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 分卷阅读1 书名:世交 作者:Fancy蝉 文案: 祖上世交 到了这一代却因为一个单纯的误会让两位小世子变成了小冤家 北堂奕恨死了那个“负心薄幸”的北堂澈 北堂澈恨死了那个“欺骗感情”的北堂奕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却又为什么偏偏不是他、就不行? CP:北堂奕x北堂澈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堂奕;北堂澈 ┃ 配角:常风;袁琦 ┃ 其它: ☆、第 1 章 灯火琉璃白昼夜。 北境王奉旨回京,前脚下了马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召唤进了皇宫。拖家带口的刚下了轿,头还晕乎乎的呢就先干了御赐的三碗酒。好不容易能坐下吃点东西了吧,一同参宴的诸位大臣又开始一个接一个特别没眼力见的过来敬酒,还好北境王身子骨壮,这要换另一位当朝的王爷估计早就卧倒了。 也没办法,世代镇守北境边关的王爷,世袭的爵位罔替的命。满门的忠烈不说,就是麾下曾带出的有为将帅也是数不胜数。而如今北境王这一回朝,朝堂之上自然有的是人想拉拢;就算不拉拢,如今终于同朝为官了,自然也有的是人想要和这位传说中的异姓王套套近乎,多敬几杯酒也是说得过去的。 按理说在外为王,要封地有封地是要爵位有爵位,天高皇帝远,自己就是一方水土的山大王,那日子过得真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但是这北境王一家也不知怎的,就跟有了执念似得,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的就是啥时候陛下才能让他们撤番回京。从第一代北境王到如今这代北境王,虽说祖孙三代早就生在北疆死在北疆已然算是北疆人氏了。但是祖宗有遗训,待到天下太平时,定要上奏朝廷乞指撤番,无论何时都不能忘了,那里才是他们的家乡。 遥想桀朝开国那一代,还不曾成为北境王的年轻将军翻身上马,牵着缰绳坐在马背上听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看着树下的人。 “北堂兄,等仗打完了,我再回来同你下完这盘棋可好?” 树下的人笑盈盈的看着马上的人握紧了双拳,“那愚兄就等待将军得胜归来之时。” 结果仗打完了,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新帝创业不久,内忧外患动荡不安正值用人之际。打了胜仗的将军封了爵位赐了封地,跪在地上接过御赐的金印那一刹,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跪在地上半天愣是缓不过劲儿来。 于是就那么盼着等着,想着什么时候这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皇帝下旨撤番召他回京了,便再能回去把那未下完的棋局下完,再能把那为落下的棋子落定。结果就这么盼着等着,谁能想到,那一年桃花树下,一别竟然就是一辈子。 等到了如今这位北境王世袭了爵位,终于等来盛世繁华,可是离先祖已经过去三代人了。可是即使这样,北境王依旧按照祖父、父亲多年来的节奏,没事就上上折子跟皇帝谈谈心。 这边一道,“臣多年来未曾上京面圣,不知京中岁月可好?” 那边皇帝回一道,“还好,不如北疆清闲。” 王爷挠挠头,再来一道,“臣多年未曾踏入故乡土地,不知京中变化可大?” 那边皇帝摸了摸北境王送来的裘皮大氅,再回一道,“挺大,人多,污染,不如北疆空气好,养人。” 王爷一拍桌子,你来这一年十二个月有九个月都在下雪的地方养一养试试?! 不过这话也就敢在心里说说,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于是王爷换了个套路。 “臣世代镇守边关,手握熊兵,占山为王,拥兵自重,陛下就不怕臣哪天反了?快让臣撤番回去吧。” 皇帝看着折子笑了一下,御笔一挥回,翻译成白话就是,“卿别闹了,朕信卿,卿在边关守着朕在京城才过着安心。再者说了,你反了也比外族人打进来强啊,你看你好歹也是同族的人吧,这要换外族的打进来,又得改语言又得换装束的,多吓人啊…” 王爷看到回复的时候险些气结。 不过最后皇帝终于还是准了北境王撤番回京的请求了,说是心疼王爷岁数越来越大了,几代人都在北方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守着,如今天下太平也该回来享享福了。 于是就有了此时这一幕,皇帝设了国宴为北境王接风洗尘。 岁数已然不再年轻的北境王拿出年轻时在军中拼酒的气势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等到上面坐着的皇帝笑盈盈的看着差不多了,才笑着招呼道“爱卿尝尝这道菜做的如何”,北境王这才得了个喘气的功夫。 结果筷子还没拿稳呢,一个人影又端着白玉杯款款而来,“王爷先赏脸干了我这杯可好?” 来人语气谦卑,北境王原本以为又是哪个过来套近乎的官吏,刚想举杯随口应付一下,抬眼看到眼前人的打扮,细细端详个来回,那人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这位可就是南义王殿下?” 北境王身边的夫人一听这称呼,也不禁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眼前人,面上也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话说这桀朝有两大异姓王,一个是刚刚班师回朝的北境王,另一位便是眼前这举杯带笑的南义王。 南义王的背景与北境王差不多,虽然一直以来都在朝廷为官,但也是开国的元勋,几代的忠良,满门的忠义。 巧的是两位异姓王竟都同姓北堂,而更巧的,两位异姓王的祖上曾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干完了杯中酒,隔了几辈人的南义王和北境王,终于在这一年又能同殿为官了。 就在北境王介绍完身边抱着孩子的夫人以后,南义王的身后突然矮矮的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瓜,黑黑的眼珠子溜溜的转着,抓着父亲的衣服不敢说话。 “这位可就是小世子?” 世子奕抬起头看看父亲,在得到了允许以后有些羞怯的走到北境王夫人跟前,紧紧的盯着怀里正在熟睡的男孩不眨眼。 北境王夫人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南义王的小世子,拍着怀里的孩子翻了个身,露出了圆乎乎的小脸。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型,长长的睫毛小小的嘴巴,粉雕玉琢的样子即使还闭着眼睛睡着也甚是惹人喜爱,正是比世子奕小了一百天的世子澈。 可是世子奕哪里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看着小孩呆愣了半晌,抿着嘴巴露出个可爱的笑容,笨笨的叫了一声,“小妹妹!” 这一声小妹妹逗得众人笑开了花,那边喝在兴头上的内阁大臣转过身,饶有兴趣的告知道,“这哪里是小妹妹,应该是小弟弟。” 于是世子奕又转了转眼睛,心里一边琢磨着这怎么会是小妹妹,一边伸出 分卷阅读2 一根手指头呆呆的戳了戳眼前这位小弟弟那软软的面颊,好像白玉团子一样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结果不成想这一戳,戳醒了睡梦中的小世子。被扰了清梦的世子澈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一转,拽住戳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世子奕连忙把手往外抽。 结果这边手越往外抽,那边拽的越紧,一来二去就撸掉了世子奕手腕上那镶着玉的银镯子,被世子澈紧紧的攥在手里哭的越来越大声。 后来南义王抱着自家的儿子,笑着对北境王的夫人说,就当是扰了小世子清梦的赔礼吧。 世子奕一听这话,也抿着嘴巴一头扎到父亲怀里红了眼圈,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小镯子了,虽然带着还有点大,要不也不会被扯下来了。 后来宴席散去,南义王的门客不解的问道,“北境王此次第一次入朝进京,王爷与他原本就认得?” 北境王的随从也跟在自家王爷的身后小声问着,“王爷与那南义王不像是初识?” 两个人站在不同的地点,却不约而同的笑着答了一句,“世交。” 那一年,世子奕5岁,世子澈比他小一百天,也是5岁。 ☆、第 2 章 北境王一家从此便在京城安了家,朝堂上多出了一位王爷,民间又多出了一个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话说这北境王和南义王两家不但同姓又是祖辈上的世交,按理说原本这两家应该是特别亲近的关系吧,然而实际并没有想象中的来往密切。 其实这事很简单,并不是两人均属不同派系,如今桀朝上下君臣之间还算同心同德,在座诸位想必也都通过北境王的折子和皇帝的批复了解到这个架空朝代的君王是什么气质了,那自然有什么样的头子就有什么臣子。所以整个桀朝上下党争甚少,根本不存在那些勾心斗角、结党营私的勾当,那就更不要说谋朝篡逆之事了,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只是因为这南义王家与北境王家虽然是祖上关系甚密吧,但是无奈后世子孙基本都未曾见过面。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传到如今的南义王和北境王一代还能记得远在天边那位同姓的王爷和咱家不能说不认识已经就不错了,所以即使如今同朝为官了,一个偏文一个偏武,自然上班下班的也不怎么在一起玩。除了逢年过节都会送点礼物,十天半个月的也偶尔有些来往,逢事了就互相照应下,平日里就是个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有想象中那么密切,这是很能理解的。 而这不常有的来往之中,有大半还是皇上的功劳。 如今在位的皇帝不算年老,前些年才刚刚迎来第六个皇子的诞生,不但不吓人吧还挺喜欢热闹的,有事没事就喜欢把这些公卿子弟召到宫里来陪自己的皇子热闹热闹。于是世子奕和世子澈也是进出皇宫的常客。 今天就是,看那边北境王家的望美郡主正指挥着一帮傻小子玩骑马打仗呢,坐下先锋不是世子澈还能有哪个?果然这镇守边关的将门出来的都是能打仗的料。 而另一边的世子奕就惨了点,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都有点羞答答的文弱气质,脾气秉性也不如世子澈那么活泼,正特别乖巧听话的任由他的姐姐惠郡主领着几个小公主给他换裙子带链子,活脱脱就一个人形娃娃,可着劲儿的让这帮大自己几岁的姐姐们“祸害”。 不一会,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公主就诞生了! 世子奕年纪还小,对男人女人之分还没那么大的观念,就觉得自己身上这衣服花花绿绿的还挺漂亮的,身边的姐姐们都笑的那么开心他也挺高兴的,而且和姐姐穿的一样了多好玩啊,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那边正在“冲锋陷阵”的世子澈正玩在兴头上呢,一眼就看到了这边怎么多出了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姑娘?于是风一样的就冲了过来,站到世子光跟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一把拽住人家小手飞奔而去。 一边跑着还一边念叨着“我有媳妇咯” 这一席话弄得懂事的大孩子们都笑了,但是也没人拆穿他,就任由世子澈拉着他的新媳妇跑到假山那边倚着湖畔就着草地坐了下来,嘟着小小的嘴巴跟人家说,“等我以后长大当王爷了,你给我当王妃好不好?” 世子奕眨了眨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世子澈,“父...父亲说,我、我以后也要娶王妃的…” 世子澈一听,瞪着圆圆的眼睛不解的说,“那不行呀,你要给我做王妃的,你不能娶。” 世子奕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世子澈看了看世子奕,从怀里掏出块果子递给他。这一伸手,正好露出了腕子上一个镶着玉的镯子。 世子奕愣愣的看了看那个镯子,又愣愣的看了看世子澈,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然后皱着小眉头一脸严肃的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后来等到世子澈再问他愿不愿意给他做王妃的时候,世子奕就闷闷的点了点头。 世子澈终于高兴了,又跳起来拍着手大声叫着,“我有王妃咯我有王妃咯!” 世子奕看着世子澈笑着的样子挺好看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世子澈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个金项圈,璎珞下缀着一个漂亮的长命锁,递到世子奕手里,语气也是黏黏喏喏的,“喏,送给你。” 可是这一嚷嚷,远处传来了更大的笑声。 稍大点的皇子指着世子澈笑的喘不过来气,“澈…澈弟弟,那…那个是世子奕呀,他…他是男孩,怎么给你当王妃啊哈哈哈哈哈。” 待到皇子说完这一席话,连那边的小郡主和小公主们都笑了起来。 世子澈瞪大眼睛看了看世子奕,一下子窘迫了起来。被一帮小子嘲笑也就算了,连女孩子们都在笑话他,于是脸上腾一下就红了,声音虽然还是奶奶的但是语气多了点急躁,“你…你是男孩子干嘛穿裙子啊!” 世子奕显然一下被嚷懵了,虽然他搞不懂为什么世子澈一下就翻脸了,但是他隐隐约约的也能从众人的对话和反应里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应该穿女孩子的衣服,于是也一下子窘迫了起来。可是他怎么也纳不过闷,虽然他也看出来别人都在笑话他们俩,但是话都是世子澈说的,东西也都是世子澈塞过来的,他什么都没有做啊他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于是抿着嘴巴也没说话。 世子澈恼羞成怒了,“你…你骗我!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玩了!” 说着,一把把世子奕手里攥着的长命锁抢了回来,“还给我!” 然后转身要跑。 结果还没等迈开腿,后面世子奕小声念叨了一句,“你那个镯子是我的…” 世子澈瞪着眼 分卷阅读3 睛回过头,顺着世子奕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原来父亲一直告诉他要好好带着出自故人的东西感情就是他送的? 于是心头一怒,撸下那个镶着玉的镯子没好气的扔到世子奕面前,“还给你!” 然后转身跑走了。 他这辈子,真是恨死这个“欺骗感情”的世子奕了! 这边世子奕眼圈一下也红了,他其实不是想让世子澈把镯子还给他的,他只是想问问他他们俩换还不行么,能不能别把那个漂亮的长命锁要回去? 可是众人的笑声和世子澈的表现显然也让世子奕委屈了,于是他闷闷的捡起地上的镯子,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女孩子外衣还有什么链子还有头上的花一件件脱下来扔到地上。 他这辈子都再也不要穿女孩子的衣服了! 他这辈子,再也再也不会和女孩子的一切沾一点边儿了! 他这辈子,真是恨死那个“负心薄幸”的世子澈了! 于是,桀朝的两位异姓王的小世子,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彼年世子奕八岁,世子澈比他小一百天,也是八岁。 ☆、第 3 章 如果说五岁那年,两个小世子对彼此没能保留太多的记忆。 那么其实即使到了八岁那年,那一场“深仇大恨”按着小孩的心性和忘性,本来也应该是睡一宿觉就忘了的。 然而他俩都有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然而目睹了那一场“深仇大恨”的围观群众都是经常会凑在一起玩的公卿子弟,甚至还有早就到了记事年纪的什么皇子啊、公主啊,还有伺候的宫女太监路过的大臣啊什么的。 于是本应该睡一宿觉就忘了的两个小世子自此就过上了活在“阴影”中的日子,这点芝麻绿豆的事隔三差五就会被拎出来给大家打打牙祭。 这边世子澈刚伸着小懒腰黏黏糊糊的爬到凳子上够着盘子里的点心、揣到怀里跳下来往外走,路过的望美小郡主目不斜视的与他擦肩而过时就来了这么一句,“哟,揣这么多点心喂你家小王妃去啊?” 世子澈腾就站在原地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高堂之上的北境王夫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好奇的问女儿怎么我们家小世子什么时候有媳妇了? 结果望美小郡主非常详细的把前一天的情形给父母学了一遍,别说北境王夫妇了,就是在一边伺候的小丫鬟都捂着嘴笑了两下。 望美小郡主坐在太师椅上晃着脚还来劲呢,“这可好了,父王您白捡个儿子。” 这可给世子澈气的啊,眼泪汪汪的捂着怀里的点心夺门而出,出门时还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个跟头,气的他回身踢了几脚门槛,然后又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屋子不出来了。 再说那边世子奕也没好到哪去。 午后日光正好,这边世子奕按部就班的坐在书房里对窗练字,那边凉亭下,义王妃正被宰相家的夫人拉着攀亲家。 “我家小女儿比小世子小两岁,国宴上您也见过的,和小世子玩的也不错,也算是个青梅竹马了吧?等以后长大了我们当父母的就做主许给小世子如何?” “哎呀,这个...我们奕儿年纪还小,不着急...” “这有什么的?又没说明天就嫁过来,不就是先说好了么,您要觉得行啊咱就订个娃娃亲…” 宰相夫人话音刚落,那边义王妃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慧小郡主捡起地上的毽子蹦蹦跳跳凑了过来,捂着帕子笑道,“夫人别惦记了,我们奕小世子昨儿刚嫁出去,以后要给北境王家的小世子当王妃呢。” “慧儿胡说什么!” 义王妃嗔笑道。 duang! 书房半开的窗户一下就被摔上了,惠小郡主摸摸毽子上的翎子还不忘笑道,“呀,小媳妇还害羞了。” 屋里的世子奕揉烂了写坏的一纸小楷,爬到榻上抱着软枕生起了闷气。 原本以为两个人一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已然够呛了,不过好在这一年到头也不是经常碰面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成想又过了两年,专为公卿世家子弟所设的学堂之上,这边入学的第一天,靖南侯家的小公子坐在课桌前仰着下巴瞅瞅坐在窗边的世子澈,惊讶的对身边的小伙伴来了一句,“呀,那位就是三公主说的要娶世子奕的世子澈吧?” 闻声猛地抬起头来的世子澈冲这边一望,好死不死的就和刚进门的世子奕对上了眼。然后这一对视可好,四下顿时人声鼎沸,吵吵吧喊的就是什么“天啊断袖?”、“好这口?”还有什么“哎呀原来这还能凑一对?” 后来那天的骚乱是在世子奕带头跳到了靖南侯家的小公子身上厮打了起来,然后连带着引起了全体学生的大乱斗做为的结局。 当夫子怒气冲冲的询问着是谁先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学生均是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那边还在角落里打作一团的世子奕和世子澈。 最后挨罚是肯定的了,肿着嘴角的世子澈和流着鼻血的世子奕依次伸出左手挨了五下尺子。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众人似乎也都看出来了,原来这两位小世子并不交好,原来俩人并不是一对,于是那关于断袖龙阳分桃之类的传闻也就渐渐消失在这学堂之上了。 可是传闻消失归消失了,世子奕和世子澈之间的“仇恨”却并没有随着流言的淡去而减少一丝一毫。没办法啊,两个人一开始也不是因为这点小流言才反目的,一个是“欺骗感情的骗子”,一个是“负心薄幸的浪子”,这结是永远也解不开的。所以俩人每天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念着书,不但没有稍微缓和缓和关系,反而还有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 不但这样,与两位世子各自交好的小伙伴们还自动自觉的分成了两派,不断的为自己的兄弟出谋划策、闹来闹去。 于是这下就有乐子啦。 今天是世子澈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头上淋下了一桶凉水,明天是世子奕进门的时候忽然被卡在门上的砚台砸了一脑袋的墨汁,后天世子澈往椅子上一坐直接就坐到了地上,大后天世子奕的衣领子里忽然就蹦进去了一只蛐蛐,然后大大后天…… 学堂整日被搅得混沌不堪,虽说都是世家子弟,出了这个门在外面遇上了那都是这个得罪不了那个开罪不得的角色。但是进了这学堂,最大的就是当间站着的夫子,谁都不好使。 夫子执着戒尺大声询问,“又是哪个惹出来的祸?” 学生们闻声一顿,又均是后退一步,指了指站在原地的两个人,刚刚又打完架的两位异姓王家的小世子衣衫凌乱的还不是只能一个看天一个看脚尖。 学堂里读书声阵阵,窗外那颗绿柳树上趴着夏蝉叫的声嘶力竭。 守在门外两边的 分卷阅读4 两个小家伙挨完尺子站在大日头下罚站,偶尔目光相交也像被烫到了似得,立刻袖子一拂背过头去, “哼!” 还都挺倔。 只是世子澈不知道的,背过身去的世子奕红着一张小脸心里跳的噗通噗通的。 眼前怎么也抹不去之前瞥到世子澈背过身去那一眼,一不留神就看到了世子澈的裤子被撕破了一个边角,露出了大腿上白白的一抹肌肤,还被擦破了皮、留下了一个红印子,又红又白的煞是鲜艳。 那一夜,世子奕做了一宿的梦,他梦见了自己的小仇人世子澈,站在自己的面前一直对着他笑着。 第二天,南义王妃一边喝茶一边听完专门伺候世子的嬷嬷耳边的低语,低着头笑了一下。 呀,儿子长大了呢。 彼年世子奕十三岁,世子澈比他小一百天,也是十三岁。 ☆、第 4 章 五月节,手上拴着五彩绳,吃完了香甜的粽子再看完了赛龙舟,赶上宫里过节应景,皇上心血来潮有意试炼试炼小皇子们,捎带手的,就瞥见了坐在宴席那一端,正互相瞪来瞪去的小世子。 于是开场的当仁不让,两个小世子往空地上一站,还真有那么点比武的架势。 席间不知哪位皇子多嘴了一句,“这不是当年要结亲家的世子弟弟们嘛?” 一下引了众人哄堂大笑。 本来听见这话的两位小世子已然就够闹心的了,然而这还不算,皇帝还好死不死的跟着搀和了一脚,“哎呀…这让朕如何是好,这婚该怎么赐呢?是谁进谁家的门呢?” 登时两个小世子又一次被“雷”劈中了,看着对方立马又想起了那个“欺骗感情的骗子”和“负心薄幸的浪子”,胸中立刻燃起一把火,再摔起角来那就更是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边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腰带,那边努力的伸着脚下绊子,不一会两个人就打作一团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过最后还是世子澈赢了世子奕,那是当然的啦,将门之后赢了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公子还是比较能理解的。 世子澈昂首挺胸的从世子奕身上爬起来,满脸得意的去找皇帝讨赏了。 世子奕闷闷的扑了扑自己的衣服,第二天就央着自己的父王请了三个教武功的师父,在心里憋着劲儿的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一雪前耻。 他一定要压在世子澈的上面! 只是世子奕不知道的,那天晚些时候输了对对子的世子澈回到家里就扔了自己的刀枪棍棒小宝剑,耐着心的磨着性子钻进了基本一年到头不进去、一进去就犯困的书房,从此以后就好像在那里安家了似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输给世子奕。 结果就因着这么一个不算事的事,本应成为一代文臣的世子奕莫名其妙的就走上了武将之路,而本应成为一代武将的世子澈呢,早已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一去不复返了...... 北境王摸着下巴满眼的深邃,“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吧…” 南义王缕着胡子一脸的深沉,“…但是怎么就是觉得有点跑偏了呢?” 于是这日子又在习武和习文中不断的渡过。 世子奕慢慢的在枪棒中寻得了乐趣,在兵书里找到了一方天地。小时候总是羞羞怯怯的躲在姐姐的后面,如今慢慢大了又练了武,不但身子比过去结实了许多,性子也越发的坚毅了起来,几年过去,再也看不见那般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样了。虽然偶尔也会露出些骨子里就带着的害羞劲儿,但是更多的时候,瞧那远郊狩猎回来的小公子,翻身下马的一瞬间回眸一个稍显意气风发的眼神,莫名就带了点风流倜傥的气质,越发的风姿卓越。 再看那北境王家的世子澈,慢慢的就在那书中找到了颜如玉、在那书中寻得了黄金屋。小时白玉团子一样软软嫩嫩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想掐两下、可爱的不要不要的,近些年到也慢慢的脱去了些稚气,身形越发消瘦紧致了起来不说,性子也越发的沉敛了下来。虽然小时候一直是“领兵打仗”的孩子王,但是这慢慢大了吧,身上莫名的就多了些温文尔雅的气质。模样就自然更不用说,唇红齿白、一双漂亮的眼睛流光溢彩,顺着那八宝嵌玉小轿上一撩帘子下来,兀的再露出个稍显羞涩的笑容,让人看了心下就是一窒,好个温润如玉美少年。 两个小世子年纪慢慢大了,彼此之间也不像之前那样动辄拳脚相加了。那是肯定的啦,再那样就太幼稚了对吧。 反正再不济也有身边的那群小马仔们互相你来我往的贫几句,俩人基本就是站在后面冷眼旁观,再不顺眼时大不了直接拂袖离去便是,谁也不搭理谁。 但你以为这样就代表俩人学乖了成熟了稳重了放过彼此认往事随风去了? 那你就太天真了。 人家是不动拳脚了,人家改动脑子了。 那年是谁家的三公主看上了俊逸出尘的世子澈,趁着秋狩之际,不是今天邀着北境王家的小世子策马同游,就是明天站在一湖秋水边…… 拉着世子奕的袖子扭来扭去。 没办法她紧张,她必须得找个贴己的人给她出谋划策一下,家里那几个皇兄皇弟都靠不住,不是嘴里没个把门的就是爱去父皇那里打小报告的,这事要跟他们商量八字还没一撇呢整个京城就得先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所以她只能找到她从小就熟识的世子奕,俩人关系不错,世子奕是她打小跟着皇姐们一起“□□”过来的,她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好姐妹一样看待,是真真的贴己人! “奕哥哥,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我该怎么说的好呢?”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世子奕斜着眼睛瞟着天边飘来的一朵云,“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主动不好吧,你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哎呀羞死了,“三公主捂住脸在地上跺来跺去的,接着又马上捏着小辫子一本正经的边走边说,“不过,我觉得他心里是有我的,我们一直都相处的挺好的,他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都分给我…” 世子奕一听这事,猛然间想起了八岁那年…谁不知道世子澈从小就好个吃啊,那能把自己的好吃的分给别人必须不是一般二般的关系啊,感情这不是就分给过他一个人的意思呗?于是脸黑了一下。 “他也说过,觉得我漂亮…” 世子奕的脸又黑了一下,哎哟,这话听着可真新鲜,他当年都没听过… “他还说,等以后长大了…” 世子奕听不下去了,这他妈潜台词是啥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了他可真听不下去了。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是越发的烦躁,又憋屈又烦的一不注意就折断了手里的马鞭。 三公主愣了一下,本来她还想说世子澈 分卷阅读5 说了等以后长大了要送她一匹骏马呢怎么世子奕的反应这么强烈呢? 可是不等她开口,那边世子奕满脸深沉的琢磨一会,眼珠子一转立马来话了,“三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吧,世子澈要是喜欢你的话,那他肯定…” “肯定什么?” 世子奕装作挺为难的样子,“哎呀,这事太羞于启齿,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问的好。” 三公主心急了,“好哥哥你快告诉我吧!” “那你可别说是我对你说的,谁都不能说,否则我身家性命就都赔给你了。” “好好好我发誓,你快说!” 于是世子奕眯着狐狸似得眼睛凑到三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世子澈一个人牵着马坐在湖边晒着太阳,也不知道这大热天的三公主约他在这里见面要干嘛,正愁着没事做呢远远的看见那边走过来个人,不是三公主还能是哪个? 好整以暇的回过身玩着手里的马尾草看着三公主来到自己的面前,正打算问她有什么事呢,然而悲剧来的太突然。 duang! “你这个...你居然拿我和青楼女子相比!想对我做那样的事!你,你太过分了!” 说完,三公主捂着脸跑走了。 只留下世子澈一个人,眼泪汪汪的苦着一张小脸背过身,捂住自己的...裆部,小声了嗷了一声。 于是世子澈这好好的一段红线,小指头还没绕上呢,就先打了个死结。 不过后来得知了这一切□□的世子澈也没就这么算了。 那一日是谁家的世外高人执着浮尘从南义王府的门前飘然而过,剑术精妙绝伦立刻就赢得世子奕的青睐,不但邀到府上小住了数日,还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希望人家能传授他几招。 可是道长始终要去四方云游的,临走之时留下了一页偏方,“眼见小世子骨骼清奇本是将星转世,但是天生骨骼羸弱,应该是出生时受到过紫微星的影响,所以导致你天生发色偏棕,不似常人那般乌黑亮丽,晚年或许还有脱发变秃的可能。今日贫道与小世子有缘,特赠一页良方,若小世子信我,每日按方上所写进补,数日便可脱胎换骨,功力大增,当然,头发再也不用愁了。” 世子奕一听,艾玛,我说为什么最近一天能掉好几根头发呢,果然是修为高深的道长就是不一样! 于是等道长跑路啊不是走了以后,他还真的就按着方子开始进补了起来。而且这方子上的食物也挺好搞的,做法就那么两样,不是过水就是白煮,都是他最恶心的吃法;食材也就那么一种,虽然世子奕打小就不爱吃而且一看见它就想吐、但是还是忍着愣是吃了一个月的,茄子。 最后功力是没怎么大增吧,人都快变成茄子色了。 要不是御医院院判家的小公子那一日在酒席之间哈哈大笑,世子奕可能就死茄子手上了。 当然,此时此刻的世子澈正坐在雅座上惬意的抿了口茶,招呼着月余前还是一副道长打扮的黑衣青年享受着美味佳肴。 不知道小爷家里是什么出身么,缺啥也不缺武功高的啊! 于是日子就在俩人这偶尔你一来、我一往的闹来闹去中迅速的飞逝着。 又是一年仲夏,世子澈左看右看也没什么避暑的好去处,只能约了小伙伴甩了跟着的家丁偷偷溜出城去,顺着郊外的小路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僻静之处,然后脱了袍子挽起裤腿闹闹腾腾的下了河,站在浅滩处踩着硬硬的石子打水仗。 等到玩累了便来到岸边往草地上一躺,看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晒着湿漉漉的身子,凉风一吹,眼睛一闭,满心的惬意。 忽然头顶多了一片阴影,闭着眼睛翘着小脚丫的世子澈睁开了眼,看到世子奕正带了三两个伙伴,阴着一张小脸居高临下的瞅着他,就像是他犯了多大的错了似得。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世子奕瞟了一眼世子澈□□的胸膛,背过手侧了侧身子,满脸的嫌弃。 “用你管。” 世子澈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这时,身后的小伙伴也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站在河边大声的调笑了一句,“哟,还真拿自己当人家媳妇了?什么都管?” 世子奕闻言脸上一红,作势就要上前理论,可没成想世子澈一下就站到世子奕面前,“怎么?想打架?冲我来!” 身边的人一起哄,世子奕看着世子澈为别人出头的样子心一冷,许久都未曾动过手的两个人,如今竟然真又在心里起了意。 好吧!既然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那咱就前仇旧账一起算吧! 于是两个人顿时又扭作了一团。 其实世子澈在打架这个事上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世子奕的,虽然他近些年已经不太钻研习武了吧,但是每日练拳脚的功课他也是有做的。尤其是从小摔角就摔不赢他的世子奕,从小到大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一个只会装模作样念书做学问讨夫子喜欢的书呆子,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可是当世子奕骑在他的身上按着他的手腕重重的将他压在身下怎么也挣不起来的时候,世子澈脑袋嗡的一声,惊呆了。 他竟然输了。 后来世子澈还是推开了世子奕,可能因为世子奕盯着他时一瞬间的失神被他得了先机,于是手脚利索的爬起来捡起远处的衣服闷闷的跑走了,只留下世子奕坐在地上慢慢的平复着气息,心里噗通噗通的跳的停不下来。 他刚才离他这样近。 他刚才看他看的这样仔细。 他刚才,怎么就这么不想从世子澈的身上爬起来呢? 而另一边的世子澈心里也是毛毛的,怎么刚才世子奕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吓人呢? 那年世子奕十六岁,世子澈比他小一百天,也是十六岁。 作者有话要说: 三公主踢了世子澈一脚 ☆、第 5 章 后来那一场失败的“战役”便在公卿子弟之间流传开了。 “澈哥哥不至于吧?” 交好的小同伴靳小公子看着摊在美人榻上一脸生无可恋的世子澈摇摇头,捏了颗梅子扔到嘴里,然后酸的龇牙咧嘴。 “怎么不至于,他都快憋屈死了。” 袁琦看着小靳的样子挺有趣,也捏了颗梅子扔到嘴里,同样被算的龇牙咧嘴。 能不憋气么? 虽然输给世子奕本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孩子打打闹闹的,还有古语“胜负乃兵家常事”在这戳着,本不值得一提。但是通过这次的较量,年少的世子澈终于对这个世界的现实产生了一丝深刻的认知。 想说那从小到大没输过的世子澈竟然输给了从小打不过他的世子奕,不但世子澈在家闷了三天 分卷阅读6 没出屋,就连从小玩到大的那帮身边的好友们见到“敌对阵营”的小公子们,那颈上的小脑瓜都没过去昂的高了。 这世道啊它就是这样,甭管你过去赢了多少彩头、得了多少盛名,只要你败了这么一次,那就好像你就从来没赢过似得;过去那些光辉战绩顷刻间灰飞烟灭,没人会记得你过去的好,只会记得你如今的惨。 或许也会有人说一句公道话,看事要看全面、不能以偏概全。 但是这话聊到最后,归根到底总结起来还是只一句,过去再如何又能怎样?最后不还是输了。 然后到最后的最后也只能叹一句, “成王败寇啊!” 兵部尚书家的常风常小公子倚在高高的柜台前摇头晃脑的就冲眼前人这么来了一句,气的袁琦拎着包好的点心拂袖转身,欲夺门而去。 呵,气性还不小。 常风赶紧拽住袁琦,“哎,急什么,不开玩笑的么。” 袁琦没好气的甩开常风,把点心往怀里抱抱,斜着眼睛瞟了瞟他,“你才是寇,你全家都是寇。” “行行行,我们是寇我们是寇,你家阿澈是王,行了吧?”常风摇着折扇好脾气的笑笑,“怎么着还劳烦袁大少爷亲自买点心慰问,那位还生气呢啊?” 袁琦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站在这店门外看着远处不说话。 “不至于吧?他俩从小打到大,谁没挨过谁的啊。” “我也不知道阿澈到底怎么了…”袁琦叹了口气,反过来又问常风,“你们那位北堂奕呢?是不是可开心了?” 这一问到也给常风问住了。 手里的折扇轻轻的摇着,常风抬着眼睛想了想最近世子奕的状态,也有些摸不着头绪似的,“其实他…好像也没怎么开心……” 袁琦不明所以的看着常风,常风也呆头呆脑的看着他,两位小世子的至交如今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好友的心思了。 世子澈真就为了没打过世子奕气成这样? 长长叹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十几次的气,世子澈挨在榻上懒懒的翻了个身,常人都道他是受了挫,岂知他哪是输不起啊,他、他其实只是... 自打上次在城外输给世子奕以后他就不太愿意想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说不上是输了面子不甘心、更不是打算就这么认输再也不斗了,只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他就是不想再像往常一样找机会还回去那么小儿科而已。 一想起那家伙按着他的手腕趴在他身上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眼神,世子澈心里便又是没由来的一阵发紧,兀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样心神不宁是为哪般,所以干脆躲在家里什么也不见什么也不想,最好就能一直这么下去,宁愿就这样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再也别见着的好。 再说那个世子奕,拄着胳膊托着下巴一脸老头子相的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发着呆。什么时候这手支累了,那就再换只手,小脸儿再换个方向,继续盯着屋子里的那面墙壁发着呆。既不像往常那样赢了世子澈就要趾高气昂飘三天,也不像过去那样练字舞枪弄棍棒,思绪就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个洞又拴上了根线,那边一扯,这边就随着线绳颤来颤去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心里翻来覆去离不开那三个字,脑海里绕来绕去躲不开那双漂亮的眼睛,尤其是一想到那天压在那家伙身上涌起过的念头,身上脸上更是燥的没治,恨不得赶紧跳进王府花园的池子里再抽自己俩嘴巴,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有些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常风由下人引着来到书房,看着世子奕愣神的样子故意跳过去吓他,等到世子奕缓过神来再告诉他,今天看着袁琦了,拎着点心往城北去了。 世子奕还有点晃不过神来,只是听着“袁琦”和“点心”两个字眼撇了撇嘴。 世子澈那帮“同党”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袁琦。 要说人吧也没什么不好,品行吧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左看右看没什么毛病吧然而就是一天到晚的跟世子澈“勾勾搭搭”的样子特别让人膈应。尤其是世子澈,平时都是端端庄庄、云淡风轻,整个就是一副人畜无害却又带着点禁欲般的气质,偏一见着袁琦就现了原形似得,眼睛也亮了、嘴角也弯了、小时候的活泼样又出来了,动不动还跟人家古灵精怪似得撒撒娇。 从小时候一起在学堂念书时开始,世子奕一见着那俩人在一起的样子就牙根痒痒。 然而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定只是因为袁琦脑门太大让他看着不爽的缘故。 可是再不爽又能怎么样呢? 人家依旧还是好的跟能穿一条裤子似得,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样呢? 世子奕有些满眼寂寥,默默的垂下眼神,长长的叹了口气。 清风袭来,吹落了窗前那颗大柳树的第一片落叶,这一年又是过去了大半了呀。 来年开春,北境王府大喜。 望美郡主一身凤冠霞帔,手中的红绸子另一边牵着玉树临风的夫君,在众宾客的祝福声中拜过了天地。 接着便是到不了头的喜宴。 道喜的,敬酒的,当然也免不了事多借机攀亲家的。 宰相夫人拉着北境王妃就不撒手,“如今姐姐都出嫁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呵呵呵呵……小世子年纪也不小了?对,可不得,我们家小女儿正好比小世子小两岁,小时候一起玩过呀?见过的见过的......” 旁边桌上的世子奕捏着酒杯满眼的轻蔑,你说你好歹也是堂堂宰相夫人,怎么就这么愁自己闺女嫁不出去似得,当年跟我家攀就得了好死不死今天又跟这家攀,忘了我老姐当初跟你说过什么了么?真是的。 可是北境王妃显然比南义王妃会聊天多了,“澈儿那孩子不听话的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主,全看孩子的吧。” 世子澈这下尴尬了,可是碍着礼数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等他言语点什么,其中更是夹杂着一道炙热的视线,世子澈无奈,只能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愣了会神便拖了个借口离了席,冲着后堂走去。 世子澈酒力不行,稍微喝两杯脸上就多了两团红晕,晕晕乎乎的跑到花园里坐在湖边吹着风。 刚开春的天气依旧很凉,世子澈衣衫单薄也没披着什么,但是好在喝了酒也不觉的寒冷,尤其是心里还燥燥的,当然这一定不是因为见到了某个讨人厌的家伙,所以宴席只开始了没一会就匆匆离席也绝对只是因为宰相夫人的聒噪而已。 只是这清静只得了半晌,斜阳低垂,身边慢慢的就多出了一道影子。 世子澈回过头,兀的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王府里的下人大半 分卷阅读7 都在前厅忙着招待宾客,这后花园放眼望去此时竟就只有这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两个见面就打的小冤家似乎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单独的场合里见了面,身边没有了下人也没有了那些捣乱的同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两个人不但没有冷言相向,反而还莫名的沉默了一会。 只是这沉默多半还是夹杂了尴尬,世子澈坐不住了,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这一转身要走反而让身边那个从小闷到大的世子奕憋出了声。 “宰相家的......” 世子澈假装还挺拿着劲儿的回过头,等着世子奕说下去。 “你.......那个......恩?” 恩什么恩啊?! 世子澈被世子奕这别别嘟嘟的样子搞的胸口也闷了起来,从小就是那个羞羞怯怯的样子但是好歹还能说话呢,现在好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真是越大越完蛋,“我什么我恩什么啊,没事我走了,北堂公子请自便。” 世子澈夸张的对着世子奕拱了拱手,转身又要走。 世子澈这一激,世子奕反而还不怂了。 “你急什么,我是想告诉你,宰相夫人老早就跟我母妃提过他们家那个小女儿,这是看没什么戏才跑你这来的,你别激动哈。” 世子澈闻言一凛,“我激动?哎哟我当是怎么了呢,我看是北堂小公子心急了吧?” 说着还不服输似得往世子奕跟前凑凑,半笑不笑的看着他,“怎么着怕我横刀夺爱啊?放心,北堂公子看上的肯定入不了我的眼。” 说罢一甩袖子,背过手大摇大摆的与世子奕擦身而过。 然而就在这当口,手腕忽然被拽住了。 “我才没有看上她。” 世子澈有些急的把手往回缩,这一抬头,兀的就对上了世子奕的眼睛,满眼的认真。 “我才没有看上她。” “你…你爱看上不看上,你、你放开我,你看上谁关我什么事?” 世子澈看着世子奕的眼睛一下又有些慌了神,又是这样的目光,又是这样看的人心里发毛的眼神......于是世子澈更加急切的撤着自己的手,可是那边不但没松手反而还攥的更紧了,甚至还用力的把世子澈往过拉了一下,差点贴到世子奕的胸前。 “我谁都看不上。” 世子奕语气坚决的说完这几个字,然后抿了抿嘴,又欲说些什么,“我…” “那边不是奕小世子?南义王正找您过去呢。” 有下人远远的这么一喊,惹的世子奕一晃神,手里的人儿得了机会又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匆匆的跑远了。 而站在原地的世子奕也是愣愣的,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刚刚的做了些什么,怎么一看见世子澈,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做出些奇怪的事呢?像是之前那些念头,还有那句被打断的、没能说完的话。 世子澈一溜小跑直到跑到了内院才扶着柱子喘了喘气,心里跳的乱七八糟的已然是已经找不到节奏了。 “我才没看上她。” “我谁都看不上。” “我......” 耳边又徘徊起世子奕的话语,世子澈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忍不住笑了一下,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心情莫名其妙挺美丽的... 这不,走着走着来到了姐姐的新房门口,还隔着门叫了一声。 屋里的望美郡主听见弟弟的声音也立刻回应道,“是不是吃酒了,这么没规矩,跑这来瞎闹。” “我怕姐姐一个人孤单特地来看看你,好心没好报。” “是是是,你最想着姐姐,怎么不在前面玩?” “就那几个人,翻来覆去就那堆话……姐姐心里怕吗?嫁人什么感觉?” “这…那么回事吧,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了。” 世子澈不管不顾的靠着门坐到地上,抬着头看着梁上的绘画没头没脑的调侃着,“我可不着急...” “呵,你不着急父王和母妃也得急,等着吧,说不定明年就轮到你了。” 世子澈脑袋晕乎乎的,可是漂亮的眼睛忽明忽灭的,他很认真的重复道,”姐,我真不着急,我现在觉得…我一直这样就挺好…“ 屋子里的姐姐乐了一下,隔着门远远的飘来一句,“可是你是未来的小王爷呀…”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似乎吹散了些酒气和得意。 “就是为了咱们北堂家,你也不能不娶呀。” 鼻尖一凉,猛地打了个喷嚏,脑袋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 世子澈吸了吸鼻子,接着垂下眼帘,而原本温热的胸口也像整个身子一样,一下子呀就被那阵凉风吹得凉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乱七八糟的,拖文啦好抱歉 ☆、第 6 章 后来世子奕一直想着那天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手里端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沿,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那天不是被打断了的话,他到底会说出来什么呢? 世子奕这人吧哪点都好,就是平时有些寡言少语又天生自带了一副严肃相,只要这脸上不挂着笑意的话,即使只是面无表情的呆着也会给不了解他的人一些有点吓人的感觉。而这样一个看起来闷闷又不爱说话的人,总会在一些关键时刻搞出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事,要么不张嘴,一张嘴就能“吓”死几个。 所以在看着那个人被拽至面前的样子,当时内心气血汹涌的世子奕,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来的都要炎热。 不光天气热,人也变得越来越燥。 世子奕又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世子澈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自打北境王家郡主大婚以后,世子澈的人影就像在他面前散去了一样,很少会出现在平时经常会出现的活动范围内了。原本世子奕还隐隐的期待着下一次两个人又会有什么样的交手,却没想到这日子过去了月余依旧安稳如常,既没有假传他人口信溜他去城外南山顶着日头白绕一晌午,也没有那出尘脱俗的世外高人再次翩然而至。 心情从期待化作失落,又从失落中生出几分燥意,这还没进伏天呢,清心莲子饮也喝了好几天了,怎么心里这火还是下不去呢? 世子奕在家里燥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边的家里人也跟着纳闷。 南义王妃侍弄着屋子里的杜鹃花不停的琢磨着,“要说是到岁数了吧,身边也给留了几个模样好的伺候着,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来省亲的惠郡主哄着摇篮里的小女儿,笑了一下。 “要不就是看不上?莫不是还害羞呢吧,这 分卷阅读8 孩子从小就那样,见了生人都不爱言语…” 惠郡主伸手接过丫鬟手里端着的茶,又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遥想前几日在城东文宝斋,那天惠郡主领着丫鬟刚打门里出来,迎面就碰见了刚要进门的世子澈。 “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叫人告诉我一声。” 世子澈笑着站到惠郡主面前,一见到从小就认识的姐姐,满眼的乖顺可爱,语气也是黏黏喏喏的。 “告诉你能怎么样,碍着你那小对头在那戳着,你还能亲自去我府上看我不成?”慧郡主笑着点了世子澈的额头一下,“真是越发俊秀了,你父母都好?望美可好?” “都好,姐姐出嫁以后就随夫君去西域办事了,临走前还打听慧姐姐回来了没有,说是想你呢。” 世子澈不好意思的嘟了一下嘴,有段日子没见着那个家伙了,今天乍这么一想起来心里还咯噔一下,有点不是滋味。 两个人又闲话家常了一会,临走之际,世子澈眼睛一亮,想了个折中的好主意,“这阵子梨园来了个当红的戏班,有位名角儿,我去了好几次,还不错!我知道慧姐姐也喜欢听戏,回头跟我一起去听听?” 惠郡主抿嘴笑笑,“成呀!” 那笑起来的样子跟某个人看起来如出一辙,弄得世子澈脑子里又是一阵恍惚,于是也不自觉的就跟着笑了。 再于是就有了这一日,坐在庭院里乘凉的惠郡主瞟了瞟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闷声闷气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的世子奕,忽然就冒出来一句, “听说梨园新来了个戏班子,青衣唱的不错。” “姐姐喜欢就包了场去看便是。” 世子奕托着下巴换了个姿势继续若有所思。 “恩…你不去?” “我对那些一向不感兴趣,姐姐知道的。” “哦…既然这样那我自己去吧,只是听说世子澈挺中意的,最近一直泡在那里,想必是不俗。” “什么?”世子奕抬起头,眼睛终于有点神采了,但是转脸又马上变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切...提他做什么,烦。” 惠郡主也没搭话,只是自顾自的托起茶喝了一口。 没过一会,身上跟长虱子了似得世子奕便坐不住了。 “哎,太热了,我出去逛逛,姐姐也回屋里歇会去吧。” 惠郡主放下茶杯,看着顶着日头匆匆离去的弟弟悠哉哉的摇了摇手中的纨扇,嗨哟,这么热的天,还要出去逛逛啊... 后来世子奕终于又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 管弦丝竹之声远远飘来,就着这调子上了亭台倚在栏边向下望去,盈盈水榭中央的戏台前那一席宾客,当中坐着的不正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世子澈么? “但凡小世子差人来说句话,也万万不敢再应别的客人,只是实在不巧今夜这园子都被北境王家的小世子包了,这也就是世子您吧,要不都不应该再让别人进来的,”梨园的主人一阵举手作揖,“要不世子改日再来?小的一定早早准备好一切恭候大驾。” “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听戏了?”与世子光同来常小公子也扶着栏杆向下面的戏台上望着,瞟到了世子澈身边的一个身影,眼神有点飘忽不定的,“我看咱改日再说吧,这里黑漆马虎的,下面坐着那位小爷,你俩不是见着就打么?跟子充我们去眠月楼吧,今天小爷请客,叫诗诗姑娘作陪怎么样?” 世子奕头都没抬,就眼巴巴的盯着下面的戏台子不说话。 又过了半晌,常小公子实在是站不住了,手里的扇子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的,耐不住他在耳边烦着,世子奕终于开了口,“你们先去,我听完这出就去找你们。” “那可说好了。” 常风得了话赶紧闪人下了亭台。 等到常小公子走远了,世子奕又招来下人要了一壶酒,看样子却似乎一点离去的打算都没有。 刚听说世子澈最近一直在此作乐时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被“放了鸽子”的感觉,感情这些日子以来都见不到人影呢,原来是在这里寻到新乐趣了? 于是愤愤的就叫了好友踩了点儿的过来,听那园主提到世子澈时心里就寻思呢,为的就是赶上他包场子小爷才要过来砸呢。 眼神又在台上唱青衣的那个角儿身上来来回回走了一遭,无非就是个戏子,怎么就看不出有哪里好的? 心里原本是装着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的,却不想兴致勃勃的踏上这亭台看到那心心念念的身影时,心里的怒意一下子就散了大半,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笑盈盈的样子,兀的还多出几分趣意。直到台上那出戏都唱完了,一壶酒也见底了,竟也一点离去的念头都没有,就想这么一直看着。 台上的戏子得了赏,去了后台卸了妆又绕到客席敬酒。在座的人不多,也就五六位,都不是生面孔,无非就是平时与世子澈交好的那几个,坐在身边的又是那个看了就不爽的袁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更是惹的世子奕一阵白眼。等到这酒敬到世子澈面前了,如何也推脱不得,只好连着喝了几杯。 世子澈从小就不胜酒力的,怎么今日这么豪气了起来? 世子奕这边离下面有些距离,世子澈背过身去也瞧不见他的脸色,只能隐约的听见那边笑着闹着,不一会就传出了一个熟悉的清丽嗓音干脆说道,“我也会!” 于是就看着小家伙晃晃悠悠的由人引着离开了水榭,世子奕心下一凛,有些不安了起来,这是要去哪儿?可是又过了一会,戏台上晃晃悠悠的走上去个身影,仔细望去,不是世子澈还能是哪个? 世子奕惊讶的瞪大双眼,这人怎么这么能闹呢,真是喝多了。 月色温柔,灯火闪烁。 脸上既没上戏妆、头上也没梳发髻,散下来的青丝只由一条青色的带子松松散散的束着。世子澈好模样,只随意披上了一袭青衣,借着醉意踏着莲步徐徐而来,绕道台中央一个轻盈的转身,接着撩起水袖半遮着面又亮了个相,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众人均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便捧着叫好,任谁都有点被惊艳到的感觉。 而世子澈也恢复了常态站在台子上捂着嘴顽皮的笑着... 只是远处亭台上那藏在夜色里的世子奕,直直的看着台上的世子澈半晌都没移得开眼睛,拳头攥的紧紧的、心里跳的急急的、浑身上下又变得燥燥的。 耳边突然回荡起一个稚嫩的童音,“等到我以后长大了,你给我当王妃好不好?” “好不好?” 那时年仅八岁的世子奕看着世子澈手腕上的那个嵌着玉的镯子,满脸的苦大仇深。日子太久了原本都记不清当时年幼的自己在心里想 分卷阅读9 着些什么了,可是如今这一眼望过去,那年那时、心里那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像是重新被唤醒了,全部都出现在脑海里,原来他就是那个白玉团子似得好吃的“小妹妹”啊,那要是他的话…要是能和他在一起的话… 如果父王说的娶王妃就是和他在一起的话… 要是他的话… 后来世子奕就这么靠在亭台的栏杆上对月饮酒,陪着下面的世子澈闹了半宿。 等到悄悄的看着世子澈的轿子进了北境王府后,世子奕才骑着马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府邸。再抬起头看着月亮时,眼前又闪过那藏在水袖后的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嘴角莫名的就多了一抹笑意。 这家伙...... 再后来,不知道谁把那晚的事传到了北境王的耳朵里,顿时惹的老王爷一阵大怒,罚世子澈在祖先的牌位前跪了一天。 堂堂一个世子,什么不好偏学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平时玩闹也就罢了,如此混账的事传出去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惠郡主坐在水榭边的戏台前摇着纨扇,恩,这青衣唱的还真不错。忽又想起前两日听说的趣闻,就是不知道那澈小世子要是站在这台上能是个什么风光呀。不过一定是不可能看到了,虽然胡闹了些,但是想想还真有点好奇,可惜了。 身边的奕小世子惬意的吹了吹手中的一碗碧螺春,那风光,自然是…不可能再让任何人看到的啦... 科科! 作者有话要说: 科科! ☆、第 7 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说来也是奇了,甭管这天气热的多糟心,只要是过了立秋这节气,白天再热这夜里也得撤了凉席,凉风阵阵吹在身上还真有了那么点寒意,真是不服不行。 中秋佳节,南义王下了帖子,邀北境王一家共赏明月。 不愿意看见世子奕的世子澈这下没办法了,望美郡主嫁出去了如今不在,家里只剩他一个更是躲不开了,于是只能咬着牙踏进了南义王府的大门。 世子澈已经有一阵子没瞧见过世子奕了,自打姐姐出嫁时对他说了那一番“不能不娶”的话以后,他的心里就好像套住了一个枷锁一样,总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不由己,可是又具体想不出这份身不由己是出自哪里为了什么。如今又踏入了这个之前在心里想着再也不要见到的好的人府上,心里更是又多出了一分不自在。 不过好在拜见完王爷王妃才听说世子奕出门办事还没回来,世子澈心下松了一口气,能宽松一会是一会吧。 要说这南义王府其实对世子澈来说也不算不熟,小时候也来过几次。当然,自家王府对世子奕来说也是彼此彼此,那都不用细说。虽然如今算算也有个把年头没进来过了吧,但是一切看起来和朦朦胧记忆中的样子差距不大。于是世子澈便一个人来到王府的后花园随便溜溜。 只是这一溜,不自觉的就溜到了王府的后堂,透着窗子看到有下人正在里面收拾着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隐隐约约的认出来,这里似乎是世子奕的书房。 恍然想起小时候由父母领着第一次踏进这南义王府做客时的情景,那时他们才到京城不久,与世子奕也还不曾闹出那段“不堪回首”的笑话,只是由母亲牵着来到了这里,说是要让他见一位小哥哥,似乎也是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上,透过那扇半开的窗子看到了里面的人儿,那便是世子澈第一次见到世子奕的情形。 其实世子澈哪里知道,两个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在国宴上见过面了,只是那时他一直睡着根本没有印象罢了。 于是小小的世子澈便隔着窗子远远的看着并看不清脸庞的世子奕,只知道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正提着笔杆认认真真的伏在案前写写画画,待到身边有人说了些什么,便听话的放下笔杆从椅子上爬了下来。再没过一会,小小的世子奕便顺着敞开的书房门走了出来,迈过高高的门槛,背着小手站在那里紧紧的盯着小小的世子澈。 像个闷老头一样,哼。 世子澈想着那时世子奕的模样在心里吐槽着,转念又叹了口气。 其实那次他们玩的还挺好的,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说不定他俩还能成为朋友的。 心里琢磨着事正走着神,从书房里出来的下人见到世子澈恭敬的行了个礼。 “世子大人可是来找我们小世子的?小世子出门办事还没回来,要不您先进去坐坐?” 世子澈被这一问惊了一下,赶紧摆着手往院外走,“不、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不用了。” 慌忙之中四处乱走,一不小心就迷迷糊糊的绕到了一桩楼阁之前,后来才知道,那是供奉南义王家世代列祖列宗的地方。 原本世子澈知道出于礼数是万万不能进去的,可是打那敞开的门前一过,也不知怎么的,冥冥之中就像有人牵住了他的手似得,一步一步的就引着他迈了进去,站在香案前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副丹青、怔怔的看着画中人移不开眼睛。接着心里一阵莫名的哀伤拂过,眼睛一酸,再一低头,就看到了旁边的案几上摆着一局未完成的棋局。 世子澈恍恍惚惚的来到了棋局前,鬼使神差的执起一颗白子,琢磨着该下到哪里的好。 就在这犹豫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嗦。 世子澈脑子猛地一醒、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回过头的一瞬间、手里的棋子便也应声落下。 再看那站在门口的世子奕正背着手一脸深邃的看着他,那样子就与他第一次见到世子奕时别无二般,于是满眼茫然的看着世子奕,半天也移不开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对着看了一会,世子奕忍不住了。 “你......” 世子澈终于反应了过来,心下也发觉自己似乎是做了太过逾越的事,脸上一红,忙就小声的道着歉,“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可是世子奕还是沉默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世子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连忙站到南义王家的祖宗牌位前深深的拜了一拜,然后转过身快步的迈过门槛逃了出去。 与世子奕擦身而过时还被拽住了手腕,“哎,我说你跑什么…” 可是世子澈显然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还有些窘迫,也没理会世子奕要说些什么,只是匆匆甩开他的手跑掉了。 世子奕呆呆的望着世子刚的背影,满脑子迷糊,这家伙干什么怕成这个样子,他还想害怕呢这家伙居然对他说对不起,从小打到大的世子澈竟然跟他说对不起,真是吓死他了。 不过转过头来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笑了一下,嘛,亏他一回来听说北境王家的人来了就满王府绕 分卷阅读10 着找他,这是慌什么呢。 整个晚上世子澈的脑袋里都晕晕乎乎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刚刚做错的事被世子奕说出去笑话他,再在他父王那告一状,回去他又要罚跪了。 另一边世子奕也坐在宴席前走着神,满心满眼的都想着之前和世子澈那擦肩而过,其实世子澈好好说话的样子也挺好的,比以前一看见他就瞪眼睛的样子可爱多了啊...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一个捏着筷子发着呆,一个看着眼前的酒杯走着神,虽是各有所思吧却第一次没有怒气相向,还挺和谐的。 “两个孩子果然大了,不如小时候那样无拘束了。” 南义王妃客套家常,两位王爷都点点头,带着笑意看着两位小世子。 世子奕和世子澈被这话弄得回过神来,也都附和着笑了一下。 “我们两家祖上本就是世交,你们如今大了,以后也要好好相处呀。” 南义王爷扶着胡须念念有声,两位小世子都恭敬的点头称是。 再抬起头来,两双眼睛对到一起,心里竟多了一分柔软,有些隔阂,似乎伴着那一声“是”,慢慢的就要散去了... 宴席过后,两位老王爷凑到一边喝茶下棋去了。 两位小世子陪着两位王妃和惠郡主在园子里赏花赏月。 闲聊间,北境王妃看世子澈无精打采的样子,故意想找点话题让两个小世子亲近亲近,于是递给南义王妃一个眼神。 其实两位小世子之间有些不和的这档子事,大人们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具体因为什么谁都不知道,只觉得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而已,长大了自然就好了。毕竟啊,除了两位小世子,谁能把八岁那年的芝麻粒儿般的小事儿当个事儿呢? “澈儿都忘了小时候第一次来府上做客的事了吧?” 所以这话题就好像找的有点歪... “啊,啊?有些记不清了…” 世子澈拿眼睛瞟了瞟世子奕。 “奕儿呢?” “我…我也记不清了…” 世子奕也正若有似无的瞟着世子澈。 北境王妃捂着帕子一笑,“那会太小了也难怪不记得,小时候你们玩的可好了,晚上玩累了还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世子澈脸上一僵。 显然大人们根本不知道两位小世子之间那“深仇大恨”最忌讳什么,也不清楚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 南义王妃还继续说呢,“可不是的,后来嬷嬷要抱澈儿走的时候,两人还脑袋靠着脑袋睡着,奕儿还攥着澈儿的小手不放呢。” 顿了一下好死不死又跟了一句,“使多大劲儿才掰开的。” 世子奕“噗”的喷出一口茶。 北境王妃生性豪爽,“我们澈儿要是女儿家,就许给奕儿也挺好。” 世子澈半张着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显然已经搞不懂这世间女子的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了。 一直坐在一边没出声的惠郡主左看看右看看,“没事,我们奕儿不是小时候早就答应给澈小世子做媳妇了嘛。” 众人一阵哄笑。 这下两位小世子终于坐不住了,面红耳赤、拳头攥的紧紧的,目光再对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那好不容易缓和下去的气氛又完蛋了。 都是你这个“欺骗感情”的混蛋! 都是你这个“负心薄幸”的浪子! 果然,这有些事啊,它就是过不去的。 这有些隔阂啊,它就是根本散不开的。 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个棋局是怎么回事,第一章有提过,忘记的可以翻到开头看一下 ☆、第 8 章 后来南义王为祖上上香的时候发现了棋局被人动过,差点把王府都掀了。 等到世子奕吞吞吐吐的说了那天的事,还琢磨着该如何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呢,却没想到南义王的神色忽然缓和了下来,还有些欣喜似得问他,“要不说这事我都差点忘了...那这白子可是澈小世子落下的?” 世子奕太懂父王的脸色了,于是赶紧就点点头。 南义王一阵长叹,转过身对着祖宗牌位后面挂着的那副丹青上了三柱清香。 “如今总算完成了这桩遗命,若祖上在天有灵,也可了了遗愿了。” 南义王上完香,转过头来又看了看棋局,若有所思的笑笑,“这澈小世子还真是棋路清奇啊…怎么自己往坑里跳呢…” 那边的世子奕也凑过来看着棋局,心里想起那天小家伙被吓到的样子,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边世子澈也连着担心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自己动了那棋局是不是闯了大祸了,他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找南义王赔个礼什么的。 结果南义王家非但没有怪罪世子澈勿入私地,反而特地给世子澈送来了一份礼物。 方方正正的礼盒不大不小,打开来一看,锦缎上托着一块白玉双龙佩,色泽清澈通体莹润,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南义王说了,早听闻世侄谦谦君子,此次机缘巧合又借世侄之手了了祖上遗愿,思来想去唯有以美玉相赠,聊表心意,若此物与世侄有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这也太客气了。” 世子澈见了那玉佩甚是喜爱,捧在上手反复把玩着,心下就寻思着要去找前些天随夫婿从西域回来的姐姐给他编个宫绦穗子方便以后佩带。 可是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帮了人家,于是就找到了父王说了那天的事。北境王爷琢磨了一会,才猛地想起小时听他的父王提起过与南义王家的渊源,似乎是听说过有那么一档子关于未下完的棋局的事,于是心下也了然了。 总之是没闯了祸就好了,父王云里雾里的也没说太清楚,世子澈也不在意那些。只是瞧着这玉佩莫名的就想起那日拉住他的世子奕,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手腕,心里忽然就有点乱。 其实后来再想想,世子奕和世子澈之间,似乎很少有过单独在一起的交集。 孩童时期跟皇子公主们一起玩着,在学堂念书时有一席学子们陪着,出门有旁人跟着,巧遇有同伴守着,就是过府一聚时也有家里人看着;唯一那么几次为数不多的交集,不是门口顶着日头挨罚的时候,就是那月色下,一个在亭台上、一个在水榭中,还是两两不相见。 可是见到又能怎么样呢? 深秋时节,望美郡主终于从西域回来了。听说那边惠郡主也在京城,便带上些礼品亲自上门看望惠郡主。 一席绫罗绸缎宫绦碧玉之类的自然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这边惠郡主正打量着一匹锦缎的花色寻思着裁身新衣,那边望美郡主向门口一望 分卷阅读11 ,看到世子奕正往这边来呢,便跳到门口冲着他招招手。 世子奕远远的见着望美郡主脸上就挂上了笑,“一回来就听说姐姐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走不走的,得看人家夫君又得了什么旨意,她自己都做不了主。” 惠郡主捂着帕子调笑了一句。 “那都是他们的事,咱们不说这个,”望美郡主有些害羞,转念又拉着世子奕向外面走去,“来,你来看看这个,我父王听闻奕弟弟枪法不错,我们家没什么稀罕物,就是不缺些兵器,你看看这个可喜欢?” 世子奕眼前一亮,顺着望美郡主所指望去,掀开盖着的红绸,一支亮银八宝黑缨枪静静的立在兵器架子上,顿时惹的世子奕欣喜万分,一高兴又带上点不好意思似得,直跟望美郡主道谢。 望美郡主笑着摇摇头,“父王说,我们两家原本就是世交,过去就不提了,如今同在一个地方的,一直没机会送侄儿一个见面礼,今日算是了了心事了。” 惠郡主也凑了过来打量着那支银枪,想了想又赶紧问望美郡主,“这么个宝贝,澈弟弟不是也从小习武的,别夺人所爱了?” “不碍事,再说澈儿他也不善用枪。” 世子奕还在摸着手里的银枪,听见这话不自觉就溜出一句,“他还是善骑射一点。” 惠郡主明了似得点点头,只有望美郡主听这话往心里去了一下。 呀,这小子到还知道点事,感情从小打到大的也不是白胡闹的? 俗话说有来无往非礼也。 世子奕心里早早的有了些不可告人的念头,于是借着礼尚往来的由头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就有了今天。 站在北境王府的前厅里拜见过王爷王妃又聊了半盏茶的功夫,世子奕这眼神就开始耐不住的往外面瞟,却怎么也瞧不见那个身影。后来又陪北境王对弈两局顺带聊了聊时势,眼瞅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再磨下去人家就要留饭了,于是就准备告辞。 这一准备走,该回来时绝对不回来的澈小世子才活蹦乱跳的进了前厅。 澈小世子一身白衣白靴照的世子奕眼前一亮,可是俩人一对上眼又还都是那副倔倔的样子。 不但如此,澈小世子扶着门框迈进高高的门槛张嘴就来,“你来干嘛?” “怎么说话呢!” 北境王啪一拍桌子,世子澈激灵一下,世子奕也吓了一跳。 “还不叫人!” 于是两个人蔫蔫的看了看彼此,世子澈咽了咽口水,眼睛瞟着脚尖磕磕巴巴的小声说,“北、北堂兄…” 世子奕脸红了一下,也磕磕巴巴的回应道,“贤、贤弟…” …… 然后等出了门俩人都扶着门框吐了。 咳咳,开玩笑的。 澈小世子应父命送送世子奕,于是这两个人似乎终于有了这么片刻单独相处的机会。从前厅到王府门口这一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可是碍着俩人这么多年来的“交情”,一路上愣是什么话都没有。 两位小世子离得不远不近,清风袭来,世子奕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的闻见世子澈身上从小到大惯有的熏香味。这味道挺熟悉的,莫名的就让人想起了当年一起在学堂那会,天天都能闻得见这味道。后来大了不经常在一处了,如今又乍一闻见了还挺…想念。 是的,是想念,不是怀念。 其实世子奕想说点什么的,但是人就在手边摆着又张不开嘴了。而世子澈那边则一直假装瞟着别处的风景,根本就是一副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状态。最后等到了北境王府大门口都能看见那候在门外的骏马了,世子澈才匆匆对着世子奕抱了下拳,神情看起来冷冷淡淡的眼睛也不看他,只说,“北...咳,慢走。” 世子奕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马鞭在手里握了握,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冲世子澈拱了拱手,然后上了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看着世子奕的马越走越远了,世子澈才利利索索的进了府,礼数倒还周正。 所以看了吧? 其实这两人之间见与不见的,能有什么用呢? 打世子澈进了后堂,望美郡主就远远的打量着他,只见世子澈仙儿似得飘回自己的屋子,也说不上怎么了,脚下的步伐就是比这白天时还轻盈了起来,整个人神采飞扬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开心事似得。 真是许久没见过弟弟这样的神情了,回来的这些日子也不见从小没愁事的弟弟这样过,乍一露出这样的神情吧,一下就让望美想起好多事。 世子澈打小只会在两件事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一个是看见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时,另一个就是...... 想她过去未出嫁时,都是凭着这样的表情来猜测今日这小子在学堂里过的好不好、乐不乐的。连带着,每当弟弟这样时,还总能传出点南边的那位小爷又发生了什么“倒霉”事。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这种意识的,毕竟那时弟弟天天都在学堂里泡着,一群孩子在一起总会发生点有意思的事。等到后来人慢慢大了不再去学堂了,望美才渐渐发觉,原来弟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似乎总和某个人有关。 一定是因为男孩子之间闹来闹去这把又赢了所以才这样的吧,望美郡主顺着小桥上走下来,抬起头看着那一树火红的枫叶弯了弯唇角,年轻真好呀。 而另一边的世子澈进了屋子换了衣物,伺候的婢女就来禀告了,说是南义王家的奕小世子送来了些东西,就在外面的案几上摆着呢。 世子澈知道前些日子父王送了那家伙礼物,想着这一定是南义王客气送来的回礼咯?于是还饶有兴致的洗了手出到外间看看。 大大小小的礼盒布了一堆,无非也都是些玩物罢了。 婢女在一边挨个按照传过来的话介绍了一遍,唯独看到摆在案几上的一个长长的古木匣子时磕巴了一下。 “这个没听奕世子说什么,就跟着东西一起送过来了。” 世子澈闻言眼睛一转,一定又是那个讨厌鬼想出来戏弄他的哼哼,真是太小瞧人了。就这么想着,世子澈打开了匣子还侧了下身子躲了一下,结果里面当然什么机关暗器也没有,只有一张瑶琴静静的躺在那里。 世子澈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这张琴,又摸了摸琴弦,一下子就有点懵。 可是望美郡主当然不懂这些琴了书了画了的东西,你让她说说什么九环金背大砍刀啥的她定是有研究的,可是这琴什么的她可真就看不懂了。 不过看不出这琴如何,她倒是也能跟着琢磨琢磨事。 “这不会是王爷送的吧?要是的话肯定有话留下了的。” 世子澈转转眼睛,忽然满脸的惊悚,“那这是送姐姐的?” “我的那份我都收着了啊。” 分卷阅读12 一边的婢女也说,“是送给世子的,都是奕世子亲自交给奴婢的。” 世子澈一听这话,又瞅着琴不说话了。 一边的望美看看琴、又看看自家弟弟,“那一定是世子奕送的吧?” “…恩?嗯...可能吧...” 望美郡主看着弟弟那出神的样子,也就没接着往下说。 她其实挺想问问的,也没见你和人家有什么私交,怎么你这个小对头就还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呢? 世子澈精通琴艺,或许在京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吧? 哎,这从小到大的一场,还真没白闹呀。 只是为什么,弟弟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般欢喜呢? 这琴,到底是把什么样的好琴呢? 世子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琴,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世子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两章就没存货了,太心塞了QAQ ☆、第 9 章 世子澈有些迷茫了。 他对自己感到迷茫,更对他从小到大一直视为“仇敌”的家伙感到迷茫。 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拂过,伴随着一声叹息重新被收进琴匣里。 琴的确是张好琴,上等的好琴,绝世的古琴。 只是那琴背后的典故和渊源,着实引人遐想。 世子澈辗转反侧曾对着床梁琢磨了半宿,怎么也无法将脑海中所想到的事与世子奕联系到一起。再想想那人整日都好个舞枪弄棒的,一定不会对这方面的事有所钻研的,那人一定是不知道这琴是怎么回事的,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他怎么会将这样一张琴送给他呢? 而独自思考的世子澈显然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如果总想着两个人是对头的话,人家干吗还要送你喜欢的东西给你呢? 可是忽略了这些不说,擅自对别人的心意下完定论以后,心里还是会多了些与以往不同的意识。 那天世子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梦里的自己手持长剑,指挥着坐下千军万马。待到敌方大势已去,好儿郎上殿听奉赏。皇恩浩荡赐了婚,洞房花烛夜,大红的床帏之间,撩起床上坐着的那个人的红盖头,梦中的整个场景画风一转,又幻化作那离离青草湖畔边,朦胧中,八岁孩童的身影与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融为一体,却又怎么也看不清、记不下那容貌,只是衬着那和煦的阳光笑盈盈的看着他,还羞涩的叫他,“澈弟弟…” 那熟稔的声音弄得世子澈心里痒痒的、燥燥的,他甚至还听见自己开口问了那个人,“喂,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好!” 世子澈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接着两个人都笑了...... 后来世子澈是被自己的梦吓醒的,虽然他死活也不肯承认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梦里的那个人影好像那么的熟悉。 等到再见到世子奕时,梦中人的身影与站在几个人中间的人恰巧就合在了一起,还站在那里就那么紧紧的盯着他,深邃的眼神就好像一下子落到了世子澈的心里,弄得人心里一下就乱了。 后来世子奕刚想往这边迈出一步,世子澈瞳孔一缩,第一次在这狭路相逢之中拉紧了缰绳,竟调转马头慌乱的择路而去,只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满脸的惊讶,这人居然让路而去了? 是呀,原本只是想过要避开些的,如今难免遇见了竟还不顾颜面退让而去,传出去一定又要让多少人看笑话了吧?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认了! 世子澈骑在马上咬了咬嘴唇,以前不知道,如今才算明白,那家伙是他根本就招惹不起的角色啊,那家伙可是个骗子,那家伙最会骗人了,那家伙可是从小就把他骗了,他绝对不能再着了他的道儿了! 所以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世子澈用力的踢着马肚子,也不顾伙伴的呼唤声越跑越快。 耳边掠过呼呼风声,隐隐约约的似是又夹杂着梦中的呼唤声。 澈弟弟... 澈弟弟... 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好… 头晕目眩。 世子澈失魂落魄的跑到城外的河边跌下了马,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前又闪过世子奕的眉眼,再咬咬牙,忍不住胸口一阵紧的发疼,只能愤恨的一拳砸在地上。 他这是怎么了?他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能见了,再也不能见了。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 而另一边,站在原地看着世子澈飞奔而去的世子奕,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好啊,原来送他那样东西以后收到的回应竟然是这样的。 身边的同伴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拉着世子奕往别处去,谈笑间转过头去,又是一阵不明所以,“北堂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世子奕抬抬眼睛,挤出了一抹笑容,“恩?没,没事。” 常风斜过眼睛看了世子奕一眼,“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硬挤了。” 不知道那笑容特别的惨淡可怜么。 世子奕瞪了常风一眼,转念又想起刚刚世子澈看到自己时的眼神,又忍不住悄悄的叹了口气。 完啦,貌似,好像,更被讨厌了呢... 果然,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他想要如何便能如何的吧。 世子澈是铁了心的不想再理会世子奕了,最好再也见不着他。 可是再要不见,这京城就这么大地方,碍着身份、家事和背景这圈子又就这么个样子,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呢? 世子奕一进门就看到了宴席上的世子澈,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往这边瞟了一眼便再也不抬头了。 原来是学会无视了。 这最让人心塞的待遇恐怕就是被无视的感觉了吧? 长廊偶遇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觥筹交错之间这边眼神递过来、那边立刻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就算这酒敬到彼此跟前了,也是垂着眼睛干了杯中酒,多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这还不比当年在学堂上好歹还能斗斗嘴什么的,如今倒好,不但关系没比过去缓和多少,反而还像是入了寒冬一样的彻底冰冻在此,真还不如和过去一样拳脚相向的好,至少那样,还能看见人家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呢,不是么? 世子奕这个惆怅啊,可是让他惆怅的还在后面呢。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其实去年才嫁了女儿的北境王家这才过了一年的光景还真就应了那日望美郡主的一番话,的确开始琢磨起世子澈的婚姻大事了。不过那到不像传闻那般厉害,只是自家人为自家人操心罢了。 其实不光北境王家这样,南义王家也不是一直对世子奕的事儿放任自如,老早就对这方面留了心 分卷阅读13 了。这种事也无可厚非,想必全京城乃至整片疆土内的户户人家都差不多,过了加冠的年纪,这男子汉抛开立业不说,自然满脑子想的都应该是如何寻一佳人共结连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一辈子说到底不就活这么点事儿么。就算大家大户不愁娶嫁,也不像皇室那样急需开枝散叶,未来的小王妃这位子不着急找人坐,纳个妾室之类的也不是不能有。 再说两位世子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十七大八的,有两房妾室那是再正常不过。更有那纨绔子弟胡来的,偶尔出入一些花楼之类的地方寻欢作乐,或是与身边的丫鬟做出一些通晓人伦的事,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吧,这当朝的两位异姓王家的小世子偏生就那么“冰清玉洁”,干净的有时候让家里人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哪方面不太正常,纯洁的让身边的相交好友都觉得要不就是偏好不一样、要么就是眼光也太——高了点。 朋友那边吧,花花草草从来入不了人家的眼。 家里这边吧,一堆人鬼鬼祟祟的忙前忙后。 这边喝了点酒的澈小世子晕晕乎乎的任下人脱了衣鞋、摘下宫绦玉佩,黏黏糊糊的走进屏风后,跳进一池热水中开始洗澡。那边管事的嬷嬷一个眼色,一个清秀的小丫鬟随后就羞怯怯的跟了进去… 没一会,里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尖叫,“啊!你你你你你不许看我!没看我没穿衣服吗你怎么进来了?!” 外面一干人看着小丫鬟一脸冷漠的走出来,这他妈就尴尬了。 哎呀…该说这澈小世子是心智发育的太迟缓呢还是太迟缓呢还是太迟缓呢... 后来一来二去,在众人的努力下,世子澈似乎终于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留起了意。有一次夜里吧,小丫鬟为他铺好床,他拍拍人家肩膀,拉着她的袖子坐到床边上,笑盈盈的看着人家,半宿都没让人出来... 等到第二天管事的嬷嬷很婉转的问她咋样呀?小丫鬟一脸的羞怯,转过身去喜滋滋的就是不说话。 呀,想必这事应该是成了。 后来更连着好一阵子,澈小世子活蹦乱跳的回来都会略带深意的瞟一眼小丫鬟,然后吩咐一声,“去我房里歇着吧,大热天的。” 话音一落,众人更是一阵捂心口挑眉毛的,瞧瞧,瞧瞧这郎情妾意的关心样,看来我们家小世子终于快要纳妾了,这小丫鬟命可真好啊就这么一步登天麻雀快要变凤凰了! 最后传到北境王妃的耳朵里,老王妃都准备给老王爷吹吹枕边风看看择日就把这事给挑明了。 结果还不等这事捅破了,世子澈先过来启禀二老了。 “母妃知道我屋里那个笙儿嘛......” 世子澈跪在王妃腿边一边为她捶腿一边说。 “澈儿有话就直说,母亲都答应你。” 北境王妃美滋滋的摸摸世子澈的头满脸的惬意。 “既然这样那儿子就直说了,我能不能做主给她许给彤儿,彤儿从小就给我伴读,这么多年了挺不容易的,他俩两情相悦也有段时间了,我觉得吧…” “???啥???” 另一边管事的嬷嬷问完名唤笙儿的小丫鬟也是一脸的惊悚,“啥???你说你跟小世子???啊???” “恩,嬷嬷你总说小世子单纯什么都不懂,您可真说错了,小世子可是通透的很,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笙儿一脸的认真,“那天他留我在房里半宿,一开始我当然是不好意思说的,可是世子太会聊天了,所以我就什么都告诉他啦…后来他为了帮我和彤儿见面还…” “行了行了你不要说下去了,帮我去百草堂买点安神醒脑的药我需要静静。” 再说这南义王家的世子奕,看似风流倜傥吧其实从小心眼就挺多的还特能往心里藏事儿,本应是个什么都懂的好孩子,然而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自打家里开始为他操心起纳妾的事,虽然都没明说,但是事情一开始进展的还是很顺利的。 就比如这第一天吧把丫鬟留房里,人就很顺利的没出来。 世子奕爬上大床就等着放下帷帐安然入寝了,可是这站在床边的丫鬟偏是满脸纠结、磨磨蹭蹭的一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的表情。世子奕坐在床上奇怪的上下打量着这位小丫鬟,恩,长得不错,看着挺机灵的,好像也在身边呆了好些年了,一直伺候的不错… 接着,世子奕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眼睛一下就亮了,于是弯着嘴角冲她招了招手。 一直偷摸呆在门外听声的嬷嬷阴仄仄的笑了笑,哼哼,就说这个翠儿长得好,一定留的下。 不但如此,过了一会世子奕喊了一嗓子,又叫进去了一个小丫头玉儿。 哇,一个都不行?还得两个? 果然是憋坏了,玩的还挺花哨,双|飞… 第二天,两个小丫头跪在南义王妃面前。 “说说吧…” “说、说什么?” “昨儿晚上?” 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得。 “昨儿、昨儿晚上?” 南义王妃身边的嬷嬷咳嗦了一声,“怕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藏着掖着的。” 于是两个小丫鬟彻底慌了。 “我、我就说不行,你、你偏不听,这回好了,连我都搭进来了。” “那小世子要的我有什么办法,你、你敢不听小世子的吗?” 南义王妃笑了,原本以为听这话这事是成了吧,结果没成想... 两个小丫鬟这一慌就稀稀落落的将昨夜的荒唐事和盘托出,一点都没注意到南义王妃和嬷嬷那越发僵硬起来的脸色,还在低着头跪在地上自顾自的滔滔不绝。 “你太菜了,那把就该抢地主好了。” “我咋抢,我手里最大的就一个尖儿,一手连不上的单,再说那把是你放小世子跑的。” “我当时手里就一个王一个3,小世子手里有个大王然后连对,那你说我咋出?” “哎,也是,这牌没法打…” “我打死你们两个!!!” 南义王妃险些气结。 家里都是这么个进展不下去的光景,日子长了也慢慢的就由孩子去了。兴许哪天就开窍了呢?反正该做的做了,以后不落埋怨就行了。 笙儿和彤儿坐在屋门口晒着太阳,“你说咱们小世子一天到晚的对着那个琴匣子琢磨什么呢?他要是喜欢,为啥不拿出来弹呢?” 而南义王府这边。 翠儿拿胳膊捅捅玉儿,“昨儿小世子又坐在窗边看着月亮发了半宿的呆。” “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闹什么毛病了吧?” 世子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扔了锦被从床上坐起来,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脑子里那 分卷阅读14 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揉出去似的。 而世子奕呢,披着大氅趴在窗沿上对着那躲在云端后面月亮叹出了这一宿第N声气。 唉...... 这到底都是怎么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 10 章 后来家里不惦记儿子的事了,不代表旁人就都没人惦记了。 这一年入秋,有蒙兀王子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入京面圣,上供良驹百匹、牛羊千只,更有黄金万两,诚意比往年真是多出不少。 恰逢秋狩之际,又有客到来,声势自然也比往年浩大。 与圣驾随行的除去几位皇子和武将重臣以外,自然也少不了两位异姓王家的小世子。大营的营帐所设也与往年有些不一样,以前大营的营帐设的都特对称,最里面正中间的是皇上的大帐,周围是随驾的皇子的大帐,然后再就是两位异姓王的大帐。可是今年多了贵客,于是今年南义王的营帐设在了这一边,北境王的营帐设在了那一边,中间还隔着这个将军那个大臣的营帐,再加上蒙兀那边的人,愣是把两位世子的营帐隔开了挺远。不过这到合了世子澈的心意,要再和往年似得一撩营帐帘子就看见那个小对头,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心里得多乱啊。 毕竟,这每天白天里的活动就已经够累人的了不是。 该怎么描写秋狩的景象呢? 秋风吹、战鼓擂,运动健...啊不是,锣鼓喧天鞭炮起……呸,也不是。 话说这秋狩啊,其实除了第一天真是像模像样的拉开阵仗、列出队形,这边官兵号角一吹,那边众人就都撒丫子似得背着弓箭骑着骏马成鸟兽状散开...以外,更多的时候都是各玩各的。 毕竟皇帝和随驾的重臣也不能天天骑在马背上瞎晃悠啊,一早一晚还是照常要在帐中简单的议政理国事不说,闲暇了还有一系列已经安排好的活动招待蒙兀来使,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有功夫的各自报备以后带了人去狩猎。 当然啦,用来招待蒙兀来使的节目无非也就是摔角骑射一类的表演大过实战性的娱乐节目。 这边蒙兀大汉一脱上衣,亮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对面瘦三圈的御前侍卫刚想撕开上衣的手明显就顿了一下,撇撇嘴,重新振作起来,提起丹田一口气,双方均是大吼一声,然后便张牙舞爪的冲着对方扑了过去。 ......摔得太惨了。 再看那边,有身形矫健的勇士骑着骏马绕着场地一溜狂奔,途中路过设置好的靶子便拉弓放箭,在颠簸手也不带抖一下的。等到一圈下来由侍卫数数靶子上的箭,支支正中红心,真是百步穿杨的好箭法,可算争了一口气。 皇帝坐在主位上终于点着头微微一笑,下面的禁卫统领面不改色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年终奖终于保住了,咳。 可是再好玩的节目,年年都没什么新花样,早晚也有看腻的时候。岁数大点的都坐得住,年轻的就坐不住了。 每年的秋狩有很多的用意在里面,但是对年轻一辈人来说,最重要的恐怕就是有机会暗自较量一番。别看一个个的面上都挺谦虚挺不在意的,其实谁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再秋狩中大展拳脚,要么猎到最多的猎物,要么猎到最奇的猎物。想当年二皇子还曾猎过熊,皇帝褒奖二皇子骁勇敏捷无人出其右,第二年便在兵部得了职位,真是羡煞了一众旁人。 于是再到这秋狩之时,再不好这口的也会有点想要展露头角的意思,再于是这人都不禁影响和带动,别人都那么努力,自己这边不努力就好像挺不如人似得。 于是再喜静的世子澈也不免赶在没事的时候拉出马来遛一遛。 只见世子澈秉着呼吸、神色专注的拉着弓箭远远的瞄着一只穿梭于树间的野鹿,四下侍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都紧紧的盯着那只野鹿的动静。待到目标终于停下来东张西望时,世子澈却忽然松出了一口气,接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跟着的侍卫们也都立刻放松了下来,该看天的看天,该踢石子的踢石子,没有任何一个人产生什么疑问,大家好像早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一不猎幼,二不猎雌,世子澈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准备再去林子的深处转转。其实要按着这规矩来,整片林子里挑挑拣拣算下来能打的东西根本没那么多,不过皇家狩猎自然与别的不一样,早早就有人过来处理过,至少也得保证上面的那些主子们不能没东西猎啊。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吧,偏偏这世子澈遇见的就全是不符合标准的猎物。这个原因说来复杂,有可能是因为无论什么动物到了世子澈眼里吧长得都像雌的,不能打。就算身边跟着的侍卫出声提醒了这绝对不是雌的,世子澈也会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小东西看起来应该还未成年,也不能打。 所以后来身边的侍卫也不说话了,还说啥啊,照这么个套路你就算告诉他这只肯定成年了,说不准这位小主子还能扯出来那可能人家还没嫁娶没生下个一崽半崽呢,然后还是不能打。 所以就跟着遛弯呗,就当是木兰围场大树林全日游吧,再加上世子澈本就对狩猎没那么大心气儿,于是这几日里数他的猎到的猎物最少。 可是主子都不着急他们这帮跟着遛弯的侍卫们更没什么可急的了,反正不管猎多猎少也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多不了他们一件皮袄穿,就跟着玩吧。 侍卫们跟着世子澈没走两步,一阵马蹄声传来,四下又多了十几个侍卫的身影。世子澈心下一紧,远远的就看见世子奕骑着马走过来,偏又是这么冤家路窄。 世子澈抿着嘴巴看了看世子奕,那边也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顿了一下刚准备绕道而行,不想世子奕的身后又跟出了一个人,没想到还是蒙兀的王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像是他的贴身随从。 世子澈本想继续无视世子奕的,可是碍着身边多了这么个贵客,不理人实在太不给世子奕面子,于是很有礼貌的跟蒙兀王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垂着眼睛不冷不热的小声对两个人说了一句,“我去那边转转。” 世子奕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已经“巧遇”过好几次的世子澈又要再一次从眼前匆匆溜走。 其实但凡这北堂奕换个性格,要么特健气、要么特不要脸,至少见着北堂澈的时候别说不出话来,俩人根本都不至于僵到这份上。只可惜了,北堂奕情商不高,偏又赶上这么个关键时刻嘴跟不上的性子,于是只能就这么憋着;而那个北堂澈呢,情商倒是高了可是又太高了点,从一开始心里就有所顾忌,再加上很 分卷阅读15 多事情也一直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所以他要想躲着谁,不下点功夫根本抓不到他。 于是这下完了,俩人算是走进死胡同里了。 不过好在此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啊。 蒙兀王子年纪也不大,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剑眉星目,一身异族装扮,头上还绑着根细细的编织发带,看起来英气非常。虽然不说话时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但是一张嘴说话还是挺和气的。 “澈世子还是跟我们一起吧?”蒙兀王子说着还算流利、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口音的汉语,“自己一个人还是有些…” 说着眼睛瞟了瞟世子澈身边的侍卫,世子澈愣了一下,顺着蒙兀王子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这边的侍卫们一身干干净净都空着手,而对面两个人的侍卫们有拿着山鸡的、有拿着野兔的、还有费力的托着獐子的,简直不知道比他这边丰厚了多少。 世子奕弯了弯嘴角,这一乐还正好被世子澈看见了,于是世子澈心下涌起一阵不服,“不用,我自己玩的好着呢。” 说着掉头就准备走。 “可是你看起来玩的不怎么好啊?”蒙兀王子走到世子澈的身边,神经挺粗的还跟了一句,“你什么都没猎到。” 这一句话出来,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想笑。 “你们猎的多有什么的,我才不稀罕这些。” “那你稀罕什么?” “我...去找熊。” 世子澈心想这蒙兀王子咋这么烦啊没完没了呢,结果就这么随口一说。 可是蒙兀王子显然做不到就这么一听。 “熊?你知道哪里有熊?你能猎熊吗?”蒙兀王子特别正经的看着世子澈,满眼的敬佩,“那你能带我也去吗?我想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蒙兀王子真是烦死了! 世子澈这叫一个没辙啊,再想想自己竟然说要去找熊,这话说的是又有点逗还有点丢脸,心里又想笑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憋得满脸通红。 看着世子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世子奕热闹终于看够了。 “行了,王子殿下,他说着玩呢。” 蒙兀王子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世子奕,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世子澈,好像终于弄明白事了,“哦,我说的呢,他什么都没猎到怎么会猎熊呢。” “谁谁谁谁说我什么都猎不到!那是我不想!” 世子澈虽然性子好静,但是天生自带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尤其还是当着世子奕的面,他更不能输这个面子了!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让我看看啊?” “一起就一起,走!” 世子澈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踢了下马肚子。 蒙兀王子耸耸肩,跟在世子澈的后面向林子深处走去。而世子奕暗自窃喜着也打算跟上去的时候,身后的侍卫们出声了。 “几位殿下,让小的们先把猎物送回去再往林子里走也不迟。” 世子奕回过头看着一路上都跟着马跑的侍卫们满手的东西也是有点不方便,于是就说让他们先回去一部分送东西,只留下几个跟着就好,他们走慢点,侍卫们来去快点,自然能碰上头。 于是为首的侍卫千叮万嘱,“主子们切勿往深处走,路不熟也会迷路,只在这附近转转,待属下回来再往远去。” 于是两队人马去了大半,只余不到十个人跟着三个殿下一路前行。 路上世子澈也不搭理世子奕,世子奕隔着走在中间的蒙兀王子瞟着那边的世子澈,虽然没什么话说吧但是好歹人在身边呢,心里也比之前舒服了挺多。 几个人转悠了一会,期间蒙兀王子又是给世子澈一顿找原因,是不是箭法问题所以一直没猎到猎物。也不知道这蒙兀王子到底是精还是傻,就好像盯上世子澈了似得,偏就喜欢闹世子澈。 世子澈被蒙兀王子说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的,最后忍无可忍提起弓箭瞄了瞄远处树梢上的一枚野果,嗖的一下就连着茎将果子射了下来,给蒙兀王子看的一阵拍手叫好。 “澈世子好箭法,诶那你不是不会射箭啊,那你为什么猎不到猎物呢?” 世子奕“嘁”了一声,提箭瞄着更远的一颗树上的果子放了一箭,虽然不比世子澈连着茎给射下吧,但是好歹也射到了果子上。 蒙兀王子眼睛一亮,“哎呀,中原人是不是射箭都厉害。” 世子奕挺骄傲的哼了一声,世子澈瞟了世子奕一眼,“这算什么,那个更远,殿下看着!” 说罢,又一个果子落地了。 “那个算什么,殿下你看那边那个。” 说罢,又一个果子落了下来。 “你看这边…” “你看那边…” 。。。。。。 身边的侍卫们看着满天乱七八糟飞舞的弓箭和一个接一个落在地上青红半白根本没法吃的果子一脸冷漠。 “头儿,这些...咱们收不收?” 留下跟着的侍卫副首领从牙缝里飘出一句,“收个蛋!” ☆、第 11 章 几个人又走了一会,跟着的侍卫提醒要不要等等后面的人,于是大家又决定原地休息。 世子澈和蒙兀王子坐在地上聊了会天,忽然决定独自去周围转转,决定一下一会要走哪条路。 蒙兀王子以为世子澈一定是去查找熊的踪迹,还一脸钦佩的目送世子澈离去。其实他哪里知道,世子澈只是被世子奕看的待不下去了而已。 于是只剩世子奕了,蒙兀王子又转过头开始对着世子奕聊东聊西。可是没过多一会,世子奕就跟蒙兀王子告了个急,说是要去方便一下,也闪身走进了树丛中。 蒙兀王子本来是摆着手让世子奕自便,没过两秒又突然反应过来,世子奕要去方便应该去另一边啊,他走的那边可是刚刚澈世子离去的方向,这要碰上怎么办。 不过来不及他提醒世子奕,人家早就不见踪影了,那就算了。 可是眼前这情形何其相似,记得今天一大清早他巧遇世子奕的时候,好像也和现在差不多。 “奕世子这么急带着人是要去哪?” 顺着世子奕的目光看去,远远的正看见一队人马进了林子。 世子奕收回目光冲蒙兀王子笑了一下,“去打猎,王子殿下要不要一起?” 收回思绪的蒙兀王子走到自己的骏马身前,摘下马匹身上挎着的酒馕然后喝了一口,哎呀,还是马奶酒香啊。 而一直跟在蒙兀王子身边的随从忽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还大摇大摆的夺下蒙兀王子手里的酒馕自己喝了一口。蒙兀王子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笑笑,坐到一边等待着两位世子回来。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出去大半天。 其实世子澈没想走太远的,他只是 分卷阅读16 想一个人待会,不是因为蒙兀王子的聒噪,也不是因为厌恶世子奕的存在,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是他自己总想避开世子奕。 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不出来,是和第一次输给世子奕的挫败感有关?还是和那一张莫名其妙的古琴有关,他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不能离世子奕太近。当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每次到世子奕,他的胸口总会莫名的提起一口气,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自己有一丝的松懈,他总觉得如果他稍微一不留神,很多事都会万劫不复。 可是越是他想躲着、避着,不愿意见到的人却又总是要跳进他的眼睛里。 世子澈听着身后有动静,机警的回过头,就看见世子奕头发上挂着一片树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你怎么总挑这些没路的地方走。” 世子奕边弹着身上蹭到的灰土边抱怨着。 世子澈白了世子奕一眼,“你就会直着走是吗不会绕着走啊。” 话一说完,世子澈愣了一下。 明明应该是需要刻意保持距离的人,却在每次见到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忘记需要保持的距离感,这恐怕才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吧? 于是世子澈心里一顿,转身又要走。 可是这回世子奕不想再让他从他眼前走掉了,他有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想要问问他。然而这憋在心里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一出口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世子澈被世子奕这么一问也心里也涌起千般情绪,可是有些心思是太过模糊又太过复杂的,只能碍着好歹还没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装糊涂,“真奇怪,我躲着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吧。” 世子奕闻言心里一想,按理说单看两个人十来年的“交情”来看好像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不对不对,他要问的也不是这个。 于是世子奕又垂着眼睛磕磕巴巴的问世子澈。 “我…我之前送你的东西,你看见没有?” 世子澈一听这话又是一阵心虚,真是越不敢想什么越来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看到了对不对?”世子奕眉头微皱,慢慢走到世子澈身边轻声问他,“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世子澈心里一沉,但是面上还是冷冷的,“不懂。” “不懂?” “不懂。” 世子奕抿了抿嘴巴,脸上顿时涌起很不高兴的神色,“你真不懂?” 世子澈抬起眼睛看着世子奕,语调特别的鉴定,“不懂。” 说罢,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世子奕。 “奕世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世子奕认定了世子澈是故意装傻,心想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还不买他的账,一来气也不打算留他。 可是世子澈刚走了两步,两个人身后的草丛里忽然传来异动。世子澈回过头看看草丛,又看看世子奕。世子奕也站在原地看着他,两个人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响,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动物的蹄子在刨地,期间还伴随着阵阵的哼哧声。 两个人对视着的眼睛忽然一亮,世子奕冲着世子澈大喊一声,“快跑!” 然后不等世子澈反应过来,一把扑住世子澈的身子向旁边闪开。 下一秒,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猪就冲到了两个人刚刚站着的位置上,嘴上还亮着尖尖的獠牙。 世子澈一见着东西心下一凉,伸手便想提箭,才想起弓箭根本没带在身上。可是不等他再想出什么办法,野猪已经又奔着两个人的方向冲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这时世子奕推了世子澈一把,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野猪一下,然后向一边跑去,边跑还边喊,“快上树!” 野猪被世子奕一砸,红着眼睛嗷嗷的叫着便亮着獠牙向世子奕追去。 世子澈见状立刻急的大叫,“北堂奕!” “你、你快上去!”世子奕被野猪追着绕着一棵参天大树转着圈,“快点!然后救我啊!” 世子澈急的咬咬牙,没办法只能顺着短靴抽出了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丢给了世子奕,然后借着轻功的力爬上了另一棵树,骑到粗壮的树杈上用力伸出一只手臂冲着世子奕大喊,“快过来!” 世子奕已经快被野猪逼得没招了,这时看到世子澈伸出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跑了过来,然后攥紧世子澈的手用力的爬到了树上。 两个人浑身狼狈、面对面的骑在粗壮的树杈上终于松了口气,抬起眼睛互相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想笑。 可是还不等笑出来,大树一阵颤动,两个人差点被晃下去。被世子奕用匕首刺伤的野猪发了疯似得撞着大树,还用力的刨着树根,颇有一种要给大树搬到的架势。 大树被野猪撞的震来震去的,世子澈背对着树干也没地方扶,只能用力的扶着面前的树杈,而世子奕一晃悠就隔着世子澈扶了一下粗壮的树干,然而这么一扶,世子奕忽然眼睛一转,下一次大树再被撞的时候,世子奕干脆用力的抱住树干,只是这一抱啊正好啊就把世子澈圈到了怀里。 世子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以为世子奕是为了掉不下去,还挺能理解的,可是等他一抬眼就看到世子奕的眼角还带着那么点特别恶心的笑意时,心里忽然就来气了。 而且他怎么觉得世子奕有点不像是单纯的为了不掉下去呢,他怎么觉得他腰上多了一只手呢?为什么世子奕的脑袋老往他脸这边凑呢? 世子澈忍不了了,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啊,毕竟这情况保命是第一的,而且俩人又都是男人,谁好意思说“你给我让开点别骚扰我”这种话啊,弄得好像他世子澈是个娘们似得。可是再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树有可能真被搬到了不说,世子澈觉得他再这么被世子奕抱一会他可能也会想抱他了… 于是世子澈开始嚷嚷,“你你你还不快点喊人?这树没那么粗,一会真被那畜生弄倒了怎么办?” 世子奕当然是一点都不想叫人的,毕竟他这会非————常的爽,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是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的好,要是树底下那个畜生能沟通就好了,他一定要拜托它别那么快把树弄倒,但是一定要这样坚持下去千万别气馁,否则它要走了他就没机会那什么世子澈了不是,咳咳。 可是爽归爽,冷静下来保命还是要紧的,而且最重要的,他实在耐不住世子澈在他耳边说话的感觉了。这世子澈吧天生声音就带着一股子奶奶的劲儿,而且又清亮又好听,如今第一次在他耳边这么不住的说着话,他又第一次在除了打架摔角以外如此亲密的抱着世子澈 分卷阅读17 ,种种情况综合在一起弄得世子奕心神荡漾、长久以来对世子澈抱有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和燥意汹涌而来,再这么下去他真怕他会忍不住...然后小命就真不保了。 于是世子奕定了定心神,准备叫人。可是刚准备出声喊人吧,又有点抹不开面了。毕竟啊,堂堂一个世子,被一只畜生逼的爬了树还要喊救命,传出去好说可不好听啊… 于是世子奕又把球踢给世子澈,“你叫吧,你嗓子好,叫的肯定比我声大。” 世子澈也不是傻子啊,世子奕抹不开面叫人的理由他当然早就想到了啊,因为他也不好意思嫌丢人啊,于是他又鼓动世子奕,“我叫不出来,还是你叫吧。” “你叫吧。” “你快点,一会树倒了。” “你快点叫,快点快点。” “你叫!” “你叫!” “你快叫啊!” “你叫啊!” “叫啊!” “快、叫啊!” “你、你快叫!” “快、叫一声我听听…" …… 哎呀…为什么莫名的有点污呢... 树下也野猪要是通人性的话估计都得疯了。 可是后来还是世子澈嗷的一声喊来了远处的救兵。 十几个侍卫绑住还在怒气哼哼的大野猪,蒙兀王子扶起从树上跳下来的世子澈一阵安慰。 “吓坏了吧?真是好险,亏你们上了树了,要不还不被活挑了,看这孩子吓得,脸都吓红了,别怕别怕啊,我们来了。” 世子奕顺着野猪的背上拔下一只匕首,扯了块破布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藏到自己的靴子里,然后站在远处深深的看着世子澈不说话。 而世子澈呢,只是满脸通红满、眼愤恨的瞪了世子奕一眼,然后同样转过身去不说话。 “你叫不叫?” “你叫,我不叫。” “你当真不叫?” “不叫!” “行。” 世子奕紧紧的盯着世子澈,忽然咧了下嘴角。 树干又是一下猛烈的震颤,然后下一秒,世子澈的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 “啊!!!!!!!!” 世子澈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用力的蹬了一脚被子。 屏风外守夜的婢女出声询问,“世子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北堂奕! 世子澈用力的揉着头。 他真是讨厌死那个北堂奕了! QAQ OTZ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第 12 章 木兰围场的秋天白日里热的似火,到了夜里却裹上冬衣都嫌凉。 护驾值夜的官兵为了驱寒点起了一簇簇的篝火,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美丽异常。众人白日里打猎陪驾,到了晚上再把猎到的山鸡野兔烤了下酒,一时之间真是好不快活。 只是快活归快活,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就实在招架不住了。 世子澈晕头转向的由侍卫搀着扶回账中休息,也不知道这帮蒙兀来的从小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拿碗喝酒也就罢了,还要一碗接着一碗的干,尤其是那个忽然冒出来的蒙兀公主,端着酒碗跳到你面前那么一唱,你要不干了这碗酒那简直就不是人。 是的,原来随蒙兀王子一同上京面圣的还有他的妹妹,便是那一直扮作男儿伴他左右的随从,竟然是一位公主。 后来才知道,皇帝早就知道这件事,满朝的文武百官也无人不晓。而至于公主这样做的具体用意究竟为何,那就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了。 世子澈当然也不知道,所以在见到一身女装的公主时还挺惊讶的。 那时世子澈刚从三皇子的账里出来,路过南义王家的营帐时正好被走出来的世子奕撞了个正着,碍着前几日发生的事还有点羞于见他,世子澈刚想躲开,又被世子奕拦住了去路。 三皇子也不是个好事的,看出来世子奕那欲语还休的样,再看看世子澈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于是留下世子澈一个人先走了。 世子澈心里犯着嘀咕,也不知道世子奕又要干什么。而世子奕身为拦路人,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当做借口的说法,身体总是先一步做出行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世子澈面前了,那也总不能直说我就是想见见你吧?所以一时之间只能傻傻的站在世子澈面前说不出话来。 或许前几日那场“同生共死”都给两位世子的触动挺深的,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虽然两个人从小到大多年“交恶”,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吧,他想的是要保护他,他想的是要救他。即使嘴上谁都不曾说过什么软话也不曾表露过心迹,但是或许他们心里都知道,他和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真心厌恶过彼此。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么多年来的交手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路过的侍卫抬着刚猎回来的猎物,猎物身上还淌着血迹,世子奕拉了下世子澈的胳膊往边上站站,这一动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进了点。 世子澈心里乱糟糟的,他感觉现在世子奕只要一碰他,他就有点慌。 世子奕心里跳的挺快的,他感觉现在只要一看见世子澈,他就忍不住想要触碰他。 世子澈知道自己这样有点糟,他应该立刻转身走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吧脚底下就像灌了铅似得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世子奕知道他说不出话的毛病又犯了,他应该努力说点什么至少别再跟以前似得再让这家伙跑掉,可是心里越急脑子越跟不上趟,只能背着手抿着嘴巴干巴巴的站着。最后实在憋得没办法了,就笨笨的伸出手扯了扯世子澈的袖子,看世子澈没什么反应还扭过头不看他,世子奕又往这边靠靠,也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只是扯住袖子的手往下一滑,指尖就碰到了袖子下面的手...... “你们在这干嘛呢?” 清脆的声音吓得世子澈一个激灵,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世子奕面上一阵可见的失望,好不容易就要落入掌心的温热就这样消失了。 世子澈冲蒙兀公主拱了拱手,看公主这来意应该是找世子奕的,于是借口还和三皇子有事便匆匆离开了。只剩世子奕那炙热的眼神黏在世子澈的背影上久久也收不回来。 蒙兀公主为何要女扮男装的用意很多人都猜不到,但是有一点恐怕长着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出来了。 歌舞正欢,蒙兀公主停留在世子奕面前,端着酒碗唱起了第三首祝酒歌,歌声高亢嘹亮,远远地回荡在这青青草原上,再伴着星星点点的火花飘向夜空,衬得人脸颊红红的。 世子奕和善的冲公主笑了笑,一仰头,干掉了碗里的酒。 分卷阅读18 座上皇帝看着下面的两个孩子,一个眼神递到了南义王那边。南义王扶了扶胡须,又和身边的北境王略带深意的互相对了个眼色,均是暗暗地叹了口气。 蒙兀公主倾心南义王家世子奕。 哥哥得了机会问她,你看上那小子哪了? 草原上的勇士她见的多了,世子奕即不是最英勇的、也不是最强壮的,可是对公主来说,他就是不一样的。仔细想想也说不上来他哪里好,只知道她一看见他就想开心,一看见他笑,她就更开心。 总之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世子澈陪着北境王围在篝火边烤羊肉,北境王喝了点酒念念有声,南义王家看来好事将近咯。 寒风阵阵,吹得火星四处飞舞。 世子澈皱着眉头不明所以,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又想起了那日在世子奕的帐前见过眉间带羞的蒙兀公主,于是赶紧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怎么穿的这么厚了,还是觉得有点冷呢?明明还离篝火这样的近呀。 而这样的凉意为何如此熟悉,世子澈又想起似是哪一日靠着贴着喜字的大门坐在地上曾隔着门听过姐姐的一席话,他现在好像终于明白那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冷了。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世子澈有些释然的看着满天的繁星。 总之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弄到不能控制的地步,再想想那张躺在琴匣里的古琴,再想想擦身而过手腕上感受到的力道,再想想脖颈上传来的疼痛,再想想之前手指尖触碰到的余温,那些紧紧压在心里却又难免流露出的情不自禁,现在再一一收回来的话,一定还来得及。 反正不能做梦吧。 世子澈从篝火边站起来,一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远远的站在那边看向这里,眼波流转,却只当没看见一样转身掀开帘子躲进营帐里。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谁让他和他,都没那个资格。 几天以后,秋狩结束了。 蒙兀队伍就准备直接在这里与圣驾拜别,北上回家了。 临行前一夜,蒙兀王子与世子澈辞行,两个人绕着湖边边走边聊。 蒙兀王子很喜欢北堂澈,虽然他们相识时日不多,来往也没那么密切,但是他觉得北堂澈是个很有性情的人,他很喜欢这个新朋友。 世子澈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也挺喜欢这个蒙兀王子的,虽然外表看上去碍着身份的原因或多或少带着点桀骜不驯,其实生性单纯,说起话来却是直来直往不拘小节,对人很真诚,可惜再见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新朋友。 蒙兀王子掏出一把短刀交给世子澈,刀身镶着七枚宝石,三枚嵌在刀柄上,四枚嵌在刀鞘上,精美异常。 “以后有机会去草原上找我,”蒙兀王子站到世子澈的身边,笑着对他说道,“我请你吃最棒的羊肉,喝最香的马奶酒。” “那我可得好好练练酒量了。”世子澈抿着嘴巴一笑,“不知道再见面又要到什么时候。” 蒙兀王子听这话也不禁开始有点伤感起来,可是还不等他酝酿好离别的情绪,眼神往远处随便那么一瞟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话里有话的对世子澈说,“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世子澈不明所以的看着蒙兀王子,蒙兀王子指了指他的身后,远处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人,蒙兀公主冲这边挥挥手,身边站着的是世子奕。 世子澈心下一沉,现在他终于明白蒙兀王子为什么说他们可能会很快再见面了。 再见的时候,怕就是送亲和迎亲了吧。 草原上的风真大啊,世子澈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了一下,吹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我们去别处吧。” “没事,看样子也聊完了。” 蒙兀王子不顾世子澈的提议迎着两个人走上前去,可是过来的只有他的妹妹,世子奕只是远远的站在原地向。 “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 蒙兀公主脸色不像以往那样活泼机灵,仔细看起来还带着一丝惨淡。 “哥哥,我们回家去吧,”蒙兀公主冲世子澈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继续用蒙语对蒙兀王子说道,“这里的人,不好。” 蒙兀王子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可是还不等他问个究竟便被妹妹拉着离开了,只能边走边冲世子澈挥挥手。 世子澈看着蒙兀兄妹走远了才回过身,而那个原本站的远远的世子奕,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第 13 章 世子奕又闷闷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世子澈。 世子澈觉得有点尴尬,“我回去了。” “等一下!” 世子奕又迈过来两步,“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世子澈想了想,然后故作轻松的说,“啊,恭喜恭喜。” “什么就恭喜啊?” “奕世子好事将近了呗。” “别胡说八道行吗,没有的事,”世子奕站到世子澈的面前瞧着他的眼睛,“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我有什么好误会的”世子澈被世子奕这么一说有点心虚,赶紧转身准备开溜,“跟我又没关系,我走了。” “你站住!”世子奕挡住世子澈的去路,“你就这么讨厌我?同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你这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你我应该是彼此彼此吧,讨不讨厌的自己心里不明白么?”世子澈想要绕过世子奕,无奈左闪右闪怎么也躲不过去,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我说我其实不是讨厌你呢?”世子奕认真的看着世子澈,语气有些急躁又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说其实我一直…” “那我还真谢谢你了,”世子澈眼神一沉,抢在世子奕前头答了一句,“现在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 看着世子澈微微仰着下巴又露出小时候与他吵架时的神态,世子奕心知这人就是故意的。从小打到大的关系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他太了解北堂澈了这就是故意跟他对着干。不过这样也好,世子澈如此的不配合倒是让世子奕也来劲了,他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还就不行了,于是他凑近世子澈的面前再一次用低沉的嗓音问他, “我之前送你的东西,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了我不明白。” “真不明白?” “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还不想明白?” “不想!我可以走了吗?” 世子奕的小脸终于冷了下去,气的背过身去。有些话说不出口,可是说不出口的话不说又不行,再可是如果他能好好的说出来他也不是北堂奕了 分卷阅读19 ,再再可是他要不能好好说出来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于是世子奕憋了半天没办法,最后苦思冥想半天终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闷闷的重新走到世子澈的面前,不管不顾的塞到那人手里。 世子澈被世子奕突然凑上来的动作吓了一下,天色太黑乍一下也看不清被塞进手里的是什么,只是摸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镯子,心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妙。世子澈的感觉是很准确的,待到他看清这东西是什么时,果然就像被烫到了一样差点脱手将那个东西扔到地上。 那嵌着玉的银镯子何其眼熟,一下子将十年前某一日的一桩旧事走马灯似得重新提到眼前,正是他当年扔回给世子奕的那枚。 “你…你给我这个干吗,你拿回去不要给我。” 世子澈慌乱的把镯子递到世子奕的面前,对方不收便着急的往人家手里塞。 可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却让世子奕找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看着世子澈慌乱的神情,世子奕知道他一定知道的、他心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于是世子奕不但没有接那个镯子,反而还握住了世子澈的双手,也不管世子澈急的脸都红了,只深切的问他,“现在,你明白了?” 世子澈被世子奕彻底弄乱了,多少年过去了,这东西他就一直带在身上? 眼睛酸的生疼,手被攥的生疼,手心被那个东西烫的生疼,心里又被世子奕的眼神刺得生疼。 原来他当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的,他之前真的没有猜错。 那么他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可是再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那不过、不过都是一场玩笑罢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 “…可是我从来没拿它当玩笑。” 所以你又怎么说? 有那么一瞬间,世子澈都想要妥协了,真的。 可是世子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把那枚镯子留在了世子奕的手心里。 没办法,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呀。 谁让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和他,都没有做梦的资格呢。 就算前天走了一个三公主,今天走了一个蒙兀公主,那么明天、后天、大后天,就算他们躲得了千千万万个金枝玉叶,他们躲得了他们的背景、身份和责任吗? 想他北境王家王三代忠烈、鞠躬尽瘁把守边关为国效力;再想他南义王家满门忠义、位高权重却是一派正气,老王爷更是朝中人人效仿的楷模,无论那一点,能是到了他们这一代可以折的起的呢? 就算是世代的基业不要了,若是把这不堪的事情做下了再传出去,又让他们坐上高堂的老脸往哪搁啊…… 他担不起那么大的罪过呀,他也害不起他担那么大的罪过呀,世子澈咬了咬牙,他就是偏生这么胆小了呀,所以要怪,就只怪他们都没能生在寻常百姓家吧。 “对不起,当年年幼无知,错把世子当做…弄出这么大的误会,留下心结,这都是我的错。” 听着世子澈的话,世子奕的心一下子就落下去了,这好像还是世子澈第一次用如此心平气和又郑重的态度对待他,可是他没想到这样难得的态度却是在对他说着这样的话。 “求奕世子殿下,就此饶过我吧。” 世子澈攥紧拳头,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是朋友之间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互表歉意一样看起来还挺轻松的。 “这就是你的回答?” “是。” 世子澈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派轻松。 “好吧。” 世子奕怔怔的看了世子澈半晌,终于还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疼啊,原来胸口里的那个东西还会变得这样的疼。世子奕很想笑,原来和世子澈斗了这么多年,最后他还是被他打败了,而且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抬起头看了看草原的星空,世子奕喉头哽咽了一下,又把手里的那枚镯子塞到世子澈的手里,“可是这个,你还是收着吧。” 有些东西,就算到了最后,他也只想放在他那里。 比如这枚很久很久以前送给过他的镯子,比如那颗很久很久以前交付出去的心。 “不行!还请世子收回去吧。” “你何必如此执拗?叫你收着你就收着,又没再要你什么。” 世子奕背过手去闪开世子澈伸过来的手。 “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这东西…我要不起啊。” 世子澈不是傻子,所以他哪里会依他,还是不死心的把东西揣到他怀里,然后退了两步准备逃走。 世子奕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把镯子扔给世子澈,“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不要回来。”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根本不留给世子澈任何机会。 世子澈急的眼圈都要红了,没办法只能把镯子砸到世子奕的后背上,冲着世子奕的背影大喊,“我还给你了,我不要!” 可是世子奕依然没有回头。 “那你就扔了吧!” 生硬的语气伴随着一丝火气回荡在寥寥草原上,世子澈也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咬咬牙也不管掉在两人中间的镯子,同样转过身大步走开了。 那就随便好了,谁也别亏欠谁。 反正他已经还给他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于是这一夜的草原,终于恢复了宁静。 可是谁也不想更晚些的时候,一个人影又出现在这湖畔边。 秋风凄凄,夜露凝重。 世子澈的发丝被夜风吹动着,泄气般的重新站到了不久之前两个人相遇的地方。四下寂静无人,也没有侍卫跟着,他蹲下身去,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仔细的在漆黑的草丛里摸索着。此刻他既不怕虫子也不怕被被划破双手,只是焦急的寻找着想要找到的东西。 最后终于找到那枚被丢在湿漉漉的杂草间的镯子又用衣摆仔细擦干净,本应松口气赶紧回去,却又怎么也站不起来。 手上的东西千斤重,灯笼里的烛火也灭掉了。 世子澈蹲在地上攥着那枚镯子,无声的问着它,呐,摔疼了吧? 接着他又伸出一只手捂住眼睛,肩膀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到底又是谁输给了谁呢? 寒风切切。 北堂澈蹲在地上擦着满脸的冰凉却越发的哭笑不得,这一定是因为腿蹲麻了,太难受了。 之前他想问过那人什么来着? 北堂奕,你这是何必呢。 那么他现在真想问问他自己,北堂澈,你说说你自己现在这样,又是何必呢? 这一年北堂奕十八岁,北堂澈比他小一百天,也是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偶像要出演总督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分卷阅读20 ,撒花 ☆、第 14 章 然后世子奕娶了蒙兀公主,世子澈娶了三公主,全剧终。 科科。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吧,听说京城里原本见面就掐的两个异姓王家的小世子好像一下子安分了。 都说这人吧,小时候就是一年一个样,闹来闹去无非就仗个年纪小,到了该懂事的时候自然就懂事了,说的还真没错。 打从围场回来以后,两个小世子就都像变了个人似得,不好奇那人的消息、不想着如何给那人“下绊子”,即使再在人前听到对方的名讳,也不像从前那样不屑或是抗拒,面上都是平平淡淡的,赶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着附和一句,他啊,认得。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反应,就像知道彼此这个人却从来没有深交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然而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也或许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无法装的那般云淡风轻。 大街上迎面遇见,南义王家的小世子竟知道扯着缰绳让出条去路;大庭广众之下远远的对上目光,北境王家的小世子也知道出于礼数垂下眼帘淡淡的点下头示意一下。都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要是到了这年纪还什么都不懂,那可真白活了。 只是那时大街上的相遇,是谁坐在高头大马上回过头看着那顶嵌玉八宝小轿消失在街角还久久收不回目光;又是哪个站在大堂之上,背过身去避着那人的身影不看,却还是有意无意的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不知道的都以为两个小世子只是普通的认识。 “哪啊,岂止认识,俩人可是从小打到大的,”有好事的过来搭话,“据说两位世子家还是世交呢。” 听的不知情的人一阵云里雾里。 北堂奕对北堂澈的那份心已然是应该死了,都是聪慧的人儿又装着颗玲珑剔透心,之前话已说到那份上,再愚笨的人都能看出来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又何况北堂奕呢。 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原来为了小时候的旧事困扰至今的只有他一个,原来把那句戏言当真的也只有他一个,这一切真的都挺可笑的。想他北堂奕聪明一世,从小到大念书习武只要他想做的样样都难不倒他,可为什么偏就将那一句空口白牙的戏言当做誓言一样铭记于心这么久呢?且不说这事放到旁人身上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是当真了,八岁孩童尚能知道这自古一公配一母的道理,怎么就到了他北堂奕身上,偏就痴心妄想那个同他一样身为男儿的北堂澈可能对他抱有同样的情愫呢?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呀。 而且他还不懂矜持的对人家表示了那么多,而且他还愚笨不堪的把心思倒出来给人家看,再想想那时北堂澈三番四次的推拒和无奈,最后连面上挂着那一丝平静的笑容在如今想来都如同讥讽一般,真真是丢死人了。 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北堂奕的心里就原本因为小时候那档子事有一种特殊的自卑感,他可就从一开始就被人家“抛弃”了呀。于是这份“自卑感”成长至今再接连受挫以后,慢慢的就开始有些变异了。 他觉得他真的开始讨厌北堂澈了。 不但讨厌,他觉得他以后再也不用束手束脚考虑那么多还想着如何照顾别人情绪了,反正他和他,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除夕将至,北堂奕的生辰也要到了。 北堂奕生在大年初一,所以往年他的生辰都是随着新年一起庆祝的,也是借着这个巧劲儿,每年北堂奕得的压岁钱和赏赐都比姐姐多。 初一这日清晨,南义王家府前的人马便已是络绎不绝。 管家一手提着狼毫笔一手托着簿子清点着一件件礼品,绕着这不大不小的厅里转了一圈,有些狐疑的转了转眼睛,然后又如数核对了一遍,一个不差,但是怎么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有婢女掀开帘子,只见他家小世子背着手走了进来,随手掀开桌子上的一个礼盒看看,脸上还是那副不见悲喜的表情。 “这是今年收到的礼单,常公子和龙公子还一早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晚些时候安排世子一聚,单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只是等到世子奕准备出去的时候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北境王家的那位爷还不见动静…” 北堂奕闻言脸色一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晦气!” 说完,袖子一甩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去。 管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这又是谁招着惹着了?想说自打小世子成人以后就被交代过对那边送来的东西要特地留意一点,尤其是大年初一赶上小世子生辰这日,哪年不是特意问清哪件是那边送来的然后还要亲自仔细收起来,怎么今年就成了晦气了?再说那边那位小爷也是怪了,往年都是恨不得赶在头一个送来贺礼的,虽然多半都是些糊弄人的东西吧,比如掺了泻药的点心啊、茄子芯的蜜糖啊、画着狐狸的山水画啊那狐狸脑门上还特意写着个奕字啊之类的,虽然每次都“气的”世子奕哈哈大笑却又舍不得撒手吧,但是好歹也还都是那么个意思,怎么今年这都到晌午了也没见北境王府的半个人影呢? 管家咂咂嘴,无奈的叹了口气,莫不是又闹什么厉害的别扭了吧? 哎,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不让咱提,咱就不提了呗。 可是等到这晚上了又别别嘟嘟的招人叫了过去又是怎么一回事? 奕小世子阴着个小脸窝在榻上憋屈了半天憋出了几个字,“…那…那边…来了吗?” 管家披着衣服一愣,瞬间便反应过来,“没,今儿喜庆着呢,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主子放心…” “行了行了!” 又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话,惹的奕小世子背过身去烦躁的摆着手。 管家内心一片问号,又说错话了?这TM到底怎么样才是个对? 北堂奕是真的特别不开心,可是转念一想或许本就应该这样,他本就不应该有什么不开心,他也没那个资格因为某些人和事去不开心,本来的么,他既没有与那人有过什么值得伤春悲秋的过往,又没有与他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憾事,所以看起来他也不配把自己弄得如此牵肠挂肚、心力交瘁。而且之前他不是也已经想好了他是讨厌他的么?他原本就是那样恨他的呀,所以如今还在为那人浪费什么心神呢? 于是北堂奕自我开解了半天,还是只能硬生生的把那份小委屈往心里咽。 可是感情这种事,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呢? 再想要想得开,却也还是想不开。最后只能终日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再加上许久以来一直郁结 分卷阅读21 在心,北堂奕还真就闹起了小毛病。 御医院院判家的龙小公子像模像事儿的为北堂奕把了把脉,想学着他老爹的样子拂拂胡须吧奈何下巴上一根毛都没有,只能煞有介事的咂咂嘴接连一阵短嘘长叹,惹的一边看热闹的常风都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后, “你这就是上火了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北堂奕一阵咳嗦,常风伸手就要拍龙小公子一巴掌,“我看现在这屋里就你是那个烦心事!” 龙小公子笑着躲了开,“行啦,不是什么大毛病,之前大夫开的方子我也看了,无非就是些清热去火的药,照吃就没事了。” 可是这药都吃了好几天了,火不但没下去吧还有点越来越烈的趋势。北堂奕一看见那黑漆漆的药汁就犯恶心,掐着鼻子灌下去没过一会又咳嗦着吐了出去,看的在场的两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忍。 “就没点别的办法吗?” “泻火啊?那办法可多了,”龙小公子伸着手指头数着,“刮痧拔罐针灸少艾,再不济就眠月楼、春红阁…” “你还能不能说点正经话!” 北堂奕又是一阵咳嗦。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龙小公子拍了拍北堂奕的后背,“你这个啊,郁结在心,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这人凡事都爱搁心里憋着,早晚会憋出病来的。” 北堂奕皱着眉头看着他。 “就是你哪里惹来的不顺心,撒出去,这火自然不就没了吗?” 北堂奕寻思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转念再一想,还是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他什么都做得到,可偏就这个,他做不到了呀。因为那个能让他泄了这一身火的人,早就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啦。 毕竟,他连今年的生辰都…这摆明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呀。 北堂奕心绪至此,不免又是一阵心力交瘁。 所以,或许我们的奕小世子从此便只能与这清汤苦药为伴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十五元宵佳节,北堂奕随朋友一同出门赏灯。 大街小巷充斥着节日的喜悦,可是北堂奕却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百无聊赖的跟在朋友的身后。没办法,他觉得他跟这样的热闹一点都不相称,反正再热闹的气氛也都是人家的热闹,再高兴也是别人的高兴,都与他无关。 正站在那一排排的花灯前看着那花灯上凄美的诗句暗自伤感之时,一阵声响引得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却在那灯火阑珊处、光影交汇间,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身影。 熟悉的眉眼、淡色的唇角,北堂澈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比大病初愈的北堂奕好多少,整个人不但着实清瘦了不少,如今还形单影只的站在一排花灯前,满脸落寞的托着一盏花灯出神。 好好的一个新年,为何让人变作这般憔悴? 北堂奕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北堂澈,他也没有想到再见到北堂澈的时候,他的心竟然还会跳的这样快。不但快,甚至比已前还要快,内心的情绪汹涌万千,事到如今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段日子以来的自己无非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讨厌,什么怨恨,什么资格,什么不配,他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他根本就没有翻身仗可以打了。 那个人如今是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只要能看见他就好了,手中的花灯掉到了地上,脚下也情不自禁的冲着思念的人儿迈开了步子,北堂奕觉得他此刻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能看见他就够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北堂奕便怔怔的定在了原地。 远远望去,只见袁琦笑着跑到了北堂澈的身边,亲昵的拉着他的胳膊冲着他的耳朵说着些什么。而北堂澈呢,一改之前的落寞,不但堆起了满面的笑容,还眨着漂亮的眼睛戳了戳袁琦的脑门,然后由着那人托着他的胳膊向远处走去。 头晕目眩。 北堂奕仿佛一瞬间从云端落到了冰谷里,最后连目光都染上了一丝寒意。 没过多久,袁琦袁大少匆匆动身离京,所属袁家的十余艘商船被莫名扣押,京中几家店铺也接连被关门修业,每日都有专门官员前往查账,这账目一日查不完,店铺就一日甭想开门做生意。 北堂奕端着茶杯小饮一口,唇齿留香,果然好茶。 虽然不是什么对症的良药吧,不过这火,或多或少的吧,好歹也撒出去那么点。 至于往日里说不定还会碍着某些人的情面多做考虑,可是如今他不会了。 反正他与他根本毫无干系,那么现在,他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了,对吧。 哼。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先发出来解解馋,回头看哪里不顺再修改,我先睡啦 ☆、第 15 章 袁琦披着貂绒披风坐在碳炉边烤着火,身边的随从都在低声交谈着。 没过一会,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推门而入,见到袁琦等人先是客气的拱拱手,然后冲着里间让了一下。 袁琦进了里间同官员寒暄一番后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此次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主管货运的姚大人原本就与袁家有些来往,只是一听这话依旧同别人一样面露难色,即说不出究竟为何扣了货物这么长时间还不放行,又说不出到底该想什么法子求个捷径,翻来覆去还是那一套话,再等等吧。 不然还能怎么着呢?袁家经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家业大、买卖大、也自有人家的一套关系网,做的都是正经买卖,货物也都是走的合法运输途径,说来说去反正也不怕查,而这次恰巧是赶上了严查,所以除了等似乎就没别的办法了。 只是为何偏偏赶上袁家的货物就要盘查的如此之细、拖得如此之久? 内里的细节没人肯说出来,那袁家的人就打死也弄不清楚了。 “就请看在大人与家父曾有同窗之情的份上,请大人好歹提点一二吧?” 袁琦拱着手深深的冲姚大人拜了一拜,字字恳切弄得姚大人也不禁心软起来,于是沉吟半晌,终于放出了一点线索。 “袁少爷在京中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袁琦满脸迷茫,得罪人?别逗了,满京城随便打听打听哪个不说他袁琦脾气好、话又少,他能得罪的人那得是多事儿多个主儿? 姚大人沾了沾茶盅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个王字。 袁琦凑过去一看,暗自沉吟了起来。 常风是带着气踏进南义王府后堂的。 进来时北堂奕正在那赏画呢,本来见他来了还要拉他一同欣赏,可是常风却先一步张了嘴。 “袁家那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一脸的笑碰了个急匆匆的 分卷阅读22 质问,北堂奕也不燥不恼,只悠哉哉的往太师椅上一靠,“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闹了,快告诉我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常风看起来挺着急的,“我听人说这事你也有份是不是真的?” 北堂奕没说话。 “真是你?你也太…袁家得罪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做?该不会是冲着北堂澈去的吧?他这次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拿袁家开刀?” 常风长得本来就挺有男子汉气概的,眼睛一瞪起来还有那么点吓人的感觉,可是显然这也就能吓唬吓唬别人,放北堂奕身上根本就不好使,谁让他俩从小就认识早就看习惯了。 可是再不被吓唬住也还是被拱起了点火气。 “你急什么?你跟袁家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要为了他们跟我兴师问罪?” 北堂奕微微立起一双狐狸似得眼睛满脸严肃的看着常风,“你是精是傻,他们家的事轮的着我管吗?我要是有这么大权力我还在这坐着干嘛?我直接就给他铺子封了我还用得着查?” 一席话句句在理说的常风一愣,想了一会感觉自己之前确实有些冲动了,于是火气消下去大半,人也有些没了底气。 其实常风确实是有点冤枉北堂奕了,先不说北堂奕如今在朝中并没有一官半职根本没那么大的权利和本事做这事,单就说人前人后虽然众人都是一口一个世子大人的叫着他,那也只是个敬称,正式的封号都还没被册封呢他上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去扣人家商船查人家账目? 所以这事真的跟北堂奕没什么关系,非要说跟他有什么关系的话,也只能说他所做的恰巧就是,什么都没做。 凭良心说,北堂奕确实自打那日见到袁琦和北堂澈如此亲昵的互动便在心里迁怒了袁琦,但是非要让他干点什么,也无非就是赶上哪天没事了找找他的麻烦、人前人后的刁难刁难他也就罢了。虽然北堂奕颇有城府,但是他心眼不坏,而且更多的时候还挺天然的,如今更是满心满眼的想着北堂澈,他根本没那么心神去花费在如何对付袁琦的事上。 袁家出的这档子事说白了无非就是商家之间的竞争罢了。 话说这袁家的玲珑阁一直在京城有一个很强劲的对手,便是那王家的聚宝斋。聚宝斋是世代的老字号,而袁家是从袁琦父辈这一代才迁到京城,一开始根本就比不上聚宝斋红火。可是或许是袁家经营有道,又或许是聚宝斋压根没将袁家放在眼里而且对自己家的买卖太自信了所以从来没改变过套路,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吧,去对面那家玲珑阁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那个只有一间小小店面的店铺慢慢的就扩大了门面,再慢慢的又开出了第二家店铺,然后再慢慢的,还真就有了那么点后来者居上的味道。最后发展到了今天,在京城商圈的势力早就已经能与聚宝斋平分秋色了。 那王家能开心的起来吗? 所以或多或少的,王家和袁家虽然面子上都挺过得去的,私底下则是竞争的非常激烈,谁都想做京城里的商界一哥。 可是竞争归竞争,谁也没想过把事闹大了。 说来也寸,赶上过年的时候袁家老爷子喝大了,酒桌上一点面子都没给王家新晋的少东家留,于是这位少东家年轻气盛觉得受了屈便怀恨在心,因着家里认识那么几个有点小权的官员再搀和上点不可说的利益来往,便有了查账这么一出事。反正就算惊动了上面,袁家家大业大的官府就算要查查他们的账目看看有没有偷税漏税之嫌也完全说得过去,而至于扣押那几艘货船就更简单了,无非就是递几句话塞点银子的事,把这查货的过程拖得慢点、往后排排,那简直就是举手之劳根本没人会在意。 可是至于为什么说这事跟北堂奕有那么点关系呢? 就是王家找的这人吧不久前恰巧就跟北堂奕坐一桌上吃饭来着,酒后嘴上没了什么把门的就把这事当做谈资说了出来,说着说着还聊到了袁家的背景、还有袁家的大少爷似乎和北境王家的小世子私交甚密那些有的没的,听得北堂奕脸上一阵白一阵绿的,一顿饭下来基本没说几句话一直阴着个脸。等到第二天这位大人醒了酒了,方才想起当时坐这桌上的还有南义王家的小世子呢,想说这南义王家与北境王家本就是世交,再想想隐约记着昨晚宴上奕世子目光不善,万一这事让北堂奕不高兴了传到南义王耳朵里可怎么是好,于是连忙跑到南义王家求见了北堂奕。 这官员也精,见着北堂奕也没直说来意,内里讲究甚多,这酒桌上的话归酒话,要是被人说些什么他也可以推脱酒后胡言不认账。可是现在光天化日,人也没喝酒,说的话就肯定是清醒的那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他肯定不能直说他收了王家的好处要为王家办事。所以他换了个方式,别的不提,只说如今袁家摊上了件事,北境王家的小世子与袁家大少爷关系好,又听闻北堂奕又与北堂澈颇有渊源,所以他是不是应该看在两位小世子的面子上行袁家一个方便? 其实本来这位官员要是别那——么会说话、或者再————会说话一点,比如多说说你看你和北堂澈这关系肯定跟普通关系不一样啊你俩肯定特好啊之类的,北堂奕听着一高兴说不定还真就勉为其难替袁琦挡了这个灾了。可是偏偏这官员太————会、或太——————不会说话了,那一句句袁家大少爷与北境王家小世子来往甚密、关系甚好,听得北堂奕这心里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再一想起过去俩人在学堂里天天一处玩耍、再一想想之前袁琦凑在北堂澈耳边说着话、北堂澈往袁琦脑门上那亲昵的一点...... 于是北堂奕微微一笑,“如今我既无官职也不参议朝政,还请大人莫要因为我误了公事…” 弦外之音就是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掺和,你们爱咋咋地,我也管不着。 于是以上,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所以说常风认为北堂奕插手过这件事,确实是有些冤枉北堂奕了。 不过这内里的细节,北堂奕也不屑解释与常风听。 “那你看这事,你能不能…帮点什么?” 常风垂头丧气的支吾了一句。 “哼,你想太多了。”说完顿了一下,北堂奕又很奇怪的看着常风,“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袁琦的事了?” 常风啊了一声,眼神赶紧飘向别处,“没,没啊,我就是听说了,不…也就是小时候都是一起读书的么…哎,你刚才要给我看的什么画?” 说着便向一旁走去。 北堂奕瞥了常风两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到送走了常风,管家凑到北堂奕的身后小声问道,“常小公子似乎对袁家的事挺上心的,要不要替常小公子过句 分卷阅读23 话?” 北堂奕轻哼了一下,“就算帮,也有比常风更合适的人…来求我。” 说罢,转身向书房走去。 管家听完北堂奕的话,看着北堂奕离去的身影莫名就感觉有点陌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小世子最近有些变了,该说是长大了呢还是...单纯的在生气呢。如果真的只是在生气的话,那这一次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生气。 北堂奕所说的那个更适合来求他的人选是谁,按着这事的受害者所拥有的人际关系来看,从小伺候北堂奕到大的管家自然心里有谱,只是他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北堂奕如此看待那个人。 若是放到以前,北堂奕断然不会想要这般对待那位爷的。 想说世人都道北堂奕和那位爷关系恶劣,可是他知道,他家小世子对待那位爷一直是不一样的。虽然这俩人确实一直在打一直在斗,但是这么些年了,凭良心说,只要是关于这两位爷的事,一看就知道咱家这位爷也没好到哪去,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谁也说不着谁。更何况这王府里哪个不知道,就算小世子受了再大的委屈、北边那家的小爷也是绝对说不得的。 管家至今还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是他在王府走动这么些年,唯一一次见过小世子对下人动过手。 记得那时世子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当时陪小世子到处行走的一个奴才,是说为邀功也好、还是为主子出头也罢,胆大包天竟然对着那家小爷骑的马匹做了些手脚,害的那位小爷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在当时跟着的人多被救了只受些皮外伤,万一被那惊了的马踩到了,那可真就出大事了。 后来知道了这件事的小世子坐在正座上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奴才,也没说也没骂,只默默的走到那个奴才的面前猛地就是一记窝心脚,踹的那奴才半天才喘过气来。后来没过多久便找了个由头将那个奴才打发了出去,于是打那以后,这帮下人也算是都知道些事了,就算小世子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有人再敢说那边那位小爷一个不字了。 管家就算到今天也还记得,过去小世子在学堂念书时,只要路过北境王府的围墙下,总会被那家的小爷用小石子隔着墙丢来丢去的,俩人经常就这样互相丢石子丢个半天。可是被石子丢到的世子奕不但从来没为此感到生气,转过头去反而还会抿着小嘴带上点笑意,心情好了还会捡起几个墙那边丢过来的小石子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锦袋里没事就拿出来摆弄着玩,真真让人猜不透这孩子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可是就是这样的北堂奕如今却想要那人来求他? 这怎么可能呢? 不知道为什么,管家就是莫名的想用一种看起来非常不恰当的说法来形容,那就是小世子能舍得嘛? 可是现在看起来或许他真的舍得了? 管家还记得那日北堂奕靠在椅子上同那位官员的对话。 “小世子与北境王家的小世子…” “家里本是世交,不过到了我们这辈私下其实并无来往…” “那下官是否应该对袁家......行个方便?” “大人自行做主就好,本就与我没有关系的事,何必说与我听?”北堂奕吹了吹指甲,面露笑容拱了拱手,“如今我既无官职也不参议朝政,还请大人莫要因为我...误了公事…” …… 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说北边的那位小爷啊… 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家爷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勤劳不 ☆、第 16 章 北堂澈最近有些心事重重的。 袁琦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那时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后来听下人说起才知道原来袁家出事了,这心里就多起了一分牵挂。一开始北堂澈也没那么担心,传话的下人只说袁家的商船被扣多日不让放行,心想多半又是那帮办事的官员需要打点了,也没往心里去。后来没过多久,袁家的商铺就接二连三关门修业,北堂澈这才多出一份疑虑,这到底真是祸不单行赶得巧、还是背后有人蓄意而为? 明知道自己不该管,往日里哪个不知道他和袁琦私交甚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应该避嫌的,就算他不忌讳自己也要替他的父王忌讳一下,毕竟他可是北境王家的世子。而且退一万步讲,他和北堂奕的处境差不多,既没封号也没官职,手跟本伸不到那么长。 所以能做的或许就是看看有没有人能买他的帐吧?若是有机会遇见能管事的人就美言几句,说到底也还是打着北境王家的旗号,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不定能帮袁家一把呢? 熏香袅袅,青烟徐徐。 北堂澈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苦思冥想,心里把户部能叫得出口的官员姓名挨个数了个遍,他到底该找哪个下手呢?尚书?不太合适吧,岁数都快比他大两轮了,也就在国宴见过几次面,张嘴闭嘴就会跟人算账,北堂澈打小就讨厌算数,从来见着他都是能绕着走就绕着走。侍郎?岁数倒是小了点,可是都是他根本没打过交道的人,说话应该能好使但是就这么直接张嘴找人办事也太唐突了。 思来想去没办法,北堂澈腾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是死是活他都得试试吧,这么想着就要奔门外去。 一边坐着吃点心的靳翔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澈哥哥这是要去哪?” “我去户部走一趟!” “噗…您快歇会,”小靳被北堂澈吓的差点喷出满口的点心渣,“去了户部你要干嘛?你能找谁?弄大发了小心王爷罚你。” “不然还能怎么办,户部尚书我是见过的,小时候一见着我就爱考我算术口诀,虽然挺烦的吧但是也得试试不是?” 北堂澈说的一本正经,边说边又要往外走。 “你快站住,还尚书…天啊这才多大事人家都未必能搭理,”小靳拉着北堂澈坐下,“再说了,哥哥本就与袁琦关系要好,如今要是冒然插手这件事,传出去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袁家真有问题,万一这事是有人有意为之,到时候不正好中了人家的下怀,事没办成反而还添乱了不是?” 北堂澈想想小靳说的话有些道理,顿时又没了先前的气势,“你说的我也有想过,可是我们是袁琦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小靳笑了一下,“其实这事有人能给户部的巡官过个话就能搞定。” “户部巡官那么多,我该找哪个?” 小靳闻言又是一笑,“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但是我听说…” 北堂澈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小靳,等着他说下去。 “但是我听说...北堂奕…或许知道那人是谁…” 冷不丁的就 分卷阅读24 听见那三个字飘进耳朵里,北堂澈心里一窒,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 他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见过北堂奕了? 差不多整个正月都没有见过吧。 日子隔得虽然不久,但是如今想来却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的感觉,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已经放开了,没想到再听见那人的名讳时胸口依然憋闷异常,还隐约的带着那么点疼,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弄得北堂澈一时之间愣是接不出话来。 小靳在一边看着北堂澈的脸色心知这人肯定是因为不待见北堂奕又犯难了,于是想了想赶紧接着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是不是真事也不知道呢。” 北堂澈还摸着手上的扳指没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小靳又顿了顿,“要不我再托人去打听打听,要是真有这事的话也不用哥哥你出面,就当是我去…” “恩?哦...别了,”北堂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算了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虽然都是一层关系隔一层的事也不见得会搀和到他的身上,但是他如今知道这事说不定要找到北堂奕那里去了,他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任谁都好,唯独那个北堂奕啊,他是万万也不能再惹上半点关系了。 可是北堂澈是这么想的,世事却不一定都是按照他想的那么来的。 货物一天天被扣着,店面一天天被封着,袁家的损失也越来越重了。 下人递来一封书信,虽然字字句句都只是闲话家常报报平安,但是北堂澈就是感觉的出来袁琦现下的境遇不太好。那家伙从小就爱跟他胡闹取乐,什么时候会这么正经、一句废话没有的同他说话呢。 一想到自己的好友如今正在受难,北堂澈这心里就急的不能够。再一想这事又好像和那边那位有点关系让他根本无从下手,接着又想起与那人长久以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事,这心里的难受更是不打一处来。 北堂澈这人性格温柔心思细腻,什么事到他这他都特别容易走心,小时候看杂书都能给自己看哭的手儿,如今这事赶事的堆在一起弄得整个人更是越来越没了精神。本来从春节开始连着整个正月都郁郁寡欢的清瘦了不少,大年初一那天晚上看着府里的下人高高兴兴的放炮仗时还莫名其妙的躲到一边偷摸了下红通通的眼睛,具体为什么自己悟吧,如今再也赶上这么堆事,整个人更是不在状态。夜里睡不安稳,白日里对着再好的饭菜也没了胃口,北堂澈从小胃就弱,如今不好好吃东西胃又闹起了小毛病,胃一闹毛病吃东西就更费劲,不好好吃东西胃就更难受,如此反复这般折腾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病怏怏的。 后来好巧不巧陪着回来省亲的姐姐出门溜溜的时候就被北堂奕撞见了,那时北堂奕一身华衣锦服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往南义王府去,远远的就看见北堂澈无精打采面无表情披着披风从轿子上下来,连眼里都失了神色似得,弄得北堂奕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把这个小家伙搞成这副样子? 十五那天见他就已经清瘦了不少,怎么如今看起来都快瘦脱相了?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北堂奕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北堂澈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气的是这人怎么回事都多大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看看那小脸瘦的嘴唇都没血色了,他这副样子不是要他北堂奕的命嘛! 其实凭良心说北堂澈看起来真没那么严重,虽然是有点病态吧但是人家好歹还能出来逛街呢,什么嘴唇没血色啊眼睛没神采啊好像病成什么样了似的那怎么可能呢,可是没办法,人家奕世子看在眼里觉得问题很严重那肯定就是特别严重。 于是北堂奕沉着脸招来了一边跟着的小厮问了问最近北境王家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小厮答的很明白,北境王家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听说那家世子最近闹了点小毛病,说是因为袁家的事急的,还托人帮忙打探消息... 听见这回答的北堂奕差点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瞪成圆的,什么什么因为袁家的事急的?感情这是因为袁琦急病了那个袁琦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还至于急病了??不就关他两天门吗至于给他急成这样吗?????? 北堂奕差点气结,咬牙切齿的眯起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北堂澈。 后来要不是望美郡主远远的瞧见这边的北堂奕了,估计北堂澈能被北堂奕用眼刀子飞成个重伤。 初春乍寒,日光却一直明媚的刺眼。 北堂奕逆光而来让北堂澈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那便看不清吧。 反正打从那人从马上跳下来、再站到自己的面前同姐姐攀谈起来的那一刻开始,这心里便跳的厉害,手心紧张的都冒出了汗,脸上都觉得有些发烫。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徘徊在耳边,一下一下刺得他心里又酸又涨的,弄得北堂澈不自觉的就想往姐姐身后躲去,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越往旁边躲那人反而站的越近,最后等到姐姐同那人道了别向店里走去的时候,那人还更加得寸进尺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北堂奕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拦住了北堂澈的去路,或许是许久以来心中积攒的火气太盛了吧,话也说得挺顺畅有气势的,“听说你最近生病了?是袁家的事让你急的?” 北堂澈闻言一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挺着急的,可是再急也还不至于给他弄病了,而具体为什么病的嘛他当然也不可能告诉北堂奕啊,所以他只能沉默着垂着眼睛不看他。 北堂奕看北堂澈这样子心想这就算是默认了呗,于是心里更来气了,先前语气里的气势一没掌握好便多出了几分生硬,“你至于么?他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什么身份?一介商贩也至于劳你出面周旋,传出去丢不丢你家的人?” 北堂澈抬起漂亮的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北堂奕,他怎么也想不到打去年秋狩以后他与北堂奕这第一次算是能凑成句的对话竟然是被他训斥的,而且他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让这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亏得他这场病有一多半都是为这货生的,现在反而还要被他教训?还那么说袁琦,袁琦又得罪他什么了? 于是北堂澈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用一种小兽般凶悍的眼神看着北堂奕,面上确实不怒反笑,用这一种带着凉意的语气调侃似得说道,“我丢不丢人关你什么事?我是丢你北堂奕的人了还是丢你南义王家的人了需要小世子这般来教训我?” 北堂奕被北堂澈那小眼神唬的一愣,心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唐突,可是面上却还是软不下半分,想说的是好话却怎么也带不出来好的语气,“我是替你丢人! 分卷阅读25 总之,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 “我和袁琦有什么事也用不着你管,”北堂澈撇开目光看向别处,拉紧身上的披风侧身绕过北堂奕,“告辞了。” 说罢快步离去,只留下北堂奕一人站在原地默默攥紧了拳头。 北堂澈刚说什么来着? “我和袁琦”还有“你”。 北堂奕怒气冲冲的进了王府,回到自己的书房赶走了下人,然后抬脚叫踹翻了一张椅子。 真是好心当成路肝肺,亏他刚才差点就要对北堂澈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好悬又弄成之前那般丢人,偏他一味的上赶着人家其实根本不领情,差点又丢人了。 爱咋咋地吧! 扣十天还是关一个月的门都不干他的事! 他再也不管那个北堂澈了,就让他自己干着急急死吧! 北堂奕真快气死了,也下定决心再也不自找没趣了。 可是想归想,没过几天,龙公子来王府找他玩的时候无意间又露出了这么一件事。 听说北边那位小爷前些日子惹了风寒外加急火攻心,夜里还招了太医院的太医去看来着,也不知最近好些了没。 龙小公子当然是无心的,还拿北堂奕打趣呢,“这人吧开春都容易上火,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闹这季节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龙小公子没往心里去,一边听着的北堂奕可又坐不住了。 虽然想起来还气的牙根痒痒吧,但是转念一想本来那人之前就病着,他何苦那天还惹他生气。接着再一想当时站到北堂澈身边时是见他脸色有些红润的,当然,虽然最后不欢而散的时候脸色是刷白的吧,但一开始的时候是泛着红的,说不定那时就已经着凉冻着了?后来再被他那么一气… ……该说我们奕小世子是精是傻呢,咳咳。 北堂奕眯着眼睛望着火盆里红通通的炭块,手指有意无意的敲着桌子。 没过多久,靳翔欢天喜地的找到了北堂澈。 “快,晚上跟我去赴个宴,袁琦那事有戏了。” 夜幕降临,清风之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春天的暖意。 北堂奕算好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从轿子里下来,登上了湖边的一处画舫。 在座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偏一进来就只盯着一个人瞧。 北堂澈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北堂奕,四目相对,看着北堂奕一点也不惊讶的眼神,明白自己这一定是又被算计了,顿时习惯性的撅起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绕来绕去,没想到最后还是绕到了他这里。 躲来躲去,没想到还是躲不开下一次相遇。 北堂奕也没在意北堂澈的脸色好不好,只大摇大摆的走到他的身边,一屁股就坐到北堂澈旁边了。 桌子不大不小,空位却有不少,可是怎么这人偏就往他北堂澈边上坐呢?! 北堂澈歪过头又用那种小兽似得眼神看北堂奕,前阵子那不愉快他可还没忘呢! 而北堂奕呢? 也只是带着傲气微微抬着头扫了身边的北堂澈一眼,你打我啊?! 对面坐着的龙小公子和靳小公子看着北堂奕和北堂澈互相用眼神甩刀子的情形不禁互相递了个眼神。 我说啥来着,把这俩人往一块凑,这不是找事吗QAQ! 这也不赖我啊,是北堂奕让我这么做的啊,总之一会要是真打起来了,小靳你可以一定记得要保护啊TAT! OTZ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北堂奕小傲娇终于有点小攻的觉悟了 雄起吧世子奕!!! ☆、第 17 章 结果这一顿饭吃的那是相当平静,这一定是龙、靳二人没想到的。 画舫行至湖中心停了下来,两名船夫扶着船桨凑在船尾吹着夜风说说笑笑。 而画舫内的气氛同外面相比着实有些安静。 两位世子面对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如同嚼蜡,各有心事各怀所思,都低头瞅着自己面前那一亩三分地也不说话。就算对面坐着的龙、靳二人一直都在努力的没话找话,这顿饭吃的也是无比的尴尬。 其实北堂奕一直在等,他在等北堂澈先开口提起这事,最好还能求求他。 早先就让小龙提示过小靳,算计着小靳把话递到北堂澈那里他说不定会找到自己这来,到时候不但能让他们有点交集、还能顺带着出了先前的一口气。可是显然北堂澈比他想的硬气多了,不但一直没有找过他反而后来还直接告诉他什么都不用他管,就算把自己急病了都不肯松口,真真是让北堂奕吃了回憋吧但是心里还莫名的觉得有点意思。 也想着干脆就不管了他爱如何便如何罢,可是听说那人真病了这心里就开始不落忍,如今还把机会递到眼前了,不用北堂澈张嘴,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人好歹也该识趣一点说点好听的了吧? 可是北堂澈还是闷闷不乐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肉,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打算说话,真是让人摸不到这人是怎么想的。 其实北堂澈想的很简单,他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这俩人从小到大认识十多年了,打架斗嘴明的暗的什么都做过,唯独就是没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过话。就算当初在围场草原上难得真情小小流露一下,最终也是以闹气儿收场的,他觉得他们可能根本就不适合有所来往,不是八字犯冲就是天生相克,那就更别说他心里还一直觉得,他最好不要和北堂奕有什么瓜葛。 两个人是这样的情况,对面的秀明小公子可是越来越坐不住了。这顿饭好歹也是他请的客,要是总这么闷着不提正事不就白忙活了嘛。 于是在他第五次不顾靳翔桌子底下的阻拦举起酒盅的时候,一鼓作气把正事说了出来,“还请北堂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提点。” 龙秀明面带笑容举着酒盅看着北堂奕,用脚踢了身边的靳翔一下。 接着靳翔也赶紧端起酒盅,“还请世子帮帮忙吧。” 北堂奕抿了抿嘴巴,指尖摩擦着面前的酒盅边沿,有意无意的斜过眼睛瞟了瞟身边的北堂澈,没说话。 靳翔不明内里各种原因,只以为北堂奕还端着架子不肯松口,于是有些焦急的递给北堂澈一个眼神,想说你倒是也表个态吧别错过了机会,袁琦的事可就看你的了。 北堂澈收到了靳翔的示意,心中虽然纠结万分但知道已无路可退,想想袁琦那封信里的只言片语,再看看靳翔焦急的眼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盅,小声冲着旁边的北堂奕支吾了一句,“那拜托你了。” 北堂澈这人吧之前提到过,天生嗓音清丽可人,如今再这么别别扭扭的小声把这句话说出来,愣是让人听起来黏黏喏喏的、心里痒痒得不得了。 于是北堂奕面上一红 分卷阅读26 ,虽然心里感觉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嘴角却怎么着也止不住的往上翘着,不但眼睛里添上了笑意,下巴都昂的有些高了,于是干脆利落的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事已至此,看起来已然皆大欢喜。 龙、靳二人终于松了口气,再看对面二人面色松动也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绷着了,便开始有说有笑的放开胆子聊起天来。期间问道两位北堂兄也会得到回应,这饭是越吃越热闹,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北堂澈骨子里带着那么点天真劲儿,不似北堂奕那么放不开。再加上喝了点酒,事也办成了,情绪自然慢慢缓和下来,不但吃的起劲儿了,话也比之前多了,还跟龙、靳二人聊得挺有性质的。尤其是龙秀明,往日里因为北堂奕的关系和他来往不多,如今有机会坐在一起说说话反而觉得这人原来还挺有趣的,再加上靳翔一直在边上跟着说话,几个人聊得特别欢。 北堂奕虽然话少,但是也一直觉得挺舒服。尤其是瞟着北堂澈在他身边捂着嘴笑着,这心里就不打一处的暖和。 只是这心里还没暖和一会,靳翔突然冒出来一句,“等到事办妥了,袁琦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出来玩吧?” 北堂澈笑着点点头。 “不如咱们去找袁琦吧,听说他老家那地方还挺不错的,我们去游玩一番顺道还能接他回来,澈哥哥你说怎么样?” “这么一说我也想出去转转,”龙秀明歪过头看看靳翔,“也带我一起去怎么样?” “行呀,奕世子有空的话也一起吧,我们人多还热闹,”靳翔一派天真烂漫,对北堂奕慢慢蔫下去的样子浑然不觉,还继续问道,“澈哥哥怎么说?” “你同袁琦都这么久没见了。” “难道你不想他吗?” 其实只是挺普通的几句话,表达了好友之间的最普通不过的友情。 只是这几句话对北堂奕来说却像猛然间被针扎了一样,被刺得浑身不舒服。 等到北堂澈沉吟半天笑着答了一句“好呀”,更像有一桶凉水浇到了北堂奕的头上,瞬间就将他心里的小火苗呲的一下扑灭了。 北堂奕沉默无言的喝了盅酒,他觉得他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了,他到底都是图些什么?他到底是得得罪谁了?他又是欠谁得了不成? 现在他终于知道北堂澈拜托他的时候心里为什么本应得意却还是隐约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确实是想让北堂澈求他,他也确实想拿北堂澈撒撒气,可是北堂澈越是硬气、越是较劲,他反而还觉得挺好的,至少这样似乎能证明北堂澈宁愿袁琦受委屈也不愿意向他低头,所以在北堂澈的心里他还是比袁琦有分量?可是那么硬气个人,明明都坚持这么久了,明明两个人从小到大无论谁挨了谁的欺负都从来没有向对方低过头,如今却为了一个袁琦让北堂澈愿意向他服软,就好像唯一一份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那种特殊的羁绊和相处模式,如今都被这个袁琦打破了。 所以袁琦对北堂澈来说到底是个什么? 而站在袁琦对面的他,如今对北堂澈来说好像连个宿敌都算不上了? 哈? 那他到底是图个什么啊?他怎么觉得他好像又做了件特别上赶着、自作聪明、自作多情的事? 他怎么就这么贱呢? 龙秀明伸手在北堂奕眼前晃晃,“怎么了你?” 北堂奕缓过神来,“恩?没、没事。” “不会是想念眠月楼的诗诗姑娘了吧?”龙秀明有点喝高兴了,随口打趣道,“明天我们就去好不好?不要想人家啦!” 叮! 打翻的酒盅在桌子上滚了一滚落到了地上,北堂澈有些慌乱了擦了擦洒在身上的酒水,面上一红,“抱、抱歉。” 其实这个诗诗姑娘与北堂奕并无私情,龙小公子会说出这句话也无非就是因为他们那帮人私下里胡闹时惯用来打趣的话罢了。非要说的话这种事一般也是风流成性的常风应该背的锅,可是如今常风不在,这玩笑自然就开到了北堂奕身上。 可是北堂奕面无悲喜,既没有搭理龙小公子的戏言,也没看北堂澈一眼。只挪了挪凳子往边上坐坐,怕那一桌子酒滴到自己的锦衣上。 后来不知怎么的,北堂澈的话一下子就少了下去,既不像之前那样捂着嘴笑着,也接不上靳翔抛过来的话头,整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起神来似乎比刚刚的北堂奕还严重。 才说了一句袁琦这心思就收不回来了? 北堂奕冷着脸咬咬牙,真让人看着膈应。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席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喝的有点上头吧,画舫靠岸船体轻微的摇晃了一下,北堂澈一不小心被凳子一绊,要不是房间狭小伸手就能扶到墙肯定差点就摔到地上了,而一边的北堂奕也只是冷眼瞟了他一下,连手也没搭一把。 最后两个人站在湖边看着龙、靳二人相继离去,才得了片刻说话的功夫。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在如今看来,有些人已经不稀罕了... 北堂澈头虽然有点晕,但是神志还算清醒,于是他沉吟片刻鼓起勇气说道,“这次谢谢你了,等袁琦回来我再让他谢你。” 特别平和的语气,如果放到别的时候北堂奕早就得乖乖的摇尾巴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呀,一肚子气外加一肚子酒,北堂奕那点刻薄样简直发挥得淋漓尽致。 哼,不就是为了你那个宝贝袁琦做了件事么,就换得你澈小世子这般平易近人,真难得。 “不敢,”北堂奕下巴扬得高高的,双手背在身后还故意转过脸去,“只求这件事后,澈世子和袁琦少爷都能安分点……” 原本带着一丝笑意的北堂澈一下子愣住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了,”北堂奕背对着北堂澈露出个侧脸,“离我远点。” 说罢,头也不回的上了南义王家的小轿。 嘴唇有些颤抖,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这回被留在原地半天也缓不过神来的,变成北堂澈了。 轿子有节奏的颠来颠去,北堂奕坐在轿子里努力的平复着情绪,他的手到现在还有些颤抖。他第一次对北堂澈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听到的人应该比说话的人难受,为什么北堂奕觉得他现在一点都不比北堂澈好过呢? 啊,不对,他又想错了,北堂奕在心里自嘲着。他对北堂澈来说狗屁不是,北堂澈怎么会为了这样的话难受?他应该开心还来不及呢,既解决了袁琦的事又可以和他北堂奕老死不相见,他以后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他北堂奕会跳出来碍他的眼了他现在应该高兴的不得了,这事要放他身上他回去说不定还得放两挂鞭庆祝庆祝呢这简直就是大喜事啊,所以有谁会为 分卷阅读27 了这样的话感到难受呢。 其实早也该这样做了不是么,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都是他一厢情愿,对人家再好人家也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他何必呢?这天底下想上赶着巴着他的人千千万,怎么偏就非他不行呢? 他怎么就非他不行呢?!!! 北堂奕愤恨的锤了腿一下,委屈的眼圈都要红了。 决心在心里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在念起那人名字时功亏一篑。 北堂澈... 北堂奕难捱的捂住脸。 他…他怎么就非他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卡在这里你们还爱我吗?你们还爱我吗?还爱我吗? ☆、第 18 章 南义王家的轿子在大路上缓缓前行着。 除了彻夜灯火通明的花街柳巷外,大街小巷早已空无一人。 忽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匆匆从马上跳下来拦住了南义王家小世子的去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轿外跟随的侍从,再由侍从隔着轿帘递给里面坐着的主子。 那时北堂奕还捂着脸处在极度的自我纠结和失恋般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如果外面的随从知道他主子现下是个什么状态那肯定是不敢轻易打扰的,然而可幸的是随从并不知道,于是隔着轿帘问着里面的北堂奕。 “是之前画舫的人送来的,说是打扫时在地上捡到的,怕是世子的东西所以追上来问问。” 北堂奕闭着眼睛不想搭理,“我没丢东西,不是我的。” 跟着的奴才也听得出北堂奕的语气不太好,可是眼前这东西怎么看怎么是北堂奕的,他要是这么回了哪天北堂奕找起来还不落他一身不是,于是随从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主子还是看看吧,奴才怎么瞅着像是王府的东西呢…” 过了半晌,轿子里的北堂奕终于说了句,“递进来吧。” 随从赶紧弓着身把东西递了进去。 片刻不到,轿子里的人突然从轿子里冲了出来,满脸急切却又用着一种特别吓人的语气拽住画舫派来的下人不松手,“这是你从哪得来的?” 画舫的下人吓的够呛,赶紧摆着手说道,“这、这是打扫房间的时候从地上捡到的,听专门伺候的人说隐约记着是世子大人坐那边的,就先来问问是不是世子大人的,若不是再去追另外三位大人…” 北堂奕松开了这名下人,攥着手里的东西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的笑了,虽然那笑容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哭了似得,接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却又马上皱起了眉头,酸胀的心里又涌起了一阵疼痛,满脸悔意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个嘴巴。 这一段生动的面部表情吓得下人和侍从都有点蒙,小世子是不是疯了? 可是来不及多想,就见疯了的小世子翻身上马,直奔着原路返了回去。 还来得及吧? 一定要赶得上啊! 北堂澈,你这个混蛋一定要等着我啊! 冷风吹散了阴云,露出一轮明月。 快到北境王府的时候,北堂澈下了轿子,支走了一干下人,只留下一个随从陪着他慢慢的往回走。 今天夜里天气不错,瞧这天上的月亮,前半夜还躲在云儿后面,现在就已经露出了大半,再看看别处那些若隐若现的星辰,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袁琦马上就要没事了,身为朋友他也终于能够帮上了忙,灾祸终于过去,想必袁家一定会有后福的,多么的可喜可贺。 虽然自己这边就有点惨了? 胃又有些疼了,今天晚上不该喝酒的,病才刚刚好,回头母亲知道又要怪罪了。 不单母亲要怪罪呀,似乎要怪罪他的人还有的是呢。 想想那人最后临别时的语气和抛过来的话,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没面子呀。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堪,除了念书时在学堂上被那人和他的同伴整的时候,或许就属今天最丢人了。就说不该跟那人沾上边,可是还是这么没用,怪就怪他一直不上进吧,没有别的办法能办成事。最后面子都不要了不说还被人那样嫌弃,他宁愿所求之人换做任何一位都好,就是不想要北堂奕,因为他唯独就是不想输给他的呀。可是最后呢?还是在他面前丢人了。 不但丢了人,还被他人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了,离我远点。” 北堂澈忍不住咳嗦了几下,来到了王府的围墙外。 他记得这里,小时候念书时,每次上学那人都会路过这里,虽然学堂所在城北,但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北堂奕一定要绕远从这里走。那时他觉得北堂奕傻,脑子不好使,他乐于见他天天起大早绕远路所以肯定不会告诉他这路走错了。不但不会告诉北堂奕,他还会经常爬上墙头埋伏着,只要北堂奕在这面墙的底下走过,他北堂澈就会趴在高高的墙沿上用石子丢他。北堂奕一定不会知道这面墙的背面一直都立着个梯子,那就是特意为了埋伏他准备的。虽然每次都丢不准吧,但是能吓北堂奕一跳就够他乐一天的了。 想到这里,北堂澈还忍不住乐了一下。 现在想想,其实那家伙也不是真的傻吧。 北堂奕为什么要天天早起绕路而来呢?他又为什么天天早起守在这里埋伏他呢? 可是那会两个人或许都不懂吧。 而就算现在懂了,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更何况北堂奕如今还有了红颜知己,诗诗姑娘,眠月楼的红人,他也见过的,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卖艺不卖身,模样更是好的不得了,那么样个可人儿能讨得北堂奕的欢心,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所以才会在听说这事的时候那么露怯吧? 这又是另外一件丢人的事。 怎么就会在听说这事的时候慌了神呢?就像当初听说蒙兀公主的事时一样,明明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呀,怎么就会觉得那么冷呢? 可是再冷也还是得坚持下去吧? 其实他应该替北堂奕感到高兴的,至少这样证明他已经不会再为了当初的事再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了,他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快乐了,那样就够了呀。 所以他还有什么可难受的呢? 所以没事的吧,凡事都得往好了想。 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一辈子都想不开的结了,所以现在和以后他一定要学会凡事都往开了想。 否则这一辈子他可怎么往下过呢。 北堂澈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把眼眶中的液体忍回去,就算都咽进肚子里他也绝对不能让它们流出来,那样他就真的输了。 就在北堂澈挣扎着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有人策马扬 分卷阅读28 鞭从巷口经过,瞧着方向是奔着王府正门去了,惹的北堂澈和身边的侍从都有些生疑。 于是北堂澈便疑惑的跟着侍从绕着围墙向王府正门走去,这刚一从巷子里露出身影,便被眼前看到的人影吓了一跳。 北堂奕气喘吁吁的拉着缰绳在原地绕来绕去,竟然没追上!这北境王家的轿夫都是飞毛腿吗走的这么快! 正犹豫着要不要深夜敲开王府大门呢,马儿一个回身引的北堂奕一个侧目便看见了那边巷口的北堂澈。 霎时间四目相对,沧海桑田。 北堂奕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还处于惊讶呢还是惊吓呢中的北堂澈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北堂澈眼睛还红红的,一见着北堂奕心下感觉不太好,便垂下眼帘欲择路而去。 没想到擦身而过的时候又被北堂奕拽住了手腕,怎么也逃脱不了,便咬着牙抬起头看着他。 正想着要如何装腔作势再蒙混过去之时,北堂奕却比北堂澈先开口了。 “你是让我就这样说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说?” 北堂澈一愣,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更胜了,“我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我就说了?” “等等!咳...” 一边的侍从看出事了,赶紧躬身退去,“小的去王府门口候着。” 待到侍从走远,北堂奕便用力的把北堂澈往巷子里拽。期间北堂澈当然是一顿挣扎,可惜老早前就已经打不过北堂奕的他如今大病初愈体力更是不如从前,没几下便连拖带拽的被拖进了巷子里。 接着不等北堂澈出声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北堂奕的气息还乱着,两鬓还挂着经晶莹的汗珠。他用力的抱着北堂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属于北堂澈身上的气息,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只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再也不放开。 可是北堂澈已经完全吓傻了,尤其是被北堂奕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再加上之前的种种汇集一处,眼睛一酸、心里想着北堂奕那句“再也不想见到你”更是一阵委屈,难过的差点就没忍躲在北堂奕的怀里哭起来。 可是刹那间理智回归大脑,北堂澈刚想同样抱紧北堂奕却又赶紧反应过来不对不对这样不对!身上更是被烫着了似得用力挣脱起来。 “你干嘛啊?!你是不是疯了?!” 可是北堂奕怎么可能放开他,只想用力的把他箍在怀里。 北堂澈没有办法,没办法,只能借着身上的功夫从北堂奕的怀里挣了出来,见北堂奕又伸手来拽他,立刻又故作凶狠的向北堂奕挥出一掌。 北堂奕见状反应也是迅速,见招拆招,借着站位的优势很轻松的就把北堂澈逼至墙角,又将他困了起来。 北堂澈急红了眼,“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不知道?”北堂奕也快急疯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这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他没想到他真的说出口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来。 “…你疯了,你绝对疯了。”北堂澈绝望的看着北堂奕,完了,他竟然说出来了,他一定是疯了,这人真是没救了,“我要回去,让我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发疯吧你让我走!” “这就是你的回答?” “对,这就是我的回答,让我走!” “那这个,你怎么说?” 北堂奕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北堂澈面前。 北堂澈一看那东西,心下一惊,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怀里,早已空无一物,接着又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暴露了些什么,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看着那东西不知所措。 许久之前响彻在寂静草原上的对话回荡在耳边。 “这个,你还是收着吧。” “不行!还请世子收回去吧。” “你何必如此执拗?叫你收着你就收着,又没再要你什么。” “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这东西…我要不起啊。” “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不要回来。” “我还给你了,我不要!” “那你就扔了吧!” …… 北堂奕看着北堂澈傻掉了似得表情心中一痛,却继续步步紧逼般的问道,“这镯子不是已经被扔了么?澈小世子又是从哪得来的这么个独一无二的东西?” 口口声声的质问回荡在这空荡的小巷里,那语调咄咄逼人就像是要把人赶到绝路上一样。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是,是我捡回来的,那又能怎么样?”北堂澈忽然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北堂奕,目光澄澈如明镜,嘴唇却细微的颤抖着,“你也会叫我一句澈小世子吧对吗北堂奕,你再看看你自己呢,这东西是我捡回来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一句话像道雷似得直劈在北堂奕的心里,一身的气势顷刻间颓然崩塌。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现在,北堂奕终于知道北堂澈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现在,他也终于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种比一厢情愿更难受的东西叫什么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就算他终于什么都懂了,此时此刻,就算是最后,他也还是想好好问他一句, “但是,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只这一句话就好了。 如果注定他北堂奕一辈子求不得,那个他便只要这一个答案就好了。 北堂澈哽咽了一下,想要稳住情绪如今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他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松懈下来啊,他都已经做得那么好了他都已经忍了一晚上了他都忍了那么久了,他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呢?于是北堂澈只能靠着冰冷的墙壁努力的抬起头看着夜空不说话。 “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不说话。 “对不对?” 还是闭紧嘴巴努力的看着高处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 北堂奕按住北堂澈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他就想问这一句话他为什么还是不肯对他说出来?!可是晃了几下,小家伙扬的高高的头没晃低下来,却噼里啪啦的晃下来一溜眼泪珠子。 啊…果然还是功亏一篑了啊... 还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两情终相悦,然而看起来,却无长久时。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天爷又为什么偏要让他们俩凑到一起呢? 可是再可是,如果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人无怨无悔、义无反顾呢? 后来北堂奕哽咽着再一次将北堂澈揽进怀里,温柔又笨拙的抚摸着北堂澈的头,任他窝在自己的怀里小声呜咽着。 心疼,却又满心欢喜。 其中滋味,不是 分卷阅读29 本人,无法体会。 而至于那些无法逾越的东西...... 至少在今夜,可不可以就先不要再提了。 一刻也好,就让他们两个稍微、稍微、稍微的自私一下下吧。 北堂奕用力的抱着北堂澈,两个人影在这漆黑的小巷子里渐渐相拥融为一体。 只这一刻就好。 只这片刻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大声告诉我甜不甜!齁不齁! ☆、第 19 章 后来袁家的事很快就解决了。 京城袁字号的商铺逐一完成了户部的审查,休业已久的店面慢慢恢复了往日宾客盈门的景象,总算白费这一干人忙前忙后的打点。 北堂澈隔着茶楼的窗子向下望了一会,有些欣慰的端起茶盅送到嘴边,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可是要去袁琦老家游玩一番的计划算是彻底打消了。 “我这次帮了袁琦这么大忙,说什么你也得表示一下吧?” 那一夜北堂奕临走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憋出这么句话。 狭长的双眼眉头紧蹙,嘴巴抿的紧紧的就等着人答话,北堂澈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时北堂奕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老干部脸。 “世子有何吩咐?” 那时北堂澈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眼睛虽然还有点红红的,但是情绪已经稳定的很好了,于是他好整以暇的抬起头望着北堂奕,不卑不亢。 其实他当时真的以为北堂奕是在问他要好处的,跟别的那些有的没的都没关系。毕竟有些事已经说得挺明白的了,虽然互表心意的下一刻所面临的就是看似永远的决绝,但是就像北堂奕说的,他知道他心里有他就行了。 以后他还是北境王家的未来的小王爷,他还是南义王家的宝贝小世子,北堂奕说,他绝对不会烦扰他。 没办法,也怪不得北堂奕这么说,谁让两个人纠结到最后,人家还是说什么也不肯要他呢。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当初我惹出来的祸。” 那时北堂澈窝在他的怀里小声呜咽着,给北堂奕心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人家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逼他呢。 后来两个人在小巷子里面对面的站着,像极了八岁那年的两个人,面上没有复杂的神色,眼里也是一片澄澈无暇。 北堂奕把那枚小小的手镯重新塞到北堂澈的手里,如今两个人都长这么大了,那儿时的物件自然也戴不上了,但是有些东西就和这镯子一样一直没曾改变过,那才是最重要的。 北堂奕一直都挺不会说话的,这不,才给北堂澈哄好了,一张嘴说出一席话,差点又给北堂澈的眼泪珠子惹出来了。 “收好了,”北堂奕握住了北堂澈的手,“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你…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北堂澈闻言眉头一皱,瞧着手上的东西眼睛一酸,嘴角又有些颤抖起来。 “下、下辈子,我一定,说话算话。” 堂堂一个男子汉,这一夜,愣是把这十来年的眼泪都流完了。 再后来北堂澈看着北堂奕翻身上马,准备就此目送他回去。 自此一别,你我再无从前,满腔心事都要好好压在心里,再见面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两个人也再没以后。 结果临了北堂奕又冒出那么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北堂澈还以为这人是故意在要赏逗他。 于是北堂澈好好的问他,“世子有何吩咐?” “之前你和靳翔他们在饭桌上说的,”北堂奕别过头去,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反正你哪也不许去。” 说完,骑着马儿头也不回的跑了。 ??? 哈? 北堂澈满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不是不是他又有点晕了,不刚说好的那些???怎么临了这话听着还是有点不对劲呢? 他去不去哪的还得要他管了? 可是想归这么想着,等到小靳来找北堂澈商量出行的事时,北堂澈还是找了个借口推脱掉了。 但是别多想,北堂澈只是觉得这次他搭了北堂奕的交情所以底气不足而已,他可不是真就听他话了,毕竟他俩没关系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还有别再跟他提那天晚上的事!都说了翻篇了! 放下茶盅,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以后可得小心点,这回可不能再弄丢了,因为到时候不会有人再帮他找回来了。 其实两个人的决心确实都下的挺硬气的。 后来有那么段时间,两个人真是一点来往都没有,就算在哪里偶然遇见也都视而不见,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明里暗里牵肠挂肚的。 红酥手端着黄藤酒,诗诗姑娘的酒都送到嘴边了,北堂奕嘴角一弯也不会不赏脸。尤其是如今心事告一段落了,自恃心无旁骛,理应享受大好时光。于是指尖轻轻覆上那端着酒杯的手,就着这暧昧的姿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四下均是一片捧着的喝彩声,“世子真是好酒量!” 而另一边的北堂澈呢,偶尔来到这风月之地,因着性格温柔也不会扫众人的兴。虽然酒量不佳,但是也会小口小口的抿着算是那么个意思。待到酒酣耳热之际寻个机会晃到园子里溜溜,看到那月下美人翩然起舞,有兴致的话也会将摆在一边的瑶琴轻抚。待到一舞作罢,捡起落到琴上那一方丝帕,唇边含起一丝得意的笑,微微躬身对着那暧昧的邀约默默的谢个礼。 其实看这样子,也不是没有际遇。 瞧呀,他们各自过的依然都挺好。 只是再好的酒也醉不倒人,再美的身姿也留不住人。 在旁人面前装的再平静,在无人之时想的再明白,两个人遇到了,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 一轮下弦月,是谁骑上了高头大马,一回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从眠月楼里形单影只的晃出来。 再一抬头,一双狭长的眼睛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眉梢莫名的就挂上了不知名的深意。 眼波流转,往事攀上心头,一瞬间的促狭,化解的办法还是只能袖子一拂。 “哼。” 还都是那么倔的脾气,好像又变成过去那样,谁也不愿多搭理谁。 毕竟都是男子汉,老爷们嘛,说出来的话那就得是板上钉钉听的着响儿的,说到就得做到。 只是这夜里是谁辗转反侧愁的睡不着觉,那就不管咱们的事了。 冷暖自知吧。 袁琦回到京城时都已经入夏了,而第一件事自然是亲自上门拜访北堂澈。 北堂澈亲热的拉着袁琦左瞧右看的,一会问他海上的景色美不美,一会又问他家里的情况有没有步入正轨,最后看着袁琦翻来 分卷阅读30 覆去谢谢他的样子想了一会,还是好好告诉他这次应该谢谢的人是北堂奕。 “这么说小靳说的是真的?你真是去求北堂奕了?”袁琦有些惊讶的看着北堂澈,“他没难为你吧?” 北堂澈赶紧摆摆手,眼神飘忽不定的,“他有什么好难为我的。” 袁琦听这话还稍微安心点,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谢谢北堂奕。 两个人在王府花园的凉亭中又坐了一会,袁琦忽然问北堂澈,“你是不是中暑了?” 北堂澈一愣,“啊?没有啊,怎么了?” “看你脸怎么红了。” “啊,”北堂澈赶紧把脸侧了过去,“可能穿多了吧。” 袁琦“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后来袁琦也知道该怎么办事,特地在京城最好的食府滕王阁摆了一桌宴席宴请北堂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北堂澈死活就是不肯一起赴宴。 不一起就不一起吧,袁琦哪知道北堂澈和北堂奕私底下有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只当是北堂澈不喜欢北堂奕也就没再逼他。 北堂奕也挺给面子的,收到袁琦的邀约利利索索就来了,也没摆什么谱。虽然两个人平时都没什么交集吧,但是好在有常风作陪,这顿饭吃的还是挺顺利的。 尤其是对袁琦来说,他一直觉得北堂奕挺难伺候的,整天都板着面孔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而且再加着北堂奕和北堂澈之前交恶的关系,他一开始猜想这顿饭肯定免不了得低头赔笑。可是显然袁琦预料错了,北堂奕不但没有一点架子,反而还挺和气的,虽然话还是不多吧,但是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不自在,真是让袁琦对北堂奕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只是这顿饭一开始的时候北堂奕确实有点心不在焉的,袁琦都感觉的出来。 只要雅座的门一被推开,北堂奕那双狐狸似得眼睛就立刻立了起来,紧紧的注视着进来的人是谁,弄得袁琦还以为他在等什么人。 后来常风冷不丁飘来一句,“北堂澈最近怎么样?今天怎么没叫他一起?” “哦,叫了,但是他说今天有事推不开,就没来。” 打那以后,北堂奕那双眼睛再也没盯着门瞧过。 一定是他想多了吧,袁琦夹了一粒花生米丢到嘴里,为什么他觉得北堂奕在等的是北堂澈呢。 而那边的北堂奕正端着酒盅递到唇边思量着,那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你我再也没有以后。 胸口一下子有些烦闷,火辣辣的酒水穿肠而入,除了再添几分醉意以外,根本带不走一丝的惆怅。 可是再惆怅却也只能压在心里,留作唇边的一声叹息。 若有来生吧。 北堂奕真的是这么想的,当时。 这一天北堂奕正吃着早点呢,常风便风似得进了门。 “你猜今日我得了个什么消息?” “又是谁被谁参了一本还是终于哪要打仗了?” 北堂奕揉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 “是宫里的消息,”常风探过身子,满脸的神秘,“听说圣上要为三公主指婚了。” 蝉鸣四起,扰的人心神不宁。 “你猜,选的谁?” 选的谁? 三公主喜欢的,还能有谁? 北堂奕胸口一窒,嘴里那一口白粥半天愣是没咽下去。 头,真是越来越疼了。 ☆、第 20 章 说好的,自此一别,你我再无从前,满腔心事都要好好压在心里,再见面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两个人也再也没有以后。 北堂奕一开始也真是决定不再痴人说梦的,那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从一出生那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翻来覆去的念叨。 可是他没想到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眼见着那天到来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只说三公主要被指婚了,常风那天也只是妄加揣测了一下,说到底具体这好事会落在谁的头上现在谁都说不准,只是对过往了解甚多的北堂奕来说,那首当其冲的人选除了北堂澈似乎就再没别人了。 于是心里一下子就又乱了。 一开始他还安慰自己,有两种思路。第一种是说不定被选中的人不是北堂澈,他根本不需要那么担心;另一种是就算这人选是北堂澈,他也只有恭喜的份没有困扰的份。他跟他不会再有以后,所以无论是他还是北堂澈早晚都会走上命定的道路,常人都会娶妻生子,他们早晚也都会迎来册封和各自大婚的日子,谁也说不着谁。 可是话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死活又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说话都容易,实践起来确是这么难。 如今北堂奕才算明白,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北堂澈拉着别人的手举行大婚仪式,那还真不如活剐了他来的痛快点,说好的那王妃的位子是…怎么如今就… 哦,那要这么一说他又想起那一夜了,当初他们俩怎么说的来着?下辈子他再来找他,到时候一定说话算话。 所以看起来他们就真的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这一天北堂奕刚从宫里出来,走到宫门口时正好就遇见了奉旨入宫的北堂澈。 四目相对,心里噗通噗通的跳着。 他来干什么?是谁召他入宫的?是皇帝有事召见?那为什么刚刚他被召见的时候没听陛下提起?那么说不是陛下的召见?那又是谁找他?又是为了什么事?不会是今天就要下旨了吧?不可能不可能,这儿大的事不会这么仓促,那说不定是三公主召他来的?那三公主找他做什么?不会是忍不住要先套套他的意思吧?要是这样的话他会怎么说?他愿意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反过来调过去的思索着,待到人走近了都理不出个头绪,于是擦身而过时一没忍住,手又先大脑一部作出了反应,拽住那人的袖子怎么也放不开。 北堂澈脸上红扑扑的,瞟了瞟被牵住的袖口,又瞟了瞟前边站着的公公,语气平淡如常,“北堂兄?” 这称呼,明摆着边上还有人呢,你这是要干嘛? 北堂奕缩回了手,一个恍惚之间,那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红墙边,眼前这一道深深的宫门和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相互辉映的景象一下子就刺激到北堂奕的神经。 不行,这怎么行,真的就老死不相往来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凭什么? 北堂奕忽然觉得他好像被北堂澈耍了。 让他知道他心里有他,却又死活不要他,还想拿一句下辈子就这么给他打发了?明明从一开始就全是北堂澈一个人惹出来的祸,他自己也承认了的,凭什么现在就只留他一个人? 北堂奕眯起那双狐狸眼睛,默默的在心里开始了新一轮 分卷阅读31 的小算计。 是该从北堂澈下手呢?还是直接去找三公主下手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北堂澈泫然欲泣的表情,“下、下辈子,我一定说话算话。” 北堂奕轻蔑的哼了一声。 下辈子? 我有这辈子,凭什么就非要等到下辈子? 可是还不等北堂奕找这两个人下手呢,喜讯便已昭告天下了。 三公主真的要大婚了。 驸马爷是近些年皇帝新提拔的年轻才干,人品模样自然不用说,出身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名门,但是有了皇帝的器重,未来自然是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况且最重要的是三公主喜欢,那就比什么都来的实在。 公主大婚在即,皇宫内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里面的人不用说,外面的人自然有比宫里更喜气洋洋的。 当然还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我又没说一定是谁。” 常风很托着下巴一脸无辜的瞅着北堂奕,说的他也不好再冲他使厉害。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他这次就不怪他一惊一乍的吓唬人了吧。 更何况如果不是这样,有些事怕是一时半会都想不明白,不能不说这事来的还挺好的。北堂奕一脸惬意的靠在椅子上刚喝了一口茶,有小厮弓着身快步从门外进来伏到北堂奕身边耳语几句,北堂奕“噗”的一下又把那口茶喷了出来。 北堂澈神清气爽的进了北境王府,正堂还没进去呢就听说有人在后堂花园里等他。 不疾不徐的换了衣服来到后花园,湖边长廊中正站着一位瞧不出模样的陌生身影,只看装扮像是个年轻的小公子,等走近了再一瞧,翩翩公子摇着折扇回过身冲着北堂澈一笑,感情是女扮男装的三公主。 然后北堂澈也跟着笑了。 两个人围着花园里的小湖边散着步,聊东聊西就是不聊此次的来意,于是北堂澈也不说什么,只陪着三公主绕着湖边来回的转悠。 “我小时候是最不起眼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个个都比我出彩,只有澈哥哥总是夸我漂亮,还会把好吃的东西分给我,虽然我知道那些话都是哄我的,但是心里就是觉得澈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 三公主累了,就着湖边的石凳坐了下来,眼神闪烁着瞟着北堂澈,“其实当年我是真的想过……” “澈哥哥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清风徐徐,一下子就将还没说出的话吹散了。 “不过都过去了,”三公主吸吸鼻子,又很轻松的笑了笑,“总之澈哥哥不生我的气就好,当初还踢了你一脚。” 北堂澈坐在三公主的身边,也低着头看着湖水笑了一下,“没事的。” 其实北堂澈心里怎么会不懂三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都是些姑娘家小时候过家家般的心思罢了。只是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呀,好在如今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人了,当哥哥的又怎么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呢。 其实北堂澈想告诉三公主,他当初真的没有骗她,他真的觉得她很漂亮。 可是北堂澈什么也没说,事到如今,既然给不了人家想要的东西,他还是别做多余的事的好。 后来三公主要离开了,北堂澈亲自送她出去。 到了王府门口时,北堂澈冲着三公主招招手,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还透着点顽皮劲儿。三公主挺好奇的,顺着北堂澈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正由下人牵着走了过来。 三公主惊喜的叫了一声,捂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北堂澈笑着,“喏,答应过你等你长大了送你一匹好马的,就算祝贺你大婚的贺礼吧。” 三公主跟北堂澈道了谢,高兴的跑到骏马的跟前绕来绕去的,只是这一出来,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身影。 “奕哥哥。” 北堂澈心里一紧,顺着三公主的目光看过去,正向这边走来的不是北堂奕还能有哪个? 北堂澈瞥了北堂奕一眼,许久不见心里本来还挺忐忑的,可是看北堂奕那的脸色又是一副不苟言笑、像谁欠了他二百万两银子似得样子,阴着个小脸眯着那双狐狸似的眼睛气哄哄的盯着他,就好像他又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于是北堂澈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嘟着嘴闷闷的看着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不说话。 三公主左瞧瞧右瞧瞧,北堂澈侧着头不说话,北堂奕瞟着北堂澈阴着个脸,俩人别别扭扭的反正就是没人搭理她,那显然是没她啥事了啊。 于是三公主赶紧跟两个人道了个别就骑上马儿带着随从溜了。 这俩小阎王打小一见面就掐,她可得走快点以免误伤。 等到三公主的人都消失在街角了,北堂奕见北堂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弹,心里就有点不高兴,这人一不高兴吧,一张嘴肯定就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 “人都走了还舍不得啊?” 北堂澈闻言简直莫名其妙,寻思着这是说谁呢,瞪圆了眼睛瞅着北堂奕。 北堂奕眯着眼睛顿了顿,忽然走过去大模大样的拍了拍世子澈的肩膀,“哎,别惦记了,人家过两天就出嫁了,没你什么事。” 说罢,好像终于出了口气似得也不等北堂澈再说点什么,特别得意的转过身就走。 诶这真是哔了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北堂澈站在王府大门口半天没缓过神来,怎么就成他惦记人家了明明都是人家一直惦记他的好吧?!还怎么就成他舍不得了?他舍不得谁了、他不过就是站这没走那还不是因为某个烦人的家伙一直在这戳着他才没走的,怎么就成了他舍不得三公主了?! 看着北堂奕离开的背影,北堂澈愤愤的进了王府,越想越来气,猛地又想起当年无辜挨得那胯下一脚好像都是拜你所赐的哈? 于是心里一火,顺着王府的围墙跑了过去,算计着路线一个纵身翻上了墙头,扒着墙沿向下望去,正巧就看着北堂奕正从路上走过。 手头上也没什么上手的物件,北堂澈敲了敲青砖瓦片也敲不碎,左看右看想了想,于是顺着腰间的荷包里捏出几块平时带着吃的糖瓜,瞄准了北堂奕的后脑勺用力的丢了过去。 北堂奕被几颗糖瓜砸了好几下,惊了一跳不说还捂着头小声“啊”了一下,逗的北堂澈也顾不上躲了扒着墙沿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北堂奕顺着笑声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北堂澈正笑的前仰后合的,那样子像极了两个人当年念书时的情景,一个趴在高高的墙沿上笑着,一个站在墙这边抬起头满脸怒意的向上面望着。 北堂奕心下一软,刚想说他几句吧,北堂澈这一大意一下就顺墙头滑了下去,里面还传来了“哎哟”一声。 这么一来北堂奕也被 分卷阅读32 逗笑了。 真是活该! 谁让北堂澈从小就是这么一副“负心薄幸”的浪子样儿,小时候招惹他也就算了,还敢去招惹什么三公主,如今都要出嫁了还大老远的特地跑出宫来见北堂澈,这到底是多大的交情?真是气死他了,害他还城南城北的特地跑这么一遭,就想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已然,早先说好的“两个人再无以后”已经对北堂奕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就算一定要起到作用,那好啊,不是说你我再无以后吗?那你也别想和别人有以后就是了。 咱们俩就这么各自孤独终老也挺好。 北堂奕在心里吐槽着,又像小时候那样蹲了下去,捡起地上那砸中自己的东西瞧了瞧,眉头微蹙,指尖放舌尖上舔了一下,脸上又多了一阵笑意。 这人多大了,怎么还吃这些个小孩子吃的东西啊。 蝉鸣不绝耳。 王府的两个小奴才一边扫地一边聊着。 “可说,今天来的那个三公主,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你也这么觉得?尤其是扮了男装,乍一看那眉宇之间吧,怎么看都有点像…” 两个人满眼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南义王家的小…” “小声点!不知道咱们爷跟那位爷不对付嘛。” “哦哦,真是的...” 三公主伴着夕阳骑着枣红色的马儿走在大街上,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犹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天色,那时她被二姐抢了一支花钗,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摸着眼泪。后来哭着哭着眼前就多出了一个人影,那时北堂澈也就十二三岁吧,蹲在她面前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见她把头抬起来了,便凑过来撩起她的额前的碎发对着她的脸仔细的看了看,忽然一笑,嘴里还念念有声的,“…有点意思…” 后来北堂澈一直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哭诉,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若有所思的将手隔空挡到她的半张脸前,瞧着她那只露出一双眉眼的半张脸情深意切,“要那花钗干嘛,你比她们都好看。” 说完,北堂澈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到之前那笑盈盈模样,还嗖的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包梅肉递给她,“喏,别哭了。” 说完,便风儿似得跑开了。 三公主浅笑了一下,其实奕哥哥说的没错,澈哥哥小时候确实有那么点风流的浪子样,是挺沾花惹草的。可是又有谁能算到,那么个风流少年会成长成如今这么温润如玉的样子呢。 不过那都与她没有关系了吧,今天也是她最后一次会再想起那时候的事了。 宫门前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不容她看清那人的面容,心里便已如小鹿乱撞。 霎时间什么澈啊奕啊全都飞出天际,从今以后,满心满眼,只容得下眼前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哪跟哪啊,世子澈其实走风流路线也不错啊... ☆、第 21 章 公主的大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仪式非常隆重。 北堂澈站在人群中看着公主的仪仗从眼前经过,幸福的笑容隔着随风飘动的轻纱落在眼里,心里不能说一点都不动容。 “羡慕?” 一个略带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从耳边响起,北堂澈盯着公主的仪仗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有点。” 说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看见北堂奕正站在他身边,眼里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我羡慕的是驸马!不对,我羡慕的是公主!也不是,我…” 北堂奕咳嗦了一声,继续没事儿人似得抬起头看向远处,只是嘴角弯的越来越明显。 北堂澈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明白这人又在这没事找事,于是也扭过头继续观礼不说话。 他确实挺羡慕的,羡慕的是别人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 北堂奕和北堂澈最近“相处”的挺“好”的,回不到过去那种针锋相对的地步,又没有在之前那种苦大仇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停留在一个平淡无奇的状态,碰见了就点点头,躲不开了就说几句话,一切来往都像刚才这种情况,相处的不冷不热的。 北堂澈一开始觉得挺好的,因为这样对两个人都是最好的。 就好比现在吧,北堂澈刚准备乘轿回府,这边就匆匆跑来一个奴才递上一个食盒。 “我家主子让奴才交给澈世子。” 北堂澈接过食盒掀开一看,几碟宫里御膳房做的点心,样样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这…?” 北堂澈面色有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奴才毕恭毕敬,“主子说是宫里得的赏,让奴才交给世子,别的什么也没说,奴才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北堂澈拦住他的去路,这名小奴才便快速退开一溜烟的跑了,真是训练有素,不愧是北堂奕手底下的人。 北堂澈皱着眉头坐进轿子里,心想这人搞什么名堂又是在哪个宫里得的赏,什么话也没有干什么又偏偏送给他? 边想边打开食盒又瞧瞧,这回还看到其中一碟点心下面压着张字条,看来话是留在这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抽出字条打开一看,脸色霎时间一阵青一阵白的,咬牙切齿半晌,最后将纸条扔进匣子里用力盖上了盖子。 本以为一番好意又要付之东流了,却又不知北堂澈想到哪里突然无奈的笑了一下,沉吟半晌,犹犹豫豫的重新打开食盒,又略带嫌弃的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甜甜糯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一下子冲散了满心的疲劳,也抚平了别别扭扭的小心思。不过这一定只是因为他打算给御厨个面子罢了,正好观了大半天的礼还没吃早点,这会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北堂奕听着家奴回禀时松了口气。 想对北堂澈好,想为他做点什么,却又有些力不从心。且不说那人天生金贵,单就说伺候在身边的仆从吧一字排开都能从床边站到院子里,那就更不用说想要什么了更是手到擒来,从头到脚都用不着他操心。 北堂奕知道的,他都知道。 可是想对一个人好的心情是不受控制的,即使眼前看起来没什么他可以做的,但是只要有些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对他好,他什么都想去做。 却又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弄不好又变成之前那样。 北堂奕很克制自己。 没办法,谁让奕小世子天生在某些方面不是很灵光,想让他做到什么花前月下那真是太难为他了,于是只能就这么笨笨的眼巴巴的在一边瞅着,别人不能靠近他的猎物,他自己却又踌躇着不敢轻易上前一步。 也不能怪北堂奕小心。 北堂澈兔子似个人 分卷阅读33 儿,风吹草动就立马跑得远远的根本抓不住他。想当初一宗宗大事小情在这摆着都能看做例子,好不容易几经周折才走到现在这种地步,要是再做些什么像以前一样吓到他,说不定这辈子他都甭想再近他的身了。 北堂奕知道北堂澈心里有他,他也知道北堂澈死活也不肯要他。 所以那就这样吧,他既然不愿意在一起那他就陪他慢慢熬,他既然想保持距离那他就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他。把那种目光收进眼底,把那份心思藏在心底。他知道一切都要慢慢来,反正不过就是这么慢悠悠的磨下去,一辈子那么长,他有的是时间陪他周旋到底。 总之一切只要北堂澈高兴,他怎么样都好。 你看,只要他做的小心一点、讲方式一点,北堂澈就不会那么大惊小怪的避开他,今天的点心就是个例子,不是么? 可是北堂奕还是太自信了呀。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隐瞒的了呢? 公主大婚刚过,地上的零星彩带碎屑还没彻底清扫干净呢,众人又热热闹闹的张罗起下一个节日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与家人共赏明月的日子。 这一年中秋,北境王邀南义王一家过府上共度佳节。 满府上下又是一片喜气洋洋。 天才蒙蒙亮,家仆们便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布置庭院、张灯结彩。 待到北堂澈起来时,已是满园的秋菊映入眼帘,再看看桌上摆着的那一碟碟新作的月饼,还真有那么点团圆的气氛了。 北堂澈收拾好了就去给父母请安,路过道路两旁摆着的盆栽菊花时,一时心血来潮便蹲在菊花旁边瞅了瞅,还忍不住揪下一朵花半放到眼前端详了一会,最后也没看出什么特殊的美感,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菊花呢。 老王爷雷打不动的在院子里打太极,北堂澈先给父王请过安,又钻进屋子里给母妃请安。 北境王妃今天心情也不错,赶上过节的喜气,还略微施了些粉黛。 “是不是太浓了,还是擦了吧,挺大岁数了。” “怎么会,母亲一直这么漂亮,”北堂澈捏起黛石凑到王妃面前,“儿子给母亲画。” 黛石描绘着王妃的眉形,只轻轻几下,便如柳叶一般。 王妃满意的照照镜子,转过身又拉着北堂澈的手小声问他,“什么时候能看见澈儿为未来的媳妇画眉?” “我才不要媳妇,”北堂澈嘟起嘴巴,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乱转,“我只给母亲画。” “哟,我当你孝顺的,到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 北堂澈讪讪的笑了一下,怎么会呢。 后来南义王一家到来的时候,北堂澈老老实实的站在父母身后,眼看着那人跟在父母的身后向这边走来。 互相拜见完长辈,北堂奕和北堂澈两个人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抬起头免不了多看了彼此一眼,目光内敛有加,既没有过去那种惹人心乱的深意,也未见不该有的柔情蜜意。 北堂澈悄悄的松了口气,把不安分的心塞进肚子里。 你看,一切都没什么的,不是么。 于是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时刻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付“敌人”了,难得旁边坐着从小到大一直“烦的”不得了的人还能吃的这么舒心,这可是第一次,于是进到嘴里的珍馐都比过去多了几分滋味,喝进肚子里的酒水都比过去添了几分香溢。 席间话题万千,北堂澈一门心思扑在吃上也没注意大家都在聊些什么,正准备对面前那碟水晶肘子下筷子呢,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你不是也挺喜欢弹琴的,我之前还送你一张古琴来着,你可喜欢?” 北堂澈一愣,瞪着眼睛转过头,却见北堂奕正带着笑意看着他,满眼的真诚。 可是这样的北堂奕却让北堂澈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还有这样的事,都没听澈儿说过,世侄破费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我那里也浪费了,”北堂奕笑着说道,转过头又继续看着北堂澈问了一句,“喜欢么?” 一时间,在座众人目光都落在北堂澈身上,北堂澈没办法,只能小声应了一句,“喜、喜欢。” “那就好。” 北堂奕轻松的笑笑,继续和两位王爷聊起了当朝局势,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闲话家常一样。 只有北堂澈的心里一下子又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这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可是他不知道的,北堂奕面上继续谈笑风生,手心里却也捏了把冷汗。 怎么又是这么不小心,看着那家伙没有防备、安安稳稳坐在身边的样子便有些得意忘形,于是一下子涌起想要招惹他的念头,还真就那么做了。等再看着那人一瞬间紧张起来的样子才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这会只想打自己两巴掌,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点。 只是北堂奕又一次高估了自己,如果远远看着那人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那人有所交集的时候都会偶有不自持,那么私下里只两个人面对面时,他还能做到几分呢? 饭后众人来到后花园赏月,老王爷一句“今日过节,你们孩子便玩你们的去罢。” 北堂澈没办法,只好乖乖的应了一声,领着北堂奕四处逛逛。 两个人信步来到湖边,四下寂静无人,北堂澈上了小桥看着波光如镜的湖面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也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不尴尬,或许只是都有点不好意思。 北堂奕怕北堂澈还记怀着刚刚的事不自在,于是故意没话找话,“想什么呢?” 北堂澈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在想刚才的鸡腿炖的不够烂。” 说完还眨着眼睛转过头看着他。 “满脑子就想着吃,”北堂奕笑了一下,心知北堂澈或许也在努力想让气氛变得简单一点,于是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琴你真的没碰过啊?” 北堂澈果然眉眼渐立,只紧紧的注视着北堂奕没说话。 “别多想,我就是随口问问,”北堂奕看北堂澈那样子赶紧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那可是花了我大价钱的,别浪费了。” “刚不还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呢么,”北堂澈想了想,松了口气似得笑了笑,,“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又来了。” “放我这也浪费了,挺好的一张琴。” 北堂澈这人天生就喜欢开玩笑,见气氛逐渐缓和下来,随口便玩笑了一句,“送给诗诗姑娘都比放我这强吧。” 然而说完才惊觉自己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像是在吃醋似得,于是一瞬间便有些不知所措、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可是北堂澈脸红归脸红,旁边的北 分卷阅读34 堂奕却满心欢喜的垂下了眼帘,明明是被调侃了,心里却止不住的涌出一股暖流,一瞬间又有点忘形了。 “小心眼,”北堂奕不着痕迹的往北堂澈身边靠了靠,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温柔,“那都是胡说八道的,我跟那姑娘什么都没有,你别听人家说几句就往心里去。” “我有什么可往心里去的,跟我又没关系。” 北堂澈强言镇定,却不知他听完这话脸红的更厉害了。 而北堂奕也没说话,只饶有意味的看着北堂澈。 两个人离得很近,把着栏杆的手指尖挨着指尖,只要再轻轻往旁边挪一点点就能搭在一起了,北堂澈小心翼翼的瞟了北堂奕一眼,却发现即使在这夜色中也无法掩盖住北堂奕看向他那目光中汹涌再起的深邃。 接着一瞬间便像被烫到了似得,原本羞愤的心情瞬间铺上了一层莫名的紧张感,甚至还涌起一丝惧意。 北堂澈忽然转身向远处退去,临了还冷冷的甩了一句,“别跟着我。” 然后北堂奕真就乖乖的留在了原地,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他没办法追。 眼看着北堂澈走远了,北堂奕苦笑了一下,然后慢慢伏在桥栏上,把脸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怎么办? 那家伙真的好可爱。 他真怕他要是就那么追上去了,一定会忍不住对他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事。 北堂奕攥紧了拳头。 糟了,他知道他可能又搞糟了,可是他却没办法。 他真的好想抱他。 ☆、第 22 章 后来那天南义王一家离开时,北堂澈推脱喝醉了酒没有出门相送,只是一个人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一行人走远,然后独自来到小桥上轻轻摸了摸北堂奕呆过的地方,久久不曾离去。 北堂澈想了想之前北堂奕的眼神,现在心里还有点毛毛的。 那感觉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输给北堂奕时的感觉,那时他也是用那样的目光居高临下紧紧的盯着他,吓得他满心只想着要逃开他。 北堂澈叹了口气,不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做美”,没过多久就听说北堂奕奉了父命外出办事去了。 如今他们都已渐渐成人,朝中虽然并未予以重任,但是或多或少还是会被家里安排做一些事情。 得知这个消息的北堂澈着实在心里松了口气,听说北堂奕此次是去南方办事,一来一回至少月余,这段时间足够他们两个都能好好喘口气,从纠缠不清的事情里解脱出来,好好冷静冷静。 只是那人走的还真是挺匆忙的,临走时都没能“赶巧”好好见一面,说几句话。 其实按照北堂奕的长久以来的作风来看,他是一定会去见北堂澈一面的。 他也确实去了。 去了三次,三次都“赶巧”北堂澈不在家中。 谁也不是傻子。 后来北堂奕走出北境王府时,眼里尽是挥之不去的落寞。 接着此去经年,转眼已是白发苍苍... 怎么可能。 北堂奕真的走了很久。 有时候北堂澈都会有种错觉,可能北堂奕回不来了,就在南方安家生子了,再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孩子都会叫人了。听说南方的姑娘比北方的姑娘温柔,各个都是出水的芙蓉,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想要拥入怀里,更何况每天置身其中呢。 也不是总想着姑娘,有时候也会好好感受一下身边的气氛,原来没有北堂奕的京城是这个样子的。他再也不需要想着南边有一个碍眼的家伙,他也再也不需要担心走在哪一处会不会不小心遇见他。 该说是好呢还是不好呢,这样的感觉,北堂澈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无牵无挂的无拘无束。 自由的有些亢奋,亢奋到最后又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他都有些感觉不到他到底有没有想念过北堂奕。 后来等到再见到北堂奕时,冬雪都下了第二场。 才刚随着同伴踏进醉仙楼的门槛,正巧北堂奕同友人从里面出来。 许久不见的两个人就这么冷不丁的迎面遇上了,看见对方都先是一愣,接着四目相对,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喝完酒,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的天气太冷,面上都泛着些红。 后来还是北堂澈先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头去,互相点了点头就擦身而过了。 旁边一干人都眼巴巴不是等着看乐子就是着急走呢,无论是气氛还是场合,看起来谁都不是太方便。 还好,再见时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波澜,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因为闹得太久了,如今再见面,北堂澈心里也不乱了,再想想之前北堂奕望过来的眼神也挺纯净的、再没那种灼的人心惊肉跳的深邃了,或许一切都已经被时间冲淡了。 可是就因为这不巧的相遇,北堂澈整顿饭都吃的有点没滋味,心里说不上来怎么的,就是有点空落落的,莫名的就有点心不在焉。不过他觉得这一定是因为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吧,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就这么大刺刺的出现在他面前,任谁都难免有些忐忑。 北堂澈抿着嘴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玩着筷子,脸上也有些闷闷的。 等到好不容易挨过了饭局,北堂澈回到王府大门前下了轿子,地上的雪都堆了薄薄的一层。 有下人匆匆撑了伞从王府的门房里赶出来,为北堂澈遮挡着稀稀落落的雪花。 北堂澈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抬起头隔着伞沿看了看顺着天空静静落下的雪花,想伸手接住几朵,却在落入掌心的一瞬间消失殆尽,最后还是有些落寞的走进了王府。 可是就在这时,王府那边的巷口忽然传来了一声马儿的嘶鸣声。 北堂澈吓了一下,身边的管家赶紧冲小厮说了一句,“看看是哪里来的赶紧轰走,大半夜的,敢在王府跟前扰人清静。” 正说着,远处又飘来一阵嘶鸣,嘹亮又高亢。 北堂澈心下一动,只觉得心里算不准似得、却又跳的异常的厉害。明知道不可能的,却又还是鬼使神差的制止了下人的动作,接着又支走了跟着的管家,一个人撑着伞寻着马鸣声的方向走去。 等听着马蹄原地踏来踏去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再抬起头,才发现这眼前的地方似乎有些眼熟。 想要再像上次、上上次、像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那样翻身上去,此时却又莫名的没了那份勇气。他只能走到墙根前,隔着围墙听着那边模模糊糊传来的声响,似乎隔着这墙的另一端,确实有人等在那里。 也不知道心里的猜测对不对,落雪的夜里,四处安静的除了能听到墙那边的马儿喘气的声音,再剩下的就是他胸腔里的 分卷阅读35 心跳声了。 犹豫了一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拾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沉吟了一下,顺着墙头丢了过去。 挺傻的是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做了。 石子落地有声,墙那边安静了一下,忽然又传来稀稀落落的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可是再就又没了动静,或许也在和墙这边的北堂澈一样,正犹豫着墙那面的人是谁。 就在这功夫,来回巡视的护院远远的冲这边喊了一声,“什么人?” 北堂澈下意识就应了一句,“是我。” 护院的侍卫赶紧行了礼,应了北堂澈的吩咐继续到别处巡视去了。 可就这一声落下,一个黑底绣着金线纹路的织锦袋子忽然隔着墙头飞了进来,正好落在了北堂澈的脚下。 然后也不等北堂澈反应过来,那边的马蹄声又起,渐渐远去了。 北堂澈心里又是一阵乱跳,眼前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蹲下去捡起脚下的袋子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着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尽是些南边特有的糖果。每一块都由不一样颜色的油纸包着,挑一块剥开了放嘴里,琥珀色的糖里裹着梅肉做成的芯,惹的嘴里清甜清甜的。 也是奇了,堂堂北境王府家的小世子竟然就捡起了这么一个不知来路的东西,也没怀疑这糖里面是不是加了料就这么直接塞嘴里了。 这人在这里等多久了?是碰巧还是故意的?这又是几个意思? 北堂澈含着嘴里的糖默默的吐着槽,就说那小子从小就不太正常吧,真是一点都没看错他。 所以才得离他越远越好。 北堂澈吸了吸鼻子,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事此刻功亏一篑。 谁让那人是个傻子呢。 永远都是一副冷颜冷眼的面孔,却会对着他流露出万千神色,好的、坏的、情深义重的、百转柔肠的;永远都是那么笨,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却总是想来招惹他,好的、坏的、多余的、尽心尽意的。 你说北堂奕到底有多笨呢? 就好像很久之前送来的那盒点心,小心翼翼的塞了个字条在俩面,打开一看白纸黑墨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爱吃不吃。 惹的他差点一来气顺帘子给扔出去! 一开始北堂澈觉得这一定只是赶巧,赶巧北堂奕得了赏,赶巧北堂奕不爱吃甜食,赶巧两个人观礼时一直一前一后的站着,赶巧两个人恰好心里都有彼此,所以即使北堂奕送他一盒点心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就好像后来也是,赶巧去梨园听戏,赶巧没有提前吩咐人过去安排,赶巧这一天只一场的佳剧这天就是个大满座。接着又是赶巧,赶巧这原本客满的其中一处贵宾席就坐着北堂奕,赶巧北堂奕从来就不是很喜欢听戏,赶巧北堂澈又很喜欢听戏,所以赶巧,刚要离开的北堂澈便被梨园老板恭恭敬敬的请到了雅座上,于是又的来了一句,爱听不听。 后来还有爱要不要,爱用不用… 那时北堂澈是没想过做太绝的,其实他不是不懂,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即使人不能在一起,心里也忍不住牵挂着对方,他懂的,他都懂。 可是就是因为他都懂,所以他才不得不做绝点呀。 你看看你北堂奕,明明都能装作再见面时既不像过去那样冷眼相对,又不像之前那样满眼深意,你也知道我们不是说好的,一切都过去了,所以你要学的坦然点,不要总把那些不可能的事放在心上、把什么都往“绝路”上走。 可是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呀,你就算装的再好,你也做不了梨园里的角儿啊。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个人要先想通的。 中秋那晚,北堂澈一个人站在小桥流水边都想了些什么呢? 本以为两个人说开了就会慢慢变淡的,可是原来他还是想错了。 心意相通,有些东西北堂奕瞒不了他,他也瞒不了自己。 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路摆在眼前,那就是老死不相见。天各一方永不相见的话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像如今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所剩不多的自持力慢慢磨没、全部消耗殆尽。 所以说聪明的人还是北堂澈,从一开始他就想到过的,不能见,再也不能见了。 绕来绕去,原来解决的办法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可是为什么他却没能好好坚持下去呢。 他不应该这样的。 所以才会狠心不见他吧? 就算那人难得亲自登门,光明正大的直说要见他。 看着那时的北堂奕孤单单走出王府的背影,躲在拐角处的北堂澈远远的在想些什么呢? 身上的衣服穿得也不够多,天气都这么冷了,着凉了怎么办? 手上的力气像是要把指上的扳指捏碎了似得,却还是忍住没迈出去那一步。 北堂奕呀北堂奕,你可知道,我们澈小世子是下了多大的功夫不理你的吗? 可是你看看你,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但没长进,反而还越来越完蛋,把我们澈小世子眼圈都弄红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伞也被放到了地上,北堂澈一个人抱着膝盖任飘零的雪花落在发丝上却怎么也没力气再站起来。 嘴里还含着那颗清甜清甜的糖果,外面的硬糖慢慢的化了就尝到了里面梅肉,酸酸的甚至还有些涩。 就像现在北堂澈的心里一样,低下头抚摸着织锦袋上那绣着独属于南义王家的滕纹,又酸又甜的,太说不清了。 那一夜,北境王家的澈小世子不畏冬雪,独自坐于亭中对月抚琴。 他知道他想让他弹这张琴的,就当他自私一次吧,今天他弹了,但是他不会让他知道的。 老王爷隔着院子远远地听着悉悉索索的琴声,摸着下巴暗自一笑,转身对王妃说道,儿子长大了。 “王爷这是怎么说?” “你没听澈儿弹得那曲子么?” “有什么不对?” 老王爷嘿嘿一笑,“凤求凰。”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的忍耐力已经磨没了,不管你们了,下面我就要蒸饭了 ☆、第 23 章 眼看着这日子一眨眼又到了来年。 北堂奕和北堂澈年满二十,先后被正式册封为世子,以待袭爵。 黼黻之衣,素秀之裳,一衣而王采具焉。 有亲友前来贺喜,“世子好风光。” 有家人反复叮嘱,“以后可切勿再像过去那般胡闹了。” 北堂奕和北堂澈隔着街道远远的互相望了一眼,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分卷阅读36 这一年初夏,袁琦新置办的私宅修建完毕,特邀一众好友共庆乔迁之喜。 北堂澈由袁琦陪着在宅子里四处参观。 “你这地方弄得不错啊,我都开始羡慕起你们做生意的了。” “虽然比不了你们王府气派,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吧。” “我很喜欢这里。” “我给你留个院子,你以后可以随时过来小住。” “那我要北苑。” “那是我住的地方。” “你可以和丫鬟挤一挤。” “那我可得找几个漂亮点的。” 袁琦笑笑,又拉着北堂澈小声耳语几句。 北堂澈听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可以打你吗?” 两人正说笑着,一转身,看见常风和北堂奕正由下人引着向这边走来。 远远看去,北堂奕不自觉的把头撇向一边,又是小时候那种特别不高兴的样子。 北堂澈面色一暗,袁琦碰了碰他,“怎么了,你们不是没事了么?” “恩,没,没事啊。” 袁琦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北堂澈,“都小时候的事了,你们也别闹了。” 北堂澈摇摇头,露出个微笑,“我知道,真没事。” 谁也不知道又怎么惹着北堂奕了,除了跟袁琦礼貌有加的道了喜,看见北堂澈就跟看见空气似得,理也不理,多一眼都不带看的。 北堂澈在心里继续翻着白眼,原本看见北堂奕时心里一瞬间还挺波涛汹涌的,他知道今天袁琦请了北堂奕,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开始想着像这样又坐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此时竟已经全然变成了无奈,不愿意来可以不来啊谁也没逼他,干嘛又摆出那副谁欠他钱的样子。 可是北堂澈似乎忽略了,人家跟别人可都挺正常的,这脸色是唯独摆给你看的。 于是饭桌上坐了个面对面的两个人又开始隔着婀娜多姿的舞姬开始有意无意的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那样子简直像极了小时候在国宴上互瞪的两个人,就差下一秒也来个什么切磋比试,保证能打的特别精彩。 北堂澈真的又无奈又来气,他真不知道他又怎么惹着北堂奕了。 有丫鬟跪坐在身边满酒,这一盅刚喝完,下一盅马上递到手边。 北堂奕好饮酒,心里憋着股莫名气,手上也就没了什么分寸。丫鬟在这边倒酒,他就一盅接一盅的喝着。 而北堂澈想来知道自己酒量欠佳,酒盅摆在手边能不碰就不碰,只一个人闷闷的窝在桌子前不说话。 常风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北堂澈身边,特别自来熟的搂住了北堂澈的肩膀,端起酒盅就往北堂澈的唇边递,“澈小世子,我们好歹当初也是一处念过书的,今日我敬你一杯酒,你喝是不喝?” 北堂澈被常风的亲近吓了一跳,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求救似得看向一边的袁琦。可是袁琦也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不说话,于是没办法,只当常风喝点酒就来劲了,想着赶紧把酒喝下去快点脱身。 可是这一杯酒喝下去了,常风还是揽着北堂澈的肩膀不撒手,“我们虽然过去来往不多,但以后也要多亲多近,你和袁琦这样好,我以后也像他一样叫你阿澈可好?” “噗…咳咳…” 不知对面哪位小爷喷出了一口酒,常风也不在乎,继续搂着北堂澈问道,“你倒是说话呀?” 北堂澈被逼的没办法,于是连忙点点头,又喝了常风递过来的第二杯酒。 结果这杯酒刚喝完,辣的眼圈都红了,那边的龙小公子又特别懂事的凑了过来,“那以后我也像小靳那样叫你澈哥哥行吗?” 北堂澈眼泪汪汪的看了眼天花板,我特么今天招谁惹谁了?! 几番轮回下来,北堂澈的小脸终于多了两团红晕。 待到众人终于闹够了北堂澈,把目标转移到了袁琦身上,北堂澈这才得个功夫喘口大气。只是这一松口气才感觉脑袋已经有些转不动个儿了,眼前的东西也变得有些慢,人声也变得忽大忽小的。 北堂澈自知自己有些上头了,晕头转向的坐在位子上愣了一会,眼睛眨呀眨呀一闪一闪的,再看过去,我们澈小世子整个人都莫名的变得黏黏糊糊了起来,连推开婢女递过来的酒盅都带上了一丝撒娇般的语气。 想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顺便躲开这几个人来疯,谁知道他们闹够袁琦会不会又跑到这边来,北堂澈松了松领子,喝过酒身上更是觉得有些发热。于是晕晕乎乎的推拒了跟过来服侍的婢女,北堂澈推脱方便一下,一个人人晃晃悠悠的出了宴厅向后堂走去。 左转右转找到了想要去的地方,等到方便完了再一出来,才发现自己显然高估了对于新环境的认路能力,尤其是在喝多了以后,这条条长廊为何看起来都长得一摸一样? 入夏时节,空气里夹杂着一丝燥热,北堂澈脑子里晕晕的,但是理智还是有的。黑漆漆的四周只有廊间挂着的盏盏灯笼能照出一些光亮,只是那灯火却甚是微弱,根本无法与王府或宫廷相比,远远望去,四处黑影闪烁,或是假山的影子、又像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影子,北堂澈自小就不是太喜欢夜里一个人到处晃悠,他有点怕黑,更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在王府还好点,毕竟那是他家。可是如今到了这修葺完毕的袁府,即使是他朋友的住处也还是有点发怯,毕竟连袁琦都没在这住热乎呢,他更犯生了。 可是再害怕也没办法,北堂澈只能一个人晕头转向的在回廊里绕来绕去,可是越怕这脚下越没了方寸,稀里糊涂数着廊顶挂着的一盏盏灯笼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便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北堂奕扶稳了北堂澈,“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北堂澈一看来人是北堂奕,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好歹算是遇见活人了。可是这口气刚吐出来,又发现两个人这半拥半抱的姿势实在太过亲昵,一瞬间又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赶紧缩着身子往后撤,嘴里还黏黏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你别碰我。” 两个人都没少了喝酒,虽然北堂奕酒量好一点,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难免不如清醒时有自控能力,听北堂澈这一句冷言冷语,心里顿时又被拱起了一股火。可是想要发作却又无可奈何,对着眼前这昏头昏脑的家伙实在硬不起来,于是只好松开手站在原地,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怎么能跑这么远,赶紧回去吧。” 北堂澈现在还晕头转向的呢,眨巴着眼睛瞧瞧四周,“那走吧。” “走吧。” “…走啊?” “……” 北堂澈看了看北堂奕抬头望天的表情,拍了下脑门。 这家伙从小就路痴,他都找不到路了怎么还可能还指望的上他? “你出来怎么都不带人 分卷阅读37 呢?” “你不也没带。” “我那不是...没想到找不到嘛,”北堂澈瞪着大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瞧着北堂奕,喝了酒连声都比过去高了不少,“你不一样啊,你从小就笨,出来还不带人,不等着迷路呢吗?” “…你说谁从小就笨?我会迷路不代表我笨好吧?” “算了算了!”北堂澈小手一挥,背过身去,“一会袁琦发现我不在了肯定会来找我的,不用急。” 又是袁琦。 北堂奕抱着胳膊靠在回廊柱子上,面露讥笑,小声问道,“你就这么相信袁琦现在还能惦记着你呢?”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我们关系那么好。” “是吗?” 北堂奕忽然站直了身子走到北堂澈跟前,面上也没了刚才的笑意,“你跟他多好?” 北堂澈不明所以的看着北堂奕。 “好到他能碰你,我就不能碰你?”北堂奕伸出手攥住了北堂澈的胳膊,“你们下午在一起说什么来着?至于靠那么近?” 北堂澈闻言一愣,顿时似乎明白了北堂奕为什么给他摆了半天脸色,手臂被北堂奕攥的隐隐作痛,心里更是觉得有些恼怒,于是愤愤的甩开北堂奕的手,“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说罢,也不等北堂奕,一个人径自向别处走去。 “你给我说清楚!” 北堂奕咬着牙追在北堂澈的身后。 “你放开,别跟着我!”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哪也别想去!” “都说了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总把人往歪了想!” 两个人你推我拉的在回廊间绕来绕去,一来二去的就绕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院里。谁也没注意眼前的路在此处断了,像是还有琐碎的细工没有做完。院里空地上既无花草也无碎石,只有松软的泥土掺杂着一些草屑。 北堂澈被北堂奕纠缠的没有办法,一边甩着袖子一边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脚下一空,眼前一黑,整个人向下落了去。 “小心!” 胳膊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拽了一下,耳边呼呼啦啦一阵乱响,伴随着一声闷哼,身上传来一阵疼痛。 这一下给北堂澈吓的酒也醒了大半,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北堂奕抱得紧紧的,原来刚才那声闷哼是北堂奕发出来的,为了护着他直挺挺的摔倒了坚硬的地面上。 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地戳了一下,北堂澈心里一热,眼圈一阵发酸。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傻。 ☆、第 24 章 北堂澈赶紧扶着北堂奕坐起来,也顾不上自己屁股摔的生疼,赶紧板着北堂奕的肩膀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嘴里着急的念叨着,“怎么样怎么样?你是不是傻啊?摔倒哪了哪疼?这疼不疼?头摔着了吗?腰?屁股?后背?腿?” 说着还捧着北堂奕的脸仔细看了又看,又拉起北堂奕的手掌摊在面前借着月光认真的瞧着,看看有没有摔破皮。 “行啦行啦。” 北堂奕顺手握住了北堂澈手,虽然刚刚被摔得呲牙咧嘴的,此时被北堂澈上下其手摸了个遍竟然一下子就不觉得疼了,只垂下目光看着别处,心里还挺美的。 北堂澈抬眼看了看北堂奕笑的一脸恶心的样子,眼睛一眯,扔开了北堂奕的手。 心里有点乱,脸上有点烫,北堂澈咳嗦了一下,赶紧揉着自己的肩膀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假装观察起现下所处的地方,等到顺着月光看到头顶的窟窿时,一下子叹了口气。 这下完了。 按着高度来看,可不是靠人力能轻松跳出去的了。 正这么想着,刻骨的凉意从四处渗透过来。 两个人接着从窟窿透下来的月光向周围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这里是用来存冰用的冰窖。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堆砌着成排的冰砖,被月光照到均散发着剔透的光芒。 北堂澈心里一凉,这可如何是好,这一时半会要是不敢进出去还不冻个好歹的? 北堂奕看了看北堂澈着急的神色,也揉着胳膊想起了办法。北堂澈胆子小,如今落在这么个黑布咙咚的地方自然是守着那一处有光亮的地方挪不开脚。于是北堂奕一个人走进黑暗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传来一阵duang duang duang的敲门声,结果当然是没人理会。 看着北堂奕失望的从暗中走来,北堂澈哭丧着脸坐地上借着酒劲开始埋怨他,“都赖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里来。” 北堂奕抿了抿嘴,来到北堂澈的身边蹲了下来,越说越小声,“我又没想到会走到这里来,再说我是跟着你走的…” “你要不缠着我我也不至于往这边走,一天到晚就会搞事情。” “我搞事情?要不是你……我能这么生气?” “要是袁琦在这就好了,他肯定认得路。” 北堂奕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一副泫然欲泣的北堂澈,抿着嘴巴侧过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心下忽然一片苍凉。 袁琦,又是袁琦,什么都是袁琦。 多少年了?跟他就要躲着、避着,见他就得冷着脸、冷着语,像小兽一样露着亮闪闪的尖牙,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他,偏就对着别人能露出那么柔软的目光,笑的一派天真烂漫。 凭什么? 是谁一天到晚的关心着他?是谁一天到晚做梦都只想着他?是谁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对他好?是谁一天到晚猜着他的心思忙前忙后只为博他嫣然一笑?就算刚刚看他离开那么久还没回来着急出来找人的也是他北堂奕,不是袁琦不是任何人,怎么就这样,如今眼下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这人张嘴闭嘴心里想着的还是别人? 北堂奕越想越来气,猛地按住北堂澈的肩膀,面色有些吓人的说道,“不许你再说袁琦这两个字。” 北堂澈被吓的一愣,“我只是觉得他要是在这能带我们回去。” 可是北堂奕在气头上哪有什么逻辑可言,拎着北堂澈的领子往自己面前带了带,“那我也不想再听见你说他,想他还不如想着我。” “我想谁也不会想你。”北堂澈目光一暗,看到北堂奕这样对自己心里也冒出一股气,鼓着脸颊死死地盯着北堂奕,语气生硬,“你放开我。” 北堂奕也死死的盯着北堂澈,手里不见一丝松动。 想说今天宴席上咱们说什么来着? 就差俩人打一架了。 果然,也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只知道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打作一团滚到了一起。 这么多年积攒的“怨恨”倾刻间宣泄而出,已经是变作大人的两位小世子就如同年幼时站在比武场上一样,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把对方钳制在身下。 两个人真的打 分卷阅读38 的很认真,下手都不轻,一阵滚打过后,北堂奕渐渐占了上风,将北堂澈牢牢的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北堂奕钳制着北堂澈的双手,两个人滚在一起离的太近了,很自然的就闻见了北堂澈身上那股惯有的熏香味,一种在印象里属于北堂澈独有的气息一下子勾住了北堂奕的心思,恍然之间,北堂奕觉得心开始跳的越来越快,原本冰冷刺骨的空气似乎也多了一分燥热,气息都变得乱了起来。 而努力挣扎着的北堂澈正想着如何脱身呢,也慢慢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北堂奕压在他的身上,二人之间甚至没有一丝间隙,很明显的就感到某个人的某个地方正在起着不太正常的变化。 北堂澈心里一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一下子侵袭了全身,只自下而上的盯着北堂奕有些胆怯的说了一句,“你给我起来。” 可是如今看起来已然一切都有些晚了。 北堂奕又在用那种特别吓人的眼神盯着他瞧了,上一次有旁人看着他尚能逃开,可是现在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可让他如何是好? 北堂澈都快吓哭了,眼看着北堂奕的气息越来越重,脸也凑的越来越近,于是北堂澈突然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可是越挣扎反而被困的越紧,阴影笼罩下来,北堂澈吓得闭紧双眼,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蹭过脸颊,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一路向下,徘徊在耳畔与颈间流连不断。 不知道是酒精的催始还是感情所致,北堂奕将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展露在北堂澈的眼前,那状态让人看着越来越害怕。 “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么,我那么喜欢你的…”耳边传来异样温柔的喃喃细语,烫的人一下子浑身也燥了起来,“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要我呢?” 北堂澈咽了咽口水,北堂奕疯了。 他不能碰他的,他就知道他不能碰到他的。 可是北堂奕松开了钳制住他的双手,他却还是没能顺利的脱身而去,一定是因为那家伙还压在他的身上,他没办法推开他。 可是再可是,总有一个人要保持理智的。 北堂澈咬紧牙关想要推开北堂奕,却不想那人的脸凑得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挥起一拳打在北堂奕的脸上,嘴唇颤抖着说道,“我们说好的,下辈子…你、你不能…” “我是说过,”北堂奕被打了却没有生气,反而忽然笑了一下,浑身散发着异常危险的气息,伸手抚摸上北堂澈的脸颊,嗓音沙哑却又异常决绝的说了一句,“可惜我后悔了。” 说罢,也不等北堂澈作何反应,便用力的亲吻住了那一双朝思暮想的唇。 后来一切都变得非常凌乱,又特别的不堪。 逃也逃不开,躲也躲不去,退至无路可退,被按在坚硬的墙壁上扯去了身上最后一片衣缕,腰带交缠在一起,身体也交缠到了一起,喘息声和啜泣声稀稀拉拉的回荡在冰冷的冰窖里。 炙热的、疼痛的,冲撞与纠缠,生涩的、不知轻重的。 像要窒息般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后来袁琦带着人终于找到两位北堂世子的时候,不由的松了口气。 要不是送客人散去的时候才得知两个王府的下人还在候着主子出来,袁琦还当这二人早就各自回去了。 于是赶紧带着人把整个园子上上下下翻了一遭,还好家奴眼尖看到了地上坍塌的地方,否则这二人还不知要被困住多久。 只是由下人打着灯笼从冰窖门口迎出两位世子时,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谁也想不到只被困住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是被冻着了也好、是被吓到了也好,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会变得这副狼狈不堪、魂不附体似得样子? 烛火昏暗,还不等看清北堂澈的模样,便被北堂奕抢先一步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大氅,仔仔细细的披到北堂澈的身上,殷勤、却又流露出一种异于平时的谨慎和小心,甚至小心的有点夸张,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而北堂澈也和平时不太一样,头一直低的低低的,像是做了什么再也抬不起头的事似得,面对北堂奕时也不像过去那样自然,明明在被触碰到的瞬间便明显有些僵硬,却没有任何抗拒的感觉,只乖顺、又像是茫然无助的任凭摆弄。 像是还没从梦中醒来一样。 等到袁琦送二人离去以后,独自一人来到冰窖里四处转了转,沉吟了半晌招来管家,交代今天的事不许任何人对外流露半分。 北堂奕失魂落魄的看着北堂澈被下人护送进北境王府,站在空荡荡的巷口,攥紧手里的一条发带久久不曾离去。 那是北堂澈束发用的带子,那是他亲手解下来的。 拿着发带垂到脸上,闭着眼睛像是嗅着那人发丝间的余香,北堂奕沐浴更衣,躺进柔软的床褥间,想着那人的湿润的眼眶和啜泣声沉浸在凌乱的余韵中无法自拔。 他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他竟然真的对他那么做了。 怎么办?明知道似乎做了很严重的事,却一点都不感觉后悔。 他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北堂奕就醒了,枯坐在床上再也没了睡意。 满脑子都是北堂澈隐忍的脸庞,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下人伺候的好不好?他昨天好像有点凶,本来就没什么经验,脑子一热就......可是这也怪不了他,他实在忍不住了......所以到底有没有弄伤他?会不会吓到他了?明明都把他弄哭了,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呢? 现在知道懊恼心疼人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北堂奕惴惴不安的爬起来,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北境王府大门口,忐忑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人家想不想见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还没走进屋子便被前去通报的下人拦住了去路。 彤儿躬着身子不卑不亢,“我家世子说今日不便见客,说改日再与世子说话。” 北堂奕愣了一下,□□流转,猜测那人一定是怪他了却又想不出该怎么办,只能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家主子现下可好?没、没什么事吧?” “昨夜受些凉,但是招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还吃不下东西,”彤儿好声好气如实禀告,“不过世子不用担心,袁少爷才来,这会在里面陪着呢,您放心吧。” “哦哦,是吗,那、那好吧。” 袁琦在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吧? 北堂奕说着转身就要走,结果没走两步又猛地回过身来忙往屋子里闯,嘴里还碎碎念着,“不对不对,就是他才有事…” 彤儿赶紧忙着拦北堂奕,眼看着对方是主子,这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心里正急得慌。 赶上这当口屋 分卷阅读39 里终于走出个人影,袁琦叫住了彤儿,径自来到了北堂奕面前。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直视着彼此的眼睛。 “他说他不想见你。” 北堂奕抿了抿嘴巴,“那我在这等他。” “他要一直不见你呢?” “那就在这一直等着。” 反正也不是这一两天了。 袁琦上上下下打量了北堂奕一圈,见那人目光异常坚定,心意已决不容动摇的样子,最后叹了口气,看也没看北堂奕一眼,领着彤儿向外面走去。 “彤儿走吧,随我出门去为你家主子取点东西。” 北堂奕看着袁琦离开的背影,忽然一笑,转过身快步进了屋子。 笙儿端着一碗清粥站在床边叹着气,她已经在这劝了半个多时辰了,就想北堂澈吃点东西,可是人家就是不搭理她。 也不知主子这是怎么了,明明受了凉又受了惊,折腾一夜好不容易才睡下,人醒了终于不发热了却还是不肯吃东西。袁家少爷一早就过来探望,毕竟是在他府上出的事情他肯定得多加关心。可是往日里主子与这位袁少爷关系最好了,如今却也听不进去人家一个字,还是蒙着被子盖着脸一声不吭的,这要是弄出什么大病来传到王爷王妃的耳朵里,他们这帮奴才又得挨罚了。 正在这急着,忽然有人掀开纱帘走了进来。 笙儿赶紧放下清粥福身请安,待到看清来人竟然是另一位北堂小世子的时候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明明交代彤儿不见这人的,他怎么进来了? 彤儿呢?? 出去帮彤儿拦人的袁少爷呢??? 却不想接着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再是客人也是主子,奕世子冷着脸大手一挥,笙儿再有胆子也不敢造次,躬身退了出去。 不过算了,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让他家小世子吃进去东西,她就是退到王府门口她也认了。 候在外屋等了一会,奕世子又端着清粥走了出来,交代重新热一下。 笙儿赶忙端着清粥跑去厨房,待到重新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回来时,隔着透着缝的帘子隐隐约约的看到了有些看不太明白的画面。 自家的小世子埋在南义王家的小世子怀里小声呜咽着;而南义王家的小世子则坐在床边一边抱紧自家的小世子、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住的在耳边柔声细语的哄劝着。 零零落落飘出几句只言片语。 “是我错了...别哭了…打我吧…心疼…” 呀,怎么主子们的来往方式,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呢? 后来笙儿在外面等了一会,还是远远的咳嗦一声,把热好的清粥小菜送了进去。 笙儿的头一直低得很低,收拾好东西拿着托盘退出屋外时匆匆瞥了一眼,奕世子小心翼翼的端着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着,澈世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偶尔互相看过去一眼,一个笑的特傻气,一个脸上还是红红的。 笙儿拉好里屋的幔帐退到屋外,关好房门又捧了把瓜子往台阶上一坐,一个人在门口守着,逢人问便答一句,今日小世子不见客。 问她为什么,她也答不出个一二三。 毕竟可能她见识的少,地位也不高,关于主子们的话不懂得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只是她觉得把自家的小世子交给那个南义王家的小世子一定能放心点吧,虽然那家伙是小世子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但是就算彤儿看着那位爷对自家主子笑起来的样子也一定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吧。 毕竟那只为一人展露的融雪般的笑容,谁看了能不感到动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阿澈,啧啧 ☆、第 25 章 后来是一段非常惬意的时光。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解不开的缠绵,割不断的缱绻。 众目睽睽之下,拱手对拜,礼数有加。 王府里的好世子,两家世交的好兄弟。 台面上是堂堂君子,台面下却是挣不开的一双手。 退至僻静处,通幽曲径边,手腕被人一拽,瞬间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心惊肉跳,不用转身也知道困住自己的人是谁;胆大包天,万一被人看到可怎么办? 可是转过头看清那人笑盈盈的样子,再是谨慎也实在硬不起心肠。 耳边再传来滚烫的气息伴着一声低沉的呼唤,“澈儿…” 于是心智一下子就乱了。 明明之前下好决心再也不能这样顺着他胡闹的,可是为什么每次都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牵着走。就像现在一样,脸上烫的抬起不头来,头晕目眩,任凭那人带着他向暗处一闪,躲在一树海棠花后面做些羞羞怯怯的事儿。 细密的亲吻带着些生涩,唇齿之间的流连,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像上瘾一般欲罢不能。 “我想你...” 北堂奕捧着北堂澈的脸,说的那样认真。 北堂澈抿抿嘴巴,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无言的靠进北堂奕的胸膛。 一切都好像定格在此,早先那些该或不该统统被抛到脑后,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看着这一刻的彼此,再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人儿重要了。 而且就算这样还是不够,完全不够。 北堂奕努力压抑着满腔炙热,抱的北堂澈身上生疼,气息越发凌乱,手也越发控制不住的胡乱摸了起来,一开口声音都有些不稳,“…跟我回去。”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儿一僵,下一秒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 啧,怎么还咬人呢? 趁着北堂奕捂住脖子这一松手,北堂澈赶紧从北堂奕怀里逃了出来,动作迅速的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摆,眨着漂亮的眼睛瞟着脚尖小声说了句,“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北堂奕的手再次伸过来,兔子似得一溜烟跑了。 哪里还有点未来小王爷的稳重样。 北堂奕憋气的靠到墙边,努力的安慰自己要淡定要忍耐,他不能操之过急他不能再吓着北堂澈,他一定要忍住。 毕竟之前那不是很浪漫的初次似乎给人家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还害得人家连吓带伤的在家躺了好几天,虽然他是有忙前忙后、见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吧,但是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他就是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锅他必须背。 再者说了,北堂澈好歹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又是一身金贵,被他这样那样以后没恨他就不错了,这要让北境王知道了,还不一纸书信调来北境十万大军分分钟给他南义王府推了。 想想还真是好骄傲哦,他把北堂澈睡了。无论如何,就算抗拒也好、会在他怀里逃走也好,北堂澈就算再不愿意面对,做过就是做过 分卷阅读40 ,发生的事永远改变不了,他已经是他的人了。 北堂奕丧心病狂的自我安慰了一番,终于很满意的挺直胸膛往回走。 整理好情绪回到厅里刚一入座,眼神晃了一圈也找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常风晃着酒盅说了一句,“别找啦,府里来人传话,刚叫走。” 北堂奕挑了挑眉毛,看常风一副你瞒不了我的样子,抿嘴一乐。 常风好笑的看了北堂奕一眼,过了会又问他,“你这领子怎么搞的,皱皱巴巴的。” 北堂奕下意识的抚了抚衣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嘴里答着“没注意”,心里琢磨着还不是被那个磨人的小家伙弄的,每次都搞的他□□焚身的又匆匆跑掉,下次是不是应该随身带根绳子,再见面先给他绑起来再说。 北堂奕阴仄仄的在心里盘算着,整日整夜满脑子都在想着北堂澈,比过去单相思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还不等准备好捆人用的绳子,一纸书信由北境王家的家奴亲自送到手里,北堂澈已经踏上去往东北大营的路途中了。 圣旨下的很突然,原本视察军营这种任务一般都是直接交由北境王处理的,需要的时候还会要王爷亲自动身走一遭。没想到这次圣上念及王爷年岁已高,又思及北堂澈刚刚晋封世子,东北大营一向也由北境王管辖,出于哪般考虑,便要北堂澈替王爷视察东北大营。 有重臣妄加揣测,无缘无故要去视察东北大营,没听说边关有何战事啊。 南义王扶着胡须一副意味深长,这是好事,是恩宠。 陛下要世子替王爷去视察就代表陛下不会轻易把王爷手里的权利往回收,北境王做的安稳,他南义王随带着就做的安稳。 想当年先帝创业根基不稳,先后立了两位异姓王爷,既要加以利用更是多加恩宠。两位异姓王也挺争气,多年来一直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甭管你皇帝想不想,人家即无过错也无大罪,抓不着由头便没有办法随便降人家级,否则旁人看了难免寒心。可是再高的恩宠,异姓的王爷难免让人不安,索性南义王家这辈子也出不了京城,时时刻刻都呆在皇帝的手边,也从未有过封地外放出京。而北境王的手里一直攥着北边那一票熊兵,撤番以后所属部下兵力均已打乱、安排进全国各地的兵营加以整合。按理说为巩固皇权,像这种撤番回来、又与皇室并无宗亲的王爷是一概不会有的,削官夺爵说的吓人点,但是王爷肯定是做不成了,撑死给个什么大将军一类的官职,回朝养老去吧。 可是北境王即使撤番回来也能安稳的当着王爷,还负责着部分军中要事,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与另一位异姓王相互挟制。如果有一天圣上决心改制撤了王爷的封号,那么这两位肯定是理所当然一个也跑不了,你在我在,你亡我消。 如今皇帝让世子澈去军营走这一遭,也没派别人去,只能说明现下对北境王还放心的很,那么他南义王爷做的踏实。而且边关既无战事,又没听说要对外扩张,那么北堂澈这一趟能在军中混个脸熟,未来说不定还会被委以重任,前途无量啊。 可是北堂奕对这些咸的淡的显然不是很上心,他关心的只有北堂澈为什么临走都没跟他说一声。 家奴毕恭毕敬的颔首说道,“我家主子说旨意来的匆忙,来不及亲自与世子道别。” “还有没有说点别的?” “别的?”小家奴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没别的了,有什么也在信里吧。” 北堂奕赶紧躲进屋子里展开信纸。 龙飞凤舞两个大字,勿念。 北堂奕要气死了。 其实也不是北堂澈故意气他,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下人忙前忙后的整理着随行物品,北堂澈端坐于书案前,提笔对着空白的信纸琢磨半晌,能想到的都是说不出的话。思量半天还是觉得难为情,于是干脆留下两字勿念,希望北堂奕可以吃好喝好睡好,最好养的白白胖胖的安心等他回来。 再说他觉得他也不应该多说些什么,虽然北堂奕总说想他,他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想的,又不是总也见不着面。如今是要有一阵子见不着面了,可是他这一次要走那么久,谁知道日子久了人家还想不想他。 于是思来想去别扭劲儿一上来,更确定就这俩字就够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前行,北堂澈别看娇贵也不是吃不了苦的,平时喜欢抚琴作画却也不是对刀枪一窍不通的,毕竟家室在那摆着,如今还经常见天儿被北境王揪着早起,一大早就看爷俩站院子里打太极呢。 坐腻了马车就骑会儿马,骑累了马儿便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等到风景都看不进去了便到了安营休息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往篝火前一坐,晚风徐徐吹走了一身的疲惫,也吹走了萦绕在心头的一丝思绪,看着风儿吹走的方向,目送它带着那一丝说不清的思绪越飘越远。 军营中的日子不如在家里舒服,也不比在家里过的自在。 地方将领一开始都不太把世子澈当个事儿,面上虽然都恭恭敬敬的,心里却都有些瞧不起。没办法啊,你拿过枪么?你上过战场么?你杀过几个敌人?手上沾过血么?加之北堂澈天生俊逸出尘,白白净净的皮肉,大眼睛一扑闪还透着股可爱劲儿,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娇生惯养的公子模样,有好事的都打赌这世子澈能在这大营里待几天就得哭爹喊娘的要回京城去。 可是日子久了,大家发现这小哥还真不是想象的那样软弱。 北堂澈面皮虽薄却诚实好学,不懂得就问,不会的就学,肚子里也有点东西,虽然没有实战经验,兵书也读过不少。加之北境王熏陶的好,以往战役都能说上几句,跟官员们在一起也不会搭不上话,和将士们在一起还会说些有趣的话逗人开心,对将领们更是恭敬有加,一副后生晚辈的样子又不失该有的气派,慢慢的还真让众人对他生出不少好感,在心里佩服一句不愧是北境王家的世子,果然虎父无犬子。 ……就是酒量实在差了点,哦不对,是TM差太远了。 三大碗烈酒往面前一摆,北堂澈抬起头苦大仇深的看着过来敬酒的将士,酒还没喝呢先辣的眼眶都红了,可饶了他吧!!! 喝多了的参领捧着酒碗搂住北堂澈的肩膀,“明年我就要回老家娶媳妇去了,到时候是兄弟就来喝我的喜酒!” 北堂澈也喝多了,捧着碗跟人家碰了一下,“没问题!” “痛快!到时候也带着弟妹来,”参领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恩?不对,说不定是带着一群弟妹来。” “哪有啊,别笑话我了。” “你还没娶亲呢?” “妾室都没有。” “哦 分卷阅读41 …”参领上下审视了一下北堂澈,“不行?” “你才不行呢!” “那就是没中意的?” 北堂澈本来晕头晕脑的,听这话却心里热了一下,目光登时忽明忽暗的,人还醉着却也不再那般迷迷糊糊了,瞟着手里的酒碗小声说了句,“也不是没有…” 参领见北堂澈这副模样,又问他,“喜欢?” 北堂澈垂下眼帘害羞的笑了一下,捧着酒碗又喝了一大口,辣的嗓子连到心里一路都火烧火燎的。 “从小就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别听我胡说八道,异姓王这种东西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原谅我,毕竟架空就由我胡诌吧科科! ☆、第 26 章 可是那个从小就喜欢的家伙既听不到北堂澈这句酒后流露出的真心话,也看不到北堂澈眼里抹不去的寂寞。 就算北堂奕现下来到这东北大营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也只会是北堂澈那般亲昵的和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尤其是旁人还敢把手搭到北堂澈的肩膀上,肯定又得气的北堂奕阴着脸立起那双狐狸似的眼睛恨的咬牙切齿了。 不过就算他看不到这一切,也不代表他就过的称心如意。 北堂奕打北堂澈走了这心里就没消停过,气北堂澈瞒着他偷偷上路,恨北堂澈无情只留下两个字,怨北堂澈一别了无音讯,想北堂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一切。 也不是不能写信,也不是没写过。 满肚子的话憋着无处发泄,半夜辗转反侧,就着一腔热血一股脑爬起来伏到案前,借着烛光咬着笔杆沉吟半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何时回来。 信使带着信函优哉游哉的往北边走,逢人还得吹一句,我们一定快马加鞭的给您送、骑得那都是千里马。 结果再收到回信时都过去了大半个月,宝贝似得捧在手里打开一看,那边也特配合的回了简洁干练的两个字,快了。 北堂奕咬着嘴唇看起来挺委屈的,现在他可知道什么叫勿念了,北堂澈是真的一点都不想他是吧? 本来就够委屈的了吧,那边还有嫌事儿不够大的袁琦和常风跟着添乱。 “前几天阿澈给我写信了,说给他累坏了。” “是吗?说没说军营怎么样?那边天气怎么样?风土人情怎么样?” “说了说了都说了啊,给我写了三页纸呢,说的可详细了…” 呯! 哟,哪家做的茶碗,这么不结实,怎么奕小世子一把就给捏碎了呢? 北堂奕这回真生气了,这个锅北堂澈必须背。 其实也不怪北堂奕想不开,北堂澈对他是冷淡了点,可是他可以换个角度想啊,能让人对他这样那样的可是你北堂奕,光这点就甩别人十万八千里了,你换别人这么对北堂澈一下子试试?早拖出去废了,所以他根本不用这么来气。 可是北堂奕就是这么没自信,谁让他从一开始就没自信,毕竟他八岁那年就被北堂澈甩过,后来又被北堂澈拒绝过,本来心里就有点扭曲的自卑感,虽然如今是得手了吧,可是有些事它不是那什么了就算成了的。就不说北堂澈至今为止从来没对他表示过什么,就说他北堂奕多冷心冷面个人,愣能对着北堂澈说出过去打死他都不敢想的情话,可是人家北堂澈呢?牙关依旧咬得紧紧的,就连一句我想你人家都没好好回应过,那就更不要说什么喜欢了。 尤其是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北堂澈终于不会天天把那些无奈的现实挂在嘴边上拒绝他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难得温情,那人又一言不发的走了,北堂奕真的很害怕,他怕北堂澈又在故意躲他,借着这一趟离别避开他,说不定再回来时一切都不复从前了,那人又对他避而不见了。 这怎么能行? 于是心急火燎的又写出去一封信,可惜别看想的这么多,万般思绪到这信纸上又是化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快了是什么时候? 嗨哟,这个笨的真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人家好歹也是身在军中,也是眼巴巴的等着京中飘来的只言片语,好不容易收到信了打开一看,连句关心人的热乎话都没有,千里迢迢万水千山的就送过来这么七个字,都甭说北堂澈了,你让送信的人怎么想?! 所以也难怪人家最后还是甩给他三个字,说不准。 北堂奕拿着回信瞧着院子里的大柳树沉默半晌,夜里躺在床上又攥着那条束发的锦带思量的一番,第二天便准备求父王放他出趟远门。 他等不了了,要是北堂澈一时半会回不来,那就让他去找他吧。 可是等到父王从宫里退朝回了家,还不等他先开口,上面的旨意也跟着下来了。 今年秋狩需要事先准备的各项事宜交代下来,世子奕奉命跟随负责护卫的官员统领一同先去围场做准备。 结果这么一来,原本准备好要送出去的那封只写着两个字的信函说什么也送不出去了。 等我。 呵,这还怎么等? 北堂奕可累毁了。 整日在这茫茫大草原上风吹日晒,跟个监军似得什么事都需要他盯着。 为秋狩所准备的事儿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是非常的繁琐,具体操作起来更是劳神费力,安营扎寨布置行宫是最简单的,清场戒严安排周边官吏随时待命是肯定的。更搞笑的是还要事先带着人手整日在草原和林子里闲逛,路线要记好,边边角角要看好,遇见凶猛的野兽要立刻处理掉,还要将野鹿獐子一类的小动物赶到狩猎的范围内,以免御驾亲临没东西打。 原本以为大大小小细枝末节会搞的人焦头烂额,好在北堂奕心思缜密,交代到他手里的事物无论大小一切都处理的仅仅有条,遇事从不嫌累,接二连三的重复也从来不觉得麻烦,手下那批人也领的好,颇得一众官员的赏识。 只是这么一来北堂奕也终于体会到人情冷暖了,以前也不是没为家里办过事,可是这么正经八百的为朝廷做事如今还是头一次。再没人拿他当世子宠着让着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面上给他面子那也是冲着南义王,过去是天上地下没人管的了,现在人家顶头上司客客气气的交代下来一句话,你就得按部就班的一一照办,还要时刻担心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就算没人怪罪他什么,丢人是丢的他南义王家的脸,处处都得小心谨慎着。 这一来北堂奕也能体会到北堂澈现下大概是个什么境遇了,可能比他还要糟,军营比他这更乱,也不知道那人吃的好不好,睡的好好,天天住大帐习不习惯,军中有没有知冷知热的下人好好伺候着,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欺负他。 早就该在有机会的 分卷阅读42 时候问问他的,都怪他,这么笨。 北堂奕甩着马鞭四处溜达着,围场不是第一次来,每次来都是这么几个地方,看到眼熟的景色难免就想起过去在此处发生过的事儿,当年在那个湖边害北堂澈挨过三公主的踢,过去在这边的林子里和北堂澈比过箭,以前在那边营帐前差点拉住北堂澈的手,后来还在脚下这片草地上和北堂澈悲愤决绝过。 北堂奕就着草地坐了下来,随手抓了跟野草摆弄了一会,最后看着天边的斜阳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想他。 他真的很想见到他。 可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才会感叹,其实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好,只要能让他天天都看见他就够了呢? 这一草一木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人从一对变成了一个。 北堂奕第一次觉得,草原真的大的没边儿,秋狩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夕阳映的天边火红的一片,搭帐建营的官兵拉着麻绳喊着口号又立起一座行帐。 北堂奕挽着袖子亲自检查了一边固定的木栓,照着速度按时完工是没问题了。 一边的监工看见忙过来把北堂奕请走,“这活让我们来就行了,何必世子亲自动手。” 北堂奕客气了一下,“没事。” “那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监工小声的说了句,“您好歹是个世子呐。” 北堂奕无所谓的笑笑,世子怎么了,现在他觉得让他当王爷都没什么意思。 地位、封号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如今看起来都没什么吸引力,还不如给他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来的惬意。 比如,世子澈的心上人,什么的。 啧。 北堂奕踢着脚下的石子自顾自的想着,一边的监工挺纳闷的,诶这小世子是不是晒中暑了,怎么脸这么红。 后来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北堂奕刚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里,下人便端着热水跟了进来,简单的伺候着梳洗了一下,把面巾水盆里一扔,茶盅还没端稳,便有人不得通报掀开帘子露出个小脑袋。 北堂奕刚想发火,抬眼看清来人面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后来还不等彤儿说完话,北堂奕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随便跳上一匹骏马,奔着远处的湖边飞奔而去。 马儿带着北堂奕踢踢踏踏的向着湖边立着的人影走去,逆着光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远远的看着那人的身形心里跳空了一下,不住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能慌他不能乱,他要稳住他也不是没见过大天儿的,他不能太激动。 可是想的总是控制不了做的,还不等来到那人的身边就先急急的从马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揽住北堂澈的腰抱进怀里,恨不得就地转三圈。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北堂澈心里一酸,同样抱紧了北堂奕。 他本来一开始想表现的自然点的,毕竟许久不见了,再见时难免有些难为情。而且也没打招呼就突然这么蹦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唐突,人家想不想见他,会不会打扰到人家什么的,杂七杂八的考虑了一堆,最后也还是没忍住就这么跑来了,就想当路过过来看看也好,毕竟之前…就算要是有什么东西变了的话,好歹打个招呼也不为过吧? 不过还好,看这样应该没做错事。 北堂奕用力的抱着北堂澈,心里酸胀的要爆开了一样,他不住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要把北堂澈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一样,蹭着北堂澈的脸庞情难自禁,“我想你…” 也不再想要听到什么同样的回应,只想把自己的心情说给他听,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自己的心情一定要准确无误的传递出去。 那么实实在在接收到这份心情的人又是怎么说的呢? 北堂澈埋进北堂奕的颈间,沉默了半晌终于小声说了一句, “…我、我也是...” 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他了不是吗,或许是站在没有北堂奕的京城街角时,或许是隔着那道没有勇气翻越过去的围墙时,或许是每次相遇纠缠离别时,或许就是现在面对这一双深情执着的眼眸时,他早就应该好好的告诉他, “我、我一直都想着你呢。” 北堂奕愣了一下,接着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北堂澈。 太好了,太好了。 这样就够了。 压抑了太久了情绪随着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顷刻间宣泄而出,明明满心欢喜却又伴着几道细密的疼,想做的事情有很多,那么眼下就先从最简单的做起吧。 北堂奕抵着北堂澈的额头,轻轻抚摸着北堂澈的脸颊。 眼波荡漾,四目相对,接着相视一笑。 马儿吃着青草往前走着,正好就将两个人挡在了身后。 于是谁也看不见那越凑越进的两个小脑瓜,最后到底是如何更加亲昵的蹭在一起的。 后来等到两位小世子双双把营归的时候,北堂奕才知道原本北堂澈就被安排在围场与圣驾汇合,直接随驾秋狩,只是听说了北堂奕的事以后,便一个人先行动身跑了过来,虽然有点危险吧,但是好在一路上都挺顺利的。 北堂奕乐呵呵的看着北堂澈坐在篝火旁跟侍卫们说说笑笑,手边的酒都懒得碰了,光看人就醉了。 众人都说,打来围场这么久,就从来没见那世子奕这么笑过。 也不知道今天是出了什么好事了。 等到时候不早了,营地里的人终于陆续各自回去休息,只留下零星的侍卫守夜。 北堂澈站在营帐前冲北堂奕笑笑,“行啦,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忙呢。” 两个人的营帐挨着,离的也不远,如今人也在身边了,不至于睡宿觉都跟生离死别似得。 北堂奕也微笑着点点头,特别乖的看着北堂澈转身进去以后,又一个人又四处溜达了一圈,看看那边守夜的侍卫正靠在一起打着瞌睡,吩咐吩咐下人没什么大事比如皇帝驾崩了之类的就别来打扰。等到事情交代的都差不多了,人又转悠回了两个人的营帐前,迎面而看,左边的是北堂澈的,右边的是他北堂奕自己的。 北堂奕好整以暇的伸了个懒腰,目光闪烁,看四下无人注意,一个闪身钻进了左边的营帐。 后来第二天大家再见到世子奕的时候,都觉得这世子奕就跟换了个人似得,整日在这围场风吹日晒还能如此满面春风、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果然是王爷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只是那边那个世子澈就不行了,一点都没了头天刚来时的活泼劲儿,连马都骑不上去了,都说世子澈善骑射,要不是过去见过都知道,如今这样肯定得让人以为那都是骗人的。 再说传闻两位世子家本是世交,果然没错。 看那世子奕对世子澈那个殷 分卷阅读43 勤样,都快把世子澈身边那个彤儿比下去了,给他换身衣服估计比彤儿伺候的还好。 可是世子澈对世子奕显然就没那么和气了,虽然也没什么很明显的不满吧,但是总一个劲儿的拿眼珠子瞪世子奕,后来不知道怎么还恼了,撇下一句“你少装可怜骗我,我再也不吃你这套了!”,然后转身躲进帐篷里再也不出来了。 而被丢在原地的世子奕呢也没生气,还挺暧昧的笑了一下。 呵,不吃他这套就不吃他这套吧,那下次就让他吃点别的东西好了。 其实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对不对,那时锦被严严实实的裹着两个人,细密的汗珠顺着北堂澈的额头流至两鬓,满眼水汽升腾,一双薄唇咬的绯红,要怪也只能怪他太诱人了,怎么能说北堂奕欺负人呢?至于再后来嘛也只能怪北堂澈心软见不得北堂奕难受,耐不住他在耳边颤着声音不住的说着“求你了”、“让我进去”之类的,于是一瞬间的心软造就了后面的大势已去。 其实北堂奕也没有装的很可怜、说什么很严重的谎话骗北堂澈啦,无非也就是什么“不疼的”、“我轻点”、“我不动”、还有“就一下”之类的,只是行动和谎言是同时进行的,也不知道北堂奕是如何做到一边大言不惭的胡说八道、一边势不可挡的即时做出啪啪啪打自己脸的事,还那么理直气壮。那时北堂澈再想说不也晚了,嘴里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被弄的七荤八素、揉烂了身下的一床锦被。谁让他太天真,北堂奕饥肠辘辘的盯着他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落在人家手里最后肯定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而且北堂澈也不是一直在挨欺负啦,不是也被搞出来好多嘛,最后还给他肩膀咬出红印子来了,两个人昏睡过去以后还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怎么看都挺不错的嘛。 北堂奕很满意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完,又开始继续丧心病狂的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该怎么玩呢... 没办法,不是他欲求不满,只是食髓知味以后便开始欲罢不能。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做这种事了,只是区别在于他只想对北堂澈做这种事,他只对北堂澈有这样的欲|望。 怎么会变得如此放纵呢,原本他不是这样的。 北堂奕晒着太阳,满脑子都是北堂澈那不为人知的表情和模样,顿时心间又是一阵暖流向下涌去。 这一定都是北堂澈的错。 真的让他太快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章看的还舒爽吗?嘿嘿嘿... ☆、第 27 章 而且快活不止限于床帏间。 两位世子自此整日形影不离、朝夕相伴,就算后来秋狩如期开始也奈何不了私下相交;或是推却闲人邀约,或是避开众人耳目,离离原上草,悠悠湖畔边,一双人儿映着斜阳的余晖策马同游,累了就随便在草地上坐下来,靠在一起说些只有你知我知的悄悄话。 那时北堂奕自后面抱着北堂澈,凑在他的耳畔喃喃细语;北堂澈则是唇边带笑,两颊微红,时不时的应和几句。等到环于腰间交握的手指越缠越紧,北堂澈轻轻侧过头贴上北堂奕的脸颊,目光交递、耳鬓厮磨,万千柔情化作绵绵细吻落在唇舌间。 原本知道不应该如此放肆的,虽然他们已经跑的够远、躲的够隐秘了,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然而情到浓时伴随的总是情不自禁,两情相悦,时光正好,心上人就是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 所以只能求这草原尽量大的无边无际一点吧,所以只能求这渐起渐伏的山丘能够遮住两个人的身影吧。 好让他们可以稍微的放纵一点。 这样的相处让北堂奕觉得很快意,能和心上人如此亲密相处,甚至被北堂澈故意说出来惹他开心的玩笑话逗得放声大笑,放到过去那是他完全不敢想象的,以至于现在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北堂澈真的很宠他,不用谁来对他说,他自己都能感受的到。就算他嘴再笨、再天然,在北堂澈的眼里他都是最好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被北堂澈喜欢是这样一种感觉的,他觉得被这样喜欢过以后,他真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尤其是北堂澈对他越来越亲近了,再不像过去那样机警小心、时刻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有时甚至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他流露出一种近乎孩童般亲昵可爱的状态,像是撒娇却毫无娇柔做作,只一派率性天真,再拉着他的手,抬着水汪汪的眼睛,黏黏糊糊的叫他一声,“奕…” 会心一击,霎时间便让北堂奕虎躯一震,骨头都酥了。 估计如果北堂澈下面一句跟着的就是“你造反吧”,北堂奕都能头也不回的拎着刀直奔皇帝大帐去了...... 夸张是夸张了点,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效果。 反正现下的状态就是只要北堂澈张嘴,要北堂奕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一开始众人都是有点惊讶的,就连两位王爷都摸不着头脑,怎么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这么融洽了?那就更不用说旁人了,虽然南北两位王爷家本是世交,但从未听说两位世子回是这般交好,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明面上虽然不说,谁不知道北堂奕和北堂澈从小就不对付,这在年轻人之间更不是秘密。 可是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变了天气。 也并不是说这俩人就好的多像亲兄弟了似得,其实在台面上还是那样彬彬有礼。 只是长着眼睛的人恐怕都能看的出来,北堂奕和北堂澈这关系是当真的不一般。 否则那个从来都是自作主张的北堂奕怎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偏就北堂澈不轻不重的说一句就那么管事?而那个向来温柔有加的北堂澈,怎么如今偏就那么护着北堂奕? 连自小和北堂澈玩的好的三皇子楚离都有点惊讶了。 这边闲来无趣刚想出个新乐子要去捉弄一下世子奕,那边就有世子澈拽住他的袖子满脸严肃的瞧着他,“你别欺负他…” 楚离像是没听懂似得,“欺负谁?” “北堂奕。” 北堂澈缩回手转着手上的扳指,不顾三皇子惊讶的表情,还怕他没听清似得又重复了一遍,“殿下不要欺负北堂奕。” 三皇子这下更不懂了。 这人从小就跟那人不对付的,他一直知道的,而且他从来都是偏心护着这位北境王家的世子弟弟,明明小时候都要合伙欺负那位南义王家的世子弟弟的,可是如今怎么成了北堂澈不许他欺负北堂奕了,这可真是世道变了。 可是最是无法改变的也是世道。 再深情也只能在暗处长久,再激情也只能在人后汹涌,见不得光的东西永远 分卷阅读44 都是见不得光的。 北堂奕知道这个道理,北堂澈比他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从一开始的不能变做了可能已是不易,有一天就等于赚一天,泼出去的水既然再也收不回来,能做到的就是凡事多加小心了吧? 可是北堂奕却总是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黏腻的眼神,越发不加拘束的言行举止,北堂澈也曾很严肃的对他说过有些事要时刻注意点,不要做得那么露骨。 北堂奕听了也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搂着北堂澈的腰不管不顾的就要亲。 等到北堂澈脸上已经流露出很明显的不高兴了,才赶紧好声好气的应付一声,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其实他知道的,北堂澈再担心些什么,为他、为他、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家。 北堂奕从来没和北堂澈提起过以后,啊,也不对,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会说一些的,比如西街有家牛肉面特别好吃,以后我带你去尝尝? 可是该如何在这漫长的以后走下去,北堂奕没说过,北堂澈似乎也从来没想过。 北堂奕想的很简单,他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三公主传来喜讯时,两个人一同前来道贺。 “没想到三公主都是要做娘的人了。” 隔着满堂的宾客,北堂澈略带感慨的说道。 一边的靳翔插嘴道,“早晚也有澈哥哥为人父那天。” 北堂澈闻言心里一紧,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只是低下头和气的笑笑。 忽然垂在身侧那只冰凉的手被人一下子攥住了。 北堂奕不着痕迹的将两个人的手藏到身后,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一瞬间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呢? 北堂澈心里一软,便没有了抽出手的力气。 他轻轻的捏了捏北堂奕的手,温柔的对他笑了一下,“别怕。” 我不会再逃走了。 心有灵犀。 北堂奕一愣,下一瞬终于觉得心里满满的,便更加握紧了北堂澈的手,这才恍然发觉很久以来藏在心底的那份东西原来叫做害怕。 其实不就是因为害怕么,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板起面孔,因为害怕所以才会别别扭扭,因为害怕才会愤怒生气,甚至因为害怕才有了儿时那么多的“怨恨”;怕他不喜欢他,怕再也见不到他,怕他喜欢上了别人家的姑娘,怕他对别人说出儿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甚至直到现在终于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了,还会因为他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而害怕他最后还是会不要他。 可是他现在终于不用再觉得害怕了,对吗? 彤儿递进来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隔着轿帘小声说道,“我家主子说天气凉了,怕世子着凉。” 瞧,他真的不用再害怕了。 而且不但不会害怕了,他也不会让北堂澈感到害怕。 数不尽的得意挂上眉梢唇角,手里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之前说什么来着? 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是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以后? 只要有他在,他定能护他周全,护他们二人周全。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厮守到老,这就是两个人的以后。 只是想是这么想的,打算是这么打算的,本事似乎就没想象的那么大了。 皇帝的传召来的很突然。 那时北堂奕刚要出门去北边转转,想着今天就带小家伙去吃那家店面很小却很美味的牛肉面吧,毕竟小家伙最好(四声)吃了,现在天冷了,吃点热乎的东西给他哄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做点更热热呼呼的事儿。 可是什么都没有皇命大。 北堂奕匆匆换了行头进了宫,候在御书房门外一等就是大半天。 等到终于进了御书房,第一眼便看到了早已候在里面的南义王,然后再出来时,一切已是天翻地覆般,再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脚下的步子似是千斤重,短短的数十阶玉阶竟像是如何也走不完似得。 北堂奕打发了候在宫外的下人和轿夫,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慢慢往回走。 再是人声鼎沸的大街都像没了声音一般,脑子里乱乱的,心里更是没了平衡一样七下八上,耳边只剩下皇帝那略带威严又透着慈祥的声音来回游荡,其实也没说什么言之确凿的事,只有意无意的提点几句, “朕闻世子奕品性贤良,忠义两全…今年也不小了哈。” “如今海内生平,虽无战事,但仍需巩固…”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朕心疼你们,你们也要心疼朕,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皇帝也不好做呀…” “…爱卿可还记得蒙兀公主…” 北堂奕抬起头努力的深呼吸了一下,胸口闷闷的,一定是因为今天的风太大了,吹在脸上生疼的,弄的人喘不过气来。 出来时天还大亮着,如今却已是夜幕低垂,眼前就是南义王府了,现在看在眼里,却怎么也抬不起脚向前迈去。 正在这时,人被一把拉进了角落里,随之而来的是腰间一紧,回过头才看见北堂澈像小动物一样扑在他身上,正笑盈盈的抬着小脸看着他。 “吓着你了?” 北堂奕摇摇头,原本抑郁的眼神多了一分温柔,却还是沉默的看着北堂澈,任他抱着他继续撒娇。 “魂不守舍的,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帮你去说说?” 北堂奕还是那样看着北堂澈,没说话。 “听说你今天进宫了?”北堂澈也看出来北堂奕有点不对,脸上的笑意渐渐少了下去,略带紧张的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被抱着转了个圈。 “吓着你了?”北堂奕一改之前的不正常,笑着对北堂澈说道,“我看上北境王家的小世子了,你去帮我说说,问他什么时候进我南义王家的门?” 北堂澈嘟起嘴巴鼓起小脸,拍了北堂奕一巴掌。 “在这站多久了?”北堂奕握着北堂澈的手递到嘴边呵了口气,来来回回的捂着,“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 “没多久,才来。” 北堂奕深深的看了看北堂澈两眼,“走吧。” 说着,拉起北堂澈向王府的反方向而去,既不顾身后的询问也不顾手里的挣扎,就那样攥紧北堂澈的手大步的向前走着。 那天晚上北堂奕没有放北堂澈回王府,包了一处画舫胡闹了整整一宿。 就算北堂澈都喊疼了,他也依然近乎失控般的做着,如何也无法停下来。 像是要确定一些事情,像是要安抚无助到重新感到恐惧的心情。 北堂澈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直努力的配合着北堂奕。心细如尘,他猜北堂奕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后来也不用他问了。 分卷阅读45 没过多久,北堂奕再一次奉诏进宫。 只是去时是一个人去的,回来时却是被侍卫“送”回来的。 传圣上口谕,世子奕恃宠而骄,忤逆犯上,罪不可赦,但念其过往并无大错,特赦其禁于家中思过,未得圣谕不得踏出王府一步、不得私自与他人会见。 北堂澈听完彤儿打探到的消息,怔怔的坐到太师椅上。 明明分开时说好的。 “在家等着,等我从宫里回来,带你去吃西街的牛肉面。” 冷风袭来,雪花翩然而落。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 ☆、第 28 章 南义王还是那个南义王,遭逢家中出此大事,依然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 世子奕到底因何事触怒了圣上? 口谕一个字不差的传的满城风雨,然而各种内情却没有任何人说的清楚。 众人纷纷私下议论,据说世子奕年轻气盛,太过嚣张,皇帝要挫挫他的锐气。 也有人说,这恐怕不是要挫世子奕的锐气,刀尖儿其实是向着上面那位去的,老王爷这位子恐怕要坐不牢咯。 众说纷纭,绕来绕去都躲不开南义王家看来就此便要失势。 只有打头站着的那几位重臣不屑的轻哼一声幼稚,那南义王家但凡要就此失势,世子奕还能好好的在家呆着?光就忤逆犯上这一条就够拖出去斩了,还轮得到你们拿他在这打牙祭。 可是北堂奕到底是如何忤逆犯上的,一是时间也没人说得清楚。 等过了一阵子,风声小了,浪尖上的话题终于不围绕着南义王家了,终于有内侍太监之间传出只言片语,零零落落凑在一起拼凑出一副完成点的画面,无非就是拒婚罢了。 龙颜大怒、口谕上的措辞其实都夸张了点,皇帝并未因其怪罪世子奕,只是小惩大诫吓唬吓唬罢了。反正自古联姻一事落到谁家孩子头上都如晴天霹雳,哪个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算明面上碍于龙威不敢说不的,回到自己的地方不也得抑郁一场,只要身边的人思想工作做的好,等到圣旨下来那天自然明白什么叫圣意不可违,是怨是哀的,最后不还都是认命了。 其实皇帝也知道这事可能吓着世子奕了,按理说联姻一事本应挑选公主皇子一类比较妥当,然而如今适龄的皇子大多都有了正室,唯一适龄又未配婚的四皇子乃皇后所出,背后势力已然不小,为平衡朝政,皇帝不得不改从王公贵族里挑选一位适当的人选。恰好这时有人进言,提及几年前蒙兀王子携公主进京面圣时曾对世子奕颇为倾心,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但是配他蒙兀公主也绰绰有余了,于是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只是没想到世子奕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吧,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明明都说了你再回去想想,却还是跟块木头似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张口闭口就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弄得皇帝一点面子都没有。于是这么一来,原本很慈祥和蔼的皇帝陛下也不禁有点来气了,想说脾气好归脾气好,可是老虎不发威你也不能拿人家当病猫吧?人家好歹也是天子,伴君如伴虎不是随便说说的,真是惯得这帮奴才了,还敢跟皇帝说不行?要不是边儿上有三皇子拦着,说不定那天世子奕还得再挨顿板子。 再于是便有了软禁在家思过一说,毕竟好好一个世子,也不能随便就下了大狱,希望世子奕好好回去将此事大小斟酌明白,仔细想一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认真想一想自己应该如何为国效力,然后等到时机到了,圣旨拟好了,他可以做出一个让大家都开心的选择。 “你猜小奕能坚持多久?” 三皇子楚离笑盈盈的看着北堂澈。 北堂澈略显惨淡的笑了一下,“我哪知道。” “其实这种事他强不过的,”三皇子悠然自得吹吹一盅热茶,“父皇虽然脾气好,但是决定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北堂澈垂着眼帘低声答道,“我知道。” “到时候圣旨下来了,他就算死了尸体也得给人送过去。” 北堂澈胸口一窒,随即笑了一下,“怎么就说到死了…” “哦?”三皇子抬眼瞧着北堂澈,目光炯炯有神,“…我也觉得人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北堂澈没说话,他也不知道那人到底会不会这么想不开。 出事的第二天他就知道那家伙犯了什么错了,比别人知道的都早,因为三皇子的口信传的早。 真真是愚蠢至极呀! 北堂澈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一地的白雪怔怔的出着神,他还以为整天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天到晚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过日子的人能聪明到什么程度呢,感情说到底也就是个二百五,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情以下犯上,还好这不是赶上圣上下旨时出的事吧,否则再治他个抗旨不尊的罪过,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要连累整个王府上下与他一起受过,你说这不是二百五是什么? 手边是一张看过千百遍、被揉烂了又展开的字条。 得知此事时第一件事就是托人传了封信进去。 圣上口谕只说不得私自会见他人,也并没说不能递信进去吧? 那时北堂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等着,心里异常的平静,要搁他以前的脾气,出了这么虐心的事不趴床上哭他三天三夜那都不叫世子澈。可是现在他却平静的就像那结了冰的湖面似得,再是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就算撒一百个人上去滑冰车堆雪人打雪仗都纹丝不动的,连个缝都弄不裂。 可能是因为整个人都蒙了吧? 毕竟么,来的这么突然,明明前一刻还是只属于彼此的心上人,下一刻就快要变成别人的夫君了,这不是搞笑么,谁能一下子就接受的了。 然而也可能是因为,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对这样的事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吧。 北堂澈拿起皱皱巴巴的字条,又一遍摸了摸上面的墨迹。 唉,这人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傻。 其实要按着北堂澈原先打算好的,无论北堂奕给他写些什么,接下来的打算绝对就是挥刀断情了。 很惊讶吗? 并不。 其实他真的觉得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吧,还能怎么办呢?有些事是躲也躲不过、早晚都要来的,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才从来不和北堂奕提以后吧?北堂奕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以后,他一直以为他明白的,纵情欢愉只是过一天赚一天,至于什么但愿人长久之类的,他们俩都没那个资格提嘛。可是他不会因为这样就恨北堂奕或是恨自己哦,他不怪他,他也不怪自己,他更不会再怪罪那些抛不开的枷锁。 能和北堂奕在一起渡过这大半年的时光,能认认真真的 分卷阅读46 和他拥抱过、相爱过,能享受过北堂奕带来的呵护,能竭尽全力的对北堂奕好过,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已是恩赐,毕竟放到早先这一切都是他根本不敢想的,对吧? 所以能让他拥有过,能让他和北堂奕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觉得他这辈子值了他真是没白活。 谁让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呢。 所以再所以,当躲不过的东西降临到眼前的时候,身为大丈夫,就该拿得起放得下一点吧? 毕竟总有一个人要先放手的,也总有一个人是要理智一点的。你看今天就弄的龙颜大怒,要不是三皇子在边上拦着,要不是有南义王满门忠烈在这摆着,说不定这性命就在顷刻间丢了,谁知道再这么下去,明天还会发生多么糟糕的事呢? 这些道理北堂澈都知道,他也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可是为什么看到北堂奕这几个字的时候,原本决定好的心意瞬间便化作了乌有? 北堂澈对北堂奕说,你糊涂。 北堂奕这回有进步,虽然还是没能写出多少长篇大论吧,但是短短的一行字却道尽了千言万语。 只愿君心似我心。 呀...瞧这人,还学会拽诗词了。 北堂澈看着字条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冰封的湖面滋啦啦的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你看,他刚刚又想逃了。 他怎么就忘了,他原本对他说过的,别怕。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他知道北堂奕担心什么,他知道北堂奕对他不安着什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要我呢? 他明明对他说过的,别怕,他不会再逃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 北堂澈揉烂了手里的字条,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古人说的生死相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北堂奕如果一意孤行最后也要违抗圣旨该怎么办? 最坏不过就是一条命么。 北堂澈挨着软榻躺了下来,将纸条盖在眼睛上。 说他疯了也好,说他被那人带的同样愚蠢至极也罢,偏就是丢了性命,事到如今,他也绝对不能负了他。 不就是个死么? 性命而已,想要?那便拿去吧。 可是不等同生共死,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蒙兀那边便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蒙兀王因病去世,部族内乱,王子生死不明,求圣上出兵平乱。 满朝文武皆以沸腾,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想得到联姻的事? 就连北堂澈都吓了一跳,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看似桀骜不驯实则天然的王子会传来生死不明这样的消息,他还没去草原找他一同吃最棒的羊肉喝最棒的马奶酒呢,怎么会就这样… 整个朝野全部话题都围绕在到底该不该出兵征讨这件事上,早朝已经吵乱了套,皇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的头昏脑涨。再提及联姻的事,皇帝都有点就此打住的意思了,毕竟以后形势如何还不一定了。 三皇子笑着看着北堂澈,“说不定吧,父皇哪天一高兴就把小奕放了,赐婚的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提了。” 北堂澈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三皇子府上的厨子做的桂花糕就是比外面坊间做的好,他总也吃不够。 三皇子饶有意味的支着下巴看着北堂澈吃东西,还亲自递过去一杯茶,“慢点。” 北堂澈接过茶盅喝了一口,“殿下这里的点心最好吃。” “不是说了,没人的时候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离哥哥就好。”三皇子顿了一顿,忽又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可说,小奕也比你大点,你平时叫他什么?奕哥哥?” 北堂澈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哪有。” 三皇子看着北堂澈这副模样,眼神暗了暗,没说话。 后来临走的时候,三皇子还嘱咐北堂澈,“下次来之前让人过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北堂澈笑着应了一声,“等北堂奕可以出来了,我带他一起来。” 三皇子楚离闻言看着远处也笑了,“…行呀。” 但愿,一切都能如你所愿吧。 ☆、第 29 章 三皇子楚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普天之下,恐怕怕他的人要比喜欢他的人多太多,就连兄弟姐妹都彼此知道,没事千万不要去招惹三皇子,那是个惹不起的角色。 也不是说三皇子多受恩宠、多有势力,平时一起相处也是玩的开的,跟谁看起来都挺好,跟谁看起来又都没那么好,对待大臣亲切有加,对待陛下忠孝两全,加之相貌俊秀,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在众多皇子之中也算比较出挑的。可是就是这么个和颜悦色的人,相处久了,却总会让人无端的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有下人议论,宫里这么多人,唯独三皇子最是喜怒无常,手段凌厉。 可是也不能否认,三皇子跟前的人,得赏通常是最多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实在看不透吧,你要冷不丁的问一句,连自小伺候三皇子的小太监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他的喜好,今天是这样,过一阵子又变成了那样,今天视为珍宝的东西,转瞬便能说弃就弃,看似有情,却又最是无情。 小时候众人在一起玩耍,从来没人愿意和三皇子一起,因为大多最后总会沦落成牺牲品。 只有北堂澈不介意那些。 “那是你才见得他,跟你还客气,他现在看的上你,等过一阵子没意思了,人家理都不理你。” 那时比北堂澈年长四岁的楚离问他,“你不怕我?” “不怕。” “说不定下一刻我就把你推到池子里去了。” “那我就把你也拽下来。” “哈哈哈...”楚离大笑,过会儿又问北堂澈,“你不怕我害你?” “不怕。” “那…你会不会背叛我?” “当然不会,”北堂澈皱着眉头看着楚离,“我们是一伙儿的啊!” “那你信我?” “信。”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会相信我?” “会。”北堂澈一本正经的看着楚离,“我都说了,因为我们是一伙儿的,对不?” 楚离看了北堂澈半晌,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信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思绪戛然而止。 有奴才快步走进屋内,凑到耳边低语,“四皇子…” 楚离点点头,掂量了一下手里东西,一样前阵子眼见着世子奕被拖出去的时候,从台阶上捡到的东西。 真是有趣呀... 楚离侧过头又对着烛火思量了一番,然后起身走向前厅会客。 后来一切都看似有所好转,北堂澈甚至都开始计划起等那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 分卷阅读47 是去吃西街的牛肉面了。 可是原本已经沉寂的话题不知道怎地重新被众人提起,早朝之上,皇帝竟然沉着脸色冷不丁的问了南义王一句,世子奕最近反省的怎么样了? 有人猜测,莫非陛下决定用世子奕带兵出征? 也有人猜测,看陛下那神色不像是好事,说不定... 说不定怎么? 没听说么?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传遍了... 赶在蒙兀出了这等大事时还能让人倍感关注的八卦,想来不是一星半点的有趣。 是谁在背后窃窃私语,听说了么,世子奕拒婚不是没原因的。 怎么个意思? 据说之前秋狩有人看见了,世子奕和人共骑一匹马,远远的看着离营地近了又换做一个人各骑一匹,等到走近了再看,你猜是谁? 是谁? 咳,都是胡说罢了,谁能信呢,再者说了,那位原本从小就和世子奕不对付的... 宫闱之内,流言四起;边关战事,日日都有加急的奏折。 圣上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糟糕,不但连续对南义王家施压,前两日还将北境王递上去的奏折丢到了地上。 整个早朝老王爷都跪在地上听训。 “什么就病了,怎么就病了?早不病晚不病,打仗了偏就病了,是上不去马了还是拉不开弓了?…什么提拔新人、重用贤能,我大桀朝上下还就只指望着你北境王一家带兵了还用你操心这个?” 临退朝的时候,皇帝还大袖一拂,撇下一句,“有闲工夫先管教管教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听得在场所有大臣都倒吸了口冷气。 北境王妃不住的安抚王爷,“都是流言蜚语罢了,陛下怎会如此听信谗言,说不定是因为别的事...” 北境王当然是如何也不会将宫廷里的闲言碎语当真事的,只猜测是谁如此恶意中伤,反过头来还要告诫北堂澈如今更要处处留神,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只要做得正,不怕影子歪,不要理会那些有的没的,你好好做人便罢。” 北堂澈低着头连连称是,退出去以后正赶上下人端来汤药,又听到屋里传出来的阵阵咳声,心里更是一阵愧疚,宛如刀割一般。 北境王英雄一世,带兵出身,性情刚烈,何时如此遭人背地腹诽过?最后还要安慰他这个做儿子的,而且最重要的,那些伤风败俗的流言,其实多半还都是真的。 常言道,性命事小,失节事大。 北堂澈忽然觉得,动辄一起去死这种事,原来反而是最容易就能做到的。 三皇子撑着伞站到北堂澈身旁温柔安抚,“别怕,都是奴才信口胡诌的混账话,我已经给办了,不会再有人敢胡说八道了。” 北堂澈脸色苍白,远远的看到南义王正从御书房出来,迎着风雪向宫外走去。北堂澈匆忙提起一把伞追了上去,待到行至王爷跟前时,却又无端的有些心虚,于是只能行了礼,将伞递到王爷手上,小声道一句,“请王爷保重身体。” 南义王接过伞,略带深沉的对北堂澈说,“世子也要多加保重啊。” 后来看着南义王远去的背影,北堂澈第一次觉得,王爷好像真的老了许多。 再后来,北堂澈奉旨进了御书房。 等到从御书房里出来以后,他一个人走到御花园的湖边,来到已是白茫茫一片的草地上坐了下去,一坐就是大半天。 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锦盒,皇帝并没有见他,只有四皇子志得意满的候在那里,将东西交到他的手上。 里面什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打开一看,只有一条绣着暗纹的缎带静静的躺在那离。 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一落千丈,瞬间跌至谷底。 “父皇什么都没有说。” 是呀,还有什么可说的,连这样东西都落到你们手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北堂澈将锦盒捧在手里,呆呆的望着结冰的湖面。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假山还是那片假山,顽石依然立于此处,当年他就是在身下的这片草地上,遇见了一身女装的北堂奕。 那时他对北堂奕说什么来着? 等我以后长大当王爷了,你给我当王妃好不好? 当时他真的觉得北堂奕好好看啊,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北堂奕儿时稚嫩的脸庞,他到现在都觉得,他再没见过比北堂奕更好看的人了。 可是时至今日再坐在这里,身边再也没有那个满脸羞怯却又闷闷的“小姑娘”看着他笑了。 北堂澈怔怔的看着结冰的湖面,北堂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没过几天,北堂澈一个人来到了南义王府。 这次管家什么都没有说,看见他一点都不惊讶,直接引着他来到了北堂奕所住的地方。 “如今世子只能呆在屋内,我们送饭都只能隔着门递进去,闲人一律不许见。不过之前上面传了话了,说是澈小世子如果来了的话,可以隔着门说几句话。” 北堂澈点了点头,一个人走进院子里,来到了紧闭的门前。 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没见过北堂奕了,一时之间还有点不好意思。 等到北堂奕听到外面传来北堂澈的声音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里屋跑过来的。 只是奈何这门上拴着锁,只能推开一道缝隙再就如何也推不开了,两个人便只能隔着门缝互相说几句话。 “你站远点,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北堂澈笑了一下,自从北堂奕被关起来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没露出过如此甜蜜的笑容。 他后退了两步,还转了个身,然后走到门前隔着门缝瞧着里面的北堂奕,“还说我好不好呢,你看你,都瘦了,不让你出来还不给你吃饭吗?” 北堂奕的脸上还是挂着融雪般的笑容,见到北堂澈以后整个人都比先前有了精神,只是骨子里的东西过了多久也概改不了,一时间还是笨笨的不太会说话,北堂澈说什么,他就只能乖乖的顺着答什么,“有给我吃饭啦…” “那就是你自己不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天到晚呆在这里,哪也去不了,也吃不下什么…” “…你就是小心眼,又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来着吧?”北堂澈关切的安慰道,“你放心,外面一切都好,你也一定会出来的,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哪能不担心呢,”北堂奕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靠着门坐到地上,“我到不担心能不能出去,反正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担心的是...是你…” 北堂澈闻言心里一紧,随后又是一片苍凉。 于是他也落寞的顺着门缝跪坐到地上,小声说道,“其实…有些事早晚都会这样的,你我都躲不过去。” “我就怕你说这种话。” 分卷阅读48 “不然呢?你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等我出去以后我们就走吧,”北堂奕转过身,扒着门缝看着北堂澈,目光亮亮的,“我们离开京城,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就只你我两个人。” 北堂澈垂下眼帘,“又犯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走到哪去?就算没人找我们,你我心里始终都知道自己是谁,跑到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北堂奕听了这话,心中也涌起一阵无可奈何,可是他不想让北堂澈看见他无能为力的样子,于是故意挤出一丝笑容说些有的没的,“…你不会又打算不要我了吧?” 北堂澈目光闪烁,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北堂澈这个样子,北堂奕忽然变了脸色,目光也多了几分紧张的神色,扒着门缝又认真的问了一遍,“你又打算不要我了?” 可是北堂澈还是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北堂奕紧紧的瞧了北堂澈片刻,最后终于闭了闭满是疲惫的眼睛,脑袋抵在门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求求你了…坚持坚持...行吗?” “别让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行吗?” 北堂澈闻言皱紧了眉头,一丝破碎的表情却只是转瞬即逝。 他转过身靠在门上,他不想北堂奕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他知道一定很难看。 北堂澈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前几天我进宫里了,在御花园呆了好久,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就是在那里结下梁子的。” 北堂奕略带惨淡的笑了一下,“我当然记得,那时你可比现在硬气多了。”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觉得我还是小时候更勇敢一点。” 北堂澈吸了吸鼻子,略带轻快的笑了笑,他觉得如果有些以前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大概就是现在应该说出来了吧。 “…我喜欢你。” 冷不丁的,轻轻的一句话隔着门飘进了北堂奕的耳朵里。 “北堂奕,我真的喜欢你。”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一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 北堂奕哽咽了一下,垂下头笑了。 “我从来没跟你承诺过什么,但是今天我跟你保证,”北堂澈转过身,目光坚定,语气决然,“此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真的?” “真的。” “那…我们拉钩。” 北堂奕抿着嘴巴微笑着,眼睛里晶亮晶亮的,隔着门缝里伸出了一截小指头。 北堂澈也笑了,这人怎么永远都这么小孩子气。 可是这一次他也陪着他做一回幼稚的孩童吧,反正他已经同他做过那么多事了,他能再陪他继续做的事也已经所剩不多了,如果有什么是最后一定要做的,恐怕就是现在这一刻吧。 于是北堂澈伸出小指,隔着门缝,与北堂奕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我出去了,带你去西街吃牛肉面。” “…好。”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睛,都笑了。 可是当北堂奕终于能够踏出家门的时候,北堂澈已经不在了。 北堂奕摸了摸下人送过来的一张古琴,咬着嘴唇看着房梁点了点头。 不久之前,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坐上天子威严注目。 “年轻人,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此次跟着程将军好好学点东西,以后自然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等到蒙兀的事办完了……” “…求陛下让臣留在北境吧,”北堂澈跪在地上,“只做一枚小卒足矣,臣愿永世为陛下镇守边关。” 皇帝略带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朕,会时常想念卿的。” 三皇子讪讪的笑笑,“等仗打完了,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北堂奕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什么也没说。 事到如今,还说回不回来的,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把他骗了。 他明明说过这辈子只要他的,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把他骗了。 北堂奕把古琴收了起来,放到了八百辈子也不会去看一眼的角落里,因为有些东西如今再看起来除了碍眼再没别的了。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张琴了,就像对那个人一样。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北堂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奕傲娇了,应该不会出现第三者插足之类的,还请放心。 ...老死不相往来,孤独终老吧,哈哈哈 ☆、第 30 章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草原上应有的景色,落在桀朝将士们的眼里却并不像想象中的美好。 一开始也是有点激动的,风轻云淡,策马奔腾,似乎跑上几天几夜都见不到草原的边际。可是日子长了,这无边无际的辽阔却成了煎熬。 程大将军挥军北上,沿途一路肃清与蒙兀内部勾结的罗刹国余孽,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不日便能只取王庭。 中途有探子来报,蒙兀王子吉雅当初只率部下不足百人趁乱出走,乱党随后一路追杀,时时刻刻都是命悬一线,如今早已断了消息,下落不明。 众将领的脸色都不太好,估计王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北堂澈自告奋勇,我愿带人去找他。 于是搜寻王子的任务便落到了北堂澈的头上。 程大将军将最好的精兵分给了他一队,小声告诉北堂澈,找不到就算了,别太强,草原大多荒无人烟且地形复杂,千万不要太过深入,世子性命重要。 北堂澈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程大将军。 程大将军嘿嘿一笑,“本将敬重王爷已久…” 其实也是,反正蒙兀的王子也不是只有吉雅一个,只要收复了蒙兀,到时自然会有新的继承人站出来,照样可以当一个蒙兀王。 可是北堂澈却不这么想,当不当王都是小事,吉雅是他的朋友,说什么他也要找到他的下落,是死是活,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找到他。 于是就因为这样的决心,北堂澈率五百精兵一路深入草原,就算十多天下来还是一点吉雅的踪迹都没有,他也毫不灰心的继续前行。 他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吉雅的,他也相信吉雅一定还活着。 因为说好的,他们要在草原上相聚的。 他还欠他一顿饭呢。 随行的向导常海被北堂澈对王子的深情厚谊所打动,士兵们也都备受感动,立志不找到王子绝不回头。 结果又过了十多天,常海摸着后脑勺讪讪的对着茫茫草原观察了许久,思量了一下,然后举起马鞭指着左边特别有信心的说,“我们应该走这边!” “走你妹啊你这个骗子!” 分卷阅读49 北堂澈拽紧缰绳,眼泪汪汪的指着地上的一堆核桃壳嗷嗷叫唤,“我们都路过这里四次了你每次都往左边走,要不是之前我扔的这堆核桃壳我都没看出来你一直在这带着我们绕圈子!” 常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还不忘满脸钦佩的冲北堂澈拱拱手,“不愧是世子,真是机智啊知道丢下果壳做标记,佩服!佩服!” “佩服你妹啊!这是我带的最后一点零食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就快断粮了我都要饿死了啊!”北堂澈一想到快没吃的了更是戳到伤心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到底是哪门子的向导,信不信我给你拖下去军法处置?!” 常海也没在意北堂澈的军法处置,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他早看透这个世子是个什么性格了,能天天跟士兵不分贵贱促膝长谈掏心掏肺做思想工作的手儿,哪会动刀子呢。 可是说归说,常海确实也挺着急的,“世子有所不知,我虽是蒙兀人,对周边地形也相当熟悉,可是草原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要说找部落,我绝对是一顶一的好,绝对不吹牛。但是像王子这种逃难的,根本不会走那些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入草原,迷路太正常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要困在这了?我们走不回去了?” “困在这倒也不至于,反正只要一路顺着有水源的地方走,走着走着早晚会走到认得路的地方。” “那还要走多久?” “那可就没准了,少则数日,多则…一两年吧。” “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祭长生天!!!” 北堂澈满面愁苦,只能咬着牙继续带着部队向前走。 想当初他还信誓旦旦的要救人呢,现在他不但连自己都救不了,以目前所剩的余粮来看,他都快把所有的将士带死了,难怪程大将军三番四次劝诫他不可深入草原,现在真是后悔莫及。万一他这次在劫难逃就这么英年早逝了,传出去让后人知道都说他北境王家的世子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在大草原上活活饿死的,可怎么让他去见北堂家的列祖列宗哟。 可是就在百感交集之时,还真让常海说对了。 王子的部队确实没走寻常路,不但没走寻常路,反而大多还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最先被北堂澈等人发现的是蒙兀公主南笛。 那时部队刚行至山丘上,远远的便看到十余名罗刹国的贼人正举着弯刀追杀一名蒙兀骑士。 眼看着蒙兀骑士被围在中间与人誓死抵抗,不待北堂澈等人赶到便被打下了马,头上的巾冒被打掉,露出一头长发,原来还是个女的。 罗刹贼子面露凶光,扑倒女子的身上便开始撕起了衣服,一时间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丧心病狂的笑声掺杂到一起响彻天际。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震耳的马蹄声远远响起,三支飞剪正中为首的罗刹贼子。 那是北堂澈的双手第一次染了鲜血。 等到罗刹贼子尽数被歼灭的以后,北堂澈匆匆下马来到女子身边,才认出了那是南笛公主。 公主看起来挺不好的,衣服被撕破了不少,又受了惊吓,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持,只不住的坐在地上哭泣,但是好在救援来的及时,并未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北堂澈满眼心痛,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公主的身上,待到公主情绪稳定了些,便扶着公主上了马。 后来南笛公主告诉北堂澈,她是不久之前与吉雅王兄走散被追杀至此,当初跟随他们出走的部下如今早已所剩无几,大多都死在罗刹人的刀下了。 在公主的带路下,北堂澈一行人终于发现了吉雅的踪迹。 孤单的马儿托着昏迷不醒王子在草原上漫无目的、踢踢踏踏的走着,满身的刀伤昭示着数不清的劫难。 北堂澈就地扎营,当务之急是务必救回吉雅的性命。 南笛恢复的很快,虽是一介女流却性情洒脱,毫不输给男儿,在她的精心守护下,吉雅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 只是昏迷期间,王子总是断断续续的呼唤着一个名字。 北堂澈问南笛,“阿穆尔是谁?” 南笛垂下眼帘笑了一下,操着带着口音的汉话告诉北堂澈,“阿穆尔是哥哥抢回来的人。” “???” “等哥哥醒了让他自己告诉你吧,”南笛说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意僵在唇边,泪花顿时又闪烁了起来,喃喃的念叨着,“阿穆尔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可是我们没有见到阿穆尔...阿穆尔.......” 北堂澈闻言也像是明白了什么,眼里顿时也闪过一丝悲伤。 后来吉雅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求北堂澈带他去救阿穆尔。 “没有阿穆尔,我也不会独活。” 北堂澈拗不过吉雅,便让他带着一身伤痛领着部队潜伏到了罗刹人的营地。 那是北堂澈第一次见识到了他这个蒙兀朋友的另一面。 四面火海,当吉雅抱着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一个人从罗刹人的营帐出来的时候,北堂澈就猜到这个营帐里面应该也没有活口了。 再后来,有了吉雅兄妹的指路,北堂澈等人很顺利的回到了蒙兀王庭。 待到吉雅重新登上王位,平定了王庭的内乱,北堂澈第一次的军旅生涯也终于快要结束了。 吉雅实现了他的诺言,招待北堂澈品尝了草原上最好羊肉,喝过了最香甜的马奶酒。 只是北堂澈的酒量还是不怎么好,当吉雅提及明日桀朝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南笛又凑过来问他京城的那位世子奕好不好的时候,北堂澈端着酒碗伏到桌子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南笛有些心疼的看着北堂澈,“他一定是想家了吧…” 吉雅拍着北堂澈的后背尴尬的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众人解释,“喝多了,喝多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还好北堂澈今天能够借着酒劲哭出来,否则再这么憋下去,恐怕就不是从眼睛里流出眼泪这么简单了,是生是死,至少早晚得闷出病来。 毕竟自离开京城这大半年以来北堂澈就一直很坚强,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等到第二天醒酒了,北堂澈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第一个反应是要水,第二个反应是要饭,昨晚的一切就好像全都没发生过一样。 程大将军就此与北堂澈拜别,一个班师回朝,一个不日去往北境驻守。 吉雅兄妹得知这个消息都挺高兴的,北境与蒙兀接壤,北堂澈能留在北境就说明他们有机会可以经常见面了。 只是北堂澈看着远去的桀朝大军还是难免哽咽了一下,转瞬又赶紧眨了眨眼睛,算啦,北境那么冷,还是早些准备过冬的棉衣吧。 这一下北堂澈又忽然想了起来,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是冬 分卷阅读50 天,如今仗打完了,北境比京城冷,入冬入的也比较早,所以也是冬天。 所以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快一年了,他一直都没再有过那个人的一丝音讯。 其实这样是最好的吧,毕竟这都是他自己做的,他不怪他。 只是挺后悔的,没有为他弹一次琴,于是便把那张琴留给他了吧,如果他会拨动琴弦,自然能够听到那张琴发出的声音,就像他之前弹过的一样。 可是最好还是别弹了吧,毕竟是他负了他,说不定他现在都是在恨他,所以还是干脆忘了他的好。 因为只有那个家伙把他忘了才能好好的、开开心的过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对吧?说不定还能遇见新的幸福什么的,怎样都好,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 晚上坐在篝火边发呆的时候,南笛凑了过来。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这姑娘特喜欢跟着北堂澈,北堂澈走到哪里她就能跟到哪里,就差上厕所睡觉也跟着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在危急时刻救了她的关系吧,难免觉得北堂澈看起来特别亲,要不是北堂澈知道她喜欢的是谁,他都快怀疑她是不是爱上自己了。 南笛同北堂澈杂七杂八的闲聊了一会,北堂澈看天色已晚,准备回去睡了。 这一站起来伸个懒腰,一个东西顺着北堂澈的身上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那是他之前看篝火出神时一直握在把玩着的,后来被南笛冷不丁的吓了一跳,便随手放到了腿上。 北堂澈赶紧将镯子捡起来,递到嘴边吹了吹,又借着火光看了看有没有摔坏,然后挺轻快的就要往怀里塞。 “能给我看一下那个手镯吗?” 南笛抬着眼睛看着北堂澈。 “…好吧。” 南笛接过镯子看了看,目光忽明忽暗,“我见过这个镯子的。” 这样说着,南笛将镯子还给北堂澈,顺带直视着北堂澈的眼睛,笑着问他,“这是北堂奕的东西,对吗?” 北堂澈心下一窒,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听别人提起这三个字,一下子觉得有些刺耳。 “是、是的...” “当初他不小心被我看见了,我还想让他送给我,可是他死活也不给,”南笛还是带着笑意看着北堂澈,目光一片清明,“他说那是要送给他喜欢的人的,所以我知道了,他一定不喜欢我,结果他把这个镯子送给你了吗?” 北堂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正在这犹豫该怎么说呢,南笛又跟了一句,“他喜欢你?” 北堂澈有点出汗了,“这个…” “你也喜欢他吗?” 北堂澈面无表情的看着南笛,蒙兀人都这么直接的吗?就不能婉转点?委婉点? 可是最后北堂澈也还是很坦诚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真的没什么好在隐瞒的了。 南笛看着北堂澈的回答,心下终于什么都明白了,于是重新坐在篝火变拿着棍子戳着燃着的火堆,闷声不语。 北堂澈叹了口气,也重新坐了下来,“公主…” “算啦,什么也不需要说了,”南笛有些无奈的撇撇嘴,“反正你们俩喜欢的不是女人,问题是出在你们身上,不是我的身上,所以不是我哪里不好,是你们不好,对吧?” 北堂澈乐了,“对,不是你的问题,都是我们不好。” “那就行了。” 南笛挑着篝火又问北堂澈,“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仗已经打完了,你不想他吗?” 提及此处,北堂澈有些惨淡的笑了一下,“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我不能再回去了。” 南笛看了北堂澈半晌,像是理解了什么似得叹了口气。 两个人各有所思的对着篝火沉默了半晌,就在准备各自回去休息时,南笛忽然跳了起来。 “不好!我要赶快去找王兄!桀朝的人不能走!” 后来当北堂澈终于知道南笛为什么要连夜派人追赶桀朝大军的时候,眯着眼睛满脸冷漠的看着一脸讪笑的吉雅。 “哎呀好在是追上了,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她就那样,阿穆尔刚来的时候她还暗恋过他呢。” 北堂澈看了看吉雅身后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点点头,如今换了装扮,才发现竟然长得还不错,只是右边的眼睛始终缠着黑纱,那是之前被罗刹人捉住时生生剜去的。 北堂澈思及至此又是一阵惋惜,可是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你们蒙兀女子就不懂什么叫长情吗?当初说好的喜欢那个谁喜欢的要死要活的呢?” “还好她不懂什么叫长情,”吉雅大气的拍拍北堂澈的肩膀,“要不你以后就成我妹夫了,哎呀其实当我妹夫也不错啊,你不考虑考虑?” 北堂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感觉他真是日了蒙古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蒙古獒有点穿越了哈哈,可是蒙兀獒又有点别扭,就穿越一下下吧 过度过度,愉悦一下心情,爆肝有没有 ☆、第 31 章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北堂奕早早的从梦中醒来,天还没亮透便来到了书房,就着晨曦打开藏在暗格里的书册细细读了起来。 要记的事很多,要摸清的事很多,不可为外人知的事更多。 自之前获罪在家闭门思过,后被赦免恢复自由之身,到如今已经过去快三年了。 当年圣谕有言,世子奕无圣上亲自恩准,不得踏出京城半步。 三皇子楚离将诏书交给北堂奕,舒颜浅笑,“这么巧,小澈往后镇守边关,未得父皇恩准也不能随便踏入京城,你们同为世子,如今还真是各有所命。” 北堂奕接过诏书,冷着脸看着桌上的一张古琴沉默不语。 楚离看看北堂奕,再顺着他的目光看看桌上的古琴,一时心有不忍似得小声安慰道,“说不定仗打完了,他就回来了。” 北堂奕闻言依旧怔怔的看着地面,一副绝情绝义的样子似是任何事都无法打动他一分一毫。 楚离见状递给身后的公公一个眼神,待到一干下人退出屋内,又坐在椅子上问北堂奕,“小奕那日被侍卫从御书房拖出去,可有遗落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束发用的缎带一类的…” 冷峻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破绽,北堂奕抬起眼睛盯着楚离,嘴巴抿的紧紧的。 “小奕闭门思过的这段日子,外面的人可都过的不太好呀…” 楚离笑盈盈的看着北堂奕,薄薄的唇边挂满了得意,“你知道吗?那东西是我交给楚修的,后来楚修又交给了父皇…你说,小澈那时该如何是好呢?” 北堂奕望着门外渐渐而成的一层薄薄白雪,一丝凌厉在满目的哀愁之中越发显露 分卷阅读51 。 “呐,小奕,你还想再见到小澈吗?” 来年开春,出征蒙兀的大军刚传来第一份加急奏报,朝堂之上,当朝学士余明献两鬓斑白、俯首跪于地上,曾经的诸皇子之师,身兼吏部、户部要职的内阁大臣,如今竟被当庭免去一切职务,遣返原籍,永不录用。 三皇子楚离站于城郊拜以薄酒相送,脱去一身官服的余老大人语重心长、字字恳切,“殿下自此定要保重,凡事多加小心…” 没过多久,兵部尚书耿文杰获罪被贬离京,所涉旧案牵连其广,调查所费时日之久,直到程大将军那边都传来了捷报,牵扯其中的各部官员小吏才开始接二连三的不是被革职就是下了大狱。 大半年的时间,朝局变幻莫测。 皇帝不动声色,自上而下审视着俯首的一干臣子,目光落在每日跟朝听政的五位皇子身上,神态样貌各有所异,却无一不失一派浩然正气,衬得那跪在地上等待被惩处的官员更是面目可憎,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拖出去办了。 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早猜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他没想到他不但真猜对了,而且这一切来的会是这么快。 一声令下,当值侍卫将获罪官员拖出殿外处置。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簇新的官服星星点点,朝野上再不是过去那般都是眼熟的面孔了。 四皇子楚修在退朝时隔着一众大臣看着另一边的三皇子楚离,目光得意至极,还微微拱手作揖,似是略表歉意。 三皇子楚离弯弯唇角,笑容一片云淡风轻。短短一年之间连失麾下几元大将,所受重创不言而喻,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本事可以与楚修等几位皇子一较高低呢? 众人心照不宣,虽然明面都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心里都知道,三皇子倒了。 压大压小,无非就是看运气;成败与否,落得个配上身家性命的下场,不过就是站错队罢了。 有人说,如今陛下龙体安康,最后花落谁家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但是也有人说,才刚拉开帷幕便已败下阵来,想必往后也没什么戏可唱了。 谁让那个三皇子楚离自幼母妃去的早,娘家又没什么势力,好不容易暗中培植部署的官员如今又尽数被连根拔起,谁还能再看好他呢? 更何况恨他的人还那么多,就连南义王家的世子都与他结怨,连带着南义王家的立场如今是站在谁那边的,那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就算王爷再如何明哲保身,家里不是还戳着位小世子呢么? 世子奕恨三皇子,具体因为什么没人说得清楚,但是这件事在京城早已无人不知。 晓月当空,一身华衣锦服的世子奕从四皇子身后站出来,冲着三皇子略一施礼,如今南义王家成了谁的入幕之宾,根本无需再加遮掩了。 楚离问北堂奕,“你不想再见到小澈了?” 北堂奕瞧着远处的戏台,目光清冷,别过脸去。 楚离隔着一道纱帘兀自笑道,“虽然楚修那人愚笨不堪,不过你也还是小心点吧,他也没那么笨。” 这种事,北堂奕怎么会不知道呢。 毕竟为了向四皇子投诚,他连余老大人年轻时做下的一桩糊涂事都透露了出去,难得清明刚正的一位学士,最后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拜他所赐。 挺坏的吧?很久之前,北堂奕也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就算这样,四皇子还是有些防着他,动不动就会拿些戳人心窝的事试探他。不过北堂奕不害怕,他挺得住。既要入世,那便咬着牙便也要走下去;就算每一步都是走在危索之上,一步踩空便是万劫不复,那也不会有片刻的迟疑。 南义王指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大声训斥,我北堂家世代为君效力,绝对不能出一个败坏朝纲、结党营私的逆子! 北堂奕咬着嘴唇跪在地上,双目泛红,却如何也低不下头。 四皇子问他,为什么会站到他这一边? 北堂奕答道,良禽择木而栖。 四皇子又问他,你不怪我? 北堂奕不解反问,我因何要怪殿下? 目光清明,不见有疑。 四皇子沉吟半晌,微微一笑,没什么。 也好,既然世子奕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就可以安心让他站到身边了,毕竟当初为夺联姻一事他也戳过他一刀,可是如今看来北堂奕什么都不知道,北堂澈又早已远在天边,就算以后有什么不妥,他也可以将错全都推倒老三身上,谁让当初那个足以让父皇对世子奕另眼相看的证据是从老三那里得来的呢。 后来三皇子倒了,四皇子一面赞誉世子奕,一面招来下人小声问道,世子奕可有与外省来往书信? 跟在世子奕身边已有些时日的探子回报,除了为殿下办事以外,再无任何异动。 四皇子满意的笑了,一时间风光无二。 如果南义王家再站到自己这边,这朝堂之上的小半官员,便都已是他的人了。 这一年的初一,北堂奕一个人翻出了许多旧时在这一日收到的礼物,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小玩应,多半都是些糊弄人的东西,虽然保存完好,却多半没了往日的光彩,连那一副额头上写着奕字的狐狸图都被虫子蛀了个洞,气的北堂奕一顿咬牙切齿,最后却还是无可奈何的看着这堆旧物枯坐了半晌。 也不是没有新的礼物,四皇子送来的自然都是奇珍异宝,算上其他人送来的东西大大小小也有数十件。正在这时,三皇子派人送来了一件上好的裘皮,说是北境上供的贡品,是他特意从父皇那里讨来的。 北堂奕心下一窒,反复抚摸着油亮的皮毛,眼中一时间蒙上了些许雾气。 第二天,四皇子披着这件裘皮拜访了三皇子。 等到湖面上的冰都化了冻,四皇子便在圣上面前力荐世子奕接手了兵部所派发下来的差事。 常风拱手相迎,“以后就要和世子一同为陛下效力了。” 北堂奕回礼说道,“还望常兄多加提点。” 要处理的公文整天都堆做小山一样高,只是唯独北境递过来的公文北堂奕从不过问,就算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军情也都推给旁人做主。 常风咬着笔杆对着蜡烛喃喃念着,“不知道北境的春天刮不刮风,阿澈已经去了三年多了吧......” 北堂奕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酸疼的手指,拿起了下一本需要兵部批复的公文看了起来。 待到湖里的荷花都依次盛开,北堂奕正襟而坐,隔着轿帘打开了蜡丸中的字条。 太医院院判家的龙小公子摇身一变,凭借不逊于父的医术,如今已是圣驾面前的红人了。 北堂奕拍拍龙小公子的肩膀,“…委屈你了。” 龙小公子笑着摇摇头,“都是兄弟 分卷阅读52 ,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后来大皇子倒了。 皇后抽了楚修一个嘴巴,攥着帕子指着他的额头骂的撕心裂肺,“他是你的亲哥哥!” 楚修咬紧嘴唇捂着脸跑出了皇后的寝宫,哥哥怎么了?哪个不是他的亲弟弟、亲哥哥?天家哪有什么骨肉亲情,这不都是母后你亲自教儿臣的吗?事到如今,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亲哥哥还算的了什么? 鸟语花香,三皇子逗着笼里的鸟儿咯咯直笑,楚修呀楚修,你可能是得意的时间最长的,可是你的下场,绝对会是最惨的。 北堂奕冷眼旁观,“为了一个皇位,值得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本无心皇位,只是觉得天下不能落在一群废物的手里。” “…看来离殿下成事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了。” “还早呐,”三皇子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北堂奕的身上,“怎么,你等不及了?” “我有什么可等不及的。” “等不及想要见小澈?” 北堂奕避开那人锐利的目光,不冷不热的回一句,“殿下不要再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末了还不甘心的加了一句,“他与我何干。” 三皇子轻哼一声,但笑不语。 等到北堂奕准备回府时,心中一动,支走了一干下人,一个人在大街上慢慢的散着步。偶然路过一处高耸的围墙之下,一枚碎石落在地上,惊住了他的脚步。于是迎着日光抬头望去,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正爬在墙头上冲着他笑。 后来北堂奕一个人站在那处不知名的高墙下,对着空荡荡的墙头浅浅的笑了很久。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留给顾命大臣代为处理的奏折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而朝中奏请早日立下太子的呼声不知从何时开始,也是一日比一日高涨了起来。 转眼四年间,当朝听政的皇子从五位变作四位,又从四位变作两位。 龙椅上的皇帝不住的咳着,放眼望去,五皇子楚夕虽然谦逊温和,却一直碌碌无为。二皇子楚容骁勇善战,如今又带兵远征西南。眼看着唯一适合的人选便就是四皇子楚修了,朝中支持他的人也是最多的,可是偏就让人觉得还想再等等。 皇帝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也不是没数。他倒是不怕把江山传给楚修,客观来讲他这些年着重培养的几个儿子确实都能当个好皇帝。只是这几年来楚修做的事太让他胆寒了,他不想等到他龙御归天以后,他其余的儿子们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所以他一直在等,他在等楚修来为楚英求情。只要楚修能求他宽恕楚英,他便会立刻将楚修立为太子,相信他对兄弟之间还存有善念。 而在这期间,唯一来替楚英求过情的,只有三皇子楚离。 于是皇帝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楚离的身上,心中的决定也越发徘徊于二人之间无法抉择。 可是最后楚修还是太让他失望了。皇帝不但没等来楚修的求情,反而还等来了楚英自缢家中的消息。 这时,蛰伏已久的部署纷纷浮出水面。 有认证所指,四皇子手下曾连夜出入大皇子府邸,行踪诡异。 刑部呈上验尸结果,证明楚英实则中毒而死,自缢恐怕只是有人故意为之。 于是龙颜震怒,下令分分钟抄了四皇子楚修的王府。 楚修疯了。 顷刻之间,尘埃终于落定。 待到楚离登上太子之位,皇帝交给他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彻查多年来四皇子楚修所做之事。 楚离办的尽心尽力,事无巨细全部亲自审理。 等到终于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楚离最后一次派人传给北堂奕一封密函。 密函所写只围绕着一件事,给了北堂奕两个选择。 如果他当真心无旁骛,不该留的东西全部销毁以后自可高枕无忧,他可以安心的留在京城,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是如果他心中尚有所念,只需将一样证物交给传信的人,其余的不用他多想。 传话的下人低声说道,“主子说,原本是猜的到世子心意的,可是日子久了,世子总把违心的话挂在嘴边上,说着说着难免就成真话了,如今主子也猜不到世子到底怎么想的了,所以他也不想自作主张替世子安排,一切还由世子自己做主吧。” 北堂奕轻哼了一下,随即将密函丢到了火盆里。 后来没过多久,世子奕被查出与四皇子所犯之案有所牵连,虽所涉微轻,为正朝纲,却也不得不办。 病榻上的皇帝由楚离伺候着喝完了汤药,目光一片清明,“你当朕真糊涂了?是真是假,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朕的心里清楚,你自己的心里也清楚。” 楚离一脸恭敬,“儿臣如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父皇…” “算了,你如今是太子了,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办吧,”皇帝摆摆手,“只是你要记好答应朕的事。”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说到做到。” 楚离俯首跪安,退出皇帝的寝宫时,看着明媚的日光长长的舒了口气。 都这个时辰了,小奕应该已经走到通州了吧? ......一路顺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先这样吧 ☆、第 32 章 出了京城一路北行,过了岭北天道口一路北上,车马行驶数月,途经三州九城十二县,便进入了北境的地界。 北境有州名镜州,镜州有城名镜城,这里是大桀的边关要塞,与蒙兀、罗刹两属国接壤,常年派有重兵驻守,以保各方太平。 因为几年前罗刹挑拨蒙兀王庭内乱,桀朝派兵平乱,罗刹计划不成惨遭声讨以后,便时不时的会在边关附近寻衅滋事,今天是劫了这一票商队,明天是偷了那个村子里的牛羊,虽然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堪入目的二逼伎俩,但是每每都让人烦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哪天出兵一路杀到罗刹的王庭,按着那个罗刹王的脑袋使劲拍几巴掌。 边关不太平,朝廷便派来了巡视的官员,一面犒赏三军,一面勘察实情。 驻守北境的大将军祁靳早早的接到旨意,前前后后的将旨意读了三遍,又看了看旨意上所列下的几个官员,都是打过交道的名字,没什么好着急的,于是直接将旨意甩给了镜州知府,带着人扬长而去,巡视军队大营去了。 可是祁大将军不着急,知府孙大人可是紧张坏了。 北境这个地方十年半月不来一回人,怎么赶上他刚上任没几年上面就派人视察来了,莫非朝廷有人打他什么小报告,将他前些日子纳了个小妾的事捅上去了?不至于吧,那是他大房给他找的啊, 分卷阅读53 因为一直未有所出,指望以后能有人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于是他也就是个半推半就了嘛;再不就是前阵子他吃了城里贵宾楼的一顿酒席的事?也不至于吧,那贵宾楼的老板是他的同窗啊,因为当年落榜便下海经商,如今略有小成开了个酒楼请他吃个便饭,那他也不好意思不去吧。 于是孙大人战战兢兢的忙前忙后,召集了大大小小一众地方官员,今儿个排练欢迎仪式喊得口号,明天演习上级问话时该如何回答,最后还特地跑到军营去找祁大将军跟着他一起忙活。 祁靳武将出身,哪会把官场这些事往心里放,被孙大人烦的没治了,大手一摆,哎呀你去找世子澈吧,这事他替我张罗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人来了我自会前去迎接就是了。 孙大人一拍脑门,嗨哟他怎么忘了镜城城内还住着个世子澈呢,人家好歹是当年世代驻守北境的北境王家小世子,简直就是最拿得出手见客的活招牌啊。 于是孙大人又急急忙忙上了马车往城里赶,早知道找世子澈就行了他还何必大老远的出趟城。 话说这个世子澈来到北境已经四年多了,刚来时才二十出头,白白净净的,一说话动不动就犯黏糊。如今几年过去了,人也脱了那一身的娇生惯养的稚气,模样还是挺俊俏的,就是比当年来时瘦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坚毅的棱角,就是不能张嘴,一张嘴还是动不动就犯黏糊。 孙大人驱车赶往明镜巷,明镜巷里坐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府邸,比起当年的北境王府要逊色不少,但是也比他孙大人的知府府衙差不到哪去。当年世子澈奉命留守北境时,祁靳想将自己的大将军府让给世子澈住,毕竟他的大将军府就是当年的北境王府旧址,如今人家北境王家的人回来了,似乎出于情面也要还给人家。 可是世子澈却拒绝了,理由是于理不合。 如今北境王府远在京城,镜州只有大将军府,末将自会另寻住处。 世子澈当初是那么说的。 以他一个区区副将的职位来看,没让他住在军中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他还怎么会那么不懂事要抢人家的地方呢。 但是后来祁靳还是给他找了一个挺不错的地方,世子澈挺惊讶的,后来祁靳告诉他,上面有人特意交代过,不碍事的。 末了还跟他小心翼翼的比划了一个三。 世子澈心下明了,于是便在这个“世子府”安心的住下了。 等到孙大人说明来意,世子澈很配合的应下了孙大人的要求。 几天以后,京城派来视察的一行人马终于抵达镜城。 于是世子澈一身公衣黼黻站在站在祁大将军的身侧,冷不丁的就看见了对面从一列马车上跳下来的熟悉面孔,顿时脑子里翁的一声,要不是祁靳直拽他袖子,他都忘了要跟特来问候的李大人回礼了。 北堂澈愣愣的看着北堂奕。 北堂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北堂澈。 身边的嘈杂声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殆尽,周围的人影从从仿若如烟泡影一般,只有眼中的彼此如飞箭一般,直愣愣的刺进人的心里。 哦,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的样子也没变太多,比过去成熟了不少,比过去稳重了不少,也都比过去憔悴了不少。 李大人咳嗦了一声,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南义王家的奕小世子。 孙大人登时两眼冒光,早就听说南义王家的世子奕仪表不凡、器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说着又拿胳膊捅捅祁靳,不着痕迹的问道,我怎么没见旨意上有这位爷的名字? 祁靳耸耸肩膀,我哪知道,可能写漏了吧。 孙大人脑袋往后一缩,这还带写漏的? 北堂奕收回目光,向孙、祁二人行过礼,转身又回到马车边,伸出了一只手。 众人都有些奇怪,顺着北堂奕的手看过去,一只带着翡翠镯子的纤纤玉手搭到了北堂奕的手上,一位窈窕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巧还没站稳似得靠到了北堂奕的怀里。 两个人相视一笑,期间有粉红色的气息不断的从二人之间飘出,闪瞎众人的眼睛。 北堂奕略微昂起头,又一次看向了远处的北堂澈。 而看到这一幕的北堂澈却不像旁人那般没用,只是坦然的迎接着北堂奕锐利的目光,脸上甚至还带起了一丝无所谓的笑意。 当晚,孙大人宴请来访官员。 因为都知道南义王与北境王家是世交的关系,特地将北堂澈和北堂奕的座位安排到了一起。当然,北堂奕的身边就坐着那个女子。 孙大人的家眷坐在旁边一桌,席间有人窃窃私语,这世子就是不一样,为官家办事还敢带着家眷。 何止家眷,你不知道?那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有大半都是这位世子大人的,也不知道是有多金贵,走这么一遭还弄得跟搬家似得,估计南义王府都快被他搬来了。 大夫人咳嗦两声,谁告诉你们那是世子的家眷? 身边的二夫人但笑不语。 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便是掩饰的再好,也捂不住身上那一股子风尘味儿。 宴席散去,孙大人邀请众官员前往驿馆休息。 北堂奕身边的女子忽然出声,“听说澈世子与奕世子一向交好,你们许久不见了何不在一起叙叙旧,我们就去府上打扰几天可好?” “这…” 孙大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北堂澈。 北堂澈看了看北堂奕,北堂奕垂着眼睛不说话。他又看了看说话的女子,女子目光明亮,好无闪躲之意,只笑着等他答话,于是北堂澈没有办法,只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等到众人都向外面走去时,女子绕道北堂澈面前轻轻欠了欠身,“澈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北堂澈也冲她拱了拱手,礼貌有加,“诗诗姑娘。” 当年眠月楼的头牌,一双柔夷不知喂过京城多少公子哥饮下美酒,如今摇身一变,竟然站到了北堂奕的身边。果然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原来很多事早已在这眨眼而过的岁月里天翻地覆了。 北堂澈领着北堂奕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行人刚到了府邸的大门前,便有两个人从门里钻出来前后忙活。 常海在北堂澈的吩咐下带着北堂奕和诗诗姑娘进了王府,自从几年前蒙兀一事以后,他就一直跟在北堂澈的身边。 北堂澈的地方不大,前前后后四个小院,一个是北堂澈住的,一个是常海和管家住的,还有两个是留给客人用的。 常海小声问北堂澈,这是给这两位贵客安排一处呢还是各自安排呢? 正巧北堂奕打两人身边路过,北堂澈轻哼一声,故意抬高了嗓音,当然是安排到一处了, 分卷阅读54 这点眼力见儿还没有么。 北堂奕的脚下顿了一下,转过头没好气的瞪了北堂澈一眼。 北堂澈只当没看见,张罗管家赶紧沏茶招待客人。 北境的冬天一般来的比较早,秋冬过渡很快,基本夏天才过没几天,温度就一下子降下来了。 管家切好热茶,摆上糕点瓜果,又特地在凳子上铺上翻毛垫子,招待北堂奕和诗诗姑娘落座。 北堂澈客气的把水果往两个人面前推推,“这边昼夜温差大,水果就那么几种,却比京城那边要甜的多,你们尝尝。” 北堂奕闷不吭声的直接拿起一牙切好的水果就要往嘴里放,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手抖了一下,可能是腿上挨了一脚,于是赶紧递给身边的诗诗。 诗诗温柔的笑笑,接过北堂奕递过来的水果一阵娇羞,郎情妾意,俨然一副特别恩爱的模样。 北堂澈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捏了块葡萄扔进嘴里。打见面以后北堂奕就一直不怎么拿正眼瞧他,不过北堂澈也不在意。说真的,就北堂奕这副模样他都见过十多年了,现在又过了四年多了,他算看出来了,他也就会这么两下子没啥大出息了。 常海坐在北堂澈的身边,看着北堂奕和诗诗那样还挺羡慕的,“你们感情真好。” 北堂奕闻言一下被嘴里的果子噎着了,诗诗赶紧递过去一盏茶。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南笛公主一阵风似得进了前厅,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蒙兀语,哈哈哈的瞧过来,立刻愣住了。 北堂奕也像没想到这位蒙兀公主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只有北堂澈招呼着南笛坐下,然后冲北堂奕解释,“她有时候会过来串门,这不是离得挺近的么。一个月也就来那么一两次,一次住那么十几天。” 北堂奕感觉挺尴尬的,毕竟他和这个南笛公主当年…….有过那么点事儿么不是。 可是南笛见到他却一点都不认生,还跟遇见老相好似得,东一句“北堂奕你是北堂奕吗?你变化挺大啊黑眼圈这么重,京城不养人啊!”、西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早知道你来我就给你带点前阵子风干好的牛肉干了!”,末了还来了一句,“你这次来是不是特地来找澈哥哥的?你知道吗他都…唔……”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北堂澈塞进去一牙大苹果,堵的南笛差点噎死。 诗诗姑娘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喝茶,北堂奕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南笛公主和北堂澈关系似乎不错呢,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澈哥哥...呵呵,叫的真亲热,怎么当初明明都是叫奕哥哥、澈世子的,现在就变成澈哥哥、北堂奕了呢? 这时,管家端来了几碗甜汤,原本是特地为北堂澈做来当宵夜的,今天来了客人便正好一起品尝品尝。 管家一碗一碗的将甜汤放在桌上,北堂澈先端给诗诗一碗,诗诗转手先端给了北堂奕。 北堂澈随口说了一句,“你不吃甜的吧?要不要给你弄点别的?” 诗诗一愣,赶紧咳嗦了一声,捂着帕子冲北堂奕娇嗔道,“原来你不爱吃甜的,这么久了,我每次递给你的甜食你从来不推辞,要不是澈世子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呢…” 说着还轻轻推了北堂奕胳膊一下。 北堂奕也特灵光,赶紧接茬道,“你给我的,我怎么可能不吃呢。” 说着还拿着勺子像模像式的喝了两口。 北堂澈见状还是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继续喝自己眼前的甜汤。 可是看到这一番场景的南笛却有点坐不住了,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这女子是谁?北堂奕的相好?这是谁家的狐狸精?妈的竟然长得还不错…不对不对跑题了。这个北堂奕不是和北堂澈…?怎么现在这是…移情别恋了?喜新厌旧了?始乱终弃了?卧槽还好她当年没嫁给北堂奕啊!感情他是这么个负心薄幸的家伙啊?那北堂澈这么多年…不是白...?说好的一往情深呢?说好的此志不渝呢?怎北堂奕怎么能这么对北堂澈呢? 然后这个北堂澈都到这份上了还能坐在这赔笑??? 南笛皱着眉头,想张嘴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不说点什么又觉得憋气,再一张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于是就这么翻来覆去欲言又止的,一个人坐在小圆凳上跟个老爷们似得抖了半天腿,再看看北堂澈那副不中用的怂样儿,最后把勺子往碗里一扔,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不吃了!” 然后起身就往后堂走去,临走时还冲常海嚷了一句,“常海!你还不跟我走!不怕被腻歪死?” 常海尴尬的冲众人笑笑,挠着后脑勺跟着南笛离开了。 北堂澈也挺不好意思的,赶紧安慰北堂奕和诗诗,“她公主病,公主病。” 北堂奕还是垂着眼睛没说话。 诗诗姑娘无所谓的笑笑,别说,这甜汤做的还真不错。 只是这公主形容的太不贴切了。 这怎么能是腻歪死呢。 明明应该是墨迹死的。 ☆、第 33 章 事已至此,三个人再在这坐着也只是徒增尴尬。 其实北堂澈不是不吃醋,毕竟么,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坐在一起能无动于衷呢?就算他知道北堂奕这是故意刺激他呢,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可是他不怪北堂奕,真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北堂奕为什么要跟他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 他知道北堂奕怪他,毕竟当初是他不告而别,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京城,而且一别这么多年从来没给他过一丝音讯。明明说好的除了他谁也不要的,却没说清楚,他是除了他谁也不要了,可是他连他都不要了。 后来他也猜到北堂奕可能会就此恨上他了,因为这家伙这四年多以来也从来没找过他。北境不及京城四通八达,消息来得也没那么快。往往加急的快件递到他们这里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们知道的永远都是很久以前的发生过的事。就连三皇子当上太子这件事他们都才刚知道不久,更别提那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了,很多事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所以北堂澈也不知道北堂奕这四年多是怎么过的,袁琦和小靳一开始给他写信时还会提及北堂奕的名字,可是后来他告诉他们别再提那家伙的事了。不是他不想知道,是看见北堂奕那三个以后心里太疼,总是那样下去的话,他根本活不下去。 他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见北堂奕了。 可是没想到北堂奕竟然被派到北境来视察了。 北堂奕心眼小,逮到这么机会怎么可能不找机会刺激刺激报复报复他,他也无所谓,其实北堂奕能这 分卷阅读55 么做他还挺高兴的,这样总比北堂奕无视他的好,说明北堂奕心里还有他呢,对不? 北堂澈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会,下人赶来通知厢房已经准备好了,便准备让北堂奕先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反正无非也就是跟那个诗诗好好在他面前恩爱恩爱嘛,也不着急这一晚上就显摆完了,是吧。 管家凑在北堂澈的耳边小声说着,南院的厢房就收拾了一间,是住在一起的吧? 北堂澈扫了北堂奕一眼,狐狸眼睛也正往他这边瞧呢,于是他故意说,对,一间就行了。 他真想看看北堂奕接下来该怎么继续。 北堂奕心里也知道自己这点小手段根本入不了北堂澈的眼,他根本刺激不动他。北堂澈这人没别的好,就是情商高,更何况俩人当初交手那么久,后来又好过那么一场,谁还看不出来谁呢。可是他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即使他知道北堂澈当初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是情势所迫、无可奈何,换做他他可能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他就是恨北堂澈,他就是接受不了北堂澈又甩了他一次的事实。而且四年了,四年了啊大哥,北堂澈就真的连一句口信都没有托人带给过他。他找不了北堂澈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是因为他不能,毕竟四皇子那边天天派人盯着他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北堂澈竟然也真没找过他,北境没人监视着北堂澈吧?他不用担心别的吧?也真没想过他,合着真就决定俩人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吧?!心够狠的啊! 所以无论如何北堂奕都想搞一搞北堂澈,他就不信了,凭什么每次被扔下的都是他! 正这么想着,有下人捧着一架包裹严实的东西来到了前厅,直接递给北堂奕和诗诗二人以待吩咐,“诗诗姑娘,这个直接放到房里去吗?” 说着,还故意扯送了蓝色的绸缎,露出内里的一截东西,原来是一个古旧的琴匣。 诗诗看到这琴匣一时间没认出是什么,她着实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东西,刚想问北堂奕这是什么,聪慧如她,北堂奕一垂下眼睛,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于是冲着下人说了句,“就放到房里去吧。” 诗诗还纳闷呢,这是什么东西,又是搞的哪一出,正想着呢抬起眼睛看了下北堂澈,顿时心里一紧,哎呀,完了,是不是有点玩大了。 诗诗姑娘青楼出身,最懂的就是察言观色,眠月楼跟别的花楼不一样,在京城里那也不是一般人都能进得去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大天儿的,再是稳如泰山的角色她都见过,更不要说这两位年轻的小世子了。 其实北堂澈一直表现的挺好的,她一直在心里给他点赞来着,还真有点雷打不动的架势。 可是现在眼前的北堂澈却有点失态了。 北堂澈怔怔的盯着那一角琴匣瞧了半晌,然后像是泄气般的垂下了眼睛,抿了抿嘴巴,然后小声说了句“我去睡了”,便头也不回的往后堂走去。 然后北堂奕这下也终于坐不住了。 其实一开始他还端着茶盏挺不动声色的,就等着看北堂澈什么反应呢。可是当他看到北堂澈那怔怔的脸色时,心里一疼,立刻就虚了,等到北堂澈低下头转身就走时,他算是彻底慌了。 寒冷的回廊间,北堂澈快速的向前走着,北堂奕追在后面拽着他的胳膊。 “你跑什么?” “你别跟着我!” “你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北堂澈转过身抽回自己的胳膊,炸了毛似得说道,“你有意思么北堂奕,你多大了你至于么?是,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不该不辞而别,我对不起你行了吧?您多大气啊还至于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气我?” 北堂奕一见这情况立刻也炸毛了,“合着还什么都是我错了是吗?你好?就你好?当英雄啊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有什么事你跟我商量过吗?你拿我当什么?当初跟我说那些话都是哄我玩的是吗?骗三岁孩子呢?啊也对,反正你也不是骗过我一回两回了,我天生就活该让你耍来耍去的是吗?” 两个人的吵架声惊动四方,管家赶紧比划着禁声的手势然后让不相干的都各回各屋,莫要听主子们说话。远处正要赶来的南笛公主也被常海拦住了去路,两个人心里都挺惊讶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犹豫半晌只能想着算了算了,这么多年了,吵吧,好好吵吧。 北堂澈气急败坏。 “我耍你?我骗你?今天你给我说清楚,我骗你什么了?我答应过你的事哪点没办到?行,你有气你撒,我陪你玩,然后你还来劲了是吧?什么都能拿来玩是吗?反正怎么狠心怎么玩、怎么刺激我怎么搞,是吧?” “我狠心?论狠心我跟你比的了吗?四年了你找过我一次吗?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关心过我一丝一毫吗?” “行行行,我过的好,就我过的好!那你的目的达到了,赶紧滚回你的京城去,我这么个东西不值得您这么惦记,麻烦你以后也别来我北境闲逛!” “你放心!等办完事我立刻就走!谁稀罕你这破地儿!” 怒火中烧,口不择言。 北堂澈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看了北堂奕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没走两步又不甘心的走回来,“还有你那个什么宝贝姑娘,你不是喜欢玩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跟她住我都瞧不起你!” 说完,又怒气冲冲的跑走了。 北堂奕也气急了,恶狠狠的踹了廊柱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 出了北堂澈的府邸,咳咳。 管家那一顿留,常海那一顿劝,然而谁都没留住北堂奕。 北堂奕负气而走,来到北境的第一夜,见到北堂澈的第一天,竟然孤零零的一个人跑到驿馆凑合了一宿,还生了一肚子气。 第二天,两个人冷静了以后,各自想想前一天的事都觉得有点后悔,多大人了还这么没理智,四年多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跟个小孩子似得就差动手打一架了。 不过返回来想想也是,好像这世界上能让两个人这么没理智的也就是彼此了。 最后还是北堂澈让常海把北堂奕找回去了,北堂奕也没犹豫,人家来找了就跟着回去了。只是回去以后没见着北堂澈,常海告诉他,北堂澈一早就去军营了,这几天不会回来了,让他安心在这儿住下。 这下北堂奕彻底蔫了,头天晚上的硬气劲儿也没了。 诗诗姑娘站在一边幸灾乐祸,该呀,这下玩大了吧。 北堂澈还真就连着好几天都没回来过,偶尔回来一趟也是拿点东西就走,都来不及北堂奕见他一面。 好不容易因为受了点轻伤被祁靳送回府里,一干人都忙着给北堂澈上药,北堂澈第一个想着的还是得 分卷阅读56 躲着点北堂奕,别跟他碰上面免得他尴尬,没办法呀,那人从小就心眼小,脸皮儿还薄。 于是北堂澈回到自己的卧房让祁靳帮着他擦点药酒,无非就是点淤青罢了。 可是祁靳这手劲儿大,给北堂澈疼的嗷嗷直叫,“你轻点...哎你轻点...疼…啊…啊…疼…” 祁靳还在那说呢,“你忍着点,一会就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正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duang一声一脚踹开,北堂奕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眼睛通红跟要杀人似得,给祁大将军吓了一跳。 后来北堂澈满脸无奈的光着半拉膀子让祁靳给他受伤的臂膀擦药酒,一边要忍着疼,一边还要忍着北堂奕别别扭扭的监视。 然后第二天,还不等北堂奕想好该怎么和北堂澈重归于好,人家又天没亮又跑了。 完了吧,北堂奕满面愁容的坐在北堂澈的屋门口,这下小家伙是真被他惹毛了。 期间没事的时候,常海就变成了北堂奕唯一能说话的人。 常海之前也听到了两个人吵架的大概内容,心里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于是他就给北堂奕讲了很多关于北堂澈这些年的事,什么打过仗,受过伤,生过病,遭过罪,各种添油加醋的一顿渲染,说的北堂奕直皱眉头。 “你不知道吧,我们这里没人敢让世子碰酒,只要一碰酒他绝对就得哭,哭的昏天黑地的,谁都拦不住,他以前喝多了也这样吗?不是吧,我觉得也不是。有一次更严重,我还记得那天是年初一,世子一个人躲在屋里喝酒,那是唯一一次我没见他哭的,结果那次倒是没哭了,他一个人大半夜的骑着马就跑了,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家都跑出城了,后来是在雪地里找到他的,喝多了的人了,又大风大雪的,我都奇怪他是怎么坚持跑那么远的。然后回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发热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嘴里直说胡话,就说想回京城去找人,找谁没听清,你说他想找谁呢?” 北堂奕吸了吸鼻子,眼里又酸又涩。 他觉得北堂澈其实骂他骂的挺对的,想想之前自己做那些事,他确实是挺没劲的。 ☆、第 34 章 于是日子就在两个人这尴尬的境遇里匆匆而过。 眼看着京城一众官员办完正事不日就要回京了,得到这个消息的北堂澈这才心下一空,犹豫了半晌,还是从军中赶了回来。 诗诗姑娘还是老样子,见到北堂澈的时候微笑着欠了欠身… 然后和南笛公主凑到一边嗑瓜子去了。 哟,许久不见,这俩人倒是混的不错了,真是谁也猜不到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接着就看见北堂奕啦。 两个人尴尴尬尬的相对而立,一个脸上没了一开始的趾高气昂,一个脸上也没了当初的怒气,看对方也不是,不看对方也不是,一时之间都有点蔫头耷拉脑的,回过头想想之前生气时对对方说过的那些话,更是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彼此。 后来还是诗诗姑娘会来事,那边管家一露头,这边就赶紧张罗大家吃饭吧,别在这傻站着了。 北堂奕和北堂澈对面而坐,就算旁边的人再怎么给俩人之间制造说话的机会,俩人都能特别巧妙的躲避过去,也不知道是打哪练就的这一身跑偏的好本领。果然北堂奕这几年没白在官场上混,北堂澈也没白在沙场上混。 南笛觉得俩人俨然是没戏了,这北堂奕过不了两天就该走了,看现在这情况果然是没什么大发展了,原来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 一干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等着下人上菜,顺便在心里惋惜着这一对曾经在一起过的恋人。 没过一会,菜上齐了,众人刚要动筷子,南笛随口跟常海说了一句,“我想吃牛肉干了。” 然后还没等常海答话,北堂澈赶紧像得到了赦令似得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买吧。” “不用啊,我就那么一说,再说了,要买也是让下人去,澈哥哥你坐下。” 可是不等南笛说完,北堂澈已经跑了出去,嘴里还说着让他们先吃吧,他马上就回来。 这么一来,就连诗诗姑娘看这情形都觉得没话说了。 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别扭碰上了一个傲娇,这简直就是一对活冤家,真不知道当初这俩人是怎么能够搅和在一起的。 众人等了一会还不见北堂澈回来,常海便招呼大家先吃吧,菜都要凉了。 大家想了想还是觉得再等等吧,毕竟卖牛肉干的地方也不远,出了明镜巷右拐走半条街再左拐走半条街就是了,按理说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应该能回来的。 可是今天北堂澈似乎去了特别久,常海想了想,不行他出去看看吧,别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有知府那边的官差过来送信,交代明天又有哪位哪位要请两位世子吃饭什么的。 常海客气的招呼官差坐下歇会,官差急着要走,边走还边说了一句,“来的时候听说永和铺那边出了事,风太大把前阵子新搭好的灯架子吹散了,好像还砸死人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众人闻言都唏嘘不已,可是官差刚走没一会,常海忽然又站了起来,“永和铺?那不是世子…”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嗖的一下便冲了出去。 北堂奕那一顿跑啊,一路连打听代问的,没过一会就来到了出事的大街。 果然情况不太好,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有哭的有闹的,就是没有北堂澈的影子。 耳边到处都是七嘴八舌的哀嚎和议论,一会说有人被压在底下起不来,八成是完了。一会又有人说哪是一个啊,那么大个架子落下来,砸到了一片呢。 北堂奕疯了似得挤进人群,看着满目的狼藉不知所措,北堂澈要是出事了,他也不想活了。 眼前一黑,北堂奕跪倒凌乱的木堆前,一边动手搬木头一边撕心裂肺的嚷了一句,还不赶紧动手救人! 于是众人这才浑身一激灵,赶紧三三两两的跑过来帮忙。 等到硕大的一块木板被推开了,众人才发现底下原来什么都没有,什么压死一个两个了感情没一个亲眼看见的,都是目测的,嗨哟真是吓死个人。 可是北堂澈到哪去了呢? 就在北堂奕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奕、奕世子,您这是…干嘛呢?” 北堂奕闭了闭眼睛,他真是日了狗了,这么丢人的样子都被这家伙看见了,看来这辈子他算是栽这人手里了。 北堂奕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看了看抱着两包牛肉干的北堂澈,然后也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直接走过来去一把将人抱到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北堂澈都有点反应不过 分卷阅读57 来,只觉得心里酸胀酸胀的,眼睛里也是酸胀酸胀的。 北堂澈吸吸鼻子,还装的挺淡定的,“松手,这么多人呢。” 北堂奕还是紧紧的抱着他,特别硬气的嚷了一句,“让他们看!” 北堂澈撇了撇嘴,“你倒不嫌丢人,过两天拍拍屁股走了,我以后还得在这混呢。” “你还想着让我走呢?我都熬了四年了才能来这找你,你还想让我到哪去?”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哪都不去,”北堂奕松开了北堂澈,板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他,“你爱要不要,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北堂澈闻言眼睛一红,终于也顾不上怀里的牛肉干了,于是他任由那两包牛肉干掉在地上,然后一把抱住北堂奕。 都这样了,他还在乎什么呢? 四年了啊,他等这天都等了四年了。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再也等不来这天了。 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既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也不在意未来会走向何方,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下一秒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恩,不过浪漫的时刻总是短暂的,丢了性命虽然是百年以后的事,此时要被人撞到一边去倒是真的。 还真当谁都愿意看你们俩人搞断袖啊?啧啧啧,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一排排官差挎着大刀从远处横冲直撞的赶来,谁也不知道这两个抱在一起的男子是世子啊,还只当是劫后余生的路人呢,于是直接给俩人撞一边去了。 官差们检查完事故现场,为首的大哥满脸的纳闷,指着一干围观群众大声说道,“谁告诉我压死十多个人的,谁说的,这他妈连个受伤的都没有,你们就敢跟我说压死十多个人,谁说的,恩?谁说的,都给我站出来,我今天就要问问,这他妈到底是谁说的?!” 围观群众都特别心安理得的看着差爷们发飙,时不时还冒出几句调侃声。 周围哄哄嚷嚷闹成一片,谁也没注意角落里的两个人。 北堂奕看看北堂澈,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下一秒,两个小脑瓜就特别不知羞耻的贴到一起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周围也没人看他俩,是吧,爱亲就亲呗。 等到一吻结束,北堂澈小脸红扑扑的低下头。 北堂奕心里一高兴,抱着北堂澈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还不等北堂澈站稳呢,就拉着他的手向远处跑去。 那样子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两个人,只是当年是北堂澈拉着北堂奕一路小跑,而现在,是北堂奕拉着北堂澈高兴的向远处跑去。 唯一不变的,是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一直都牵的紧紧。 南笛和诗诗眼巴巴的看着这桌子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都两个来回了,那两个不知道跑哪去的家伙还不回来。 正打算干脆不等了直接开吃呢,正扒着前厅的门向外张望的常海冲屋里小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南笛和诗诗闻言对视一眼,赶紧把下过筷子的菜扒拉扒拉,装出一副没人偷吃过的样子坐好。 “澈世子空着手呢,牛肉干没了。” “诶?怎么俩人往后堂去了呢。” “诶?怎么还拉着手呢?还挺着急的。” 常海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坐回桌子前,端起饭碗开动了起来,顺便还差招呼着两个女孩子,“吃吧,吃吧,不用等了。” 诗诗也立刻懂了,赶紧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就南笛有点不明白,“不用等等嘛?不都回来了吗怎么不来吃饭呢?” “没事,公主,咱们吃咱们的。” “那他们不饿吗?” “饿啊,怎么能不饿呢,”诗诗咬着鸡腿瞪大眼睛煞有介事的冲南笛说道,“都快饿死了,那简直就是饥肠辘辘啊再不吃就饿死了!” “那赶紧叫他们来吃饭吧。” “所以他们这不是已经去吃了吗?!” “???” “你放心吧,他们吃着呢,你也赶紧吃吧。” 真吃上了? 北堂奕把北堂澈往屋里一推,反手关紧房门。 北堂澈一进屋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古琴,一时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高兴了?” 古有明琴绿绮,内刻铭文桐梓合精。 北堂澈摸着琴弦点了点头。 北堂奕来到北堂澈的身后,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那…也让我高兴高兴吧。” 废话,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没听人家说嘛,再不吃就饿死了。 北堂奕又一次解下了北堂澈束发用的带子,兜兜转转,这条锦带又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北堂奕将两个人的手绑在了一起,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弄丢北堂澈了。 然后接下来的过程吧,这里就不方便细说了。 总之长夜漫漫,万千情|欲,抵死纠缠。 后来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两个人才又露了面。 诗诗姑娘老远就瞧着北堂奕神清气爽的走过来,赶紧递过去一个特别考究的眼色。北堂奕抿着嘴巴一笑,那表情真是别提多恶心了。 好吧,既然这样,那大家就都不需要客气了。 诗诗姑娘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账了,“世子您看啊,当初您跟我家妈妈商量好的,咱这可是日租,你给我结下账。然后后来咱俩谈好的,配合一次是这个数,这些天一共有…我就给你摸个零,就算你十次吧,然后一共是这个数,然后说好的我糟人背后唾弃一次这个数,也怪我耳朵好使,这些天一共是...这些次,然后呢一共是这个数,然后还有啊......” 北堂奕看着诗诗这个账算得哈,这水平啊,真是让户部尚书看了都得汗颜了吧。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的慢慢向后退步,然后一溜烟的跑回了北堂澈的屋子里。 后来北堂澈撅着嘴巴看着诗诗姑娘窝在太师椅上数银票的架势心都碎了。 北堂奕讪笑着,“没办法,我这不是被贬的,没带那么多钱…回头我让我父王给我寄…” “你是算计好了来这让我给你结账的是吧?!” 北堂奕摸摸鼻子,没说话。 “阴险!” 北堂澈瞪了北堂奕一眼,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俩人现在好了,北堂奕又成跟屁虫了,跟着北堂澈也进了屋子。 北堂澈坐在椅子上生了会儿气,然后又小声问他,“旨意呢?” 北堂奕打开琴匣,从里面的夹层掏出圣旨。 北堂澈拿到眼前细细看了起来,脸色也越发凝重。简简单单的几行小字,虽然三言两语却道尽了北堂奕因何会被贬到此地,北堂澈心细如尘,不用多说,他也一下子就猜到北堂 分卷阅读58 奕这四年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了。 北堂奕蹲到北堂澈面前,自下而上的看着他,“怎么,心疼了?” 北堂澈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温柔的覆上北堂奕的脸颊,“你受苦了。” “那你怎么补偿我?” “你说?” “真的?” “真的,什么都行。” “其实也没什么,”北堂奕笑了笑,眼睛亮亮的,“我就想你能说话算话。” 北堂澈心下一软,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转,他记得八岁那年他曾经问过北堂奕一句话,那时八岁的北堂奕满脸苦大仇深的纠结了很久才答应他的,他觉得既然要说话算话,那大家都应该说话算话。 于是北堂澈看着北堂奕,漂亮的眼睛里流光飞舞,“旨意上说,你被贬到北境历练,交于我来处置,可是思来想去,我这里只有一个位子可以给你做。” 这样说着,北堂澈将手上那枚玉扳指摘了下来,套在了北堂奕的手上。 等我以后长大当王爷了,你给我做王妃可好? “虽然我现在还不是王爷,但是你就先委屈委屈,做我的世子妃可好?” 北堂奕垂下眼睛,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哎呀,他走到今天这步可真不容易呀。 于是下一秒,北堂奕站了起来,一把抱起了北堂澈向里屋走去,然后把他重重的压在床上,一边亲着他的小嘴巴,一边认真的回答了一声,“好。” 说完,又解起了北堂澈的腰带… “不不不,你这是要干嘛…” “当世子妃啊…” “不是,我觉得当世子妃…不是...你等等,现在还是白天…你给我住手…我要叫人了!” 话说这世子澈如今不比在京城的时候了,住的地方比较小,隔音吧它也就不太好,而且现在又是大白天的,下人来往一不小心就能听到点不该听见的东西,特别的没羞没臊。 卧槽,不是吧,又来? 昨儿一宿还不行? 玩我? 诗诗姑娘走到南笛面前,往她耳朵里塞了两个东西,然后又站在院子里,亮出在眠月楼卖唱的嗓子大声吆喝着,“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耳塞,隔音好,密闭性强,防扰神器,京城特供!” 众人一听眼睛都亮了。 “给我来一副!不!两幅!” “我要五副!” “给我来十副!不用找了!” 后来就连一边从来不爱凑热闹的管家都买了两幅。 没办法啊,他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噪音的骚扰。 毕竟小世子现在成家了,咳咳。 以后的日子呀,长着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