了一声,有些无奈,拉住她,道:“我出去,恰好,我与默刹皇有些事情要商量,你便歇着,有什么事,让于溯去办。” 他说着将手上那糖葫芦放回盘中,将窈窈摁回床上,半蹲下身子看窈窈。 是他一惯的怪毛病,盯着人不说话,再怎么淡定冷静的人也扛不住陆衡这么看人,窈窈脸烫的厉害,蓦地,腕上多了串东西,窈窈一怔,是她先前戴的满色紫罗兰翡翠珠串。 她是后来才知道,这翡翠珠串并不是太后送给她的,这其实是恭顺皇后留下的,是陆衡借着太后 的手送给她的礼物。 他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吗? 陆衡直起身,轻轻吻了一下窈窈的唇, 分卷阅读72 笑而温声:“等我回来。” 窈窈:“……”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陆衡离开一刻钟后,窈窈的视线才敢落到糖葫芦上,红艳艳的山楂果里包着核桃仁,外头是微黄的糖浆,窈窈终于没忍住,偷偷取了一串,一盘的糖葫芦,少一串也不会被发现。 甜滋滋的蜜糖伴着酸甜的山楂果,再加上核桃仁,甚是合她的心意,陆衡虽是第一次做,但做的很不错,不知不觉,一串吃罢,窈窈心想,两串也不会被发现,复又取了一串。 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待她回过神,一盘只剩了两串,窈窈瞪目看着那两串糖葫芦,气得捶床,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 待冷静下来,她索性将糖葫芦吃个干净,拿着盘子起身,回头陆衡问起,她就说她不喜欢,让人丢了。 然,她刚把盘子丢进柜底,耳边就传来陆衡哭笑不得的声音:“窈窈,盘子上头沾了糖,丢柜底下会招虫子的。” 46 是借口吗 窈窈僵着,脸倏地红了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说…… 她背对着陆衡,挤出一个字来,“你……” 陆衡笑着倾身,凑到窈窈耳边,轻声:“我怕我做的不好吃,所以不看到你吃,我不放心。” 窈窈一滞,果然,他根本就没走,他一直都在偷看!他是看着她一根根吃完,看着她气得在床上打滚了?他这是什么恶趣味! 忽地腾空,窈窈惊呼一声,已经被陆衡抱起,陆衡哭笑不得:“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装作不喜欢,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 窈窈听着这话,总觉得陆衡说的不是糖葫芦。 陆衡将她抱回榻,窈窈坐正离陆衡远了些,面上红得厉害,什么的都让陆衡看到了,再狡辩也没用,但她不想陆衡再提糖葫芦,便道:“不是去见默刹皇吗?” 陆衡笑笑,她不想说他便不揪着,慢慢挪过去,窈窈退一步,他便近两步,温声:“不急。” 默了默,陆衡又道:“真的不愿说吗?凡事都有我,与我说不行吗?” 窈窈抬眸看他一眼,极快收回视线,转过身去,“我不认识你。” 陆衡叹了一口气,在这一件事上,他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怎么做,她就是死咬着不愿承认。 “你不说,我便自己去查,等起煊大婚后,我们便回大周。” * 敏娘正欲去寻陈简,然,还没踏出殿门,却是青雅来了。 青雅径直入了茶座,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慢慢道:“大公子与二公子在父皇那,你不必去了。” 敏娘皱皱眉,没办法只得入座。 青雅放下茶盏,开门见山:“今日那位姑娘。” 敏娘吐了口气,无奈:“二姐,我说了,窈窈是二公子的夫人,我知道你喜欢二公子,但这件事我也与你说过了,二公子他不可能娶你的,即便你求的不是正妻之位,那也是不可能的,以前不可能,现在窈窈回来了,便更无可能。” 青雅看着她,道:“重病在行宫休养的夫人,突然出现在默刹,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入宫,还有,什么叫回来了?” 陆衡是夜里抱着那姑娘回的宫,那姑娘当时是被衣服包住了的,多半是昏迷着。 再加上今日那姑娘的话,那姑娘许是陆衡强带回来的。 敏娘一怔,默了片刻,却是道:“我与二公子,虽然都想要姐姐的药,但,不管是我还是阿简,都不会为了这颗药求二公子娶你,二公子也不会为了这颗药娶你的,二公子是窈窈的。” 青雅挑眉看她一眼,冷声:“我要听的是这个吗?” 敏娘抿唇,其中缘由不是她能说的。 青雅轻叹一声,道:“我要想知道,你还能瞒得了我?” 敏娘面色白了白,有些发慌,还未来得及应话,青雅抬袖间,有徐徐青烟。 * 不算轻的脚步声入了耳,窈窈一怔,陆衡这才走了多久,又回来了,她不想转身,索性装睡。 “二夫人。” 青雅唤了一声,窈窈懵怔扭头。 看出窈窈的疑惑,青雅又添了一句:“外头守着的人,我用了点东西把他们迷住了,他们不会发现我来过。” “二公主,你。”窈窈迟疑片刻起了身,听敏娘说过,她的二姐最擅用药,于溯也被迷了?这个公主这么厉害吗? 青雅看窈窈一眼,往外殿走,窈窈默了默,起身出去。 “你与二公子的事,我从敏敏那知道了。”青雅向来不喜拐来拐去。 窈窈蹙眉,不明青雅,知道什么? 青雅慢慢道:“栖梧行宫的洛皇后原来并不是重病。” 窈窈一顿,所以呢。 青雅看着她,道:“不是敏敏自己告诉我的,是我对敏敏用了点东西,她没办法才说的。” 窈窈微愕,敏娘的武功那么高,竟然也能被青雅下得了手,这个青雅到底有多厉害。 看出窈窈的疑惑,青雅慢慢解释道:“我的武功远不及敏敏,只是因我是敏敏的姐姐,故而她对我的防备心小。敏敏是我妹妹,对她用点不伤身体的东西不算什么,但你不一样,你是二夫人,我们也不是朋友,我不会对你用药。” 这个御姐说话好直,她真的挺喜欢的,缓了缓,窈窈道:“二公主有何事。” 青雅摆了摆案上的小盏,不解道:“敏敏说你现在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是为何?二公子那么喜欢你,过往之事他都不计较,只要你欢欢喜喜地应了,同他回大周不就可以了。” 窈窈眸色暗了暗,道:“二公主刚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 青雅听罢,抬眼看着窈窈。 窈窈低了声音:“我知道二公主擅用药,不知二公主有没有那种吃了让人忘记一个人的药?” 让陆衡忘记她,忘记他们以前的事,这般,他也不会这么死脑筋了。 娶个能和他厮守的人多好,再不然,后宫三千,雨露均沾也快活不是。 青雅怔了一怔,疑惑问道:“为何?” 窈窈垂着眉眼,淡声:“我终归是要离开的,不记得我,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我有我的责任,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没办法与他在一起。” 长久的沉默后,青雅回道:“有。” * 陆衡终归是没与默刹皇谈妥,默刹皇其实也不想陷入这般僵局。 默刹皇长叹,无奈道:“雅雅和敏敏都是我的女儿,再没有偏袒哪一个的道理,况且,那药雅雅炼了七年才得了三颗,先前也赠了一颗给敏敏,我用了一颗,这还剩一颗,自是由雅雅自己决定该如何用,我是敏敏的父皇,但我也是雅雅的父皇,为父者哪有逼迫自己女儿的道理。” “二公子贵为大周天子,多娶一人又有何不可,雅雅也不求 正妻之位。” 陆衡阖上茶盖,却是道:“我介意多娶一人。” 陈简早早结束了这次谈话。 陆衡回朝雾殿时不算晚,透过薄纱帐幔,可看到窈窈侧身躺着,陆衡笑笑,浴洗后便直接熄了烛火上榻,慢慢 分卷阅读73 揽过窈窈,香香软软的抱着多舒服。 窈窈蹙眉,挣开,坐起道:“你既然不愿送我回去,那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寝殿?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这寝殿不睡榻那就只能睡地板了,连张罗汉床都没有,就算是睡地板,也没打地铺的被衾席子。 敏娘说这是她与陆衡的夫妻之间的事,并不愿插手。 陆衡躺着,抬着眸看窈窈,理直气壮道:“我不是别人,再没有夫妻分房睡的。” 窈窈心中叹息一声,那你还是皇帝呢,可以娶无数个妃子,一个妃子一个殿,不都分开睡,哪有天天待着一起的,她这次不妥协了,语气强硬:“我说了我不是你夫人,我需要私人空间,私人空间什么意思,懂吧?” 陆衡低低笑了一声,慢慢起身,语气柔和:“是就是,你不承认那也是我夫人,至于私人什么,我确实不懂,你哪学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但你和我解释我也会懂,不过,如果这就是分房睡的借口,我听听就可以了,我不同意,也不接受。” 一分开,谁还能看住她,除了他,其他人都有可能放走她。 窈窈气都不知道怎么气,陆衡这个人偏执得可怕,就算是谈恋爱那也是可以分手的,结了婚也也能离婚,大周民风开化,和离的夫妻多了去了。 怎么到了陆衡这,就什么也不行了,好像陆衡的字典里没有和离这个词,更没有所谓的和平分手,他就是要吊死在她这棵树上了。 她这棵树也承不住他啊,窈窈深吸一口气:“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青雅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那种药极伤身体,一颗药折寿十年,还看人,有些人用着无用,这样的药,你愿意给二公子吃吗?” 不能,她不能给陆衡吃那样伤身体的东西。 陆衡一怔,“说什么胡话。” 窈窈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话。” 话音刚落,陆衡一把扯过她揽着她躺下。 她说的话都成了废话,窈窈皱起眉挣扎。 “别闹,睡觉。”陆衡摁住怀里不安分的人,停了半瞬,手覆在她的衣襟系带前,哑声又道:“再闹,我们就做些别的。” 窈窈一僵,安分了。 * 窈窈发现她是死活都没法与陆衡说明白了,不管她说什么,陆衡听完还是那句,“你再怎么不承认,你也是我的妻。” 陆衡以为是他先前冷落了她,她不乐意,不高兴,总想着法子哄她,也不许她离开,即便陆衡不在身边,那于溯或者文啸定是在她不远处守着,偌大一个默刹皇宫,她能见的只有敏娘。 陆衡不好入敏娘的寝殿,窈窈为避陆衡,一日里大半时间都在敏娘的殿中。 敏娘婚期将至,基本都是在做婚前的准备,今日是在为陈简绣腰带,敏娘索性让绣娘给她拿了个绣绷,要她给陆衡绣个帕子。 一无心思二不会,窈窈拿着那绣绷,胡乱扎着。 敏娘皱眉看窈窈,叹了一声,道:“虽然不管你绣成什么玩意,陆衡收着都高兴,但好歹也得能入眼吧。” 就窈窈绣的,还不如直接裁块布送给陆衡得了。 窈窈抬起头看敏娘一眼,敏娘也不大会绣花,这会儿却是很认真,绣的虽慢,但绣的很不错,她长叹一声:“我们不一样。” 敏娘喜欢陈简,追了陈简三年,现在是满心欢喜等着成亲。她与陆衡是,剪不断理还乱。 再说清楚一点,是陆衡不让剪,不准理。 敏娘无奈:“阿简说,陆衡现在很是苦闷,因为你总与陆衡说胡话,这些日子下来,我看你确实是胡话不离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窈窈叹气,却是无言。 蓦地,一只雪白的兔子突然窜进殿来,敏娘一喜,放下金腰带,取了苹果切成块去喂兔子。 窈窈蹲在一旁看敏娘逗兔子,不解:“你怎么突然养起兔子?” 昨日还没见着这小家伙。 敏娘把那兔子抱在怀里,道:“阿简送我的,我自然养了。”默了片刻,她不解又道:“阿简去挑兔子的时候,陆衡也一同去了,陆衡难道没挑一只送给你?” 窈窈一怔,眼角抽了起来。 那面朝雾殿。 陆衡面色有些怪异,“起煊,你不是说女子最喜欢那些可爱的软软的小东西吗?” 陈简不解,道:“确是如此,怎么了?” 陆衡扶额,“早上我们去挑的兔子。” 陈简微微点头,道:“听文啸说,你挑的是最肥的那只。” 陆衡长叹一声,道:“因为我觉得越肥的越可爱。” 语气有些不对,陈简问道:“娘娘不喜欢吗?” 陆衡长吐了口气,闭了闭眼,“你面前的这锅红焖兔肉,是方才窈窈命人送来的。” 47 他知道的 陆衡逗弄着手里的小东西,白白软软的一小只,眼睛跟宝石似的,陆衡越看越满意,最重要的是,这小东西够瘦够小,也不能吃。 窈窈心情有些复杂,踏进朝雾殿却见陆衡坐在茶案前,好像在逗弄什么。 想到那只肥兔子,窈窈也有些无奈,陈简送敏娘的那只小小的,很可爱,为什么陆衡送给她的就肥成那样,看个头,比敏娘的那只足足肥了四倍。 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陆衡听到声音,抬头朝窈窈招手:“过来看看。” 窈窈眼角微微抽了一下,还没到陆衡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那只兔子……我……” 那兔子太肥了,看着就很肥美,她真看不出来,那是陆衡送给她当宠物养的。 突然拎着兔子给她,也不多说几句,她还以为陆衡是想吃兔肉,她吃了陆衡一盘糖葫芦,就想着,总要礼尚往来吧。 陆衡微微一笑:“很好吃,我都吃完了。” 窈窈微僵,很好吃?吃完了?她嘴角抽了一下:“哦……也行吧。” 陆衡又朝窈窈勾勾手,窈窈只得过去坐下,陆衡这才把藏着的小东西放到窈窈手里。 小小的毛茸茸的,要不是陆衡托着她的手,窈窈怕是要吓得当场跳起来丢掉,待看清,才知原是只雪白的小猫,生了对金瞳。 陆衡看着窈窈温柔的眉眼,笑道:“这个给你养,这只很瘦很小,你要好好养。” 听出陆衡强调猫的瘦和小,窈窈面色颇有些尴尬:“……好。” 这猫书灵总能允许她带回家。 沉默片刻,窈窈道:“我同意和你一起去大周。” 陆衡惊喜看窈窈,这么些日子下来,这是她第一次松口,果真,她是喜欢这些小东西。 窈窈垂下眉眼,又道:“如果去了大周,确定我不是你的夫人,那你就放过我吧。” 太后当时把还剩一口气的她送上了小舟,知道那个她已经死了,看到现在的她,定是只会觉得不过是相似的人,毕竟 ,哪有人能死而复生。 陆衡面上的笑一点点散去,语气无奈:“又在说胡话。” 窈窈抬眼看陆衡,再次认真道:“如果,确定我不是你夫人你就放了我,如果确定我是,我就再不说这些了,留下与你在一起,这也是公平的, 分卷阅读74 好不好?有些时候该放手就放手,不该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就算吊死在她这棵树上,她也没办法带他回家,就算她想带也不能带,他们各有责任。 陆衡皱眉看她,无奈道:“如果确定你是,你就再不说这些胡话了吗?” 窈窈点头,道:“对。” 陆衡看着窈窈并不马上答应,她好似肯定了她就不是,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窈窈顿了顿,又道:“就让你祖母来判定,可允?只要你允,在默刹剩下的这些日子,我也不闹了,也不说走,就乖乖待着,好不好?” 陆衡几不可见地蹙眉,轻抚窈窈面颊,看着窈窈眸子,语气不明:“你想我答应?” 手里的小猫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窈窈怔怔看着陆衡,末地,微偏了视线,道:“你答应吗?” 陆衡又靠近些许,下颌搭在窈窈肩上,偏头在窈窈耳边低低道:“那你好好养糖葫芦,把糖葫芦养得白白胖胖,我就答应你。” 窈窈微顿,糖葫芦?这猫叫糖葫芦? 陆衡又轻声问了一遍:“不愿意?” “好。” * 窈窈没想到青雅会约她赏花,赏的也不是普通的花,大多是青雅种的药草,不过因为是种在宫中,所以大都是无毒的。 敏娘不放心,跟着来了。 知道敏娘的心思,青雅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地看敏娘,不理会,拿着剪子剪花,朝窈窈道:“二夫人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搬去,或者摘一束拿回去插瓶也是不错的,你面前的神仙兰,宁神助睡。” 敏娘瞪着眼看那神仙兰,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会儿又后悔自己不学医理了。 窈窈一身红裙,长发编了两个马尾搭在胸前,额前佩着红宝璎珞,听青雅这么一说,倾身去闻神仙兰,璎珞上的宝石轻晃,泠泠之声甚是悦耳。 青雅看着窈窈出了神,不似默刹美人美得直接,窈窈的美是从骨子散出来的,世间美人太多,但美得连女子也欢喜的就太少了,窈窈说话轻柔缓慢,那张脸好像怎么都不会生气,笑时如三月和煦春风,不笑时又似夜中明月。 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怪不得陆衡敏娘都喜欢。 窈窈浅笑:“那我就搬一盆神仙兰回去,谢谢二公主。” 青雅点头,敢收她的东西的人着实不多。 敏娘抿着唇,到底不好说话,窈窈便唤于溯上前,挑了一盆神仙兰。 青雅低头继续侍弄她的花草,慢慢道:“搬两盆吧,成双成对的好。” * 与默刹皇谈完,陆衡准备离开,青雅突然入了殿,青雅笑了笑:“父皇,我想与二公子聊聊。” 默刹皇看看陆衡又看看青雅,起身离开,陆衡也想与青雅聊一聊她手里的那颗药。 青雅在陆衡对面坐下,并不急着开口,喝了半杯茶后,才慢慢道:“我私下见过二夫人,避着二公子的侍卫和朝雾殿的宫人。” 陆衡脸一沉,道:“二公主何意?” 青雅笑了笑,看向陆衡,却是道:“二夫人问我有没有那种吃了让人忘记一个人的药。” 忘记?窈窈是想他忘记吗?陆衡面色一变,“你……” 青雅轻笑了声,言辞轻缓:“我告诉二夫人有。” 陆衡语气不悦:“你想做什么?” 青雅甚是好笑看他,“二公子不及二夫人,二夫人可没这么怕我。”她停下,慢慢喝了口茶,继续道:“我问二夫人为何想要那样的药,二夫人说,她终归是要离开的,她有自己的责任,没办法与你在一起,你忘记她,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相信。”陆衡面色骤变。 青雅不解释,接着道:“我告诉二夫人,那样的药极伤身体,会折寿十年。” 陆衡眸子冷得厉害。 青雅看陆衡一眼,道:“二夫人就不想要了,其实她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舍不得对你用那种东西。” 陆衡沉默着,他知道的,她喜欢他。 青雅微微垂眸,复又抬眸,道:“我骗二夫人的,我有那样的药,并不会折寿,但这样的药不是治病的药,而是毒药。二夫人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体不一样,对你用毒是没用的,不管是什么毒,只要你还活着,毒就会自己慢慢解了,给你用这样的药,可以让你忘记二夫人,但只是时间问题,你终归是会记起来的。” 那日陈简陆衡入默刹皇宫,被她养的毒虫咬了,陈简中毒,敏娘连夜寻了她。她那时也没想到陆衡也中毒了,但陆衡虽有痛苦,第二日被她发现时,身上的毒却是不见了。 而后几日,她对陆衡用了几次小毒,果真,陆衡的身体不一样。 陆衡神色冷漠:“以后不要见我夫人了。” 青雅看他一眼,笑了笑,道:“我是喜欢你,对你这样的身体感兴趣,一开始,我觉得我可以赢过一个将死之人,但我发现那个人并非是将死之人,而是二夫人后,我就明白了,我赢不了。” 陆衡沉默着。 青雅继续道:“我有可以让人实话实说的药,可以问出二夫人的苦衷和责任,你要吗?” 陆衡起身:“我不会用这种东西对她。” 青雅微顿,解释道:“不伤身体的。” 陆衡不看青雅,道:“可是会伤她的心,她不愿说,我可以自己查,我可以等她告诉我,而不是用这种办法,逼迫她说。” 青雅一怔,默了片刻,道:“是我考虑不周全。” 陆衡这才看青雅一眼,道:“我需要那颗药。除了婚约,旁的能做到的,我可以应你。” 青雅起身往外走,道:“那药,我送人了。” * 明日便是敏娘大婚,在大周成婚前不让吃东西,窈窈不知默刹是不是这样,偷偷带了些糕点藏着。 敏娘与陈简要她和陆衡明日做引婚人,其实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伴娘伴郎,不一样的是,默刹的引婚人要的是恩爱夫妻,她想拒绝,但陆衡同意了。 今晚,她要留在敏娘殿中陪敏娘,陆衡则是与陈简在一处。 窈窈到敏娘殿中时,敏娘正红着脸在看什么东西,嬷嬷见到窈窈行了一礼,敏娘让嬷嬷退出去,只留了窈窈。 神神秘秘的,窈窈将藏着的糕点给敏娘,顺手接了敏娘递给她的册子看了一眼,看清是什么后,窈窈猛地阖上册子,脸涨得通红。 所以,敏娘是在接受婚前性教育吗…… 敏娘塞了块糕点,看窈窈反应比她还大,有些不解,“你不是成亲了吗?” 嬷嬷说,成亲前都要看的,那窈窈肯定也看过,再说,窈窈与陆衡都成亲那么久了,他们可是夫妻啊。 “嗯……哦……”窈窈红着脸将那册子还给敏娘。 她是成过亲,可她成亲前并没有这样的环节,现在一想,可能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所有人都觉得陆衡半身不遂,张妈妈就没 给她看这种教育类的东西。 敏娘想了想,挑眉坏笑,低了声:“你和陆衡难道?” 窈窈抿直了唇,半晌挤出一句:“吃你的东西吧。” 敏娘这会儿不想吃东西了 分卷阅读75 ,把红绸抽了,露出十几本红册子来,她坏笑道:“嬷嬷给了很多,要不,你带点回去看。” “……”窈窈无语并着尴尬,还带点回去看,她看敏娘一眼,在一旁坐下,道:“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敏娘凑上前,朝窈窈挤眼睛,继续道:“嬷嬷说不懂没关系,总会懂的,再说,我们姐妹间见什么外。” 窈窈抽了一册抵住敏娘的脸,将敏娘往后推了些,甚是尴尬,“你不用那么大方,真的,我不需要。” 正这时,殿外响起了一阵叩拜之声,是默刹皇后与青雅来了,窈窈赶忙把糕点藏起。 默刹皇后知道窈窈的身份,对窈窈很是恭敬,几人坐着聊了会儿,知道皇后同敏娘还有些话要说,窈窈青雅退到了外殿。 “送你的。”青雅丢给窈窈一只小盒。 窈窈接住,不解:“二公主?” 青雅微微一笑,道:“陈简吃半颗就够了,剩下半颗你自己留着。” 窈窈有些懵,“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青雅起身,却是道:“二公子过来见你了。” 窈窈微讶,陆衡不是该陪着陈简吗,过来做什么。 48 香兰绿枝 陆衡不好入敏娘的寝殿,窈窈是在殿外见的陆衡,柔和的月光洒在陆衡身上,窈窈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个神仙。 他的个子很高,每次站着看他时,她都得仰着头。 窈窈有些不自在,不是不高兴,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了,她轻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陆衡低头看着窈窈面上的薄粉,微微一笑:“不习惯,过来看看你。” 是不放心吧,窈窈看他一眼,微微侧身偏了视线:“我说了我不跑的,明天三公主成婚,我也不可能跑,也没人帮着我跑。” 敏娘成亲,她怎么也不可能跑,更何况,她也与陆衡做了约定了。 陆衡伸手揉了揉窈窈的脑袋,笑道:“不是这个,今晚你一个人歇,要当心些,别着凉了。” 窈窈扭头看他,对上陆衡含笑的眸子,顿了顿,复又垂下眸,淡声:“天很热,怎么会着凉。” 陆衡眸中笑意愈甚,拉过她,温声:“有时候天越热越容易着凉,你素来贪凉,不叮嘱你,我不放心。” 窈窈轻抿唇,抬眸看他,沉默片刻,道:“我不是一个人歇,我和三公主在一起,而且,今晚基本不歇的。”他看着有些倦容,许是累了,她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估计会辛苦。” 陆衡应了一声,慢慢抱住窈窈,道:“我抱一下就回去。” 窈窈面上越发烫了,陆衡也真的只是抱了一下便松开她,窈窈轻咳一声,退了一步,想起青雅方才送她小盒时提起了陈简,便取出小盒,道:“二公主方才送了东西给我,她说大公子吃半颗就够了,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陆衡惊讶接过小盒,里头是一分为二的金褐色药丸,不由大喜。 窈窈看了一眼,有些不解,药丸? 看窈窈不解,陆衡解释道:“是我与三公主一直为起煊求的药,给起煊治眼睛的。” 言语之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 窈窈捧着香兰绿枝在敏娘前面慢慢走着,前头是十六个撒花的宫女,漫天的花瓣飞舞着,窈窈看到同是捧着香兰绿枝的陆衡立在陈简身旁。 陆衡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窈窈身上。 敏娘与陈简穿的是大红的默刹婚服,窈窈与陆衡则穿着紫色的默刹传统服饰,有那么一瞬间,窈窈都要以为,此间不过她与陆衡。 敏娘慢慢到了陈简面前,默刹与大周不一样,新娘并不用盖红盖头,也不是顶着凤冠,而是簪上满髻的香花。 窈窈与陆衡退了两步,立在一旁,同捧香兰绿枝,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敏娘笑得很开心,陈简伸手牵过敏娘,以往灰蒙蒙的眸子,这会却是清明。 敏娘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陈简的变化,看着陈简的眼睛说不出话。 陈简微笑着,温声:“真好看。” 敏娘红了眼眶,抱住陈简。 窈窈笑着,为了给敏娘一个惊喜,故而陈简这件事并没有事先告诉敏娘,今日的敏娘真的很好看,被所有人祝福的婚礼,真好。 陆衡伸手去牵窈窈,窈窈微顿,侧身看陆衡,他笑得好开心。 * 大婚完成夜已深,陆衡同陈简默刹皇等人在一处,窈窈先回了朝雾殿。 窈窈浴洗完回寝殿,才发现陆衡不知何时回来了,衣袍未褪躺在榻上,似是睡熟了,窈窈顿了顿,慢慢走过去,待近了,才发现陆衡面上很红,一身的酒味,窈窈皱眉坐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陆衡的脸,轻唤:“陆衡?” 陆衡躺着没动静。 窈窈复又戳了戳陆衡的脸,“陆衡,你喝醉了?” 陆衡还是没动静,来回试了许多次,窈窈才确定陆衡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 窈窈胆子大了起来,伸手去捏陆衡的脸,极轻的动作,一下一下的,似玩上了瘾,少有她能对陆衡下手的时候,敏娘说,过去三年,陆衡总寻陈简喝酒,每次都喝醉。 窈窈有些无奈,道:“你还跟我说,小酌可,大饮不宜,自己却喝成这个鬼样子,还真是男人的嘴,骗死人。” 说完这句话,窈窈反省了一下,她好像也骗死陆衡了。 等回了大周,以后就不会这样子了,窈窈长长吐了口气,单手撑在榻旁看陆衡。 他的肤色极白,上次见着红彤彤的陆衡,还是陆衡中焚心菇时,喝酒喝成这么红,又像只熟虾子似的,她低叹了声,无奈道:“喝酒能红成这样就不要喝酒了,小心酒精中毒。” 左右陆衡是听不到的,窈窈捏着陆衡的脸一下一下的,陆衡像只被逮在手里的金鱼,嘟着嘴吐泡泡似的,窈窈叹了声,继续道:“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傻呢?” 窈窈替陆衡脱了外袍,怕喝酒后易着凉,拉了被衾给他盖上,而后要了盆温水,给陆衡擦脸擦手。 替陆衡整理完,她忍不住低喃:“你太重了,把你搬好不容易。” 指腹划过陆衡的唇时,窈窈怔了一怔,殿内烛火昏黄,陆衡醉的不省人事,只有她和陆衡两人罢了,她回家后,就真的再不会见了,看着陆衡那红彤彤的脸,她慢慢倾身凑上前去,轻轻吻在陆衡唇上。 吻着的唇慢慢翘了起来,是在笑,窈窈瞪目,赶紧离开。 陆衡笑出了声,伸手攥住窈窈的手拉住她,抬眸看着无措的窈窈,语气甚暧昧:“亲我不用偷偷的,我很乐意。” 本来想继续装会儿,多听听她的心里话,可是她一主动,他就装不了了。 脑中轰地一声炸开,窈窈的脸登时比陆衡的脸还红,结巴着:“你……” 陆衡轻笑出声:“骗你的,我没喝醉。”他说着,翻身 摁下窈窈,“你说的都对,都听你的,以后不喝了,但是,我哪里傻了?” 窈窈眼角抽着,没有精力去想陆衡这些话,现在的姿势太过尴尬暧昧了。 显 分卷阅读76 然,陆衡不这么觉得,他慢慢闭上眼,低头去吻窈窈。 窈窈懵怔好一会儿,许是酒精的缘故,陆衡的呼吸比以往重许多,他吻的有些用力有些急,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再不阻止会是什么。 睡了陆衡,就更难断了,得负责。 窈窈偏过脸,躲过陆衡的吻,用力推着陆衡,尽量保持冷静,她冷冷道:“我就是试探试探你,看你是真醉还是假醉,没醉就去沐浴,一身酒味臭死了,影响我睡觉。” 陆衡一顿,默了半瞬笑了出来,将窈窈那只手摁下,低低道:“胡说,明明一点也不臭。” 窈窈极不配合,提了声,不满道:“就是臭的,不沐浴你就睡地板!” 陆衡已经解了窈窈的寝衣,极不情愿,“一定要现在去吗?” 窈窈摁住陆衡那只不规矩的爪子,沉着脸,“现在去。” 陆衡看着羞得满脸通红的窈窈,哭笑不得,“被我发现了,你就耍无赖。” 窈窈死撑着,“是你先装的。” 陆衡又亲了亲窈窈,无奈窈窈态度坚决,他只得起了身。 窈窈瞪他一眼,拉过被衾将自己蒙住,为什么她总在陆衡面前丢脸。 陆衡轻轻扯了扯窈窈蒙在头上的被衾,“那我去沐浴了。” 窈窈不应声,蒙着被衾滚进了榻内侧。 陆衡无奈笑笑,起身去浴洗,待他浴洗完回来,窈窈还是像先前那般,缩在床榻角落里,紧紧蒙着薄被。 那么热的天,就算殿内放的降温的冰块多,也不能这么蒙着,陆衡用了些力直接将那被衾扯了掷在一旁,揽过窈窈,颇为无奈:“这样睡不舒服的。” 窈窈不应声,紧闭着眼装睡,一股带着凉意的淡香萦绕在鼻尖。 陆衡皱眉将窈窈放到一旁,放下轻纱帐幔。 她真爱装糊涂。 陈简与敏娘大婚五日后,默刹的送亲队伍与上华城外的大周迎亲队伍汇合,启程回大周。 * 陆宛面色难看,原本昨晚就该回宫的陆衡并没有回来,反而是去了栖梧行宫。 明明是已经死了的女人,他却到现在都骗着自己,骗着世人,当那个女人重病,在栖梧行宫休养,让一个死人占据中宫之位,不想让世人发现这个秘密,竟命重兵把守栖梧行宫,原先的避暑的行宫成了洛窈宁的陵墓,一座只允他自己进去的陵墓。 柳儿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陆宛慢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将抽屉打开,满满一抽屉的胭脂小盒子,陆宛轻轻点着那一只只小瓷盒,最后落在一只画着合欢花的小瓷盒上。 三年了,她再等不了了,她谋划多年,为的不就是他吗,她要让他看到,她才是最爱他的人。 忽地,殿外宫女来禀,陆衡的车驾入皇城了,陆宛眼底的染上笑意,惊喜起了身。 陆衡一行从默刹回大周,路上走了三个月,待回到顺京,已是十月初。 太皇太后明华等人等在寿安宫,二人面色有些奇怪,陆宛静立在一旁。 直到殿外响起一阵叩拜之声,太后明华二人面色微变,起了身。 陆宛眼底满是笑意,欣喜地看向殿门。 不过片刻,陆衡牵着个穿红裙的女子入了殿。 陆宛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煞白了脸,身子止不住发颤,洛窈宁?不,她死了! 怎会有那样相似的女子! 太后惊愕看向窈窈,若不是苏嬷嬷扶着她,她这会儿应是站不稳了。 窈窈看到陆宛怔了怔,但她的目光只是十分短暂地停在陆宛面上一下下,旋即她就看向了太后,太后是知道的,她与陆衡约好了,只要太后认定她不是洛窈宁,陆衡便放了她,从此再无瓜葛。 人有相似,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太后定是个明白人。 她深呼了口气,假装平静,朝太后福身行礼:“民女参见太皇太……” 然,她话还没说完,太后却是红了眼,踉踉跄跄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痛哭哑声:“窈窈——” 49 她是气的 窈窈狠狠一震,太后不该是这样的。 明华同是红了眼,屏退殿内宫人。 “窈窈——”向来威严端庄的太后这会儿却是什么都顾不来了,抱着窈窈不放手,因着哭音,话说的并不清楚连贯:“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以后哀家……定会好好护住……你……” 窈窈吓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但这会儿哪里好辩,只得抱住太后连声哄道:“您别哭了,别哭了,我求您别哭了,当心身子。” 求您了!别哭了!冷静一点! 明华红着眼眶,但这般情况下,她却不好哭,上前轻拍了拍太后,劝道:“阿渺,别吓到窈窈了,这是好事,别哭了。” 陆衡上前,哑声安慰:“皇祖母,窈窈回来了,别哭了,当心身子。” 众人哄了许久,太后才慢慢止了泪,取了明华递的帕子揩了揩眼,紧紧攥着窈窈不松手,像是怕一松手窈窈就会失踪。 “您……您……”窈窈欲言又止,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陆衡,想起与陆衡的约定,她咬牙,带着恳求道:“您要不再多看几眼民女?多看几眼行吗?就再看几眼,再仔细看看。” 我明明死了啊!您亲自送走的我啊!我怎么能是洛窈宁呢!我就是个和洛窈宁长得一样的人而已! 太后哽咽着,似又要落泪了,“傻孩子,你怎么能在哀家面前自称民女,你是哀家的孙媳妇儿,衡儿的皇后,该唤哀家为祖母的,哀家年龄虽大了,可没老眼昏花认不出人,就是不看你,听你的声儿,哀家也知道,你就是窈窈。” 窈窈喘不过气来,明明该生气的,可是又生不来太后的气。 太后是真的喜欢她的,明华与太后都待她很好。 陆宛还懵怔着看着洛窈宁,不可能的,死了就是死了,洛窈宁怎么可能活着!这定是假的,人有相似,这只是陆衡寻来的替身,只不过是陆衡拿来欺骗自己的替身罢了,太后定是知道的,太后定是想着,陆衡认了,就陪着一起认,一起骗着。 他们这群傻子,明明就是个假的,为何就是要这么骗自己。 窈窈低下头,甚是艰难地挤出一句:“你们认错了,我不叫窈窈,我叫俞安。” 此话一出,殿中倏然安静下来,太后明华惊诧看着窈窈,一直立在一旁的陈简和敏娘皱起眉。 陆宛不明显地放松下来,果然是个假的。 窈窈没敢抬头看陆衡,她想装死,她想死不承认,她真没想到,太后竟一眼认定她就是洛窈宁,正常人看到自己送走的死了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惊吓吗?然后回过神,再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相似的人,告诉陆衡她不是洛窈宁。 太后面色发白:“窈窈,你说什么胡话?别怕,哀家在这,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陆衡攥住窈 窈,语气不明:“窈窈,我们在顺京。” 窈窈脑子晕得很,抬头看陆衡,所以呢? 陆衡看着她,提了声:“将皇后的父兄请进来。” 窈窈一震,身子不明显地发颤,洛文义洛谌 分卷阅读77 ? 不多时,洛文义洛谌被请进了殿,窈窈这才知道,原来洛文义与洛谌早被请进宫了,一直等着陆衡召见。 窈窈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群人哭丧似的对着她哭,刚安慰好了太后明华,这会儿洛文义洛谌两个大老爷们的眼泪也不值钱似的,泪珠子一个劲地砸,若不是陆衡拦住,洛文义和洛谌险要冲上前来抱着她哭。 洛文义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气的,“窈窈,你怎么能不认爹呢?” 三年未见的女儿,重病三年的女儿回了宫,却不认自己,这是因何? 窈窈抿直了唇,不敢出声,因为不能认啊! 陆衡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平静道:“你若执意不认,那便滴血认亲。” 众人一怔,洛家父子不明陆衡为何这么说,在他们眼中,窈窈一直在栖梧行宫,哪有什么问题,能怎么不认,总不能让人把窈窈给换了。 太后明华却是不明窈窈为何就是不认。 陆宛心中冷嗤,这样也好,让陆衡死心清醒。 窈窈一怔,缓了缓,道:“如果真不是。” 滴血认亲压根没有科学依据,更何况,她与洛文义确实不是亲父女。 陆衡敛眸看窈窈,道:“我会按约定。” 窈窈被陆衡看得心里发毛,应了声好。 很快便有人送了装了水的碗进来,洛文义取了针扎手指,挤出一滴血滴进碗中,窈窈虽怕疼,但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有意将自己那滴血滴得离洛文义那滴血很远。 看着碗中隔得老远的血,窈窈暗暗松了口气,这样要是还能相融,那真是玄学了。 然,结果令窈窈险些发疯,明明是相隔甚远的两滴血,竟慢慢融在了一起,窈窈瞪着眼,崩溃看那血,挣扎辩解:“这水有问题!肯定是水有问题!” 肯定是水有问题,滴血认亲本就不科学,更何况她与洛文义并不是亲父女。 “有问题?”陆衡反问窈窈,也不用针,直接取了匕首割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进碗中,整整好滴在相融的两滴血上。 陆衡的血慢慢分离出去,窈窈瞪目看着那碗,真成玄学了吗! 陆衡掷了匕首,红着眼看窈窈:“还有什么问题?” 洛文义痛声又道:“窈窈,是爹哪里做错了?你为何不认爹?” 窈窈好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谁也不应,怔怔看着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陆衡替窈窈掖好被衾,邵太医说,窈窈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并没有大碍,他舒了口气,轻轻起了身,同太后等人退出内殿,太后带着陆衡回了东暖阁。 太后眼睛红肿得厉害,昨日收到衡儿先传回宫的信,说是寻到了窈窈,今日会带窈窈回宫,无论她曾和窈窈做过怎样的约定,这一次只能站在他这边。 她原是想,衡儿是寻了个替身,来代替窈窈,想要欺骗自己,既然衡儿自己愿意,那便不管衡儿带回的谁,她都认,但她没想到,那真的是离开三年的窈窈。 一模一样的面容,就连声音也不差分毫,只看一眼,她便确定那就是窈窈。 暖阁内伺候的宫人被尽数屏退,不过只有太后明华与陆衡三人,沉默片刻,太后开口:“哀家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如今窈窈回来了,哀家便将三年前的事告诉你。” 明华微阖了阖眸,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安慰,三年前的事,只有她与阿渺邵太医三人知道。 陆衡微垂眸,不管是什么,他都接受。 太后身子微微发着颤,语带哽咽:“衡儿,窈窈并没有为了别的男子离开你。三年前郑氏逃出离秋宫,当时大家以为郑氏想掐死窈窈,但郑氏并没有想掐死窈窈,郑氏不愿窈窈死得痛快,强喂窈窈吃了七日葵莲,窈窈说你许了她一辈子,说你不管她去哪都陪着,就算是死也不让她一个人,窈窈不愿你跟着,便让你以为她喜欢上了旁人,离弃你。” 陆衡好似当头挨了一棒,不可置信地看太后,好久好久才缓过来,他哑声问道:“皇祖母,你说七日……葵莲?” 郑氏毒杀母后的七日葵莲? 太后点头,已经快要站不稳,明华赶紧让太后陆衡坐下。 太后哽咽继续道:“那原是无解的毒药,窈窈不敢让你知道,你知道这毒甚阴狠,中了这毒,所受的蚀骨痛一日增一倍,窈窈忍着痛多留了五日,她怕被你发现,一直用着药,那几日止痛的药,哀家算不清窈窈用了多少,哀家与窈窈到栖梧行宫之时,窈窈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陆衡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猩红着眼,“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该瞒着我!” 那时的她那么痛苦,他当时竟还觉得她对他冷淡,他竟感到委屈。 “怎么敢告诉你,你是认定什么,便是一根筋,窈窈就怕你做傻事。”太后摇头,哽咽又道:“窈窈让哀家将她放到小舟上随着水走,那是做了机关的小舟,过几个时辰小舟便会沉,这就是为什么你始终找不到窈窈,哀家曾让人偷偷去打捞过沉舟,但并没有发现窈窈的尸身,哀家曾以为窈窈是……” 她曾以为窈窈已葬身鱼腹。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窈窈曾救活剩下一口气的你,今日哀家看到窈窈,就想定是有人救活了还剩一口气的窈窈,故而哀家才寻不到窈窈的尸身。” “窈窈本就不似普通人,她不认自己的身份,许是还有什么苦衷。” 她确实不似普通人,可无论她是如何解了七日葵莲,曾受的蚀骨痛却是抹不去的,陆衡发着颤,神色冰冷,冷道:“皇祖母,我曾与自己说,不管窈窈因何走,我都接受,但,窈窈是因这样离开,我不能接受。” 他闭了闭眼,再抬眸,眸中已是一片阴鸷,“郑氏并不能靠自己逃出离秋宫,是有人助郑氏逃出的。” 原先一直在查是何人帮助郑氏逃出,后来因窈窈离开,他大病半年,此案便暂且搁下,又因他心中满是怨恨,于溯等人再不敢提任何有关窈窈的事。 七日葵莲,那样的东西,当时郑氏身上定是不可能有,是有人帮助郑氏逃出离秋宫后,给了郑氏七日葵莲。 那日刘茉突然的身体不适,郑氏逃出离秋宫被发现也不过一刻钟,仅仅一刻钟郑氏便能寻到窈窈。 是有人想借郑氏的手杀窈窈,且,应是早有预谋,他却没有发现。 太后明华一震,因惊诧浑身发抖,这事她们并不知道,郑氏武功本就极高,她们以为确实是郑氏自己逃出来的。 现在一想,当时窈窈在陶然亭,郑氏从离秋宫逃出便到了陶然亭,这未免太过巧合。 太后颤声:“衡儿,所以?” 陆衡凛声:“有人借郑氏的手杀窈窈。” 牡丹花宴之时,窈窈便遇了两次危险,他以为就是郑氏,也只有郑氏想杀窈窈,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除了郑氏,还有人想杀窈窈。 陆衡眸中阴鸷:“这个人极有可能还在宫中。” * 窈窈又梦到书灵了,书灵捧着, 分卷阅读78 嘴里说个不停,窈窈一个字没听,直接把一脚踹飞书灵,她已经不想再见书灵那个坑货了。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都是书灵搞的鬼。 踹飞书灵后,窈窈身子猛地一战,醒了,入目是紫檀红的帐顶,颇为熟悉的感觉。 花叙惊喜上前,见窈窈有起身的意思,赶忙扶着窈窈起身。 见着花叙,窈窈先是愣了会儿,而后倒是不看花叙了,也不问话。 但花叙是个话痨,她抽抽搭搭地道:“娘娘的身体总算好了,奴婢好想娘娘,奴婢终于……” 看花叙要哭,窈窈赶紧制止她,虽是无奈,但语气温柔:“不能哭,你一哭,我听着难受。” 她听怕了,太吓人了。 花叙连连应着,乖乖把眼泪憋回去,怕娘娘寻陛下,道:“陛下方才被卫国公唤走了,走前吩咐奴婢,娘娘醒了,便立刻派人去禀,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陛下。” 娘娘昏睡了整整一日了,原是陛下一直守着,方才卫国公派人请陛下,道有急事,陛下才不得不离开。 窈窈面色白了白,赶紧拽住花叙,语气甚是艰难颇为崩溃:“别去,陛下忙,就让陛下先忙着,我没事的。” 太后认她,滴血认亲打她脸,洛文义痛声问她为何不认爹,这会儿见陆衡,还能怎么死不承认?! 花叙不解,但娘娘不准她去,她自不敢离开,左右殿外的人知道娘娘醒了,定会立刻去请陛下。 待问清,窈窈方知她睡了整整一个昼夜了,她知道,她是气的。 刘茉知道窈窈醒了,也赶忙来向窈窈请安。 昨日窈窈突然晕厥,陆衡是将窈窈抱到了他们先前住过的寿安宫偏殿。 窈窈没胃口用膳食,正好是在寿安宫,梳洗完便想先去见太后。 未料太后因她回来,情绪太过激动,身子这会儿有些不适,刚歇下了,窈窈只得回偏殿等着,等太后醒了再过去,她刚回偏殿没多久,就有宫女来禀,萧县主求见。 窈窈茫然,她可不记得她认识什么姓萧的县主,回宫前,陆衡特意去了一趟栖梧行宫,让人以为是去接“病好”的她回宫,这会儿顺京中的人应该都知道她回宫了,但她刚回宫,又是大病初愈,应该没人敢来扰她。 花叙见窈窈不解,解释道:“娘娘,萧县主就是六公主。” 窈窈惊愕,陆宛?萧县主? 50 他在生气 陆宛垂着眉眼入了殿,朝上头端坐的窈窈跪下行礼。 窈窈面色并不好看,声音也有些疲惫:“起来吧,赐座。” 陆宛起了身,在离着窈窈有些距离的圈椅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窈窈。 窈窈一身华贵的深红色宫装,许是因为刚起身,并未上妆,面色颇为憔悴,唇瓣也是极淡的粉,微阖着眸,很是疲惫的模样。 陆宛想起,洛窈宁也是这样,素爱红衣,却甚少用脂粉,洛窈宁生得好,用不用脂粉都一样,她曾憎恶,为何洛窈宁不是个又傻又丑的女人。 窈窈知道陆宛在看她,陆宛对陆衡的心思怕是只有她知道,她真没想到,陆宛摇身一变成了萧宛,陆宛这么做,定是为了陆衡。 原文,陆宛至死都是公主,并没有任何笔墨说陆宛并不是陆晟骨血,她这会儿是真的不知道陆宛到底是不是陆衡的亲妹妹。 但,陆宛想杀她应该一直没有变,只要是陆衡身边的女人,陆宛都要杀,她会见陆宛,大抵是好奇。 陆宛微笑:“宛儿给娘娘炖了些参汤,最是滋补的。” 所有人都认这个假的是真的,她又能如何,只能让这假的再过几日好日子。 窈窈抬眸淡淡看陆宛一眼,礼貌性地笑了笑:“太过滋补的东西,本宫这会儿倒是不敢喝。” 在宣陆宛进来前,花叙向她解释清楚了,陆衡登基一年后,便传出陆宛并非陆晟骨血之事,当时这事闹得很大,最后牵出是侍卫与丽嫔私通之事,丽嫔早就死了,陆宛这事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陆衡掌了大权后闹,窈窈只觉这事不简单,那侍卫被揪出便莫名死了,因着太皇太后可怜陆宛,便将陆宛留下,陆宛此后便成了萧宛。 后来太皇太后突然生了场大病,陆宛一直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太皇太后病愈后,念陆宛孤苦没有依靠,便让陆宛成了县主。 虽是县主,但却是没有封号宅邸的,现在的陆宛住在寿安宫西偏殿,其实是算作太皇太后跟前的大宫女一般,一直照顾太皇太后。 她这会儿住在东偏殿,陆宛既也住在寿安宫,那寿安宫自是不好待了,陆宛不会杀陆衡,不会动太皇太后,但却是容不下她的。 陆宛顿了顿,又笑道:“是宛儿疏忽了。” 窈窈未语,算是默认。 果是假的,对她这般冷淡,以往的洛窈宁对她这个妹妹算是十分和气亲昵,陆宛继续道:“娘娘刚回宫,许多事许不大熟悉,宛儿就住在西偏殿,若需差遣,娘娘尽管吩咐。” 窈窈抬眸看向陆宛,陆宛打的什么主意不好说,但定不会是好的,她笑了笑,道:“你既在皇祖母跟前伺候,那便尽心尽力地伺候皇祖母,旁的事不必多想。” 两人都非常默契地当做与对方不熟。 陆宛面色极微变了变,低头应是。 正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叩拜之声,与之相伴地是一阵疾步之声,外头的叩拜声还没停,陆衡便入了殿。 殿中众人赶忙跪下行礼,陆宛起身,面上盈满笑意,随着宫人一同向陆衡行礼。 窈窈愣了愣,慢慢起了身,就算是皇后,那也是得行礼的吧,她尽量保持镇定,“参见陛……” 陆衡大步上前扶住窈窈,打断她:“你以前不是这么唤我的。” 陆衡这一句话不算大,但也叫殿中众人听得一清二楚。陆宛垂着的眼中满是憎恶。 窈窈一滞,以前?昨日太皇太后?滴血认亲?约定?她结巴挤出:“夫……夫君。” 从没觉得这两个字竟是这般难说出口。 陆衡倏地松了口气,抱住窈窈,轻应了一声,旋即吩咐:“都退下。” 说罢,陆衡揽着窈窈往内殿去,陆宛怔怔起身,看着那相依的两人,不知是怎么出的殿,陆衡的目光连片刻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就算是假的,他也愿意骗着自己。 陆衡扶着窈窈坐回榻,她的面色过于苍白,他温声:“你这些日子太辛苦,需得好好歇着,不能劳累。” 窈窈微偏了视线,“没有劳累,我就是想见太……”她一顿,默了片刻,换了称呼:“就是想见见皇……皇祖母。” 不管是夫君二字还是皇祖母三字,都是她拼尽全力才说得出的。 她与陆衡约定了,她说了要承认,她……她…… 看她眼角红得厉害,陆衡无措:“怎么了?哪不舒服?” 窈窈摇头,听得出陆衡很是着急无措,冲他笑了 笑:“没有不舒服,不用多想。” 正这时,殿外传来邵太医求见的声音,是陆衡回来时宣的,邵太医替窈窈把了脉,知道窈窈确实没什么问 分卷阅读79 题,陆衡才彻底放松下来,殿内又只剩了二人。 陆衡握着窈窈的手,目光落在窈窈苍白的脸上,慢慢将窈窈抱在怀中,是自责,“皇祖母都说了,郑氏和七日葵莲,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没做好,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有危险,可却在我眼皮底下,让你受了那样的痛苦,窈窈,是我错了,我竟然还那么对你,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气自己。” 他说着,抱得越发用力,好似再松开,她又会消失。 窈窈有些喘不过气,既然知道了,那就该明白,她死了,为什么太皇太后觉得她中了七日葵莲还能活着,为什么陆衡也不怀疑她为什么还能活着。 他们都傻。 窈窈没有回陆衡这些话,艰难道:“你太用力了。” 陆衡一怔,松开窈窈,原本想问窈窈这三年如何过的,想知道她是怎么解的毒,这会儿却发现不好问,她有些不对劲,这个感觉很是熟悉,像三年前,离开他前的窈窈。 窈窈微垂眸,不愿陆衡再提那些,轻声:“你歇歇吧。” 花叙说,陆衡一直守着她,看陆衡眼下青灰,是不是没有休息? 陆衡点头,默了默,道:“我陪你一起歇,待会儿皇祖母醒了,再陪你去看皇祖母。” 窈窈一顿,应了好。 看着紫檀红的帐顶,窈窈好似回到了以前在寿安宫时的日子,陆衡真的很累,不多时便睡着了,下颌轻轻搭在她肩上,呼吸声平缓,窈窈伸手轻轻覆在陆衡搭在她腰间的手上。 陆衡的身体真的好了,以前的陆衡呼吸总是时有时无,手总是冰凉的厉害,要焐好久好久手才会暖一些,现在的陆衡,整个人都很暖和。 窈窈轻轻在陆衡额上落下一吻。 她能拿陆衡怎么办。 如此过了半个月,好似都回到了从前。 这日几人一道用晚膳,陆宛在一旁伺候,陆宛以前是公主,这般情况下倒有些尴尬,太皇太后让陆宛一块用膳。 陆宛离几人稍远些的位置坐下,目光却总是看向陆衡,陆衡未察觉,窈窈却是发现了。 陆衡拣着窈窈喜欢的夹给窈窈,窈窈不忍拒,一一吃了,但陆衡颇有一种她饿得不行的感觉,夹菜就没停下过。 窈窈硬着头皮塞下最后一只丸子,拉住陆衡,“我吃不下了,我真吃不下了。” 陆衡一顿,笑了笑,温声:“好。”说罢,又吩咐宫女去端消食的山楂汤来。 太皇太后慈爱看着二人,这样的开心的日子终于回来了,她道:“衡儿窈窈你们搬回清心殿去,再没有皇帝与皇后同哀家住在寿安宫的道理。” 陆衡搁箸,唇角微扬:“孙儿也是这么想的,今晚孙儿与窈窈便回清心殿。” 窈窈微微一笑,留在寿安宫,有陆宛她心里就不踏实,她得想办法将陆宛送出宫,陆宛这个人,到底是危险的,只是也不能随便一两句就撵人。 陆宛动作微僵,搬回清心殿,那她以后见陆衡的机会便少了。 晚膳用罢,太皇太后留下陆衡窈窈。 窈窈曾私下寻过太后,想让太皇太后明白,七日葵莲是没法解的,她不是洛窈宁,但一提起这事,太皇太后就掉眼泪,她便再不敢同太皇太后说这事。 陆衡和太皇太后都认定她就是洛窈宁,无论她说什么都像是狡辩,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好似不经意般,太皇太后突然将话题转到陈简敏娘身上,笑道:“如今起煊也成亲了,你们兄弟都是成了家的人。” 窈窈捧着山楂汤,有些不解太后怎么突然提起陈简和敏娘。 太皇太后慈爱道:“窈窈,要当心身子,不能饿着自己,哀家瞧着你,样貌倒是没半分变化,还跟先头一样,好似都长不大,就是越发瘦了。” 窈窈笑着,她们的三年于她来说不过三个月,她的年岁其实没有变,但不说,也没人觉得奇怪,她道:“皇祖母,我没有饿着。” 太皇太后看向陆衡,打趣道:“衡儿是不会让你饿着,就衡儿那架势,哀家都要以为你两三日没用过膳了。” 窈窈有些尴尬,想起陆衡送给她的肥兔子,陆衡是不是喜欢很肥的?所以想把她喂成胖子? 陆衡轻咳两声,不接这话。 太皇太后笑了笑,又道:“哀家寻思着,阿明也别住在她那公主府了,让阿明搬到寿安宫来,我俩个老太婆一起,倒是有个伴。” 窈窈点点头,是不错。 陆衡应道:“这也好。”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又道:“如今朝局稳定,哀家与阿明也是空闲得很,平日也没什么事,若是……”她慢慢看向窈窈,柔声道:“窈窈生几个小娃娃给哀家和阿明带带吧,哀家与阿明想着小曾孙想了好久了。” 窈窈正喝着山楂汤,被太皇太后这一句话吓得一呛,连连咳了起来 ……娃娃?催生? 陆衡轻轻拍着窈窈的后背,温声:“慢点喝,不要急。” 窈窈咳地眼泪都出来了,这不是急着喝才呛的,是太皇太后的话啊,因着与陆衡的约定,她不能走,也压根走不了,对于身份一事,虽是默认了,但她并没有亲口承认,他们都当她是洛窈宁,她想先这样,许会有个两全的法子。 可生孩子怎么行。 太皇太后急道:“窈窈,怎么样了?” 窈窈涨红了脸,摆了摆手,有些艰难:“没事,皇祖母不用担心。” 陆衡沉默,他知道窈窈是被太后这句话吓到了,她其实是不愿意或者不能,她在担心些什么。 他想起青雅曾与他说,窈窈有自己的责任和苦衷,终归是走的。 可窈窈到底有什么苦衷和责任? 回清心殿的路上,窈窈一直很沉默,直到浴洗完躺在榻上,还是沉默着。 陆衡浴洗完,带着一股暖气进了被衾,殿内光线昏暗,寂静无声,陆衡很自然地揽过窈窈。 窈窈突然有些紧张,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与陆衡的心跳声。 良久过后,陆衡方道:“窈窈,你有什么苦衷和责任?我是你的夫君,我应该知道。” 窈窈怔了怔,没吭声,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陆衡低叹一声,将他与青雅的谈话慢慢道出。 窈窈一滞,怎么会这样,她忽然害怕了。 陆衡无奈,低声:“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告诉我,我们是夫妻,你的责任和苦衷也是我的,不管是什么事,都应该是我在你身前挡着。” 窈窈沉默着,陆衡便等着她的回答。 许久后,窈窈慢慢从陆衡怀里挤出,她不能应下这话。 陆衡扣住窈窈,不让她逃避,强迫窈窈看着他,“明明没有那个人,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如果不知道,就会感到害怕,他总觉得她还会走。 窈窈眼神有些闪躲,偏了视线,艰难道:“其实,我觉得喜欢也并不是一定 要在一起,我们……” 陆衡倏然黑了脸,手下微微用了力,单手扣住窈窈的腰,撑在她上方。 窈窈轻嘶了一声,被迫止了言。 陆衡哑声: 分卷阅读80 “如果没有想过与我厮守一生,那一开始就不该对我温柔。” 窈窈垂下眸,良久后,低低回道:“我不是故意的。” 陆衡冷嗤一声,似是自嘲又似在嘲讽她,他失望看着她,蓦地,他低下头,狠狠吻住窈窈,是带着怒气的吻。 窈窈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她知道陆衡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没这般粗鲁对待她,他确实该生气,待陆衡将吻落在了脖颈,她阖眸,开口:“我累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都明白,陆衡一滞,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起身离开。 * 窈窈倚在水榭阑干,瞧着水里探出脑袋的胖鱼,因着先前郑氏那事,她现在身边的护卫比先前多了许多,她与陆衡的异常,其实大家都发现了,敏娘这段日子也经常入宫陪她,说起这事,她便寻个话题岔开。 再过十日便是册立大典,她虽是占了皇后的位,但因着“重病”并没有举行册立大典,补一个册立大典也是合礼法的,除此之后,册立大典也是她与陆衡的大婚。 三年前陆衡就安排好了,只是少了一个她。 陆衡说要给她补大婚,原来到现在都还算数。 自那日她拒绝陆衡,陆衡这些日子都不会主动亲近她,还是一同歇着,但各睡各的,陆衡在生气,气她什么都不说。 窈窈将手中装着鱼食的瓷罐掷进了水中,慢慢站直身子,沉默看着水中争食的胖鱼们,她家的鱼也是胖得厉害,其实不止陆衡,她也喜欢胖些的宠物。 突然传来一阵猫咪的叫声,窈窈低头一看,是糖葫芦迈着小短腿来了,陆衡让她把糖葫芦养的白白胖胖,糖葫芦到她手里不到半年,已经快胖成猪了。 窈窈苦笑,糖葫芦该减肥了,太胖不健康,她想去抱蹭在她膝边的糖葫芦,然,还未来得及抱糖葫芦,她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很是熟悉的气息,似有久别重逢之意,身后那人发着颤。 “姐姐。” 51 真的要吗 小……小安? “嘭”的一声, 陆衡扼住洛安的脖颈狠狠抵在水榭圆柱之上。 “混账东西!”陆衡怒喝, 猛地收紧手中的力, 猩红着眼, “来人——” 外头的侍卫都是些什么瞎眼的废物, 这么大个混账溜进来了, 竟无人看到不成! 洛安被掐得白眼直翻,拼尽气力去扒陆衡的手, 却是半分也扒不动。 窈窈惊愕转身, 这会儿哪有功夫想洛安为何在这, 她赶紧攀住陆衡的臂, 崩溃连声:“快放手!陆衡你快放手!这是我弟啊!你赶紧放手!” 陆衡一怔,旋即怒气更甚,手上力气不减反增,恨不得当即拧断洛安的脖子, 他紧锁眉头,偏头看窈窈, 凛声:“你哪来的弟弟!” 窈窈急了, 死死扒着陆衡的手,“有话好好说, 你先听我解释, 这真是我弟弟!你再不松手, 我打你了!我会打你的!陆衡,你给我松手!” 陆衡猛地一震,眉眼怒意愈甚, 却慢慢收了手上的力,极不情愿地松了手,弟弟?她哪来的弟弟! 面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穿着素净的袍子。 洛安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窈窈赶忙蹲下,着急道:“小安,怎么样了?” 陆衡狠狠看着洛安,忍住一脚将洛安踹进湖里的念头。 洛安皱着脸,趴到窈窈身上,浑身发着颤,结结巴巴道:“姐……姐姐。” 太吓人了,差点就没命了。 正这时,刘茉带着侍卫赶进了水榭,因着窈窈不让她们近身,她们都是在水榭外头守着,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年也是懵怔,她们明明什么都没看到,这少年从天上落下的不成? 刘茉面色一白,还未来得及回禀,却见陆衡蹲下身,黑着脸将那趴在窈窈身上的少年扒开。 陆衡厉声警告:“再乱动,砍……” 窈窈狠狠瞪着陆衡,陆衡一滞,话没说完。 陆衡斥了刘茉等人,恨不得将窈窈这个突然冒出的自称是窈窈弟弟的少年掐死,但现下混乱,窈窈又是这般模样,只得让刘茉将此事压下,带着窈窈洛安回了清心殿。 窈窈面色难看,她和陆衡闹了半个月别扭,谁知今日竟出现这样的情况,尚不知洛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里,而且小安还是以这般模样,看着衣着样貌就是大周百姓,头发竟也那么长了,她还有许多话需得问洛安,但一点也不想理陆衡。   ; 她冷声:“我想和小安单独聊聊,你出去。” 陆衡黑着脸坐下,“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洛安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吭声。 窈窈压着气,“什么都得让你听不成?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哪有你这般冲动的,你差点就……”他差点就杀了小安,她一顿,没将话说完,冷道:“我都说了,小安是我弟弟,你以为小安是谁。” 陆衡哑口,原以为是登徒子,后来她求情,他以为是……奸夫,这半个月她都不理他,也不愿说自己的苦衷和责任,这样的她令人害怕,他甚至以为,她不在的三年,许是出现了另一个人,他们都不知道的人,这些日子的窈窈像极了三年前,离开他前的窈窈,冷淡心事重重。 他低了声:“可是你只有一个哥哥。” 哪来的弟弟。 洛安鼓起勇气插了一句,“我真是姐姐的弟弟,我叫洛安。” 陆衡极不友好地看向洛安,半分相似都没有,突然冒出个十几岁的弟弟来,洛文义知道他突然多了个儿子吗。 洛安被陆衡这眼神一吓,再不敢说话了。 窈窈给洛安倒了杯水,不悦道:“算了,你要听就听吧,不管你信不信都罢了。” 这话是对陆衡说的,陆衡轻抿唇,岿然不动坐着,一副不听不行的样子。 洛安看着陆衡,忐忑喝了半杯水,慢慢将事情说出,“姐姐没去学校,又突然失踪,我找不到姐姐,有个自称书灵的人和我说了姐姐的情况,他说姐姐坏了规则,只能留在大周。” 窈窈一怔,急道:“我哪里坏了规则,我并没有承认。” 洛安解释:“书灵说,默认就是承认。” 窈窈:“……” 陆衡听得一头雾水,想要问,但窈窈面色不对,只得沉默继续听。 洛安继续道:“书灵与我说,姐姐虽不能回家了,但他可以将我也送到大周来。” “……” 分卷阅读81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看到姐姐太高兴,就冲上去抱了姐姐,接下来的事,姐姐你就知道了。” 陆衡听得一惊一愕,大半都不甚理解。 窈窈崩溃:“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洛安摇头,笑了笑:“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姐姐,更何况,姐姐也知道,我的身体再怎么花钱,也活不过三十岁,不能去学校不能奔跑,就算姐姐给我做的生日蛋糕,我也只能吃一小口,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但可以和姐姐在一起,我现在也有了一个好身体,可以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把姐姐给我做的生日蛋糕一整个都吃掉,我并不觉得自己放弃了什么,相反,我觉得,这样很好。” 窈窈一怔,不解:“好身体?” 洛安点头,解释:“书灵说,这是他答应的给姐姐的大礼。” 大礼?窈窈想不起来书灵何时说过,她怔怔问道:“所以,小安你?” 因着被陆衡掐得半死,他这会儿的面色是不大好看的,所以窈窈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洛安笑道:“书灵给了我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后也不用天天待在医院,顿顿药不离口了。” 窈窈不敢相信:“真的吗?” 洛安点头:“我骗姐姐做什么。” 窈窈看着洛安许久,才敢相信,惊喜抱住洛安,连连道好。 陆衡听得半知半解,看窈窈这般,伸手将窈窈扒开,轻咳了几声,“你不能这样抱旁的男子。” 洛安嘴角一抽,尴尬看陆衡。 窈窈皱眉看一眼陆衡,到底是古代人,思想不及现代开放,但她不想理陆衡。 “窈窈。”陆衡轻唤一声。 窈窈不应。 陆衡知道窈窈还生气,伸手拉了拉窈窈的绣袍,洛安说的话,“我听不懂。” 窈窈抽回绣袍,那还听,陆衡复又去拉窈窈,窈窈抽回,二人这般来来回回。 洛安捧着没有水的茶盏,佯装喝茶,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别扭的二人身上,心中怪道,陆衡明明是那么凶狠的模样,在姐姐面前怎么委屈成这样? 拿陆衡没办法,窈窈看向陆衡,索性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陆衡点头,认真道:“想,你的苦衷你的责任,也是我的,如果什么都不清楚,我会患得患失。” 会感到害怕。 “好。”窈窈深吸了口气,慢慢将一切与陆衡说了一遍,陆衡不懂便解释,直到陆衡完全理解。 话毕,窈窈道:“不管你觉得有多荒诞,但这些就是真相。” 陆衡惊愕,好久好久才将一切理清,“所以,你一直不愿承认,要离开我,是因为洛安?” 若非亲耳所听,若非窈窈亲口说出,这样的事情,便是荒谬至极,但,只要是她说,他便信。 窈窈没有看陆衡,只道:“你还有皇祖母姑婆和简表哥,但小安只有我了。”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小安不能没有她,她以为陆衡可以没有她。 但,陆衡并不能没有她。 可他不能没有她,陆衡再次去拉窈窈:“小安现在有我们了。” 窈窈一顿,抽回手,陆衡知道窈窈还在生气。 陆衡低低问道:“你以后都不会走了?对不对?” 洛安抿唇,是回不去了。 “走不了了。”窈窈没好气回答一句,什么默认就是承认,书灵是摆明了要坑死她,从一开始就是个坑。 陆衡倏然松了一 口气,承诺道:“我会好好照顾小安。” 窈窈看陆衡一眼没应,起身去取药膏来,陆衡下手太重,洛安的脖子上留下一圈极重的红痕,她打开药膏,正想为洛安涂药膏。 陆衡皱眉,抢了窈窈手上的药膏,道:“我来涂。” 窈窈抢回,冷道:“我来,你手脚太重。” 陆衡再次抢走,默了片刻,只得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轻一点给小安涂。” 洛安眼角一抽:“……” 窈窈蹙眉,无奈道:“小安是我亲弟弟。” 陆衡紧握着药膏,不松口,道:“亲弟弟也不合适。” 二人僵持的,洛安也不敢让陆衡给他涂药膏,他微倾身子,皱眉在窈窈耳边低声:“姐姐,这么凶这么吓人的男人,你真的要吗?” 陆衡虽是身份尊贵,长得很好看,各方面好似都很好,但真的太吓人了,刚才,他就险些死在这个陆衡手里。 窈窈微愕,没想到洛安会这么问。 陆衡脸一沉,一字一字道:“我听得到。” 洛安一僵,他的声音明明很小,但看陆衡脸色难看,只得悻悻坐正,不敢再吭声。 陆衡想要解释:“窈窈,我不是那样的……” 他确实不好,但在她面前,他不能是个不好的人。 窈窈不看陆衡,也不理陆衡,回答:“要。” 不管陆衡怎么样,她都要,其实陆衡一点不凶,也不吓人,他一点也不像原文所描写的那般,暴虐嗜杀,阴鸷凶狠,他其实很好,也很温柔,唯一的坏毛病是喜欢看着人不说话,今日,陆衡只是误会了。 也是运气不好,洛安来的这会儿,正好是她与陆衡闹别扭之时,如果换做她,她应该也会误会。 窈窈解释道:“今日是个误会,他其实一点也不凶,更不吓人。” 陆衡慢慢红了耳尖,她这么觉得就好。 洛安微讶,默了片刻,鼓起勇气取过陆衡手里的药,“我知道了姐姐,这药我自己涂吧,不劳姐……姐夫了。” 陆衡轻咳一声,温声:“好。” 52 不能没有 柳儿听完水榭那边传回的消息, 赶紧去寻陆宛, 陆宛刚伺候太后歇下回了寝殿。 自那个假的洛窈宁入宫, 自家主子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虽是人前半分不显露, 但私下脾气却是发了不少, 她这些日子过得也是胆战心惊,好在近日陛下与那个假洛窈宁这段日子有些不对劲, 二人是闹了矛盾, 自家主子心情这才好些。 陆宛喝了半盏茶下去, 就见柳儿带着喜色入了殿, 陆宛屏退宫人后方微微颔首道:“说。” 分卷阅读82 柳儿喜道:“今日陛下在水榭那发了大火,斥了所有伺候的人,奴婢听小六说,那个假洛窈宁与一个陌生少年在一起让陛下抓到了, 小六他们赶去的时候,那个少年被陛下掐的只剩一口气了。” 陆宛惊喜睁大眼, 急道:“那现在呢?” 柳儿答道:“这事陛下让刘侍卫压下了, 那少年和假洛窈宁都被陛下带回清心殿了。” 陆宛面色微沉,皱眉道:“带回清心殿?” 为何不直接斩杀, 一个假洛窈宁, 还是敢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假洛窈宁, 还留着做什么! 哼,他还是想骗自己。 柳儿点点头,道:“小六确实是这么说的, 小六说甚是奇怪,那少年是突然出现的,在外头守着的侍卫都没发现那少年,那少年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看着十七八岁,甚是俊俏。” 十七八岁,甚是俊俏,莫不是假洛窈宁的情人?只是,如何入的宫?陆宛起身,道:“查清楚,这少年到底是谁,陛下到底如何处置那个洛窈宁。” 沉默片刻,她又道:“若是这少年死了,就不必禀了。” 柳儿福身应是,想起今晚的安排,这会陛下怕是盛怒,晚上的事怕是难办,便道:“县主,陛下这会儿怕是正在气头上,今晚坤怡宫的安排是否需要推延几日?” 陆宛看柳儿一眼,起身去往梳妆台前,取了抽屉中的红褐色木盒出来,打开是一只白烛,她拿起那白烛,勾唇笑道:“不必,就今晚,陛下对那个洛窈宁越失望,我倒越好得手。” 柳儿顿了顿,想来也是,越是生气的男人做事越冲动。 陆宛握住白烛,眉眼笑意愈甚:“只要陛下去坤怡宫,我便不叫他出去。” 他终归是她的。 * 陆衡的意思是,这事就他们三人知道,洛安不可能入洛家,也不好留在宫中,等过些日子,便对外宣称洛安是窈窈的义弟,交给陈简先照顾些时日,往后有更好的打算再做安排。 洛安对此并没有意见,窈窈知此事重大,不可能将洛安直接塞给洛文义,当洛文义的儿子,便默许了陆衡这个建议。 洛安刚来又被陆衡这么吓了一大跳,虽是用了药膏,有窈窈的安慰,但面色仍然差得很,即便宫中不能留男子,窈窈还是坚持将洛安留在了清心殿,让洛安在偏殿暂歇。 陆衡跟着窈窈去了清心殿小厨房,去拉窈窈的手,“窈窈。” 窈窈看都不看陆衡一眼,抽回手,命花叙让人准备做山药糕的食材。 花叙发现窈窈与陆衡的不对劲,没敢吭声,赶紧应了是,唤了两个宫人吩咐。 陆衡复又去拉窈窈,“窈窈,你不是说你要……” 知道陆衡要说什么,窈窈直接打断他,抽回手,冷冷道:“要归要,生气归生气。” 小厨房内的的宫人见不对劲,未待陆衡出声,一一退了出去,花叙也赶忙低了目光退出,这些日子二人的不对劲,清心殿中的人都有觉出。 陆衡悔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窈窈语气仍是冷淡,若是以前的小安,哪里承得住陆衡,“但你真的伤了小安。” 他太冲动,在水榭时,她差点以为,陆衡就要杀了小安。 陆衡知道是他的不是,“是我的不对,我给小安擦药了。” 虽然小安说自己擦,但小安看不到的后颈,是他帮忙擦的。 窈窈蹙眉,没好气道:“那是因为你不让我给小安擦。” 还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亲弟弟也不合适,什么迂腐思想。 陆衡抿了抿唇 ,解释:“你对小安太好了。”他说着慢慢抱住窈窈,低了声:“我想你对我最好。” 即便是小安也不行。 窈窈微顿,他还吃小安的醋?她想挣开,但越是挣着陆衡抱的便越发用力,根本就没法挣脱,是,她的力气跟陆衡比,跟没有是的,做再多都没用,白费力气。 她没好气道:“你松开。” 陆衡不吭声,抱着不放。 窈窈低下目光去扒陆衡的手指,提了声,“我让你松开。” 然,陆衡的手指窈窈也扒不动,陆衡只抱着不说话,窈窈有些头疼,只得道,“陆衡,小安和你不一样。” 陆衡终于开口:“是,我和小安不一样,你先前还为了小安要离开我。” 她可以放弃他,却不能放弃小安。 窈窈一顿,道:“我说过了,那是因为你和小安不一样,我们也不一样,所以我才。” 我才选择放弃你。 方才说的话,他都忘记了吗? 陆衡埋在窈窈的肩颈,似有委屈:“是不一样,但我明明是不该被放弃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被他逼着要她承认,如果不是小安来了,那时间到了,她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离开,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责任,可是,他真的不想成为那个被放弃的,他很介意,真的很介意。 他想让她知道,他很介意。 窈窈一怔,两人沉默着。 许久后,窈窈柔了声:“我本来想带你回去,可是不能,一是你不属于我们那个世界,二是你有你的责任。就像我说的,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除了感情,还有更多重要的东西,如果你不在了,皇祖母姑婆和简表哥会很难受,小安如果没有我,他没办法一个人生活。” “选择放弃你,是我觉得你没有我,还是可以过得很好,时间可以让人慢慢忘记。” 陆衡沉默,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他都要将她留下,他是很自私,只希望她只属于他,永远都在身边,他不想让她发现他一点也不好,但他想在她面前是个很好的人。 她说的话,许是对的,但有一句却是错的。 他低喃:“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在,我不可能过得很好。” 窈窈愣了愣,良久后,回道:“我知道了。” 陆衡低低又道:“能不能不生我气了?你生我气,不理我,我很难受。” 窈窈微垂眸,柔声:“不生你气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她也不好受的。 陆衡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但依旧没松手,又小声道 分卷阅读83 :“窈窈,我想吃蜜煎金橘,你很久很久没有给我做了,就算不喝药我也可以吃,如果一定要喝药你才喂我吃,那我让邵太医去给我端碗药过来。” 窈窈扭头看陆衡,轻蹙眉,“你的胡话也不少,没事喝什么药,那般苦的东西,喝着难受。” 陆衡弯了眉眼,看着窈窈温声,“在静王府的时候,我最喜欢喝药,因为你每次都会喂我吃三颗蜜煎金橘,那时,我每日最期待的便是喝药前的三颗金橘。” 窈窈愣了片刻,低了目光:“惯会苦中作乐。” 陆衡轻声:“因为我知道,苦了以后,还有更甜的等我。” 那时,即便不用喝药,他也要邵太医给他熬药,怕被她发现药有问题,便不让邵太医用假药代替,都是最苦的药给他,那样她才心疼。 陆衡向前一探,轻轻吻了一下窈窈,窈窈面上极快染上薄粉,别过脸,道:“现在可以松手了?” 陆衡还是抱着不撒手,又道:“小安睡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山药糕这会儿做了他也不会吃,你先给我做蜜煎金橘,我晚上还要处理政务,也很辛苦,想吃甜的。” 窈窈拿陆衡没办法,只得道:“好,先做你的。” 话虽是无奈,但却是带着笑的,陆衡这才慢慢松开她,应了好。 * 陆衡在太极殿处理完政务回清心殿时,大都会路过坤怡宫,虽不是十分顺路,但并不绕多远,有时他会入坤怡宫坐坐。 坤怡宫现在是座空殿,陆衡登基后,陆衡便命人将坤怡宫恢复如初,就像当年恭顺皇后在世时一般。 今夜他并没有入坤怡宫的打算,在殿外过时,驻足看了会儿坤怡宫,又想起了恭顺皇后,忽地一只黑猫蹿了进去,陆衡面色微变。 入坤怡宫后,陆衡方发现坤怡宫有些不对,坤怡宫虽同往日那般静谧,但却隐约透出些许烛光,坤怡宫的守卫并不多,往日也只有扫洒的宫人,这会儿实在不该有烛火,陆衡皱眉,推开殿门。 却见,昏黄烛火下,身穿白裙的陆宛靠着罗汉床席地而坐,那只白烛散着昏黄的烛光,借着烛光隐约能看到陆宛面上还带着泪痕。 见是陆宛,陆衡愣了一愣,语气不带半分起伏,“你在这做什么。” 陆宛一怔,像是被吓了一跳,抬袖擦了擦脸,起身行礼:“宛儿参见陛下。” 低头的瞬间嘴角微微勾起,果真来了,外头守卫甚少,他进坤怡宫又向是一人,甚少带着侍从。 陆衡蹙眉,“这是坤怡宫。” 陆宛有些无措,声音夹着些许呜咽之声:“请陛下恕罪,宛儿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宛儿只是很想娘娘……” 陆衡面色淡漠。 陆宛再次哽咽道:“如果不是娘娘和陛下,宛儿早就死了。” 她说着,抬起泪眼去看陆衡,如果没有恭顺皇后,她早就死在了那些宫中恶妇手中,如果没有陆衡,她也不想活下来,陆衡便是她心中执念,她一生的祈求。 她面上挂着泪,道:“宛儿想起娘娘往日的教导,娘娘是那般温柔,宛儿再没见过娘娘那般好的人,宛儿真的很想娘娘。” 她到底是在恭顺皇后膝下养过几年,这般说挑不出半分毛病。 陆衡慢慢看向莲花轻纱,道:“母后素来喜静,你不可来此,会扰到母后,今日便算了,回寿安宫吧。” 说罢,陆衡转身。 陆宛急忙起了身,取了一旁的白烛小跑上前,伴着昏黄的烛火,还有极不明显的青烟徐徐飘散,她垂下眉眼,带着些央求,低低道:“陛下,宛儿能再唤你一次四哥哥吗?” “一次便好。” 53 不必扰她 陆衡脚下步子未停, 他没有心思与陆宛多言, 自然没听到陆宛这低声的请求, 往日来坤怡宫, 是因想起恭顺皇后,&a mp;nbsp;会进来坐会儿, 这半月因与窈窈闹了矛盾,来得更频繁些, 但今日却不一样, 窈窈已经不再生气, 与他和好了, 他自不会在此处多加逗留。 心中只念着要早些回清心殿,哪顾得上莫名出现在坤怡宫的陆宛。 也正陆衡是急着回清心殿,故而没有细想陆宛今晚突然出现在坤怡宫是有多么的奇怪。 陆宛愣了愣,跟着陆衡的步子, 伸手攥住陆衡的绣袍,不愿他再走, 仰头望着他, 轻唤:“四哥哥。” 陆衡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绣袍, 不着痕迹地抽回, 神色淡漠, 语无波澜:“你唤朕什么?” 陆宛一怔,慢慢低下头:“是宛儿僭越了,请陛下恕罪。” 差不多了, 牵情香的作用该起了。 “宛儿见陛下近来心情不大好,陛下是不是在生气?宛儿身份虽低微,但,陛下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宛儿也许可以为陛下俳优。”她说着慢慢靠近陆衡。 陆衡紧皱起眉,闭了闭眼,身体里有股子烦躁在蔓延,陆宛的话听得并不十分真切。 陆宛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伸出微凉的手去碰陆衡的手。 那股凉意碰到时,陆衡倏地睁开眼,清明两分,拂袖冷声:“放肆。” 陆宛虽是养在母后膝下几年,很会讨母后的喜欢,也颇得皇祖母的欢心,但,陆氏一族,除了陆律,他都不喜,甚至也憎恨自己身上流着陆晟的血。 即便现在陆宛不再是陆宛,他仍觉得陆宛仍是陆氏。 陆宛并不恼,碰到陆衡烫的吓人的手,便知,成了,她与陆衡终归是与旁人同陆衡不一样的,她曾离他那么近。 她拉住陆衡的绣袍,抬着含泪的眸,娇娇弱弱道:“陛下,宛儿真的只是想为陛下排忧,无论陛下想要的是什么,宛儿都可以为陛下做到。” 甚是烦躁,什么都听不下去,陆衡已经发现身上的异常,他想起两年前有个宫女贪图荣华,曾在他的茶中下催情之药,那样肮脏的手段,最令他不喜,杖毙那宫女后,再没有出现这样的东西,这会儿的感觉虽与那日有些不同,但那股子烦躁劲却是大致一样。 他在太极殿喝的那杯茶有问题? 竟还能坚持到现在,陆宛惊讶,只想着陆衡不过死撑着罢了,她再主动些,陆衡是怎么也招架不住的,她索性放下白烛,想钻进陆衡的怀中。 分卷阅读84 然还未碰到陆衡,陆衡疾步出了殿,连话都没一句。 陆宛锁眉,赶紧小跑跟上,她不能放这样的陆衡走,但陆衡脚下生风似的,陆宛根本追不上,陆衡极快出了坤怡宫,在宫外候着的于溯上前行礼。 于溯见到陆宛有些意外,但见陆衡面色不自然。 陆宛猛地止了步子,这个于溯又要坏她好事。 于溯颇为担忧:“陛下,怎么了?” 陆衡拧眉,脑子有些混乱,心里想的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边走边吩咐:“坤怡宫的守卫再加些,闲杂人等均不可入内,有只黑猫钻进坤怡宫了,让人抓出来,以后好好看着,把那些个畜生看住了。” 于溯应是。 陆宛一滞,止了欲跟上的步子,陆衡说的闲杂人等也包括她,难道是因陆衡习武故而更受得住牵情香?可陆衡这般急着走,她再怎么也没办法留了,可陆衡到底是中了牵情香。 想到清心殿洛窈宁,陆宛黑了脸。 * 洛安先前的身体不好,很多东西不能吃,这会儿得了个好身体,甚想试试他以前不能吃的红油辣火锅。 先前窈窈便命人做了火锅的锅子,洛安想吃,便命人备好,寒冬正是涮火锅的时候。 二人围着冒着热气的锅子,吃得冒汗。 窈窈夹了满满一筷的薄牛肉片,心中默数着数,起筷便将一筷涮的正好的牛肉放到洛安的酱碗里。 洛安有些心急地夹起刚烫好的肉往嘴里送,又烫又辣的牛肉使得他连连吐舌,却又禁不住好吃,急急吃完这一筷,赶忙端了一旁的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清茶。 清茶温热去腻,这一口下去,洛安又心急地去夹第二筷。 窈窈烫完这一筷,又取了半盘羊肉倒下锅子,忽地听得外头一阵叩拜声,旋即陆衡入了殿。 她抬头看一眼陆衡,很快收回视线,注意力很快落回了翻滚着的锅子里,她温声道:“夫君,过来吃火锅。” 先前在静王府时,她也经常涮火锅,不过那时陆衡身体不好,他们吃的都是骨汤火锅。 陆衡微顿,忍住身体不舒服,声音有些沙哑,“这么晚了,吃火锅?” 她素爱下厨,总做些旁人做不来的很是新奇的吃食,火锅便是她冬日里常吃的,大抵是吃个热乎,图个趣,以前他也很喜欢同她一起吃,虽然那时他吃不下太多。 但她喜欢,总能吃很久,他便故意吃得慢,陪着她吃完。 窈窈捞完肉,起身往陆衡身旁去,眉眼弯弯,甚是激动:“小安没吃过红油辣椒的火锅,你不是也没吃过这种,火锅人越多越有趣,一块吃火锅,想吃什么,我给你涮,我太开心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这么涮火锅。” 她说着去拉陆衡的手,碰到的那一瞬顿住,不解看陆衡,这才发现陆衡露出的肌肤都有些不自然的红。 陆衡的手微微避了些,但还是任着窈窈拉住。 “夫君着凉了?”窈窈踮起脚尖伸手去摸陆衡的额。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蛋天太冷了,确实容易着凉。 抚在陆衡发烫的额上,她皱眉:“很烫。” 洛安塞下半碗肉,辣得冒汗,听到窈窈的话,起了身去,看陆衡确实不大自然,“姐夫怎么了?” 陆衡抿唇看二人一眼,慢慢抽回手,向后退了一步,再靠近窈窈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他尽量保持平静,道:“我没事,你摸着有些烫是因为你的手太凉了,我至多是有些着凉,已经让人去宣邵太医了,你们先吃,我待会儿再过来。” 窈窈面色担忧,他看着不像没事,她扶住陆衡,轻声:“那我扶你回去。” 陆衡一滞,愣了片刻,轻声道:“我真的没事,你先陪小安吃,晚上吃多了会不舒服,待会喝些消食解腻的山楂汤,方才出了些汗,身上怪不舒服的,我想先去沐浴,沐浴你要跟来吗?” &n bsp; 窈窈怔了怔,慢慢收回手,陆衡现在的身体不似以前,再说按着他的性子,若是有事,恨不得她十二个时辰看护,怎么会不愿说呢,她便道:“那就不跟了,你沐浴完我再去看你。” 陆衡轻嗯一声,好似洛安不在,俯身轻轻吻了一下窈窈,疾步离开。 洛安惊愕瞪大眼。 原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亲昵,窈窈也觉得没什么,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洛安站在一旁,她倏然红了脸,转过身,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故作淡定道:“继续涮。” * 因着方才冲了个冷水澡,陆衡这会儿身上冒着些许寒意,他微阖着眸,努力平静心神。 邵太医神色微变,慢慢收了指,从药箱取了药丸递给陆衡。 陆衡接过吃下,冲过冷水澡虽是好受些了,但这回的药比上次的凶狠霸道,他心底燥得很。 太医慢慢道:“到底是什么臣判不出,上回陛下中的催情之药,是普通的价格低廉的药,极伤身。这次的倒不一般,药效凶狠霸道许多,却不伤身,有些夫妻会贪图一时的快活,用些助兴之药,但这般不伤身的助兴之药,价格高昂,非普通人家用得起。” 宫中便是这般,多的是为图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人,但下药的人打错了主意,陛下眼中只看得到洛皇后一人,旁的女子在陛下看来皆庸俗不堪。 陆衡黑沉着脸,高昂,非普通人家用得起? 邵太医看了陆衡手上被冻出的小疙瘩,又道:“陛下身体不一样,用些药,忍上一两个时辰也就过去了,更何况,臣见陛下也是取了旁的法子。” 他的言语之中透着些疑惑,明明洛皇后在,何必这般? 陆衡微蹙眉,应了一声,又说了几句,邵太医退下,于此同时,于溯查了太极殿来回禀,二人在殿门口打了个照面。 于溯禀道:“给陛下送茶的宫女招了,那宫女说仰慕陛下,一时鬼迷心窍给陛下下了药,现已在那宫女的住处寻得了剩下的药。” 陆衡面色不豫,皱眉道:“怎样的宫女?” 于溯禀道:“极为普通,臣看着没什么特别。” 陆衡略沉吟片刻,道:“邵太医说朕这次中的药不是普通的药,高昂难得之物,一个宫女每月俸银才多少,又能是从哪得到这样的东西,其中定有猫腻,你 分卷阅读85 命人将搜出的药送到邵太医那去。” 于溯微讶,禀道:“臣这就命人去拷问,将药送给邵太医。” 陆衡微微颔首,“郑氏一案如何了?” 于溯面色不大乐观,“时隔三年,困难颇多,臣已经将先前与此案沾了关系的还活着的宫人都重新审问过了,但仍旧没有什么进展。” 郑氏死后,没几日便有一个小内侍莫名泡在了湖里,虽没查清,但那小内侍应是潜入离秋宫之人。陛下认为,能做到那些事的人定不可能是个泛泛之辈,小内侍是只替罪羊。 陆衡面色凝重。 于溯想了想,道:“陛下可与娘娘提过郑氏之事?娘娘可知郑氏当年是旁人助她脱的身?” 陆衡轻锁眉,道:“这事不必拿去扰她。” 于溯斟酌开口:“臣觉得,娘娘或许想知道,亦或是娘娘记得些什么旁人没注意到之事,陛下不妨与娘娘提一提。” 正这会儿,外头忽地传来一阵小跑声,陆衡于溯停下,听出这是窈窈的声音。 窈窈人还未进殿,声先入了陆衡耳,“夫君浴洗完了吗?” 54 不可胡闹 于溯行礼退下。 “花叙方才看到邵太医出去, 夫君怎么样?”窈窈至陆衡身旁坐下, 说话的同时伸手探向陆衡额间, “比方才好多了。” 陆衡微笑, “吃了一丸药, 身体没问题了。” 窈窈点了点头, 顾着刚涮火锅,身上都是味, 不敢往陆衡身上蹭, 她道:“那夫君早些歇下, 我回去再陪会儿小安。” 陆衡微抿唇看着她, 姐姐都是这般疼爱弟弟?小安也不是小孩子,他说了会好好照顾小安,那定是方方面面都得为小安考虑打算,这般, 窈窈才会安心。 他道:“窈窈,过些日子, 我让礼部选拟一些合适的世家姑娘, 你与小安看看。” 小安成亲有了夫人,窈窈的心思也就该全回他身上了。 窈窈愣了愣, 锁眉冷声:“你想选妃?” 不得了, 真是不得了! 陆衡一怔, 连忙解释:“不是!是给小安选个夫人,我不选妃!一个也不选!” 看他紧张的,窈窈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了想道:“大周最是看重门第,小安现在连个身份都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况且,我与小安更看重的是两人是否喜欢对方,一切以感情为基础。” 十七岁搁现世还是未成年,早恋的年纪。如果不是书灵给了小安一个好身体,她是不愿小安为了她留在大周的。 陆衡不想放弃,“我们都……” 窈窈打断他:“我们不一样。” 第一次她是带着任务嫁给他,他也是被迫娶的,第二次,他们是自己愿意的。 “倒也是。”陆衡微微颔首又道,“可是小安……” 窈窈无谓道,“这事不用你操心,小安自己会拿主意,再说,小安才几岁,你操之过急了。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先回寝殿歇息。” 她就是担心陆衡过来看看,陆衡既没事,她自然该回去寻小安。 陆衡伸手拉住起身要走的窈窈,她说的都挺有理的。 窈窈不解看他:“还有何事?” 陆衡微顿,其实就是不想她走,可她是去陪小安,她们姐弟久别重逢,陪多久也是合乎情理的,他怎能不同 意,想了想,他开口:“窈窈,三年前,是有人助郑氏逃出离秋宫的。” 也许于溯说得对。 窈窈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所以?” 原文中的郑氏武功极好,她想郑氏自己逃出冷宫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郑氏确实有杀她的理由,并未多想。 陆衡面色凝重起来,“有人想借郑氏的手杀你。” 窈窈一滞,“确定是有人助郑氏逃脱?” 陆衡点头,将关于郑氏一案的细节与窈窈说了一遍,话毕,他道:“必须查清,方能彻底安心。” 窈窈怔怔坐下,是陆宛吗?但陆宛做的到吗?她虽与陆衡说了她与书灵的约定,但关于一文,她没有多说,更多的她都是说成大周,且,自她花朝没死开始崩坏,现在的一切都是新的发展。 陆衡看她神色不对,轻声:“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窈窈轻蹙眉看陆衡,不管陆宛是个怎样的人,但没有证据恶心揣测一个人,怎么都不好,且,陆宛对陆衡对太后并没有坏心,陆宛曾对她下手,但并没有成功,郑氏也不像是愿意被人利用的人。 末地,她道:“我只记得,当时郑氏看到我一个人很意外,她好像以为,我们两人都在陶然亭。” 这话并没有什么用,陆衡轻叹一声。 斟酌许久,窈窈试探性地开口:“你觉得萧宛怎么样?” 怎提萧宛?陆衡不解:“因陆晟的缘故,陆氏一族我不喜,萧宛虽在母后宫中养过几年,也曾是我妹妹,但我与她并不亲厚。” * 柳儿没想到陆宛会回来,且是这般黑沉的模样,心中甚是不解。 陆宛将手里烧了一半的白烛砸向柳儿,柳儿脑门被砸个正着,吃痛哼了一声,赶忙跪下,战战兢兢道:“县主因何生气?” “这当真是牵情香?陛下根本就——”陆宛拧眉,陆衡虽中了药,但陆衡的反应根本就不似柳儿所说,不是说只消半盏茶的功夫,中药者就会失控!从陆衡踏进坤怡宫到离开回清心殿,少说也有两刻钟。 柳儿方知是陆宛没得手,她赶忙解释:“奴婢不敢欺瞒县主,这确是千金难得的牵情香,陛下许是意志坚强,故而……” “闭嘴!”陆宛冷喝,拧眉又道:“太极殿那的安排如何了。” 陆衡不是傻子,即便他中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但事后定会彻查,她不能当那个下药的人,故而早早安排了太极殿的宫女,自然,太极殿那宫女奉上的茶水都是没问题的,但催情之药,任谁都会想到饮食上头去。 陆宛忙禀:“县主放心,秋儿的弟弟在县主手中,秋儿不敢多言,药也在秋儿的房中。” 陆宛不豫,眸中阴鸷:“一个秋儿不够。”她慢慢拈起案上白盏,冷道:“留着那 分卷阅读86 个女人,我心中便不踏实,清心殿那可传回什么消息?” 柳儿一颤,小心翼翼回禀:“到底是陛下的寝殿,实在是探听不到,奴婢只知那假皇后还好好的。” 陆宛将白盏砸了,神情狰狞。 陆衡面色不好看,昨晚中了药,他害怕碰窈窈,怕一碰就失控,那样的东西怎么说都是不好的。 可窈窈不知道,闹了半个月的别扭,昨日方和好,因着药,歇息时没敢抱窈窈,还刻意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 他记得昨夜,窈窈滚进他怀里,极小声地告诉他:“我现在不生气了。” 初时,他是不解的,回了句好,仍是没敢抱窈窈。 窈窈仰头,冲他眨眼:“对啊,我都不生气了。” 甚是简单的一句话,却令人浮想联翩,他以为窈窈是那个意思,正纠结着,克制些小心些应该也可以,毕竟他也不是那些意志薄弱之人。 然,他还没动手,窈窈又补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抱着我?你以前都是抱着我睡的。” 陆衡:“……” 他想的可真多。 “陛下?”傅演轻唤,谈个南疆之事,不过半个时辰,这已经是陆衡第四次出神。 陆衡轻咳一声:“就按卫卿的意思。” 傅演知道洛窈宁病愈回宫,陆衡怕是分了不少心思在洛窈宁身上,笑了笑,又添了几句,不多时便退出太极殿。 于溯旋即入了太极殿,来禀太极殿宫女秋儿一案的进展。 “秋儿今早死了,有宫女曾见着秋儿与御膳房的内侍王木鬼鬼祟祟,似行不可见人之事,臣去捉王木时,王木已经不见了,而后臣在后湖捞到王木。” “王木留了遗书,说自己贪财收了秋儿的好处,借着外出采买,偷偷从宫外给秋儿带了禁药,事情败露后,怕陛下施极刑,便自行了断。另外,秋儿房中也搜出四件贵重的女子首饰,有人辩出,那是郑氏的,许是三年前,秋儿趁乱从延宸宫偷的。” 陆衡面色越发凝重,好似一切都没问题,但一切又是巧合过了头。 于溯又禀道:“陛下,现下秋儿一案人证都死了,物证都在秋儿房中搜出,此外邵太医说,秋儿房中搜出的药与陛下中的药为同一种。” 所有证据指向秋儿,一切的不合理都被解释为了合理。 陆衡语气颇沉:“彻查太极殿和清心殿,有问题的宫人一一审问。” * 看出今日的窈窈与先头半个月不一样,太皇太后甚是高兴:“与衡儿和好了?” 这半个月她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怎就突然闹了。 窈窈眉眼微垂,柔声:“皇祖母不必担心,我与夫君没有闹。” 她说着话,怀里那只肥猫喵个不停。 太后笑了起来,伸手抱过窈窈怀里的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金瞳肥猫是窈窈养的,模样甚是得人喜欢:“小夫妻和和美美便好,哀家一个老婆子见不得你们闹。” 明华放下茶盏,她已经入住寿安宫十来日了,她温声道:“听窈窈说,这小东西叫糖葫芦?是衡儿取的名?” 窈窈轻应一声:“是夫君取的名。” 明华抿唇,拖着长腔笑了声,谁不知,窈窈最喜糖葫芦。 窈窈看了眼坐在一旁绣花的陆宛,慢慢开口:“皇祖母,我有事想与你说。” 太后抚着糖葫芦,颔首道:“尽管说。” 窈窈微笑着看着陆宛,“是关于宛儿的。” 陆宛一怔,不小心扎破了手, 她茫然看向窈窈。 窈窈面上笑意未减,看向太后:“皇祖母,过了年,宛儿也该十九了,女子耽误不得。” 陆宛面色白了白。 太后恍然道:“哀家险些忘了这事。”这三年她的心思都在窈窈陆衡身上,哪里顾得上萧宛的婚事,萧宛也不急,从未提起这事。 虽说萧宛不再是陆家血脉,但,好歹也是做了她十几年的孙女,这两年在寿安宫待她也是尽心尽力。 窈窈又道:“昨夜,我与夫君商量了,让礼部择些适龄的公子给宛儿相看,若是合适,也该定下了。” 太后颔首,满意道:“极好,便这么安排吧,哀家也不能让宛儿在宫里蹉跎成个老姑娘。” 陆宛一滞,赶忙起身跪下,“太皇太后,宛儿只想留在寿安宫照顾你一辈子,婚嫁之事,宛儿早已看淡,不想嫁人,不想离开寿安宫。” 太后将糖葫芦放回窈窈怀中,起身扶着陆宛起来:“小小年纪尽说胡话,外头难道不比宫中自在,你怎么还想着留在宫里,你放心,哀家自会给你掌眼,看个好儿郎,不会委屈你。” 陆宛红了眼眶,哀求:“不,宛儿不愿离开。” 她死也要死在宫里。 太后轻锁眉,“不可胡闹。” 窈窈话虽这么说,但她知道陆宛定是不愿嫁人,她也不好意思让陆宛祸害别人。 只是,她不能无凭无据就定陆宛的罪,陆宛本就恨她,她若加点火,陆宛定会再次暗动手脚,露出马脚。 55 冬月二十 窈窈听陆宛哭了许久, 有些头疼, 甚至分辨不出陆宛这眼泪是不是真的, 在之中, 陆宛真不是个会掉泪珠子的人, 陆宛是个让人流血的重度兄控, 陆衡大抵是永远想不到自己竟会被陆宛惦记着,陆衡应该也不愿有这样的事。 她忽地又想起被陆宛埋在桂花树下的宫女, 以及被陆宛推进湖里的定国公府小姐。 待窈窈离开寿安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顺京的冬日总是来得很早, 雪花飘落着, 花叙打了伞。 后头传来一阵疾步,旋即是重重的跪地磕头声。 陆宛哀求道:“娘娘,宛儿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宫中照顾太皇太后, 娘娘别让宛儿走。” 立在一旁的刘茉微蹙眉,她一直不喜陆宛。 窈窈抱着糖葫芦, 好一会儿才转身去看陆宛, 陆宛的眼眶很红,面上的泪痕都要成冰渣子了, 她颇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然, 这个念头仅存在了半瞬,便被抛着脑后。 同情可怜人,也是要看对象的, 陆宛从不是该由 分卷阅读87 她来同情可怜的人。 她呼了口气,慢慢道:“你不是宫女,皇祖母也不是没有人照顾,宫中并没有非你不可的人,出宫是你最好的选择,有些执念害人害己,何必强求。” 陆宛一僵,听出话中有话,洛窈宁是什么意思?执念?强求?没有非她不可的人。 窈窈继续道:“或者说,宫中并没有需要你的人。” 陆宛一怔,没有需要她的人?不是这样的,陆衡会需要她的,迟早有一天,陆衡会只需要她的,她可以帮陆衡做任何事,陆衡会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陆衡。她止了泪,哑声:“所以娘娘是一定要宛儿出宫?” 窈窈颔首,转身便走,陆宛若放下愿意出宫,以后说不定能平平稳稳过完这一生,但看描写,陆宛回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 陈简抿了口茶,放下茶盏,看着陆衡藏不住笑的脸,慢慢道:“今日见你倒不似前几日那般苦巴巴的,想来是与娘娘说开了,心中欢喜了。” 陆衡微顿,问道:“有这么明显?” 陈简点头,笑道:“你前几日眉头都没松一下,上朝也没个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你心情不好,旁人或许不知,我又怎会不知道,能让你这般的,除了娘娘还有谁。” 陆衡轻咳一声,道:“又让你担心了。” 陈简摇头,道:“倒没怎么担心,看你苦几日也好。” 陆衡皱眉:“什么?” 陈简低叹一声:“好让你明白,作为男人是不能惹自己女人生气的。” 陆衡:“……” 陈简也不想挖苦陆衡,极快将这个话题说过去,说起了正事:“于溯说你前两日中了药。” 陆衡嗯了一声,这件事没什么进展。 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上回的简单许多,这回却是不一样,陈简一句句问清楚,皱眉道:“你说,萧宛在坤怡宫?” 陆衡顺手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回道:“是。” 陈简声冷:“未免太过巧合。” 陆衡不解。 陈简解释道:“此前我虽目盲,但心不盲,萧宛有些怪异。”他不喜萧宛,故而萧宛虽对他亲昵,但他却始终与之保持一定距离,他继续道:“且不说萧宛的身世为何十几年都没道破,偏偏陆晟一死,萧宛就不是陆晟血脉了,与丽嫔私通的侍卫,揪出不过几日便身亡。” “你在太极殿的那杯茶,那只蹿进坤怡宫的黑猫,突然出现的陆宛,巧合过了头。” 陆衡肃声:“起煊,这未免太可笑。” 陈简并不认同,继续道:“你的心思全在娘娘身上,萧宛又曾在姑姑膝下养过几年,是你的妹妹,也不怪你想不到那去。你经常去坤怡宫这事,稍加打探几句,便能知晓,坤怡宫不许闲杂人进但守卫不严,要想进坤怡宫不难,萧宛怕不是想念姑姑,她是在等着你进去,若不是你身体不一样,那会发生什么,不消我多说。” 陆衡面色越发凝重。 陈简继续道:“自然,我也不能几句话就断定是萧宛,不过,让人查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应当从未查过萧宛。” 不仅如此,中药这事,陆衡应该都没有与窈窈说。 陆衡敛眸:“未曾。” * 窈窈抱着糖葫芦,懒洋洋倚在软靠,甚是惬意。敏娘倚在青雅旁,吃个不停。 青雅来大周这事,窈窈是知道的,不过这是她自默刹回大周第一次见青雅,按青雅的话来说,是担心敏娘,故而过来看看,顺道在顺京游玩。 几人聊着,青雅大多时候只听着不说话。 敏娘喝着热乎乎的奶茶,道:“过几日就是册立大 典了,也不见你着急。” 窈窈笑道:“我着急什么,到了日子穿好戴好,按着礼官说的来就成了,约摸着也就和成亲差不多吧,就是累个一日。” 成亲的时候是真的累,礼仪太多,皇家都这样吧,规矩多,礼仪多。 敏娘看她一眼,吹着奶茶,道:“倒是我替你着急了。” “放心吧。”窈窈抿唇笑起,让花叙去唤洛安过来,大周民风开化,这般见见倒无不妥,且青雅敏娘是默刹人,默刹不在意这些男女大防。 洛安的性子温和,也不怕生,见着敏娘青雅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在窈窈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抱过糖葫芦,笑道:“姐姐,还真是什么小家伙到了你手里,都能养成猪。” 家里的鱼也是,全成了小肥猪,他记得叔叔曾说,“窈窈就是个惯会养鱼的,这一只只的,知道的是锦鲤,不知道的,还以为猪成精了。” 窈窈抿唇,也不能怪她,这糖葫芦太能吃了,她想着给糖葫芦减肥来着,就是糖葫芦不乐意。 敏娘青雅不解看向窈窈洛安二人,这两人太过亲昵,竟是唤姐姐?她们可知窈窈只有一个哥哥。 窈窈解释几句,道洛安是弟弟,因着不好说洛安是她亲弟弟,便与二人道,将洛安当成她亲弟弟就行。 让洛安出来见敏娘是有原因的,宫中不好留男子,陆衡决定让洛安在英国公府住下,左右洛安年岁还小,在英国公府养几年也可,陈简敏娘自是信得过的,后头陆衡再给洛安更好的安排。 窈窈将陆衡的话道完,又道:“简表哥那,由夫君说,你这便由我来解释。” 敏娘自是乐意的,朝洛安挑了挑眉,笑道:“你即是窈窈的弟弟,那也该唤我一声姐姐。” 洛安大大方方唤了,看见一旁的冷着脸的青雅,鼓起勇气唤了声。 青雅面无波澜看向洛安,应了。 * 冬月二十三是册立大典,宫中甚是忙碌,但冬月二十这日亦不是普通日子,是陆衡与窈窈的生辰,许是天注定的缘分,二人是同一日生辰。 一国君王的生辰本该隆重操办生辰宴,但陆衡向来不喜这些,自登基以来并没有举办过生辰宴,都是宫中摆个小小的宫宴,能参与宫宴的不过太后明华等人。 今年不同,窈窈在,陆衡本意为窈窈操办,窈窈制止了,“你自己都觉得铺张浪费的东西,为何还要为我办?生辰重在与谁一起过,不重生辰宴是否隆重,这生辰我们自个儿过呗。” 故而冬月二十这日,仍是 分卷阅读88 摆了个小小宫宴,除了太后明华等人,朝臣之中只有傅演受邀,待宴散,陆衡窈窈回清心殿。 窈窈去小厨房做了两碗长寿面来,极简单的面,不过几片菜叶肉片,上头卧着个蛋。 陆衡执箸翻了一下,果然,碗底还藏着个蛋,在江州时,冬月二十那日,也曾吃过这样一碗长寿面。 那日窈窈穿着小红袄,眉心点了颗朱砂,头上两个揪揪佩着金步摇,跟个年画娃娃似的。 她吹着面,解释道:“今日我生辰,所以吃长寿面,我爹肯定会回家的,吃完我得先回家去,明日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休息。” 他懵怔点头应好,并没有告诉她,冬月二十也是他生辰,那时他什么都没有,连个生辰礼都送不出。 见外头红梅绽放,艰难起身折了一枝梅给她。 她很是郑重地接过,感谢他的礼物。 吃罢长寿面,窈窈将备着的生辰礼送给陆衡,笑盈盈道:“夫君,生辰礼。” 陆衡欢喜展开画轴,是一幅红梅傲雪图,底下提了几字,祝夫君岁岁欢喜,与我白头偕老,是她自己画的。 好久都听不到陆衡出声,见陆衡看着画发怔,窈窈试探性开口:“夫君怎么了?” 难道不喜欢? “我极欢喜。”陆衡回神,将自己画的画送给窈窈,眉眼极尽温柔,温声:“一样的。” 窈窈不甚理解,疑惑打开画卷,原来陆衡那句一样的是这个意思,陆衡送的也是一幅红梅傲雪图,不过陆衡这红梅傲雪图,多了个她。 是十四岁的她,捧着梅枝立在梅树旁,笑弯了眼,火红的小袄,和那眉心朱砂,再加上头上两个小揪揪,整个就是个胖乎乎的年画童子。 陆衡握着拳比在窈窈头上,很是认真地建议:“要不为夫给你绑两个小揪揪?” 窈窈瞅着陆衡,伸手拉住陆衡衣襟,将陆衡拽到眼前,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神情认真,挑着眉笑道:“夫君好似更适合做这年画童子,不若妾身给你点上朱砂,梳起小揪揪,再换身小红袄,若这般,夫君定是最好看的年画童子。” 陆衡揽住窈窈,二人愈发亲密,勾唇笑道:“那便一起。” 56 封后大典 窈窈拉着陆衡到了梳妆镜前, 将陆衡束发的玉冠取下, 认认真真地给陆衡绑了两个小揪揪, 眉心点上朱砂, 故作严肃看着陆衡, 然, 不过片刻,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 窈窈扑进陆衡怀里, 抱着陆衡不放, 嘤嘤道:“不行, 受不了了, 夫君太可爱了,还好夫君是我的。” 明是清冷禁欲的模样,这般打扮,却是可爱得紧, 她刚嫁给陆衡的时候,他话少得可怕, 不管什么事都是嗯一声, 一日的话有十句都是多的。 那时她总觉陆衡像个哑巴,一个像神仙的哑巴,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 面色总是淡淡的, 似不会欢喜,但也从不生气。 窈窈说着,将脸埋在陆衡胸前蹭了蹭, 她近来是越发喜欢和他亲近了。 陆衡忍俊不禁,环抱住窈窈,下颌轻抵在窈窈发顶,“平日就该多说些这样的话,我听着欢喜。” 窈窈仰头看他,扬起嘴角,“甜言蜜语也对夫君适用?夫君也似女子?喜欢这样的话?” “你说的,我听着很是受用。”陆衡笑意愈甚,看着她,顿了顿,温声又道:“亲我不用偷偷的。” 窈窈仍仰着脸,轻眨了眨眼,“什么?” 陆衡温声重复一遍,“亲我不用偷偷的。” “不 用偷偷的?”窈窈颇有些疑惑,亲他不用偷偷的?蓦地想起,在默刹,她以为陆衡喝醉了,没忍住,偷偷亲陆衡,但陆衡那个坏蛋竟是装醉,那时陆衡说:亲我不用偷偷的,我很乐意。 他突然说这话,是那个意思? 陆衡看着她,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 窈窈心脏猛地一颤,想别过脸去,却是移不开眼,不行,她真受不了陆衡这个模样,他在勾引她,哪有这样勾引人的。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陆衡笑了起来,低下头,语气暧昧,还是那句,“亲我不用偷偷的。” 亲昵暧昧的语气之中带着些不经意的无辜,说的是不大正经的话,可他却是这般正经的模样,再没见过这样勾引人的,窈窈听得小心脏乱颤,面上染上一层薄粉,鬼使神差地伸手勾住陆衡的脖子,直起身子,吻住陆衡。 他果是个惯会勾引人的神仙。 * 窈窈醒来时,陆衡不在身旁,她便知今日陆衡政事较多,起得早些,朝中贤臣能人颇多,又有傅演陈简,陆衡这个皇帝当的不辛苦,政务不忙时,他会陪着她睡懒觉,有事便会悄悄起身,让她自己一个人多睡会儿。 顺京的冬日来得早且冷,总让人想多躺躺,想起昨晚的事,窈窈伸手摸了摸头发,陆衡也是说到做到,给她也绑了两个小揪揪,两个人,四个小揪揪,一人一颗朱砂,活像一对年画童子。 昨晚陆衡拉着她去看月亮,只不过月亮才看一会儿,就躲了起来,飘起了小雪,他俩便披着斗篷,坐在宫墙上数皇城的灯火,皇城的灯火哪里数的尽,只是因着是与陆衡一同,那便再普通的事,旁人眼里再无聊的事,都成了趣事。 那面太极殿,陆衡处理完政务,于溯方入殿回禀萧宛之事。 于溯起初接到查萧宛的命令时是惊讶的,萧宛先前是六公主,与太皇太后和明华镇国大长公主走的近,一直敬重陛下,待娘娘也很亲切,现在虽是县主,但也一直在太皇太后面前伺候,颇得太皇太后的欢心,按理说,应是最无可能的。 但,结果却令他惊愕。 于溯拣了最重要的先禀,“萧宛的侍女柳儿行为颇为鬼祟,文啸昨日跟了柳儿一日,发现柳儿与奉和殿的管事太监霍海似有勾结,二人在奉和殿偏僻的小殿约莫聊了半刻钟,临别前,柳儿给了霍海一沓银票。” 陆衡拧起眉,面色如冰,封后大典受完百官叩拜后,他需带窈窈去奉和殿拜谒祭祀先祖,这个柳儿去寻霍海,难道是想收买霍海在奉和殿做手脚? 于溯继续禀道:“文啸不敢妄动,现已叫人看住霍海柳儿等人,还请陛下定夺。”  分卷阅读89 陆衡眸内暗了暗,凛声:“即刻拿下霍海,严刑拷问,将霍海与柳儿之事,查个一清二楚,这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于溯躬身应是,再禀:“文啸偷偷搜了萧宛寝殿,萧宛殿中并无什么怪异之处,倒是,本是女子寻常用的胭脂,萧宛却是将其藏于暗格之中,满满一暗格,少说有七八十只,文啸偷偷取了几只,臣已经命人送到邵太医那处去了,邵太医晚些时会来回禀。” 他停了一下,又道:“另外,文啸还从暗格中发现了一只燃了一半的白烛,臣觉甚是奇怪,一只燃了一半的白烛竟会同胭脂藏在暗格。” 在他看来,只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才需要被藏起来。 “白烛?”陆衡皱眉,想起陈简的话:我倒觉得那般凶狠的药不是在太极殿中的,而是在他处,在你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他问道:“那晚,朕离开坤怡宫后,萧宛如何?” 于溯想了想,道:“萧宛称玉簪掉了,回坤怡宫中寻玉簪,约莫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寻得玉簪出了坤怡宫。” 陆衡敛眸,那日坤怡宫,萧宛执了一只白烛,他也是在坤怡宫时才觉身体怪异,难道他是在坤怡宫时中了药?那药若不是喝下的,那便是香,那日殿中是否有香,他已记不得。 那只白烛许有问题,萧宛许不是回去寻玉簪,但坤怡宫内这会儿定是找不到那白烛,即便萧宛自己不借由寻玉簪去将白烛带走,打扫的宫人也会换过新烛,只不过,萧宛自己带走,旁人便找不到,宫人收走费点功夫却是可能找回。 沉默片刻,他冷声:“去将萧宛藏起的白烛偷偷取些给邵太医看看。” 于溯应下,正这时,殿外传来叩拜声。 是窈窈来了,陆衡忙又添道:“命人看住萧宛等人,皇祖母那派些机灵的护卫,不要叫萧宛发觉,告诉刘茉,绝不允旁人近娘娘的身,萧宛尤甚,这件事暂时不要叫娘娘知道,再给刘茉安排几人,护住刘茉。” 封后大典在即,不能让这些事扰她,也绝不能让人在刘茉身上动手脚,更不能让人再将坏心思打在她身上。 于溯躬身应是,只要有刘茉在,在宫中能近娘娘身的人几乎没有,这次娘娘回京,刘茉身边已多安排了人,这会儿竟又加派人,陛下是在害怕。 窈窈入太极殿时,于溯正好退下,陆衡坐在案前,一旁堆着几叠折子。 陆衡微笑,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朝窈窈勾了勾指。 窈窈踩着欢快的步子过去,拎着个布兜,直接扑向陆衡。 陆衡张开手,让窈窈扑了个满怀。 窈窈咯咯笑着,抬头眨了眨眼,眉间一颗嫣红朱砂添了几分娇俏,宝冠鸦髻,明珠轻晃,雪肤丹唇,恍若仙姬。 陆衡忍住拆窈窈发髻的冲动,伸指轻点窈窈眉心一下。 他想起昨晚,他拉着她出去赏月,她很是认真地同他说,“于私,夫君这年画童子的模样,只能让妾身一人看,于公,夫君是君王,让旁人看到,太失威严,一点也不庄重,不好不好!” 她说着,用斗篷将他裹严实,遮住他头上的两个小揪揪。 今早他起身时,她脸红扑扑的,头上两个小揪揪虽有些散了,但看着却是越发娇憨可爱,以后生个女儿应该就是她这模样。 陆衡的手慢慢下移些许,轻轻捏住窈窈的面颊,嗯,女儿的小名就叫揪揪。 窈窈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夫君,怎么了?” 好端端的又捏她脸。 陆衡看着她的眸子,认真答道:“以后我们的女儿,小名就叫揪揪。” 窈窈愣了愣,他想的可真远,这会儿竟想女儿了,她温声问道:“那要是个儿子呢?” 陆衡想也不想,答道,“还是叫揪揪。” 窈窈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叫揪揪?” 陆衡很是肯定:“因为会像你。” & ;nbsp;窈窈笑得停不下来,“是叫揪揪就会像我?还是说因为像我才要叫揪揪?” 陆衡愣了半瞬,旋即笑道:“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总之,就是揪揪,定是像你。” 窈窈扑哧一声,怎就这般肯定了?他就那么喜欢小揪揪吗?不过揪揪听着挺可爱的,便表示同意,认真回道:“行,听夫君的,都叫揪揪。” 陆衡点头,很是满意他取的这个小名。 窈窈松开陆衡,拉着陆衡起身去了内殿茶座,轻声道:“妾身刚从皇祖母那儿回来,甜滋滋的蜜煎金橘吃着,就忍不住来寻夫君了。”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布兜,扭头看陆衡,带着些诱哄,柔声:“妾身给夫君做了蜜煎金橘,配着热茶吃正正好。” 末地,又像说悄悄话般,窈窈小声道:“白日能让夫君多吃几颗。” * 翌日,敏娘带着洛安入了宫,洛安见着窈窈甚想抱抱窈窈,然,却猛地想起黑脸的陆衡。 陆衡对姐姐是真的好,但也是真的容易吃醋,他在清心殿的几日,陆衡每日至少提醒他三次,男女授受不亲,万不可去抱姐姐。 陆衡说这话时面色虽很和善,语气也是温和,但他知道,只要他敢抱姐姐,陆衡能马上变脸。 陆衡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似他就能抢了姐姐一样,尤其是他听姐姐说,陆衡想给他定个婚事,他真是不敢想,他才来几日,陆衡竟要给他娶媳妇。 男人真可怕。 窈窈刚试完明日大典的凤袍,换下繁重的凤袍,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喝了杯茶,未见到青雅,疑惑问道:“怎不见青雅?” 敏娘吃着零嘴,回道:“二姐姐在家调药呢。” 窈窈应了一声,青雅擅用药,她们都知道。 洛安面色微变,女人也可怕。 敏姐姐性子活泼,将他当亲弟弟般,相处起来无半分压力,但青雅脸冷性子冷,擅用药,更可怕的是,青雅发现她的药用在他身上无效,现在总逮着他,想要研究出他身上的问题来。 还能是什么问题,除了书灵那药,他再想不到其它了。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能被逮着,虽然青雅从没让他难受过,但,怪难为情的。 觉出洛安面色有异,窈窈担忧道:“怎么了?”  分卷阅读90 洛安怔了一怔,笑道:“明日是姐姐的大日子,我高兴。” 他已经接受姐姐现在结婚,姐姐喜欢,他自是祝福,不然,他也不会来这大周,还有什么是比姐姐重要的。 窈窈轻应一声,她也高兴,顾着明日是封后大典,敏娘洛安早早离了宫。 而这一夜窈窈几乎没睡,早早起身准备,深红色的凤袍华贵庄重,九龙九凤宝冠戴上那一瞬,窈窈深觉自己的脖子被压了一截,望着垂下的东珠,窈窈不禁感叹。 要当皇后,总得吃点苦。 封后大典的礼仪要比先前她与陆衡大婚时的礼仪多得多,窈窈不敢放松,生怕出错,按着礼仪一个个来,直到踏上奉天殿前的丹陛,慢慢走向陆衡时,她才松了口气,心里默念着数,数着剩下的玉阶。 自窈窈出现在视线中,陆衡的目光就没移开半寸,未待窈窈走完,陆衡便向窈窈伸手,窈窈慢慢将手递给陆衡。 百官便见,年轻的帝王欢喜地牵过皇后,面上的温柔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丹陛之下百官的拜贺,窈窈一句未听,只是将陆衡极小声的一句话记在了心里。 “长长久久,岁岁相守。” 得了陆衡这一句,而后去奉和殿拜谒祭祀先祖,窈窈竟也不觉累了。 57 正文完结 知道陆衡就要入寝殿了, 窈窈赶紧将红盖头盖上, 她可能是盖过红盖头最多的新娘子, 除了今日与最初的那次大婚, 她还曾在陆衡中毒的半个月里当了半个月的新娘。 自然陆衡也一样, 不过, 不管大婚多少次,人却始终是那一个, 想到这, 窈窈忍不住笑了。 陆衡刚取了玉如意揭开盖头, 便见盛装的窈窈垂着眉眼笑。 眼前忽地明亮, 窈窈抬头望向陆衡,将陆衡那双含笑的眸子收入眼底,竟紧张起来,且, 陆衡向是喜欢看着人,窈窈只觉面上已经开始发烫,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陆衡怔了怔, 伸手握住窈窈的手,轻轻按了按, 窈窈心跳得极快, 偏头又看陆衡一眼, 对上陆衡的眸子,极快移开视线。 待行完结发合卺礼,各有侍从请二人去洗漱, 窈窈换了大红的丝锻睡裙回殿,陆衡早些洗漱好,看到带着羞意的窈窈,低低笑了笑,将窈窈抱回御塌。 明明每日陆衡都会这般抱她,二人之间也最是亲密,即便未曾行夫妻之礼,但旁的亲昵却是每日都有,按理说,这些普通的亲近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但今日她却觉得甚是不好意思,许是心中隐隐觉得今日会与往日不一样。 想到这,窈窈面上染上酡红,似是偷喝了几坛美酒,曾有过两次,她与陆衡差点就那般了。 帐幔已被解下,陆衡放下窈窈,半压着她重重亲了一口。 未待陆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窈窈小手抵住陆衡,小声道:“床上的花生枣子硌到我了。” 她要一个人轻轻躺在花生枣子上还好,但陆衡这么重个人压着她,那花生枣子硌得她疼。 陆衡一怔,这才注意到那些花生枣子,他半揽起窈窈,伸手将她身下的花生枣子扫到一旁。窈窈动了一下,想钻进被子里,但陆衡抱得紧,她没能从陆衡怀里出来。 觉到怀里人不安分,陆衡微挑眉,在她耳际低低道:“想做什么?” 他的嗓音比往日更沉一些,微烫的气息喷在窈窈耳际,窈窈脖颈微微缩了一下,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怎么觉得却是暧昧至极。 她埋进陆衡胸前,隔着单薄寝衣,能感觉到陆衡身上的温度,他的心跳声很快,默了半瞬,她极小声道,“没什么。” 应是他想做什么。 & ;nbsp;陆衡低低笑了笑,取下窈窈挽发的玉簪,搂抱着她亲了亲,问道:“与我说说,我们那半个月是怎样的?” 窈窈满面羞红,昏黄的烛火透过帐幔映进来,她不解看陆衡,“什么半个月?” 陆衡轻声:“便是我们每日成亲的那半个月。”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事,窈窈不好意思去看陆衡,再次将脸埋进陆衡胸前,低低道:“就哄你喝药而已。” 陆衡不信,追问道:“除了哄我喝药,旁的呢?” 窈窈手里抓着陆衡的衣襟,旁的就是陆衡每晚都想脱她衣服,虽然那时她觉得陆衡半身不遂也不会对她怎样,但脱衣服这事太过尴尬,便每次陆衡要脱她衣服了,她就抱住陆衡,骗他说冷,这般,陆衡就会停下,不再脱她衣服,给她盖着被衾,拥着她入睡。 陆衡轻掐了掐窈窈的腰,窈窈轻讶一声,仰起脸看陆衡。他低声:“我想听,与我说说。” 见他甚是认真,窈窈便将那些日子的慢慢事说来,想起红彤彤的陆衡,面上的笑越发浓了,那时的陆衡,真的又是无辜又是可爱,真叫人拿他没办法。 陆衡认真听着,耳尖慢慢红了起来,他那时其实是有那个意思吧。 说罢,窈窈道:“夫君,要不我们睡了吧?”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眼角挂上两颗泪珠子。 这一日确实是累了。 她原以为陆衡会想那些,但看陆衡话挺多的,一点也不着急,他今晚好像没那个意思,夫妻这事水到渠成便可,今日封后大典,她也累得厉害,既然没那个意思,那便赶紧歇下,滚进暖和的被衾里,多舒服啊。 反正她和陆衡同床共枕那么久,一直以来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的。 她最喜他清冷禁欲的模样。 然,下一瞬,窈窈就被打脸了,她还懵怔着,待回过神,衣裙已被褪尽,陆衡哪还是那个清冷禁欲的模样。 平日也没有这个样,窈窈涨红了脸,有些僵硬地回应。 “……” 两次未成功,窈窈这会儿已经不是害羞了,她忍着不适,低低道,“夫君,今日算了吧,我们改日再试试。” 她难受,他也难受,两个人都难受,那还是缓缓吧。 昨日敏娘她们出宫后,皇祖母派了嬷嬷来教导,知道那嬷嬷的来意时,她吓了一跳,不知皇祖母怎么会知道她与陆衡并未圆房,但也不好多问,便红着脸听完了嬷嬷的话,也看完了嬷嬷给的小红册。 嬷嬷说,头一两回许会有些困难,或是不成。 分卷阅读91 今日这般,哪里是有些困难,是太困难了,窈窈拉起被衾将自己盖住,气息微喘。 她也不知她与陆衡额上的汗是累的还是疼出来的,可疼了那么久,却还没成功,看陆衡白了脸,抿着唇说不出话,窈窈怔了怔,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有问题,所以在自责难受? 窈窈凑过去,紧紧抱住陆衡,温声:“夫君不要多想,并不是夫君的问题,这是正常的。” 陆衡微僵,什么正常,这哪里正常。 窈窈红着脸,看陆衡的面色便知,陆衡是不知道的,皇祖母都派人跟她说婚前性教育了,那好歹也要寻个人教育一下陆衡呀,她只得硬着头皮将嬷嬷的话粗粗与陆衡说了一遍。 陆衡的脸白了红,红了白,却是比方才好看了些。 窈窈轻轻吻着陆衡,安慰他,慢慢道:“我们先歇下吧。” 陆衡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他突然收紧手上的力,扣住窈窈的腰肢,回吻窈窈,哑声:“我们再试一回。” “……” 窈窈被折腾的睁不开眼,陆衡说什么她都只是嗯一声,她什么也不想了,也没力气说话,只想睡觉,奈何陆衡没有睡觉的意思。 窈窈也记不大清,陆衡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云歇雨停,任着陆衡抱她去浴洗,待再次回到御塌,沾了柔软的锦衾,几是瞬间入睡。 睡前脑中只一句,什么清冷禁欲,不存在的。 * 大典已过了两日,这日午后,窈窈陪着太后明华小坐,不知是因喝了些酒还是因旁的,她面上染着些薄红。 太皇太后相视一笑,寻着些趣事聊着,多年未曾有过这般惬意舒心的日子。 明华想起以前她与阿渺喝酒闲坐,毓儿便在一旁陪着,她微笑道:“幸而有窈窈陪着,不若我们两个老婆子也怪是无趣。” 太皇太后颔首笑道:“窈窈这酒酿的好,总让哀家忍不住多饮些。” 窈窈为二人添了酒,温声:“但皇祖母可不许贪杯,喝罢这杯可不能再喝了,天冷,不若再打个锅子,暖和暖和身子。” 冬日最佳,无疑火锅。 明华最先应了好,吩咐宫人去置,不消一刻钟,锅子便上了。 太皇太后朝苏嬷嬷吩咐,“把宛丫头也叫来,这锅子,人多着吃,倒是更有趣些。” 原是三人在院中喝酒小聊,萧宛并未来伺候,窈窈微顿了顿,倒没说什么,萧宛毕竟颇得众人信任。 不多时,萧宛到了院中。 太皇太后心情极佳,“今儿个我们也来当文人雅客,试试这雪中烧锅子,把酒话寒梅。” 萧宛微垂着眉眼,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窈窈,近来太奇怪,清心殿的事,她一点也打探不出,就连小六也莫名被调离,据柳儿说,小六不在皇城了。 更怪异的是,封后大典那日,竟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顺顺利利,她明明安排霍海换了奉和殿的烛火,可洛窈宁却是一点事也没有,她专为洛窈宁备的蛊虫莫名不见了。 就连霍海也再寻不到,霍海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内侍,一殿太监副总管,哪能说不见就不见,她莫名有些害怕,好似哪里出了问题。 好在今日柳儿出宫会买回更好的蛊药,很快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洛窈宁。 太皇太后出声唤萧宛,“发什么愣,吃吧,宛丫头,瞧你最近瘦得厉害。” 萧宛忙应了一声,小口吃了些东西。 太皇太后又道:“我让苏香给你送的画像折子可看了?可有心怡的?” 窈窈给太皇太后明华各添了一筷子肉,知道太皇太后说的画像折子是给萧宛相亲的意思。 萧宛怔了怔,太皇太后确实是听了洛窈宁的话,要给她安排婚事,苏香拿 的画像不少,虽都不是什么大的世家,但也是还算不错的人家,太皇太后并没有想随意打发她。 她现在是个县主,看着风光,实则却是被世家所看不上的,后妃与侍卫私通生下的私生女,有哪个正经勋贵世家愿意娶。 她费尽心机将自己的公主之名除去,要的不是这么一桩婚事,她要的是陆衡。 她低了声,“宛儿想多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年。” 她必须想办法留下,才有机会得到陆衡,而洛窈宁,绝不允留下! 窈窈不看萧宛,认真吃自己的东西,这么多人在,她不怕萧宛,萧宛不傻,绝不会在众人眼皮子下对她动手,只是她以为萧宛要有动作了,结果却未见着。 萧宛不愿离开,她也没法将萧宛抓个正着,似陷入僵局,普通人还好,偏的萧宛颇得太皇太后的欢心,若是处理不好,太皇太后这不好办。 对萧宛,只能逼,不能惊。 太皇太后轻蹙眉,却是道:“姚家的小公子不错,哀家看着样貌也是端正,哀家安排安排,让你们见见。” 萧宛怔怔抬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看萧宛眼睛红的要掉泪似的,明华道:“阿渺不会亏你,莫要担心。” 陆宛哑声,默了片刻起身,朝着太后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哭求道:“求太皇太后留下宛儿,宛儿自小在宫中长大,不愿出宫嫁人,宛儿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但宛儿却将太皇太后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太皇太后生气也好,打骂也好,宛儿都明白,那是太皇太后对宛儿的教诲,宛儿这辈子只愿侍奉在太皇太后左右,并无婚嫁之意。” 她说着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磕破了额角。 明华蹙眉,原是大好的心情,这会儿却是有些不悦。 窈窈咽下口中的藕片,许多时候,她都看不懂萧宛,听不懂萧宛的话几分真心几分别有用意。 太皇太后长叹,让苏嬷嬷将萧宛扶起,却是无言,长久的沉默后,她淡淡道:“请太医过来看看,你先回去歇着。” 太皇太后的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叩拜,陆衡疾步入了园,看到萧宛,陆衡面色大变,至窈窈身旁。 于溯领着禁军跟着后头,抬指轻点萧宛,领头两个禁军快步上前,从苏嬷嬷手中接下萧宛制住。 众人惊愕。 萧宛倏然白了脸,挣扎着,委屈不解:“陛下这是作何?” 禁军将狼狈的柳儿押出,跪在众人面前 分卷阅读92 ,萧宛狠狠一滞,柳儿明明是出宫去了,怎会儿在这处。 因着受了刑,柳儿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都是县主逼奴婢做的,奴婢都是被逼的,郑含是县主放的,药也是县主给的,是县主想杀皇后娘娘,是县主逼着奴婢做的,人都是县主杀的,都是县主做的……” 她带着哭音,话都说不清,陆衡拧眉冷喝:“好好说!” 萧宛大声辩解道:“陛下,这贱婢在胡言!”她用力挣开禁军,上前狠狠甩了柳儿一掌,用极低的声音警告:“贱婢,胆敢胡言!” 她背着众人,无声又道,你娘的命不要了吗! 禁军赶紧再次制住萧宛。 陆衡目光如冰,眸中满是厌恶之色,萧宛狠狠一怔。太皇太后身子晃了晃,差点栽下,明华陡然变了脸。 柳儿一战,将前后所有的事说来,杀小宫女埋在桂花树下,将定国公孙女推下水,牡丹花宴时,萧宛在红牡丹下放毒蛇,安排内侍刺杀窈窈,支开离秋宫的侍卫,从郑含宫中偷出毒药,让她扮做内侍去将郑含放出,给郑含毒药,告诉郑含窈窈在陶然亭,如何引出自己的身世问题,杀死那顶了私通后妃之罪的侍卫。 说罢这些,柳儿又将前些日的坤怡宫之事说来,“县主认为放在茶水中陛下容易发现,知道陛下经常去坤怡宫,便将牵情香融进白烛,想要以此得到陛下的宠幸,秋儿的弟弟在县主手中,秋儿不敢多言,死在后湖的王木也是县主安排人杀的,这都是县主逼奴婢的,奴婢的娘亲在县主手中,不敢违逆县主。” 说罢,她拼命磕着头,求道:“奴婢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求陛下太皇太后救救奴婢的娘亲。” 太皇太后听得险些晕过去,这一切的一切,竟是为了衡儿? 萧宛挣扎着,大声哭道:“太皇太后,宛儿是冤枉的!” 太皇太后不应,颤巍巍到了柳儿跟前,怒喝:“你家主子不过一个小小县主,哪来的人和毒物,你给哀家说清楚!” 这些肮脏手段,她不是没见过,后宫险恶,不择手段者甚多,可按柳儿所说,萧宛的身份并不是有假,是萧宛为了衡儿故意使得计谋,萧宛与衡儿是兄妹。 柳儿容色狼狈,道:“奴婢不敢欺瞒,县主手中有银钱,哪里会没有为之办事的人,郑含被囚后,县主收买人潜入延宸宫,偷了不少郑含的毒药蛊毒,顺京之中有专卖毒药蛊虫的暗坊,什么样的毒物都能买到,县主寝殿之中的梳妆镜台有个暗格,里头还藏了不少。” 太皇太后气得天旋地转,一时竟是喘不过气来,萧宛怎会有这样的心思,怎能有这样的心思!衡儿可是萧宛的哥哥啊!萧宛竟几次想杀窈窈。 很快便有人将萧宛殿中藏着毒物蛊虫的胭脂搜出。 陆衡本意不愿窈窈听这些,但窈窈不愿走。 不住的哭闹辩解,这一场闹剧至后半夜才结束,太皇太后受了太大打击,昏迷过去,待奉太皇太后喝完药,邵太医告知太皇太后已无大碍,窈窈陆衡才安下心。 * 萧宛在冰冷的墙壁上狠狠划着,十日了,她被押入天牢十日了,天牢之中阴臭肮脏,满是虫鼠,她本是金枝玉叶,而今却是这般下场。 早上她听到了陆衡给她的处置,流放西南。 是太皇太后给她求了情,留她一命。 流放西南?她做的一切难道是为这流放西南?萧宛大笑起来,额抵在石壁上,身子慢慢瘫软,她为的是什么啊! 笑着笑着却成了嚎啕大哭。 狱卒不耐,狠狠踢了踢牢门,怒喝:“安静点,还当自己是公主还是县主?大半夜的鬼哭什么!” 萧宛置若未闻,狠狠捶打那石壁,是她错了,她就该想方设法杀了陆晟,她就该杀了郑含,她就该让陆衡一辈子站不起来,任她摆布。 两日后,萧宛同一众流放命妇罪臣被押解离京,萧宛并不寻死,能吃的吃,能喝的喝。 萧宛咬着已经变味的硬馒头,身后那些人的议论一概不听,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她还有机会,她定要回来。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 泥泞棉靴,虽是极普通的料子,但能穿得这么一双暖和棉靴的人,不会是一同流放的命妇罪臣,萧宛僵硬抬头,被解差带到了偏僻之处。 身穿锦袍的贵公子下了马车,萧宛狠狠一怔,她认得,这是定国公府大公子墨漾,墨萱的嫡亲哥哥。 墨漾拔了身旁侍从的长剑,一字一字艰难挤出:“萱儿不过十四岁。” 萧宛面色煞白,连连后退,她知道墨萱才十四岁,可墨萱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墨萱该死。 吃完干硬粗粝的干粮后,一众命妇罪臣再次启程,有不少人发现萧宛不见了,真正能走到流放之地的罪犯其实很少,众人默而不言,只当队伍中没有过萧宛。 * 今年除夕宫宴散的早,窈窈留了洛安敏娘,几人在清心殿偏小叙,陆衡则与陈简在书房谈事。 窈窈却未见着青雅,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她喝着解腻的茶饮,问道:“青雅呢?” 敏娘吃着核桃酪,慢慢道:“原是同我们一起来的,半道上却跑了,你知道二姐姐向是这般,我也不大清楚。” 窈窈没发现,一说起青雅,洛安的面色就变了,二人还在谈着青雅的事。 敏娘又道:“父皇来了信,希望二姐姐尽快回默刹,现在二姐姐有些头疼,父皇想让二姐姐回默刹当国师,管离师父希望二姐姐回崖山。” 管离是青雅的师父,窈窈也是知道的。 忽地,敏娘将话转到洛安身上,“我看二姐姐挺喜欢小安的,好像想收小安当徒弟,窈窈,崖山之人,一人一生只收一徒呀。” 洛安怔了一怔,低低道:“我只想留在姐姐身边。” 窈窈带着探究看洛安,洛安有些不对劲,洛安故作不知,端着茶盏佯装喝茶。 忽地外头有宫人来请,是陆衡让洛安过去,洛安登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去书房。 二人倒是没多在意这个,敏娘继续吃着零嘴,窈窈不由道:“我见你近来胃口很好。” 敏娘清了清嗓,“我有身子了,昨晚才知道的。” 窈窈惊讶看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激动连声:“恭喜恭喜!” 分卷阅读93 陆衡沐浴完回寝殿时,窈窈正在逗糖葫芦,原是那么瘦小的一只小猫,到了窈窈手里,却是胖得走路都费劲了,近来总听窈窈说要给糖葫芦减肥。 但糖葫芦肉不见少半两,倒是越发黏人。 陆衡将糖葫芦拎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窈窈捞进怀里,先前还不觉得,现在却是觉得自己也跟只猫似的,就爱粘着她,也惯爱听她的甜言蜜语。 “怎么了?”窈窈面皮子薄,禁不住陆衡总这么盯着她。 陆衡看着她逐渐染上薄红的脸,亲了亲她,再亲密的事情也有了,怎还这般害羞呢?他低低道:“夫人好看,我就想多看看。” 窈窈别过脸去,“越发没个正经。” 陆衡抱起窈窈往御塌去,低声辩道:“我何时不正经了。” 窈窈惊呼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颈,“现在就不像正经的。” “现在是想做些不正经的却又算不得不正经的事。”陆衡倒是不辩了,放下窈窈,轻轻咬她一口,嗓音沉沉,带着些引诱,“我好看吗?” 窈窈再次偏过脸去,低低回道:“好看。” 陆衡不让她躲,要窈窈看着他,吻落在她的眉心,“喜欢吗?” 窈窈面上越发红了,“喜欢,怎么了?” 陆衡眉眼笑意愈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低声诱惑:“我在勾引你,你没发现吗?” 窈窈涨红了脸,“果是越发不正经了,还用你勾引我吗?” 陆衡笑起,甚是亲昵暧昧:“那我也想要个揪揪。” 应是从陈简那知道了敏娘有身孕的事了,窈窈一手抵住他,却是道:“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陆衡解了窈窈的寝衣,吻落在窈窈肩上朱砂,“我只要是活着坐在那儿,就是勾引你了。”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曾忘。 窈窈弯了眉眼,勾住陆衡,“这次换我勾引你。” * 陆衡扶着窈窈下车,刘茉赶紧将陆衡先前备好的莲花灯奉上,陆衡取了莲花灯,递了一只给窈窈。 上元灯会,朱雀街热闹极了。 陆衡牵着窈窈往热闹的灯会去,一路华灯,人流不息,他却只看得到窈窈,他曾说,要带窈窈看上元花灯。他轻声道:“还是夫人上回给我做的莲花灯好看,我做的就不及你做的。” 窈窈弯了眉眼,夸他,“夫君做的也很好看。” 陆衡笑道:“还请夫人看看灯里写了什么。” 窈窈低头看了看,愿夫人岁岁平安,日日欢喜,与衡长长久久。 与衡长长久久?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祝福写的甚好。” “与你便是好。”陆衡提起自己那盏灯给窈窈看,陆衡这只莲花灯上的祝福与她的几是一样,只不过,那一句与衡长长久久,成了与窈长长久久。 一字之差,意义却是一样的。 陆衡温声问道:“夫人还记得送我的那只莲花灯写的是什么吗?” 窈窈想了会儿,回道:“愿夫君岁岁平安,日日欢喜,心想事成。” 陆衡笑道:“夫人给我写的祝福都成了,所以我给夫人写的祝福也定会都成。” 穿着红裙娇媚可人的皇后,紧紧攥着年轻的帝王,二人手中的莲花灯轻晃。 “妾身必与夫君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