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陆沉舟》 分卷阅读1 ? 久陆沉舟 By隰植 陆地无水而沉,陆沉,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好。 ★狗血无逻辑★ ★注意避雷★ 1 沈怀言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多吸两口A市的新鲜空气,就接到了周壬的来电,说他自己在机场外等他,周家老爷子听说他今天回国,特意让在家里摆宴,要沈怀言务必到席。 周家与沈家是世交,周壬便是沈怀言名副其实的发小。 沈怀言阔别A市已有四年之久,这个发小也就四年未见。 他这次回来也没有通知更多的人,连周壬也不在其中,但不知是谁漏了风声,人都到了,也不能不去,正要给助理打电话来接机的事也就作罢。 何况老爷子亲自邀请,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许久不见,周壬换了辆红色的骚包跑车,敞篷大开。 已是深秋时节,他却只穿了件低领薄毛衣,黑色墨镜挂在领口,将衣领拽得更低。 要不是他这张脸沈怀言实在熟悉,在机场人这么多的地方,他这个模样,沈怀言看了一眼就不会有第二眼。 沈怀言渡步到他面前,周壬勾着唇笑:“哟,老沈,几年不见又变帅了,等你老半天了,快上车!” 沈怀言听到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就十分不客气地把行李扔在车上,拍拍车门问:“几几年了,你这什么打扮?” 周壬叼着烟不满道:“你懂个屁!” 沈怀言眼疾手快把他的烟头掐了,丢出车外。 “靠!你讲不讲卫生啊就乱丢垃圾!” “再在我面前抽烟,丢的就是你。” “可以啊!”周壬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来回看他,沈怀言一身正装,贴边熨合的衣服修剪得身形益发修长高贵,“才几年啊你就给磨成这样,看来我爸说的没错,我也该去磨练磨练。” 沈怀言系好安全带,活动了下颈脖,靠在后椅上,闭目休息。 周壬开了半天车没等到他搭理自己,扭头发现这家伙睡着了,就伸手把他摇醒。 “飞机上还没睡够?你这几天没休息啊?到家可不准这样啊!我爷爷高兴着呢,一见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沈怀言将头侧在另一边,“你是怕你爷指着你骂不务正业吧。” “我是不务正业吗?天天往公司里跑还想我干嘛?” 周壬家的公司,前台后勤美女云集,他都懒得说他了。 周壬自讨没趣,转移话题道:“诶对,我姐回来了,我姐你总得给好脸色吧,小时候多疼你啊,糖都给你吃,我吃你剩下的。” 沈怀言被这句话闹的恶心,什么叫我吃你剩下的? “忘了带礼物,以后补上吧。” “别啊!”周壬转了下方向盘,从回去的那条路上拐了出去,“上次路过,前面好像有个花店,你买束花送给她不就行了,女孩子嘛,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沈怀言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这人咋这样,那我给你买了你送给她总行吧?” “谁送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 说话间周壬便找了个可以停的位置,自己下车过去。 沈怀言抬眼看了下对面,是有一间不大不小的花店,看着不起眼,周壬是有多无聊才能注意到这里有家花店。 他晃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看清名字,也不需要看清,他双手交叠,左手腕隐隐作痛,只能缓缓揉捏才能缓解疼痛。 幸而到深秋,雨量见少,不然下雨多了,双膝也疼,他在美国的这几年,吃了许多药,总不见好,一到雨季就犯疼,有时候甚至需要吃镇痛剂才能保持清醒。 痛得模糊了,就连伤口在哪里都不大清楚,直觉得那些痛都趁机钻进了心里。 沈怀言等了许久都不见周壬出来。 他的耐心不大好,又等了几分钟,周壬还在里面晃悠,沈怀言不耐烦地往里面看,被周壬挡住的应该是老板,还在弯腰给他挑花。 什么破花需要废这么多时间。 沈怀言解了安全带下车,过了马路就进到店里。 他皱着眉问周壬:“怎么还没好?” 周壬注意力都在花上面,看也没看他一眼:“你多等会儿能怎么样?老板人好给我挑呢!你看这多好看。”说完把花凑在他鼻子底下闻。 沈怀言嫌弃地推开,问弯腰剪花的老板,“还差多少,不要了,就这些包了吧。” 老板好像是个青年,后背看起来瘦得可怜,头发有点黄,不像染的,像营养不良。 老板闻言顿住了,没有回答他,愣了很久,才埋着头把花连根拿起来,手在颤抖。 周壬眼尖,看到老板手里拿着的玫瑰花没有拔刺,扎进肉里,血丝顺着手心滴下来,“哎呀,你的手!” 老板像没有听到的样子,惨白着脸,抱过周壬手里的花,拿过去包在一起。 周壬耸肩,不听劝就算了。 沈怀言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呼吸一窒。 那张脸分明是他四年来疼痛发作,噩梦惊醒时,唯一能用来安抚自己的解药。 可他长久长久戒不掉,也就成了毒药。 沈怀言定定站住,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口所有的光源。 周壬却还没有从中发现不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沉灵活的手,圈圈绕绕几下,就能扎出完美漂亮的带子,选的纸也是精致特别的。 不漂亮怎么行呢,陆沉机械地在手上动作,肉体却像被钝物击种。 周壬进来时说,是要送给喜欢的人,不包得用心一点不行啊。 分卷阅读2 花包好了,陆沉冷静地把花递给周壬,周壬闻了一下,非常满意,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一下子塞给了他。 “看你也不容易,花我喜欢,谢了!” 周壬拿了花要走,这时候沈怀言动了。 他扯过周壬的花,漫不经心地丢在地上,没有看陆沉的表情,而是轻飘飘丢下一句:“别家去买吧,这花脏的。” 周壬骂他神经病,抬头想跟老板道歉,却发现老板此刻嘴唇都白了,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花。 周壬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之前进门就觉得他长得眼熟,但没有多想。 这下才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一张与他重合的脸。 他一下子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沈怀言已经过了马路,他也不想久留。 周壬在发动机的声音里听到了沈怀言克制忍耐的呼吸。 也看到了陆沉无措地捏着手里的钱,最终蹲下来,一朵一朵捡起了花。 2 周壬一脚踏入沈怀言死穴,自认倒霉。 他以为这几年足够沈怀言忘记陆沉了,所以笑着想活跃下气氛,问他:“那个……是陆沉吧?” 沈怀言在看窗外,周壬良久没有听到回应,奇怪得看看他,看他落寞的样子都不像放下了。 答案是肯定的。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愚蠢,周壬就没有追根究底。 他当然也没有实心眼地再去别的地方买别的花,是怪自己,买什么狗屁花么,直接回家多好。 他很清楚陆沉在沈怀言心里的地位。 四年前沈怀言瘸着腿,伤痕累累找到他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周壬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沈怀言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样。 双腿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到骨折,左手手筋被挑断。 出院那晚他把沈怀言送到陆沉家楼底,自己在车后抽烟等他,原以为陆沉会和他一起出来,但只过了几分钟,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沈怀言双眼失神,像是遭到了极大的打击,拄着拐杖,还没有靠近路边,就轰然晕倒。 周壬急忙叫来救护车,才刚出院的人又被抬进了医院。 周壬怎么都想不通,陆沉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药,救护车离开之后,他在陆沉家楼底,又点燃了一支烟。 烟头快燃尽了,他才在二楼窗口看到一个人影,是模糊不清,逆着光的。 他站在窗口,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周壬,可周壬确凿是看到了他,虽然没有看清脸。 这是周壬第四次见到“陆沉”这个人。 在此之前,沈怀言将他保护的极好,几乎是给他打造了一座温室,不让外界任何东西伤害他,连他这个发小也不能轻易见到。要不是沈先生倾尽一切,执意要拆散他们,周壬都有理由相信,沈怀言能这样保护他一辈子。 可惜陆沉不识好歹。 他们就这么一言不发,到了周家老宅。 不算这次,周壬其实也有一整年没有回过老宅了。 他父母常年在国外,亲姐姐又在娱乐圈混,以前为了热闹住在周家的几位表亲兄弟姐妹,都各自回去继承家业,宅子已经空了很久。 老宅的阿姨和管家倒是很高兴,拉着周壬和沈怀言的手左看右看,亲切问话。虽不失分寸,但也比许多主仆分明的大家里要自由许多。 那些阿姨和管家是看着他俩长大的,如今老宅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往外走,鲜少回来,连同周老爷子一起,宅子里彻底没了年轻的气息。 人老了,就是喜欢孩子们都聚在一块热热闹闹。 周壬的姐姐周苡茗刚办了一场巡回演唱会回来,春风得意,看周壬都眼顺了许多,破天荒没有揪着他耳朵,让他看看自己快三十岁了都做了些什么。 周壬心底的不愉快因此消了一大半。 沈怀言却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脸上淡淡地笑着,老爷子和周苡茗问什么答什么,但沈怀言是什么脾性,别人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吗。 “怎么不叫你妈妈一起来?” 老爷子今年七十八了,耳朵不大好使,沈怀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壬就赶忙凑到他耳边大声说:“叫过了——季阿姨说走不开——” 老爷子点点头又问:“怀言今年多大了?交女朋友没有?” “爷爷您又糊涂了——沈怀言和我同年的——” 老爷子一拐杖打到周壬腿上,:“臭小子,问你了吗就在叨叨叨,亏你知道怀言和你同年的,你看看怀言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看你穿的,什么东西!” 周壬最怕听到自己爷爷的数落,老爷子话头上来了能细数出他几百条“罪责”,于是他只能借口说去帮忙,灰溜溜躲进了厨房 沈怀言才不紧不慢道:“没有女朋友。” 周老爷子高兴地一拍腿,问:“你看你苡茗姐怎么样?” 正在喝果汁的周苡茗呛了一口,半嗔道:“爷爷您说什么啊!我可比怀言大好几岁!” 老爷子不满:“这是什么话,女大三抱金砖呐。” “您别逗了,哪能是怀言呐,他小时候我还给换过尿布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到了沈怀言小时候,沈怀言只能干巴巴地笑笑,周苡茗看出来他的搪塞,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沈怀言就借机也去了厨房。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周家最奉行“食不言”三字,但周壬不在意这些,以往回来时,就算是在饭桌上也会找话题不停地讲,逗得周老很开心,他父亲虽然责备多次,后来看老爷子开心,也就不再多说。 这次是因为沈怀言,周壬也没了兴致,老老实实闭嘴吃饭。 分卷阅读3 吃过饭后,老爷子本来想留沈怀言住下,周壬看他心不在焉,知道他此时心里不痛快,连忙过去打哈哈糊弄过去,趁他不注意就把沈怀言推了出去,又看他要打电话让人把车送来,于是扔给他自己的车钥匙。 “悠着点开,车刚买的。” 沈怀言看了眼通红的车身,额间跳了跳,“我还是等人吧。” 最终去周家车库里提了一辆前几年买的SUV出来,沈怀言才没有说什么,驱车离开。 周苡茗出来刚好闻了一鼻子尾气,咬着苹果问周壬他这就回去了? 周壬不自然地笑笑,说谁知道。 沈怀言原本是打算回家的。 A市季节分明,深秋的天气便和初冬差不多了,冷风从窗缝里透进来,吹得他脑子疼。 周家的老宅在一座山庄里,他开出来的路上看到好多树的叶子都掉了,他以前在陆沉的家后面也种过一棵桃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陆沉那时候乖乖地问他这棵树以后会不会结桃子啊?他说不知道。 一语成谶,他就真的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了。 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谁管他怎么样,他早就该忘了这段不知死活的爱情。 或许在陆沉眼里压根就算不上是什么“爱情”,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陆沉利用完以后一脚踢开。 可是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他凭着下午的记忆,鬼使神差般把车开到陆沉店门口。 3 沈怀言把车停到上午周壬停靠的位置,为了不被发现他又往前移了点,确定陆沉不会一眼望过来就看到他,才开了另外一边的窗子,熄火看他。 已经八点了,陆沉才收拾门口摆放的花瓶。 还有门口大大小小的花篮子,足有他整个人身高的两盆盆栽,沈怀言看到他吃力地搬进去,忽然就很不是滋味。 以前他去超市买箱牛奶都要跟自己撒娇说提不动,他都恨不得把陆沉整个人都抱在手里,怎么会舍得他搬这么重的东西。 他离开时给了陆沉不少钱,更何况……更何况那时,他不是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吗,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难道也像自己一样,被甩了? 门口收拾完了,陆沉刚要歇口气,就有个人骑电动车过来,提了份饭递给他。 这个点才吃饭?沈怀言被气得肺疼。 只见陆沉接过之后,笑着给对方比划了一阵什么,对方拿了钱就走了,他自己左右看看,搬来个凳子,就这么坐着打开盒子吃了起来。那应该是份炒饭,沈怀言没有看到多余的菜,可陆沉还是吃的很满足。 陆沉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的,以前自己总是笑他吃东西小家子气,陆沉就会赌气学他,大口大口把饭往嘴里送,结果被呛得直咳嗽,眼里闪着泪花,又不肯怪他,只能自己生闷气。 沈怀言一问你怎么了,他就什么气都没了。 过去的一幕幕都在脑中重现,现实又在桶他刀子,叫他清醒。 陆沉运气真的不太好,晚饭吃到一半就有个醉醺醺的女生吵嚷着要进来买玫瑰。 他也没有料到都这个点了还会有人来,只好赶忙放下饭盒,稳稳当当接住那个女生,闻到酒气以后他侧了侧头,还是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那女孩嘴里嚷嚷着他听不懂的话,还手舞足蹈地把他的饭都打翻在地上,陆沉看到饭撒了一地,有点可惜,但也只能默默把它扫起来。 陆沉好心地给她倒水,她不喝,指着陆沉鼻子骂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给老娘带绿帽子。 陆沉叹了口气,做了一连串手语,那姑娘越看越迷糊,沈怀言越看心越冷。 他在做什么?手语?为什么不说话? 他握紧了方向盘,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冲下车。 陆沉的手语十分娴熟,不像是刚学的,他是哑了吗?用什么手语? 他又继续看着,陆沉着急解释,手中比划,就是没有张过一次嘴。 他忽然后知后觉,今天刚见到他时,那份莫名的不适感从何而来。 陆沉哑了,沈怀言得出最终结论。 一颗巨石像直直砸落到他头顶,头破血流,碎石乱蹿。他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原来不管陆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要他受到了伤害,他还是会难过。 就算是他撑着一口气要去见他,看到的是他与别的男人调笑,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有自己对他那么好,是不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高烧两天不退,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全是关于陆沉的。 醒来之后恍如隔世,狼狈出国,以为自己就此脱逃。 沈怀言难得骂了句脏话,一拳头砸到方向盘上面,不小心按到了喇叭,在安静的街道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叫。 陆沉看了过来,似要询问,沈怀言又是一句暗骂,然后发动车子开到街尾。 沈怀言自认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特别是到了美国之后更加糟糕,遇事容易焦躁,动不动就爱发火,可就是因为这样,手下的人才都安安分分,尽职尽责。 沈家家业这几年做的越来越大,这次是因为沈长庭去世快一年了,A市旧基业没有可靠的人管理,他才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匆回来。 他根本没有料到陆沉还会留在A市。 当时沈长庭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在骗你,讹你,你瞧瞧,出国手续都办好了,这个月就要跟他的奸夫一起离开了,你这个蠢货,还要给人家当冤大头! 他当时太过绝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细看那些手续。 沈怀言抓了抓头发,那份烦躁感持续萦绕 分卷阅读4 在他身边,想甩都甩不掉,他上下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电脑包里还剩了几颗薄荷糖,这是他这几年来一直保持的习惯,想要抽烟时就塞一颗糖到嘴里,糖化完了,他也能忘掉想抽烟的冲动。 还是陆沉教给他的办法。 他在几乎没人的街道里等了近一个时辰,糖化完了三四颗,还是没法冷静。 陆沉关铁门的声音很大,轰隆隆的。 沈怀言这时也下了车。 4 街道上无人,沈怀言的皮鞋踩出的声音听着就异常诡异。 有个故事,沈怀言以前看到过,大灰狼跑到小白兔的门口唱到:“小白兔乖乖,把门开开。” 现在那个叫小白兔开门的人是他自己。 快到半夜,他像发了疯一样捶打那扇铁门,力道很大,铁门被锤地哐当响。他充满报复地心想,陆沉会不会害怕,害怕了什么表情,会叫吗?会哭吗? 会不会想他? 想着陆沉哭红了眼的表情,手上的力度渐渐小起来,逐渐变成只像是在摸一样的声音,摩挲着,沙沙作响。 那道门很脏,弹起的灰尘粘的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他没有语调冷冰冰地冲里面说,是我,陆沉。发出的沙哑声音令自己都吓了一跳。 过了小半响,门才从底下被撬开,一只细瘦白净的胳膊撑着底座,缓缓把门推上来。 推到沈怀言的半腰处,推不动了,另一只手拿过支撑杆撑住,两只手合力才把它推上去。 陆沉穿着睡衣,完完整整站在他的面前。 沈怀言猜得没错,他哭了,眼圈红透,连眉间都是红的,他又说不出话来,脚边躺着一根铁棍,沈怀言猜他是准备用来防身的,真是滑稽得可笑,他那个身板能打得过谁? 陆沉与沈怀言对视的那一刻,表情是奇妙的,看起来隐忍又迫不及待。 沈怀言甚至错觉他下一秒就要往自己身上扑过来,可惜他没有。 沈怀言感觉,那块砸下来的巨石好像瞬间长出了细针,压着他的同时还在一根一根往里扎,他能感受到浑身血液在流淌,却又通通都在往外面流失。 于是他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暴虐之气,叫陆沉滚出来。 陆沉动了动脚,想看又不敢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埋着头跟在他身后。 沈怀言嫌他走得慢,停下来等他走到自己身边,用力地拽着他的胳膊,连拖带拉把人扔进了车里,陆沉还没坐稳,沈怀言就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沈怀言换了另一边上来,关了门,空气变得更加安静,有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 陆沉呼吸平缓,望着前方,小心翼翼地揉自己的手腕,睡衣下的手被抓出了红痕,很是刺目,他皮肤本就很白,动辄便容易弄出痕迹,稍微重点都要好一会儿才能好。 沈怀言已忍耐多时,陆沉这幅逆来顺受安静的模样偏偏就是触着了自己的逆鳞,他想撕碎他,或者啃噬,想看他的脸上出现其他表情,痛苦的,隐忍的,求救的。 最好要像他现在一样。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活成这个样子?” 陆沉眼光暗淡,刚哭过的眼圈红色未褪,水光在里面打转,直叫沈怀言又生出错觉,让自己以为他还只有十九岁,还是自己的心肝宝贝。 “阿沉长大了,见到老熟人都不懂得打招呼了是吗?” 陆沉摇头,伸出手犹犹豫豫,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然后想给陆沉比他看不懂的手语。 沈怀言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力道之大,震得自己的手掌都在发麻,“我让你说,说!” 陆沉猛的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转身就欲开门离去,但车门是锁住的。 多可怜啊,这张脸,哭起来简直更加动人。 沈怀言有时候喜欢看他哭,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那只微不可寻颤抖的手,提醒着他又做了一件怎样违背内心的事。 但情绪一旦发作,就难以往回收止。 他说了一句更过分的话。 “哦,忘了,你现在是个哑巴。” 陆沉听了这话,竟然奇迹般松了手,悄无声息的,靠在了车窗上。 沈怀言把他拉过来时,他已经哭得满脸泪痕。 5 陆沉的眼泪是沈怀言最没辙的东西。 他一哭起来沈怀言就烦躁,就觉得呼吸困难。 被甩的是他,被骗的也是他,这个没良心的以为自己哭一哭所有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吗? 沈怀言起身抓了盒纸巾丢给他,凶恶地说:“行了,别在我车上哭,恶不恶心。” 陆沉更加难过,手没有拿稳,纸盒掉到脚下,他没有捡,而是用袖子胡乱揩了揩,鼻端通红,缩在座位上。 他圆领睡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雪白的皮肤被橘黄的车灯照映出淫靡的色情感。 沈怀言立刻就起了反应。 陆沉知道他把车门锁了,一时半会下不去,索性放弃,他不知道沈怀言想干什么,但是他觉得沈怀言现在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是应该的。 就算是骂他打他,都是应该的。 这几年他总在想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沈怀言,见到了他会对自己怎么样。他做足了心里准备,就算沈怀言此刻拿把刀要捅他一刀,他也绝对不会反抗。 可是还是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那么难受。 幽闭又窄小的环境内再次恢复安静,陆沉坐的腿麻,手指动了下,然后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沈怀言忽然吼道:“动什么动!你屁股痒是不是?” 分卷阅读5 陆沉一听,垂着眼把脸侧到一边,不去看他。 陆沉的耳朵莹润可爱,缩着便是小小的一团,明明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看起来总有股并不违和的学生气。 沈怀言恨死了他这个样子。 “躲什么躲!现在知道怕了?跟我出来你怎么不怕?认识我那会儿你怎么不怕?” 真的太奇怪了,他明明不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一看到陆沉生无可恋的脸,那些话就像自动排好了顺序,一个个从他嘴里蹦出来。 回应沈怀言的只有陆沉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抬起手臂遮住眼,分明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沈怀言的样子。 过一阵,沈怀言听到他肚子咕噜噜的叫声。 那盒被打翻在地的饭,陆沉紧闭的双唇,哑剧一样的情景,在沈怀言的脑子里交叉回应,手上的青筋暴露明显,他终于忍无可忍,冲陆沉道:“滚下去!” 陆沉双脚刚离地,沈怀言立马就把车开走了。 他偷偷在后视镜里看,陆沉直勾勾盯着车屁股,浅色睡衣与脏乱黑暗的街道那么不符。 沈怀言想,如果陆沉会说话的话,应该已经骂了他一百遍神经病了,这个想法让他非常不爽。 事实上陆沉非但没有在心里骂他,反而已经开始盘算回家烧高香了。 要是沈怀言没有立马掉头回来的话。 车头灯照在自己身上,他不敢回头,想快步走回店里,沈怀言腿比他长,一下来就抓住他的衣领,又给他提回车里。 他面色不善地用导航导出最近的一家餐馆,冰冷的机器音提醒他下一步该左拐还是右拐。 陆沉还是缩着肩膀,不抵抗也不表示,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他会跟出来完全是个意外,身上又没有带手机,无法提醒沈怀言都已经这个点了,这整条街的餐馆都已经关门了。 不过说了他也未必会听。 沈怀言连着跑了好几家店,果然都是大门紧闭,陆沉被他生气又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被沈怀言恶狠狠地给盯了回去。 沈怀言又把他送回去,到了门口没有让他下车,而是自己下去了,背对着他给什么人打电话,打完之后又生气地回来,关门关的很重。 陆沉就这么安静的看他,想伸过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忍了很久才忍住。 他以前可不是这么爱生气的。 沈怀言感受到他的视线,别扭地把身子移开,吼道:“看什么看!” 你好看才看你。 陆沉不跟他计较,他困意来袭,沈怀言又不放他走,他阖眼休息,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沈怀言丢在自己怀里的东西砸醒,一睁眼,看到的是整个三层的食盒,上端把手还在他手里,半压着自己的腹部。 陆沉知道这肯定是他刚刚打电话叫人送来的,盒子里的香气盈满了车室,陆沉抱着它,眼圈慢慢红了,又要哭。 “你几岁了还哭哭哭,要哭滚下去哭,滚。”说完还推了他一把。 没了沈怀言的阻拦,他应该很快下车才是,可是脚底下就跟灌了铅似的,挪都挪不动。 沈怀言定定看了他几眼,一把将他扯到怀里,泄愤似的吻了起来。 陆沉的反抗在沈怀言的眼里简直不值一提,沈怀言不用费力就轻易撬开他的牙关,缠住小舌,吻得难舍难分。 陆沉嘴里有刚刷完牙的薄荷味,把他的那股无名火压了又压,直到完全消失。 他习惯性用舌头顶弄陆沉上腔,磨磨转转,勾得陆沉鼻息沉重,粗喘连连。 陆沉也很沉迷他的吻。 沈怀言离开时,陆沉还双眼紧闭,正全心接纳着他。 他用拇指擦过陆沉的唇,将那些带出来的银丝一一擦净,然后用力钳住他的唇,嘴角噙笑,半是羞辱半是挑衅地说:“陆沉,你看你贱不贱。” 陆沉推开他,睡衣上翘,沈怀言看到他腹部一条醒目的疤痕,又是一阵刺痛,心神恍惚。 就这几秒钟时间,陆沉已经抱着食盒下车跑回去了。 6 沈怀言确信自己放不下陆沉。 他看着陆沉避之不及跑掉的样子,明明瘦得快不见肉了,还像只小鹿跌撞却又轻快。 那份想抽烟的心情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还得承认自己此刻在满足,近乎扭曲的满足感,仅仅只是因为再一次看到了陆沉。 沈怀言回到家已是深夜,车离门口还有几米,大门就提前为他敞开。 管家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站着,就像是一直在等待他回来一样。沈家的管家不比周家,他们只做应该做的事,和被要求做的事。 比如把他锁在他自己的家里。 沈怀言走过去,管家在他进门之后退出来把门关上,大厅里灯光闪耀,完美的装修风格与之融合,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却只坐了一个人。 季语,沈家女主人,沈怀言的母亲。 她是在等自己。 季语是钢琴家,年轻时就算嫁到沈家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生下沈怀言以后还在忙着演出,国内国外到处飞,一年很难见到几次。 等她终于从钢琴的世界回到沈家时,沈怀言已经长大了,从沉默寡言的小孩,变成了沉默寡言的青年。 沈怀言不肯亲近她,她无从下手,唯一一次想要帮助他,却弄巧成拙伤害到他,那件事自此成了她们之间永远的隔阂。 季语从七点就在客厅等沈怀言回来,可见到他时,又变得坐立不安。沈怀言和她对视了几秒,看不出表情,他没有停下来,只是奔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 季语小声叫了句怀言,沈怀言站在楼梯中央顿 分卷阅读6 了一下,回复了一声,嗯。 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季语伤心得流泪,她想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去找陆沉说那些话,一定不会设计拍那些照片,不会明知道自己的丈夫用卑劣的手段,还装作不知道。 如果可以重来就好了。 夜里沈怀言倒时差,睡不着,四点钟的时候索性起来处理公务,直到七点半天快大亮时才合上电脑。 他洗完澡后清醒了很多才下楼。 季语做了一整桌的早餐在等他,沈怀言怀疑她是不是没有睡觉,怎么这么早就做出明显五个人都吃不完的东西。 沈怀言不习惯很早吃东西,他下楼时把大衣套在身上,就要准备出门,可对上季语视线的那瞬间,季语笑了笑,她优雅端庄的坐姿和牵强的笑容实在不搭,沈怀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在桌上挑了个三明治咬了两口,破天荒拿了杯牛奶而不是咖啡喝起来。 季语受伤的表情才缓解许多。 沈怀言依旧冷淡地放下杯子,说了声谢谢。 照理他今天就应该去公司接任,可车开着开车手就不听使唤,半路经过早点店时还下来买了一屉汤包和红豆酥,害怕豆浆漏了,他便时不时腾出一只手来扶正。 这是他自己要吃的东西,沈怀言安慰自己。 从家里驱车到这个地方要花上将近一个时辰,去公司的路程只有二十分钟,沈怀言看到陆沉精神非常好地在门口给花喷水时,才后悔地心想,他是魔怔了才会一大清早做这些事情。 陆沉和昨天穿的是同样的衣服,腰摆上系了围裙,勒出腰身,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 沈怀言故意按了按喇叭,吓得陆沉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喷水器。 陆沉看到沈怀言皱着眉不耐的脸,突然神色紧张,扭头进去。 这下沈怀言的脸黑的彻底,捏着豆浆的手紧了又紧,他深呼一口气,提了早餐下车,左右车都不想看了,直直走进去。 陆沉看到他做这么危险的动作,瞪大了双眼,想跑出来却迟迟迈不动步子。 沈怀言把早餐往桌上一扔,命令道:“吃。” 陆沉站着不动,沈怀言似要发火,他赶紧东找西找把手写本拿出来,给沈怀言写下一排字:我吃过了。 妈的。 沈怀言坐下,拿了东西就往自己嘴里塞,陆沉站在一旁垂着手,安静地等他吃完,等他发火。 可他吃完之后并没有发火,陆沉看他快吃完时赶紧去拿卫生纸的模样莫名取悦到他,他擦干净嘴,朝陆沉招手:“过来。” 陆沉挪着步走过去,被他拽下来坐在自己旁边。 “手机拿出来。” 陆沉不敢看他,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递了之后忽然想到什么,紧张得往后退了一点,埋着头,祈祷他不要发现。 陆沉的手机从来没有上过锁,沈怀言拿过来后就打开电话簿,直接忽略了屏幕上睁着乌黑大眼的乖巧小孩。 沈怀言把自己的电话输进去,输到一半,故作轻松地问陆沉:“有女朋友了?” 陆沉头摇的很快,跟傻子一样。 沈怀言这才放心下来,心里暗喜,输完之后把手机还给他,陆沉松了口气,没几秒又听见他轻蔑地笑了:“也是,你这样的残疾还会有人要吗?” 陆沉难受地闭紧了眼,沈怀言捏着他的耳朵问:“不如还是跟我吧,我给你钱啊。” 说到钱字,他特意加重了口气,强调着什么。 陆沉眼眶红的迅速,再睁眼时,眼泪已经快要掉出来了。 沈怀言啧了一声,把他推开,自己起身,丢下一句好好考虑考虑就离开了。 陆沉握着手机,沈怀言在他电话里输的号码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倒着都能写下来的十一位数字,并且名字只打了一个“沈”字。 他的手徘徊在删除键上,犹豫再三,最终只按了返回。 7 陆沉无比庆幸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神经相对不那么敏感。 因为但凡是他肯多看一眼,多动一点念头,便能发现陆沉手机桌面的小孩,无论是眉眼还是嘴巴,都像极了他自己。 陆沉偷偷生下了沈怀言的孩子。 真是可笑啊,明明是十足男儿身,却从体内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陆沉无助的隔着衣服抚摸自己肚子上的伤口,那条像蜈蚣一样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就是个怪物。 可那是沈怀言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就算他再怎么厌恶自己异于常人的生理结构,他还是必须要把小孩生出来。 孩子是在陆沉的一位医生表姐芩乐雨的帮助下,才顺利诞生的,她也是唯一知道陆沉这件事的人。 孩子生下来之后没办法正常上户口,是芩乐雨想的办法。陆沉不是女人,无法哺乳小孩,也是芩乐雨忙东忙西替他找人,等到小孩满周岁,能在地上蹒跚走路时,陆沉又开起了店,孩子便寄放在芩乐雨家,周六周末才过来玩一玩,幸而孩子性格温顺,不粘人,从来不爱吵闹,也……从来不问……他的另一个爸爸在哪里。 芩乐雨很早就在以孩子能接受的方式告诉他,你是从爸爸肚子里抱出来的,你看爸爸肚子上那条长长的口子,当时爸爸可疼啦,可是爸爸很坚强,小宁宁也很坚强…… 听得小孩捣蒜般点头,连连小声说要对爸爸很好很好。 他喜欢抱着陆沉叫爸爸,陆沉无法答应他,只能在他头上或脸上落下一吻,他便会开心地咯咯笑。 陆沉看到他笑得这么乖巧,觉得心都在淌血。 从头到尾,他只是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陆予宁。 他渴望这个孩子给他带来安宁。 分卷阅读7 陆沉看看时间,一般芩乐雨会在周六的这个时候把孩子送过来,可是昨天下午他看到沈怀言之后慌了神,就赶忙给芩乐雨发短信过去,叫她最近都不要把宁宁带过来。 芩乐雨过很久才回他,简明扼要地问:“是不是沈怀言回来了?” 陆沉说是。 芩乐雨便答应了他。 沈怀言叫人调查陆沉的这件事完全没有进展。 关于陆沉的所有消息,就像是被半路劫道了一样,除了表面上能看到的那些,多余的一点都查不出来。 沈长亭当初一心要阻断他和陆沉所有的联系,没想到直到今日都还挖掘不到。 沈怀言在陆沉手机里输过自己电话之后,很多天都没有再去找过他。 他在等陆沉的电话或者短信,可工作号每天都有电话进来,那个一直未变的专属铃声却从来没有响起过。 也许陆沉换了电话,也许是他根本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不论哪种原因都令沈怀言无法接受。 他有次忙到昏天黑地,头脑发胀,回到办公室一不小心就给陆沉拨了个电话过去,就在沈怀言想挂掉时,电话被接通。 里头是一片安静。 沈怀言这时才想起来,陆沉是不会说话的。 他懊恼地挂掉电话,墙上指针发出的滴答响声让他忍无可忍,他把电话砸了。 什么破东西都能发出这样响的声音,好好的一个人他妈就不能说话了? 沈怀言戒酒三年以来,又一次喝醉了。 他很少在饭局陪人喝酒,一是因为不想喝,二是还没有出现过几个厉害到他沈怀言必须陪喝才能谈下生意的人。 他喝的烂醉是因为陆沉,戒酒是因为陆沉,又喝醉还是因为陆沉。 陆沉一出现,把他费劲力气戒掉的坏毛病通通逼了出来,包括这样肆无忌惮的想他。 助理把他扶上车,要送他回去,他还有一丝清醒,能自己系安全带,揉着太阳穴对助理道:“去闵叶路。” 助理没有多言,把他送到闵叶路的小花店门口,对沈怀言说:“您有事打电话。” 沈怀言扬了扬手,他便下了车,兀自走开。 沈怀言打开车窗户,闭着眼休息了很久,直到感觉自己身上的酒味没有那么浓烈才下去。 堆满花束的地方没有人,里间传来声音,沈怀言把里间房门推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具是一愣,陆沉眼疾手快把陆予宁护在怀里,芩乐雨放下了手里的蛋糕,不紧不慢地擦擦手,不惧沈怀言凶狠得像要吃人的眼光,看向了他。 这还是芩乐雨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男人,确实长得俊俏,怪不得陆沉念念不忘。 沈怀言根本无从揣测她此刻在想什么,女人,孩子,眼前标准一家三口的画面让他双眼猩红,手指用力到像要把门给捏碎。 陆沉以为他会把那个拳头挥到自己身上,抱着陆予宁不松手,不让他的脸出现在沈怀言视线里。 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沈怀言强大且恐怖的气场吓得发抖,不住往陆沉怀里拱,说爸爸我怕。 陆沉用手抚着他的发顶,用这个动作来告诉他不用怕。 “不要怕,宁宁。” 芩乐雨完全当门口站着的男人不存在,凑到陆予宁身边,用平常的口气哄着他,果不其然,下一秒陆予宁就扑到芩乐雨怀里。 沈怀言抓着门的手松了又松,所有的愤怒,不甘,渴望,全部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对,陆沉没有女朋友,他他妈的是结婚生子去了。 他还在爱不得地狱里徘徊。 那晚他问陆沉贱不贱,贱,贱的一直是他自己。 那团困顿在他身体里的黑暗阴影终于破光而散,他突然释然,在多年后的这一刻,听到自己爱了多年的人被叫爸爸,他也只能笑一笑,跌跌撞撞离开。 8 陆沉指尖都在颤抖,他嘴唇发白,直觉得刚刚吃进去的几块甜腻的蛋糕此刻通通堵在胸口,他从嘴里尝到了苦味,还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血腥味。 芩乐雨倒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把陆予宁抱在腿上喂蛋糕,拿自己的ipad给他放动画片,陆沉没有打算告诉她什么,芩乐雨就不问。 她答应过陆沉,除非他自己想说,她什么也不问。 陆予宁看了会儿动画片,有些困了,想去睡觉,他揉着眼睛叫爸爸,张着手要爸爸抱,连叫了几声陆沉都没有答应,陆予宁无辜地看着芩乐雨,芩乐雨没看到,他以为自己惹爸爸生气了,他刚刚又被一个叔叔吓到,两件事堆在一起就有点超乎他的接受能力。 陆予宁吸吸鼻子,没忍住,流下眼泪来。 他很少哭,更少在陆沉面前哭,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他就埋在芩乐雨衣服里,无声的流泪。 芩乐雨渐渐感觉胸前一片湿儒,低头一看坏了,孩子哭了。 她赶紧把人抱过来擦干眼泪,心疼道:“怎么了宝贝儿,跟姨姨说。” 陆予宁被发现了也很难堪,他自己把小脸擦的乱七八糟,口齿不清地说:“爸爸,宁宁乖……” 陆沉才从神游世界里回来,听到陆予宁这么说,自责地不得了,他把孩子抱过来,揉他的背,亲他额头,芩乐雨也不停安慰:“小宁宁最乖了,爸爸和姨姨都喜欢,不要哭了宝贝,再哭我也想哭了。” 陆予宁慢慢平息下来,他从陆沉腿上爬下去,把刚才没有吃完的蛋糕拿过来送到陆沉嘴边,说爸爸吃。 陆沉乖乖吃完,陆予宁小心地问他今晚可不可以跟他一起睡,陆沉想到沈怀言,原本要拒绝,看到陆予宁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样子,一狠心便答应了。 谁也不能伤害陆予宁。 分卷阅读8 沈怀言也不能。 他不知道沈怀言当然不能伤害到他们。 沈怀言回去之后,喝酒熬夜抽烟,样样不落,没几天就疲劳过度加上酒精摄入过量住进了医院。 他什么人都伤害不了,唯独把自己伤了个彻底。 沈怀言住院之后拒绝季语要留在这里照顾他的要求,也不让任何人来探病,他命人把办公用品都搬到病房来,在医院除了不能抽烟喝酒,他该熬的夜一晚也没少熬。 一住院,身上的毛病就都出来了,头痛,旧伤口痛。 这些加起来,吃镇痛剂都止不了。 痛才好呢,痛是真实的。 他像得了狂躁症一样,脾气更坏,送来的数据报告纸张颜色有偏差他都要发火很半天,把下属骂了个遍,连不管公司事务的生活助理也没逃过。 然后,病情加重,沈怀言拒绝吃药,是周壬带人来,强制把他按在床上,搬走了那些东西才罢休。 沈怀言躺在床上,脸颊消瘦,胡子拉碴,眼里没神似的,看周壬进来也不说话。 周壬恨铁不成钢,在病房里来回渡步,几次都想骂他,又考虑他在病重不想气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站在窗户边指着他骂:“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啊?这他妈几天啊才!?你才回来多久?一个陆沉就把你折腾成这个样??你几岁了?几岁了?” 沈怀言不理他,拿着手机刷新闻,二郎腿翘得老高,周壬把他的腿掰过来,又骂:“你还翘什么二郎腿!?你高兴?高兴偷着乐呗!咋还进医院了还?啊?美国没有翘屁股了吗就让你想成这样?我就搞不懂这陆沉哪里好,没结婚还带着娃,看着就不简单!你还想想想!” 沈怀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周壬才意思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嘴,转过身去看玻璃。 沈怀言已经从他的话里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坐起来问周壬:“你说什么。” 周壬懊恼地啧了一声,飞快白了他一眼:“我说你不值!” 陆沉没结婚。 没结婚,孩子哪来的?陆沉那么善良,会不会是去领养的? 捡到的孤儿也说不一定。 沈怀言眼睛都亮了,把手机扔在一边,下来抓着周壬后衣领问:“陆沉没结婚,孩子不是他的,对不对?” 周壬恨不得死了算了,他答应过沈先生,不跟沈怀言提陆沉任何消息的,他连忙摇头:“我不知道,你别瞎说啊。” 沈怀言轻笑,这个周壬知道,沈怀言一这么笑就准没好事。 他把沈怀言的手打开,后退了好几步,整理自己的衣裳:“我看,陆沉就是个祸害!” 沈怀言刚要翻脸,又听到他说:“你他妈也是。” “你俩凑到一起祸害别人吧。” “陆沉没结婚,孩子不是那女的的,我只知道这些。” 沈怀言沉默了一会儿,说:“谢了。” 周壬犹豫几秒又说:“我知道那个女人的住址,你……想要吗?” “给我吧。” 沈怀言一再给自己寻求退路,却一再靠近绝路,如果陆沉再不抓一抓他,他真的……真的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9 芩乐雨对于沈怀言会找到自己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找到她的时间比预料结果要长了那么一点点。 几天不见,眼前的男人依旧是衣着光鲜,可整张脸看起来却写满了疲态,比起那天他不请自来的惊鸿一瞥,的确是差了很多。 咖啡厅里有细水长流的音乐,他们一句话未说,只用眼神交锋,沈怀言看不出有表情,但眼睛里全是敌意。 芩乐雨很快就从中败阵。 她不动面前的咖啡,微笑着和沈怀言保持生人距离,自认为好心地提醒他:"沈先生如果想在我这里问话,是问不出结果的。 沈怀言双手交叉放在腹上,往后一趟,正是十足惬意的模样:"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你随便试。" 沈怀言笑,问:"芩小姐不喝咖啡,是怕我投毒吗?" "我不喝这些东西。" 沈怀言摇摇头,笑着把面前的咖啡推向自己,加了一点奶和糖,轻柔优雅地搅动起来。 "芩小姐,我是个商人,"沈怀言好整以暇,此时充分发挥商人本质,"追求利益最大化,对你我都有好处。" 芩乐雨听他缓缓说:"你父亲的生意上出了点小问题,而我恰好可以帮到你。" 芩乐雨挑眉,精致美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另一种令沈怀言感到精彩的表情,"你调查我?" "芩先生的事有所耳闻,无意冒犯,抱歉。" 好个无意冒犯。 芩乐雨看他抿了一口咖啡,那对眉眼熟悉得可怕,她心里就非常想笑,任凭外界传闻沈家公子再怎么精明厉害,在她面前还不是傻逼一个。 "家父不劳沈先生费心,还请沈先生收回热肠。" "这么说芩小姐是不肯配合?" 芩乐雨心情颇好,几次忍不住想笑,她看到沈怀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复又更加开心。 "对,不肯配合。" 她把手机拿出来,假装滑几下,遗憾又夸张地说:"哎呀,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 演技拙劣到像是故意嘲笑他。 沈怀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看着芩乐雨离开,没有问出结果,他此刻心下却是说不出的平静。 芩乐雨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大叫沈先生,沈先生。 沈怀言朝她看过去,随时等待倾听的姿态。 分卷阅读9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得让人一眼能记住的女子。 "孩子不是我生的,至于谁的,你慢慢猜吧。" 芩乐雨笑起来有酒窝,说的话可一点也不甜。 声音虽然清脆如铃,悦耳动听,终究不及陆沉软糯的南方口音细腻。 以至于他后来很久都没有找到声音有同样味道的人。 此刻太阳耀眼,可深秋的太阳本就不具有名副其实的温度,室内控制在恒温左右,街上人来人往,芩乐雨很快就消失在人海当中。 他的视线对上那扇厚厚的玻璃门,后知后觉意识到,对的,陆沉早就已经印在他生命里了。 他在用遇到过的每一个人跟陆沉比较。 他用工作麻痹自己时,想不起陆沉的那段时间,仅仅只是没有看到他而已。 现在他重新出现在他身边,那么,那段不堪的回忆他可以不用追究了,孩子的事,他也不想问清。 既然陆沉身边没有人,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就是这样犯贱爱着陆沉,也深信在陆沉原本柔软的心里他还占有一席之地。 陆沉今年才23岁,别人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他却带了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陆沉需要他,对的,需要他,他要保护陆沉,那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的命,他把陆沉继续保护地好好的,自己也就不会再伤心了。 他可以把陆沉锁起来,孩子送出国,陆沉不用起早贪黑,不用担惊受怕,每天可以在他怀里醒过来。 他爱陆沉。 沈怀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谬可笑,他脑海里弹出这些东西以后,几乎立刻给助理打过去电话,要求他在A市地段最好的郊区买一栋房子,要装修过的,立马能住进人的。 他病态幻想着陆沉对他笑,对他言听计从,在他身下承欢,轻轻推拒他,又不得不接受他,而他吻遍陆沉全身。 不会说话也没有关系,这样他就听不到从他嘴里说出任何让自己不高兴的字眼。 他想要见陆沉,就是现在。 陆予宁还留在陆沉那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陆予宁这几天格外黏他,陆沉拒绝不了他,只好留他住在这里,和自己一起睡那身窄窄的床。 好在陆予宁没有认床的习惯,抱着陆沉手臂或者趴在他身上就能很快睡着,为此陆沉轻松不少。 早上芩乐雨给陆沉送小孩要用的东西过来,动静不大,可陆予宁一下就醒了,醒来之后不哭不闹,黑黑的眼珠提溜转,然后眯着眼笑了起来,他这模样把芩乐雨逗笑了,芩乐雨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对他的耐心比陆沉的还好。 芩乐雨帮忙把小孩穿好衣服起床以后,说自己有事就走了,陆予宁起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动画片,在茶几上拿白色的卡纸用水彩画画。 陆沉在外面摆花,摆完之后准备进来给孩子做早饭,陆予宁踩着小拖鞋咯噔咯噔跑出来,抱住他的腿,叫爸爸。 陆予宁五官渐渐长开了,变得越来越像沈怀言。 陆沉早知道沈长亭已经去世一年多,可他的手段让他不得不"后怕"几年。 他也怕沈怀言把孩子从自己身边夺走。 陆沉以为他玩腻了,蹲下来想亲一亲他,陆予宁把手里写了字的卡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给他看。 "爸爸" "宁宁" "饿" 小孩认认真真在展示自己的才艺,陆沉无声笑着,抱着小孩揉进怀里连亲好几下,然后就去厨房给他弄吃的。 陆予宁也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尽管他早在之前已经学会了用筷子,但陆沉还是不想让时间剥夺他的乐趣之一。 给陆予宁喂饭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他从前没有接触过小孩,不知道别的孩子是不是这样,但他知道陆予宁绝对是非常非常听话的一个。 是他自己的儿子,全世界最好的小孩。 10 沈怀言的"豁然开朗"显然来的不合时宜。 花店生意本来就不太好,有人来的话叫一声陆沉就会听得到,现在又没人,陆予宁还在,他就进了里间,陪陆予宁玩一个幼儿园教他们玩的小游戏。 陆予宁叫他用手把眼睛捂上,当他叫爸爸睁眼,他就要把手拿开,他叫爸爸不许动,他就不能动,如果没有及时反应,他就输了。 陆沉好几次没有反应过来,被惩罚画毛毛虫在手上,陆予宁玩的乐此不彼。 陆沉再一次把眼睛捂上,而陆予宁叫迟迟未发声,最后叫了一声叔叔时,他以为是儿子在开玩笑,笑着睁眼,伸手过去捏捏他圆圆的脸,意思是这是不对的做法。 陆予宁被捏了也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口处,陆沉看到沈怀言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就这么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陆予宁又一次吐字清晰地叫出一声叔叔。 陆予宁不是个开朗的孩子,平时除了幼儿园,接触的人不多,陆沉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这么热切天真地盯着一个人喊叔叔过。 他想,血缘关系,应该是非常奇妙的东西。 可这也不耽误陆沉动作很快地把儿子捂在胸口。 他警惕地看着沈怀言,直到陆予宁在怀里大叫,爸爸我出不了气了…… 陆沉愧疚地松了一点力,还是没有让陆予宁把脸露出来。 沈怀言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凶恶恨他了。 陆沉不着痕迹往后挪,想要挪到后面,然后进房间把门关上。 沈怀言看得出他的意图,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开口时发现原来会说话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他说:"你过来,我不伤害 分卷阅读10 你。" 陆沉受惊,像个兔子一样躲避他的眼神,发红的眼眶悄悄酝酿着泪水,坐在当前的位置上,久久没有动作。 "陆沉。" 他叫了声他的名字。 "我那天骗了你,我不想包养你,我控制不住想你,所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以后我再也不说了,孩子的事我不计较,随便是谁的都可以,我爱你,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 陆沉犹如遭到晴天霹雳,四肢百骸灌入电流。 若说听到前面一句话时他还有一丝理智,当后面那句缓缓流进自己耳朵里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一股脑充了上去,头脑发涨,四肢无力。 当他发现此时再捂陆予宁耳朵已经晚了时,他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悲哀。 沈怀言这次把话说的非常缓慢,仿佛每个字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陆沉,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陆沉怔住,手里力道消失,陆予宁便趁机钻出来透气,他摇晃了一下后站稳,从茶几和沙发缝里挤过去了。 陆沉发现时伸手拉他已经来不及了,陆予宁已经走到沈怀言脚边,白嫩嫩的脸抬起来注视这个非常高又非常陌生的男人,用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对他说: "叔叔我叫宁宁。" 陆予宁说完了后眼泪自己掉出来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他其实没有听懂这个人说的什么,但他就是非常害怕,他强迫自己不能再掉出眼泪,于是他扑过去抱住沈怀言的腿,哽咽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欺负我们……" 沈怀言五味杂陈,心软到无以复加,店里的花香味争先蹿进肺中,带着那些不知名的伤痛,在体内晕成一股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此刻心怀悲悯,便能轻易接受这个有可能是陆沉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他蹲下来,用再温柔不过的语气回答陆予宁:"叔叔不会欺负你们,叔叔照顾你们,好不好?" 陆予宁云里雾里地点头,又摇头,然后转过来看着陆沉,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陆沉想的却是一别之后,他也再也没有听到过沈怀言这个温柔的声音。 这个口气原本也是完完整整属于过他。 陆沉鼻子一酸,又想要哭,怎么会这样呢,他和沈怀言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爱又离别,失而复得。 重新开始四个字这样简单,可这些年所有人和时间给他们出过的难题,又该怎么去算才好。 在一起是痛,不在一起是麻木。 他们谁都离得开谁,可离开之后的日子都索然无味。 陆沉是想沈怀言的,小孩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每天都在他眼前,要不想他,实在是太难了。 陆予宁的长相像极了面前这个男人,性格又始终跟自己一样胆小。 陆沉也羡慕过那些父母健康正常的家庭,和孩子一起吃肯德基,玩游戏,他们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告诉自己的孩子,爸爸妈妈爱你呀,你要快快长大。 他连个见得光的"母亲"身份都不敢告诉他,更不用说提起另外一位父亲。 此刻面前两个人的五官在他眼里重叠,重叠,他们的声音也有一致,最终,他将他们的一切都紧紧密密缠绕在一起, 那么好吧。 陆沉认输。 陆沉对着儿子用力点头,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沈怀言的样子,丢脸地把脸别开,沈怀言右手抱起陆予宁走到他身边,坐下,把孩子放到他腿上,揽住了他们两个人。 他亲吻陆沉,像在虔诚祭拜佛神,他说,"谢谢你,阿沉。" 终于给了我可以锁住你的机会。 11 沈怀言留了下来。 他们三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陆沉看看那张明显只睡得下两个人的床,羞涩又尴尬地望着沈怀言,企图他能从自己的眼里读懂他的意思。 沈怀言心神领会,点了点头,喃喃道:"嗯,刚好睡得下。" 什么睡得下?睡得下他一个人吗? 陆沉抱着陆予宁,陆予宁伤心过后已经睡着了,他的睫毛扫的陆沉脖子发痒,陆沉急急忙忙简单地给沈怀言比划了几个动作,意思是自己可以睡沙发。 陆予宁睡得沉,一直抱着他睡不好,陆沉正要跨出房门,沈怀言把他拦下来,脸色阴沉地说:"我说睡得下。" 陆沉不敢反驳,只得反过身去把孩子放到床上,指了指浴室,告诉他自己要去洗漱了。 沈怀言坐在床沿,点点头。 陆沉洗澡洗的很快,打开浴室门时,头先钻出来左看右看,下巴上还滴着水,他穿着凉拖鞋走出来,到处找自己的记事本。 找到了他就在上面写字,写给沈怀言看。 没有准备牙刷,你可以用宁宁的吗?新的。 睡衣……是我旧的。 陆沉有点害怕沈怀言骂他,他将纸给他看得时候手臂要缩不缩的,生怕他立马就把自己的手拍开。 他想了想又赶紧补上一句:我明天就去买!!! 一连加了好几个感叹号。 沈怀言只是点了下头,走进浴室。 陆沉舒口气,看他进去关了门才放心。 他赶紧爬上床,挨着陆予宁,被子埋过半边脸,努力让自己睡着,好不用面对接下来的尴尬场景。 沈怀言走进去并没有用陆予宁的儿童牙刷,而是拿起了杯子里另外一只湿漉漉的牙刷,挤满晶莹剔透的牙膏,才安心刷起来。 沈怀言洗完澡出去就看到陆沉背对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着了。 走近了才发现陆沉根本没睡,他的睫毛还在动。  分卷阅读11 沈怀言拍了拍床沿,示意他进去点,陆沉自觉地挪了挪,挪到挪不动了,沈怀言还在拍,他扭头,含怨地看着沈怀言。 沈怀言当然拒绝不了他这个眼神。 他凑上去,含上那对唇瓣。 不同于上次,他这回吻得十分小心。 沈怀言用手拖起他的头,好让他更加贴近自己,要进入陆沉甜蜜的唇中不是难事,他只像以前千百回吻过的那样,就能让陆沉心动不已。 欲念加身。 其实他还没靠近陆沉,只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下身就有抬头的趋势。 沈怀言眸色加深,扒下了陆沉因为情动而不由自主勾上他的脖子的手。 陆沉正觉得委屈,他躺下来,把陆沉抱到自己身上,让他刚好可以枕到自己胸膛。 陆沉眨眨眼,担心宁宁醒过来,便要自己爬下去。 沈怀言猛然按住他的小屁股,强迫他感受自己的欲望。 陆沉被顶地发懵,愣了好几秒,脸颊通红,羞赦低头。 他觉得腿上位置没躺好,扭了下腰把自己摆正,然后听到沈怀言深吸一口气,声音又变得很凶:"乱动什么?" 陆沉立马就乖乖不动了。 只是小怀言可一点都没有睡觉的意思。 陆沉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颤颤巍巍把手摸下去,伸进沈怀言裤子里。 沈怀言事后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忍住没有把陆沉当场办了的。 他闭着眼,默许了陆沉的动作,陆沉便像是得到了鼓励,手上的动作大胆起来。 陆沉也很久没有碰过这大东西,肿胀的欲望随着他的手上下动作,非但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反而翘得越来越高,陆沉回忆起以前的经历,在那翘起的顶端轻搓柔捻。 果然能听到沈怀言更加粗重的喘息。 可陆沉磨到手都酸了,手里的东西也只是象征性滴了几滴水,陆沉欲哭无泪,追着沈怀言的唇要吻他,求他。 出不来。 沈怀言叹了口气。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没有陆沉甜腻的呻吟或哭叫,他在这方面竟变得如此有耐心。 陆沉要哭不哭的样子太招人疼了,他到底还想欺负他到什么时候呢? 答案……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他是想的……狠狠,狠狠操他。 但不是现在。 沈怀言大掌附上陆沉的手,带着他再次用力撸动,一边接受陆沉讨好的吻,一边想象进入了绝妙又温热的领域。 沈怀言的东西射了陆沉一手。 陆沉做贼心虚地偷看陆予宁有没有被吵醒,确认他还在睡着,才翻身下床找卫生纸,先给沈怀言擦干净以后,再去洗了手。 洗完手,又躺回沈怀言身上。 陆沉的困意来的很快,沈怀言身上比床暖和太多,他双手抱着他的腰,眼前模糊。 "跟我回去?" 陆沉没听清,又困得没有力气,所以没能回答。 沈怀言气得顶他一下,"嗯??" 陆沉瞌睡立马醒了大半,抬起头来不住地点头。 沈怀言才满意,重新抱着他,自己也睡了过去。 临睡前他想了又想,还是要带陆沉去看最好的医生,让他重新开口说话,那些动人的声音他怕再也听不到。 城郊的房子找好了,明天就带他们搬进去。 在这之前,他可能会和陆沉一起去商场买些东西。 床单,被子,沙发垫,碗,锅。 这些通通都要陆沉自己选。 要陆沉喜欢的,才能放进那间房子。 那样……就可以理解为,他是心甘情愿要住进去的……他们的家。 第二天天刚亮,沈怀言从梦中醒来,怀中已经失了温度。 旁边的陆予宁抱着奶瓶,迷迷瞪瞪喝完奶,睁眼一看在旁边的人不是陆沉,吓到了,再一看是沈怀言,硬生生憋回了眼泪。 他坐起来喊叔叔,与沈怀言保持着距离,沈怀言起床气严重,随便嗯了一声,扒拉着自己头发,烦躁地不得了。 陆予宁问:"昨晚是叔叔和宁宁睡的吗?" 沈怀言说不出是与不是,也懒得解释,他应付几声,起身下床,进浴室的动静有点大,这下在厨房的陆沉听到了,赶忙放下锅铲跑进来,还以为沈怀言对陆予宁做了什么。 进来发现一个在浴室一个在床上。 陆予宁看到陆沉,爬起来要抱,陆沉满满当当接住他,在床尾把衣服捞过来,给他穿上。 穿上了最后一条裤子,陆予宁在床上跳了跳,把裤子提到自己适合的长度,小孩听到卫生间里穿出的水声,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珠转转,忽然神秘兮兮搂过陆沉,问: "叔叔是爸爸吗?" 12 陆沉回答不出来,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告诉小孩。 因为他不能确定沈怀言会不会毫无负担接受他们。 接受他是个怪胎,生了个儿子的事实。 这道题只需要他点头或摇头,可是他却没有动作,僵在那里,小孩不安分地动动,似在期盼他回答自己。 陆沉想了很久,最终眼角弯弯,笑了,他把陆予宁抱过来与自己对视,然后亲在他脸上。 陆予宁可能懂了,也可能没有,得到一个亲吻而不是答案之后,他埋着头,看起来很沮丧。 沈怀言出来时,陆沉已经把早餐弄好了,他坐着喂陆予宁香菇排骨粥,陆予宁看到沈怀言时,眉毛一动,急急忙忙咽下嘴里的 分卷阅读12 粥,叫叔叔。 沈怀言说:"乖。" 陆予宁像得了奖励,开心得莫名其妙,吊在凳边的小短腿晃个不停。 陆沉对自己儿子这种不知所以的"认亲行为"感到心惊肉跳,生怕沈怀言一个不小心反应过来,骂他不知廉耻。 沈怀言没有看到陆予宁脚上地动作,他坐下来先吃了几口粥,味道很香,陆沉很会做饭,这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变。 他一口气吃了两碗,陆沉喂完陆予宁才想起他,给他剥了个鸡蛋递到嘴边,沈怀言就着他的手咬入口中,虽然对这个先后顺序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小孩这么乖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吃过早饭,陆沉在厨房里收拾,沈怀言和陆予宁在小厅里,一个坐沙发上,一个坐在地毯上玩玩具小车。 玩具车的电池过了,不能跑也不能唱歌,陆予宁推了几下就不想玩了,他爬起来晃晃荡荡地走到沈怀言脚边,沈怀言正在用手机查看刚接收的一些数据,冷不防被他抓了一下腿,不疼,但是打乱了他的思维。 他刚想开口叫小孩乖,到旁边自己玩一会儿,陆予宁就像蚊子似的小声哼哼。 沈怀言费了很大劲才从分辨出他说的什么。 他在叫爸爸。 沈怀言打量着眼前这个萝卜丁一样的小孩,长得非常好看,眼睛很大,睫毛也长,像陆沉一样皮肤很白。 仔细一看,他的嘴巴很像陆沉。 沈怀言不由想起陆沉跟别人上床的场景,一下子怒火中烧,焚光了所有冷静,全然忘了自己昨晚才承诺过以后要照顾他们。 他把小孩的手扯开,冷笑道:"我不是你爸爸。" 这句话就正巧被出来的陆沉听到。 陆沉的心狠狠跳了下,他强忍心中不适,装作没有听到,解开围裙朝陆予宁张开手,抱起他。 陆予宁问:"我可以看会动画片吗?" 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陆沉立马把电视机打开,无视沈怀言的表情,与其说是无视,不如说他这两天已经习惯了。 沈怀言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上一秒这样,下一秒又会怎么样。 他庆幸自己没有告诉陆予宁真相。 三个人沉默着待了半个多小时,沈怀言一直在看手机,陆沉瞄了两眼,上面都是他看不懂的线条和数字。 陆沉不常用手机,一般和人交流要么靠手语要么靠写字,有时候想要和陆予宁交流什么得要芩乐雨在场,他把想说的话写下来,芩乐雨再读给他听。 沈怀言看不懂手语,他就只好写字了。 陆沉在本子上问沈怀言不去公司吗,沈怀言挑眉,反问他,你赶我走? 陆沉摇头跟抖筛子似的,又写下:"会吵到你吗?" 沈怀言把视线重新放回屏幕上,只是摇头,并没有说话。 八点半要送陆予宁去幼儿园,这下沈怀言终于放下了手机,说:"我送他去吧。" 沈怀言胸口还堵着气,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陆沉听了,连忙跟他写:不用了,幼儿园不远的。 沈怀言更加来气:"我能在车上吃了你吗?" 陆予宁背着小兔子书包,陆沉今天穿的浅灰色毛衣背心,里面套一件棉质衬衫,看起来年龄很小,两个人更像兄弟而不是父子。 陆沉被吼以后闷闷的,抱着陆予宁等沈怀言发动车子,沈怀言从窗口看到他们俩惨兮兮的样子,又心软,放低了声音叫他们过来。 陆沉坐到后面,碍于陆予宁在场,沈怀言没有让陆沉滚到前面来。 他在手机里定位陆沉写下来的幼儿园名字,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陆沉下车把陆予宁交给老师,自己又在铁门外站了一两分钟才返回来,他心里想着陆予宁,便没有看到沈怀言的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陆沉打开后座坐进去,车子久久不肯发动,他在后视镜里发现沈怀言一直盯着自己,陆沉身心俱疲,出来重新坐到副驾驶。 沈怀言开车的路子越来越不对劲,已经偏离陆沉的花店很远了,陆沉以为沈怀言走错了,着急地挥手,沈怀言目不斜视地开车,把自己手机丢给他,让他在上面打字。 陆沉都忘了自己身上也有手机,接过来找到便签就输:"方向错了!" "没错。" "?" "跟我去商场买点东西。" "?" "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 "你说,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的。" "我……" "你要是骗我的话,"沈怀言骤然停车,对陆沉轻笑:"你不敢骗我的。" 陆沉被这个笑容吓到,不敢细想沈怀言真的会对他做什么,而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陆予宁。 幸而沈怀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威胁过他。 他们去了最近的商场,沈怀言让陆沉选他喜欢的东西,陆沉告诉他这些东西家里有,不用买,沈怀言板着脸,强迫他必须选出来。 陆沉只好一件一件挑选细看。 这些年独自生活,早让他练就一身本领,挑选居家用品更是不在话下。 沈怀言推车一路跟着他,看他拿出面前货架上两样相同种类的东西,看上好一会儿,只放进去一种。 陆沉认真挑选,沈怀言认真看他的侧脸。 这么好看的脸,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是不是一直保存在别人的眼里? 以后…… 以后他每次都会陪陆沉来商场买东西。 不为别的,只为弥补他错过的, 分卷阅读13 所有应该和陆沉在一起的时光。 13 买满了一整个推车的东西,陆沉想是不是该走了,沈怀言又推过来一辆购物车,让他继续买。 他知道沈怀言有钱,也不怀疑他买这些东西来是不是真的会用到。 只是这些东西真的需要他亲自来买吗? 购物车里不仅堆满了锅碗瓢盆,还放了很多零食…… 沈怀言发令了他又不敢不照做,两个人把二楼商场逛了个遍,陆沉走得脚后跟痛,沈怀言还在左右扫视。 陆沉把手一甩,不管了,得先坐坐,再不坐会儿脚要断了,他穿的又厚,商场里温度偏高,热得他都想当场脱衣服了。 他往旁边长凳上一坐,掏出手机低着头给沈怀言打字。 太累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沈怀言看他走的小脸发红,鼻尖冒出了一点细汗,薄唇紧抿,点了下头,站在一旁等他。 陆沉用手扇风,好想揉一揉腿肚啊…… "咦?哥,你也来买东西吗?" 忽然介入的男声打破了陆沉与沈怀言之间的安静,陆沉抬头,见离他差不多两三米远的地方,徐寒珉推着购物车在叫他。 徐寒珉是以前在他的花店里面做过一段时间兼职的男孩子,非常懂事,又很踏实,如果不是工作地离他的学校太远了,他是真的不想徐寒珉离开。 陆沉没办法回答他,只能笑一笑,冲他点头。 两个人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打个招呼徐寒珉就准备走了,陆沉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高大的男人,他们挨着的距离不算近,可是两人散发气息契合得要命,陆沉怎么也不会判断错,那是相爱的人才会有的样子。 徐寒珉好像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 和当初他跟沈怀言在一起的年纪差不多。 他们路过自己时,陆沉听到徐寒珉放得很软的声音,对他旁边的男性说:"家里好像没有牛奶啦路先生。" 男人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陆沉心里梗得要命,不敢再看,他刚要给沈怀言打字说自己休息好了,回头一看沈怀言一直在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徐寒珉长得很乖,孩子气很重,这样甜甜的男孩子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吧。 陆沉鼻子一酸,觉得眼眶又开始发疼了。 这是眼泪要留出来的前兆。 他想站起来,不要管沈怀言盯着谁看,直接走人,可是腿就是不听他使唤,站起来就贱兮兮地往沈怀言身边靠。 为了不让沈怀言发现异常,陆沉很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袖,就转过身去,走到他前面去了。 沈怀言当然不知道陆沉想的是什么。 因为他和陆沉的想法完全大相径庭。 刚才那个男孩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了陆沉。 想到陆沉那个年纪时,粉白的翘屁股,细白的双腿,低声啜泣,娇喘呻吟…… 想着想着,魂都飘了。 盯着徐寒珉看,那是不可能的事。 陆沉在前面悄悄用袖子擦眼泪时,沈怀言终于看到了。 他快步上前把陆沉拉到怀里,不甚耐烦地给他擦干净眼泪,问他:"你哭什么?" 陆沉眨了下眼睛,没有动作。 "我打你骂你了?" 陆沉摇摇头。 "那你哭什么?" 陆沉还是没有动作。 这时沈怀言突然想到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是不是陆沉觉得,自己没有那个人帅? 不可能。 还是陆沉也想买牛奶? 沈怀言把陆沉捂得更紧,小声又别扭地说:"别哭了,我又没有欺负你,你想买什么就买啊,不是只能买我让你买的。" 陆沉听了,更想哭。 陆沉最后得到了几箱自己"心心念念"的牛奶。 两辆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要不是最后实在装不了也拿不下了,陆沉怀疑沈怀言今天可能叫人来运一辆车的东西回去。 好在他求了很久,说以后可以再来买,沈怀言才勉勉强强答应。 陆沉在商场外面等沈怀言把车开出来,他明明记得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可沈怀言去了很久才回来。 回来时心情很好,眉目间有了难得的柔色。 他下车把东西搬进后备箱,陆沉要帮忙,他摸到陆沉冰凉的手,亲了下他的脸让他回车里坐着,陆沉被亲的傻头傻脑,想他的间歇性狂躁症又消失了,变温柔了。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陆沉坐在车里撇了撇嘴。 沈怀言上车,跟他解释:"我去拿了钥匙,"说完还真的把指尖上套着的钥匙扣丢给陆沉。 陆沉不解。 "新买的房子,用你名字买的。" 陆沉脸色都变了,把钥匙放回去,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 四年前他父亲给自己一笔钱,他那会儿因为母亲生病,再加上种种原因才不得不拿钱离开他,但不代表他陆沉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沈怀言没有看到自己想在陆沉脸上看到的反应,非常不悦,"你反悔了?" 陆沉摇头。 "那不就好了,你不愿意跟我回家,那我就跟你回家,吃糖吗?"沈怀言剥了颗糖喂给他,陆沉咬进嘴里,好像是个糖球,除了甜没什么味道,一下子就在嘴里化开了。 他怎么把这种话说的这么随性的? "阿沉,不要试图逃开。" 沈怀言"好心"地提醒了他。 陆沉眼皮越来越重,头脑昏昏 分卷阅读14 沉沉的,连沈怀言后来又跟他说了什么都听不大清了。 好像是在说不要离开我。 他身体好像忽然变重了,很困很困。 怎么会呢,陆沉睡过去之前心想,我这么爱你,怎么会离开你呢。 14 陆沉一觉睡得很沉,难得没做梦,只是醒来之后身体软趴趴的,想动没力气。 他睁眼是一片黑,床的触感也不对劲,比他的床大多了。 可是屋子里有沈怀言的味道。 陆沉爬起来想摸一下墙壁上有没有灯的开关,一不小心踩到旁边的人。 沈怀言痛得嘶了一声,问:"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干什么。 陆沉躺回去,把被子盖好,手里不安分地乱摸,沈怀言忍不住了,终于把灯打开,他头发都睡乱了,眉头皱的快拧在一起了,看起来又暴躁又莫名其妙地可爱。 陆沉比电话的手势,沈怀言把自己的电话丢给他,陆沉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他赶忙问沈怀言,孩子呢? 沈怀言回答他,让芩乐雨接去了。 陆沉坐着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被换好了睡衣,竟然是刚刚合身的款式,而且身上还有香味。 陆沉在手机上打字,打完又删打完又删,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里的疑惑。 最终还是问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吗……" 沈怀言看到这行字,眉毛一挑,极认真且理直气壮地否定了。 "吃什么?不就是一颗糖吗?" 其实那只是让他能睡一场好觉的调剂糖而已,沈怀言有很多,全是为他之前夜里睡不着时准备的。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心疼呢,大白天把人拐到家里来,只是为了让他睡一觉。 陆沉打了个哦字,握着手机重新躺回去,一点一点往沈怀言的方向挪,他又问:"那我洗过澡了吗?" 沈怀言闻到陆沉身上和自己相同气味的沐浴露香气,很不自然地侧了下身,"谁知道你洗过澡没。" 陆沉假装失望:"啊……我还以为你有帮我洗澡。" 沈怀言觉得自己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快摇上天了。 但是他不会说的。 "谁管你洗澡没洗澡。" "你不是洁癖吗?" "你话很多啊,怎么,精力旺盛吗?要不来做点别的事情?" 沈怀言其实是吓他而已,陆沉看起来比以前还瘦,身体还没养好,虽然想要他,可他……就是不想现在折腾他。 陆沉能看得出来沈怀言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在虚张声势。 这一点沈怀言从来没有变过。 陆沉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性直接挪过去,像个树袋熊一样,抱在沈怀言身上。 "你过去一点。" 陆沉听话地送了一只手,沈怀言不满,把他的手抓回来抱着自己,:"我是说你底下过去一点。" 这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怎么会有这种睡觉的姿势。 陆沉不动,抬起头来冲沈怀言笑,他笑眯了眼睛,是在讨好的意思。 沈怀言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撒娇也不管用。" 实际上很管用。 沈怀言被那个笑戳中了心房,忍也忍不住,况且这也没法忍,他捧起陆沉的脸吻他,开始只是吻他的眼睛,随后慢慢往下,吻在他酒窝的地方。 他有点用力,似乎想在哪里留下痕迹,吻得陆沉的脸酥酥麻麻的。 一亲就亲了好几分钟,陆沉嘴都麻了,也有些情动。 他难耐地摩挲着身下,扭动的腰肢碰到沈怀言的那根东西,已经硬的不行了。 陆沉自己也硬了。 他不懂为什么都这样了沈怀言还不上自己。 是…… 他已经对这幅身体没兴趣了吗? 陆沉爬到沈怀言身上,骑到他腰杆的位置,想去脱他的睡衣。 沈怀言压住手,不让他脱,斥他:"做什么!?下去!" 陆沉懊恼,赌气不下去,还不停用股缝摩擦小怀言。 沈怀言手臂青筋都冒出来了,这样都还能忍下去,他可能就真的不是男人。 陆沉这几年究竟都学了什么? 学会铁石心肠,学会勾引别人了吗!? 沈怀言怒火冲冲,连解带撕把陆沉的睡衣剥下来,啃咬他锁骨位置,闻他那股令自己疯狂的皮肉香气。 陆沉脸上白,身上更白,沈怀言留下的红印深浅不一,在他身上像开艳的梅花,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肚子上的疤太显眼了。 位置也有点奇怪。 陆沉发不出声,任由沈怀言为非作歹,他拿出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润滑剂,急匆匆给陆沉扩张。 身后被再度开发,陆沉说不上疼,可沈怀言动作粗鲁,他还是会感到不适。 幸而他也非常想要沈怀言。 不管在床事上,还是在别的地方,陆沉对沈怀言都是包容的。 因为他是真的,非常喜欢沈怀言。 沈怀言进入时,紧致又销魂的甬道吸附着他,温润包裹,沈怀言爽得头皮发麻,他稳了稳心神,往更深处挺近。 "阿沉这么紧。" 沈怀言抱着他的腰,咬他胸前粉嫩的乳首,吸得水光潋连才放开。 "阿沉这几年都没有别人吗?" 沈怀言恶劣地笑着,尽管渴求的答案只有一个,而他曾看 分卷阅读15 到陆沉和别的男人出入酒店,他还是只想听到陆沉的回答。 他要说是没有,他就一定会相信。 果然,陆沉抱着自己的腿,被沈怀言这个问题吓坏了,不停摇头。 沈怀言挺进他熟悉的点,陆沉颤抖了一下,沈怀言不动了,只在那个地方磨。 "真的没有?" 陆沉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只知道摇头,他伸手想要抱沈怀言,却提不上力气。 沈怀言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紫红的性器在他的后面出入,交合处发出黏腻的水声,越来越响。 他好心地把陆沉的手拿到自己脖子上来,让他能勾住自己。 "你说没有,我相信你。" 沈怀言提着他双腿,吻他大腿内侧,"以后……不要骗我……" 我也是啊阿沉,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陆沉到这句话,郑重用力地点头,他眼泪糊了满脸,分不清到底是痛的还是爽的,还是为沈怀言留的。 "肚子上的疤怎么来的?" 陆沉一惊,用手捂住,不让他看。 "别藏,"沈怀言把他手拿开,"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陆沉浑身泛着情欲的红,沈怀言把他腿折起来大开大合地操,陆沉只能微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问陆沉,疼不疼。 陆沉眼泪像淌不完似的,摇头又点头。 沈怀言能想得到,如果陆沉会说话的话,现在一定会跟他说好疼的,疼死了,你要不要给我吹吹。 沈怀言光是想想,自己的心都疼了,疼的揪到一起,直到陆沉凑上来吻他的眼睛。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爱是天意,不论结局,它总有办法叫你痛苦不堪。 他与陆沉肉体结合,却比以前所有做过的爱都要艰难。 他好像做错了。 15 房间里已全然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床单和陆沉的身上尽是被沈怀言弄上去的液体,空气里满是情欲的味道。 陆沉做到后面实在是跟不上沈怀言的体力,晕了过去,到半夜沈怀言才停下来。 墙上的电子表显示凌晨两点,沈怀言从陆沉身上下来,抱他去浴室清洗。 浴缸很大,足够两个人并排坐在里面,但沈怀言还是把陆沉抱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亲手把他洗干净,给他揉腰侧。 陆沉的皮肤细腻又滑,就跟嫩豆腐似的,沈怀言揉着揉着就有点把持不住,手上的力道没掌握好,给陆沉捏醒了。 陆沉其实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泡在温热的水里,沈怀言的头发打湿了,顺在额间,和他几年前的样子很像,那时候他刚大学毕业,目光还没有现在那么凌厉,表情也总是温和的。 他有点分不大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沈怀言的手在他腿上不安分地游走,陆沉按住他的手,转过来吻他。 吻着吻着成了面对面抱坐的姿势,陆沉攀着沈怀言的肩膀,扶住他的性器对准自己,缓缓坐下去,坐又坐不完,到一半的地方进不去了,陆沉就不动了。 沈怀言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动作,低头一看,人睡着了。 沈怀言气不打一处,掐住陆沉的要用力往下,尽根没入,陆沉反射性扬起脖子,雾蒙蒙的眼瞬间清明,终于醒了过来,缠绵着要搂着他。 在浴室里折腾了很久,陆沉真的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拳头打在沈怀言身上软绵绵的,沈怀言咬住他的脖颈,浴缸里的水因为剧烈的抽动一波一波往外漫,浴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交合带起的水声。 后半夜,沈怀言才将陆沉擦干,套上睡衣,抱着他在被窝里睡暖了之后,自己下楼来到处找烟。 这房子沈怀言也是第一次进,他不知道助理有没有买烟,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冰箱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沈怀言在冷清的客厅里坐着,待了十几分钟,他开始回想当初刚刚遇到陆沉时的场面。 陆沉那时候很辛苦,要照顾自己病重的母亲,还要在外面兼职家教,他年纪小但很聪明,早早考到了教师资格证,又是名校在读,很容易便找到一份工作。 他教英语的对象就是沈怀言表舅读小学的女儿。 沈怀言有次帮表舅送东西过去,进客厅一下就注意到这个男孩。 他那天穿的是一件米色套头卫衣和牛仔裤,头发在窗边阳光底下泛着微微的黄,五官柔顺极了。 他在帮小女孩讲题,歪着头看题,嘴巴一张一合的。 沈怀言在那一刻几乎听不到周遭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陆沉一个人。 回家之后就开始策划着追他。 追到陆沉并没有花很大的力气,他以为陆沉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应该早就尝过恋爱的滋味,可陆沉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告诉他,他很早就发现自己性向不对,从来不敢跟别人说,更别说谈恋爱了。 沈怀言自此没有怀疑过,因为陆沉身上的干净气味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陆沉虽然平时看起来不爱说话,但实际上非常娇气,又爱哭,他哭起来不会像女生一样啜泣连连,不会娇嗔责怪,他是无声哭的,往往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包不住往下流。 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陆沉那会儿特别会顺杆爬,把沈怀言吃的死死的,他察觉到沈怀言可能要生气了,下一秒就能可怜兮兮要跪下来的样子,说对不起怀言哥哥,我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呢,不要说陆沉知不知道了,就连沈怀言都立刻马上忘到九霄云外。 但现在呢。 现在,陆沉胆小又怕他,还是爱哭,可每次都是被他恶言相向,逼哭的。 他 分卷阅读16 还有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孩。 自己仍然孑然一身,他却想安稳度日,沈怀言不禁自嘲,凭什么。 往后的所有时间,他要陆沉陪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沈怀言上楼去,陆沉还在熟睡,他掀开被角躺回去。他身上有凉意,陆沉睡梦中无意识地离开了一点点,沈怀言就在边上,等寒气都散完了才过去抱住他。 他希望以后能像现在这样,寒意驱尽,温暖重来。 总之日子不可能再坏了,因为陆沉在他怀里。 16 陆沉一大早被沈怀言的电话吵醒。 他从沈怀言臂弯里缩出来,浑身上下都痛,特别是腰部和后面,稍微一动就跟连线木偶似的牵扯全身。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回来,只记得最后在浴室里被沈怀言抱了出来,放回床上。 沈怀言的电话还在响,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陆沉看他眉头紧锁,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睡个觉都要皱眉。 陆沉移过去,把他的眉毛轻轻揉开。 电话没响了,沈怀言就睁眼了。 陆沉吓得缩回手,躲回被窝里,头拱进沈怀言的胸膛,心跳不已。 这是他以前惯会的动作,一心虚就往人身上黏,像个家养的动物讨好主人一个样,百试百灵。 沈怀言早就在陆沉偷偷摸摸爬起来时就醒了,也可以说他根本就没睡着过,清早的电话吵个不停,那是私人电话的铃声,除了周壬这挨千刀的,他想不出还会有谁挑这个时间点来骚扰他。 本来对陆沉的"不自觉"很不满意,但是醒来之后他又这么依赖自己,沈怀言整个人都被他这个动作安慰到,他冷哼一声,继续抱紧了陆沉,抱了好几分钟才松开,然后去浴室洗漱,叫陆沉不许动。 等他出来再给陆沉换衣服。 陆沉见沈怀言没有生气的意思,就钻出来冲他笑。 沈怀言回头嫌弃道:"笑什么,傻不愣登的。" 其实心里早就被甜化了。 陆沉笑得更欢。 真好啊,他的怀言哥哥好像回来了。 沈怀言进去浴室,陆沉坐了一会儿就自己爬下来,看衣柜里有没有自己能穿的衣服,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昨天的衣服也不晓得被沈怀言丢到哪里去了,他想算了,穿睡衣也挺好。 沈怀言随便冲了个澡,睡袍的腰带还没系上,陆沉便打开门,做贼似的溜进来了。 沈怀言过惯了好几年的独居生活,一下子没习惯洗澡被突袭,慌了下神,把睡袍捂紧,等看清了陆沉恶作剧成功又在笑,他额头青筋快冒出来了,告诉自己好几遍老婆打不得,才把气压下去。 "蠢。" 陆沉被骂也高兴,拿起洗漱台上的牙刷刷牙,沈怀言走过来用另外一把刷,两个大男人挤在镜子面前,沈怀言抬眼看到他和陆沉嘴边都有泡沫,就像长满了胡子。 沈怀言忽然问他:"像不像老爷爷?" 陆沉没听懂,也看向镜子,镜子里面是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陆沉随即幻想以后七老八十还和沈怀言一起刷牙,一起起居,等老得走不动路了,他们俩就互相扶着对方走。 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年以后的事。 况且……自己身份又那么特殊,还没确定他能接受呢,要是接受不了,哪天连人带铺卷在一起丢出去怎么办。 想到陆予宁,陆沉眼神暗了,他很快刷完牙,胡乱接了捧水洗脸,然后出去了。 沈怀言随后出来,当着陆沉的面在衣柜旁脱了睡袍换上,陆沉等他穿好后给他看自己的手机。 我的衣服呢? "忘了买。" …… "骗你的。" 沈怀言从衣柜暗格里拉出一个抽屉,取了件内衫和毛衣,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把裤子拿出来。 陆沉问,放这么隐蔽干嘛? 沈怀言抬眼:"你管那么多?" 说完就过来帮陆沉解睡衣扣子,陆沉按住他的手,表示要自己来,被沈怀言瞪了回去。 陆沉腹诽,他又不是小孩子,沈怀言像自己照顾宁宁那样照顾自己。 他会接受宁宁吗? 陆沉不禁想到沈怀言给陆予宁穿衣服的样子。 陆予宁现在光是得了句沈怀言的回答就高兴地蹬脚,等哪天他要是给他穿衣服穿鞋,亲他叫他乖儿子,他不得高兴上天。 陆沉想想就笑了,沈怀言刚给他套上毛衣,手一顿,捏一把他腰间的软肉,"笑什么!" 陆沉躺在床上,任沈怀言给他穿裤子,想真是便宜他了,错过了宁宁一两岁还需要换尿布的时候,不然都有够他闹的。 "起来,我叫了早饭,你等下去拿。" 陆沉点头,穿鞋拖鞋跑出去下楼等着。 沈怀言在后面喊,"跑那么快干什么?" 脚步声果然放缓了许多。 沈怀言这时才拿起手机,给周壬回电话过去。 周壬一接通就吊儿郎当地笑,问:"办事儿呢?" 沈怀言不理他,"什么事?" "瞧你说的,没事儿还不能给好朋友打打电话了吗?" "挂了。" "诶别别,正经说事儿。" "什么?" "我一朋友,听说有天看到陆沉的儿子了。" 沈怀言心一紧,难道是……看到陆沉一家三口了? 他沉声问道:"孩子是谁的?" 周 分卷阅读17 壬反问:"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说个屁!" "别说,我那朋友说了句话吓我大跳,他说以前见过不当回事儿,猛然一见,觉得那小孩特像个人。" "我看你他妈也像个人。" 周壬问:"你知道像谁吗,知道了老子看你还有没有功夫骂老子!" "谁?" "你。" 沈怀言骂了句神经病,把电话掐了。 陆沉下楼后回想起来,昨晚做的时候沈怀言没戴套,后来……后来就直接射到里面了。 不知道沈怀言有没有弄干净,如果不小心,不小心又有了怎么办。 这个当头不能再出这种事了。 是不是该吃点避孕药?可男人吃什么避孕药呢!他现在上哪儿买避孕药? 要不在网上看看同城药店吧…… 陆沉左右看了看,楼上没动静,沈怀言可能在忙公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下来,他出来有脚步声,听到再把页面关掉好了。 于是他掏出手机,在购物网站上搜避孕药,找半天也没找到同城药店。 正找的出神,门铃响了,陆沉吓了一跳,手机掉在地板上,砸出声音,陆沉先没管手机,从沙发里跳起来去开门,拿过早餐后他习惯性给人家比手语说谢谢,送早餐的小伙没看明白,陆沉又笑着给人家指自己的喉咙,示意他因为自己说不了话。 小伙看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半天憋出一句您慢慢享用,红着脸离开了。 没耽误几分钟,陆沉转身就看到沈怀言已经站到大厅里。 他脚边躺着自己的手机。 17 陆沉提着外卖盒子,像提了千斤重的石头。 他祈祷沈怀言不要捡他的手机,不要习惯性看他手机,不要发现他的秘密,不要……厌恶他。 密密麻麻的祈祷在这十几秒压住他,叫他连冲过去把手机夺过来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这更像是欲盖弥彰。 可是,可是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 应该是再过一段时间,等他的怀言哥哥全部都回来了,等他喜欢上宁宁,觉得宁宁真的很懂事以后,他才会问他,你看这个小孩是不是很乖,这个小孩就是我们的孩子,你喜不喜欢他。 你应该会很喜欢他的。 陆沉很想哭,也想把袋子放到桌上转身就走人。 然而亲眼见沈怀言打开他的屏幕双眼徒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时,他却又觉得一切不如就算了。 结果能把他怎么样呢? 沈怀言的宣判不会是他生命的全部,他父亲的话不会是,他的话更不会是。 沈怀言确实被惊到了。 醒目的几个字蹿到眼里,加上周壬刚才的胡言乱语,还有陆沉肚子上的疤,他问他孩子的事情时,他对自己闪烁逃避的眼神…… 一切莫名其妙的事连成一条线,沈怀言只能从中得出一个结论。 他不敢相信。 如果是真的,那他是有多混账,才会对陆沉带有这么久这么深的恨。 "阿沉……" 他和陆沉距离不过几步,可怎么都觉得像隔了一个世界。 陆沉索性袋子也不放了,直接要奔出去,沈怀言赶紧在后面追他,袋子里的汤汁洒出来,滴在陆沉裤腿和鞋子上,陆沉失望透顶,他跑不动了,不跑了,也不管那脏兮兮的裤子和草地,就坐到地上,用力地哭了出来。 对,他就是怪物怎么了? 能生孩子不是他愿意的,哪个男人想自己能生小孩呢? 他难道一辈子都只能这么苟且吗? 生孩子多好多牛逼啊!他有自己的小孩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躲什么躲啊。 躲什么躲。 陆沉哭的差点背气。 沈怀言手僵直,不知如何是好,你给谁买避孕药,这句恶狠狠的质问在此时只会显得多余。 为什么不肯说呢,在自己第一晚去找他的时候,陆沉就应该跟他说,沈怀言,过去我是骗你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离开你,我怀了你的孩子还把他生下来了。 孩子,对啊,孩子,沈怀言手忙脚乱翻出陆沉的电话簿,找到芩乐雨的电话,给她打过去,播出去的那一瞬间,陆沉爬起来挣扎着打掉了。 陆沉哭的太厉害了,也太绝望了。 沈怀言慌乱地抹去他眼睛周围的眼泪,他喉头发紧,嘴里分明是苦涩的滋味。 他说,陆沉,你不能老是这样。 陆沉一听,动得更厉害,沈怀言只好把他双手并拢箍在怀里,"宁宁是也我的孩子,你不能永远都不告诉我。" 什么意思,什么叫也是我的孩子? 沈怀言,他会承认宁宁吗? 陆沉冷静下来,他颤抖着要拿手机,沈怀言把手机还给他,他在上面打字,可手总是在抖,字打不上去,打上去又是错的,他发出无助又痛苦的呜咽,眼泪滚滚。 沈怀言心都要碎了。 "不要急,阿沉,我们不急,我等你,慢慢打好不好?" 陆沉艰难地按下几个字,迫不及待要给他看。 想知道答案。 想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那个问题是,你要不要我跟宁宁。 沈怀言仰头大口呼吸,那种让他生不如死的痛感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觉得眼泪纵横。 他几乎要跪在了地上,双膝和手同时开始痛,痛得他快睁不开眼睛 分卷阅读18 。 他说要的,我都要。 沈怀言从来没有比现在这一刻还要庆幸自己活着。 活的久一点才能遇到自己不敢奢望的事。 18 沈怀言病了。 那天安抚好陆沉的情绪后,陆沉睡了一天一夜,沈怀言便守了他一天一夜。 芩乐雨仿佛心知肚明,陆沉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他一看到来电显示就猜想会不会是沈怀言。 她回了一次电话,莫名中断,后来好奇驱使,晚间又给他回过去,电话接通,那边是沈怀言沙哑的声音。 芩乐雨答应过不问陆沉的事,她只问了沈怀言,陆沉是不是在他那里,沈怀言说是,芩乐雨说,宁宁想他了。 沈怀言张了张干涩的唇,没有发出声音,芩乐雨好像知道了他的心思似的,把电话拿给了陆予宁。 陆予宁奶声奶气叫叔叔,沈怀言这才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他答应了一声,说宁宁乖,爸爸和叔叔过几天就来接你了。 陆予宁问爸爸呢。 沈怀言另一只还被陆沉捏的紧紧的,他轻声说,爸爸睡着了。 陆予宁有些失望。 沈怀言又哄了他几句,说等接到他给他买玩具,他非常小声地说我不用玩具了,沈怀言问为什么,陆予宁说我已经很大了,不要买玩具浪费钱。 沈怀言苦笑,夸他,宁宁很乖。 陆予宁被夸了很高兴,害羞地把电话还给芩乐雨。 沈怀言和芩乐雨没什么想说的,可前阵子自己无理在先,她帮照顾陆予宁这么久,这笔账,总是要还的。 "芩小姐,多谢了。" 芩乐雨礼貌回复:"客气" 沈怀言问:"陆沉的嗓子到底怎么回事?" 芩乐雨犹豫了,陆沉的嗓子从来就没有问题,是他自己不想说话而已。 "等过几天你来接宁宁,再说吧。" 挂了电话,沈怀言便继续守着陆沉,等他醒过来。 没想到等陆沉醒过来,他却病倒了。 沈怀言头晕晕沉沉的,躺在床沿,陆沉摸到他额头发热,慌了神,下床来给他抬到床上,现在天气变冷,不能用毛巾敷,他只能求助芩乐雨。 可是他手机又没电了,沈怀言的充电器他匹配不上。 他拿沈怀言的手机翻到周壬的电话,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就给他发短信过去了。 你好,我是陆沉,沈怀言现在发烧了,我叫不了救护车,能请你帮我叫救护车吗? 周壬刚好在和新泡的妞撩骚,收到名为沈怀言,实为陆沉的微信,妞也不管了。 看到陆沉这两个字,他说话就不太好听,回呛了一句。 哟,大活人还不会打120了? 陆沉按了几个字,又删除了。 周壬没一会儿又发过来,地址。 陆沉回,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周壬没好气地又呛,他妈不会定位吗? 陆沉挨着找才看到定位,给他发送过去。 他猜想这个周壬肯定是知道他的,不然怎么没问他是谁,就直接答应了呢。 如果是认识的,那他这个语气也不奇怪,陆沉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没多久,周壬就把刚才那句话撤回了。 陆沉放下手机,在旁边等人来。 沈怀言烧迷糊了,嘴里不停叫陆沉的名字。 陆沉只好握着他的手,脸贴近他,告诉他自己的存在。 沈怀言才慢慢安静下来。 周壬带来的是家庭医生,陆沉开门以后为他们引路,周壬边走边奇怪,嘟囔着,什么时候在这儿买了房子…… 陆沉后背凉凉的,没回头,自然不敢坦白这是沈怀言说买给他的。 不说周壬也能猜到,他故意在陆沉后面说当真成了金屋藏娇,陆沉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躲到一边,让医生给沈怀量体温。 退着退着退到门口,他悄悄把门关了,周壬在里面看到他的小动作,随即也跟着他出来。 周壬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追出来,陆沉刚好下楼,他叫了声陆沉,陆沉转过来时,他又不说话了。 周壬把口袋里的烟摸出来,点燃,他问:"你嗓子怎么了?" 陆沉下意识摸了摸,对他摇头。 周壬立刻就懂了,他好像还有些问题,好像又没有,比如问问沈怀言怎么搞的,比如你们怎么净能这么瞎折腾。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沈怀言烧的不厉害,医生打了退烧针,开了些药,特别嘱咐躁郁症的药物不要和这些药同时吃。 陆沉拉住医生询问什么躁郁症的药,那位年长的医者只稍稍疑惑了一会儿,便极有耐心地同他解释:沈先生患有轻度躁郁症,之前一直拒绝用药,如果再不接受药物治疗的话,病情会加重的。 陆沉松了手,没再问下去。 这生活真的很有意思。 你越想好好过,它越让你难堪。 周壬对陆沉不知情此事丝毫不意外,照沈怀言那个鬼德行,会说才奇怪。 临走时,他给陆沉留了个家庭医生的电话,让他有事直接发短信到那个电话,之后没再说什么,叼着烟离开了。 周壬烟瘾大,戒了好几次都没能戒得掉,索性不戒了。 当他靠近陆沉,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怀言能把烟戒掉了。 他们都走了之后,陆沉躺在床上,怕压到沈怀言,所以离了一点点距离。 分卷阅读19 沈怀言说的对,他不能老是这样。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的呢…… 忘了。 忘了便忘了。 他张口,叫了声怀言,声音像老头,干瘪沙哑,难听极了。 沈怀言不知道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在做梦,竟然答应了他。 陆沉摸到他的手,探进去,十指相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