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不是攻》 分卷阅读1 作者:公子书夜 二货版文案: 来自未来的张明羽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攻, 意外穿越回二十一世纪以后才发现即使是面对某些“落后了几个世纪的愚昧无知的旧人类”, 他依然是个反攻未遂的杯具。 钟离:“你没见过飞机?” 张明羽:“……” 钟离:“你也没见过手机?” 张明羽:“……” 钟离:“那你总该见过【哔——】吧。” 张明羽(恼羞成怒):“姓钟的!把裤子给我穿上!” 正经版文案: 前世他为暗恋之人接下最危险的任务奔赴九死一生之局,不幸殉职。 有幸穿越重活一次,却又不幸穿入火拼现场,负隅顽抗仍无法摆脱成为钟家俘虏的命运。 张明羽活着唯一的目标只剩下回去,却被那个阴狠善变凉薄得令人心寒的男人困于掌心。 钟离织了一张网,将他一点一点紧缚,直至无法逃离。 鬼畜攻X温柔坚韧受 强强 1V1,HE 内容标签: 强强 黑帮情仇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明羽(枭羽),钟离 ┃ 配角: ┃ 其它:极道,回到未来 1、包围 3030年12月3日,夜。 张明羽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 暗灰色的人形暗影如鬼魅般从他四周每一个角落无声无息地出现,封住了他每一条退路,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布下的网,而他则是一只困兽,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然而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对方先做出动作。 空气里烟尘味本就很浓,此时又渗入一丝似有若无的淡淡腥臭味,令人作呕,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一切都像胶着了似的,只有那腥臭味,越来越浓。 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三十一世纪的地球早就已经没有自然的光线能够区分白天和黑夜,有的只是昼夜不熄的人造光源。 被称为大灭绝的灭世纪过后,人类做了自己的神。 而现在张明羽所在这个地方,连人造光源都被熄灭,此时明亮的只有他手里薄薄的一把光刃,通过护目镜望去,只能看到一道幽暗微冷的荧光,握在掌心里。 那是他奔赴这次任务目的地之前从朋友黎昕家中拿走的唯一一样东西。 虽然明明知道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随意拿走别人的东西是不应该的,但他更清楚自己这次的任务风险太大,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拿走这把光刃的举动,也许是他在那个人生命里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以黎昕的敏锐,他应该会发现的吧——如果他还会回家的话。 张明羽这样想着,看着那把小巧的光刃因为能量即将消耗殆尽而慢慢微弱下去的光芒,微微勾起了唇角,无声而温柔地笑了一下。 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期待有多么的无稽,比起发现一把消失的光刃,更可能的是黎昕会失忆,不仅记不起家里有过这样一把无足轻重的光刃,甚至记不起他曾经有过一个名叫“张明羽”的朋友。 在黎昕为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而不惜注射副作用大到能够破坏大脑记忆中枢的药剂的时候,张明羽就知道,自己已经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那个他偷偷倾慕了那么多年的黎昕,那个他们组织里曾经最优秀的代号为“玄狐”的特工,已经选择了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并将以决绝的姿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他永远都那么坚定。 张明羽想这大概也是自己被黎昕所吸引的其中一个理由。可很显然,被黎昕所吸引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而他也不是黎昕愿意回应的幸运者。 只愿黎昕在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之后,那个男人真的会好好对待他,而不是将他弃若敝履。 而对于张明羽来说,他能为黎昕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斩断他所有的后顾之忧! 黎昕当年因之受伤退役未能完成的任务,他来接手;当年囚禁过折磨过黎昕导致他命悬一线的人,他来替他报仇。 因为他不仅仅是黎昕的朋友张明羽,同样也是他曾经的同事,一名代号为“枭羽”的特工。 他记得当时他找到他的上司关鹤安,请求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淡淡地告诉他。 “枭羽,你擅长的领域并不在此,这个任务不适合你,你别忘记你的格斗考核成绩只有A-,玄狐和孤狼当年作为组织里最优秀的人才都未能完成这个任务,玄狐被救回来时成了废人,孤狼甚至搭上一条命。你再考虑考虑。” 当时他回答的是,他知道,但他必须去。 所以他现在身在这里。 可对方的反应比他所估计的更为迅速也更为直接,让他甚至怀疑是否在自己出发之前这群人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动向,才能如此好整以暇地来一个瓮中捉鳖。 在那些暗灰人形冒出来的时候,张明羽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比当年黎昕还要糟糕的困境里。他清楚自己并不以格斗技巧见长,正面对敌对他而言尤为不利。 对峙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错觉,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缓慢,张明羽忽然感觉手心有轻微的震感,眼角的余光看到手中的光刃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瞬间黯淡了下去。 终于连萤火之光也不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模糊的暗灰色中,此时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那个沙哑的男声仿佛包含着无限遗憾地缓缓说:“我以为过了段时间,组织能有点更新鲜的手段,没想到训练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弱,倒是这送死的气魄,与从前如出一辙。” 声音从包围着张明羽的灰色人影外传来,与此同时腥臭味更加浓郁。 张明羽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下暗暗估量着形势。四周的灰影从外表来看高矮胖瘦完全没有差别,无法判断哪个较弱一点能够作为他的突破口。心念电转间面上却毫不动容,只是珍惜地把已经熄灭的光刃收起来,贴身放好,然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林先生的手段的确新鲜,只可惜训练出来的都不是人,连生死都不知的东西,林先生平常看着有趣么?” 那个被称为“林先生”的人再说话时略带怒意,“关鹤安看来光顾着教你们耍嘴皮子了。特工枭羽?哼,和上次那两个一样,都是废物。” 张明羽目光一冷,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向左侧的一个灰影,手中武器发出一声沉闷的细响,打入那团灰影之中。 而那个灰影竟根本没有实体,随着攻击雾一般缓缓散落到地上。 张明羽脚下毫不停顿,显然对 分卷阅读2 此并不惊讶,像是见惯了这种奇异的景象,没有半分犹豫地接着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冲去,口中一字一顿地说:“玄狐不是废物!” 手上的腕带在他的操控下发出光芒,将四周黑暗驱散,让一切无所遁形。 然而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却没有半个人影,空荡荡的一片,而在他的身后,那一群灰影却蠕动起来,再次纷纷向他聚拢。 虽然一击未中,张明羽并没有因为惊愕而停顿,早已考虑过将会遇到的各种情形的他只是迅速回身,手腕上的腕带一转,粒子光束烟花般四散开来,向围拢而来的灰色人形射去。 触碰到粒子光束的灰色人形纷纷化为雾气,散落。 张明羽却不敢松懈,果然,很快那些细细的颗粒又再次蠕动起来,努力聚拢起一个人形,依然无知无觉地继续包围他。 该死的!这些雾化人根本就没有生死的概念! 组织至今都没有研究出彻底消灭这些雾化人的方法,他们像是很久以前地球上流传的传说中那些不死不灭的怪物,无论是粒子炮还是别的武器都无法让他们神形具毁。 张明羽的任务,本就是暗中潜入,寻找雾化人的制造方法和毁灭方法,却没想到一开始就暴露人前。 难道组织里真的有叛徒?他心里一惊,难怪当年黎昕会被抓被囚禁,本来以他的能力,不至于败得这样惨烈,可如果被人出卖就难说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让组织知道,否则哪怕黎昕现在退役了也依然会有危险。张明羽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此,现在却必须要活着回去。 这片地形他来之前就已经研究过不少次,当机立断收了粒子光束,换上低能激光炮。 炮火声中雾化人们再次被打得四散,火力迅猛,他们这次没有时间再聚拢,但显然这些雾化人对于维持人形并不执著,在不知何处发出的命令下如影随形地追上张明羽,企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到他们的身体里去。 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妖异的兽,正要择人而噬。 张明羽把速度提高的极限,目标明确地往远处一片灯火辉煌处奔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的组织不能见光是为了保密性的话,那么这些雾化人和姓林的不能见光,则完完全全是因为反人类的立场。 在他们的研究没有彻底完善之前,这个黑暗组织绝对不会将自己轻易暴露人前,以免提前引起民众的恐慌和更多机构的警觉,所以他往人群密集处去更有可能生还。 张明羽不怕死,在他们的训练中,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的概念。但他现在携带的信息远远高于自身的名誉,就算被冠以丧家之犬惶惶而逃的评价,他也不会动摇。 这种时候反而要庆幸当时还未深入敌方内部就被发现,否则要脱身就更加难上加难。 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蛰伏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化武器。前方是璀璨的霓虹,和嘈杂欢乐的人声。今天大概有什么盛会,本来依赖高科技而乐于宅在家中的人们似乎出来了不少。 全息广告的声音中夹杂着音乐声,带着无边的暖意和旺盛的烟火气息。 近了。 张明羽头也不回地伸手,再次向身后的雾化人发射低能激光炮,沉闷的声音淹没在人声中。离那些人群几乎只有一步之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等等……孩子? 人群中还有好些孩子!张明羽悚然一惊,虽然他判断这些雾化人背后的主人应该不会让他们在闹市人群中出手,但万一他判断错了呢?对方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捕杀他呢? 又或者这些生化武器突然不受控制,冲入了人群呢? 作者有话要说:梳理一下人物~张明羽:代号“枭羽”,组织的特工,本文主角~黎昕:代号“玄狐”,组织的特工,本文连打酱油的机会大概都没有(黎昕:TAT 圆润夜:好啦乖你在网游里当过主角了~)其实本章出现的除了主角皆为不需要记的酱油OVER~于是——[叉腰狂笑](^^)ノ~YO 我胡汉三、呃不对,我圆润夜又回来啦!!!现在还是六月份是吧,我最说话算话了!【望天~】大家快来排排坐按爪子!来呀来呀快来呀,捉住挨个虎摸n(*≧▽≦*)n 2、殉职 张明羽脚步一顿,他这时离那些人群已经非常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正抓着她母亲的衣角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 一瞬间眼前闪过黎昕的脸,他记得他说过,“你很好,但我不需要温柔。”如果他冲入人群,那么他还有机会见到这个说过他温柔的男人。可—— 黎昕的脸变成那小女孩的脸,小女孩似乎发现了什么,正拉着母亲的衣角挪向这边,一脸天真地笑着。 张明羽握紧了拳,再一步……只要再一步……不行!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冒这个险! 咬了咬牙,张明羽忽然转身,再次往黑暗里冲去,腕带上的低能激光炮能量被他调到最高,一连串砰砰的响声伴随着身后喧闹的人声,仿佛节日的礼炮。 “来吧,你们这些没有心的行尸走肉!” 心口忽然感到一阵冷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当胸穿过,张明羽脚步一滞,耳边忽然响起森冷而喑哑的笑声,仿佛有人贴在他耳旁低语:“呵呵呵呵呵……你们果然都一样愚蠢。” 蠢么?他不觉得。 就算是黎昕在这里,选择恐怕也是这样吧,不过以黎昕的能力,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就是了。 张明羽丝毫不去管胸口强烈的痛感,只坚定地继续扫射着,到他力气用尽之前,他都要战斗下去! 尽管,他要死了。 可惜最终还是没把消息带出去。 黎昕怎么办?没有人知道叛徒的存在,黎昕和整个组织都会有危险……不过那个男人,会保护他吧? 全身终于虚脱。张明羽徒劳地半跪在地上,却至死都不肯倒下,努力地伸手,去触碰胸前贴身放着的那把光刃,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响声,像礼炮在半空中鸣响,壮烈又短暂。 ****** 临死之际,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强光。 张明羽下意识地用力闭上双眼。尽管多年的训练让他这个动作已经做得足够快,眼球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刺痛。 灭世纪之后,由于地球失去恒定光源,永远被笼罩在暗灰色的雾气中,人类的眼睛开始慢慢适应新的环境,变得容易在黑暗中视物,却不能直视过于强烈的光。 一旦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遭遇强光,眼球受到的伤害会非常强烈,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视物。 张明羽忍不住想伸手遮在眼前,却抬不动手臂。 那一瞬间 分卷阅读3 的光芒太刺眼了,那是与霓虹灯火、与人造光源都完全不同的光芒。一开始他甚至以为那是姓林的那群疯子新发明的什么毁灭性武器。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那应该不是武器,因为并没有恐慌的惊叫声响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那大概是天光。 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明亮得简直让他们这些生活在永夜的地球上的人们汗颜。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高悬的日月也没有见过现实中的昼夜交替,全息影像再逼真都是虚假,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不熄的灯火徒劳地试图保留一丝光明。 可惜的是灯火再璀璨也仍旧只是灯火,相比于人类曾经拥有过的日月星辰来说,那点光线再五彩斑斓也不过是米粒之珠,聊以慰藉罢了。 而张明羽心中惊疑的是,他刚才在闭上双眼之前看见的,真的很像传说中地球上曾有过的天空的颜色。 这真是意料之外。 他知道人死前,生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如电影般一一重现,而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临死之时回溯过往,他最想看见的也该是黎昕的脸,却原来他最渴望的是全息影像中曾经展现过的蓝色天空吗? 这大概是现在地球上还活着的人们共同的向往。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交织不断的尖锐响声,像是无数人在发射低能激光炮互相交战,并且战况异常激烈。 糟糕!那些雾化人真的对人群发动攻击了?该死的,广场上有那么多人! 张明羽尝到嘴角溢出的血腥味,却来不及考虑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思考,只是拼命想睁开眼、想站起来。 必须……阻止这群疯狂的生化武器! “住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力竭而连声线都陌生,整个人还在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 “呦?这儿还真有个不怕死的,怎么,你小子还想翻天?” “咦?大哥,刚这儿有个人吗?好像没看到啊,奇怪……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笨!看这个位置,肯定是萧家埋伏的狙击手,啧啧,出师不利,被流弹击中了吧。” “萧家可真够阴险的,说好了谈判还那么多人带枪来,连狙击手都埋伏上,太不上道了。” 张明羽咽下口中的铁锈味,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几个陌生的声音展开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一瞬间脑子有点懵。 他的眼睛无法睁开,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到底怎样。 这些绝对不是雾化人,那群生化武器不会言语也没有自己的意志。 难道是广场上的人群?不像……这对话明显相当诡异。而且那些小孩的笑声,消失了,也没有熟悉的全息广告声和音乐声。 张明羽不动声色地听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证明附近人不少,粗略估计在三四十个左右,低能激光炮的声音还在回响,远的近的,交织成一片,看来这场对战一时不会结束。 等等,这声音……又好像不太像低能激光炮,更不像粒子光束,是什么?新型武器? 他思考着,一时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就听见对面不远处有人说:“刚还不挺能的么,怎么这么快就不动了?小刘,你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有。” 随着一声应答,一个脚步声慢慢向他接近,张明羽减缓呼吸,保持着倒地的姿势,没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近在咫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慢慢向他身上伸来。 就在那只手要伸到他脸上的时候,张明羽忽然伸手张开五指,迅速而精准地捉住了那人的手腕,自己翻身起来,用力将手中的那条胳膊一转一扭,将他当做人质扣在了身前。 “啊——!!”那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高声痛呼了起来,对面的一群人也瞬间变了脸色。 当然张明羽看不见,这一连串动作他做来犹如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在脑中过了无数遍,失明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精准的判断力,但重伤在身还是让做完这些动作的男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像末路的兽。 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这个人有实体,这群人果然不是雾化人。他来不及考虑那些雾化人到哪里去了,下意识地开口喝道:“都住手!放开那些孩子!” 话音落下,四周静了一静。 不远处刚刚叫人去看张明羽的朱亮警惕地望着对面那个男人和他手中的人质,侧头问自己身边的人,“孩子?这种场合你们带孩子出来?” “绝对没有亮哥,开什么玩笑,难道是萧家带了什么小孩过来。” 朱亮盯着张明羽,“他不是萧家的人么?”难道是误入这里的平民?朱亮回想了一下张明羽刚才的表现,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结论。 开什么玩笑,平民绝对不可能有那样的身手。 那么是缓兵之计? 朱亮冷笑了一声,见张明羽一直闭着眼睛,如果说这个人因为轻视他们而不肯睁开眼睛他是绝对不相信的,更有可能的是他眼睛受了伤,暂时不能视物。 他没有再说话,向边上的人比划了个手势,那人怔了一下,有点为难地小声说“亮哥,小刘还在他手上……” 朱亮皱了皱眉,换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很快拿过一把消音手枪,递到朱亮的手里。 朱亮举枪瞄准张明羽,手指扣在扳机上,嘴上异常平静地说:“把人放开,有话好说,你们萧家今天难道非要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张明羽没有回答,听这人的话,这群人和那个什么萧家就是这场火拼的参与者,他脑中迅速地搜索了一下,无论是灭世纪后留下的四大家族还是别的组织,似乎并没有姓萧的。 空气中那些每每伴随着雾化人出现的腥臭味也完全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臭非臭的奇怪味道。 如果换个人来,就知道那是子弹留下的火药味。 但张明羽显然无法了解,他只是觉得,尽管带着这种奇怪的味道,风吹来的感觉依然让人觉得意外地清新,与他平时所呼吸到的空气完全不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只闭了一下眼睛失去了一会儿神智,周围的一切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他更无法相信,在那群雾化人的围攻和姓林的男人暗算下,他竟然没有死。 张明羽迟疑了一下,“你们……”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不远处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的朱亮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子弹飞速掠过,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向张明羽的要害而去。 被张明羽扣在身前的小刘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抖了一下。 张明羽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耳边传来的风声中似乎带着些微异样的震颤,对事物的敏锐感知让他几乎本能 分卷阅读4 地向左边偏了一下。 就这一下救了他一命。 有什么灼热的东西裹挟着凌厉的势头嵌入了他的肩膀,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无法笔直地站下去。 手劲微松的一瞬间,身前的人质就脱离了他的掌握,反过来抓住了他。 “亮哥,还没死透!” “没死透?算了,先带着,路上死了就扔掉,没死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这是张明羽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一回,他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甚至没能再睁眼看一看那蓝色的天空。 是的,如果他现在能睁开眼的话,就会发现那蔚蓝的天空是真实的。他还在地球上,却不在他的地球上。 3、皮鞭 “哗啦!” 随着一声轻响,张明羽感到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身上,顺着身体的曲线慢慢滴落,有森森的冷意从皮肤开始入侵,一点一点侵入肌骨。 肩膀和胸口依旧隐隐作痛,他不由自主地低低咳嗽了两声,微蹙着眉,终于缓缓从意识模糊不清的状态清醒过来。 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能微微感觉到一点亮光。 面前模糊的光斑中似乎有几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手脚都失去了知觉,他心里一惊,不知道是因为昏迷过久暂时性的麻木还是已经被…… 最终还是落到了他们手里,张明羽暗自感叹了一声,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没死。 黎昕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落在姓林的这群疯狂的人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卸掉人的四肢这种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而且绝对会做得很熟练。 忐忑不安地聚集起全身的力气试着动动身体,尽管艰难,好在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回应,还好,起码到现在整个人还是完整的,只不过是被捆绑了起来。 视线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向他走来,伸手拍拍他的脸,带着点儿庆幸又不无遗憾地说:“小子,算你命大。” 张明羽立刻听出来,这应该是那个一度被他当做人质的、被人叫做“小刘”的男人。 这男人语气中的庆幸显然是因为他没死可以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至于遗憾么,看来这人挺记仇的。 张明羽没有出声。 “啧,骨头倒挺硬的。还是懵了?吓呆了?” 看着这已经成为笼中兽的男人脸上竟没有什么恐惧的表情,小刘显然那不太满意,伸手戳了戳张明羽,也不知有意无意,偏戳在他肩上枪伤处。 那里只敷衍地做了点处理,子弹还没有取出来,血水混着冰水往下流,衣襟上血迹斑斑,想来他们也没有耐心给个反正要死的人做手术,只要问出了点什么就万事大吉。 骤然加剧的痛疼让张明羽眉头皱得更深,却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说实话,他是有点懵,但跟吓呆了没什么关系。 从临死之际眼前闪过那道亮光开始,他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失控了,连带着他一起向某种未知的深渊滑去,而他只能随波逐流。 “说话呀,哑巴啦?!”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的小刘显然更加恼怒,五指几乎要抠进张明羽的伤口里。 是有点痛,不过比起从前的训练来差远了。跟他预想中的手段也差远了。 “好了!”朱亮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小刘站到一边儿去。 他已经打量了张明羽很久,这男人的身体素质显然很不错,才能在重伤的情况下捱到现在,偏长了一张看上去温和无害的脸。 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身手,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只是误入火拼现场的平民,还是长得挺不错的平民。 朱亮冷笑了一下,什么样的平民能到那种地方,只怕也不是良民。 他盯着张明羽的脸,阴沉沉地问:“萧家这次大动干戈,是打算独占那条新开辟的路线,还是干脆想要吞并钟氏?” 张明羽一头雾水。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什么萧家,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钟氏。这些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却跟听天书一样。 喉头泛起微微的血沫味道,他有点不太想说话,刚被冷冰冰的水泼了一脸,现在却还是犯困,忍不住想要睡过去。 他清楚那不是单纯的渴睡,而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朱亮料到这人必然不会一开始就妥协,却料不到他半死不活了还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一边的刘力生性易怒,见状上去就要一脚踹过去,嘴里嘀嘀咕咕骂骂咧咧,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朱亮横他一眼,看得刘力讪讪地退下了,才把手一伸,很快有人拿来一条皮鞭,将鞭柄交到朱亮手里。 鞭子呈现暗红如锈的色泽,像是浸染过无数人的鲜血才沉淀出今日的颜色,朱亮在空中挥了一鞭,满意地听到皮鞭带出的凌厉风声。 不难想象当它打在肉体上的时候会怎样。 “啪!”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对着张明羽抽了一鞭,声音带了一分狠戾,“萧家这次行动是谁的意思?” 鞭痕精准地从肩膀上的伤口一直蔓延到小腹,本就褴褛的衣衫更加破碎,底下的肌肤浮出一道妖异的血红色,衬得别处肌肤色泽格外地苍白。 张明羽微微震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遇上了疯子,偏了偏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啪!”另一道鞭痕浮现在张明羽身上,横贯胸前,“萧家这次埋伏这么隐蔽,钟氏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张明羽感觉到心口一阵无来由的痛。是了,他本该死于这个伤口,而不是陷入如此莫名其妙的处境。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很愿意回答这些人这些奇怪的问题,毕竟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问题在于,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此刻是落在那个姓林的臭男人手中,被对方施以酷刑拷问他有关组织或者黎昕的事情,他拒不回答而承受伤害尚且算是对组织和自己的信仰应有的忠诚。 可像现在这样,实在是让人有种无可言说的愤懑。 在朱亮再次狠狠挥鞭并且发问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一直低垂着头即使被抽鞭子时也没怎么发出声音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明知道这人眼睛受了伤根本看不清楚东西,但那一瞬间朱亮还是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好像被什么东西震住了一样。 只见明明被五花大绑狼狈得要死的男人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八个字,并不是多么恐吓的或者凌厉的语气,就像是很平常的讲述,如同跟朋友寒暄一样温和,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朱亮大怒,刚才那一瞬间感觉被逼 分卷阅读5 视时的露怯让他觉得十分抹不开面子。 他甩了甩鞭子,转头吩咐,“拿盐水来!” 等盐水送来,他将整条鞭子在盐水中浸透,走到张明羽面前,阴测测地笑道:“不说?好。” 鞭梢再次落下,带着盐水恣意地洒在张明羽身上。 只听“当啷”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胸前尚算完好的一片衣料中掉了出来。 与此同时,张明羽发出了第一声惊呼。 朱亮瞬间感到满意,在他手底下,什么样的硬汉能抗过去,这人也不算什么,一点盐水就受不了了。 刘力眼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捡起那把小小的造型奇怪的东西,那看起来像是刀柄,也仅仅只有刀柄。他藏刀柄干什么? “现在可以说了么?”朱亮瞥了一眼小刘的动作,他刚才就看清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于是毫不在意地问张明羽。 他以为张明羽痛得狠了,不会再逞强。 然而张明羽却把头转向向刘力,静静地说:“请把它还给我。”那是黎昕的光刃。 朱亮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无视了,心中恼意更甚,伸手从刘力手里拿过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怒极反笑,“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说着毫无预兆地一扬手,那薄薄的刀柄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轻巧地往窗口飞去。 张明羽握紧了拳头,低声叱道:“住手!”其中蕴含着引而不发的怒意、和一点慌张——对于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慌张。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他看不清楚,但他听见了,听见了光刃划过的风声,也听见了有什么情绪,在他的身体里,逐渐分崩离析。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异样,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伤痕累累几乎垂死之人,竟然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将张明羽捆缚得严严实实的那几道绳子在那一刻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几乎被他生生崩断。 张明羽并不厌恶生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做一个稍显平庸的人,这些他从来都不在乎,大多时候,他都乐意温和而无害地活着。 但这不代表允许谁踩着他的底线耀武扬威。 是的,他并不擅长格斗技巧;是的,他的格斗考核只有A-;是的,他有时候温和得甚至优柔寡断。可那些都只是相对于组织里最顶尖的特工而言。 那些并不代表着他就是个弱者。 朱亮感觉仿佛只是一眨眼间,那个男人就鬼魅一般逼近了自己,而自己整个人都几乎要被摔出去。 房间里其余几人见状赶紧围上来,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刑讯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皱眉望着乱成一团的刑讯室,淡淡地问:“你们在干什么?”那声音如此特别而具有穿透力,穿过现场混乱嘈杂的响声直直落到张明羽的耳边。 而他的手里,赫然躺着那把被扔出窗外的光刃。 4、声音 “钟哥!” 朱亮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打中的腹部却来不及去管刑讯室中的混乱,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恭敬地低下头,连声音都一改之前的狠戾阴沉。 “钟哥,一点小事,我们马上会摆平的。” 钟离看都没看他一眼,望向刑讯室中,听说这次手下抓了个萧家的人回来,大概就是他。 那男人显得异常狼狈,身上满是血迹与水迹,却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正将刘力打翻在地上,然后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倾听什么。 钟离怔了怔。 这张脸……真不像是个亡命徒。 那五官太过柔和,哪怕腮边沾了一点血迹,手还紧握成拳,仍旧无法让人联想到任何有关暴力的、阴暗的、血腥的东西。 这个人若走在路上,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在公交车上给老人和孕妇让座,会给街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喂食,会在风和日丽的时候,安安稳稳地坐在廊下翻阅装帧精致的书籍。 只可惜,他生平最厌恶这些温润如玉的人。 钟离注意到那个男人的眼睛好像有点问题,不仅目光并没有焦点,而且时不时地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 尽管如此,刑讯室里依然被他弄得一片狼藉,冲上去阻止他的人都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钟离收回目光,往后略微转了转头,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黑衣男人颔首,立刻冲上去阻止张明羽。 而钟离已经把刚才那一瞬间的感慨抛到脑后,只不太满意地问朱亮,“怎么回事?” 朱亮显然也有点意外,张明羽看起来像是受了刺激,爆发得太过突然了,然而再爆发又能如何,这里是钟氏,还没有谁敢在这里横行。 哪怕萧家当家来了也一样,何况这区区一个被抓的狙击手,他只略想了想就把疑惑丢开,依然低头对钟离道:“大概盐水用得狠了,怕死。” 钟离听罢没再说什么,却是忽然一笑,示意朱亮看自己摊开的掌心,“这东西,是你们扔下来的?” 朱亮浑身一阵发寒,钟离明明是非常客气地笑着询问,他却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他张了张嘴,强撑着说:“钟哥,这是从那小子身上搜出来的,看他宝贝得紧,本来想用来威胁他松口,不小心脱手才……” 钟离盯着朱亮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朱亮冷汗都快冒出来了,才哂道:“你怕什么?” 朱亮有点站不稳。 钟离本也只是心血来潮,这里的戏码显然也没什么精彩,他刚要转身离开,而朱亮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听刑讯室内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一道人影从朱亮眼前掠过,他甚至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不知何时脱身的张明羽已经一手抓着钟离的脖子,狠狠地把他抵在了墙上! 张明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刚才的打斗快要耗尽他身体里仅存的力量,却扔死死抓着钟离,另一只手去抢他手中握着的光刃。 虽然钟离与朱亮刚才的对话声音并不响,甚至相对于室内环境来说算得上微弱,但张明羽五感出奇敏锐,全部的对话都一一落在他的耳中。 钟离被掐着脖子抵在墙上,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眼中有闪过一丝兴味。 这么近的距离看,这个男人真的长得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的嘴角漾起一丝笑,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现在是要害掌握在别人手中,轻笑道:“你想杀我?对萧家真是死心塌地,可惜,他们似乎并没有打算派人来救你。” 声音因为脖子被掐着的缘故有些微变调,但特殊的声线还是让人难以忘却。 张明羽无动于衷,“把光刃还给我。” 钟离皱了皱眉,显然没明白“光刃 分卷阅读6 ”是个什么东西,但张明羽脸上的珍惜和急切却很明显,手上的动作更是直截了当,这明显对他的命没有兴趣的样子,真是…… 他一抬手,避开张明羽的动作,眼底兴味更浓,像逗小孩一样扬一扬,“你想要这个?” 张明羽不答,他看不清楚自己抓着的这个男人是谁他也不关心这个,可是他听见对方没有一丝受制于人的自觉的声音,调侃的,甚至有点轻佻,就贴着他的耳边慢慢述说,远望过去如同情人私语。 他说:“杀了我,它就是你的。” 肩膀上本就没多好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激烈打斗撕裂得更大了,张明羽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一分一秒、一呼一吸之间。 他忍不住收紧了掐着钟离脖子的手,那就杀了他,他想。 一旁的朱亮看着这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闹剧,张嘴就要呼喝那群被打倒在地上的废物赶紧起来救人,却被钟离一个似笑非笑带着冷意的目光阻止,呆立在那里。 钟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看着张明羽一点一点收紧代表死亡的手,显然对自己即将被掐死这件事没有半分的不认同。 张明羽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脸上带上些微冷酷。 杀了他,杀了这群人,一切就都结束了,就算他们大概不是他的任务目标那又怎样。他们对他并没有半分善意,他们也想要他死。 杀光他们,他就能拿回黎昕的光刃,他就能回去找黎昕,告诉他组织里有叛徒,他就会安全。 钟离忽然摇了摇头,一脸讥讽之色。 这个距离,他可以很清晰得看到张明羽脸上那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犹豫,或者连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挣扎的表情吧。 目光一转,从张明羽的脸落到他身上,钟离打量着敞开的衣衫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朱亮在刑讯方面一向花样百出,那道道鞭痕看上去伤得很浅,实际上却很有可能会伤及肌理。 看来他的手下们显然并未对他留手,对一群如此残忍对待于他的人尚能下意识地犹豫,可见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 萧家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唔……但手劲还是挺大的……感觉到张明羽手上又加大了力气,钟离呼吸更加困难,却眯起了眼睛,望着对方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 不知为何,张明羽的手劲忽然小了一点。 下一秒他瞬间闷哼了一声,掐着钟离脖子的手顿时无力,脸上流露一点痛苦的神色,整个人软软地跪坐到地上,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他腰侧被插了一支小小的针剂。 在张明羽有片刻疏忽的时候立刻出手,钟离做得那样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人发现他怎样拿出那支针剂。 他俯下身来,刚才满脸的嘲讽笑容已经无影无踪,只面无表情地、如同看着一只蝼蚁般审视委顿在地的张明羽,“在这种时候走神,你刚才在想什么?” 跪坐在地的男人有些怔怔的,努力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还是太大意了,竟会在这种时候走神。 那时候面前这个在他眼里只有一个模糊人影的人靠得他那样近,明明是生死之间的距离,却呼吸相闻,温热的气流吹在他脸上,竟然令人颤栗。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一瞬间的晃神,大概从未不得已与谁这般贴近,哪怕连对方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都不知道,却实在是太近了。 他们这种人,是不该靠近别人的。 常年训练出来的警惕性让他们在梦中都不敢与谁太过贴近,没有人值得信任,同伴也不能。 而这个男人就用这种危险的距离在他耳边说话,诱哄他杀了他。 声线那么惑人而独一无二,特别到张明羽那时忽然想,如果能活下去的话,大概终其一生他都再也无法忘记这样的声音。 钟离并没有得到张明羽的回答。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在意,这对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跟他到现在都没有想起问问这个人的名字一样。 倒是张明羽身上的衣服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已经被鞭子抽的七零八落,但细看就能发现,无论款式还是衣料都相当古怪。 甚至比顶尖时尚秀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华服更加古怪。 钟离垂下眼睫,暗忖萧家果然不会安分一点,暗地里不知又在制造些什么东西,边想边接着打量张明羽,目光一寸一寸宛如凌迟,最后看向他右手手腕上的腕带。 那个看起来既像腕带又像手环的东西比衣服更加古怪。 钟离伸手捉住张明羽无力的手腕,手指刚触碰到它,那东西忽然闪烁起红光来,明灭之间极其刺眼,仿佛一种警告。 “钟哥快跑!那玩意儿一定是个炸弹!” 碍于钟离刚才的目光而一直没敢上前只站在不远处观望的那几个人顿时慌乱起来。 钟离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指了指张明羽,“东西摘下来,把他带到我那里去。” 朱亮没说话,刘力白了脸色,“钟、钟哥,我们不会拆弹……” 钟离忽然觉得,钟氏这些年收人似乎太过不挑了,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有。他没有兴趣说第二遍,也没有动。 原本跟着钟离过来的两个黑衣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一个抓着张明羽的头发,一个拽起他的手,用力想把那发着红光的腕带摘下了,却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却以失败告终。 他迟疑地看了钟离一眼,“钟少,拿不下来。” 默然半晌,毫不在意的声音传来,“那就把手砍了。” 5、男宠 “是!” 抓着张明羽的两个人这回反应迅速,立刻拽着他往刑讯室拖。 张明羽挣扎了一下,发现全身真的用不上半分力气之后干脆放弃了,循着钟离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没用的,砍了我的手,它的自毁装置就会启动。” 钟离挑了挑眉,收回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步,转回身来,悠然地踱回张明羽身边,伸手握住张明羽的手,轻轻往眼前抬了一抬。 张明羽怔了一下,是握住,不是抓也不是拽,动作竟然堪称轻柔,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奇怪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钟离没说话,用五指轻轻摩挲着张明羽的手背和掌心,那触感竟然出乎意料地温暖而柔软。 明明失了那么多血,整个人都苍白得随时会死的样子,竟然是暖的。 狙击手么?这样温暖的手,是如何扣下冰冷的扳机,坚定不移地断送一条又一条人命的? 不对……钟离有些疑惑,张明羽的手,从指尖到关节、至掌心,竟然没有一处有老茧,连寻常运动都可能留下那种东西,张明羽作为一个身经百 分卷阅读7 战的狙击手,竟然没有练枪的痕迹? 他可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是新手,萧家不是慈善堂,能派出来的必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垂下眼望了望张明羽,仍然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指肚等处一处处按过去,以确认这手上的皮肤并非是握枪多年后老茧脱落所长出的新皮。 这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极为暧昧,简直如同调情,连张明羽都有点吃不准钟离到底想干什么。他还没……还没这样被人摸来摸去过。 这种时候,简直比这个男人刚才冷冷地说要砍他的手时更加不舒服,钟离的指尖微凉,似乎比平常人的体温要低,划过他掌心的时候,带来一阵阵的轻痒。 就在张明羽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触碰想要开口阻止的时候,钟离却先一步停止了那暧昧的动作,转而捏住他还在闪烁红光的手环,晃了晃,语带笑意,只是连笑意都冰冷,“怕了?” 被捏着的人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刚才解释的行为,随即摇摇头,“我说的事实,它拿不下来。” 除了组织里的特殊部门,没有人能把这个手环取下来。 张明羽想,除非我死。 一旦感应环感应到主人完全失去了生命,它才会发出信号,将记录的一切信息发回组织,然后同样启动自毁程序。 但不肯放开他手腕的男人不置可否,将手环摸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关窍后,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明羽想,大概他确实没什么依凭的,只不过想解释一下罢了,说出去可能别人不信,他这个人其实,怕痛。 一点点细微的疼痛都难以忍受,却偏偏最需要忍受的就是疼痛。 当年加入组织之后,张明羽这个名字就被用得越来越少,日复一日地高强度训练,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同事,所有人都只熟悉他的外号,枭羽。 张明羽怕痛,可当他被叫做枭羽的时候,就不能怕痛。走上这条路,没有别的选择,咬牙忍着,忍着忍着,就麻木了。 但再麻木,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失去一只手。 钟离看着张明羽张了张嘴,最后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什么都没说,一副算了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懒得理了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想笑。 还真挺有趣的,这人。 就在这时,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钟哥,萧家来人了,听说我们抓了人,希望放人。” 刘力凑上来,过了这么久,他们也算想清楚了那发光的玩意儿肯定不是炸弹,“那……钟哥,还要不要砍他的手?” 钟离没理会他,问来人,“萧家派了谁来?” “萧家家主萧维信亲自过来了。” 竟然是萧维信?让萧家家主亲自过来……钟离望了望张明羽,觉得自己应该重新估量张明羽的价值,或者,重新估量张明羽的身份。 萧维信的那点子爱好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专喜男色,换床伴比换衣服还勤快,但对失去了兴趣的床伴补偿向来丰厚,更别提正当宠的,一掷千金绝对是小事。 因而尽管他玩过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名声竟然不坏,还有大把的人削尖了脑袋要往他那里凑。 不过传言他一向只喜欢鲜嫩嫩的小男孩,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年纪有点大了。且虽说看着不像个狙击手,眉宇间同样也不像个床上邀欢的。 钟离放开张明羽的手腕,抬头问:“大哥人呢。” “老大已经去见萧维信了。” 钟离点点头,忽然一弯腰,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拔掉张明羽腰间的针剂,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 张明羽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诡异,却因为全身的无力只能软软地靠在唯一能够支撑起他的男人胸口,垂下的手腕上,手环已经恢复了静默的状态。 “你本事不错,竟然让萧维信亲自来救你,想必床上功夫一定炉火纯青吧?” 钟离也不管怀里的张明羽脸上是什么表情,一路直走,言语中充满浓浓的嘲讽和轻蔑意味。 张明羽默然。 床上功夫…… 他忽然记起不久以前,那天他去帮黎昕做做心理辅导,在问到关于黎昕的X生活的时候,黎昕曾笑意盈盈地反问他:“我以为你会说你也器\大\活\好,建议我下次不如找你试一试。” 如果可能,他当然想试试。 哪个男人不想将自己喜欢的人压在身下?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否则他也很希望黎昕躺在他身下欲罢不能。他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 但显然,这个刚刚打算砍他手现在又莫名其妙公主抱他的男人所谓的床上功夫跟他想象的大概不是同一种。 张明羽现在真是浑身不舒服,生不如死果然不是一句戏言,现在他甚至怀疑,当时没死在那群雾化人手里,对他而言究竟是幸运?抑或不幸? 但很快他否定了这种想法,当然是幸运,毫无疑问的,只有活着,他才能回去,只有活着,才有再见到那个人的可能。 正想着,忽然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有力双臂毫无预兆地松开了,失重感遽然而来,又瞬间消失,整个人都重重地落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 耳畔有温热的气息凑过来,低语,“刚才给你打的是双倍的肌肉松弛剂,放心,不会死。” 随后气息渐远,那声音扬起来,失去了温度,“来人,给这个——”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凑回来,弄得张明羽耳朵痒痒的,拼命想转开头,却又动不了,只能听他用那把特殊的声线问:“对了,你的名字?” 张明羽抿了抿嘴,无声地抵抗。 那人轻笑了一下,没再追问,“来人,让医生给萧老大的男宠做手术。” 张明羽忽然生了股恼意,哑声道:“枭羽。” “什么?” “……枭羽!” 钟离展颜,“小羽?这名字……果然是萧老大的品位,你看上去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他平常这么叫你,不嫌恶心?” 张明羽明白这人简直就是在逗他玩儿,又闭上嘴,不再说话。 钟离没再强求,“叫医生来,子弹取出来,别让他死了。对了,顺便看看‘小、羽’的眼睛。” 随着那个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张明羽终于松了一口气,跟这个喜怒无常简直变态的男人周旋,还不如受刑来得痛快。 但医生……如果他是认真的话,他就不用死了吧? 相比于肩膀上的子弹或者身上的鞭痕,最让张明羽担忧的是自己的眼睛,如果双目从此失明,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不利。 而且,他也有点好奇,拥有那样的声音却又有那样性格的男人,究竟长着什么样一张脸。还 分卷阅读8 有那蓝天,真的存在吗? 他有点昏昏欲睡,却忽然感觉四周围过来好多人,张明羽一惊,努力绷紧全身肌肉,那群人把他抬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平台上。 “放松,先生,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然后才好做手术。” 原来是医生。 刚松了一口气的人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要刺进他的身体里,这感觉与刚才被钟离刺中一模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又紧绷起来,低声喝道:“你给我打什么?!” “先生,不打麻醉剂手术过程中会感觉到剧烈疼痛的。” “麻醉剂……”张明羽愣了一下,苦笑起来,“麻醉剂对我没用。” 6、谈判 医生笑了笑,戴上手套,没把张明羽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怕他们把他麻醉了做点什么别的事情。 “先生,别担心,上面没有别的命令,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麻药跟肌肉松弛剂一样,时间过了就会失效。” 说着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没伤到要害,子弹取出来,对以后手臂的使用没什么影响。”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睛怎么受的伤?” “强光。” 医生拿来手电筒,照了下,自言自语道:“……奇怪,强光造成的暴盲按理说不应该伤得这么严重……算了。小王,打麻醉剂,局部麻醉就行。” 张明羽皱了皱眉,他受过抗药性训练他知道,但这些医生显然并不相信,他们要从他肩膀上取“子弹”……打中他的那东西叫“子弹”? 他记得,资料库里记载过,近十个世纪之前,那时候的旧人类才使用“子弹”这种东西。 灭世纪之后的新人类由于某些资源的枯竭,早就开发新式智能武器替代旧的热兵器,比如光刃、还有他的感应环能发出的粒子光束和低能激光炮。 子弹 ……一些怀旧型的全息网游里倒是可以看到,但显然以他的身份,是不太会有时间去玩那些的。 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 冰凉的针头刺进身体,应该是麻醉剂,过了一会儿,就听有人说:“可以了,取子弹吧。” 张明羽闻言咬紧了牙,忍受疼痛实在是不愉快的经验,而这些医生处理伤口的方式显然比他的认知里要更加简单粗暴得多。 如今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这样咬紧牙关,免得一会儿万一失态。 可他等了又等,只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在触碰,却始终没有什么疼痛感,直到耳边听到“当啷”一声,医生说:“好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张明羽真的惊异了,怎么会这样,没有痛觉?是他失去了痛觉?还那人手里的麻醉剂强效到连对他都有作用? 他蓦地想起不久之前,他掐着那个声音特殊的男人的时候,也是被他注射了什么,一下子抽光了全身的力气。 那时候他还以为那东西是什么最新研制的高科技药剂,以至于他体内尚未形成抗药性。 可现在想来,莫非是他失去了抗药性?怎么可能……那么多年,一遍一遍,市面上有的没有的公开的机密的所有药剂反复注射、反复训练、反复适应,如今一朝竟然作用全无,那么多久的忍受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从未听说过受伤会破坏抗药性,据他所知,就连黎昕残废了之后,经历过全身大手术都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医生见张明羽沉默,只以为他在为捡回一条命庆幸,见张明羽脸色苍白,显然流失了大量血液,给他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后问:“先生,你需要输血,知道自己的血型么?” “*#&型。” “什么?” “*#&型。” “……”医生转过头,“小王,给他验个血型。” 小王动作麻溜儿地验了一下,“AB型。” 这个血型对于一个需要输血的人来说相当不错,当找不到同型血或情况过于紧急的时候,无论是A型B型还是O型血都能输给他。 医生默然了半晌,语重心长地对张明羽说:“先生,性命攸关,请不要撒娇,何况钟少也不在这。” 撒娇……竟然说他撒娇…… 医生的话简直如同当头一棒,差点儿没把张明羽打蒙,他决定不再说话,跟这些人交流简直如同鸡同鸭讲,实在是太痛苦了。 没过多久,张明羽又被搬回了软软的床上,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眼睛也不知被抹了什么药膏,感觉分外清凉。 因为手上正在输血,加上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的作用都还没过去,人家把他放床上时什么模样就一直保持什么模样,只是精神终于不再那么紧张, 一片黑暗里,他静静地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从他转头背对着广场上的人群,冲向那群雾化人开始,到被暗算倒地、看到蓝色天光、听见陌生人的对话、被抓、遇到那个要砍他手的男人…… 他是叫“钟邵”? 还是叫“钟戈”? 他听过别人用两个不同的名字叫过他,不知道这个变态的精神异常人士现在在干什么。 钟离刚走进华严大厦,好整以暇地推开会客室的大门,忽然感觉耳朵有点发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谁在骂他?还是谁在想他? 算了,反正恨他入骨的人那么多。 “大哥,萧先生。”钟离冲着里面的两个人点点头,然后走到钟氏现任掌权人,钟宇身后站定,望向坐在对面的萧维信。 虽然身处敌营,而且是刚刚与对方火拼过后,萧维信却显然并不以为意,笑容堆得恰到好处,若是手里再放上两份伴手礼,简直就是多年老友上门做客来的。 钟离不得不赞叹萧维信的气魄,不仅敢来,还敢一个人来,不仅敢一个人来,还敢这么从容自若。 但若说他这次上门真是为了要回一个男宠,那恐怕传出去道上哪个都不信。 萧维信纵然好色且生冷不忌,同样也喜新厌旧并无情,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不过是一厢情愿而流传的故事罢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在背后支撑,红颜再美也罢,任谁都不会动。 走他们这条道的,更是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门。 萧维信看了钟离一眼,礼貌地笑着点点头,“钟离也来了。”然后很快将目光转回到钟宇身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钟离安安静静地站在钟宇身后,仿佛一下子没了存在感。 “听说萧家这次与钟氏的人发生了点不愉快,希望钟先生看在钟萧两家从前合作愉快的面子上,不要太过介意,这完全是个误会。” 萧维信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钟宇。 钟宇双手交握,靠在沙发上,“萧先生的意思是,你的人约好与钟氏谈判,结果一到场就动手,害 分卷阅读9 钟氏损失了不少人手,这仅仅是个误会?” “当然。”萧维信面不改色,“带枪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相信钟先生完全能够理解。当然我手下的人枪走火是我管教不严,这是意外,萧家也折了不少人手。” “走火?”钟宇紧紧盯着萧维信,心知肚明这都不过是借口,微微侧头问钟离,“阿离,你看呢。” 钟离笑了笑,淡淡地说:“看来萧先生要好好查查这批军火是从哪儿来的,就算萧家资金周转不灵,也不该买劣质军火,否则,容易伤人伤己。你说是不是?” 萧维信一顿,面色有一刹那的不豫,很快展颜,“自然,这么严重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否则伤了钟萧两家的和气不好。” 他用手指敲敲茶几,“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听说我的小宝贝落到了钟氏的手里。这可是我心尖儿上的人,没了他,真是让人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反正他也不是道上的人,还望钟先生能把他还给我,萧某感激不尽。” “不是道上的人,怎么会在那种场合落到我们手里?既然落到了钟氏手里,又凭什么将他还给你呢,萧维信?” 钟宇脸色阴沉了点,称呼从萧先生直接变成了萧维信,言语中显然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萧维信却不以为意,“我家小宝贝只不过是走错路罢了。况且,本来就是我的人,哪有什么凭什么不凭什么?” “你想独占?!”钟宇哼了一声,“本事不大,胃口倒不小。” “钟宇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床伴我不独占,难道带你玩儿三人行?至于本事大不大,床上的事,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钟离见钟宇脸色愈发阴沉,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望向萧维信。 “萧先生真是个痴情人,你那小情人知道了,想必感动得无以复加。只是虽说动手是个误会,萧家不过是枪支走火,但损失毕竟造成了。你的小情人如今也是我们的,你想要,是不是也该有点诚意?” 刚才那一系列争执,明着是为个小情儿,可在场三人皆心知肚明,争夺的是那条新开辟的线路,上回明谈判暗埋伏不成,这回才是真谈判来了。 萧维信沉默了一下,“毕竟是我心坎上的人,城南那块地,如何?” “说笑了,那块地再多上三倍都不值,萧先生如此不诚心,看来什么小宝贝在你心上也不过如此。人就留在我们钟氏吧,来人,送客。” 钟离面不改色,抬手就做了个请的手势,笑话,运输路线他们当然要独占,别说萧家今天想要完全拿走,就算只想分一杯羹他都不允许。 萧维信被他不容分说的态度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却不会当场失了风度,走之前阴沉沉地说:“钟氏也别太独断专行。” 他看了一眼钟宇,又瞥了下钟离,忽然笑了笑,“钟离,我早说你更适合当钟氏的掌权人。”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离心下一沉,这老狐狸,临走还要挑拨离间,他转头看了看钟宇,“大哥……” 钟宇摆摆手,“你先回去。”顿了一会儿又说:“运输路线这事,你做的对,我钟宇不是不分是非黑白的人,你放心。” “大哥,我不会多想。”钟离转头看着钟宇,两人视线相交,双双笑起来,真心或假意,都掩在笑容后面。 7、逃离 钟离回到自己在湖城城郊的别墅时已经过了日暮时分。 极目望去,浓云渐渐聚拢在天边,迅速遮去夕阳最后一丝光线,天色阴沉得有些妖异,隐隐的雷声沉闷地在云层之中翻滚,无不显示着今晚必将会有一场暴雨如期而至。 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格外烦闷。 他扯了扯领带,酒气熏染了全身,西装革履也掩饰不了眉宇间的阴郁,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萧维信走后,原本让他先回去的钟宇忽然又改了主意,兴致颇高地拉着他两人喝了一下午的酒。 杯来盏往间钟宇一直有意无意地提些旧事,大意无非是兄弟们的深情厚谊,并一再表示他绝对没有任何猜忌钟离的心思。 真是好温情,温情得钟离转身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他的这位大哥,钟氏如今的掌权人,大体上也算得上出色,只一点不好,耳根子软、容易轻信又容易轻疑,常常按捺不住心思,行事过于躁进。 于一个上位者来说,若是权倾一方眼前无半点障碍的时候,这点小毛病倒也无伤大雅。 可明显,钟氏还未成为钟宇的一言堂,要说地位稳固,大概还远远称不上。 在这方面钟离与钟宇完全不一样,钟宇易轻信轻疑,他钟离却从来只疑不信,这世上一切人事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形形色色的假面罢了。 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昏暗。 原本夏日这个点光线还很足,这会儿因着山雨欲来的缘故,倒黑得浑似夜半,伸手不见五指。 钟宇也不开灯,静静地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别墅很大,却安静得很,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装修极简,不见一丝色彩,除了必要的家具,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让人怀疑住在这么没有人味的地方,是不是自言自语都只有自己的回声。 钟离就这么默然坐了半晌,像是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考虑,然后才起身走上二楼,原本笔直走向主卧的脚步,忽然在客房门前停了脚步。 客房里有人。 从门的缝隙中透出一线微光,呈现温暖的橘黄色,就好像行走在无底深渊中时,忽然划亮了一根火柴。 光线微弱却依然让人忍不住向往。 但钟离并不会为这些感概,他只是看见这光线的时候忽然想起,原来他的家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他心血来潮带回来的被萧维信拿来当借口的小情儿,当时随手往那一扔,不知道医生后来来了没有。 他可不希望现在他客房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走他们这条道的,当然不怕死人,可任谁也不希望自己家里躺死人,毕竟换床单什么的很麻烦。 他想了想,还是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室光芒顿时流泻出来,在门前投下一个深色的人形阴影。刚在黑暗里坐了太久,一时不适应光线的钟离眯了眯眼睛。 然后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男人。 柔软的薄被齐胸盖着,半露的肩膀上打着绷带,因为手术的关系衣服已经被完全除去,大概因为身份尴尬也没人给他换上条睡衣,橘黄色灯光下未被遮掩的那一片肤色显得细腻而柔和。 脑袋陷在枕头里,露出大半张弧度柔和的脸,可能因为输过了血的关系,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略显红润,双眼裹着纱布,入眠时的五官舒展开来,显得愈发 分卷阅读10 安静无害,连头发都软软的,温顺地贴在枕上。 眼睛很快适应了橘黄色的暖光,钟离慢慢走到床前,微微弯下腰去,看着沉睡中的张明羽。 对方呼吸平缓悠长,大概是一场无梦的好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如此安稳,不知道该说他淡定好、还是缺心眼好。 大概是钟离挡住了灯光的缘故,原本睡得很平静的张明羽忽然微微皱起了眉,然后朦朦胧胧地转了个身,往有灯光的地方努力拱了拱,直到整个人脱离了钟离投下的阴影沐浴在灯光之下,才又继续安稳地睡去。 钟离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这么喜欢光么?当自己是什么,海边的向日葵? 可惜,所有人都已经身在深渊了。 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摸索着从口袋中拿出一片薄薄的刀刃状东西。 这玩意儿他几乎都遗忘了,看见张明羽才想起来,躺在床上的人对这玩意儿似乎有种难以言说的执着。 他掂了掂,然后随手扔到熟睡的人枕边。 枕头因此而微微凹陷下去,更清晰地显示出那张睡颜。 钟离顿了一下,原本想收回的手却向相反方向伸去,指尖在张明羽脸上轻轻划过,一直划到下颔。 他的指尖在那停顿了数秒,然后忽然抬手“啪”地一声按下开关,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在整个房间阴影的伴随下转身离开。 窗外,天色泼墨也似,阴云愈浓。 听到门被关上的“咔嗒”声,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个人真的已经远离之后,原本看上去已经陷入深眠之中的张明羽忽然动起来。 轻巧地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张明羽的动作犹如潜行的猫般悄无声息,伸手揭下双眼上的纱布,一点一点异常小心地睁开眼睛。 视线里,枕边属于黎昕的光刃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从未失去过。 是的,虽然还有点吃力,但他已经能够看得见了。 之前那群医生折腾了半天才终于离去,当时张明羽仍旧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他一直等到体内的肌肉松弛剂和麻醉剂的效用过去才总算恢复了点行动力,当时反复听了好久,试图摸清附近有多少人守着,最后却惊讶地发现附近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那段时间这个地方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会动的生物。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取下眼睛上的纱布,惊喜地发现虽然还略有模糊,但视力已经明显在恢复。 看来那群医生虽然治疗方式简单粗暴,竟意外地有效。 彼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必须离开这里! 可当他按捺下心中的波澜想要试图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以及观察四周环境准备寻觅脱身路线的时候,却好巧不巧地在这当口听到了大门开合的声音。 有人来了! 张明羽只能迅速躺回床上,将纱布贴回原本的位置,假装已经入睡。 当那个男人带着熏然酒气的冰凉手指触碰到他的脸的时候,他差点吓了一跳,却只能任由对方流连而不敢稍有动作,甚至配合地做出一副睡迷糊了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都仿佛凝固,那人却忽然转身离去,随之而来的还有细微而清脆的声音。 等他再次揭下纱布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暗色,令人熟悉的黑暗,却也是令人忍不住厌恶的黑暗。 好在至少,光刃回来了。 张明羽伸出手去,紧紧地把它攥在手心里,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口涌起一阵微凉的刺痛,虽然他早就已经发现,那里原本致他于死地的那个伤口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却仿佛它只不过是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待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跳出来提醒他那些既定的事实。 将手抚上胸口的时候,才记起自己还光\裸着,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竟没有半点活人生活的气息,干净如同雪洞一般。 张明羽想了想,将床单扯下来做成简陋的衣物,然后将光刃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需要离开。 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间不小,却空荡荡的除了床之外几乎没什么东西。 气温似乎有点过高,张明羽心头疑惑,人工智能系统为什么没有调节最适宜的温度,是坏了还是这家主人那个变态就喜欢这个设定? 果然是个变态,张明羽淡淡地下了结论,懒得多纠结这个,他应该迅速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在这房子的主人或人工智能系统发现他之前。 张明羽不再去管这个房间装饰得多么古怪,走到窗边往下望。 远处灯火璀璨,一如平常任何一个夜晚。 他所在的地方不算很高,半开的窗子显然给了他极大的便利,张明羽跃上窗台,回头望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到床边,将被子隆起一个人形,让人看上去似乎有谁缩在里面酣睡一样。 这才再次回到窗边,然后不再迟疑,纵身一跃而下! 天空中有电光刹那亮透半边苍穹,随即一道惊雷骤然炸响,滂沱的雨幕顷刻而下,将整个城市笼罩在无边的暴雨之中。 8、捕获 第一滴雨落到张明羽身上的时候,张明羽已经离开别墅有一段距离。 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瞬间照亮四周的景物。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郁郁葱葱的杂草,两旁时有树木林立,在夏夜里和风带来泥土与花叶混杂在一起馥郁的芳香。 湿润而清新的空气,仿佛带着无限的生机。 光明只有一刹那,四周立刻又黯下去,将那些花草树木隐藏进深深的阴影里。 张明羽眨了眨眼睛,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脚步上,刚才那令人惊异的惊鸿一瞥,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因为不能确定那个变态的男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他的逃离,又会不会想要重新将他抓回去。 这里的地形他完全不熟悉,他不记得他们居住的城市里哪一处竟然有建筑群这么稀疏的地方,并虚拟了这么一大片郊野风景。 张明羽打开手腕上的感应环,调出自动定位地图,然而地图显示出来,竟然是整片的空白。 机械而冰冷的电子音响起,那女声如惯常那样漠然地重复,“警告!目标所处区域无法定位。警告!目标所处区域无法定位。” 果然,这里被人屏蔽了信号。 如此说来,他如果死在这里,感应环发出的信息也到达不了组织。 张明羽关上感应环,往四周看了看,这里离组织有多远,离黎昕的居处有多远,他都完全无法判断,只能凭着本能向记忆中正确的方向奔去。 当冰凉的雨滴滴到他脸上的时候,张明羽心 分卷阅读11 下一沉,有种牢笼难脱的不安。想不到走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离开那个人的控制范围。 想不到那个变态的爪子能伸这么长。 只是他把天气调节系统设定成暴雨,是想阻止他逃离的脚步,还是只是像猫想要戏弄爪下的老鼠一样,打算微笑着看他惊慌失措、走投无路? 可惜,哪怕穷途末路,他都不会流露出那种变态想要看到的情绪。 张明羽缓下奔跑的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既然还没脱离那个人的控制范围,那么这里可能会有埋伏。 然而他等了很久,却谁都没有出现。 狂风裹挟着尖锐的呼啸和瓢泼的雨点铺面而来,将他整个人淋得湿透,床单做成的简陋服装紧紧贴在他身上,几乎曲线毕露。 张明羽一手摸上肩膀上的绷带,浸了水,那里的伤口又开始一阵阵地疼痛起来。 不管了,就算谁在暗中窥视又怎样,难道他害怕么?张明羽笑了一下,再次在黑夜里狂奔起来。 路像是永无尽头,黑暗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似乎想要化成缚网,将他全身缠裹,让人无法逃离。 而张明羽只有一往无前地奔跑!奔跑!奔跑!将一切的黑暗都甩在身后!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喧嚣,有什么东西长鸣起来,而张明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一觉跨入了谁的梦中,梦里是与自己的生活完全迥异的世界。 夏天的阵雨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倏忽雨停风止,压城的黑云如它无迹可寻地来时一般无迹可寻地去,只留下雨后一片淋漓的世界。 而张明羽注意不到,甚至没有时间为自己“脱离了那个变态的掌控范围,天气调节系统无法再影响他”而欣喜,因为他的眼前,有一整片辉煌灯火。 是的,灯火何处都有,他所存在的世界甚至只有灯火。 可这里,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眼前一条宽阔的道路,道路两旁整整齐齐的行道树,被灯光照得愈发苍翠欲滴,看上去完全不像全息影像,鲜活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而路面上无数不规则的铁盒在上面飞速来去,不时地发出鸣声,铁盒的里面有人,铁盒的外面也有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清凉,手里拿着圆圆的东西遮在头顶,笑闹着从他眼前掠过,很多人都拿着个小长条,放在耳边,似乎正对着那小长条条自言自语,嬉笑怒骂精彩已极。 在他的身前,左侧有一幢高楼,嗯,应该是想对来说比较高的楼,那上面有一大块平板,上面放着各种影像。竟然是2D的! 张明羽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大概被那个什么肌肉松弛剂给弄出了幻觉,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诞了,他简直无法理解。 “先生,请看一看吧。”忽然有个面色怪异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手上拿着一堆东西,随手从上面抽了一张给张明羽,脸上极力按捺却按捺不住古怪的神色,上下打量着他。 张明羽低下头,看着手上被强硬塞进的东西,上面写着……呃,张明羽辨认了一下,惊讶地发现那上面写的竟然是已经少有人识的华夏古文字! 只是内容稍微有点奇怪。 “专治各种男性疑难杂症,主攻男性生殖健康,延长时间四十分钟以上……” 那男人一脸“我了解”的表情沉痛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兄弟!加油!”随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张明羽茫然地拿着那张纸,忽然发现,经过他的男男女女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悄悄打量着他,然后互相窃窃私语,偏偏以张明羽的听力又听得一清二楚。 “裹个床单就出来了……” “……身材……曲线……” “能力不足被老婆大半夜地赶出家门连衣服都没时间穿……” “……说不定是被一夜七次不得已逃出来的……” 呃,最后一句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太对。 张明羽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众人围观了,眼前的这一切在他眼里那么荒诞,而他在这些人眼里,同样是荒诞的。 一个全身赤=裸裹着床单在大雨中狂奔的奇怪男人。 可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明羽微微仰起头,望见头顶那一片深蓝色的夜幕上,无数明灭闪烁的星子洒在上面,钻石般耀眼。 不远处,一轮明月高悬于空,将柔和的清辉洒向人间,静默无言地照亮这一方土地,皎洁如斯。 这一刻,那些霓虹全都黯然。 而此时,忽然有一双手从他背后伸出,一手环住他的腰部,一手拦在他的胸前,有温热的气息靠过来,吹在他的耳畔,语调却是冷意森森。 “追逐游戏结束了,小、羽。” ****** 钟离发现张明羽的失踪只是一个意外。事实上,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行踪,他向来都不会太在意。 他、钟宇还有萧家都很清楚,这个人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关于争夺路线的借口。 人在不在、在哪儿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借口存在就好。 更何况,钟氏绝对不可能让步,张明羽对他们来说并无半分用处,没有人会天真的以为萧维信会把萧家的机密告诉一个情人,否则萧家早就倒了。 钟离离开张明羽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主卧后,却发现自己有点失眠。 萧维信的挑拨离间,钟宇的外宽内忌,无一不让人心头不豫,他在钟家的位置,其实说起来颇有些尴尬。 钟宇对于有另一个人被叫做“钟少”、“钟哥”显然并不愉快,迫于形势两人之间维持着危险的平衡。 想着想着,钟离忽然想到了客房里躺着的那个男人,那么安静的睡颜,橘黄色的暖系灯光下,真让人觉得安稳妥帖。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刚才指尖在对方脸上的触感,肌肤相亲的触感犹在指上。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后,钟离又无声无息地推开了客房的门。 因他造成的黑暗里,被窝隆起一团,那个人似乎正蜷缩在里面。明明刚刚还睡得安详,怎么过一会儿就换了这个姿势,难不成做噩梦? 落到这个地步,不做噩梦才是咄咄怪事。倒是这个睡姿,竟让人觉得有些孩子气。 摸了摸脖子,钟离想起他当时掐人的熟练姿势。 窗户似乎开大了,因着暴雨湿了一地,风倒灌进来,呼呼作响。 他慢慢踱到床边坐下,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随即脸色一沉。 被窝里空空如也,哪儿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他唇角浮起一缕凉薄的笑意,望向大开的窗子,刚刚以为是被风吹开的窗隙,如今看来如同一种讽刺。 他钟离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一场暴雨,本能很好地掩盖逃离之 分卷阅读12 人的一切踪迹,更何况张明羽本就反侦察手段一流。 只可惜……看着不见了的床单,想到适才见到的没有衣服可穿的男人,钟离笑意更深。 湖城,终究是钟氏的地盘。 9、去留 搜寻一个只裹着被单的男人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 钟离诧异的是张明羽为什么没有换条正常点的衣服,或者隐在暗处伺机而动,反而却向闹市区一路而去,甚至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停下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这个男人真在他怀里,他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从背后环抱着张明羽,如同热恋中时刻无法分离的情人们。 尽管这怀抱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危机四伏。 他慢慢收紧自己的双臂,如同猎人好整以暇地收网,却发现张明羽的注意力竟然并不在他身上。 这个男人微微仰着头,望向天空,如同看到什么稀世珍宝般,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在看什么?”钟离随他看着的方向一同望去,并没有见到什么能够吸引人的东西,那里只有低垂的夜幕,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看上去格外澄净。 “等等,原来你看得见?” 张明羽恍若未闻,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那是星星……和月亮……” 钟离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他甚至有点怀疑这家伙根本不是被他抱回别墅去的那个打算掐死他的男人,他可不认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兴趣爱好是看星星看月亮。 接下来难不成他还准备跟他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么? 张明羽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个人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只是太震撼了,那些失落的传说中才出现过的东西,竟然现在在他眼前。 比他见过的任何虚拟天空都要动人心魄,浩瀚的星河与亘古高悬的明月,倒映在他的眼底,虚幻得简直如同真实。 “现在是哪个世纪?”张明羽终于意识到了一切违和感的由来,却有点不敢相信。 钟离冷笑,“装失忆?”他简直要为张明羽的精彩表现而鼓掌了,“星星?月亮?失忆?你平常都干些什么,看偶像剧?不觉得现在再来演有点晚了?” 张明羽全然不顾他的嘲讽,当震撼渐渐淡去,心头的慌乱却越来越浓,而那个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让人简直想要一拳揍过去以还自己一个清净。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力拉开了钟离禁锢着他的双手,整个人“刷”地一下转过身去,揪着钟离的衣领,大声喝道:“告诉我!” 钟离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过这么令人意料之外的反应,他垂下眼睫望了望拎着自己衣领的手,想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手上经脉浮现,眼前这人的表情让他丝毫不怀疑,他会一拳打过来。 原来这人也会生气。 钟离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的眼睛,这双之前不是没有焦距就是覆着纱布的眼睛如今正毫无障碍地望着他,那瞳孔的颜色竟然较常人要深得多,仿佛眼中倒映着无底的深渊。 令人一眼望去几乎无法自拔,要随之一同跌入谜一样的世界。 张明羽也愣了愣,这是他能看见东西一来第一次见到这个被他称为变态的男人,五官竟然相当地周正,面容深邃而立体,如同他那特殊的声线一般让人见之难忘。 绝对称得上英俊,只眉宇间微微一抹狠戾凉薄神色,让人显得有些阴郁。 两人对峙了半晌,直到附近有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对他们充满兴趣地指指点点的时候,钟离才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拂开张明羽的手,若无其事地说:“2012年8月28日。” 2……012?2012?那就是二十一世纪!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他生活的那个地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没有白昼也没有黑夜,空气里只有浑浊的味道。 并没有多好,可那才是他存在的地方,有他存在的痕迹,有他想要为之存在的人。 不过一明一灭间,他却跨越了千年,落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不是不想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假,甚至也怀疑过自己是否只是陷入了幻境,可一路过来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他的直觉也没有说谎。 他们按照他们的轨迹生活,反而是他,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他们的生命。 在黎昕家里看着躺在游戏舱中的黎昕的时候,他以为他和黎昕之间只隔着虞昊苍的距离。 在任务暴露被偷袭倒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和黎昕只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谁知道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和他黎昕已经相隔了整整十个世纪! 再远的空间只要坚持也终有一天能够到达对方身边,人死万事空一死也就不用考虑这些烦恼不烦恼相随不相随。 可他却活着,活在这2012年。 如此漫长的光阴,他又何德何能,能随时光万古不灭,最后回到他该存在的世界? 张明羽的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感应环如此安静,如同失去了什么。 “回不去了……”他轻轻说。 钟离不动声色地看着张明羽,当发现他似乎在嘀咕什么的时候,看着这人难得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 他这一次出门实在很值,竟在这个人脸上见到了这么多之前从未有过的表情。 连死亦无所惧的人,有什么让他如此失态? 钟离一点点靠近他,终于听到张明羽在嘀咕的东西,他一直在反复地小声说:“回不去了,三十一世纪。” 他听了好一会儿,然而张明羽再没有透露其余的信息,只有这如同天方夜谭的两句话,灌入他的耳中。 三十一世纪?科幻大片看太多吗?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眼前忽然浮现出萧维信在外面灯红酒绿左拥右抱,而这个小情人就缩在家中一个人看电影的画面。 但电影这种东西……就是一般的小孩都不会当真吧。 原来如此么?一个身手不错却智商有缺陷的人,萧维信近来的口味真的非常——特别。 古怪地望着张明羽,钟离回想了一下,觉得如此一来,这个人一直以来种种诡异的举动就都有了解释。 被拷问时无动于衷却突然为了一个“玩具”发狂,嘴里常常说着旁人不解的言语,在敌人的房间能安然入睡,逃跑时却贪看星星被抓住。 钟离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四周的人已经越围越多,显然张明羽的打扮占了大部分功劳,钟离似笑非笑地环顾了四周一圈。 围观的人群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头一凛,议论声立刻小 分卷阅读13 了不少。 钟离不再管他们,伸手拉起张明羽的手,尽量放缓了语调,“小羽,跟我回去。” 张明羽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但同样的,手上也无动于衷,并没有挣脱钟离,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钟离勾起嘴角,牵着人从人群中走过,很快有黑色的轿车出现,低调地停在路边,打开门。 张明羽望着这形状诡异的东西,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旁人的注视中低头钻进去,坐好,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 跟着坐在旁边的人看得有趣,忽然觉得有点理解萧维信,这样的小宠物看来也很能调节心情。 发现张明羽逃跑时那些怒意,已然无影无踪。 而他却并不知道,他以为“智力水平”有所欠缺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想象的那副模样。 张明羽的震惊只有一瞬,在得知自己已然身处二十一世纪,与自己过去熟悉的人事物完全不在一个时代的时候,他确实有过一瞬间的迷惘。 没有谁能够轻易承受那么强烈的震撼。 但很快,张明羽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并迅速确定了自己今后的目标,这不是他的世界,他必须要回去! 他必须要——回到未来。 既然这是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那么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其次,既然打定主意回到未来,他想,他应该先找到他从三十一世纪来到这里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一切与眼前这个紧追不舍的变态男人和与他一同的那群人有关,与其无头苍蝇般盲目寻找线索,不如先跟在他的身边。 车轮滚滚,载着一车各怀心事的人,再次回到张明羽试图逃跑的地方,城郊原本该一片黑暗的别墅此时却灯火通明。 门口站了一排人,随着刹车声响起,齐齐地望过来。 钟离拉着张明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阵仗,他目光冷冷在这些人身上扫过,随即目不斜视地带着人走进家门。 客厅里,钟宇正坐在沙发上。 “阿离,大半夜地,听说你调了不少人,那个萧家的小情人跑了?”钟宇的目光先落到钟离身上,然后移到他身后的张明羽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 钟离点点头,叫了声“大哥”,然后回头对张明羽说:“小羽,你先上楼去休息。” 兄弟俩眼看着张明羽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二楼拐角,钟宇才回过头来,望向钟离。 “阿离,既然线路不打算让,若人我们还扣着,难免让人觉得欺人太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萧维信这个小情人,明天你就还给他。” 10、男孩 钟离恭敬地略略低头,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一时没有回答。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便一直望着他,眼神闪烁不定,暗中观察着钟离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朵花儿来。 钟离却没沉默多久,波澜不惊地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我考虑不周。” 闻言钟宇脸色略缓和了些,指指对面让钟离坐,若无其事地说:“你还年轻,想不了那么周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多历练就好。” 钟离点点头,顺势坐下,目光在钟宇身后立着的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身上掠过,不动声色。 倒是钟宇双手交握,一手的食指不停地点在自己手背上,似乎有什么决定难以出口。 也不过犹豫了片刻,很快他面色相当自然地将面前的茶杯往钟离跟前推了推,倒像是自己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似的,仿佛不经意一样开口。 “对了阿离,新路线那边,毕竟刚刚上手,安危也不好断定,我不想让你冒险,不如就交给旗穆如何?” 旗穆是钟宇一手提拔上来的左右手,平日里就颇得他的信任。 此时问钟宇这一问虽带了点试探的意思,但显然其实是铁了心,否则也不至于带那么多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维信的那些话,到现在还在他耳朵旁回响。 他稍微一想,也觉得钟离近些年在钟氏竟然威势日盛,就连自己有时也过于依赖钟离,这明显不是什么好现象,值得警惕。 因此话音落下,他便仔细观察着对方,身体不自觉地有些紧绷,就见钟离伸手拿过那杯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大概是茶有些烫了,微微皱起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 “大哥是好意,我没有意见。” 钟宇顿时松了一口气,按说他才是钟氏的掌权人,本不必这么谨小慎微,然而每每看见这个弟弟,总有种雨夜临深渊的危险之感。 他也笑起来,“那你先管着华严那边的事,今天也晚了,闹腾了那么久,都休息吧。”说着站起身来。 华严是钟氏旗下的一个小公司,左不过是洗洗黑钱,没什么大用。 它是当初上任钟氏家主有意洗白时创立的公司,然而也没多少人真乐意洗白,就那么随便甩着,然而名义上却算是钟氏一半的权柄。 他拿这个给钟离,既说得过去,又不怕钟离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钟离何尝不明白这些,然而他看似却半分也不在乎,送走了钟宇一行人,面色不变地转回身,却在想要把张明羽送回萧家的事情。 这不过是钟宇打压他的一个借口,看看他的态度罢了。钟宇要他把人送回去,他也没必要在这当口跟人对着干。 一夜无话。 夏日夜短昼长,钟离本又浅眠,当熹微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睁开眼。 他的眉宇间不见一丝刚从睡眠中醒来的困倦和迷蒙,冷静得让人怀疑他有没有真正睡着过,还是不过是假寐而已。 房间空旷无声,他望了天花板片刻,下床推开门,向客卧走去,轻轻推开门,却发现那个本该还在睡的人已经醒了。 张明羽站在窗前,窗帘已经被完全拉开,窗子也打开到最大。 风从窗口吹进来,他的头发软软地随之摆动,时而拂在脸上,而他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东方。 那里的云朵已经被染成暖色,红彤彤一片一眼望去瑰丽无比,张明羽用手抓着窗框,微微探出身去。 就在这时,云破日出。 一轮红日从云层之中喷薄而出,第一缕阳光照下来,将张明羽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芒之中。 初升的太阳还没有耀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略带深红的色泽,张明羽静静地看着,像八百年没望见过这样溶金沾粉般的光线,不敢稍微移开目光,像下一秒就看不见了似的。 钟离无端觉得,这个被笼罩在阳光之中的人可能会忽然消失,就那么“刷”地一下,融化在日光里。 这想法明明这么荒诞不经,他却忽然觉得可能会成真。 这么一会儿太阳已经升高了不少,光芒 分卷阅读14 更加热烈,人类的双眼已经无法承受那样的直视,而张明羽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钟离忽然觉得有股怒意在胸中升起,三步两步跨到张明羽身后,伸手就蒙住了他的眼睛。 在突然降临的黑暗里,张明羽听见有人在耳边喝道:“你不要眼睛了?没见过太阳?” 张明羽愣了一下,盖在双眼上的温度让他有片刻的失神,下意识地点点头,“嗯,没见过。” 钟离的满腔怒意瞬间无处可放,他觉得自己也有点可笑,忘了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可不就跟个小朋友似的。 他放下手,却也把人强扭过来,不让他再看太阳,严肃道:“别总盯着太阳看,会看不见,明白?” ……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张明羽有点尴尬,他当然知道这些,只不过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早就没有了太阳,才一时看得有点出神罢了。 在这些人眼里,他大概就跟个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也没等他回答,那个把他当小朋友哄的变态又说:“收拾下,等会换套衣服,今天送你回去。” “回去”两个字极大地触动了张明羽的神经。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或者“你有办法送我回去?”,但顷刻他就意识到这个“回去”不是那个“回去。” 然而他脸上一瞬间的欣喜并没有逃过钟离的眼睛,原本钟离虽觉得张明羽有些意思,但钟宇发了话他也不会强求。 但此刻见张明羽对于能回萧维信那里似乎相当高兴,钟离沉吟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客卧的门,拿出一个长条状物体,左按右按,然后放在耳边自言自语。 对于这人的阴晴不定,张明羽算是领教,然而他更感兴趣那个小长条,想来应该是这些二十一世纪的旧人类用来通讯的工具。 否则若真是自言自语,那岂不是也太傻了点。 用这种东西来通讯么?张明羽叹了一口气,相隔了一千年的科技水平,果然不能同日而语啊。 但他刚才说到“回去”……张明羽心中思索,看样子这个变态要把他送走,却不知道要送去哪里,一旦离了这里,要找线索恐怕更难。 一会儿见机行事,最好还是留下来,张明羽想。 此时钟离已经打完了电话,随手扔了套衣服过来,吩咐他,“洗漱一下,半个小时后走。”然后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张明羽看了看手中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衣裤,开始仔细研究。 作为一个极守时的人,半个小时后,钟离再次出现在客卧门前,然后看到了穿戴整齐的张明羽。 简单的T恤牛仔,穿在这人身上却仿佛格外干净些,这么一打扮,倒像是哪里走出来的大学生,若是再加上副眼镜,手上拿几本书就更好。 只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钟离皱了皱眉,等带着人走到车前才恍然,这人竟然把衣服穿反了,难怪那么违和。 看张明羽一脸坦然,像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的样子,钟离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醒他,只打开了车门让他坐进去。 第二次见到这个狭小的能动的小盒子,张明羽还是不太喜欢这个东西。 这玩意儿里面空间太小了,总给人一种逼仄的窒息感觉,他第一就考虑到如果在这里面被伏击的话几乎很难脱身,何况还有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可这里的人似乎很以这丑东西为荣。 钟离第一次带他上这车的时候,张明羽明显看到了那些围观他们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中迸发出的艳羡的光芒。 他一边想着一边坐进后座,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呃,一个……奇怪的男孩。 那小孩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转头笑眯眯地望着坐到他身边的张明羽。 张明羽看得一愣,他脸上不知乱七八糟地涂了什么东西,肤色看上去格外白,眼角又勾勒出一圈,头发也染成黄色,一身紧身而艳丽的衣服,绷得紧紧的,将身形全都显露出来,脖子上甚至戴了个圈,上面贴着亮晶晶的东西。 若忽略这奇怪的打扮,男孩本身倒是长得极不错,整个人看过去让人觉得既天真又妖冶,透出一股诱惑的气息,撩得人心痒痒。 当然张明羽是不会心痒痒的,他甚至不理解这人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但见男孩友好地冲自己一笑,眨眨眼睛,也便回以笑容。 前坐上的钟离似乎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忽然说:“kitty,别闹。” 男孩立刻转头,凑向钟离,笑眯眯地去撩拨他,拉长了调子懒洋洋地叫,“钟哥,别那么无情嘛。” 11、误会 钟离没作声,被叫做kitty的男孩又伸手去戳他肩膀,被他一把拽住了手指甩开,kitty撅了撅嘴,哀怨地瞟他一眼,念叨,“啧啧,钟哥最无情了。” 于是缩回手来,倒不尴尬,掏出面圆圆的小镜子开始揽镜自照起来。 钟离见全都安稳了,就吩咐开车,也没说去哪里。 司机显然是他的心腹,早就被知会了目的地,车开得很稳却不慢,半句话都不多说。 车里再没人出声,钟离从后视镜里望见张明羽微微歪过头,似乎对kitty很感兴趣,一直望着他那边,心想萧维信以前也不知道把这小情儿怎么养的,一副见了什么都新奇的样子。 张明羽倒并非对着浓妆艳抹的小男生有什么兴趣,事实上kitty身上过浓的香水味让他很不适应,他其实是在看kitty手中的镜子。 或者说,看镜子中的自己。 之前双眼一直视物模糊,刚清晰一点又匆忙逃亡,他已经太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了。 虽然车上其实是有镜子的,抬头往前望也未必看不到,但某个变态坐在前面,张明羽可没这个心情。 那镜子有点小,镜中的男人看上去一脸憔悴,眼下有一圈明显的乌青,是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的症状,好在脸还是熟悉的那张脸。 虽然在光刃和感应环都在身上的情况下,张明羽直觉自己大概是整个人囫囵落到这二十一世纪来了。 但毕竟这两天来那群人老说他是姓萧的小情人什么的,又让他怀疑自己的情况是不是更糟,连身体都是别人的。 好在事情没那么坏。 否则他若要找灵魂回去的方式,难道自尽不成。又或者带着具陌生的身体回去,只怕站黎昕面前他都看不出来。 张明羽沉思间,kitty照了一会儿镜子,又拿出什么瓶瓶罐罐粉粉末末的往脸上一扑,显然沉不住气了,往前坐后背上一趴,大概打算再去撩拨钟离。 谁知这时司机踩了一脚刹车,所有人都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扑去。 “呀!”kit 分卷阅读15 ty一头撞在椅背上,揉着额头叫痛。张明羽也没注意,好在应付突发情况是他的专长,一撑就稳住了。 钟离更是没怎么动,显然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到头来只kitty一个人弄得狼狈兮兮,抱怨脸上妆都花了,嚷着要钟离给补偿。 被他抱怨的人却似笑非笑地望着车前方,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下了车,想要多少有多少。” 车前方有数人拦在那里,手里枪口黑洞洞地对着挡风玻璃,手指扣在扳机上,一副闲人莫近的模样,正是司机急刹车的原因。 钟离打开门,一只脚跨出车外,忽然回头望了张明羽一眼,说:“小羽,你最好坐在车里别动,只要看清楚就好。” 看清楚?看清楚什么?钟离却没打算再解释,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张明羽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拦路的人跟前,也不看那转了枪口的凶器,不紧不慢地说:“萧先生待客的礼数未免也越来越好了,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他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语气也相当客气,偏让落入耳中的人觉得浑身一阵阴冷。 被他盯着的人强撑着喝道:“你什么人?!知道擅闯萧家什么后果?” “擅闯?”钟离忽然一抬手,捉着那人的胳膊一劈一捏,痛得那人瞬间张大了嘴,手中的枪已经转在了钟离的手上。 他显然无意与这群人周旋,抬手往天上放了一记空枪,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所有人都是一惊。 枪声过后,剩下的人却不仅没有一拥而上,反而垂下了手上的武器。 萧家家主萧维信闪身而出,啪啪啪拍了几下手,赞道:“你的身手越来越好了,亏钟宇容得下你。” “萧先生的待客之道也是越来越出息了,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新来的,不懂规矩。”萧维信侧过头,“你们都下去。”然后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看钟离,“你手上是最近一批新货的样品,试枪的感觉如何?” 钟离转了转,也没还给萧维信的意思,“后坐力太小,给夫人小姐们用用就罢了。” 对方听了大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可放心了,这批货买过来本来就是打算给我宅子里的小宝贝们用的,免得哪天又消失一个两个,那我床上多寂寞,你说是不是。” 这老狐狸,原来在这儿等着。 钟离不置可否,屈指弹了弹枪身,“据我所知,萧先生的床伴藏龙卧虎,狙击枪都不在话下,哪里用得上这么小巧的东西。” 然后也不等萧维信再说话,显然并不欲与他多周旋,接着说道:“大哥说了,钟氏抓了的既然是萧先生的心上人,也没理由不还,今天就完璧归赵。”说完往身后车子看了一眼。 萧维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得也往那轿车望去,就听车门一声轻响,一个浓妆艳抹的小男孩下车来,笑嘻嘻地迎上来,眨着眼睛看他,“萧大哥!” 没等萧维信反应,已经扑进他怀里,小鸟依人般地抱着他轻蹭。 萧维信低头看一眼,就看怀里那人一脸我们很熟你看你看我被送回来了的表情仰望着他笑得一脸满足,长得倒是真心可人,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情人在那场火拼里失踪被抓。 他宠的小男孩自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撒娇装乖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拿得动枪抗得了炮,更不会往那种场合带,否则像钟离说的连狙击枪都会使,他怎么能安心带上床? 除非是嫌命长了! 那时不过是与钟氏火拼失利,又听说钟氏似乎活捉了几个萧家的手下,他哪里管是哪个小喽啰,不过想出了个借口去谈判,探探钟氏的口风,看能否从他们到嘴的线路里再抢出点什么罢了。 当时碰了壁,如今钟家却又真的搞了个子虚乌有的“宝贝小情人”送回来,他不得不考虑钟氏的意思。 总不可能这个小男孩真是他们抓的。 萧维信目光一扫就看出怀里的人细皮嫩肉绝对没被拷打逼问过,风尘味儿更是盖都盖不住,那么这是钟氏借机反将一军,送个卧底过来? 看来钟氏对他的口味倒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萧维信被那小男孩抱着蹭,虽然早已暗中戒备,只等他有异动就出手解决掉,却也不是不享受。 钟离仔细观察着萧维信的脸色。 换人是他今早临时起意,好在想跟萧维信的小MB一抓一把,其中符合萧维信口味的也不少。 只不过萧维信到时候是什么反应却不好说,毕竟他一心想要回的是现在还在车里的小羽。 万一他不接受,执意要原先那个,今天的事就不能善了,两家的矛盾怕会更加尖锐。 然而钟离既已不想送回张明羽让他继续给萧维信暖床,就绝不惮树敌不树敌。 一山不容二虎,钟萧两家本就没有相安无事的可能。 作为一个赌徒,他赌的就是萧维信的喜新厌旧和不会在万事俱备之前提前大动干戈地翻脸。 果然,萧维信的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捏捏怀中人的脸,也就让人这么抱着,抬头对钟离客气一笑,“没有我家小宝贝,我还真睡不着,那就多谢钟氏把——” 他顿了顿,根本不知道那男生的名字,对方却十分乖觉,立刻回头说:“谢谢钟哥照顾kitty。” 萧维信极满意地接口,“把kitty送回来。钟少不如进来喝杯茶?啊对了,忘了你大哥不喜欢别人叫你这个称呼。” “茶就不必了。”钟离望着搂着kitty的萧维信,目光不知为何有些意味深长,看上去心情不错,连萧维信见缝插针的挑拨都不以为意。 “萧先生与kitty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就不打扰了,希望钟萧两家继续合作愉快。”他眼风扫过kitty,见对方偷偷露出个OK的表情,转身回到车里。 张明羽一直靠在窗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声音同样清晰无比。 此时他正看着低头与那名叫kitty的男孩嘀咕什么的萧维信,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心想果然是自己搞错了,这小男孩才是人家口中的小情儿。 钟离却以为张明羽是因为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而惆怅,心里隐隐觉得舒畅,淡淡地说:“萧维信向来喜新厌旧,没谁能当常青树,为这个伤心没有意义。” 见张明羽闻言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继续说:“你自己也看到了,他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你如果还执意要跟他,也可以现在下车。” 张明羽看了看语气古怪的钟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他本就没想要跟什么萧维信,他需要一点时间,待在钟氏,找到那个什么“亮哥”什么“小刘”或者别的人,调查那场 分卷阅读16 火拼的地点,制定完全的计划。 他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最少的也是时间,没空管这些二十一世纪旧人类的纷纷扰扰。何况这些人这些事,本也与他无关。 于是他摇摇头,不发一言。 钟离当他伤心,靠在椅背上,“开车,回去。” 就在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司机低声说:“钟少,老大是见过他的,若是又带回去,只怕老大会觉得您阳奉阴违。” 钟离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本来就是阳奉阴违。” 12、枪战 司机不再说话,安静地往回开去。 钟离把玩着手中那把仅比掌心雷稍稍大了一点的手枪,思考着萧维信购买这样一批中看不中用的手枪用意何在。 虽然他说是给男宠们用,但这话听听就罢,真信就太蠢。 萧维信只希望陪床的人越弱小越好,怎么可能给他们用枪。 刚才他收下kitty看似随意,暗中只怕身上早摸过一遍,确认暂无危险才没把人推开。 钟离来之前就曾特地吩咐kitty换上一身紧身束缚装,一来自然是为了引起萧维信的兴趣,二来也赤裸裸地向对方表明这小孩儿身上没地方藏武器。 与钟氏多年基业不同,萧家在道上算是一匹黑马,这些年崛起迅速,以来势汹汹的姿态隐隐与钟氏分庭抗礼。 钟氏当初是靠军火起家的,在这一块手上有不少资源,另外就是走私玉器和娱乐圈,有一条死规矩就是不能涉毒。 正因为钟氏不做毒品生意,它辖下这一方毒品贩卖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户,不成气候,然而东一个西一个要整顿却也麻烦。 萧维信手腕了得,雷厉风行地把这些小团体通通收编为己所用,靠着与金三角以及金新月走私毒品异军突起。 毒品的利润是暴利,萧维信整合资源,期间不免各种暴力流血事件,更是曾当众将不服他的小毒贩暴力处决,一时间道上风声鹤唳,暗地里直接管他叫修罗。 渐渐的,也便有人拿钟氏和萧家相提并论,笑称这算是一山二虎。 谁都明白二分天下本不是长久之法,萧家最近异动连连,大有取代钟氏一家独大的意思。 双方的摩擦也是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明显。 钟氏的军火与萧家的毒品原本双方各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然而萧家却忽然插足军火行业,更是在新的运输路线开辟出来时明目张胆地与钟氏火拼争夺。 局势紧张,钟离不得不仔细考虑萧维信在这当口买这么一批几乎是废品的手枪究竟有什么用意,一边想一边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枪。 因为刚才开过一枪的缘故,枪口还有淡淡的火药味。 张明羽这才发现自己觉得古怪的地方到底在哪里,钟离这回竟然没有坐在前面,而是取代了刚才的kitty坐在了他身边。 好吧,比起kitty身上那浓得令人窒息的香水味,钟离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不过…… 张明羽往钟离那边微微靠了靠,他好像又闻到了那种奇怪的味道,那天他落到那个火拼现场的时候,在空气里闻到过的气味。 似乎就是钟离手里那个东西发出来的。但味道已经快要消散完了,张明羽不得不更靠近一点。 钟离余光中望见张明羽先是呆愣了半晌,忽然又向他靠过来,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了“被人抛弃的小朋友主动寻找新的温暖”的奇怪想法。 果然特别有趣。 钟离想了想,把手枪里的子弹卸了出来,然后把枪身扔给张明羽。 “拿去玩儿吧,回家让医生来,再看看你的眼睛。” 张明羽看着那玩意儿在眼前划过一个抛物线落到自己怀里,那种熟悉的味道果然浓了点,于是拿起来放到鼻端嗅了嗅。 一直盯着他看的男人望见这一幕,微微一笑,却与平日里假面般的微笑不尽相同。 “这是什么?这种味道……”张明羽没有意识到,反复看着手里的东西。 “手枪,刚才开过枪,有点火药味。”钟离随口答,却忽然蹙起了眉,他认为张明羽智商有些欠缺,看见星星太阳一脸好奇也就罢了,可既然是狙击手,怎么可能连枪都不认识? “你不知道?那你以前用什么出任务?” 张明羽闻言心中一惊,出任务?难道钟离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可能……二十一世纪的旧人类不至于思维这么天马行空吧。 他望了望手上的感应环,里面存储的能量虽然比光刃多得多,可也终究有限。只希望自己能在能量用尽之前回到3030年。 钟离见他不回答,心中疑虑更甚,却忽然脸色一变,侧身一扑,将张明羽整个人都抱入怀中一下子压倒在后座上,喝道:“别动!” 几乎与他的动作同时,车外枪声乍响,连续好几声,撞在车子的防弹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钟少,有人伏击!”司机一把抓住方向盘,想要冲出去,却眼睁睁地看着道路前方也出现了几辆拦路的车,车窗开着,伸出来的枪管二话不说对着挡风玻璃就是一连串射击! 钟离脸色阴沉,压着张明羽不让他抬头,自己迅速往四周看了一圈儿,发现他们的车已经被从四个方向无死角包抄,大有瓮中捉鳖之势。 若非这辆车子也经过改装,玻璃全都换成高强度的防弹玻璃,只怕现在他们就已经置身弹网之中了。 伏击的那群人显然也发现了那是防弹玻璃,眼见司机紧拽着方向盘拼命要冲出去,立刻放低枪口,枪枪去打轮胎。 轮胎再高档,也不如防弹玻璃结实,集中扫射之下立刻爆了胎,车子控制不住地打起滑来,发出穷途末路般的刺耳声响。 那些人见得手立刻抬高手,继续向防弹玻璃开枪,全都说好了似的,默契地往一个地方射击,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碎防弹玻璃。 钟离此时脸色已阴云密布。 在萧家附近动手,实在是大手笔,来者虽然不知道是哪方人马,看架势是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准备留活口了。 “老黄,你自己小心。”钟离头也不回地吩咐了司机一声,将手中刚卸下来的那几颗子弹扔到张明羽面前,“装上,有人靠近就打,不用手软。” 说完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把MK23,伴随着耳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将车门打开一条缝隙探手就是几个点射。 MK23性能极好,同时比起对方的大范围扫射,钟离的枪法显然要精准得多,人也要睚眦必报得多,仅仅几枪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打爆了好几辆车的车胎,然后又迅速收回手。 包围的人太多,粗略估计有六七辆 分卷阅读17 车,几十个人,钟离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只怕这回难以善了。 那几个人见车胎爆了,干脆弃车冲下来,打算直接火力压制,把钟离等人连人带车一齐射成蜂窝了事。 这种行事风格……钟离冷笑,他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老黄!”他低声叫了一声。 司机会意,用力扳着方向盘,向正前方没被钟离射爆车胎的两辆车狠命撞去! 他们当然没打算就此送死,钟离这辆车经过多次改造,硬度一流,抗压也一流。 只听一声巨响,三辆车疯狂地撞在一起,那两辆车几乎被撞得变形,里面火力一缓,显然车里的人因为这不要命的举动受了伤。 反观钟离的车,虽然毫发无损不可能,但状况比那快成豆腐渣的显然要好得多。不过司机老黄首当其冲,也是撞了一头血,情况有点不妙。 钟离深吸一口气,对张明羽丢下一句,“在车里等着别乱动。”拿着那把MK23大开车门迅速出去。 他速度极快,一下去就滚入车底放了记暗枪打中一人的脚,然后迅速滚到另一头,借着车的掩体与围拢过来的人群对射。 一人与十数人对峙,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群殴的精髓从来不是个人能力,而是人多,耗也能把人耗死,这场伏击在人意料之外,钟离的子弹很快耗尽,好在对方大部分人也都受了伤,现在上车,冲出去不是不可能。 然而很快他脸色一变,只见不远处,又有几辆车往这边开来,车窗摇下,又是一阵枪林弹雨。 张明羽坐在车上,刚才的撞车并没有给他造成伤害,反而是外面无法停息的枪声,让他的心砰砰砰地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来。 这情景何其相似,与他当初听到的那些声音! 尽管地点不对,或许——或许他也可以试一试,趁现在回到未来。 “待在车里不要动!”他想起钟离下车之前对他说的话。 这个男人跟他认识不久,这种话倒是说了不少,他往窗外望去,发现钟离的也转过头来,喘着粗气望着他,“小羽,把那把枪和子弹给我!” 张明羽看了他一眼,余光已然看到一个不知从何处绕道这边的人正向他扣下扳机。 他无暇细想,猛地打开车门,将钟离一拦,挡在了他身前! “砰!”这一声枪声夹杂在枪林弹雨之中不知为何却仿佛格外清晰,简直如在耳边炸响。 只要再被那个东西击中肩膀说不定我就能回到三十一世纪——张明羽想。 他竟然为我挡枪——钟离想。 13、爆发 对方见没能一枪打中心脏直接置人于死地,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随即毫不犹豫地边往前跑边再次扣下扳机,对准了面前人的要害。 而钟离却见张明羽中枪后不知为何竟忽然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毫无反抗的迹象。 他心下一沉,伸手去抱张明羽,用力要把人往边上拽,同时低喝道:“小羽!振作点!” 然而人的速度显然无法超越子弹的速度,钟离清晰地听见了咔嚓一声,那是扳机扣下的声音。 这枪要是再打中张明羽,他绝对是必死无疑! 那一瞬间他几乎感觉到满腔的怒意要化成实质将对面那群人扫射个七零八落,但下一秒,枪声没有响起。 “草,没子弹了。”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钟离松了一口气,冷冷地望着他。 此时那人才发现自己脱离大部队的行为似乎不怎么理智,脸色难看地左右瞟了两眼,打算先撤再说,只不过才转身刚刚跑了两步,就听见又是一声枪响。 那么近,几乎响在耳畔。 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到血花在自己胸前溅开,艰难地回过头去,钟离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地望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正是他从萧维信的手下那里夺来,刚才又给了张明羽的那一支。 “你……死定了。”最后的诅咒伴随着身体倒地的声音,扬起一地尘灰。 尘灰中没人注意到张明羽睁开眼睛,在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之后,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 刚才他挡在钟离身前,感觉到肩膀被打中的那一刻,心情几乎是欣喜雀跃的,只要闭上眼,再睁开眼,一切一定能够回到正轨。 这所谓的二十一世纪,这些人,这些事,这些莫名其妙的遭遇,这一切一切都会化成一场不辨真假的梦境,让他能够在人造光源昼夜不熄的苍穹下午夜梦回时偶尔记起。 他这么坚信着,可当他忍受着疼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变。 车、人、枪声、弹雨,嘈杂而纷乱得简直让人心浮气躁。 “小羽。”钟离发现张明羽清醒过来了,无暇再计较更多,敌人的增援已然到达,他们的处境并没有好上一些,依然是四面楚歌。 那想致他于死地的人决心显然相当大。 “回车上,先忍忍。”钟离把张明羽往车上一推,对方人多势众,硬拼不是明智之举,如今只能孤注一掷,说不定能冲出重围。 总之,他绝不愿意死在这里,跟着他的人,他也不允许死在这里!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被张明羽反推了一把,没有防备之下惯性地后退了一步,只见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张明羽竟然冲了出去,向着那群人迎面而上! 钟离望着那个左冲右突无比灵活的身影,眼神从开始的诧异渐渐变成沉思。 张明羽那瞬间什么都没有想。 满怀希望与满心失望之间巨大的落差让无处发泄的愤懑之情在他全身上下的血管里面流窜,而眼前那群人对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在眼前与昨日雾化人的形象重叠,如此令人厌恶。 他的速度让那群人吃了一惊,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完美地规避了所有的子弹,从枪林弹雨中杀出一段血路。 虽然他们枪法算不上多好,但这未免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就在一群人瞠目结舌的当口,其中一个人发自按自己忽然对上了张明羽的脸,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与钟离夺枪简单粗暴的方式不同,张明羽只伸手在他手臂上划过,他却觉得手臂忽然一麻,完全失去了知觉,手中枪械瞬间落地。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面露惊恐之色,纷纷举枪射击。 这个距离,明明应该是百发百中的,就算初次玩枪都不该失手,然而他们再一次失算了。 张明羽抬起手腕,肩膀上的伤口血流如注,然而他却如同完全没有知觉一般,手指按在手腕上那个看上去手环一般的东西上。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光束从那小巧的手环中喷 分卷阅读18 射出来,光线扫过之处,持枪的人群明明没有感觉到什么,却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上。 过了几秒,灼烧的疼痛感才汹涌而来,纷纷开始哎呦哎呦,不知道该是庆幸自己至少没死,还是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撼。 张明羽不发一言,丝毫不停顿地走到那几辆车前,轻声道:“你们出来。” 还在车里没有下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刚才这人变戏法儿一样撂倒他们那么多人,说不惊疑是不可能的。 但常言道输人不输阵,他们这么就下去岂不是太丢脸了,于是二话不说,纷纷开枪。 张明羽矮身避过,随即纵身一跃,落到其中一辆车的车顶上。 车里一个彪形大汉大为恼怒,这不是被人踩在头顶上是什么! 他“啪”地扔了手里的枪,打开脚边的一个箱子拿出把冲锋枪来,从窗里探出头往上对准张明羽,抬手就是一阵扫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小子,我他妈的还真不信打不死你,妈的!”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到他的枪管里,他眼中瞬间露出惊恐之色,却来不及停下扣扳机的手。 一声巨响,冲锋枪在他手中炸了膛,手上一片鲜血淋漓,他忍不住哀嚎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车来。 其他几个人见状都纷纷下车,虽然不知道这个恐怖的男人叫他们下车想干嘛,但直觉告诉他们,留在车里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要把性命一起交代在这。 张明羽居高临下,望着脚下已经空无一人的那些“小盒子”,跳下车顶,伸手一晃,再次按下那个恶魔附体般的手环。 巨大的轰鸣声中热浪滚滚,仿佛爆炸现场一般,红色的光芒亮透了半边天,烟尘四起。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唯有立在烟尘中的张明羽,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烟尘散去后,原本停放着车辆的地方,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地面,车子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竟连一点遗骸都没有留下。 张明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了,这个世界,却仿佛总是能让他不知所措。 其实他不是愤怒,大概是失望和……害怕吧。 他害怕永远都回不去,害怕自己终将以一个异类的身份,孤独地游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 乡愁大概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他脚踩着的是地球,却不是他的地球。 他害怕,因此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无措,没有人,没有人可以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这些二十一世纪的旧人类,眼底倒映的与他从来都不是同一片天空。 张明羽站在那里没有动静,边上那群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人也不敢动弹。 连倒在地上哀嚎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免得一不小心惹怒这个魔鬼把他们像汽车一样一起蒸发了。 那是什么武器?!导弹也不过如此吧?! 有人心里暗暗地叫苦,他们原本接这个任务的时候觉得很轻松,他们已经知道这次的目标钟离没带多少人出行,身边就一个男宠。等从萧家出来,按道理说连男宠也不在了。 想象时明明觉得杀了他简直易如反掌,却不曾想他竟然养了这么一个恐怖的人形兵器在身边。 就在所有人噤若寒蝉之时,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事态发展的钟离终于缓缓走上前来。 他目光在那群狼狈的伏击者身上一一扫过,眼中的阴沉让人觉得寒浸浸的,简直透心凉。 “回去告诉你们上头,钟离一定会当面感谢他今日的款待。” 说完径直走到张明羽身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势,不动声色地说:“小羽,我们该回去了。” 张明羽侧过脸来看了看钟离,沉默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看着钟离那辆车头撞得畸形的车扬起一路烟尘滚滚而去,剩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良久,不知道谁强撑着骂了一句。 “干,那还是人么?!什么玩意儿!” 而钟离的车上,司机老黄已经把满头的血都随意擦了擦,好在车子性能好,那疯狂的一撞他受伤并不太重,只是看着吓人。 “钟少,萧家是不是太嚣张了!”他危险地开着爆胎的车,努力保持平衡的同时对后座上的钟离说,眼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张明羽身上瞥。 钟离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嘲笑,沉声说:“不是萧家。” “嗯?” 他却没再理司机的疑问,目光灼灼地望着张明羽,对他说:“小羽,把衣服脱了。” 14、疑云 “嗯?”张明羽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疑问的神色。 钟离显然不想多言解释,伸手要去撩起张明羽的衣服,手指刚刚碰上他的身体,就被张明羽反手一握下意识地要甩开。 钟离迅速抽回手,拽过张明羽的手臂,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几乎撞进怀里,立刻遭到了反抗。 两个人在后座上狭小的空间里无声而沉闷地交起手来,张明羽只觉得情况相当诡异,不明白这个变态好好的发什么疯,果然变态就是变态。 近身格斗他完全不占优势,招架得有点吃力。 惨不忍睹的车子又在路上走了个惊险的S型,司机时不时地从车内后视镜里往后面望,憋了半天以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钟少……” 钟离看了他一眼,忽然把张明羽整个人压倒在座椅上,一手制住张明羽,只听“嘶啦”一声,干脆把他身上的衣服整条扯烂了。 他不顾张明羽惊讶的眼神,目光迅速在他光裸的上半身扫过。 确切地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张明羽没穿衣服的身体,然而这一次,他却看得格外认真。 张明羽偏瘦,但并不弱,肌理匀称分明,线条饱满,隐隐蕴含着力量,却并不张扬,如同他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一样。 钟离的目光落在身下人的腰上,那腰线划出一道曲线分明的弧度,一直延伸下去,然后视线被裤子挡住。 那一瞬间他想,或许把裤子一起撕了也是个好主意。 钟离随即清醒过来,在张明羽望着他的隐隐戒备的眼神中,将他受伤部位附近的衣料碎片一一除去。 否则等到血液开始凝固时与伤口黏在一起,到时候再要清理就受罪了。 那动作竟然给人一种温情的错觉。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张明羽肩膀上的伤口,将撕下来的衣服团成一团,草草地血迹擦掉,手指无意间拂过他手腕上的手环,静静地凝视了他很久。 直到张明羽被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要把人推开的时候,他才直起腰来坐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分卷阅读19 按了几下,没有反应,不知道是因为电量耗尽还是刚才的枪战中损坏了,手机没能开起来。 他皱了皱眉,随后把那破机子往边上一扔。 司机已经很识趣地自己的手机扔过来,钟离接过来,按了几个数字似乎想打电话,在看了身边的张明羽一眼后却又改变了主意,换了界面。 张明羽不太舒服地看着自己可怜的被粗暴地碎尸万段的衣服,默默地白了钟离一眼,对方却只顾着摆弄那落后的通讯工具。 真可怜,连声音都传递不了了,他想。 钟离无从知晓张明羽在想什么,他看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显出短信发送成功的标志,随后在坚持亮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无声无息地熄灭。 等到几个人九死一生回到钟离在湖城郊区的别墅时,就发现医生们已经在那里整装待命。 望着畸形的车子和里面狼狈不堪的人,尤其是其中一个竟然还没穿衣服,他们眼中露出惊叹的神色。 这究竟是去打架了还是去干啥啥了呢? 司机伤得不重,只需要包扎一下。钟离身上伤口稍微有点多,但处理起来也并不麻烦。 最麻烦的是张明羽,伤还没好又再度受创让他的胳膊有点儿危险,然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所谓。 让所有人不得不佩服,这人真是很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 张明羽不是无所谓,只是在三十一世纪,这样的伤实在是微乎其微,轻易就能恢复如初。 以至于他无法判断,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究竟停留在哪一个水平,至少上次他的眼睛就被治好了,虽然医生用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 因而当他看着医生走到他面前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之后,忽然有点为难地告诉他别墅这边医疗器械不足,不太方便,需要转移的时候,感觉有点惊讶。 毕竟上一次手术就是在别墅里做的,钟离因为身份的缘故,自己别墅里医药器械相当完备,并不逊于一般的私人诊所。 张明羽刚刚就已经看见,院子里一早已经停着一辆相对来说低调得多的“铁盒子”,仿佛他们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准备要带他去医院。 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医生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然而上一回接受治疗的时候他还看不见,他无法判断他们只是今天如此还是从来就这样。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没穿衣服他们才用这种眼神看他吧,他还记得上回裹着床单被围观的情形。 二十一世纪的人总是充满了热情和好奇心这句话似乎相当正确。 嗯?这句话是谁跟他说过的……是那个人。 他迟疑了一下,就见钟离走过来对他说:“走吧。”然后打开车门一脸坦然地坐了进去。 张明羽看了看自己肩上殷红的一片,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到医院的路程显然要快得多也平稳得多,刚走进那幢白得晃人眼球的建筑,便有一种沉闷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大约因为私人医院的缘故,里面病人并没有看到半个,倒是一群白大褂迅速地推着一张急救床围上来,张明羽刚一露面,便被他们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仿佛他已经伤重垂死,将要停止呼吸一般。 这样的急切让张明羽皱了皱眉,心想大约这种伤势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确实相当严重了,以至于这样迫不及待。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瞥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钟离的目光,那是一种深沉的、让人无法看透的目光,仿佛在思考什么,又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 明亮的顶灯打起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着数个白大褂将自己围拢起来,手中注射器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寒光。 手臂上一凉,很快,麻木的感觉蔓延开来,他知道那是麻醉剂。但很快,整个人都开始麻痹,连眼皮都沉重得无以复加,大脑变得昏昏沉沉。 明明上一次取那个叫什么子弹的玩意儿的时候,只有局部麻醉而已,为什么这回要全身都—— 昏迷之前,他忽然读懂了医生的眼神。那似乎……是怜悯。 15、研究 手术台上的男人已然失去了知觉,医生们悄无声息地戴好手套,开始检查张明羽肩膀上的伤势。 “嗯?”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其中一位医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你们看,他这伤的位置是不是过于巧合了?” 按道理说,普通人肩膀两次中枪,还是在上次的伤口尚未愈合的情况下,胳膊基本上也就废掉了。 然而张明羽肩膀上子弹所击中的位置相当微妙,那恰恰是整个肩膀上对身体整体影响最小的位置,因而他的伤势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医生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疑虑,有人轻声开口问:“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又纷纷摇头,“应该只是运气好罢了。人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子弹的速度。他要是能在子弹射出的瞬间调整到最有利的位置,干嘛不干脆避开?” 这话相当有道理,他们也只能感叹这个男人的运气真的太好了,然后开始全神贯注地手术。 取子弹并不麻烦,很快手术就完成了,然而张明羽依然陷于深度麻醉之中,医生们也并没有把他推回病房休养的意思。 他们眼中的怜悯之色愈发浓郁。 其中一人走到手术室另一端,那里有扇紧闭的大门,构造与推张明羽进手术室时的那扇门完全不同,显得沉重而森冷。 那医生伸手拿过一边墙上的可视电话,接通后说了一句手术已经结束了,话音刚落,那扇大门轰然开启。 里面的人也全都穿着白大褂,却全然不似医生护士,当张明羽被推进去的时候,他们看他的目光如同看着一架机器。 大门再一次阖上,手术室里的医生们纷纷摇摇头,带着惋惜的表情离开。 而毫无知觉的张明羽被推着一路向前,穿过一条极深又极幽暗的走廊之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里的空间竟然格外地大,本应在医院里工作的人们似乎全都出现在了这里,一路有人匆匆忙忙地来去,并没有对这一行人多看一眼。 张明羽若是醒着,就能听到远处隐隐有不同机器的轰鸣声,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的枪响,却无法穿过隔音设备传到外面去。 这赫然是一个小型的兵器研究所。 钟氏竟然将小型兵器研究所藏在私人医院里面,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私人医院价格昂贵,客流量相对来说要小得多,本就不易令人察觉,况且钟氏直接把医院 分卷阅读20 放在市中心,恐怕别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里面藏着什么。 研究人员把张明羽推到一间看上去像是实验室般的房间里,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竟是之前还等在手术室外的钟离。 “钟少。” 钟离点点头,目光落在躺在那儿的张明羽身上,那人安静地闭着眼睛,胸口似乎没有起伏,竟像已然死去一般。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手放到张明羽心口。 直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细微震动感的时候,他才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抓着他的手腕露出上面戴着的手环来。 “你们尽快。”他不再握着张明羽,转头对那些研究员说了声,然后转身离开。 房间里剩下的人如同之前手术时一般将张明羽围在中间密不透风,只是他们的表情里连怜悯都没有,如同对着实验中的小白鼠一般,尽心尽责地观察着他一切的反应。 “这个东西,确定是武器?”有人托起张明羽的手环细细看了好一会儿,眉头皱起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并不科学,这么小的东西如何储存能量?钟少说它让至少三辆汽车原地蒸发?” 他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怀疑,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手环,这玩意儿扔外面学校里,少女们肯定对它没有任何兴趣。 “你别忘了,核子的话,一点点就能产生巨大能量。”另一个人反驳到。 “你说这里面装置了核子反应堆?开玩笑,你们做得到?以M国的科技都很难。退一万步说,真是那样,这种东西流入市场,国家早就警觉了。真当上面吃干饭的?” 眼看着几个人就要吵起来,终于一个研究员开口阻止道:“好了,说能说出什么来,拿下来,赶紧分析测试。还有,这个人也要做全身检查。” 终于没人再说话,最先质疑手环到底是不是武器的研究员握着张明羽的胳膊,想要把手环撸下来。 三分力,一拽,没动。 他诧异地望了它一眼,又加了把劲儿,手环却依然纹丝不动。 见其他人都盯着他的动作,他有点下不来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拽,连脸都有点憋红了,却依然没能成功地把一个小小的手环给褪下来。 明明看着是很容易就能拿下来的玩意儿,却出人意料地难搞。 这样一来,他们反而来劲了,有人试图把他撬开,忽然,那手环竟然亮起了红光! 明灭闪烁的红色仿佛一种警告,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良久,终于有人发话,“照个片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再没有人有异议,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开始工作,然而在透视结果出来以后,研究人员们又集体陷入了沉默,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与身体完全连在一起。” “那是什么,连接的是他的神经中枢?还是别的?难道能通过思维直接操纵吗?” “那不科学!” 传递着手中的透视结果,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来,声音中隐隐透出的不可思议和强烈的兴奋感,令人有一种危险的错觉。 “先停一下,钟少的命令是,把这个武器拿下来,彻底研究,最好能够投入生产。姑且不论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武器,能不能完成研究,至少像现在这样,常规手段恐怕是拿不下来的。”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说:“我去找钟少。”随即跑了出去,脚步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等在原地的人都明白,他去找钟离,是打算要一个非常规手段的许可。 原本他们可以省略这一步,毕竟不是真的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院,钟离也向来是一个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人。 然而钟离既然先让医生给这个人做了手术才送过来,他们就知道,这个人可能对钟离而言,还有用。 16、温柔 “钟少!” 钟离正在样品生产间里,他手里拿着一把高仿的92式,正在检查样品的质量。 中国本土的枪支中92式综合实力还算不错,手感也好,钟氏高仿的92式性能与正牌92式几乎没什么差别,销路相当不错。 他略略转过头,看着刚才推张明羽进实验室的几个研究员其中之一向他走来,脸上带着略微压抑的兴奋之情,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样品,转身正对着他。 那人匆匆忙忙地走到他跟前,先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后低声说:“钟少,那位……那位先生手上的武器相当古怪,与他本人的身体可以说血肉相连,用不伤人的方法可能取不下来。” 钟离听完没有立即说话,瞬间就想到初见那一次,在刑讯室外,那个男人也说过,那个手环是取不下来的。 当然当时他并不以为意,但在今天那场伏击之后,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预感。 现在这人来告诉他,其实他并不是很惊讶,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这个看上去如此无害的人身上,似乎还有无数的谜团。 见钟离一时没有说话,那研究员屏住呼吸紧张地偷偷望向他,生怕钟离说那就算了之类的话。 毕竟他们能进这里来当研究员,当初钟氏看上的就是他们不顾一切的狂热,他们不在意别人眼里他们是不是疯子,只要能让他们做他们想做的。 钟离其实并没有考虑什么能不能的问题,在他这里,这种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他只是想得更深远,更会权衡利弊。 在研究员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对面的男人终于又转回身去看枪支样品,淡淡地说了一句,“这种事以后无需来问我,你们该如何做就做。但,我要看到结果。” “好的钟少!”得到了应允的人眼神一亮,急忙地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回走。 钟离放下那支92式,又望向不远处的另一批样品,眉宇间波澜不惊,毫无动容。 研究员回到实验室,只微微向众人点点头,传达了钟离的意思,然后迫不及待地向依然躺着毫无知觉的张明羽走去。 他实在耐不住性子,虽然给钟离打的麻醉药其实已经足够,但还是这人既然如此特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提前醒来。 “从这儿……”一个人在张明羽手臂上,手环的上方比划了一下,仿佛在讨论如何切割牛肉,“整个儿截下来如何?” “可这样不是断了手环与这个人的联系?其实我们可以连人带那玩意儿一起研究。” “一起?等他醒来我们一个疏忽,这里全都会被夷为平地吧?钟少说过,这人可是把几辆汽车原地蒸发了!” “怕什么,不让他醒不就行了?” 虽然他们常常因为研究方向发生分歧而争吵,但这一次显然谁都不想妥协,最后还是有人提出了折中的办法。 可以直接在手环附近的 分卷阅读21 手臂上用刀,同时用仪器观察施刀时观察手环与张明羽体内连结的那些东西。 如果手环对伤害有反应,说明这玩意儿可能有自主意识,那么连人带手环一起研究;反之,如果没有反应,说明那只是单纯的连结而已,就继续下刀,将手环连同那一截肢体与张明羽分离。 所有人在思考了一阵后,终于各退一步,同意了这个还算中肯的方案。 他们各自穿上隔离服装,将张明羽推进隔离净室里,先进行了全身消毒,然后打开监控仪器,开始动刀。 主刀人小心翼翼地将张明羽的手腕固定住,然后用刀尖,在手环之上肩膀以下的地方,轻轻划了一个口子。 刀很锋利,划过的一瞬间甚至没有血溢出,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红色在纯白的房间里洇开一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其余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透视仪器上,手环与张明羽体内连结的那些东西,他们牢牢地盯着,甚至不敢眨眼,唯恐错过了什么异动。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过了很久,却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将伤口再加深一点。”有人出声道。 没有谁提出异议,主刀人再次划下,这一次伤口比之上回果然深了许多,血迹却并没有蔓延开来,而是被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这些东西,他们都打算细细分析研究。 伤口加深后,所有人都依然略带希冀地盯着仪器的屏幕,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别人眼中看到了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的表情,有人转过头说:“既然如此,那进行分离吧。” 他们看了昏迷中的张明羽一眼,很平静温和的表情,换了别人也许会于心不忍。 然而于他们而言,倾国容貌也不过是一堆分析数据报告而已,更何况张明羽一个大男人。 握刀的手很稳,切下去的时候仔细而小心,同时也无比熟练。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张明羽的手腕,而刀锋已然入肉的时候,实验室的门却被忽然推开,他们略带惊讶地齐齐望去,就看见面色如常的钟离走进来。 钟离看了看张明羽的手,手腕上有伤口,但至少还完整地连在他的身体上,没有不翼而飞。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松口气,说话时声音却依然如常,不近不远,只两个字,“算了。” 说完,他不顾里面的人或惊诧或失望的目光,走上前去,示意他们把连在张明羽身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拔掉,然而将人打横抱起,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他看了几个研究员一眼,那个主刀的人不知为何忽然产生了一种“幸好我还没下手”的错觉,然后目瞪口呆地就看着钟离这么抱着人,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钟少还是对他不一样吧?” “我说,你们看见没,刚才那个手环好像又闪光了?” ****** 张明羽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久到让他怀疑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是不是已经无药可医,所以根本就再也无法清醒了。 久到让他朦朦胧胧中似乎又回到了,黎昕还没有退役前,他们一起共事的日子。说共事其实不恰当,那个人如此光芒,他也只能站在远处,远远的,远远地看着黎昕而已。 更久到,他好像听到了有个特殊而令人难以忘怀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只是话音落下之后,就感觉自己从躺着的冰凉寒冷的地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带着麻醉刚过的一点迟钝,呆呆地想,这天花板看着真有点眼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又回到了那个变态的别墅里,客房柔软无比的床上。 努力地动了动,检查一下身体的状况,肩膀上缠着绷带,应该已经手术完了,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让他略感诧异的是手腕上也缠着一圈儿绷带,就在感应环的上方。 他可不记得自己手腕上也有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还有点没能完全清醒,愣愣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男人噙着笑意走进来,看着他温和地说:“醒了?” 唔……张明羽眨了眨眼,脑子依然有点锈,莫名其妙地想,变态真笨,这问题真傻,他当然醒了,不然怎么睁着眼。 钟离见张明羽木呆呆的,也不以为意,竟侧坐在床边,伸手覆在张明羽额头上,不顾对方抗议的眼神,摸了一下,才说:“没事,没发烧。” 然后带着笑意问他:“饿了吧?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说着,也不等张明羽回答,就帮他半坐起来,细心地调整好了位置,又往他身后塞了个枕头,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张明羽这时终于慢慢清醒,狐疑地望了钟离一眼,总觉得一个手术醒来,这男人好像变了。 变得……变得更像个变态! 尤其是对人轻声细语的时候,简直温柔得有点瘆人,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张明羽知道,之前自己的行为算是间接救了钟离一命,可同时也暴露了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实力。 要说这个变态将他抓去解剖,他都觉得非常靠谱;可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哪怕有个什么救命之恩,他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在钟离看来张明羽智商有问题,只可惜,张明羽并不笨,甚至可以说,相当聪明。在张明羽眼里,他们这些旧人类才比较愚昧落后。 好吧,愚昧、暴力、且落后。 明明应该相看两相疑,却不知为何,形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张明羽眼看着有人敲门,端着一张小小的桌子进来,就铺设在床上张明羽的跟前,上面放了些卖相诡异的东西。 连日来各种风波不断,张明羽这才发现,自己真的还没有好好进食过,在三十一世纪时出任务之前摄入的营养素,也该撑到头了。 唔……虽然长的怪怪的,但这味儿,好香! 钟离见张明羽盯着面前盘子中的营养粥和牛排看,眼里分明流露出一点渴望,于是微笑着端起粥,“小羽,来,张嘴。” 17、猜心 张明羽迟疑地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上面糊糊状的东西跟三十一世纪的营养餐倒也还算接近,只是营养餐的香味远远不及这个。 那味道一阵儿一阵儿地往他鼻子里钻,简直挠得人心痒痒,他几乎立刻就听到了自己不争气的胃里传来抗议的声音。 虽然有点尴尬,好在他没有掌握动不动就脸红的技能,还能面色如常,只是忍不住望着那食物。 钟离勾了勾嘴角,又 分卷阅读22 把勺子往前递一递,“张嘴。喝了粥再吃牛排,不伤胃。” 张明羽最终没有张嘴,只是默默地从钟离手中接过了粥碗和勺子。 他想吃东西,可不代表他想被这个变态喂着吃,有手有脚的,太别扭了。 钟离显得很不以为意,却又不走,就在床沿边坐着,看着张明羽,见对方在他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把一勺粥送进嘴里。 在舌头与粥相遇的一瞬间,张明羽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新奇,然后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好像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美妙的滋味慢慢化开,充斥了整个口腔,软糯有度、鲜而不腻、层次分明,绝对称得上回味悠远。 张明羽所处的那个时代并不重视口腹之欲,确切的说,是无法重视。 灭世纪之后地球上消失了很多东西,在如今钟离他们看来饭桌上平常的菜肴,在遥远的未来早已不复重现。 人类越进化,越在乎摄入营养的速度和全面,而不是食物本身的味道,因而营养素、营养剂、营养餐成了他们餐桌上仅存的东西。 张明羽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一勺接一勺并不急躁但却绝对迫切地往嘴里送去,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脸上慢慢流露的一丝微笑。 钟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明羽,虽然他对厨师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却没想到他给出的反应这么的……特别。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张明羽笑。 他记得他愤怒时的样子,记得他茫然时的样子,记得他面容平静时的样子,也记得他望着星星月亮和太阳那种让人感觉无法捉摸时的样子。 唯独还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笑,却没想到一碗粥能做到。 张明羽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仿佛春风拂面,不灿烂却微暖,也许难以惊艳世人,却仿佛春夜的细雨,一点点落在心坎上,润物细无声。 这样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本该有如此令人心生亲近、安静平和的笑容,钟离几乎有一瞬间的晃神,觉得自己也许早该给他吃点东西。 唔,也许不止是食物,也许,这个人对玩具也有兴趣? 张明羽在钟离越来越古怪的目光中意犹未尽地喝完了一碗粥,目光又落在面前小桌子上放着的牛排上,盯着它似乎是在思考,这玩意儿该怎么吃。 他看了看边上摆放着的刀和叉,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于是伸手拿起刀,利落地往牛排上戳啊戳。 边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钟离终于被张明羽一副与牛排不共戴天的模样逗出了声。 张明羽立刻意识到自己大概犯了错误,连忙放下刀子,缩回手,却又被牛排的香味勾引着,眼底还是有点不甘心。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换一个方法试试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贴过来,温暖地贴在他背上,两只手环着他的肩膀两侧伸出来。 那种温暖妥帖的感觉……为什么有点熟悉? 张明羽惊讶地转头,就见钟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了过来,整个人与他身体贴着身体,形成一幅暧昧的环抱着他的景象。 张明羽条件反射般地给了他一个手肘,但因为躺久了,没什么力气,不痛不痒地落在钟离身上。 “钟……钟邵!你干什么?”管他到底叫钟邵还是叫钟戈呢,这人又开始发神经了。 钟离贴在他耳边,甚至有意无意地用嘴唇擦过他的耳垂,差点让张明羽一激灵,笑着说:“你不用叫我钟少,可以叫我钟离。” 在钟离看来,这也算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特权了。而张明羽却郁闷地想,该死的,这变态到底有多少个名字!他父母真的不累吗? 然而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梳理这个问题,因为钟离的双手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上,十指交缠之间帮着他握起刀和叉。 “小羽以前没吃过牛排?”钟离低声问了一句,也不等回答,又温柔地说:“我教你。” 然后紧握着张明羽的手,一手刀,一手叉,慢慢地从牛排上切下一小块来,转手送到他的嘴边。 张明羽有点怀疑,在他接过那个粥表明要自己吃的时候,钟离已经在等这一刻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把叉子上的牛排咬进嘴里。与刚才的粥截然不同的美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张明羽有一瞬间甚至想,也许等他回三十一世纪的时候,应该带点这里的食物回去?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块牛排都已经被钟离给喂完了,钟离松开张明羽的手起身,帮他把床上的小桌子放到一边,然后转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些。 “小羽,你不用再逃跑,想去哪里告诉司机就可以,钟氏不比萧家差,何况,萧维信的态度你也看得很清楚了。” 钟离又回头看了张明羽一眼,“想睡就再睡会儿。”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张明羽望着他的背影,想着那句“不要再逃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感应环,他感应到里面的能量又减少些。 是啊,不能再逃跑,时间不多了,他该找到他来时的路。 目光从感应环上掠过,落到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绷带上,张明羽的笑容渐渐隐去,。 钟离难道以为,一番曲意温柔,他就猜不出他对他曾做过些什么?那次手术,麻醉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他要演,就演吧。 18、挑衅 钟离阖上客房的门,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里间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大屏幕上正闪烁着光芒,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到屏幕被分成了几个小屏幕。 每一个小屏幕正从不同的角度呈现着张明羽房间里的景象。从全景到特写,每一个角落都未曾放过。 画面上,张明羽在钟离离开之后对着自己手腕上的感应环发呆,仿佛陷入了什么困惑之中,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钟离看了一会儿,才把外套穿上,起身独自离开别墅。 汽车发动前,有人上来站在窗前问,“钟少?” 钟离抬头望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不用打扰,暗处守着,出入随便他,如果要跑,抓活的。” “是。” 钟离不再看他们,自顾自坐在驾驶座上。 车子依然是遭遇伏击时乘坐的那一辆,撞过的地方半点都没有维修,就把那么令人不忍直视的车头赤\裸裸晾在那里,只把被枪打爆的轮胎换了一下。 钟离亲自开着车,这趟他连心腹司机都没打算带,今天的事情,他得亲自来,方能显得出自己的诚意。 油门被一脚踩到底,因为受损的缘故,发动机嗡嗡嗡地响,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钟离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平静,甚至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手放在方向盘上,握得很稳。 这破破烂烂 分卷阅读23 的车子开到公司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他一眼就看出今天公司这里多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陌生的面孔,更多的是熟悉的面孔。 他们看到钟离的车子开过来的时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严肃,刚开始的交头接耳在看到钟离面色坦然地从车上下来时全部安静下来,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 钟离直接忽视了他们,穿过人群向公司里走去,却在大门口被人伸手拦了下来。 拦他的那个人显然也有些忐忑,故作镇静地质疑道:“钟少,你这是什么意思?”边说边望了那辆破车一眼。 钟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新来的?” 那人噎了一下没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 钟离感觉到还有不少不善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扫去,几乎都要忍不住冷笑出声,有些人未免也太沉不住气,这是打算不打自招么? 他瞥了拦在身前的男人一眼,目光中隐隐含着的不屑和轻蔑,沉声道:“这里是钟氏。” 对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却又无法反驳,钟离的话很明确,这里是钟氏,而他,是姓钟的。 没再多看那群人一眼,钟离径自走进公司,乘电梯直达顶楼,钟宇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这个男人的品位一向如此,对他而言,最高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钟离推门进去的时候钟宇似乎正在打电话,语气听上去相当地暴躁,一连串地骂着废物,以至于当他转过头看见钟离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脸上流露出愕然的神色。 钟离弯起自然的笑容,轻声道:“大哥。” 钟宇脸色数变,很快把愕然和恼怒变成欣喜,“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走过去看着钟离,“阿离,你怎么来了?我听说有人想暗杀你,我刚刚派人出去,那群废物却说找不到你,你知道大哥有多担心你!” “还是大哥消息灵通,我才出事就听说了。”钟离用略带感激的口吻说,然后劫后余生般地叹息一声,“好在大哥你也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钟宇嘴角抽搐了一下,运气?去他妈的运气! 他伸手搭在钟离肩膀上,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几眼,只得忿忿到:“没事就好。阿离你放心,等大哥查出这次的事是谁干的,必然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当然放心,大哥一向说话算话。”钟离反手拿下钟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盯着钟宇的眼睛,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说。 钟宇心里打了个突,脸色略有些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当然不会,我们可是亲兄弟。”钟离不知是有意无意,在“亲兄弟”三个字上面加重了声音。 他觉得挺有趣,今天有不少人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仿佛要找麻烦的人是他一般,钟宇和他训练出来的手下,果然很类似。 钟宇沉默了一会儿,很快若无其事地按着钟离坐下。 “你没事就好,只是我们既然是亲兄弟,大哥不想有一天真的失去你,道上的路太险,看来我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你管华严那边的事会安全得多。既然来了,就把道上的生意与旗穆交接一下。” 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钟离,仿佛怕钟离这次没死成会出尔反尔。 钟离却漫不经心,仿佛对于被夺权全然不介意,他还没说话,只听见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然后一个人开门进来,略有些腼腆地向里面的两个人笑了笑。 “钟大哥,离哥。”他叫道。 “旗穆来得正好,让你离哥把运输路线、码头、账簿什么的跟你交接一下。”钟宇看到来人显然相当舒心。 一直以来,大部分钟氏集团的人都会管钟宇直接叫大哥,而管钟离叫钟少或者钟哥。 本不是什么大事,却因为一个钟字让钟氏这任的掌权人一直觉得如鲠在喉,心里极度不爽,却又不能明确表示。 他也清楚,要是传出去他因为这个斤斤计较,显然搏回的不会是什么好名声,更有可能是成为笑柄,更何况在外人眼里钟离不仅是他的兄弟,还是为他打下半壁江山的心腹。 尽管这些年来,随着钟离在钟氏的威信越来越高,钟宇已经渐渐开始收拢其他的左膀右臂。 旗穆就是其中之一。 他初进钟氏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却因为一直管钟宇叫“钟大哥”,却只愿意叫钟离“离哥”而让钟宇青眼有加,一路高升。 旗穆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腼腆,干什么都会不好意思地朝人笑笑。 砸场子的时候腼腆地笑,用刑的时候腼腆地笑,杀人的时候也会腼腆地笑,一脸充满歉意的表情,让人感觉他其实真的不想那么做似的。 现在他就腼腆地看着钟离,笑着说:“那就麻烦离哥了,生意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地打理好的,离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钟离一手搭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旗穆腼腆如第一次向喜欢的女生表白时的高中男生一样的表情。 明明都长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旗穆与小羽给他的感觉却全然不同,那个连牛排都不会吃的男人真是真诚可爱多了。 钟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张明羽,便懒得多敷衍,不太在意地对旗穆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承蒙关照。” “对了,听说离哥这次死里逃生,连车都撞坏了。”旗穆忽然想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用卡,放到钟离面前。 他把卡往前推了推,关切地表示,“大家看离哥开坏了的车子来公司都很难过,外人看着,还以为钟氏要倒了呢。这里有些钱,离哥还是换辆车吧。” 19、驱逐 钟离看了看那张信用卡,伸手将它拿起来,夹在两指之间放到眼前反复瞄了几眼,没有放下,只是站起身。 旗穆笑起来,颊边隐隐现出一个酒窝,愈发显得无辜。 钟离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夹着那张信用卡,路过旗穆身边的时候,忽然弯下腰来,低头俯视着因他这个举动而略显诧异的旗穆。 他笑意深深地将那张信用卡优雅地插进旗穆的口袋中,微微露出一角,逼视着眼前错愕的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卡还是你留着。” 说着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语调上扬,“拿去把这身高仿换了,否则别人看了,还以为大哥苛待了你。” 说完也不管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是什么表情,稳稳地走了出去。 旗穆阴狠地盯着钟离的背影,眼中的怨毒几乎都要满溢出来,因为被气着了,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猛的抽出那张卡,狠狠地摔在地上。 “野种也敢这么嚣张!” 钟宇的 分卷阅读24 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听旗穆骂了句野种,就忍不住想到当初为了对付钟氏他这一辈里其余的几个继承人,不得不把这个“野种”亲自带入钟氏,好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时过境迁,今日他大权在握,钟离对他而言已经算不得助力,反而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钟氏从前并不涉毒,在他看来这种不过是愚蠢的仁慈,毒品的利润众所周知,萧家迅速崛起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当初他刚上位的时候就有意涉足毒品,却被钟离一意制止,最后竟让萧维信得了便宜,如今萧家更是成了钟氏的心腹大患。 每每想到这个,钟宇对钟离的芥蒂就更深一层,在这方面,旗穆与他的想法显然是最一致的。 今年年初他们已经背着钟离着手开始介入毒品生意,那条新开辟的运输路线,并不是用来运送军火和玉器,而是毒品。 这也是为什么萧家忽然不再与钟氏维持表面的和平,一而再再而三地火拼挑衅,钟氏要抢他们的生意,萧家自然急得跳脚。 这些他们都瞒着钟离在做,钟宇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在钟氏孤立钟离,并借故将他赶离权力中心。 倒是钟离的配合有点让他们意外,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看刚才他反讽旗穆的模样,应该还是不知情,大概是这次的暗杀让他确实有些恐惧吧。 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钟宇想到这,松了一口气,向还在那里发脾气的旗穆招招手。 “小穆,过来,别气了,大哥明天给你换身好的。”钟宇拉过旗穆,看了两眼,拍拍他的手,“去找人交接生意吧,这个才是大头,千万别出错,嗯?” 旗穆闭了闭眼睛,睁开来时又平静下来,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钟大哥放心。” 对于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钟离显然没有兴趣,他刚离开钟宇的办公室,没走出两步,就见从另一边的消防楼梯间冲出一个人来,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差点儿一头撞在他身上。 “钟哥!”那人一脸急切地看着钟离,“为什么?听说大哥要把我们的生意交给旗穆那小贱人打理?怎么会这样?” 钟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往他来的方向瞥了一眼,“宁凯,你跑上来的?” 宁凯点点头,“我听到消息就懵了,电梯又不下来,我一激动就……钟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误会?怎么能让你去华严,那根本就是个空壳子吧!” 钟离放开他,往前走了几步,宁凯连忙跟在他后面,直到离钟宇的办公室足够远了,钟离才开口。 “下次不要说我们的生意。这是钟氏的生意,大哥要给谁,就给谁。” “可是这不公平!那旗穆不过是个小贱——”宁凯简直义愤填膺,然而话说到一半,看到钟离递来的眼神,却又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垂头丧气地叫了一声钟哥,再没说话。 钟离笑了笑,“去跟旗穆交接吧,注意态度,免得落人话柄。至于你,若是想留在这里也没关系。” 宁凯握紧了拳头,“怎么可能?钟哥,当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跟你去华严!其他兄弟也是这么想的!” “好。”钟离的目光越过宁凯的肩头往后看去,那里旗穆正在往这边走来,他收回目光,对宁凯说:“旗穆来了,你去吧。记住,不要做无谓之争。” 宁凯默然地点点头,显然还没能完全从打击中走出来,目送着钟离进了电梯,才转过身。 钟离抬头望着电梯角落里微微闪烁着光芒的监视器,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 ****** 张明羽是被吵醒的。 其实吃过了东西之后,他原本并没有睡意,却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事情,就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某个变态饭后对他说了句再睡会儿的缘故。 如果在这里每次吃完东西都有人要他睡一会儿的话,长此以往,会形成条件反射的吧,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是太消磨斗志。 好在他睡眠极浅,这一点他和黎昕,和他们组织里的每一个特工都是一样的,警惕性让他们几乎没有安眠的时候。 若真要算起来,张明羽真正睡得天塌不惊的一次竟然是被麻醉的时候,而就这一次,他醒来身上就多了莫名其妙的伤口。 开门的声音很大,他几乎立刻就从脚步声判断出来来人并不是钟离,轻盈的,带着点儿欢欣的脚步,几乎跑遍了别墅,才向他的客房而来。 “钟离哥哥!”清脆的女声伴随着客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同被送进来,张明羽半撑起身,就见门缝中探进一颗脑袋,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是个非常甜美可爱的女生,连声音都很甜,简直能让人骨头都酥了。 张明羽却诧异了一下,脱口而出,“花蛇?” 花蛇是他另一位同事的代号,是个美丽的女人,眼前这人打眼一看真的挺像,让他差点儿以为花蛇也遇到了什么事穿越过来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人不是花蛇,只是长得有点像,与花蛇的端庄成熟不同,眼前的女孩一看就年纪小多了,大约只有十七八岁,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张明羽,“花蛇?那是什么?” 张明羽摇摇头,“小姐,你……” 他话还没说完,已然被对方抢断,“啊对了,你不是钟离哥哥,为什么在这里?钟离哥哥人呢?” 她一边问,一边整个人都走进来,一身的粉红裙子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 张明羽并不知道钟离的行踪,于是没有回答,那小姑娘自顾自地环顾了一圈儿,突然走到张明羽身边,“咦,你受伤了?” 张明羽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绷带,“嗯。” “一定很痛吧。”她坐在床沿,“Dady有时候也会受伤,每次我都觉得很难过。钟离哥哥也是。” 张明羽被她一口一个“钟离哥哥”叫得感觉有些怪怪的,暗自猜测女孩的身份。是钟离的妹妹? 他简直无法想象有个可爱女孩子跟在钟离身前身后钟离哥哥钟离哥哥地叫的样子,钟离那种变态,会屠杀少女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推门进来,为难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灼苒小姐,你看,钟少真的不在,您是不是先回……” “没关系啦。”林灼苒挥挥手,“我可以跟他玩儿。” 保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张明羽的模样,大概觉得他一个病号大概也不能把人怎么样,最后还是退出去了。 林灼苒笑嘻嘻地转头看张明羽,“我叫林灼苒,你呢?” “……枭羽。” “咦,小羽?这个名字好可爱哦!”林灼苒一脸羡慕的说,完全没有 分卷阅读25 注意到张明羽的郁闷之情。 ——为什么又是小羽! 枭羽这么凌厉充满气势的代号,究竟跟什么“小羽”这种简直让人哆嗦的名字有哪里相像,这里的人听力实在是个大问题。 张明羽没有意识到,钟离管他叫小羽,完全是故意为之。而林灼苒以为他叫小羽,则是因为她是港城人,那边的发音有那么点点怪异罢了。 张明羽看着林灼苒从身上拿出一个粉红色上面还亮晶晶的小长条,按了几个键放在耳边,过了好一会儿又嘟起嘴放下,嘟囔了一句“又不接”,他想了想,指着那个问,“林小姐,这个叫什么?” 林灼苒瞪大了眼睛,“iphone5呀。不然呢?” 张明羽面不改色,“不好意思,我从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 “这样啊,那给你看。”林灼苒把手机递给张明羽,张明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并对林灼苒礼貌地笑笑,林灼苒回以微笑。 钟离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相当和谐的画面。 20、错综 钟离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不愉快,至于这不愉快是因为林灼苒还是因为张明羽,他显然并未多加计较。 因为林灼苒回头看到他后,已然笑开了花,从床沿蹦起来,一边欢呼着“钟离哥哥钟离哥哥”,一边花蝴蝶一样冲进了钟离怀里。 钟离放缓了脸色,伸手环抱住怀里娇小的女子,拍拍她的头,“灼苒什么时候来的,最近路上不太平,要多带点人。” 林灼苒抬头冲他一笑,两颗小虎牙露出来,显得格外娇憨,“钟离哥哥我刚刚才到,到处都找不到你,不过我跟小羽玩得很开心。” 钟离“嗯”了一声,揉了揉林灼苒,目光却望向张明羽。 可惜张明羽显然对他没有什么兴趣,证据就是他们这儿这么大动静,张明羽竟然头也不抬,正在研究手里的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还一脸这个玩意儿好像很有趣的表情。 钟离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见过张明羽有手机,可是萧维信一向出手大方,不至于吝啬至此吧? “钟离哥哥,你怎么了?”林灼苒见钟离沉默,还以为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事情被发现了,顿时有点忐忑。 “没什么。”钟离收回目光,看向林灼苒,“看来你跟小羽很投机?” 林灼苒松了一口气,赶紧点点头,拉着钟离往床边去,钟离也就顺势走过去,“小羽?” 张明羽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手里的新鲜玩意儿,也不抬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钟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明羽玩了一会儿,忽然拉过林灼苒,对张明羽说:“小羽喜欢灼苒的手机?那是定制的,世上独一无二。对了,忘了告诉你,灼苒是我的未婚妻。” 张明羽终于停下了研究手机的手,抬头惊讶地看了钟离一眼,又去望羞涩地拽着钟离衣角的林灼苒。 刚才钟离说什么?!这个十七八岁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是变态的未婚妻? 张明羽确实是被惊到了,他总觉得钟离跟林灼苒在一起更像兄妹一点,这两个人结婚的话,好像恶势力打算虐童…… 他怔怔地看着林灼苒和钟离,有点儿发懵。 钟离看着张明羽的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爽顿时烟消云散,在他看来,张明羽明显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而难过低落。 他不再看张明羽,转过身,对林灼苒说:“偷跑出来的?” 林灼苒顿时脸红了,默默地低下头,偷偷去偷看钟离的眼色,生怕钟离马上派人把她送回去。 “到楼下去吧,张伯今天在,让他给你做甜点。” 对方的眼睛立刻亮了,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跑出去。 张明羽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林小姐,等等!”还没等林灼苒回头看他,他就觉得有一道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小羽,你也想吃吗?”林灼苒转回来,笑嘻嘻。 张明羽摇摇头,忽略那种奇怪的感觉,把手里的手机递过去,“林小姐,你的东西,别忘了。” “啊,谢谢。”林灼苒接过手机,再次蹬蹬蹬蹬地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去了。 钟离见张明羽的目光一直落在林灼苒身上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忽然冷笑了一声,“喜欢?” 张明羽摇摇头。 钟离半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就走了,大概是下楼去陪他那个小未婚妻去了。 张明羽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被大声关上,房间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忽然觉得这里有点过于寂静。 这寂静让人不安,也让人仿佛飘荡在半空无所依凭,已然被全世界隔绝。 林灼苒酷似故人的容颜勾起了他对往日的回忆。 往日时光有如流水,身处其中时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日复一日重复着该做的事,仿佛一生不过如此。 直到整个人都被遗落在光阴的另一端才发现,那样的生活也令人怀念,不仅仅、不仅仅是因为黎昕而已。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甚至那款他只不过偶尔上去打酱油的全息网游,现在他都很想知道有没有出新资料片。 黎昕也是在这款网游里遇到了他命定一生的男人,可惜不是他,虽然他一直就在他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钟离这样的变态竟然也会有未婚妻,真是…… 张明羽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不自觉地转到了钟离身上,只想着,自己刚才一直盯着林灼苒看,说不定钟离会以为他看上了林灼苒,变态的思维总是让人无法揣测的。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再次被打开,张明羽下意识地抬头,看到钟离走进来,脸上带着他无法理解的表情。 一个沉甸甸的盒子被扔到张明羽手边,他疑惑地看了钟离一眼,伸手拿过来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手机。 款式似乎与林灼苒的差不多,只是颜色却是纯白,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简单利落至极。 “没见过手机?”钟离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单纯的一句问句。 反正在他眼里,这玩意儿给张明羽就如同给小朋友玩具一样,意义都差不多。 张明羽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把那款手机拿起来,放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忽然抬头看着钟离说:“谢谢。” 他还以为钟离这种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看来其实也并非如此,他把手机还给林灼苒的时候,确实还有点还没研究完的遗憾。 原来钟离看出来了,不仅看出来了,还立刻给他拿了一只过来。张明羽发现,钟离有时也并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而钟离听了那一声谢谢后,看着他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随意说: 分卷阅读26 “不用。” 张明羽又低下头。 钟离看他的注意力再次被手机吸引走,破天荒地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问:“你们都用这个?你呢?” 钟离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张明羽,那个明显与张明羽手中的不一样,黑色的外壳棱角分明,做工也并不精致。 他从前的手机已经在那场暗杀中坏了,这个是新换的,但和他从前用的款式颜色一模一样,从某种方面来说,钟离是个相当念旧的人。 “这两个有什么差别?”张明羽把两只手机放在一起碰了碰。 钟离指了指自己的,“可以挡子弹。” 张明羽的眼神顿时肃然,竟然是上好的防御武器吗? 那“子弹”的威力他已经领教过了,想不到这么个小东西竟然能够挡子弹,果然不可貌相。 他摸了摸钟离的手机,又轻轻敲了两下,才把它递还给钟离。 对方伸手接过的时候,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指尖轻轻在张明羽的手背上滑过,留下一点点麻痒的感觉。 明明各自的手早已分开,那触感却仿佛一直停留在那里。 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钟离似乎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林灼苒清脆的声音,“钟离哥哥,张伯让你下来吃甜点啦。” 他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当天林灼苒住了下来,在张明羽想象某人猥亵儿童的时候,却发现钟离相当守礼地把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安排在了另一个客房。 林灼苒似乎对张明羽也很感兴趣,晚上又来找他玩了一会儿,直到钟离过来,才依依不舍地回房睡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大男人,钟离走到张明羽身边,看了看张明羽肩上的绷带,“还痛?” “没事。”张明羽看了钟离一眼,总觉得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过了一会儿,钟离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果然低声说:“小羽,无论如何,谢谢你。” 张明羽直到钟离走了以后,还是觉得心头有种怪异的感觉,无端有些闷闷的。 钟离的道谢大概是针对那场暗杀吧,可是他总觉得,对方语意中还有很多未竟的东西。 那句“无论如何”,似乎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绪,如果一定要确切地描述地话,也许是……失望? 可钟离为什么要失望? 张明羽望在天花板,在一片黑暗里,满脑子纷纷乱乱的思绪想要找一个出口,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脸,林灼苒、花蛇、钟离、关鹤安、黎昕…… 张明羽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仍旧在三十一世纪,人正坐在黎昕家里,而黎昕刚从游戏舱中被唤醒,赤裸着身子从他面前走过,未着寸缕,营养液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滴,蜿蜒出美好的曲线。 他感觉到自己那一瞬间的呼吸,乱了。 21、惊梦 房间里很安静,黎昕在浴室里,水流声如同流过张明羽心上。 直到那个人走出来的时候,气氛变得微妙难言。 “把头发擦干再睡。”张明羽听见自己的声音,温和的下面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拿过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刚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的黎昕擦头发。 很熟悉的场景,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黎昕安静地坐在那里,浴袍下面还沾着水汽的身体若隐若现,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他的手指偶尔接触到黎昕未干的头发,凉意沾在指尖,却仿佛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一般,冰冷的水迹迅速化作一股灼热沿着指尖向心脏逆流而上,烧得他呼吸急促。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张明羽已经扔掉了毛巾俯下身去,把黎昕整个人都压在身下,两个人一起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黎昕微仰着头,静静地望着他。 张明羽怔怔地看着朝思暮想的男人此刻就被压在自己身下,黎昕的浴袍本就没有系紧,如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更加凌乱,露出半边光裸的肩膀。 这场景太诱人了,诱人得有点不像是现实。 张明羽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感觉黎昕会把他推开,可他更明白自己不想停下来。 不对劲的感觉统统抛到脑后,张明羽只觉得脑中一阵发热,低头就要吻上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 就在他几乎要吻上那双朝思暮想的唇的时候,却感觉背上有一阵大力传来,随即不由自主地整个人都被翻了个身,两个人的姿势立即颠倒。 张明羽眼睁睁地看着黎昕撑在他身上,脸上笑意深深,伸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然后轻而坚决地说:“张明羽?应该这样才对。” 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张明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而黎昕的手却已经沿着他的衣服缝隙摸上他的腰间。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位置不应该是这样,明明应该是他把黎昕抱在怀里好好疼爱才对,现在这样……这样…… 好痒! 张明羽敏感地打了个哆嗦,终于脱口而出,“黎昕!你——嗯……” 一句话没说完,对方的手指又在他腰侧划过,带来一阵让人难以自抑的酥麻感,未出口的语句都变成不成语调的呻吟声。 耳朵一阵发热,张明羽简直无地自容,他难以相信刚才那种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如果是黎昕发出这样的声音,他说不定会热血沸腾。 可作为一个坚信自己是个纯一的男人,张明羽如果不是现在有些浑浑噩噩,一定会觉得自己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不知道黎昕的调情技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只知道自己身下已然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张明羽更觉难堪,压人不成反被压而且还有了反应——虽然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很难没有反应——但这仍然无法不让他对自己纯一的定位产生疑惑。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开黎昕,又顾忌黎昕的伤势,不敢用力,却让旁人看起来更像欲拒还迎。 在身上肆意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叹息,带着无尽的失望,他说:“张明羽,我不需要温柔。” 巨大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张明羽潜意识里很清楚,当黎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要失去他了。 身上的暖意骤然消失,有人渐行渐远。 他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心慌意乱地撑起身不管不顾地去拉黎昕的手,“黎昕!等等,至少你告诉我你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然而抓住的那只手粗糙有力,那肌肤的触感完全不同于黎昕。 那人转过 分卷阅读27 头来,面沉如水地望着他,倏忽微微扬起嘴角,“我需要什么,小羽打算给我么?”——那人是钟离。 那样的笑,那样凉薄的眼神,那样让人无法捉摸的表情,张明羽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感觉到的违和究竟在哪里。 从一开始,黎昕的笑,竟然就很像钟离。 张明羽一身冷汗地从梦中醒来,呼吸依然急促。 黎昕的手在他身上触摸过的地方甚至依然有一阵阵的酥麻感,仿佛真的有人摸过一样。 而他手中也似乎真的握着谁的手,身上的燥热并未随着梦醒而一并消散,被子不知何时被掀开了大半,睡衣也很凌乱。 他看了看床头明明睡觉前关上而现在却亮着的小夜灯,然后顺着光线,看到了真的站在床边的钟离。 他的手还被他拉着,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枕上的张明羽。 “你……”张明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很沙哑暧昧。 他伸手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现在他们两个的姿势实在是太怪异了,然而钟离却反而加重了力气,简直带了点怒意。 张明羽收不回手,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钟离闻言挑眉,“我在干什么?”他忽然俯下身,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张明羽身上,贴在他耳旁沉声说:“半夜里你在房间里饥渴地呻吟,发出那种欲求不满的声音,还来问我在干什么?” 这人太露骨的描述让张明羽忍不住偏过头,避开钟离的制肘,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地说:“这与你无关。” “哦?那你为什么拉着我不放,难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钟离说着忽然伸手,在张明羽的大腿上摸了一把,不等张明羽反抗,手指已然上移,在张明羽因为之前梦中的春情而尚未失去反应的男性象征上弹了一下,在张明羽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笑起来,“你这里的反应可不是那么说的。” 张明羽伸手就要把眼前这个无耻的男人摔到一边,钟离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似的,一把将他的双手绞在一起,狠狠按在头顶上。 他的另一只手强迫性地转过张明羽的脸,然后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身子底下被动的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感受到自己的唇上多出了另外的柔软灼热的东西。 钟离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与其说是吻,更像是野蛮的撕扯,血腥味很快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张明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舌灵活而蛮横地伸过来,企图翘开他的牙关,他死死地咬着,脑中却是一片晕眩。 就在这时,钟离原本捏着他脸的那只手忽然撤离,当张明羽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那只手却狡猾地滑入被子中,又在他的要害上重重一捏。 难以抑制的惊呼从喉咙中逸出,却在张嘴的那一瞬间让钟离抓住了机会,终于把舌头送了进来。 张明羽下意识地想合上牙关,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然而仅仅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主权就已经全部沦陷,钟离的吻如同他的人,难以捉摸又无法抗拒,简直让人要窒息。 而他依然控制着张明羽要害的手更是不容反抗地动了起来。 这么些年来出生入死,除了肖想过黎昕之外,张明羽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这种被另一个甚至称得上是陌生的男人抚慰的经历。 快感如潮水从钟离的指尖与他身体接触的部分源源不绝地扩散到全身,与恐惧同时。 他感觉自己要燃烧起来,又感觉自己被浸泡在冰水之中。 想要逃离却无法逃离。 而钟离的吻更让人窒息,随着他舌头的长驱直入,张明羽简直觉得自己陷入了另一个更加荒诞的梦境。 之前梦里残留的那一点荡漾和兴奋完全被调动了起来,他想要抗拒却无法抗拒,第一次痛恨自己性格中那些温和以及懦弱的一面。 黎昕说得对,他要是黎昕,也不会喜欢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钟离看着张明羽迷离的眼神,即使被快感包围的时候,里面还有一抹隐隐的悲凉。 他不知道那种悲伤是为了谁,只知道张明羽长得太过温和的脸让他简直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可他本就罪无可恕,从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只是一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边在那个灼热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吻里,冷静地看着身下的人。 很快,张明羽忽然睁大了眼睛,微微抬起了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鼻音。 钟离感觉到自己手上沾上了粘稠的液体,而张明羽整个人都陷入床褥中,无声无息地喘息。 小夜灯依然尽责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钟离若无其事地擦干净手上的东西,伸手拨了拨张明羽的头发,轻笑了一声,忽然问:“当我半夜听见你在这里发情的时候,本以为你梦见的是萧维信。” 他捏了捏张明羽的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情动,唯有冷意,“小羽,黎昕是谁?” 22、胁迫 张明羽陡然一僵。 当钟离提及黎昕的名字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腰侧依然隐隐有被触碰的酥麻感。 他并不知道钟离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很明显对方大概听到了一些东西,而问题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实际上,张明羽至今都无法确定钟离把他留在身边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寻找回到三十一世纪的机会,但钟离呢? 钟离留他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最初被俘虏的时候,钟氏的人只想从他身上逼问关于另一个家族的机密。 虽然张明羽其实并不知情,但他至少还清楚这群人的意图,明白那不过是个误会。 然而前一秒还要砍他的手的钟离后一秒却蓦然把他抱回了家。 后来钟离以为他是萧维信的情人的时候,却执意要把他留在钟氏,于是当着他的面把kitty送过去。 再往后他们遭遇暗杀,九死一生,张明羽从手术台上醒来,钟离却忽然收敛了所有的喜怒无常,对他变得温柔到令人颤栗。 这个名叫钟离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仿佛谁也无法看透。 就像此刻,钟离似乎带着点儿戏谑地问他黎昕是谁的时候,张明羽却只能在他眼中看到寒意。 刚才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仿佛他们从未接近过,即便几秒钟前还肌肤相亲,却依然身处最遥远的距离。 黑暗中两人视线交汇,气氛犹如胶着一般,张明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转过脸,避开了钟离的视线。 钟离眸中冷意愈深,他强硬地迫使张明羽转回来,只能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说:“你的智商其实根本就没问题吧?”  分卷阅读28 ……张明羽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踹钟离一脚,要知道,他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智商有问题! 于是他真的踹了。 张明羽的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被子里伸出来,一脚朝钟离身上踹去。 事出意外,钟离反应只慢了那么一点,就被狠狠踢了一脚,连续后退几步,目光变得更加狠戾。 张明羽翻身坐起来,全神戒备地盯着钟离,比起被按在床上逼问,他不介意打一场。 然而钟离没有动,慢慢的,他的眼神放缓下来,看着床上明显充满敌意的张明羽,沉声道:“小羽。” “小羽。”他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你的脑子没有问题,却对这世界上司空见惯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而好奇;你身体结构与大部分人相同,却拥有几乎世所罕见的力量;你受伤的恢复速度是正常人的三倍。” “这些,都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表现出来的。那天暗杀现场那些人你留他们一命,就意味着,你的异常会有越来越多人知道。会有很多人疑惑,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钟离只点出了当时张明羽没有痛下杀手,却略过了自己也并没有做善后反而放过了那群人的事实。 以他的缜密想到要把人灭口再容易不过,然而彼时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放他们离开。 在张明羽展现实力的那一刻,他就在算计,怎样让张明羽留在钟氏——最好是自愿,哪怕迫于无奈。 最好的局面,当然是四面楚歌。 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一步棋,很符合钟离赌徒的个性。 此刻,他如寒暄一般淡淡地看着张明羽,“既然走漏了风声,就算你再强悍也不可能以一敌百,你能依靠的只有钟氏。” 言下之意,张明羽如果还想要跑,先得想想自己出去以后还留不留得住命在。 他每说一句,张明羽的心就沉一分。 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上有太多异常,然而他如果没有在那场暗杀里使用感应环里的武器装置,再多的异常他们最多也只把他当成一个傻子。不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然而同样的,那个傻子就会很可能跟钟离一起死在那场暗杀里。 本就是两难的选择。 他那时也犹豫过,可希望落空的失望和愤怒让他有些难以自控,还有钟离……他不想承认,可也许确实也有那么一点不想他死在自己面前。 但同样的,他知道自己于这个时代终究只是个过客。这些二十一世纪的人毕竟与他无仇,他只是偶然介入了他们的生命,张明羽不是钟离,他不可能随意收割那些生命。 这是自己种下的因,如今也该自己收下这果。 张明羽忽然明白了临睡前钟离对自己说的那句“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含义。 原来他一直都在怀疑,他的温柔,就是怀疑。 他望着钟离,钟离也静静地看着他,张明羽没有开口说话,无论是反驳还是别的什么。 对方的沉默已经给了钟离答案,他无所谓张明羽是否把妥协说出口,只要能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就足够。 钟离不再步步紧逼,只抬手关掉了床头的小夜灯,在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命令式的语气。 “从前你为谁卖命我无从插手。你混入钟氏有什么目的这些都可以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无论生死,都只能在这里。” 好一会儿,他看见张明羽微微点了点头。 这让他有点意外,他以为对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来权衡利弊。 毕竟如果易地而处,被要求的是他钟离的话,他绝对还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就算被威胁也不可能轻易应许什么。 张明羽却只是犹豫了一下,甚至没有争取就轻易地放弃了。 房间里灯火已被熄灭,溶溶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隐隐映照着张明羽的半边侧脸。 他已经躺了回去,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明显拒绝的姿势,显然已经不想再继续与他交谈下去。 果然还是太单纯了,钟离想,这样不谙世事却拥有毁灭性能力的人,究竟还有几个? 房间里还隐隐飘散着情欲过后的淡淡味道,隐隐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早已将两位当事人脑中那一段荒诞的亲密抹去。 钟离轻轻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开一些,本要离开的脚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是一转,回到床沿,竟然掀开被子躺到了张明羽的床上。 张明羽立刻睁开眼,目光清炯,默默地望着钟离。 钟离恍若不见,慢条斯理地脱了衣裤,也不换上睡衣,就这么不着寸缕地躺好,然后淡淡地说:“夜深了,睡吧。” 本就是夏天,夜半依然闷热,空调开着却仿佛没有半点作用,张明羽依然盯着钟离,见对方完全没有走开的意思,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捏着被角,考虑是把钟离踢到床下去,还是自己下去。而钟离闭着眼睛,睡得一脸坦然,全然不顾边上人在想什么。 张明羽简直没有见过这种脸皮厚的变态……唔,等等,好像这房子是钟离的,这房间也是钟离的,这床也是钟离的。 连他自己也刚刚被“卖”给钟离了,虽然只是权宜之计。 张明羽纠结了好一会儿,看上去像是睡熟了的钟离忽然睁开眼,伸手把张明羽的脑袋按进枕头里,“长得那么安全怕什么,乖,快睡。” “……” 张明羽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侧过头,空了的一半床铺早已凉透,显然钟离很早就离开。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梦中之梦,好像从来都并非真实,窗外阳光正好,一地光晕摇曳。 他默默地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到那小小的冰凉的物体。 光刃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一点,无论钟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至少他很清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小羽还没起床吗?”刚研究完这里的牙膏和牙刷,外面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林灼苒? 张明羽愣了一下,他以为钟离起码会带着未婚妻一起出去。 “小羽?啊,你起床了啊。快来吃东西。”房门被推开,林灼苒今天换了一身嫩黄色的连衣裙,比昨天看起来还要娇小可爱。 两人到了餐厅里,这回没有钟离在身后指导,张明羽一边看着林灼苒的动作,一边不动声色地努力模仿着。 林灼苒的心思似乎不在早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不时地偷偷偷看张明羽。 “林小姐,是早餐不合胃口吗?”张明羽感觉自己身上都要被看出两个洞来了,终于忍不住问到。 林灼苒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望了望四周, 分卷阅读29 然后凑到张明羽身边,压低了声音悄声说:“小羽,你能带我出去么?” “出去?” 林灼苒撇撇嘴,“钟离哥哥不让我出门。”她满怀希望地望着张明羽,“听说钟离哥哥把小黄和车都给你了,你可以出去。你带我出去吧,我们一起去公司找钟离哥哥怎么样?” 23、追逐 钟离不让自己的未婚妻出门? 张明羽看了林灼苒一眼,小姑娘殷殷切切地望着他,眼睛眨呀眨。 很显然,林灼苒虽然娇惯了一点,但长得挺漂亮性格也没有很差,按道理说不至于带不出去吧,钟离把这么个大活人扔在家里不让出门是什么意思? 看来那个变态真的对监禁充满了兴趣。 找借口对远在天边的钟离狠狠腹诽了一番后,张明羽面对着林灼苒期盼的眼神有些为难。 腹诽归腹诽,他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原因。 钟离一看干的就不是什么合法的勾当,绝对称不上是是良民。他自己有事没事都能遇上个枪战火拼,更何况林灼苒一个小姑娘,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别说鸡了恐怕连只蚂蚁都踩不死,出门的风险可见一斑。 但……张明羽自己本也计划着出去,如今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如果用的话就不用他再寻其它借口,林灼苒的提议对他而言无疑是久旱之甘霖。 刚在私心之间摇摆了一下,抬头就见林灼苒光顾着求他,连脸上沾了点东西都没注意到。 张明羽下意识地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他惯常如此,人家林灼苒却差点红了脸。 看着林灼苒的神情,张明羽暗自叹了一口气,“林小姐,变……钟先生大概晚上就会回来,他一定会亲自陪你出去逛逛的。” “啊?……啊。”林灼苒本来有些魂不守舍,但闻言很快把刚才的事忘到一边,有些郁闷地说:“他才没空呢,钟离哥哥肯定很晚才回来。要是Dady发现我跑了肯定又要让我回去,小羽,你就陪我去嘛。” 说完不等张明羽再拒绝,麻利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拽过张明羽的袖子,努力拉着他往门口走。 张明羽无奈地被他拖到门口,还没打开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忽然从边上的房间里出来,笑眯眯地拦在门口,“林小姐,钟少吩咐不能出门。” 张明羽目光落到对方身上,他还以为这房子里没别的活人,毕竟上次的时候他检查过,整幢别墅都空无一人。 这人若非是经常不在,就肯定是有高超的隐匿技巧。他目光往对方脚下一扫,看对方站立的姿态,并不像是受过训练的,那应该是不常住这里。 “张伯……”林灼苒看见老人,放开张明羽的袖子,赶紧向对方撒娇。 张伯——张明羽记得钟离提起过这个名字,略想了想,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对了!这人就是那个大厨!他是受过训练的,不过练的是厨艺。那些滋味奇妙的食物都是出自这个老人之手,一时之间,就连张明羽看张伯的眼神都变得有点热切。 张伯被两个人看着倒也没怎么不自在,笑得十分和蔼,只是说话间依然没有半分余地,“林小姐,钟少怕您会遇到危险,等他回来会亲自带您出去的。” 林灼苒使出水磨工夫磨了半天,对方就是笑眯眯地不松口,不由得有些气馁。 张明羽看着,不由得想象自己同事花蛇脸上现出这种小女儿情态该是什么样子,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安慰她,“回去吧,钟先生记得你在家,一定会早点回来。” 见出门无望,林灼苒只好点了点头,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响起低沉的音乐声,张明羽看着张伯从口袋里掏出跟钟离那款一模一样的一只手机,立刻提高警惕。 张伯拿出防御武器,说明一定有危险。 他看着张伯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不一会儿,他忽然打开门,对他和林灼苒有点急切地说:“先生,林小姐,车在院子里,你们马上离开。” 林灼苒眼睛一亮,张明羽觉得有些蹊跷,但自己身份尴尬,想了想,还是问他:“张伯,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事?” 张伯打量了他两眼,放缓了脸色。 原本一开始他虽然一直笑眯眯的,却只是对林灼苒而言,对于张明羽,他是视若空气看都不带看一眼。 不过此刻张明羽问他,他当然明白张明羽怕他留在这里有什么危险,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事。” 虽然没有明说,张明羽立刻听明白了,那危险肯定是冲他或者林灼苒来的,于是不再多耽搁,回头叫了一声,“林小姐,跟上。” 然后对张伯点点头,干脆利落从他身边跑过。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张伯沉声说:“先生,务必要保护好林小姐。”张明羽点点头,带着林灼苒毫不犹豫地坐进院子里的车上。 车里除了他们俩之外已经坐了林灼苒的两个保镖,还有司机。 发动机一早就开着,两人一上车,司机上档踩油门转方向盘冲出去一气呵成,提速提得相当快。 司机老黄跟张明羽也算有一面之缘,张明羽看了看车里的两个保镖,连他自己还有一个林灼苒,想到刚才张伯凝重的脸色,忽然问老黄:“这点人会不会太少了?” 他不打算再轻易动用感应环中的能量,如果再遇上像上次一样的大规模伏击,恐怕这点人不够。 不过司机显然是清楚状况的,只摇摇头,“没事,不是敌人,只是林小姐不宜抛头露面。” 不宜抛头露面?据张明羽所知,二十一世纪虽然比他们那个年代落后不是一点半点,但女性应该已经解放了,不至于到露面都不可以的地步吧。 他看了一眼林灼苒。见林灼苒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然而很快又不再纠结,“我们去哪里?去找钟离哥哥?” 老黄“嗯”了一声,不时地看看后视镜,忽然又蓦地提速,简直当成赛车在开。 张明羽敏锐地从后视镜中发现,似乎有车子正跟上来。 24、针锋 此时马路上车辆并不算多,湖城的交通情况一向还可以,这个点又不是早晚高峰,有车跟在后面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张明羽往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很快两个保镖与司机也都发现了异常,警惕地观察着后面车辆的动静,一旦对方有点什么动作就打算立刻还击。 司机不动声色地降低一点车速,如果后面那车只是单纯地恰好开过,有这个机会一般都会超车。 然而随着他们的车降低速度,后面那辆车也跟着降低车速,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完全没有要超过去的意思。 这下对方的意图就 分卷阅读30 更为明显。 司机双手手握紧方向盘,观察了一下附近的路况,见前面正好有一辆小轿车和一辆货车几乎呈并行之势,中间缝隙狭小,立刻有了主意,于是压低声音说:“小姐,小心。” 他倒用不着让张明羽小心,毕竟张明羽有多彪悍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亲眼见过的,别说只是甩辆车,他怀疑拿个导弹炸张明羽对方说不定都能徒手接下来。 若非老黄是钟离的心腹又出了名的嘴巴紧,他甚至觉得钟离会因为他见过张明羽发威而把他直接给灭口。 这时林灼苒已经答应了一声,然后立刻系好安全带。 张明羽原以为她会害怕,然而她这时候倒是出人意料地镇定,连脸色都不带变的,相当地淡定,仿佛见惯了似的。 司机见大家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觑着前面两辆车之间的缝隙,连转向灯都不打,不带丝毫预兆地忽然踩下油门,手中猛打方向盘,汽车一个漂移惊险万分地从两车之间穿过! 开车的人显然技术一流,看着危险,结果竟连半点都没磕碰到。 不过虽然没有撞到,但那两辆车的车主显然受到了惊吓,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张明羽一行人充耳不闻,就这么绝尘而去了。 跟踪他们的那辆车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想要追过去,却被司机还在不断谩骂着的那辆大货车挡着,而刚刚还挺好的路况也因为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变得有些堵塞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堵车却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开过去,早就不见了目标的踪影。 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还要追过去么?” 良久,有个阴冷的声音回答:“不必了,她跑不到哪里去。” 而林灼苒等人的车漂移完之后又故意多绕了好几个弯,等确定真的已经摆脱了尾随者后,司机才掉头重新出发。 林灼苒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略带疑惑地问道:“咦,去钟氏的公司好像不该走这条路。” 司机接口说道:“林小姐,钟少如今管着华严那一块儿,人不在钟氏。” “华严?”林灼苒有点诧异。 作为钟离的未婚妻,钟氏的情况她还是知道一点的,谁不知道华严不过是个空壳子,而钟离从前一直是钟氏的二把手,生意上的事几乎由他一手打理,这落差未免太大了些。 “钟离哥哥怎么能去那种小地方。” 林灼苒微微皱着眉,却没有再多问,只是有些急切地看着窗外,想着还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张明羽不发一言,也如同林灼苒一般望着窗外,只是脑中所思所想显然与她截然不同。 他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记下路线一边考虑刚才那辆跟在后面的车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亡命徒的话,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甩尾就不再追上来,这未免也放弃得太轻易了,除非对方对他们并非势在必得,而是可有可无。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完全掌握他们的行踪,已经在某处蛰伏。 “小羽?小羽?” 想得有点入神,张明羽被林灼苒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下了车他终于有点明白林灼苒提起华严集团是为什么说它是“小地方”。 眼前这幢破败得有点惨不忍睹的建筑实在是有点磕碜,相比之前张明羽见过那些高楼大厦来说,简直刷新了他对落后的二十一世纪的印象——原来还有更落后的。 老式的商品房,年代久了,墙面灰扑扑的,连“华严集团”几个字都落满了灰尘。 因为是钟氏当年为了洗白建的公司,里面的公司职员都不是道上的人,人数也相当稀少,看着跟任何一家破落小公司没什么两样,一副马上就要倒闭的样子。 张明羽一行人进去的时候,甚至没有个保安来拦他们,可见钟氏对华严的不重视程度。 这种破败气象,连张明羽都觉得跟钟离那样的人实在是格格不入,想象一下钟离坐在破破烂烂的椅子里面对着四面灰墙办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相当喜感。 张明羽看着两个保镖走到一扇门前,往旁边墙上按了个按钮,那按钮发起亮来,然后众人就站在门前发呆,林灼苒被保护在中间,仰头看着上面变换的数字。 张明羽也注意到了那数字,他估计大概是开这扇门需要的时间……感情这个年代的人竟连开门都要等这么久? 忽然“叮——”地一声,那让人久等了的门终于开了,里面的房间竟然比张明羽想象的还要小! 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脸色本来不太好,抬头望见他们,诧异了一下,目光落在林灼苒身上,“林小姐?” 林灼苒显然是认识他的,一边拉张明羽进去一边跟他打招呼,“宁哥你也来华严了吗?钟离哥哥在上面?” 宁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局促,忙移开眼,点点头,“钟哥应该在办公室,林小姐,我带你过去。”说完伸手按了个键。 他刚才显然是打算出去的,不过这会儿一动不动,显然改变了主意要跟着林灼苒他们重新上楼。 张明羽研究着电梯,这玩意儿启动的瞬间他已经明白这“小地方”不是钟离的办公室,三十一世纪也有类似的载人工具,不过性能显然不能跟这玩意儿同日而语。 他还待仔细观察,电梯门蓦地开了,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冷漠而不屑的语气。 “滚。” 25、相对 电梯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还以为钟离这一个字是对他们扔过来的,两个保镖顿时觉得自家小姐受了辱,暗骂这姓钟的也太不识抬举。 要知道钟氏就算在湖城是一方枭雄,在他们眼里也不可能与林灼苒身后的家族相提并论,如今钟离竟敢叫他们滚,往大了说就是打整个港城黑道的脸。 林灼苒也惊了一下,钟离从未对她说过重话,难免有点意外。 只有张明羽站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虚掩着的办公室里面,除了钟离之外似乎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现在最尴尬的只怕就是宁凯了,他看跟着林灼苒的两个保镖面色不善,赶紧解释,“林小姐,钟先生那边有客人,绝对绝对不是针对您,要不您先往边上休息室坐坐?” “没事,让钟离哥哥先忙。”知道不是骂自己,林灼苒立刻释怀了,正要走出电梯门,因为刚才耽搁了点时间的缘故,电梯门忽然要自动关上。 张明羽眼明手快地一挡,“小心!”示意林灼苒先出去。 他天生有一种温和而端方的气度,尤其是在面对没有威胁性的人的时候。 虽然他 分卷阅读31 在三十一世纪时的身份和日常所为与如今眼前这些枪口下讨生活的暴力分子有点异曲同工之妙,身上却始终没有一丝戾气。 简直就是一群大野狼中混了只小白兔。 不过这年头,兔子就算不急的时候都未必不咬人,强与弱,有时不过一线之差。 宁凯小心翼翼地把林灼苒几人安排好,只有张明羽他看不出什么身份,看他那模样显然也不可能是林灼苒的保镖,见林灼苒与他亲密,于是只当贵客一起招待。 他留了心,把几人休息的房间安排在本楼层中离钟离办公室最远的地方,以免再有什么意外冲突。 随后宁凯又在林灼苒身边磨磨蹭蹭了半天,擦干净了桌子倒好了咖啡调好了空调温度,直到他实在没借口再留下了,况且本来刚才要下楼就是有事在身,只好说了几句不好意思然后离开。 林灼苒显然没能意识到宁凯的那点小心思,只知道这人是钟离比较得用的手下之一,往常她也见过几次,但从来都没留意。 她正打量这里的环境,不得不说,华严真的太简陋了,钟离忽然被弄到这种地方,纵使傻子也知道钟氏内部出了问题。 “小羽,你知不知道——诶?!”她回头本来想问问张明羽,能住在钟离家里的人应该是钟离信任的,知道什么消息也不为过。 只是她话说一半,回头却看见张明羽忽然从沙发上霍然起立,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其身手之利落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林灼苒张着嘴,好半天才喃喃地把下半句说出来,“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张明羽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记忆不会出错,那应该就是那个当初把他带回来用刑的、叫做亮哥的男人,他的声音也阴冷,然而与钟离不同,还带着十成的嗜血。 那声音只一闪即逝,若非他五感非常敏锐是绝对听不到的。 心中一动,张明羽顾不上别的什么立刻追出门去,转头往两边仔细打量,然而走廊上却只有空荡荡地一片。 对面墙上白漆已然剥落,露出斑驳的颜色,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他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脚下,不是泥地,自然不会留下脚印,然而对张明羽来说,只要有人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点。 他只停了很短的一点时间,立刻朝走廊的一端跑去,因为专注于追踪朱亮,没有意识到钟离的办公室就在那边尽头,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灌入耳中。 “钟少,现如今什么状况,你可比我清楚。这里是华严,不是钟氏。钟少如今都坐在这里了,我们肯过来,可不是钟少赏脸不赏脸的问题。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钟少可要考虑清楚。” 那人颇有点得意的意思,语调轻浮,幸灾乐祸虽然没那么明显,但绝对没有掩饰得很彻底。 张明羽脚步顿了一下,只听钟离冷冷地说:“如果你听不懂‘滚’的意思,可以去问问楼下的来福。” 来福是一条狗。 就算张明羽不知道来福是条狗,也知道钟离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听先前那陌生的声音怒道:“钟离!别给脸不要脸!钟氏在道上什么地位自然没说的,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我们聚义帮愿意跟你合作那是给你面子,聪明的就赶紧答应!” 这语气绝对够嚣张,张明羽自从来了这里,只听过钟离命令别人,还从没见过谁这么对钟离说话,听到这个变态竟然也有被人嘲笑的时候,忍不住往办公室里望了望。 办公室里,那个嘲笑钟离的人打扮得相当怪异,一头黄毛像插了一堆乱鸡毛在头上,叫人不忍直视,背对着张明羽,细胳膊细腿儿的,身上的衣服偏又宽大,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而钟离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抬头凝视着对方,嘴角挂着一缕笑意,却让人看着遍体生凉,说出来的话明明是温言细语,却仿佛里面藏了刀。 “我向来不识抬举,这个面子实在要不起,这道上给脸要脸的人很多,贵帮既然如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做这笔生意,不如直接去跟萧家谈判。” 那人明显是被噎住了,尤其是“贵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句太过诛心。 要论呼风唤雨一言九鼎,轮到谁都轮不到他们,聚义帮实在是个摆不上台面的小帮派,不过是看着钟离失势了才敢来。 如今被明着暗着嘲笑,实在颜面尽失。 那人大概被气疯了,狠狠地骂了一句,“钟氏什么好东西,装什么伪善不贩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量别人都傻子?!”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气冲冲地离开了。 张明羽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却对上了钟离的视线,他就坐在那里,盯着站在门外的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听清楚了没有?”钟离问他。 26、失踪 钟离问张明羽刚才那些对话都听清楚了没有,却不等他回答就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张明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微一用力把人拉进了办公室。 他把门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明羽接着问,“打算怎么告诉你的主子,嗯?” 张明羽愣了一下,“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又被钟离打断,他看了眼张明羽的手腕,上面上次研究留下的伤还没好全,依然缠着绷带,手环也依然戴在那里。 张明羽被钟离捏得眉头微皱,想要抽手。 钟离忽然又放开张明羽,转身走回去,沉声说:“我说过,既往不咎。但是小羽,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又仿佛有什么未竟之意,言语如同信任、眉目间却又似有怀疑。 张明羽却有一瞬间的恍然,在刚才那一刻,钟离身上那淡淡的疏离、仿佛对全世界保持着怀疑和戒备的感觉,竟然和黎昕那么像。 为什么?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在张明羽看来,黎昕是最耀眼的光,哪怕被打落尘埃,也依然抹不平骄傲。 而钟离却如同夜色中的迷雾,善变而诡谲,没有人知道迷雾后面究竟是什么,一旦落魄,他只会带着一丝凉薄的笑意,告诉别人——他不介意,他其实一直都在黑暗里。 那阴霾让人惊心动魄却又充满了诱惑。 等等……诱惑?张明羽一惊,他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诱惑,钟离其人究竟如何,分明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他回过神来,忍不住抬头看了钟离一眼,却猛然撞上对方的目光,钟离也正兴味盎然地打量着他。 “发完呆就坐吧。”见张明羽不再失神,钟离也已经敛去了刚才那几秒钟的冷意,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还是小羽打算参观一下公司?” 他的语气仿佛什 分卷阅读32 么都未曾发生一样,无论是刚才与别派的言语交锋,还是对张明羽的质疑都像从来都没有过。 张明羽犹豫了一下。 他本来是出来找朱亮的,不过这么一耽搁,还能不能找到人都是个问题,好在钟离与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一个组织的人。 只是张明羽也很清楚,要从钟离身上套话,远远要比从朱亮身上套话难得多。 不过,钟离竟然没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联想到钟离刚才的态度,莫非,他以为自己是来窃听机密的吗?放任一个有可能是间谍的人在身边,连张明羽也不得不佩服钟离的胆识。 他想了想,往沙发上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也没比那电梯的空间大多少,那么小的地方,却因为陈设简陋竟然显得有点空旷。 钟离一个大男人塞在里面,谁看了都要觉得委屈,他自己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没再抬头看张明羽。 无声让时间都变得缓慢,然而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是极有耐心的人,谁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张明羽偶尔看一眼钟离,神色自然,脑海中却反复思考着如何不漏痕迹地说服钟离带他去他落到这个时空的那个地方。 就在这时,钟离忽然从文件中抬起头,望向张明羽,开口说道:“小羽,从前你在萧维信那里,一般都干什么?” 张明羽看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 他从来都没在萧维信那里过,怎么可能干什么,但他不打算明说。他需要一个相对正常的身份来历。 尽管他知道他初到二十一世纪时很多言行举止都不太正常,但相信任这里的人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认为他从未来穿越而来,就像钟离,一开始只认为他脑子有问题罢了。 他绝不会暴露自己来自未来的身份,他不属于这个时空,他要把自己给这个时空带来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钟离对张明羽的回答不置可否,盯着张明羽从头发看到双脚,忽然弯了弯嘴角,“怎么,你只会暖床么?仿佛技术也并不是很好。” 张明羽在昨夜与他那一场半强迫性质的肌肤相亲中所表现出来的生涩与惊异怎么可能逃过钟离的眼睛,这也让他对张明羽的真实身份更加疑虑。 原本张明羽的长相、性格、年龄也跟萧维信平时的爱好大相径庭,如今看来,床伴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 当他提起暖床的时候,他注意到张明羽无论脸色还是眼神亦或小动作全部连最微小的变化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小情儿的话,无论谁,比如很爱岗敬业如kitty又或者别的迫不得已有苦衷的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根本就不是情人。 如果不是小宠物小情儿,那么张明羽在萧家的地位就很值得推敲了。 联想到张明羽身上令人热血沸腾的强力杀伤性武器,钟离更加肯定。 他敲了敲桌子,吩咐张明羽,“既然这样,小羽,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来上班吧,我正好缺个贴身助理。” 虽然知道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会,但是没关系,既然在他手里,他当然有义务好好调教。 张明羽有种错觉,仿佛钟离在说“贴身”那两个字的时候带出了某种暧昧而危险的感觉。 但钟离这个提议倒与他计划的不谋而合,让他下意识地多看了钟离几眼,没有反对。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两个人双双转头,就看见宁凯推开门,身后站着林灼苒的那两个保镖,急切地喊道:“钟哥,林小姐不见了!” 钟离一皱眉,看了张明羽一眼,“灼苒也来了?” 张明羽有些奇怪,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才钟离一直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公司,他还以为钟离是清楚的。 “张伯让我们赶紧出来,路上有车跟踪我们,后来被甩掉了。”张明羽镇定地说,“你不知道?张伯应该有联系你的。” 钟离找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别墅那边的。刚才与聚义帮的那个小喽啰费口舌,手机应该是调了震动,没注意到。 “马上找人!” 27、蛛丝 “你们家小姐就在你们两个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钟离声色俱厉,看得那两个保镖如芒刺在背。 两人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羞愧地说:“小姐说她要补个妆,就没让我们跟着。卫生间离得不远,我们没想到……后来小姐一直没回来,才发现不对劲。” “废物。”钟离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他们一眼,快步走出办公室,张明羽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宁凯早忍耐不住了,在钟离说找人的时候已经冲了出去,剩下林灼苒带来的两个保镖留在原地,见人都走了,想到钟离说的那句废物,脸色有点僵硬地互相看了看。 很明显谁都不服气,在他们看来,钟离如今失了钟氏二把手应有的地位,这个破落样儿,根本配不上林灼苒,更没资格教训他们。 然而两人也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小姐找回来。 如果林灼苒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两个就别想活了,想到林老爷子杀人的手段,再硬的汉子都要发颤,连忙追上钟离,跟在他后面。 钟离面不改色地推开女士卫生间的大门,头也不回地问,“从灼苒说要补妆到你们发现她失踪有多长时间?” 保镖甲回忆了一下,“大约半个小时左右。” 钟离看了看卫生间里的格局,沉声说道:“灼苒养尊处优,这种简陋到连镜子都碎了几块的卫生间,她不可能在这里补妆补上半小时。” 按照他对林灼苒的了解,她一进来看见这里的环境就应该掉头就走。 如果她急于补妆——女孩子总要把内急文雅地说成补妆的——最有可能地是另外找个干净上点档次的卫生间。 “你们问过这里的员工没有,如果她出去,不可能没人看见。”钟离看向宁凯。 宁凯一脸焦灼,郁闷地说:“钟哥你也知道,这小破公司本来就没几个人,连监控都好几个坏的,我们刚来,还在维修。钟哥你说林小姐真的是自己出去的吗?会不会——” “她应该是自己出去的。”一直没有说话,却诡异地来来回回到处走的张明羽忽然开口。 他一说话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钟离,转头注视着他,“理由?” 张明羽蹲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指了指门口。 “那边有一点水迹,林小姐进来的时候鞋上沾上了,嗯,看起来她确实一进来就又出去了,脚步有点急促但很平稳,应该是急于……补妆,但没有被挟持的痕迹,看起来她是从消防电梯走的, 分卷阅读33 因为离这里最近。” 保镖乙怀疑地看了一眼认真解释的张明羽,明显不太相信。 “那么点水你都能发现?再说刚才我们那么多人走进来,就算有痕迹也破坏掉了吧,你还能看出脚步急促不急促平稳不平稳?” 宁凯和另一个保镖没说话,不过显然也有点不以为然,而钟离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张明羽笑了笑,面对质疑显然不以为意,“我能分得出来,林小姐穿的鞋子与我们的不一样。” 虽然这地板并非柔软的泥地,无法留下明显的脚印。 但因为那么一点水迹的存在,要探寻一个并不擅长隐匿行踪的人的踪影实在是太容易了。 对张明羽来说,信息的收集、分析、归纳与处理是他最擅长的,虽然他实战能力不如组织里很多特工,但平常本来就不需要他出那些危险的任务。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坐镇后方,提供远程支援然后处理一线带回来的情报,预判事件的未来走向,并对产生心理问题的同事进行心理干预。 如果不是为了黎昕,他这一生可以说相对其余同事来说都要安全得多。 也正因如此,当初关鹤安就非常不赞成他接下黎昕未完成的任务。只可惜温柔的人一旦固执起来,简直是十死无悔。 意外还是发生了。 虽然不是死亡,却比死亡更加离奇,实践经验的缺乏让他最初来到二十一世纪时一度陷入相当不利的境地。 但现在,张明羽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 他没有回应保镖的质疑,只是站起来去看那个男人,对他说:“钟离,林小姐虽然是自己下去的,但这么久不回来,应该还是出了意外。” 他自己没觉得,另外几个人听他直接毫不忌讳地叫钟离的名字简直脸都要绿了,只觉得这人胆儿太肥! 宁凯拿眼去瞅钟离,虽然他万分挂心林灼苒,却还是忍不住为张明羽口不择言的下场掬了一把同情泪,无论灌水泥还是沉大海,反正这家伙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个死人了。 谁知钟离却像没听到一样,只是反问张明羽,“你有把握找到么?” 张明羽点点头,“可以试试。” 钟离二话不说,带着张明羽一起下楼。 剩下等着张明羽被杀被坑被鞭尸的几个人感觉自己简直是见了鬼,他们意识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要么来头很大,要么很受宠。 张明羽一路观察得异常仔细,很多别人完全不会注意到的细节他都能发现。 以对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来看,林灼苒确实出了华严,他判断她是进了附近一家高级成衣店的卫生间,但出来以后却没回去。 张明羽沉思了一会儿,回头很自然地对钟离说:“林小姐来的路上遇到的那辆跟踪的车,甩掉以后没再跟上来。既然有心跟踪,不应该放弃得这么轻易。钟离,我觉得有可能那车里的人是知道我们的目的地的,甚至有可能比我们早一步等在这里。” 钟离点点头,站在车来车往的路边,面上覆上一缕阴翳的笑容,“我知道了,是他带走了灼苒。” 28、阳谋 林灼苒原本从卫生间里出来就想回去的,她想过了这么久,钟离应该已经接待完客人了,何况听刚才那声“滚”就知道那客人明显不怎么受欢迎。 只是刚才有点着急没有仔细看,现在她补完妆出来以后才发现这家高级成衣店里的衣服竟然还不错,款式新颖、用料也是上好的。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过一排女式礼服,对面似乎还有男装。 见她停下来,不远处的导购员立刻非常有眼色地走上前,礼貌地询问,“小姐,这款是今年当季的新款,您觉得怎么样?” 她们早就看出林灼苒身上衣饰价值不菲,于是表现得相当殷勤,直接指了店里最贵最奢华的一件女装给林灼苒看。 林灼苒看了两眼,摇摇头,衣服倒是很漂亮,不过不是她的风格,何况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导购员见她摇头,不由得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却依然保持着微笑,正想再介绍另一件,却被林灼苒打断了。 “能让我去看看那边的男装吗?” 男装?难道是买给男朋友? 导购员再次高兴起来,男装虽然没女装那么多花哨,可价格绝对只高不低,“小姐您看中哪一款,您想送的那位男士身高身材如何呢?” 林灼苒摆摆手,“我先自己看看再说。” “好的,小姐您有需要请告诉我们,很乐意为您服务。” 看着喋喋不休的导购员退开,林灼苒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一眼就看中了那件银灰色的西装,感觉穿在钟离身上会很好看。 那件西装在衣架另一边的橱窗里,隔着玻璃,橱窗里打着灯,看上去有点色差,林灼苒转过衣架,刚要就近看看,却迎面遇上了一个男人。 “林小姐。”那个男人微笑着看着她。 林灼苒愣了一下,“咦?你是——”林灼苒记得这个男人,也是钟氏集团的,但应该不是钟离一派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对方的名字。 那个男人露出一点忧伤的表情,黯然道:“林小姐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一直都心心念念地想着林小姐。” 见一个大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林灼苒只能礼貌地表示,“对不起哦这位……呃,这位先生,你是?我下回一定不会再忘了。” “不如出去说吧,这店里空调开得那么大,林小姐小心着凉。” “可是……” 林灼苒看了一眼那件西装,她其实并不太想跟这个男人搭话,但以她跟钟离的关系、钟离跟钟氏的关系,应对钟氏的人不能太草率,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这个男人她记得地位应该不算太低。 她刚想答应,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踌躇,转头让导购员过来,指着那件橱窗里的西装说:“小姐,这件衣服我们买了,请装起来。” 那个男人异常利落地刷了卡,把衣服递给林灼苒,然后不等她说话就开口说:“我们走吧。” 做成一笔生意的导购员万分自觉地把两人送出门,声音甜到发腻,“谢谢光临,欢迎两位下次再来。” 此时此刻她们显然觉得这两人应该是一对,这位小姐选的男装就是要送给他的了,因此当她们透过玻璃门看到林灼苒与那个男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扑进那个男人怀里,被男人搂着送进一辆车里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违和。 而林灼苒当时出了成衣店,手里拎着西装,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说:“谢谢你,不过我自己买就行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对面的男人露齿一笑,白得有点过分的牙齿竟让 分卷阅读34 人感觉冷意森森的。 他忽然倾身过来靠近林灼苒,一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别人听到的样子,无视她不太情愿的眼神,低声在林灼苒耳边说:“林小姐不必客气,我是——” 他伸出手,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女孩投入了爱人的怀抱,林灼苒却觉得浑身一软,摇摇欲坠地倒了下去,被对方接了个正着。 一辆车无声无息地开过来,正好停在两人边上,车门被打开,男人搂着林灼苒,面不改色地带人上了车,车子又无声无息地离去。 一场绑架光天化日下表演,却至始至终无人怀疑。 半个小时后,张明羽和钟离等人站在林灼苒被带走的路边上。 张明羽推测出了林灼苒大致的行踪,在询问过成衣店的服务员们之后,钟离心里对带走林灼苒的人大概有了猜测。 “钟少!到底是谁带走了小姐?”两个保镖急切地问。 早一秒找到人林灼苒就少一分危险,林灼苒安全,他们就安全。 林老爷子从前还有个儿子,一朝不慎被仇人绑架,再也没能完完整整地回来。林老爷子一怒之下血洗港城黑道,自此对唯一的女儿更加娇宠,却轻易不敢让她出门。 这回小姐偷偷摸摸跑出来,又只带了这么几个人,这两个保镖真是时刻都觉得人头不保,到了钟离的地盘刚松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只松懈那么一会儿就出了问题。 人丢在钟家的地盘上,他们到底没忍住抱怨:“华严到底也是钟氏的,在钟氏的地盘这么嚣张,是不是也太……” 钟离瞥了他们一眼,两个人立刻噤声,倒是宁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钟哥!你说会不会是聚义帮的人干的?刚刚那个小子——” “他们还没那个胆量。”钟离冷笑,忽然问张明羽,“小羽,你觉得呢?” 张明羽回忆了一下刚才所谓“聚义帮”的那个细麻杆儿,“从可能性上来说,带走林小姐的是你们那个组织里面自己人的概率更高。” “你是说钟氏有内鬼?”宁凯不太相信地看了张明羽一眼,虽然他刚才那些话都验证了,不过人总有运气好的时候。 摇摇头,张明羽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算内鬼。” 宁凯闻言更加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太光明正大了。”张明羽看了钟离一眼,见对方望着自己,并没有质疑的神色,于是接着说。 “早上张伯明显是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才让我和林小姐出来的,张伯的意思,似乎只让我们避开,而没觉得我们有生命危险。刚才他们又在华严不远处带走林小姐,倒像是——倒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张明羽说完,钟离低声讲了句什么话,他身旁的几个人都没有听清,张明羽却听见了。 他说:“从来都只有那么点手段。”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钟离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放在耳边,诡异的彩铃响过之后,对面传来一个腼腆的声音,“喂?” “旗穆,大哥现在在哪里?” 听见旗穆的名字,宁凯的脸色立刻变了,似乎恨不得冲到手机那头去打人。 对面却似乎真的在吵架似的,有点吵闹,旗穆的声音混在里面有点听不清楚,钟离皱眉,忽然,手机里面传来一声枪响,似乎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29、寻踪 “灼苒?!”钟离脸色一变,刚想质问旗穆,对方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钟离面无表情地转头望向宁凯。 “马上定位旗穆的位置。” “是钟哥!”宁凯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看钟离的脸色就知道情况绝对不好,连忙打电话让人定位旗穆的手机所在的位置。 那两个保镖都是林老爷子给女儿万里挑一选出来的,自然不会错过刚才那声枪响,当下脸都白了,其中一个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钟少,你们钟氏是什么意思?小姐要是有个好歹——” 另一个更是直接说:“你们钟氏的人你会不知道在哪里?你们该不会串通好了,到底想要把小姐怎么样?刚才的枪声你也听见了,现在找人、现在找人等我们过去什么都晚了!” 钟离开始没有理会他们,等到对方的言语越来越不堪入耳,他终于瞥了他们一眼。 “闭嘴。”他平静地说,却无端地让人一寒,急得语无伦次的两人顿时噤了声,却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钟离恍若未见,吐字清晰声音平稳,“灼苒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那么笃定,给人一种无形的感觉,仿佛真的一切都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事情一定会向好的方面发展。 张明羽却不动声色地看了钟离一眼。 虽然钟离的声音极具欺骗性,他却注意到了对方一直在关注旁边一遍遍询问定位结果的宁凯,手掌也没有摊开,而是在身体两侧虚握成拳。 看来钟离心里的怒意和担忧并不少。 张明羽有点诧异,他原本以为这个男人与林灼苒两人之间只是基于利益基础的联姻,现在看来钟离对她也未必无情。 忽略掉自己心中那一点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诡异的不舒服,张明羽想,钟离的品位果然很奇特。 就在这时,宁凯脸色极其难看地放下手下,为难地望向钟离,“怎么办钟哥?那贱人肯定装了屏蔽器,找不到!时间耽误得越久,林小姐就越危险,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钟离何尝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事情就越不利,他比这些人更清楚林灼苒可能所身处的境况。 他本以为是钟宇带走了林灼苒,对于钟宇,他还是放心的。 尽管钟宇对他可能不怀好意,但这人没有理由伤害林灼苒,带走林灼苒的目的也不会是要她的命。 可是旗穆——此人虽说是钟宇的心腹,可在钟离看来,钟宇这点道行根本压不住旗穆。 旗穆的深浅钟离都一时摸不透,此人表面上看上去既轻浮又蠢,脾气大、行事瞻前不顾后,蠢事不少、奇想迭出。 但真正的聪明人往往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聪明,懂得藏拙才能做蝉与螳螂背后的黄雀。 这人要是打算对林家剩下的唯一的女儿下手来让钟林两家失和也未必不可能,这个时机就选得相当妙——现在钟离被遣至华严困守一隅,整个钟氏由钟宇大权独揽,钟宇却放权给了旗穆,而林灼苒更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 他是想得到钟氏?不,感觉他更想毁了钟氏。钟离想到这里,更觉林灼苒处境堪忧,她落到这个男人手里,危险系数简直呈直线上升。 还是大意了!钟离抬手摸了摸眉心,闭上眼又瞬间睁开,沉声道:“先上车,宁凯,试试看定位大哥的 分卷阅读35 位置。” 钟离弯身钻进车里的时候,忽然有只手略带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不大,也没有危险的气息。 他一直是个相当警惕的人,平常若有人敢在他身后拍他肩膀的话恐怕他早就已经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给扔出去。 这回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全放在思考上的缘故,身体竟然没有做出本能的反应,而是顺势转过头。 一眼就看到张明羽站在面前,见他转过头,轻声道:“关心则乱,冷静一点,林小姐一定没事的。” 与钟离多年上位者积累下来的威信不同,张明羽言谈中的温和以及平复心绪的力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令人如沐春风。 他在安慰他?这个男人是在安慰他么? 钟离本应该觉得不屑,安慰这种东西,一向由他施与他人,而且他也一向吝啬这种没有实质性作用的施与,但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张明羽的眼睛,心中的躁动不安似乎真的略有缓解。 “小羽,我让人送你回别墅,这件事不用你参与。”钟离坐进车里,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忽然说。 张明羽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里的事情似乎太投入了。 刚才那段时间里他投入得几乎有点忘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出来并不是为了这些二十一世纪旧人类的恩怨纠葛,而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些事本就与他无关的,然而刚才那短暂的一点时光,他几乎触及到了钟离的情绪——真实的情绪。 那是钟离对林灼苒的。 另外几人看张明羽的眼神却有点变了,他们何曾听过钟离用这种语气与人说话,钟离这个时候让张明羽回别墅,明显是不想让他涉险了。 难怪!原来是这种关系。 虽说这些人养几个小情儿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也没几个让人登堂入室的,更何况是未婚妻都来了。可钟离一边养着男宠一边陪着林灼苒,去救未婚妻的路上还分心考虑男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回别说林灼苒的两个保镖,就连宁凯看张明羽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善意。 “钟哥,小……羽先生那么厉害,路上带着他说不定事半功倍呢,还是一起吧。”宁凯对钟离说,只是钟离一直小羽小羽地叫,也没说过完整名字,一时之间都不好称呼,总觉得小羽先生什么的有点怪怪的,像日本人。 他说完悄悄白了张明羽一眼,倒让张明羽一头雾水,但他也习惯了这里的人总是时不时地抽风,没在意地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对钟离说:“不用麻烦了,他说得也对。” 钟离看了一眼,张明羽显然很认真,并没有发现宁凯的敌意,当然也可能是完全不在乎宁凯的敌意。 宁凯却是气得一哽,什么叫做说得也对?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当自己福尔摩斯还是柯南呐?这种卖笑的男人脸皮还真是厚! 他瞪了张明羽一眼赶紧联络手下,“定位结果出来没有?大哥在哪里?” 听到他问,钟离也往后座上看了一眼,却见宁凯脸色更加难看,像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钟哥,大哥也找不到,怎么办?” 气氛顿时有点凝重,这境况简直是进退维谷。 司机看了他们一眼,询问钟离,“钟少,要不要先去总部那边问问?” 钟离皱起眉,既然对方都安排到这个地步了,总部也不可能有什么线索,贸然去问更会引起怀疑,一旦林家大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事情只会更糟。 他没有接话,车里的人心头都沉甸甸地,仿佛压了块石头,连呼吸都令人不安。 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开,路过两边一排排各种店面,有些店里功放着音乐,各种风格夹杂在一起,令人哭笑不得。 张明羽忽然问钟离,“什么服务场所会在密闭的空间里放风格不同的音乐?” “音乐?”钟离不知道张明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要知道能放音乐的地方太多了。等等,还有限定条件,服务场所……密闭的空间…… “舞厅、酒吧,还有……KTV,这类的。”钟离反应过来,问张明羽,“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种类竟然还不少,张明羽点点头,“我听到那边有音乐声,从回音的程度来看地方不大并且是密闭的,在枪声之前曾有个人隐约说不需要服务什么的,应该不是私宅。” 他又想了想,提问:“那么刚才那些地方里面有没有隔音性好到可以开枪不怕惊动别人或者肆意惊动别人也无所谓的呢?钟氏旗下?” 钟离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吩咐司机,“去谛豪!” “钟哥,你是说林小姐人在谛豪?”车里的人顿时来了精神。 谛豪是钟氏旗下的KTV,向来以隔音效果一流而闻名,有人曾经说过就算在包厢里面杀人,一墙之隔包厢外面的服务员都听不见。 张明羽说得似乎有点道理,不过他们还是半信半疑,直到钟离直接吩咐司机去谛豪,既然钟离做了决定,那应该是有把握的。 宁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还真说中了,这小白脸不会真的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吧? 他默默地瞥了一眼张明羽,张明羽倒没有什么得意忘形的模样,还是一如从前,想到林灼苒,他暂时放开了对张明羽的探究。 有了目的地,司机开得飞快,惊险地在车流中穿行,速度让人叹为观止,车子停到谛豪门前的时候,几乎没有过去多少时间。 钟离二话不说,下车走到前台,KTV在楼上,他盯着前台小姐问:“旗穆在哪里?” 谛豪是钟氏旗下的涉黑产业,从前钟离管军火和走私那一块,这些小产业则都是旗穆管的。 前台小姐见多了这些有事没事来寻个仇挑个衅拿个砍刀揣把枪的人,只是淡定地瞥了钟离一眼,显然也不知道钟离是谁,异常冷淡地表示,“不好意思先生,本店不提供寻人服务。” 30、涉险 钟离不怒反笑,弯起嘴角,双手插入口袋里,站在他身后的宁凯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掏出手枪,枪口对准了前台小姐的眉心。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前台小姐有点意外,顿时僵在那里,没敢再动弹。 钟离看向她,再问:“旗穆在哪里?” “先生,我……那个……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前台小姐颤抖着,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一边尽量往后仰头,似乎是想要离枪口远一点。 钟离不说话,看了宁凯一眼,宁凯会意,手指一收,把扳机扣下一点点,用眼神示意前台小姐,再不识趣就晚了。 前台小姐眼看着扳机将要扣下,似乎刚刚才意识到眼前这些人是不介意杀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终于如 分卷阅读36 同崩溃一般地说:“别开枪!我说!他……他就在——”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宁凯微微放松扳机,就在这时,前台小姐忽然脸色一变,收起脸上所有惊惶之色,一直放在服务台下面的双手伸出来,掌心里藏着一把小巧的掌心雷,同样用枪口指着宁凯的头。 艳红如血的指甲扣在扳机上,黑色的枪身与白皙的五指交错,有一种错综的美感,她脸上惊恐害怕的神色一扫而光,带上一抹冷笑。 在她的身后、两侧,悄无声息地伸出无数枪口,无一例外对着钟离、张明羽等人。 形势立刻逆转,他们被包围了。 林灼苒的两个保镖见状立刻也拿出枪,背靠着背用枪指着包围他们的人,指来指去却发现无论指着哪个都无法改变他们瓮中之鳖的处境,忍不住大声骂了一句,“草,他娘的你们钟氏什么意思!” 包围他们的人无动于衷。 “旗穆这算狗急跳墙,连表面功夫都不打算做了么?”钟离对那些枪口视若无睹,沉声说,“我想钟家的大权还没全落到他手里吧,你们跟着这么沉不住气的主子,有意思么?” 前台小姐闻言忽然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事情一般,用另一只没有握枪的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快要笑岔了气的模样,讥讽他:“你以为想杀你的是旗哥么?” “否则?” “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钟宇下的命令么?你明明很清楚他才是钟氏的掌权人是吗?难道你心里一点猜疑都没有?” 这挑拨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胜在相当应时应景,可见居心之险恶,宁凯听得表情都不对了,压抑着怒意去看钟离,“钟哥?” 钟离却毫不动容,一脸诚挚地表示,“当然,我从不怀疑,钟宇是我的大哥,我们血脉相连,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人去怀疑自己的大哥。” “外人”两个字他咬字极重,意在强调。 那女人像看傻逼一样看着钟离,啧啧摇头,“真可惜,钟宇他听不到。”然后一偏头,包围他们的人得令,枪声响起。 竟然来真的? 钟离觉得有点不太对头,旗穆真的想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杀了他?联想到宁凯连钟宇的位置也无法定位,钟离心下一沉,莫非旗穆已经完全掌握了钟宇的势力? 不可能,他交出手上的权力也才没两天而已,旗穆就算天纵英才,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服众人、让生意回到正轨。 如果说旗穆早就在一点一点渗透他的势力那就更说不过去,钟离很清楚自己,他可不是钟宇,驭下的手段还是有的。 然而这群人确实毫不犹豫地开枪了,明显早有准备。 脑中千头万绪闪过,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钟离在电光火石间将双手从口袋中伸出来,一手一把枪,利落地矮身,“砰砰”两颗子弹打出去,只听两声闷哼,他左前方的一人双臂都被打中,立刻失了力气,手中的枪械落到地上。 宁凯和那两个保镖也反应极为迅速,赶紧寻找死角。 然而被包围在中心,他们所处的这块地方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物可以让人隐蔽,保镖甲很快大腿上中了一颗子弹,这还是他反应迅速的结果,那原本是冲着他的心脏去的。 血腥味霎时弥漫。 钟离一脚踢飞本想趁乱偷袭他的那位前台小姐的掌心雷,伸手一抓,把她从接待台后扯出来扔进包围圈,然后他翻身而过,落在接待台后面。 随即一阵枪声扫射声,接待台上顿时千疮百孔。 钟离握紧手里的枪,整理着思路,他忽然想到,如果没有张明羽——如果没有张明羽,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谛豪,甚至可能到晚上才能排查出线索,而这里的人准备得那么充分,明显是认定他能很快到这里来。 这么说,旗穆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林灼苒。 绑架也好枪声也好,也许都是为了引诱他落入这个杀局。 旗穆已经是钟氏如今实际意义上的二把手,杀了他,钟宇就孤掌难鸣,而让钟离死在这里,他甚至可以嫁祸钟宇。 虽然杀兄弑弟这种事情在黑道屡见不鲜,不会有哪个当家会因此而下台,但终究会为人诟病,旗穆更可以趁此为自己造势。 难道……张明羽不是萧维信的人,而是旗穆的人? 钟离疑心一起,无声无息地环顾四周,寻找张明羽的身影。 现场一片混乱,钟离看到张明羽一手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枪,看样式应该是从包围他们的人身上抢下来的,正一边反击一边拖着那个被子弹打中的保镖,似乎想把他弄他墙边去。 他开枪的动作很利落,准头也惊人,并不像从未用过这类器械的,但拖人对他而言却显然有些吃力,尤其是那保镖还人高马大的,一看就很沉。 “没伤到大动脉,没事的。”他听见张明羽似乎在说。 这人脑子真的没问题?钟离皱了皱眉,在这种时候,谁会分心去救个无足轻重的人,更何况那只是个别人的保镖,又不是自己的兄弟。 黑道就算重义,也从不重在无关的人身上。 钟离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如果张明羽是旗穆的人,这种时候不应该有这种举动,然而…… “小羽!”钟离忽然大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张明羽因为拖着那个保镖,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瞄准了他的脑袋。 张明羽绝对会脑袋开花的。 没有时间了! 心里冒出这句话,钟离猛地翻出接待台,“砰砰砰”一连数枪朝那个人打去,却因为那人藏身的地方角度刁钻而都没有打中,不过好在至少也逼得他枪口无法瞄准脑袋。 钟离趁机猛地冲向张明羽身边,一把想要把人扯过来。 然而与子弹比速度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枪声在耳边响起。 钟离当然不可能为了张明羽送死,他不会为任何人赔上自己的性命,事实上,他与宁凯都穿着最先进的防弹衣,况且他比张明羽高,以他刚才那几枪对那人的影响,基本上不用担心被爆头。 而张明羽却没有防弹衣。 对钟离来说,张明羽暂时还不能死,因此他认为如果他受一点轻伤可以换取张明羽的信任,那绝对是笔划算的生意。 然而枪声过后,后背却没有中弹的感觉,他看了张明羽一眼,发现对方被他扯进怀里,一手却越过他的肩膀,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烟。 那个想要爆头的男人已经趴下了,刚才那一枪,是张明羽开的。 “我没事,我知道他在那里。”张明羽扯着钟离蹲下,避过飞过来的流弹,低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忽然有一种多管闲事的感觉,然而他垂下眼,却发现张明羽的手在微微发抖。  分卷阅读37 那不是因为害怕,钟离清楚,那个保镖真的太重,而张明羽,体力不够。 “你应该拿他挡枪,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早的话,不要到处捡人。”钟离没有温度的眼神落在那个小声呻吟着的保镖身上,告诉张明羽。 张明羽摇摇头,“不需要。”他忽然问钟离,“你还能坚持多久?” 钟离回手开了一枪,逼退了一个蹿过来的男人,头却没有转,望着张明羽,“你想做什么?” “这样耗下去对我们不利,我想试试去找到林小姐和那些人,但你们在这里——” 钟离深深地看了张明羽一眼,张明羽感觉那眼神中的情绪十分复杂,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挥挥手,说:“你去,这里暂时没问题。” 张明羽点点头,转身往包围圈的松散出突围,钟离给他引开火力,望着张明羽的背影,他忽然叫了一声,“小羽!” 张明羽没有回头,但是顿了一下,钟离知道他听到了,于是意味深长地说:“千万要注意。” 注意安全还是注意别的什么,他没有说,张明羽也没时间问。 31、催眠 “注意!不能让那个人跑了!”人群中立刻响起一声断喝,张明羽还没彻底脱离包围圈,顿时感到自己这边压力骤然增加。 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但这种局面下想要低调显然是非常困难地,很难不为人注意,瞬间针对他的火力一下子集中起来。 不使用感应环中的武器,光凭他手中上手不久的枪械,他应付得显然有些吃力。 另一边宁凯对于张明羽这种大敌当前竟然打算临阵脱逃的行为似乎也相当不满。 虽然在他认知里张明羽只是一个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男宠,但既然是钟哥的人那当然是无论生死都得跟着钟离的,如今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他竟然敢一个人逃跑。 不行,要抓回来!抓回来好好惩戒一下以儆效尤。或者—— “钟哥!那小白脸儿……”他用问询的眼神望向钟离,打算一旦钟离有所表示干脆就杀了那小白脸算了,男人么,多得是,漂亮男孩子一抓一大把呢。 钟离却没有回应他的眼神,用手枪一指,命令道:“你,往那边靠拢!”他指的是楼梯间的方向。 他说完又示意另一个没有受伤的保镖,“你尽量往大门那里去,开门!” 说完自己闪身避过扑上来的一个人,往与张明羽突围的方向相反的地方冲过去。 宁凯无条件服从命令,立刻往楼梯方向突围;那个保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试图去接近大门。 几个人都显示出了逃离意图,并且各自选择的方向不同,立刻让包围他们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不得不同样分散兵力去围追堵截。 其中钟离那边围过去的人是最多的,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最想要的就是钟离的那条命,其余人倒是次要的。 毕竟如果钟离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张明羽顿时感到自己这边的压力一轻,他知道钟离这样做是在给他创造机会,这种情况下他要承担的风险非常大,钟离这边自己人本来就少,分开后非常容易腹背受敌,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时间一长难保不被一一击破。 张明羽来不及多想,他刚才已经一点一点不露痕迹地向电梯所在的方向接近,趁此机会立刻毫不犹豫地一掌切在面前一个打空了子弹大概因为看他比较瘦想要欺身上来肉搏的男人的后颈上。 那男人翻了个白眼,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了,几乎没扑进张明羽怀里。 张明羽一把扯住他,就在这时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大门在他身后打开,张明羽扯着那个被砍昏的男人掩护着自己冲进电梯。 而此时宁凯已经跑上了楼梯,在一楼而二楼之间向下面开枪;那个保镖试图把大门打开;钟离那边人头攒动,枪声血色不绝。 大部分的人都在围攻钟离,剩下的人在宁凯、保镖和张明羽之间犹豫,等他们想要阻止张明羽进入电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张明羽手中的枪一直射击到电梯门完全合上为止,想要扑上来的人也被他大力毫不留情地踹出去。 他大口呼吸着,忽然想起自己当年那统统A-的格斗测试和体能测试,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无奈,他真的并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儿。 黎昕还嘲笑过他的A-,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天死了,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却没想到体能这玩意儿也真能折磨人。 他按下最高层的按钮,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时间不多,他不能耽搁,忙蹲下来,猛掐那个被他砍晕了的家伙的人中穴。 张明羽向来习惯把自己的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现在他却不得不庆幸到了二十一世纪后没有时间去剪指甲,长得稍微有些长了,刚好派上用场。 那人在刺激下慢慢转醒,睁开眼睛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还处于刚刚醒来没有彻底清醒的茫然状态。 最好的就是这种状态! 张明羽抬起他的头,望进他的双眼,没容许对方继续反应也没让他有机会说话,轻声问:“冷么?” 如果钟离在这里,就会发现张明羽此刻说话的声音与平时完全不同,要更温暖、更亲切、更温柔。 那声音让人感觉如同徜徉在春季的花海,又或者躺在云朵堆成的柔软被褥中,温和得简直令人丧失理智,闻之欲醉,却不是旖旎的醉,而是无比心安的醉。 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压力都消失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被他这样问的人正处于这样的感觉之中,他茫然地看着张明羽的眼睛,张明羽的瞳色似乎变得更深,像夜色中隐没的星辰,明明没有光,却璀璨绚烂,又无比幽深。 他定定地看着,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却又觉得一切都很好,慢慢地沉溺到那声音,那眼神中去,如同跌落悬崖,却掉进温暖的湖。 “不冷。”他喃喃地回答。 张明羽笑了笑,“家里晚饭已经做好了,你妻子打电话过来,让你快些回家吃饭。” “回家……”那人的眼神愈发没有焦距,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他有家吗?当然有的吧?妻子?啊,是的,肯定有。 他看见有个漂亮而贤惠的姑娘,正坐在饭桌边等他,是他的初恋,笑起来那么温柔,声音也那么温柔,就在耳边。 “我……我马上回去。不、不对……要先跟旗哥说一声。” 张明羽维持着笑容,依然紧紧地盯着那人的眼睛,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汗水无声无息地沁出来,沿着鬓角慢慢往下滴落,显示出他其实并不轻松。 声音被放得更缓、更柔、 分卷阅读38 循循善诱一般地问他,“当然,旗哥在哪里,我们先去找他。” 那人愣了一下,眼中似乎有挣扎之色一闪而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似乎在挣扎,然而很快,又陷入到张明羽的眼神中去,无意识地说:“25楼,B区1号包厢……” “好,我们马上过去,不过你现在太累了,需要先睡一会儿。” “对……我要再睡会儿……”那人嘀咕着,又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明羽长出一口气,面色变得无比苍白,一手把人放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捂住胸口,只感觉一声黏腻的汗,和头疼欲裂的感觉。 他虽然是顶级的催眠师,然而催眠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治疗性的催眠需要催眠双方绝对的信任,被催眠者如果不信任催眠者,是很难到达催眠的效果的。 张明羽与这人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信任,这人也并非自愿,他不得已,只能强行催眠。 强行催眠成功率相当低,就算成功对催眠师自身的反噬都是极大的,张明羽感觉自己的头几乎快要爆炸了。 然而他不能休息,现在虽然知道了要找的人在哪里,可钟离他们还在下面,他多耽误一秒钟,都可能改变事态的走向。 他站起来,按下25楼的按钮。 就在这时,电梯里的灯光却忽然暗了暗,一阵晕眩感自下而上,不知是电梯在晃,还是他在晃。 张明羽一惊,忽然意识到,这个东西,也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已经被发现了? 张明羽咬咬牙,观察了一下电梯整个的构造,电梯顶上,也许可以打开?他撑着电梯壁,感受脚下的晃动,和那跳动不安的灯光,研究打开电梯顶的可能性。 没有工具,只有枪。 枪会不会加速电梯的破坏? 他咬着牙,忍住汹涌而来的头痛感,试图用手去打开那两块钢板,脚下摇晃的动静和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严重,仿佛随时都会向地狱坠去。 头顶的钢板却纹丝不动,张明羽的心的越来越沉,难道终究还是要打开感应环? 用光了那里的能量,他可能就得永远留在这个世纪了。 脑海中纷纷扰扰的思绪还在乱转,忽然脚下传来一声渗人的巨响,电梯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张明羽没时间再想,伸手去按感应环。 就在这时,电梯忽然“叮——”了一声,大门艰难地打开,二十五楼,到了! 张明羽松了一口气,一脚跨出去,没忘记把那个还在做梦的男人也拖出来,随手往地板上一扔,再不管了,等他醒来,不会再记得这段经历,也不会记得自己出卖过谁。 忍住头疼和虚弱,张明羽在走廊里狂奔,不知道钟离怎么样了,他要再快一点。 B区1号包厢很好找,因为相当豪华。 当张明羽用尽全身力气把门踹开的时候,里面的情景让人目瞪口呆。 32、迷局 随着门被踢开发出的巨大声响,包厢中的一切尽皆映入张明羽眼底,他怔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对陌生人使用强制催眠而反噬过度产生了幻觉。 里面并没有他所想象过的武器林立众多人严阵以待的场面。 包厢里面灯光昏暗朦胧,仿佛一瞬间黄昏降临,却又时不时地有彩光闪烁,音乐欢快地流淌,旋律简单而明快,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出现得最多的一句歌词竟然是“祝你生日快乐”。 中间的桌子边影影绰绰地围坐了三四个人,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多层奶油蛋糕,造型精致诱人,上面插着彩色蜡烛,烛光明灭闪烁着,映得边上围着的人脸庞半明半暗——即使张明羽不认识生日蛋糕,也能判断出这玩意儿显然并不属于武器的一种。 两个男人分别坐在蛋糕的两侧,其中一个人隐隐约约望去长得与钟离有些像,他们的手里拿的也应该不是武器,而是一闪一闪的会发光的棒子。 最重要的是,被围在中间的少女,林灼苒,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是一个被绑架的人应有惊慌失措恐惧愤怒,反而一脸兴奋喜悦和惊讶,当然惊讶是因为看到了破门而入的张明羽。 “小……羽?”她惊讶地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了似的笑着说:“你们来得好慢!我和旗大哥钟大哥等你们来吃蛋糕等了好久,我都饿死了。”她俏皮地摸了摸肚皮,然后又开心地伸头往张明羽身后张望,有点疑惑地说:“钟离哥哥呢,怎么你们不是一起来的么?” “他们还在下面。”张明羽答了一句,感觉有点不真实,眼前这一切都太超出预期了,难道他刚才随手抓的那个男人其实是个反催眠高手,其实不是他催眠了那个男人,而是他自己被对方反催眠了,陷入了对方制造的幻境? 否则怎么解释眼前这种近乎荒诞的境况。 钟离他们还在下面,还在枪林弹雨里面,这里却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他闭了闭眼睛,暗中提气给自己做了一个精神刺激,然而结果表明他并不是被反催眠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旗穆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张明羽,又望向林灼苒,“这位是……” “小羽是钟离哥哥的朋友,他们住在一起。”林灼苒连忙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对旗穆他们说完,又对张明羽说:“这位是旗穆旗大哥,这位是钟宇钟大哥,旗大哥跟着钟大哥做事,钟大哥是钟离哥哥的兄长,就是现在钟氏的掌权人。” 张明羽看了钟宇一眼,发现钟宇也在看他。 钟宇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面熟,不过对他而言记不住的人都是不重要的人,于是客气地点点头,“你跟阿离一起来的?怎么阿离还不上来?” 张明羽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糊涂,难道他们被包围的那批人马不是这两个男人派出来的吗? 下面想必枪声未歇,钟宇的表情竟然能够这么自然,丝毫看不出伪装的痕迹,还是说他的演技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样这个男人就太过可怕了。 虽然感觉不到一丝杀机,张明羽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全身肌肉都一直紧绷着,试图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可以在面临突发状况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好的反应。 旗穆腼腆地对张明羽笑了一下,就听林灼苒接着钟宇的话说:“对呀,钟离哥哥怎么上来得这么慢,旗大哥,人既然都已经到了,那你叫他快上来吧。我想吃蛋糕了。” “好的林小姐。”旗穆保持着自己略带羞涩的笑意点点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张明羽一眼,然后从容拿出手机,当着众人的面拨了一个号码,通了之后没过一会儿挂断,又拨了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终于接起来,没有枪声、没有打 分卷阅读39 斗声、没有肉体相搏的声音,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明羽无法想象电话那头现在是是什么样的场景,他听到钟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一般人这种时候嗓子绝对让人感觉喑哑难听,而钟离的声线本就特殊,此时却竟然让人觉得更加性感。 “旗穆。” 张明羽心里顿时松了一下,还好那人没有死。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钟离是个变态,哪天横尸街头绝对一点都不稀奇,但刚才是这个变态给他引开的火力,他向来都没有恩将仇报的习惯。 ——显然枭羽同志已经忘记计较明明是钟离把他带入险境的事情了,要知道这些破事儿原本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旗穆声音如常地说:“离哥吗?你速度也太慢了,林小姐都等急了。快上来吧,25楼,B区,1号包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钟离终于回答说:“好。” 收回手机,旗穆笑着向张明羽扬扬头,“小羽是吧?坐。” 张明羽权衡了一下,坐在沙发最边缘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于所有人都要管他叫“小羽”这个肉麻兮兮的名字的事情已经麻木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脚步声响起,逐渐由远及近,很快停在包厢门前,钟离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宁凯和一个保镖,另一个却没有看见。 他眼神淡淡地往包厢里面一望,看见里面的情形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仿佛本该如此一般,慢慢走进来,先看了张明羽一眼,“辛苦了,小羽。” 张明羽摇摇头,他闻到了血腥味,很重,但看不到一丝血迹,也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也许他们有意遮掩,他担忧地看过去,钟离却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钟离哥哥!”林灼苒开心的站起来,要走过去,钟离却目光一冷,“灼苒,为什么忽然半个人手都不带就离开?我跟你说过,如今外面很危险。” 林灼苒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钟离哥哥,我原本只是想出去补个妆,后来又看中了件衣服,后来旗大哥来找我——那时候我都不太清楚他是谁,忽然把我弄晕了!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我被绑架了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钟大哥知道我马上要过生日了,所以要给我一个惊喜……” 钟离看了钟宇一眼,点点头,又问林灼苒,“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通知我们?” “咦?说了啊。”林灼苒睁大了眼睛,“我原本想打的,旗大哥说他来通知,他给你打过电话了呀,不然你怎么来的?钟离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钟宇也皱了皱眉,似乎对钟离的态度有点意见,沉声问:“阿离,谁又惹你了,今天是给林小姐一个惊喜,就算你不喜欢旗穆,也不用这样。” “惊喜?”钟宇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楚其中闪烁的光,“真是好大一份惊喜,旗穆,你觉得呢。”他伸手,摊开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掌。 无数子弹壳从他掌心落下来,叮叮当当地落在地板上。 33、对峙 钟离身后,宁凯正愤怒地瞪着旗穆,因为火气上涌而双目发赤,眼睛里几乎可以直接喷出火来,如果不是现场有钟离还有钟宇,他绝对会冲上前去拎着旗穆的衣领把他往死里揍。 “呸!”他狠狠地往地下啐了一口,骂道:“姓旗的,就知道你个孙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叫惊喜?” 他一指地上零落一地的子弹壳,“这叫惊喜?叫一堆人拿枪指着我们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叫惊喜?惊你祖宗三代的大头喜!” 旗穆和钟宇闻言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灼苒脸色已经变了。 她再也顾不得吹什么蜡烛吃什么蛋糕,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钟离身边,脸色惶急地去扯他的衣服,声音里满是慌乱担忧,“怎么会这样?有人要杀你?钟离哥哥,你受伤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一边说一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把扯了钟离的外套,随即倒吸了一口气。 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外套下面,整件白色的衬衫几乎都被血色染透,有的地方血迹开始干涸,显然时间已经比较久了,有些地方颜色却还鲜艳无比,显示出它沾染的时间几乎就在刚才。 随着外套被脱掉,那浓烈的血腥味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林灼苒也不知道是担心的还是被熏的,差点软倒下去,身后的钟宇一个眼明手快上前一步,半扶半抱住林灼苒,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旗穆,厉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不远处,随着林灼苒把钟离的外套脱掉露出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衫,张明羽也有些忧心的望向钟离。 那血色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让张明羽无法不动容,但现在似乎并没有他插手的余地,这样的壮况下,他既不能上前查看一下钟离的伤势,也无法问一问他到底伤得严不严重。 张明羽没有思考自己的这种心情是否有些异样,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换了谁在他眼前伤成这样他都会触动。 钟离却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似的,有意无意地向张明羽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忽然放缓了语气,伸手摸摸林灼苒的头,稳声安慰了她一句,“别急,这血大部分都是别人的,我只受了点小伤。你的那个保镖伤了腿,走不动路,在下面等着。” 林灼苒的脸色当下好看了一点,张明羽同时松了一口气,察觉到刚才钟离虽然是在对林灼苒说话,眼风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钟离是发现了他的在意,所以委婉地告诉他不用想太多么? 张明羽疑惑了一下,又觉得生出这种奇怪想法的自己才是真的想多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总是个好消息。 然而包厢之中的暗流汹涌并没有减少一点,林灼苒低声对钟宇道了声谢,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直了,与钟离一同看向旗穆。 钟宇在林灼苒挣开他的那一瞬间脸色有些许阴冷,却随即恢复如常,同样严肃地望着旗穆。 感觉到现在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旗穆却没有半点的不自然。 他并没有出言回应宁凯的质疑,也并不因为对方不客气的言辞而动怒,反而仿佛被吓着了似的微微一低头,慢吞吞地挪到钟离不远处,忽然蹲下来,捡起一颗钟离扔下的子弹壳,放在手中掂了掂,抬头一脸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表示,“离哥,开玩笑也不用这样,真要杀你,我何必用空包弹?” 一旁的钟宇闻言,从他手中接过弹壳,仔细看了看,又示意旗穆多捡几粒弹壳过来,开了顶灯,放在眼前观察了一阵,点点头。 “确实是空包弹,新手练习用的,杀不死人。”他各看了钟离和旗穆一眼,“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 旗 分卷阅读40 穆一哂,若无其事地说,“钟大哥,我前些天去听城南李老爷子的评书,正讲到为使曹操相信诈降诡计,黄盖自请受些皮肉之苦,与周瑜自导自演一出好戏给众人看,这果然是条毒计,人说无毒不丈夫,对自己都狠的下心的人,要挑拨他人离心离德实在太简单了,钟大哥,你觉得呢?” 他这话说得阴损,明里暗里都指向钟离这次分明是使了一出苦肉计,用空包弹演了一场被人暗算的假象,就算除不掉自己的眼中钉旗穆,起码也能达到挑拨钟宇和旗穆两人感情的效果。 更令人郁闷的是这话听起来竟然意外地有道理,这空包弹更是成了现成的物证。 钟宇拍拍旗穆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一两句流言蜚语就相信的。至于阿离……”他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我相信阿离也不是这种人。” 他虽然这么说着,看向钟离的目光却并非善意,语气更是称得上敷衍。 钟离冷冷地笑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旗穆。 他知道那是空包弹,却更知道这些人无一例外回避了一个问题——空包弹虽然用于新手枪械上手练习,杀伤力小,但如果是在近距离范围内,一样是可以致人于死命的利器。 这就让人不用意外,为什么某人要将包围袭击安排在那种狭隘的地方了,果然是好心机、好算计、留好了一切退路! 如果钟离死了,那自然没得说,某人只需要随便找个借口,毕竟钟氏掌权人钟宇对于钟离的死亡绝对是乐见其成的,还省了他的安排工夫。而如果钟离没有记错,那些枪型和子弹倒是很像萧家萧维信新进的那批军火,少不得就是一石二鸟。 如果钟离没死,就像现在这样,一句轻巧的“谁会拿空包弹杀人”就让钟离变成了为了挑拨钟宇与旗穆关系而不惜对自己用苦肉计的无耻小人——虽然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混这条道,不忌讳你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就忌讳两面三刀的小人叛徒! 如果钟宇有一天也能玩得出这般精彩的连环计,钟离倒不怕他在身边放个旗穆了,只可惜钟宇疑心既重又志大才疏,或者这么说不公平,钟宇的资质还算可以,只可惜旗穆的段数远远在他之上。 钟离几乎能够看见钟氏在摇摇欲坠。 整件事情到如今只有一个疑点,就是旗穆如何预测到钟离他们能那么快找到谛豪然后埋伏好人手。 毕竟当时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线索,若不是因为张明羽……钟离也怀疑过张明羽是旗穆的人,可如果这样,张明羽刚才没有必要救他们。 当时张明羽离开后,他们顽抗了很久,几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对方人手却仍然有不少,当宁凯都觉得觉得大概无法逃出生天的时候,那群人却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忽然潮水般退去,然后,钟离就接到了旗穆的电话。 他知道,张明羽成功了。 但这却需要他把推测全部打翻,疑点重新成为疑点,如果张明羽并非旗穆安排的人,那么到底是谁,让旗穆有信心他们一定会找到谛豪。 钟离心中快速梳理着事情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对钟宇敷衍的劝和恍若未闻。 就在这时,一直没卷入对峙中心的张明羽却忽然问:“这位……旗先生,当时钟离给你打电话时,枪声和林小姐的惊叫声你打算怎么解释?” 钟离意外地看了张明羽一眼,张明羽却认真的盯着旗穆。 旗穆没解释,他走到桌子边,在蛋糕旁拿起一个小圆筒,按了下开关。 包厢里立刻响起一声如枪声般的响声,随后半空中绽开一大片彩带纸花,飘飘扬扬地撒落下来,“钟大哥要给林小姐庆祝生日,一些礼宾花筒而已。” 面对这样梦幻的场景,想来林灼苒会惊叫几声是再正常不过了,然而旗穆却能借此机会给了钟离他们一个林灼苒正身处险境的假象,以诱他们入局。 想必他为了这个,肯定是一直等到钟离给他打电话才下令放这所谓的礼宾花。 完美。 计划完美,陷阱完美,借口完美,钟离忽然发现,即便是从未轻看过旗穆的他,可能都还是有些低估了旗穆的智商。 至于他的大哥钟宇,钟离当然并非真的对钟宇信任有加完全不怀疑,而是他知道,钟宇没有这份心胸去布这么一个局,还是上次路上遭遇的那场群殴式的伏击更能体现钟宇的风格。 “如此看来,确实是误会。”钟宇挥挥手,“今天本来是给林小姐庆祝生日的,好好的日子不要一直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至于阿离中伏的事情,疑点颇多,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到底哪方势力胆大包天,竟敢把脑子动到钟氏的人头上,我会吩咐人彻查。至于现在这件事情就此打住,林小姐意下如何?” 林灼苒看了看钟宇,看了看旗穆,往钟离旁边又站了站,仰头问他,“钟离哥哥,我听你的。” 钟离很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当然,不能扫了灼苒的兴。我和灼苒再不懂事,也不该拂了大哥的一番美意才是。” 34、离间 “不过大哥,旗穆刚刚说到城南李老爷子的评书,我倒也曾听了一段,说的是有人捡了两只小野狼回家和狗一起养,竟然也跟狗一样乖顺驯服,直到有一天发现它们暗中打算咬断那人的喉咙,才明白狼就算装得再乖,也成不了狗。“ 钟离漫不经心地说完,看了旗穆一眼,微笑,“也难怪旗穆爱听,李老爷子的评书果然称得上一绝,我听着也觉得很不错。” 钟宇沉默了一下,随即岔开话题,“你们都说好,那一定相当不错,下次有机会,大哥也去听两场。”看似轻轻将此事揭过,却没再安慰旗穆。 他转头望向林灼苒,“林小姐刚才的许愿没许完,如今人都在这里,林小姐继续,不要扫了兴致。” 钟离也没有再穷追不舍,轻声对林灼苒说道:“生日快乐。差点忘了你快要过生日了,礼物都没买,你要是看中了什么,尽管跟我说。” 一般来说,未婚夫忘了自己的生日什么的,都是值得大怒的一件事情,大部分女人听见这种话,早就柳眉倒竖了。 林灼苒却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见多少不高兴,小声嘟囔了句“算啦早知道你记不住”,竟然真地就回到蜡烛还未燃尽的蛋糕前,招呼大家一起过来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许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钟宇和旗穆分别看了林灼苒一眼,掩饰好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丝不屑,纷纷在心里评价了一句,胸大无脑的女人。 却又随即堆起满脸笑意,围着林灼苒看她许完愿,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起两颊,把蛋糕上的十九根蜡烛一气儿吹灭。 宁凯视旗穆为眼中 分卷阅读41 钉肉中刺,但见林灼苒吃蛋糕吃得开心,也不愿在此时多事,却又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只好压抑着怒气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而林灼苒的贴身保镖经过这次的“小姐失踪事件”再不敢掉以轻心,早就往林灼苒身后站好,眼珠子都不敢转地盯着她。 “小羽,这块给你,很好吃哦。”林灼苒分完蛋糕,见张明羽坐在最远的地方,切了一大块蛋糕上面最好的部分装在小碟子里,拿过去递给张明羽。 “谢谢。”张明羽没有客气,礼貌地道谢,他其实挺好奇这个看上去色彩斑斓的蛋糕到底是什么味道,那颜色比他在三十一世纪时送给黎昕的糖果还要漂亮。 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年代的食物似乎有点流连太过了,却不想阻止自己——三十一世纪的营养剂实在是人类史上最邪恶的发明,直接杜绝了人类对美食的享受。 见林灼苒似乎对张明羽格外关照,钟离这个正牌未婚夫没什么反映,钟宇和旗穆却全都忍不住多看了张明羽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得这个男人越看越眼熟。 就在这时,音响中传出的音乐声一变,由欢快的曲调变成了舒缓柔软的抒情曲。 钟宇顿时收回对张明羽探究的眼神,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到林灼苒跟前,忽然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我的民国生涯最新章节。 “林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林灼苒一愣,脸上悄然飞上两朵红云,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一会儿后羞涩地把手递出去。 然后她就感觉手上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都被钟宇拉起来,带入了舞池中。 钟宇搂着林灼苒的腰,两人在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 林灼苒裙摆飞扬、钟宇沉稳持重,若是忽略刚才的剑拔弩张,这两人倒也好似一对璧人。 只是看上去如同金童玉女一般的两个人各自脑海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旗穆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专注地望着不远处正在跳舞的两个人,仿佛沉醉在曼妙的舞步之中。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旗穆大部分的眼神都放在林灼苒身上,对他一贯“尊敬”的钟大哥几乎视若无睹。 钟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舞池中的林灼苒和钟宇两人身上转移到旗穆身上,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在旗穆察觉之前又移开,转向别处,却没有忽略旗穆所专注的方向。 果然,不一会儿,林灼苒与钟宇跳完了第一支舞回来休息了没一会儿,旗穆就站起来,同样整了整衣服来到她面前。 “林小姐,不知道旗某会不会也有这个幸运,能请到林小姐共舞一曲呢?之前为了给林小姐一个惊喜,唐突佳人,实在是抱歉。” 林灼苒眨了眨眼睛,看着旗穆开心地笑起来,完全不介意地表示,“旗大哥也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嘛,说起来还得谢谢旗大哥呢,礼物我很喜欢,看,已经戴上啦。”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头微微扬起,露出粉颈上戴着的那一串璀璨耀眼的钻石项链,造型精致可爱,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相当符合林灼苒的气场。 “你喜欢就好。”旗穆看着林灼苒毫无疑虑的表情,心里冷笑了一声,说话时却依然谦逊。 林灼苒也笑靥如花,蓦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对钟宇说:“啊对了,忘了还该谢谢钟大哥的礼物,话说回来旗大哥不愧是钟大哥的心腹,两人想法一样,礼物都是项链呢,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她摸了摸自己长长的头发,“不过我还是喜欢旗大哥的多一点,很可爱。” 旗穆被这样的口无遮拦弄得愣了愣,忙对钟宇说道:“能投林小姐的缘是我的运气,早知道钟大哥要送项链,我那点家底怎么敢拿出来。” 虽然他反应得快,然而钟宇听了林灼苒的话已然面色一僵,不过却瞬间掩饰了过去。 他大度地挥挥手表示不介意,“年轻人总是更知道年轻人的心思,呵呵。” 嘴上说着,心里却不知不觉对旗穆有些膈应,不过又疑惑地看了看林灼苒,考虑她说那样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看看她一派天真浪漫的样子,以及从前说好听点叫单纯说难听点有些蠢的性格,林老爷子宠女儿把女儿宠得不知人心险恶天高地厚是道上都闻名的,想来说这样的话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钟宇也就对此释然。 只是他对旗穆的些微不满,却已经无法消除。 甚至当他看到林灼苒被旗穆牵着又开始跳舞、林灼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的时候,钟宇盯着谈笑风生的旗穆,阴翳之色在眼中划过。 一直看着这场好戏的钟离弯了弯嘴角,望向林灼苒时表情中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宠溺之色位面武侠神话全文。 然后他不再管那几个人之间的暗涌,低头喝了一口酒,自顾自看向别处,将其余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 当看到张明羽的时候,他的眼神停顿了一下。 这个谜一般的男人…… 就像还没能理清旗穆到底凭什么那么有把握他们一定会找到谛豪一样,对于张明羽刚才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旗穆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也充满疑惑。 谛豪整整三十层楼,他总不可能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全部找了一遍吧,以速度来计算,更像是知道旗穆他们在哪里然后直捣黄龙。 这样一来张明羽的身份似乎更加可疑。 只是当时,他看着张明羽在包围圈里一直没有放开那个受了伤的保镖的时候,他不知为何莫名地觉得张明羽是可以相信的。 其实这种作秀的手段谁不会演呢,这里一个个都是上佳的演员,当面兄弟背后插刀,一边微笑一边杀人,演起来太方便了,无论是旗穆还是他钟离自己,都是个中高手。 如果换了一个人,钟离大概会觉得演得太假,但当他看张明羽当时那眼神的时候,却竟然有些触动。 那里面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同情,也没有什么施恩一般的高高在上,他就像在做一件最平常的事情,如同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饭,有人受伤了、那就救人。 而现在,钟离看到张明羽正坐在包厢里不起眼的角落里。 从整个房间的格局来看,那个角落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时退路最多、最容易脱身的地方,他不得不为张明羽精准的判断力和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而击节赞叹。 只是这个时刻保持警惕的男人,这会儿正拿着一碟子蛋糕,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挖着吃,脸上带着浅浅的满足感,目不转睛地看着跳舞的人们,看上去颇有些向往。 钟离一直都很沉重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一点,张明羽这个样子竟然意外地有点可爱。 他记起来,尽管张明 分卷阅读42 羽没什么生活常识,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但这个人似乎对食物有种特别的执着,不管吃什么东西都会给人一种无比珍惜的感觉。 不知道除了食物,他还有没有别的珍惜的人事物。 钟离想到这,眼前闪过初见张明羽时他随身带着的那个形状奇怪的东西,就为了那个像匕首又不像匕首的玩意儿,这人简直可以拼命。 不知道重要的是东西,还是东西背后的人? 想到张明羽心里可能有一个能够为之死生无悔的人存在,钟离忽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很快他忍不住嘲笑自己产生这种想法实在闲得发慌,张明羽一个连太阳月亮都没见过、手机飞机完全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懂得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 张明羽又默默地把一勺甜蜜蜜的蛋糕送进嘴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他看,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寒毛直竖,一抬头,正对上钟离打量的目光。 眼神交汇的瞬间张明羽简直有点头皮发麻,连忙转头,看着舞池里动作优美穿梭来去的两个人。 钟离却忽然起身走过来,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的、沙哑的、性感的。 “想学吗?我教你。” 35、暧昧 张明羽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一只手捏住,整个人被拉着站了起来,不得不回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钟离因为多年用枪的缘故,掌心并不柔软,硬茧均匀地分布在指肚和手掌上,此时紧紧握着他的手腕,蹭得张明羽感到那里的皮肤一阵麻痒。 “你——”张明羽皱了皱眉,扭动了一下手,想从对方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却反而被握得更紧。 “看得那么入神,难道不是想学?”钟离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表情却没有平时那种凉意,竟然还有点打趣的味道在里面。 张明羽来不及抗议,对方的手已经罔顾主人意愿地伸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几乎没把他整个人给按进怀里去,就要往舞池里带。 真是莫名其妙,这群人竟然可以在这样的血战之后转眼就若无其事地歌舞升平。每一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真挚,真挚得几近虚假。 张明羽暗自叹了口气,也许他永远都无法明白这些落后的旧人类的思维方式,虽然他刚才确实是觉得有那么点兴趣,但钟离对人心的洞察力未免也好得有些过了头。 张明羽有些可惜地看了看另一只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蛋糕,虽然不舍得,还是只能放回茶几上去。 钟离看着张明羽磨磨蹭蹭地把蛋糕放下,那眼神颇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心下忽然有点细微的柔软情绪,“想吃回去让张伯给你做,他的甜点也做得不错暗黑破坏神之毁灭最新章节。” 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搂着张明羽的腰、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将人带入舞池中。 舞曲已经换过一首,这次的音乐比之前更加悠扬婉转,低回处颇有些缠绵悱恻的味道。 张明羽生平第一次跟男人跳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只能任由钟离牵着他的一只手,放到对方的腰上,又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放到对方的肩膀。 如同相拥的姿势,身体贴着身体,彼此的呼吸都能打到对方的脸上,又轻又温热,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撩拨,太过暧昧。 当钟离的指尖有意无意在张明羽腰间轻抚的时候,张明羽几乎下意识地挺起了腰以期远离那只手。 然而钟离却显然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只允许张明羽在他双手所限定的范围内近距离逃逸,一旦张明羽试图离开他给予的范围,就会立刻被再度擒获。 钟离的手不够安分,两人的距离却足够贴近。 然而朦胧的灯光打下来,让双方近在咫尺的脸却都有些看不清。 张明羽忍不住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荒唐的夜晚,那场旖旎的梦境,和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钟离霸道的不容拒绝的吻,手掌心粗糙的硬茧摩挲他敏感处的异样体验。 脸上不知不觉地发起热来,张明羽至今都不明白钟离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很显然钟离这样的男人身边应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缺少,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未婚妻,几乎不可能存在饥渴难耐的问题。 张明羽自己会产生冲动是因为梦见了黎昕,他喜欢黎昕,想要与他做点什么有点反应那很正常。 那钟离呢?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钟离喜欢他么? 立刻否定了这样荒谬的想法,张明羽忍不住嘲笑自己,离开了熟悉的时间熟悉的世界,连自己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变得有点贪吃不说,竟然还自作多情。 也许是这一刻播放的情歌太动听,才让他产生这种近似荒谬的情绪。 冷眼旁观了那么久,钟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算不能完全看透,起码也有一定的了解。 若他付出什么,必然要收获更多;如果他对人温柔,必然要有所得。 张明羽知道,钟离要留他在身边,肯定有一个目的;而他留在钟离身边,也有他的目的。 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在胡思乱想什么?脸都红了。”钟离蓦然出声,打断了张明羽的神游。 他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钟离身上去,也不知道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钟离到底做了什么。 他连忙挣扎,却不能幅度太大,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钟离只是不容抗拒地搂着他的腰,挑逗一般地低语,“不仅脸红,身上都有些发热。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闭嘴!”张明羽终于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转过头,就看见一边正跳舞的林灼苒和旗穆都望着这边,神色古怪。 钟离随意地瞥了一眼,告诉张明羽:“你舞跳得太差,他们都在看热闹。” ……张明羽脚下的步伐顿时更乱了。 这两人在舞池里的行为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钟离拖着个坏了的提线木偶在动,半点不听指挥少年医仙最新章节。 “别急,听音乐。”钟离停下脚步,极有耐心地安慰张明羽,低头看着他的脚,指挥。 “先出这只脚,跟着我。然后那只——好,现在后退,先这边,手要搂紧我的腰,紧点,再紧点……” 远远地看着钟离柔声讲话,而张明羽的步伐从一开始的凌乱不堪慢慢开始变得有规律,旗穆收回目光,艳羡一般地对林灼苒说:“看来离哥跟那位先生感情很好呢,林小姐你觉得呢?” 林灼苒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落寞,“嗯,小羽跟钟离哥哥住在一起。” 旗穆眼中有光芒闪过,带林灼苒转了两个圈,离众人远远地旋到舞池的另一端,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林小姐难道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个的关系吗?” 分卷阅读43 “嗯?不是朋友吗?” 旗穆神秘地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朋友也分很多种,你见过哪些一般朋友会一直住在一起呢?” 林灼苒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回答:“你……你的意思是——小羽和钟离哥哥他们?” 看来再不聪明的女人对待感情问题也依然敏感,见林灼苒一点就透,目的已经达到,旗穆见好就收,“我也只是这么一猜罢了。林小姐就当我多话,不必放在心上。” 林灼苒没有再说话,旗穆却注意到她时不时地看向正在跳舞的钟离和张明羽。 那两人亲密地拥在一起,经过一番调教张明羽的舞步已经好了许多,钟离偶尔会凑到张明羽耳边说话,两人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地笑,看上去竟意外地和谐。 于是接下去的时间里林灼苒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对旗穆的话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生日宴的“主角”既然已经意兴阑珊,这场风波迭起的宴会自然也就很快收场。 没有人提出异议,离开时几个人的位置却有些微妙。 钟宇没有再与旗穆并行,率先走在前面;旗穆走在林灼苒身边,被林灼苒的保镖直直盯着。 林灼苒一反常态地没有找钟离哥哥,钟离与张明羽走在一起,身后跟着宁凯。 格局与气氛一样诡异,以至于一同进了电梯之后空气中竟有些尴尬的味道。 而当众人乘坐电梯沉默中到达一楼的时候,钟离一行人毫不意外地发现,短短的时间里,这里已经毫无枪战过的痕迹。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没有弹孔、没有异味。 接待台光洁簇新,好好地立在那里,后面站着一位笑容可掬却面容陌生的前台小姐,见到人以后弯腰对他们恭敬地说:“谢谢光临,请慢走。” 钟氏的掌权人环顾四周,然后回头看着钟离,“阿离,你说刚才说的是在这里吧?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想也是,什么人敢在钟氏旗下的地盘动手,绝对是弄错了。” 钟离还没回答,旗穆已经接口腼腆地笑道:“说不定是离哥这两天不用管钟氏的生意一下子太闲了,产生了幻觉也不一定呢。” 平常这种时候钟宇最多假意敷衍地呵斥他一下,这回却不置可否,略微有些不悦地下了命令。 “旗穆,阿离是我亲兄弟,你最好注意说话的语气。既然他说这件事发生在这里,谛豪毕竟是你的地盘,为了避嫌,这件事我会交给别人去查科技探宝王全文。” 旗穆有点意外,却很快反应过来,敛去脸上的笑意,摆出恭顺的表情低头答道:“钟大哥说得是,这是应该的。” 钟宇点点头,又看着钟离,“你别多心,过去你太辛苦了,华严事情不多,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过旗穆毕竟还年轻,我会让他多向你讨教。” “旗穆一向聪明,那边的生意交给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大哥也要注意身体,灼苒的生日,多谢想着。” 钟宇没再多说,带着旗穆先离开了。 直到看不到钟宇的车子,张明羽与钟离等人才走出谛豪的大门。 回头望时,那庞大的建筑仿佛饮尽鲜血心满意足的魔物,沉默着蛰伏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次的杀戮与吞噬。 回去的路上林灼苒遍寻不着自己的另一个保镖,后来终于联系上时,那人却在医院里。 至于怎么他是怎么从谛豪突然到了医院的,她没有问,也没有人说。 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人都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没有再去提起那一场杀局,但每个人都明白,它并不是结束,而仅仅只是个开始。 星火埋在看似平静的灰堆之下,一旦有了合适的时机,就将成为能够摧毁一切的燎原热焰。 这一天突发事件不断,先是早上的汽车追逐战,又是林灼苒的失踪,再来一场围堵,连张明羽都觉得有些累。 当晚睡下去,本以为会是沉沉一觉,没想到竟噩梦连连。 再一次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醒来,张明羽想要喝水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的水杯不知不觉已经见了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口渴的感觉占了上风。 从楼下倒完水回来,张明羽注意到钟离的房间里面竟然还透出光线,这么晚了,这人还没睡? 疑问刚刚从心头萌芽,他就听到从钟离的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在说什么“……哥哥,这次确实是我太大意了……对不起……旗穆……钟宇……”之类的,甚至还提到了张明羽的名字。 听得出来那是林灼苒的声音,虽然时间有点晚,内容倒没什么特别的,估计这位林小姐也为今天自己轻率的行为感到有点羞愧。 只是她叫钟离什么?哥哥? 张明羽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林灼苒一向叫钟离“钟离哥哥”,也许他只是过来的时候恰好仅仅听见了后半句而已。 那边接着响起来的是钟离的声音,相对女声来说,他的声音要清晰得多,他显然是对林灼苒说的:“再逼旗穆一把。” 嗯?再逼旗穆一把? 可明明一直到现在都是旗穆在逼钟离不是吗,逼他交权、逼他去死,钟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里有些不对劲,张明羽皱了皱眉,却又摇摇头,很快不再纠结于此,这群人想要如何都是他们的事。 低头望着悬挂在脖子上被做成项链状的光刃,原本微凉的刀身因为紧贴胸口,而变得温暖。 那是他的温暖源,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地平线。 张明羽望向它的目光坚定而清澈,他唯一的目标只有尽快在感应环中的能量用完之前,想出办法回到三十一世纪。 36、暗棋 这一夜也许没有人好眠。 然而天色欲曙的时候,钟离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厅里喝着咖啡,而他的对面,坐着张明羽。 短短几天之内,遭遇两场暗杀,换做别人恐怕早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钟离却毫不在意地准时准点地准备去那个根本没有什么事需要做的华严上班,顺便还要带上他新上任的贴身助理。 张明羽面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他却一动都没动,看着面前一边翻着报纸一边慢慢喝咖啡的男人。 他太从容了,从容安逸得仿佛昨天那个在谛豪中义愤填膺质问旗穆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不喜欢喝咖啡?”感受到张明羽注视的目光,钟离没有抬头,随意地问了一句,然后放下报纸,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以后都是这个时间,准点上班。” 说着走到院子里的车门前,也不进去,就这么等在那里。 张明羽瞥了他一眼,还以为钟离在考虑什么事情,结果对方不满地表示,“给我开门,你不会连这个都没学会?” 张明羽无语地打 分卷阅读44 开车门,顺便默默地看了一眼钟离的手,钟离却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贴身助理。” 没有人再说话,张明羽想到了早餐的咖啡,原来二十一世纪的饮食也并不都是味道绝妙的,至少这东西的难喝程度就跟营养剂有的一拼——最多比它香一点。 所以他一口都没动。 不过这没什么,他们做耐受力训练的时候,三五天不吃东西也是寻常事,张明羽并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然而车开到半路上,钟离却忽然叫停,然后自顾自地下了车,回来时递给张明羽一袋东西。 他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几个白白嫩嫩的包子和一瓶豆浆,都是新鲜出炉的,软乎乎的还冒着热气儿。 “下次不喜欢吃什么,直接跟张伯说就是。”钟离看着后视镜里有些怔然的张明羽,见他慢慢地拿出一个包子,放到嘴边吃起来,又多加了一句。 再次上路,车里依然沉默,却似乎给人一种近似融洽的错觉。 只是等到两人到达华严时,这点宁静立刻被打破,这个原本没几个职员破破烂烂的小公司门口竟一反常态地喧嚣,无数人聚集在那里,一眼望去形形色色,令人眼花缭乱。 彪形大汉不少,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也挺多,还有的人看上去比较正常却流露出一股凶悍之气,一看就是常年在道上摸爬滚打的人物,并且还有可能是第一线的。 这群人在看见钟离的车之后立刻围上来,张明羽以为这次想杀钟离的人暗的不行来明的,打算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给轮了,刚直起身,却见他摇摇头,然后下车。 “钟哥!”“老大!”“钟大哥!”“头儿星震九天!” 见他下车,那群人立刻围上来,兴奋地将人围在中央,纷纷喊起来,什么称呼都有。 钟离点点头,“你们怎么来了?” 带头的一个汉子呸了一声,大大咧咧地说:“钟哥,宇老大不仗义,把你弄到这种地方来,把我们给旗穆那个小贱人管。话说那小贱人除了巴结宇老大以色侍人之外还能干啥?我们才不跟他干!” 后面的人立刻喧哗起来,“对!我们生是钟哥的人,死是钟哥的鬼,坚决跟着钟哥走!” “那姓旗的会做什么生意,才上去两天就把好几个老客户得罪了,美洲那边的军火都不肯运过来,就是个没用的小白脸儿!我们只听钟哥的!” “对,我们跟着钟哥在华严上班。” 张明羽没料到钟离还这么得人心,他记得在刚遇到他的那时候,似乎挺多人对钟离都充满了畏惧,因为他手段阴毒名声在外,朱亮他们遇到钟离时根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虽然他那时看不见,却听得很清楚,钟离出现的时候,那几个人连呼吸都是屏着的。 看了钟离一眼,张明羽目光在激动的人群中扫过,并没有见到那些对钟离闻之色变的人,看来他的行为方式大约也是因人而异。 “兄弟们。”钟离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刚刚还喧哗沸腾的人群立刻安静下去,所有人都盯着出言的男人。 他目光在面前人身上一一扫过,并没有放过任何一张面孔,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被注意到,然后沉声道:“大家愿意跟着我,我很高兴。钟离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饿着你们。走这条道,做的是亡命生意,有今生没来世,大家一日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他没有刻意提高声音,言语却如有实质,让大部分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反复念叨着“一日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然后兴奋地涌进华严,很快把这个本来空荡荡的公司填满。 等这些人都各就各位,最初第一个跟钟离过来的宁凯走上前来,看了看张明羽,欲言又止。 张明羽立刻明白,正打算转身走远点,却被钟离抬手制止。 “小羽从现在开始就是自己人,你说。” 宁凯诧异地看了张明羽一眼,却没有表示质疑,只是低声对钟离说:“钟哥,很顺利,兄弟们大部分都过来了,只有几个留在那小贱人那里。要不要……” “人各有志,随他们去。”钟离摇摇头,吩咐,“这么大的动静,走了这么多人,你盯牢钟氏。上次找不到旗穆和钟宇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是!”宁凯识趣地转身去安排那些新过来的兄弟。 见事情告一段落,钟离叫过张明羽,两人上楼,刚在办公室里坐稳,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华严这座小庙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家家主萧维信搂着kitty,笑眯眯地登门拜访。 一段时间不见,他倒是依然意气风发,丝毫都没有因为与钟氏交恶而担忧的模样,小男孩乖巧地抱着他的腰伏在他怀里,一脸甜蜜,偷偷冲张明羽眨眨眼。 钟离伸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看了kitty一眼,挑眉,“这孩子真的这么讨萧先生喜欢?我听说萧先生换床伴一向勤快,怎么这会倒专一上了。” 萧维信毫不客气地坐下,kitty相当自然地跟着坐到他腿上,萧维信摸摸他的头发,似乎对人非常满意:“钟少亲自给我送回来的人,我要是随便一扔岂不是让钟少丢面子么无敌升级王最新章节。再说——” 他捏了捏kitty的脸,kitty嘟嘟嘴,小声抱怨,“别闹,妆会花的啦。” 那炉火纯青的撒娇语气让一边的张明羽差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萧维信却是一笑,看上去相当受用,“这孩子真是很对我的胃口。” 钟离对这两人在他面前腻腻歪歪的表现视而不见,偏头看了张明羽一眼,语气自然地吩咐,“小羽,倒茶。” 很快三杯茶端了上来,一一放在三人眼前,kitty诧异地望了张明羽一眼,随即眯起眼睛,很开心地望着张明羽笑。 连萧维信都多看了张明羽一眼,一般来说kitty这样的只属于玩物,就算主人带着,在别人眼里也顶多算个漂亮摆设,就如同带着小猫小狗一样,很少有人会把他也当成客人一起上茶。 “这位是——” “我新上任的贴身助理。”见萧维信频频看向张明羽,钟离只当他旧情复燃装模作样,可惜既然已经接受了kitty,姓萧的自然就没理由张口把张明羽给要回去。 钟离说到“贴身”两个字时故意放慢了语速,意在提醒。 无端端“被旧情复燃”的萧维信上下打量了张明羽几眼后随即收回目光,丝毫没感觉到钟离所谓的提醒。 “有件事要跟钟少谈谈,不如先放你的这位贴身助理一会儿假。” 他靠在椅背上,一边摸着怀里kitty的头发,一边敛容正视着对方说,自己却丝毫没有要让 分卷阅读45 kitty先离开的意思。 钟离不甚在意地拒绝,“不用,萧先生有什么来意就直说吧。” kitty立刻乖觉地端起茶杯,吹了吹,递给萧维信。萧维信喝了一口,坐直了身体,一改之前散漫的模样,目光沉沉地望向钟离。 “钟氏在湖城道上屹立多年,靠的是信义、原则还有掌权人的手腕,钟家历代掌权人都是一流的舵把子,可惜到今天,钟宇却是个蠢材。” 他说得轻巧随意,显然丝毫没把钟宇放在眼里,钟离垂下眼,看着桌上的一叠文件,“萧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萧维信也不客气。 “道上众人皆知,钟氏从来不做毒品生意,这是钟家一贯的原则。钟少一向看重这个。只可惜……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事实上,钟宇早从一年多前开始,已经陆续有生意涉毒。上回你我两家为之产生摩擦的那条运输路线,并非如同他告诉你的那样是用来运送玉器,而是‘钻石’。” ‘钻石’是做这一行的行话,指的是相对而言纯度较高的冰毒,价格高昂,获利丰厚,风险自然也与利益成正比。 他话音刚落,张明羽却看了萧维信一眼,眉头微皱。 三十一世纪相比这个时代来说,只有三样东西不仅没有消亡反而愈加普及,就是烟、酒和毒品。 就如同人类的负面情绪,不因时代的改变而消失。 张明羽很少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强烈的意愿,却相当厌恶毒品,他的父母就因毒品而死,他也因此成为孤儿,被组织看中收留加以训练,最后成了一名特工。 他无声地望向钟离,只见对方笑了笑,一脸坦然,仿佛对萧维信带来的消息毫不意外。 “我知道。” 37、离开 听到钟离的回答,萧维信挑了挑眉,若有深意地看着钟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钟离亦回以微笑,两人心照不宣。 “钟少果然是钟少。”萧维信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感叹道:“我也从来不觉得,钟少这种的人,会在华严屈就。看来钟少自有打算,倒是我白担心一场。” “萧先生这话说得有意思。”钟离话说到一半,先不着急往下说,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又望了望从刚才起一直有点怪怪的张明羽。 他本意是想提醒一下这位贴身助理学学人家kitty,乖乖把水杯送到他嘴边来,然而张明羽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竟然隐隐露出一种疏离。 疏离?钟离怔了一下,是他的错觉吗? 虽然张明羽也没有跟他多亲近过,也许从前看他也就跟看个普通的、稍微熟一点的人一样,但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好像张明羽对他有排斥。 钟离不知道这短短几分钟之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看了看萧维信,也许是因为他来了? 把责任归咎于萧维信,钟离隐隐感到不快,“小羽,站过来。”他沉声说。 他原以为张明羽会反抗,但张明羽没有,他走到他近处站着,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钟离一眼。 钟离心头隐隐的不快仿佛更深了,然而也并没有发作的理由,况且现在外人在场,也不是个好时候,他只好把这事先往后压,打算等回去再跟人算账。 然而再看向萧维信时,脸色就不太好,接着自己刚才没有讲完的话说:“不知道以萧先生的立场,又如何说出替我担心这种话来。据我所知,钟氏与萧家还没这个交情。” 张明羽与钟离那短暂的互动早已落在萧维信眼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却看得出显然生了嫌隙,又好奇地多看了张明羽几眼。 直到钟离脸色愈冷,萧维信才呵呵一笑说道:“萧家与钟氏虽然没有交情,不代表我与钟少没有私交啊。不瞒钟少,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在我看来,整个道上,就钟少你配与我相交。” “承蒙萧先生看得起,不过还是有话直说吧。”钟离自己伸手去拿那杯茶,又嫌凉了,看看张明羽一直没有注意到他,更是有点不耐。 萧维信看得有趣,一脸狐狸笑容,“钟少快人快语!你也知道,萧家靠做什么起家,如今钟宇想要从萧家分一杯羹去,这便宜未免也太好占了。钟家先越了界,我才动你们军火那一块。可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看不过去的模样,“论资质、论才能,钟少你那一点比不过钟宇那个草包?更何况港城林家是你的准岳家,有他们相助,钟少何必屈于钟宇之下,还要被发配到这种破地方。萧某看着,都替你不值。” 钟离忽然翻脸,冷笑着说:“萧先生这是在劝我弑兄夺位?钟宇是我亲大哥,你哪儿来的那点信心,觉得我会做这种事情。” 萧维信愣了一下,笑话,要说钟离没野心,谁他妈信,兄友弟恭这套一直玩儿也不腻么,他要真没贰心,怎么可能早就知道钟宇贩毒却一直隐忍不言? 刚才气氛还算融洽,这一转眼就翻脸,难道……萧维信又看了张明羽一眼。 “钟少你误会了,哪有弑兄夺位那么严重异世图修最新章节。钟氏需要一个更好的掌权人,至于钟宇,照样吃好喝好又不会怎么的,看见你让钟氏蒸蒸日上,他高兴都来不及。” 萧维信保持着微笑,一边摸着kitty的脑袋,一边不疾不徐地说着,一番话冠冕堂皇,动人至极。 “萧先生果然会讲话。”钟离忽又放缓了脸色,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两侧扶手上,一脸思考的模样。 果然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萧维信心想,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来找这个人合作是不是真的正确,让他当了钟氏的掌权人,会不会更难弄? 他只想了一会儿,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疑惑。 就算钟离再聪明再有心计,要下人要上位,就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到时候钟氏必定元气大伤,绝对是他们萧家的好机会。 萧维信脸上笑容不变,见钟离已经有点意动的意思,趁热打铁。 “如果钟少有需要任何帮助,无论于公于私,萧家一定鼎力相助。当然,以后萧某若遇上什么,少不得也要向钟少求个人情的了。” 钟离把手放开,按着面前的办公桌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维信,“多谢,萧先生的话我会考虑。” 会考虑就好,本也没指望一次谈判能够达成目标,更何况他这次这么光明正大地上门,钟宇那边一定也会听到动静。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心领神会即可。 再说,他本来就是要让钟宇知道,否则他只管找个无人处约钟离就行了,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只要这两兄弟自己对上,钟家早晚从内部自己开始瓦解。 分卷阅读46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萧维信就不用费一兵一卒,到时候只要悠闲地过来收拾残局就行了。 他搂着kitty起身要走,钟离连客气一下送送人的意思都没有,萧维信原本不以为意,但目光掠过张明羽,忽然想到,也许他还可以添一把火,让他控制钟离的时候,更有把握一些。 “对了钟少,萧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说。” 钟离瞥了他一眼,“那就别说了。” 萧维信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钟少果然幽默。我看钟少这位贴身助理很投我的眼缘,不如钟少把他给了我如何?” 他说完还没等钟离回答,又拍拍怀里的kitty,笑道:“当然也不能让钟少白给人了,kitty是我的心尖尖儿,也知冷知热知情识趣的很,就送给钟少当助理,保证你满意,如何?”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其他三个人都感到意外,萧维信临时来这么一出,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 kitty第一个撅起嘴,捏着拳头软绵绵地往萧维信身上打了几下,言不由衷地抱怨他,“讨厌啦萧大哥,我哪儿不好了,昨晚上还叫人家小宝贝,这么快就嫌弃人家了。” 他非常敬业地抱怨,力求让客户从心到身都舒坦。 对kitty来说,萧维信果然像传说中那样大方,这些天他赚得不少,日子过得也很舒服。 不过反正也赚够了,送回给钟离他也无所谓,钟离对他这样的半点兴趣都没有,到时候还回去夜总会上班,接着花天酒地。 倒是钟离面无表情地看了张明羽一眼,又逼视着萧维信,人已经落到了他手里,现在想带回去?未免太看轻他钟离了! “萧先生倒是不怎么幽默古武女特工全文。小羽只是我的助理,他有独立的人格,要去哪儿要跟谁,那都该问他自己。” 他话音未落,就见张明羽往萧维信的方向走了一步,萧维信惊讶却略带笑意地看着他。 钟离声音一冷,“小羽!”他看着他的背影,放慢了语速,“那天晚上你说过的话不要忘记。” 张明羽垂下眼眸,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眼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天晚上么? 他在这里度过的夜晚也已经不算少了,可钟离指哪一夜他很清楚,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个夜晚。 ——“从前你为谁卖命我无从插手。你混入钟氏有什么目的这些都可以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无论生死,都只能在这里。” 钟离那夜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只能在他身边么?张明羽微微牵起嘴角,从来都不是啊,钟离不明白,他在他身边只是权宜之计,只为了找到他来时的地方而已。 如今萧维信一样也知道那个地方,而他张明羽,比起贩毒的人,更厌恶那些明知而纵容人去贩毒的人,比如眼看着钟氏涉毒而不动声色的钟离。 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并没有差别,但他现在更厌恶钟离一点,也许是因为,曾经更接近钟离一些,接近到某一个相拥的瞬间可能连心跳都同步。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要立刻离开,从今往后,他们将永无交集,身处在同一个地方,却是不同的时空。 等他回到三十一世纪的时候,踏上地球上的某一寸土地,也许会突然回想,一千多年前,某个凉薄寡恩的男人可能也在这方土地上走过。 可显然,已经与他无关了。 “钟离,是你说的,我有独立的人格,要去哪里随我自己。要求我不要忘记我答应过什么的时候,请你也不要忘记你说过什么。” 张明羽抬头,正视着钟离,眼中不起一丝波澜。 钟离没有说话,目光却如刀,厉厉剜在张明羽身上。 如果眼神有实质,也许张明羽身上现在已经鲜血淋漓,然而可惜的是,对于内心强大的人来说,眼神,并不能杀人。 甚至不能伤人。 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萧维信哈哈一笑,伸手扯过张明羽,“钟少一言九鼎,可别舍不得嘛。你叫小羽?嗯,这名字不错,过来。钟少,多谢,那么我和小羽就先走了。” 钟离恍若未闻,都懒得敷衍萧维信,目光一直没有从张明羽身上移开过,张明羽却只是转过身,跟着萧维信离去。 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钟离脸上渐渐露出冰冷的笑意,想这样就从他的手掌心离开?小羽,你未免太天真了。 现在不宜跟萧家正面冲突,看来,他的计划,确实需要再快一点。 38、心机 张明羽在华严众人的注视下与萧维信一同离去。 宁凯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敲开钟离办公室的门,却见kitty笑意盈盈地正要往钟离身上靠。 他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连忙道歉想要关门离开。 钟离却一脸漠然地伸手推开kitty,平静地对小男孩说:“你回去吧。”然后示意宁凯进来。 kitty撇撇嘴,也不多话,向正走进来的宁凯抛了个媚眼,小腰儿扭得风情万种地走了。 宁凯看了看钟离的脸色,知道钟离现在心情绝对不怎么样,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对面,压低声音说:“钟哥?萧维信怎么——” “先不用管他。”钟离脸上闪过一丝阴翳之色,显然对萧维信并无一丝好感,“上回让你查的那件事情进展如何?” 见要谈公事,宁凯立刻敛容,“根据下面的情报,跟钟哥猜的差不离,萧家这事做得很隐秘,不过还是有点风言风语在外面传。我们的人根据谣言往下查,果然有点眉目。” 钟离点点头,尽管心情不佳却也并不吝啬地给予下属一个赞许的眼神。 他站起来拍拍宁凯的肩膀,“干得不错,让他们接着往下查。现在掌握的资料你一会儿整理一下,全都拿给我。” “明白!” “林小姐那边如何?”钟离捏了捏眉心,又坐回沙发里去。 宁凯想了想,“回报说林小姐早上婉拒了钟宇的邀请,然后答应跟旗穆那小贱人逛逛,这会儿应该跟那个小贱人在逛街,钟宇的心情想来绝对很差。钟哥,您看,林小姐的安全?” “没关系。”钟离挥挥手,“不管是钟宇还是旗穆,哪怕再想除掉我都不会让她掉半根头发。”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得很,林灼苒虽然说是钟离的未婚妻,但未婚妻未婚妻,说到底还未婚,还可以生出无数变数。 林家那么大的靠山,谁不眼热。 当年钟氏鼎盛时期,甚至动过将手伸到港城的念头,虽然心思在暗地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明面上也少不得要跟林家打交道。 如今旗穆想要夺权,钟宇想要揽 分卷阅读47 权,他们两人在林灼苒面前显然打的是一样的心思,明面上依然是好大哥好下属,暗地里却互相隐瞒。 只是旗穆虽然不欲钟宇知道,小动作做得隐秘,只可惜林灼苒的性格,惯常是“单纯无知口无遮拦”呐。 钟离薄唇抿起,形成一个无情的弧度,“宁凯,你是不是觉得我那么轻易交出钟氏大权,来这个破地方有点太窝囊。” 宁凯听他这么问着,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忿之色,显然想到了当时钟离的隐忍和旗穆的嚣张,却很快摇摇头,“钟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钟宇一手摩挲着沙发,目光落到窗外,半晌,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在,他们眼里才看得到别的威胁。” 以钟宇的多疑多思,哪怕旗穆是他的左膀右臂,一旦钟离走了,手握大权的只剩下旗穆和他,自然更想要收回那些权力超能力文明全文。 而旗穆拿到了属于钟离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放过钟宇手中更大的诱惑。 唯一的意外是他们在分崩离析之前,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先杀掉钟离,让钟离稍微有点麻烦。 不过现在,这一局棋有了林灼苒的加入,相信,这两个人最近都没有空来要钟离的命了。 钟离让宁凯离开,目光依旧落在窗外,载着张明羽和萧维信的那辆车已经混入车流,他却依然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 林灼苒是他的暗棋,那个男人,又是谁的暗棋。他想他已经差不多明白,而他现在,需要更多这样的暗棋。 张明羽直到跨入萧维信的车里,才如有感应般地回头望了一眼,透过汽车的单向玻璃,他看到伫立在窗台边正往这边看的钟离,两人的目光却无从交汇。 萧维信看了张明羽一眼,试探地笑道:“小羽舍不得钟少?钟少看来也很舍不得你,你们的感情不错。”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张明羽收回目光,没有看萧维信的表情,淡然地说。 事实上,可能连朋友都不算。 萧维信显然不信,却并不打算多问,带着张明羽一路回到萧家,两个人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萧维信住的地方比钟离的别墅要大得多,却大概因为家具装饰一应俱全的缘故,看上去远没有钟离家那么空旷,甚至有一点热闹的感觉。 两人刚进门,就有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来,伸手接过萧维信刚脱下来的外套,“晚上好,萧先生。这位是——” “小羽。从今天起住在这里,你先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萧维信在张明羽背对着他的时候向那个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羽少,请跟我过来。” 张明羽看了萧维信一眼,没有拒绝,跟管家朝屋里走去。那人如同绕迷宫一般,带着张明羽一直到了花园的另一端,这里有一间专门的浴室。 张明羽走进去就觉得这浴室有点怪异,仿佛多了一些奇怪的装置,他四周观察了一下,忽然有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那是消毒用的,第一次进来的新人都要先在这沐浴。” 张明羽一惊,猛地回头,那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进来一个跟kitty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正笑眯眯地看着张明羽。 “什么意思?”张明羽问。 小男孩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萧老大很怕死的,越是近身伺候的人越防着,你懂的。” 张明羽不太懂,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又要做这些高风险的勾当,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果然个个都思维怪异。 “洗澡吧,不用管那些东西。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谢谢。”摇摇头,目送着那小男孩出去,张明羽慢慢一件件脱下衣服开始洗澡,他身后的墙上,“消毒装置”上面红色的灯开始亮起。 “如何?”萧维信换过了家常衣服,看着管家把水果端上来。 管家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监视装置,也没有追踪器、窃听器之类的物品,不过——” “不过什么?”萧维信眉毛一挑,难道还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那人手腕上的手镯挺奇怪的,仪器开始反应了一下,后来又没了,不知道是仪器出错还是有别的问题无限归来之超级警察全文。” 萧维信想了一下,“让他单独住,好好招待,也好好看着。只能在限定范围之内活动。到钟家倒台之前,他都得好好活着。” “明白了。” 见管家转身离开,萧维信陷入沉思,手镯?依稀那男人手上是有一个,难道另有玄机? 就在萧维信凝神思索的时候,马路上,将一杯卖相相当好看的饮料递到林灼苒手里的旗穆忽然微微敛容。 他终于想到为什么总觉得林灼苒生日宴上钟离那边的那个男人眼熟了。 想起那天仓皇逃回的属下的报告,明明已入死地却仍然逃出生天的钟离,身边有一个一出手就惊天动地的男人。 那些属下怎么说的来着,那人的手镯,会发光,光照之下,蒸发万物。 当时他甚至觉得是自己手下因为办事不利而编造出来的荒谬借口。 如今想来,那天生日宴上的杀局也是这个男人提前找到包厢,他未免让林灼苒发觉不得不下令放钟离上来,以至于功亏一篑。 那么多的楼层,那么多的包间,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那男人找到目标,旗穆当时只认为自己内部出了叛徒,回去好一番清洗,现在再回头看,说不定问题,正出在这个男人身上。 钟离私人养的秘密武器?还是属于钟家的?钟宇知道吗? 旗穆隐隐觉得有些危险,却又忍不住为那样的力量心动,他微笑起来,迎着阳光,看上去格外清爽干净。 “对了林小姐,上回你说跟钟离住在一起的那个小羽,现在怎么样了?” 林灼苒咬着吸管,闻言一皱眉,然后又松开,小声说:“旗大哥,你上回说钟离哥哥可能跟小羽……我回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两个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旗穆心中一喜,声音愈发温柔,假意说道:“男人嘛,结婚前有几个不玩的,等林小姐与他完婚,他一定会收心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林灼苒的表情,果然见她似乎更加不开心,嘟嘟囔囔地说:“钟离哥哥看上去很喜欢他,就算我们结了婚,也……” 旗穆一笑,弯下腰附到林灼苒的耳边,语不传六耳,“林小姐,不如你把他带到我这边来,我来替你解决他,如何?” 林灼苒侧过脸,就看到旗穆的笑容,那一瞬间,竟然有些惑人。 “我……我想想。” 见好就收,旗穆绅士地一伸手,带林灼苒继续逛街,冷眼看着林灼苒似乎在挣扎、且眼底闪过犹豫的神色时,心里不住冷 分卷阅读48 笑。 钟离啊钟离,你胜就胜在有位家世雄厚的未婚妻,败也败在有位胸大无脑的未婚妻。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看到,转过头去似乎在看橱窗中衣物的林灼苒,暗自不屑地撇了撇嘴。 而被旗穆暗中嘲讽着的钟离此刻却身在自己的别墅中,书房里。 房门关得严实,没有开灯,书房中唯有墙壁上巨大的屏幕亮着,而屏幕上的画面,竟然是身上不着寸缕、正在洗澡的张明羽。 39、命轨 张明羽背对着屏幕,丝毫没有感觉到在遥远的城市另一头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钟离的目光从张明羽弧度优美的颈子一直划到线条流畅的腰线,然后是挺翘的臀部以及下面修长的双腿。 手心微微有些发热,还能回忆起触摸到那人身上微暖的肌肤时的感觉,与自己微凉的指尖对比鲜明。 钟离有一瞬间的走神,这种征兆让人心惊。 他相信他对张明羽应该并没有利用之外的感情,心底的不快绝对仅仅只来源于得不到的不甘,男人天生喜欢占有,谁让他已经进入他的生活。 也许最后可以留他一命,等到钟氏的事情尘埃落定,把这个人锁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钟离按捺下自己因为这个决定而微微有些兴奋难耐的心情,目光再次重新回到张明羽的手腕上,看着热水冲淋下安静地扣在那里的感应环。 他看了很久,直到张明羽开始穿衣服,钟离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看向面前的书桌上。 桌面上摆放着宁凯送来的他所要的资料,上面记录了关于萧家毒品试验暗厂的调查报告。 道上一直有风言风语,萧家近些年致力于利用新型的毒品来开发人体潜能,想要制造一批身体体质完全迥异于一般人类的生化武器。 面对各种试探萧维信自然一口否认,表示这些都只是风言风语。 钟离却早就注意到这些年来的人口失踪案或多或少都能与萧家七拐八绕地扯上一点关系。 因此自从发现张明羽的异常,钟离就隐隐怀疑,他是不是萧家毒品试验暗厂的成品,毕竟从身体状况来看,张明羽的身体素质绝对与常人不同。 而且他对日月星辰这些随时可见的自然风景的迷恋、对现代社会的一无所知,都像是常年处于囚禁并且被反复注射毒品造成记忆退化的结果。 只是他手腕上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钟离还没有查出那东西的来源。 不过根据他的分析,萧维信应该是与什么地下武器研究所有合作,生化武器加上毁灭性热兵器,真是绝配。 基于这种猜测之下,钟离当前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是,如张明羽这样的人,究竟还有几个。 正是因为这样,今天当张明羽要跟萧维信离开的时候,他虽然有怒意,却并没有过多地阻止。 事实上,就算萧维信当时不自己提出要带走张明羽,钟离早就打算想办法让张明羽“意外”地回到萧家操之过急。 只是那种情况下张明羽忽然的主动,却无疑如同无形中扇了钟离一个耳光。 对钟离来说,他主动把人送掉,和他的人主动自己跑掉,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无论为了所谓的面子还是别的什么,他早晚一定要把张明羽给弄回来。 至于弄回来之后再如何好好调教,那就是之后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反正已经决定要把人一直养在身边了不是吗? 他很期待那一刻,张明羽那张温和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而在那之前,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谈,无论如何,至少阴差阳错之下,事情的进展还算顺利。 萧维信的谨慎道上闻名,钟离很清楚就算张明羽本就是萧维信的人,回去也一定会被监控搜身,然而这对钟离来说并不算什么。 漂亮的小男孩那么多,当初他偏偏挑选了kitty送给萧维信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还擅长于做除了暖床之外的一点小动作。 他在萧家那几天,看上去也并没有干什么,只是在一些小地方放了一些大部分仪器都检测不出来的小垃圾玩意儿。 而钟离则早在上回把张明羽从自己的武器研究所里研究员的刀下救出来的时候,就在他的“手镯”上也装了一点点小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样装置只有在接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才会激活开启,引起的波动却很小,至少钟离相信萧维信会忽略。 而凭着这些,张明羽的一切行动,却能就此全程落入钟离的眼中。 此时屏幕上的张明羽已经被带到了一间装潢相当不错的房间内,有人给他送上餐点。 萧维信是个生活西化的人,自然萧家送上的东西也都是西餐,张明羽相当好养活,并不挑食,但这不代表他对食物没有好恶。 他根本就不喜欢喝咖啡。钟离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忽然下意识地想。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张伯的声音在书房外面响起来,“钟少,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张伯,我马上来。”钟离将莫名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任屏幕上继续记录着张明羽的一举一动,自己将书桌上的资料合上,离开房间。 餐厅里,张伯已经把做好的食物一一放到桌子上,钟离坐了下来,看了看不远处的甜品一眼,忽然皱眉,“张伯,这是给灼苒的甜品?我记得她不爱吃这个。” “钟少,这是您早上出门前吩咐给羽少准备的,羽少喜欢这个口味。”张伯一边回答一边安好餐具。 钟离望着那甜点出了一瞬间的神,随即眼神又清明起来,眼中没留一丝情绪,“拿去倒了吧,近期内他不会回来吃了。准备点灼苒爱吃的。” 张伯安静地撤下盘子,仿佛注意不到钟离声音中不自觉的生硬,“是,钟少。” 张伯刚刚回到厨房,林灼苒就回来了。 她眉宇间有一点恰到好处的疲倦,如同每一个逛街玩了一天后回到家的少女,脸上依然维持着一贯的表情。 而旗穆显然没有想见钟离的意思,将佳人送到目的地后连面都没露就又离开了。 林灼苒推开餐厅的门,“钟离哥哥?” 钟离看见她,露出一丝笑意,“过来,吃饭吧女娲成长日记。” 林灼苒走过来坐下,四处望了望,“咦?小羽呢,他不想吃饭吗?” 钟离眉头都不皱一下,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我把他送给萧维信了。” “什么玩意儿?”林灼苒愣了一下,“萧家的家主,萧维信?你把小羽送给——他?为什么?” 有关于张明羽的事情钟离并没有与她说起过什么,林灼苒只知道以前钟氏并没有这个人。 她一直以为张明羽对钟离来说就跟宁凯一样算是心腹,最多是暗中培养的,又 分卷阅读49 或者再离谱一点就像旗穆那样猜测的是情人也未必没有可能。 但事情的走向显然并不在这些猜测之内,“钟离哥哥,你想跟萧家?可是——” 就算想跟萧家联手,要送人笼络一下,张明羽也明显不是萧维信的菜。 伸手把张伯新拿上来的林灼苒素来喜欢的甜品推到林灼苒面前,钟离淡淡地说:“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然后换过了略显亲密的语气,“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么?” 知道对方并不想说这个,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一边接过甜品,一边说:“明天钟宇肯定会来得更早,旗穆已经约了我看电影,看来钟宇又要失望了。” 钟离笑起来,“林老爷子在港城已经弄得整个道上都知道你偷跑出来,他已经派人来大陆找你了。” 林灼苒吐了吐舌头,“爹地又这样,闹这么一出,某两个人心底就算还有疑虑也该没了。对了,小羽……” 想了想,她还是没忍住讲起张明羽,说起来她真的挺喜欢他的,觑着钟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着。 “今天旗穆忽然跟我提起,让我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小羽骗到他那边去,他可以帮我解决他。我本来还想问你,结果小羽人都……好像他们都对小羽很有兴趣?” 钟离脸色严肃起来,他在最初从萧家出来遇到的那一场偷袭中放任看过张明羽威力的那群人离去,想要引蛇出洞看看到底幕后人有几个。 谁知道这么久的时间以来无论哪一方都没有动静,他甚至都要怀疑那场偷袭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人谋划的了。 如今看来,还是按捺不住,只是竟然是旗穆,不是钟宇?难道钟宇当真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不,钟离沉思着,也有可能两人都有参与那次策划,只是后来关于张明羽的事情,旗穆很有可能欺上瞒下,没有告诉钟宇。 “有意思。”钟离支着下巴,抬头望向林灼苒,“既然他要替你解决小羽,让他知道小羽现在在哪里,看看他对萧家什么态度。” 林灼苒眨眨眼睛,表示明白,却又迟疑地说:“钟离哥哥,你对小羽到底……” “放心,他死不了的,日子还很长。” 是啊,日子还很长,等这些事情都搞定,他们都还有漫长的时间去慢慢相处,如果到时候兴趣未减,他甚至愿意演得逼真一点,让张明羽发现不了他的利用。 这一刻,钟离忽然又觉得,张明羽今天主动去萧家,竟是个不错的决定。这是他个人意志的选择不是么,只是偶然与命运的轨迹交错罢了。 他们是注定要纠缠不休的,他想。 此时的钟离从来都不觉得,张明羽会有脱离他掌控的时候,以至于后来当他意识到一切都开始脱轨,竟已经那么难以挽回。 40、虚情 张明羽坐在床边,面朝着窗户的方向。 夜色带着些许的凉意试图入侵房间,却被一室明亮的灯光阻止,浓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无声无息地包围着整幢建筑,如试探般小心翼翼又令人窒息,仿佛在等待一个契机。 遥远的星辰挂在天幕上,沉默地与明月交相辉映,洒下一地清辉,却只能驱散一部分阴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习惯了昼夜交替,熟悉了日升月落,听遍了莺啼燕语,看尽了柳绿花红。 张明羽恍然发现,这些三十一世纪无缘一见的景色,他现在已经熟稔到沉醉其中几近不觉。 竟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他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静静挂着的光刃。 他已经停留了太长时间,卷入了太多的人和事,如果一开始是迫不得已,那么后来,也只能怪自己内心的迟疑作祟,不用把错误归咎到任何人身上。 无论如何,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流连的吧,钟离尽管对他怀揣的无非是利用之心,可从头到尾算下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毫无疑问,如果他最初遇到的是钟宇、是旗穆又或者是萧维信,他们索取的方式绝对更加简单粗暴,钟离起码还有一点,虚假的温柔。 只可惜再温柔也是虚假,他张明羽就算今生都无法得到心中所爱,也绝不需要贪恋一点虚妄的东西。 更何况,钟离对钟氏贩毒的态度,对他而言无法容忍。 张明羽自己本身才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 他面对所有人都温和,他习惯了去照顾他们,从生理上到情绪上,从生活上到情感上,从来都不觉得这样的付出不对等。 枭羽人并不如其代号凌厉,他的性格如同一杯温开水,不像玄狐那样锋芒毕露,不像花蛇那样风情万种,不像孤狼那样孤傲决绝。 温开水人人都需要,可人人都觉得它无谓,却没有人记得,温开水在安静地沉淀下来之前,同样经历过最澎湃灼热的沸腾。 而只要达到沸点,它还会再次沸腾起来。 钟离想要温水煮青蛙,可他判断失误,张明羽不是会在慢慢上升温度的水中失去警惕心的青蛙,他是那温水,可以生津止渴润肺,也可以沸腾然后伤人。 想到那个男人,张明羽微微皱了皱眉,摊开手掌,按在胸前的光刃上,光刃之下的胸膛里,自己的心跳平缓而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来萧家也有好几天了,萧维信对他不闻不问,只将他软禁在这里,看不出将他从钟氏带回来有什么目的。 而钟离竟然也毫无动静,他那天那种几欲将人吞噬的目光仿佛未曾存在过,一切风平浪静仙之极道。 这平静并不能让人觉得可以放松警惕,反而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 张明羽这些天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窥视他,可无论他设下几个暗套,都没有找出半个人影,偏偏那种被人偷偷看着的感觉又如影随形。 他对自己的观察能力有信息,应该确实没有人才对,可那感觉却挥之不去。 又或许那只是因为他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从未放松过一丝一毫的紧张心情所导致的幻觉?按理说不应如此。 “算了。”他轻声说了一句,握住光刃,平躺在床上,望了天花板上的顶灯许久。 那光芒虽然比不得太阳光,却依然有些强烈,直视了没多久,却让人感觉似乎想要忍不住流泪,尽管只是生理上的。 某个人特殊的声线如跗骨之蛆一般钻进脑海,“你不要眼睛了?没见过太阳?”……“别总盯着看,会看不见,明白?”…… 明明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他的声音,张明羽却依然面色如常望着灯光,甚至带着点渴望,仿佛下一秒就会看不见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闭上眼睛,然后伸手没有一丝犹豫地关上了开关。 黑暗终于找到了机会 分卷阅读50 大肆涌入,将所有的一切包围,黑暗里张明羽慢慢舒展开眉头,露出一点释然和坚定之色。 他轻声说:“再见。”不知道是对谁道别。 第二天,来送饭的小男孩发现张明羽有一点点特别,明明这人看上去依然跟过去几天没什么两样,却让他感觉到有一点难以靠近。 不是因为高傲,而是感觉这个人,仿佛随时会离开一样。 “你……”他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出了他的尴尬,张明羽体贴地解围,“谢谢你,辛苦了。”他伸手接过餐盘,对男孩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吃过了吗?饿不饿?” “有点啦,不过没关系,你吃完我再去。”男生摸了摸头,那种忽近忽远的感觉又不见了,大概只是错觉吧,他也跟着笑起来。 萧维信的后院里面真是养了不少这样的小男孩,光这几天张明羽就见了不少,个顶个美貌讨喜。 相比起来钟离家里除了一个做饭的张伯竟然什么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太符合他在道上的身份地位。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有一位家世雄厚的未婚妻的缘故,张明羽想着,示意面前的人坐下来,“那一起吃点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对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很久,张明羽天生有亲和力,很快两个人就相识已久一样轻松愉快地边吃边交谈了起来。 “最近萧老大都没空找我们,他跟钟家肯定有很多事要解决。”男生剥了一个茶叶蛋,吃得满手都是香喷喷的汁子,兴高采烈地说。 张明羽自然地抽了一张餐巾纸,伸手过去帮他把手指一一擦干净,“嗯?你们萧老大跟钟家有仇么?” 小男孩脸一红,别开头,不以为意地说:“有没有仇难说,干他们这行的哪天不打打杀杀啊,你杀我的人我杀你的人,要算起仇来不知道到那一辈了。更多的肯定还是为了钱,抢钱抢地盘抢女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呗。” 张明羽若无其事地将餐巾纸扔进纸篓中,将面前的粥碗也推到对方面前,“也是九零后基因砖家。我听说不久前萧维信因为跟钟家抢什么运输路线,还打了一场。” 这不是什么机密事,道上人谁不知道,讲讲这个萧维信不会介意的,小男生也没什么负担地随口说:“对啊,你是指乘风码头那场火拼吧,听说死了不少人,后来萧老大还亲自上钟氏谈判来着。” 张明羽心下一松,乘风码头么,知道了名字,找地方就容易得多了,以他的能力,打听这种事本该轻而易举,可是因为钟离…… 他并不觉得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他对钟离某种潜意识的优容,也许只是因为钟离太过喜怒无常了,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啊,对不起,好像吃得有点多了……”一惊一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少年稚嫩的嗓子,清亮,但还是很大众。 “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将人宽慰了一番,目送着小男孩离开,张明羽开始制定自己的计划。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要如何离开萧家去到乘风码头。 与钟离最初对他的疏于防守和对自己安危也不怎么负责任的态度不同,萧维信相当惜命。 说好听点惜命,说难听点就是怕死,这也就意味着,萧家的防卫是一流的。 尤其是,萧维信虽然只是将他软禁在这里,却又对他进行密切的控制,让张明羽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能左右萧钟两家胜负之争的那种。 或者……他觉得自己这个钟离的“贴身助理”对钟离而言真的很贴身吧,可惜事实上并非如此。 摇了摇头,张明羽心下有了计较。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家的管家发现,原本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不怎么爱走动的张明羽忽然开始频繁地出入萧家花园、后院等各种场所,经常在萧家闲逛。 基于萧维信的命令是在萧家的范围之内允许他自由出入,他们没有理由阻止张明羽爱到各处晒太阳的举动,毕竟他并没有踏出萧家。 在暗中观察了张明羽几天后,守卫和管家都觉得张明羽大概只是在房间里待得有点闷。 因为他每一次出来逛逛都相当闲适和享受。 在花园里喝喝茶翻翻书,在厨房里观察一下厨师怎么做菜做点心,在琴房里好奇地戳几下钢琴琴键,或者与后院的男孩子们随意聊聊天。 发现他真的没有任何危险或者可疑的举动,几天之后,人们也就不再注意四处走走的张明羽。 而对张明羽来说,这几天的时间,萧家整个的布局和人手安排都已经在他脑海里慢慢成形,得到的一切信息都被迅速处理,然后推敲出最佳的撤离方案。 直到心里已经反复模拟过无数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法之后,确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方案已然挑不出什么漏洞,他终于决定离开。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这天,久未露面的萧维信忽然回到萧宅,然后让人把张明羽带到他面前。 张明羽隔了这么久又一次见到他,却发现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有探究和深思的意味。 “萧先生,有什么事吗?” “换上衣服跟我走,带你去见个人。”萧维信看了张明羽半天,忽然扔给他一套白色的西服,语气意味不明。 41、交易 尽管萧维信的态度还算客气,但显然并没有给张明羽选择的机会,派人盯着张明羽换好了衣服,然后就要直接将人带走。 当张明羽被迫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西服走出来的时候,萧维信看他的眼神明显有点变化。 萧维信喜欢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对上了年纪的男人向来没有兴趣,像张明羽这样看上去二十七八了的男人,对他来说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范畴。 因此虽然把人从钟离那边要过来放在后院里,也是为了别的考量,对张明羽这人本身绝对是没有什么绮念的——至少从前没有。 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意外地适合穿白色,衬得整个人越发沉静安稳而气质出众,看着的时候让人觉得心底非常熨帖,有一种悄然无声的诱人味道位面武侠神话全文。 一向对咬文嚼字之人嗤之以鼻的萧维信很突然地想起两句不知在哪里见到过的诗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啧啧,可惜年纪还是有点大,况且这人的价值不在于此,否则,他倒不介意什么时候换换口味。 张明羽不明就里,被萧维信那诡异的目光打量得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萧维信扯了扯嘴角,挥手带着人出门。 此时天色近晚,城市的灯火已然一一亮起,最后一抹红霞挂在天边,徒劳地发挥 分卷阅读51 日光的余热。 而城市却更加喧闹,因为夏日的烈阳而蛰伏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开始出动,开始他们精彩万分的夜生活,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在这一点上,张明羽发现人们的生活习惯已经开始慢慢向三十一世纪靠拢,一是宅、二是昼伏夜出。 当然对于三十一世界来说,没有什么昼夜的概念。看来历史前进的方向看似偶然,有时候却又是必然。 本来张明羽定在今晚行动,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虽然无奈逃脱计划被打断,不过事已至此,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安静地坐在车上,暗暗地将行车路线记下来。 这样也好,省了从萧家突围的这一步,在路上逃离的可能性要更大,当然变数也更多。 速记的间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一看就知道做工很不错,但感觉尺寸不太对,绷得太紧了,有点别扭。 这种衣服,似乎大多数时候是这里的人类在正式场合才穿的,而且颜色也偏灰黑的居多,这件明显太过耀眼了。 萧维信想干什么?或者,跟那个人有关? 在不断的猜测中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张明羽瞬间明白了萧维信让他换衣服的用意——这是一个宴会。 大厅灯火通明,中间的长桌上放满精致的食物,穿着正式的男人和穿着各种美丽晚礼服的女人来来去去,衣香鬓影、气氛靡丽。 只是明明这么优雅的场合,张明羽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了一点火药味与血腥味,但很快他明白过来,是因为这里面的人,身上都沾满了污黑与血腥。 这是一场黑道人士的宴会。 萧维信带上张明羽进入大厅,很快有男男女女上来与他打招呼,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打量着张明羽,有个女人直接笑出声来,拍着萧维信的肩膀。 “萧哥,口味变了?你那些可爱的小男生呢,怎么不带出来,这个……年纪有点大吧。” 萧维信哈哈一笑,凑到那女人的耳边低声说:“郝小姐,这老男人的滋味,你可想象不到,尝一尝就知道多妙了。” 他凑到人耳边做出耳语的姿态,音量却丝毫没有放低,边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郝小姐咯咯咯咯地笑起来,边上人看向张明羽的眼神更加露骨。 其中一个中年胖子,腆着个大肚子蹭过来,伸手就想摸摸张明羽。 张明羽看了他一眼。 明明没什么表示,那胖子却忽然一愣,脸色竟然有点讪讪的,把爪子缩了回去,摸了摸头,打着哈哈又挪开了。 “老张,你这是怎么了?”边上有知道这胖子爱好的人惊讶地嘲笑他,那胖子呵呵呵地,推说既然是萧老大的人,他怎么敢动心猎王权最新章节。 其实是刚才想摸张明羽的时候,看到对方那张脸,明明杀人放火不在话下的两只手竟然有点摸不下去,竟然生出了那么点儿早就泯灭了的罪恶感。 张明羽目光掠过这些对他指指点点,明里暗里打量着他的人,往整个宴会大厅里望了一圈儿。 这里很大,人也不少,如果混入人群中的话……萧维信就算对一般人不手软,但这里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有点身份的黑道大佬,他要出手也得投鼠忌器,倒是很有机会脱身。 目光一一在男男女女身上打量着,张明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找谁,又希望看到谁,毕竟这种场合的话,该出席的人会出席也不稀奇吧。 他很快看到了熟人,却是令人意外的熟人——钟氏的旗穆,还有他身边巧笑倩兮的女伴,林灼苒。 而真正姓钟的家伙们,似乎一个都没有在这里出现。 张明羽并不知道钟家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既然情况就是如此的话,只能说明他们确实没有这个缘分。 缘分?张明羽怔了怔,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大概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时空开始吧。 “萧先生,我可以去吃点东西吗?”把所有的思绪都压下去,平静地计算如何以最低的风险逃离,他不动声色地问萧维信。 萧维信却摇摇头,目光锁定在远处的一个人身上,头也不回地对张明羽说:“等等吧,先跟我过去。” 说完不容置疑盯着张明羽,直到张明羽走到他身边,才忽然伸手扣住张明羽的手腕,然后异常亲密地挽住张明羽,像挽着心爱的情人一样,举步一边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意,一边带着他穿过人流向一个方向走去。 ——是旗穆和林灼苒的方向。 远远的,林灼苒像是看见了张明羽,两眼一亮,伸手就要挥起来,似乎看见他相当高兴。 张明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对于这个小姑娘,他倒并不讨厌,虽然挺天真,但也很可爱,况且对方长得那么像他的同事,有时会给他一种不曾离开自己熟悉的世界的错觉,或者也算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 只是她明明是钟离的未婚妻不是吗?怎么会跟旗穆来出席这种宴会? 回想到上回生日宴上旗穆的殷勤模样,张明羽有些不太舒服,钟离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他们还没走到旗穆和林灼苒面前,他就看见旗穆在林灼苒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林灼苒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先行走开了。 等萧维信与张明羽到达那边的时候,面对的就只剩下旗穆一个人。 旗穆先是向萧维信笑了笑,然后看着张明羽,意外地先与张明羽打招呼,他笑得诚恳,声音也诚挚,“小羽,好久不见了。”一副令人生疑的亲切熟稔模样。 “你好。”张明羽简单地说了句,这个人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况且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殷切。 旗穆不以为意,向萧维信伸出手,“萧先生,久仰。” 萧维信低头看了一眼旗穆伸出的手,却依然挽着张明羽无动于衷,微微一哂,“旗兄弟如今高升了,听说钟宇把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你打理了?恭喜城管无敌全文。” 旗穆见他明显不打算跟自己握手,也不尴尬地收回手,“过奖,钟大哥只是让我练练手而已,比起萧先生我还差得远。” “岂止。”萧维信闻言一脸认同地点点头,“别说是我,连钟离你都差得远。” 张明羽瞥了萧维信一眼,他说要带他来见人,是见旗穆?可是对旗穆却又这种态度,他是想…… 旗穆闻言脸色有那么瞬间的僵硬,随即又展开笑容,“萧先生说得是,我怎么能跟离哥比,离哥好歹也姓钟——” 萧维信却不打算给他留脸面,嗤笑道:“他就算不姓钟,行事手段也比你高出不止一个段位。” “萧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旗穆终于敛了笑容,有些冷淡地说。 “ 分卷阅读52 只是好心提醒旗兄弟一下,光抓一点生意在手里,恐怕还不够稳固你的地位。”萧维信压低了声音,“相信你也很清楚,否则何必约我出来?” 旗穆垂下眼睫,看了自己的脚尖一眼,“萧先生说的我不太懂。不过我家离哥想念他的‘贴身助理’了,不知道萧先生能不能割爱,让我把小羽带回去。”他说着看了张明羽一眼。 在他说道钟离想念贴身助理的时候,张明羽眉心微动。 萧维信颇有深意地看了旗穆一眼,知道旗穆其实是懂了他的意思,这是打算跟他谈“生意”了,至于钟离,倒真是个好用的托辞。 只是不知道旗穆想要张明羽有什么用,看来这个张明羽倒真的奇货可居,莫非他跟旗穆也有一腿?还是……其实张明羽有更重要的作用? 那就要看看旗穆打算拿多少东西来换了。 “原本这也无可厚非,不过小羽已经跟了我,我很喜欢他。如今你们要让人回去,总不能只就这么说说吧。” 旗穆自然明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林灼苒并没有过来,其余人也都各自在闲聊,于是伸手,做了个手势。 萧维信挑眉,“运输线路?那条?” “自然是萧家最想要的那条。” 这么说他立刻明白,旗穆竟然要拿上回萧钟两家不惜火拼也要争夺的那条新开辟的运输毒品的线路来交换一个张明羽,这不得不说是个大手笔。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张明羽一眼,却听张明羽忽然出声,“这不是钟离的意思。” 眉宇间都是笃定的神色。 “小羽,离哥很想念你,你要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旗穆言不由衷地说,他和萧维信当然都很清楚这不是钟离的意思,而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易。 不过张明羽凭什么自认为很了解钟离?他揣摩了这个对手那么久,都不敢说他了解他。 萧维信笑了笑,没管张明羽,继续看着旗穆,“既然是钟离的心头爱,一条怎么够?” 真是狮子大开口!旗穆脸色微沉,对萧维信更加厌恶,然而想到张明羽的价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再加上两个码头如何?” 萧维信笑起来,把自己挽着张明羽的胳膊抽出来,旗穆以为他答应了,心里刚一喜,伸手要把张明羽拉过来。 就在这时,宴会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头顶的灯光忽然开始闪烁起来! 42、波澜 旗穆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刚刚那是……林灼苒的声音?这个节骨眼上,林灼苒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他前功尽弃! 闪烁的灯光中,他恍惚看到背影很像林灼苒的一个女人往地上倒去。 旗穆想冲过去,脚步却又犹豫了一下,这个大厅里都是道上的人,谁会这么不知轻重挑这种场合下手? 事情实在是有点蹊跷,尽管林灼苒对他拿下钟氏是不小的助力,可在这点利益和自己的命面前,显然冒险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无限归来之超级警察。 他停下脚步,站在远处,脸色阴晴不定地望着骚乱的中心。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白影从身边掠过,有人向林灼苒跑了过去,是他? 张明羽跑到林灼苒跟前,半蹲下来去查看林灼苒的状态,“没事吧林小姐?” 林灼苒略带感激地看了张明羽一眼,眼底却有忧虑划过,也不知到底是喜是忧,脸色有点苍白,但身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在张明羽的搀扶之下她半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胸口,“没事,刚才我以为那灯要掉下来了。” 张明羽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璀璨光华的水晶吊灯,看上去真在微微晃动,大概是电压不稳的缘故,还在明明暗暗的闪烁,确实会给人一种似坠非坠的错觉。 女孩子毕竟胆小一点。 但这却给了他一个极好的机会,大厅里因为她刚才的失态而有点骚乱,这些人因为仇家太多而人人自危,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生疑。 他想了想,本要扶着林灼苒先站起来,然后将电源彻底破坏,趁乱脱身,然而伸手一拉,却拉不动。 林灼苒歉意地笑笑,一脸惊吓太过有点腿软的样子,却莫名其妙地伸手抱住张明羽,越过张明羽的肩头望向旗穆。 旗穆脸色有点难看,看来林灼苒只是受了点惊吓所以摔着了而已,但他刚才的迟疑明显在对方心中减了分数,现在更是对张明羽表现出了明显的依赖。 该死的,现在他要是再不过去,以后也不用指望拿林家做靠山了,好在现在看来只是一点小事,只是他多疑而已。 旗穆向萧维信点头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举步向林灼苒的方向走去,调整心绪摆出了一脸关心的表情。 看上去竟是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况且其中一个是钟氏的新贵,另一个却是萧家家主的暖床人,这场景实在是太令人遐思了,四周的人都在注意这边的情况。 张明羽微微皱了皱眉,温言对林灼苒说:“林小姐,没事了,我们起来吧。” 林灼苒却依然保持着那样亲密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旗穆,忽然低声附在张明羽耳边说:“小心!” 然后不等张明羽反应过来,就推开张明羽,向已经走近的旗穆伸出手,嘟着嘴说:“旗大哥,吓得我腿都软了,快扶我起来。” 旗穆真是对这种单蠢到只会撒娇的大家小姐半点兴趣都没有,却为了大局偏得装出情圣的模样来,风度翩翩地去拉人。 明明男才女貌深情款款的一幕戏码,被推开的张明羽却在瞬间预感到了危险的来袭。 刚才在林灼苒出声示警之时,他甚至恍惚在林灼苒眼底看到恨意。 只是她恨谁,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在旗穆拉住林灼苒的手的一瞬间,整个大厅忽然灯光全灭,众人一片哗然之事,夜视能力远超众人的张明羽分明看到,有几个身影迅速地向林灼苒和旗穆靠拢。 他们的目标是旗穆。 旗穆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因为再次被黑暗吓到的林灼苒一边惊叫一边紧紧拽住他的手而无法脱身绝对权力。 危险的直觉让他再也不耐烦应付身边的大小姐,他几乎有些粗暴地想要甩开林灼苒,手甩到一半已经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切入他的肌肤。 可能是刀,也可能是匕首。 悄然无声的暗杀之王。 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对方没有一下攻击他的要害,反而选了那么一个不致命却可能致残的地方,也许对方恨他,恨他恨到想要让他生不如死。 四周不停地有人拿出手机照明,匆忙混乱地离开现场,那点微弱的光线中他甚至觉得连林灼苒的表情都有点狰狞。 也许 分卷阅读53 只有张明羽注意到了这场没有声音的杀戮,也许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只是他们懒得去管。 发现这群人的目标只有旗穆而并没有林灼苒之后,张明羽转过身,悄悄混入人群。 他知道萧维信在找他,在发现他竟然有那么大的价值之后,这个男人未必会守信用把人给旗穆,更何况旗穆有没有命带人走都是个问题。 但这里的人天生无法适应夜色,他们看不清楚,与此相对,张明羽穿行在人群之中却如鱼得水。 忽然,他的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轻响。 夹杂在混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中,那样脆弱的响声几乎会被所有人忽略,但张明羽听得见,他能清楚地判断出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有被包围的旗穆和不知用意的林灼苒,还有他们头顶上那盏沉重却脆弱的吊灯。 是林灼苒打算造成旗穆死于意外的假象所留的后手,或者是意外,还是…… 林灼苒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低声而惊惶地叫道:“旗大哥,你怎么了?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刀尖往林灼苒面前虚晃了两下,明显是威胁,林灼苒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什么言语举动。 旗穆背后沙哑的声音响起,“别动,林小姐,我们不会伤害你。” 被完全制肘的旗穆脸色灰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难道是为了林灼苒吗?是钟宇还是钟离? 按照身份来说,想要对他这么做的自然是钟离无疑,还有那个小羽,刚才救人救得太巧合了。他虽然现在跟着萧维信,然而从前毕竟是钟离的人。 ……但是……不、不,钟离没有这么愚蠢的手段,况且小羽今天出现,完全是因为他提议让萧维信带他过来的缘故,不可能有人知道他有这个想法而提前安排。 想到钟宇近来看他和林灼苒的眼神,旗穆嗫嚅着嘴唇,腼腆的笑容不再,嘴角向下拉着,露出不忿的表情,一定是这个蠢材! 旗穆到这时候都没意识到,他在鄙视钟宇手段愚蠢的时候,把被这么愚蠢的手段所伤的自己置于何地。 林灼苒保持着吓得瑟瑟发抖的表情动作,手上一枚戒指好巧不巧地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旗穆觉得后颈一凉,眼前立刻连模糊的人影都再也看不清。 林灼苒刚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身后有只手伸过来,拦腰把她往后一带,她大惊,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两下。 “谁?超能力文明最新章节!” 话音未落,大厅里传来一声令人心惊的巨响,林灼苒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巨大的吊灯已然坠落,碎了一地的渣子。 毫无疑问,刚才她如果没有避开的话,不死也残。 “小羽?”回头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那个身影却没有丝毫停顿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然而林灼苒很清楚,救她的人是张明羽,只是又是谁,想要杀了她? 林灼苒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管自己身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旗穆被拖了出去。 旗穆当然没死,但也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总有一天……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对方按下了接听键。 “灼苒?” “钟离哥哥,出了点意外,不过旗穆这边应该没问题了。” “好,万事小心,不要让自己扯进去。” “嗯。”林灼苒抬脚向张明羽离开的方向追去,“钟离哥哥,我刚才遇到小羽了,他救了我一命。” 对面的男人声音似乎有些提高,却忽略了林灼苒的救了她一命,只注意到了那个名字,“小羽?” “他趁乱走了,没跟萧维信。” 手机那头有短短几秒的沉默,随即传来不动声色的声音,“灼苒,跟上他,我会告诉你他的路线。” 钟离的别墅。 钟离面无表情地挂了手机,转身进了书房,这些天来,他一直观察张明羽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有发现他或者萧维信与那个毒品试验暗厂有什么联系。 虽然张明羽的有些举动很古怪,但这些古怪却看上去更像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又或者,张明羽的来历远远不止他猜测的那么简单? 书房里的监视屏上并没有影像,张明羽离开了萧家,监视器已经无法继续记录,但追踪仪却依然在工作。 钟离可以清晰地收到追踪仪发出的信号,张明羽只要取不下那个手环,就同样摆脱不了他的追踪。 无论给张明羽戴上那个手环的人是谁,过去就只是过去,现在,只有他可以掌握这个男人的一切。 追踪仪显示的路线很古怪,钟离向林灼苒发送着消息,目光紧紧地看着屏幕。 上面显示,张明羽绕了一小圈路以后,开始稳定地前进,而前进的目标似乎是……嗯?乘风码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晚上的乘风码头有一批货要运进来,这笔生意全程都是旗穆的手笔。 而他,却已经通知了警方。 43、扭曲 夜半,乘风码头。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层涌如波浪的乌云从天边聚拢而来,侵占了半壁苍穹。 整个码头都被笼罩在浓如泼墨的黑暗中,凉风从海面上吹来,带来腥咸而冰冷的气息,处处都显得静谧而渗人。 张明羽放轻了脚步,观察着这座笼罩在暗色中恍然有点妖异的码头。 这个时间点,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在这里出现了,没有工人的场地在远处一望无垠的海面映衬下显得更加逼仄,令人窒息。 应该就是在这里,张明羽看了看脚下,就是在这个地方,虽然当时他看不到,但能判断出就是在这片场地他从他存在的时空落到了这个世界少年医仙。 这也许是无数因素影响的结果,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甚至是当时的地球引力的细微变化。 来自没有神的时代,张明羽不会认为自己的穿越是因为什么玄妙的冥冥之中的因素,更不会觉得自己当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命中注定。 最大的可能性,是当时他使用的武器和自己对手那些生化人使用的武器在交手的时候产生的巨大力量在某一时刻扭曲了时空,才发生了这场意外。 而这个码头的引力、磁场,也许与三十一世纪隐隐有某种联系。 他与钟离遇袭的那一次枪战已经让他明白,这些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所使用的武器之威力还远远达不到能够扭曲时空的效果。 张明羽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的感应环,这里面储存的能量是他最后的希望,而且,一点点是不够的。 毕竟这里并没有能够与他的感应环中武器相抗衡的力量,单方面的能量输出,想要扭曲时空就更加艰难。 分卷阅读54 恐怕这一次只有耗光感应环中所有的能量才有可能完成扭曲时空的目标,这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成功了,他将从这个世界消失,回到他原本所属于的三十一世纪。回到他一心念着的,那个男人身边,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不知道黎昕有没有发现他的失踪?黎昕该与那个男人结婚了吧? 可如果再一次失败了…… 如果再一次失败了,耗尽了感应环中所有的能量,他也许就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只能永远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连支撑他相信能够回到三十一世纪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瓦解消失。 毕竟以这个时代的科技,不知道还要前进多少年,才能造出力量足够在某些情况下扭曲时空的东西。 也许……也许现在什么都不做,转身回头更好一点,就这样留着感应环,如此还能有点虚假的期待。 可正如钟离的虚情假意他不需要一样,这种自欺欺人的精神他一样不屑。 就赌一把又何妨。 张明羽从来都意识不到,他对别人温柔的同时,对自己有多残忍。 那残忍并不尖锐,却如绵绵细针,一点一点日以继夜,化成心底深处细密磨人的伤口,反复侵蚀着他自己。 今夜的天气很好——乌云罩顶,黑暗的天空竟与三十一世纪的那一夜无比相似。 连环境都如此相像,偏僻清冷,眺望远方却能看到霓虹灯火,听到随风传来的,细微而悠扬的属于这个年代的歌声。 不过没有孩子的笑声来打扰他的心绪了。 张明羽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坚定地伸手按下了感应环上面的按钮,感应环瞬间发出红光! 他屏住呼吸,等待粒子炮发射,全身肌肉紧绷,时刻准备着应付将要发生的一切状况。 感应环轻轻震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世界依然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机械而冷漠的女声忽然响起来,带着点儿微弱。 “警告科技探宝王!感应环能量低于警戒值,您现在处于安全状态,请再次确定是否执行指令!警告!感应环能量低于警戒值,您现在处于安全状态,请再次确定是否执行指令!” 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该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这实在是会让人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感。 就算是好脾气的张明羽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说不清自己心底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眨了眨眼睛,再次伸手准备去按确认,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异常的响动。 有人! 张明羽迅速地将整个人都隐入建筑的死角处,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到这种地方来? 难道是萧维信带人追上来了?或者是旗穆?还是……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另一个人,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是他想得太多了。 张明羽垂下眼睫,瞥了一眼感应环,不得已将闪烁的红色警示给关掉,然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有水声,暗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浪而来,慢慢地靠近了港口,很快传来“噗通”一声有玩意儿落水的响声,人的动静愈发清晰。 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张明羽有些诧异,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不同方向悄无声息地来到码头,然后相遇。 风里有压低了声音的低语,太过谨慎,就连张明羽都听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仿佛在交易什么。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钟氏的码头,钟氏做的什么生意?那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看来今晚他们有交易。 也不知道到底算巧还是算倒霉,偏偏让他遇上了,张明羽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没有熟悉的人的声音。 还好,只要不是熟人就没关系。这群人横竖只要交易完就会走了,以他的隐匿技术不至于会被发现,等无人时再继续他要做的事应该也没问题。 只是被迫打断的尝试,让他有点胸闷,仿佛一口气在那儿,既喘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相当难受。 那边的人行动低调而迅速,显然是干这行干得相当熟练了,几乎没有箱子拖曳的声音,应该很快就能够完事。 隐隐约约有低低的笑声传来,看来他们也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非常放松,还有调侃的心情。 然而瞬间,有强烈的光芒亮起,夹杂着嘈杂的响声和尖锐的鸣声,将整个乘风码头照得一片通明! “糟了,有条子!” “妈的,怎么会有条子,姓旗的是不是想独吞货不给钱?!” “去你娘的,干!” 纷纷乱乱的骂声不断响起来。 一队警车开进码头,在强光照耀下,有人拿出扩音器,“码头上的人听着,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全都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站在原地,投降从宽,抗拒从严!” 然而对刀头舔血的亡命徒们来说,这些走程序一般的喊话根本就是个笑话,面对警察们指向他们的枪口,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砰!”地一声抬手开枪! 码头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警察们与走私集团的人们互相开枪,子弹乱飞,血花四溅超级生物帝国全文。 张明羽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如此急转直下,他站在那个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死角中,看着不远处的混战。 忽然,脑海里出现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个枪战现场的力量,与他感应环中的能量如果对上,是不是更容易造成时空扭曲? ****** “灼苒,情况怎么样了?”钟离拿着手机,坐在车里,目光从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上一一掠过。 手机那头传来林灼苒的声音,“小羽他就在乘风码头,不知道要干什么。啊,钟离哥哥,货船靠岸了!旗穆的人也过来了,马上就会进行交易。” 钟离脸上一片阴郁之色。 在书房里,看到张明羽的目标是乘风码头的时候,钟离对张明羽的忧虑和怀疑同时达到了顶峰。 这个男人,他究竟打算干什么?! 还是说,他们的老巢根本就设在乘风码头?! 好、好啊,好极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有胆色!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装乖弄巧的男人是不是还能更有骨气一点! 知道今晚警察会去那里的交易现场,必然有一场恶战,钟离本不想过去。 他只要坐在这里,等一个结果就好,谁死谁生谁胜谁败,反正于他的计划都无半点障碍。 但是……看着那个代表张明羽的红点停在乘风码头不再有大的移动之后,钟离终于还是阴沉着脸,吩咐人备车出门。 钟离并不觉得他是在乎什么,他怎么可能在乎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的死生? 只不过那个男人死了,他拿谁去探萧维信的底 分卷阅读55 ? 更何况他既然已经决定过要把那个男人拽到手心再好好玩一玩,那么已经打上了他钟离烙印的东西,怎么能死在别人手里。 他,坚决不允许。 “再快一点。” 钟离举着手机,林灼苒的汇报还在继续,声调明显有提高。 “钟离哥哥!警察来了,旗穆的人没忍住动了手,现在码头这边一片混乱,没有看到小羽,怎么办?” “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他淡定地说着,看了司机一眼。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钟离的眼神,立刻会意,再次加快了速度,车子发出低低的轰鸣声。 钟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点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来不及,四周的建筑已经越来越疏落,快要到码头了。 就在这时,林灼苒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看到小羽了,他被发现了,等等……天呐,那是什么东西!原子弹?!” 钟离脸色一沉,“灼苒,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传来一阵喘气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奔跑,半响,略带哭腔的声音传过来,“钟离哥哥,怎、怎么回事?小羽他好像在……消失?” 44、逆行 钟离一怔,不耐烦地说:“灼苒,开玩笑要分清楚场合。” 哪怕她说的是张明羽被波及了受伤了缺胳膊少腿了都有可能,但是消失?开什么玩笑! 然而林灼苒没有再说话,手机里先是传来杂乱喧闹的声响,在钟离叫好了好几声后,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 钟离握着手机的五指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掌心被压出一片红痕却浑然不觉,那种莫名的心慌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了。 哪怕生死一线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油门踩到底!”钟离扔下一句,一手却解开了安全带,把手放在车门上,一副随时都准备跳车的模样,“快!” 司机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底下,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全速前进。 几乎就在车子冲进乘风码头的那一瞬间,车速还没放慢,钟离已经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司机连忙一脚踩下刹车,眼睁睁地看着他利落地翻了两圈单膝落地消去惯性,然后起身就往前冲去金牌女影卫最新章节。 多少年了,他们家大哥这样一个城府满腹阴晴不定的男人,布局收网,一步一步,比谁都能忍比谁都从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近乎失态的时候。 钟离现在却管不着自己这般模样落到他的手下眼里会引起别人什么想法,就算从前他也没管过。 只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码头竟然该死地大。 原以为旗穆的人马和他引来的警察还在交战,钟离一手一枪,已经做好了穿过战场的准备,然而等他赶到交易的地点的时候,却没有半声枪响。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旗穆的人手也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身前势不两立,死后却躺在一起。 全都死完了?不太对劲…… 钟离快速地穿行在尸体之中,寻找张明羽和林灼苒的身影,却总觉得哪里有点异样。 这样的警匪大战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没留一个活口,这可不是对战,更像是屠戮了。 他皱眉踢了踢脚下的一个警察,那人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微地起伏着。 ——等等?!还有呼吸? 钟离凝眉,又踢了踢附近另外几具“尸体”,果然,这些人都没有死,却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昏了过去。 两拨人马醒着的时候立场分明,如今倒安稳,警察压着走私贩,亡命徒搭着大盖帽儿,一副和谐相处的场景,要多融洽多融洽。 血腥味儿和火药味儿弥漫,看来也不是没人受伤,也可能有人真的死了,但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陷入昏迷? 钟离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张明羽,如果是他的话未必做不到,可是……林灼苒说,他在消失? 这么荒谬的说法,简直跟似的,明明绝对不应该相信的,然而在这种惑人的夜色下满地“尸体”中,却让人有点恍惚了。 钟离一脚踹开挡道的人,也不管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眼底如有暴风雪积蓄,不知是怒意还是参杂着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小羽!出来!跟我回去,我可以不计较你这次擅自逃跑的事情,不然的话——” 他一边找人,一边朝四周看,一脸阴郁,仿佛随时都会发作,随手来上几枪,明明在威胁,却又感觉空落落的。 内心那种无端的慌乱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让他心痛的地步,这不是一个虚指的形容词,他发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真的在隐隐作痛。 好像有个声音在说,来不及了。 滚!到底什么玩意儿来不及了!当时把追踪仪带出来就好了,只是那个时候,竟然乱了方寸。 钟离恼火地压下那种悸动,深吸一口气——如果是那个男人,以他的性格,人应该在什么地方? 那边……钟离不再迟疑,他相信自己不会错,却没意识到自己在用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在奔跑。 没过几秒钟,他就顺风听到林灼苒的声音,似乎在哭,果然在那里! 钟离心里一松,却没有放慢脚步,他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竟敢不经他的同意就逃跑? 当他见到张明羽和林灼苒的时候,钟离意识到,他大概见到令他永生难忘的疯狂一幕重生农家全文。 林灼苒摔倒在一边,一边抽泣一边看向一个方向,想要过去却又无法过去。 顺着她的视线,他终于看到了张明羽,可是那个男人,竟然真的在消失!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明羽半跪在地上,在他的身侧四周,空气仿佛有实质形态一般荡漾起来,看上去仿佛扭曲成了一个旋涡,把这个男人笼罩里面,像笼了一层浓淡不均匀的烟雾。 而在“烟雾”较浓的那一边,张明羽半只手臂看上去几乎透明,而且还在越来越淡,仿佛真的要消失一样,而这种状况,正在持续不断地蔓延! “你!”钟离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灼苒看见他几乎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冲过来拉着他,“小、小羽他……” 钟离这会儿却没空理她,甩开林灼苒拉着他的手冲上前去伸手就想要把状况诡异的张明羽给拉回来。 然而那扭曲的透明壁障却将他弹了回去,就像是一种拒绝一样,钟离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对面,这时候,张明羽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隔着无形的屏障目光再度交汇,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不仅是穿越了空间 分卷阅读56 ,甚至还穿越了时间! 钟离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那种眼神,张明羽的那一眼里含义太多太多,但钟离最先感受到的,是道别。 他真的要走! 如今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钟离的认知,干他们这行一辈子杀人放火绝对不信报应,可这一刻,神秘未知的力量简直让人崩溃。 那感觉就像他们两个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在同一个世界。 张明羽其实也很痛苦。 他最初的判断方向并没有错,集中那些警察土匪手中武器的力量与他感应环中的能量相对,他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扭曲的力量。 那应该就是时空扭曲带来的,那群人都因为离他太近而被波及陷入了昏迷,而他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他真的能回去!赌对了……心下一松的同时,张明羽不是不喜悦的,唯一的遗憾是事情的发展不受他控制,没能够多带些这里的美好食物回去。 应该是这样的……吧。否则怎么解释心中那一点充满违和感的不舍。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不对,清晰地记得上回从三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时候,时空的扭曲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一个眨眼,身处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而现在,时间在流逝,他却依然还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慢慢的淡去,仿佛要从这个时间段里消失,却又不肯。 怎么会这么慢? 整个身体感受到了仿佛重压般的剧烈疼痛,说重压也不太正确,确切地来说,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包括五脏六腑都在扭曲都在被挤压。 就如同被卷入了巨大风暴,在没能达到中心的平稳地带的时候,如同要被绞成碎片,那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疼痛,甚至比酷刑千刀万剐还要痛苦。 虽然说穿越时空本身大概就是一个身体被打散到原始状态然后再重组的过程,可那需要在超越光速的速度下进行才能尽量保证没有缺失,这样慢的速度,就算回到了三十一世纪,他还是完整的吗? 果然……能量还是不够啊操之过急。 张明羽忍不住半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以免自己彻底倒下,手上的感应环中能量已经彻底用空,而自己的结局,却变成了未知。 他想过失败,也想过成功,却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他可能被分解在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旅途中,变成比尘埃更难以触摸的微粒。 还好,还有一把光刃陪伴着他。 可惜无论是黎昕还是……他都没办法再看一眼了。 他吃力地想着,思维开始混沌,为什么还会想起钟离呢,明明也只是萍水相逢,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变态而已。 疼痛越来越剧烈,开始出现幻觉了,他怎么好像听见了钟离的声音?张明羽努力地撑着自己抬起头了,竟然真的看见了钟离。 那个男人难得穿得那么随意,大概是出门太急切地缘故?如今他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甚至试图伸手要把他带出去。 他在叫他的名字,好吧,小羽什么的,这个时候听起来也没那么别扭了。 真是意外,竟然还能再见一面。现在,真的要再见了。 钟离看见张明羽脸色苍白的笑意,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管他这乱七八糟的屏障是什么东西!管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管他为什么会慢慢消失! 这是他钟离看中了还没玩够的人,天上地下,人魔神鬼,谁他妈的都别想从他手里把这个人带走。 谁!都!不!能! 钟离扔掉手里的枪,一手抽出一把m500转轮,这枪他轻易不用,因为虽然名为转轮手枪,威力却堪比小型炮弹,口径足足有12.7毫米,发射子弹的威力是著名的沙漠之鹰的两倍有余。 此刻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正在慢慢消失的张明羽,他仿佛平静下来,双手举枪,就这么对着那无形的屏障。 砰、砰、砰、砰、砰……枪声一直响着,子弹没了迅速再换,换完锲而不舍地继续开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虎口发麻,钟离却越来越平静。 林灼苒的哭声,风声,枪声,都从他的耳边隐去了,他那么专注地,对着扭曲的空间,对着张明羽,不,对着张明羽手腕上的感应环,一枪,一枪,一枪。 张明羽感受到了细微的震动,他看着钟离的一切动作,想要说话,出来的却只有痛苦到极致的气音。 他要碎了,不是形容,他想他真的会碎,钟离何必那么愚蠢而固执。 这个向来心机深沉的变态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愚蠢的时候,以一己之力怎么对抗时空的扭曲? 他仿佛看到了钟离的手上有液体开始滴下来,红色,是血。连续不断的巨大后坐力终于让他的虎口迸裂了,他却无动于衷。 为什么这么执着?张明羽这一刻都有些迷惑了,钟离对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他很快不能再思考,眼前变得模糊,连自己也变得模糊。 再见,还有,谢谢你。他心想。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他觉得全身一松,那种被挤压被绞碎的感觉不见了,整个人落进了一个带着夜风的凉意的怀抱里,却竟然让人觉得暖和。 45、迷情 眼前的一切还有些重影,张明羽大脑一片空白,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无比迟钝。 然而还是能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手臂还在不断加大力气,仿佛要把他嵌入胸膛一样,若不是刚刚接触过那样执着的眼神,他几乎以为钟离要打算把他困杀在他的怀里。 他用尽仅余的力气抬头去看那个男人,模糊中只见钟离也正低头看他,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让人感到无限危险的笑容,简直近乎深情地对他一字一顿地说—— “抓到你了。” 张明羽全身都开始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刚才那一次失败的时空扭曲留下的后遗症,还是因为钟离话中散发出的危险信号反穿越之妻上不下全文。 他想避开那样令人无法承受的眼神,却又没有力气移开眼,只能这样被迫与钟离两两相望,仿佛世上最深情的恋人,分秒不舍得移开相视的目光。 风从海面吹过来,集聚的乌云慢慢向天边散开,一地溶溶月色。 林灼苒用手捂住嘴,看着钟离终于把人救下来,激动得简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刚叫了一句“小羽”就被钟离打断。 钟离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一手环抱着张明羽,另一只手抽出来,将食指压在唇上,对林灼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双手因为刚才疯狂的行为虎口都已迸裂,手掌上鲜血淋漓,本人却仿佛丝毫不觉,也可能是毫不在意。 当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血迹顺着手指沾在 分卷阅读57 唇上,夜色下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错觉。 林灼苒怔在原地,看着钟离随即放下食指,伸手捧着张明羽的脸,忽然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了下去! 张明羽才堪堪因为钟离转头去看林灼苒时不经意间放松了手上对他的钳制从而稍微松快了一点,却又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吻给弄懵了。 钟离的唇冰凉,贴在他的唇上,舌尖沿着他的唇缝扫过,张明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知道那是钟离的血,钟离为他流的血。 他想他越来越不能懂这个男人,他跟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是那么地不一样。 时而冷静时而疯狂,时而暴戾时而温柔,时而凉薄时而深情,时而隐忍时而张扬。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钟离?还是说,他永远都这么矛盾这么善变,这么地……无药可救。 感觉到自己的被动,张明羽试图挣扎一下,却有心而无力。 钟离却没有给他一丝一毫能够逃离的机会,整个人如同一座囚笼,将猎物困在方寸之间,几乎毫不停顿的,他的舌尖已然撬开张明羽的牙关,狂风暴雨般一阵扫荡。 被他拥吻着的男人几乎无法喘气,全身脱力地承受着,在钟离的舌扫过他的上颚的时候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快感而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 这个吻太过暴烈而疯狂,带着劫后余生的无法无天。 这是第二次他吻他,第一次在那个春梦撩人的夜,这个男人也是这样,不请自来,不给他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 可是现在,张明羽却能感觉到钟离急切又强硬的吻里面多了一点东西。 他是在不安吗?这个残酷冷漠无恶不作的男人,也会不安吗? 不知道为什么,张明羽忽然想做点什么,于是他费力地抬起手,无力地搭在了钟离的肩上。 感受到他的动作,钟离全身微微一震,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仿佛坠入了星辉熠熠。 他用拇指擦了擦张明羽的唇角,那上面沾了他的血,红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让人无法自抑更加激烈地投入到那个亲吻中去。 张明羽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在合上双眼的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碎成了好几半的感应环。 在他和钟离之间,也许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可他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并不能支撑他们走上多远。 他们相隔太远,哪怕拥抱得再紧,灵魂都隔着一整个时空,更无法相互理解超极品太子最新章节。 这短短一刻的温存,远远不能抗衡回到未来计划的失败给他带来的绝望。 感应环碎裂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他与三十一世纪的最后一点联系,都已经被切断了。 而钟离所思考的,却是把这个男人带回去以后,该如何完完全全地将人绑在身边,才能杜绝他再次离开的可能。 既然想要,不如完全占有。 张明羽是对的,他们无法理解彼此,因为他们从未曾相信过彼此。 ****** 那一夜乘风码头发生的事情给整个城市黑白两道都带来巨大的谈资。 原本只是习以为常的走私货品交易和警察清剿行动,然而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众说纷纭。 那些参与过的人只知道,当第二天他们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躺在码头上,警察与混混叠在一起,不分彼此、亲密无间。 有人说是警方使用了新研发的武器没有控制好,也有人说走私贩们自知拼不过干脆用了什么为人不齿的手段,但更多的人都认为乘风码头一定闹鬼。 据目击者称,他亲眼目睹了那个方向当晚有一道白光直冲天际,说不定是有外星人降临地球。 然而无论人们怎么传,去清剿的警察们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带着旗穆的人马和剩下的那点来不及销毁的货物回去了。 虽然这些人都咬紧了牙关到最后都没说事涉钟氏,只一口咬定他们是借钟家的码头偷做走私生意,钟氏的日子却仍然不太好过。 警察隔三差五上门,钟宇不堪其扰。 从林灼苒状似无意实则有意的亲疏开始,他与旗穆的隔阂早已越来越大,钟宇感觉到旗穆大概在他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却又抓不到把柄。 更令钟宇盛怒的是,他发现钟氏中渐渐开始出现一些反对他的声音。 最开始还只是那么一句两句,然而最近钟氏的生意渐渐不顺,而且不顺的大多是他亲自掌管的那部分,风言风语便渐渐多起来。 他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几次脾气以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钟离。 从前他只觉得钟离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把人赶出去的时候真是称心如意,现在才发现,钟离就算是个野种也一样姓钟,而那些外姓,比他更加不好掌握。 然而,钟离失踪了。 属于他的别墅中空空荡荡,只有张伯隔三差五来打扫一下;华严公司那边,也正乱成一团地寻找钟离,因为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钟宇让人把宁凯带过来,无视对方看他时隐隐戒备的眼神,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阿离在哪里?” 宁凯瞪了他一眼,一脸他是明知故问的表情,“钟哥哪里去了,我们怎么知道!” 这种态度让钟宇很不爽,果然听到别人被叫做“钟哥”,他还是很难忍下去,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只能压下那点焦躁。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阿离是什么时候?” “大哥何必明知故问?” “什么意思?强者如林!” 宁凯一脸忿忿,如果不是理智犹存,他绝对会忍不住对钟宇吐口唾沫,不过最后还是只能哼了一声。 “钟哥那天听说警察去挑乘风码头的场子,连夜赶去处理,然后就再没回来,大哥,你别说你不知道!” 钟宇脸色一沉,他倒是真不知道,那天钟离也去了?难道是他做的手脚? 不应该,那么就是……钟离也被下了套,至于下套的是谁,看来已经很明显。 “那单生意是旗穆做的,我没插手。”钟宇对宁凯说了一句,倒不是说他能放下身段来解释,只是这个时候,钟离失踪,他的手下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宁凯果然咬牙切齿,“那小子!大哥,我早说那小子不是个好玩意儿,竟然敢——” 钟宇冷眼觑了半晌,确定宁凯这群人应该不会归顺旗穆,稍稍放下了点心,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林小姐么,难道她也找不到阿离么?” 宁凯脸色更差,“林小姐……也不见了。” 闻言钟宇也皱起眉,心下却是一松。 林灼苒近来与旗穆太过亲密,他本想娶到林灼苒得到林家这么一个大靠山,无奈人家大小姐竟然看不上他。 他想了很久,干脆 分卷阅读58 毒了心尖,打算杀了林灼苒,嫁祸旗穆,同时又能让钟离失了后援。 反正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他也绝对不允许这女人和她背后的家族成为别人的助力。 旗穆想截胡?那他就让他没胡可截! 当时钟宇为自己这一箭三雕的计策得意了许久,暗查过旗穆和林灼苒的行踪后就着手准备,打算让林灼苒在一次宴会上死于“意外”。 只是宴会第二天就有警察上门,他以为是为林灼苒报丧,结果林灼苒的死讯没有,却是他钟氏深陷泥潭。 如今听宁凯这一句林小姐也失踪了,他终于可以肯定林灼苒应该没死。 在钟氏如此内忧外患的时候,他实在是没空再处理林家的愤怒,林灼苒没死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两人的失踪……钟宇知道,旗穆,留不得了,是时候将这人给处理掉。 “宁凯,你和华严那边的人手都暂时先回钟氏吧,跟着我,把阿离给救出来。过去是我委屈了阿离,这次,旗穆任你们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圆润夜吃饱了撑着脑洞大开的小剧场(一) 钟渣攻:你哪里都别想去,留在我身边! 小羽毛:(淡定脸)我要回三十一世纪。 钟渣攻:你要是敢跑,我就……我就欺负你! 小羽毛:(淡定脸)我要回三十一世纪。 钟渣攻:你走我就不给你吃好吃的! 小羽毛::(淡定脸)我要回三十一世纪。 钟渣攻:……tat抱大腿,求求乃别走呀我让你欺负还不成嘛/(tot)/~~ 小羽毛: ̄へ ̄很好,我要反攻! 46、真相 湖城,市中心,一幢普通的民宅。 卧室里,男人打开消毒柜,拿出一个针筒,放在眼前看了看。 浅蓝色的液体在针筒里微微摇晃,细长的针尖在日光的反射下令人有一种仿佛能够灼伤人眼的错觉。 他晃了晃针筒,推了一下,逼出其中混着的一些空气,然后面无表情地向床边走去。 床上躺着的人很清醒,静静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和他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疲倦还是怎样,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就这么注视着对方拉起他的手臂,然后将那管针剂一点一点推入他的身体里,像催命的沙漏。 然而意料之中的不适感并没有到来,相反的,原本隐隐作痛的整个身体好像松快了一点,有股暖流涌上来。 把空了的针管随手扔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中,钟离伸手摸了摸张明羽的额头,终于开口说话。 “你身体的受损状况比较少见,得慢慢调理,这两天我会让人多做点有营养的东西。” 他说话的语气与平常并无二致,面对张明羽的时候也相当坦然,甚至带着一丝温情,仿佛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些完全超出当今科学发展水平能够解释的场面。 这种淡定并非人人都有,但张明羽却明白,这意味着钟离这回绝对不会轻轻揭过此事。 这真是种另类的默契。 果然,钟离将手从他额头上撤下去后,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没有发烧”,然后莫名其妙地将张明羽的手从被子里面拖出来,捏着他的腕子,笑容很性感,却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小羽,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明羽手腕上那个原本除非他死亡否则不会脱离的感应环已经不复存在,造成这一结果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用最原始最暴力最不需要技巧的手段打碎了它,一起打碎的还有张明羽不知前路是生还是死的机会。 尽管当时他的动作是那么疯狂而优雅。 见张明羽似乎在沉思,钟离勾了勾嘴角,掌心轻抚着他的手腕,感受着他规律跳动着的脉搏。 如果张明羽说谎,他会发现。 “没关系,不论多么荒诞我都无所谓,我早就说过,除了我的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哪怕你是个会消失的鬼魂,我也可以请几个和尚道士,把你困在人间。” 张明羽皱了皱眉,感觉到钟离平静的话语中危险的气息,抬眸看向那个男人,却看到了他眼神里满满都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如果说钟离从前对他也是占有欲的话,那么现在的这种占有欲,与从前是完全不同的。 张明羽感到心惊,却竟然发现自己并不意外,大概从乘风码头那一夜开始,他已经明白这个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想抽回手,手臂移动的瞬间却感觉到一阵麻痒,有什么粗糙的、凹凸不平的东西擦过他手腕的肌肤——是钟离刚刚结疤的伤口。 他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上因为过度使用后坐力巨大的枪械留下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钟离却毫不在意。 张明羽默默地停止了动作,看了他的虎口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地说:“你相信这世上有鬼?” “如果你说你是,我就信九零后基因砖家最新章节。”钟离回答。 才怪。张明羽心里立刻反驳,他又不蠢,怎么会不知道钟离捏着他手腕的用意,可惜二十一世纪落后的旧人类就是落后的旧人类,连测谎方式都如此质朴。 他完全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跳和脉搏然后平静地编造谎言,只是已经没有意义,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令人难以相信,不是么。 “我是人类,但不属于这个世界。”张明羽撑着自己半坐起来,消耗虽然有点过度,但躺着跟钟离说话的话,会让他觉得有种被一览无余的感觉。 他需要能够平视对方。 钟离挑眉,声调上扬,“有意思,那么,我们小羽其实是个外星人?来地球旅行吗?” 无视钟离那种诡异的称呼和明显的调侃,张明羽郑重地说:“不是外星人。我姓张,全名张明羽,来自一千年以后,三十一世纪的地球。” 他说得那么严肃,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钟离想笑,指尖却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波动,张明羽的脉搏依然沉稳有力,稍微有点加快,也许是因为提起了往事。 但这种答案依然太荒谬了,简直比张明羽是个鬼更让人觉得荒谬,一个来自未来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可能吗?难道不是笑话? 他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张明羽的脸,“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月亮和太阳的那种表情。” 他的特殊的声线总是让人有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言语却与声音极度不符,“简直像个白痴一样。一千年以后的地球,难道连日月星辰都没有?小……张明羽先生。” “没有。”张明羽依然严肃,那张五官柔和的脸却给人一种不得不信的说服力,“也许你无法想象,但地球不久以后会经历一次大灾难,我们称之为灭世纪。” 分卷阅读59 “灭世纪之后地球被浓重黑雾笼罩,没有昼夜交替,没有日月星辰,人口数量锐减,绿色植物也急剧减少,大部分土地开始沙化,而我们的眼睛在进化中也变得越来越能适应黑暗,相对的,无法适应强光。” 钟离的反应在张明羽的意料之内,他平静地向他一点点描述自己的家乡,那个没什么好风景,但回不去时依然令人绝望的时空。 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他本来想给钟离看一下感应环,相信钟离早就检测过这个东西,应该知道以这个时代的水平做不出这些武器。 张明羽从来都很明白,那次和钟离在半路上被伏击展示了力量之后,他进手术室取子弹醒来手腕上多出的莫名其妙的伤痕是什么。 事实上真正让他惊讶的是钟离最后竟然没有砍了他的手。 但这个男人随后的温柔和呵护让他意识到,钟离是想要让他主动沦陷,交代感应环的秘密,若能够为他所用更是两全其美。 当时他不动声色,只想与钟离虚与委蛇,而现在……现在,不知道钟离的温柔攻势算不算成功。 只可惜感应环已经碎了。 张明羽想了想,扯出挂在脖子上的光刃,深吸了一口气,示意钟离看这边。 “感应环已经碎了,里面的武器不是这个时代能制造出来的,你应该看到过。这把光刃,是以光能聚拢的……你在看什么?!” 说到一半的张明羽发现钟离的目光在光刃上扫了一圈后,漫不经心地下移落进他微微敞开着的领口中,忽然有些无语篮坛制霸全文。 “我在看,来自未来的张先生,身上会不会有哪里跟我们不太一样。”钟离丝毫没有偷窥被发现的尴尬。 或者说他那样根本算不上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地意淫。 “……我记得我刚刚说过,我跟你一样是人类。”张明羽捏紧了光刃,他知道钟离并不明白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也不指望钟离这样的人能明白,在他看来,钟离对一切人、物都无心无情,占有欲跟感情,那是两种东西。 伸手要把光刃放回去,他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钟离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他言尽于此。 至于未来,现在的他如同穿行迷雾,还找不到一个光明的出口。 然而一只手却伸过来阻止了他将东西放回去的动作。 钟离捏住张明羽的手指和他指尖拿着的光刃,将他整个人拉过去,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轻轻按了下光刃底部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开关。 霎那间,就在他的眼前,光刃一阵轻微的颤抖,一道光芒从柄上发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匕首形状。 张明羽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钟离拿手指轻轻一拂,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指上也没有伤口。 “小心!”张明羽迟来的制止终于冲口而出,钟离不以为意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过了好几秒种,一点殷红才慢慢渗出。 “好锋利的刀。”钟离似乎在感叹,语气却有点沉,光刃的能量早已用尽,这一次打开不过短短数秒,随即又熄灭了。 “张明羽先生。”钟离忽然说。 “什么?……唔!”张明羽下意识地回答,张开嘴的一瞬间,钟离却忽然将渗着血迹的手指放入他口中,一股腥甜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弥漫开来。 钟离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来这里?一千年后的人类,以穿越时空旅行为爱好吗?你那天,是不是想回去?” 他仿佛已经相信了张明羽的说辞,却提出了更多的质问。 嘴里的手指灵活地搅动着,张明羽想要吐出去,钟离却更加恶意地去挑逗他的舌头,张明羽终于伸手打掉了他的手。 “我们的科技并没有进化到可以穿越时空的地步,我来到这里完全是一个意外。” 意识到今天不讲明白,钟离恐怕要继续留在这里跟他纠缠不清,张明羽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任务和当时的情形。 当然,对于黎昕的感情,他并没有多说,只说是一个朋友。 然而敏锐如钟离,立刻回忆起了那天夜晚张明羽的春梦,春梦中,张明羽反复叫着的名字,正是黎昕。 朋友么?一个能让他连做那种梦都念念不忘的朋友? 张明羽说的故事可能有假,但这个男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钟离心中冷笑,张明羽这么执着地要逃跑,这个男人恐怕占了一大半因素吧。 他忽然起身,强制地将张明羽按倒在床上,然后将被子一股脑儿堆在张明羽身上,将人紧紧地包起来,然后转身就走,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张明羽?死心吧,我不会放你走的。” 47、脚镣 “小羽没事吧?”见钟离出来,林灼苒低声问他。 从乘风码头回来之后,除了医生之外,钟离再没让任何人见过张明羽,一应的服侍都由他亲自动手,林灼苒不免有些担忧。 钟离点点头,明显不想多说,随意地岔开话题,张明羽的事情,他知道就行了。况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 “小羽的出现是意外。那天你跟旗穆那边怎么样,人死了没有?”他一边跟林灼苒说话,一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那上面已经止血了,刚刚张明羽口中那种温暖湿润的感觉犹在,十指连心,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蠢蠢欲动。 这个男人果然整个人都跟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温暖而令人舒适,按他的描述,三十一世纪的地球感觉上明明是一个很阴冷的地方,竟然会养出这样温润的人来。 真假又怎么样呢。现在人是他的,而且,他已经用他认为最正确的方法,让张明羽即使想要再逃也有心无力。 察觉到面前人一瞬间的走神,林灼苒好奇地叫道:“钟离哥哥?你在想什么?” 钟离笑了笑,没有回答,“你刚才说什么?” “旗穆受了伤,不过那两个人下手有分寸,肯定没死。他会查到是钟宇暗中吩咐人下的手,不会扯到我们身上来,他跟钟宇之间绝对无法善了。不过那天的吊灯……真的有点蹊跷。” 钟离已经知道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摸了摸林灼苒的头,“不是蹊跷,绝对是钟宇干的。我没想到他会蠢到那种地步,竟然想在那种当口杀你。” “是我疏忽了,差点没照顾好你,多亏了小羽。”钟离眼中现出一片阴翳之色,对钟宇,他已经忍耐太久了,从当初跟他进入钟家开始,他看中的就是钟宇的躁进和多疑。 想不到他现在竟越来越骄傲越来越蠢,简直蠢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这真不知道是钟家的不幸,还是他钟离的幸运。 “早知如此,我们不必出手,旗穆就会跟他势同水火,也免得你涉险 分卷阅读60 ,否则我无法面对你父亲还有……” 林灼苒露出一抹悲伤的神色,勉强扯了扯嘴角,抱住了钟离,“钟离哥哥你别自责。dady年纪大了,否则他跟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钟离安抚地拍着她,低声说:“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嗯。” “我出去一趟。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小羽刚睡了,你暂时先别去打扰他。” 目送钟离的背影走出去,林灼苒担忧地看了看张明羽所在的房间,咬着嘴唇犹豫,虽然钟离说过他没事了,但还是想去看看。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把人吵醒也不太好,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没进去我的未来女友。 张明羽却并没有如钟离所言般“睡着了”,钟离一离开,他便掀开了那被裹得简直密不透风的被子,起身下了床。 脚上叮叮当当一阵细响,金属独有的清脆音色,原本很悦耳,他却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脚上的东西哭笑不得。 那是一对精致的脚镣,分别扣在他两只脚的脚踝上,脚镣上镶着长长的锁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着纤细,却坚韧无比,一直连到他的床头,将他整个人锁住。 脚镣上锁链的长度只够他在这个房间里面四处转转,房间配套的卫生间完全可以解决洗澡等问题没有妨碍,然而到门口便绷直了,再不得前进一步。 张明羽也不得不佩服钟离,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到这样仿佛量身打造一般的刑具。 是的,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东西应该只有这种作用。 那天晚上在乘风码头,钟离抱着他离开却没有回那幢别墅,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一将他放下就有医生进来给他做检查,而钟离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那背影的漠然和之前的疯狂简直让人感觉判若两人。 张明羽以为这回这个男人总算懒得再演戏打算将他送进实验室彻底研究研究,然而没有,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当张明羽疲惫不堪终于不由自主地睡去的时候,钟离却又带着黎明前的凉意回来,鬼魅一般站在他的房间里,看着张明羽的睡颜。 睡梦中的张明羽隐约觉得脚踝上一凉,有什么冰冷的物体缠了上来,反射性地抬脚踢去,然后睁开眼,下一秒就感觉到有人反手抓住了他的脚。 床尾处,钟离站在那里,手里托着他的脚跟,黑暗中两人形成了一个怪异而香艳的姿势。 那种异物感让人无法忽略,张明羽意识到自己的腿上,有什么东西正缠绕在那里,随着他的摇晃,发出此刻一般悦耳的声音。 “啪!”房间的灯被打开,室内的情形一览无余,昏黄的灯光下,地面倒映着钟离被拉长至扭曲的影子。 张明羽顺着他专注的、仿佛欣赏什么杰作一般的目光看过去,自己的一双脚踝上,都被扣上了冰凉的脚镣,而连着脚镣的锁链,正牵引在钟离手中。 张明羽耳边忽然回响起那句低语。 “抓住你了。” 钟离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脚镣后的一举一动——他眼中流露的疑问,他皱起的眉头,他试图去解开的手,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心。 所有的言语都不可靠,所有的眼神都太虚假,所有的承诺都如同浮云,所有的感情都是笑谈,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是真真正正的将人占为己有。 张明羽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他可以慢慢问,只不过,他是外星人也好、是狐妖野魂也好,这辈子都别想逃离。 “喜欢么?”钟离珍惜地抚摸着张明羽的脚腕,连同上面冰凉的凸起,温情脉脉地问他。 “钟离,你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张明羽没有回答,反问他。 钟离也不以为意,晃着手中的锁链,当着张明羽的面将他锁在床头,“不喜欢也没关系,今天太匆忙了,下次我会给你选个更漂亮的。” 他伸手轻佻地拍了拍张明羽的脸,“虽然你长得一般,年纪也大,床上功夫大概也不怎么样,但是没关系,放心,我暂时不会抛弃你的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全文。” 张明羽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一种令人并不太舒服的眼神看了钟离一眼,钟离感觉到,那大概是怜悯。 怜悯么?可笑,他钟离有什么得不到,就连这个人也能从上天手里抢回来,怎么可能需要怜悯。 那晚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概因为心情愉悦,又或者还有别的事情,在将张明羽戴上那副脚镣之后就离开了。 这几天来张明羽都无法离开房间一步,感应环破碎、光刃能量用尽,他试了无数方法,却发现那对脚镣以人力根本无法打开。 ……或者,他也可以放弃他的一双腿。 但这并不现实,他想要解开脚镣是为了挣脱束缚离开这里,如果没有腿的话,他根本就无法走多远。 钟离的方法很直接,却真的很有效。 此刻张明羽站在窗前,忽然想,也许当初他也把黎昕这样锁住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随即他就自嘲地笑了,如果他能狠得下心这么做的话,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况且,黎昕不是他,以黎昕的个性,只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张明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死,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活着才是一切的基础,只有活着,他才可能有新的机遇、才会有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窗外没有钟离进出的身影。 他知道这几天钟离的行踪都非常诡谲,几乎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从他没有带他回别墅开始,张明羽就意识到钟离布的局大概到了收网的阶段。 是的,局。 如果一开始他以为钟离是被他的大哥发配到华严公司,失意且落魄的话,现在了解了钟离的性格之后,他就明白这不可能。 钟离此人,绝不可能乖乖地交权,不可能乖乖地缩在一隅,不可能屡次被追杀却毫无反击之力。 从一开始,钟离就在算计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包括萧维信、包括林灼苒、包括旗穆、包括他这个意外加入的变数,甚至包括钟宇和kitty。 是的,按照张明羽的推测,连钟宇都不是他最终的目标。 钟氏才是。 钟离想要毁了钟氏,以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让黑道上经年不倒的这个大家族彻底败落,更有甚者,是从此消失。 旗穆至今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像是想毁了钟氏,其实他只是想要得到、想要掌权。 钟离明面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像是想要打压旗穆、替他大哥保护好钟氏,其实他只是想要看到大厦倾颓的那一刻。 尽管钟离并没有让张明羽过多地主动参与到这些纷争中来,但张明羽却 分卷阅读61 还是根据所有的细节作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推测。 钟离一定不喜欢钟氏。 根据他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就想要占有的行为来看,他甚至深恨这个家族。 张明羽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身后蜿蜒的锁链,这两天就当客居于此,也许,他有机会利用钟离的局。 48、败寇 张明羽没有猜错,此时此刻,外面道上已经闹翻了天。 就在钟离和林灼苒他们“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湖城的黑道一片腥风血雨,小帮派被牵连了无数,大帮派也都人人自危,一时间腥风血雨、长街无人。 而源头就在于钟氏的内讧。 旗穆知道钟宇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哪怕这一次运气好那两人杀人未遂让他逃过了一劫,但这样放任下去绝对没有好下场,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钟宇知道旗穆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一直觊觎他整个钟氏还暗中做着小动作收买他的手下,一日不除就有权位易主的危险,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原本还有一个钟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一致以先对付钟离为目标,两人之间的裂痕没有那么明显。 然而现在钟离手上无权无人,更是下落不明,两人都觉得说不定钟离已经葬送在对方手里,只不过尸骨没有抛出去而已。 如此一来,两个人都视彼此为必须除去的对象,在表面平静的相处下,各自暗暗准备着行动。 于是很快,钟家现任的掌权人钟宇放言,要开钟家祠堂,请钟家族谱,在兄弟们面前与旗穆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 连旗穆都没有料到,钟宇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决定,他不可能相信钟宇突然的转变,不过,祠堂么…… 按道理说,道上因为兄弟情义一时热血因而结为异性兄弟的人不少,这种事情更是司空见惯。 但结义兄弟到底只是结义兄弟,像钟宇这样竟然开祠堂要把旗穆这个外姓修入家谱,简直是荒谬至极的行为。 不过这也让道上风传的钟宇与旗穆不合的传言一时间平息了下去,人家都要把兄弟添进家谱了,这还叫不合什么叫合? 这种事情,大家都爱凑热闹,不过开祠堂的时候是不能凑的,外人没有进别人家祠堂的规矩。 人人都等着钟家修完家谱之后摆宴,昭告天下。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钟宇会把钟家掌权人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子女,不过他现在还未婚,走这条路又说不上哪天死,所以也有可能传给自己的异母弟弟钟离。 毕竟钟家这一代斗得太厉害,最后只剩下这两条血脉。 只是这家谱一改,事情却立刻耐人寻味了起来。 旗穆入了谱,就也算正儿八经的钟家人了,到时候绝对是要改姓的,这掌权人的位置,说不定也有他的机会。 倒是没有人疑问旗穆肯不肯改姓,毕竟他是从最底层混上来的,身后一点依仗也没有,有这种好事,不答应才是傻逼。 果然消息传到旗穆那里,旗穆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倒是传信的人回头告诉钟宇,说旗穆看上去脸色苍白,大概是受了点伤。 钟宇当下拾掇了一堆名贵补品让人送过去,甚至还要给旗穆介绍医生,做足了好兄弟的架势少年医仙最新章节。 2012年10月5日,是钟宇找大师测算的黄道吉日。 钟氏打算在这一天开祠堂,请家谱。 钟宇与他的人早早等在了祠堂里,而等到了时间的时候,旗穆果然应约前来,并且一个人都没有带,仿佛完全信任了钟宇。 于是钟宇开始了。 不是开始仪式,而是开始了一场一面倒的屠戮,他挥手让人关上了祠堂大门,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带来的人一拥而上,围攻旗穆。 没有人知道当时钟氏祠堂里到底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恶战,然而最后的结果却令人心惊。 最后站着出来的人是旗穆,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旗穆收服的人马联合萧维信的手下,一举掀翻了钟氏的总部,控制了钟氏的一切。 而钟宇,这位钟氏历史上掌权时间最短的掌权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钟氏一朝易主,旗穆志得意满地坐上了当家的位置。 不过他不是钟宇,没有急进,虽然他现在成了掌权人,但钟氏还有很多忠心耿耿的部下,对他充满异议。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给钟氏改姓,甚至表示钟氏依然是钟氏,只是钟宇遭遇了不知什么人的偷袭下落不明,他被逼无奈只好代钟宇掌管一下钟氏,等把人找回来,一定会立刻把位置双手奉上。 这说辞人人都觉得假,大家心照不宣,却也实在是冠冕堂皇。 旗穆那天是独自进的祠堂这件事有目共睹,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旗穆做了什么,却也挑不出错处。 甚至就连围攻总部的事情,都被他说成是萧家不安好心要来趁火打劫,是他的人打退了萧家的人马。 只是这样一来,枪口就被他调向了萧维信。 明眼人都知道萧维信与他之前是合作关系,如今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之快理由之充足,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卖的一手好队友。 其实这并不明智,旗穆心中也很明白这不是个好选择,但无奈萧家是唯一能让他更名正言顺一点的借口,不炮轰他们的话,被炮轰的恐怕就要轮到他自己。 个中利弊,再难权衡也只得如此。 再者,他也很明白萧家虽然迅速崛起,到底根基未稳,又在之前帮助他的时候损失了不少人手。 真要硬拼起来还是没法跟钟氏这样的世家比,若是能一举除掉,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于是旗穆上位的第一件事,是将矛头指向过去的盟友;而第二件事,就是在道上悬赏两千万的花红,寻找钟宇和钟离的下落。 钟宇自然是要找的,至于找出来是真的为了把位置还回去还是制造个意外让人死掉,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只是旗穆显然并没有忘记钟离,比起钟宇,钟离更让他多思多虑。 无论是心机和是耐性上面,钟离对他都是不遑多让,更何况钟离在身份上更是胜他一筹。 哪怕钟离是个生母不得钟家承认的野种,身上流着的也终究是钟家的血,比起他这个完全不相干的外姓,整个钟氏必然更乐意迎钟离上位。 钟离的存在就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剑,时刻都有落下的可能,若是不解决这个人,他就算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他也是坐立难安科技探宝王。 更何况,他还么有忘记,那个叫小羽的,和他所掌握的毁灭性武器。 那个人究竟是在萧维信手上,还是钟离手上?无论哪一个,要么,他就收为己用,要么,必须除去。 死人才是最安全 分卷阅读62 的,既不会开口说话,更不会动手杀人。 而他要找的钟离,却从未离开过湖城,反而甚至在离他咫尺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祠堂?真亏他能想得出来。”钟离冷冷地笑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继续问对面的人,“那么我的好大哥如何了呢?” 对面那人坐在阴影处,让人看不清面容,声音也刻意压低,听上去有点令人难受,听的人却并不以为意。 “旗穆本来想杀了钟宇,没想到他倒真还有几个忠心耿耿宁死不叛的下属,拿命护着他逃了,现在生死不知,不过钟宇受了伤,估计不会很快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当然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钟离笑得愈发开怀,眸色中满满的都是凉薄,仿佛嘴里说着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一个陌生人。 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明白。”对面男人点点头。 钟离挑眉,“对了,灼苒那个保镖,可以处理了,留他到现在,胆子倒不大,根本没传几回消息吧。” 自从上回在谛豪的那次暗杀,钟离就在反省自己身边是不是被别人安插了人,他对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有信心,当时原本怀疑张明羽。 不过后来他否定了张明羽的嫌疑,想到当时并非只有张明羽一个外人,着手一查,果然发现林灼苒带来的两个保镖里面有一个已经被旗穆收买。 那天若非张明羽推理出了旗穆他们的所在,这个保镖也会引他们去的,只不过稍微晚一点儿而已。 查出人后钟离并没有当场处理,反而不动声色地一直留着,让那个保镖自以为隐藏很深,是不是地给旗穆透露点无关痛痒的消息。 当然,全部是假象。 让旗穆认为钟离暂时没有危险也没有异动的假象。 而今天,这个人已经用不着了。 “钟少,毕竟是林家的人,要跟林小姐说一声么?” “你只管处理。” “是。” 看着来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钟离脸上的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一片阴沉之色。 旗穆那个没用的,竟然没有直接杀掉钟宇,反而让人跑了。 真是个废物,留这么大个麻烦。 不过……也好,钟离垂眸,看着自己端着茶杯的指尖,找到钟宇,还可以多玩玩,一颗子弹也太便宜他了,不是么? 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情又慢慢地轻松起来,事情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他应该回去看看他的小宠物,有没有闷坏。 49、钟宇 钟离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张明羽猜到他大概要为家族的事情忙乱一番,但没想到这回时间竟然这么久,让人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灼苒前些天还来看过他几次,不过这两天也没再出现,似乎也是出门去办什么事了。 如果从前他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是天真可爱的话,现在早就明白,混他们这条道的,没一个演技差的。 只是她对张明羽却一直保持着善意,哪怕是在钟离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之后,这位“未婚妻”竟然一点都没有捍卫自己男人的自觉,反而感觉挺高兴。 算了,这个年代的人类总是这么奇怪。 张明羽感觉整个宅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只有一日三餐的时候张伯会出现,把饭菜给他端上来,等他吃完再撤掉。 张伯的手艺一如既往地棒,张明羽却不知怎的吃得有点食不知味。 他想要利用钟离的布局离开,他甚至想过,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干脆催眠了钟离让他交出钥匙。 只是钟离跟上回那个随手抓的人可不一样,这个男人明显内心强悍坚毅,且又凉薄多疑,强制催眠很难成功。 除非……除非钟离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张明羽想到这里摇摇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让钟离相信谁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荒谬。 只是现在想这些根本就是多余的,如果连人都见不到一面,他完全没有机会谈什么利用。 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张明羽继续打量着这间他一直走不出的房间,他一直觉得,这座宅子不太像是钟离会选择的地方,哪怕只是暂居。 钟离从前的那幢别墅虽然装修简单到甚至空洞,但还是大方、精美、于细节之处可以看出不俗的品位。 而之前来时匆匆一瞥,张明羽当时就发现这幢民宅已经很旧了。 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对它维护得很精心,四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但还是无法掩去那点颓废败落的气息。 有些墙壁上甚至已经有霉菌光顾过,后来似乎是除去了,但没有再上漆,就维持着陈旧的模样。 其实这里也不算太小,然而大概因为格局的原因,会让人感觉有点窄小压抑,家具与钟离别墅里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 就连张明羽都能看出来这里的家具大概已经在这宅子里待了二三十年,上面到处都是斑驳的岁月痕迹。 张明羽那个房间大概是这座宅子里看上去装修得最上心的房间,虽然他觉得风格有点像女人住的地方,尤其是有梳妆台和上面大大小小的镜子。 他忽然想到,这房子从前的主人是谁呢?钟离只是随意在想要“失踪”的时候找了所房子,还是其实此间的主人与钟离有什么关系我的未来女友最新章节。 钟离似乎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父母,毫无疑问钟离的父亲就是钟氏的上任家主,看情形应该已经过世。 而钟离的母亲,好像没有人说起过她究竟是谁,钟宇骂过钟离是个野种,可见她的母亲必然不是明媒正娶,甚至有可能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这个房间,会不会…… 张明羽站在梳妆台前,轻轻地拉出一格抽屉,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些用过了的化妆样品,眉笔粉饼之类的,张明羽并不认识,但也想象得出是什么东西。 此外还有一些手镯项链耳环等小玩意儿,看上去十分廉价的那种,色彩已经脱落,闲置已久。 几乎可以想象,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妆扮自己,期盼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个惊艳的印象。 只是现在,脂粉成尘,暗香也化为腐朽的味道。 张明羽合上抽屉,又伸手打开了另外一格,脸上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这个抽屉里几乎空无一物,只孤零零地放着一颗子弹。 染血的子弹——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几乎看不出子弹原本的颜色,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抽屉中,随着张明羽打开的动作而微微摇晃。 剩下的最后一格抽屉里,放的是一个形状扭曲的小布偶,张明羽看不出那个布偶到底是什么,忍不住伸手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 分卷阅读63 察。 布偶的制作工艺极为低劣,里面的填充物都有些漏出来,跟它的形状一样惨不忍睹,张明羽看得入了神。 “那是她有生之年里动手给我做过的唯一一样东西,很难看是不是?” 低沉的男声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张明羽一愣,一只手伸过来,从他眼前拿走了那个布偶,他一回头,就看到钟离近在咫尺的脸。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些东西竟然入了神,连钟离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发现。 “她?”张明羽没有忽略钟离脸上的表情,那表情说是厌恶不太妥当,说是怜悯也不完全,说是遗憾还不足够,说是回忆又有点不情愿。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却那么自然地出现在钟离的脸上,他没有看张明羽,从他手中拿过那个布偶后,专注地盯着丑到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娃娃,翻来覆去地看着。 对于张明羽的疑问,他没有立刻回答,扯了扯从布偶针脚缝隙中露出的棉絮,笑了笑,却让人感觉分明有点悲伤。 但类似软弱的情绪在这个男人身上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很快,钟离随手把那个破布偶扔回抽屉里,然后转眼又是那个阴沉善变的钟离。 他笑着捏住张明羽的下巴,却被张明羽很快转开了脸去,他也不以为意,哼笑道:“宝贝儿,是不是有点不乖了?” 张明羽被他一句“宝贝儿”叫得差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钟离终于舍得回来了! 钟离哪儿能让人跑了,倾身又给拽了回来,不顾对方挣扎地抱了个满怀,把头埋到张明羽颈间嗅了嗅,一脸很满意的表情。 这几天暗中处理着旗穆和钟宇那边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张明羽身上那种让人觉得温暖的味道了。 一把把人压回床上,钟离随之覆身而上。 “看来光锁上脚还不够,得把你这不老实的一双手一并给锁了,让你只能每天乖乖地躺在床上等我回来才好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 张明羽觉得有点头疼。 从前钟离对他绝对不是这个态度,隐藏在眼神后面的疏离就算了,就连算是亲密接触的那一夜,钟离与他肌肤相贴的时刻情绪都是冰冷的。 现在却越来越变得……他简直怀疑钟离是不是抽风了。 张明羽无奈伸手推拒着还要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莫名其妙的钟离,一边扭一边说:“钟……唔!钟离,你刚才说的她,是你的母亲吗?” 问题让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钟离停止了动作,只匍匐在他身上,一声不响地盯着张明羽看,神色间明显并不愉快。 张明羽并没有被钟离的气场吓退,回望着他,他不仅仅是想要避开钟离这种暧昧过度的行为,确实也对钟离的过去有点好奇。 如果了解钟离的过去的话,也许,对他实施催眠有好处……张明羽后知后觉地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忽视了自己刚才单纯是想知道的心情。 发现张明羽依然没有收回问题的打算,钟离从他身上直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张明羽。 张明羽以为钟离打算走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失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脚镣上的锁链叮叮当当,成了一室寂静之中唯一的响声。 “算——”张明羽刚想说没什么他只是随便问问,钟离却蓦地说话了。 “除了我妈那种笨女人,别人也做不出这么难看的布娃娃,她真的很愚蠢,一辈子就拿过那么一回针,还把自己的手指给扎破了。” 明明是冷漠的带着嘲讽的语气,张明羽却听出了一点柔软的味道,是怀念吧,钟离其实,也会怀念什么东西什么人。 原以为钟离会继续讲下去,钟离本来却是也打算再说几句什么,然而就在这时有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钟少,有人要见你。” 气氛被打断,钟离瞬间变回平常的模样,挑眉,“谁?”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旗穆。 旗穆再觊觎钟家,对钟家的家事也不可能了解,更何况是这种根本登不上台面的家事,就连当年在钟家也是隐晦的秘闻。 “是钟宇。” 竟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钟宇,这位钟氏前任掌权人在旗穆两千万的悬赏花红之下想必也是无路可退了。 别人不知道这里,钟宇知道,钟离并不意外。 当年正是钟宇这位“好哥哥”找到他、把他带回了钟家,为了有个帮手能帮他在兄弟们争夺那个位置的时候多加一份筹码。 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在旗穆的逼迫下,他竟然会想到要来求助钟离,实在是…… 如果是钟离处在他现在丧如家之犬一般的境况下,最不济也会去找萧维信,而不是“自己人”。 利益永远比什么血缘可靠,他的这位哥哥,如今是被追杀得糊涂了。 “带他进来。”钟离平静地坐回床沿,转头对张明羽伸手,示意他靠过来躺他怀里。 张明羽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钟离也没空强迫他,因为门被打开,有人带着钟宇走进来。 50、秘闻 张明羽看到来人的狼狈样子吃了一惊,当初他浑浑噩噩穿越过来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惨烈过。 眼前曾经高高在上的钟宇此刻跟路边潦倒乞讨的人差别也就在一个破碗了,给他个盆子再往门口一扔,没准一会儿就有好心的路人给他扔钱。 就连带他进来的人都默默地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的确钟宇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干净的地方。 甚至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难闻的酸腐臭味。 钟宇也知道自己落魄,然而现在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旗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对他紧追不舍,派出来要致他于死地的人好几次差点就抓到他了。 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在这么多小弟里面看上了旗穆,一路宠信一路将人提拔上来,甚至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知竟是个野心家白眼儿狼,掉头就反咬了他一口。 钟宇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旗穆时的场景,瘦骨伶仃的一看就营养不良,无处可去只能来当小混混,当小混混也依然是个被欺负的命,别人打架他只能被打。 可那时他看到旗穆的眼神,明明滚在地上被一群人拳打脚踢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偏偏眼神里的那种狠劲丝毫不减。 他觉得这种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死,反正地方组织什么的年年不知道要消耗掉多少人口,谁知道这小子竟然生命力顽强地活下来了,最后还混到他跟前。 真真往事不堪回首。 要是还有一点生机,以自己现在这种难堪的模样钟宇也绝对不想来找钟离。 分卷阅读64 然而最后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也在祠堂那时候有不少拿命护着他跑了,剩下零星几个流亡路上得不到好的治疗也陆陆续续死去。 他钟宇现在,真真正正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且随时连自己这条命都能葬送。 这种时候他终于记起钟离的好了,哦没错,他还有一个弟弟,虽然失踪了,也可能早就被旗穆杀了,但也许……也许没有呢? 如果钟离没死人却不出现,据钟宇所知,钟离所能去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么一个,于是他抱着舍命一搏的想法摸上门来。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钟离还活着! 钟宇现在面对钟离这种既欣喜又尴尬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欣喜的是,他觉得他有救了,甚至还有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要知道当初没有他,钟离永远是个没名没分的野种,是他把钟离带入钟家,让他有了堂堂正正的名分,这样的大恩,钟离自然要还。 尴尬的是,一向在钟离面前位高权重一言九鼎的自己如今这副破落户儿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羞耻。 然而他不得不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激动地上前一步,一脸诚挚地看向钟离开口说道:“阿离心猎王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还好,还好,还好,旗穆没有害死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还好,仿佛不这么强调就无法突出自己对弟弟的关心之情。 张明羽没忍住皱了皱眉,钟宇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钟离看了他一眼,没有接钟宇的话,转而吩咐,“带大哥去洗个澡,再换套衣服。”他边说边看钟宇咽了咽口水,又加了句,“再弄点吃的给他。” 钟宇显得很高兴,此刻他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嫌弃他臭才让他去洗澡的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这个样子,欣然跟着走了。 等钟宇去洗澡之后,钟离总算有时间转过身,用力把不听话的男人再次拽过来,张明羽还要扭开,钟离却忽然闷闷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惊讶于从未听过的这样的语气,张明羽僵硬地被搂着,感觉到钟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受不了那味道?其实我有过比他更不堪的时候。” 原来他是因为发现自己受不了才打发人去洗澡的,张明羽想,也是,要是只有钟离在他哪有那种好心。 “你从前——” “嘘。”钟离朝着张明羽的耳朵吹气,弄得他感觉很痒痒,却又躲不开,只能听钟离似笑非笑地说:“拿你自己做交换,我就告诉你。” “……”张明羽懒得理他。 两人还维持着你情我不愿的别扭交缠姿势,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钟离哥哥!小羽,我回——呃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灼苒捂住脸,然后偷偷从指缝里偷看床上的两个男人,张明羽耳朵染上一片红色,钟离笑了。 不是他曾经所展现过的任何一种意有所指的笑,而是每一个正常人在开心愉悦的情况下都会有的笑容。 好像只有面对张明羽才有过。 任由张明羽钻出他的怀抱扯着被子坐坐正,他知道张明羽在意脚上的脚镣,不会下床,于是对林灼苒招招手,“小苒过来,坐,来得正是时候。”他指指一旁的椅子。 “没关系吗?你们难道不是……”要干点少儿不宜的事情?林灼苒心里默默地想着,没有说完。 但钟离显然是明白的,刚才的笑意像清风拂过一霎即逝,又微敛了容颜,“来坐吧,钟宇来了。” 只轻轻的一声却仿佛加了什么催化剂似的,林灼苒的脸色也几度变换,阴冷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张明羽第一次见到林灼苒有这种表情,即使早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却也没想到变化能够那么大。 钟宇是有什么能耐,与钟离有冲突就罢了,连林灼苒都能得罪到如此地步? 还是说,林灼苒仅仅因为她是钟离的未婚妻,就能同仇敌忾到这种地步?她看上去甚至比钟离更愤怒,也可能只是因为,钟离的情绪都埋在最底下。 啊对了,张明羽无意识地捏着被子,差点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没记错的话,刚才钟离叫林灼苒是“小苒”吧?以前分明并不是这样的称呼。 就在三个人各怀心思之际,洗完澡又饱餐了一顿的钟宇回来了,他一眼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发现是林灼苒之后,更加庆幸自己现在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否则,就丢脸丢到港城去了位面武侠神话。 “林小姐。”他点头向林灼苒问好,双目炯炯地盯着她看,吃饱喝足的人重新又心思活络起来,找到了钟离,如果再有林灼苒的帮助,他想把旗穆那个贱人踢下台完全是有可能的。 林灼苒回望他,只是眼神是阴郁的,让钟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失了钟氏让林家不高兴了。 钟宇也不等钟离说话,自己寻摸了张椅子坐下来,心有余悸地说:“阿离,都是哥哥的错。要不是我轻信小人,把旗穆提拔上来,钟氏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对不起你。” 他用手摸了摸脸,一脸懊恼烦闷愧疚的模样,懊恼烦闷是真的,不过愧疚大概就不一定了。 “你确实对不起我。”钟离淡淡地说。 没想到钟离会这么说,钟宇愣了一下,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心里当然是不平的,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继续忏悔。 “是我识人不清,如今真是没脸见你。然而现在钟氏落到了外人手里,如今钟氏剩下的直系血脉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苍天有眼,咱兄弟俩都没死在那叛徒手里,阿离,跟大哥合作,我们一定要把钟氏夺回来!” 把自己曾经打压钟离放逐钟离甚至暗杀钟离的事情轻轻一笔带过,钟宇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如果夺回钟氏的话来。 在他想来,就算钟离心里对他有怨气,但不可能对钟氏没野心,这个时候,自然是合作为上,至于到时候谁做当家,那是到时候的事情。 而现在扶他东山再起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无论如何,钟家的子孙都不可能让钟氏落到外人手里,这应该是每个人的共识。 “大哥是希望我跟你一起夺回钟氏?”钟离听了半晌,终于开口说话。 钟宇心中一松,看钟离明显意动的表情,提着的一颗心也放松下来,“咱们是兄弟,当然要兄弟同心。” “自然,钟氏多年世家传承,实力雄厚,又名声在外,恐怕没有人会不心动,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听清楚了吗,我亲爱的,哥哥?” 钟离每说一句,钟宇的脸色就好看一分,说到最后,钟宇简直都忍不住要上去拍钟离的肩膀赞许一声说得好了,当然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没 分卷阅读65 动。 然而钟离忽然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只可惜,我偏偏很讨厌它。” 惯性让钟宇还在微笑,却随即僵在嘴角,这个人,这个人刚才说……“你什么意思?” 钟离站起身来,走到钟宇面前,用一种仿佛看着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我厌恶钟氏,我也厌恶你,我厌恶一切钟家的人,我喜欢看他们都去死。” 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男人闻言气急败坏,没控制住劈头盖脸骂道:“钟离!你他妈数典忘祖!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姓钟的!” 钟离无动于衷,依然冷冷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是啊,我也姓钟,所以我也讨厌我自己,我很乐意杀了我。” 此言一出,不仅钟宇脸色难看,张明羽也悚然动容,林灼苒更是直接站了起来,“钟离哥哥!” 钟宇一眼瞥见林灼苒,才想起这里还有根救命稻草,“林小姐,阿离疯了,你们林家救救我,以后钟氏与林家一样能百年交好!” “百年交好?”林灼苒阴着脸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怒视钟宇,缓缓道:“我曾经有个哥哥,后来被人绑架撕票,你猜是谁干的?” 51、身世 钟宇脸色一白,没想到林灼苒会在这当口忽然提到这件事情,勉强笑道:“林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老爷子都没查出幕后主使,我怎么能知道。” 林家公子当年的绑票案在港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时事情一出,林家家主林毅差点儿把港城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直都没找到人,弄得港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过了三天,他们终于接到了绑匪的消息,对方不要金不要银,开口就要拿林家公子交换整个林家,换句话说,要吞了这个百年黑道世家打算在港城称王。 林毅立刻反应过来这事儿绝对是道上哪个帮派家族社团干的,于是把整个港城大大小小的帮派灭了一堆,找不到线索又暗中派人去内陆彻查。 同时他自己设了个套,假意答应绑匪的要求,想要来个瓮中捉鳖。 结果大概行事出了差错,不知哪里被对方看出了破绽,最后年仅十六岁的嫡长子被装在麻袋里送回来,麻袋里的情形惨不忍睹,那个孩子甚至没留下一具完整的尸身。 林毅当即发了狂,人人都以为港城又有一番血雨腥风,谁知道他忽然又熄了声,再没提一句有关儿子的事情,近年来甚至深居简出,大有要颐养天年的意思。 林灼苒本是林毅的老来女,兄妹俩年龄整整差了十三岁,当时林家公子被绑架的时候林灼苒刚刚三岁,还是刚记事未记事的懵懂年龄。 按说这事儿对才三岁的孩子影响不大,然而林毅的妻子高龄产女,产后失调常年卧床。 林灼苒可以说是由兄长一手教养,林灼苒偏又早慧,兄妹两个感情极其深厚,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一刻忘怀。 林毅失了儿子,道上开始疯传他对唯一的女儿宠上了天,宠得原本聪慧的大小姐变得天真单纯不知天高地厚,背后很多人都偷偷说过林家到这一代只怕要绝了。 若让他们看到林灼苒现在的模样,绝对不会再这样想。 此刻她看着钟宇,眼中只有毫不掩饰的杀意,“钟宇大哥,你真的觉得以林家的手段,当时查不出就罢了,这么多年也查不出绑架我哥哥的人是谁?” 钟宇心下一凉,却又觉得自己可笑,不就是个小丫头,身后有林家撑腰又怎么样,现在人在大陆,形单影只的,有什么可怕。 现在露怯,才是自找死路,况且,那件事情,本就不是…… 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不自觉地往后看了几眼,脚下微微地挪动,此时已然有点后悔来找钟离,却有点骑虎难下。 “林伯伯既然查出来了,抓到凶手没有?有什么需要钟家帮忙的,不要……客气。” 他最后两个字顿了一下才说出来,因为他看见林灼苒脸上的那种笑容,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一直以为只有钟离才会这么笑!这也是他一直都不喜欢钟离的原因,可为什么现在看着,这两个人竟然有点相像?! “钟宇大哥,你放心,凶手快死完了坏坏爱:小情人,吃定你!最新章节。”林灼苒原本清脆如铃的嗓音现在听起来简直像是索命之声,说话的内容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到这时候钟宇终于知道事情已经完全不对了,撑着脸上最后一点笑容说:“那真是好事情……!” 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退到门边,蓦地转过身去就要逃窜出门,身手之矫健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屋里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动。 林灼苒和钟离都盯着大门口,而张明羽从刚才钟离说连自己都想杀开始,就一直在看钟离。 没过两秒钟,钟宇再次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被抵着好几支枪,脸色煞白地走进来,迎面撞上林灼苒的眼神,那么冷,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一丝天真。 他忍不住喊了起来。 “不是我干的!我根本没动手!是父亲、是钟靖安的主意,是他想把手伸到港城去,你哥哥也是他杀的!不关我的事,钟靖安已经死了!” 看着他那令人不忍直视的疯癫样子,这回接话的是钟离,他漠然地伸手看了看自己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淡淡地说:“他当然死了,是我杀的。” 钟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失语,好一会儿才仿佛自言自语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难怪……难怪……父亲那时候病情会突然加重,莫名其妙就死了,我还以为是钟宙下的手……” 他念叨着念叨着,忽然又冲钟离咆哮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你姓钟!他是你爸!” 此刻如此义正词严的钟宇,完全忽略了自己当时是怎样盼着自己父亲死掉,怎样对付自己那些争夺掌权人位置的兄弟姊妹们,脸上的正气和谴责简直能让人热泪盈眶。 钟离也觉得可笑,所以他笑了,轻描淡写地说:“可他杀了我妈,我妈姓林。” 钟宇下意识地反驳,“你妈不过是个低贱的情妇死不足惜……什么,林?港城……林家?”他不可置信地在林灼苒和钟离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怎么会呢?不可能!港城林家的女儿需要去做情妇么,港城林家的女儿就算做了情妇,他父亲会那么不重视么,完全没有道理! 钟宇感觉自己完全混乱了,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钟离和林灼苒早就联手,就等着把他逼入绝境,看他的狼狈模样。 不行……他得逃出去! 没有人预料到在被两把枪抵住后背的情况下钟宇还敢暴起发难。 当钟宇一跃而起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女式用枪朝钟 分卷阅读66 离开了那一枪的时候,仿佛在嘲笑钟离实在太自信太大意,竟然没有让人搜他的身。 这把他最后的杀招,任何时候都藏得妥帖,哪怕洗澡都放在身边。 到底还是有一半钟家血统不是么,作为兄弟的他们,就算性格再南辕北辙,有时候还是会犯一样的错误,钟宇疯狂地想着。 几乎就在子弹掠过的那一刹那,钟离整个人倒在了床上,耳边听到的,是金属叮叮当当的响声,后颈感觉到柔软温暖的触感。 子弹嵌在了钟离身后的墙上,而钟宇再次被身后的人制服。 钟离一侧头,看到张明羽近在咫尺的脸。 “小羽你——”林灼苒惊讶的声音响起,指向张明羽的腿,因为救钟离的缘故,被子已经滑落,戴在脚镣的双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贴身保镖俏校花。 铁链微微晃着,还有细碎的声响,随着林灼苒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副脚镣上。 到了这一刻,张明羽反而坦然了。 刚才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顾虑那么多,他能扯到钟离,一是本身的速度使然,二是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 “小羽。”钟离看了他一眼,张明羽眸中的淡然和深邃平静让他心上的愤怒稍稍缓了缓,然而别人看向张明羽的目光让他不喜。 钟离坐起来,扯过被子,默默地把张明羽的双腿遮上,张明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好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让人无法介入。 就在这时,钟宇却疯狂地大笑起来,面朝着张明羽,满脸讥讽。 “我记起来了,是你,那个萧维信的小情人是吧,想不到你跟了钟离这种人。旗穆那狼崽子说过,好几次都是你救了钟离,你没长脑子吗?看看,看看,他就是这么对你的,你还要救他?你脑子有毛病吧!是不是除了被人操,别的都不会思考了?!你喜欢被人铐在床上操吗?真是个贱……” 人字还没出口,林灼苒已经上前,拿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钟宇涨得脸红脖子粗,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无论是骂人的话还是求饶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 钟离冷冷地看着他这幅模样,最后垂下眼睫,谁也没看,冷声说:“小苒,人交给你,你带回林家处置。” 林灼苒担忧地看了钟离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好,dady一定也等这一天很久了,我会马上带他回港城。你自己保重,我们等你回林家看看……哥哥。” 听见林灼苒的那声郑而重之的哥哥,钟离微微点了点头。 “把人带了,跟我走。”林灼苒转身,看着他们把钟宇押出去,自己跟着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头,看了看张明羽和钟离。 “哥哥,如果你真的喜欢小羽,还是……再考虑一下方式吧。”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整个房间一下子静下来,刚才的一幕幕荒诞得仿佛虚妄,而此刻也并不像真实。 钟离没有抬头看张明羽,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听见了,这就是我的过去。我姓钟,可是只是钟家的私生子。我母亲姓林,港城林家是个好出身,可惜,她也只是个私生女。这大概也算一种命,摆脱不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出身,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其实当时……” 他还想再说下去,张明羽却忽然握住他的手,“先别说了,钟离。” “呵呵……你也觉得不好听是吗,我也觉得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张明羽捏了捏钟离的手,强迫钟离抬头看他,看他眼神里并无任何鄙薄或嘲讽的情绪,低声说:“先别说了,钟离,去洗个澡,弄点东西来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咆哮的钟离:你宁愿想吃也不听我讲故事! 小羽毛:(顺毛)乖,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故事要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才有趣吗 钟离:……orz这不是重点吧( ̄▽ ̄") 感谢东方长倾姑娘滴地雷,咬一口嘎嘣脆!【喂好像哪里不对……嘭! 52、往昔 钟离最后没有去洗澡,但还是打了电话让张伯送些点心上来。 他坐在那里,反手握住张明羽的手,没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对方的掌心。 张明羽感觉有些不自在,但终究没有缩回手去,从钟离握着他的手的力度,可以发现钟离的情绪仍然徘徊在崩溃边缘。 他毫不怀疑,只要再给钟离一点点刺激,这个男人绝对会狂笑出声来。 对的,是笑,钟离表达负面情绪的方式总是各种笑容,让人看了不会愉悦的、只会心慌的笑容。 正如所谓的“喜极而泣”一样,什么东西走到极端之后就会呈现截然相反的状态。 钟离身上堆积了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这些沉重情绪的常年影响导致了他整个人的人格都非常扭曲,以至于让他渐渐失去了正常的表达能力。 不,说失去大概不太正确。 应该说钟离是在自己的主观意愿上主动抛弃了属于一般人的正常的表达方式,以此来维持一个自身坚固的表象,不敢轻易让人探知他表象之下的东西。 张明羽其实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尤其是他们组织里的许多同事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现象,但钟离尤其严重。 严重到已经出现自毁倾向了。 他刚才对钟宇说过,他很乐意连自己一起杀掉,如果说钟宇会只是以为那是嘲讽他的言语的话,那么张明羽却意识到钟离说那句话时绝对是认真的。 等到这么多年来一一筹划的事情全部完成、失去了存在于世的理由之后,这个人很可能真的会选择毁灭,而且钟离这种人,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去死。 他会扯一切他扯得到的东西陪他一起下地狱——就像他想要人陪的时候,就把张明羽锁在身边一样。 想到这里,张明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伸手从张伯刚刚送上来的几碟点心里面捏了一块叫不上名字的糕点,递到钟离唇边。 “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吧,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先垫垫肚子,空腹难受。” 钟离垂下眼,看着伸到眼前来的手,和手上的糕点。 从两人有交集开始,张明羽一直都并不太愿意主动对他做什么说什么,直到在乘风码头那一夜,不管是感动也好还是懵了也好,至少他回应了钟离的那个吻防不胜防。 但从钟离把张明羽锁在这里开始,对方又恢复了基本上把他当空气的状态,像这样的主动接近,实在非常难得。 钟离张嘴咬下去,不小心碰到张明羽的指尖,这回真的是不经意,对面的人连忙缩了回去,看着他装着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模样,钟离感觉到自己内心那些巨大的 分卷阅读67 空洞和虚妄,仿佛被填满了一点点。 就算他有过再多怀疑再多试探再多利用,时至今日钟离也不得不承认,张明羽真的是个好人。 就如那晚他不经意间看到昏黄夜灯下张明羽柔和无害的睡颜一样,表里如一地纯粹。 只是……好人呐…… 钟离伸手搂着张明羽,把他整个人都塞进自己怀里,他知道现在张明羽是不会拒绝他的,他伸手拿过一块糕点,礼尚往来地送到张明羽唇边,“你也尝尝。” 怀抱里有个热乎乎的身体让钟离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体温也跟着上来了,先前除掉钟家最后一个人的巨大快意连同赤裸裸的空虚都慢慢平静下去。 钟离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方的高楼极高楼之上的天空中,薄薄的云层瞬息万状,流过这一片天幕。 他重新开始讲过去的那些旧事,但显然已经平静了许多,那期间张明羽一直窝在他怀里,没有挣扎的迹象,如同完全认同了这种姿势。 “小羽,你觉得这世上有哪一个做母亲的,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离’?大部分为人父母的,哪怕并不识文断字,也会用尽心思挑些寓意吉祥美好的字眼给自己的孩子,钟家这一辈,钟宇、钟宙、钟韬、钟芸,都是好名字。” 而他的母亲,却给他取名叫钟离。如此不祥。 钟离的母亲林雪飞,是当今林家家主林毅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上代林家家主的私生女,因为出身在大雪夜,就取名叫雪飞。 事实上,尽管没有承认她林家人的身份,但林家上下对她并不算不好,一样是养尊处优当小姐对待,没让她受过苦干过活,林雪飞与林毅甚至感情相当不错。 因为没有刻意隐瞒,港城人多多少少也都知道林雪飞的身份,就这样,林雪飞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到港城办事的钟家掌权人钟靖安。 钟离并不知道当年的钟靖安是否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至少当他进入钟家的时候,钟靖安已经沉疴病榻衰老憔悴。 然而当时,他的母亲就是这样跟着钟靖安义无反顾地走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对她许下过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到了钟家的地盘她才知道,钟靖安早就有妻有子。 林雪飞当时就想离开,然而钟靖安就在这时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 他将林雪飞软禁在钟家的地盘,流传到外面的消息却是,她痴心无悔甘愿为情妇,也要留在钟靖安身边。 林家家主一怒之下断绝了与她的关系,也停了所有对她物质上的供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林雪飞发现自己怀孕了。 事实上,钟靖安当时早就有心将手伸到港城,通过港城的那一片海运,他的走私能节省更多的成本。 而他要在港城扩大地盘最大的阻碍就是林家,论实力他不如林家,于是当听说林家有一个颇为受宠的私生女之后,他就设了局,勾引了对方。 他以为林家看在那个女儿的份上起码能相让一二,这一二的利益已经不容小觑,还能为他以后控制林家铺路,然而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与林雪飞断绝了关系帝道至尊。 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女人被他丢开了,只大发慈悲地给了套房子。 这时林雪飞的肚子已经很大,她什么都不会根本就无法生存,更别提还要生一个孩子。 钟离讲到这里的时候也有些唏嘘,对于自己最终的出生,和自己母亲莫名的坚持。 “原本我妈想带着我一了百了的,但后来她却还是把我生了下来,没钱去医院,就在这里叫了一天一夜,甚至连脐带都是她亲手剪的。无论如何,她身上还是流着黑道的血吧,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女人,最后连最不堪的粗活都愿意干,竟然也把我养大了。” “小时候我什么玩具都没有,想要什么还要去捡别人不要的垃圾。这个蠢女人有天看不过去,就拿碎布给我做了个丑得要死的布娃娃。真笨,她那些碎布还不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有什么差别。” 虽然口口声声都是蠢笨,张明羽却听得出来钟离还是很怀念那个女人,否则也不会对钟家那么地厌恶。 只是想到抽屉里的那颗子弹和他对钟宇说的话,就知道他母亲的下场惨烈。 钟离说,林雪飞是跟林灼苒的哥哥一起死的。 钟靖安在勾引林雪飞试图控制林家失败之后,安静了几年,他把林雪飞忘到脑后,更忘记了她还有个孩子。 同样的,林家似乎也把这个女人忘记了。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林毅与这个姐姐的感情比别的兄弟姊妹都要好,等他当上林家家主之后暗中联系过她,这才让她们母子的日子好过一些,只是林雪飞没有脸回林家,一直都不曾回去过。 而钟靖安却终于忍不住再次行动,与钟家其它人商量了,兵行险招,绑架了林毅的儿子,打算来个强行交易。 林雪飞费尽了心思,才把消息传递出去。 钟离讲的这一节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了许久,“那天我妈对我说,她要出去一下,回来给我做晚饭。我信了,等回来的却是她的尸体。” “她不自量力,去救灼苒的哥哥,结果被钟靖安发觉,把她整个人都打成了筛子。灼苒的哥哥还是没能救下来,当时钟靖安已经把他砍得惨不忍睹,后来装麻袋里送了回去,林毅气急攻心,整个林家差点倒了,连手下都弹压不住,没办法报复钟家,只好不停地训练灼苒。” 钟离推开张明羽,忽然站起来,拉开那格抽屉,看着里面的那颗染血的子弹,淡淡地说:“你知道那天我从她身上取出了多少子弹么?简直无法想象,曾经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钟离……钟离……她一定很想离开,我把她火化后,没建墓碑,就扔在大海里面了,她一辈子是个笑话,死后就别当个笑话了吧。从那时起,我就想,我一定要毁了钟家。” 把那颗子弹捏着手心里,钟离回头看着张明羽,“你看,从来都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动人故事,背叛、利用、隐忍、谋划,只是这样而已。” 张明羽没有回答,只是走下床,走到钟离身边,掰开他紧紧握着那颗子弹的手,轻轻拿出那颗子弹,然后用力往窗外一扔。 “钟离,至少你母亲很爱你,没有任何目的,否则,她不用吃那么多苦。” 53、爱恨 钟离并没有在意那颗被张明羽扔出去的子弹,事实上即便从前放在这里时,他也从来都没有打开来看过,连同那些化妆品,连同那个布娃娃,全都没有。 仇恨已然刻骨,不需外物牵萦。 张明羽原本以为钟离多少会有点反应,当看到对方没有丝毫动容的表情时,心下微微一沉。 这样的表现有两种可能,或者 分卷阅读68 钟离觉得已经大仇得报,可以放开那些爱恨情仇,不再沉溺于过去;又或者,其实那些子弹还在他的心上,从未消失过。 以钟离的性格来看,显然不太可能是前者。 张明羽想了想,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至少先安抚住钟离的情绪,却听见对面的男人冷不丁问他:“那你呢?” “什么?” 微微眯起眼,钟离伸手抚上张明羽的脸庞,迫使对方与他四目相对,无法移开眼,语气轻而飘忽,“你说她爱我,那你呢?” 他问他爱不爱他。 这问题可真是应景,偏偏又如此不合时宜。 他们两之间,也许有偶然有巧合有天意有互利互惠有不得不为,唯一不该有的是情意。 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如此不可能,连说朋友都勉强。 却又无可奈何兜兜转转地有了过命的交情,多少次生死一线,无从选择也孤注一掷地背靠着背杀出一条血路。 明明一个不可能信任、一个不应该信任,却总是在十面埋伏进退维谷的时候相信那该死的直觉。 爱吗?张明羽一瞬间有点懵。 这个问题还是太突然了,他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是认真还是戏谑的,他不得不沉默下去,忍受着对面那打量的目光。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钟离轻轻地点了点头,弯起嘴角,“我知道了。”然后转过身,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此时已经是夏末了,只是天气依旧炎热,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看一眼都能让人感觉到热浪滚滚。 然而在这样的天气里,张明羽却觉得钟离离去的背影有一种萧瑟的味道,尽管他挺直了脊背,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也无法掩饰孤身一人的事实。 张明羽无法因为钟离的期待而敷衍地说一句他爱他,他知道他对钟离,还没有到爱的程度。 但他也不想就这么看着钟离仿佛无所谓一般地离开,于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张明羽开口说:“我的父母也去世得很早。” 视线内,钟离的身影停在门口,没有转身,但也没有继续走,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即便想报仇也无从去报。我所在的组织专门收养孤儿来训练,我就被头儿捡了回去,跟一群同样没有亲人的小孩一起长大,被按照资质的不同进行培养。” “我们彼此只称呼对方的代号,而从不叫名字。我的上司教给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只有活着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特工才有使用名字的那一天,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张明羽想起了那个总是冷静到仿佛没有情绪的男人,他一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一张公事公办的木头脸,情绪这种东西仿佛不存在在他的生命里。 但其实关鹤安的心很软,正因如此,训练起他们才格外苛刻。只有这样,他们将来执行任务时生还的几率才能高一点、再高一点。 想到关鹤安,不得不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在张明羽回忆的那短短几秒钟里,钟离已经从卧室的门口折回了他面前,张明羽回神的时候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代号是枭羽。”钟离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没有人叫过你的名字?张明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简单地念个名字而已,张明羽却听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自己的名字在别人的舌尖滚动,让人从心底深处,产生一种明知道危险却又仿佛无路可逃的一样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加速,隐约有点不安,却有参杂着一点说不出来的体验。 他垂下眼,不去看面前的男人,叹息一般地说:“不。” “嗯?”钟离的尾音上扬。 “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想到黎昕,心底那些异样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痛和欣喜。 钟离已然如此多疑,隐瞒对他来说并非良药。 从没有见过张明羽这样的眼神,钟离几乎不需要任何附加的说明就反应过来,声音微冷,“你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不,那应该是爱,我很爱他。”没有注意到钟离变得难看的脸色,或者不想注意,张明羽兀自说着。 “他是组织里面最顶尖的特工,从小我就一直偷偷地仰望他,后来他受了伤退役,我终于有机会接近他,他真的……” 不等张明羽说完,钟离打断他,“他也喜欢你吗?” 张明羽一怔,慢慢露出一个苦笑,“不,我没有资格跟他并肩,他应该选择更好的。” 听到这个答案,钟离本该高兴,却发现自己更加不悦,“什么资格不资格,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你对一个眼光如此差的男人念念不忘,不觉得蠢吗?” 人实在是很矛盾的生物。 听到张明羽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他,这个家伙深情款款了半天原来只是暗恋而已,按说钟离应该觉得愉悦,却又从心底里鄙视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连自己看上的人都看不上,何其愚蠢。 ……又开始了。张明羽暗中叹息,他已经开始习惯钟离的喜怒无常以及诡异的思维方式。 他并不觉得是黎昕眼光差,也不觉得是自己蠢,但听到钟离的话,哭笑不得之余,竟然还有一丝熨帖,这算是安慰他吧。 其实他并不愿提起这些,尤其是在了解自己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之后,这无疑是他心口上最深的一道伤。 但刚才钟离的状态太危险了,张明羽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情急之下提及自己,原本只想在父母亲人的问题上安慰他,可谁知道最后却变成了爱谁不爱谁的诡异状态。 “谢谢。”他不想争辩自己蠢不蠢,也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的感情,但还是感激钟离的安慰,认真地跟钟离道谢。 然而钟离显然不会是那种你说谢谢他就还一句不客气的人,他直接问:“是叫黎昕吧,那个男人?” 看看张明羽的表情,不用对方回答钟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冷笑。 这个人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另一个男人,连做梦都是另一个男人,情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不要命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难怪那么想要离开,想要回到未来,不是为了什么家乡,是为了那个男人吧,喜欢到这种地步么?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了的地步? 天晓得那天在乘风码头有多危险,就算是钟离也看得出来以那天张明羽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回去。 就为了一个不喜欢他的男人! “这个东西也是他的吧?”张明羽看着钟离眸中情绪瞬息万变,然后忽然伸手拉开他的衣领,掏出那把只剩下吊坠功能的光刃。 分卷阅读69 他用的劲很大,绳子紧紧勒在脖子上、嵌入皮肉中的那种感觉并不好受,简直令人窒息。 张明羽颈上的肌肤渐渐显现出一道红痕,呼吸有点困难,而钟离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看到这个向来温和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某种坚持的表情,这种默认让钟离无法不回忆起两人初见的时候。 这个男人为了这个玩意儿,简直是疯狂而不惜命,竟能产生浴血修罗一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状态。 钟离眼眶泛红,这是他极度愤怒的状态,这十几年来,忍耐是他修炼得最好的画皮,如今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剥落,只为眼前这个人他说他喜欢另外一个男人。 “钟离……难道你就爱我吗?” 张明羽说话有些困难,却不曾求饶,只是断断续续地反问了钟离一个问题。 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钟离松开了张明羽,沉默地立在那里。 是的,他明明不应该在意这些才对,难道他爱张明羽吗? 他根本不屑于“爱”这种情绪,当年若不是这种愚蠢的情绪,他母亲也不会被钟靖安骗,一生变成一个悲剧。 人们以爱之名行使利益交换之实,他浸.淫黑道这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所有的忠贞不渝都是个笑话。 他不需要爱张明羽,也不需要张明羽爱他,他只需要把张明羽留在他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的所有物。 看到钟离眼中慢慢沉淀下来的颜色,张明羽就知道他又陷入那种执拗扭曲的思维方式中去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手中有细小而冰凉的东西咯着掌心,那是他刚才从钟离身上拿到的,脚上的镣铐的钥匙。 脑海中已经有了钥匙的形状,现在把钥匙放回钟离身上,他不会发觉,而自己可以弄出差不多的东西,找个机会打开脚镣就能离开。 虽然也许,他现在离开的话,钟离真的会彻底沦落黑暗。 54、自由 要走还是留,这似乎是个问题。 不动声色地把钥匙放回钟离身上,张明羽后退一步,见对方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转过身走到窗边,把两边的窗户全部推开超级散仙ii全文。 有风吹进来,掀起半面窗帘,房间里沉闷压抑的气氛似乎也被吹散了一些,张明羽低下头,就能看见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我不会放你走的。”钟离沉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张明羽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妥协一般地叹息着说了一句,“你明知道我已经走不了了。” 略带抱怨和无可奈何的语气,恰到好处地撩拨起了钟离的愉悦感。 他说得没错,他已经无法离开,无论他爱谁他是谁他需要谁都离不开,况且张明羽刚才的语气,与其说埋怨更接近撒娇一点。 钟离走到张明羽身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在他耳边嘀咕道:“这样不也很好么,你一个人在这里难道不累?把一切都交给我,什么都不用想。” 张明羽闭了闭眼,没有回答,但是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将重量靠在钟离身上,对方的胸膛贴在自己后背上,能够轻易感受到彼此心脏蓬勃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两人之间难得如此平静地相处。 眼中的阴霾微微消散,钟离低头吻过张明羽的颈侧,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又连续不断,几乎吻遍了他肩上颈侧每一处肌肤。 “我会对你好一点的。”类似承诺的话语在吻的间隙游逸而出,如同梦呓一般散落在空气中。 被给予承诺的人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伸手,覆上钟离怀抱在自己腰间的双手,“那这个,能给我解开么?我不想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 他挪动了一下脚腕,上面挂着的链子不合时宜地发出欢快的声响,打破了虚假的和平。 感觉到身后之人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张明羽就知道钟离所谓的好一点,从来都不在两个相对独立的个体的基础上。 他只是想要对他的附属物品好一点,范围有限。 果然,钟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惩罚般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看到上面留下的吻痕比刚刚拉扯光刃所留下的一圈红痕更加显眼之后,满意地眯了眯眼。 “今天晚上我有事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晚饭了,我会让张伯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说完,揉了揉张明羽的脑袋,放开了人,这回是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谁说过要等你吃晚饭了,张明羽摇摇头,手抓着窗框捏紧,明知道钟离是这样的人,当他对他说要对他好一点的时候,竟然还有那么一点想要相信。 只可惜,理智与情感,永远都这么地冲突。 那就……这样吧。 钟离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钟宇已经解决了,但钟离不可能真让钟氏待在旗穆手上,整个钟氏他都是打算要解散的。 而旗穆心思之深沉远出于钟宇之上,也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危险分子留在世上威胁他的地位,事情还远远没有到了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张明羽关上门,不再多想这些事情,开始在房间里找些能用得上的东西做成能够开锁的工具。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余热还在努力地炙烤着行人,晚风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海面吹过来。 随着细微的一声“咔嗒”声,张明羽长舒一口气,微笑地看着被打开的脚镣,终于可以离开了百媚图。 抬头想看看天色,第一眼看到的确是对面梳妆台上大大的镜子,镜中的自己颈侧还留着大片斑斑吻痕,一眼望去既暧昧又情色,让人哑然。 这种宣誓主权的方式,实在是有点令人无语。 张明羽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才发现已经快要到晚餐时间了,钟离不来的时候,张伯一日三餐送的时间都是固定的,现在看看过不了多久他就要上来了。 为了避免被发现什么,张明羽将脚镣虚虚地扣上,做出依然紧锁的假象,想了想,干脆半躺在床上,用被子半掩着。 张伯果然没有多注意,恪尽职守地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离开了,张明羽躺在床上,等着夜深人静。 这里接近闹市,他早就观察过,大部分人的夜生活相当丰富多彩,大半夜依然有人来来往往,远远不是从前钟离那幢城郊别墅的静谧可以比拟的,他要尽量让自己的行为向这里的人靠拢,不要显得太过突兀。 ——比如第一次逃跑的时候裹着床单的行为据钟离后来偶然的调侃还上了所谓的报纸,广为人知。 到了将近夜半两点的时候,街上的行人车辆终于渐渐地稀稀落落起来,剥离了喧嚣和浮华,总算显出夜应有的岑寂寥 分卷阅读70 落。 张明羽掀开被子,把虚虚挂在脚腕上的脚镣给解开,赤脚安静无声地踏在地板上。 这么多天来他终于踏出了这个房间,简直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难想象,当年钟离和他母亲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又是如何绝望的心情。 ……奇怪,怎么忽然又想到这个了。 张明羽眨了眨眼睛,穿过客厅,还没走到大门口,耳边已经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响,由远及近,慢慢向这里接近。 那是钟离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如此熟悉那个男人的一切,但毫无疑问的,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钟离的脚步声,他回来了。 不能从这里走了,张明羽拧起眉,转身跑回卧室,不能走门,那就跳窗,反正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窗户他一直都没有关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而他越过窗台往下看时,却发现一群夜归的小姑娘们正叽叽喳喳地笑着从这里经过。 如果这时候他跳下去的话,这些人尖叫起来的分贝恐怕能通知全世界他跑了,甚至有可能再上一回头版头条。 而钟离的脚步时已经进了家门,正往他这边走来。 该死的。来不及再多做什么,张明羽掀起被子躺回床上,把脚镣又给扣回去,这种仿佛自己把自己囚禁的感觉令人下意识地不舒服。 刚刚闭上眼睛,门被悄悄地打开了。 钟离带着一身凉意进来,眼中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人影,面色慢慢柔和下来。 他显然并没有打算吵醒看上去睡得正香的人,于是回身轻轻关上门,脱掉衣服,然后掀开被子躺进去。 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张明羽下意识地缩了缩,钟离却不肯让他远离,伸手把人拨过来,胳膊搭到张明羽身上,这才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钟离的身上总是很凉,他的体温似乎比一般人都要低一些,不过在夏天倒也不错,都不用开空调开风扇悍戚。 张明羽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表现出自己睡着了的假象,却因为钟离的行为,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曾经不知道在哪儿看到过的话。 这种动作,好像护食什么的…… 大概是真的累了,张明羽感觉到钟离很快呼吸就平稳地沉下来,显然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钟离的脸在黑暗中不甚清晰,但对于张明羽来说夜视并没有什么障碍,这个男人的脸上还挂着一点凌厉的表情,连睡梦中不得放松。 轻手轻脚地把钟离搁在自己身上的手和脚都挪开,想了想,他团起被子,让对方搁在上面,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钟离似乎毫无所觉。 见他依然睡得安稳,张明羽蹑手蹑脚地拿开脚上的脚镣,这一步是最危险的,那锁链一点点的晃动都会发出声响,好在张明羽很稳,到最后都没有任何声音。 做完这一切,身上已经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来,二十一世纪分明的四季也让人难以适应。 站在窗边,张明羽最后回头看了钟离一眼,心里异常地平静,就算有缘,也到此为止吧。他不是笼中鸟。 钟离,再见。 一阵细微的风声,窗台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黑暗中,看上去早已陷入熟睡的钟离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他默默地看着张明羽消失的窗台,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明羽正在奔跑。 风迎面吹来,拍在脸上和身上,令人清醒而惬意。 路灯的光、月光、星光,都无言地照耀着大地。 跑出不远后,他慢慢地停下来,如散步一般慢慢地走着,以后要怎么样,他不知道。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他并不熟悉,未来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让人看不透真相。 他还是想回去,可感应环已经碎了,况且连感应环中的巨大能量,都不够彻底扭曲时空。 也许他将来要做的,是踏遍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寻找力量更强的东西,也许其实并没有,可人有信仰,才有前进的力量。 张明羽宁愿相信那种东西是可能存在的。 他沿着路边的绿化带一路向前,忽然,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咯脚的东西。 他低头看去,鞋底下,静静地躺着那枚血迹不知道干涸了多少年的、被他随手扔出去的子弹。 作者有话要说:猎奇向毁人不倦小剧场o( ̄ヘ ̄o#) 钟渣攻:哼哼,俺就知道你要跑! 小羽毛:这叫做抛弃谢谢。 钟渣攻:……你这个负心汉!肿么可以抛弃老纸!俺要去告状!俺要去告御状! 圆润夜:木问题,来啊,先把钟渣攻拖下去滚个钉板~ 钟渣攻:嘤嘤嘤嘤…… 55、转折 张明羽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去,把那小小的东西捡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这颗子弹竟然能被自己扔那么远。 不用回忆,他也知道自己当时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当感觉到钟离眼神中那种几乎能够将人溺亡其中的黑暗之时,他想扔掉的难道只是一颗子弹么? 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拂去那层阴霾吧,哪怕明知道钟离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却还是会为那偶然泄露的痛苦动容。 无论是关鹤安还是黎昕都没有说错,他这种性格,迟早会害死自己。不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对于一千年之后那个时空的人们而言。 感应环脱落,他的电子档案,想必已经变成了红色,打上死亡标签,封入库中,从此不见天日。 与其说自己还活着,不如说自己不过是时空夹缝中偶然逃逸的一缕孤魂。 哪怕再不堪,无可否认钟离终究是与他交集最多的个体,是唯一一个清晨醒来后会发现他不见了的人,是仅有的知道他来自何方、因何而存在的存在。 虽然很可笑,但现实一向如此荒谬。 张明羽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子弹,大概被人踢过踩过,上面沾满了腐泥败叶,握在手中,竟让人感觉沉重,因为其中封存的记忆和痛苦。 “我会对你好一点的。”钟离的低喃声在耳边响起来,对于那个男人来说,这样的许诺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尽管对正常相爱的恋人来说远远不够。 张明羽抿起嘴唇,忽然想嘲笑自己,因为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曾坚持过什么,哪里是温柔,根本就是习惯性地退缩。 他不喜欢从前的身份,事实上孤儿们被带入组织的时候,都会被询问是否自愿接受训练,哪怕不愿意成为特工,组织也会将他们好好养大,然而他却不习惯拒绝。 他喜欢黎昕,然而那么多年都只敢偷 分卷阅读71 偷仰望,不敢大胆地追求,等到黎昕有了虞昊苍,又告诉自己只要他幸福就好,连告白的话都要被逼着才能说出口。 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好,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而现在,他难道不是在继续逃避? 不告而别的都是懦夫,他与钟离并不是仇敌也没有绑匪与囚犯的关系需要偷偷逃跑才能安全,他们甚至彼此都有一点在乎。 是的,张明羽得承认自己对钟离并不仅仅只有敷衍。 他是个大男人,他应该站在钟离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脚镣,对他说钟离我不喜欢这样,对他说钟离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如此相处,对他说钟离你这样只会让我想要逃离。 ****** 钟离靠坐在床头,“啪”地一声打起打火机,在跳跃的火光中点起一支烟。 烟已经被点燃了,他却没有灭掉打火机,就那么按在那里,在黑暗中盯着火苗看,若有所思。 按在打火机上面的手指很快感觉到了灼烫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侵蚀皮肤,火光一跳一跳的,将熄未熄吃货驯夫。 钟离目光中露出凉薄又不屑的情绪,光明么?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东西,看上去美丽,想要接触,就会灼人。 偏偏有那么多愚蠢的人,还要死抱着不肯撒手,根本就不好玩不是么,黑暗才是最安全的,在黑暗里,没有人看得到你,没有人能伤害你,没有人能支配你。 那把钥匙,他知道被动过了,因为他是故意的。 尽管张明羽的行动很迅速也很轻巧,几乎就在电光火石间,可若没有这点警惕,他也不用在道上混。 钟离没有点破,只想要看看,张明羽究竟打算怎么做,于是找个借口离开。 不想说自己心底到底有没有期待过什么东西,但当钟离深更半夜回到这里发现张明羽还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心情无法用任何一个存在的词语能够形容。 他抱着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平静。 然而很不幸,并没有维持多久,张明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了,那么地……钟离皱了皱眉,那么地迫不及待。 轻声地冷笑起来,钟离随手把滚烫灼人的打火机往地上一扔,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手指有没有烫伤,默默地抽着烟。 跑吧,这个你不熟悉的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像我一样的恶人,说不定还能遇上一段好姻缘。 只是……钟离捻灭了烟头,蹙起眉,他忽然想起,关于张明羽和他手中的毁灭性武器,可不止有他一个人知道。 钟宇是翻不了身了,可旗穆绝对不可能放任张明羽不管,还有萧维信……不知道张明羽在萧维信家里的时候有没有暴露什么? 张明羽身手是不错,侦察与反侦察能力也一流,速度更是惊人,但他已经没有武器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几大势力一起追捕,下场几乎不言而喻。 ……这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张明羽既然要离开,自然要一力承担后果,他有什么好忧心,为了一个出逃的宠物浪费睡眠时间,简直愚蠢。 钟离扔掉烟蒂,闭上眼睛。 空气里缭绕着呛人的烟味,与失眠真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伙伴,形影不离,但很快,烟味就顺着窗子散去,徒留失眠还停驻原地。 窗户那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钟离眼皮一动,却没有立刻睁开,反而做出熟睡的姿态,旗穆的人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还是…… 来人裹挟着夜露的寒凉,挡住了月光,在安静了一阵后,轻声轻脚地躺回床上。 张明羽慢慢地侧躺下来,将背对着钟离,对方似乎不曾醒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他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在他的背后,钟离嘴角缓缓上扬,装作睡梦中般地伸手搭在张明羽身上,将人往怀里揽了揽,抱紧。 一夜无梦。 张明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睁眼就看见自己对面睡着的钟离的脸,等意识到两个人是四肢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张明羽觉得有点尴尬。 等看到钟离眼角淡淡的黑眼圈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好笑荷香田园全文。 他没有照镜子,自然看不到自己眼下是一模一样的黑眼圈,两个都折腾了大半夜的男人,谁都没能幸免。 “早安。”就在张明羽发呆的时候,钟离忽然睁开眼,梦呓一般地说,他的声线本就特殊而令人难忘,刚刚睡醒时略带沙哑和迷蒙的感觉简直性感得要人命。 张明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早安。”然后想把自己从钟离的交缠里解脱出来,却不小心碰到某个男人早晨时都会特别兴奋的部位,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钟离低低地哼笑了一声,不肯放开张明羽,“这算暗示么?怪我让你欲求不满了?”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张明羽狐疑地看了钟离一眼,今天这个男人的态度似乎与过去不太一样,甚至跟曾经刻意温柔的时候都不太一样。 挣扎中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熟悉的脆响,连在床头的锁链,那副脚镣却已经不在张明羽脚踝上。 顺着张明羽的动作看去,钟离也看到了孤零零扔在那儿的脚镣,然后回头看着张明羽。 张明羽迎着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钟离,昨天我拿了你的钥匙,这个玩意儿,我自己解开了,我不想——” 他话还没说完,钟离忽然伸出一只手,按着张明羽的后脑勺将他的脸贴向自己,用嘴堵住张明羽那两片在他眼前开开合合的红润唇瓣。 “唔唔唔、唔唔。” 猝不及防之下让钟离亲了个正着,张明羽睁大了眼睛,这个他想象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钟离在看到被打开的脚镣之时,难道不应该是冷笑然后说些“看来我对你太纵容了”之类变态的话么? 还是其实这个男人是假冒的钟离,或者打打杀杀的时候被人打坏了脑子? 不满意张明羽的走神,钟离一个翻身,将张明羽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早安吻”,直到张明羽呼吸不过来开始挣扎,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人,看着对方水润的唇色,低低笑出声来。 一觉醒来性情大变……幸亏张明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否则他一定会认为钟离是撞邪了,而他现在还在尽量往正常的方向去猜测。 胡思乱想之际,钟离摸着张明羽的耳垂,认真地说:“不喜欢就算了。” 等张明羽意识到对方指的是脚镣的时候,更加怀疑钟离其实有个双胞胎弟弟,偷偷把钟离给调了包。 两个人维持着亲密的姿势,一时间谁都没有放开谁,阳光从窗棂间照进来,照得张明羽的头发仿佛镀上了一层光。 看上去暖暖的、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再摸一摸。 “ 分卷阅读72 三十一世纪的地球,有海么?”钟离揉着张明羽的头发,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他。 “有是有,但是跟这里的肯定不一样。”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进行到这里,张明羽还在偷偷观察着钟离,看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变脸。 钟离却一把将他拉起来,“这里很多地方你都还没看过吧,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带你出海。” 56、海上 夏末初秋的天气,阳光依然耀眼,却已经不像盛夏那么酷烈,天空高远,在极目处与蔚蓝的海平面相接,分不出哪个是海,哪个是天。 海浪一波一波地冲上沙滩,席卷着大海的馈赠而来,褪去后留下颜色斑斓的贝壳海星,还有横行霸道的小螃蟹。 张明羽蹲下来,抓了一只小螃蟹在手里。 望一眼面前波澜壮阔一望无际的大海,再望一眼手中张牙舞爪吐着泡泡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小螃蟹,望一眼不远处半埋在沙滩里的贝壳,再望一眼翻白眼的小螃蟹。 他想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三十一世纪的人们明明生活在高度智能化自动调温自动清洁自动为主人服务一切的房子里,科技发展到一生不出房门一步也可以安然无忧,却还是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这个陈旧的世界。 他们所拥有的科技这个时代的人类只要继续发展早晚都会拥有,可这个时代所拥有的他们却已经永远都无法重现。 “这样没法儿吃。”钟离走到张明羽的身后,看着他瞪着手里的小螃蟹全神贯注的模样,想了想,遗憾地表示,“太小了,不过如果捡上一篓,可以让张伯做麻辣小螃蟹。” “能吃?”张明羽转头看了钟离一眼,再回头看那只小螃蟹时连眼神都变了,小螃蟹大概感觉到了危险,更加卖力地挥舞着钳子,往张明羽手指上狠狠地夹了两下。 奈何它真的太小了,那点力道只能让人感觉到痒痒。 张明羽弯了弯嘴角,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回沙滩上,小螃蟹一溜儿横着爬远了,他有点遗憾,麻辣小螃蟹……听上去好像很好吃…… 背后传来一声闷笑,钟离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拉起张明羽,“走吧,我们上船,海鱼味道也不错朗耀诸天全文。” 张明羽顺势站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钟离一眼,男人已经开始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从昨天到现在,张明羽一直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诡异,钟离不仅再也没有提起脚镣的事情,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好像突然之间就爱不释手了似的。 前一天说了要带他出海,今天就真的安排好了一切带他出来,只不过……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简直俗艳得叫人无语,大红大绿大朵花,再看钟离身上,也是类似的打扮,还戴了顶草帽。 相信谁看到他们都不会认为这个“品位低下”的男人就是道上曾经呼风唤雨的钟氏二把手。 钟离走了几步,发现张明羽速度有点慢,回头看看人,见对方正目光有点纠结地研究衣服。 目光往宽松的领口逡巡一圈,在锁骨上停了停,“衣服不喜欢?” “没有。” “我们还顶着两千万的悬赏,要低调。”钟离正了正帽子,继续迈步。 张明羽一边被拉着走,一边无奈地看看钟离又看看自己,这样真的低调?明明远远看过去都能看到两团花花绿绿在招摇。 就差举个牌子说我在这儿来抓我呀。该说钟离胆子大好还是没脑子好?算了,他明显不是没脑子,还不如说是太嚣张。 ——因为以前潜伏在钟氏的时候隐忍的太狠所以现在反弹剧烈? 等看到钟离所准备好的船的时候,张明羽再一次被震撼了——眼前的海湾里,一艘小木船正在波浪里摇啊晃,晃啊摇,看大小,塞上两个大男人都够呛。 这应该不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船……吧? 饶有兴味地看着张明羽脸上惊愕的表情,钟离放开张明羽的手,走过去娴熟地解开系着小木船的麻绳,在手心绕了几道,挥挥手,示意对方过来。 站上摇摇晃晃的船头,可以看到船里面放着鱼篓还有长长短短的竿,应该是钓鱼用具。 船的两边还放着两根长长的木头,顶端扁扁的。 张明羽总算相信钟离真的是要去钓鱼,而不是来开玩笑的。 失去平衡的小船开始打转,他连忙往船那边一坐,两条腿伸开来,就占满了大半条船,仰头看着钟离也跳上船来,小船再次在水上剧烈地摇晃起来,海水哗啦啦地响。 船就那样危险地在水上飘摇,张明羽一手抓着船沿,盯着身边的海水,想要判断这水有多深如果船翻了有什么后果。 然而他还没严肃思考几秒钟,就不由自主地感觉这样摇来晃去竟然好像……很好玩? 钟离站在船头,故意往张明羽那边走两步,恶劣地加剧了船身失衡的程度,“游艇钟氏多得很,豪华游轮也有,但都没这个有意思。” 伸手拿起一根船桨,递给张明羽,“拿着。”自己也坐下来,拿起另一根船桨。 两人面对面坐在船的两边,各自的腿却由于船里空间的狭小不得不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张明羽想往后再退一点,差点没把鱼篓给挤扁仙杀最新章节。 钟离绝对是故意的! “这船要怎么启动?”张明羽握着船桨,低头寻找启动装置,虽然这个小破木船分明一样望去就啥都没有,但总不会是用手里这个玩意儿…… 他还没想完,就看见钟离把船桨从船侧伸进开水里面,哗啦一声荡开一桨,随着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小船飘离岸边。 ……果然是人工的。 看了看钟离的动作,张明羽也把船桨照样伸进海水里,用力一划,“哗啦啦”,小船又向岸边靠近了些许——没注意,力用反了。 钟离仰起下巴,“你这是对我的安排表示不满意的意思?”语气却是调侃的,或者干脆说是嘲笑。 张明羽当然也知道,他想了想,点点头,“当然。” 钟离挑眉,“既然如此,有什么需要效劳吗,张先生?” “麻辣小螃蟹。” ……张明羽的意思是叫他去捡螃蟹吗,竟然对只螃蟹念念不忘,要不干脆还是把螃蟹从此列入黑名单好了,钟离暗想。 张明羽却已经不再理他,掌握了划船的技巧,他对这种新奇的体验显然还是很感兴趣的,没多久就已经划出了好远。 钟离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时而看看四周,时而看看张明羽。 一群海鸟从他们头顶飞过,鸣声清亮,往岸边飞去。 “好了,就这儿吧。”钟离放开船桨,“这船太小,去远海有危险。”他出声时木船正好是一个离岸不近不远的距离,这 分卷阅读73 里的海水底下时不时有鱼影游过,显然是个垂钓下竿的好地方。 张明羽比他更早看见,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捞了两把,结局当然是捞了个空,近海的鱼早就被钓滑溜了,逃起来要多快有多快。 在张明羽迫不及待的眼神中装好了钓竿,钟离递给他一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用,顺便偷吃几下豆腐,反正在这种摇摇欲坠的小船上,张明羽也不可能大幅度反抗。 可见无耻的人总是既得利益者。 事实上,比起前面的准备活动,今日的主要内容钓鱼本身反而是枯燥的。两个人一人手持一根钓竿,挤在小船里,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上的浮标。 忽然,张明羽看到自己的浮标动了动,下面好像有一道黑影。 他迅速地抬起钓竿,银色的钩子溅着水花被拎出水面,反射着日光,上面空空荡荡,半条鱼都没有——甚至连鱼饵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钟离好整以暇地收起自己的鱼竿,随之被拉上来的还有一条甩着尾巴的大鱼,出了水面依然死命咬着钩子,左蹦右跳。 看了张明羽一眼,钟离笑眯眯地把鱼扔进鱼篓里。 鱼尾拍打鱼篓的声音沉闷却清晰,张明羽默默地伸手要重新去拿鱼饵,钟离已然伸手拿过他的钓钩,细心地把鱼饵穿上。 张明羽看了他一眼,两人继续垂钓。 一个小时后,张明羽再次瞪着自己空荡荡的鱼钩,这已经是钟离帮他换的第三次鱼饵了,他还是一无所获。 反观钟离,一条接着一条,没过多久就装满了半只鱼篓。 等钟离第四次拿过张明羽的鱼钩相当殷勤地要帮他换鱼饵的时候,张明羽终于拍开他的手,狐疑地问:“你给我的鱼饵跟你自己用的好像不一样吧?” 难怪这么热情,非奸即盗惊天全文! 钟离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表现,相当大方地点点头。 “啪!” 张明羽伸手从鱼篓里面抓了条鱼,稳准狠地扔到了钟离的脸上,那条遭到无妄之灾的鱼茫然地用鱼尾甩了钟离一脸子,然后落在船底,翻来覆去地蹦跶。 钟离忽然沉下脸,张明羽一愣,就见他摸了摸脸,忽然起身,竟然纵身跳进了海里! “喂钟离!”张明羽吓了一跳,半个身子探出船外,抓着船沿往海里面望去。 海一片幽深无际,钟离落下去的地方还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下面却异常平静,看不到半个人影。 张明羽心下一沉,虽然明知道钟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却还是有点忐忑,这个男人那喜怒无常的臭脾气,实在是完全让人无法揣摩。 十秒。 “钟离?” 三十秒。 “钟离??” 一分钟。 “钟离?!” 一分三十秒。张明羽脸色略显担忧,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能够多久不呼吸,总觉得钟离跳下海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真的…… 干净利索地脱掉衣服,反正也只有一件,张明羽刚打算跟着跳下去,水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水花四溅,钟离从水面下浮上来,一手扒着船沿,一手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递到张明羽面前。 “再叫一遍。” 张明羽刚松了一口气,愣了愣,“什么?” 那个男人泡在海水中,仰头看他,“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钟离?” 嘴角上扬,钟离将手中的鱼一甩,直接扔到船底与那条甩了他一脸的鱼一道作伴,自己用力一撑,翻身回到船里,顺便把光溜溜的张明羽压倒在身下。 海水溅得到处都是。 被迫仰躺在船底,张明羽觉得身下的木头咯得后背有点疼,潮气透过无意中垫在身下的那件薄薄的花衣服爬上身来,黏腻潮湿。 这感觉明明并不是很舒服,却又被轻轻摇晃着的木船晃得人有点晕眩,仿佛昏昏欲睡。 眼前俯在身上的人不是第一次近在咫尺,但此刻,他的背后却是辽远无垠的天空,满目蔚蓝中,海风轻轻吹着钟离的头发,发丝颤动,湿淋淋地滴下水来。 张明羽从钟离望着自己的双瞳之中,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 57、缠缚 海浪声越来越远,如潮水褪去般慢慢从耳边消失,尘嚣俱寂,茫茫天地间,终于只剩下一叶扁舟、两个人。 张明羽感觉自己无法忍受钟离那样专注的目光,于是伸手想要捂住那个男人的眼睛,还没碰到他,却已经被钟离一把抓住了手掌,顺势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钟离引导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五官上不厌其烦地描摹,然后又慢慢地将两人的手十指相扣,一起贴在自己的心口。 尽管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张明羽还是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流动着的异样的情绪,他想抽回手,钟离却忽然低下头来,与他脸贴着脸。 交颈鸳鸯一般的姿势,带出某种类似于缠绵的气氛,让张明羽一阵无措,他和钟离之间,为什么还能有如此契合的感觉?钟离的改变,到底为什么…… “谢谢。” 几乎是无声的,他听见钟离在他耳边说。 他还来不及问钟离为什么要道谢,就听见低沉性感的声音再度响起来,“欢迎回来。” 张明羽全身一僵。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离开过……还以为那天并没有惊醒熟睡中的男人,无论是离开的时候还是回去的时候,却原来他根本是清醒着的。 回想起自己回到卧室中时那一缕似有若无的烟味,张明羽恍然,只是实在无法相信,钟离当时既然醒着,为什么会眼睁睁放他离开。 以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不应该当场将人抓个现行,然后以此为借口做出更多所谓的惩罚才对么。 “小羽——”胡思乱想被打断,钟离的声音持续在耳边响起,带着隐隐的叹息一般的诱惑,“你看,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让人厌恶,是么。” “我真的想对你好一点。” “别离开我。” 张明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口干舌燥,简直像是被魔鬼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缠缚着,呼吸变得困难,心跳却越来越剧烈。 猛然间耳朵里一阵发痒,张明羽一惊,才发现钟离竟然已经将舌尖伸进他的耳窝中,细细地舔舐着,一进一出间那样的动作有着强烈的暗示意味,简直极尽挑逗之能事。 钟离的手显然也不肯闲着,抱住张明羽,在他腰线与肚脐间来来回回地徘徊、流连、试探。 浑身开始发热,简直如同那些被钓离了海的鱼,张明羽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种幕天席地毫无遮掩的空间里与人交缠,更何况是与钟离。 “钟离,我们——唔!”嘴被堵住,想说的话再也无法说出 分卷阅读74 口,视线在空中交汇,他震撼于钟离眼中汹涌的欲望,那如潮的复杂情绪简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那不仅仅是情欲。 张明羽曾在虞昊苍望着黎昕时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情绪,也知道自己曾经望向黎昕的眼神里曾经也充满了这样的情绪。 那是向往、是渴望、是……爱。 令人清醒又令人疯狂,令人迎向光明也令人永堕黑暗,是武士的铠甲,也是英雄的软肋。 连钟离自己都尚且未曾察觉,他知道自己如此凉薄,哪怕万物置于指尖,都不过是可以轻易撕碎的蝴蝶翅膀,他只有想要占有的东西,没有什么想要珍惜。 却没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沦陷。 然而张明羽发现了,钟离眼中的情绪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大脑一片空白,他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眼前的一切根本就像一场梦。 蓝天、大海、木船、鱼篓,还有这个令人永远都无法捉摸的,时而温柔时而残酷的男人,还有眼神传达的心情。 这一切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是说等他清醒,就发现万物皆空,眼前还是三十一世纪一片黑暗的世界,没有花,没有海,没有云,没有人。 这样的想法本该让人高兴的,他一直以来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到三十一世纪不是吗,想要回到组织,想要回到黎昕身边,默默地继续在远处守望着他。 他以为那是他现在活着的唯一信仰,从前他也一直以此为目标而努力着。 可这一刻,张明羽却忽然觉得心慌,心底竟然隐隐害怕,怕大梦初醒时,消失不见的是眼前的景色眼前的人。 身下人茫然散漫的眼神让钟离觉得不满,不轻不重地在张明羽的锁骨上咬了一口,见张明羽终于把注意力转回到他身上,钟离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两人颠倒了位置,张明羽分开双腿跨坐在钟离身上,不等钟离反应过来,已经低头咬住了钟离的唇。 钟离蹙眉,又很快放开,没有反抗,感受着张明羽突如其来异常难得的主动与热情。 越来越重的喘息声灌入彼此耳中,又很快被海风吹散。 船底那两条被遗忘了的鱼依然拼命地蹦跶着,企图回到海中,鱼尾偶然扫过两具交缠的人体,一阵异于常温的灼热。 手暧昧地摩挲着掌下结实劲瘦的身体,钟离不动声色地拉扯着张明羽身上剩下的唯一一条裤子,手指悄悄地潜入裤中,摩挲着张明羽饱满丰润的臀瓣。 张明羽发出了一声轻喘,因为钟离轻佻而又充满情色意味的动作,不得不放开钟离的唇,这一吻把两人都逼到几乎晕眩窒息的地步,眼前都变得有些朦胧。 然而钟离的动作还是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一开口才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已经不知不觉变得沙哑,“钟离……你想在上面?” 钟离闻言看了张明羽一眼,见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眸光更暗,要笑不笑地说:“不是想,是应该。” 张明羽脑子有点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在下面…… 有个人蛇一般地缠上身来,搂紧了他,一遍一遍对他说:“别怕,小羽,别怕,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下身一凉,本来就松垮垮的裤子终于被扯掉了,要害被紧握,张明羽轻轻一颤,看着钟离贴近他,忍不住眯起眼,吻落在眼皮上,如被风吹落的落花拂过眉眼。 钟离的五指技巧娴熟地在他身下来来回回地套弄,时轻时重,张明羽无法控制地仰起脖子,喉咙发出舒服的叹息,全身一阵酥麻。 钟离看着张明羽微微颤动的睫毛,眼底是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狂热,他想他肯定不止是渴望这个男人的肉体那么简单,但现在他不想去思考,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他只知道,张明羽刚才想压他。 钟离嘴角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么温和的人,怎么能适合当TOP?他就应该乖乖地被压在身下,随着他的深入而呻吟而喘息而挣扎。 一手抚慰着张明羽已然坚挺的器官,一手不动声色地将原本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慢慢放倒。 小船的好处是,钟离伸手就能够到船头,那里,放着鱼篓、钓具、和原本停泊时用来固定木船的麻绳。 指尖绕过麻绳几圈,钟离悄无声息地麻绳拖过来,放到一边。 张明羽感觉到钟离手指愈发殷勤的抚慰,感觉到身上人的挪动,他忍不住睁开眼,却看到钟离俯下身,用唇吻了吻手中握着的灼热坚挺的东西。 柔软湿润的触感让张明羽浑身一颤,顿时无法控制地发泄了出来,脑中立刻一片空白。 朦胧中钟离似乎握着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有什么粗粝的、长条状的东西被一圈又一圈地缠缚到他的手腕上。 他一惊,“钟离!” 钟离却低低地笑出声来,“别怕,小羽,相信我。”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两个人裸裎相对,望着身下人被绑缚双手仿佛受难一般的姿态,钟离感觉自己的理智几乎要被淹没。 用张明羽刚刚射出来的液体耐心地帮他做着润滑,看着张明羽因为被异物进入而蹙起的眉心和低低的喘息,钟离感觉到自己几乎就要忍不住。 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渴望去拥有一个人,所有的。 “我要进来了,小羽。”沙哑难耐的嗓音。 双腿被坚定地分开,摆出一个令人羞臊难堪的姿势,张明羽咬着嘴唇,想把头撇开,又被人给拨回来。 感觉到抵在穴口那器官的尺寸与热度,张明羽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却又那么荒诞,让人无法招架。 钟离身体毫无预兆地微微前倾,用力挤入了张明羽的身体,那柔软而紧致的感觉简直让人疯狂。 “啊!嗯……出去!”张明羽无法形容那种感受,疼痛与酸麻直冲脑际,被掠夺和被充满,一时间让人屏住了呼吸,生理性的泪水盈在眼角,将落未落。 钟离当然不可能出去,张明羽这幅模样让他感觉到热血沸腾,甚至一鼓作气全部插入进去,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舒服的喟叹。 张明羽不得不弓起身子,尽量放松自己僵硬的身体去承受,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事,他想挣扎,却换来钟离温柔但无法动摇的拥抱。 “除了我,别再为别人流泪,也别再想着谁。” 钟离用手指抹去张明羽眼角的泪珠,开始缓缓地律动腰部,仔细寻找着张明羽身体里的敏感点,他对他说过别怕,于是不想让这场情事里,只有自己享受。 胸口被堵得慌,张明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疼痛和酥麻同时冲击着大脑神经。 而身下的小船却摇晃得更加剧烈,耳边分不清是海浪的响声还 分卷阅读75 是某种液体翻搅发出的暧昧声响,让整个人仿佛都在摇晃,都在飘浮,像灵魂一样无处安放。 双手被紧紧地束缚着,完全无法抓到点什么,他只能努力地抬起腿,缠上钟离的腰。 这是唯一能够紧紧抓住的东西,却让他们的亲密接触更加深入,身体仿佛脱离了意识而存在,有一种诡异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 “嗯……钟、钟离,啊——”一声一声肉体拍打撞击的淫靡响声中张明羽忽然无法自控地叫了一声,钟离立刻意识到自己掌握了什么。 他握着张明羽腰侧,用力把自己往那里送去,猛地向前顶弄,随着律动的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连同强烈的快感一起占据思维和五感。 什么都不去思考也什么都无法思考,再也压抑不住,两个人的喘息声和呻吟声都越来越高。 他们紧紧交缠,仿佛丛林中向光而生彼此纠缠的藤蔓,血肉都已相融,再也无法分割。 58、人头 当张明羽和钟离正在海上远离尘嚣“交流感情”的时候,已经落入旗穆手中的钟氏却并不平静。 钟氏大厦。 原本属于前任钟家掌权人钟宇的办公室里,旗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在身前交叉而握,一张娃娃脸上却布满阴霾。 “啪!”一份资料被他用力甩在办公桌上,斜乜着对面的手下。 “这是第几次了?嗯?钟氏做了那么多年的军火生意,无论是北美还是东南亚都合作得好好的没出过岔子,现在却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被萧家截了三次胡!传出去我们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旗穆简直是出离愤怒,他坐上这个位置还没几天,整整两千万的悬赏抓不到钟家那几个漏网之鱼也就罢了,连钟氏一向在道上称雄的军火生意都接二连三的出状况,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嘲笑他没本事。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直面旗穆的怒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话,“旗哥,我们……啊,不,不是,我是说,旗老大,旗老大!” 悄悄地擦了擦汗,那人偷偷瞥了旗穆一眼,接触到对方阴鸷的目光,连忙把头往下再低一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那几笔生意跟以前一样谈得好好的,都是老主顾了,大家知根知底,这些年从来都没出过这种事。谁知道货都运到半路上了他们却突然变卦,转而跟萧家去合作……”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旗穆冷冷地说,“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查出原因?钟氏难道就这么外强中干,只养了一群吃干饭的吗?” 被骂的人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不仅养了一群吃干饭的还养了一只白眼狼,当然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不停地点头,“这几条路线以前都是二少管着的,查起来有点麻烦,有可能是萧家开出了更好的条件。” “钟离……哼。”提到钟离的名字让旗穆的不快更加深了一层,钟宇他从没放在眼里过,可钟离一天抓不到,他一天都不算坐稳了钟氏,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 旗穆深吸了一口气,想再多都没行动来得实际,与其坐着等人家先出手,还不如先发制人,钟离么,这个人,有没有弱点呢? “你说,钟离这种人,讲不讲义气。”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嘀咕了几句,忽然问对面的人,“钟离从前的旧部,宁凯那群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好像没有,都留在钟氏,没有听说过哪个对旗老大表示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旗穆闻言忽然笑起来,那张让人无法跟穷凶极恶之徒联系起来的干净脸庞上浮现出完全不匹配的表情。 原来等在这里,钟离这步棋走得太大意了。旗穆暗想,把自己的旧部留在钟氏,明服暗伏吗? 可惜他旗穆没有不必要的心慈手软,更没有什么一时大意。 他如处置垃圾一般漠然地表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找个机会给他们派个回不来的任务——对了,消息‘不小心’流出去让钟离听到最好。”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损失一批明显是安全隐患的人手罢了,但对于钟离恐怕是折翼之痛吧,他倒要看看,钟离在不在乎这些人的命远东帝国全文。 如果他在乎必然要救,到时候一网打尽轻松利落;当然如果钟离不在乎,得利的反正一样还是旗穆。 “明白!” 旗穆挥挥手,让人出去,自己看着自己的手出神,终于有这一天了,他想。这种上位者的感觉。 生杀予夺,说一不二,他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再也没有人在他上头发号施令。 他从最底层的黑街一路混上来,混了那么久、混得那么艰难,多少次伤痕累累、多少次头破血流、多少次险些丧命,才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付出那么多,仅仅因为一个不好的、甚至令人唾弃的出身。 而那些姓钟的家伙,因为生来姓钟,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手握大权,一生锦衣玉食生活无忧,说句话就有一堆一堆的人争着去做。 只因为投了个好胎,只因为投了个好胎而已! 旗穆脸上浮现出不忿的神情,双手交叉紧握,不自觉地用力,指关节明显地泛白。 就连钟离那种生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鸡流莺的私生子,都可以握着钟氏最重要的生意,用不着把他放在眼里。 呵呵呵呵呵呵……旗穆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看不起他那又怎么样呢,最后的胜利者不还是他么,钟离,还有萧维信,我一定会让你们都死的很难看。 不过,哪怕再厌恶钟离,他也不会掉以轻心,钟离的心思,可比他那个蠢大哥要深得多。 宁凯这批人太显眼了,若说钟离只有这一手安排,旗穆绝对不相信,只是,钟离还有什么底牌? 联想到钟氏近期军火走私生意接二连三诡异地被萧家截胡,萧维信忽然这么频频动作,会不会其中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掺合。 钟离与萧家合作未必不可能,走黑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老大!有大消息!” 思索被打断,旗穆不悦地看着忘了敲门就进来的手下,“何事?” “港城传来的消息,林家老爷子不日打算放权,把林家家主的位置传给林家大小姐,林灼苒,过几天就会通告全港宣布这件事。” 旗穆脸色一沉,“确定是林家大小姐?” “千真万确。” 林灼苒竟然没死?!钟宇果然是个废物,连个弱女子都搞不定!他还以为林灼苒已经让钟宇解决掉了,都没有分心在这上面。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钟离,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林灼苒周全。那么看来,与钟离合作的不是萧家,而是林家 分卷阅读76 了。 只不过……林毅就罢了,有手段有魄力是条汉子,林家在他手里跺一跺脚整个港城连同大陆道上都要震三震。 可惜他唯一的儿子死得早,林灼苒?那样一个愚蠢无知的大小姐,能活到今天都是个奇迹,还让她接手林家,这绝对是想不开要断林家的生路。 现在林毅还活着,尚且能震慑那些帮派,等他一死,林灼苒失了靠山,只怕整个港城都会一拥而上,瓜分了林家。 难怪要给她选钟家联姻,只可惜现在钟氏是他旗穆的了重生之幸福要奋斗最新章节。林灼苒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就不应该再帮扶钟离。 若她乖乖地转投他的怀抱,那他倒是不介意帮着林灼苒坐稳这个傀儡林家家主的位置。 一边考虑着,他一边向来人点点头,“知道了。该怎么样怎么样,贺礼的礼单你们看着拟,回头交给我过目。” 对方应下了,却没有立刻出去,神色古怪地说:“老大,林家还以林大小姐的名义送来一个木盒子,指明了要您亲启。” “木盒子?”旗穆也有点意外,林灼苒送来的木盒,里面该不会是嫁妆单子吧,“检查过了没有?” “已经送去检查过了,里面确定不是危险品,但具体是什么兄弟们没敢打开,味道……不怎么好闻。” “拿过来。” “是。” 手指在木质的办公桌上轻轻地叩着,旗穆来了点兴致,这位大小姐不知道能搞出什么什么幺蛾子,以她的脑袋瓜子应该想不出什么东西,那木盒八成是林毅的意思。 手下人很快把一个木盒捧上来,放到他的面前。 与其说是木盒,不如说是个小木箱子,跟台式电脑差不多大小,密封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腐朽味道。 旗穆皱了皱眉,微微离远了一点,木盒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太古怪了,让人难以形容,像什么腐败了的东西,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打开。”旗穆朝拿进来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往后退了退。 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他绝对不愿意拿自己的手去碰。 随着命令,木盒被两名手下利落地开启,顿时有浓烈的腐臭味一涌而出,把整个办公室都弄得恶臭满室。 旗穆捂着鼻子,紧紧地盯着盒子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颗孤零零的人头。 曾经呼风唤雨的前任钟家掌权人、祠堂事变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钟宇的人头,表情狰狞、死不瞑目。 旗穆的那几个下属早在恶臭味散发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远远退开,没有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只有旗穆,仅仅是退后了几步,就看着木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嫌恶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这么赤裸裸的示好,果然林家已然后继无人、地位摇摇欲坠,不得不向他抛出橄榄枝。不过林灼苒能做到这个地步,对这位娇小姐来说已经相当不错。 用力合上盒子,旗穆笑得亲切,“让钟氏那些还有异心的人都看看这个,别忘了告诉他们,是谁送来的。” 所有的势力都可以合作,同样的,所有的势力都必须提防,钟宇能名正言顺地死在别人手里,真是妙极。 等木盒被带走后,旗穆猛然把窗户开到最大,有点遗憾地想,可惜,不是钟离的人头。 59、陪伴 正被旗穆惦记着那颗人头的钟离此刻却并没有把道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们放在心上,他正赤脚站在沙滩上,弯下腰,一手拎着鱼篓,一手从石头缝里扒拉扒拉抓出一只小螃蟹,随手把它扔进鱼篓里。 鱼篓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已经堆了四五只吐着泡沫的小螃蟹在里面,这些小东西显然并不甘心成为俘虏,一再试图逃逸却通通未遂。 木船早已归航,原本束缚着张明羽双手的麻绳终于得以发挥自己原本的功能,系着小船在海湾里缓缓地随风摇摆。 张明羽躺在沙滩上,身下垫着自己的衣服,身上盖着钟离的衣服,阖着双眼仿佛已经睡着了,脸颊上却还残余着一点潮红未退,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身下的海砂细软,并不怎么咯人,但他还是觉得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懒洋洋地一动都不想动。 白天那一场以天为被海为床的胡天胡地实在是荒谬得让人难以启齿,他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明明只妥协了一步,怎么小船晃着晃着就变成了步步皆退,最后还被吃干抹净了事。 手臂上的道道红印是麻绳捆绑留下的痕迹,身上也遍布斑斑吻痕,钟离甚至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射在了他身体里面,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怪怪的,浑身都不得劲儿。 对于钟离这种霸道变态的行为,张明羽想当时真应该把一整篓的鱼都砸到他脸上,一条是在是太便宜他了! 耳边听到木柴燃烧发出的毕毕剥剥的声音,有暖洋洋的感觉扑面而来,是钟离在沙滩上升起的一小堆篝火。 他们归航时天幕已经暗如墨色,海风变得凉意森森,激得张明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时他被钟离打横抱在怀里,钟离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把两人的衣服一起团巴团巴,把他给裹了起来。 缓缓睁开眼,张明羽的目光越过火堆,去看那个男人的背影,一向阴狠凉薄的男人,竟也有拎着鱼篓满沙滩挖小螃蟹的时候。 目光凝固在钟离身上,张明羽心乱如麻,却是第一次为了黎昕以外的男人。恐惧来源于未知,而误解往往也来源于未知。 哪怕他们肌肤相亲的时候,张明羽也知道,他和钟离远远没有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连说了解都勉强。 能走多远,谁都没有答案,又或者,谁都不需要那个答案全职家丁全文。 有一坨小小的东西一摇一晃地在沙滩上挪动着,好奇地爬到躺着的张明羽身边,怔怔地盯着他看。 张明羽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小生物,有几对脚,看上去跟螃蟹有点像,但大半个身体都缩在一个小小的海螺里面,探出一点点脑袋,默默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伸出手去想碰一下,那小玩意儿跑是没跑,却一下子整个儿缩进壳里,不肯出来了。 视线里出现一只男人的手,把不知名的生物捡起来。 抬头就看见钟离,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寄居蟹,喜欢找空的海螺藏进去背着走,到了晚上又出来换‘房子’。不能吃,不过可以养着玩——跟你有点像。” 张明羽踢了钟离一脚。 钟离笑起来,蹲下来,倾斜着鱼篓把里面的战利品给张明羽看,“只有那么多了,现在不是小螃蟹繁衍的季节。” 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张明羽无声地表达了不想理会钟离的心情,虽然看在钟离眼里跟打情骂俏差 分卷阅读77 不多。 “该回去了,这里晚上会很冷。”把那只寄居蟹一起扔进螃蟹堆里,钟离说——至于下午钓上来的那些鱼?某人后来差点连船都翻了,鱼篓里哪里还会有鱼。 不过要说钟离这次海钓之行一无所获也不对,至少他钓到了一条大鱼,嗯,有张明羽那么大。 为免钟离再来个公主抱什么的,听到他说要走之后,张明羽自己坐了起来。 夜海果然很冷,就连篝火的温度都无法完全抵御寒意,他把自己的衣服套上,揪着钟离的衣服想了想,还是拿在手上递过去。 钟离看了他一眼,放下鱼篓,接过衣服,却没往自己身上套,反而要给张明羽穿上。 “我不冷,你自己穿。”张明羽看了看身上只有一条短裤的钟离,抓住对方的手,把衣服往他那边推了推。 “小羽真关心我。”钟离一脸感动的模样,“放心,我不会感冒的。” 张明羽感觉胸口像是被用力砸了一下,顿时胸闷气短,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开两步,“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跟暴露狂走在一起。” “嗯?”钟离不以为意地跟着站直,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弯起令人心生不祥的弧度,“意思是只要我穿上衣服你就跟我在一起么?没问题。” 于是“走”字被硬生生地无视了,张明羽深呼吸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跟钟离说话为妙,变态的思维总是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他就不该跟他讲道理。 独自转身走出了几步,海浪声在夜晚更加清晰,一声声拍上岸来,让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远处的海平线,尽管在黑暗中只是朦胧一团。 怎么可能不留恋。一生中大概只有这么一场,美丽又闲适安然的时光。 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他身边的钟离忽然伸手扣住张明羽的手,五指不容分说地钻入他的指隙,然后紧紧扣在一起,不等张明羽反应过来挣脱,轻声道:“等事情告一段落,你喜欢哪里,我都陪你去。” 他说的是“陪”,“陪”后面一般总是跟着“伴”,陪伴陪伴,这样的词组总是给人一种来日方长的稳妥安宁之感,就好像他们的日子真的还很长。 钟离没有问张明羽肯不肯,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屑,或者笃定对方一定会愿意。 张明羽亦没有回答,只是没有挣开那只体温微凉的手我当道士那些年全文。 鱼篓里,螃蟹们还在横行霸道吐泡泡,沙沙沙沙;寄居蟹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壳里,伪装自己只是一枚空空的海螺。 ****** “钟少、张先生,开饭了。” 张伯将今天的饭菜一样一样端上桌,莲蓬豆腐、素炒三鲜、凉拌黄瓜、水蒸蛋、龙井虾仁、清蒸鲈鱼、火腿冬瓜汤,主食是香菇鸡茸蔬菜粥。 刚刚放好碗筷,两人就一前一后地来到餐厅,张伯眼尖,看见钟离是从张明羽的房间里出来的,虽然以前钟离有时候也睡在张明羽的房间里,但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张明羽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发现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麻辣小螃蟹,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你这几天都不能吃辣。”钟离明显知道张明羽在期待什么,不得不出声提醒,看张明羽诧异的表情,“善意”地提醒他,“昨天在海上我们——” “知道了!”张明羽瞥了一旁的张伯一眼,赶紧打断钟离的话,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以前一直当自己是top,当然不记得下面那个的注意事项。 钟离显然没这么轻易闭嘴,还要再说点什么,张明羽抄起筷子夹了一颗虾仁往他嘴里一塞,“吃饭!” 然后对张伯笑了笑,“张伯,一起坐下来吃吧。” 张伯一向对张明羽没什么表情,此刻竟然也缓了脸色,摇摇头表示不需要,“螃蟹已经养起来了,张先生什么时候想吃,告诉我一声就好。”说完鞠了个躬才离开。 张明羽慢慢地喝着粥,菜虽然清淡,但还是相当美味,只是要忍受对面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可能晚点回来。”钟离放下筷子,忽然说。 对面的张明羽没有立刻说话,依然细嚼慢咽地进食,他尽管对吃的东西充满热情,但从来都不因此而斯文扫地。 当钟离以为张明羽不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声音才不紧不慢地响起来,“钟宇已经被林小姐带走了,其实你的仇……你还打算怎么做?” “钟氏。”钟离微微眯起眼,靠在椅背上,“整个钟氏都应该消失,不需要谁去掌控它。”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钟氏百年世家,哪里那么容易说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 更何况……有句话张明羽不想说出口,钟离的父亲能有钟离这一个私生子,就有可能有更多的私生子,这不是什么小概率的事情。 相信钟离也是明白的,不过只要他们不跳出来,他也不至于把全世界姓钟的都杀掉。 他杀人不会手软,不代表他嗜好杀人,张明羽甚至觉得,钟离心底深处是抵触这种生活的。 昨夜他们回来后钟离依然不容分说地钻进他的被窝,仿佛对这种同床异梦的相拥而眠也乐在其中,连睡熟了之后都要把他紧紧圈在怀里丝毫不放松。 他也许不在乎抓住的是什么,他只是渴望生命中有可以牢牢紧缚永远都不会失去的东西。 张明羽静静地看着钟离拿湿巾擦了擦嘴角和双手,站起来打算出门,他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钟离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我陪你去。” 60、紧逼 钟离回头看着张明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看到对方因此而投过来的疑问的眼神,钟离忽然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温柔?” 张明羽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隐隐有落寞沉淀,“曾经有过。” “那个叫黎昕的?”钟离一看张明羽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人。 这让他很不爽,很想直接把张明羽抱回床上,剥光他的衣服,把他压在身子底下狠狠地做,做得他情绪失控神志不清眼底满是情欲的颜色,无法分神再去想别的什么东西什么人。 张明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钟离的眼神如有实质,仿佛已经把他全身衣服都扯碎了。这难道是在……吃醋?不会吧,这个男人竟然还能有这种情绪。 他摇摇头,“不,很多人都说过的。” “你好像并不喜欢被这么形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钟离下了结论。 “大概是吧,当一个男人没什么特点的时候只能被形容成温柔,通常 分卷阅读78 也意味着乏味和平庸雷武最新章节。” “看来你不够了解自己。”钟离忽然轻佻地捏起张明羽的下巴,突如其来地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贴着他的唇用一种无限回味的语气说道:“你在滚床单的时候诱人极了。” 这种随时随地发情的本事也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张明羽被调戏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伸手推开钟离的脸。 钟离却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暧昧的表情,认真地盯着张明羽说:“你很好。” 那么郑重其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谈论多么重要的事情。 张明羽一怔,就看钟离打开门,“有很多人都对你有兴趣,你现在出门不方便,我很快回来,放心,不会有事。”他没有回头地往前走,只有声音还在继续,“今天晚上,带你去看烟花。” 看着被不容分说关上的门,张明羽有点无奈,所以,钟离绕了一大圈,就是表达了一个不要他陪他去的意思么? 至于是担心张明羽的安危还是不想让张明羽再被别的男人看见这个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算了,钟离虽然自负但向来不会自大,他说没危险,那就应该能搞定。 只是——看烟花? 烟花他并不是没看过,三十一世纪的烟花都是无污染无公害的虚拟烟花,节日里也应景地放一放,只是没多少人看就是了。 然而他想了想,总觉得钟离所说的“烟花”,应该并不是指真的烟花。 钟离……大概准备动手了。 以钟离的城府,应该不会出问题,只是那个旗穆……张明羽回想了一下仅有的几次见到旗穆的场景,这个男人也是个狠角色,到手的权位没了,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 那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不知道怎么总是让人觉得看着浑身不舒服,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有违和感。 有点心神不定地房间里转了几圈,想到张伯说的小螃蟹们已经养起来了,张明羽寻摸到厨房里,看到了在水池里面到处乱爬的小东西们。 一堆的石青色中夹杂了一小块明显的淡黄色,伸手拎出来,是那只遭了无妄之灾的寄居蟹,因为当时跑到他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结果被钟离强行给抓了回来。 张明羽记得某人说过,这个不能吃,只能当宠物养着玩儿。还说这只寄居蟹就跟他差不多。 嗯,从被钟离强行抓着不放这点看,倒确实差不多。张明羽晃了晃手里的海螺,寄居蟹赶紧把整个身子缩进壳里去。 笑了笑,张明羽找了个小盆子,把寄居蟹放进去,拿回房间里。寄居蟹在摇晃中乖觉地待在壳里面一动不动,伪装自己是非生物。 一直到四周的环境安稳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四处看了看,大概对居住环境不满意,充满怨念地在小盆子里面爬来爬去。 张明羽很想知道这只寄居蟹没有壳的时候到底什么模样,伸出一根指头去轻轻拨了拨,却发现没那么容易把它从壳里弄出来。 如果硬来当然没问题,但后果很难预料。 “把它从壳里拉出来,它很快就会死,这是一种看上去坚不可摧实际上脆弱无比的生物——而且完整的寄居蟹长得很丑,你不会想看到的。” 钟离走进房间,顺手将外套脱了,连同手里的东西一起放在床上,走到张明羽身边墓地封印。 “回来了?”张明羽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发现竟然已经天黑了,刚才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说完了才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忙指了指小盆子,“你见过?” “养过。”钟离不以为意,“那时候别的东西养不起,这种玩意儿海滩上捡捡就有,放了两三只在家里,还有几个空螺壳。” “晚上吵得要命,咚咚咚咚的,我妈说那是它们在换房子。那时我也好奇,有天就把其中一只硬扯出来看,虫子似的丑极了,我就扔那儿,以为它会爬回壳里面去,结果第二天就死了。” 钟离弯下腰,抱着张明羽在他颈间蹭了蹭。 “那以后我就再没养过活物,后来我妈也死了,房子里愈发死气沉沉的。”他说着,把张明羽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小羽,你会好好的,嗯?” 然后也不等张明羽回答,就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什么。 张明羽意识到钟离的情绪有点怪异,忍不住问他:“钟离,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把刚刚拿进来的东西递给张明羽,“来,穿上,快要到时间了。” 他递过来的是一套白色的西装,比从前萧维信的那套还要正式还要肃穆。 张明羽狐疑地接过来翻了翻,一触手就知道这套衣服绝对价值不菲,料子都是顶级的。 见钟离直直地盯着他,一脸不打算避开的意思,张明羽犹豫了一下也就直接换起来,然而他刚刚脱掉身上的衣服,钟离忽然说:“等等。” ……果然要这样,张明羽打算装作没听见,在钟离把贱爪子伸过来之前把衣服迅速穿好。 然而钟离说完话后不仅没动手动脚,反而转身出去了,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件怪怪的东西,递给眼前人,“把这个穿在里面。” “这是?” “防弹衣。” 张明羽想了一下,从字面上来看应该就是针对子弹的防御工具。 “今天晚上有危险?”他抬头看着钟离。 “以防万一。” 钟离不再说话,帮张明羽把防弹衣穿在身上,然后看着他一件一件套上西装。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张明羽跟脖子上的领带开始较劲,“你们这里的人都喜欢把自己裹成这样?” 没人回答,钟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明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一样,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从张明羽手中接过领带,娴熟地打好了结。 “到门口等我。今晚,有些人绝对会永生难忘。” 等钟离也换好衣服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张明羽面前的时候,张明羽忽然有些失语。 他身上穿着一套跟张明羽穿着的款式一模一样的西服,只不过颜色是纯黑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产生一种强烈的对比,一眼望去并不协调,看久了却又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怎么感觉像是要去结婚一样,张明羽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弄得有点哭笑不得。钟离不正常,搞得他也有些神神叨叨了。 钟离看了他一眼,“走吧。” 门口,久违的黑色轿车以及司机老黄已经等在了那里,张明羽与他打了招呼,对方友好地点点头,然后对钟离说:“都安排妥当了,宁凯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出发了名医。” “开车。”钟离把车门关上,这回他没有坐在前座让张明羽待在后面,而是跟张明羽并排坐在后座上。  分卷阅读79 车子发动上路,钟离同时拿出一只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张明羽一眼扫过,发现并不是从前钟离用过的那只。 电话那头传来单调的嘟嘟声,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有人接起来。 “哪位?” 钟离嘴角擒着一抹凉意森森的笑容,声音却是优雅从容的,“旗穆?我是钟离。” 对方静了一下,再出声的时候也带上了笑音,“你终于肯出现了,我从来都不信你会死在钟宇那种窝囊废手上。” “请容我提醒一下,你所说的窝囊废可是我的哥哥。” 旗穆差点儿笑出声来,“别开玩笑了,你真把他放在眼里过么。” “当然……没有。” 两人隔着手机一起笑出声来,仿佛和谐融洽的朋友一样。 笑了一会儿,旗穆无比欣悦地说:“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宁凯那群人?真意外,钟离,原来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他们很快就要死了,你是救呢?还是不救呢?或者……你求我?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放他们一马哦。” 张明羽皱了皱眉,他以前觉得钟离变态,想不到这个旗穆更变态,而且变态得让人无比恶心。 钟离面色不变,声音从容,“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放出消息引我出来,总不可能是为了放我一马吧。” “哦?那你的意思,是不救喽?聪明!我无比欣赏你的决定。” 旗穆似乎是打了个响指,“啊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亲爱的未婚妻林大小姐割下了你好大哥的头,现在在我这里。啧啧,真难看。不过这主意不错,我把你的手下也那样给你送去怎么样?” 钟离静了静,不知为何看了张明羽一眼,然后又转头看着窗外,没有回答旗穆的问题,反而忽然说:“旗穆,你知道为什么钟氏最近一笔生意都没有成功过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意思,当然是因为你的阻挠。” “当初钟宇要把生意交给你的时候,我给你的账本、资料和货源、客户信息,就全部都只是明面上的,那不过是钟氏用来应付别人的玩意儿。连钟宇都没告诉你钟氏还有一份暗账,你觉得呢?” 这回旗穆久久没有回答。 钟离靠在皮质的椅背上,伸出没拿电话的那只手,纠缠上张明羽的五指。 张明羽看着车窗外的景物,这条路,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去钟氏的大厦的。这么晚了,那里应该没人才对,钟离是打算把旗穆骗过去? 良久,旗穆沉沉的声音响起来,“那份暗账在那里?” 钟离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你说呢?” 61、烟花 “你觉得我会相信?”旗穆迟疑了一下,“钟离,就算真有暗账,你也该带在身边,不可能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钟离知道旗穆已经动摇了,却没有趁机说服他,只意味深长地幽幽说了一句,“正因为你不相信。” 这回旗穆思考了好几分钟,手机那头一直没有出声,钟离并没有催促,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另一只手摊开张明羽的手心,用指尖一下一下挠着。 张明羽抽回手,带着明显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以张明羽对旗穆的认知,他并不觉得旗穆会因此而立刻亲自跑到钟氏大厦来找账本,最多最多,派个心腹。 但钟离现在却已经直接在去钟氏大厦的路上,说明他在那边一定有安排,这意味他会用尽任何办法把旗穆引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包括拿钟离自己的命去赌道破九天最新章节。 他早该知道,钟离是个赌徒,一生之中都在玩命,别人的、自己的、活着的、死了的,每一把都玩得惊心动魄。 张明羽忽然想到,钟离有没有拿他赌过? 肯定有,在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他就已经步入了这个男人既隐忍又阴狠的棋局,只不过自己这颗不听话的棋子,总是频频打乱钟离的布局。 而现在呢?张明羽下意识地看着钟离的侧脸,怔忡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微微摇头,忍不住嘲笑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太矫情了。 哪怕是普通人的爱情也必然有博弈的成分在,更何况每个人都无非是命运的棋子,钟离不可能给予他纯粹的东西,因为这世上原本就没有。 钟离如此盛装,邀请他参与他生命中值得纪念的一刻,已然是一种分享的开始。 “怎么了?” 掌心又被摊开,钟离捏了捏他的手指,用口型无声地问他。 张明羽摇摇头,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手机那头思考了很久的旗穆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另一端传来,带着细细的杂音。 “钟离,你想要什么。” 钟离把注意力放回到对话上,声音微微放低,让对面的人听上去有点示弱了的意味。 “我告诉你暗账在哪里,你放宁凯他们一条生路。” 对面的人怪笑了一声,“堂堂钟家少爷这么心软,这可不符合你的名声。” “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鬼话!钟离,我不相信你,但我答应你的交易,让我们来稍微改一下内容——现在,你,立刻、马上,亲自去钟氏大厦取出那本暗账,在那群人死完之前送到我手里,剩下还活着的,我就不再追究。如何?他们能活几个,可得看你速度有多快了。” 命令的话说完,旗穆不等钟离回答,就自己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钟离面无表情。 “他很谨慎。”张明羽脸上流露出一抹忧虑。 “这是他的优点,否则他也混不到今天。”钟离完全没有因为旗穆不肯上钩而恼怒,反而一脸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忽又没头没脑地问张明羽,“小羽,你相信我吗?” 张明羽愣了一下,看了看钟离的表情,反问他,“哪方面?” 钟离耸了耸肩,“看来我有很多方面都让你产生了深切的怀疑,不过……跟我来吧。” 他向张明羽伸出一只手,张明羽这才发现他们的车已经到了钟氏的楼下了,而钟离似乎真的打算按照旗穆的命令上去拿那本所谓的暗账。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栋白天里人声鼎沸光鲜亮丽的大厦在黑暗中如同无尽的黑洞,黝黑的窗户整齐地层层排列,每一扇都像等待着吞下进入其中的人们。 收回目光,看了看钟离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张明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把手放到钟离的手里。 钟离一个用力,把张明羽带过去,打开车门,双双下了车。 他没有马上上去,而是抬头仰望这幢高大的建筑,它代表着钟家几代的荣光和权柄,也代表着钟氏世代的黑暗和肮脏。 但很快,它会什么都不是农娃修仙传全文。 底下有几个人象征性地守着,大概已经收到旗穆的 分卷阅读80 吩咐,没有人阻拦钟离和张明羽进去,只是全都默默地看着两个人,眼底的情绪都很复杂。 他们从前都是钟氏的人,虽然现在掌权人换成了旗穆,但看见钟离,想想被旗穆展览过的、现在还放在那里的钟宇的人头,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有人似乎想劝钟离两句,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钟离看了他一眼,表情竟然意外地柔和,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早点回家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钟离和张明羽却已经进去了,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很快,原本一片黑暗的钟氏大楼慢慢地亮起了灯,一盏又一盏,每一个房间的灯几乎都被打开,钟离仿佛在等待什么一样,并不着急去拿东西,悠闲得如同散步。 尽管旗穆刚刚在电话里明显威胁过他,他的速度快一分,死的人就少一个。 张明羽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能够威胁钟离,因为没有让他置于心头奋不顾身的东西。 “小羽,不管什么时候,都抓紧我的手,当然,抱紧我更好。”钟离忽然说,简直肉麻得要命,完全不合时宜。 张明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忽然想到了钟离在车里问他的那句,小羽,你相信我吗。 “好。”他听见自己说。 钟离看了张明羽一眼,脸上漾起笑容,一改往日的阴郁,笑得有些嚣张,嚣张得令人一眼望去只觉得神采飞扬。 打开钟宇曾经的办公室,钟离目不斜视地走到待客用的茶几前面,弯腰从下面拿出一个看上去用来放餐巾纸的木盒。 看着他打开盖子丢掉那包餐巾纸,张明羽眼尖,立刻发现木盒的底部看上去有点不自然地厚。 原来就放在这里。 钟离专注地看着木盒,仿佛看着什么珍宝一样,慢慢地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本泛黄的账簿。 “小羽,你衣服口袋里有打火机,拿来给我。”他头也不回地说。 张明羽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个方方的东西,“你不打算拿去换人?” 钟离冷笑了一声,微微提高了音量,像是要说给谁听,“当然不,烧了它,旗穆这辈子都扶不起钟氏。” 附近有人!张明羽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借递打火机的机会站得离钟离近了一点。 火光跳跃,火舌慢慢地要舔上脆弱的纸张。 “当!”一声轻响,打火机被从钟离的手中打飞,一个男人从门口现出身形,阴测测地看着钟离,“你果然根本不想救人。” 是旗穆,说是要等着钟离把暗账送去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钟离甩了甩发麻的手,直起腰,似笑非笑地看着旗穆,“你果然来了。” “把账本给我。”旗穆用枪指着钟离的脑袋,冷冷地说,又瞥了一眼张明羽,“你别动,我就不杀你,你知道,我是很看重人才的。” “那可不成,没了小羽暖床,我会失眠的。”钟离晃了晃手中的账本,余光中,看到张明羽手伸过来,慢慢地抓紧了他的胳膊,眼中的笑意愈深。 旗穆脸上闪过明显的厌恶之情,“真恶心十二大陆。不要废话,还是你喜欢我杀了你,再拿账本?” “你不敢,你怕我还留有后手。” 面对对方的威胁,钟离丝毫不在意,甚至顾左右而言他,“旗穆,你知道么,刚刚在来的路上,我还跟小羽夸过你。说你为人相当谨慎,是你的优点。” “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钟离,你现在是丧家之犬,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所有的棋子,现在死活都捏在我手。你的林家,也已经向我示好,孤家寡人,何必兴风作浪,垂死挣扎,把账本给我,我给你个全尸。” 钟离叹了一口气,仿佛没有听见旗穆的话,继续无限惋惜地说:“只可惜,优点有时候也会致命。正如我知道,你太过谨慎,所以一定会亲自来,暗中看我取出账本。” 他眨了眨眼,一手慢吞吞地扣住张明羽的腰,在旗穆略带厌恶和威胁的眼神中,说了最后一句话:“有时候,放在明面上的,才是暗棋。” 就比如……他自己。 空中一阵书页翻滚的声响,账本被钟离抛出,扔向旗穆。 旗穆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还不忘向钟离的方向开了一枪,却惊讶地看见钟离揽过张明羽,两人竟然从窗户纵身一跃而下! 这里可是二十六楼,跳楼绝对不是逃生,分明就是想早死早超生。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看向手中的账本,就在这时,旗穆似乎感觉到脚下微微一阵震动,没过几秒钟,就有什么声音如夏日闷雷一般的滚滚呼啸而来! 窗外。 张明羽抱住钟离的腰,整个人仿佛都在狂风中下坠,身边是不断掠过的风景,连他都没有料到,钟离会做出这么不要命的举动。 “小羽,你现在相信我吗?”巨大的风声中,他仿佛听见钟离又问了一遍。 张明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忽然两人下坠的方向一变,向左前方飞去,张明羽抬头,看到钟离的手腕上有什么东西被发射出去,然后牢牢地插入对面楼中。 钟离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低头看看紧紧抱住自己的张明羽,亲吻了一下他的发梢,“看,烟花。” 张明羽抬头。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如同举国欢腾的礼炮,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恐怖威力,粉碎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眼前那幢宏伟肃穆看上去固若金汤的大楼,就在他们的眼前倾颓、飞溅、坍塌,如迟暮的老人一般慢慢萎顿下去,扬起飞灰、扬起尘嚣,成就一片荒芜的废墟。 被钟离一一打开的所有灯火与玻璃在一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碾碎成齑粉,狂乱地爆裂开来,像飞了漫天的烟花。 “挡当当当,挡当当当,挡当当当当……”钟离忽然在张明羽耳边唱起歌来,如果张明羽熟悉这个年代的音乐,就会知道,这是著名的婚礼进行曲。 爆炸声响、四溅的玻璃与婚礼进行曲交织在一起,诡谲又妖异,不知是献给谁的婚礼。 62、决定 直到过了很多年张明羽还能清晰地记起钟离在他耳边哼过的那首曲子,尽管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那一点点声音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后来他曾在无数的场合听到这首名曲,然而午夜梦回,最深刻的永远是那一夜,伴随着狂风与巨响,破碎的歌谣。 有时候轰轰烈烈只是荒芜之前最后的挣扎,过后只会留下满目废墟;而不为人在意的随意之举却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心底,等待合适的时机复苏。 尘埃漫天飞扬。 巨大的爆炸声像要把整个城市都惊醒,所有的人都从睡梦中被迫醒来,离钟氏大厦近一些 分卷阅读81 的居民甚至亲眼目睹了这座建筑消亡的那一瞬间。 一时之间,惊叫声、儿啼声、照相机快门按下又松开的声音还有远远传来的警笛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幅荒诞的画。 当所有人都试探着想要接近那片废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钟离带着张明羽,悄无声息地汇入看热闹的人流中,一脸纯良。 当时他看着那一片形状扭曲近乎丑陋的残砖碎瓦的时候,张明羽以为钟离会感概点什么,来为这一场他亲自谋划的盛宴致辞。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只是带着张明羽,大踏步地离开,没有回头。 惊慌失措的人群显然已经无法分神去注意这两个明显过度亲密的男人,任由他们擦肩而过。 钟离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了很久,步子才慢慢地放缓,忽然回头看着一直很安静的张明羽,“你为什么跟我一起跳下来?如果我当时是真的想死,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你现在就是一滩烂泥了。” 张明羽看着钟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不相信你,没有跟你一起跳楼,你会让我死在这场爆炸里么?”明明是个尖锐的问题,张明羽问起来却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反而奇异的有种安抚人心的感觉。 “不会。”钟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没有用上斩钉截铁的力道,却是笃定的。 “钟离。在你心里,已经有东西比你曾经执着倚仗的恨意更重要了。” 听出了张明羽话中似是而非的隐意,钟离有些哑然,他不想去审视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反正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当时、如果这样的字眼,已经没有它们存在的意义。 过去的已然过去,永远无法推翻重来,天地不仁,人是一种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生物,他们所能掌握的永远都只有现在、此刻、这一秒。 连下一秒都未知。 钟离曾经最厌恶光明,也从不认为明天值得期待,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巨大的愤怒之中,这种愤怒让他格外清醒而理智隐忍,也让他格外多疑且凉薄善变。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做完该做的一切之后整个人会变得多么空而虚无,但意外地,张明羽闯入了他的人生。 以至于此刻,心里的满足,竟然并不是因为,钟氏在他面前被毁灭四爷正妻不好当全文。而是这个男人,还在他身边。 “张明羽。”他叫,完完整整的名字,却仿佛比昵称还要亲密,还要入骨,两个人肩并肩走着,拂落那些喧嚣。 “张明羽,你失去父母、成为孤儿;喜欢一个人,对方却无法回应;最后甚至被迫离开自己生活的世界,你愤怒过吗?难道从来都不想毁灭什么。” 被问及的男人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星河浩瀚。 张明羽按着钟离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我愤怒过,但那并不是毁灭的理由。” 如果愤怒不能化成力量,那么愤怒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如果愤怒是对这个世界作恶的理由,而不是人想要改变什么的动力,那么愤怒只是借口。只是懦弱、自卑、无知却又自恋的借口。 眼神已经足够传递这些信息,钟离却并不因被否定而跳脚,无谓地挥挥手,“人们总是盼望海晏河清,天下光明。可惜世上没有乌托邦,黑与白、善与恶,两相平衡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钟氏倒了,明天还会有李氏、王氏去扮演同样的角色,黑白道,只在人心。” 张明羽深知他是对的,哪怕到一千年后的今天,地球上依然不可能只剩下善与光明,只不过…… “钟离,并不一定要你去做恶人。” 钟离没有回答,大概没有听见。张明羽敛眸,掩下眼底的一抹失望。 让一个习惯了刀头舔血的男人放弃那种枪林弹雨明暗交锋的生活是艰难的,张明羽自己也是男人,也明白那种手掌乾坤热血沸腾的震撼,也曾义无反顾悍不畏死。 但以钟离的精神状态,如果再一意孤行下去,难免支离破碎。 张明羽忽然惊觉自己思虑的一切都开始有关于钟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那个男人的在意竟然已经压倒了对于想要回到未来的执着,尽管前提是被打碎了所有的希望,但这不是一个滞留的借口。 原来不止钟离看不清自己的心,他也未曾看清。 按着胸前的光刃吊坠,张明羽闭了闭眼睛。 亲爱的黎昕……无论三十一世纪的地球上有、或者没有张明羽,都希望你幸福。如果你接到枭羽的死讯,也请不要悲伤。我很好,我想,这次我会抓紧自己想要的东西。 “怎么了?”钟离觉得张明羽有点怪,却见他对自己展颜一笑,如沐春风。 “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 家是一个小世界,不过此刻,钟离的城郊别墅显然有点喧闹。 没错,城郊别墅。 钟离没有再带张明羽回那所他和母亲曾经居住过的老宅,也许对他而言那房子里的一切,已经可以真正尘封了。 不过在别墅里看到宁凯和一大群曾经钟离手下的人、还有不是钟离手下但是属于钟氏的人时,还是让张明羽有些意外,继而略略放心。 他以为钟离为了报仇真的已经罔顾这些人的性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一个对手下性命漠然视之的上位者,不可能得到那么多拥戴。 他还记得钟离被发配到华严时,一大堆人跟着过去的场景姬甲世纪。 “钟哥!”宁凯显得很激动,上来就把钟离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没受伤吧?旗穆那小贱人那几天盯得实在太紧了,大家安炸弹都匆匆忙忙的,有没有伤到你?”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都靠过来,陆陆续续地叫着钟离,脸上都是放松的表情。 联合萧家、暗通林家,给旗穆使绊子下套子布暗局,这几天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一手策划的钟离更是忙得陀螺一样。 别看发号施令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要把整个计划做得一丝不漏,还要让旗穆相信他们被控制在他手上使不出什么幺蛾子,又要布下让旗穆看透又看不透全部的局中局,没一样是轻松活。 更何况……大家都看到站在钟离身边的张明羽,不由得纷纷想,钟哥就是钟哥,精力真好啊。 张明羽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点怪怪的,微微蹙了蹙眉头。 钟离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把张明羽挡在后面,“大家这几天辛苦了,现在外面都是条子,趁机好好休息休息。” 话音一落,顿时引来一连串“钟哥辛苦!”“钟哥快坐下!”的声音。 这间一直都空荡荡仿佛雪洞一般的别墅顿时充满了人间烟 分卷阅读82 火的气息,热闹得仿佛聚会一般,人声鼎沸。 “对了钟哥,咱什么时候东山再起呀,兄弟们都商量过了,都想跟着你!”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男人喊起来,现场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钟离面色不变,依旧微笑,张明羽微微抬头,静静地看着钟离。 宁凯泡了杯茶,端到钟离面前。 “钟哥,喝茶。今夜外面绝对翻天,若不是你失踪的消息早就在警局备了案,这会儿条子都该上门了。为了一个旗穆,好好的大楼都给他陪葬,真便宜那死小子。好在从头再来虽然难点,有钟哥在,一定没问题的。” 接过茶杯,钟离伸手递到张明羽面前,一边听着宁凯的话,一边问张明羽,“小羽,渴么?” 张明羽摇摇头,“钟离,他们在等你回答。” 钟离扯了扯嘴角,放下茶杯,一眼扫去,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目光殷切地望着他,将他当做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他侧头想了想,缓缓地说:“当然,从头再来虽然艰难,但兄弟们叫我一声‘钟哥’,我就不能不管不顾。” 人们开始激动起来,张明羽的心慢慢下沉。 “那以后,大家就把华严好好做起来吧。” 一阵欢呼声爆发出来,又很快中断,别墅里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宁凯终于诧异地问道:“钟哥,华严?那是白……” “大家多少年没睡过好觉了?”钟离打断宁凯的疑问,目光一一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看着他们神情的变化,“钟氏倒了,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 大厅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思考着钟离的话,钟离转头,对张明羽伸手,“渴了。” 63、戒指 随着一桩尚未平息众说纷纭的爆炸悬案,屹立多年雄霸一方的钟氏正式退出湖城的黑道舞台,百年世家一朝风流云散,到终了也不过剩下陋室空堂,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湖城地下王国一时之间群龙无首,剩下的各种帮派社团家族闻风而动,一番明争暗斗之后,萧维信带领下的萧家意料之中地坐稳了龙头老大的位置,成为继钟氏之后的黑色新贵。 萧维信接过钟氏留下的走私网络,连同自己本身的毒品生意,横跨毒品、军火、赌场三个领域,势力之大比当年的钟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爱好也依旧没变,依然喜欢水灵灵嫩生生的小男孩,依然每过几天就换个床伴。 其余的帮派投其所好,给萧家送了不少漂亮的少年,萧维信来者不拒。 但道上也有传说,说萧维信其实只钟情一个男孩,一直珍而重之地藏在身边,轻易不让人见。 只不过,这些事情显然跟钟离还有张明羽都已经无关了。 与湖城相邻的苏城。 走廊上,张明羽瞪着眼前四四方方的机器,怀里抱着一叠衣服,有些迟疑地把衣服放到机器里面,“钟离,这个真的能把衣服洗干净么?” 身后一暖,某个男人贴过来,把他圈在怀里,低声笑,“这叫洗衣机,就是用来洗衣服的——当然,我不介意你用手洗。” 钟离暧昧地咬了咬张明羽的耳朵,顺手帮张明羽把那堆衣服都放到洗衣桶里,握着他的手教人怎么设定洗衣流程。 张明羽歪了歪头,钟离呼吸带出的气流弄得他脖子痒痒,“可我从前没见你洗过衣服。” 他暗想,该不会钟离从来不换衣服吧?也不对,明明天天都换的,还有他自己,以前换下的衣服就再没见过,有几件他其实挺喜欢。 “嗯,都扔了。”不满意张明羽的闪避,钟离捏了捏张明羽的侧腰,漫不经心地说。 某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显然很清楚张明羽那里的肌肤非常敏感,几乎就在他下手的同时,张明羽就不由自主地扭了一下,恰好缩回钟离怀里,换回几声闷笑。 拎着钟离的手指把他的爪子扔到一边,张明羽白了他一眼,“穿一次就扔?” “不然呢?”以钟氏当时的财力权势,衣服穿过就扔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让我洗?”张明羽继续观察着旧人类的科技成果,洗衣机已经放完了水,开始哗啦哗啦地旋转起来,把里面的衣服扭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很怀疑这个把衣服放在水里转来转去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能把脏衣服洗干净,左右在三十一世纪有自动清洁系统,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人们操心。 钟离闻言勾起嘴角,按着张明羽的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说话的声音简直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宝贝儿,你男人现在是个穷光蛋了,没钱让我们挥霍,怎么办?你不会嫌弃我吧?” 华严的生意刚刚起步,摒弃黑街里血腥打拼的套路,做正经生意人可也不容易少将要出嫁。 钟离虽然聪明,也不可能一夜暴富,两人现在过的日子跟从前黑色贵族的奢华生活自然不能比。但要说穷光蛋那绝对不至于,钟离哪儿能一分钱不留。 听到那句“我们”,张明羽微微眯起眼,明知道钟离说的话里十句中有半句能信就不错了,但一想到是为了安自己的心钟离才放弃了在湖城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无法抹去心里的那点内疚。 极其擅长把握人心的钟离显然已经摸准了张明羽的软肋,一戳一个准,时不时地逗张明羽两下,看他五官柔和的脸上浮现出某种担忧的神情。 然后自己的灵魂深处,也跟着慢慢泛上一种熨帖而安稳的情绪,体会到那种被惦记着的满足。 “钟离,要不然我再去找份工作吧。”张明羽靠着洗衣机,认真地望着对面的人,身后的洗衣机卖力地洗着衣服,不停地震动着。 他现在跟钟离还有钟离的那群手下一起在华严工作,钟离美其名曰张明羽还没熟悉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只肯让他继续当什么劳什子贴身助理。 别人虽然没有意见,张明羽却一直都在认真吸收这个时代的一切知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留下,就得融入这里的生活才行。 虽然他来到二十一世纪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一直卷在黑道纷争中,跟正常人的生活相去甚远,现在要学着做一个正常的、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怎么,不喜欢跟着我工作?”钟离摩挲着张明羽的手,把他的五指一根一根地翻来覆去玩着,目光专注地落在张明羽淡粉色的指甲上。 张明羽摇摇头,“不是,不过华严没那么多事要做,你刚才说我们穷——” “嘘……”钟离放开张明羽,伸出食指贴在自己唇上,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别怕。” 嗯?别怕?张明羽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离,显然对方并不想回答让他出去再找份工作的问题,正想再说点 分卷阅读83 什么,忽然整个身体一腾空,钟离忽然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洗衣机盖上。 洗衣机依然卖力地哗啦哗啦着,洗着根本洗不干净的衣服。 “宝贝儿,洗衣机除了洗衣服之外,还有别的用处。”钟离手指勾在张明羽的领口,贴上露出来的锁骨。 张明羽认真学习,“还能做什么?” “刷!”钟离把窗帘拉上,一脸传道授业解惑的严肃表情,略略弯下腰靠近张明羽的脸。 “做、爱。” 张明羽耳尖爬上一抹绯红。 他是傻子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没有这种功能,何况他又不傻,但钟离的心血来潮总是能把各种各样猎奇的地点和环境转变成所谓的情趣。 钟氏当年根本不应该让他管走私,应该让他去管理色情行业,绝对能推陈出新做个领军人物。 身下的洗衣机洗完了衣服,开始嗡嗡嗡地自动甩干,更强更规律的震动幅度让心思已然不在洗衣服上面的人感到格外的淫靡。 很快,他的唇被堵住,属于钟离的味道充斥身周,松松垮垮的家居服被扯离身体,换上更直接的、身体的覆盖。 在洗衣机上体会一次前所未有的“震动”体验之后,意犹未尽的钟离抱着张明羽,又滚到床上胡天胡地地来了一次,然后两个人一边喘气一边拥抱在一起,安静地躺着农家地主婆全文。 过了好一会儿,钟离微凉的声音响起来,“小羽。” 情事过后他的嗓音格外能够蛊惑人,仿佛洋溢着满满的深情,让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里面。 “你还想回去吗?” 他和张明羽都很明白这个回去指的是什么,张明羽的呼吸一滞,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剩下的那点惆怅小心地收拾好,“我回不去了。” “我知道,我是问,你还想不想。” 一室静默。 钟离的心在张明羽的长久的沉默里一点一点下坠,他点点头,声音仿佛被锈住了一般,“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张明羽撑起上半身,让钟离凝视着自己,淡淡地说:“不,你不明白。” 钟离看了他一眼,“如果那天没有我阻止你——” “钟离,你听着,我回不去了,因为你在这里。” 有些语言如同魔咒一样,说出去就收不回来,烙上了别人的影子,无论那个人是小心珍藏还是弃若敝履,都是覆水难收。 视线交汇的瞬间,钟离简直要为张明羽眸中的坚定动容,如同这个男人被他捡回别墅又逃亡的那一夜,他在市中心抓住他,两人第一次目光相对。 他曾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倒映着的无底深渊,令人一眼望去无法自拔,情不自禁要随之一同跌入谜一样的世界。 而现在,他已然身处其中,泥潭深陷却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对钟离而言是多么新鲜的词语。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觉得她的母亲愚蠢又天真,才会相信比见鬼更难见到的爱情,导致了她一生的悲剧,他相信自己必然不会为这种虚妄的感情所困。 然而当张明羽说出他无法再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他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质疑和嗤之以鼻都瞬间黯然失色。 “小羽。”钟离忽然笑起来,他伸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递到张明羽面前。 里面是一对造型别致的男式对戒。 张明羽惊讶地看了钟离一眼,他是明白戒指的意义的,但据他近来的学习所知,这个年代这个国家还没有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 而且钟离什么时候买的? 钟离误解了张明羽眼中的疑问,他以为张明羽是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无所谓——这并不是求婚,他不需要得到一般人被求婚时该有的反应。 对他而言,这比婚姻更加慎重。 “这个叫戒指。在这个年代,戴上这个戒指,就意味着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他一边轻言细语,一边取出一枚戒指,托起张明羽的手,郑重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你逃不掉了。” 64、争执 张明羽感觉自己现在就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的朽烂栈道之上,头顶是遥不可及的天空,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而他站在栈道的中间,已经没有机会让他回头,只能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前走,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果然并非只有钟离是个赌徒。他也一样。 将今后的人生交付彼此,听上去真是美好,钟离以近乎不近人情的方式给他承诺,而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即使明知道一旦有朝一日钟离不再需要他,这个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地退步抽身,钟离有无数条退路——而对于他张明羽,在这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世界,他一无所有。 但,一无所有时候的孤注一掷,往往最是温柔。 张明羽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小小的一圈戒指,其实,这种首饰的作用,与钟离曾经拿来锁住他的脚镣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样是限制自由,只不过,一个是出于强迫,一个是出于自愿……不,还有。镣铐是单向强制,戒指是双向的束缚。 我愿为你画地为牢。 伸手拿出首饰盒中的另一枚戒指,张明羽抬眼,钟离已经把手伸到他面前。 没有人出声,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谨慎,张明羽捏着钟离的无名指,慢慢地把小小的一圈套进去,推到尽处。 不远处的透明鱼缸中,被张明羽从钟离和他母亲的旧宅带出来的寄居蟹举着钳子,呆呆地透过玻璃看向床上行为怪异的男人,无知无觉地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钟离眯眼看了看自己和张明羽手上一模一样的对戒,伸手将张明羽推翻在床上,张明羽以为钟离还没满足,想到刚才的洗衣机,简直不堪回想,连忙抗议。 “够了钟离!明天再——” 钟离抬眼瞄了瞄张明羽的表情,“明天再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再睡一会儿。” “……没什么。” “小羽,原来你还想要,看来是我的失职,想要就直接说,嗯?”钟离拿指尖点了点张明羽裸露的胸膛,一脸打算再度欺身而上的模样。 张明羽两手拼命地推拒着他的脑袋,哭笑不得,“别闹了钟离。” 某人把脑袋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明羽以为他恼了,毕竟这人喜怒无常实在前科累累,不得不安慰他,“经常那个对身体也不好,明天你不是还要跟李总谈事?” “小羽,你戴了我的戒指。”钟离却忽然说。 “嗯?” 他吻了吻张明羽的颈子,嘴唇触到如同异物一般细细的圈绳,手指慢慢地把张明羽戴着日夜不离身的吊坠勾起 分卷阅读84 来,未拉严的窗帘缝隙中阳光透过,照在奇形怪状的挂饰之上。 唯一能证明张明羽与他来自不同时空的光刃。 也是唯一证明张明羽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的光刃。 “你已经戴上我的戒指,这个,不需要了。”钟离把光刃拽在掌心,想要把他扯下来。 张明羽怔了怔,伸手捏住钟离的手腕,凝视着他,“钟离,这个不行大清女医最新章节。” 钟离“嚯”地坐直身体,盯着张明羽的脸,“理由?” 他在张明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寥落,然而对方轻而坚定地掰开他的手,“不行,钟离。这是唯一能够证明我是谁的东西,如果没有它,我会怀疑自己的存在。” 钟离显然有点烦躁,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要证明我就可以。” 一声几乎无声的叹息在两人之间响起,“钟离,你不明白——” 言语被粗暴地打断,钟离沉声道:“不,我很明白。证明你是谁的东西?呵呵,证明你深爱的人是谁的东西吧?黎昕——”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明羽,冷冷地说:“你应该庆幸这个黎昕不存在于现在这个时代。” 否则,他不介意永远抹杀他。 心中的愤怒瞬间就开始沸腾,这让他眼中隐隐有阴翳之色,却在注意到张明羽的表情时愣了一下。 那分明是失望。 为什么是失望?钟离心中的怒意被疑惑压下了一些,却让人更加心烦意乱,张明羽为什么要失望,张明羽有什么好失望? 失望的人明明应该是他,想要携手的男人心里总是装着另一个男人……就算明知道那个男人与张明羽没有可能也并不能消除心中的不舒服。 更何况张明羽既然能穿越过来,谁知道那姓黎的会不会? 连留下的破匕首都舍不得扔,万一有一天就那么巧那个什么黎昕真的也穿越过来的,他家小羽毛还不飞奔而去一头扎人家怀里不出来了? 看着钟离瞳中的风云变幻,张明羽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存在,他很清楚并不是扔掉一把光刃就能解决的。 如果有朝一日钟离能够明白他此刻的失望并非是因为他要扔掉黎昕的光刃,也许到那时,他们会更加理解彼此一点。 而此刻,就算他多么仔细地解释,钟离心中认定了的东西也无法改变。 感情这种东西,所有的轰轰烈烈到最后都会归于平淡,出生入死之后,细水长流的琐碎生活才是问题的开始。 性格不同的人彼此磨合,双方都要磨去一些棱角,受到大大小小的伤害,磕磕绊绊地往前,最后有的伴侣成就了一个完整的圆,相守终老;有的伴侣最终无法相处,到头来渐行渐远。 张明羽不知道自己和钟离能走多远,但他很清楚,无条件的妥协也许会换来短暂的和平,却会让两人的感情鸿沟越来越大,终至无法弥补。 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一瞬,他们才刚刚开始,他不能放任一些错误的发生。 “钟离……”张明羽放缓了语气,挠了挠钟离的掌心。 钟离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收回手,没再坚持,冷冷地说了一声“睡觉!”,转过身去躺着。 张明羽靠过去,伸手把钟离搂在怀里,往自己这里挪了挪。安静了半晌,当张明羽以为钟离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钟离蓦地转过身来,反手抱过张明羽。 “这样才对。” 黑暗中张明羽脸上浮现微微的笑意,钟离已经开始慢慢学会独占欲之外的情绪了,不是吗。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形意掌门人。 伸手一摸,余温已冷,看来人已经走了很久。 张明羽望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呆,终于记起了钟离今天的行程,按照预约,他要回到湖城去跟华严新的合作商李总进行商谈。 而他虽然是钟离名义上的贴身助理,但很多时候,钟离并不让他天天上班,尤其是——尤其是如果前一天他们又滚了床单的话。 虽然昨天他们滚的不仅仅是床单。 不由自主地想到洗衣机,张明羽拍拍脸,后知后觉地想起,里面的衣服好像一直都没有拿出来。 该不会……已经变成糊糊了吧? 他趿拉着拖鞋跑到走廊上,掀开洗衣机的盖子探头看了一眼,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衣服还是衣服,虽然绞在一起变成一坨,但没碎也没变成糊糊。 学着邻居挂在外面的衣裤的样子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晒起来,今天日头很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他放下晾衣架,一眼瞥到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心被填满的感觉也让人心情愉快。 尽管昨天两个人有些小摩擦,但最后各退一步,也还算圆满。 懒洋洋地挪到卫生间里去洗漱,张明羽真的觉得近来太过平静的生活让他整个人都懒怠了不少。 从前在三十一世纪时组织里日常的训练是不停的,到了这里之后也是一路枪林弹雨,整个人的精神都随时随地紧绷着,简直像是拉满了的弓弦,一不小心就要断了。 然而现在不过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整个人的惰性就泛了上来,仿佛那些血雨腥风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从今以后,最大的大事可能也不过就是与钟离之间的争吵。 慢吞吞地洗着脸,还有点犯困,眼皮不停地落下来,他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再去睡一个回笼觉,但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是哪里呢? 把毛巾扔下,张明羽蓦地睁大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镜像中的张明羽胸前空空荡荡。 光刃,不见了。 钟离刚到湖城,就接到了张明羽的电话,看着手机上来电显示“小羽”的字样,钟离自然知道那个人现在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 “喂,起床了?早饭吃了么?”他的声音平静,关心一如往常。 对面传来的声音较从前有些低,“钟离,光刃是不是你……” 笑了笑,钟离漫不经心地说:“嗯,我扔了。” 他侧耳听着,张明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传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张明羽把电话挂了。 果然生气了,钟离看了眼已然黑屏了的手机,放回去,一边想着等这次回去之后张明羽会是什么表情,一边往车窗外看了看,“李总说约在哪里?” “在临湖苑那边。” “嗯?”钟离随口说,“那倒是离萧维信的总部不远。” 65、担忧 提到萧维信,钟离顺便问了一句,“萧家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生意上好像没什么问题,萧家最近风头正盛着。不过最近道上一直在传他藏了个美人在家里,留在家里的时间都长了,别人送过 分卷阅读85 去的人虽然照常收下,似乎都没怎么动。” 钟离嗤笑了一声,当上了龙头老大,萧维信如今也假正经起来了,谁不知道他喜欢小男孩,还弄这么一出,打算表明自己要从良么。 看了看手机,屏幕依然是黑的,没有要亮起来的动静。钟离点了根烟,却只抽了一口,还是抓起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 彩铃声响了很久,还是他给张明羽选的,来来回回循环了两遍,直到对面传来“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也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 烟头上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随着钟离坐直身体的动作扑簌簌掉落下来,一些落在脚边,还有些仍在空中飘。 随手把整支烟扔出窗外,钟离又拨了一遍号码,依然是无人接听。 随着无人接听的重复,他的情绪忽然有些不安。 心底深处慢慢地滋生出一点疑虑,他一直觉得以张明羽温和的性格,就算不满也不会做出太决绝的举动,但世事并无绝对,他真的,有他自以为的那么了解张明羽吗? 事涉那个男人的过往,他是亲眼看过张明羽当初怎样因为光刃被钟氏的手下扔了而发狂的,他凭什么觉得张明羽还会乖乖地在家里坐着呢? “开快一点。”钟离紧紧地握着手机,沉声吩咐,万幸那塑料壳子没有被他捏爆。 司机显然也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他们这些跟钟离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世上能让钟离情绪波动的,也只有来历不明的那一位了,于是无声地点点头,踩下油门。 临湖苑环境清雅风景宜人,不过今天的来人显然没有心情欣赏。 钟离几乎是用速战速决的方式解决了与李总的会面,其强势的态度和说一不二的风格弄得李总一愣一愣的,几乎插不上嘴。 害得他还以为自己在合同中悄悄加入的漏洞让人家一眼看穿了,顿时收起了小觑的心思,变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以至于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商界都对钟离的雷厉风行有了深刻的认知。 “李总,那么合同就这么定了,合作愉快。”钟离看了看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彬彬有礼地说。 李总赶紧伸出两只手握住,“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那,钟总您看,知道您要来,我们还安排了些娱乐节目,绝对不会让您失望,赏个脸?” 压下心底的不安,钟离客气地笑一笑,“谢谢李总,不过不用了,我的爱人还在等我回家。” 姓李的商场上花天酒地的男人见多了,可这种他都安排下了节目对方却说要回家找老婆的还真是第一个,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又很快回过味来[窝巢]长评铺全文。 “钟总真是个好男人,那代我向嫂夫人问好。” 钟离敷衍地挥挥手,转身走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喋喋不休的李总,他扯了扯颈间的领带,把领带结稍微扯松了一点,却没法长出一口气。 这新买的领带大概有些紧了,让人感觉到闷闷的不舒服。 “马上回去。”打开车门,钟离一边对司机说,一边打算坐进车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不到钟二少还有这么彬彬有礼的时候,当年杀伐决断的二少如今这算落魄么?” 回头看到的是萧家家主萧维信,男人怀里一如既往地搂着个男孩。 那男孩也不知道满十六岁了没有,干净腼腆的一张脸,竟然没化妆,看上去清秀得很,也面生得很,大概是新宠。 钟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萧先生。哦,不对,现在该叫萧老大了,萧老大日理万机,还有空到处出来乱晃?” 萧维信不答,用打量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钟离好一会儿,才挑眉,“调情自然更重要,是不是木木?” 他捏了一把怀里名叫“木木”的男孩的小脸,那小男生有点怯生生的,顿时脸就羞红了,想躲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钟离心里一直记挂着张明羽,半点都不想在这里跟这些人耗,偏偏萧维信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跟他打机锋。 “萧老大口味倒是换得快,从前都喜欢浓妆艳抹的。”他不无讥讽地淡淡说了一句。 “那些玩腻了,还是干干净净的好些。” “真的?我怎么听说萧老大有个‘心上人’,藏在家里,都快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钟离特地在“心上人”三个字上加重了音,他还没忘当初萧维信也说过张明羽是他心坎上的人,虽然只不过是托辞。 嘴里说着,钟离自然地扫过周围的角角落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人”。 萧维信这时候来,不知道有什么企图,若说怕他活着将来有一天钟氏野火重燃要把他斩草除根,绝对不是什么稀奇举动。 萧维信放开小男孩,往钟离身边迈了一步,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刺眼,“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明明是你,不过钟二少,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了——做笔生意还要跟区区一个小商人费半天口舌?” 钟二少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不愉快,这提醒着钟离身体里还流淌着他最厌恶的人留给他的一半血脉,也提醒着他永远都摆脱不了钟家的事实。 抬眼看了看步步紧逼的萧维信,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口袋里一探,才记起他今天根本没有带枪出门。 ****** 张明羽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一遍一遍不断地响起,又因为无人理会而喑哑下去。 屏幕上钟离的名字闪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彻底沉寂。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在眼前徒劳地响着,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跟钟离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钟离想说什么。 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忽然觉得有点累。 那么多次血战长街也没有感到疲惫,却原来,情之一字重逾千金,让背负的人寸步难行网游之帝皇归来。 张明羽并没有立刻冲出门去寻找光刃,是因为他很清楚,以钟离的性格,要解决一定会解决得彻底,不会再给他找到的机会。 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一刻的悸动还留存心间,现在却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他慢慢地伸出手,捏住那枚戒指,往外退了一点点,还没有完全摘下来,就看到了指根上留下的戒痕。 因为戴的时间不长,戒痕还很浅,只要摘下那枚戒指,用不了多久那点戒痕就会马上消失,就像——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啪嗒。”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发出的响声让张明羽微微一震,抬眼看到鱼缸里,那只寄居蟹正在努力地往上攀爬,大概想要逃出小小的玻璃缸,回到它的大海里去。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和钟离其实都像这只寄居蟹 分卷阅读86 一样,被困在狭小的地方,一旦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缩进自己的壳里,以为不看就不会有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钟离都懦弱。是的,他们都有病,病得不轻。 摇摇头,张明羽手指一动,把原本在指尖有点摇摇欲坠的戒指重新套回无名指上。 还是等钟离回来—— 正想着等钟离回来怎么怎么着,张明羽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他下意识地抬手贴在那里,皱起眉头。 那里的伤明明就好全了,怎么会突然绞痛?而且他分明觉得,那不是生理性的疼痛。 仿佛有种不祥的感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钟离……?”嘴里不由自主地吐出那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特别地想见钟离。 明明钟离不是第一次不带着他出去谈生意了,那个男人又不是面团捏的,钟氏王国都能让他颠覆,手段心机一流,怎么这回忽然这么忐忑不安。 张明羽也顾不得什么生气不生气了,赶紧拿过手机打给钟离,然而过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 不对劲。 钟离不应该不接他的电话,如果他生气,接起来用冰冷的声音冷嘲热讽一番倒是有可能,但是不接电话,除非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接电话! 出事了? 随手抓了一件大衣套在身上,张明羽二话不说打开门冲出去,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拖鞋,如果不是这里住的都是一些普通居民,他说不定会直接从窗口跳出去。 等冲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差点儿与一个人迎面撞上,双双停下来,两个人一打照面,都有一瞬间的怔忡。 “小羽,你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钟离率先开口,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萧维信,紧赶慢赶地回家来。 “你没事吧?”张明羽一边扯住钟离,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个遍,还好,全胳膊全腿,没缺少什么零件。 钟离看着张明羽只套了件外套,里面还穿着家居服,脚上套着拖鞋,一脸慌张的模样,心下一沉,“你要去找光刃?” 66、深情 他一把拽住张明羽的手腕,看着眼前明显因为疾奔而微微有些喘的男人,沉声喝道:“张明羽!” 张明羽目光落在钟离紧紧拽着自己的、青筋毕露的手背上,垂下眼睫,一点一点缓慢却坚决地把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禁锢里挣脱出来。 没有理会钟离咄咄逼人的问话,他只有点怅然又有点放松地想,原来预感是错误的。 也是,哪儿来那么多心有灵犀呢,有些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知悉彼此的心意。 人没事就好。 钟离看着张明羽不声不响地抽回手,然后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插入外套的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满心的怒火就无端地熄了,反而有种诡异的不知所措。 那背影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明明一伸手还能拥抱的距离,可又好像什么都无法抓住,那么地……遥远。 到这时候,钟离反而反应过来了,张明羽发现光刃不见到现在他们见面之间有那么长的时间,张明羽真要去找,早该跑没影儿了,何至于现在才出来? “钟哥!”身后传来别人的脚步声,司机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恭恭敬敬地一只手递过来,“钟哥,手机落车里了。” 钟离刚才走得太急,完全忘了什么手机不手机的,总要直接见到人才安心,如今见到人,却没想到是这幅场景。 随手拿过手机看都懒得看一眼扔回口袋,钟离向张明羽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身后人却略带迟疑地提醒,“钟哥……好像有不少未接来电。” 这会儿就算天王老子的未接来电钟离都没空看,不耐烦地掏出来摁亮屏幕敷衍地瞄了一眼,下一秒却怔了怔。 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张明羽打来的,当时被萧维信缠得紧,他都没注意到。 张明羽显然不会为他把光刃扔在哪里这种事打电话给他,一来他清楚钟离既然扔了绝对不会说,二来以张明羽的能力,打电话还不如自己找线索更快些鼎宋最新章节。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一连打这么多电话给他? 回想到刚才两人相遇时张明羽扯着自己打量的模样,那眼神里,分明是急切而担忧的目光,只不过他那时先入为主,就忽略了。 张明羽甚至问过他一句“你没事吧”,分明跟什么破光刃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衣衫不整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是因为他……担心他。 看上去有点荒谬,却好像是真的。 钟离望着张明羽即将消失在楼道间的身影,忽然一时滋味难言。他又一次让张明羽伤心了,而他自己一样无法愉悦。 从前越不在意,现在的反噬就愈加鲜血淋漓。 他实在是太想占有,以至于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去沟通。 他所拥有的一切最终的结局都是失去,他害怕总有一天张明羽也会消失在他生命里,如同一种无法违逆的宿命,要人生活在永夜之中。于是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掌握,用尽所有的手段。 却忘了人不是物件,人有七情六欲。 张明羽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那种金属碰撞发出的细碎却刺耳的声响让耳朵有些微微地疼,他低着头,认真地开门,却猛地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缚住,温热的气息缠上身来,那么用力。 “对不起。” 那个惯会算计人心的男人在他耳边说。 张明羽顿了顿,继续扭动钥匙,把家门打开,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略显艰难地弯下腰拿出两双拖鞋,平静地说:“把鞋换了,别踩脏地板。” 背上的大型动物却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手,依然执着地背后灵一样缠在他身上,“对不起,你是担心我,我想太多了。” 张明羽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望着钟离近在咫尺的脸庞,张明羽笑笑,“没什么,快下来,不知道很重么。” 钟离有点不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取得了原谅,有点意外地仔细观察着张明羽脸上的表情,见他像是真的已经不介意了,才放开张明羽。 手一离开对方的身体就空虚得让人发慌,钟离换上了拖鞋,还是没忍住又抓住张明羽,把他整个人掰到自己面前正对着自己,看了看他的无名指,还好,戒指依然好端端地戴在那里。 “小羽,我只是希望能在你心里留下印记的男人只有我——” 第一次想解释点什么,对方却像全然不介意,张明羽微笑着摇摇头,温和地表示,“我知道了。” 明明张明羽从来都是这么好说话的性子,就算生气也不长久,吃软不吃硬,豆腐嘴豆腐心,他现在的表现跟从前并无半分差别,可钟离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可真要说是哪里 分卷阅读87 ,他又找不出来。 张明羽正常地把家居服找出来拿给他,张明羽正常地倒地了两杯水一杯拿给他,张明羽正常地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张明羽又正常地抱着电脑上一会儿网。 跟平常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在家里厮混没有任何不同,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更没有钟离曾经在他眼中看到过的那种绝望。 这之后的每一天,一切好像都很好,开始向着风平浪静的方向发展。 这应该是钟离一直需要的生活,没有光刃、没有黎昕、没有三十一世纪、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中间,他们应该亲密无间穿越之美食诱惑。 事实上,张明羽也确实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总是容忍他任何的放肆。 可钟离却觉得违和感越来越深,他看着张明羽笑,看着张明羽礼貌温和地与他说话,看着张明羽平静的睡颜。 等到那一天钟离忽然问起关于三十一世纪的一些问题,而张明羽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时候,钟离终于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 比起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张明羽现在与他的相处更像是一种形式,他不知道那是源于过多的失望还是真正的想开,他更害怕是后者。 如果只是失望,钟离总能做点什么,让张明羽重新正视他们之间的一切;可如果张明羽干脆想开了、彻悟了、云淡风轻了,钟离纵然手眼通天,似乎也回天乏术。 “小羽。” “嗯?” 钟离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身旁正在看肥皂剧的男人,试探性地问道:“今天我们出去吃饭怎么样,湖城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一天只招待一桌客人,听说菜的味道很不错。” 从前张明羽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年代的食物,听到吃的眼睛都能闪闪发光,钟离还记得第一次喂他吃东西的时候,张明羽那种惊诧又满足的神情。 那么地生动……鲜活。 而现在,张明羽只是安静地把目光从电视机上转到他的身上,笑着点点头,“好啊。” 钟离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样,疼痛细而尖锐,无孔不入,不是钻心剜骨撕心裂肺,却无法停止。 “那走吧,我已经定好了今天的席面。”钟离站起来。 张明羽从衣柜里递来件大衣,“多加件衣服,最近天开始转凉了。”钟离接过来披在身上,“你也多穿一点。” “没关系,我不冷。” 钟离看了看张明羽,拿了件大衣在手上,也不再说什么,把手伸出去,张明羽就会意地握住他的手,两人仿佛亲密无间地出门。 湖城这家新开的私房菜馆的菜味道确实很不错,而且环境也相当优雅浪漫。最重要的是,这家私房菜馆大牌到一天只接一桌客人,实在是清净得不能再清净。 这大概是为什么钟离选了这么远的地方的原因。 张明羽应该挺喜欢这里的东西,虽然没有从前表现得明显,但不动声色还是消灭了好几个盘子。 餐厅里放着音乐,一个女声静静地哼着,这个年代很多时候人们都很难听清流行歌曲的歌词,不过这个声音听上去却格外清晰。 “我也无所谓,你说什么都对……终于有机会,让自己再沉淀。让我回到过去不再为你而分裂……我曾经认识你,像小孩的任性;我曾经凝视你,你眼睛里的热情,小心不跌入你流失的回忆……” 歌声让人心烦意乱,如果钟离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做,恐怕会觉得这家餐厅是特意要来戳他的痛处。 “小羽,你是不是恨我。”看张明羽差不多吃饱了,钟离终于低声说。 一声碗筷碰撞的轻响,张明羽搁下筷子,看了钟离一眼,“没有,怎么这么问?” 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钟离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他伤了张明羽太多次,于是这个人兵不血刃,就让他狼狈不堪猎艳无双最新章节。 真正的温柔杀手。 “小羽,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去死吧!” 两道不同的声线几乎同时响起来,原本做侧耳倾听状的张明羽忽然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钟离眼神急剧变化,他立刻回头,钟离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也许钟离这一生都没有这么迅速过,在速度和反应这方面,张明羽才是更擅长的那一个。 死神悄无声息地潜入,没有任何声音。 张明羽听到极细微的扣下扳机的声音,枪没有响,并非卡住了膛,只不过加了个消音器,硫磺的味道证明子弹已经朝着它既定的轨道飞速而去。 挡在眼前的男人猛地一震,却没有倒下,那开枪的人却仿佛疯了一般,一边狂笑一边不停地扣下扳机。 “你们早就该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钟氏是我的!我的!” 原本清秀腼腆的脸已经扭曲成了一团——就算不扭也让人不忍直视,那些伤痕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竟然是所有人都以为死在了钟氏大楼爆炸中的旗穆。 钟离一瞬间,想到了萧维信的“金屋藏娇”,想到了他最近喜欢的清秀干净的小男孩,想到了那个“木木”。 原来,此“木木”是彼“穆穆”。 闷哼了一声,钟离愉悦地想,萧维信的品位,果然比他差多了,他们家小羽,多么的…… “钟离!”张明羽张口,长久没有叫这么名字,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陌生。 他目眦欲裂地一把搂过钟离,不敢去看他受了多重的伤,张明羽掀翻了桌子挡在身前,借着桌子的掩护瞬间冲到旗穆面前,夺枪、踹人、开枪一气呵成。 旗穆到死还在笑。 张明羽从来都没有出手那么重过,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愤怒和不安终于从灵魂深处升起,几乎要将所有的理智炸成碎片。 如果钟离死了……如果钟离死了……他敢! 扔掉枪,张明羽一步一步走回钟离身边,这个男人,欠了他那么多,夺了他的一切,怎么敢这么死。 “钟离,你他妈死给我看看!”他几乎咬牙切齿地把那个男人抱起来。 钟离吐出一口血沫子,艰难地笑了笑,“小羽,原来你也会说脏话。”他不止中了一枪,身上好几个伤口,然而最触目惊心的就是接近心脏的哪一处。 如果打中了心脏……张明羽不敢想,别说这里这么落后的医疗技术,如果子弹射中了心脏,哪怕在三十一世纪也很危险。 这种时候,钟离竟然还有心情管这种小细节,简直就是个找死的货色。 “你有毛病是不是,挡什么挡,你不挡我就死了?”张明羽骂着,伸手想去揭开衣服的手指却分明在发抖。 带血的手艰难地举起来,抓住了他的五指,钟离吃力地笑起来,“你这样,还挺可 分卷阅读88 爱的。小羽,咳咳,你帮我挡的子弹,我都还给你……不生气了,啊?” 张明羽看到钟离手上被血色染得失了原本光泽的戒指,忽然心慌得厉害,听到那一句“不生气了”,眼睛都红了。 “我没有生气。”他僵硬地说,“马上带你去医院,闭嘴罪恶之城最新章节。” “知道了,不生气……小羽……不生气……” 张明羽用力抱起钟离,听着怀里的人一遍遍地重复那句话,气息却渐渐微弱了下去,忽然想冲回去,把旗穆的尸体给射成筛子。 他知道这是迁怒,他对钟离、对自己、对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决定为钟离留下是不是真的正确。 如果没有他,钟离会好好地报完仇、好好地继续当他的黑帮老大,继续呼风唤雨,继续锦衣玉食,哪怕整颗心浸染在黑暗里,至少也活得好好的。 “我没有生气,钟离。”原本向医院狂奔的脚步慢下来,怀里的人已然没有了动静,张明羽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低声喃喃。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钟离听。 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又苦又涩又腥,强逼着自己低头,看向怀里那张苍白的脸。 钟离的头埋在他胸前,像是想要感受到他的体温。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钟离的体温比旁人低一些,喜欢抱着他取暖,而现在,他怎么温暖,对方的体温都将慢慢冷却,再也回不来。 太残忍。 究竟是谁残忍,他却一时说不出来。 最后,张明羽只能控制着自己依然在颤抖的手,去扒开钟离的衣服,仿佛不看到致命的伤口,就无法接受钟离竟然真的死了这个事实。 等到那伤口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张明羽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声音几乎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钟!离!” …… “我就知道你不生我气,小羽。”刚刚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男人睁开眼,笑眯眯。 本该穿透心脏的那颗子弹,静静地嵌在钟离胸口挂着的那把光刃上。 这是他原本想告诉张明羽的事情。 “小羽,光刃我从来都没有扔掉,只是藏起来。现在——还给你。” 而现在,言语大概已经不需要了。 往往人厌恶什么,是因为太想得到什么,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会转为憎恶。 就像他一直厌憎光明,并曾一度试图把张明羽这样的人也拖进黑暗。而张明羽看似温柔,内心却太过坚韧,总能以水滴石穿的方式,杀出一条绝望的路。 到后来,两个人终于发现,他们谁都无法完全同化谁,倒不如,就此一起纠缠在灰色的地带,凝望深渊里倒映的天光,直到死亡来临。 “痛……小羽,轻点……肋骨断了。” “活该——医院马上就到,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