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桃花 (H)》 分卷阅读1 ? 金玉桃花 限 作者.写不出但试试 傻乎乎的美丽魔修被三朵硬邦邦的桃花砸中。 原创 - BL - 中篇 - 完结 HE - 轻松 - 玄幻 - 仙侠 4p 一 巨业山的冬天一夜之间降临了。 月尊莫彦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一笑。心念一动间,人已出现在一处洞府里。这洞府布置得奢靡至极,地面铺着柔软如花瓣的毯子,墙壁上点缀着造型各异的精美灯具,被寻常修行者视作无上珍宝的器具物什杂乱无章地丢得到处都是。莫彦走到洞府深处,拨开大床上垂下的层层帐幔,笑道:“终于醒了?” 只见那大床上玉体横陈着一位美人,年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黑发如瀑,肌肤似雪,一双清新可爱的猫儿眼带着些睡意,显出几分媚意来。这美人骨骼娇小,四肢修长,两臂套着许多金玉钏子,更衬得他娇柔绰约。 他慢吞吞地伸个懒腰,委屈道:“四处躲藏那么久,总算回来,一睡又睡得骨头都酸了。” 说着便伸出双臂,要莫彦抱。 莫彦坐在床边,将他搂入怀里,明知他是撒娇,却运起功力,帮他缓缓按摩脖子和腰:“谁要你不招惹别人,偏偏去招惹正道里最惹不得的诤寰真人?” 少年叹了口气:“我也是有苦衷的,早传信与你说了。” 说完,便拿手按住莫彦微启的唇,打岔道:“不提了不提了,好不容易回家来,还是多看师兄两眼。”他将莫彦的俊脸一通揉搓,笑嘻嘻地倒在莫彦怀里,莫彦看着他,也露出了最温柔不过的表情。 敢在魔修中年纪最轻修为最高的月尊怀里撒娇,同时又令莫彦甘之如饴的,九界四域中也只有这一人:巨业山的宝慧尊者华瑾,莫彦的心肝肉。 他二人的父亲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华瑾的父亲抚山尊者虽有无边神通,却不晓得怎么照顾这母亲早逝,毫无修为的脆弱婴孩。其时莫彦已经修炼至蕴水境。他天性温和,浑然不似脾气最暴烈的赤啸天魔的儿子。魔修修炼,讲究天性自然,即便有师门,也大多是参照师门功法自行摸索,少有聚在一起生活,与长辈住在一起的情况。莫彦已踏遍魔域的山山水水,既无兴趣与人争霸,也没有去正道寻衅的念头,只想在自家安静秀丽的巨业山专心修炼,读书写字。他刚一回山,就遇到了带儿子来跟师兄诉苦的抚山尊者。 看到这婴孩的第一眼,莫彦的胸膛便涌出脉脉温情,好像被这无比脆弱的小东西把蕴水境魔尊刀枪不入的心脏给熔化了一块。他不满百岁进入蕴水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对于天道的感知也远超他人。孩子咯咯笑着,握住俊美少年的一根手指,怎么也不撒手,随后又拿着那手指往嘴里塞。莫彦静静看着华瑾,心里突然无比确信这孩子与他将有更多牵绊,甚至会令他生出过多烦恼。然而沉吟片刻,终究提出由自己来抚养弟弟。抚山尊者大喜过望,竟真将儿子托付给莫彦,欢天喜地跑路了。从此,巨业山的林间常常出现一景:一位英俊无匹的少年坐在树下,左手捧着书卷,右手搂着一个小小婴儿,他看一会儿书,就低下头逗弄几下孩子,在孩子脸颊上落下轻柔的吻,逗得孩子咯咯直笑。至于换尿布,喂食等脏事琐事,莫彦亦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年轻的魔尊从这些事中找到许多趣味,甚至兴致大发,每日记录婴儿的情况,写成了后来令华瑾大感羞耻的育儿日记。 对修行之人来说,十几年,几十年的岁月不过弹指一挥间。在莫彦无微不至的照料与百般宠爱下,婴儿长大了。他自幼就是一副好相貌,水灵灵的白胖娃娃在洞府内,林间爬来爬去,惹得多少婢女母爱泛滥。随着年龄增长,容貌也光华更盛。华瑾自小被娇生惯养,他天性懒散平和,几乎从未离山,也就被养得一派天真烂漫,娇憨之态与继承自母亲的妩媚竟毫不冲突,更是美丽惊人。 虽不是婴儿了,华瑾却仍如幼时一般黏莫彦。走路偶尔要莫彦抱,睡觉要莫彦陪,修行也是莫彦手把手,一点一点教的。这么个宝贝疙瘩,莫彦怎么舍得让他接受破境时残酷的试炼。好在他血脉强大,莫彦又实在实力雄厚,没费太大功夫把他堆到了蕴水境,从此修炼与否都凭他心意,繁花境巅峰的莫彦自有本事护住他。他二人在巨业山上其乐融融,仿佛过着神仙日子,心里都无比满足。在华瑾心里,莫彦如兄如父,又等同于自己的师父,是世上最值得信赖的人。莫彦星眸朗目,俊美无俦,平日里温柔和煦却也偶尔露出戾气。他变成巨狼时毛皮柔顺,体态流畅,神态高贵,令人不由得想要臣服。然而面对华瑾时,莫彦的性格永远是最温和不过的,拥有无尽耐心,不爱杀戮,亦不展露野心,好像他就是为华瑾而存在的。他二人朝夕相处,华瑾有时赖在莫彦身上撒娇,讨要亲吻拥抱,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莫彦则丝毫不管自己对这个亲手抚养长大的漂亮孩子到底是什么感情。无论如何,华瑾对莫彦哥哥从不避讳,最为亲近,让莫彦心里无比熨帖,亦完全满足了。 说回“久别”重逢的二人。百年前华瑾下山历练,走前言之凿凿要靠自己,期间硬是和莫彦一次都没有见面,只是传些书信。谁成想这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头回离山便惹出个大麻烦。 莫彦揉着他玉白的小脚,无奈叹息:“你和诤寰真人的事,我看你信上讲,本来也不怨你。但你毕竟欺瞒在先,又心虚一般跑路,也不怪诤寰真人如此震怒。” 华瑾不服气道:“我是欺瞒于他,但何曾想过利用他或害他!只是他刚一听见我是魔修,二话不说就要拔剑杀我。我若不跑,岂不是真的命丧他手了!” 这诤寰真人是何方神圣,华瑾又是如何惹他震怒、被追杀多年,这就要说回当年华瑾下山。他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魔界,虽然兴奋不已,心中也难免忐忑难安。但是头一次见到人间繁华热闹的景象,看什么都新鲜得很,很快就忘记了胆怯,兴致勃勃地在市集上闲逛起来。巨业山毗邻的是人间与修行界的交界处第一大城辅天城,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往来的有不少修行者或渴望一窥修行界的准修士,然而更多的还是来此寻找商机,维持生计的老百姓。华瑾所修独门秘法承自其母,虽然修行进展缓慢,威力也不甚惊人,但最大的妙处是隐藏气息。莫说是隐藏魔修的身份,就是彻底掩盖修为,伪装成普通人也不在话下。也是因着这个,莫彦才放心让华瑾一人下山。摊主们见华瑾容貌艳丽,天真懵懂,所穿戴的俱是上好的,更用力叫卖。华瑾这买一块石头,那买几株仙草,出手大方,从不还价,愈发证实了他出身富贵。然而他在辅 分卷阅读2 天城内行走,身怀巨资却不带护卫,逐渐让有心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小公子,来看看吧。从百年前的秘境中得来的驭兽法,可助灵兽修行。”一位摊主叫住华瑾,卖力推销着。“驭兽?”华瑾来了点兴趣。“正是呢,这可是世间难寻的助灵兽安神静气的法门,能让灵兽更温顺听话。看小公子通身的气派,想必是来参选仙门的吧?开始修行后,少不得要捉一只灵兽结契以供驱使。我这法决就能帮小公子更好地驭兽,以免畜生灵智不开,伤了小公子。” 若是平常的什么秘诀,华瑾是看也不看在眼里的。可偏巧,他早就惦记着搞来这么一套与灵兽修行相关的秘法助莫彦的狼型更好修行。世间灵兽血脉凋零,驭兽之法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助灵兽修炼的秘籍了。华瑾最喜欢莫彦的狼型,莫彦却怕狼型的自己无法自控,很少化型陪他。若是真有安抚灵兽的秘诀,莫彦修行说不定可以更进一步,而冬天自己岂不是天天都可以赖在巨狼油光水滑的皮毛上了! “真的可以安抚灵兽吗?天性凶猛的也行吗?”华瑾雀跃地问。“那当然,我也是看小公子面善,有仙缘,定能早登仙途才愿意给你知道。” 摊主笑呵呵地搓了搓手,“小公子若有意,就请随我来吧。我这法决实在珍贵,不敢放在身边。就等遇到小公子你这样的有缘人,亲自带你去家中取。” 华瑾点点头,刚要随摊主离开,只听有人叫道:“公子,切莫随他同去!” 二 华瑾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黄衣的少年急冲冲朝自己和摊主走来,刚走到面前,就又急忙开口:“这人不怀好意,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摊主目光闪烁,气急败坏地反驳:“你是什么东西,凭空污人清白!这位小公子有意从我这买东西,怎么成了我不怀好意?” 黄衣少年冷哼道:“他有意买你的东西,你却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驭兽法决是何等宝物,怎会落到你一个凡人手里,又在街上随意叫卖?我方才冷眼旁观,本以为你想骗几个钱而已,不想你要带他离开,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华瑾听得一愣一愣,这才想起下山前莫彦的叮嘱:切莫轻信人言,切莫与人谈起修行相关,切莫露富露得太明显……千叮万嘱,终是挡不住华瑾傻乎乎。等他回过神,只见那摊主骂骂咧咧,已被城防卫兵带走询问。那黄衣少年看他愣愣的,关切地问:“公子,你没事吧?” 华瑾感激一笑:“多谢这位小兄弟出言相救。在下华瑾,不知如何称呼你?” 少年笑道:“举手之劳嘛,我最看不得拿修行法决骗人的奸商。我叫杨文远,是来参加经天门选拔的。我看华公子你孤身一人,又对驭兽诀感兴趣,想必也是来参加选拔的?” 经天门是当今的修真界第一大派,开宗立派已逾千年。门派中以剑修为尊,却也在炼丹、炼器、驭兽等流派有大能坐镇。经天门每五十年举办大选,凡是被选中的,不论年龄、性别、出身,都可以入门学习修行,且不用自己负担衣食住行。这一年正是大选年,因此作为最大选拔地点的辅天城格外热闹。无数有天分的准修行人怀着自此登仙途,问长生的梦前来参选。也有走投无路或自知平庸的,只求能入选门内,做些洒扫跑腿的杂役,不愁吃穿罢了。 华瑾不擅撒谎,也怕自己只从书上看过,对山下的世界知之甚少,反而露馅。于是只说自己旅行至此,一时兴起想买些新奇玩意儿。杨文远惋惜道:“我看华兄你目光纯澈,步伐轻盈,修行后不知又是怎样的风姿!” 因着是一人离家,杨文远许久没有与人说这么多话了,加之华瑾瞪着大眼睛认真聆听,就更说得起劲:“听说那经天门内,连普通入门弟子吃的都是珍馐佳肴,住的地方更是如仙境一般。若是能好运被哪位大能挑中,做了门下弟子,更是法决任你学,法器任你挑……”他性格跳脱,说起入了仙门的好处,一大半都在讲吃和玩。偏偏华瑾最喜欢听这些趣事琐事,极其捧场地问这问那,让杨文远更加兴致高涨。“华兄,反正你也是出来游历,想见见世面,何不与我一同前去参选?选中了就有幸见识仙门风光,就算选不中,大选时的场面也够你开眼了!就当陪我走一遭吧!” 华瑾被他劝得意动,心想此番下山,无论如何也要见识一下正派名门是什么样子。何况杨文远所说的美食美景,实在令人心动。于是点头应下,决定和杨文远一起参加大选。杨文远更是惊喜非常,对华瑾更加热络,带他到自己下榻的客栈住下,每日与他谈天说地。几日下来,二人竟已混熟,直接以姓名相称了。 三月初三,仙门大选。 杨文远早早就把华瑾拉起来,赶到辅天城城东的临高门。这里是通往经天门的入口,也是每次大选的场所。城门前已经挤满了人,焦急地等待着城门打开,推来搡去,他二人丝毫不能接近城门,反而被越级越远。这时,空中突然降下六道金光,每道光中都出现了一个骑着仙鹤的身影。只听空中传来一个温柔醇厚的女声道:“苍天怜我,可观万法;经纬在握,以护天下。经天门大选,此刻开始。有缘者,来。” 话音落下,城门前的人群忽被奔涌而来的云托起,分别被送往六道光的方向。华瑾与杨文远左顾右盼,兴奋不已,瞬息之间已到达了光柱之内。定睛一看,才发现光柱内是一只巨大仙鹤,翼展可达数十米。仙鹤背上驮着一道青石拱门,门内云雾缭绕。门边不见他人,只站着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见他二人前来,微笑道:“请二位走入门中,我经天门与阁下是否有缘,即刻便知。” 杨文远与华瑾对视一眼,一同跨入门内。 再一抬眼,二人已分明到达了另一处天地。这是一处宽阔广场,前方有一座巍峨高台。广场上已有数十人,正激动而忐忑地议论纷纷。“我们这是,被选上了吗?” 杨文远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华瑾。华瑾没理他,沉浸在自己魔修身份没有暴露的喜悦中。打量周围,只见还有人被接二连三地送进来。直到一刻钟后,终于不再有新的中选人出现。忽然,每个人忽然感到身体一轻,灵台瞬间清明,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不约而同望向高台。瞬间过后,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到达了高台正下方,怔怔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上面的几人。 一位老者笑吟吟道:“欢迎各位有缘人入我经天门。老朽是经天门现任掌门,李遥。经天门内,缘字为上。无论你是何种出身,何种背景,在我门内,一视同仁。今日就先看看诸位与我门内哪位仙长有缘吧。” 说完,他身边一位艳丽女修开口:“我乃经天门燃月真人顾九方。炼器铸剑是我所长,有缘者,请上前。” 中选者们开始小声交谈,终于有几人出列, 分卷阅读3 向顾九方行礼。顾九方将他们一一看过,点了点头,一抬手便将他们所穿衣服换成了紫色。随后,又有擅长炼丹,剑术,天文,及其他领域的仙长选了人。杨文远选了炼丹的志石真人后,拽了拽华瑾的衣角:“华瑾,你再不选可就没人啦。你到底想学什么啊?不会还是想学驭兽吧?” 华瑾也正为难。他对修行并无太大兴趣,何况正道功法自己无法修行。更怕自己的魔修身份被大能看出,本想做个杂役了事。谁想到这经天门如此用心,竟是让众人都能学习自己兴趣所在。他正苦恼着,掌门突然发问:“怎么非名还不到啊?” 顾九方答道:“诤寰真人下山除魔,应该马上到了。” 听到这里,中选者们立刻炸开了锅。 诤寰真人云非名是经天门出身的剑修,可称百年来正派道修第一剑修天才。他年方不到五十就达到了繁花境,更有希望在百年内突破。他嫉恶如仇,剑法高妙,不知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他却从不收徒。今日掌门提到诤寰真人,莫非他终于要破格收徒了? 只见天边突然出现一道剑光,瞬息之间,高台上已出现一高大男子,向掌门道:“非名来迟,请掌门恕罪。”华瑾抬头望去,只见诤寰真人宽袍大袖下的身子挺得笔直,一张英俊的面孔上神情冰冷漠然。他眉头微蹙,薄唇紧绷,肌肤如同一块美玉,整个人的气势却锋利无匹。华瑾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看着一把剑,极美,极刚,极冷,动时可杀气汹涌,静时如冰如石。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掌门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我听你说今日要来,难不成真的开窍,打算收徒啦?” 诤寰真人道:“并非收徒。只是寻一替我看顾灵兽的杂役罢了。”他说得清楚直白,令不少入选者大失所望。驭兽一道本就衰落,何况诤寰真人说得清楚,只是要一杂役。他向来有一说一,想必这个杂役也不要妄想能得到真人指点。广场上一时间议论纷纷,却无一人出列。这时,一道响亮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愿意!” 华瑾高举着手臂一脸雀跃,眼睛对上了诤寰真人极黑极深邃的眸子。 三 世人皆知诤寰真人严肃刚正,不苟言笑,活像把自己活成了一把剑。鲜少有人知道,练剑修行之余,这位剑修的时间都花在照顾灵兽,打理兽园上。 驭兽一道衰落已久。数百年以来,人修愈发兴旺,山林湖海中的灵兽灵禽却越来越罕见。现如今,莫说是驭兽驯兽,修行者们连豢养灵兽赏玩都不屑一顾,盖因灵兽能力衰微,但所好食物和住所却大多是天财地宝、连普通修行者都享受不到的灵木仙草。无人能想象到诤寰真人会豢养这种“无用之物”,也就并不奇怪了。 华瑾只从书上读到过诤寰真人的事迹,却对他没有太大印象。娇生惯养的宝慧尊者心中除了莫彦哥哥和巨业山上的侍女姐姐们,其余都装的是些吃喝玩乐。诤寰真人一不是名厨,二不是话本巨匠,更不是天下闻名的妙手裁缝,在华瑾心中自然留不下什么痕迹。然而入门一个月后,华瑾开始发自心底地认为诤寰真人实在是个大好人。 随诤寰真人到达他所居的三尺山的瞬间,华瑾就被幸福包围了。只见直冲云霄的三尺山上一片绿意盎然,草场与树林相间,活像一座还未有人踏足的天然灵山,更有几分肖似巨业山。诤寰真人等华瑾从云上跃下后便开口:“从今往后,你就随我住在这里。我的衣食住行俱不由你负责。你每日只需确认灵兽有无受伤,食物是否充足,其余的时间,你可随意来去。平日所需吃穿用度,执此腰牌自行领取便是。” 待华瑾接过腰牌后,诤寰真人又说:“如何看顾灵兽,我日后会慢慢教你。现在我再问一遍,你可明白,即使做了我的杂役,也不能在修行上得到指点。” 华瑾点点头:“弟子自知在修行上并无太大天分,亦不勤勉,只愿在山上与灵兽为伴,长长见识罢了。” 他说的也并非假话。若不是莫彦执意要他修行以自保,华瑾自己是绝不想吃苦受罪的。他自幼喜爱动物以及天地间所有自然造物,能在三尺山上与树木花草和灵兽为伴,简直是正中下怀。 云非名低头看着华瑾。这少年身形娇小,容貌极为精致,眼神清澈,神态娇憨,想来是富贵之家娇养出的小公子。方才探他修为,确是凡人无疑。然而一路上看到经天门内种种奇景和修行者们的种种手段,他只啧啧称赞却并不惊讶。许是家中供奉着修士,有些见识。云非名看他年纪尚小,又甚为乖巧,忍不住有些心软:“若是哪天你改了心意,亦可与我讲明。到时在门内为你另择一位师傅就是,不必顾忌。” “是,弟子知道了。” 之后种种琐事不提。数日后,华瑾已熟悉了三尺山上上下下,也摸清了自己职责所在。每日清晨起来到林中拾些野果来吃,查看各处灵兽,为它们准备食料。中午去寻杨文远一起在膳堂用饭玩耍,下午就在门内各处或三尺山上闲逛,日子悠闲得很。云非名头几天还怕华瑾年纪太小,无法处理众多琐事,便格外留心他的行动。这些日子下来,见他做事井井有条,虽然与人交往时不甚成熟,但门内也没人欺负他,方才放下心来。这山上就住着他二人,华瑾每日吃喝玩乐,云非名则在后山修炼、或下山除魔,算是各得其乐,却只有晚上才能见上一面。华瑾有什么问题,便都在晚上向云非名请教。 “真人,我见软软不在平日的巢穴里了,我也找不到它。” “我明日与你一起上山,想是近几日天气多变,水兔也随之搬家了。” “真人,我今日见顾真人门下的弟子们都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服,可好看了,不知是什么布料做的?” “炼器铸剑一门,所着想必是浸火纱,你去絮楼领来就是。” “真人,我方才不小心叫一种不认识的草划了手,不会有毒吧?” “伤口极浅,边缘发蓝,大概是月长草,毒性不大,却会留细小绒刺在伤口中。日后在林中务必多加小心。” “知道啦。” 云非名拿来伤药给华瑾清洗伤口,涂抹上药,握着那只光滑细嫩的手,犹豫一下,“你自己来吧。” 华瑾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蘸上自己伤口,觉得有些新奇。毕竟自打开始修炼后,他已经甚少受伤了,若不是隐藏了气息和功法,寻常草木又怎能伤到蕴水境的魔尊。他眼睛一抬,正看到云非名平静而专注地看着他动作。水色月光洒在他们头顶,直衬得云非名的面容如冰雕雪砌一般,格外俊美清贵。华瑾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真人你真好看。” 云非名一怔:“……是吗。”“好看极了!”华瑾见云非名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莫名地有些义愤填膺:“真人 分卷阅读4 是我见过最俊美的人之一了!不仅如此,真人你对灵兽对我都很好,剑术也高明,若真有仙人,也不过如此了。”云非名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飞上一层薄红的脸蛋,心里一麻,觉得有些招架不来:“修道之人,容貌既可永驻,又可随意改变,不甚重要。切忌被容貌迷惑。”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恐伤了小孩的心,掩饰般地补充了一句:“你的容貌也甚是端正。” 华瑾快乐地接话:“在家里时,姐姐们也常夸我好看呢!姐姐们都好看得很,想必我也不差!” 除了与掌门师兄,云非名许久没同人话家常,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却又不忍让对话结束于此,便试探地问:“你是家中独子?” “是,但我也有莫……一位交好的邻家哥哥。侍女姐姐们也都在,所以并不寂寞。” 华瑾边说边望着巨大皎洁的月亮,看得有些痴了:“家里最好了,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哥哥也待我最好了……可是若不离开家,也不知道外头有这么多不一样的风景和人。” 云非名看着他有些忧伤的神情,心中猜测小孩大概是想家了。刚才还睁得大大的猫儿眼现在带着些迷茫,眉头轻皱,如春风拂水,教人有些心疼。木由子! “……明日带你去看云虎。” “云虎!可是中提到的,可腾云驾雾日行万里,额上有七彩卍字的云虎吗?” “嗯,她刚产子,日后也要你照顾。” 月光轻柔泄地,模糊了山林间飒飒风声,屋前的一对人影溶在了无名花的香气里。林中翠湖边,一滴新凝的夜露落入湖中,惹得水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颤颤悠悠,好似害羞一般地散了。 经此一晚,云非名愈发难以忽视自己山上的小杂役。华瑾性情温顺活泼,又是一等一的好看。他既是家中独子,必是父母亲人的掌中宝,想必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因此吃穿用度上绝不委屈自己。可偏偏这位无半点修为在身的娇儿,整日于林间爬上爬下,涉水过溪,为灵兽准备草料,洒扫居所亦无半点怨言,令人看着窝心。云非名原本只在晚间到前山来查看他的情况,现在却忍不住在清晨又来一趟,看着小孩爬起来洗漱之后,乖巧地冲他行礼问候。就连晚上也不再只是简单问答几句,而是边听华瑾叽叽喳喳汇报,边暗中打量他有无受伤。 许是可怜他孤身一人在山上吧,云非名看着搂着蓬松羊儿向自己甜甜一笑的华瑾,垂下眼帘。 四 时光如水,奔流不歇。一转眼,华瑾已在经天门内做了小半年的杂役。他本以为自己见过门内风光与正道修士们的奇妙手段就会厌倦,却没想到自己至今仍觉得经天门内,尤其是三尺山上处处好玩。特别是逗弄诤寰真人,令人百玩不厌。 华瑾被莫彦和侍女们捧在手心里长大,平生最擅长的就是撒娇卖痴。他仗着自己在家中受宠,往往在闯祸之后靠装可怜来博得原谅,更对得寸进尺、顺杆爬等行为颇有心得。于是,待他发现诤寰真人虽然为人严苛、不苟言笑,却对自己甚是宽容乃至关怀有加后,便忍不住原形毕露,拿出几分在巨业山上当小祖宗时的做派来。这头一件事,就是在淡青色的杂役服下,戴上他最爱的首饰:几只金玉钏子。 云非名当晚回到前山,还没见到华瑾人影,便隐约听到些清脆的叮当声音。待华瑾跑近,他不由得一愣:少年平日在山上忙上忙下嫌袖子麻烦,便常常将它们用束带绑起,露出两只玉白胳膊。可今日,那让青衣衬得更为柔嫩的玉臂上竟套着大大小小数只金玉钏子。大臂处的钏子紧紧箍在胳膊上,边缘挤出点吹弹可破的嫩肉,让人看了面热。小臂和手腕处的钏子则松松垮垮,叮当作响。这些钏子,金的雕工精美,玉的成色极好,虽然只是普通的凡间首饰,但一看便知不是随意能买到的,想来是华瑾从家中带来。云非名为人不喜奢靡,加之修为高深,平日生活只需一把剑足矣。他看到华瑾穿金戴玉,容光更胜往日,莫名有些慌乱,却仍是斥道:“成何体统!” 华瑾见他虽然皱起眉头,语气严厉,却只憋得出“成何体统”四个字,就更有恃无恐。在巨业山上的经验教会了他,所谓“体统”二字,多数时间是拿出来刁难不喜欢的人,但在喜欢亲近的人面前却尽可以抛却。因此他眨眨眼,问云非名:“不好看吗?” 云非名面色更为冷凝:“灵兽敏感,极易受惊。你穿戴此物于林中穿行,不知惊扰多少灵兽。” 华瑾笑眯眯回:“真人莫气,我晓得的。白天在林中我没戴着,晚上才戴给你看。” 诤寰真人被一句“戴给你看”惹得有点心慌,就看华瑾在一旁低着头抚弄臂上的钏子,一边摸还一边小声嘟囔:“哎,要是想教它不响就不响就好了。” 云非名霎时又有点懊恼,心想,他年纪尚小,又生在富贵之家,难免养成些性喜奢靡的毛病,自己一点一点教也就是了,何必训斥他。可刚刚训斥了少年一句,又拉不下脸来夸他戴着这些甚是好看,于是开口又说:“日后莫要沉迷于金银俗物,修道者唯有一心一身可得天地恩惠,其余且是虚妄。” 嘴上说着,手上捏了个诀。华瑾忽觉臂上钏子被轻轻托起,钏身还隐隐淌着一圈银色流光,抬头愣愣看着云非名。诤寰真人仍是面无表情:“御风诀。你到林中时便不会响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少年站在原地,心怦怦跳得有点快。 回到所居的木屋内,华瑾心里有点美滋滋的。诤寰真人肯让他戴首饰,虽然嘴上还是些冷冰冰的无趣说教,却终究妥协,还肯为自己施术解决这个小“麻烦”。正是嘴硬心软,感觉比在有些事上绝不妥协的莫彦还要好对付。思绪飘到这里,他又有些想莫彦了。华瑾自出生就没离开过巨业山,也几乎没有离开过莫彦的陪伴。经天门内所吃所住,他俱无不满,就连众人嘴里的冷面阎罗诤寰真人也待他甚好。可是到底是头一次离家,看着在家中常戴的首饰,华瑾忽然无比想念莫彦的怀抱,他温柔的声音和变成巨狼时温暖光滑的皮毛。“真人那么喜欢灵兽,可惜山上却没有一头月狼……” 他趴在案上,开始提笔写第一封家信。 待莫彦收到信,已是七日后了。本来他若用灵火与华瑾传信,片刻就能到达。可莫彦心思细密,叮嘱华瑾若非事出紧急或遭遇危险,切莫动用灵火,以免暴露魔修身份。他特地设置多层传信人,吩咐下属在人界各处置办宅院,专门接收华瑾的信,再经由各种途径交到他手上。如此辗转,虽在时间上大有延误,却能保证若不是有心人一味死查,便轻易无法察觉华瑾与巨业山的联系。他满目柔情打开华瑾的信,看了没几句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侍女逐水道:“你猜我们瑾儿,竟是 分卷阅读5 到谁那去做祖宗了?” 逐水掩唇笑道:“小主人脾气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到谁家做祖宗都是那家的福分。”“只怕他得意忘形,不要露了马脚才好。诤寰真人岂是那么好招惹的?他撒娇打滚那一套,怕是只在我们巨业山吃得开。” 莫彦将信的其余部分看完,提起笔来打算回信。“我怎么听着君上话里有些酸味呢?” 侍女摘星端着茶进来,打趣道:“依我看,小主人跟别的人撒娇,您头一个受不了。” 摘星与逐水是跟着莫彦时间最长的侍女,也是他的心腹。她二人将华瑾从小看到大,自然也将莫彦与华瑾之间的感情看在眼里,恨不得两位主人早日将话说开,亲上加亲。可莫彦自始至终都未跟华瑾提过任何情爱相关,对她们也只说“非你们想的那般,他还太小,懂什么”,甚至还任由懵懵懂懂的小主人独自跑下山闯荡。真是魔尊不急侍女急。如今华瑾终于来信,她二人便使劲蹿捯莫彦在回信中写些甜言蜜语,最好能勾得华瑾直接回家,直闹腾得莫彦将她二人撵出书房了事。 说回华瑾那头。杨文远修行的时日渐长,需要学习的东西也就愈多,也就不能每天中午下午与华瑾玩在一起,使华瑾有些寂寞。这日他终于得了空闲,急忙上三尺山找华瑾玩耍,还带上了一位玩得好的师姐,李梅疏。李梅疏是掌门的亲孙女,剑术天赋奇高,性格泼辣。她幼时本想拜云非名为师却被拒绝,此后一直憋着口气要让诤寰真人后悔自己当年选择。少女日日勤学苦练,现如今已是名满天下的剑道天才。听说诤寰真人收了个小杂役在山上,不免好奇地随杨文远来看。甫一见面,便惊呼:“诤寰真人是养了只猫妖在山上吗!” 也不怪她有此惊人之语。原来自从云非名默许华瑾戴钏子后,华瑾便有恃无恐,今日腰间佩一副璎珞,明日换一条绸带,虽然远看仍是一袭青衣,近看却大有玄机,花枝招展。经天门内多是一心修炼的修士,对各种仙器法宝有追求尚算正常,却少有人在穿衣打扮上费此功夫。就连正值花季的李梅疏也不过是在颈间戴了枚红玉环,与之相比,华瑾可算得上是珠光宝气。三位少年人攀谈起来,很快就没了芥蒂打成一片。李梅疏仍啧啧称奇:“诤寰真人最是严苛,对人不假辞色,怎么却容得下你这个小妖精。” 杨文远边把鼻子埋在水兔的皮毛里大闻特闻,边说:“自然是因为华瑾做事认真。” 李梅疏也把一只水兔抱到怀里,有些可怜华瑾:“可杂役做得再怎么好,也终究是杂役。若不能修到蕴水境,容貌身体都会渐渐衰老,一生才区区百年时光。” “百年时光怎么啦?我只要百年间能吃到尽可能多的好吃的,见识过几样法宝,再娶个漂亮媳妇就心满意足啦。”杨文远满不在乎地说。“百年间才能吃到几样好东西?修为不精的人又能见识到几样法宝?”李梅疏毫不相让,又转向华瑾:“小瑾,若是诤寰真人始终不教你修炼,你就该到我们门下来。表面上对你处处爱护,却放任你在百年后陨落,那也谈不上什么真心。” 华瑾也没法跟他们解释,非是云非名拦着不让自己修炼,而是自己无心修炼也无法修炼正道功法。于是他只能傻笑,吹口哨把远处的羊儿叫来,分散两位朋友的注意力。 三位少年聊得开心,浑不知每字每句都落入了云非名的耳朵。他听到李梅疏说到自己“算不上真心”,胸中不禁一阵烦闷,怕华瑾把这话记在心里。起手出剑,剑光依然锋利无匹,却不如平日顺畅迅疾,凭空多了几分滞涩犹疑。云非名望着后山嶙峋的岩壁和崖边扑簌摇曳的一朵小花,怔怔地出神。他不收徒,并非过分骄傲或有难言之痛,仅是因为他不知从何教起,也不会与人相处罢了。诤寰真人自幼练剑,到少年时已开始自创剑法,从此再没用过其他人的剑法。他仿佛生来就是一把剑,与冰冷的刃浑然一体。心中只有剑,剑自然快而准,这是云非名唯一的心得,就算说出去,怕是也会被人当做是敷衍。加之他天性沉稳沉默,说话简洁直白,不爱与人交际寒暄,更不会讨人欢心,嘘寒问暖。这样的人,怎么做得了一位好师傅呢? 可是如今,云非名想,若不做师徒,还留得住这小杂役吗? 五 三尺山是经天门诤寰真人的山。从上空看,三尺山仿佛一把碧玉长剑,直插云霄。山上的大部分地方是可供灵兽繁衍生存的森林,唯独后山一片荒芜,是诤寰真人练剑的地方。华瑾第一次踏入后山,就着明亮的月光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一片开阔空地一直延伸到崖边,无半分装饰。现在是夜里,无数星光温柔点亮,巨大的月亮摇挂在头顶,这才使得后山不至于过分荒凉。华瑾把视线转向崖边:云非名席地而坐,膝头放着他的剑,天霜。他闭着双目,薄唇紧抿,仿佛是月光凝结而成,遥不可及的天宫中的人物一般。华瑾又挪了几步,就看云非名睁开眼,淡淡道:“来坐。” 华瑾抱着腿坐在云非名旁边,谨慎打量云非名脸色。 入门数月,他从来没踏足过后山,云非名也从未这样严肃地与他说话。他闷头想了想,确定最近没有犯什么错误。活都好好干完了,摸羊儿的时候也有了节制,不至于再把羊儿撸秃。说不定是因为身上又新添了首饰?华瑾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脚腕,裤子下正是一只翠绿玉环。没等华瑾主动开口认错,云非名终于又说话了:“华瑾,来到三尺山上数月,你,可有不满?”说完,又补充道:“我不教你修炼,你心中可是不快?” 华瑾急忙否认:“怎么会!真人一开始就把话说清了,华瑾又胸无大志,怎会因为这个对真人心存芥蒂?” 云非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仿佛在仔细辨别他话里的真假。随即泄了气一般转头,望着漆黑的崖底:“你若想修炼,我自会为你寻一良师。” 华瑾虽然不善于揣摩人心,这时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云非名的心情有些低落,赶紧拍胸脯表忠心:“真人多虑了。我说不想修炼,就是不想修炼。何况我若走了,灵兽们怎么办?” 觉得自己没什么说服力,就更卖力解释:“不修炼就不修炼,我每日在山中玩耍,晚上和真人你聊聊天,快活得很呢!” 嘴里说着这些好处,他更觉得经天门内没有比三尺山还自在的地方,说的话也算是一片真心实意了,可见云非名还是不为所动,华瑾急中生智,使出小时候被莫彦逼问时的绝招:“真人摸摸我的心,它跳得这么稳,可知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把云非名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学着云虎崽跟妈妈撒娇的模样,拿黑眼珠盯着人看。云非名像摸到火炭似的把手抽回,连看也不再看华瑾一眼,两人之间霎时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云非名终于艰难启唇: 分卷阅读6 “若不修炼,在门内终究是异类。”他看着华瑾,真诚地说:“我可教你最基础的运气观心,别的却不知如何教起,只能全凭你自己悟性。你愿意吗?” 华瑾虽不懂诤寰真人为何突然打算带他修炼,然而他话中的善意与关怀却是明明白白,使华瑾心花怒放,连连点头:“自是愿意的。真人教多少,我学多少就是了。” 云非名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但又不无苦涩地想,华瑾终究是想修炼的,自己却对为人师没什么把握,也许他向自己辞行之日不远了。 从后山奔回住所,华瑾扑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许久。待再抬起头时,一张俏脸飞上了几分红色,眼睛水汪汪的,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又拥着被子呆坐了一会,才发现案上放着一封信,想来是巨业山来的回信。 华瑾跳下床,趿拉着鞋子走到案前读信。莫彦先是汇报了一番山上众人都好,传达了逐水和摘星的思念心情,随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尽是些肉麻的话,讲自己如何如何想华瑾,盼他平安。华瑾又羞又喜,坐到案上接着读,便看莫彦紧接着叮嘱他混在经天门内要万分小心,信后附了许多经天门和诤寰真人相关的情报。原来这段时日,魔界的几方势力有些蠢蠢欲动,甚至有传言有魔修混入了经天门,不知所图为何。莫彦嘱咐华瑾行事万分小心,切莫被牵连,暴露了身份。而信的最后,终于是对华瑾去信中的问题有了回复。莫彦挺拔有力的字迹写道:“至于与诤寰真人,他以真心待你,你以真心待他便是。小瑾,切记万事从心。” 华瑾放下信,有些恼莫彦。从心从心,他就是不懂自己的心到底怎么想才求助于莫彦,谁想到这位睿智通透的魔尊,竟原样把问题丢了回来。诤寰真人看护他,纵容他,如今又违背自己的话,说要教他修炼。这样的真心,拿一颗杂役的真心待他是不是不够?可不以杂役的身份待他,又以什么身份待他呢?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华瑾起身。不管天气如何他总爱拥着厚厚的棉被睡,如今又隐藏了修为,身上难免出汗。“不如去沐浴。”华瑾自言自语。他早就看上了林中一处隐秘的湖水,当即决定去那里待一会。 后山修炼的云非名心情也并不平静。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心意:自己为何对一个小杂役如此优待,又为何乐在其中。他的剑时而因想到这个人而更快,又时而因想到他而停滞。华瑾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反常,令云非名难以招架,却不可自拔。他忍不住感知了一下华瑾的气息,却发现华瑾并不在房中,而是在林中某处。三尺山虽由他居住多年,却未被仔细清理过,林中尚有许多未被人踏足的危险之地和凶猛野兽。白天尚算平静,夜里却潜藏着危险。云非名立即起身,几息后就到达了华瑾所在。然而下一刻,诤寰真人突然像被定了身一般,怔怔立住不动了。 只见那湖水面轻荡,因无树木遮挡,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水面上,活像是从天上直接流淌进了湖中。而在这一片柔和静谧的银色月华中,华瑾正掬水清洗自己上身。少年骨肉匀亭,雪肌柔腻,数尺青丝蜿蜒而下,顺着修长的脖颈到达不堪一握的蛮腰,又向下深入到两瓣浑圆雪白的臀肉上方,臀之丰更衬腰之细。胸前精致的双乳因沁凉的湖水而挺立着,茱萸泛着水光,更是惹人垂涎。他垂着眼睫,轻轻抚摸过身上的每寸皮肤,带着些漫不经心,像是朵懵懂又肆意的莲花开在湖心,浑然不觉自己是怎样的风姿,又摄了谁的魂。 诤寰真人仓皇后退,急掠回后山。他盘腿坐成入定的姿势,手中握着冰凉的剑却仍觉干渴燥热,下身更是不堪地……云非名咬牙,心中默念清心诀,终于在不知多久后沉心自照,进入了自己的本真心界。他自幼心性淡泊,本真心界从来都是一片澄澈白色,仿佛漫天冰雪,助他静心。云非名在白色中缓缓睁开眼,却看见一位少年款款走来。或许是他不敢认清这张面容,少年虽然容貌姣好,看在他眼里却莫名是一片模糊。云非名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那少年越走越近,最后一丝不挂地依偎进自己的怀里,递上了嘴唇。他的唇很烫,很软,像一朵小巧的火苗,贴在云非名冰冷的唇上,为他渡去了几分暖意,在片刻后又烧成了滔天的火。少年吻着吻着就环上了云非名的脖子,腰肢摆动,在他耳边轻哼着,蹭着他解自己的痒。云非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他将少年按在地上,一口咬上了他胸口诱人的嫣红。少年小声呼痛,修长的腿却讨好地盘上了云非名的腰。他拉着云非名的手抚上自己的臀瓣,云非名便无师自通地狠狠揉捏起来,在那雪白的肉上留下灿若云霞的红痕。手指继续向里,就触碰到了一张火热的小嘴,翕张着吞进他的指尖。云非名的眼中已无理智,一下子将整根手指都塞进了那销魂处,身下的少年惊叫着挺起了腰部,在他身下扭动摆臀,活似一条被捕捞上岸的美丽鲛人。云非名不为所动,手指摸索了几下后,就把火热的阳具埋进了少年体内的温柔乡。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细腰,感受着下身难言的舒爽,忍不住又低头噙住了少年的嘴唇。少年的舌头香软灵活,身子更是柔媚动人,非但不在云非名有力的挺动下挣扎,反而缠他缠得更紧,边带着哭腔吟叫边把自己往他怀抱里塞,勾得云非名心口火热,在泄出来的瞬间低吼出声:“华瑾……华瑾!” 六 诤寰真人在躲着他。 白天见不到面,连晚上例行的探望都取消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只传音青鸟,蹦蹦跳跳,拍打着翅膀传达了口信:“闭关数日,无需担心。” 华瑾心里也松了口气。自那日收到莫彦来信后他就有些神思不宁,倒有几分为情所困的意思。但要说到他有多么爱慕诤寰真人,却也不至于此,无非是喜欢诤寰真人对自己的放纵和关怀,使他觉得离开家也没有那么难受。可若说不是爱慕……想到这里,华瑾又红了脸。那夜他在湖中沐浴完,终于能入眠。迷迷糊糊之间,他感到身子被一双手撩拨,嘴唇也让人吻住。他虽不懂这些风月之事,却本能地觉得舒服,哼唧着凑上去。他身子里的火烧得越来越厉害,却不知如何发泄,只能急得在那人怀里扭动不堪,盼那人再多吻一吻,碰一碰他。至于后来,华瑾只记得自己在滔天欲海里沉浮,像是在火里烤、油里煎,却又如同被温泉冲洗着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销魂。快感攀上巅峰的一刻,他直直撞入了一双深沉的眼睛,里面浮动的光影,竟像是一抔荡漾的月华。 月下的诤寰真人,真美啊,他想。 梦醒后,华瑾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伸手往胯下一摸,随即懊恼 分卷阅读7 又手忙脚乱地把衣物除下,一大早就洗洗涮涮起来。 如此过了数日。这天华瑾从林中出来时,却见到诤寰真人与一陌生男子坐在屋前的石桌石椅上,正轻声交谈。华瑾不禁有些好奇。上山这些日子,因天下比较太平,诤寰真人甚少离山,更无访客。而这位客人却态度放松,甚至可称放肆地拍了拍诤寰真人的肩,并且高声笑了起来。见华瑾走近,他笑眯眯地说:“你就是非名家里的小孩吧?果真可爱至极。” 华瑾定睛看他。这人有一头稀有的红发,英俊的面容上有一道伤疤从额头左侧划到左耳,为他添了几分狂野。腰间未佩剑,也不见其他武器,却缠着一条黑底绣银丝的腰带,莫名引他注意。 “在下雾里灯。” 男人声音动听,“听非名提到道友骨骼清奇,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华瑾有些腼腆地点点头,看向诤寰真人。云非名虽仍觉别扭,却怕冷落了小孩,于是示意华瑾坐下。好在雾里灯性格洒脱活泼,很快自来熟地与华瑾聊了起来。 散修雾里灯是诤寰真人多年的好友,也是唯一的好友。他自幼长在凡界,由不知哪位修士传授了基本修炼法门,竟自己一路练到蕴水境。他一路游历,见到不平之事便一定出手,如此结识了下山除魔的云非名。二人虽性格各异却互相欣赏,加之雾里灯不惧云非名的冷淡,隔三差五与他联络,情谊得以延续至今。 雾里灯走南闯北,见识过不知多少奇人异事,与华瑾简单攀谈几句后,就兴致勃勃地给小孩讲起了曾经的见闻,只听得华瑾入了迷。云非名几次看向华瑾,都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雾里灯,心中不禁涌起酸意,随即却又因这无名无分的酸意泛出几分苦楚。华瑾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只是全情投入在雾里灯绘声绘色的故事里。 “如此,那数十只残杀幼童的妖兽便尽数伏诛了,连个渣也没剩下。” 雾里灯实在是个讲故事的能手,一段简单的云非名和他的除魔经历被讲得绘声绘色,令华瑾意犹未尽。雾里灯却不再讲,而是转向云非名。 “好了,快把该说的说完,咱俩还有正事呢。” 云非名点点头,对华瑾说:“近日门内有些乱,你无事不要下山。找你的朋友时也务必小心,与他们同进同出,莫要单独来去。” 说完,不待华瑾回应,他就飞身离去,留下雾里灯微笑着跟华瑾道别,也一起离开。 “吃醋啦?”雾里灯随云非名落在三尺山的山巅,迫不及待地调侃起好友。 “莫要胡说。” 云非名不想理他,直截了当地发问,“魔修潜进各大门派的事,你可有线索了?” 雾里灯摇摇头,“大概是哪位魔尊的擅自行动,我未曾打探到魔域有什么大动作。至于门内探不出魔修的气息,大概是他们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功法,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云非名沉思片刻,道:“许是为了秘境开放,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我也有此猜想,”雾里灯递给云非名一枚玉简,“秘境开放从来都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占便宜,开的却不只是自家前辈的秘境,连魔修的秘境在从前也被开启过不少。若我是魔修,也得不服气,拿回自己的东西才行。” 云非名说:“秘境开启,从无规律,开启之前无人知晓是哪位前辈留下的,只能大概推测开启时间。” “便是知道了,也不会白白告诉你们这些外人。”雾里灯讽刺地笑了,“若不是掌门遭受反噬,门内元气大伤,我看衍息门本是想独吞这个秘境的。” “无论如何,如今的线索仍是太少。若魔修真的有所图谋,毫无准备怕是会损失惨重。”云非名神色凝重,“这几日就拜托你看顾华瑾,我再去衍息门询问一番。” 雾里灯点头应下,云非名便御剑向南方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华瑾再没看到云非名的身影。反倒是雾里灯这个客人,在山上跑来跑去,找他玩耍说话。他性格好,肚子里的趣事又多,两天就攻陷了华瑾,二人将敬语礼仪一并抛却,态度愈发随意。 “你可千万别亲眼见着非名对付魔修的手段,只怕要吓破你这小孩的胆。” 雾里灯在又一个故事结束后笑嘻嘻地说。 “真人很讨厌魔修吗?” “倒也不是讨厌。” 雾里灯摸摸下巴,“非名并非那般狭隘之人,会以出身来评判是非。” 他吊儿郎当地躺在草地上,拍拍身边,示意华瑾也坐下。 “你听过的有关非名的传言,想必大多是说他如何铲除魔修吧?” 华瑾点点头。“但那只是一部分而已。非名斩杀的魔修,多是大奸大恶之徒,为祸人间。被人拿出来宣扬也不为怪。但死在非名剑下的,也有不少正道的败类,只是正道修士碍于面子,不好四处宣扬罢了。” 雾里灯嗤笑一声,“那些老家伙,不仅自己不敢宣扬,还老想堵住别人的嘴。还以为天下谁人不知所谓名门正派最是肮脏不堪!” 他说着,和华瑾对上了眼,顿时意识到了自己把好友和小孩的师门一并骂进去了,有些尴尬地笑了:“也不是所有的名门正派都不好,哈哈,你在非名门下,就不用担心什么脏事找上门来。” 华瑾也笑了。他自是知道诤寰真人多么好。想来自己若有一日袒露身份,诤寰真人也不会单纯因他是魔修而态度大变。当下没有比这更让华瑾高兴的了。 这天夜里,华瑾惊喜地发现云非名坐在屋前,似是在等他。 “真人!” 他兴奋地跑上前去,等到了近前又觉得有些害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非名,“你回来了。” “嗯。” 云非名脸上也带了些淡淡笑意。“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华瑾规规矩矩坐好,就听云非名说:“前些日子,衍息门得到消息,一处前人秘境将于本月在罗浮山附近开启,号召天下门派前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前人秘境,多是大能或因意外身陨或飞升而留下的洞府,其中大多有奇珍异宝无数,更不乏精妙功法。从秘境中活着出来的修士,大多能借着其中法宝,修行更进一步。” 云非名看向华瑾,缓缓道:“你既决意修行,便不可失此良机。” “随我同去,我必会护你周全。” 七 罗浮秘境在万众期待中开启了。 各门各派前来探索的人员,进入秘境后就尽数散开了。秘境之中,杀人夺宝不究,同门之外不救,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虽然残酷,但秘境中未知的强大宝物却源源不断吸引着自恃本领高强、或门派力量强大的修士。 华瑾望着眼前被浓雾笼罩的景色,不禁有些后悔。前些日子虽甚少见到诤寰真人,却也令他得以逃避答应好的修炼一事。华瑾所修功法传承自其 分卷阅读8 母血脉,威力只属中下等。然而若得修为高深者相助,或结合其他邪功汲取他人修为,便可一日千里。此外,此功法在隐匿气息上也是一绝,适合逃跑保命。因此,修炼此法的魔修大多靠依附实力强大的魔尊,或出山作乱以提升修为。因莫彦实力强大,华瑾又无心修炼,莫彦便未曾使华瑾修炼其他功法,只逼着华瑾在下山前将隐匿气息练至纯熟罢了。 靠着自身的独特功法,不被认出是魔修已是不易。若真的开始修炼,就怎么也瞒不住了。 真是不该一时被诤寰真人美色迷惑,晕乎乎地就应了下来。华瑾偷偷看了看身边的俊美男子,在心中哀叹。秘境之中危机四伏,诤寰真人为了助他修炼,以身涉险,让他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不如,就找个时机坦白自己是魔修好了。华瑾暗暗盘算。若雾里灯所言不假,诤寰真人并非对所有魔修都恨之入骨,也许两人还能,还能继续相处。 可一连两日,华瑾都没找到开口的时机。这秘境着实诡异至极。虽然进来的修士都四下散开,然而人数实在不少。他二人在秘境中穿行两日,却没见到哪怕一个人。同时,听云非名说,秘境中往往有数量众多的妖物灵兽镇守宝物或洞府,若是遇上不免是一场恶战。然而他们既没见到洞府,也没碰到任何一只妖兽。整个秘境仿佛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笼罩在浓雾之中的茂密森林。 也罢,华瑾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蹙眉远眺的云非名。若是抛开诡异之处不想,这里也算是一处人间仙境。林中四时花果繁茂,流水潺潺。加上美人相伴,真是夫复何求。华瑾懒懒地拿手拨拉着溪边石子,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手指。一滴鲜红血珠滚落,他忽然心神一震,似有所感,站起身来对云非名说:“真人,我们去那边吧。” 云非名闻声回头,细细打量华瑾。见他虽然表情有些呆滞,但气息正常,便召出飞剑让华瑾乘了上来。说来也怪,他二人向华瑾指出的方向飞去,竟真看见那里有一座被树木掩映的洞府,以碧玉垒成,好似仙人府邸。 云非名将华瑾护在身后,二人走进洞府内。一条长廊在眼前展开,屋顶及墙壁上幽幽发着亮光,却不见灯火或夜明珠。墙上还悬挂着一些卷轴,细细看去,都是些记录闲情野趣的山水花鸟画卷,有的上面还胡乱写了些打油诗,笔迹潦草,与规整精致的画形成鲜明对比。他二人缓缓走着,竟感到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云非名放出神识细细感知,却也没体会到威胁或危险的气息。 穿过长廊就是一间大堂。堂内杂乱无章,却满是人生活过的痕迹。一箱一箱的灵石堆在墙角,珠宝布料丢了满地,反倒显得大堂中央摆得端端正正的几把木椅无比突兀。二人还在打量四周,木椅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云非名霎时绷紧身体,拔剑出鞘,跃至华瑾身前。那人却似乎并无敌意,声音欢快:“小子,切莫害怕,本座若想出手,你二人早连魂魄都一丝不剩了。” 说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席卷而来,竟压得云非名无法动弹。他震惊之余想回头看看华瑾安危,急出一额头的汗。华瑾在此威压下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上前揪住云非名的衣袖,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一位男子翘着腿瘫在椅子上。他体态风流,容貌妩媚,从头到脚所穿所戴俱是绝世珍品,恍若仙人。男子红唇勾起,笑眯眯地向华瑾招手:“小美人,快过来我看看。” 华瑾不知为何从心底觉得他亲切,不自觉放开了云非名,上前走到了那人面前。男子笑意更深,从椅子上起身,拉起了华瑾的手:“那些名门正派的狗东西从来都将秘境看得比什么都重,你一个魔修混进来,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凌霄功这么久没失传,果真有几分材料。” 此言一出,华瑾和云非名都是一惊。云非名不敢置信地看向华瑾,却见小孩一脸惊慌,颤抖着嘴唇不敢看向自己,心中已明白那男子说的大概是真的。无名男子一语道破华瑾魔修身份与所练功法,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在另两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自顾自语气亲热地同华瑾说:“我得有好些年没见过魔修同道了,何况是你这么漂亮的小东西。说吧,这秘境之中你看上何物,都给你带走,也算是我这个老前辈关照一下后辈了。” 华瑾还沉浸在惊慌与愧疚中回不过神来,只仓皇望向云非名,小声唤他:“真人……” 他有心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被人叫破身份的慌张与莫名的恐惧交织,竟哽住了。 那无名男子看看他两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小美人眼光不错。这小子长得好看,又修为高深,你若拿了他的功力,不知省下多少工夫呢!” 华瑾急忙开口:“前辈,我不是,我们……我,我不是要夺他修为。” 男子摆摆手:“哎,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看你二人方才情意绵绵,那小子甚是珍惜你,可算是两情相悦。他自愿将修为渡一些给你也说不定呢!” 原来这男子是近千年前的一位魔尊,名唤时鸢。他性情跳脱,为人张扬,酷爱戏弄他人。时鸢一生放荡不羁,直到遇见此生克星,玄镜真人李青山。他二人虽阵营不同,却在几次交手中互相心生爱慕,最终携手隐退,不问世事。 这处秘境正是时鸢多年前造出来堆放物品的小天地,华瑾二人遇见的乃是他的一道残影。时李二人近千年前就已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大能,千年岁月过去,其修为更是高深到不可揣测,是以时鸢的一道残影都可压制住繁花境的云非名。他见华瑾与云非名二人一是魔修,一是正道修士,表面上看虽不是道侣,一举一动却带着些藏不住的情意,不禁想起了自己与李青山的过往,生出了促狭心思,决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成全”这对后辈。 时鸢凑到华瑾耳边小声道:“他们这些正道修士,脸皮最薄嘴最紧。可要是被逼得紧了,便也能露出几分真心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你且抓紧些吧。” 他一挥衣袖,堂中便升腾起了一种淡紫色的烟。时鸢笑着看了一眼动弹不得的云非名,便消散在空气中。 终于,堂内只剩下云非名和华瑾二人。华瑾焦急地跑向云非名,却被云非名一把挥开。 “你……你隐瞒身份,种种手段,就是为了我的修为么?” 他额上布满细汗,咬牙切齿,眸中尽是痛心。若在平常容他细细推敲,必能在这个推断里找到许多漏洞。可云非名被时鸢压制住,惊怒之中听他道破华瑾功法奥秘,联想到那从未被找出的魔修探子和华瑾言行的种种反常,一时间竟对华瑾是别有用心深信不疑。加之他对华瑾的情意被时鸢一语道破,羞恼之下又恨自己识人不清,怒火越燃越旺,少见地失了冷静。 华瑾 分卷阅读9 看清他眼中的敌意与伤心,也怔怔后退了几步。他想,莫非雾里灯所说都是假的,何以真人一听说他是魔修,便不愿听他解释?他情窦初开,几日前还曾畅想如何与云非名坦白,不料今日便遭受如此打击,一时手足无措。 他二人尚在僵持中,却同时感到一股火从小腹燃起,席卷全身。 紫烟,静静升腾。 嗷呜柚 八 时鸢作为千年老魔,拿出手的东西自然都是绝品。此刻在大堂内弥漫开来的紫烟也是如此。此香名为“不回”,大意是闻过此香,在香中缠绵欢好过后,一生在别处再也找不回此种销魂。 华瑾还未来得及解开凌霄功的限制,修为低微,因此几息过后已是精神恍惚,小脸飘上粉红,一双眼水汪汪地望着云非名。 云非名虽修为高深,却因分神从时鸢的压制中挣脱,亦是吸入了不少。他咬牙撑起身体,拔出剑来,刚要在臂上划上一道口子以保持清醒,就听华瑾不可置信地说: “真人,竟要杀我么!” 他闻声望向华瑾,想解释却觉得喉咙嘶哑,竟是不能立时发出声音。耽搁了这一下,华瑾已落下泪来,踉跄着向他走来。 小孩,不,这魔修着实生得一副好皮相,明明哭得双眼通红,连鼻头都挂了粉色,却丝毫不惹人厌弃。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华瑾姣好的面容滚落,分明是该使云非名痛的,现在却使他痛快。 这样纯洁无辜的外表下,藏着多少脏东西呢?云非名漠然想,似乎灵体出窍,从高空俯瞰着自己和华瑾。他之前对华瑾百般关照,默默关注,却总对自己说只是怜惜,并非情爱。但此刻欲火与怒火舔舐着他的心,痛意随着心跳一点一点绵延开来,他再不能骗自己。沉迷于皮相也好,陶醉于乖顺的假象也罢,他确实真心实意想护这人一世周全,即使现在知晓了他的阴谋诡计,也无法对他痛下杀手。 华瑾已经一步一步挪到了云非名面前。泪眼朦胧中,诤寰真人冷肃的面容依然美丽,却不再温柔。那双眼里闪过痛,闪过恨,闪过悔,刺得华瑾不敢再看。他的身子被不断升腾的欲火烤着,竟渐渐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扑到云非名怀中,脸贴在他胸口,缓缓握住云非名握剑的手。 “真人若想杀了我,就杀吧。” 华瑾的泪再也止不住,颤抖着嘴唇望向云非名。 云非名低头,没有杀他,而是吻他。 唇齿相接的一瞬间,二人身子俱是一震。云非名松手,天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手捧着华瑾的头,一手掐着华瑾的腰,像是要杀了他一般狠狠咬住华瑾的嘴唇。华瑾吃痛,想要扭头躲开,却被云非名的手牢牢控制,只能又被衔住了嘴唇,狠狠碾过。 云非名凭着本能行事,待仔细品尝了一番华瑾柔嫩嫣红的嘴唇后,便想吻得更深。华瑾乖顺地张开嘴,却没换来温柔的对待。香软小舌被舔过绞过咬过仍不被放过,被迫与云非名纠缠得更深,嘴角不收控制地流下唾液,与先前的泪痕混在一处,惹得人更加暴虐。 边吻着,云非名扯开了华瑾的衣服,手臂碰撞间,华瑾臂上的金玉钏子叮咚作响。 他那日在湖中看过了华瑾的身子,却仍被美得屏住了呼吸。少年身上的皮肉至嫩至软,埋首在他秀美脖颈间似乎还能闻到淡淡香味。云非名不会什么花样,一时想和华瑾抵死缠绵,一时却又想在此刻杀了他,一了百了。他挣扎着咬上嘴边白皙的颈子,听到华瑾带着哭腔的小声呼痛,胸中充满快意。这快意带来的一点柔情又促使他舔了舔齿间嫩肉,吸吮着周围的皮肤,惹得华瑾身子颤个不停,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朵花。 他松开钳住华瑾后脑勺的手,径直摸向了两瓣臀肉中间的穴口。不知是紫烟的作用或是天生敏感,那不该自己分泌滑液的地方已是一片湿软烫手,指尖探进去似乎要被融化,拔出来时被层层软肉吸吮挽留,发出“啵”的一声,分外色情。 云非名低头在华瑾胸口啃噬,舌头与牙齿轮流照顾粉色的乳头,直至将两只乳头都啃得嫣红肿大,好似血珠,在白皙无暇的胸膛上显得更加诱人。他的手抠挖着华瑾的后穴,长且生着剑茧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肠道内令人发疯的一点,按压不断。华瑾如一尾上岸的鱼般挣扎起来,却被云非名牢牢按住,只能张着嘴哭叫,无助地感受体内一波又一波灭顶的快感。他粉嫩可爱的阴茎贴在云非名的外衣上不断磨蹭,却始终不得释放,逼得华瑾面上又是一片红晕。终于,随着穴内的手指用力一揉,小巧的阴茎吐出白色液体,他剧烈喘息着,脱力倒下。 华瑾软成一滩水,站也站不住被云非名揽在怀里。他还未从高潮中缓过来,就被放到了地上,摆成跪趴的姿势。软弹的臀肉被掰开,露出尚未餍足红肿小穴,穴口不断翕张。云非名垂眸看着这淫靡景色,抓着华瑾的腰就插了进去。 华瑾被顶得呜咽出声,痛感伴着快感从后穴传来。他看不到云非名的脸,只能感受到两只有力的手抓着自己的臀不断揉捏。忽地,随着清脆的一声,臀瓣火辣辣地疼起来。华瑾瞪大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被掌掴,便呜呜地哭了出来。 他在巨业山上被千娇万宠,来到人间这些日子也没受过任何委屈。却没想到在诤寰真人这里被打了屁股,既屈辱又难过。 云非名挺动着腰,看着随着手掌落下泛起的肉浪,又忍不住打了几下。肉上泛起绯红痕迹,层层叠叠,如天边晚霞。华瑾带着哭腔的呻吟与钏子的响声传入耳中,他冷淡的脸上便出现了几分笑意,更精准地撞击着那要命的一处,使身下的美人忍不住塌了腰,哭得更厉害了些。 他二人俱是绝色。云非名虽鬓发有些散乱,但穿着整齐,一丝不苟,仿佛玉人,胯下一根狰狞性器在雪白挺翘的臀瓣间进出。华瑾则一丝不挂,唯独臂上与脚腕上的首饰未被取下。他哭得眼角通红,嘴唇方才又让人吻至红肿,可怜兮兮地边哭边喘气,时不时像猫儿一样哀哀叫几声。鸦发黏在汗湿的脸蛋和脖颈间,又散落在毫无瑕疵的后背上,遮掩间更添几分魅惑。 云非名忽地加快了挺动的速度,逼得华瑾连连惊叫。他俯下身,狠狠掐住华瑾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纵使你骗我至此,我也不舍得杀你……” 华瑾在窒息的痛苦与被操的欢愉夹击下,已听不清云非名的话。茫然的猫儿眼里全是泪,更洗得那双眸子黝黑纯澈,逼得云非名松开了手,又将手指深入华瑾口中。 华瑾下意识地乖巧吞咽起了修长的手指,却被夹住了舌头玩弄,喘息连连。后穴传来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口中作乱的手指也挑动着他的情潮。待云非名将手拿出,又掐 分卷阅读10 住他不堪一握的细腰快速冲刺几下,随着微凉的浊液喷洒在他高热的穴内,华瑾剧烈喘息着又去了。 堂内一时间静谧非常,只听得他二人剧烈喘息。华瑾恢复了些神志,可怜巴巴地撑起身体,唤道:“真人……”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求饶或是求欢,又或者只是在最脆弱时下意识依赖起了这段日子待他最好的人。然而云非名自在他耳边说了那句话后,就再也不发一言。他将华瑾抱起放到一堆绫罗之上,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他的脸蛋,便垂手站在一边。华瑾开始还清醒了些许,然而不多时就感到欲火卷土重来。他难耐地舒展着四肢在微凉的布料上磨蹭,希望能借此灭掉些身子里的火,却不想越蹭越糟。他拿眼委屈地看着云非名,却见俊美无俦的真人不为所动。华瑾哭着抚弄自己胸前的红蕊,又撸动起了可怜巴巴的玉茎,却怎么也不得要领,急得他乱扭一气,好像一只勾人交欢的淫妖。 终于,他想起了体内带来无尽快感的那一处。华瑾伸出鲜红的小舌,像猫儿清洁皮毛似的轻轻舔舐起了自己的手指,待手指沾上晶莹唾液后,他迫不及待地将手指伸入了后穴。将最后的一点羞耻心都抛却,华瑾随着自己手指的动作高声呻吟起来。可因着姿势的缘故,穴内的手指无论如何也够不到想要的那处。他又急又委屈,还是向着云非名伸出了手:“真人……碰碰我,摸摸我!” 云非名咬牙,火热的阳具狠狠楔入穴内,华瑾与云非名一时都发出了满意的叹息。华瑾把手伸向身下,想摸一摸自己的阴茎,却被云非名抓着两只腕子把手按在头顶,动弹不得。快感越堆越多,却始终差一点不能释放。华瑾崩溃地哭了起来,嘴就被一双火热的唇封住。云非名温柔而坚定地吻他,吞下了华瑾所有的呻吟与哭喊,就是不肯碰一碰他的前头。终于,随着几下有力的挺动,云非名又泄在了华瑾穴内。华瑾张着嘴承受高潮的灭顶快感,怔怔发不出声音,小腹向上挺起,抽搐了几下又无力地落回地面,只靠着后头就去了。 此后不知多久,他二人忘却时间,在这处大堂里抵死缠绵。紫烟不知何时已静静散了,云非名却仍抓着华瑾,一次又一次埋入他的身子。华瑾亦是将一切抛在脑后,无比热情地将自己塞入云非名的怀抱,叫到嗓子嘶哑,仍是奉上双唇。 许是心里隐隐明白,待这无数次的相拥过去,便只能面对已经迟了的解释与诸多变数。华瑾含着泪轻阖双眼,放任自己又被拖入了茫茫欲海。 九 睫羽轻颤,华瑾浑身酸痛着醒来了。 他还迷糊着,揉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大堂中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大睁着眼躺着。许久,华瑾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蜷缩在另一人怀里。 虽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与修长美丽的手指怎能不认得。那分明是将灵兽交到自己怀里的手,是替自己包扎伤口的手,亦是欢好时将自己腰间掐得生疼的手。 就连那英俊冷肃的容貌,便是看不见也在脑海中无比清晰。 也不知想到什么,一颗颗大大的泪珠从华瑾眼中接连滚落。云非名还睡着,大堂中只有少年轻轻的抽泣声。哭了一会儿,华瑾拿起身旁的不知什么布料抹了抹眼睛,一抬眼忽然看见时鸢飘在半空,笑吟吟向他招手。 他刚要惊叫出声,就意识到云非名仍在熟睡,于是只能无辜地向时鸢眨眨眼。老魔头叹了口气,手指动了动,将云非名挪到大堂的另一个角落,又施了咒令云非名不得醒转。他看着华瑾艰难起身,口中啧啧赞叹:“你那相好看着是个童男子,没想到如此生猛。可辛苦你了。” 说完,将一套衣服扔给华瑾。华瑾动作艰难地穿衣,神色郁郁,眼圈仍红着:“他不是我相好。前辈你,你可害惨我了。” 索性将一切都抛到脑后,华瑾吞吞吐吐,终是在时鸢逼问下将自己与云非名的纠葛交代清楚。说完后,兀自垂头丧气,又烦恼起了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时鸢在心中暗暗夸赞自己,一时兴起的恶戏竟能听来如此有趣的故事。他看着华瑾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心想:小美人以为那正道的小子只是中了我的药才与他欢好,殊不知那小子看他的眼神全是情意。他两个若不是两情相悦,本座就将青山的佩剑吞下去。 他柔着嗓子,搂着华瑾肩膀道:“小瑾,你与他确实误会甚深。他们这些正道修士,最爱把什么正邪不两立,替天行道挂在嘴边,不知变通。然而当日事出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未必真的厌恶你,你又何必惊惧至此。” 时鸢可不知道雾里灯讲的除魔故事多么绘声绘色,华瑾听多了云非名对着敌人下手果决的故事,也不晓得云非名对自己的情意。加之即便在欢好之时,云非名亦是一副恶狠狠要杀了他的模样,吓得华瑾对云非名厌弃自己确信无疑。 时鸢见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中颇为怜惜,叹了口气:“你我俱是魔修,我的心自然是向着你的。你若不想见他,趁现在走了就是。若是有缘,终能再续的。” 他将华瑾由另一个出口送出秘境,就转回了洞府内。 看着仍昏睡的云非名,时鸢缓缓笑了。 “跑了一个,还有一个。本座要不要做件大好事呢?” 秘境中接下来发生了何事便无人知晓了。世人只知道在秘境中不见了踪影的诤寰真人终于重新现身,身边却少了他带进去的一位杂役少年。诤寰真人回到经天门后,接连数年都没有任何消息。待他再出山时,便亲自下山四处寻找一位美貌少年,却不交代任何缘由。华瑾仍误会云非名恨他隐瞒欺骗之事,竟以为云非名是要追杀自己。于是写信向莫彦讨了些法宝,改头换面,到处游历,终是在近百年后磨磨蹭蹭回了巨业山。 下山这百年间,华瑾可算是身体与精神上都极尽辛苦,回到家里倒头便睡,直睡了七天七夜方醒。在莫彦怀里,他终于放下心来,彻底放松。 这百年间,虽然将一切事情都写信与莫彦说了,然而仍有些心里的想法,他谁也没告诉。华瑾嘴上说着不愿再提之前的事,却在投入师兄怀抱的瞬间鼻头一酸。在三尺山上的那些时日,再等个百年过去,也不过是又一桩可与侍女姐姐们谈笑的趣事罢了。华瑾把脸埋在莫彦怀里,静静地感受师兄温暖宽厚的拥抱。他还隐隐有些难过,却不愿让莫彦再担心,于是决定少提这结局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 他二人安安静静坐了许久,莫彦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为华瑾按压着头皮,直舒服得他像只打着呼噜露出肚皮的猫,哼哼着要莫彦继续。光影摇曳,室内静谧安宁,虽是久违了的场面,却自然得 分卷阅读11 仿佛从未中断。 巨业山上的日子熟悉而平静,只是莫彦最近格外忙,甚至连着数十日不见人影。华瑾日日睡在莫彦房里,终于在一个深夜逮到了神情疲惫的师兄。 “师兄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华瑾赤着脚走到莫彦面前,摸了摸他冰凉的脸。 莫彦笑了笑:“吵醒你啦?也没什么大事,最近有的人不安分,想拉所有人下水而已。” 他一把抄起华瑾扛在肩上,在华瑾开心的惊呼声中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他摸了摸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的头发,声音轻轻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在经天门内时,我在给你的回信上说要你小心。近日的事就与当时相关。” 原来,在九界四域臭名昭著的魔修符练老魔修行到了紧要关头。他所修行的功法邪门至极,为了有所进益常需杀人血祭或施下恶咒。有些魔尊如莫彦虽鄙夷这种功法却也不多加干涉,符练老魔便得以自立山头,甚至收了许多嗜血残暴的弟子。这老魔近百年为求突破,竟打起了以大量正道修士血祭的主意。当年经天门内混入的魔修就出自他门下。老魔本想派人混入秘境,神不知鬼不觉将一些实力差的修士掳走,却不想派去的人手如泥牛入海,自此没了消息。 符练老魔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此次他竟不知用何种手段搭上了魔尊中威望甚高的夕数魔尊,召集诸位魔修大能商讨进攻正道的荒谬之事。 莫彦虽实力高强,却不便拂了夕数魔尊的面子,只得前去应付了事,数十日下来已是极为疲惫不耐。 他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若在平常,华瑾听到这种事必定无聊至极,呵欠连连。可今日华瑾不仅听得聚精会神,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得莫彦忍俊不禁。 “我们小瑾在经天门内当了几天弟子,真是成了他们的人了。” 华瑾一下一下,撒娇似地戳着莫彦的下巴和嘴唇,被莫彦捏住了手,包在大掌里轻轻摩挲。 “师兄,为何总有魔修想干些坏事,又为何总要把那么多人牵扯进来。”华瑾有些失落地小声嘟囔,“为何世人不信有师兄和我这样,只求平安度日的魔修呢?” 莫彦缓缓道:“小瑾又想到与诤寰真人的事了?” 华瑾把脸闷在莫彦胸口,憋出小声的“嗯”。 莫彦说:“当日事发突然,诤寰真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 他轻缓地抚摸华瑾的后背,继续道:“诤寰真人是正道大能,能力超群又嫉恶如仇,一生不知遭遇多少危险。可疑之事发生时,起疑与出剑或许并非他本意,却也是本能。” 莫彦叹息一声:“他先前对你越是关照甚至爱慕,就越怕你心怀不轨,逾爱逾惧,逾惧逾怒,亦是人之常情。” 他见华瑾的脸越埋越用力,竟有几分不敢抬头的意思,于是故意取笑他:“可怜诤寰真人,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角色。纯阳之体交代在一魔修手中,那魔修还逃之夭夭,趴在哥哥怀里哭鼻子呢。” 华瑾更加垂头丧气。莫彦劝他的话,在大堂里也被时鸢讲过。只是当日他被操弄过分后神困体罚,头脑混乱不堪,未曾听进去罢了。现下想想,若不是自己落荒而逃,与诤寰真人之间尚有转圜之地也说不定。 “师兄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他苦哈哈地抠弄着莫彦衣料上的纹路,“照你讲来,我更没脸见他了。若他真对我有情,我岂不是辜负了他。” “你又何尝不是对他有情?” 莫彦 终是不愿他太自责难过,“情爱一事,从心即可。只要是自己情愿,又何谈辜负不辜负?” 莫彦望着头顶檀色纱帐,感慨道:“若与所爱曾厮守片刻,即使辜负,又何尝不是甘之如饴?” 十 华瑾自记事起就一直管莫彦叫“师兄”。其实他二人的关系,叫“哥哥”更贴切些。只是莫彦考虑到二人父亲是师兄弟,加之终究不是亲兄弟,便选了“师兄”这样一个可远可近的称呼。自己则唤他“瑾儿”或“小瑾”。待华瑾稍大些开始修炼,莫彦便手把手教他,有了“师兄”之实,华瑾反而哥哥师兄地浑叫起来,莫彦便也随他去。 在许多事上莫彦都不曾干涉华瑾,既是自信,也是不安。他相信凭自己的手段足以护住华瑾,于是修炼与否、下山与否都由他去。这是他一点一点娇养着长大的孩子,脾气性格都是他惯出来的,他却总怕自己若端出长辈的架子来会惹小孩厌烦,于是往往是一副温和耐心的模样。 因着这样的纵容小心,华瑾心里最亲的人就是莫彦。空中的月时圆时缺,山上的草木枯而复荣,莫彦待他却从未改变。 只是从未改变与不会改变终究是两码事。 自从那日与莫彦谈起情,华瑾心中就隐隐有了怀疑。自他来到巨业山,从未见过莫彦与任何男女有情爱上的纠葛。英俊逼人的月尊每日读书修炼,日子之简单朴素全然不似一位正值壮年的魔尊。华瑾虽天真烂漫却也不是对情爱一事一窍不通。他自己虽情欲淡泊,却明白情欲再正常不过,过度抑制反而伤身。然而莫彦甚少离山,也从未将任何人待回巨业山,莫说谈情说爱,就是找人纾解欲望也不曾有。 可那日二人帐中聊起,莫彦却好似有了心上人一般,说了些“甘之如饴”“辜负”一类的话,目光温柔,语气轻缓,好似叹息。华瑾追问他,他也靠着打趣“瑾儿自己的事尚且剪不断理还乱,怎么还操心起我来”搪塞过去,着实可疑。 今日莫彦又被夕数魔尊找了去,留华瑾一个人在房中无所事事,只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外景色,心中默默将认识的容貌好看的人一一想过,到底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定睛一看,是摘星与逐水带着几位小婢女款款走来。她二人看见华瑾这幅样子,又不禁笑了起来。 “君上才走多久,小主人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原来是小主人,奴婢还以为是块望夫石,正要感叹雕得精美呢!” 华瑾无奈地开口:“两位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我正烦着呢。” 他跨出窗外,晃着腿坐了在回廊的栏杆上。 摘星逐水正好是来给他送点心,见状便把点心茶水放在栏上。本想叫小婢女们回避,华瑾却摆了摆手,让众女都就近坐下。 他扭捏着嗫嚅几下,终于开口:“我下山这些日子,师兄可是,可是有了心上人?” 华瑾问完,众女就一阵叽叽喳喳,小声地交头接耳,还有几个女孩笑声笑了起来。摘星瞪了几个声音尤其大的婢女一眼,待她们安静了,就问华瑾:“小主人何来这一问?可是君上近日有什么反常?” 华瑾见婢女们如临大敌,目光烁烁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却硬着头皮说 分卷阅读12 了下去:“前些日子和师兄谈话,我听他话中意思,竟有些为情所困。想必是我下山百年间有了心上人。” 摘星与逐水对视一眼。逐水温柔答道:“若是君上有意隐瞒,婢子不知情也是有的。” 她笑了一笑,又说:“君上有无心上人我等不知,但君上是许多人的心上人却是人尽皆知的。” 这话一落地,小婢女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辟落潭的那个千丝女,不是一直嚷嚷着非君上不嫁来着?” “她也配,也不在水里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 “就是!要我说,拾花楼的簪月娘子还和君上相配一些。簪月娘子歌里写的那些月啊郎啊的,酸得很,谁不知道是写的咱们君上。” “了追山的双阳魔尊不也曾说过,若得君上相伴身边,万事都可抛却。” “还有那个……” “那个谁不也是……” 华瑾被吵得头昏脑涨,也不知小姑娘们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单凭这流言蜚语的数量便可知,莫彦若想与谁谈情说爱,应征的男男女女怕是俯拾皆是。 他忍住没由来的心惊,向婢女们确认:“你们说的这些,可都是我下山百年间的事情?” “大部分是,也不尽是。若往前数,还能更多哩。” 婢女中最被大家宠爱的鹤儿眨巴着眼,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像簪月娘子,老早就听说她爱慕君上数百年,从未变心。她容貌性格都好,若君上心上人是她,倒也合适。” “胡说什么!” 摘星狠狠弹了小丫头一个脑瓜崩,“君上和小主人性子好,把你们一个个都惯得不成样子,什么话都敢说!” 她转过身,对华瑾道:“有些事,小主人与其问我们,不如靠自己的眼去看。君上最疼爱的人是谁,小主人莫非看不分明吗?” 摘星说完便气势汹汹地领着婢女们走了,留华瑾一人呆坐在回廊中细想她方才的话。 莫彦最疼爱的人是谁,哪怕问巨业山上最微末的侍女,她也答得出是华瑾。只是华瑾心里明白,摘星此言绝非为了提醒自己这一显而易见的事实,而是另有所指。 莫彦哥哥心悦自己么? 华瑾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贪玩,在山上看到一只稀有的鸟儿,便一路追着它直追到了后山。当时他还小,尚未将巨业山的每个角落踏遍,也忘了不要单独踏入后山的叮嘱。待追逐的鸟儿飞远了,再也看不到了,才惊觉天色已暗了下来。周围是夜色中黑魆魆的树影,张牙舞爪,好似要吞了自己。远处响起不知是什么野兽的长嚎,凄厉凶恶。华瑾害怕极了,咬住下唇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刚哭了两声,就见空中出现一道银色身影,如天神降临般落了下来。下一秒,他就落入了莫彦怀中。其时莫彦还带着几分少年模样,性格也不似如今这般沉稳,他用力搂着华瑾,声音竟带了几分急躁:“瑾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华瑾被他抱在怀里,终于安下心来,却哭得更大声。搂着莫彦的脖子,把鼻涕眼泪都蹭在莫彦衣领上。莫彦默默抱着他回到家里,轻轻拍着华瑾的后背,直到哭得小脸通红的娃娃平静下来。 华瑾缓过劲来后仍有些惊魂未定,他恶人先告状,蛮横地控诉起莫彦来:“哥哥坏!哥哥丢下瑾儿了!哥哥丢下瑾儿一个人!” 莫彦一怔,随即把他拥得更紧,在他耳边说:“哥哥永远也不会丢下瑾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俩一直在一块儿。” 他声音低沉悦耳,无比坚定,使华瑾忘却了方才的恐惧,不过多时就破涕为笑,由莫彦哄着睡觉了。 只是件儿时的小事,此刻却使华瑾分外惆怅。师兄君子一言,当真从未抛下自己。自己却因为贪玩丢下师兄跑下山,甚至在心里拿他人与师兄比较。简直像个,像个负心汉! 他苦恼地揪着自己的长发,又突然想到,若是莫彦与人结成道侣,与自己的誓言自然不能再作数。天底下从来都是道侣与道侣在一块儿,断没有抛下道侣,永远和弟弟在一起的道理。 甚至都不是亲弟弟呢。华瑾自小在巨业山长大,虽与莫彦无血缘关系,但莫彦与一众侍女从来都当他是山上的另一位主人,他也把巨业山上的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可若是莫彦有了道侣,无论是和簪月仙子或是千丝女,甚至是双阳魔尊,自己再待在山上像什么样子呢?莫彦一定还肯让他留下,可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此处,他突然怔住了。留下来,留下来后莫彦依旧是他的哥哥,是他的师兄,侍女姐姐们也依然会待自己好。风景不会变,灵兽们不会走,什么都仍会在。 可为什么他就不愿留下来了呢? “为什么呀……” 华瑾不自觉地出了声。鹤儿不知为何,又正巧经过此处。听到小主人的呢喃,还以为他不解为何莫彦桃花运旺,好心地说:“小主人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呀。你若是女子,难道会不倾心于君上这样的男子吗?” 小丫头裙摆飘飘,轻快地走远了。 十一 华瑾以为,自己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心悦师兄,盖因他从未将莫彦哥哥视作可供喜欢的男子。 华瑾对情爱之事并非一窍不通。侍女们怜他爱他,喜欢带着他一起玩,致使华瑾从侍女们那里听来不少才子佳人,霸道魔尊俏道姑的故事。而自他初次遗精后,莫彦就亲自给他讲了何为欢爱,也拿了书给他看,于此事从不避讳。或许正是因为他太不避讳,如同师长而并非情人,华瑾从未将这种事与莫彦联系在一起。 一旦以看情郎的眼光看莫彦,才发现他真是无一处不好。 先说相貌。华瑾侧躺在榻上,支起手臂撑着头看着在案前读书的莫彦。他肤色较暗,古铜色的皮肤映着跃动的烛光,活色生香。莫彦五官本来略显粗犷,然而他自幼酷爱读书,沉稳平和的性子中和了富有攻击力的容貌,使他充满男子气概而令人一见就心生信赖。他眼角略微下垂,本该显年幼无辜的,却因长而浓的睫毛多了几分高深莫测。而莫彦的唇是华瑾最喜欢的,触之柔软,观之丰满,尤其嘴角轻勾时,如橙花花瓣,格外温柔动人。 许是感受到了华瑾灼热的视线,莫彦侧过头来看他。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失笑:“想什么呢?跟个小傻子似的。” 他声音低沉醇厚,带了些笑意更是醉人。华瑾听在耳中,心口如同让水兔尾巴搔来搔去一般,痒得厉害。再一看莫彦带着笑望着自己,霎时面红耳赤,跳下榻“噔噔噔”就跑出了书房,留下莫彦在屋中一头雾水。 自此之后,莫彦发现华瑾处处反常。饭吃到一半突然脸红,跑了;蜷在自己怀里听自己念书突然脸红,跑了;在山上抱着灵兽发 分卷阅读13 呆回头看到自己,又跑了。开始几次莫彦着实有些疑惑,但在他试探着睡前摸了摸小孩的脸,而华瑾涨红着脸飞快闭上眼之后,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 “君上这几日可是格外心情舒畅呢。” 摘星边收拾案上书本纸张,边打趣莫彦。逐水也忍不住笑:“小主人也不知怎么突然开了窍,和君上在一块儿住了多少年都没什么事,现在反倒别扭害羞起来了。” 莫彦近日确实为此高兴,此时却又摇了摇头:“怎能说是开窍,我看倒是未必。” 他叹了口气,踱步到门口,“我们小瑾无论人或物,从来都是喜欢漂亮好看的。诤寰真人出了名的俊美,又是小瑾第一次动情,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摘星和逐水偷偷对视一眼,还是向着莫彦:“君上怎知小主人不是先心悦你,只是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诤寰真人长得倒是好看,可知道小主人是魔修后,还不是拔剑相向。依奴婢看,还是君上与小主人最为般配。” 莫彦知道她二人忠心,也对自己与华瑾的事最为热心。他笑着说:“你两个最偏心了,明知事情原委如何,怎么还一味推到人家诤寰真人头上。” 他回味着华瑾近日羞涩又苦恼的神情,有些出神地说:“千好万好,只要小瑾喜欢,就都好。” 逐水柔柔地说:“无论如何,君上在小主人心里总是与别人不同的。可婢子觉得,小主人性子最软,君上也得时不时推他一把,免得枉自温柔和顺,到手的鸭子却飞了。” 摘星喜笑颜开:“逐水平日里不爱说话,乍一开口却是字字珠玑。君上,眼看着小主人待你不同了,你可得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他拿下才好。莫说是多哄哄他,就是出卖色相,奴婢觉得也可行呢!” 莫彦开始无奈地看了摘星一眼,想了一想后却又点点头:“此话有理。” 不理身后两个偷偷笑的侍女,月尊负手站在门口,开始静静思索如何把这扑腾到自己嘴边的鸭子吃了。 于是当晚华瑾回到自己洞府内,就见地摊上趴着一头久违的巨狼。那狼体型巨大,是普通月狼的四五倍大,体态优雅,额心处还有一小块白色的月牙形图案,分明就是月尊莫彦的狼型。 华瑾自幼最爱莫彦的狼型,在自己洞府看见他,顿时忘却了这几日所有的别扭害羞,猛地扑到了狼身上。他陷在巨狼背上温暖柔顺的毛里,双腿晃啊晃地从狼背上垂下,手臂搂着狼脖子在人家耳边说话:“师兄!师兄怎么突然肯变了,真是想死我了!” 巨狼只歪着头蹭了蹭他的脸却不说话,任由华瑾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华瑾从小就喜爱灵兽,一大半原因便是喜爱莫彦的狼型,对这些生灵爱屋及乌。莫彦化为狼型的能力继承自母族,虽可自由变换,然而变成狼型时却会因情绪放大有些难以自控。因此莫彦只将狼型作为杀手锏,并不轻易变幻给华瑾看。这杀手锏也的确管用,无论华瑾如何难过委屈,又或是在某件事上犯倔,只要能摸到巨狼油光水滑的皮毛,被大而厚实的狼爪子搂一会,就什么事也没了。 此时他倒着趴在狼背上,伸着手摸巨狼蓬松有力的尾巴,怎么摸怎么喜欢,高兴得连腿都乱晃一气,身子也扭啊扭啊,让巨狼着实有些难耐。 玩够了尾巴,他又惦记上了莫彦的爪子。爬下狼背轻轻一推,巨狼就顺从地躺了下来,将他拥在胸前。华瑾整个人被蓬松柔软的毛包裹着,手中捧着巨大的狼爪,觉得既安心又快乐。下山这百年间,他虽然在三尺山上过得悠闲自在,游历天下时也到过许多安静祥和的风景秀美之地,然而没有一处能让他觉得如此幸福安全。 一人一狼不知依偎了多久,华瑾爬起来拍拍巨狼:“我把师兄身子都压麻了吧。” 巨狼也坐了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华瑾的手。华瑾正笑着,却怎么也没料到巨狼突然瞬间变幻成了一丝不挂的莫彦。 莫彦往日变幻回人形虽也是裸着,却总在瞬间为自己披上衣服。可现下高大俊美的男子着站在华瑾面前,不着寸缕却好像一无所觉。莫彦个子高挑,体型健壮,一身有力的筋肉与古铜色肌肤,使他恍若上古魔神。他肩膀宽厚,腰部细而有力,修长的双腿中间,是使华瑾瞬间看红了脸的雄伟阳具。 看着华瑾呆滞的眼神与通红的脸颊,莫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立刻变出一件外袍穿上:“久不变幻,竟忘了还有这个不便之处。” 华瑾这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把还发烫的脸转到一边:“哎呀……师兄真是的!” 莫彦笑着俯下身把华瑾抱起来。他穿着外袍,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系着衣袋,带着热气的饱满胸膛贴上华瑾的身子,使华瑾又抖了一抖。 “这么久没变给你看,今天让你过过瘾。” 莫彦将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师兄近日忙,没能多陪你,今夜便收留师兄一晚,分我一半床榻吧。” 他笑意晏晏,眼神格外温柔,正是华瑾最熟悉的师兄的样子。 可现在华瑾的脑子像是开着锅的沸水一般,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他嘴里囫囵应着,再不敢看莫彦一眼,就急急地躲进被里:“师兄这几日辛苦,不用管我,好好睡吧。我今日也困得早。” 莫彦低声回道:“好,瑾儿睡吧。” 过了片刻,便真的睡着一般没了动静。 华瑾悄悄探出头,转过身看了一眼闭着眼的莫彦,就又整个人闷进了被子里。 他侧躺着闭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时闪过小时候莫彦抱着他哄的画面,一时闪过莫彦吃下不爱吃的菜时轻皱的眉头,一时又是莫彦方才赤裸的雄躯,反正不得安宁。不知过了多久,他脑中只剩下莫彦方才抱他的胸膛,搂他的臂膀,胯下傲人的阳具,烧得他身上冒汗,呼吸粗重。 他强忍着这股火,绝望地紧闭着眼睛,希望它能过去。然而这股火却越烧越旺,华瑾终于忍不住撩起了下摆,褪下裤子,摸上了自己的阴茎。 他的手甫一摸到自己的阴茎,喉咙里就差点溢出满足的呻吟。华瑾睁开含着泪的水润眸子,刚无声地喘着气轻轻撸动了两下,被子却忽然被揭开一角,头顶传来莫彦温柔的声音:“小瑾?” 十二 “小瑾?” 这平素最为熟悉的声音此时听在华瑾耳中如同一声惊雷,握在手中的家伙立刻臊眉耷眼地软了下去。 若能看到此刻自己的脸,华瑾怕是会更无地自容:白皙的脸蛋及脖子上泛着一片潮红,额头还挂着几滴汗珠,因受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嫣红湿润,正是一张春情勃发的脸。 他僵硬着身子不敢回头,脑中一片空白,任由着莫彦彻底掀开了被子,将他身体扳正。只听莫 分卷阅读14 彦伏在他身上,无奈地说:“看把你吓的。师兄不看就是了。” 说完就要起身下床。MOON 华瑾上一刻还呆若木鸡,看到莫彦要走,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莫彦的衣角。莫彦却是不在意的样子,仍是起势要走:“是师兄忘了我们小瑾已经长大了。不会笑话你的。” 华瑾心中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委屈,眼中迅速蓄了一泡泪。“是已经长大了。” 他也坐起来,并不放开莫彦。他急于留下莫彦,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他一面想着让师兄赶紧走,自己好忘了这羞人的事;一面又盼望着莫彦能自己留下,像以往无数次救他出困境一般解开这一团乱麻。 大手摸上他的脸颊,充满怜爱地摩挲两下:“只是,是在别人那里长大的。” 华瑾猛地抬头,撞进了莫彦眸中终于按捺不住的妒意。他的心好似落入了一坛烈酒,被熬煎得滋滋作响,却又源源不断渗出甜意来,既痛又快。 然而瞬间之后,莫彦阖了阖眼,方才外露的情绪已不见踪影。他才想解释一句,华瑾就攀上了他手臂,用一双泪眼盯着他:“师兄,我心悦师兄!”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二人都仿佛等待屠刀落下的人犯,隐隐期待,佯作平静,到底惶惶。 华瑾说完后先是感到胸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随即就厌恶起了自己的无耻,脸上火辣辣的,直急出了眼泪:“师兄,我不要师兄如何的。我怎么配。” 他想起方才莫彦那一句“是在别人那里长大”,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在秘境之中与云非名忘我的痴缠,脑中却又响起莫彦读书给他听时一句温柔缱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顿觉自己简直像个笑话,自从下山,步步是错。 “我怎么配呢……不行的,师兄,不能喜欢师兄,呜……” 眼泪一颗颗坠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愈发憎恶起自己。若是自己始终没下山,或是和师兄一起下山,又或者从未喜欢过诤寰真人,也没与他在秘境之中纠缠,他此刻无论如何也要把一颗心捧出来给莫彦。可如今莫说是一生只有师兄一个,就算此时他也忘不了三尺山上那如霜如月的诤寰真人,又谈何一心一意呢? 莫彦静静看着他,眸中万丈波澜终是归于平静,随即将他揽入怀中。 “瑾儿,你我之间,说是兄弟也好,父子也罢,我都心满意足。纵使你只把心上一小块地方留给师兄,我也是高兴的。” 他将手指插入华瑾如瀑黑发中,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可你若再这样哭喊着说喜欢我,我想要的,就不止这些了。” 颊边将坠未坠的泪珠被轻柔吻去,只听莫彦轻轻叹息:“小瑾,师兄一直也心悦你。” 许是莫彦的吻太小心,他的声音太柔软,怀抱太炽热,华瑾的泪竟停了。他打着嗝,隔着仍模糊的泪眼看向莫彦。 莫彦将他放倒在床上,先捧起他的脸轻轻啄了一下嘴唇,然后认真地问:“小瑾,你可愿意做师兄的道侣?” 华瑾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哽咽着点头,用力点头,随即也仰头吻上了莫彦的嘴唇。 他二人吻了一阵,莫彦忽地埋下身子,一口含住了华瑾的阳茎。那处虽然方才被吓软了,此时被莫彦柔软灼热的嘴包裹着,一会儿竟也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华瑾只在开始从喉咙中挤出了短促的一声尖叫,随后便张着嘴,连叫也叫不出了。他难耐地弯起双腿,如同嫩蒜瓣般白皙可爱的脚趾蜷起,止不住地把腰挺起往莫彦嘴里送。 莫彦带着笑意瞥他一眼,伸手摁住了小孩不安分的腰,舔了舔口中阳茎的头部,在茎头的小眼处用舌尖细细舔过,终于又逼得华瑾哭出了声。 华瑾喘着气低头,只见莫彦半解了衣袍,紧实的肌肉随着动作起起伏伏,阳刚而俊美的脸却埋在自己那处吞吐着,着实令人血脉贲张。 在美色与下半身灭顶的快感中,华瑾丢盔卸甲,没一会儿就泄在了莫彦口中。他刚急着想叫莫彦吐出来,就见莫彦一口吞了他的阳精,直起身子来笑着看他。他勾人的嘴唇此时泛着一层水光,竟添了几分平日见不到的邪气。 莫彦见小孩看着自己,强自按捺住心口沸腾的欲火,拍了拍他的大腿:“翻过来。” 华瑾听话地翻了身,手臂与小腿支着,摆成了一个跪趴的姿势。他方觉出这姿势的羞耻,就感到臀瓣被掰开,一个温热湿润之物挨上了穴口。 他一惊,忙回头看向莫彦。只见莫彦的舌头还未收回,见他看过来,竟还舔了下下唇。华瑾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连雪白的后背都染上了红色。 莫彦抓着他挺翘的屁股向两边掰开,一边揉捏一边又舔上了含苞待放的后穴。穴口是诱人的暗红色,被添上了一层水光后更是妩媚。他耐心地以舌尖顶弄穴口,又轻拍着华瑾的屁股示意他放松身子,穴口终于被舔软,却仍只容舌尖进入。 莫彦于是凑到华瑾耳边,压低着嗓子说:“小瑾的嘴这么紧,要师兄怎么进去呢。” 华瑾正感受着舌头舔弄穴内浅处的酥麻快感,听到师兄调侃自己,咬牙低头,忽地翻身起来,一把把莫彦推倒在床上,自己爬到了师兄身上。他一把扯开了莫彦的衣带,看到那根狰狞的阳具时不禁咽了口口水。然而还是硬着头皮拿臀肉磨蹭着茎头。 “师兄发狠些,一下子就进来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这话多么勾人,一手拄着莫彦大腿,一手扶着师兄傲人的阳具对准了自己的穴口。 莫彦方想阻止他,他就闭着眼用力向下一坐。刚开拓了一点的小穴根本吃不下整根阳具,只勉强吞进了茎头。莫彦急忙扶住华瑾的腰:“莫伤了你。” 华瑾却是露出了略带得意的笑:“疼些不好么,疼些,记师兄记得更久些。” 趁莫彦被这句甜言蜜语炸得昏头转向,华瑾放松着穴,竟真的一点点把整根阳具吃进去了。他喘着气,摸上了自己被顶出一块的小腹:“这里,都能看见师兄……”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腿。莫彦向上挺动,华瑾便如海上的一只小舟,在欲海中颠簸,无法靠岸。他头发散下,遮去了小半张脸,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胸口,揉弄着嫣红的乳珠,无比淫浪。 他向师兄坦白心迹,本是破罐子破摔,却被想到仍能被师兄当作至宝。与爱人心意相通之下,竟是全身心放松到了极致,露出骨子里刻着的淫态。 无怪乎人们说这是鱼水之欢,华瑾迷迷糊糊地感受着一波波涌来的快感,脑中居然尚有空闲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自己就像一条鱼儿,被水温柔抚弄的同时也被激烈的水流冲撞着,本来是最激烈的情事,却无比放松自在。 莫彦操了他一会儿, 分卷阅读15 突然停下,摸了摸他的大腿:“瑾儿,自己动。” 华瑾乖顺地点点头,强撑起酸软的大腿,抬起臀部。自己动作因放缓了速度,阳具上的青筋剐蹭着穴肉的感觉竟无比强烈。华瑾哀哀叫了一声,委屈地拿眼看了一眼莫彦,却还是听话地自己动了起来。 他上下吞吃了没几下腿就没了力气,只得瘫在莫彦身上喘气,穴还随着呼吸不时紧绞一下莫彦,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华瑾仍觉得与师兄欢好简直如同梦境一般,不由自主地就撒起了娇:“师兄,莫彦哥哥,抱抱我……” 阳具还埋在华瑾体内,莫彦却抱着华瑾坐了起来,随即走下了床站在了地毯上。这一番动作使得阳具在穴内又是一番研磨,华瑾惊叫连连,手紧紧搂着莫彦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轻轻地上下颠了颠华瑾,莫彦说了句“抱紧”就开始狂风骤雨般地抽插。因着姿势的缘故,粗大的阳具进得格外深,华瑾张大了嘴,竟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二人体型相差巨大,深色与白皙的胳膊大腿纠缠在一起,格外色情。华瑾挂在莫彦身上,如同一只娇小的妖精,扭腰摆臀,渴求着更多。莫彦一只手抓着满把软弹饱满的臀肉,另一只手在华瑾格外敏感的背部细细摩挲,囊袋与华瑾的屁股接触时不停发出“啪啪”声,听在华瑾耳中,令他更是面热。 洞外冰天雪地,洞内却一片春意盎然。 繁花境的魔尊体力深不可测,这样抱着华瑾操弄许久也丝毫不见疲态。华瑾也越来越得趣。他嘴教莫彦吻住,舌头被卷住又放开,不时被牙齿轻轻啃咬,口内也让灼热的舌头舔了个遍。他意乱情迷,搂着莫彦的脖子,拼命往他身上贴,浑然不顾自己憋得脸儿通红。 华瑾上头与莫彦唇齿相连,下身拿玉白的腿拼命勾莫彦精瘦有力的腰,要他操得更有力,操到自己肠穴的最深处。他拿脚趾在莫彦腰间划动,把唇瓣挪开,艰难道:“莫彦哥哥,我要死了!呜,瑾儿不行了!” 莫彦露出略带狰狞的笑容,干得更用力些:“瑾儿不喜欢这样吗?”华瑾一时被顶到肠道最敏感的地方,险些翻了白眼,更加高亢地浪叫起来,声音宛转柔媚,哭中带喘,好像不能再承受更多欢愉:“啊!哥哥,真的……真的要死了……” 紫红色的阳具飞速摩擦着穴口,之前渗出的淫液已磨成白沫,挂在华瑾殷红烂熟的穴口格外淫靡。 莫彦挺动精壮的腰肢,嘴角的笑容已消失不见,一副认真而隐忍的神情。汗珠从他俊美如魔神的脸颊上滚落,落到华瑾的脸上。华瑾痴迷不已地注视着这世上待他最温柔,性事上又待他最体贴的人,将脸颊贴在莫彦脖子上,于他耳边轻轻说:“师兄,师兄,瑾儿想永远和你在一块儿。” 十三 巨业山的冬天向来比别处长些,若赶巧了甚至可长达半年。冬日里山上草木萧瑟,灵兽们也大多龟缩不出或被华瑾塞在自己房里,便没了出去玩的理由。因此纵是有修为在身不惧寒冷,华瑾每年冬天必定日日赖床不起,若是赶上莫彦与他同睡,也往往要被纠缠好些时候才能起身。 今日,床榻上又是鼓鼓一团,赖床的原因却不只是因天气寒冷了。 “师兄……快些……唔……” 还带着点鼻音的低泣险些盖过了黏腻的水声,教人听了面热。 “快了,只怕你受不住。”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些促狭,“现在这样,瑾儿不也喜欢得很吗?” 华瑾侧躺着,一条腿高举着被背后的莫彦抓在手里,丰美的嫩肉几乎要从指缝里溢出来。他乌发散乱,胡乱地贴在汗湿的脖子与面颊上,正是雨打了春睡海棠,眉眼间满是慵懒和情事过后的难掩的媚意。 莫彦缓缓地,几乎是折磨华瑾般在温热湿软的后穴里抽送。那处昨晚承欢过多,现下穴口肉嘟嘟地红肿着,穴肉却更绵软火热,无比销魂地包裹着阳具。沉稳如莫彦也不由得暗暗咬紧了牙关才能不立时泄出来。 他低下头,埋首于华瑾修长精致的脖子间轻吻,吻出了一朵又一朵旖旎的红色花朵和华瑾难耐的呻吟。 昨晚二人欢好后又睡去,醒来便又纠缠到了一起,莫彦却直到此刻方敢相信华瑾是真的向自己坦白了心迹。他忍不住扳过华瑾的脸,深深吻下去,在唇齿分开时满足地低喃:“瑾儿……” 华瑾昨夜被磋磨得厉害,当真一点力气也没了。莫彦操得他舒服,他便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收紧着穴,希望能留得那阳根更久些。可等莫彦真的操快了,他又咬着嘴唇哭得好不可怜。穴也收不住了,淌着淫水门户大开,任由火热的阳具直捣进去又出来,爽得脚指尖儿都发麻,竟不知莫彦何时射在了他身子里。 这一番缠绵后,华瑾也清醒许多,回想起这疯狂一夜的始末,不禁红了脸。后半夜时他已彻底被操开,忘却了心中烦恼,只是紧紧贴住莫彦放浪地扭动着屁股,什么淫声浪语都喊出来了。他想着这些羞到极致,想把头埋进被子里,却抵住了一片宽厚结实的胸膛,腰也被有力的手臂紧搂住了。 “师兄……” 华瑾舔舔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分明已坦诚相见,连最不堪的一面都教莫彦看见了,他却怕得更厉害了。怕莫彦只是可怜他,这一遭过后就要后悔。 他叫了声“师兄”就偏着头不说话,背后的莫彦却有许多话说与他。 莫彦贴着他面颊,轻声说道:“小瑾可知,昨夜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候。” 华瑾随着这话颤了颤,然后小声说:“我……我也是。” 他沉默片刻,横下心来,扑腾着要转过身子看着莫彦,却牵动了身上各处,酸软得他叫了出来。莫彦安抚地在他臀肉上摸了摸:“都怪师兄,没把握好分寸。” 他运起功力,想为华瑾疏松一下筋骨,却被华瑾在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什么都忘了。 “师兄,我,我昨日所言,也句句是真。” 华瑾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自出生就没了娘,爹爹也没见过几回,莫彦哥哥收留我,疼爱我,就是我最亲的人。” 他想起小时候莫彦细致入微的照顾,不禁红了眼圈:“瑾儿什么都不会,事事都要仰仗你。就连此次下山历练,也闯下不小的祸,不知以后又要给师兄带来什么麻烦。” 莫彦听到此处,搂他搂得更紧了些:“我都是甘愿的。” 华瑾愤愤在他胸口咬了一口:“师兄听我说完!” 他张牙舞爪了一瞬,又泄了气:“我说心悦师兄,半点不假。只是我糊涂,至今不知从何时开始的。至于诤寰真人,我虽也仰慕他,但也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师兄教我从心,我却根本看不明白自己的心。” 他越说越低落,却依旧硬着头皮要 分卷阅读16 把话说完:“我知道我这样的,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一等一的烂人。因此……因此师兄昨夜可怜我,我已心满意足了。” 华瑾想像着莫彦有朝一日牵着一位美人的手来见他,强忍着胸口酸涩,“昨夜与师兄……我快活极了,就是死了也甘愿。就算师兄日后后悔了,我也绝不纠缠。” 华瑾强装出一副豁达模样,看得莫彦怒火中烧又怜爱非常,把他往上提溜了提溜,手指抬起他的脸,直视着华瑾说:“瑾儿,你听好。师兄昨晚并非可怜你,也绝不会后悔。” 他将华瑾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到他耳后,认真道:“瑾儿说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心悦我,我亦是如此。当年第一次见你,我就隐隐明白日后要与你有许多纠葛,却也没想过会对你生出这种心思。” 莫彦苦笑道:“瑾儿以为,我不曾觉得自己龌龊么?你出落得如此美丽,性子又好,若不是困于我这山上,不知多少人要倾心于你。自你下山,我便终日惶惶。看到你信里写到诤寰真人,心中反倒镇定下来。我劝你从心,虽不是违心之言,却也痛得厉害。” 他抓着华瑾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温柔道:“瑾儿从小就爱使这一招,让师兄听你的真心话。今日瑾儿也听听师兄的真心话。我心悦你,想要你做我道侣。除你之外,师兄心里再无旁人,也不会有旁人。无论今后发生何事,我只愿你开心,绝不后悔。” 华瑾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认真凝视着莫彦:“我也绝不后悔。” 眼与眼相对,唇与唇也贴到了一起。分明刚才二人也赤裸着肢体相缠,却觉得哪一刻都不如现在快活,灵肉结合,方知何为彻骨销魂。 他二人在帐中情意绵绵,舍不得分开,却不知急坏了等在书房的摘星逐水。 逐水看着在廊上团团转的摘星,忍不住出声:“你别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摘星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哎呀,也不知道君上那边怎么样了,你居然还坐得住。” 她其实也转累了,一屁股坐在逐水身边,“我们怂恿君上色诱小主人,可不会是弄巧成拙吧?” 逐水无奈地说:“你现在倒谨慎起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拉起摘星的手轻轻摇晃,“你我二人在君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看得清他心尖上的人是谁。小主人虽一直对情爱之事懵懵懂懂,近日不也为了君上魂不守舍么。我看我们山上,是好事将近。” 摘星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只盼着君上和小主人之后一直和美,不要再横生什么枝节就好。” 三尺山上,亦是银装素裹。 “宝慧尊者?” 诤寰真人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只是消瘦了许多,更显得他俊容棱角分明,格外冷峭。 雾里灯点了点头:“是啊,巨业山上的宝慧尊者。谁能想到你山上的小杂役,居然是蕴水境的魔尊。他虽名声不显,却是月尊的心肝宝贝。月尊把他藏得严严实实,就连魔修中亦无几人见过,查得我好辛苦。” 云非名手指摩挲着雾里灯拿来的一叠纸,怔怔出了神。那样天真烂漫的少年,竟是本领高强的魔尊么。 也是,他眸中泛起冷意,若不是本领如此高强,如何将自己骗得团团转,又如何躲藏得如此容易,百年间连个踪影也无。 他想起当日从秘境中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唯有那修为深不可测的神秘男子。他笑嘻嘻地为自己讲解了华瑾所修功法,点明他并非埋伏在正道中的魔修内奸。又细细说了华瑾如何喜欢他,离开时如何伤心难过,如何不舍。 想来是骗自己的,云非名想。若华瑾真的不舍难过,又为何不肯等自己醒来,甚至乔装改扮,令自己找寻不着,当真是一场春梦无痕。 就算并非内奸,对自己恐怕也是一时兴起,逗弄着玩罢了。 从秘境中出来后他回到三尺山,心灰意冷。本想就这么算了,却无论如何挥不去梦中一张俏脸,一具雪白柔软的身子,软着声音撒娇的少年。自己下山去找,亦托了雾里灯四处打探,总算在今日得了确切的消息。 “非名啊,不是我说。事已至此,你还真的要找小瑾吗?” 雾里灯逗弄着怀里的云虎崽,瞥了一眼云非名。“他说不定还误会着你要杀他,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你。我听说月尊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想要再见一面怕是不易。” 云非名面容沉静,垂眸看着纸上华瑾的名字,半晌终于启唇。 “有些话,还是得问清楚。不然……” 他指尖用力,纸上起了道道折痕,“教我如何甘心。” 十四 许是这些日子华瑾帐中春意盈盈,竟将巨业山的春天催来了。虽仍是春寒料峭,但到底有了些生机,山上众人的精神头都足了,聚在一起说起君上与小主人的闲话。 其中最为得意的就是摘星与逐水。她二人自诩在君上得手一事上助力不小,当居首功。每日看着两位主人蜜里调油,自个儿的嘴乐得合也合不上。有些女孩说得稍微放肆些,摘星也不像以往那般加以斥责,只嘱咐她们切莫到小主人面前去嚼舌,别羞坏了华瑾,反而坏事。 莫彦表面上仍是那副沉稳平静的模样,实际上每日在书房里的时候少了不止一点半点。就算是在书房里,膝上腿上也往往多了位风情万种的美人。侍女们从门外过时都不敢抬头,偶尔听到房内传出的几声笑语,就都红了脸,快步走过。 今日莫彦仍像平日一样出现在了书房,腿上也像近日那般坐着位珠光宝气的佳人。华瑾见天气稍暖了些,就翻腾出了首饰匣子,一件一件往身上试。暖和厚实的紫袍子下面是两条白皙细瘦的手臂,套着十几只中等粗细的钏子,俱是回来后莫彦给他新打的。莫说头上的金丝钗,耳上的南海珠,就连肉乎乎的脚趾上也戴着从脚腕垂下的链子,格外旖旎。 这样的打扮换作旁人定是可笑至极。可偏偏华瑾骨肉匀亭,精致非常,非但没让这些华光璀璨的首饰压了一头,反倒更衬得他明艳逼人,也无怪莫彦在给他置办首饰上格外用心。 莫彦凝神读着山下传来的奏报,一时冷落了华瑾。这娇娇儿乖乖地在他怀里窝了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搂住莫彦脖子,软着声音叫:“师兄……”。莫彦一只手搂着他往上抱了抱,感到两团暖呼呼的屁股肉在自己腿上颠了颠,不禁笑了:“像只小猪一样,胡吃海塞了几个月,胖了。” 华瑾不满地挪了挪屁股,拿手指梳理着莫彦的长发:“这符练老魔真是可恶。他自己想折腾便去折腾好了。正道多得是诤寰真人那样的大能,教训他一顿,他也就不敢再生事了。偏偏要扯上旁人。师兄每天忙着应付他,我没事可做,吃了睡睡了吃,当然 分卷阅读17 胖了。” 放下奏报,莫彦伸手捏他滑嫩软弹的脸蛋:“胖了好,不然在床上时,师兄硌得慌。” 这话出口,惹来了华瑾一通好捶。他二人自互诉情衷以来,夜夜被翻红浪,共赴巫山。华瑾虽羞得厉害,耐不住莫彦温柔小意,将他全身上下要紧的地方都找了出来,一个个伺候过去,华瑾也就顾不上害羞,只记得浪叫了。 他红着脸,把话题岔开了:“直到今日都不消停,老魔怕是要动真格的。若别的魔尊都跟着他和夕数魔尊去了,师兄你怎么办?” “我也只能去了。”莫彦皱起了眉头,“多次推辞,他二人对我已有不满。我虽不怕他二人与我撕破脸,但老魔若是恼怒之下使出些阴暗手段,终究是麻烦。现下能拖便拖,若真的开战,只怕他们也顾不上我,见机行事便是。” 华瑾点点头。数百年以来,正道与魔修之间大体相安无事,平衡却岌岌可危。魔修不满于正道占据了九界大多数富饶地带,正道亦不满魔修性情暴虐,行事无羁。这百年间的和平,多是靠着双方实力均等,没有出现某位冠压群雄的人物打破僵局。 他忽然想到了诤寰真人和杨文远。他与诤寰真人的误会尚没解开,若是双方开战,就更是误会重重,再无转圜的可能了。秘境事发突然,之后也没有机会再与杨文远见面,不知他这位在人界交到的第一位朋友如今怎样。 世事也许就是如此吧,华瑾有些黯然。他自幼懒散,烦忧甚少。下山以来,虽尝到了情爱的滋味,结识了好友,亦见识到了许多胜景。但情爱转眼间烟消云散,与好友不辞而别,赏景时亦提心吊胆,真是欢喜转头空。 还好有莫彦。华瑾贴着莫彦耳朵,将自己方才所感小声道来。莫彦心里忽然一痛。华瑾性子懒散,何尝不是自己惯出来的。他自接手了这孩子,凭着真心也带着私心,一丝不苟地呵护着,就盼着他永远不知疾苦。如今十数载春秋过去,华瑾到底是懂得了何为求而不得,何为阴差阳错。表面看着仍是那个爱撒娇的孩子,然而终究长大了。 “若事事都求一个圆满,最后自然是一场空。” 莫彦像抱着婴儿时的华瑾一般,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众人常说,待修炼到了堪怜境,便万事无忧了。可据澎湖老祖的手书所言,堪怜境的大能虽等同于半个仙人,寿同天地,却无法离开小世界,且受到更多的天地法则约束,如此方才称堪怜。如此威能尚有不可为之事,可知众生不易。” 他顿了顿,勾起了嘴角:“然而瑾儿不必沮丧。就算不能事事圆满,能事事从心也是好的。哪怕一时难过,焉知后来不会再有转机。师兄觉得,能与你这般相拥片刻,便是圆满。若瑾儿能再给个香吻,我便是永不得踏入堪怜境也无妨。” 华瑾瞠目结舌:“师兄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收回去收回去!” 他扑起来捂上莫彦的嘴,手心又被轻轻啄了一下,慌不择路地抬眼,又对上了莫彦带着笑意的眸子。 “师兄真是的……” 华瑾讪讪地嘟囔,“我也最喜欢师兄了。” 风打着旋儿吹过廊下,惊了墙角一株瑟缩的小花。虽然仍怯怯的,可春天到底是来了。 次日,夕数魔尊的大堂内,众魔尊便见到了春风满面的月尊。 “月尊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夕数魔尊冷冷开口。他身形高大魁梧,一头红发更显张狂,为人却沉默寡言,教人捉摸不透。 “一些小事,就不说出来耽误诸位议事了。” 莫彦浅笑着岔开话题。 夕数魔尊身边坐着符练老魔。他早不满于莫彦的推脱敷衍,阴阳怪气地发难:“月尊客气了。能拖得你晚来这许久,想必不是小事。” “莫说闲话了,开始说正事吧。” 夕数魔尊忽然打断,老魔只得闭嘴,眼睛却怨毒地投向了莫彦。莫彦冲他二人微笑颔首,众魔尊便也依次开口。 柚/子整/理 说是议事,实际上堂内众人各怀鬼胎,互相试探。除了个别实力较弱小或无心掺和的魔尊,其余人皆是对攻入正道一事蠢蠢欲动却不敢轻举妄动。一会说机会绝好,一会又说谨慎行事,这一日在拉锯中过去,众人便也都起身告辞。 “那月尊莫彦着实可恶,每次都敷衍不说,还净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害得那几个凑数的都摇摆不定。” 符练老魔恶狠狠地开口。 “有什么所谓,最后不出来碍事就行。” 夕数魔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东西你可弄到了?” “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弄到了。” 老魔得意地笑了,“任他月尊如何见多识广,凡是对巫蛊一道不十分精通的人,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好东西。” “此阵你可有十足把握?” 夕数魔尊不耐烦地起身,“此子才华出众,深不可测,若不是为着此次开战关系重大,便是我也不愿轻易得罪于他。若是失败,就更得不偿失。” “不说有十成把握,却也有九成。” 符练老魔在阵咒一道浸淫多年,确实有许多旁人不知道的门路。“这蛊与这阵是从西边找来的,从没在这边出现过。他月尊就算听说过,也想不到要防范,更不会破解,尊上大可放心。” 夕数魔尊点点头:“那便尽快动手吧。我看月尊也快没耐心与我们周旋下去了。” 他二人如此计划,莫彦全然不知。现下月尊正化作狼型,等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自投罗网。 软烟罗被挑起,屋内晃进来一道曼妙身影。 “师兄,好冷呀。” 他嘴上喊着冷,但以他的修为,即使赤裸着在冰窟中行走,也不会感到丝毫寒冷。华瑾披着一层蛟纱,笑意妍妍地走近化作巨狼的莫彦,猛地扑到他身上,揉着柔软温暖的皮毛发出满足的叹息。 洞府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二人却感到十分宁静满足。 华瑾在狼身上趴了没一会儿便开始作怪。他玉白柔嫩的脚趾四处点触,找着了地方便拿柔软的脚心轻轻踩踏揉搓,感到莫彦的呼吸逐渐变粗,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 这些日子与莫彦欢好多次,华瑾也渐渐褪去了开始的羞涩,又骚又浪,还撒娇发嗲,全仗着莫彦疼他才不至于被弄坏。今日见着莫彦的狼型,他更是半个身子都酥了,面上飞起薄红,好一张俏生生的芙蓉面。 他掉过身子,拿脸蛋去蹭巨狼勃起的阳具,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那略带腥膻的味道,说:“莫彦哥哥,我给你舔一舔呀。”说着就伸出艳色小舌,轻轻地舔舐柱身。他有些微凉的手指玩弄着巨狼的双丸,又揉又握,上头竭力张着嘴试图将那雄伟的阳具吞下去。华瑾唇瓣柔软,口内亦是温暖柔嫩,莫彦的阳具像是泡在了一盅雪花酪中,销魂不可言说,不禁多露出了些兽性,从 分卷阅读18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巨狼的阳具太大,华瑾努力放松喉咙仍不能完全吞下,噎得眼睛红红,转头又嗔又娇地抱怨:“师兄太大了,用嘴都吃不下,一会儿后头撑坏了怎么办?”这么说着,却自行摸到了后穴,一下一下揉按着粉色的穴口。巨狼便低吼一声,伸出舌头,舔弄起那含苞的秘口。 十五 一条香舌,游蛇也似,在青筋怒贲的阳具上轻扫细舔。 一张蜜口,既羞也贪,嘬了吮了仍觉不够,偏要将巨龙纳入其中。 莫彦咬着牙,又好气又好笑。华瑾这般撩拨他,显然是忘了每次到最后讨饶掉眼泪的是谁。 他铁了心要给华瑾好看,兼之兽形的他本就难以自控,不禁比往日更加粗暴。粗长的巨狼舌头直捣花心,将肠穴内每一处细细舔过。兽舌粗糙,狠狠擦过穴内嫩肉时刺激非常。狼吻顶着雪白的屁股,口中呼出热气,更给华瑾的身子添了一把火,使他受不住地吐出了口中阳具,脚趾蜷起,颤颤地呻吟出声。 如此舔了一会儿,巨狼缓缓站起,以爪和头顶了顶华瑾。他半张面孔埋在乌发中,兀自喘息着,却立刻懂了自家师兄的意思,乖乖地爬了起来,将自己摆成个跪趴的姿势。 他本以为师兄要像前几次似的,变回人形。莫彦从未以狼型与他欢好过,他方才也只是以言语撩拨师兄几句。却不想一个毛茸茸又巨大的身子伏了上来,尾巴像条鞭子,轻轻抽着他的腿根,带来阵阵酥麻。火热而巨大的兽根也抵在了臀上。 华瑾霎时有些慌神。莫彦的阳具甚伟,变成狼型时更是雄伟非常,硬邦邦地戳在臀肉上,间或滑到两腿之间,颇具威胁。这也是莫彦始终未以狼型操他的原因。华瑾身子娇小,穴也紧得厉害,若是化身巨狼,免不得要教他痛一痛,甚至受伤。 今日莫彦特地将穴舔至绵软,穴口颤巍巍地迎接了巨狼的欲望。他俯下身子,轻舔着华瑾的脖子和面颊,又拿尾巴不停搔着华瑾腿根的嫩肉。 华瑾方才已经情动,现下被撩拨着敏感处,腰一下子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喊莫彦:“师兄,师兄,你慢些……太大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怕,但是巨狼的皮毛在身上摩擦,带起一波波情潮,便也渐渐忘了怕,只红着脸儿竭力放松穴口,盼着那巨物早点进来。 巨狼喉咙深处发出低吼,终于将阳具的头部挤进了穴里。身下的华瑾咬着自己的手,眸中已是泪光点点。莫彦狠狠心,一鼓作气插了进去,只听华瑾尖叫一声,双臂乱摆,竟是想逃。 兽性被激发出来,巨狼怒吼一声用前爪拦住了华瑾,舔了舔他的耳朵,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蛮横抽插起来。华瑾一声惊叫,将脸埋在臂弯中,止不住地呻吟起来。 他体力惊人,精瘦的狼腰一刻不停地摆动着,有力地将阳具一下下送入湿软火热的小穴。穴口几下就被操出了白沫,黏腻地沾湿了皮毛。华瑾虽然有些疼,但他天赋异禀,很快得了趣,阳物在腿间随着巨狼的操弄不时甩出几滴清液,煞是可怜。 华瑾耳边只听得狼的喘息,而没有师兄低沉悦耳的声音,竟真的生出了自己在被未开灵智的猛兽凌辱的错觉。他是该怕的,身子却不听使唤地更加敏感柔软,腰低低地塌下,屁股高抬着往后送,将自己多汁的臀肉和穴送到野兽的胯下。 华瑾的身子几乎被巨狼遮掩完全,只有腿能看得真切。如雪如酪的一双美腿弯折着,在野兽毛发的衬托下更显纤细娇嫩,膝盖已磨红了,格外可爱。 这姿势虽单调,却耐不住巨狼精力充沛,快半个时辰过去,操弄的动作竟是丝毫不见缓。华瑾被没顶的快感折磨得满身是汗,已丢了两次,臀肉和大腿内侧让较硬的毛又扎又搔,已是一片红色。穴肉也软烂不堪,时不时随着抽插被带出一点儿,穴口更是红肿起来,肉嘟嘟地泛着水色。 他哭得满脸是泪,连话也说不清了,嘴里只是喊着:“师兄……呜……师兄”。华瑾一只手摸上自己小腹,那里竟在巨狼插入时微微隆起一块,稍加用力,仿佛都能摸到巨大阳具上的道道青筋。那巨物进得很深,仿佛真要在华瑾身子最里面播种,让他怀孕一般。华瑾突然怕极了,怕自己被巨狼操个肠穿肚烂,于是不管不顾地哭叫起来:“师兄……瑾儿不行了,放过瑾儿吧……” 巨狼见他真的几近昏厥,狼身突然紧绷,埋在华瑾体内的巨物根部竟更加膨大,吓得华瑾又是一阵徒劳的抓挠拍打,却怎么也挣不出巨狼的身下。 身子相连,巨狼侧躺下,将已经脱力的美人搂进自己怀中。华瑾张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将自己在狼腹的柔软细毛中埋得更深。他安静地躺着,感受到穴内,巨狼正一股股地出精,分量之多,使华瑾光滑白嫩的小腹隆起,活像个怀胎三四月的妇人。华瑾不禁一下下收缩了小穴,身子也轻轻痉挛抽搐起来。巨狼安抚地把吻部放在华瑾头顶,温柔蹭他。 这场景妖艳又温馨:巨大的狼怀中拥着雌雄莫辩的美人,美人半阖着眼睛,满面春情,腹部隆起。双腿间竟是能隐隐看见巨狼的孽根。那狼拥得极紧,目中除了柔情便是雄兽对自己雌兽的占有欲。烛火轻晃,美人歪着头睡了,狼仍拥着他,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转眼又是一年多过去,巨业山上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期间莫彦又应邀到夕数魔尊那去了几次。主战的几位魔尊已是急不可耐,扬言下个月就可冲进正道,将人界修士屠戮殆尽。他们暴虐嗜血,说话办事不过脑子,莫彦却有个很大的疑虑始终未得到解答。夕数魔尊向来老谋深算,他肯掺和进这件荒诞又冒险的事,本就不同寻常。莫彦多次试探,也试探不出夕数魔尊目的为何,只好再暗自派人去查。然而近日老魔愈发暴躁,夕数魔尊也透出不耐,多次逼迫观望的魔尊们表态,想来最后到底如何,很快就能见分晓。 莫彦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他防备着老魔的手段,于山上布下重重阵法。他自己是繁花境的高手,也不怕察觉不到老魔施展诡谲手段。可惜他如此谨慎,终究因对巫蛊一道并不精通,还是被老魔和夕数魔尊算计。 这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华瑾就霍地睁开眼。他有蕴水境的修为在身,对天地间事物与气息的变化已经有了极其敏锐的感觉。他蹙起眉飞掠出去,一息过后已到了正堂。莫彦正站在堂中望着天空。 “师兄!” 华瑾急急唤道。“出什么事了?” “你看那边。” 莫彦示意他。 华瑾望向莫彦所指的方向,只见人间与魔域交界之处不断闪着紫红电光,魔气汹汹,竟像是集结了千军万马,下一刻就 分卷阅读19 要冲进人间似的。 他大惊,急忙问莫彦:“老魔这就要进攻人间了么?怎的如此突然,师兄竟是一点消息也没得着。” 莫彦道:“我也不解为何如此仓促。想来是我过于敷衍,夕数和老魔都防备着我。” 他轻轻皱起眉头,“若只是进攻人间,大可不必如此谨慎,他二人究竟所图为何?” 华瑾担心地望着边界诡异的光芒:“师兄,不是说边界设下了防止开战的阵法,大队人马无法通过吗?” “确实如此。人间四界与我魔域二界中间有创世大能展开的屏障,若是任意一方纠集人马企图穿越屏障,便会当场殒命。” 莫彦面沉如水,“夕数魔尊既然有此行动,定然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他转身对华瑾道:“瑾儿好好看家,师兄去去就回。” 华瑾刚想阻拦,就见莫彦身形滞了一滞,竟是留在原地没动。而堂外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 “月尊这是想去哪呀?” 符练老魔桀桀怪笑,“莫不是事到如今才下定决心,与我等共谋大事?” 莫彦冷冷地笑了:“什么大事,无非是些肮脏龌龊事,尊下去做就足够了。” “尽管嘴硬!” 老魔气得面容扭曲,却立刻又得意起来,“堂堂月尊被逼到只能逞口舌之快,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翻起什么水花!” 夕数魔尊也开口了:“想必月尊也发现自己被困,何必气恼,不如坐下谈谈。” TEA 莫彦思索片刻,对华瑾道:“小瑾,到书房等我。” 华瑾气道:“我不去!师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盯着符练老魔,目中露出凶光,两手一翻,竟是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符练老魔又得意地笑了:“月尊,也难怪你把他当个心肝宝贝。就算是抚山尊者的儿子,生得也未免太好看了些!” 他舔了舔嘴唇,“修为也不错……”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莫彦的手已摸上了他魔魂所在,稍一用力,他就会魂飞魄散。莫彦缓缓开口:“杀你轻而易举,莫要太放肆。” 他转头对华瑾说:“小瑾若想听,便也听听吧。夕数魔尊,请。” 夕数魔尊施施然走到堂内坐下,莫彦将老魔随手一丢,也带着华瑾坐下。老魔恶狠狠地咆哮:“你好大的胆子!”夕数魔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只能不甘心地闭嘴。夕数魔尊这才开口。 “我最后一次问你,月尊当真不愿加入我等,共谋大业?” 莫彦道:“既是请我,还请夕数魔尊说清楚的好。要共谋的,究竟是什么大业?” 夕数魔尊常年冷酷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容:“和月尊说话真是轻松。不错,我所图谋的,不仅仅是攻入人界而已。” 他目光悠远,笑容中带上了狂傲:“我要的是,打破九界四域的所有边界!” 十六 “我要的是,打破九界四域的所有边界!” 此话一出,莫彦面上不显,心头却狠狠一跳。夕数魔尊向来谨慎,若无把握断不会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九界四域并非天地初生之时就被划分好的,而是在上古大战中被诸神强大的力量波及,原本完整的世界分为了十三块区域,被天险和不同气候分隔。原本生活在这些区域的种族和陨落的上古神族的后裔不断繁衍,渐渐分化成了魔、人、妖、兽等生灵。岁月推移,区域之间的灵气竟也分化,形成了自然的边界,使得不同种族修士之间来往更少。 且不说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如何撼动整个世界,将分裂的十三块区域合为一体。单说后来由大能在人间四界与魔域之间设下的屏障,就不是现如今的修士可以打破的。如今虽称不上末法时代,但灵兽逐渐绝迹、灵气不如上万年前充沛却是不争的事实。 莫彦深知夕数魔尊活了很久,见识广博,手中法宝更是不少。然而若说将边界打破,只怕不过是一句狂言罢了。 夕数魔尊见莫彦不发一言,嘴角扯出个笑容:“月尊不信?” 他半点不恼怒,“不信也无妨。待我成功的那天,月尊若是改变了心意也不晚。” 老魔阴阳怪气地笑了:“月尊最好老实呆着,莫要自不量力,试图离开巨业山或强行除蛊。到时候死相凄惨,就无缘见识数界合一的壮景了。” 不等莫言说话,夕数魔尊懒洋洋地开口:“你我虽意见相左,但我对月尊并无敌意。你是我魔域不可多得的人才,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如此冒犯。实不相瞒,月尊身上的蛊可是从西边搞来的好东西,我等也不过勉力驱使,只能将你困在这里罢了。” 他嘴角轻挑着,眼睛里却全无笑意,一手撑头打量着华瑾:“我知道月尊见多识广,但还是奉劝你一句,莫要轻举妄动。你身上的东西,说是蛊,实际上邪门的很。一头连着你,一头连着巨业山的山髓,还有一头,不知怎的,竟连到宝慧尊者身上去了。” 堂内立刻充斥着莫彦的威压,冰冷凶悍,竟令夕数魔尊的手指抖了一下。莫彦眸中已聚起杀意:“还请夕数魔尊说清楚,这蛊的效用究竟是什么。” 夕数魔尊慢条斯理地说:“月尊莫急,方才符练已经看过。只要不离开巨业山,你就会毫发无损。只要你神魂无伤,宝慧尊者也会安然无恙。” 他说完便起身,向莫彦微微颔首:“我言尽于此,还请月尊等我的好消息了。” 下一瞬,他二人已消失不见,留下莫彦与华瑾在堂中。 “师兄!” 华瑾上前抓住莫彦的手,“你可有不适?魔气运转如何?” 莫彦轻轻抓住他的手,闭上双眼,片刻后睁开时,神情凝重。华瑾见他这副表情,便知事情不妙,“这蛊,师兄没办法么?” 莫彦点点头:“不仅解不开,甚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说是蛊,其实并非活物。然而若说是咒文,连一丝咒文的痕迹也无。他用神魂探知,只探出了这蛊威力甚巨,将自己与山髓相连、而华瑾与自己相连。若是强行破解,自己如何尚在其次,就怕伤了修为不如自己的华瑾。 听夕数魔尊方才所言,华瑾被牵扯进来竟不在他们计划之中,着实可疑,令莫彦更不敢轻举妄动。低头思索片刻,他对华瑾说:“瑾儿不用担心。只要不踏出巨业山或强行除去,这蛊就于我无碍。” 华瑾本还想劝莫彦传信他人,弄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可转念一想,莫彦平日可称手不释卷,又游历过九界四域的大部分地区。若是连他都没见过,想必别人也未必有答案。 他心中隐隐明白,莫彦不敢尝试除蛊,与自己有关。思及此处,华瑾不禁垂头丧气,活像只刚被主人责骂的小狗,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他坐到莫彦腿上,将脸颊紧紧贴在莫彦胸膛上,小声道:“ 分卷阅读20 师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莫彦以指作梳,整理着华瑾一头乌发:“瑾儿莫怕。他们肯拿这个来困我,定是胸有成竹。一时解不开也并不意外。” 华瑾仍是难过,他抬头望着男人线条利落的下巴,眼圈渐渐红了:“若是没有我,师兄何须如此畏手畏脚。” 莫彦忙紧紧环着他,手指刮了刮华瑾的脸蛋:“傻孩子,若是没有你,师兄就算能来去自由,又有什么意思。” 他压低了声音,“这蛊如何跑到你身上的,师兄倒是有个猜测。” 他低下头凑到华瑾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华瑾从脸到耳尖都红了,气得掐了莫彦一把:“都什么时候了,师兄还说这种笑话!” 莫彦笑着轻晃膝上的心肝,将唇贴在他发顶:“瑾儿不气,便是永不能下山,也没什么大不了。” “怎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华瑾摇摇头,“师兄无需离山和不能离山是两码事。你被困于此一天,就受制于那两个老东西一天,教人如何安心。” 平日活泼甜美的小脸阴云密布,任莫彦怎么逗弄都不肯给个笑脸。莫彦心疼之余还有几分欢喜。华瑾自幼性子软,虽娇气却随和柔顺,很少发脾气,更别提如今目露凶光,像是想把夕数魔尊和符练老魔生吞活剥一般。 瑾儿心中,真的将自己看得很重。 莫彦一颗心酸软不堪,抬起华瑾的脸,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再给师兄点时间。此蛊虽古怪,但总会有迹可循。” 华瑾虽乖乖点头,但仍是心慌得厉害。他没傻到以为莫彦天下第一、无所不能。但多年以来师兄总能护巨业山周全,竟真让他妄想,妄想师兄能永不受伤。 自己也该在修行上下些功夫,为师兄分担才是。华瑾安静地伏在男人胸前,期盼如此相依相偎能让二人安心。 此后数月,莫彦日日仔细察看体内的蛊、查阅书籍,几乎不踏出书房一步。华瑾也陪在他身边,硬着头皮翻阅平日最不爱看的艰涩古籍,呵欠连天。睡过去再睁眼时已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翻身起来,重重叹了口气。莫彦被困一事,只告诉了摘星逐水。既是怕动摇人心,也是防备山中有人受制于老魔。这数月以来,莫彦认为体内的禁制并非寻常的蛊,反倒是叫咒文更恰当些。但除此以外并无收获。他虽已修行至繁花境,无需进食休息。 但近日搜罗来的书籍大多设有禁制,时需源源不断注入念力,极为耗神。莫彦不眠不休读了数月,嘴上不提,但面上已带了些疲态,看得华瑾心疼不已。 华瑾推开书房的门,见莫彦捧着一卷书,正闭目读着。他捧着一盏茶走近,轻轻唤道:“师兄,歇歇吧。” 莫彦睁开眼,接过了茶。“小瑾睡得如何?” 他捏了捏华瑾的手指,“辛苦你了,明明最不喜欢看这些书。” 华瑾摇摇头:“这有什么。师兄今日怎样,可有头绪了么?” 莫彦目中闪着温柔的光:“还真有了些线索。” 华瑾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被抓着手,按在了莫彦的魔魂所在。 “小瑾认真看,那咒上可有这个符号?” 莫彦将一个符号打入华瑾识海。乍一看,那图案仿佛从上方看一朵鲜花,又像周遭升腾着袅袅香烟的香炉。细细看去,花的每一瓣竟都不同。有的瓣似两条游鱼纠缠在一起,有的似数朵莲花层层叠叠,有的是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盯的时间长了,这朵花由数瓣变成无数瓣,旋转绽放,令人头晕目眩。 华瑾忙将神识从其上移开,惊讶地问莫彦:“师兄,这是什么符号?” 莫彦道:“若我没看错,这应当是西方隐世佛宗的符号。” 他松开华瑾的手,站起身在书房内踱起步来。“佛宗从不出世,也甚少有书籍流落出来。我曾有幸在一位先人洞府内见到了一根刻着这符号木简残片,想来是流落出的佛宗书籍。” 莫彦顿了顿,继续说:“若这咒真是佛宗所用,也无怪我对它一无所知。” 快步走到莫彦身侧,华瑾干脆道:“我即刻前往佛宗,请他们教我如何解咒!” 莫彦摇了摇头:“这天下,怕是几乎无人晓得佛宗所在,只知道大概在西方四域。你从未去过那边,人生地不熟,加之地域广阔,不知要找到何时。加之夕数魔尊等人正闹得厉害,我如何放心你一人前往。” “莫彦哥哥,让我去吧。” 华瑾没有撒娇,亦没有哀求,只是认真地看着莫彦的双眼。“我知道你怕我出事,怕我受伤。可我又何尝不是怕师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咒在你身上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安心。若是师兄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拉起莫彦的手,嗓音清澈:“我好歹是蕴水境的修为,寻常人能奈我何?没能提前发现师兄身上的东西,我已是内疚不已。若是明知有法子,却要眼看着师兄受困,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师兄,这次该瑾儿护着师兄了。” 莫彦看着神态平和温柔的青年许久,终是长叹了一声,把他拥入怀中。 “瑾儿……” “我早去早回,定期与你传信,将各式丹药都带着,还有所有的法宝也都带着,这样师兄就能放心了吧?” 华瑾埋在莫彦怀中,声音闷闷的。 莫彦一言不发,只是双臂更用力了些,仿佛要将华瑾嵌入自己体内,再也不必分离。 一月之后。 “小主人,可要仔细身子,听说西方的灵气邪门得很,千万小心。” 摘星拿手帕蘸着眼角的泪,啰啰嗦嗦地叮嘱华瑾。莫彦出事,她和逐水不能声张,在众婢女面前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私下却多次流泪,担心得要命。现在华瑾要去西方为莫彦寻解咒的法子,她二人心情复杂,夜夜难眠,只能反复为华瑾打点行装,以忙碌压住心中不安。 华瑾微笑着将东西都收入腕上玉镯之中,转向了莫彦。刚才始终一言不发的莫彦走来,拉住了华瑾的手向前走。就几步的距离,二人却走得极慢。然而再慢仍有尽头,待蹭到崖边,莫彦因着禁咒,终是不能再向前了。他低下头,细细摩挲华瑾的脸庞。华瑾浅浅笑着,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掌,迎来了一个热烈狂乱的吻。两对唇分开,莫彦阖了阖眼,艰难道:“走吧,瑾儿。” 华瑾点点头,强迫自己向前一步,足尖轻点,飞掠出去。他在空中到底忍不住回头,看见莫彦垂手站在那道看不见的边界上,深深凝视着他。 鼻子一酸,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到了下巴颏儿。华瑾连忙转回身子,用手指抹去那滴泪,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能哭,不能哭!师兄还等着我救他出来呢。” 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熟悉的山,心爱的人,他终是离开了家。 一阵清风吹过,美丽的青年已不见了踪影。 十七 分卷阅读21 九界四域中最神秘的除了妖界,便是西方四域。 西方四域占地极广却少有人烟, 盖因大部分地区是荒漠与贫瘠的平原。普通百姓难以耕种,亦难以藏身、抵御肆虐的野兽,因此只在数个绿洲或稀少的林地内聚居。 更为离奇的是,此地灵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极易令人发狂。唯有数个掌握着独门秘籍的门派得以逐渐繁荣,门派内的修士也大多因祖辈生活于此,适应了此地独特的灵气才得以修炼。修士们在空中建起座座浮岛,岛上如同人间仙境。低阶弟子们靠在地面接受百姓委托,消灭野兽换取物品。然而门派甚大,百姓甚弱,常有低阶修士出手劫掠物资,为非作歹,无人辖制。无修为在身的的平民往往只能委曲求全,定期向岛上进贡以换得安宁与保护。 今日风沙依旧肆虐。圆滑高耸的沙丘上立着一道瘦削的人影。他身形虽瘦却挺拔俊秀,面纱下的眼睛像只猫儿,形圆而在眼尾上挑,与浓密的眼睫一道,天真又魅惑。此地甚是荒凉,亦常有妖兽出没。寻常百姓若不是大量结队,绝不敢独自前往。这人手无寸铁,却敢站在高高的沙丘上,像道活靶子,也不知是道行高深还是冒失鲁莽。 这人眺望了一会,转身道:“我瞧着这老半天总共也没什么人来,还真是难为你们,守在这种地方抢劫。” 原来那沙丘底下还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男子。看其衣着打扮,正是西方四域中难得的修真门派之一,玉泉门的弟子。然而其服色灰白,只有一两位身着青衣,只是一班外门弟子,掺杂着几个低阶弟子。这群人平日在地上都恨不得横着走,今日不知碰上什么硬茬,个个竟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沙丘上的男子轻轻一跃,跃至这群倒霉蛋旁边,不耐地踢了踢一位低阶弟子:“别装死。我根本没使力,你哼哼什么。” 那位弟子哭丧着脸,爬起来磕头:“仙长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男子见风沙渐小,便摘了盖着半张脸的围巾,露出一张玉面,正是别了莫彦,来西方四域寻求解咒之法的华瑾。 他打量着远处的浮岛,漫不经心地说:“再也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嘛。手段熟练,态度猖狂,想来在这里为非作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小小教训你们一下,真以为能就此揭过了?” 玉泉门弟子们纷纷爬起来,趴在地上不敢出声。方才华瑾的手段他们已见识过,平日偶尔见到的内门弟子怕是连这人的一招也接不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几个瞬间就被揍得晕头转向,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若是华瑾还不解气,动了真格,他们只怕就要命丧于此。 华瑾看着他们没出息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原来这些名门正派真如雾里灯说的那般,腌臜人腌臜事情一件不少。 他来到西方已一月有余,所及之处大多荒无人烟。华瑾本可以疾行至百姓聚居的绿洲城池,或隐瞒身份到浮岛上各门派内打探消息。然而他生怕错过一点线索,唯恐这广袤无边的荒漠中藏着哪些前人或佛宗大能的洞府,硬是耐着性子一点点搜寻。 这日他刚好走到勉强称得上是主路的,通往最近城市的道路附近,就见一支骆驼队被这十几名弟子拦下,强行夺走了大半货物。他正因连日的一无所获沮丧不堪,就遇见了如此不平之事,心火顿起,出手将这些修士教训了一番,把货物还给了驼队。 为首的弟子看隐瞒不住,只得老实交待。原来他们这些低阶弟子与外门弟子一样,尚未修行至可辟谷的境界。门派内弱肉强食,内门弟子与长老大多无暇亦无心关照他们,若是天分不高就只能自生自灭。门内爬升无望,他们终日吃喝玩乐,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下界百姓身上,少了什么便下岛来抢。百姓告状无门,便只能忍气吞声。 华瑾听得直皱眉头。他在经天门内时,虽大部分时候都呆在三尺山上,却也同杨文远一道去外门玩耍过。经天门外门弟子虽先天资质劣于内门弟子,却大多刻苦,只管埋头修炼,于吃住一事上不甚关心。然而经天门亦不因此亏待他们,吃穿用度都供给充足。虽则门派内仍有些势利眼,对外门弟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然而大多门人都态度平和,深知修行一道多变数忌心急的道理。 想来这玉泉门能在西域繁荣,大多是沾了诡异灵气的光,门派里却不见得如何优越。 “算了。” 他抬起手,掌中出现一把泛着银色的绳索,倏地飞弹出去将地上众人捆成一串。“你们身上还有什么抢来的,都交出来。” 领头的弟子恭恭敬敬道:“都在我的储物袋内,仙长。” 华瑾扯下他系在腰间的储物袋,里面多是些吃食,间或有些布匹与零碎杂物。这群蠢货守在大路上几天才抢来这些东西,可见此地商业不甚发达,百姓过得也苦。 华瑾思索片刻,扯了扯捆着众人的绳子:“走了,带你们找找被抢的苦主去。” 话音一落,他周身就被团团云雾裹挟,连带着十几个累赘,竟是瞬间到达了最近的城池,辽荫城。 与华瑾去过的大部分城池不同,辽荫城的城墙及城门均是由褐黄色的夯土垒成,没用一块青砖。远处望去,若不是城墙附近的几株醒目的树木,高耸的城墙与沙丘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城门口守着几位围着头巾,腰间挎刀的壮汉,盯着来往百姓和客商,间或查问几人。华瑾施施然牵着一串玉泉门弟子走上前去。几位大汉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几位仙长!这是……” 为首的青衣弟子平日里都是嚣张跋扈,在普通人面前要多高傲有多高傲,何时让人看过这种鼻青脸肿的惨状。他低着头,咬牙切齿道:“别多管闲事!快放这位仙长进去!” 守门人惊诧地打量华瑾,不知他一个人如何制服了这些仙门弟子,想来是位真正的高人。华瑾此时也转过头来,冲守门大汉嫣然一笑:“麻烦您行个方便。” 他虽戴着深色面纱,然而艳色仿佛直透面纱而出,又带着些养尊处优的贵气,刺得大汉连忙低头,不敢细看,连忙让开身子放他们一行人进去。 华瑾在街上走走停停,打量着这座西域城市。人逐水而居,辽荫城得以建成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里有大漠中最大的一片湖。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水面下可见飘忽鱼影。湖边郁郁葱葱生着一丛丛矮灌木和曼妙青草,与周遭黄沙漫天的景象相比,真算得上是仙境一般。一些百姓排着队,手中捧着或头上顶着瓦罐,在湖边等待着什么。 方才说话的那位青衣弟子名唤王轩,他见华瑾目不转睛地盯着湖边,殷勤介绍道:“那些都是等着打水的人。每日固定时辰有人来收钱,每人一天只能打一次 分卷阅读22 水。旱得厉害的时候,隔得更久才能打一次。” “收钱的是什么人?” 华瑾扯了扯绳子,示意他上前说话。 “仙长有所不知。我们西域与人界其他地方不同,不讲究国家这回事,只认各城城主。” 王轩小心翼翼看了华瑾一眼,见他颇有兴趣,大着胆子说下去。“传说辽荫城是一位大能怜悯当地百姓,引来这片湖水,降雨一月,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辽荫城。当今城主便是当年大位大能的后人,姓南河。” 华瑾点点头,问他:“当年那位大能,可是出身佛宗?” “佛宗?” 王轩疑惑道,“还真没听说过什么佛宗……” 佛宗隐世多年,王轩这种外门弟子,半只脚都没踏入仙途的修行者不知也情有可原。华瑾转身向客栈走去。 要了一间房,他在大堂中坐下,对玉泉门弟子们道:“门内生存艰难,也不全是你们的错。然而此地百姓生存不易,比你们更是难上许多。今日小小教训一番,以后再让我抓到你们欺凌凡人,就让你们尝尝真正的苦头。” 他取出王轩的储物袋,将手一翻,袋中物品尽数倒出,上面还飘出一根根泛着光的彩线,从客栈门口出去,不知连到何处。 华瑾说:“循着线,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我便不再追究了。” 他收回捆着玉泉门弟子的绳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切莫耍小聪明。” 王轩已认定华瑾修为之高深,更甚偶然见到过一次的,玉泉门中长老,于是毕恭毕敬道:“仙长放心,我们已学到教训了,再也不敢了。” 说完便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点头哈腰地拿着东西出了客栈门,顺着彩线归还原主去了。 华瑾进屋,卸下了头巾面纱和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袍。他本可以捏诀隔绝风沙,然而见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打扮,别有趣味,也就乐得融入其中。他刚想传信与莫彦,交代近日见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捏起仍在桌上的储物袋,其中竟还静静躺着一枚玉牌,方才不知为何,没有被倒出来。华瑾凝神感受玉牌上的气息,发现气息微弱,像是被人刻意隐藏起来。他细细打量玉牌,玉质细腻,雕工精美,片片青叶似乎要脱玉牌而出。虽不是过分名贵之物,但那图案并不寻常,想来对主人有特殊的意义,也不知是那群混账从何人处抢来。 “好人做到底吧……” 华瑾叹了口气,重新穿上外袍,戴好面纱,循着那微弱到仿佛随时要断掉的气息寻出门去。 十八 在城中七拐八拐,华瑾总算找到了地方。辽荫城内颇为热闹,街道上常有就地摆摊叫卖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兼有儿童嬉戏打闹,居民闲话交谈。然而进入这条巷子,越往里走就越是宁静,却也不是渗人的死寂,间或有鸟儿啾啾鸣叫,格外清幽。连风沙似乎也在巷外止步,华瑾便除下了面纱,理了理鬓边乱发。 他轻轻在眼前的木门上叩了两下,等了片刻,门吱呀着开了。一位戴着兜帽的人静静立在门口,看其身形高挑,大约是个男子。兜帽与阴影掩去了他的容貌,只露出下巴和嘴唇。那两片嘴唇是含苞的莲最心里的颜色,白里透着嫩生生的粉,似乎还带着水光。唇角柔和勾起,想来是一副笑模样。就连露出的一小截下巴颏也美得过分,白皙而通透,线条流畅得似名家琢出的玉造佛像,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幽幽生光。 华瑾知道自己生得好看,莫彦亦是俊朗非凡,更是见识过云非名那般的绝色,却盯着这小半张脸看得痴了。待他回过神时,已不知看人家看了多久。 他慌忙收回视线,低声致歉:“抱歉,冒犯阁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华瑾的错觉,那人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轻柔开口,是极为清澈的一把嗓子,如泉击山玉:“哪里。请问小公子有什么事?” 华瑾掏出那块玉牌:“不知这可是阁下的东西?被玉泉门的弟子们劫去了。” 男人伸手来拿玉牌,华瑾本该提起些警惕,却又忍不住看着伸出的那只手,骨形清奇,皮肉亦是如瑜如瑾,竟显得比华瑾还要白上一份似的。 “多谢小公子了。” 男人拿回玉牌,微微躬身行礼,“这正是小僧的东西。前些日子遇上玉泉门的仙长,身上并无其他物件,就将这个给他们了。虽不贵重,却也有些意义。失而复得,格外欢喜。” 居然是位佛门中人么?华瑾见那玉牌的气息到了男人手中,先是爆出一团光华,像是很欢喜似的,接着就乖乖沉寂隐没,也就确认了男人的确是玉牌主人。 失主既已找到,他本该转身离去,回客栈歇歇脚。然而鬼使神差地,华瑾对男人说:“既然有意义,还是该好好保管。” 他说完,觉得自己好似在责怪人家一样,又急忙补充:“玉泉门的弟子们已经得到教训了,大概再不会出来劫道了。” 男人丝毫没被冒犯的样子,点了点头:“小公子说得是。” 沉默片刻,他忽然说:“小公子应该不是辽荫城出身,甚至不是西域的人吧?” 华瑾点点头:“我旅行至此,是为了给家兄寻找一味药材。” “小公子如此俊秀,修为高深,又古道热肠,真是难得。” 男人笑了笑,“小僧自幼长在西域,对此地风物了解略多于旁人。若小公子愿意,不若入内一谈,小僧或许能助小公子一臂之力。” 他说着便让开了门,也摘下了兜帽。 纵使华瑾通过那一点下巴,一双唇,一只手预料到此人容貌之美,却仍是瞪大了眼,吐不出一个字来。 若说莫彦是峻拔山岳,云非名是寒夜明月,眼前的男子就是漫山遍野盛开的花,娇艳而柔软,清纯而自然,一见令人如沐春风。然而这样出挑的模样,却不带丝毫烟火气。屋内光线昏暗,这男子却好像莹莹生光,面容白皙,表情平静,不言不语时真像一尊玉雕的人儿也似。他自称“小僧”,也的确剃了发,深色兜帽下只穿着一件青灰色的僧衣,却因着容貌的昳丽,仿佛是披着什么鲛绡凤绸,光华万丈。然而最夺目的仍要属他那一双琥珀色眼睛,迎着光时像是蕴了两汪蜂蜜,透出丝丝金色来,如同神祗。 华瑾视线灼灼盯了他许久,这僧人竟也施施然任他看,待华瑾又回过神来时,不禁懊恼不已,脸红到了耳尖:“实在是失礼了。大师莫要见怪。” 男人摇了摇头,轻笑道:“小公子目光纯澈,未有丝毫狎昵轻慢,怎会失礼。” 华瑾讪讪点头,竟真越过这僧人,进到屋里去了。 方才从外向里看,屋内光线微弱,好像很逼仄狭窄似的。进屋来方知别有洞天。原来这临街的一间屋只是作门房用,内里只草草摆着一张方桌,两条石凳,墙上还挂着出门 分卷阅读23 时戴的头巾面罩。小屋另一侧开着两扇门,竟像是通到后院一样的地方,可窥到园中有西域少见的绿色植物,甚至传来一丝水汽。 他转头对俊俏僧人道:“还没问过大师法号。” 僧人说:“不敢。我无门无派,只是一云游僧人罢了,没有法号。小公子可叫我,妙叶心讳。” “妙叶心讳……” 华瑾在嘴里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也不确定,“早听说西域人的长相和名字都与别处不同,大师听我念得对么?” 妙叶心讳点点头:“九界四域,文字语言往往各有不同,西域尤是如此。小公子念个差不离也就是了。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华瑾答道:“我名唤莫慧瑾,是从人间界来的。” 妙叶心讳笑道:“这名字倒是很衬小公子。来吧,请随我到后面来。” 华瑾因着在如此脱俗的一位僧人面前撒谎,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想着莫彦叮嘱,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便趁着妙叶心讳转身带路,掌心变化出一条灵鞭,缠在腰间。他心情复杂,兼之妙叶心讳背对着他,因此没看到这美貌僧人挑了挑眉,嘴边更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踏入后院,一股曼妙水汽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原来这后院中竟有一方池水,不见其底,不像人工开凿引水,倒像是浑然天成的小湖。池边是些圆润可爱的石子,缝隙中生着清新喜人的青草和小簇花朵,简直不像风沙漫天的西域中能有的庭院。最难得的是池边还生着一株华瑾从没见过的树,主干柔婉地弯下,花荫温柔地遮住了半个池子,落花簌簌,池水便荡出圈圈波纹,如梦似幻。 华瑾连连惊呼:“大师如何做到的?我一路走来,连仙人掌,短柳都难见到。大师这里却有水有树,有花有草,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妙叶心讳道:“确是费了一番工夫。这些琐碎的事,说出来反倒不美,莫公子只管赏景就好。” 华瑾走上前去,掬了一捧水,感受到水中澎湃的灵力,即使有所准备也不禁为之一惊:“敢问大师是修行者么?” 妙叶心讳站在树下抄着手,神色安宁自然:“莫公子拿到玉牌时就该知道了,小僧的确有修为在身。” “那大师可是佛修么?” 华瑾站起身来急切地问,“水中灵力运转,与我之前见过的都不同,与玉泉门内门弟子的也不同,甚是独特。甫一见面就如此失礼,实在太不应当。然而此事事关我兄长病情,还请大师如实告知!” 妙叶心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公子莫急。你是我的有缘人,还帮我拿回玉牌,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小僧并不能算佛修,所修功法与如今的佛修更是差别极大。如今仍自认僧人,只是习惯使然。” 华瑾难掩失望,却仍不死心:“我来西域这些日子,莫说是与佛修沾边,寻常人连听都没听说过何为佛宗,何为佛修。大师你若知道些什么,还请帮帮忙,告诉我吧!” 池水边的青年蹙着眉,一路行来的风吹得他头发有些散乱,胡乱贴在脸上。他急得要命,却又不得不拿出乖孩子的样子来,不敢过于失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 妙叶心讳向前一步,执起他的手:“我虽非佛宗中人,但莫公子若是想寻佛宗,我自然能帮则帮。你方才提到兄长,请问你兄长的救命药材,可是佛宗独有?” 说来也怪,一被他握住手,华瑾的头脑瞬间清明,自知道莫彦中咒后的隐忧烦恼仿佛也一扫而空,心上仿佛卸下了几座大山,无比安详平静。他想到自己方才失态,有些羞赧地将手从俊美僧人微凉的手中轻轻抽出,强作镇定地圆谎:“是……是也不是……我只知道佛宗或许能帮上忙,旁的也不是很清楚。” 握住他手的瞬间,妙叶心讳的嘴唇极细微地向下撇了一撇,转瞬即逝,随后浑不在意他这有些敷衍的答案:“若是佛宗内才有的药材,必是极难得的,别处大概是没有的。只是佛宗避世多年,即便小公子你找上门去,也未必就肯伸出援手。” 华瑾点点头:“我晓得的。只是为了兄长,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的。” 妙叶心讳说:“莫公子对兄长如此挂怀,他若知道,定会很高兴的。” 他脸上挂着笑意,西域渐沉的夕阳将天烧红了半边,衬得他一双金色眸子勾魂夺魄。华瑾看得痴了,却又忽然想到,今日还未给莫彦传信,连忙挪开视线。 “我……我还要给兄长传信,就先不叨扰大师了。连月来都一无所获,今日却有了佛宗的消息,大师与我果真有缘。若大师不介意,我明日可否再来寻您?” 思索了片刻,妙叶心讳道:“不必了,小僧突然想到有一事未处理,明日出门,不知何时回来。” 他看着瞬间蔫下去的华瑾,道:“不过,小公子想找的东西,向南一直走,或许有所收获。” 十九 华瑾回到客栈,跌坐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他方才被妙叶心讳美貌震慑,不由得放下了警惕,毫无防备地做了许多蠢事。待走出那条巷子,被裹挟着沙土的邪风一吹才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还是太傻,太好骗了! 他把头巾罩袍除下,懊恼不已地在狭小的床上蹬了蹬腿儿,垂头丧气地施术,与莫彦通信。 房间内凭空出现一面水镜,足有一人高,道道涟漪蔓延开来,镜中出现一手执书卷的黑衣男子,正是莫彦。 “师兄!” 华瑾欢欣地叫出声,却忽然感到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不禁红了眼圈,低下头去。 “小瑾。” 莫彦走近水镜,温声唤他,“过来,让师兄好好看看你。” 华瑾招招手,将水镜移到床边,仿佛真和莫彦面对着面一样。他交缠着手指,小声说道:“才过了几天呀,我没变化的。倒是师兄,怎么这么几天就憔悴了。” “瑾儿心里有我,才觉得我憔悴了。师兄为你悬心,也觉得你憔悴了。” 莫彦嘴上这么说,却的确精神不大好。他虽放华瑾去西方寻找解咒之法,却并未把希望全放在西域之行上。一边密切关注着边界上夕数魔尊的动向,一边日夜研究体内禁咒,同时还为华瑾悬着心,即使莫彦已是繁花境巅峰,也不免有些疲累。那咒复杂至极,又没有书籍可供参考,只能凝神一点一点看过。然而看过其他部分再回想前面,往往什么都不记得,或只有模糊印象,逼得莫彦调动全部修为,仍是看得缓慢。 华瑾了解他,也明白他又轻描淡写,不教自己担心。低着头眨眨眼,便将来到西方四域这些日子的见闻与线索都说与莫彦听了。讲到妙叶心讳时,他莫名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讲了。 “那位师傅让我往南去。可我不知该不该 分卷阅读24 去。师兄,我,我这次太莽撞了。” 华瑾扣着被子上的线头,乖乖地认错。 “小瑾还是这样,一看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路。” 莫彦无奈地笑了,“在诤寰真人那里吃过苦头,还是没长记性。” 看华瑾脸都红了,莫彦说:“不过听你所言,这位妙叶心讳若想加害于你,有大把的机会。他肯坦言自己能帮你找到佛宗,不知是凑巧还是陷阱。若是凑巧,向南去也许真有收获。若是陷阱,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总难防备。倒不如做好准备,见招拆招。” 华瑾点点头:“我知道的。来了这些日子才碰上一个有用的线索,不去总是不甘心的。师兄放心,我定会做好准备。寻常人打不过我的。” 莫彦叹了口气:“还是别打起来为好。你的修为虽高,却从未和人生死相搏。灰飞烟灭的前一刻,人们是什么手段都肯用出来的,绝不可轻视。” 他这么说着,就忍不住想象起了华瑾与人搏命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西域太过陌生。莫彦也只在少年游历天下时短暂路过,这些年来只从书本上了解,终究不够。因此,华瑾此行不可掌控的变数太多,多到令莫彦不安。同时,夕数魔尊所谋甚大,九界四域的未来亦不甚明朗。虽然他目前只是被困巨业山,仍未受到太大波及。可若事态急转直下,华瑾远在西域,他纵是有心相助怕也不能。 “小瑾,” 莫彦捏了捏眉心,“师兄想……若是三个月之后没有丝毫进展,你就回来吧。” “师兄!” 华瑾急了,“三个月也太短了!我来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点消息。你这是怎么了?突然急着要我回去。” 他扑到了水镜上,像是扑进了莫彦怀里,“难不成你受伤了?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 莫彦安抚他,“只是你在外面吃苦,我却只能待在山上。若是夕数魔尊突然发难,九界四域遭受灭顶之灾,你离得这样远,师兄……实在难安。” “师兄忘了吗,我可是独自在外闯荡了百年呢,不也一点事没有嘛。” 华瑾看着莫彦,轻轻笑了起来,如一只归巢的鸟拂过树梢那么温柔,“在师兄身边,我总是显得很没本事。是因为我懒,凡事躲在你身后就行了。” 他解下腰间缠着的银色鞭子,在手上绕了绕,目光坚毅:“可如今,他们欺负到了你的头上,到我巨业山来撒野,我绝不会再躲在师兄身后。此次来西域,若能找到解咒之法自然是好。若是找不到……” 华瑾双目灼灼,面容生光,艳丽无匹:“若是找不到,我无论如何也会回到师兄身边。天塌地陷,我会一直和师兄在一处。” 莫彦尚未回过神来,华瑾就扶着边缘,在水镜上轻轻一吻,吻在莫彦脸颊:“师兄就安心等我回来吧。” …… “你就安心等我回来吧。” 雾里灯拍了拍云非名的肩膀,作势要走。 “等等。” 云非名却突然叫住了他。“我还是和你同去。” 雾里灯不解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过是去核实一下消息,还要劳动您诤寰真人不成?” 云非名摇摇头:“近日边界越来越不稳定。若是突然被困,更是被动。” 他望向远处那道不时闪现紫红霹雳的屏障,皱起了眉头:“人间界修士内斗不休,疏于防备,等被逼近了边界才发觉有异。夕数老魔一直在边界按兵不动,不知究竟有何图谋。” “你不是与我分析过了么,” 雾里灯道,“要么是他等着用大阵破开屏障杀光人间修士,要么是准备把天下搅个翻天覆地,反正没好事。无论最后是哪个,我们都得快做准备,破了他那不知什么来头的大阵。” 一月前,人间界的修士们惊怒地发现夕数魔尊的兵马在边界之外虎视眈眈,一时间人人自危。然而夕数魔尊仿佛带人来踏青游玩一般,没有任何发动袭击的意图,只沿着边界来来回回,更使得修士们惴惴不安。有些门派封山,盼着风波早日过去。有些门派大肆宣扬边界屏障之稳固以安抚人心。有些门派如经天门也有条不紊地开始备战。 诤寰真人自华瑾离开后,对魔界格外关注,拜托雾里灯四处搜集消息。就在他即将动身前往魔界寻找华瑾时,雾里灯从万里外带来急报。 原来百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魔界奸细一事并未完结。当时各门派以为魔修混进来只是为了啖人血肉、掳走修士助符练老魔修炼邪术。然而雾里灯仔细探查后发现,潜进来的一部分魔修根本未与修士接触,而是有目的地前往各处,布置小型阵法,遥相呼应,竟像是个惊世大阵的一部分。 他连忙找到云非名。二人研究许久,刚有了点眉目,边界已大军压境。 “老云你还是留下吧。” 雾里灯一一查验身上带的东西,“没了你这样实心眼的大能,人间界可怎么办。经天门是不错,可抵不过其他门派不是东西啊。” 云非名并不理会他话里话外对人间界修士的挖苦,淡淡解释道:“若那阵真是出自佛宗倒好,不过是找起来费力罢了。若你我猜想错了,还得从头开始,另寻法子破了这阵。破阵要紧。人间界再不堪,生死关头也会有大能肯出头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个,虽不合时宜,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雾里灯笑嘻嘻地勾上云非名肩膀,“自从你情场失意,咱俩有些日子没有一同出游了,我甚是怀念。” 眨眼间,二人身影已经消失,余音袅袅。 …… 安抚好了莫彦,华瑾仔细地做起了准备。这次来西域,摘星和逐水恨不得把整座巨业山给他带上,储物玉镯里连点心都有几十样,令华瑾哭笑不得。 他挑挑拣拣,拿出了足以对付蕴水境及以下修为修士的法器,单独放在了一只戒指中。沐浴浣发后,又拿出套新衣换上。 他平日爱穿些艳色衣裳,这一套却是全黑的,只能隐隐看见些银蓝色的线在底层细细绣着些合欢花。腰封宽大,袖子紧窄,很是干练,勾勒出华瑾清瘦挺拔的身形。他将银色鞭子缠在腰间,又将两把通体乌黑,不知是何材质的匕首插进袖口夹层。 华瑾在镜子前转悠了两圈,前看后看还是不满意,最后一跺脚:“算啦!谁说打架就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了!” 大能间的对抗,极少有近身肉搏,用得上匕首的时候,更不用在意衣着是否利落。然而华瑾自打娘胎出来,还从未和人正面对抗过,下意识模仿着看来的人间界话本,将自己打扮成了个凡人口中的“侠士”。 一身漆黑的美貌少侠一只手捧着脸颊在匣子里翻腾半天,挑出一件赤金底子,镶着黑、红宝石的链戒戴上,美滋滋地举着手看了半天。想了想,又拿出一副金耳坠子戴上,还在眉间贴了殷红的花钿 分卷阅读25 。 哎鸭。 “好啦。” 他围上罩袍和头巾,仔细戴好了面纱,往南行去。 二十 辽荫城以南,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茫茫黄沙中插着几棵固执而不肯倒下的干枯树木,十数只蝇子嗡嗡乱飞,围着不知什么可怜野兽的骨头。 华瑾面无表情,极为轻盈地在这片了无生机之地前行。他双臂贴着躯干,手指微蜷,随时准备捏诀或抽出袖中利器。每前进一步,华瑾都催动神识,细细打量周围。幸也不幸,大漠单调死寂,活物甚少,行至此处只望得见高耸的沙丘和远处的石头堆,观察起来并不难。华瑾心下不耐,便全力施展修为,数息之间行了近百里。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耗神,虽仍能支撑好一会儿,却因着周遭景色之无趣和一无所获之恼怒放缓了速度。 “和尚该不会是骗我吧……” 华瑾的小脸埋在面纱下,闷闷不乐地咬起了下唇。 如此又行进了不知多久,正当华瑾想停下休息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株通体银色的树。那树秀丽端庄,枝干细瘦而柔美,叶片呈宽大的心形,脉络中似乎有金色流淌,沁人心脾的灵气淡淡环绕着树身。 华瑾最爱灵兽,也因此爱屋及乌地对灵植等自然造物颇有了解。可不论是在魔域或是人间界,乃至搜罗来的话本古籍中,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生长在大漠中,如梦似幻的灵树。 他眨眨眼,还以为自己耗神太过产生了幻觉,或是遇上了沙漠中常有的蜃景。可向前走了几步,越是靠近,灵树由内而发的清新灵气便愈发强烈。待他伸出手,真切地摸到了银色的树干,一股极其醇正精纯的灵力温柔地流淌进华瑾的脉络,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还未待华瑾多回味几刻,树身却开始分崩离析,消散了形体。凝聚出实体的灵气在空中如同萤火之光,明暗不定,忽地飘远了。 华瑾连忙循着空气中渐渐淡去的灵气跟上,不知走了多久,又看到一株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银色灵树静静等待。 他心下大喜,推断这便是妙叶心讳所言的“收获”,于是一路紧追不舍。而那银树也真的像在给他引路一般,将华瑾带到了一片白色沙海中。 刚踏入这里还不觉,然而再往里深入了一些,华瑾顿觉识海一震,十分清明。他身为蕴水境的大能,来到西域后虽不会有太多不适,然而终究像行于烟雾之中,有些不爽。但身处这片白色沙漠中,灵气却好像人间界般通透充沛,令人欣喜。 那棵引路银树带华瑾到几座石堆中间后,也终于不再向前,“啪”地在空中消散,化成一片精致柔软的叶子,轻轻贴在了华瑾袖口。 “你若是想害我,方才我摸你时就已经出事了。看来你是棵好树,是来帮我的。” 华瑾拽着袖口想了想,决定不去管它,抬头打量这些高耸入云的石堆。 左瞧右瞧也看不出个端倪,华瑾正想再往前走走,袖口却忽然一烫。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就看到石堆的最底下的缝隙里,生长着一颗羞怯细瘦,绝不可能在大漠中独自生长的嫩绿小草。 树走了,草又来了,华瑾心里嘀咕着,却仍大着胆子伸出手去,用食指轻轻蹭了蹭这棵喜人的小草。 那一瞬间,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水滴声,哪里的木门也吱吱呀呀开了,一个小孩的声音困惑道: “是谁?怎么把后门打开了?” …… 华瑾和从这扇突然出现的简陋木门中探出头的小秃头大眼瞪小眼,直到小秃头突然大叫出声:“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有法子打开我佛宗后门!” 华瑾听到“佛宗”二字,惊喜地上前一步:“佛宗?这就是佛宗吗?” 小和尚惊恐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却乖乖点头:“是,是佛宗。请问你有何贵干?” 华瑾忙将面纱和头巾除下,真诚地对小和尚躬身行礼:“小师傅,劳烦你向门内诸位长老通传一声。我来自魔域,此次前来,是想请佛宗相助,救救我师兄,救救九界四域众生。” 小和尚被他这一大串话砸得晕头转向,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华瑾姣好的相貌,不再死死抵住木门。他咬着指头尖儿思考,华瑾心里急得团团转,却也不出声。终于,小孩下定了决心,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咳……你能找到这里来,也算与我佛宗有缘。有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吧,若真非我佛宗不行,想来长老们也不会推诿。” 华瑾犹豫了一下,便将莫彦被下咒,夕数魔尊扬言要将数界合一之事简略讲了,还将莫彦所中之咒的部分幻化出来给小和尚看。小家伙一惊:“呀,乍一看还真是我佛宗的东西!” 但再看一眼,他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劲呀,嗯,哪里不对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小和尚见华瑾真是有事相求,也放下了些戒备:“这位施主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传。” 他轻轻关上木门,一溜烟跑走了,华瑾便就地坐下,强抑着不安等待。 正当他快等不下去时,木门又吱吱呀呀地开了。小和尚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向他行礼:“宝慧尊者,方才失礼了。你说的事,我已跟长老们通传过了。佛宗爱莫能助,还请回吧。” “什么!” 华瑾嚯地起身, “爱莫能助?小师傅方才不是认出了困我师兄的禁咒么,怎么,怎么又……” 小和尚也很是为难:“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讲给长老们听了,什么数界合一,你师兄多么不易,我都说了!长老们本来只是无动于衷罢了。可待我给他们看了那个咒,他们反倒生起气来,教我来打发施主你走呢!” 华瑾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若说不愿救师兄,倒也情有可原。魔修速来名声欠佳,莫彦与佛宗亦无私交,断没有必救不可的道理。但九界四域合一,天下不知要出现怎样的动荡,纵是为了佛宗自己考虑,也不该置之不理。 牙一咬,华瑾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小和尚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然而华瑾冲到门内,里面却是一片虚无,空洞的白色灼人眼睛。 “你进不去的!” 小和尚在他身后说,“你非我佛宗中人,即便凑巧打开了后门,也没法见到诸位长老的。” 置若罔闻一般,华瑾向着那片虚空开口了:“佛宗的诸位大能! 诸位既有如此神通,知道我从何处来,想必也知道九界四域如今危在旦夕。都说佛宗慈悲,为何如此劫难当头,却不愿伸出援手?纵使诸位不愿亲自出手为我师兄解咒,为九界四域挡灾,也请指明方向,我好去寻别人帮忙。” 他倔强地盯着那片虚无,急得后面的小和尚跳脚不已:“哎呀,没用的!宝慧尊者,请回吧!” 分卷阅读26 许久,空中忽然传来悠悠一声叹息,一位老者的声音道:“宝慧尊者,实非我等不愿出手,而是真的爱莫能助。九界四域之劫,不该由我佛宗来解。月尊所中之咒,佛宗亦是无能为力。” 不待华瑾发问,老者又说:“实不相瞒,月尊所中禁咒,夕数魔尊所布大阵,都与佛宗有渊源,然而俱非如今的佛宗力之所及。老朽只知这些劫难终会平息,其余的不敢多言。宝慧尊者请回吧。” 一股力量袭来,轻柔却坚决地将华瑾推出了木门外。两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啪”地在未回过神来的华瑾面前合上,消散了。 华瑾怔怔看着那处,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反应。许久,他缓缓坐在地上,蜷起腿来,将脸埋在了臂弯中。 他扔下师兄,独自跑到西域来,找得这样辛苦。本以为柳暗花明,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大起大落,空欢喜一场。再找到下个线索,不知要到何时。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看着师兄被困死在山上,看着夕数魔尊和符练老魔得偿所愿? 整个人轻微地颤抖了起来,华瑾咬着嘴唇,一滴滴泪珠从眼尾滑落,打湿了静心准备的新衣裳。 这时,忽然响起了极轻微的“吱”的一声,方才合上的木门不知何时竟又出现,打开了一道小缝。小和尚从里面小心地探出头来,看见正在哭泣的华瑾,大惊失色。 “你怎么哭了!” 他一下子从门里跑出来,围着华瑾不知该如何是好。华瑾看着小孩焦急的模样,扯出一个笑容:“小师傅,我喜欢的人和地方,很快就会不见了,怎么能不哭呢。” “也不一定啊……” 小孩被他挂着泪珠的笑脸晃了一下,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把嘴凑到华瑾耳边:“我知道一个人,兴许能救你师兄,也能破了那个大阵。” …… “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哎,连有这么个人都不该告诉你哒。” 小和尚和华瑾面对面坐在一起,光秃秃的小脑袋摇来晃去,可爱极了。“他本是门中修为最高深的师兄,得上古大神传承,当时所有人都说,方丈不久就要把佛宗托付到他手里呢。” “你师兄?” 华瑾好奇地问。“就是我师兄啊!”小和尚气鼓鼓地,“我可是方丈亲传弟子呢!不然怎么能帮你向各位长老通报。” “接着说那位师兄。他不仅本领高强,还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就是有时候总爱捉弄我,大家都喜欢他。可是谁也没想到,有一天突泉彼苏长老突然当众揭穿他修炼禁术。师傅最疼他了,却没回护他。师兄自己也并未辩解,当众承认了。” “你说的这位师兄所修秘法,可与那禁咒和大阵有关吗?” 华瑾问道。 小和尚点点头,难掩得意:“就是有关,我才担着被师父责罚的风险来说与你听!刚才我偷听师傅与诸位长老谈话,他们不能出手,正是因为那咒和阵均出自佛宗禁术,无人会解。” “就连方丈也不能吗?” 华瑾皱起了眉头,“那禁术究竟有何可怕之处,如此紧要关头都不肯一试。等到真的大祸临头,怕是连正统传承都要就此了断。” 小和尚见华瑾对自己师门有诸多不满,不禁生起气来,但又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嘟着嘴道:“不能练就是不能练,师父定有他的道理,你不要乱说。” “总之,你现在想要救你师兄,就只能去找我的师兄。听说他还留在西域,若是好运,你兴许能碰见他。” 小和尚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跑进了木门内。他扒着门边,对华瑾道:“你可千万别跟人说,也别跟师兄说,是我告诉你去找他的呀。” 华瑾含笑点了点头,向他施了一礼:“小师傅,多谢你了。” 小和尚红着脸,也一本正经地还了礼,将木门合上了。 华瑾看着那道消失不见的门,低头细细思索。“修炼禁术的师兄……” 他忽然轻笑一声,眼中有些怒火,“也许真的是我好运,已经碰上了呢。” 二十一 “尊者先饮了这杯茶吧。” 玉指轻轻施力,将白瓷杯推向对面。 “免了。” 华瑾面色冷淡,“大师智谋过人,没说一句谎话,也没透一句底,轻轻松松就将我远远支了出去。若喝了这杯茶,少不得要被大师哄着下什么刀山火海。” 妙叶心讳收回手,垂目道:“我与尊者一见面,便大概猜到了你是为何而来。然而一来我确实已非佛宗中人,二来,有些事情还拿不准,不敢贸然说与尊者听。” 华瑾最盛的火气已经过去,心里也明白妙叶心讳虽有所隐瞒,却未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气焰便弱了几分,只是仍冷着脸。这副安静冷艳的模样,与他方才闯进院中一鞭劈碎石桌的怒火熊熊相比,少了几分明艳,但不自主地透出些乖巧来。妙叶心讳因这赏心悦目分了片刻神,又忙趁热打铁:“若无真材实料,也不敢厚颜让尊者再信我一次。事情要紧,尊者还是听我讲讲你所中之咒的来历吧。” 当日分了一缕神魂跟在华瑾身边并将他引到佛宗后,妙叶心讳也马不停蹄地去了一处隐秘之地。他原本正游历四方,但在夕数魔尊开始布阵之初有所感应,便回到西域。待华瑾找上门来,更是确认了夕数魔尊所用之阵乃是出自佛宗秘法。 “佛宗秘法早已因被列为禁术而断了传承,也不知这些年间如何竟泄露了出去。” 妙叶心讳平静道,“虽是被篡改过的,但归根究底仍出自佛宗,小僧也无法坐视不理。” 没等华瑾出言讽刺,他就问道:“尊者可知,为何佛宗秘法会被列为禁术?” 华瑾轻哼:“既是能为那老魔所用,想来阴损至极,怕不是哪位叛宗之人所创。” “正相反。” 妙叶心讳微笑道,“佛宗秘法传承自上古,最为精深纯澈,只有被护法金龙选中的弟子才可修习。” “护法金龙?” 华瑾讶道,“世间还有龙么?不是早在上古大战时就灭族了?” “不错,” 妙叶心讳点头,“只剩了那一条而已。她一直留在佛宗中,不问世事,只专心守护教诲选中的秘法传承者。我自出生便被她接到身边教养,直到她离开。” 俊美的僧人低下头, 露出怀念的神情:“而佛宗秘法被列为禁术,也是因为她走了。” 想得到佛宗秘法传承极为不易。因为仅仅天赋过人并不足够,重中之重是得到护法金龙的承认,将体内血液换成龙血,如此方可修行秘法。所谓“佛宗”秘法其实也并非源自佛宗,而是很久之前龙族保存在佛宗的一部上古经典,包罗万象。 “当时我已全身换了金龙之血,金龙却突然离开佛宗,前往坠魔渊。方丈与长老们探查后说,她已堕魔,成了栖身黑暗,饲养魔魂的恶龙。” 分卷阅读27 妙叶心讳平静道,“龙血并不会因脱离龙身就与原身失去联系。待我修炼秘法之后,体内之血便可与她遥相感应,甚至借她真龙之力,威力巨大。她如若有意,也可自如操纵我体内血液,借我之手颠覆佛宗、搅弄风云更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堕魔金龙与秘法自然成了禁术。” 华瑾听他口气对那金龙没有半分怨怼,反带着些孺慕之情,便问道:“可你仍是好好的,可见金龙并无此意。” “不错。” 妙叶心讳冲他笑了笑,“方丈其时极为庆幸。我虽已换血,却仍未修炼秘法,事情尚有转圜余地。我天资过人,更得方丈器重,最是有望成为佛宗下任宗主。” 话已到此,他却不再细说,轻快道:“可小僧辜负了他,仍是自行修炼了秘法。” 华瑾若有所思,并未回应。妙叶心讳虽轻描淡写,但道出的可是佛宗秘辛,门派的生死关窍。他之前言语含糊,未曾和盘托出全部真相,其实最正常不过。火气散去,华瑾又忍不住对眼前的僧人心生了好感,回想着方才的剽悍言行,有些赧然。 “……算我错怪你了。” 他捏着手指尖小声道,“既然大师有如此本领,事情紧急,还请给我讲讲我身上的咒如何解吧。” 妙叶心讳颔首,示意华瑾伸出手来。他的手虽白皙光滑,却仍比华瑾的手大了些,刚好将华瑾的手包住,细细摩挲。僧人道:“初次见面时,尊者身上的咒印气息还未如此浓厚,想来是大阵将成,咒印的力量也加强了。” 他指尖蘸了些茶水,在桌上草草勾勒出一个图案,不过几笔,华瑾就认出那正是自己和莫彦所中之咒的轮廓。 “此咒名‘降’。以往接收战俘、或有部族投靠龙族时,龙族便会在来者身上施下此咒。中咒者被困在封地,也就不可进犯龙族或投靠他人。但尊者身上的,并不是完整的‘降’。” 妙叶心讳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小僧尚未明白秘术如何流失出去,到了旁人手中。然而如今流传于世的,并非原本的秘术。尊者所中之咒的大致结构虽是‘降’,却不知怎的混入了龙族下属,一支鲛人部族的情人咒,可借情事对心爱之人施下,使二者同生共死。” 华瑾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耳尖红得发亮。他从未想过,自己与莫彦的私情会如此突然地被戳破。况且妙叶心讳嘴角含笑,他既然一见面就看破了禁咒,想来早就对自己和莫彦的关系心知肚明。此刻细细讲来 ,不仅是为了解释清楚,分明…… 分明就是存心调侃! 又羞又气,华瑾抬不起头来,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竟好像要哭出来一般。妙叶心讳面上不露,心中却忍俊不禁。 他本就对华瑾颇有好感,现下更生出几分促狭。仍是一派温柔和煦,僧人不紧不慢地说:“既已明白了来处,解咒也就不难。这两个禁咒,用我体内龙血就可解除。” 看华瑾双颊霞色褪了些,他话锋一转:“只是……金龙已经陨落,小僧体内龙血之力逐日淡去,如今已大不如前。此咒虽经过篡改,却与大阵呼应获得加持,效力仍不可小觑,怕是要放干我体内一半的血才能为尊者及月尊解咒。” “啊!”华瑾大惊,“我与大师素昧平生,怎能厚颜求大师冒险放血。就没其他法子了么?” “有倒是有。” 僧人捧起茶杯,清俊的眉眼在袅袅水汽中若隐若现,“取血解咒本是最好的法子,盖因最容易取出使用,并非没有替代。我四处游历时曾得知,人间界有个说法。虽无甚根据,但也并未无稽之谈。” 他将瓷杯轻轻搁下,一脸诚恳:“一滴精十滴血,尊者可曾听说过么?”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厢华瑾对着妙叶心讳瞠目结舌,这厢云非名与雾里灯已来到西域,正坐在一座高耸的沙丘上休息。 雾里灯掐指一算,二人已许久没有这般静默不言地坐在一处了。生在这世间,即便是云非名这样的大能,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为了维护经天门的名誉,也为了自己胸中的正义,他三不五时就得下山铲除妖邪,匡扶正义。雾里灯又酷爱四处游荡,教人摸不着行踪。即便平静安详如此时,也是在为天下命运奔波的间隙忙里偷闲罢了。雾里灯一时不禁颇为感慨。 “若是夕数魔尊得手,天下就此覆灭,我看也没什么不好。” 他望着大漠中的漫天星斗,缓缓躺下。 “生灵涂炭,秩序崩坏,没什么不好?” 云非名闭着眼打坐,冷冷地回他。 雾里灯嘿嘿一笑,翘起了二郎腿:“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急什么。你想想看,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各人的本性都会暴露无遗。那些恩爱的、和睦的、与所爱相伴,未必会有多大遗憾。那些虚伪的、丑恶的,也都会像被捉住的毒蛞蝓般,临死前反倒要拼命吐出一大口毒液。” 他怅惘道:“上古大战中,不知多少神明陨落,化成无知无觉的星星。自那以后,得以飞升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你我纵然寿命长过凡人千倍万倍,却终究有身死道消的一刻。既然如此,不若就在这一刻一同去了。省得到时你还得跨越个万水千山来给我奔丧。” “胡说八道。” 云非名不悦地睁开眼。他一生只得雾里灯一位好友,自是容不得他在自己面前谈及如此不祥之事。但大漠无垠,风声喧嚣,头顶更是一片参不破的天,云非名一向沉稳的道心竟也动摇起来。 此来西域,前路渺渺。佛宗踪迹成谜,极难寻访。夕数魔尊大阵将成,目的不明。若是能靠一人一剑杀至跟前便能解此困局,他自然责无旁贷。可偏偏情势复杂,最需要小心谨慎行事。云非名面上不显,心里却偶尔烦躁不安。 传说西域以前是众神花园,无数奇花异草,珍奇灵兽遍布其中。众神寿命无尽,终日只需狂欢作乐,没有忧愁。可无人知晓为何战争突然爆发,上古大神全部陨落,昔日花草们争奇斗艳的仙境也变成灵气诡异,生灵绝迹的大漠。古神尚且如此,修仙者与凡人更是脆弱。难说这一次天下会不会就此覆灭。 诤寰真人不畏死。他自诩行事问心无愧。想杀的人,想匡的道,靠手中一把天霜都当下解决了。可唯独在一件事上,他无法说自己处理得干净利落,亦无法说问心无愧。 心湖月影揽不住,昙花一现芬且芳。那人的容颜本该日益淡了的,却连同着难以说出口的煽情画面,声色俱全地在他本真心境里反复来去。云非名忍不住了,想要捉住他,好好问个清楚。他却藏得极好,简直不像之前那个迫不及待跑来迎接的人。 “不知……魔域如何了。” 云非名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魔域啊……” 雾里灯笑嘻嘻地转身爬起,“还算太平。听说前 分卷阅读28 些日子还有些闹腾,我们走之前却愈发安静了,想来看清了形势,不愿在这个关头和夕数老魔作对吧。” 看云非名不接话,他眼珠一转:“至于巨业山么……听说月尊许久未曾下山了,也不知是默许还是另有打算。宝慧尊者就更没消息了。” 云非名面无表情地直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雾里灯少不得又调笑了他几句。二人正打算起身时,天空中却闪过阵阵诡异光线,如同一张巨网。雾里灯一声闷哼,弯下腰来。他修为略逊于云非名,周围灵气波动得厉害,他便更受影响。云非名飞速将手贴在他背上,替他稳住体内紊乱灵力。雾里灯咬牙启齿:“可恶……夕数老魔等不及了么!” 云非名道:“只是波动,阵还未成。然而还是要抓紧了。” 雾里灯点点头,直起身来:“走吧。我有个预感,就快找着我们要找的人了。” ? 二十二 忽地弯下腰,华瑾感到仿佛有一只手攫住了自己五脏六腑,肆意挤压。体内灵气止滞,魔魂隐隐作痛。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看到体内的禁咒发出阵阵金光,呼应着空中闪过的道道异光。这时,忽然一股温和灵气进入了他的身体,将禁咒团团包裹。禁咒又闪耀了两下,就因为被切断了与大阵的联系而沉寂下来。 空中异象翻腾了一刻有余,终于平歇。华瑾这才颤抖着嘴唇呼出一口气,衣裳已教汗水打湿了。自从踏入蕴水境,他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华瑾喘息着向刚收回手的妙叶心讳道谢:“……谢谢大师。” 妙叶心讳点点头:“无论尊者最终如何决断,都要尽快了。今日之异象恐怕是大阵将成的迹象。你远在西域尚且受此影响,月尊那边不知又如何了。” 华瑾尚在平复中,听得此言,也顾不得妙叶心讳在一旁就匆匆召出水镜。只是镜面水波悠悠散去,竟没出现莫彦的身影。他又试了数次,水镜仍是毫无反应。 妙叶心讳微微皱着眉,将手搭在华瑾肩上:“尊者莫急。水镜传信依靠灵气,怕是受到了大阵的影响,一时无法运转。月尊手段非凡,一定没事。” 他斟酌了片刻,又道:“但月尊毕竟靠近阵法中心,体内禁咒又与尊者性命相系,发作起来恐怕不会好受。我们还是该尽快赶去的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诚恳,华瑾却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将额头紧紧贴在镜面,茫然无措地喘息着。他后悔了。他本就晓得此行不易,却没料到心里如此煎熬。华瑾出发前夸下海口,让莫彦不要太担心他。可天知道,自从离开家这些天,他只有强迫自己去寻什么劳什子佛宗,将灵力一耗而空,直到精疲力竭才能不去想莫彦。莫彦修为深厚不假,但禁咒在身就如同俎上鱼肉,还要顾及着自己…… “砰!” 他恨恨地一拳捶在水镜上,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华瑾霎时清醒了不少。他静静感受着那疼痛许久,终于破釜沉舟道:“大师,先将我体内禁咒解开吧。” 怕自己后悔一样,华瑾抬起手施下阵法,笼罩了整座小院。转过身,凛然又俏丽地盯着妙叶心讳。 妙叶心讳无奈地笑了,点点头:“尊者,小僧并非想趁人之危。” 既已决定了,华瑾性子中活泼的一面又冒了头。他挑了挑眉,勾起嘴角笑了:“我知道。以大师的本事,想贪图我些什么早就成了。我知道大师是为了救人,并非无耻淫僧。” …… “你这淫僧!别……别弄了!” 面色潮红,华瑾目中含泪,口中骂着,喘息不止。 妙叶心讳小意道:“不这样怕是会伤到你,尊者且先忍耐吧。” 他拿着一副温顺的态度,手上动作却不停。一只手坚定地握着华瑾滑腻大腿,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美人臀缝间的秘穴内来回摩挲。 华瑾难耐地扬起了脖子,两条大腿不由自主夹住了玉人似的僧人。要害处被人拿捏着,他不敢肆意挣动,只能任妙叶心讳摆布。那僧人坐在榻边,将床上美景尽收眼底,指尖动得更灵活了些,害得华瑾更是娇喘连连。可怜华瑾虽非久旷,然而自晓了人事还从未禁欲如此长久,自是敏感得不像话,在僧人的抚弄下抖如筛糠。 妙叶心讳手指修长微凉,指腹柔软。华瑾穴内火热得要命,甚至淫荡地淌出些汁液来,令僧人赞叹不已:“尊者真乃名器也!” 手指抽插间,多了些黏腻水声,听得华瑾面红耳赤,拿脚踹妙叶心讳:“别说了!” 僧人一把抓住他未及收回的玉足。方才华瑾借口沐浴,躲着他又做了一番内心斗争。实际上蕴水境的魔尊身上哪有什么尘土,沐浴之后倒是又多了几分清新可人的水汽。 一颗颗脚趾因紧张羞涩紧紧扣着,脚心玉白,掌上与足跟泛着红。骨形修长,握着却柔软丰盈,勾人得紧。妙叶心讳伸出红舌,轻缓地舔上了华瑾足心。 “啊!” 华瑾身子猛地一颤,猛地低下了头:妙叶心讳生得柔美圣洁,即便是做着如此狎昵之事也显得毫不轻浮,反倒是像诵经时那般专注沉静。察觉到华瑾在看他,僧人微微眯起了金色的眼睛,唇边也多了一抹笑,整个人愈发活色生香。华瑾看得情动不已,胯下孽根也更精神了几分。 他嘴上叫着不要不要,身子却实在不争气。妙叶心讳心满意足,舌尖如一尾红鱼,窜到了一瓣瓣娇小脚趾间。因着主人的紧张而死死扣着的趾头,被柔软湿热的舌头一舔,受了惊似的绽放开来。华瑾只觉一股酥麻,霹雳也似走遍体内每寸皮肉,令他头皮发麻。他惊慌失措地低头,正好看见妙叶心讳用殷红的嘴唇含住了几颗脚趾,舌头伺机而动,含弄舔舐。僧人这厢饶有兴味地品味美人玉足,另一只手也不甘寂寞地顺着脚踝摸上了小腿,轻轻捻动柔软丝滑如贝柔的腿弯嫩肉。色厉内荏的小魔尊不知目中足下哪一处刺激更大些,呜咽着抬起胳膊遮住了脸,眼看就要去了。 “尊者莫急。” 妙叶心讳终于肯放过那只不堪怜爱的玉足,温柔却坚定地抚上了华瑾可怜兮兮的那处。他将小东西扶正,轻快地以舌尖舔了一口:“原是为了我出精,尊者还是莫轻易泄了元阳为好。” 纤长手指间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绮丽的红绳,三两下就将华瑾阳物和双丸捆了起来。华瑾本来正在马上出精的关头,却生生被憋了回去,小腹酸软,不堪忍受。他本就对此次情事心有不甘,现下更是觉得受了委屈,难过羞愤与情欲共同翻涌,逼出了几滴颤颤巍巍自眼角滑下的泪珠。 妙叶心讳看在眼里,也是不忍。实在是华瑾错怪他。他虽爱慕华瑾美色,但锁阳却并非为了玩弄美人。他的精血因着金龙之力,不仅催人淫欲,更是霸道至极。若是不管不顾放任华瑾出精,怕是精尽的同时 分卷阅读29 魔魂也被撼动,总之不好。 但既然美人怨怒,他自然要受着。轻柔地在华瑾颊边啄吻,妙叶心讳软着声音哄他:“尊者莫气了,舒服的在后头,小僧一定好好伺候您。” 华瑾抽泣着别过脸去,嘟嘟囔囔:“别整什么花样,直接来就是了。我莫非受不住么。” “尊者受得住,小僧却舍不得。” 捻着一枚精巧的玉势,妙叶心讳将它抵在俏生生泛着水光的穴口,试探着插进了头。华瑾咬着嘴唇,急切地盼着那冰凉的玉能快些暖起来。说起来羞人,比起这冷冰冰的物什,他更愿意……更愿意那淫僧还用回手指。 娇媚的后穴因着方才手指的开拓,并不非常吃力地一点点吞进了玉势。妙叶心讳手指轻动,那表面的浮雕就抵上了肠穴内最要命的一处。他却不再动,而是又凑上去吻了吻华瑾的肩颈。浑身赤裸的美人在锦被上躺了这些时候,凝脂般的皮肉上已烙上了锦被刺绣,一朵朵粉白莲花在玉体上肆意绽放。 “小僧私以为比起金玉钏子,还是红色更衬尊者。” 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串脚链,妙叶心讳将红绳铃铛悉心系在华瑾的脚腕上。热烈的红与白皙肌肤交织,艳丽淫靡。系完脚链,妙叶心讳终于缓缓抽送起华瑾穴内的玉势。他并不莽撞,手劲轻柔,可那玉势正顶在要紧处,一下惹得华瑾扭起腰肢,小腹向上挺起,两条玉白长腿绞在一起,活像是一条教人抓住七寸,挣扎不休的白色淫蛇。脚腕上铃铛簌簌颤抖,发出阵阵铃音,竟好像在向世人通传主人就快到达巅峰。 华瑾目光呆滞,只觉头晕目眩。他向身下看去,妙叶心讳专注凝视着自己,耀眼至极。那淫僧向他笑了笑,低头轻轻咬起大腿侧的嫩肉,玉势的抽送也加快了许多。华瑾又疼又爽,张着口却像被快感扼住了喉咙,无声地挺动着小腹,却无法痛快释放。仙境炼狱,艳丽魔尊在欲海中苦苦挣扎,眼前仿佛有一道白光,瞬间遮蔽了五感,将他神魂从躯壳中生生提了出来。 而在妙叶心讳眼中,美人身子抽搐了几下,面上晕开一坨粉雾,双眼翻白,分明是去了。他胯下被红绳束缚的玉茎可怜兮兮地挣扎,顶上的小眼拼了命地只吐出两滴浊液。后穴突然涌出一大团滑腻热液,顺着玉势,连僧人的手指都打湿了。 怜惜地俯下身,妙叶心讳煽情地吻上犹在一颤一颤的美人微启的嘴唇。舌尖缠绕,连深处软肉都被舔弄,华瑾终于幽幽回过神来,恨道:“淫僧!” 却是面红耳赤,暗赞这和尚的确是一等一的好皮相,端正圣洁。不像要操他,反倒像要渡他。 看华瑾好些了,妙叶心讳玉手一翻,手心凭空出现一件法器,是一朵洁白无瑕的玉莲花。他双手掐诀,莲花便徐徐绽放,变化成散发着淡淡光华的莲花座。俯下身将华瑾抱到莲花座上,妙叶心讳轻柔地说:“小僧还有更多的东西给尊者赏玩,请尊者一件一件看过吧。” 华瑾尚未从上一轮的余韵中缓过来,听他说这话不禁有些害怕,小声讨饶:“好了,我知道你厉害了,你是最厉害的淫僧,不必一一试过了。” 妙叶心讳笑了,摸了摸华瑾的脸蛋,痴迷道:“小僧哪里是淫僧,遇见尊者后,只不过是一烦恼频生,尘缘不了的痴心人罢了。” 这倒不是假话,只是这一颗痴心,现下更多的是为色所迷罢了。他心念一动,二人与莲座已到了庭院中那棵花树下,静静停在湖水之上。 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术,华瑾乏力的身子忽地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盘腿挺腰,指尖掐诀,竟被摆弄成了一副佛修入定的姿势。他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竟感觉到从那莲花座上源源不断传来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冲击着酸软不堪的身体,甚是舒爽。华瑾不由得放松下来,口中也泻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见他渐渐放松下来,妙叶心讳也登上莲花座,从背后拥住华瑾:“尊者说我是淫僧,却不知淫僧有淫僧的好处。这莲花座是我自开始修行就放在神魂内滋养的,最能安抚心神,疗愈肉身。如此便也不怕情事漫长,尊者疲累。” 不待华瑾羞恼地反驳,他就褪下僧衣,缓缓将阳具插入华瑾的后穴。所幸华瑾未曾见到这惊人肉具,不然怕是要大惊失色,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进来:不知是天赋异禀或是得了龙气,妙叶心讳的孽根虽不如何狰狞丑陋,尺寸却实在傲人。这根阳具颜色较为浅淡,隐隐青筋暴起,并不如何怕人。只是插入肠穴,实在深得可怕。妙叶心讳虽进得缓慢,华瑾几乎瞬间腰就软了下来,咬牙感受那孽根寸寸深入,片刻他就觉出不对。穴内已被进得极深,令他隐隐作呕,可伸手一摸,那物什竟还有一小截没进去。 华瑾不禁惊恐万分,手向后抵住僧人,不许他再深入:“你怎么……太大了!不行!” 妙叶心讳捉住他的手轻吻,装出一副天真纯洁的样子来:“尊者是蕴水境修为,怎么不行。” 然而他嘴上这么说,还是怕伤了华瑾,只坏心地挺了一下,就抽出一些。 即使如此,华瑾平整小腹仍被顶得微微凸起,是那肉具的形状。他自己轻喘着不肯垂眼看那淫靡景色,妙叶心讳却赞叹着抚了上去,稍稍用力,华瑾便不堪承受地弓起身子哭了出来,却更是将两瓣多汁软弹的屁股向人家胯下送了去。 妙叶心讳一边款款摆腰操他,一边揉捏着华瑾的身体各处。他手所及之处,泛起一阵阵酥麻,逼得华瑾喘息不堪,突然觉出这莲花座的另一妙处:华瑾脑中的不安、羞恼渐渐消失,只剩下安心宁静,让他简直想永远待在这莲花座上。 妙叶心讳一只手臂横过华瑾的腰,把他往自己阳具上按,另一手扳过华瑾的下巴,与他接吻。二人的舌头纠缠不休,嘴唇也都被唾液打湿,水润红艳。唇舌相触的啧啧水声,阳根与双丸拍打在嫩臀上的啪啪声,妙叶心讳满足的喘息声与华瑾难耐妩媚的浪叫响成一片。若这时有人看到这幅莲花座上两位玉人纠缠欢好的淫靡画面,只怕要误以为撞见了一尊活灵活现的欢喜佛。 手指顺着细瘦的腰向上摸索着,妙叶心讳捏住了美人玉白胸膛上挺立的粉红乳珠。想来平时少被关照,小东西本就挺立着,一被触碰更是激动不已地变幻成更热情妩媚的红色。僧人轻笑着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将华瑾转过身来,引得他抽泣几声。一只手拨弄着可爱乳首,妙叶心讳俯下身含住了另一边。华瑾环着他腰的腿瞬间绷紧,喉中泄出不知是哭泣还是叹息的一声,娇柔婉转,激得体内巨根又深入了些。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子皮肉温软,恰到好处。稍稍用力,胸膛便被拢起一小块,雪白炫目,点缀着诱人红珠,仿佛少女酥胸。僧人笑着在美人耳边说了什么,为那 分卷阅读30 张娇俏小脸添了几分红色,下面的小嘴儿也霎时吸得紧了些,万分勾人。 “我倒是有一法,可使我等尽快回到巨业山。” 妙叶心讳原本正在谄媚火热的穴内抽送着,忽然好整以暇地停下了动作,“只是也要借助龙气。那便委屈尊者多吃些精了。” “什……什么!” 华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猫儿眼,怒火和羞涩却教穴内的痒意烧了个精光,转眼间又被圣僧拖入了欲海之中。 二十三 “阿沅,这是什么?” 眼神纯澈的少年拿着本封面古旧的书,本想立刻翻开,却还是扭头先问了一句。 “啊?那本啊,小孩子不能看哦。” 卧在榻上的美艳女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又埋头吃起葡萄来。“那是龙族的双修秘籍,遇到中意的伴侣时和人家睡觉用的。你怕是用不着了。” “双修啊……” 少年眯起了眼睛。“左右我也要随你修行很久,看看也无妨。” 女子闻言爆笑:“哈哈哈!你一个佛修,学双修干什么。” 她跃下榻来,款款走向妙叶心讳。 阿沅身形比一般男子还要高挑,银发松散地挽成个髻,懒懒地坠在脑后。一双狭长的金色眸子总是半阖着似的,似是娇嗔又似困倦,夺目非常。 她将那本双修秘籍从妙叶心讳手中抽出来,边翻边嘟囔:“可别告诉你们佛宗的老头子在我这里看了这种书。他们本就嫌我这嫌我那,若是把你带坏了,真得发起怒来把我封印了不可。” “长老们如何封印得了你?” 少年认真道,“上古神明均已陨落,还有谁能比你更强?” “傻小子。” 阿沅揉了揉他光秃秃的脑袋,“我也不过是混吃等死,早没有拼命的心气啦。” 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除非能让那人回来……不过……” 笑着摇摇头,她又把书塞给了妙叶心讳:“算啦!看就看吧,早晚的事。现在多学点,以后能把道侣的心抓得更牢,也是好事!” 妙叶心讳缓缓翻动书页,平静地阅览着上面男男女女甚至妖兽交欢的图画:“学会这些,就能讨道侣欢心么?” “也不一定。” 阿沅突然来了兴致,有些促狭地打量他,“这只是其中一步而已。若是你看上了人家,床笫之间手段如何,也不是非常要紧。要紧的,是如何让那人打心里喜欢你,后头的都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需知风月之术容易,但握住人心不易啊。” 她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有些神伤。回过神来发现妙叶心讳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听得十分认真,不禁笑骂道:“不过你小子生得一副好皮相,若不是生在佛宗不知要蛊惑了多少人去。这风月之术不学也罢!” 她笑着坐回榻上,又拈起了一粒葡萄。注视着认真看书的妙叶心讳,阿沅的眼神分外温柔。 …… 阿沅说的虽有道理,但如今看来也不全对,妙叶心讳心想。情与欲哪个先来实难分辨,但看来风月之术修得好,好处也是极多的。他握着美人细腰,找准那销魂一点重击一下,就听得身下骨酥肉软的意中人受不住地低泣:“不行了……大师……我真的不行了……” 他停下动作,温柔地俯身捧起了一张被泪水,汗液与口涎弄得一团糟的美人面,轻轻蹙眉:“可是,尊者吃进去的怕是还不够,若是阵法无法支撑到巨业山怎么办?” 他明明说着这样狎昵的话,金色眼眸却优雅而专注,仿佛掌中男子是一卷经文古籍,细细研读乃是天经地义。华瑾哭得更委屈些,却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觉得安全,犹豫了一下就软声求他:“我觉得够了呀。今天算了行不行。若是不够……呜……” 华瑾的后穴被那巨根欺负了太久,软烂不堪,就是不碰都有着隐隐快意。两条大腿亦张开太久,早已麻木脱力,整个人都被钉在妙叶心讳孽根之上。至于胸膛上的两粒乳头,更是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可怜兮兮地泛着糜烂的红,似乎乳孔都被揉开了些,又疼又麻。 妙叶心讳爱极了他这副天真又淫乱的模样,情不自禁低下头去亲吻娇娇儿的柔软双唇,勾出了狡猾又笨拙的一条小舌不说,还收获了华瑾千娇百媚的迷蒙眼波。 初次见面,他就很是喜欢华瑾的样子。相貌出众也就罢了,偏偏没有点警戒心。明明是蕴水境的魔尊,却傻乎乎的,极易看透。自己稍加引导,他就对自己生了好感,还乖乖去了沙漠深处找寻佛宗。 这么乖,这么傻,不好好使些手段,岂不是辜负?妙叶心讳总算是用上了当年那本书里的种种手段,伺候得华瑾欲仙欲死。 其实他所说的什么龙精龙血,并非胡诌。当初来求助的若是别人,妙叶心讳也不会推辞。也是宿命使然,非要华瑾撞进他手里不可。 看他也是实在不行了,妙叶心讳心一软,草草又操了几下,就泄在那软红销魂窟中了。他将华瑾抱进湖水中细细清洗,就又将他带到玉莲上,将美人揽在怀中,心满意足地细细打量。 华瑾教他看得不自在,却实在没力气计较,自顾自地缓神。一时间这世外仙境般的庭院内,竟是温馨非常。 看着华瑾终于缓过来些,妙叶心讳贴在他耳边,暧昧地低声道不是:“方才有一瞬,尊者夹得太紧,小僧定力不足,一个不慎竟将些许气息漏出结界了。只怕不一会儿就有人寻来。” 他说是不一会儿,实际上已感到有人飞速接近,怕是即刻就到。华瑾听了有些不安,挣扎着起身穿上小衣:“来的什么人?” “尊者放心,应该不是敌。” 妙叶心讳施施然走下莲座,“小僧去去就回,我们片刻就能出发。” 他来到木门前,面上是平日那副平静温和的表情,不待门口二人敲门就将门打开了。饶是方才将华瑾从里到外欣赏了个够,待看清门外人后,妙叶心讳仍是心中暗暗赞叹。 你道来客是谁,原来就是方才还在漠中的云非名与雾里灯。 他二人行至辽荫城附近,云非名便隐有所感。还未打定主意进城,却发现了妙叶心讳心旌神摇之下泄出的一丝气息,连忙循迹前来。 “敢问大师可是佛宗中人?” 雾里灯直截了当,抱拳向妙叶心讳行礼。嗷嗷嗷 妙叶心讳并未立即回答,却也微笑着躬身还礼。他慢悠悠打量了云、雾二人一番,开口道:“以二位的修为境界,若要开口求助,便只有一件事了。夕数魔尊之事我已知晓,心中也有了定夺。若是为此而来,二位目的已经达到,请回吧。” 云非名凝神听着,却总觉得附近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令他心烦意乱。但因这处院落被结界保护着,因着礼数也不能擅自窥探。强自按捺住那无由来的烦躁,云非名说道:“大师肯出手,实在高 分卷阅读31 义。然而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师说明要如何解决,我等才能信服,大师莫怪。” 华瑾在小院内听到门口交谈,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来人有礼有节,该不是魔界的人。可人间界与魔界早就不和,因着夕数魔尊收拢了大半魔修势力,更是剑拔弩张。妙叶心讳既已答应帮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但来人若是知道这大救星让一个魔修截胡了,还要一路截回老家去,怕不是要怒而攻之,延误了回巨业山的行程。 思到此处,华瑾便挪步到门口,想边传音于妙叶心讳边撒着谎应付下来人。他仗着自己向来深居简出或隐姓埋名,没多少人识得他面目,兼之情事之后惫懒,竟打算不施幻术以本来面目现于人前。 门口交谈的三人见有人来,均停下了话音。云非名略有不耐地抬眼,看清来人后却是如遭雷击。 二十四 秘境分别至今,华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如此突然地与诤寰真人再会。时隔多年,那场阴差阳错的癫狂都已有些朦胧,竟偶尔分不清是真还是梦。有时走神,也只是恍然听见那清冷又难掩温柔的声音在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他呆望着云非名难掩震惊的面容,竟莫名生出了些委屈。为什么要逃?不过是怕,怕被骂,怕被杀,怕有嘴说不清。但最怕的,是那些憎恶眼神和冰冷言语会出自这个神祗般的男人。 然而此刻,没时间纠缠于这些解释不清的事,得快些解决,快些……快些回到巨业山,回到师兄身边去。华瑾木然转身,身后却是一声暴喝,几如裂帛:“站住!” 云非名指尖发颤,提了一口气,强作平静:“你……宝慧尊者……” 他嘴唇翕动,却怎么也吐不出更多字。 妙叶心讳左右打量二人,眸中闪过精光,上前一步将华瑾掩在身后:“二位,如我方才所说,夕数魔尊一事我已有决断,二位请回吧。” 雾里灯见老友像变成了块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扯出个不羁的笑容:“大师不必紧张。我们与你身后那位宝慧尊者是旧识,此事不如再一起商量商量,人多好办事。你说是吧,小瑾?” 华瑾听见“宝慧尊者”这个称呼,脸霎时又白了一层。妙叶心讳见状,一手抚在他后腰,注入了一道温暖灵气。华瑾便抬起头,勉强地对他笑了一笑。云非名刚回过神来,就见那俊美僧人也回了华瑾一个笑容,只觉刺眼得很,不由自主冷冷道:“宝慧尊者就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真人既然叫我宝慧尊者,想必什么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华瑾犹豫片刻,仍是缓缓抬眼,与云非名对视了:“若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一件事。当年……我虽有所隐瞒,却从未有坏心,也从未作恶。” 云非名久违地看见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惊怒过后心已软了三分,几乎要抓着他问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一走就不回来。可待他仔仔细细扫视过华瑾未被妙叶心讳挡住的半片身子,只觉心被冰中浸过的毒针刺了千疮百孔: 虽然华瑾穿着小衣又被人护在身后,可以云非名的目力,清晰地看见他白皙秀美的脖子侧,印着暧昧新鲜的数枚红印,鬓发散乱。而眼角仍有残红未褪,唇瓣水盈,这满面春情,分明是新承雨露,是自己未曾得见的美,美得恨人。那僧人貌美非常,又对华瑾多有回护。传说中不问世事的佛宗大能,也愿意出手相助,安知不是从华瑾那已收到了足够的好处。 诤寰真人素来光明磊落,虽见识过世间诸多丑恶,也从不愿像现在这样可称恶劣地揣度人心。然而此刻他心境不稳,体内血液似是冻结又似沸腾,连双目都煎熬得隐隐作痛。若说从前,他还暗自期盼着华瑾对他多少有一点真心,此刻就已全然心灰意冷,已是问都不想问了。这刺骨疼痛并着灼心妒火,令云非名不禁脱口而出:“并未作恶……尊者岂止是不作恶。为了天下苍生,尊者怕是连自身都能舍了出去。在下怎敢有半分不满。” 此话出口,周围霎时一片死寂。雾里灯惊诧地看了云非名一眼,看见老友喉头颤动,显然是后悔了。华瑾更是失魂落魄,仿佛立时就要落下泪来。 妙叶心讳将他二人神情看在眼中,心下已明白了七分。他温言劝道:“有话还是好好说,莫要为了争一时意气,说出些令自己日后后悔的话来。” 华瑾虽听见这话,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也说不清是委屈,或是因为从云非名那受的委屈,他虽红着眼眶,却一刻也忍不了,冷笑着回击:“正是!大师不仅本领高强,人品相貌、样样都好。更对我温柔备至。莫说是为了天下安危,便是于私我也心甘情愿。” 他二人同时想到那厅堂中冉冉升腾的暧昧紫烟,与那场疯狂的情事。这百年间种种纠结,都未曾见面,说白了不过是事前事后从没有一句“心甘情愿”。想及此,云非名一张俊容已是惨白,眸子也黑得要命。华瑾忽地后悔,不该将一切说得如此不堪,于是便向前一步想捉他的手。然而云非名嘴唇颤了颤,吐出一句:“无耻!” 袖子一挥,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雾里灯看了华瑾几眼,一跺脚也忙跟上了,徒留华瑾愣愣地站在原地,脑中回响着那句“无耻”,遍体生寒。许久,他有些无措地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是无耻的。 他把脸埋在臂弯里,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扑簌簌掉了下来,滴在被风吹动的小衣上,冷得要命。 妙叶心讳叹了口气,将华瑾从地上扶起搂在了怀中。或许是他所修功法的缘故,加之僧衣上淡淡的熏香味道,华瑾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下,却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只揪着僧人的衣服小声打嗝。 温暖的手指细细梳理着他的长发,妙叶心讳温润动人的声音响起:“小僧本以为自己的一片芳心无处着落,没想到尊者与我所见略同,也觉得在下不论人品外貌都是上等。这些好处都已说到,尊者不如再点评一下,小僧别的地方如何?” “不要脸!” 华瑾忍不住小声笑了,锤了他胸口一下。“我那是气话,里头的难堪意思你听不明白吗。” “怎会不明白?” 妙叶心讳笑眯眯的,“但能听到尊者一句心甘情愿,小僧怕是已胜过那位诤寰真人许多了。” 华瑾刚开心了些,听到这话又忍不住难过,轻轻从僧人怀中挣脱。他默不作声地向院里走,妙叶心讳也施施然跟在后头,看他一跃坐在了池边花树上。 “虽然口是心非的尊者可爱得紧,然而小僧仍要再唠叨一次。” 妙叶心讳望着宁静盛开的白中透粉的花朵,似乎在看着一个已不在的人。“缘分珍贵,更是脆弱。若是因为几句气话疏远了有缘人,只怕日后千般 分卷阅读32 弥补也来不及,岂不可惜么?小僧可不忍心看尊者日后再为此伤心。” 他的神情实在真诚,方才又对自己安慰维护。莫说待会还要一起去营救师兄,不久前还与自己一场欢好,实在不算外人了。华瑾偷眼看他两下,终于扭捏着将自己与诤寰真人的事删删减减讲给了妙叶心讳。 他捏着树上摘来的叶子,坐在树上低着头问妙叶心讳:“我和诤寰真人……我们还有还转的可能吗?” 他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暧昧,又忙解释:“当年我在三尺山时,诤寰真人对我颇为照顾。我隐瞒在先,也不怪他生我气……我只是,不想再与他闹僵。” 妙叶心讳笑着看他:“在小僧看来,尊者分明就是喜欢诤寰真人,诤寰真人也喜欢你。什么追杀憎恶,都是臆想出来的。” 华瑾顿时瞠目结舌:“你!你知道什么呀,就敢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的。” 僧人朗声笑道:“下次再与诤寰真人见面,尊者不妨直接问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若不喜欢你,何必对你我之事又嫉又气,以致失态。” 他见华瑾抱着小脑袋冥思苦想,忍俊不禁,“只是,还是救尊者师兄的事要紧,诤寰真人只能再等等啦。尊者再休息一会,小僧准备好阵法后,我们即刻便可出发。” …… 西域某小城的客栈里,气氛却不如辽荫城小院一般温馨了。 “你说得也太过分了!” 雾里灯气得要命,方才他虽一言不发随云非名走了,现下却正指着他鼻子怒骂。“你和他,什么情分什么关系许你这么糟蹋人家?话还没问清楚,摆出一副捉奸的架势来给谁看!” 云非名一言不发,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唇闭得死紧。 “这下可遂你意了,” 雾里灯在屋里转了几圈,停下冷笑,“任凭他脾气再怎么好,目的为何,被这样斥骂后绝没脸再来找你。诤寰真人,你可清净了。” “遂我意……” 云非名终于出声,话音却小得几乎没有。他极疲惫地闭上眼睛,雾里灯也不能确信方才是不是瞥到了他红了的眼圈,只听得云非名开口:“今日歇息一晚,明日……明日便启程回去。” 二十五 这厢华瑾忙之又忙,焦急非常,主因便是水镜失灵,无法同莫彦沟通。然而他却不知,莫彦怎会任由自己心尖上的宝贝在外奔忙,自己却枯坐等待。 “师兄就安心等我回来吧。” 青年温和清澈的嗓音犹在耳畔,令月尊不禁悠悠叹了口气。他眷恋又似无奈地抚了抚镜面,便离开书房,到了前厅。厅内客座的椅子上赫然是近日使九界四域陷入混乱的夕数魔尊。 不过这些日子不见,他却苍老了许多。原本强韧张扬的红发不仅颜色黯淡,甚至掺杂着些孱弱的灰白发丝;一张面容虽未垂垂老去,眼睛却满布血丝,眼眶青黑,唇色惨白。 “如此规模如此威力的大阵,便是借了九界四域各小阵的势,你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莫彦落座在夕数魔尊对面,细细打量这位魔界的老前辈。 “只要支撑到阵法大成不就行了?” 夕数魔尊漠然答道,“纵使是事成后衰竭而死,也好过被所谓上古神明的屏障拦住,永远活得像只蝼蚁。” 他语气平淡,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莫彦,仿佛是终于承受不住心头的种种重担,要将一些倾泻给这位年轻的后辈一样。 莫彦毫不畏惧地对上了那执着的眼睛,态度依然平和:“说到屏障,自从那日前辈将我困于山上并发动了对人间界的进攻,我便重新翻阅了些书籍,查找九界四域间的屏障相关记载。” 夕数魔尊冷笑一声,稍稍坐直了身子:“看那些做什么?大多是谎话连篇。” “也许是吧。” 莫彦不为所动,“绝大部分书籍都说,这些屏障是创世大能布下,为的是断绝世间连续不断的征伐混战。但魇族流传出的一本古籍中模糊提到,早在那些大能之前,这些屏障已经布下,分割了各界各族不假,但实际上也是为了加固一个阵法。” 他话音未落,夕数魔尊的眼神便如寒锋一般刺来,少了淡然,多了戒备。然而瞬间之后,那眼神便消失无踪,老魔尊仍是悠哉地跷着腿:“然后呢?” 莫彦一笑,继续道:“我近日唯一接触过的阵法,便是魔尊将我困于山上的阵。将二者比较,原本只是个自然而然的念头罢了。我于阵法虽不精通,基本的原理却是懂的。细细看来,九界四域屏障之所在,表面看是顺应了原有的地形,实际上观其走势布局,与我体内阵法不无相通之处。敢问前辈,可是如此么?” 夕数魔尊沉默不语,打量了莫彦片刻。莫彦嘴上向他征询,实际上心里还有更多猜测,便也气定神闲地任他看。老魔最终一声长叹,还是妥协般地开口了:“我早看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连魇族那些低贱东西的记载都肯信。” 他似是讲给莫彦,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慢言:“月尊可曾想过,为何近千年来,不论哪族哪界,飞升成神的人物与传说中相比寥寥无几?与此同时,灵气日益衰微,灵兽灵植渐渐绝迹。常人可太平度日,修士却逐渐衰落,断绝传承?我们是自然而然沦落至此,还是早已落入了旁人规划好的陨落之途?” 夕数魔尊起身挥袖,空中渐渐浮现出一副色彩斑斓,风格古拙的画。画中人明显分为了两派,一派人物穿着黑袍身后有着浩浩荡荡被描画得渺小的小人,个个衣不蔽体。另一派则穿着飘逸美丽的白衣,身后跟着数条金龙。他们指尖发光,像是在施法,光芒万丈。两派人之间已倒伏着许多尸体,血流成河,极其惨烈。 “上古神明与世界一同诞生,不分男女,不分善恶。” 古画的光芒打在夕数魔尊脸上,使他明显苍老了的面庞多了几分诡异的色彩:“然而各族诞生繁衍后,世间却凭空多出了个天魔,引得神明血战,纷纷陨落。你道这是为何?” “前辈若要泄露什么天机给我,也得将话说明白些。” 莫彦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冷漠道:“若是不愿说,干脆不要废这些功夫,晚辈再多找些书来也就是了。” 见莫彦不为所动,夕数魔尊痛斥了一句:“愚蠢!”他狂乱地挥散了古画,恶狠狠地盯着远处檐下露出的天空,冷冷道:“你不关心那些陈年旧事,总该关心自己。说来月尊也是繁花境的修为,然而上古时期一个普普通通的阵法就能将你困于此处,这还不能使你警觉么。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若是不能成神,迟早要被人踩在脚下。” “若说不想再有进益,莫说骗过前辈,连我自己也知道是假话。” 轻笑着,莫彦的一双眼隐约变成了狼眼,蠢蠢欲动,“只是想要的人已在身边,一晌贪欢已是极乐,对旁的 分卷阅读33 自然也就看得淡了。” “也不过是现在在身边而已。” 夕数魔尊疲惫又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上古神明尚且无法随心所欲,月尊又如何肯定到了手的东西不会再失去?” 他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又好像泄了气般摆摆手:“罢了罢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没有一开始就将你除去,不过是看你还算聪明。谁想到是个痴情种,愚蠢至极。” 他话已至此,整个人便消散成烟雾,不知去向何处了。莫彦却是收起了方才的淡然,闭上眼敲打着椅子扶手,细细回想起方才夕数魔尊透露的每片细小线索,许久才睁开眼。他看向厅外仍不知忧愁,自由嬉戏的几只灵兽崽子,唇边浮起了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小瑾何时才能回家呢?师兄……实在想你。 …… 望着近在眼前的巨业山,华瑾按捺不住激动之情,整个人像是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边扯着妙叶心讳说个不停,一边将身上穿戴的衣饰打理了一遍又一遍,真个是近乡情怯。可当二人真到了山门前,以往的口令却怎么也不起作用了。 华瑾撸起袖子,气鼓鼓地盯着无动于衷的山体:“怎么啦?出去几天,不认识我了吗?” 他跃跃欲试,仗着山里的阵法应该不会伤到自己,想硬往里冲,却被妙叶心讳拉住了。 僧人面色略显凝重,拉着华瑾向后跃出几丈,施了个法咒。之间那咒文触及山体的瞬间,巨业山表面浮起了一层状若龟甲的屏障,隐隐泛着青色。 “这是什么?” 华瑾瞠目结舌,随即焦急万分:“怎么又多了一道阵法?” “是道防御阵法。” 妙叶心讳看清阵法后,反而松了口气,“里面的人应该平安无事。” 华瑾二话不说,将水镜召出,但镜面波动片刻,那头仍是没有丝毫动静。他泄气道:“家就在眼前却进不去,怎么回事啊。” 他扁着嘴别过身去,忽地委屈起来,眼泪霎时盈盈。 他不是不明白,事态紧急,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指不定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但是从遥远而荒凉的西域回来,他是多么想见莫彦,盼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能笑着抱抱自己,亲亲自己。 又或者,在此生死存亡关头,他实在不该再有这种任性的心思。 华瑾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抹了抹眼泪,正想回头和妙叶心讳说话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无比熟悉的一声轻唤: “瑾儿?” 如同濒死的花朵接到了雨露,明月的光辉驱散了丝缕乌云,眼泪还未抹净,华瑾猛地转过身来,如一只归巢的鸟儿投入了莫彦的怀抱。是归巢不假,而扑入那人怀中的一刻,他就恨不得自己从没离开过。而世间又怎会有第二个如此温暖安全的巢穴呢?两条无比熟悉有力的臂膀圈着华瑾,他将脸死死埋在莫彦胸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汹涌地流了下来,吞没了所有话语。 “好啦,好啦。” 莫彦轻柔地拍着怀中人的后背,极尽怜惜地在他发顶落下一吻。“都是师兄不好,擅自切断了联系,害我们瑾儿担心了。” “你……你还好意思说!” 华瑾哭得口齿不清,糯糯地骂他,真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爪子都挥不出力气。莫彦深深望着他,浑身的疲惫都随着意中人的眼波散去,化成更为深沉的爱意包裹着二人。 哭了好一会儿,宝慧尊者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算是客人的僧人,忙不好意思地把脸抬起来,对还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莫彦道:“我……我太开心了,把正事都忘了。” 他开口要介绍妙叶心讳,却猛然悟到这一幕是何等尴尬。虽说师兄好像从没过分介意过自己和诤寰真人的事,但华瑾却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这次与妙叶心讳云雨一番,说是为了快些解救师兄,但毕竟是和旁人做了亲密之事。 何况……他绞了绞手中莫彦的衣角,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若说他没有因妙叶心讳的美貌心动,那才是假话。 莫彦看着他有些不安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将他搂得紧了些,客气而不失威严地向方才就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的妙叶心讳点了点头:“不知这位前辈是?” “失礼了。” 妙叶心讳施了一礼,温和道:“以前就听说月尊莫彦有巨狼血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尊者既然能感知到我体内上古金龙的血脉,想必也已发现我与宝慧尊者间的事。” 华瑾立即仓皇抬头,使劲拽住了莫彦,年长的男人却只是无奈地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回话道:“是。而且若我所猜不错,前辈该是佛宗中人,前来帮助我等。” “没错!” 华瑾高声插话,小脸儿涨得粉红,“他可厉害了,师兄,师兄,我们进家说吧。” “前辈请。我们回去后坐下再说。” 莫彦好气又好笑地瞥他一眼,伸出手臂示意妙叶心讳。艳丽无匹的僧人仍是笑吟吟的,优雅地跟着二人走进了山门:“是得坐下说,我们可是有不少要谈的呢。” 二十六 且说华瑾终于回到巨业山,摘星逐水带着山中的侍女们早早等在堂中,一看见他便一拥而上,压根没把莫彦和妙叶心讳看进眼中。那二人也浑不在意,径自看华瑾也掉着泪和女孩子们笑闹成一团。如此过了一会儿,见众人终于平息了心情,莫彦才终于说话:“瑾儿回去歇息一下,换身衣服。前辈若不介意,可否与我到书房详谈?” 华瑾本还兴高采烈着,听到莫彦要单独与妙叶心讳谈话,竟生出了像是偷人的丈夫被妻子抓奸的忐忑不安,而那外头的和家里的,竟要撇下他两个人谈谈。他瞥瞥这个又瞅瞅那个,带着点讨好道:“我不累,也与你们一同去呀?” “不用。”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莫彦摸了摸华瑾的脸蛋,故意轻轻皱起眉头:“怎么,信不过师兄,还是不愿意听师兄的话了?” “没有!” 华瑾急急辩解,谄媚地蹭男人的手:“我是怕你们说不清嘛。” “尊者无需担心。” 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的妙叶心讳笑着插话,“月尊性情才学都是世间一流,想必能提出许多有益的看法。尊者这些日子奔波劳累,还是先去歇息吧。” 莫彦点了点头,看了摘星一眼。摘星立即心领神会,抓着华瑾的手就往后院走:“小主人就放心交给君上吧!看看你可怜的,头发也没梳好。我和逐水刚翻出支你以前没戴过的簪子……” 华瑾被女孩们簇拥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一边还放不下心地叫:“我洗个澡就来!你们说慢些!” 堂中望着他的两个男人均是忍俊不禁。然而待那些粉香脂浓、莺歌燕啼的一群袅袅行远了,二人脸上的笑意俱是淡了几分。仍是莫彦先开口:“前辈,这边请。” …… 华瑾本想匆匆洗个澡就赶过去,却在甜梦中耽搁了不知多少时 分卷阅读34 辰。怪就怪家里实在是太过舒服:侍女们为他备下了热汤,点上了最爱的清淡灵香。虽然不用洗澡就能清洁自身,但华瑾从小就爱泡在水中,让侍女们为他轻柔梳洗头发。逐水娴熟地按压了他头上各处穴位,又取来玉梳细细打理华瑾一头又密又长的乌发,心疼道:“出去这些日子,小主人都没好好地洗个澡吧。” “洗过的。但本就不用洗。” 华瑾闭目享受着,忍不住撒娇:“外头哪有家里舒服,有没有逐水姐姐的好手艺,不如不洗呢。” 摘星正在一旁为他挑选衣服,听到这里重重咳了一声,华瑾便笑道:“更没有摘星姐姐不饶人的嘴,我可是想得厉害!” “好哇,打趣起我来了。” 摘星抖了抖手中的绸衫,气鼓鼓道:“小主人哪有空想奴婢们,怕是光忙着四处奔走,还结交了了不得的人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华瑾心虚地往水里沉了几分,咕噜噜地在水下吐着气泡。摘星没听见他回应,继续打趣道:“长得倒是挺好看的,看着本领也不差,不像小主人。” 逐水慢悠悠接话:“人家既然肯跟着小主人回来,自然小主人有过人之处。” “嗯,我们宝慧尊者的小脸蛋就是招人喜欢。” 摘星逐水看着华瑾长大,更是对他和莫彦的事喜闻乐见,差不多算是两位媒人。与妙叶心讳的事,虽是为着大事,但华瑾就是心虚得厉害,不敢和她们多说。二人也只当华瑾是旅途劳顿,说笑了几句就安安静静地干手上的活,将华瑾安顿在床铺上才离开。 待从沉静的黑暗中醒来,华瑾披上衣服就冲向了莫彦书房。他顾不得礼数,直直撞入了门中,便看到莫彦与妙叶心讳面对面分坐在两把椅子上,俱是面容平和,气氛宁静。 “师兄。你们,你们说到哪了?” 捏紧领口,华瑾小步地挪向莫彦。男人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身旁的椅子坐下。“可休息好了?” “睡了好长一觉,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莫彦没回答他的问题,华瑾亦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只能乖乖回答。 “我与尊者相遇前后,一件件都说完了。” 这边不答,妙叶心讳却开口了。他的僧袍本是黯淡朴素的颜色,教窗棂里射进来的日光照着,也多了几分肃穆圣洁之意。他半边脸在光中,金眸灼灼:“现下正谈着的,是接下来如何。” 华瑾讪讪点了点头,却也不太敢抬头看他,书房中一时间尴尬非常。华瑾看不出,妙叶心讳却是知道。方才他受了莫彦实打实的一下,体内灵气翻涌不息,仍在隐隐作痛。然而既盯上了人家手里的至宝,又分了一杯羹,怎能不吃些苦头? 方才华瑾在时,月尊莫彦好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进了书房却如同寒锋出鞘。嘴上叫着前辈,言谈依旧客气,却是气势逼人,眼神凌厉。妙叶心讳也并非简单人物,他一来无愧,二来志在必得,坦坦荡荡将一切都说了,又心甘情愿地挨了打。他二人这一番交锋,心里都明白没什么结果,然而无论如何不甘心平淡揭过。 莫彦听这西域僧人一字一句讲了华瑾如何挣扎,如何决定,又如何与云非名争执,生平第一次深深后悔起了自己所做的决定。若是自己当初能敏锐些,夕数魔尊的计划未必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而若是自己未曾为了窥探大阵阵眼所在设下了防御阵法,华瑾也就不会匆促之间做了那个决定。 他捧在手心,娇养多年的宝贝,竟因为他的疏忽与无能,在他乡将身子敞开给了一个相识数天的生人。华瑾不是为了情爱,亦不是为了情欲,而是为了他。听到此处,莫彦用尽全身力气方能不将面前的僧人轰至灰飞烟灭。妙叶心讳用词简洁,一带而过,莫彦却如同万蚁噬心,几欲呕血。这尖锐迅猛的痛,并非出于嫉妒,而是心疼。 然而对着瑾儿懵懂又愧疚的眼睛,他又岂敢辜负这一颗真心?莫彦一声叹息打破了堂中僵局,他缓缓道:“大师说得不错,要紧的是下一步该如何动作。我和瑾儿身上的禁咒解开后,就立即动身毁掉阵眼。” 原来自从那日夕数魔尊突然到访,疑似吐露了些真相,莫彦就更费劲心力地挖掘他话中的蛛丝马迹,试图找到他筹谋这些岁月,究竟为何。然而夕数魔尊行事向来低调,世人对其成名之前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只晓得他无门无派,亦无亲人好友,仿佛凭空从坠魔渊里蹦出来似的。 多日一无所获,莫彦竟想到了巨狼一族的一项天赋。狼对月而嚎,巨狼一族更是传说继承了上古神兽的血脉,每每成群结队对月呼喊,仿佛神祗降世。因此,狼与月常常被联系在一起,莫彦的“月尊”称号也与此有关。 事实上,他的母族还真曾有传说,说是修为高深的巨狼能唤醒力量,借助月亮,入人梦中,能者甚至能渐渐控制被入梦人的心神。 左右没有别的法子,莫彦索性升起了护山大阵,杜绝了外人趁自己闭关窥伺山内的可能,却也无法靠法器与华瑾通信。好在他天赋异禀,又有着许多法宝相助,竟真的将那入梦之法参出了几分,虽不能操纵人心,略窥一二却是可以。 “我靠着护山大阵的掩饰,勉强潜入了夕数魔尊梦中数次,隐约窥见了阵眼所在。” 莫彦回想着那至深至暗,仿佛是一片全然的空虚的地方,仍是心有余悸。“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夕数并未做梦,内心一片虚无罢了。然而频频在他梦中看见那地方,又偶然窥见夕数少年时的一些片段,我才敢确认,那大概是从无人敢靠近,生灵绝迹的天魔陨落之所,坠魔渊。” “不是都说,那里被法则之力掌控着,只是一片虚无吗?” 华瑾拼命回忆着,“夕数老魔怎么能靠近那里,又安稳地设下阵法呢?” “尚不明了,不过也许坠魔渊了无生机,有些别的原因吧。” 莫彦捏了捏他的手,将视线投向妙叶心讳,“不知大师可有头绪?” 妙叶心讳原本正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慢悠悠答道:“有是有些,然而还需验证,请月尊允我两日,细细打算。” “自然。” 莫彦点点头,“大师若能助我们破坏阵眼,再想一个月也不算多。” “不用。” 妙叶心讳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眯眯道:“可是要想毁了阵眼,月尊也得要离得开巨业山才行。这第一步,还是得由宝慧尊者先将月尊身上的禁咒解开,我们才能细细计划。” 眼看着华瑾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恨不得埋进地缝里,妙叶心讳便带着副满足的笑容,自觉到安排好的房中歇息了。 他走得快,书房中立即只留下莫彦和华瑾二人在屋中,灵气似乎都流动得慢了些。华瑾讷讷道:“师兄……” 他偷眼看了看莫彦,见男人面上没有不虞,便 分卷阅读35 胆子大了些,捉着他的手道:“师兄没生我的气吧?” 华瑾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当初和云非名欢好过,莫彦知道后也并未如何吃醋生气,怎么这次自己心虚得如此厉害。 莫彦却没轻轻揭过,挑起了眉明知故问:“哦?生什么气?小瑾干了什么坏事了?” 华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拽着男人指头,手在上头划来划去的,痒痒地撩人。这样敷衍的撒娇,莫彦自然不让他过关,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华瑾瞥了瞥他,咬咬牙,一翻身面对面坐到了男人大腿上。 “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和他,干那事。” 他眨着眼贴近莫彦,蜻蜓点水也似亲了师兄一口:“我知道,这种事应该只和心上人做,只和师兄做。就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听了这话,任凭莫彦原本想怎么教训教训他,都抛却脑后了:手插进华瑾发里,将他拉近狠狠亲了一回,才嘶哑道:“你以为,师兄是气你和别人欢好,是吃醋么?” 他如此发问,华瑾自然知道不是,却想不出别的答案,在他腿上扭啊扭地索吻,企图蒙混过关:“不是吃醋,师兄最好了,师兄别生气了。” 莫彦双臂圈着他的腰将他稳住,认真地与华瑾对视,声音低沉迷人:“醋是多少呷了两口的,然而我生气,是因为你为了我,竟这么轻易就让人骗了去,把自己置身险境。” 他不轻不重地打了傻孩子的屁股两巴掌,恨道:“所幸那妙叶心讳,虽行事不羁,却是实打实的佛宗秘法传承。若是他心存歹意,害了你去,你要师兄、你要师兄怎么办!” 华瑾最受不了他如此深情,眸中已是泪水盈盈,搂上了莫彦脖子:“师兄,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可是,可是我找不着你,我着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咱俩这次是平局,你亲亲我,我就原谅你了。” 他这倒打一耙,也并非无理,让莫彦愧疚得很,心软成了一片,只愿永远这般静静地拥着他。然而说到底,莫彦本就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一只手抬起美人的下巴,俊美的魔尊深深望进华瑾眼中,咬上了他的耳尖: “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小坏蛋。” 二十七 鹤儿得了摘星的令,要她把新做的一盘点心给华瑾拿去,边议事边吃。小丫头轻盈地走到书房窗下,谨慎地住了脚,屏住呼吸细细听: 声音并不大,窸窸窣窣地,是谁和谁的衫子褪到了腰间,纠缠不清。几息后,忽地又响起了暧昧的吮舔声,和着清亮却刻意压低了的青年声音:“慢……慢些……”。水声停下,另一个男声带着些笑意道:“一会儿要快些,一会儿又要慢些,真是不好伺候。” 也不知他又做了什么,那青年竟快要哭了似地央求:“让我出来吧,不行了,师兄……呜呃……” 听到此处,鹤儿已是小脸绯红。她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幸好方才没直接推门进去,不然岂不是羞死小主人了。只是可惜了这新鲜出炉的蜜糕,到底是放凉了。 鹤儿将点心原样端回后院,摘星和逐水还在转来转去,收拾着华瑾的衣物首饰。“姐姐。” 鹤儿唤道,逐水头也没回:“怎么?里头正忙?” “可不是正忙。” 鹤儿将盘子放下,也过去帮忙。“是两个人的忙法,我不能看的忙法。”“你这小丫头,还敢拿君上和小主人开玩笑!” 逐水笑着打了她一下,“小别胜新婚。小主人这才是第二次离家,还是去干那么危险的事,君上心里一直记挂着。现在人终于回来了,可不得亲热亲热嘛。” 小侍女点点头,纳闷道:“小主人和君上情深意笃,可是那和尚又是来干嘛的?” “放尊重些,” 摘星也轻轻地在她头上一敲,害得小丫头委屈巴巴地抱住了头,“那可是能助君上摆脱困境的佛宗大能,不是普通和尚。” “可我瞧着,小主人对他也没如何恭敬。”鹤儿纯澈,兼之自幼在巨业山上长大,颇为了解这位没架子的小主人:“君上也怪怪的……” 她两手一拍,眼中绽开惊疑的光:“呀!二位姐姐,怕不是小主人在外头又惹上什么烂桃花了吧!” 摘星逐水面面相觑,随后一人抄起一件东西,作势要打鹤儿。小丫头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溜走了,还不忘端着那盘蜜糕,直看得摘星逐水二人哭笑不得。 待她跑远了,摘星才重重坐下,手中的活计也丢下了:“哎……” “唉声叹气什么?” 逐水面色如常,细细地拣着盒中簪子,“莫非你也和鹤儿那孩子想到一处去了?” “还用我想?” 摘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没看见刚回来时,他们三个人那场面?我就不信那和尚和小主人一点猫腻都没有。” “有又如何?” 逐水静静地看着她,“小主人的相貌和性子,除非他永不下山,不然一定惹上一身情债。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自从莫彦将华瑾从抚山尊者手中接过那日起,摘星逐水就陪在这孩子身边,亲眼看着他一天天出落得愈发讨人喜爱。山上的人都疼宠他,莫彦对他也几乎是有求必应,华瑾虽知道世上也有坏人,但内里终归是个天真懵懂的孩子。 “小主人自打记事就有君上陪在身边,他二人说是父子也不为过。若不是上次下山历练,小主人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情爱。” 逐水想起幼年的华瑾趴在她膝头撒娇的样子,不禁感慨万千:“可是世上像他二人那样的能有几个,小主人说是长大了,懂了情爱,可也不过是勉强开窍。” “君上虽不说,但我也能看出来,他总觉得自己束缚了小主人。” 摘星接过话头,有些愤愤,“可是外头的那些人,谁能像君上这样全心全意对小主人好?他们钻空子把小主人骗了去,也长久不了。” “谁忍心对他坏?” 逐水笑了,“小主人是多么心软没主意,你我再清楚不过。纵使他一开始对别人无意,可若是那人本事了得,缠他个一二百年,他也就无可无不可了。这位大师和之前的诤寰真人都不是简单角色,我看后面的事可难说呢。” 逐水看得明白,却无意也无法干涉华瑾的决定。但她对华瑾性格的这番剖析,可说是一针见血。华瑾固然可爱,却多少沾了相貌的光。他虽心的善良,也不乏勇气、甘愿为了他人身涉险境,但大体仍是个优柔寡断,难以独立的孩子。他与莫彦、云非名和妙叶心讳这些强者有了纠葛,自然无法游刃有余,日后怕是还有得动摇。 这些莫彦又何尝不知,因此他横在华瑾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些,舔过齿间滑嫩的耳垂:“瑾儿吃了多少?师兄是不是也得给你同样多的?” 华瑾腿软得直往地上跪,哪还听得懂他说什么, 分卷阅读36 兀自喘息呻吟不止。莫彦叹了口气,就这样将他抱了起来,以给小儿把尿的姿势抱到了最里面的一张榻上。 华瑾无助地贴上了墙面,手臂无处攀援,只能扶着墙承受莫彦的冲撞。他为了让乳尖避开冰冷的墙,只能微微向后拱身,把肥美的臀瓣送到莫彦手里。他被困在男人的怀抱与墙之间,愈发地往后缩,也就被进得更深,如同坠入了情欲的天罗地网。莫彦怜惜地吻了吻他侧脸,一只手照顾着他吐了淫水的阳茎,另一只手则插入了华瑾堆云砌墨的发间,将簪子抽掉扔在一旁。 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华瑾头皮上按动,时不时轻捋发根,像是往常替华瑾烘干头发时一样,手微微发烫。华瑾的头皮向来敏感,霎时软了腰趴在榻上,小声求莫彦:“师兄别欺负我了……” “欺负?” 莫彦弯下身,将他罩在身下操着,“师兄怎么会欺负瑾儿,只有爱你。”“爱我……” 华瑾眨了眨眼,向后伸手勾下了莫彦的脖子,献上唇舌:“瑾儿也爱师兄。” 猎物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狼岂有不吃的道理:莫彦握住了华瑾秀美的脖颈,在他后颈咬了一口,留下了清晰的牙印。包裹着阳具的小穴随之狠狠收缩了一下,华瑾含着泪花轻叫了一声,就被狂风骤雨般的操弄折腾得几乎失了神。 待莫彦出过一次精后,便把脱了力的华瑾翻了过来。他将华瑾的两条长腿并拢举起,又重重插入了后穴。方才的精水留在后穴深处,穴口微微张成个圆洞,软肉不受控制地一收一缩,淫荡非常。并起的双腿使那本就可爱的小穴更紧致了几分,雄伟的阳具却进入得颇为顺畅,很快就凶猛地逞起了威风。 华瑾稍稍回了神,便乖巧地揽住了自己腿弯,红着脸盯着莫彦阳刚英俊的脸。他这副姿势极为和顺,是对莫彦彻底敞开,予取予求。莫彦一颗心火热得快烧起来,便也不再克制,尽数泄在了华瑾体内。 他轻喘着气摸了摸华瑾的脸,华瑾便伸出小舌,猫儿似地舔了舔。“你真是……” 他无奈地捏了捏美人的脸蛋,也躺了下来,把华瑾揽入怀中。华瑾鼻尖萦绕着略腥的阳精味和莫彦独有的味道,从出行就几乎没踏实过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他惬意地哼了几声,把头埋到了师兄怀里,竟又沉沉睡了过去。莫彦温柔地注视着他恬静睡颜,在华瑾额头落下一吻:“瑾儿……” 过了三日,妙叶心讳作法后又检视了一番莫彦与华瑾身上的禁咒:“月尊与宝慧尊者身上的禁咒已尽数除去了。我们随时可前往坠魔渊。”“禁咒破除,夕数魔尊不会知道吧?” 华瑾此时才想起这茬,有些讪讪。 HUAN 妙叶心讳答道:“尊者莫怕。此咒本就是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能勉强施展已是极限,兼之直接以龙血解除,夕数魔尊应该觉察不到。” “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出发。” 莫彦牵住华瑾的手,二人瞬间便已不见。妙叶心讳低笑着摇了摇头,飞身跟上。 巨业山与坠魔渊相隔不远。若从九重天上向下俯视就能发现,不知是否巧合,坠魔渊就处在魔界正中央,周围群山环绕。那大洞黑黢黢深不见底,上方灵气几乎停滞不动,很少有人接近。 三人离得稍远些,从空中打量着那洞口。莫彦道:“大师可能感知到阵眼所在?” 妙叶心讳少有的没了笑容,只深深注视着深渊之底:“能。简直亮得讨厌。” 这是华瑾第一次见他表现出不喜甚至厌恶,不由得有些紧张。然而妙叶心讳却很快换上了平时那张笑脸:“我去去就来。” 他向下飞跃而去,以仿佛要直坠而下的气势冲进了洞口的重重雾霭,身影顿时被吞没。华瑾焦急地喊了他一声,却没有回应。 此刻,妙叶心讳完美无瑕的面孔上不带一丝表情, 极其冰冷。他两手结印,体内龙血仿佛沸腾一般,飞速奔腾;僧袍被周身忽起的猎猎狂风吹得飘扬而起,两只金眸也亮得灼人,如同两团火苗。 心中默念咒文,妙叶心讳在左掌心一划,一滴纯金色的血颤颤留下,坠入他脚下深渊。忽地,深渊深处传出了震动,似有光亮起。片刻后,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的金色符文从最深处蔓延至洞口,隐隐有兵戈金石相撞之声,排山倒海而来,像是想将妙叶心讳绞碎一般。 他平静地伸出指尖于空中轻轻一点,那张牙舞爪的声音顿时偃旗息鼓,符文也消失无踪。妙叶心讳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坠魔渊深处,还是转身离开。 “怎样?” 他甫一露面华瑾就迎上前,见他无恙便放了心。妙叶心讳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柔和,缓声道:“找到了。” 他侧过身向二人示意:“阵眼却在坠魔渊中不假,然而却分了三处。这是大阵的核心,格外精妙,环环相扣,如同一个活物。只击破一个阵眼,顷刻间就会重新修补完全。此外,破坏阵眼时要将体内灵气尽数压到阵眼中,我一人实在是分身乏术。因此,若想一举破坏掉大阵,须得由与我修为相当的人同时击破。”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莫彦:“也就是说,需要三个沾染了金龙气息的至少繁花境的大能同时出手。” 二十八 昏暗的堂内,端坐在最上首的夕数魔尊豁然睁开了眼。旁边为他护法的符练老魔小心翼翼地发问:“怎么?有什么不对?” 夕数魔尊疲惫地摇摇头:“无事。阵眼似乎被触动了,大概只是错觉吧。” “一定是您这些日子太累了。坠魔渊那种地方,任凭谁都没本事闯进去的。” 许是确实耗神太过,夕数魔尊竟罕见地接了符练老魔的话:“闯进去又如何?天魔曾亲口对我说过,世上已无真龙。便是有,也不会掺和九界四域的这些事。” 见夕数魔尊今日比起平常多了几分随和,符练老魔便也壮着胆子问起了本来不敢问的话:“尊者,我们魔修当真能在九界四域合一后占尽先机,从此傲视群雄?”“天下怎有这样的好事?” 夕数魔尊冷笑两声,胸膛中莫名生出一股火气,硬邦邦道:“就算屏障打破、灵气汹涌而至,若是我魔界不能勤勉修炼,早日成神,也难说其他人会不会赶上。” 他想到符练一向兢兢业业,为了自己的计划出力不少,便又和缓了语气:“不过,魔界之外的修士怕是一时半会无法适应全新的格局。如今已混乱不堪,倒时恐怕更是争吵不休,自然会落后于你我。” 符练老魔忙点点头,又敬又畏地退到一旁,留下夕数魔尊一人陷在黑暗中。他走得匆忙,因此没听见夕数魔尊的一声长叹。 夕数垂眼看着自己的左手:虽然表面没有异象,但他却晓得那只手已经废了。他的魔魂也痛得要命,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勉力支持着大阵的身体。 分卷阅读37 这也难怪,夕数魔尊漠然想,这阵本就不该由真龙之外的人施展;况且如今九界四域之灵气境界与上古时期是天壤之别,即使提前在各地以其他阵法辅助运转,仍不是自己能轻松应付的。 他想起少年时,那是几千年前么,他在一场截杀后从撕裂一切的疼痛中醒转,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修为后,连五感也失去了。四肢尽废,修为全无,他在黑暗与空茫中等死。然而几天后,终究仍是不甘,他匍匐着,扭动着身躯向前爬,最后见到了那个人。 十六道金光闪闪的锁链贯穿那人身躯,使得他能微微看清。长发蜿蜒的男子虚弱地抬起头,露出了惊喜却平静的笑容:“小娃娃,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男子自称“元”,也不知在坠魔渊内困了多久。夕数平静地接受了此处没有任何出路的事实,听男子絮絮叨叨。许是自己的血脉起了作用,或者渊内有什么古怪,他既不饿也不会口渴,就这样不辨日夜地困坐于男子身边。 开始他不耐烦听男子口中天方夜谭一样的胡话,后来却渐渐着了迷。元讲话颠三倒四,一会儿在说什么天仙,一会儿又说到些从没听说过的景致,他口中的那些人和物,夕数莫说见过,便是从书上也从未读到。元是那样的深不可测,他随意点拨几句,夕数就发现自己往日修炼时的种种漏洞。如此,夕数更是对他崇拜不已,即便察觉到男子有所隐瞒也不介意,贪婪地汲取着知识。 后来……后来又生变故,他出来了,成为了第一个活着离开坠魔渊的人。他的修为也奇迹般地复原,并且一日千里,一跃成为魔修中的后起之秀。然而夕数却清楚,自己如今的目标已与自己落入坠魔渊前全然不同了。他踏访各地,翻阅古籍,血洗他族,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元……元……” 夕数回忆到此,口中喃喃唤着男子的名字,笑了起来。他当时还小,只以为男子是随口编了个名字来骗他,却没想到他说的全是实话。 元,上古神明,世间第一位天魔。 “你可能等到我来?” 淡泊如烟的一句低语,被黑暗吞没了。 …… “非得如此么?” 莫彦皱起眉来,凝神望向深不见底的坠魔渊。 “非得如此不可。” 妙叶心讳柔声道,“就算破坏阵法并非如我预料,需要将体内灵气消耗殆尽、小僧一人去击破所有阵眼,也仍需要两位大能为我支撑阵法入口。否则小僧怕是有去无回。” “自然是要保你平安的。” 二人齐齐看向叫出声的华瑾,看得他低下了头。“总会有办法的……” “当然有办法。” 莫彦抚了抚他的长发,“只要找到一位愿意冒险的大能,劳烦大师为他染上金龙气息即可。想来不是难事。” 染上金龙气息……那岂不是!?华瑾惊讶地抬头看向莫彦,却见师兄毫无动摇。他想起自己与妙叶心讳在莲花座上的种种淫态,若是换成与妙叶心讳与其他人,心里忽然别扭得厉害,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此时妙叶心讳又开口了:“若是之前,小僧必定不会推诿。可如今却不能随随便便予人精血了。” 他曼妙金眸中如同蓄满了星光,含情脉脉,盯得华瑾头晕目眩:“小僧已有了心上人,除了他之外,不愿再与第二人有什么纠葛。” 华瑾呼吸一滞,一只手掩着面,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然而身后是莫彦,一语不发地揽着他的腰,也不知是何表情。这番情景,真是无路可逃。 莫彦本还冷着脸,见他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终究心软了。他握起华瑾的手小力捏了捏,说:“既然今日无法破阵,便先回山吧。” 华瑾呆呆点了头,三人便向巨业山去了。 甫一落地,莫彦与妙叶心讳心有灵犀一般,齐齐开口说要在书房长谈,还不顾华瑾抗议,把他哄出了屋外。华瑾懊恼地在屋外来来回回,像只狗儿转来转去好几圈,却发现那两人居然用上了隔音结界,只得乖乖回屋。 是夜,华瑾缩在被里正睡得迷迷糊糊,却察觉有人掀开了被子,窸窸窣窣地,一具火热的雄躯贴了上来。 “瑾儿。” “唔……师兄……怎么了?” 华瑾艰难地掀了掀眼皮,却放弃了,只把头往莫彦胸膛蹭了蹭,腿也塞进了莫彦双腿之间。他撒娇似地哼了几声,又跌入了甜睡的边缘。 “师兄对不住你。” 莫彦声音低沉,将华瑾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如同华瑾小时做了噩梦时一样。他像安抚一只小猫似的,顺着华瑾柔顺长发摸着他脊背,自言自语一般轻声:“瑾儿喜欢他们,是不是?” “喜欢谁?” 华瑾已又半睡了过去,却分出一半精神来勉力作答。 “诤寰真人。妙叶心讳。哪一个都是顶尖的人物,我们小瑾的确是有眼光。” 莫彦亦惊讶于自己汹涌而来的醋意,却控制不住地将怀中人搂得紧了些。华瑾面容沉静,在熟悉的怀抱中放松到了极致,柔软的嘴唇微张着,便格外显出些稚气。 “瑾儿,我不想让你再与他们有来往。” 莫彦泄气地将下巴抵在华瑾头顶,头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他们都有各自的长处,甚至远远胜于师兄。我该怎么办,嗯?” 华瑾沉沉睡去,并未听见这撒娇似的一句话。莫彦望着他,心里爱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恨他这样见一个招一个;之前分明想着,只要能永远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做兄长也好;现在却盼着能独占他的心,让他眼里再也看不进旁人。 他想到此处,恨恨在华瑾耳尖咬了一口,将人咬醒了。他少有这样的不体贴,因此华瑾惊醒时一脸茫然,还以为方才的疼痛是错觉:“师兄?” 莫彦坐起,将华瑾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直视他双眼:“瑾儿,妙叶心讳口中的心上人就是你。” 华瑾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躲闪着莫彦的目光:“他……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莫彦却不许他逃避,平静道,“他说对你一见钟情,这也并不奇怪。但我要问你,瑾儿,你可喜欢他么?” 华瑾怔了怔,像是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被莫彦轻柔地抬起了脸:“想来也是喜欢的。哪怕是喜欢他的皮相,也是喜欢的。” 大手捏了捏华瑾的脸蛋,“接受龙气,你是愿意的。” 他说得笃定,华瑾便不敢反驳。许久,他说:“师兄,我是个负心人。” 他望着莫彦的毫无波澜,愈发厌恶起自己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仍在滔滔不绝,不知在说些什么厚颜无耻的话,另一半懦弱地流着泪,希望师兄不要放开自己,不要讨厌自己。待他回过神了,两半合二为一,便也听见了自己的最后一句:“师兄若不喜,我和他 分卷阅读38 们从今往后再不来往。任外面天塌地陷,我只要在你身边,只求师兄,求你别不要我。” 他挣出被子,扯住莫彦的衣襟,急切地用唇贴向男人轮廓深刻的脸。他想用双唇将这月色吻化,却被一根手指阻住了去势,恐惧地瞪大了双眼。 “别说这种话。” 莫彦面色沉沉,眸中有掩不住的伤痛,“从来只有我怕你不愿拘在我身边,又怎会不要你。瑾儿当师兄的话都是随口说说的么?不过是喜欢几个男人,值得你这般自轻自贱。” 他叹了口气,在华瑾又淌下来的泪中丢盔卸甲:“别哭,别哭。你想要的,便去拿。师兄再不多嘴了,都随你。” 华瑾拼命地摇着头,扑进他怀里:“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不一样。师兄,我离了你活不了。” 莫彦笑了笑,安抚地抱了他好一会儿:“好,莫急,我怎会不知。” 他揩了揩华瑾面上的泪,“只是该问的,还是要问。放眼九界四域,修为卓越的大能虽少,却也有那么几位。然而我与妙叶心讳商议后都觉得,若是由你渡给他真龙气息,其实也只有一个人选罢了。” 他带着些促狭地打量着华瑾不安的表情,慢悠悠道:“诤寰真人,瑾儿以为如何?” …… 云非名按落云头,皱着眉打量了面前装点着俗艳布幅花朵的楼厦,踏入了拾花楼。数日前,他接到月尊莫彦与佛宗大能妙叶心讳的书信。信内言明对于破坏大阵已有眉目,需要他相助,希望他能来拾花楼共同商议。 莫彦与妙叶心讳……云非名皱着眉回想着二人的联系,只能想到一个人,一张俊容霎时冷若冰霜。况且,会面的地点实在是诡异。拾花楼虽位于魔界与人间界的夹缝,位置合适,却是个实打实的风月之所。他二人约自己来此,不知有何打算。 他二人若心有不轨,也未必能从自己手下讨得便宜。云非名冷着脸跨过门槛,只见门内空空荡荡,只一位一袭红衣的人,转过身来,赫然是华瑾。可怜诤寰真人一滞,刚要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已是被华瑾一扬手洒出的白色粉末泼了满脸,立即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二十九 鼻尖萦绕着不知什么香,闷得厉害,明明是秋天了,平白教人生出汗来。云非名皱着眉,想抬手挥散这厚重如锦缎的味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尚未完全清醒,视野头脑都如处云里雾里,索性闭目养神,只从喉中模糊地挤出声呻吟来。于是一个身影便由远处飘飘忽忽来了,执起只扇子为他轻轻扇着风,口中还小声嘟囔着:“怎么半天了还不醒?” 这声音轻而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明明是怨他久久不醒,却又像是盼着他不醒。云非名凭空生出股力气,用力睁开了眼,对上了双因惊讶而瞪得圆滚滚的猫儿眼。 漂亮又可恨。他对着那双眼睛,脑中忽然生出这个念头。眼头不比眼角,并不十分尖,很顺畅地连上去,带着十足的稚气。睫毛长而温顺地垂着,却在眼尾俏皮地飞起,添了几分妩媚。此刻因着惊讶,两颗大大的瞳仁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着些惑人心智的光芒。 然而只一刻,眼睛的主人便匆忙移开了视线,咚咚咚后退了好几步。云非名缓了几息,仍是不太能动弹,手指却做出个要抓什么的动作,引起那人注意。他身子动不了,头脑却是渐渐清晰了。目之所及是一片鲜艳夺目的床帐,看来仍是在那拾花楼内。那方才那人…… 他猛地一激灵,嘶哑着嗓子:“你……” 床边僵住的人踌躇片刻,磨磨蹭蹭地靠近了。他身上也香,却与屋内那沉闷媚俗的香味不同,像是股清风卷着林间的气息,令云非名舒心地静静呼出口气。 “你醒了?” 华瑾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低头打量这个曾对他来说如同天上明月般的男子。他能力超绝,人品贵重,走到哪里都受人敬重,现下却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花楼的床上。虽然事出有因,华瑾仍是好笑又内疚,心中便涌出一股柔情,轻轻理了理男人躺皱的衣袖,又替他扇了扇风。 做完这些,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害羞了似的,把脸转到一边,不去看云非名。云非名不能动,亦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若是一直如此,倒也不错。他注视着华瑾搭在床沿的一只手,白白净净的,腕子处戴着只瘦窄的金钏子,链子一直连到袖子里去。云非名立即想到了华瑾还在三尺山上做杂役的时候,总爱戴着些首饰跑来跑去。看来的确是爱美,他暗忖,还像个小孩似的,专爱那些花里胡哨的。 他想到华瑾素来像个孩子,年龄又实在小,心也就不自觉地软了。如今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再怎么胡思乱想也是无用。只是若要他开口说话,倒也实在难堪。云非名一向要求自己冷静自持,却在上次与华瑾匆忙会面时情绪激荡,口出恶言,事后心中悔恨万分。他有心道歉,却没立场,更怕华瑾仍在气他,又隐隐担忧华瑾当日所言并非气话。这样纠结不堪,实属诤寰真人今世头一次,若在往日,也是令他不屑的。由此可知,情之一字,全无道理,不可以常理揣度。 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待了不知多久,云非名尚算泰然自若,华瑾却是有任务在身。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道:难听的话也说过,药也下过,还在一起搂搂抱抱过,还有什么好怕的!硬着头皮转过身,先将已找到阵眼所在与破阵之法说了。不待云非名发问,华瑾又飞快地讲了诤寰真人本领高强云云,然而仍需龙气护身方可助莫彦与妙叶心讳一臂之力。 云非名静静听完,平静发问:“若是事关无名大阵,在下自然责无旁贷。所以尊者今日困我在此,便是为了将龙气渡与在下么?” 华瑾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他又紧接着道:“云某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若是尊者一开始讲明来意,云某无有不从,又何必……” 他的话没说完便教一个战战兢兢的吻吞没了,吻他的人做着胆大包天的事,却紧张得不得了,冰凉的手指按在他胸口,抓皱了男人的衣裳。 华瑾开始吻得生涩,后来却为了忘记羞怯十二分地投入。他俯下身子,细细舔过云非名的薄唇,耐心地将男人的舌勾出,含吮纠缠,色情非常。一头如瀑青丝顺着肩头滑落,偶尔几丝搔在云非名脸上,痒痒的惹人心焦。 吻了一会儿,华瑾红着脸直起身,见云非名目光灼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地自容道:“龙气……就是需如此渡的……” 仿佛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一般,他将床帐悉数放下,爬上床跨坐在云非名腰际。 昏红的帐内,云非名仍可将华瑾看得无比清楚:他偏着头,明明是害羞却更煽情地慢慢解着腰带。华瑾今日穿了件赭色偏红的衣裳,一条玉 分卷阅读39 带揽起可怜蛮腰。发上状似随意地插着两三只简洁的钗,束起了一小把乌发。因抬起了胳膊致使袖子滑落,小臂上繁复妩媚的一套钏子便完整地露在了外头。云非名哪里见过他如此“盛装”的风情,呼吸已是急促。然而待华瑾褪下外袍,诤寰真人才真体会了何为眼迷心荡。 只见那袍子下头,赫然是件酡红的肚兜,除此以外空无一物。云非名虽对风月一事不如何热衷,却晓得有人爱在床笫之间弄些别致的助兴。可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具清香火热的肉身披上块堪能遮身的红布,竟就绽放得格外热烈,惊人地活色生香。 华瑾难堪地扯了扯肚兜下摆,抽掉发钗将一头青丝放下。明明是那两人自己给他套上的这东西,师兄临走前却深深看了他一眼,教华瑾好不委屈。也不知这肚兜有什么好,他腹诽道,样子俗气不说,要遮不遮的没什么意思。若是人家诤寰真人不吃这一套,自己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他咬着下唇瞥了男人一眼,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华瑾牙一咬心一横,伸手扯开了云非名衣襟。诤寰真人素来简朴,穿得不是什么名贵织物,上头甚至连个护身决都没有。然而他穿得整齐,又平躺在床上,就算不反抗,扒起来也实为不易。待华瑾将他胸膛露出,裤子褪下,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含嗔带怨地瞪了男人好几眼。 云非名默不作声地看他摆弄自己,心却越跳越快,好似擂鼓。华瑾凑近扯他领口时,他从松垮垮的肚兜内窥见了粉嫩柔软的一粒乳,俏生生立着。他不该记得,唇齿间却不可自拔地回想起了它的滋味,咬起来香甜,舔起来动人,还会激得华瑾穴内一阵阵地紧缩,喉中溢出惑人的呻吟来。 他仍出着神,胯下那物却忽然被一只小手捉住。“你!” 云非名面上生出红晕,不知该喝令华瑾停手还是继续。华瑾将那可观又精神的家伙上上下下草草捋了几遍,便垂着眼坐了上去。 那穴不知是天生淫浪,或是刚教人征伐过,内里已是软烂不堪,蜜液盈盈。雄伟阳具进入得并不如何艰难,只是小穴紧窄,层层媚肉似拒还迎,将它往外推挤着又吞得无比热情。云非名自从上次在秘境失身,哪还经受过这个,当即咬紧了牙方能不立即精关失守。 待缓缓坐下,将阳具全吃进去后,华瑾两手撑在云非名小腹上,动也不敢动一下。那火热肉具在他体内,几乎将他劈成两瓣。他只好喘着气,打量着云非名的俊容,等自己适应。 真人仍是那么好看。他屁股里还插着人家的阳具,却情不自禁地被云非名吸引着,把穴口隐隐的疼痛都忘却了。云非名的两道眉毛微微上挑,如两把宝剑,秀丽挺拔。其下的一双凤眸沉静傲然,为他格外添了几分贵气。他面白,因此颜色浅淡的薄唇也并不难看,些微透着些粉。若不是本领高强,气质冷艳,不定有多少人使出种种手段,要将他据为己有。华瑾在凡间游历时,也见过不少凡间贵族的女子与女修,不畏惧诤寰真人的冷淡,幻想着能做他道侣。 华瑾轻哼一声,引来云非名不解的一瞥,抬起臀部缓缓动了起来。他青丝摇曳,臂上钏子也碰撞着叮当有声,臀腿雪浪阵阵;身下男子紧闭双眼,一副苦苦忍耐的表情:这场景活像是哪里来的精怪在祸害凡间男子,难说是逼奸还是合奸。 “你……为何要这样……” 云非名额上渗出些汗珠,睁开眼望着轻喘的华瑾。 “不是……说了么?要传与你龙气……” 华瑾勉力又撑起身子,湿漉漉地瞪了云非名一眼。“真人不愿意么?” “你身上的龙气又从何而来?” 云非名不为所动,“从妙叶心讳那儿么?” 华瑾顿时语塞,腰间也像被人抽去了力气。他停下动作,张了张嘴,最后只轻轻恳求:“我们不吵了,好么?” 他们此刻合二为一,华瑾却觉得心口一片寒凉,永远也够不着云非名似的。见云非名没立刻回答,他难堪地别过脸去,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角,心灰意冷道:“罢了。只此一次了,真人再忍忍就好。” 他刚要再提腰动作,却天旋地转,被方才还动弹不得的云非名抓着腰按到了身下,两张脸贴得极近。云非名看着他含泪的眼,吐出一个字:“好。” 好,我们不吵了。 三十 他们贴得这样近,华瑾能将云非名的长睫一根根看得分明。他从来都知道诤寰真人生得好看,却未被他如此缠绵地盯着看过,美貌顿时威力加倍,害得他动也不能动一下。 这样……也不错。华瑾心儿狂跳,眼看云非名越贴越近,却忽然觉出不对劲来:眼前人清澈的眼眸中渐渐生出红血丝来,气息也愈发沉重滚烫,竟是越来越不清醒的模样,活像是当时在秘境中…… “呀!” 华瑾懊恼地叫出声。原来方才云非名进门时,他因为太过紧张,手一抖还撒进去了点迷药以外别的料。按妙叶心讳那淫僧的原话是“以防万一。任他诤寰真人如何坚贞不屈,此药一出也得化身发情猛兽”。他说得不堪,华瑾当时便没往下细听,只敷衍着草草揣进袖里。谁想到还真误打误撞用了出来。 “真人,真人,我们先喝点茶水吧!” 华瑾心虚又内疚地轻推着云非名的肩膀,想让他冷静冷静。可谁想到那药效并非妙叶心讳吹牛,真个猛如烈火,加之云非名方才为了解开迷药,强行运功,短短几息竟已烧得一张玉面白里透红,眼神迷乱。 可怜云非名向来洁身自好,却两度被淫药算计,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他虽脸上越烧越红,胯下那物也眼见着越来越不规矩,却仍坚定地盯着华瑾,任他怎么捶打也不后退。华瑾忙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除此也无计可施了。 其实云非名此刻并非理智全无。他仿佛魂魄出窍一般,淡然地感知着自己的欲火焚身,和藏在药力下的淫邪念头,好整以暇地欣赏起华瑾惊慌失措难掩愧疚的脸。药能催性,却无法无中生有。若他对华瑾毫无念头,当日在秘境中不会有那场颠鸾倒凤;若他已打定主意与华瑾一别两宽,此刻也不会将人困在怀里。 初次对华瑾起了念头时,诤寰真人尚慌得厉害。莫说是如何粗暴,就连碰都不敢主动碰那人一下。可后来两次阴差阳错,他已说不清是怜惜多些还是别的多些。原本摸不着看不清的心,似乎都能借着这肌肤相亲、抵死缠绵握在手里。 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原本被他丢到心底,不去注目,此刻却可鄙地张牙舞爪,占据了他的肉身。两只手从华瑾肩头挪开,抵着他的胸膛将他一把按在了床上。 华瑾后脑勺重重撞在床上,亏得锦被铺了一层又 分卷阅读40 一层,无甚痛感。然而他仍是感到了危险,可怜巴巴地缩起了手脚,又想挣起来再对失了冷静的诤寰真人略施安抚。 “别动。” 云非名手上多使了几分力,听得华瑾小声痛呼,唇边勾起了个几乎不像他的笑。“听话。” 他阳具深深埋在华瑾体内,上半身却直着腰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华瑾。突然,他伸手将肚兜扯开了半幅,打一开始就觊觎的乳暴露于天光之中,羞赧地泛着红。云非名抚上那可爱的一点,手指重重按下又松开,看着那小东西又颤颤立起。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淡淡笑了一下,两指捏起柔软的乳尖,开口道:“如此倔强。” 华瑾素来爱首饰,这处却始终干干净净,格外令人心痒。华瑾咬着下唇任他拨弄,也说不清为何,在云非名面前突然羞得厉害,抬起胳膊就要捂住胸口。云非名毫不费力地将他软绵绵的胳膊挡开,加大了指尖的力气。华瑾穴内猛地一缩,眼中也泛起了水光:“别!别使劲。疼。” “疼?” 云非名淡淡重复,松开了手,却摸上了华瑾不知何时翘得格外精神的阳根。他面无表情地捋了捋那昂首挺胸的小家伙,又拨了拨囊袋,毫无征兆地拔出自己的东西,俯身咬上了乳粒。 一只手攥紧揉皱了松松垮垮的肚兜,云非名对着那粒不幸落入他口的樱红嫩乳百般折磨。华瑾已是泪水涟涟,后穴难耐地翕张着,双手无力地挡着脸,反倒方便了男人对他胸口予取予求。 这边被舔湿咬过,另一边就觉得格外空虚。破罐子破摔的华瑾含着泪央求云非名:“也碰碰另一边……呜……” 他这样乖巧,一如当年在三尺山上想要什么好吃好穿时的模样,令云非名格外怀念。这久违的柔顺请求,他自然是不忍违逆的,便伸手握住了另一边。华瑾皮肉柔软,胸口又格外白皙,竟能被抓起隆成个少女刚发身时的小乳。女子的特征,兼着仍挂在他脖间的妩媚肚兜和臂间金钏,是另一种极艳的风情。 青丝朱颜,姿态妍妍。长及腰下的烦恼丝落在如酪肌肤上,像是困着他的绳索铰链,落入云非名眼中,使他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放过了那对已经不堪磋磨的乳头,拿食指轻轻碰了碰华瑾的脸。 …… 许是日头西沉,本就窄小的房内更是昏暗不堪。红得似这世间一切爱恨嗔痴搅作一团的帐子内,最与情欲二字不沾边的诤寰真人将为正道所不齿的魔修困在身下。他俯在娇小的人身上,一手环过软腰,另一只手却紧紧地箍在人秀美的脖间。 开始时他仍清醒些,更抑制不住随着华瑾一起一伏而淌出的脉脉温情。然而华瑾越是柔顺,云非名越是急躁。若是狠一些,再狠一些,身下的人可会消失么?若是这样华瑾都由着他,是否就…… 他死命地挞着华瑾,像是挞一个仇人。这不该,他在狂乱的情潮中忽地抽离,望着身下一片雪白的脊背想,但温柔是留给爱人的。他们之间,却总归无法坦荡说清。 云非名凑在华瑾耳畔,沉重地喘息着,胳膊收紧,逼出了华瑾一声应和的急喘。他又吻了下去,沿着精致耳廓后面不见天日的肌肤,到血液汩汩的颈侧,最后到洁净得不可思议的后颈。他先是拿嘴唇轻轻碰了碰,将不敢细想的怜惜交付了,然后仗着卷土重来的欲念与无名之火,将牙齿狠狠埋了进去。 华瑾痛哭出声,口中囫囵着求饶,却不知这些讨饶的话统统讲得不在点上。他勉力撑起胳膊想逃,头却被横在颈间的手抬起,无助地盯着眼前随着云非名动作而泛起波浪的红帐子。手渐渐收紧,眼前便渐渐黑了。然而穴内泛起的阵阵酥麻沿着脊骨窜到天灵盖,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灭顶快感。 他茫然地张着嘴,在无法喘气的苦痛中攀上了顶峰。 哎鸭 他回不过神来,只在云非名拔出时微微抖了起来,任由着男人将他翻过身,欺身吻了上来。被云非名那样弄,华瑾其实是不怕的,然而看不见对方的脸,他总是心中不安。唇齿相接,华瑾便像只粘人的小猫,缩着爪子往人身上蹭,亲着亲着还不安分地娇娇叫上几声。他伸手搂住云非名的脖子,不知怎的说不出话,只“嗯嗯”地哼唧,示意男人将他抱得更紧些。 云非名一株孤芳,从来都是冷清清地开在峭壁上。旁人莫说攀折,便是看一眼也怕亵渎的。可偏就有胆大包天的猫崽子,不仅一爪子一爪子将花捯了下来,还口里叼雪里滚。被这样对待,花却是一点不生气的。脏了又如何呢,花亲昵地拿蕊蹭了蹭猫儿的嘴,也想将自己的花汁沾满这小冤家的嘴边。 “舔舔它。” 云非名说着从未敢想过的话,注视着柔弱无骨靠在被堆上的华瑾。他仗着方才的气势,是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不假。然而此刻药力已过,方才也感受到一股精纯霸道的气息融入体内,原本无由继续了。云非名面上一片近乎残忍的空白,心却快跳出胸膛,看在华瑾眼里,却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华瑾在情事上虽总是一副羞涩模样,却多是因为对象是心里头有的人。他羞着也不耽误舒服,真到了兴头上,主动捧起莫彦的舔弄也在话下。只是他在诤寰真人面前,总是别扭。先是怕自己于床事上不够熟稔,云非名不能尽兴。过会儿又怕自己太过熟稔,云非名心里不舒服。 眼前的狰狞巨物上带着方才射出的精水和穴内淫液,气息不至于如何难闻,却无疑昭告着刚才的情事多么激烈。本就是自己的错,华瑾虽难堪,却怎么也不忍心将他推开去,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舌,在那柱身上轻轻舔过。将浊液都舔尽了,他委屈地皱着眉将它们都咽了,又将硕大的茎头含进口中。 他本想徐徐图之,云非名却不肯。他表面上云淡风轻,手已捏得死紧,待华瑾刚适应了口中巨物,就捧着华瑾的头重重冲了进去。 诤寰真人说到底也才是第二次开荤,纵使在些个深埋心底的梦里事事做了个遍,仍是个生手。他一时冲得太猛,又在彻骨的快感中忘了拔出,逼得华瑾“呜呜”叫着,拿手拼命拍打他腿根。 云非名连忙拔出,不敢开口问华瑾如何,只垂着眼看他自顾自咳了起来。华瑾咳完了,壮着胆子嗔怒地瞪了云非名一眼,又捧起了那被刺激得愈发精神的坏东西,一点点吞进去。 茎头粗壮,顶到喉头,华瑾止不住地干呕出声,却是夹得云非名按捺不住,稍待抽出便又往里送了几分。华瑾本来羞之又羞地垂着眼,看也不敢看男人一眼,这下却实在忍不下去,眼角夹着泪可怜巴巴地瞥了人一眼。他喜爱云非名狭长的凤眼,自己是一双灵动活泼的猫眼。四目相对,俱是情动不堪。云非名抱着他的头狠冲几下,粗喘着拔了出来。 华瑾玉山倾 分卷阅读41 颓,不堪承受地倒在一旁,被人抱着腰背揽起来,安抚地搂在怀里。温存了一会儿,华瑾声若蚊蝇地说:“真人进来吧,我没事。” 搂着他的手紧了紧,随后穴内便探进了火热的东西。它总算熟悉了濡湿软缠的穴内,熟门熟路地顶上了最敏感多情的一处。华瑾受用,不禁向后仰倒,秀美的脖颈送到了云非名嘴边。 这姿势令云非名进得极深,他舒服得厉害,更喜欢的却是能将华瑾的诸般情态一览无余。华瑾得了趣,也自行挺动着腰胯,穴口“咕叽咕叽”地响起水声,臀峰也打在云非名有力的腿上,啪啪有声。二人边操边吻,贴得也越来越近,两片胸膛蹭在一处,俱是情动难以自抑。 云非名玉白的脸上浮起两片浅红,动人非常。他两手缓缓掐上华瑾的名字,动情道:“华瑾,瑾儿!叫我的名字。” “非名,非名!” 华瑾眼看就要出精,后头花径也阵阵紧缩,不为逐客,是为留客。脖子上的双手越收越紧,华瑾却勾起个风情万种的笑,更往云非名怀里倒去。一呼一吸已是艰难万分,他偏偏要笑眯了眼,做个口型唤在自己身子里逞凶的男人。直至眼前彻底一黑,那双手缓缓松开,他喉中长长一声叹息,腿间玉茎吐露,方算是回到了人间。 华瑾腰肢猛地一软,额头抵在云非名肩颈,喘息不止。他自以为扳回一城,被撩拨了半天的云非名却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他。他出了精,那边却还没完事。待华瑾稍缓过来,已被糟蹋得红肿发亮的穴口又摸上了根沁凉的手指。 “不行!” 华瑾吓得要命,不顾自己陷在人家怀里,左挪右蹭地要躲开,却被云非名死死箍住了腰。“嘘……别怕。” 男人的唇边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眸映春色,“不会伤了你的。” 剑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在穴口打了好一会儿转,时而轻轻按压绷得极紧的穴口,时而试探地掠过被阳具带出的穴肉。华瑾见实在躲不过,抽抽搭搭终是一点点放松了身子,玉指逮到机会,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 原本吃着一根阳具都困难,现在又多了一根手。紧致的小穴苦不堪言,撒娇似地死命吸着吮着,却又把自己刺激得承受不住。云非名下头得了好处,便容许自己泄出几丝温情,含住了华瑾的唇珠,上下齿轻轻啃咬舔舐,直到怀中人上下两张小嘴都更软烂几分,又坚定地启开了华瑾齿列。 两条软舌一会儿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一会儿怯懦地一触即分,声东击西地舔过齿后敏感的粉肉。两人谁也没闭着眼,眼波晃啊晃地交缠着,连睫毛都快织到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鼻子和嘴里呼出的气模糊了思绪。红绡帐中狭窄湿热,一片狼藉,胡乱丢着些头上臂上扯下的簪子镯子,硌在皮肉上红痕道道,像是些刻入魂魄的印记。 恍惚间,华瑾已经分不清身在现实或是梦中。身子那么热,那人的喘息近在耳边,分明是现实。然而他怎么记得这火热缠绵,不该发生在自己二人之间?又或者记住的其他事才是他大梦一场,眼下的肉身相拥都是水到渠成。他们去了秘境,平平安安回来,在三尺山上又住了不知多久。他们情投意合、互表心意、水乳交融,以道侣的身份相拥。但他又忽然记起了,两张不同的俊容,嘴唇开开合合,他明明听不见,却欢喜地随之笑起来。在这像梦又像何处深水荡漾的幻波中,华瑾晕乎乎地,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三十一 “……如此,应能顺利攻破大阵。” 妙叶心讳解说完毕,将茶盏“叮”一声盖上。 “大阵溃散后,九界四域各处的异动会逐渐平息。只是各界之前的屏障不知能否完好无损,本座也不能保证能一举擒获夕数魔尊。” 莫彦端坐主位,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眸色沉沉地望着坐在下首的云非名。“诤寰真人以为如何?” 云非名点点头:“二位能出手相助,已是大义之举。其余的不必担忧。” 他仍是往常那般冷静自持的样子,眼神却偶尔放空一瞬。莫彦看在眼中,心底叹了一声,道:“瑾儿还在休息,不睡上一阵子怕是没脸出来见人。真人稍安勿躁,先与我二人一同熟悉破阵之法吧。” 妙叶心讳缓缓露出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柔声道:“说得也是。尊者身娇体软,面皮也薄,这一番折腾,你们怕是都累坏了。不若先休息一日吧。” “无妨。” 云非名嘴上这么说,心却飞向了不知歇在哪处房里的华瑾。三人又谈了半日,终于起身出了书房。妙叶心讳瞥了莫彦一眼,便带着让人看了冒火的笑施施然走了,只留下莫彦与云非名两个在廊上。 “真人,这边请。” 莫彦示意,二人便沿着朴素的回廊向后山走去。巨业山被莫彦布下的阵法护得严严实实,山中生灵也习惯了莫彦的威压,这些日子倒是未曾因大阵带来的波动过度受惊。两位沉默不语的大能不动用修为慢吞吞行着,面前一会儿就蹦过去一只小东西,耳朵欢快地抖了几下就跳远了。 云非名眼神软了几分,开口道:“巨业山风景秀丽,飞鸟走兽也比别处活泼些。” 莫彦倒是未料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近似寒暄的话,笑了笑:“众生不易,平日无非不去害他们就是了。” 他望着远处草甸上打滚的几头白鹿,感慨道:“瑾儿刚来时,还没有这么多灵兽。后来因着他喜欢,丫头们也喜欢,竟让他们招惹来了这许多。” 他说着,云非名眼前仿佛真出现了个粉雕玉琢,肉嘟嘟的娃儿,在和煦的风里和灵兽们滚作一团。他在三尺山上时,和灵兽们也相熟得快。云非名默默想着,在和煦的风中生出些不该有的柔情来。他本想再放任思绪耽溺得久些,却猛地被莫彦忽然凌厉起来的视线拽回了当下。 “诤寰真人,你我虽非同道,我却向来是敬你的。” 年轻的魔尊一动未动,云非名却感到一股澎湃凶猛之力迎面拍来,似乎要将他粉身碎骨。云非名默默调动体内气息,与那强大高深的力量对抗,对上了莫彦的双眼。 “正道修士与魔修,本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莫彦不予理会,仿佛操纵那力量轻而易举,“诤寰真人嫉恶如仇,杀的多是些丑恶的东西,我更是从不在意。因此一开始他去了你那儿,我甚至是开心的。在你庇护下,总好过在污秽不堪的人世间继续行走。” “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因此有了片刻的静默供给那酸软了一瞬的心。灵兽们毫无防备嬉戏觅食的窸窸窣窣声传来,伴着拂过草木的风,巨业山与三尺山此刻愈发相似。 “瑾儿不是不聪明,或不谨慎。” 莫彦接着道,“他只是个好孩子。他没害过人,没什么多余的念头,也没伤过心。” 他没再往下说,云 分卷阅读42 非名却忽然懂了。 他语句艰涩,却还是出了口:“是我对不住他。” “没什么对不住。” 莫彦冷冷道,“他父亲将他托付给我,我就该尽全力护着他。但我却放任、还鼓动他靠近你。他受的每份煎熬,我都有罪。真人与瑾儿本无干系,自然没有义务保他平安快乐。然而这笔账,我却不能不讨。” 他蓦然出手, 一掌轰向云非名。诤寰真人本就绷紧了身子,此时竟不躲闪,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虽然多半劲道已被化解冲散,然而那霸道威压仍不顾一切地冲破了他身周防卫,绞碎了大半片衣服,并继续向里冲撞在云非名灵脉上。 月尊莫彦向来行事低调,因此总有人以为他本事不过尔尔,无力一争。然而面对着铺天盖地强大威压的云非名却清楚,二人若是真的以命相搏,最终胜负如何,怕是难说。有此实力,莫说是魔界强者,就是在九界四域内,也可称霸一方了。 云非名强行压下了体内翻腾不休的灵气,嘶哑着声音道:“若是,宝慧尊者不愿,破除大阵后,我此生此世不会再与他见面。” “再好不过。” 莫彦冷笑一声,收回了张牙舞爪的灵力,“你我就此约定,一切全凭瑾儿定夺。” “他想如何,我绝不会干涉。然而诤寰真人不妨问问自己,你究竟想与他怎样。” 月尊拂袖而去,在无人处叹了口气。 …… “醒了?” 华瑾迷迷糊糊睁开眼,朦朦胧胧看见个金光闪闪的影子。再眨眨眼,可不是个披着金丝织就僧袍,顶着光脑袋的僧人。 他坐起身,接过妙叶心讳递来的一盏茶,咕咚咕咚全喝净了才跟他说话:“大师怎么在这?师兄呢?” “早上我过来时,月尊正和诤寰真人谈话呢。” 妙叶心讳温声回话,抬手擦去了华瑾嘴角水渍,像个诱骗哪家姑娘的花花公子,眼神却干净得厉害。 华瑾头一遍听见,脑子还混沌着没反应过来。待他再一回想妙叶心讳的话,惊得差点从榻上蹦下来:“谈话?谈什么?” “还能谈什么。” 和尚轻笑着抖开了件薄衫,轻柔地为他披上,顺势从凳子上坐到了床沿。“自然是谈谈你和诤寰真人今后如何,又和我们如何。” “今后……?” 华瑾先是一怔,随后低下了头,有些羞惭,“哪有什么今后。经此一次,真人怕是再不愿看见我了。” 他自诩在妙叶心讳那丢过脸,也就没了顾忌,重新倒在被子堆里,捂着脸嘟囔:“都怪你们怂恿我。哎,我,我没脸见人了。” 妙叶心讳笑了,伸手拿住了他露在外头微蜷着脚趾的玉足,惊得华瑾扑腾着蹬腿,气呼呼地用水汪汪的眼瞪他。“我早与尊者说了,尊者还是不信。诤寰真人心里若是没你,药效过后推开你走了便是,何必留下来受一番‘折辱’。” “你给的那药药效也太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此事,华瑾脸都红了,“是不是故意的?” “药效再长,难不成还能制住他一生一世么?” 妙叶心讳无奈地摇摇头,“尊者不傻,却总在这件事上犯倔。”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地转了话头:“此间事了后,尊者有什么打算?” “打算?” 华瑾教他问住了,抱着膝皱起了眉头,“没什么打算。待在家里,多陪陪师兄,练功……” 他眼神放空,又呆又憨,似忧似喜,“就像没下山之前一样。” 灿若秋月,华胜奇花的僧人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他确实是不适合入世的,这被宠坏的小魔修。莫说是迷失在浩荡天地间,便是多变的人心也能将他吞得渣都不剩。他拿得起又舍不得放下,被烫了手也只是傻乎乎地立在原地哭,不撒手却指望那东西自己冷下去。可谁能怪他?桃花硬邦邦又曼妙地飘入怀里,谁忍心拂去呢。 妙叶心讳没说生生世世,甚至未提今生今世。他轻声说:“尊者若是得空,便来找我吧。小僧身无长物,只是知道些世人甚少涉足的奇妙地方。尊者若是在山上待得腻了、烦了,我便带你去看那些美景。” 华瑾被他的粲然一笑迷了眼,还没细细咀嚼他的话,手里就被塞进了颗冰凉的珠子。 “留着。” 妙叶心讳攥了攥他的手,“里头是我的血,尊者若是想着我,我立刻就能知道。” “什么都能干。龙血还真是宝贝。” 华瑾讷讷道,害羞地向他笑了笑。他四下打量,终于从床角翻出条绦带,将金珠包了掖在枕下。明明没说几句话,睡前到刚醒时心中莫名的沉重却消散了些,就像那日坐在莲座上一样。 莫非这和尚,整个人就是一朵莲花成精么?华瑾心底偷笑了几声,穿上鞋道:“走吧,去破了那大阵!” …… 堕魔渊上空,立着四位一看就知不同凡响的人物。 他们一言不发,盖因不知该说些什么。诤寰真人竭力控制着,不肯往华瑾那边看一眼,然而又挣扎着将余光里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妙叶心讳与莫彦有所觉察,却都不动声色。华瑾无意识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尖,心中莫名不安。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妙叶心讳跨出一步,向云非名与莫彦示意:“阵法并无变化,如同先前说好的一样,小僧去最里面的阵眼,真人去西,尊者去东。宝慧尊者在外护法。” 他正色道:“破阵之法虽已详细交代给诸位,却并无十足把握,须得时刻警觉。将体内灵气注入阵眼中后,定要尽快撤出,切记。” 他说完后,向华瑾笑了笑:“就劳烦尊者护我等周全了。” 纵身一跃,衣袍猎猎,顷刻间消失在堕魔渊的迷雾中。 莫彦也在华瑾额角落下一吻。“去去就来。” 他握了握华瑾的手,看见了小家伙眼里的害怕,便又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转身去了。 云非名本想紧跟着妙叶心讳,却莫名停住了脚步。他转头,见华瑾痴痴望着莫彦离开的方向,自嘲一笑,却被一声轻唤留下。 “真人!” 华瑾今日穿得俱是法衣法器,英姿飒爽。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直盯着云非名的眼睛:“千万当心!” 他第一字出口尚算响亮,后面却渐渐低了下去。只是眼睛亮晶晶的,其中关切无比真挚。 要自己千万当心,就是盼自己回来。这句话以什么身份来说,都没什么不妥,都是一片温柔好意。于是云非名也柔和地注视着他,点了点头。雪白身影急坠而下。 三人分别就位,听得识海中妙叶心讳道:“开始吧。” 灵力触及阵眼的一瞬间,原本一片黑暗的坠魔渊内忽然金光大作,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无比繁复奥妙的图案,稍加凝视便头痛欲裂。阵眼运作渐渐疯狂,贪婪地主动吞噬着三人的灵力。即便是早有准备,莫彦与云非名心中仍是生 分卷阅读43 出寒意:如此威力,真的是夕数魔尊能控制住的么? 强自稳住心神,三人不遗余力地输出着灵力,无论如何也要在夕数魔尊有所动作前将大阵破坏。妙叶心讳冷漠地望着似乎在不断变化蠕动的图案。他体内灵力渐枯,想来其他两人那里也是一样。又过了短短几瞬,只听得几不可闻的“叮”的一声,空中咒文的金色如海潮般褪去。 此处天地间原本枯竭的空间忽然涌入了大量灵气,如同水涌入干枯的河道,正如妙叶心讳事先所料。然而当他想要切断与阵眼的联系,却眼前一黑,万籁俱寂,只见到个许久未曾见到的人。 “阿沅?” 立在几步开外的女郎闻声回头,惊喜又困惑:“小叶子?” 她裙摆迤地,银发挽髻高耸,轻踱到妙叶心讳面前,优雅却飘忽。 “你怎么在这?” 她身量与妙叶心讳相当,甚至隐隐还高些,伸出一只手捧起妙叶心讳的脸,细细端详。“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来破阵。” 妙叶心讳死死盯着她,“一位魔修布下了‘呼难’大阵,要将九界四域的屏障打破。有人求我,我便来了。” “原来如此。” 阿沅怜惜道,“怪不得你能见到我。傻小子,你灵体离身,就快魂飞魄散了。” 她放下手,牵起妙叶心讳,手指冰凉。“求你来的人,是你的心上人么?他会来救你吗?” 妙叶心讳摇了摇头:“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他望着阿沅,抛去了平日里戴着的假面,只剩关切恼火,和一片孺慕之情:“你肉身已毁,传承断绝。不顾一切来找那个人,就落得这个结果?”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骂我了。我知道错了。”阿沅难掩心虚愧疚,“布阵的人,应该与他有关。我曾听他讲过,当初他觉得与人家有缘,随随便便就决定将一个孩子救出深渊。谁也料想不到,那小孩会做出今日这样的大事呀。” 妙叶心讳已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却仍不及阿沅。然而这一人一龙分明没有任何血缘,仍奇妙地相似。阿沅美丽的面容上尽是温柔宁静,注视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何况,谁说我断了传承?一身本领,龙族藏书,我想留下的,都留下了。” 见妙叶心讳抿着嘴不说话,阿沅捏了捏他的脸,“龙族在当年的大战中因私心致使全族覆灭,我这个余孽能苟活至今已经难得。没什么好难过的。” “你要永远留在这么?” 妙叶心讳金眸几乎烧了起来,“我可以救你出去。将眼睛还给你,你便能重新化形。我早已脱离佛宗,我们回去藏书地。” “你自身难保,瞎操什么心。” 阿沅嗔怪地敲了敲他脑门,“何况,本公主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本公主认定的人,不当心错过一次,也绝不会再放手。” 她忽地将手插入自己心口,捧出了晦明不定,似乎随时要熄灭的一粒光点:“他当年随着性子救人,却搞得自己只剩一缕残魂,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便是连这点都剩不下。还好,好歹跟他说了几句话。” “他的这缕魂魄,不知何时就会消散。这些年下来,我已无计可施,护不了他太久了。到那时,我便也散去此身,重入天地间。” “若说世间有何牵挂,那便是你。” 阿沅挑眉笑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霸道娇俏,跟在尚未被打成“天魔”的战神身边颐指气使的龙族公主。她插起腰,剑眉倒竖:“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我。我虽然老了,却没把本事忘干净。你终究并非真正的龙族,破除‘呼难’除了要你的血,还会折你多半寿数。你为了帮人家的忙,连命都不要了,真是跟我一般昏头。” 她嘴上数落着,眼里却全是欣慰,极其动人: “所以抓紧些,快跟我说说,你的心上人。” …… 这厢妙叶心讳的灵体不知在何处与想念了许久的人说着话,另一边的莫彦与云非名却已察觉到了不对。他二人体内灵力被阵眼吞噬后,仗着修为深厚瞬间汲取了些力量,抽身离去。然而待脱离坠魔渊迷雾后,二人对视一眼,回到了华瑾身边。 “怎么样了?” 华瑾虽已感受到滔滔而至的灵气,却仍不敢确定。他打量了两人几眼,困惑道:“他呢?” 莫彦望着妙叶心讳该在的方向,凝重道:“阵该是破了,然而妙叶心讳的气息却逐渐弱了。仿佛……” “仿佛阵眼吸了灵气后还不够,又吸取起他的魂魄一样。” 云非名接上,运转起体内功法,恢复方才被汲取一空的灵气。“我们得去看看。” “怕是还要耽搁一下了。” 莫彦忽然望向了西边,“夕数来了。” 三十二 结局 夕数的一头红发原本就桀骜至极,从远方气势汹汹而至,尤如一团烈火扑来。云非名与莫彦不约而同上前,将华瑾护在身后,却见夕数魔尊未向他三人,而是径直冲向了灵气翻腾不休的坠魔渊。 他面色惨白,伸出一掌探向下方。几道金线像是从他指尖、臂中探出,然而它们疾射而出,却像找不到归处似的,纷纷在风中飘摇不定,末了都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夕数怔怔望着消失无踪的金线,忽地一颤,呕出口鲜血来。四周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听得红发魔尊几声粗喘,抬手抹了把嘴边血迹,飞速冲向渊内! “不好!” 莫彦疾冲上前,拦在他面前。大阵中,妙叶心讳不知情况如何、若是被夕数魔尊冲进去,破阵功亏一篑不说,里面的人极可能魂飞魄散。 成名数百年来,夕数魔尊从未以好战凶猛闻名。然而此刻他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气息,赫然是渴血疯狂的暴虐。他面无表情,眼中沉沉,像极了他脚下深不见底的裂缝。 “让开。” 他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前些日子找上门敲打莫彦的从容全不见了,两手一握,幻化出两把巨大的锋利弯刀,向莫彦劈头砍下。 莫彦不敢轻敌,立即取出了在魔魂内滋养着的一条绦带,向下一抖,立时变得硬如神钢,挡下了夕数魔尊这全力一击。 冲击之下,二人均后退了几十尺,半边身子震得发麻。莫彦更是感到体内灵气震荡不已,怕是已受了内伤。他刚想让华瑾躲远些,就见云非名与华瑾齐齐攻上。云非名擎起佩剑天霜,华瑾也甩起腰间银鞭,二人一左一右夹攻夕数魔尊,虽事出突然,却莫名默契。夕数魔尊一手劈向云非名,另一只手横着砍向华瑾肚腹。一击不中,弯刀竟变化成只银钩,牢牢缠住了华瑾的长鞭,使他不得前进半寸。 “小毛孩,别碍我的事!” 他咬牙切齿,不要命似地聚集了灵气,周身散发着幽幽红光,显然要靠这两败俱伤的招式,一举击败三人。 云非名面色一凛,立即飞起一掌,将华瑾击出老 分卷阅读44 远,挽剑飞速刺向夕数魔尊周身灵气最薄弱的几点。莫彦也忙起身,在自己身周化出灵气,将计就计,想靠灵气相撞将夕数魔尊击昏。 华瑾翻滚出去,趴在地上喘息不已。他几乎从未与人交手,与夕数魔尊间的修为差距更是巨大,方才被勾住鞭子反震,若不是云非名及时将他击退,怕是要受致命伤。他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三人,掉头向坠魔渊内疾驰而去,口中焦急念道:“和尚,大师,快些!快些!” …… “居然就这么撞在你手里了!” 阿沅啧啧称奇,绕着妙叶心讳左看右看,“我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不对,明明是色坯!” 妙叶心讳配合地笑笑,阿沅更是不知为何笑个没完。 她笑够了,欣慰又略带感伤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怕是不能亲眼见到了。” 妙叶心讳注视着她不语,眸中却也染上了丝哀伤。 总有一天要分离。这是眼前这看似洒脱不羁,实际心思细腻的女子第一日就讲明了的。“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世间最后的纯血天龙摸着小和尚的光头,“所以你要抓紧些,快点变强,快点长大。这样,我才能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你听啊。” “阿沅。” 妙叶心讳突然道,“我原以为,情爱非得像你这般,刻骨铭心不可。甘愿牺牲肉身,牺牲灵魂,苦难重重,误会不断,历经坎坷也并非能修成正果。”诺 “我也以为,世间至亲独你一个。我天资过人,若是勤勉修炼,便是你哪天突然要走,我跟着你,你也拦不住。” 他洒脱的假面片片剥落,下头是个思念母亲的孩子。 “但你走的那日,我没豁出性命拦你。你要散了自己魂魄,我也不会拦你。就像我会想着我的心上人,念着他,却不非要为他留在一处。” 他又露出个平日里常挂着的,好看又狡黠的笑,“这些事,你这做师傅的都没教过我,我却还是学会了。你说,是不是胜过你许多?” 阿沅也笑了,与他的笑那么像,美丽不可方物:“臭小子,那就对了。” 她伸手摸上了俊美僧人的脸,两人都不去想在这肉身与灵体的夹缝中再停留下去,妙叶心讳也许很快就会死去。她二人沉默相对,阿沅的胸口却突然光芒闪烁,愈来愈亮。她似有所感,捧出那粒光点,喃喃道:“糟老头子,你都只剩这么点了,还想干什么?” 那一点残魂愈发耀眼,缓缓散开,竟在空中组成了个清晰人形。 “小辈蒙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 砰! 这厢愈战愈烈,夕数魔尊盛怒之下,手上不加收敛,将周围的数座山夷为平地。莫彦与云非名虽是以二对一,占了便宜,然而夕数魔尊毕竟年长许多,经验手段更胜一筹,兼之今日不要命地强攻,着实给他二人添了不少伤。 “再这么下去,大师怕是支撑不住。” 莫彦沉声道。云非名点点头,却想不出法子能将人快速救出来。他与莫彦对于阵法都略有了解却不算精通。坠魔渊内大阵之繁琐奥妙远超平常,实在是二人力不能及。华瑾趁他三人缠斗之际在渊内浅处摸索,也是一筹莫展。此处偏远荒芜,就算向外求援,待其他修士赶来时,怕是为时已晚。 “不能让他再这么疯下去了。” 云非名撑起身子,“再撑一刻。一刻过后……” 二人暴起攻上,将未说完的半句话甩在身后。 华瑾忽然似有所感,在胸口摸了摸,没摸到妙叶心讳给的那粒金珠,才想到将它留在房内了。他一面见缝插针地向夕数魔尊投些法器暗器,一面源源不断地向坠魔渊大阵内输送着灵气。 “只要你出来,什么都由你。” 他几乎从未这样不加节制地挥霍着灵力,两眼发直,口中念念有词,“去西域找你也行,去天涯海角也行。你再不出来,再不出来……” 他噙着泪,仰天大喊:“臭和尚!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一声轻笑,华瑾的头上搭上了只手,因疲惫与道别轻颤着的声音响起:“那小僧回来的,可真是及时。” 华瑾惊喜地回头,却没看到来人的脸就被拥进了怀里。妙叶心讳明明只不见了一会儿,却好像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异常地哀伤脆弱。华瑾静静任他拥着,抬起手也环住这个从来都一副开朗豁达模样的人,像安抚婴孩似地轻拍他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一会儿,妙叶心讳放开手,向随着他的出现而最终停手的三人朗声道:“诸位,请看这边。” 他伸出手掌,只见掌心缓缓升起一团金光,扑簌绽放,炸成一朵绚烂金花!只一瞬,那金花的花瓣纷纷如箭矢流星般射向空中,所到之处,上古咒文挣扎着燃烧起来,大半个天幕都被金光点燃,壮观无比。 云非名与莫彦抬着头,惊讶地注视着这壮景。夕数魔尊看着看着,却蓦然变了脸色,先是低头喃喃,随后嘶吼着冲向妙叶心讳: “小子!你放出来的是什么!” 他垂着双臂虚握着弯刀,说是愤怒,倒更像是惶恐,“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妙叶心讳云淡风轻,“不过是碰上了好心的前辈,散去最后一点残魂,推小辈们一把而已。” “不可能……我的头发明明、明明还是红色的!” 夕数癫狂地扑上前来,“只要发色不褪,他便仍活着!” 他颤抖着嘴唇,生生将一绺头发扯下,怨毒地盯着妙叶心讳:“他是上古神明,怎么会死!明明只要我打破屏障,待天地灵气均衡之后,他迟早能挣脱束缚,又怎么会只剩残魂!” “真是可怜人。” 眸中金光似乎比之前更盛几分的僧人慈悲而怜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肯撕碎自己的魂魄救一个刚见面的孩子,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亲手创造的生灵因自己而亡。” 妙叶心讳摇摇头,“被封印在此,拿走神力,皆是他心甘情愿。莫要执着。” 天空熊熊燃烧,宛如灭世。夕数怔怔地呆立着,忽然动了起来。 “是你吗?” 他不知看见了什么,眸中又燃起了希望,踉踉跄跄地向前方走去。“你别走!” 他惶恐地向空中伸了伸手,又张皇地咧嘴笑了笑,向前一步,不见了踪影。 “他去哪了?” 华瑾想追,却不知从何追起,抬头问望着他消失方向的妙叶心讳。 “不知道。” 妙叶心讳叹息,“不过他想找的人,却是再也也找不到了。” 云非名与莫彦默默走上前来,看着天边渐渐熄灭了的金光,也忍不住发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是从头说起,不知得说到什么时候了。” 妙叶心讳笑道,“一言以蔽之,便是一位前辈又为我们这些小辈铺了路,彻底解脱了,不必挂怀。” 分卷阅读45 莫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师这么说,我也不再追问。只是大阵虽已破除,九界四域却好像还是有了些变化,不要紧么?” 他感知敏锐。在大阵破除后,被不断侵蚀的屏障确实稳定了下来。然而却不像之前那般严丝合缝,只有些狭小缝隙。方才点燃了空中灵气的金光,虽然将大阵燃烧殆尽,却也洞穿了屏障,令其千疮百孔。 “长此以往,九界四域灵气相互倒灌,兼之坠魔渊不断涌入的灵气。修士们无法完全照以前的法子运转功力,吐纳修行,天下怕是要一片混乱。” 云非名皱着眉补充道。 他二人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对于势力割据、不同地域的修行之法都有所了解。因此格外忧心忡忡,恐怕大阵破除反倒不妙。 “不必担心,” 妙叶心讳温声道,“混乱会有的,但从长远看,屏障上的漏洞却是再妙不过了。还要仰仗二位将消息传出去,早日平息各地不安。” “二位修为到了如今的境界,想必也能感知到有所进益越来越难,更别提破境至堪怜境。 至于成仙成圣,更是不知多少年没有听说过了。” 云非名与莫彦听得此言,都点了点头。 “这并不单单由灵气造成,但非要三言两语说清,便是灵气不足。” 妙叶心讳见他二人均若有所思,暗自点了点头。“九界四域的屏障,说是能阻止各族相互征伐,实际上便是靠着灵气不同在不同地域无法自如运转。然而如此一来,灵气无法自如流通,而修行者又不断增加,进阶也就越来越吃力。” 他说的是真相不假,然而却没把最关键的,有关上古众神之战的一点说出口。毫无愧疚地拉起了华瑾的手,妙叶心讳道:“屏障不完全破损,灵气不至于变化太过剧烈,却又能互相渗透。待修士们适应好了,修行只会事半功倍,更是成仙有望。” 华瑾虽乖乖听完了,却听到一半就迷糊了,只问道:“所以没事啦?能回家了?” “能。” 僧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或者随我去西域,去天涯海角,尊者刚才答应啦。” “啊……” 华瑾窘迫地张着嘴,不好意思毁约,却又不想一口应下,左右为难,看得妙叶心讳忍俊不禁。“小僧哪里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多亏尊者饱含爱意的呼唤,小僧才舍得从里面出来。又怎么忍心让你带着伤奔波劳累。” 他忽地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擦过华瑾的脸,口中吐出的热气熏红了他的双颊,“小僧先回西域处理些事情,等尊者歇够了,歇好了,就去找我,好不好?” 美色当前,兼之柔情似水,华瑾舌头打着结,结结巴巴地应了声“好”。应完才反应过来妙叶心讳是要走,一时又有些不舍,抓着他的袖角,在掌心揉皱。 莫彦与云非名也终于消化完了妙叶心讳方才的话,心中各有打算。莫彦道:“大患已除,辛苦各位了。只是夕数不知逃窜到何处,还要劳烦二位与我一同追查。” “那是自然。” 云非名点点头,“我会向人间界的门派交待清楚,尽快稳定住局面。” 妙叶心讳笑道:“再好不过。小僧回西域后,也会四处游历,确保万无一失。如此,便先与各位道别了。” 他向华瑾眨眨眼,松开了手,刹那间人已在几里之外,唯有清亮的声音传来:“说好要来找我,尊者可莫要忘了!” 三人望着他远去,云非名沉默片刻,开口道:“须得尽快将异变通知门内,我也得走了。” 他见华瑾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却不说话,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说:“再次谢过月尊相助。宝慧尊者……多保重。” 许是怕听见什么不愿听的话,云非名召出天霜,站了上去。他拿背影对着华瑾,终于还是驭驶着飞剑离开,没看见华瑾懊恼地举在半空的手。 一时间,这浩大天地间只剩下莫彦与华瑾两人,显得空荡荡的。莫彦将华瑾的手握起,长长地呼出口气,柔声道:“瑾儿,走吧?” 他受了伤,疲惫不堪,此刻猛地松懈,只想和心肝宝贝回到山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华瑾亦收回注视着远方的目光,歪头看了看莫彦,开心地咧嘴一笑,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师兄!我们回家!” …… 云非名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回到了经天门。他冷眼旁观着自己与掌门师兄将坠魔渊来龙去脉说清讲明,又向汇聚在经天门的人间界修士交待此次破阵结果。待哄哄闹闹的人群散去,他独自坐在三尺山后山,望着因许久不见他而慢吞吞踱过来的云虎,极轻地扯了下嘴角。 “真是懦弱。” 他对着毛茸茸的来客缓缓道,“竟为了个情字几次道心不稳。” 云虎听不懂这复杂的语气和话,只是有些日子没被人摸过,自顾自地上前蹭他,被剑修灵巧的手指搔着下巴,惬意地躺下。 “竟不敢……问一问他。” 沐浴在月光下,一座玉像冰雕,忽然觉得冷。 自那晚之后,云非名再没失态。他冷静自持地与各门各派周旋,靠着一柄不讲情面的剑协调人间界修仙者事务,逼退了一众要与魔界开战的短视者与无赖,大致平息了因屏障漏洞而产生的骚乱。同时又在拜托了雾里灯后,自己亲自四处搜寻夕数魔尊及其残党的踪迹。纵使修为高深,如此没日没夜地劳心费力,仍是憔悴了几分。掌门与他相识多年,虽看得出他有心事,却不敢逼问得太紧,只怕戳到他痛处。 就这样修行,练剑,看似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云非名却在回山后月圆了第三度的夜里在心境里看见了那人。上一次在心境里相见,场面旖旎,那人也还在身边。诤寰真人沉默着,忽然无法抑制胸膛中的冲动,出了静室,向林中那片湖行去。 他未施展法术,一步一步走得慢而踏实,竟像是近乡情怯了。然而离得远远的,他忽然听到水声哗哗,树叶簌簌,环佩叮当。这些声响自顾自传来,像是有只手捉住了他骤然紧绷的灵魂。月影披了一身,云非名的心揪成一团。他毫无防备,不敢窥伺,只是走着,听着,嗅着若隐若无的香气。 若是他,他绝望地想,若是他。 眼下正是花季,朵大香浓,夜色里发着幽幽粉光的月逢花都开着,温柔地为他引着路。他穿行着,拨开最后几道花枝,到了湖边,眸中撞入一道盈盈身影。 “真人!” 正是他在丛中笑。 完结啦。 番外(一) 【一】 云教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打小品学兼优,相貌出众,一路顺风顺水。师从学界泰斗,年纪轻轻就做了教授,是极度濒危动物哭鸡鸡界的权威,前途不可限量。 云非名活了二十八年,从幼儿园到职场,追求者暗恋者数不胜数。 分卷阅读46 但他心无旁骛,只想搞好哭鸡鸡保护与繁衍,因此至今没有伴侣。 但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二】 云教授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怀里依偎着一知名科技公司老板的弟弟,正磕磕巴巴地威胁他: “你……你要是不和我上床,我哥哥就不给你投资了!” 富二代急得脸通红,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威胁没多大分量,逞凶地拿一双猫眼瞪云教授。 云非名也确实不缺投资,但莫名其妙地,心跳得有点快。 挺可爱的。他想。 【三】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是云非名带的学生。 富二代忘了自己是来强行潜规则人的,虽然见不得人但本该是处于强势一方的。他惊慌失措地从云非名腿上窜起来,左右看看,一咬牙钻进了实木的办公桌底下。 云非名:…… “进来。” 学生把数据递给云非名,有些好奇地瞅了教授几眼。虽然还是平时那么又帅又冷,却不像平时那么泰然自若,有点不自在。 云非名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我先看着,有问题再找你。” 学生走了,富二代没从桌子底下出来。 【四】 云非名表情古怪。 为什么他不出来?自己该低头叫他吗? 两条长腿有些急切窘迫地想合拢,又意识到中间还夹着个人,只能僵硬地打开,不敢靠近那一团热源。 云非名两腿一蹬,椅子向后滑去,暴露出桌子底缩成一团,脸通红的富二代。 “怎么了?” 云非名诧异于自己声音的轻柔。 富二代把脸在臂弯里埋了一下,不吭声。他鼓捣了几下手机,低着头一把递过去。 云非名接过来,是张图片。一间有点像的办公室,一个男的坐着…… 云教授瞳孔地震,脸刷地红了。 【五】 华瑾早在威胁云非名之前,还有那之前的两人一夜情之前,就喜欢云非名。 要问为什么,首先,哭鸡鸡是华瑾最喜欢的动物。 它们有蓬松的羽毛,肥胖的身体,又大又黑仿佛永远闪烁着泪光的双眼,还有甜美婉转“嘤嘤嘤”的叫声。 华瑾认为哭鸡鸡就是他的灵魂动物。弱小无助,但可爱。 【六】 其次,云非名是个很好很帅的人。 华瑾看遍了几乎所有和哭鸡鸡有关的节目和纪录片,往往为这些生物受到与其美好不匹配的残忍待遇而垂泪。 从某一年开始,云非名开始频频出现在节目中。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哭鸡鸡孤儿,在丛林里和它们一起生活一年多,同时认真撰写了各种科普资料。 好羡慕啊。华瑾抱着膝盖看得入神。他好好啊。 【七】 铁粉华瑾去参加云非名的讲座,隔着很远很远,甚至看不清俊美教授的脸。 “请问,有人说哭鸡鸡这种生物,不善于保护自己,又娇气,早该被淘汰了,您怎么认为呢?” 在提问环节,华瑾被点中。他握着话筒,声音有点颤抖。 “我不这么认为。” 云非名清澈平和的声音传来,“我觉得他们是很好的动物。” 华瑾几乎忘了道谢,磕磕巴巴说了些什么,跌坐回座位上。 他的心里,一只迷你哭鸡鸡欢快地扑腾起来,跳起了求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