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扶妻人》 第一章 荒国第一纨绔 “皇上有旨,宣赵昊入宫!” 荒国,天香阁。 一队精悍的铁骑横冲直撞,惹得路人纷纷惊呼退散。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胯下高头大马,威势甚是唬人。 长枪一指:“赵昊何在?” 天香阁的杨妈妈赶紧迎了上来,哆哆嗦嗦地指着湖面花舟:“禀统领!赵公子就在花舟之上,已经一天一夜了。” 这可是北衙禁军的统领,可不是她一个老鸨惹得起的。 众位骑兵面面相觑,想笑却不敢笑。 统领却是面露轻蔑之色:“不亏是荒国第一纨绔,迟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随即纵身下马,临湖而立,运足真气吼道:“赵昊,速来,随我进宫!” 几个字中气十足,闻者皆心神剧颤,足以见得此人内力深厚。 却不料过了良久,花舟依旧毫无反应。 统领眉头一拧,当即就取出绳索,朝花舟用力一掷,索头的铁钩便凌空飞出十几丈,稳稳地钩在花舟之上。 气沉丹田,一阵闷哼,两层楼高的花舟便在他的巨力之下,缓缓向岸边驶来。 统领本以为赵昊还在抱着清倌人酣睡,却不曾想花舟刚驶到一半,船头就出现了三个衣衫不整的少年,勾肩搭背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 尤其是中间那个,明明长相俊美五官英挺,不管以何等审美,都是美男子之相。 但偏偏,嘴角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看得他心头一阵烦躁。 待到花舟靠岸,左右两个少年便跳了下来,十分狗腿地把中间的那个扶了下来。 统领盯着中间那名少年,发现他脖颈间的唇印都没擦干净,身上更是脂粉气四溢,不由怒声道:“赵昊!你听到我的传话,为何不应?” 赵昊没有回答,反而后发制人,嘴角微扬道:“你知道我是赵昊,还敢如此跟我说话?你哪个营的,上司是谁,叫他过来见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都知道赵昊是纨绔,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张狂,连北衙禁军统领都不放眼里。 杨妈妈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天香阁的莺莺燕燕却一个个眼睛放光,若不是统领在这里,早就对赵昊抛媚眼了。 两个狗腿却有些胆突,小声提醒道:“日天哥,这是北衙禁军的统领,不归你爷爷管。” 赵昊眉头一拧,疑惑道:“咱们荒国,还有不归我爷爷管的军队?” 众人:“……” 仅一瞬,两个狗腿额头上便冒出了汗珠。 大哥! 我们都知道你爷爷是镇国公,荒国的武将之首,皇上都得给面子。 但你这话……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统领见赵昊陷入沉思,脸上轻蔑之色更甚:“赵昊!我来此地是奉圣意传你入宫,你却如此轻慢无礼,实在目无尊上罪大恶……” 他没觉得自己能拿赵昊怎么样,不然这纨绔也不会嚣张这么多年。 不过借着皇上的名义杀杀他的威风还是可以的。 却不料…… 赵昊直接打断道:“放肆!皇上跟我情同爷孙,爷爷想见孙子人之常情,你不过是一条传话的狗,在这里乱吠什么?” 众人:“……” 统领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却张口结舌,怎么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因为事实真如同赵昊说的那样,皇帝对他,比对任何一个皇子公主都要宠爱。 “不过你来传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少就不跟你计较了!” 赵昊摆了摆手,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随后将中指含在嘴里,一阵嘹亮的口哨声便传至云霄。 下一刻,本来还略显阴沉的天空忽然明亮了一些。 众人下意识抬头,便看到空中有一团火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大。 不消片刻,一匹巨大的的生物便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大理石的路面顿时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这生物外貌似马,体型却比寻常骏马高大了一倍。 身上遍布火红色的鳞片,眼神无比狂暴。 “嘭!” “嘭!” “嘭!” 北衙禁军二十几匹马,都承受不住火麟马的威压,相继跪倒在地,身体不住发抖,发出凄厉的嘶鸣声。 只有统领的马稍微好一些,虽然没有跪地,但四条腿也是不住地打着摆子。 众人皆是脸色苍白,都被这火麟马吓到了。 赵昊却是走上前,一巴掌拍在它的马脸上,嘴里骂骂咧咧道:“教你多少次了,能正正经经地走路,就别特娘的飞天!你看地板都踩碎了,还得老子赔钱!” 火麟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却没有对赵昊发任何脾气,反而把马脸凑过去,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饶你一次!” 赵昊又拍了它一下,随即便蹬着马镫,费劲地爬到了马背上。 一鞭抽在马屁股上,火麟马便嘶鸣一声,朝皇宫飞速奔去。 马蹄所踏之处,地面崩裂,皆是留下了烧焦的痕迹。 赵昊扯着缰绳左摇右晃,仿佛随时会被甩下去,留下的声音却显得很淡定。 “杨妈妈!地板记账,晚上去镇国府领钱!” 杨妈妈嘴角抽了抽,她知道赵昊口中的赔钱并非客套,但这钱她是真心不敢领。 禁军统领脸色阴沉,转头看向自己的属下:“我们跟上去!” 他的副手指着瑟瑟发抖的马匹,苦笑道:“大人!看这样子,应该是驮不动人了!” 统领怒声道:“驮不动人?就算你驮着它,也得跟回去!” 副手连忙点头:“是!” 于是,一队禁军牵着马,一路小跑朝皇宫赶去。 他们走后,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杨妈妈凑到两个狗腿面前:“孟少爷周少爷,刚才那马是怎么回事儿?看起来好生威猛!” 这两个纨绔也是武将之后,是赵昊征战花丛时的左右副将,杨妈妈自然是熟悉的。 孟少爷这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我听说一个月前,镇国公大破魏军,当场格杀魏国大将军,还将他的坐骑抢了回来,莫非……就是这一头?” 周少爷点头:“是这一头无疑了,我爹说这火麟马极其凶悍,放战场上就是大号杀器,即便寻常宗师都要退避三舍,与魏国大将军加起来,宗师之中几近无敌。听说镇国公降服火麟马之后就送给了皇上,没想到皇上竟然又赐给了日天哥!”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有些吃味。 皇帝宠爱,爷爷又是在荒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 若投胎也是一门学问,赵昊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孟少爷好奇道:“你说,皇上这么急匆匆地召他进宫是要干什么啊?” 周少爷迟疑道:“这次魏国元气大伤,极大地缓解了齐国压力,齐国皇帝有意两国联姻,便特意派齐国公主前来选驸马,好像就是今天……皇上不会想让日天哥也试试吧?” “凭什么不能试试?齐国儒道盛行,齐国公主自然喜欢风雅之人,你指望那些土鳖入齐国公主的眼?论诗词歌赋,试问整个荒国谁能比得过日天哥?要不是他,咱哥俩能白嫖这么久?” “也是……” 两个狗腿纨绔相视一笑,拍拍屁股就离开了天香阁。 杨妈妈不由愠怒。 拍拍屁股就走可还行! 可你们倒是拍你们自己的啊! …… 皇宫之外。 赵昊跳下了马,在宫门外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特娘的,装纨绔可真是累啊…… 第二章 我的日常没有常 赵昊是真的累! 身为镇国公的唯一的孙子,又享受着皇帝的宠爱,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他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地位不高么? 高! 可镇国公这统领武将、一人之下的设定,怎么看怎么没有好下场。 虽然皇帝对他极尽宠爱,但他还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所以从襁褓时期就展现了纨绔的特质。 亲妈奶水不足,只能找奶妈。 但他挑奶妈,不管能不能吃饱,就只挑年轻好看的。 年龄稍大些,更是韬略武功一概不学,只靠几首酸诗流连在花丛之中。 也幸亏赵家的基因好,不然身体真的顶不住。 唉…… 见赵昊下马,一个老太监踩着小碎步走来。 “昊爷,请跟奴婢来!” 赵昊笑嘻嘻地问道:“老曹,皇上叫我来干什么啊?” 曹公公笑道:“您也知道,齐国的和亲使团到……” “哈?我不知道啊!” 赵昊一脸懵逼:“我一天一夜没下花船,也没人告诉我啊!” 曹公公:“???” 赵昊心中暗笑,荒齐联姻,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荒国地处蛮荒,虽然连战连捷,但国库早已亏空,军费都要掏不起了。 齐国国富军弱,每每战局失利,都免不了割地赔款。 荒齐两国只有一城之地接壤。 远交而近攻,双方一拍即合,结成联盟。 荒国攻魏,为齐国缓解外患,而齐国则是为荒国提供军费支持。 一个月前,镇国公大败魏军,齐国外患顿时减轻了不少,为亲上加亲,齐国便派出了和亲使团。 今天,应该就是为齐国公主选婿的日子。 曹公公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齐国那边儒道盛行,公主也爱慕文采风流之士,所以今日宴会中设定了三道考题,分别为国策、文章和诗词,能让她动心的,便能成为齐国驸马。只不过您也知道,咱们荒国以武立国,国策和文章还行,诗词就……” 赵昊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老曹你放心,皇上不就是让我撑撑咱们荒国的脸面么?我赵昊别的不行,就是这满腹的才气怎么拉都拉不完,这就让那些齐国酸儒,领略一下我的风骚!” 听这一番话,曹公公面色无比纠结。 什么叫满腹才华拉都拉不完? 不愧是天下第一纨绔,言行当真粗鄙! 可偏偏就这种人,作出的诗词却冠绝整个荒国,你说气不气? 一定是因为荒国人不好这口,吃了没文化的亏。 对! 一定是这样! 赵昊却丝毫没有体会到曹公公的尴尬,自顾自问着:“老曹!咱们这宴会,大概是怎么个流程?” 曹公公答道:“流程倒也不复杂,不过就是由荒齐两国的才俊分别作国策、文章、诗词……” 赵昊挑了挑眉:“齐国竟然也有才俊来?” 对于这个信息,赵昊还是比较意外的。 百年之前,汉室崩塌,诸侯并起。 彼此倾轧吞并之后,中原只剩下五国,皇室前身皆是名门望族。 荒国却是起源于西疆蛮荒之地,文化虽与中原一脉相承,却向来不被五国放在眼中,文化交流更是一点没有。 你国力不输五国又怎么样? 我们说你是泥腿子,你就是泥腿子,不带你玩又能怎样? 这次和亲,却带动了第一次荒齐之间的文化交流。 不论谁输谁赢,也不管能否联姻成功,开了这个先河,对荒国都是大有裨益的,看来这次齐国诚意够足啊! 当然,赵昊可不敢把这个想法表露出来。 曹公公点头:“自然是有才俊来的!” 赵昊勃然大怒:“和亲就和亲,还非要跟我们荒国比试文采?我爷爷帮了齐国大忙,这些孙子却来砸场子?真是欺人太甚!” 曹公公不由露出一丝轻蔑的眼神,心想这个纨绔连这次宴会的意义都不知道是什么,竟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笑了笑,随即从怀里取出两张纸。 “这是齐国才俊做出来的国策和文章,皆是压了我们荒国才俊半头,皇上的意思是诗词务必要赢,不然真是辜负了这场宴会。” 赵昊接了过来,还未打开便忿忿不平道:“皇帝爷爷也真是的,世人都以为我只擅长诗词歌赋,难道他也不知道我国策和文章同样不差么?前两场不叫上我,难不成是看我不起?” 曹公公嘴角抽了抽,不由腹诽:你国策和文章写得怎么样,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这纨绔的诗词,虽然都是些儿女情长,但即便别国大儒看了,都不得不交口称赞。 可大儒再看看他的文章,却只能说出八个字:百字以内,赵昊无敌。 但若是超过百字……自己体会吧! 毕竟整日在青楼厮混,脑袋里能有什么惊艳的思想? 他叹了口气:“昊爷,不如……您先看看?” “行吧!” 赵昊百般不愿,却还是浏览了一遍,看完以后脸色有些不自然。 曹公公笑问:“您觉得怎么样?” 赵昊眼神有些躲避,却还是嘴硬:“只能说是不错吧,若换作是我,定能把他们力压!” 有一说一,这国策和文章的确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莫说赵昊脑海里藏着的千古名篇,就算他自己写也未必会输,只不过他不敢写而已。 所谓的齐国才俊,其实也就那样。 估计也是齐国皇帝放水,毕竟这么大的恩情,肯定不想落了荒国的面子。 只可惜,他也没想到,荒国的文人竟然这么拉胯。 曹公公只当他是心虚,便微笑不语,继续在前带路。 这一路,便走到了太和殿。 赵昊挑了挑眉,只是一次和亲的交流,竟直接安排在了太和殿,完全是大型庆典的规格,看来皇帝对这次和亲也颇为重视。 太和殿中,气氛有些沉闷。 殿中心,一支粗壮的香已经烧到了一半。 一众才俊皆是面露苦相,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显然已经都吃过瘪了。 荒国的官员则是盯着香火,脸色都不太好看。 就连皇帝姜峥,也是微微皱眉,神色颇为不愉。 见赵昊出现在太和殿门口,姜峥不由眼睛一亮,正欲冲他招手,却看到他不声不响地溜到了镇国公赵定边的身后。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低调了? 姜峥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过看到赵昊第一时间从桌上取下毛巾擦拭脖子,眉头顿时又舒展了开来。 因为他脖颈之上,尽是鲜红的唇印。 还记得上次见这小子,自己问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这小子只回了七个字: 我的日常没有常。 第三章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纨绔 “爹!你帮我看看,我擦干净了么?” 赵昊转过身,小声问道。 他右侧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正是他爹赵无敌。 赵无敌左瞅右瞅,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擦干净了,没人能看出你刚从青楼出来。”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压低声音了,只可惜天生嗓门大,话音刚落,就有无数目光投来。 这其中,就包括齐国公主。 好在,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了回去。 毕竟是荒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也不好让他难堪。 赵无敌却浑然未决:“儿子,那个就是齐国公主,你瞅瞅长得好看不?” 赵昊把目光投过去,眼睛顿时亮了一下,作为荒国顶级纨绔,这些年他什么女人没见过?京城里各大青楼的花魁早被他尝了个遍,家中暖床丫头个顶个也都是人间绝色。 可即便如此,看到齐国公主也是惊艳了一把。 肤若凝脂,明眸皓齿,最要命的是眉宇间的那一抹英气。 赵昊平生所见女子,只有一人可与其媲美。 他下意识点点头:“针不戳!比天香阁的梨诗姑娘都上头。” 赵无敌嗤笑:“拿一个青楼花魁跟公主比,你也不怕别人听到了打死你!” 赵昊笑道:“放心!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赵无敌恍然:“嘿嘿,说的也是!” 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音量的问题,一番对话搞得众人要么胆突,要么烧肝。 姜峥气得太阳穴直跳。 齐国公主也是睁大了眼睛,朝这里瞪了一眼。 齐国随行的文人俊杰则是一个个愤慨不已,却被公主用眼神制止。 此等场合,双方都要给对方面子。 如此大声密谋,只能当没听见。 只有镇国公赵定边转过了头,沉声斥道:“莫要无礼!” 父子俩齐齐缩了缩脖子,冲赵定边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老爷子面相虽然不凶,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皱眉就让他们有些心慌。 赵昊决定问一些正事:“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赵无敌有些忧愁:“那不明摆着的么?咱们小伙子们的诗,没有一个能入公主的法眼,你瞅那根香,若是烧完还没有拿出一首像样的,我们荒国就又输了。” 赵昊眉毛一拧:“齐国公主也太挑了吧?那么多诗,一首都看不上?” 赵无敌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怪公主,主要是咱们小伙子的诗……怎么说呢?我都听得懂!” 赵昊沉默良久:“那也够烂的……” 众人:“……” 本来就比较沉闷的太和殿,顿时变得更压抑了。 尤其是那些荒国的青年才俊,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虽然赵无敌在战场上神威盖世,但文化水平只停留在看得懂战报的层次上。 他都能听懂自己做的诗,那…… 赵昊咂咂嘴:“是不是选题太难了?我记得他们水平还行啊,怎么这会儿做出的诗您都能听懂了?” 赵无敌摇头:“咱也不懂啊!不过公主给的选题是初遇,说要听听他们初遇自己的感受,毕竟是选相公,不能太草率。” 赵昊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当即上前一步道:“主要是公主的美貌不可方物,世上鲜有言语能配得上公主的容貌,非我等诗词功底不行!” 听到这话,赵昊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好家伙,这一席话不仅舔了公主,还替自己找补了一波。 是个高手! 这货好像是户部尚书家的儿子,名字叫郭答,以前还被自己揍过。 赵昊本来还有些看不起他,现在感觉这人还不错,能处。 却不料齐国那边的才俊不乐意了:“郭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世上连配得上公主容貌的字句都没有了,我等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好狂! 在场荒国众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这种场合竟然还当面嘲讽。 就连齐国公主也开口斥道:“付贵,不得无礼!” 付贵愣了一下:“公主……” 齐国公主皱眉:“噤声!” 付贵只能退到后面,微微低下头。 赵昊好奇道:“爹!这个人好狂,他作出的诗很好么?” 赵无敌眼神有些凝重:“他的诗……我听不懂!” 赵昊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哦?看来此人是个劲敌!他什么身份,在齐国应该很有名吧!” 赵无敌摇了摇头:“这人的名字我没听说过,估计就是个废物纨绔吧,不过会写几首酸诗而已!” 赵昊皱眉:“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纨绔!” 众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精彩。 就连姜峥也是忍不住用枯瘦的右手掩住了面颊,忍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了了,撑起一抹笑容说道:“小婉梨不必苛责,毕竟的确是齐国才俊诗作的更好,只能怪我荒国年轻人太不争气,偌大国家竟然连一个能作诗的都没有。” 齐国公主名叫宁婉梨,如此称呼显得更加亲切。 只不过这句话乍一听像是认输,语气却有些耐人寻味。 众人循着姜峥的目光,齐齐看向赵定边身后的赵昊。 赵定边面色不变,厉声道:“昊儿!今日乃荒齐两国盛典,你却半途才偷偷入场,还不快去领罪?” 赵昊无奈,只好站起身,冲皇帝拱了拱手:“皇帝爷爷,昊儿错了,特意来领罪!” 众人皆是叹息。 寻常人谁找皇帝领罪不得跪在地上,这纨绔不但不跪,连挪几步都懒得,而且每次都这样。 也是离了个大谱! 姜峥丝毫不生气,而是笑眯眯道:“无妨!朕听闻你颇有诗词天分,恰逢荒齐两国交流,若你能作出一首让朕满意的诗,朕便恕你无罪。” 一个孙子两个爷爷配合默契,总算丝滑地把赵昊推了出来。 不然一到殿就急匆匆地作诗打擂台,就算赢了也显得风度不够。 赵昊点了点头:“谢皇帝爷爷!” 说罢,便准备出席。 临走时,赵无敌问道:“昊儿!有信心么?” 毕竟他评价一首诗好与坏唯一的标准就是自己能不能听懂,付贵作的诗他只能听懂一句,感觉此人诗词境界深不可测。 赵昊微微一笑:“放心!看我七步成诗,把他吊起来打!” 抄诗嘛! 谁不会? 第四章 艳诗一首,震惊朝堂 见赵昊出来,太和殿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 虽然在座有不少人都看不惯赵昊的言行,但不得不承认,这纨绔的诗词作的事真的好,而且几乎每一首都跟女人有关。 宁婉梨的选题,又恰好是形容自己,还真就是撞上了。 赵昊大喇喇地走上前去,走近以后,宁婉梨的样貌便更清晰了,当即开口赞叹道:“公主真漂亮!” 众人皆是一阵皱眉,甫一见面就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这纨绔真是丢了整个荒国的脸面。 宁婉梨却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看了赵昊一眼,然后微笑着作了一个揖。 付贵却是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道:“久闻赵昊公子盛名,却不曾想是如此直白之人,都说诗如其人,赵昊公子为人却与诗大相径庭,真是一个妙人!” 诗优雅,人低俗,付贵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昊也不生气,开口道:“那我倒想看看付贵兄作的诗了,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诗如其人!” 付贵骄矜一笑:“那付某就献丑了!此诗乃我方才所做,赵昊公子想听,那我就再给你念一遍。” 说着,便向前踏了一步,偷偷望了宁婉梨一眼,缓缓开口吟道:“娇月晕外轻寒烟,暗香幽凝妍嫣然,桂惭兔羞花月闭,回眸一笑步生莲。” 听完这首诗,赵昊不由挑了挑眉。 难怪这个付贵能力压荒国才俊,此诗虽然算不上十分高明,但压过荒国这些泥腿子还是够的。 月桂惭,玉兔羞,闭月羞花。 最后一句回眸一笑步生莲,还整挺好。 四句诗舔三句,再加上刚才偷瞄的眼神,一看就是老舔狗了。 付贵得意地看了赵昊一眼:“赵公子,我的诗怎么样,可形容出公主十分之一的美貌?” 众人齐齐看向赵昊。 付贵的这一首诗前两句稍显堆砌,但后两句显然是合格的。 他们也想看看赵昊会做什么反应,却见赵昊热情地拍了拍付贵的肩膀:“付贵兄真男人,从来不讲客套话,说献丑就献丑,真是诗如其人啊!” 付贵听前半句的时候,本来已经露出笑容了,结果脸上刚露出笑容就僵住了。 什么说献丑就献丑? 我的诗很丑么? 那我走? 听赵昊这么呛人,荒国的人皆是不由露出笑意。 虽然这场交流齐国已经给足了面子,至少前面的国策和文章不是齐国的顶尖水平,但一直被压着还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被赵昊这么一说,他们胸口郁结的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就连姜峥也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想看看赵昊能做出何等神妙的诗。 付贵有些气急败坏:“我的诗丑在哪里,还请赵公子赐教!” 赵昊微微一笑:“平心而论,付贵兄此诗某些词句倒还真可圈可点,寻常人自然说不得丑,只不过让我夸‘写得好’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此话一出,举殿哗然。 付贵狂? 赵昊才是真的狂好么? 你的诗词还行,但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还没有资格让我称赞。 别说,还真有点解气。 姜峥斜靠在龙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贵这次是真的气麻了:“你你你,你倒是赐教啊!” 赵昊无比平静,笑着问道:“付贵兄,你说我作诗还是作词,七言还是五言……”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怎么限制,他都能将诗词作出来。 见他还准备继续问,宁婉梨笑着打断:“赵公子只需以我赋诗作词,自行发挥便可!” 赵昊转头看去,发现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自己刚才都对她出言不逊了,她怎么还如此大度? 不过眼下也来不及多想,当即拱手道:“既然如此,公主见笑!” 赵昊微微一笑,当即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宁婉梨,英俊的面庞带着温煦的笑容,可结合他的过往,这笑容却显得有些古怪。 众人纷纷惊奇,难不成这纨绔真的要七步成诗? 以前他做出的诗都是从青楼里面传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作出来的。 若真是朝堂之上七步成诗,说不定还真会成为一段佳话。 就连宁婉梨也不由露出期待的神情,想看看他七步之内能做出怎样的诗词。 五步! 六步! 七步! 两人之间只余咫尺,甚至能清晰地看清除对方脸上每一个毛孔。 赵昊不由心中暗赞,离这么近都看不出半分瑕疵,民间盛传宁婉梨角色,看来所言非虚,这次和亲,无数权贵之子甚至不少皇子都绞尽脑汁作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缓缓开口:“素约小腰身,不奈伤春。疏梅影下晚妆新。袅袅娉娉何样似,一缕轻云。” 词的上阙一出,众人齐齐来了精神,说不上有多么惊艳,但脑海里已然出现一个香艳慵懒的美人。 画面感极强,有些上头。 显然是赵昊长久以来的风格,放在这里虽然稍显孟浪,但这细腻婉约的词句,却足以让人放下成见。 就连宁婉梨眼神中也带着一抹意动。 而赵无敌则是信心倍增,这一段词他一句都听不懂,看来昊儿又要出一首惊世大作了。 赵昊不由微微一笑,这可是艳诗大家李清照的大作,水平怎么可能不高? 他沉吟片刻,继续开口:“歌巧动朱唇,字字娇嗔。桃花深径一通津。怅望瑶台清夜月,还送归轮。” 下阙一出,举朝皆惊,一个个凝神屏气不敢说话。 这前两句还像话,一个娇羞少女的形象跃然纸上。 可后面是什么鬼? 桃花深径一通津? 词是好词! 但赵昊,你是真的敢啊! 姜峥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赵定边也是脸色一黑,右手扶额微微低下了头。 一时间,太和殿安静得可怕。 越是如此,赵无敌越是兴奋,这下阙词,他也是一句话也听不懂。 看满朝寂静的场景,他愈发坚定自己的看法。 豁然起身,大声夸赞道:“吾儿大才!” 众人:“???” 啊这…… 此等艳诗都配备一个捧哏? 你们父子俩商量好的? 这下,齐国随行的那些文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付贵率先站了出来,指着赵昊的鼻子骂道:“赵昊!我原以为你也是风雅之士,却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污秽之词玷污我齐国公主,你必须道歉,不然这件事情没完!” 本来宁婉梨也被词的下阙炸懵了,听到付贵出言声讨,立时皱起了眉头,厉声斥道:“住口!赵公子文采艳世,风流一些又能如何?你若是再多言,破坏了荒齐之好,罪名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付贵惊呆了,眼神中满是不解。 宁婉梨则是看向赵昊:“赵公子见谅,这两阙词甚好,只是婉梨尚未出阁,此次又是荒齐两国的正宴,传出去总归有些不好!所以婉梨斗胆,想请赵公子再作一首,不知可否!” 这下赵昊愈发疑惑。 这都不生气? 这宁婉梨有些不对劲啊! 第五章 千古名诗,奖励上门女婿身份 太和殿的气氛有些微妙。 赵无敌杵那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趁众人目光从自己身上移走,赶紧坐了下来,小声问道:“爹!昊儿这词作得不好么?” 赵定边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赵无敌尴尬地挠了挠头,只能坐回去自己揣摩,虽然他听不懂这首词的意思,但看那个付贵的反应,好像昊儿在……耍流氓? 那我还站起来,喊“吾儿大才”,岂不是很尴尬? 刚才有多豪气干云,现在就有多无地自容。 赵无敌揉了揉自己的脸。 嘶…… 烫手! 龙椅之上,姜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开口说道:“赵昊,你这阙词的确文采斐然,不过婉梨毕竟是一国公主,传出去的确有失体面,既然婉梨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便好好把握吧!”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欠身道:“是,皇帝爷爷!” 之所以沉默,并不是犹豫是否要再作一首,而是刚才姜峥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变。 他闭上眼睛,当即陷入了内视状态。 要知道这世间只有五品以上的武者才可内视,他从来没有修习过武技,体内没有半分真气,丹田之内也是空空如也。 但奇怪的是,自从他作出……抄出了第一首诗,就获得了内视的能力。 内视的地方不是丹田,而是他的胸口。 胸口之中也没真气,而是一片星云,星云以九颗暗星为主,星云之后一座宫殿若隐若现。 再之后,他每作一首诗词,第一颗暗星便会亮一些。 他心中猜想,这九颗可能是所谓文星,而星云之后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文宫了。 可…… 他当时很震惊,这世界难不成真有除了武道之外其他的修炼方法? 可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疑惑,他不得求证,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当文抄公。 累计了这么多年,如今已经相当明亮了。 就在姜峥刚才夸奖出那一句后,第一颗文星便开始忽闪忽灭,似乎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可文星距离彻底点亮,已经不远了。 既然这样,那就整一个真正的千古名篇吧! 见赵昊久久不睁眼,付贵下意识想要嘲讽几句。 刚才的那首词,分明就是他早就想好讨好那些花魁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下流? 这种烂裤裆的纨绔,怎么可能做出正经的诗词? 可是他刚张开口,就被宁婉梨狠狠一瞪,只能不甘地闭上嘴。 不过在场中很多人都有这种类似的想法,毕竟从目前来看,赵昊流传出的所有诗词,都带着一些旖旎艳情。 不好么? 好! 但配得上一国公主么? 明显是配不上的。 想要写出一首符合要求的诗词,即便对于赵昊,可能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要真的作不出,或者再作出一首艳情诗,那乐子可就大了。 要知道,这朝中还是有不少人看这个纨绔不顺眼的,自然乐得看赵昊出丑。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赵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以前做出的诗都是调戏花魁的,虽然没有一篇文采差的,但若是拿出真正名篇,他还是感觉有些亏。 他脑海中的名篇不少,但凡是带一点政治抱负的一首都不敢作。 所以,留给他的名篇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今天为齐国公主拿出一篇,倒也不算太浪费,此等美貌,真能娶回家暖床也是不错的。 于是他缓缓开口:“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顿时露出惊艳之色,包括那些等着看赵昊出丑的那些人。 此等惊艳绝伦之诗句,足以让他们放下偏见,毕竟就算赵昊出丑,也对他地位没有任何影响,但这种绝句却是能够时时拿出来品味的。 云想给你做衣裳,花都想给你装扮,下半句更是出现了一个绝美的仙女形象。 此等形容绝色的手法,别说荒国,就算中原五国加起来,也鲜有人做到如此高明! 所有人都看向宁婉梨,也只有齐国公主的美貌,才能配得上这千古名句吧? 谁也没想到,赵昊竟然真的能作出此等诗句。 只不过前两句如此精绝,对后两句的要求定是极高的,若是后两句拖了后腿,也未免太过遗憾了。 就连宁婉梨也满怀期待地看着赵昊,眼神中闪动着别样的光彩。 赵昊微微一笑,缓缓吟出了下半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可是李太白舔杨贵妃的诗句,我抄给你够给面子吧? 若不能在仙境群玉山与你相见,那就只有在瑶台之下能与你相逢了。 虽不如前两句那般惊艳,但也绝对不差,更是直接将整首诗的意境变得仙气袅袅、美满圆融。 仙女实锤了!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惊艳赞叹的神情,一方面是因为赵昊的诗句,另一方面宁婉梨的容貌仿佛也因为这首诗而增色不少。 尤其是宁婉梨,喜意早已攀上眉梢。 齐国尚儒,文人骚客甚多,但她很确定,即便是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家,一辈子也未必能作出此等名篇。 但赵昊作出来了。 而且是为自己作出来的。 从今以后,不管谁提起这首诗,就不免会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仅仅一首诗,便是能让自己流芳百世的大礼。 姜峥也是面带微笑:“小婉梨,你感觉赵昊作的诗怎么样?” 宁婉梨略带羞意:“赵公子作的诗,自然是极好的,婉梨十分喜欢!” 姜峥笑道:“那你觉得,这首诗与你齐国此次的诗孰优孰劣?”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付贵脸上。 付贵:“???” 他刚从那首诗带来的震惊中醒来,就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 这等名篇,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世间少有。 与我作的诗想必,更是判若云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首诗更好,但你一个皇帝,鞭尸我这么一个促进两国交流的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婉梨点头道:“自然是赵公子的诗更好!” 姜峥问道:“那此次诗词比试,算我们荒国赢了?” “那是自然!” 宁婉梨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昊,随后冲姜峥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不但如此,婉梨也遇到了真正的倾心之人,希望陛下信守承诺,赐下这段姻缘,让他随婉梨一起返回齐国!” 此话一出。 赵昊只觉无数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返,返回齐国? 他懵了一下,抬起头便看到了姜峥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如同针芒在背,冷汗顿时浸湿了整个后背。 第六章 二傻大闹太和殿 和亲大多都是嫁公主的,哪有让自己这边人入赘的? 尤其一个月前刚刚结束的战事,明明是荒国大破魏国军队,缓解了齐国的外患。 你们齐国不舔我们也就算了,还让我们的人当上门女婿? 不出所料,宁婉梨说的心上之人便是自己了,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她的古怪之处在哪。 因才倾心,如果在自己抄出清平调之后,倾心是完全没有毛病的。 但之前明明自己抄的词那么轻浮放浪,她却一点不生气,没对自己生出半分恶感,这就奇怪了。 这娘们,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所以这次文化交流,明明是为了给荒国面子,却还是在国策和文章上压过半头,然后在诗词上逼自己现身,选自己为“心上人”便是顺理成章的。 入赘? 以我的身份可能入赘么? 神武大将军的独子,镇国公的独孙,入赘到你们齐国? 怎么,想叛国么? 所以只要选了自己,这个联姻必定会黄,这个娘们根本就不想嫁人。 赵昊看了一眼宁婉梨,绝美的脸上依旧带着羞怯之意,顿时有点想骂娘。 真会演戏啊! 你不想嫁就不想嫁,拉我到悬崖边上跳舞是几个意思? 一想到姜峥似笑非笑的眼神,赵昊就心里发怵,虽说从小到大姜峥都对自己极好,但他还是感觉皇帝并未对自己完全放心,这次实在有些像试探。 姜峥哈哈笑道:“君无戏言,你父皇就你一个女儿,还特意写信让女婿上门,朕怎能夺人所爱?你只管说出你的心上人是谁,以你之才貌以齐国之富庶,应当无人能拒绝与你共返齐国。” 宁婉梨眼神躲闪地看了一眼赵昊,羞怯一笑道:“不瞒陛下,我的心上人,便是赵公子!” 整个太和殿都陷入了寂静。 虽说是上门女婿,但还是有不少权贵子弟都是想当的。 正如姜峥所说,以宁婉梨之才貌,以齐国之富庶,谁能拒绝? 所以不但有些文采的荒国俊杰来了,甚至连一些皇子都到场了。 只不过,这上门女婿谁当都合理,就是赵昊…… 毕竟这身份实在有些微妙。 大将军舍得么? 镇国公舍得么? 甚至……皇帝舍得么? 毕竟这十几年,皇帝对赵昊的喜爱大家都看在眼里。 姜峥看向赵昊,不满道:“婉梨一个女子都大胆表露了心意,你一个七尺男儿却为何扭扭捏捏的?难不成不喜欢婉梨?” 赵昊这才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婉梨这么美,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睁着眼睛说胡话是不能的,若是表现出一副对宁婉梨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是跟无脑纨绔的形象差得太远,但同时又不能真的入赘过去。 姜峥眉梢颤动两下,却还是笑容不减:“既然如此,那你这几日便好好收拾一下,择一良辰吉日便随使团回齐国去吧。放心,你们大婚,荒国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赵昊上前一步,刚准备说话,却看到一个高壮的汉子冲了出来。 “皇上不可啊!” 来人不是别谁,正是黑脸汉子赵无敌,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我们老赵家就他一个血脉,入赘到齐国,你这不是让我们老赵家绝后么?” 刚才赵昊写出了千古名篇,他只顾着傻乐了,直到姜峥提起返回齐国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整个人都慌了! 老子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姜峥眉头一皱,勃然大怒道:“放肆!此次宴会,朕一开始就说齐国选出的驸马要入赘,你若是不想把儿子送出去,不让他出现便是,又何必让他出这个风头?” 赵无敌也生气了,当即就说道:“还不是皇上你怕荒国文坛落了面子,人是你叫过来的,诗也是你让他作的,风头都是你出的,怎么现在黑锅扣到我头上了?” “……” “……” “……” 太和殿中,群臣皆是扶额,殿内一片死寂,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不知道赵无敌虽然是神武大将军,但其实就是诨人一个,犯起浑来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为此曾被打过不少廷仗军棍,天牢也坐过好几次。 可这种荒齐两国联姻的重要场合,如此驳斥皇帝的面子,是不是太…… 皇帝气得胡须都吹起来了,当即怒拍龙椅:“放肆!来人!赵无敌目无尊卑,拉下去廷仗七十!” “是!” 当即就有两个大内侍卫冲了出来,一左一右想要拿下赵无敌。 却不料赵无敌左一脚,右一脚,直接将两个大内侍卫踹了老远,指着他们鼻子怒骂道:“滚蛋!你们今天让老子断子绝孙,明天老子就杀你们全家!” 众人:“……” 啊这…… 赵昊也是不禁扶额,但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这个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站起。 头发花白,却锐意不减,正是镇国公赵定边,他厉声喝道:“放肆!赵无敌反了你了!快滚下去领廷仗,若你再胆敢违抗,我这个当爹的亲自打!” 赵无敌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爹……” 这时姜峥不仅没有打圆场,反而火上浇油道:“赵无敌宫中行凶,加仗三十,打完以后吊在宫门口两个时辰示众!” “是!” 两个大内侍卫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面色皆是苍白。 虽然赵无敌刚才没有动用真气,但毕竟是实打实的一品高手,含怒一踹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接住的。 他们来到赵无敌面前,拱手道:“大将军,得罪了!” 这次又赵定边震慑,赵无敌再也不敢放肆,不过还是甩开了两人:“我自己走!” 说罢,哼了一声便走向太和殿外,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让人心颤的廷仗声。 这时,姜峥再次看向赵昊:“赵昊!我问你,这婚你愿不愿意成?” “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赵昊连连点头,说话的时候还看了宁婉梨好几眼,完全就是一副色迷心窍的猪哥像,可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皇帝爷爷,赵家的确就我一个独苗,就这么去齐国,别说我爹要疯,我娘也要哭死!” 姜峥眉头一拧:“所以你不想娶?” 赵昊赶紧摇头:“不!婉梨公主我要,爹娘我也要!皇帝爷爷你最宠我了,你帮我想个办法啊!” 说完,他又看向宁婉梨:“婉梨!你也能看出我爹娘我疼我了,我爷爷可是镇国公,你要是嫁过来我赵家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过门,以后我连青楼都不……不!以后青楼我每个月只逛十天,其他二十天都为你守身如玉,你就从了我吧!” 众人:“……” 姜峥:“……” 宁婉梨:“???” 女人要! 爹娘也要! 还要守身如玉二十天? 赵昊,你是真的敢啊! 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啊! 第七章 荒国皇帝,卸磨杀驴 “放肆!” 姜峥气急:“赵昊,你好大的狗胆,两国联姻岂容许你这么儿戏?” 听到姜峥骂人,赵昊终于舒服了。 就是这个味儿! 刚才你跟我似笑非笑的,搞得我好怕啊! 还是这种骂后辈的语气让人舒坦一点。 果然,姜峥骂完,又转头看向宁婉梨:“婉梨,你也看到了,赵昊乃是镇国公唯一的血脉,若是入赘到你们齐国,别说老赵家舍不得,朕这个当爷爷的也不舍得啊! 要不然你就嫁过来,要不然……再从其他荒国俊杰之中挑一个称心如意的,不管是谁朕都送到齐国。” 听到这话,宁婉梨神色不由有些凄婉,幽怨地看了一眼赵昊,随后叹道:“陛下!赵公子陷入了两难之境,婉梨又何尝不是?一面是心上人,另一边又是我的父皇,我父皇除了我这个独女,便再无其他子嗣,否则怎么可能写这封信? 至于另选别人还是不谈了,此次婉梨来荒国乃是寻觅良人,不曾想良人觅到了,结局却如同赵公子诗中那般,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既然如此,此段姻缘便不得强求!” 说罢,她从脖颈间取下一枚玉佩,转头看向赵昊:“赵公子,虽然你我姻缘不成,但你为我作如此千古名诗,我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这枚玉佩乃是我心爱之物,如今赠予你!” 付贵吓了一跳:“公主不可,此玉佩乃……” 宁婉梨却理都没理他:“赵公子,你就收下吧!” 赵昊这才把玉佩收起来:“好!等你哪天想通来荒国了,我一定娶你!” 宁婉梨:“……” 赵昊心中暗哼一声,你都快把我害死了,还跟你娘的跟我搁这装深情? 姜峥笑呵呵道:“小婉梨,你倒也不用哀伤,虽然这段姻缘不成,但荒齐之好岂是一场姻缘能够左右的?以后荒国永远是你的家,若你哪天真想过来,赵昊这小子要是反悔不想娶,朕打断他的狗腿!” “是!” 宁婉梨微微欠身,神情颇为哀伤。 姜峥安慰道:“你且下去休息,待你回归齐国之日,朕有大礼相送,以弥补你相思之苦!” 这个时候,赵昊有些不情愿道:“皇帝爷爷!你真的没办法劝么?婉梨公主我还是很想娶的!” 群臣:“……” 宁婉梨:“……” 姜峥嘴角抽了抽:“来人!赵昊朝堂之上作轻薄之诗,有损荒国尊严,廷仗二十!” “是!” 又是两个大内侍卫走了出来,直接把赵昊架了起来。 赵昊顿时慌了:“皇帝爷爷!您刚才还夸我文采斐然呢,怎么一转眼就卸磨杀驴了?哎,哎,哎……” 他百般不愿,但这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拧得过大内侍卫?挣扎了几下,就被掳出了太和殿。 群臣不禁一阵唏嘘。 虽说廷仗二十,但打在赵昊身上,肯定跟打在别人身上不一样。 试问谁看不出皇帝这是对于小辈的责罚,要真按打赵无敌那么打,恐怕行刑的侍卫明天就可以跟赵昊一起下葬了。 唉…… 这纨绔,凭什么文采这么好,凭什么这么受皇帝喜爱啊? 于是,一场和亲宴便以此等闹剧收尾。 荒国群臣和齐国使臣退出太和殿的时候,赵家父子正一左一右挨廷仗。 赵无敌在左边,一廷仗一闷哼。 赵昊在右边,跟着廷仗的节奏,一阵阵鬼哭狼嚎。 荒国群臣过的时候,必当掩面而走,生怕与这父子俩有丝毫对视,万一这爷俩感觉别嘲笑了,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要是赵无敌还好,因为他生气最多几天,只需躲躲便好。 要是赵昊就麻烦了,这纨绔睚眦必报,自己是当官的没事,但家里的孩子一顿揍是免不了的。最头疼的是还不能打回去,只要打回去,赵无敌必定堵门揍人。 按理说,大将军如此粗鲁无理应该管管才是,但皇帝却丝毫没有管教惩罚的意思。 所以众人都对这父子俩避之不及。 倒是宁婉梨多停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结果赵昊立马就不叫了,任廷仗落在身上,也要与她谈笑风声一番。 等她走后,就又开始鬼叫起来。 众人不禁苦笑,这纨绔…… 当爹的一百仗,当儿子的二十仗。 只不过赵无敌出来的早,又是实打实廷仗,和赵昊屁股上慢悠悠的棍速截然相反,赵昊这边还没打到一半,他那边就结束了。 赵无敌龇牙咧嘴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心疼道:“昊儿,你忍一忍,爹先去宫门口吊一会儿,回去给你疗伤。” 说完,就被大内侍卫架了出去。 临了还回头瞅了一眼皇帝,却一句不满的话都不敢说。 朝堂反驳归朝堂反驳,但毕竟是皇帝,还是跟自己爹亲如兄弟的皇帝,那就是他的皇二爹。 现在得知自己的儿子保住了,他哪还敢说半句顶撞的话? 唉…… 赵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心疼这个黑脸汉子的,毕竟自己这边虽然敲得震天响,但实际上侍卫的真气刚穿过自己的裤子就消散得差不多了,等到了屁股上只能起到舒筋活络的作用。 也趁着这个时候,他再次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果然,在做出这首名篇之后,第一颗文星已经不闪了,却亮得无比璀璨。 虽然比之以往,亮度并没有质变,但却多出了一丝温度。 就好比以前只是反射太阳的普通行星,现在却成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恒星,就连周遭星云都似乎被驱散了一些,星云后的文宫都清晰了不少。 可是…… 赵昊迷了,因为他现在除了感觉到脑袋清醒了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丹田内依旧空空如也没有真气,被点亮的那颗文星也只是亮了些,即便多出的那丝温度,也丝毫无法调动。 所以我点亮的什么? qq秀么? 难不成必须九颗文星全部点亮,开启文宫之后才能发生质变? 赵昊正郁闷时,二十廷仗已经打完了,两个人影走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皇帝姜峥和他的贴身太监曹公公。 姜峥脸上早已没有了怒意,正抚着花白的胡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昊。 他伸出手:“乖孙!刚才齐国公主给你的玉佩,拿给爷爷看一看!” 赵昊有些不乐意:“我刚挨了二十军棍,身体虚弱的很,等我歇过来了再给您拿!” 曹公公不由扶额,整个荒国,恐怕只有这个纨绔敢跟皇帝这么不客气了。 看着纨绔的样子,应该是因为皇上不帮他说情娶亲生气了。 姜峥也没有生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赵昊被看得有些心虚,只得把玉佩从怀里掏出,这时他才看到玉佩上面有两个字。 挽黎? 婉梨,挽黎,挽救黎民?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啊! 第八章 姜峥:这小子演我? 姜峥拿着玉佩,把玩了片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把玉佩丢回去。 “行了!别装了,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赵昊再次把玉佩揣到怀里,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赖在地上:“我滚不动,屁股疼!” 姜峥笑骂道:“放屁!这点力度要是都疼,那青楼的花魁拍一下你的屁股,岂不是要受内伤?大伴儿,这小子不想走,你把他背回去!” 他口中的大伴儿,指的便是曹公公。 曹公公闻言,当即就弯下了腰:“昊爷,走吧?” 赵昊还是摇头,气道:“我不走!今天我为荒国颜面,作出千古名篇两首,您不帮我说清娶亲也就罢了,还给了二十廷仗!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赖在这儿了。” 两首千古名篇? 姜峥只感觉血压上升,若只说第二首也就罢了,第一首算哪门子千古名篇? 顶多算个文采不错的艳词! 不过看着赵昊无赖的样子,他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看向曹公公:“大伴儿,去给朕拿个蒲团,这小子不想走,我们爷孙俩就在这聊来哦。” “诺!” 曹公公欠了欠身,赶紧踩着小碎步离开了,不一会儿便带回来了一个蒲团,扶着姜峥坐下。 赵昊趴着,姜峥坐着。 正好太和殿现在没外人,“爷孙俩”显得很自在。 姜峥笑着问道:“你是真想娶那齐国公主?” 赵昊反问:“我们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不能娶?” 姜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当真感觉宁婉梨喜欢你?” “不然呢?” 赵昊有些气急败坏:“我为她作出此等名篇,即便放在齐国也是冠绝一时的存在,她凭什么不倾心?若是她不倾心,又何必说遇见我之后,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还把她心爱的玉佩留给了我?” 姜峥瞅着他:“你当真看不出来?” 赵昊梗着脖子,犟道:“我看出来了啊,她就是中意我!” 姜峥叹了口气:“那你把玉佩掏出来看一看,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赵昊便把玉佩拿了出来,重新打量了一番:“挽黎?怎么连名字都写错了,这么没文化啊!” 姜峥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那女子根本就没有倾心于你。” 随后,便把宁婉梨的底细原原本本地给赵昊讲了一遍。 原来这宁婉梨不但诗词歌赋俱佳,并且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天赋,齐国皇帝没有其余子嗣,本来已经打算按照惯例将侄子立为皇储的,但看见自己女儿这般优秀,便动了立女帝的念头。 然而刚有所表现,就遭受道了皇室宗亲的强烈反对,齐齐向齐国皇帝施压,让他把女儿嫁到荒国和亲,但齐国皇帝抵死不从。 最终,双方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是让宁婉梨来荒国选婿,然后回齐国成婚。 这样,只要宁婉梨诞下子嗣,便再也不可能登上皇位,因为一旦她为女帝,是不是就意味着下一任帝王将会是一个外姓人? 不过即便达成了和解,双方仍旧一阵扯皮。 齐国皇帝说,不能逼迫宁婉梨强行成婚,毕竟他只有一个独女,只希望她能嫁给心爱之人。 皇室宗亲则是加了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宁婉梨找到心爱之人,一日找不到,就一日不能回齐国。 姜峥怜悯地拍了拍赵昊的脑袋:“那女子根本不爱你,只是笃定选你以后,你爹你爷爷不舍得赵家唯一血脉。只要说出非你不嫁,便能不成亲就返回齐国。” 赵昊听得目瞪口呆,迷茫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心碎:“这么说,我被玩弄感情了?” 姜峥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只能任命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你给他讲宁婉梨是何等人物,他只在乎自己感情有没有被玩弄。 姜峥笑道:“此刻你作何感想?” 赵昊黯然神伤:“想我赵昊征战花丛这么多年,却败给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姜峥:“……” 这天没法聊了! 赵昊猛得站起身,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姜峥面前。 姜峥也愣了一下,这小子从小皮到大,除了特别正式的场合,否则从来没给自己跪过,怎么今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赵昊磕了一个头,声泪俱下道:“皇帝爷爷,孙儿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宁婉梨,绝对不能放回齐国,我想把她娶回家好好折磨她!” 姜峥嘴角抽了抽:“可她是齐国皇帝的独女,齐国那边怎么交代?” 赵昊哼了一声:“我们荒国武德充沛,一月之前的战事更是帮齐国续了大命,何须向他们交代?娶他们一个公主怎么了?” 姜峥摇头:“不妥!魏国虽然受了重创,但底蕴无比深厚,过不了几年便会卷土重来,我们荒国拔了老虎须,必定首当其冲。若是得罪了齐国,缺少了军费支持,只怕动摇国本。” 赵昊沉默了好久,才闷闷地说道:“算了!虽然我不懂这个,但还是国事要紧,这次就放她一马。不过爷爷,等您把魏国灭了以后,得赶紧把齐国也给吞了,到时候把这娘们给我抢过来,我要好好折磨她!” 姜峥无奈笑道:“好!好!给你抢回来,你也赶紧回家吧,记得走路瘸一点,不然文臣那边不好交代。” “好!” 赵昊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姜峥提醒道:“你的玉佩!” 赵昊低头,发现宁婉梨的玉佩忘拿了,不由眉头一拧,一脚踢到了太和殿里。 “娘的!狗都不要!” 说完,便冲姜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目送他走远,姜峥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神色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转头看向曹公公:“大伴儿!你说,这小子是演的么?” 曹公公沉默良久,这才笑着说道:“赵昊从襁褓之时便是如此,今日如此行为,倒是附和他的性格!” 朝堂之上,做出艳词。 为娶公主,当众撒泼。 头一次主动跪皇帝,还是因为被玩弄感情。 这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的确显得突兀,但放在这纨绔身上,当真再自然不过了。 姜峥微微点了点头,但微皱的眉头却怎么都抹不平。 这小子,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合乎自己的心意。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 可真要担心,却又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毕竟,就算他在演戏,也没道理从襁褓之日就开始演啊? 第九章 真晦气! “罢了罢了!” 姜峥笑着摆了摆手,心想自己也是疑心病犯了,这种从小骄纵到大的纨绔,能有多深的心机? 想自己也是一代帝王,一手将荒国从边陲小国扩张到如今能够与中原五国一较高下的虎狼之国,若真是十几年都看不穿一个纨绔,那才是个笑话! 他开口问道:“我看那小子今日一身的脂粉气,是从哪里来的?” 曹公公笑道:“刘统领方才跟我说,是在天香阁!” 姜峥也不由笑着摇头:“还是老赵家的血脉好了,这小子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都没有死在女人肚皮上。今天的事情,你给我详细讲讲。” 曹公公点头,便把刘统领给他讲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没有半分遗漏。 姜峥听得又喜又气,只得笑骂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飘了,竟然把朕的大旗都扯出来了!” 只是听曹公公的转述,他便能想象到赵昊说“我皇帝爷爷”时嚣张的神情。 曹公公沉吟了片刻:“皇上,这赵昊是不是得管一下了?北衙禁军乃是您的亲兵,他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朝中大臣皆是对他怨声载道,若是再任他猖狂下去,恐怕……” 姜峥斜睨他了一眼,打断道:“看来曹公公深知群臣之心啊!” 听到此话,曹公公顿时色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冷汗扑簌簌地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皇上!奴才不敢啊!” 荒国自立国开始,便立下铁律不准宦官干政。 深知群臣之心? 可不就是在暗指勾结朝中大臣么? 事实上,他也的确收到了一些好处,需要做的只是明里暗里贬损赵昊几句。 毕竟现在镇国公赵定边风头无两,神武大将军赵无敌声名鹊起,就连这个除了作诗什么都不会的赵昊也深得皇帝宠爱。赵家如此地位,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 可…… 曹公公心里那个悔啊,他也只是打算说几句,却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纵然皇帝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他却依旧如针芒在背,身体簌簌发抖。 姜峥哼了一声:“行了!起来吧,你陪伴朕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一点小错也不犯?不过以后你要认清自己,免得勤勤恳恳几十年,到最后却落了个凄惨收场。” “谢,谢皇上!” 曹公公这才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身体却仍然不住地发抖。 姜峥瞥了他一眼:“扶朕回乾清宫!” “诺!” “等等!” 姜峥顿了顿,俯身寻找了片刻,才找到刚才被赵昊踢走的玉佩,便下意识伸手去捡。 毕竟以宁婉梨的心计,必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赠送东西,尤其是这贴身之物。 “挽黎”两字,便代表着她的野心,此次赠玉想必就是想寻求荒国帮助,以夺得齐国皇位。 若真能在这个环节做一些文章,对荒国的未来定是极好的! 所以,这块玉佩,得好好保管。 可就当他即将触摸到玉佩的时候,脑海里却忽然蹦出了一句话。 娘的!狗都不要! 姜峥嘴角抽了一下,当即直起了身:“大伴儿,帮朕捡一下!” “诺!” 等曹公公捡起玉佩,一主一仆便上了轿,缓缓离开太和殿,向乾清宫行去。 路过宫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赵无敌赵昊父子俩,一个吊着一个蹲着正在烈日下聊天。 姜峥忽然想起赵昊忍着“屈辱”愿意以大局为重的场景,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这小子虽然也是个混球,不过倒还算孝顺。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老伙计怎么教育孩子的,堂堂智勇双绝的镇国公,教出来一个只会打仗的憨儿子,到孙子这一辈儿干脆连武功都不学了。 虽然都挺讨喜,但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姜峥掀开窗帘,回头看了一眼烈日下吹牛扯皮的两父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那么多儿子,哪怕有一个争气的,自己又何必天天跟这两个活宝较劲? …… 两个时辰刚到,就有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把赵无敌给放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将军!刚才我们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还请您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 赵无敌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都是给皇上做事,我怎么可能这种仇都记?” 侍卫这才如蒙大赦。 刚才在太和殿中,他被赵无敌一脚就踹出去了老远,直到现在胸腹之间还隐隐作痛,再加上刚才的一百廷仗自己一点都没有留手,本来以为这梁子已经结下了,却不曾想…… 看来坊间传言果然没有错。 这神武大将军怒气上头的时候,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但正常情况下却颇为豪爽大度。 现在婚事告吹了,儿子也不用入赘齐国,这堂堂的大将军自然不会为难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 “内力不错,以后好好保护我皇二爹!” 赵无敌拍了拍侍卫的肩膀,随后看向赵昊:“带钱了没,看赏!” 侍卫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打了人,还能得到赏钱。 他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赵无敌笑骂:“废你娘什么话?老子心里面舒坦,赏你点钱怎么了?狗东西你愣着干什么,看赏啊!” “等着啊!我找找!” 赵昊这才反应过来,在自己身上手忙脚乱地翻动了起来,却不曾想一文钱都没有翻到,却扯出了一个丝绸做的肚兜儿。 侍卫:“……” 赵昊:“……” 赵无敌:“……”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悠悠说道:“爹!我身上的钱昨天晚上都打赏给天香阁新花魁了,身上就一个这玩意儿。” 赵无敌看了一眼肚兜,不由伸出了大拇指:“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赵昊被两个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即看向侍卫:“可不是小爷我小气啊,这回是真把钱给赏出去了!这肚兜是天香阁梨诗姑娘的,放外面应该也有不少人会抢。你拿去,自己收藏或者卖了都可以。” 说罢,直接把肚兜塞到了侍卫的手里。 赵无敌顿时急了,当即准备伸手去拦:“嘿!你这败家玩意儿!” 可见侍卫下意识想要把肚兜还给自己,他反而又把手缩了回来。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赏,结果转头就要把东西要回来,实在有些不像话。 于是只能忍着心痛,把侍卫的手推了回去:“你收好!我刚才只是骂我儿子大手大脚,没别的意思!” 见侍卫还在看自己,他又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遍:“真没有!” 侍卫拿着肚兜,收也不是,还也不是,只能呆呆地目送父子两人离去。 良久良久,他才看向手中的肚兜。 这……便是梨诗姑娘的贴身衣物么? 恍惚间,他甚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这梨诗姑娘是天香阁近些时日声名鹊起的花魁,传言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都之中无数达官显贵都想一亲芳泽,只是梨诗姑娘生性淡雅,只有才缘皆具之人才有可能成为她的恩客。 只不过一个月过去了,都无一人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他看向手中的肚兜,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看这情况,梨诗姑娘应该已经被这纨绔祸害了。 凭什么啊…… 隔着老远,他好像听见了赵昊的牢骚。 “怎么梨诗也带有梨字啊?” “真特娘的晦气!” “呵~忒!” 侍卫:“……” 第十章 这爷俩,打小就让人放心 宫外空空如也。 镇国府的马车没了,火麟马也没了,就连赵昊的贴身侍卫都不知所踪了。 不用说,肯定是老爷子生爷俩的气,什么东西都没给爷俩留。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只能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镇国府赶去,路上迎来了不少路人古怪的目光。 毕竟这爷俩都不是软柿子。 当爹的意气风发,当儿子的嚣张跋扈,众人什么时候见过他们这么落魄的样子? 今天见到了,便不由多看了几眼。 赵无敌只想掩面奔逃,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但屁股上的疼痛却注定他跑不快。 倒是赵昊,丝毫丢人的感觉都没有,感觉哪个方向有人看自己,就直接恶狠狠地瞪回去。 目之所及,人皆躲闪,生怕被这恶少记到心里,日后找自己的麻烦。 不多时,两人终于回到了镇国府。 刚打开大门,赵无敌就逃似的溜了回去。 赵昊吩咐门房把大门关上,干脆也不装了,风风火火地就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刚才在外面一瘸一拐的样子。 跟着赵无敌的步伐,直接冲向了镇国府的大堂。 平时老爷子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看书。 “爹!” “爹!” 赵无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虽然儿子保住了,但他心中好气。 因为他不理解,为什么今天这种情况,老爷子都不帮自己说话? 孙子都特娘的快被齐国抢走了! 老爷子你就不急? 你不急我急! 我为了咱们赵家的血脉,不惜顶撞皇二爹。 你嘞? 你不但不帮我,还恐吓我! 赵无敌是真的有些生气,所以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老爷子理论,便直接奔往了大堂。 然后他一进门,就看到须髯皆白的赵定边正在平心静气地擦拭自己的长戟。 这柄长戟,就在一个月前,刚刚斩掉了魏国大将军的头颅。 如今虽然锃光瓦亮,看起来一尘不染,但隐约间似乎还能闻见上面的血腥味。 听赵无敌这么急匆匆地叫自己,老爷子微微抬了抬眼皮:“你想说什么?” 赵无敌:“……” 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感觉小腿肚有些打颤,下意识就想认怂,可左想右想不太对,这次荒魏之战,他可是打出了神武大将军的威名! 就算这个镇国公威严再高,自己总不能还像以前那般,在老爷子面前唯唯诺诺吧? 于是他挺起了胸膛:“爹!你今天太不讲义气了!” 赵昊躲在他的背后,却没有附和,只是默默拿起一块糕点啃着吃,至少在行动上面跟黑脸汉子保持一致。 赵定边也没有生气,只是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将长戟靠在墙角,又坐回到爷俩面前,静静地看着赵无敌:“你当真觉得,皇上会让昊儿去齐国?” 黑脸汉子眉头一拧:“难道不会么?荒齐两国联姻,宁婉梨又是齐国皇帝宠爱的独女,咱们这边肯定要出一个地位相当的人啊,整个荒国能配上宁婉梨的,除了昊儿还能有谁?皇上就是想牺牲我们昊儿,为荒国谋利益!” 赵定边瞅着自己儿子侃侃而谈的样子,心情很是复杂。 蠢么? 蠢! 但没有完全蠢。 莽了这么四十多年,终于意识到皇上是一个谋求利益的人了。 但说他不蠢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赵定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也不瞅瞅你儿子的德行,整天只能在女人肚皮上耀武扬威,荒国还有谁看得起他?你真当齐国皇帝会招他为驸马?” 赵昊闻言,感觉自己手中的糕点都不香了。 这尼玛,躺着也中枪! 赵无敌却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一张黑脸涨得发紫,直接就跟老爷子不客气了:“你放屁!我昊儿一己之力撑起了荒国整个文坛,今日要不是昊儿,别说那些文臣脸上挂不住,你就说皇上脸上挂不挂得住,你这个镇国公脸上挂不挂得住? 宁婉梨再受宠,长得再漂亮,也不过就是个女人,是个花瓶!纵使我昊儿不能习武,但以他的文采,难道还配不上一个花瓶?” 老爷子瞅着他急得跳脚的样子,却是一点气都没有生,嘴角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黑脸汉,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不过还是傻点好,跟这个纨绔孙子一样让人放心。 让皇帝放心,也让我放心。 赵昊看到这一幕,心中则是有些感动。 记得小的时候,大夫诊断出自己的丹田有问题,终身不能习武,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堂堂大将军的儿子,却是个终身不能习武的废物,实在令人唏嘘。 虽然以赵家的功勋和威望,整个京都没人会出言嘲讽,但还是不免会有人私下议论。 可结果凡是被黑脸汉听到的,都会体验到送拳上门服务。 打得爽了,还会丢下一句“吾儿就算不能习武,日后也必将成为人中龙凤”。 到了后来,自己抄出第一首诗后,黑脸汉更是成为了自己天字第一号脑残粉! 实在感动! 好兄弟,能处! 只不过这“一己之力撑起整个文坛”的说法的确有些浮夸,毕竟国家需要的文坛是需要有政治意义的文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那种。 单纯的文采或许能惊艳一时,甚至是流芳百世,却仍入不了掌权者的法眼。 就好比诗仙李太白,写出那等惊艳名篇,不还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花瓶么? 偏偏那般有政治意义的诗词文章,正是自己不能抄也不敢抄的,所以现在自己的地位才如此尴尬。 若真是写出一句“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好家伙,明天中午午门见! 这时,赵定边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让这黑脸汉一直傻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开口说道:“宁婉梨这女子,其实并非如同你想象中的那般……” 接着他就把宁婉梨在齐国的地位,以及此次前来荒国的目的给分析了一遍,跟赵昊在太和殿门口听到的别无二致。 赵无敌越听越生气: “这娘们不是欺骗我们昊儿的感情么?”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离开荒国,一定要把她掳回来给昊儿当媳妇,严加管教,好好折磨!” “咱们荒国刚帮了齐国的大忙,不让他们跪下来叫爷已经不错了,嫁一个女儿怎么了?” 赵昊:“……” 假装的症状也能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么? 在线等! 挺急的! 第十一章 青楼也能逛出人生感悟来? 赵定边都被这个黑脸汉整无语了,吹胡子瞪眼看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若这宁婉梨真是为羞辱我们而来也就算了,但她给我们荒国带来了大机缘,你的脑袋里却只想着她欺骗了你儿子的感情?” 赵无敌气冲冲道:“什么机缘?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联姻的,结果人一开始就没想着成婚,能带来屁的机缘,她就是把昊儿当成了逃婚的工具!” 赵定边有些头大,瞅着自己怒气冲冲的儿子,顿时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这黑脸汉傻了四十多年,好不容易傻到让自己放心,准备教一点正经的东西了,结果发现…… 回不去了! 真的造孽! 他也懒得解释了,挥了挥手:“你自己下去揣摩吧,以后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便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却不料赵无敌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爹!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心里堵得慌!” 赵定边:“???” 赵昊则是在旁边看得直乐。 你说黑脸汉傻吧,有点。 毕竟天天想的都是打仗,脑袋里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实际上他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能力一点都不差,就像朝堂上面顶撞皇帝时,老爷子明显是真生气了,只是寥寥数句,他就得乖乖地挨廷仗。 而现在,老爷子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实际上所有的话语都是为了抚慰他。 所以才如此蹬鼻子上脸,胡搅蛮缠,硬要让老爷子给一个说法。 赵定边无奈,只能解释道:“我们荒国建立了近百年,虽说从当初的边陲小国变成了现在与中原五国比肩的庞然大物,但实际上中原五国从来没有认可过我们。现在宁婉梨借联姻之名,给我们荒国带来了第一次文化交流,意义极其重大。” 赵无敌不解,哼了一声道:“我们荒国以武立国,管这些文化交流作甚?随便中原五国看不起我们,到时打得他们跪下来叫爷爷便可!” 赵定边摇了摇头:“他们当面当然可以管你叫爷爷,但背地里指不定骂你野人蠢货,届时就算打下一片疆土,他们的百姓和大臣都不服你,该守不住还是守不住!” 赵无敌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不解:“那我们跟他们交流交流,他们就能认可我们了?” 这时,一边沉默良久的赵昊忽然举起了手:“这题我会,这题我会!” 赵无敌顿时眼睛一亮:“昊儿,你给我讲讲,你爷爷的话我听不懂!” 老爷子却是一阵胆儿突,看向赵昊问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这小子不特娘的是纨绔么? 这种沾点深奥的东西也能听懂? 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赵昊得意地笑道:“这又不难,自然是能听懂的!” 老爷子强行压下心中的担忧:“哦?你详细说说!” 赵昊看向黑脸汉,清了清嗓子说道:“爹!我就问你,假如现在天香阁又来了一个新花魁,咱们爷俩一起去追求,你感觉谁先爬上她的炕?” 黑脸汉有些不悦:“那还用问?当然是亻……”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顿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憋出了一句:“当然是你了,因为我从来不去青楼!” “嗯?” 赵昊迷了,心想屋里就咱们三个大老爷们,你跟我装什么纯情? 不对!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转身一看,发现一个长相柔美的妇人,正满眼愠怒地看着自己。 这妇人名叫白秀,正是黑脸汉的发妻,也是他这辈子的亲娘。 本来白秀正双手托着果盘,现在却腾出了一只手,摸向了桌上的鸡毛掸子。 “听说,你想带你爹逛青楼?” 赵昊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讪笑道:“这不是打比方么?打比方,打比方,哈哈哈哈……” 白秀这才将手从鸡毛掸子上拿开,瞥了他一眼:“知道了,你继续打比方吧,你这个比方要是打得不圆润,我就会把你打得很舒坦!” 赵昊:“……” 赵无敌:“……” 赵定边也是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说道:“昊儿,你继续说。” 赵昊这才点点头,不过声音却低了一个八度:“爹!我问你啊,如果天香阁又来了一个新花魁,我跟周九奉孟龙堂一起去追求,你感觉谁先爬上她的炕?” 周九奉和孟龙堂便是昨晚跟自己一起征战花丛的左右副将。 只不过,自己躺的,是梨诗姑娘的炕。 他俩躺的炕却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那当然是你了!” 听赵昊换了一个比较的对象,赵无敌心里舒服多了。 赵昊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我有钱,长得比他们帅,或者修为比他们高么?” 赵无敌摇头道:“当然不是!你虽然比他们有钱,长得比他们帅,但你屁点修为都没有,能爬上炕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啊这…… 这也能开团? 这波啊,这波叫大荒星陨! 赵昊被噎了一下,不过还是耐心地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诗词做得好啊!” 赵无敌说完这句话,不由愣了一下,他好像想明白了点什么东西。 赵昊见状,当即循循善诱道:“这不结了么?其实那些中原五国跟天香阁的花魁没什么两样,如果你是周九奉孟龙堂那种憨二代死纨绔,给多少钱他们都不会让你摸一下。 可你一旦让他们产生认同,这过程就容易多了,要真让他们觉得跟着你是他们高攀,不仅不会给你使绊,甚至还会倒贴钱让你白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原来如此!昊儿,你这个形容的太好了!” 赵无敌听得眼神大亮,转头看向赵定边:“爹!你看昊儿形容的多好,你说的那是啥,都不是人能听懂的!” 老爷子气得太阳穴直跳,下意识地看向树在墙角的长戟。 赵无敌吓了一跳,连忙服软道:“爹,我错了!” 赵定边瞪着他:“你错哪了?” 赵无敌答道:“刚才我说您放屁……” 见赵定边迷惑,他继续说道:“我帮您回忆回忆,刚才你说昊儿只会在女人的肚皮上耀武扬威,我说您放屁……” 老爷子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下意识朝长戟那边挪了一步。 赵无敌知道自己又劝错方向了,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齐国是真的给面子,我不找事儿了!” 老爷子瞪着他,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息下来。 这个时候,赵昊邀功道:“爷爷!我这波分析还不错吧?” “还行,还行……” 老爷子点着头,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还以为这小子忽然开窍,看穿政治局势了,要哪一天跑到皇帝面前卖弄一下,自己一家恐怕要危险了。 结果…… 他面色有些古怪。 逛青楼也能逛出人生感悟来? 第十二章:火麟马和赵昊的共同爱好 忽然提高的政治觉悟,让赵无敌欣喜不已。 赵昊的一番话,仿佛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 征服别的国家,就跟逛青楼一样啊! 不能光有钱,还得让他们打心眼里崇拜你。 难怪昊儿每天都能白嫖…… 所以说,这次齐国过来交流,就是给了荒国一个能够白嫖的机会? 赵无敌想了想以前自己偷偷逛青楼的经历,顿时就明白了这意义有多么重大。 齐国,好兄弟! 但他转念一想,齐国是不是好兄弟,那是皇帝考虑的事情,跟我们爷俩有什么关系? 他心头又冒出了一股火气:“那也不对啊!就算齐国给了这个面子,那也是我们昊儿帮荒国争过来的,结果昊儿不但婆娘没到手,还平白挨了二十大板!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个问题赵定边也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的这个老伙计不管做什么事情必然事出有因。 虽然这二十廷仗只是走个过场,但无论如何赵昊都是为荒国挽回颜面的功臣,这种形式上的惩罚的确没有必要搞。 这老伙计,究竟想要干什么? 赵定边想不通,可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却还是一副不给我解释这事儿就没完的样子。 他有些头疼,但转念一想…… 不对啊! 皇帝打你儿子,找我干什么啊? 于是他骂道:“你要真想要找解释就去找皇上,少跟我在这里窝里横!” 一听到皇帝,赵无敌的火气顿时萎靡了许多。 要说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害怕的人总共就一个半。 半个,指的是生气状态下的老爷子。 一个,便是皇帝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皇帝对他很好,却还是隐隐有种惧怕的感觉。 所以除了上头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主动冒犯过皇帝。 跟皇帝讲理? 还是省省吧! 不过赵无敌还是哼了一声:“孙子挨打,你这个当爷爷的不肯出头,镇国公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嗯?” 赵定边眉头一竖,这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赵无敌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今天挨了一百廷仗,气息有些乱,我先回房疗疗伤。”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大堂。 瞅见这一幕,赵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抬起头,却发现赵定边正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赵昊笑道:“爷爷,今天我立了这么大的功,皇上那边罚了我,您这边是不是得给我补回来?” 赵定边抚了抚胡须:“为何皇上罚了你,需要我给你补回来?” 赵昊理所当然道:“你俩朝堂上一唱一和,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当然得给我补回来啊!” “行!行!” 赵定边摇头苦笑:“你先回去休息吧,爷爷想想怎么补偿你!” “哎!好嘞!” 赵昊点了点头,便也离开了大堂。 赵定边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这傻小子…… 倒也不怪他,荒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试问谁不认为镇国公和皇上亲如兄弟? 七十年前,两人先后出生,从能走路的时候便是玩伴。 四十年前,旧皇驾崩,荒国内乱,七龙夺嫡,是自己一手将他挺上皇位。 几十年的时间,自己领兵,皇上主政,两人一内一外,兴农业,驱异族,将荒国疆土扩充了两倍有余。 如今,更是把自己的孙子宠上了天。 甚至连自己,都觉得姜峥把赵无敌和赵昊当成了亲儿子亲孙子。 不亲么? 确实亲! 但赵定边还是感觉,自从荒国在西疆站稳脚跟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如以前亲密了。 虽说老伙计关系依旧很好,但赵定边纵观史书,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 所以,赵无敌成了这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的憨憨。 而赵昊,若不是颇有诗词天赋,更是烂到了泥潭里。 只有这般,才不会破坏两人的兄弟之情,君臣之义。 父子俩离开以后,白秀问道:“爹!我看昊儿挺有天赋的,不如咱们从宫里请一个先生,教教他君子六艺……” “不必了!” 赵定边摆了摆手,笑道:“你瞅瞅孟家周家那两个孙子,小时候整日绑在家里教导,还不如咱们放养呢!” 说罢,便拎起墙角的长戟,朝院子里走去。 白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当爷爷的乃是荒国一等一的高手,怎么教育起孙子来,却总是跟孟龙堂周九奉相比? 那卧龙凤雏兄弟是普通人么? …… 镇国府极大,占地七十多亩,乃是当初皇帝登基时,特意赏赐给赵定边的府宅,据说曾经是汉王府,是整个京都最大的府宅。 记得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因为此等府宅,只有亲王才有资格居住。 不过当时姜峥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此宅,镇国公不住,你们何人能住? 娘的,六个王爷都被镇国公砍完了,也就镇国公能住了。 于是当时赵定边带着年仅一岁的赵无敌住进了偌大的府宅,直到白秀嫁过来,府中才热闹一些。 当然,也只是热闹了一些而已。 现在整个赵家,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其余全都是侍女杂役。 而作为独孙的赵昊,更是拥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名曰凤梧苑。 说是小院落,但其实占地足有十亩,具备单独的花园草场,共有侍女百人。 其中三等侍女扫地喂马,平日里只能居于外院。 至于内院,便只有二等侍女和一等侍女能在里面侍奉。 虽然从未有外人见过她们,但不少人都在外见过三等侍女,一个赛一个娇俏。 三等侍女都如此,一二等侍女就更不用说了。 外院之中有十丈假山,通体依靠着一根硕大的陨铁柱而建,陨铁柱上绑着一条粗大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拴着火麟马。 不知是因为被陨铁柱的气息镇压,还是因为别的,它卧在山顶显得十分温顺。 看到赵昊,它打了一个响鼻,算作打招呼了。 枯草瞬间被灼热的鼻息点燃,不一会儿便烧成了灰烬。 这货平时挺暴躁啊,怎么今天这么讲礼貌? 赵昊有些疑惑,当即吼道:“老杨!我马怎么了?” 一个长相木讷的中年人匆忙跑过来,微微欠身道:“昊爷,我听您的,带它去散心了。” 赵昊迷了:“散心?” 老杨点头:“嗯!玩得老欢了!” 赵昊顿时来了兴趣:“你摸清这货喜欢什么了?” 他也是刚刚得到火麟马没几天,这货每天都暴躁得很,要不是被老爷子打服了,说不定连自己都不甩。 但现在…… 他还真有些好奇,老杨究竟带它玩了什么? 老杨继续点头:“摸清了,说起来它跟您喜欢的事情一样。” 赵昊问道:“它喜欢什么?” 老杨答道:“骑马。” 赵昊:“???” 他怀疑老杨在双关。 第十三章:我有两个贴身侍女,都很贴心 假山下,两个男人静静地站着。 赵昊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火麟马。 听说这玩意儿在战场上极其暴躁,在荒齐两国的军队中都传有赫赫凶名。 但现在…… 赵昊感觉,那时候的火麟马之所以那么暴躁,很有可能是憋的。 现在温顺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实力下降了没有。 不过他不管这个,他只想弄清楚这样是否有助于自己驯服它,毕竟现在它是自己的坐骑,以后应该也不会上战场了,就算实力下降再多,也不可能掉落宗师境。 这货虽然愿意驮自己,但实际上还是碍于老爷子的威严,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太敢离开京都太远,万一它感应不到老爷子的气息给自己一蹶子,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转头看向老杨:“你今天带它去哪骑马了?” 老杨答道:“御马监!” 赵昊心头一跳:“东御马监还是西御马监?” “西御马监!” “呼……” 听到这个答案,赵昊才松了一口气。 御马监,毫无疑问是替皇帝养马的地方,里面养的全都是一等马。 今天上午,那一队北衙禁军骑的马,便来自御马监。 不过御马监也分东西两部分,其中东御马监养的马除了给禁军用,还有就是用于皇帝的各种车驾,都是个顶个的顶级战马。 而西御马监里面的马则是稍微次一些,主要用于贵妃、皇子和公主的车驾,偶尔也会被皇帝赏赐出去,京中纨绔无不以骑上御马监的骏马为荣。 只不过以赵昊的级别,早就对西御马监的马失去了兴趣。 毕竟他爷爷就是荒国武将之首,随随便便弄来的战马都比西御马监的马强。 开惯了兰博基尼毒药,谁会稀罕凯迪拉克? 所以有一段时间,他心心念念要从东御马监偷来一匹,结果被皇帝发现了,吊在乾清宫打,导致他现在都对东御马监有阴影。 西御马监…… 糟蹋糟蹋西御马监的马,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赵昊想了想,还是问道:“马没事吧?” 老杨答道:“死了。” 赵昊:“……” 它的很大,它忍不下? 他不由看向火麟马,一时之间有些牙酸。 本来在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跟它交朋友的方法,因为人类的四大铁,好像在猛兽身上也适用。 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扛过枪,一起…… 骑过马。 只是现在看看,这交朋友的成本好像有点高,社交一次,就死一匹一等马,就算自己是镇国公的孙子也不能这么造啊! 赵昊揉了揉腮帮子:“御马监的人没为难你吧?” “没为难。” 老杨摇了摇头:“他们只是想杀了我。” 说着他便掀起了衣服,只见肚皮上有两道白痕,显然是用刀劈出来的,只不过连他的皮肤都没划破。 赵昊眉头一拧:“这是要下杀手啊!” 老杨解释道:“他们以为我是刺客。” 赵昊问道:“你就没有说明你的身份?” 老杨点头:“说明了。” 赵昊不由有些得意:“提小爷的名字好使不?他们的态度是不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老杨深以为然点点头:“好使,他们让我滚!” 赵昊:“……” 老杨补充道说:“还有赔钱!” 赵昊:“……” 良久良久,赵昊叹了口气。 别人的钱可以不赔,皇帝的钱是一定要赔的,这小老头别的事情都能够大度,就是涉及钱的时候抠得不行,因为荒国最大的特点就是穷。 你自己的钱怎么造都无所谓,但御马监是国库养着的! 一匹一等马,也不便宜啊! 赵昊摇了摇头,便拍了拍老杨的肩膀:“照顾好它,它身价又涨了五十金。” 老杨点头:“好!” 说完,便自顾自地准备草料了。 火麟马这败家玩意儿,从来不吃寻常马喜欢吃的草料,而是比较偏爱雪莲果、肉苁蓉、山药和淫羊藿之类的药材。 尼玛…… 吃这些玩意儿,你不暴躁谁暴躁? 平均每日的伙食就接近一金,给赵昊的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搞得这一段时间他逛青楼时作诗频率都提高了一倍,不然还真不好意思不给钱。 不行! 有空得想个办法搞点钱。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便朝内院走去,刚进内院大门,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身手轻巧如灵兔,一身枣红色的衣服,怀中抱着一柄长剑。 五官精致娇俏,却好像天生没有表情一般。 赵昊虎着脸:“洛水!你是我的贴身侍女,贴身!懂么?” 眼前的少女,便是他两个贴身侍女之一,十岁的时候便进了镇国府,听说是老爷子给自己安排的保镖。 只不过,七年过去了,赵昊从来没见她出手过。 甚至这丫头出门的时候都很少呆在自己身边,而是藏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暗中观察。 洛水没有说话,只是投来了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便拱了拱手,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不说话,装高手! 赵昊心中吐槽,一开始他的确有些不爽洛水的行为,不过五年过去也习惯了。 毕竟对于这种带着自闭症气质的萝莉女侠,他实在生不起气。 “公子,你回来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他一共有两个贴身丫鬟,性格却是两个极端,除了绝美的容貌之外,凡是洛水身上没有的,都双倍在红苓身上寻取。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这片词用来形容红苓再合适不过。 朝左边看去,果然看到身材婀娜的红苓正眼波温柔地望着自己,一如当年初试风月时的模样。 红苓缓步走来,轻轻为他整理衣衫:“公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别提了!” “今天公子我被人摆了一道!” 回到凤梧院,赵昊明显自在了很多,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回到厢房窝在了躺椅上,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好一通吐槽宁婉梨。 “你公子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算计。” “奶奶个腿的,以后别被我逮到,不然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残忍。” 红苓一边泡茶,一边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平时她很少离开凤梧院,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听赵昊讲外面发生的事情,即便赵昊更多的是发牢骚。 抱怨着抱怨着,赵昊忽然转过头:“红苓,我账上还有多少钱?” 红苓也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只剩五十四金了。” 赵昊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少了?” 红苓轻轻一叹:“你的小红马把天香阁地板踩了。” 赵昊眉头一拧:“这杨妈妈,催债这么急么?” 红苓不禁摇头:“不是杨妈妈,是孟龙堂和周九奉,他们说日天哥一生从不亏欠于人,怕你把这事儿忘了有损威名,便上门提醒了。” 赵昊锁着眉头:“那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啊!” 红苓咬了咬嘴唇:“还有从小红马从天香阁到皇宫踏裂的地板呢!” 赵昊声音有些颤抖:“我赵昊何德何能,麾下竟有卧龙凤雏两名猛将……” 他只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红苓将泡好的药茶递过去:“公子,通心茶!” 赵昊:“……” 红苓姐姐,你可真贴心啊! 但相比之下,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洛水更贴心。 记得第一次被卧龙凤雏气得心脏病发作,洛水提着剑就上了。 只可惜当时老爷子也在,拦着没把这俩人捅死。 第十四章:网恋被骗三千金 见赵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红苓倚了过来,轻轻为他抚平眉头。 温软的身躯入怀,赵昊心情稍微好了些,但还是解决不了缺钱的问题。 这卧龙凤雏,再加上那头火麟马! 好家伙,龙凤麒麟给我凑齐了! 没想到只是穿越到高武世界,也特娘的能体验到龙汉量劫的滋味? 赵昊头疼!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小到大,老爷子在吃喝用度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镇国府所有的开销,用在自己身上的几乎占一半。 不然自己怎么可能纨绔得起来? 只不过一个月前的大战,虽然荒国大胜而归,但对面毕竟是武德充沛的大魏。 荒国这边,即便战果辉煌,也掩盖不了死伤惨重的事实,不然早就乘胜追击攻破大魏皇都了! 回来以后,自然需要抚恤将士。 但荒国国库空虚,指望齐国全把抚恤银拿出来也不现实,皇帝便号召京中权贵慷慨解囊。 而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自然最心疼这些失去亲人的军属,直接捐出了大半家产。 这直接导致了赵昊的生活质量大幅缩水,而且还有一头火麟马要养,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朝家里要钱是不可能了,得想个办法搞钱。 这是,红苓温柔一笑:“公子,我有办法!” 赵昊眉毛一挑:“你有什么办法?” 红苓笑道:“虽然凤梧院的开销和你的月前是分开的,不过都是我在打理,近百名侍女丫鬟,只吃穿住行的花销便有不少空间。” 赵昊问道:“那你觉得,一个月能腾出多少钱?” 红苓心中默算了一会儿,说道:“二十金!” “二十金?” 赵昊咧了咧嘴:“你是打算跟她们一起吃糠咽菜么?我要真拿着你们吃糠咽菜省下来的钱出去喝花酒,良心不会痛么?你公子我可是荒国第一纨绔,如果跟我混的人连饭都吃不好了,不是丢纨绔的脸么?” 红苓看着赵昊的侧脸,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那我这里还有一些首饰……” 赵昊直接打断道:“你这又是吃糠咽菜又是卖首饰的,真当自己容貌是白捡的,所以丢了不心疼啊?” 他捏着红苓莹润的下巴,笑道:“外面的名菜各有千秋,但吃多了伤胃,终归还是要吃家常菜的,何况我家的家常菜还这么美味,什么山珍海味都要靠边站。这要是偷工减料,那我岂不是得亏得抱着脚哭?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在红苓唇上轻轻一吻。 红苓面色红润,笑意盈盈道:“若是公子把这些话拿来哄梅兰竹菊,怕是今晚就能品尝四胞胎的滋味了。” 赵昊撇了撇嘴:“小丫头片子身体没长开,又一个比一个单纯,就算哄到了也没什么成就感。行了,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有的是办法搞钱!” “可是……” 红苓有些哭笑不得。 回想一下,自家公子的确有不少搞钱的脏套路。 偷家里的东西到拍卖行,拍卖镇国公的原味儿战衣战靴,赚了个盆满钵满。 结果被老爷子发现了,吊起来打! 还有就是,孟龙堂的小姑乃是大荒第一女将,虽然样貌平平,但却深受三皇子倾心,只可惜小姑对三皇子没有任何心动。 结果赵昊借着与孟龙堂的关系,趁小姑在外打仗,假冒小姑的笔迹跟三皇子书信往来,骗了价值三千多金的首饰。 还记得当时赵昊得意洋洋地说:“都说三皇子最像皇上,但我看不然,这种网恋都能被骗三千块的货,也配跟我皇帝爷爷比?”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败露了。 赵昊和三皇子在乾清宫,一起被皇帝吊起来打。 这三千金,皇帝没有讨要。 却刚好赶到小姑重伤回京养伤,听到消息,直接找上门给赵昊一顿胖揍,把钱要过来丢给了三皇子。 不过当时已经被赵昊花了五十金,小姑只能含泪从自己私房钱里拿出五十金补上。 也正因为如此,小姑也成为了继两个老头之后,另外一个让赵昊不得不尊敬的人。 然而赵昊丝毫不气馁,反而得意洋洋道:“这一波虽然挨了两顿揍,看似最大输家,但其实三皇子才是那个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红苓对赵昊接下来的操作,真是既担心又好奇。 不过既然赵昊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默默听从,在赵昊脸颊上轻轻一吻,便离开了厢房。 等屋里只剩赵昊一个人的时候,他反而皱起了眉头。 钱…… 哪是那么好赚的? 若真是把前世的记忆全都搬过来,赚钱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但人脑子也是肉长的,哪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能记住几首酸诗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是找到一个让皇帝生不起丝毫戒心的恰烂钱手段? 就比如搞肥皂,就算跟着短视频一步一步跟着做,都未必能够做出来,更何况那种刷一遍乐呵乐呵,就直接划走的那种? 等等! 赵昊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在想到“肥皂”这两个字的时候,胸中忽然一阵温暖。 他赶紧闭着眼睛进入了内视的状态,发现那颗文星正散发着温煦的光,这道光直接照射向灵台,驱散无尽的迷雾,将若隐若现的记忆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这些是他前世……乃至今世的所有记忆! 即便是曾经的匆匆一瞥,在文星的照耀下,也分毫毕现,仿若亲临! 他甚至能数得清蒙娜丽莎有几根眉毛。 赵昊顿时有些兴奋,本来他还有些失望,因为点亮这颗文星之后,他一直都没搞清是什么作用,但现在看来,这颗文星给自己带来的,便是逆天的记忆力。 虽然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加成,但对他来说,好处却抵得过十个一品高手。 这下……生计有保证了。 不仅是生计,以前的自己只能假装纨绔,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皇帝会打消对自己的戒心。 但现在,只要遇见合适的契机,他便能够经营反制的手段。 “皇帝,姜峥……” 赵昊心绪有些复杂,因为姜峥不管心中所想究竟为何,从小到大他都对自己极好,甚至凌驾于所有的皇子皇孙乃至公主。 但就是这个和蔼慈祥的长辈,各种各样的动作却都隐隐带着试探的意味。 我当如何? 赵昊犹豫之际,却忽然想到了自己六岁的那场大病。 那场大病,让他丹田尽毁,心疾缠身。 这段记忆原本因为病重昏迷显得一场模糊,被文星照耀之后,却变得异常清晰。 而他的脸色,也因此变得极其难看。 第十五章:六岁时的蓄意谋杀 这哪是重病? 这明明就是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毒杀! 当时六岁的赵昊,即将要引渡真气入体,第一次踏入武道。 不过当时赵定边还在边疆,便请了当时名动京城武道宗师代为引渡。 却不曾想,引渡之前那个宗师被大徒弟下毒,引渡途中直接走火入魔,真气带着毒素在赵昊体内横冲直撞。 皇帝听闻这个消息,立刻派来大内高手和御医,帮赵昊解毒续命。 等赵定边星夜兼程赶回来时,那位宗师已经毒发身亡,他的大徒弟也不知所踪,而赵昊也是被大内侍卫和御医堪堪吊着命。 当时御医对赵定边说:“此等伤势,非宗师不能救!祛除邪毒保全丹田并非不可能,但势必会跌落宗师之境;但若只是护住心脉,七天七夜之后便能以药祛毒。如今我们荒国国力积弱,又东邻强魏,还请镇国公以大局为重。” 七日后,镇国公马不停蹄地奔回战场。 临行前,他抚着还在昏迷的赵昊的脸颊,老泪纵横:“昊儿!不是爷爷不想救你,只是救了你这一次反而是害你。爷爷愚钝一生,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安安稳稳活一辈子。” 镇国公此深明大义之举,使得民间朝堂无不触动。 皇帝更是既感动又震怒,安葬宗师之后,立刻下令搜查宗师大徒弟的下落,最终在西疆之外某个蛮族部落中查到踪迹,当即满门抄斩,一家人的尸首在京都城门挂了七天七夜。 从那以后,荒国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便对赵昊百般溺爱。 山珍海味,奇珍异兽,凡是赵昊想要的,就从来没有断过。 即便这头被魏国视作镇军之宝的火麟马,皇帝也毫不眨眼地赐给了他当座驾。 只是…… “谁都没有怀疑皇帝!” “也是!皇帝怎么可能一举同时害了荒国唯二的大宗师?” “但这么刁钻的下毒时机,怎么可能被那大徒弟如此轻易地找到?” “多大的仇,让他胆敢同时暗算两个宗师?” “我爷爷写给老宗师的可是密信,整个荒国,谁有资格看到?” “有趣,真是有趣啊!” 赵昊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 他端起桌上的通心茶,已经有些凉了,仰起头一饮而尽,淡淡苦涩,略有回甘。 这通心茶是皇帝赏赐下来的,价值千金有价无市,从自己心疾缠身之后就没有断过。 别的病人千金难求,自己却把它当维他柠檬茶喝。 良久,良久。 唉…… 赵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回到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却感觉比在青楼征战一夜都要累。 心累! 天色渐晚,当夕阳的余晖洒满窗子上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红苓的声音。 “公子,夫人叫你吃饭!” 赵昊这才从躺椅上挣扎起来:“来了!” 这个世界上最难抗拒的三件事:皇帝让忠臣死,老师叫家长开家长会,还有就是当妈的叫儿子吃饭。 尤其是镇国府,荒国如此威名赫赫的一家,却总共只有四个人,更是缺一个人就不开饭。 若是迟到了,怕是要受到三个长辈的白眼。 赵昊飞快起身,趿拉着鞋子便朝前厅跑去,简朴的四菜一汤刚刚上桌,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他刚坐下,就感觉脑袋被人拍了一下。 转身一看,发现白秀正嗔怪地看着自己:“手洗了么就坐下?” 赵昊无奈,只得唤丫鬟送来热毛巾,随便擦拭了一下又准备坐下,却被白秀又是一拍: “你爹呢?去叫你爹吃饭!” 赵昊沉默片刻,悠悠说道:“娘,您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白秀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那娘可就直说了!” 赵昊咧了咧嘴,果然是对自己有意见,只得点头道:“您说,您说!” 见赵昊这么乖,白秀就更开心了:“你今天作的诗娘都看了,娘的那些姐妹也都是赞不绝口,‘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比你之前的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诗词好多了! 昊儿,你在诗词上天赋那么高,只要多看一些正经的书,必定会成为文坛大家,娘托人从齐国带了不少名著的拓印本,你这段时间就别逛青楼了,在家里好好看书,争取成为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赵昊:“……” 这语气,这说辞,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典型的鸡娃教育么? 孩子!虽然你成绩烂,但其实你不笨,为娘给你买了一套黄冈密卷,做完必能考上清华。 果然,天下的父母都一个样,黑脸汉子除外。 这个时候,一旁闭目养神的赵定边开口了:“白秀!为父虽是武将,但也读过几本书,文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灵气,若天才真能靠名篇填鸭出来,那我们荒国岂不是早就人才辈出了? 你从齐国购来的书放在书房便可,昊儿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你也别勉强他!” 白秀有些不解:“爹?” 赵定边摆手:“此事休要再提!” 赵昊嘿嘿笑道:“娘!等那些书到了您通知我一声,学问无价,我亲自搬到书房!” “臭小子!” 白秀剜了他一眼,便坐在了椅子上,兀自生着闷气。 我儿子天资这么好,老爷子如此放纵,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只是镇国府中,老爷子就是绝对的权威,他都发话了,她还怎么敢反驳? 唉…… 这个时候,赵无敌也过来了,只见他袒露着上身,黝黑的皮肤上有些泛红,明显刚从练功房出来。 他神色还是有些沉闷,想来还是有些不满皇帝的责罚。 看到桌上朴素的饭菜,心情顿时更差劲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 “我儿是个天才,为什么要埋没呢?” “我儿立了大功,为什么要责罚呢?” “唉……” 赵定边看着夫妻俩闹情绪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一天到晚垮着脸干什么?吃饭吃饭!” 赵昊笑嘻嘻道:“就是啊!快点吃饭吧!要是被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看到你俩这样,还不得笑着连干三大碗啊?” “看了那么多书,净学会油嘴滑舌了!” 白秀白了他一眼,心情倒是舒畅了很多。 一家四口人刚开饭,就有一个丫鬟跑了过来。 “老太爷,孟少爷和周少爷来拜访!” 还没等赵定边说话,赵无敌就骂咧咧道:“这俩废物,一天天就知道蹭饭,你看我们就这几个菜,够他们吃么?让他们滚蛋!” 丫鬟被噎了一下,弱弱说道:“可是他们带了东市的甜皮鸭,醉仙楼的卤牛肉,点酥庄的桂花糕,还有……” 赵无敌直接笑着打断:“让他们进来吧!带不带东西的无所谓,主要是人多吃饭热闹,这俩小子,打小我就能看出来他俩孝顺。” 第十六章:青楼战神赵日天 其实也不能怪赵无敌没出息。 实在是因为捐完抚恤金以后,镇国府的伙食差得有点恐怖。 四个人,四菜一汤,放普通人家当然是好的。 但他赵无敌是谁? 神武大将军! 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的他食量相当恐怖,一顿不吃肉就浑身难受。 现在听到两个大侄子带着肉和糕点过来,自然是无比欣慰。 丫鬟见赵无敌点头,便赶紧出门把两个少爷迎了进来。 不一会儿,一家四口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两个纨绔的声音。 孟龙堂有些激动:“你说咱哥俩好久都没来过了吧!” 周九奉也颇为感慨:“可不是嘛!” 孟龙堂:“记得上次来,还是上次!” 周九奉:“嗐!” 孟龙堂:“你还记得上次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周九奉:“哦?您说说!” 孟龙堂声音有些兴奋:“女人!全都是女人啊!你说日天哥这么多好看的丫鬟,为什么还要天天逛青楼呢?” 周九奉捶胸顿足:“是啊!哪有这个道理啊?” 孟龙堂:“后来我想明白了。” 周九奉好奇:“哦?您想明白了?” 孟龙堂叹气:“你不想想,日天哥每次作诗词,所在的青楼必定门庭若市。这次给齐国公主写了一首,齐国使馆直接围满文人骚客。要这些诗词都是在家里做,那镇国府的大门岂不是都要被踏破了?” 周九奉惊叹:“好家伙!那卖丫鬟岂不是能卖到荒国首富!” 赵昊:“……” 白秀:“……” 赵定边:“……” 赵无敌气得脸色一阵黑一阵紫,当即就指着两个纨绔骂道:“你们两个小碧宰治给我滚过来!” “哎!好嘞!” 孟龙堂周九奉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上了桌。 赵无敌恨铁不成钢道:“孟周冯白四家乃昔日威名赫赫的大荒四将,怎么到了这一代,出了你们俩这样满脑子都是污秽的废物?” 孟龙堂不服:“赵伯伯,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周九奉附和:“哎!不爱听……” 孟龙堂补充:“要说满脑子污秽,那昊哥……” 周九奉闻言,当即脸色剧变,连忙捂住他的嘴,赶紧补充道:“昊哥跟我们混一起,真是应了他那句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赵无敌本来已经发火了,看周九奉圆回来了,才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我家昊儿乃是大荒诗仙,你们平时和他在一起,多学些作诗作词,日后喝花酒也省得花钱!” “哎哎哎!懂!” 两兄弟连连点头,忙把带来的肉食糕点打开,整整齐齐地装到盘子里。 赵定边只是静静地吃着饭,虽然感觉这两个纨绔有些不着调,但也没舍得骂他们。 昔日,大荒四将威名赫赫,杀得异族闻风丧胆。 却不曾想,驱逐异族的最后一战,却中了他们的圈套。 老冯老白当场战死,白家只余白秀一人。 老孟老周重伤残废,回京续命,随军出战的儿子孙子全部战死。 孟家子嗣只剩孟龙堂和他的小姑,周家更是只剩周九奉一个独苗。 只有冯家,二代三代还活下不少,目前还在镇守戍边,防止异族反扑。 这下场,不可谓不凄凉。 孟龙堂和周九奉之所以如此,也是赵定边跟两个残废的老朋友商量后的结果。 纨绔有什么不好? 没有比这条路更适合活下去了。 他们先辈已经将血流尽了,保着他们延续血脉,不过分吧? 赵定边晃了晃筷子:“饭都凉了,快点吃吧!” “哎!” “好嘞!” 一家人重新动筷子。 白秀倒是对他们刚才说的话很感兴趣:“你们说,因为昊儿的诗,齐国使馆都被围上了?” 孟龙堂连忙把口中饭菜咽下:“那可不是?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搁谁谁不好奇齐国公主乃何等绝色?” 周九奉附和:“我上次见这种盛况,还是昊哥在丽春院作词钦点花魁的那次!” 老爷子脸色一沉,训斥道:“钦点这词,可不能乱用!” 孟龙堂做了一个掌嘴的动作,却还是说道:“不过昊哥在风月界的影响力,还真未必输给皇上,不然您以为为什么各个青楼倒贴钱都想请昊哥过去?就是因为,只要他做出一首诗词,便会有一个姑娘因此身价飙升!” “你们两个,能不能闭嘴!” 赵昊终于听不下去了。 这特娘的! 平时舔舔也就算了,这特娘的当着我爹我娘还有我爷爷的面,你们吹我在青楼行业有多么勇猛? 青楼战神赵日天? 听起来很威风么? 赵昊都没敢看赵无敌和白秀的眼神,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果然,白秀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我昊儿那么厉害呢……”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作为一个斯文人,她自然不希望赵昊逛青楼。 可作为一个母亲,又特别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 但自己这儿子有些奇怪,因为他最大的闪光点,就是逛青楼。 就很矛盾…… 赵昊:“……” 赵无敌有些烦躁:“再厉害有个毛用啊!这次帮了荒国的大忙,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领了二十大板。青楼倒贴钱怎么了,齐国使馆被围堵又怎么了,都是吃力不讨好!” 赵昊:“……” 他也没想到,赵无敌的怨气竟然这么重,到现在还在发皇帝的牢骚。 被赵无敌这么一骂,下半顿饭的气氛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六口人将还算的丰盛的晚饭扫干净,老爷子便站起身来,回卧房取出了一柄长枪和一柄长剑,分别塞到两人手里。 “这是魏国大将军的武器的仿制品,原件已经收缴国库要按军功发配,我只能弄出仿制品,给你们爷爷带回去,他们就好这口!” “哎!谢谢赵爷爷!” “谢谢赵爷爷!” 两个纨绔鲜有地露出严肃的神情,认真地将未开刃的兵器守好,向赵定边鞠了一个躬。 老爷子摆了摆手:“昊儿,送他们回去吧!” “好嘞!” 赵昊点头,便带着两个纨绔除了镇国府。 刚一出门,孟龙堂的眼睛就放出了光:“日天哥!今天晚上有空没?你在朝堂做的诗词一传出来,各个青楼都要开诗词鉴赏大会,天香阁和醉梦乡都来邀请我们了。” 赵昊不由嗤笑。 早就知道这两货无事不登三宝殿,感情又是白嫖来的。 他斜睨了两人一眼:“说清楚!他们邀请的是我,还是我们?” 孟龙堂一拍大腿:“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哥仨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还用分彼此么?日天哥你说,今晚天香阁还是醉梦乡?” 周九奉也问道:“天香阁还是醉梦乡?” 赵昊摇了摇头:“今晚我有事情,就不去了!” 纨绔了这么久,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业了,毕竟整个京都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管要搞什么事业,都要进行缜密的规划。 孟龙堂脸色一变:“那可不行啊!你要是不去……” 赵昊补充道:“我要是不去,你们俩就不能白嫖了?” 周九奉:“日天哥果然懂我们!” 赵昊当即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递到他们的手中:“这也算作是我的真迹,你们就拿这个赴约,混混还是没问题的。” 高高兴兴地送走两兄弟,赵昊便准备回屋好好规划一下。 却不曾想,还没回府,就看到黑脸汉子迎面走出来。 “爹?” 赵昊有些疑惑。 黑脸汉鬼鬼祟祟地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昊儿!听说你能带人免费喝花酒?” 赵昊:“???” 第十七章:赐婚!长公主也是公主 听黑脸汉这么问,赵昊还真的愣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要是只喝花酒的话,跟着孟龙堂他们去就行,没人收您钱!” 父子俩一起逛青楼这种事情,以前倒是发生过,毕竟他的钱归白秀管,兜里毛都没有一根。 不过黑脸汉向来都是只喝酒,不做其他的事情。 赵昊问他,他就说只为喝酒养眼而来。 但今天,看他的神色稍微有些古怪,好像动机不是那么单纯。 赵无敌有些犹豫,期期艾艾道:“那你有钱么?” 赵昊:“……” 那你有钱么? 那就是,不只是喝酒了? 赵昊打了一个哆嗦:“这个还是算了吧,要是被娘知道,明天咱们两个得一起下葬。” “这样……” 黑脸汉有些失落:“那我再想想办法!” 赵昊眉头一拧:“爹!你玩儿真的啊,以前你不是说这辈子只爱我娘一个么?” 黑脸汉瞅了府门一眼,确定白秀不在才继续说道:“刚你娘问我要不要再生一个,说至少再替荒国教一个武将出来。我就寻思这些年我也没少努力,食补药补一大堆,你娘的肚子却还是没有动静。” 赵昊咧了咧嘴:“你觉得,是我娘有问题?” 黑脸汉理所当然道:“那你不是废话么?你爹这么威猛……不跟你娘说,是怕你娘伤心!你帮我想个办法,漂不漂亮无所谓,只要干净就……哎哎哎哎哎!” 他话说到一半,就开始痛叫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秀已经站到他的身后了,此时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恶狠狠地攥着他的耳朵。 “好你个黑脸汉!” “给你说了多少次,你这嗓门不适合密谋!” “你要真觉得我有问题,那你纳妾便是,我何时反对过?” “至于在儿子面前编排我?还想去青楼找,埋汰谁呢?” 白秀越说越怒,扯着黑脸汉的耳朵就朝府里走。 临进门时,还冲赵昊做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赵昊:“……” 这特娘的,家庭伦理大戏也来了! 他以前没想过这个茬,潜意识里认为夫妻两个不想要孩子。 毕竟黑脸汉是神武大将军,年仅四十便成为了一品高手,白秀虽然鲜有修炼,但也拥有三品的实力,按照常理身体必然不会有问题。 但现在看,他们生不出二孩儿,该不会也是因为…… 这时,一串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御马前来。 “老曹?” 赵昊眉毛挑了挑:“这大晚上的,你过来所为何事啊?” 来人不是曹公公,又能是谁? 曹公公从马上跳下来,踩着小碎步走到赵昊面前,恭敬道:“昊爷!我来这里,自然是替皇上传话的!” 皇上? 赵昊眯了眯眼睛,随后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里面请!就是我们刚吃过饭,你怕是蹭不到了!” 曹公公连连笑道:“您这就说笑了,来见昊爷,我肯定得提前吃饱啊!” 以前来镇国府宣旨,又不是没挨过饿。 赵昊则是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你跟我扯什么犊子,来我的地盘能让你饿着?快随我进来!” 说着,两个人便勾肩搭背地进了镇国府。 回到大堂,白秀正在驯夫,黑脸汉子正规规矩矩地蹲在地上,任夫人数落。 不过看到曹公公来,两个人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白秀后退一步,落后赵无敌半个身位,看起来万分贤惠。 赵定边也是放下手中书籍,站起身拱手道:“曹公公!” 曹公公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身体躬得比赵定边还低:“使不得!镇国公的大礼,奴婢可受不起!” 赵定边也不为难他,微微一笑道:“曹公公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曹公公笑了笑:“皇上料想今日之事,大将军父子定然心存怨怼,所以特地命奴婢带来一件大喜事!” “哼!” 黑脸汉不满地哼了一声:“皇帝还知道对不起我们父子俩啊?我昊儿立了这么大的功,结果毛都没得到一根,我们爷俩反倒一人吃了一盘竹笋炒肉。我们脸都被抽烂了,皇上事后找补有什么用?” 曹公公反问:“那大将军,这件大喜事儿您是不打算要了?” 黑脸汉连忙摇头:“那自然是要的!反正已经对不起我们爷俩了,能找补一点是一点吧!” 赵昊不由失笑,心想这黑脸汉倒也拎得清。 不过这也得亏是皇帝,要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惹了他,就算事后给他磕头叫爷都挽回不了。 毕竟皇二爹,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曹公公微微一笑:“镇国公一家听旨!” 话音刚落,赵家四口人便整整齐齐地跪了下去。 曹公公语气肃穆:“皇上有旨,今日赵昊殿前作诗,扬我荒国文坛威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虽胡言乱语有失礼仪,但功过不能相抵,过已廷仗责之,故特赐婚以示嘉奖。宫中凡未出阁之公主、郡主,皆可随意挑选,七日之内给朕回复,钦此!” 赵昊:“……” 白秀:“……” 赵定边:“……” 赵无敌:“!!!” 曹公公见一家人沉默,不由说道:“还不接旨?” 老赵一家,这才如梦方醒,齐齐说道:“臣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赵昊也轻松了一些,旋即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众所周知,驸马是不能参军参政的,娶了公主,就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恪守夫道的富家翁便好,虽然没有实权,但不管是谁都会给点面子。 甚至以赵昊的身份,就算不恪守夫道,也没人敢说什么。 皇帝此举,固然有限制赵家势力的意思,但相伴而来的,也必定是来自皇帝的戒备减少。 老赵一家向来本本分分,从来不想着搞事情,对于一家人来说,肯定是个好事。 尤其是赵无敌白秀夫妇,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哈哈哈!还是皇二爹好,公主郡主随便挑,太有排面了!” 黑脸汉忍不住哈哈大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白秀也是忍不住碎碎念道:“我听闻宫中有不少公主都格外秀外慧中,昊儿有福了!” 黑脸汉犹豫了一会儿道:“公主都是皇二爹的女儿,昊儿要是娶公主,岂不是差辈儿了么?” 白秀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想让昊儿娶郡主?所有郡主中,年龄最大的就是二皇子的女儿,现在才堪堪八岁,你忍心么?” “也是……” 黑脸汉只纠结了一会儿,便拍着赵昊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没事儿!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弟,你管我叫爹!” 赵昊则是沉默良久,缓缓望向曹公公:“老曹!长公主,是不是也算公主?” 白秀:“???” 曹公公:“???” 赵定边:“???” 赵无敌:“???” 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的野心。 当弟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甚至想当叔! 第十八章:守口如萍黑脸汉 镇国府的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曹公公才缓缓说道:“昊爷,长公主……自然也算公主。” 他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不过如今皇室只有两个长公主,一个已经出嫁,另一个则是已经闭关三十年,寻求突破宗师境的契机。 毕竟,皇帝也想要一个宗师境的皇姐。 你这……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赵昊脑瓜子上响起。 黑脸汉满面怒容:“你是不是晚饭四季豆吃多了,搁这放什么屁呢?” 随即看向曹公公:“老曹,我这狗崽子就是嘴贱,你别往心里去!” 曹公公摆手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赵昊实在开玩笑,毕竟这些年赵昊的行踪都是由他汇总起来给皇帝汇报的。 他对赵昊的脾性一清二楚,喜欢姐姐不假,但是不喜欢阿姨,更不喜欢奶奶。 他冲老赵一家拱了拱手:“喜事既已带到,奴婢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老曹慢走!” 黑脸汉亲热地将曹公公送到门口。 即将踏出府门的那一刻,曹公公忽然转身:“大将军,皇上还有一道口谕让我带给您!” 黑脸汉笑道:“老曹你说!” 曹公公打量他了一眼,阴柔地笑道:“皇上让我给您说,这件喜事是姜家和赵家的大事情,家里人知道就行了,成婚之前大可不必被外人知道。所以让您谨言慎行,若是闹得满城风雨……” 黑脸汉有些担忧:“当如何?” 曹公公道:“若是闹得满城风雨,皇上便会狠狠地责骂你!” “责骂!” 黑脸汉面色一变:“真是好严重的惩罚!” 曹公公笑道:“将军不必远送,回见!” 说罢,便直接跨上马离开了。 此次宣旨没有任何阵仗,仿佛他只是一个送信的小厮。 关上府门,黑脸汉呲牙笑着就回到了大堂,靠上椅子便哼起了小曲儿。 哼着哼着,就瞅向赵昊:“昊儿,你心中有没有心仪的人选啊?我记得有不少公主都跟你年龄相仿啊!” 虽然按照辈分来说,这些公主都是跟赵无敌一辈儿的。 但这玩意儿说不好,赵定边自从发妻失踪以后,从来没有过续弦的心思。 赵无敌也是对白秀一心一意,虽然白秀没有阻止他纳妾,但也从未有过纳妾的苗头。 而姜峥可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加上也是武将出身,繁衍大业一直都没有断过,现在后宫之中最小的公主,年纪比赵昊都要小。 所以差辈儿很正常,就算不差到赵昊这里,也势必会差到别人那去。 赵昊嘿嘿一笑:“别说!我还真相中了一个,那长相不下于齐国公主!” “跟齐国公主一样好看?” 赵无敌不由伸出了大拇指:“还是我昊儿慧眼如炬,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皇二爹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白秀瞅着父子俩一脸嫌弃,不过一想到皇帝这么看得起自家儿子,心里也是美的不行。 毕竟……公主郡主随便挑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 这里面,固然有老爷子威望的因素在。 可难道我儿子的优秀就是可以或缺的么?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儿子有才华! 可惜就是不走正路,不然皇帝肯定会更宠爱他。 老爷子则是在旁边闭着眼睛不说话,不过看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想来心情也是不错的。 他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总算能把心放到肚子里一会儿了。 只是闭目养着神,却感觉桌椅一晃一晃的,他不由侧过脸,训斥道:“多大的人了!坐着别抖腿!” 赵无敌咧嘴笑道:“这不是高兴么?” 见老爷子又瞪自己了一下,赵无敌只好讪讪地站起身,向白秀伸过手:“给点钱!” 白秀眉头一拧:“你这是要钱喝花酒?” 黑脸汉挑了挑眉:“这么大的喜事喝花酒?我跟我兄弟去喝正经的酒,庆祝庆祝不行么?” 白秀这才不是那么生气,不过还是犹疑道:“皇上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说么?” 黑脸汉傲然一笑:“我如此守口如瓶,像是那种喝醉酒到处说胡话的那种人么?再者就算我乱说,皇二爹也就责骂我一个人,你这么畏首畏尾干什么?真是个妇道人家!” 白秀:“……” 她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 而且今天喜事上门,也没有必要跟这个黑脸汉置气,便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丢了过去:“请他们喝点好的,别买那种劣酒,丢了我们镇国府的脸。” “哎!好嘞!夫人真好!” “去你的!” 目送黑脸汉离开,赵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到处声张,必定会狠狠责骂。 这…… 就差告诉黑脸汉,你赶紧声张,声张得越快越好了! 守口如瓶? 还是守口如萍? 罢了! 管皇帝是真心还是演戏,自己所有记忆都回来了,就一定要找一个保命的手段。 不然…… 点亮文星前,我猥琐着不发育。 点亮文星后,我还猥琐着不发育。 那这颗文星,我不是白点了? 一定要想个办法,在不引起皇帝注意的前提下,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 乾清宫。 姜峥躺在软塌上,在温煦的灯光下静静地看着奏折。 如今荒国武德充沛,大败魏军之后,威望几乎达到了开国以来的顶峰。 军功爵制与屯田制并行,并且充分发展农业。 不管军力,还是国家经济,比起几十年前,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若是没有大规模的征战,即便没有齐国资助,也能缓慢扩张,迟早成为中原五国都要仰望的庞然大物。 如此环境,遍地都是喜讯,他怎么能不喜欢看奏折? 只是…… 他心中一直有一块心病,久久不能抹去。 如此荒国,已经有了盛世前兆,但就怕以后的盛世不姓姜! 唉…… 姜峥叹了一口气,把奏折合起来,放在了床头。 揉了揉眉头,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 这时,一个身影踩着小碎步进来了。 “皇上!” 姜峥侧过脸,问道:“消息带到了么?赵家什么反应?” 曹公公笑道:“无比欣喜!” 姜峥又问道:“除了欣喜呢?” 曹公公意有所指:“镇国公松了一口气。” 姜峥又问:“赵昊那小子呢?” 曹公公笑道:“赵昊那小子,好像有些得意!” “这臭小子!估计尾巴又要翘到天上了!” 姜峥这才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轻松,也带着一丝溺爱。 好像是自己的孙子,又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一样。 第十九章:负心人,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乾清宫。 姜峥已经从软塌上起身,正在书案前笔走龙蛇,虽然须发皆已花白,却依旧意气风发,比起年轻时鲜有老态,更多出了几分睿智精明。 曹公公立于书案旁,静静地看着皇上,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 皇上……好像也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不一会儿,姜峥便放下了毛笔,上品的宣纸上面,已经多出了十七个苍劲有力的名字。 这些名字,曹公公都认识。 因为这些都是尚未出阁的公主。 姜峥看了看自己的字迹,颇为自得道:“大伴儿,你看朕的书法没有退步吧?” 曹公公赶紧说道:“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皇上书法日益精进,哪有退步的道理?” 姜峥微微一笑:“你说,赵昊那个小子,会选哪个公主?” “这……” 曹公公在十七个名字上面扫视了一眼,他也不知道赵昊会选哪个,但他已经猜出了皇帝想让赵昊选哪个。 他笑了笑:“赵昊这厮,今日喜少女,明日喜人妇,奴婢哪能猜出他的脾性?” 猜出来的! 但他不敢说! 姜峥哈哈大笑:“我都忘了,这个臭小子还是个博爱的主!” 皇帝笑,公公怎么能无动于衷,便咧着嘴在旁边赔笑。 …… 翌日清晨。 天香阁。 花船上。 孟龙堂伸了一个懒腰,虽然腰酸背痛的,但看着怀中的佳人,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跟着赵昊混,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昨天晚上,他和周九奉一起,应杨妈妈的邀约,来了天香阁的诗词鉴赏大会。 两人虽然是大老粗两个,但他们的后台是谁? 赵昊! 这次诗词鉴赏,鉴赏的是谁的诗? 赵昊! 以赵昊的贴心,把真迹给他们的同时,怎么可能不附赠两篇诗词赏析? 凭借着“原作者”提供的诗词赏析,兄弟俩在诗词鉴赏大会上大杀四方。 虽然还有一些文人骚客赏析得更邪乎,好像比赵昊这个“原作者”赏析的都唬人。 但…… 小爷有真迹啊! 啥也别说,昨天晚上兄弟俩就是最亮的仔。 就比如孟龙堂怀里躺着的这个,就是京都中颇有名气的小花魁,很多公子哥花了大价钱都很难与她共度春宵的美人儿。 就为了赵昊的一篇真迹…… 啧啧啧! 当然,这种小花魁,比起梨诗姑娘那种级别的大花魁实在是差远了。 而且,梨诗这种真正的花魁,从来不轻易委身于人。 尤其是被赵昊染指之后,往往都会为赵昊守身如玉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只卖艺不卖身。 只有确定赵昊对自己占有欲不强,或者不再感兴趣之后,别的恩客才可能有春宵一度的机会。 而那时候的花魁,大多都得到了一两首诗词,也算是加上赵昊的权威认证了。 虽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身价却能翻至少一倍。 这也算是大荒京都的一处奇景了! “就是周九奉这货太鸡贼了!” 孟龙堂还是有些不太爽,陪自己的这个姑娘虽然也算一个小花魁,但比起周九奉的那个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不是因为周九奉更帅,而是…… 周九奉手中的真迹是“云想衣裳花想容”,而自己手里的真迹是“桃花深径一通津”。 前者浪漫绝美,后者香艳旖旎。 虽然都是不错,但各花入各眼,想要“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姑娘,气质当然更纯洁一些。 唉! 昨晚我怎么就没想这一点呢? 孟龙堂穿上衣服,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感,正准备推开窗户,用江景洗脱愁绪,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这哭声婉转低吟,却又撕心裂肺。 他心中一惊:该不会是姑娘对周九奉情根深种,结果周九奉提裤走人伤了人家的心吧! 很有可能啊! 毕竟这花舟上,只有自己和周九奉两个男人。 孟龙堂也在青楼混迹了不少年,听过不少次这种哭声。 一般都是某花丛浪子许诺一定会为姑娘赎身,娶她做妾,结果不出所料食言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哭声。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会是周九奉做了负心人。 他的心情不由有些沉重,原本以为兄弟俩处于同一起跑线上,没想到周九奉竟悄悄拥有了当负心人的能力! 凭什么? 孟龙堂有些不服,当即推门而出,床榻上的青桃姑娘听到动静,也悠悠醒来,胡乱穿起衣衫,便也跟了出去。 到外面一看,果然发现陪周九奉过夜的碎玉姑娘正抱膝痛哭。 哭声哀恸,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果然! 孟龙堂深受打击,为什么竟然有姑娘为周九奉哭得如此伤心? 我不服! 我不服!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青桃虽然不知道好姐妹为什么痛哭,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很快就有了共情的感觉,赶紧蹲下身搂住了好姐妹的肩膀:“姐妹不哭,那些臭男人不值得你伤心!嗷!” 这个时候,周九奉也睡眼朦胧地趴在了二楼围栏上。 一脸不耐烦道:“这大早上的哭坟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 青桃有些愤怒,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只得把话咽下去。 虽然周家已经没落得差不多了,那也是皇家认可的功勋世家,自己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哪敢对周九奉指手画脚? 她不敢,但孟龙堂敢! 孟龙堂一个纵身就越上了二楼,一把就抓住了周九奉的衣领:“好你个周九奉,平时还看不出来,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一个人渣!负了碎玉姑娘的心也就罢了,还嫌人家吵,哭都不让人家哭!” 周九奉一脸懵逼:“啥?我负了谁的心?” 孟龙堂咬牙道:“你负了碎玉姑娘的心!” 周九奉明显没睡醒的样子:“谁负了碎玉姑娘的心啊?” 孟龙堂:“呸!” 周九奉:“……” 这个时候,甲板上的青桃姑娘也站起身,借着孟龙堂的气势忿忿道:“周少爷!男子汉要敢作敢当,我们碎玉是青楼女子不假,但青楼女子也有心!你这般提起裤子不认账,是不是太不爷们了?” 周九奉一脸懵:“哈?昨晚我喝多了,回房就直接睡了,我都没有碰她!” 他反应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对,便又说道:“就算碰了也不应该这么讹上我啊!我来这可不就是为了碰她的么?” 孟龙堂嘴角一抽:“你可真是个废物啊……” 青桃姑娘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更生气了:“原来你们男人都这样,负心就负心吧,又何必此般推诿,将我姐妹伤至这般。我青桃不管别人如何,反正此生我不会再为男子掉一滴泪!” 这个时候,碎玉姑娘抽噎道:“青桃!其实,其实我不是为周少爷流泪……” 青桃愣了:“那你是……” 碎玉姑娘抬起头,好看的双眼已经哭肿了,泣不成声道:“方才,方才我听杨妈妈说,皇上给赵公子赐婚了,宫中未出阁的公主郡主随便挑!” “啊?什么!” 青桃顿时呆住了,只是片刻,眼眶便变得通红,泪水簌簌滑落,声音带着哭腔:“赐婚公主!那赵公子以后还能来天香阁么?我们今生岂不是再难与赵公子相见了?” 孟龙堂:“……” 周九奉:“……” 他们忽然想起了赵昊说过的那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姑娘! 你刚从我被窝里爬出来,就为别的男人落泪,合适么? 第二十章:惊天大盘,赌狗狂欢! 两个衣着简约而不简单的姑娘抱头痛哭。 孟龙堂和周九奉两个人都懵了,一个个站在旁边,竟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长这么大,他们从来没见过此等场面。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下了一个赐婚的旨,宫中公主郡主让赵昊随便挑,朝堂上还没乱呢,反倒是青楼先开始乱了。 他们也见识过青楼的姑娘们为了赵昊的诗词,曾经是多么疯狂。 但他们还是有些不理解,赵昊成个婚,对青楼姑娘而言,竟然是此等噩耗。 两人对视了一眼,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话。 这花船……不待也罢! 于是孟龙堂摇响了船头的花铃,不一会天香阁的伙计便出现在了岸边,吭哧吭哧地把花船拉到了岸边。 兄弟俩刚跳下船,就看到杨妈妈急匆匆地走过来。 “孟少爷!周少爷!” 孟龙堂脸上撑起一抹笑容:“怎么了,杨妈妈?” 杨妈妈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的神色:“听说皇上许给了赵公子一位公主,是不是真的啊?” 孟龙堂神色有些古怪:“你这是听谁说的?” 杨妈妈说道:“我侄子在听雨轩那边当跑堂,听说神武大将军昨天晚上在那里请武将喝酒,这件事就是大将军在酒席上说的。” 孟龙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杨妈妈,我们兄弟俩昨晚在花舟上呆了一晚上,你问我们是不是真的?” 杨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根宝,你送送两位少爷!” 试问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凡是赵昊喜欢呆的青楼,必定血马赚钱! 为什么? 这纨绔从嘴上长毛开始就泡在青楼,哪个姑娘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是他看中的,就妥妥是荒国高质量女子,就更别提让他赋诗作词过的那些了。 这,就是风月界的人行风向标。 她的天香阁,近一个月就因为赵昊日日流连,流水硬生生提高了一倍。 这等招财猫,谁不喜欢? 万一赵昊真跟公主成婚,逛不了青楼,那对整个京都的风月界都是致命的打击。 唉! 难啊! 杨妈妈甚至怀疑,这是一场皇帝针对风月行业的大阴谋,一时间愁绪万千。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以前来消费的时候,都是杨妈妈亲自送的。 现在,根宝? 跟着根宝,两个人到了拴马的地方,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孟龙堂脸色凝重:“老周!这么说……以后咱哥俩不能白嫖了?” 周九奉叹气:“可不是么?” 唉! 两人都有些惆怅,瞅了一眼自己的马,却有些不太想离开。 良久,良久。 孟龙堂说道:“你说咱哥俩以后还能来这地方么?” 周九奉叹道:“我看够呛!” 孟龙堂摸了摸自己的兜儿:“我这还有七八两……” 周九奉问道:“金子?” 孟龙堂摇头:“银子!” 周九奉咧了咧嘴:“你怎么混得比我还惨?我这好赖还有一金……” 孟龙堂满脸无奈:“那我什么办法?现在我们老孟家,除了我们爷孙俩,还有一个小姑,小姑要修炼,军饷肯定不能指望了,我爷爷的俸禄也得贴过去不少。” “也是……” 周九奉点头,虽然他修为只是堪堪入品,但也深知修炼是多么烧钱的行为。 别的就不提了,光说军饷这一方面,荒国的军饷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直接发给军人,另一部分却是发给军属。 为什么? 就是因为都放到军人那边,势必会全部投入到修炼里面,军属饿死怎么办? 一般家里有余力的,甚至会反哺家中战士,因为只有战士立足够的军功,才能让家里过上更好的日子。 其实,孟周两家都藏着一笔巨款。 只不过那是驱逐异族最后一战中,他们叔伯战死的抚恤金。 别说要来花,就连想都不敢想。 孟龙堂沉默良久,忽然严肃地说道:“老周!咱们得想办法自己赚钱了,一直啃老啃日天哥也不是个办法。” 周九奉点头:“可不是嘛!” 孟龙堂问道:“你没有没有什么门路?”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陷入了苦思冥想。 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门路。 毕竟俩兄弟从小就天天跟赵昊鬼混在一起,掌握的技能都差不多,而且俩人还不会写诗,真心有些难搞。 过了一会儿,周九奉说道:“要不……咱们也学学日天哥,模仿你小姑的字迹,再跟三皇子来往几封书信?” 一听到小姑,孟龙堂连连摇头:“钱没了可以赚,命没了就啥都没了!上次也就日天哥了,换作别人,我小姑保证脑袋都给他拧下来!” 周九奉不由叹气:“唉!搞钱怎么这么难啊!” 兄弟俩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商量出赚钱的门路,只能牵着马离开了天香阁,临了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巳时,大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了。 但这份热闹,似乎与兄弟俩无关。 毕竟兜里就那么几两银子,也不知道能玩啥,只能寄希望以后赵昊还能经常出来玩,这样还能时不时地蹭一蹭。 忽然,兄弟俩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因为熙攘的街道上,一个声音格外的招耳。 “开盘开盘!” “赵昊究竟会娶哪个公主,哪个郡主!” “买定离手!” “买定离手!” “啊这……” 兄弟俩齐齐顿住了脚步,本来低落的心情,瞬间就活泛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血液流速都提高了不少。 “呼哧!” “呼哧!” 两人不由喘气粗气,甚至出现了头晕耳鸣的症状。 只不过,他们耳鸣听到的不是“嗡嗡”的声音,而是“哗啦啦”的金币声。 转头一看,赌坊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庄家已经是满面红光。 上一次赌场这么热闹,还是荒魏两国交战的时候,虽然大家都笃定荒国必定能胜,但他还是靠着“魏国究竟能撑几个月”的赌局,赚得盆满钵满。 本来想着没什么大事发生,赌场很快就会迎来淡季,却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 先是齐国公主选驸马,所有人都压了一个自己支持的青年才俊。 结果不曾想,宁婉梨选了赵昊,结果赵昊家人不同意。 什么结果? 庄家通吃! 虽然因为事发突然预热不够,导致规模不大,但这个离谱的结果,却让赌坊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 然后转头到了第二天,直接爆出了皇上赐婚的消息。 赌狗狂欢! 赌狗狂欢啊! 荒魏大战,赵昊的爷爷一戟定乾坤。 齐国选婿,赵昊惊天诗词,笑斩赌狗头。 今天,还是赵昊! 是他! 是他! 还是他! 赵昊! 永远滴神! 第二十一章:低调!赌场不是日天哥主场 而此时,孟龙堂和周九奉兄弟俩,比赌坊掌柜还兴奋! 你是庄家? 你也配当庄家? 这场赌局,除了我兄弟配当庄家,还有谁配? 哥俩对视一眼,当即就唤来小厮,将马匹拴好,然后兴冲冲地挤了进去。 不得不说,赌坊里是真的挤啊! 但是越挤,他们就越兴奋! 这些…… 可都是哥俩的韭菜啊! 你们都在赌,而我们只需要回去问问日天哥,就能稳赚不赔! 大盘周围,人满为患,其中不乏有修为的人在,哥俩怎么挤都挤不进去,无奈之只能爬上二楼,趴在围栏上才看到大盘上的内容。 只见大盘之上,已经裱了三十二个烫金字。 乐阳公主! 紫阳公主! 平阳公主! …… 都是尚未出阁的公主和郡主的名字,只不过每一个投注池都是空空如也,看来是还没有开盘。 赌坊掌柜满面红光:“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昨天曹公公去镇国府宣纸,说赵昊两首诗词守卫我大荒文坛荣光,皇帝激赏不已,便要赐下婚约,又担心乱点鸳鸯谱不合赵昊心意,所以把所有未出阁的公主郡主全都献了出来,任赵昊挑选!” 这话说的! 卧龙凤雏听了都直摇头! 虽然他们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若是谣言,估计早就被朝廷的人压下来了。 但这话说的也太离谱了! 皇帝是什么人,赵昊又是什么人? 即便皇帝无比宠爱赵昊,也不可能卑微到这个地步。 激赏不已? 担心不合赵昊心意? 还把公主郡主都献了出来? 这些赌坊掌柜为了刺激赌狗消费,真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就离谱! 赌狗们一听,果然更兴奋了。 不过还是有人质疑道:“掌柜!你该不会在唬我们吧?” 掌柜斜眼瞥了他一下:“这些话都是神武大将军自己说的,凡是昨晚在听雨轩的人都可以作证!” 众人不由啧啧赞叹: “公主郡主任选,皇上对赵昊这个纨绔还真是好啊!” “我反正是想不明白!这个赵昊除了作诗作词什么都不会,凭什么皇上这么宠爱他啊!” “我也不明白!镇国公和神武大将军哪个不是威名赫赫的猛将,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随意挑选公主郡主,估计就是皇上念在镇国公大败魏军有功,不好意思不给他面子。” “也是!皇上和镇国公关系莫逆,不给他面子给谁面子?” 众人讨论的内容对赵昊极其不友好,绝口不提赵昊作的诗词挽回了荒国文坛的颜面。 周九奉越听越气愤,当即就想撸起袖子跟众人理论。 孟龙堂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不可冲动!赌坊不是青楼,不是我们日天哥的主场!” 周九奉顿时就冷静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不是嘛!你不说我都忘了!” 要知道,青楼那个地方都什么人? 要么是卖唱卖身的女子,要么是放松身心的文人骚客。 前者要疯狂地舔赵昊,因为只要舔到赵昊,身价就能提升,若是得到一两首诗词,身价翻倍都是有可能的。 另外一部分,则是要舔花魁。 怎么舔花魁? 先舔赵昊的诗词啊! 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大家在面上都要给赵昊面子。 但赌坊是什么地方? 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鲜有权贵人家,最多有一两个好赌的纨绔。 穷人仇富,怎么能不讨厌整天都声色犬马的纨绔? 至于那些纨绔,大部分都被赵昊欺负过,怎么可能说赵昊的好话? 说白了,真就如同孟龙堂说的那样。 青楼是赵昊拥趸的主场,这里是赵昊黑子的主场。 搁这帮赵昊说话,不是找不自在么? 于是卧龙凤雏两个人只能暗戳戳地憋着气,听赌坊的掌柜在那里鬼扯。 掌柜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话不多说,桌上这三十二个名字,便是所有未出阁的郡主、公主乃至长公主的名字,每天都会更新赔率,至于押谁大家自己决定!” 说罢,便缓缓扫视了一下众人。 场上众人无不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但却没有一个人立时下注。 原因无他……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行啊! 这么多公主郡主,他们耳熟能详的也就平阳公主了。 平阳公主,废除井田制和推行土地私有制的主要倡导者,极大提高了荒国的农业生产力。 虽然在此之后平阳公主便销声匿迹了,但荒国农民现在还将她记在心头。 只不过……淮阳公主现在已经三十八岁了啊! 虽说赵昊也会时不时地喜欢一下姐姐,但淮阳公主的年纪比起赵无敌也小不了多少岁了。 赵昊叫她姑姑还差不多…… 好! 首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然后看向别的名字,众人傻眼了。 特娘的! 一个都不认识! 这些公主整日生活在深宫大院之中,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平民能够认识的? 不了解信息,那就是盲赌,再上头的赌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下注。 “我知道!淮秀公主是皇上的姐姐,这个应该也能排除吧……” 不知道哪个小机灵鬼说了一声。 赌坊内顿时哄堂大笑。 别说赵昊不可能喜欢奶奶,就算他真的脑袋里哪根弦儿搭错了,皇帝也不可能同意的。 好家伙! 干孙子直接变姐夫? 跟我俩扯犊子呢? 排除了两个选项,还有三十个…… “那些郡主也都排除了吧!好家伙,最大的才八岁!” 又有人提议道。 有人哂笑道:“说不定赵昊就喜欢这口呢!” 赌坊又是哄堂大笑。 赌坊掌柜也不急,将众人排除的选项都用木板遮住,连带着郡主的名字也一起遮掉。 众人那么说,不过是埋汰赵昊几句,不会真的有人相信赵昊会娶一个不到八岁的郡主。 于是赌桌上只剩下了十六个名字,原本的三十二个,已经去掉了一半。 然后众人犯难了! 这些名字,他们大多只是听过,有的甚至听都没听过。 这怎么选? 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响起:“乐阳公主不就是赵昊赠诗的那个么?” 众人连忙转头,发现竟是隔壁酒楼的老板娘。 赌坊之中,三教九流,荒国民风彪悍,不像齐国那般儒道盛行,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赌坊里面自然是有女子的。 只不过“赵昊赠诗”这个“典故”很多人都没听过,所以不少人都处于迷惑的状态。 直到有另外一个女人问道:“就绿肥红瘦的那个?” 第二十二章:押!都给我押绿肥红瘦! “绿肥红瘦?” 众人都有些疑惑,不明白这绿肥红瘦究竟是指的是什么。 毕竟距离荒国把异族彻底驱逐还没过多少年,文化普及率还低得可怕,除了富商权贵的子女,其他人能认识字已经很不错了。 绿肥红瘦? 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柰肥腰瘦我还懂什么意思! 他们也觉得以赵昊的脾性,说不定还真是这个意思,但那两个部位,是怎么跟红绿这两个颜色联系起来的? 众人想不通,只好起哄道。 “老板娘!你解释解释呗!” “是啊!你家里那位也算是文人骚客,肯定比我们更懂赵昊!” “就是!青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懂赵昊的诗词,你家里那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哈哈哈!” 赌坊又是一阵哄笑,毕竟这一片,谁都知道酒楼老板娘天天去青楼捉男人。 老板娘被戳到痛处,顿时咬牙切齿:“你们放屁!我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青楼!” 有人问道:“那这绿肥红瘦,你是听谁说的?” 老板娘支支吾吾道:“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是听别人说的!” 众人一阵闹腾,不过也没过多取消,因为看这老板娘的样子,显然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等安静了下来,才有一个穿着有些穷酸的书生站了起来,慢条斯理道:“这阙词小生倒是听过,传言是哪天赵昊在青楼睡醒,推开窗子刚好看到湖中泛舟的乐阳公主,震惊于她的美貌做出来的词。”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起哄让书生把词念一遍。 书生也不想败了众人的兴致,缓缓吟诵道: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首词一出来,整个赌坊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不是因为震惊这首词有多妙,而是…… 特娘的听不懂啊! 不过又是雨,又是风,又是帘子的,好像还整挺好。 书生却是啧啧称赞:“好词!好词!” “的确好词!” 众人只能附和,有人问道:“先生!这首诗写的什么,确定是赠给乐阳公主的情诗么?”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书生身上。 书生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关注,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期期艾艾道:“是不是情诗,小生不敢妄言,依小生看这应该是赵昊记录生活有感而发的词。 大概意思就是,昨夜虽然雨点稀疏,但风却吹个不停。 他酣睡了一夜,醒了以后却依然感觉酒意尚未消散。 问了正在卷帘子的侍女,外面海棠的情况如何,侍女便说和昨日一样。 但其实,这个时节应该是绿叶繁茂,红花凋零了!” 众人听得有些不耐烦。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跟流水账有什么区别? 不过众人还是忍着急躁,平心静气地说道:“你能不能别放屁了?给个准信,这到底是不是写给乐阳公主的情诗?你也别害怕,敞开了说,说错了兄弟们也不会怪你!” “对!” “不会怪你!” “快点说吧!给你跪下了!” 书生见众人如此相信自己,顿时一股暖意涌上了心头,声音都有利了很多:“若单独拎出来,小生觉得并不是情诗。不过赵昊天生风流,自然不会无故作诗,况且这阙词意境绝美,并且有旁观者作证,说当日乐阳公主的确是淡绿罗裙,粉红裙带……” 这个时候,又有女声附和:“对!对!我能够作证,当时好像还有人替赵昊传词,被乐阳公主臭骂了一通,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过宫。” 顿时,赌坊里面沸腾了。 “那还说什么?铁定就是乐阳公主无疑了!” “那些花魁求爷爷告奶奶,都未必能得到一首诗词,乐阳公主只是湖中泛舟,恰好被赵昊看到,这纨绔就上赶着作词相赠!这不是图乐阳公主身子还能是什么?” “我作证!我叔叔的邻居的妻子的丈夫是绸缎商,曾经有幸见过乐阳公主一面,听说比仙女都漂亮!” “那还等什么?押啊!” “押!” “就押那个绿肥红瘦!” 一时间,赌坊的气氛到达了高潮。 书生见众人如此狂热,愈发觉得自己的推理有道理,抠抠搜搜从怀里掏出了几颗碎银子,也去排队下注了。 二楼,周九奉也兴奋了起来,当即就掏出了自己仅剩的一金准备下楼。 孟龙堂一把扯住了他:“你干啥去?” 周九奉眼睛都红了:“这特娘的!白捡的钱你不要啊?” 孟龙堂眼角一抽,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你特娘傻啊!那书生把别人哄傻我能理解,把自己哄傻我也能理解,但你特娘的怎么也被哄傻了?” 周九奉不服:“他说的那么有道理,怎么可能是在哄人?咱日天哥,啥时候白白作过词?” 孟龙堂恨铁不成钢道:“到底是不是给乐阳公主作的词,你直接问他不就完了?你跟着日天哥混了这么久,是混成他的网友了么?” 他也不知道“网友”是什么意思,这词汇是赵昊嘲讽三皇子“网恋”是说出的词汇。 不过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意思,但孟龙堂也知道,这大概指的就是赵昊假装成的小姑和三皇子的关系,反正很不靠谱就对了。 周九奉听了他的解释,顿时一拍脑门:“是啊!你瞅我这脑子!” “走?” “走!去镇国府!” …… 镇国府。 两个人到了,只能在大堂等候。 因为平日赵昊没事的时候,一般都是呆在凤梧院。 这个凤梧院,除了赵家人谁都不能进,当然老爷子和赵定边夫妇从来没有进去的想法,所以那里是赵昊绝对地盘,想要找他只能等丫鬟通知。 足足过了一刻钟,赵昊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孟龙堂打量他了一眼,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花叶,不由有些疑惑道:“昊爷!您今天这是亲自修剪花丛了?” 赵昊白了他一眼,也没解释,只是不耐烦道:“有屁快放!又有什么事儿找我?” 这俩人平时都是叫日天哥的,只有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谄媚地喊“昊爷”。 孟龙堂也没有不好意思,便把赌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最后问道:“这阙词真是你写给乐阳公主的?” “呃……” 赵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绿肥红瘦”这事儿当初好像是闹了一阵子。 他摇摇头道:“没有的事儿!那乐阳公主我见过,虽然长得不丑吧,但也就是天香阁碎玉的水平!” 孟龙堂急切道:“昊爷!你可别唬我啊!你什么时候平白无故做过词……” 赵昊摊摊手:“关键是那情那景,实在是太契合了,我就随口吟出来了!” 孟龙堂还是不信:“昨夜雨疏风骤?” 赵昊:“那天晚上大风降温,真是雨疏风骤啊!” 孟龙堂:“浓睡不消残酒?” 赵昊:“废话!你喝完花酒,第二天醒了脑袋不难受?” 孟龙堂好像有些信了,点头道:“的确有些难受……” 周九奉举起手:“我不难受!” 赵昊和孟龙堂对视了一眼,齐齐伸出大拇指: “那你牛逼!” 第二十三章: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 孟龙堂见赵昊神色如此真诚,已经相信七八成了。 周九奉却是有些闷闷的,看向赵昊问道:“日天哥!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写词追乐阳公主未遂,所以才这么解释,给自己找补面子啊!” 赵昊啐了一口,当即就站起了身子:“不信我拉到!自己滚吧,爱押谁押谁!” 孟龙堂急了,赶紧起身拦住他:“昊爷!别介!这小子小时候脑袋被马蹄子踩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昊瞅了瞅周九奉那充满智慧的眼神,只能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拍了拍周九奉的肩膀,生无可恋地问道:“你还有哪点疑惑,一起问了吧!” 毕竟,谁会和脑癌晚期的人一般见识呢? 周九奉则是一脸认真地问道:“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赵昊叹了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真特娘的有一个卷帘人,要不是看到这个人,我还真不一定做出这首词。结果这个臭傻…… 结果就是坏在这卷帘人身上了,老子被窝都没有出,她看到乐阳公主,就觉得这首词是我专门为乐阳公主作的,屁颠屁颠跑下去邀功了!” 周九奉这次是真迟疑了:“啊这……” 赵昊不耐烦道:“不信你们去看看丽春院天字一号房窗外是不是有海棠!你们再想想,被那个弱智卷帘人坑了以后,老子还有没有去过丽春院?” 孟龙堂一拍脑门:“好像还真是!” 周九奉则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赵昊嘴角抽了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淡绿罗裙粉红裙带,这种红配绿的神仙穿搭,我能不能遭得住!” “妙啊!” 周九奉这才一拍掌,终于相信了赵昊。 孟龙堂这才问道:“那日天哥,你有没有确定要娶哪位公主?” 赵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那自然已经确定了!” 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他选定的这个公主,容貌不下于宁婉梨,即便宁婉梨有那般雄心,这位公主气质也分毫不差。 而且他很确定,这个公主就是皇帝想让他选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孟龙堂和周九奉顿时兴奋了。 “是谁?” “是谁?” 赵昊打量了他们一眼:“你们就指望着直接押宝赚钱?” 孟龙堂:“必需的!” 周九奉:“不然呢?” 赵昊咧了咧嘴:“直接赌能赚几个钱?何况你们两个天天跟我混在一起,京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要你们压其中的一个,必定会有无数人跟风,到时候你们又能赚几个钱?再说,你们兜里总共才几个钱?” “是啊!” 两个人不由点头,然后看向赵昊:“那昊爷,你说该怎么办?不赌钱,我们怎么赚钱?” 赵昊嗤笑了一声,极其神棍地说出了一句话:“靠自己成功来赚钱很难,但是靠教别人怎么成功赚钱,那才真是躺着赚钱!” 哥俩顿时来了精神。 “昊爷!我给你倒茶!” “昊爷!我给你剥瓜子!” 赵昊嘿嘿一笑,便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哥俩越听眼睛越亮。 周九奉不由大孝:“昊爷!你是我亲爷!” 孟龙堂则是说道:“不过昊爷,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哪位公主呢!” 赵昊摆了摆手:“你们先等市场发酵一段时间再说,时机成熟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押哪几个,到时候利润分我三成!你们先走吧,别耽误我忙正事儿。” “好嘞!” 哥俩连忙点头,勾肩搭背地离开了镇国府。 他们丝毫不关心赵昊在忙什么正事儿,毕竟凤梧院三等侍女都那么漂亮,一二等肯定更漂亮,整天呆在凤梧院里面,能有什么正事? 刚才问他是不是亲自修剪花丛都是给他面子! 为什么身上全是泥土和花叶,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们哥俩还不清楚么? 管赵昊什么正事? 自己哥俩的正事就是搞钱! 虽然平日里镇国府门前的人不算多,但兄弟俩哼着小曲儿离开的景象还是被有心人捕捉到了。 …… 赵昊成婚的事情,不仅引爆了民间,就连朝堂和后宫都热闹了起来。 虽然在荒国,镇国公的威望仅次于姜峥这个皇帝,但在朝堂之上还是有不少政敌的,毕竟这几十年荒国可以称得上穷兵黩武,大部分的资源都向镇国公倾斜,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利益。 所以这次皇帝以随意挑选公主郡主的方式向镇国公示好,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本来就脆弱的神经像是琵琶弦一样被这两个大佬弹来弹去。 给赵昊赐婚? 那岂不是赵家要上天? 虽然驸马名义上不能参军参政,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过往,就能发现皇帝是多么宠爱……不!是多么溺爱赵昊。 这下,若是再给他选一个有皇兄皇帝的公主,多年悬而未决的储君位置甚至都有可能因此发生变数。到那时,赵家的势力将会膨胀到何等地步? 他们急啊! 但急又有什么用呢? 两位大佬互相抛媚眼,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妖魔鬼怪指手画脚? 于是,他们只能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选择忍气吞声,只能寄希望于赵昊关键时刻犯病,选出一个并不是那么正确的选择。 不过最热闹的还是后宫。 尤其是那些膝下有上位出阁公主妃嫔所居住的宫殿。 “女儿啊!赵昊虽然风流了些,也没有修为在身,但人长得帅又有才华,嫁给他也没有什么委屈的,毕竟这天下哪个男人不花心啊?” “他爷爷是谁?镇国公,和你父皇那是过命的交情,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嫁过去,便能富贵一生。” “嫁过去不仅对你有好处,你想想你的皇兄!皇储之位悬而不决几十年,为何你皇兄不能争一争?只要你嫁过去,就能得到镇国公的支持,难道你不希望你皇兄成为太子么?” 相似的对话,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十数次。 尤其是承乾宫,气氛更加热闹。 因为承乾宫里面住着的是林贵妃,而林贵妃的女儿,便是今天在京都人人议论的乐阳公主。 “乐清啊!你可是绿肥红瘦,那咱们不是稳了么?” 第二十四章:何人不嫁赵日天? 承乾宫。 林贵妃的兴奋简直无以复加。 她一直都知道,皇帝无比宠爱赵家的那个纨绔,自己的儿子在皇帝面前,甚至连赵昊的一根脚指头都不如。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那么看重这个纨绔。 公主郡主随便挑?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林贵妃当然想跟镇国公攀上交情,但她也知道,别家有公主的贵妃,肯定也和自己是一样的状态。 储君之位,悬而未决那么多年。 皇子足足有十九个,虽然年龄相差极大,但谁不想争一争? 但皇帝就是一直在储君之位上含混其词,就算群臣怎么样力荐,都没有动立储君的意思。 僵持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都没有一丝苗头。 但现在…… 苗头出现了! 若自己女儿嫁给赵昊,镇国公有理由不支持自己儿子么? 到那时,别的皇子拿什么跟我的儿子比? 林贵妃一开始还有些发愁,如何才能把别的公主踩下去,让自己的女儿脱颖而出。 结果刚开始发愁,头还没开始挠,乐阳公主的贴身婢女就悄悄地找了上来。 林贵妃一听赵昊还曾经为自己女儿作了一首词,当即心中就是忍不住的狂喜。 毕竟她出身名门,还是有诗词鉴赏能力的,一看就知道这阙词绝非凡品。 虽然不太像是情诗,但如此绝美的意境,怎么可能是平白作出来的? 而且绿肥红瘦,明显指的就是自己女儿啊! 这不稳了么? 于是她当即就把姜乐清找了过来,却不料女儿一听要嫁给赵昊,当场就不乐意了! “什么!” “娘!你竟然要我嫁给那个登徒子?” “我不嫁!再有文采也不嫁!” 林贵妃顿时沉下了脸:“这可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你怎么说浪费就浪费?赵昊的诗词,京都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他却丝毫不求便为你作了一首,足以见得他对你的真心!” “屁的真心!我们两个都没有正式见过,他就是偶然见到我的容貌,见色起意馋我的身子罢了!” 姜乐清有些生气,但看见林贵妃脸上的怒容,声音顿时就小了下来:“娘!难道您忘了么,我和秦公子有婚约的……” “这……” 林贵妃也犹豫了。 她虽然现在贵为贵妃,在后宫之中身份只比皇后低一级。 但其实她出身并不高贵,进宫之日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自己封贵妃之后,才堪堪提到了知府的位置。 可以说,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靠山? 老娘的就是靠山! 但毕竟底蕴太薄,而姜乐清口中的秦公子又是礼部尚书的独子。 若姜乐清真能嫁给赵昊一切好说,但若是上赶着攀高枝最后失败了,那就彻底把礼部尚书得罪死了。 虽说自己膝下有一个皇子还有一个公主,秦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太子之位就真是想都别想了。 镇国公那边的高枝儿他想攀,礼部尚书的面子她也不敢落。 真是为难啊! 要是秦家主动来退婚该有多好啊! 但那可能么? 母女俩静静地对视着。 良久良久,林贵妃叹了一口气。 看到林贵妃叹气,姜乐清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出现了一抹庆幸的情绪,仿佛劫后余生了一般。 嫁什么赵昊? 秦公子不香么? …… 永寿宫。 “娘!父皇让赵昊随便选公主,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怎么了?” “若是能嫁给赵昊,那就相当于获得了镇国公的支持,这可对我们大有裨益啊!” “的确……” “娘!我怎么感觉您无动于衷啊,难道你就没有想法么?” “可是为娘……” “娘!别的妃子一个比一个野心大,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可是……” “真不真爱的没有问题,从小就长在深宫之中,还要什么真爱?” “可……” “一入皇家深似海,从此真情怎可追?嫁给一个纨绔,又有什么呢?” 丽妃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话是这么说不假,但为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琉儿!”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的性别。 姜琉:“……” 他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是十皇子,而不是十公主。 母子俩对视了片刻,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咱家没有公主啊! 那没事了! 但姜琉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不依不饶道:“要不您跟父皇再生一个?年龄小点没关系,先把婚事定下,等几年再成婚也没有什么关系对吧?” 丽妃沉默了。 姜琉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丽妃才幽幽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我不想,你父皇也想多生几个,不然为何七十高龄还夜夜在后宫操劳?但……你瞧瞧后宫多少年没诞生小皇子小公主了?” 姜琉:“也是……” 母子俩又寒暄了几句,姜琉便告辞离开了。 看着自己儿子失魂落魄的背影,丽妃不由有些自责,自责自己没有给他一个女儿身。 …… 边疆。 逐夷城! 顾名思义,这座城乃是荒国驱逐异族之后,为了防止他们反扑建起来的雄城。 如今,更是封了五皇子为苗王,终身镇守边疆,无特殊情况不得擅离职守。 这结果有好有坏,毕竟所有皇子中,大多没有实权,只有两个就藩之后手握重兵,比现在京都里面的咸鱼皇子们要强多了。 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储君之位和他们没关系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两个藩王的母亲乃是投诚的异族部落之女子,现在边疆还有相当一部分异族居住,与本地人通婚、生子,由具备异族血脉的藩王统治最为合适。 巧的是,苗王有妹妹。 而且是两个。 就在今日,他养的鸾凤蛊死了很多。 所谓的鸾凤蛊,乃是一种十分珍惜的苗疆蛊虫,这种蛊虫生存能力极强,只要不用特异的毒素毒杀,无论多么极端的环境都能生存下来。 这种蛊虫有一种特性,就是在幼年的时候便会双双结为伴侣,只要其中一只死亡,另外一支无论多远都会立时暴毙。 在这世界,乃是最快的传讯方式之一。 只需将鸾蛊和凤蛊分开,按照顺序编在网格养殖笼里面,分置两地,便能轻松传递暗号。 这种瞬时传讯的速度,完爆了齐国引以为傲的箭鸽。 很多人都以为,异族当年被驱逐的时候,为了不让荒国得到这种神物,已经将鸾凤蛊全部毁灭了。 但谁都不知道苗王偷偷留下了一批,并且繁育了下来。 还让派人秘密带到了京都一批,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监视京都的一举一动。 而今天,他这里的鸾蛊死了一批,根据暗号…… “赐婚赵昊?” 苗王狂喜,当即就站起了身。 “妹妹呢!我的好妹妹呢?” 第二十五章:姓姜的男人都是憨憨 姜太升三十五岁了,三十五年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从断奶开始,他就被皇帝送到了逐夷城,从此除了皇帝寿诞和重要的节日,就几乎没有去过京都。 十岁的时候,大妹被送了过来。 二十岁的时候,二妹被送了过来。 二十五岁的时候,母妃死了。 兄妹三个人,就呆在这个鸟不拉屎逐夷城,管理着活得像猪猡一般的各族百姓。 拿着最少的税收,训练着最狠的兵,每个月还要接受皇帝派下使臣的查验。 这种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别的皇子虽然没有实权,但住在京都至少有遥望皇位的资格! 他们都行,我为何不行? 仅仅因为我身上有异族血统么? 荒国建国百余年,跟异族共处了也近百年,百姓之中有异族血统的不在少数,凭什么我不行? 若是能得到镇国公的支持,这皇储之位,未尝不能搏一搏! 姜太升当即就卸下戎装,兴冲冲地回到了家,刚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二妹姜素素,虽然一副农家打扮,但却丝毫挡不住清丽可人的容貌。 皇帝的长相英武不凡,他们的母妃又是异族有名的美女,兄妹三人的颜值自然都是逆天。 此等美女,就不信赵昊不心动。 姜太升当即咧着嘴凑了过去,随手便从姜素素挎着的篮子里面拿了一朵鲜美菌菇嚼了起来:“素素,我这有一件大喜事告诉你。” 姜素素睁大了眼睛:“哥!你……” 姜太升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赵昊你知道吧?巴拉巴拉……” 三言两语,他就把事情和其中的厉害关系讲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凭借你的美貌,只要随我进京,不愁那赵昊不动心。” 姜素素见他说完,立时皱眉道:“可是哥……” 姜太升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不想嫁?你要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 姜素素也急了:“可是……” 姜太升有些恼怒:“没什么可是的!素素,你不能那么自私!你难道希望我们兄妹三人一辈子呆在这个穷乡僻壤么?” 姜素素咬了咬牙:“哥,你能不能听我说话?” 姜太升哼了一声:“你说!” 姜素素指着他手里的菌菇:“你吃的这个有毒。” 姜太升:“……” 他低头一看,红伞伞,白杆杆。 再看一眼被咬的缺口,致死量。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采毒蘑菇回来干什么?” 姜素素反问:“我是蛊女,采毒蘑菇不合理么?” 姜太升:“……” 好像挺合理的。 他连忙封住了自己腹部七处大脉:“吓死我了!我看你支支吾吾,还以为你不想嫁呢!” 姜素素点头:“你吓死得太早了,我的确不想嫁,我在家采采蘑菇养养蛊挺好的,去凑那热闹干什么?” 姜太升眉毛一拧:“不行!你必须听我……” 姜素素静静地看着他:“你手里的这株,是我精心培育的,只有我有解药。” 姜太升:“……” 姜素素转过头:“你去找大姐吧,她喜欢男人。”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姓姜的男的都是铁憨憨,性子那么急,都不等人把话说完。本想着姜琉是个例外,结果他也是个男的。” 姜太升:“……” 他用真气封住了大脉,只要一天之内服用解药都没有事情,所以说还是得先忙正事。 于是他去往了大妹姜钰慧的院落。 “哥,有事儿么?” 姜钰慧听到有人来,当即打开了窗子,拢了拢凌乱的衣衫,然后把一个脑袋摁了下去,怒斥道:“让你停了么?” 看姜钰慧面色微红,呼吸急促的样子,姜太升沉默了。 良久良久。 他才把赵昊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钰慧呵呵直笑:“我是喜欢男人不假,但我喜欢的是很多很多男人,赵昊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废物,拿什么取悦我?在边疆呆着不好么?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可爱们!” 说着,拍了拍刚才的脑袋:“你说是不是?” 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是!公主说得对!” 姜太升皱着眉头:“可是!你不想去,素素也不想去,我们兄妹三人就一直呆在这里?现在老头子在位还好,若真是哪天他驾崩了,换一个皇子登基,我们还能向现在这般逍遥快活?” 听到这话,姜钰慧神情也有些严肃,思忖片刻说道:“那你不必问我和素素的意见,现在就带着我俩的画像赴京,赵昊看中素素的话,你就把她绑过去。看中我的话,我就用秘术修补回完璧之身后过去!生死存亡的大事,牺牲些也是应该的。” 姜太升有些感动,不过还是犹豫道:“可是我现在中素素的毒了,若是这么做,怕是她不给我解毒。” 姜钰慧笑了笑:“你就告诉她,这次你去京都,是替我提亲的,这妮子没有一点大局观,不必照顾她的感受!” “行!” “那我继续忙了啊!” “嘭!” 窗子关上了。 而姜太升的眼中,也闪动着充满野心的光芒。 …… 皇帝给赵昊赐婚的事情,引爆了民间,引爆了整个皇室。 相较而言,对朝堂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 但有一家人,却比任何人都要惶恐。 那就是礼部尚书秦恪一家! 秦府!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 秦恪在大堂来回踱步,神情之中充满着忧虑。 当年皇帝给自己儿子赐婚乐阳公主的时候,他是极其满意的。 因为他见过姜乐清,知书达理,温婉动人,最重要的是和自己的儿子两情相悦! 虽然当了驸马之后,不能从军不能从政,但夫妻二人总要诞下子嗣的,长久看来对秦家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可就在刚才不久,他听仆人说起了一个传闻。 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姜乐清,就是传说中的“绿肥红瘦”! 虽说皇帝已经赐婚,但毕竟还没有完婚,姜乐清就算还没有出阁,也在赵昊挑选的范围以内。 给自己儿子赐婚是圣意! 给赵昊赐婚,也是圣意! 但问题就是两个圣意冲突了。 赵昊不选择姜乐清一切好说,万一选择了姜乐清,这不是让皇帝为难么? 万一这件事情闹起来了,自己不但得罪了皇帝,把镇国公一家也给得罪了! 何况,姜乐清还是“绿肥红瘦”,赵昊很有可能选择她!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看向管家:“老孙,知礼回来了么?” 管家叹气道:“少爷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一个青年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鼻青脸肿的,显然是和别人打过架了。 “爹!听说皇帝给赵昊赐婚了,公主郡主随便挑,是不是真的?” 第二十六章:瘾犯了 看着秦知礼失魂落魄的样子,秦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爹给你取名知礼,就是让你知书达理,看你现在满身都是尘土墨渍,成何体统!” 秦知礼愤慨道:“那些纨绔说我婆娘马上就要被赵昊抢走压在身下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岂能容他们胡言乱语!” 看他执拗的眼神,秦恪不由生出一丝心疼。 他是一个父亲,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儿子是真心爱姜乐清的。 如今心上人被这么污蔑,不愤怒才是不正常的! 秦恪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收拾一下,等会跟我进宫!” “进宫?进宫干什么?” 秦知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您是想帮我求皇上,将乐清从挑选的范围中排除么?爹,你真好!” 秦恪沉默了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不!我们进宫,是求皇上退婚!” “什么!” 秦知礼声音凄厉,看着自己的父亲,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他不解道:“为什么?我不愿!我是不会同意的!我不跟你去!” 秦恪神色转为严厉:“那还有为什么?我说退婚,那便退婚,你这就换衣服,戌时便随我一起去皇宫!” 说罢,转身离开,留下秦知礼呆呆地站在原地。 然而,一个时辰都没有过,秦府就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 “老爷!” “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秦恪顿时脸色大变。 …… 镇国府。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赵家就安静了许多,仿佛这搅动全国的风暴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赵无敌因为乱说话,已经被皇帝下了禁足令,只能呆在家里养生。 老爹去陪皇帝钓鱼了。 媳妇儿陪姐妹逛街了。 儿子整天呆在凤梧苑里面,都不知道在忙啥,偌大镇国府,竟然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喊来仆人一起下棋。 结果仆人下棋一个比一个厉害,要么杀得他溃不成军,要么演的太假让他无比挫败,最后气得又是骂人又是摔东西的。 而凤梧苑里面,更是岁月静好。 花园里,赵昊守着一口锅,里面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滚水里面花瓣翻腾。 红苓温柔地在旁边打着下手,也不问赵昊在干什么,因为男人做事,女人少问少管。 倒是赵昊先坐不住了:“红苓,你就不好奇我在做什么么?” 红苓这才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哦?公子在做什么呢?” 赵昊咧了咧嘴:“不告诉你!” 红苓:“……” 你不告诉我,你问我干什么? 赵昊看她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大笑,随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在做一个好玩意儿,等成功了,第一份就送给你!” 红苓温柔一笑,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添柴。 这个时候,外院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马嘶声。 声音有些狂暴,震得赵昊不由一阵哆嗦。 “这火麟马又发什么疯?” 他站起身来:“你继续煮,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说罢,便匆匆来到外院。 只见火麟马跟发了疯一样,在假山上面到处乱蹿,每一蹄踏下,便有山石崩碎,哗啦啦地洒下来,假山之下已然是一片狼藉。 若不是拴在陨铁柱上,恐怕早就把整个凤梧苑糟蹋了。 “老杨!老杨!” 赵昊当即大声吼道,这火麟马自从进了凤梧苑,就一直都是老杨在照看。 老杨匆匆赶来:“少爷!” 赵昊指着火麟马:“这畜生怎么了?” “啊这……” 老杨瞅了瞅火麟马,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闷闷地说道:“我也是刚认识它!” 赵昊气急败坏道:“我不管,反正你得把它安抚好,这假山是我花一百金建的,要是毁了就从你月钱里面扣!” “啊!” 老杨的神色顿时就变得严肃起来,瞅着假山顶上的火麟马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了!” 赵昊挑了挑眉:“你知道什么了?” 老杨指着火麟马:“少爷你看!现在它的样子,像不像你被夫人拦着不让去青楼的样子?” 赵昊:“……” 别说,还真有点像。 老杨神色笃定地补充道:“瘾犯了!” 赵昊:“……” 他顿时有些牙酸,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那你说怎么办?” 老杨郑重道:“简单,跟昨天一样!” 赵昊咧了咧嘴:“屁的简单!让它开心一次,咱们就得损失一匹马,劣等马看见它就直接跪了!咱们也别说一等马了,一匹三等马都得五金,让它开心一次,咱们至少损失五金!老子花钱都没有这么快过!” 老杨也沉默了。 赵昊有些头疼,从西御马监偷马是不可能了。 昨天偷的那匹马皇帝还没找来算账呢,要是再去偷马,那不是朝枪口上撞么? 现在他兜里,总共就五十二金,这…… 他忽然眼睛一亮:“老杨,你说这京都里面,有没有马能让它反复利用而不死?” 老杨目光一凝:“老太爷的嘶风战马!” 赵昊沉默,这火麟马世间罕有,即便魏国大将军也是踩了天大的狗屎运,才侥幸得到了一匹。 不过,老爷子可是鼎鼎大名的镇国公,他的坐骑又岂是凡品? 这嘶风战马原本也是域外的凶兽,只有异族中的奇人异士才能驯服,而且只能驯服性格较为温顺的母马。 老爷子的这一匹,就是当时驱逐异族的时候抢来的。 虽然比起火麟马差了一截,但毕竟是战场上硬碰过的,应该不至于开心开心就死吧? 赵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行!那我去把它牵来!” 整个镇国府,能接近嘶风战马的,除了老爷子也只有他了,毕竟小时候经常骑。 虽然这嘶风战马有专人照看,但随便找一个理由也不难。 一刻钟后,他牵着嘶风战马回来了。 一个时辰后,他牵着一瘸一拐的嘶风战马离开了。 火麟马也变得格外温顺。 赵昊神色冷厉:“老杨!这件事情,你知我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懂了么?” 老杨正色道:“少爷放心!我守口如萍!” 赵昊这才呲牙笑了起来,嚣张地朝火麟马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老实了?老实了小爷我带着你出去遛一遛!” 作为一个纨绔,装逼是每天的必修课程。 这世上,还有比牵着火麟马更装逼的行为么? 于是赵昊骑着火麟马,晃晃悠悠地出了门,一路上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 但赵昊的目光,却被前方的一个人影吸引到了。 “秦知礼?” …………………………… 55555555。 求推荐票,求月票。 顺便厚着脸皮求追读…… 毕竟我这本前期也算是梗文,追着也不太累。 第二十七章:我,赵昊,不斩无名之辈 金风赌坊是整个荒国最大的赌坊。 虽然关于赵昊的赌局才刚刚开了半天,但规模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毕竟,皇家的瓜谁不想吃? 尤其这次,拱入皇家瓜田的,还是赵昊这个荒国第一号纨绔! 所有人都好奇,他究竟会选哪一个公主。 不过仅仅半个下午过去,好奇赵昊选择的人就少了一半。 为什么要好奇? 铁定是绿肥红瘦啊! 当然,也有一部分成熟的赌狗还在观望,毕竟都是经历过暴死的人,性格当然要谨慎许多。 而且,现在赌局上的情势十分畸形。 赌坊每一个时辰都会更新一次赔率,可这都更新两次了,大部分公主名字下面的赌金数目都是空空如也。 而乐阳公主名字下面,赌金数额简直晃眼。 这种极端的情况,就导致了赔率万分地感人。 其他公主的赔率还稍微向上浮动了一些,乐阳公主的赔率,却是死死地守住了一赔三的底裤。 啊这…… 如此离谱的场景,让庄家都有些心慌,万一这情况一直持续下去,而且赵昊最后真的选到了乐阳公主,整个京都的赌坊都会遭到严重的打击! 求求了! 求求你们押一下其他公主吧! 虽然庄家也觉得事情未必会有那么简单,毕竟其他公主都是名声不显,而赵昊却是有条件认识所有公主的。 尽管只和乐阳公主传出了绯闻,但内里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可别人不知道,赌坊老板们也不知道。 只能暗恨这些脑瘫赌狗,就认准了乐阳公主下注,真要让他们赌对了,就真的要出现千年难遇的庄家亏钱了。 其她十几位公主,你们能不能争点气啊! 不过金风赌坊的掌柜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就把自己的手下叫到密室里面,详细布置了一通后,最终语重心长地说道: “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务必要把这些绯闻谣言散播出去!” “编得越像越好,实在编不出来,就雇几个酸书生来编!” “我们的目标是,每一个公主的名下都有赌金,她们都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不能冷落了任何一个!” 众位心腹齐齐点头:“是!” 等心腹们散去,掌柜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所有人都压乐阳公主他们未必会亏,只要赵昊没有选她,那就真的是赌狗末日,赌坊吃得脑满肠肥。 但他不指望这极端的情况赚钱,却极度担心这极端的情况亏钱。 毕竟,只要是正常赌局,庄家都能赚钱。 为什么要指望这种极端情况搏大的? 这样的话,赌坊跟那些赌狗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现在最好把这种全民昏头的局势给扭转过来。 掌柜深吸了一口气,出密室走到了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才说道:“众位莫要急着下注,虽说乐阳公主已经确定就是那个‘绿肥红瘦’,但诸位请想一想,如今适龄的公主足足有十六个。 赵昊经常出入皇宫,自然和她们都有接触的机会,‘绿肥红瘦’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你们怎么确定这浪荡子没有移情别恋?”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怔了一下。 是啊! 难道指望那个浪荡子专一一整年么? 天香阁花魁听了都直摇头! 刚才大家都上头了,听完掌柜这么说,顿时都冷静了下来,尤其是刚才下注乐阳公主的,都有些后悔。 掌柜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实大家根本不用急,我们只需要慢慢等,必然能等到一个正确答案!” “哦?” “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掌柜你快说啊!” 等卖够了关子,掌柜才缓缓说道:“孟龙堂和周九奉!”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今天中午还有人看到这哥俩刚从镇国府出来呢!” “他们可是赵昊的左右两条狗腿,若他们要是赌了,肯定已经跟赵昊通过气了,跟着他们买,准没有错!” “放心,各大赌坊都有记名,就等一个孟龙堂和周九奉了!” 看到众人兴奋起来,掌柜不由心里暗笑。 他当然不会这么高尚带着大家一起赚钱,孟龙堂和周九奉肯定知道正确答案,也很可能会押正确答案。 但他们也可以压别的答案啊,只要赌坊给的钱够就行啊! 只要把一池水搅浑,就绝对对赌坊有利。 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快去看啊!秦知礼在大街上把赵昊堵了!” 此话一出,整个赌坊都爆炸了。 “秦知礼是谁?”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那日在朝堂之上,唯一一个文章上能与齐国文人媲美的人。” “他为什么要堵赵昊啊?” “你们不知道么?据小道消息,三年前皇上曾经把乐阳公主赐婚给了他!” “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么说,这是情敌当街对峙啊!” “这个秦知礼虽是个读书人,但却敢当街叫板赵昊,此一腔孤勇当真值得敬佩!” “等等!秦知礼做出如此愤慨之举,岂不恰恰说明赵昊贪图乐阳公主的事情是真的?” “对啊!” “兄弟们,给我押!” “押!” 然后,又是一波人气势汹汹地把钱押到了乐阳公主名字下面。 赌场掌柜当场就懵了。 我说了这么一大通话,都快把局势扭转过来了。 结果一个秦知礼,把大好局面全毁了! 而且看这情况,赵昊贪图乐阳公主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秦知礼! 我鲨了你! …… 大街上。 赵昊骑在火麟马上面,一脸疑惑地俯视着秦知礼。 这张脸,他见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可这货却手持榔头,正一脸愤恨地看着自己。 他迷了。 我赵昊一生行事最讲究的就是真诚,凡是我得罪过的人,都会记住他的脸,以防欺负过人家以后给忘了,再次见面的时候俩人都尴尬。 但这号人,我真不记得啊! 于是他冲秦知礼拱了拱手:“兄台,你谁?” 只看秦知礼的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 但! 我,赵昊,从不斩无名之辈! 因为火麟马的缘故,大街上围观的人本来就比较多,这下听到赵昊说的话,顿时一片哗然。 “这纨绔太嚣张了!”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抢了别人的未婚妻,还问别人的名字!” 听到这些议论,秦知礼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第二十八章:赵昊:我当曹贼怎么了? 大街上,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毕竟是人都喜欢看热闹,尤其是看两个官二代的热闹,而且赵昊的婚事又是整个京都都在讨论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不过,不同于围观群众的跃跃欲试,两个当事人却异常的安静。 赵昊瞅着秦知礼,一脸迷茫,感觉自己碰上了一个小傻子。 你都把我堵住了,不上前来敲我的脑袋,搁原地呼哧呼哧喘粗气是干嘛的? 秦知礼也瞅着赵昊。 他当然也想要敲赵昊的脑袋,虽然他是个读书人,但武学修为好歹也入了品,别的不敢说,对阵赵昊肯定能爆锤一顿。 但…… 他看了看赵昊胯下的火麟马,不由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这个火麟马只是吐一口热气,都能把自己烧死。 这可是宗师级别战力的坐骑啊! 赵昊有些不耐烦:“你哪位?有什么事情直说啊!” 秦知礼忽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读书人,不应当如此粗鲁,便直接将榔头丢掉,拱手说道:“赵公子,吾乃礼部尚书秦恪之子,秦知礼!” 赵昊还是一头雾水,不过见他如此有礼貌,也不好意思一上来就怼他,毕竟自己对外的人设是纨绔,不是脑残。 便问道:“秦公子找我何事?” 秦知礼也有些不会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做。 但想想,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火麟马可是宗师级别的强者,也算是半个前辈了,所以在前辈面前一定要礼貌。 于是他平心静气地问道:“秦某冒昧打扰,只是想问你是否属意于乐阳公主!” 赵昊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应该是姜乐清的忠实追求者,不然也不可能当街拦住自己。 有一说一,他对秦知礼没有什么恶感,对姜乐清也一样,最多感觉她有些自恋。 所以,他也不想为难这两个人。 但是朋友!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我,是想让我让步么? 我这要是让步,嚣张跋扈的人设岂不是要崩? 我人设一崩,皇帝要杀我怎么办? 四舍五入,就是你要杀我啊!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于是他下巴微微扬起三十度,用鼻孔看向秦知礼:“我喜不喜欢乐阳,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赵昊护食了!” “这看着马上要打起来了啊!” “看来我们押对了啊!” “护食了!” “护食了!” 相比于围观群众的兴奋,赵昊的脸却沉了下来。 娘的! 你们脑补就脑补,但这行为也叫捍卫爱情好吧,护食的那叫做狗!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赵昊脸越沉,围观群众就越兴奋。 看! 他急了,他急了! 秦知礼也愈发愤慨了,当即说道:“那你可知,我与乐阳公主已有婚约?若你是个君子,现在就应向世人澄清,你与乐阳并未有丝毫瓜葛!” 虽然与姜乐清通信时,她从来没有提到过赵昊的名字。 但……万一赵昊单相思呢对吧? 赵昊一听,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个婚约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他的表情愈发嚣张了:“我赵昊的确是荒国第一花丛君子,试问这京都谁不知道?荒国野花富贵花千千万,我赵昊想采哪一朵便采哪一朵!莫说你跟乐阳有婚约,就算乐阳已经嫁到了你们秦家,我一句话你都得送到我们镇国府上!” “嘶……” 围观群众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夏日本就炎热,现在更是如同火炉一般。 这纨绔,实在太嚣张跋扈了!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说出此等虎狼之词! 而秦知礼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瞪着赵昊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你!你,你……” 赵昊冷哼一声:“第一天认识我么,这么惊讶?” 秦知礼气得面容扭曲,当即俯身捡起了榔头,直直地朝赵昊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赵昊也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读书人竟然这么上头。 只是瞬间,他就察觉到胯下火麟马的杀意,认主的那次它已经被老爷子打服了,虽然时不时地会暴躁一下,但已经默认自己是它主人了。 秦知礼要是被这玩意儿踹一脚,恐怕当场就不活了。 赵昊有些慌,本来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会娶姜乐清,干脆逗逗他。 却不曾想,这货为了姜乐清,竟然如此冲动,明知火麟马的实力,还敢上来送死。 这不是坑我么? 拦是肯定拦不住了,这火麟马也不是个好脾气,眼见就要出人命了。 围观群众也爆发出一阵阵惊呼,自从这火麟马出现在京都,关于它的讨论就没有断过,都知道这是魏国大将军的宗师级坐骑。 他们纷纷捂住眼睛,生怕看到秦知礼命殒当场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高高跃起,直接拦在了秦知礼和火麟马之间,在秦知礼刚准备跳起来给赵昊一榔头的时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嘭!” 秦知礼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地板都裂开了一道道恐怖的缝隙。 人影也落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的脸庞,正是礼部尚书秦恪。 在火麟马的注视下,秦恪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虽然他也修炼了数十载,但毕竟是一个文官,修为不过堪堪六品,面对宗师级的威压,甚至有种跪拜的冲动。 他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冲赵昊拱了拱手:“赵公子,吾儿鲁莽,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见没出人命,赵昊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是礼部尚书的儿子,若真是当众被火麟马踩杀,即便是镇国府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不过纨绔的人设不能崩,他斜睨了昏迷的秦知礼一眼,冷笑道:“秦大人若时时都如今日这般教子,想来也不会教出令郎这种狂妄之徒。” 听到这话,饶是秦恪定力再好也不由脸颊一阵抽搐。 这是在指责自己教子无方么? 荒国第一纨绔,在指责自己教子无方。 真……真就无语了。 但偏偏赵昊说的话他又丝毫不能反驳,因为实在太有道理了,若是时时都如现在这般教导秦知礼,这小子应该也会明白朝廷的残酷了。 拿榔头当街锤赵昊的脑袋? 你是怎么敢的啊! 秦恪只能低头道歉:“是秦某教子无妨,赵公子海量!” “呵呵,我赵昊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气量大!” 赵昊呵呵一笑:“你把你儿子带回去吧,不过你告诉他,小爷我的婚事,除了我爷爷和我皇帝爷爷,没有任何人能指手画脚!若他再胡言乱语,这辈子都别想娶媳妇了,他喜欢一个小爷我抢一个!” 说罢,便踢了踢马屁股,晃晃悠悠地从父子俩身旁绕过去了。 待一人一马走远,秦恪的身体才停止颤抖,长长叹了一口气,便背起自己的儿子,朝秦府走去。 顿时,人群沸腾了。 “赵昊竟然为乐阳公主放出如此狠话!” “人家可是有皇上和镇国公撑腰,秦知礼是什么妖魔鬼怪?” “秦知礼喜欢一个,他就抢一个,这……” “此等贼人!真性情!” “这下我说赵昊的心上人铁定是乐阳公主,该不会还有人反对吧?” “还等什么?押啊!” “押!必须得押!白捡的钱谁不要?” “亏死赌坊!”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赌坊赶去。 赌坊的掌柜们都懵了:你们不要过来啊! 第二十九章:我父皇和蔼的时候还是很和蔼的 秦府! “畜生!” 秦恪一挥手,耳光重重地落在了秦知礼的脸颊上,本来就有淤青的脸,顿时肿了个老高。 秦知礼刚从昏迷中苏醒,就又挨了一巴掌,顿时觉得头晕脑胀的。 但他还是咬着牙:“爹!我就不明白,明明是我和乐阳先有婚约在身,凭什么要那么惧怕赵昊?难道镇国公已经威风到可以不讲道理、罔顾圣意的地步了?” “哼!罔顾圣意?你还知道罔顾圣意?” 秦恪冷笑,恨铁不成钢道:“将乐阳公主赐婚于你是圣意,让赵昊随便挑选未出阁的公主也是圣意,若赵昊真的选到了乐阳公主,难不成你还要指责皇上出错了?” 秦知礼顿时愣住了:“这……” 秦恪脸色无比阴沉:“若你哪日入朝为官,要永远记住一点,皇上是永远不会犯错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恪也有些唏嘘。 若是年轻时的姜峥,他当然不用如此战战兢兢,但姜峥已经七十岁了,虽然如今还配得上一代雄主的称号,可人老了,脾性总归会发生一些改变。 秦知礼沉默了良久:“所以爹,我们这次去皇宫退婚……” 秦恪叹了一句:“皇上不可能犯错,那么错的就只能是我们了!莫说镇国公在荒国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吏,皇帝赐婚咱们也得受着!” 秦知礼还是有些不愿意:“可是爹……”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秦恪怒道:“难道只有一家人为你陪葬,你才满意?” 秦知礼呆住了,在原地怔了好久,才咬着牙说道:“爹!我跟你去皇宫!” 话说出口,泪水便从他的眼眶溢出,顺着肿胀的脸颊流了下来。 秦恪看着自己儿子,也忍不住有些心疼,神情悲痛地将秦知礼扶了起来,然后递给他一瓶药膏:“去把脸抹一下,等消肿了随我进宫!” “是!” 秦知礼接过药膏,静默不语。 …… 承乾宫。 “公主!公主!出大事了!”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到了姜乐清的住处。 姜乐清连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宫女刚才跑得太快,呼吸有些急促道:“我听人说,就在刚才不久,秦公子在大街把赵昊堵住了。” “什么!” 姜乐清顿时一惊,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堵赵昊,肯定是为了自己啊! 她一想到秦知礼为了自己,竟然连赵昊这个纨绔的路都敢堵,心里面就像蜜一样甜。 可赵昊是什么身份? 若是真的怒气上头,把赵昊打伤了怎么办? 众所周知,赵昊这个废物纨绔是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如果真是怒气上头把他打伤,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她在皇宫里住的久了,当然知道皇帝和镇国公有多么宠爱这个纨绔。 于是她连忙问道:“没出事吧?” 宫女神色凝重:“出事了!” 姜乐清心中一慌:“严重么?” 宫女点头:“严重!都昏过去了!” 姜乐清脸色一白,惊惧交加之下,情绪有些失控:“完了!全完了!秦公子怎能如此鲁莽?赵昊不过是做了一首词罢了,他为何要去找他麻烦?” 宫女愣了一下:“公主,难不成您喜欢的真是赵昊?” 姜乐清微微皱眉:“我?喜欢赵昊?你为何会说此等胡话?” 宫女疑惑道:“那为什么秦公子为了救您都晕倒了,您还说他的不是?” 姜乐清也愣了一下:“你说晕倒的是秦公子?” 宫女沉默了片刻:“您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赵昊吧?” “呼……” 听到这些,姜乐清如同劫后余生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晕倒的是秦知礼啊? 那没事了! 宫女愈发疑惑,总感觉自家公主似乎移情别恋了。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赶来:“公主!公主!秦恪大人带着秦公子进宫了!” 姜乐清顿时一喜:“秦公子肯定是来提醒父皇之前赐婚的事情的!” 宫女迟疑道:“那岂不是要得罪镇国公一家?” 姜乐清微微一笑:“为什么会得罪?明明我们有理在先,只需求父皇收回成命便可。再说,秦公子都敢当街拦截赵昊,为何不敢提醒父皇?” 宫女:“可……” 姜乐清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小,你不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宫女:“……公主你去哪?” 姜乐清激动道:“如此压力,我怎能让秦公子独自面对?我要陪他一起!” 说罢,便快步离开了承乾宫。 三转两转,她很快就跑到了乾清宫,这里便是皇帝平日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说来也巧,她赶到的时候,秦家父子正在宫外等候, 看到秦知礼的那一瞬间,姜乐清感觉阴沉许久的天空都亮了,当即出声道:“秦公子!” 秦知礼听到她的声音,顿时露出一丝喜色,但看到姜乐清时,又慌忙将视线移开,低下头一言不发。 秦恪则是拱了拱手:“见过公主!” 父子俩的态度让姜乐清有些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听到一阵小碎步,转头一看,正是曹公公。 秦恪连忙道:“曹公公!秦某有要事禀报陛下,还请曹公公代为通报。” “秦大人在此稍后!” 曹公公笑眯眯地看向姜乐清:“乐阳公主也有事情禀报?” 姜乐清偷偷看了一眼秦知礼,点头道:“对!我也找父皇有事!” “公主稍等片刻!” 曹公公微微欠了欠身,便直接去通报了。 等他一走,姜乐清便朝秦知礼凑近了一步:“秦公子,你今日来是和我们之间的婚事有关么?” 秦知礼脸色一僵,只能点头道:“是!” 可不就是跟我们的婚事有关么? 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你这上赶着把正确答案送过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知礼虽然心中愧疚,但着实松了一口气。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姜乐清听到这个回答,顿时精神大振,见秦知礼神色紧张,便开口安慰道:“秦公子你放心!我父皇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他和蔼的时候,还是挺和蔼的!” 一旁秦恪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啊! 你父皇和蔼的时候,的确挺和蔼的。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 你父皇凶残的时候,也是真的凶残啊! …… 乾清宫内。 姜峥刚和老伙计钓了一下午的鱼,正惬意地躺在软塌上看书呢,就看到曹公公急匆匆地走来,不由皱眉道。 “何事?” 曹公公躬身道:“秦恪秦知礼父子和乐阳公主求见皇上。” “嗯?” 姜峥先是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想起了三年前好像给两家赐了婚事,不由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们这是要提醒朕犯错了啊!大伴儿,你去,把林贵妃也叫过来!” 第三十章:皇上!请务必治我的罪! 乾清宫之中,姜峥就躺在软塌上静静地看着折子,秦家父子和姜乐清跪在下面。 姜峥不开口,他们就谁都不敢说话。 良久良久。 姜乐清终于忍不住了:“父皇……” 姜峥皱眉道:“等你母妃到了再说!” 姜乐清也感觉到情况不太对,便也不敢造次,应了一声便又闭上了嘴。 过了约莫一刻钟,林贵妃这才匆匆赶到。 刚听到曹公公传唤的时候,她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无缘无故找自己。 但现在看到了殿中跪伏的秦家父子和自己的女儿,她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妙。 不用说! 肯定是这两个年轻人为了私情,把秦恪请来说情来的。 哼! 礼部尚书虽然官职不低,但秦恪你该不会真以为这件事情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吧? 只希望秦恪的到来能激起皇上的怒意,当场把这场婚事给废了! 礼部尚书的儿媳妇,怎么可能比得过镇国公的儿媳妇?我女儿可是“绿肥红瘦”! 她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姜乐清,才跪在了地上:“皇上……” 姜峥这才放下手中奏折,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众人纷纷低下头,无人敢与其对视。 他忽然笑了笑,声音温煦道:“都别跪着了,平身吧!大伴儿,给他们赐座!” “谢皇上!” 四个人纷纷落座。 姜峥这才问道:“你们今天忽然到得这么整整齐齐,所为何事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尤其是林贵妃和姜乐清母女俩。 姜乐清是想着等秦家向皇帝提醒婚事以后附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皇帝。 为幸福抗争! 为自由抗争! 林贵妃则是想着,如何打着“圣意不可违”的旗号,将这桩婚事毁了! 一定要战斗! 必须要战斗! 而此时,秦恪又站出来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皇上!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姜峥抬了抬眼皮,这些文臣就喜欢咋咋呼呼的,他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懒洋洋地开口问道:“你何罪之有啊!” 秦恪深吸了一口气:“三年之前,皇上曾将乐阳公主赐婚吾儿!” 果然是这件事情! 姜峥脸上笑意不减,神色却是转冷。 而姜乐清则是眼神有些激动,林贵妃则是比她更激动。 只有秦知礼,深深地低着头,仿佛脖子上压着一块巨石。 在几乎所有人的注目下,秦恪话锋一转:“臣以为当时两个孩子太过年幼,丝毫不懂男女之情,如今知礼已然弱冠之年,才发现自己并未如同想象那般倾心乐阳公主,所以老臣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让这段错误的姻缘毁掉两个孩子!” 他丝毫没有提两段赐婚之事的冲突。 什么赐婚赵昊? 我听都没听过! 我没听过,皇上便没有犯错。 错的是我,唯一的罪人就是我这个悔婚的人。 此话一出,母女俩都呆了。 林贵妃眼睛猛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恪,刚才不久她还在做梦呢,没想到秦恪还真就自己主动上来悔婚了。 而姜乐清则是如遭重击,眼神一阵空洞,看向秦知礼,却发现秦知礼死死地低着头,怎么都不敢与自己对视。 姜峥也是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摸清了秦恪的想法,嘴角的笑容一闪即逝,随即摆出一副怒容: “放肆!婚姻大事,岂容你这般儿戏?” 秦恪又磕了一个头:“请皇上治罪!” 请皇上治罪的意思就我不会改。 姜峥怒极,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摔到了秦恪的面前。 茶水四溅,瓷片迸飞。 所有人都齐齐地打了一个哆嗦。 秦恪不为所动,再次磕头道:“请皇上治罪!” 他语气平稳,像头倔驴。 姜峥对他怒目而视,不过只怒了一会儿,便又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姻缘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但你违抗圣旨,实乃罪大恶极,不过念在你多年勤勤恳恳劳苦功高,便罚你半年俸禄!” 众人:“……” 刚才砸杯子的时候像是要杀人。 现在正式责罚的时候却像闹着玩儿。 半年俸禄…… 秦恪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半年俸禄也不少了,但自己这次也算替皇上解围,日后必定会成倍地还回来。 林贵妃心中狂喜,但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有姜乐清猛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秦知礼面前,神色冰冷道:“你爹说你并未倾心于我,我现在问你是真的么?” 秦知礼沉默。 姜乐清恨声道:“秦知礼!你难道连抬起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秦知礼身躯颤抖了一下,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进宫路上秦恪反复交代的话。 这次退婚,跟赵昊一点关系都没有。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根本不爱姜乐清。 若这两点都不能咬死,那就是愚弄圣上,很可能给整个秦家招来灭顶之灾。 这个时候,林贵妃开口训斥道:“乐清!不得无礼!” 姜峥也不耐烦道:“行了!皇宫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人都来退婚了,难道你还能强嫁不成?” 姜乐清眼眶发红:“父皇……” 论受宠程度,虽然她远远比不上赵昊,但与其他公主相比,还是跟姜峥很亲的。 甚至说,林贵妃几乎没有底蕴,之所以能封贵妃,就有她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她才敢未经通报,就直接跟着秦家父子一起进来。 可现在,她在姜峥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怜惜。 姜峥摆了摆手:“行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只能告退! 等众人散尽,姜峥重新坐回到软塌上,指着地面道:“大伴儿,把茶杯给我收拾一下!” “哎!” 曹公公连连点头,飞快弓起身收拾碎瓷片。 一边收拾,一边说道:“皇上!您别气伤了身子,这秦恪就是老糊涂了……” 姜峥嘴角微微勾起:“你当真感觉他是老糊涂了?不用装傻,因为装着装着容易真傻。” 曹公公笑道:“这不是替您生一下这老狐狸的气么?” 气么? 当然有一点。 反正姜峥经常在朝堂上被这些文臣气到,一个个滑不溜秋的像泥鳅,一定能赶在你骂他们罚他们之前给你跪下。 不过秦恪这次做的倒是挺懂事,知道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也算对得起他礼部尚书的位置了。 姜峥笑意不减:“不过我那老伙计威望倒是挺高,他孙子选婆娘,礼部尚书都得屁颠屁颠跑过来退婚。一个贵妃也乐见其成,恨不得赶紧把女儿送出去。” “哗啦啦!” 曹公公不由抖了一下,手中的碎瓷片洒了一地。 第三十一章:十几年前暴毙的贵妃 出了乾清宫以后,姜乐清心头满是愤懑和失望,脚下的速度下意识提高了不少。 而秦知礼,也终于抬起了头,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 姜乐清毕竟是个女子,怎么都甩不掉他,只能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恨声道:“秦知礼,你跟着我干什么?” “乐清,我……” “请你放尊重点,你我尊卑有别,我是乐阳公主,你哪来的胆子直呼我名讳?” “乐阳公主,我……” “看你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姜乐清越来越失望,尤其是看到秦知礼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转身就走。 秦知礼慌了,想要伸手拦她,却不料被她反手一巴掌打在脸上,刚刚消肿的脸顿时又肿了老高。 他愣住了,只能任由姜乐清离开。 林贵妃冲秦恪歉意一笑:“秦大人,今日之事实非我等所愿,我代小女向二位道歉。” 秦恪欠了欠身:“娘娘太客气了!” 林贵妃摇了摇头,便追了上去。 秦恪拍了拍秦知礼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几句,但秦知礼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将他的手拨开,便踉踉跄跄地朝宫外走去。 …… 承乾宫。 “乐清!天下男儿皆薄幸,以前你不过是被秦知礼蒙蔽了双眼罢了,既然已经认清男人的面目,为什么不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呢?” 林贵妃循循善诱。 姜乐清冷冷地看她了一眼:“娘!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落井下石?难道非要我向那些青楼女子般贴到赵昊身上,你才满意么?” 林贵妃被她这般讽刺,眼神中的怒意一闪即逝,不过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抹心疼。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女儿的脸:“你在生为娘的气?” 姜乐清冷哼一声:“我可不敢!” 林贵妃摇了摇头:“现在屋里就我们娘俩,你有什么委屈说了便是。” 姜乐清终于忍不住了:“您为了攀上镇国府的高枝儿,都弃女儿的幸福于不顾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贵妃叹了口气:“这结果自然是为娘乐见其成的,但你真觉得,这件事情是为娘想扭转就扭转的?从秦恪决定来见你父皇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木已成舟了!” 姜乐清不服道:“后宫之中封贵妃的总共只有三个,您明明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之一,我们明明也是占着理的,只要您开口,完全可以让父皇收回成命的!” 林贵妃惨然一笑:“傻乐清!难不成你真以为贵妃身份,和你父皇的宠爱就是金牌令箭么?” 姜乐清愣了一下:“可平时父皇对您可都是……” “若你父皇真是那种慈爱的老好人,为何秦恪这般急匆匆地过来退婚?你当真以为,全是因为镇国府的威望么?” 林贵妃摇了摇头:“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讲过,以前后宫里面只有一个贵妃,你父皇几乎是冷落了整个后宫,而独宠她一个,连着一年甚至连皇后的寝宫都没去过。” 姜乐清有些好奇,这件事她的确是头一次听到,不由问道:“那位贵妃很美么?” 林贵妃点头:“绝美!为娘在她面前,甚至都没有与她对视的勇气!” 这下姜乐清是真的惊了,她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为傲,而她的容貌就是遗传的林贵妃。 但现在,林贵妃却说她连跟那个女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这得是何等绝色? 她更好奇了:“为何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号人物?” 林贵妃语气中带着一丝心悸:“因为她死了!” 姜乐清吓了一跳:“死了?怎么死的?是病死的么?” 林贵妃摇头:“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位贵妃的死因。在她死之前,除了你父皇,钟粹宫就只有宫女太监能进,就连御医都没有往来过。 后来她死了,原本钟粹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成了陪葬,后来又换了一批新的宫女太监,从进入里面开始,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即便物资也是内务府的太监送到门口,由里面的人取。” “这……” 姜乐清也被吓住了。 贵妃临死前,甚至没有御医出入,说明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不是病死的,那还能是怎么死的? 想想都可怕! 林贵妃摇了摇头:“说起来为娘还要感谢那个女人,她不死我就封不了贵妃,你父皇的宠幸也不会到我头上,但为娘也从来不会仗着这些宠幸去要求什么。 你父皇想做什么,那顺着他的意便是,我今天是个贵妃,不代表我明天不会是具尸体!你仔细想想,刚才娘虽然没有帮你,但可曾落井下石,说过半句劝你父皇悔婚的话?” 姜乐清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贵妃不但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只是……本来在她眼中和蔼和严厉并存的父皇,今日却仿佛忽然变了一个形象。 这个形象很陌生,陌生得让她心底泛出一丝丝凉意。 良久良久,母女俩才从压抑的气氛中恢复过来。 林贵妃叹了一口气:“所以乐清,身在皇室,尤其是作为你父皇的妃子和女儿,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应当做什么,而是如何才能顺着你父皇的意思。所以即便这次我希望你嫁,也没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姜乐清叹了一口气,算是认命了,尤其是在秦知礼如此让让她失望的条件下。 她强撑起一丝笑容:“那娘,现在钟粹宫里面住的是谁?” 林贵妃轻叹道:“听闻就是那位贵妃的女儿……” 姜乐清回想了一下,问道:“安阳公主?” 所有公主的封号她都知道,却唯独没有见过这个安阳公主。 平时宫中也流传着一些关于钟粹宫的传说,几个公主之间也经常讨论,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的场景,却知道每年姜峥只会进钟粹宫一次。 那就是除夕夜皇室家宴之前。 她也注意到了,这顿皇室家宴,姜峥的饭量都会比平时小很多。 想来……是去陪那个特殊的女儿了。 单独陪皇帝吃饭,是很多皇子和公主求都求不来的,但那个安阳公主每年都能体验到一次。 可姜乐清却一点都不羡慕她:“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 夜! 镇国府! “日天哥!出大事了!” “刚才好多赌坊老板都找上我俩了,硬要给我塞好多钱!” “我们本来很坚定地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但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第三十二章:卧龙凤雏,赌坊救世主 镇国府。 赵昊瞅着双眸赤红的两兄弟,也陷入了迷茫。 自从下午遭遇了秦知礼,他就直接回到了府中,生怕再遇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个秦知礼。 毕竟,皇帝年轻的时候就长得比较帅,宫里的妃子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膝下的公主颜值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保不齐有多少潜在的舔狗。 基数大了,憨憨肯定也多。 秦知礼那是运气好,被火麟马踩碎之前,跳出来个秦恪救场。 谁能保证其他憨憨的爹也能这么及时? 这到时候当街死一个人,那不是给老爷子惹麻烦么? 赵昊纵横京都十八年,早就把纨绔这一套玩明白了,作为荒国第一纨绔,他什么逼都能装,就算骑在别人脸上拉屎拉尿,都没人敢说自己一句话。 但要是闹出人命……尤其还是别人的独子,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别的不说,联想一下自己那天死了黑脸汉的反应就知道。 所以…… 他罕见地苟回了家,对外宣称的原因是“踩了一坨狗屎心情不好”。 却没想到,都大半夜准备搂着红苓睡觉了,卧龙凤雏兄弟俩却又冒冒失失地找上了门。 赵昊翘着二郎腿,有些不悦道:“有屁快放,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周九奉沉默了一会儿:“刚才已经放完了啊……” 赵昊嘴角抽了抽,瞅向孟龙堂:“老孟,你说!” 孟龙堂略微捋了捋才说道:“就是赌坊那档子事,现在各大赌坊局面都很吓人,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乐阳公主名下。 本来还有一些观望党呢,结果今天你为了乐阳公主当场霸凌秦知礼,后来有人看到秦府的马车赶往皇宫,回来以后秦恪就宣布订婚一说乃是谣言。 这下观望党也坐不住了,纷纷下注乐阳公主。赌坊老板们彻底慌了,刚才就派人把我们哥俩请过去了,说要让我们明天给其他几个公主也下下注。” 赵昊也蚌埠住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搞事业,对赌坊的局势还真没有特别关心。 今天霸凌秦知礼,也只是为了不崩自己的人设,却没想到直接闹得这么大。 秦恪也真是个狠人啊,为了一个“绿肥红瘦”的传说,竟然直接去皇宫退婚了。 这尼玛,不是让老爷子架在火上烤么? 不过还好,老爷子早就被烤过很多次了,也不差他这一把火,等自己选定公主,老皇帝对赵家的戒备应该会缓和不少。 倒是这个赌局……好像有点意思。 于是他问道:“他们给你们多少钱啊?” 孟龙堂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赵昊有些诧异:“五百金?” 五百金对他并不算多,以前月钱宽裕的时候,也就是三个月的零花钱,即便现在也就是七八月的月钱。 要知道,一金就够三口之家在京都生活一年了。 孟家虽然没落了,但孟龙堂好歹也算个军二代,但全身上下搜一遍也未必能拿出一金。 仅仅是假装下下注,就能凭空得到五百金,这可是大好事啊! 谁料孟龙堂摇了摇头:“五千金!” 赵昊也愣了:“嘛玩意儿?五千金?这些赌坊疯了吧?” 五千金! 那就是一百匹一等马,足够火麟马开心一百次了! 这么特娘的多? 孟龙堂也是脸色古怪:“一开始我也感觉他们是疯了,但日天哥,你都不知道现在的赌坊有多恐怖?无脑赌狗和观望党都笃定你要选的就是乐阳公主了,现在乐阳公主名下有多少赌金你知道么?” 赵昊问道:“多少?” 孟龙堂腮帮子都咬紧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二十三万金!” 赵昊懵了:“这特娘的,把整个京都所有赌狗浑身搜刮干净都没有这么多吧!” 按照这世界金子的购买力,至少相当于几十亿人民币吧! 放别的国家,还勉强可以接受。 放荒国…… 这不得把赌狗们榨得一滴都没有么? 孟龙堂摊了摊手:“谁说不是呢?但偏偏之前说荒齐联姻,带来了一大批齐国商人来咱们这做生意,那些狗东西可真有钱啊!要不是他们,那些赌坊老板能慌成这逼样?” 赵昊沉默了半天,终于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牛逼!” 也难怪他们慌。 这种情况,若自己真选择了姜乐清,估计全京都的赌坊有一大半都要破产,然后那些齐国富商赚个盆满钵满回去。 这么看来,这个赌局还有不小的潜力。 孟龙堂犹豫了一会儿道:“日天哥,你说这五千金,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周九奉也适时插了一句:“接,还是不接?” 赵昊咧了咧嘴:“当然接啊!白给的钱为什么不要?” 孟龙堂嘿嘿一笑:“这不是哥们都得靠你吃饭么?肯定要先回来征求你的意见噻!” 赵昊哈哈笑道:“本来只想着赚一次钱,但人家上赶着送钱,不要白不要!” 周九奉伸出大拇指:“不愧是荒国第一纨……第一大少!高!” 赵昊忽然一怔:“你说我是啥?” 周九奉说道:“荒国第一大少啊!” 赵昊一拍脑门:“对啊!我是荒国第一大少,五千金也想把我打发了?给他们加价,加两千金!不加的话,咱们就不买!加价的话,你俩明天中午从我家出去,直奔赌坊买!” “妙啊!” 兄弟俩眼睛一亮,从镇国府出去,直接给赵昊未来的婆娘下注。 这说服力简直无敌啊! 孟龙堂思忖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在赵昊面前摊开:“日天哥,你说我们都押谁?” 赵昊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所有公主郡主的名字,名字下面还写着随后一次更新的赔率和赌金数目。 好家伙,还真的夸张。 乐阳公主名下二十三万金,赔率雷打不动的一赔三,若不是赔率不能降,恐怕早就降到一赔一了,毕竟一场赌局三十二位参赛选手,初始赔率太低就没意思了。 而其他公主,普遍达到了一赔五十以上,年逾七十的长公主,更是达到了一赔七千。 只可惜,所有人的名下都是空空如也,最多的也不超过十金。 赌坊老板们都这么刺激他们了,赌狗们仍然不为所动,认定了姜乐清这个女人,无比专一。 都押谁? 赵昊下意识就想到了几个名字。 这些都是几个比较优秀皇子的姐姐或者妹妹,虽然姜峥的儿子都是废物,但硬要矮子里面拔将军还是能够拔出来几个的。 这几个名字放到外面,赌狗们肯定会相信这是老爷子是要站队捧储君了,必然会疯狂下注。 但这个念头当出现就被他打消了。 这玩意儿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是自己指使的,别管是不是欲盖弥彰反向扰乱市场,都会显得自己眼神好像有点好,竟然能看出来谁更有希望。 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想了想,在名单上写了五个名字。 “就这五个吧!要是全押一遍,赌狗们会觉得你们是捣乱的,反倒一个都不想压!” 孟龙堂问道:“日天哥,你选的这五个什么标准啊?” 赵昊思索片刻,回答道:“够骚!” 第三十三章:第一个想当太子的人 第二天上午,众目睽睽之下,孟龙堂和周九奉溜进了镇国府。 一直呆到中午,两人一人提着一个钱袋,就奔向了金风赌坊,平均在五位公主名下押了一遍,便美滋滋地去青楼听曲儿了。 有心人算了算,兄弟俩一人押了一百金。 虽然分成了五份,明摆着要把水搅浑。 但现在其他公主最低的比率都是一赔五十,二十金赔五十倍,那也是一千金啊! 顿时,赌坊沸腾了。 无数人疯狂跟进的同时,免不了对赵昊一阵骂娘。 “我算是明白了!赵昊这个狗东西昨天就是装的!” “对!假装出对乐阳公主恶狗护食,就是为了骗我们继续下注!” “然后自己给其他公主下注?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等等!大家有没有想过,现在他才是欲盖弥彰,以我赌了几十年的经验,昨天那种情形,赌坊老板肯定慌,保不准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找到赵昊了,然后花天价请他把水搅浑。毕竟他可是顶级纨绔,一千金也能入他的眼?” “有道理啊!这纨绔很可能已经和赌坊合作,一起来坑我们散户的钱了!” “管他们坑不坑,反正我准备押了,就算继续押乐阳公主,赔率这么低又能赚多少?就算能赚,二十三万金的三倍就是近七十万金,赌坊赔得起么?” “对!富贵险中求,我押了!” “有没有好心人收集一下这几个公主的信息啊,她们长得漂亮我就押!” “对!等一手消息,漂亮就押,我不信赵昊这纨绔会喜欢丑的!” 一时间,赌狗们立刻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三派,跟风党、阴谋论党和观望党打成了一锅粥,但这五位公主名下的赌金数额,也是蹭蹭叫的朝上飚,与之一起上涨的,是其他公主的赔率。 金风赌场的掌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还指望绯闻谣言给赌坊回口血,却没想到谣言绯闻还没来得及传开,赵昊就当街给赌狗们洒了一头鸡血,然后礼部尚书秦恪紧接着又给他们洒了一头。 昨晚赌坊中疯狂的场景,他想起来就一阵小腿打颤。 现在不论如何,其他公主名下的赌金总算开始回暖了。 只要继续这样下去,整个盘子也应该会慢慢稳下来的。 只希望赵昊能够拖几天再给回复! …… 镇国府。 “昊儿!虽说这是夏天,但你还是要节制节制啊!” “虽然这是夏天,但晚上躺田里睡觉,你身子骨也受不了啊!” “就算你受得了,红苓受得了么?” “你看你身上被草叶子划的,头发里面还有泥……” 白秀指着赵昊的脑袋一阵数落。 赵昊低着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只能无力地反驳道:“娘!我真没有,谁脑袋不好使在田里睡啊?” 白秀叹了口气:“昊儿!你就别装了,爹跟娘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都经历过!娘也不是要拦你,就是你身子骨不好,总这么搞伤身体!” “嗯?” 赵昊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他好像懂了一些事情。 无奈之下,他只得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都老老实实在被窝里睡,行了吧?” 白秀这才松了一口气:“行!过几天娘再买几副治疗心疾的药,趁着年轻赶紧把身子调理好,不然到了中年就不好过了!” “好的好的!” 赵昊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心想得赶紧把香水搞出来,不然天天听白秀唠叨,还真有点顶不住。 打发走了白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昊儿!” 黑脸汉的声音压得很低,比那天在朝堂上都低。 赵昊讶异道:“爹,怎么了?” 黑脸汉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今天上午,你跟那两个小崽子的话我都听见了,赚钱能不能带爹一个?” 赵昊嘴角抽了抽,小声问道:“爹!你有私房钱么?” 黑脸汉四处打量了一下,堂屋里只有父子俩人,但他还有点不放心,又跑出去绕着堂屋轻手轻脚地转了一圈才确定白秀不在附近。 赵昊忍不住道:“你防我娘防得那么严啊!” 黑脸汉叹了口气:“别看你娘现在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但其实你出声之前,她是军中搞情报最厉害的兵,就算藏在一丈以内,也鲜有一品高手能察觉到她的气息!” 赵昊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娘以前也是一个高手。 确定白秀不在,黑脸汉才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了几颗银豆子:“我私房钱就这么多了,就这还是前天晚上我在酒楼退了一盘花生米省下来的。”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赵昊心中百感交集。 婚姻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记得小时候,黑脸汉经常骗他的钱,其实凭借黑脸汉的智商,根本不可能从他这里骗到钱,但出于心疼,他还是或多或少会受骗几次。 不过后来这件事情被白秀发现了,当即就禁止了父子双方的金钱往来,不然两个人一起罚,所以赵无敌才会如此鬼鬼祟祟的。 他叹了口气:“爹!你这就算全押上去,也赚不了多少啊!” 黑脸汉试探道:“要不……你借我点?” 赵昊咧了咧嘴:“借钱肯定没问题,问题是你去押还是我去押?” 黑脸汉揉了揉眉心:“当然你去押啊,我还被皇上禁着足呢!” 赵昊指了指自己:“我要是去押,那些赌狗们岂不是都跟着我一起押了?” “也是……” 黑脸汉双手挠着头,一副很凄惨的样子。 赵昊笑了笑,便把银豆子都塞到了他手心:“放心吧!这次我们哥仨能赢很多钱,到时肯定分你一点!” 黑脸汉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要是被你娘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 赵昊笑道:“你现在明面上的月钱,三两银子总有吧?过几天咱家后门那条街出现一个卖木雕的,也算正常吧?你恰好喜欢其中一个木雕,掏三两银子买下来也不过分吧?结果谁知道,这木雕里面藏着好几块金子,这也不怪你吧?” 黑脸汉眼睛一亮:“妙啊!” 父子两人很快就愉快地敲定了扶贫工作,黑脸汉正准备离开,却看到门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爷!” “老爷!” “十四皇子登门拜访!”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 黑脸汉咧了咧嘴:“有文化就是好,第一个想当你大舅子的人出现了。” 赵昊也咧了咧嘴。 有个当镇国公的爷爷就是好,第一个想当太子的人也出现了。 ……………………………… 诸位莫急,新书期暂时不敢放得开,从这周末开始,每天保底三更。 第三十四章:从未见过如此可怜之人 十四皇子在诸多皇子中并不是特别显眼,修为一般,才学一般,身高一般,容貌虽然远超普通人,但在皇子之中也显得比较普通。 不过这人有一点优势,就是他也喜欢逛青楼,并且热爱诗词。 尤其喜欢捧赵昊的臭脚。 也算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舔赵昊这么明目张胆的人了。 不过,就算舔赵昊,他也是个皇子。 现在登门造访,无论是谁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所以赵无敌听见皇子造访,当即就去里屋,把正在午睡的老爷子叫醒了。 赵定边虽然满腹的起床气,不过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带着全家四口人出门迎接了。 “见过殿下!” 十四皇子名叫姜立云,二十五岁,是某个不知名妃子的儿子。 姜立云看到一家四口整整齐齐过来迎接自己,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见过镇国公,见过神武大将军,见过白夫人,见过赵公子。” 赵昊扯了扯老爷子的衣衫:“爷爷,我就叫你别来,瞅把孩子吓的!” 赵定边回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 赵昊则是一点不害怕,反而是笑嘻嘻地上前搂住了姜立云的肩膀:“这不是云兄么?上次玉衫阁一别,已经七日没见了啊!今儿来我这里,咱们可得好好唠一下子!” 见他这么热情,姜立云紧张的情绪顿时缓解了不少。 一开始听说赵昊要选公主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会儿,毕竟他在众多皇子之中实在不显眼,母妃也是地位不高后台不硬,要不是生了一男一女,甚至连妃都封不上。 而他跟赵昊的关系,也只是停留在客套互捧上,最多只算个点头之交。 他曾一度苦恼过,为何自己都当众这么夸赞赵昊了,为何还是走不进这个男人的心? 所以他犹豫,因为像他这种个人能力普通,后台不硬,还舔不到镇国公的,为什么还要竞争太子呢? 但他甘心一辈子庸庸碌碌么? 明显不甘心! 因为他是整个荒国,为数不多能够觊觎皇位的人之一。 不拼一把,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不行? 所以,他才怀着忐忑的心情过来提亲。 看赵昊如此热情,他顿时来信心了,原来潜移默化中,我已经舔到了啊! 滴口水穿石,非一日之舔功! 虽然我前二十五年过得平平无奇,但只要抱住镇国公这条大腿,未必不能翻身! 于是姜立云也亲热道:“昊弟啊!七日不见,为兄也是想念得紧啊!” 赵昊哈哈大笑:“荒国文坛之中,我赵昊自认独领风骚,无人能入我法眼,但若论诗词鉴赏,云兄却高了我不止一筹,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走!今日咱们非得好好交流交流!” 说完,便搂着姜立云的脖子回府了,看起来万分亲热。 赵定边沉默了片刻,也回了府。 赵无敌则是一脸怔忡,犹豫了好久才问道:“夫人!这位十四皇子,文学造诣很高么?昊儿的诗词荒国无敌,能入他法眼的可不多啊!” 白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整个荒国之中,就这么一个皇子捧你儿子的臭脚。昊儿夸的哪里是他,明明是搁那自恋呢!” 黑脸汉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我原以为这十四皇子平平无奇,却没想到长了一双慧眼,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笑着,便背起手跟了过去。 白秀啐了一口,搞不懂父子俩为什么一个比一个自恋,不过也是脸上带着笑意,回了府。 大堂之中坐着五个人,自然是老爷子地位最高,肯定不能冷落了他。 姜立云也很懂事,坐下来便对老爷子嘘寒问暖,先说皇帝跟他感情多么深厚,又扯老爷子在战场上立了多大的功劳,还扯平时皇帝经常跟他感慨老爷子的不容易。 反正就是极尽吹捧,别人吹过的他要吹,别人没吹过的他也要吹。 老爷子尬笑着一一回应,心里却没把这些话当回事。 宫里的皇子和公主太多了,凭借姜立云的地位,半年都未必能见姜峥一次,还皇帝跟你感慨我的不容易? 不过他也没忍心拆穿他,反倒是偷偷瞪了一眼赵昊。 赵昊会意,连忙说道:“云兄,咱们不是讨论诗词来的么?我爷爷整日陪着皇上,天天亲自听皇上亲自感慨,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你就放过他吧!” 姜立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便只能尬笑:“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赵昊笑道:“云兄此次前来,应该是为我前些天作的诗词吧!” 这怎么可能是呢? 姜立云很想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但那样肯定会得罪赵昊,便只能笑道:“那自然是了,昊弟都不知道为兄当日在太和殿听到这两首诗的时候,是多么惊为天人!情难自持,情难自持啊!” 不说还没反应过来,赵昊一听他这么说,这才想起那天自己到场的时候,姜立云就和一帮荒国俊杰守在那柱香前,齐齐地低着头。 想必……也是作了一首诗被齐国人嘲讽了。 忽然,赵昊心中涌出了一抹恶趣味。 “云兄!我向来敬仰你诗词鉴赏的能力,能不能为我的诗词即兴赋诗一首?” “啊……” 姜立云懵了一下,随即有些手忙脚乱。 即兴赋诗一首? 这不是为难我姜某人么? “唰!” “唰!” “唰!” 三道视线都投到了姜立云的身上。 老赵一家都清楚赵昊的脾性,知道他开始犯恶趣味了。 一时间,姜立云大脑一片空白,额头也伸出了丝丝汗水。 但看着赵昊满是骐骥的目光,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酝酿良久,才硬着头皮吟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 这诗做的真是行! 公主赞来皇帝叹, 百姓皆向瑶台行!” 白秀:“……” 赵无敌:“……” 赵定边:“……” 赵昊大笑拍手:“行!行!行!云兄赏析真的行,尤其是最后一句,我与宁婉梨在瑶台相逢,百姓全都过去围观,不就是因为我的诗让所有人都好奇她的美貌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立云擦着脑袋上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黑脸汉凑在白秀耳边,小声说道:“这首诗我听懂了!” 白秀白了他一眼:“最后一句你也听懂了?” 黑脸汉不服道:“当然听懂了,昊儿的诗我可是研究过的,姜立云这招叫用典故对不对?” 白秀叹了一口气:“对对对……” 她看了一眼姜立云,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总共就四句的诗,全部被黑脸汉听懂了,还真是可怜…… 这个时候。 门房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九皇子也到了!” 第三十五章:皇家诗词大会 得! 又来一个皇子。 对于这种事情,老赵一家都隐隐有了预料。 赵定边和赵昊是感觉有很多皇子脑袋都不太好使。 黑脸汉则是感觉自己儿子这么优秀,肯定是被那些公主抢着喜欢,自然要被那些皇子抢着当妹夫。 赵定边有些头疼,因为这些皇子都来,就显得自己风头很盛,自己那老伙计年纪越老心眼越小,肯定会惹他不高兴。 可自己又不能拦这些皇子,因为只要一拦,就显得自己又聪明又心虚,老伙计就更不高兴。 他又看了看自己儿子笑嘻嘻的黑脸,顿时头更疼了。 “快请九皇子进来!” 赵定边只能摆了摆手,现在屋里有个十四皇子,自然不能一大家子继续去接。 姜立云则是面容紧绷,自己虽然来得早,但连来意都没有说明这九皇子就到了,那我不是白来了么? 他没有说话,但却下意识朝赵昊挪了几步,这样的话显得跟赵昊更亲热一点。 不一会儿,九皇子就到了,也是规规矩矩地拜见老爷子,一通嘘寒问暖。 九皇子名叫姜松亭,二十七岁的年纪,虽然排得靠前,但实际年龄跟姜立云并没有差多少。 赵定边淡淡笑道:“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姜松亭拱了拱手:“自然……” 赵昊插嘴道:“自然是来跟我讨论诗词的啊!松亭兄,你来的刚好,我正跟云兄讨论得开心,要不要一起来?” 姜松亭噎了一下,谁特娘的要跟你讨论诗词? 但仔细想想,这明显是跟赵昊拉近关系的好时机,万一避开了这个话题,岂不是比姜立云都要落后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正是!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探讨诗词,还是昊弟懂我!” “原本我还以为知音难觅,没想到今天直接碰到了俩!” 赵昊看向赵定边:“爷爷!我已经忍不住要跟两个殿下探讨诗词了,搁这儿讨论太吵,我们先去书房了!” 赵定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好嘞!” 赵昊笑了笑,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殿下跟我来!” 说罢直接离开。 两个皇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敌意,飞快跟了上去。 毕竟以老爷子对赵昊的宠爱程度,肯定是让他自己挑人,这次来镇国府,最应该舔的就是赵昊本人。 赵定边揉了揉眉心,心想这个小子越来越机灵了,幸亏以前没教他正经的东西,不然估计现在已经被砍脑袋了。 走了好,走了省得闹心。 黑脸汉则是腾得一声站了起来:“我也去!” 白秀疑惑道:“他们讨论诗词,你跟过去干什么?” 黑脸汉嘿嘿笑道:“我还想听那些皇子作诗,刚才听着还真得劲儿!” 白秀:“???” 夫妻两个人友好交流了很久,最终黑脸汉还是没有去,想去练功房活动活动筋骨,却被老爷子叫了回来。 黑脸汉不解:“为啥啊爹?” 赵定边抬了抬眼皮:“因为还会有人要来!” 黑脸汉惊讶:“这您都知道?” 话音未落,门房又来了。 “七皇子到!” “快请!” 然后不出所料,七皇子问候了一通,知道赵昊在书房以后,就也加入进去讨论诗词了。 黑脸汉啧啧称奇:“原来这么多皇子都喜欢诗词啊!” 白秀白了他一眼:“你真觉得他们喜欢诗词?” 黑脸汉切了一声:“我在讽刺他们你听不出来么?他们就是奔着昊儿来的,说喜欢诗词就是虚与萎舌!” 白秀纠正:“那个字儿念蚁,虚与委蛇!” 黑脸汉扥着脸:“你唬我,我被蛇咬过,难道连蛇字都不认识?” 白秀:“……” 又过了一会儿。 “八皇子到!” 又是一阵寒暄,又有一个皇子进了书房。 黑脸汉一拍脑门:“我算是明白了,咱们就是青楼的老鸨,坐这儿就是给昊儿拉客人的!” 白秀:“……” 赵定边:“……” 黑脸汉一脸担忧:“可昊儿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么?” 白秀幽幽看他了一眼:“看来你年轻时没少去啊!” 黑脸汉面色一变:“放屁!老子年轻的时候一直搁军中呆着,逛青楼可是要关十五天禁闭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被关过?爹对我可是很严厉的,怎么可能因为我是天才兵王就不关我?” …… 相比于堂屋的冷清,书房就热闹多了。 从刚过中午,一直到夕阳西下,书房里都充满着热闹的文学气氛。 不得不说,跟这些臭文盲探讨诗词,还真特娘的有意思。 这些狗东西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原来暗地里都是跟我一样的败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好诗,好诗!” 小小的书房里,一共有五个皇子,每个人都使出浑身的解数逗赵昊开心。 一帮臭诗篓子,愣是作了一下午诗词没带冷场的。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提亲的事情,因为这种环境下,第一个提出这件事情的人,就会显得功利心太强。 要是因为这招致赵昊的恶感,那就太亏了! 赵昊也是图一乐。 有一说一,姜立云第一个来,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惊喜。 因为他也不想听那些皇子瞎比比,真要排队过来提亲,一个个就真跟拉皮条的一样,而且还没有天香阁的杨妈妈会拉。 那场面……想想就尴尬。 姜立云好啊! 姜立云第一个来,瞬间就构建出了良好的诗词氛围,你瞅瞅这文学环境,不比拉皮条有意思? 赵昊看了看天色,火烧云看起来万分祥和。 好了! 可以把他们打发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嘶鸣。 这声音摄人心魄,众人听到无不脸色苍白。 凶兽! 必定是实力在三品以上的凶兽! 就连在堂屋的赵定边也是睁开了眼睛,虽然这凶兽实力只有三品,但纵横疆场多年,他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能确定这是一匹坐骑。 有三品凶兽当坐骑,坐骑的主人也定然不弱。 不管是否来者不善,他都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迎战! “马来!” 镇国府的另一头当即就响起了嘶风战马的叫声。 这是赵定边呼唤嘶风战马的专门方法。 下一刻,高大威猛的嘶风战马便越过高墙,在夕阳下显得压迫力十足。 “嘭!” 嘶风战马落地,然后…… 后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赵定边的面前。 白秀:“……” 黑脸汉:“……” 赵定边:“???” 第三十六章:畜生!你连马都不放过! 嘶风战马发出一阵阵哀鸣,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才站起身,但两条后腿却还是止不住地打颤,显得十分无力的样子。 赵定边懵了,这嘶风战马也是他在域外捕捉的凶兽,虽然不如火麟马那般变态,但也是有着比肩一品武者的实力。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黑脸汉。 当时驯服嘶风战马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如此一头凶悍之兽,为什么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黑脸汉也愣住了,他随老爷子征战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这嘶风战马的恐怖的,也不知道为何今天它血气如此虚浮。 他连忙上前查看,检查一遍,顿时脸色变了:“爹!你的小母马被办了!” “什么?” 赵定边脸色一变,很快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当即吼道:“赵昊!给我滚出来!” 赵昊嘴角抽了抽。 完了! 本来还想着瞒着老爷子,多让火麟马开心几次,没想到这才初犯就被逮到啊! 嘶风小母马,亏你也是一品凶兽,怎么这么不争气? 刚给你找了个老公,你就被爱情腐蚀了心智和体魄! 有点麻烦。 老爷子这明显就是生气了! “来了!” 赵昊脸上露着尬笑,扭扭捏捏地走到老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爷爷,我错了!” 老爷子生气的时候贼拉凶狠,所以最好抢先认怂。 却不料老爷子还没生气,黑脸汉的巴掌先落在了脑袋上,怒不可遏道: “畜生!难道府里的丫鬟和青楼的女子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连马你也不放过?” 赵昊:“???” 爹?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正准备解释,却被老爷子挥手打断了:“下去我再收拾你,先去看看来者何人!” 说罢,踢了一下嘶风战马的屁股,便直接朝大门口走去。 赵昊连忙跟上去:“爷爷,没有坐骑也行么?” 黑脸汉在旁冷哼一声:“废话!你爷爷可是荒国第一神将!” 赵昊疑惑:“那为什么还要叫嘶风战马?” 黑脸汉瞥了他一眼:“当然是为了帅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赵昊:“……” 老爷子脸色有些发黑,话都让你爷俩说完了! 不过现在外敌要紧,镇国府离皇宫都不远,处于京都的中心地带,虽然允许骑马,但必须压抑坐骑气血,以免惊吓平民,违者罚一百金。 此人骑乘三品凶兽,却丝毫不收敛起息,又直奔镇国府而来,恐怕来者不善! 赵定边没有丝毫懈怠,全身都提到了备战状态。 结果刚推开门,那股强大的凶兽气息就消失了,而镇国府的门外,跪着一个人。 “拜见老将军!” 来人身高九尺,身躯异常雄壮,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那人身旁,则是跪伏着一头浑身斑点条纹的马,虽然是马身,但皮毛却如虎如豹。 虎豹战马? 赵定边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忍不住诧异道:“太升?” 听到姜太升的名字,随着老赵一家出门的皇子们齐齐一愣,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姜太升不是被封为苗王了么?” “这些年连除夕夜都没进京都,怎么今天回来了?” “难不成他也想当赵昊的大舅子?” “这……” 他们都有些慌张,没想到这种事情姜太升也要插一脚。 难不成你这么一个拥有一半异族血脉的藩王也想争一争太子的位置。 姜太升则是抬起头,哈哈大笑道:“老将军,多年不见,你可还好啊!” 赵定边也忍不住笑了,热情地将它扶起来:“好!好!快起来,镇守边疆辛苦了!” 虽然他跟姜太升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还是要比其他皇子亲近一些的。 当时把异族驱逐出去的时候,姜太升才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在逐夷城里面孤苦无依,靠着边关诸将的庇护才勉强长大。 之后几年,荒国扑灭了异族数次反扑,可后来东北方向魏国给的压力同样巨大,朝中名将皆在与魏国交战的战场,根本腾不出手来,西边被搞得焦头烂额。 好在一次大捷,让赵定边腾出手来,率军来到了逐夷城,意外地发现当时十几岁的苗王和沂王有着极高的军事天赋,便一手将他们培养成年轻将领,从此以后异族就再也没翻起什么风浪。 这虎豹战马,便是他当时送给姜太升的凶兽幼崽长成的。 三品凶兽,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从边疆赶到京都。 这些年来,每次姜太升来京都给皇帝贺寿诞,拜见完皇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镇国府看望赵定边。 只不过……最近几年,他来得越来越少了。 这倒不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毕竟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哪能因为几年没见,就冷落了感情? “不辛苦不辛苦!为国效力,哈哈哈哈哈……” 姜太升发出爽朗的笑声。 黑脸汉也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小子,长得比我都高了!” 姜太升笑道:“但我的实力比起赵大哥还差得远呢!” 这就是荒国的武将体系,几乎所有人都是赵定边带起来的,不管谁与谁相见,都能坐下来开心地唠上几句。 赵定边则是在一旁说道:“太升,你这次回京是干什么来的?” 姜太升挠了挠头:“这不是快中秋了么?就寻思早来几天,给我两个妹妹置办些衣服什么的,她们操持着逐夷城的农业,今年估计来不了了,就让我多给她们购置点东西。” 一番话合情合理,就是没提赵昊成婚的事情。 不过赵定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但也没有拆穿。 赵昊则是撇了撇嘴,这特娘的距离中秋还有大半个月呢,你糊弄鬼呢? 他也没打算拆穿,却没想到姜太升主动凑了上来,朝他肩膀上就拍了两下:“好小子,跟你爹年轻时候一样帅!” 赵昊瞅了瞅呲着牙大笑的黑脸汉,不由陷入了沉默。 赵无敌也是嘿嘿笑道:“可不是嘛!老多姑娘喜欢他了,你瞅瞅你这些弟弟,都抢着给……” 赵昊直接打断道:“这些都是跟我探讨诗词的!” 赵无敌连忙改口:“对对!都是来探讨诗词的,我家昊儿诗词引得无数才女追捧,他们都是想从这学学诗词,出去骗小姑娘的。” 要真是拆穿他们的遮羞布,保不准这些东西怎么烦自己呢。 姜太升眼珠一转,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这些皇弟的意思,当即大笑道: “诗词?我最喜欢诗词了,加我一个呗,咱们赛一赛!” 第三十七章:我把你们当知音,你们却想夺我贞操 镇国府! 书房! “要问女人有几何, 俺也不知多少个。 昨天一孩喊俺爹, 不知他娘是哪个?” 姜太升粗犷的声音振聋发聩,搞得赵昊和那些皇子一个个脸色发白。 赵昊憋着笑,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好诗!好诗!太升哥果然是性情中人,只听这诗就知道咱俩志趣相投,不过你苗王更男人一点,睡一个就负责一个,连儿子都养!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 姜太升大笑。 其他皇子却一个个脸色比吃了榴莲都难看。 倒不是觉得姜太升的诗难听,毕竟荒国就如同文化荒漠,能写出正经诗的根本没几个,大家的水平都没高到哪里去。 但看他跟老赵一家的关系好像要亲密很多,要是他先提亲,恐怕自己要陷入劣势地位了。 终于,姜松亭第一个忍不住了:“诗词虽好,但哪抵得上美人妙?昊弟,我听闻皇上已经给你赐婚,不知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我妹妹与你同岁,出落的那叫一个娇俏,要不我安排一个时间给你们见一下?” 被他抢了先,其他皇子也坐不住了。 七皇子当前上了一步:“可拉倒吧!就你那妹妹,身材比你还要平,娶回家有什么意思?昊弟,我妹妹比你小两岁,虽说身子骨窈窕纤细,但她的身材……总之你们就算生仨孩子,也不会把他们饿着。” 十七皇子也赶紧说道:“皇兄!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十六岁的小女孩懂什么爱情?昊哥,我姐姐比你大三岁,就如同你写的词句那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人长得绝美,还懂得体贴人!” 终于忍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们要跟我作一晚上的诗呢! 赵昊心中暗笑,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着着众人痛心疾首道:“好哇你们!我把你们当诗友词友,你们却处心积虑地要夺取我的贞操!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像云兄一般,单纯地跟我讨论诗词呢?是吧,云兄!” 说着,就看向了姜立云。 姜立云愣了下。 我? 我也是来提亲的啊! 但他嘴唇动了动,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娘的! 昊弟都如此信任我了,若是我再火上浇油,会不会太不是人了? 我跟这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于是他当即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就是啊,我们讨论诗词开开心心的,你们说出这种话,难道不感觉大煞风景么?” 众位皇子:“???” 还真有人被忽悠瘸啊? 赵昊则是搂了搂姜立云的脖子,感动道:“还是云兄懂我啊!” 随后,他冲着其他皇子拱了拱手,神色沉重道:“几位殿下,虽说皇上是给我赐婚让我选公主,但成婚这种事情讲究的是缘分。 我把你们当兄弟,当知音,情谊无价!但若是把咱们之间的情谊,掺到我的姻缘之中,是不是有些不美?莫要玷污我们纯洁的情谊,可好?” 几位皇子沉默,一眼就看出赵昊在胡扯。 我们就一起作了一下午诗词,能有什么情谊? 你扯的都是什么歪理? 但这歪理,却好像没完全歪,至少他们不知道怎么在不落赵昊面子的前提下反驳。 这怎么搞? 赵昊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失落,正准备开口说话,却有人抢先说了。 姜立云觉得自己应该起到带头的作用,便痛心疾首道:“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却没想到这高雅的诗兴还是被败了。昊弟,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们再一起吟诗作对!” 说罢,拱了拱手,便直接转身离去。 其他皇子:“……” 这特娘的,我们姜姓皇室,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天才? “云兄慢走!” 赵昊依依不舍地告别,随后看向其他皇子:“你们呢?改天要不要一起来?” 几位皇子顿时有些头疼,这问题就问的很艺术。 改天要不要一起来? 不要,不给我面子。 要,那现在就赶紧走。 不过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便也不好呆着。 “好!昊弟,改天一定要叫我,今天作诗还没有尽兴呢!” “那我也告辞了,昊弟莫要忘了为兄。” “昊兄,下次诗会什么时候,我能带上我姐……算了!当我没说!昊兄,小弟告辞!” 不一会儿,书房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赵昊看向姜太升,却发现姜太升也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有些无语,心想毕竟是跟着老爷子混过的,果然有一些心机,别的皇子要么被噎到了,要么被忽悠瘸了。 就这个壮汉站旁边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提提亲的事情。 “我不是提亲来的,就不用赶我了吧?” 赵昊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赶你呢?太升哥,你还有别的事我能效劳的么?” 姜太升哈哈大笑:“昊弟!我这还有给咱赵伯伯和无敌哥准备的礼物,你带我去送一送?” “行吧!” 赵昊无奈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他到了堂屋:“赵伯伯,无敌哥,我太升哥给你们送礼物……爷爷,爹!” 被赵定边瞪了一下,赵昊便乖乖地站到了老爷子身后。 …… 镇国府外。 姜立云第一个器宇轩昂地走出了大门,神情之中充满了优越感。 呵呵呵…… 今天来了这么多皇子,只有我才被赵昊当成知己。 其他的皇子,一个比一个不识趣,探讨诗词正开心的时候,非要做出提亲这么扫兴的事情。 “呵!” “呵!” “呵!” 其他几个皇子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冷笑一声,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姜立云有些不服:“几位皇兄皇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姜松亭又无语又生气:“你是不是还搁那得意呢?你也不看看谁没出来?赵昊就是想把我们赶出来,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姜立云转身看了一眼,顿时心头一跳。 完! 姜太升没出来! 但他还是嘴硬道:“五皇兄可是镇国公带出来的兵,多聊聊天很正常不是么?” “切!” “切!” “切!” 其他几个皇子纷纷白他了一眼,便都坐上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今天这事儿,算是黄了。 姜立云杵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自言自语道:“你们什么都不懂!今天我博得了赵昊的好感,下次诗会肯定方便我拉红线啊,他这么喜欢诗词,今天又聊得这么开心,下次诗会肯定不会远……吧?” 他摇了摇头,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面,早有一位女子望眼欲穿了,正是他的妹妹,姜锦云。 “哥!那赵昊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我不是让你去提亲么?你说八九不离十了,就带我去见赵昊,肯定当场拿下!” “好像是有这个茬。” “那你进去了一下午,现在是来带我见赵昊么?” “也不是……” “那谈得怎么样了?你有多大的把握?” “六之有五!” “竟然这么高?你给我说说什么情况!” “就是这场婚事,你同意了,我同意了,赵昊还不知道同没同意。” “啊?赵昊没有表态么?” “没有啊!” “他为什么没有表态?” “因为我没问啊!” “???” “妹妹你放心,下次诗会他肯定会表态。” “下次诗会什么时候?” “不知道!” “姜立云!你可真是个废物!” 姜立云也急了:“你知道我是个废物,你还听我的话?” 姜锦云:“……” 姜立云越说越气:“我就应该听娘的话,脑袋这么不好使还搞什么宫斗?还不是你,非逼着我过来搏一搏,到最后事情不成还说我废物。不管了,你自己玩吧!” 姜锦云也慌了:“哥!别!我错了!咱们再试一试啊!” 第三十八章: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姜太升也被赵昊送出了门。 他心情倒是颇为不错,别的不说,礼物送到了,关系也拉了,怎么也得比其他皇子强吧? 倒是赵昊颇为好奇地看着姜太升,他心中很笃定这货肯定是来提亲的。 因为姜太升早就在自己家这里混了脸熟,但每次来京都,都会赶在皇帝寿诞和重大节日,见完皇帝之后才会来镇国府。 但这次…… 虎豹战马都快被他骑虚脱了,一到京都就直奔镇国府而来,怎么可能不是来提亲的? 但就刚才,他一直在跟老爷子和黑脸汉寒暄,提亲的事情一句话都没有提。 他这是想忍到什么时候? “太升哥!你也别有压力,以后咱们各论各的,我爹是你哥,你是我哥,不影响的!” 姜太升哈哈大笑:“那自然没有压力!对了老弟,我这边还有给你的礼物,刚才人多不好意思拿出来。” “哦?那我可得看看了!” 赵昊不由笑了笑,心想这货总要图穷匕见了,便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姜太升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方盒,直接递了过来:“这东西可是个好宝贝,别告诉别人!” “行!” 赵昊点头,心中不由有些好奇,这东西像是一个小册子,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东西。 看姜太升如此自信,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能靠这册子里面的内容,就打动我给他当妹夫?姜太升却是没过多解释,跟赵昊告了别,便直接跨上虎豹战马,离开了镇国府。 赵昊瞅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咂咂嘴。 这个姜太升,好像比其他皇子要聪明一些的亚子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把册子揣到了怀里便回府了,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老爷子托着脸,一副精神恹恹的样子,看见赵昊回来,皮笑肉不笑道:“今天表现得不错,我就不罚你了!” “爷爷大气!” 赵昊当即给他伸出了大拇指,嘶风战马可是老爷子的宝贝,他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 好在这些上门提亲的皇子够烦人,要不是自己把他们引开,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老爷子吊起来打了。 “吃饭,吃饭!” 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 一家四口终于松了一口气,镇国府冷清惯了,很少来客人。 要是孟龙堂和周九奉来了还好,都算是自家的孩子,不用那么拘谨。 跟那些皇子客气来客气去,是真的心累! 只有黑脸汉还兴致满满:“昊儿!刚才姜太升真没有提亲么?” 赵昊撇了撇嘴:“得了吧!瞅他五大三粗的样子,他的妹妹指不定是什么人型凶兽呢!” 以前姜太升的妹妹倒是来过京都,不过都是除夕夜陪皇帝吃一顿饭就走,赵昊还真没见过她们。 黑脸汉撇了撇嘴:“可快拉倒吧!还人形凶兽,马形凶兽你都不放过!” 赵昊:“???” 可不兴这么说啊! 白秀则是白了黑脸汉一眼:“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 黑脸汉当即反驳:“我不动脑子?我要是不动脑子,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你真当神武大将军的名号是我爹封的?” 白秀:“……” 她恶狠狠地瞪了黑脸汉一眼,却发现他没有丝毫退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是别的杠不赢,发发脾气,黑脸汉还会哄她。 但要是嘲笑他的智谋,黑脸汉绝对分毫不让。 赵昊在旁默默地吃着饭,吃完以后就赶紧放下碗开溜了,因为他实在很难面对黑脸汉那古怪的眼神,还是等着老爷子给他说明情况吧! 老爷子瞅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古怪地叹了一口气。 关于赵昊的婚事,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谁愿做什么谁就做什么,甚至连赵昊的选择他都没想过去左右。 他只希望自己那老伙计能别想那么多,这样老伙计心里舒坦,自己也能自在点。 …… 回到凤梧苑,赵昊喝了好大一口水。 今天吟了一下午诗,实在是口渴的不行。 红苓在一旁温柔地笑道:“公子,今天提亲的皇子,肯定快把咱家的大门给踏破了吧?” “何止快踏破了!” 赵昊咧了咧嘴:“那一个个的眼神,就跟兔儿爷一样,恨不得当场把我扒光!还好公子我机智,把他们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内卷,卷得差不多了一起滚蛋,真是累死了!” 说着,便躺在了躺椅上。 红苓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掌便拍了三下,很快就有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婢女走了进来,伏在赵昊身边便轻轻揉按起来。 这边是梅兰竹菊,赵昊的四个二等侍女,虽然长相一样,但气质却有着细微不同。 刚送过来的时候,听白秀说她们的名字分别是春兰、夏竹、秋菊和冬梅,结果赵昊一听当即就麻了。 好家伙,四个都认识! 改名!必须改名!不改名不让进屋。 最后改成了撷兰、听竹、采菊和折梅,这特娘的就顺耳多了。 只可惜她们年纪才十三,虽然在荒国,十三岁就被当成金丝雀养的不在少数。 但赵昊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一想到这个年纪,心里就有些发慌。 等十四! 等她们十四了一切好说! 感受着一双双柔嫩的小手,赵昊只觉万分惬意。 忽然,听竹说道:“公子,你怀里的大宝贝是什么啊?” 四姐妹中数听竹性格最活泛,按到那个那册子当即说道。 “大宝贝?” 赵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了姜太升送的册子。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来,这册子封面极其精致,都是上好的丝绸,还用丝带封了起来。 撷兰不由好奇道:“公子,这册子里面是什么啊?” 赵昊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打开看看!” 说着,便扯了一下丝带,看似繁琐的丝带,轻轻一解便全部散开。 翻开封面,只见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赵昊吾弟,逐夷城美景怡人,惜吾弟久在京都,未曾领略,故特意请苗女画师,助吾弟领略边疆之美。 嗯? 边疆之美?这是送风景画? 什么风景画非要女画师来画? 这姜太升究竟在搞什么鬼? 赵昊怀着好奇,打开了第一页,当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雾草!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 第三十九章:姜峥:我儿子没一个争气的 赵昊是真的懵了。 这哪是什么风景图? 这特娘……这特娘的是春景图啊! 册子通体都由薄如蝉翼的轻纱所制成,上面的画面也明显不是荒国的水墨画,倒是比较像前世西方的油画,写实度极高。 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大的风情万种,身材丰腴。 小得灵动精怪,柔美动人。 这……大型私房照写真? 难道姜太升非要强调是女画师画的。 这狗东西真是个狠人啊!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提亲的事情,结果直接偷偷藏了这么大一个大招。 赵昊有些不淡定了,红苓也是羞得满脸通红,梅兰竹菊四个小丫头更是手足无措。 啊这…… 赵昊强装镇定,继续朝下翻看,看了一会儿,侧过身道:“梅兰竹菊,先别按了,有点危险。” 梅兰竹菊:“……” 红苓:“……” 几个脑袋凑一起,继续朝下看,都看的津津有味。 又过了一会儿,赵昊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不然容易出事。”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点点头,将东西收拾好离开。 转身欲走的时候,身后又传来赵昊的声音。 “红苓姐姐留下……” 红苓转过身,面色红润,眼波似水:“公子……” …… 乾清宫。 姜峥赤着上身,身上的腱子肉显得爆发力十足,因为气血疯狂运转,原本略微灰败的皮肤也显得红润了不少。 他看着自己手中微微颤抖的长剑,花白的眉头紧紧皱着。 “果然……还是老了啊!” 他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将长剑丢在了一旁。 负手而立于窗前,他仰望着挂在夜空上的缺月,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良久。 姜峥打了一个哆嗦,便开口唤道:“大伴儿!给寡人拿件衣裳!” 曹公公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姜峥的回音还没来得及在宫殿里消散,他就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将衣衫批在了姜峥的身上。 姜峥看着曹公公,不由叹道:“这世间,除了我那个老伙计,最懂寡人的应该就是你了吧!” 曹公公笑着摇了摇头:“奴婢不懂皇上,奴婢只是皇上的手,皇上想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姜峥板着脸训斥道:“你就是跟着上朝伺候的太多了,那些文臣胡乱揣测不说人话的臭毛病,你真就学了十成十!” 曹公公赶忙跪地:“奴婢惶恐!” 姜峥无奈摇了摇头:“起来吧!都说伴君如伴虎,你这谨小慎微的性格,也是被我吓出来的。” 听姜峥对自己的称呼从“寡人”变成了“我”,曹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姜峥在软塌上坐下,开口问道:“姜太升的两百廷仗打完了么?” 曹公公回道:“打完了!” 姜峥摇头骂道:“我这个儿子,你说他没脑子吧,倒也有几分小聪明,你说他有脑子吧,偏偏干出了一堆自作聪明的事情。” 曹公公缄口不言,外界的信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或多或少会经自己的手。 他自然知道今天那些皇子上门惹得皇帝不高兴了。 前几个皇子还好,一个个都是没有脑子的糠包,尤其是那个姜立云,姜峥平时连提都懒得提一下。 根本就不看重,所以也说不上生气。 但这个苗王姜太升不一样,战场上表现勇武,还时不时地表现出十分有智慧的样子,不然也不可能跟沂王两个人就把一直以来都蠢蠢欲动的异族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虽然所有的皇子都不太入姜峥的眼,但苗王和沂王至少是不那么让皇帝嫌弃的那一批,若不是身怀异族血脉,说不定姜峥已经在考虑立储的事情了。 毕竟,苗王和沂王是凭打仗能力讨皇帝欢心的。 而其他几个,凭借的是没有另外几个皇子蠢,至少让皇帝不开心的事情,他们不会做。 可就是这姜太升,进了京都以后,连皇宫都没来,就径直地奔向了镇国府。 功利! 太功利了! 怎么可能不惹皇帝生气? 姜峥也是气愤不已:“我这么多儿子,就是没一个争气的!但凡有一个争气的,我会这么为难?” 曹公公没说话,只是继续赔笑。 这坏话他可不敢接,万一其中一个废物日后成为荒国新一任皇帝呢? 姜峥见他不接话,不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干脆换了个话题:“赵昊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动作么?” 曹公公笑道:“其实他也没做什么,跟秦知礼干了一仗,就窝在家里面不出门了。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和孟家和周家那两个纨绔坑赌坊了一笔钱!” 接着,他便把最近赌坊里的消息说了一遍。 尤其是说到那五个公主名字的时候,姜峥不由抚须大笑:“这狗东西,我哪个女儿长得漂亮,他倒是摸得门清,把这个假消息放出去,也不由那些赌徒不信。” 曹公公也笑道:“皇上,你说他真正中意的公主,会不会就是这五位中的一个?” 姜峥咂咂嘴:“还真不好说,这小子就是心思没用在正路上,但其实鬼精鬼精的,咱们谁都别想摸到他的路数。” 他用满是褶皱的指头翘着床沿,微微有些感慨:“这要是我的孙子,若是用心教导,说不定也能成为大器!就是我这老伙计一点都不会教育孩子,赵无敌不蠢,被他教成了憨憨,赵昊这狗崽子一瞅就是好苗子,也被他教得废掉了。” 这话曹公公哪敢接? 他当即笑着扯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可不是嘛!皇上,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姜峥问道:“什么事?” 曹公公说道:“我听老韩说,镇国公的嘶风马好像被赵昊牵着火麟马给糟蹋了,要不是赵昊下午表现好,说不定已经被镇国公吊在树上打了!” 老韩便是镇国府的门房。 “这……” 姜峥也是震惊了好一会儿,随即捧腹大笑:“这小子……这小子幸亏不是我孙子,不然我早把他砍了!” 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 接下来的几天。 京都的赌坊,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风暴。 第四十章:赵昊:成功学才是最赚钱的 金风赌坊这些天异常的热闹。 谁都没想到,这个全京都最大的赌坊,竟然转型成了最大的说书基地。 各路专业的说书先生就像是赶场子一样,轮着来这里开专场讲故事,全都是赵昊和各位公主的爱恨情仇。 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比如赵昊曾经在大荒湖畔邂逅了紫阳公主,两个人一吻定情,但因为差辈儿的原因为皇帝所不容,最终赵昊历经千辛万苦,将珍藏多年的千古名篇放在了朝堂之上,以换得皇帝赐婚! 而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其实是写给紫阳公主的。 证据? 没有证据! 但你们仔细想想,赵昊就算再纨绔,也不至于在朝堂上说出“每月为你守身如玉二十天”这种虎狼之词吧? 所以,赵昊都是装的!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惹到齐国公主的反感,这样他就能和紫阳公主双宿双栖了。 只是没想到,齐国公主竟然那么爱他,要不是必须回齐国这个条件,说不定真要把这个苦命鸳鸯拆散了。 但这种说法的信徒并不是那么多,因为有人搞到了紫阳公主的画像。 美么? 美! 但没有美的特别惊艳,怎么说呢,比天香阁的梨诗姑娘还逊了半个档次。 要知道,赵昊可是阅女无数的大佬,从刚长毛就开始在花丛中留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紫阳公主就如此寻死觅活? 但恰恰因为同样的原因,又有一部分人十分信服这个说法。 原因就更简单了,赵昊已经阅遍荒国美色,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为什么还非得要求自己婆娘是个极品美女呢? 适当脸盲一下不可以么? 如果赵昊真的是非极品美女不娶,那他邂逅了那么多顶级花魁,总会娶一个回家吧? 他现在都没有娶,恰恰说明他娶媳妇看重的不是脸! 这逻辑……绝了! 还有一种说法。 就是赵昊喜欢的是平阳公主,因为平阳公主的身材和她的封号截然相反,一点也不平。 众所周知,赵昊就喜欢身材好的。 甚至曾公开放出话,以后找媳妇就得找大的。 好不好玩无所谓,主要是怕孩子饿着。 后来平阳公主的画像也出来了,确实大。 所以这说法也吸引了一大批拥趸。 再后来,孟龙堂和周九奉压的五位公主的画像也出来了,当即就引了无数人跟风。 没别的原因! 两个字! 真特娘的漂亮啊! 除了这些专业的说书先生和两个关系户操盘手,还有无数业余的说书先生为爱发电。 整个京都,戏场生意凋零,那些喜欢听曲儿的,全都跑到了赌坊。 而大大小小的赌坊,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赌盘,其他形式的赌盘都失去了客流量,反而靠卖茶水瓜果赚了个盆满钵满。 整个赌场的环境,终于从一枝独秀,变成了几家齐头并进,但还是有不少公主被冷落。 但这种情况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另有一大批黑恶势力杀了进来。 “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就前几天,好几个皇子上镇国府提亲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亲眼目睹他们一块出来的!” “我记得他们是一个一个进的,肯定在里面打起来了。” “那天我在镇国府门外蹲了一整天,把所有进去的皇子都统计下来了。” “你统计这玩意儿干啥啊?你就说,谁最后一个出来的!” “苗王!苗王是最后一个进的,也是最后一个出的,那虎豹战马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不是稳了?最后一个出来,肯定是在里面订婚啊!” “听说苗王有两个妹妹,我一个从逐夷城回来的亲戚说,这两个妹妹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我不管你们了,我押姜素素!” “我押姜钰慧!” “我全都押!” 又是两个公主异军突起,名下的赌金数额飞快进入了第一梯队。 然而赌场的局势瞬息万变,仅仅过了一天,就又有一种说法兴起。 “你们都被骗了,我一个发小在孟府当孟龙堂的贴身丫鬟,她说现在人气高的几位公主都是抛出来的障眼法。” “我也这么感觉,如果赵昊真的选定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出来?” “哎?你发小有没有说是谁啊?” “她跟我说,告诉我答案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赌赢了得分她三成!” “那赌输了呢?” “赌输了她分文不取!” “哇!这么自信,那肯定是有把握了!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 “可以啊!不过咱们也这样,赌赢了给我三成,赌输了我分文不取。” “呵呵!那你骗我怎么办?与其被你这个二道贩子薅羊毛,我为什么不直接被一道贩子薅?我在周家也认识人,我去问他去!” “我想起来了!我小叔子的邻居也在孟家当门房,我去问他去!” …… 金风赌坊二楼的某个包厢中。 有两个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孟龙堂拍腿大笑:“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日天哥说靠自己成功赚钱很难,但靠教别人成功赚钱很简单了!” 周九奉点头:“可不是嘛!长见识了!” 孟龙堂有些感慨:“我跟我家那些仆人说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输了分文不取,咱们也不亏,赢了赚三成,那纯属白嫖,这不血赚么?” 周九奉问道:“那您那边,朝对的地儿押了多少钱了啊?” 孟龙堂笑道:“不多,才一千金,不过现在已经一比一百了。十万金,到我手里三成就是三万金!你呢,你多少?” 周九奉笑道:“要说这个啊,您得叫我爸爸!我这两千金!” 孟龙堂骂道:“去你的!不过日天哥这教会咱俩一件事情啊,听说齐国都城有很多死了男人的贵妇,有不少想吃软饭的男的都想傍上!” 周九奉问道:“怎么?您也想傍上一个?” 孟龙堂嗤笑:“你这不是白学了?傍上一个才能赚几个钱?我的意思是咱哥俩要是有机会去齐国都城,咱们开个课,教他们怎么傍上齐国贵妇,指定有不少人给咱们交钱!” 周九奉一拍大腿:“嗐!没听说过!” 听着兄弟俩一唱一和,金风赌坊的掌柜在一旁笑得直抽抽,顿时对赵昊吃烂钱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娘的! 靠教别人成功赚钱! 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关键是赌输了分文不取,不会被别人恨,赌赢的人还要感激他。 真就白嫖呗? 这个时候,包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叫喊。 “杀人了!” “杀人了!” 众人都是眉毛一挑,虽然金风赌坊是全京都最大的赌坊,但毕竟这些天人流量太大了。 三教九流,难免会闹出事情。 敢在金风赌坊闹事的人,恐怕不是什么软柿子。 孟龙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推开了窗户,朝一楼大厅俯视过去,顿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好家伙!” “秦知礼?” 第四十一章:看见渣女,往死里打! 卧龙凤雏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其实他们本来和秦知礼也不熟,毕竟俩人是纨绔圈的,秦知礼是文艺圈的,平时都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从上次当街堵路事件之后,他们就对秦知礼多了一些关注,看了看画像,至少把他长什么样记住了,所以一眼就能认出现在擎剑闹事的是秦知礼。 只见秦知礼头发散乱胡子拉碴,丝毫没有画像上的儒生模样。 眼眶发红,迷离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凶狠。 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已经急眼了。 而他对面,则同样是两个贵公子打扮的人,此刻正一脸讥讽地看着秦知礼:“我们说的有错么?赵昊说只要他想要,就算你已经娶了乐阳公主做老婆,他一句话你也得送过去。 你们秦家现在不就是这样?赵昊就在大街上提了一嘴,连赵家长辈都没有出面,你们就屁颠屁颠地进宫去找皇上退婚了。 别人把你心爱的女人抢走,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躲赌场把钱押在别的公主身上,你该不会真感觉押别人,赵昊就不娶乐阳公主了吧?你这不是孬种是什么?” 秦知礼没有说话,怒吼一声就冲了过去。 只可惜,他的修为远远不如这两个贵公子,一个照面就被卸下了剑,按在地上叮咣一阵爆锤。 围观群众一阵起哄,赌坊的伙计则焦头烂额,可这种身份的人打架,他们连拦都不敢上去拦。 二楼包厢。 金风赌坊掌柜解释道:“这些天,秦知礼流连各个赌坊,饮酒下注,身上的所有家当都压给了除乐阳公主以外的其他公主,不过平日只喝闷酒从不惹事,不知今日……” 孟龙堂点了点头:“上次日天哥好像也说这货是个痴情种子,除了脑子不太好使,其实人也不坏。” 周九奉也感慨道:“可不咋的,脑袋好使敢跟火麟马硬碰?” 孟龙堂瞅了一眼跟秦知礼对峙的两个纨绔,眉头微微拧了拧。 他认识这俩人,分别是丞相的三儿子和四儿子,妥妥的文官一派,以前也经常混青楼,因为争风吃醋,跟赵昊发生过不少次冲突,却总是被老杨封住修为以后,被赵昊的王八拳打得妈都不认识。 而青楼的女子,大都追捧赵昊的诗词。 朝堂之上,文官的地位也差了武官一截,连告状都没有底气。 最后俩人便在青楼混不下去了,没想到在赌场遇到了他们。 他不由哼了一声:“这两个狗东西不敢跟日天哥正面刚,却拿着日天哥的名头羞辱秦知礼,能忍么?” 周九奉摇头:“不能忍!” “走!” “走!” 两人当即跑下了楼。 孟龙堂当即大喝一声:“两个狗货,住手!” 围观众人闻言,顿时更兴奋了,大家都知道丞相姓荀,而这两个二世祖,最讨厌别人叫他们“苟”。 这话一出口,今天这事儿就不能善了。 更何况喊出这称呼的,还是孟周两个纨绔。 即便这两家已经没落了,但作为大荒四将的后人,后台也是镇国府,即便赵昊没在,双方谁也不用怕谁。 果然,荀家两个少爷不爽了,当即停下手看向卧龙凤雏两人。 他们先是有些惊疑,确定赵昊不在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放肆了许多,简单吐出的两个字:“打!” 说完,两个人就向卧龙凤雏冲了过来。 孟龙堂都惊了,没想到这俩人丝毫不按常理出牌:“你娘的,老子狠话还没放呢!疼,我的牙……啊!啊!啊!” 周九奉则是人狠话不多,闷声不响,一捶就被荀老四放倒了。 荀家兄弟在赵昊那里受的气太多,好不容易逮到两个落单的狗腿,能动手为什么要动嘴?当场就开始疯狂发泄怒气。 毕竟他们已经是八品武者的修为,而孟龙堂和周九奉则是堪堪入品。 即便江湖规矩,纨绔打架不能动用真气,他们的体魄也比这两人强上不少,毕竟不是谁都是赵昊那种奇葩,明明丹田完全废掉,体魄却无比强健。 这大概就是镇国公血脉的威力吧…… 新仇加旧恨,荀家兄弟下手贼狠。 从哐哐捶一个人,变成了哐哐捶三个人,金风赌坊里面鬼哭狼嚎。 掌柜在一旁干着急,却不敢动手劝架,只能在旁边大喊:“快报官,快报官!把老板也叫过来!” 如此大一个赌坊,肯定是有后台的。 但老板能处理的东西,不意味着他也能处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过。 朝着荀家兄弟后背咣咣就是两脚,两人当场就飞了出去,墙都砸出了一道道裂缝。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丞相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荀家兄弟忍不住惨叫,挣扎着起来,却发现那人戴着斗笠,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你是谁?胆敢报上名来?” “切!” 那人嗤笑了一声:“我要是想把名字报出来,为什么还要戴斗笠?” 荀家兄弟:“……” 他说的好有道理,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个时候,孟龙堂也吐出了一口血水,指着荀家兄弟骂骂咧咧道:“甘霖娘!你们也就欺负欺负我们了,等我日天哥来了不打死你们!” 荀家兄弟脸色顿时无比难看,最终荀家老三压低声音道:“出出气就行了,这个斗笠人修为至少六品,咱们两个打不过,等会赵昊再护着他,我们恐怕连他们是谁都弄不明白。把两个狗腿揍一顿不亏,咱们撤吧!” “好!” 荀家兄弟当即达成了共识,又放了几句狠话便匆匆离去。 孟龙堂则是向斗笠人拱了拱手:“多谢兄台相救!兄台放心,我虽然是个废物,但我上面有人,不会让那两人为难你的!” 周九奉附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大哥是赵昊!” 斗笠人看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放豪言,忍不住笑了笑,却没有多说话。 这个时候,秦知礼也挣扎着站起身,先是冲斗笠人拜了一拜,随后冲孟龙堂和周九奉拱了拱手:“不论如何,多谢两位出手相助,日后秦某必有报答!” 说罢,捡起长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赌坊。 孟龙堂咂咂嘴:“其实这人也不孬,比起那两个欺软怕硬的狗货强多了!” 周九奉点头:“可不是么?” 孟龙堂看向斗笠人:“今天多谢兄台仗义相助,我兄弟俩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要是兄台赏脸,咱们去隔壁芳菲楼饮酒畅谈一番?” 斗笠人没有说话,不过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 芳菲楼,雅间内,美酒佳肴。 孟龙堂还在喋喋不休:“那些文官真是狗咬狗,秦知礼已经够惨了,还有这么两个狗东西落井下石。” 良久没有说话的斗笠人忽然开口道:“这是文官集团对叛徒的警告,他们要抱团才能从武将集团手中抢走利益。皇帝会对秦家敲一棒子给一根萝卜,不过萝卜给的是秦恪,棒子敲的是秦知礼!” “雾草!这么深奥,兄台你是何……” “等等!你声音怎么变成女的了?” 斗笠人微微一笑,便把斗笠给摘了下来,露出了绝美的容颜。 孟龙堂和周九奉都看呆了。 这张脸,他们从画像上看过,正是齐国公主宁婉梨。 赵昊曾经交代过他们,看到这个渣女,一定要往死里打,因为她给自己下过套,还欺骗自己的感情。 第四十二章:十八岁还没开花正常么 孟龙堂和周九奉怎么也没想到,刚才出手相助,救两人于拳林脚雨之中的,竟然是宁婉梨! 他们对视了一眼。 日天哥说碰到这个渣女,就要往死里打! 到底打不打? 两人默默摇了摇头,荀家兄弟的实力稳稳压自己两人一头,却被宁婉梨一脚踢飞一个,这实力的悬殊,已经不是靠人数能弥补的了。 但两人也没给宁婉梨好脸色:“你堂堂齐国公主藏头露尾的干什么,对我们兄弟有什么企图?还敢妄议我们荒国的朝政,不想活了?” 宁婉梨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说的是实情而已,你们荒国武将权力过大,已经让皇帝开始不安了,过不了多久武官必受限制!” 孟龙堂嗤笑一声:“放屁!还限制武官,你难道没看到皇上如何宠爱我们日天哥么?真是笑得本猛汉吊都开花了!” 周九奉猛地睁眼,压低声音担忧道:“孟兄!我十八岁了都没开过花,正常么?” 孟龙堂:“???” 他缓了好久,才再次看向宁婉梨:“休要再说那些胡言乱语,你找我们兄弟两个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周九奉附和:“对!有什么阴谋?” 只要是坑过赵昊的人,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敌人,自然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她。 宁婉梨也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如此维护赵昊,不由错愕了一阵,然后失笑道:“我过几日便会随使团一起返齐,临走之前想要见赵公子一面,劳请两位通报!” 孟龙堂眉毛一拧:“你见我日天哥干什么?” 宁婉梨笑道:“我与赵公子一诗定情,虽然不能结为夫妻,难道连见一面都不可以么?” 孟龙堂都要气笑了:“放屁!你就是想利用我们日天哥,还搁这装深情?” 利用? 宁婉梨眼神微亮:“何来利用之说?难不成是赵公子告诉你的?” 孟龙堂哼了一下:“如此明白的情况,还需要日天哥告诉我?孟某只需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宁婉梨:“……” 她看了看孟龙堂充满智慧的眼神,陷入了沉默。 但这样继续跟他扯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便直接问道:“究竟怎样,你才肯通报?” 孟龙堂神色充满着戒备:“你肯定有什么阴谋?不然想见我日天哥,直接去见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要这般装神弄鬼?” 宁婉梨无奈摇头:“若你们荒国皇帝没有给赵公子赐婚,我自然能够大大方方地去见!但既然皇帝已经把公主许配给了赵公子,我这么一个曾与他共赏风月的女子,再找上门去岂不是不太好?” 现在荒齐关系亲密,这种事情虽然有些逾距,但却无伤大雅。 她之所以让兄弟俩代为转告,完全就是这些天的拜访请求,都被赵昊给拒了。 若是贸然前去,恐怕有些唐突,如果招致镇国公一家的不满,自己这次前来的意义瞬间削减了一半。 孟龙堂微微点点头,这话说的倒没有什么毛病,不过还是没有帮她通报的意思。 周九奉则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用充满着智慧的眼神不断审视着宁婉梨。 面对这两块牛皮糖,宁婉梨只能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淡蓝色玉简:“要不这样,劳请两位通报,见与不见由赵公子自己决定,这东西就当做赠别礼物了。可好?” 兄弟俩齐齐一楞。 因为这玉简,他们认识,正是金风赌场的赌金凭证,赌局收盘的时候用。 因为技艺奇诡,除了金风赌场以外任何人都造不出来,所以防伪性极强。 这…… 宁婉梨什么意思? 拿赌金凭证当礼物? 孟龙堂还是把玉简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看到了里面刻着的金额和下注名字。 “雾草!” “雾草!”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震惊。 宁婉梨微微一笑:“可否通报?” 孟龙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镇国府。 赵昊这几天过得万分折磨,因为每天都会被老爷子一顿絮叨。 一天就是一顿絮叨,一顿絮叨就是一天,还是因为嘶风战马的事情。 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甚至因此镇国府都出现了一个常住人口,那便是军队里面的马医,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呆在马棚里面,给嘶风小母马检查身体,想看看它究竟有没有怀孕。 马医也懵了,我是马医不假,但你这玩意儿是凶兽啊! 虽然是马形凶兽,但这玩意儿跟普通战马不是一个概念好么? 而且就算怀孕,那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就算是人也得等等月事看,结果你这才几天? 对于这件事情,马医是拒绝的,但架不住赵定边的盛情恳求,以及重金诱惑。 一天,就是一金! 当然,这钱走的是赵昊的账。 面对这些条件,马医只能点头,不过还缺一个助手,得回军队一趟,却还是被老爷子拦下。 助手? 要什么助手? 这里有现成的啊! 赵昊! 你给我滚过来! 于是赵昊跟马医住了几天马棚,一直给他打下手,包括但不限于处理粘液。 几天下来,赵昊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照顾孕妇,对象竟然是匹马。 离谱的是,他还不确定这匹马究竟有没有怀孕。 可那又怎么样呢? 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正在这时。 “日天哥!” “日天哥!” 两个声音响起。 赵昊倒掉药渣,站起身恶狠狠地看向兄弟俩:“我听说你们俩这几天在外面过得挺滋润啊,老子在家喂了几天马!好家伙,一眼都没见到你们,你们可真是爸爸的好大儿啊!” 孟龙堂讪笑道:“这不是在外面给日天哥赚钱么?” 周九奉赔笑:“可不是嘛!” 赵昊挑了挑眉,问道:“能赚多少钱?” 等兄弟俩把最近的战况汇报完,他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他本身没对这个赌局抱有太大希望,却没想到齐国跟随使团前来的富商,直接将赌金池扩容了五六倍。 这一波赚下来,足够挥霍好几年了。 “对了,日天哥!” 孟龙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宁婉梨想见你!” “宁婉梨?” 赵昊皱起了眉头,当即摆手:“不见!” 在皇帝印象中,自己是一个被宁婉梨欺骗感情的傻白甜,现在应该对她愤恨不已。 如此愤恨,为什么还要见面? 那不是要崩人设么? 孟龙堂犹犹豫豫地掏出玉简:“当然不见,不过你先看看这个,宁婉梨说这是给你的临别赠礼。” 赵昊接过玉简一看,不由陷入了沉默。 这,都能被她押对? 这宁婉梨不简单啊! 第四十三章:宁婉梨:我本来就没想嫁出去 在赵昊细问之下,孟龙堂便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赵昊不由陷入了沉思。 宁婉梨分析的局势他早就担心了,大荒以武立国,从开国以来,所有人都得靠武将活着,那时候的文官体系,说好听点是文官,说不好听就是后勤。 我们在前线打仗,你们在后方搞钱、搞粮食、安抚人心就行! 不过姜峥在位期间,荒国地盘越来越大,文官集团就不止后勤能搞了。 尤其是将异族完全驱逐以后,荒国的面积就足以与中原五国比肩,文官的职能越来越多,干的活也越来越重,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 只可惜,百姓对武将的崇拜太盛,没数十年的时间根本扭转不了。 而且荒国还与富齐强魏接壤,最大的话语权还是来自于军队的力量。 不甘屈居人下,却不得不屈居人下。 但荒国情况太特殊了,至少中原五国之中,从未出现过一个臣子拥有过能比肩赵定边的地位。 全国武将,莫不以镇国公为尊! 这尼玛…… 别管民间多么盛传皇帝和镇国公情谊多么深,也别管皇帝对自己多么好。 赵昊用脚指头想想都能明白,皇帝心中肯定不爽。 赵定边也知道皇帝心中不爽,所以曾经数次主动采取措施想要削减自己的兵权。 但那时,战事吃紧。 姜峥不想影响士气,更不想落下狡兔死走狗烹的骂名,所以对这些措施极力反对。而这更一步加强了民间乃至朝堂对这君臣情谊的无脑吹捧。 就算是那些老狐狸,也都觉得皇帝是真的信赖镇国公。 但现在,荒国和齐国结盟了,强魏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也暂时老实了。 安稳了! 强大了! 所以文臣坐不住了,迅速开始抱团,这样才能从武将集团手中抢肉吃,毕竟他们太弱小了。 秦家这次退婚,虽然更多的是顾及皇帝的面子,但也未尝没有屈服镇国公的成分,自然会招致其他文臣的不满。 不然,荀家那两个狗货虽然确实狗,但也不至于在秦知礼喝闷酒的时候,当众揭他的伤疤。 原因无他,文官集团太弱小了,不可避免墙头草就多,如果对墙头草一点惩罚都没有,这集团根本没有壮大的可能。 皇帝,应该也快坐不住了。 甚至说,这次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闹剧都有可能是他授意的。 孟龙堂有些担忧道:“日天哥,你怎么看?” 赵昊嗤笑一声:“这齐国公主还挺会放屁,我皇帝爷爷对我那么好,还每天都跟老爷子打猎钓鱼,你告诉我要打压武将?” 说完,他得意地晃了晃腿,假装不经意向四周望了一眼。 周围没有人,但那种若有若无被监视的感觉却没有消散。 第一颗文星点亮,虽然没有提升他的修为,也没有给他任何攻击和防御的手段,但感知力却提升了不少。 这尼玛……家里一直有内奸。 以老爷子的智谋肯定不会没发现,只是没想到老爷子对自己的废物程度竟然这么有信心,一点都没有动抓内奸的想法。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家动手吧? 毕竟,撕破脸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即便是姜峥也不想轻易承受。 孟龙堂嘿嘿笑道:“我说也是,这些人书读多了,看谁都想害她!你说,这女的咱还见么?不见的话让她滚蛋!” “让我想想……” 赵昊托腮。 宁婉梨这个女人显然是聪明的,至少对局势分析的没有问题,而且直接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猜出这个也不难,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她笃定自己会选择麻烦最小的选项。 而且她来镇国府的事情已经被皇帝的人知道了,她给出的选项恐怕也很难瞒过皇帝的眼线。 如果不让她过来…… 显得我很聪明? 显得我很心虚? 但如果让她过来,这女人明显是来示好的,万一她胡言乱语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如果是以前,他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心绪太过敏感。 但自从回忆起来六岁差点被毒杀的那件事情,他就知道这种危机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怎么搞……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哼了一声道:“没想到这个阴险娘们猜得还挺准,我还真有点想问问她是怎么猜到的。 你告诉她,来见我可以,不过得穿得骚一点,然后神情哀伤点,至少得让别人感觉她是真的对我恋恋不舍。娘的!我赵日天纵横花丛一生,想玩弄我的感情,哪能不付出一些代价?反正她回齐国,别想嫁出去了!” “好嘞!” 孟龙堂听得无比兴奋:“日天哥,你这也太狠了,看我等会狠狠地羞辱她!” 周九奉在旁附和道:“玩弄我日天哥感情者,虽远必诛!” 赵昊摆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 …… 芳菲楼,雅间。 “骚一点?” 宁婉梨不由皱起了眉头:“何谓骚一点?” 孟龙堂和周九奉不由向后退了几步,生怕宁婉梨一人来上一脚,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刚入品不久的废物能够承受的。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孟龙堂战战兢兢地说道:“就是漂亮一点,风骚一点……风骚你知道吧?就跟风雅一个意思!” 宁婉梨这才微微一笑:“就是去镇国府的时候,打扮得好看一些,神情依依不舍一些,让百姓都以为我确实都赵公子无比倾心对吧?我对赵公子真心天地可鉴,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孟龙堂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一顿揍是不用挨了。 “哼!算你识相!” 周九奉冷哼一声,紧绷许久的肌肉也变得松弛下来。 宁婉梨冲两人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回使馆换回女装。两位,告辞!” 说罢,便戴上斗笠,离开了芳菲楼。 兄弟俩齐齐舒了一口气。 孟龙堂心有余悸道:“周兄,刚才那么婆娘皱眉的时候感觉好凶哦!” 周九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一说一,确实!” 刚才他们真的有些害怕,那种感觉就跟面对自家爷爷一样。 楼下。 通往齐国使馆的途中。 斗笠下,宁婉梨嘴角微微上扬。 回齐国就别想嫁出去?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嫁出去! 第四十四章:就是你欺骗我昊儿的感情? 下午时分,京都的街道不知从何时开始热闹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齐国公主近些日子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还要见自己情郎最后一面。 吃瓜百姓当即就兴奋了? 这瓜包熟包甜,谁不想吃? 这段时间的赌局,曝光出了大部分常年生活在深宫中的公主,虽然未见其人,但只看画像就让不少平民感慨于她们的容貌。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乐阳公主。 就是那个“绿肥红瘦”! 现在这首词也已经广泛传唱了,众人也知道这首词虽然像是在影射,但并非完全是男女之情。 即便这样,姜乐清的美貌都让不少人惊叹。 而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可是正儿八经的情诗,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着赵昊对齐国公主的倾慕。 这不比“绿肥红瘦”带劲多了? 早在那次两国诗词交流会之后,就有无数人好奇宁婉梨的容貌了,只不过后面被赵昊选公主的热度压下去了。 但这回,宁婉梨亲自去镇国府拜访,岂不是能够一睹她的真容? 于是,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文人骚客,都汇聚在了从齐国使馆到镇国府的路两旁,准备一睹芳容。 “我赌一金,齐国公主比乐阳公主好看!” “我赌两金,她比天香阁的梨诗姑娘都好看!” “废你娘的什么话?能让赵昊作出‘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怎么可能不好看?” “你可以质疑赵昊的人品,但不能质疑他的审美。” “也不知道齐国公主会乘坐什么车辇?” “希望不是那种封的严严实实的。” “对!能不能看到她的真容无所谓,主要怕这大夏天的她吹不到风。” 吱呀——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齐国使馆的大门打开了。 两队侍卫率先出来,排列好阵型,随后大门之中便走出了一个青绿罗裙的女子。 不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 气质恬淡,仙气飘飘,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随后一架轿子被抬了过来,宁婉梨微微一笑,便在侍卫的护送下坐了上去,与吃瓜百姓只隔着一层轻纱。 朦朦胧胧,却未将她的美削减半分,反而让人充满遐想。 “走吧!” 宁婉梨朱唇轻启,只是平淡的两个字,落在路人耳中却如同仙音。 轿夫抬起轿子,便朝镇国府慢慢赶去,一路上是无数路人惊艳的眼神。 从齐国使馆到镇国府足有两刻钟的路程,却有无数人感觉万分短暂。 啊这…… 公主! 能不能返场再走一圈啊? 我们还没看够呢? 宁婉梨当然听不见他们的心声,已然下轿敲响了镇国府的大门。 “齐女,婉梨,求见镇国公!” 话音刚落没多久,镇国府的大门就打开了。 门房老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宁姑娘,请随我来!” “有劳!” 宁婉梨微微一笑,随后看向自己的侍卫:“你们稍等片刻,我去……” 她咬了咬嘴唇,神情中带着一丝羞怯:“我去和赵公子说几句话便回!” “是!” 侍卫纷纷领命,当即就在门口找了一个树荫,整整齐齐地席地而坐。。 目送宁婉梨进了镇国府,围观群众皆是扼腕。 “完了!一颗好白菜,又被猪拱了!” “你看那边的酸书生,一个个妒火中烧的,好像被赵昊抢了老婆一样!” “哈哈哈!这些酸菜成精的货,总是感觉没有赵昊,齐国公主就能看上他们一样。” “反正我已经麻了,自从赵昊长了毛,咱们京都的权贵就没有尝到一手的花魁。” “可不咋的!那些跟他春宵一度的花魁,无一例外都为他守过很长时间的身,不过大多都是守到天荒地老,都等不来他回来。” “你说那些花魁跟他之前都是完璧之身,他为什么不收回家?哪怕当个暖床小妾也行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赵昊的暖床丫鬟都是绝色,比起梨诗姑娘都分毫不差,而且个个纯洁贴心。那些花魁在常人眼里高不可攀,但其实不过是只会取悦男人的花瓶,跟贴身丫鬟比都差远了,也就尝尝鲜罢了!” “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赵昊弃之如敝履,这便是命么……” “瞅瞅齐国公主的样子,恐怕回齐国之后,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你说赵昊除了写几首酸诗酸词,也没什么别的优点啊,怎么就……” “真别这样说!赵昊虽然丹田废掉了,但你想想那些纨绔被封住修为以后,被他打得哭爹喊娘的。镇国公和神武大将军的体魄,可是被他分毫不差的遗传下来了。” “嘶……有了这诗才和体魄,我上我也行!”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宁婉梨毕竟修为不弱,这些话全都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嘴角也不由扬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虽然这些天听了不少关于赵昊的传说,不过亲耳听到荒国百姓的议论,还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真是一个妙人啊! 我看你还能藏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大堂,老赵一家已经整整齐齐地等着了。 镇国公,赵定边。 神武大将军,赵无敌。 将军夫人,白秀。 青楼战神,赵日天。 因为赵昊的事情,老爷子脸色已经阴沉了好几天了,不过看到宁婉梨之后,神情顿时就变得和蔼温煦了起来。 笑着冲宁婉梨招了招手:“丫头来了?快坐!” 虽然宁婉梨给赵家带来了一些麻烦,这次来也不让人省心,但老爷子对她却并没有恶感。 毕竟她才十七岁的年纪便有如此智谋与野心,谁看了不迷糊? 若老赵家只是普通武将,宁婉梨在齐国的处境也不是那么艰难,他恨不得赶紧把自个儿孙子送到齐国。 这废物纨绔,要是能娶到这种天仙般的媳妇儿,简直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宁婉梨像一个乖巧的小女孩,甜甜一笑:“谢谢赵爷爷!” 随后,就直接坐到了赵昊旁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赵定边:“……” 白秀:“……” 喝! 齐国的女娃子都这么外向么? 倒是黑脸汉先坐不住了,一双牛眼瞪着宁婉梨就问道:“就是你欺骗我昊儿的感情?” 宁婉梨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原想着大家都是聪明人,表面的工夫总要做一些,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耿直。 赵昊也是咧了咧嘴。 真是个好父亲诶,竟然这么记仇! 第四十五章:一顿分析二百五 老爷子也没想到黑脸汉竟然开口就出言不逊,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放肆!婉梨公主乃是贵客,休得胡言乱语!” 黑脸汉嗤笑:“屁的贵客!哪有客人玩弄主人感情的?” 说着,他拍了拍赵昊的肩膀:“昊儿莫急,为父替你出气!” 赵昊不由对他伸出大拇指,他也早就不爽宁婉梨了,老老实实滚回齐国不就行了? 非得给我添麻烦? 还真的解气! 黑脸汉,永远滴神! 然而。 “啪!” 老爷子一巴掌打在黑脸汉的脑袋上,怒不可遏道:“滚蛋!你再放肆无理,老子头给你打烂!” 黑脸汉捂着脑袋,有些委屈:“爹!我又没有胡搅蛮缠,你怎么不讲理啊?”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用跟你讲理么?家是讲理的地方么?家是讲拳头的地方!” 黑脸汉:“……” 赵昊嘴角抽了抽,这逻辑特娘的无力反驳。 家是讲理的地方么? 家庭,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最终,黑脸汉还是老实了,白秀则是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会儿宁婉梨,然后附在赵昊耳边说道:“昊儿!你对宁婉梨有感觉么?这丫头长的真俊,娘有点稀罕,你要是也喜欢,咱想个办法搞进咱家的门。” 赵昊脸上肌肉微僵,压低声音回道:“你稀罕可不行啊!婆媳敌对的被动都没有触发,她指定进不了咱家的门啊!” 白秀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失落道:“说的也是,你奶奶当年就看我不顺眼……” 母子俩的声音都很小,倒也没有引发一些尴尬的情况。 老爷子的神色这才稍稍放缓,笑着跟宁婉梨聊起了天。 聊的内容当然不是什么家国大事,多是些齐国的风土人情,甚至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比如你爹身体怎么样,听说他喜欢收集名剑,自己这虽然也没多少,但可以送一些仿品巴拉巴拉…… 黑脸汉在一旁听得一脸烦躁,锭子都捏紧了,但就是不敢捶到宁婉梨身上。 白秀则是上下打量着宁婉梨,神情微微有些遗憾,这个知书达理的女娃子,怎么也不像老爷子说得那么心机深沉啊,可惜了!可惜了…… 赵昊的反应倒是和黑脸汉有些像,不停晃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宁婉梨。 “行了行了!” 老爷子笑眯眯地站起身:“你们年轻人自个儿聊聊,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搁这儿碍事了!” 说着,便背着手笑呵呵地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转头训斥道:“你们俩还杵那干什么?你俩年轻相处的时候,爹就在旁边瞅着?” 白秀连忙站起身,冲宁婉梨慈爱一笑,便跟了上去。 黑脸汉则是有些不情愿,站起身的时候,压低声音对赵昊说道:“你们先聊,她要是还想欺骗你的感情,你就喊爹,爹把她从围墙上丢出去!” 赵昊也压低声音道:“那您可别走远,晚扔出去一息,对你儿子来说就是成吨的精神伤害。她十七岁,我玩不过她……” 宁婉梨:“……” 你们父子俩…… 还是没有改掉大声密谋的爱好啊? 很快,堂屋里只剩下了宁婉梨和赵昊两个人。 本来宁婉梨是想了很多话的,但被赵无敌打岔了两次,她情绪有些不连贯,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赵昊先开了口:“说吧,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见我想要干什么?可别说真的爱上我了,我皇帝爷爷都说了,你就是特娘的想回去当女帝,才拿我当挡箭牌的!” “嗯?” 宁婉梨愣了一下:“这件事情是皇帝告诉你的?” “也不完全是,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不过给我皇帝爷爷一个面子,由他给我说,显得他很聪明……算了!这种高端的拍马屁技巧,说了你也不懂!” 赵昊摆了摆手,得意地晃着二郎腿,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三个神念正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一个是那个一直监视自己的内奸,另一个也比较熟悉,应该是老爷子。 至于第三个……很陌生,很有可能是暗中保护宁婉梨的高手。 也就是说……两个人的谈话是完全暴露的,他说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宁婉梨看着赵昊得意的样子,不由有些沉默。 她一开始的确是以为这件事情赵昊是自己发现了。 但现在,赵昊一开始说是皇帝告诉他的,随后又改口说自己也发现了,并且又一边得意地笑,一边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反而有些拿不准。 毕竟这种充满智慧的眼神,不久前她刚在孟龙堂身上见到过。 赵昊撇了撇嘴,嫌弃道:“你上赶着要来找我,找到我了又支支吾吾不说话,好像是有什么大病!那还是我先问你吧,你是怎么猜到我想娶哪个的?” 听到这个问题,宁婉梨的情绪顿时稳定了下来,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赵昊的纨绔绝对是伪装出来的,不然也不会选到这个结果。 于是她微微一笑说道:“因为其她几位公主要么有兄弟,要么母妃是文官重臣之女。若是选前者,很可能让皇帝怀疑你们决意操纵储君之位;若选后者,也会让皇帝怀疑你们文武勾结。 你爷爷与皇帝情意深厚不假,但毕竟权柄太大,以他的忠心,自然要授意你选择没有丝毫背景的公主以打消皇帝疑虑。所以……只能是安阳公主! 赵公子,这里是你赵家的府邸,没有一个外人,若你有诚心,便不必对我隐藏了!” 说罢,便静静地看向赵昊。 却不料赵昊却一脸古怪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傻子的一样。 宁婉梨感觉有些不对劲:“赵公子,我说的不对么?” 赵昊都要气笑了:“真是一顿分析猛如虎,一看答案二百五!你这是读书读傻了吧,把肠子读到脑袋里去了?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到你脑子里拐了十八个弯,最后就拉出来这么个结论?” 宁婉梨脸色有些难看,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被这么嘲讽,饶是她心性再好也不免有些恼怒。 若不是在镇国府,她早就给赵昊一脚了。 她愠怒道:“那你说,你为什么选安阳公主?”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安阳公主漂亮啊!” 宁婉梨愣了一下:“你见过她?钟粹宫不是……” 赵昊得意一笑:“别人没进过钟粹宫,我难道还没去过么?就前年除夕夜,我等我皇帝爷爷跟安阳公主吃完饭以后,偷偷溜进去的。” 宁婉梨嘴角抽了抽:“胡说!钟粹宫守卫森严……” 赵昊咧开嘴笑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贴身保镖老杨是个高手!” 宁婉梨:“……” 看着宁婉梨懵逼的表情,赵昊心中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答案,皇帝应该能满意了吧? 这娘们果然想搭上镇国府这条线,要是镇国府里面没内奸,我说不定真跟她秘密结盟了。 估计她也没想到镇国府里面都有内奸。 主要还是怪老爷子,尼玛……您对我废物的程度,也太有信心了吧? 可不可以求推荐、打赏、月票呢? 哭惹! 第四十六章:吾传授你白嫖之道 就在赵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宁婉梨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这这这…… 这好像一切都说得通? 难不成,赵昊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思路才稍微清晰了一些,来荒国之前她就看过赵昊的诗,一直都怀疑这个人可能在隐藏自己,毕竟这么高的地位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诗,却纨绔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有些反常。 所以从太和殿初遇开始,她对赵昊都有一个心理预期。 即便做艳诗,那也是为了败坏自己的好感,让自己赶紧回齐国。 后面种种离谱的行径,也都是为了塑造纨绔的形象。 再后来赌场风云,更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要来和赵昊见一面。 但看现在的情况,赵昊的形象好像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赵昊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宁婉梨还是有些不甘心,只能强忍脑海中的恍惚,挤出一丝微笑道:“倒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请教赵公子。” 听到是请教,赵昊才语气稍缓:“态度倒不错,你说吧!” 宁婉梨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你已经决意要娶安阳公主,为何还要在乐阳公主和其他五位公主身上大做文章?” 赵昊有些无语:“你搞清楚些,秦知礼都当街拿着榔头想要捶我了,难不成我还得费尽心机向他解释哄着他么?” 宁婉梨:“不能……” 赵昊又问道:“那你说,好多赌坊掌柜筹措重金找我救场,这钱我不能不收吧?” 宁婉梨:“不能……” 赵昊继续问:“那我声东击西的时候……声东击西你知道吧?兵法看过没?你要是不懂这个,我可能很难跟你解释。” 宁婉梨表情管理有些崩坏,声东击西这种最初级的兵法,她怎么可能不懂? 但她忍着心头的怒火说道:“略懂……” 赵昊松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我声东击西,肯定得树个假靶子吧,这假靶子也不能太假对吧?那肯定得选漂亮的啊,不然那些赌狗怎么可能上当?” 宁婉梨呼吸已经有些紊乱了,咬着牙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想到利用仆人散播消息,抽取赌金提成的计策的?” 一听到这个问题,赵昊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就涉及到我独创的学问了!” 宁婉梨问道:“什么学问?” 赵昊回答道:“白嫖学!” 宁婉梨:“……” 赵昊摆了摆手:“也不怪你,毕竟小姑娘家家的不经常去青楼。” 宁婉梨寒着脸:“我就没去过!” 赵昊笑道:“不碍事!我就大概给你讲讲,所谓的白嫖学,就是利用一些狗东西想占便宜的心态,然后许诺他们朦朦胧胧的好处,最后占她们便宜的学问。 我给你举个例子哈!就比如去年醉梦乡一伙来了三个花魁,三个我都相中了,但我那个月的零花钱都花光了,作三首诗又感觉有些亏。于是我只作了一首诗,也不说写给谁的,只取了一个名字叫《题醉梦乡》。 然后隔了一天我才去那里找乐子,结果那三个花魁都以为是写给自己的,过来问我我也不说,她们就费尽心机讨好我,想让我承认就是写给她们某一个的。具体结果我就不说了,反正我在醉梦乡呆了三天三夜!” 宁婉梨:“……” 赵昊有些遗憾:“只可惜你是个女的,不然接受起这门高深的学问也更简单些。” 宁婉梨终于绷不住了,当即含怒起身:“谁要跟你学这些?如此放荡之人,吾羞与为伍!”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赵昊则是从怀里掏出赌金凭证:“你还押了五百金呢!不要了?” 宁婉梨哼了一声:“送你了,我嫌脏!” 说完,便气冲冲地离开了镇国府。 今天赵昊真的把她气得不轻,每句话都带刺她也就忍了。 可最后说起逛青楼还要白嫖的经历时,那油腻的神态和视女子为谄媚贱人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忍不了! 太气人了! 太气人了! 一直走到大门口,她才想起还没告别,回又不想回去,便直接在门口说了与镇国公告别的话,直接甩门离去。 她真怕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会忍不住踢爆赵昊的脑袋。 “咋还生气了?” 赵昊挠了挠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过摩挲了摩挲手中的赌金凭证,不由笑了起来。 五百金,一百比一的赔率,那就是五万金。 这个齐国小妞虽然有些讨厌,但出手还是挺大方的。 其实也不算讨厌,若镇国府里面没有内奸,他还是很乐意跟宁婉梨合作的。 毕竟这小妞脑子还挺好使,就是稍微有些自负,来镇国府之前把所有连招都想好了,却不曾想被自己打断了节奏,破防以后只能乱丢技能了。 唉! 欢迎来到对抗路。 走了好! 走了就省心了。 赵昊长长舒了一大口气,因为就在刚才宁婉梨离开的一瞬间,那种被三个人同时监视的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今天自己的表现,把老皇帝糊弄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松了松筋骨,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堂屋,却发现只有黑脸汉夫妇在不远处等着。 不由奇怪道:“我爷爷呢?” 黑脸汉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不过他刚才问我老杨在哪……” “老杨……” 赵昊咧了咧嘴,不用说,老爷子肯定是听见老杨带自己潜入钟粹宫的事情,去找老杨算账了。 唉! 节哀吧! 上次那个让火麟马骑嘶风小母马的馊主意就是老杨出的,结果只有自己受罚。 这次,也该反过来坑一坑了。 白秀则是问道:“你把婉梨姑娘怎么了?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赵昊嘿嘿一笑:“她刚才想对我霸王硬上弓,我没同意,她恼羞成怒就走了!” 白秀啐了一口:“净乱说!” 赵昊不服气道:“您这是不相信她钟情于我?” 白秀摇了摇头:“我不信你面对霸王硬上弓时会不同意!” 黑脸汉附和道:“我也不信!” 赵昊:“……” …… 另一边,宁婉梨已经回到了齐国使馆。 手持长剑,将铁力木桩砍得剑痕密布,心中气才稍稍散了一些,却还是紧咬银牙道:“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这个时候,一个侍卫上前一步:“公主,这次未必是你走眼。” 宁婉梨目光一凝:“先生,您这什么意思?” 这人虽然是侍卫打扮,却是齐国皇帝派来保护她的高手。 虽是一品,却可战宗师。 即便比起赵无敌体魄远远不如,凭借超强的感知却也未必会落下风。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方才公主进镇国府,有一道感知死死锁在赵昊身上。感知之学十分玄奥,只可以上欺下,不能以下克上!所以此人不可能是镇国公,而赵无敌只修体魄,不重感知,所以也不可能是他!” 宁婉梨眉头一扬:“你是说……” 第四十七章:我的女儿,谁看了都迷糊 刚才挥了百剑,心中怒气都未完全消散。 却不曾想,只听先生一番话,宁婉梨便立时恢复了冷静的状态。 这道神识,不属于赵定边,也不属于赵无敌。 还能是谁? 白秀? 宁婉梨觉得大概率不是,因为白秀对自己的戒备心并不强。 所以……会不会是荒国皇帝的人? 可这个人修为明明连先生都不如,就更不可能比赵定边强了,如此大胆地释放感知,势必会被赵定边发现! 难道,赵定边已经对皇帝坦诚到可以随便安插内奸的地步了? 所以赵昊今天如此放荡,也可能并非本性使然,而是针对这个人故意演出的戏? 宁婉梨有些不确定。 寻常人或许会觉得演一个纨绔很简单,但她看过很多史书,里面为了活命而装疯卖傻的例子,无一例外都十分凶险。 如果真是这样,赵昊就算表现得再纨绔,也不敢触碰皇帝的底线。 就比如那日在朝堂之上,决计不可能同意跟随自己回齐国。 所以他胡搅蛮缠,说出“一个月为你守身如玉二十天”时,宁婉梨才会觉得这是赵昊为了不惹怒皇帝刻意设计的行为。 但这么亦步亦趋,永远不触碰皇帝底线,还要永远符合他纨绔的行事逻辑。 可这样,实在是难于登天! 现在只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赵昊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纨绔,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皇帝认为他根本不是威胁。 另一种则是赵昊从会说话开始,就开始精心设计一言一行,使得自己行为在嚣张跋扈的基础上,完全处以皇帝能够忍受的范围。 稍加对比,就知道后者几乎不可能。 该不会真的有人从孩提就有如此深的心机吧? 但宁婉梨还是更倾向于是后者,因为只要把这个奸细设为前提,赵昊今天一切荒诞离谱的言行,都能做出完美的解释。 回想一下,自己这次求见,将他陷入了无比凶险的境地,也难怪从头到尾没有给自己一点好脸色,甚至到最后还说出了如此下流卑劣的话语。 两种说法,都能解释得通,却都十分极端,宁婉梨也不敢下断言。 当然,现在她也没有必要下断言,因为过几天就要走了,根本不可能把赵昊试出来。 良久良久,她不由笑道:“这赵昊,真是一个妙人啊!” 两种可能,不管是哪种,赵昊这个人应该都是独树一帜的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让她情绪失控的人。 即便那些皇室宗亲逼自己来荒国和亲,也没有让她如此生气。 宁婉梨忽然很期待。 期待着赵昊某一天触怒皇帝,被砍掉脑袋那一天。 或者,被皇帝逼到穷途末路,不得不露出獠牙的那天。 …… 乾清宫。 姜峥拄着长剑,微微喘息,脸上带着苦笑。 这便是岁月的威力么?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皇上,镇国府那边有消息了。” 姜峥神情微微一凛:“进来!” 得到姜峥允许,曹公公才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姜峥将长剑收到剑鞘之中,斜睨了他一眼:“说吧,何事?” 曹公公笑道:“究竟是哪位公主,赵昊已经选定了!” 姜峥眉毛一挑:“哦?那狗崽子选的哪个?” 曹公公缓缓吐出四个字:“安阳公主!” “嗯?” 姜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不错!没想到这狗崽子竟然真的会选安阳!” 当时决定让赵昊从众多公主之中挑一个的时候,姜峥便认定了这么一个人选,无比希望赵昊会选安阳公主。 原因无他,一部分公主有皇兄皇弟,另一部分公主的母妃都是文臣之女。 无论哪个结果,他都不想看到。 选了安阳公主,正合了他的心意。 从此赵昊当了一个无忧无虑的驸马爷,再加上安阳的…… 便再也不用顾虑镇国府的存在会威胁到皇权。 但他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心中又多出了另外一个疑虑。 为何镇国府会如此配合? 赵昊向来纨绔,即便自己也很少能左右他的选择,但这回他却听了赵定边的建议,选择了娶安阳公主。 自己那老伙计,究竟在想什么? 是真的下决心,要卸下对自己的所有防范,还是说…… 想要借此掩盖什么? 姜峥的眉头越皱越紧。 曹公公在旁边,则是感到一股股凉气袭来,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年轻时,跟随着意气风发的姜峥,他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只知道奋力帮皇帝干活,看着荒国越来越强大,大家心里都踏实。 但现在姜峥老了,疑心病越来越重。 没有人能比曹公公更能体会到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他缓缓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皇上,这是韩剑锋差人送来的书信!” 韩剑锋便是老韩,镇国府的门房。 “哦?” 姜峥这才从沉思中清醒,接过书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不用多说,这便是韩剑锋今日在镇国府的所听所闻。 宁婉梨? 姜峥眉梢一动,便加速向后看去,他倒是想看看,宁婉梨费尽心机去镇国府是为了什么。 看到宁婉梨对赵昊说的话,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番话,在荒国无人敢说,也无人会说。 因为即便那些文臣,也有不少认为自己和老伙计情谊深厚。 倒是一个齐国公主,将局势分析得那么透彻,并且还如此笃定。 此刻,他无比好奇赵昊会怎么回答。 是被拆穿心事的心虚? 还是终觅知音的兴奋? 毕竟,让他接受赵定边的安排选择安阳公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朝后面看去。 然后整个人都傻了! “放肆!” “这个狗崽子实在太放肆了!” “钟粹宫老子派了那么多高手看守,却还是被他偷溜进去了?” “来人!将钟粹宫守卫全都绑过来,每人一百廷仗,侍卫统领加仗一百!” 姜峥的声音无比惊怒,眉头却是彻底舒展开来。 原以为这是赵昊听了赵定边的安排,却没想到这小子之所以选安阳,竟然是因为偷偷看过她! 也不怪他! 毕竟以自己这个女儿的容貌,谁看了不迷糊? 第四十八章:你连皇帝都敢坑 姜峥此刻心中前所未有的舒畅,心中仅有的疑虑也被打消,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不是没怀疑过赵昊今天一切的回答都是精心设计的。 只不过从这小子刚出生没多久,韩剑锋就成了镇国府的门房,可以说这小子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目光之下。 这些举动,倒都符合他的脾性,尤其是对宁婉梨的态度,报复心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总不能说,这个小子从出生就开始演戏吧? 他嘴角微微扬起,忽然走到书案前,铺开了一卷空白的圣旨。 “大伴儿,你觉得宁婉梨这女子如何?” 曹公公愣了一下,刚才明明是在说赵昊,怎么忽然扯到宁婉梨了? 他心中疑惑,只能老老实实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此女子的确无比聪慧,但如此行径,越过陛下直接去找镇国公,未免有些莽撞了。”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的确有些莽撞,不过你不清楚齐国内部的状况,现在她在齐国的处境堪忧,这次虽然免去了联姻的命运,但若这么空手回去,还是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她才拼命向我和镇国公展露智谋与野心,虽然看起来有些莽撞和卖弄,但却是不得已之法。” 曹公公听出了姜峥的意思:“皇上,您是想帮她?” 姜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刻有“挽黎”二字的玉佩,微微思索片刻,才轻轻点头:“此玉是汉齐蓝田玉,乃是齐国国玉,无比珍稀,每一块都应记录在案,由齐国皇帝赏赐才方可持有。 挽黎二字是宁婉梨的野心,也是齐国皇帝的期望,看来他也属意立此女为储君。如今局势,荒国想要锐意进取,不免要借助齐国之财力,齐国皇位断不能由昏聩之人坐。此女既然已经展露智谋,便不妨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说罢,笔走龙蛇。 将圣旨交由曹公公,姜峥才微微一笑:“去吧!宣旨以后,去镇国府门口把那狗崽子叫出来问问,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是!” 曹公公恭恭敬敬地欠了个身,便踩着小碎步离开了乾清宫。 …… 齐国使馆。 “宁婉梨接旨!” 看到曹公公到来,宁婉梨心头不由一跳。 自己前脚刚从镇国府回来,后脚曹公公就到了,难不成自己此举已经触怒了荒国皇帝? 应该不会。 如今荒齐两国关系正好,就算自己行为莽撞,也不可能受到什么责罚。 那曹公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怀着疑惑,宁婉梨下跪接旨:“外臣接旨!” 曹公公深深看她了一眼,随后念道:“皇上有旨,齐国有女,仙姿玉貌,才情绝艳。朕撼姻缘不成,念云想衣裳花想容,闻婉梨母族李氏名下丝绸水粉双绝,特赐云裳玉楼与李氏,勿忘荒齐之交。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婉梨接过圣旨,一缕喜意在心头萦绕。 她听明白了,曹公公来是说好事儿的,但这云裳玉楼是干什么的?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公公,这云裳……” 曹公公笑道:“云裳玉楼就在镇国府对面,不日便能建成,皇上也希望荒国的百姓能在里面买到李氏的丝绸和胭脂水粉!” 宁婉梨顿时心中狂喜,荒齐虽然已经联盟,彼此之间交流甚多,但通商过程中税赋甚重,齐国商人更是不可能在荒国开设分号。 但现在皇帝直接在京都开设了一个云裳玉楼,相比于其他齐商,李氏必将会取得绝对的优势。 而自己也会因为母族的地位提升,在齐国重获话语权! 若之前李氏就有如此地位,自己也不会被迫到荒国来联姻。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能让自己有说话的资本,却不至于让其他皇室宗亲心生不忿。 她当即冲曹公公拱了拱手:“曹公公,代外臣谢过皇上!” 曹公公掩嘴直笑:“公主为荒国带来如此大的好处,我们荒国又岂能小家子气?时间不早了,奴婢还要去镇国府,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笑着离开了齐国使馆。 宁婉梨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心中却是在揣摩姜峥的意思。 虽说是对自己的赏赐,圣旨中却句句不离这桩未成的婚事,还特意提及了“云想衣裳花想容”,再联想刚才自己拜访镇国府被皇帝的手下发现的事情。 那么这圣旨的意思就是…… 我对你喜爱,是因为赵昊对你喜爱,你也别揣测我与镇国公的关系了,反正比你猜想的要好得多。 皇帝和镇国公的关系,当真微妙! 宁婉梨摇了摇头,还是不考虑这个比较好,这次来荒国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便也没必要再掺和荒国的内政。 只不过这云裳玉阁就建在镇国府对面,也不知道姜峥是什么心思。 …… 镇国府外。 曹公公到了以后,迟迟没有进府,命人进去通报以后,便站在马车上等待赵昊出来,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片的人。 曹公公毕竟是皇上的人,他们并不敢放肆,只敢隔着老远围观。 若是平时,曹公公去哪宣旨,他们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但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曹公公特意来镇国府,指定跟赵昊有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催促赵昊回复结果。 那岂不是意味着…… 要收盘了? 所以说,一众赌狗翘首期盼,虽然这个盘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几天,但这些时日谣言八卦满天飞,青楼赌坊两开花,让所有人都上了头。 再加上无数齐国商人涌入,赌金池比以前庞大了好几倍,俨然已经接近饱和了。 谁都想看看,这个惊世大赌局究竟结果如何。 在众人的注视下,镇国府的大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 不是别人,正是赵昊。 只见他跳上马车,亲热地搂住了曹公公的脖子:“老曹,怎么不进去坐坐啊?你这站外面,搞得我们老赵家一点礼数都不懂似的!走走走,陪我进去一起喂马!” 曹公公笑眯眯道:“不必了,昊爷!奴婢这次来,是带着皇上的任务的!” 赵昊笑道:“哦?什么任务?” 曹公公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七日之期快到了,皇上让奴婢问您,究竟有没有选好是哪个公主?” 赵昊撇了撇嘴,心想这皇帝还真小气。 本来还想着再拖几天,靠着孟府和周府的仆人再多捞一些钱呢,结果直接被提前打断了。 不爽是肯定不爽的。 但曹公公都逼到这地方了,拖着不回答好像也不太行。 可就这么白给,也不是赵昊的风格。 思索片刻,便提高音量道: “当然还是安阳公主啊!老曹,你快回去告诉皇帝爷爷吧,别再拖了!” 还是? 曹公公愣了一下,你之前也没说过啊? 他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紧接着敏锐的感知中便出现了路人的窃窃私语声。 “安阳公主是哪个?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 “莫非赵昊之前就确定了人选?那为什么还要拖这么久?” “我懂了!这场赌局是皇上操盘的,我说怎么各种流言乱飞,原来都是皇上放出来的!” “我就说,赵昊这个纨绔怎么可能有此等智慧?” “安阳公主……” 曹公公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他也没想到,赵昊被掐断财路,恼羞成怒之下,竟然连皇帝都敢坑。 你真不怕被砍头么?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四十九章:迷人的丈母娘 赵昊的操作,着实让曹公公恍惚了一阵。 荒国上下,能这么明目张胆坑皇帝的,好像也只此一人了! 不过想想赵昊从小到大的经历,曹公公倒是也释然了,因为这小子是真的没把皇帝当外人。 心情好的时候,比谁都对皇帝亲,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可会逗皇帝开心了。 可一旦把他惹毛,又什么放肆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离奇的是,皇帝从来没生过气。 甚至他越放肆,皇帝就越开心。 这次,应该也不会生气。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摆脱了赵昊的纠缠,在一众赌狗的注视下,催促马夫驾着马车快速离去。 虽然拉车的是西御马监的一等马,步履无比矫健沉稳,但却好像有着些许仓皇之意。 赵昊瞅了一眼大街上飞扬的尘土,不由暗笑一声。 反正只要不触动皇帝的底线,自己越作,反而越是好事。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为难你一下呢? 回到家,赵昊准备好好回屋里休息一会儿。 等会整个京都的赌坊必定会陷入大乱,不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用在家里等着数钱就行。 正好,香水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等选公主的事情过去,就差不多可以着手搞事业了。 他心里想着休息,却不曾想刚准备回梧桐苑,就被黑脸汉拦住了。 赵昊瞅着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疑惑:“爹?你这咋了,跟丢了魂一样?放心吧,该有的分红,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 黑脸汉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儿,区区分红才几个钱?” 听到“安阳公主”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分外沉重。 赵昊咧了咧嘴:“分到你手里,五千金怎么样?” “才五千……” 黑脸汉愣了一下:“嘛玩意儿?五千金……真的有五千金么?昊儿你可别骗我,你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赵昊感觉还是正事要紧:“爹!五千金的事情等会再说,还是先说正事吧!你刚才想说什么?” “对对对!先说正事儿!” 黑脸汉连连点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正事儿是什么来着?” 赵昊:“……” 他瞅着黑脸汉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由有些无奈,摊手道:“要不先缓缓,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说。” 黑脸汉点头:“也行……” 赵昊松了口气,这事儿能拖,就说明不是特别危机,便揉了揉脑袋:“那我先去休息下哈!” 说罢,转身欲走。 还没走两步,又被黑脸汉抓住了手腕。 “等等!我想起来了!” “哦?那您说说,是什么事?” 赵昊转过头,发现黑脸汉的脸色无比严肃,心不由提起了几分。 看这样子,恐怕也不简单啊! 黑脸汉面色凝重:“你刚才说,想娶的是安阳公主?” 赵昊点头:“是啊!你知道她?” “不知道!” 黑脸汉摇了摇头,随后叹气道:“但我知道她娘!” 赵昊愣了一下:“她娘不是死了么?” 宫里的事情,他知道的其实并不是特别多,不过这些年为了维持住自己荒国第一纨绔的人设,所以才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包括除夕夜闯钟粹宫。 也正是在宫里搞了这么多事情,这才对里面的八卦有了一些浮于表面的了解。 黑脸汉点头:“她的确死了,不过皇上纳她为妃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 赵昊来了兴趣:“您详细说说!” 黑脸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美!” 赵昊兴趣更甚,要知道黑脸汉的审美可是很挑剔了,因为白秀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大美人,所以即便那日在朝堂上看到宁婉梨的时候,也只是感觉这丫头长相不错,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但安阳公主的娘,却让他发出如此感慨! 那么她容貌有何等惊艳,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过想想那天晚上在钟粹宫见到的绝色容颜,赵昊倒也释然了。 能生出这等容貌的女儿,当娘的怎么可能丑呢? 虽说姜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但在女儿颜值上,属实是拖后腿的存在。 可就这么一个绝代风华的大美人,怎么就死了呢? 于是赵昊兴致勃勃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黑脸汉茫然摊手:“没了啊!” 赵昊嘴角抽了抽:“所以您神经兮兮地把我拉住,就是想跟我说我丈母娘很美?” “当然不是!” 黑脸汉连连摇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形容,一阵抓耳挠腮后才开口说道:“蹊跷!这人忒特娘的蹊跷!” “怎么说?” “这么跟你说,皇上别的妃子都是有名有姓的,但册封她之前,朝堂上下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即便是你爹我,也是在大婚当天头一次见到她。 如果只是也这样也就算了,我听别人说,自从这胡贵妃进了后宫,皇上就再也没去过其她妃子的寝宫,甚至包括皇后。之前皇上励精图治,三日一早朝,但自从有了她,就改成了十日一早朝,即便这样也经常特娘的逃课,一个月能上一次已经不错了。 也幸好那一段时间荒国战事不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就算这样,内政也是一团乱麻,一直到后来胡贵妃生产,情况才好了一些,可没过一段时间,安阳公主年岁稍长,皇上他就又开始了……” 赵昊咧了咧嘴:“我丈母娘就那么迷人?” 黑脸汉点头:“可不咋地?皇上老宠爱她了,任后宫其她女人哭爹喊娘,也不会临幸一次。” 赵昊不由好奇道:“那我丈母娘是怎么死的?” 黑脸汉微微叹气:“我也不知道,因为我除了大婚那天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胡贵妃,只是后来听说她死了,宫里宫外无论谁都不敢提这件事情。我问过你爷爷,你爷爷让我少管闲事。” 赵昊不由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看来自己选的这个安阳公主,并不简单啊…… 黑脸汉担忧道:“我听有人说啊,胡贵妃可能是精怪所化,若安阳公主也是这样,就算你有咱们老赵家祖传的体魄,恐怕也遭不住啊!” “精怪所化?” 赵昊下意识挺直腰板:“爹!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啊!” 黑脸汉:“???” 第五十章:等我成婚,你能不能陪床? 有一说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赵昊也有些慌张。 不过黑脸汉的叙述满满都是营销号的风格,实在有些靠不住。 思忖片刻,他还是觉得找老爷子验证比较好一点。 结果找到老爷子,老爷子只是瞥了他一眼,不喜不怒地说了一句。 “选的时候,贪恋人家的美色,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现在情况不对知道怕了?反正是皇上让你选的,选择也是你自己做的,你要是后悔,就自己去找皇上毁约。 不过我这个爷爷也不能一点忙不帮,等皇上砍你脑袋的时候,我还能帮你托一下,毕竟断头台是木头做的,硌着脸不舒服!” 赵昊:“……” 这还能说什么? 这特娘的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一脸无语地回到凤梧苑,心中的担忧倒是消减了几分。 胡贵妃的事情,鲜有人能知道真相。 除了皇帝这个当丈夫的,和安阳公主这个当女儿的,最可能知道真相的应该就是老爷子这个当兄弟的了。 若真是有大危险,老爷子指定会拦着唯一的孙子不要去送死。 但他不但没有拦着,还阴阳怪气地批自己了一通。 说明就算有问题,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不过回到凤梧苑,枕在红苓大腿上的时候,他又感觉不太对劲。 毕竟这是娶媳妇,日后肯定要坦诚相见的,到时候躺一个被窝里,真要出什么事,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红苓揉了揉他微皱的眉头:“公子,你为何事而忧心啊?” 赵昊撇了撇嘴:“还能什么?成婚的事情呗!红苓我问你,我成婚以后,你跟洛水陪床么?” 红苓不由愕然,尽管早就把身子给了赵昊,也不由有些脸红:“公子要娶的可是公主,陪不陪床……也得是公主说了算,想来她应该不会同意吧?就算公主同意,我陪床倒没问题,但洛水那边……” “嘶……” 赵昊有些脑壳疼,要说信任,他真正信任的除了老爷子和黑脸汉夫妇,就只有红苓洛水和老杨了。 梅兰竹菊年纪太小,卧龙凤雏脑子又缺根弦,就算没有坏心也有可能整出幺蛾子。 毕竟是跟媳妇同床,长辈看着肯定不好,老杨也肯定不行。 所以,修为高的,就只剩下洛水了。 但洛水这丫头性子冷,脸皮还忒薄,别说陪床,就算单独跟自己躺一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搞哦…… 赵昊揉了揉脑袋,觉得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一个婆娘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大不了分床睡呗! 但想了想安阳公主的容貌,又有些可惜。 “算了,不想了!红苓姐,我睡会,等会我娘叫我吃饭,就说我太过操劳,要补补觉!” “嗯!” 红苓轻轻应了一声,便温柔地托起他的脑袋,轻轻地放在枕头上,然后就准备离开。 赵昊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却摸到了一个册子,薅出来一看,还是那日姜太升送的“边疆美景册”。 下意识的。 他打开册子翻动了起来。 “嘶……” 这姜太升。 其心可诛! 但有一说一,他这两个妹妹长的是真带劲啊! 抬起头,红苓已经走到门口了。 赵昊连忙叫住她:“红苓姐,先别走。” 红苓疑惑地转过头,看到赵昊手中的册子,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嗔怪的笑意。 …… 苗王府。 这些天,姜太升一直都窝在家里面养伤。 因为擅自提前入京都的举动,被皇帝罚了好几百廷仗。 按常理来说,这种打廷仗都是不带真气的。 真打不带真气,但会真的使劲儿,比如赵无敌。 假打不使劲儿,行仗的侍卫甚至还会用真气化解力道,比如赵昊。 但还有一种打法,叫做朝死里打! 就是力道加真气一起使,一般只有对待彻底触怒皇帝的人才会使用。 那种时候,一般都会轻飘飘地说廷仗二十。 结果还没打够一半,人就直接死了。 姜太升挨的就是这种,若不是修为高深,估计他早就断气儿了。 即便运起真气护着,这条小命也去了一半了。 京都的苗王府不比逐夷城的苗王府,不过只是给他提供一个在京都落脚的地方罢了,平时他不在的时候,只有一个老管家和几个老仆看着。 所以现在,照顾姜太升的大业,也只能他们扛起来了。 也幸亏姜太升修为深厚,几天下来总算恢复了一些,不过还是趴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吱呀……” 门开了。 姜太升不由抬起眼皮,发现是老管家以后,笑嘿嘿地招了招手:“老张,今天外面有什么热闹事儿么?” 虽说他贵为苗王,不过对待苗王府里的仆人还是挺和蔼的。 张管家脸色有些凝重:“有!赵昊选定公主了。” 姜太升顿时瞳孔一凝,急切道:“他选了素素还是钰慧?” 张管家有些为难,他人在苗王府,虽然姜太升一年都未必来京都一次,但他也认为自己实打实就是姜太升的人,行事说话都得为姜太升考虑。 这个结果……他怕说出来会让姜太升不高兴。 姜太升抓心挠肝的,不由催促道:“你快说啊!” 张管家这才深吸一口气:“都不是……” 姜太升顿时眉头一拧,脸色阴沉得可怕! 都不是? 那本册子,可是出自苗疆圣女之手,必能将自己两个妹妹的美貌展现出来。 就这,赵昊那小子都不心动? 那这册子,岂不是白送了? 真是岂有此理。 姜太升脸色铁青:“那你说,他选了谁?” 张管家打了一个哆嗦,结结巴巴道:“是安阳公主……” 说罢,便一脸担忧地看向姜太升,生怕他伤势还未痊愈,又气出其他病来。 不过出乎意料,姜太升只是愣神了片刻,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安阳公主?” “妙哉妙哉!真是妙啊!” 看他如此表现,张管家更担忧了:“王爷!您,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姜太升笑声畅快:“这安阳公主没有兄弟,选了她就相当于没有选,反正其他皇子也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也省得我当这只出头鸟!” 这倒不是他安慰自己。 赵昊选了安阳公主,比选了姜素素或者姜钰慧都让他开心。 听他这么解释,张管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苗王府大门口传来砸门的声音。 一个老仆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王爷,沂王来了!” “沂王?” 听到这两个字,姜太升笑容更灿烂了。 第五十一章:母女惊呆,两极反转 沂王? 张管家听到这两个字就感觉有些不太妙。 他已经在京都的苗王府呆了很久了,虽然姜太升不经常来,但终归还是了解一些他的情况。 荒国总共只有他们两个藩王,又都身怀异族血脉,按理说应该惺惺相惜才对。 却没想到,两个王爷都自认为是最强最优秀的皇子。 虽然皇帝已经公开说了藩王不为皇储,但这两位就是不信邪,便把对方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 张管家没有见过沂王,但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不速之客。 “王爷,见不见?” 姜太升哈哈大笑:“见!当然要见,就算我不想见,你也拦不住他啊。快去请,我也好久没见过我的好弟弟了!” “是!” 张管家微微欠身,便一路小跑,朝苗王府大门赶去。 这砸门声太大了,万一砸坏了,还得自己这边出钱修,虽然现在姜太升还在京都,但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万一把这茬忘了,还得从皇帝拨下来的钱里面扣,大家的日子就会再紧几分。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 沂王名叫姜东升,皇子之中排行老六,和姜太升虽然母妃不同,却是一前一后出生的,所以姜峥干脆起了相似的名字。 姜东升体格与姜太升相仿,一看实力就不低,却多出了一丝书卷气,两人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觉得肯定是姜东升更有文化。 一看到姜东升,姜太升就热情道:“东升吾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可真是想死哥哥了!” 姜东升面色沉静,眼神冷然地看着姜太升:“既然如此想我,为何不叫上我一起来京都相会?姜太升,你消息真灵通啊,竟然能如此之快赶到京都!都说鸾凤蛊已经灭绝,我看不然吧!” 姜太升哈哈笑道:“鸾凤蛊当然已经灭绝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次我到京都主要是为了看望父皇,结果不曾想刚好赶上父皇赐婚赵昊。” “呵呵!” 姜东升冷然一笑,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话。 姜太升也不过多解释,反正解释了他也不会信,只是笑嘻嘻地看揶揄道:“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东升你就跟哥哥亲,你的虎豹战马气息紊乱,显然也是连夜奔驰来的吧? 来的如此急促,到了京都最先看望的既不是父皇,也不是镇国公,而是为兄我!你这,让为兄怎能不感动?” 两个藩王遥相呼应,虽然真正见面的次数很少,但姜太升早就摸清了这个沂王的脾性。 以他争强好胜的性格,肯定是气不过才上门质问的,而他现在体内已然调动起来的真气也说明,这个好兄弟好像想跟自己友好切磋一下。 姜太升自然是不想跟他切磋的便转口道:“于情于理呢,我这个做哥哥的,遇见好事都想带着弟弟,若是你昨天来,我肯定会催你赶紧去镇国府提亲,不过……可惜!” 姜东升皱起了眉头:“可惜什么?” 姜太升叹了一口气:“其实东升啊,你到了京都,应该先去赌坊看看!赵昊已经选定了公主了。” 姜东升顿时面色剧变:“什么!” 本来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回来争一争,毕竟距离七天的期限还差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提前结束了。 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他目光锐利:“赵昊选的是谁?” 说话之间,周身真气又暴躁了几分,因为他深知姜太升两个妹妹的容貌如何。 若真是被姜太升抢占了先机,那自己就真的是论血脉比不过京都的皇子,论人脉比不过苗王了。 当然,杀了姜太升他是不敢的,但是揍一顿出出气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终年镇守边疆,身上有一两种毒物不过分吧? 一不小心泄露一下给姜太升减减寿,也不过分吧? 眼见姜东升脸色愈发不善,姜太升赶紧道:“吾弟莫急,赵昊选的是安阳公主!” 这一句话,瞬间将姜东升的情绪安抚了下来,愈发激荡的真气也逐渐变得平和。 选了安阳公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姜太升笑呵呵道:“吾弟辛苦了,不过藩王擅入京都是要受罚的,父皇在乾清宫等着你。不过你莫慌,也就是区区几百廷仗。” 姜东升:“???” 姜太升继续道:“想要痊愈,势必是要休养几天的,若你觉得沂王府无聊,不如来苗王府陪陪为兄。” 姜东升:“???” 星夜兼程,赶来京都吃顿热乎的板子可还行? …… 承乾宫。 这些时日,林贵妃都在陪伴自己的女儿。 毕竟前些天秦知礼的表现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而自己对待她婚事的态度,也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在里面。 好在经过几天的陪伴,姜乐清的情绪稳定了很多,甚至已经做好了嫁给赵昊的准备。 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作为“绿肥红瘦”,她应当有一些心理预期。 就在这时。 “娘娘!娘娘!赵昊选定人选了!” 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这就来了? 姜乐清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一双纤白秀气的手下意识地抓住自己衣角。 林贵妃则是眼睛一亮,不过却并未喜形于色,反而是开口训斥道:“选定便选定,那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说吧,赵昊选的谁?” 宫女有些慌张,期期艾艾道:“是,是……是安阳公主!” “什么?” 母女俩都愣住了。 姜乐清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松开攥着衣角的双手,发现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 林贵妃一双眼眸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是安阳公主? 她久居深宫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安阳公主的容貌,赵昊那小子就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会选她? 林贵妃沉默了,毕竟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会不会是镇国公不想掺和立储之争,所以才让赵昊选择安阳公主? 这么一说,就合理多了。 “等等!” 林贵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拉住姜乐清的手:“乐清,赵昊选择了安阳公主,你岂不是恢复了自由身?你与知礼那孩子互相倾慕多年,怎可错过良缘?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让他重新赐婚!” 秦知礼,那可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啊! 她虽然是贵妃,但底蕴可比大多数妃子都要差上一截,她已经失去了一个赵昊,怎么可能愿意再失去一座靠山? 这个时候,宫女也附和道:“娘娘不说我还忘了,刚才秦知礼公子托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让我转交给公主!” 林贵妃不由心中一喜,接过信就塞到姜乐清的手里:“你看知礼这孩子多么重情重义,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却不曾想姜乐清脸色冰寒:“若他真对我有情有义,当日就应该跟我站在一边,一个逃跑的懦夫凭什么回来找我?让他走,以后凡是有关秦知礼的消息,一条都不要传入承乾宫!” 说罢,便直接将信撕成了碎片,连打开看看的想法都没有! 林贵妃顿时呆了。 这情况……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本来想着保底尚书,争取镇国公呢! 结果现在连礼部尚书都没有了? 完了! 全完了! 母女俩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反转。 第五十二章:卧龙凤雏,进狱系神豪 赵昊敲定人选之后,要说最热闹的,还是要数赌坊。 一夜之间,全京都的赌坊都是鸡飞狗跳,无数赌徒都是倾家荡产。 甚至一些跟着使团进入荒国的齐国商人,来的时候腰缠万贯,回去的时候连裤衩都是借的。 毕竟…… 安阳公主这个选项实在太冷门了! 一开始的乐阳公主,到后来孟龙堂周九奉押的五个美女公主,再到后来姜太升的两个妹妹,紧接着孟周两府家仆散步出来的几位公主…… 这选项太多了。 一直到收盘前,都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收盘后才发现,孟府和周府家仆散布出来的几位公主,里面倒是有安阳公主。 可是…… 即便如此,坊间也没有关于安阳公主的传说,因为根本没有人见过她。 这个选项,甚至更像是乱押的。 可就是押了安阳公主的人,最后赚了个盆满钵满,到最后收盘的时候,安阳公主的赔率是一比一百二十四! 啊这…… 很多人不服了! “这特娘的绝对是操盘!” “赵昊这个狗东西可是有前科的,咱们可不能放过他!” “反正已经倾家荡产了,我明天把裤衩卖了买一柄匕首,就搁镇国府门口蹲着,一命换一命值了。” “你可快拉倒吧,镇国府守卫森严,赵昊身边的也都是高手,你要是送死没人拦你,但尸体躺在大街上连裤衩都没穿,那不是害人长针眼么?但补充一句,赵昊该死!”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赵昊,刚才我就在镇国府门口,好像赵昊早就敲定人选了,只不过皇上压着不让说。” “还有这回事儿?难不成这件事是皇上操盘的?” “我觉得像,毕竟这一连串的事情,只凭赵昊那个纨绔,恐怕做不到吧?” “对!而且皇上也是有前科的,当时咱们荒国正在跟异族干仗,内政无比吃紧,愣是靠赌战役输赢,将那些权贵的财富搜刮了一圈又一圈,不然那场战争还真不一定能打赢。” “你越说我越觉得像……” “若这次也是皇上操控的,那我就认了!” “我也认了!咱们荒国是以武立国的不假,但也算是以赌立内政的……就离谱!” “认了认了……” 当一切矛头都指向皇帝的时候,本来鸡飞狗跳的赌徒们顿时安静了。 毕竟……整个荒国之中,镇国公只能算第二偶像。 因为皇帝同样也是能文能武,若是全力打仗,取得的功勋未必会比镇国公差,但内政离不开他。 放眼全天下,能只凭荒国土地就供出如此庞大军费开支的,可能只有皇帝一人了! 如此雄主,谁见了不崇拜? 不过很快,一个新赌局又在赌坊之中酝酿起来。 “你们说,这个安阳公主到底漂亮不漂亮?” “废话!赵昊选的媳妇儿,怎么可能不漂亮?” “那你们觉得比起齐国公主,谁更漂亮?” “还真不好说……你该不会觉得这也能开赌局吧?这玩意儿没办法评判啊,你有资格见到安阳公主么?” “谁说不好评判?赵昊遇见美女就作诗,遇见美女就作诗,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你也看到了,齐国公主何等美貌就不说了。想要评判究竟谁更美,只看赵昊作的诗便可!” “有道理啊!正好齐国的使团和商人还没有离开,请一个德高望重的文人过来评判,刚好!” “不过兄弟们!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我这都已经伤身了,你还不让我再怡情怡情?” “啊这……你说的好有道理!” 于是,又一个赌局开盘。 荒国向来如此。 战役输赢时间能赌,赵昊选哪个公主能赌,这回到了比较哪国的公主更漂亮,凭什么不能赌? 当然,这次的赌金池,肯定是不能比肩上次了。 不过也隐隐有种上头的趋势,毕竟宁婉梨的美貌现在是荒齐两国公认的,齐国商人无不引以为傲,荒国人当然也是不服,于是双方各自下注,隐隐有了较劲的趋势。 仿佛哪边的赌金池深厚,谁家的公主就更漂亮一样。 金风赌场包厢。 周九奉搓了搓手掌,有些跃跃欲试:“孟兄,要不我们也试试?” 孟龙堂嗤笑一声:“你也太没出息了,这点钱你也看得上?这些赌狗,哪来的资格跟咱们坐在同一个赌桌上?” 周九奉瞅着角落里装满金条的箱子,忍不住咧了咧嘴:“可不咋的!”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都是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这一批钱,加一起足足有十二万金,三人平分,一人就是四万金。 这特娘的! 兄弟俩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毕竟孟府和周府都不富裕,兄弟俩平时吃喝玩乐都是花的赵昊的钱。 他们俩现在要做的,只是慢慢等金风赌场派镖师,把这些金条分别压到周府、孟府和镇国府。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孟龙堂当即一喜:“镖师到了,我去开门!”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上前打开门。 结果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门外的根本不是镖师,反而全都是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来这里干什么? 侍卫头领没有给孟龙堂率先开口的机会,当即问道:“你们可是孟龙堂和周九奉?” 这可是大内侍卫…… 保底都是七品的修为,侍卫统领更是五品以上,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就算能对付,也不能对付啊!这些可都是皇帝的人! 一时间孟龙堂有些腿软,只能结结巴巴道:“正,正是!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侍卫统领冷哼一声:“有人举报你们操纵赌场,诈取百姓血汗钱,可有此事?” 孟龙堂连连摇头,虽然有些心虚,语气却无比强硬:“是谁在污蔑我们?我们凭本事赚钱,凭什么说我们操纵赌场?” 周九奉附和:“对!我们凭本事赚钱?” 侍卫统领冷笑:“凭本事赚钱?据知情人举报,你们可与赌局中心人物赵昊关系匪浅啊!” 孟龙堂心中一惊:“放屁!我俩虽然十分仰慕赵昊赵公子的才华,但其实君子之交淡如水,怎么可能暗中勾结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你若是够胆,可敢告知这位‘知情人’的姓名,让我们当面对质?” 周九奉也是怒不可遏:“对!告知姓名,当面对质!” “呵呵呵呵呵……” 侍卫统领忽然露出了无比古怪的笑容,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抱拳的手势:“这位知情人,便是当今皇上,你们要与皇上当面对质么?” 孟龙堂:“……” 周九奉:“……” 侍卫统领厉声道:“说!这件事情跟赵昊究竟有没有关系?” 孟龙堂腿都软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跟赵公子没关……” 侍卫统领打断道:“你这是想进宫与皇上对峙?” 孟龙堂当即就萎了,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周九奉也是面色煞白,拉了拉孟龙堂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孟兄,好汉不吃眼前亏!” 孟龙堂叹了一口气,只能惨笑着承认:“我承认,这些钱是我们兄弟俩和赵昊兄合伙……” “合伙?” 侍卫统领嗤笑道:“我看是同伙吧!” 他侧过脸,冲手下挥了挥手:“来人!将此两人拿下,赃款全部没收!” “是!” 孟龙堂:“……” 周九奉:“……” 第五十三章:若朕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大内侍卫的到来,让金风赌坊迎来了一阵骚乱,所有赌狗都噤若寒蝉,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好。 没过多久,刚才冲向二楼的大内侍卫就下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群镖师,抬着几十箱沉甸甸的箱子,一看就知道里面不少贵金属,至于是金还是银,没人知道。 而殿后的几个大内侍卫,则是小心翼翼地抬着两个黑布袋,里面还有两个活蹦乱跳疯狂挣扎的人,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伙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和赌狗们没有任何互动,仿佛是幻象一般。 但过了好久,赌坊里才重新出现声音。 “箱子里那些,是金子?” “布袋里面,是人?” “好家伙!这是谁又犯事儿了?” “值得大内侍卫亲自来抓人,看来这人是把皇上惹了!” “谁这么大胆,竟然连皇上也敢惹?” “谁这么有本事,居然连皇上也能惹恼?” 众人面面相觑,都对这两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在荒国里面,为什么会有人想着惹皇帝啊? 而且皇上此等雄主,心胸无比宽广,竟然也能被惹怒? 离谱…… 良久良久,忽然有人开口。 “要不咱们赌一赌,麻袋里面装的是谁?” 众人齐齐咧了咧嘴。 真就万物皆可赌呗? 麻袋里面是谁,你连个选项都给不出来,这还怎么赌? 不是什么八卦,都能做成赌局的! 一个小插曲过后,赌坊的话题就又回到了两个公主之争上。 …… 乾清宫。 姜峥正靠在软榻上,手中正拿着一页清单,上面正是从孟龙堂和周九奉手里面清缴来的金钱数额。 只不过他并没有白捡一笔大财的喜悦,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等了好一会儿,他显得有些烦躁,便把清单拍在了一边。 正在这时,曹公公踩着小碎步到来,声音尖细道:“皇上,安阳公主到了!” “啊!到了啊!” 姜峥显得有些局促,当即准备坐起身,结果身体直起来的时候,又感觉有些不妥,便又躺了回去,从靠背旁捡起清单,才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曹公公神色也颇有些复杂,微微欠了欠身便出门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身影到来。 亭亭玉立,玉貌花容。 仅从容貌而言,比起宁婉梨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但看到姜峥的时候,本来稍显妩媚的眉眼中却多出了一丝怯意,仿佛一头受惊的小鹿。 “父皇……” 她嘴唇动了动,显得小心翼翼的,她便是安阳公主姜芷羽。 不止她小心,就连姜峥都有些局促不安。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清单,露出一副慈爱的笑容,温声说道:“别叫父皇,叫我爹爹。” 姜芷羽犹豫片刻,却还是开口道:“父皇……” 一抹痛楚的神色在姜峥眼中一闪即逝,他沉默片刻,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指着床榻边早已准备好的软椅。 “随你吧!别站着了,快坐!”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坐在了软椅上。 眼帘低垂,纤长的十指纠结,不安地放在双膝之上。 看她这幅模样,姜峥又是怜爱又是心痛。 若是她娘还活着,芷羽应该也会成为一个娇俏活泼的小姑娘吧? 他张了张嘴,准备把这件大事告诉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犹豫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道:“芷羽,你想嫁人么?若是想嫁,爹爹给你觅一个好人家。若是不想嫁……” 其实姜峥这次叫姜芷羽过来,原本只是想通知她。 却没想到见到她第一眼,姜峥就心软了。 甚至想着,如果姜芷羽不愿,干脆直接悔婚,不论补偿老伙计多少都能接受。 只是不曾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姜芷羽柔声打断。 “全凭爹爹做主。” 听到这话,姜峥心中又是一痛,凝望着女儿的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摸了摸姜芷羽的脑袋,温声问道:“你就不想问问,爹爹给你觅的夫家是谁么?” 姜芷羽轻轻点头:“知道,吴嬷嬷给我讲了,父皇给赵家的公子赐婚了。” 姜峥问道:“那你对他满意么?” 还没等姜芷羽回答,他就赶紧说道:“这个小子平时看起来虽然不着调,但是心肠很好,对长辈孝顺,也从来不刁难下人,若你嫁过去,他会对你好的。” 说罢,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姜峥暗想,只要她神情中有一丝抗拒,自己便毁了这桩亲事。 “嗯……” 姜芷羽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我见过他。” 姜峥愣了一下,随后便恍然:“那年除夕?” 姜芷羽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荷包,又从荷包里面取出一枚小小的爆竹:“那晚他偷我了一颗糖,然后还给我了一枚这个,说钟粹宫太过冷清,有这个能热闹一些。” 听到这话,姜峥心中一阵揪痛,眼眶都红了几分。 他用手心揉了揉眼睛,手心处的温热缓解了一些酸胀感,这才笑道:“既然你对他没有恶感,那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爹爹会给你准备全荒国……不!爹爹要给你准备全天下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以后若是那小子负了你,爹爹打断他的腿!” “嗯……” 姜芷羽乖巧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 姜峥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帮她整理了一下发丝,便吩咐曹公公把她送回钟粹宫。 在姜芷羽离开后,乾清宫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声无力的叹息声响起。 “唉……” 姜峥神色凄怆,他缓缓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张面具。 站在铜镜前,将白色的毛皮面具遮在上半张脸上。 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那年那时。 那时的他,虽然已愈中年,却依旧意气风发。 他是一代帝王! 帝王的妃子可以有很多个,但真正能走入他内心的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皇后,他的妻子,虽未陪他历经生死,却在荒国最艰难的时候,一直站在他的身旁。 另一个便是姜芷羽的母亲,也是他唯一的爱人,在他年近五十岁时给了他人生中第一份悸动,并且占尽了他余生中所有的宠溺。 在铜镜前呆立良久,姜峥才将面具收了起来,纷乱的思绪却未因此停止。 若朕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肩膀上便没有家国的重担。 没有责任,便没有早朝,那样的话便能日日夜夜陪着你。 又岂会因为担心误了家国而…… 杀了你! 第五十四章:赵昊精准的自我定位 姜峥不想杀胡贵妃。 毕竟,这世上有谁会想着杀掉自己的意中人呢? 但姜峥为了家国,却不得不杀。 即便事到如今,他都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的诱惑,才能将他的意志都消磨殆尽,沉溺于温柔乡中醉生梦死! 所以他杀了她。 杀的过程很简单,他拿出了匕首,捅在她的心脏里。 她很惊愕,却没有丝毫躲闪的动作。 从那日起。 胡贵妃的笑靥,便成了他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每每入梦时,都会戳得他心脏生疼。 那一年,姜芷羽才两岁。 失去母亲后,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娃娃便变得沉默寡言。 姜峥为了补偿她,只想将所有的关爱都给她。 但姜芷羽越长大,就越像她的母亲,让姜峥越来越不敢见到她。 到最后,父女俩的交集,就只剩下每年除夕的那顿年夜饭。 “嫁出去好!” “嫁出去好!” “老伙计!你们一家得好好对她啊!” 另一头。 钟粹宫。 姜芷羽一回来,便遣散了所有的仆人,等到房间只剩她自己的时候,那副柔弱惶恐的神色便立时消失不见。 她甩掉鞋子,白嫩的脚丫踩在地毯上,走路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一个跳跃,她便扑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她从怀里掏出那枚爆竹,眉目之间露出了一丝神往。 玉指捻动爆竹,她的语气有些遗憾:“若你能把这皇宫都给炸掉,那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姜芷羽便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转过头一看,只见两条雪白色的尾巴正在微微晃动,像是在嗔怒一般。 她不由一笑,轻轻抚动尾巴:“好了好了!我不乱想了!” …… 翌日清晨。 天刚破晓,炊烟便打散了薄暮。 京都各个主干大街上,已经有不少个体商户还是出摊了,虽然只有早餐摊,但客人却是出奇的多,热气腾腾的蒸汽将人群哄得格外热闹。 虽说荒国资源相较于中原五国比较贫瘠,但毕竟这里是京都,物质条件比起别国其实差不了多少,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凑一块聊天打屁。 尤其是早晨,趁着还没有上工,好好吹一通,吹爽了一天都是舒坦的。 当然,连着好几天,早市摊的核心话题都是赵昊。 正讨论的热闹,忽然有人说道:“看那辆马车,好像是曹公公的,又朝镇国府赶去了!” “又是这纨绔!” 众人齐齐摊手,表示已经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了,甚至有些兴奋。 毕竟选定了公主,接下来肯定要双方见面。 你赵昊作为一个大才子,见了媳妇,作几首诗不过分吧? 早点作诗。 早点收盘! 镇国府中。 老赵一家刚用过早膳,就看到门房老韩带着曹公公进来了。 “嘿!老曹!” 黑脸汉看到曹公公,当即就热情地搂了上去。 曹公公早就习惯了父子俩的热情,反而是诧异地看了赵昊一眼,笑眯眯道:“昊爷今天是怎么了?这是谁把你惹了?” 平日里,赵昊的脸上只有四种表情。 高兴时,笑嘻嘻。 不爽时,一脸不耐烦。 碰到其他纨绔时,满脸都是嚣张。 惹恼皇帝或者镇国公时,也能见到些许谄媚。 但今天,这纨绔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似乎还有些许懊恼。 赵昊抬起眼皮瞅他了一眼:“没什么?起床气犯了。” 他一大早满心欢喜地起来数钱,毕竟昨天赌盘收的也不晚,以卧龙凤雏两兄弟的效率,应该已经送到府上了。结果左问右问,没有一个人见两兄弟来府上送钱。 倒不是他怀疑两兄弟打算私吞。 只不过这段时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满心欢喜地起床数钱,结果毛都没有一根,难免会有种打到空气上的感觉。 不行! 等会得找上这两个王八蛋狠狠地骂一顿! 曹公公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也没有拆穿,只是在旁微笑。 黑脸汉则是问道:“老曹,你这一大早就跑过来是干什么的?” 曹公公笑眯眯道:“皇上说,这不是两家马上要亲上加亲了么?就寻思着两家人坐一起聊聊天,顺便把婚期定下来,也好大家都安心。镇国公,您说如何?” 说着,他便把目光投向赵定边。 赵定边笑呵呵道:“应该的,应该的!曹公公,我们何时出发?” 看他的样子,好像赵昊放家里就是一个祸害,早些成婚就早些省心。 曹公公赶忙说道:“若镇国公没别的事情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宫!” “好!” 赵定边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黑脸汉夫妇:“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一下,马上要见未来儿媳妇了,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黑脸汉闷闷地点头:“好……” 他心中着实有些担忧,毕竟当时早朝的事情还是弄得有点大的。 白秀也是面色紧绷,如临大敌一般。 其实她并不是十分清楚关于胡贵妃的八卦,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赵昊昨天说的话: 你跟宁婉梨婆媳敌对的被动都没触发,她指定不是咱们家的人! 难道…… 只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才有可能成为婆媳? 一想到当年跟黑脸汉亲娘闹出的那些事情,她就感觉一阵头大。 偏偏自己儿子要娶的,还是一个公主。 当儿媳妇的时候,我被欺负。 这都要当婆婆了,我还被欺负。 那这么多年,我不是白熬了? 想我白秀也是从军队出来的暴脾气,怎么能一直被欺负? 不行! 必须得找个机会立立威! 但这立威,也不能瞎立,首先得跟儿子站在一边,还得站在道德制高点。 等白秀想明白这点,已经在赶往皇宫的马车中了,老赵爷孙三人,都在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拍了拍赵昊的肩膀。 赵昊睁开眼,疑惑道:“娘?啥事?” 白秀酝酿了一会儿,开口道:“等会见到媳妇儿了,咱们商量一下孩子的事儿?” 这算道德制高点吧? 只要再跟儿子统一战线,事情就妥了!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在荒国这种以武立国的地方,尤其是鼓励生育。 就算你是皇帝的女儿,也不能反驳这种事情吧? 赵昊面色一变:“这么早就生孩子?我还是个孩子呢!” 一想到姜芷羽娇俏可人的模样,这么早就生孩子,不是暴殄天物么? 白秀笑着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咱们也不是穷苦人家,孩子生下来吃喝拉撒都不用你们操心,想要出去玩没空带,娘就给你们带。” 赵昊挠头:“您要是想有劲儿没地儿使的话,我东郊那边还有几亩花田没犁呢。生孩子这么早干什么,孩子有什么用?” 白秀赶紧解释:“孩子当然有用,就比如……” 赵昊连忙打断:“娘!你别解释了,以我多年为子女的经验,孩子应该没什么用!” 白秀:“……” 这话说的,好像还真没什么毛病。 再回忆一下这小子从小到大的经历…… 何止没毛病? 这总结简直精准啊! 第五十五章:黑心商人姜峥 白秀很惆怅。 其实她也不是惦念着欺负儿媳妇,主要是赵昊奶奶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 至少……至少不能被欺负。 有道是,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不行! 还得再想个别的办法。 心绪不宁间,一家四口已经到了乾清宫的偏殿。 曹公公笑眯眯道:“安阳公主马上就到,四位先休息片刻。昊爷,您先跟我来,皇上有话跟你说!” “哎!好嘞!” 赵昊的“起床气”似乎已经散了,笑嘻嘻地站起身,看向老爷子:“爷爷,爹,我先去跟皇帝爷……我先去跟老丈人说几句话!” 黑脸汉嘴角抽了抽,冲赵昊挥了挥拳头。 老爷子则是摆了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 赵昊嘿嘿一笑:“老曹,带路吧!” “哎!” 曹公公点了点头,便踩着小碎步,带赵昊朝乾清宫主殿走去,到门口了便对他说道:“昊爷!皇上就在里面等着你,我就不送了!” “好嘞!” 赵昊应了一声,便大踏步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环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 这…… 他有些迷,当即就大声问道: “老丈人,你人呢?” “我这都多大了,就别玩捉迷藏了吧?” “能不能玩点成年人玩的游戏?” 话音未落,脑袋盯上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赵昊吓了一跳,连忙躲避,但为时已晚,他只觉脖颈上一片冰凉。 等回过神来,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长剑。 姜峥恨铁不成钢道:“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这也没练武的条件啊!” 赵昊咧了咧嘴,抱怨道:“我早都跟您说,让您给把天下最好的大夫请过来,再给我抓一个小天才,把他的丹田给我移植过来,这样我就能练武了!结果您也不听,反正少培养一个神武小将军,也是您这个皇帝的损失。” “真是满口胡言乱语,丹田怎么能够移植?要真能够移植,天才们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姜峥啐了一口,真是有些佩服赵昊的奇思妙想,不过还是板着一张脸老脸:“我是说你的警惕性,万一埋伏你的是一个敌人,现在你已经死了!” 说着,手里的长剑还朝前送了送。 得亏贴着赵昊脖颈的是剑面,若是剑刃估计已经出血了。 赵昊咧了咧嘴:“时时刻刻警惕着得有多累啊!老丈人你放心,平时我出门都有老杨跟着,普通小毛贼根本近不了身。这次不是来你的地盘么,我总不能连你都防吧?” 姜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的也是……” 赵昊摊了摊手:“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您没看到我在发抖么?” “饶你一次!下次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省得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峥收起剑,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嘞!” 赵昊点了点头,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捂着心口就蹲在了地上,一张脸变得煞白。 刚才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真以为姜峥要杀他。 一个没控制好,心脏病犯了。 “狗崽子,你怎么了?” 姜峥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检查他的情况,发现是心疾复发之后,连忙给他输入真气调理。 过了好一会儿,赵昊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总算恢复了正常。 倒是因为舒通心脉太耗费精力,姜峥的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 赵昊咧了咧嘴:“早就跟您说过,别乱跟心脏病人开玩笑。你瞅瞅,两败俱伤!” “唉……” 姜峥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责。 赵昊则是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您叫我过来是干什么的?” 姜峥这才笑了笑,坐在了软榻上,将靠枕旁的清单递给了他:“你看看这个……” 赵昊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他没见过这个清单。 但这记录的底金、赔率还有抽三成,乃至最终的十二万…… 这特娘的不是哥仨赚的钱么?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抬头看向姜峥。 姜峥也在笑眯眯地看着他,指了指清单,又指了指自己:“归我了!” 赵昊怒了:“凭什么?这可是我们哥仨的血汗钱!” “得了吧!” 姜峥笑得很开心:“你们这叫合伙作案!不过你放心,人我已经放了,不过这钱……” 赵昊眼珠转了转,当即义愤填膺道:“这您做的就不地道了,周爷爷孟爷爷好歹为国家流过血,现在只能靠养老俸饷过日子,您这么做良心不会痛么?” 姜峥被这么质问,心中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我也没说不还啊!我是皇帝,又不是奸商。你们一人四万金对吧,我拿出一万金,在户部存到孟府和周府的户头上,按月发放,足够他们富足过一辈子了吧?” 赵昊不满道:“那剩下的钱,您就贪污了?” 姜峥摇头:“你这狗崽子,怎么总把我当奸商?剩下的钱,我肯定是交给两个老朋友啊,包括你的四万金我也会给你爷爷,不过捐不捐就是他们自己个儿的事情了。” 赵昊嘴角不由抽了抽。 真是老阴比啊! 前段时间荒魏大战,虽然是荒国大胜,但其实伤亡也是极其惨重的,户部那边一时间也抽调不出太多的抚恤金。 孟周两位老爷子都是老兵,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跟镇国府饭菜质量陡降的情况差不多,孟府周府最近也过得十分简朴,不然孟龙堂和周九奉也不可能加起来凑不够两金。 两个老爷子户部的账头多出了一万金,往后的生活包括孙子往后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手里再握着三万金,指定会全部捐出去。 得! 名和利,全都让几个老家伙得到了。 自己哥仨,忙前忙后,毛都得不到一根! 不得不说,姜峥这一手处理得十分妥当,几乎是所有情况中的最优解,毕竟以卧龙凤雏的脾性,忽然手握重金还指不定怎么放肆呢。 要是全部都交给老家伙们,估计一根毛都不会给自己剩,全都给捐出去。 但赵昊还是有些不爽:“合着这场赌局,您就是除了赌坊以外最大赢家呗?” “不!” 姜峥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道:“准确地说,我才是最大的赢家,因为包括金风赌场在内,所有的大赌场幕后的老板都是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称我为这场赌局唯一的赢家。” 赵昊这回是真的懵了:“当年您不是把皇家赌场遣散了么?” 听说当年姜峥虽然靠赌场缓解了内政压力,但在民间可是招致了不少骂名,为了保住皇家的声誉,那场战事结束后,他就迅速遣散了皇家赌场。 姜峥一脸莫名其妙:“遣散皇家赌场,跟我开其他的赌场有什么关系?” 赵昊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能默默地伸出大拇指。 牛逼! 输家被他抢钱。 赢家也被他抢钱。 这特娘的都不牛逼,那怎么样才叫牛逼? 第五十六章:姜峥:大荒赌王,你小子也配? 赵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毕竟眼前这位是一个活了七十多年的老阴比,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他活的时间长。 瞅他一脸吃瘪的样子,姜峥不由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爹娘和你爷爷都等急了!” “哎!” 赵昊只能应了一句人,然后便跟在姜峥的后面,一起到了乾清宫的偏殿。 众人看到姜峥过来,当即准备跪拜。 姜峥赶紧上前扶住赵定边,大笑道:“这是家宴,只有亲家,没有君臣。这么算下来你还比我长了一辈,这要是跪了,不是让我折寿么?” 黑脸汉一听,干脆也不跪了,在旁笑呵呵问道:“那我以后是叫皇二爹还是叫皇二哥?” 姜峥的老脸当即就拉了下来,指着黑脸汉的鼻子骂道:“荒国境内万万人,数你们父子俩最没规矩!” 黑脸汉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担心姜峥给他来一捶,毕竟小时候就是这么被打过来的。 倒是赵昊在旁接话道:“爷爷你听到了没,我老丈人说你呢!” 赵定边:“???”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一脚踹死这个小瘪犊子,黑着一张脸训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不然等会媳妇都被你吓跑了!” 姜峥也揉了揉脑袋,虽然知道这父子俩都是这个熊样,但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毕竟这俩货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一个放纵了十七年,一个放纵了四十多年,很明显是纠正不过来了,总不能砍了吧? “坐坐坐!” 待众人坐定,姜峥开口道:“老赵啊,下午的时候,我会派人送到你府上一批钱,记得收一下啊!” 赵定边板着脸摇头道:“这成婚应该是男方给女方下聘礼吧,你这不像话!” 姜峥斜睨了赵昊一眼:“这可不是聘礼或者嫁妆,只是凑巧缴获了一批不义之财,我自己个儿独吞了不太合适!” 赵定边顿时就懂了什么意思,狠狠地剜了赵昊一眼。 倒是黑脸汉子不明所以,还搁那傻笑:“还是皇二爹对我们好,发了横财还惦记着我们老赵家。” 赵昊瞅着他脸上的憨笑,嘴角不由抽了抽。 还搁那笑呢? 你五千金私房钱都没有了。 一想到自己日渐消瘦的钱包,他就一阵难受,压低声音说道:“爷爷,给我留个零花钱?” 赵定边哼了一声:“你不是有本事么?有本事再赌赢几万金回家啊!” 这下,就连黑脸汉都明白这“不义之财”哪里来的。 连儿子都没有钱了,那自己那五千金岂不是一根毛都剩不下了? 他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变得黑白黑白的。 毕竟这几天,他偷偷出去消费已经赊了很多账了。 谁能想到,号称从不毁约的赵日天也有翻车的一天? 他咽了一口唾沫:“这不义之财,是昊儿赌钱来的啊?” 赵昊纠正道:“你们不要含血喷人,我这是教人赌钱赚来的,根本就不是赌博,严格来说属于教育行业。” 赵定边嗤笑一声:“还教育行业?你这些都是你皇帝爷爷当年玩剩下的!” “嗯?” 赵昊愣了一下。 姜峥则是颇为得意地抚了抚胡子:“老赵!你给他讲讲咱俩当时的英雄事迹!” 一时间,赵定边仿佛也年轻了不少岁,往昔峥嵘岁月一一在眼前浮现。 “当年我们刚把异族驱赶出去,国库无比空虚,魏国就趁着这个机会儿,攻打我们的边城,一个月的时间,连下十三城,一直打到西陇关。” 赵昊适时发问:“西陇关是哪?” 赵定边顿时大怒,一巴掌甩到他的脑袋上:“西陇关是哪?西陇关就是你凤梧院的大门,大门踹开,你那些丫鬟全都得被人抢走!” 赵昊顿时大怒:“魏国也太不像话了,必须得干他们啊!” 赵定边剜他了一眼,继续说道:“当时荒国的国库也空虚到了极点,消息传回来之后,不少百姓都觉得要灭国了,毕竟就算能把西陇关抢回来,国家的财政也支撑不了庞大的军费。只不过……” 说到这里,向来沉稳的赵定边也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只不过你爷爷我,当时恰好突破了宗师境,于是我们两个就商量,趁着魏军立足未稳,只要能发动奇袭,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若是没有军费,就算抢下来也守不住,倒不如开一个赌局,赌输了国破家亡,赌赢了大荒至少能得到五年喘息的机会。于是我在边疆制定计划,你皇帝爷爷在京都开盘,赌的就是我能不能抢回西陇关,若是能抢回来,得用几天。 当时京都有不少权贵都已经卷铺盖准备跑路了,结果跑路之前还想赚一点钱,结果你爷爷我三天之内大破西陇关,你皇帝爷爷各种手段一起上,在京都狂揽三十万金,国家一下子就稳了下来。” “雾草!牛逼啊!” 赵昊由衷伸出了大拇指,当时的荒国有多穷他是听说过的。 军疲财弱,还被魏军连破十三城,连大门都被踹开了,结果这种局势都能稳住? 老爷子突破宗师境的确是一个变数,但这种局面仅靠一个宗师就像扭转是远远不够的,毕竟魏国那边的宗师从来都没有断过。 两个老头能有如此奇诡之才和魄力,除了牛逼还真没有其他话可说了。 当然,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听说。 伸出大拇指,只是为了让两个老头更有面子罢了。 果然,听到赵昊如此惊叹,两个老头对视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黑脸汉也在一旁与有荣焉:“当时西陇关的荒国大旗,是我亲手插回去的!” 白秀看着几个老爷们吹牛逼,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若不是那一战,她也未必会看上这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黑脸汉。 这个时候,曹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上,安阳公主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 姜峥笑了笑:“快让她进来,这是家宴,就不用通报了!” 说着,便转向了老赵一家:“你们第一次见孙媳妇、儿媳妇,有没有准备红包?” 赵定边哈哈一笑:“看不起谁呢?怎么可能没准备?” 黑脸汉则是脸色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白秀白了他一眼,无奈道:“帮你准备好了,就没指望你!” 说罢,便朝门外望去,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衣襟。 如临大敌! 第五十七章:讨好女人?你可以永远相信赵昊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姜芷羽羞羞怯怯地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只是在赵昊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便赶紧低下头,小声喊道:“父皇!” 姜峥板着脸,压低声音道:“今天,叫爹爹!” 姜芷羽犹豫了片刻,只能微微点头:“爹爹!” 听到这两个字,姜峥顿时大悦,当即站起身,亲自把姜芷羽扶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然后大声喊道:“大伴儿!快让他们上菜!” 随后笑呵呵地看向老赵一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礼物呢?” 赵定边看着姜芷羽的容貌,不由有些感慨,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长得实在太像了。 他忙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佩递了过去:“丫头,这个是通心明玉,乃是当年我攻打异族王城的时候缴来的,有温心养神之功效,整个荒国只有两块,另一块就在昊儿手里,这一块给你刚好凑成一对儿!” “快谢谢爷爷!” 姜峥在旁催促道,本就遍布皱纹的脸上,笑出了一道道褶子。 姜芷羽接过玉佩,小声道:“谢谢爷爷!” 黑脸汉扯了扯自己媳妇的衣袖,焦急道:“你替我准备的呢?快给我啊!” 白秀白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红色的锦囊塞他手里。 黑脸汉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就递给了姜芷羽:“丫头,这是,这是……” 他噎住了,瞅向自己夫人:“为夫今天嗓子哑了,允许你借花献佛,这是什么你来说!” 此话一出,整个偏殿都沉默了一瞬。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白秀不由给他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个红色锦囊,并一起塞到了姜芷羽手中:“丫头啊!这一个是驻颜丸一个是养肌丸,乃是苗疆圣女的不传之秘,这可是当时攻打异族时我偷来的,一直都没舍得用!” 赵昊在旁咧了咧嘴:“好家伙!你们三个当长辈的,送孙媳妇、儿媳妇礼物,要么抢来的,要么是偷来的,也是没谁了!” 白秀:“???” 黑脸汉:“???” 赵定边:“???” 姜峥也绷不住了,板着脸训斥道:“不会说话,你就憋着别说!” 随后轻轻拍了拍姜芷羽的后背:“快点谢谢爹娘!” 姜芷羽一直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爹,谢谢娘!” 听到这一声“爹娘”,黑脸汉夫妇脸上再也止不住笑意。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爹”和“娘”这种称呼。 怎么比这个臭小子叫得好听那么多呢? 白秀本来都做好打仗的准备了,结果来了个这! 这么柔柔弱弱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欺负自己啊? 捧在手心里宠着都担心自己手太凉,哪还舍得跟她干仗啊! 她越看姜芷羽就越满意,若不是大家都在,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拉屋里,传授她降服赵昊的手段,免得被这个坏小子欺负。 姜峥的心情也明显好的不得了,随后便看向赵昊:“你小子第一天见未婚妻,该不会没有准备礼物吧?” 赵昊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摸了摸兜,不由露出尴尬的神色。 眼见姜峥脸色越来越臭,便心虚地指着姜芷羽:“谁说我这是第一天见她?我早就见过了好不好,我礼物当时就送了!快快,把我那天送你的小炮仗给我老丈人看一下。” 这下,连姜芷羽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赵昊,满脸都是问号。 不过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怀里取出了那一节红色爆竹,给众人展示以后,便赶紧收了回去,随即便转过头去。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未来的相公竟然这么奇葩,第一次相遇的爆竹竟然就是礼物? 难道……我的直觉也能出错? 这下,姜峥的脸色更臭了。 老赵一家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黑脸汉,脸色又黑了一个度,成功地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毕竟…… 在他们心中,赵昊这个狗东西别的不行,撩女人的工夫可是一绝。 结果谁曾想,撩别的女人时骚操作一大堆,到自己未婚妻却翻车了! 这上哪说理去? 赵昊眼见要挨揍,赶紧笑道:“开个玩笑,其实我准备礼物了,主要好不容易才见到芷羽一次,她却一直低着脑袋,若是不能骗她露一露脸,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玉瓶递给姜芷羽:“诺!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你闻一闻便赶紧收起来吧,普天之下就这一瓶,里面装的可都是我的心血啊!” 姜芷羽这才抬起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接过玉瓶,只是将瓶盖轻轻打开一条缝,凑过去轻轻嗅了一下,便忍不住露出惊艳的神色。 刚才那个眼神,充满了少女的羞怯和妩媚,赵昊当时就感觉心头一阵酥软。 呔! 果然是妖法! 他微笑问道:“喜欢么?” 姜芷羽抿了抿嘴:“喜欢!” 赵昊不由暗笑,这特娘的可是蒸馏法制成的香水,虽然技术难度不高,但完全是吊打这个世界香料和水粉的存在。 哪个女人闻了不迷糊? 看到这幕场景,白秀则是心中一凉。 虽然她刚才没有闻到气味,但玉瓶里面装的是什么,看了这幕场景难道还猜不出答案么? 明显就是女人用的东西,自己连风声都没有听到一丝,这臭小子就直接送给未婚妻了。 还没进门,就成这样了! 这要是进门,那还得了? 果然,婆媳之间就是天敌。 可看了看姜芷羽娇俏柔弱的样子,又怎么都生不起来气。 摇了摇头,便只能认命了。 姜峥则是一阵吹胡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不开,竟然去担心赵昊不会讨好女人。 眼前这一幕,他又是开心又是嫉妒。 虽然姜芷羽今天依旧话很少,也没有笑,但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女儿今天心情格外好。 这可是自从胡贵妃死后,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待遇。 这狗崽子凭什么? 他想踹赵昊一脚解解气,却害怕这样的话自己女儿会不开心。 于是决定为难一下赵昊:“臭小子!你这堂堂荒国第一才子,只送一个小玉瓶未免也太寒酸了吧?若是不作诗一首以示诚意,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赵昊咧了咧嘴。 得! 又要抄? 第五十八章:谁不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呢? 其实对于赵昊而言,抄诗丝毫不会让他有些心理负担。 但偏偏碍于这个身份,抄诗的时候却束手束脚的,只能抄那些和情情爱爱有关的,丝毫显露抱负或者格局的都不能抄。 这就难受了…… 今天过来见这个小可怜未婚妻,他第一个想到的诗句便是“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宫人不识”,可那玩意儿是形容妃子的,放这里肯定不合适。 总不能干巴巴地就抛出这么一句吧? 不像话! 至于抄什么,他其实有一个想法,不过跟自己情场浪子的人设有些出入。 姜峥看他磨磨唧唧的,忍不住皱起眉头训斥道:“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什么?对齐国那丫头,你都能做出‘云想衣裳花想容’,对我的女儿,你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难道我女儿比齐国那丫头差么?” 好家伙! 上来就给我拆台! 可真是我的好老丈人啊!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角,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老爷子眼神中闪烁着些许威胁之意,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作不出诗,回家就会立刻被老爷子吊在房梁上打。 黑脸汉夫妇则是有信心多了,白秀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毫不怀疑自己作诗的能力,黑脸汉则像是憋着一股劲儿,随时准备喊“吾儿大才”。 还有姜芷羽这小妞,仿佛也克服了社交恐惧症,满眼期待地盯着自己。 妩媚的桃花眼,却有着最单纯的眼神。 这特娘的就是纯欲天花板么? 赵昊心头痒痒的,就它了! 他冲姜芷羽微微一笑,便缓缓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嗯?” 听到这一句诗,姜峥不由有些惊疑。 虽然荒国以武立国,但他这个皇帝显然是有一定的文学造诣的,他原以为赵昊会沿用时下文坛最盛行,也是他最擅长的诗词结构,却没想到他竟然用了如此古早的形式。 白秀也是不由赞叹,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文学造诣当之无愧的荒国第一。 黑脸汉甚至已经蠢蠢欲动准备起立了。 好家伙! 四个短句,他一句也听不懂,就能听懂一个“淑女”一个“君子”。 但偏偏放一起,他好像懂什么意思了,淑女明显指的姜芷羽,君子就是他儿子自己,显然是求爱的诗。 句句听不懂,放一起却能听懂! 要是这都不算名篇,什么才算名篇? 就连姜芷羽也是眼神蓦的一亮,虽然她久居深宫,却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尤其是在赵昊夜闯钟粹宫以后,更是通过一些手段,将赵昊作过的诗词尽数收藏了起来。 那些诗词,都很美。 她都颇为欣赏,却偏不喜欢。 因为在她看来,那些诗词大多旖旎暧昧,亦或是故作深情,用那些或华丽或隐晦的手法借代,手法很高明,但又似乎少了一分单纯或真诚。 然而,赵昊现在作的这首诗,意境却无比的纯真美好,就是少男对少女单纯的爱恋。 赵昊继续吟道: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听到这几句,姜芷羽心中的神往,几欲溢出眼眸。 她想到了那晚赵昊那晚送她爆竹的场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如同坊间传言的浪荡子形象。 莫非那天他回去以后,便是日日夜夜思念我,还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姜峥听到这句诗,也是忍不住挑了好几下眉头。 这…… 就是青楼战神赵日天么? 莫非,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一个单纯羞涩的美少年? 真是离了个大谱! 但转念一想,他写情诗的对象可是自己的女儿。 别的女子当然不会让他如此倾心,但我女儿一定能! 没听他搁那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么? 明显是那晚见了面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也难怪这次选公主,这么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芷羽。 听到赵昊的诗,众人反应不一,但都是沉浸到这首诗的意境之中。 赵昊也适时继续吟道: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琴瑟友之。 钟鼓乐之。 众人仿佛看到了赵昊一脸深情地在钟粹宫外鼓瑟吹笙,只求能与姜芷羽见一面的场景。 赵昊? 深情? 好像很违和! 但又不完全违和,至少听这首诗的时候,脑海中能浮现出这幅形象。 在场人差不多都听懂了,唯一没听懂的就是黑脸汉。 但他也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只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一首诗作的特别好。 于是他当即就站起身来,“吾儿大才”四个字呼之欲出,却不料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好!好!好!” 姜峥鼓掌大笑,拍着赵昊的肩膀道:“好诗!真是好诗啊!” 黑脸汉被憋得有些难受,但还是把“吾儿大才”四个字咽了下去。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在皇帝夸人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新奇或者递进的观点的话,千万不要附和。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听老爷子分析了一通,才弄明白里面的原因。 你这憨货,什么所以然都说不出来,就在那硬附和,岂不是让皇上觉得他的鉴赏能力跟你这个憨货一个水平?这不是埋汰人么? 所以为了避免皇帝暗戳戳地惩罚自己,他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赵昊则是抿抿嘴,露出一副害羞的笑容:“谈不上好诗,都是我真情流露罢了!” 听到这话,表情一直恬淡的姜芷羽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似有一丝笑意。 看到这一幕,姜峥不由有些嫉妒。 特娘的! 我养女儿十几年了,都没见她笑过,结果这小子写了一首情诗,就把我女儿逗笑了? 妒火攻心之下,他一巴掌就拍在了赵昊的脑袋上,训斥道:“好诗是好诗,就是写的太不真诚,你自幼不学无术,对音律更是一窍不通,还谈什么琴瑟钟鼓?” 赵昊嘴角咧了咧:“我……” 姜峥打断:“别你啊你的!我就问你,你会么?” 赵昊思索片刻,认真道:“不会!但我可以学……” “扑哧!” 姜芷羽终于忍不出了,掩嘴笑出了声。 这哪是人们口中的纨绔浪荡子,明明就是一个纯情小少年啊! 试问,谁不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呢? 这么一笑,赵昊也不禁愣了一下!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道:“荒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这首诗一出。 满殿寂静! 第五十九章:黑脸汉:我才是亲家公! 如果说刚才一首《关雎》只是让众人惊艳和诧异的话,这一首诗,完全让他们陷入了震惊当中。 荒国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 再笑倾人国。 姜峥双眼圆睁,看向赵昊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怪物一般。 这首诗不好么? 很好! 但我女儿就笑了下,你就直接做出此等诗句? 好家伙! 文曲星下凡啊! 此刻,姜峥心中狂喜无比,赵昊现在的表现对他来说就是绝世璞玉。 几十年来,多次大型战役荒国都未尝一败,但却很难再次扩大疆土! 为什么? 就是因为文化不认同,其他国的百姓都把荒国当成泥腿子,就算你占了他们的城,他们潜意识里面就不把你当自己人,即便大家都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起源,一样都是大汉遗民。 若是能通过这小子…… 这下,姜峥看赵昊的眼神越来越喜爱。 他就喜欢赵昊这一副有文化没野心的样子。 赵昊看众人沉默不语了这么长时间,不由开口发问:“你们这是咋了?怎么不说话?”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黑脸汉一拍大腿,当即抢先一步:“吾儿大才!” 这次赶在皇二爹前面,应该不会挨怼吧? 刚才可憋死我了! 姜芷羽也从失神中醒转,俏脸忍不住红了红,从小到大尽管从未走出过深宫,甚至没有跟钟粹宫以外的人接触过,但从那些宫女和太监的反应中,她也能知道自己大概是美的。 可即便如此,听到赵昊说自己“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时候,也忍不住俏脸有些发烫,究竟是自己真的这么美,还是说只有在赵昊眼中是这样的? 姜峥看向她:“芷羽,这两首诗你喜欢么?” “喜欢!” 姜芷羽下意识点点头,却感觉简简单单两个字无法表达出对这两首诗的喜爱,便又补充道:“极为喜欢!” “好!好!” 姜峥不由抚须大笑,拍了拍赵昊的肩膀:“也算你小子有些良心,没有糊弄我们父女俩,不过等以后芷羽进了你家的门,千万不要忘了此刻作这两首诗时的心情,若你负了芷羽,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那是自然!日后我定不负芷羽。” 赵昊罕见地乖巧了一下,毕竟这么严肃的场合,老丈人把女儿都交给你了,正语重心长地交代你不要辜负的时候,再说骚话就不合适了。 这个机灵,抖不得! 说罢,他抬头看了姜芷羽一眼,却发现她早已将目光垂下,像是一只害羞的小鹌鹑。 这个时候,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准备吃饭,准备吃饭!” 姜峥当即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赵定边:“老赵,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这杯酒我敬你!” 一番动作极其自然,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 赵定边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正准备接过酒杯,却被中途拦截了。 转头一看,发现黑脸汉正笑嘿嘿地端着酒杯,直接就要朝姜峥的酒杯上碰。 赵定边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夯货想干什么?” 黑脸汉一脸莫名其妙:“这酒不是给我的么?我才是亲家公……” 赵定边:“???” 姜峥:“???” 白秀:“……” 赵昊:“……” 姜芷羽也看愣了,本来要拿筷子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桌上的气氛就这么尴尬了好一会儿。 终于,黑脸汉还是在老爷子的怒视下败下阵来,满脸不乐意地将酒杯还了回去:“天天跟我摆架子,我还不乐意喝呢!” 说完,便托着腮帮子把视线转向了一边,俨然一副生了大气的样子。 姜峥忍不住笑道:“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毛病,倒是老赵你不太对,无敌多么好的苗子,愣是被你打压成了黑脸怨妇。” 一边说,又倒了一杯酒,放在赵无敌面前:“今天都是为了两个孩子高兴,就别酸了吧唧地讲究那些辈分了,一起喝!” 黑脸汉瞅了酒杯一眼,哼了一声,就又把头别了过去。 姜峥也不生气:“反正我跟你爹先干了,这酒你要是不喝,就等下次。” 说着,就跟赵定边碰了一下酒杯。 叮! 听到这个声音,黑脸汉当即就坐不住了,连忙端起酒杯,舔着狗脸跟两个老头子碰了一下,嘿嘿笑道:“这哪能不喝?我刚才就是为俩孩子高兴,一时间没缓过来,我先干了!” 说完便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两个老头子相视一笑,喝完杯中酒。 姜峥哈哈大笑:“老赵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次皇后还跟我稀奇呢,说你这个智勇双全的镇国公,怎么生出赵昊这么个不着调的孙子。我当时就让她瞅瞅赵无敌,这爷俩的狗脸真是一脉相承啊!” 赵定边心中顿时有些不服,若我真的好好教,现在咱们两家还能这么坐一起吃饭么? 不过他嘴上也没服软:“我这是仗打的太多没时间管教,长成这样都是跟我夫人了!” 话一出口,他的神色不由有些落寞, 姜峥也是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当即挥舞了一下筷子:“快吃菜!再不吃就凉了!” …… 半个时辰后,酒足饭饱。 饭桌上,多是两个老头子在说话,说的也是一些陈年旧事。 就比如姜峥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一点都不受老皇帝待见,受尽冷遇,当在老赵一家陷入危机的时候还是挺身而出,以一百廷仗的代价换了赵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再比如老皇帝驾崩之后,姜峥当即就被自己的大哥关到了玉居山天牢之中,那次是赵定边一人一骑灭杀上千高手,将他救了出来。 每每说到激动之处,两个老头子都是慷慨激昂,说得面红耳赤。 饭局才到一半,满桌的饭菜就被两位的唾沫星子祸祸得不能吃了。 于是,几个人只能放下筷子默默喝茶,就当他俩说书了。 说累了,姜峥才缓缓坐下来:“哎!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赵定边也有些感慨:“可不是么!” 姜峥笑道:“都差点忘了这是两个孩子的订婚宴。这样吧,我正好寻了一个高人,咱们把俩孩子的八字给他,商量一下婚期。无敌,你先和你夫人回家,也好让两个孩子自己接触接触。” 听到这话,黑脸汉如蒙大赦。 “好嘞!好嘞!” 刚才说的虽然都是战场的事,但实在有些偏早期,当时自己还窝在镇国府吃奶呢。 插不上话,就很难受。 两个老头子起身离开,订婚期去了。 黑脸汉也搓了搓手,站起身来,使劲儿拍了拍赵昊的肩膀:“好好陪你媳妇唠唠,这俩老头子也真是,你们的订婚宴,他们两个搁那呜呜喳喳的,爹娘走了啊!” 说罢,便扯着白秀准备走。 白秀有些不情愿:“我还没跟儿媳妇说话呢!” 她本来是奔着婆媳大战来的,结果出乎预料的对姜芷羽特别喜爱,真想一起坐床边好好唠唠家常。 黑脸汉瞪她了一眼:“可拉倒吧!俩小老头刚表演完,你就想表演了?” 白秀:“……” 纵使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被黑脸汉拉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黑脸汉转过身来,冲赵昊捶了捶胸口,又用指头指了他一下。 这个手势是赵昊教他的,名字叫“瑞思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但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昊也瑞思拜了回去,然后偏殿里就只剩下两人。 “呼……” 姜芷羽轻轻吐了一口气,紧绷许久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便再也没有那种紧张局促的感觉,眼神也不再躲躲闪闪,而是变得俏皮灵动。 赵昊瞅了她一眼笑道:“演挺累啊?” 姜芷羽娇哼一声:“算你讲义气,没有到处乱说。” 第六十章:姜芷羽:听说你想偷看我洗澡 虽然从头到尾姜芷羽都表现得跟一个小鹌鹑一样,但赵昊从来都不认为她本身就是这么个样子。 因为那晚在钟粹宫,这位社恐公主完全就是一副多动症患者的模样。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整个钟粹宫的太监和宫女包括侍卫,都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所以老杨才能带着自己混进去,就连老杨进里面,都是哈欠连连。 只有这位“社恐公主”精神抖擞,穿着宫女的衣服上蹿下跳,结果在墙头的月桂树上碰到自己了。 当时赵昊还不知道她就是安阳公主,虽然因为她的容貌而短暂失神了一阵,但还是更好奇安阳公主是何方神圣,便问她安阳公主在哪住。 结果这个小宫女兴致勃勃地带他去偷看“公主洗澡”。 当然,两人在浴房蹲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公主出现,最终赵昊只能悻悻离开。 彼时皇宫其他地方烟花漫天,只有钟粹宫内冷冷清清,虽然也能分些天空上的余焰,但只会显得更加萧瑟。 所以临走的时候,赵昊送她了一支小爆竹,让她觉得冷清的时候放一放。 回家之后。 赵昊思来想去感觉不对劲,尼玛皇宫里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宫女不被发现?而且容貌还跟姜峥有几分相似,这特娘的不是公主还能是宫女? 事后思路特别清晰,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袋里面就是跟浆糊一样。 这公主虽然不坏,但肯定有古怪。 不! 其实也挺坏,带我偷看你自己洗澡,也真是没谁了。 “算你讲义气,没有到处乱说。” 听到她这么说,赵昊不由有些好奇,压低声音道:“你为何要装成这副模样?” 姜芷羽反问:“我为何要告诉你?” 赵昊:“……” 其实他也感觉这个问题挺弱智,想来自己前世本本分分,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好青年。 这辈子,不也被逼成纨绔浪荡的青楼战神了么? 这小姑娘的娘都死了,而且死因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又怎么可能没点蹊跷? 见赵昊没有继续问,姜芷羽这才笑了笑:“方才那两首诗,真是你写给我的么?会不会是你写给哪个青楼花魁,人家不要你才拿给我的。” 赵昊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挺了解。 当即学着她的语气反问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姜芷羽被噎了一下,不过也没生气,反而笑道:“行!我驳你一个问题,你驳我一个问题,咱们两个扯平了。不过以后可不能驳了,不然这婚还怎么成?”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这婚是我选的,却没有经过你的同意,难不成你接受自己的命运被安排?” 姜芷羽皱了皱琼鼻:“不然呢?继续在这钟粹宫里小心翼翼过一生?无数人都想嫁给皇……嫁给我父皇,难道都是因为爱么?因为贪恋权势曲意逢迎的不会占少数,那些君威圣意也都是她们心甘情愿承受的么? 成婚便成婚吧,至少我不讨厌你。况且我曾许诺带你偷看安阳公主洗澡,也正好有了兑现的机会!” 赵昊:“……” 该说不说的,他竟然有些脸红心跳。 你,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平心而论,他当时选姜芷羽,更多的是因为不得不选她,因为选别的公主,必然会惹到不该惹的麻烦。 其他的原因倒也有,除了政治因素,最大的原因就是姜芷羽长得好看,而且感觉也比较好相处。 不过现在,他似乎发现了她其他的闪光点。 通透! 这丫头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通透,就是在男女之事的态度上稍微有些古怪。 不得不说,偷看她洗澡,好像还挺带感的。 赵昊下意识地上下打量她了一眼,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姜芷羽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道:“我好看么?” “好看。” “多好看?” “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好看。” 本来这对话应该充满着暧昧,赵昊却像是在论证一件严肃的事情。 姜芷羽对他的反应也有些诧异,笑吟吟地打量着他:“我现在有些相信那两首诗是为我作的了,不……只是第一首诗。” “为什么?” “因为你心跳很快。” “快就说明我对你动心了么?” “不能说明,不过我有了一些把握。” “几成把握?” 赵昊连着三个问句,显得有些像杠精。 姜芷羽不由一笑:“现在我只有三成,不过如果接下来的问题你敢看着我的眼睛的话,我的把握就能再多三成。” “哦?” 赵昊来了兴趣,便直接看向她的眼睛。 这里是皇宫,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不利,而且他在姜芷羽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 不得不说,姜芷羽的眼睛很漂亮,给本来稍显清冷的脸蛋平添不少温度。 如果分类的话,她眼睛的类型应该叫做桃花眼,很多人看了都会有一种错觉:这双眼睛的主人喜欢我。 赵昊也有这种错觉,所以他多看了几眼。 毕竟从少年时期便混迹于青楼之中,肾动的情况他经历过很多,心动的感觉却好久都没有过了。 多看了几眼。 又多看了几眼。 然后他开始昏昏欲睡,就跟那晚在钟粹宫的感觉很像,不过程度却重了很多。 他有种感觉,文星的光芒能驱散这股困意,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顺从地睡了过去,因为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个未婚妻想要搞什么鬼。 毕竟以后可是会成为枕边人的存在,要是想试探,还是早点试探比较好。 很快,赵昊便进入了梦乡。 梦境之中,他处于大殿之中。 殿中场景颇为熟悉,正是钟粹宫的全貌。 “我怎么会出现这里?” 赵昊不由开口,却是发出了一阵童音,伸出手一看,看到了一个稚嫩的拳头。 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奇怪,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咦?哪里来的小娃娃?” 一个柔媚的女声传来,赵昊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长相美到极致的宫装妇人。 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多的女童,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赵昊。 “小娃娃,你几岁了?” “四岁!” 赵昊抱着胳膊,笃定地说道。 妇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姨姨出去有点事情,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妹妹么?” 赵昊点头:“放心吧,没问题。” “跟小大人似的!” 妇人不由莞尔,便把怀中婴儿放在了摇篮之中,摸了摸赵昊的头,便离开了宫殿。 赵昊走近摇篮打量着女童,发现女童脸颊肉嘟嘟的,万分可爱,便下意识想要触碰一下,却没想到刚把手指头伸过去,就被女童娇嫩的手掌抓住了。 女童一手抓住他的指头,另一只手指着宫殿外,嘴里咿咿呀呀。 “娘亲!” “要娘亲……” 赵昊笑了笑,便把她抱了出来:“走!带你找娘亲!” 第六十一章:只有昏君,没有妖妃 宫殿内。 四岁的赵昊牵着女童的手,一步三摇地走出了宫殿,循着声音来到了一处厢房。 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男人的声音赵昊很熟悉,因为从出生一来就一直听,女声他也认识,正是刚才的宫装妇人。 宫装妇人柔声道:“峥哥!你真的该上朝了,现在奏折不送乾清宫,不送尚书房,都送到我们钟粹宫了。” 姜峥声音懒洋洋的:“那正好,爱妃帮朕批阅了便是,以爱妃的才情,区区奏折不在话下。” 宫装妇人叹气:“荒国从立国以来,便规定后宫不得干政,我是你的妻子,自然应该为你分忧,但我同时也是贵妃。你难道不知道么,现在已经有折子说我是祸国妖妃了。” 听到这个说法,姜峥并没有立刻发怒,厢房内反而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姜峥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哪有妖妃,有的不过是昏君罢了。把奏折拿过来吧,朕批阅了便是!” 宫装妇人有些感动:“峥哥不是昏君,不过太是爱我罢了!” 紧接着,厢房内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听便是在摆弄折子。 赵昊向前走了一步,准备把宫装妇人叫出来陪孩子,却被女童扯住了手指。 低头一看,却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 他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会有如此反常的反应。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女童的建议,两个人就蹲在门外,静静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 姜峥的声音有些烦躁:“真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也要来烦朕,他们跟着朕,就是为了吃白饭的?爱妃,过来陪陪朕。” 片刻之后,宫装妇人轻声呢喃,像是伏在姜峥耳边低语。 “峥哥莫要心急,毕竟你才是贤君,这些事情虽然简单,但他们未必能像你这般处理得妥当,还记得刚入宫时,你能坐在尚书房十二个时辰不动弹,那时我还抱怨你不陪我呢! 如今只不过是懈怠了些许,你又怎能说自己是昏君呢?要怪,只怪我太黏着你!不如这样,过了今天,你便不要再来钟粹宫了,大荒如今这么强大,都是你的心血,若是因我而荒废了,我会抱憾终身的。” “那岂不是苦了爱妃?” “不苦!” “可……可若是分开,朕心心念念便都是爱妃,又如何才能专心?” “可不这样的话……” “爱妃莫说了!先去关上门,陪陪朕吧!” “好吧!” 紧接着,便是一串脚步声,门也被关上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阵轻笑声,事情仿佛在朝暧昧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声惨叫,蓦的将一切氛围打散。 “峥哥!你……” 宫装妇人声音颤抖,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话说到一半便噎住了,喉咙里发出液体涌出的声音。 姜峥语气痛苦:“爱妃不要怪朕!荒国起于贫瘠之地,付出多少代的努力才到如今的地步。朕爱你!但你的爱太过销魂蚀骨消磨意志,朕尚无足以接班的子嗣,所以朕不能堕落。你先去吧,等荒国有了新君,朕便下去陪你!” 液体从喉咙涌出的声音渐渐微弱,姜峥的抽泣声却越来越大。 赵昊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而那女童,却是目光呆滞,眼泪哗哗地朝外流,却一丝哭声都没有发出来。 “跑!” 这是赵昊心中唯一的想法,若是这等场景被姜峥碰到,下场必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他刚动了一步,屋内就传来一个声音。 “谁!” 赵昊被吓得亡魂皆冒,当即小腿就有些打颤,听着屋内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只想赶紧逃跑。 这个时候,女童却拉了拉他的衣角,指了指不远处的花丛,示意他躲在那里。 跑是肯定跑不了了,四岁孩童的身体,怎么可能跑得过姜峥? 于是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藏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凑巧,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门口的场景。 门被推开了,姜峥满身是血走了出来,眼神中充满杀意。 可看到门外是自己女儿时,神情顿时僵住了,过了好久才挤出一丝笑容:“芷羽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女童委屈巴巴道:“娘亲,找娘亲。” “娘亲啊……” 姜峥脸色极其不自然,不过声音却无比温柔:“娘亲睡着了,我去叫叫她!你站这里不要动,听话了爹爹奖励你糖吃。” 说罢,轻轻拍了拍女童的脑袋,便缓步走进了门,从桌角的盘子里拿起一颗麦芽糖。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在糖块上洒了一些粉末。 “芷羽!你娘亲睡着了,爹等会带你去花园玩。” 姜峥说着,便朝门外走来,却不曾想刚走几步,衣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挂住了。 低头一看,是宫装妇人的指头。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随后便将伸出手,握住那几根玉指打算掰下来。 而此时,门外的女童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站在原地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吃了这颗糖果,就是死! 赵昊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着女童就跑。 “是谁?” 屋内声音惊怒,随后就传出来几声骨头绷断的声音,姜峥便紧随其后追了出来,没跑几步就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昊儿!” 姜峥又惊又怒,不知为何赵昊也在这里,不过他神情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迷路跑到这里了?快把妹妹放下,我等会让曹公公送你回家?” 赵昊没有听他的,只是抿着嘴唇冷冷地看着他。 姜峥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一步步向前逼近。 因为恐惧,赵昊浑身发抖,却还是没有放下女童的意思。 眼见姜峥只有一步之遥,赵昊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叹息。 “唉……” 随着这声叹息,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姜峥消失了,钟粹宫也化作了尘埃,只剩下一片虚空。 场景消散的一瞬间,赵昊便晕了过去。 而女童,也变成了姜芷羽本来的模样。 她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肩膀一阵阵耸动,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良久,良久。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地上躺着的赵昊,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现在我还是只有三成的把握,不过谢谢你。” 随后,纤手一挥,两个人的身影便渐渐淡化。 第六十二章:后宫的事情少打听 良久良久,赵昊睁开了眼睛。 “公子醒啦!” 姜芷羽笑着端来一杯清茶:“原来公子酒量这么低,只喝三两杯便醉倒了。” 赵昊揉了揉眼睛,便接过清茶一饮而尽。 他只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这一觉好像有梦,但却想不起来里面的内容。 而在这一觉前,自己好像和姜芷羽喝了一点酒。 “酒?” 赵昊笑了笑,自己可是青楼战神,怎么可能两三杯酒就醉了? 意念微动,第一颗文星便散发出温煦的光芒,径直冲向灵台,将记忆中的那团迷雾冲了个干干净净。 睡前饮酒的记忆霎时间烟消云散,而梦境中的内容也再次清晰起来。 记忆重新出现,冲击力的确不如身临其境,但还是让赵昊心头狂跳了几下。 姜峥…… 自己这个老丈人,实在是个狠人,陪伴多年的妻子,说杀就杀,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丈母娘也是一个可怜人,她的确是爱惨了这个男人。 但其实从她一口一个“峥哥”,而姜峥一口一个“朕”“爱妃”的时候,她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赵公子!你,你怎么了?” 忽然之间,姜芷羽仿佛又变成了刚才那副可怜的小鹌鹑模样。 赵昊眉毛一挑,下一刻便感受到了两道意念锁定了自己的身体,这两道意念没有任何攻击性,应该是两个老头商量好事情要回来了。 原来自己这个未婚妻感知也这么强。 不过想想也是,能轻而易举给自己编制一个梦境,感知怎么可能不强? 赵昊揉了揉脑袋,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就是刚才做了一个梦,芷羽你一直在旁守着,受累了!” 姜芷羽眼睛一亮,看向赵昊的眼神也多了一分玩味。 如此彬彬有礼,跟刚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表现,他肯定也察觉到这两股意念了! 这人果然不简单。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几分羞怯:“应,应该的。” 话音刚落,偏殿的门口就响起了姜峥爽朗的笑声:“老赵!你看你这个孙子,平时放浪不羁的,一副荒国皇帝老大他老二的模样,怎么今天这么彬彬有礼了?” 赵定边也是笑得满脸都是皱纹,颇有些感慨,仿佛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发生的事情。 “大概这个就是爱情!” 赵昊心中冷笑一声。 我爱特娘的麻花情! 老爷子,我都快被你老伙计逼成人格分裂了,你还搁那歌颂爱情呢? 不过他还是摆出了一副笑容:“爷爷,老丈人,你们回来了!” 姜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单叫“老丈人”他也没感觉有什么,但把俩人放一块叫,就感觉好像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板着脸说道:“你还是叫我皇帝爷爷吧!” 赵昊摇头:“我叫您皇帝爷爷没问题啊,问题芷羽是我未婚妻,她叫您父皇,那我岂不是要叫她姑姑?” 他咂咂嘴。 叫姑姑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称呼可能会影响后续剧情的走向,到时候就不妙了。 姜峥瞪他了一眼,只能无奈地摆摆手:“等正式成婚以后,你怎么叫都无所谓,现在芷羽还没过门,你还是叫皇帝爷爷吧!” “行吧!” 赵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紧接着问道:“那我和芷羽什么时候成婚?” 姜峥有些嫌弃地看他了一眼:“就这么迫不及待?高人已经算过了,九月二十七便是良辰吉日,还有一个半月,你不要急!” “啊!还有这么久啊?” 赵昊转身看了一眼姜芷羽,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姜峥怒极,一脚踹在赵昊的屁股上:“少色眯眯盯着我女儿,给我滚蛋!成婚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皇宫!” “啊!您这不是棒打鸳鸯么?” 赵昊有些不乐意。 姜峥怒不可遏:“老赵!快把你这个色胚孙子关回家里,别放出来祸害人了!” “哎!” 赵昊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定边一把扯走。 “走!回家!” 爷孙俩直接出了偏殿。 姜峥脸上的怒意顿时消失不见,望向姜芷羽,笑眯眯地说道:“女儿!爹爹给你找的这户人家,你可满意?” “满意,谢父皇!” 姜芷羽微微欠了欠身,赶紧说道:“既然婚期已定,那女儿便告退了!” “哎!” 姜峥还想挽留,却发现姜芷羽已经快步走向大门口,一股浓浓的失落的情绪将他包裹。 这丫头得知母亲去世后,就天天做噩梦,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虽然最后靠着名贵补药痊愈了,但整个人却变得无比孤僻。 甚至还…… 世道为何如此不公,连补偿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寡人? …… 乾清宫外。 赵定边转过头来,看向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姜芷羽,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丫头,你当真对我孙儿满意么?” 姜芷羽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双眼蓦的睁大,赶紧点头:“满意!” 赵定边笑道:“别紧张,爷爷和公公婆婆也对你满意!” 赵昊适时附和:“相公也对你满意!” 姜芷羽俏脸微红,修长白皙的双手不安地绞动在一起。 “走吧!” 爷孙两个上了马车,便辘辘向皇宫门口的方向驶去。 赵昊掀开门帘,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姜芷羽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姜芷羽歪了歪脑袋,眨了一下左眼。 赵昊赶紧放下门帘,心中对这等行为嗤之以鼻。 呵呵! 歪头杀,wink杀,多么老套的招数,该不会真有人以为会对圣斗士有用吧? 他揉了揉心脏,感觉自己需要一杯通心茶。 赵定边呵呵笑道:“先别急着动心!” 赵昊呵呵:“没有。” 赵定边不置可否:“迟早会的。” 赵昊:“……” 他联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感觉老爷子可能知道一些里面的内幕。 姜峥心狠不假,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代雄主。 可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却醉倒在胡贵妃的温柔乡之中。 销魂蚀骨! 消磨心智! 要说胡贵妃只是一个普通人,打死赵昊都不相信。 “爷爷,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我丈母娘的事情啊?” “你丈母娘啊……” 赵定边咂咂嘴,然后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后宫的事情少打听!” 第六十三章:誓死不做牛头人 看老爷子这个样子,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信息明显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赵昊也能从今天的经历中推算出一些东西了。 来这里已经十八年了,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武道一途能够修炼,最多有些类似于苗疆蛊术的辅助手段。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就比如姜芷羽这样构建梦境的能力。 而胡贵妃那种让人销魂蚀骨的能力,也像是一种神奇的被动技能。 这世界…… 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已经完全被信息茧房包裹了。 这茧房一部分是因为荒国文献资料缺乏,另一方面是他自己刻意造成的。 因为从小他就感觉自己可能被人监视了,因为每次在书房看过书之后,等第二天的时候书的位置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为了确定是不是错觉,以后他每次把书放回原位,都不会完全放到底,而是夹在两本书中间,让它与书架保持大概有半指的距离,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书的位置没有变,但那道缝隙消失了。 也就是说,他平时看什么书,都暴露在了别人的眼皮底下。 这特么还得了? 所以自从确定丹田废掉,他就再没看过有关修炼的书籍。 经国治世的书籍更是摸都不摸一下! 看的多是些诗词歌赋,山水图册,有时候甚至还会从黑心书商哪里买一些艳情绘本,看过之后便偷偷藏起来。 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会被动一遍。 一直持续到现在! 监视自己的人,真特娘的变态! 反正往后赵昊买了这些绘本也不看,因为那样会有一种自己的老师被人亵渎的感觉。 我,赵昊,誓死不当牛头人。 不过好在自从凤梧苑建成以后,这个属于自己的小窝便成了禁区,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期间他也偷偷补了一些常识。 只是凡是他能搞到的书籍,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书籍,看完这些他最多算一个比较博学的小老百姓,更深层次的东西真是一点都不搞不到。 哎…… 真难啊! 赵昊嘴角微微勾了勾,因为这么想的话,他和姜芷羽倒是同一类人。 为了活命,一个变成纨绔,一个变成社恐患者。 在姜芷羽塑造的梦境中,他完全就是身临其境,就连记忆也是封锁在四岁以前。 再加上思考能力削弱,所以在梦境之中的各种选择都趋近于本能。 虽说这丫头一副戏精的样子,但其实赵昊能感觉到她的绝望,她想从一个火坑里挣扎出来,但却不确定外面是不是另一个火坑,不然也不可能给自己安排这个梦境试探。 唉…… 还是一步一步走吧! 至少现在,第一个信任危机是顺利渡过去了。 这次选公主,无论是结果还是理由,应该都能让姜峥满意。 而且看今天这种情况,姜芷羽应该也或多或少继承了些胡贵妃的属性,姜峥的想法应该也是希望自己能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 若醉生梦死真能打消姜峥的杀心,赵昊未必会拒绝。 毕竟守着如此漂亮的婆娘过一辈子,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这日子谁不想过? 但问题,可能么? 魏国虽然暂时消停了,但仗是肯定是还会打的。 所以说在一个新的将领成长起来前,镇国公和神武大将军的位置一个都不能动。 但偏偏皇帝老了,皇子还都是废物,姜峥就算再信任自己的老伙计,也不可能不担忧姜姓的江山。 到那时,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都不知道。 你说两个老头兄弟情深,不可能走到最后一步? 赵昊也愿意相信。 但想想胡贵妃的前车之鉴,他就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你打什么哆嗦?” 赵定边一脸疑惑地看向赵昊。 赵昊一脸娇羞地挠了挠头:“主要我未来媳妇儿太漂亮了,激动半天不知道为啥就睡着了,结果就有点受凉。” 赵定边嗤笑一声:“没出息!逛了这么多年青楼,一点长进都没有。” 赵昊低头认错:“主要是没老师带,要是有爷爷你教我,我肯定不会这么没出息!” 老爷子愣了一下,这听着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啊? 赵昊连忙补充:“就跟我爹一样,都是因为爷爷没空教,才被奶奶教出了一副狗脸,结果又把这张狗脸遗传给了我,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老爷子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是拐着弯讽刺自己呢! 可反驳吧,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 想我赵定边一身正气镇国公,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阴阳人? 于是他一巴掌打在赵昊脑袋上。 “现在把狗脸改了也不晚,以后看见一次打一次,迟早能给你改过来!” 赵昊:“……” 他揉了揉脑袋,悻悻地挪了挪屁股,离老爷子远了一点。 阴阳师这个职业,极其克制那些要面子的群体。 但碰到不服就干从来不讲道理的莽夫,势必会被拿捏得死死的,所以以后还是别太装逼,尤其不要挑衅这俩老头。 这年代…… 真不知道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 “对了爷爷!” 赵昊忽然问道:“我很少听你们说起我奶奶,她……”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赵昊好久了,因为这个话题在整个赵家都有些讳莫如深。 说奶奶已经去世了吧! 却连一个衣冠冢都没有。 说奶奶抛夫弃子吧,黑脸汉每逢佳节都会情绪低落,思念娘亲…… 实在有些不理解。 听到这个问题,赵定边也微微有些动容,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只叹了一口气:“以后有机会的话,爷爷会告诉你的!” “行吧……” 赵昊摇了摇头,反正在老爷子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纨绔,的确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东西。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放心地让府中的奸细大摇大摆地监视自己。 这处境…… 就特娘的离谱! 一时间还特娘的无法改变。 镇国府离皇宫并不远,没过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门口。 赵昊一下车,就看到了门前蹲着两个可怜兮兮的货。 孟龙堂和周九奉一看到赵昊,当即就扑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抱着赵昊的大腿,眼泪和鼻涕全擦到他裤腿上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俩这是咋了?” 孟龙堂情绪激动:“没了!全没了!日天哥,我们赚了十二万金,昨天晚上就想找你分红来着,结果直接就被大内侍卫抓起来了,钱全部抢走了!” 周九奉也是掩面痛哭:“全都抢走了!” 孟龙堂捶着大腿:“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两个被大内侍卫吊起来言语侮辱了一夜,一句服软的话都没说!” 周九奉附和:“一句都没说!” 赵昊面色古怪地瞅着他们。 本来想着皇帝只是把钱收走,没想到还把这俩货给抓起来了。 孟龙堂见他脸色有异,还以为他在怀疑自己,当即就慌了:“日天哥!你该不会怀疑我们哥俩把钱私吞了吧?十二万金,我们一金都没敢动啊!” 周九奉痛心疾首道:“我们连摸都没摸一下,就被抢走了!” 赵昊:“……” 第六十四章:我这是奉旨不孝! 看哥俩痛哭流涕的样子,赵昊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老爷子嫌弃地瞅了一眼仨人,就直接回府歇息了,毕竟刚吃过早饭,就被皇帝拉到宫里吃了一顿饭,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但隔这么短时间就吃,还是有些腻歪。 于是,镇国府门口只剩下了三个人。 赵昊见哥俩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由咧了咧嘴:“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们呢?皇上都告诉我了,我们这十二万金都被他没收了!” 孟龙堂这才松了一口气,苦大仇深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哥仨凭本事挣的钱,凭什么给我们没收了啊?想我爷爷整年衣裳都舍不得换一件,我跟老周吃着汤锅唱着歌,刚想孝敬爷爷一下,皇上就把钱搞走了!” 周九奉痛心疾首道:“我们这是奉旨不孝啊!” 赵昊蚌埠住了:“滚你娘的!奉旨不孝都来了?皇上说了,这些钱他不会动,一万金通过户部打到你们家户头,每年拨下来一百金,还有三万金直接发到老头手里面。不过这些钱你们别想了,肯定全都捐上去当抚恤金了。” “嗯?” “嗯?” 哥俩愣了一下,顿时大喜过望。 以自家老头的脾性,铁定要把三万金拿出来抚恤军属的。 能留下一万,还真的有些不错。 虽然要分一百年发,但一百金已经足够一家人过得很富足了。 只是…… 孟龙堂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所以说,以后我们要是想花钱,还是得问家里的老头儿要?” 周九奉叹气:“那不是约等于没有么?”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别的权贵家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孟家周家两位老将军,绝对是属仓鼠的,凡是能不花的钱坚决不花,就屯着等着自己死后,能让自己的废物孙子富足地活一辈子。 这一万金,被皇帝这么安排,他们肯定会感激涕零。 但这事儿吧…… 管我吊事啊! 这特娘的出去玩,还不是得花我的钱? 合着一圈操作下来,我忙前忙后,一毛钱没有到兜里,名声都让皇帝赚了。 赵昊摇了摇头:“别蹲着了,屋里说,我再问老爷子要点钱!总之,跟着日天哥混,肯定不会让你们饿着。” 听他这么说,哥俩也只能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跟了进府。 到了堂屋,黑脸汉和白秀正守着摞满一桌子的册子在看。 赵昊走到跟前,发现上面罗列着各种各样的奢侈品,夫妻俩挑得热火朝天。 往往满满一册都是同类,夫妻俩只会在最贵的后面打勾。 “你们这是干啥的?” 赵昊不由问道。 黑脸汉嘿嘿笑道:“聘礼啊!” 赵昊嘴角抽了抽:“啥家庭条件啊,这么贵的东西都敢选?这是四菜一汤吃得太撑,想给自己减个菜啊?” “放屁!” 黑脸汉笑骂:“我们镇国府大门大户,难道会缺这点钱?聘礼要是选不好,白白让人看笑话!” 赵昊指着册子问道:“一千金一对的翡翠镯子?咱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黑脸汉顿时更得意了,搂过赵昊的脖子,压低声音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才皇上差曹公公把我们送回来,曹公公都说了,咱们两大家子亲上加亲,排场肯定要有。 但是嘞,皇上知道咱家把钱捐得差不多了,就从自己小金库里面拨出了四万金,让我们能花多少就花多少,花出去那都是镇国府和皇室的面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不往死里造? 看着吧!这四万金,我一颗金豆都不会给皇上留!” 赵昊:“……” 他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心告诉他实情。 你就可劲儿买吧,本来属于你的五千金,你是一颗金豆都不想给自己留啊! 你你你……你就没觉得四万金这个数字有点耳熟? 老皇帝这一手玩得真不错,花着你的钱,还让你记着他的好。 至于效果怎么样,看黑脸汉咧到耳根的嘴角就知道了。 父子俩在旁说话,白秀有些不满:“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快点过来跟我一起挑东西,这场大婚可是按照册封太子妃的规格来的,万一挑的东西次了,可是要被文武百官耻笑的!” “嘛玩意儿?” 赵昊惊了:“册封太子妃的规格?我一个小驸马,按照太子妃的规格来?你听谁说的?” 白秀笑道:“我们回来以后,曹公公就张罗着全城张榜了,现在估摸着京都百姓都知道了吧!” 赵昊:“……” 白秀见他面色有异,不由安慰道:“昊儿你也别有太大压力,这规格的确铺张了些,但昊儿你配得上啊!现在的你可是大荒文曲星,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太子妃?” 赵昊嘴角抽了抽:“大荒文曲星?这又是谁说的?” 白秀更得意了:“皇上……哦不!现在是你父皇了,你父皇说的啊!” 赵昊:“……” 白秀越说越高兴:“就你在乾清宫中的两首诗已经随榜公布下去了,我儿子要是都配不上大荒文曲星这称号,那谁还配得上?” 赵昊:“……” 还搁那高兴呢? 你儿子被人架在火上烤,捧杀得不要不要的了,你还搁那高兴。 现在荒国连太子都没有,你就直接按照册封太子妃的规格对待一个驸马? 武将肯定没意见,但你让那些文臣怎么想? 还大荒文曲星? 你让荒国文人怎么想,你让别国文人怎么想? 这次荒齐交流,荒国才勉强蹭到主流文化圈的后门,你就给我整出一个“大荒文曲星”,这特娘的是把我吊起来给别国当靶子打啊? 这一举动,无疑相当于把自己绑起来作诗。 可问题是……我那些情情爱爱的诗都抄得差不多了啊! 咋? 来抄一个“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来一波生不逢时的郁郁不得志? 不行! 这皇帝就是个老阴比。 得赶紧想一个破解的办法。 瞅着夫妻俩开开心心地选聘礼,赵昊只能叹了一口气。 一家四口人。 老爷子只顾着兄弟之情君臣之义,一心想把孙子养成废物。 老爹看着挺憨,实际上也挺憨。 老娘看着书读得多,其实心里面也单纯得要命。 只有我……在处心积虑如履薄冰地想要偷偷搞事业。 真的好难! 这个时候,孟龙堂小声提醒道:“日天哥,咱们是来要钱的!” 周九奉附和:“对!要钱!” “唉……” 赵昊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也只能要钱了,想要大批量把香水搞出来,肯定缺不得钱。 于是他看了一眼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竖起耳朵听儿子儿媳妇挑聘礼的老爷子,心里开始思索该怎么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 他忽然感觉胸腔内一阵激荡。 闭着眼睛一看,第二颗文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闪烁了! 他心中不由狂喜。 被老皇帝算计了一次又一次,让他备受打击。 现在,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 第一颗文星给自己带来了超绝的记忆力和敏锐的感知力。 那么第二颗会带来什么? 第六十五章:我谪仙的身份被曝光了 当然,文星进入闪烁的状态,只是说明接近突破。 只看现在闪烁的频率,距离真正突破还很远,不过那一缕缕涌入的文气却异常充沛,距离真正点亮未必需要太久的时间。 这……难道就是皇榜的威力么? 皇榜将两首诗公之于众,再安排一个“大荒文曲星”的名头,直接点亮一颗文星。 劲儿真大! 不过毕竟还没有真正点亮,与之对应的能力恐怕还没有到账。 赵昊当即就准备退出内视的状态,却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那颗一闪一灭的文星周围,似乎多出了几颗小星子。 赵昊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凑近点看却发现这小星子不止几颗,说是成百上千颗都不为过,只不过其中几颗比较亮罢了。 这些星子……代表着什么? 赵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星子并非是自己发光,而是像月亮一样反射的第二颗文星的光,有的是白光明亮,有的是红光大盛。 还有的虽然也是白光,却有黑气流窜。 有的,则干脆直接是暗紫色。 这些星子,好像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人。 就比如这两颗血红的,虽然都是圆圆的,但赵昊就是能感觉出来,这俩一个是孟龙堂,一个是周九奉。 那颗红白交错,无比明亮的,则是黑脸汉。 那颗白光打底,隐隐有粉光浮现的,是白秀。 还有一颗白光温和的,则是老爷子。 暗紫色的,好像是那个姓荀的丞相。 代表姜芷羽的那颗,同样是白光,不过却是纯纯的乳白色。 他好像明白了各种光代表的意思,白光代表正面的感情,红光则是代表……崇拜? 这种感觉很玄妙,赵昊也不好总结。 不过这么定性,应该也不会差太远。 卧龙凤雏两兄弟,几乎完全是自己的跟班,黑脸汉虽然是当爹的,但满脑子也都是“吾儿大才”。 白秀没那么脑残粉,不过一提起来,也是“我儿子这么优秀”。 不过这颗…… 赵昊将目光转移到其中一颗上,只见这颗星子白光无比强盛,甚至要超过代表老爷子的那颗。 但无比强盛的白光下,又似乎有数不清的黑色气体流窜。 这颗……是姜峥。 莫非在这个心狠手辣的皇帝,真的比老爷子都要宠爱自己? 赵昊:“……”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灵台处那座烟雾缭绕的文宫,传来一阵无比威严的声音。 浩如神钟,渺若仙音。 “欲开文宫,当御九星,一曰启智,二曰明心,三……” 声音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赵昊咧了咧嘴,虽然有些不爽,但总算知道这两颗文星的名字。 启智,便是敏锐五感,开启记忆神藏。 虽然没有任何战力,但其实功用匪浅。 第二颗,乃是明心,直接洞悉人心。 这个被动效果当然有用,不过效用并没有达到让赵昊满意的地步,毕竟他眼睛也有脑子,哪个能对他怎么样,他都能看出七七八八。 就像是一个阅片无数的高人,有码和无码其实区别不大。 不过毕竟现在第二颗文星还没有完全点亮,等完全点亮那天,未必不会有惊喜。 看来只能等到它完全点亮了。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孟龙堂的声音:“老周,日天哥不是说要去讨钱么?怎么把眼睛闭上了?” 周九奉声音严肃:“你看赵家老爷子!” 孟龙堂神色一凛:“老爷子也闭着眼,莫非这是在意念交流?我懂了!日天哥向来以废物纨绔的形象示人,但如今看来怕只是他给外人看的假象,现在……” 周九奉点头:“他不把我们当外人了,他要摊牌了!” 孟龙堂还是有些疑惑:“可这俩人就在一个屋里,为什么要意念交流?走两步路当面说不就行了么?” 周九奉倒吸一口凉气:“真问题当真棘手,你等我再编个理由。” 孟龙堂:“……” 赵昊睁开眼骂道:“我要是再多打一会儿瞌睡,谪仙的身份是不是就要被你们两个大聪明曝光了?” 孟龙堂脸色凝重:“日天哥放心,我兄弟二人守口如萍。” 周九奉认真点头。 算了…… 赵昊摇了摇头,也不打算跟他们解释了。 就算自己谪仙的身份被他俩曝光,估计外面也没人相信这两个大聪明的话,毕竟以前他们吹自己的方式也挺离谱的。 赵昊叹了一口气,便走向了老爷子。 哥俩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好学习一下怎么要钱的。 毕竟从小到大,兄弟三个数赵昊有钱,但他们两个却从来没有见过赵昊要钱的过程,准备好好学学经验,回家对付自己家的小老头。 只见赵昊神色凝重,亦步亦趋地走到赵定边面前,一双手掌平托到他面前。 “爷爷,给点钱!” 孟龙堂:“……” 周九奉:“……” 老爷子本来正兴致勃勃地听儿子儿媳妇讨论聘礼,被赵昊这么一打搅,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要钱干什么?去逛青楼?皇上刚赐婚,你就逛青楼,你要这样一个子儿都别想要到。” “爷爷!瞧您说的!” 赵昊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寻思我逛青楼也不要钱啊!” 老爷子:“……” 这话虽然有些欠揍,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儿。 他不耐烦地看着赵昊:“那你要钱干什么?先说好,这四万金现在跟你没有关系,这些都是给我孙媳妇准备的。” 赵昊笑了笑:“我要钱,也是为了讨好媳妇儿的!就刚才我送媳妇的那个小玉瓶,你看到她多高兴了吧?我就寻思多鼓捣几瓶,还不把她哄迷糊了?” “真的假的?” 赵定边诧异地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赵昊摊了摊手:“指定是真的啊!你瞅瞅我爹娘挑的那些东西,一个比一个贵,但你想想我媳妇可是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相同数目的钱放我这里,我能让她获得十倍的快乐。” 赵定边一想,好像是这个理儿。 自己送的玉佩,白秀送的灵药,无论哪个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姜芷羽却只是多看了一眼,客气地表示了感谢。 但这小子送的小玉瓶,姜芷羽即便没有夸赞,但那一瞬间的眼神就不一样。 于是他问道:“你要多少?” 赵昊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金!我已经很克制了!” 赵定边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千金,要了拿走,不要滚蛋!” 赵昊谄媚一笑:“成交!谢谢爷爷!” 孟龙堂:“……” 周九奉:“……” 第六十六章:我爱公主,但逛青楼是真的改不了! 属于赵昊的四万金,其实在黑脸汉夫妇回到府上之后没多久就送回来了。 老爷子也没跟他磨叽,直接取出了一千金丢给了他,一大袋子金豆砸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听得人目眩神迷。 一瞬间,赵昊忽然明白了。 姜峥身为皇帝,明明已经通过开赌场成为了最大赢家,为什么还没脸没皮地抢哥仨的钱。 尼玛……一千金都这么多金豆,每颗都足够一家人在京都滋润地生活一年。 那么十二万金呢? 反正不是三个纨绔配拥有的。 之前赵昊主要满脑子都是应付皇帝,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一下,自己这个荒国第一纨绔,兜里钱最多的时候,都没有超过一千金。 当然,跟三皇子搞网恋骗到三千金那一次不算。 而且那次明明已经很努力地花了,结果被孟家姑姑逮到的时候,也就花了五十多金。 十二万金,这可是一笔足够把一支军队武装到牙齿的巨款。 而哥仨,竟然膨胀到认为这笔钱自己能揣兜里。 孟龙堂和周九奉则是完全对钱没有概念,前有赌坊联手送了五千金,后有赌场狂揽十二万,他们只知道这些钱很多,却没有想过自己兜里总共只有一金不到。 四个字概括:他们麻了。 唉…… 反正这等盛况是不可能重现了。 毕竟这次刚好赶到荒国大胜,还有齐国富商大规模涌入京都,而且赵昊还是唯一一个操盘手,这十二万金大概已经花光了三个人所有的运气。 这辈子再想白捡钱应该是不可能了。 想要钱,自己老老实实挣。 “爷爷大气!爷爷真好!” 赵昊一边吹着彩虹屁,一边把金袋子抱在怀里,狗狗祟祟地跑出了堂屋。 老爷子懒得管他,反正也没指望他真的搞出什么名堂逗公主开心。 毕竟,对一个废物纨绔寄予厚望,是重度脑疾才能做出的事情。 他想的只是,这四万金归根结底还是这狗东西赚来的,要是一点都不给他,肯定会不依不饶,倒不如给一千金堵上他的嘴,省得以后烦人。 来到院子里,孟龙堂和周九奉已经笑歪了嘴。 虽然平白被抢了四万金他们很气,但看了看赵昊怀里的金袋子,他们就知道哥仨又能潇洒很长时间了。 一时间,他们甚至感觉一千金跟四万金也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反正短时间内都花不完。 孟龙堂搓了搓手:“日天哥,咱们今天去哪潇洒?我听说城南来了一个齐国的戏班子,戏唱的可好了,尤其是那个台柱子,戏唱得好就不说了,人还长得漂亮。你这怀里揣着一千金,保准能把她拿下!” 赵昊听了大怒,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滚你娘的蛋!想快活了去青楼,有的是姑娘伺候你,人家戏唱得好好的,你整逼良为娼这出?” 周九奉在旁落井下石:“日天哥你不知道,以前在青楼的时候,他还整天劝妓从良呢!” 孟龙堂麻麻咧咧道:“周九奉你别乱放屁啊!” 赵昊则是挑了挑眉:“还有这事儿?他成功了没?” 周九奉嘿嘿一笑:“人姑娘都快烦死了,骂他想白嫖也不想点新奇的招数,哪怕偷赵公子一首诗也行啊!然后当场退了他寻花钱,表示以后再也不接他的生意了。” 孟龙堂吭哧瘪肚半天都想不到反驳的话语,最终只能选择转移话题:“那咱只听戏,反正戏也挺好听的,咱们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 赵昊从金袋里面取出十颗金豆,一人五颗塞到他们手里:“下午我有点事情要忙,你们先自个儿出去玩吧,这一千金我最多分你们这点儿了,省着点花。” 孟龙堂愣了一下:“啊?你都不出去,我们哥俩玩着也没意思啊!” 周九奉点头:“没意思!” 赵昊笑道:“你们就先随便逛逛,不想逛了吃一顿饭回家睡觉也行,等我忙完了,晚上咱们逛青楼,你们说怎么样?” 哥俩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还是聊这个有意思。 但孟龙堂有些许担忧:“可你这刚被皇上赐婚,现在满京都都贴满了写着婚期的皇榜,你今晚逛青楼,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周九奉也小心翼翼地点点头:“皇榜上还有情诗呢,日天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公主?” “爱!” “怎么能不爱?” 赵昊神情特别严肃:“我爱公主不假,但逛青楼这爱好我是真的改不了!” 哥俩一阵沉默。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啥毛病,但又好像有点不对劲。 赵昊疑惑道:“我爱公主,和我喜欢逛青楼,冲突么?一边是我的爱情,一边是我的爱好,我怎么说也是镇国公的独孙,神武大将军的独子,我只是简简单单地希望爱情和爱好兼顾而已,很过分么?” 哥俩顿时恍然大悟。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堂堂镇国府的独苗,若有了爱情,就被剥夺了爱好,岂不是太惨了? 于是哥俩一人拿着五金,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赵昊则是松了一口气,当即就钻到了书房,咔咔一顿画图纸。 在京都搞事业,必然会暴露在皇帝的视野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所以,现在打的一切都是明牌。 自己要做的,就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用一手明牌打出暗度陈仓的效果。 听起来很难。 做起来也很难。 但未必一点希望都没有。 至少,青楼是一个突破口。 这个行业他无比熟悉,同时又无比契合自己纨绔的身份,而且进出青楼的人三教九流都有,那一度的春宵,又恰好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 所以,这行业天生就是情报密集的产业。 若是能把它利用好,重要关头可是能救命的存在。 之前赵昊还担心会不会被人出卖,但现在第二颗文星马上点亮,明心的效果让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谁能为心腹谁又是小人,一眼便知。 当然,即便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完全纳青楼为己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拿出一些诚意是不行的。 这香水,便是敲门砖。 前几天他已经用蒸馏法制得了一批香水,不过毕竟手法稍微有些原始,香水无论质量还是产量都有些跟不上。 想要搞出高质量的香水,还需要一些高纯度的酒精。 趁着这个机会,把蒸馏酒也弄出来。 到时左手香水,右手美酒,就不信敲不开这个行业的大门。 重生一遭。 赵昊决定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事业。 他要成为真正的青楼战神。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大家莫慌,等上架,把你们喂得饱饱的。 主要上推荐太晚了,嘤嘤嘤~~~~~~~ 第六十七章:在皇帝眼皮底下搞事业? 赵昊画的图纸,其实也不是什么高端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发酵和蒸馏的装置,都是他前世从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看来的,虽然未必专业,但肯定能达到使用要求,至于改进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装置的材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陶瓷便可,城外就有不少瓷窑,规模最大最优质的还是官营的,搞出这些东西十分方便。 把图纸画完,赵昊就唤来了一个小厮,让他带着钱一起送到城外了。 速度快的话,明天就能把东西做出来。 “哎……” 赵昊瞅着小厮跑远,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总算开始搞事业了。 转过头,迎面就碰上了门房老韩,他冲韩剑锋点了点头,便准备回自己屋,毕竟除了蒸馏装置外还有别的东西要搞,今天一天至少把原材料都给规划好,省得以后东缺一块铁西缺一块砖的。 但路过韩剑锋的时候,他忽然怔了一下。 刚才第二颗文星闪烁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周遭的星子,不过并没有特别关注,至少没有把每一个星子都和现实中的人一一对应起来。 但现在…… 老韩的星星有些不对劲啊! 这颗星子淡白色的基调,但却被淡黑色的气丝网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这些黑气与姜峥那颗星子的黑气不一样。 前者细如发丝,但相当均匀和密集,就像是渔网袜一般。 后者则是黑的发亮的气流,虽然算不上密集,但窜动速度极快。 莫非…… 这个门房就是镇国府的奸细? 将镇国府的近百人筛查了一下,似乎真的只有老韩符合这个特征了。 老爷子的心还真是大,直接把镇国府的大门都交给皇帝的人看了,无论有谁出入,都能毫不遗漏地汇报给皇帝。 啊这…… 赵昊心中有些无奈,或许正是这份坦诚,才让皇帝忍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不然不管后果多严重,他都不可能容忍荒国有如此位高权重的臣子。 “老韩!” 赵昊转身,冲韩剑锋招了招手。 “少爷,你找我?” 韩剑锋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 赵昊上下打量他了一眼,平时这老韩极其老实木讷,每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爷/老太爷,XX来了”,要么就是“XX,您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除了这两句,几乎没说过其他的话,每天就是兢兢业业地看门。 赵昊笑了笑:“老韩,一个月前我爷爷大胜归来之后,京西校场举行了一场葬英大祭你还记得吧?” 葬英大祭是荒国的传统,每次打完一场大仗,都会为战死的士兵举行,以缅怀为国捐躯的英魂。 每次葬英大祭规模都不会小,对于荒国的经济来说会有不小的负担,但对于士气和民心的提升,价值绝对不会小于大祭的成本。 韩剑锋点头:“记得!少爷,怎么了?” 赵昊点头道:“我记得当时有花商找上府来,想找我爷爷说要为大祭免费提供花圈,这家花商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吧?” “自然记得!” 韩剑锋连连点头,赶紧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记录册,迅速翻到对应的那一页:“那家花商是一个齐商,名字叫万紫阁!” “哦?他们现在还在京都么?” 赵昊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些齐国的商人还真会赚钱,前脚荒国大军刚刚班师回京,后脚万紫阁就直接上门推销了。 不得不说,这个万紫阁的老板有点东西的,毕竟齐国到荒国京都,就算最快的马都得半个月的路程,万紫阁赶来这么快,这老板多少沾点大局观。 不过老爷子不想让这等严肃的场合粘上铜臭味,所以直接拒绝了,最后还是从国库调钱从附近几座城的花农手里收购的。 韩剑锋苦笑着摇摇头:“少爷!我就是一个看门的,哪能知道这些?” 看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显然就是被赵昊欺负怕了。 赵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也是昏了头了,为难你干什么?你先下去吧!” “哎!” 韩剑锋如蒙大赦,连忙告退了。 赵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难怪这几年他一直没有猜到镇国府的奸细是谁,以韩剑锋这演技,把一个勤恳木讷看门人的属性演绎得淋漓尽致,能发现他才是怪事。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赵昊也没有打算瞒他什么。 既然要买花,那就当着你面大摇大摆地买,省得你在背后怀疑我。 搞定以后,赵昊就回自己的凤梧苑忙活了,很快就又从记忆中搜寻了几个物美价廉的香水原材料,然后交给一个三等丫鬟就让他出门采购了。 如果万紫阁的人还没走,就有限采购万紫阁的。 毕竟敢于在葬英大祭上推销自己家花的,质量肯定不会太低。 而且赵昊也挺欣赏万紫阁幕后的老板,如果能够结实一下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自己以后明面就是要搞香水,联系一个优质的供货商合情合理,何况这个人还来镇国府推销过,那就更合理了,反而刻意回避才会显得蹊跷。 …… 现在除了凤梧苑,京都的其他地方到处都热闹的很。 府内黑脸汉夫妇俩挑聘礼挑得热火朝天。 府外更是遍地开花,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讨论赵昊和姜芷羽的婚事。 毕竟这个生性风流的浪荡子,竟然写出了“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种诗句? 这还是青楼战神么? 这简直就是纯情少男啊! 一时间,一众青楼的姑娘都泣不成声。 “赵公子这都成亲了,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来青楼了?” “怕是如此!皇上如此宠爱安阳公主,招驸马甚至都按照册封太子妃的规格来,怎么可能还允许赵公子逛青楼?” “况且你们看!赵公子以往做出的诗词,有哪一篇如这般悸动?他已动了凡心,又岂会流连于烟花之地?” “那我们以后岂不是……” “青柠姑娘还为赵公子守着呢,岂不是空等如此多夜晚?” “那赵公子离了青楼,还能作出诗词么?” “我在这里日盼夜盼,就盼着赵公子来,若醉梦乡没了他,那还有什么意思?” “赵公子曾许诺赠我一首诗,现在岂不是……” 一众青楼女子仿佛丢了魂一般。 而青楼幕后的老板,更是如丧考妣。 赵昊逛青楼很少掏钱,但他带来的收益,绝对是他白吃白喝白嫖金额的数十倍。 现在赵昊成了驸马,打击的是整个青楼行业。 第六十八章:青楼不可一日无赵昊 相比于青楼的哀嚎漫天,赌坊倒是热闹不少。 关于两国公主谁更漂亮的赌局,已然到了收盘的阶段。 赌坊里塞满了赌狗,但话题的中心却是略有文采的才子们。 “我觉得安阳公主没有齐国公主好看!你听听啊,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写的什么,这写的可是仙女啊!” “对啊!当时齐国公主从使馆去镇国府,我可是见着了,说是仙女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反观安阳公主,不过只是一个‘窈窕淑女’罢了!” “切!真是土鳖,还真以为诗句越夸张,就代表越漂亮么?” “同意!赵昊以前给女人写的诗句,哪句不美,哪句不撩人?但有一个能让赵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么?” “赵昊阅女无数,能让他辗转难眠的,恐怕比仙女还要仙女!” “抛开这个不谈,赵昊还给安阳公主写了一首诗呢!荒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特娘的哪点比仙女差?” “很显然,在赵昊心中,安阳公主明显比齐国公主地位高一个档次!” “同意!” “赞成!” 不一会儿,双方的声势差距便变得明显起来。 毕竟上个赌盘已经把赌狗兜里的钱掏得差不多了,即便这个赌盘热度再高,也不可能吸引太多的赌资。 加上时间较短,双方赔率接近,基本激不起赌狗们的兴趣,自然也不可能出现操盘之说。 所以这些才子们,倒真是在公正客观地讨论这些东西。 最后毫无疑问。 姜芷羽赢了。 原因很简单,再好看的女神,也干不过还没有到手的初恋。 何况赵昊阅尽千帆,姜芷羽还是能让他找到“寤寐思服”和“辗转反侧”的初恋情感。 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感觉离谱。 仙女又怎么样? 还不是得一败涂地? 不过随后又有人惋惜。 “可赵昊向来以这种情情爱爱的诗词出名,现在如今如此钟情于安阳公主,以后岂不是逛不了青楼,逛不了青楼还能写出那种诗词么?” “是啊!大荒文曲星刚刚升上来就要坠落了?” “那以后岂不是逛青楼都没意思了,以前逛的时候,最好玩的事情就是鉴赏赵昊的诗词,若是你赏析的好,能得到无数姑娘的青睐,甚至那些清倌人都能一亲芳泽。以后赵昊要是作不出诗词……” “那青楼岂不是就不讲风雅了,谁砸钱多谁就能抱着姑娘睡觉?” “若真是那样,青楼之乐的确大打折扣,以前好歹还有些谈情说爱的感觉,这下全完了!” “那我岂不是也少了赚钱的门路?以前给赵昊的诗词写赏析,卖给那些达官贵人,能赚不少钱呢!” “哈?还有这种门路?” “可不咋的!那些人说是达官显贵,其实不少都是泥腿子,逛青楼玩姑娘吧,还觉得人家嫌弃他没文化,没办法只能花钱买赏析了。” 一时间,文人们捶胸顿足。 赵昊成婚,对荒国的青楼业绝对是重大打击。 不是说没了赵昊,其他客人就不想光顾生意了。 而是少了赵昊的诗词,青楼里就少了很多谈情说爱的乐趣,毕竟大家都是有精神追求的,怎么可能都是去发泄兽欲的? 至于成婚就写不出诗词…… 这就很理所当然了! 你赵昊就算文采不减,整天面对着同一个女人,还能变着法写出优美诗句么? 就算你能写出,总不能整天对着自己的妻子作艳情诗吧? 不像话! 这个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站了出来:“原来你们荒国的文曲星也不过如此啊!离了青楼,便什么诗词都作不出来了!” 此书生皮肤细腻,衣着华贵,一看就是齐国那边的富家公子哥。 现在宁婉梨还没有正式返回齐国,所以有不少齐国商人还在荒国京都逗留。 皇帝张榜公布婚期,他们看到“大荒文曲星”的时候,就有不少齐国才俊看得十分不爽。 我们齐国尚儒,文采出众的人那么多,都没有一个人敢自称文曲星。 你不就是写了基本艳情诗么? 这就敢瞎嘚瑟,自称文曲星了? 你们这些荒国土狗,我们齐国皇帝是因为怜悯才带你们玩,刚尝到一点甜头尾巴就翘到天上了? 紧接着就有齐国文人附和:“或许赵昊只是以成婚为借口呢?可能他早就才尽了,不过是把这场婚事当成遮羞布了。” 两人这一唱一和,当即就引起了荒国人的不满。 “你们俩在这放什么阴阳屁呢?” “赵昊虽然是个纨绔,但论起作诗作词,你们齐国那些所谓的才子加一块都抵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赵昊只能让我们荒国人骂,你们这些齐国酸狗也配?” “呵呵呵!赵昊作的诗词,一首比一首惊艳,你们是哪里来的狗脸说他才尽了啊?” 尽管赌场不是赵昊的赌场,可一旦设计国家尊严和文化自信,赵昊瞬间就成了荒国人的宝。 那两个齐国文倒是面不改色,其中一个当即反驳道:“是否才尽,事实说话,以后若赵昊还能作出此等诗篇,那我付贵敬他是一位才子,只怕是以‘不去青楼’当借口,一首诗作不出来,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太和殿,被赵昊一手“云想衣裳花想容”疯狂打脸的齐国才俊——付贵。 本来荒国皇帝给赵昊赐婚的时候,他无比激动。 等赵昊和荒国公主成婚了,公主应该就对他死心了吧? 于是接连几天,他不停地向宁婉梨表达深情,甚至说只要宁婉梨点头,回齐国就立刻恳求皇帝赐婚。 结果没想到,前几次还好,后面宁婉梨直接就对他发火了,说若是还骚扰,就直接把他踢出齐国使团。 肯定是因为赵昊。 这个小子肯定给公主灌了迷魂药! 付贵气啊! 所以黑赵昊的时候才这么不遗余力,黑不了你的诗词,就黑你才尽。 总之就是不让你出风头,也不让荒国出风头! 什么荒国文曲星,在我眼里就是垃圾! 听付贵这么污蔑,荒国人皆是忿忿不平,纷纷出口反驳,但付贵口才不错,各种诡辩与众人展开了激烈的舌战,一时间竟没有丝毫落於下风的趋势。 正在这时!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谁说我日天哥不去青楼了?” 众人纷纷转身,发现孟龙堂和周九奉挺胸抬头地走了进来。 孟龙堂斜睨了一眼付贵,居高临下道:“我日天哥几时曾说过不去青楼?你们这些齐国酸狗,为了遮羞什么都能编的出来,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周九奉附和:“脸都不要了!” 付贵在京都这么多天了,一听到“日天哥”这个称呼,就能猜到眼前这两个是赵昊的狗腿。 他一时间有些吃不准哥俩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他敏锐地找到了一个攻击的点:“呵呵!莫非赵昊还去青楼?我还当赵昊真对安阳公主情深义重,没想到作出这些诗都是给皇帝看的,这虚情假意……” “放屁!” 孟龙堂怒斥道:“莫要用你那庸俗的眼光看待我日天哥!我哥说了,他对公主的爱天地可鉴,岂能受其他事情左右?逛青楼这项伟业何必要改?” 周九奉附和道:“对!日天哥都跟我们约好了,今晚就逛青楼。” 付贵:“……”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啊这! 这就是荒国第一纨绔么? 我爱公主,但逛青楼我真改不了。 皇上中午赐的婚,结果你当天晚上就逛青楼。 你是真的勇啊! …… 很快这件事情就传到了青楼。 顿时,青楼也炸了。 第六十九章:你们加起来都比不过赵昊 上一刻,青楼还悲悲戚戚。 下一刻,便直接炸开了锅。 “太好了,太好了!以后赵公子还会来!” “这么说,我还是能等到那首诗的?” “果然,安阳公主只是一个意外,若赵公子真因为她变成一个碌碌凡人,那我们之前便真是看错人了!” “杨妈妈,杨妈妈!既然赵公子要来,我们为何不办一个诗词鉴赏大会?正好七天前他刚和梨诗姑娘春宵首度,应该还没有腻,比起别的青楼,我们可是有绝大的优势啊!” “是啊!现在梨诗姑娘可是京都之中尤享盛名的花魁,赵公子食髓知味,肯定会来我们天香阁的。” 一个个姑娘撺掇,杨妈妈也有些心动。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指着这些姑娘怒骂道:“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皇上刚把自己最宠爱的公主嫁出去,你们就想把他姑爷拉到青楼里面。你们想死,我还想活着呢!” 此话一出,众姑娘面面相觑。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理儿啊! 赐婚第一天,就当着皇帝的面,把他新姑爷拉到青楼里面,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她们不由有些失望。 唉! 得而复失赵公子的第一天。 想他。 …… 不仅是京都里面热闹。 皇宫里面也热闹的狠。 御书房外,姜峥正跟一群文臣研论诗词。 他身后挂着两副漂亮的行书,上面写的正是赵昊上午作的诗词。 “诸位爱卿感觉这两首诗如何?” 姜峥脸上带笑,甚至还有一丝得色。 今天赵昊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拿到这两首堪称经典的诗,心中欣喜不已,当即就吩咐曹公公把“大荒文曲星”的称号放了出去。 这么一个宝贝,不好好利用可不行。 荒齐刚进行了第一次文化交流,不管别的国家怎么想,肯定会下意识地关注一下荒国的文坛。 如此良机,何不把赵昊这臭小子树成靶子,来吸引各国的注意? 当然,这种注意肯定是恶意的居多,势必会给赵昊使不少绊子。 但使绊子也是交流方式的一种啊! 就好比你说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结果你过来打我骂我,那又算怎么回事? 你打我骂我,就代表你已经无法无视我了! 反正荒国的文坛已经烂成了这幅熊样,除了齐国不管哪个国家,但凡只要正眼看荒国一眼,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正好! 这个荒国第一纨绔,青楼战神,偏偏是一个才子,能做出让无数文人望而兴叹的诗词。 如此一个身份,你瞅着他来气不? 你想打他不? 来打吧! 朕允许你们打! 反正在荒国的京都,你们也打不死他! 姜峥真是笑得脸都快裂开了,这波交锋,我都不知道怎么输! 至于赵昊…… 他也没指望指望赵昊能把别国的文人打得落花流水,只要互相之间能比划几招,对荒国来说就是一场大胜。 至于赵昊落败后,会不会受到攻讦,会不会受到辱骂。 这干朕何事?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更不会丢掉小命。 姜峥越想越得意,看着窃窃私语的文人,佯怒道:“诸位爱卿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这个纨绔作的诗如此不堪入目,只是评价评价便脏了你们的口?” 听到皇帝生气,礼部尚书秦恪当即就开口道:“回皇上!此子文采极好!” 秦恪一开口,其他文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如此诗作,配得上大才二字。” “荒国文坛有此人,必将对中原五国奋起追赶。” “只论诗词,他在荒国年轻一辈中,已然是翘楚。” 这些人之中,一些是老牌文臣,一些是青年才俊,并未按官职论资排辈。 虽然都是夸赞,但其中的意味却有着细微的差别。 姜峥哼了一声:“只在年轻一辈中是翘楚么?刘侍郎,赵昊这两首诗,放到你们那一辈儿,可有人能够作出来?” 这位刘侍郎是户部侍郎,听到皇上这么问,当即老脸臊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没,没……主要这两首诗写的都是情情爱爱,我们都一把年纪了……” 姜峥不由嗤笑一声:“承认朕的姑爷优秀,有那么难么?” 随后他的眼睛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看向为首的那个老人:“丞相!你觉得这两手诗作得怎么样?” 丞相名为荀越,听到姜峥点名,便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此等诗句,臣闻之汗颜,若臣在这般年纪便能作出此等诗句,我荒国又何苦多受几十年白眼,被中原五国视作蛮夷?” 姜峥笑眯眯道:“刘侍郎,你看看丞相多敞亮。” 刘侍郎连忙低下头,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荀越则是站在原地,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姜峥便开口道:“丞相,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荀越这才微微欠身说道:“臣的确对这首诗很佩服,只是全在男女情爱之中。文以载道,为人臣者,当替君分忧,为国效力。 赵昊虽然文采斐然,但却没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对治国之道没有任何人的帮助,臣深深扼腕,如此一位天才,就这么走上了歪路啊!” 姜峥神色不喜不悲,转身看向秦恪:“秦尚书,你说呢?” 秦恪赶紧说道:“丞相说的有理,若文不能经国治世,便没有了它的意义,赵昊一腔才华,真是用错了地方。” 姜峥看向别人:“你们认为呢?” 刘侍郎第一个站出来:“赵昊身为镇国公孙子,最是应该将家国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将才华浪费到此等靡靡不堪的诗词上,实在让微臣愤慨不已。”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附和。 “对啊!真是太浪费了!” “生在镇国府,却没有一点家国情怀,实在让人费解!” “镇国公教养怠惰,养出这么一个孙子,实在是一件憾事!” “赵昊如此浪费才华,配不上‘大荒文曲星’这个称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眨眼间就从刚才的褒扬,变成了现在的贬斥。 姜峥勃然大怒:“有才便是有才,何谓没有放在正道?你们这些酸文人,说了这么多赵昊的不是,可有一人让大荒文坛如今天这般扬眉吐气?躲在后面攻讦一个后生,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朕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 他越说越怒,当即拍案而起,拂袖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皇上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没有人看到,姜峥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文臣,总算有拧成一股绳的趋势了。 虽然这股绳现在还稍显脆弱,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制衡自己那老伙计。 至于赵昊有没有走歪路…… 朕要的就是他走歪路! 不写情情爱爱写什么? 写安国策? 他可是朕老伙计的独孙! 朕……还不想杀他。 出了尚书房,姜峥坐着轿子哼着小曲儿就回到了乾清宫。 刚进宫门的第一时间,曹公公便踩着小碎步走来了。 “皇上!回到镇国府之后,赵昊的小动作有些多。” “嗯?” 姜峥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第七十章:不会真有当爹的坑女儿吧 听到赵昊有动作,姜峥本来愉悦的心情顿时被打散了,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 曹公公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张:“这是赵昊差人送到皇家瓷窑的图纸,出的双倍的加钱订的加急单,奴婢也看不出来这是作何用的。” 姜峥接过图纸,仔细地研究了起来,脸色愈来愈凝重:“这口锅长得好生奇怪,这狗东西想要干什么?且不论作何用,此等笔法干练的图纸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的,没想到这小子竟有此才能,也不知是偶然习得,还是故意藏拙。” 他心情有些阴郁,不过转瞬之间就轻松了不少。 如果要是故意藏拙,为什么有大摇大摆地送到官窑? 而且以官窑的规模和地位,不管什么客人到了都得老老实实排队,敢去官窑插队耍威风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颜面尽失。 当然……皇家和镇国府的人除外。 这小子不但去官窑了,而且还耍起了威风。 这特娘的叫藏拙? 而且锅能干什么? 难不成还能把朕这个皇帝煮了不成? 姜峥神色轻松了不少:“这狗东西有其他动作么?” 曹公公点头道:“韩剑锋送来密信,说赵昊向他打听了一个月前想要参与葬英大祭的齐国花商,后来我们的人发现,凤梧苑的一个丫鬟在京都联系上了这个花商,并且把他们剩余的货源无论品质全部订走了。” “嗯?” 姜峥有些疑惑,那个齐国花商他也知道,因为花商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这个皇帝。 这花商在齐国十分有名,花的质量也比其他花商高了一个档次,莫说荒国找不到同等档次的花商,就算放眼中原五国也没有人能与之比肩。 只不过当时刚刚打完一场大战,军费消耗巨大,荒国境内经济低迷。 葬英大祭开销不菲,这笔钱与其让齐国人赚,还不如让荒国自己的老百姓赚。 虽然花的质量差一些,但葬英大祭要的是活着的百姓对壮烈士兵的一种哀悼,花的质量倒在其次,看着热闹就行。 不过带着花在两国间一来一回,等到了齐国肯定蔫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让友国人脸上不好看,姜峥特意允许这齐国花商在京都逗留一段时间,并且降低了一部分税赋,能卖多少卖多少吧! 只是荒国人有些不讲风情,尤其是面对这么贵的花,就更舍不得花钱了,一个月下来也没有卖出去多少。 没想到……这一批花,最后落到赵昊手里了。 姜峥不由问道:“那狗东西买这些花干什么?” 曹公公笑道:“他问镇国公要了一千金,说给他钱置办聘礼,相同的数额能给公主十倍的快乐。” 听到这话,姜峥有些绷不住了,当即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这小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讨好女人,这么说他订这些陶瓷,买这些花……是为了做胭脂水粉?” “可能是吧!” 曹公公欠了欠身,不过还是说道:“不过奴婢打听了一下,那些做胭脂水粉的,好像没有用这种锅的。” 姜峥摇了摇头:“凡是能沾上讨好女人这件事情,这狗东西都会有奇才诡才,切不可用常理度量,你让官窑打造两份,朕也想搞搞明白,这口锅到底是作何用的。” “是!” 曹公公连忙点头。 姜峥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便吩咐道:“你去把吴嬷嬷叫来!” “是!” 一炷香后。 一顶封的严严实实的轿子被抬到了乾清宫。 随后,曹公公便带着一个中年宫女进了殿。 吴嬷嬷当即跪了下去:“皇上!” 这吴嬷嬷不是别人,正是从小就照顾姜芷羽长大的吴嬷嬷。 姜峥作势欲扶:“嬷嬷不必多礼,这么多年照顾芷羽,辛苦了……” 吴嬷嬷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当年奴婢跟着贵妃娘娘,娘娘和皇上把奴婢当成佳人,现在娘娘已经走了,皇上又政务缠身,奴婢又怎么舍得让公主受苦。” “唉……一恍就过去十四年了。” 姜峥也有些感慨,一时间眼眶都开始微微发红。 吴嬷嬷也是用袖口不停地抹着眼泪。 良久良久,姜峥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没那么低落了,微微笑道:“芷羽回到钟粹宫,心情怎么样?” 吴嬷嬷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公主回来以后,心情比起以前好了不少,奴婢问她赵家公子怎么样,她说她很喜欢。” 姜峥也是感慨:“这样便好,我这个当爹的,十几年都没哄笑女儿一次,如今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吴嬷嬷连忙说道:“皇上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年来您对公主怎么样,奴婢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娘娘走的早,不然公主定然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罢了罢了,终究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 姜峥满脸都是自责,却又忽然说道:“嬷嬷,芷羽有没有给你说上午会面的事情?比如谁送给她了什么礼物?” 吴嬷嬷笑道:“那自然是有的,不过公主说得不甚详细,只跟奴婢说赵公子送她了一瓶香水,让她心中无比欢喜。” 姜峥有些好奇:“哦?香水?这香水是何物?” 吴嬷嬷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就是一瓶香气扑鼻的花液,公主她回来以后,就用它做了一条香帕送给了奴婢,便是这条!” 姜峥接过来闻了一下,果然香味扑鼻。 如今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京都内也有不少香料和水粉店上了桂花制的货,成色有好有坏,也不乏甜香怡人的味道。 只是与这香帕的味道比起来,却显得无比廉价和低劣。 这香水,实在是好闻! 姜峥甚至确定,这条香帕若是放出去,即便是那些妃子和公主都会疯狂争抢。 他是男人,但他是坐拥美女最多的男人之一,所以他很懂女人,知道女人对好看的饰品和好闻的气味丝毫不能抗拒。 这小子,讨好女人果然有一手。 看来那些花,应该也是用来做香水的。 如此天赋,却放在了讨好女人上。 姜峥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不过他心情很好,如此珍惜的香水,姜芷羽却毫不吝惜地做了一条香帕送给了吴嬷嬷,足以见得情深义重。 看来派这个人去照顾姜芷羽,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吴嬷嬷,这些天帮我注意一下赵昊。” 吴嬷嬷愣了一下:“皇上,奴婢每天都在宫里,您不允许赵昊进宫,奴婢又怎么能……” 姜峥嗤笑一声:“他那么馋我女儿,若真是老老实实不进宫,怎么配得上他荒国第一纨绔的美名?你看着吧,可能今天晚上他就会翻墙去找芷羽私会!” “是,是……” “这小子虽然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性子实在古怪的很,就算是我也有些有些摸不透。现在距离大婚还有一段时间,你一定要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若这狗东西真的不是良配,我就算悔婚让皇家颜面尽失,也不会坑害芷羽一生的。” “好!” 吴嬷嬷激动地点了点头,一个皇上,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女儿这样,这是何等的宠爱! 对于姜峥,她没有丝毫怀疑。 如此慈父,如此圣君,还待她入家人一般,她为何要怀疑? 总不能,一个父亲时时刻刻惦记着坑害女儿吧? 第七十一章:好男人从来不去青楼 镇国府。 “儿砸!你买这老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干啥?” 黑脸汉看着婢女们每人怀里都抱着盆栽进来,不由心中有些疑惑。 赵昊笑了笑:“我买这些东西,自然是有大用的。” 黑脸汉当即惊呼:“吾儿大才!” 赵昊:“……” 这特娘的。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对这个爹很满意。 但这种行径,实在太像脑残粉了。 尽管大多时候都是开心的,可有些时候,总免不了有些尴尬。 白秀则是埋怨道:“你问你爷爷要了那么多钱是为了给芷羽丫头准备聘礼的,怎么给娘买了这么多花?” 赵昊:“……” 好家伙! 这夫妇俩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接。 费了好大一通工夫,赵昊才解释清楚这些花是用来干什么的。 白秀有些幽怨,原来儿子买花,不是为了送给当娘的啊! 赵昊瞅她不开心,赶紧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玉瓶:“娘!这瓶是普天之下除了芷羽手中的那瓶以外唯一的一瓶香水,刚才忙得头昏脑涨,我忘记给您了!” 白秀顿时喜笑颜开,连忙抽出一条丝帕把玉瓶包起来,喜滋滋地揣到了怀里:“还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你这香水虽然不错,但终归不是正途,娘订购的齐国书籍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你还是得以念书为主。” 开玩笑! 香水不是正途,什么才是正途? 赵昊张了张嘴,准备反驳。 白秀顿时就扥起了脸:“你是娘的儿子!你得听娘的!现在你可是大荒文曲星,保不准有多少眼红的他国文人看你不顺眼,往后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会不断有人过来挑衅你。 你要是底蕴不够,如何为国争光?昊儿啊!你的天赋冠绝天下,但是得好好利用啊!以后你就是荒国文坛的脊梁,虽说明面上驸马不能从政,但只要你有本事,皇上肯定会给你官做的。” 赵昊听得头都大了。 是啊! 只要我有本事,皇帝肯定会给我安排官做的。 就是不知道是牛头,还是马面,亦或者是烧油锅的小鬼。 总之,不可能是阳间的官。 也不知道他阴间有没有什么关系,要是不走走后门,就算我想烧油锅都够呛。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老爷子开口了:“昊儿喜欢做什么,你就让他做呗,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 白秀话说到一半顿时不说了,因为说这话的是老爷子,不能杠。 她叹了一口气:“爹!您就是太宠昊儿了,他这么高的天赋却放任自流,这不是暴殄天物么?香水这种东西,终究是下等人才会去做的。” 赵昊看老爷子都帮自己说话了,赶紧趁热打铁:“娘,说不定这香水,很多上等人想做还做不成呢!” 白秀不屑一顾:“区区香水,能有多么金贵?再金贵,能比得上丝绸?即便是丝绸商人,也终归是商人而已,除了在齐国地位高一些,还有谁正眼看他们?” 赵昊笑了笑:“要不,您先闻闻?” “切!闻闻?” 白秀连连摇头:“难不成闻着好闻,做香水的就能金贵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向来以德服人,所以还是拿出香水闻了一下。 然后…… 又闻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最后,白秀沉默了。 赵昊问道:“娘?” 白秀搓了搓手,神色有些尴尬:“昊儿,这香水你能做多少?够娘用么?”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就这一瓶,想要做出来足够您用的,恐怕还要费一些工夫!” “费!一定得费!” 白秀一听有谱,顿时喜笑颜开:“这种好东西,可不能蒙了尘啊,切不可明珠暗投昊儿!” 赵昊咧了咧嘴:“那这些书……” 白秀连忙道:“书放那,字迹又不会褪色,总会有时间看的!” 嚯! 可真是我的好母亲。 黑脸汉在旁嘿嘿直笑,心想自己儿子哄女人还是有一套的,不管是小女人还是老女人。 老爷子在旁边看着母子俩实力悬殊的博弈,不由咂了咂嘴,冲他们招了招手:“别墨迹了,快来吃饭!” “哎!好嘞!” 一家四口,开始用晚饭。 有了这四万金,镇国府的生活也没有以前那么拮据了,所以给赵无敌加了一道大肘子补补身子。 一刻钟后,粥足饭饱。 赵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恰好这个时候,门房老韩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少爷!孟龙堂和周九奉又来了!” 赵昊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快让他们进来吧,这也不是外人,下次他们再来,只要家里有人,就不用通报了。” “是!” 老韩连连点头,不一会便带着哥俩进来了。 黑脸汉心情正好,看到哥俩到来,便笑眯眯地招了招手:“两个小崽子回来让伯伯瞅瞅!” 哥俩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黑脸汉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赵伯伯!” “赵伯伯!” 黑脸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兄弟俩,笑眯眯地开口道:“以后我家昊儿就是有婆娘的人了,你们俩也别单着了,过几天伯伯给你俩觅个好人家,不然生活多没意思啊!” 白秀也是在旁边连连点头:“就是!老大不小了都,总得找个差事,寻个夫人,整天在大街上闲逛也没什么意思。” 孟龙堂愣了一下:“我觉得在外面闲逛挺有意思的啊!” 周九奉附和:“挺有意思的啊!” 黑脸汉嗤笑了一声:“那是因为昊儿会玩,所以才有意思。但现在昊儿已经有了心上人,自然要当一个好丈夫,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天天逛青楼吧?就跟伯伯一样,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也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白秀问道:“以前怎么样?” 黑脸汉:“……” 白秀掰碎了一个瓷盘,试了试断口的锋利度,笑着追问:“以前怎么样?” 黑脸汉笑嘿嘿道:“以前我也是斩敌军杀山匪,从不窝在家的无敌小将军,现在还不是闲的时候都在家陪夫人的好丈夫么?” 白秀:“呵呵……” 黑脸汉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去,板着脸训斥哥俩:“所以你俩也收收心吧,没有昊儿带着,你们以后去青楼都得掏钱,就那点零花钱哪够你俩造?” 孟龙堂犹豫了一会儿,闷闷地说道:“日天哥也没说以后不带我们去青楼啊!” 周九奉点头:“没有的事儿!” 黑脸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生怕白秀看不到自己的忠诚,挺着胸膛笑道:“哈哈哈!年轻人是真的不知道爱情的力量啊!心中有了人,怎么可能还会想着逛青楼,昊儿你说是吧……昊儿?昊儿呢!” 他瞅着旁边空空如也的椅子,一时间有些出神:“我刚才还坐这里这么大一坨的儿子呢?” 孟龙堂挠头:“是啊!日天哥呢?我们过来找他,他怎么不在家?赵伯伯,我跟九奉帮您出去找找!” 周九奉点头:“对!帮您找找!” 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已经默默向后退了好几步。 等距离足够远了,撒丫子就跑。 …… 几乎在赵昊偷偷出门的一瞬间。 便有无数信鸽从镇国府大门起飞,飞到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第七十二章:天香阁的姑娘都被腌出味儿了 天香阁。 几天一度的赏诗大会又要开始了,杨妈妈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待着京都才俊们的到来。 说起来,这赏诗大会就是邪乎。 只要赵昊作诗,当天晚上或者第二天晚上,就必然会有赏诗大会。 若这诗是在某个青楼作的,那赏诗大会就在这个青楼举行。 若是不知道在哪作的,那所有青楼都会举行。 原因无他! 姑娘们高兴! 若谁赏析的好,姑娘就跟他玩得开心,毕竟大家都是高端青楼,哪个来寻欢的人,不想加一些风花雪月的情节? 一见面就脱衣裳? 那得多不讲究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次,赵昊直接来了两首名篇,这次赏诗大会自然要大办特办。 天香阁。 杨妈妈早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待着京都才子到来,虽然这两首诗不是在天香阁作的。 但如今的京都青楼之中,数天香阁风头正盛,就是因为连出了几个花魁,就在齐国公主事件之前,让赵昊在这里流连了七天,都没有去别的青楼。 要知道,赵昊可是行业的风向标。 只要他出没的地方,必然会吸引一大波风流人士到场。 所以,今晚天香阁大概率还是最大赢家。 杨妈妈激动地拉着梨诗姑娘的手:“梨诗啊!今天就指望你了,现在赵公子马上要成婚了,姑娘们就都别指望靠赵昊翻身价了。你是最后一个得到赵昊恩宠的,也是他最后一个赠诗的,现在全京都哪个不晓得你的芳名? 倒不如趁着你名声最旺的时候,把身价抛出去,不管伺候谁咱都能得一大笔钱,若是被哪个达官显贵相中,你下辈子就可都吃喝不愁了啊!” 梨诗身穿轻纱,玲珑丰腴的身躯在下面若隐若现。 此刻她正斜倚在软椅上,伸了一个懒腰,像一只慵懒的小野猫。 对于杨妈妈的话,她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再说吧……” 杨妈妈有些急:“什么叫做再说吧?你想想有多少前车之鉴,那些姑娘就因为跟赵昊睡了一晚,就幻想着他会赠诗。那些被赠诗的,就想着哪一天能被他娶回家。全为赵昊守着,结果呢?等那么久,有几个等到赵昊吃回头肉的?全砸手里了! 梨诗啊!你是我见过的花魁中,最漂亮也是最知书达理的,可你千万不要妄想能嫁入镇国府啊!赵昊这个人,被窝里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穿起裤子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啊!趁着还年轻,你得赶紧为自己谋出路啊!” 梨诗显然没有被说动,只是笑吟吟道:“我也没想过嫁到赵府啊!反正还年轻,青楼之中说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个姑娘能比得过我?就算握继续卖艺不卖身,也未必能差到哪去。被泥腿子买回家里,被他们乱啃和乱垦,大可不必!” 杨妈妈:“……” 她算是无语了,不过她也料想到了这种情况,因为相似的情况实在发生太多次了。 没有被赠诗的,妄想有赠诗提高身价。 被赠过诗的,妄想赵昊把她们娶回家。 不仅姑娘这么想,老鸨也这么想,结果拖着拖着,身价没了。 如果梨诗只是普通姑娘,杨妈妈早就逼她出去接客了,只可惜梨诗是花魁,而且卖身契也不在天香楼这边,并不用对天香阁唯命是从,甚至杨妈妈还要看她的脸色。 杨妈妈叹了口气:“行吧!不过赏诗大会就看你的了,才子们就喜欢听你赏诗!” 梨诗修长的手指掩着红唇,咯咯直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鸽子飞了过来。 杨妈妈赶紧从它脚上取下书信,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 “完了!完了!” 梨诗笑着问道:“发生何事了?” 杨妈妈脸上露出苦笑:“赵昊出了镇国府,就朝咱们这来了!” 梨诗眼睛一亮,顿时露出了一丝喜意:“那不是好事儿么?赵公子一来,岂不是其他青楼的才子都来我们天香阁了,为何杨妈妈却如此慌张?” 杨妈妈又急又气:“他来了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我们天香阁得接得住啊!皇上中午刚赐婚,咱们晚上就敢接皇上姑爷的客?” 梨诗想了想,倒也是,便问道:“那杨妈妈打算怎么办?” “关门谢客!必须关门谢客!” 杨妈妈撸起袖子就朝门外走去:“今天要是不关门,以后就别想开门了!” 梨诗:“……” …… 天香阁门外不远处。 赵昊嫌弃地看着孟龙堂和周九奉,嘴里骂着:“你们特娘的怎么回事?怎么搞了一身的鸟粪?” 鸟粪这玩意就很神奇。 如果只是一坨,很难闻见臭味。 但要是好多坨…… 真特娘的事大自然的馈赠,莫非哥俩长得就那么纯天然,这些鸟专门照这他俩拉? 孟龙堂也是一脸懵逼:“这我们哪里知道?我们刚出镇国府大门,呼啦就飞起了一大片鸽子,好家伙那鸽子粪哗啦啦地朝下掉啊!” 周九奉也是无比疑惑:“这事儿就没听说过!” 赵昊有些无语:“算了算了!咱们先进去,你们先洗洗澡,洗澡的时候让小厮出去给你们买衣裳。” 哥俩只好点头,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现在兄弟三人身后,跟的全是来蹭姑娘好感的“才子”们,结果哥俩一身鸽子粪,实在有些丢人。 于是三人加快脚步,飞快赶到天香阁门口。 结果…… “嘭!” 大门关上了,大门外都是被赶出来的寻欢客。 赵昊愣了一下:“杨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妈妈拦在大门前,满脸歉意:“赵公子,今天我们这有一个小厮打碎了一坛臭豆腐蛋,气味马上就要散开了,我寻思不要影响大家的心情,今天我们天香阁就决定闭店一天。” 赵昊:“……” 臭豆腐蛋? 这……事态好像有一些严重啊! 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又问道:“那你们天香阁的姑娘呢?她们不逃出来,就不怕被腌入味么?” 杨妈妈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是她临时想的,毕竟赵昊这个人最爱干净,这么说肯定能把他劝退,却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地发现了逻辑漏洞。 她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们天香阁的姑娘就好这一口儿。” 众人:“……” 哦…… 你们天香阁,是这个天香啊! 第七十三章:绝育天花板 天香阁门口,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赵昊瞅这模样,也大概猜出了大概是什么情况。 但这并不妨碍他生气。 特娘的! 简直欺人太甚! 这一波,把我爱好禁了,我能够接受。 但进不去青楼,你连我事业都给禁了? 这还玩个毛! 赵昊当即就准备闯进去:“没事!我们哥仨也好这一口。” 孟龙堂:“俺也一样!” 周九奉:“俺也一样!” 杨妈妈慌了,一个眼神示意,天香楼的小厮赶紧上前拦。 一时间,大街上你推我搡,好不热闹。 不过天香阁那边人多力量大,而且还不乏有修为在身的保镖,哥仨怎么都闯不过去。 赵昊顿时怒了:“我跟姑娘们一起饮酒闻臭豆腐蛋,如此诗情画意,你竟然把我们拒之门外?生意不做了?是不是玩不起?” 杨妈妈有些为难,想提一下大婚的事情,但当着赵昊的面,又不能说出口,只能唯唯诺诺地说道:“赵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今天晚上我们得好好把臭豆腐蛋处理了,要是今天晚上不处理,以后我们天香阁就开不了门了!” 她这句话,理由是假的,但结论是对的。 只要让赵昊进去,以后天香阁就真的别开门了。 赵昊气急败坏道:“行!你不让我进去,以后我就再也不来了,拜拜了您嘞!” 说完,直接转过身,挥了挥手:“哥几个!去醉梦乡了,呵呵!天香阁?狗都不待!” “哎哎!” 杨妈妈慌了:“赵公子……” 她想解释解释,但赵昊已经带着卧龙凤雏两兄弟扬长而去了。 才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有些是从别的青楼追随赵昊来的,有些是刚才被杨妈妈从天香阁赶出来的。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赶来参加赏诗大会,赏析得好了说不定还能跟一个好姑娘共赴巫山。 结果赵昊一来。 哦豁! 全完了! 良久良久,有人开口道:“杨妈妈,今天还开门么?” 杨妈妈气急败坏道:“开什么门?你们就这么想闻臭豆腐蛋?” 说罢,便带着姑娘和小厮回天香阁了。 不知道谁吼了一句:“还等着干什么啊!跟赵公子一起去醉梦乡啊!” 这下外面也热闹了。 “是啊!我们是跟赵昊来的,为什么要跟天香阁死磕?” “走!去醉梦乡!” “呸!天香阁?狗都不待!” 于是一伙人,跟着赵昊,穿越小半个京都,浩浩荡荡来到了醉梦乡。 只听…… “嘭!” “嘭!” “嘭!” 偌大的醉梦乡,大门和窗户飞快关闭。 大门外,也多出来了一大批被赶出来的寻欢客。 醉梦乡的龟公守在大门前,满脸歉意地看向赵昊:“赵公子,我们醉梦乡今天闹鼠患,刚才有一个客人被咬到了要害,现在已经不能人道了!” 开玩笑! 杨妈妈不敢接的人,他就敢接了? 听到这个理由,赵昊也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我尼玛! 这个理由狠! 他瞪了一眼龟公,骂道:“你们这哪是青楼?整个特娘的绝育天花板啊!趁早关门吧!兄弟们走,我们去丽春院!” 于是,原本的青楼考察团又加入了一股新鲜血液,气势汹汹离开了醉梦乡。 临走了,还不忘骂一句。 “呸!醉梦乡,狗都不待!” “亡羊还能补牢,亡阳……可就什么都晚了!” “这是我见过第一个朴断刁的。” “以后再也不来醉梦乡了!” …… 一炷香后。 丽春院。 “赵公子!我们这里姑娘们几天集体闹从良,都收拾东西跑路回家了!” “娘的!连姑娘都没有,你哪来的脸开青楼?兄弟们走!跟我去怡红院!” “呸!丽春院?狗都不待!” “姑娘都留不住,还想留客人?” “没有寻欢客的青楼我见过,没有姑娘的还真头一次听说。” …… 一刻钟后。 怡红院。 “狗都不待!” 又一刻钟后。 巫雨轩。 “狗都不待!” 再一刻钟后。 …… 大街上游行的人越来越多,引得京都百姓啧啧称奇。 “今天京都发生大事了么?怎么大街上这么多人?” “你才知道?已经一晚上了,皇宫都绕三四圈了。” “不知道啊!除了赵昊订婚,也没有什么大事啊!” “你们快看,那个带头的不就是赵昊么?” “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都是文化人吧!” “我觉得是大家想要给大荒文曲星造势。你们听说了吧,就齐国那个靠作诗羞辱我们荒国才俊的付贵,今天又放出狂言,说赵昊已经才尽了,这些人肯定是帮赵昊造势的!” “啊这……我怎么听得热血沸腾的?” “国家尊严,匹夫有责,加我一个!” “我也去!” “等等我!” 于是,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各自喊着为荒国文坛壮声势的口号。 喊着喊着,很快就有几个口号脱颖而出,大家喊得也统一了起来。 “大荒日天!” “文采无边!” “才华惊世!” “碾压中原!” “大荒日天!” “文采无边!” “才华惊世!” “碾压中原!”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于是到了最后一个青楼门口,老鸨都被吓傻了。 不是说赵昊是来找乐子的么? 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 这也不像是来寻欢的,而是像振兴国家文坛的啊? 可问题,你要是想振兴国家文坛,为什么来我们青楼么? 等等! 我们这好像来了几个齐国客人。 老鸨顿时面色煞白,命令小厮赶紧关门,然后扑通一声跪倒了赵昊面前。 “赵公子,里面的客人全都是咱们荒国的,一个齐国客人都没有啊!” 赵昊:“……” 啊这…… 其实游行到最后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总不能拦着大家,说不要为我加油助威,我只是想找一个能接客的青楼吧? 我倒是不嫌尴尬,但就是怕大家尴尬,大家一尴尬,我就忍不住一起尴尬。 看着老鸨惨白的面颊,他也不忍心为难她了,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严肃地点了点头:“嗯!不错,做的不错!你快起来吧!” 老鸨这才起来,但双腿却不住地打着颤。 虽然门关了,但里面确实有几个齐国人,而且从服饰上面很容易分辨出来。 万一赵昊冲进去发现了他们,后果只会更严重。 好在赵昊没有进去搜查的意思,反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后也要这么有骨气,要有大国尊严!荒国的姑娘,不接齐国的客!” 众人:“……” 第七十四章:一腔热血上了头 一时间,京都的大街上场景非常尴尬。 赵昊搓了搓手,他当然不是急着寻欢所以才满京都地找青楼。 毕竟家里有,不缺的。 这么搞,主要还是维持一下纨绔的人设,顺便消消食。 至于能不能和姑娘们开心开心。 不重要! 真不重要! 对! 赵昊没必要在这一点上撒谎。 真的!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的局势。 搞到最后赵昊都懵了,本来只是想着带着寻欢客们遛一遛,结果演变成了近万人的大游行,还特娘的跟荒国的文坛挂钩了。 荒国文坛。 由寻欢客守护? 听起来就特娘的离谱。 上万人汇聚,再不解决,迟早要出事情,账最后都会算到自己头上。 赵昊揉了揉脸,转身对众人说道:“诸位!齐国文人已经被我们吓破胆了,今天大家已经做的相当不错,日后我再替我们荒国文坛碾压他们!不过毕竟是友邦,咱们也别太咄咄逼人,都散了吧!荒国万岁!” “荒国万岁!” “荒国万岁!” “荒国万岁!”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都还没过瘾,不过都觉得赵昊说的有理,毕竟是友邦,人家也就出言诋毁几句,吓吓他们就行了,难不成还真逮着他们打一顿? 于是喊了几句“荒国万岁”,大家就都散了。 走的时候还在议论。 “我原来以为赵昊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没想到还是有一些家国情怀的。” “一瞬间竟然有些感动。” “上次这么热血上头,还是咱们荒国起兵征魏的时候。” “别说,还真带劲!” 赵昊:“……” 孟龙堂:“……” 周九奉:“……” 人一下子就散去了一大半,只剩下寥寥不到百人,仍旧不愿离去。 这些都是被青楼赶出来的寻欢客,刚才的环境能把吃瓜群众给洗脑了,但他们还能保持些许的冷静。 我是来逛青楼的! 我是来逛青楼的! 我是来逛青楼的! 怎么可能被区区热血洗脑? 等其他人走了,他们就再也不用掩饰了。 当即就有人问道:“赵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也是感觉无比荒诞。 荒国京都里面,最火的青楼只有一个,那就是赵昊所在的青楼。 本来他们想着跟着赵昊凑个热闹,结果怎么都没想到,赵昊一出门,直接把全京都的青楼都给干关门了。 这特娘的找谁说理去? 大家可都憋着呢! 赵昊咧了咧嘴:“什么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啊!” 一个人愣了一下:“找……妈?” 赵昊:“???” 他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刚才跟自己出来游行的人,都是什么变态? 他指着众人就骂道:“我们都已经游行完了,震慑别国文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当即就说道:“跟着你当然是为了找青楼啊!你把青楼搞关门了,兄弟们去哪找乐子啊?” 赵昊切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七分轻蔑,三分不屑:“该不会真有人觉得我是为了逛青楼吧?不会吧,不会吧?” 那人:“……” 众人:“……” 虽然还是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太对,但今天的场面实在太大了,说它是凑巧好像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时候,孟龙堂向前站了一步:“如今荒国文坛岌岌可危,日天哥满脑子都是如何为荒国劳心劳力,你们这些人却只惦记着自己的下半身!这合理么?” 周九奉义愤填膺道:“这不合理!” 孟龙堂冷冷一笑:“那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周九奉冷笑更甚:“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被兄弟三人的气势震慑住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汗颜了,一个纨绔都开始操心国家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啊! 于是众人只好散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赵昊松了一口气:“不错,这下全都瘸了!” 孟龙堂搓了搓手心,看起来无比振奋,瞅着赵昊埋怨道:“日天哥!以后有这种大事你还是提前告诉我们吧,整得我真的以为我们满大街乱窜是为了找青楼的。” 周九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今天热血上头的感觉真的好爽,就是中途换了个头,情绪有些不连贯。” 赵昊:“???” 卧槽?这下全都瘸了? 一时间,赵昊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我真的只是来逛青楼的啊! 娘的! 青楼这地方,别人去得,我就去不得? 难不成我赵昊就不是大荒百姓,我赵昊就低人一等了? 你们要是有种,那就仔细盯着镇国府大门,只要我出门,你们就关门,我看谁耗得过谁! …… 本来今天公布婚讯,皇帝特意下令解除了宵禁,京都应该比平时要热闹不少。 结果,青楼全关门了。 不少百姓游行完热血下去也开始发困,纷纷回家睡觉了。 一时间,取消不取消宵禁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了,大街上有些萧瑟。 赵昊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今天先跟青楼接接头,寻找一个搞事业的突破口,却没想到闹出了这些幺蛾子,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目标,一阵空虚寂寞冷。 那些青楼,竟然为了一个“皇家姑爷”的名头就不做自己的生意。 虽说这种现象不可能长久,这些青楼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份一起关门。 但今天的情况还是让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成为青楼战神的道路,绝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现在最多只能算青楼风向标,能影响他们一段时间的营业额。 但远远没有达到“振臂一呼,百万花魁变骚猪”的地步。 想要真正掌控青楼,得拿出真正利益才行! 但什么样的利益,才能让各大青楼无法拒绝呢? 而自己,又凭什么能拿出这些利益呢? 赵昊揉了揉脑袋,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对策。 这个时候,孟龙堂忽然问道:“日天哥!咱们这就要走啊?” 赵昊斜睨他了一眼:“你还想咋?” 孟龙堂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今天不是解除宵禁了么?城南那家戏班子应该还在唱,咱们要不去听一听?” 周九奉附和:“附议!” “戏班子……” 赵昊眼睛亮了一下,若有所思。 第七十五章:赵昊的黑粉聚集地 戏班子? 戏班子! 赵昊咂咂嘴,其实在大汉的年代,戏曲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一直都是一种小众的娱乐方式,尤其是大汉分崩以后,更是只能在夹缝中求生。 至少具赵昊所知,现在在中原五国,百姓的主要娱乐方式还是虫鱼花鸟和赌博之类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跟文学沾边的那部分,也差不多被说书占据了,虽然青楼有唱曲儿的,但那些跟普通老百姓没有关系。 反倒是文化贫瘠的荒国,还有一些让戏曲与说书斗一斗的空间。 这个戏班子从齐国搬到荒国,倒也合情合理。 能让卧龙凤雏心心念念的,想来肯定不差。 毕竟这兄弟俩虽然干啥啥不行,但跟自己混久了,审美能力还是不错的。 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你们先等一会儿!” 赵昊冲大街上叫了一声:“老杨,洛水!我们要去听城南听戏了,那个地方荒凉的很,你们也藏不住,一起去听啊!”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不知道从哪里飘了下来,正是神情木讷的老杨。 既然是赵昊的贴身保镖,当然要时时刻刻都在赵昊的身边,尤其是刚才近万人的游行,最适合心怀不轨的人浑水摸鱼。 但赵昊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老杨必定就混迹在人群当中,无论谁对自己出手,他都能第一时间救下。 老杨微微欠身:“公子!” 赵昊瞅了他一眼:“老杨,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出现?干嘛去了?” 老杨闷声道:“养伤!” 赵昊愣了一下,这世界上还有能伤得了老杨的人? 便不由问道:“谁打你了?” 老杨老老实实道:“老太爷!” 赵昊疑惑道:“我爷爷为什么打你?伤势重么?” 老杨咬牙切齿道:“断了七根肋骨,要不是内劲深厚我就残废了!不知何人把我带公子偷闯钟粹宫的事情给说出去了,别让我知道,不然打死他!” “……” 赵昊沉默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说话被偷听了。老杨,你要是心里不舒坦,你就揍我一拳。” 老杨神色一凛:“区区残废,不足挂齿,公子以后你切莫说这种见外的话!” 孟龙堂和周九奉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危机感。 啊这…… 这个老杨,以后怕是一个劲敌! 赵昊被舔得有些感动:“这样吧!你有什么心愿完成不了,那就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帮忙!” “我的心愿,对公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哦?” 老杨挠挠头,憨厚一笑:“我想进凤梧苑内院瞅瞅!” 话说完,他就小心翼翼地看向赵昊,毕竟内院的一二等侍女,都是默认以后要给公子暖床的。 见赵昊眼神不善,当即正义凛然地说道:“公子莫要多想,那些都是我的主母,我岂会对自己的母亲有非分之想?” 孟龙堂:“……” 周九奉:“……” 好家伙! 这也太能舔了吧! 赵昊无语道:“那你进凤梧苑内院想干什么?” 老杨一脸认真道:“听说梅兰竹菊是四胞胎,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四胞胎主母长什么样,这辈子都没见过四胞胎。” 赵昊:“……” 孟龙堂:“……” 周九奉:“……” 赵昊嘴角抽了又抽,心想这个老东西当真是不要脸。 一把年纪了,逮着人家十三岁的小姑娘叫主母? 不过这要求倒也正常,毕竟老年人就喜欢看热闹,上次去爬山,老杨看见猴都走不动道,更何况四胞胎? “有空再说吧!” 赵昊没有立刻答应他:“洛水呢?” 老杨指着不远处的某个房檐:“洛水主母在那呢!” 赵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枣红色衣服的小姑娘抱着剑静静地站着,俨然一副自闭症少女的样子。 他不由叹了口气,看着老杨道:“其他的叫主母可以,洛水就算了!你瞅她一点都不主动,什么时候才能混上个主母身份当当?走吧,别管她,听戏去!” 等了约莫一刻钟,镇国府的马车就到了,载着四人就朝城南走去。 那个枣红色衣服的自闭女侠,则如同一片叶子般在屋檐上飘荡,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 不一会儿,马车就来到了城南。 其实荒国京都也就是城中心繁华一些,离了中心地带就荒凉了不少,住的多是些前段时间从荒魏边境逃过来的难民。 戏班子在一个破落的小楼里,不过生意还不错,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赵昊眉毛挑了挑,看来这个戏班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低调些,听戏为主!” 赵昊吩咐了一声,便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他想考察考察这个戏班子的实力,如果合格的话很有可能对他有大用。 见他如此低调,孟龙堂和周九奉有些不适应,不过见老杨已经坐到赵昊旁边,便也老老实实地坐了过去。 毕竟带全京都的寻欢客游行了几十里地,大家都有些累了。 赵昊随手唤来一个丫鬟:“你们台上怎么没人啊?” 丫鬟给众人添上茶水,笑道:“我们这儿刚结束了一场,贵客稍等片刻,下一场马上开始!” “哦!原来如此!” 赵昊笑了笑,随手扔过去一小枚银锭,就像是普通的纨绔一样,给的不多也不算少,并没有特别高调。 丫鬟笑着道了谢,便缓步离开了。 两场戏的间隔,台上空空如也,台下吹牛逼倒是热闹。 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像是在讨论上一场戏的剧情。 赵昊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准备听一听,却没想到…… “真的假的!赵家那纨绔,竟然如此狂妄,敢带着上万百姓游行?” “他犯脑疾也就算了,怎么百姓也跟着他犯脑疾?” “此言差矣!主要你们没有听到他们喊的口号!” “哦?您说说!” “大荒日天,文采无边,才华惊世,碾压中原!” “狂妄!实在太狂妄了!” “区区纨绔,才作了几首诗,就敢不把中原五国放在眼里,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是欺我齐国无人了?” “付贵兄!不仅是你齐国人听不下去,我们荒国人也听不下去啊!” “对!赵昊这个人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做这种事情,置荒齐两国情谊于何地?” “大荒文曲星?我呸!” 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家? 这哪里是戏楼? 这明明就是赵昊黑粉后援会啊! 赵昊抬头一看,顿时笑了。 哟呵! 全是熟人。 齐国大才子——付贵! 荀丞相的三儿子和四儿子——荀山荀泗。 还有荒国一众文臣的公子和齐国随行而来的才俊。 多大仇? 组团黑我? 孟龙堂当即就忍不了了,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你们搁那儿放什么酸屁呢!” 说下更新! 从74章开始,到了铺垫剧情,过渡剧情,都是为天机阁创建进行铺垫的。 铺垫剧情看起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放牛娃自己看书也是这种感觉。但不写这些吧,直接咔咔咔的把结果写出来,感觉又差了点味道。 写吧,又确实没有大的剧情进展。放牛娃也很纠结,但问题是我已经全部写出来了(发书第二个星期就写到这里了……)写都写了,各位看官们就看一看吧,毕竟放牛娃之前写女频,日常文写的也蛮好看的(自我吹嘘一波外加疯狂暗示)最终放牛娃决定,加大更新量,每天4更,尽快把过渡章节全部发出来。 然后能求一求数据吧,现在是新书前十了,想冲个新书前三(*?▽?*) 《大荒扶妻人》说下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纨绔为什么要讲理呢?(一更) 孟龙堂虽然修为不高,不过从小语言天赋出众,一开口便中气十足,分外嘹亮,顿时把戏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周九奉也紧随其后,不过因为一时间想不到有气势的骚话,而选择了暂时沉默。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大家正开开心心一起喷着人,结果一转眼,正主的两个小弟就来了。 其他客人则是纷纷摆起架势准备看戏,他们大多数没有参加游行,没有被那种上头的气氛感染,所以还是挺想看赵昊的乐子的。 尤其是想看赵昊一派和其他纨绔干起来。 付贵率先打破尴尬,瞅了卧龙凤雏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两个狗腿啊!你们两个今晚不是要跟着赵昊逛青楼了么,怎么大晚上的跑来看戏了?难道是玩的太多,变快了,提前结束了?”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刷刷落在卧龙凤雏身上。 这两人和付贵的仇怨很多人都听说了,下午还叫嚣着逛青楼,晚上怎么出现到戏班子了? 难不成真如同付贵所说,速度太快了? 至于其他纨绔,也是面带戏谑地看向卧龙凤雏。 孟龙堂却面不改色:“瞧你这话说的!我日天哥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我日天哥要是说你爹死了,是不是得立刻披麻戴孝三跪九叩回齐国?” “你,你放肆!” 付贵面颊一抽,没想到孟龙堂嘴巴这么恶毒。 孟龙堂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如今我日天哥乃是大荒文曲星,身上肩负着振兴荒国文脉的任务,又岂能整日如你一般?诗做不出来几首,酸话一句接一句!” “我……” 付贵立刻准备反击,却忽然发现有一个脑袋走了过来,不由问道:“你干什么?” 周九奉在他身上嗅了嗅,疑惑地问道:“付贵兄!你身上怎么满满都是脂粉气啊?” 听到这话,其他纨绔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嗅了嗅。 果然有一股脂粉气。 付贵神色有些慌张,赶紧用袍子裹紧身体:“你,你休要胡说!” 孟龙堂瞅他慌张的样子,顿时眼睛一亮:“付贵兄!我们今天为了振兴荒国文脉,封了好几家青楼的门,你该不会是那时候被赶出来的吧?” 周九奉痛心疾首道:“受此惊吓,该不会影响身体吧?” 付贵:“……” 其他纨绔闻言,皆是眼睛一亮,纷纷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付贵兄!你刚才匆忙到此,就是被赵昊赶过来的?” “赵昊真是欺人太甚,付贵兄还尚未娶亲啊!” “行事如此鲁莽,让付家绝了后可该怎么办啊!” 付贵又怒又急,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不停颤抖着:“别说了,别说了!” 赵昊在一旁观战,忍不住暗笑。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一群纨绔倒也有意思,虽然明面上凑在了一起,但荒国的这帮纨绔明显也看付贵不顺眼,不然劝人哪有这么阴阳怪气的。 倒是卧龙凤雏两兄弟,嘴炮功夫见长啊! 付贵的窘迫只持续了便可,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我不跟你们两个纨绔胡搅蛮缠,我就是想领教一下,赵昊振兴荒国文脉,究竟是靠的是什么?” 桌上的齐国人闻言,纷纷附和了起来。 “是啊!你们大荒以武立国,难不成文脉是靠这些酸诗立起来的?” “文以载道,你们荒国文人的道,便是情情爱爱么?” “我齐国文人心怀苍生,乃是国家支柱,你们荒国的文脉,能让荒国人填饱肚子么?” “都说荒国以武立国,我看不见得吧,不然为何我看到的都是白臂膊和红肚兜?” 这些齐国人嘴巴跟连珠炮似的,一时间孟龙堂和周九奉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驳。 没办法,谁让荒国文坛确实不争气呢? 这些别国人,一提起荒国文坛,想到的都是日天哥的那些情爱诗。 赵昊咧了咧嘴,心想这些齐国文人道德制高点斗嘴皮子还是有一套的。 这情况,估计卧龙凤雏两兄弟是应付不来了。 他轻咳一声,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虽然脸上带怒,心中却是美滋滋的。 本来还发愁找不到突破口,这些纨绔好像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咦?这不是付贵兄,和荀山荀泗么?这么巧,你们也来听曲儿了啊!” “赵昊!” 众人看到赵昊,皆是面色一变。 尤其是那帮荒国的纨绔,皆是深深看了一眼赵昊身后的老杨,忌惮之色毫不掩饰。 怎么赵昊也在? 按他那高调的性格,怎么这老半天都没有冒头? 付贵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怂,虽然这几天听了不少赵昊以前做的恶事,但一看到这个人,他就会想到宁婉梨对他客气却又冷漠的态度。 凭什么? 我付贵除了容貌、地位和才华,哪里比这个纨绔差了? 付贵心中愤然,脸上却还是摆出了一副虚伪的笑意:“原来赵公子也在这里,我齐国文人遇事向来直言不讳,就事论事,言语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一席话后,齐国文人们心头的紧张顿时消除了些许。 他们这些天听了赵昊的辉煌战绩,还是有些怕他的。 不过付贵这番话有理有据,赵昊总不能一点道理都不讲就动粗吧? 卧龙凤雏也是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些齐国人果然阴险,每一句话都不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听起来当真虚伪。 打他吧! 你不占理! 不打吧! 你心里又憋屈! 得看日天哥怎么发挥了…… “哦?付贵兄说的确实有道理。” 赵昊击掌赞叹,却是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们荒国武夫向来不拘小节,快意恩仇,拳脚可能无眼,也请见谅!” “嗯?” 齐国文人齐齐怔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不亏是大荒文曲星,说话都讲究对仗工整,竟然把付贵的话都对了下来。 不对! 他们想动手! 付贵皱眉:“赵公子,你什么意思?” 赵昊抱了抱拳:“付贵兄,你可敢跟我公平一战?” 付贵顿时气乐了:“赵公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你可一点修为都没……” 赵昊有些不耐烦:“老杨!我要跟他们公平一战,你没听见么?” “来了公子!” 老杨如梦方醒,当即化作一道残影,齐国纨绔们瞬间就被封住了真气。 付贵惊了:“你不是要跟我公平一战么?封我修为干什么?”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我没修为,你有修为,如果不封你的修为,还算什么公平?” 付贵:“……” 赵昊:“付贵兄!看拳!” 付贵慌了:“等……啊!” 话还没出口,赵昊就已经挥舞着王八拳攻过来了。 “嘭!” “嘭!” “嘭!” 一连串闷响,齐国纨绔一个个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懵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出拳怎么能这么快这么狠? 赵昊看着他们捂鼻跪地的姿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心想老赵家的血脉还是猛啊! 而且尽管自己没有修炼真气,闲暇时间都会被黑脸汉磨练体魄。 他也不是没有叫过冤,但每到这个时候黑脸汉就会问他:你是只想年轻逛青楼然后老了当有实无名的太监,还是想有个强壮的体魄一直逛到老年? 这还用选?所以赵昊体魄丝毫不比这些八九品的武者弱。 不封修为,赵昊被吊打。 封住修为,赵昊就是神! 赵昊瞥了卧龙凤雏一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打啊!” “妙啊!” “妙啊!” 卧龙凤雏如梦方醒,撸起袖子就冲过来了。 我们可是纨绔! 纨绔需要讲理么? 道德制高点? 那是正经人才需要的东西! 我们正经么? 明显不啊! 第七十七章:婉梨你手好软(二更) “啊!”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戏楼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鼻子上被干一拳,换谁都得被干懵。 而且哥仨的王八拳打得相当帅。 足以让男人毫无抵抗力! 一边倒的碾压! 所有人都看傻了,没想到一场口舌之争,瞬间就变成了拳脚相向。 但他们很快就释然了,这可是赵昊! 赵昊需要讲理么? 荒国的纨绔们也是面面相觑,满脸都是无语,但无语中好像又带着一丝欣慰。 这些齐国的兄弟没远道而来,怎么能不尝尝我们荒国纨绔圈的土特产呢? 付贵都快哭了,吼得声嘶力竭! “赵昊!你还是不是读书人?啊!” “文人,要有文人的解决方……啊!” “赵昊,你可敢跟我斗诗……啊啊啊啊!” 听他这么说话,赵昊反而越打越起劲。 “跟我斗诗,你配么?” “老子作了那么多诗,哪一首你比得过?” “如果不是皇上非要让我去太和殿,你给我提鞋都不配,还作诗?” 说一句,就砸一拳。 付贵被打怕了,声音凄厉道:“赵昊!你如此针对我们齐国人,就不怕破坏荒齐两国的情谊么?” 此话一出,付贵就感觉身上的拳头停住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好在赵昊还是有理性的,不至于为了一己私仇搞得荒齐关系恶…… “我赵昊岂是那种不顾邦交之人?” “老杨!帮我看住咱们荒国的朋友们!” “等会我要和他们公平一战!” 付贵:“???” 老杨嘿嘿一笑:“好嘞!” 又是一阵残影闪过,荒国的纨绔们也被封住了修为,并且被老杨拦住了去路。 荒国众纨绔:“???” 赵昊又是一拳砸向付贵的面门,不耐烦地催促卧龙凤雏:“你俩发什么愣呢?快点打啊!咱们荒国的朋友们还等着呢!” “嘭!” “嘭!” “嘭!”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过后,齐国的纨绔们虽然没有晕过去,但是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赵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向荀山荀泗,略带歉意道:“久等了!” 说罢,一拳砸向荀山的鼻子。 荀山面色大骇,连忙擎起胳膊格挡,然后就感觉一阵剧痛,右臂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以前面对卧龙凤雏他还敢横一横,顺便隔空对赵昊放一些狠话。 可真碰到赵昊,当场就蔫了。 赵昊心中暗叹,幸好这世界武者的修炼比较奇葩。 九品引气,八品练气。 等到八品巅峰真气能够护住内脏之后,就能肆无忌惮地炼体了,那时候才是一个武者实力的井喷期。 从另一个角度看,八品九品的武者被封住修为以后就是废物。 不然,现在挨揍的就是赵昊了。 又是一阵阵惨叫声响起。 “啊!赵昊!你讲不讲理?” “啊!孟龙堂欺人太甚!” “啊!九奉兄,我是秦知礼啊!” 周九奉愣了一下,连忙把人扶起来,果然是秦知礼,额头上已经多出了一块淤青。 他眉毛一竖:“秦知礼!你怎么也开始说我日天哥的坏话了?” 秦知礼解释道:“我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啊!我就喝闷酒来的!” 周九奉闻了闻,确实酒意滔天,而且回想一下,刚才的确没有听到秦知礼的声音。 他挠了挠头,把秦知礼送到了一边:“抱歉哈!打错人了,你先等等,忙完了给你道歉!” 说完,便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被赵昊凿晕的人,开始狠揍了起来。 秦知礼:“……” 一时间,戏楼无限热闹,吃瓜群众四散奔逃,生怕被波及到。 赵昊这边三个人,却把十几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毕竟那边人多,总有几个缓过来的,于是局势慢慢变成了扭打。 老杨在一旁也是干着急,虽然赵昊还是处于上风,但这么下去不免会挂彩,可偏偏这种局势赵昊不允许自己插手。 满地桌椅残骸。 付贵终于缓过了神来,盯着满脑袋的淤青,捡起了一根桌子腿,就奔着赵昊的后脑勺冲了过去。 却不料,刚抬起来桌子腿,便有一阵罡风凌空袭来。 付贵只觉手腕一痛,桌子腿便“咣咣”地落在地上。 他顿时大怒,准备转过头骂老杨,却发现宁婉梨俏脸冰寒地瞪着他。 “公,公主?” 齐国其他人也看到了宁婉梨,也都连忙停下手。 只可惜,他们停手了,赵昊却没有停手,几拳下去,又是一阵阵惨叫。 宁婉梨无奈,只好上前扣住赵昊的手腕。 “赵公子!” “哎!婉梨?你也在这啊!” 赵昊一副惊喜了样子,一双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 宁婉梨:“……”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次和赵昊相遇是什么样子,毕竟上次在镇国府被赵昊喷太惨了。 结果再次相遇,她怎么都没想到,赵昊竟然能表现出一副见了意中人的样子。 就……离谱!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在外人眼中,两人正处于爱而不得的状态,这种反应刚刚好。 哦? 宁婉梨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如此一副面孔说演就演,赵昊这人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现在她愈发想知道,赵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她笑意盈盈道:“这家戏楼乃是我一位好友开的,生意已经困顿多日了,也就是赵公子来了,所以今天才能如此热闹。” 这特娘的不是埋汰人么? 赵昊撇了撇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 别看宁婉梨在外人面前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但其实这人是属莲藕的,体重一百斤,有五十斤都是心眼。 你跟我阴阳怪气,就别怪我膈应你了! 他温煦一笑:“我看今天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婉梨不要见怪。” 宁婉梨古怪地看他了一眼,不过看样子,应该不会再打人了,便松开了他的手腕。 却不料,刚松开,赵昊就作势又要打人,吓得她赶紧再次扣住他的手腕。 她有些薄怒:“赵公子,你不是说这是误会么,怎么还要打人?” 赵昊却是笑道:“婉梨你手好软!” 听到这话,宁婉梨顿时脸色一白。 枣糕! 原来这个纨绔是为了耍流氓。 一时间,松开手不是,继续扣着也不是。 赵昊心中暗笑。 闲的没事非要跟我阴阳怪气,看!被我油到了吧! 不过感受着手腕上力度越来越大,他也有点怕出事,便赶紧补充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宁婉梨呆了一下:“啊……” 刚才那种被登徒子占便宜的感觉顿时消散不见,心神恍惚间,心头甚至还升起了一丝甜意。 没想到仅仅片刻,赵昊就想到了如此言语夸赞自己。 但她很快就警惕起来,这赵昊绝对是故意的! 她松开手,掩嘴轻笑道:“赵公子果然文采斐然,如此夸赞婉梨,安阳公主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叭……” 这狗婆娘,为了回到齐国不成婚,连绿茶都能演得了。 赵昊微笑道:“哪的话!芷羽自然是我的心头好,但我只是恋爱了,又不是失明了,怎能因为芷羽一人,就看不到漫天的芳菲?” 看着两人调情,付贵终于忍不住了。 “赵昊你放肆!” 还没等赵昊开口,宁婉梨便上前一步,抢先说道:“付贵,休要无礼!我们是荒国的客人,世上哪有客人对主人无礼的道理?若你执意挑衅,坏了荒齐之好,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付贵心中愤懑:“公主……” 宁婉梨转身看向其他人:“你们都回使馆里面关禁闭,返齐之前没有我的同意不准离开使馆半步!” “是!” 齐国众人齐齐应声,随后便准备出门,付贵也是还想留下,但被宁婉梨瞪了一眼,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朝门口走去。 赵昊一看,这还了得? 如果付贵这种人才被关禁闭,那自己这一架不白打了? 不说白打,至少也要少一半的效果啊! 于是他转头说道:“婉梨,我手腕好冷,你给我暖暖!” 宁婉梨:“???” 付贵:“???” 他恶狠狠地瞪了赵昊一眼,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离开了戏楼。 赵昊望着众人的背影,心中不由有些欣慰,反正矛盾的种子已经埋下去了,至于能不能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看这些纨绔发挥得怎么样了。 付贵哥!你得加油了! 要真老老实实在齐国使馆禁闭几天,那就别怪我看不起你了! 如果真的不行,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过宁婉梨这狗婆娘还是有些手段的,在这些人面前竟然有如此威望。 别的不说,总比姜峥那些废物儿子们强多了,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为女帝。 他转身看向荒国的那批纨绔,有些疑惑。 “诸位……还想与我公平一战?” “……” 荒国众人看着摩拳擦掌的老杨,纷纷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八章:宁婉梨:赵昊,你瞒不过我的!(三更) 最终,荒国的纨绔们理智地决定不要跟赵昊继续发生冲突,纷纷收拾好凌乱破损的衣衫准备离开。 只有秦知礼被周九奉热心地拦了下来。 “老秦,我误伤了你,还没跟你赔罪呢!来来来……一起听曲儿,今天酒水我们请了!” 秦知礼面色有些古怪,连连摆手:“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孟龙堂也是挽留道:“下次见面都不知道等到啥时候了,上次你就说改日一定报答,结果今天遇上了不一起喝酒,你还想改到哪一日?” 这个时候,荀山转过身来,阴恻恻地说道:“既然秦兄与几个兄台关系如此亲密,又何必辜负他们的美意呢?” 秦知礼脸色有些为难,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到荀泗冷哼了一声。 “废物!” 听到这两个字,秦知礼神色反而变得冷峻起来,冲卧龙凤雏拱手道:“行!那我便与孟兄周兄畅饮一番,慢走不送!” 荀山目光一凝:“好一个秦知礼,没想到还有一些骨气!哼!” 说罢,拂袖而去。 其他齐国文臣的子弟也都深深看秦知礼了一眼,纷纷离开了戏楼。 于是,吃瓜群众走了。 齐国人走了。 荒国纨绔们也走了。 戏楼里除了戏班子,就只剩下了赵昊一帮人,顿时显得有些冷清。 宁婉梨微微一笑:“赵公子……” 赵昊直接挥手打断道:“都特娘的没外人了,公主你就别装了!” 宁婉梨:“???” 原来一个人能够变脸变得这么快啊! 她有些愠怒,不过很快这丝怒气就消失不见了。 在她眼中,变脸速度可能也是赵昊隐藏自己的象征之一。 于是她便静静坐下,想看看赵昊究竟想要干什么。 赵昊坐到桌旁,给秦知礼倒了一杯酒:“秦兄!你跟那些货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就别硬凑在一起了!赤手空拳敢冲我的火麟马,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要给我面子就干了它!” 看今天的情况,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 秦知礼明显跟荀山荀泗不是一类人,以前都没混过纨绔圈,不然赵昊也不可能对他不眼熟。这些人硬凑到一起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长辈授意。 文臣已经开始统一战线了! 卧龙凤雏两兄弟这么搞,显然将秦知礼置于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处境,也难怪他心生烦闷。 秦知礼面色有些发白,接过赵昊手中的酒,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喝不该喝。 赵昊则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上次跟你冲突,主要是为了操盘赚钱,没想到影响了你跟乐阳公主的婚事,还差点让你丧命,这杯酒我干了!” 说罢,一饮而尽。 秦知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饮尽杯中酒。 赵昊哈哈大笑:“豪爽!” 说罢,便又给他倒了一杯。 秦知礼本来就喝了不少,又两杯酒下肚,便已经有了醉意,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 赵昊问道:“知礼兄心情烦闷?” 秦知礼沉默不语,感觉他这个问题十分无聊。 你看着我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么? 赵昊如同寻找到知音了一般:“其实我也经常心情烦闷!” 秦知礼苦笑一声:“赵公子家世显赫,又独得皇上恩宠,又有何事需要烦闷?” “这你就不懂了吧!” 赵昊抿了一口酒,神色忧郁地看了一眼门外的夜空:“诗人,都是忧郁的!” 秦知礼:“???” 宁婉梨则是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荒国朝堂的局势,她也略有耳闻。 赵昊这般对秦知礼好…… 莫不成是想拉拢文臣的心? 他果然不简单! 赵昊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一丝治愈的笑容:“秦兄!以我多年当诗人的经验,这里有三条消解愁绪的秘诀,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秦知礼兴致缺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兄请讲!” 赵昊缓缓说道:“第一,永远不要期待别人!” 秦知礼握着酒杯的右手猛的一紧,只是一刹那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当他知道赵昊想娶的是安阳公主的时候,就立刻去到宫门口,满心欢喜地去找姜乐清,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那种结果! 永远不要期待别人,这句话的确没有错。 他情绪有些激动:“第二呢?” 赵昊认真道:“第二,永远不要为别人而活!” 秦知礼双眼一阵失神! 是啊! 如果不是秦恪这么要求他,他怎么可能跟荀山荀泗这种人混在一起? 你们文官抱团,为何要逼我与看不起的人交朋友? 赵昊的两句话,仿佛解开了他很多心结。 人人都说赵昊是不学无术的纨绔,谁曾想竟是如此一个豁达的人! 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第三点了。 不仅是他,宁婉梨也十分想知道第三点是什么。 前面两句话,让她对赵昊的心性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如此豁达一个人,被荒国上下都当成一个纨绔,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莫非,今天赵昊是要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第三!” 赵昊微微一笑:“第三便是洒脱一点,红尘作伴,过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尽享人间繁华!” 秦知礼眼睛发亮:“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等地步呢?” “这个简单!” 赵昊畅怀大笑:“你只需要有一匹自己喜欢的凶兽坐骑就行了,也不要求太贵,就火麟马这个等级的就行!” 秦知礼:“???” 他默默地灌了一口酒,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宁婉梨也被这个答案干懵了,前面还那么豁达洒脱,怎么一转脸就开始炫富瞎嘚瑟了? 难不成,刚才那两句话,都是为他瞎嘚瑟和炫富做出的铺垫? 秦知礼情绪忽高忽低,很快就喝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幸亏睡品比较好,没有打呼噜。 赵昊有些意犹未尽,转身看向宁婉梨,摆出一副臭脸:“你那个朋友呢?还唱不唱戏了?” 宁婉梨也不生气,反正知道赵昊有变脸这个属性后,她就无比想知道赵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搭上镇国公的这条线,必将成为自己的无上助力。 毕竟,一边是皇权在握的姜峥,另一方面是手握军权,全家性命却岌岌可危的镇国府一脉。 哪个更适合成为彼此依仗的盟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没有立刻依赵昊所言叫出自己的朋友,而是微微一笑道:“原来赵公子和这位秦知礼公子关系如此之近,我还当与赵公子交好的都是武将之后呢!” 赵昊像看傻子的一般瞅着她:“我交朋友,看着顺眼就行,为什么要先看看是文臣还是武将的儿子?这不纯属有什么大病么?” 宁婉梨:“……”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她着实对赵昊有些无奈,因为他的所有行为,分别用两套逻辑来套,好像都行得通。 她摇了摇头:“赵公子稍等片刻,我就把戏班班主请过来!” “去吧去吧!磨磨唧唧的!” 赵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瞅着宁婉梨婀娜的背影,不由心中苦笑。 这宁婉梨,挖空心思想要拉拢镇国府一脉当盟友。 若真这么简单,我现在又岂会夹着尾巴战战兢兢地活着? 以老爷子的性格和经历,除非是姜峥明明白白展露杀心,否则他是不会反的。 至于拉拢文臣…… 他从没想过拉拢文臣。 但作为一个毫无政治斗争概念的纨绔,如果一个文臣子弟的朋友都没有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刚好秦知礼这个人不错,干脆跟他走得近一点。 不一会儿,宁婉梨便带着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过来了。 这女子并没有宁婉梨这般绝艳之姿,但却有种别样的气质,看一眼便记忆犹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艺术家吧。 不过这女子神色清冷,面对赵昊丝毫没有奉承的意思,也丝毫不像别的生意人那般圆滑,反而显得疏离和戒备。 “婉梨,这位便是你说的赵公子?” 婉梨? 赵昊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区区一个戏班子的班主,竟然敢直呼齐国公主的名讳,看来这女子也不简单啊! 宁婉梨微微一笑:“赵公子,我这位姐姐自在惯了,还请不要见怪!介绍一下,她便是清越班的班主,许灵韵许姑娘!” 随即看向许灵韵:“灵韵姐,这位便是镇国公的独孙,神武大将军的独子赵昊赵公子!” 许灵韵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碍于赵昊的身份,只能拱手道:“见过赵公子!” 得! 被我吓到了! 赵昊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金豆子递给许灵韵,笑容温煦道:“许班主,刚才是我孟浪了,给你带来诸多不便,这些钱就当我赔偿桌椅板凳和包场了,还请不要见怪!” 许灵韵愣了一下,没想到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赵昊,竟然这么和善。 不过她还是没有接钱的意思,看眼神好像这金豆子上面有许多污秽之物一般。 宁婉梨见状,朝赵昊歉意一笑,便赶忙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灵韵姐,这赵昊虽然跋扈,却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镇国府在荒国地位尊崇,若你得罪了赵昊,恐难继续在荒国继续发展。这一金,你接了便是,有我在赵昊不敢对你怎么样。” “也罢!” 许灵韵点了点头,这才接过赵昊的金子,微微欠身道:“赵公子深明大义,小女子敬佩!” 随即便看向清越班的人:“都准备准备吧,赵公子重金包场,我们清越班莫要辜负了赵公子的心意!” 一行人本来在旁战战兢兢,生怕赵昊为难许班主,不过看现在应该不会出事了。 这才纷纷动身,架起家伙事儿,很快就融入到了戏剧的场景中。 趁着戏剧还没开始,赵昊瞅着戏台下的许灵韵,开口问道:“这许灵韵究竟什么身份?竟然敢直呼你‘婉梨’?” 宁婉梨淡淡一笑:“她只是这个小戏班的班主,我们二人姐妹相称,不过是我钦佩她以女子之身扛起自己的命运,又何必以出身论尊卑?” “原来如此!” 赵昊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女子,有傲骨,无傲气。 若还有才华,就真是生错时代的蒙尘明珠。 宁婉梨则是在旁看着赵昊,也是嘴角微微扬起。 纨绔也会惜才? 赵昊,你瞒得过姜峥,但我不信你瞒得了我! 第七十九章:他就是一写诗的,懂什么戏剧?(四更) 戏楼重新安静了一会儿,便有戏曲重新唱响。 不过这次,观众就只有宁婉梨和赵昊一帮人。 卧龙凤雏两人听得高兴,老杨则是神情木讷地给赵昊添茶。 赵昊翘着二郎腿,跟着戏剧的节律轻轻敲打着桌子,倒也颇为投入。 在他看来,戏腔很稳,伶人的情绪也很到位。 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的本子有问题! 现在中原五国之中,最火的艺术形式仍然只有说书和曲艺。 前者,比较平民。 后者,只有权贵能消费得起,要么在宫廷之中,要么在风月场所。 评书的内容大多都是战争故事,因为往前的好几百年,都是大大小小国家倾轧融合的历史,战争内容的评书自然会有很大的市场。 这就是艺术受限于时代了,即便中原五国的局势已经稳定很久了,但不论是谁,上数三代都必然参与过战争。 评书之所以能流行开来,就是更容易通过语言技巧渲染战争宏大的场景。 戏曲虽然有了实体的戏台,却反而被戏台束缚住了,重现战争场景难上加难。 所以,戏曲只能走非战争路线。 比如言情,比如断案,都是可以发展的。 只不过土壤有限,发展的速度十分缓慢,所以现在哪怕清越班用的本子,也是从大汉时期流传下来的戏本改编而来的。 故事就是典型的女子供夫读书,最终丈夫高中始乱终弃的故事。 始乱终弃,是言情戏本中的一个重要元素。 只可惜,这世界戏曲发育有些不良,戏本的张力实在有些不够,而且多年下来,百姓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 一场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许灵韵走了过来,语气平淡道:“赵公子,我们清越班的戏你感觉如何?” 赵昊咂咂嘴:“一般吧!” 听到这话,许灵韵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问出这个问题,就是为了客套一下,谁知道这个纨绔真敢点评啊? 是! 你是荒国第一诗人,但会写诗词,不代表也懂戏剧啊! 我之所以从齐国出来,就是受不了那些文人傲慢地对戏剧指指点点。 你赵昊就算诗词造诣再高,总不能比齐国文坛都高吧? 许灵韵神色愈来愈冷,戏剧就是她的命,不允许任何门外汉评头论足。 “哦?那我倒要请赵公子指点指点了!” 宁婉梨与许灵韵相识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已经很生气了。 不过她并没有阻止,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昊,想瞧瞧他会有什么反应。 赵昊晃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既然你成心求教,那我便指点指点你!” “赵公子请讲!” 许灵韵压抑着心中怒气,虽然她觉得这纨绔子弟八成不懂戏剧。 但她的修养,还是让她决定聆听,不管是胡说八道,还是金玉良言,至少先听完再说。 如果真是胡说八道,就算拼着得罪这个纨绔的风险,也得把他赶出去。 赵昊笑了笑缓缓说道:“其实清越班的人唱功都很强,台风也很稳,但坏就坏在这个本子上了。” 听到这话,宁婉梨不由掩起嘴巴,心想赵昊是不是故意的。 若是,那就太损了! 因为这戏本,正是许灵韵亲手改的,并且引以为豪的。 许灵韵脸上仍有笑意,却连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了,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戏本太老了!” 赵昊并没有给许灵韵留面子,侃侃而谈道:“这戏本应该是脱胎于大汉时期的某个戏本,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还记得大致的剧情。无非就是始乱终弃的故事,只不过你把钦慕负心汉的公主,改成了一个大官的女儿。 如此一来,外界的强权压力小了,负心汉的贪婪欲望更加突出,就显得更加可恶,的确是一个说得过去的改编。只不过终究是新瓶装旧酒,不……连新瓶都不算,至少我看着这毫无新意的瓶子,没有任何尝一口的欲望。” 许灵韵:“……” 她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层愠怒,只不过这怒气不是针对赵昊的,而是针对自己的。 毫无疑问,赵昊是懂戏剧的。 尽管说不出那个老戏本的名字,但却把自己改编的想法清清楚楚地点了出来。 原来我的改编,连新瓶装旧酒都算不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中的戒备和轻视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敬重:“还请赵公子指点!” 虽然在她眼中,赵昊对戏本的研究未必能超过自己。 但赵昊能有如此见识,至少能与自己平起平坐讨论了,态度敬重一点应该的。 赵昊本来还想着捉弄捉弄她的,不过看她如此认真的态度,不由有些不忍心,便笑道:“指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许灵韵连忙说道:“价格好说!” 赵昊笑容有些古怪:“许班主,我的价格你未必付得起啊!” 许灵韵有些迟疑:“这……” 这时一旁沉默良久的孟龙堂顺势开口:“许姑娘!主要你来京都没多久,不知道我们日天哥的行情,有一个富商曾经给他作的诗词估值,最普通的一首诗都是百金以上,好的诗…… 就比如赠予公主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更是千金不止!如果这首诗赠给一个花魁,身价甚至要提高两千金!” 听到这话,许灵韵顿时呆住了,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虽说她的清越班还算成功,但毕竟只是一个小戏班子,若这戏本真值千金,她无论如何是买不起的。 正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灵韵姐莫慌,不论赵公子开价多少,只要姐姐喜欢,婉梨替你买了便是!”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宁婉梨。 许灵韵眼神无比感动,但却也充满了抗拒。 赵昊则是瞪大了眼睛,满满都是威胁。 看他这副反应,宁婉梨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挑衅地冲赵昊扬了扬眉毛。 赵昊心中暗骂,娘的!这个狗婆娘竟然看出来我想干什么了! 好在许灵韵推辞了:“婉梨万万不可!姐姐这里倒是有一些积蓄,若能买得起最好,买不起也只能说明我与这戏本有缘无分。赵公子,你开个价吧!” 好人啊! 赵昊对许灵韵愈发欣赏,便直接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不需要许班主掏钱,我只是想用五百金买下清越班,这样的话我们便成了一家,戏本送给你又有何妨?”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 倒是宁婉梨,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昊,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想了一般。 ~~~~~~~~~~~~~~~~~~~~~~~ 四更,一万一千字。 第八十章:为救李郎离家园 许灵韵怎么都没想到,赵昊竟然会提这个要求。 她来荒国多日,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赵昊的传闻。 在她看来,这荒国第一纨绔,平时花钱享受便可,为何要将整个清越班都买下来,毕竟搞戏班子基本不赚什么钱,而且还特别劳心劳力。 五百金? 把整个清越班都买了下来? 她觉得赵昊可能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五百金够买两个清越班了。 一时间,她有些看不清赵昊的动机。 于是只能拱了拱手:“承蒙赵公子看中,清越班自当不胜荣幸,不过还想问问赵公子,你究竟看中了我们哪一点?” 赵昊微微一笑:“不是看中了你们,而是看中了戏剧,戏剧能帮我赚钱,仅此而已! 许灵韵神情有些慎重:“赵公子说笑了,我们这些做戏班子的,虽然能够自食其力,但只是勉强能够糊口。赵公子若是想赚钱,不妨雇一些说书先生,他们可比我们有本事多了!” 话倒是没错,作为班主,许灵韵肯定是要比普通说书先生有钱。 但她可是清越班的班主,平时还要操心戏班的生存和手下的生活,劳了多少心用了多少力才能赚到些钱。 至于她的手下,就更不用说了。 赵昊摆手笑了笑:“赚钱的说书先生当然有不少,但是赚不到钱穷困落魄的也有不少,若真是随随便便就能赚到钱,那天下人都去雇先生说书了。 况且他们讲的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我一不爱听,二写不来。赚男人的钱犹如恶犬抢屎,费老半天劲还抢不到一口。放着女人那么大还没人抢的盘子不去动,我傻啊?” 这个比喻可谓相当粗俗了。 但许灵韵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对于这个形容,她深有同感。 戏班子前几天虽然生意不错,但其实有不少都是陪婆娘来的。 毕竟,负心汉的故事天生吸引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今天的客流量下降,归根结底是男顾客变少了,新鲜感过去以后几乎就没有回头客了。 她带领清越班来到荒国,也是因为荒国常年打仗男人死得多,女人的地位要比其他国家高不少,更加愿意为戏剧掏钱。 赵昊淡笑着看向许灵韵:“许班主,你愿意和我一起赚钱么?我给你分红权,手下人的工钱我来发,每演一场戏还给抽成,每个人都能赚到比以前更多的钱。 太多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更好的戏本、更好的场地以及更加稳定的生活。只要你们答应,一切事情都要听我的!” 宁婉梨笑着看了赵昊一眼,语气却是严肃得很:“赵公子你这不是趁火打劫么?你直接开个价,我宁婉梨虽算不上富贵,但几千金还是能掏的出来的,何必为难我灵韵姐?” 听到这话,赵昊猛地瞪大双眼,狠狠地剜了宁婉梨一眼。 这狗婆娘! 故意捣乱是吧? 宁婉梨则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意。 哼! 装不下去了是吧? 好在许灵韵比赵昊还急,当即说道:“婉梨不必担忧!若赵公子真能拿出让我们心悦诚服的戏本,莫说五百金将清越班买下来,就算一金不出,我们也愿意跟着赵公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赵昊,说不出的严肃和虔诚。 这是个戏痴! 赵昊心中有些感慨,看来不拿出真本事……不!是不抄出真本事是不行了! “笔墨纸砚何在!” 许灵韵当即冲一个丫鬟招了招手:“秀秀,给赵公子呈上笔墨纸砚!” “是!” 不一会儿,赵昊面前就摆上了笔墨纸砚,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自信能让清越班蛰伏的戏本,究竟是何等的惊艳。 他微微一笑,便直接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官花好新鲜,好新鲜。” 几行行书,行云流水。 赵昊的书法远远称不上大家的水平,但绝对是同龄文人中的佼佼者,更遑论是在荒国这个地方。 看到这几行字,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这四句词当然不是完整的戏本,不过已经把整个戏本的核心内容讲了出来。 许灵韵先是瞳孔骤然一缩,随即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宁婉梨也是眼睛发亮,这四句词俨然已经戳中了她的心头。 赵昊微微一笑:“诸位,这戏本如何?” 许灵韵这才如梦方醒,声音竟有些颤抖:“得此戏本,清越班何等荣幸!” 一张纸,在清越班众手中传阅。 皆是啧啧称奇,情绪无比激动。 传统戏本中女人都是些受气包的角色,被负心汉始乱终弃。 虽然戏本的结局,负心汉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仍然改不了受气包的形象。 但这个女驸马,却打破了如今戏本的固有套路。 为了心爱的男子,女扮男装,高中皇榜,成为女驸马…… 这剧情,太上头了! 尤其宁婉梨和许灵韵两个女强人,更是看得眼中异彩连连。 周九奉有些茫然,压低声音问道:“老孟,这戏本说的是什么啊?怎么看不懂啊?” 孟龙堂也是声音极小:“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么?谁料皇榜中状元,这个人明显是个男的,但他是为了李郎才离开的家园!” 周九奉无比震惊:“你是说,日天哥这个戏本,写的是兔儿爷?雾草!能火么?” 孟龙堂嗤笑一声:“呵!这就是你见识少了吧,女人就爱看这个!” 周九奉问道:“你怎么知道?” 孟龙堂呵呵一笑道:“我小姑就是这种,她甚至跟我说过,说不让我以后成婚了,跟你住一起……” 周九奉:“你小姑真恶心!” 赵昊:“???” 宁婉梨:“???” 许灵韵:“???” 赵昊终于忍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连着两脚雨露均沾,狠狠踹在两人屁股上! 气死我了! 他直接把笔墨纸砚推到了许灵韵的面前:“许班主,你给这个戏本起一个名字,让这两个废物闭嘴!” 许灵韵如今心情大为畅快,终于忍不住笑了笑,便接过毛笔,台头写下三个隽永的大字。 女驸马! 赵昊微微点头,心想不亏是搞戏剧这么多年的人,真是一点就透。 其实他本身想搞一个《西厢记》这种重量级的戏本,不过时间比较紧迫,还是《女驸马》这种篇幅不长的更适合。 冲击力未必会小,还能蹭一波自己和公主订婚的热度。 他笑着问道:“许班主对这个戏本可满意?” 许灵韵攥着这一页纸,满心欢喜,美眸之中闪着动人的神光。 此时的她,已经丝毫不复刚才的傲气,反而对赵昊产生了敬意,当即向赵昊拱了拱手:“班主!以后清越班如何发展,全凭你做主!” 赵昊点头微笑,他闭上眼睛,代表许灵韵的那颗星子,已经从一开始灰蒙蒙的一团变得无比明亮,白色与红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再没有了半缕杂质。 果然,对于这等有才华的人,只要用才华碾压她,以后就都能放心用了。 “你们暂时在这里修整一晚上,明天中午直接去皇宫北边一里的心悦茶楼报道!” “心悦茶楼!” 所有人都是一惊,这茶楼可是皇家建的,占地极广,装潢无比奢华。 最重要的是这茶楼只租不卖,每个月租金高达一千金! 也就是说,如果租下了这茶楼,一个月的净利润到不了一千金,那就是纯赔。 所以即便不管谁租了这茶楼生意都会极好,老板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就在三天前又一个老板含泪搬走,心悦茶楼便又空了下来。 一千金……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班主……” 许灵韵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赵昊挥了挥手,直接向门外走去。 宁婉梨却凌空踩了几步,直接闪身挡在门前,笑吟吟地看着赵昊:“赵公子不装了?” “不装什么?” 赵昊一脸无语地瞅着她:“你这个狗婆娘一天到晚神叨叨的,逼逼赖赖一大通,除了能感觉出来能坏我生意一句都听不懂,今晚我忍你很久了!” 宁婉梨也不生气,淡笑道:“赵公子总是表现出一副纨绔的样子,但你想发展自己的力量,终究有一天会被皇帝察觉,不如……” 赵昊惊了:“我一个纨绔,培养一个戏班子唱戏给自己听难道很反常么?为什么要怕我父皇察觉?我不但要搞戏班子,我还要搞青楼,特娘的那些青楼现在都不做我的生意了! 难不成在你齐国公主的眼中,纨绔就应该混吃等死?这是到底我们荒齐两国国情不同,还是你们齐国的纨绔太拉胯啊?” 饶是宁婉梨再有信心,听了这么一大通也有些被干懵了。 好像……有点道理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公子不必隐瞒,我的人已经查过了,附近除了我们,根本没有外人。” “外人……” 赵昊咂咂嘴,指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秦知礼:“差点把他忘了!老杨,你把他抬到马车上!这狗婆娘一天到晚神叨叨的,纯属有病!” 宁婉梨:“……” 目送几人乘着马车离开,宁婉梨目光有些涣散。 啊这…… 许灵韵则是走到她的旁边,语气严肃道:“婉梨!赵公子能想出如此戏剧,此方面的造诣已然极高。如此醉心于诗词戏剧的才子,定然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工于心计,你……会不会看走眼了啊!” 宁婉梨:“……” 本来自信满满的她,又有些怀疑人生了。 …… 回镇国府的马车上。 孟龙堂嗤笑:“那齐国公主脑袋被驴踢了吧!” 周九奉捶了捶腿:“谁说不是呢!” 孟龙堂笑得更开心了:“还这里没有外人,搞得好像镇国府里一直有奸细盯着日天哥一样,这猜想是真的离谱啊!” 周九奉也感觉荒诞不已:“嗐!没听说过!” 赵昊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真是太离谱了!” 这婆娘真是太离谱了! 娘的!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聪明还是脑子太轴,真就盯着我不放了? 孟龙堂则是问道:“日天哥,心悦茶楼一个月租金就是一千金,咱们……掏不起吧?” 赵昊微微一笑:“掏不起!就借!” 周九奉好奇道:“你上哪借?这可不是小钱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 赵昊撇了撇嘴,回去找老爷子要肯定是不行,家里的钱都要准备聘礼。 但是…… 未婚妻这种东西是干什么的? 不就是用来借钱的么? 他指了指沉睡的秦知礼:“你们先把这货送到秦府,然后各自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到时候我给你俩找一个能持续来钱的活!” 第八十一章:姜峥:女儿的钱我可不舍得花 深夜。 乾清宫。 姜峥斜躺在软榻上,喃喃念道:“大荒日天?文采无边?才华惊世?碾压中原?” 一开始听到赵昊带领上万人游行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还以为这个小子号召力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此子断不可留! 不过后来曹公公很快就给他解释了原因,顿时就感觉啼笑皆非。 啊这…… 这小子号召力的确强,只不过体现在青楼行业,一个人一晚上干翻了整个青楼行业! 可明明是带着寻欢客找青楼,怎么就发展成为了守卫荒国文坛而游行呢? 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这小子可真不赖啊!” “订婚第一天晚上,就直接去逛青楼了?” 姜峥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他自然乐意看到赵昊做各种不着调的事情,但又有些为自己女儿感到担忧。 如此一个浪荡子,能给芷羽幸福么? “那个小子回家了?” 曹公公摇头:“没有!游行队伍散了以后,他便和孟家周家的两个小子去城南听戏了,揍了文臣以及齐国那一帮纨绔,然后就用五百金把戏班子给买了下来。” 姜峥摇了摇头:“戏班子……和正事沾边的,他是一件事情都不干啊!你给我详细讲讲!” “是!” 听曹公公详细讲完,姜峥眼角不由抽了抽。 他知道赵昊这小子不着调,但赵昊永远比他猜想的更不着调,可这种不着调却似乎有迹可循。 一场群架,把荒国的纨绔和齐国的纨绔全都给揍了,也算他有大局观! 一时间,姜峥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说他要租心悦茶楼?” 曹公公点头:“是!” 姜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通知下去,心悦茶楼租金涨到一千五百金!” 曹公公愣了一下:“他刚花了五百金买下戏班子,应该已经付不起租金了。” 姜峥反问:“反正是他的钱,多搜刮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倒是想看看,他缺钱了会找谁借!” 听到这话,曹公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印象中,皇上最喜欢看的就是看赵昊吃瘪的样子。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不用猜了!” “是谁!” 曹公公吓了一跳,乾清宫平时有人来,都要经过自己的通报。 现在殿外的人没有任何通报,就直接闯到了里面,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体内真气瞬间调动,已经进入到了警戒备战的状态。 却不料,姜峥笑着摆了摆手:“曹公公,你先下去吧!” “皇上?” 曹公公仍然护在姜峥身前,显然不放心他的安全。 姜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下去吧!” “是!” 曹公公只能点头,踩着小碎步退出了大殿,出门的时候,他将感知完全铺开,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回想一下刚才的声音,都不能分辨出大概的方位。 这人是谁? 荒国除了镇国公,竟也有如此高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匆忙离开大殿。 既然皇上觉得没有危险,那便没有危险,皇上不想让自己知道此人的身份,那自己离开便是。 等曹公公走远,一道身影走入大殿,是一个神情冷峻的中年女人,只看容貌的话大概五十岁上下,一双眼睛明亮的吓人。 “皇姐,你回来了!” 姜峥看到她,神色中带着一丝敬意。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对外号称闭关的淮秀长公主——姜淮! 他急切地问道:“你可有查到那个人的下落?” 姜淮摇了摇头:“没有,想必已经死了!” “呼……” 姜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皇姐,你刚才说的不用猜了……” 姜淮面无表情道:“方才我进宫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带着赵昊溜进了钟粹宫。” 姜峥:“……” 姜淮问道:“还涨价么?” 姜峥叹了一口气:“不涨价了,芷羽的钱我怎么舍得花?” 好家伙! 订婚第一天,逛完青楼买戏班子,然后半夜溜到未婚妻家里借钱? 真有你的,赵昊! …… 钟粹宫。 “公主!这件衣服是你四岁生辰那天,皇上赐下来的,乃是出国最高超的匠人倾一年的心血做出来的素纱禅衣,乃是天下最轻的衣物,只可惜现在长大了不能穿了。” “这件是你六岁生辰,刚好荒国迎来了一场大胜,皇上赐下来的金缕羽衣。” “这件是……” 吴嬷嬷将那些对姜芷羽意义重大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一边收拾一边抹眼泪:“一转眼就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曾经那么一个小不点,现在都要嫁人了!” 姜芷羽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坐着,像是一个小鹌鹑一样。 不过比起在皇帝身边,看起来自在了不少。 在皇帝面前,是个受惊的小鹌鹑。 在吴嬷嬷面前,是个在自己窝里睡懒觉的小鹌鹑。 她咬了咬嘴唇,语气哀婉道:“嬷嬷,我嫁到镇国府后,你真的不随我一起去么?” 吴嬷嬷的动作顿了一下,勉强笑道:“只要公主需要我,我跟随便是!” 姜芷羽轻叹一口气:“嬷嬷,你多久没见过自己的女儿了?” 吴嬷嬷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她刚一出生,我就进了宫照顾公主,这一进来啊,就再没有出去过,到现在也快十六年了吧!” 当年胡贵妃体虚,奶水不足。 恰逢那天吴嬷嬷产女,一口奶都没给自己女儿喂,就直接应征入了宫。 “唉!” 姜芷羽问道:“嬷嬷这么多年没见过自己女儿,有没有对我心存怨怼?” 吴嬷嬷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当时我们一家穷困潦倒,男人为了照顾我又累死了,若不是皇上给我这个机会,恐怕我们母女两人早已经饿死了! 我女儿由宫里人照顾,现在也已平平安安长大,还学会了写字,每个月还能和我这个当娘的写信。我感谢公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怨怼?” 姜芷羽有些动容:“既然这样,我又怎么忍心继续让嬷嬷留在我的身边呢?嬷嬷,这些东西你拿着,给妹妹置办些嫁妆!” 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金叶子,塞到了吴嬷嬷手中。 吴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推辞。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一丝奇怪的声音。 “嘶——” “pia!” 听起来像是爆竹声,但明显是人模仿出来的,而且模仿得有些拙劣。 听到这个声音,姜芷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但意识到吴嬷嬷在身边,又扭扭捏捏地坐了回去。 嘶—— pia! 这不就是小爆竹的声音么? 吴嬷嬷察觉到异样,便懂事地将金叶子放在了床边,揉了揉脑袋:“公主,老奴头晕的毛病又犯了,就先告退歇息了!” “嗯!” 姜芷羽连忙点头:“嬷嬷好生将养!” 等吴嬷嬷走了,姜芷羽顿时放松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俏皮灵动起来。 推开窗户,看着躲在窗下的赵昊,微微笑道: “怎么?除夕还没到,赵公子就来钟粹宫放爆竹了?” ~~~~~~~~~~~~~~~~~~~ 两更六千字。 解释一下,因为二十万字以下可能有个推荐,然后现在马上二十万字,超了就拿不到了。 所以,这两三天只有两更,看能不能拿到。 新人新书,推荐就是我的命,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不过放心,这算我欠的,等确定信儿了,就全都补回来。(还是平均每天四更,不够过来喷我) 另! 存稿充足,可以保证上架前平均每天四章,上架后平均日万。 第八十二章:是不是想离婚? 此时的姜芷羽神情俏皮,与刚才小鹌鹑的模样浑然不同。 赵昊嘿嘿一笑,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房间,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感受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感知锁定自己,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刚才的那个嬷嬷,可以信任么?” 刚才他一直在窗外,自然听到了吴嬷嬷与姜芷羽的对话,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温情,只不过姜芷羽仍然对她心有防备,不然也不可能表现得那么文静。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至少比你值得信任吧!订婚第一天,就放出豪言要逛青楼,赵公子可真是放荡不羁啊!怎么?发现青楼关门了,想起我这个未婚妻了?” 赵昊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跟姜芷羽的感情,距离恋人这个层次还差不小的距离,不过经过那次“入梦”事件,再加上那颗纯白色的星子,他至少把姜芷羽当做了能够信任的人。 两个躲躲藏藏的人,以后注定要搭伙过日子。 这种关系,就很微妙。 虽说还没成婚,但明目张胆地逛青楼,总有种当面牛头人的感觉。 装纨绔吧…… 又有些强行尬演的意思,因为在那个梦境中,她应该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认识。 赵昊摊了摊手:“如果说我逛青楼是为了忙事业,你相信么?” 姜芷羽白了赵昊一眼,嫌弃道:“你堂堂镇国公的孙子,你竟然相当龟公!” “你这不是埋汰我么?” 赵昊嗤笑一声:“我怎么可能满足当一个小小的龟公?我的目标,是当全京都龟公的头头,让全京都的姑娘都为我赚钱!” 姜芷羽:“……” 她好一通愣神,有些不明白赵昊为什么会有如此“雄心壮志”。 不过她很快地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昊,笑着问道:“仅仅是赚钱?” 赵昊瞅了她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姜芷羽哼了一声:“若你只是为了赚钱,那我是不会同意的!” 赵昊切了一声:“我来这里,又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 姜芷羽丝毫不让:“那能让赵公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钟粹宫的,该不会是爱情吧?” 赵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芷羽,发现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狡黠。 这妮子,在别人面前柔柔弱弱的,在自己面前竟然如此有进攻性,而且还有点小聪慧。 只要抓住自己进钟粹宫的目的,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见赵昊没有回答,姜芷羽笑着摇摇头:“赵公子这般活着不累么?即便面对未婚妻也是百般防备,难不成我们以后同塌而眠时,你也要背对着我睡觉?” “女人!你在玩火!” “赵公子从小混迹于青楼,对灭火应当有不少心得吧?” 说罢,还冲赵昊眨了眨眼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得赵昊心跳凭空快了几分。 枣糕! 这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赵昊感觉这种心动有些不正常,有些不想正常的生理或者心理反应,但却又感觉莫名上头。 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道:“姑且算是有一些其他目的吧!” 姜芷羽盯着赵昊的眼睛,眼神中别有深意:“这个目的,是让你活得开心,还是……活下去?” 终究还是瞒不过! 赵昊心中暗叹,这小丫头小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杀死自己的母亲。 任何人都可以觉得姜峥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好皇帝,唯独她不会。 再加上自己梦境中的表现,足以让她断定两个人是“同类”了。 赵昊闭上眼睛,看了看那颗依旧纯净的乳白色星子,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他依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可是镇国府的独苗,全京都除了两个小老头,我看谁不顺眼就能欺负谁,谁能让我活的不开心?” 既然不是为了活得开心,那便是…… 听到这个回答,姜芷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便也没多问,而是笑吟吟道:“这么说来,赵公子找我是有事相求了?” 赵昊直言不讳道:“对!我来借钱!”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我可是听说,赵公子借我的名字,赌赢了不少钱啊!为何还要借?” “也没多少,也就四万金!” 赵昊晃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不过我人生中第一次娶媳妇儿,总不能委屈了你,那四万金一部分是准备大婚的,另一部分是给你的聘礼,我一个子儿都不舍的动啊!” 姜芷羽显然不信:“所以你为了不动给要给我的钱,而朝我借钱?天下哪有这般奇怪的道理?” “你是不是傻?” 赵昊信口胡诌:“我要是动用了那四万金,那我用多少,给你的钱就少多少。但我要是朝你借,有借就有还,还是你的钱,对吧?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姜芷羽掩嘴轻笑:“你的这番强词夺理,倒还真的有些情真意切,难怪那些青楼女子委身于你的时候,竟愿意分文不取……” 娘的! 我在跟你提结婚,你跟我提逛青楼! “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想离婚?” “借给你钱倒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让我知道这钱花在哪里了。” 赵昊瞅着她狡黠的笑容,知道不拿出点诚意来,这钱是借不到了,沉默了一会儿,便把自己关于戏班的计划说出了一些。 “区区戏班,真能达到如此效果?” 姜芷羽有些惊讶。 赵昊笑了笑:“单靠戏班,当然有些不足,不过我有其他手段托底,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所以我一定要拿下来心悦茶楼。” “原来如此!” 姜芷羽点了点头,直接站起身来,从柜子里取出一方盒子。 打开盖子问道:“你看这些够不够!” 赵昊瞅着里面塞得严严实实的标准金条,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一根金条,就是标准的一百金,只有极其大宗的买卖才会用到,就比如说上次赌局收盘时给卧龙凤雏结算的那次。 这一箱,看样子至少有三十根金条。 三千金! 没想到自己这个未婚妻,竟然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富婆。 “看来应该是够了!” 姜芷羽笑吟吟地打量了他一眼:“不过你要是想要,还得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能达到,连金条带箱子一起拿走!” 赵昊搓了搓手心的细汗:“你说!” 姜芷羽笑眯了眼:“就那个女驸马,你给我唱两句呗,不然我怎么知道它一定能火?” 赵昊:“……” 姜芷羽竟然开始撒娇了:“唱两句嘛!” 赵昊神情冷峻:“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唱这种东西?” 姜芷羽:“哦……” …… 一刻钟后。 赵昊抱着箱子,满脸羞愤地跳出了窗子。 老杨看到他,赶紧恭维道:“嘿!公子,你唱得还真带劲儿!” 赵昊面无表情:“你给我形容一下,有多带劲儿?” 老杨激动道:“青楼的娘们要是能学会你这种唱法,就算长的不咋样,也能成为花魁!” 赵昊呵呵一笑:“你说说老爷子要是知道你又带我来钟粹宫了,会再打断你几根肋骨?” 老杨慌了:“公子,你听我……”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说教无益,折断的骨头,是最好的课本!” …… 那个小喇叭推荐给老作者了,没了 恢复更新。 第八十三章:赵公子对公主实在太好了 乾清宫。 姜峥看着坐在对面,惶恐不安的吴嬷嬷,笑着问道:“赵昊走了?” 吴嬷嬷这是第一次坐在皇帝面前,紧张得直搓手,不过看到姜峥和蔼的笑容,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减了不少。 她连忙回答道:“走了!” 姜峥又问道:“公主知不知道你知道赵昊来了?” 吴嬷嬷点点头:“应该是知道的,公主对奴婢防备并不深,关于赵公子的事情并未对奴婢隐瞒,方才不久甚至告诉了奴婢赵公子曾夜闯钟粹宫的事情。奴婢提前告退,不过是看出了公主的心意,公主向来聪慧,应该也明白奴婢的意思。” “哦……” 姜峥点头道:“那赵昊来了之后,和公主说了什么?” “前面声音有些小,没听清,不过后面……” “后面如何?” “不过后面赵公子好像在给公主唱曲儿!” “哦?” 姜峥来了兴趣:“唱得什么曲儿?你唱来听听!” 吴嬷嬷响起赵昊刚才那谄媚低俗的唱腔,脸色不由有些古怪:“奴,奴婢唱不出来!不过奴婢记得词……” 姜峥点头道:“那便将词念来听听!” 吴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念道:“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好新鲜……” 她念的时候很古怪,总是忍不住想要跟着赵昊刚才的唱腔,把这几句词唱出来。 但她只能忍住! 毕竟这唱腔实在太羞耻了! 姜峥倒是眼睛一亮,虽然戏剧在荒国也算不上很兴盛,但他作为一个皇帝,自然是有不少见识的,只一遍便听出了这戏本的大概。 有点意思! 女驸马? 倒是个新鲜玩意! 他本来想着赵昊买了这个戏班子只是玩玩儿,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有一些戏剧的天赋。 真是个人才啊,他的天赋哪怕分出一点用到正途上,对荒国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其实即便现在也是,虽然戏剧难登大雅之堂,但也代表着荒国的文化实力,姜峥太需要这个了。 折腾吧! 折腾得越大越好! 姜峥笑呵呵道:“这几句词写的倒是不错,赵昊唱完,芷羽什么反应啊?” 吴嬷嬷笑道:“公主笑得很开心,说起来赵公子倒是宠公主,虽然唱得十分不情愿,却接连唱了三十次!” “不错!算这个小子有良心!” 姜峥嘴上夸赞,心中倒是暗笑,让这臭小子连唱三十遍的,怎么可能是对芷羽的宠爱? 我看,明明就是三十根金条! “吴嬷嬷,你下去吧!” “是!” 等吴嬷嬷走后,姜峥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吴嬷嬷自认为姜芷羽对她不设防,却不知道姜芷羽连真实的模样都没让她看过。 “曹公公!” “奴婢在!”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把心悦茶楼的租金降到五百金一个月,等赵昊那小子开业了,你代朕去捧个场,多给这小子赚点钱,以后也好养活芷羽!” 曹公公点头:“是!” …… 回到镇国府,老杨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因为一路上回来,赵昊对他并没有太苛刻,应该不会去找老太爷告密。 “老杨!明天早上你代我去一趟心悦茶楼,只要租金不超过一千五百金,就直接给我租下来。” 老杨连连点头:“是!”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回了凤梧苑内院。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子时,他本来以为丫鬟们都睡了,毕竟自己以前经常在青楼过夜,却没想到红苓屋里的灯还亮着,听到有动静就直接披着衣服出来了。 “公子!” 赵昊疑惑道:“红苓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红苓温柔地笑道:“我听说了,今天晚上全都因为公子关门了,就料定公子一定会回来!公子可有困乏?我给你烧水泡泡脚!” “哎!” 赵昊笑着点头,心想家里有一个红苓这样的还真是贴心。 他把箱子抱给红苓:“红苓姐,这些钱你帮我收着。” 箱子入手,红苓不由有些错愕,打开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公子!这么多钱哪里来的?你不是说老太爷只给你一千金么?” 赵昊嘿嘿一笑:“自然是从我未过门的媳妇那借的啊!” 红苓看了看天色,惊疑道:“公子,你这是刚从钟粹宫回来?” 赵昊点头:“是啊!” 红苓咬了咬嘴唇,有些纠结道:“公子寻不到青楼,其实回家来也行!虽说皇上已经赐婚,但毕竟公主还没有过门,如此这般……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赵昊瞅着她微红的俏脸:“你该不会以为我敢在皇宫里面偷女人吧?” 红苓愣了一下:“啊!原来公子没有……” 赵昊咧了咧嘴:“我倒是想,但是怕皇帝打死我!” 红苓点了点头:“公主倒是对公子好,足足三千金,竟然如此痛快交给了公子,倒也算是良配!” 痛快? 她痛快个锤子! 赵昊揉了揉发干的喉咙,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笑呵呵地糊弄了过去。 洗了脚,做了一些睡前运动,等红苓羞着脸离去,赵昊就又穿起了衣服,坐在了书桌前。 他买下戏班子当然不是为了赚钱,如果是为了赚钱,就不会下血本租一千金一个月的心悦茶楼了。 可以说,只要心悦茶楼不降租,这笔买卖是必亏的。 他搞这么一套,就是为了在中秋节到来前获得足够的热度。 同时给这股热度赋予足够的利益,让这股利益大到全京都的青楼都上赶着舔上来。 赵昊要让他们想舔都舔不到! 想要舔我? 可以! 拿出点实质的好处! 只要沾上我,我有的是办法取得你们青楼的主导权。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提高心悦茶楼的热度。 虽然除了戏班子,他还有着其他杀手锏。 但戏班子这一条线是一定要起来的,因为它不仅在这次行动中不可或缺,后面很多事情都能派上大用。 “女驸马!” 赵昊念叨着,随后便取出笔墨纸砚开始勤勤恳恳地写戏本。 倒不是前世他喜欢看这些,而是第一颗文星带来的记忆能力实在太离谱了,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偶尔听到,都能无比清晰地回忆起来。 恰好,赵昊前世小的时候,家里有一个喜欢抱着收音机听戏的爷爷。 赵昊越写越兴奋。 他穿越过来已经十八年了,情情爱爱的诗早都快抄吐了。 只凭这些,根本不足以点亮所有文星。 想要获得真正的力量,势必要作出真正的名篇。 但想要搞真正的名篇,又难免会暴露一些东西,若是被皇帝盯上…… “淦!老子当个文抄公都战战兢兢的!” “这特娘的能忍?” ~~~~~~~~~~ 第四更来啦 第八十四章:你可以永远相信黑脸汉(一更) 翌日上午,日上三竿,赵昊睡眼惺忪地出了凤梧苑。 因为时常在外过夜的缘故,一家人默契地没有等他吃早饭,不过白秀习惯性地给他留了一份点心在小蒸笼里面烘着。 她瞅见赵昊过来,便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昊儿快来,娘亲手做的大肉包!” 瞅着她满脸慈祥的样子,赵昊直觉浑身不得劲儿:“娘!这是发生啥事儿了?你有话就直说吧,没必要亲手做包子折磨我!” 听到这话,一旁的黑脸汉当即憋不住笑出了声。 白秀当即扥起了脸,寒声道:“怎么?你也感觉这是折磨?年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黑脸汉吭哧了两下,便不再说话了。 赵昊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是有些不死心:“娘,你还是先说事儿吧!你的这份爱太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得上它!” 白秀倒是没有责怪赵昊,反而满脸欣慰地看着他:“昊儿长大了啊!娘之前还担心你浪费了满腹才华,却没想到荒国文坛备受攻讦之时,第一个挺身而出的竟然是你!” 赵昊:“……” 白秀越说越兴奋:“京都之中人人都说我儿子是纨绔,但你看看现在,昊儿你振臂一呼,就有上万百姓挺身而出。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些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比谁都老实!” 赵昊被夸得浑身不得劲儿,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还是娘教的好!” “不不不!娘也就念过那几本书,怎么可能教得好?” 白秀瞅着自己的儿子,真是越瞅越满意:“所以娘花重金给你请了几个别国的先生,虽然他们文采未必比你强,但掌握的东西总比你多一些。这几天你就先别出去了,好好在家念书学习便可!” 赵昊懵了。 好家伙,搁这儿等着我呢? 他当即神色一凛:“我堂堂荒国文脉的守护者,还需要其他人来教我?” 黑脸汉也小声附和了一句:“是啊!我昊儿文采天下无敌,需要别人来教?”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感动! “闭嘴!” 白秀剜了黑脸汉一眼,见后者缩了缩脖子,这才看向赵昊继续说道:“昊儿!娘知道你狂,不过你也得想想啊,中秋快到了,齐国的使团还没走,别国的商队也有来做生意的。 就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是让咱们荒国百姓激动了不假,但让别国文人听到,能轻饶得了你?光是今天早上,就有不少文人上门找你斗诗来了! 娘不是不相信你的文采,但如果不学新东西的话,斗得赢一次,斗得赢两次,难道每次都能斗赢么?所以干脆这几天都不要出门了,让先生们给你恶补一阵子,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怎么样?” 看着她这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赵昊心中不由有些触动。 有一说一,白秀虽然有些鸡娃教育,但理念还是没错的。 整个镇国府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认认真真地教育儿子,老爷子和黑脸汉完全就是拖后腿的存在。 只是…… 我后面几天可是有大事要忙,哪有工夫跟那些所谓的先生们学习? 赵昊轻蔑一笑:“娘你就放心吧!若真是别国的大儒来了,我或许还会正眼看他们几眼!就凭现在咱们荒国境内的这些,临近中秋不跟家人团聚,还搁别国做生意搞钱的,他们加一起都不配给我舔脚!” 白秀听他这么说话,顿时气急:“你,你这死孩子!” 她瞪向黑脸汉:“刚才你怎么给我保证的?你快点说几句啊!” 黑脸汉吭哧了几声,看向赵昊劝道:“昊儿!钱我们都花了,先生们都已经在路上了,总不能浪费钱啊……” 白秀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键时刻,黑脸汉还是靠谱的。 赵昊则是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凄怆。 难道这个当爹的都靠不住了么? 黑脸汉被瞅着有些不自在,继续补充道:“主要是人都请来了,再拒之门外有点不太好,我的意思是把他们请来,白吃白喝供着就行。呵呵……教我的儿子,他们配么!” “爹!你说的有道理啊!” 赵昊连忙附和,心中大为感动。 你可以永远相信黑脸汉! 白秀则是拧起了眉毛:“你们俩跟我搁这儿……” 话音未落,门房老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先生已经在门外了!” 白秀微微皱眉,有些疑惑道:“我不是说他们过来以后,直接请进来就行么?” 韩剑锋有些为难:“他们说,哪有请先生让一个门房去请的?” 这下,一家三口脸色全都沉了下来。 诚然,对待先生,无论身份高低,都要恭恭敬敬的。 即便是皇帝,对待太子太傅的时候也不能颐指气使,不然就是有失礼节。 但问题是…… 黑脸汉啐了一口:“娘的!给他们脸了?我们花了一千金,还是用我们自己家的马车,把他们接过来,还摆起谱了?” “一千金?” 赵昊也是骂骂咧咧的:“老子好几首诗都到不了这个价格!他们也配?” 听父子俩骂得这么难听,白秀却出奇地没有反驳。 自己这回,花重金,还是用的老赵家自用的马车。 已经可以说是礼节做足了。 如果这些人在各自国家真是名声赫赫的大儒,我们亲自出门迎接当然没有问题。 问题是,你们真就是普通先生啊,学问最高的一个,不过也就是一个弃官从商的举人而已。 连进士都不是! 还真指望我们把你当贵宾供起来? 在府外摆谱,怎么想的? 赵昊偷偷瞥了白秀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谱,拱火道:“爹!咱家哪来的一千金?咱们镇国府的钱不是全捐出去当抚恤金了么?该不会是从聘礼里面拿的吧?” 黑脸汉愤慨不已:“咱们老赵家干得出那种事情么?这一千金,都是你娘攒下来的私房钱啊!” 赵昊顿时大怒:“什么!我娘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钱,竟然全被这些目中无人的狗东西骗走了?娘的!找他们算账去!” 黑脸汉也是怒气上头:“算账去!”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当即就怒气冲冲地朝外面走去。 边走边骂骂咧咧道:“门房怎么了?门房也是人!门房就低他们这些酸腐老东西一等了?” 韩剑锋瞅着父子俩气势汹汹的背影,脸色不由有些复杂。 ~~~~~~~~~~~~~~~~~~~~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bug,已经修复了。 笔芯~ 第八十五章:你们尊重钱么?(二更) 镇国府门外。 一辆马车伫立在门外,马车前面则是站着三个人,正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挪脚的意思。 三人年龄各异,最年轻的那个头发将将花白,约莫五十岁左右,最老的那个则是头发雪白,估计年龄比镇国公都大。 围观的人皆是窃窃私语。 “这辆马车好像是皇上赐给镇国公的马车吧!” “这三个老头什么身份?竟然值得用这个马车来接?” “这三人的气质,有些像读书人,我在京都好像没听说过有这种人物。” “我刚才听人说,这些人都是别国有名望的读书人,你看他们身后的小年轻,好像就是他们的学生。” 听着众人议论,三位老者岿然不动,神情却都是有些不耐烦。 一开始镇国府的人过来请,他们都还是很高兴的。 他们来到荒国,本来只是散散心见识一下异国风情,顺便处理一下家族的生意。 毕竟虽然荒国还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料原材料的,荒国人加工香料的工艺落后,刚好能够低价买走,回国制成香料高价卖出去。 现在已经有不少商人察觉到里面的商机了,所以来荒国进货的人原来越多,原材料也水涨船高,得趁着这几年赶紧占据市场。 他们虽然在各自家族的地位都算不上特别高,但在外派出来的这部分,还是受尽尊崇的,很多事情都不用亲自处理,反而闲得很。 恰好遇到镇国府过来请先生,而且十天就三百多金,相当于他们很长时间的利润了。 随随便便指点一下,就能赚取天价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要教的学生,还是在荒国声名鹊起的赵昊。 虽然他的诗词都是些情情爱爱,但文采的确惊人,若是经过自己的教导以后成了才,那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事! 而且,荒国公认的才子,还要拜我们为师! 这不明摆着荒国不如我们么? 所以,他们一口答应了这件事情。 只是没想到,听说了这件事情,不少族里甚至别国的年轻人就跑了过来了,给他们讲了讲赵昊昨天晚上的光荣事迹,他们顿时怒了。 大荒日天? 文采无边? 才华惊世? 碾压中原? 狂妄! 何等狂妄! 你们荒国才建国多少年,把蛮夷的帽子脱了么? 才刚刚和齐国比了几首诗,就觉得自己能与五国比肩了? 还碾压中原,就凭你一个只会给女人写诗的纨绔? 所谓的大荒文脉,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你今天敢喊出这个口号,明天是不是就敢骑在我们的头上出恭? 这几个先生无一例外,都是十分生气。 但毕竟钱都收了,这一趟镇国府无论如何都是要来的。 至于能不能把我们请进去,就看镇国府的诚意了。 “方先生,你可一定得为我们齐国出气啊!” 付贵站在为首的那个老者身后,无比愤慨地说道。 昨天晚上他受伤很重,不过有真气调理,再加上上好的跌打药,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即便如此鼻梁上还是有一片淤青。 他面前的老者名叫方义孺,出身于晋国的书香世家。 方义孺的祖父,曾经当过皇帝的太傅,到这一代虽然没有出什么特别惊艳的文人,但所幸从商成果卓著,所以仍然在晋国享有不低的地位。 虽说方义孺本人只是个秀才,但大家都说他是被家业所累,所以才无心于功名,地位远远比普通的秀才高。 况且,现在可是在荒国。 晋国的秀才,怎么不得相当于荒国的进士? 方义孺微微一笑:“放心!我们中原五国同气连枝,如此狂生,我岂能容他放肆?” 虽然他跟付贵一个是晋国人,一个是齐国人,而且才刚刚相识不久,但这种关头却亲得跟一家人一样。 话音刚落。 镇国府的大门就发出“吱呀”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一家三口都出来了。 黑脸汉龙行虎步,直接走到三人面前。 挺拔雄壮的身躯,威猛逼人的气势,让三个读书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神武大将军的气场,可不是他们区区读书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你们……” 黑脸汉声音含怒,但话才刚说一半,便感觉到腰间传来的剧痛,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转头一看,发现白秀一脸嗔怒地瞪自己了一眼。 白秀脸上浮起客套的笑容,眼神却是不喜不悲,看向三人说道:“几位先生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却又为何立于门前而不入?” 三个老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方义孺上前了一步。 虽然他的功名不是最高的,但综合起来,方家地位最高,而且晋国文坛是能够与齐国比肩的存在,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方义孺双臂抱于胸前,神情傲然道:“人冀子孙贤,而不敬其师,犹欲养身而反损其衣食也。” 白秀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围观的荒国百姓看到这幕场景,也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看这老头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就是!镇国府把他请过来,是给他们脸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啊?” “话说他说的这一串,是啥意思啊!” “没听懂,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听到这些话,付贵不由嗤笑一声:“你们荒国人都不读书么?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们想让子孙有所作为,却不重视老师的作用,就好比保养自己的身体,但又不穿衣服不吃饭一样!” 听到这些话,百姓皆是对付贵怒目而视! “放屁!镇国公把自己的马车都派出去接先生了,怎么就不尊师重道了?” “给你们脸了!这仨老头要真有大学问,为什么不在你们自己的国家当官?” “就是!都沦落到我们荒国做生意了,还搁这摆什么谱呢?” “我认识这个狗东西!你昨天不是在青楼软了么?怎么现在又硬起来了?” 付贵面色一变:“你们才放屁!你们才放屁!” 那些年轻文人见势不妙,纷纷声援付贵。 一时间,镇国府门前无比闹腾。 方义孺则是神情冷峻,摆着架势,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秀。 大有一副白秀不给出合理的解释,就休想把他们请进府当老师的架势。 白秀眉头微蹙。 没想到这些人收了钱竟然还如此摆谱,上来就直接指责自己不尊师重道了? 是! 荒国向来被中原五国视作蛮夷? 但你们几个又是什么东西? 白秀忽然感觉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温暖厚实的手,黑脸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对付这种狗东西无须跟他们讲理!关门,放昊儿!” 赵昊:“……” 他瞅着人群**火的付贵,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不亏是付贵哥,真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这货昨天明明听到了“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却还是暗中搞事情,搞得四国文人都以为自己才尽了,摆明了想看两败俱伤。 只可惜,这如意算盘打得实在太早了些。 这一波文化歧视,对赵昊这个满世界找机会拱火蹭热度的营销号来说,简直就是神助攻! 付贵哥! 永远滴神! 他撸起袖子,径直朝方义孺走去。 方义孺向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啪!” 一个耳光直接落在他的脸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 就连黑脸汉都懵了,他知道赵昊喜欢怼人,却真没想到赵昊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老头。 爽啊! 这个耳光一点也不疼,但却特别响。 方义孺只觉神情一阵恍惚,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赵昊的声音在回荡。 “你们要是给皇上当老师,是不是还得让皇上跑到宫门口背你们进去?” “还说我们不尊重老师,你们尊重钱么?” “十天一千金,请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过来摆谱的?” “诗没作过几首,七老八十了还是个秀才,我要是你早就把脑袋埋茅坑里溺死了!” “吃了七八十年饭,脑子一点没长,全长脸上了!” 众人:“……” 第八十六章:退钱!(三更) 所有人都懵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啊,这个纨绔绝对生气了。 毕竟整个荒国万万人,赵昊认脾气第一,就没人敢认脾气第二。 想我堂堂日天哥,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受过委屈? 最近的一件事就是昨晚那次! 什么荒国权贵之子? 什么友国文人? 敢惹我,全部给你们揍一顿! 今天被这些所谓的先生欺负上门,他怎么可能会忍?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赵昊竟然连老头都敢打! 而且丝毫不给面子,骂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呕哑嘲哳难为听啊! 白秀也听乐了,瞅向黑脸汉,发现这家伙高兴得嘴角都裂开了。 “吾儿大才!” “说的好啊!” 一时间,镇国府外鸦雀无声。 方义孺一脸茫然,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一巴掌不疼。 但是出奇的响!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啊! 他哪里经历过这个? 当即双眼睁大,恶狠狠地盯着赵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竟敢打老夫?你竟敢打老夫?” 赵昊呵呵一笑:“我打过的人多了!怎么?打你难道还要写申请吗?” 方义孺脸上火辣辣的疼,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只想出手废掉这个纨绔。 只可惜赵无敌就在旁边站着,而且这是在镇国府门口,只要他敢对赵昊出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能打,那就只能骂了! 他声音凄厉,指着白秀和黑脸汉:“这就是你们荒国的对待师长的方式么?果然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别以为攀上了齐国就能把自己当人看了!如此粗鄙无礼,跟那些异族猴子有什么区别?” 话音还没落,他脸上就又挨了一耳光! 这回不是赵昊打的,而是黑脸汉打的。 “放你娘的什么屁呢!” “若不是我大荒国驱逐异族,你们现在还得日夜防着他们流窜呢!” “我们从异族手里争回来了土地,你们把我们当异族?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我们跟中原五国一样,都是大汉遗民!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这一耳光跟赵昊打的还不一样。 赵昊打的,只响不疼。 他打的,又疼又响! 方义孺的那张老脸,瞬间肿胀得老高,晕头转向地半跪在地上,连着吐了好几口血水,每吐一口都会响起牙齿落地的声音。 他身后的那些年轻人都惊呆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赵无敌竟然比赵昊还狠。 周围的荒国百姓心里面无比舒坦。 “这人是不是有脑疾?当着神武大将军的面,说我们荒国是蛮夷?” “看我们神武大将军每天乐呵呵的,真当他是随便欺负的老实人了?” “神武大将军最恨别人说我们荒国人是蛮夷了!” “废话!辛辛苦苦把异族赶走,结果被人这么说,我听着都快气死了!” “这些读书人真是把脑袋读坏了吧?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简直就是找死!” 黑脸汉却丝毫不解气,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下,另外两位先生也忍不住了,连忙上前阻拦。 “将军,使不得!” “使不得,使不得!” “屁的使不得!允许他骂我们,不允许我打他?这是什么道理?” 黑脸汉骂骂咧咧,又想继续动手,却被一双手扯住了。 白秀无奈道:“家门口死人不吉利!” 黑脸汉哼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方义孺面前:“忒!老狗,饶你一命!” 方义孺吐了几口血,昏厥的冲动终于减弱了一些,却是更多的愤怒涌上心头:“老夫说错了么?是你们求着老夫来当老师,怠慢失礼也就算了,这黄口小儿却还敢喊口号贬低我们中原五国的文人,如此狂妄的纨绔谁愿意教他?” 赵昊瞅着他嘴巴漏风还嘴硬的样子有些无语。 “你哪来的自信,也敢大言不惭给我当老师?” “你有过何等功名?你写过什么诗词文章?” “我们请你,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晋国的风土文化,真当自己是当世大儒了?” “没有大儒的学识,架子却学了十成十!” “你要真想有那个风骨,给你钱倒是别接啊!” “亏你还是个商人,难道不知道接了钱就得笑着做生意的道理?” “钱你拿了,还想过来当祖宗?” “我赵日天今年刚到十八,作诗上百首,凭你这老狗也想当我老师?” 方义孺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昊嘴巴哆哆嗦嗦:“你,你……” 这下,另外两个先生也看不下去了,当即出言呵斥。 “赵昊!你也太狂妄了,不要觉得自己写了两首诗词就目中无人了。” “方先生可是晋国德高望重的先生,岂容你出言诋毁?” 赵昊呵呵一笑:“我说几句实话就是出演诋毁?你说他德高,我却只看到了自持才高,倚老卖老,以出身论尊卑,还拿钱不办事。你说他望重,我只看到他满身铜臭,躲在我们这个蛮夷之地捞钱!所谓的德高望重,难道是能够靠嘴说出来的么?” 这一番话,说得两个老头哑口无言。 几国的年轻人也被说得面红耳赤,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如果真的德高望重,方义孺又怎么可能被家族发配到荒国? 黑脸汉也是振奋不已,本想说两句有气势的话。 但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憋出了那四个熟悉的字。 “吾儿大才!” 赵昊冲自己的粉丝微笑示意,随即喝道:“老杨何在!”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身影从墙头落下。 老杨微微欠身:“公子,来了!” 赵昊冷笑一声:“你去书房,把我之前作的诗都拿过来!” “是!” 老杨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墙头。 只过了三息的时间,便抱着一叠厚厚的纸跳了出来。 赵昊接过,便走到方义孺的面前,晃了晃手上的纸张:“我让你数数,这究竟是多少首!” 方义孺脸色无比精彩,不过还是嘴硬道:“以往就算作了再多首又怎么样?黄口小儿你敢跟老夫斗诗么?” “切!” 赵昊怜悯地看他了一眼:“若是过往一切都不算数的话,你又为何拿着那区区晋国秀才之名到处招摇?若过往一切都不算数的话,那岂不意味着众生平等,你跟婊砸又有什么区别?” 方义孺怒极:“你……” 赵昊直接打断他:“想跟我斗诗,可以!但你至少证明你跟我有同等的水平!这些诗词我会贴在镇国府墙上。 方大秀才放心,每一首诗词旁边我都会贴一张白纸,只要你能作出或者作出过一首相近质量的诗,便把它填在空白处,等你什么时候填满了,我就什么时候跟你斗诗! 我给你一百天的时间,填满之前休想离开我荒国京都,若是一百天填不满,我要你跪在镇国府的门前喊‘荒国文坛无敌’。你莫要心存侥幸,我们镇国府有这个实力!” 方义孺看着赵昊手中厚厚的一叠,不由有点小腿发软。 这么多诗! 你让我一百天内填满? 他敢来镇国府当老师,自然还是有点水平的,刚才敢跟赵昊斗诗,手里自然也存着几首得意的诗词。 任他赵昊再有才学又怎么样? 难道短短时间连作几首诗,都能比我的诗好? 他算盘打得很响,却没想到赵昊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想法。 一百多首诗! 这得多长时间才能作出来啊? 方义孺要疯了,他正准备说什么,却看到黑脸汉又走了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 方义孺躲在了其他两位先生身后,生怕黑脸汉再次动手打人。 黑脸汉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干什么?退钱啊!我们请你过来当先生,结果你啥也没教,就知道摆谱了。咋?这一千金你就觉得是你们的了?” 方义孺:“……” 第八十七章:我们吃亏了么?(四更) “嘭!” 镇国府的大门关上了,马车也被牵走了,荒国的百姓也是笑呵呵地散开了,只留下一众中原五国的人愣在原地。 “奇耻大辱啊!” 方义孺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赵昊嚣张的气焰,若是能打压一下荒国文坛,那更是再好不过。 却没想到,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骂得哑口无言,连头都抬不起来。 打,但不过。 骂,骂不过。 就连钱…… 另外两个先生摸了一下空空的口袋,不由苦笑出声。 三百金…… 虽然也不是特别多,但相比于付出的劳务,已经算是天价了。 “方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方先生,你好好休养!” 说罢,两人就准备离开。 却不料方义孺厉声喝道:“慢着!” 他的声音十分严厉,可是形象鼻青脸肿的,说话还有些漏风,这一声怎么听怎么滑稽。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好转过身来,想听听方义孺究竟想说什么。 “方先生有何见教?” 大家都是来做生意的,彼此都给一个面子。 但如果方义孺想拉着他们作死,那就不奉陪了! 毕竟,刚才提到“蛮夷”的时候赵无敌有多疯魔他们都看到了。 只不过这是在镇国府前,他不想动用真气。 若真把他惹毛了,当街杀人都未尝不可能。 方义孺冷哼一声:“你真当这两耳光,只打在老夫一个人的脸上了?” “这……” 众人皆有些迟疑。 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镇国府门前,就不会聚集这么多人了。 昨天晚上的游行,对于荒国百姓来说自然是无比振奋,但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些慌张。 这些蛮夷……以前不都挺自卑的么? 方义孺脸颊肿胀,眼神之中却满是威胁的意味,他指着贴满墙壁的诗词:“你们可知道,如果一百天内填不满这些,对于我们中原五国意味着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意味着什么? 赵昊一个纨绔,当众打了晋国一个秀才的脸,而且贴了满墙的诗词。 若是填不满,岂不是证明荒国已经成为中原五国都难以比肩的文化大国? 方义孺继续说道:“你们都不傻,都明白荒国已经成长为了能与中原五国比肩的庞然大物,只从军力来说已经隐隐超过了齐魏! 但我们依旧不慌,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是蛮夷,就算攻下我们一城两城,我们也能够随时夺回来,因为我们的百姓根本就不认他们! 但现在呢?齐国这个软骨头派了一群废物,把荒国的文人抬了起来,现在赵昊又骑在我们头上出恭,若这要都不反抗的话。荒国以后继续扩张,只要荒国一日不灭,我们就一日被钉在耻辱柱上下不来!你们懂么?” 说完这一番话,方义孺又吐了一口血水。 在嘴里鼓捣了一阵,又抠出了一颗断牙,顿时双眼中的愤怒更甚了。 他为什么要出头?而且是这般看起来自不量力的出头? 就是因为荒国是中原每一个国家的隐忧,如果这一波被自己带头打压下去了,那自己的地位也会节节攀升,何苦在这穷乡僻壤做生意? 可没想到,赵家父子竟然如此粗鲁! 本想借四国文人的势力,成全自己的名望。 却不曾想一百多首诗词全都砸到了自己脸上! 血亏!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楚国人说道:“方先生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力,这一百首诗,别说一百天!我们三天之内就能给他填满!” “对!三天就填满!我看这些荒国蛮夷还有什么话要说!” “到时候,再把赵昊叫出来,狠狠踩一通!” “昨晚有人找他斗诗,他没应;今天咱们找他斗诗,他吃老本!他这明明就是才尽心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揭开荒国的遮羞布!” “妙极!妙极!” “正好过几天我们燕国有一位名士要来这边祭祖,到时我把他请过来!” 方义孺这才神色稍缓,缓缓松了一口气,冲镇国府投向了一个怨毒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结果刚转身,不小心撞到了付贵一下。 他怒不可遏,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付贵的脸上:“呸!齐国的废物!” 付贵:“???” 刚才还中原五国同气连枝了,怎么一扭脸我们就变成齐国的废物了? …… 镇国府内。 白秀有些自责:“都怪我太急了,都没有打听好他们的人品,就冒冒失失的去请人了,结果闹成了这个下场!” 黑脸汉叹了口气,其实听说这些别国文人在门外摆架子的时候,他也挺想抱怨白秀一通的。 毕竟刚才吃早饭的时候,白秀在家庭教育上狠狠地指责他了一番,所以他才不得不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从结果看,白秀自然是没做对。 但黑脸汉一点都不想抱怨她,如果不是嘴笨,甚至还想哄哄她。 谁家的媳妇谁来疼。 但问题是咋哄啊? 他瞅向了赵昊。 赵昊嘿嘿一笑:“这下场也挺好的啊!” 白秀啐了一口:“净让别人看笑话了,下场哪里好了?” 赵昊问道:“你的钱呢?回来了么?” 白秀拍了拍沉甸甸的荷包,有些不明所以:“回来了啊!你不都看到了么?” “那挨耳光的是谁?是我们一家三口么?” “不是啊!” “那被人指指点点的又是谁?是我们一家三口么?” “不是啊!” “那想要斗诗,又没资格斗,结果颜面尽失的又是谁?” “……” 赵昊咧开嘴笑了:“你说我们钱没丢,面子也没丢,被人看笑话的也不是我们,这下场还不好?” 白秀有些迷迷糊糊的:“说的有道理啊!” 黑脸汉搂着自己媳妇的肩膀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有我们爷俩保护,怎么可能让你吃亏?不过以后你也别瞎胡忙了,昊儿的文采就是天下第一,没人有资格教他!” 白秀瞪了他一眼:“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虽然嘴上抱怨,但眼神中的暖意是藏不住的。 黑脸汉则是又哄了一会儿媳妇,俩人就回屋了。 赵昊则是看了看时间,感觉时辰也差不多了,直接出了镇国府。 刚出门,就感觉好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由微微一笑,对于白秀的各种鸡娃以及请家教老师的操作,他早已经习惯了,最多提起来有点烦而已。 没想到,这回竟然帮自己了一个大忙。 他瞅了一眼正在朝墙上糊纸的下人,心中微微有些兴奋。 只希望中原五国的文人能够给力点,赶紧把这一面墙填满。 然后咄咄逼人,火拱得越大越好! “老杨!” “公子?” “心悦茶楼那边怎么样?” “已经预定好了,就等你去交钱了!” “行!那跟我走!” 两人风风火火地朝心悦茶楼的方向赶去。 ~~~~~~~~~ 四更,接近一万字。 打完收工。 第八十八章:皇帝的脸都被盘出包浆了(一更) 心悦茶楼处于京都最繁华的地段,如果说皇宫是一环的话,这里就处于京都的二环,这一圈除了东市和王公贵族的府宅,就只剩下了高端消费场所。 不然,也对不起一个月一千金的租金。 茶楼门外杵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看到赵昊过来就急忙迎了上来,态度恭敬道:“昊爷!您来了!” 这个人赵昊认识,皇家在京都有不少只租不卖的地皮,都是由这位张管事处理。 他跟张管事有过几面之缘,属于见过但是不熟的范围。 “张管事!你先带我看看吧!” “好嘞!” 接着张管事便带着赵昊在心悦茶楼逛了一圈,一边逛一边介绍。 这个茶楼总共有两个楼体,朝向大路那一面与其他的高端茶楼并无二致,另一座楼体则是半露天的拱形建筑,正对内城河而建。 河上建了两座桥,桥上各有几间精致的包厢,桥对岸则是一片比较高的地形,拢在一起就跟大剧院一般。 这也是赵昊相中它的点,有这地形优势,生意不好天理难容。 一句话来概括:贵的东西除了贵,没有任何缺陷。 “昊爷,您可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直接签字画押吧!” 赵昊没有跟张管事浪费太多的唇舌,毕竟他只是皇室产业工具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跟他开车都嫌费油。 张管事闻言,便从怀里处于一叠厚厚的合同。 “昊爷过目!” “我先瞅瞅!” 赵昊粗略地看了一眼,看到价格的时候不由挑了挑眉。 好家伙! 竟然直接降到了一个月五百金。 心悦茶楼可是整个京城的楼王,掌握它定价权的,只有皇帝姜峥一人。 这个韭菜农,怎么忽然之间这么大方了? 难不成是心疼未来女婿的钱? 他瞥了一眼张管事,总感觉这老兄弟好像在等什么。 这老兄弟,指定是带着任务来的! 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萌生,便微微一笑,直接在两份合同上签了名字,摁了手印,然后把一袋金子推了过去。 张管事:“……” 赵昊:“……”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张管事终于忍不住了:“昊爷?您这就签了?” “啊!”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你带合同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签么?” 张管事有点懵,这回答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终于还是问道:“您就不想问问,为什么租金忽然降到这么低么?” 赵昊更莫名巧妙了:“从小皇上就宠我,现在更是我老丈人,老丈人给女婿降租不应该么?” 欸? 好像是没什么不应该的。 但你这么说,我话题引导不下去啊! 这纨绔,怎么一点都不懂我说话的艺术性? 张管事揉了揉脑袋,便粗暴地引出了话题:“皇上托我给您带个话!” 赵昊下意识问道:“太君说什么?” “哈?” 张管事愣了一下。 赵昊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皇上说什么?” 张管事躬了躬身子:“皇上说如今荒国局势微妙,若是文坛崛起,能够比肩中原五国,那意义不下于攻下十座城池。昊爷您是功勋之后,安阳公主的驸马,更是大荒文曲星,所以皇上对您寄予厚望,请您务必守住荒国文脉。” 啊这…… 这么一大串前缀,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甜蜜暴击么? 不愧是姜峥,竟然对自己立起来“吹捧几句就飘”的人设这么了解。 而且吃定自己打白工了! 他当即无比振奋道:“这么说……我也要当英雄了?” 张管事哑然失笑,心想不亏是荒国第一纨绔,果然夸几句就飘,便继续说道:“所以皇上希望您这些天还是别逛青楼了,影响好不好暂且不提,多在家作几首诗词,写几个戏本,也好应付四国文人。” “欸?皇上这么关心我,连我作戏本的事情都知道了?” 赵昊神色有些得意:“不过也是,不关心我这个女婿还能关心谁呢?不知道我在作戏本,又怎么可能给我降价?” 张管事:“……” 不亏是赵昊,不管到哪都要彰显一下皇帝对他的宠爱。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这么说,昊爷您是答应了?” “自然,自然!” 赵昊满口答应:“荒国是我老丈人的荒国,荒国文坛的脸面,就是我老丈人的脸面,别人要来打,我能同意么?还真别说,这些天我还真的作了几个戏本。” “哦?” 张管事眼睛一亮,今天早上曹公公赶过来交代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赵昊作的戏本不错,他还真想听一听。 “昊爷,不知我可否有幸一听?” “那是自然!” “不知这戏本叫什么名字。” “十八摸!” “嗯?” 张管事愣了一下,怎么跟我听到的名字不一样啊? “我唱给你听啊!” 赵昊就跟见了知音一样兴奋,当即清了清嗓子唱道:“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这呀个郎~噢哪唉哟~哪唉哟~……” 张管事听得脸色发青,听到第十七摸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昊爷!可不兴这么摸啊!” 你这十八摸,怕是保护不了你老丈人的颜面。 不给他盘出包浆就不错了! 赵昊眉头一拧:“张管事觉得我唱得不好听?” 张管事连连摇头,擦着鬓角的汗道:“没有没有!只,只是昊爷,这戏词文,文采斐然!只不过行文太过超前,中原五国的欣赏水平恐怕还很难达到这种高度!您,您看能不能作一首别的!” “哎!” 赵昊叹了一口气:“若是能作出诗词,谁又会想写戏文呢?可是张管事,你不懂我们诗人,尤其像我这种婉约派诗人,灵感就是来源于富足的生活和女人。 现在我心中有了公主,别的女人在我眼中都是庸脂俗粉。偏偏又租了心悦茶楼,已然是负债累累,心力交瘁之下哪里还能作出诗词?倒是戏本这种能赚钱的东西,灵感源源不断,你说奇怪不?” 张管事:“……” 赵昊情真意切道:“真的不是我不想作诗报国,要不张管事去问问皇上,能不能把租金全免了,如果能再补贴点就更好了! 当然……不补贴也行,虽然最近诗词状态欠佳,但我感觉区区四国文人,我的《十八摸》也能一战,等我的人来了,我就带着她们好好排练一下子。” 呵呵! 意义不下于攻下十座城池,那你倒是给我发十座城池的工资啊! 虽然赵昊本来就想着跟四国文人干一干,但姜峥让自己白打工的意思实在太明显。 我赵昊,是那种被人白嫖的人么? 你都自己送上门的,不白嫖一下像话么? 张管事也不淡定了,当即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回去请示一下皇上!” “我送你,请!” “请!” 赵昊将张管事送出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却没想到一回头,刚好看到一张愠怒愤懑的俏脸。 许灵韵眼眶发红,银牙紧咬:“赵公子,你买下我们清越班,就是为了给你唱这种东西么?” 清越班的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昊。 赵昊:“……” 第八十九章:别当狗皮膏药了行么?(二更) 赵昊真的无语了,这特娘的也能被抓包? 他瞅了一眼,清越班的人已经整整齐齐地在门口站着了,宁婉梨也站在许灵韵旁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咧了咧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去?” 许灵韵俏脸冰寒:“我们早就到了,见你们在里面谈正事,就不打算进去打扰,没想到竟然听到赵公子唱了如此一出好戏! 赵公子!你我昨晚虽是口头约定,但我许灵韵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不过你的大作,恕我不能唱了! 你报官也好,私下泄愤也罢,我许灵韵全都接着,还请你不要为难清越班的其他人!” 赵昊:“……” 他有些头疼,心想这些艺术家怎么就这么轴,这么较真呢? 第二颗文星旁边,代表许灵韵的那颗星子也开始急剧转黑。 他嘴角抽了抽:“难道许班主听不出来,我这是在跟皇上哭穷卖惨么?这《十八摸》要是唱出去,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嗯?” 许灵韵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赵公子说的是真的?” 看着赵昊的真诚的眼神,她又感觉说这句话有些伤感情,便拱了拱手:“刚才说话多有冒犯,还请赵公子见谅,不过也请赵公子今日说的话!” “那是自然!” 赵昊瞅了一眼代表许灵韵那颗瞬间由黑便纯白的星子,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是她太单纯,还是太拧巴。 这么快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白的星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笑了笑,便直接把《女驸马》的戏本塞到了许灵韵手中:“以后清越班用的戏本,至少都是这个层次的!” “嗯!” 许灵韵重重点了点头,随即便认真翻看起来,刚翻了几页便看得眼中异彩连连。 她可以确定,赵昊对戏剧的研究并没有那么深,因为这个本子里面很多细节的东西都没有补全,除了唱词外就只有大致的出场顺序和站位。 但,这唱词实在是太精彩了! 精彩到只看唱词,就能脑补出整一台戏全貌的地步。 从冯素珍与李兆廷相爱时的美好,到为了拆散他们父母诬告李兆廷的愤懑,在到女伴男装考取状元的英姿,再到被招为驸马冒着杀头的罪名找皇帝坦白的勇气。 赵昊给出的唱词,将这一幕幕都细腻地阐述了出来,根本不用其他的赘述。 “如何?” 赵昊微笑着问道。 “啊!赵班主大才!” 许灵韵这才如梦方醒,连忙看向清越班的其他人:“赶紧把东西归置好,咱们尽快排练!” 赵昊:“……” 呵!女人! 都是些川剧变脸的王者。 生你气的时候,喊你赵公子。 被你哄开心了,就喊你赵班主。 很快,许灵韵便张罗着清越班的人收拾东西了。 宁婉梨则是饶有兴趣地看向赵昊:“赵公子向皇帝讨钱的方式当真别致,婉梨佩服佩服!” 越跟赵昊接触,她就越觉得赵昊是装的。 这人虽然行事飘忽无常,但如果套用自己推出来的那套逻辑,赵昊行事其实目的十分明确,而且往往能够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赵昊则是瞥了她一眼:“真是我干个啥事你都喜欢脑补完再佩服,我现在要去拉粑粑,你要不要通过形状来分析一下我这么拉的深意啊?” 宁婉梨:“……” 他越做这种低俗的比喻,宁婉梨就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实在的证据,她一个都找不到。 而且这话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赵昊鄙夷地看她了一眼:“公主你怎么脑补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这刚在背后捅了刀,就迎面跟我笑呵呵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宁婉梨面色一变:“什么意思?赵公子何出此言?” 赵昊哼了一声:“今天早上,付贵撺掇四国文人去我镇国府上大放厥词,你身为齐国公主该不会不知道吧!” “他竟如此大胆?” 宁婉梨俏脸上露出一抹怒意:“赵公子!今日上午我一直在清越班,的确不知道付贵做出了这种事!我这就严正处罚他,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便冲赵昊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心悦茶楼。 看着宁婉梨的背影,赵昊若有所思,心想这宁婉梨虽然有些狗皮膏药的属性,但不得不说眼光毒辣。 若是手段再狠一点,回到齐国以后,未必不能突破重重桎梏,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 就看看她怎么处理付贵了! 如果合理的话,以后说不定真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现在自己自身难保,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 清越班的表现让赵昊分外欣喜,说是全员戏痴一点都不为过。 胡乱把家伙事搬进去,一伙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排练,加上赵昊不专业的指点,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第一场排练得像模像样了。 这不得不归功于许灵韵强大的功底,她对青衣和花旦两种唱腔极其擅长,有些接近于前世的程派唱法,不过这世界戏剧还处于开荒状态,根本无所谓程派梅派,假以时日甚至还会有一个许派。 清越班的其他成员也皆是不差,一个个热情高涨,看情况应该要排练一天了。 “许班主,跟我来一下!” 赵昊冲许灵韵招了招手,排练归排练,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的。 来到厢房之中,赵昊推给她了一叠合同,以及一袋金子。 “许班主,这里是五百五十金,五百金是买下清越班的,具体怎么分配你说了算。五十金是兄弟们一年的工钱和吃穿用度,想必也是够的。你们只管排练,其他事情有人处理!” “那就辛苦赵班主了!” 许灵韵浏览了一下合同,爽快地签字画押,同时将钱袋接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朝外看了一眼,一副着急排练的样子。 还真是个戏痴。 赵昊笑了笑:“许班主别急,我这里还有一个十分重的任务要交给你!” 许灵韵认真道:“赵班主请讲,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尽力而为!” 赵昊点点头:“过些天我会搞一个大动作,我这里有一首曲子想要请许班主唱,不过只有词,不知道你能不能谱出曲来!” “我,可以试试!” 许灵韵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昊微微一笑,便执笔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行华丽隽永的大字。 看到内容后,许灵韵美眸蓦的睁大,声音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赵,赵班主!我真的能唱这首曲子么?” 第九十章:会跳墙的赌狗(三更) 赵昊离开心悦茶楼,就直接去孟府和周府叫人了。 他找卧龙凤雏两人,自然是为了心悦茶楼的事情。 虽然这两兄弟几乎没干过什么正事儿,但这几年来到处吃喝玩乐,早已经将京都各种高端消费场所玩了个遍,耳濡目染下弄清了很多明里暗里的规矩,至少运营一个茶楼是不成问题的。 一刻钟后,听雨轩二楼的雅间里面。 孟龙堂兴奋地搓了搓手,昨天晚上赵昊说了带他们赚钱,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睡去,赵昊去找他的时候,扇了好几个耳光才把他弄醒。 “日天哥,这回咱们怎么捞钱?你教的捞钱方式简直绝了!” 周九奉也有些激动:“这回还是成功学么?” 孟龙堂颇为自信道:“我跟老周已经学到了成功学的精髓,保证一骗……一教一个准儿!” 周九奉附和:“谁说不是呢?” 赵昊切了一声:“成功学虽然好,但还得自己辛辛苦苦去骗,这种脏活累活我可能干么?” 听到这话,兄弟俩不由对视了一眼。 这…… 成功学赚钱还累啊? 孟龙堂疑惑道:“那咱怎么赚钱?” 周九奉附和道:“您说说!” 赵昊淡淡一笑:“成功学再好,哪有白嫖学来的实在?咱们等人来送钱!” “送钱?” 兄弟俩都惊了。 这年头还有上赶着给人送钱的人么? 不过两人丝毫没有对赵昊抱有怀疑,只是十分好奇赵昊究竟想怎么做才能白嫖到别人的钱。 赵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铺开了一张纸,写了一长串店铺的名字。 然后笃定道:“这些店,都会给咱们送钱!” 孟龙堂仔细一瞅,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赵昊:“好家伙!全是青楼?日天哥,你这是想白嫖她们,还是被他们嫖,你身体受得了么?” “这不还有别的么?” 周九奉则是飞快提醒道:“你瞅,还有点酥庄!” 孟龙堂看着“点酥庄”三个字沉思良久,忽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神色凝重道:“日天哥大才!” 赵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心想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这卧龙就已经看穿自己的意图了? 莫非跟着自己混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之下,已经如此通透了? 也不对,这堂课我没教过啊! 于是他问道:“来给我讲讲,你明白了什么。” 孟龙堂深吸了一口气:“日天哥,你是不是牺牲色相,把点酥庄的那个小寡妇也拿下了?不得不说,柳飘絮那小寡妇点心做得一绝,人也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那身段……” 周九奉认真地补充道:“够骚!” “???” 赵昊无语了:“你们两个还是闭嘴听我讲吧!” 他觉得自己对卧龙凤雏抱的希望可能稍微有些高。 摇了摇头,他便把白嫖这些店铺的操作,以及后面需要做的所有事情,都给兄弟俩详细地讲了一遍,最后问了一句。 “听懂了么?” “日天哥大才!” “日天哥大才!”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四只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惊叹。 赵昊微微一笑道:“总之你俩不要心急,只要按照我说的步骤一步一步来,前几天好好经营心悦茶楼,后面这些钱都会自动找上门来!” 他对于兄弟俩还是很信任的,不管平时多么不着调,只要是自己交代的事情,统统都能认真完成。 把所有事情都敲定以后,三人便随便点了一些饭菜。 吃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闹。 出于看热闹的心理,赵昊打开窗子,发现一楼大厅里的人已经全都散了。 一行十几个侍卫,只用看气势便知道全是高手! 只不过这些侍卫……穿的怎么是齐国的衣服? “宁婉梨?” “付贵?” 此时付贵模样极其狼狈,身上的长衫有不少污迹,头发也是散乱不堪。 散乱的头发下面,眼神无比怨毒:“宁婉梨!你究竟中了那小子什么迷魂药?来到荒国后我事事维护你,那赵昊几时给过你面子,你竟然要我去道歉?” 宁婉梨手中擎剑,神色冷峭:“此事关系两国邦交,在你眼中却只是谁疏谁近的问题?荒齐之好不容有任何闪失,我警告你多次,你却依然我行我素,肆无忌惮地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 今天更是无视禁令,教唆其他四国之人登门挑衅!现在竟然还死不悔改,罔顾使臣职责。我乃齐国公主,岂能容你胡作非为?我给你三息的时间,立刻去登门谢罪,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哈哈哈!” 付贵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诞的事情,声音也愈发凄厉:“好一个宁婉梨,真是愚不可及!荒齐之好?你在齐国自身都难保了,竟然还在考虑荒齐之好? 当年若不是我跟我爹求情,你母族的李氏布行早就关门了,这些年我事事维护你,你非但不知道感恩,还拿着剑指着我,让我给那个废物纨绔道歉?” 看到下面的一幕,赵昊不由咂咂嘴。 这场戏,不比女驸马有意思? 之前他刻意回避接受别国的信息,不过宁婉梨来了以后,就顺嘴问了不少。 老爷子也没特别避讳,毕竟是跟自己孙子闹出过绯闻的女子,不提几句才是不正常。 这个付贵虽然父亲只是一个户部侍郎,但母族实力极强,一方面是资深的太后党,另一方面家业极大,堪称齐国巨富,说起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时宁婉梨的母妃并不受宠,李氏布行也每况愈下。 付贵有没有找家里人说情,老爷子没说,因为他压根不知道有付贵这么一号人。 但老爷子提了一句,宁婉梨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展现才能,逐渐获得齐国皇帝的喜爱,连带着母妃和李氏布行也一起受宠复兴。 更多的信息,老爷子没说。 不过赵昊也猜到了大概,付贵的说情,最多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毕竟付家现在明明白白一个中立党,连在齐国威望滔天的王爷都没有站队的意思,怎么为了一个纨绔,站队宁婉梨这么一个公主? 所以赵昊很好奇,宁婉梨究竟会怎么对待这么一个废物纨绔。 嗯? 废物纨绔,怎么这四个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观付贵多废物,付贵看我应如是? 而此时,一楼大厅。 宁婉梨对付贵已经没有了耐心,直接冲侍卫挥了挥手:“付贵为泄一己私愤,辜负荒国皇帝美意,罔顾齐国皇帝圣意。先把他押到皇宫请罪,再押到镇国府请罪!” “是!” 众侍卫听令,当即你就把付贵架了起来。 付贵又惊又怒:“宁婉梨,你敢!” 宁婉梨没有继续多言,只是冷冷地说道:“带走!” 看着一行人架着付贵离开后,宁婉梨忽然转身,冲赵昊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即也跟了上去。 赵昊嘴角不由勾了勾。 这狗婆娘,还真是一个狠人啊! 她在齐国根基薄弱,一个摆明走中立派的付家中的一个纨绔,对她基本起不到任何帮助,干脆直接把宝全部押在荒国上。 若是正常局势,这绝对有勾结别国的嫌疑,但齐国现在对荒国的依赖极大,朝中人对这种现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一旦齐国摆脱了这个泥潭,宁婉梨就会处于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态。 要么赌赢应有尽有,要么赌输万劫不复。 这娘们真是一个赌狗,而且是那种疯狂跳墙的赌狗。 不过联想一下她在齐国的境地,做出这种行为其实也不难理解。 只是…… 你想从姜峥这里得好处,姜峥可能让你一块肉不掉就走人么? 包厢里。 赵昊摆了摆手:“咱们撤吧!这几天我在家休息,心悦茶楼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 乾清宫。 姜峥大骂出声:“这狗东西!还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 第九十一章:她就像我亲闺女一样(四更) 乾清宫中,张管事瑟瑟发抖地跪伏着,他从来没有见皇帝如此暴怒过。 曹公公则是笑眯眯地立于一旁,心想张管事还是见皇上次数太少,不知道哪次才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姜峥面带怒容:“曹公公,赵昊这狗东西,跟我们讨价还价,你说应该怎么处罚?” 曹公公连忙躬身:“皇上!赵昊此举实在大逆不道,不过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他真是被金银财物所累,那给他几分薄面也未尝不可!” 这也是主仆俩的默契,有些话姜峥说出去会感觉其实不够甚至没面子,就干脆丢给别人说。 他就顺水推舟砌一个台阶,扶着姜峥走下来。 “哦?如此说来,好像的确有几分道理!” 姜峥脸上怒气稍减,摆了摆手:“那你说说,这薄面应该怎么给?” 曹公公拱了拱手:“全凭皇上定夺!” “你个老东西管杀不管埋啊!” 姜峥骂了一声,不过也没有生气,思忖了一会儿才看向张管事:“既然这样,你回去把租金退了,告诉那个狗东西,只好荒国文坛还站着,心悦茶楼就免费给他用,上限一年。” 听到这句话,张管事心头剧烈地颤了一下。 虽说最近已经有很多商户都不敢租心悦茶楼了,但那也是因为租金太过高昂,别说降到五百金,就算是降到八百金,也会让无数人抢破头。 如果赵昊真能顶一年,至少相当于白得一万金。 一万金啊! 张管事连连点头:“是!” “还有!” 姜峥在怀里一阵摸索,最终从怀里摸出一颗金豆子,丢到了张管事面前:“那狗东西不是说他没灵感是因为缺钱么?朕这里有一金,足够他吃喝了,要是还作不出诗词,就治他欺君之罪!” 张管事咧了咧嘴,最终还是没敢笑出来,连连点头称是,看到姜峥点头后,连忙摸起金豆子,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乾清宫。 以前,他虽然也是给皇帝办事,但见到皇帝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说来乾清宫了。 果然大家说的没错! 赵昊就算再纨绔,那也是镇国公的独孙,皇帝陛下的心头好。 看来以后,还是得跟他打好关系。 等张管事走了,姜峥乐呵呵地看向曹公公:“这小子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要真一身傲气地跟五国文人对垒,反而不像他了!对了,那女状元听着怎么样?” 曹公公笑道:“奴婢只偷听了一小段,不过挺有意思的,想必赵昊这次要赚不少钱!” “赚钱好啊!” 姜峥笑眯眯道:“忙活着赚钱,省得他搞出其他乱子。” 曹公公只陪笑不出声,这话他也不敢接。 搞出其他乱子? 能搞出什么其他乱子? 这话要是接了,后面的话题就是限制级发言,他还不想死。 至于赚钱,钱赚得再多也只不过是商人阶层,相当于皇帝的韭菜田,姜峥巴不得他们多赚点钱,缺钱用的时候就割一茬。 毕竟,荒国多年穷而不困,都是这些韭菜撑起来的。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 “皇上,齐国公主宁婉梨求见!” 姜峥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直接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不!曹公公,你去把这个齐国女娃请进来!” “是!” 曹公公微微一笑,便踩着小碎步亲自去迎接,不多时就带着宁婉梨进来了。 姜峥看到宁婉梨,当即摆出一副慈爱的笑容,仿佛眼前的不是齐国皇帝的女儿,而是他的亲女儿一般。 “小婉梨,你来了!” 宁婉梨恭敬拜下:“外臣宁婉梨,拜见皇上!” 姜峥笑着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亲神交已久,咱们私下就不用客气了,你叫我姜伯伯就行。曹公公,赐座!” “是!” 曹公公点头,连忙搬过来一张软椅。 宁婉梨也没有推辞,当即端坐而下,落落大方道:“那就多谢姜伯伯了!” 姜峥问道:“小婉梨过来,所为何事啊?” 宁婉梨恭敬道:“回姜伯伯的话,婉梨驭下不严,使团之中有一个叫付贵的人多番污蔑荒国文坛,甚至教唆四国去镇国府门前挑衅,严重地伤害了荒齐两国之间的感情。如今正在宫外候着,还请皇上降罪。” 姜峥笑着摆了摆手:“这些事情我都听说了,都是文人之间的打打闹闹,哪有婉梨说的那么严重?赵昊那臭小子也说过,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 降罪是不可能降罪的。 以现在荒齐两国之间的局势,只要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就都是打情骂俏。 甚至她耍小聪明私下接触赵昊,都在姜峥的容忍范围之内。 更何况区区一个付贵? 宁婉梨微微一笑:“姜伯伯果然大度,婉梨深感佩服!” 姜峥抚须轻笑:“把那人带回使馆训斥两句便可,就不必进宫了,当然也不用去镇国府,老赵家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是!” 宁婉梨心中微微一凛,姜峥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跟赵昊走得太近么? 这京都,果然到处都是姜峥的眼线,自己跟赵昊的几次交集,虽然不会被他全听了去,但也肯定瞒不过他的视线。 这么看来,姜峥果然对赵昊心怀戒备。 然而下一刻,姜峥话锋一转:“不过你倒是可以多去赵家走动走动,现在赵昊那小子已经被四国文人给盯上了,虽然他从小就颇有诗才,但毕竟是头一次面对如此场面,恐怕会独木难支,小婉梨你也是齐国的才女,如果能搭把手的话就帮他一下罢!” “是!” 宁婉梨有些迷乱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摸不清楚姜峥到底什么意思。 这老皇帝跟赵昊比起来,虽然一老一少,一个温和慈爱一个浑身是刺,但都给她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决定还是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此次来到荒国,她最想结交的盟友自然是镇国府一脉,难度高风险高回报也高。 但赵昊的表现跟一个刺猬一样,恐怕走之前是牵不上线的。 不过,她还有皇帝这条线,这次先来皇宫,便说明她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 这个选项难度自然要低很多,只不过风险更高,回报也不如镇国府一脉高,但她现在只能选择这条路。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姜伯伯,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 姜峥挑了挑眉:“哦?你说!” 宁婉梨看着姜峥的眼睛:“姜伯伯您赐我们李氏云裳玉楼,婉梨不胜感激,已经飞鸽通知母族,一定要将齐国最好的丝绸运过来。不过毕竟好不容易来荒国一趟,婉梨若是空手回去心中实在不安,所以返齐的时候也想带一些荒国的特产。” 姜峥笑了:“哦?什么特产?”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战马!” 听到战马两字,姜峥双眼顿时一亮。 荒国地处边疆,国界以西便是真正的莽荒,其中凶兽无数,连带着荒国的战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凶兽血脉,战马的强度比别国足足高了一个档次,这也是荒国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的原因之一。 宁婉梨要战马,就相当于彻底明牌要争帝位了,并且手中有且仅有一张牌,那就是荒国! 这张牌,能让她胜算提到最大,危险性也会提到最高。 不愧是齐国皇帝看中的继承人,果然胆子够大。 不过,就看你敢不敢吃下这口肥肉了。 齐国总要有一个皇帝,为什么不选一个好操控的呢? 姜峥哈哈大笑:“回家带点特产人之常情,既然小婉梨想要,我这个做伯伯的焉有不送的道理?不过小婉梨,你是想要一匹,还是很多匹?” “自然是很多匹!” “既然如此,那云裳玉楼不远处就是马市,我便给你们李氏常驻权!不过你也知道,荒国战马狂野难驯,猛地到了齐国恐怕有些水土不服,姜伯伯打算派一个善于驭马的管家过去协助,以防它们搞出什么乱子,你说如何?” 宁婉梨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管家,便是姜峥渗透李氏的手段。 不过她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就已经做好了与虎谋食的心理准备。 购买战马的渠道,就这样被两个人干脆地敲定了下来,宁婉梨便打算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姜峥补充了一句:“听闻晋国风流之士甚多,赵昊那小子才贴了一百多首诗,恐怕未必能撑多久,婉梨有空记得帮帮忙!” “那是自然!” 宁婉梨笑着点头,还是有些摸不清姜峥的意思。 ~~~~~~~~~~~ 四更一万一千字。 打完收工。 第九十二章:诗词批发大亨方义孺(一更) 此时的京都,荒国百姓已经是一片欢腾。 上午时分在镇国府门前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中午时间的发酵,早已传得尽人皆知,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 最热闹的,还是当属赌场。 都说荒国以武立国,但要是从几十年前那场危机来看,说是“以赌立国”也没有什么错,所以百姓对“赌”的积极性极高,只要不倾家荡产,不少人都会赌得开心。 “要不咱们开个赌局,看那方义孺何时才能作满一百首诗词?” “得了吧?真当赵昊是吃素的?那一百多首诗词中,即便最差的,放在晋国也是中上的水平。别说一百天,方义孺这辈子都未必能填满。” “这些老东西被人吹捧几句,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七老八十了还是一个秀才,该不会真觉得晋国秀才高于荒国进士吧?” “就是!镇国府可是用的镇国公的马车去接的,这是多大的面子,这几个老东西竟然还想着摆谱。” “哈哈哈!那三个老东西,一个晋国一个楚国一个燕国,都是离得太远没被我们荒国揍过的,你看魏国的那些老头们多老实。” “话说……我听有人说,赵昊已经才尽了,是不是真的啊?” “狗屁的才尽!昨天还给安阳公主作了两首名篇呢,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才尽了?” “这玩意儿说不准啊!你想想以前皇上多猛,宫里每年都要出一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结果忽然有一年就不生了,我感觉这玩意跟才华一样,说没就没。” “就算才尽了又怎么了?反正一百多首诗词在墙上贴着呢!” “那这个赌局还开不开?” “别开了!没意思!赵昊无敌!” “赵昊无敌!” 一时间,曾经只有在青楼圈才有一些好名声的赵昊,在赌圈好像也博了不少好感度。 另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就是青楼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万人游行风波,天香阁已经闭阁一天了,直到下午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在梨诗姑娘的闺房中。 杨妈妈有些担忧:“四国文人给的压力那么大,赵昊今天晚上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梨诗慵懒地倚在窗边,轻笑道:“以前杨妈妈可是日盼夜盼,希望赵公子来的!” “今时不同往日啊!” 杨妈妈苦笑道:“其实今天赵公子来了倒也没什么问题,总不能因为他是皇家的姑爷,整个京都的青楼就都不开门吧,不过做第一个接客的,总归有些不好!” “鹅鹅鹅鹅鹅……” 梨诗掩着红唇,笑得花枝乱颤:“我倒是希望赵公子能天天来,让咱们天香阁的小姑娘们一尝夙愿。” 杨妈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纨绔骗小姑娘还是有有些本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他写给安阳公主那句‘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装得跟纯情小处男一样,安阳公主指不定被哄得多迷糊呢!梨诗,你说是不是?” 梨诗笑道:“可不是么?不少人都说他已经才尽,我看都是这小坏蛋装出来的,搞得咱小姐妹们心中不上不下,擎着细胳膊细腿就想找其他国家的文人报仇。说不定啊,这小坏蛋正躲在家里偷着乐呢!” …… 镇国府外墙贴的一百多首诗的确有些霸气,荒国百姓个个都是无比振奋。 然而,白马会馆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白马会馆位于京都城西,乃是中原五国除了齐国外居住的会馆。 毕竟荒国现在只跟齐国建了交,所以京都之中也只有齐国的使馆。 其余四国寻思如果没有一个像样的会馆实在有失体面,但京都的地价实在太贵,只能四家一起斥巨资买下了这一块地。 此时白马会馆中,人人都无比焦虑,毕竟一百多首高质量诗词,可不是那么简单能收集到的。 “方先生!你先不要着急,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去了,我爷爷年轻时也是风流人物,手上有几篇未发表的诗词。便宜点,五十金卖给您!” “是啊方先生!我家祖上可是大儒,我爹手里面也有几篇,我这儿更便宜,四十九金!” “方先生!我爹是我们楚国大儒的小徒弟,水平可不是一般高,正好作出了一首名篇级别的七绝,只是因为一个字没有推敲好,所以还没发表。你要是想要的话,三百金!我能替你求求情!” “方先生……” 虽然诗词挑战赵昊指名道姓要方义孺应战,但其实影射的是所有中原四国,只不过晋国丢人的程度更大一些而已,真要跪在镇国府门口认输,以后干脆也别在这做生意了。 若方义孺输了,大家一起丢脸。 所以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帮忙。 当然,忙不白帮。 毕竟大家辛辛苦苦作了诗词,自己都没来得及装杯,怎么可能白给方义孺? 帮,肯定要帮。 但钱,也肯定要拿! 方义孺攥着自己腰间的荷包,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谢各位!感谢各位!” 镇国府的三百金没有赚到,结果一伙倒贴进去了几千金! 可这诗词吧,也不能不买! 如果不买……可能自己这辈子都回不了晋国本家了,甚至在荒国这块,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方义孺取出怀里的清单,仔细数了数,脸上愁容越来越重。 他刚才把这些人许诺的诗词全都算上了,却只有三十多首,连三分之一的量都没有。 想要把墙上的诗词填满,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行! 还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不仅要填满,还要以极快的速度填满,狠狠地打赵昊的脸。 …… 夜! 镇国府。 赵昊精神恹恹地伏在桌子上。 昨天熬夜把女驸马的戏本写完,顿时就把他的作息打乱了,一想到等会还要肝《西厢记》,他就感觉生无可恋。 饭桌上,饭菜已经快凉了,黑脸汉却迟迟未归。 赵昊疑惑道:“我爹呢?” 白秀抱怨道:“你爹实在太飘了,就他那些莽汉下属们,天天吹捧他是荒国文脉之父,把他哄得天天出去请客喝酒,现在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赵昊:“……” 荒国文脉之父…… 这叫法有些不对劲,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正在这时。 吱呀! 镇国府的大门被推开,黑脸汉笑呵呵地回家了。 白秀瞅他傻呵呵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你这又上哪鬼混了?” “疼疼疼!” 黑脸汉一巴掌拍开了白秀的手。 白秀惊了:“你现在都敢拍我的手了?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 黑脸汉神色不快:“我回来这么晚,都是因为你,你还揪我耳朵,我能不生气么?” 白秀气乐了:“为了我?我给你三句话的时间,你给我解释解释!” 黑脸汉哼了一声:“其实我本来早就能回来的,结果在城北看到一个戏班子戏唱的不错,想到你爱看这个就寻思帮你把把关,结果回来晚了你还埋怨我?” 话超过了三句,不过白秀也不生气了:“真的假的?这戏叫什么名字?” “女驸马!” “倒有几分意思,你明天带我去瞅瞅。” “一金的零花钱,不然哄不好我!” “好,好!给你便是了。” “行!吃饭把,嘿嘿嘿嘿……” 黑脸汉顿时嘿嘿笑出了声,拉着白秀的手腕就上了饭桌,看到赵昊还问道:“昊儿!明天晚上一起去看戏啊,说不定还能给些你作诗作词的灵感。” 赵定边摇了摇头,把目光移到了一边。 赵昊:“……” 合着全城都快知道这《女驸马》是我写的了。 只有亲爹亲娘不知道? 第九十三章:荒国人都爱喝鸽子汤(二更) 饭桌上,黑脸汉不停地给白秀讲《女驸马》的内容。 “夫人,你是不知道,这场戏老好看了!” “就一个女的,女扮男装,考上状元!” “你说好看不好看!” 白秀咽下一口粥,陷入了沉思,心里寻思这名字的确有些新意,但听黑脸汉这么描述,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看。 又仔细想了想。 黑脸汉的介绍,不就是把“女驸马”三个字给解释了一下么? 小时候上学堂,先生还特意教过,合着他文化水平还停留在学堂时期? 赵昊则是闷着头吃饭,心里也有些惊叹。 他给卧龙凤雏的指示是让清越班尽快排练,排练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去大剧院彩排免费让百姓看,一定要把台风磨练得更加圆润契合。 当然,给百姓免费看的,永远只有《女驸马》的前半场。 后半场,他留着有大用。 只是没想到清越班的效率这么高,区区一个下午,就直接拿出来彩排了。 赵昊瞅着黑脸汉一副脸红脖子粗无心吃饭的样子,不由笑着问道:“爹,那个戏班子生意怎么样?” “一开始不怎么样,不过只要过来看的,不到最后都没走。” 黑脸汉嘿嘿笑道:“你是不知道!老多老娘们了……” 话说一半,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连忙补充道:“就是长的都不咋地,我都懒得看,只顾着看戏了。” 白秀:“……” 赵昊:“……” 老爷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假装没听见。 …… 接下来的几天,京都好像安静了不少。 也就两件事情比较闹腾。 一件事情就是女驸马,口碑扩散开来之后,每天晚上心悦茶楼对岸都会挤满人。 毕竟这一台戏,无论是唱腔还是剧本都极其新颖,伶人的演技也相当精湛,无论是亲民性还是艺术性,都碾压了如今所有的戏剧。 只可惜,地方太小,晚上大多数人都挤不进去。 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狠人,大早上就带着干粮占位置去,直接等到晚上,然后看完半个时辰的戏直接走人。 到后来,干脆直接崩出来了几个死了很久的老戏班子,直接在外面山寨清越班的戏,没想到还真的恰了几波烂钱。 只可惜,他们的唱腔十分老旧晦涩,唱戏的演技也呆板木讷。 刚骗了几波钱,百姓们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荒国人一个个都是暴脾气,仅仅三天的时间,就爆发出了好几起砸戏台打人的案件。 娘的! 别人正版的,唱得那么好,还不收钱。 你丫盗版的,唱得像坨狗屎,哪来的脸收钱? 我们去心悦茶楼对岸抢位置要打架,在你这被骗了,还能饶过你? 至于另一件事…… 白马会馆。 方义孺愁啊,他这几天每天都窝在白马会馆里面挠头。 清单上的诗词已经提高到七十多首了,他也早就下血本给各国文人付了钱,但却有不少迟迟没有到手。 要知道,大家传信用的都是速度最快的箭鸽。 这种鸽子可是有凶禽血脉的,即便是距离荒国最远的燕国,三天三夜的时间,也应该把诗寄回来了吧! 他随手拉住了一个年轻人:“老夫在你这买了三首诗,怎么到现在都没到?” 年轻人欲哭无泪:“方先生!这可真不怪我们啊,我们一开始也好奇为啥箭鸽还没到,结果后来才发现,那些天杀的荒国人,天天在我们住处周围射鸽子玩!” 方义孺懵了:“射,射鸽子玩?” 年轻人无奈点头:“现在别说是诗了,我们连家书都收不到了!昨天去饭馆吃饭,大厅里全都是喝鸽子汤的。我瞅着像箭鸽,就出找店家理论,结果他非说是家鸽,后来我都报官了,捕快也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家鸽。” 方义孺:“……” 年轻人问道:“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方义孺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诗送不过来的话,钱得退啊!” 年轻人瞥了一眼方义孺,心中满是不屑。 我们中原五国……哦不!齐国不算! 中原四国同气连枝,我们搁这儿着急着帮你的忙,你却整天惦记着我们的钱? 亏你活了这么多年! 不过他还是点头:“放心吧方先生!一百天之内送不到的话,我们一定把钱退给你!” 说完,便再没有了搭理方义孺的心情,直接转身离去了。 方义孺叹了口气,便背着手离开了白马会馆,朝方家的大本营赶去。 白马会馆只是中原四国议事的地方! 只有方家大本营里面,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一路上,方义孺忍受着街边百姓的指指点点,跟过街老鼠一样跑回了大本营,刚进屋就大声喊道。 “敬远!敬远呢?” 话音刚落,那个叫方敬远的小伙子就赶了过来:“二爷爷!” 方义孺急切地问道:“我不是让你找荒国的文人买诗了么?现在一共买了几首?” 方敬远有些心虚,小声说道:“截至目前,总共买到了十七首!” 方义孺默默盘算了一下,距离现在自己手头上所有的诗词加起来,距离填满镇国府外墙,还差四十多首。 于是他心中愈发烦躁:“怎么才这么点?” 虽然荒国文化底蕴孱弱是不争的事实,但其实老一辈中,还是有不少人文采不错的,怎么这么老半天,才买到十七首? 方敬远一脸苦相:“二爷爷,你是不知道!那些荒国人一个比一个有骨气,我秘密接触了好几家,一开口说要买诗,人家直接让我滚!就这十七首,还是我靠着与荀相小儿子的关系,让他帮我糊弄来的。” 原来是这样! 方义孺恨得牙根直痒痒,没想到荒国的这些蛮夷,在涉及国家尊严的时候,竟然这么团结。 射鸽子也就算了。 连诗词都不卖? 真的是气死人! 现在虽然只差四十多首,但其实四国的储量已经压榨得差不多了,而且箭鸽的困境,在荒国捕快不作为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走出去。 这四十首,该从哪边找啊?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你继续注意吧,如果有机会接触到野生的诗词,一定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贵一点也要给我拿下来!” “是!” 方敬远郑重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下去吧!” 把方敬远赶走,方义孺颤颤巍巍地坐在台阶上,一脸无奈地看向天空。 四十首…… 这缺口太大了! 能不能给我从天而降一个天才,直接作诗四十首,把我这个窟窿填上啊! 第九十四章:镇国府战马都是日抛的(三更) 相比于外面,镇国府这几天格外安静。 夜! 堂屋里。 老爷子来回踱步,赵昊和老杨并排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紧张。 老杨有些兴奋,压低声音道:“公子!我这辈子第一次进堂屋,而且还坐着。” 赵昊撮了撮牙花子:“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老爷子站着而我们坐着,一般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该跪着了。” 老杨:“……” 良久,良久。 老爷子停住了脚步,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斜睨了两人一眼,神情中充满了肃杀。 赵昊胆儿突了好久,终于还是说道:“爷爷!你有什么话,还是之说吧,倒是要打就打,要罚就罚,就别冷暴力折磨我们了。” 老杨在一旁,默不作声。 赵定边狠狠剜他了一眼,声音有些发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的嘶风战马应该是怀孕了。” 老杨:“……” 赵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老爷子把俩人叫过来了。 凶兽战马生娃,战力至少废掉三年,并且终身无法恢复巅峰实力。 好在魏国已经暂时偃旗息鼓了,家里还养着一匹火麟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赵昊脸色有些发白,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次是吊在树上打,还是吊在房梁上打?” 老杨也问道:“这次打断几根肋骨?” 赵定边:“……” 他瞅着这俩人,只想把他们吊到城门口,狠抽一天一夜。 但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便摆了摆手道:“算了!看在你还要为荒国文坛争光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条狗命!” 赵昊熟练地问道:“死罪免了,活罪呢?” 赵定边瞪他了一眼,他本来还盼着赵昊能够反驳几句,这样还能找个机会再打他一顿,结果这小子这么上道,还真不好下狠手。 他摇了摇头:“活罪也饶了!不过你们俩给我注意点,嘶风战马分娩前,别把它朝凤梧苑带,对小马崽不好!再敢乱搞,脑袋给你们捶爆。” 老杨:“……” 赵昊:“……” 赵定边无力地摆了摆手:“滚蛋吧!” “哎!好嘞!” “老太爷,您好好休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赶紧溜出了堂屋。 赵昊瞅着老杨,语气凝噎:“你特娘的,这几天还敢给火麟马拉皮条啊?” 老杨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本来我也不想的!但昨天晚上我看它实在憋不住了……” 赵昊蚌埠住了:“现在咱们有钱了啊!实在不行你去西御马监买几匹也行啊……” 老杨闷闷地说道:“您有钱了,也没告我啊!” 赵昊:“……” 他犹豫了好久,还是从怀里摸出一根金条:“这里是一百金,以后就拿着这个买马,不够再找我要。对了!以后别买一等马,二等马就行,这些钱够用一个月了。反正战马买回来都是日抛的,买一等马浪费。” 老杨美滋滋地接过钱,却还是疑惑道:“公子?啥是日抛?” 这老杨,真土鳖! 赵昊耐心地解释道:“就是一天一抛。” 老杨问道:“一天一抛,那不应该叫天抛么?” 赵昊:“啊这……” 老杨抢答道:“我懂了!公子这是双关!” 赵昊:“……” 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儿了:“收拾收拾,晚上带我去钟粹宫!” 老杨问道:“公子您也憋不住了?” “滚你娘的蛋!” “好嘞!” …… 亥时。 两道身影从院墙上飞出,直奔皇宫而去。 “老杨!脚力见长啊!” “最近境界小有突破。” “哦?你是怎么有所感悟的?” “回公子,我这是有了压力!前些日子府里来了火麟马,我需要向公子证明,我才是您最优秀的坐骑!” 赵昊:“……” 这,这就舔得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老杨脚力见长是不争的事实,背着人凌空飞渡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直接到了皇宫高墙之外。 按照惯例,两人应该直接翻过去。 不过赵昊却让老杨停了一下,因为在高墙之下好像杵着一个熟人。 “秦知礼?” 赵昊从老杨背上跳了下来,直接走了过去。 只见高墙之下,秦知礼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朝上看一眼,好像在等什么东西。 欸? 这小子也这么不要脸了么? 想都不用想,这个怨种在这里徘徊,肯定是为了姜乐清那个小丫头片子。 虽然没有刻意了解过,但赵昊猜得出来,秦知礼跟姜乐清“复婚”的事情应该是没谱了。 以他对皇家的了解,姜乐清在公主皇子中,算是最受宠的那一批了,加上她的母妃对她保护太多,几乎没有受过宫廷的独大,所以从小就养成了任性的臭脾气。 这婚事,没她点头,估计真不行。 “赵兄?” 秦知礼也看到了赵昊,微微有些诧异。 赵昊仔细瞅了他一眼,发现脸上还有巴掌印未消散。 看来上一次跟荀山荀泗他们闹翻,回家也没少挨打。 不过看了看他对应的星子,却没有生出半丝黑气。 哎? 这小子人还不错。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兄!这老些天没见,你又来当舔狗了?” 秦知礼顿时脸红脖子粗道:“我不是!我没有!赵兄莫要胡言!” 赵昊怒其不争:“我那天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秦知礼咬了咬牙:“我对乐清乃是真爱!多谢赵兄关心,但还赵兄不要再暗自揣度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赵兄一般,骑着火麟马活得潇潇洒洒!” 听到“火麟马”,老杨顿时露出一丝戒备的神色,压力好像很大的样子。 赵昊嘴角抽了抽,不过看这个小伙子生气了,便也不再拿他开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你吧!希望你的真情能够打动姜乐清!” 说罢,便转身欲走,却听见秦知礼在背后叫住了他。 “赵兄!” 赵昊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秦知礼拱了拱手道:“这些天,白马会馆的人暗中找到我,说想要从我手里买诗,虽然我拒绝了,但他们应该暗中接触了不少人。一百多首诗,对他们来说未必凑不齐,赵兄一定要小心!” 赵昊嗤笑:“他们都找到你头上了,恰恰说明他们已经慌得饥不择食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秦知礼:“???” 看他怀疑人生的模样,赵昊刚才“劝舔狗未遂”的火气才稍微散了一些。 而且这小伙子还挺讲义气,别说他诗作的怎么样,没卖给白马会馆,就算是仗义! 秦知礼哼了一声:“我好言相劝,赵兄却……” “别却却却的了……” 赵昊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你对我讲义气,我就不能对兄弟放任不管!我有办法帮你见到姜乐清!” “嗯?” 秦知礼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狂喜之中:“赵兄,你真的有办法?” “自然是真的!” “究竟什么办法!” 赵昊神秘一笑:“你回家等着就行,用不了几天我就能让你见到她!不过老哥我劝你啊,爱情是双向奔赴,根本舔不来的!” 秦知礼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赵昊没打算继续跟他废话,直接跃到了老杨的背上。 “老杨!出发!” “公子!我这想带你翻哪就带你翻哪,总比火麟马强多了吧!” “……牛逼!” 望着两人消失在高墙上,秦知礼懵逼了。 他原本以为赵昊跟自己一样,也是来高墙下面等书信的,没想到人家人家翻墙进去了。 这这这…… 秦知礼有些神往,但想想自己的实力,别说未必能翻过这座高墙,就算翻过去了也肯定会被宫廷侍卫发现,当场小病不保。 唉! 他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等到姜乐清的信了,今天肯定也不会等到。 只能希望赵昊没有骗自己,他真有办法让自己见到姜乐清。 秦知礼摇了摇头,便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一刻钟后。 钟粹宫中。 嘶—— Pia~ 第九十五章:土味情话大师赵昊(四更) 嘶—— Pia~ 赵昊本来以为姜芷羽过一段时间才会开门,因为刚才卧房里面还传来吴嬷嬷的声音。 却不曾想,自己刚秀了一波口技,窗子就开了。 “又来放爆竹啦?” 赵昊抬头,发现姜芷羽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像是在挑衅,又似乎带着一起俏皮。 他瞅了一眼,屋里吴嬷嬷还没走,不由有些疑惑。 “哎?” “进来吧!” 姜芷羽见他愣神,双眼之中笑意更浓,声音却是怯生生的:“赵公子不进来,难,难道是等我把你拉进来么?” 说罢,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反正背对着吴嬷嬷,吴嬷嬷也看不见。 赵昊:“???” 他是真的有点懵。 这特娘的……有点声画不同步啊! 不过朝里面瞅了瞅,发现吴嬷嬷也冲这边亲切地笑了笑,便不再墨迹,纵身一跃便跳进了屋里。 姜芷羽转过身,便立刻变成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乖巧地走到吴嬷嬷身边:“嬷嬷,这位便是赵公子!” 吴嬷嬷赶忙行礼:“见过赵公子!” 赵昊赶紧扶起她:“嬷嬷无须多礼,你是芷羽的奶娘,那便也是我的长辈,这要是再行礼,那不是折煞我了么?” 一番话,情真意切。 他心里却是在盘算,姜芷羽这番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想告诉自己,这吴嬷嬷是自己人。 还是暗示自己,这吴嬷嬷是皇帝的眼线,不如借着吴嬷嬷向皇帝传递一些想传递的信息? 他转身看了一下姜芷羽,发现这小丫头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然后,处于吴嬷嬷视线盲区的那只眼睛,悄悄来了一个wink。 赵昊:我尼玛的!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两个人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成婚了,所以没有必要为了向皇帝传递信息特意介绍自己跟吴嬷嬷认识。 再结合她对吴嬷嬷的态度,两人之间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不过…… 有感情还这么演干什么? 不累么? 但又想了想自己…… 哦,那没事了! 吴嬷嬷则是打量着赵昊,笑眯眯道:“奴婢早就听公主说了赵公子的事情,今日一见,果然如同公主所说,外界的流言蜚语都是对赵公子的恶语中伤。” “哈哈哈!” 赵昊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一个单纯羞涩的美少年,竟然被他们传得那么下流不堪。” 吴嬷嬷:“……” 姜芷羽:“……” 吴嬷嬷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说道:“既然赵公子已经来了,奴婢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赵昊点头:“吴嬷嬷好好休息!” “谢赵公子!” 吴嬷嬷欠了欠身,便退出了卧房。 赵昊瞅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虽说这个吴嬷嬷自称奴婢,态度也颇为恭敬,但说的话却能让人感觉她视姜芷羽为亲人和晚辈。 “赵,赵公子,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姜芷羽声音依旧怯生生的,神情却是无比灵动,冲门外挑了挑眉毛。 赵昊心中微动,果然察觉到有一丝细细的感知挂在自己身上。 这丝感知的强度,虽然远远不如门房老韩,但也说明吴嬷嬷也是有修为在身的。 已经离开了,却还是暗中观察,这还说不是皇帝的人。 难怪吴嬷嬷对应的那颗星子黑气虽然极淡,但却形成了网将星子团团围住。 丢! 原来这丫头也这么累啊? 一时间,赵昊玩心大起。 “大晚上来,肯定是因为想你啊,我的宝!” 姜芷羽:“……” 她瞪了赵昊一眼,声音却是慌乱又娇羞:“赵公子莫要胡言,虽,虽然我们婚期已订,但毕竟还没有成婚,如此这般于理不合,你,你以后还是少来罢!” 最后一句话,甚至带着一丝不舍。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女孩子家在乎名节,本来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今天吃面了!” 姜芷羽愣了一下:“这与吃面有何关系?” “你就不想问问我吃的什么面么?” “什么面?” “相见你一面!” 姜芷羽:“……” 她怒瞪着赵昊,一时间有种昏厥的冲动。 可声音却有种濒临崩溃的娇羞:“啊?赵,赵公子,你莫要胡言!” 赵昊玩心大起:“吃完面我就去种地了!” 姜芷羽认命了:“什么地?” 赵昊笑道:“对你的死心塌地!” 姜芷羽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搓了搓白皙修长的小臂。 赵昊笑得嘴巴都歪了,声音却依旧深情:“种完地我还去上课了,你猜是什么课?” 姜芷羽从头顶取下发簪,在烛火下晃了晃,发簪尖反射的光刚好照到赵昊的眼睛。 她看着赵昊,笑眯眯道:“哦?是什么课?” 赵昊:“……” 他沉默了片刻,连忙说道:“诗词课,诗词课!这不是四国文人登门挑衅我了么,就寻思着多加深一下自己的诗词修养,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好不给咱们荒国文坛丢人。” 姜芷羽冲他投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随即说道:“可你贴在门口的一百多首诗词,四国文人可是一首都没填出来呢,又何必这么惊慌?” 赵昊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他们作不出来,搞得我好像恃强凌弱一样,给咱们荒国文坛丢人么?” 姜芷羽愣住了,一时间有点不明白赵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公子的意思是……” 赵昊眯了眯眼:“我听说晋国方家的人已经坐不住了,派人四处购买诗词而不得,就连秦知礼那种小弱鸡都被他们找上门了。你猜……他们现在出价一首多少钱?” 姜芷羽也来了兴趣:“多少钱?” 赵昊笑道:“七十金!” 姜芷羽好像也意识到了赵昊想要干什么,不过嘴上还是问道:“竟然如此舍得,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赵昊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这笔钱我想赚!”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感觉到挂在自己身上的那缕感知颤抖了一下。 ~~~~~~~~~~~~~~~~~~~~~~~ 四更九千三百字。 打完收工~ 第九十六章:文人,没存稿像话么? (一更) 赵昊的这句话,虽然姜芷羽隐隐有了预料,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赵公子,莫非你还有存稿?” “存稿?” 赵昊笑了:“作为一个文人,没有存稿像话么?” 姜芷羽看向卧房门,露出一丝犹疑的神色,不过很快就猜到了赵昊的意思,便微微一笑:“赵公子,你的确文采斐然,不过一首诗词才七十金,未必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赵昊微微一笑:“一首诗词七十金,那一百首诗词呢?” 姜芷羽这回是真的惊了:“难,难道你手中有一百首诗词?” 赵昊认真道:“自然是没有的!” 姜芷羽:“???” 她被赵昊搞得有些生气,但想到吴嬷嬷还在外面听,便只能说道:“那赵公子有几首?” 赵昊淡淡一笑:“其实也没多少,总共只有三四十首。” 姜芷羽疑惑道:“那你怎么卖一百首!” 赵昊笑容有些阴险:“我可以随便再作六七十首烂诗,然后打包起来一起卖,他们要买,就一百首一起买,要不买就一首也拿不到。反正我不甘心一首只卖七十金,这么折算下来,应该有一首一百五十金了。” 姜芷羽:“!!!” 这回,她是真的震惊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赵昊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 但这种神奇的操作方法,还真是超出她的预料。 秦知礼的水平怎么样她并不太清楚。 但她知道,荒国能写出不错诗词的,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文人。 四国文人究竟有多急,便也可见一斑了。 这三四十首诗拿出来,他们肯定想买。 赵昊这一波,直接狮子大开口,要吃一百首的钱! 姜芷羽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不知赵公子可否为我念几首?” “那是当然!” 赵昊笑了笑,便缓缓吟道:“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姜芷羽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赵昊,没想到他这次作的诗竟然一改往日的风格,而且出乎意料地感觉不错。 她人只是微微诧异,但声音俨然已经化身迷妹:“好美!” “还有!” 赵昊仿佛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又兴奋地念了好几首。 然后清咳了一声,随即说道:“笔墨纸砚呢?我还是写吧!”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这几首都是山水诗,没有任何政治隐喻以及抱负。 于是取出笔墨纸砚的时候,不由多看了赵昊几眼,自己这未来的相公,当真是稳如老狗。 笔走龙蛇。 很快,四十首诗便作完了。 而就在前面不久,那缕细微的感知也消失不见了,吴嬷嬷应该是感觉无聊,或者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决定不听了。 毕竟这一对璧人如此守礼,两人在一起都只是讨论诗词,又能做出什么逾距的事情? 至于做戏? 别开玩笑了,姜芷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多么纯真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做戏呢? “呼……” 赵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姜芷羽则是托着香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想到,你山水诗竟然写的还可以!” 还可以,并不是特别高的评价。 不过赵昊也没有生气,因为他这次抄的就是还不错,但远远没有到名篇水平的诗词。 不然七十金一篇,多亏啊! 然后再随便搞几首垃圾的稀释一下,至少是小赚! 他得意一笑:“那自然还是可以的!” 姜芷羽深深地看他了一眼:“既然这样,为何之前没有见你放出去呢?难不成,是因为山水诗不如风月诗那般讨花魁们的欢心?” 嗯? 好像有一丝不悦? 赵昊咧了咧嘴:“该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就吃醋吧?不会吧,不会吧?” “你!” 姜芷羽神情一窒,竟无语凝噎,瞪了一眼赵昊才说道:“谁关系你讨好不讨好花魁?我只是在想,既然你有此等才华,而且并不会因此招致敌意,为何不放出来?” “因为没好处啊!” 赵昊翘着二郎腿:“放出来最多只会让荒国文坛长面子,咱们荒国称得上文人的本来就不多,而且个个追求经国之道,并不会因为这些诗词高看我一眼。 至于那些花魁,因为那些风月诗,本来就已经很崇拜我了,这些山水诗,多一首不多,少一首不少,哪有换钱来得实在。” 姜芷羽被他逗笑了:“你倒也坦诚!” 赵昊笑道:“咱们两个可是要睡一个被窝的,我不对你坦诚,难不成还要和你同床异梦么?”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大可不必!只要你不给我说那些黏糊糊的肉麻情话,我为何要跟你异梦?” 赵昊拍了一下桌子:“我强调的是异梦么?我强调的是同床!” 姜芷羽:“???” 听到赵昊耍流氓,她短暂地失神了片刻,纤纤玉指也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怎么?赵公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可不敢!” 赵昊摇头:“主要怕你爹打断我的腿!” 姜芷羽哼了一声,随即把头别到一边去:“你还是说正事儿吧,我可不相信你过来只是为了跟我写诗炫耀的。” 赵昊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都被你猜出来了,我的确不是来写诗炫耀的。” “那你是……” “我想你了,忍不住想要见你,所以才冒着被你爹打断腿的风险。” 姜芷羽恍神片刻,神色蓦的一变,愠怒道:“赵昊!你大可不必跟我油嘴滑舌。” 忽然被这么一骂,赵昊也有些懵。 这丫头…… 这就生气了? 姜芷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也微微有些转冷:“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便是了!” 赵昊挠了挠头,便把桌上的纸张整理了一下:“卖诗我不好出面,通过你的渠道比较好一些,四国那边肯定会砍价,但最低也就砍到六千金他们就顶不住了。 这次算咱们两个合作卖诗,我是作者你是平台,稿费咱俩五五分,刚好我前几天借你了三千金,这次卖诗的钱全归你,就当我还你了!” 说完,把纸张塞到她的手里,便直接转头准备跳窗离去了。 “等等!” 姜芷羽叫住了他。 赵昊转过身,不悦道:“怎么了?” “真的都归我了?” 姜芷羽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纸张,刚才突如其来的怒气好像只是幻觉。 “归你归你!” 赵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姜芷羽嗯了一声:“那大婚前我先帮你存着,反正以后都是要放一起的。” “……” 赵昊怔了一下,心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原来……等以后成婚以后,我跟这小丫头的钱库就合在一起了啊! 姜芷羽歪了歪头,来了一个老掉牙的wink杀。 赵昊揉了揉心口,咧嘴笑道:“那你可得多卖一些钱,别被那些人砍价砍晕了!” 说完,便跳出了窗,跳到老杨的背上,两人迅速从墙头消失。 姜芷羽看着消失的地方,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落寞。 她忽然想起了幼时爹娘相处的场景,似乎充满着甜言蜜语。 但…… 情话,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那句故作深情的玩笑话,虽然她知道是赵昊故意说的,但她就是不爱听。 这一句,在她眼中,还不如那些黏糊糊的土味情话动听。 第九十七章:一戳一蹦跶(二更) 乾清宫。 姜峥让吴嬷嬷回钟粹宫以后,神色不禁有些古怪。 赵昊这狗东西,竟然还有藏拙? 除了这几首山水诗,这小子会不会还藏有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几首山水诗,与其说是藏,倒不如说是懒得拿出来。 因为这几首诗虽然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就算是荒国那几个资历比较老的文人,也能写出水平接近的诗词。 如此诗词,拿出来,并不会对赵昊的名声有太大的帮助。 更何况,这小子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不过卖钱……” 姜峥都快气笑了:“这小子是在资敌!” 晋国方家买诗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自然清楚现在中原四国的处境,虽然约定的时间是一百天,但每拖一天,对荒国就有利一分。 为了拖延时间,他这个皇帝都暗中下水了。 不然,箭鸽这种速度极快的飞禽,是怎么那么轻易被射下来那么多的? 那些捕快指箭鸽为家鸽,真的是渎职么? 结果,赵昊却以一己之力给晋国资助了几十首诗! 这是什么混账东西? 明明一百首诗就能羞煞四国,为何还要给他们一个填满百首诗词,跟你斗诗的机会? 这个时候,一旁的曹公公劝慰道:“皇上,赵昊这人虽然不着调,但从来不做让自己丢脸的事情,所以……奴婢觉得,会不会他已经留了后手?” 姜峥瞥了他一眼,笑骂道:“我看着这小子长大的,用你提醒我?” “倒是奴婢多嘴了!” 曹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姜峥摇了摇头:“希望斗诗的时候,这小子能拿出一篇真正能够让四国文坛震颤的诗词吧!其实‘云想衣裳花想容’级别的就行,但一定别是风月诗。” 曹公公点头,嘴角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云想衣裳花想容”级别的就行? 我的皇上哎! 别说荒国文坛,你放眼整个六国的文坛看看,如今这个年代,几个人有本事作出这个级别的诗词? 姜峥搓了搓下巴,还是有些不高兴:“这狗东西,也忒不老实,怎么净背着我搞事情?” 曹公公低声道:“他不是从小到大都这样么?” 姜峥仔细想想,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好像也对!就知道耍小聪明了。” …… 翌日中午。 方家驻荒大本营。 “二爷爷!二爷爷!” 方敬远匆匆闯进内院。 此时方义孺正在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姿势很解压,但紧皱着的眉头却怎么样都舒展不开。 听到方敬远在大喊大叫,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无比烦躁地从躺椅上挣扎起身,在躺椅的枕头上留下了十几根长长的灰发。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方敬远瞅了瞅他阴沉的臭脸,不由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有贵客上门,他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方义孺只是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诗! 词! 积压多天的愁绪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地方,他声音颤抖地催促道:“快!快!带我见他!” “是!您跟我来!” 方敬远连连点头,连忙带着方义孺朝会客厅走去。 两人到的时候,会客厅里面正坐着一个面相阴柔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在品着晋国带过来的好茶。 荒国也有这种娘们唧唧的男人? 方义孺心中有些不屑,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敢问贵客是……” 中年男人微微笑道:“方先生可以叫我桂先生!” 哦…… 原来娘们唧唧的不是男人,而是公公。 方义孺心中不禁有些迟疑,为什么宫里会来人?难不成手里有闲置诗词的,是宫里哪位皇子公主,亦或是哪个贵妃? 这件事明面上虽然不是政治事件,但实际上对荒国的意义一点也不小。 荒国皇宫里面的人,为什么会出手相助? “桂先生!” 方义孺态度相当恭敬:“听说您手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桂公公矜持一笑:“若方先生想要的东西,是我想的那个东西,那我手里面便有。” 方义孺有些想骂娘,这特娘的说的不是废话么?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笑道:“那不知桂先生可否拿出一观?” “这是自然!” 桂公公也没推诿,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微微笑道:“此册有诗词百首!” “百首!” 方义孺无比震惊,连忙翻看起来。 看到第一首诗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 这山水诗写的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但至少也是中上之姿。 别的不说,至少跟镇国府墙上贴的一大半的诗都是同一水平的。 够用了! 方义孺继续翻看,越看眼睛就越亮,一连三四十首都是相当高的水准。 这岂不是马上就凑够了? 又翻了一页,他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声。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方义孺呆住了。 啊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啊!~~~~~~” 方义孺只觉身体一软,朝后一仰就瘫在了椅背上。 这一句,真的好绝! 良久良久,他才终于缓过神来,神情激动道:“桂先生!前面四十三首,老夫全要了!” 虽然他本身的缺口只有四十首,但他不介意多出三首。 他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将墙上的诗词填满以后,就用这句“暗香浮动月黄昏”将赵昊踩在脚底下,让荒国文坛再无翻身之地! 一想到那个场面,方义孺就觉得无比振奋。 却不料,桂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方先生,既然我把这些诗词装订成一册,那么这一百三十二首诗,就是打包起来一起卖的。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便也不用七十金这么高,六十金便可!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这就带着诗册走人!” “啊这……” 方义孺沉默了,虽说只是六十金,但拢共一百三十二首诗啊! 加起来,就是接近八千金! 他想跟桂公公再讲讲价,然而桂公公虽然细声细气,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以他现在在方家的情况,想要请求拨出这八千金,难度可一点都不低啊! 但这句“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不允许这首诗从自己指缝中溜走! 于是他讪笑道:“桂先生容老夫再看看后面的诗词!” 说着,便开始继续翻动。 然后,越翻脸色就越差。 后面的诗词,韵脚混乱平仄不分,根本就是勉强认识字的文盲信手涂鸦的产物。 汗珠从他脑门上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但对“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执念还是支持他不停朝下看去。 “大荒湖,荒湖大,大荒湖里有青蛙,一戳一蹦跶!” 啊这…… 方义孺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大荒湖里真的有青蛙么? 不是! 是这些诗都是谁写的?怎么一首比一首离谱? 但他还是继续朝下看去,万一还有一首“暗香浮动月黄昏”级别的诗句呢? 于是,一直到最后一首。 “昨夜小贼闯香闺,甜言拈来蜜语飞。 口无遮拦心浪荡,何时得抱美人归?” “啊!~~~~~~~” 方义孺只觉脑袋一昏,朝后一仰就瘫在了椅背上。 面无人色。 是谁这么没文化,这种诗都写得出来? 第九十八章:前方赵昊,可敢出府一战(三更) 看到方义孺此番神态,桂公公微微笑道:“没想到一本诗册,竟能让方先生惊叹两次,看来方先生是满意的。” 方义孺嘴角不自觉地开始踌躇,哆哆嗦嗦地问道:“桂先生,你认真的?” 桂公公疑惑道:“难不成我桂某过来,是跟方先生开玩笑的?” 听到这话,方义孺心头一凉。 他现在很确定,这桂公公……或者说桂公公幕后的人就是故意的。 人家根本不屑于自降身份跟你要求提价,所以干脆直接一百三十二本书绑定,爱买不买! 若是平时,方义孺肯定是舍不得的。 但现在…… 桂公公微笑道:“方先生,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诗跟你从别国买回来的稍微有些不同?” 方义孺脸色灰败:“哦?有何不同?” 桂公公笑道:“别人卖给你的诗是死的,而这册子里的诗,是活的!” 方义孺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桂公公眯了眯眼,反问道:“别人给你的诗,你回到晋国以后,敢拿出来拍着胸脯说这是你作出来的么?” 那自然是不能的! 买过来的诗,就算在荒国这边斗赢了,回去他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说这是自己作的。 毕竟人家原作者还活着呢! 嗯? 方义孺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桂先生的意思……” 桂公公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只要方先生愿意买,这一百三十二首诗,就跟他再没有关系!” 这下,方义孺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的神色阴晴不定,显然正在做十分剧烈的心理斗争。 八千金的确太多了,几乎已经到了他能承担的极限,而且还需要一些违规操作。 但有了这四十三首诗,再斗赢赵昊,回到晋国后,绝对能到更高的地位! 毕竟,“暗香浮动月黄昏”是真的猛! 到时,区区八千金,根本不值一……还是值得一提的。 但只要自己靠这四十三首诗爬上去了,那么自己这一脉在方家的地位就一定能提升,长远来看是稳赚不亏的。 终于他咬了咬牙:“老夫买了!先生稍等!”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快步离开,不一会儿便抱着一个箱子过来了! “方先生,这里是五千金,以及价值两千八百金的订单,这些订单老夫可以直接质押给你,到时再以三千金的价格买回来,我们可以立一份字据!” 桂公公挑了挑眉毛,心想这老头真是财大气粗,竟然连价都不讲,就直接同意了。 他扫了一眼订单的内容,阴柔一笑道:“方先生,你这订单,若是拿到麟羽阁,可不止卖两千八百金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吸引一批亡命徒去换赵昊的命。现在你把订单拿出来,却仅仅是为了与赵昊斗诗,未免太亏了一些!” 听到“麟羽阁”三个字,方义孺神色顿时变了变。 因为他这一笔订单,正是为麟羽阁准备的。 他连忙陪笑道:“桂先生说笑了,我与赵昊不过是两国文坛间的友好之争,哪来的买凶杀人之说?” 话虽这么说,他心中却是冷笑。 如果赵昊真的这么容易死,恐怕早就死无数次了。 他的人头,在麟羽阁可值万金不止。 “难得方先生这么坦诚!” 桂公公阴柔一笑:“本来我主子是不想要质押的,不过看在方先生如此真诚的份上,那我便擅作主张帮方先生一次。” 说完,两个人便商量着立了字据。 桂公公写了他的本名,按了他的手印,随即便抱着箱子准备离开。 方义孺忽然拦住了他,声音颤抖道:“桂公公,可否告知你家主子究竟是谁,为何要帮我们?” 桂公公微微一笑:“名讳自然不方便透露,咱家只能告诉你,咱家主子是一位被赵昊伤了心的公主。” 既然摊牌了,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桂公公说完就直接走了。 方义孺仿佛被掏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儿。 “二爷爷,这麟羽阁……” “不该问的别问!” 被他厉喝一声,方敬远吓了一跳,等他缓过来劲儿,才小声说道: “二爷爷,咱们此举是不是太危险了?若是被知道……” “知道是肯定要知道的!” 方义孺神情发狠:“但只要我能力压赵昊,咱们方家在中原五国中都会有面子。你想想咱们方家诗才萎靡多久了,只要这次成功,咱们这一脉就能立刻在方家直起腰,哪还用呆在荒国这穷乡僻壤?” 方敬远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但万一输了呢?” 方义孺嗤笑一声:“输个屁!赵昊诗词方面确实有几分才能,但其实除了风月外什么都不会,风月诗就算再好又能怎么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还能指望一首风月诗,将我这首名篇碾压了?” 听他这么说,方敬远这才心中稍安,思索片刻问道:“二爷爷,你说这本册子,究竟是哪位公主的手笔啊?” 方义孺也颇有兴趣,开口训斥道:“你怎么一点脑子都不动?首先排除安阳公主,毕竟他们都要成婚了,又何来伤心一说?而且你看……” 他翻到了最后一首诗:“昨夜小贼闯香闺,何时得抱美人归。他跟安阳公主都已经订婚了,又何必冒着风险偷入她的香闺? 最后一句,何时得抱美人归,说明这位公主是希望赵昊能把他娶回家,除了乐阳公主还能有谁?” 方敬远不禁惊叹:“我怎么就没想到,二爷爷大才!” 的确,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赵昊要娶的是她,结果到最后变卦了。 方义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你年龄稍微长一些,你也能做到。好好准备一下吧,咱们晚上就去镇国府填诗!” “好!” 方敬远郑重答应,又感觉有些不对,赶紧问道:“一会儿二爷爷您填诗,我能准备什么啊?” 方义孺脸色一沉,训斥道:“这总共一百多首诗,我一个老家伙记得住么?年轻人脑瓜子灵,下午你就随我去,在旁边小声给我背!” 方敬远:“……” …… 下午时分。 镇国府门口忽然热闹了起来。 荒国百姓在旁指指点点。 “咦?那不是晋国的缩头老乌龟么?消失了几天,怎么又忽然出现了?” “四国文人好像也跟了过来,他们该不会真的凑齐一百多首诗了吧?” “看这些人小人得志的样子,难不成真的吧诗作好了吧?” “毕竟是集结四个国家文坛的力量,作不出来才奇怪吧?” “可到现在才三天,中原五国的文坛实力也太强了吧!”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方义孺带着自己年轻孙子,满脸傲然地在墙壁上提了一百多首诗。 等填完,已经是黄昏了。 他沐浴着略显昏暗的夕阳,感觉万分威风。 叉着腰站在镇国府门前,嘴巴虽然微微漏风,但声音却万分高亢。 “前方赵昊,可敢出府一战?” 第九十九章:亲家公也是你叫的?(四更) 从下午到夕阳西下。 从黄昏到夜幕初临。 镇国府一直紧紧关着门,丝毫没有出来人的意思。 方义孺心中喜意愈来愈盛,不过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冲镇国府的大门拱了拱手。 “既然赵公子今天诗兴不佳,那老夫明日再来!” 说罢,便带着四国文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其他国的文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纷纷询问各自给了方义孺多少首诗,可兑在一起却怎么都凑不够数目,看向方义孺的眼神便多了几丝凝重。 这究竟是晋国的底蕴太强,还是方家的底蕴太强? 那四十多首山水诗,至少都是中上之姿,不像是他们印象中的某个文人作出来的。 不过,也单单只是凝重罢了。 方义孺此举,受最大影响的,还是赵昊以及方义孺自己,其他人并不会受到什么波及,能顺路看一下赵昊的乐子当然是最好的。 方敬远则是跟在方义孺的身后,小声问道:“二爷爷,那日镇国府那般折辱与你,咱们今天为什么那么客气?” 方义孺哼了一声:“不客气又能怎么样?这里是荒国的地盘,难道你还能对着镇国府大门骂街,亦或是冲进去打人?” 方敬远有些不服:“可如此这般,又怎能解气?” 方义孺冷哼一声:“闭门一天,情有可原。但两天,三天,乃至一个月呢?我们每天都来,我就不信镇国府的人每天都要当缩头乌龟! 离中秋佳节还有五天,回家省亲的将领,来朝述职的官员,乃至各国往来的商人都要冒头。到那时赵昊如果还不出来,我便直接作一首诗贴在镇国府大门上,看他们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妙啊!” “好好看,好好学!将来对你有用!” “谨遵二爷爷教导。” 方义孺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他还担心赵昊真的那么诗才惊世,自己刚到镇国府门口,他就跳出来跟自己斗诗。 现在看来…… 呵呵! 一个徒有其表的小子罢了! 说不定真如前些天付贵说的那样,这个小子自从订婚以后就江郎才尽了。 不然,怎么可能连出门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嘿嘿! 明天继续过来挑衅。 …… 接下来几天,只要天一亮,镇国府门口就会汇聚不少四国文人。 他们倒是也不闹,就拉一个邀约斗诗的横幅,然后在路对面坐着,时不时地对着路人嘲讽一下荒国文坛,对老赵一家,却是一句过分的话都不说。 可恰恰如此,让荒国百姓有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 他们被嘲讽得无比窝火,可是再窝火又怎么样呢? 前几天方义孺不敢填诗的时候他们有多么为荒国文坛自豪,这几天就有多么烦闷。 “赵昊会不会真的才尽了啊?” “我看八成是这样,不然以他那么张扬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这些人叫嚣?” “呵!当初羞辱方义孺的时候,那么嚣张跋扈,怎么现在变成缩头乌龟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咱总不能要求别人每天都能作出名篇!” “对!我一个文人朋友说,方义孺填的诗虽然不差,但真要较真,是比不上赵昊那一百多首的。但没办法,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而且赵昊面对的可是四国文人,鸽子汤白喝了?” “唉!话虽这么说,但还真是窝火!” “前几天不是有说法,说《女驸马》的戏本也是赵昊作的么?都这么红了,难道还不能拿出来斗一斗?” “你昨天没来吧!昨天我们跟四国文人掰扯这件事情,结果被他们好一通羞辱,说什么戏剧这种低贱的东西也敢拿来与诗词媲美?” “唉!赵昊这纨绔真不争气,关键的时候拉裤兜,赶紧作出一首诗来斗一斗吧!” 以前白马会馆天天闭门不出,生怕被荒国百姓指指点点。 现在却大红灯笼高高挂,一个个进出门都是趾高气扬的。 荒国京都百姓的烦闷,一天胜过一天,要是赵昊还做不出诗,估计两天后连中秋节都没心情过了。 …… 乾清宫! “废物!” 姜峥破口大骂,将手中茶杯重重摔出,碎成瓷片四分五裂。 一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不过,这人不是曹公公,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汉。 姜峥指着他的鼻子:“好一个镇国府啊!四国文人堵住你们大门耀武扬威。朝外有荒国百姓路过白马会馆抬不起头,朝内无数文臣弹劾你们避而不战。 你们倒是沉得住气,荒国文曲星躲在家里装死狗,镇国公和神武大将军也是闭门不出,你们老赵家要翻天啊!” 黑脸汉小心翼翼道:“亲家公……” 姜峥眉毛一竖:“嗯?” 黑脸汉赶紧改口:“皇二爹!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特殊情况?” 姜峥都要气笑了:“特殊情况就是赵昊那狗东西躲在家里,还对我谎称重病,你爹也跟着一起当缩头乌龟!” 黑脸汉无奈:“可是我家昊儿真生病了啊!天天在凤梧苑卧病不起,我这个当爹的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姜峥冷笑一声:“那你爹呢?难道堂堂宗师也病了?” 黑脸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昂!昊儿说他这个病是秋季流感,才不管修为高不高,尤其容易传染老年人。” 姜峥一脚踹在黑脸汉屁股上:“那你呢?你总活着吧!” 黑脸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不会作诗啊……” 姜峥:“……”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还真是一窝仨孬种,荒国百姓都得跟着你们一起跪着!” 听到“孬种”两个字,黑脸汉的脸色蓦的一变,腾地一声就站起身来,梗起脖子道。 “二爹!你说这话就坏良心了!” “你可以说我们老赵家人憨脑子蠢,但不能说我们是孬种!” “我跟我爹为荒国留过血,我儿一己之力撑起了荒国文坛,我就问你哪里孬了?” “我儿子被你吊起来给四国文人当靶子,结果才几天没作诗,就连养病的资格都没有了?” “还文臣弹劾?他们弹劾个狗瘠薄!” “一个个身居高位,自诩才高,他们倒是作几首诗啊!” “我儿子一个人作诗,是替荒国文坛打四国文人的脸。现在四国文人逼上门来了,结果转头一看,荒国文坛特娘的就我昊儿一人!” “那些酸狗孬种不来帮拳也就算了,躲到背后弹劾算什么本事?” “你告诉我都谁写奏折弹劾了?我赵无敌锤爆他们的脑壳!” “什么东西!忒!” 瞅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姜峥也被气到了。 整个荒国敢跟他这么顶嘴的,也就赵昊和赵无敌这父子俩了。 他瞅着地上那一口痰,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你吐谁呢?” 黑脸汉有些心虚,却仍气呼呼道:“我想吐得人多了,反正不是你!” “你……” 姜峥气极:“来人!把这莽汉吊起来!”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赶过来,一左一右架住黑脸汉。 黑脸汉哼了一声:“吊起来就吊起来,反正我们爷仨不是孬种!”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踩着小碎步飞快跑过来。 “皇上!心悦茶楼有大动作!” 说着,曹公公便把一页纸张递给了姜峥。 姜峥接过来一看,顿时眼睛大亮,当即把两个侍卫推开,亲热地拍了拍黑脸汉的肩膀。 “无敌啊!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 四更一万字。 打完收工~ 大概十二月一号上架,多的就不说了。 小声比比:文人,没有存稿像话么? 第一百章:青楼!日天哥来薅你羊毛了!(一更) 这一页纸,乃是上品的宣纸。 台头出书有六个大字:中秋月圆大典。 承办方是心悦茶楼,主要节目是完整版的《女驸马》,台下的空地以及河上的包厢会安排雅座收费,河对岸的空地则能让荒国百姓免费观看。 姜峥很清楚最近几天《女驸马》在京都的火爆程度,每晚心悦茶楼的河对岸都是座无虚席,只为等待那时长半个时辰的半台戏,短短几天,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荒国百姓坠河的事故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时至今日《女驸马》都只放出来了半场。 冯素珍想救李郞都想七天了,但就是迟迟没有离家园。 可以预见,这场中秋月圆大典,不管雅座能卖多少钱,河对岸是肯定要爆满的。 当然,姜峥对这一点也不感兴趣。 赵昊能赚多少钱,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宣纸左下方的结尾语。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啊这…… 这句诗,一看就是千古名篇级别的。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但姜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就在这句诗的前面,有着很淡的晕染痕迹,就像是一阙完整的词,前面的墨迹都被冲淡,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这一阙词,难道还不足以迎战四国文坛? “好小子!” “好小子啊!” 姜峥喜形于色,每夸一句,就重重拍一下黑脸汉的肩膀。 黑脸汉一开始还生着闷气。 可瞅着皇二爹欣喜的神色,每被拍一下,心中的怨气就消散几分,没几下的工夫就被拍高兴了,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皇二爹……” 姜峥眉毛一挑:“你叫我什么?” 黑脸汉连忙改口:“亲家公!亲家公,原来你也是《女驸马》的粉丝啊?” “粉丝?” 姜峥愣了一下:“什么是粉丝?” 黑脸汉解释道:“意思就是你也喜欢《女驸马》,我还以为你没看过呢,你啥时候微服私访去了?” 女驸马的粉丝,亏你想得出来! 姜峥觉得顺着这个黑脸汉的思路,可能一天一夜都说不到重点,便直截了当道:“我夸你家昊儿,夸的可不是《女驸马》,而是它!” 黑脸汉疑惑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什么意思?” 姜峥训斥道:“平时就让你多看看书,你不,你偏要去放牛!什么意思,你自己猜猜!” “婵娟……” 黑脸汉面色凝重:“这个词儿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都是女字旁,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千里共婵娟,共婵娟……会不会是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叫婵娟的青楼女子,然后虽然相隔千里,都跟婵娟一起困觉。” “???” 姜峥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那上一句呢?” 黑脸汉依旧认真分析:“但愿人长久,这句好理解啊,但意思跟后一句有些不搭啊……我明白了!这个‘长久’是双关,前几天我媳妇刚给我讲过,这可是高深手法啊!不愧是昊儿,风月诗简直无敌啊!” 姜峥:“???” 黑脸汉激动道:“亲家公,我分析得怎么样?” 姜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最终还是忍住没打黑脸汉,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不错,不错!你回家吧,告诉你爹别装病了,赵昊这狗东西还真能沉得住气!” “哎!好嘞!” 黑脸汉乐呵呵地离开了乾清宫,心想这几天躲在家里虽然憋屈,但好歹跟着媳妇读了好几本书,文学素养蹭蹭叫的往上涨! 不然,还真不一定能看出这一句诗的深意。 等黑脸汉离开以后,姜峥神色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他看向曹公公:“大伴儿,你怎么看?” 曹公公连忙躬身:“皇上!赵昊诗才的确出众,这次应该能一展我们荒国文坛的雄风了!” 姜峥又问:“然后呢?还有什么?” 曹公公一脸疑惑:“还有别的意思?奴婢不知……” 姜峥笑骂:“你这老狗!怎么越活越胆小了?算了算了,你通知下去,密切关注镇国府以及心悦茶楼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这狗东西,这次这般沉得住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 曹公公连忙躬身,心中却在疑惑。 毫无疑问,《女驸马》是让荒国百姓无比追捧的存在。 而这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则是能让文人疯狂的东西,尤其是这几天四国文人耀武扬威,荒国不管是百姓还是文人都憋了一肚子气。 可以说,这场中秋月圆大典必定赚钱。 但赵昊费尽心思,仅仅是为了赚钱么? 这小子,正儿八经的本事一个没有,歪门邪道玩的比谁都溜! …… 心悦茶楼白天的时候依然闭馆。 赵昊在家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心情无比畅快。 现在茶楼里除了卧龙凤雏外,都是清越班的人,一个外人都没有。 赵昊从怀里掏出了一册厚厚的书,重重地甩在许灵韵的面前:“许班主!我承诺给你的戏本,名字叫《西厢记》,你好好看看!” “这么快!” 许灵韵有些意外,连忙翻看起来,越看眼睛就越亮,口中不断感叹着“赵班主大才”! 还没看几页,她就控制不住,直接把清越班的几个骨干带到一边讨论戏本了。 赵昊:“……” 真特娘的是个戏痴,老子还打算等你看一会儿跟你装杯呢! 不过看几个骨干讨论得热火朝天,便也不再打扰他们。 这个时候,孟龙堂说道:“日天哥放心,他们排练的后半场我看了,丝毫不比前半场差,中秋月圆大典的时候,不可能出岔子!” 周九奉附和:“对!放心吧,要是出岔子,你把我们哥俩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赵昊笑了笑,有许灵韵这个戏痴在,清越班的戏剧稳的一匹,怎么看都不像容易出岔子的样子。 倒是另一边。 他开口问道:“戏剧的事情先放一边不谈,先说说宣传得怎么样了?” 孟龙堂得意一笑:“日天哥放心,你一切宣传都已经到位,只要你一点头,什么都能继续推进!” 周九奉疑惑道:“为啥现在不推进呢?” 赵昊笑了:“我现在在等一个人,这个人要是过来,能帮我们赚好几倍的钱!到时候,那些青楼能被我们薅得毛都不剩!” 第一百零一章:几天不见,这么拉了?(二更) 赵昊没有跟哥俩解释太多,因为过不了多久,一切就都会见分晓。 而且自己交代的人物,这哥俩完成的是真的不错,已经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了。 他笑呵呵道:“你俩干得不错,等这件事情完了,给你们分红!” “分红?” 孟龙堂顿时就来了精神,但又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便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日天哥,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兄弟俩帮你干活,是看在兄弟情分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奔着钱来的吧?给多少?” 周九奉也问道:“给多少?够不够一次碎玉姑娘,上次我喝多了,没……” 赵昊瞅着这两兄弟,嘴角不由抽了抽,最后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人至少一千金,至于实际多少,还得看最终营收。” “一千金!” “一千金!” 两人齐齐一惊,欣喜程度竟然比上次获得十二万金还要强上一大截。 就好像,十二万金很多,但具体有多少他们也没有一个概念。 但这一千金…… 好家伙! 能买四个清越班! 当然,这里指的是以前的清越班,现在的清越班简直是全京都的红人。 别说一千金,就算是五千金都未必能够买下来。 赵昊切了一声:“瞅你们俩那出息,一千金就激动成了这样,以后要是赚更多的钱,岂不是要激动的拉裤子?” 孟龙堂笑嘿嘿道:“你要是真带我们赚更多钱,我拉不拉裤子其实无所谓的。” 周九奉补充道:“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拉!” 赵昊:“……” 他缓了好一会,不停地对自己念叨。 都是你自己带出来的! 都是你自己带出来的! 都是你自己带出来的! 连着念出了三句,他的心情才好了不少,脸色也严肃了些许:“赚肯定是要赚的,虽然不会每天都像现在这么猛,但只要你们点头,我有把握把你们带到京都真正的富人圈。你们说,干不干?” “干!” “干!” 卧龙凤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 兄弟俩从小就跟赵昊一起长大,十几年一起玩可以,几十年一起赚钱就不行? 这几天清越班的戏虽然都是免费的,但靠着打赏已经赚了不少钱了,他们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象得到跟着赵昊有没有错。 赵昊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行!等这一阵忙完了,我告诉你们要干什么。” 说完他就示意兄弟俩继续干活,毕竟几天后就有一场大动作,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然后,他便走向正在讲戏的清越班骨干。 “许班主。” “赵班主!” 听到赵昊的声音,许灵韵连忙转过头,一双眼睛明亮得吓人,满满都是欣喜与孺慕。 《西厢记》并非女驸马那般有噱头,但曲词华艳优美,处处都洋溢着诗一般的意境。 虽然她还没有看太多,但只凭前面的篇章就能推断,这必定会成为戏剧中的经典,只要戏剧不倒,《西厢记》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赵昊微微一笑:“借一步说话!” 许灵韵点了点头,冲众人吩咐道:“《西厢记》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们先去排练《女驸马》,中秋月圆大典是我们清越班扬名立万的时候,切不可出半分差错!” “是!” 众人齐齐点头,不敢有半分懈怠。 在清越班中,这个许班主才是绝对的权威。 许灵韵转头,对赵昊嫣然一笑:“赵班主请!”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二楼中的一个雅间,这个是赵昊特意给自己安排的办公室。 进来以后,赵昊关上门,便坐在了书案对面。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许灵韵却并没有任何不自在,而是压低声音问道:“赵班主是要问那个曲子的事情么?” 赵昊点头:“自然!许班主可做好准备了?” 许灵韵笑了笑:“不如我先给赵班主唱一遍!” “好!” 片刻后,一曲唱罢。 赵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许灵韵虽然是搞戏剧的,但其实诗词功底也不差,虽然作不出来,但唱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次编曲又加入了一些戏腔,听起来优美无比。 “针不戳!好好表现,到时候可能有一个大人物要来,如果表现好了,清越班身价直接翻好几番!” “大人物?” 许灵韵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她只在乎自己的戏剧怎么样,有没有好的戏本。 至于有没有大人物,身价翻不翻番,她还真不在乎。 赵昊拍了拍脑门:“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摊在许灵韵面前。 看到里面的内容,许灵韵面色顿时变得无比古怪,娇俏的脸上也不由泛起两团红晕:“赵班主,这曲子也要我来唱么?” 赵昊摆了摆手:“这等羞耻的曲子怎么能让你来唱呢?这个曲子我随便谱了一下,我给你哼一遍,你帮我把它改进改进就行!” 许灵韵愣住了:“原来赵公子还会谱曲?” “随便谱谱!” 赵昊笑了笑,便哼唱了一遍。 哼唱完毕,许灵韵呆呆地看着赵昊,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赵昊问道:“能改进么?” 许灵韵这才如梦方醒,连连点头:“能!” 赵昊轻轻点点头:“那就好!你尽快把曲子搞好,可能明天晚上我就会带一个人过来,到时候你把她教好就行了。” 说罢,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许灵韵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这让人掩面大羞的曲词,脸上神情无比古怪。 这位赵公子,当真是一个妙人啊! 就是不知道……这个曲子究竟是给谁唱的。 “老孟老周,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回去歇一歇!” “哎!好嘞!” 这几天都窝在家里抄《西厢记》,抄累了就监督一下侍女们酿酒制香水。 毕竟,这才是他未来搞事业的主力。 推开心悦茶楼的大门,只见“唰唰唰”几十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都是荒国的百姓,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卧龙凤雏印出来的宣传页。 赵昊咧了咧嘴:“大家别急啊,这距离中秋不还有两三天么?” 当即就有人举起宣传页,指着最后一句问道。 “赵公子!你这首词,能干得过方义孺么?” 第一百零二章:白嫖之王,再现江湖(三更) “赵公子!你这首词,能干得过方义孺么?” 一开始赵昊还以为这些百姓都是看见宣传单上的《女驸马》特意来应援的,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是憋不住,想来问问能不能干四国文人的啊! 不愧是荒国百姓,只要碰见不爽的事情,脑袋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干! 他特意在家憋了这么多天,是在抄《西厢记》的不假。 但抄《西厢记》只是顺便,而不是他憋在家的目的。 他憋在家就是为了让荒国百姓窝火,他们越窝火,自己的月圆盛典就会越赚钱。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荒国百姓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连中秋都等不到,就专程来堵门询问了。 赵昊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点头,荒国百姓就会把之前来自四国文人的嘲讽,成倍地还回去,毕竟荒国百姓从来不受委屈! 何乐而不为呢? 他微微皱眉,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疑惑地问道:“方义孺是谁?” 众人:“……” 好家伙,人家就差在你们镇国府门口拉粑粑了,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有人小声提醒道:“方义孺就是那个晋国秀才!” 他一脸疑惑:“安?” 那人解释道:“他是镇国府前几日请的先生。” “安?我家也需要先生?” “你忘了?就是被你和神武大将军一人一耳光,牙都被打掉的那个!” “想起来了!” 赵昊一拍脑门,不由埋怨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放心,改明儿我把他吊起来打!” 众人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心想赵昊不亏是荒国第一纨绔,恶心人真有一手的。 前些天他一直在镇国府没出门,众人还真有些担心他真的萎了。 看到赵昊还是这么狂妄,大家终于放下心来了。 赵昊冲众人摆了摆手:“中秋之后,我们茶楼就正式开张了,不仅每天都能听完整的《女驸马》,还有《西厢记》供大家取乐,还望大家多多捧场!” 说完便挥了挥手,笑呵呵地离开了,只留下了窃窃私语的众人。 “女驸马终于要离家园了,给我等得急的啊,前半场都快看腻了!” “这些天心悦茶楼对岸那么挤,很多人连一场都没看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啊!我在岸边的树上挂了两天。” “啊这……” “唉!等他们正式开张,再听戏估计就要钱了!” “咋?你还想白嫖一辈子,脸那么大呢?” “不说了,中秋不远了,我要先去河对岸占位置了!” “就是,估计这是唯一的一次能够不要钱看完《女驸马》的机会!” “呵呵,对岸?狗都不去!” “难不成你想重金买雅座?” “没钱!但我觉得,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是白马会馆!” “就是啊!四国那些孙子这几天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走去打他们的脸!” “走!” …… 白马会馆。 这些天方义孺快累垮了,每天在镇国府门口从早上呆到晚上,虽然能做的事情只有叫嚣与赵昊斗诗,但毕竟一把年纪了,每天回来都腰酸背痛。 所以,他今天决定给自己放个假,顺便来白马会馆处理一下订单。 毕竟中秋佳节马上就到,是时候冲一下业绩了。 忙碌了一上午,他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他随手拦下了一个年轻人,面带不悦道:“何人在外喧闹?” 这些天,有那四十多首诗傍身,这些天他言谈举止都带着一丝傲气。 那年轻人敬畏地看他了一眼:“都是荒国人,说要让先生你出去斗诗!” “斗诗?” 方义孺眉头一拧,随即轻蔑笑道:“怎么?那些荒国人又觉得自己行了?老夫今天没去堵镇国府的门,他们倒来堵老夫的门了?”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荒国人脑袋都比较憨,向来得理不饶人,但是没理的时候一般都会苟住不说话。 可现在…… 他连忙问道:“赵昊作出诗了?” “作了!” 年轻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没完全作!” 方义孺有些不耐烦:“到底作没作!” 年轻人被骂得有些不开心,干脆直接从怀里取出宣传单:“你自己看吧!” 说罢,就直接离开。 “这年轻人,懂不懂尊重长辈啊!” 方义孺隔着老远骂了一句,然后看向宣传单,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顿时瞳孔一缩。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啊这……” 他忽然有些心慌,他可是一个文人,怎么可能品不出这一句的意境? 中秋团圆之际,无论是中原五国驻荒做生意的商人,还是荒国那些子女镇守边疆的空巢老兵,杀伤力实在大到没边了。 况且就算只看这一句,经典程度丝毫不下于“暗香浮动月黄昏”啊! 赵昊不是已经才尽了么?为什么还能作出如此经典的词? 他本来想着“暗香浮动月黄昏”已经稳赢了,现在看来…… 如果赵昊这阙词,还有一句不下于最后这一句的句子,那自己恐怕就真的输了。 这要是输了,那自己岂不是…… 想起那五千金和价值两千八百金的订单,方义孺一时间如坠冰窖! 他浑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之间。 而那些曾经跟他一起去镇国府门口耀武扬威的四国文人,如今一个个对他避而远之,生怕被搅进这件事情。 虽说这件事情事关中原四国的利益,但最丢脸的还是晋国,其他国家除了魏国以外都不与荒国接壤,还有什么好怕的? 过了好一会儿,方义孺才站起身来。 “敬远!” “敬远在哪!” “二爷爷,来了!” 方敬远连忙跑过来:“您有何吩咐?” 方义孺将宣传单塞到了他的手上:“去!给二爷爷订一个雅座!” “好嘞!” 方敬远连连点头,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方义孺瞪他了一眼:“你还在这愣着干什么?” 方敬远摊开手掌:“钱啊!” 怒气顿时从方义孺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讪讪的笑意。 “二爷爷刚作了一批诗,现在手头没多少钱,你先帮二爷爷垫着,到时候双倍奉还!” 方敬远犹豫了一会儿,只能点点头道:“行吧……” 虽然门外荒国百姓的指指点点让他如芒在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 目送方敬远离开,方义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戾气。 五千金! 价值两千八百金的蛇女! 现在这蛇女的订单在桂公公哪里压着,在赎回订单之前,即便这蛇女到了,也只是寄存在自己这里,并没有处置的权力,而且还要按天付照看费。 不过只要自己赢了,就能向方家本家申请一大笔钱。 到时能把订单赎回来,就还有进麟羽阁的资格! 虽说以方家名义订购这蛇女的时候才两千八百金,但拍卖出去至少也能翻一倍。 这蛇女并非是化形的蛇妖,而是具备微薄蛇妖血统的人族,容貌极其艳丽,身躯更是柔若无骨。 在大汉神朝分崩之前,晋国现在的皇室便是老牌贵族,一直都牢牢占据着神都,自然全盘接管了深宫豢养的那些奇特物种,很少被外人所知。 凡是知道的,都是大汉神朝时期的老牌贵族,都把蛇女视作大晋风流的产物。 如果不是为了跟那个神秘人物搭上线,蛇女这种东西,甚至都不可能踏入荒国的疆域。 若这次输了…… 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啊! 第一百零三章:你们格局小了啊(四更) 天香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梨诗倚着床沿,拿着那张宣传单,一双美眸似乎有雾气氤氲,竟然失了神。 在她眼中,这一句出自赵昊之手,仿佛更像是风月诗,睹月思人。 但她看着这一轮明月,却下意识地想到自己身在异国的家人…… 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赵公子,真是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一旁的杨妈妈撇了撇嘴:“可不是嘛!现在咱们天香阁的姑娘都快疯了,见我就问为什么不让赵公子来我们天香阁,搞得我好像不想靠他赚钱一样,问题人家赵公子订了婚以后也不愿意来了啊!我倒真想看一眼,那安阳公主究竟是何等美貌!” “鹅鹅鹅鹅鹅鹅……” 梨诗掩嘴轻笑:“这可就是杨妈妈你,那天晚上以臭豆腐蛋为由,将赵公子拒之门外了啊!若你那天没有阻止他,我说不定还能与赵公子再有***愉呢!” 杨妈妈撇了撇嘴:“我若那天没有阻止他,恐怕现在你已经被人吊在城门口,晒成肉干了!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安阳公主,你当册封太子妃规格的大婚是白来的?” “这你就说错了!” 梨诗浅笑道:“这等规格的大婚,针对的可不是安阳公主,而是赵公子!” 杨妈妈仔细想想,觉得好像也对。 以前都没有听过安阳公主的名字,倒是镇国府一脉的权势配得上这个规格。 她有些遗憾:“早知道就让他进来了,凭你的姿色,说不定这能让他常驻天香阁。现在好了,赵公子有了媳妇儿以后,连青楼都不来了。” 梨诗捻动着手里的宣纸,又是感慨又是遗憾:“赵公子不但不逛青楼,连事业心都有了,我听很多姐妹说,那出《女驸马》相当有趣,如今戏班子被他办得风生水起。 薄薄的一张纸,就牵动了荒国百姓和文人的心,这场中秋月圆大典,必定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这下说不定还真有人能顶着天价租金把心悦茶楼长久租下去呢!” “事业心?” 杨妈妈颇为不解:“一个戏班子,能赚多少钱?他可是镇国公的独孙,应该也不缺这点钱吧?”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门被敲响,紧接着小厮的声音响起。 “杨妈妈!” “有话直说!” 杨妈妈有些不满,平时梨诗的闺房都是禁区,不能轻易打扰。 小厮声音变小了几分:“心悦茶楼那边送来了一封信!” “哦?” 杨妈妈连忙打开门,从小厮手中夺来一个信封,看了看封面,果然是心悦茶楼寄来的。 不用怀疑,肯定是赵昊的授意。 但他为什么要用心悦茶楼的名头,而不以自己的身份呢? “你出去吧!” 杨妈妈将小厮打发走,便关上门拿着信封走到梨诗面前,然后打开信封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什么!” 看到信上的内容,两人皆是一惊。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中秋月圆大典以后,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是赵昊亲自承办的荒国花魁大选! 两人对视了一眼。 好家伙! 原来他的事业心,还是在青楼上啊! 真是不忘初心…… 梨诗有些不淡定了:“我说为什么总是感觉最近的事情有什么古怪,从皇上钦点‘大荒文曲星’开始,赵公子便一直都是整个京都的焦点,虽然每一件事情都是他率性而为,但总有种煽风点火的感觉。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为了把戏班子开起来,没想到他的真正目的竟然是借着中秋月圆大典的热度,然后要挟我们去参加花魁大选啊!” 杨妈妈也懵了。 毋庸置疑,这次中秋月圆大典,一定会是近几十年最火的民间盛会。 而且是普通百姓和富贵子弟都会参加。 丝毫不用怀疑,相同的信件已经寄到了所有青楼之中。 如果错过了这次花魁大选,而且是赵昊这个青楼战神督办的花魁大选,天香阁在京都青楼界的地位势必会飞速下降。 首先,赵昊这个青楼战神不认可你们。 其次,这次不露面,上中下层的寻花客对你们的认可度也会下降。 除非……所有的青楼都不参加,这样的话对谁都没有影响。 但是可能么? 梨诗忍不住笑了:“杨妈妈,我们参加么?” “参加……吧?” 杨妈妈看了一眼信件的最后一句:想要参加,明天上午带着钱滚到心悦茶楼! 这怨气,不可谓不重,绝对是对那天被所有青楼拒之门外的报复。 这下…… 各大青楼,恐怕都要大出血了。 这赵公子……可真是一个狠人啊! …… 听雨轩。 二楼雅间。 赵昊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晃着二郎腿。 桌子很大,差点坐不下,在他面前,都是京都有名的点心铺。 赵昊微微笑了笑:“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也不唬大家,中午的时候就有不少权贵之家去心悦茶楼想要买雅座票,台下加上包厢总共有雅座一百七十六张,最低的价格也不会低于一百金,所以这些人都是何等身份,就不用我多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都是京都顶尖的点心铺,店面都是不小,也赚了不少的钱。 但终究都是小打小闹,往往客源都局限在店面附近不远,始终打不响名号。 甚至还有一些京都附近城郊的店铺,明明味道不错,却连京都进不去。 赵昊扫视了他们一眼,嘴角带着一抹淡笑:“反正机会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我这里一共有两个名额,一个点心,一个干果,都是要摆上去给贵宾品尝的,想不想一飞冲天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举起手来。 “赵公子,我们碧桂阁,愿意八折给中秋月圆大典提供点心。” 毕竟是在富贵阶层面前露脸的机会,谁不想把握? 赵昊这次叫来了四家点心铺,四家干果铺,都是京都中比较有名的存在。 所以一开始,大家就卷了起来。 “才八折?我们荷香园六折!” “我们腊梅园成本价!” “我们……”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杀价。 但最多,也就是压低到成本价以下五六成都不压了,而且脸色一个比一个肉疼。 毕竟,能坐雅座的,可都是富贵人家,口味不是一般的挑剔,提供给他们的可都不是普通点心。 不论是原材料,还是工艺,都要优中取优。 不然这次就不是刷好感,而是自爆了。 接近两百多人,成本可不小啊! 赵昊切了一声,当即就站起了身子:“看来大家并不是很积极啊!这样吧,都回家各自想想,明天中午我们继续讨论。” 说罢,便直接扬长而去。 看他如此居高临下,漫不经心,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赵昊这是什么个情况?我们都赔本做生意了,他怎么还……” “果然,这个纨绔行事处处充满了傲慢。” “我看他不止想让我们赔本,甚至想让我们免费提供。” 门外。 赵昊切了一声。 “免费提供?” “小了!” “格局小了!” “我不仅想让你们免费提供,还想让你们给我钱!” 能让你们在这等场合露脸,还想一文钱不掏? 格局没打开啊! 不过想想这毕竟不是现代社会,也就勉强释然了。 第一百零四章:我女婿实在太畜生了(一更) 乾清宫。 姜峥靠在软塌上,静静地听着曹公公叙述。 “赵昊出了心悦茶楼,就当街挑衅四国文人。” “紧接着心悦茶楼墙外就贴了一张座位图,不过却没有立刻卖座,中午的时候就有不少富贵人家去询问雅座的价格,但心悦茶楼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复,只说一百金起。” “忙活卖座的人是孟龙堂和周九奉,他们讲解完就给人发新的宣传页,不过宣传页有两个版本,一版跟正常的相比并无不同,但另一版,另一版……另一版说结束以后会有花魁大选。” 曹公公讲着讲着,把自己都给说迷了。 月圆大典。 花魁大选? 这就是荒国第一纨绔么? 姜峥都要气笑了:“我还当他真的视振兴荒国文脉为己任了,又作诗又开戏班子的,没想到煽风点火这么久,竟然全是为了他的青楼大业。” 离谱! 真的离谱! 是真的离天下之大谱! 可偏偏放到赵昊身上,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这下,姜峥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他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选人也选的好啊,孟龙堂周九奉……京都的风流种就没他们不认识的!” 曹公公也是在旁边陪笑,心里却是在盘算。 一百七十六个座位,底价都是一百金,算到最后怎么也不得两万金啊! 这个纨绔,想上天! 要知道《女驸马》这场戏,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女也都是十分憧憬的,再加上那意境绝美的“千里共婵娟”,足以让富贵人家砸钱了。 毕竟,对于真正的有钱人家来说,也不差这几百金。 姜峥摆了摆手:“你继续念!” “哎!” 曹公公点点头,继续念道:“三皇子殿下开的青楼有人传信儿过来,说赵昊给每个青楼都写了一封信,让他们想参加花魁大选的,麻溜带钱滚过去。” 姜峥掩着额头,脑仁已经有些涨疼了。 这是赤裸裸的勒索! 他摆了摆手:“继续!” 曹公公继续道:“然后赵昊又跟几家点心铺和干果铺碰面,看意思想让他们便宜提供点心和干果,但有人已经将价格压到成本价的一半了,赵昊还不满意!” “畜生啊!” 姜峥这回是真忍不住了:“连小老百姓的东西他都惦记着?这狗东西差这点钱么?真是个畜生啊!幸亏他没想着当官,不然肯定成为荒国第一巨贪!” 虽然他一下就听出了,如果能为中秋月圆大典提供点心,就算倒贴钱都是赚的。 但他还是为赵昊这种做法所不齿。 这狗东西,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真是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曹公公赶紧说道:“皇上,赵昊如此得意忘形,要不要敲打他一下?” “那自然是要敲打一下的,这茬韭菜如此肥美,不割一刀像话么?” 姜峥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双手却拿着两张宣传页微微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问道:“大伴儿,你看这两页纸长得像么?” 曹公公端详了一会儿,不由开口道:“何止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他也有些迷惑,就算是荒国最好的书法大师,也不可能将两副字写得如此相像。 而且,这两页纸并非是他刻意挑选的,完全有理由相信,其他书籍也是如此。 究竟是怎么达成的,姜峥一清二楚。 毕竟他曾用过的印章多不胜数,登基之后更是天天用玉玺。 但他也知道,这种石刻玉刻工艺极其繁琐,而且成功率很低,尤其是字数这么多的,几十版都未必能成功一版,但赵昊这满满的一页,质量也毫不逊色。 姜峥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这狗东西天天搞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还真能整出来一个有用的,你去把他叫来吧,都订婚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新女婿都没想着给岳父送点礼物,实在不像话!” “哎!” 曹公公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乾清宫。 姜峥则是看着这两页纸,眼神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荒国虽然国号为“荒”,产粮也是十几年前才开始有所富足,但其实并不缺纸。 因为荒国的荒,并不完全因为土地贫瘠,相反有一块面积不小的盆地土地十分肥沃,但这种地方往往存在一种叫做血皇竹草的一种杂草,生命力极其顽强,能掠夺周遭所有的肥力。 这也就导致了不能种庄稼。 不过这种草很适合造纸,造出来的纸质量并不下于宣纸太多,只是颜色有些偏红褐色,所以成色只能算中上。 但这也让荒国的纸张价格始终维持在比较低的水平,甚至还能靠出口为国库创造不少的收入。 再加上荒国这种立国时间短,百姓普遍大字不识几个。 就连京都里的百姓,都差点被赵昊带得满嘴都是“雾草”和“牛逼”。 这都是什么污言秽语! 这种国情,姜峥做梦都想做到教育普及,以荒国为基,重现大汉神朝的光辉。 可这条路还是遇到了拦路虎,最大的一条拦路虎就是抄书。 纸不贵,但抄写贵。 毕竟文人在荒国都是稀有生物,自己的功名利禄还忙不过来呢,怎么可能想着替文盲抄书? 但…… 姜峥看了看手中的两页纸,这玩意能帮大忙! 昊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婿! …… 傍晚。 镇国府。 黑脸汉一踹开门,就扯着嗓门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爽!” “媳妇儿!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爽!” “前几天把我憋的啊!” 回到堂屋,黑脸汉愣了一下:“哎?都在呢!” 本来应该“卧病在床”的儿子和亲爹,都在饭桌旁安安静静地等着上菜。 他很快反应过来,瞅着白秀说道:“你看吧!我就说这爷孙俩是装的!” 白秀切了一声:“得了吧你!前几天也不知道谁在家发牢骚呢,说什么四国狗贼连病人都欺负,非要提刀砍了他们,结果自己吓得三天没有出门,害怕被人戳脊梁骨。 咋?现在你儿子应战了,你又出去摆阔请战友喝酒去了?” 黑脸汉尴尬地挠了挠头:“瞅你这话说的,我赵无敌堂堂神武大将军,是那种狐假虎威靠儿子逞威风的人么?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说罢,就坐到了赵昊旁边,却发现赵昊一直埋着头没说话,状态有些不太对。 一摸脑袋。 哦豁! 热得烫手! 黑脸汉顿时就慌了:“你这死孩子,病还没好出来乱吹什么风啊?你等着啊,我出去给你叫大夫!” 说罢,拔腿欲走。 赵昊赶忙拦住他:“不碍事不碍事!” 他当然不是发烧,而是不知道因为什么,闪烁好长时间的明心文星忽然剧烈地频闪了起来,连带着脑袋都开始发烫了。 马上突破了? 可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间就突破了? 他抬起头:“爹!刚才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黑脸汉瞅了瞅他的双眼,发现眼神无比清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那个方义孺作了一首诗,四国有些文人就搁那吹,说肯定能超过你的词!呵呵,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算他是个高手,但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儿子?” 赵昊:“……” 有点意思,几十首山水诗,再加上“暗香浮动月黄昏”虽然都已经卖出去了,却不曾想还是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再加上有些意外之喜,《女驸马》竟然也能积攒文气。 这么多的积累,终于要将明心文星彻底点亮了。 也不知道彻底点亮以后会有什么效果。 第一百零五章:你是自己跪,还是我帮你?(二更) 良久良久。 明心文星终于结束了剧烈频闪的状态,变得如同第一颗文星一般明亮且温煦。 此时赵昊只觉得双眼一片温热,再次睁开的时候,世界都仿佛变了模样。 朝黑脸汉身上一看,只见他胸口有红白光芒闪烁。 这……是星子? 赵昊有些纠结,难道点亮第二颗文星以后,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来闭眼以后才能看到的星子,现在睁眼也能看到了? 这不坑爹的么? “昊儿?” 白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缺觉,有点困。” 赵昊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不想这件事情。 反正已经点亮了,放在胸口里面也跑不了。 一顿饭吃完,赵昊舒服地瘫在椅子上,并没有回凤梧苑休息的意思,毕竟皇帝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自己得在这守着。 越早进宫,就能越早谈生意。 白秀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儿子:“昊儿,你还记得娘前几天给你说的事情么?” 赵昊有些迷糊:“前几天?说啥事了?” 白秀急切道:“就《女驸马》啊!你不是说,等清越班排完以后,娘就能直接进心悦茶楼看么?你这宣传页都发出来了,肯定已经排完了啊!” 赵昊恍然,好像是有这个茬。 记得当时黑脸汉为了带媳妇儿去看戏,河对岸人实在太多了,就直接买了一艘船漂河里看。 结果白秀看了前半场惊为天人,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能看下半场。 毕竟,后半场才是这场戏的精髓。 尤其是对白秀这个曾经的女中豪杰来说,女扮男装中状元的剧情尤其吸引人。 后来在外面听说,心悦茶楼现在管事的是孟龙堂和周九奉,还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这个戏本跟自己儿子有关系? 只可惜。 后来镇国府天天被四国文人堵门,让她烦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家忍了几天。 赵昊笑道:“没问题啊!孟龙堂和周九奉现在天天在心悦茶楼里面呆着,你们直接敲门就行,反正他们每天临睡前都会再排练一遍,刚好娘能顺便给他们提提意见。” 黑脸汉在旁咧了咧嘴:“家里有个大作家就是好啊,别人都挂树上泡河里等下半场戏,咱们直接进后台指挥彩排!” 白秀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训斥道:“你可别乱指点,我昊儿的大作,可不容许你玷污!” 夫妻俩笑呵呵地出了门,老爷子也回自己屋打坐了,堂屋里除了赵昊,以就只剩一个收拾碗筷的小丫鬟。 估摸着也就十多岁的样子,长相颇为秀气,就是有些面生。 赵昊好奇道:“小丫头,新来的?” 听到他说话,小丫鬟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把碗筷放到桌子上,弯着身子道:“回禀少爷,是!” 赵昊咧了咧嘴,这种场景他早就习惯了。 毕竟顶着荒国第一纨绔的名头,不少民间的小女孩都觉得自己是一头色中恶魔。 瞅瞅这颗星子就知道了,虽然通体也是淡白色的光芒,但却不停渗着丝丝黑气。 这黑气相当绵密,但其实丝丝缕缕,实际量并不多,颜色也十分淡。 毕竟自己也没想着害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的恨意和杀意? “嗯?” 赵昊忽然有些惊疑,因为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就是…… 这些黑气能够打散! 他念头一动,明心文星便猛地一亮,分出了一道温煦的光,沁入这枚星子之中,稀薄的黑气顿时被打散,星子变回了澄净的淡白色。 几乎是同时间,小丫鬟也不害怕了,甚至还抬起头好奇地看了赵昊一眼。 没有半分的厌恶与惧意。 赵昊心中惊了,这明心文星点亮之后,效果也太霸道了吧? 要是所有的黑气都能打散,那自己以后岂不是挚友满天下? 赶明就把皇帝那颗星子的黑气全都打散,然后就能安安心心地当一个真纨绔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门房老韩的。 “公子,曹公公求见!” 赵昊打量他了一下,白光偏暗的星子上,有几缕黑的发亮的黑气到处乱窜。 他又是念头一动,温煦的光照上去,黑气却并没有溃散的迹象。 这…… 莫非,只有刚产生的黑气才能打散? 赵昊有些失望,不过心中也明白,如果所有黑气都能打散的话,自己就无敌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不会是你的敌人。 既然这样,还要后面七颗星子干什么? 看来,只有这种新生的稀薄黑雾才能打散。 究竟什么样的黑气才能打散? 一时间赵昊有很多的猜想,不过究竟是哪种可能,还得多验证验证才是。 “曹公公来了你也敢把他晾外面?快去请啊!” 赵昊有些不悦道。 “哎!” 韩剑锋本来看他在发呆,下意识就想审视审视他,被他训斥了一番,顿时就感觉舒服了,连忙跑到大门口,把曹公公带了进来。 “老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昊一看到曹公公,就笑呵呵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曹公公笑眯眯道:“这不是来给昊爷道喜的来么?” “哦?” 赵昊一副惊喜的样子:“我心悦茶楼开业的事情,都传到您耳朵里了?” 曹公公亲热地拉住他的胳膊:“一阕词,一场戏,整个京都都为昊爷痴,为昊爷狂,谁不知道昊爷您的茶楼要开张了啊?” “嘶……” 赵昊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曹,你是不是把苗王送我父皇的蜂蜜吃了啊?小嘴儿可真甜!” 曹公公笑道:“昊爷说笑了!皇上听说心悦茶楼开业,心中也是欢喜不已,特地让奴婢请您去宫中一叙!” 终于来了! 赵昊心中暗笑,心想这皇帝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不过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辜负。 一阕词,系荒国文脉。 一个印刷术,长久来看,甚至能够影响荒国的国运。 这要是还能绷得住,那就太离谱了! “那还等啥呢?赶紧走啊!” 一炷香后。 乾清宫中。 曹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昊爷,您自己进去吧!” “哎!你忙你的去吧!” 赵昊摆了摆手,乐呵呵地进了大殿。 姜峥正斜靠在软塌上,见赵昊过来,当即斜睨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跪,还是我帮你?” 第一百零六章: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三更) “哈?跪?” 赵昊一脸不解的样子,疑惑地看向姜峥:“父皇,咱爷俩私下就不讲究这个了吧?” “放肆!” 姜峥对他怒目而视:“你和芷羽还未成婚,也敢如此放肆?跪下!” “哎!好嘞!” 赵昊麻溜跪下:“您看,我跪下了!但您总得说说我犯了什么事儿吧?我这又是跟四国文人战斗,又是写戏本丰富荒国百姓精神生活的,结果您还生气!” 姜峥斜睨他了一眼:“这么说,文曲星大人受累了?” 赵昊咧开嘴笑了:“瞅您这话说的,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 姜峥冷哼一声:“你拿着荒国文脉做招牌,借用心悦茶楼疯狂敛财的时候,我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赵昊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连忙向后跪了一步:“拿着荒国文脉做招牌?我不是,我没有,您可别瞎说啊!我赵昊人生格言就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办事,这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啊! 您说我敛财,我要真想敛财,早就连对岸的草皮都卖出去了,况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天我们那的戏剧都是免费给百姓听的。试问这京都谁不知道,我赵昊最不喜欢的就是钱!” “……” 姜峥瞅着他贫嘴的样子,心中又气又好笑。 不过这话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这些天清越班唱戏,那就跟做慈善一样,凡是去看过戏的,没一个不念赵昊好的。 但赵昊盘算的是什么,他又不是不懂。 前半截戏给人免费看,到了女扮男装考状元的情节就戛然而止,这不是逼着人给后半段戏掏钱么? 到头来,还说自己不喜欢钱。 这张狗脸,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姜峥饶有兴趣道:“哦?那文曲星大人倒是说说,前些天四国文人堵着镇国府的门,你手中握着这么好一阕词,却不扬荒国文坛之威,只狗狗祟祟抛出最后一句!怎么?你的词,只有付了一百金才有资格听?” 赵昊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语气愤懑道:“扣帽子也不能像您这样硬扣啊!心悦茶楼对岸至少能容纳几百人吧,何来付百金才可闻一说? 再者,我只是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就在凤梧苑静养了几日,寻思趁这个机会多写点戏本,谁能想到有人敢堵镇国府的门啊?您要是不信,这就派侍卫把清越班的许灵韵抓起来,问她手里是不是有一册比《女驸马》还要优秀的戏本。 至于那句词,根本不是为了斗诗所做,而是为无法与家人团圆之人所写的。您想想,咱们京都有多少不能归家的五国商人,又有多少子女守边关的空巢老人,我送他们一句‘千里共婵娟’,岂不比斗诗有意义?” 赵昊一边说一边抹眼角,仿佛天下的委屈全都让他受了。 不过姜峥看出来了,这狗东西根本一滴泪都没有流,抹眼角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偷瞟自己一眼。 这是什么烂糟演技? 姜峥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演,这小子为了敛财,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可偏偏,这些理由还编得挺像回事。 “所以,你就敢收一百金?” “我也没逼着他们买啊,我赵昊的人生格言就是绝不强买强卖,我还担心一个都卖不出去呢!” 你人生格言刚才还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儿呢! 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姜峥光想一脚踹到这小子屁股上,看这小子恬不知耻的样子,他真是又气又想笑。 “这不是为了敛财?” “那指定不是啊!” 赵昊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姜峥斜眼看着他,手指轻轻地敲着床沿:“既然你不想敛财,那你倒是说道说道,为什么还让那些点心铺和干果铺压价给你供货?连老百姓这点钱你也惦记着?” 赵昊万分委屈道:“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我也没有按着他们的头给我供货啊!而且您也肯定比我懂做生意,这次月明大典本来就是他们打响招牌的好机会。 这机会放在平时可是千金难买的,我只是想让他们贴点钱供货罢了。我赵昊的人生格言就是,从来不让老百姓吃亏!” 又是人生格言! 姜峥嗤笑一声:“你人生格言还有多少,一起说了吧!” “您等等!” 赵昊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舔了舔手指头,翻开第一页:“第一条格……” 姜峥赶忙制止他:“你的人生格言暂且搁置不谈,先说正事!” 赵昊连忙把小册子揣兜里,恭敬道:“您说!” 姜峥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光是卖座位就能吃得脑满肠肥,又何必贪恋百姓兜里这仨瓜俩枣?” “话可不能这么说!” 赵昊一脸认真:“这场大典,买位置的都是冲着我的才华来的,也就是说所有能卖钱的东西都是因为而生的。 别人都说我们镇国府有钱,但其实我爷爷和我爹的俸禄也就那么回事,我的开销全都来自于您给镇国府的赏赐,可每次打完仗,我爷爷都会捐一大笔出去。 我自个儿勒紧裤腰带生活没啥问题,可这不是马上就要成婚了么?芷羽也是被您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我能让她过苦日子?可不得一个子儿一个子地赚么?” 说着说着,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言语之间,充满着成年人的无奈。 姜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昊,想不到从小吊儿郎当的家伙,竟然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付出这么多。 回想他以前,整日吊儿郎当四处享受。 谁曾想刚订了婚,就开始操心小夫妻日后的生计了。 还真就长大了一些。 他不由笑骂:“你堂堂镇国公的孙子,芷羽又是我的女儿,我又岂会让你们饿着?” 赵昊摇头:“爷爷都说了,镇国府的所有东西都是荒国的,只要您需要,他随时会全部捐出去。我这也不是抱怨,就在想我跟芷羽都成年了,总不能一直靠长辈养着吧? 就算我们恬不知耻地靠长辈养,那以后有了娃呢?我们一家三口都嗷嗷待哺,等着吸长辈的血?好家伙,一家三口全都是婴儿。” 姜峥看着赵昊,一时间感慨万千,指着旁边的小软凳。 “别跪了!坐着吧!” “好!” 赵昊点了点头,神色哀伤地坐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 他看向姜峥:“对了父皇!” “嗯哼?” 姜峥也没纠正这个称呼。 赵昊叹了口气道:“这中秋佳节,像孟爷爷和周爷爷这样的老将,待在家也都挺冷清的,我想着把他们一起接过来热闹热闹,但就他们的倔脾气肯定不愿意占我的便宜,要不您出面把座位给他们买下,到时候我再把钱退给您?” “嗯?” 姜峥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颇有深意地问道:“除了他们,你还想请谁?” 第一百零七章:赵昊勾结文官,该死!(四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峥可太了解赵昊了,你说他孝顺吧,也挺孝顺的,但绝对因为孝顺主动去做什么事情。 促使他有所行动的,只有可能是有利可图。 赵昊笑嘿嘿道:“团圆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忘了您呢?要不您带芷羽也一起去吧,她从小到大都在钟粹宫里面待着,我也想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 姜峥斜睨了他一眼:“好你个狗东西,算盘打得还真响!皇家和武将都出面,你的座位价格得,你可真会赚钱啊!” 荒国以武立国,虽然昔日的大荒四将大多已经威风不再,但不论谁提起来,都是心生仰慕。 自己这个皇帝就更不用说了,还有赵定边这个镇国公…… 这么些人一出面,还不得引起权贵阶层的疯狂。 毕竟,可不是所有的权贵都有机会接触到荒国真正的核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赵昊大惊失色:“我这不也是想表明一下对您的心意么?再说也没想赚您的钱,就是想让您做个样子。 到时权贵的钱三七分账,皇家的钱如数奉还,您的面子钱我可不敢贪!” 姜峥有些不满:“我怎么才三啊?” 赵昊赶紧说道:“三是我的,七成才是您的!就算真把座位的价格炒起来了,实际上卖的还是您和武将们的面子,这些钱理应交给您,我怎么可能拿? 到时候究竟是收归国库,还是给武将们包些中秋红包,还不是您一句话的意思?” 听到这话,姜峥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赵昊虽然整日都油腔滑调,现在又钻到了钱眼里面,但其实还挺通情达理的。 自己和武将的出面,肯定能将价格朝上提不少,但赵昊拿只拿三成,其实并不会多赚多少,甚至还有可能亏。 而七成的钱,却足足有好几万金,足够抚恤很多军属了。 荒国之所以能跟中原五国比肩,靠的就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兵将,所以在抚恤军属这一块绝对不能落下。 这笔钱虽然说不上解决燃眉之急,但也绝对能用到正途上。 这小子,有心了! 姜峥心中默数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道:“那好!等会我就让曹公公跟你一起去心悦茶楼,十个位置你说多少钱?” 十个位置。 赵昊估摸了一下,应该就是两个小老头,以及包括孟、周两位在内的在京孤独养老的将军。 他摇了摇头,笑道:“十个座位哪够?毕竟是中秋团圆,总不能让他们自个儿去,不少将军家虽然儿孙战死的不少,但家里多少都有些孩童和女眷,我觉得三十个还差不多,要不……两万金?最好的座位我都给您腾出来。” 这个说法,自然是让姜峥极为满意的,就是…… 他拧起眉毛:“两万金……” 赵昊嘿嘿笑道:“也不用现钱,反正都是要还回来的,干脆搞两个箱子,下面垫着石头,下面铺上金豆,就在茶楼前给人看一看就行。等会怎么样运过去的,明天我就怎么样给您运回来。” “不错!” 姜峥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他了一番,笑道:“你小子……是想让我把芷羽也带过去吧?” 赵昊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一时间竟然有些脸红,扭扭捏捏道:“毕竟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上次乾清宫一别就再也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想她去?” 呵呵! 钟粹宫的墙头都快被你的屁股磨出包浆了,还有脸说上次一别就再也没见过? 姜峥也没拆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赵昊继续说道:“而且要是团圆的话,皇后娘娘肯定也要去,还有皇后娘娘最待见姜乐清,把她带上也行!” “乐清?” 姜峥意味深长地看他了一眼:“怎么?有了窈窕淑女,绿肥红瘦你也想要?” 赵昊赶紧摇头:“我对芷羽这么专一,这您不是埋汰我的么?就是上次去买戏班子的时候,遇见秦知礼了,因为我的原因他跟姜乐清的事情不是黄了么?我就寻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看能不能让他们把误会解释清楚。” “哦?你跟秦知礼关系很好?” 姜峥眯了眯眼睛,杀机一闪即逝。 赵昊笑呵呵道:“还行吧!这货憨头憨脑的,就是整天憋到家里读书,要是多出来浪一浪,说不定也能成为孟龙堂周九奉那样的人中龙凤。” “哦……” 孟龙堂周九奉那样的人中龙凤…… 姜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上乐清吧!”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好像只是批准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随即便把那两张宣传页取出来,丢在了赵昊的面前。 “你不是缺钱么?这个东西开个价!” 赵昊有些疑惑:“这玩意也能开价?” 姜峥愣了一下,这小子难道不知道刊印书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么? 吸权贵血的时候,表现得精明无比。 怎么到正事儿上了,却守着一座金山浑然不自知呢? 他摇了摇头:“自然是能值一些钱的,你给我讲讲,这东西你是怎么刊印的?” “这还不简单?” 赵昊撇了撇嘴,便直接将雕版印刷术大概给讲了一遍。 这个世界印刷术不是没有,在大汉神朝的末年就出现了。 只不过后面,先是大汉分崩,又是国与国间连年征战,民间的创造力始终上不去,所以一直停留在摹印和拓印石碑的水平。 姜峥听得眼睛直发亮,赵昊说的方法,不仅工艺更加简单,就连成本也能压得十分低廉。 他有信心,只需不到三年的时间,就能让启蒙书籍进入千家万户。 赵昊神色疑惑地看着姜峥:“就这破玩意儿也值钱?” 姜峥心中暗气,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这玩意儿比你整个月圆大典都值钱! 他摇了摇头,直接甩给赵昊一块玉佩:“这玉佩至少值一千金,它归你,印刷术归我!” “这,这怪不好意思的。” 赵昊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美滋滋地把玉佩揣到怀里:“您想给我发钱就直说啊,用这破玩意儿当借口……” 姜峥瞅着他,沉默不语。 赵昊笑嘻嘻道:“您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就让老曹跟我一起去心悦茶楼订座吧?” “你问我别的事情?” 姜峥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如隼:“我倒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赵昊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搓着手:“我,我干了啥,您不是都知道么?还能有什么瞒着您?” “哦?” 姜峥不置可否,审视他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一笑:“行了!滚蛋吧!” “好嘞!” 赵昊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出了乾清宫,叫上曹公公就出宫了。 乾清宫中。 姜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忽然,空荡荡的宫殿中传来了姜淮的声音。 “勾结文官,该死!” 略微仓促的上架感言! 本来以为十二月一号上架的,由于种种原因提前到了十一月二十八号,也算做到了一开始“上架前每天四更”的承诺。 截至目前,免费章节二十五万字。 事业线正式开启,危机正式展露。 虽然有读者老师说我水,但该有的人物和矛盾总算铺出来了。 还是觉得水咋办呢,所以有了上架前的日万爆更,嘤嘤嘤…… 怎么说呢,放牛娃比较看重细节,不允许有硬推的情节。 尤其写这本书的时候,放牛娃码字速度极慢,每天万字的更新,往往要在电脑面前坐十几个小时,很难变回以前那个日码两万的尼斯湖大水怪了。 接下来事业线开启,主角直面的危机会更多。 节奏肯定会加快,但日常依旧不会丢。 用心写日常。 用脑浆烧剧情。 用生命开…… 划掉!放牛娃从来不开车。 总之,放牛娃不会水,任何对主线或人物可有可无的剧情我都不会写。 上架当天,大概有四万字的更新。 到后面的常规更新,至少平均日万。 希望读者老师们能够支持正版订阅。 比心~ 《大荒扶妻人》略微仓促的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莫慌…… 二十八号(周日)中午十二点以后上架……哭惹~全都怪我,该沉默时不沉默,该说清时哭惹…… 《大荒扶妻人》莫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我会给你一个杀他的理由(免费章) “勾结文官,该死!” 声音还没消散,姜淮的身影就在姜峥面前凭空出现。 姜峥却并不如同她那般杀气凛然,反而微微笑道:“皇姐稍安勿躁,因为这个秦知礼,秦恪现在都被整个文官集团排挤。赵昊与他亲近,反倒没有了勾结文官的嫌疑。” 姜淮冷哼了一声:“你竟如此为他开脱,当了这么多年帝王,却还是如此妇人之仁?” 姜峥笑着摇头:“并非开脱,赵昊这小子聪慧异常,却又目光短浅,朝堂之事一概不懂,国家兴替之道更是茫然未知。不然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大大咧咧地说出秦知礼的事情,更不会如此轻贱这雕版印刷术。” 姜淮神情凛冽:“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呢?” 姜峥笑着说道:“我看这小子城府并不深,虽然手段既下作且有效,但从来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若我刚才再逼问他几句,恐怕他自己就把青楼的事情交代了。就算真是他的伪装,总不能从一出生就开始伪装吧?” 本来姜峥想着把青楼的韭菜也割一茬,但想想自己从赵昊身上割的已经够多了。 总得给他留点老婆本,总不能让芷羽嫁过去过苦日子。 姜淮眼神中闪过一丝狞色:“未必!赵昊可是那个人的孙子,看似城府不深,其实满肚子都是算计。同样的亏,你难道还要吃第二次么?” 一听到“那个人”,姜峥的神色也变得阴沉了下来。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当时只是私怨,并非国仇,不必斤斤计较!” 姜淮冷哼一声:“若真是这样,我们又何苦找寻她数十年?作为皇姐,我只能警告你,莫要丝毫放松警惕。 我们杀兄弑弟才接手了姜家的江山,若在我们手中改了别姓,到了下头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你念及与赵定边的情分,我可不念!等着,我会给你一个灭掉他的理由。” 说罢,身形便逐渐虚化,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姜峥神情茫然,却又有一缕杀意滞涩在眉头,良久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想让姜姓江山万无一失,可若真有那么简单,自己又何苦纠结如斯? 荒国如今的疆土,虽然大半都是自己从异族手中抢回来的,但其中又怎能少得了几代君主的铺垫? 如今齐魏两国敬荒国,畏荒国,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强兵悍将! 这些强兵悍将,却都是赵定边一手带出来的。 虽然姜峥笃定这些都是忠君之人,即便赵定边反了,他们也未必会跟随。 但若自己灭掉镇国府一脉,势必会军心涣散,届时几十年打下来的疆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还回去一大半。 可若是不灭,自己那些儿子又有谁能镇得住他们? 离不开! 容不下! 从私心来说,他希望自己老伙计一家能安安稳稳把日子过下去。 但同时他又无比需要一个能狠下心灭掉镇国府一脉的理由。 唉…… …… 华灯初上。 心悦茶楼。 朝向河的那头正在唱戏,还是《女驸马》的上半场。 面向大街这头,却是热闹得很,有不少富家的公子和小姐都在询问座位的价格,这里面甚至包括不少文臣的子弟。 虽说他们大多都看赵昊不顺眼,但这一方面是《女驸马》,一方面又是足以捍卫荒国文脉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于公于私,出席这里都是一件美事儿。 总不能当着中原五国的面内斗吧? 大家都拎得清。 赵昊到的时候,孟龙堂已经被整得不厌其烦了,赶紧拉着赵昊进了屋。 “日天哥,我好烦啊!” “他们一个个都想着一百金就把座位拿下来,我说暂时还不能卖,他们就骂我摆谱!这些穷逼……我跟他们摆谱怎么了?”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心想这货屁股怎么这么快就歪到资本家那里去了。 前些天全身上下加起来都凑不够一金,大街上吃碗面条都嫌人家放肉太少不值那个价。 结果现在…… 好家伙! 人家只是想一百金买个座儿而已,这就穷逼了? 不行! 改天一定得跟这俩兄弟上上课,不要被资本遮蔽了双眼。 但又仔细想了想…… 好家伙! 貌似我就是个资本家? 先不管这个了…… “先不说这个,我爹娘呢?” “伯伯婶婶刚才听完戏,就直接走了。” 孟龙堂从兜里掏出十颗金豆:“临走的时候说你做生意也不容易,让我们哥俩好好帮衬一下。我可没想要,是他们硬塞给我的。” 说着,就准备把钱还了。 赵昊笑道:“收起来吧!等以后咱们做大了,十金最多只能算是零花钱。” “哎!” 听到赵昊这么说,孟龙堂才笑呵呵地把钱揣到了兜里。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赵昊不由问道:“有人来闹?” 孟龙堂呵呵一笑:“闹的人多了,有四国文人,也有咱们荒国的纨绔,不用鸟他们!” “哦……” 赵昊情绪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毕竟一百金打底的价格,任谁都不会不肉疼。 闹呗! 闹又怎么样? 会影响我赚钱么? “老孟,大图准备好了么?” “那指定准备好了啊!” 孟龙堂连忙跑到柜台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布,这便是超大版的座次图,将场中一百七十六个座位全都编过号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话说咱们这能坐满么?我看很多人都舍不得买,刚才我和老周可挨了不少骂!” 虽然想参加这场中秋月圆大典的人不少,但这价格实在坑爹。 再加上两人也是京都成名已久的废物纨绔,挨点骂再正常不过。 赵昊嗤笑一声:“你担忧的事情,应该是他们会不会因为抢座位而打起来!” “这……” 孟龙堂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什么赵昊能说出如此张狂的言论。 不过想了想,日天哥从来不吹逼。 各种意义上。 想通了这些,他心中也有底多了。 挨骂就挨骂,只要不耽误日天哥的正事儿就行! 于是他抱着座次图,便高高兴兴地跟着赵昊出了门。 众人看到赵昊出来,顿时热闹了起来,毕竟赵昊才是这场中秋月圆大典的话事人。 “赵昊!你这也太过分了,一百金一个座位,穷疯了吧?” “就是!到时候一个位子卖不出去,我们心里不舒服,你面上也不好看啊!” “你为荒国文坛争光,我们大家给你这个面子,但你要是不给我们面子,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赵昊扫视了一眼这些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以及满面油光的富商,不禁咧了咧嘴:“瞅你们这话说的,我赵昊是那种爱面子的人么?我爱的是钱!” 众人:“……” 赵昊继续说道:“我们心悦茶楼赚钱,靠的是真才实学。一分价钱一分货,你们要是觉得不值,也没人逼着你们掏啊! 河对岸有不要钱的空地,河里面也有能让你们浮起来的水,反正你们放心,我们心悦茶楼有节操的,从来不赚穷苦百姓的钱!” 众人:“???” 你说谁是穷苦百姓呢? 你们全家都是穷苦百姓! 赵昊瞅着这些满身富贵气的人脸上精彩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自己和资本家的区别。 娘的! 我赚的都是富人的钱,反过来还给穷苦百姓白嫖,这算是哪门子的资本家? 我这明明就是人民企业家、艺术家,良心大大的有啊! 显然,这番话惹怒了不少人。 “赵昊!你欺人太甚!” “想不到区区一台戏,就能让你变得如此猖狂!” “走了!不买了,我看看到时候谁尴尬!” 一群人作势要走。 这个时候。 “驾!” 一人一骑,飞驰而来。 众人转头一看,发现曹公公已经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纷纷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曹公公来干什么? 莫非…… 只见曹公公身穿锦袍,纵身一跃便从马上跳了下来,面带微笑地朝赵昊走去。 “昊爷!听说中秋月圆大典从你这儿订座?”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曹公公可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皇帝的意思。 难道这场中秋月圆大典,皇帝也要来? “老曹!你也来了!” 赵昊亲热地搂住曹公公的脖子,压低声音语气真诚道:“你今天真特娘的帅!” 曹公公乐呵呵直笑:“昊爷真会说笑!” “我喜欢说笑,但从来不舔人!有一说一,雀食蟀!” “哦?” 曹公公也来了兴趣,压低声音问道:“那昊爷可否形容一下?” 赵昊从怀里摸出一颗金豆,笑嘿嘿道:“看见了么?今天你就跟它一样帅!” 曹公公:“……”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众人都有些心里没底。 他们并不讶异于两人这么亲热,毕竟皇帝的贴身太监和赵昊关系好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他们只好奇,曹公公这个时间点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只是他一个人想听戏,就一切好说。 若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 “传皇上口谕!” 就在众人瞩目之际,曹公公猛然高喝一声。 众人听到这个,当即面色一变,纷纷跪下。 曹公公瞅着站得板正的赵昊,压低声音道:“昊爷!我传口谕呢,给点面子!” 赵昊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我父皇说什么了?” 众人闻言,皆是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安阳公主还没进门呢,你就开始父皇父皇地叫,整个京都也就你赵昊敢这么干了吧! 曹公公面色严肃:“皇上口谕:中秋月圆,远寄相思,特命赵昊留上座三十。” 果然! 众人皆是目光一紧。 心中不免有些复杂,皇帝这是公然给赵昊站台啊! “三十!” 赵昊却是面色一变:“这可是三十个上座啊!弱弱地问一句,我父皇给钱么?” 众人:“……” 曹公公也是怔了一下,心想这纨绔为了赚钱,真的是豁得出去啊! 皇帝的钱,你也敢当众伸手要? 他微微一笑:“昊爷放心,这次中秋月圆大典是你呕心沥血办出来的,自然不会白白占你便宜!来人!” 话音刚落,就有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车夫费劲地搬下来一个箱子,得到曹公公点头示意以后,便直接将盖子打开。 黄澄澄的金光,顿时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曹公公笑眯眯道:“两万金够么?” “那指定够啊!” 赵昊脸上的忧色顿时消失不见,乐呵呵地问道:“曹公公,这三十个座位都是给谁留的?” 他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于是纷纷竖起耳朵听。 毕竟,能让皇帝斥巨资买下来位子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曹公公笑眯眯道:“届时皇上会与皇后一起,携乐阳、安阳两位公主出席。另,镇国公、神武大将军、白越将军遗女白秀、孟青山老将军、周立城老将军,冯程老将军及其夫人孙女,秦云将军……” 一个个名字从曹公公嘴里说出来,落在众人耳中就如同一阵阵惊雷。 这些老将军,虽然大多已经退伍,但曾经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多么赫赫有名? 都是单独拿出来,就能在京都赌坊界,能以他们的名字单独开赌局的大佬! 曾经的大荒四将,白越战死,孟青山和周立城终身残疾,膝下子孙近乎死绝,仅剩的冯家一脉,也是全员投入军中,只剩下一个小孙女侍奉左右。 尽管这些名字对他们已经有些久远了,可一提到,便会由衷地升起敬意。 难怪皇帝竟然愿意花重金! 真是皇恩浩荡啊…… 曹公公笑眯眯道:“还请昊爷准备好茶水糕点,莫要怠慢了贵客!” “放心放心!这些可都是长辈,我怎么可能怠慢呢?” 赵昊笑呵呵地站起身,美滋滋地合起箱子:“老孟,老周,赶紧把钱搬回去!” “哎!”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铆足劲把箱子搬进了屋。 赵昊则又跟曹公公寒暄了几句,便把扶上了马。 等曹公公走了,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诸位,你们刚才不是要走么?” 赵昊笑眯眯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强买强卖!” 众人:“……” 他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离开的。 这个时候,孟龙堂和周九奉也拿着笔墨出来了。 赵昊笑眯眯地接了过来,直接在外墙的座次图上画了起来,当即就把最好的三十个座位标了出来。 不过除了这三十个座位以外,还有几个位置极其优越的位子,而且一看就离几个大人物比较近。 这……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 “赵公子,一百金好像还挺便宜的,要不咱们现在就订下来?” “一百金,我订俩!” “我……” 赵昊直接挥手打断了他们:“停停停!大家静一静,现在我也有些懵。我这个人一懵,就容易算不清楚帐,要是多收你们钱就不好了!” 他看向卧龙凤雏:“老孟,老周,剩下的这些座儿咱们明天拍卖!” 然后,又扫了一眼众人,一字一句道:“一个一个拍!” 众人:“……” 他们都有些懵。 这赵昊……真是一个狠人啊! ~~~~~~~~~~~~ 出了一些状况,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架了。 不能让大家断粮,先四千五百字的免费大章奉上,一天一万的底线不能丢。 未来几天不定时上架,嘤嘤嘤~ 第一百零九章:我当狗有什么不好?(今日万字) 交代完拍卖的事情,赵昊就直接回家睡觉了。 今天经历的事情稍微有些多,而且刚不久还跟姜峥在乾清宫演了那么久,早就累得不要不要的了,便准备泡完澡就睡觉,结果泡着泡着就睡着了,还是红苓把他擦干净放到了被窝里。 他倒是睡得香。 皇帝为武将订座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京都炸开了。 本来还在观望的青楼,现在已经彻底躁动了。 的确,中秋月圆大典跟他们没关系,唯一的联系,只是一前一后用了同一个场地。 更不可能指望皇帝和那些武将们观看花魁大选,真要观看,他们反而要慌。 问题是什么? 问题就是这么大一波人,不可能说散就散,按赵昊宣传页上说的,其实整个月圆大典,算下来只有一阙词,以及一出长达一个时辰的《女驸马》。 全部结束以后,时间并不算太晚,这些人会立刻散去么? 能订上位置的,非富即贵,应当有不少风流才子也会到。 最重要的事,还有赵昊这位青楼大佬坐镇。 以前每个青楼都会自个儿选花魁,由恩客打赏的钱财数额排名,新选花魁的人气大多都会高涨一段时间,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逐渐下降。 为什么? 就因为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说不好听点就是各个青楼自己的自娱自乐。 那这次呢…… 丝毫不用怀疑,这必定会成为几十年来最权威的花魁大选。 这要是被赵昊以及这么多权贵之人认证,那选出来的花魁可不是只红一段时间而已了,要是排名再靠前点,甚至能带动整个青楼的客流量。 这么好的机会,能放弃么? 天香阁。 杨妈妈苦口婆心道:“我的好梨诗,我求求你了,你就教那些小姑娘们一手吧!我知道你想等赵昊,我也给你等了,但咱们天香阁总得捧出一个新的来吧!” 梨诗慵懒地靠在香榻上,娇笑着摆手:“知道啦,知道啦!等会我便转悠转悠,看见资质好的便教一教,杨妈妈还是想着怎么筹钱吧!” 听到梨诗同意,杨妈妈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荒国虽然地处贫瘠,但其实美女一点也不少,而天香阁作为京都排行前三的青楼,有花魁资质的美人胚子至少也有十个八个。 但有花魁资质,并不代表一定能成为花魁,因为气质、谈吐和仪态实在是难培养。 用赵昊的话说,要么不够纯,要么不够欲,要么不够骚。 别说三点全占,占一点就是红牌,占两点就能称作花魁,占三点…… 全京都的青楼中,也只有梨诗姑娘一人。 结果梨诗还为了等赵昊,不想参与其中惹赵昊不高兴。 这等有后台的当红头牌,杨妈妈也奈何不了她,干脆就由她去了,但若是赶在花魁大选之前,能调教出来一两个,那就一点也不亏。 “唉!还是先去筹钱吧!” 杨妈妈摇了摇头,就直接离开了天香阁。 赵昊敢说出“想参加,就带着钱滚来心悦茶楼”这种话,就不可能让这些青楼一块肉都不掉就参加。 毕竟京都三十多家青楼,赵昊肯定不会让他们全部参加。 她这里是有不少钱,但想要动用,还得经过幕后老板批准才行。 不止天香阁。 其他青楼也有着相似的动作,毕竟这次赵昊的动作实在太大的,他们丝毫不敢忽视。 …… 另一处比较热闹的地方,则是白马会馆。 “方先生不必担心,您那首山园小梅不可能输。” “是啊!虽然赵昊那一句不错,那您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分毫不差,而且一首七律,句句都在水准线之上,又有什么可输的?” “如此一首绝美的七律,不管放到中原五国哪一国中,都是名篇的级别,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荒国的小儿。” “荒国皇帝出席月圆大典也好,让他亲眼看一看,荒国的文坛是怎么输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 方义孺却皱着眉头,怎么都笑不出来。 的确!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此等名篇,的确很难输。 但他要的只是不输么? 他要的是赢! 毕竟中原五国底蕴深厚,面对一群泥腿子建立的荒国,你能做到的只是不输? 没赢,就是输! 方义孺现在心中之留有一丝希望,那就是赵昊的词除了最后一句,其余大多都在水准线以下。 不然就算不是特别惊艳,也最多只能算是平手。 他心里虚! 所以他才坐不住,提前将这首《山园小梅》放了出去。 因为笃定赵昊的那阙词肯定是在月圆大典上放出来的,干脆提前几天爽一爽,至少让大家都知道我方义孺也不是好欺负的。 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的,至少方家的商铺和四国会馆的门外堵着指指点点的荒国百姓变少了,其他国家的文人见到自己,也是交口称赞。 这样,最起码能止点损。 给自己赚一些声望,好朝晋国方家本家要钱。 只要能要到赎回蛇女订单的钱,那就一切好说。 “诸位不必担忧,我既然敢跟赵昊斗诗,便已是成竹在胸,又焉有害怕的道理?” 方义孺自信一笑:“敬远,我们走吧!” “是!” 方敬远点了点头,便搀扶着方义孺,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四国会馆。 坐到马车上以后,方义孺才问道:“座位订到了么?” 方敬远不由苦笑:“二爷爷,您是不知道现在心悦茶楼外面有多热闹!本来我也想着一百金给您买一个座位的,但现在荒国的皇家和武将都被搬出来,座位又改成了竞拍,恐怕最普通的座位也要两百金朝上了。” “这……” 方义孺迟疑了,旋即咬了咬牙道:“我就问你还有没有钱!” 方敬远摊了摊手:“二爷爷,我现在一家店铺都没有正式接手,一百金已经是我所有积蓄了!” 方义孺叹了一口气:“也罢!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帮我想办法…… 方敬远嘴角抽了抽,这是给你订座位,什么叫帮我想办法? 他该不会把帐记到我头上了吧? 方敬远小声说道:“二爷爷,其实这场月圆大典咱们不去也行,反正只是斗诗,等赵昊把完整的词放出来就行,又何必亲临现场?” “哼!” 方义孺有些不悦:“斗诗斗诗,连人都不敢出现,还叫什么斗诗?我大晋国丢不起这个脸!若让人知道,我们是订不起座才不出席,那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其他四国可以笑我们,荒国这些泥腿子凭什么笑我们?这个座位我们一定要订,不仅要订,还要订最好的!” 方敬远神色一凛:“二爷爷教训的是!” 方义孺嘴巴动了动:“所以……你真没钱了?” 方敬远:“???” 合着您兜里一金都没有,借钱也要摆谱? 见他神色有异,方义孺知道再说下去就有失威严了,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等到了方家商号,却发现有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人正在大厅里面坐着。 看到这中年人的衣服,方义孺当即神色一凛。 因为这衣服,正是方家长老会的执事锦袍,方家在其余五国之中皆有商号,这天高皇帝远的,难免会闹出一些幺蛾子,便会从长老会中派出一名执事,监管分家商号的一举一动。 平时,这些执事只会隐藏在暗处,只有在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露面。 这次…… 中年人看到方义孺,缓缓站起身,神情倨傲地冲他拱了拱手:“见过堂叔,忠云有礼了。” 方义孺心中一沉,脸上却是笑眯眯道:“原来咱们方家驻荒商号的执事是忠云啊,你忽然出现,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方忠云笑容凛冽,反问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堂叔难道不知道么?” “可能年纪大了,对各种事情都不上心,我还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方义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随后拍了拍方敬远的肩膀:“跑了这么一天,你肯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跟你族叔说几句话!” 方敬远闻言,赶紧小跑出门。 执事虽然几乎从来不出现,但作为方家人,他也是清楚执事的权力究竟有多恐怖。 现在忽然出现,自己这二爷爷,指定没有好果汁吃。 要是如此狼狈的一幕被自己亲眼目睹,以后干脆也别在方家混了。 于是大厅里面只剩下了方义孺和方忠云两人。 方忠云开门见山道:“堂叔,敢问你手上的蛇女订单呢?” “蛇女订单?” 方义孺手心冒汗,却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自然是……” 方忠云直接挥手打断:“驻荒商号里什么情况,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清楚,这些天商号近乎停摆,暂停了不少大宗的生意,若不是你私自动了本金,万不至此。” “忠云你听我……” 方义孺还想解释。 方忠云再次打断:“堂叔现在要做的不是解释,而是想办法把订单拿回来,在荒国的生意好不好是你自己的事情,区区蛇女也值不了几个钱,也未必能入那位大人物的法眼,但她至少能带来一丝机会,若因为你的贪婪错过这个机会,后果可想而知!” 说罢,也不管方义孺渐趋灰败的脸色,直接走向门外。 临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堂叔来的时间不长,所以不太清楚荒国这边的情况,我只能告诉你,上一任驻荒的理事,并不是染病死的!” “什么!” 方义孺瞳孔骤然一缩,他也是两年前才到的荒国。 上一任理事是一个和他同辈的老者,传言是感染风寒死了,所以自己才有来荒国的机会。 却不曾想…… 不是染病死的? 还能是怎么死的? 他还想问问方忠云,但门前已经空空如也。 “这……” 方义孺面色灰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就知道,驻荒商号这边条件这么优渥,如果没有其他的古怪,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到自己? 上一任死的时候,好像就是在某个重要节日之后。 这次的拍卖会,也是在中秋之后的五天,莫非…… 抬望眼,夜沉如水。 方义孺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 翌日上午。 赵昊神清气爽,用过早饭就直接赶到了心悦茶楼。 此时,茶楼外已经挤满了想要拍卖的人,卧龙凤雏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 也幸亏他们听了赵昊的话,想要参加拍卖的人,都得搞一个资产认证,至少要亮一下兜里有一百金以上,才能进入一楼大厅。 不然……心悦茶楼就算再大,也得被人挤爆了。 人头攒动,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赵昊过来。 作为心悦茶楼的老板被这么无视,赵昊也有些无语,就让一个戏班子的人上去叫孟龙堂。 看到赵昊,孟龙堂忙让那人顶上,兴奋地跑了过来。 赵昊问道:“今天情况怎么样?” 孟龙堂指了指人满为患的大厅,笑嘿嘿道:“光是竞拍的都两百多人了,有些人肯定不止想订一个座,绝对能够全订出去!都是按你说的,座位都是从低到高拍,估计到最后荀山荀泗狗脑子都能拍出来!” “荀山荀泗?” 赵昊愣了一下,下意识朝那边望了一眼,刚好和荀山荀泗六目相对,隔几排的地方,秦知礼也望了过来。 看来这些文臣还是看自己不顺眼啊,都不亲自到的…… 不过想想也是,只是买座而已,堂堂朝廷大臣抛头露面的确有些不合适。 他本想过去给秦知礼打一个招呼,没想到几个人先过来了,只不过秦知礼与他们距离隔老远,一看关系还是不咋地。 “哟!这不是荀家三公子和四公子么?你们不计前嫌,来给我送钱,赵某真是无比感动啊!” 荀山神情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摆出一副笑容:“赵兄的茶楼开业,我们怎么能不来捧一个场子呢?不过赵兄你看,这一百多个座位,一个一个拍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不如这样,我们荀家也看上了四个位子,直接高价买下来如何?” 赵昊不置可否:“哦?不知道你们想要哪四个位子,准备出多少钱?” 荀山笑道:“从三十一到三十四,两千五百金怎么样?” 四个座位,两千五百金,合每一个座位六百多金,看起来也不少。 但三十一到三十四,都是除给皇帝的那一批外最好的座位了,不仅靠前视线好,而且还能离皇家和武将特别近,朝那一座就能彰显你的身份。 你就掏六百金? 想屁吃呢! 赵昊呵呵一笑:“两位荀老弟,我们茶楼讲究的就是公平买卖,别人都在公平竞拍,若我私自把座位给了你们,不管价格是不足还是溢出,恐怕都不足以服众。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面色严肃,一字一顿道: “我赵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的人!” 荀山荀泗脸色有点难看,当即就知道想提前买是不可能的了,哼了一声便转头离去,看到秦知礼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嘲讽道:“秦公子还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赵兄最讨厌走后门的人了么?” “哦……” 秦知礼神情有些恍惚,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颓然,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淡化了,但赵昊很清楚,跟自己前几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位置不是很一样。 “欸?秦兄!” 赵昊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你也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秦知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也算是吧,不过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 说着,他望了一眼墙上的座次图,目光停留在了划给姜乐清的位子上。 这大情种,倒也是耿直。 赵昊搂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我前几天不是答应你了一件事情么?” “嗯?” 秦知礼本来茫然的眼神顿时一亮,赵昊答应的事情,不就是创造一个自己与姜乐清相见的机会么? 赵昊指着座次图:“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姜乐清安排到最边上么?” 秦知礼的眼睛更亮了,但还是有些疑虑:“旁边不是过道么?” 赵昊笑了:“你傻啊!我作为主办方,忽然觉得某一个位子风水不好,临时调一下位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妙啊!” 听到这句话,秦知礼瞬间从浑浑噩噩的状态脱离了出来,看向赵昊的眼神满是感激。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回家吧!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的婚事黄了跟我有一定的关系,这次咱们算扯平了,不过能不能重新追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赵兄!” “秦兄客气,回家吧!” “哎!” 秦知礼点了点头,神清气爽地转身离去。 荀山脸都绿了:“秦知礼,原来你早就当狗了?” 秦知礼当即就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不能因为这个人毁了一天的好心情,便轻蔑一笑反问道:“我当狗有什么不好?” 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你!” 荀山无语凝噎,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赵昊。 秦知礼都能走后门,那我们…… 毕竟,照现在这个架势看去,想要把那四个座位拍下来,没有四千金可能是不行的。就算他们爹是丞相,也不可能为了一场月圆大典,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钱啊。 这个时候,孟龙堂抢先说道:“看什么看?没听见我们日天哥说么?他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的人!” 荀山荀泗:“???” 赵昊没有跟他们继续废话,而是向孟龙堂问道:“青楼和点心干果铺的人都到了么?” 孟龙堂嘿嘿笑道:“一大早他们就都来了,都老老实实在二楼等着呢!” “好!你继续忙吧!”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直接去了二楼。 这次他大操大办,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目的就是大肆捞钱。 但其实,这只是他的次要目的。 应该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一大波操作都是我搞青楼之前的铺垫吧? 上了二楼,刚好碰上了准备下楼的许灵韵。 赵昊冲她点了点头,就准备忙正事。 却不料许灵韵拦住了他,可是嘴唇动了又动,始终说不出话来。 赵昊不由笑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许灵韵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赵班主,我想替婉梨订一个座位,我们清越班从建立伊始,就受到了她不少的照顾。” “没问题啊!为什么要给我说?” 赵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不过看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又瞅了一眼下面,一个垃圾座位都马上拍到四百金了。 顿时就明白了许灵韵的意思。 他忍不住乐了,估计许灵韵也挺无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演唱会最垃圾的座位,卖出去的价格都比我的身价高。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上哪个位子,随便叫个价,反正都是咱们自己人,又没人收你钱!记得拍一个好点的,毕竟宁婉梨是齐国公主,你要是给她一个差的,那小心眼的女人估计要记你一辈子。” 许灵韵心中喜极:“多谢赵班主!” “行了行了!我先去忙正事了!” 赵昊摆了摆手,就朝二楼厢房走去。 许灵韵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暖烘烘的。原本她以为赵昊虽然有才华,但心中还是很计较利益的,却没想到关键时候一点都不计较得失。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好点的座位,恐怕一千金都不止了。 自己人…… 而此时,赵昊已经被好几个青楼的老鸨龟公拦住了。 “赵公子,你终于来了!” “花魁大赛,我们怡红院参加了!” “我们也参加!” 赵昊脸色愠怒:“一个个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我还有正事要谈,滚回厢房给我等着!” 说罢,直接甩袖离开进入了隔壁的厢房。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隔壁的厢房,都是些干果铺和点心铺的人。 这些小摊小贩,难道比我们青楼的人还重要? ~~~~~~~~~~~~~ 今日两章万字,打完收工 第一百一十章:昊弟!太升哥来给你治丹田了!【万字求首订】 推开雅间的大门的瞬间,就有数道目光“刷刷刷”地汇聚到了赵昊的身上。 刚在在门外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没想到赵昊上二楼以后,第一时间竟然是跟自己这些人谈生意。 外边的那些,可都是京都里面有名的青楼啊! 自己这些人,想要给他们供货,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没想到,赵昊竟然如此看中我们。 一时间,他们竟然有些感动。 赵昊则是被这种感动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心想老子就是想晾一晾那些拒客于千里之外的青楼,你们搁这边感动个什么? 不过他还是笑着坐了下来:“大家都是老老实实做产品的实业家,我怎么能把你们怠慢了呢?” 听到这话,众人更感动了,纷纷说道。 “赵公子如此深明大义,我们佩服!” “真是惭愧,赵公子如此对我们,我们昨天还那么怠慢你!” “赵公子,我男人已经走五年了,我还能生。” 赵昊愣了一下。 嗯?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一个风姿绰约的熟女姐姐正冲自己抛媚眼。 他认得这人,京都最大点心铺点酥庄的老板娘,名字叫柳飘絮,经常听孟龙堂提起她。 虽说是个小寡妇,但其实过门那天还没洞房男人就死了。 一人搞出了很多味道不错的小点心,把点酥庄从一个小摊带成了现在京都最大的点心铺。 现在才二十五岁,也算是个人物。 赵昊没有跟他们扯太多,毕竟这次薅他们的羊毛,只是为了在姜峥面前维持自己锱铢必较的人设,还真没指望这些人给自己提供多少钱。 钱再多又怎么样? 可能还抵不过下面一个座位。 于是他开口道:“我们闲言少叙,开始竞拍吧!”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相似的场景,他们昨天还经历过一次,但现在心态完全就不一样了。 特娘的! 皇帝都会参加的月圆大典,自己只要竞标成功,就是“皇家认证”的产品。 而且皇帝对民间的生意人特别宽容,就算打着“皇家特供”的名号,只要食品不出问题,大概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一来,在京都其他地方开分店的阻力就会降低不少。 “我们碧桂阁,免费不限量给月圆大典供应点心,并且出价两百金。” “我们荷香园,免费不限量,出价两百一十金!” “我们……” 毕竟都是民间小商铺,实在是拿不出太多的钱。 别看才两百多金,说不定已经是他们除原料费以外所有的现金流了,拍下这个名额,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恐怕要拮据不少,不过有“皇家认证”这四个字,用不了太久就能回本。 哎…… 这些人太穷了,赵昊甚至有些不忍心收他们的钱。 不过想了想,拍下这个名额,他们肯定是赚的,而且自己的人设也不用崩了,大家双赢。 “大家别争了,我们点酥庄出五百金,点心铺的名额,我们要了。”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惊了。 赵昊也颇为诧异地看柳飘絮的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寡妇这么有钱。 他看了一眼众人:“还有出价更高的么?” 几个点心铺的老板面面相觑,最终放弃了竞争。 五百金,这特娘的拿出来就直接破产,这还争个什么啊? 最终,点心铺的名额归了柳飘絮。 又一刻钟过后,干果铺的名额,也以三百金的价格成交了。 赵昊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便把这些小商铺的老板都送了出去。 临下楼的时候,柳飘絮忽然转过头笑道:“赵公子,我刚才说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赵昊面色一凛,瞅了瞅她的身段,的确还挺好。 难怪她男人洞房之前就因为太激动死了…… 只可惜,让我赵昊扶妻可以。 扶别人的妻…… 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直接岔开话题:“没想到柳庄主家底竟然这么厚。” 柳飘絮掩嘴轻笑,指着下面还在拍卖的人:“赵公子说笑了,我这是在拿五百金买未来,下面这些人却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听一场戏。” 赵昊笑道:“以柳庄主的魄力,迟早也可以的。” “借赵公子吉言!” 柳飘絮乐得直摇,确定赵昊确实对自己没兴趣之后,才离开心悦茶楼。 赵昊则是转过身,再次向厢房走去。 这个时候,青楼的老鸨和龟公们终于等不及了。 “赵公子!” “赵公子,你终于来了!” “赵公子……” 赵昊摆出一副臭脸:“闭嘴!” 众人闻言,纷纷噤声,沉默不语地给赵昊让出一条路。 赵昊晃晃悠悠地坐到了主位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前几天不是还很勇么?直接把我这个青楼战神拒之门外?”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一个比一个尴尬。 “杨妈妈,你们天香阁的姑娘不是腌入味了么,怎么还来参加选美?咱荒国这边,喜欢吃腐乳的可不多啊!” 杨妈妈:“啊这……” “朱妈妈,你们那边不是闹鼠患么?怎么还要凑这个热闹,就不怕客人去了你们那里出事情,搞的荒国的生育率都降低么?” 朱妈妈:“啊这……” “何麻子,你们那边不是姑娘都从良了么?咋?这会选美你们老鸨龟公亲自上阵么?” 何麻子:“啊这……” 赵昊继续疯狂输出。 众人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他们都看得出来,赵昊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堂堂青楼战神,一夜逛了十几个青楼,竟然全部都将他拒之门外。 真是奇耻大辱啊! 赵昊骂痛快了,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你们这些贱胚子,不骂你们一顿,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老子传出订婚噩耗的时候,一个个把我当洪水猛兽。现在有利可图了,一个个卑微得像条狗一样舔过来!你说你们贱不贱?” “贱!” “贱!” “贱!” “我最贱了!” 一众老鸨龟公连连说道,差点为争谁是最贱的而大打出手。 毕竟……这次花魁大选是真的有点重要。 赵昊瞅着他们一个个舔着脸的样子,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京都的青楼很多,但我只请了你们十几家,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觉得他们配不上这花魁大选。” “可不是嘛!那些青楼的姑娘一个比一个丑。” “承蒙赵公子看得起,真是不胜荣幸!” “我们天香阁的姑娘永远都是坠吼的!” 赵昊点了点头:“所以这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也不问你们多要,想要参加花魁大选,一家两千五百金,否则就别想了!” 众人:“……” 两,两千五百金? 赵昊呵呵一笑,我不请别的青楼,真以为我是嫌里面姑娘丑么? 我是嫌他们穷! 大家都有些懵。 他们早有预料赵昊会狮子大开口,所以已经极大地提高了心理预期,却没想到赵昊还是有些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一家两千五百金…… 这可是他们好几个月的营收,可都是姑娘们的血汗钱啊! 这又流血,又流汗的。 麻了! “赵公子,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要不降一点吧?要是一千五百金,我现在就能交!” “是啊!降一点吧,两千五百金实在有些太多了!” “确实也没带这么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连杨妈妈都有些肉疼。 天香阁不是拿不出两千五百金,可这只是花魁大选的入场券而已啊…… “都给老子闭嘴!” 赵昊直接开口骂了:“你们也在这待了一会儿了,还不清楚老子中秋月圆大典什么规模?现在二等座还没拍完,成交价就已经接近一千了,收你们两千五百金很贵么? 老子是贪你们钱么?老子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教训!说两千五百金,就两千五百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掏不出来就滚蛋!” 被赵昊骂了一通,众人顿时就没话说了。 给我们一个教训…… 唉! 果然,纨绔就没有一个不记仇的。 尤其赵昊还是荒国第一纨绔。 可是两千五百金…… 杨妈妈咬了咬牙:“赵公子,这花魁大选我们天香阁参加了!” 醉梦乡的妈妈也附和道:“我们也参加了!” 很快,又有几个青楼跟进,都是比较有钱的主。 剩余的那些人,则是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为难。 这两千金,怎么说呢…… 不是掏不出来,就是掏出来了心疼。 可是不掏出来,后果又有些难以承受。 赵昊也不管他们,微微一笑道:“你们要是嫌多的话,就回去找各自的主子商量一下,我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要是还掏不出钱的话,就直接默认不参加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离开。 他们只是各自青楼的代理人,大多都只能决定一千五百金以下的事务。 现在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回去跟主子商量一下。 “天香阁,醉梦乡,芳菲榭的人留下!” “嗯?” 这三个青楼的妈妈齐齐愣了一下,眼神中隐隐有丝喜意。 在她们看来,赵昊留下她们,大概率是有好事要说。 毕竟,这仨地方是赵昊平时最喜欢逛的青楼。 杨妈妈笑眯眯道:“赵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赵昊没有立刻回答,等其他青楼的人走完以后,才关上门,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他扫视了三人一眼,便不再隐藏自己的动机:“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有意愿收购一家青楼,看他们谁愿意割爱!” 三人皆是面色一变,没想到赵昊想的竟然是收购一家青楼。 咋? 和姑娘们把弄风月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你现在想和自己的员工……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杨妈妈站出来说道:“不知公子愿意以什么样的价格收购?” 赵昊伸出了四根手指:“四万金!” 四万金! 三人皆是沉默,即便三家都是荒国数得着的青楼,但四万金全资买下的确不少,甚至还有一些溢价。 可他们各自身后的主子,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杨妈妈不由道:“公子说笑了,我……” 说笑? 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们骗过来,就是为了说笑的? 赵昊直接打断了她:“你们先别急着回答,最好还是先跟各自的主子商量一下。是,你们都是京都数得着的青楼,每年细水长流也能赚一些辛苦钱。只可惜,马上都要倒闭了。” 三人被赵昊说得楞了一下:“倒闭?” 我们生意还挺好的啊,怎么就要倒闭了? 杨妈妈开口问道:“不知赵公子可否指点一番,我们为何会倒闭?” 赵昊晃着二郎腿说道:“因为我终究要开一家青楼,收购不了就自己开,有了自己的青楼以后,我肯定就不会去别的地方了,你说你们会不会倒闭?” 三个人面面相觑。 心想这赵昊的确有吸引姑娘和吸引客人的能力,如此一来,他们的确会面临不小的压力,但这种说法实在太狂了。 咋? 你开一个青楼,就能把我们排挤得没生意做? 赵昊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你们先别急着否认,这次中秋月圆大典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在骗客人掏钱这一点上,我比你们强一万倍。 而且抛开诗词不谈,我捧出来一个花魁,也比你们要简单一万倍,而且我手上的资源也肯定比你们的多,不要怀疑我能把你们一家家卷死的能力。要么,现在高价卖给我,要么等我把你们整的半死不活,然后低价卖给我!” 被他这么一说,几人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赵昊毕竟有个“青楼战神”的名头,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调教水平,都更容易捧出花魁,曾经就有一个小姑娘,虽然长得挺漂亮,但并非那么迷人。 结果经过赵昊的指点,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水准突飞猛进。 用过的客人都说好。 那一年,赚了好多钱,给自己赎身以后直接跑路了。 那次赵昊感觉自己亏大了,就发誓再也不调教了。 而且,赵昊毕竟是镇国公的独孙,后台比所有青楼的幕后老板都要硬。 不管玩阴的,还是玩阳的,想要搞垮其中一家青楼,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只是…… 她们对赵昊的说法将信将疑,毕竟青楼的盘子这么大,就算给你一人吃,也未必吃得下啊! 况且,她们的幕后老板,虽然没有镇国府点子硬,但也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因为赵昊一句话,就直接放弃这个盈利机器? 尽管四万金一点也不少。 杨妈妈强颜欢笑道:“赵公子,要不……我们先回去跟主子们商量商量?” 赵昊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回去给你们的主子说一声,我赵昊是本地人,有一万种方法弄垮他们,所以劝他们谨言慎行!” 众人:“……” 目送他们离开,赵昊陷入了沉思。 他的确有办法把所有的青楼都卷死,但这番狠话未必会有人相信。 如果没有办法买下一家青楼,就只能直接开一家。 虽然结果一样是把其他青楼卷死,但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就太多了。 还是希望这番狠话起作用。 这三家不同意,那就换三家继续,总会能找到一家的。 他靠着椅背,准备闭目养神歇一会儿。 却不曾想,这个点一楼大厅变得诡异的喧闹。 不像是在竞拍,倒像是在吵架。 “娘的!” 赵昊气急败坏地站起身:“这也能闹出幺蛾子?” 他现在心情很不爽,搞了这么多事情,才把这些青楼唬过来,先别说能不能成功,至少终于能缓口气了,结果这个时候有人来闹腾。 烦! 他气冲冲地走到下面,发现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正一手一个提着荀山荀泗的脚脖,一脚一脚踹兄弟俩的脸。 他踹得不重,远远不至于受伤,就跟逗傻子玩一样。 但就是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这年轻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冯千钧? 赵昊愣神片刻,不由有些心中欢喜,嘴上却骂骂咧咧道:“冯老三!你怎么在我地盘上揍人啊!” 听到赵昊的声音,众人顿时齐齐看了过来。 孟龙堂当即就迎了上来,笑呵呵地解释道:“日天哥别急,主要是荀山荀泗这俩狗东西在这里搞事,冯老三也是帮我们教训教训他们!” 周九奉附和道:“这俩货真是一件人事儿都不干啊!” “废话!我还能不知道?” 赵昊笑骂一声,然后走到冯千钧的面前,朝他胸口上狠狠地捶了一拳:“你小子怎么也回来了?是不是溜号当逃兵了?” 冯千钧正是大荒四将之一冯程其中一个孙子。 以前大荒四将,都是老爷子带出来的兵,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也只剩老冯家硕果仅存了,第二代已经成了军队中的中坚力量,培养出了不少新鲜血液。 像冯千钧这种武将的孩子,小的时候也是混赵昊这个圈子的,那个时候武将的孩子们也能抱团,在京都中横行无忌。 不过武将圈有一个默认的规矩,就是十三岁以后,不管修为达到什么地步,都要立刻参军,哪怕实力不济当一个伙头兵。 只有赵昊和卧龙凤雏是例外,加上三人年龄在第三代中都是偏小的存在,所以在京都纨绔圈显得有些弱小,不过因为有赵昊的存在,三人还是能够横着走。 冯千钧随手把荀山荀泗丢到一边,笑呵呵地给赵昊了一个熊抱。 “放你娘的什么屁呢?” “老子这是正儿八经地请假!” “中秋回家休息半个月,可是老子用二十颗魏军的脑袋换来的!” 赵昊满脸嫌弃地把他推开,语气有些惊叹:“牛逼啊!你现在啥实力了?我听说想要上战场,至少也要七品啊!” 冯千钧傲然一笑,抱拳道:“区区不才,已经五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五年前这小子离京的时候才刚刚八品,没想到才短短五年,就连窜了这么多境界。 不过武道一途就是这样,只要越过九品和八品引气和练气的过程,有真气保护经脉和内脏,便能够肆无忌惮地修炼。 只要你够狠,时时刻刻处于生死的边缘,境界的提升速度就能像坐火箭一样朝上升。 一直到四品突破三品的时候,才会碰到下一个瓶颈。 当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够狠! 冯千钧短短时间就能冲到五品,在战场上绝对是那种身先士卒的究极狠人。 一时间,赵昊还真的有些羡慕。 要是丹田没毁的话,说不定自己现在也能达到这个地步。 五品,放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个高手了。 冯千钧捶了捶赵昊的肩膀:“我刚回京都就听到你的茶楼要开张的消息,就给他们几个每人都订了一个座位。先回家了哈,明天再联系!” 他就冲三人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说道:“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京都外发现一道车辙不太对劲,轮印很深应该有不少辎重,最近京都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你们最好注意安全。” 说完,便龙行虎步离开了茶楼。 三人齐齐望向他离去的方向,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别管仨人生意做得多么风生水起,都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以武为尊的事实。 “羡慕啊……” 赵昊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狼狈的荀家兄弟:“这俩货是怎么回事?” 这俩货手脚胳膊全都被卸下来了,虽然只是脱臼,但也真的是惨。 孟龙堂撇了撇嘴:“这兄弟俩对三十一号到三十四号势在必得,结果两个座位加起来就三千金了,这俩小碧宰治没钱了,就动了歪心,拿着他爹丞相的身份压别人,结果人都跑完了,剩下两个座位没人敢拍。” “啥?” 赵昊神色一凛,转头一看,果然发现一楼大厅已经空空如也。 我说刚才怎么好像少了很多路人的惊叹声,怪不习惯的。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兄弟俩的鼻梁上,一脚又一脚。 “丞相哟!好吊哟!” “丞相就能强买强卖了,真是好大的官威哟!” “你兄弟俩脑子怎么长的,竟然欺负到我这荒国第一纨绔身上了?” “没有钱就滚蛋,给你们脸了!” “忒!” 每踢一脚,荀山荀泗就惨叫一声。 荀山终于忍不住了:“赵,赵昊!住脚,都是一个一个圈子混的,给个面子!” “面子?你们的面子值三千金?” 赵昊气急败坏,踩着俩人的脑袋:“别说是你们,就算你爹来了也不行!荒国以武为尊,你们爹不过是个文臣之首,有个瘠薄的面子!” 剩下的这两个位置,加起来至少能卖出去三千五百金的价格。 这笔损失,不可谓不大。 “别欺人太甚!” 荀山荀泗被骂得昏了脑子,顿时一股真气爆开,将赵昊的脚弹走,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赵昊只是踉跄了一下,又玩味地看着他们:“哟!兄弟俩开始用真气了?忘了纨绔动手,不动用真气的规矩了?” 荀山:“……” 荀泗:“……” 娘的! 本来是没有这条规矩的。 都是赵昊六岁丹田被废之后,才被各个有孩子的大臣主动加上去的规矩。 就离谱…… 荀山揉了揉脸上的淤青,赔笑道:“我们兄弟俩又岂是不守规矩的人?不过赵兄,你看这两个座位也没人来拍了,不如合起来五百金卖给我们怎么样!” “好家伙!你真说得出口!” 赵昊惊了,没想到这俩人竟然这么不要脸。 都被打骂成这样了,竟然还惦记着自己两个座位。 不过今天这事情肯定要传出去,都知道这两个座位是丞相买不下来的,估计也没几个人敢过来竞拍了。 但五百金…… 赵昊被气笑了:“五百金打发要饭的啊?当我荒国日天哥什么人了?我这俩位子,就算空着,就算给狗坐,都不卖给你们!” 这个时候,两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咦?不是说很热闹么,咋一个人都没有?” “当真奇怪!”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养好伤的苗王姜太升和沂王姜东升。 赵昊顿时喜出望外:“哎!太升哥,东升哥!我们这还有两个空位,给你们坐啊!” 荀山:“……” 荀泗:“……” 孟龙堂:“……” 周九奉:“……” 看到苗王和沂王,荀山荀泗终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人家可是手握兵权镇守一方的藩王,真要论地位,可是跟曾经的大荒四将一个级别的。 要是放到别国,丞相的地位肯定藩王稍微低一些。 但荒国就算了吧! 姜东升看着座次图,不由有些疑惑:“昊弟,怎么还剩下两个座位?” 姜太升也大大咧咧道:“还真有些奇怪,太阳都晒屁股了,姜东升这完蛋玩意儿才跟我说这个,本来都想着来晚了,没想到还剩俩最好的。” “嗐!可别提了!” 赵昊捶胸顿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给讲了一遍:“这些文臣的崽子真不讲究,实诚事儿一件不办,就知道拿着地位压人!” 姜太升点头:“可不咋的!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酸狗,荒国读书人千千万,也就昊弟能入我的法眼!” 姜东升也深以为然:“确实!” 赵昊被吹捧得有些得意忘形:“还是你们两个老哥对味儿,刚好我这还有两个座,直接送给你们了!” “那可不行!” “使不得!” 两个藩王齐齐摇头。 姜太升从怀里掏出来一瓶药液:“我们可不能让你吃亏!昊弟,这是以前苗疆的一种圣药,有修补丹田、温养经脉之功效,也不值多少钱,就用这个换你的位子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昊一脸不好意思地把药液揣到了自己兜里。 众多皇子中,他最喜欢跟这俩兄弟打交道。 别管真情还是假意,这俩人都是明着跟镇国府一脉好的,毕竟俩人都是老爷子带出来的,刻意疏远才虚伪。 当然,这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兄弟俩既敞亮又有钱。 只要你说给他们免费,他们就指定会还给你更值钱的东西。 就这瓶药液,便是修补丹田的圣药,很多丹田受伤的人,都能因此改善不少,运气好的甚至能够痊愈。 只不过,只针对物理损伤,自己这丹田完全是被毒药腐蚀的。 这药液肯定有用,但绝对不可能让丹田重新复苏。 这一瓶,放到外面,至少价值五千金! 姜东升也不甘示弱,也掏出了一个瓷瓶递了过去:“昊弟!这是我从一个上古宗门遗迹中找到的气旋丹,是用来辅助修行的,即便没有丹田,也能凭空形成一道气旋模拟出一个丹田。 只不过一颗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总共才三颗,而且还需要外力辅助运行。不过老爷子和无敌哥都在,一定能发挥出最大作用,至少能把你的体魄提升一个档次!” “雾草!好东西啊!” 赵昊这是真的惊了,模拟出一个丹田修行…… 虽然只是临时的,气旋消散以后还是没有修为,但也可以趁着有真气护住内脏的时候,疯狂提升体魄。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简直绝了! 要是给一个正常武者,用完当即提升一品实力都有可能。 但赵昊可不打算给别人,好东西肯定要自己用。 “我决定了,以后你们俩就是我亲哥!” 赵昊瞅着两人星子当中的一缕纯色的黑气,动情地说道。 “哈哈!瞧你说的!” “昊弟勿见外,我们本来就是亲人!” 两个藩王拿到了座位的凭证,当即就转身离开了。 说是来竞拍座位的,倒不如说是特意来送礼物的。 孟龙堂不由说道:“这两个藩王可真是个好人啊!就是个子太高了,朝旁边一杵,压迫得我都不敢说话!” 周九奉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不咋的,我感觉我人都变短了。” 赵昊美滋滋地把丹药和药液揣到了怀里,心里想着等各种事情消停了,一定得找老爷子帮自己把这些东西用了。 别管能提升多少实力。 能把身体搞得壮一些,都是有好处的。 毕竟马上要成婚的人了…… 只有拥有强壮的体魄,才能好好工作,赚钱养家宠老婆。 对! 就是这个原因! 他瞅了一眼卧龙凤雏:“对了!你们把名单整理一下,还是得筛一下观众,毕竟皇上也要出席,要是混进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咱们都脱不了关系!” “哎!日天哥谨慎!” “日天哥周到!” 过了一个时辰,兄弟三人把所有的人名都核对了一下,都跟现实中的身份对应起来了,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只要到时入场的时候把衙门的人叫来认证,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些人名,除了大臣以及家眷,大多都是荒国本地以及别国的富商家族。 基本的配置就是:家族理事、文化代表加武力担当的组合。 前者代表身份。 中间的伺机文斗砸场子。 后者也拥有不低的地位,毕竟这些大多都是各国皇室派来保护自家商户的,至少都是个二品。 “嗯?魏国怎么才派来一个三品巅峰的人啊?” 赵昊联想到刚才冯千钧说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魏国该不会想趁着这个时间搞事情吧?” 孟龙堂摇头笑道:“放心吧!咱们京都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给他们搞事情,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何况魏国就是个废物,刚才战场上死了个大将军,哪还有胆来我们这?” 周九奉也附和道:“就是!就算真能搞事情,也搞不到我们头上!” “也是!” 赵昊笑了笑,心想自己天天处于京都城内,朝廷本身的岗哨巡逻就不说了,还有洛水和老杨两个高手保护着,又能出什么岔子? 这也人也不知道奔着什么来的。 到时候说不定能看看热闹。 不过他还是没有掉以轻心,随手唤来一个戏班子的人,塞给他了一个代表自己身份的小木牌:“劳烦去冯府一趟,告诉冯千钧,让他注意一下魏国的人。” 别管是不是魏国的,先把这个猜想说出去再说。 猜对了,能装一波杯。 猜错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好嘞!赵班主!” 那人欣然同意,接过木牌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虽然赵昊一直没有怎么管过茶楼,但两个戏本拍在桌子上,大家都对他很佩服,加上许灵韵对他溢美之词不断,自然而然便有了些威望,至少能担得上“班主”二字。 刚好也快中午了,赵昊便直接带着清越班的人去对街酒楼订了几桌好酒好菜。 能开在这地段的,也是京都数得着的了,一顿下来自然不便宜。 不过赵昊现在纯纯的暴发户,一场拍卖会下来,光靠座位就卖了十万金,刨去给皇帝的七成,自己落到手里也有三万金。 粗略算下来,这次请皇帝过来白嫖,其实还是赚的。 再加上那些青楼每家两千金,总计收入得六万金左右,简直赚翻了。 酒足饭饱,回到心悦茶楼。 已经有不少老鸨和龟公已经带着两千金过来了。 乐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因为他是赵定边!【万字求首订】 算了算时间,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来这里的青楼老鸨龟公,足足有十五个,几乎全部都参加了,又是三万多金到手。 “老孟老周,你们帮我收收钱,一家两千五百金,顺便把参加花魁大选的姑娘名单整理出来。” 赵昊随即转身,看向杨妈妈等三人,神情淡然道:“上楼一叙!” “哎!” 三人表情各异,不过都老老实实地跟赵昊上楼了。 天香阁,醉梦乡,芳菲榭。 都是赵昊喜欢逛的青楼,虽然未必能稳稳占据前三,但也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三家幕后的老板他都惹得起。 就算硬刚,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赵昊扫了三人一眼,淡笑道:“你们的主子都怎么说?” 醉梦乡和芳菲榭的妈妈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赵公子,我家主子,说醉梦乡是他多年的心血,没有假手于人的心思。” “我家主子也是!” 赵昊挑了挑眉毛:“哦?你们没有给他们说,等我的青楼开起来以后,你们的青楼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只能贱卖?” 两人更为难了,酝酿的一会儿才说道。 “我家主子说了,既然做生意,就要做好承担生意不景气的准备,亏了也是自己的本事不够。” “我家主子说,他也很希望在青楼生意上,跟赵公子切磋切磋。” 这一番话,是她们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改编出来的。 因为原话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赵昊?什么狗瘠薄东西,他也配威胁我?” “老老实实陷在青楼里面当一滩烂泥不行么?” “切!要么现在卖,要么破产后贱卖?哪里来的自信?” “你告诉他,想让我青楼破产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他冲过来把我杀了!” “……” 虽然他们的地位远远不如镇国公,但未必一定要在赵昊面前卑躬屈膝。 毕竟,赵昊只是一个纨绔。 镇国公虽然位高权重,但为人正直,从来不会以势压人,赵昊在外面花天酒地他不管,可一旦仗势欺人滥用权柄,必定会第一个把赵昊吊起来打。 至于做生意,他们还从来没有怕过。 他们听说过学而优则仕。 但没听说过嫖而优则开青楼啊! 来干啊! 谁怕谁! 赵昊从她们的神情中,也看出了她们的主子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也没拆穿,反而是看向杨妈妈:“你们呢?” 杨妈妈笑道:“我家主子请赵公子听雨轩一叙!” “好!那我们现在走吧!” 赵昊笑了笑便立刻动身,临了转头扫了一眼另外两人:“明晚花魁大选好好表现,选十个花魁争取都中一个,到时候被我收购也不至于太便宜。” 说罢,便直接与杨妈妈一起离开了。 醉梦乡和芳菲榭的两个妈妈面色都有些难看。 别管赵昊有没有这个能力,等他的青楼开起来以后,自己这边就永远别指望他能够过来吸引其他寻欢客了。 唉……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好好一个浪荡子,怎么就想着开青楼了? 醉梦乡的妈妈问道:“赵昊不是说过,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爱好变成职业么?这……怎么还反悔了?” 芳菲榭的妈妈叹道:“赵昊还说过,每个人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 听雨轩酒楼离得并不远,多是些文人雅士聚集的场所,赵昊与杨妈妈一起,很快就走到了,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不是赵昊么?他旁边的老女人是谁?” “那不是天香阁的杨妈妈么?” “啊这……他换口味了?” “这么说,我老婆有机会了?” “……你不对劲!” 赵昊听的头皮发麻,心想本纨绔的名声都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转过头,一时之间却没有找到那个小机灵鬼在哪里。 “赵公子?” 杨妈妈提醒道。 “哦……” 赵昊有些遗憾地转过头:“走吧!进去吧!” 说罢,两个人便一起进了听雨轩。 二楼,雅间。 赵昊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身穿华服的背影。 听到开门声,那人便转过头来,一双美眸看着赵昊直发亮。 “赵公子,奴家想你想的好苦!” 说罢,就激动地扑了上来。 赵昊吓得亡魂直冒,一脚就踹了过去:“滚啊!死变态!” 天香阁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十公主…… 哦不! 十皇子,姜琉。 记得第一次来天香阁的时候,接待自己就是一个外表俊秀的小姑娘。 幸亏赵昊是穿越过来的,慧眼识英男,最后才没有出现男上加男的惨剧。 后来,赵昊把他打了一顿,姜琉就在没有出现在天香阁过。 但这丝毫不妨碍赵昊留下了阴影。 要不是天香阁的姑娘实在太带劲,早就把这家青楼拉黑了。 “赵公子……” “你他妈的闭嘴!” 赵昊骂道:“我跟曹公公很熟,你要是真想变成女的,我可以请他帮你割以咏志!” 姜琉瞬间就闭嘴了。 不是他不想变成女的。 而是割了只能变成太监,变不成女的。 赵昊坐在椅子上,冷然道:“可以开始谈生意了,你要是再浪,老子给你找十个像杨妈妈这样的老女人凌辱你一百遍。” 姜琉顿时色变:“女人?好恐怖!” 杨妈妈:“???” 她觉得自己在这边,很容易受到攻击,便微微欠身:“赵公子,殿下,您二位慢慢谈生意,我就先告退了!” “慢着!” 赵昊厉声制止。 杨妈妈顿时站直身体,胆战心惊地等着赵昊训话。 赵昊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句话:“杨妈妈莫走,我害怕!” 姜琉:“……” 杨妈妈:“……” 等三人绕着桌边坐定,赵昊才看向姜琉:“行了!你可以开始了,把天香阁卖给我,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姜琉抚摸着脸上青紫的巴掌印,一双美眸满满都是幽怨。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赵昊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你再搁这四五六,我就杀了你!” 姜琉当即恢复了正常,连忙说道:“赵公子想要的东西,奴……” 赵昊:“我奴你娘!” 姜琉:“赵公子想要的东西,我当然也想给,不过天香阁毕竟是我苦心经营起来的,贸然出手肯定也不舍得,除非赵公子答应我两件事情。” 赵昊抬了抬眉毛:“哦?哪两件事情?” 他早就料到姜琉会提条件。 毕竟天香阁也是京都数得着的青楼,每个月的利润当然不少,对于姜琉这个不算受宠的十皇子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四万金虽然不少,但相比于这个天香阁这个活泉眼,诱惑力实在不大。 有条件正常,赵昊也做好的心理准备。 姜琉微微一笑:“第一个条件,若以后天香阁真的交付于你,掌控权完全交给你肯定没有问题,但我要一成的分红。” 这就是纯分红的小股东。 赵昊也没觉得这个要求有多过分,毕竟姜琉就指着这个活了。 只不过,以后天香阁必定会疯狂扩张,也会以这个世界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疯狂敛财。 这都是自己应该赚的钱,他并不想让姜琉插手。 而且如果想让天香阁变成自己的暗牌,账本的信息就是重中之重,是绝对不可能给姜琉看的。 他思忖片刻说道:“你的要求也不过分,不过你看这样如何,现在天香阁名下所有姑娘,包括以后你给天香阁提供的新姑娘。 凡是点了他们的客人,当天的过夜费以及酒水费,我给你三成的净利润抽成,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找姑娘,然后躺着收钱就行。” “嗯?” 姜琉有些诧异,按照赵昊这么说,自己以后并非完全脱离天香阁。 至少找姑娘这一环节,还是有参与度的。 这就好比从躺着收点小钱的废物老板,变成了合伙做生意的人,或者说是赵昊的高级打工仔。 只要认真干活,获得的利益肯定比一成的分红多。 不过看赵昊这意思…… 姜琉深深地看了赵昊一眼:“看来赵公子野心不小啊!” 一成,和三成。 人都是要追求最大利益的,全部的一成,和部分的三成,赵昊选择前者,肯定是笃定能做到极大规模。 赵昊切了一声:“我都说了,我要干翻全京都的青楼,以后的京都就只有天香阁一家青楼。别说废话了,你说你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姜琉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我把天香阁让给赵公子,自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只要赵公子能证明能带我赚更多的钱,我上赶着把天香阁送给你都可以!” 这姜琉,不说别的,至少在做生意上脑子不孬。 赵昊也来了兴趣:“那你需要我怎么证明?” 姜琉笑道:“赵公子骗钱的能力,这次月圆大典已经证明了,但捧花魁的能力还不甚清晰,只要这次赵公子能把天香阁除了梨诗姑娘以外的姑娘捧上第一花魁的位置,那我姜琉就服你!” “好!一言为定。” 赵昊当即就答应了姜琉的提议。 这不正中下怀么?刚好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瞅了一眼姜琉:“那咱们现在就立一个合同,只要天香阁的姑娘到了成了第一花魁,那合同就正式生效,如何?” 姜琉当即点头:“自然可以!” 双方一拍即合,当即商量着把合同拟了下来,看完合同的条款,双方都很满意。 姜琉是对现在天香阁姑娘的质量十分满意,而他手中也掌握着不少优质姑娘的源头,只要赵昊真的有本事,他赚的钱不会比以前少。 赵昊则是根本没有把姑娘的过夜费和酒水费当成收入的大头。 而且姜琉这个死人妖也不容易,几年经营下来,天香阁已经成为名声实力兼备的存在,只要能买下天香阁,至少能缩短半年的创业时间。 如此这般,给他赚一些辛苦钱也是应该的。 签下合同之后,姜琉也是你心情畅快:“赵公子,我还有一个请求。” 赵昊摆了摆手:“你说!” 姜琉羞涩一笑:“我现在虽然是天香阁的老板,但已经有好几年没进过青楼了,如果客人有像秦知礼那样的青年才俊的话,我也想亲自接……” 赵昊一脚踹了过去:“滚你娘的蛋,死人妖!你连你妹夫都不放过!” 姜琉瘫在地上,又是幽怨又是不乐意:“他不是跟姜乐清吹了么?” 赵昊也愣了一下:“哈?已经吹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可能是自己理解歪了,便冲姜琉竖了一个中指,随即摔门离去。 京都这么多人,他最不想打交道的是皇帝,第二不想打交道的就是姜琉。 两者,都会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如果不是这次要收购天香阁,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姜琉。 晦气! …… 离开听雨轩以后,赵昊就直接带着杨妈妈去天香阁选姑娘了。 虽然已经好几天没来过天香阁了,但里面的姑娘他还是熟悉了。 毕竟这里的姑娘不像镇国府的战马是日抛的,更新换代很慢。 所以赵昊直接就找到了符合他心中形象的小姑娘,名字叫玉露。 漂亮是肯定漂亮的,天香阁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小姑娘,然后之前还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硬件条件绝对不差。 但说的就是那一点,光漂亮毛都没用。 还是得调教。 所以赵昊直接把玉露带到了心悦茶楼,直接和许灵韵一起,给她来了一波双人调教,从唱腔到仪态,都是最严格的训练。 一下午的时间,进步不小。 但玉露也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 赵昊推开了门,转身说道:“先吃饭吧!许班主,你晚上继续训练她的唱腔,明天我再过来继续。” “嗯!” 许灵韵神色古怪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一下午的沉浸式调教,她心中现在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果然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这要是给赵昊一个女儿身,世上没有一个花魁能干得过他。 虽然她没有当过男人,也没有逛过青楼,但她就是这么认为。 目送赵昊离开茶楼,她久久沉默不语。 孟龙堂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这一下午,日天哥跟许班主和玉露在里面干什么了?” 周九奉瞥了他一眼:“一个脸红成那样,一个直接哭了,你说干什么了?” “一下午啊!日天哥牛逼!” “日天哥牛逼!” …… 赵昊晃晃悠悠回到了镇国府,本来想着直接回家,吃完晚饭休息的,却不曾想对面的那家店竟然开门了。 他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块地皮本来是上上一任老丞相的府邸,只不过老丞相一辈子无儿无女,寿终正寝后宅子就荒废了下来。 加院落年久失修,就干脆拆了,盖了一家相当奢华的门面。 常规操作,还是归于皇家,估计租金不会低,京都不少家富商都想着把这个店面抢下来。 结果,这不声不响地就给人了? 抬头看了一眼牌匾,还挂着红绸缎,好像是今天上午剪的彩。 “云裳玉楼·李氏布行?” 赵昊愈发疑惑,京都中好像没有哪家权贵富商姓李的啊! 再一看后面的标志。 齐商? 又朝门里看了一眼。 好家伙! 宁婉梨? 宁婉梨也看到了赵昊,当即冲他挥了挥手:“赵公子,进来玩啊!”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青楼怎么开我家对面了?” 宁婉梨:“???” 确定对面的云裳玉楼给了宁婉梨后,赵昊第一反应就是老皇帝又要试探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自从上次先把付贵押到皇宫以后,宁婉梨就已经明着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皇帝那边。 皇帝没有必要成心膈应自己,况且这几天对自己态度的确挺好,星子里面的黑气都淡了不少。 宁婉梨压完注,就没必要跟狗皮膏药一样继续试探自己了。 仔细观察一下她就知道。 容颜肯定是没话说的,但以前就是似乎有一缕愁绪凝结在眉头。 现在那一缕愁绪好像已经消失了。 要问赵昊为什么如此有洞察力…… 那是因为这些全都是他瞎编的,全都是根据宁婉梨黑气消散的星子硬联想出来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毕竟齐国李氏的丝绸布料还是挺有名的,只不过之前因为关税太重的原因,进入荒国境内的并不多。 赵昊瞥了一眼宁婉梨:“你这些天没出现,就是为了鼓捣这些东西?” 宁婉梨不置可否,反而轻笑道:“怎么?几天不见,赵公子想我了?” “想你个毛!” 赵昊撇了撇嘴:“老子媳妇比你漂亮一万倍,用得着想你?” 反正天色已经晚了,路上也没什么人,他一点没跟这娘们客气。 宁婉梨秀眉一扬,挑衅地看了赵昊一眼:“不论好看不好看,终究只是一张皮囊。赵公子真不考虑入赘到齐国当驸马么?钱我赚,家我养,你安心在家里享受就行。” 得! 狗皮膏药是不当了,不过还是改不了口嗨怪的本质。 赵昊摇了摇头:“不了!让娘们赚钱,总感觉有些不太好。” “哦?为何不好?” “有两点!” “哪两点?” “压不住!” “另一点呢?” “压不住!” “这不一样么?” “不一样!” 宁婉梨:“???” 赵昊冷笑:“所以还是不能娘们养家,你要真的迷恋我迷得不行,那就直接嫁过来吧。” 宁婉梨朝外面瞅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摇头道:“这就不用了,两国间的生意做的好好的,现在嫁过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昊摇头纠正道:“不!是你赔夫人,我折兵。” 宁婉梨:“???” 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之前每次见到赵昊,她都会一改往日的淡定,被赵昊气到破防。 后来她痛定思痛,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急于探出他的底,攻势越强就越容易把自身的弱点暴露出来。 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怕赵昊。 因为她已经把筹码全都押到皇帝那边了,赵昊到底是真纨绔还是假纨绔,短时间来说对她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条件,还怎么输? 可现在…… 瞅着赵昊轻蔑的笑容,她就感觉胸口发闷,不住地喘粗气。 赵昊视线微微下移:“哟!这个好,继续喘,不要停!” 宁婉梨:“???” 赵昊察觉到宁婉梨气势攀升,星子也有由白转黑的架势,赶紧把话题牵扯到了一边:“以前我轻视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事业心,你们李氏都有什么好布料,都给我介绍一下啊!” 一番话,让宁婉梨本来已经汇聚起来的真气顿时就消散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把店内的丝绸布料都介绍了一遍,讲解非常流畅,业务还是很熟练的。 讲到一半的时候,赵昊忽然插嘴道:“我听说你们李氏可以生产一种叫做素纱禅衣的布料,据说薄如蝉翼、轻若烟雾、色彩鲜艳、纹饰绚丽,为什么没见到啊!” 这种东西,他前世也听说过,据说用料两点六平方米,重量却连一两都不到,就算科学发展到那么高的地步,也无法重复出那样的工艺。 他还真想见识一番。 宁婉梨淡淡一笑:“我自然愿意请赵公子一观,只不过这素纱禅衣实在太过宝贵,不到麟羽阁拍卖会恐怕不能拿出来。” “麟羽阁?什么东西?” 赵昊愣了一下。 宁婉梨有些诧异:“赵公子不知道?” 赵昊摇头:“还真的不知道,你给我讲讲!” 在京都混了这么长时间,他还真没听说过所谓的麟羽阁。 宁婉梨更奇怪了,普通人家的纨绔不知道麟羽阁还算正常,堂堂镇国公的独孙不知道就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镇国公真的是完全把他当废物养的,自己之前都猜错了? 她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传言麟羽阁在大汉神朝时期就存在了,一直都是中原五国中最神秘的组织,最近二十年也进入了荒国境内。 在麟羽阁中,什么东西都能够拍卖悬赏,哪怕是凤毛麟角,麟羽阁会最大程度保证公平与参与者的信息以及人身安全,就算各国皇帝也无法轻易干涉。” “就这?” 赵昊有些不以为然:“都能拍卖什么?” 宁婉梨淡淡一笑:“无所不拍!包括凶兽幼崽,上古宗门的丹药,甚至身具妖血的人裔!” 妖血的人裔? 赵昊心中一惊,这世界上真的有妖? 他以前只知道有凶兽,还真不确定有没有化形的妖。 他想问一问,但又感觉问出来很丢脸,一点都不符合自己镇国公独孙的身份。 只得心中暗骂,这该死的信息茧房,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的? 宁婉梨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这还不是最珍稀的,赵公子可知最珍稀的是何物?标价十万金都有价无市?” 赵昊问道:“是什么?” 宁婉梨笑道:“正是赵公子的项上人头!” “雾草!” 赵昊顿时激动了起来,从靴子里面抽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你把我头砍了去卖了,咱们两个三七开!” 宁婉梨:“……”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赵公子对麟羽阁有兴趣?” 赵昊点头:“那必然有兴趣啊,你带我去看看?” 之前因为信息茧房,他对这方面的信息极其闭塞,想要主动了解,却又束手束脚。 现在正好宁婉梨主动提了出来,自己再去合情合理,而且还符合人设。 完美! 他瞅了瞅宁婉梨的侧脸。 感觉这个女人不讨人厌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中秋之后的第十天!” “行!到时候我来找你!” 赵昊随手拿起一块布料,轻轻扯了扯,轻薄如纱,弹性极好。 他眼睛亮了一下:“对了!这种布料都给我留着,我全要了!” …… 乾清宫。 姜淮声音阴冷:“赵昊该死!” 姜峥揉了揉眉心:“皇姐,稍安勿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淮回京都之前,赵昊就像一块千钧巨石压在他心头,每次心脏跳动都会因他而阻滞。 自从姜淮回来以后,每天都把“杀赵昊,灭赵家”挂在嘴边。 他反而轻松多了,甚至觉得赵昊慈眉善目的。 虽然仍有戒备…… 但我女婿又乖又可爱,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年过七旬姐弟俩相对而坐。 当皇帝的弟弟已经两鬓斑白,脸上皱纹密布,眼角带着无奈的笑意。 姐姐却一副中年女人的样子。 姜淮脸色木然地看着姜峥:“赵昊要开青楼了!” “我知道!” “他要把整个京都的青楼都纳入名下!” “倒也符合他纨绔的性格!” 见姜峥如此无动于衷,姜淮忍不住生出一丝怒意:“那你可知,这会为他带来多少的财富?” 姜峥摇头笑道:“没有权利庇护的财富,便如同圈中牛羊,养得越肥越好,何况他还要养活芷羽。” 姜淮冷笑一声:“就那个狐狸精的女儿?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峥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皇姐!” 姜淮自知失言,又岔开了话题:“他爷爷可是赵定边,怎么会连权力都没有?你怎么就确定,赵定边不会以权势为他撑起庇护所?” 姜峥沉声道:“因为他是赵定边!” 姜淮:“……” 她有些无力的感觉。 自己这个弟弟,对镇国府一脉无比提防,也亲手杀掉了胡贵妃。 但姜峥和胡贵妃这两个人,谁都不能说他们半点不是! 如此矛盾的情况,放在姜峥身上却又无比合理。 姜峥神情带着一丝冷意,继续说道:“以前的荒国民困兵穷,国库常年亏空,这些钱都是我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赚出来的,赵昊青楼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而你荒国境内感知无双,军情处与飞鱼卫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赵定边究竟有没有动作,又怎么能瞒得过你?何况,赵定边什么为人,难道你不知道?” 一席话下来,姜淮沉默了。 赵定边有没有问题,她当然知道。 若是有问题,姐弟俩又岂会纠结如此? 但她还是不甘心:“赵定边什么为人,我自然清楚!但你可知道赵昊什么为人?就在今日他见了姜琉,随后去天香阁挑了姑娘。” 她没有继续朝下说,但也就差明示“拥储”之事了。 却不料姜峥冷冷一笑:“就那个喜好男风的废物?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人,怎么当储君?” 姜淮:“……” 话是这么说,还真没错。 姜琉与他母妃一起居住于永寿宫,宫里那么多宫女,无一例外是处子之身。 一开始,姐弟俩都怀疑姜琉是装的,便派过去一个宫女去试探他。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指望这个废物延续皇家血脉是不可能的了。 行吧! 这个解释,也伤不了赵昊半分。 姜淮叹了口气:“可……” 姜峥直接摆手道:“皇姐不必说了,昔日赵定边一家流亡,我于难民之中救出他的时候,他便向我许诺,只要我护百姓一世,他便护姜家世世代代,如今一世都还未过完,又何必处心积虑彼此提防? 何况我从赵昊身上看到了荒国文脉的希望,他愿意搞青楼搞戏班,让他搞又如何?这孩子文采惊世,也颇有几分搞黑钱的手段,但政治方面却是极其迟钝。 哪怕将来我死了,只要这小子有不臣之心,赵定边也会第一时间废掉他。与其说赵定边护的是我,倒不如说护的是荒国百姓!” 这下,姜淮是真的没话说了。 如果继续掰扯下去,她依旧能找到很多可以攻击的点。 但又能怎么样呢? 若姜峥还年轻,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可现在他老了,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处于这种极度矛盾的状态。 哪怕是作为旁观者的姜淮,也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皇弟。 若杀,怕荒国因此军力大减,重回当初孱弱的样子。 不杀,却又担心姜姓江山从此姓赵。 就像是一个天平,时时刻刻处于一个危险的平衡,无论偏向哪一边,姜峥都会拼命向另一边添加砝码。 在自己回来之前,他想尽各种方法,都要证明赵昊有异心。 现在自己回来了,站在了天平的另一端,他就将所有的砝码改换位置。 刚才一番话,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姜淮毫不怀疑这一番话是发自内心。 但可能姜峥自己都不知道,他并不是相信赵定边,赵定边到底忠不忠心重要么? 他想要的,不过是那脆弱无比的安全感罢了! 也许只有到他感觉到大限将至的时候,才能做出真正的抉择。 弟弟,终究是老了。 姜峥笑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皇姐,方才不久,冯家的那个小孙子过来给我请安,说最近京都可能不太平。” 姜淮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在心悦茶楼之中也告知了赵昊此事,赵昊根据月圆大典的名单猜测可能是魏国。” 姜峥笑了笑:“这两个孩子脑袋倒是都不笨,别管是魏国还是哪国,应该都逃不过皇姐你的眼睛吧!” 姜淮淡然道:“他们做得很隐秘,不过我只要派人查查,应该不难掌握住他们的动机。” 姜峥欣慰道:“如此便好!时值中秋佳节,赵昊那小子也给我准备了不少礼物,如此高兴的日子,尽量不要出什么岔子!” “放心!” 姜淮放下一瓶药,随即站起身:“白鹤丹,有延年之效。你才七十岁,便已如此老态,与其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不如调理好身子,再生几个皇子,把他们养到长大,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个中意的储君。” 姜峥有些迟疑:“可这丹药……” 姜淮叹了口气:“我就你一个弟弟,只有你活得久,咱们才有可能站着去见列祖列宗,你若真去得早,哪怕我修为通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姜峥有些动容:“谢皇姐!” 姜淮勉强一笑:“其实想想,的确是我把赵昊那小子想得太坏了,我昨日看了些他写的诗词,也看了他的《女驸马》,也许这孩子心思确实很单纯,真到了那一天也未必有什么祸害。” “嗯?” 姜峥愣了一下,不知道皇姐为何转变得这么快,心中不由多了一丝疑虑。 正想多问,姜淮却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乾清宫,大殿之顶。 姜淮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既然你想让天平平衡,那我便先与你站在同一边,然后给出你一个必灭赵家的理由。 她看向东北方,那是魏国的方向。 …… 一日一夜过后。 中秋节,到了。 此时。 还未到傍晚,心悦茶楼对岸就已经人满为患。 因为赵昊已经放出了消息,今晚是河对岸空地最后一次免费,等月圆大典结束以后,心悦茶楼就会正式开张,到时候就会以一个比较亲民的价格收费。 -- -- -- -- 求订阅,求月票,求一切。 放牛娃接下来会疯狂码字,让各位读者老爷开开心心看书。 乐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公主请自重,我顶不住啊! 还未到傍晚,心悦茶楼对岸就已经人满为患。 因为赵昊已经放出了消息,今晚是河对岸空地最后一次免费,等月圆大典结束以后,心悦茶楼就会正式开张,到时候就会以一个比较亲民的价格收费。 最后一次白嫖的机会啊! 这能放过? 谁能想到,月圆大典开始之前,最忙的竟然是赵昊提前准备好的打捞队。 河对岸。 孟龙堂盯着河里一个不断挣扎的女子,貌似是曾经在青楼跟他欢愉过的女子,不由咂吧咂吧嘴道:“这些人来这么早,是为了下饺子么?” 周九奉反问:“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什么要喝河水?” 孟龙堂:“……” 周九奉一拍脑门:“我知道了,这叫原汤化原食。” 孟龙堂瞅了他一眼:“要不,以后我给你当捧哏?” 周九奉:“……” 瞅着兄弟俩拌嘴,赵昊一人一脚就踹了过来:“打捞队都在捞人,你们两个在这摸鱼!赶紧去衙门叫人啊,请他们把对岸的人数限制住,不然戏还没开始唱,就出好几条人命了!” “哎!” “哎!” 卧龙凤雏齐齐应声,便匆匆忙忙离开了茶楼,去衙门请人了。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了一会儿,谁曾想月圆大典生意这么火爆,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啊。 赵昊也瞅了一眼对岸,经过今天这么一战,以后清越班的人气想降下来都难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衙门终于派人来了,当即就叫停了大后方朝前涌的百姓,等前排又掉进河里几个人以后,拥挤的情况终于缓和了很多,基本确定最终听戏的就这么些人了。 总之这场白嫖大赛,提前到场的人,基本上全都掉到河里淘汰了。 除了那些在树上挂着的…… 赵昊揉了揉脑袋,冲河里游走的人说道:“感谢诸位捧场,以后我们清越班每天晚上都有戏剧,不必急于一时。” 对于这个说法,大多数人都是笑着表示理解。 毕竟都白嫖了这么多天了,赵昊在京都百姓眼中的形象倒是洗白了不少。 天色越来越暗,入场的时间已经接近了,赵昊便直接来了正门。 衙门的人手正给入场观众核查身份,毕竟能订得起座位的,在京都不可能是寂寂无名的人,倒是都好确认身份,即便出岔子,也不可能在这些人的身上出岔子。 想到这些,赵昊心中的隐忧就淡了不少。 毕竟,这中秋节正是自己赚钱的日子,还真怕那伙不速之客来捣乱。 那些入场的观众,也不管熟不熟,看见赵昊的时候纷纷打招呼。 “赵公子!” “赵公子当真大才,吾等特意过来瞻仰千古名篇的诞生!” “俺粗人一个,不懂诗词,专程来看《女驸马》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来等花魁大选的,但白嫖不太好意思!” 赵昊也是一一回礼,这些都是被自己割过一茬的韭菜,该善待肯定是要善待的。 不一会儿散户们就差不多到齐了,把后排座位塞得满满当当。 赵昊笑眯眯地等在大门口,毕竟高手都是最后出现的。 果然,下一刻就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庞。 他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亲热地迎了过去:“哟!这不是晋国的方先生么?好久不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四国驻荒比较有名的文人。 方义孺见赵昊过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用微微漏风的嘴巴说道:“赵公子不必故作亲热,不熟!真的不熟!” 虽然明里暗里已经斗得死去活来了,但这还真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上次见面,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耳光,他已经对姓赵的产生阴影了。 赵昊才不管他后退不后退,一把就拉住他的手:“你这就太客气了,我瞅你订的那个座位都六百金了,钱都塞我兜里了,这还不熟啊!六百金,这得给镇国公的独孙上两次课才能赚到啊!” 方义孺:“……” 四国其他人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担心笑了会伤方义孺的感情。 这厮…… 说话是真的损啊,一句话撕两个伤口。 也不知道方义孺出现什么问题了,连买座位的钱都是借的。 还特意提了提上次在镇国府门口被扇完耳光要走的三百金。 当然,他们是看到了第二层,没有看到第三层。 他们不知道,赵昊主要感谢的,是方义孺花重金买了诗册,虽然他暂时也不清楚多少钱,但肯定不少。 不然……区区六百金,也配让我感谢你? 赵昊冲众人拱了拱手:“大家吃好喝好,以文会友!” 说罢,就冲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对视了一眼,便相伴入了座,看着面色铁青的方义孺纷纷劝道。 “方先生,莫要把赵昊的话放在心上!” “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他这阙中秋词作得再好那又怎么样?” “是啊!即便真做出了一首千古名篇,又能有多大的影响?” “到时我们一起给母国写信,将赵昊的诗词戏本全部设为禁书,他再有才华怎么样,也就能在荒国一亩三分地兴风作浪,荒国这些人该是蛮夷还是蛮夷!” “这样你回去以后,仍然手握百首诗词的才子,荒国的事情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众人不停安慰,方义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我知道可以封锁消息,我知道可以把赵昊的东西设成禁书。 可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关键问题是有人想要弄死我啊! 他现在脑海里面只有一句话: 这阙词其他句子一定要垮掉啊! 这阙词其他句子一定要垮掉啊! 这阙词其他句子一定要垮掉啊! 四国文人这边什么情况,赵昊丝毫就不关心,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关心斗诗能不能赢。 作为一个营销号,他需要的是热度和流量,是无论百姓和权贵都愿意为自己掏钱。 至于四国文人,不过是药渣而已,谁会在乎药渣的感受? 这时,又是一行七八个人涌了进来。 “赵昊!你小子想死我了!” “孟龙堂,周九奉,你们怎么成迎宾了?” “大侄子,快让小姑看看你!” 俨然武将一派的年轻人过来了。 一个个身材挺拔,眉眼之间满是杀伐之气,不论修为如何,只看气质就与京都中的纨绔截然不同。 下至十五岁在军队里面长大的冯万钧,上到三十一岁的孟家小姑孟胜男! 雾草! 孟胜男! 赵昊吓了一跳,连忙朝后面躲。 上次见孟胜男的时候,她就因为自己假冒她和三皇子网恋骗钱的事情,把自己吊起来打了一顿。 这…… 孟胜男瞥了他一眼,不由嗤笑一声:“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废物啊!” 赵昊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微微松了一口气,乐呵呵地奉承道:“小姑又变帅了啊!” 虽然孟胜男并非那种俊男靓女型的人,颜值最多算个中上,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英姿勃发,看起来倒像个二十五六岁的帅小伙,甚至比上次见面都帅了许多。 孟胜男捶了一下赵昊的肩膀,随后看向孟龙堂:“跟着你日天哥好好赚钱,老孟家就指望你开枝散叶了。” 顺便踹了一下周九奉的屁股:“你也是!” 周九奉愣住了:“你不是希望我和你大侄子当兔儿爷么?” 孟胜男:“???” 她感觉不能跟这两个大聪明继续说话,冲他们竖了竖中指就离开了。 唯一的女人一走,剩余的小伙子们顿时就兴奋了,直接把赵昊团团围住,一个个挤眉弄眼的。 “日天哥!” “日天哥!” “日天哥!” 赵昊被瞅得浑身不自在,连连说道:“我是臭弟弟,你们才是哥!有啥事直说,别捧我臭jio!” 这些人年龄大多比赵昊大,以前在京都都是罩着他的大哥们,这谱摆不了。 孟龙堂惊了:“不愧是我日天哥,出口成诗!” 周九奉点头:“这叫单押!” 众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最终眼神示意冯千钧出来说话。 毕竟,冯千钧跟赵昊年龄相仿,从军之前跟他关系也不错。 冯千钧被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却吭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赵昊有些无语:“有什么话直说,缺钱的话我这里也有,从军这么长时间,怎么都变成娘们了?” 冯千钧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期期艾艾道:“日天哥,我听说你……你把姜琉的青楼买下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满脸期待地看向赵昊。 赵昊:“???” 他看了看一行七八个人魁梧的身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啊这…… 也不是他小气抠门,可问题是…… 我这好不容易当上了资本家。 开业第一天,你们就来暴力破坏生产资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孟胜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了:“好啊你这些狗东西!有这种好事不告诉我?” 赵昊看着她硬朗的侧脸,不由愣住了:“啊?孟小姑,你也……”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孟胜男有些不耐烦:“能不能行,给个准话!” 一行人,直接给赵昊整不会了。 不过回想一下,黑脸汉好像也说过,荒国军队里面纪律十分严明,这些糙汉子平时还真没接触过姑娘,用军功换了长假,星夜奔驰回来。 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他眼珠转了转,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姜琉还没有正式把青楼卖给我,不过我指定能赌赢!这样吧,今晚我请你们去天香阁,你们别动粗,凭本事撩姑娘。撩到的话,过夜费酒水费我来殿;撩不到的话,自己付钱滚蛋。” 被这么一挑衅,众人都不服了。 “看不起谁呢?” “那指定没问题啊!” “我们这边肯定没问题,就是怕你搞不赢,到时不是白许诺了?” 赵昊切了一声:“我要是连这个都搞不定,我就给你们掏一千金,你们自己消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小声点,老家伙们来了!” 几个年轻人朝身后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长辈们都带着老伴和小孙子孙女到了,本来挂满笑容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飞速站成一列,跟行军一般朝戏台下赶去。 只有冯千钧多留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飞鱼卫已经把周围都排查过了,没有什么异样,魏国那帮人今天应该不会给你捣乱!” 赵昊松了口气:“嗯,不影响我赚钱就行!” 虽说大头的钱已经收上来了,但想要源源不断地赚钱,还是得把口碑做好。 不过他仔细想想,自己都笑了,别说藏在暗处的老杨和洛水,等会皇帝来了,他身旁的高手也够人喝一壶的了,谁有能力来捣乱? 他摇了摇头便向老同志们迎过去,恭恭敬敬地挨个问候。 这些可都是长辈,若要是招待不周,老爷子可是要发火的。 几个老家伙看见赵昊也亲,尤其是孟青山和周立城,老哥俩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相互搀扶着入了场,进门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赵昊的肩膀,顺便告诫自家的孙子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干活,不准偷奸耍滑。 不一会儿,老赵一家也入场了。 接着…… “赵公子开业大吉啊!” 宁婉梨一身白衫,娇笑着冲赵昊拱了拱手。 今天她没有带侍卫,倒像是自己出来散心一般,看到赵昊颇为熟稔。 “多谢!” 赵昊回了一个礼,就没有再多说话。 宁婉梨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反而笑吟吟地凑了过来:“赵公子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冷漠啊!” 赵昊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公主请自重,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 看到这幅场景,孟龙堂麻了:“长这么大,我头一次见能同时当两国驸马的人!” 周九奉也惊了:“哎!今天你就见到了!” 宁婉梨心中好笑,没想到赵昊也有注意自己形象的时候。 难道……他已经开始在乎安阳公主的感受了? 想到这,她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争胜心,压低声音道:“我又不让你负责!” 声音压低了。 但没有完全压低。 赵昊瞅了她一眼,这狗婆娘……是一点都不想嫁出去啊。 他沉吟片刻,忽然说道:“镇国府西面有一棵梧桐树!” 宁婉梨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赵昊走近一步,大声密谋:“适合跳墙,那地方离我屋近,你最好晚上过去,完事之后赶紧走,咱俩的丑事万不能被第三个人发现。” 宁婉梨:“……” 孟龙堂:“……” 周九奉:“……” 赵昊有些不满:“我调戏宁婉梨,你俩震惊什么?” 孟龙堂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万岁!” 周九奉:“皇上万岁!” 宁婉梨:“见过皇上!” 赵昊连忙转身,也拜了下去:“父皇万岁!” 姜峥向右挪了一步,把姜芷羽挡在身后,冲赵昊怒目而视:“我不是你父皇,齐国皇帝才是你父皇!” 赵昊:“……” 姜峥对赵昊怒目而视,连带着看宁婉梨的面色都有些不善,俨然一个护犊子的老父亲。 赵昊瞅了瞅眼前的阵容。 皇帝,皇后,姜乐清,还有姜芷羽…… 眼神都或多或少带一些怒意。 尤其是姜芷羽,就跟受了伤的小鹌鹑一样,泫然欲泣楚楚可怜,也不知道几分是真的,几分是演出来的。 啊这…… 这是当面牛头人啊! “父皇您瞅瞅,怎么都不坐马车的,走路还没声,哈哈哈哈哈……” 赵昊尴尬地笑了几声,发现姜峥没反应,只好凑过去说道:“父皇,容我哄一下媳妇儿。” 说罢,也不管姜峥反应如何,直接拉着姜芷羽到了一边。 姜芷羽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随他去了。 姜峥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赵昊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过也没阻止他,由他去了。 毕竟自己这女儿,从小情绪就比较敏感,自己劝肯定是劝不好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看了一眼宁婉梨,眼神中带着一丝责怪之意。 宁婉梨连忙欠身道:“皇上勿怪,我方才与赵公子只是玩笑之言!” 姜峥神色微冷:“朕知道,不过还须注意举止,你不想嫁人,但我女儿还要嫁人。” 这句话已经接近训斥了。 还好周围没有多少外人,衙门来的人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想来也不敢把所见所闻传出去。 “是!” 宁婉梨点头称是,心中却是好奇,看来姜峥对安阳公主是真的宠爱啊。 方才她对姜芷羽只是惊鸿一瞥,那楚楚可怜的形象便深深地印到了脑海之中。 美么? 当然美? 就连她都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怜惜之心,甚至有些自责竟然当着她的面跟赵昊搞“外遇”。 也难怪赵昊为她倾心。 姜乐清在旁哼了一声:“赵昊如此浪荡,没想到也能遇到一个臭味相投的知音,当真不容易啊!不过还请宁公主克制一些,赵昊成婚以后,可能就没时间跟你臭到一块了。” 讽刺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听到这话,皇后开口训斥道:“乐清!不得无礼!” 虽是训斥,但语气并不重,多是嗔怪之味。 姜乐清的生母虽然是林贵妃,但却也算是在她的膝下长大,不然以林贵妃谨小慎微的为人,也养不出这种心直口快的女儿。 虽然有些无礼,但皇后知道,姜乐清这是在为姜芷羽出头。 尽管两姐妹才认识没多久,不过看得出来,姜乐清还是挺护着这个妹妹的。 另一边。 赵昊臭不要脸地拉着姜芷羽的柔荑,似笑非笑问道:“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放,放开……” 姜芷羽柔柔弱弱地说道。 嗯? 赵昊顿时感觉有些不对,立刻催动第一颗文星,这才感觉到有一道微不可查的感知正挂在自己身上。 虽然微弱,但却犹如一条暗中窥伺的毒蛇,让他心头冰凉。 这个是谁? 他望向第二颗文星,果真发现一颗古怪的星子。 这颗星子白光极其微弱,通体却裹满了黑气,这些黑气锋锐如刀,在星子表面不停乱窜。 啊这…… 是谁这么恨我? 赵昊心中有些不妙,这人不仅星子古怪,而且还差点瞒过自己的感知,绝对个一等一的危险人物。 这人究竟是谁? 赵昊脑子飞快转动,看姜芷羽这反应,明显已经注意这个人很久了。 有此等感知的,明显是个高手。 离皇帝这么近,没有对皇帝出手,反而把感知放到自己身上。 大概率是皇帝的人! 啊这…… 心中虽然危机感满满,他却满是疼惜地捏了捏姜芷羽的脸颊:“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跟宁婉梨真的没什么。” 姜芷羽声音软软糯糯,满满都是委屈:“你,你保证!” 赵昊竖起手指头,指着天说道:“我赵昊保证,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对第二个女人动心。” 动心是不会动心的。 不过动不动身,我就不确定了。 赵昊向来实诚,从来不保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他瞅着姜芷羽:“原谅我了没?” 姜芷羽抽了抽鼻子:“原谅你了……” 她转过头,发现皇帝正在冲她招手,便掐了一下赵昊的手臂,匆匆跑了过去。 赵昊:“……” 这小可怜的样子,他都差点相信是真的。 瞅把孩子逼的。 那道感知又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消失,赵昊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以为魏国的人是麻烦,现在看来麻烦还是在皇帝这边。 不过…… 自己这个未婚妻也有点东西,竟然连这道感知都能发现。 戏台那边,一阵山呼海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戏台上下,还是河对岸,人们齐齐跪地。 要知道,姜峥可是荒国上下,所有人的偶像。 “平身!” “谢皇上!” 姜峥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洪亮:“时值中秋佳节,大家不必多礼。如今我荒国武运昌隆,文脉苏醒,实乃寡人之幸。如此一来,荒国必兴,重现大汉神朝之盛世,非我荒国不得行也!” 一番话振聋发聩,让荒国众人无比振奋。 但落到中原五国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在他们眼中,只有中原五国的人才配称作大汉神朝的正统。 这些荒国人,虽然也有不少大汉遗民,但久居偏远之地早就断了传承。 更何况,几百年下来,还掺杂了不少异族的血脉。 这种蛮夷,凭什么重现大汉神朝之盛世? 当然,他们心里这么想,可不能说出来,不然肯定当场被丢到河里去。 简单致辞之后,姜峥便坐到了主位上去。 第一排总共只有三个座位,皇帝坐中间,右边是皇后,左边就是镇国公。 至于两个公主,则是坐到了第二排,挨着黑脸汉夫妇。 姜峥看向自己的老伙计,压低声音笑道:“老赵,你有个好孙子啊!照我以前,可说不出文脉苏醒这种话!” 赵定边也是笑呵呵道:“忙活了这么多年,净给你们姜家培养女婿了。” 姜峥啐了一口:“放屁!你这算哪门子培养,这小子要是我孙子,我早就把他培养成国家栋梁了!” 赵定边不由腹诽。 你特娘的那么多儿子孙子,也没见有一个被你培养成国家栋梁。 倒是我孙子,我都没有怎么培养,歪门邪道的才能蹭蹭叫的朝上蹿。 还是我老赵家血脉好啊…… 不过仔细想想,老赵家的血脉其实也就那样,祖辈也没有出什么特别大的人才。 还是孩子奶奶血脉好。 孩子奶奶…… “娘!您让一下,让我挨着我媳妇。” “你这孩子!我还没跟芷羽说够呢!” 白秀一脸不乐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隔了一个座位,黑脸汉不满地催促道:“你这婆娘忒不识好歹,以后是你跟芷羽成婚,还是昊儿跟芷羽成婚?” “你!” 白秀瞪了黑脸汉一眼,平时这莽汉从来不敢跟自己顶嘴,到这种事情上,竟然还敢训斥自己,叹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姜芷羽柔嫩的小手。 赵昊瞅向黑脸汉,一脸感动。 黑脸汉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眼神示意:都是兄弟,别客气! 赵昊笑嘿嘿地坐到姜芷羽身旁。 结果刚坐下,姜乐清就率先发难了:“你倒是殷勤,芷羽不在的时候,你对其他姑娘是不是也这么亲热啊!” 说着,就拉住姜芷羽的胳膊:“芷羽,咱们不跟这浪荡子说话!” “哦!” 姜芷羽弱弱地应了一声,却不动声色地冲赵昊丢过去一个wink,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赵昊瞬间就不服了,当即冲不远处的孟龙堂挑了挑眉毛。 关门! 放秦知礼! 孟龙堂会意,当即就跑到了后排,冲着手下吩咐道:“这个地方风水不太好,换个位置,你给我搬到……算了!我自己搬!” 说着,便和周九奉一起,把椅子搬到了第二排。 跟第二排的豪华座椅比起来,这个椅子简陋得像个小板凳,看起来格格不入。 “你……” 姜乐清一脸不解地望着他,碍于他大荒四将之后的身份,并没有出言不逊,却还是不悦道:“哪有如此安排的?” 孟龙堂笑呵呵道:“主要是对风水有影响,这中秋节的,大家图个吉利,还请乐阳公主不要见怪!” 周九奉拉住孟龙堂的胳膊,脸上满是疑惑,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咱们荒国的皇室都是与民同乐的么?怎么乐阳公主有些不一样?” 孟龙堂赶紧找补道:“可,可能乐阳公主特立独行吧!” 周九奉叹了口气:“那要不咱还是把这个座位撤了吧,大不了把钱退了,不然怪不好的……” 姜乐清哪里被这么道德绑架过,当即就妥协了:“行了行了,放这里吧!” “哎!谢谢公主!” “公主大气!” 看着两人离开,姜乐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倒是不担心旁边坐的是谁,荒国皇室对外走的本来就是亲民路线,即便挨着一个平民坐,也不会以此为耻,何况能在这里订座的非富即贵。 再者,周围坐的全都是大荒的武将,个顶个的修为高深,安全肯定也不会出问题。 于是,她的重心很快就放到了姜芷羽身上,她一定要帮自己这个好妹妹攻击一下渣男。 结果刚开口,就有一个身影坐到了旁边。 她转头一看,发现秦知礼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乐清……” “???” 姜乐清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本身针对赵昊的攻势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当即侧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戏台,俨然已经进入了自闭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姜芷羽嘴角不由动了动,嗔怪地看向赵昊。 这明显就是赵昊故意安排的。 这人……蔫坏蔫坏的。 赵昊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桌上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来尝尝点酥庄的新品糕点,味道还不错!” 姜芷羽对这种亲密的动作有些抗拒,柔声阻止:“我,我自己来!” 随即便捻起一小块桂花糕,细细品尝。 赵昊看着她优美的下颌线,心中不禁有些感动,老皇帝对自己其实挺够意思的,这么漂亮的女儿都舍得嫁给自己。 就是他的皇后妃子太不争气。 要是能生出一个好儿子,现在哪这么多破事儿! “嗯?” 姜芷羽忽然看向桌上那个精致的小瓷瓶:“这是何物?” 赵昊笑了笑,把瓷瓶盖子打开,用手扇了扇将气味打了过去:“这是我自己酿的酒,你闻一闻!” 中秋月圆大会这么一大波优质流量,怎么能不打一波广告? 每个座位除了配了糕点和干果,还有一小瓶酒,最多也就是一口的量。 他笃信,这蒸馏酒一拿出来,绝对能够在京城乱杀! 以后京都的权贵就只会喝自己的酒。 喝别的咳嗽! 闻到气味,姜芷羽顿时眼睛一亮。 赵昊眼睛一亮,开口问道:“好闻么?要不要尝一口?” 姜芷羽顿时面色一变,不安地扯了扯衣角,小声道:“我,我从来不喝酒,只是觉得蛮好闻的。” 赵昊颇为自得:“那肯定得好闻,以后我还得靠这个养你呢!” “我怕有些难!” 姜芷羽指了指不远处。 赵昊望过去,发现黑脸汉双手叉着腰,正对着那群武将慷慨激昂地说着些什么。 “你们别急啊!” “这就是让你们先尝一尝!” “咱们的关系我还不清楚么?放心啊,等我儿子能把酒量产了,我一人送你们一大坛!” “放心放心!我老赵家不是那么抠的人!” 赵昊:“???” 他看了看夫妇俩面前空空如也的酒瓶,无奈地望向白秀:“娘!我爹一喝酒就乱说话,你咋不拦着他?” 白秀别过头去:“你们爷俩,一个陪媳妇儿,一个训斥媳妇儿,我哪敢说话啊?” 赵昊:“……” 看样子,第一批酒要被白嫖了。 好在看样子广告效果不错,不然真是血亏。 倒不是他吹。 凡是尝了这酒的,就没有一个人不上头的。 “这酒竟如此浓香醇郁?” “不仅如此,还此般透亮清冽,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酒!” “这酒是哪家酒庄的?等会我就去买!” “看神武大将军那样子,好像是赵昊自己酿的!” “啊这……原来赵昊不仅是文曲星,还是酒仙啊!” 这下,四国人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这几十年,荒国疆域急剧扩张,让他们都感觉到了威胁。 只有看到荒国各种不开化的样子,他们心中才会安稳一些。 可现在,荒国不仅文坛中冒出了一个赵昊,连酿酒水平也达到了五国难以企及的高度,这就有些难接受了! 毕竟,酒文化也是中原五国认可的主流文化之一。 尤其是崇尚文采风流的晋国,酒商的地位甚至能冠绝所有商人。 见广告打得差不多了,赵昊冲台上的许灵韵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许灵韵心中不免惴惴,即便戏曲是她唯一专注的东西,面对此等场面也不由有些紧张。 这一场戏,注定会把戏剧带入荒国文化的主流,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短短七八天的时间,清越班就从城南那个破落的戏楼,搬到了皇帝的眼前。 这一切,都是赵昊带来的。 尤其是这一手千古绝唱,更是直接交给了自己。 若出了差错,得有多对不起赵昊。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抱着琵琶走上了戏台中央。 身着雪白罗裙,在中秋的明月之下,宛若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戏台之下,皆是为之一静。 他们原以为月圆大典会以赵昊的客套话开场,却不曾竟是如此。 倒也是清雅别致。 在众人注视之下,许灵韵轻轻波动琵琶弦,同时朱唇轻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 乐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赵昊,忠贞不二,真香!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许灵韵用的传统的诗词唱法,毕竟皇帝和不少文武大臣都出场了,再用前世记忆中的唱法太不合适。 可即便如此,有强大的功底在,许灵韵的唱腔也轻而易举地将这句词戳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一开口,便是千古绝句! 姜峥眼神大亮,后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前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管别的句子怎么样,千古名篇已经成了! 这首词,甚至能够成为荒国文坛的脊梁,只要安稳立着,其他骨骼和血肉就能按部就班地生长起来。 另一边,方义孺听到了这一句,当即就变得脸色煞白。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这阙词,实在有些太逆天。 赢不了赵昊,那他的小命…… 一想到方忠云那阴冷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旁边的别国文人看了,不由有些赞叹。 果然,艺术是凌驾于国籍之上的。 方义孺明明是最不希望这阙词好的,听到这句词,还是激动得直打哆嗦。 如此绝句,谁听了不哆嗦? 黑脸汉则是一首攥着空酒瓶,一首攥着衣襟,神色有些紧张。 这一句……好像能听懂啊! 莫非昊儿今天失了水准? 不对! 他看了看空酒瓶,觉得这一句肯定是为了给自己的酒打广告。 不愧是吾儿,竟然能把广告作进诗词里,这一句听懂没关系,后面肯定能拉起来。 台上。 许灵韵气息平稳,韵味绵长。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词的上阙一出,所有人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如果只用一个字来形容,他们能想到的只有“仙”。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俨然一副谪落凡尘仙人的形象,想要回到月宫,又忧心那里楼宇太高,经不起寒冷。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更是营造出一卷仙境画图,可即便是这仙境,也比不上人间。 只是听声音,便能够沉浸在这绝美的意境之中。 上阙词,字字珠玑。 随便哪一句拎出来,都是千古名句。 啊这…… 众人看了看台上轻抚琵琶,一系白裙的许灵韵。 又忍不住看了看台下静静聆听的赵昊,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谪仙。 荒国,真的要出文曲星了? 而此时,许灵韵已经唱响了下阙。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意境陡然一转。 何事长向别时圆! 为何老是在人们离别的时候才圆呢? 一席话,直接戳到了人的心窝子里面。 在场有不少都是别国驻荒的商人,长年累月不能与家人见面,即便这中秋佳节,也是远在异国他乡。 何止别时圆? 他们连相聚都没有,连离别都不配有,更是悲从中来。 还有一些鳏寡孤独的武将,虽然不少儿孙辈特意用军功换了几天假,但连年战火下来,又有几个家庭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呢? 何况他们还是子孙有军功,若是子孙没军功呢? 世上又有多少因为战火而不能团聚的家庭? 一时间,不少人都有些眼眶发热。 台上的许灵韵声音只是短暂哀婉了片刻,旋即就有另一种情绪悄悄蔓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众人本来已经进入道凄凉悲戚的情绪中去了,听到这一句却有了一丝开脱的感觉。 的确,哪有人一辈子都是美满如意的? 既已如此,何不寄予希望? 月亮,也终会有圆的时候,人为何不可以? 而台上的许灵韵,也终于唱出了最后一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画龙点睛。 跨越时间空间,都能共赏这同一轮明月。 最后一句,将本就绝美的意境,再次升华了。 一曲作罢,戏台上下却依旧久久无言,所有人都没有缓过神来。 只有黑脸汉在那暗暗焦急。 这些句子,他都隐隐有些不懂,但也没有完全不懂。 总之,就感觉自己儿子发挥有些失常。 何况,第一句打广告,最后一句还提起了那个叫“婵娟”的青楼女子。 这首词,有点危险啊! 以前昊儿作诗作词之后,别人都是疯狂赞叹,这次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一句“吾儿大才”如鲠在喉,一时间竟然有些喊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排的皇帝姜峥拍案而起。 “昊儿大才!” “清越班大才!” 他心中激动不已,这一阙词何止成为了荒国文坛的脊梁? 这完全是根千钧万钧的擎天柱啊! 再多几首这样的,能直接把中原五国的文坛干碎! 赵昊这小子…… 针不戳! 黑脸汉愣了一下,啊这,这也能大才? 但既然皇帝这么说了,那就是大才! 他也跟着站起了身:“吾儿大才!” 四个字喊出来,他全身都舒服了。 而此时,在场的荒国人也纷纷喊道。 “赵公子大才!” “清越班大才!” 这一阙词,不管有没有文化的人,都被撩动了心弦。 一开始,不少人都在想这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到底是不是风月诗,因为但拎出来,说爱情说亲情都能解释得通。 若按照赵昊的性格,风月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是风月诗,不免落了下成。 但现在听来,格调远远高了几层不止。 以前别国文人攻讦荒国文坛的时候,用的理由不就是你们荒国竟然“以嫖立文”? 现在好了,赵昊写出了真正的千古名篇,我看你们还怎么攻击荒国! 四国文人这会是真的懵了。 刚才他们完全进入了这阙词的情绪当中,从“何事长向别时圆”的悲戚愁绪,到“月有阴晴圆缺”的些许开脱。 可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何等绝艳的千古名篇。 这阙词一出,普天之下还有文人敢写中秋么? 有这阙词在,谁还敢视荒国文坛为无物? 一时间,他们有些茫然。 就像在一个铁匠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养子,忽然有一天超过五个亲生儿子,一跃成为兄弟六人中最适合继承铁匠铺的人。 尽管只靠这阙词,荒国文坛还远远达不到超越五国文坛的地步。 但若真有“继承铁匠铺”那天的到来,因为“养子”身份对荒国指指点点的人也会变少。 至于方义孺,更是面如死灰。 文无第一? 文无个屁的第一! 完了! 全完了! 尽管那四十多首诗全都归了自己,尽管“暗香浮动月黄昏”也能署上自己的名字。 但这东西有用么? 五千多金白给了,蛇女订单也白给了! 自己这条命……恐怕也白给了! 方义孺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什么当初就想着去镇国府耍耍威风,提高一下自己的威望,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感觉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一个局。 甚至包括那册诗集,仿佛都是故意引自己上钩的存在,不然谁愿意将“暗香浮动月黄昏”这种级别的诗句署上别人的名字? 他的双眼已经被愤恨填满。 怨毒的眼神投向了第二排的两个座位。 反正我这条老命已经没了,但你们也别想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赵昊! 姜乐清! 可仔细一想,一个镇国公的孙子,一个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之一。 啊这…… 冷静! 冷静! 我要智取! 没有人在乎方义孺究竟在想什么,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水调歌头》的余韵中。 向来看不惯赵昊行径的文臣,这次看向赵昊的眼神都变了。 甚至连很少夸赞晚辈的赵定边,也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倒是姜峥,不知道为什么,惊喜过后心情又有些阴郁。 他早就笃定赵昊手里就一首足够把场面撑起来的名篇,现在看来比他预想中的都要惊艳好几倍。 一开始他还觉得好玩,心想这小子果然心思奇怪,有这等诗篇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怎么利用它多赚一些钱,也不知道该夸他勤俭持家还是满身铜臭。 可一回想起昨天姜淮对赵昊的忽然改观,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会不会真的看错这个小子了? 他的小心机,或许不止存在于商业领域,不然为什么皇姐都会对他改观? 一缕阴郁,压在心头。 姜峥摇了摇头,随即笑着看向赵昊:“还有呢?” “这就来!这就来!” 赵昊连忙起身,冲着台上许灵韵打了一个手势,《女驸马》的场景便开始准备了。 他心中也是奇怪。 代表姜峥的那颗星子,黑气本来都快消散得忽略不计了,为什么在刚才又忽然凝实了那么多? 他忽然想起了那颗满是黑气的星子,感觉这颗星子对应的人一点都不简单。 姜峥这些天奇怪的变化,很有可能就跟这个人有关。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赵昊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个问题。 不是他不想顾及,而是什么迹象都没有,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什么用。 他瞅了瞅一旁的姜芷羽,发现她正左手拿着装酒的小瓷瓶,右手拿着发簪,专注地在瓷瓶上面刻字。 仔细看了看,正是刚才从许灵韵口中唱出来的水调歌头。 他不由笑了笑:“这阙词美么?” 姜芷羽并没有转过头来看赵昊,手上动作都没有停,只是说了一声“美”,便不再搭理他继续刻,不过嘴角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昊托腮凝望着她的侧脸,笑着说道:“以后,每年中秋我们都会一起过,不用千里共婵娟。” “呲……” 姜芷羽拿簪子的手一抖,瓶身上本来娟秀的字体顿时多了一道划痕。 她转过头剜了赵昊一眼,美眸含怒,俏脸上悄然爬上两抹红晕。 赵昊也没躲闪,就这么笑嘻嘻地看着她。 姜芷羽拿他没有办法,便把簪子塞到他的手里,气呼呼道:“你赔我!” “赔就赔,反正赔的也不少。” 赵昊接过发簪,便拿起自己桌上的酒瓶,慢悠悠地刻起了字,没过多久便刻好了。 轻轻把磨出来的瓷粉擦拭干净,便交到了姜芷羽的手中。 “还需要赔什么?” “簪子还我!” “哦……” 赵昊点了点头,便微微侧过身,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 他动作很慢,因为这个动作能够挡住姜芷羽的双眼。 果然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姜芷羽冲他拧了拧眉毛,威胁之意甚是明显,眼神也变得凶巴巴的。 赵昊,你就是故意的! 可惜由于长了一双桃花眼,这一瞪威慑力并不是很强。 赵昊飞快撤回双手,一瞬间那双奶凶奶凶的眼睛,也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如水的眸子也似乎多出了一丝羞怯之意。 一旁的姜乐清,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赵昊心中也是直呼牛逼,这一秒入戏的演技也是没谁了。 “《女驸马》马上就开始了,你这未来的老板娘却是第一次看,也实在不称职!” “哦……” 姜芷羽闷闷地应了一声,心想有外人在,自己面对赵昊还是太被动。 等什么时间能够独处的时候,一定要让赵昊把他占的便宜全吐出来。 不过看向戏台,《女驸马》的场景也布置得差不多了,还真升起了一丝兴趣。 虽然她听赵昊讲过大概的剧情,也听赵昊用那古怪的腔调唱过几句,不过第一次看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深宫里独居这么多年,她对很多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当然,期待《女驸马》的不仅是她。 戏台下面乃至河对岸的百姓,也纷纷开始激动了起来。 冯素珍为救李郎离家园! 结果救了这么老些天都没走出家门! 她到底怎么中的状元,又是怎么样当的女驸马,所有人都是无比好奇。 他们越想就越生气。 赵昊这么安排,实在太过分了。 赵昊则是心中嗤笑,要是不断章,你们今天也不过来啊…… 而此时,清越班终于把《女驸马》的场景全都布置好了,一众伶人入场,一出戏正式开唱。 当然,还是上半场起手,毕竟戏台下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 不过这么安排也没有招致人的不满,几天的磨练下来,清越班的台风愈加稳健,在许灵韵的指导下,他们已经抱团朝着艺术家的方向飞奔了,看他们演的戏剧简直就是享受。 上半场讲的是,冯素珍与李兆廷青梅竹马,订下婚约。 后李父遭奸臣所害,家道中落,李兆廷回乡辟祸,冯素珍为护情郎,就把他约到后花园赠送银两,却被后母诬陷李兆廷为盗,送官不说还要冯素珍改嫁。 接着,便是脍炙人口的“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的剧情。 也是让无数京都百姓急得抓心挠肝的剧情。 冯素珍本是进京寻找哥哥冯少英,遍寻无果,便假冒李兆廷之名考取了状元,谁知因为才貌出众被皇上招为了驸马,洞房之时迟迟不肯就寝,公主发现身份之后勃然大怒,当即准备告发。 好在冯素珍言辞恳切,将个中利害分析了一遍,以保全名节与皇家声誉为由,说动公主一起请求皇帝赦免。 迫于形势,皇帝便收素珍为义女,由李兆廷顶替状元之名。 而冯少英代妹请罪,宰相借此机会做媒,将冯少英招为驸马。 最后,两位驸马同时完婚。 当然最后一段是经过赵昊改编的,毕竟这个世界真有皇帝,一个操作不甚就容易影响皇帝威严,便给最后一段剧情打了不少补丁,把皇帝塑造成了一个通情达理,体恤民心的伟光正形象。 至于结果…… 他瞅了一眼姜峥,发现这小老头笑得颇为自得。 入戏了…… 这小老头肯定把自己当成戏剧里面的皇帝了。 不然他得意个什么? 一出戏剧唱完,在场的人都直呼过瘾,不论男女都因为戏中人物的遭遇而唏嘘不已。 毕竟这世界里,要么是各种关于战争的说书,要么是毫无新意的古早戏剧。 忽然出了一个剧情张力极大的《女驸马》,让所有人都耳目一新。 尤其是荒国百姓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这女驸马的词曲唱腔,哪怕是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都能听得懂。 众人皆是赞叹不已。 只有四国文人那边颇有微词。 “这戏剧不错,但就是把女人捧得太高了。” “是极!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在外抛头露面算什么?” “古籍之中,上古先贤都曾留下箴言,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而且还女扮男装中了状元,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赵昊颇有诗才,戏剧虽然也不错,但也只能哗众取宠了。” “吾等不必担忧,此等戏剧不可能在我们中原五国流传开来的。” 众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却不料一个酒瓶砸了过来。 “放屁!” 孟胜男拍案而起,对着这些文人怒目而视。 刚才听曲儿听戏剧的时候,她就对这些人说的话不爽了,只不过更想专心听曲儿,所以才没搭理他们。 但现在,听这些人在这里诽谤女人,哪里还忍得住? “你们国家的女人愿意当花瓶,那是她们的事情!” “我们荒国以武立国,男人都死在战场上了,田是女人耕的,布是女人织的,孩子是女人带的!” “在我们这儿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必要的时候上战场都可以!” “狗屁的上古先贤,他们说的话把你们忽悠瘸了,但休想束缚我荒国的女子!” “呸!” 一席话掷地有声,骂的四国文人一阵心虚。 周围还有不少荒国百姓叫好支持,毕竟荒国的国情在这摆着,中原五国的女子是男人的附庸,但荒国却完全不一样,至少荒国女子的表现,配得上这些尊重。 见四国文人不敢出声,孟胜男冲他们竖了一个中指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咂吧咂吧嘴感叹道:“没想到赵昊这小子有进步,词写得不娘们了,戏也编得不赖!” 一旁的冯千钧笑道:“确实不赖,我听我爹说,这些天心悦茶楼对岸天天爆满,都是奔着这出戏来的。” 孟胜男叹了一口气:“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 “嗯?哪一点?” 冯千钧愣了一下,因为这《女驸马》的剧情,他这么一个男人看着都挺爽。 虽然孟胜男的取向有些奇怪,但好歹也是一个女人啊! 她为什么会感觉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孟胜男颇为遗憾道:“如果我是冯素珍,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肯定把公主征服了!最多就是以后公主生不出孩子,安安心心当驸马不好么?” 冯千钧:“好家伙!” 其他武将子弟:“好家伙!” 孟胜男越想越遗憾,下意识摸向靴子里的匕首:“不行!等会我去劝劝赵昊,这小子那么通情达理,肯定会酌情考虑我的意见的!” 冯千钧:“好家伙!” 其他武将子弟:“好家伙!” 众人喧闹之际,戏台上的东西也都撤干净了,清越班的人按照赵昊的吩咐,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的牌匾,悬于戏台之上。 赵昊离开座位,一路小跑跑到姜峥面前,笑嘻嘻道:“父皇!您能不能帮我剪个彩?” 剪彩? 姜峥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小子不会放弃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整个京都之中,从来都没有一家由自己亲自剪彩的店面。 由皇帝剪彩,是多么有排面的事情,只要清越班继续开下去不作死,以后的生意就绝对不会差。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赵昊:“朕有说过给你剪彩么?” “这不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么?” 赵昊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补充道:“您要是不想剪,我也不能为难您啊,只好请我爷爷代劳了!” 说着,便看向旁边的赵定边,惹得后者瞪他了一眼。 姜峥无奈站起身:“罢了罢了!就让你这小子占一次便宜!” 说罢,便接过剪刀站起身,在曹公公的搀扶下,缓缓上了戏台。 这次赵昊给荒国文坛长了大脸,倒不如顺水推舟把清越班推成荒国文坛的门面。 管戏曲能不能登上大雅之堂? 百姓喜闻乐见就行,那些酸文人算老几? 姜峥已经料想到,今日赵昊的词与戏剧,必定会受到除齐国以外其他国家的封锁,想要突破桎梏,还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如果荒国国内的力度都不够,又谈何走出国门让别国百姓认可呢? 看到姜峥上台,河两岸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下跪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峥微微一笑:“诸位平身!” “谢皇上!” 等众人站定,姜峥才朗声说道:“诗词崛起,戏剧开山,实乃我荒国之大幸,望诸位多加勉励,以文道前行者与清越班为范,振兴荒国文坛,重现大汉神朝之辉煌!” 说着,便剪断缎带,盖于牌匾上的红绸也相与滑落,露出了里面一大一小两行字。 清越班。 心悦茶楼。 姜峥声音洪亮:“荒国万年!” 内河两畔,一阵山呼海啸。 “荒国万年!” “荒国万年!” “荒国万年!” 见荒国百姓情绪高涨,姜峥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冲曹公公招了招手:“大伴儿,回宫吧!” “是!” 曹公公连忙上前托住他的胳膊,缓缓走入楼体之中,准备从正门离开。 皇后也站起身,看向两个公主:“乐清,芷羽。” “是!” 两个公主也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搀住皇后离开了。 不同的是,姜芷羽回头望了一眼赵昊,姜乐清却头也不回。 赵昊瞅着秦知礼:“好家伙!你除了刚开始喊了一声姜乐清的名字,真就一句话都没说啊?” 秦知礼一副懊恼的样子:“她,她都不理我,我怎么开口啊!” 赵昊恨铁不成钢:“秦兄!” “啊?” “你可真是个废物!” “……” “我要去找我媳妇说悄悄话了,你看着办!” 说罢,便站起身朝茶楼里面跑去。 秦知礼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白秀看了看黑脸汉:“走吧!我们也回家!” 黑脸汉有些犹豫:“我听说最近京都里面有点乱,要不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保护昊儿,跟昊儿一起回家。” 白秀冷笑:“你这不是怕京都乱,是担心花魁大选乱不到你身上?” 黑脸汉小声反驳:“没有……” 白秀捏碎了酒瓶,试了试瓷片的锋利程度。 黑脸汉连忙改口:“不过我想了想,昊儿有老杨和洛水保护已经够了,咱们回家吧,刚好我也累了!” 说完,夫妇俩便跟在赵定边身后离场了。 而戏台下的客人,除了文臣系和四国人,竟然八成都没有离场。 河对岸更过分,接近九成的人都没有动弹。 谁都知道,再有不到半个时辰,花魁大选就开始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花魁大选才是正戏。 …… 茶楼内。 “父皇且慢!” 皇家四人停住脚步。 姜峥转过头,颇为不耐地看向找赵昊:“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戏我听了,彩我剪了,你还想在我这图什么便宜?” 赵昊看了一眼姜芷羽,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处男。 “我,我还有话想跟芷羽说,要不您先与皇后娘娘在二楼雅间歇上片刻,我特意为您准备了美酒。” “放肆!” 姜峥板着脸训斥:“你与芷羽还尚未成婚,就如此不守规矩,这要是被人看到了,置我皇家威严何地?” 赵昊赶紧说道:“父皇放心,其他人我都安排从偏门走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这还差……” 姜峥感觉有些不对:“不被人发现,就不损我皇家威严了?” 赵昊当即耍起了无赖:“父皇,咱们这儿也没外人,要不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您看文坛的门面我帮您撑了,这次赚的钱也是您拿的大头,还有那印刷术……我听我爷爷说那玩意儿老值钱了,也被您一千金坑了去。 我这要求也不高,就是想着您能把我媳妇儿提前几天还给我。您和皇后娘娘最宠我了,这距离成婚还有四十多天,您们忍心看我忍受相思之苦么?我就是想跟芷羽再待一刻钟,就一刻钟!” 姜峥:“……” 姜芷羽:“……” 姜乐清:“……” 倒是皇后忍不住笑了:“皇上,这孩子倒是情真意切,倒不如成全了他,反正这婚事也跑不了了,咱们荒国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罢了罢了!” 姜峥无奈地摆了摆手,冲赵昊说道:“你多备几坛美酒,等下我带回宫里喝!” 该说不说,这一波月圆大典,他的确吃得饱饱的。 当时订婚,他也没指望赵昊多么规矩。 毕竟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守过规矩。 尤其看现在这种情况,赵昊才与芷羽见几面,便已经如此不能自拔,跟当初自己的情况何其相似! 倒不如任他们发展。 等赵昊陷进去,即便他曾有过斗志,也会因此消磨殆尽。 到时镇国公一脉,便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自己和老伙计,也不会再有任何芥蒂。 何乐而不为呢? “好嘞!您二位对我真好,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赵昊喜出望外,十分狗腿地把人带上了楼。 随后便扯住姜芷羽的手腕到了相隔好几间的办公室里面。 “嘭!” 门一关上。 赵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姜芷羽还稍显戒备的样子,便笑着说道:“放心,隔音很好,也没有人盯着咱们。” 姜芷羽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发现那道危险到极致的感知,这才放松了下来,再也不复刚才的小鹌鹑模样。 只见她脚步轻快,三步两步就坐到了赵昊的专属办公椅上,轻轻地晃着修长的小腿。 她看着赵昊,轻笑道:“赵公子,我该不该恭喜你花魁大典马上圆满举行啊?” 赵昊坐在桌子上:“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小两口能活下去么?” “哦?” 姜芷羽扬了扬眉,她心中倒是猜到了几分赵昊的用意。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用青楼做什么,不过这么大费周章,一定有深意。 可想了想刚才赵昊对自己做的那些放肆之举,还是想把场子找回来。 便问道:“那宁婉梨呢?你与宁婉梨亲近,也是为了我们小……”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个问题,好像显得自己有些白给。 抬起头,果然看到赵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直接改口:“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儿吧,那道感知你发现了么?” 想起那颗黑气缭绕的星子,赵昊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这次花言巧语也要把姜芷羽留下来,就是为了弄清这个人的底细。 通体黑气的星子,他真是第一次见,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他沉声问道:“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姜芷羽颇为心悸道:“我也不知道,从我小的时候,这道感知就一直盯着我,一刻不停地盯了我四年频次才慢慢降低。 三年前,这道感知消失了,我本来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没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又出现了。” 听到这么形容,赵昊也是心中一沉。 能在宫里呆这么长时间,还特意监视了刚刚丧母不久的姜芷羽这么多年。 不消多说,肯定是皇帝的人。 但即便是皇帝的人,最多也只是为皇帝办事,星子不应该那么黑气缭绕才对。 这完蛋玩意儿,绝对跟自己有私仇! 可他仔细回想,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得罪过这号高手啊! 究竟是谁? 赵昊有些头大。 姜芷羽轻轻叹了口气:“总之,最近你一定要小心!” “嗯!” 赵昊郑重地点了点头,敌在暗我在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看着姜芷羽因为担忧而微微皱起的眉头,鬼使神差的覆上手指,轻轻将眉头抚平。 “我说话算话,以后总不能让你继续一个人过中秋……” 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 姜芷羽连忙向后仰了仰,逃离他的“磨爪”,狠狠剜他了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抨击他的话。 她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牛皮纸。 “对了!这是方义孺买诗册抵押的东西,现在他应该赎不走了。你拿着,可能对你有用!” 赵昊接过牛皮纸,打开一看,不由微微有些错愕。 “蛇女订单?” “麟羽阁准入令牌?” —— 接近四万字了! 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牛头人姜芷羽?离奇的刺杀事件! 赵昊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麟羽阁”这三个字。 还有这个“蛇女订单”,应该就是宁婉梨口中那个具有妖族血脉的人裔。 有点意思! 赵昊看了看时间,麟羽阁的准入令牌果然是八月二十五,跟宁婉梨那个说的一模一样。 至于蛇女订单,则是八月十七就会到达方家的商号,只有凭借订单才能将蛇女取出。 去方家取,赵昊自然是不怕的,毕竟身为荒国第一纨绔,明面上他什么事情不敢做? 别说取一个蛇女,就算是把方家大本营炸了,也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他。 不过…… 赵昊挠了挠头,一副嫌弃的样子:“话说这蛇女有什么用?” 姜芷羽抿了抿嘴:“传说这种蛇女有极其稀薄的蛇妖血脉,容貌极美,全身柔弱无骨,乃是大汉神朝顶尖贵族才能豢养的玩物,赵公子难道不想要么?” 说罢,便笑吟吟地打量着他。 赵昊咂咂嘴:“咱们都快成婚了,你这什么癖好,蛇女都送我?” 说着,他心中补充了一句:这不牛头人么…… 姜芷羽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赵公子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你要是想寻花问柳,哪个女子拦得住?” 赵昊咧了咧嘴:“我看你像吃醋了。” 姜芷羽别过头去:“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才没有。” 赵昊也不跟她争,只是盘腿坐在桌子上,笑眯眯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只要你说出口,我是能为你守身如玉的。” 姜芷羽切了一声,反问道:“就像是你承诺宁婉梨的一样,一个月守身如玉二十天么?” 赵昊一副受了伤的样子:“你瞅瞅你,咱俩气氛正融洽,你非要提这么晦气的名字。你怎么能因为我前半生的浪荡,就否认我下半生的忠贞呢?” 听到这话,姜芷羽都乐了,笑吟吟地打量着赵昊:“你真要为我忠贞?” 赵昊一脸认真地保证道:“那当然!” 姜芷羽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那好!刚好有一种蛊术,施蛊之后虽然不能保证受蛊者心灵只爱一个人,但能保证他的身体只爱一个人。 姜素素就是蛊女,如果你愿意,明天我就让皇帝把姜素素召过来。我也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忠贞!” 啊这……不是开心么? 赵昊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使不得使不得!” 姜芷羽声音含怒:“你是在骗我?” 赵昊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但有句老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蛊术?我主要从小身子骨就弱,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姜芷羽切了一声:“原来区区几条不存在的虫子,就能击溃赵公子的忠贞啊!” 瞅着她眼神中略带狡黠的笑意,赵昊不由有些懊恼。 “你这不是欺负人没文化么?” “哼!” 姜芷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敲了敲桌上的“麟羽阁准入令”,随后食指抵着赵昊的额头,神色带着一丝得意。 “所以咯!赵公子还是用它好好涨涨文化吧,现在的你……不堪一击!” 赵昊:“……” 在“我老公是渣男”这个辩题上辩赢,你很得意是吧? 咋想的…… 姜芷羽说完,便蹦蹦跳跳朝门口走去。 却不曾想,刚推开门,就感觉到不远处一股强大的劲气爆裂开来。 …… 另一头。 赵昊把姜芷羽拐走之后,雅间里面就只剩下了皇家三人,和曹公公这个贴身太监。 一坐下,姜乐清就情绪激动地说道:“父皇,我感觉赵昊这人油嘴滑舌,并非芷羽妹妹的良配!” 姜峥没有回答,只是随手打开一小坛酒,轻轻嗅了嗅,本来略显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亮:“这臭小子,酿出来的酒还真是香!” 他看向曹公公:“大伴儿!上次咱拿到那口锅的图纸,八九不离十就是用来酿酒的,你在找人好好研究一下,咱把这小子的酒也给偷了,放到皇家酒坊里,也能赚不少钱。” 曹公公:“……” 您就逮着赵昊这个肥羊可劲儿薅啊? 姜乐清见他不应声,于是更急切了:“父……” 一旁皇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乐清莫说了,赵昊这种能哄着芷羽的人,才是她的良配。” 皇后膝下无儿无女,看着姜乐清活泼可爱,便把她当成女儿养。 一个皇后,一个贵妃,都宠着姜乐清,所以她才能在深宫之中保留一分憨直。 虽然才刚刚认识姜芷羽没有几天,她便已经开始保护妹妹了。 姜峥也是笑着看她了一眼:“放心吧,爹也希望芷羽好。” “是!爹……” 一个“爹”字,让姜乐清心中一暖,便安安静静坐下不再顶嘴。 从小到大,皇帝就算对她再好,也没有允许她叫过“爹”。 第一次被允许叫爹,心中不免有些小雀跃。 忽然,姜峥抬了抬眉毛:“大伴儿,把那个躲躲藏藏的小鬼抓上来。” “嗯?” 娘俩愣了一下,有人跟踪? 曹公公却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笑眯眯地欠了欠身便出了雅间,不一会就提着一个人进了屋,丢在了地上。 看到他手上的那个人,姜乐清眼睛不由睁大:“秦知礼?” 秦知礼神色有些慌乱,在曹公公松开手的一刹那,赶紧跪了下来:“拜见皇上!” 姜峥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趣地瞅了他一眼:“秦知礼,你鬼鬼祟祟跟踪过来,是为了刺杀朕么?” 秦知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慌忙解释道:“没有!不敢!皇上您误会了!” 姜峥又往玉杯里倒了一小杯酒,借着明亮的烛光,还是没有看到丝毫杂质,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哦?那你说说,你偷偷跟了过来,所为何事啊!” 秦知礼偷看了一眼姜乐清,犹豫片刻,才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我是想请求您,重新给我和乐阳公主赐婚!” 听到这话,姜峥还没开口,姜乐清就怒道:“闭嘴!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懦夫成婚!” 她看向秦知礼,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失望。 这些日子,她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能回想起那天在乾清宫,秦恪提起退婚时他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为了咱们的婚事,都敢顶撞父皇! 可你呢? 听到姜乐清的骂声,秦知礼心如刀割,低着头呼吸都有些颤抖。 姜峥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问道:“婚是你跟你爹一起来退的,现在又来求朕重新赐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知礼嘴唇动了动,却怎么都没有说出声。 他本来想说如实说出,但这些天他在家里备受冷眼,心中也逐渐明白了一些朝堂上的局势。 如果真说是因为畏惧镇国府的权势,自己被皇帝责罚倒是其次,若是连累赵昊一家那就太不仗义了。 于是他嗫嗫嚅嚅,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姜峥瞧他也是有趣:“你也看到了,朕并非出尔反尔之人,改口再赐婚与你于理不合;乐清也视你为懦夫,断然不会倾心于你;况且你一没有功名在身,二没有家业为底,即便单纯作为一个父亲,也不愿意将女儿嫁与你这样的人。” 他每说一句,秦知礼的脑袋就压低一分。 再多说几句,估计连头都埋到地板里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强横的劲气破窗而入,直奔姜乐清而来。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姜乐清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仿佛被吓傻一般,呆呆地望着那股劲气直奔自己的咽喉。 秦知礼面色大骇,当即闪身横在姜乐清的面前。 紧闭双眼,俨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等了好久,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那道劲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而曹公公正站在窗边,手里攥着一个老者已经断掉的脖子。 姜峥抬了抬眼皮:“还有一个,大伴儿你去处理。” “是!” 曹公公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便跳窗而去。 这个时候,赵昊和姜芷羽也匆忙赶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以及挡在姜乐清身前的秦知礼,当即整个人都迷了。 他冲秦知礼竖起了大拇指:“秦兄!你这出英雄救美的戏都唱到皇上这儿了?就是这托儿年纪有点大,小脖颈子有点不经捏啊!” 秦知礼一脸迷茫:“我,我没有啊……” “还说你没有……” 赵昊一脸无语,便把尸体的脑袋扶了过来,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方义孺?” 他迷了! 心想这晋国的小老头疯了吧? 好端端的刺杀姜乐清干什么? 问题你这么一个修为刚到六品的老人家也玩刺杀,真是不把老曹当人啊? 一切,实在太迷惑了。 姜芷羽也是迷茫了一会儿,不过又好像想明白了点什么。 这个时候,曹公公又拎着一具尸体从窗户跳了进来,随后俯在姜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姜峥也有些面色古怪。 一个是方家暗中的哨子,一个是方家驻荒的理事,哨子还死盯着理事。 估计是因为那五千金和蛇女订单,让哨子起了杀心,然后理事狗急跳墙想要拉一个仇家下水。 但……他为什么奔着乐清来了? 姜峥活了这么些年,亲历过的刺杀案实在太多了,这么离奇的还真就第一次遇到。 不过区区两条晋国狗,死了就死了吧。就是赵昊这小子,到底给芷羽下了多少迷魂药,竟然值得她用蛇女订单讨好?唉…… 吩咐曹公公扯下窗帘把尸体盖住,他就把目光重新放回了秦知礼身上。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还要站多久?你以为替乐清挡一次,就不是懦夫了?” 秦知礼如梦方醒,连忙重新跪了下去:“皇上!” 姜乐清在旁看着他,依旧没有说一句话,但眼神却复杂无比。 姜峥忽然笑了笑,冲曹公公使了一个眼色,等后者将雕版放在秦知礼面前,才缓缓道:“朕欲以此教化荒国百姓,不日便会有荒国书局成立。 现在书局之中缺一理事,官列九品,终生不得调任,待荒国百姓无人不识字时便可提至三品大员,此重务你可愿担任?” 秦知礼只是看雕版了一眼,便清楚了它的用途,不由好一阵怔忡。 他憨,但并不笨。 如此雕版,对于荒国文脉如同圣药一般,真有教化万民的功用。 可想要实现,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皇帝的话,好像充满了暗示。 待荒国百姓无人不识字,便能从九品提到三品。 这算不算有功名?这算不算有事业?这还是不是懦夫? 他很想问问,如果自己达成条件,皇帝愿不愿意重新赐婚。 但又觉得这样问,不仅玷污了这个职位,更会玷污他与姜乐清的感情。 秦知礼望了姜乐清一眼,深吸一口气拜谢道:“微臣愿意,谢皇上!” 姜峥摆了摆手:“明天去吏部报道,回去吧!” “微臣告退!” 秦知礼站起身,情绪沉闷地出了门,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姜乐清,随后便像逃跑一样离开了心悦茶楼。 姜峥淡笑看着姜乐清:“爹赶走了你的情郎,乐清你就不生气么?” 姜乐清抹了抹眼泪,别过头去,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到这话,姜峥和皇后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一丝笑容。 皇后温柔道:“这孩子憨憨愣愣的,但还真算不得懦弱,振兴文脉这种事情,还真要交给他这种心思单纯、吃得了苦的人来做。” 因为母族的关系,秦知礼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天资虽然不高,但性格执拗,刻苦认真,两个孩子的婚事,也是她暗中促成的。 一旁赵昊极有认同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皇后娘娘说的实在太对了,振兴文脉这种事情,真要交给我和秦知礼这种心思单纯,吃得了苦的人来做。” 皇后:“???” 姜芷羽:“???” 姜乐清:“???” 曹公公:“???” 赵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莫名其妙道:“难道不是么?父皇方才还说,让荒国百姓都以我为榜样,才能振兴荒国文脉啊!” 姜峥皮笑肉不笑:“真要人人都如同你那般,文脉能不能振兴不知道,但青楼指定是要振兴的。” 赵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瞧您这话说的!” 姜峥懒得接腔:“准备的酒呢?” 赵昊笑嘻嘻道:“一直在下面摆着呢,我给您搬上马车!” 过了一会儿,曹公公便驾着马车,在一队侍卫的护卫下,带着一家四口向皇宫赶去。 赵昊摇了摇头,便又匆匆上了楼。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瞅这另一个中年人的服饰,明显也是晋国方家的人。 可问题…… 为什么这俩货来刺杀姜乐清了? 你刺杀皇帝我还理解,刺杀姜乐清这么一个废物公主有什么用? 真是离了个大谱…… 赵昊头挠秃了都没想明白。 “老杨!” “来了!” 一个身影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赵昊指着地上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杨也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听戏的时候,这个老头心脏就跳得很快,这个中年的感知就一直锁着这老头,看样子可能是要杀他。 刚才你们进屋,这老头一开始是想刺杀你来着,我放出气息吓了吓他,他就换目标去刺杀乐阳公主了,估计是因为老太监把气息隐匿得太好了吧?” 赵昊:“……” 听了一波叙述,他还是有些弄不明白什么意思,干脆就不想了。 瞅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不由有些无语,看样子皇帝是想让自己处理。 他摇了摇头,把二人身上的东西都摸了出来,就对老杨说道:“你处理一下,注意别沉内河里,太污染环境。” “哎!” 老杨应了一声,便扛着尸体跳窗离开了。 赵昊则是坐在屋里清点了一下战利品,除了几颗金豆子,就只剩下一本包得严严实实的书了。 打开一看。 嚯! 这不是我给他编的诗集么? 他随便翻了翻,就准备直接扔掉,却被最后一首诗吸引住了。 “昨夜小贼闯香闺,甜言拈来蜜语飞。口无遮拦心浪荡,何时得抱美人归?” 赵昊:“呃……” 揣摩了一下这首离谱的打油诗。 他好像明白了方义孺那更离谱的行为。 这老头……该不会以为想坑他的人是姜乐清吧? 难怪七老八十了还被放逐到荒国做生意,果然脑袋有些不好使…… 还有…… 姜芷羽这小妮子,是真的没有文化啊! 这首诗,比那天付贵在太和殿上作的都离谱! 赵昊摇了摇头,揣起麟羽阁准入令牌便下楼了。 …… 戏台那边,已经是相当闹腾了。 几个武将后人,理所当然地接手了最好的几个座位,冲着乘船而来的姑娘们吹口哨,少了衙门的限制,河对岸的观众也多了不少。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里就从略显庄严月圆大典,变成了禽兽们嗷嗷直叫的风月场所。 赵昊先去了一趟后台,清越班的人已经把家伙事儿收拾得差不多了,许灵韵却坐在椅子上,双手覆在脸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问道:“许班主,你这是咋了?” 许灵韵这才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什么!就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赵昊忍不住咧了咧嘴,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宠辱不惊的艺术家,也会激动到虚脱,瞅她这脸色苍白的模样,估计已经低血糖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月圆大典,对自己只是一个敛财的工具。 但对于许灵韵来说,这是清越班乃至整个戏剧领域逆天改命的大机遇。 如此一来,怎能不激动? 他笑了笑:“明天清越班歇业一天,你和大家伙儿都好好休息休息,这回赚得多,回头我给大家一千金的分红!” “一千金!” 许灵韵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这太多了,我们可不能要!” 前些天,整个清越班打包出售,也就二百五十金左右。 结果现在,光是分红就有一千金。 这世界,九成九的人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 赵昊笑着摆手:“现在咱们可是荒国,乃至全天下最牛逼的戏班子,身价早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跟着我混就要有扬名立万的觉悟,区区一千金算什么?” 许灵韵:“……” 这……就是暴发户的味道么? 赵昊继续说道:“不说这个了,玉露姑娘训练得怎么样了?” 许灵韵笑了笑:“唱腔已经没问题了,仪态眼神也过了赵班主的关,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 赵昊微微点头,虽然玉露远远达不到优秀的水准,但勾引几个封建社会的臭男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便开口问道:“她人呢?” 许灵韵指着一个小房间:“姜先生正给她讲戏呢!” “姜先生?哪个姜先生?” 赵昊愣了一下,京都姜先生? 你确定是讲戏,不是拍戏?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娘的!一定是姜琉那个死人妖! 我们训练玉露了这么久! 可不能让姜琉这个死人妖给带歪了! 赵昊心中担忧,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许灵韵说的那个练戏房,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 结果,屋里俩人极其投入,丝毫没有意识到赵昊过来。 今天的姜琉打扮还算正常,虽然面相偏阴柔,但却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的。 只是…… 他手捏兰花指,媚眼如丝儿,唱腔慵懒妩媚。 正是赵昊教玉露的哪一首曲子。 至于水平…… 简直优秀! 赵昊惊了,心想这个死人妖也就月圆大典的时候能混进后台了,才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把这曲子练到了这个地步? 玉露已经算合格了,但跟姜琉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这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姜琉,人都快傻了。 赵昊人也傻了,姜琉这死人妖,恶心是真恶心,骚也是真的骚。 一曲唱罢,姜琉不耐烦地白了玉露一眼:“这么好的曲子,放到你的手里真是暴殄天物,这花魁大选马上就开始了,你九折水瓶,怎么夺得第一花魁的位子?” 玉露被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唯唯诺诺地认着错。 赵昊有些不乐意,怎么能这么打击员工自信心呢? 于是他咳嗽了一下。 姜琉这才发现赵昊,顿时一阵惊喜道:“赵公子!你这首曲子编的实在太好了,就是玉露配不上它!你看这样行不行,把玉露换下来让我上,我指定能争到第一花魁!” 玉露:“???” 赵昊:“!!!” 好家伙! 一个皇子男扮女装,去选花魁? 这是什么离奇的剧情? 姜琉激动不已:“赵公子!昊爷!日天哥!要是这样,我们可是双赢啊!我夺了花魁,你拿下了天香阁,这不好么?” 赵昊嘴角抽了抽:“问题你是男的啊,要是榜一大哥点名让你陪睡怎么办?” 姜琉更激动了:“啊?还有这种好事?” 赵昊:“???” 姜琉:“你说好不……” 赵昊一脚就踹了过去:“死人妖滚蛋,老子天香阁以后还要做生意呢!” 说着,就拉住了玉露姑娘的手腕:“肘!跟我出去,不听这死人妖乱说话!” “哦……” 玉露连连点头,虽然姜琉现在还是她老板,但马上就要成为前老板了,还是跟未来的老板混比较有前途。 更何况,这个前老板还想抢自己的生意。 真就……离谱! 赵昊转过头:“马上要选花魁了,你这个天香阁的老板不出面么?” 姜琉向后退了几步:“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忙!” 他能有什么事儿? 赵昊心中疑惑,不过时间也快到了,便不跟姜琉扯皮,带着玉露就到了后台。 这个时候,参加花魁大选的青楼也都到场了,一般都是老鸨或者龟公带着要参选的姑娘来。 倒是醉梦乡和芳菲榭,两个老板也到场了。 醉梦乡的老板是荀相的小舅子,名字叫鲍杨。 满脸横肉,唇上长着两撇小胡子,就差把奸猾二字写在脸上了。 芳菲阁的老板则是荒国最大粮商的表弟,名字叫朴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易与之人。 “赵公子!” 两个老板见了赵昊,皆是上来打招呼,看起来颇为热情。 鲍杨色眯眯地打量着玉露,开口问道:“赵公子,这便是天香阁要选花魁的姑娘么?虽然不是出尘绝艳,但也算是妩媚动人了,等过了今天我便去天香阁照顾她的生意。” 赵昊摆了摆手:“这倒不必,我们天香阁来来往往都是文人雅士,鲍老板的钱我们可赚不得!” 这番话就差直接骂出来了。 鲍杨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又拿赵昊无可奈何。 虽然他有丞相当后台,可面对赵昊,也最多能做到不被欺负。 要是跟赵昊正面冲突,恐怕丞相都保不了他。 朴昶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看来赵公子对天香阁颇为自信,想必这次花魁大选也胸有成竹了。这要是再夺得第一花魁的位子,统一京都青楼岂不是指日可待?” 这老东西在讽刺我! 不过赵昊也没生气,这些青楼幕后的老板身份当然比不上自己,但真要进入这个行业互相厮杀,他们肯定不服自己。 谁会想着一场仗不打,就直接缴械投降?倒也都合情合理。 赵昊拍了拍朴昶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朴昶兄看起来平平无奇,眼光竟然如此毒辣,真是大智若愚啊!” 朴昶:“……” 这纨绔,嘴真损啊! 赵昊则是把玉露丢给了杨妈妈:“杨妈妈,好好照顾我们的第一花魁!” 说完,赵昊便不再打理这些人,直接去戏台下面了。 这次花魁大选,肯定得拿出些真本事。 虽说把他们杀穿以后,未必能立刻带来多大的收益。 但寻欢客们怎么想?会不会感觉天香阁的姑娘就是高级? 姑娘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感觉在天香阁的姑娘身价就是好攀升? 所以,他才会选玉露。 一个长得挺漂亮,但实际上刚入行名声不显的素人。 把她捧起来,才能证明我青楼战神的真正实力。 看到赵昊过来,一众牲口顿时兴奋了。 “昊爷!人都到齐了,咋还不开始啊!” “日天哥,你看哪有上菜光让人看着不给吃的啊!” “昊爷……” 这些武将后人,一个个眼神放光,像是发情的公驴。 他们都是常年呆在军队里面,真是憋都快憋疯了。 赵昊呵呵一笑:“之前一个个都把我当臭弟弟,现在都开始认哥认爷了?你们急了也白急,今天参加花魁大选的姑娘都还是清白的身子,凡是选上花魁的,都不是你们这些穷丘八消费得起的,都先冷静冷静,结束了以后再带你们找乐子。” 孟龙堂看向众人的眼神颇为轻蔑,嗤笑一声:“一开始我看他们修为高还能从军还挺羡慕的,现在看看还真可怜。区区选花魁的小场面,一个个激动成什么样子了。” 周九奉闷闷地说道:“你要是没有一直翘着二郎腿,我真就信你了!” 孟龙堂:“……” 赵昊懒得搭理这些穷丘八,屁话一个比一个多,真到掏钱的时候肯定比着装孙子。 偏偏这些人,还是这世上少数能白嫖自己的人。 唉…… 生气! 他转身看了一眼,那些主力寻欢客群体都快坐不住了。 要么是自诩风流的文人,要么是腰缠万贯的富商。 河对岸的百姓虽然大多消费不起花魁,但口口相传当个自来水,也能抬一抬花魁的身价。 赵昊算了算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便直接走上了台。 众人见他上台,顿时都来了精神。 赵昊拱了拱手: “承蒙诸位厚爱,才来参加这次花魁大选。” “多的就不说了,毕竟大家是来看姑娘的,不是来看我的,我简单说一下规矩,就直接开始吧!” “这次花魁大选总共有十五个青楼的三十个姑娘参加,选出十个花魁!” “选花魁很公平,全靠打赏取胜,大家喜欢哪个姑娘,就给谁投红绡。“ “一个大钱一条红绡,到最后全靠红绡数量排名。” “前十的花魁得到全额的打赏,后面的姑娘一文钱都得不到,所有的红绡都留给第一花魁当彩头。” “当然,我也请到了咱们荒国有名的文人雅士当评委。” “评委在大家投红绡之前做点评,但不能亲自下场打赏搅局。” “还有!每个人最多打赏十金,免得有人硬捧姑娘!” “既然我赵昊办了这花魁大会,能保证的就只有三件事!” “公平!” “公平!” “还是特娘的公平!” 一席话下来,所有寻欢客都兴奋起来。 用红绡评花魁,这是所有青楼都惯用的手段。 但赵昊这次,可是把京都十五家最好的青楼汇聚到了一起,而且能够避免土豪搅局的情况。 这要是谁能评上第一花魁,那含金量可就真的高了! 赵昊扫了众人一眼:“谁赞成,谁反对?” 这哪能反对? 河两岸顿时一阵山呼海啸,老色批的热情从来没有低过。 赵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节目效果不是来了么? 忽然,他感觉好像正用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暗处观察,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姜琉正在二楼扫视全场。 好像……也不是在看我。 赵昊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 那又是在看谁? 乐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为什么穿芷羽的衣服? 中秋佳节,虽说取消了宵禁,但现在已经是亥时,京都中大部分人都睡觉了,夜晚之中只剩下了点点灯火,即便平时最热闹的青楼,都显得冷清了许多。 只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那便是心悦茶楼。 赵昊坐在评委席上,旁边是随便拉过来的两个文人。 虽说是文人,但实际上水平也就那样,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作出过一首像样的诗词。 不过荒国国情如此,真正有文学底蕴的也没有特别多逛青楼的,所以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把他们拉过来给赵昊当陪衬。 要是平常,指不定有人说赵昊暗箱操作。 但赵昊刚才一番开场白气势实在有些足,自己一晚上赚了那么多金子,都不下场搅局,而且一个人最多打赏十金,直接断了那些大户拿钱砸出一个花魁出来。 这还不任赵昊发挥啊? 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把美得说成丑的,更不可能把丑的说成美的。 大家真金白银来斗,谁都不会被忽悠瘸。 “昊弟!你这一波,还真自信啊!” “厉害!” 身后传来两个声音,赵昊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太升和姜东升已经坐到身后了。 他不由咧咧嘴:“太升哥,东升哥,你俩啥时候忽然冒出来了!” 姜东升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姜太升一拍大腿:“月圆大典出场的人太多,我们兄弟俩露不了脸正常,我不要紧的!” 姜东升点头:“我也不要紧的。” 赵昊顿时露出一丝戒备的神色:“你们等会该不会也要去天香阁白嫖吧?” 姜太升:“……” 姜东升:“……” 这个时候,醉梦乡和芳菲榭的老板也入了场,一左一右坐在三个评为旁边。 老鸨和龟公则是坐在戏台两边,他们还没有资格跟这些权贵坐一起。 鲍杨笑容带着一丝挑衅:“赵公子还当真自信啊!我一开始还以为,赵公子这次靠卖座赚了这么多钱,肯定会拿钱砸出一个花魁出来呢!没想到竟然如此托大,就没想过失手怎么收场么?” 朴昶也是干巴巴一笑:“若是让天香阁的梨诗过来,说不定还真能一举夺魁,只可惜选出来了两个刚刚入行的清倌人,也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托大。 赵公子费尽周章才办起来这么一台规模空前的花魁大选,若是第一花魁被我们摘得,一番辛苦为我们做了嫁衣,还真有些受之有愧啊!” 他们一开始的确有些害怕赵昊拿钱硬砸。 毕竟拍卖座位的过程完全都是公开的,他们很清楚赵昊赚了多少钱。 真要硬砸,恐怕整个京都没有人能砸得过他。 毕竟身价十万金的人不少,能一伙拿出十万金的人,整个京都恐怕只有皇帝一个人了。 赵昊撇了撇嘴:“鲍老板和朴老板未免太心急了,典型的就是才见着新花魁第一眼,就把自己孩子姓什么想清楚了。” 鲍杨切了一声:“赵公子太看轻鲍某了,我可一点都不急!” 赵昊不由赞叹:“鲍老板果然稳健,自己的孩子姓不姓鲍都不急着想清楚。” 鲍杨这才意识到掉到他挖坑里了,不由嘴角抽了抽:“废话!我的儿子,自然姓鲍啊!” 赵昊叹了一口气:“还是太急了,万一行朴呢?” 鲍杨:“???” 朴昶顿时大骇:“鲍兄!你听我解释,这次我真没有……” 赵昊:“……” 这次? 他忽然感觉,这俩人过往似乎有不少恩怨情仇。 只有这俩人,收到了“要么现在被我收购,要么被我干破产之后低价被我收购”这句狂话,听了指定已经炸毛了。 赵昊本来已经打算跟两人死磕到底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打嘴炮。 只不过看看现在的情况。 算了…… 还是不逗他们了,不然容易出人命。 赵昊赶紧朝台上的孟龙堂和周九奉招了招手,这两兄弟是自告奋勇来当主持人的,赵昊也没含糊,直接给他们开了一千金的主持费。 两人扫了一眼河两岸的观众,顿时就进了状态。 孟龙堂:“周兄,你听说过那句话么?” 周九奉:“哦?哪句?” 孟龙堂:“花魁不识赵日天,阅尽英雄也枉然。” 周九奉:“阅?你这个阅正经么?” 孟龙堂:“你也别管正经不正经,总之咱们日天哥在青楼圈的声望摆在这里,刚才他也说这次花魁大选要的就是公平,除开今日的《水调歌头》,他的诗词只为美人而作。 咱们这次花魁大选,京都有名的清倌人全都来了,你说会不会有姑娘得到日天哥即兴赋诗一首?” 周九奉:“哎!我觉得下面这一位就可以,醉梦乡的梓嫣姑娘能歌善舞,鲜有英雄不动心……” 看着俩人有模有样地主持,赵昊不由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酒。 心想这两兄弟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定也能成为心悦茶楼的台柱子。 接着…… 周九奉:“来!上才艺!” 赵昊:“噗……” 他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大腿,终于忍住了站起来大喊“老铁六六六”的冲动。 好在观众们都比较单纯,没有出现什么糟糕的联想。 卧龙凤雏从戏台上一退,梓嫣姑娘便抱着琵琶莲步轻移走上了戏台,丝竹之声入耳,再加上梓嫣姑娘勾人至极的身段,让人看得心头痒痒的。 赵昊撇了撇嘴。 心想自己之前传授了那么多经验,现在看来全是资敌。 醉梦乡这一伙人,选个花魁连管弦乐队都带上了,表演效果肯定比单独一个人有冲击力得多。 赵昊转过头:“太升哥,东升哥,你们感觉怎么样?” 两人翘着二郎腿。 姜东升嗤笑一声:“一般!” 姜太升则是热心地提出了建议:“还行!就是感觉撑不起这么大的台子,词曲够骚,但声音不够大,河对岸的观众指定听不清。还有那小嘴唇咬得挺撩人,但河对岸的观众看不见啊!” 赵昊不由伸出的大拇指:“太升哥,专业啊!” 姜太升哈哈大笑:“一般一般,主要见的多了。昊弟,等你什么时候京茶喝腻了,去为兄那里品品苗茶!放心,都是新茶。” 赵昊无比意动:“当然当然,还是太升哥懂我!” 姜东升在旁看着两人互动,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鲍杨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苗王这就多虑了,我们管河对岸的百姓干什么?全身上下都未必能掏出一个大钱来,能不能选得上花魁,还是得看台下的贵客!” “也是……” 姜太升咂吧咂吧嘴,还是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的确没错,在场也就这些喜欢逛青楼的富贵人家舍得打赏了。 河对岸肯定有人能掏得起一个大钱,但就荒国的国情来说,有这个闲钱他们宁愿去赌,也不可能打赏花魁。 白天路过赌坊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有人开盘赌花魁名次了。 至于台下的观众…… 台上姑娘一颦一笑都能看清,自然不存在听不清声音看不清表情的情况。 光看看他们一个个翘起的二郎腿就知道了。 鲍杨神情有些得意:“赵公子,我们醉梦乡这个场开得怎么样?” 这次可是京都青楼界的尊严之战,所以大家十分默契,派出来的都是卖艺不卖身,但又没有明确一辈子不卖身的清倌人,只有这样才能刺激牲口们疯狂打赏。 至于派出来的这两个姑娘,舞姿和词曲都被以前的花魁严格调教了一波。 区区赵昊,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一般吧……” 赵昊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鲍杨哼了一声,只当他是嘴硬。 而此时,台上的梓嫣姑娘舞跳完了,曲儿也唱完了,一脸期待地看向赵昊,等着赵昊点评。 赵昊看向左边:“刘公子怎么说?” 刘公子用一个看似很潇洒的动作打开了折扇:“以前梓嫣姑娘就号称曲舞双绝,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比起初见时风情多了不止几分!本公子看了,心中小鹿乱撞!” 赵昊又看向右边:“乔公子呢?” 乔公子:“巴拉巴拉……” 又是一通夸奖。 鲍杨愈发得意,颇为挑衅道:“赵公子怎么看呢?” 梓嫣姑娘也是神情激动,等着赵昊的夸奖,她这次来选花魁就是奔着赵昊来的。 只要能得到赵昊一句夸奖,身价至少也能涨一两成。 赵昊瞅着台上梓嫣姑娘,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听到这叹息,所有人都是怔了怔。 这是……不满意么? 这么好也不满意? 梓嫣姑娘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赵昊眼神有些失望:“这舞姿和词曲是谁教你的?” 刘公子也是好奇地问道:“舞姿不行?” 赵昊摇头:“舞姿很赞,但问题有点大!” 乔公子也问道:“问题出在哪里?” 赵昊看着梓嫣姑娘,脸上表情十分严肃,恨铁不成钢道:“你的舞姿和词曲放在那些身经百战的花魁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你是个清倌人,懂不懂自己的市场定位? 别人来听你的曲儿,是为了得到一种才子配佳人的感觉,恋爱的感觉你懂么?结果你的舞姿那么妖娆,词曲那么露骨,就差把‘阅男无数’四个字写到脸上了。 你让你那些心思纯洁的客户怎么想?这场花魁大选之后你也别当清倌人了,赶紧攒钱赎身吧!也不知道谁搁那乱教,这不是毁人么?就跟《女驸马》一样,进了京不考文状元走言情戏,你考了武状元成了武林盟主,这不瞎胡闹么?” 刘公子:“……” 赵公子:“……” 鲍杨:“……” 所有人:“……” 他们的确感觉很勾人,但就是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劲。 结果被赵昊这么一点,大家顿时明白过来了。 跳得的确够骚,词曲也的确露骨。 但就是不像清倌人…… 扪心自问,若是他们逛青楼的时候,的确不会选梓嫣这种。 论清纯,比不过其他清倌人。 论技术,比不过……而且还贵。 赵昊失望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准备准备,觉得梓嫣姑娘好的可以投红绡了。” 众人:“……” 大部分人都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本来还满怀激动的梓嫣则是呆在了原地,双眼之中泪珠打转。 打杂的人很快就把筐子搬了上来,看着里面寥寥几根红绡,梓嫣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掩着面颊就逃了下去。 鲍杨有些发怒:“赵公子,你这是捣乱的吧?” 赵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这话,凭空污人清白!我赵昊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就算我说的不对,大家也都长了眼睛,是好是坏用脚投票,难不成你觉得在场的都是蠢人,被我一忽悠就没有脑子了?”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都长了眼睛,怎么怪到赵公子头上了?” “鲍老板,你是不是输不起?” “鲍老板可能觉得自己就是聪明!” “不止啊!人家还觉得自己教得好,醉梦乡的姑娘天下第一呢!” 鲍杨气得有些发抖,没想到赵昊竟然如此阴损。 自己抨击的只有他,没想到被他三言两语一挑唆,就变成自己把台下所有人都骂了。 这狗东西,太阴损了啊! 赵昊则是大声说道:“对了鲍老板,梓嫣姑娘卖身契多少钱,你一通乱教把人家姑娘毁了,想要赎身肯定得毁了清白身子下水,不如把卖身契转卖给我。 讲道理,我觉得梓嫣姑娘还有挽救的空间,但放你手里只会不断贬值,还是趁着还没贬值赶紧卖给我吧。我赵某人,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明珠蒙尘!” 听到这话,观众倒是觉得没什么,后台的姑娘却都是眼睛一亮。 还是赵公子懂我们啊? 就连梓嫣也是止住了哭声,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赵昊的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借钱替自己赎身了,毕竟按照荒国的律法,清倌人按照卖身契事先标好的价格给自己赎身,青楼是不能拒绝的。 鲍杨气得黄牙紧咬:“赵昊!” 赵昊懒得搭理他,直接摆了摆手,朝台上说道:“下一位!” 下一位是芳菲榭的蓝翡姑娘,走的是小家碧玉的路子,倒也还不戳。 赵昊这回点评得倒是比较客气。 “蓝翡姑娘针不戳,小家碧玉的气质拿捏了。” “珠圆玉润,艳若桃李。”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听到这话,蓝翡姑娘惊喜不已,恨不得对后台的姐妹们大喊。 快看! 赵公子夸我了! 不但夸我了,还作了一首小令。 一旁的朴昶也是咧了咧嘴角,感觉这次自己赚大了。 白得一首小令,蓝翡姑娘的身价恐怕要朝上提不少,没想到赵昊还真是公平,丝毫没有因为蓝翡姑娘是芳菲榭的人就吝惜诗词。 但他看了看蓝翡姑娘的激动的神情,心中又是一沉。 赵昊只是随手作了一首小令,她就激动成这个模样? 我为你身价提升而高兴,你…… 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焯! 然而赵昊话锋一转:“只不过你的神情上有硬伤,曲子唱到最后有一个抛媚眼的动作,这里本来能撩拨所有人心弦的,但你媚眼抛得太不专业了。” “来,跟我学!” “媚眼不能白给,得先有一个躲闪的动作,然后再抛。” “你试试,先向斜下方看,然后再看向我!” “哎!对对对!这就撩人多了。” “下去多练练,注意面部肌肉放松,我看好你哟!” 朴昶:“???” 众人:“???” 此刻所有人都麻了! 因为蓝翡姑娘按照赵昊说的那般抛媚眼,的确撩人了很多,即便大家都知道这是刻意设计的,但看向蓝翡姑娘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啊这…… 一个男人,教女人如何勾引男人? 赵昊怎么这么专业啊? 都说久病成医,可没人听过久嫖成魁啊? 尤其是后台的姑娘们,更是一阵阵意动,心中更是遗憾不已。 赵昊这么懂,为什么不开一家青楼啊? 如果能跟着他干活,那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赵昊又摆了摆手:“想打赏的都快一点,准备下一位了!” 最终,蓝翡姑娘总共得到了三百多条红绡,合计三十金。 接下来的姑娘一个个出场,赵昊都给出了十分精准的评价,以及十分专业的指导。 评价得高兴了,还会即兴作一两句诗词。 观众们麻了! 姑娘们麻了! 这一场花魁大选,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讲到底,整体大选的质量肯定要比以前青楼选花魁强上不少,但单个姑娘的惊艳程度并不比以前强。 可就因为赵昊的存在,让这一场花魁大选变成了视听盛宴。 就连鲍杨和朴昶也麻了! 他们望向赵昊,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 虽然赵昊以前从来没有经营过青楼,但就靠这一张嘴,就能让大部分姑娘的身价提高一倍不止。 这还怎么比? 两人已经开始焦虑了,若赵昊真的接手了天香阁,其他青楼真的能干得过他么? 赵昊瞅了一眼名单,俨然只剩下玉露姑娘一个人了。 天香阁刚才也上来了一个姑娘,他给出的评价倒也是公正,没有捧也没有贬,应该能够勉强挤进前十。 毕竟是梨诗调教出来的,还是有一些东西的。 这时,鲍杨终于坐不住了,大声说道:“赵公子!听说你们天香阁最后一个姑娘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我跟朴老板也是期待很久了,等会你可一定要好好点评一番啊!” 听到这话,在场的路人都是一愣。 “天香阁什么时候成赵昊的了?” “赵昊竟然要开青楼了?” “我说他为什么非要办这么一个选花魁大赛?看来是要给天香阁捧一个花魁了。” “这……这就硬捧啊……” “不用说,等会赵昊肯定把天香阁的姑娘夸得天花乱坠。” “唉!虽说他看上的姑娘肯定不会差,但总感觉会被忽悠。” 赵昊斜睨了鲍杨一眼,心想这油东西真是不讲武德。 被他这么一说,自己肯定不能只靠嘴拉票了。 不过随便了…… 赵昊斜睨了鲍杨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的确对玉露姑娘指点了一两句,虽说玉露姑娘本事资质就很好,不过为了避嫌,等会我就不说话了,大家用脚投票。我赵昊没别的优点,就有一点,在美女面前,我的身体贼诚实!” 众人:“……” 回想一下,赵昊刚才那一番番点评,简直公正的不得了,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倒是鲍杨,看起来像个小人。 赵昊扬了扬手:“最后一位,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戏台上明亮的灯火顿时灭了九成,戏台正后方却点亮了一个玫红色的灯笼,一时间戏台上的环境昏暗了不少,气氛却变得无比暧昧。 此时,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缓缓出现。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面容并不能看得很清,但置身灯笼之前,却将她的身姿完全展现了出来,甚至能够看出来身上的轻纱是如何附着在身躯上的。 河两岸的观众皆是心肝一颤。 刚才台上亮着的时候,他们的确能看清上面的姑娘,却也被其他很多东西吸引了目光。现在灯光暗了下来,别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反而让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露身上。 玉露也与此时缓缓开口。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柔媚的声音一入耳,所有人的心肝都酥了一半。 而看着昏暗的灯笼前玉露慵懒轻舞的身姿,身体也酥了一半。 是谁! 是谁在我心尖尖上搔痒? 这便是赵昊为玉露选的杀手锏,之前的《水调歌头》是给皇帝看的,当然要用传统的诗词唱法。 但这首《痒》可是给寻欢客听的,管它属不属于现在的艺术形式,直接拿出来干! 他始终相信。 不论古今,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欢的东西都是大差不差。 别问! 问就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这首放出来,绝对通杀! 别说其他人,就算赵昊看到玉露的成品效果,也有些难顶。 这主要还是条件不允许,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给玉露整一条丝袜,开个电音让她跳大摆锤。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她~是绵绵一段乐章~” “多想~有谁懂得吟唱~” “他~有满满一目柔光~” “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如果说刚才还是只酥了一半,现在就是完全酥透了,所有人都沉浸到了这暧昧的气氛当中。 灯笼前的玉露,在他们眼中就如同一只慵懒却调皮的猫。 明明是猫,却带着小狐狸一般的妩媚。 柔顺光滑入缎子的毛皮轻轻在脖颈间摩挲,让他们心痒难搔。 媚! 媚到了极致。 但一点都不骚。 灯笼前的玉露,也渐入佳境,含苞欲放许久的声线,也终于绽放。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台下观众都快急死了。 一直“来啊来啊来啊”! 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怎么才能过去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尾巴不停在他们心头前骚动,却迟迟不肯落在他们心间。 而此时,玉露也终于唱出了这首歌上半首的最后一句。 “啊~痒~” 众人:“……” 麻了! 麻了! 她怎么知道我痒? 接下来的半首,效果只能更加爆炸。 等到玉露唱完,别的灯笼才亮起来,众人终于看清了玉露本来的面容,虽然长相无比清纯,但不知为何在他们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妩媚。 曲子唱完了,心悦茶楼却陷入良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我红绡不够了,你们干什么吃的?我要买红绡!” “是啊!红绡呢?” “老子出十金,给我一百条红绡!” …… 听到这一阵阵的喧闹声,玉露心中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表面却依旧要保持淡定。 虽然来自红绡的打赏她只能分很少一部分,但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笔巨款,而且这次给她带来的身价提升,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后台其她的姑娘依然是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素人,玉露就能一飞冲天? 我酸啊! 我酸啊! 要是我呆的地方是天香阁,说不定就轮到我了! 赵昊微微笑了笑便站起身,看都没有看鲍杨和朴昶,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等着看谁是第一花魁?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临走的时候,他望了台上的玉露一眼,代表玉露的星子已经变得纯白剔透。 这个第一花魁,以后会有大用! 看到赵昊离开,他身后的武将后人顿时明白…… 杀戮时刻到了! 还愣着干什么? 天香阁走起! 临走的时候,他们都依依不舍地望玉露了一眼。 可惜,指望他们现在兜里的那些钱,玉露这个第一花魁已经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赵昊一走,场上的人顿时走了一半。 鲍杨和朴昶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心悸。 啊这…… 人家随随便便,直接把一个名声不显的素人捧成花魁。 就连我们手底下的姑娘,也被他三言两语一首小令弄得激动不已。 这以后…… 该不会真被他一统京都青楼业吧? …… 而此时,赵昊一伙人已经乘上船,沿着内河向天香阁的方向划去。 玉露夺得第一花魁,就意味着他跟姜琉签的合同正式生效,现在整座天香阁都是他的,根本不用事先跟姜琉说。 内河以内,是京都真正繁华的地方,天香阁自然是租不起的。 但它的建筑也是临着内河而建。 不过不同于心悦茶楼的窄河段,天香阁所在的河段极宽,河里面泛着无数花舟,这也是天香阁最大的特色之一。 “不得不说,昊子还是猛的,之前我都没听过玉露的名字,结果随随便便指点了几下,直接就第一花魁了!” “你放什么屁呢?你上次逛青楼都啥时候了,估计那时玉露还没长成姑娘呢!” “要是天香阁里面还有其他跟玉露一个级别的姑娘就好了,现在第一花魁真的消费不起。” “遗憾……” “别遗憾了,反正等会天香阁的姑娘任我们采摘。” 瞅着一众武将后人在船上逼逼赖赖,赵昊不由撇了撇嘴:“你们真当我随便给你们白嫖啊?咱们不是都说了么,只有你撩得姑娘们心甘情愿,我才会给你们报销过夜费和酒水费。” 孟胜男顿时不服了,指着孟龙堂道:“混小子看不起谁呢?我这一身体格,怎么不得比这废物强,他都能白嫖,凭什么我不能?” 孟龙堂无语了:“我这躺着也中箭啊……” 周九奉低叹道:“躺着才更方便中箭……” 孟龙堂:“……” 冯千钧也附和道:“赵昊你这也太看不起人了,我们好说不说,都是人中龙凤……划重点!孟小姑,我带你了啊,有凤!反正赵昊太看不起人,等着亏钱吧!” 赵昊嗤笑一声:“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杨妈妈何在!” 杨妈妈一路小跑过来:“哎!老板!来了!” 她现在都感觉像做梦一样,前几天赵昊还是被她拒之门外的寻欢客,今天就成她老板了。 就……离奇! “不用叫老板,显得我多老一样,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 赵昊笑了笑:“这些女人手都没怎么没过的糙汉扬言随便就能泡到咱们天香阁的姑娘,等会你回去挑二十个最红的姑娘带到大花船上。 告诉她们,无论有没有接客,每个人都发十金,接到客了也不多发钱,反正就当正常处对象,没动心就别强颜欢笑。上船之前把这些货的钱都给收走,别指望利诱姑娘们陪他们过夜。 而且这些人都是武将之后,家教一个比一个严,不可能把青楼女子娶回家,让姑娘们不要瞎指望,而且天香阁现在的老板是我,不用担心他们恼羞成怒回来报复。 这些狗东西,一个个小嘴叭叭的说自己多会泡妹,我倒是要看看,少了钱和权的光环,他们有几个能泡上天香阁的姑娘!” 冯千钧:“……” 孟胜男:“……” 众人:“……” 孟龙堂有些难过:“日天哥,我跟老周也这样么?” 周九奉也一脸担忧:“是啊……” 赵昊摆了摆手:“你们不用,你们俩是废物,照旧就行。” “哎!好嘞!” 兄弟两个笑得很开心,原来当废物这么惬意啊! 孟胜男有些怂了:“混小子,不用这么狠吧?小姑为订你月圆大典的位子,可是花了五百金啊……” 赵昊呵呵一笑:“当然可以不用这么狠,只要你们承认自己把妹全靠权和钱,那天香阁的姑娘今晚随你们品尝。”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不服了。 “看不起谁呢?” “我们把妹全靠真本事!” “你这狗东西还真看不起人!” “……” 赵昊倚着船窗,望着越来越近的天香阁,朝众人比了一个中指。 很快,船靠了岸,杨妈妈直接进天香阁里挑姑娘了。 这个时候,老杨从船顶上跳了下来,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赵昊瞅了他一眼:“老杨,你有事情?” 老杨有些难为情地搓了搓手心,话到嘴边却说道:“公子!我不羡慕,我一点都不羡慕!” 赵昊:“……” 老杨感觉说服力还不太够,又补充道:“真的!”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老杨的肩膀:“等以后有机会,自家产业的福利我指定让你享受啊!不过……我最近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老杨神色一凛:“公子怎么了?” 赵昊眉头微皱,其实他一开始还好,但自从那个满是黑气的诡异星子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心绪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他看向老杨:“你最近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监视我,就比方说刚才在心悦茶楼宾客入场的时候?” 老杨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赵昊心头一跳,连老杨都察觉不到…… 老杨却拍着胸脯笑道:“公子你就放心吧,有我和洛水守着,整个荒国境内,没人能伤你一根毫毛!” 赵昊切了一声:“干啥啥不行,吹牛逼第一名!” 老杨不服了:“公子不是我跟你吹!宗师以下,我老杨没有敌手!” “你唬我!” “我老杨从不唬人!” 瞅着老杨一脸认真的样子,赵昊也有些被唬住了。 不过回想起黑脸汉对老杨的态度,好像的确很认可他的实力。 不说宗师以下无敌手,想来肯定也是不弱的。 只是…… 赵昊继续问道:“那如果盯上我的是宗师呢?” 虽然目前荒国明面上只有老爷子一个宗师,但赵昊还是决定稳健一手问问。 老杨淡淡一笑:“即便是遇到宗师,我和洛水也能护着公子逃跑,除非这宗师还有很多帮手。” “这还差不多!” 赵昊松了一口气。 虽然那人十分古怪,但顶天了也就是一个宗师。 有老杨和洛水保护,宗师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 而且,镇国府离得也不远,谁能拿自己怎么样? 况且荒国岗哨守卫这么严密,就连这内河也不与外界相通。 飞龙骑脸怎么输? 真是神经太紧张了。 哎嘿嘿…… 赵昊轻松了不少,抬头看了看天香阁的牌匾。 今天这好事连连,不放松一下还真有点对不起自己。 不一会儿,杨妈妈就带着姑娘出来了,赵昊也带着这些武将之后,众人一窝蜂上了最大的花船。 不等船夫发挥作用,这些莽汉便齐齐催动劲气,三层楼高的花舟,飞速花到了内河中央。 赵昊:“雾草!你们还真的猴急!”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回自己。 转头一看,身边早已空空如也,全都跑到一楼大厅跟姑娘们做游戏了。 赵昊有些惆怅:“杨妈妈,咱们天香阁姑娘们的质量好像有些下降啊!” 杨妈妈赶紧说道:“这个倒没有,主要是新的姑娘都刚到不久,要么还在当清倌人,要么年龄还小,经不起这些兵爷的摧残,我已经把长得好看还能打的全都带过来了。” 赵昊瞅了瞅里面的姑娘:“唉……” 杨妈妈偷偷塞给了赵昊一把钥匙:“公子,船尾的那个厢房,有您的小灶!” 赵昊眼睛一亮:“活该你以后当全京都青楼的大总管!” 说罢,便一路小跑去到了船尾的厢房。 …… “咔!” 钥匙转动,门锁开了。 赵昊轻轻推开门,便感觉到一阵香风扑鼻。 香帏之中,似有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在轻抚琴弦,琴音袅袅,暧昧至极。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赵昊心中微喜,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稍微感受一下气氛,就知道这女子一定是个高手。 还是杨妈妈懂事…… 他缓缓走去,结果看到那人背影的时候,小腿陡然一软。 “芷,芷羽?” 这一身衣服,不就跟姜芷羽今天穿的一模一样么? 雾草! 来捉奸的?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对,先不说姜芷羽不像那种捉奸的人,就算真要捉奸,也不可能连杨妈妈都串通好了。 再看星子,虽然也是白光明亮,但并非那么纯粹,丝毫不像姜芷羽那颗星子乳白莹润。 听到赵昊的声音,那女子停住了琴弦,缓缓站起身来,一身宫装勾勒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段。 “哎……” 那人转过身,半是嗔怨半是欢喜地看着赵昊:“赵公子,那日一别,你可好久都没来看奴家了。” 赵昊嘴角动了动:“梨诗?你怎么穿着我未婚妻的衣服啊!” 梨诗缓步走来,轻轻揽住赵昊的胳膊:“奴家听闻公子对安阳公主矜持守礼,但距大婚还有一月不止,为替公子缓解相思之苦,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赵昊:“……” 雾草! 这么刺激么? 但他还是板着脸:“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媳妇儿要穿什么?她今晚穿的宫装,应该是新订制的吧?” 梨诗把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声音哀怨道:“公子如此严肃干什么?奴家只不过想与你亲近罢了,难不成还会害你?心有疑问,就不能先等相思之苦解了么?” 赵昊盯着她的那颗星子,并未有黑气生成,便抛开这个问题不再多想。 感受着胳膊上温软的触感,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可看着这身衣服就会想起姜芷羽那楚楚可怜的俏脸,心中不免生出一阵阵罪恶感。 他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烦躁:“你别穿这身衣裳!” “嗯?” 梨诗愣了一下,原本她看到“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时候还以为赵昊在装纯情。 但现在看来……好像还真矜持守礼啊! 她咬了咬嘴唇,万般委屈地换下宫装。 秋风吹来,万分萧瑟。 她身穿薄纱来到厢房边,本意欲关窗,却又忽然一阵悲秋,倚着船窗哀怨道:“难道,奴家穿着这身衣裳都算对公子心上人的亵渎?” 赵昊点头:“可不咋的,我对我媳妇忠贞不二。” 梨诗侧过身子:“那公子扶着奴家的腰做什么?” 赵昊:“……” ~~~~ 两更,一万九千字,打完收工。 往后稳定日万,不定时加更。 ------题外话------ 希望大家早睡早起,有一个好的睡眠,每天早起都有新鲜的书看。 千万不要熬夜!!! 笔芯~ 乐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宗师出手!内河血战,赵昊被掳! 不知过了多久,花船一楼大厅,一群糙汉屡屡碰壁,他们各自展现出了自认为最强的男性雄风,却怎么都吸引不了姑娘们的注意。 尤其是孟胜男,俨然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都表现得这么爷们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姑娘为我动心? 她随手拦下了一个姑娘,再次发挥了她在脑海中预演过很多次的撩妹技术。 她很笃定,几句话下来,姑娘必定会被撩得腿软。 “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 “总之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不信你可以摸我的心脏,它不会骗人!” 几句话说完,姑娘还是没有腿软,反而浑身僵硬,脚趾头死死地抓着地板。 孟胜男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膛:“跳得快么?我没骗人吧!” 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壮士,你好强壮……” 孟胜男:“……” 卧龙凤雏两兄弟则是各自搂着这个姑娘喝酒谈天,整个一楼,他们是唯二能够主动掏钱给姑娘的,这次月圆大典他们赚得盆满钵满,随随便便就能把姑娘哄得心花怒放。 孟龙堂看着再次受挫的孟胜男,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周九奉问道:“老孟,你这是咋了?” 孟龙堂揉了揉太阳穴,压低声音道:“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跟亲姑姑一起逛青楼!” 周九奉沉默了一会儿,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一说一,确实离奇!” 孟龙堂扫视了一眼众人,不由哂笑:“这一群垃圾,一个个叫嚣军中男儿,哪家姑娘见了不腿软,结果……” 周九奉放肆大笑:“就这,就这,就这?” 两人的说笑声太大,引来一圈人的怒目而视。 冯千钧干脆提着拳头走上来了:“你俩说啥?” 卧龙凤雏皆是抖了一下。 孟龙堂连忙道:“就这些庸脂俗粉,也能配得上冯千钧?” 周九奉附和:“这不开玩笑么?” 冯千钧:“……” 他冲卧龙凤雏比了比拳头,便寻求下一个目标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嘲笑这些人虽然很爽,但不免还是有一些危险。 便齐齐搂着姑娘站起身来,刚出门就看到杨妈妈迎了过来。 “两位少爷,若是要休息的话,可以去二楼厢房!” “哎!忙去吧!” 兄弟两人明显已经对此驾轻就熟,挥手把杨妈妈打发走,就径直上了二楼。 杨妈妈则是朝大厅望了一眼,看到诸位武将之后都露出了一丝丝不耐烦的神色,便在外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里面的姑娘皆是顿了顿,随后脸上便洋溢起了丝丝笑容。 武将后人们也是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不顶用的男性魅力,忽然开始有效果了。 一开始连小手都没摸到一下,现在都能搂到怀里了。 看来不是我们的撩妹技巧不顶用,主要是还没有酝酿到那种地步。 见姑娘们演技自然,杨妈妈微微松了一口气。 老板提那个要求,肯定是想让这些人碰壁,所以姑娘们一开始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毕竟姑娘们和她这个老鸨惹不起这些人,虽说看在老板的面子上,他们并不会为难,但明明能够交好,为什么要得罪人呢? 大不了,让姑娘们演得像一些就好了。 于是还没过一刻钟。 大家就纷纷得手,各自搂着一个姑娘去二楼厢房“交好”去了。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孟胜男倚在窗边,不停地灌着酒。 “吨吨吨吨吨……” 苦酒入喉心作痛。 她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些糙汉子都成功了,唯独自己一个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扫了一眼剩余的姑娘,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娘的! 这同情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孟胜男摆了摆手:“你们都走吧,本公子现在只想一个人饮酒,没工夫和你们寻欢作乐!” “公子?” “滚!” “哎……” 姑娘们全被孟胜男轰走了,一些姑娘临走前,还特意吹灭了灯笼,大厅顿时昏暗起来。 孟胜男惨然一笑。 老子自己就是个妹,竟然还不会撩妹。 真是……太失败了! 然而就在这时,船厢之内忽然想起一阵弦声。 琵琶? 孟胜男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耐烦:“不是让你们都滚么?” 琵琶声仍然没有断绝,丝丝缕缕,钻入心扉。 慵懒妩媚的音调,把人勾得心痒难搔。 孟胜男忽然感觉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刚才在月圆大会上听到的那首曲子么? 嘿嘿嘿! 赵昊这小子可真够意思,拿那些庸脂俗粉把废物们骗走,唯独把玉露姑娘留给我! 不亏小姑疼你这么多年。 嗯…… 打的疼,也算疼,对吧? 苦闷一扫而光,孟胜男也兴奋了起来,四处寻找玉露姑娘的身影。 最终,在一个灯笼前,看到了一个轻抚琵琶的佳人。 嗯? 不是玉露? 孟胜男愣了一下,心中却并没有生出不悦。 因为这女子的姿色比起玉露分号不差,一颦一笑间,更是风情无限,比玉露都要勾人许多倍。 这不比玉露香? 而此时,女子缓缓开口。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一模一样的词曲,她从赵昊那里知道了名字,叫做《痒》。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便听到了第二遍,孟胜男却没有半分乏味之感。 相反正襟危坐。 已经开始痒了。 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玉露?也配当第一花魁?狗都不要!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啊~痒~” 孟胜男蚌埠住了,终于忍不住上前,微微发干的嗓子里面挤出了两个字:“姑娘……”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便感觉到一根冰凉的手指覆盖在她的嘴唇上。 “公子莫说,奴家都懂……” “……” 孟胜男顿时心花怒放,我都还没有说,她就懂了! 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还能是什么? 那姑娘冲她娇媚一笑,便牵着她的坐到了她刚才喝闷酒的地方。 孟胜男有些局促:“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姑娘妩媚一笑:“公子叫奴家柳姑娘便可,公子看起来也面生得紧,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孟胜男下意识就想说是孟家的公子。 可这京都里面,是个人都知道孟老爷子膝下就只剩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孙儿了。 这人不可能不知道孟龙堂什么德行,一说自己是孟家的,那不就暴露了? “哦!我叫冯大钧!” “原来是冯公子!” 柳姑娘眼睛一亮:“也难怪,冯公子出自将门,十四岁便已从军,二十年来鲜有回京,也难怪奴家不认得。” 孟胜男也颇有些感慨:“谁说不是呢?” 这十几年,她也是很少回京都,往往都是陪老爹和侄儿几天,就匆匆回边疆了。 唯一露面的事情,就是上次因为三皇子的事情把赵昊打了一顿。 这小娘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认识自己才叫一个怪事。 也就自己留下来了。 要是刚才那一群畜生,说不定还能被柳姑娘认出来。 柳姑娘看着孟胜男意动不已:“公子,军旅可苦?” “算不得苦!” 孟胜男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保家卫国嘛!每砍掉一个敌人的脑袋,荒国百姓就少受一份苦难,想到这个还有什么苦的?” 这一番男子气概,让柳姑娘无比感动:“那,那公子可有娶亲?” 孟胜男摇头:“没有!” 柳姑娘问道:“可是因为没有遇到属意的女子?” 孟胜男心头一跳,莫非这柳姑娘对我…… 虽说将门之后,硬性规定不能娶青楼女子为期。 但我是个女的,这规矩对我不适用啊! 她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却是深沉地叹了口气:“边疆未定,何以为家?况且,生孩子麻烦得很!” 柳姑娘疑惑道:“让女人生不就行了?” “这……” 孟胜男只是顿了片刻便说道:“那若我战死沙场,岂不是负了他们孤儿寡母?” 柳姑娘感动不已:“不管于国于家,冯大哥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一碗酒小妹敬你!” 孟胜男看她虽身娇体弱,饮酒却丝毫不扭捏,心中更是欢喜无比。 “干!” “吨吨吨吨吨……” “如今中秋月正圆,你我二人相聚于此也是缘分,小妹再敬你一碗!” “干!” “吨吨吨吨吨……” “小妹有些不胜酒力,若是再饮,恐怕……” “饮酒哪能不尽兴?何况有大哥在这里保护你,柳姑娘莫怕,干!” “吨吨吨吨吨……” 一碗又一碗。 她懂他的故作矜持。 他懂她的不怀好意。 一炷香过后,两个人都是一副醉醺醺、随时都会醉倒过去的样子。 “柳姑娘,秋夜凉,我扶你去休息。” “有劳冯公子了?只是夜深,你我孤男寡女,会不会有些不合……” “怕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 两人相互依偎,摇摇晃晃上了二楼,随便进了一间空厢房。 窸窸窣窣一刻钟后。 “嗯?你是男的?” “啊?你是女的?” “恶心!” “恶心!” …… 船尾厢房。 云雨暂歇。 赵昊穿上衣裳:“也不知道你整天想我干什么,算来算去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就那么回事吧!” 梨诗掩嘴轻笑:“公子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我可是有妇之夫,为何要跟你讲情面。” 赵昊拍拍屁股就想离开。 梨诗则是轻轻嘤咛两声,声音妩媚而慵懒:“公子,奴家有事瞒你,你就不想再惩罚惩罚奴家么?” 赵昊这才想起来,好像的确少问了一个问题,便问道:“你这一身宫装,是从哪搞来的?” 梨诗轻咬嘴唇,并没有直接回答:“安阳公主的宫装,是从云裳玉楼订制的。” 赵昊眉头一拧:“宁婉梨?这娘们搞我?” 梨诗淡笑摇头:“和齐国公主没有关系,只不过宫里订制的宫装图纸都由十皇子把关,所以仿制一套很容易……” 见赵昊有些不悦,她不由娇嗔道:“奴家也是思念公子嘛!若不是这一身宫装,只怕公子还不留下来……” 赵昊黑着脸:“那你就吃里扒外?姜琉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梨诗哀婉道:“可彼时,天香阁的老板还是十皇子啊,如今归了公子,公子对奴家予取予求,奴家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赵昊:“……” 好像有点道理,仔细想想也没做错,而且她的星子也没多少黑气,看来只是单纯想跟我困觉。 等等! 赵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么说的话,怎么看怎么像姜琉想把我支开啊! 刚才脑袋缺血,竟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雾草! 姜琉该不会…… 赵昊忽然感觉有些脚软,万一真被姜琉得逞,恐怕明天就会有人去砸天香阁。 出大事了啊! 可这种事情,现在可能也不好阻止。 只希望那个吃亏的家伙,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只要他不说…… 就不关我的事啊! 可又仔细想想,这一伙人里面,除了孟龙堂和周九奉,貌似没有一个好惹的主,恐怕这件事情不能善了。 赵昊有些难受,便没有了再惩罚惩罚梨诗的心情,推开门就出了厢房。 夜有些冷了,他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裳。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二楼厢房坠落,扑通一声就掉到了水里。 “谁!” 赵昊吓了一跳,霎时间两个人影窜出,一左一右把他保护在中间。 “是谁!是谁!是谁要伤害我家公子?公子别怕,我来保护你!” 老杨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洛水则是在旁边白了他一眼,眼神颇为不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接近。 本来想着老杨都动了,说不定真有什么擅长隐匿气息的高手,而自己没有发现。 可看了看老杨这夸张的神态,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情况,这老东西又来你舔赵昊了。 赵昊咧了咧嘴,指着船下面:“好像有人落水了……” 老杨赶忙冲到船边,恰好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人从水中浮了起来,在水中拼命挣扎呼救。 他顿时就激动了:“哎!姑娘莫慌,我镇国公独子的贴身保镖老奴杨千里来救你了!” 说罢,真气凝成一道匹练,直接缠上水中身影。 腰一拧,又一挺,水中的身影便凌空飞起,落在了船上。 “姑娘没事吧!” “奴家……” 姜琉抬头,发现是一个满脸是褶子的老头,声线立马变粗:“多谢前辈相救!” 老杨:“……” 赵昊无语了:“让你这个死人妖别作死,你特娘的非要搞事情!看,被人丢到水里了吧?” 姜琉吭哧吭哧说不出话。 赵昊好奇道:“你这是被谁丢出去了?” 边说,边朝二楼看,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姜琉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赵兄,船下面有人!” 赵昊嗤笑一声:“别特娘的岔开话题!船下面能有什么人?” 那知话音刚落,船体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没想到还真有人,老杨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赶忙将赵昊护在身后。 由于剧烈的摇晃,二楼也响起了一阵骚乱声,姑娘们惊叫声不断。 好在这些声音刚响起没多久就中断了。 因为船体…… “嘭!” 强横的真气炸开,三层楼高的花船陡然碎裂,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成了两半。 刚被老杨从水里救出来的姜琉,扑通一声又掉到了水里,手忙脚乱抱住了一块木头才没有沉底。 而穿上的其他人,也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掉到内河中,各自抱着一块浮木。 冯千钧:“雾草!这是什么情况?” 孟胜男:“哪个狗日的把船炸了?” 孟龙堂:“咕噜噜噜噜……” 周九奉:“咕噜噜噜噜……” 众姑娘:“救命啊!” 赵昊:“呵呵!还好我技高一筹!” 说着,他紧了紧抱着老杨的双臂。 低头看了一眼,老杨正平静地踩在水面上,稳如老狗。 他不由有些惊奇:“哎?老杨,你这是事先朝水里埋暗桩了?这波逼装得无敌啊!” 老杨板着脸纠正道:“公子!一品强者,不假与物,我这是低调,如果你愿意我甚至能腾空浮起来。” “牛逼!” 赵昊竖起大拇指,却发现不远处的河面上也钻出来了两个人,踩在河面上缓缓逼近。 而其他方位,也似乎有十几个人潜水而来,将自己团团地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光滑紧致的衣服,看起来就像青蛙一样。 他嘴角抽了抽:“这俩也是一品强者么?” 老杨神色微微一凛:“应该是吧!” 他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高手无声无息地接近,看清楚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反应了一会儿才猜到是怎么个情况。 “公子!那个是蛙衣,能隔绝绝大多数感知,我们这是被大组织盯上了。” 赵昊咧了咧嘴,虽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直面刺杀,但他一点也不慌。 启智文星点亮之后,所有记忆都变得清晰,他也意识到自己遭遇的刺杀其实已经数不胜数,只不过有老杨的存在,那些刺客根本没资格在自己面前露脸。 而且,荒国军情处和飞鱼卫的侦查能力极强,足够将九成九的危险隔绝在京都城外。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冯千钧察觉到的那一批人。 虽然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内河有些让人意外,但都被冯千钧事先发现些许踪迹了,能力应该也不是那么强。 先别说能不能打得过老杨。 就算真把自己抓住了,也未必能带自己离开京都。 至于刺杀,或者绑架自己的理由…… 那实在太多了。 就自己这个特殊身份,把所有理由罗列出来,就算一天一夜都未必能写得完,赵昊也干脆懒得想了。 正在这时,孟胜男游到一个蛙人身后。 荒国军人,从来不坐以待毙。 “小贼!吃我一捶!” 一拳打出,声势浩大,水面嘭得一声炸开,就连赵昊也能察觉到这强横的冲击力。 然而,那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手朝孟胜男打了一拳,只听咔嚓一声,孟胜男的右臂就软了下来。 孟胜男勃然色变,眼见那人又是一记手刀劈向自己的咽喉,想躲却无处可躲。 正在这时,老杨隔空一握,那蛙人便被全身束缚,犹如石像一般不动了。 其他蛙人则是旁若无人继续游过来,以那些武将后人的实力,丝毫奈何他们不得。 虽然他们实力在同龄人之中已经是佼佼者,可比起这些蛙人差距却不是一星半点。 这十几个蛙人。 修为最弱的怕是都有三品。 要知道,三品和四品虽然只隔一品,但相差却有如天渊。 “老杨,打得过么?” “打得过!” 哎!那就没事儿了! 赵昊高声道:“该救人救人,该报信报信,这已经不是你们这些渣渣能够参与的战斗了!” 众人:“……” 洛水:“……” 老杨:“公子牛逼!” 瞅了瞅老杨一如往昔般的轻松模样,竟然还有功夫舔,赵昊心中更稳了。 老杨都不慌。 我慌个什么? 虽说这么多人包围,而且还都盯着自己,想突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但有老杨和洛水在,撑一刻钟肯定是没问题的。 一刻钟一过,老赵家的支援就到了,管这些是蛙人还是鸟人,全都得死! 众人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只是一瞬就明白了赵昊的意图。 如果硬要参战,势必会成为老杨的负累,咬了咬牙便各自带着几个不会游泳的人向岸边游去。 速度最快的冯万钧,则是一个人飞快越上岸,朝镇国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期间有人想拦截,却被鬼魅一样的洛水当场割喉。 “果然是二品!情报没有错!” 为首那个刺客声音凝重道:“我们的目标只有赵昊,动手!” 话音未落,两个一品便身形暴起,率先朝老杨冲来。 而水中的蛙人,皆是凌空跃起,周身真气激荡,掀起了滔天巨浪,化作水壁将两人死死围住。 老杨却丝毫不惧,浑身真气激荡开来,将赵昊团团包裹。 如此一来,除非对方攻势能让他直接震散他的真气,不然不可能伤到赵昊半分。 “嘭!” “嘭!” 两声闷响,刚才还攻势迅猛的两个一品高手,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直到砸到水壁之上才止住退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骇然。 他们早就知道,赵昊身边有一个疑似一品的贴身高手,所以才派出足足两个一品,还派出了十几个二品三品的高手。 可老杨的强大,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公子,我这一波怎么样?” 老杨笑嘿嘿地邀功,顺脚踢废了一个偷袭的蛙人。 那蛙人不知道是二品还是三品,当场断了一条胳膊,直接被洛水一声不吭补刀带走了。 赵昊一本正经地点评:“还不错,今日你我联手,杀个七进七出不成问题!”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老杨是真的强。 他甚至有些不理解,眼前这些,真的是三品以上的高手么? 以前听到一品,他下意识会想到黑脸汉。 只是脑补一下就强啊! 曾经一人冲十万人军阵,砍下主将头颅当球体,而且还带球过人,带回自家大本营,那特娘的能不猛么? 结果这两个一品…… 就这? “老杨!你确定你不是宗师?” “不是!” “我咋感觉,一品跟一品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呢?” “可不咋的!” 两位一品高手:“……” 他们神色惊骇,却并没有被赵昊的话激怒,当即掏出了两颗丹药服了下去,气势立刻就提了一截。 看到这情况,老杨不由嗤笑一声:“嗑药?嗑药就能突破宗师了?” 两个一品高手没有说话,再次齐齐攻来。 眼前人的实力的确出乎他们的预料,但这个任务,他们必须得完成。 老杨昂然不惧,护着赵昊的同时悍然迎战。 “隆!” “隆!” 两次相撞,皆是激起音爆之声,周遭河面皆是白雾氤氲,俨然已经被打成了雾气。 就连被十几个二品三品蛙人联手搅起来的水壁,也差点因此涣散。 水壁之中,三品蛙人皆是倒飞而去,俨然已经受了内伤,转瞬之间便被洛水的长剑收割了好几个。 二品蛙人却仍苦苦支撑,封锁老杨行动的同时伺机偷袭。 听到老杨闷哼了一声,赵昊不由问道:“老杨,你没事吧?” 老杨随手捏断了一个偷袭的二品蛙人的咽喉,擦掉了嘴角的一丝鲜血:“区区外伤,不足挂齿!” 赵昊咧了咧嘴:“都吐血了,你别硬装啊!” 老杨认真道:“我老杨一生刻苦求学,掌握本领无数,唯独‘装’字学不会!” 赵昊:“……”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两个一品高手正在哇哇吐血,两人已经落入了水中,鲜血在河面上染出几朵红云。 两人下意识向后退,已经萌生了退意。 原来老杨这么强啊! 赵昊兴奋了:“老杨,能杀么?” 其中一个一品高手惊了,忍不住问道:“你都不问问我们为什么刺杀你么?”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刺杀我的人多了,一个个都问问原因,要都回答我不得累死啊?” 众人:“……” 老杨则是压低声音道:“他们刚磕了药,好像有些难度。公子你说是拖着他们等老太爷来,还是立刻突围等飞鱼卫抓他们?” “当然是……” 赵昊当然想让老杨拖着他们,然后看着老爷子折磨他们。 但话还没出口,就忽然升起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那颗满是黑气的星子出现了。 焯! 这人怎么来了? 他心头一跳,顿时全身汗毛炸起。 “突围!现在就走!” “好嘞!” 老杨嘿嘿一笑:“不过他们这个阵法有点厉害,公子小心颠簸!” 赵昊心中有些慌,连连催促:“你快点就行!区区颠簸我怎么会……yue!雾草,你慢点!” 老杨显然没听到赵昊的后半句,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辗转腾挪。 每次出现,手刀都能精准地砍到一个刺客的脖颈之上,接着便会有一道身影坠入内河。 两个一品高手睚眦欲裂,纷纷出手阻止,却连老杨的衣角都摸不到。 十息不到,水壁中的蛙人尽皆坠落,不是重伤就是直接暴毙,除了一个直接躲在水面下的,俨然已经没有几个能喘气的了,落在水里之后,很快被洛水补刀带走。 几丈高的水壁轰然倒塌,十几人的刺杀小队,现在只剩下五人不到。 水壁消散的一刹那,赵昊飞快提醒:“快走!yue……” 老杨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赵昊的意见,冲洛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当即踏水朝岸边奔去。 刺客们都懵了,纷纷问道:“大人!我们还追么?” 就连其中一个一品高手,也看向另一个,俨然后者才是头头。 那人脸上覆盖着蛙衣面具,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出他的情绪:“不追了!撤!” 他本来对这次刺杀胸有成竹,即便早就清楚赵昊身旁有一位一品高手侍卫。 可我们派出了这么多高手,难道连一个一品都奈何不得? 结果…… 还真奈何不得! 众人皆是黯然,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无比挫败。 但为今之计,只有撤退,不然等到镇国公或者飞鱼卫赶来,一切就都完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凭空出现,恰好出现在老杨逃离的路线之上。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直接一拳轰向老杨的面门。 这一拳平平无奇,毫无声响,感受不到任何劲气和威势。 老杨却是神色大变,连忙止住身形,双手架起格挡。 “嘭!” 声音很小,比一个空荷包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都小。 但老杨却浑身剧颤,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弥漫全身的劲气一瞬间溃散无影。 他神色惊骇,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差点立不在河面之上,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真气一消散,赵昊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刚才有老杨保护,一滴水都没有滴在他的身上,但他现在却犹如浑身湿透,行走在冰天雪地中一般。 这个人,果然还是出现了。 老杨的脸色也是凝重得要滴出水来,冲黑衣人拱了拱手:“敢问前辈何方神圣?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黑衣人没有丝毫回答的兴趣,再次踏水而来。 他脚步看似很慢,但仅仅一步,就跨出了两丈之远。 右掌干瘦如枯骨,轻描淡写拍向老杨的胸膛。 老杨丝毫不敢怠慢,当即擎掌迎上,两只手掌甫一接触,老杨双眼之中便闪过两道惊骇的神光。 真气飞快在他后背凝聚,轻轻一震,便把赵昊弹出去老远。 而他却矗立原地,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噗!” 一口鲜血吐出,立刻被凌厉的掌风击散成漫天血雾。 老杨只觉五脏欲焚,声音颤抖大声吼道:“洛水!快带公子离开!” 话音刚落,洛水便凭空从水面蹿出,精准接住了赵昊,飞快朝岸边游去。 而这时,刺客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但明显是友非敌! 来不及多想,两个一品当即身形暴起,拦在洛水逃跑的路上。 洛水当即转身,却发现其他的蛙人已经跟上来了,将她团团围住。 赵昊幽幽叹了一口气:“洛水,你自己走吧!” 从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刹那,赵昊就知道这次要遭重了。 老杨号称宗师以下无敌手,但明显这黑衣人高出他一筹不止。 老爷子曾经说过,哪怕是最普通的宗师,也至少能敌得过十个一品。 而面对宗师,自己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 一刻钟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半,显然已经撑不到老爷子过来了。 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他们必定有所图谋,至少不会直接杀了自己。 但洛水就不一定了…… 洛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嘴,丝毫没有抛下赵昊自己走的意思。 赵昊有些不耐烦:“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赶紧给我滚!” 洛水皱了皱眉,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闭嘴!” 赵昊:“……” 然而,这些蛙人丝毫没打算给他们说废话的机会,当即齐齐出掌。 洛水面无表情,立时荡起浑身真气,护住周身。 只可惜,一品二品实力差距也是相当悬殊,只是一击便直接消散。 而那两个一品掌势丝毫不减,一掌拍在胸口,一掌拍在丹田。 胸腹塌陷,鲜血入泉水一般从洛水口中疯狂涌出。 赵昊只觉手臂一阵温热,看了过去,满目血红。 他只觉手脚冰凉:“洛……” 洛水:“闭嘴!” 一阵凄厉的嘶吼从她喉咙发出,响彻了整个夜空,凡是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是脑袋一阵晕涨。 即便是两位一品高手,神情都有些恍惚。 而洛水就趁着这短暂的空档,运起了经脉中残存的气息,将赵昊用力朝岸边抛去。 她自己眼神却蓦得涣散,犹如一颗树果,缓缓沉入水中。 只可惜,赵昊飞到半空中,就被一个厚实的手掌轻松拦截。 “赵公子!幸会!” 为首的一品高手声音带着一丝讥讽,没有给赵昊回话的机会,便直接向河面坠去。 几个蛙人会意,纷纷沉入水面以下。 “公子!” 几丈外的老杨睚眦欲裂,想要营救,却丝毫脱身不得。 这黑衣人的实力远高于他,但除了逼他放开赵昊那两招,却是一次杀手都没下,而是如同泥潭一般,百般限制他的行动。 老杨快气炸了:“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悬在半空之中,黑色面巾下的脸不知是冷漠还是讥讽。 老杨气极,胸腹之中真气凝结,想着就算拼死,也要把赵昊救回来。 然而黑衣人轻飘飘地飞了过来,在他胸膛之上轻轻拍了一掌,马上凝聚好的真气便悄然溃散。 老杨骇然,这一招并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但给他的挫败感却比杀了他还强。 这…… 便是一品和宗师之间的差距么? 他望向黑衣人,黑色的面巾下只能看到两颗无比平静的眼眸。 “妈的!” 老杨愤怒无比,凶悍的拳法疯狂轰向黑衣人,却全部被对方轻飘飘地接下。 水面之下。 赵昊被蛙人抓着衣领飞快下坠,此刻他心中有无数脏话要说,但他知道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经意的一瞥,他借着月光看到了缓慢下沉的洛水,只见她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已然不像是个活人。 但代表她的那颗星子,还没有完全失去光芒。 还活着! “救她!” 他开口说道,河水咕嘟嘟灌入他的口鼻,但所幸这句话说了出来。 然而蛙人们根本不理他,依旧飞速下坠。 赵昊怒极,直接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没有刺向蛙人,反而刺向自己的胸膛。 蛙人蓦的一惊,连忙出手打掉他的匕首,顺便卸下了他的手腕。 果然不止为了刺杀而来。 赵昊狞然一笑,腮帮子一用力,便准备咬舌自尽。 蛙人眼疾手快,直接捏住他的腮帮子,让他怎么都合不住嘴。 “找死!” 蛙人怒骂,却发现赵昊双眼阴冷地看着他,让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不救那小姑娘,就别想把赵昊活着带走。 蛙人有些烦躁,便冲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手下无奈,便飞快游了过去,用胳膊夹着不知是死是活的洛水,又重新跟上了大部队。 接着,众人游到了内河的底部。 看着远处那个幽黑幽黑的洞口,赵昊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潜过来的。 京都城内有两条河,内河绕着内城而建,外河则是从外城流经,两条河的水并不相通,而外河的河岸有重兵把守,可以说内河已经十分安全了。 但这些狗刺客,竟然直接挖通了一条暗渠。 真尼玛够狠的! 缺氧的感觉慢慢袭来,赵昊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进入暗渠之后不久,便晕了过去。 河面之上。 老杨睚眦欲裂:“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面巾之下似发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讥笑声,便直接腾空而起,旋即缓缓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老杨:“……” 而此时,东南方忽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 暴怒,且狂躁。 那里是镇国府的方向。 ~~~~~ 一章一万字,打完收工 关于116章(被屏蔽了) 大家稍安勿躁~ 放牛娃也是睡醒以后发现被屏蔽了,原因是不良价值观导向(大概是青楼的剧情吧,没有特别露骨的描写) 改了一天,结果还是没有通过,四十八小时不能修改。 放牛娃在积极想办法,这个剧情很重要,在下一章出来之前,我会想办法把关键的剧情放出来。 笔芯~ 《大荒扶妻人》关于116章(被屏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惊天诱饵,骗姜淮进来杀! 有烛九阴血脉的蛇女。 赵昊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免产生了一些好奇。 麟羽阁说血脉很稀薄,那就肯定很稀薄,稀薄程度估计不下于康帅博红烧牛肉面里面的牛肉。 但麟羽阁敢这么说,就说明他们一定把这血脉鉴定出来了。 在老爷子小书房暗室的书籍中,好像就有关于烛九阴的记录。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而奶奶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俺也想看。 有此可见,这玩意究竟有多么稀少。 难怪姜太升这么激动。 赵昊仔细扫了一下这些人的星子,发现激动的不止姜太升。 姜东升、姜淮和曹公公,好像全都激动了起来。 赵昊:“……” 姜东升他还能理解,虽说蛇女的体验感可能不咋好吧,但烛九阴血脉的设定实在有些上头,这要是买回家,再看那些远古传说,指定有极深的参与感。 毕竟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个皇族血脉都够让他们兴奋了。 结果好家伙,这是神兽血脉,谁能顶得住? 但姜淮,和曹公公…… 这种事情,女的也行,太监也行? 赵昊彻底迷惑了。 最迷惑的还要数姜太升,赵昊不知道他有没有拍大腿,只知道他对应的那盏琉璃灯都开始晃了。 “林陈雄,你搞我心态是不是?” 林陈雄则是不急不慢道:“还请这位朋友冷静,拍卖什么东西也不是由我决定,这场拍卖会注定会有一个人心态失衡,为什么不能是阁下?” 姜东升也忍不住笑:“嗐!我也寻思呢,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二手蛇女能拍出去,为什么偏偏是阁下呢?” 姜太升:“我甘霖娘!” 林陈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阁下注意言辞,否则取消麟羽阁的准入权限。” 姜太升连忙说道:“老林别误会,这句话针对的不是你,而是丙戌这个狗东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他爹。” 姜东升:“我甘霖娘,我才是你爹!” 有了互联……有了麟羽阁掩盖身份,两个雄踞一方的藩王就像大街上的泼皮一般互吐口水。 姜峥:“阿嚏,阿嚏,阿嚏……” 赵昊:“……” 两人的骂战还在继续,林陈雄听得脑壳疼,但所幸被骂的人不是自己,态度便好了不少,微笑着摆手制止:“两位稍安勿躁,拍卖继续,起拍价一万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金。” 姜太升当即就说道:“两万金!” 姜东升嗤笑:“两万五千金,丁丑兄莫心急,等下次拍卖会,我再低价放上来,替你省点钱。” 姜太升怒极:“你省你娘了个腿儿,甘霖娘,我是你爹!” 姜东升高冷一笑:“反弹!” 姜峥:“阿嚏,阿嚏……” 赵昊:“……” 林陈雄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当即拱手道:“甲子兄身体抱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甲子那盏琉璃灯。 毕竟甲子就是姜峥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默认的了。 姜峥有些无语:“朕昨日批阅公文,偶染风寒,不碍事。” 当即有一群马甲不严实的人纷纷开舔。 “皇上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千秋万世!” 倒是那些马甲比较严实的都一言不发,比如姜太升、姜东升以及曹公公。 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舔臣,曹公公这次竟然无动于衷,这个人问题有些大啊! 姜淮则是冷冷开口:“三万金!” 听到她叫价,赵昊也不由眯了眯眼睛。 光看着叫价趋势,就知道这蛇女对他们的意义非凡,就是不知道这意义究竟是在蛇女,还是在血脉上。 三万金的报价刚落下来没多久,曹公公就开口了:“四万金!” 姜淮紧随其后:“五万金!” 众人都听蒙了,他们本来以为两万金的底价已经不低了,不管什么时候都算是麟羽阁高端拍卖品了,即便有些配不上所谓的烛九阴血脉,但每次提价都是一万金,还是能让他们清晰地闻到火药味。 这两个人,明摆着对这蛇女势在必得。 就连姜太升都偃旗息鼓了,嘴里嘟囔着:“有病吧?为一个女的掏这么多钱?离开了女人肚皮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姜东升则是沉默,看样子也是放弃了。 虽然烛九阴的血脉听起来挺带感,但其实这蛇女即便有所谓血脉,也不太可能有太大的用处。 一是血脉太稀薄。 二是有国运镇压,别说血脉后裔,就算烛九阴跨越时空亲自来了,也未必能够翻起什么风浪。 对于他来说,不管普通蛇女还是有烛九阴血脉的蛇女,都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区别只在于给他带来的成就感。 五万金? 大可不必! 有这么多钱,我能找好几个绝美女子一起给我扮演蛇女。 于是,两个藩王同时放弃了竞拍。 但姜淮和曹公公却丝毫没有放松。 “五万五千金!” “六万五千金!” “七万金!” “八万金!” 虽然叫价依然凶猛,但姜淮每次提价都是一万,曹公公的提价却是五千,谁更财大气粗一眼就能看出来。 赵昊愈发感兴趣。 两个人当着皇帝的面,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足以说明曹公公这个马甲很严实,至少姜家老姐弟不知道。 一个朝廷内官,皇帝的忠实舔狗,只用把皇帝舔好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的人。 却拥有这么多钱,还有这么厚实的马甲。 这曹公公……究竟想要干什么? 还有这烛九阴血脉,肯定还有别的用途,不然不可能让这两个人抢成这样。 曹公公叫价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果断了,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叫价:“八万……五千金!” 姜淮却没有任何停顿:“十万金!” 曹公公:“……” 赵昊也是咧了咧嘴,心想老姜家还是有钱啊,这十万金大概率全部来源于她的私库,因为她竞价的时候,姜峥对应的星子古井无波。 十万金…… 娘的! 割韭菜的果然比韭菜本身更肥。 一想到自己还在苦哈哈地挣钱,到现在都没有挣出一条蛇女的钱。 而这种统治阶级随便割一割就能拿到这么多钱,他就有些心中不忿。 哎…… 我也想加入他们。 不过这牢骚只是持续了一瞬,一开始他的确也觉得姜淮是个深柜,但即便是深柜,也不可能为一个女人花这么多钱。 看来烛九阴血脉,确实有别的用处。 林陈雄微微一笑:“十万金一次,十万金两次,成交!” 下一刻,青铜台上的订单就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乙丑的琉璃盏中。 姜淮显得很高冷,和曹公公掰头取胜,她一点兴奋感都没有,让赵昊毫不怀疑,即便曹公公继续叫价,她也能随随便便拿出更高的价格将他碾压。 林陈雄只是微微一笑,对烛九阴血脉的蛇女拍出这个价格丝毫不意外,对这蛇女本身,似乎也没有特别惊奇,只是淡定地报出下一件拍品:“第三件,己巳拍品,补阳丹。三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百金。” “嗯?” 赵昊挑了挑眉毛,因为己巳正是姜峥的马甲。 前几天丙级拍卖会的时候,他还有些好奇为什么这小老头拼了命地买丹药,后来才明白是为了救自己的媳妇。 看目前的情况,荒国书局的经费都被砍成那样了,估计这小老头是真的没钱了。 于是乎,拍下来的丹药,还得再拍回去。 麟羽阁一来一回收两次手续费,恐成最大赢家。 不过…… 这小老头挺讲义气,虽然不是啥好人吧,但对我媳妇真没得说。 于是赵昊举起手:“三千五百金!” 这价一报出口,赵昊感觉姜峥沉寂的星子都活泛了一些,白光和黑气的量都没变,这反应应该是心情变好了。 嘿! 这小老头都穷成这样了么?五百金都这么高兴。可怜…… 算了,先让他高兴高兴。 这补阳丹只是一种比较普通的丹药,虽然也需要渠道,但三千五百金差不多也接近市场价了,应该不会有人继续朝上面…… “三千八百金!” 赵昊挑了挑眉毛,报价的人是戊戌,对应的正是皇后。 皇后要补阳丹干什么? 行吧! 他当时就没有了竞拍的心思,本来就只是为了让小老头高兴一下,既然有人提价,那就没必要再抢了,毕竟三千八百金已经有不少溢价了。 但……皇帝用小号拍卖东西,皇后用大号竞拍。 这特娘的是什么操作? 他清晰可见姜峥的星子剧烈地抖了抖,俨然已经心疼到了极点。 三千八百金,补阳丹尘埃落定。 林陈雄继续:“第四件,己巳拍品,回春丹。三千五百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百金。” 皇后:“四千金!” 赵昊:“……” 姜峥:“……” 这次直接一口价成交。 林陈雄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咧了咧嘴就继续朝下报:“第五件,己巳拍品,培元丹。五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百金。” 皇后:“六千金!” 赵昊:“……” 姜峥:“???” 小老头对应的星子,已经肉眼可见开始剧烈激荡了。 这这这,这几个意思? 夫妻俩一个拍卖,一个竞拍,钱全让麟羽阁赚走了? 赵昊都要笑死了,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姜峥的心情了,这小老头用新马甲拍卖丹药,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他的窘迫,结果不曾想皇后一阵哐哐买。 若早知道是这种结局,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心情开小号了。 于是一连十几颗丹药,不管是不是姜峥拍的,凡是对身体好能滋阴补阳的,全都被皇后高价拍了下来。 也就皇后母族的家底比较厚了,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住。 而此时,姜峥的星子已经有些涣散了,赵昊甚至能脑补出他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样子。 终于,下一件不是丹药了,姜峥看自己放上去的丹药快买完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姜太升咧了咧嘴:“这戊戌是谁啊?也不知道家里男人虚成什么样了,买这么多药。” 姜东升叹了口气:“可怜!” 姜峥:“???” 从星子来看,皇后明显也比较生气,不过却没有跟这些人说一句话。 这林陈雄也终于报出了一个新花样:“第二十件,戊戌悬赏,心悦茶楼全套香水各三瓶,两千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赵昊:“……” 现在心悦茶楼推出来的香水总共有二十多种,算下来就是六十多瓶,合下来就是每瓶三十多金,是要远远高出市场价的。 不过想要按市场价把东西凑齐,需要每次上新品的时候都跟人抢破头。 这皇后…… 原来皇后也是我粉丝啊! 场上气氛安静了一会儿,谁能想象得到,这都有人来悬赏。 可偏偏,他们没一个能够拿出来这种东西。 赵昊嘴角咧了咧,当即就说道:“甲申接了!” 一时间,赵昊感觉五十多道目光都投到了自己身上。 整个京都,能拿出这么大量香水的,好像除了赵昊,也就剩几个狂热的收集控了吧? 而那些收集控,又有几个愿意割爱的? 所以这甲申……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外面抢破头的香水,竟然还能在麟羽阁直接悬赏? 这操作,简直离奇。 不过想想也是,赵昊毕竟是镇国公的独孙,怎么错过麟羽阁这种好地方? 你看,一炸就炸出来了。 你总不能告诉我,他来麟羽阁还没多久吧? 赵昊默默冲姜峥比了一个中指,这拍卖会说实话,他一直都感觉有些束手束脚的。 因为自己这个“甲申身份”明面上只有姜芷羽知道,其实一直被皇帝盯着,感觉做什么事情都不得劲。 干脆,直接明牌。 果然,姜峥对应的那星子黑气立时就少了很多。 事实上,姜峥的确差点笑出声,喃喃自语道:“这狗东西,小心机多的不行,但真是一点城府都没有啊!” 这特娘的都不叫傻白甜,什么才叫傻白甜?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众人听到了,于是看向甲申琉璃盏的神情更为怪异。 赵昊语气惊慌:“谁?谁是狗东西?这世上怎么还有人叫狗东西啊?谁啊,不熟,真的不熟。” 姜峥:“……” 皇后:“……” 众人:“……” 赵昊轻轻咳了一声:“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收集控,若不是跟这位戊戌道友有缘,我是万万不可能割爱的。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众人:“……” 他们继续沉默,心中明显是不信的。 但这场面完全是皇帝和赵昊的互动,他们还是少插嘴。 姜峥感觉这样会让赵昊很没有面子,便说道:“哦!朕也感觉可能是认错人了。” 赵昊连忙附和:“啊对对对……” 众人:“……” 林陈雄面色无比古怪,不过既然悬赏已经有人接了,便报出了下一件物品:“第二十一件,戊戌悬赏,云裳玉楼产出的内衣及丝袜一百套,两千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赵昊又举手:“甲申接了!” 众人:“……” 姜峥:“……” 朕刚给你圆回来,你就又自爆了? 这京都城内,谁不知道云裳玉楼的黑色丝绸已经被你买断了? 你这样自爆,我不要面子的啊? 越是生气,心中就越是欢喜。 但…… 姜峥又纠结了,他是知道皇后的牌子编号的,皇后也知道他知道,还当着自己的面买这么多东西,是在暗示什么…… 虽然有真气蕴养,仅从身体状态来说,他比同龄人强太多了。 但整日忧思缠身,又一把老骨头的。 唉…… 而此时,大殿里面也热闹起来了,众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赵公子,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了!” “赵公子,我也想买香水,但这次悬赏错过了,能不能直接阁外买?我也是全套各三瓶,两千金一个金豆子都不会少你的!” “赵公子,我媳妇儿一直想给我穿黑丝,但我手头上的黑丝,都是你们天香阁姑娘穿过的,味儿有点冲。她不愿意穿,我能不能阁外买?” “赵公子,我想买黑丝给你穿……” 赵昊嘴角狂抽,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们才赵公子,你们全家都是赵公子!” 有一道声音说道:“行!那我们不买了!” 赵昊连忙说道:“别介!阁外,我们细细详谈。” 众人:“……” 姜峥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这个好女婿彻底无语了,只希望赵昊能够阁外把这些生意全都处理好。 不然以后,麟羽阁恐怕会成为大型香水黑丝批发中心。 毕竟,京都女人对香水的热情,以及京都男人对黑丝的热情,他可是有所耳闻的。 就连他,想到皇后穿着这些,身上还带着香水味的样子都…… 唉! 虽不是结发妻子,但皇后也是陪着从荒国最艰难的时候走过来的,冷落她太多了。 罢了罢了,等会结束了,去一趟坤宁宫,夫妻之间的确好久没有闲谈过了。 大殿中,关于香水和黑丝的讨论越来越离谱。 已经有人在问赵昊,能不能把自己小妾送到天香阁培训一下了。 毕竟平时赵昊都在忙着数钱,鲜有这样静静坐下来,和大家一起探讨技术的机会。 有麟羽阁的身份庇护,他们一个个都放飞自我了。 林陈雄听得脑袋都大了,连忙狂拍青铜案:“诸位冷静!诸位冷静!究竟如何,等拍卖会结束了,你们跟赵公子在阁外讨论。” 赵昊叹了口气:“再重申一遍,我真不是赵昊。” 林陈雄:“……” 察觉到林陈雄的星子黑气狂跳,赵昊赶紧说道:“毕竟是拍卖会,大家给老林一个面子,继续吧!” 林陈雄这才黑气消散,继续说道:“第二十二件拍品……” 拍卖会终于走上了正轨,继续朝下进行了。 拍品和悬赏也正常多了,买凶杀人的,抓奸的,劫囚的,还有卖青楼的,什么都有。 总之正常多了。 赵昊甚至从里面看到了芳菲榭,只不过朴昶这个狗曰的竟然报价两万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膨胀。 总之,流拍了。 一个叫价的都没有,朴昶一阵求爷爷告奶奶,结果赵昊连话都没有接。 他也听说朴昶家里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继续一大笔自己堵上这个窟窿,正好芳菲榭经营不善,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找赵昊,毕竟当初狠话都放出去了,所以才来到了麟羽阁。 却没想到,赵昊态度竟然这么坚决。 朴昶心中苦涩,心想这纨绔心还真狠啊,说要把自己干破产再贱价收购,就绝对不愿意多花一文钱。 而自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手中没有青楼专用的廉价香水,也找不到黑丝的替代品,而天香阁的真花魁也靠着才艺把真正的高端市场开辟出来的,客人去哪里一个个都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结果芳菲榭呢? 毛都没有一根。 那些低级姑娘还是只会喊“客观来玩啊”,高端点的花魁风情也不及天香阁花魁的万一。 哎…… 赵昊瞅着朴昶对应的星子黑气逐渐变多,又万分沉寂,不由摇了摇头。 现在他对芳菲榭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统一青楼是迟早的事情,等中高端市场占全了,他就会立刻开辟下沉市场,到时候再把培训好的姑娘放到别国开分店慢慢形成信息网。 到时候饿死的人多了,不差朴昶这一个。 现在,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拍品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毕竟这次来麟羽阁的目的就是这个。 “第四十三件,辛巳拍品!” 终于,林陈雄缓缓开口,这位麟羽阁的拍卖官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 赵昊顿时打起了精神,来了! 终于来了! 林陈雄缓缓开口:“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处于愣神的状态,毕竟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荒国之中九成九的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能接触到宗门之人或者妖族,自然也不会接触到国运反噬这个词。 但有几个人,是彻底坐不住了。 对应赵定边、姜峥、姜淮乃至曹公公的星子都是剧烈激荡。 他们毫不怀疑这拍品的真实性。 因为所有拍卖品,麟羽阁都会进行一次初检,只有确定真实有效的拍品才有资格被放进拍卖会。 国运这种东西,悬之又悬,即便姜峥也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根本无法如同视觉、嗅觉以及听觉那般将国运清晰的具现出来。 但麟羽阁能! 毕竟是从大汉神朝时代延续至今的神秘组织,若说这世上只有一个组织能勘测国运,那么这个组织非麟羽阁莫属。 包括上次的破虏内甲,也是经过他们权威鉴定后,才卖出那么高的天价的。 所以,他们说这拍品蕴含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就一定不会是假的。 这个拍品,究竟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赵昊注意到,姜峥本来已经黑气稀薄的星子,又冒出了滚滚黑气。 而姜淮的那颗,本就接近纯黑的星子,更是掀起了一阵黑气狂澜。 老爷子和曹公公的黑气总量虽然没有怎么变化,但也是激荡无比。 曹公公…… 又是曹公公。 赵昊撇了撇嘴,改明一定要看看这曹公公究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第二重身份。 大殿中,林陈雄依旧在卖着关子,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视线微抬,似乎在跟其中某几个人对视。 姜淮终于忍不住了:“林兄,莫要卖关子了,此契机究竟是何物,起拍价又有多少。” “此物……” 林陈雄笑着摇摇头:“物主要求保密,但麟羽阁可以做出承诺,此物必是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 当初这个物品被送进来鉴定的时候,麟羽阁所有鉴定师都被震惊了。 送上来的东西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而是一坨粗壮的野猪后腿。 一开始,鉴定师们都以为是这“辛巳”是在跟麟羽阁逗闷子,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野猪后腿有问题。 这是一坨……被国运反噬的野猪后腿。 啊这……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头毫无妖力的野猪,会被国运反噬? 莫非,这野猪一脚把皇帝踢得没有生育能力,导致了国运被改变? 也不可能啊,想要受到国运反噬,必须是灵智极高并且游离于国运之外的生命,明知故犯才会受到国运反噬。 结果你这…… 一头灵智极高,却没有妖化,并且没有荒国国籍的野猪,为了改变国运,一脚把皇帝踢得没有生育能力,从而改变了国运?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么? 更何况据他们所知,荒国皇宫虽然十几年没有诞生皇子公主了,但原因绝对不是姜峥被野猪踢到了。 而且这猪后腿是新鲜的。 离谱……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拥有将这种反噬转嫁于别物的能力。 姜峥也是有些口干舌燥,忽然想到,这个辛巳就是那个拍卖破虏内甲,并且接了砍山斧踪迹悬赏的那个人。 这人,究竟是何身份? 他定了定神:“林先生,敢问起拍价是多少?”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若真有这种契机,赵定边想必一定会全力争抢,若那个女人没死,他们夫妇两人已经分别了近二十年。 以他们两个的感情,赵定边怎么可能不想把她迎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 姜峥揉了揉太阳穴,明面上是肯定不能跟赵定边争的,不但不能争,还要帮他争,甚至做出一副高价拍下来送给他的架势。 至于暗地里,自然是全力资助姜淮,把这个东西抢下来,销毁掉。 即便赵定边猜到了姜淮的身份,没有证据就没有理由说自己些什么。 只能这么办了! “起拍价?” 林陈雄神情更古怪了:“无主给麟羽阁建议的起拍价,是破天戟一柄!” “破天戟!” 所有人都懵了,在荒国,谁人不知这破天戟是镇国公的本命兵器? 虽然只是普通玄铁造就,却是自从军到现在,都一直使用的兵器,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异族和魏国将士的鲜血。 魏国两代宗师级的大将军! 包括前些日子叛国的飞鱼卫指挥使,都死在了这柄神兵之下。 光是宗师,至少都有三人! 饮血半百年! 若这破天戟是普通人持有的兵器,在血气的影响下,即便只是普通玄铁,也早就成为绝世凶兵了。 但镇国公有将运加身,破天戟不仅没有变成凶兵,反而成为了战场之中所向披靡的神兵。 它依旧是玄铁的材质。 但没有人敢把它当成普通的玄铁来看。 别说玄铁,就算是破铜烂铁,经过这么多年血气和国运的洗礼,也早就不是凡物了吧? 不然,一品境的赵无敌,是如何凭借破天戟,轻松击杀宗师境的飞鱼卫指挥使的? 但…… 一柄破天戟? 这是要夺取破天戟的节奏啊? 若镇国公真的把破天戟交出来,即便仍然是六国第一宗师,实力也不可避免会下降一截。 其心可诛! 真是齐心可诛啊! 这个辛巳,明摆着就是奔着镇国公来的。 这下,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 不少人冲着辛巳的那盏琉璃灯破口大骂。 “你特娘的,是不是魏国派过来的间谍?” “你还懂怎么消除国运反噬?你懂个瘠薄!” “贼人!你这是想坏我荒国脊梁!” “我劝你善良!” 凰禾呵呵一笑:“麟羽阁乃是天下最公正的拍卖会,从来没有强买强卖之说,付不起破天戟的人,休想强买。付得起破天戟却不想买的人,我也不会强卖,我又如何坏荒国脊梁了?” “*&汝%¥母#%*!” “*&麻辣@#¥*的!” “*¥%戈#臭*@!” 一众人口吐芬芳,毕竟是荒国境内的丁级拍卖会,里面大多数都是荒国人,而荒国人最普遍的特点,就是崇拜镇国公。 他们现在之所以能挺直腰板面对中原五国,全是镇国公一戟一戟捅出来的。 现在有人要要挟镇国公交出破天戟,他们怎么能同意? 就连姜峥和姜淮也愣住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辛巳竟然是奔着赵定边来的。 拍卖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 起拍价是破天戟。 这是定点查杀。 一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惊慌还是该同情赵定边,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一场针对赵定边乃至荒国的阴谋。 可他们又有些迷惑。 因为他们最清楚赵定边的实力,即便没有了破天戟,宗师之中也罕逢敌手。 就算实力下降一截,荒国军队的实力本身已经提升了一大截,想要趁此机会重创荒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 姜峥沉声道:“破天戟乃是我荒国脊梁,断然不能交给阁下,不如朕出二十万金拍下此物,如何?” 凰禾当即反讽:“我像是缺钱的人么?” 姜峥:“……” 听到这对话,赵昊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冷笑。 不愧是姜峥,一句话就想直接让这桩拍卖流拍。 破天戟乃是荒国脊梁。 若赵定边点头,那就是把荒国脊梁交了出去。 道德至高处不胜寒,怎么不把你冻死? 这话一出,赵定边当即不顾马甲,直接发话了:“皇上言重了,破天戟虽是老夫心爱之物,但不过是柄不错的兵器,称作荒国脊梁未免太过夸张。昔日拙荆昏了头,险些坏掉荒国漕运,老夫羞愧万分,理应不得为她求情。 但请皇上念在她曾经左手悬壶,右手神斧的情分下,准许老夫接她回家!” 显然,面对这个问题,他一步也不想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中大多数都知道,镇国公的妻子不知所踪,但鲜有听说他妻子究竟是何身份。 直到刚才听到那句“左手悬壶,右手神斧”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的那位“神斧医仙”就是镇国公的发妻! 都对上了! 除了镇国公,想必也没人能配得上那位神斧医仙了吧? 姜峥无比为难:“可这……” 赵定边微微笑道:“陛下不必担忧,少了破天戟,我赵定边依旧能保家卫国,但若放弃接回发妻的契机,恐余生会心魔缠身,死不瞑目!” 言辞恳切,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赵昊也叹了口气,他当时只告诉老爷子自己会抛出一个足以让姜淮坐不住的诱饵,但却没告诉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番话,自然也不在自己的安排中。 老爷子的星子现在犹如汹涌的浪潮,同时又有薄雾漫天。 黑雾不浓,但很多。 赵昊很清楚,这是老爷子想把自己吊起来打的前兆,看来老爷子对自己这手段,俨然已经有些破防了。 良久良久。 姜峥叹了一口气:“既然定边你这么认为,那便随心而行吧!明日,朕便去兵器库为你挑选一件趁手的兵器,你依旧是我大荒的镇国战神!” 赵定边也是语气恳切:“多谢皇上!” 随即,他沉声道:“癸酉,出价一柄破天戟!” 他一出价,自然没有任何人能竞价了,毕竟这世上,破天戟只有一把。 林陈雄也是无比感慨,毕竟是麟羽阁驻荒的拍卖师,他对于荒国的情况自然是无比了解的。 今天的拍卖会,实在是精彩的很啊! 无人竞价,最终赵定边以一柄破天戟的价格,拍到了这个契机。 姜淮和姜峥,心情已经沉郁到了极致,赵定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怎么找拒绝的理由? 要么直接翻脸,要么就得哄着他。 翻脸? 的确可以站在国家大义上抨击他,但那样大家都别玩了! 所以,只能哄。 可然后呢? 如果这次在上凉城和沐言城搞事情的真是那个女人,再被赵定边得到了消除国运反噬之法,岂不是意味着那个女人不日就能返回京城? 那样,当如何是好? 赵昊瞅着这姐弟俩的星子,不由咂咂嘴,这俩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倒是其他几个人。 姜太升的星子冒出了些许黑气,但整体看起来相当欢快,属于幸灾乐祸看戏的范畴。 姜东升的星子,反而白光大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还有曹公公…… 曹公公星子上的白光,竟然也开始变强了一些,真就迷惑行为。 赵昊有些迷,至少老赵一家提起曹公公,标签只有皇帝身边忠诚的太监,还真没听说过以前跟赵家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白光变亮? 赵昊是真的有些想不通。 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老太监也是一个反骨仔。 要真那么忠心,为什么会姜峥冒黑气,你亮白光? 唉! 京都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要大家都是为了百姓兢兢业业做事,哪有这些烂糟剧情? 在这个大染缸里面,我赵日天都不纯洁了。 “这小坏蛋!” 一声娇嗔从心头里冒出。 赵昊怔了一下,确定这个声音是从心玉里冒出来的。 虽然只有声音,但他已经脑补出了姜芷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了。 好家伙,还带语音通话的功能? 他试着回应了几句,却没有任何反应,姜芷羽的星子也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波动。 好像没有收到语音通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啊这…… 赵昊有些迷,再次内视,才发现了古怪之处。 别的星子都是绕着明心文星运转,但双方彼此独立,姜芷羽的星子却好像与明心文星打通了一条细如发丝的通道,隐隐有光芒流动。 这又是什么情况? 赵昊有些不明白,不过可以确定,这丫头已经确定刚才那一幕是自己导的大戏,因为两人的心跳频率现在完全是共享的,究竟是不是在搞事,她猜出来应该不难。 啧啧啧…… 赵昊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拍卖会还是有不少好东西,但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场拍卖会已经结束了。 …… 子时之后片刻。 赵昊的卧房闪过两道流光,两尊玉棺凭空出现,赵昊与凰禾一前一后从玉棺中坐起。 凰禾比赵昊落后半刻,刚一出来就说道:“刚才麟羽阁的人果然找到我了,问我究竟从哪里得到的猪后腿。” 赵昊心头一紧,国运反噬是大汉神朝乃至如今六国自护的手段,若真能被大规模消除,对麟羽阁着实是不利因素。 而麟羽阁是大汉神朝传承下来的组织,对自己这手段难免会有一些戒备。 虽说麟羽阁对令牌没有详细定位,也不会主动调查客人身份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不然也不会与六国合作这么长时间。 但若真被自己惹毛了,恐怕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他赶紧问道:“你怎么说?” 凰禾笑道:“我都是按你说的,说这东西是在西陇山脉偶然得到的。但他们不相信,还问了我一些关于沐言城和上凉城的事情。” “呼……这样就好!” 赵昊松了一口气,麟羽阁相不相信是西陇山脉不重要,只要他们相信与凰禾无关就行,毕竟这等手段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与凰禾无关,就更不可能查到自己头上了。 忽然。 凰禾面色一变:“有人来了,来者不善!” 赵昊也吓了一跳,这可是镇国府,还有人敢上门挑衅? 他当即就躲在你了凰禾的后面:“姐姐护我!” 凰禾轻叹一口气:“姐姐这次护不了你!” 半个时辰后。 赵定边将奄奄一息的赵昊从房梁上放了下来,熟练地涂上金疮药喂了养肌丹之后,便扛着一条野猪后腿离开了镇国府,直奔皇宫而去。 而此时,乾清宫。 姐弟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 一章一万零六百字。 继续码字~ 笔芯~ 7017k 关于第116章内容的处理方法(2) 修改了一天,仍然没有放出来,不太清楚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只能把青楼的剧情删了,剩余剧情分三部分放在章节感言里。 我还是个好青年!真·一辆车都没有。 给读者老师们道个歉,尤其是已经订阅过的。 等解除屏蔽以后,我再让这章删了。 117章,会在十二点以后发布。 笔芯~ ~~~~~~~~~~~~~~~ 洛水:“……” 老杨:“公子牛逼!” 瞅了瞅老杨一如往昔般的轻松模样,竟然还有功夫舔,赵昊心中更稳了。 老杨都不慌。 我慌个什么? 虽说这么多人包围,而且还都盯着自己,想突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但有老杨和洛水在,撑一刻钟肯定是没问题的。 一刻钟一过,老赵家的支援就到了,管这些是蛙人还是鸟人,全都得死! 众人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只是一瞬就明白了赵昊的意图。 如果硬要参战,势必会成为老杨的负累,咬了咬牙便各自带着几个不会游泳的人向岸边游去。 速度最快的冯万钧,则是一个人飞快越上岸,朝镇国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期间有人想拦截,却被鬼魅一样的洛水当场割喉。 “果然是二品!情报没有错!” 为首那个刺客声音凝重道:“我们的目标只有赵昊,动手!” 话音未落,两个一品便身形暴起,率先朝老杨冲来。 而水中的蛙人,皆是凌空跃起,周身真气激荡,掀起了滔天巨浪,化作水壁将两人死死围住。 老杨却丝毫不惧,浑身真气激荡开来,将赵昊团团包裹。 如此一来,除非对方攻势能让他直接震散他的真气,不然不可能伤到赵昊半分。 “嘭!” “嘭!” 两声闷响,刚才还攻势迅猛的两个一品高手,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直到砸到水壁之上才止住退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骇然。 他们早就知道,赵昊身边有一个疑似一品的贴身高手,所以才派出足足两个一品,还派出了十几个二品三品的高手。 可老杨的强大,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公子,我这一波怎么样?” 老杨笑嘿嘿地邀功,顺脚踢废了一个偷袭的蛙人。 那蛙人不知道是二品还是三品,当场断了一条胳膊,直接被洛水一声不吭补刀带走了。 赵昊一本正经地点评:“还不错,今日你我联手,杀个七进七出不成问题!”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老杨是真的强。 他甚至有些不理解,眼前这些,真的是三品以上的高手么? 以前听到一品,他下意识会想到黑脸汉。 只是脑补一下就强啊! 曾经一人冲十万人军阵,砍下主将头颅当球体,而且还带球过人,带回自家大本营,那特娘的能不猛么? 结果这两个一品…… 就这? “老杨!你确定你不是宗师?” “不是!” “我咋感觉,一品跟一品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呢?” “可不咋的!” 两位一品高手:“……” 他们神色惊骇,却并没有被赵昊的话激怒,当即掏出了两颗丹药服了下去,气势立刻就提了一截。 看到这情况,老杨不由嗤笑一声:“嗑药?嗑药就能突破宗师了?” 两个一品高手没有说话,再次齐齐攻来。 眼前人的实力的确出乎他们的预料,但这个任务,他们必须得完成。 老杨昂然不惧,护着赵昊的同时悍然迎战。 “隆!” “隆!” 两次相撞,皆是激起音爆之声,周遭河面皆是白雾氤氲,俨然已经被打成了雾气。 就连被十几个二品三品蛙人联手搅起来的水壁,也差点因此涣散。 水壁之中,三品蛙人皆是倒飞而去,俨然已经受了内伤,转瞬之间便被洛水的长剑收割了好几个。 二品蛙人却仍苦苦支撑,封锁老杨行动的同时伺机偷袭。 听到老杨闷哼了一声,赵昊不由问道:“老杨,你没事吧?” 老杨随手捏断了一个偷袭的二品蛙人的咽喉,擦掉了嘴角的一丝鲜血:“区区外伤,不足挂齿!” 赵昊咧了咧嘴:“都吐血了,你别硬装啊!” 老杨认真道:“我老杨一生刻苦求学,掌握本领无数,唯独‘装’字学不会!” 赵昊:“……”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两个一品高手正在哇哇吐血,两人已经落入了水中,鲜血在河面上染出几朵红云。 两人下意识向后退,已经萌生了退意。 原来老杨这么强啊! 赵昊兴奋了:“老杨,能杀么?” 其中一个一品高手惊了,忍不住问道:“你都不问问我们为什么刺杀你么?”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刺杀我的人多了,一个个都问问原因,要都回答我不得累死啊?” 众人:“……” 老杨则是压低声音道:“他们刚磕了药,好像有些难度。公子你说是拖着他们等老太爷来,还是立刻突围等飞鱼卫抓他们?” “当然是……” 赵昊当然想让老杨拖着他们,然后看着老爷子折磨他们。 但话还没出口,就忽然升起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那颗满是黑气的星子出现了。 焯! 这人怎么来了? 他心头一跳,顿时全身汗毛炸起。 “突围!现在就走!” “好嘞!” 老杨嘿嘿一笑:“不过他们这个阵法有点厉害,公子小心颠簸!” 赵昊心中有些慌,连连催促:“你快点就行!区区颠簸我怎么会……yue!雾草,你慢点!” 老杨显然没听到赵昊的后半句,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辗转腾挪。 每次出现,手刀都能精准地砍到一个刺客的脖颈之上,接着便会有一道身影坠入内河。 两个一品高手睚眦欲裂,纷纷出手阻止,却连老杨的衣角都摸不到。 十息不到,水壁中的蛙人尽皆坠落,不是重伤就是直接暴毙,除了一个直接躲在水面下的,俨然已经没有几个能喘气的了,落在水里之后,很快被洛水补刀带走。 几丈高的水壁轰然倒塌,十几人的刺杀小队,现在只剩下五人不到。 水壁消散的一刹那,赵昊飞快提醒:“快走!yue……” 老杨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赵昊的意见,冲洛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当即踏水朝岸边奔去。 刺客们都懵了,纷纷问道:“大人!我们还追么?” 就连其中一个一品高手,也看向另一个,俨然后者才是头头。 那人脸上覆盖着蛙衣面具,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出他的情绪:“不追了!撤!” 他本来对这次刺杀胸有成竹,即便早就清楚赵昊身旁有一位一品高手侍卫。 可我们派出了这么多高手,难道连一个一品都奈何不得? 结果…… 还真奈何不得! 众人皆是黯然,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无比挫败。 但为今之计,只有撤退,不然等到镇国公或者飞鱼卫赶来,一切就都完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凭空出现,恰好出现在老杨逃离的路线之上。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直接一拳轰向老杨的面门。 这一拳平平无奇,毫无声响,感受不到任何劲气和威势。 老杨却是神色大变,连忙止住身形,双手架起格挡。 “嘭!” 关于第116章内容的处理方法(3) 修改了一天,仍然没有放出来,不太清楚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只能把青楼的剧情删了,剩余剧情分三部分放在章节感言里。 我还是个好青年!真·一辆车都没有。 给读者老师们道个歉,尤其是已经订阅过的。 等解除屏蔽以后,我再让这章删了。 117章,会在十二点以后发布。 笔芯~ ~~~~~~~~~~~~ 声音很小,比一个空荷包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都小。 但老杨却浑身剧颤,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弥漫全身的劲气一瞬间溃散无影。 他神色惊骇,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差点立不在河面之上,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真气一消散,赵昊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刚才有老杨保护,一滴水都没有滴在他的身上,但他现在却犹如浑身湿透,行走在冰天雪地中一般。 这个人,果然还是出现了。 老杨的脸色也是凝重得要滴出水来,冲黑衣人拱了拱手:“敢问前辈何方神圣?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黑衣人没有丝毫回答的兴趣,再次踏水而来。 他脚步看似很慢,但仅仅一步,就跨出了两丈之远。 右掌干瘦如枯骨,轻描淡写拍向老杨的胸膛。 老杨丝毫不敢怠慢,当即擎掌迎上,两只手掌甫一接触,老杨双眼之中便闪过两道惊骇的神光。 真气飞快在他后背凝聚,轻轻一震,便把赵昊弹出去老远。 而他却矗立原地,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噗!” 一口鲜血吐出,立刻被凌厉的掌风击散成漫天血雾。 老杨只觉五脏欲焚,声音颤抖大声吼道:“洛水!快带公子离开!” 话音刚落,洛水便凭空从水面蹿出,精准接住了赵昊,飞快朝岸边游去。 而这时,刺客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但明显是友非敌! 来不及多想,两个一品当即身形暴起,拦在洛水逃跑的路上。 洛水当即转身,却发现其他的蛙人已经跟上来了,将她团团围住。 赵昊幽幽叹了一口气:“洛水,你自己走吧!” 从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刹那,赵昊就知道这次要遭重了。 老杨号称宗师以下无敌手,但明显这黑衣人高出他一筹不止。 老爷子曾经说过,哪怕是最普通的宗师,也至少能敌得过十个一品。 而面对宗师,自己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 一刻钟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半,显然已经撑不到老爷子过来了。 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他们必定有所图谋,至少不会直接杀了自己。 但洛水就不一定了…… 洛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嘴,丝毫没有抛下赵昊自己走的意思。 赵昊有些不耐烦:“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赶紧给我滚!” 洛水皱了皱眉,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闭嘴!” 赵昊:“……” 然而,这些蛙人丝毫没打算给他们说废话的机会,当即齐齐出掌。 洛水面无表情,立时荡起浑身真气,护住周身。 只可惜,一品二品实力差距也是相当悬殊,只是一击便直接消散。 而那两个一品掌势丝毫不减,一掌拍在胸口,一掌拍在丹田。 胸腹塌陷,鲜血入泉水一般从洛水口中疯狂涌出。 赵昊只觉手臂一阵温热,看了过去,满目血红。 他只觉手脚冰凉:“洛……” 洛水:“闭嘴!” 一阵凄厉的嘶吼从她喉咙发出,响彻了整个夜空,凡是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是脑袋一阵晕涨。 即便是两位一品高手,神情都有些恍惚。 而洛水就趁着这短暂的空档,运起了经脉中残存的气息,将赵昊用力朝岸边抛去。 她自己眼神却蓦得涣散,犹如一颗树果,缓缓沉入水中。 只可惜,赵昊飞到半空中,就被一个厚实的手掌轻松拦截。 “赵公子!幸会!” 为首的一品高手声音带着一丝讥讽,没有给赵昊回话的机会,便直接向河面坠去。 几个蛙人会意,纷纷沉入水面以下。 “公子!” 几丈外的老杨睚眦欲裂,想要营救,却丝毫脱身不得。 这黑衣人的实力远高于他,但除了逼他放开赵昊那两招,却是一次杀手都没下,而是如同泥潭一般,百般限制他的行动。 老杨快气炸了:“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悬在半空之中,黑色面巾下的脸不知是冷漠还是讥讽。 老杨气极,胸腹之中真气凝结,想着就算拼死,也要把赵昊救回来。 然而黑衣人轻飘飘地飞了过来,在他胸膛之上轻轻拍了一掌,马上凝聚好的真气便悄然溃散。 老杨骇然,这一招并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但给他的挫败感却比杀了他还强。 这…… 便是一品和宗师之间的差距么? 他望向黑衣人,黑色的面巾下只能看到两颗无比平静的眼眸。 “妈的!” 老杨愤怒无比,凶悍的拳法疯狂轰向黑衣人,却全部被对方轻飘飘地接下。 水面之下。 赵昊被蛙人抓着衣领飞快下坠,此刻他心中有无数脏话要说,但他知道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经意的一瞥,他借着月光看到了缓慢下沉的洛水,只见她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已然不像是个活人。 但代表她的那颗星子,还没有完全失去光芒。 还活着! “救她!” 他开口说道,河水咕嘟嘟灌入他的口鼻,但所幸这句话说了出来。 然而蛙人们根本不理他,依旧飞速下坠。 赵昊怒极,直接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没有刺向蛙人,反而刺向自己的胸膛。 蛙人蓦的一惊,连忙出手打掉他的匕首,顺便卸下了他的手腕。 果然不止为了刺杀而来。 赵昊狞然一笑,腮帮子一用力,便准备咬舌自尽。 蛙人眼疾手快,直接捏住他的腮帮子,让他怎么都合不住嘴。 “找死!” 蛙人怒骂,却发现赵昊双眼阴冷地看着他,让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不救那小姑娘,就别想把赵昊活着带走。 蛙人有些烦躁,便冲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手下无奈,便飞快游了过去,用胳膊夹着不知是死是活的洛水,又重新跟上了大部队。 接着,众人游到了内河的底部。 看着远处那个幽黑幽黑的洞口,赵昊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潜过来的。 京都城内有两条河,内河绕着内城而建,外河则是从外城流经,两条河的水并不相通,而外河的河岸有重兵把守,可以说内河已经十分安全了。 但这些狗刺客,竟然直接挖通了一条暗渠。 真尼玛够狠的! 缺氧的感觉慢慢袭来,赵昊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进入暗渠之后不久,便晕了过去。 河面之上。 老杨睚眦欲裂:“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面巾之下似发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讥笑声,便直接腾空而起,旋即缓缓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老杨:“……” 而此时,东南方忽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 暴怒,且狂躁。 那里是镇国府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七章:宗师出手,镇国公之怒!姓姜的人都没有心!(直接发了) 夜有些冷了。 赵昊推开船尾厢房的大门,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二楼厢房坠落,扑通一声就掉到了水里。 “谁!” 赵昊吓了一跳,霎时间两个人影窜出,一左一右把他保护在中间。 “是谁!是谁!是谁要伤害我家公子?公子别怕,我来保护你 《大荒扶妻人》第一百一十七章:宗师出手,镇国公之怒!姓姜的人都没有心!(直接发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丧服上朝!姜芷羽:请父皇赐死! 秋雨滂沱。 京都主干道,赵定边骑在火麟马上,缓步行进,路过的百姓皆是神色复杂地凝望着他。 昨夜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守护荒国,一辈子为荒国开疆拓土的赵定边,唯一一个孙子被掳走了。 那伙贼人派出了无数高手,手段极其歹毒。 从城门,到镇国府门前,道路两旁都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嗒!” 赵定边跳下马,溅起无数水花。 抬头望了一眼,镇国府墙上挂着十余名遍体鳞伤的人,都是四国驻荒三品以上的强者,如今皆已奄奄一息。 魏国那几个,俨然已经断了手脚,若不是被人为封住大脉,恐怕早已经失血过多死了。 “吱呀!” 门开了。 赵无敌急切道:“爹!找到昊儿了么?” 赵定边眉间闪过一丝痛楚,缓缓摇了摇头。 赵无敌咬了咬牙,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我在一个魏国人身上找到的,上面是京都内河外河的河域资料,魏驻荒的重要人物前些天已经离开荒国了,绑架昊儿的绝对是这些魏国人!” “知道了!” 赵定边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却是止不住地颤抖:“收拾一下,准备上朝!” 一听到“上朝”两个字,赵无敌顿时就绷不住了。 “上朝!上什么瘠薄的朝?” “昊儿还没有找到,哪来的工夫上朝?” “还要穿丧服?怎么!你那么巴不得你孙子死,让全荒国的人一起吊唁?” “显得我们镇国府很有面子么?” 赵无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眼前的小老头:“你镇国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怎么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投降了?” 赵定边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怒意,有的只有无尽的悲凉。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布条,还有一块命牌,塞到了赵无敌的手中。 “这……” 赵无敌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变得呆滞起来,虽然一时间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出来了不对劲。 赵定边沉声道:“这伙人不仅想让昊儿死,还要毁掉我们镇国府!听爹的话,上朝辞官!这镇国公和神武大将军,咱们老赵家早就当腻了!没有官身负累,我们父子俩就算将荒国掘地三尺,也要把昊儿找出来,所有对昊儿不利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赵无敌气得浑身颤抖,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将西陇关布防图交出去。 可从小到大,忠孝仁义四个字,早已经刻入他的心。 为了赵昊,他可以不忠! 可一旦交出西陇关布防图,损害的可不止君主的利益,数百万曾与他一起奋战的战士,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他怎么忍心? 况且,即便把西陇关布防图交了,赵昊就能活下来么? 一时间,他面如死灰:“好!上朝!” 赵定边看着他:“秀秀呢?” 赵无敌神色颓然:“刚刚醒转,她的身体……” 儿子六岁那年中毒丹田被毁,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白秀却心力交瘁生了一场大病,从那天起就落下了病根,所以才从军情处退役,全心全意在家照顾儿子。 昨天听到赵昊被掳,当场就晕了过去,虽然现在已经醒了,但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 赵定边闻言,心中不忍,眉宇之间痛楚不已。 正在这时,一人身穿白衣,从镇国府的大门走了出来。 父子俩看去,正是白秀。 此刻她脸色苍白如纸,步履蹒跚,身体虚弱无比,却依旧咬着嘴唇,亦步亦趋走入雨中。 “走吧!上朝!” 白秀眼圈发红,将怀中的丧服塞到了父子俩手中,随后便向北走去,那里是皇宫的方向。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一起穿上丧服,跟了上去。 镇国府一家三口,就这么顶着冰冷的秋雨,徒步走向皇宫。 他们离开以后,镇国府门前的百姓,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方才我家被搜查的时候,我听到两个府兵说话,好像那伙歹人威胁镇国公交出一样东西。” “究竟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恐怕事关重大。” “如此看来,镇国公不打算交了,那赵昊……” “镇国公一辈子为国为民,老天却如此不公!” “飞鱼卫到底干什么吃的?真是一群废物,区区一些魏国歹人都防不住!” “自从姜淮长公主闭关以后,军情处还有一些作用,飞鱼卫却一天比一天废物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京都几十年没出过大问题,飞鱼卫功不可没,但这次真是废物的要吃屎了!” “我听一个齐国人说,姜淮长公主闭关之前受了危及生命的重伤,恐怕现在不是在闭关,而是早就死了,对外宣称闭关,只是为了震慑其他国家罢了!” “若是长公主在,这些歹人恐怕刚入荒国疆域就被揪出来了,怎么可能将赵昊掳走?” “别提长公主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只关心赵昊还活没活着。” “以前我还挺看不起这纨绔,但这些天我才发现,老赵家不管是将军还是纨绔,面对别国的时候,没一个是孬种!” “唉……” 从镇国府到皇宫,赵家三口踏着路面的积水,步履沉重。 道路两边,百姓无不神色沉重,默默目送赵家三口入宫。 太和殿。 一片寂静! 文武百官已经悉数到齐,每个人心中都是无比复杂,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议论。 明明是人头攒动的大殿,却是寂静得可怕。 高位之上,姜峥心中焦急不堪,却只能死死地坐在龙椅上,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失态的举动。 但他的眼神,仍是不由控制地望向殿外。 他希望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却没有做好与那个人对视的准备。 终于。 殿外出现了三个身影,赵家三人已经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 看到三人皆穿白衣,在场群臣皆是目光一凝,连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从各种途径听说了内幕消息。 西陇关布防图! 这完全变成了到底是死一个赵昊,还是镇国府举家叛国的问题。 如今看来,赵家三口,皆穿丧服上朝,究竟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众人皆是心中悲恸,即便那些文官,也是为赵家心痛不已。 他们固然与镇国公代表的武将体系对立,但其实归根结底,只是文官想要获得更大话语权的必然选择。 对于赵定边,他们并没有任何不敬之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赵家人身穿丧服,他们不由想到,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家身上,自己能否如同赵定边一样,为了荒国的 姜峥看到这三片白衣,更是心头一颤。 赵家三人行至殿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拜见皇上!” 姜峥连忙起身迎接,伸手去扶三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一家三口却纹丝未动,只是看了姜峥一眼。 姜峥眼眶又酸又胀,动情道:“定边!如今京都上下,都在寻找昊儿的踪迹,你们……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赵定边昂起头,目光灼灼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这帮歹人预谋已久,珍宝尽出,又岂能轻易被人找到?” 姜峥不由垂下眼帘。 此刻三人身上已经浑身湿透,惨白的丧服与外衣紧贴在一起,在地上湮出一片水渍。 他张了张嘴:“定边莫要太过悲……” 没等他说完,赵定边豁然起身,当即把自己身上的丧服连带外衣一起脱去。 随后,将内袍也除了下来,双臂擎起,将绘在里面的布防图显露出来,随即便把它叠了起来托向姜峥,一字一句说道: “皇上!歹人要挟臣以西陇关布防图换孙儿性命!现在,臣将布防图交还于国!” 内袍一去,上半身狰狞的伤疤全然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一生征战无数,虽然已经成就了无上威名,但这些威名都是用一次次的险死还生换回来的。 背后那道刀伤,乃是当年皇位之争,赵定边把姜峥从玉居山大牢里救出来,为了保护姜峥硬挨一品高手一刀留下来的。 腹背皆能看到的那个狰狞伤口,是当日重夺西陇关时,被魏国的守城重弩射穿的。 此幕场景,众人都是无奈别过脸去。 他们虽然早就猜出了赵定边丧服上朝的原因,却仍旧不忍直面这一幕。 姜峥则是连忙将布防图推回去:“定边!你是镇国公,陪朕打下无数疆土,西陇关布防图只有在你手中才能护荒国万年不倒,又岂有交给朕的道理?何况,这布防图与昊儿的命无异,又岂能……” 他话说到一半,便无法再朝下继续说下去。 布防图固然相当于赵昊的命,可即便赵定边愿意拿出去换,他会允许么? 答案势必是否定的。 “皇上!臣有一请求,还望陛下答应!” 赵定边忽然高喝一声,引得文武百官皆是一颤,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姜峥也是心头一颤:“定边但说无妨!” 赵定边神情无比苍凉,声音虽然依旧洪亮,却多了一分掩盖不住的颓然:“老夫今年七十有七,已经不堪年老,镇国公之位意义重大,老夫已是力不从心,故此次特意前来辞去官位爵位,告老还乡!” 听到这话,姜峥顿时面色一变,刚准备开口,就又听见了赵无敌的声音。 “皇上!臣也来辞去将军之职,臣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没脸当神武大将军了!” 赵无敌心中愤恨不已,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跟皇家有关,所以他恨的只有自己。 他恨自己无能! 姜峥看着这个被自己当成子侄的黑脸汉,更是心痛不已。 而此时,白秀也说道:“臣白秀望辞去军情处三品虚职,尸位素餐多年,不愿再给朝廷白添负累,还望皇上成全!” 听到白秀这么说,群臣心中无不悲戚。 大荒四将之中,孟、周两家虽然子孙近乎全部战死,但两个老爷子至少都还健在。 白家,却几乎无一幸免,只剩下在军情处任职的白秀逃过一劫。 赵昊六岁那年丹田被废,白秀立即退伍,留在京都悉心照料。 十几年来,毒物暗器,全然不能接近镇国府。 可即便如此,她唯一的儿子,也丢了! 赵昊不仅是老赵家的未来,也是白将军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你们……” 姜峥神色悲痛,看着自己的老伙计,以及被他当做半个儿子儿媳的黑脸汉夫妇,心头一阵阵悲凉。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胡贵妃下葬的时候。 只不过上次是他自己做的孽,但这次…… 事到如今,他还怎么可能猜不到是谁动的手? 所以除了悲凉,他甚至感觉到了委屈。 从出生,到暮年,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委屈的情绪,即便幼年时被父皇百般不看重,他都从来没有如此过。 “望皇上成全!” 赵家三口,齐齐下拜。 满朝文武,皆不做声,心情沉重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定边!你可记得,当日朕登基的时候,你曾许诺护荒国一世?” 赵定边苦涩一笑:“彼时你我君臣意气风发,如今的我不过是个连家都守不住的垂垂老朽,又谈何守护荒国一世?” “你……” 姜峥神色复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良久才说道:“你们且回家等一等,给朕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朕必定将活蹦乱跳的昊儿带到你面前!” “三天?” 一旁的赵无敌豁然起身:“皇上!我们等得了三天,掳走昊儿的歹人能等得了三天么?这神武大将军我彻底不做了,帅印和虎符都还给你,求求你不要耽误我们救儿子了!” 说罢,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帕包裹,放在地上。 正是镇国公的帅印,以及神武大将军统兵的虎符。 放下帅印和虎符,他就立刻转身,毫不留恋地向殿外走去。 若是别人,早朝擅自离席已经是极大的罪孽,但姜峥却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赵定边也站起了身,冲姜峥拱了拱手:“皇上!草民告退!” 说罢,也转身欲走,却没想到这时听见了白秀的话。 白秀声音虚弱,却充满了恨意:“皇上!此次内外两河打通暗渠,如此动静却没有被发现,实乃巨大纰漏!民女曾于军情处师从长公主,飞鱼卫也是长公主一手创立。 以民女所知,若飞鱼卫正常运转,势必不会出现此般问题! 宗师可以查不到! 蛙衣也可以查不到! 但不可能查不到这条暗渠!” 说着说着,她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姜峥,一字一句地说道:“飞鱼卫有鬼!此鬼串通魏国,害我昊儿,逼迫我赵家,掘我荒国西陇关根基!罪大恶极,恳请皇上杀鬼!”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军情处很强,飞鱼卫更强。 荒国明明只有一个宗师,却能与魏国分庭抗礼几十年,这些年甚至压过魏国一头。 因为什么? 就是军情处和飞鱼卫织出的那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一开始听到赵昊通过暗渠被掳的时候还有些震惊,那些歹人究竟是如何躲过飞鱼卫的注意,无声无息挖出一条暗渠的。 毕竟他们也不了解飞鱼卫,只知道他们很厉害,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 但现在听白秀一眼,他们顿时就知道…… 麻烦大了! 这件事情不止外患,还有内祸。 赵定边面色微变,这句话一放出来,事情就朝撕破脸的方向发展了。 孙子丢了,他也不怕撕破脸。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孙子,现在那些人并不知道帝江鸿匣已经被自己交给了皇帝,还保留着将重绘版的布防图烧过去的可能。 所以赵昊未必会立刻遭受毒手,怀中那块还亮着的命牌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正因如此,赵定边不想立刻撕破脸。 却没想到,白秀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军情处与飞鱼卫并称两大侦察机构,白秀虽没去过飞鱼卫,但怎么可能不知道飞鱼卫的恐怖? “不要妄言!” 赵定边低声提醒,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此时姜峥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飞鱼卫有问题? 飞鱼卫当然有问题! 可你让朕怎么办? 交出皇姐,斩首示众? 登上皇位几十年来,姜峥运筹帷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窘迫过! 而此时,宫外又忽然传来了曹公公惊惧的声音。 “公主!” “公主!里面正在上朝!你不能过去!” “快拦住公主!不要伤了她!”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冲入了太和殿。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安阳公主姜芷羽,此刻她也是面色苍白,眼眶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看到殿中的一切,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白秀身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姜峥瞳孔凝了一下,强自保持镇定:“芷羽,你为何忽然闯进来啊?” 姜芷羽抬起头,鲜有地与姜峥对视,一字一句道:“夫君身陷绝地,女儿以心相许,家国不能两全,请父皇赐死!” 赐死! 听到这两个字,所有人都是一惊。 以前他们只知道钟粹宫里住着一个小公主,皇帝每次除夕夜都会单独去陪女儿。 赐婚以后,才大致了解了一些姜芷羽的信息,只道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却没想到…… 白秀也是满脸惊愕地看向自己的儿媳妇,她总共只跟姜芷羽见过两面。 第一次订婚的家宴,儿媳妇沉默寡言,婆媳俩都没搭上几句话。 第二次是昨夜月圆大典,两人只是匆匆打了一个照面。 她原本还以为两个孩子只是彼此有了一些眼缘,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现在…… 是个好儿媳! 但昊儿他…… 姜峥只觉心头被痛击了一下,一时间甚至有了晕厥的冲动。 这哪里是要求赐死! 这是在逼宫啊! 家国不能两全! 好一个家国不能两全! 尽管姜芷羽在他面前一直是小可怜的形象,但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清楚女儿本身的样子? 更何况她的母亲是…… 他看着姜芷羽。 姜芷羽也在看着他,眸中含泪,却又无比执拗。 昨夜那冲天的威压,让她几乎现出了原形,说是宗师间的切磋,怎么可能! 那等威势,只有镇国公! 镇国公怒成那样,除了赵昊出事还有什么可能? 她可能还没有爱上赵昊。 但赵昊却是她幽居深宫十几年,唯一亮过、有过温度的光。 错过了他,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深宫太冷,她等不到第二颗爆竹。 别处烟火满天,她受不了钟粹宫的凄冷。 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她知道那个让自己毛骨悚然的恐怖感知一定是皇帝的人,只要那个人不点头,没有任何别国势力能在荒国玩阴谋诡计。 所以她来了,她要逼皇帝交出那个人。 逼不出来没关系,反正不打算等了。 姜峥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白秀,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传朕旨意!” “飞鱼卫镇抚使及以上官员当即停职,严加查办!” “确定赵昊下落之前,由白秀担任临时指挥使的职位!” “人要找!” “鬼也要抓!” “朕倒是想看看,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罢免飞鱼卫所有高层,让赋闲在家十几年的白秀担任临时指挥使。 虽然以前白秀也是军功卓著,但毕竟这么长时间了…… 如此安排,足以看出皇帝多么紧张赵昊的小命。 白秀大喜过望,当即拜谢:“多谢皇上!” 听到这句话,姜芷羽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 密室之中。 赵昊瘫软在墙角,已经没有了和这些人沟通的欲望。 这些蛙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一句话不停不说,还喜欢捏人肋骨。 这特娘的谁顶得住啊? 好在洛水的状态已经稳住了,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好说。 他闭上眼睛,拼命回忆之前的情况。 那个黑衣人,绝对是姜峥的人无疑了。 但为何姜峥星子现在白得发亮,几乎连黑气都看不到了,却还是派人来刺杀自己? 还是说,这人根本就不听姜峥的指挥? 荒国中,还有人敢违背姜峥的命令擅自行动? 这人究竟是谁? 赵昊思来想去,把脑海翻了一遍又一遍,只有一个身份与这些特征符合。 那就是飞鱼卫和军情处的创始人,长公主姜淮! 虽然老赵家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很少在他面前提及,但总归还是听到过一两句的。 糅杂在一起一分析…… 这老娘们跟老赵家关系不好,说不定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奶奶,失踪都和这个老娘们有关系。 但偏偏是赵家媳妇在军情处的老师,白秀如此恐惧婆媳关系,指不定也有这老娘们的原因。 一句话概括! 介老娘们不是好人呐! 如此一来,那颗接近纯黑色的星子也就好解释了。 至于这些蛙人,一个个星子黑气汹涌如浪潮,跟姜淮星子上如刀的黑气还不一样,一看就是有大仇的。 下属? 应该不会是下属! 这些蛙人保底身负杀父之仇,说是别国势力更有可能,而且昨天姜淮出手相助的时候,他们也明显懵逼了一下。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魏国人的可能性最大。 麻辣隔壁的! 老子之前乱猜都蒙对了。 结果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飞鱼卫干什么吃的? 娘的! 飞鱼卫就是那个老娘们创立的! 这一波……纯纯被阴! 赵昊越想越气,只想把那个老娘们头拧下来当球踢。 亏赌坊里面还传过你跟老子的绯闻,下起狠手可真的不当人啊! 但气归气,就算猜到了她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卵用。 当务之急,还是逃脱这些蛙人的掌控。 可这些狗玩应也不说自己想要啥,就搁这硬坐,一个个都跟自闭症儿童一样,还真不知道怎么撬开他们的嘴。 娘的! 比青楼新到的姑娘嘴都难撬! 没办法。 硬撬吧! 赵昊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最近面具男的肩膀:“令尊健在否?” 刚才还油盐不进的面具男,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眼神变得惊恐且凌厉。 “咯嘣!” “咯嘣!” “咯嘣!” “咯嘣!” 赵昊:“……” 连着四根肋骨被捏断,他当场就麻了,冷汗蹭蹭地朝外冒,身体也剧烈地颤抖了一阵。 这特娘的疼啊! 不过这面具男反应这么剧烈,一定是被戳中痛楚了,恐怕他的爹真是黑脸汉或者老爷子其中一个人亲手杀的。 赵昊咧了咧嘴:“你这个小碧宰治捏得还挺对称!” 面具男终于忍不住了:“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赵昊切了一声:“你这狠话放的,比青楼姑娘嘴里的‘不要’气势都弱。” 面具男:“……” 赵昊叹了一口气:“其实吧!不管父辈有什么恩怨,咱们两个坐一块,也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怨,毕竟我赵昊整天喝酒逛青楼,人生格言就是与人为善,哪有那么多仇家?” 面具男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世上所有的仇怨都能一笔勾销了。” 赵昊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我瞅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却连你仇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恨你吧代入感都不够!反正这里就咱们几个人,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唠一唠,整点代入感说不定我还能怕一怕!” 面具男:“……” 他别过头去,虽然这一番话乍一听有点道理,但仔细一琢磨觉得赵昊脑袋可能有什么大病。 这一副啥也不怕的愣头青模样的确很让人窝火。 可让你害怕,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害怕的感觉会让你感到很爽? 这不是有病么? 赵昊一副急切的样子:“行了行了!我摊牌了,虽然我赵昊铁骨铮铮,但能不死还是不想死的!你们深入荒国腹地也不容易,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本领再高强也很难逃跑,我可以帮你们!” “哦?” 面具男这才多看他了一眼。 一开始赵昊为了救这个小姑娘,狠话一堆,狠手一个接一个。 他下意识就觉得赵昊是一个狠人,虽然嘴有点碎,但狠就是狠。 跟狠人是没法讲条件的。 尤其是跟一个穷途末路的狠人,更是没有半分条件可讲,所以他不想在赵昊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一个从小糜烂到大的纨绔公子哥,哪有真正有骨气的? 为了所谓红颜,可以一时热血上头,毕竟地上这重伤的丫头长得确实好看。 但只要冷静下来,他未必不会为了生命出卖一部分利益。 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人罢了! 面具男看向赵昊,饶有兴趣道:“你有什么办法帮我逃跑?” “直接当人质挟持怕是没有什么用,主要我爷爷太猛了,只要目之所及,就能隔空封锁你的真气,镇压你的肌肉,挟持我直接逃跑就是送人头。” 赵昊挠着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面具男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真的在认真帮自己想办法。 忽然,赵昊一拍脑门:“问你个问题,咱们现在还在京都辖区么?” 面具男反问:“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赵昊切了一声:“你还害怕我把消息传出去?你这是刚才没搜我身还是咋的?胆子这么小,还特娘的学人绑架!” “……” 面具男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便直接点了点头。 他们的确还在京都辖区。 一是因为伤得太重,二是荒国虽然京都城不大,但辖区十分广袤,现在已经全面戒严了,这时候想着逃跑几乎约等于找死。 赵昊眼睛一亮:“这就太好了,你们带纸笔了没有,我能把京都的布防图给你们画出来!” 面具男:“???” 赵昊白了他一眼:“咋?不信啊?” 面具男深深看他了一眼,直接丢过去一根树枝,拍了拍湿润的土地:“没有纸笔,你在这里画!” 赵昊接过树枝,一副嫌弃的样子,嘴里嘟囔道:“将就吧!” 说着,便在泥土上一通操作,很快就把京都周边的地图画出来了。 面具男眼睛一亮,他来之前已经将荒国京都附近的地图研究得不能再研究了。 这地图虽然是树枝画的,但还原度相当高,而且无比精准。 想不到,这纨绔还是有点东西的! “行了!布防图呢?” 他假装不经意地看向赵昊。 赵昊也没有继续磨叽,飞快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地方,包括兵种和兵力都详细地标记了上去。 只不过,他只标记了一半就停手了。 面具男不由眉头一皱:“你继续!” 赵昊一脸无语:“你这是打算白嫖么?我这让你嫖到一半才准备收你钱,不过分吧?” 面具男身体僵了一下,忽然感觉嫖到一半收钱才更过分。 不过仔细想想,赵昊画布防图只是贪生怕死,又不是来做慈善的,不提条件才不正常。 他看向一旁:“阿七,你来看看这布防图的真伪!” 那个叫阿七的蛙人立刻蹭了过来,对着地上的布防图仔细端详了好久,很确定点头道:“不像是假的,布兵位置和兵种兵力都相当考究。就是……就是从这个方位突围,咱们直接突围到荒都军区了!” 面具男瞪了赵昊一眼,心想这个纨绔还真的鸡贼,布防图给一半不说,还只画朝向荒都军区的那一部分。 净想着谈条件了。 做人就不能真诚一些? 他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布防图的?” 赵昊兴致缺缺:“不小心瞟了一眼,就记住了啊!” “胡说!” 面具男冷哼一声:“且不说瞟一眼能不能记住,京都城防不归镇国公管,这等军机大事根本不是你能接触到的?”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要是了解我的话,应该清楚我经常被皇帝吊起来打,一般都是在乾清宫和尚书房……” 面具男:“……” 如此说来,就合理多了。 不管什么大事,到最终都是要经过黄帝手的。 他沉默了好久,有些迟疑道:“你该不会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吧?” 赵昊不确定到:“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我是一个兵法大师,这布防图是我临时编出来糊弄你们的!” 面具男:“……” 阿七生气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布防图一看就是出自兵法大家之手,也是你这个纨绔能够灵光一现编出来的?” 兵法大师? 你要真是个兵法大师,姜峥允许你活到现在么? 面具男看向赵昊:“开个价吧!” 赵昊松了一口气,指着地上的洛水说道:“先把她放了!” 面具男乐了:“没想到一个纨绔还挺重情重义,如此关头竟然还想着女人?”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我让你先把我送回去,你愿意么?” 面具男:“……”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摆了摆手,阿七便直接把洛水扛了起来,准备出去。 “哎!” 赵昊叫住了他:“她昏迷成这样,你把她放出去,跟把陆龟放生到海里有什么区别?” 阿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是镇国公领养的吧?怎么啥东西都不懂?” 赵昊:“……” 面具男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赵昊,不知道他为什么啥都不懂。 阿七扛着洛水,直接走向湿润的土墙,竟然直接融了进去。 赵昊惊了:“雾草!这是什么仙法?” 他刚才还一直好奇,这个暗室连个门都没有,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出入的。 结果……意外之喜啊! 面具男:“……” 他是真的啥也不懂啊! 赵昊有些急,就跟看到民科在科普永动机,自己迫不及待也想尝试一下一般。 他望向面具男:“哥们!解释解释啊!” 面具男噎了一下:“避土符啊!” 赵昊惊了:“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面具男也惊了:“虽说荒国鲜有远古宗门遗迹,但这种低级的避土符军队里应该也有几张,你是镇国公领养的吧?” 赵昊:“……” 他咽了咽口水,他本来以为自己穿越的是高武世界,能有妖人混血已经很不容易了。 结果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仙侠世界。虽然那些远古宗门都成遗迹了,连传承都没留下来。 还真有些兴奋。 他搓了搓手:“这一张多少钱啊!” 面具男:“五千金!” 赵昊:“这么贵!” 面具男:“也不贵吧?” 赵昊:“光论现金流,京都能比得过我的没几个人,就这我都舍不得买!” 面具男:“你们荒国真穷。” 赵昊:“……” 没办法,荒国强是真的强,穷也是真的穷,跟底蕴深厚的中原五国的确没得比。 他低下头,直接把布防图给补全了。 这布防图的确是他被姜峥吊起来打的时候不小心瞥到的,有启智文星加持,他能轻松临摹下来。 不过是十年前被吊起来打的时候看到的,京都周边的布防图七年一换,现在指定大变样了。 这群沙雕问都没问…… 咋就默认过目不忘都是短时间内的呢? 不允许我十几年前瞥到一个东西,一直到现在都没忘么? 这么粗心,还来当刺客? 你可长点心吧! 不一会儿,这张来自于十年前的布防图就画完了。 而阿七也用避土符回来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赵昊松了一口气,也幸亏是京都布防图,这些魏国人一辈子都没打到过京都,这布防图他们根本无从验证。 要是西陇关的布防图,往年的图还真不一定能糊弄得住他们。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一品高手穿着蛙衣回来了。 面具男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那人咬牙道:“今天一早,镇国府一家三口就直接穿着丧服去上朝了,现在满京都都在说镇国府满门赤胆忠心,哪怕是一个纨绔,也有为荒国站着死的决心! 赵定边那老东西,直接用了三块灵石,还燃血催动大阵,整个京都都快被笼罩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已经凉了。” 说着,他看向赵昊:“别看你爷爷演得这么悲壮,不过是为了没那么多负罪而已!死纨绔,垃圾一个!” 即便赵昊没心没肺惯了,也不由有种心寒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提什么过分的条件了啊?” 面具男声音低沉:“西陇关布防图!” 赵昊心头的凉意顿时消散不见:“我说呢!这我就理解了,我哪值得了这么多钱!” 若是别的,赵昊真会心寒。 但西陇关布防图…… 别说用自己的命要挟,就算用皇帝的命要挟也不行。 哎!舒服了…… 另一个一品高手厉声道:“这小子直接杀了吧!” 面具男连忙问道:“朝中人怎么说?那帝江鸿匣,赵定边可有呈递给皇帝?” “这个倒没有,不过那废物现在不过是个七品官,站到最后面,就算把子匣交给了皇帝,他也未必能够看得清!杀了吧!” “若杀了,赵定边只会更疯狂,倒不如把他锁在这里,我们现在逃跑!” 赵昊不由问道:“你们逃跑了,我呢?” 面具男冷然一笑:“在这里,饿死!”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难道你们就不想问问,我能不能画出西陇关布防图?” 面具男:“???” 所有人:“???” …… 乾清宫。 姜峥声音暴怒,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皇姐!好一个皇姐!” “既然你自信凭你的手段就能稳住整个荒国,你为何不杀了朕?” “这个皇位你来坐!省得朕给你添堵!” ~~~~~~~~ 一章10500字,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掰我肋骨,我灭你全家,很公平! “这个皇位你来坐,省得朕给你添堵。” 乾清宫中。 姜峥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在他的面前,姜淮也是神情恍惚。 她见过姜峥暴怒的样子,但这幅模样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看着这个从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皇弟,姜淮忽然有种陌生和恐惧的感觉,哪怕她现在已经成了宗师。 姜峥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告诉朕!你为何要害赵昊?” “我……” 姜淮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峥神色愈冷: “皇姐做的时候,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如今答的时候怎么又畏畏缩缩? 既然你答不出来,就让朕来帮你答! 那些魏国人,且不说身穿蛙衣的高手,单是打通暗渠的手法,别说瞒得过你,就算想瞒过飞鱼卫,也是痴心妄想! 你早知道这些人是为布防图来的对么? 你以为赵定边会为了孙子,将布防图献上去,等叛国之名坐实之后,再出手解决掉这些人?” 听完这些话,姜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姜峥冷哼一声,虽然两人曾经分别过很多年,但他实在太了解这个姐姐了。 他眼神之中愤慨之色愈来愈重,将帝江子匣重重地摔在姜淮的面前:“看吧!这就是你笃定会叛国的赵定边!” 看到帝江子匣以后,姜淮顿时瞳孔一凝。 这帝江子匣她早就见过,甚至还在里面做了一些手脚,烧了它以后不仅无法将里面的东西送到魏国,甚至还会立刻炸开,炸出毒气毒伤烧木盒的人。炸出的余毒,更会成为叛国的罪证。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定边竟然直接将子匣呈了上来。 姜峥看她错愕的眼神,心中怒火更甚:“不仅是赵定边,还有你口中的那条蠢驴,还有你个不肖徒,也是穿着丧服直接来上朝了!” “在你心中,赵家要么是反贼,要么是莽汉,要么是不孝的徒儿!” “可现在呢?那个反贼,那个莽汉,那个不孝的徒儿,为了我荒国,忍痛交出布防图!” “朕这个一国之君!却要护着你这个真反贼!” 听到“真反贼”三个字的时候,姜淮陡然一颤,抬起头无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皇弟。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戴上“反贼”的帽子。 一时间,狭长的双眼,也因此变得迷茫起来。 看她这幅模样,姜峥心中又痛又气:“你每次都是如此,做事时心狠手辣,犯了错就一个字都不愿说!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妃要斩你,尚且有朕护着!如今,若是朕要斩你,还有谁能护你!” “斩?” 姜淮身躯颤抖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癫狂的笑意,她抬起头看着姜峥,脸色已经是无比苍白,却仍旧执拗地说道:“若你要斩,那就斩吧!趁着荒国还没有姓赵,我下去也好有个交代,省得到时候被父皇戳着脊梁骨,把姜姓都给摘了去!” 姜峥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右手一抬一落。 “啪!” 一个耳光落在姜淮的脸上。 姜淮神情逐渐转冷:“为了区区几个外人,你竟然打我?” 姜峥双手死死按着书案,像一头发狂的怒狮:“朕的命!就是你口中的外人,一次一次救回来的!荒国的疆土,也是你口中的外人,陪朕一寸一寸打下来的!现在为了荒国,忍痛丢下自己孙子的,同样是你口中的外人! 倒是你!我的好皇姐,顶着姜姓,算计功臣之后,以荒国国运斩大荒脊梁! 如此一来,就算镇国府一脉全灭,你下去以后见到父皇,敢指着脑袋说自己姓姜么?” 姜淮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诞的事情:“哈哈哈哈!姜峥!你说我算计功臣之后,斩大荒脊梁,你呢!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若你能如同自己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当日我废掉赵昊丹田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止?” 姜峥身体一颤:“当日之事,我并未……” “虚伪!” 姜淮笑容癫狂:“你姜峥自诩智计无双,岂能连我这些小动作都看不到!皇弟,你为何就是不敢承认你我姐弟连心?我……只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放肆!” 姜峥勃然大怒,双目赤红地瞪着姜淮,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当年的事情他知道么? 当然知道! 阻止了么? 丝毫没有! 他唯一做的,就是在毒素废掉赵昊丹田,马上要侵蚀心脉的时候,全力吊着他的命。 看姜峥这般模样,姜淮笑容更甚:“怎么了?我的皇弟,你为何不反驳了?是不是不敢面对如此丑陋的自己?” 姜峥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一般。 但慢慢的,喘气的声音逐渐变淡,而他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淡漠起来。 他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淮:“你错了!” 姜淮冷笑:“我何错之有!” 姜峥笑容悲凉:“皇姐!你生于深宫,长于外域宗门,接触的只有帝王心术和神鬼莫测的术法。你从未见过异族奴役下的百姓有多么凄惨,也不知道被同胞视作蛮夷时的困窘,更不理解百姓对安定生活的渴望。 所以你不明白赵家三口,为何明知是局,却还是交出了布防图!也不明白朕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你只看到了祖上打下来的基业,却看不到朕与赵定边心中的盛世光景!” 不知为何,看到姜峥情绪变得低沉冷静,姜淮忽然生出了一丝心慌的感觉,连忙说道:“但你还是在提防他!” 姜峥点头:“对!朕一直在提防他,但何尝又不是困杀自己?若不是梦魇缠身,每天晚上都有皇兄皇弟满身是血地向朕索命,若不是每夜父皇都要斩我头颅,告慰先祖英灵。朕甚至可能会想,若真能达成那般盛世,就算这荒国姓赵又如何?” 姜淮愣住了:“你……” 姜峥惨然一笑:“朕身负姜家传承,但也是一国之君,如今的皇宫已经容不下你我姐弟二人!” 说着,他拔下了床头上的剑,递到了姜淮的手中。 姜淮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你,你这是何意?” 姜峥俯身捡起剑,将剑柄重新塞到姜淮手中:“此剑价值连城,乃是皇姐从域外宗门归来赠予朕的,数十年来朕从未离身,如今归还皇姐!若这龙椅皇姐想坐,那便用这剑杀了朕!若不想坐,有此剑相伴,天下任你逍遥,又何苦在藏匿于深宫之中,你……走吧!” 听到这话,姜淮一阵头晕目眩,一个站立不稳,扑通坐在了地上。 她终于慌了,干涸数十年的双眼忽然间变得酸胀无比,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何时想过做龙椅?天下虽大,但何处能让我逍遥?姜峥!为了你我叛出宗门,赵定边也已经与我反目,如今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却要丢下我?” 姜峥也有些动容,却还是狠下心说道:“不走又能如何?是我为了赵定边杀了你,还是为了你杀了赵定边?” 姜淮听他没有把话说绝,连忙说道:“我留有后手,账不会算到我头上的!你要是还需要赵定边,我现在就把赵昊救出来!我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听到这话,姜峥也怔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从小到大姜淮都是那种小手段很多的人。 虽然时常会干一些自以为是不过脑袋的蠢事,但从来不会忘了善后的手段。 可如今的形势,真的还有扭转的空间么? 一时之间,姜峥也想不到如何才能逆转,但下意识地还是选择相信姜淮。 “你等我!” 姜淮慌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渍,下一刻便身覆黑衣,消失在乾清宫中。 …… 不知何处。 密室之中。 “难道你们就不想问问,我能不能画出西陇关布防图?” 赵昊说完这句话,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所有人。 蛙衣虽然遮住了他们的面庞,却把眼睛露在了外面,勉强能从眼神中看到一丝情绪。 他不知道这些人把自己留在这里的时候,老爷子能不能在自己饿死之前赶到。 所以说,现在只能靠自己! “你能画得出西陇关布防图?”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住赵昊。 若这句话是他一开始说的,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但就在刚才,赵昊画出了京都布防图,没有任何一丝不合理的地方。 要知道,西陇关那边可是赵定边的主场。 京都的布防图会出现在乾清宫和御书房,却不会出现在镇国府,但西陇关布防图可是会实打实地出现在镇国府的,对于赵昊来说,难度比京都布防图简直不要小太多。 而且这个纨绔贪生怕死得很,为了活命连京都布防图都交出来了,丝毫没想过若是被宗师级别的敌人得到以后,会对荒国高层产生多大的威胁。 做了这件事情,任他多么嘴硬,都改变不了孬种的事实! 一个孬种,断不可能在西陇关布防图上骗了自己。 赵昊定了定神:“我当然能画出来!” 画是肯定能够画出来的,不但能够画出来,还能画出来好几版,没有一版是现在用的。 都是他在赵定边的小书房里面看到的,西陇关的布防图三年一变,频率比起京都布防图高了一大截,这些布防图的参考意义更小,就算是交出去,也没有什么大影响。 但问题也有些大! 因为魏军天天都跟西陇关打交道,虽然上一次是荒国军队打到了魏国的国境,但前几次可是在西陇关那边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所以对于西陇关,他们肯定十分熟悉,若是拿出古早版本的西陇关布防图,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听到赵昊能够画出来,所有人都是狂喜。 但那个后来的一品高手却一点也不信:“屁话!西陇关布防图何等重要,莫非你被绑来之前,还特意偷走布防图背了下来?” 面具男赶紧指着地上的京都布防图:“军师你看这个!” 军师看去,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也是军伍出身,自然能看出绘出这布防图的人有多高的兵法造诣。 他深深地看了赵昊一眼,开口道:“莫非此子以前的纨绔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赵定边果然有反心,竟然暗地里把自己孙子培养成了兵法天才?” 面具男连忙解释道:“这倒不是,画出此图的时候,赵昊几乎不假思索,能够确定他只是记忆超群而已。即便真有些兵法天赋,这等年纪造诣也高不到哪里去!” 军师还有些迟疑:“但荒国京都地处平原,西陇关地势却极为复杂,难度差了何止十倍!只凭这小子,能画出来么?” 赵昊切了一声:“凭我不行?那你自己画!” 军师眼神一凝,右手虚握成爪。 “咯嘣!” “啊!” 赵昊只觉左肋一阵剧痛,冷汗当时就下来了:“焯你娘的!你们魏国人就喜欢捏人肋骨是吧?” 军师眼角抽了抽,没想到都到这个境况了,赵昊嘴还这么臭。 面具男赶紧解释道:“军师勿气,这纨绔只是嘴臭,骨头其实很软。他除了嘴硬,浑身上下哪都不硬!” 军师:“……” 众人:“……” 赵昊:“???你这就人身攻击了啊!” 面具男当即从胸口取出一张宣纸和一支碳棒,塞到赵昊手里:“画出西陇关布防图,饶你不死!” 赵昊冷笑:“你说饶我不死,那就是饶我不死?”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主动把假的京都布防图放出去,就是为了立一个嘴臭骨头软的人设。 虽然嘴臭不是人设…… 但这个人设一立起来,后续再怎么出卖荒国利益,那就都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胃口竟然这么大,直接要西陇关布防图。 面具男问道:“你要什么?” 赵昊指着阿七背后贴的符纸:“我要一张避土符!” “好!” 面具男当场就把那张符纸撕了下来,塞到赵昊手中:“给你,画吧!”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怎么用?” 众人:“……” 赵昊有些窘迫,虽然这些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你是镇国公领养的吧”这句话。 面具男叹了一口气,指着符纸中心的红点:“这是就是符眼,朝里面注入真气就行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唬我!我丹田都是坏的,哪来的真气?” 众人:“……” 面具男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块亮晶晶的小石子,递了过去:“这是灵石碎屑,把它捏在符眼上也行!” 赵昊接过石子,摁在符眼上,果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双脚,直接就陷入了松软的土地里,却丝毫没有陷入土里的感觉。 “哎!这个好!” 他兴奋地把符纸和灵石碎屑揣到了怀里,因为动作太大,碰到了断掉的肋骨,疼得呲牙咧嘴。 众人:“……” 面具男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以画了么?” “当然可以!” 赵昊当即就铺开了纸,用碳棒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不一会儿就把西陇关的地形图画了出来。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虽然魏国曾占据西陇关才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布防就被荒国给抢了回来,但基本的地形还是摸清了的。 赵昊绘出的地形图虽然很简约,但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了,完全能够用“精准”两个字形容。 怎么说呢? 就算是兵法大师,都很难做到如此精准。 赵昊却像是临摹一般…… 果然,这个纨绔全靠记忆力。 接下来,赵昊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脑海里飞快回忆近些年来听的那些说书,荒国以前堪称文化荒漠。 诗词不行,姑娘的曲儿一般人也听不起。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说书了,说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前线的战争。 毕竟荒国军队愈来愈强,这也是姜峥给百姓增添国家自信的一种手段。 近些年来的说书,赵昊就算没怎么可以听过,但在启智文星的加持下,也能轻易把近些年来有关于西陇关的战役全部掰扯出来,魏军在哪遇过伏,在哪受过挫,全都摘了出来。 然后找到过往版本布防图对应的地方,将对应的兵种兵力画上去。 最后再分析一下过往版本的规律,将剩余的布防点给补充出来。 从头到尾,启智文星光芒大作,赵昊的脑袋就跟超频运转的电脑一样,也幸好脑门大散热好,不然早就烧坏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一绺一绺朝下流。 面具男害怕汗水把布防图打湿,赶紧过来给他擦汗。 赵昊吓了一跳,当即张口骂道:“滚蛋!死兔儿爷,你要恶心我,我就不画了!” 众人:“……” 画到最后几个,赵昊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虽然他从前几个版本的布防图中看到了一些规律,但这跟前世考行测的图形题不一样,里面并非是单一的规律,没有一定的兵法造诣很难将图做到尽善尽美。 越是到后面,就越难,需要回过来验证的次数就越多。 万一被这些人看出了猫腻…… 于是赵昊越来越小心翼翼,余下最后两个布防点的时候,越来越捉襟见肘。 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画下去。 因为一旦迟疑,就代表自己在思考。 思考,就以为这在用心画假图。 只有从头到尾一直画,才更像是照着记忆临摹出来的。 最终,他一咬牙,画出了最后两个布防点。 “画完了!” 赵昊把碳棒扔到一边,擦了擦脑袋上汗水:“完事儿了!你们检查一遍,没问题的话,咱们就此别过!” 面具男沉声道:“阿七,你来说!” 阿七思索片刻道:“关键点和我们前些年遇到的情况都对上了,虽然细微处有一些瑕疵,但以西陇关的地形,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布防图应该假不了!” 听到这话,赵昊快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到肚子里了。 至少没蒙错…… 但军师却忽然开口了:“不对!” 赵昊:“……” 别搞事情啊大哥! 面具男则是问道:“军师有看法?” 军师点头:“画的没问题,但画的顺序有问题,除了最先几处的关键布防点,随后画的布防点全都是我们近些年撞到的硬茬子。说明两个问题,这小子懂兵法,而且这张图很有可能是专门为我们画的假图。” 众人皆是一惊:“什么!” 赵昊也是心头一凉,没想到这个军师这么狠,不过心念电转,他很快就想到了反驳的方法。 他嗤笑一声:“原来我还是个兵法天才啊?我也是才发现,你说我老赵家血脉这么强大,作诗无敌捞钱无敌兵法还无敌,等我成婚以后岂不是得找我父皇说一下,要不让我儿子以后当皇帝,反正他的儿子都挺憨,没一个机灵的!” 众人:“……” 他们都懵了! 这纨绔,真是什么事情都敢说啊! 可赵昊越这么说,他们反而越不确定。 毕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纨绔整天吃喝玩乐。作诗是为了讨好女人正常,会捞钱是因为花的钱也多,倒也说得过去。 那兵法…… 难不成回去随便补补课,都能够成为兵法大家? 这也太离谱了吧! 况且能随随便便画一张布防图,就能精准到如此地步,就更离谱了。 军师也有些不确定了:“那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个顺序画布防图?” 赵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青楼你去过吧?跟姑娘困过觉吧?你现在回想起姑娘,最先想到的是她的脸蛋和欧派,还是她哪根脚趾头缝有泥?” 军师:“……”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欧派,但的确会先想到脸蛋。 面具男:“当然是后者啊!” 众人:“???” 赵昊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恢复正常:“反正你们自己体会吧!” 面具男点头道:“他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军师,你说对吧?” 军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赵昊有些感动,虽然眼前的这面具跟自己有大仇,癖好也有些古怪,但好歹也是讲道理的,最起码替自己说了好几句话。 谷“谢了啊!哥们!” “你太客气了!” 说着,面具男就制住了赵昊所有的关节,直接伸手将他怀中避土符和灵石碎屑抢走。 然后沉声道:“不用谢太早,不然会让我杀你的时候更难过。” 赵昊:“……”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家伙!你不讲信用!” “对于杀父杀祖的仇人,我为何要讲信用?若不是怕耽误出逃,我恨不得现在就捏断你的脖子。” 面具男神色冷峻,随即看了一下手下:“走吧!” 众人点头,便准备离开。 赵昊则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行!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死了,我爷爷和父皇三年之内必灭魏国!如此不讲信用,活该被一锅端!焯……” 面具男冷笑一声便准备离开了,却被身后的军师拦住了。 他疑惑道:“军师?” 军师沉声道:“放了他吧!” 面具男大惊,眼神中满满都是不解:“军师?” 军师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赵昊说得对!现在虽然赵定边和姜峥已经到达了决裂的边缘,但赵昊只要一死,我们魏国就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元气还没有回复,势必会被两条疯狗咬掉一块肉。 但若我们把他放回去,姜峥会怀疑赵定边交出了布防图。 而赵定边失去了对我们的仇恨,矛头也会指向姜峥。 让他们狗咬狗,只要荒国内部乱起来,我们靠这张布防图,说不定还真能一举拿下西陇关!” 面具男有些犹豫:“可……” 军师叹气道:“赵定边灭你们满门,难道你只满足于杀一个赵昊?” 面具男踌躇好久,终于还是恨恨地将避土符和灵石碎屑摔在了地上,随后便直接离开了密室。 这些人一走,密室之中便只剩下了赵昊,两眼一昏差点晕过去。 好在这些魏国人里面有脑子不蠢的,听懂了自己话里潜在的意思。 至于面具男对自己的态度,特娘的看看黑气狂涌的星子就知道了,本来也没咋指望他。 他大口喘气了好久,才将刚才积郁许久的恐慌打散,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忍着剧痛站起身来。 肋骨断了十几根,每走一步,胸腹间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一下,但他还是咬着牙,催动了避土符。 这些狗东西拿着自己给的京都布防图,只要弄清楚现在自己所处的方位,很容易推算他们的逃跑路线! 一定要早出去,只要能遇到信得过的人! 这些魏国人,全都要死! 避土符大亮,他缓缓没入土中。 …… 京都城外。 黑脸汉夫妇正在焦急地巡查,现在老爷子那边,带着镇国卫已经将气机封锁大阵催发到了极致,只需三个时辰,就能把帝都辖区每一寸土地搜查一遍。 可以说,每一刻都是在燃烧生命。 但白秀却觉得,这气机封锁大阵未必能够奏效。 因为这群魏国人有备而来,蛙衣都准备好了,又怎么可能别有别的隐匿的手段。 所以还是得两头抓。 白秀当即就调出了昨夜包括但不限于府兵、飞鱼卫、镇国卫乃至大内侍卫的所有人的搜查路线,最终锁定了几片区域。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结合外河河域最可能的一片地方。 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 “大人!” 夫妻俩转头一看,发现一个飞鱼卫正背着一个女子跑了过来。 见到女子的模样,两人皆是大惊。 “洛水!” 白秀飞快检查了一下洛水的身体,看到她塌陷的胸腹,心头一阵阵揪痛。 不仅为洛水的忠诚心痛,还为自己的儿子。 洛水都这样了,赵昊还能有好? 好在洛水虽然丹田破碎,内脏受创,但生命体征都还算安全。 昨夜老杨亲眼目睹洛水重伤沉入水中,老爷子蒸干内河,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除了她也被歹人带走,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洛水都出现了,赵昊还会远么? 白秀抬头看向那个飞鱼卫:“怎么回事?” 飞鱼卫飞快汇报:“刚才看到洛水姑娘从上游漂了下来。大人,歹人很可能就在上游!” 黑脸汉猛得站起身来:“走!去上游找人,等老子抓到那些魏国狗,一个个砍了他们!” 白秀却拦住了他。 黑脸汉急道:“还拦我干什么?救人啊!” 白秀脸色苍白,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先等等!” 说着,便对洛水进行了更细致的检查。 三息之后,她从洛水耳朵里掏出一些泥水,放在指尖搓了搓,飞快说道:“洛水衣服上没有土,耳朵里却有,而且很稀。在水里至少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经脉里面真气几乎消耗殆尽,也符合这个说法。 很可能是被人贴了逆水符,经河底从下游运到了上游,造成一种人在上游的假象。 按外河流速来看,人在下游十里到十五里左右,多半藏在地下,多带一些战马,我听声辩位。” 黑脸汉神色一肃,指着刚才那个飞鱼卫:“你把洛水送到镇国府,顺便通知老爷子撤销大阵,来下游接人!” “是!” 飞鱼卫走后,夫妇俩飞快上马,带着一大队骑兵,沿着外河飞快向下游奔去。 一刻钟后。 “停!就这里!” 白秀猛地一挥手,数百骑兵纷纷停下,等着吩咐。 黑脸汉不安地搓着手,等待着白秀地判断。 原先白秀还没嫁给自己的时候,被誉为长公主最得意的门徒,后来嫁给自己以后,虽然跟长公主关系急剧恶化,却依然还是军情处的中流砥柱。 后来赵昊丹田被废,她就赋闲在家照顾,期间军情处的人来找过很多次,但都被她拒绝了。 听她的准没错! 白秀却是皱着眉头:“他们藏得很深,我也不确定具体方位,河阳之岸半径百丈,开挖!” 百丈! 众人不由咧了咧嘴,这范围可不小啊! 当然,他们丝毫不敢怠慢,纷纷下马,拿着飞鱼卫的绣春刀就刨起土来。 黑脸汉更是抢在他们前面,用力一拧,玄铁大刀就被他撇成了刨土的铲子,用力一旋,就刨除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大坑,土全都撇到河里了。 就当第二铲子快要下去的时候,坑里的泥土好像变成了液体一般,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使劲往上挣扎。 黑脸汉惊了,下意识浑身戒备,这是什么东西? 只听“哗啦啦啦”一阵泥土抖落的声音,一个脑袋钻了出来,骂骂咧咧道:“好个狗东西,给我个灵石碎屑,还是个快没电的,憋死爹了!” 那脑袋大口大口喘息着,感觉到好像有阴影,便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赵昊懵了:“爹?” 黑脸汉也懵了,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呆呆地说道:“媳妇!我可能出现幻觉了,我好像一铲子就把儿子刨出来了!” 白秀没有说话,眼眶却飞快变红,猛得一掌拍向地面,赵昊身体周围的土壤就都变得松软起来。 攥着手腕,豁然一提,赵昊就被拔出来了。 “昊儿!” “娘!” 一家三口相拥大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白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就都松弛了下来,周身隐隐有种脱离的感觉,脑袋也开始变得有些眩晕。 不过听到赵昊的问题,她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 “娘!这里是外河上游还是下游?” “下游!” “几里?” “从京都算,下游二十里。” “你有事儿么?” 赵昊摇了摇头:“没事!” 围观的飞鱼卫:“……” 白秀是看着赵昊长大的,还怎么可能不知道赵昊什么情况,当即就把手伸了过去,很快就察觉到赵昊在她手心上写了几个地名。 大星庄! 飞马驿! 龙泉庙! 这…… 白秀微微惊疑地看了赵昊一眼,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当即起身道:“那伙贼人现在应该已经逃到了大星庄了,一个时辰内应该都会在附近,要么是飞马驿,要么是龙泉庙!” 黑脸汉看到赵昊以后,眼里虽然一直流泪,但那张厚实的嘴已经呲牙笑了好久了。 听到白秀这么说,当即就拍了一下大腿:“这都能猜到?夫人大才!” 赵昊也忍着胸腹上的剧痛大声道:“吾娘大才!爹,那些人疯狂折磨我,肋骨断了十几根,你可别放过他们啊!全都轰成肉渣,不然我不解气啊!” 听到这话,赵无敌顿时怒发冲冠,当即纵身上马。 “走!跟我砍了那些魏国狗!” 众人纷纷纵身上马,不过夫妻俩只带了二十骑去追人,剩下的全都护送赵昊回家。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这么多飞鱼卫护着,没人敢动赵昊。 至于追捕的那一部分,别看黑脸汉也是一品,但一品和一品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一个黑脸汉,足以砍翻所有人! …… 飞马驿。 这个驿站,乃是荒国建都之初,第一次接到边疆飞马传来的捷报,为了纪念而建造的驿站。 不过自从开辟了更平更宽的官道以后,这个驿站就废弃了,偶尔只有寥寥几个前来纪念的文人会到,平日里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那个小子果然没有骗我们,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个岗哨,但估计只是新建的,没有什么作用!” 这帮人中,军师的记忆力最好,已经将京都布防图在脑海中复刻出来了。 他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下一站就是大星庄,那边有三个岗哨,再下一站是龙泉庙,周围足足有十五个岗哨之多,不过只要过了龙泉庙,我们就能找到赵昊画的那个地下渠,然后从西陇山脉回到魏国。这个地方最安全,各自先把伤势调整好吧!” “好!” 众人齐齐应道。 面具男则是默默不做声,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军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伯南,可是因为没有手刃仇人之孙而烦闷?” 面具男点头:“我何家尽数战死沙场,都是死于镇国府一脉的手上,方才仇人之孙就在我手上,在咽喉上轻轻一捏就能报血海深仇,可我不但不能动手,反而还要亲手放他回去……” 军师笑道:“放心!放他回去,绝对比杀了他更让镇国府难受。等到我们大破西陇关,你的父亲和爷爷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何伯南点了点头:“那时候,说不定你我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军师:“……” 这小伙子真会说话。 不过倒也没有夸大,京都布防图固然好,但也最多让众人的生存几率从三成提到六成。 从荒都逃会魏国的难度实在太大,六国中最严密的岗哨网可不是吹出来的。 而且,焚烧帝江子匣,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里面炸出的毒雾让众人都中了毒。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但的确不知道毒性究竟怎么样。 毕竟这种情况闻所未闻,难道这帝江木……过期了? 军师笑了笑:“我们死了无所谓,至少西陇关布防图已经烧回去了,他日荒国内乱,就算我们攻不破西陇关,也必定能让荒国元气大伤!”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无比洪亮的声音从很远的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还我们荒国内乱?我内乱你娘的棉裤衩!”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都是上过沙场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赵无敌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赵无敌最不擅长的就是压抑自己气息,第二不擅长的就是感知。 但现在,众人还没感知到他的气息,就被他听到了对话,而且声如洪钟,穿越如此距离依然震耳欲聋。 难不成…… 这个人摸到突破宗师的契机了? 一个赵定边就如此恐怖,若是赵无敌再突破宗师…… 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难不成姜淮失踪后,荒国飞鱼卫的追踪能力也能强到如此地步? “走!快走!” 众人皆是色变,想要趁着赵无敌还远,赶紧逃跑。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一阵残影掠过,周遭树木皆被狂风掀倒。 赵无敌已经到了! 只身一人,马都没有。 手持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折成铲子的大砍刀。 “尔等受死!” 赵无敌心中无比畅快,一是因为儿子已经找到,复仇在即。 二就是因为,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突破宗师的契机。 虽然不能立刻突破,也可能永远无法把突破的契机变成实实在在的宗师修为,但至少摸到瓶颈了,实力也明显提了一截。 这世上,无数的一品高手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个契机。 “赵无敌!” 何伯南声音怨毒。 赵无敌挑了挑又黑又粗的眉毛,感觉声音有些熟悉,凌空一掌击打过去,何伯男脸上的面具便四分五裂。 “哎?是你这个小崽种?” 又是几掌凌空劈去,众人身上的蛙衣尽数崩开。 赵无敌又乐又怒:“焯你们娘的!都是你们何家的人,你们何家连出了两个大宗师,都被我爹的长戟带走,我都没怎么恨你们,你们倒好!把战场上的恩怨带到生活里来,就别怪我灭你们何家的门了!” 何伯南咬牙切齿:“别……” “嘭!” 他刚说一个字,就被赵无敌欺身逼近,一掌下去,脑袋就如同西瓜爆开了。 赵无敌冷哼一声:“战场上礼尚往来,还能容你叫嚣几句,现在你也有资格跟我放狠话?” “嘭!” “嘭!” “嘭!” “嘭!” 血肉纷飞。 赵无敌慢悠悠地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这时白秀和二十多个飞鱼卫才姗姗来迟。 看到眼前这一幕,白秀沉默了:“……” 赵无敌嘿嘿一笑:“昊儿交代的事情,看我完成得怎么样,说打成肉泥,就打成肉泥!” 见白秀脸色刷白,黑脸汉还以为她要被恶心吐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媳妇,我忘了你长时间不上战场了……” “不是这件事!” 白秀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身后:“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我师父的气息了!” “你师父?” 黑脸汉眉毛一拧:“就那个看到我就垮起个批脸的臭老娘们?你是不是感觉错了,虽然对外宣称她是闭关了,但就她那个伤势,估计早就死求了!” 白秀剜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 五里之外。 一身黑衣的姜淮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夫妻俩的对话声。 良久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这个废物徒弟在家呆了那么长时间,眼睛和脑袋已经生锈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早自己了半步找到了魏国人。 方才姜淮见她赶到自己前面的时候无比惊讶,所以才泄露了一些气息。 对于这个徒弟,她既欣慰又生气。 欣慰她似乎还有着青出于蓝的潜力。 又生气她违背自己的意愿,嫁给了赵无敌这头蠢驴。 但更多的,还是奇怪。 至少凭借目前白秀所掌握的东西,根本不足以让她如此确定地推算出这些魏国人会出现在飞马驿中。 里面…… 很可能有猫腻! ~~~~ 一章一万一,打完收工。 大家一定要早睡早起别熬夜啊! 笔芯~ 第一百二十章:不杀内鬼,赵家誓不回朝! 京都城门,戒备森严。 自从赵昊失踪以后,府兵就把城门守得死死的,看到一众飞鱼卫大摇大摆地抬着赵昊回来,顿时所有人都懵了。 就在一炷香前,一个飞鱼卫刚通知镇国公取消了气机封锁大阵,说是找到了赵昊的踪迹。 结果,才过去多久,直接把活着的赵昊抬回来了。 虽说瘫在担架上,胸腹崎岖不平,一看就断了不少肋骨,但好歹是活的,以镇国府那家庭条件,过不了两天就又能逛青楼了。 啊这…… 白秀来之前,飞鱼卫找了一晚上,别说找到人,连毛都没找到一根。 白秀来之后,才两个时辰不到,直接人都抬回来了。 这个曾经军情处的大佬,劲儿就这么大么? 有这水平,为什么要退役在家当全职主妇? 众人都有些麻了。 赵昊瞅着众人一脸呆滞的样子,忍着疼痛撑起了身子,不满道:“愣着干嘛啊?不值得呱唧呱唧?我给你们起个头啊,吾娘大才!” “吾……” 众人喊了一个字,就感觉不太对劲,连忙改口道:“白临时指挥使大才!” 赵昊:“……” 用不用这么详细? 指挥使就指挥使,为什么还要白临时指挥使? 那不是白指挥了? 他撇了撇这些人,心想一个个都是混朝廷的老油子,真是一个称呼都不敢叫错。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皇帝被逼到这个份上,根本不可能把飞鱼卫的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娘。 这权力,以后肯定会交回去的,现在要是叫“指挥使”,那得罪的人就多了。 “切!没意思!” 赵昊冲他们比了个中指,等城门开了,就示意飞鱼卫继续走。 现在他肋骨断了一半,正疼得要命,急需要治疗。 他也不知道为啥。 刚才嘴臭的时候还没那么疼,自从嘴不臭后,就疼了好几倍,尤其现在完全放松了下来,真是疼得欲死欲仙。 回到镇国府之前,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 赵昊心中默默说道。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赵昊回来了!” 声音还未落,本来安安静静的大街,瞬间就热闹了起来,路两旁的店铺人家纷纷打开门窗,看到确实是赵昊的时候,大街上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来听说是赵昊丢了,我哭了半宿!” “哈?看不出来,你这五大三粗的,也是赵昊的粉丝?” “哈?这年头,除了青楼里的姑娘,还有人为赵昊哭?” “也是,镇国公都这把年纪了,孙子还被掳了,想想都难过……” “大家都是为镇国公高兴,赵昊那小子一直搁那挥啥手呢?” “不知道,不过看着怪喜庆的!” “其实看久了,这小子还挺顺眼的。” 赵昊:“……” 本来想着我人气已经这么高了,老子抄诗又抄戏剧,你们不把我当英雄也就算了,你们看见我只感觉到了喜庆? 一时间,他有些自闭。 不一会儿,镇国府到了,门房老韩飞快迎了上来,态度相当热切。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嗯……” 赵昊应了一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意,虽说姜峥的那颗星子现在已经接近纯白,但留下的暗手可是一个都没撤掉。 以前他还能忍,但现在刚在生死边缘走一遭,只想把这些暗刺全都拔下来。 他不想任何人在自己身边拿着剑,哪怕一点杀心都没有。 只可惜…… 姜峥拿的剑又长又锋利,短时间内怕是斗不过他。 任老韩扶着,赵昊走进大门,开口问道:“我爷爷怎么样了?” 老韩赶紧说道:“老太爷说只是消耗有些大,休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嗯!” 赵昊点了点头,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魏国歹人团里面的军师都说了,老爷子燃血催动大阵。 燃血……怎么可能仅仅是消耗大? 一步一颤,步履蹒跚,赵昊来到了堂屋。 赵定边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面仔细擦拭着长戟。 只不过,现在的他,头发花白且凌乱,向来清亮坚毅的双眼,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愁容。 赵昊笑嘻嘻地跨过门槛:“爷爷!” “嗯!” 赵定边轻轻应了一声,看样子颇为淡定,但擦拭长戟的手却停住了,微微颤抖了起来。 仅仅过了一息,他就绷不住了。眼角剧烈抖动了一下,便把毛巾和长戟全都扔到了地上,快步迎了过来,一把就将赵昊提了起来:“臭小子,让爷爷看看伤到了没有!” 赵昊被颠得呲牙咧嘴:“区区十几根肋骨,不值一提!” 一听十几根肋骨,赵定边的眼眶立即就红了,却还是笑骂道:“才断了几根肋骨都喊疼,你爹头一次上战场,被敌人一刀把肚子都剖开了,都没喊一个疼字!” 赵昊惊了:“这么牛逼?” 赵定边点头:“牛逼个啥,这个废物直接吓晕过去了,醒了之后被我吊起来打!” 赵昊:“……” 老爷子变了,会讲段子了。 赵定边用力一提,直接把赵昊丢在桌子上,然后从桌底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和药物,笑着说道:“你小子忍着点,要是吵到我,等你好了也把你吊着打!” “哎……” 赵昊呲牙咧嘴回答道。 赵定边手上一点也不含糊,飞快帮赵昊接起了骨头,手法高超再加上真气辅助,带来的痛楚并不是很强。 他今天好像格外健谈,接骨头的时候还跟赵昊讲起了军中趣事,大多都是黑脸汉刚入伍时的事情,爷孙俩人有说有笑的,丝毫不像一个人正在给另一个人接骨头。 但一根又一根的骨头接上去,赵定边笑不动了。 接骨手术的后半程,爷孙俩一言不发,堂屋里面只能听到窸窸窣窣接骨头的声音,气氛逐渐变得沉闷。 骨头接完以后,赵定边勉强笑了笑:“长时间没给别人接过骨头了,眼睛都睁酸了!” 赵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长时间没被别人接过骨头了,疼得眼睛都睁不开。” 赵定边:“……” 他低头一看,发现这小子疼得满身大汗,正死死地闭着眼睛。 “这臭小子!” 他笑骂一声,便趁着赵昊还没睁开眼,飞快把老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只是眼眶还是红得跟兔子似的。 等到他坐下来,赵昊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爷爷!洛水怎么样?”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听飞鱼卫说了,就是因为洛水的原因,黑脸汉夫妇才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没有黑脸汉那一铲子,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够钻得出来。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那丫头五脏移位,丹田破碎,前者还好说,后者……老杨现在正在帮她灌真气续命。” “带我去!” 赵昊眼眶有些发热,以前他还对洛水颇有怨言,总感觉这个自闭症儿童既不贴身保护,也不知道舔老板。 贴身侍女的月钱,就像是白拿一样。 但昨天晚上,那些歹人上来就一句“消息没错,的确是二品”,说明这小丫头暗地里加了不少班。 而且,明知道自己不走也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选择了送死。 那两声“闭嘴”,搞得赵昊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感动。 “随我来!” 赵定边点了点头,便带赵昊来到了左厢房,反正断骨之处都有真气支撑,即便还没有恢复,日常行动还是没问题的。 屋内,一面担架挂在房梁上,老杨正站在下面,双手托举,朝担架上躺着的洛水源源不断地灌输着真气。 赵昊只是肋骨骨折,这丫头是整个胸腹部的骨头全部被拍碎了,从正面看完全都是凹下去了,看起来恐怖异常。 坐也坐不了,趴也不能趴。 赵定边也有些动容:“内脏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丹田和经脉都受创严重,若是修补不了,迟早会变成一个废人,府上倒是有很多治疗丹田的药,不过这种情况都没有什么大用,只能先让老杨吊着,我已经派人出去买药了!” “经脉,丹田?” 赵昊眼睛一亮,忙跑向厢房的角落,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瓶子:“爷爷!你看这些怎么样?” 赵定边接过药瓶,刚打开就感觉一阵馥郁扑鼻,不由眼睛一亮:“苗疆圣浆,气旋丹?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贵重么?估计也就几千金吧?” 赵昊有些疑惑,心想老爷子好像有些没见过世面,姜太升和姜东升都能拿出的东西,竟然被他稀罕成这样。 “哼?几千金?” 赵定边冷笑一声:“几万金都有价无市!” 赵昊吓了一跳:“这太升哥和东升哥也太有钱了吧?” 赵定边眯了眯眼睛:“这两个藩王到底有多富,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别耽误了,我这就帮洛水重塑经脉丹田,说不定还能恢复如初!” 听到这话,一直闭着眼睛输送真气的老杨猛得睁开了眼睛:“老太爷不可,您刚燃血催发了大阵,若是再费这些真气,恐怕会伤根基啊!” 赵定边摇头:“这丫头救了昊儿一命,别说伤根基,就算还她一命又能如何?” “总之,不行!” 老杨讷讷道,丝毫没有挪动一步的意思。 赵定边有些不耐烦:“就你这样,跟浪费真气有什么区别?” 老杨摇头:“反正我就是不给!” 赵定边:“……” 这个时候,老韩匆匆跑了过来:“老太爷!宫里派来了一个御医!” “宫里?” “宫里?” 爷孙俩神色各异。 现在镇国府和皇家的关系颇为微妙,现在皇帝派人过来,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真的关心。 赵定边神情淡漠:“让他哪里来的回哪去吧,老赵家小门小户,连官职都没有一个,配不上御医来治病!” “这……” 老韩有点为难。 赵昊则是笑嘿嘿道:“别啊!我听说宫里的御医老牛逼了,宫里妃子的不孕不育都能治好,治丹田指定行!反正以一个是孕育人婴的,一个是孕育元婴的,治起来应该大差不差!” 老韩:“……” 大汉神朝时期留下来的残籍,的确提到过丹田孕育元婴的修炼方法,虽然无法考证真伪…… 但你这么类比,就有点离谱了吧? 赵定边皱了皱眉头:“昊儿……” 赵昊摆了摆手,拍了拍老韩的肩膀:“听我的!我觉得能请,你别管我爷爷怎么觉得……” “是,是……” 老韩偷偷看了老爷子一眼,便飞快跑出了房门,不一会就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看到赵定边,便拱了拱手:“公爷,别来无恙?” 看到老人的模样,赵定边也是微微有些诧异:“薛神医?” 赵昊则是瞅了一眼薛神医,微微挑了挑眉:“我记得你,我六岁中毒,一开始好像就是你帮我守丹田的!” “嗯?” 薛神医微微有些诧异:“少公子记性真好,竟然连六岁以前的事情都记……” 赵昊补充道:“结果没守住!” 薛神医:“……” 赵昊微微一笑:“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好!薛神医赶紧救人吧!” 薛神医点了点头,吩咐老杨把担架放下来,同时不急不慢地打开自己的药箱:“皇上说洛水侠女为保护少公子,五脏移位丹田重创,便命我从他私库里面带着上好的药材赶过来。” “上好的药材,有苗疆圣浆和气旋丹好么?” 赵昊懵懂无知地诚心发问。 听到这两个东西,薛神医的手都抖了一下,赶紧摇头笑道:“那自然是没有的……” 赵昊撇了撇嘴:“那还算什么上好的药材?我父皇这不知道是抠还是穷,把你那些垃圾药都扔了吧,用我太升哥和东升哥准备的神药!” 说着,就把两瓶药都丢了过去。 薛神医连忙打开药瓶,确定了成色之后,整个人都麻了:“如此高品质的神药,少公子就不想自己用么?说不定真能让你的丹田恢复一些!” 说不定,还一些…… 赵昊撇了撇嘴:“那用你的那些垃圾药材,能让洛水的丹田和经脉恢复如初么?” 薛神医摇头:“怕是不能……” 赵昊又问:“那用苗疆圣浆和气旋丹呢?” 薛神医点头:“那必然是能的!不但能,甚至还有可能让洛水姑娘的实力和潜力更上一层楼!” “那你说个啥?”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顺便还拍了拍薛神医的肩膀:“少说,多做,好好干活,干得好了,我父皇不会亏待你的!” 赵定边:“……” 薛神医:“……” 本来还想着经过这些时间的风风雨雨,赵昊能磨掉一些他的纨绔性格,却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了,面对宫廷第一神医都如此没大没小的。 干得好了,你父皇不会亏待我…… 你可真不把你父皇当外人啊! 赵昊则是看向赵定边:“爷爷,我们出去吧!别耽误薛神医治病!” 说完,赵家爷孙就和老杨一起出去了。 一出门,老杨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子,昨天我保护不利……” 赵昊赶忙扶起他,直接打断道:“别说这些屁话了!昨天咱们兄弟俩力战群雄,意识和操作都到位,走位不浪也不苟,但面对宗师有什么办法?你且好好休养,先把身子养好,到时你我强强联手,干他丫的!” 老杨:“……” 本来愧疚的情绪已经酝酿出来了,被赵昊这么一说,这错是彻底认不了了。 赵定边也是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把老杨安抚好,回自己屋打坐养伤了。 老杨走后,赵昊隔着窗户朝里面望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瘆人。 这薛神医的确帮他吊了命,但启智文星开启之后,当日的记忆无比清楚,他分明记得当时薛神医全部真气都护在自己的心脉上,完全处于过剩的状态,丹田那边却是一点都没管,任毒素在丹田里面蔓延。 真要从主观上来说,薛神医虽然实力不如老爷子,但利用真气疗伤这方面,绝对要比老爷子强一个等级。 可即便如此,这老东西还是出工不出力,绝对不是什么医者仁心的善茬。 代表薛神医的星子,也有不少黑气流窜。 赵昊是真的不想给他一点好脸色。 一时间,赵昊感觉有些累。 以前还感觉没事演演还挺有意思,但经过这次刺杀案件以后,他就感觉演着好累。 还是拳头硬好! 拳头一硬,哪都能硬! 到时需要演戏的就成别人了,自己只用看戏就行。 赵定边则是打量着自己的孙子,明显是想问什么,但瞅了一眼厢房里面的薛神医,还是示意赵昊回到了堂屋。 爷孙俩坐定,赵定边才问道:“给爷爷说说,你是怎么脱困的?” 白秀发现赵昊踪迹,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赵定边耳朵里。 但那时他并没有停下大阵,反倒是带着镇国卫朝下游赶,因为他担心即便找到了赵昊,也会处处受魏国歹人的限制,只有他这个宗师赶到,才能有更高的把握助赵昊脱困。 结果没想到,刚走了五里不到,就又有人来汇报,赵昊自己逃出来了。 这就有点超出赵定边预料了。 这些魏国人,明明是奔着西陇关布防图而来,怎么可能在得到布防图之前,就放赵昊离开? 哪怕赵昊是他看着长大的,都想不明白赵昊是怎么说服那些贼人放过他的。 赵昊咧了咧嘴:“此事说来话长……” 虽然现在已经安全了,但他明白,自己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西陇关布防图。 他当然可以把这个东西归咎在自己超凡的记忆力上去,但这个说法能解释的情况,是自己画出的古早版本的布防图。 然而,为了糊弄住魏国人,他是将好几个版本的布防图整合了一下,里面用了不少兵法常识,如果他们身上的布防图落在了皇帝手中,那就不是那么容易解释了。 而姜淮那个臭老娘们,又是搞特务出身的,追踪指定强,而且她这次下阴手,肯定已经盯这些魏国人很久了。 所以跟黑脸汉夫妇碰头之后,他就拼命给白秀暗示,拼命给黑脸汉拱火。 只有抢在姜淮前面,把那些人全都轰成渣,才算真正没有了后顾之忧。 “哦……也是!” 赵定边深深看他了一眼,眼中闪过别样的光芒。 谷这小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他很自信,自己孙子脑瓜子之聪慧,能把姜峥的那些皇子皇孙按在地上摩擦。 不管算学兵法还是诗词经商,天赋都不是一般的高,经常是随便提一两句,就能领悟其中的道理。 所以一开始他很惶恐,最后只有选择亲手把赵昊带歪。 赵昊的启蒙老师红苓,他安排的。 赵昊去的第一家青楼,他以前的一个部下开的。 让赵昊明白“作诗就能白嫖”这个道理的,同样是他从齐国请来的一个才子。 他甚至让赵昊接触到了京都里面不少暴利的行业,看能不能启发他经商。 结果,无一例外,赵昊都做得很出色。 甚至他安排的人都没有怎么教,赵昊就已经自学成才了。 可以说,赵昊是被他一手带歪的。 他知道赵昊是个天才,但他也很自信,赵昊究竟有什么才能,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现在……他有点不自信了。 这臭小子是怎么说服魏国人放过他的? 我没教啊! 赵定边甚至感觉自己以前有些高傲,认为赵昊做的一切都完美契合了他的要求,虽然用另一套逻辑也能解释,赵定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一想到自己盯着这小子从小长到大,就感觉这想法太过荒诞。 但这次赵昊的行为。 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却仍能完美地套到另一套逻辑里面。 莫非这小子从出生就能意识到我要干什么? 不但如此,还顺其自然任自己引导? 这……就太可怕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暗示我? 但转念一想,暗示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时间,赵定边心乱如麻,脑海里不断有姜峥和赵昊的画面闪过。 爷孙俩枯坐了好久,终于听到了大门处传来声音。 “爹!昊儿!我们回来了!” 黑脸汉扯着嗓门哈哈大笑,一进门就朝堂屋奔过来了,一把就将赵昊抱了起来,还在空中转了三圈。 “来!让我看看我儿子,真是想死我了!” “咯嘣!” “咯嘣!” “咯嘣!” 赵昊:“……” 赵定边:“……” 白秀:“???” 黑脸汉笑容僵在了脸上,讪讪地将赵昊放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爹!您要不再帮昊儿接一接?反正咱老赵家体格子壮,断了区区几根肋……啊疼疼疼!” 白秀两眼通红,掐着黑脸汉的耳朵就使劲揪:“体格子壮是吧?区区几根肋骨是吧?你再敢动我昊儿,老娘跟你没完?” 说着,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心疼地看向赵昊:“昊儿,你疼么?” 赵昊看着耳朵已经被掐出血的黑脸汉,嘴角不由咧了咧。 这……我敢说疼么? 于是他擦了擦额头疼出来的冷汗,摇了摇头道:“一点都不疼!” 片刻之后,断掉的三根肋骨又被接好了。 赵昊这才问道:“那些魏国人怎么样了?” 蔫了一会儿的黑脸汉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凭借着你娘的智谋和为父的勇武,自然是解决了,给他们轰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赵定边:“……” 白秀沉吟了片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这么用的。” 黑脸汉切了一声:“昊儿都说了,词能达意就行,不必拘泥于它本身的意思。这个词,其实我还有另外一种用法。” 白秀:“闭嘴!” 黑脸汉:“好!” 赵昊:“……” 听到这些人都被轰成肉渣了,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那张整合版的假布防图应该也没了。 只要没落在姜家人手中,那么一切都好。 赵定边看着赵昊这幅模样,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昊儿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就搬家!” “搬家?” 众人都是怔了一下。 黑脸汉疑惑道:“昊儿都回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搬家?” 白秀则是陷入了怔忡之中,她的第一反应跟黑脸汉一样,昊儿都回来了还搬家做什么? 但话还没出口,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姜淮的身影。 虽然刚才那道气息跟姜淮有不小差别,但说是另外一个人白秀也很难接受。 莫非,师父没死? 既然没死,为什么又要躲着我? 昨天晚上对昊儿出手的那个宗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害昊儿? 这些问题让她烦躁不堪,她咬了咬牙说道:“我支持爹的看法,京都太乱了,感觉谁都在盯着我们,还是归隐了好!” 黑脸汉恨恨道:“都是飞鱼卫那个内鬼!我非要把他揪出来杀了!” 赵定边怒声道:“杀得了一个,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了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我们老赵一家该做的都做了,为荒国也算是鞠躬尽瘁,可以功成身退了!” 黑脸汉有些委屈:“爹……” 这个时候,赵昊发声了:“爷爷!我跟我爹看法一样!” 赵定边呼吸顿了一下,盯着赵昊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 赵昊咬了咬牙:“你说的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但问题是……我们搬出京城,就没有贼惦记着了么? 就好比这一伙魏国歹人,看着我的眼神,完全就是看杀父仇人的眼神,就算我们搬出去,他们该想杀我们,还是想杀我们! 难道没了镇国府的光环,荒国内外以前看我们不顺眼的人就会放过我们么? 更何况!我们老赵家人顶天立地,做什么事情都是问心无愧,我就算去青楼白嫖,也只是拿了该拿的好处! 那些贼人凭什么惦记着我们?惦记着我们,是他们的错,凭什么他们犯了错,要搬家的却是我们? 说来也生气,我从小到大都在京都长大,第一次出京都竟然是被人绑出去的! 而且我费了老鼻子劲才买下一动青楼,就因为这些蝇营狗苟的贱东西,我就得放弃一切搬家? 我不服!” 这一席话,还是像一个纨绔发牢骚,但却句句都戳到了赵定边的心里。 是啊! 别人犯了错,凭什么搬家的是我们? 就算搬家,别人就不惦记我们了? 尤其是赵昊说的那句“荒国内外”,看似无意,却又好像在提着什么。 赵定边看向赵昊:“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赵昊咬牙切齿道:“谁想害我,我就把他们一个个弄死,就像那个魏国歹人把我肋骨一根根掰断一样!” 赵定边本来还想劝导,但一听到赵昊提起肋骨,快到嘴边的话又如鲠在喉。 他可以放下权势,散掉修为,甚至牺牲生命。 但他牺牲不了孙子的肋骨。 因为这孙子,不止是他一个人的。 赵定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不搬,不但不搬,还要揪出飞鱼卫的那只鬼!” 即便那只鬼有可能是姜淮又如何? 害我和她的孙子?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白秀则是神情恍惚,一个站立不稳就差点晕倒,幸好黑脸汉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 赵昊也吓了一跳:“娘,你没事吧?” 黑脸汉探了一下气息才松了口气:“放心吧,没事!这又是淋雨又是急火攻心的,这些天你们娘俩都好好休息吧!我先扶你娘回房了!” 夫妇俩走了没多久,薛神医的身影出现在了堂屋门外。 赵昊当即迎了上去:“薛神医,洛水的伤势怎么样?” 薛神医微微一笑:“经脉丹田已经恢复,尚残余三成药力,有这些药力温养,等洛水姑娘痊愈了,修为定能更上一层楼!” “针不戳啊!” “少公子谬……” “我太升哥东升哥的神药针不戳啊!” “……” 薛神医本来略带谦虚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干的不错,去找我父皇领赏去吧!” 薛神医:“……” 这个纨绔,怎么那么气人啊? 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目中无人,睚眦必报。 朝中百官都被他当成下人,反倒对真正的下人还客气一些。 六岁时没帮他守住丹田,结果记恨到现在,我怎么说也是宫中第一御医,年龄也长你几十岁,你使唤我像使唤狗? 如此心性,幸亏丹田废掉了。 若是没废掉,绝对已经成长为大祸害了。 薛神医勉强笑了笑:“那我告退了……” 赵昊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等薛神医走了以后,赵昊就直接进入了西厢房看洛水的伤势去了。 赵定边看着他的背影,老眼迷茫,欲言又止。 …… 乾清宫。 “什么!赵昊那小子逃出来了?” 姜峥大喜过望,激动地攥起了手:“太好了,太好了!这小子从小就命硬,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 看着姜峥脸上的笑容,姜淮心绪有些复杂,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他是单纯为赵昊还活着高兴,还是为有挽回赵定边的机会而高兴。 在她恍神的时间,姜峥已经站起了身子:“我这就去镇国府!” 姜淮连忙出声:“这件事情有猫腻!” 姜峥顿住脚步,微微皱眉道:“有什么猫腻?若有什么问题,朕亲自去问问那臭小子便知,咱们不必私下里面揣度。” 他也知道有猫腻,但他现在不想听。 姜淮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无视了姜峥的不耐,兀自说道:“那我只提一句,别的便不再多说。” 姜峥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 姜淮眯了眯眼:“那些魏狗总共携带了两个帝江子匣,我都动了手脚,焚烧必会产生毒烟,飞鱼卫送回来的碎肉里有毒!” 听到这个信息,姜峥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碎肉里有毒,就代表另一个帝江子匣被烧了。 那么……被烧的那一个,究竟是想送回魏国什么东西? 难道,是另一份西陇关布防图? 他微微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姜淮闷闷不应声,哪怕她现在对赵昊的猜疑已经到了极点,一想到姜峥之前发怒时说的话,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姜峥向前踏了一步,又折了回来:“之前你说你有手段善后?” 姜淮神色颓然:“你放心去镇国府便是,那时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如此便好!” 姜峥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还是转过头勉强笑了笑:“若这个交代需要皇姐伤害自己,那便不用给!赵定边那边,朕想办法……” 姜淮身体一僵,随后说道:“放心!” 听到这两个字,姜峥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出了大殿门。 …… 钟粹宫。 床榻之上,姜芷羽脸色苍白,原本光洁红润的皮肤显得有些灰败。 自从昨天晚上感受到那阵让人窒息的威压,她就开始心绪不宁,手心脚心不停冒汗,时常会有心悸的感觉。 一宿没睡,又上朝堂逼宫之后,她的精神和身体都疲累到了极致,想要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公主!我让御医熬了药,你快喝一点!” 吴嬷嬷端着药碗,眼神中满是心疼。 “不用!嬷嬷,我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你快把药端下去!” 姜芷羽语气有些慌乱,连忙掩住自己的手背。 等吴嬷嬷走了,她才将手拿出来,纤手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崩开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哪怕只是空气流动,都能带来钻心的疼。 “赵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姜芷羽抹了抹眼角,便又蜷缩在被窝里。 她脑袋晕涨,只想好好睡一会儿,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自觉闪过赵昊的影子。 那年除夕,他送给自己一个小爆竹。 乾清宫中,他送自己了一句“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钟粹宫里,他给自己唱了好几遍“为救李郎离家园”。 那书案前,他做了几十首诗要与自己合谋赚钱,却一金都没问自己要。 中秋月下,他刻下了“千里共婵娟”,却对自己说以后再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过中秋。 画面一幕幕闪过,每闪过一个场景,她手背就崩开一道口子。 狐有九尾,每长出三尾,都要经历一场生死劫。 这一劫,叫做相思毒。 可那混小子,四处沾花惹草,对自己使出的那些手段,一看就是花丛老手,全无真心在其中。 我的相思,又怎会系于他身? 姜芷羽睁开眼睛,没由来的有些生气,看了看床头的瓷酒瓶,没由来的又是一阵酸楚。 “说过不让我一个人过中秋,转头就消失不见,骗子!” 又是一道血口子崩开,疼得姜芷羽娇躯颤抖,一双纤纤素手依然没有一寸完整的地方,血痕也已经蔓延到洁白的小臂处。 这个时候,吴嬷嬷匆忙跑来。 “公主!” “嬷嬷何时?不是说我自己休息就够了么?” 姜芷羽飞快把双手藏在身后。 吴嬷嬷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飞鱼卫那边传来消息,赵公子安全回到镇国府了!” “真的?” 姜芷羽心中一喜,下意识就站起了身,小臂上崩开的一个新口子,却痛得她冷汗直流。 吴嬷嬷点头:“千真万确!” 姜芷羽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好了!我这就去镇……” 话说到一半,她却顿住了。 我的相思,岂会系于这混小子身上? 她坐回了床榻:“人没事就好,我便不去了。” 吴嬷嬷好奇道:“公主难道不想见到他?赵公子此次死里逃生,最想见的肯定公主你啊?” 姜芷羽哼了一声:“我看未必,赵公子肯定是个大忙人,如今死里逃生,镇国府里肯定门庭若市,齐国婉梨公主就在镇国府对面,梨诗姑娘昨夜与他缠绵,更会急不可耐!镇国府的门槛怕不是都要踏破了,我又去凑什么热闹?” 吴嬷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公主真的不想去?” 姜芷羽别过头去:“嬷嬷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几时说过假话?” 吴嬷嬷点头:“那好!那我便回绝皇上,正好公主你身体不适,的确该好生休息。” “什么?” 姜芷羽站起身:“事关两家姻亲,父皇都去了,我若不去实在有失礼数。” 吴嬷嬷:“……” 姜芷羽:“嬷嬷,我憔悴么?” 吴嬷嬷:“……” ~~~~ 一章一万字,打完收工 第一百二十一章:婉梨,黑丝不是这么穿的!芷羽,你听我解释! 镇国府中,赵昊缩在堂屋门口的躺椅上,静静地欣赏着秋雨。 被青瓦梳理过后,形成一幕幕水帘,看起来分外赏心悦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有些凉。 赵昊裹了裹身上的褥子,这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直面的第二次危机,一时间有些感慨,甚至想写一篇《被拐卖有感》。 也幸亏老爷子真气强悍,要是没真气束缚着断骨,恐怕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姜淮这臭老娘们,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反正搬家是不可能搬家的,好不容易把心悦茶楼和天香阁开起来,怎么能因为一个姜淮就放弃? 改明儿青楼开大点,把姜淮抓过来当花魁! 但想了想,为了自己天香阁不倒闭,还是算了吧…… 正胡思乱想之际,老韩撑着伞跑了过来:“少爷!孟少爷他们求见!” 赵昊皱了皱眉:“不是说要是他们来,直接请进来就行了么?” 老韩面色有些为难:“这不是特殊时期……” 赵昊摆了摆手:“快请进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哎!” 老韩点了点头便去请人了,心想这赵昊被绑了之后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先是把薛神医气走,又朝我这边撒气。 “日天哥!” “昊子!”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涌了过来,将赵昊团团围了起来,一个个眼眶通红却忍着不流泪,忍得腮帮子都咬大了。 毕竟军中男儿和女儿,有泪不轻弹。 只有孟龙堂和周九奉嚎啕大哭。 赵昊咧了咧嘴:“我觉得你们也别打理茶楼了,给你们俩搞个花圈去哭灵吧,绝对比打理茶楼赚钱多了,咱哥仨也开拓开拓新业务。” 众人:“……” 哭声戛然而止,卧龙凤雏直接被整不会了。 孟胜男叹了口气:“昊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出来还不简单么?” 赵昊脸上的笑容颇为得意:“以我日天哥的聪明才智,随随便便拿个假的布防图就忽悠住他们了,一个个跟捡到宝一样就准备回魏国了!” 假布防图的事情一定要说,不然自己被放出来这件事情根本解释不通。 干脆直接将这个说法放出来,省得到时候皇帝疑心更重。 听到这个说法,众人都惊了:“我听说对面可是魏国何家的人,那可都是魏国军队里面的扛把子啊,你随便画一张假的也能忽悠住他们?” 赵昊摇了摇头:“其实也算不得假,我用的其实是好几年前的版本,有天在老爷子书房里不小心看到了,就直接拿来用了。” “……”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 孟胜男终于忍不住问道:“西陇关的布防图,你不小心看了一眼,就能直接画出来?” 赵昊:“昂,很难么?” 众人:“……” 冯千钧也问道:“老爷子书房里都是兵法书,你去那里干啥……” 赵昊摊了摊手:“我本来也不想去的,那一段时间买了点画本,就那种画本……结果放大书房里面,总感觉有人偷看,我就给藏老爷子书房了,随便翻了一下,刚好看到了布防图。” 此话一出口,远处的老杨打了一个哆嗦。 冯千钧惊了:“看了一眼你就能画出来?” 赵昊嗤笑一声:“画这个算什么?我还能背出来你从军前给某个公主写的情书呢!” 冯千钧当时就怂了:“哥,低调……” 孟龙堂对冯千钧的八卦毫不感兴趣,而是好奇道:“话说是谁偷看了?该不会是……” 周九奉叹了一口气:“家庭,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众人:“……” 几个人一阵寒暄,赵昊又把自己被俘之后的遭遇给他们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通。 在他的描绘里,赵家日天就是一个智谋双全的当时战神,与魏国五凶大战七百回合之后肋骨全断,却仍然智商在线,将敌人忽悠得团团转。 牛逼都吹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揭穿的? 众人明知道赵昊是在吹,不过好在人没事,只要人没事,什么都好说。 昨天晚上他们都是一宿没睡,总感觉是因为自己太弱,所以才没把赵昊保护好。 如果赵昊真的出了事情,他们会心中不安一辈子的。 “你好好养伤,我们先回家睡觉了!” 紧绷一夜的神经陡然一放松,众人都有些困了,纷纷告辞离开。 赵昊叫住孟龙堂:“你回去的时候,顺路去一趟心悦茶楼,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一个牛皮纸包,随便叫一个人帮我带回来。” “哎!” 孟龙堂点了点头,便飞快离开了镇国府。 这一晚上,他感觉天都要塌了,现在赵昊回来,生活又是一片美好。 人刚走,赵昊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之意,准备起身回房,结果刚动这个念头,老韩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咋?” “少爷!齐国公主求见!” 赵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熟,不……” 老韩补充道:“她说她穿了黑丝。” 赵昊当即改口:“虽然不熟,但多处处就熟了,快请她进来!” 此黑丝,其实也不是黑丝。 就是一种黑色的布料,有些透明,弹性极好。 呃…… 赵昊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如果一样东西,它看着像黑丝,摸着像黑丝,那它就是黑丝。 总之是他那天在云裳玉楼看到的特殊布料。 也不知道李氏布行究竟怎么做到的,还是说培养出了什么特殊的蚕,反正赵昊看得很心动。 不是那种心动,而是这玩意能够成为自己创业的绝佳助力。 “哎!” 老韩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黑丝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宁婉梨请了过来。 宁婉梨一袭华裙,看起来不像是一国公主,倒像是一个商人之女,不过说来也是,这些天她在云裳玉楼日理万机,昨天晚上月圆大典都没有怎么搞事情,听完女驸马就直接走了。 她看到赵昊,不由笑吟吟道:“赵公子死里逃生,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昊撇了撇嘴:“别跟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掀开裙子让我康康!” 宁婉梨:“???” 俏脸上怒意盈满,看向赵昊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丝威胁:“赵公子这是何意?” 这纨绔! 怎么这么能气人? 赵昊缩了缩脖子:“婉梨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黑丝……” 宁婉梨怒色稍减,却还是问道:“要看便看,掀裙子是何意?” 赵昊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哈?你不是说你穿黑丝来的么?” “是啊!” 宁婉梨这才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露出了薄纱手套:“这不是么?”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黑丝不是这么穿的。” 宁婉梨有些疑惑:“那应该怎么穿……” 赵昊痛心道:“当然是穿到腿上啊!” 宁婉梨更疑惑了:“此不料轻薄却不保暖,护手护面最好,制成衣衫不保暖不说,未免也太过不庄重。” 赵昊:“……” 护手我还勉强可以理解,护脸这是几个意思? 套头上是要抢银行?我寻思荒国也没有钱庄啊! 宁婉梨将手上薄纱手套摘下,丢在赵昊腿上:“这便是我们云裳玉楼的小样,李氏布行织技高超,赵公子大可放心从我们这里开订单,昨日我已经写信调取了李氏所有黑……黑丝布料,储量应该不会让赵公子失望!” “哎!这个好……”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也算今天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就是…… 他拿起腿上的薄纱手套,面色有些古怪。 宁婉梨突然送这种礼物,还怪不好意思的…… 可惜这妮子生在了这个世界,要是在现代当主播,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宁婉梨看着他奇奇怪怪的神情,就感觉这个人肯定没憋什么好心思,却又不能点破,一时间纠结无比。 她本来是想再探探赵昊的底来着。 毕竟这次死里逃生太过诡异,如果赵昊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很难完成这壮举。 只是她已经试探得够多了,而且已经上了姜峥的战车,实在没必要再搭上镇国府的线。 算了!还是不折磨他了。 但被他嘴上占了便宜,还是把他拿捏拿捏心里才能平衡。 赵昊抬头看了宁婉梨一眼:“我对李氏布行很满意,生意谈完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宁婉梨:“……” 真就直接赶人呗? 她还不是很想走,眼珠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布料,我们布行尝试过很多款式,要不我穿在腿上给赵公子打个样?” 赵昊沉默了一会,神色郑重地站了起来:“挽黎公主稍等,我这就给你安排上房,今晚就别走了,这单生意对你我两家甚是重要,没有一日一夜的精密筹备,我可不能安心。” 这哪里是机关算尽的心机女? 这明明是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啊! 宁婉梨:“……” 见赵昊真要请她入住,她没由来的心底有些慌,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赵公子现在身体欠安,婉梨不便打扰,他日等赵公子身体康复,咱们再细细商谈也不迟。” 赵昊有些不乐意:“哎?你这女人,怎么一点事业心都没有?” 宁婉梨:“……” 好在这个时候,老韩又跑了过来:“少爷,许灵韵许班主到了。” “快请!” 赵昊默默叹了一口气,员工是个好员工,就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不一会儿,许灵韵就撑着伞过来了,看到宁婉梨的时候,不由露出一丝喜意,不过没有立即打招呼,而是先把牛皮纸包交给了赵昊。 在赵昊检查的时候,许灵韵也是忍不住说道:“赵班主,你没事就好!清越班的兄弟知道你被人掳走之后,都忧心得睡不着觉,连着两顿都没吃下去饭!” 赵昊看到诗集和蛇女订单都没有问题,顿时松了一口气,笑呵呵道:“没什么大事,没有被绑架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就是去体验体验生活。区区绑架,根本没有超出我的掌控,那些歹人已经被我弄死了。” 许灵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一开始我也有些惊惶,但现在想想,区区毛贼怎么可能是赵班主的对手?” 听到这话,宁婉梨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许灵韵。 完了! 许灵韵变了,那个性格执拗认真的艺术家,怎么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可看了看许灵韵认真的表情,她更懵了。 “灵韵姐,你认真的?” “嗯?” 许灵韵有些疑惑:“婉梨你这话说的,不是认真的,难道我在阿谀奉承不成?” 宁婉梨:“……” 许灵韵认真道:“自从遇到赵班主,他做出的许诺就从来没有不兑现过,从未讲过虚言,事事有条不紊。只是区区一次绑架,没有超脱掌控就是没超脱掌控,赵班主怎么会妄言?” 宁婉梨:“……” 赵昊:“……” 他听得心花怒放,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懂自己的人。 瞅了瞅星子,纯白无瑕,没有一丝红色。 这哪里是舔?这明明是慧眼识珠啊! 赵昊无比感动,当即就说道:“难得许班主慧眼如炬,回去告诉兄弟们,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不日就能恢复如初。让他们好好排练西厢记,往后几个月才是心悦茶楼真正崛起的日子。” “嗯!” 许灵韵郑重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却看到老韩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赵昊咧了咧嘴:“老韩,又是谁来了?” 老韩说道:“是天香阁的梨诗姑娘……” 赵昊咂咂嘴,心想这女人一定是吓坏了,听说昨天晚上自己被掳走以后,她就直接被飞鱼卫的人控制住了,毕竟是自己被掳走之前最后一个亲密互动的人。 想必……也受了不少审讯。 “让她进来吧!” “梨诗姑娘说,镇国府乃是国之重地,她一个青楼女子不应该踏足。来这里只是想看一眼少爷平安,便能满足离去了。” “行吧……” 赵昊站起身,缓缓向门外走去。 天香阁刚到手,也确实需要稳定一下人心,梨诗在天香阁里地位颇高,让她顺便带个信儿。 宁婉梨和许灵韵则是对视了一眼,都决定先在镇国府里等等。 毕竟她们都是正经人,跟青楼女子离得那么近实在有些不太庄重。 赵昊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庞和一双焦急的双眸,梨诗看过来的一瞬间,竟然差点哭出来。 当然,赵昊没自恋地感觉是她爱上了自己,估计只是单纯地逃脱了折磨。 虽然她嫌疑极小,但自己若是真的出事,那以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赵公子!” 梨诗抹了抹眼角,下意识就想过来抱他。 反正赵昊向来风流不羁,以前跟青楼女子相伴逛街都有过,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 结果,刚走进两步,一辆马车就缓缓驶来。 虽然只有两驾,但车辇华丽,一看就是皇家的马车,而且驾车的还是皇帝身旁的红人——曹公公。 梨诗:“……” 赵昊:“……” 马车停了,曹公公撑开伞,狗腿地把姜峥和姜芷羽父女二人迎了下来。 姜芷羽刚探出车厢,就忍不住开口道:“赵……” 声音戛然而止,她看了一眼梨诗,又看了一眼赵昊,最后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赵公子真是有雅兴啊!” 梨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见皇上,拜见公主,民女梨诗得知东家死里逃生,特来看望。” 赵昊面部表情也有些僵硬,下意识就想行礼。 结果姜峥赶紧扶住了他,笑眯眯道:“昊儿!你身体不适,不必行礼!深秋天凉,咱们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 说着,便朝他怀里塞了一把伞,然后示意曹公公把自己扶进去。 好像生怕赵昊闭门谢客一般。 至于梨诗,则完完全全被他无视了,难不成跟一个青楼女子都要说一番客套话? 赵昊瞅了瞅手里的伞,又瞅了瞅眼眶发红的姜芷羽,神色郑重道:“梨诗!天香阁全体员工的祝福我已经收到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我们天香阁上下齐心,事业一定蒸蒸日上。” “东家说的对!” 梨诗连连点头,当即撑开雨伞,慌乱地离开了。 赵昊看向姜芷羽:“这是我员工代表,专门派过来慰问领导的,哈哈哈……” 姜芷羽眼眶通红,抿了抿嘴唇,最终没有说话,微微低下头,便朝里面走。 赵昊赶忙撑伞跟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媳妇儿演技真好,小姑娘受委屈的模样呈现地淋漓尽致。 第二反应是,这演技是不是过于好了,搞得我好心慌…… 姜芷羽低着头,快步走,双手藏在袖子里面,心中默念:早有预料,早有预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这混小子不值得我生气! 然后进了大院子,她听到了两个声音。 “外臣宁婉梨,拜见皇上!” “民女许灵韵,拜见皇上!” 姜芷羽身体僵了一下,宁婉梨?早有预料,早有预料…… 可许灵韵……怎么还多了一个啊? 她看向赵昊。 赵昊嘴角咧了咧:“这位许班主,也是员工代表,这宁公主,合作商……” 这下,宁婉梨和许灵韵也开始不自在了,纷纷找理由告退,看到姜峥点头,便各自撑着伞急匆匆离去了。 姜峥笑容和善地看着赵昊。 赵昊:“……” 这皇帝,犯完错就这么卑微的啊? 我都这样了,你笑容还这么核善? 姜芷羽眼眶越来越红,眼泪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终于在眼泪落下来之前,转头跑开了。 “哎!” 赵昊下意识想追:“父皇,我……” 姜峥笑眯眯道:“去吧!先去哄媳妇!” 赵昊:“那你……” 姜峥:“不急!我先自己坐会儿!” 赵昊:“哎!” 这老丈人真懂事。 然后他就快步追了上去,终于正院门口拦住了姜芷羽。 “别跑啊!” 赵昊攥着她的手腕,确定没有感知挂在身上,忍不住道:“嘿!你这演技绝了,这悄悄话说的时机找得真是妙。” 他看着姜芷羽的俏脸,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俏皮的神色,那一双心痛又憔悴的眸子让他有些心疼。 他赶紧说道:“那真是合作商和员工……” 一番话,多少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姜芷羽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睁开了时候,似乎恢复了一些以往的灵动。 她秀眉微微一扬:“男人事业为重何错之有?反正我也不在意,你我的婚事,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倒是赵公子,做自己的事情便可,又何必向我解释?” 说完,仔细地看着赵昊,希望看到一丝她想看到的神情。 却不曾想赵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活着,你要跟我过日子,我死了,你还要给我殉情。你对我这么好,我拿什么还?” 姜芷羽:“……” 赵昊:“谢谢媳妇儿!” 姜芷羽瞅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神情,一时间也有些不会了。 赵昊则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包,递了过去:“送你一个小礼物……” “这是何物?” 姜芷羽有些奇怪,结果牛皮纸包缓缓打开,看到里面的诗集时,身体都僵了一下。 赵昊笑道:“物归原主了。” 姜芷羽下意识问道:“你看了么?” 赵昊撇了撇嘴:“关键的那几首都是我写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就随便翻了翻。” 姜芷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赵昊笑着问道:“考考你的文学素养,你觉得里面最好的是哪一首?” 姜芷羽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那首山园小梅啊!” “我觉得不是!” “那你觉得是哪一首?” “就那首,昨夜小贼闯香闺,甜言拈来蜜语飞……” 姜芷羽脸色一僵,抬头剜了他一眼:“胡闹!” 说罢,转身欲走。 赵昊语气郑重地问道:“是不是只要不花言巧语,心不浪荡,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姜芷羽转过头,笑吟吟道:“赵公子真是吓糊涂了,这番胡言乱语,我一句都听不懂!” 说罢,便夺过雨伞,朝堂屋的方向走去,从容得像个大家闺秀。 “伞都不给我留……” 赵昊切了一声,便冒着雨快步跟了过去。 堂屋之中,姜峥还是在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起来就像是个慈祥的老人。 看到赵昊,便笑眯眯地向他招了招手:“昊儿来坐我旁边,你可曾受到惊吓?伤势没有大碍吧?” 赵昊笑眯眯地坐了过去:“区区几个小毛贼而已,也就是断了几根肋骨,有我爷爷的真气还有上好的药材,过不了几天就能彻底痊愈。这区区小伤还劳烦父皇亲自过来看望,怪不好意思的!” 姜峥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子别的不说,嘴向来号称京都第一硬。 小的时候,跟别人打架不管被揍得有多惨,嘴上都没有输过。 魏国派过来这么多高手,在他嘴里竟然只是区区几个小毛贼。 他笑容愈发慈爱:“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不来看望你,难道让你这个病号去皇宫里面给我看么?” “也是!父皇最疼我了!就是飞鱼卫太废物了,一个特务组织,到最后抓歹徒,全特娘的靠受害人家属,这不得罚两年工钱?” “好好好!我回去就罚他们!” “谢父皇!” 一老一少彼此对视,眼神都是无比真诚。 姜芷羽:“……” 她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崩开的口子在下马车的那一刻就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丝毫不复刚才满是血口的凄惨样子。 她感觉,这俩人的心眼,比自己手上刚才崩开的口子都要多。 姜峥笑眯眯地问道:“你爹娘和你爷爷呢?” 赵昊搓着膝盖:“嗐!忙了一宿,这都到下午了,他们都累的不行,都搁各自屋休息呢!我去叫他们!” 姜峥赶忙阻止:“不必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这次过来,主要还是看看你。” “哎!这您就来对了!” 赵昊拍了一下腿:“我们老赵家,数我长得最好看,您趁着这机会多看看。” 姜峥:“……”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笑着把赵昊骂一顿。 可现在,那些亲切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 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悲凉。 看到眼前赵昊笑嘻嘻的样子,他心中涌出了一丝愧疚感,本来还想诈出一些关于西陇关布防图的事情,结果赵昊直截了当跟那些武将后人说了。 这小子虽然对外人有不少小心机,对亲近的人却一点也不设防。 如此一个傻白甜小子,为何朕还要怀疑他? 赵昊看着姜峥那颗白光璀璨的星子,脑袋里面也有些迷。 这尼玛…… 能在皇位上坐那么多年的,多多少少沾点神经病,他也有些搞不清楚姜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啥。 你说他星子白光璀璨吧,那确实亮得有些吓人,只从亮度来说,还真不比老爷子的星子差。 就是星子表面有一个小洞,还是源源不断地冒着黑气,虽然刚冒出来一丝就被白光打散,但还是在源源不断地朝外面冒着。 赵昊尝试调动明心文星的力量去填上那个洞,却没有丝毫办法。 一点也不像别人,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黑气,但都浮于表面,并没有这种黑气活泉眼。 离谱…… “对了!” 姜峥忽然开口道:“秦知礼那小子已经去荒国书局任职了,今日便开始刊印教化万民的识字启蒙书,每一册都会极低的价格到达百姓手里。” 赵昊拍手称赞:“是个大好事啊!” 这些日子他也了解了一些五国的情况,即便这些国家比荒国富饶很多,也从没有一个皇帝愿意下大成本给全国上下扫盲。 抛开害不害自己的不谈,姜峥作为皇帝还是称职的。 就是不知道忽然提这个干什么…… 姜峥微微一笑:“不过我看了看中原五国的启蒙书籍,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便想着将咱们荒国的名家请来一起编撰,你说……这个主编给你当怎么样,到时书籍扉页会署上你的名。” 此话一出,堂屋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氛围中。 曹公公:“……” 姜芷羽:“……” 赵昊:“噗……” 启蒙教材的主编,你这是想让我成为荒国文人之父么? 威望高,还没有实权,一看就是不容易杀的职位。 这小老头,估计是真的愧疚了。 但问题是,能不能杀,跟职位有关系么? 人嘛! 总是喜欢挑战一下高难度的事情。 真要动了杀心,捧得越高,就越是要找机会找理由杀了! 这样才会有成就感。 就离谱…… 赵昊摆了摆手:“要不是还是算了吧,这玩意儿都不挣钱的……” 曹公公:“……” 我的老天爷,这种惠泽万世的事情,你竟然在考虑赚不赚钱? 姜峥则是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千金,一个月的时间,不用你亲自编撰,只需指点指点他们就可以!” 赵昊:“……” 你特娘的,可真舍得啊! 这个时候,屏风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皇上!昊儿才疏学浅,要是让他当了主编,岂不是害了荒国?” 听到这个声音,姜峥眼睛一亮。 他来这里的确有看望赵昊的因素在里面,但并不是主要目的。 本来以为赵定边会刻意回避自己,好在还是主动出来了。 赵定边走在前面,黑脸汉夫妇紧随其后,当即行礼:“拜见皇上!” 姜峥连忙去扶:“这屋里没外人,就不用讲这些礼节了,快快请起!” 赵家三人这才站起身,只不过谁都没有接腔,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赵昊则是笑呵呵地把三个长辈按到了椅子上。 看到如此场景,姜峥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自己今日便装来访,若是平时,赵家人只会象征性地行一个礼,哪会如此一板一眼? 尤其是这黑脸汉,今天都不喊皇二爹了。 “站着怪累的,赶紧坐啊!” 等大家都坐定,他才笑眯眯道:“我倒是觉得昊儿能担此大任,有荒国学者编撰,内容出不了什么大的纰漏,不过终究缺了一丝灵性,这一点正是昊儿擅长的。” 赵定边摆了摆手:“就这个志不大才也疏的臭小子,皇上还是别让他耽误国家了,省得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听着“皇上”两个字,姜峥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无奈,便只能作罢,轻轻咳嗽了一声。 曹公公急忙上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丝绸包裹,放在赵定边和赵无敌中间的桌子上。 轻轻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帅印和虎符。 姜峥言语真诚道:“荒国不能没有你这个镇国公,军队也不能没有无敌这个神武大将军!这帅印和虎符,还是归还给你们父子俩吧!” 看着这帅印和虎符,赵定边有些恍神。 姜峥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便趁热打铁道:“虽然我荒国武运昌隆,军中也有名将,但统帅之才却只有定边你一人,若是没有你,恐军心不稳,民心不稳啊!” 在民间,凡是提到政事,百姓唯一想到的就是姜峥。 凡提到军事,百姓首先想到的就是赵定边。 虽然荒国连战连捷,军心大盛,仅论战力,即便没有赵定边,也不至于落入孱弱境地。 但若赵定边这个招牌人物退了,而且是在强势灭掉魏国大将军之后退的,士兵怎么想,百姓怎么想? 这时若再有别国居心叵测之人散播谣言,影响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恶劣数倍。 姜峥知道赵定边也明白这些,所以干脆直接把问题抛出来,想来以赵定边对荒国的忠诚,恐怕很难拒绝。 果然,赵定边张了张嘴,显得有些犹豫。 但这时,黑脸汉忍不住了:“皇上!我们赵家当然愿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但昊儿的事情怎么算?我们为了保家卫国将生死置之度外,结果朝中有狗瘠薄东西要暗算我儿子?” 赵昊一副震惊的样子:“哈?我这次被绑,还有狗内奸暗算?” 姜峥暗叹一口气,心想这傻小子真是单纯,竟然到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 也是,若不是白秀了解飞鱼卫,恐怕黑脸汉现在都不知道有荒国内部人插手。 “昊儿!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白秀抚了抚自己儿子的脑袋,不想让单纯的他卷入到这肮脏的政治斗争中。 她咬了咬嘴唇,纵使有千般纠结,最终也是说道:“皇上!我们赵家赤胆忠心,朝中却有小人如此迫害!如此这般,即便回朝,也无法全心为朝廷做事,希望皇上能给我们赵家一个交代!” 黑脸汉点头附和:“对!内鬼不除,我们赵家誓不回朝!” 对于这一幕,姜峥早有预料。 可真正发生的时候,却还是让他有些气堵。 作为老友,作为长辈,他无比想给老赵家一个交代。 但作为皇帝,却接受不了这般被人要挟。 他看向赵定边:“定边,你觉得如何?” 赵定边神情无比挣扎,踌躇良久,终于还是说道:“皇上!臣老了,虽然还能再为荒国百姓战二十年,但心力早已不如年轻那般,扛得住边疆苦战,却扛不住自己人的暗算。” 他没有继续朝下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一口气,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昊在一旁看得心中乐呵,老爷子这番话的确是心中所想,但未必没有演的成分在内。 百姓,是要守护的;军权,也是不能让的。 但有些话他说出来不合适,只能有劳黑脸汉了。 姜峥看他心灰意懒的样子,不由有些急切:“可这帅印你不拿,如今的年轻将领,谁人有资格执掌?” 赵定边叹道:“我们军中虽然鲜有宗师,但中坚力量的确不少,荒虽贫瘠,人皆有志,一品高手实在不少,平民出身的勇武之士甚多,武将世家出身的将才也有不少,我看大钧就不错。” 姜峥摇头:“大钧统兵虽然可圈可点,但始终少了一些灵性,并非统帅之才。” 他心中也有些无奈,荒国军队之中,的确有不少将才,带领军队都能打出一场场漂亮的仗。 但真正有统帅三军资质的,却一个也没有冒头。 有堪称军神的赵定边珠玉在前,试问哪个君主愿意冒险? 荒国情况就是如此尴尬,皇家传承青黄不接,军队也是如此。 赵定边苦笑:“有我这个老东西在上面压着,年轻人还怎么展露锋芒?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推上去一个,届时举国将运加身,并非不可能发生蜕变!” 姜峥有些犹豫:“这……” 这个说法的确有可能,但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以他对年轻一辈将领的了解,即便有将运加持,也很难达到赵定边一半的水平。 一时间,他纠结万分。 赵昊却是来了兴趣:“将运加身?这么玄乎么?这世界真有运势这个东西?” 他知道老爷子是以退为进,但气运这说法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只要推到了帅位,就会有“将运”这种东西加持在身上。 似乎……能够直接让人变聪明的亚子。 白秀瞅着两个小老头正在纠结,便压低声音给赵昊解释了一通。 赵昊听得很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传说在大汉神朝建立之前,中原大地上到处都是邪祟妖魔,人族孱弱只能依靠宗门为生,若是能被宗门选中,便能成为人上人。 若没有进入宗门的资质,便只能仰宗门之人鼻息。 别人高兴了,还能保护你一下,别人不高兴,就只能胆战心惊地生活,随时都可能成为邪祟妖魔的盘中餐。 直到后来,大汉神朝建立,形成了一种叫做国运的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确有其物。 每多一个打心眼里认可神朝的百姓,国运就会强横一分。 国运分很多种,有皇运,官运,将运。 最强的自当是皇运,同时也是国运的主宰。 皇运兴,则国运必兴。 而在神朝为官为将者,都会有官运与将运加身,职位越高,越受百姓拥戴,身上的运势就越强。 有运势在身,可以开灵智,养正气。 别管修为几何,都能诛邪辟易,万法不侵。 妖魔邪祟闻风丧胆,宗门之人若对国运加身的人不利,也会受到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 所以大汉神朝建立以后,宗门逐渐衰败,妖魔邪祟也消失在了神州大地之上。 即便大汉神朝分崩以后,被百姓认可的国家,也能形成对应的国运。 中原之地,大大小小的国家彼此倾轧,最终形成了比较稳定的五国局势。 而荒国原本所在之地,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大汉疆土,百姓多是为了躲避战乱而逃难过来的人。 这片土地虽然鲜有妖魔邪祟能够接近,但异族却能生长于此,这些异族并非大汉神朝的子民,大多都有掌握属于妖魔邪祟的术法,让大汉遗民过得十分凄惨。 直到荒国立国,国运不断壮大,才最终将异族之人赶出这片疆域。 荒国的国运,同样与大汉神朝一脉相承,却又不同于中原五国。 五国的国运,皇运是绝对的主宰,官运与将运与前者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荒国不一样,可能是以武立国,全民尚武的缘故,将运也是无比昌盛,所以荒国世代出名将,尤其是到了这一代,赵定边自从突破了宗师,甚至成为了让五国都无比忌惮的超级强者。 镇国公,不仅仅是一个名头,他是真的在镇国。 当了几十年荒国军队的实际统帅,再加上举国百姓的拥戴,即便是突破宗师以后,他的实力也是节节攀升,达到了别国主将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听到这些,赵昊心里琢磨,这荒国的皇运和将运好像都集中到两个小老头身上了,也难怪军中没帅才、皇子也都是废物。 也没办法,俩小老头年轻的时候实在太猛,搞得现在整个荒国都跟他俩的饭圈一样。 九成以上的人都同时拥有三个身份,镇国公粉、皇帝粉以及CP粉。 遭不住,现在被饭圈反噬了吧…… 良久良久。 姜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定边!要不这样,这帅印还放在你身上,等寻到合适的接班人以后,再进行交接!” “臣家务烦忧,实在无心军务,请皇上收回成命!” 赵定边语气中终于忍不住多出了一丝怨气。 姜峥说的他都懂,同时也能够理解,甚至很多看法都与姜峥不谋而合。 但他仍然恨! 恨姜峥顾左右而言其他,丝毫不提杀鬼的事情。 难道我不希望守卫荒国百姓? 我把你的事业,当成我的事业去做。 你却没有把我孙子,当成你孙子去疼。 不但不疼,还包藏祸心! 如此一来,你还来我们镇国府做什么? 我这是想听你说一句,一定要把背后的奸人杀了给昊儿出气。 就那么难么? 两个老人静静对视,强大的气势压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姜峥也是暗恨,恨自己身为一个皇帝,竟被逼到如此地步,也恨姜淮……说好的交代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来!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滔天的煞气。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豁然站起身来。 赵昊有些疑惑:“这……” 姜芷羽压低声音提醒道:“宗师!” “宗师?” 赵昊顿时明白了众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整个荒国明面上宗师就老爷子一个人,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宗师,不是昨天搞事情的黑衣人还能是谁? 众人神情各异。 黑脸汉神色狰狞,恨不得杀了这神秘宗师而后快,却被神色复杂的白秀死死地拉住。 赵定边脸上也是杀气隐现,却没有半分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姜峥。 既然是让皇帝给交代,那就不能自己动手,朝中虽无其他明面上的宗师,但围杀一个宗师并非做不到的事情,只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姜峥神色阴晴不定。 宗师! 泄露气息? 皇姐你这是让朕派人围杀你,这便是你给朕的交代,这便是你让朕给赵定边的交代么? 他看了看老赵一家,皆是纹丝不动,都在等自己的反应。 如此一来,他再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咬了咬牙,语气凶厉道:“定边!朕这就给你们赵家一个交代!” ~~~~~~~~~ 一章一万一千四百字,打完收工~ 第一百二十三章:疯狂敛财,赵昊的洗钱计划! “赵公子晚上好啊!” 赵昊倚着门窗,奇怪地看了姜芷羽一眼,疑惑道:“你刚才哭过了么?” 姜芷羽愣了一下,果然感觉双眼凉凉的,刚才双手崩口子的时候,实在是疼得要命,疼出一些眼泪也是不能避免的。 都是这混小子! 她撇了撇小嘴:“回宫以后我便睡下了,刚醒而已!不像赵公子如此精力旺盛,被绑一夜都不见困意,先后见了两个员工和一个合作商。” 赵昊忍不住笑道:“好!很有精神,拿出点大房的气势来!” 姜芷羽噎了一下,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他纠缠,因为不管自己怎么不承认,都会被这混小子归结到“嘴硬”两字上。 “别站着了,快进来!” “好!那我进来了。” 赵昊微微一笑,便跳进了屋里,比起以前今天倒也自在。 以前,吴嬷嬷总是会先偷窥一阵,搞得两人束手束脚的,根本施展不开。 今天倒是老实了很多,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干什么。 只可惜……见不到姜芷羽那副软软糯糯的社恐模样,还真的有些遗憾。 “你看着我做什么?” 姜芷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赵昊指着她的双手:“你怎么睡觉还戴这种东西啊?” 一双柔荑上,赫然还带着黑丝手套。 也难怪赵昊疑惑,虽然他没有戴着手套睡觉过,但他试过穿着袜子睡觉,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戴着手套睡觉…… 什么癖好? 姜芷羽心中有些无奈,若不是为了掩盖手上的血痕,她怎么可能戴这个? 不过表面上不能暴露,便假装淡定道:“这面料轻薄如无物,当时困意太浓忘了摘了。” 感受着双手传来的丝丝痛楚,她心中不由有些担心,因为身上崩开的伤口越来越多,双手逐渐蔓延到小臂,连腿上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容易被发现。 她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这面料我极为喜欢,赵公子回去问问合作商,还又没有其它款式,我都要了,我可以全价购……” 赵昊一个激灵:“你是我媳妇儿,跟我见什么外呢?这事交给我了,明天我就把所有款式都给你拿来。” 他有些感动,有这么好的媳妇,别说所有的款式,就算没有的款式,他也得绞尽脑汁设计出来。 毕竟宠媳妇儿,这件事可不能含糊。 姜芷羽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了,古古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赵昊也在古古怪怪看着她,俏脸上不由升起一丝薄怒,可弄不清赵昊的意思,又不知道怎么反击他,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赵昊瞅她生气,不由有些忐忑:“你知道这玩意儿是宁婉梨的啊?” 姜芷羽哼了一声:“赵公子与她是清清白白的合作商关系,有什么可心虚的?” “我们自然是清清白白的。” 赵昊嘬了嘬牙花子:“就是你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我搁你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姜芷羽别过头去:“赵公子也经常在别的女子面前不穿衣服,也没见你这么窘迫!” 赵昊:“……” 雾草! 这句话还真的没法接! 看到赵昊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姜芷羽心情这才好了一点,笑吟吟地打量着赵昊:“这个你倒不用太忧虑,这皇城之中凡是飞鱼卫知道的东西,我都可以知道。” “哦……” 赵昊若有所思,微微放下心来,毕竟云裳玉楼已经开业了,里面有什么不料也不难查,飞鱼卫还没有达到那么变态的地步。 这么说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姜芷羽常年住在深宫里面,消息却灵通得跟联网了一样了。 飞鱼卫的信息都能共享过去,姜峥别的不说,还是挺宠女儿的。 就是不知道飞鱼卫每天接触的信息那么庞杂,姜芷羽是怎么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的。 难道消息推送的时候,直接给她来一波大数据筛选,直接给她一个“猜你喜欢”的按钮? 他瞅着姜芷羽,姜芷羽也在瞅着他,两个人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无奈。 唉! 赵昊摇了摇头,消息再灵通又怎么样,不过跟自己一样,都是处于信息茧房中罢了。 能接触到的消息再多,也不过是姜峥希望她得到的消息。 甚至包括蛇女订单,以及麟羽阁的准入令牌,都是摆在姜峥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通过它们的确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源,但其实效果有限,依旧是束手束脚的。 焯! 创业真的难! 赵昊从怀里掏出了麟羽阁的令牌:“多的就不说了,你先给我说一下,这个令牌怎么用!” 这个东西他已经私下研究很久了,只是感觉这玩意儿材质特殊,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纹路,跟避土符上的纹路有些相近。 除此之外,还真没发现有其它的特殊之处。 姜芷羽微微一笑,从自己怀里面掏出了另一个令牌,跟赵昊手中的那个如出一辙,只不过编号有些出入,赵昊手中的那个是“甲申”,她手中的是“庚子”。 随即缓缓解释道:“这是麟羽阁的丁级准入令牌,我们手中的两块都属于荒国,只能在京都方圆百里内使用。麟羽阁不定时开放,开放时令牌里面的阵法就会自行启动,到时你自会明白怎么使用。” 赵昊微微点头,虽然姜芷羽跟没说一样,但他却有种好长见识的感觉。 姜芷羽继续说道:“麟羽阁里面无所不拍,不但可以拍实物,甚至可以悬赏某些东西,你知道我见过最昂贵的悬赏是什么么?” 赵昊咧了咧嘴:“该不会是我的项上人头吧?” 姜芷羽不由有些恼怒:“又是听宁婉梨说的?” 赵昊:“昂……” 姜芷羽哼了一声:“别听她的,她都是道听途说,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是本地人,我比她清楚,你的人头早就提价到十五万金了!”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害怕被人乱刀砍死。” 姜芷羽摇头:“放心,进去以后别人只能看到你的代号,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即便知道了,在里面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能不暴露尽量别暴露,以前就出现过几起阁内矛盾,导致阁外寻仇的。” 代号。 阁内矛盾,阁外寻仇。 赵昊越听脸色越古怪,这不就是qq聊天室,线上约架线下砍人么…… 暴露身份他倒是不怕,就算暴露了,也没几个人敢线下寻仇。 况且这令牌什么编号姜峥肯定早就清楚了,暴不暴露基本没有影响。 他对这麟羽阁愈发好奇:“这麟羽阁到底什么来头?” 姜芷羽脸色有些凝重:“麟羽阁这个组织颇为神秘,据说曾是大汉神朝时期朝廷下属的组织,掌控了所有暗中拍卖,只要不损害朝廷的利益,便一切东西都可悬赏拍卖。 大汉神朝分崩以后,麟羽阁并未解散,依靠原本的基础在中原各国扎下了根,在荒国夺下西陇关之后,也在荒国开设了分阁。” “等等!” 赵昊咂咂嘴:“听你这意思,就是麟羽阁在荒国开设分阁,应该是经过你爹的允许的。但这玩意儿连我的人头都能悬赏,岂不是更无法无天的事情也能干出来?这妥妥是个不安定因素,你爹也愿意?” 姜芷羽摊了摊手:“人家给钱了!” 赵昊:“……” 行吧! 这个理由没办法反驳。 当初荒国拿下西陇关,的确获得了与中原五国平起平坐的地位,但其实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怎么可能会拒绝这么大的财政支出,里面全都是大宗商品,随随便便一点抽水对荒国都是雪中送炭。 姜芷羽不由一笑:“麟羽阁毕竟是大汉神朝时期的官方组织,能在荒国入驻,本来也是对荒国地位的认可。 而且麟羽阁能最大程度保证入阁者的身份安全,还有货物的可信度,以及……绝对的公正。这么庞大的货源和信息源,根本不是荒国能够拒绝的。” “行吧!” 赵昊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麟羽阁来头的确大的吓人。 光是大汉神朝官方组织这个名头,就足以得到所有国家的尊重,这身份朝这里一摆,的确没有必要偏向任何一方。 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保留下来的,幕后的大老板又是谁? 算了,这些根本不是自己能够考虑的。 有这么一个平台,自然得好好利用,现在唯一受限的就是这个准入令牌的编号。 有机会,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一个新的,这样才方便搞事情。 “对了!一个人能不能同时拥有两个?” “自然是可以的!” 姜芷羽上下打量了着赵昊,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俨然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她拍了拍手:“行了!如果没别的事情,赵公子可以走了!” 赵昊有些不高兴:“难得今天没人偷窥,都不让我多呆一会?” 姜芷羽哼了一声:“赵公子事务繁忙,重伤在身都有数不清的员工和合作商要接见,明天晚上还有一个蛇女要入账,哪能把时间浪费到我这里?” “你吃醋了!” “我没有,赵公子该不会真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让女子倾心吧?” 赵昊显得有些失落:“唉!也怪我想太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沾花惹草并非我的本性,若是有一个相互倾心相濡以沫的俏婆娘,谁会愿意成为一个浪子呢?” “真的?” 姜芷羽脱口而出,又飞快补充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我又不在乎。” 赵昊:“……” 他瞅着姜芷羽娇俏的侧颜,忍不住笑了笑,指着窗户轻声道:“那我走了啊,明天我还来!” “嗯!” 姜芷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看他脸上多少带有一些自恋的笑意,又感觉不能让他太得意。 便说道:“大婚之前你就不要……” 她本来想说大婚之前就不要来了,不然身上伤口肯定会一次比一次疼。 但最后两个字却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嗯?” 赵昊有些疑惑。 姜芷羽嘴唇翕动,最终讷讷地说道:“大婚之前少做一些荒唐事,我毕竟是个公主,我要面子的。” “……” 赵昊咧了咧嘴:“行!那我荒唐的低调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些荒唐事我一点都不想做,不过是维持人设必须做罢了。” 姜芷羽面无表情:“你猜我信么?” 赵昊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便跳出了窗户。 目送赵昊挂在老杨背上消失在墙头,姜芷羽微微皱了皱眉头,摘下手套,原本洁白的手背已经鲜血淋漓。 比起第一次,伤口细了好多,远不如之前那么狰狞。 但伤口变细,手上可容纳的伤口就变多了,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呼……”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深宫凄冷,好不容易要逃出去了,却又碰到了这件事。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了下午在镇国府的场景。 白秀的手掌很温暖,以“娘”自称时虽然有些刻意,但温柔的眼神中写的是期待和真诚。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白秀好像和记忆中的那个形象重合了。 她睁开眼,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背,轻声呢喃道:“你慢一点,我想再过一天有家有娘的生活。” 夜渐深,佳人辗转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姜芷羽猛得睁开了眼睛:“谁?” 门外传来了吴嬷嬷的声音:“公主,皇上来看你了!” 姜芷羽飞快整理好衣物,恭恭敬敬站了起来:“快进来吧!” 吱呀! 门开了。 看到那个老人笑容和善地走进来,姜芷羽微微低头:“父皇!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别站着,快坐!” 姜峥像个慈祥的老父亲,等姜芷羽坐在对面以后,才说道:“让爹看看你的手!” 姜芷羽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有些惊愕的看着姜峥。 姜峥叹了一口气:“你经历的这些,你娘都告诉过我,虽然当时她只是轻描淡写说都过去了,但眼中的那份心悸,爹岂能看不出来?快,让爹看看!” 姜芷羽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看到这双鲜血淋漓的双手以后,姜峥只觉心头狠狠一揪,眼眶当场就红了。 “疼么?” “不疼。” 姜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到底疼不疼?” 姜芷羽嘴唇动了动:“有一点。” 姜峥叹了口气:“你的记忆中,可有方法度过这一劫?” 姜芷羽摇头:“不曾有。” 父女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峥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个玉瓶,挨个码在了桌子上:“当年你长出第二个尾巴的时候,爹走访了很多高人,他们并未听说寻常狐族有此等劫难。 没办法,爹就收集了很多丹药补品。这一瓶是镇痛的,这一瓶是养肌的,这一瓶护经脉丹田,这一瓶守灵台清明,这一颗是狐族妖丹,品阶不高,只有一品……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你度过这一劫,但或许能让你不那么痛苦。” “谢谢父皇……” 姜芷羽眼眶有些发热,微微低下了头。 这些药,有不少她都在麟羽阁的拍卖场上见过,都是被同一个人以极高的价格拍走的。 虽然她早就猜到这个人是姜峥,但看到这些东西一件件摆在自己面前,心头感受到的冲击感,还是让她有些迷茫。 姜峥也是有些怔忡。 谢谢父皇…… 罢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温声笑道:“我曾去过你母族族群,三尾者并不少,可能只是痛一些,有些药品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爹爹这些日子不忙,什么时候想爹爹了,爹爹随时能过来陪你,若是身体不适,爹爹就把最厉害的神医给你请过来。” 姜芷羽微微欠身:“谢谢父皇。” 姜峥叹了口气,缓缓走出房门。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两行浊泪便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姜芷羽也是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动作。 一刻钟后。 乾清宫。 “皇姐!真没有办法么?” “昔日我在宗门之中,只习道法,虽杀过几个小妖,但并不十分了解它们的习性。” 姜淮摇了摇头:“关于狐族我也听说过一些只言片语,不过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三尾一劫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这样吧,明早我便启程去一趟外域,毕竟是我们姜家的血脉,总不能坐视不理!” “多谢皇姐!” “说什么胡话,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不帮你还能帮谁?” 姜淮微微一笑,便缓缓消失在殿中。 反正怀疑的种子已经给姜峥种下了,短时间内她反而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 翌日清晨,赵昊神清气爽。 搁前世的时候,伤筋动骨至少一百天。 这一世,真气续骨当天就能活蹦乱跳,药效发挥以后,已经隐隐感觉伤患处长出新骨了。 红苓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穿上衣衫,嗔怪地看了一眼赵昊:“公子,现在还是养身体要紧。” 赵昊伸了个懒腰:“这也是在养身体啊,反正又碰不到肋骨……” “……” 红苓笑着摇摇头:“我去给公子打水洗漱!” 若不是昨天失而复得赵昊太欣喜,光看赵昊的伤势,她是万万不肯让赵昊胡作非为的。 “哎!” 赵昊顺口问道:“香水和酒的储量怎么样了?” 红苓回答道:“香水千瓶,买回来的花已经用完了。美酒五百瓶,每天还能产出三十瓶。” “哦……还不错!” 赵昊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说的五百瓶当然不是月圆大典的那种试尝款,一瓶酒估计有半升左右,度数差不多五六十度,足够好几个人喝一顿爽的了。 至于花源,还真是有些头疼,现在已经步入深秋,花都谢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了些菊花。 问题是荒国的菊花,实在有些不好闻,做成香水的效果大打折扣,若是硬往上凑,反倒会拉低整体的逼格。 难搞哦…… 就看一千瓶能坚持多久了。 考虑问题的时候,红苓已经拿着温热的毛巾过来了,一边给赵昊擦脸一边笑道:“公子,要不还是去外面找些代工吧,外面那些劳力总比小丫头们干活更快。咱们凤梧院,本来都是为了服侍公子的,也不知怎地就成黑作坊了。” 赵昊切了一声:“咱们这作坊还黑啊?你问问那些丫鬟,赚钱开心么?” 红苓会心一笑:“能拿三四倍的月钱,她们自然开心。前些天做香水的那些丫鬟还发牢骚没钱赚了呢!” 赵昊点头:“就让她们好好干活吧,务工务农最光荣,当这些封建主义的婢女有什么前途?以后也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能种的地全都刨一遍,来年种花。把能用的屋都用上,全力发展生产力。” 红苓:“……” 赵昊继续说道:“还辛苦红苓姐监工啊!” 红苓掩嘴轻笑:“想不到你我也有当工头的一天。” “这工头也就红苓姐能当了!” 倒不是赵昊在开玩笑,自己只顾着在外面浪了,这些侍女丫鬟的确是怕红苓大过怕自己。 “对了,洛水呢?” “还昏迷着呢!” “真是个废物,等她醒了告诉她,气旋丹和苗疆圣浆全用她身上,她身价瞬间涨了好几万金。以后她必须贴身保护,再上班摸鱼我可不愿意!” “哎!” 又跟红苓唠了几句,赵昊就去前厅吃饭了。 飞快捞了两口,就直接出门了,惹得白秀一阵心疼,儿子昨天才断的骨头,今天就要上工,哪个当娘的不心疼。 如果有选择的话,赵昊也想在家养几天。 但这次绑架案,哪怕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也将他最后一丝安全感彻底击碎。 他现在迫切地想拥有自己的力量,虽然短时间内根本发展不了武装力量,但只要钱能到位,以后一切发展就都好说。 他要做的,就是趁着老爷子地位还在,疯狂捞钱。 月圆大典虽然捞了一些,但区区几万金,根本成不了事儿。 之前那么多操作,主要还是为了铺垫,现在心悦茶楼一跃成为荒国文化排面。 天香阁虽然还没有把其他青楼打垮,但风头已经不是其他青楼能比的。 这就是两台印钞机,但能不能印钱,能印多少钱,还是得看赵昊怎么操作。 谷反正黑丝这种东西是不能少的。 赵昊瞅了一眼对面云裳玉楼的牌匾,便径直走了进去。 “见过赵公子!” 迎上来的并不是宁婉梨,而是一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便是昨天被赵昊抢走马车的那个,看样貌和衣着,应该是齐国人。 “你是……” “公子可以叫我李掌柜。” 赵昊微微点了点头,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宁婉梨一个公主,整天抛头露面打理生意也不太好,肯定要从老李家派来一个打下手的。 他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沿:“我要的布料,都准备好了么?” 李掌柜赶紧回答:“自然是准备好了,现在总共一千匹,齐国那边也在全力生产,往后生产的每一匹都会随车队运过来。” 一千匹听起来倒是不少,但这玩意儿重复利用性很差,一般穿一段时间就不能用了。 仔细算算,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毕竟丝袜这种东西,跟镇国府的战马一样,都是日抛的。 赵昊懒洋洋地笑道:“那咱们谈谈价格吧!我跟宁婉梨的关系你也知道,就别跟我玩虚的了,直接告诉我一匹多少成本。都是自家人,也不让你们吃亏,按成本价来就行。” 李掌柜:“……” 你唬我? 谁跟你是自己人? 还你跟我们公主的关系,你跟我们公主有什么关系? 李掌柜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公子不瞒您说,这布料乃是用我们齐国上好的乌蚕丝,历经七道工序制成。公主说了,您要是诚心想要,一金五匹。” “雾草!” 赵昊听到这价格,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猛拍桌子道:“你怎么不去抢?” 李掌柜继续客套地笑道:“这已经是诚心价了!” 赵昊切了一声:“还诚心价?宁婉梨这娘们就没有心!真是欺人太甚,叫她出来我要跟她理论理论。” 他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成本不低,前些天他也稍微了解了一些,这乌蚕是李氏布行新繁育出的品种,据说光是繁育就花了千金。 但这玩意对于现在的市场,完全就是失败品。 不保暖,不耐用,就算成本高到天上去,到普通丝绸的价格也顶天了。 李氏布行保留这一生产线,估计只是为了让繁育费回本,若不是碰到自己这个大主顾,估计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宁婉梨这娘们,就是想宰自己一笔。 “掌柜你先退下,我来和赵公子理论理论!” 赵昊转头一看,发现宁婉梨身着长裙款款而来,他撇了撇嘴:“宁婉梨,你这就不地道了,我拿你当前女友,你拿我当冤大头?” 听到“前女友”三个字,宁婉梨脸色僵了僵,虽然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但也能猜到几分意思。 她没有立刻回答,等李掌柜走了以后,才笑吟吟地看向赵昊:“赵公子莫急,我开出这个价格的确不低,但附赠我们李氏布行的织艺。” 赵昊嗤之以鼻:“得了吧!你们李氏布行的织艺?你们李氏布行织机是金子做的,还是蚕丝是金子做的?” 宁婉梨淡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公子还是不了解我们李氏布行,不如跟我来看一看。” 说着便朝后院走去,赵昊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后院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宁婉梨坐到其中一个石凳上,笑吟吟道:“公子请坐。”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咋?这里啥也没有啊,你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噗!” 宁婉梨没有说话,而是笑吟吟地翘起了二郎腿,修长的双腿裹着黑丝,从裙摆的开叉出露了出来。 一双秀腿,修长挺拔,黑丝将长腿的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娘们本来就身材高挑,现在这幅装扮,更是犹如腿精转世。 啊这…… 赵昊忽然感觉,这娘们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嫌。 宁婉梨微微笑道:“赵公子,这解释合理么?” 赵昊揉了揉眉心:“还行吧。” 宁婉梨笑道:“可值一金五匹?” 她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挑衅。 赵昊有些无语,这些女人都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李氏布行,差这点钱? 一金五匹是肯定不值的,这娘们就是想以高价卖给我,然后秀一波优越感。 焯! 真是太狡猾落! 赵昊斜睨了大长腿一眼,又一眼…… 随后缓缓说道:“只从视觉来看,感觉勉强合格,但究竟值不值一金五匹,还需要试试触感!希望宁老板诚信做生意,不要不识好歹!” 说罢,起身向前跨了一步。 宁婉梨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向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一金六匹!” 赵昊没搭理她,又朝前跨了一步。 “一金七匹!” 又一步。 “一金八匹!” 又一步。 宁婉梨真气激荡:“赵昊你不要欺人太甚!一金十匹,爱要不要!” 赵昊识趣地向后退一步:“你早这么说不完了么?明明是个小渣渣,非要跟我装御姐,又菜又爱玩!” 宁婉梨:“……” 赵昊咂咂嘴,其实一金十匹还是有些偏贵,但宁婉梨毕竟是齐国公主。 看在她的腿…… 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是友好联动一下比较好。 赵昊瞥了一眼她的裙摆,微微有些不满:“咱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我看在你的腿……你的面子上,一金十匹勉强可以接受。但这还是杀猪盘坑我的价,你还得再答应我两个条件。” 宁婉梨脸色带着一丝怒意:“若你还想试触感,那这单生意还是不要谈了!” “那自然不会!我赵家日天顶天立地,是那种下流猥琐的人么?” “那你说!” 赵昊笑了笑:“一金十匹可以,但你要对外宣称一金一匹,也可以对外售卖,价格定在两金一匹。而我们实际成交价以及订单账本,要做到绝对的保密!” 宁婉梨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赵昊一眼:“行!可以!第二个条件呢?” 虚报订单,这小坏蛋想要干什么? 硬捧订单价格割别人韭菜,还是有其他目的? 赵昊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解释,我还没完全确定合理,还得再观摩观摩,你这裙摆太长了,快把解释露出来!” 宁婉梨:“???” 瞅着宁婉梨要杀人的眼神,赵昊深感无趣:“算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的人品。你把现有的所有款式都拿一份,打包好送到镇国府,你腿上这种我要十条,这是第一笔订金。”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约莫有一百金的样子。 宁婉梨松了一口气,有些疑惑道:“你要那么多做什么?莫非你也要穿?” 赵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我穿这玩意儿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单身狗,我有媳妇儿,肯定是给她穿啊!哪像你,腿短还不给摸,简直下头啊绝绝子!” 宁婉梨:“……” 赵昊甩过头,嘚嘚瑟瑟地走了。 宁婉梨看着自己的腿,陷入了自己的怀疑。 “他说我腿短?他说我腿短?” 她只觉得一阵胸闷,当即就跑到了书房,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翻看起来。 这是她们李氏布行的传家宝,里面记载了从古到今所有的衣服款式。 哪种显瘦,哪种显丰腴,哪种显魁梧,哪种…… “显腿长!找到了……” 宁婉梨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 离开云裳玉楼之后,赵昊径直赶往心悦茶楼。 刚才跟宁婉梨的对话,肯定是会暴露一些意图的,但其实影响不大。 宁婉梨虽然已经跟姜峥合作了,但跟这个老狐狸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对姜峥的防备绝对已经到达了极点。 别的不说,账本这一块肯定会捂得严严实实的。 所以,通过她来搞事情,反而安全。 至于这娘们自己会不会多想,那是她的事情。 这种天价的消耗品,对自己真是正中下怀。 心悦茶楼。 按原本的计划,心悦茶楼白天也是要开门的。 只不过昨天闹得动静太大,大家无心开张也无心排练,导致今天也有些没准备好。 赵昊到的时候,清越班正在排练《西厢记》的第一幕,看起来相当不错。 众人排的认真,台下的人也看得认真,一时间都没有发现赵昊在。 等第一幕结束以后,茶楼内的气氛才轻松了许多。 赵昊刚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旁边有一个白衣书生笑着拍手。 “妙极!妙极!灵韵你唱腔优美,比之从前已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书生神情自在,动作也是颇为自得。 赵昊心中有些不爽,这个比是谁?怎么混进来的?把心悦茶楼当自己家了? 他刚想开口,却听这书生继续说道。 “不过最妙的还是这戏本,你们赵班主果然是诗词双绝,戏剧无双,想来定是真正的风雅之人。只可惜来京都多日,都未曾有缘一睹他的风采,真是可叹啊!” 说着,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赵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孟龙堂的肩膀:“老孟!这位慧眼如炬的帅辶……公子是谁?” 虽说夸得有些肉麻,但言辞恳切,关键是文星一直都是很纯粹的白色。 这是真欣赏…… 也难怪,这书生长得着实有些帅,同类之间相互欣赏并不奇怪。 孟龙堂愣了一下:“日天哥,你来了?这人好像是许班主的朋友,我也是才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问!” 那白衣书生看到赵昊也愣了一下,随即欣喜道:“莫非你就是赵班主,果然文如其人!” 而此时,许灵韵也顶着戏妆走了过来:“赵班主!这位是我在齐国的老友,孙楀澎孙公子,人称百花君子,乃是齐国有名的花商。” 赵昊冲孙楀澎拱了拱手:“孙公子如此慧眼如炬,难怪能被誉为百花君子。” 孙楀澎淡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些无趣的吹捧罢了,种花卖花而已,哪担得上君子二字?” 赵昊则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孙公子可知道万紫阁?” “万紫阁正是在下名下产业!” 孙楀澎淡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赵公子,当时荒国连战连捷,我就想趁此机会拿下荒国祭英的花源,便提前运花来荒。结果不曾想路遇麻匪,将身上的钱财全都劫了去,好在把花剩下了。 可还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拿下祭英的权利,若不是赵公子把我们万紫阁的花全部买下,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大街上卖花凑回齐国的盘缠呢!” 虽然说的苦,但神情颇为从容,这窘迫之事,倒单纯的只像一件趣事。 赵昊对他颇为欣赏,别的不说,荒魏两国大战并不是那么一边倒,至少在老爷子斩了对面大将军之前,局势一直挺胶着。 但推算一下时间,花这种东西运输肯定速度极慢,很有可能是关键战役开始之前就开始出发了。 看得清,还敢赌,这人有点东西的。 关键是星子还这么白…… 一个想法从赵昊脑海里蹦出,便对孙楀澎说道:“那也是万紫阁的花质量好,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坚定优先买你们的。你看这不是巧了么,我之前买了你的花,又跟许班主一起开了戏班,你跟许班主又是老友! 说起来之前那价格也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不知道孙兄有没有合作的意向?正好我这边有一宗长期需要花源的生意,这次绝对不让你吃亏。” “嗯?” 这就属于意外之喜了,孙楀澎笑道:“荣幸之至!” 赵昊也是心中微喜,拱了拱手道:“容赵某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生意的事情稍后详谈!” 孙楀澎点了点头:“正事要紧!” 赵昊微笑致意,随后看向许灵韵:“许班主,西厢记排练得怎么样了?何时能开张?” 许灵韵笑道:“下午便能开张,昨天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全城戒严,刚解除戒严就有不少权贵人家过来问什么时候开张,这次月圆大典已经彻底将我们清越班的名气打响了。” 赵昊不由一笑:“全天下最好的戏班,加上最好的戏本,不火才怪!” 这时孟龙堂在旁说道:“不止要看戏的,还出现很多想要买酒的,一个个财大气粗说要把我们的酒全给收购了。也不是我嫌他们穷,关键给出的价格实在看不过眼,也不知道埋汰谁呢?” 周九奉附和道:“咱们酒的质量我就不说了,连皇上都想敲诈的,他们给出那价,多少有些认不清自己。” 赵昊咧了咧嘴,蒸馏酒这种东西,而且还加了一些酱香科技,放到这个世界简直就是酒鬼收割机,尤其是荒国这种全民尚武的国家,效果就不说了…… 孟龙堂搓了搓手:“日天哥,你说咱们这酒定什么价合适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赵昊。 这酒他们多多少少都尝过一点,都知道这玩意儿代表着多么大的利润。 赵昊嗤笑一声:“卖?为什么要卖?咱们送!” 众人愣了一下,放着这么好的酒不卖? 还送? 这不是跟钱过不去么? 赵昊也不折磨众人了,便从抽屉里取出三个酒瓶,从小到大依次摆在桌子上。 小的比月圆大典尝鲜款的还要小,最多就是一口的量。 中间的则是比尝鲜款的要大一点,差不多能让人喝到微醺。 大的则是正常的小酒坛,估摸着能让一个正常酒量的人喝爽。 “就是送!只有进咱们茶楼内部听曲儿的人,甭管是一个大钱一个最次的座位,还是一金一个的雅座,都送小瓶酒。” “一天消费够一金的,就送一瓶中瓶酒。” “一个月内,消费够五十金的,次月自动升级成我们的心悦茶楼的贵宾,也就是‘心悦贵宾’,只要来听戏,每天都能免费拿走一瓶大的。” “交个朋友嘛!非要把酒卖给别人干什么?” 众人:“……” 他们都有点懵。 也就是这一口量的小瓶酒一个大钱,中瓶酒一金,大瓶酒五十金三十瓶? 你怎么不去抢? 虽说看戏和其他消费也要钱吧,但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 孟龙堂咽了一口唾沫:“日天哥,咱这酒是不是太贵……不是不是!是赠送要求太苛刻了?” “苛刻个屁!” 赵昊骂道:“这些酒可都是我凤梧院的那些水灵灵的小妹妹,亲手一滴一滴酿出来的。我送的是酒么?我送的是情谊!什么时候,我日天哥情谊那么廉价了?” 孟龙堂:“……” 周九奉:“……” 许灵韵:“……” 所有人:“……” 凤梧院的侍女什么水平他们可都有所耳闻,那娇滴滴的女孩子用来酿酒。 啊这…… 听起来好像的确很真诚的样子。 他们都有些懵,一开始他们还在纠结到底订多少的价格合适。 但现在,赚到的钱好像比直接卖药翻了好几倍。 许灵韵沉默了一会儿:“可咱们这要是不卖酒,其他东西怎么卖也卖不了一金啊?” “这个简单!” 赵昊笑了笑:“给别的东西提价不就行了?点酥庄的糕点,直接提价到两个大钱一份,对门买的杨枝甘露,三个大钱一杯,来茶楼内部听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总不会自带酒水进来。 再说还有打赏,贵客要是觉得哪个唱得好听也能打赏啊!打赏也算消费,到时候打赏的部分,大家还能拿到提成,双赢!许班主,做生意还是要灵活一点,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众人:“……” 赵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高端消费暂时这么定,往后十天《西厢记》只在茶楼里面唱,外面大戏台还是唱《女驸马》。 票价象征性地定一个就行,河对岸几文钱,戏台下面最高也别高于五个大钱,总不能坑害老百姓。等到十天以后,大戏台开始唱《西厢记》第一幕,注意进度别超过茶楼内部的一半。” “啪啪啪啪!” 孙楀澎忍不住鼓起了掌:“没想到赵兄除了诗词戏本,竟在经商上也是一位奇才!孙某佩服!” 赵昊瞅了他一眼,笑容并未有讽刺之意,星子也没有冒出黑气。 果然! 也是一个有奸商潜质的人。 赵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事情交代完了,孙兄咱们谈谈正事?” 接下来的时间,他要靠着茶楼和青楼疯狂的敛财。 但这个过程,一定会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管赚多少,都是随时会被收割的存在。 若是赚得太多,甚至会引火烧身。 所以必须找一个方法,把明面随时被割韭菜的钱,变成暗地里实实在在揣到自己兜里的钱。 这个过程,才是至关重要的。 本来赵昊打算稳扎稳打,但这次绑架案让他危机感爆棚,只想快点拥有自己的力量,所以必要的险一定要冒。 而眼前的孙楀澎,就是绝佳的合作对象。 有眼光,有魄力,颜值仅差自己一丝,而且还有几分奸商的觉悟。 关键星子还贼特娘的白! 这样的人,放过可惜了! 洗钱计划,可以开始了。 ~~~~~~~~~~~~~ 为榜一大哥孙孙孙楀澎打call~ 孙同学是大荒第一个弟子,第一个执事,第一个舵主。 他来开荒的时候,放牛娃还是个连试水推都还没拿到的究极小透明,当时大受鼓舞,于是准备了一个角色,可惜一直没找到出场的机会,导致拖到了现在。 感谢支持~ 当然,也有很多ID,放牛娃在评论区和后台潜水多年,也都很眼熟,感谢大家!!!! 事业线铺开,应该有不少一次性角色,大家有想法的可以留一下名字和人设(身份就不要留了,限制太大),不保证一定能用上,但只要与剧情贴合,应该就会上。 角色楼在这里。 最后,一章一万两千字。 打完收工。 第一百二十四章:史上最狂太监,蛇女到来! 心悦茶楼二楼,红木桌两侧,两人相对而坐。 赵昊一边观察着孙楀澎的表情,一边观察着与他对应的星子,心中本来就不多的戒备变淡了许多。 他笑了笑:“万紫阁的花香远益清,兰薰桂馥,孙兄果然不愧是百花君子。” 孙楀澎这回没有怎么推辞:“孙某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花农,若连花都养不好,着实有些愧对祖宗。赵兄方才说与孙某有生意要谈,不知是何生意?” 赵昊笑道:“自然是花的生意。”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孙兄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孙楀澎颇为自信:“我孙家有花田千亩,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无所不有。” 赵昊咧了咧嘴,心想这兄弟还真不谦虚。 不过这四种花,我屋里也有……三个。 他问道:“若我要冬兰,秋荷,夏梅,冬菊呢?” 孙楀澎沉默片刻:“若赵兄诚心想要,我们孙家也有。” 赵昊也愣了一下,他本来只想杠一杠,没想到这兄弟还真敢吹牛逼,便又问了一遍:“真有?” 孙楀澎点头:“若赵兄早五年问,还真的没有。不过五年前孙某偶然得到一张四季符,贴于室门注入真气,便可得一室春夏秋冬。虽然成本贵了些,但若赵兄想要,孙某还是能拿出来的。” 赵昊:“……” 好家伙! 大棚养殖都搞出来了,你特娘的还真是一个天才。 大棚好啊! 有了大棚,就算清明时节,也能折菊寄到你身旁。 好东西! 赵昊拱了拱手:“孙兄以后也别叫花中君子了,花中君主比较适合你。” 孙楀澎微微一笑:“赵兄谬赞了,就是孙某家底算不上薄,不知赵兄能不能掏空。” 赵昊沉吟片刻,千亩花田的确不少了,就算把那些侍女累死,也未必能够全部做成香水。 但用不完,并不意味着他买不完。 他笑了笑:“若我将你孙家的花全包下来,需要多少钱?” 孙楀澎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昊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以目前孙家的情况,所有花中除了专供权贵世家的绝品名株外,上品花占一成,中品花三成,下品占六成,若能全都卖出去,五万金不止。” 说完,他又补充道:“只可惜天下爱花之人不多,时常有花错过花期,实际收入不到三万金,再抛除成本、人工费和其他的损耗,真实营利一般在一万五千金以下。” 他说话时相当坦然,星子并未有黑气出现。 赵昊哑然失笑:“孙兄倒也坦诚!” 孙楀澎笑道:“赵兄方才谈起心悦茶楼运作,句句金玉良言,又何尝不坦诚?既然要一起做大生意,坦诚一些又何错之有?” 行! 摊牌局,有点意思,遮遮掩掩反而不美。 赵昊便不再磨叽:“那行!你们孙家以后的花,我全要了!但有一个问题,上品的花比重太低,我只要上品的花!” 嗯? 孙楀澎愣了一下,所有的花全要,但只要上品的花,这两个要求好像有些矛盾。 他摇了摇头笑道:“赵兄可能有一些误解,虽说我们孙家的花称得上是齐国顶尖,但养育出上品花,不仅选种苛刻,耗费的人工心力也不是一个档次。所以……” 赵昊则是摆了摆手:“没有误解!我不管你们那长出的花究竟是什么品,只要按上品的价格卖过来就行。到孙兄手里肯定会超过五万金,这五万金是孙兄的,超出五万金的部分,是我的!” 孙楀澎:“……” 一时间他有些迷糊,为什么赵昊要以虚高的价格把孙家的花全部买下来,到头来又要分这一笔钱。 等等! 一道灵光乍现,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超出五万金的那一部分钱,就会从赵昊明面的账本上,转入到他私下的金库里。 都说荒国皇帝暗地里提防镇国公,昨天发生的掳掠大案更是骇人听闻。 再结合赵昊暗中转金库的事情,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赵昊死死地盯着孙楀澎的星子,刚才自己那番话已经相当危险了,但凡听明白了就可能生出别的心思。 只要这颗星子产生黑气,他就会立刻催动明心文星将其打散,毕竟孙楀澎这颗星子底子极好。 若真是忽然出现堵不住的黑气泉眼,那就……场面可能会不太好看。 果然,一道微不可查的黑气冒出,不过还没来得及让赵昊出手,便被那颗星子本身的白光打散了。 孙楀澎也从沉思中醒转过来,微微笑道:“若是十成的上品花,未免太让人怀疑,赵兄觉得九成上品,一成中品如何?” 赵昊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的担忧好像有些多余。 虽说自己的话的确有些危险,但孙楀澎犯不着揭穿自己,一是揭穿的成功性太低,二是揭穿以后面临的安全问题。 哪有实打实的五万金来得实在?就算这边真的出事儿了,他人在齐国,荒国的火也烧不到他。 他想了想,全部都是上品花的确有些夸张,孙楀澎能给出这个比例,说明已经在解释和控制的范围以内了。 便问道:“若这个比例,一年多少钱?” 孙楀澎默算了一会儿,说道:“三十五万金!” 说出这个数字以后,他自己个儿都恍惚了一下。 以前想拿到一万五千金都累死累活的,现在也能吹出这么大的牛了。 不过,株株上品花,还全都正值花期卖出去,这件事情本来就比较离谱,真要老老实实卖花,想卖到三十五万金纯属做梦。 不说别的,懂得欣赏花,买得起上品花的人,加起来都买不完这么多。 这样下来,自己得五万金,赵昊藏三十万金。 离谱…… 赵昊却有些不满意:“多加几株绝品花,凑够四十万金!” “倒也不是不行!” 孙楀澎答应得很爽快,却还是问道:“恕我冒昧,孙某有几个疑问还请赵兄解答!” “请讲!” “第一个问题,一年四十万金,赵兄能拿得出么?” “现在还不能,不过一年内肯定能。” “第二个问题,赵兄要这么多花,究竟是作何用的?”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得拿出一些诚意,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推到了孙楀澎的面前。 孙楀澎打开轻轻一嗅,顿时双眼大亮,忍不住露出惊艳和感叹的神情。 世上竟然真有这一种手法,将花的香味如此完美地保留下来! 这一瓶香水,顿时解开了他所有的疑问。 所有的花瓣,都用来做这些香水。 全部都由上品花花瓣制成的香水,怎么可能卖不出高价? 别说高价,就算是天价,都少不了人买单。 当然,这些香水的销路会是一个问题,仅凭荒国的消费能力,恐怕很难将这么大的市场吞下。 不过赵昊既然这么搞了,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赵昊笑道:“孙兄可还有什么疑虑?” 孙楀澎当即摇头:“没有了!” 赵昊笑了笑:“那咱们拟一个合同?” 见对方同意,两人就仔仔细细拟起了合同,确定双方都满意,才各自摁下了手印。 摁完手印,孙楀澎有些晕晕乎乎的,掐了自己一下,那股不现实感才消散了一些。 以前他终年忙碌,需要计算每一种花的成熟时间,还要与那些客户打交道,常年下来不胜其烦,到手里不过只有一万五千金不到。 但现在,他只需要安安心心养花,养成一株就能卖一株,抛开成本,至少一年四万金的净利润。 啊这…… 有点爽。 看他这幅模样,以及那白得吓人的星子,赵昊就知道这个渠道稳了。 抛开人品不谈,有这种利益牵绊,孙楀澎都不可能把自己卖了。 当然,后续他肯定还是要继续观察孙楀澎的星子,如果可能的话,还得派出去一两个高手保护他,毕竟以后明面上这么多钱,难免会遇到一些危险。 人选,赵昊当然没有,这得回去问一下老爷子,就看他愿不愿意支持了。 沉默了这么一会儿,孙楀澎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赵昊笑了笑:“以后就要辛苦孙兄两国之间来回跑着做生意了!” 孙楀澎摆了摆手:“这有何辛苦?齐国那等腐朽之地,我早就呆腻了。” 赵昊颇为诧异:“哦?齐国乃富饶之地,万紫阁如此有名,莫非也……” 孙楀澎苦笑一声:“不瞒赵兄说,齐国的确富,万紫阁也的确小有名气,但若真能过得滋润,我又何必来荒国找寻机会?” 赵昊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孙楀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齐国的确国富,粮食充足,商业繁荣,但百姓其实也是有苦难言。除了与荒国接壤的一城之地,齐国还与楚国魏国两个强国接壤,齐国民富军弱,自然成为了待宰的肥羊。 魏国就不说了,这些年若不是有荒国解围,不知道我们齐国会割多少城池。 楚国那边则是和燕晋两国不穆,看不上我们齐国的土地,但看得上我们的金银财物,屡屡索要。 百年以来,齐国向楚国进的贡,已经不知凡几,掏的是百姓的腰包,倒是有几家富商赚了个盆满钵满。 我们皇帝年轻的时候,主战派尚有说话的余地,虽说胜少败多,但好歹有一战的勇气,进贡的风气才弱了一些。 现在皇帝想扶持公主上位,就不能把各个财阀得罪得太狠,进贡的风气就又开始盛行了。 如今齐国,想要舒舒服服赚钱,就得进贡,还要抢破脑袋争那几个进贡的名额。 百姓辛辛苦苦创造了财富,给国家交了税收,结果钱全进到了楚国和这些人的腰包里面,简直烂到了骨子里。” “原来如此!” 赵昊不由点了点头,齐国的情况他之前也了解过一些,却没想到已经烂成了这样。 齐国皇帝以前也是一个主战派,现在了为了扶持宁婉梨,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难怪宁婉梨之前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试探,估计也是被逼急了。 现在仔细想想,如果荒国真陷入了内乱,以齐国的底子,若是站在了镇国府这边,绝对的金钱加武力,胜算最大利益也最大,不像姜峥那个老狐狸,逮着机会就想咬你一块肉下来。 只可惜…… 老爷子也有自己的信念,不可能转投别国。 而且,就算真的转投齐国,有那么一群腐朽的软骨头财阀,处境未必会比荒国好到哪去。 到时老爷子和黑脸汉为了齐国跟别国打生打死,结果朝廷飞出来十二道召回金牌。 那特娘的乐子就大了。 “还真特娘的众生皆苦。” 赵昊咂咂嘴,又问道:“话说齐国那边税收高么?” 孙楀澎知道他问的什么,直接回答道:“放心!我在那边有避税的方法,一年四十万金的话,最多交五千金的税,这部分我们到时再商量!” 赵昊摆了摆手:“不用了,直接算我账上!” 见赵昊如此豪气,孙楀澎就也没有推辞,拱了拱手道:“既然这样,那孙某就先回齐国一趟,将所有库存的花株都运过来了!” “好!” 赵昊点了点头,笑道:“若是不急的话也可以明天再走,到时我给孙兄准备两匹快马,再雇两个高手当保镖,省得再被麻匪劫一次!” 孙楀澎想想也对,便拱了拱手:“如此也好,那孙某在悦来客栈等赵兄的消息。” 等孙楀澎走后,房间只剩下了赵昊一个人。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他走出的第一步暗棋。 也可以说第二步,宁婉梨那边其实也算一个洗钱的方法。 他不担心能不能赚到钱,但却关心能不能洗出来钱。 因为赚的钱,随时可以成为姜峥的,洗出来的钱才是自己的。 黑丝加花源,一年预计能洗出来五十万金。 五十万金,你说它少吧,也不少,毕竟姜峥为了捞钱,都能把所有公主拿出去开赌局,为了从自己身上捞十万金,也愿意拿皇家和军方的信誉哄抬心悦茶楼的身价,真正赚到的钱也没比这些多多少。 这些钱,能让自己做很多事情。 但你说它多,足够左右一场大战的输赢,又感觉有些勉强。 所以,他还需要开辟第三条洗钱战线。 除开洗钱,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赚谁的钱。 仅靠荒国这些人的消费力度,远远支撑不起自己的目标,而且掏空他们的钱包,很容易引起姜峥的不满。 你从荒国人兜里掏钱,全都用来去别国买高价原材料。 那要是打仗了,我需要荒国权贵和百姓掏军费,谁给我掏? 所以,等名气打响之后,一定要内销转出口。 赚了别国的钱,姜峥才能开开心心割自己韭菜,他割得开心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精力寻找自己洗钱的蛛丝马迹了。 但到了出口的环节,又是麻烦事一大堆。 麟羽阁好像是一个突破口,但究竟能提供多少便利,还是得亲身考察一番。 揉了揉脑袋。 赵昊觉得考虑这些问题,比特娘的忽悠那些魏国歹人还要累。 等恢复一些了,他才缓慢走下楼。 此时清越班已经又排上了,已经接近了中午时分,戏份没到的人正在下面扒着盒饭,卧龙凤雏两兄弟则是在对面的小戏台上不知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赵昊找到许灵韵:“许班主,你跟我来一趟!” “嗯!” 两人来到了僻静处,赵昊缓缓开口:“方才我提到了打赏分成的事情,比例的话茶楼内的小场茶楼和个人九一开,大戏台的平民场五五开。总之以后兄弟们都会赚钱,我承诺大家的肯定会实现。 不过有了钱以后肯定会有人飘,能敲打下来的一定要敲打下来,敲打不下来的直接开除。咱们的客人,目测会有不少女人,要真是哪个小生勾搭上了阔太太,虽然我都能摆平,咱们茶楼丢不起这个人。” 许灵韵面色严肃,她是醉心于戏剧不假,但清越班也是她从无到有一手带起来的,小红过也没落过,见过的烂糟事情多了。 穷的时间长了,猛得赚到钱认不清自己的大有人在。 人家来这里听戏,听的就是高雅情调,如果戏台都不干净了,清越班也别想着搞艺术赚钱了。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赵班主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让他们赚钱的是戏本和心悦茶楼。只要他们明白离开心悦茶楼是什么后果,就不会有人飘飘然了。” 赵昊笑道:“许班主的能力我自然放心!不过还请上心上心再上心,还有就是注意培养一下新人。我们随时有机会把分店开到别国,若是因为人手没培养出来没把握住,那未免就太遗憾了!” 听到这话,许灵韵眼睛一亮。 以前她在齐国怀才不遇,心情定然是郁闷的,但现在手握《女驸马》和《西厢记》两个绝品戏本,现在再让她回到齐国,她有信心把所有百姓都吸引过来。 若真像赵昊说的那样,戏剧就真的站起来了,这是许灵韵做梦都想的事情。 “赵公子放心!你救我于困顿之中,我岂能辜负与你?” 赵昊微微一笑:“互相成就!”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心悦茶楼。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凭借卧龙凤雏两兄弟的执行力,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且对于心悦茶楼的生意,大家一个个比自己都上心,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 下午时分。 心悦茶楼开业了。 无数人慕名而来。 虽然都说月圆大典让心悦茶楼一战成名,但其实早在之前,清越班就凭借女驸马在京都打下了名气,尽管不收费,但其实只靠打赏,算下来就已经比说书的赚钱了,而且因为免费的缘故,打下了极强的群众基础。 在月圆大典以后,更是成为了荒国的排面。 尤其是在众人拿到西厢记的宣传页之后,更是被上面的曲词吸引,他们都没想到,赵昊写个戏剧,竟然都配上这层次的曲词。 这便是荒国文曲星么? 心悦茶楼尚未正式开门,门外就已经汇聚了一大波人。 这些人总共分为三个群体。 一部分是想来认认真真听曲儿或者附庸风雅的。 一部分是来买酒的。 另外一部分,干脆是来看赵昊的。 毕竟昨天赵昊是被担架抬回来的,听说肋骨都断完了,他们也只见过被赵昊打断肋骨的人,还没见过赵昊肋骨被打断的样子。 还真有点新奇嘿! 然而,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别等赵昊了,有人看到他去天香阁了,结果天香阁当场就逐客歇业了!” 众人都惊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天香阁的老板是赵昊。 “雾草!真的假的,当老板第一天,就亲自试验员工的业务水平啊?” “我本来以为他只会写诗词赚黑钱,没想到还是一个实干家!” “神特娘的实干家!” “我要是天香阁的老板,肯定比他还敬业!” “问题是他肋骨断了好几根啊!” “嘶……” “我听那边的寻欢客说,天香阁要歇业十天。” “嘶……” “此子竟恐怖如斯!” “刚才那个说比赵昊还敬业的呢?出来让哥们见识见识!” 这消息一传出来,来看赵昊的人顿时就少了一部分,但还剩下一群听曲儿和买酒的,还是乌央乌央一大片。 正在众人闹腾的时候,卧龙凤雏两兄弟出来了。 看到兄弟俩,买酒党当即就冲了过去,他们虽然大多数都没有品尝过那酒是什么味道,却也都听那些尝到的人说过,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仙酿。 要知道能尝到的人,可是非富即贵,能让他们都赞不绝口的酒,就算不是仙酿也差不到哪去吧? 荒国的酒鬼本来就多,一夜之间,月圆大典上发的尝鲜款,直接炒到了一金一瓶。 虽然一金听起来不多,但那么小的瓶子,两三口就没了,论单价比之前最贵的酒都要贵好几倍。 当然,这价格太过虚高。 可即便虚高,也没有一瓶流出去。 要知道能在月圆大典订到座位的人,花几百金订一个座位,还差这一金? 拿去送人不好么? 这可让酒鬼们抓心挠肝了,自从赵昊安全回来以后,就四处打听着哪里能买到仙酿。 孟龙堂瞅着这些人,不由心中一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心悦仙酿是我们日天哥的心血,若是对外售卖未免玷污了我们大荒文曲星。” 周九奉补充道:“所以,这心悦仙酿我们不卖,只赠有缘人!” 众人都来了兴趣。 “不愧是大荒文曲星,竟然如此有诗情画意。” “镇国府的侍女我见过几个,一个比一个水灵,她们亲手酿的酒,的确不适合卖。” “我就知道,只要跟‘心悦’两个字沾边的,肯定是无比良心。” “是啊!我都白嫖女驸马好几场了,都嫖得我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想着今天捧个场。” “那到底怎么才算有缘人呢?” 卧龙凤雏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笑意,便把赵昊说的那些规则生动地复述了一遍,顺便摆出了大中小三个酒瓶。 众人都呆住了。 他们顿时明白了“有缘人”的意思。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一时间,大家有喜有悲。 最高兴的,当属那些准备一个大钱买最差座位,以及一金买雅座的人。 反正正好卡到赠酒的边缘,怎么都不算亏。 但那些买打算买中等价位的人就纠结了,要不要再多消费一些,凑够一金带个中瓶走。 毕竟中瓶的量估摸着能喝出感觉,小瓶看着只有半口的量。 反正这些钱也是消费的,好像也不是很亏。 慢慢的,那些打算一金订雅座的也开始纠结了。 这相当于一金一中瓶,但中瓶的量可比大瓶差远了,大瓶相当于五十金三十瓶。 若是成为这“心悦贵宾”,那就是五十金三十大瓶,到时候就算拿出去几大瓶出去卖,好像也很划算啊。 而且,这可是心悦茶楼的贵宾! 说出去都有面子。 啊这…… 众人都开始纠结了。 但总有不纠结的人,当即掏出了一个荷包,丢在了孟龙堂的面前:“你也别跟我当月次月了,心悦贵宾是吧?给我整一个!” “哎!李老板一看就跟我们心悦茶楼有缘!” “哪里哪里……” “李老板跟你们有缘,我就没缘了?” “我就知道,只要跟‘心悦’两个字沾边的,肯定是讲究缘分的。” 荒国虽然整体比较穷,但毕竟这里是京都,有钱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多,短短一下午就出现了十几个心悦贵宾。 …… 茶楼的热闹,赵昊能够想象得到。 不过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因为心悦茶楼内部总共就那么大,一百来个座位一场下来,八十金顶天了,一天保守按五场算,最多也就四百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十五万金都不到。 后面会开放心悦贵宾高价买酒的渠道,收入肯定会更高一些,但最多也就翻个两三倍。 这玩意儿,肯定会让无数人眼红,但绝对不是赵昊收入的大头。 大头,自然还是在青楼这边。 首先青楼这种信息情报密集产业,一定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捞钱方面,青楼只是一个跳板,主要还是把香水的名头打响。 那些寻欢客是有钱,但砸到姑娘身上的其实也不是很多。 不然当时胁迫她们参加花魁大选的时候,她们不至于连一两千金都犹犹豫豫的。 归其原因,就是寻欢客都是男的,男人的消费能力,比狗都不如! 这条规律,放在中原五国或许有些过分,毕竟那里女人地位比较低。 但放荒国,真是再合适不过。 赵昊现在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一想到自己要靠青楼来间接赚女人的钱,就感觉一阵玄幻。 离谱! 不过越是看起来离谱,就越不容易引起皇帝的怀疑。 至少在统一京都青楼界之前,青楼都赚不了太多钱。 只有产品,才是永恒的王道。 毕竟赵昊是一个实干家。 他要赚女人的钱,赚六国所有富婆的钱。 当然,这一切都要足够的铺垫。 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赵昊都在对青楼的女子进行岗前培训。 有花魁潜质的,都专门订制一个人设,包括才艺和服装都专门设计一个,她们可是吸引冤大头的主力,可不能浪费。 至于那些只会喊“客官,来玩呀”的,都给我死一边去! 对于这部分姑娘,也别指望她们人设和才艺多么高超了,都给我练话术和技术去。 情调不够,黑丝和制服来凑,以赵昊这位洗浴城大佬的经验,指点她们并没有什么问题。 加上这些姑娘本身就身经百战,或多或少也懂一些男人,训练起来毫不费力。 一下午的时间,众人都被赵昊干懵了。 果然,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不少姑娘甚至有些遗憾,如果刚入行的时候就有赵昊这么一个老师指导,她们可能早就艳名远扬了。 “行了!都照我说的好好练,明天我过来验收!” “是!” 赵昊无力地摆了摆手,出了天香阁的大门,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忙活了一天,肋骨都有些隐隐作痛。 这一天,大多都是按照原本计划按部就班来的,但终归还是有一些意外之喜的。 比如,他今天发现有花魁潜质的小姑娘中,有好几个星子都接近纯白,仅有的一些黑气,也能被文星光芒轻易打散。 只要把这些人培养起来,迟早会有大人物替她们赎身,只要碰上合适的就能安插过去做间谍。 以明心文星的神奇,这间谍几乎没有暴雷的风险。 等她们业务能力达标之后,得好好训练一下子。 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刚进大门,赵昊就被人拉到了旁边。 抬头一看,白秀正沉着脸看着他。 赵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娘,你这是咋了?” 白秀听了都气笑了,反问道:“我咋了?你问我咋了?我还没问你咋了呢!” 赵昊更摸不着头脑了,一脸迷茫地看向白秀。 白秀则是哼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黑丝。 唯独有两条不太整齐,好像是穿过的…… 赵昊愣了一下:“啊这……” 白秀冷笑:“怎么?不装糊涂了?人家宁婉梨当众把这些东西送了过来,还指着这两条说是‘解释’。你给我解释解释,它为啥叫‘解释’?” 赵昊有些纠结:“这个‘解释’,有些不太好解释……” 白秀声音带着一丝怒气:“解释解释,什么叫‘解释’!” 赵昊:“……” 白秀都快急死了:“不是说婉梨这姑娘不好,说实话娘也挺喜欢她的,但人家是齐国公主,昊儿你跟她已经不可能了!芷羽这丫头娘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心思单纯性子也温温吞吞软软糯糯的,又从小没了娘,你要是再跟婉梨纠缠不清,得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啊!” 赵昊终于忍不住了:“娘,我问问您哈!我这光辉历史您也知道,您觉得我是逛青楼对芷羽伤害大,还是跟宁婉梨纠缠不清对她伤害大。” “啊这,这这这……” 一时间白秀也有些不会了,但她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肯定是后者啊!就算你再流连青楼,也不可能倾心于青楼女子,但婉梨不一样。 而且我给你说,婉梨送这些过来的时候,被飞鱼卫的人看到了,虽然他藏得很好,但瞒不过娘!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会生你气!虽然他气不气的无所谓,但千万别伤芷羽的心啊! 脚踏两只船不好,尤其是同时踏上两条公主的船!听娘的话,把这两条当众给婉梨送回去,一切就还有得救。” 赵昊:“……” 儿媳妇还没过门,这个当婆婆的就心疼上了。 别人的婆媳都是将仇恨一代代地传承下去,结果这个当婆婆的,因为曾经受过她婆婆的不公正对待,结果到现在要加倍地对自己儿媳妇好。 啊这…… 若所有人都能像她一般,世界早就和平了。 他也有些明白宁婉梨的意思了,他要求宁婉梨对外宣称一匹一金,自然是有哄抬消费水平的意思在内。 不过这狗婆娘,好像也猜出了洗钱的意思。 只是一匹一金多多少少有些离谱,有可能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但现在好了。 两条“解释”送上来,直接坐实“奸情”。 跟情人做生意,冲动消费一下很正常吧? 膈应么? 有点膈应。 但还真有些无法拒绝。 这狗婆娘终于当回人了。 白秀见赵昊犹豫,不由更加生气了:“听娘的话,给她送回去!” 赵昊咧了咧嘴:“娘!我也爱芷羽,但这‘解释’我真拒绝不了!” 说着,便接过盒子,顺便将两条“解释”揣进了兜里面。 白秀:“???” 看她撸起了袖子,赵昊赶紧说道:“娘!我是伤员,肋骨还指望真气固定呢!” 白秀:“???” 赵昊笑嘻嘻地帮她把袖子放了下来:“娘!饭做好了么?我饿了!” 白秀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饭桌上,老爷子还是静静地等着,见赵昊过来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倒是赵昊笑呵呵地搭起了话:“爷爷!能不能借俩人?” 赵定边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借什么人?” 赵昊随手抓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口说道:“借俩实力比较猛,会保护人的,我有一个朋友要回齐国拿东西,我怕他被麻匪劫了,就寻思借俩人保护他。” 赵定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要求么?” 赵昊想了想:“有!我那个朋友不喜欢狐假虎威,这俩保镖最好所有人都认不出他们镇国府一脉的身份。” 此话一出,赵定边瞳孔微微一凝。 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行!不过他们闲在家时间长了,我也不想让他们白跑一趟,正好你小子有钱,我就不管了。” 赵昊喜笑颜开:“哎!好嘞!” 黑脸汉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这不简单?咱们镇国府也缺人手?我派俩兵油子过去就行了啊!” 老爷子一个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派兵油子去齐国?你个夯货是想跟友国宣战么?让你多学点政治,你不得,你偏要放牛!” 黑脸汉:“……” 晚饭过后,黑脸汉兴冲冲地陪着白秀去心悦茶楼听戏了。 自从上次月圆大典看完完整的女驸马,白秀就迷上了戏剧,毕竟在荒国这种文化荒漠,戏剧这玩意儿就跟清水湖一般。 别说在荒国了,就算放到中原五国都是能够乱杀的存在。 总之就是生活重归平定以后,总得找一些事情做。 于是,堂屋里面只剩下爷孙两人。 赵昊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老爷子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回到小书房里面修炼或者研究兵法。 终于,还是老爷子先开了口:“晋国方家商号里面,新到了一个蛇女,这个订单在不在你手上?” 赵昊愣了一下:“这您都知道?” 皇帝知道肯定是正常的,因为姜芷羽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是姜峥的人,所以蛇女订单和令牌编号,他都一清二楚。 但老爷子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板着脸训斥道:“你要真想有些事业,最见不得的就是小聪明,这些事情虽然你自以为做的隐秘,但有心之人很容易发现。前些日子方氏商号停摆,又莫名其妙多出那么多首诗,钱落在谁的口袋里面还用猜?” 赵昊笑嘻嘻道:“爷爷慧眼如炬,我这个当孙子的佩服。” 他刚才还以为,老爷子已经到达全知全能的地步了。 现在看来其实还好,至少还停留在从外部条件推断的层次,跟姜峥应该是同一个水平。 只要这样,就还有操作的空间。 老爷子哼了一声:“要不你还是在家歇着吧,外面的世界太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若是在家呆着,爷爷还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里面的暗示,已经挺明显了。 赵昊切了一声:“我喜欢吹牛这点真是遗传您了,有吹牛这工夫,还不如炖点大骨头给我补补。” “你这臭小子!” 老爷子也是被噎了一下,随手拎起一把鸡毛掸子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动作很轻,赵昊没被敲郁闷,老爷子自己反倒郁闷了。 千日防贼,实在难于上青天。 断个肋骨,还能喝点大骨头汤补补。 下次断的要是颅骨,大骨头汤估计是喝不上了,直接喝孟婆汤吧! 哪怕做多错多,也比坐以待毙强一些。 可这臭小子一点修为都没有,之前又什么正事都没干过,现在闷着头扎入这个圈子,实在有些让人不放心。 赵昊笑了笑,他看出了老爷子的纠结,但纠结之余没有阻止,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干脆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而是笑嘻嘻地问道:“爷爷!你书读得多,给我讲讲这蛇女什么来头呗?” “能有什么来头?” 老爷子显得兴致缺缺:“不过是一些带着妖血的人裔,浑身上下柔若无骨,就被一些败类豢养了起来,没什么稀奇的。除了天生蛇瞳之外,跟你青楼的那些姑娘,没有太大的区别。” “嗯?蛇瞳?” 赵昊来了兴趣。 老爷子看了一眼他土鳖的样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自责,这小子小的时候虽然也算得上博览群书,但这些方面基本就是懵懂无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就是一种瞳术,能使人致幻。晋国的那些文人自诩风流,就喜欢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蛇女的瞳术与五石散无异,不过效果比五石散要强上些许,对身体的伤害也低了一些。 但无论如何都是徒耗本源取一时之乐的东西,非君子所好,你最好不要碰!” 赵昊:“……” 这不就是顶级大宝剑加嗑药么? 确实不是啥好东西…… 不过他好奇的并不是蛇女本身,便又问道:“除了蛇女这玩意儿,还有其他身具妖血的人裔么?” “自然是有的!” 赵定边眼神带些许怜悯:“大汉神朝分崩之后,豢养的妖血人裔有不少都逃了出来,个个隐姓埋名,但终究还是有不少被发现。年轻貌美的被豪富之家圈养,玩腻之后就卖掉丢掉。有修炼天赋的,就被人买走培养成杀手死侍。” 赵昊不由感叹:“还真有些凄惨,就没有善终的么?” “善终的?” 赵定边无奈地笑了笑:“倒是有一些逃出了五国,据说有一些已经逃到外域投奔妖族了,但他们身上的人血比妖血多数倍,人族不能接纳他们,妖族就能了?” 这不就聊到重点了么? 赵昊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妖族?妖族不是已经被灭了么?” “谁说被灭了?” 赵定边看着赵昊,一副关爱的样子:“他们只不过是被赶出了大汉神朝的疆土,现今大汉传承有六国,六国之外有无尽的莽荒与海域,其中凶禽猛兽无数,你怎么知道在莽荒与海域之深处没有别的乐土?” 赵昊兴趣越来越浓:“您给我讲讲?” 赵定边摊了摊手:“没去过,不清楚。” 赵昊撇了撇嘴:“您这就强词夺理了,您都没去过还形容得有鼻子有眼的,这跟我说我与魏国歹人大战了三百回合有什么区别?” 赵定边:“……” 这就有点太侮辱人了! 他也被赵昊鄙视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便松了松口风:“因为妖族确实存在,当年我们彻底驱逐异族的那一仗便有妖族出手相助。” 赵昊惊了,他脑袋有些迷糊:“啥?妖族不是跟人族有血海深仇么?异族不是妖族意图反攻人族的傀儡么?这……” 赵定边反问道:“妖族是一个族群么?” 赵昊:“……” 想想好像也对,看个动物世界还捕猎来捕猎去呢,妖族中不同族群的内斗肯定比人族各国之间的征伐还要激烈。 不然,就不是大汉神朝建立驱逐妖族了。 而是万妖国出现无毛猴族反动势力,被妖族朝廷轻松镇压。 “那异族呢?” “异族的确有不少掌握妖族邪术的人,但他们身后站的不是妖族。” “那……” 赵定边摆了摆手:“多的就别问了,这些东西等你接触到自然就会清楚,现在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什么益处。” 赵昊咂咂嘴:“行吧……” 虽然有些小遗憾,但从目前而言,了解这么多东西,对他的益处的确没有那么大。 赵定边瞅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的小书房南面墙上有一个暗门你知道么?” 赵昊摇头:“不知道……” 赵定边有些不屑:“这么不成器,还不如学你爹小时候放牛。” 赵昊:“……” 你说你暗示就暗示吧,我又不是听不懂,搞这些人身攻击干什么? 赵定边瞅他吃瘪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还有其他想问的么?” “麟羽阁……” “麟羽阁什么情况,你自己进去瞧瞧就明白了,里面悬赏拍卖的物品,远不是你现在能够想象的。要记住,在里面要谨言慎行,很多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听不到麟羽阁这个名字,但里面的情况却未必能瞒得过大人物。” “哎!” “出去玩吧!” “好嘞!” 赵昊挠了挠头,便离开了镇国府,心想自己这次出去,好歹也是去接触蛇女这种危险物种。 您这声“出去玩吧”,就跟让我去青楼一样放心。 目送赵昊离开镇国府的大门,赵定边露出一丝怅惘的神色。 活了七十七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迷茫过,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痛苦过。 造反么? 他从来没想过,七十七年来,姜峥是他唯一认可的君主,只有自己这老伙计才能带着百姓过上好日子。 若真是造反,他背弃的不止有兄弟情义,还有所有荒国的百姓。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养儿子和孙子。 可现在,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赵昊长大了,不但有了自己的思想,还展现出了惊人的天分。 更重要的,他也是她的孙子。 赵定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赵昊,也不愿背弃荒国百姓。 有没有一种方法,既可保赵家血脉不灭,又可保姜姓荒国昌隆? 他心中有个想法,或许能做到这一点,但这个想法却让他内心更加挣扎。 正在这时,一个阴柔的声音忽然在空气中响起:“见过镇国公!” 赵定边抬了抬眼皮:“桂公公来了!好久不见,上次见你老夫还是满头乌发,再次见你头发却已经花白。不知这些日子桂公公在做何大事?” 他心中有些诧异,几十年来桂公公鲜有现身,怎么今天忽然来了? 这个太监他也不知道多少岁了,平日什么事情都不干,只负责保护皇帝生命安全。 这个“只负责”,是完全意义上的“只负责”。 当初先皇病重,几个皇子为争皇位,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皇储之争无比惨烈,都丝毫不见桂公公的身影。 直到姜峥登基,桂公公才出现,并且一开始就向姜峥说明,他会解决一切能够威胁到姜峥生命的因素。 但至于其他事情,全由着他的心情做,就算姜峥也不能勉强。 单从这要求来看,称他为史上最狂太监都不为过。 可姜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欣然应允。 这太监对于皇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赵定边还真不太清楚。 但他清楚,桂公公很强,至少姜峥从登基到现在,没有被伤到过一根寒毛。 最辉煌的战绩,就是当初重夺西陇关那场战役前,不知道哪个国家派来了十几个一品刺客,齐齐被桂公公斩于乾清宫外。 事后赵定边检查了一下这些刺客的尸体,大致推断出了桂公公的实力。 一品巅峰,甚至可能已经摸到了突破宗师的边缘。 如今几十年过去,究竟是一品,还是宗师,还真有些不确定。 虽然如今的他,自信一定能胜过桂公公,但这人着实不容小觑。 掳掠案件之后,他也曾怀疑过冲老杨出手的会不会是桂公公,但这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消了。 因为印象中姜峥曾经要求桂公公去刺杀一个人,结果桂公公理都不理,把姜峥气了个半死。 按照桂公公说的,一生只做一件事才能活得长,他的任务是当几代姜姓君主的盔甲,而不是当某一个皇帝脚下的狗。 桂公公的身形缓缓出现,笑容柔和温煦:“奴婢不过是一个内官,伺候好主子就行了,又有什么大事可做?要真说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照顾一下小主子罢了。” “小主子?” 赵定边有些错愕,不知道那么多皇子公主,究竟哪一个值得他以“小主子”称呼。 桂公公微笑点头:“也就是镇国公未来的孙媳,主子当年言辞恳切,再加上小主子身世惹人生怜,奴婢实在于心不忍!” 难怪! 赵定边这才恍然,难怪方家闹出大动静之前,他的人一个可疑人都没有发现。 但如果这人是桂公公,倒也不值得奇怪了。 他摇头笑了笑:“皇上对芷羽倒是宠爱!” 桂公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奴婢这次来,就是替皇上传话的,还请镇国公约束一下少公子的言行,莫要伤了小主子的心。” 赵定边乐呵呵一笑:“这点皇上可以放心,那臭小子我已经敲打过了!” “如此甚好!” 桂公公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为谁而高兴。 他拍了拍脑门:“皇上还让我问镇国公,深秋雨后天寒,乾清宫内有美酒,不如炉前畅饮长谈一番,也好暖暖身子。” 赵定边暗叹一口气。 身子被秋雨浇透了,坐在暖炉温酒可以一暖。 心被冷风吹凉了,还能暖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道:“荒国美酒唯我孙儿酿的最好,去乾清宫白吃白喝又算个什么事情?公公稍候片刻,我这就带两坛美酒随你入宫。” 片刻之后,赵定边便抱着一坛美酒出来了,与桂公公一起,乘着镇国府的马车,辘辘赶往皇宫。 秋风萧瑟,吹开车窗布帘。 赵定边望了一眼秋夜的寒星,神情有些怅惘。 赤诚之心,既已许国,何以许家? 如果没这皇位,姜峥或许也会成为好兄弟、好丈夫、好父亲。 若不是这该死的皇位,自己也能把自己儿子孙子培养成荒国栋梁。 这皇位,让年轻时的兄弟俩手握无上权柄,意气风发。 却也能让兄弟俩在迟暮之年,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 国,赵定边终身不负。 家,他已经负了发妻,却不想再负了儿子儿媳和孙子。 此事难两全。 但赵定边此时只想不负百姓不负家。 他有方法,不知对错,但必须要试一试。 …… 而此时,赵昊也在老杨的陪同下,进入了方家的商号。 ~~~~~~~~~ 一章一万三千六百字。 打完收工~ 第一百二十五章:麟羽开阁!将运内甲现世,姜峥坐不住了! 方家商号比以前要冷清了很多,就在前天晚上,他们分家的执掌者方义孺自从参加月圆大典,就再也没有回来。 按理说,碰到这样的事,一直藏于暗处的执事应该要出来主持大局了。 可众人等了许久,这执事都没有出来。 不但如此,又过了一会儿,飞鱼卫府兵全部出动,将商号里里外外都搜了一个遍,还将人抓了起来逐个审问,说是赵昊丢了,他们这些人有重大嫌疑。 这就有点扛不住了! 虽然确定赵昊安全以后,这些都放了出来,但现在整个方家商号都人心惶惶的。 约莫傍晚时分,商号这边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有一个一人高的木箱,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没人敢问里面是什么,因为押送的人长相有些凶,只是出示了一下身份牌,就拉着马车住进了后院。 大晋镖局,这是晋国的皇家镖局,没人敢拦,也没人敢问。 正当众人瑟缩在一起猜测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的时候,赵昊来了。 于是他们更慌了,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好像赵昊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看向老杨:“老杨,我长得很凶么?” “这哪能啊?” 老杨一脸认真道:“整个镇国府数公子你长相和善呢!” “我寻思也是!” 赵昊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丹田都废了,注定是那种靠脸吃饭的人。 长相要真的变凶,以后岂不是要饿死? 他扫了一眼众人,笑道:“大家不要害怕,虽然咱们之前有过节,但节已经过去了。” 方敬远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昊这么大度,不由小声问道:“这么说,赵公子不会为难我们了?” 赵昊有些疑惑:“哈?你们之前那么搞我心态,怎么能不为难你们?你把我当圣母啊?” 方敬远迷了:“刚才你说节已经过去了。” 赵昊理所当然道:“是啊!中秋节已经过去了,秋后算账嘛,再过半个秋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 啊! 这个节,是中秋节的节啊! 老杨也迷了:“公子我刚夸你长得和善,你这……” 赵昊反问:“面善跟手黑冲突么?” 老杨悟了:“嘿!还真不冲突。” 两个人有说有笑,直接到了后院,搞得众人面面相觑。 倒不是赵昊刻意报复,区区一个方家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主要是方家这边的财务已经被方义孺搞崩了,按照以前四国商人的惯例,这种情况一般会继续在荒国半死不活地吊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希望了才离开。 这段时间,真是一点消费力都没有。 倒不如把他们赶走,说不定新家族搬过来以后,还能去自家青楼消费消费。 “公子小心,有两个三品高手!” 老杨眉头皱了皱,当即挡在了赵昊面前。 赵昊撇了撇嘴:“怎么感觉最近三品高手烂大街了?” 都说四品到三品是一道天堑,三品之上一品一登天,结果这几天碰到的全都是高手。 老杨解释道:“三品和三品也不一样,有些三品是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有的是硬靠打坐蹭上来的,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说着,他指着门口那两个镖师:“就这俩货,大概率是速成品,我一根指头能打两个。” 赵昊鄙夷地看着他:“老杨你越来越爱装了,碰见快递小哥也要比一比。” 两个镖师:“……” 他们脸色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因为他们来之前特意看了一下荒国重要人物的画像,一眼就认出了赵昊的身份。 为首的镖师,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来者可是赵公子?” 赵昊点头:“昂?” 镖师问道:“不知赵公子来此,所谓何事?” 赵昊也不跟他墨迹了,直接拿出蛇女订单来。 镖师结果订单看了一眼,有些惊疑不定,两个人凑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逼音成线,明显不想让外人听道。 老杨赶忙献殷勤:“公子我来给你翻译,左边的问付款的不是方家么,怎么赵昊来取了?右边的说,他也不造,感觉方家可能被打劫了,要不要先等等,确定以后再说。” 镖师左:“……” 镖师右:“……” 赵昊揉了揉脑袋:“其实你也可以给我小声翻译,这样整得大家都尴尬。” 老杨疑惑:“就是因为他们声音小我才翻译的……” 两个镖师:“……” 赵昊:“……” 好像有点道理。 他从怀里取出了当时签的质押契约,直接给两人丢了过去,然后静默默地看着他俩。 俩镖师看到质押契约,脸色微变,但赵昊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差不多也说明方家没有赎回订单的能力了。 认订单不认人! 他们便不再阻挠,打开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公子,请!” 赵昊点了点头,便与老杨一左一右进了屋。 两个镖师赶忙把箱子四周的木板拆开,里面是一个铁笼子。 笼子里,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虚弱地躺在地面上,衣着简约而不简单。 这女子面容姣好,因为长时间没有见过光而显得有些苍白,显得楚楚可怜的。 一看到赵昊,就柔柔地叫道:“公子……” “哎!这个好。” 赵昊下意识就向前走了一步,却感觉手腕被人扯住了。 文星光芒大作,脑袋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便消散了。 再次看向这蛇女,眼神不由有些不爽。 老杨小声提醒:“公子,这就是瞳术!” 赵昊点头:“嗯……” 代表蛇女的那颗星子黑气喷吐,多年被豢养的生活,已经让她心智彻底扭曲。 这玩物应该挺好玩,但同时也很危险,指定是不能带在身边的,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一口。 蛇女也没想到老杨吼这么大声,竟然直接把这个公子哥吼清醒了。 听别的蛇女说,想要第一眼就让主人满意,最重要的就是展露瞳术。 可这……她有些不会了。 “公子……” 她又柔柔开口,却被老杨再次厉声喝止! “闭嘴!” “……” “公子!这女子心机颇深,你没有修为在身,不要轻易靠近。” 赵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老杨整了整衣襟,补充道:“我有修为,让我来!” 赵昊:“???” 老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听说抵抗这种瞳术的时候可以磨炼感知,我只是单纯地想让这妖孽助我修行。” 赵昊有些惊奇:“哎?还有这种说法,有先例么?” 老杨点头:“有先例,我听说晋国就有人这么修炼。” 赵昊继续问道:“然后呢?” 老杨沉声道:“然后他们玩得可开心了。” 赵昊:“……” 他一脚踹在老杨屁股上:“你那是奔着修炼去的么?我都不稀得说你!” 老杨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镖师问道:“赵公子,货怎么样?” 赵昊咂咂嘴:“这我哪知道,你们那边买蛇女一般都是怎么验货的?” 镖师赶忙答道:“主要就是三点,一是瞳术够不够强,二是身体够不够柔,三是体温够不够凉。” 赵昊惊了:“啥?是凉的?” 镖师点头:“是啊!蛇女不就应该是凉的么?全身都是凉的,一处热乎的地方都没有。”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们晋国人喜欢玩这一套的啊!不难受么?” 镖师赶紧解释:“服用五石散之后,会浑身燥热,这时正好用蛇女散散温,不正好么?” 赵昊:“……” 镖师问道:“您要不要验一下?” 赵昊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你们这能退货么?打折也行……” 镖师看他一副畏蛇女如蛇蝎的样子,不由有些遗憾,这些别国人真不知道享受…… 他摇了摇头:“我们只负责押送看护,而且从未听说过有退单的先例。” 赵昊连忙问道:“那劳烦你们再帮我看护几天,保管费多少?” 镖师无奈道:“一天一金。” “好嘞!我先撤了!” 听到这话,赵昊如释重负,直接给他丢过去了十金,便拉着老杨离开了。 蛇女有些懵:“公,公子!” 我还有一身本事没有展示,怎么就喊了几声公子你就走了? 果然! 那些老蛇女就喜欢唬人,他们要真懂这些,又为什么会被退货? 老杨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跟赵昊离开了方家的商会。 “公子,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蛇女,你不要了啊?” “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赵昊嘴角抽了抽,本来他还想有些心疼这些妖血人裔来着,毕竟从出生就被人当做玩物来养,着实有些可怜。 一开始就想着,若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可怜,就把她丢到心悦茶楼唱《白蛇传》,等赚够赎身钱了再还她自由。 若心机比较深沉,丢到天香阁也能当个红牌。 结果这星子特娘的全是黑气,而且身体还是凉的,真是要多过分有多过分。 还是拍卖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娘的! 晋国人都有毛病。 这订单还是拿去拍卖吧! 从离开镇国府,到回到镇国府,总共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昊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估计蛇女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 本来想着再找老爷子唠一唠,却不曾想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老爷子的踪影,也不知道小老头去哪溜达了。 他想了想,便钻到了老爷子的小书房里面,顺便让老杨帮自己站站岗,尤其得对门房老韩严防死守。 不过仔细想想,自从自己受伤回来,老韩好像安分了许多,以前总是有感知每天都会锁自己几次,今天却一次也没有。 不管他了。 进了书房以后,他果然在壁画后找到了一个暗门。 便不客气地推门而入,书架之上的书籍并不是很多,但都是赵昊感兴趣的类型。 从远古宗门遗址分布图,到各国当今局势的简册,不但有内容,还有老爷子做的批注,实在是宝藏。 赵昊生怕老爷子哪一天反悔,不让自己再进来,就直接开启了量子波动速读,反正有启智文星在,每一帧画面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不到一刻钟,所有书籍的内容就都印在赵昊的脑海中了,随时都能够从记忆中调取出来仔细回味。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屋里有的可不止书,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款式老旧的金钗。 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式长裙。 甚至还有胭脂水粉盒。 赵昊当时就反应过来了。 雾草! 没想到老爷子还是个女装大佬! 但转念一想不太对,这些个东西应该都是自己个素未谋面的奶奶的。 老爷子还是念旧啊!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那远古宗门遗址分布图的标注的笔迹和各国局势的笔迹明显不同,看来这里面也有不少奶奶留下来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老两口当初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奶奶究竟是去世了,还是跟老爷子闹矛盾离家出走了。 只靠硬想,肯定是想不通的。 赵昊干脆不想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欣赏老爷子其他收藏,反正老爷子都允许了,不看白不看。 继续看,似乎还堆着好几卷圣旨,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得太久氧化了,都不够黄了。 赵昊打开看了看,这些圣旨多是些封赏老爷子的圣旨,有封他为将军的,也有封他为镇国公的,还有封黑脸汉为神武大将军的,最新的一个则是赐婚自己和姜芷羽的。 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也都是姜峥送老爷子的礼物。 哎…… 赵昊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复杂。 再继续看,大多都是与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 两拨物品泾渭分明地摆在了一起。 可看到最后,赵昊却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玩意儿。 这东西,是一个养虫的盒子,正是那天姜太升带过来的,据姜太升介绍,这里面的东西叫做鸾凤蛊,鸾凤蛊成对出现,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无论相隔多远都会立即死亡。 这玩意以前是军队通信的大杀器,比特娘的量子通讯都牛逼,本来说已经灭绝了,结果被姜素素找到了几颗鸾凤蛊的卵,又给繁育起来了,这次回京特意给老爷子带过来了两盒。 眼前这盒子,便是其中一盒。 但这玩意儿明明是姜太升送的,为什么为跟姜峥赏赐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而且只有一盒,还是空的。 里面的鸾凤蛊去哪里了,另一盒又去哪了? 赵昊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老爷子得到了两盒,估计拿出了其中一盒送给了姜峥,然后这一盒的鸾凤蛊被他拿去扩大繁育了。留这个盒子……当做基友款纪念。 呃……勉强能解释得通,就是感觉这俩小老头有些腻歪。 他又张望了张望,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可看了,就离开了暗室,回卧房里面休息了。 …… 约莫子时,赵昊便抱着一盒黑丝,跳到老杨背上,轻车熟路地赶往钟粹宫。 嘶…… pia! 嘶…… pia! 赵昊秀了好几次口技,屋内都没有回应。 莫不是睡着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打开了窗户,却不曾想刚打开就看到姜芷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这……听到了为什么不开窗?” “开窗做什么?” 姜芷羽看着赵昊,眼神有些冷然。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发哪门子神经:“要不你先让一让,让我进去再说?外面怪冷的!” 姜芷羽并没有让的意思,反而闷闷道:“你站外面说就行,说完了就走,跳来跳去怪麻烦的。” 赵昊:“……” 他还是第一次见姜芷羽生闷气的样子,心中不由泛出了一丝莫名的滋味。 确定没有感知挂在自己身上,他才压低声音说道:“我跟宁婉梨只是逢场做戏,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有这样逢……” 姜芷羽说道一半就顿住了,转口说道:“我又不关心你们两的关系,又何必向我解释?” 赵昊伸出手指头赌咒:“只要你让我进去,以后我就再也不跟宁婉梨说话了。” “哎?” 姜芷羽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却又意识到不对,气呼呼地瞪着他。 赵昊呲牙一笑,也不顾她的白眼,靠着这半步空档跳了进去:“这是我自己进来的,不是你让我进的,所以不算!” 姜芷羽:“???” 眼见她的眼眶开始泛红,赵昊赶紧把窗关上,飞快解释道:“真就是逢场做戏,反正我人也进来了,干脆你听我讲一讲!” “我可没兴趣听!” 姜芷羽剜他了一眼,便转身离开,坐到了床榻边的小木椅上,别过头不再理他。 赵昊则是一点都不识相地凑了过去:“你不听归你不听,我先在这边自言自语一会儿。” 姜芷羽:“……” 赵昊看着她微微耸动的娇嫩耳朵,笑嘻嘻地说道:“其实吧!我对宁婉梨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是我想借着她洗钱,她则是想两边押宝。你可能不太懂洗钱是什么意思,我给你解释一下,大概就是吧啦吧啦…… 明白了吧!我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她那腿又短又粗,放我面前我都不稀得看,把我眼睛辣得差点当场退单。” 虽然明知道赵昊在胡扯,但姜芷羽心头的怨气还是散去了一些。 她转过头,冲赵昊扬了扬眉:“赵公子不必跟我解释这些,成婚之前你我并无关系,又何必事事向我汇报?赵公子要是乐意啊,现在入赘到齐国当驸马也不晚!”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咋?公主这回不要面子了?” “你!” 姜芷羽哼了一声,又别过了头去。 赵昊笑了笑,便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诺!你要的都在里面!”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赵公子倒是有心!” 赵昊理所当然道:“那可不!你可是我媳妇儿,你要是想,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快穿上试试!” “不用了!” 姜芷羽直接把盒子合上,用了姜峥给的丹药,痛楚虽然没有减轻多少,但崩口子的症状还是被压下去了。 她想要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遮伤口的,现在伤口没有了,这些自然就没了用处。 结果没曾想赵昊急了:“这怎么能不用了呢?你说了一句想要,我就辛辛苦苦找来带给你,你说不穿就不穿,就不怕伤我的心么?” 姜芷羽心头微动,心想赵昊的确对自己挺上心的,自己只是提了一句他隔天竟然就把东西带过来了。 一时间,她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道:“其实我也没有不喜欢,就是天色晚了,有些不太方便。” 赵昊撇了撇嘴:“天色这么晚了,我给你送东西来,我都没有嫌不方便。” 姜芷羽:“……” 仔细想想,倒也是。 赵昊叹了口气:“宁婉梨穿上丑,非甩锅说是我设计的问题。当时我就跟她闹翻了,说我媳妇儿穿着肯定好看,结果被她好一通讽刺,现在想起来都气得我不行。” 姜芷羽沉默了一会儿:“那……我试试?” 赵昊:“昂!” 姜芷羽指着屏风:“你去屏风后面,我不叫你不准出来,不然以后你都不要来钟粹宫了!” 赵昊:“昂!” 于是,乖巧地走到了屏风后面。 一阵窸窸窣窣后,屏风那边响起了姜芷羽的声音:“你可以出来了。” “好嘞!” 赵昊笑嘿嘿地走了出来,看到并着腿坐在椅子上的姜芷羽,感觉好像谁朝自己耳膜上来了一锤,脑袋都有些懵懵的。 又活捉一直腿精。 如果说宁婉梨那双腿偏御姐一些,这双就是甜系妹妹款。 姜芷羽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假装淡定地晃了晃:“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你设计的问题!” 赵昊:“昂……” 姜芷羽瞧他这幅模样,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站起身走近了几步,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毛:“赵公子,你脸好像很红。” “胡说!” “你的心跳像破锣,该不会紧张了吧?” “你唬我,我赵日天可是见过世面的。” “哦……”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赵公子可以回去了。” 赵昊不依:“你这是卸磨杀驴啊,我不回!” 姜芷羽指着屏风:“那你再过去一会儿,我把这个换下来!” 赵昊摇头:“我送你礼物,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得让我好好欣赏一下我的作品?” 姜芷羽:“……” 又欣赏了一刻钟自己的作品,赵昊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姜芷羽倚着窗子,望着赵昊翻墙离开的地方,心头忽然一阵阵怔忡,怔忡到揪疼。 她忽然感觉自己正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 这种痛楚或许并不是三尾生死劫,而是血脉给自己的一种预警? 她相信爹对娘有真心。 可有真心又怎么样呢?终究是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 更何况赵昊这种似有真心又似无的? 镇国府的确看起来更温暖些,但又有谁能保证不是另一个钟粹宫呢? 算了! 顺其自然吧! …… 不知不觉,好几天过去了。 这些日子,心悦茶楼赚了个盆满钵满,每天都会新增二三十个心悦贵宾,再加上其他座位的收入,足足给赵昊带来了一万五千金的收入。 这一波,把清越班的人也干懵了,毕竟这敛财速度实在有些太夸张。 赵昊却知道这不是常态,等差不多《西厢记》内部唱完一轮以后,这个势头就会慢慢下去。 到时再打一个心悦贵宾能够不限量买酒的补丁,再狠狠地赚他一笔。 青楼那边一切顺利,整体的业务水平提高了一个档次。 几个有花魁潜质的姑娘已经对赵昊没有了任何戒备,只要身价提上去,随时可以派出去当间谍。 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开业。 不过赵昊明显关心不上开业的事情,因为今天就是麟羽阁开阁的日子。 从老爷子暗室的书籍中,他对麟羽阁的了解更多了几分。 并不是说有准入令牌就能随便入阁,必须还得有价值一千金以上的拍卖物或者悬赏金,凡是带拍卖物入场,就必须服从拍卖规则,不存在物主中途反悔的情况。 最麻烦的,其实是拍卖物的认证。 就在两天前的夜里,准入令牌忽然一阵白光闪烁,白光映射之下,出现了一个光晕朦胧的玉盒,赵昊将蛇女订单放进去之后,光晕玉盒便消失不见。 自那以后,准入令牌就似乎变得透明了许多,内部则是漂浮着一个缩小版的蛇女订单,散发着淡淡光晕,代表着认证完成。 这种神奇的现象,让赵昊啧啧称奇了好久,按照奶奶留下来的书中写的,大汉神朝建立之前,这片土地上的宗门相当繁荣,他们覆灭之后所有的法宝就尽归朝廷所有,整合以后更是有无数神奇的法宝问世,无数组织因其而生。 麟羽阁,便是其中的代表。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后来那些法宝和组织逐渐消亡,但麟羽阁最终传承了下来,而且比大汉神朝活得都久。 这准入令牌,连奶奶都有些解释不清里面的原理,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想着解释。 天色已经晚了,赵昊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攥着两块令牌,静静地发着呆。 对,两块! 除开原本的那块“甲申”,又多了一块“丙子”。 一开始没拿到“甲申”令牌的时候,他还想搭着宁婉梨的顺风车,不过后来拿到了“甲申”,宁婉梨却不知道,上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丙子”塞给了自己,说是从齐国的渠道拿到的,拍卖会完了一定要续用然后还给她。 这便是准入令牌的续用机制,如果不花五百金续用的话,拍卖会结束之后,准入令牌就会自动被麟羽阁回收,然后通过所在国家朝廷以一千金的价格发放下去。 也就是说,只要令牌被回收,就会回到姜峥那里去,需要再来来回回交易很多次,才有可能洗去身份信息。 这对于赵昊来说很不友好,因为他急于拥有一个真正隐藏的身份,却不能确定某块准入令牌的身份信息有没有被洗掉。 但宁婉梨的这块“丙子”……在齐国人手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没有洗掉,贴的也是齐国的标签。 靠着这个身份,他能做很多事情。 摊牌了,他馋得要死。 得找个理由把这张准入令牌昧下来,哪怕出卖色相呢! 至于这次,还是先用“甲申”比较好,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新奇的玩意儿,如果不用“甲申”的身份进去,势必会被姜峥怀疑。 这波,得稳一手。 子时将到,准入令牌便散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光晕凝实,化作了一尊玉棺。 据记载,躺进去只要盖上棺盖,就能进入麟羽阁之中。 纵然赵昊已经做好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忐忑,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兴奋,缓缓躺入玉棺之中。 棺盖合上的一刹那,万籁俱寂,玉棺的光晕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 他走上前去,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仙气袅袅的圆形宫殿之中。 宫殿之中空无一人,墙壁上挂着一盏盏琉璃灯,有暗有灭。 他细细一数,总共五十九盏,若自己也在琉璃灯内,那便是六十盏,每一盏亮起的灯上面都会出现一个编号,正是对应的天干地支。 姜芷羽的那块“庚子”已经亮了,这丫头倒也挺准时。 大殿之内无比安静,也不知道是没有一个人说话,还是说话了但是传不出去。 赵昊不知道。 他也不敢问。 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其他的琉璃灯。 据姜芷羽说,“甲子”一定是姜峥,但同时姜峥作为发放未续用令牌并且不差钱的人,这些亮着的琉璃灯,保不准有几个他的马甲。 还有,老爷子堂堂镇国公,手中没有一张令牌着实有些不像话,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中一盏就是他。 一时间,赵昊竟然有种玩狼人杀刚刚抽完身份牌的感觉,还真有些刺激。 等等! 赵昊一拍脑门,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有外挂。 他催动明心文星,瞬间每一盏琉璃灯都出现了对应的星子。 啊这…… 姜芷羽的星子,庚子,对上了。 姜峥的星子,甲子,对上了,还有一个己巳的马甲。 老爷子的星子,对上了,癸酉。 宁婉梨丙午,姜太升丁丑,姜东升丙戌。 还有皇后,丞相,死人妖姜琉…… 我尼玛! 赵昊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文星竟然是一个狼人杀作弊器。 嘶…… 好像有点意思。 “duang~” 随着一阵钟响,每盏琉璃灯都暗了一些,本来明亮无比的宫殿也暗了下去,但宫殿中心却显得尤其亮,那里立着一面青铜台,还站着一个身穿云锦袍子的男子。 这男子戴着一张明黄色的面具,怎么说面具甩到掉渣,若是放到现代,同款绝对能卖爆。 但这面具又有些古怪,因为它只遮住了半张脸,而且不是上下的半张,而是左右的半张。 也不知道这面具的意义在哪,好像这男子左右半张脸不对称,换半面遮就认不出来了一样。 坦白来讲,这男子挺帅,颇有些仙风道骨,但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赵昊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个男子是正对着自己的。 作为一个小透明,他当然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就是c位。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男子,其实同时正对着所有人。 这又是什么古怪的手段? “诸位有礼!” 男子淡淡行了一个礼,高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拍卖开始!” 赵昊微微有些错愕,这就开始了?一点暖场的话都不说? 不过想了想好像也对,麟羽阁这种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凌驾在六国之上,“暖场”这种环节好像的确没有必要。 不愧是麟羽阁,拍卖官逼格都这么高。 “第一件,为拍品!” 男子淡淡说道,但话出口了许久,青铜台上却仍旧空无一物,一时间殿内气氛有些奇怪。 “抱歉,忘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把自己面具摘了下来,放到了青铜台上:“第一件拍品,林陈雄的面具,起拍价一个大钱,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个大钱。” 赵昊:“……”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可能在整活。 当面具放在青铜台的一刹那,宫殿里面蓦得嘈杂了起来,就像是刚解除全员禁言的开车群一样。 “甲子,一金!” 这声音分辨不出男女,也分辨不出老幼,若不是姜芷羽提起过以及有星子暴露身份,赵昊绝对猜不出这是姜峥。 “戊戌,两金!” “癸酉,五金!” “己巳,十金!” 众人相继叫价,滥用拍卖官职权的林陈雄则是笑得嘴都要咧到了耳根。 最终,这块破烂面具,以三十金的价格被“甲子”拍走。 赵昊暗叹一口气,都是人情世故…… 整活过后,场上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就是稍微有些嘈杂。 林陈雄轻轻挥了挥手,这些声音似乎就发生了为妙的变化,明明许多声音交织在一起,却能让人轻松辨认出究竟是谁说的话。 还真有些神奇。 “第二件,甲子悬赏。” 林陈雄看向手心,神情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恢复了淡然,继续朝下念道:“度厄丹,十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此话一出,整个宫殿都为之一静。 赵昊也是咧了咧嘴,度厄丹这玩意儿,他从奶奶的笔记里面看过。 顾名思义,度厄度厄,就是度过灾厄,传言不管是妖族大劫还是人族修炼者走火入魔,都能被这种丹药救回一条命。 甚至阳寿将近时,也能靠它强续一年的寿命。 莫非姜峥预感到自己阳寿将近? 还是说姜淮那娘们走火入魔了。 赵昊一时间还真有些猜不到。 一息! 两息! 五息! 十息! 时间很快就到了,还是无人应声。 毕竟度厄丹这玩意儿不是大路货,就算奶奶也是听说过名字,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都不知道,估计姜峥也就是来碰碰运气。 悬赏作废也要交一千金的手续费,这小老头果然财大气粗。 林陈雄摇了摇头,宣布悬赏作废之后,便又开口道:“第三件,丁亥拍品!一品武者夜孤城效力契,时限为一个月,起拍价八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金。” 效力契! 赵昊瞳孔一凝,这玩意儿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麟羽阁官营的拍卖品了。 说是官营也不尽然。 这效力契其实就是一门誓言,哪个高手缺钱了,就能和麟羽阁立下契约。 拍下契约者在效力契上写下一个任务,立契者需要在时限范围内完成。 若完不成,立契者要么付出双倍赔偿,要么交出小命。 这个过程,由麟羽阁执行。 当然,这任务也要有麟羽阁认证为有可行度才行。 可以说,只有被逼入绝境的人,才有可能跟麟羽阁签下这契约。 毕竟这效力契相当于一个空头支票,保不准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东西的存在,说明了这世界也存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现象,像夜孤城这种小有名气的一品高手,竟然也要靠这个赚钱。 同时这玩意儿也让赵昊确定,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修为,只要钱足够也能完成很多事情。 “夜孤城……” 这效力契他很心动,但一个月内他应该不太需要,所以只静静旁观。 最终,这张效力契以一万五千金的价格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拍走。 恐怕夜孤城想赚这些钱,也不是那么容易。 “第四件,甲辰拍品!避土符,起拍价五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百金。” “第五件,壬辰拍品!神行符,起拍价五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百金。” 连着两张符咒,都以六千金左右的价格被姜峥买去,这小老头从月圆大典上赚了不少钱,出手倒是大方,不过这些玩意放到战场上确实有用,也难怪他舍得。 连着十几个东西拍过,林陈雄都显得波澜不惊。 直到…… “第十七件,辛巳拍品!破虏内甲……” 林陈雄终于来了些精神:“此破虏内甲乃荒国开国元帅林破虏的内甲,战场浴血二十年,开国之日凝聚荒国将运!五万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金!” 此话一出,整个宫殿都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这世上鲜有运势之物,除开凝聚皇运的龙椅玉玺之外,很难找到别的东西。 有人传言,镇国公的那把长戟已经凝聚了将运,但只是传言,谁都无法印证。 就连赵定边也分不清,这将运究竟是自己身上的,还是长戟上的。 然而,有一部分东西,凝聚运势的可能性很大。 那便是开国皇帝、开国元帅以及开国名臣的本命之物。 这破虏内甲经过了麟羽阁的验证,无论是真伪还是将运,都不可能是假的。 这玩意儿属实太顶了,若是拍下来赠予资质上佳之人,能轻轻松松培养出一代名将。 若是运气好,甚至能培养出一名统帅。 赵昊清晰地看到,代表姜峥和姜太升的星子已经开始不淡定了。 哦豁…… 姜峥这小老头想培养一个名将也属正常。 但姜太升…… 此子天生反骨? ~~~~ 一章一万零四百字。 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麟羽阁版狼人杀,能让赵昊逆天改命的物品! 将运内甲! 赵昊盯着青铜台上的东西发呆。 这内甲是皮制的,想来应该不是普通动物的皮,高低沾一些凶兽血统,毕竟林破虏即便没有突破宗师,在当时也是宗师以下无敌手的存在。 论材质可能不是顶尖,但光是将运加持这一点,就注定它不是凡物。 现在赵昊甚至都不太想知道这内甲会花落谁家,反而更想弄清这幕后之人的身份。 辛巳! 赵昊回忆了一下,这个人从头到尾一次都没有竞价,不但没竞价,就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而且星子很陌生,没有黑气也没有光,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人。 好像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这个东西拍卖出去。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得到破虏内甲的? 要知道当初林破虏可是得以善终的,虽说他死后林家很快就没落了下去,但也不至于变卖祖宗内甲的地步。 这个“辛巳”,不简单。 刚才的那些东西,不管有没有用,赵昊至少还有资格抢一下,这玩意儿…… 还是算了! 五万金的起拍价,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起了。 看戏吧,就当边缘OB一场狼人杀。 宫殿只是沉默了片刻,姜峥的就先开口了:“甲子,六万金!” 其他人都是一阵沉默,毕竟姜峥用这个马甲已经很久了,不少人都能猜到他的身份。 这内甲,可是荒国开国元帅林破虏的内甲,携带的是荒国的将运。 这一提价,就直接提了一万,明显就是想要的。 一般人,还真不敢触他的霉头。 但很快,姜太升接了过来:“丁丑,十万金!” 又加了四万金,两人两次叫价,直接将起拍价翻倍了。 一时间,宫殿里面的气氛如死一般地寂静。 赵昊也是不由扬了扬眉,他之前就听老爷子说过,别看苗、沂两个藩王在京都表现地唯唯诺诺,但他们的底蕴和财力,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的,现在看来,的确非同一般。 十万金…… 而且是现钱,就算姜峥这个皇帝,贸然掏出来也会有些心疼。 姜峥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跟着叫价:“甲子,十一万金!” 姜太升立马跟进:“丁丑,十二万金!” 这下,姜峥也有些绷不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众人也都有些犹疑,不知道这个正面跟姜峥硬刚的人究竟是谁。 姜太升声音带着歉意:“荒国皇帝陛下,在下无意夺人所爱,只是我们边陲小国,毗邻强国,又无名将,江山岌岌可危。被逼无奈,又想着荒国名将遍地,武运昌隆,又有镇国公坐镇,才斗胆夺人所爱,还请荒国皇帝陛下见谅!” 听到这话,赵昊差点笑出声。 心想这姜太升真是鸡贼,上来就把姜峥的马甲扯掉了,虽说这个马甲跟没穿一样。 仗着麟羽阁有自带的变声器,就开始在这跳别国友人的身份。 边陲小国,毗邻强国,又无名将,江山岌岌可危。 这说的明显是燕国,但他偏偏不点名道姓。 然后再吹嘘一波荒国军力,又吹一波镇国公,你们都这么牛逼了,就别跟我抢一个区区将运内甲了。 啥? 还要抢? 你跟镇国公不是一条心么?再抢一个内甲,是想架空他培养一个新元帅么? 这姜太升,可真狗啊! 赵昊撇了撇嘴,心想表忠心的时候到了,当即就不乐意道:“你这燕狗也知道这是夺人所爱啊?这是我们荒国开国元帅的内甲,凝聚的也是我们荒国的将运,你这燕狗拿去也用不了啊!” 他的确有些好奇,都说所谓的国运都是因为百姓信仰。 但荒国的百姓信仰,也能为别国培养名将么? 老爷子给的书里面倒是提了一些国运,但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写了“事在人为”四个字。 姜太升有些尴尬:“哪里冒出来了一个没文化的?” 赵昊:“……” 这个时候,姜峥出来解围了:“荒国与中原五国同属于大汉神朝之传承,为官为将者护的都是天下百姓,燕国若拿去自然是可以的。” 原来如此。 赵昊微微点了点头,发现姜峥星子上的黑气少了一些,看来这一波爱国发言让这小老头很满意。 这小老头倒也是鸡贼,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强调荒国与中原五国同等的正统地位。 姜峥继续说道:“朕来拍这破虏内甲,只是念在这是开国元帅之物,真要说军力,我们荒国名将无数,元帅举世无双,如今君臣一心,可保荒国数百年不坠,的确也不缺这一件内甲。既然友邦急需,那朕便成人之美了!” 姜太升笑着说道:“多谢皇帝陛下成全,以皇帝陛下与镇国公之情谊,荒国又岂能只是不坠?假以时日,吞魏并齐都未尝不可!” 姜峥连忙打断:“荒齐乃是忠实盟友,勿要妄言。” 姜太升赔笑道:“在下口不择言,还请见谅。” “甲子”应了两声,便沉寂了下去,看样子真如他说的一般,十分放心镇国公以及如今的名将。 君臣一心,手足兄弟,果然名不虚传! 林陈雄微微一笑道:“可还有人竞价?” “有!” 姜峥转头又用己巳的马甲说道:“十五万金!” 赵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姜家,全特娘的是演员。 姜太升也没想到姜峥刚熄火,就又跳出来一个“己巳”。 这特娘的…… 十五万金已经让他有些吃力了,倒不是他掏不出来,而是这十五万金不是小数目,掏出来以后,逐夷城那边势必会露出一些端倪,若要是被皇帝发现了,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但这内甲,他又是真的馋。 他咬牙切齿到:“十六万金!” 姜峥呵呵一笑:“十六万五千金。” 姜太升:“十七万金!” 姜峥:“十七万五千金!” 姜太升:“你可真是个虎逼,我弃权!” 众人:“……” 赵昊看得津津有味,这不比《西厢记》有意思? 这准入令牌指定要续用,才五百金一次的续用费,就能看这么一出大戏。 血赚! 宫殿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林陈雄才问道:“还有竞价的么?十七万五千金一次,十七万五千金两次,十七万五……” “二十万金!” 一个声音出来,赵昊都吓了一跳。 二十万金! 这些人钱多烧得慌?这内甲虽说有将运,培养名将的难度能降低一些,但你这二十万金都足够将一支军队的装备优化一个档次了,这不比一个名将香? 真特娘的奢侈。 谁啊,这么败家? 哦! 宁婉梨啊,那没事了! 齐国皇帝之所以想要扶持宁婉梨,就是因为这娘们是主战派,但可惜齐国绥靖政策实行了这么长时间,早已失去了培养名将的土壤,即便有天赋出众的铁血之人,在成为名将的道路上肯定也是步履维艰。 若现在赵昊处于宁婉梨那个位置上,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内甲拍下来。 但问题有一点。 齐国有钱,但宁婉梨未必会带太多钱进来。 麟羽阁这个组织很怪,你说它不想捞钱,他们开拍卖会,你说他想捞钱,他们还没有任何预告拍卖品的方式。 若这内甲的消息有事先告知,现在绝对连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二十万金?” 姜峥也有些坐不住了,声音中不由窜出一丝怒火:“娘了个腿儿的,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狗东西?” 听到这话,赵昊嘴角抽了又抽。 这小老头穿上马甲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麟羽阁不是法外之地…… 你就不怕马甲掉了社死么? 宁婉梨那边也是刚:“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拍卖会抢不过别人,就开始恼羞成怒了吧?我只有二十万,你爱抢不抢!” “你娘了个腿儿的!” 姜峥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本来想着把那个“燕国人”干下去之后,就没人跟自己竞争了。 这十七万五千金掏出去,即便他也肉疼不已。 这些钱,可是他逮着那些韭菜一刀一刀割来的。 韭菜这么拼命地长,他们不累么? 姜峥都有些心疼! 结果他都这么肉疼了,还有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跟他抬价,还偏偏不知道那个马甲对应的哪个人。 作为准入令牌的代理者,六十个令牌中,他有三十个都确定地知道归属,有十个只要用心查也能查得到,但剩余二十个是真的查不到。 作为荒国东道主,麟羽阁的确给他开了一些方便之门,但绝对不允许他凌驾在麟羽阁之上,毕竟大家只是合作的关系。 这个“丙午”,他有几个可疑名单,但很难确定究竟是谁。 他沉默了许久,二十万金已经接近了他的承受上限,再朝上势必会影响正事。 十息时间过去。 林陈雄开口道:“二十万金一次,二十万金两次,二十万……” 姜峥咬了咬牙:“二十万零两千金!” 宁婉梨:“二十一万金!” 姜峥懵了:“你不是说你只有二十万金么?” 宁婉梨冷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众人:“……” 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两个神级大佬,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二十万金,还像小孩子一样在这互呛。 赵昊则是笑得肚子疼,这些人一个个的,穿上马甲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同时又有些羡慕,若这破虏内甲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心悦茶楼一年的营业额直接有了。 但想赚钱,这条路短时间内绝对走不通。 因为想要搞这些,必须要有相应的武力值,这点自己没有,只有老爷子有,但老爷子手下的力量也不可能派出去搞这个,不然必被姜峥发现。 总不能寄希望于“闲来无事路边摊,心血来潮买板砖,回家一擦才发现,上古神器残破版”吧? 想要安安稳稳搞钱,还是得靠商业。 现在场上的压力又来到了姜峥这边,价格被抬到二十一万金之后,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终咬了咬牙:“二十三万金!” 听到这个价位,宁婉梨偃旗息鼓了,如果钱带够了,就算三十万金她也要把这个内甲拍下来。 但毕竟是在荒国,即便皇帝赐下了云裳玉楼和战马的购买权,第一批到达的资金也就二十二万金。 眼前这个己巳,明显对这个内甲势在必得,不然也不可能直接提了两万金。 十几息的时间过去。 林陈雄适时开口:“二十三万金一次,二十三万金两次,二十三万金三次,成交!” 姜峥终于松了一口气:“人呢人呢?不会有人口出狂言之后被打脸,就开始装死吧?” 宁婉梨好气,但又没办法,所以她只能气回去:“其实你只加两千金就行了,我这边就只有二十一万金,不过您财大气粗,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钱。” 姜峥:“……” 众人:“……” 赵昊:“……” 真是穿上马甲之后,一个个都开始不当人了。 这内甲的归属权…… 赵昊摇了摇头,一开始他还觉得姜峥可能只是想培养一个名将而已,但现在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明显是有大事要图。 培养一个新统帅,架空老爷子,这个计划势在必行了。 “第十八件,癸酉悬赏!” 林陈雄缓缓开口。 赵昊也提起了精神,因为这个“癸酉”正是老爷子。 老爷子都要悬赏的东西,是什么? 他还真有些好奇。 在他的注视下,林陈雄继续说道:“三年内砍山斧的踪迹,五千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则悬赏作废。” 砍山斧? 赵昊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会悬赏一把斧子的下落,毕竟老爷子是用长戟的。 他悬赏的,品阶肯定不会低,但砍山斧这个名字总感觉有些没逼格,叫“开山斧”或者“劈山斧”还更有气势一点。 等等! 赵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虽然老爷子不用斧,但奶奶留下来的笔记中,似乎有一篇斧法的心得,黑脸汉曾经有一段时间也用过斧。 难不成,这砍山斧就是奶奶的兵器? 所以说,老爷子悬赏砍山斧的踪迹,实际上是为了找奶奶? 这就有点超出赵昊的认知了。 虽然他没见过奶奶,但提起的时候总会脑补出一个刻薄的老太太出来,毕竟给儿媳妇儿留下那么大的阴影,刻薄点才正常。 但现在…… 好家伙!一个老太太扛着砍山斧,这形象好像过于野蛮,有些刻薄不起来。 这波,消失多年的奶奶会冒头么? 一息。 两息。 三息。 场上的人都没有应声。 赵昊也叹了一口气,毕竟消失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指望这一次拍卖会就找到不现实,这完全就是来碰运气的。 然而就在这时。 “辛巳!接了!” 赵昊猛得睁大眼睛,还真的有人知道。 等等! 辛巳? 不就是那个拍卖破虏内甲的那个人么? 如果说别人接这个悬赏的时候还能怀疑怀疑,这个“辛巳”可信度就太高了。 破虏内甲都拿出来了,不太像是那种乱说话的人,而且这种悬赏的结果,通常会有麟羽阁的人认证,就更不可能是假的了。 老爷子顿时不淡定了:“此话当真?” 只听这声音,赵昊就知道老爷子坐不住了,连“此话当真”都问出来了。 麟羽阁这种悬赏,会在两天之内通过令牌验收,又何必现场问? “辛巳”没有答话,只说了一句“接了”就再没有了声音。 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就安静了下去,没有再说话。 倒是姜峥…… 赵昊瞅着代表着姜峥的星子忽然变得黑气滔天,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特娘的,奶奶跟姜峥这个小老头绝对有死仇。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老夫妻俩分道扬镳? 奶奶又怎么把姜峥得罪了? 他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觉得原本小书房暗室里面肯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不过肯定已经被老爷子藏起来了。 哎! 找机会一定要把这个陈年老瓜扒出来啃两口。 针不戳,参加拍卖会针不戳! 场内,林陈雄也念出了下一件拍品:“第十九件,己未拍品!素纱禅衣,底价两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金!” 赵昊笑了笑,这个就是云裳玉楼的素纱蝉衣,难怪宁婉梨刚才那么肆无忌惮,原来云裳玉楼那边找另外一个人披马甲了,这个“己未”估计是一个暴露比较多的身份牌。 他当即开口:“两千五百金!” 来都来了,要是什么东西都不拍,反而跟自己纨绔的人设相悖了。 这素纱蝉衣还挺好,拿去哄媳妇儿最好。 而且这玩意儿半透明的,如果没有内衬,应该会很上头。 只不过,也有其他人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当即有人叫价。 “两千六百金!” “两千七百金!” “两千八百金!” “三千金!娘了个腿儿的,我就想哄哄媳妇儿,你咋还跟我杠上了,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打死你!” 众人:“……” 他们一度怀疑,这个“甲申”是“己巳”的马甲,心情不爽就“娘了个腿儿”。 等等! 己巳可是能掏出二十三万金的大佬,如此家底必定手眼通天,说不定真能查出真实身份。 想通了这点,刚才还跟赵昊竞价的人瞬间就怂了:“我不拍了,替我给嫂子问个好!” 赵昊也迷了:“哎?这么讲礼貌么?” 他瞅了一眼姜芷羽的文星,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林陈雄适时地念出下一个拍品:“第二十件,庚子拍品!赵昊诗词真迹,底价一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金!” 赵昊愣了一下。 姜芷羽这女人,怎么把我的真迹都给拍出去了,什么脑回路。 不但他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然后……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个个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脑袋有问题吧!赵昊诗词真迹一千金?把赵昊卖了都不够一千金。” “此言差矣!上次赵昊人头悬赏十五万金,愣是没有人敢接。” “但这玩意儿也太离谱了吧?” “赵昊诗词听听图一乐就行了,真迹拿出来卖钱穷疯了吧?” “赵昊的真迹?狗都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昊眉头一拧,因为这个“哈哈哈哈”明显是姜芷羽发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啥,这几天偷偷去跟姜芷羽约会的时候,这妮子心情一直都不是太好,总是逮着机会怼自己。 这一波,貌似也是为了嘲讽。 啊这……我也没惹你啊,怎么报复心那么重? 问题你嘲笑就嘲笑吧,越笑星子越亮是几个意思,很开心啊? 一时间,赵昊有些郁闷。 有人忽然问道:“你们麟羽阁也不能乱搞啊,不是说会严格给拍卖品估价啊,赵昊虽然诗词都不错,但书法只能说一般,这都能定价一千金?你们收镇国府的钱了吧?” 林陈雄也有些无奈,摇了摇头道:“大家看看便知!” 说完轻轻一挥手,桌上的半本诗集就悬浮了起来,将里面的内容一首一首地展示了出来。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慢慢开始有人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方义孺写的诗么?怎么成了赵昊的真迹?” “还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些该不会都是赵昊写的诗吧?” “当时有不少人都在猜方义孺到底是从哪里买的诗,原来……” “好家伙!害怕敌人太弱打得不过瘾,特意喂肉给它吃?” “咱们大荒的文曲星好像有点阴。” “这么说这玩意儿还真有点收藏价值,我出一千两百金。” “我一千五百金。” …… 一通叫价,最终以“三千金”的价格收尾,姜芷羽乐得咯咯直笑。 赵昊一阵无语,反正姜峥早就知道这些诗是自己的,暴露不暴露的无所谓。 但被姜芷羽整蛊一番,还是免不了有些郁闷。 总感觉这妮子最近心态出了问题,进房间的时候还经常闻到血腥味。 哎? 该不会…… 下次过去得整一点红糖,烧点热水。 接下来又是几个无关痛痒的拍品和悬赏,姜太升姜东升宁婉梨都是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去拍卖,一点都不暴露身份。 倒是死人妖姜琉拍了一件金缕玉衣,也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穿。 真就离了个大谱。 “第四十七件,甲申拍品!蛇女订单,四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三百金。” 赵昊揉了揉自己的脸。 一开始他对这个蛇女还有一些想法,毕竟体柔易推倒,谁不想试一试? 但那黑气盈满的星子,还有冰冷的体温,实在让他有点扫性。 除了晋国的那伙人,还有人想要这个玩意儿么? 等等! 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 一颗星子忽然开始冒黑气,竟然是姜太升的。 赵昊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老大哥为什么就开始恨自己了。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一个解释,刚才诗集的事情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跟方家商号破产有关系,若是再有点手段,也能查到蛇女到了方家商号。 姜太升刚才用这个马甲跟姜峥抢了一波内甲,若是再把蛇女拍走,被人在家里发现。 那妥妥就是掉马甲,被姜峥发现有不臣之心的节奏。 所以这货,想要蛇女? 黑气一直冒,但他就是不敢叫价。 倒是姜东升叫了价:“四千五百金!” 赵昊咧了咧嘴,虽然这俩兄弟不愧是大汉遗民和异族的混血,口味真是惊人的一致。 一息。 两息。 十好几息。 没人跟姜东升抢,最终只能成交。 这回赵昊也郁闷了,如果没有之前“辛巳”拿出来破虏内甲,太升东升这两兄弟,还不一定把蛇女的价格抬得有多高呢。 毕竟两个财大气粗的主。 辛巳…… 血海深仇! 接下来的拍卖倒是显得有些波澜不惊。 虽然也有不少好东西,但没有几个能够激起赵昊的兴趣。 除了几个效力契,时限有长有短,让赵昊眼馋了很久,寻思等有钱了一定得整几张,至于现在,时机还没成熟。 所有东西都拍完之后,赵昊就感觉脑袋一晕,眼前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随后眼前渐渐明亮起来了,光晕玉棺自动打开,便再次回到了自己屋里,看了看特意放在旁边的水运仪,距离自己进入玉棺,竟然连半刻钟都不到。 但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拍卖会至少进行了一个时辰。 这好几十倍的时间流速…… 赵昊出来以后,玉棺缓缓消失,地上多出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的是素纱禅衣。 “这麟羽阁果然有些东西!” 他揉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从目前的情况看,虽然不知道麟羽阁武力具体如何,但财力和手段已经超出几个国家的档次。 按照姜峥所说,麟羽阁与几国相安无事并存这么久,就是因为它的绝对公正。 虽然赵昊始终觉得这麟羽阁背后可能有大图谋,但这大图谋肯定不是针对自己。 不是说镇国公独孙这个身份不拉风拉风,而是远远没到麟羽阁针对的地步,赵家造不造反,甚至以后荒国还姓不姓姜,都对麟羽阁没有半分影响。 即便未来这个“大图谋”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但那时肯定所有国家都已经卷进去了,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何况麟羽阁都存在上千年了,人生一辈子短短几十年。 就算真有那一天,也指不定到哪一年了,自己那时说不定已经成一抔黄土的。 所以目前来说,麟羽阁完全可以放心利用。 但所有的前提,是搞一张靠谱的身份牌,这身份绝对不能让姜峥知道。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以后搞事情绝对会方便很多。 他看了看手里的“甲申”和“丙子”,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姜峥穿着“己巳”马甲放飞自我的样子。 这感觉…… 好像爽得一匹。 就像某个公众人物大号不敢喷人,开着小号跟喷子疯狂对线一样。 不行! 这块“丙子”说什么都不能还给宁婉梨,得想办法把这个东西昧下来。 但仔细回忆了一下,姜太升刚才都快恨死自己了都不敢掉马,就足以见得,一件干净的马甲究竟有多么重要,就这么找宁婉梨强要,她未必会肯。 要是把她逼急了,说不定直接把这一身马甲暴露出去,到时候真就是两败俱伤。 所以,一定要给她一点好处。 但这狗婆娘可是齐国公主,也是李氏布行的最大希望,钱多到能跟姜峥碰一碰,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 赵昊思来想去,觉得尘世间这狗婆娘唯一得不到的,就是自己的爱。 要不……牺牲一下色相? 一时间,他纠结万分。 正在他纠结时,老爷子卧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 他不由眼角颤了一颤,能让老爷子情绪这么激动了,也只有奶奶了。 波动一直在持续,他也不由心中担忧,这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赵昊连忙推开房门,朝老爷子的卧房赶去,黑脸汉夫妇明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家三口都汇聚到了老爷子的房门口。 “爹!你这是咋了,谁气到你了?” 黑脸汉一脸担忧,旋即看向赵昊:“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气着你爷爷了?” 赵昊迷了:“管我啥事儿啊?” 黑脸汉理所当然道:“这世上,能把你爷爷气成这样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赵昊摊了摊手:“还能有谁?您呗!” “哎?也是哈!” 黑脸汉挠了挠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随后看向白秀:“媳妇儿你帮我想想,我最近是不是犯啥事儿了?” 白秀:“……” 赵昊:“……” 卧房内,激荡的真气慢慢平息。 赵定边的情绪似乎恢复了稳定:“别在外面站着了,都进来吧!” 卧房门无风自动,自动打开,老爷子正穿着睡衣坐在桌子旁,额头上全是汗水,一脸失魂落魄,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一家三口连忙进去。 黑脸汉担心得脸都白了:“爹!你到底咋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给你请大夫!” 白秀也是担忧道:“爹!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赵昊坐到赵定边旁边:“爷爷!奶奶在哪?” “奶奶?” 夫妻俩顿时一愣,黑脸汉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爹!我娘有消息了?”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有了一些消息,你也别问在哪,过几天我准备出一趟远门,你们夫妻俩在京都好好保护昊儿!” 黑脸汉急了:“你告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找啊!” 赵定边瞥了他一眼:“你可快别说了!上次咱们都快找到了,结果你嗓门太大把你娘吓跑了。爹求你了,别添乱!” 黑脸汉挠了挠头:“瞧您说的,找娘搞得跟打猎似的……” 白秀:“……” 赵定边摆了摆手手:“你们小两口回去歇息吧,昊儿留下!” 尽管黑脸汉百般不愿,最后还是被白秀拉走了。 屋里很快就剩下了爷孙两人。 赵定边瞅着赵昊,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在麟羽阁感觉如何?” 赵昊笑着点头:“进里面跟回家了一样,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都好听,我超爱……” 赵定边:“……” 他脸上的皱纹剧烈颤抖了一下,终归还是回复了平静:“那些人的身份,你认出了几个?” 刚才赵昊开口就是“奶奶在哪”,他就知道自己孙子的洞察力还是不弱的,无形之中也多出了一丝信心。 “也没多少,有几个人选,但不能确定哪个是哪个。” 赵昊嘿嘿一笑,他当然不会说凡是认识的全都认出来了,毕竟这些东西全靠外挂,说出来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没有明心文星存在,自己最多也只能做到模糊地圈定一个范围。 这么说,倒也恰如其分。 赵定边点了点头,便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延伸。 因为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赵昊,也无法给他提供太多帮助,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给赵家给荒国百姓留下最后一道保障。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你就出过一次京都吧?” 赵昊咧了咧嘴:“可不咋地,唯一一次出京都,还是被那些魏国歹人从水路绑出去的。”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你奶奶就进过一次京都。” 赵昊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你们老两口不是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么?” 赵定边笑着摇了摇头:“你奶奶在京城外的郊区有一个小院子,当年我们都在那里住,后来你奶奶走了,我们才搬进的镇国府。” 啧啧! 赵昊咂咂嘴,刚才“辛巳”接悬赏的时候,姜峥对应的那颗星子黑气狂涌,他就知道自己奶奶肯定跟姓姜的有不共戴天之仇。 姑且不看现在怎么样,两个小老头年轻的时候绝对情同手足,但奶奶跟姜峥的关系却那么僵。 还有一个姜淮…… 龟龟! 这几个小老头小老太太年轻时都经历了什么? 感觉都能写一部了。 赵昊兴奋地问道:“爷爷!给我讲讲呗,你这把我胃口吊了起来,不讲就有点不厚道了。” 赵定边瞥了他一眼:“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过我出远门前,咱们一家四口可以去一趟咱们老赵家的故居。” 赵昊当即就站起身,打开了赵定边的衣柜:“好嘞!我现在就给您收拾,明天下午您就出发,上午咱们去故居!您瞅瞅要带哪件衣裳,我给您叠!” “滚蛋!” 赵定边气急,提着赵昊就丢在了门口,一脚把他踹了出去,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赵昊挠了挠头:“小老头气性还挺大……” 他瞅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十天过去了,圆月变成了残月,入了深秋天气更凉了。 这次奶奶行踪出现,姜家姐弟估计也很难坐得住,如果姜淮也跟去,被老爷子发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老爷子砍死。 …… 一场好梦。 翌日清晨。 赵昊起了个大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正坐在饭桌旁等早饭,老韩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少爷,齐国公主请您对门一叙!” “不见!不见!不见!” 赵昊连连摆手,他知道宁婉梨肯定是过来要“丙子”准入令牌的,先晾她一会儿,说不定就直接识趣地离开了。 当然赵昊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没有做好牺牲色相的准备,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才能付出足以交换的价码。 老韩补充道:“她说她这两天就要回齐国了,临走前想要见见少爷,共同探讨一下新款的订制衣物应该怎么样改进。” 赵昊:“……” 订制衣物。 共同探讨。 这狗婆娘这些天这么安静,难道是在研究黑丝怎么改进? 该死! 竟然妄图用这个理由把我骗出去? 真是太狡猾了! 真当我赵日天会上当么? 赵昊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爹!娘!你们先吃饭,我去去就来!” 白秀气得不行:“哎?你这孩子,怎么一点有妇之夫的自觉都没有啊?” 黑脸汉倒是笑呵呵道:“昊儿大了,就别管他了!男人嘛,只要把家里的哄好就合格了,你管他在外面干甚……” 他话说道一半,忽然顿住了。 白秀冷笑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黑脸汉:“……” 他擦了擦额头:“咱家屋顶该修修了,漏我一脸雨……” 白秀:“呵呵!” …… 云裳玉楼,后厅,赵昊跟宁婉梨隔空对坐。 宁婉梨淡淡一笑:“赵公子,我腿短么?” “一般吧!” 赵昊淡淡应道,同时带着批判性,审视了这双腿好几眼。 宁婉梨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即问道:“对了赵公子,我那块‘丙子’准入令牌,你什么时候还我?” 赵昊惊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坏了!昨晚忘交续用金,直接被回收了!你看看,这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回收以后都会到皇上那。要不这样,钱我来出,你再去皇上那儿买一块!” 一番话,情真意切。 宁婉梨没有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关系,反正那一块是我在外面随便买的,难免被有心之人猜到身份,回收就回收了吧,我们齐国也不差这点钱。” 赵昊噎了一下:“你特娘的唬我?你不是说‘丙子’是你通过齐国渠道拿的么?” 宁婉梨笑道:“是啊!这是我找了一个齐国的手下随便买的,不是齐国渠道么?” 赵昊眼神逐渐阴沉:“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死人?” 这种事情,就跟在网上开小号跟黑子对线一样。 只不过,网上掉马甲只会社死。 但这里掉马甲,会物理性死亡。 宁婉梨被他危险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说道:“这不一下来就给你解释了么?凭借赵公子的冷静睿智,断不可能第一次就暴露。若这件事情给赵公子带来不便,婉梨在此郑重道歉。” 赵昊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屁话别多说了,这次叫我来干什么?” 宁婉梨微微一笑:“婉梨来京都近一个月的时间,得到战马购买权前后,屡次试探赵公子实在有些唐突,但都是无奈之举,还请公子见谅!” 赵昊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 自从宁婉梨利益跟姜峥绑定以后,他就对这狗婆娘放下了一丝戒备。 一来她没有继续烦自己的必要了。 二来她是最不希望荒国内乱的人之一,至少在荒国支持他成为齐国女帝前不希望。 如此,就也没有了对宁婉梨严防死守的必要,甚至还能交换一些利益。 宁婉梨丝毫没有生气,平心静气地说道:“赵公子的处境,婉梨也猜到了一二,虽然镇国公底蕴深厚,并且对赵公子宠爱有加,定会竭尽全力护赵公子的周全。但人各有志,镇国公希望的结局,可能并非赵公子希望的结局。所以……” 她站起身走向赵昊,一字一顿道:“我这里有一个能助赵公子绝地翻盘的物件,不知赵公子想不想要!” 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在赵昊眼前晃了晃。 麟羽阁准入令牌。 丙级。 赵昊心头一跳,他手中的令牌是丁级,只能在荒古京都范围内完成交易,虽说规则上身份保密,但其实很容易被姜峥发现蛛丝马迹。 而这丙级准入令牌,可是能与别国直接互动的,而且令牌数量极少,整个六国范围内才只有六十块,而且大部分集中在中原五国。据老爷子所说,整个荒国也只有姜峥有一块,就连他这个镇国公都没有。 丙级令牌没有编号,身份近乎完全保密。 宁婉梨把它称作“足以绝地翻盘的物件”,一点都不为过。 赵昊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宁婉梨见他有了交易的心思,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开口道:“我……” “不用说了,我懂!” 赵昊制止了她,然后飞快关上门,脱下外衣还作势要脱内衬,一边说道:“尽量快点!我背叛我媳妇儿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会愧疚。” 宁婉梨:“你滚!” ~~~~~~~~ 一章一万一千字。 打完收工~ 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三颗文星点亮,欢迎光临红浪漫! 云裳玉楼。 最终。 赵昊还是打开了门,碰了碰脖子上的抓痕,呲牙咧嘴道:“原来你不是贪图我美色啊,也不早说!” “赵昊!” 宁婉梨慌乱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咬牙切齿道:“若你是别人,早就死一千八百次了。我好心好意帮你度过难关,你却总想着轻薄与我。” 赵昊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色欲攻心,只不过是想心里平衡一点。 这块准入令牌,他必须要得到。 但宁婉梨这么大张旗鼓,提的要求肯定不简单,总让他有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干脆趁着这不爽劲儿,肆意妄为一番,对宁婉梨这种张牙舞爪的小弱鸡最有效。 这下心里舒坦多了。 他撇了撇嘴:“说正事吧,你想要什么?” 宁婉梨瞪了赵昊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才终于消散,语气也恢复了平静:“很简单!一个承诺!” 赵昊笑了笑:“详细说说!” 宁婉梨盯着他道:“我要赵公子承诺我,用尽所有余力帮我登上齐国帝位!” 赵昊:“……” 他着实有些懵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一个自身难保,肋骨还没长好的纨绔?帮你登上齐国帝位?你这也太高看我了!” 这要求,要找上老爷子谈还算正常。 虽然肯定会被拒绝,但好歹老爷子有这个实力。 找自己? 镇国公独孙的身份虽然好用,但再怎么独孙都不可能跟镇国公画等号。 因为镇国公手握权柄,并且不可能叛国。 而自己,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弄死所有想弄死自己的人,包括皇帝。 听起来挺狠,但手上毛都没有一根。 所以他感觉,宁婉梨这狗婆娘脑子可能有病。 宁婉梨却不觉得赵昊说的这些话好笑,而是反问道:“若赵公子现在权柄在握,会因为一块令牌而做出此等承诺么?” 赵昊沉默了,这娘们说的还真特娘的有道理。 听她的意思,是想在自己创业之初当天使投资人了? 而起她提的要求,也相当理智客观。 不是“竭尽全力”,而是“尽所有余力”,听起来挺像,但做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已经没有半分胁迫之意。 他好奇地看向宁婉梨:“你不是跟姜峥已经达成合作了么?这回是打算两边押宝?” 宁婉梨笑了笑:“两边押宝这说法,对也不对。我的确跟姜峥达成了合作,但他能给我的只是战马的购买渠道,不但别的都要靠自己,他还想着通过这渠道渗透齐国内部。这单生意,潜力已经挖尽了,倒不如再用一枚令牌博一把大的!” 赵昊咂咂嘴:“但这令牌也不便宜啊,你就不怕赔得裤衩都不剩?” 宁婉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以我目前所见,赵公子值这个价,即便亏了,对我而言不过是生意赔了而已!何况,这单生意不会赔!” 瞅着她这幅模样,赵昊心中暗叹,这狗婆娘还真是一个赌狗。 自从来了荒国京城,从一开始落落大方、英气逼人的公主,到后面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再到现在甚至愿意陪自己演这些轻薄放浪的戏码。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做这么一场生意。 不得不说,这个狗婆娘真特娘的纯粹啊! 宁婉梨见他不说话,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成交了?” “成交!” 赵昊点头,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实在没有拒绝这个天使投资人的理由。 她说的对,即便老爷子会保护自己,但老爷子想要的结局,跟自己想要的结局不一样。 这张令牌能节省自己很多力气,也能大幅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再次看向宁婉梨的时候,只觉得这狗婆娘无比顺眼,腿好像都更长了。 “太好了!” 宁婉梨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戒尺,一脸兴奋地看向赵昊。 “雾草!” 赵昊吓了一跳,连忙向前走了一步:“咱们这合作刚达成,你就要和我玩这些刺激的么?你抽我,还是我抽你?” 宁婉梨:“???” 赵昊瞅着她眼神中的凶光,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抓痕,又退了回去,一脸严肃地问道:“婉梨,这是何物?” 宁婉梨微微一笑:“佛门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此戒尺,乃妄语戒尺,赵公子需持此尺对我做出承诺!” 赵昊:“……” 老爷子书房暗室的书籍里面有记载,中原五国里面有不少佛寺道院,里面的和尚和道士修为可能不怎么高,但或多或少都掌握着一些邪招儿。 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都承诺你了么?我这个人最讲究信用了!就不用这玩意了吧?” 宁婉梨:“嗯哼?” 赵昊急了:“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么?” 宁婉梨反问:“那赵公子究竟要不要我信任你呢?” 说着,就作势要把丙级令牌揣回怀里。 赵昊连忙制止了她:“且慢!你说这玩意儿什么效果,怎么用!” 宁婉梨笑道:“赵公子手持这戒尺,若违心做出承诺,心神便会被此戒尺鞭挞七次。若你真心许诺,此戒尺便会悬于你心头,直至许诺完成,期间能够不断温养你的心脉。” 倒像是个好东西。 赵昊又问道:“若是完不成呢?” 宁婉梨笑道:“鞭挞九次!” 赵昊嘴角抽了一下:“我尼玛,不会抽出事吧?我有心疾,时不时地会复发一下,你别搞我!” 宁婉梨安慰道:“放心,这戒尺不会对赵公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赵昊松了口气:“那就好……” 宁婉梨补充道:“只不过每鞭挞一次,就能让赵公子感受一次失去双亲之痛。” 赵昊:“……” 宁婉梨赶紧解释:“当然,赵公子双亲还在。” 赵昊:“……” 这尼玛! 乍一听好像没有什么损失,但想想是真的折磨人。 好在宁婉梨说这些话的时候,对应的星子没有丝毫黑气冒出来,甚至整体还要比以前更纯净更亮一些,不大可能对自己撒谎。 如果宁婉梨提出的要求是“竭尽全力”,这承诺他是万万不会做的,但若是“余力”就还可以接受。 相比于一些精神折磨,还是姜峥这边给的压力更大一些。 既然要合作,那就得拿出一些诚意。 只拿好处不办事,也不是赵昊的风格。 “赵公子,请!” 宁婉梨微微一笑,先把丙级准入令牌塞到赵昊手里,才把妄语戒尺递了过去。 赵昊将准入令牌收好,便用双手握住妄语戒尺,郑重道:“我赵昊做出承诺,以后必将用尽余力助宁婉梨登上帝位。” 话音刚落,手中戒尺便化作一丝流光钻入赵昊胸口,化作一个戒尺虚影悬浮在他的心头。 神光温煦,不停温养着他的心脉。 宁婉梨见过程如此顺利,不由惊叹道:“没想到赵公子竟是如此坦诚之人。” 赵昊有些无语:“先给你说好,你这就跟做慈善一样。以我现在的处境,估计还没来得及腾出余力呢,你自己就登基了!” 宁婉梨微微笑道:“承你吉言!” 赵昊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宁婉梨叫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到赵昊手里:“凭此契约,可临时调用我们李氏布行十万金。明晚麟羽阁丙级拍卖会就会开放,若公子缺钱,直接来借就行,当然要还的!” “少拿这种肮脏的东西侮辱我!” 赵昊板着脸,义愤填膺地将契约揣到了怀里。 这狗婆娘虽然今天干了一件人事儿,但这种拿钱砸人的臭毛病得改改。 太侮辱人了! 他又带着批判性审视了一下宁婉梨的双腿,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云裳玉楼。 回到镇国府大门的时候,正好跟老韩打了一个照面。 老韩瞅着赵昊脖子上的抓痕,不由愣了一下:“少爷,你这……” 赵昊下意识地遮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宁婉梨家里养了一只猫,老特娘的凶了!这就是那只猫抓……” 老韩连忙点头:“我信,我信!” 赵昊:“……” …… 乾清宫。 姜峥脸色有些阴郁,这些日子不顺的事情有些多。 将运内甲算是一个好消息,却没想到这次麟羽阁里面碰见了两个硬茬子,生生将价格抬到了二十三万金。 他当然不是拿不出这一笔钱。 但作为一个皇帝,不管是国库还是私库的钱,都要用到应该做的事情上去。 二十三万金,属实有些超预算,这意味着必须在其他方面减少开支。 女儿那边病情反复,药不能停,哪怕他也不知道这些药物有没有效果,都要把最好的东西给女儿。 另一个出钱的大头,则是荒国书局,这又是关乎荒国文脉的大事。 姜峥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大伴儿,荒国书局的预算减半,让秦知礼安抚一下编撰,刊印的成本让他自己想想办法。” 十天的时间,曹公公已经把密令带给了冯大钧。 却不曾想,刚回来就看到姜峥皱眉紧锁的样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皇上,书局的事情本来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姜峥摇了摇头:“进度适当拖一拖,就当朕年老昏聩,总不能苦了芷羽。” “是!” 曹公公只能应声,退出了大殿。 等他离去,姜峥才开口问道:“皇姐,真的没有方法么?” 姜淮身影缓缓浮现,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东边没有相关的记载,北边太过凶险,我只待了两天便被那些小妖发现了踪迹,所以……” 姜峥不由苦笑:“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只能看芷羽自己了。” 殿内,姐弟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姜峥情绪稍缓,姜淮才问道:“赵昊方才又去云裳玉楼了?” 姜峥点头:“不错!” 姜淮眉头微皱:“这些日子,他会不会与齐国走得太近了一些?” “他确实与那齐国女子走得太近了,着实不像话!” 姜峥想到韩剑扬密信里的描述,心中有些气不过,这狗东西打定主意要脚踩两只船了? 姜淮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虽说如今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但这未尝不能是一种掩饰,毕竟赵昊以前可从来没对丝绸感兴趣过。” 她才不关心赵昊跟宁婉梨有没有私情。 她只在乎这件事情在姜峥眼中,到底是不是私通齐国的迹象。 姜峥笑了笑:“皇姐多虑了,这宁婉梨若是能与镇国府搭上线,就没有必要找到我这里。既然已经上了我的战船,就更没有必要两边押宝了,首先赵定边不会同意,再者他也开不出让赵定边心动的价码。” 姜淮:“那赵昊……” 姜峥摇了摇头:“这女子回齐国不想嫁人,干脆把自己名声搞臭。倒是赵昊这个狗东西,真以为宁婉梨对他倾心了,挨挠了也好,成婚之前收收心!” 姜淮听了姜峥的这番理解,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的确! 以她对赵定边的理解,他就算当面跟姜峥撕破脸,都不可能借助别国的力量来对付姜峥。 因为,别国的势力,绝对不可能对荒国百姓好。 而且宁婉梨现在在齐国的处境举步维艰,让姜峥通过战马渠道渗透过去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若是再许赵定边以利,干脆也不要争皇位了,荒国这边就够她受的了。 如此解释,清晰明了。 若是自己再说什么,未免太过针对赵昊。 “皇姐!还有一事!” 姜峥的脸色无比阴沉,相较于荒国书局的事情,另一件事才是他烦躁的原因。 姜淮问道:“何事?” 姜峥黑着脸,一字一句道:“昨夜在麟羽阁,赵定边悬赏砍山斧的踪迹,有人接了!” “什么!” 姜淮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神情无比惊骇:“她,她还活着?”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她就忍不住一阵阵心悸。 那个人,除了砍山斧,还有拘水牢。 砍山,砍的是姜峥这座山。 拘水,拘的是姜淮这潭水。 虽然那个人从未真正意义上下过杀手,但自从反目之后,就一直是姐弟俩的心头刺。 不把她拔掉,终日难眠。 姜淮急切地问道:“她在哪?” 姜峥摇头:“不知道!” 姜淮沉默许久,才说道:“有了砍山斧的踪迹,赵定边肯定第一个坐不住,若他动身,我就跟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 姜峥叹了一口气,他跟那个人最多只能算私仇。 但那个人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最后一次发疯,差点一斧斩断荒国漕运。 若真被她劈出那一斧,荒国漕运至少要断半年,经济必定会遭受严重的打击,甚至有可能挺不过那阵寒冬。 如今世上,姜峥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 今天,京都与往日比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有那么一伙人,隐隐开始骚动了起来。 他们骚动的源头是从心悦茶楼孟龙堂嘴里传出的一条消息:天香阁今天重新开张! 天香阁都要开张了! 他们还能淡定得了? 天香阁关门以后,他们只感觉全京都的姑娘都有些索然无味,虽然天香阁并非独领风骚,一直有几家拥有实力与天香阁争争第一青楼的地位。 但在花魁大选上,赵昊好像帮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选花魁的那个台子上,赵昊三言两语就能让姑娘们变得更勾人几分。 而这次,赵昊直接停了天香阁的生意,关起门足足调教姑娘们了十天! 十天! 他们真有些好奇,天香阁重新开张以后,姑娘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至于别的青楼……索然无味。 与其去别的青楼浪费时间,还不如养精蓄锐,重温一下天香阁姑娘的风情。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赵昊瞅着眼前这一群,不由有些无语:“你们这些狗东西又来白嫖了?” 这些天,这些武将后人天天去心悦茶楼白嫖《西厢记》,好像欣悦茶楼是他们开的一样。 赵昊也是不胜其烦,干脆给他们定了一条规矩:白嫖可以,但只能坐一个大钱的座,饮品点心可以随便吃喝,但想喝心悦仙酿得掏钱。 结果这些狗东西,真就一个子儿都不愿意掏啊! 逮着饮品点心使劲儿吃喝,一个个原先都是酒鬼,没想到真能忍住滴酒不沾! 连着近十天,七八个人,愣是一个子儿都没消费! 然后今天听说天香阁开业,又组团过来白嫖了! 畜生啊! 冯千钧咧了咧嘴:“昊子,这就是你不地道了!我们当时为了给你捧场,可都是花了好几百金把座位拍下来的!我们修炼都要烧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明天又要回西陇关了,你作为我们之中最富的,不得表示表示?” 赵昊冲他比了一个中指:“你们快拉倒吧!这些天我的心悦仙酿一缸一缸朝你们府上送,我爹就随后承诺了几句,就被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光是那酒,就够你们喝回本了吧?好家伙!跟我提钱,要不要脸啊?” 冯千钧猛拍大腿:“你就说这次给不给我们白嫖吧!” 赵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告诉他们直接记我账上!” “好嘞!” 一群牲口嘿嘿笑着,笑得最开心的当属冯万钧,上次花船貌似是这小伙子第一次。 食髓知味。 这些天,天天上门找自己问天香阁到底什么时候开门。 我特娘的…… 众人快进去的时候,赵昊忽然拦住冯千钧:“孟小姑呢?他怎么没来?” 冯千钧挠了挠头:“她说她身体不舒服,归伍之前都要在家休息。” 赵昊切了一声:“得了吧!昨天还在心悦茶楼调戏清越班的小姑娘呢,你老实跟我说,她是不是碰上啥事儿了?” 冯千钧有些不耐烦:“她碰上啥事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啊!别耽误大爷白嫖!” 赵昊:“我特娘的……”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姜琉那个死人妖好像是被人从二楼厢房里面丢下来的,指定是祸害了一个人。 事后他问了问,谁把到了哪个姑娘,别人都讨论得开开心心,孟胜男却支支吾吾的避而不谈。 好家伙! 有点意思! 赵昊摇了摇头,便上了一艘小花船。 今天开业,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毕竟事关他以后的收入,还是看看比较好。 可站在天香阁大门口,总感觉自己像是个龟公,有些怪怪的。 干脆直接在正对门的河岸边停一艘小花船,一眼就能看到天香阁的生意怎么样。 感受着梨诗姑娘娇嫩的小手在肩膀上轻轻揉捏,赵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舒服啊! 可没想到,按着按着,梨诗的双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赵昊睁开眼:“梨诗你这是干什么?” 梨诗轻笑道:“自然是让公子验收一下成果啊!” 说着,就又将双手向下探了一分。 赵昊板着脸:“胡闹!我可是正经的企业家,坚决不跟下属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梨诗鹅鹅直笑:“那这些天,公子在天香阁,都与我做了什么?” 赵昊一脸严肃:“那不是培训么,培训不能只有理论,肯定得有实操啊,都是为了工作!” 梨诗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奴家现在也是为了工作啊……” 赵昊压低声音道:“船太小,容易晃,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梨诗:“……”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 赵昊有些不开心。 门外响起杨妈妈的声音:“公子是我!醉梦乡和芳菲榭两位老板过来捧场,想请您下船一叙!” 赵昊朝窗外看了一眼,朴昶和鲍杨果然在岸边等着。 他当即就切了一声:“你告诉他们,如果这次来不是为了求我收购他们的话,凭借他们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见我!开玩笑,一个个都是傍着亲戚才把青楼开起来的,也想见我?” “哎!好嘞!” 杨妈妈应了一声,便直接下楼把赵昊的前半句话转告给了朴昶和鲍杨。 鲍杨当时就不乐意了:“哎?我们作为同行今天特意过来捧场,赵老板怎么这样?你老鸨子是不是根本就没通报啊,就直接来打发我们两个了?” 天香阁开业,最慌的就是他们两个,毕竟赵昊当初放出的豪言还犹在耳边。 心头慌乱之下,当然要过来探探情况如何。 却不曾想,连赵昊的面都见不到,语气当然不怎么客气。 杨妈妈脸上带着客套的笑意:“自然不是!其实我们家老板还说,你们都是傍着亲戚才把青楼开起来的,还没资格见他。” 语气平静,言语却丝毫不客气。 鲍杨愣住了,没想到一个老鸨都敢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哎你……” “今日开业,生意繁忙,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杨妈妈就直接离开了,她心中暗爽不已,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赵昊之前说过的话:把顾客当爷肯定没错,但要是同行,就拿出对待狗的态度来。因为他们迟早会被我收购,然后给你当下属。 有这么一个荒国第一纨绔当后台,还真是充满了安全感。 鲍杨气得脸红脖子粗:“朴兄,这老鸨子怎么这么狂啊?赵昊放出狂言要把我们打垮,那是他年轻不懂事,怎么现在手下的老狗都开始咬人了?” “估计赵昊对自己是真的很自信吧?” 朴昶扯了扯嘴角,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走吧鲍老板,我们来见识见识荒国第一才子的威名!” 说着,便与鲍杨一起进入了天香阁的大门。 只见大门之上挂着一阕词。 果然! 天香阁换老板之后头一天开张,怎么可能不作一首诗词? 鲍杨情不自禁念了出声:“柳色披衫金缕凤,纤手轻拈红豆弄,翠蛾双敛正含情。桃花洞,瑶台梦,一片春愁谁与共?” 啊这…… 两人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 好词! 好词! 至少也是这大荒文曲星的正常水平。 山上遇神女,红豆寄相思。 可特意为青楼开张准备,就总是感觉有些不正经。 鲍杨怎么品怎么感觉不对劲。 朴昶低声提醒道:“别品了,正事要紧!” “行吧!” 鲍杨摇了摇头,便走到木案前,木案后有一个记账的小厮,案上摞着各式各样的牌子。 他敲了敲桌子,居高临下道:“我点玉露姑娘!”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玉露是第一花魁,但花魁大选那晚,玉露一首《痒》却唱得他心痒难搔。 今天刺探敌情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看能不能把玉露给收了。 虽说她还是一个清倌人,但只要钱砸够了,不怕她不从。 却不料小厮说道:“玉露姑娘今天不上工。” “不上工?” 鲍杨有些不爽:“这刚开张,哪有不接客的道理?” 小厮笑着解释:“今天我们天香阁的清倌人都不上工。” “嗯?” 鲍杨也愣住了,压低声音对朴昶说道:“赵昊这是想靠着普通姑娘就把我们醉梦乡和芳菲榭干垮?” “看起来像!” 朴昶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小厮:“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给我!” 小厮当即道:“好嘞!六百九十九钱!” “嗯……” 朴昶淡淡应了一声,便解下自己的荷包,打开之后却愣住了,音调陡然提高了一度:“多少?” 荒国的货币,一金等于十大钱,一大钱等于十钱。 六百九十九钱,那就是接近七金! 啥姑娘啊? 镶玉了啊? 鲍杨人也气傻了:“赵昊想钱想疯了吧?” 小厮无奈道:“我们这里货真价实,因为成本就这么贵。您二位要是钱没带够,我可以给二位留一炷香取钱的时间,不过速度得快点,现在只剩十个姑娘了,六百九十九钱的只剩三个了。” 鲍杨:“……” 朴昶:“……” 他们都有点傻了,没想到赵昊竟然膨胀到这个地步。 咋? 把寻欢客的韭菜连根薅了,以后就不做生意了? 而且这么离谱的价格,竟然还快抢光了? 鲍杨直接将七颗金豆子拍在了桌子上:“行!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都有什么成本!” 朴昶沉默了一会儿,也拍出了七颗金豆子。 小厮乐呵呵地把钱收了,扯着嗓门道:“三楼红浪漫,贵宾两位!” 鲍杨:“……” 朴昶:“……” 这青楼……画风怎么跟自己家开的不一样? 到底是我开的不是青楼。 还是说赵昊开的不是青楼? 有古怪! 绝对有古怪! 两人迷迷糊糊地上了楼,分别进入到两个雅间。 然后,鲍杨就更摸不准赵昊的套路了。 这床是圆的? 坐上去,里面还灌了水? 水床?怎么做到的? 还有这灯笼,为什么是紫红色的? 灯光稍显昏暗,充满着暧昧的气息,气氛烘托够了。 但是,姑娘呢? 鲍杨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到“吱呀”一声,屋里还有一个小门。 他下意识就望了过去,还没看到姑娘的脸,就先看到一双腿跨了出来,上面好像还裹着黑色的丝绸。 很古怪,却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终于,姑娘出来了,衣着却更加古怪。 通体紧身,将曼妙的身姿完美勾勒了出来。 暗香萦绕。 香得他心猿意马。 紫红色的灯光下,姑娘的容颜美艳的像引人堕落的玉面修罗。 “这……” 鲍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姑娘的食指阻止了。 朱唇轻启:“别说话,一切交给我!” 接下来,昏天黑地。 一个时辰后,鲍杨出了雅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恰好朴昶也出来了,便赶紧问道:“朴兄,感觉如何?” 朴昶也是一脸呆滞:“不记得啊!只记得我双手抓床单了……” 鲍杨:“那我比你强!” 朴昶:“你记得啥?” 鲍杨:“香……”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危机感。 该不会……真要被赵昊干垮了吧? …… 花船之中。 赵昊打了一个哆嗦。 梨诗愣了一下:“公子,我还没开始呢!” 赵昊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这边有正事儿要忙!” 梨诗:“这……” 赵昊:“出去!” 梨诗还从来没见赵昊这么凶过,确定赵昊身体没问题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花船。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第三颗文星! 开始闪了? 我只是青楼开张抄了一阕词,犯不着这么大动静吧?怎么感觉比千古名篇都要猛?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今天好像刚好赶到《西厢记》的最后一场戏。 难怪! 之前一曲《水调歌头》其实已经积攒了不少文气,如今加上完整版的《西厢记》,激活第三颗文星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 赵昊顿时兴奋了起来。 前两颗文星,一颗启智,一颗明心。 启智文星直接提高大脑功率,记忆力和运算力拉满,五感敏锐到了极致。 明心文星则是洞悉人心,甚至在恶意不多的时候,直接泯灭黑气,简直就是防背刺的神器。 这两颗,没有任何直接战斗力的提升,但辅助作用出奇的强。 那么第三颗会是什么? 文宫之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一曰启智。 二曰明心。 三曰……枯荣! “枯荣?” 赵昊愣了一下,枯荣这两个字太好理解了,只是放在文星之上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解,望着不断闪烁的枯荣文星,还真有所发现。 这枯荣星的颜色跟前两颗有所不同,前两颗都是白的,而枯荣文星却是黄绿交加,就如同嫩叶枯叶一般。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望向了窗边摆的花草,当即就抱了一盆过来。 “得罪了哈!” 赵昊十分讲礼貌,还冲花草拜了拜,随后便撕了好几张宣纸,将其填充得满满当当。 然后,端来蜡烛。 一把火! 花草虽然水灵,但架不住一张又一张宣纸硬烧,一阵又一阵黑烟过后,终于还是烧成了灰。 赵昊等花盆的土壤放凉之后,缓缓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只觉身体一凉,似有清风拂过,下一刻原本满是灰烬的花盆,立即有新芽吐出,不多时便长回了以前的样子。 赵昊惊了:“雾草!这个吊!” 烧成灰烬的植物都能长回来,那人能不能救活? 这可是究极奶妈啊! 天可怜见! 第三颗文星终于来了点实际的东西,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消耗,念诗前后文气并没有损失。 不过也不太对。 赵昊感觉事情恐怕不会那么便宜,赶紧进入了内视状态,果然发现枯荣星本来均衡的黄绿二色好像不是那么势均力敌了。 黄色光芒,好像多了一些。 一点点,不多,但能看得出来。 枯荣,枯荣,本来就是一个平衡。 赵昊瞅着重新变得水灵灵的花草,又来劲了,当即念道:“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这句诗一出,刚才还水灵灵的花草,飞快枯萎了下去。 而枯荣星黄光弱了些,重新跟绿光达成了平衡。 “啧啧啧!” 有点意思。 赵昊又盯上了,另外一盆更大的盆栽,几十张宣纸下去,烧成了灰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仍然没有任何文气消耗,枯荣文星的黄绿光依旧保持着平衡,亮度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有一点,念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后,黄绿光的不平衡趋势更明显了。 这…… 赵昊好像明白过来了,枯荣星效果虽然很猛,但还是有容量限制的。 如果对方病太重,或者生命体太过旺盛,就算把所有黄光或者绿光给掏空,都不一定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若真是黄光或者绿光其中之一消失,会有什么后果? 赵昊不确定,但感觉可能会发生比较恐怖的事情。 比如绿光消失殆尽,只剩下代表衰败的黄光,自己会不会直接老死? 还有黄光消失殆尽,只剩下代表繁荣的绿光,自己的细胞会不会直接无限增殖,发育成癌细胞…… 这些都是赵昊的猜想,但感觉好像有可能。 还是得稳一手! 不过虽然好像有些隐忧,但这霸道的效果,足以让赵昊爽好多天了。 走走走,回家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玩。 赵昊兴冲冲地离开了花船,却发现梨诗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公子……你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 “我刚才看里面冒烟了……” “哦哦!没啥大事儿,我就是搁里面试验了一下钻木取火。” “哦……” 目送赵昊离开,梨诗表情愈发古怪。 钻木取火? 用啥钻的? …… 钟粹宫。 吴嬷嬷坐在床边,不断擦拭着姜芷羽身上的血水,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公主!你要是痛的话,就叫出来吧!” 一开始姜芷羽总不让她进屋,她还不太清楚姜芷羽的状况,但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儿,就去找姜峥汇报了一下。 最近几天,姜芷羽的情况每天都在加重。 虽然有各种补血益气,固本培元的丹药,却依然阻止不了病情加重的趋势,现在严重的时候,全身一大半的毛孔都在渗血。 也幸好姜芷羽脉象还算比较平稳,不然…… 姜芷羽脸色苍白,随手拿毛巾擦掉脸上血水和汗水,勉强一笑道:“不碍事!也就是疼了些。嬷嬷不用担心,吃了这么多丹药,我现在血气旺盛得像头牛,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这哪能没事?” 吴嬷嬷急得直抹眼泪:“公主,我还是把赵公子叫过来吧!每次只要他来,你的病情就会好转,这次让他过来就不要走了!” 姜芷羽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不必!无非是饮鸩止渴罢了……” 她眼神稍显悲戚,又夹杂了几分冷意,随后却是无尽的茫然。 夜渐渐深了,症状消退了一些,姜芷羽终于还是在疼痛中缓缓睡去。 吴嬷嬷看着她略带痛楚的脸庞,心痛得如同刀绞一般。 揉了揉红胀的双眼,吴嬷嬷缓缓走出卧房。 门外,站着一道萧瑟的身影。 “皇上!” 吴嬷嬷叹道。 姜峥形销骨立,仿佛老了十几岁:“她还是不让朕看她么?” 吴嬷嬷点了点头:“可能,公主不想让皇上伤心。” 姜峥惨然一笑,她哪里是不想让朕伤心,她明明是体会到了母亲当年钻心蚀骨的疼痛,更恨朕罢了! 他看向吴嬷嬷:“御医已经常驻钟粹宫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叫他们!” “是!” 吴嬷嬷连连点头。 目送姜峥离开钟粹宫以后,吴嬷嬷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姜芷羽病情反复,都是她在照顾,一天下来已经不堪疲累,她也准备回房睡了。 却不曾想,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这黑衣人…… 吴嬷嬷吃了一惊,虽然她入宫以后才开始修炼,但也靠资源堆到了七品境界。 可眼前这黑衣人的出现,她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你……” “我是芷羽的姑姑。” 黑色面巾下,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吴嬷嬷有些错愕,看到中年女人拿出一个代表身份的木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 一章一万零四百字。 打完收工~ 大家一定要早睡早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辛巳到来,赵昊懵了,是个人就想杀我? 面对姜淮,吴嬷嬷有些忐忑。 自从入宫之后,她就一直呆在钟粹宫,胡贵妃没有死的时候,她照顾胡贵妃和襁褓中的姜芷羽。 胡贵妃死了之后,她就只照顾姜芷羽一人。 钟粹宫中,她的顶头上司只有皇帝一个,虽然听说过一些长公主的消息,但还从来没有见过。 在宫中,当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暗中找到你时,马上要发生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姜淮的态度却相当和善,一点长公主的架子都没有,自称也是“芷羽的姑姑”。 “长公主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吴嬷嬷神情语气无比恭敬。 姜淮叹了一口气:“自然是为了芷羽的病情而来,原本我听说她病情的时候还未当回事,只是塞过来了些许丹药,以为这般就没事儿了,却没想到远远不够用。” 她语气悲戚,似乎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 吴嬷嬷对姜淮的戒备瞬间就放下了些许,因为她也能察觉最近送来的丹药明显好了很多,原来是长公主送来的啊! 她神色悲戚:“唉!公主的病情,恐怕再名贵的丹药都无法根治,只能缓解疼痛。” 姜淮点头:“毕竟她娘是……” 话只说了一半,两个老女人就齐齐陷入了沉默。 胡贵妃的身份,整个荒国都未必有几个人知道。 虽说那几天,因为姜峥鲜有上朝的缘故,朝堂上到处都是“讨伐妖妃”的声音,但其实没有人认为胡贵妃真的是妖。 先别说姜峥这等贤君,不可能娶妖为妃。 单是他身上皇运之强,就不是寻常妖能够轻易接近的。 任何妄图对国运图谋不轨的妖,必定尸骨无存,总不能说妖与人有真爱吧? 知道胡贵妃真实身份的,除了姜峥父女,吴嬷嬷就不知道其他人了,镇国公或许知道,但她不确定。 现在又多了一个姜淮。 铁定自己人! 最终还是姜淮打破了沉默:“恐怕整个荒国,除了胡贵妃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病症怎么治,但胡贵妃又……唉!我听说芷羽每次见到赵昊的时候,症状就会飞快褪去,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吴嬷嬷神色凝重:“奴婢也不知道!虽说症状都会褪去,但转头就会病得更重。” 姜淮叹道:“不论怎么说,这都是唯一的希望了。” 吴嬷嬷没有回答,却也认同了姜淮说的话。 姜淮继续道:“所以还请吴嬷嬷,从今天开始详细记录赵昊到来和离开的时间,以及前后芷羽身体的变化。” 吴嬷嬷连忙点头:“奴婢一直在记录!” 事关姜芷羽的生命,她可丝毫不敢怠慢。 姜淮点头道:“我自然信得过嬷嬷,不过如果能弄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许真能找到解决病情的方法。” 吴嬷嬷有些为难:“奴婢倒是这么想过,只不过不知是因为她在赵公子面前紧张,还是她感知敏锐,察觉到了奴婢的感知,总之她表现得不是那么自在,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两个年轻人好好相处。” 姜淮叹了口气:“可是事急从权啊!” 吴嬷嬷只能点头:“奴婢尽力!” 姜淮则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因为胡贵妃身份的原因,嬷嬷在钟粹宫一呆就是十几年,十几年来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没有见一面,苦了你了!” 吴嬷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为了公主,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姜淮微微一笑:“嬷嬷不要担心!你女儿有我的人代为照看,如今已经出落成才貌双全的女子,虽说寻常女子不能为官,但有皇家在,定能为她谋一个不错的前程。 只要公主能顺顺利利地嫁到镇国府,你就能和你的女儿团聚了。所以嬷嬷一定要格外上心,凡是关于他们两人的事情,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要禀报给皇上。因为现在特殊时期,即便是你认为的好事,都未必是真正的好事!” “是!” 吴嬷嬷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跟女儿见过面,但书信往来也十几年了,知道女儿是由飞鱼卫中某个女大人抚养长大,说是姜淮的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以说,她是全天下最不希望姜芷羽出事的人。 一方面她早已把姜芷羽当成了亲生女儿,另一方面如果姜芷羽出事,她甚至可能连真正的亲生女儿也见不到了。 看来,以后照顾公主的时候,还要更加认真细致啊! 姜淮看她的神情,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封好的信封:“这是今天赵昊的行程,你可以交给公主,以慰相思之苦。” “多谢长公主殿下!” 吴嬷嬷有些感动,以前都是飞鱼卫的人将赵昊的主要行程送过来,现在向来倒是有不少长公主的苦心在里面。 姜淮微微一笑:“都是自家孩子,何谢之有呢?对了,我出关之事并未对外声张,还请嬷嬷保密。” 吴嬷嬷点头:“定然!” 姜淮似有些感动,冲吴嬷嬷拱了拱手,才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吴嬷嬷在原地恍神了片刻,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长公主,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虽说公主她身世凄惨。 但有这么一个爹爹,这么一个姑姑,还是相当幸运的。 “一定要挺过去啊!” 吴嬷嬷叹了一口气,有皇家的爹爹和姑姑宠,前面还有镇国公一家的宠爱等着,世间哪有女子这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偏偏,患上了这种怪病。 吴嬷嬷摇了摇头,便悄悄进了卧房,将信封放在了姜芷羽的床头,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这密信是给姜芷羽的,她从来没看过,不过看两个年轻人融洽的样子,信里面估计都是好消息。 长公主有心了! 钟粹宫的屋顶,姜淮静静坐着,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帮姜芷羽解决相思之苦? 她不是做慈善的,断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相比于玄之又玄的相思之苦,她对狐族的相思之毒更有兴趣。 她虽然在北边只呆了两天,但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弄清了姜芷羽的三尾之劫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没有告诉姜峥罢了。 狐有千种。 胡贵妃,属于其中的心狐支脉。 这心狐本来生活在极北之地,不知为何近些年来才南迁了过来,所以即便蛮荒深处,都很少有人妖知道他们的习性。 所谓的三尾之劫,便是所谓的相思毒。 传言心狐幼体成熟化形之后,心尖肉会玉质化形成心玉,变得极易对同族动心。 心玉初成之际有剧毒,便会中所谓的相思毒。 解毒的方式很简单,彼此中意的心狐会交换心玉,只要真心相待,相思毒自解。 但若一方并未未有爱意,则另一方心玉崩毁,形神俱灭。 听起来,倒像是个歌颂爱情的民间传闻。 但在姜淮看来,所谓三尾之劫不过是妖族保障血脉纯净的一种手段罢了,因为除了个别的异类之外,心狐鲜有对外族动心。 对外族交出心玉的异类,十个有九个都是当场身亡,肯定还有别的惩罚。 姜淮不知道姜芷羽到底清不清楚这三尾之劫究竟是什么,但还是很奇怪,因为就算姜芷羽没有传承记忆,如果真的对赵昊动了心,按照本能的指引也会将心玉交给赵昊。 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症状越来越严重。 那么吴嬷嬷说的,两个人彼此倾心,便就是假象。 很能说明赵昊和姜芷羽可能都在演。 赵昊有伪装,他伪装又是在图什么? 姜淮很好奇。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姜芷羽对于心玉太过谨慎,毕竟如果赵昊不是真心相待,心玉交出去以后她就会立即形神俱灭。 所以才宁愿忍受相思毒的痛楚。 不过这样也好! 在姜芷羽症状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姜峥说过尽量不要让她知道赵昊做的荒唐事。 不过姜淮没有听。 渡不过三尾之劫最好,若这杂种真的顺利嫁到镇国府,姜峥对镇国府下手的时候,肯定会更加为难。 姜淮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 子夜。 钟粹宫。 嘶…… Pia! 听到这个声音,姜芷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刻钟之前她就醒了,因为那个时候痛楚忽然减少了很多,这是赵昊要来的前兆。 她将已经拆开的信件塞到了枕头底下,轻轻说道:“你去左厢房等我!” “哎!” 窗外的赵昊应了一声,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姜芷羽摇了摇头,便除去衣衫,将身体浸入浴桶的温水之中,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到了左厢房。 看着满屋子的烟,她皱了皱鼻子:“你这是做什么?” 赵昊指着暖炉里面的小锅:“给你煮的红糖水,我看你最近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姜芷羽愣了一下:“我有大姨?” 她心中一咯噔,莫非赵昊知道我娘的身份? 若真是心狐一族找上门来岂不是很麻烦? 赵昊摆了摆手:“不是你大姨,是你月事。” 姜芷羽白了赵昊一眼:“赵公子对女人可真是了解,这种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赵昊笑嘻嘻道:“这哪能啊,以后要是成了婚,什么事情我这个当相公的不得操心?” 姜芷羽显得兴致缺缺:“你我二人不过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你需要一个没有背景的公主,我需要逃离钟粹宫,谁也不欠谁的,赵公子不必上演这么一出劳心的戏码。” 赵昊瞅了瞅她依旧纯白的星子,不由一笑:“你咋还害羞上了,现在你每次见我都要沐浴更衣,还嘴硬说只是搭伙过日子。” 姜芷羽别过头去:“沐浴本就是我的习惯,只不过一开始被赵公子打扰不方便罢了,还望赵公子不要自作多情。” “这你就错了!我这不是自作多情,我这是纯纯的单恋。” 赵昊笑嘻嘻地将暖炉里面的小砂锅端出来:“没找到灶台,借你暖炉用了用,快趁热喝吧,里面是苗疆红糖和血燕枣,善补女人血。改明给你搓一个乌鸡白凤丸,瞅你气色差的。” 姜芷羽:“……” 瞅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赵昊则是继续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昨晚拍卖的素纱禅衣,送你了!比起你让我社死,这也算以德报怨了吧?” 姜芷羽:“……” 赵昊瞅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你这是咋了?” 姜芷羽眼眶有些发红:“你也是这么哄宁婉梨的吧?” 赵昊嘴角抽了抽:“不是跟你说了么?只是逢场作戏。” 姜芷羽反问:“那你脖子上的抓痕是哪来的?” 赵昊:“……” 姜芷羽神色渐冷:“家境如此,搭伙过日子不丢人,赵公子大可不必假装深情,也不必对别的女子假装毫不在意,很虚伪!” 赵昊有些无语,心想大姨妈的威力果然牛逼。 几天前明明已经跟她把宁婉梨那娘们的心理分析得透透的了,没想到还是闹了起来。 他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但自问对女人还是了解一些的,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丫头也动心了,但就是嘴硬。 难搞啊! 还是等大姨妈过去再说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于是他笑道:“行吧!那我不装……” 姜芷羽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还真不打算解释了?” 赵昊:“……” 姜芷羽站起身来:“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她心中委屈无比,她原本就不希望赵昊来,因为他每来一次,自己的症状就会重一些。 可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舍不得,便只能一次一次任他来,却不曾想他还是荒唐事一件接一件。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近些天却总是陷入情绪之中。 那些陪床的侍女她可以不介意,毕竟她们在自己之前。 青楼的花魁也能容忍,因为赵昊不可能动真心,只要干净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年母亲入宫的时候,皇帝不也是女人无数么? 但别人可以,唯独宁婉梨不行,即便她跟赵昊不可能。 姜芷羽指着房门,面无表情道:“成婚之前你就不要来了,我怕还没到成婚的日子,我就被你演的戏逼到自戳双目了!” 赵昊笑嘻嘻道:“那行吧!你把这一碗红糖水喝完,然后成婚之前我就不来了。” 姜芷羽惊了:“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赵昊摊了摊手:“你就说你喝不喝吧?” “我喝!” 姜芷羽哼了一声,便捧起汤碗,将红糖水一饮而尽。 赵昊也惊了:“雾草!你不嫌烫么?” 姜芷羽别过头去:“还不是为了让赵公子早点走?” 赵昊竖起大拇指:“牛逼!” 姜芷羽:“……”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赵昊已经站起了身,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心中还期待赵昊再说点什么,却发现他已经跳到老杨背上翻墙走了。 啊这…… 她懵了,真就不解释解释么? 坐回椅子上,她神情有些迷茫,旋即摇头笑了笑。 走了也好,省得痛楚再加重,连婚期都撑不到。 葬在赵家祖坟,总好过葬在皇陵里面。 她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报复心,至少也要把这混小子从未婚变成丧偶,让你欺骗人感情。 收好瓷碗,她便准备回房休息了,却忽然有一根布条绑着石子从墙外丢来。 解开一看,布条上面有一阕用血写的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 姜芷羽一阵恍神,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美的句子! 莫非他对我真是真心? 等等…… 金风玉露一相逢? 玉露不是天香阁的新花魁么? 果然还是改不了风流的脾性! 她哼了一声,就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墙外传来小声的对话。 杨:“公子,我这身衣服一个大钱!” 赵:“放心,我给你买十件一样的!” 杨:“还有我这指头,流老多血了!” 赵:“明天给你买一车大补药。” 杨:“不用,带我去红浪漫就行!” 赵:“别!你刚流过血,容易营养不良。” 姜芷羽:“……” 她还是很生气,但情绪一被打断,有些进入不了状态了。 瞅了瞅布条上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心中又是喜又是气的。 算了算了! 反正都是要嫁过去的,赵昊不来总还是有些好处。 一来能撑到逃离钟粹宫。 二来也能看看这么多天不来,他急不急。 皇宫外的房檐上,老杨撒丫子狂奔,却还是气息平稳地问道:“公子,成婚前真不去了?” 赵昊切了一声:“当然要去!女人就喜欢说气话,哄哄就行了!” “可你刚才也没哄啊!” “因为老子受不了这个气。” “但是你舔了!” “胡说!自己媳妇儿,能叫舔么?” 赵昊气急败坏:“你特娘的偷听我说话!” 老杨咧了咧嘴:“那个吴嬷嬷的感知都挂你身上,我寻思也不是什么禁忌内容。吴嬷嬷可是外人,公子在你心中难道我连外人都不如么?” 赵昊乐了:“你跟着我有进步嘿!都学会道德绑架了!” 刚才说的那些对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小情侣之间生闷气。 但赵昊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因为最近吴嬷嬷偷听越来越频繁了。 难道……钟粹宫出了什么事情? 可吴嬷嬷星子还是挺白的,跟以前一样,只有一缕很淡的黑气。 或者,是姜芷羽出了什么问题? 也不太对,枯荣文星点亮以后,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个人的生机是否旺盛。 姜芷羽虽然脸色苍白,但体内生机勃勃,血气甚至比常人都要旺盛许多,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等过几天她情绪恢复稳定之后,一定要问清楚。 谷就这一个媳妇儿,当然要保护好,毕竟姜淮那个臭老娘们一直心怀不轨,总不能还没成婚就直接丧偶了。 …… 翌日清晨。 天香阁中,寻欢客门小腿发颤地走出了大门。 一个晚上,天香阁刷新了他们对青楼的认知。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些姑娘,为什么在紫红色的灯光下,忽然之间漂亮了那么多,一个个都像是从深渊里面爬出来的玉面修罗一样,疯狂支配他们的身体。 一个书生打扮的寻欢客啐道:“呸!哪有一上来就奔着下三路的?一点都没有诗情画意。” 旁边的富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你以后还来么?” “来!” “……” 书生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黑丝:“这黑色丝绸究竟是何魔物!” 刚开始听说这个东西可以当做纪念品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鄙夷,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带走了。 富商摇了摇头:“不知道!改明儿我问一问,回晋国的时候带两条给我婆娘穿。” 书生赶紧点头:“顺便问一问天香阁的姑娘……不是!是艺师们用的是什么香料,我回齐国的时候,也准备给娘子带一些,她最喜欢这个。” 富商肃然起敬:“早就听说你们齐国男人宠妻,果然名不虚传!” 书生拱手:“彼此彼此!” 众人:“……”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无数寻欢客的群体之中。 原因无他,那黑色丝绸还有姑娘……哦不!艺师身上的香味实在太让人上头了。 难怪天香阁要价这么贵,丝绸直接送了当纪念品,还有那香料明显不是凡品。 可……还是有些贵! 但贵归贵,以后能来还是要来,别的青楼虽然便宜,但明显没这里值啊! 他们都有些郁闷,赵昊割韭菜的时候,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唉…… …… 日上三竿。 早朝之后。 乾清宫。 姜峥揉了揉脑袋,双眼说不出来的憔悴,因为姜芷羽的病情,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他的面前,跪着两个皇子。 分别是三皇子姜御和十皇子姜琉,两个都是开青楼的。 他们现在都感觉像做梦一样。 奉旨逛青楼,这种旨意他们这辈子都没听过。 姜峥斜睨了他们一眼,开口问道:“那小子的青楼怎么样啊?” 姜御叹了口气:“很润!” 姜峥又问道:“还有呢?” 姜御点头:“上头!” 姜峥揉了揉太阳穴:“你就不能多说一点?” 姜御咬了咬牙:“真不错!” 姜峥眼角抽了又抽,怒斥道:“从小到大,你说话可有一次超过三个字?” 姜御被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磕头:“孩儿惶惶惶惶惶……” 姜峥摇了摇头,俨然已经任命了,指着地上的笔墨纸砚:“行了!你写吧!” “得嘞!” 姜御如释重负,赶紧提笔写字,笔走龙蛇,字迹苍劲有力。 长篇大论,条理清晰。 天香阁的上头之处,被他昨晚抓了一晚上床单的右手,一条不漏地写下。 姜峥则是看着姜琉:“你觉得呢?” 姜琉有些懊恼:“父皇!您是知道我的,我不碰女人的。” 姜峥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骂道:“我只是让你评价一下这青楼怎么样,你是天香阁原来的老板,最清楚前后的变化。” 这有道理啊! 果然,这件事情上,父皇还是更看重我! 姜琉思忖了片刻,认真道:“父皇!那些姑娘……现在叫艺师!那些艺师的技术,让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姜峥气急:“你还攀比起来了?” 这个时候,姜御的千字长文已经写完了,将天香阁的细节分析得淋漓尽致。 姜琉懵了:“皇兄!你这写得也太快了吧?” 此人,竟也是一个劲敌? 姜御没有回话,只是谦逊一笑,便把文章递给了姜峥:“父皇,请!” 姜峥摇了摇头,便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由皱起了眉头。 心中不由暗忖:这小子定这么高的价,怎么不去抢?虽说黑色丝绸不便宜,那香料应该也是送给芷羽的那种香水,应该也不是凡物,但七金的价格着实太离谱了! 至于那些艺师的技术…… 姜峥也不好评价,只感觉这小子开的青楼处处充满着邪性,为了赚钱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他看向姜琉:“你找机会那小子,说定价太高了,七天之内把价格降下来。要是继续这么瞎胡闹,等着挨修理吧!” 姜琉赶忙点头:“哎!” 姜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俩滚吧!” “是!”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齐齐站起身,唯唯诺诺地离开了乾清宫。 出门以后,姜琉笑呵呵道:“皇兄,你现在慌不慌?还好我机智,提早把青楼卖给了赵昊。” 姜御叹了口气:“慌!” 虽然他也开了青楼,但水准比起天香阁足足差了一个档次,本来就是半死不活地吊着,赚点零花钱。 现在赵昊在这领域横插一脚,醉梦乡和芳菲榭这种大户可能还有生存的空间,他的青楼的日子就难了。 姜琉没有继续在这话题上纠结,而是问道:“皇兄!听说你以前中意孟家的孟胜男?这女子怎么样?” 姜御顿时露出一丝戒备的神情,酝酿了一会儿才问道:“何问此?” 姜琉赶紧笑道:“瞅你紧张的!难道不记得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了么?我就是前几天遇到了,就顺口问一问。” “哦……” 姜御这才如释重负:“她厌男!” 听到这话,姜琉神情有些古怪,嘴里嘟囔着:“这不是傻缺么?一点都不懂男人的好!” 姜御面色一变:“滚!” 说罢,脚步加快了好几步,飞快远离了姜琉。 姜琉则是神情迷茫了一阵,摇了摇头便也回家了。 永寿宫。 丽妃看到姜琉回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见到孟胜男了么?这门亲事能成么?” 为了自己儿子的亲事,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前些天赵昊被魏国歹人绑走,皇帝把姜琉吊起来逼问是不是他陷害的赵昊,把母子俩都吓得够呛。 好在赵昊回来了,回过神来的姜琉哭了一个时辰,喝了好多酒才把后怕劲儿给压下去,结果酒后胡言就把花船上和孟胜男发生的事情抖出来了。 得知荒国还有这么一个奇女子,而且还是将门之后,丽妃欣喜若狂。 以前她无比反对姜琉开青楼,这次主动让他去天香阁卧底,看能不能让孟胜男把自己儿子彻底掰回来。 姜琉有些头疼:“昨天孟胜男没去啊!而且我问姜御了,他说孟胜男厌男!” 丽妃赶紧道:“你以前不也厌女么?” 姜琉一脸认真地纠正道:“娘!我不厌女,我只是把她们当姐妹!” 丽妃疑惑:“这不一样么?” 姜琉惊了:“这哪能一样呢?这事儿你就别问了,真是瞎操心!就算孟胜男真能把我掰回来,我们也不可能生出孩子的!” 丽妃:“可……” 姜琉不想跟她逼逼叨叨,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锦袋塞到她手上:“娘!送你的礼物!” 说完,就逃似的离开了。 丽妃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种事情勉强不得,便随手打开锦袋,想看看儿子送给自己了什么礼物。 刚打开,就有一股醉人的香气铺面而来。 好香! 丽妃精神一振,她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东西。 拿出一看,竟然是叠的整整齐齐的锦帕,约莫有十条。 她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毫无疑问这香帕都是好东西,又能把皇后和那些贵妃巴结一遍了。 唉! 在深宫里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为了过得顺心,只能懂点事儿了。 …… 镇国府。 赵昊很焦虑,今天晚上麟羽阁丙级拍卖会就会开始。 不同于丁级拍卖会,还要提前两天通过货物和金钱进行资格审查,毕竟能得到丙级准入令牌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令牌宝贵,几乎不会流通,就没有了审查的必要。 但赵昊依旧很焦虑,因为他现在手上的现金流,满打满算只有五万三千金,虽然这个数字在常人看来已经很高了,即便是姜峥看到也会想着割一波韭菜,可相较于自己的目标,还是太少了。 今天晚上的拍卖会算是不想了,五万三千金,只能顺其自然。 但以后一定要每次都携重金进去,不然万一碰到一个大宝贝,没钱拍才是心疼的流鼻血。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麟羽阁也是如此,机会只会留给有钱人。 “唉!” 赵昊叹了口气。 黑脸汉一听儿子叹气,当即就撸起了袖子:“昊儿咋了?给爹说,整个荒国就没有爹搞不定的事情!” 赵昊缓缓吐出两个字:“缺钱!” “呃……” 黑脸汉沉默,默默把袖子撸了回去。 老爷子放下筷子,瞥了赵昊一眼:“你那天香阁和心悦茶楼跟抢钱一样,就你还缺钱?” “瞧您说的!” 赵昊咂咂嘴:“就我那老丈人,不也是天天抢钱,你看他哭穷的次数少么?” 老爷子点点头,好像也是。 不过他丝毫没有给赵昊钱的意思,将碗里残留的米粒扒干净,便回自己屋里午睡了。 赵昊摊了摊手,无奈道:“白暗示了!” 虽说宁婉梨说可以随时从云裳玉楼借十万金,但赵昊不想欠她人情。 因为这狗婆娘是做生意的,平白给你便宜,为的就是更大的利润。 当然,便宜可以占。 但一定要是自己凭本事白嫖来的,才能心安理得地占。 白秀看着自己的儿子,神神秘秘地说道:“昊儿!我知道怎么赚钱!” 赵昊愣了一下:“娘!你有办法?” 他着实有些好奇,没想到自己亲娘除了侦探水平一流,竟然对捞黑钱也有研究。 白秀点头:“那是自然!这么跟你说,娘天天去心悦茶楼,早就摸清规律了,每次有新戏上的时候,清越班收到的打赏都会特别多,但第二次第三次唱的时候就会大打折扣。 照娘的想法,你要是想多赚点钱,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写戏本,正好娘也想看新的了。” 赵昊嘴角咧了咧:“最后一句才是您的真实目的吧!” “可不咋……” 白秀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写个新戏本,也不辜负你荒国文曲星的名头啊!于己于国都是有大好处的,而且呆在家里不乱跑也安全。” 赵昊:“……” 黑脸汉批评道:“孩子都大了,就别乱指挥了!人各有志,哪有把孩子绑家里舞文弄墨的?” 白秀顿时板起了脸:“咋?你还批评起我了?” 黑脸汉啃了一口煮的半生不熟的大骨头,呵呵一笑道:“你这女人!除了做饭好吃没法批评,哪个方面不能批评?” 白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意:“好好好!我该批评,我出去买菜了,晚上咱们四菜一汤。” 说完,便笑呵呵地出门了。 黑脸汉指着门外:“昊儿学会了么?女人就是得训!越训越听话!” 赵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学会了学会了!今天晚上我出去吃,你们不用等我。” 黑脸汉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带我一个!” 赵昊:“……” 黑脸汉又说道:“不过你娘说的也对,你还是赶紧写戏本吧!到时候爹买俩座,让她跟闺蜜一起去。” 赵昊疑惑道:“那你呢?” 黑脸汉严肃道:“我跟你去天香阁,我听我一个手下说,那里的姑娘老带劲了。” 赵昊:“……” 一顿午饭吃完,赵昊脑袋都大了。 距离麟羽阁开阁,还有整整六个时辰的时间,他还真有点不知道干什么了。 他送给姜琉十张香帕,这玩意到了丽妃手中,肯定很快转送到皇后和各个贵妃手中,到时候香水的销路绝对能打开,到时只要为昂贵的价格作出合理的解释,赚钱是迟早的事情。 但这需要时间。 今天恐怕没事做的。 赵昊有些闲得慌,没想到不上班的滋味这么难受。 得找点事情做啊! 他猛得一拍脑门,洛水这不还没醒呢么? 这妮子也真是不争气,苗疆圣浆和气旋丹都给她灌了进去,结果都快十天了都没醒。 一开始,他差点忍不住去收拾那个所谓的薛神医,不过被老爷子拦了下来,说洛水丹田和内脏都已经恢复了,正在吸收残余药效,对她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之所以没醒,很有可能是因为洛水年纪小,身子骨还没长开,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强的药力。 什么时候把药力吸收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身子骨没长开…… 也不知道枯荣文星能不能发挥作用。 赵昊兴冲冲地就准备去试验了,昨天晚上枯荣星点亮以后,他就一直在做实验。 第一反应,肯定是治疗自己的丹田,只不过丹田当年因为毒素已经近乎坏死了,现在还沉积着不少毒素。 枯荣文星的确能够不断改善,但速度慢得吓人。要想完全恢复也不是不可以,但估计得吸死一头鲲才够。 而且丹田之中余毒沉积,就算丹田恢复,想要修炼也得恢复很长一段时间,即使完全康复,修炼成高手也至少得十年八年,属实远水解不了近渴,干脆先不急于搞这些东西。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别处,花园所有的老鼠洞都被他刨了一遍,里面的大老鼠和小老鼠都老死了,总算给他攒了一些生命力。 实验结果确实说明,枯荣文星具备促进发育的能力。 正好给洛水试试,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念头到了这,他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洛水养伤的地方,毕竟是枯荣星的第一次实战,他还是抱了不少希望的。 病床上,洛水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像刚抬回来那会,胸腹全都是塌的。 此刻,她正微微皱着眉头,活像个吃撑以后不想动弹的狸花猫。 一开始赵昊没啥感觉,但自从老爷子说了那个理论,他就越看越像。 身子骨没长开,那就给你加加速。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就催动枯荣文星,缓缓将从老鼠身上收集的生命力灌入到洛水体内。 猫吃老鼠,刚好。 别说,好像还真有些用,洛水的身子骨还真出现了一些变化。 只是这变化的部位…… 赵昊嘴角洋溢起了放肆的笑容,感觉枯荣文星真是一个好东西嘿! 这指定要加大力度啊! 然而,就当赵昊要继续的时候,一缕感知忽然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缕感知很微弱,但与吴嬷嬷那种因为实力差的微弱不一样,这感知微弱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太隐蔽了。 要知道,即使姜淮那种擅长隐匿气息的宗师,感知挂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都能被自己轻易地察觉到。 但这个人不但差点躲过自己的,进入镇国府之后,甚至连老爷子都给瞒过去了。 这人是谁? 赵昊下意识通过明心文星寻找,竟然真找出了对应的星子。 这星子,白光黯淡,黑气时不时地窜出,来着不善! 虽然有所变化,但赵昊一眼就认出了这颗星子的归属。 辛巳! 就是那个拍卖破虏内甲,并且提供砍山斧踪迹的“辛巳”! 雾草……这种大佬也要来杀我? 赵昊手心不由冒出的汗水。 ~~~~~~~~ 打完收工,笔芯~ 第一百二十九章:落水的身世,我杀姜淮如杀狗!(为盟主加更) 赵昊慌得一匹,这“辛巳”虽然黑气没有姜淮以及那群魏国歹人那般夸张,甚至亮光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多出了不少。 但这丝丝缕缕的黑气不会骗人,至少说明来者不善。 难道我天生一张欠揍脸? 我这辈子,除了吃喝嫖赌,可一件坏事都没干过啊! 这个“辛巳”有能力得到破虏内甲。 老爷子寻找砍山斧多年都没有找到,却被他发现了踪迹。 这实力,最起码一品吧? 说不定还有可能是一个宗师。 但这玩意儿,怎么就盯上我了? 赵昊第一反应就是抱老爷子大腿,但这个地方距离老爷子卧房有一段距离,怕是救兵还没到,这“辛巳”就直接过来劈了我了。 镇定,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病床上的洛水悠悠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赵昊:“哎?” 赵昊只感觉,在洛水醒转的那一刹那,“辛巳”的文星剧烈颤动了一下。 这…… 莫非,这“辛巳”跟洛水有关系? 思绪有些纷乱,但赵昊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地看向洛水:“醒了?感觉怎么样?” 洛水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还好,就是胸口闷。” “哎?怎么会胸口闷呢?” 赵昊有些疑惑,心想她内脏和骨骼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有理由胸口闷啊! 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哦!你衣服小了,改明儿我给你买一身新的。” 洛水:“……” 辛巳的星子,又是一阵黑气激荡。 赵昊:“……” 洛水则是看向赵昊:“当时你为什么让他们先把我放了?” 这话一出,辛巳星子周围萦绕的黑气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一颗星子瞬间变得纯白透亮。 赵昊迷了,莫非这人,跟洛水是亲戚? 他只知道洛水很小的时候就来镇国府了,个头还没桌子高就是五品高手。 但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这个镇国公的独孙都不清楚。 洛水见赵昊没反应,很严肃地提醒道:“我在问你!” 赵昊笑了笑,来自辛巳的威胁消失了,他顿时轻松了很多:“原来你当时还没完全昏迷啊!你不都听见了么,我让他们先放我,他们肯定不会放啊!” “哦……” 洛水闷闷地应了声,就怔怔地看着房梁发起了呆。 赵昊撇了撇嘴:“这就完了?” 洛水歪过头来:“谢谢!” 啧啧! 这自闭症少女也会说谢谢了。 赵昊笑了笑:“以后没意义的牺牲不要做,救不了我不说,还把我的苗疆圣浆和气旋丹给用了!” 洛水点头:“不做了!” 赵昊愣了一下:“哎?我说说你就不做了?不挣扎一下的么?” 洛水瞥了他一眼:“我一品了!” 赵昊疑惑道:“然后呢?” 洛水认真地解释道:“我有秘法,自爆能炸伤宗师,不会没意义。” 赵昊:“……” 他不由竖起大拇指:“你牛逼……” 洛水跳下病床,就朝门外走去。 赵昊问道:“你去哪?” 洛水答道:“修炼!” 说完,就又向前踏了一步,却又感觉有些不对劲,沉默了一会儿把衣襟松了一些,胸闷的感觉这才轻了些。 她神情有些凝重,做了几个拔剑的姿势,神情愈发不耐。 这玩意儿,好像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她悠悠叹了口气,走远了。 洛水离开以后,来自辛巳的感知霎时间消失不见。 赵昊:“……” 真特娘的邪门了! 他基本能够确定,这辛巳肯定跟洛水的身世有关系,有可能是血亲,再不济也是个什么故人之子。 本来还想着叫住问问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只看文星,黑气刚才还乱窜呢,转眼就消失无踪。 消失得容易,说不定出现得也容易,这种情绪波动比较大的选手最好还是少招惹。 而且人家没有主动现身,就说明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踪迹。 不过…… 这人来京都是为了干什么,卖一个破虏内甲,然后看看洛水? 会不会想把人接走? 赵昊还是觉得问问比较好,便一路小跑赶到老爷子的卧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没钱!别找我借。” 老爷子声音带着一丝怒气,估计是在睡午觉。 这小老头平时脾气好得很,就是起床气贼大。 赵昊赔笑道:“不是来借钱的,洛水醒了,好像还突破一品了。” 老爷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嗯,然后呢?” 薛神医的医术,加上苗疆圣浆和气旋丹这种大补药,早就将洛水的伤患治好,醒转是早晚的事情,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大惊小怪什么。 赵昊信口胡说:“这妮子突破一品之后越来越狂了,鸟都不鸟我就自己个儿修炼去了。此女天生反骨,恐怕会偷偷溜出镇国府。” “吱呀!” 门开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赵昊:“走就走呗!你还能拦着她?” 赵昊不乐意了:“您这话说的,她可是我的贴身婢女,她走我还不能拦?”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训斥道:“咋?当了几年纨绔,飘了?” 赵昊嘿嘿一笑,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爷爷!洛水究竟什么来历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突破一品,血脉指定好,怎么沦落到咱们这当侍女了?”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那天镇国府门外出现了一个小不点,每天都蹲在石狮子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狮子下的崽儿。 这小不点每天都靠啃干饼度日,眼见干粮快吃完了,他就去问她想不想有一个吃饭的地儿。 小不点则是亮了亮自己的袖珍短剑,冷酷地说道:“不吃白饭!” 说完,劈出了一道剑气。 赵定边当时也懵了,一是这小不点小小年纪就有五品的修为,另一方面是这把剑的做工似曾相识。 他当即就问小不点想做什么,小不点就回答要做保镖,在府里找了一圈,最终指着比她高一头的赵昊说道:“我给他当保镖。” 原因很简单,府里只有四个人穿的最好,其中有三个人比她修为高,只剩下了一个废柴赵昊。 十多年来,他没亏待过洛水,甚至经常亲自指导她武技。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把剑,跟他发妻兵器的材质做工很接近。 莫非,跟她有关系? 他问过洛水,但这小丫头一问三不知,除了修炼和当保镖两件事情,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赵昊问道:“跟奶奶有关么?” 老爷子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孙子还挺能蒙,便把洛水那把剑的事情说了一下。 但更多的信息,就真不知道了。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感觉这件事情有些难搞。 洛水,大概率跟奶奶有关系。 辛巳,肯定跟洛水有关系,跟奶奶很可能也有关系。 但辛巳,绝对不是奶奶本人,不然不可能一开始对自己有那么多恶意,却因为洛水打消了敌意。 等等! 算算时间,洛水出生的时候,奶奶已经离开镇国府一段时间了。 该不会……所以我应该叫洛水小姑? 这猜想真是又狗血又离谱…… 老爷子瞅他这幅样子,看向赵昊的眼神都变了:“昊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赵昊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又跟老爷子你东扯西扯唠了一下子,确定老爷子没有起疑心,才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虽然自己的猜想太狗血了,但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总之不能跟老爷子提。 要是真的,老爷子会崩溃。 要最后验证是假的,老爷子会把自己打崩溃。 还是先想一个办法,把这个“辛巳”给吊出来,虽然有些不稳定,但镇国府好歹也算对洛水有养育之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一切都好说。 但怎么吊出来呢? 赵昊想了想,好像只能从洛水这边下手了。 他悄悄摸进厨房,取了一点面粉包了起来,便兴冲冲地跑到凤梧院的小花园。 洛水这小丫头,果然正在这里闭目打坐。 赵昊嘴角咧了咧:“你这样一边啃玉米,一边打坐,能有效果么?” 洛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感觉赵昊的问题很无聊。 修炼用的是丹田,吃饭用的是胃,能有什么影响? 你没修炼过么? 哦,还真没修炼过。 于是洛水原谅他了,缓缓睁开眼,一脸疑惑地看向赵昊。 这个表情赵昊熟悉,代表着“你有什么事情”。 他有些无语,刚才这妮子还正常一些,结果谢意表达完了,又恢复自闭症儿童模样了。 “你大病初愈,药不能停。” “哎?” “算了,看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知道吃什么药!你继续打坐吧,我去给你熬药。” 赵昊嫌弃地看她了一眼,去了红苓平时给自己煮粥的小厨房,取出了老爷子提前安排的药材,便按部就班地熬了起来。 熬得不急不慢,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辛巳”的感知已经挂在了身上,看来这个人就是偷窥洛水来的,而自己身为一个少爷,却亲自为侍女熬药,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感知还在身上挂着。 而赵昊,终于表现出了一副躁动不安的样子,朝窗外望了一眼,确定洛水没有看过来,便贼兮兮地拿出纸包,鬼鬼祟祟地将白色粉末倒了进去。 一边倒,还一边发出“嘿嘿嘿”的痴汉笑声。 在白色粉末倒进去的一瞬间,“辛巳”对应的那颗纯白星子就窜出了无数黑气。 一息之后,赵昊脑袋被人死死地按在墙上,分毫动弹不得。 赵昊:“……” 这狗东西,真是喜怒无常啊! “你下的是什么毒?” 一个略显暴躁的女声响起。 赵昊松了一口气,是个女的,那就没事了。 他咧了咧嘴:“我没下毒啊!” 那女人冷哼一声:“真的么?我不信!” 说着,便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 “呲喽……嘶哈斯哈斯哈……” “哎?还真没下毒?” 下一刻,赵昊脑袋被松开了。 转过头,看到一个女人正端着空空如也的药锅发呆。 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很爆炸,脸蛋很漂亮,就是眉宇之中带着一丝匪气。 啊这…… 赵昊看了看她的脸蛋,又看了看窗外的洛…… 好吧!没有洛水,两个人已经被一道光幕笼罩,朝外面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这女人,跟洛水好像长得有点像。 女人皱眉看着赵昊:“你为啥朝汤药里面里放面粉?” 赵昊瞅她星子已经完全变白,不由咧了咧嘴,心想这女人真是喜怒无常。 精神一放松,便信口胡诌道:“洛水不喜欢喝稀的,我给她勾个芡。” 女人恍然大悟,啧啧称奇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们这煮药可以勾芡啊……” 这女的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赵昊眼神之中带着戒备:“你是谁?跟洛水什么关系?来镇国府又是为了什么?” “我为啥要告诉你?” 女人瞥了他一眼,便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这符能帮你消除记忆,可能会头晕一阵,你忍一下。等会劳烦再熬一碗药,别忘了把芡勾得浓一点,还是有点稀。” 一边说,一边把赵昊按到墙上,符纸缓缓凑近他的脑门。 赵昊懵了,这女的业务这么熟练的么? 一句废话都不说,上来就消别人记忆? 他赶紧说道:“你都要消我记忆了,我怎么记得把芡勾浓一点?” “哎?是啊!” 女人愣住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赵昊趁热打铁:“你长得跟洛水一样好看,应该是她亲戚吧?既然这样,大家都是朋友,你又何必消除我的记忆?” 女人感觉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还是一句话没说,慢慢把符纸贴了过来。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说要不这样,我现在重新熬一锅,勾上厚芡。我熬的时候,你顺便给我讲讲你来这是干啥的,反正记忆都要消除。” 女人忖了一会儿,这说法好像没什么错,便点了点头道:“中!” 赵昊沉默,这口音…… 不过想了想,难怪洛水叫洛水。 起锅熬药。 女人缓缓说道:“我是洛水的亲姐。” 赵昊点头,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答道:“凰禾!” 赵昊嘴角抽了抽:“是我想的那个黄河么?” 凰禾皱了皱眉,疑惑道:“哪个?” 赵昊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没有黄河,便又问道:“洛水究竟什么身世啊?” 凰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我来之前发过誓,不能乱说话。” “我马上要失忆也不行么?” “不行!” 赵昊咂咂嘴,不由有些失望:“那你能告诉我你来镇国府的目的总行了吧?” 凰禾向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还能啥目的?看洛水啊!” “……” 赵昊嘴角抽了抽:“那你来京都什么目的?” “受人所托,杀姜淮!” 凰禾一开始有些漫不经心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解释道:“虽说她是长公主,但你可能不信,那天晚上害你的宗师就是她,介娘们可不是好人啊!” 赵昊惊了,心想这女人实力果然不简单,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姜淮毕竟是个宗师,即便凰禾实力再强,在荒国地界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啊!介娘们竟然如此阴险毒辣?但她可是宗师,你能行么?” 凰禾不屑一笑:“杀她如杀狗!” 赵昊有些兴奋:“你是受谁所托?” 凰禾摇头:“无可奉告,怎么?你跟她有亲戚,想要阻止我?” “这哪能啊?” 赵昊摆了摆手,飞快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在桌子上,顺便拎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塞到她手里:“我入股!用这个帮我掀起她的头盖骨!” “还有这好事儿?” 凰禾也乐了,笑嘿嘿地把东西全手下:“要不要你再加点钱,我把她波棱盖也给你卸下来!” 赵昊兴奋道:“好呀好呀,你等我凑钱。” 凰禾笑了笑,又从怀里将那一张符掏了出来:“不急不急,先把这记忆消了,等我弄死姜淮再找你拿钱!” 赵昊惊了:“我药还没熬好呢!” 凰禾指着锅里的糊糊:“我已经帮你把芡勾上了!” 说罢,直接把符纸贴在了赵昊脑袋上。 赵昊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莽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醒转,看着锅里已经烧焦的糊糊,有些怀疑人生。 哪个神经病,在汤药里放这么多面粉? 等等! 面粉? 赵昊想起了一些什么,飞快进入内视状态,催动启智文星发出温煦的光,将脑海中那团浓雾驱散,刚才的记忆便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凰禾明显有点东西,说不定真如她说的那样,杀姜淮如杀狗。 虽说这肯定会激起老皇帝的逆反心理,对镇国府的戒备更加深一分。 但老皇帝就算再多疑,做事情也是有章法的,总好过姜淮这个神经病。 杀了好! 若真能杀了,赵昊真想给凰禾颁发一朵小红花。 嘿! 还能从天上掉下来这好事儿? 赵昊心中美滋滋的,准备把这件事情烂到心里,就算老爷子也不打算告诉。 他瞅了瞅外面的洛水,还在闭目打坐,丝毫不清楚小厨房里面发生了什么,对凰禾的信心便更足了。 里面折腾这么大动静,一品高手就在门外,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凰禾的手段当真高超。 如果所料不错,托凰禾杀掉姜淮的,应该就是奶奶不假。 不然,他实在想象不到,什么人跟姜淮有这么深的仇怨,同时还有这么强的关系网,连宗师都请得动。 这么说,荒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奶奶一直都在关注? 不然也不可能几天前发生掳掠事件,过几天就有人来刺杀姜淮。 但既然这样,她为何不亲自现身?莫非她本身也陷入了某个困境当中? 赵昊心中有一百个问题,但凭空硬猜是肯定想不到的,干脆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等下次再见凰禾的时候再问。 把药锅清理干净,又给洛水煮了一碗药,他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 夜! 赵昊呆在自己屋里,静静地等待子时的到来。 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不但不紧张,反而有些兴致缺缺,毕竟上一次已经嗨过了,而且里面更像是一个大型狼人杀,看着那些熟人演戏,真是别提多热闹了。 倒是这一次,估计里面就姜峥一个熟人。 丙级的拍卖会,倒纯纯是自己暗中发展的工具。 就看看,这次能不能拍到什么好东西了。 子时到,玉棺出现,赵昊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搬了进去,随后就躺进了玉棺之中。 依旧是相似的大殿,依旧是六十盏相似的琉璃盏,赵昊扫视了一眼,的确只有姜峥一个熟人,其他的琉璃盏星子皆是黯淡无光,看来应该跟自己都不认识。 啧啧! 这就是高端社交圈子么? 赵昊笑了笑,没想到宁婉梨还真讲义气,这丙级准入令牌果然不是大路货,即便她自己也只有一块而已。 很快,拍卖官出现在了大殿中央的青铜台旁,照例同时面对着所有参拍着。 “第一件悬赏,度厄丹,十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拍卖官带着面巾,直接宣告了拍卖会的开始。 这人……好像没有林陈雄会整活。 而且所有人都是匿名的,只有随即的一到六十的编号方便区分。 所有人都不知道彼此的信息,拍卖会的气氛比起丁级似乎要沉闷不少。 不过赵昊还是被这个悬赏吸引到了。 拍卖官没有提是谁的悬赏,但度厄丹,十万金,这么明显的两个信息,除了姜峥还能有谁? 连着两次拍卖会,姜峥都悬赏了度厄丹,为什么会这么急? 究竟是他大限将至,想要借此延长寿命,还是姜淮走火入魔了? 亦或是其他人…… 不知为何,赵昊脑海里忽然蹦出了姜芷羽的身影,但仔细想了想,这丫头虽然状态有些奇怪,但连枯荣文星都能感知到她生命力旺盛,远超寻常人的水平,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姜淮走火入魔倒是更能解释得通。 这么说来,凰禾岂不是要刺杀成功了? 你赵昊摇了摇头,便静静地观察拍卖会场的情况。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这场拍卖会,大家好像都惜字如金。 而这度厄丹,好像的确无比稀有,丙级拍卖会汇集了整个六国的顶级权贵,竟然还是没有人接这个悬赏。 亦或者说,拥有度厄丹的人,根本就看不上这十万金。 十息很快就过去了。 拍卖官声音古井无波,继续朝下报幕:“第二件,拍品,养心丹,三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金。” 姜峥:“六千金!” 嘶—— 场上顿时响起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倒不是这价格太高,而是拍卖会的潜规则就是,先手拿出来一个金额比较大的单子彰显一下格调。 然后放出一些相对比较普通的东西,让大家调剂一下,等进入状态以后,才开始时不时地放真正有价值的拍品。 结果你这…… 养心丹虽然本身价值不菲,有温养保护心脉的功效,只有远古宗门遗迹中才能出产,近乎不可再生资源,吃一颗就少一颗。 但六千金的价格,还是有些偏高了,毕竟不是什么绝世神药。 毕竟只是调养身体的丹药,就算治病也只能当做辅助的药物。 这人,摆明就是不想跟别人较劲,干脆直接翻倍,喊出了一个众人都不想继续竞价的数字。 脑壳有毛病…… 拍卖官顿了一会儿,才喊道:“六千金一次,六千金两次,六千金三次!成交!” 随后又继续朝下报:“第三件,拍品,培元丹,四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金。” 姜峥:“八千金!” 众人:“……” 不出意外,又成交了。 “第四件,拍品,大还丹,四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金。” “八千金!” “第五件,拍品,还魂汤,五千金起拍,每次加价……” “一万金!” 一件又一件,全都被姜峥拍走,前前后后花了五万多金。 好好的一个拍卖会,愣是变成了他的丹药倾销地。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二十三号,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这样,我们很难做啊!” “拍卖官,你管管他!” “麟羽阁是不是最近生意不行了,雇了个托儿演戏呢?” 拍卖官声音平淡:“二十三号走的是正常拍卖会的流程,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请各位注意言辞!若是继续无端污蔑麟羽阁,取消这次拍卖会的资格!”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些无语。 赵昊也无语了,也不知道姜淮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让姜峥慌成了这样。 拍卖会继续进行,姜峥依旧我行我素,碰到丹药就拍。 不过好在后面的丹药少了,拍卖会的节奏倒是正常了不少。 “第二十六件,悬赏,荒国境内合法寺庙一座,十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啊这…… 赵昊也愣了一下,荒国境内合法寺庙一座,这是什么奇葩悬赏? 而且竟然要十万金! 钱多了烧手? 他下意识瞅向姜峥,感觉这小老头肯定已经乐疯了。 毕竟这些天他买东西前前后后花了那么多钱,肯定已经开始穷了,这白捡的便宜,没有不要的道理。 这悬赏,明显就是冲着他开设的。 但没想到,姜峥稳如老狗,丝毫没有接下这个悬赏的意思。 十息过去,悬赏作废。 拍卖官适时念出下一条:“第二十七件,悬赏,荒国境内合法道观一座,十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赵昊:“……” 他有些迷了,这啥情况? 这么离谱的悬赏,在场的人却好像丝毫没感觉到意外。 难道这是丙级拍卖会的常态? 都上赶着给姜峥送钱? 太离谱了吧? 却不料,姜峥依旧不为所动。 “第二十八件,悬赏,荒国境内合法道观一座,十五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第二十九件,悬赏,荒国境内合法寺庙一座,二十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赵昊迷了,这拍卖会真的神情,悬赏也能玩出拍卖的架势。 姜峥也是稳得不行,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诡异的一幕让赵昊也意识到了好像有点不太对,飞快搜寻了自己所有记忆,还真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整个荒国,竟然一家寺庙和道观都没有。 而市面的书籍之中,也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其他国有这些玩意儿,而且都不会附带什么正面的评价。 甚至连老爷子暗室的书籍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最多就是奶奶的总结中,提到了一些与佛道相关的法宝。 究竟是老爷子也不清楚这些东西,还是说他很清楚,却没有给自己看? 为什么荒国这么排斥佛道两教? 赵昊感觉这里面可能藏着什么大秘密,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第三十件,悬赏,荒国境内合法道观一座,一颗度厄丹。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雾草! 赵昊的眼皮也是猛得一跳。 这颗度厄丹,算是打中小老头的七寸了,他清晰地看到对应姜峥的那颗星子进入了极度不正常的状态。 星子周围的光晕和黑气剧烈激荡,显然心情极度不平静。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 这下,拍卖会场忽然热闹了起来。 “姜峥在么?姜峥,你说话!” “有人么?有人么?没有人是么?” “二十三号别装了,我听说荒国的拍卖会你悬赏了度厄丹,到底是你老婆快死了,还是你那个妹妹快死了?只是一座道观,就能换回你至亲的性命,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说不定是他自己大限快到了!姜峥,你的那些儿子都是废物,等你死后,赵定边根本不存在能不能反的问题,只存在想不想反的问题,难道你就不想续几年命,腾出时间把镇国府一脉干掉么?” 所有人的声音都分辨不出身份,有这一层幕布,所有人都没有掩饰的意思,一个个说话毫不留情,就差骑在姜峥脑袋上嘲讽了。 至少听他们说的话,丝毫没有风度可言,更别说是什么世外高人。 佛,道? 姜峥的星子反而平静了下来,轻蔑一笑道:“朕悬赏度厄丹,关你们这些米虫什么事情,一个个都想寄生过来吸荒国的血。如此急切开价,究竟是我急还是你们急?莫说一颗度厄丹,就算把你们幕后之人的脑袋拎过来,朕都不可能点头。” “你!” “好啊!还在嘴硬?” “我倒要看看……” 这个时候,拍卖官冷言打断:“十息时间已到,悬赏作废!麟羽阁不是你们打嘴仗的地方,若是再出言不逊,则回收准入令牌!” 听这意思,似乎站在了姜峥这边。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几个人,被这么一威胁,立刻偃旗息鼓,不再作声。 这些人的态度,好像都有些问题啊! 后面的拍品和悬赏品没有再出现寺庙和道观,不过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类似于宁婉梨的妄言戒尺,各种稀奇古怪的功能都有。 姜峥仿佛成为局外人,从头到尾一直冷眼旁观。 但赵昊知道,这个小老头内心并不平静,看来拒绝这颗度厄丹,他并不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赵昊眉头微皱,这场景让他确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皇宫内绝对有一个重要人物正在面对生死危机,要么是姜淮,要么是姜峥自己,要么是其他在姜峥心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第二件事情,就是姜峥对寺庙道观深恶痛绝,甚至因为这个,甘愿忍痛放弃度厄丹。 两件事情,哪一件都不小。 找机会一定要找人问清楚。 拍卖会继续,出现了不少让赵昊心动的东西。 比如具有一品实力的死士,传言这种死士通过某些极端法门立过誓,无法升起任何忤逆主人的命令,甚至只要主人一个念头,他们就能随时去死。 赵昊不知道这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实现的,但看这些人竞价热火朝天,最终以三万金的价格把死士拍了下来,就知道这玩意儿应该真的和描述的一样。 一品实力的死士,他当然也想要,但其实需求并不是那么急切。 毕竟现在身在京都,身边都是老爷子、黑脸汉以及老杨洛水这样的高手,区区一个一品死士,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几十个打包起来一起拍卖还差不多。 至于其他的东西,也都差不多的道理,对于现阶段的赵昊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范畴。 拍卖会逐渐接近尾声。 而拍卖官,终于报出了一个足以炸翻场的拍品。 “第五十三件,拍品,麟羽阁丙级准入令牌,此令牌乃是齐国袁家所持有,就在昨日袁家惨遭神秘势力灭门,唯有一人侥幸脱逃,现拍卖此准入令牌。起拍价十五万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金。” 赵昊:“……” 此刻他心中只有四个字:雾草!牛逼! 袁家在齐国虽然算不上顶尖家族,但也绝对不小,虽然是个经商之家,却是一个妥妥的主战派,跟朝中为数不多的主战派都走得特别近,堪称他们的坚实的经济后盾。 结果现在…… 灭门? 赵昊麻了,虽然通过老爷子暗室里面的资料,他大概弄清了齐国的国内局势,但实在也没想到,内部的势力斗争已经到达了如此激烈的地步。 前脚宁婉梨刚获得战马购买渠道,后脚家就被偷了。 这一波操作,相当于直接刨了主战派的祖坟。 宁婉梨这个狗婆娘,恐怕心态要崩了。 齐国皇帝为了扶持她登上帝位,父女俩明面上都与主战派保持了距离,就是为了得到纳贡派的支持。 却没想到,这些纳贡派对外微微诺诺,对内重拳出击,对自家人竟然这么狠。 不过主战派也不是好惹的,虽然整体式微,但一个个都是暴脾气,可以预见,齐国明天的早朝铁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真应了孙楀澎那句话,齐国如今的朝堂,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了。 赵昊还真有些担心宁婉梨那狗婆娘,刚把丙级准入令牌给自己,妄语戒尺刚悬在心头,还没等自己腾出余力呢,结果齐国那边直接炸穿…… “十六万金!” “十八万金!” “十九万金!” 众人疯狂叫价,一个比一个兴奋,丙级准入令牌的价值的确不低,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这次流拍,就会被麟羽阁回收,到时候可是想买都买不到。 很快,价格到了二十七万金才停止上涨,被一个人拍走了。 赵昊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谁,所以也听不出里面的交锋。 但他知道,姜峥这小老头肯定很郁闷,刚跟宁婉梨达成合作,结果宁婉梨就被偷家了。 说实话,也没特别大的损失。 可刚把赌注压下去,压的那一边就直接塌方了。 不提压多压少,都显得他这个大荒赌王很呆。 “第五十三件,拍品,齐国溯城陆家全部产业,陆家乃袁家姻亲,将家产以三万金的价格售于麟羽阁,并托麟羽阁给齐国诸位带一句话,如今陆家与主战派已没有任何瓜葛,烦请诸位高抬贵手。陆家全部家产,三万五千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金!” 这下,赵昊双眼终于亮了起来。 终于来点实在的了。 他对袁家不是特别了解,但也清楚这等大型世家,肯定枝繁叶茂,姻亲肯定数不胜数。 陆家虽是袁家姻亲,但未必能重要到哪去,估计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边缘家族,不然也不可能三万五千金起拍。 果然,叫价说明了一切。 价格虽然缓慢上涨,但到了四万三千金以后就涨不动了。 赵昊搓了搓手,心中满是兴奋。 虽然陆家产业指定大不到哪去,但既然已经交托给麟羽阁,肯定已经做过了价格评估,应该也不会小到离谱,而且有麟羽阁做中间商,保密性会高出很多。 最重要的是,溯城地理位置实在太优越了。 荒齐两国,只有一成之地接壤,齐国那边便是溯城。 而且溯城临江,走漕运还能连通魏国和楚国。 溯城虽小,但齐国近几十年崛起的中小家族,近三分之一都是从溯城发家的。 别管那里税赋有多高,都是赵昊心中绝对的理想型! 肥皂和白糖产业,有落脚的地方了! 这也是捞钱的主力军! 宁婉梨这狗婆娘,可真是我的幸运星。 先是把丙级准入令牌送给我,转头一波自家塌房,才有陆家将产业卖给麟羽阁。 若是平时,这种产业变卖,一般都是走正常途径。 只有牵扯到国家级别大动乱,他们为求自保才会走麟羽阁的途径。 不然,自己还得费老鼻子劲隐藏身份。 这一波操作,至少帮自己减少了好几个洗去身份的环节。 “四万五千金!” 赵昊心中激动,声音却是无比平静。 一息! 两息! 三息! 终于,拍卖官询问三次后,一锤定音:“成交!” 接下来又拍卖了不少让人疯狂叫价的商品,其中不乏袁家别的姻亲的产业,一些比较大的,甚至叫到了十几万金。 赵昊拍下来的这个,倒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附赠品。 这让赵昊愈发庆幸。 如此最好,越是不起眼,就越有利于自己发展。 不一会儿,拍卖便结束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赵昊从玉棺中醒转过来。 带进去的五万三千金少了八九成,只剩下了八千金,但他笑得脸都麻了。 因为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陆家所有的房契地契,以及一些工人的卖身契,甚至还有附赠的麟羽阁挂靠身份。 除非有手段极高的人死命追查,不然很难查出身份。 当然,如果不是生死大仇,估计也不会追查。 因为一方面有麟羽阁的面子在,另一方面买家是通过丙级准入令牌进来的,背景一般不会小,真要霸王硬上弓查出来了,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呼!小宝贝儿们,让我检查一下你们!” 赵昊高兴得要冒泡了,搓了搓手就准备打开盒子康一康,却没想到就在此时。 一个人影凭空在屋里出现,嘭的一声坠落在地上。 他吓得亡魂皆冒,连忙瞅向一边,幸好玉棺玉盒都消失了,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他朝那人看去,发现凰禾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血吐出来了,但她又不甘心,伸手用真气将血束缚在空中。 等吐血吐够了,又把血全喝了进去。 赵昊:“……” 窝巢! 这女人真是一个绝世狠人。 等把血喝下去,凰禾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了下去。 两人对视许久,赵昊才想起自己应该处于失忆的状态,便做出一副又惊恐又茫然的样子:“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屋?你为什么会跟洛水长得那么像?” 凰禾脸颊苍白,指着自己的脸,苦笑着做自我介绍:“我是凰禾,洛水的亲姐姐!我实力很强,是个宗师,因为被敌人暗算不幸重伤,只能过来投奔你!希望你能收留我养伤,等伤好了,我把妹妹嫁给你。” 赵昊:“……” 凰禾看他沉默,还以为他不信任自己,赶紧解释道:“我去刺杀姜淮了!姜淮知道么?虽说她是长公主,但你可能不信,那天晚上害你的宗师就是她,介娘们可不是好人啊!” 赵昊嘴唇动了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信了……” 特娘的,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凰禾明显也是慌了,飞快解释:“所以咱们两个是一伙的,你可一定得帮我!”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生怕她因为太慌控制不住自己的伤势,便只能点头:“好!我帮你,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洛水那么人狠话不多,亲姐却是这么一个虎逼老娘们。 摇了摇头,便去拿药,不巧听见凰禾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嘟囔道:“这就相信我了?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赵昊:“???” 这就忍不了了啊! 将疗伤的药递给凰禾,他开口问道:“你被伤成这样,姜淮的实力肯定很强吧?” 凰禾神色有些不自然:“胡,胡说!主要我被暗算了!不然,不然……” 赵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试探着替她说道:“不然,杀她如杀狗?” 凰禾被噎了一下,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 …… …… 为本书第一个盟主【小小的雲一子】加更! 同样是加更,放牛娃的章节是一万一千字,相当于别人加更5章的量了。 感谢所有打赏放牛娃的书友,放牛娃全都记在心里,会整理出来集中感谢! 乐文 第一百三十章:养凰禾千日,杀姜淮一时!姜峥想要抱外孙? 乾清宫。 姜淮面色惨白,右肋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潺潺地流着血。 姜峥面色阴沉:“出手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闹出来?” 姜淮声音含恨:“那人隐匿气息手段极为诡异,当我察觉到她的时候,剑锋离我咽喉就只剩下了三尺距离!” “竟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姜峥摇了摇头,轻轻叹道:“好在她实力不济,不然……” 听到这话,姜淮脸色愈发难看,当即打断道:“不!她的实力要强我一筹。” “那为何……” “国运反噬!” 听到这话,大殿之中顿时陷入了死寂,姐弟两人仿佛陷入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当中。 姜淮作为皇姐,同时也是军情处和飞鱼卫的创始人,尽管已经退居幕后多年,却依然是皇运、将运以及官运三种运势同时在身的存在。 不然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可能把命吊回来,甚至还进一步突破到宗师。 她说那人强于她,之所以保住性命,就是因为那歹人受到了国运反噬。 要知道,国运反噬这种事情,可不会发生到六国臣民身上。 会受到国运反噬的,要么是妖邪,要么是宗门之人。 这…… 姜峥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忌惮,踌躇了一会儿才问道:“是……那个人?” 姜淮脸上带着一丝凄惨的笑意:“若是那个人,我还能活着回来?而且那个人当年几乎受到举国气运反噬,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很难再次踏上荒国的疆土。” “这样……” 姜峥也陷入了沉思。 这歹人夜闯皇宫偷袭姜淮,显然已经做出了必杀的准备。 若是真是那个人,断然不会给姜淮生还的可能。 那么这个人是谁? 姜淮声音怨毒:“此歹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杀我,必定是为内河之事泄愤,就算不是那个人,也绝对跟那个人有关系!她虽然已经逃走,隐匿气息的手段也极强,但这么重的伤肯定逃不远!现在就全城搜捕,她跑不了的!” 姜峥却是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无奈笑道:“全城搜捕,总得师出有名吧?说什么,长公主遇刺?” 现在对外,姜淮还是闭关的状态。 若是公布这个消息,那前一段内河上的大案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把这烂糟的罪名推倒飞鱼卫前指挥使身上,现在出来不是落人口实么? 而且…… 姜峥继续问道:“搜?去哪搜?” 姜淮咬牙说道:“镇国府!” 姜峥顿时一怒:“你是说赵定边会私藏歹人?若真是这样,当时那个人走的时候,赵定边已经跟着走了!皇姐你心中有怨,朕心中可以理解,但勿要挑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 他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至少现在不要!” 若是平时姜淮说这种话,他必定会勃然大怒。 但那个人给姐弟俩留下的阴影极深,不然姜淮也不可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 不仅是姜淮,就连他也是有些心中惴惴。 姜淮感受着肋间伤口处疯狂侵蚀自己躯体的神气,心中是止不住的怨气:“那你说那个人会藏在哪里?即使赵定边不藏,镇国府的其他人也会藏。若这歹人表明了身份,你说那个黑脸犟驴会藏么?还有赵昊……” 姜峥挥手打断:“这父子二人,一个憨一个只有小心机,都不经诈,朕明天试探试探他们便可。若真有异样,我再给皇姐一个交代也不迟。” “明天!” 姜淮有些烦躁:“等明天,人怕是已经被送出京都了!你不搜捕是吧,你不搜,我搜!” 说罢,就忍着伤痛,准备离开大殿。 姜峥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去吧!想好怎么面对赵定边了么,如今的他实力今非昔比,你确定能不被他察觉?那歹人会受到国运反噬,赵定边却不会,若他真对你出手,你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么?” 听到这话,姜淮身形一顿,躯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 镇国府。 赵昊看着气息萎靡的凰禾,不由咧了咧嘴:“所以你打不过她,完全是因为国运反噬?” 凰禾身体虚弱,但依旧嘴硬:“不然因为什么?若没有这狗屁国运,我杀她如杀狗!” 赵昊笑嘻嘻地打量着她:“所以说,你是哪个宗门的?” “哎?” 凰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解释道:“知道这个对你没好处!” 赵昊摊了摊手:“你对我这么不坦诚,叫我怎么敢留你?你我情分止步于此,你走吧!” 凰禾慌了:“我我我,我这情况你让我走,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这对我遮遮掩掩的,万一要害我了怎么办?” 赵昊也很为难,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看着我像傻白甜么?” 凰禾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像!” 赵昊咧了咧嘴角,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打开门,冲凰禾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凰禾有些为难,咬了咬牙道:“行了!我不瞒你了!我摊牌了,其实我是妖!” 话说出来,明显她自己都不信,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赵昊。 赵昊也被逗乐了,却没有拆穿,而是煞有介事地问道:“啊!还有这回事?你是洛水的亲姐姐,这么说洛水也是妖?” 凰禾硬着头皮点头:“昂!” 赵昊疑惑道:“可她从小到大都是人啊,你是不是唬我?” “没有,她只是不敢让你看到罢了!” “真的?” “真的!” “你怎么证明?” “……” 赵昊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凰禾姐!你是什么品种的妖?” 凰禾结结巴巴,现场胡编:“我我,我是狐……” 她想了想,狐妖跟自己风格不太搭,连忙改口:“我是虎妖!” 赵昊点头:“那你把尾巴露出来给我康康!” 凰禾连连摇头:“不妥!你没听过那么一句话么?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赵昊摊手:“我只看不摸……” 凰禾:“……” 赵昊:“……” 两个人四目相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赵昊指了指门口:“你看你都不坦诚……” 凰禾一脸为难:“我怎么说也在帮你杀姜淮,不用这么过河拆桥吧?” 赵昊满眼疑惑:“咱们才刚刚认识,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杀姜淮了?” “哎?你不是入股了……” 凰禾一拍脑门,响起赵昊这一段记忆已经消失了。 她不由有些懊悔,使劲儿拍了一下给赵昊贴符的那只手。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赵昊摊了摊手:“凰禾姐!难得咱俩志趣相投,刚才的药物也不便宜,就当我送你了,不过我们赵家人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总不能一直藏着来历不明的朝廷钦犯……” 凰禾急得脸红脖子粗:“可我发过誓的,真不能说。” “真不能说啊……” 赵昊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从她这里,把关于奶奶的近况全都套出来的。 这下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于是他关上了门,坐回了床榻边。 凰禾愣了一下:“哎?你不赶我走了?” 赵昊摇头笑道:“我刚才感觉不坦诚来的,不过既然你有苦衷,我就不追问了。” 凰禾有点感动:“没想到你还是个好人。” 赵昊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你这么会夸人。” 凰禾知道自己能留下养伤,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松弛了很多,调用仅剩的真气缓缓催动拇指的戒指,只见一阵光芒闪过,地上就出现了满满几大箱金豆。 看样子,大概有二十多万金。 她豪气地挥了挥手:“姐也不白吃白住,这里是二十万金,一半送你了,另一半劳烦你帮我买点疗伤的药,我这次伤很重,恐怕要养很久。” 赵昊:“……” 他知道凰禾就是“辛巳”,当然知道她有多少钱。 但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二十万金,可是各大势力想要拿出来,都要肉疼好一阵子的数目啊! 就姜峥那个小老头,勤勤恳恳割一年韭菜,都未必能割这么多。 结果,你直接全给我了? 他咽了咽口水:“凰禾姐,钱我就不要了,你能不能把那戒指给我……” 虽说钱很多,但她这储物戒指好像更牛逼点。 毕竟他长这么大,唯一见过具备储物功能的道具,只有麟羽阁的令牌。 但那个东西实在太玄幻,简直就是麟羽阁的核心生产力。 其余的储物物品,更是一个都没见过。 即便丙级拍卖会中,都没有见过储物道具的踪影。 还真有些稀奇。 凰禾下意识缩了缩手,连连摇头:“这可不行,这是宗……这是家里的东西,若是给你我回去会被打死!” 赵昊只好悻悻点头,不过又说道:“十万金给你买疗伤药可以,剩余十万金你就收回去吧,咱们自己人不讲究这些。” 虽然他现在也很缺钱,但没必要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落个贪财的形象。 这可是一个宗师,而且星子全白的宗师。 养凰禾千日,杀姜淮一时! 区区十万金,的确不值一提。 凰禾一阵感动:“没想到你真是一个好人。”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还要杀姜淮么?” 凰禾点头:“杀!一定要杀,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就是这国运真的好烦啊……” 赵昊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管了,安心把自己的伤养好就行,迟早会逮到机会的!找到机会前,你就住在这里别走了!” 凰禾郑重点了点头:“没想到你真是一个……” 赵昊:“打住!” 凰禾噎了一下,心想这年头,像赵昊这样的谦虚内向的小弟弟已经不多了。 越夸他,还越害羞了。 她想了想,神情凝重道:“虽说我有些隐匿气息的手段,但毕竟受了重伤,若他们查过来该怎么办?” 赵昊自信一笑:“放心!我的凤梧苑是全京都最安全的地方,给姜淮那老娘们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话还没说完,凰禾忽然面色剧变,低声喝道:“有人来了!” 说罢,直接把所有东西都收到了戒指里。 下一刻,整个人都藏到了床底下。 赵昊愣了一下,感觉她有些太过敏感了,刚张口就听到有人敲窗。 焯!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昊吓得亡魂皆冒,小腿下意识开始发抖。 不过转念一想,要真是姜淮过来了,会那么讲礼貌地敲门? 他看向窗户,隔着窗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星子。 宁婉梨?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好奇,宁婉梨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打开窗子,疑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镇国府守卫算不上特别森严,但想要躲过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宁婉梨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笑了笑:“中秋那天,公子告诉我镇国府西面有一棵梧桐树,从哪里跳进来可以不被人发现咱们的丑事,于是我就来了。” 赵昊:“……” 回忆了一下,那天月圆大典,在心悦茶楼门口口嗨的时候确实说过这句话。 没想到这狗婆娘竟然这么细。 当然纯属胡诌,她肯定有一些隐匿气息的手段,加上老杨刻意放水才进来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齐国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得稳住,心态别崩!” 宁婉梨原本漂亮的双眸,此刻已经憔悴无比,足以见得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不过想想也是,她好不容易拿下了荒国的战马渠道,而且还搭上了自己这条暗线。 结果转头家被偷了。 这谁顶得住? 宁婉梨轻轻叹了一声:“多谢赵公子关心!得到消息,我们就立即准备启程返齐了,没想到一切妥当之后已是什深夜,如此告别实属唐突,还请公子见谅。” 赵昊表情有些古怪:“你,是专门来告别的?” 宁婉梨摇头:“还有一件事情!” 赵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心想这狗婆娘不会是自家塌房,来找自己止损的吧? 麟羽阁丙级准入令牌可不能还回去! 同情归同情,但这玩意儿是KPI加速器,可不能丢。 而且,妄语戒尺还在心头悬着呢…… 宁婉梨似乎没有看出赵昊的异常,而是微微笑道:“一个月后便是赵公子婚期,虽然我与安阳公主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能看出赵公子与他情投意合。 婉梨此生注定不得良配,临行前能见证这段良缘已是幸事,只可惜不能见证两位大婚,所以便提前将礼物送来吧!” 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叠红绸。 展开一看,好像是被套。 赵昊也愣了一下:“这……” 宁婉梨摇头一笑:“十岁之前,婉梨最大的心愿就是继承李氏布行,倒有几分女红天赋。这鸳鸯被本打算出嫁那天带到新家,却不曾想皇兄突然去世,父皇膝下便只剩我一个独女。既然如此,倒不如赠予璧人,也算没有辱没了它。” 赵昊:“……” 啊这…… 宁婉梨将红绸交给赵昊,便拱了拱手:“赵公子,后会有期!若还能活着的话……” 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深夜翻进镇国府,却连跳窗进屋的意思都没有。 “稍等!” 赵昊叹了一口气,转头走向书案,取出笔墨纸砚,笔走龙蛇。 不一会儿,便拈着一纸诗文回来,叠好纸张塞到宁婉梨手中:“这首诗送给你,说不定有用!” “这……” 宁婉梨眼睛亮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拆开看究竟是什么诗,而是郑重装入怀中:“多谢赵公子赠诗!后会有期!” 赵昊点头:“后会有期!” 目送宁婉梨翻墙离开,又看了看窗台上的红绸,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气道:“希望能活下去吧!” 他境遇也曾窘困过,内河掳掠案件,让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甚至现在都感觉脑袋上都悬着一把剑。 却没想到,宁婉梨的处境比自己都要恶劣许多。 齐国皇帝为了保一个主战派上位,给纳贡派妥协良多,好不容易宁婉梨这边有了点起色,转头主战派的袁家就被灭门。 别管用的是什么隐蔽的手段,当着皇帝的面灭了一个家族,这行为何等嚣张? 主战派本来就式微,失去了袁家这个经济助力,现在只靠李氏布行? 若是被那些财阀卡了脖子,只凭李氏布行的财力,就算手上有战马渠道,又能从荒国买几匹战马? 如果这次处理不好,别说皇位了,这父女俩都会成为傀儡。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能寄希望宁婉梨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只要能撑到自己齐国那边产业赚钱,自己能暗中帮她,也能从齐国获得相应的利益。 要真的被架空权力,乃至死于非命,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都是钱闹的! 赚钱! 赵昊揉了揉脑袋,便躺床上准备睡觉了,却不曾想刚躺下,就有一具弹性十足的身体挤了过来。 他懵了:“雾草!凰禾姐,你这这这……你重伤在身也玩这么野么?” 凰禾多少有些底气不足:“我重伤在身,能不能睡床啊?地板太硬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那你就跟我这大老爷们睡一起啊?” 凰禾疑惑:“昂!以前也跟师姐师妹睡一起啊,你的床不结实么?” 赵昊属实有点蒙,莫非这凰禾的宗门只有女人? “啊这……可我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 “跟男的睡一起容易出事啊!” “是这样么?我没跟男的睡一起过,没这方面的经验。” “啊这……我也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跟男的睡一起容易出事?” “啊这这这……” 赵昊彻底懵了,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凰禾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胳膊搭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压迫着他的胸口,让他有些窒息。 这不是欺负人么? 赵昊只能乖乖闭上眼睛,主要是迫于她宗师的实力,丝毫不敢反抗。 谷真的! 杀姜淮一时指定可以。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凰禾千日了。 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睡去。 …… 翌日清晨。 赵昊困恹恹地吃着早饭。 短短一夜的时间,参加了一场拍卖会,闯进来一个凰禾,又来了一个宁婉梨,最后还…… 这怎么能睡得着啊? 宗师了不起啊?宗师就能欺负人了? 他瞅了瞅老爷子,比自己精神状态更差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爷爷!你这是咋了?失眠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闷闷地没有说话,但仍旧眉头紧锁,明显心中有事。 赵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凰禾明显隐匿气息有一手,姜淮虽然也不差,但皇宫那一战不可能一点气息波动都没有,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老爷子可是六国第一宗师,恐怕不会察觉不到。 大半夜,皇宫内有宗师交手。 是哪两个宗师? 小老头魂不守舍成这样,莫非怀疑到奶**上了? 老爷子忽然说道:“等会我进宫一趟!” 黑脸汉疑惑:“爹!你是今天没早朝不痛快么?这是去找皇二爹上小朝去?” 反正他是想不通,两个小老头一把年纪了,怎么那么热衷于上朝。 三天一次都嫌少…… 老爷子揉了揉脑袋,不想搭理这个傻儿子。 他有些怀疑是自己老伴回来了,但如果是老伴回来,皇宫里面保底出一条人命。 那样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全城戒严了,哪能这般岁月静好。 可不是老伴,又能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皇宫打架? 莫非,是姜淮跟桂公公切磋? 就在一家人早饭快吃完时,老韩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老太爷,十皇子求见!” “十皇子?” 赵定边愣了一下,姜家皇子太多,又没一个争气的,他年纪大了实在有些记不住。 赵昊笑道:“就那个死人妖!” 赵定边这才点了点头:“是他啊!让他进来吧。”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如果姜峥有事让姜琉传话,那肯定不是什么正事。 看来昨天皇宫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一会儿,姜琉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见过镇国公!见过神武大将军!见过赵夫人!” 今天的姜琉倒是彬彬有礼,因为他知道镇国公最讨厌的就是娘炮,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娘炮,只是个投错胎的女人,但见到赵定边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 赵定边淡笑着回礼:“殿下有礼!不知殿下造访,有何事交代啊?” 姜琉看向赵昊:“我是奉父皇之命,来跟赵公子商量……” 说到一般,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商量啥? 粮食的价格叫粮价。 丝绸布匹的价格叫布价。 青楼姑娘的价格叫什么价? 怎么说才能显得比较正经啊! 我好难啊! 赵昊瞅他这副模样,只能开口替他解围:“来谈生意的啊!殿下书房请!” 姜琉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告退,跟着赵昊,逃似的跑向书房。 赵昊坐定才问道:“我父皇怎么说?” “咱父皇说……” “滚你娘的蛋,谁给你咱父皇,死人妖别占老子便宜。” 姜琉只能改口:“你父皇说,你青楼姑娘太贵了!” 赵昊抬了抬眉毛:“咋?他想去,消费不起?” 姜琉:“……”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整个荒国也就赵昊敢说的,整得他都有点不敢接。 赵昊却是义愤填膺地拍着桌子:“最高才七金!七金很贵么?你知道老子那黑丝和香水有多贵么?我也就七金的姑娘能捞回点本,其他都是赔钱的。” 姜琉愣了一下:“啊?这么贵么?” 赵昊冷笑:“不然呢?我就问你,那些香帕你娘喜欢么?” “喜欢啊!” 姜琉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皇后娘娘和各位贵妃都很喜欢呢! 但他这句话不敢说出口,因为赵昊把他当自己人,才勉强同意以晚辈的名义送给丽妃十条香帕的。 若是被他知道转送给了别人,恐怕会心中不爽。 为了避免赵昊继续问,他赶紧补充道:“这香水的确香,昨天好多人去天香阁问,说怎么样才能买到这香水,出多高的价格都愿意。一些权贵人家的女子,甚至都不抱怨家里男人去青楼了,就想问问那香水是从哪来的。” 赵昊摊了摊手:“你看吧……” “可……” 姜琉想说“可还是太贵了”,毕竟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把价格压下去。 但就在这时,老韩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少爷,外面有一个公公想见您!” “公公?老曹么?” “不是!是坤宁宫的李公公!” “嗯?皇后娘娘的人来干什么?” 赵昊拧了拧眉毛,一副疑惑的样子:“让他进来吧!” “哎!” 老韩应了一声,便匆匆出去请人了。 姜琉则是面色不太对劲,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这这…… 这些公公都是猪队友啊! 要是知道自己娘把礼物转送她人,赵昊不会生气叭? 好可怕赵昊…… 不一会儿,老韩就带着七八个公公走了进来。 赵昊都懵了,指着这些人:“老韩!你不是说只有一个公公来么?李公公会影分身?” 其中一个公公赔笑道:“昊爷!您这是那的话?奴婢是栩坤宫的李公公!” 又一个公公说道:“奴婢才是坤宁宫的李公公。” “奴婢是长春宫的李公公。” “奴婢是延禧宫的李公公。” “奴婢是……” 赵昊懵了:“合着整个皇宫,除了老曹,都是李公公?” 最后那个公公举起了手:“昊爷!奴婢不姓李!” 赵昊松了口气:“那你姓什么?” 公公回答道:“奴婢姓曹。” 赵昊懵了,看向姜琉:“你们姓姜的是不是跟姓李和姓曹的有仇,逮着他们净身?” 姜琉:“……” 曹公公:“……” 李公公s:“……” 赵昊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自尊,连忙补救道:“哪有这么荒唐的事!一定是这两姓的人更加勤奋刻苦,不管在哪一行都能出头。” 看到各位公公脸色稍缓,赵昊才继续说道:“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怎么各位公公扎堆过来了啊?” 李公公:“哦!我家主子说赵公子做的香料香远益清,所以派奴婢来讨要一些。” 李公公:“我家主子也是!” 李公公:“我家也是!” 李公公:“奴婢也一样……” 赵昊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脸色越来越为难,等曹公公说完,才艰难开口道:“各位娘娘都是我的长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送啊!但诸位公公不知,我这香水造价实在太高,一人送一瓶还能勉强支撑,但未免太过寒酸。可多送几瓶,我这小本生意实在负担不起。”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当是托词。 整个京都,还有比赵昊闲钱更多的人? 香水就算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贵到你赵大公子都负担不起了? 赵昊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十金一瓶……” 众人:“……” 十金? 你特娘的,想钱想疯了吧? 你咋不去抢? 赵昊更为难了:“按理说,长辈们来找我要礼物,就算十金一瓶,我都能开开心心地送。但诸位公公有所不知,我这些香水都是齐国上品花株提炼而成的,为了订购这些花株我兜里的钱全都花出去了,如果不能靠香水回款,我就只能偷家里的家具卖了,所以实在不能送太多。” “这……” 众人面面相觑。 齐国上品花株提炼…… 你还真敢吹! 要知道齐国的上品花株,就算富贵家庭想买,也得提前想好预算,一次最多也就买几盆,买多了肉疼。 结果你倒好,直接来提炼香水。 要真是这么提炼的,十金倒也真不算贵,最多有个一两成的利润。 但……你这也太离谱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老韩又匆匆地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 “又怎么了?” “有一个人拉了很多马车停到了我们家门口,还说要见你!” 赵昊皱了皱眉:“谁啊!这么嚣张?” 老韩连忙说道:“他说他是齐国花商,孙楀澎!” 赵昊顿时转怒为喜:“快请!不不不,我去接!” 他转头看向公公们:“诸位公公,失陪片刻,我的救命原材料到了!” 说着,就匆匆向大门口赶去。 几个公公对视了一眼,纷纷跟了上去,他们倒想看看,这所谓的救命原材料到底是真是假。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一看就出身于富贵之家,看样子就是赵昊口中的齐国花商。 孙楀澎见赵昊出来,当即吩咐道:“快!快点把花搬出来给赵公子看一下。” 手下闻言,连忙掀开马车上的布帘,小心翼翼把里面的花搬了出来。 看到他们搬出来的花株,众位太监都惊了。 他们可都是在宫里混的,别说能不能买得起名株,至少见过的多了。 只是一眼,他们就能认出来,这些花株绝对是上上之品。 孙楀澎哈哈笑道:“赵公子,我这一批花怎么样?” 赵昊开怀大笑:“好花!好花!老孙你果然没骗我,你们孙家的花果然牛逼!” “那是自然!” 孙楀澎颇为自得,旋即声音低了一度:“那赵公子……咱们什么时候把尾款结了?” “尾款?” 听到这两个字,赵昊顿时面色一变,在外人面前向来嚣张跋扈的他,气势竟然有些萎靡:“老孙!要不尾款拖延几天,我这青楼才刚开张,过几天才能凑齐。” 孙楀澎摆了摆手:“没事!赵公子的信誉我还是信得过的,不过你看我这里,光是运花的车夫都上百人,马车都是齐国最壮的马最稳的车,中间路上又耽搁了几天,实在有些超预算。 要不这样,赵公子你有多少钱先拿出来垫付一下工钱,剩下的钱过几天再付也不急。” 赵昊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一千金!” 这下孙楀澎也为难了:“这……会不会有点少?” 赵昊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提炼香水需要人工,还有其他消耗品,光是心悦仙酿都要消耗好多,我这……” 孙楀澎大惊失色:“什么!提炼香水还要心悦仙酿?” 赵昊点头:“可不咋地?不然我光靠卖仙酿都发了……” 孙楀澎沉思良久,只能点头:“好吧!那赵公子要几天?” 赵昊无奈:“那得看香水什么时候能卖出去了,再不然让天香阁的姑娘都加加班,反正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正好我们荒国的牛多。” 孙楀澎:“……” 姜琉:“……” 曹公公:“……” 李公公s:“……” 赵昊痛心疾首:“孙兄,这次你务必要帮我!” 孙楀澎只能点头:“好吧!” 随后,他看向车夫们:“诸位也看到了,可否再宽限几天?孙某以自己名声起誓,过几天一定能给各位结清工钱!” 车夫们面面相觑,只好点头:“孙公子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那便多等几日!” 孙楀澎松了一口气:“多谢各位!这几日诸位在荒国的吃住,都记到孙某名下!先搬花吧,一定要轻手轻脚,即便速度慢一点,也不要磕着碰着!” “好嘞!” 车夫齐齐应声,便把花株一盆一盆搬进了镇国府。 曹公公和李公公们都看麻了! 这些花,竟然没一株差的。 赵昊则是随手拦下了几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个香水瓶,给每个公公一株花一瓶香水,他叹了口气道:“诸位公公,我这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不把香水卖出去,恐怕连尾款都付不起了。 只能先送各位娘娘每人一株名花,一瓶香水。我这马上与芷羽成婚,诸位娘娘以后都是我的娘!先等我撑过这一阵,等运转起来不会亏待各位娘亲的。” “李公公,这是给华妃娘娘的。她喜欢月月红,香水也是同款。” “李公公,这是给孙贵妃的。她喜欢梨花,香水也是梨花香,它还有个别名,叫表里杀缭乱。” “李公公,这……” 这下,刚才还以为赵昊在演的公公们,心中不由一阵阵感动。 这么多名株,成本肯定已经高出了天际,难怪赵昊这么为难。 唉! 这个人虽然纨绔,但是真的孝顺啊! 便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把赵昊的孝心带到,随后便一个个离开了镇国府。 赵昊又塞了一瓶香水给姜琉:“殿下,咱们说回天香阁女子价格的问题。” 姜琉把香水揣到怀里,一瞬间竟然有些羞愧:“我想明白了,天香阁姑娘真的是良心价。我这就回禀父皇……” “哎!多谢!” 目送姜琉离开,赵昊又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低声笑道:“孙兄大才!” 孙楀澎微微一笑,当即叫住了车夫们:“这样搬速度太慢了,诸位随我一起到镇国府后门,直接连花带车运进府里!” “好嘞!” 众车夫齐齐点头,便带着剩余近九成的马车,在赵昊的带领下,辘辘赶往镇国府的后门。 刚才孙楀澎让他们轻手轻脚,他们哪个敢快? 搬了老半天,才搬了一成。 赵昊微微一笑,那可不得让你们搬慢一点么,后面全都不是上品花,可不能被外人看见。 运完花以后,他直接把全部的八千金都给了孙楀澎,结清尾款是肯定不够的,但孙楀澎也不着急,毕竟是做大生意的人,哪能这么沉不住气。 安排完这些事情,赵昊就回屋睡觉了,毕竟昨天晚上是真的没有睡好。 至于舆论发酵…… 我特娘的,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如果还是卖不出去,那就是观众的问题。 要知道,香水这玩意儿可是被称作液体黄金的存在,在科技完善之前,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度都理所当然能卖出天价。 如果这都塌房了,不是观众的问题,还能是谁的问题? …… 醒了吃,吃了睡。 到大半夜的时候,赵昊终于养足了精神,慰问了一下养伤的凰禾,便将每种香味的香水都拿上一瓶,揣到怀里跳上了老杨的背。 钟粹宫,哄媳妇。 算算时间,大姨妈应该走了。 宁婉梨也走了。 总不能还生我的气吧? 却没想到,刚翻到皇宫的墙头,赵昊就看到姜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咧了咧嘴:“父皇晚上好啊!” 姜峥哼了一声:“得亏婚期定到了下个月,若是定到明年,是不是你们成婚前就把外孙给我抱过来了?” ~~~~ 惯例一章一万字。 仿佛身体被掏空~ 第一百三十一章:芷羽,你这尾巴,cosplay? 皇宫墙头。 姜峥负手而立。 赵昊负手挂在老杨背上,讪讪笑着:“瞧一个外孙把您急的,都急到翻墙了。” 姜峥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你个狗东西,还真有脸说话!跟我来,咱爷俩今天唠唠。” 说着,就轻飘飘跳下墙头,自顾向乾清宫走去。 老杨沉声道:“公子?咱们……” 赵昊撇了撇嘴:“咋?我父皇的面子你也敢驳斥?” 老杨露出一丝忌惮的神色,不过还是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乾清宫,刚把赵昊送到主殿,自己就被曹公公带到偏殿喝茶了。 “你随便坐!” 姜峥摆了摆手,就自顾地躺在了软塌上。 赵昊四处瞅了一眼,连个小马扎都没有,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姜峥旁边:“那我坐这,这里软和!” 姜峥错愕了一下,旋即笑骂:“狗东西没大没小。” 赵昊摊了摊手:“咱爷俩,不讲究这些。” 姜峥瞅着赵昊,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欣慰,开口问道:“这几天政事繁忙,都没怎么见过你,都在忙什么啊?” 赵昊撇了撇嘴:“您都派出姜琉劝我降价了,我在忙什么,您还不知道?” 姜峥有些尴尬,板着脸训斥道:“你这么漫天要价,别说荒国百姓消费不起,就连那些别国商人都消费不起。你还放出狂言要干垮其他青楼,这样搞除了那些特别有钱的能去你那边,还有谁?” “哎?没想到父皇您还懂开青楼?” “屁话!老子什么不懂?” 赵昊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崇拜:“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个问题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解决方法的。您也知道,我那香水是用上品花提炼出来的,成本高得吓人。 我准备开辟一条用普通花株的生产线,这部分只提供给青楼,成本至少能降到三分之一,让每一个老百姓都能用上实惠的姑娘。” 姜峥:“……” 他白了赵昊一眼:“所以还是只给青楼女子用?百姓不能用?” 赵昊摊了摊手:“得了吧!咱们老百姓本来就穷,有钱买点吃的喝的不好么?搞这些,就是害他们!” “没想到你还挺为老百姓着想?” “那可不!我赵日天为国为民!” 姜峥瞅着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嘴角不由抽了抽,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为国为民,还是只想自己搞钱。 他尤其记得这个狗东西,当初喊着“文采惊世,碾压中原”,转头开月圆大典疯狂捞钱的模样。 别说,这模样还挺招人稀罕。 他忽然问道:“除了这些事情,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 说完,便认真地观察着赵昊的神情。 赵昊也是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发现了一个不法组织。” 姜峥:“哦?” 赵昊一脸严肃:“那个组织叫麟羽阁,里面有各种不法买卖,有个天杀的把我们开国元帅的内甲都给卖了!还有一个人冒充您,一开始我还相信真的是您,但想想一国皇帝怎么可能加入犯罪团伙呢?” 姜峥面无表情:“那就是我。” 赵昊表情有些尴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是我听他们说,以前还有人悬赏我脑袋的。好家伙,一个脑袋二十万金,这您得管管,我现在都不敢出门,感觉谁看着我,都像看着行走的二十万。” 姜峥撇了撇嘴,难怪这狗东西对麟羽阁这么大的敌意,原来是贪生怕死啊! 他摇了摇头:“放心吧,有我跟你爷爷在,没人能够伤得了你!” 赵昊有些急:“那你就放任这个犯罪窝点不捣毁啊!万一哪天真的让他们悬赏成功,芷羽就成寡妇了!” 姜峥揉了揉眉心:“还是说回芷羽的事情吧!你这一段时间天天翻钟粹宫的墙,墙头的瓦片都被你的屁股磨反光了。怎么样,发展到哪一步了?” 听到这话,赵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这个当老丈人的,问这种问题不合适吧?” 姜峥没搭理他,自顾自问道:“没到生孩子那步吧?” 赵昊摇头:“……” 听到这回答,姜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遗憾。 继续问道:“亲上嘴儿没有?” “……” 赵昊沉默了好半天,摇了摇头。 姜峥微微点头:“抱了么?” 赵昊摇头。 这下姜峥眉毛下意识皱了起来:“小手牵了么?” 赵昊继续摇头。 姜峥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放你溜进来,孤男寡女相处那么长时间,你就告诉我这些?我跟芷羽她娘当年……”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跟小辈说这种事情终归有些不合适。 但…… 虽然他也不清楚心狐的三尾劫究竟是何情况,但记得那日定情时,自己苏醒以后心头就多出了一块晶莹的玉石。 姜峥猜测,三尾劫很有可能跟这块玉石有关。 可看俩人这进度,应该是没有任何进度…… 难怪给闺女吃了那么多珍贵的丹药都没有任何起色。 他皱着眉看着赵昊:“青楼战神?就这?” 赵昊:“……” 姜峥怒斥:“真是一个废物!” 赵昊懵了,咋还有农民伯伯嫌别人家的猪不会拱白菜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您这就有点侮辱人了!抛开我是青楼战神这个事实不谈,其实我是一个十分保守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难免会小心翼翼的。” 姜峥眼角剧烈抽搐了几下,怒骂道:“滚蛋!” 赵昊连忙点头:“好嘞!” 说着,就准备退出乾清宫。 “等等!” 姜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以后别翻墙了,走正门!毕竟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咱们荒国没有中原五国那么迂腐,不必遮遮掩掩。” 赵昊笑嘻嘻地点头:“好嘞!父皇真好!” 说完,便屁颠屁颠离开了。 姜峥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堵赵昊,本来是想着突击一下,问问他昨天晚上他有没有见过那个歹人。 不过这小子表现极为自然,关注的重点竟然是麟羽阁悬赏他的人头。 这倒是符合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 姜峥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女儿的问题,如果他们父女关系和睦,女儿能对他无话不谈,他还有办法帮上忙。 可现在,和睦不和睦就不谈了,父女俩见面,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若是提及她的母亲,更是会当场陷入自闭的状态。 他只能将心玉的事情以写信的方式交给姜芷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姜峥从软塌上坐起,感觉一阵无力,将脸颊深深地埋在手掌之中,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呈现。 犹记得,那年佳人在侧,轻声问道:“峥哥!族人让我回家,我只想问你对我可有真心?” “有!” “那我便随你回家!” “可我已不再年轻,宫里也有皇后妃嫔,加之政事繁忙,即便真心许你,也未必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宫里皇后妃嫔我视之为姐妹,政事繁忙我便操持家事让你无后顾之忧。无论你陪不陪我,只要真心待我,句句真诚,字字倾心,即便久居深宫终日见不到你,我也愿意!” 往后的事情,姜峥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点头之后,就陷入了昏睡。 醒来之后,本来重病缠身的佳人,正满身鲜血地躺在自己怀中,不过身上并无伤势,除了气血贫弱之外,连之前的疾病都消失了。 而自己的心头,则多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心玉,即便现在也是纤尘不染。 或许赵昊那小子没有撒谎,无论是大权在握的君王,还是醉心花丛的浪荡子,在心爱的女子面前,都会你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她半分。 自己当年也是互相表明心迹之后,才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女人。 赵昊这小子,应该是对芷羽动真情了。 可为什么两个人现在都没有…… 一定是赵昊这个狗东西,还没有赢得芷羽的真心。 真是个废物! 亏你糟蹋了那么多女子,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 唉…… 姜峥长长地叹了口气。 …… 钟粹宫大门前。 赵昊想要进门,却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下。 小太监诚惶诚恐道:“昊爷留步!” 赵昊皱起了眉头:“咋?皇上都允许我进,你不允许我进?” 小太监一脸为难:“昊爷,这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公主的意思。” “公主的意思?” 赵昊揉了揉脸颊,感觉有些难搞,这丫头醋劲儿还没过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公主最近几天心情怎么样?” 小太监无奈道:“整个钟粹宫,只有吴嬷嬷才能见到公主,即便饭食也是吴嬷嬷亲自端过去的,奴婢哪能知道这些?” 赵昊:“……” 他知道姜芷羽有些自闭,但没想到这么自闭。 也就是说,自己出现之前,她的生命里面只有吴嬷嬷和姜峥这个黑心爹了? 赵昊揉了揉脸,虽然自己没犯什么错,但还是感觉好像欺负了她,便向前踏了一步:“不行!我要过去!” 小太监神色一变,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昊爷!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公主说了,若是放您进去,以后我们几个就别在钟粹宫了!” 他身后一起看门的其他宫女太监也是齐齐跪了下来。 赵昊:“……” 他忽然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吃醋归吃醋,但没必要这么抗拒吧? 可看了看眼前太监宫女一个个都跪着,又不太好意思为难他们,毕竟都是在钟粹宫侍奉的,就算没怎么见过姜芷羽,也算间接照顾过自己媳妇儿的人。 算了! “老杨!咱们走!” 赵昊摇了摇头,带着老杨转身就走。 等走远了,老杨压低声音问道:“公子,咱们这就走了?” 赵昊瞅了他一眼:“以你对我的了解,咱们应该走么?” 老杨嘿嘿一笑:“我懂了!” 十息之后,之前翻墙的老地方,老杨微微躬身:“公子,上马!” 赵昊会意,纵身一跳,就稳稳挂在了老杨背上。 老杨深吸一口气,轻轻一跃,便跃上了一丈多高的宫墙。 却不曾想,刚跳上去,就发现墙边的树上,已经有一个人提早候着了。 赵昊疑惑道:“吴嬷嬷,你大半夜的挂树上干什么?” 吴嬷嬷瞅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赵公子,公主让我提醒您,既然已经说过大婚之前不要见面,那还是遵守承诺吧!” 赵昊咧了咧嘴:“小情侣间的气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让我进去,我哄哄媳妇儿。” 吴嬷嬷也有些无奈:“赵公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看她为难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多半是姜芷羽给她说了一些比较重的话。 赵昊心中不由有些犹疑,张口问道:“嬷嬷!是不是芷羽出了什么事情啊?” “没有!” 吴嬷嬷当即应道:“公主身在宫中,有宫中高手保护,又随时能唤来御医,又会有何事?” 赵昊想想,好像也是。 上次见姜芷羽的时候,枯荣文星都能感觉到她气血比普通人都要旺盛许多,又能有什么大事? 只是…… 吴嬷嬷微微笑道:“公子!恕奴婢冒昧!大婚在即,不用急于一时,有整日翻墙头的时间,倒不如回去想想,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赵昊咂咂嘴:“这是公主教你说的?” 吴嬷嬷叹了口气:“是奴婢自己想说的,若公子怪罪,奴婢也只能受着了。” 瞅这样子,姜芷羽应该是真委屈了,不然吴嬷嬷也不可能这么抱打不平。 赵昊笑了笑:“嬷嬷言重了,芷羽是你照看大的,于情于理都算是我的长辈,又怎么能怪罪与你?不过今天我香水生意第一天开张,特意给芷羽带了一批。我人可以不进去,香水您得给我带到!这总可以吧?” 吴嬷嬷忖了忖,点头道:“公子有心了!” 说着,便接过了香水,目送老杨背着赵昊离开,才从树上跳了下来,缓缓走入姜芷羽的卧房。 “公主,赵公子走了!” “嗯……” 姜芷羽声音中带着隐忍的痛意。 吴嬷嬷心头一疼,连忙坐到床边,将她身上的血水和汗水擦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姜芷羽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轻声问道:“嬷嬷,那混小子说什么了?” 吴嬷嬷苦笑摇头,便把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姜芷羽柔柔地叹了口气,若没有把话说得重一些,以赵昊的脾性,肯定会死皮赖脸地闯进来。 她一开始甚至还担心吴嬷嬷根本拦不住他。 吴嬷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公主,这是赵公子给你准备的礼物。” “拿走……算了,还是留下吧,我等一会儿再看。” 姜芷羽本想拒绝,但话说到一半还是停住了。 吴嬷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其实赵公子对你也挺上心的,我听说这香水让那些权贵家的女子都快抢破头了,但今天第一天总共就在心悦茶楼售出了十瓶。 那些娘娘们倒是都白捡一瓶,不过算来算去只有七种味道。赵公子临走的时候说现有的款式都在这里了,你这个未来的老板娘得上点心,不然他藏多少私房钱你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姜芷羽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把笑意藏了起来,嗔怒道:“花言巧语。” 吴嬷嬷笑道:“公主好好休息,若是难受,随时叫我!”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嬷嬷也早点睡吧!” 目送吴嬷嬷离开,姜芷羽才强撑起了身子,捧着盒子走到书案旁,缓缓坐了下去。 这里灯光亮一些。 装香水的锦盒很精致,一看就造价不菲,但吸引姜芷羽的还是上面的图案。 似乎是一对翅膀,但翅膀上面并不是羽毛,而像是香草。 她不由失笑,这就是“芷羽”么? 倒也花费了一些工夫。 打开盒子,十二瓶颜色各异的香水,静静地躺着。 拿起一瓶在灯光下晃了晃,清澈而绚烂,打开闻一闻,香味沁人心脾。 将每一种香水的味道都记住,她便将锦盒合住,藏在自己存放物品的小抽屉里。 看着书案上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她的症状越来越重,每见到赵昊一次,就会再加重一次。 但有一点好处,就是伴随着一阵阵精神折磨,她关于三尾之劫的传承记忆也渐渐苏醒,明白了相思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在她的心头,一块心玉晶莹剔透,若将这块心玉赠予倾心者,两者便会形成一种奇特的羁绊。 赠予者,从此再不会为其他人动心,终其一生那道身影都不会在心头消散。 受赠者,玉在心头,始终受赠予者心意温养。 但若是受赠者变心,心玉就会被玷污,赠予者轻则陷入魔障,重则形神俱灭。 若两者都是心狐,便注定一辈子恩爱如初,伉俪情深,若是一方身陨,不久之后另一方也会随之而去。 若是心狐倾心于别族,赠出心玉之后,心头便缺了一块,这本身就是极为凶险的事情,而且还不能保证对方对自己是真心。 姜芷羽以前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前几天赵昊跳窗过来跟自己聊天,无意间提起了那个替姜淮去死的锦衣卫指挥使,当时赵昊说的那一句话虽然粗俗,却也恰如其分。 舔狗不得好死! 若失了这心玉,便是一辈子只为别人而活。 即便对方对自己有真心又如何? 若皇帝对娘亲没有真心,娘亲又怎么能在深宫之中生活这么多年? 可结果呢? 还不是死于丈夫的匕首之下? 甚至到临死的时候,依旧满眼都是那个负心人,一句埋怨的话都未曾说出口。 姜芷羽不想这样,她不想一辈子为别人而活。 即使她确实喜欢赵昊,即使她也能感受到赵昊的喜欢。 可这混小子天性风流,对自己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不知道对多少姑娘说过。 尤其是那宁婉梨,即便她知道这位齐国公主是极好的合作对象,但还是会因此心生芥蒂。 但赵昊好像乐在其中。 所以,这混小子即便有真心,比起当年皇帝对娘亲的那颗,又能强几何? 这心玉,她不想给,她不想自己死的时候比娘亲还凄惨。 她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后果,心玉长在自己心头,那就是穿肠毒药。 但被心玉毒死,最起码能完完整整地死,至少心头没有缺一块。 谷“唉!” 姜芷羽抬起手臂,上面颗颗血珠,晶莹如红玉,在灯光下泛起异样的光晕。 靠着这些药力雄浑的丹药,应该还能撑好一段时间吧? 她摇了摇头,便躺在床上睡觉了。 …… 左列最尾处的厢房是吴嬷嬷居住的地方。 整个钟粹宫,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与姜芷羽住得这么近。 吴嬷嬷本来是要睡觉的,但刚准备吹灭烛火,就看到床头有一封厚厚的书信。 “嗯?” 看到书信,吴嬷嬷顿时心中一喜,因为书信封面的落款,是自己女儿的名字。 听说现在女儿已经成为飞鱼卫的预备役了,只要能通过年底的考核,就能成为有官职的飞鱼卫。 这些书信,也往往都是飞鱼卫中的高手送来的,一直来无影去无踪。 女儿寄的信,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头。 自己寄回去的信,隔一晚上也会在床头消失,她都已经习惯了。 “今天的书信还挺厚!” 吴嬷嬷不由笑了笑,便拆开了信封,取出细细观看。 这些年,她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错过了她的成长,但却见证了她的字迹从幼稚的一笔一划,慢慢转变为这一手漂亮的楷书。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在女儿这一生中,倒也不算是缺席。 不过继续朝下看去,她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赵昊有古怪? 在信中,她女儿说这段时间,飞鱼卫暗地里在集中调查赵昊,说这个人品行不端。 但品行不端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有通敌卖国之嫌。 这调查,本来她女儿也能参与,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调查刚开始,她女儿就被调到了一个闲职上,原因就是母亲是赵昊未婚妻的奶娘,害怕因此失去客观的判断力。 女儿很郁闷,所以写下了这一封信。 女儿亲手写的信只有一页,后面全然不是女儿的笔迹。 这个笔记吴嬷嬷有些眼熟,便连忙扒出来以前的信件,似乎是女儿的一个顶头上司,曾经特意写过一封信夸过女儿的良好表现,皇帝给公主赐婚以后,有关于赵昊的行程的文件,信封上好像也是相同的笔记。 嗯? 吴嬷嬷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只能强忍心中不安,继续朝下翻去。 后面的内容,都是赵昊每天的行踪,包括每一次跟宁婉梨私会的时间和地点,包括齐国花商去心悦茶楼跟他碰面有多久,包括他接触过的青楼女子,之后又跟别国的人有的接触。 一条一条,煞有介事,都像是赵昊谋反的证据。 吴嬷嬷忽然有些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身在宫中多年,她并不是蠢人,清晰地意识到了写信的人别有所指。 按照他们写的这些东西,赵昊可能是有些谋反的嫌疑,但就这些内容,作为证据好像太过牵强。 而且,赵昊造反不造反,跟自己这个宫里的嬷嬷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把这些信件寄给自己又有什么意图? 吴嬷嬷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答案,这些人希望自己盯着赵昊,一举一动都要报告。 而至于女儿,调任的的确是一个闲职,看飞鱼卫守案牍库,记录进出人员以及查阅的案牍便可。职位不累,但吃喝拉撒都不能超过范围,说是任职,不如说是软禁。 这,这是威胁么? 吴嬷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些书信只字不提软禁,明面上更是没有任何威胁的话语。 但都是给皇家打工的,彼此之间,谁心里有些弯弯绕绕,难道不清楚么? 她心中有些愤怒,第一反应是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 可这封书信中,所有的内容都没有明显的漏洞。 即便皇上真的慧眼如炬,也不可能立即采取什么措施,但自己女儿在他们手上啊! 吴嬷嬷心中陷入了极大的挣扎,她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姜淮。 这长公主给她的感觉跟皇帝一样,在姜芷羽的面前,都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飞鱼卫,是长公主创立的,那么这封信也是她授意的? 一时间,吴嬷嬷有些迷乱,或许他们真的只是调查赵昊? 倒不如听他们的话。 若赵昊没有古怪,那么一切安好。 若是有古怪,上报飞鱼卫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吴嬷嬷摇了摇头,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缓缓入睡。 屋顶之上,姜淮也缓缓松了口气。 这吴嬷嬷倒也懂事,如果真的去找皇帝,那么她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前些日子,赵昊的确跟宁婉梨接触比较频繁,但不太可能是串通别国,姜峥也对这一点做出了绝对的否定。 姜淮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心中有一个猜想。 如今姜芷羽深陷三尾之劫,虽然有大批量的丹药吊着,但其实一直在悬崖边缘,不管打不打算把心玉交给赵昊,性命都十分凶险。 姜淮一直都知道赵昊经常翻墙进钟粹宫,不过因为姜芷羽感知过于敏锐,所以没有暗中窥探,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两个年轻人深夜私会了这么久,赵昊很有可能知道了姜芷羽的处境。 她确信赵昊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不可能有手段救姜芷羽,但昨晚袭击自己的那个歹人很可能有! 若赵昊私藏了那个歹人,必定会问她解救的方法,然后尝试来钟粹宫救人。 只要吴嬷嬷把这条消息汇报上去,那…… 都得死! 不过今天赵昊已经被赶走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姜淮抚了抚肋下的伤口,那歹人留下来的真气还在不断侵蚀她的经脉,不由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 先去养伤! 如果那歹人真在镇国府,那么指定能等到赵昊的。 …… 镇国府。 赵昊左右睡不着。 有古怪! 绝对有古怪! 虽说妒忌是女人的天性,但姜芷羽给他的第一印象绝对不是善妒的人。 而且自己本身就声名狼藉,但她还是选择嫁入镇国府,即便会吃一些小醋,也绝对不会这么坚决地把自己拒之门外。 再联想起,姜峥两次拍卖会都悬赏了度厄丹。 第二次丙级拍卖会,甚至差点因为一颗度厄丹,被那些光脑袋牛鼻子挑衅得心神失守。 皇家绝对有人在面对生死难关。 要么是姜峥,要么是姜淮,要么就是姜芷羽。 或许还有别的重要人物,但赵昊实在想不到,究竟谁值得姜峥这么上心。 但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枯荣文星的感知下,姜峥虽然身体渐老,但距离大限还有不小的距离。 姜淮……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姜淮了,但昨天凰禾昨天与姜淮交手还受了重伤,那个臭老娘们绝对不是走火入魔。 但姜芷羽的气血,明显十分旺盛…… 而且最近每次见自己之前,都会沐浴更衣。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还是把凰禾吵醒了。 凰禾嘟嘟囔囔开口:“好弟弟,别乱动。” 赵昊无语了:“我说给你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结果你不!非要挤在我的床上,睡不着活该!” 凰禾睁开眼睛,一脸无奈:“以前我受重伤,都是跟师姐师妹一起睡的,不然很有可能被别人偷袭。养成习惯了,等我伤好了咱们再分床睡,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赵昊:“……” 啥成长条件啊? 重伤睡觉怕偷袭?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凰禾姐,问你一个问题。” 凰禾揉了揉眼睛,困恹恹道:“你说!” 赵昊斟酌了一下才问道:“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一个身体境况堪忧的人,体内却有着十分旺盛的生机和气血?” 凰禾切了一声:“怎么可能,身体境况堪忧,就说明生机和气血已经流失得不成样子了。” “哦……” 赵昊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可能多虑了。 但凰禾话锋一转:“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不存在。” 赵昊一个激灵:“怎么说?” 凰禾想了想便坐起身来,趿拉着赵昊的鞋走到桌旁,竖起修长的食指,一缕真气迸发而出贯穿了杯底,打出了一个小洞。 随后,她提气起水壶走过来就开始倒水。 她倒得很快,水杯很快就满了,不过停止了以后,杯里的水很快就流光了。 “懂了吧?如果把一个人的身体比作水杯,若是受了致命的伤势,就会一直流失生机。的确能依靠外源生机补充,但若不能把漏洞补上,迟早还会流失干净。” 赵昊心头一沉,不过还是问道:“那一直补充外源的不久行了?” 凰禾切了一声,反问道:“家里有灵石矿?我们宗……我们家里都没这条件!更何况外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灌得久了迟早会把身体都给腐蚀掉,到时候身上漏洞更多,死得更透。” 赵昊:“……” 一缕恐慌在心底蔓延,他努力保持镇定:“凰禾姐,你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凰禾有些尴尬:“我只习杀人技,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赵昊:“……” 他站起身,飞快穿上外衣:“我出去一趟!” 凰禾疑惑:“你去哪里?” 赵昊已经穿戴整齐,手已经落在了门栓上:“这你别管了,好好养伤!” 凰禾只好坐下来,一阵惊疑道:“好弟弟,你尿床了?” 赵昊已经出了门,只抛下来一句话:“你尝尝,看是不是你把茶水洒床上了。” 凰禾:“……” 她看被褥上的印记,又看了看自己漏的水杯,骂骂咧咧道:“我怎么可能蠢到把水倒床上,臭弟弟骗我尝那东西。” …… 钟粹宫。 “嘭!” 老杨背着赵昊稳稳落在地上。 这回没有吴嬷嬷阻拦。 老杨咧了咧嘴:“公子大才,这个我懂,叫回马枪!” 赵昊含混地应着,便直接奔着窗子去了。 老杨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拍马屁的功力下降了,今天竟然没有拍响。 赵昊一路小跑到窗边,这次他没有报“嘶——Pia”的暗号,打算直接跳窗进去,打姜芷羽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曾想,拉了一下,窗户只是微微动了动,没有推开。 不是窗闩,窗后面应该有一只手。 “谁!” 赵昊低声喝道。 窗那头响起姜芷羽的声音:“赵公子夜闯女子闺房,还问我是谁。” 赵昊听她声音如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这声音不像是重伤的样子,即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应该也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嘿嘿一笑:“这不是想你了么?” 姜芷羽哼了一声:“赵公子这话,骗骗别的姑娘还成。年纪小的姑娘单纯,容易轻信;青楼女子想取悦于你,愿意被骗。但对我,赵公子就不要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赵昊叉着腰:“我看我自己的婆娘,天经地义!你就说让不让我看吧!” 姜芷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赵昊这次去而复返,见不到自己应该不会罢休,便只能说道:“那请公子去左厢房等候,容我沐浴更衣,等待的时候莫要四处走动,不然下次就不让你来了!” “好嘞!” 赵昊点头,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左厢房,乖乖地坐下来。 但同时,也把第一颗文星催动到了极致,五感瞬间放大,整个钟粹宫中,任何风吹草动都清晰地反馈到他双耳之中。 不但如此,他嗅觉也放大了很多倍,却只能若有若无地辨认出了一些香水味。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香水味太弱,而是血腥味太强,将香水味压下去了。 又是血腥味! 赵昊之前一直以为是例假,但不能一直来例假啊…… 离谱! 绝对有问题。 卧房,屏风之后。 姜芷羽也是秀眉紧蹙,赵昊出现以后,她的症状的确消退了,但离开之后绝对会出现更强的反扑,几次下来已经隐隐到了她承受的极限。 不行! 等一会儿一定要想一个办法把他彻底赶走,至少大婚之前一次都不能来,不然自己真要死在钟粹宫了。 第一桶水,洗掉血迹。 第二桶水,洗去血腥味。 姜芷羽微微松了一口气,将身体擦拭干净,不过很快又陷入了为难之中。 虽然症状消失了,但体内药力还在不断蒸腾。 这深秋时节,刚从浴桶里出来,就感觉有些闷热。 若是穿得厚实些,等会怕是会热得受不了。 但若穿得轻薄些…… 她看了看胳膊腿上的血痕,虽然很淡,但已经相当绵密,肯定会被看出端倪。 “这……” 她的目光不由转向梳妆台的角落,那里有赵昊送她的黑色丝绸做的全套衣物。 哎! 这个不错! 既能遮住肌肤,也不会倦住热气。 就它了! 这衣物虽然样式古怪,没想到真能派出用场。 姜芷羽微微一笑,便穿上了这黑色丝绸裁制的衣物,还是感觉略显轻浮,便又穿上一身轻薄的纱衣,这才推开门朝左厢房走去。 “赵公子久等了!” “噗……” 看到姜芷羽的打扮,赵昊当场就懵了。 这这这,我媳妇儿的身材也太好了吧? 这腿! 这腰! 这…… 难顶啊! 赵昊感觉有些热血上头,还有些心花怒放。 难道真是我胡思乱想吓自己? 若真是一个重伤垂危的人,怎么可能忽然穿这么一身来撩拨我心房? 姜芷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因为赵昊的眼神满满都是进攻性。 这进攻性,她并不排斥,但有些心慌。 “赵公子!你注意一下风度!” “要什么风度?” 赵昊直接关上了门:“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就不要矜持了,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 姜芷羽故作淡定:“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你了?” 赵昊咧了咧嘴:“你不喜欢我,跟我玩cospy?” 姜芷羽微微皱眉:“什么是犒肆铺泪?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赵昊切了一声,当即上前一步,抓住一条毛茸茸的东西,笑道:“不是cospy,那你告诉我这条尾巴是什么?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条是真的吧?” 姜芷羽:“……” 尾巴处传来的异样,给她带来了莫大的羞耻感,一张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但很快就又变得煞白。 尾巴? 尾巴! 尾巴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赵昊也愣住了。 这尾巴会动? ~~~~~~ 一章一万。 打完收工~ 第一百三十二章:事情败露,千狐杀阵,钟粹宫大逃杀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厢房之中,赵昊手中握着一条微微颤抖的尾巴,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讪讪笑道:“这,这是真的啊?” 姜芷羽身体微僵,心头一阵阵慌乱,却还是强装淡定,摆出一副冷峭的笑容:“怎么?赵公子怕了?” 她心中默默念道,快说你怕。 说了怕,我就能赶你走了。 省得每天都担惊受怕,生怕刚嫁入镇国府就被赶出来。 又或者说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赶出来,却受尽各种白眼。 “怕?” 赵昊一脸疑惑,我为什么要怕,我不是应该更兴奋么? 但这句话总不能说出来,握着毛茸茸的尾巴,他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听到胡贵妃的事情,他就怀疑自己这丈母娘是不是狐妖。 但那个时候,自己的知识面太窄,根本不知道有妖的存在,所以说没有朝这个方面多想。 后来知道了有妖的存在,但很快又接受了气运之说,姜峥将运在身,若胡贵妃真的是妖,岂能与他同床共枕? 所以,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但现在,手中的温软和悸动,却告诉他…… 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梦。 嘶…… 姜芷羽看他丝毫没有怕的意思,心中竟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泛起了丝丝喜意。 但伴随着喜意而来的,是更强烈的惊慌。 她小声问道:“你不介意我有一条尾巴?” “介意!” 赵昊点头。 姜芷羽顿时心头一凉,果然!果然她还是介意。 却不料赵昊紧接着补充道:“但我不介意你有两条。” 说着,另一只手就抓住了另一条尾巴。 “你……” 姜芷羽身体颤了一下,俏脸顿时红得要滴出血来,咬了咬嘴唇,轻声嘤咛道:“你,你放开!” “放开可以,但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赵昊耍起了无赖。 姜芷羽小声道:“你放开我再告诉你!” 赵昊只能点头:“行吧……” 松开尾巴的一瞬间,姜芷羽紧张的神经猛的一松,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赵昊眼疾手快,飞快揽住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抱在怀中,热得发烫。 赵昊:“呼哧呼哧……” 姜芷羽:“呼哧呼哧……” 赵昊:“呼哧……” 姜芷羽:“呼……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哦……” 赵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椅子上,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尾巴,坐在她身旁问道:“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 姜芷羽狠狠剜了他一眼,想要把尾巴收回去,却怎么也收不回去,只能让它们紧紧地贴在后背上,然后用身体挡住,躲避着赵昊锐利的眼神攻势。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太多解释:“我娘就是狐妖,我也是狐妖很奇怪么?” 赵昊噎了一下:“还真没毛病!” 姜芷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踌躇许久都没有说话。 赵昊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姜芷羽别过头去,声音细若蚊蝇:“那你现在还想娶我么?” 赵昊点头:“一直都要娶啊,什么时候反悔过?” “噢……” 姜芷羽松了一口气,不被退婚就可以,至少不用死在钟粹宫。 然后厢房内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所以你这次来想要做什么,难不成知道我有……我有尾巴,所以特地来看的?” 赵昊摇头,神色逐渐严肃:“你最近有些怪,整个钟粹宫到处都飘着血腥味儿,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没事!” 姜芷羽立刻否认:“我这么健康,能有什么情况?” 嫁归嫁,但心玉是万万不能交给他的。 这个秘密,她想烂在肚子里,直到死的那一天。 赵昊看着她略显躲闪的眼睛,嗤笑了一声:“刚才还问我娶不娶你,结果转过头来就把我当外人。我是你相公,关乎身体健康的事情都要瞒我啊?” 说罢,就起身准备出门。 姜芷羽心中一慌,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 赵昊答道:“我要看看血腥味从哪传来的。” “不准去!”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娶你了!” “你……” 姜芷羽气呼呼地瞪着赵昊,以前这人虽然油腔滑调的,却鲜有跟自己对着干的时候,没想到今天竟然以婚事威胁自己。 我是那种受威胁的人么? 下一刻,她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自己手背上,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很多。 赵昊微微一笑,便反客为主,抽出手腕握住她的柔荑,随后往卧房走去。 力道不大,但姜芷羽无从挣脱,只能跟着他过去。 推开门,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飘来,赵昊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看向姜芷羽,却发现她眼神躲闪,不敢与自己对视。 他随手端起桌上的灯盏,靠近床榻,看到床榻上一大片隐约可见人形的殷红血迹时,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这怎么回事?” “……” 姜芷羽依旧没有说话,只得被他拉到屏风后面,两个浴桶余温未散,其中一个里面的水隐隐有些泛红,这得流多少血才能把这么大一缸水染红。 赵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你把不把我当未来相公?” 姜芷羽有些犹豫。 说不当吧,怕他不娶。 可说当吧,她下一句肯定会问自己是什么情况。 嘴唇翕动:“当……” 赵昊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只能摇头道,牵着她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随即坐在她的对面:“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我作为你未来相公,总得有知情权吧? 你要是不想说也行,我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猜出来了算我赢,猜不出来我就不问了,行吧?” “嗯!” 姜芷羽感觉这个还能够接受,心玉的事情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就不信赵昊能够问出来。 赵昊开口问道:“受伤了?” 摇头。 “中毒了?” 沉默片刻,勉强点头,心玉之毒也算毒。 “能治么?” 摇头。 赵昊不由沉默,随即视线落在了覆在她胳膊腿裹着的黑丝上。 看床榻上的血迹,不像是从某一个伤口上流的,而是全身一起渗出来的。 莫非这黑丝,就是为了遮挡伤口? “让我康康!” 他双手一捞,就把她修长的双腿放在了膝上,随后探向丝袜的开口处。 姜芷羽脸颊一红,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无耻!” 赵昊揉着自己的手背:“那你自己取下来啊……” 姜芷羽气呼呼地瞪他了一眼,便把黑丝褪到了膝盖处,却没有了进一步动作,赵昊喉咙耸动了一下,这番旖旎的景象让他有些呼吸不畅,强装镇定完成了后半程,修长白皙却血痕遍布的双腿终于露了出来。 赵昊心头一揪,刚才旖旎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就像看到了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被摔得满是裂痕一样惋惜。 但相较于惋惜,更多的是心疼。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疑惑了,血痕虽多,但都已经愈合,按理说不会渗出那么多的血。 所以,是刚才渗血,自己到来前后又愈合了?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赵昊愈发疑惑,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上一次见姜峥的场景。 这农民伯伯,之前还不愿自己提前拱他的白菜。 但这次,却好像巴不得自己快点拱。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性问道:“这毒,跟我有关?” 姜芷羽:“……” 赵昊补充道:“不准胡咧咧。” 姜芷羽只好点头:“勉强算跟你有关吧!” 赵昊有些恼怒:“这不是有病么!知道跟我有关,还不告诉我,让我怎么配合治疗?” 姜芷羽被他训斥,当即也不乐意了:“又没法治,还告诉你做什么?再说,赵公子忙着与那些红颜知己交好,哪有工夫来关心我?” 赵昊撇了撇嘴:“那还不是为了以后能养你?” 姜芷羽别过头,哼了一声:“我可不需要你养!总之这件事情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说罢,就站起身来,指着门口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赵公子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也没想到,赵昊两三个问题就逼近了事情的真相。 若真的朝下说去,就一切都摊牌了。 可摊牌了有什么用? 自己不想交出心玉。 就算想,心玉赠出去以后,也是生死未卜。 还不如把这混小子赶走,说不定还能活到大婚之后。 不过这次赵昊没惯着她,直接化身霸道总裁把她按在了墙上:“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兴许能治呢?” “你!” 姜芷羽气急,瞪他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个未来相公是没有修为在身的。 当即调用出真气,丝丝缕缕将他缠住,吊在了半空。 赵昊:“……” 啊这…… 霸道不起来了啊! 姜芷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吧!你身上连一点修为都没有,还能怎么帮我?听我的,回家吧,我不会有事的。” 赵昊都要气笑了:“如果你不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我还真就信了!你别管我能不能帮上忙,不告诉我就太见外了吧?你一直自己憋着,不累呢?” “不累!” 姜芷羽依旧嘴硬,脸色却忽然变得特别难看,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背后的两条尾巴不安地晃动了起来,又隐隐有流光出现,凝聚成了第三条尾巴。 真气丝缕随之涣散,赵昊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看她这幅模样,脸色顿时大变,飞快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多出了一条尾巴?” 姜芷羽嘴唇哆哆嗦嗦,疼得说不出话来。 赵昊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抱到床上,问道:“有没有药?” 他试过用枯荣文星疗伤,也试过转移生命力,但这情况他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而姜芷羽体内生命力还想当旺盛,他也不知道怎么操作了。 姜芷羽哆哆嗦嗦指向一个方向,看着赵昊忙碌找伤药的背影,不由心中戚戚然。 她也没想到,这种情况贸然调动真气,竟然让第三尾提前长了出来。 伤口崩开,这次的痛楚数倍于以往,疼得她如筛糠般颤抖。 意识逐渐模糊,她只能感觉到一股股药液顺着咽喉流入身体,涌向四肢百骸,拼命稳固丹田经脉,补充气血和生命力。 但虚不受补。 她的身体如同千疮百孔的水球,补充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流失的速度。 恍惚之中,身体的剧痛仿佛与她无关,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声,静静等待着死亡。 唉…… 终究还是死在了钟粹宫。 不知为何,好似万籁俱寂。 剧痛消失了,只能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划过肌肤。 隐约之间,又忽然好像听到了一句优美的诗句。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她会心一笑,未来相公有些文采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还有这么一首诗为自己送行。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咚!” “咚!” “咚!” 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朝外崩出一道道热流。 流出去的血液,也犹如春雨一般,不断浸润干涸的土地,顺着毛孔回流到身体之中。 她心中震惊。 这又是什么法术? 疼痛感缓缓出现,愈来愈烈。 但随之慢慢清晰的五感,也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缓缓睁开眼,发现赵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这……” 姜芷羽有些迟疑。 赵昊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呲牙一笑:“你相公牛逼不?” 姜芷羽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因为他看到赵昊气色无比灰败,本来年轻紧致的肌肤,似乎也多了一些皱纹,仿佛好了好几岁。 并且这个趋势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转眼,他的鬓角就多了几根白发。 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又隐隐猜出了一些,赶紧喝止:“快停吧,你会死!” 赵昊切了一声:“好像你知道似的!放心,我指定不会死,停了你就死了。” 这个倒不是他吹。 刚才他发现自己有变老的迹象以后,的确有些慌。 但很快就发现了补救的方法,就是从周围的植物中吸,皇宫里面有不少百年老树,够他吸好一阵子了。 不过他心中的确没底,这些伤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任他用遍方法都没有愈合的迹象。 要真把周围能吸的植物吸完还愈合不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吸宫女太监? 还是找办法把姜淮引过来吸? 两个方法,都不太适合选择。 前者过不去心中的坎,后者又太危险。 姜芷羽看出他其实并没有把握,心中又喜又急:“你还嘴硬!你看你都老成什么样子了。” 赵昊摊了摊手,笑嘻嘻道:“赌一赌咯!” 赌…… 命都能赌。 姜芷羽幽幽叹了一口气:“若是赌输了怎么办?” 赵昊切了一声:“你这还没赌,就先考虑赌输了怎么办。天糊开局,还稳的跟狗一样,怎么到最后应有尽有?” 姜芷羽不禁莞尔,不知道为何什么事情在赵昊嘴里都能跟狗扯上关系。 单相思的叫舔狗。 喜欢赌的叫赌狗。 谨慎叫做稳得像狗。 但这句话,却无比打动她。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却连赌都不敢赌,的确不配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头上取下发簪。 赵昊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姜芷羽没有回答,一簪刺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赵昊想拦,可是已经晚了,他麻了:“你这不想陪我赌,也别自杀啊!” 却不曾想姜芷羽屁事没有,反而把簪子拔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这就是在陪你赌啊!” 这一笑,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活泼灵动的小丫头。 哦不……小狐狸。 眼见她的簪子朝自己胸口刺过来,赵昊也没躲,只感觉胸口只是刺痛了一下,便没有了痛觉,随后就感觉似乎一个清清凉凉的东西箍住了自己的心尖。 内视过去,心脏上端,好像有一部分变成了玉石。 从解剖学的角度来讲,这个地方应该叫做窦房结,好像是心脏的起搏点。 “这是……” 他有些疑惑。 姜芷羽面色惨白,看着心玉晶莹剔透,却抿着嘴笑得很开心:“姑且算是我们狐族的信物吧,反正马上要成亲了,你送我那么多礼物,还你一个咯!” 赵昊一脸嫌弃:“哪有定情送心脏支架的?还不如送一副假牙。” 姜芷羽:“……” 赵昊检查了一下,发簪捅完心脏之后,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全都愈合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生机不停流失。 姜芷羽看出了他的疑惑,指了指胸口:“心玉转赠,一个时辰才可共生。撑过一个时辰可生,撑不过便死。” 赵昊切了一声:“我还当什么绝症呢,你胆子这么小,以后怕不是受个凉都能把自己吓死。” 姜芷羽:“……” 心玉缺失,对心狐来说后果极其严重。 怎么到赵昊嘴里那么简单呢? 可内视过去,心脏仍在有力跳动,缺口处流失的血液,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又缓缓浸入心房。 在赵昊这古怪的能力面前,心狐的三尾之劫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呼……” 赵昊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有些疲累,便和衣躺在了床上:“歇一会儿!放心,你的相公无所不能,躺着也能帮你撑过一个时辰。” 姜芷羽看他一副吊吊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他。 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平日里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心玉之毒,赵昊来了之后,好像与普通风寒一样简单。 看着赵昊还算宽厚的胸膛,姜芷羽咬了咬嘴唇。 赵昊晃了晃胳膊,一脸严肃道:“哥的胸肌,不介意给你靠一靠。” 姜芷羽扑哧一笑,便没有再扭捏,轻轻地枕了上去,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很快。 他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她微微抬了抬头,发现赵昊也在看她,不由一笑道:“看着我做什么?” 赵昊咧了咧嘴:“我这受尽冷遇,也不畏艰苦上赶着为你疗伤,表现这么好,不值得嘴儿一个?” 姜芷羽俏脸微红,哼了一声:“可你现在好老。” 赵昊叹了一口气:“可我以后只能是一个年华渐渐逝去的中年人了。好家伙!拿着青春陪你赌,最后你却让我输?” “啊!变不回来了么?” 姜芷羽看着他愈发沧桑的容颜,美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柔声说道:“不怕,我又不会走。” 一时间,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娘亲会愿意跟着皇帝回来了。 有些事情,哪怕赌赢一时,都会让人迷醉。 就像刚才,当她发现心玉到了赵昊心头依旧晶莹剔透时,那喜悦的心情,根本无法抗拒。 唉…… 娘亲当时嫁给了一个老男人。 而自己,把未来相公变成了一个老男人。 虽说有心玉在,他的寿命未必会比以前短,但终究有些遗憾。 姜芷羽抬起头看向赵昊的侧颜,却发现他正美滋滋笑着。 她虎着脸:“你是不是骗我?” 赵昊点头:“昂!” 还挺理所当然。 “你!” 姜芷羽有些羞怒,却看到赵昊一脸憔悴地闭上了眼睛,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伏在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平安度过。 在枯荣文星的功效下,完美挺过心玉缺失的垂危期。 姜芷羽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的心头缺口处多出了一道虚影,这道虚影是赵昊心头心玉的投影。 心玉实体若碎,不多时,投影就会涣散。 唉…… 终究还是成为了这混小子口中的“舔狗”。 姜芷羽心头浮起些许幽怨,可看了看赵昊小老头的模样,这份幽怨顷刻间消失不见。 “我要走了,明天晚上见!” 赵昊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起来,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亏空了,得找个地方好好吸一吸。 “嗯!” 姜芷羽糯糯地应了一声,起身轻轻给他整理衣物,像寻常小两口一样。 动作有些生涩,却万分认真。 赵昊则是摸了摸花白的胡茬:“你说你们心狐一族富么?” “哎?” 姜芷羽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道:“你该不会想要把与外族通婚开拓成一个产业吧?” 赵昊有些诧异:“这你都能猜出来?活该你是我们老赵家的人!” 姜芷羽笑吟吟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等哪天有机会打听打听,给的钱多了还能考虑,不然你也别赚这辛苦钱了。” “哎!还是婆娘心疼我!” 赵昊笑着点点头,却总感觉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的慈祥,跟姜芷羽站一起不像是小两口,倒像是爷爷和孙女。 得! 平白长了姜峥一辈儿。 摆了摆手:“先走了!” “等等!” “怎么?” 姜芷羽走近,轻轻抱着他,纤手轻轻拨弄着他的白发:“你快些变回来,下次,一起白头。” “哎!” 赵昊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笑道:“你再撩我,我就走不动路了!” 姜芷羽轻啐一声,便把他推开:“快走吧!” “嗯!” 赵昊笑了笑,便离开了卧房,看到等候已久的老杨,一跃跳到他的背上。 老杨吓了一跳:“何方妖孽!” 赵昊压低声音道:“是我!” “嗯?” 老杨愣了一下,这声音虽然很老,但却无比熟悉。 转过脑袋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傻了:“公子!京都青楼那么多姑娘没把你吸干,公主一人就把你吸干了?这才一个多时辰啊……” 赵昊骂道:“别放屁,带我出城,西郊猎场。” 现在枯荣文星全是黄光,说身体不难受那是假的,他甚至怀疑自己随时可能会老死,不吸几头野猪估计是回不来了。 老杨连忙应声:“哎!” 纵身一跃,两人齐齐消失在墙头。 卧房门口,姜芷羽看着赵昊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留恋。 却又轻轻啐了一口,心想这心玉真是害人的东西。 这等心驰神往,不像是单纯的倾心属意,而是有些心玉趋使的因素在内。 但转念一想,又不由莞尔。 赌注都已经下了,等着赵昊这个庄家开盘就行,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这……跟赌又扯不清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以赌定情。 姜芷羽淡笑着摇了摇头,便回房轻轻盘腿坐下,在第三条尾巴长出来那一瞬,她的本命天赋进一步觉醒,再加上残余药力浑厚,此刻体内真气妖力一起激荡,状态十分不稳,得好好调理才是。 等把这些力量都理清为自己所用,到时嫁入镇国府,至少不是拖累。 一刻钟后,体内力量依旧澎湃,不过好在是稳住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谁?” “公主,是我!” 吴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你没事吧?” 姜芷羽下意识就想说没事,却又莫名心头一紧:“嬷嬷,进来说话吧?” “哎!” 吴嬷嬷轻轻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入。 吱呀…… 门开的一瞬间,两人的精神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吴嬷嬷先是远远望了姜芷羽一眼,确定她没事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她被一阵微弱的波动惊醒。 波动很弱,应该有人刻意用手段隔绝,但这股波动来自姜芷羽。 这段时间处于姜芷羽的非常时期,她日日夜夜忧心得睡不着觉,仅仅一瞬间就惊醒了。 这股波动,让她很不安,醒了以后便不敢声张,以宫中高手所教之法尽力压低气息,收敛所有感知小心走到外面。 结果,就看到老杨静静地蹲在门外,而卧房门口,贴着一张符纸,就是这张符纸将卧房内的波动隔绝了大部分。 她认识老杨,老杨在,就说明赵昊也在。 这两个人为何去而复返? 卧房内传来的波动又是什么? 吴嬷嬷不清楚赵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他是否真如同女儿说的那样与别国勾结,但她清楚赵昊对姜芷羽的感情,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姜芷羽。 所以她一直在外面等着,不敢有任何异动,一直等到赵昊两人走了一刻钟,确定不会去而复返后才决定看姜芷羽的情况。 她心中无比忐忑,生怕姜芷羽出事。 又生怕姜芷羽转眼之间就疾病全消,因为那样就能证明赵昊不对劲,至少不是表面上毫无修为的纨绔。 还有,赵昊离开的时候,为何是一副老人模样?若不是身上那些衣物,她甚至有些认不出来。 莫非,是扮老人逗姜芷羽开心? 脑海中无数念头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她本不想轻举妄动,想等想清楚一切后再决定如何。 但最后,还是对姜芷羽的惦念还是占了上风,至少要确定姜芷羽性命无虞。 “公主,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吴嬷嬷向前走了一步,却被姜芷羽叫住了。 “嬷嬷站那里便可。” 姜芷羽盘腿坐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才有混小子偷偷跑进来,便惊醒了片刻,嬷嬷这是没睡,还是刚刚睡醒?” 她将吴嬷嬷当成亲人,却也知道吴嬷嬷是皇帝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时不时忽然离开钟粹宫。 吴嬷嬷心中暗叹一声,赶忙说道:“方才不知为何,忽然惊醒,惦念公主身体。如今赵公子又来了一次,公主可还能忍得了疼痛?” “只是疼了些许。”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不过没什么大碍,嬷嬷不用担忧,好生歇息吧!” 吴嬷嬷点头:“如此便好,公主也早点歇息。” 说罢,就缓缓退了出去。 门关上以后,姜芷羽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吴嬷嬷说刚醒,她是有些不信的,但若是不让她进来,又怕她起疑心,便只能半真半假说了几句话,以打消疑虑。 吴嬷嬷向来对自己信任,明天再找补几句,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现在解释太多反而不太好。 后面再吃几天药,找个机会糊弄过去。 不过她还是留了一些小手段,避免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门外。 吴嬷嬷心里已经纠结到了极点,姜芷羽说的话其实有一些说服力。 但看完女儿的那封信以后,她就忍不住朝别的方面想。 尤其是姜芷羽只让她进去,却不让她走近,实在是有些可疑,而且赵昊刚才的模样…… 吴嬷嬷是修炼过的,虽然修为没有特别高深,但一个人状态怎么样,还是勉强能够感受出来的。 而姜芷羽如此遮遮掩掩,就让她愈发确定一点,就是赵昊有问题。 回到房间,她再次取出那封书信。 再看一遍,那些似是而非的与敌国接触的“证据”,就愈发真实可信。 原来,飞鱼卫早就发现了赵昊不对劲的地方,这次找上自己,只是为了有更多证据。 吴嬷嬷心头微微颤抖,她知道赵昊对于姜芷羽究竟是什么感情,她也无比在意姜芷羽的感受。 但她的命是姜峥救回来的,她终归还是荒国的人。 不论如何,今天看到的东西一定要上报,哪怕伤害了芷羽…… 皇帝是几代以来,荒国最贤明的君主,他与镇国公又如同手足兄弟,还将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赵昊,肯定不会故意害赵昊。 这些东西,究竟是证据,还是自己的误判,全部交给姜峥定夺。 念头一动,她便调理了一下气息,进入到假睡的状态。 按照往常的时间,公主总是等到丑时末才能勉强入睡,于是她一直假寐到丑时,这才屏着气息,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却不料,刚推开门,就看到姜芷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嬷嬷这是要去哪?” 吴嬷嬷心头一惊:“公,公主,你怎么醒了?” 姜芷羽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嬷嬷这是要去哪?” 话再次出口,她的眼眶倏然转红,委屈地看着吴嬷嬷:“嬷嬷,你是要去乾清宫对不对?” 刚才她也看出,吴嬷嬷也察觉到了有一些不对,虽然不认为她会立刻将事情汇报,但终究还是留了一些心眼,通过真气牵动,将一根狐尾尖毛穿在她的衣襟布料之上。 此乃心狐天赋秘法,可识真心向背,相传远古时期,在别族干预之下,狐族内斗严重,直到心狐始祖觉醒这天赋以后,才终于形成一个族群发展至今。 吴嬷嬷后退了两步,神情又是慌乱又是歉疚:“公主,我……” 姜芷羽泪水涟涟:“您也看到了,我在钟粹宫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好不容易遇到心爱之人,您,您……真的忍心么?” 看她这幅模样,吴嬷嬷只觉心头一阵阵揪疼。 何止今天不忍心,嬷嬷何时忍心过? 但你这般深夜候在门口,赵昊定然是有问题啊…… 若赵昊只是一个安分的纨绔,该有多好! 吴嬷嬷心头沉重,如果飞鱼卫没有查到赵昊头上,她或许还会在姜峥和姜芷羽中间两难。 但飞鱼卫知道了,而且还把自己女儿软禁了起来,再加上这封信中百般暗示,恐怕只要发现自己瞒报信息,远在飞鱼卫的女儿就会遭遇不测。 我,我能如何选啊! 吴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公主,对不起!” 说罢,周身真气激荡开来,将姜芷羽震退了几步,飞快关上了门,随即便跳到了床下的暗道之中。 暗道连通一道迷宫,共有两个出口,一个是钟粹宫,一个是乾清宫,具体通向何处,他也不知道。 除了姜峥和胡贵妃,这迷宫只有她这个老仆知道,她也不知道迷宫深处有什么,只知道每天都要送进去大量的饭菜与丹药。 迷宫里面,机关重重,即便是她,也只知道一种极为繁琐的通往钟粹宫的方式,稍有失误就会迷失在迷宫之中。 她的实力已经进入六品,即使姜芷羽长出第三尾也很难是她的对手。 但她不想跟姜芷羽动手,哪怕刚才用真气震这小丫头了一下,都是心疼不已。 那就走迷宫吧! 等到了乾清宫,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请姜峥把公主放出来! “嬷嬷!” 姜芷羽推开门,看到密道入口,顿时心中一惊,没想到钟粹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密道。 吴嬷嬷没有硬闯出宫去,而是通过密道逃跑,肯定对这个方式更有把握。 若这次追不上吴嬷嬷,那赵昊…… 她心中焦急,便再也来不及多想,飞快跳了进去,却不曾想刚走几步路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时间,心急如焚。 她不敢再耽误,体内妖力激荡,三尾凭空乍现。 一时间,整个钟粹宫的范围,都弥漫起了一阵诡异的波动。 凡是被波及的人,都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都换了光景。 这便是狐族共有的天赋能力,幻境! 在长出三尾之前,她只能在人睡着的时候,勉强操控梦境。 但三尾之后,便能一瞬之间将范围之内的所有人一起扯入幻境之中。 这幻阵名曰千狐杀阵,在大妖手中,是曾困杀过十万大军的存在。 此时,她刚突破三尾,体内妖力极其不稳定,又有澎湃的药力尚未吸收,仅仅第一次施展,就笼罩了整个钟粹宫。 这下虽然她还没有办法找到吴嬷嬷,却已经确定,她出现在了幻境之中。 而此时,吴嬷嬷的视野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的她还置于盘根错节的密道之中,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钟粹宫的大殿外,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嬷嬷!” “嬷嬷!” “你在哪?” 这是姜芷羽的声音,一句句都带着哭腔,听得她肝肠寸断。 但她却不敢发声,只能闭上眼睛凭借直觉摸索着走。 她知道这是幻境,而凭借她的感知强度,根本挣脱不了。 闭着眼睛走,势必走不出去,反而一定会被机关困住,只要机关困住自己,姜峥就能有所察觉,只要姜峥能赶在姜芷羽之前赶到…… 果然,没过一会,她就感觉身体一轻,紧接着就传出铰链拉动的声音。 她,俨然被关在了一个密室之中。 “呼……” 吴嬷嬷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她只要等着人从外面开门就行了,以这迷宫的复杂程度,姜芷羽很难找到自己。 想到这些,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却不曾想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长相绝美、眼波温柔的宫装妇人。 这妇人跟姜芷羽容貌有七分相似,乃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嬷嬷!” 胡贵妃微微一笑:“你看着小芷羽,我去书房一趟!” 吴嬷嬷看向摇篮,两岁多的姜芷羽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她只觉得一阵恍惚,似有无数记忆消失不见,终于沉溺在了幻境之中。 胡贵妃离开了,姜芷羽却挥舞着小手臂,嘴里喊道:“娘亲,娘亲……” 吴嬷嬷心中一阵怜爱,但书房是皇帝批阅公文的地方,若无大事,除了胡贵妃之外都不能打扰。 可她架不住姜芷羽一直哭,就只好把她抱在怀中,笑呵呵地哄道:“好!好!带芷羽找娘亲……” 于是,书房之外。 吴嬷嬷像当初的赵昊一样,听到了姜峥杀掉你胡贵妃的全过程。 一时间,吴嬷嬷遍体生寒,再次看向怀中,两岁的小娃娃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姜芷羽,此刻的她脸色苍白,两行血泪从脸颊滑落:“嬷嬷,我不想这样活着了,求求你!” 吴嬷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胡贵妃去世以后,姜峥对姜芷羽那么好,都鲜能得到姜芷羽的回应。 因为,胡贵妃就是他杀的。 姜芷羽从她怀中跳下来,然后轻轻地拥住她:“嬷嬷,你在哪?” 吴嬷嬷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如今的局面,她注定要辜负一些人了。 一边,是姜峥这个救命恩人,也是荒国的君主。 与姜峥站在一边的,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从未与女儿见过面,却依旧记得她的字迹从童稚到现在端庄大方的过程。 亲女儿,从似锦的前途,走入了形同软禁的案牍库,须臾之间便有可能因为自己而丧命。 另一边,是与自己女儿无异的姜芷羽,她本来就像身处寒狱,赵昊或许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吴嬷嬷心痛无比,再次看向姜芷羽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物,却还有声音在耳旁回响。 “嬷嬷,你在哪?” 这次声音远了些,似乎还隔着一层厚厚的门,这声音并非来自于幻境。 姜芷羽快找到自己了! 吴嬷嬷再也忍不住心头之痛,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同时从头上取下尖锐的发簪。 与此同时。 姜芷羽察觉到,吴嬷嬷那边幻境消散,也知道自己离得不远了。 向远处看去,有一道关得严严实实的铁门。 她的心脏一阵揪疼,却还是只能一步一步走过去。 手中,是攥了许久的发簪。 这发簪,是昨日晨起,吴嬷嬷亲手插在她头发上的那支。 ~~~~ 一章接近一万一千字。 打完收工~ 第一百三十三章:钟粹宫命案,枯荣文星蜕变 乾清宫中,姜峥陡然惊醒。 望着钟粹宫的方向,他的神情既是惊喜,又是骇然。 “千狐杀阵!” 姜峥仿佛陷入了回忆,犹记得当年彻底将异族打垮的那一战,本来战事胶着,异族却忽然神兵天降,一万精锐直插荒军心脏。 当时,就是她自断三尾,使出了这千狐杀阵。 困杀三日之后,一万异族精锐土崩瓦解。 千狐杀阵…… 芷羽长出第三条尾巴了! 活下来了? 姜峥心中狂喜,却又无比担忧,千狐杀阵对身体的负担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 芷羽这杀阵虽然稚嫩,却将整个钟粹宫都笼罩了起来。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下一刻,脖颈间的玉佩忽然变得发烫,迷宫机关触发? 姜峥勃然色变,猛得站起身来,是谁闯入了密道? 正在这时,姜淮的身影也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中,望着钟粹宫的方向,眼神之中满是忌惮。 这杀阵…… 姜峥急匆匆穿上外衣:“皇姐,跟我走一趟!” “嗯!” 姜淮淡淡点头,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心中却丝毫不像外表这般平静。 昨日姜芷羽还饱受心玉之毒,今日就长出了三尾,觉醒了千狐杀阵。 自己离开钟粹宫的时候,赵昊刚走,但姜芷羽却还是把心玉给了出去,也就是说赵昊去而复返了。 去而复返之后,姜芷羽便扛过了三尾之劫。 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是他自己偷偷修炼,还是昨天袭击自己的那个歹人教给他的? 总之不可能是镇国府! 若镇国府有如此治疗的手段,何不正大光明地给姜芷羽治? 这千狐杀阵,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杀那个吴嬷嬷,想必是被她发现了什么东西。 赵昊! 你终于被我抓住把柄了! 她现在只想立刻赶到钟粹宫,不过又不想暴露什么,好在姜峥的脚步也很快,不多时,两人便带着大内侍卫赶到了钟粹宫门口。 望着眼前的千狐杀阵,以及冲天的妖气,大内侍卫皆是忌惮无比。 姜峥神色凝重:“处理了么?” 侍卫统领赶紧回答:“皇宫大阵已经封锁,皇宫之外应该不会有人感应到妖气!” “甚好!” 姜峥这才神色稍缓,这封锁妖气的大阵本来是为胡贵妃准备的,却没想到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他声音狠厉:“传令下去,今日钟粹宫之事不得外传,私下谈论也不可,违令者杀无赦!” “是!” 侍卫统领领命,当即与手下四散而去。 此刻,姜淮一袭黑色斗篷,低声说道:“进去看看!” 姜峥连忙拦住了她:“不可!大阵要么伤敌,要么伤敌,贸然进去恐怕会伤到她。” 姜淮沉声道:“那就任她施为?钟粹宫中可是有不少活人!” 姜峥摇头:“那些宫女太监,加在一起都不如我的芷羽重要,死了就死了吧!” “……” 姜淮暗中焦急,却也只能点头同意,姜芷羽是胡贵妃留在姜峥心里的唯一念想,即便是她也不能丝毫加害。 …… 钟粹宫。 暗道迷宫之中。 姜芷羽攥着发簪,缓缓向铁门走近,每走一步,心头就抽痛一次,早已是泪流满面。 终于,在铁门前三尺的地方,她停住了脚步,声音近乎哀求。 “嬷嬷,不要逼我了好不好?” “从小到大你都把我当成女儿,可不可以再宠我一次?” “他,他只是一个跟我一样的可怜人,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躲躲藏藏。” “求你了!” “嬷嬷,嬷嬷……” 她在门外等了很久,却始终等不到吴嬷嬷的回音,一双异光闪动的漂亮眸子,终于浮现出一丝杀意。 可又向前踏了一步,杀气就溃散不见,泪水决堤而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发簪也无力坠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芷羽掩面而泣,已经绝望到了极致。 可体内妖力慢慢枯竭,千狐杀阵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知道,千狐杀阵消散的一瞬间,就会有无数人涌进来。 包括皇帝,也包括那个感知阴冷如毒蛇的长公主。 强忍悲恸,她缓缓站起身来,却没有拿起簪子。 又向前走了两步,双手终于覆在那冰冷的铁门上。 这铁门上的机关,她在皇帝和娘亲曾经的书房中见过,门内无法打开,却能从门外轻易推开。 推开这道门,就能见到吴嬷嬷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嬷嬷,你最疼我了,再帮帮我好不好。” 说着,缓缓推开了门。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劝说吴嬷嬷几句,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吴嬷嬷的尸体。 只见吴嬷嬷手握簪子,簪子的另一头已经插入了心脏,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她笑得很开心,像是解决了一个千古难题。 这簪子,是姜芷羽十二岁生日那天,皇帝嘉奖她劳苦功高的,她一直以来都宝贝的很。 她私下也曾对姜芷羽说过,等到小姑娘成婚以后,她就会找一个热闹的地方住着,逢人便炫耀,皇帝最漂亮的女儿,是她一手带大的。 如今…… 姜芷羽只听见“轰”的一声,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失去了妖力的支持,千狐杀阵逐渐变弱,她涣散的眼神,也逐渐有了焦点。 不知何时,吴嬷嬷的尸体已经躺在了她的怀中。 她抿了抿嘴唇,把头埋在了吴嬷嬷脖颈间。 余温,还未散。 门外,脚步声腾腾响起,两道身影由远及近。 姜峥走上前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 千狐杀阵,杀的竟然是吴嬷嬷? 看着自己女儿低着头发呆的样子,他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这场景,似曾相识,就像十几年前的那天,她抱着娘亲亲手织的小布偶发呆时的模样。 姜峥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堵得难受。 他心有疑虑,却不忍质问,只是静静地站着。 姜淮却在旁边紧锁眉头,虽然没有跟姜芷羽面对面接触过,但她自认大概了解这侄女的心性,一开始笃定姜芷羽不会杀吴嬷嬷,却没想到…… 这小杂种真是狠啊,为了赵昊,竟然连贴身嬷嬷都下得去手? 姜淮心中很烦躁,若是吴嬷嬷死了,那就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证,而现在姜峥已经下令,所有人都不准进入钟粹宫,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至于自己给吴嬷嬷安排的那封信,虽然从某种角度可以解释为姜芷羽做贼心虚,但几乎不能作为证据,反倒会让姜峥知道是自己擅作主张。 前些日子,因为赵昊的事情,他刚对自己发过火,若是这次再被他发现…… 想到这里,她也只能呆呆站着,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良久。 姜芷羽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俏脸上,写满了自责与绝望,看得姜峥心碎不已。 她轻轻把吴嬷嬷的尸身放在地上,看着姜峥泣不成声:“父皇!我,我杀了嬷嬷!” 听到她的声音,姜峥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乖女儿,不哭,快告诉爹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姜芷羽摇头:“我晚上忽然被惊醒,发现第三条尾巴已经长出来,不受控制就施展出了这杀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像发了疯一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她越说越难过,话堵在嗓子眼,闷得她头晕眼花。 姜峥心疼无比,知道她这是走火入魔了。 当年胡贵妃赠予他心玉时,特意把他弄晕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赠予心玉时会出现什么情况。 但他知道,她必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然也不可能不忍心让自己看见。 走火入魔! 难怪…… 他能感受到,现在姜芷羽体内妖力近乎枯竭,药力却依旧没有释放干净。 或许,正是这么多名贵药材助她扛过了三尾之劫,但各种药力驳杂,走火入魔便不难解释。 忽然,姜芷羽拜在了地上:“父皇!” 姜峥一阵心疼:“芷羽,你这是干什么?” 姜芷羽伏下身,声音虚弱,但语气却万分坚定:“我想在钟粹宫为嬷嬷戴孝三日,我知道身为皇家之女,此举有损皇家威严,但从小到大嬷嬷待我如亲生女儿,如今,如今却……请父皇成全!” 听到这个请求,姜峥一开始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皇家之女,又岂能为下人戴孝? 可姜芷羽憔悴的容颜,却让他心痛不已,只得点头道:“那好!就在钟粹宫中,不过需遣散所有太监宫女。” 姜芷羽眼眶通红:“多谢父皇!”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吴嬷嬷的尸体,心中无比悲戚。 俯身将吴嬷嬷抱入怀中,她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姜峥想要帮她,却无从下手,只能心疼地抹眼泪。 他与姜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走出密道。 一个时辰后,钟粹宫左厢房中一片白绸,姜芷羽身着缟素,神情黯淡地坐在棺前。 姜峥叹了口气,整整一个时辰,姜芷羽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人情绪无比低迷,若不是真气与残余药力还算充足,姜峥真怕她出什么事情。 “芷羽,宫内太监与宫女都已经遣散了,大内侍卫都在宫门口,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他们。你,你注意身体,不然吴嬷嬷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也会伤心的。” “嗯……”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看向姜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父皇!” 姜峥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离开了钟粹宫。 刚出宫门,他就看到了被大内侍卫架起来的赵昊。 侍卫统领赶忙迎过来:“皇上!赵公子他非要闯宫门,小的,小的……” 姜峥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 侍卫统领如蒙大赦,连忙让手下松开赵昊,便回去守大门了。 赵昊赶忙跑过来,焦急道:“父皇,芷羽她究竟怎么了?” 离开钟粹宫以后,他让老杨带着他直奔西郊猎场,足足吸干了十条鳄鱼,才把亏损的生命力补了回来。 刚回家洗漱完躺下,就感觉胸腔内一阵阵心悸。 这股心悸,是从心玉上传出来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姜芷羽的无助和绝望。 姜峥朝他胸口上深深看了一眼,隐约感觉到心玉的气息,不由怒骂道:“你走的时候,就没感觉芷羽有异样?” 赵昊只能答道:“芷羽她说要稳固境界,让我不要影响她!” “唉!” 姜峥长长叹了一口气,那种时刻,这傻丫头还惦念着这混小子。 他无从责怪,只能重重拍了拍赵昊的肩膀:“这几天,你在钟粹宫,好好陪陪芷羽吧!” “嗯!” 赵昊郑重点头,便匆匆进了钟粹宫。 左厢房,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无力地伏在棺木上。 姜芷羽听到赵昊的脚步声,猛得站起身扑在了他的怀里,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却让赵昊万分心碎。 良久良久,她好像恢复了一丝力气,小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最后声音颤抖道。 “我是凶手。” “你不是。” “可我动杀心了。” “如果动杀心就算杀人了,那这世界想害我的人早就死绝了!” 赵昊抱着这无助的小丫头,心中无比心疼,他叹了口气,轻轻捧起她的脸,柔声问道:“想不想报仇?” 姜芷羽凄怆一笑:“我就是凶手,如何报仇?” 赵昊摇头:“你把吴嬷嬷当娘,她又何尝不把你当成女儿?即便她真的对皇帝忠诚无比,也不可能一点也不顾你的死活,里面有鬼!” “对!” 姜芷羽猛然惊醒,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信封。 从吴嬷嬷震退自己逃跑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那个时候急火攻心,而后又被吴嬷嬷的自杀冲垮了心神,一直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直到抱着吴嬷嬷尸体的时候她才发现,吴嬷嬷的另一只手,正指着自己胸膛。 顺着搜去,便找到了这个信封,刚取完信封,姜峥和那个黑衣人就赶过来了,一直到现在她才来得及拿出来。 “对对对,有问题!” 姜芷羽止住自责,连忙摊开信件,和赵昊一起看了起来。 看到第一页,两人都有些疑惑,赵昊更是险些骂出声来。 飞鱼卫已经查出我通敌的证据了? 狗屁的吧! 姜淮那臭老娘们自从找了一个舔狗替死鬼,就一直怂得跟狗一样,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调查我! 但这封信,却煞有介事的说了这个结论,而且这写信的人,还被调到了闲职上。 处处透露着怪异。 而后,竟然还列出了一条条蹩脚的“通敌”证据。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吴嬷嬷被威胁了。 她之所以逃,就是因为担心因为自己瞒报,陷女儿与险地。 她既不想害了亲女儿,又不想葬送姜芷羽后半生的幸福,同时也不想姜芷羽亲自下杀手,一辈子陷入愧疚之中。 所以,最后选择了自杀。 赵昊叹了口气:“为什么吴嬷嬷会相信这些?” 姜芷羽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心中却是愈发的无奈:“从进入这钟粹宫开始,我们的对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飞鱼卫得知的,而嬷嬷的亲生女儿就是被飞鱼卫养大的,所以对飞鱼卫的信任毫不保留。若不是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们,也许我也和嬷嬷一样。” “姜淮!” 赵昊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杀意几乎已经溢出眼眸。 姜芷羽也意识到了,跟在皇帝身后的那个黑袍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淮,但姜淮的实力以及手握的权柄,可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心中就愈发愤懑。 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我想见一见嬷嬷的亲生女儿。” 此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封信虽然是以吴嬷嬷女儿的口吻写的,但里面猫腻实在太多。 要么,这个亲女儿被忽悠瘸了。 要么,这是她被胁迫或者利诱写的。 要么,写信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女儿。 姜芷羽只觉得胸口像压着大石头一样,闷得她几欲发狂,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便匆匆跑出了门。 不一会儿,便抱着满满一箱书信跑了回来。 “这些,都是吴嬷嬷女儿给她写的信!” 在赵昊出现之前,吴嬷嬷一直都是她最亲近的人,虽然有主仆之别,但有开心的事情,往往都会分享。 在姜芷羽的记忆当中,吴嬷嬷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自己一起看女儿寄来的信件。 按照时间推断,那女孩应该还比自己大几天…… “嗯!” 赵昊轻轻点了点头,便按照顺序,将这些信件一封一封看了下去。 字迹从稚嫩到端庄大方,成长轨迹也万分清晰,从小时候寄养在一个行李的百户家中,识字习武直到成为了飞鱼卫的编外人员,到最后成了预备役,走一个流程就能转正。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这狗东西乱写信,这不是害人么?” 赵昊有些生气,前面的信件还挺正常,时不时还会表达一下孝心,但最后一封忽然离谱,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看了看姜芷羽通红的眼眶,轻轻地抱她了一下:“我去帮你找!” 姜芷羽轻轻点头:“你,你别伤害她!” “嗯!” 赵昊心中叹了口气,真是善良的小狐狸。 摇了摇头,他攥着最新的一封书信,直接朝乾清宫赶去。 这种事情,不消多说,一定是姜淮搞的鬼。 姜峥如今星子接近白色,即便仍然对自己有所怀疑,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甚至说他很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相反,姜淮对应的星子,已经黑得发亮。 而吴嬷嬷的星子,也是在今晚前后,开始黑气萦绕。 很明显,这是姜淮针对自己的设计。 没有早,没有晚,刚好在凰禾刺杀他之后不久。 她这是笃定自己会像凰禾求助,获取度过三尾之劫的方法? 谷赵昊不确定,但这种说法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还有一点很奇怪,姜芷羽平安度过了三尾之劫,姜淮的星子黑气勃发,姜峥却无动于衷。 莫非,姜峥对心狐的了解,还不如姜淮? 哪有这样当老公的? 赵昊看了看手里的信,如果这封信交上去,很有可能让姜峥怀疑“走火入魔”的真实性,但最多只是怀疑。 有姜淮这种毒妇在身边,这种程度的怀疑,多了不多少了不少。 但这封信,却能加深姜峥对姜淮的猜忌。 姜峥老了,连老爷子这样的人都能怀疑。 即便姜淮是她的同胞亲姐,这等毒妇行径,也不可能完全受姜峥信任。 以前,赵昊只想着在发育起来之前尽量避免冲突。 但现在他明白过来了,只有把那个跟自己对线的人弄死,他才能安逸地发育。 …… 乾清宫。 姜峥伏案而坐,在世上七十余年,他第二次有这种无助的感觉。 上一次,是胡贵妃离世之后,他看到姜芷羽发呆,却不敢上前安慰的时候。 这次,犹如场景复刻。 最疼爱的女儿,在他眼前心如刀绞,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 普天之下,姜芷羽是唯一一个让他如此小心翼翼的人。 “皇姐,你下去吧!” 姜峥摇了摇头,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姜淮轻轻叹了口气:“皇姐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情,但此时太多蹊……” 姜峥眉头一皱:“皇姐的意思,难不成是芷羽故意杀了吴嬷嬷?” 这句话音调并不高,却已经有了一丝怨气在里面。 他的女儿,他自己了解。 且不说姜芷羽生性善良,单是吴嬷嬷帮她弥补的缺失母爱,她就绝对不可能下杀手。 走火入魔! 是唯一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理由,也是唯一一个他愿意相信的理由。 自己的女儿,容不下任何人质疑。 见他这般模样,姜淮心头冒出一丝戾气。 这个皇弟,终究是老了,越老就越感性,因为所谓愧疚,连正确的判断都做不出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芷羽天性善良,自然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你是君主,我自然不会帮你下什么结论,只不过此次钟粹宫之行看到了一些东西,不知你可愿听。” 姜峥花白的眉头微蹙,点头道:“请说。” 姜淮嘴角勾了勾,但很快把笑意隐藏了下去,缓缓说道:“第一是吴嬷嬷的发簪,虽然准确地刺在了心脏上,但刺入的方向却是斜着向左,只从方向来看,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听到这句话,姜峥瞳孔微微一凝。 自杀? 为什么要自杀。 他沉着脸:“走火入魔之下,什么事情都没有章法,只是刺入方向,做不得数。” 姜淮轻轻点头:“的确做不得数,我也不过只是把看到的事情说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 “嗯……” 姜峥微微点头:“还有呢?” 姜淮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钟粹宫的树木,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枯叶,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善与掠夺精气的大妖潜伏进来了,毕竟此等变化实在难以以气候变化解释,不过钟粹宫中,除了芷羽散发出来的,并没有其他妖气。 想必,也是我多想了。对了,心狐一族,有什么掠夺精气的法门么?” 姜峥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不过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千狐杀阵诡异无比,朕生平也只见过一次,虽不知具体功效,但传言十万大军都可困杀,万物萧杀便也不足为奇。” 姜淮暗暗摇头,没想到这也能被他强行解释。 姜峥则是看向她:“皇姐的意思是,芷羽能平安度过三尾之劫,有别的大能出手相助?” 姜淮赶紧说道:“自然不是,只不过是想到这些,就直接说了。” “哦……” 姜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若以后还是有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还是请皇姐考虑清楚以后再说吧,不然徒增烦恼。” 他声音稍显冷漠,心情已经是差到了极点。 听到他这么说,姜淮也是心中一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正在这时,曹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皇上!赵昊求见!” “传!” 对于赵昊的求见,姜峥心中并不意外,他看了一眼姜淮,后者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片刻之后,赵昊大踏步走了过来。 姜峥坐在书案之前打量着他:“你不在钟粹宫陪着芷羽,来这里做什么?” “我当然想陪我媳妇儿!” 赵昊声音含怒,竟然连礼节都不守了,直接坐到书案之上,将书信放在了姜峥面前:“父皇!有人要害我们,你得给我们做主!” 姜峥看到信封上的落款,顿时眉毛挑了挑,他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拆信封,而是问道:“这里面写了什么?” 赵昊怒道:“你看看飞鱼卫把吴嬷嬷的女儿教成了什么样子!芷羽深陷三尾之劫,每天都痛得要死,我又不能天天呆在钟粹宫,吴嬷嬷是唯一一个能时常照顾她的人。但这狗瘠薄的不孝女,竟然胡言乱语,挑拨吴嬷嬷跟我们的关系!” “什么?” 姜峥怔了一下,以前双方往来的书信,可都是会先由自己过目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挑唆之语。 这次…… 不仅他愣住了,暗处的姜淮也是心头一突,心悸的感觉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怎么会! 姜淮懵了,她原本的确有些担心姜芷羽把信交出去。 但转念一想,你就不怕交出去以后,“走火入魔”的说法就站不出脚了么? 可以说,交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她没想到,赵昊竟然这么疯。 而此时,姜峥的眼神愈发烦躁,看了一眼赵昊:“莫急,先让我看看!” 说着,便打开了书信。 他说的莫急,赵昊却一点都没有不急,坐在书案上破口大骂:“反正我是不知道这狗东西包藏的什么祸心,吴嬷嬷跟芷羽情同母女,这关系她挑唆不开,就开始编排我这个姑爷? 说我通敌谋反,我真特娘的气得想骂人。 我堂堂大荒文曲星,写一首诗写一个戏本就有无数人追捧,就算做青楼生意,大家也都愿意捧场。 爷爷是镇国公,老丈人是皇帝,我通敌叛国?脑子里面没有两斤屎,能编出这种话? 也就是吴嬷嬷的亲女儿了,若是别人,吴嬷嬷根本不带信的。 我说芷羽最近几天怎么情绪这么低落,吴嬷嬷都被挑唆得说我坏话了,她心情能好么? 但凡这个狗东西少阴阳怪气一句,芷羽都不可能走火入魔。” 一连串的话,又拍桌子又喷口水,姜峥却没有一丝骂他的意思。 这小老头紧紧攥着书信,眼眶之中怒火盈满,几欲喷薄而出。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但当着赵昊的面,他又不好发火,只能默默忍着。 赵昊却是不依不饶:“这女的能说出这种狗屎话,肯定是包藏祸心!父皇你帮我把她和收养教导她的人抓过来,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歹毒。” 姜芷羽说不想伤害她,是因为她是吴嬷嬷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只让吴嬷嬷和姜芷羽付出代价? 与其自己费尽心机去查,被那些人联合着隐瞒,还不如把所有压力都堆在姜峥身上,看他怎么给出解释! 姜峥却是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的确是太不像话了!昊儿,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我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嗯? 赵昊眯了眯眼,看来里面还有蹊跷。 他恨声道:“我不要管了?我媳妇儿都因为这件事走火入魔了,我媳妇儿视为半个亲娘的吴嬷嬷都死了,你让我不要管?” “不是……” “父皇!你宠我跟芷羽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会给我们一个公道。但从小我爹就教我,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得想办法亲自打回去!哪怕坑蒙拐骗呢,哪怕仗势欺人呢!你不让我亲自动手,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姜峥听得太阳穴一阵突突。 赵昊这番话侵略性极强,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但不管站在谁的角度,都显得无懈可击。 而作为把他从小宠爱到大的皇帝,自己的确应该把那些人绑过来,任他出气。 可是…… 姜峥愈发无奈。 赵昊又是不解又是愤怒:“父皇!难道你还想包庇那些人?” 姜峥叹了口气,便唤来曹公公,与他耳语了几句,便把他打发走了。 随即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看向赵昊:“一会儿那些人就被绑过来了,昊儿莫急,你须知道我是芷羽的父亲,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 “嗯!昊儿自然相信。” 赵昊郑重点头,一副无比真诚的样子。 但他心中确是愈发不屑。 来了! 经典的“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的理论。 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约莫一炷香之后,曹公公带着一队大内侍卫,把两个头发花白的人押了过来。 两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昊眼角跳了跳,看向姜峥:“父皇!你唬我?你告诉我,这两个人哪个是吴嬷嬷的女儿?” 姜峥无奈地摇了摇头:“昊儿,此事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随后,便把当年的事情缓缓讲了出来。 赵昊越听神色就越冷,倒还真是皇家的行事风格。 跪在地上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吴嬷嬷亲生女儿的养父,当时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寄养在他的家中,一开始倒也还算和谐,却不料过了几年,京都里面闹瘟疫,足足数百名孩童死亡或者终身残疾。 吴嬷嬷的亲女儿,就在那时不幸丧命。 这一切,远在深宫里面的吴嬷嬷都浑然不知。 姜峥担心吴嬷嬷知道自己女儿的死讯,就无暇照顾年幼的姜芷羽,便在飞鱼卫里面找了一个人,模仿吴嬷嬷的女儿跟吴嬷嬷通信,为了模仿好甚至研究了很多稚童初学字的笔记。 赵昊心头一片冰凉。 所以吴嬷嬷跟“自己女儿”通信这么久,通了个寂寞? 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有过猜测,毕竟最后一封信实在离谱。 可真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悲戚。 他并不是十分怨恨姜峥做出这么一个选择,人都是自私的,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讲,这么做对姜芷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相比而言,自己假冒孟小姑网恋骗三皇子的钱还要更恶劣一点。 但终究…… 唉! 姜峥看向赵昊:“这两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想怎么出气?” 赵昊叹了一口气,将吴嬷嬷女儿的养父扶了起来,微微拱了拱手。 随后看向那个代笔,声音逐渐转冷:“这已经不是出不出气的问题了,我就想问问这个人的幕后主使是谁?出言构陷我,挑唆吴嬷嬷和芷羽的关系,到底在图谋什么?我就不明白,我和芷羽只是安安心心等着成婚过小日子,究竟有什么错?”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昊爷!昊爷!小的知罪,这件事情都是小人自己……” “啪!” 赵昊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力道很猛,一口牙全都洒落在地上:“说这些屁话,你自己相信么?” 随即转身看向姜峥:“父皇!飞鱼卫前有指挥使勾结魏国,后有这代笔挑唆宫中事务,这手伸的比您这个皇帝都长。我知道飞鱼卫是长公主姑姑一手建立的,是她必胜的心血,但现在这组织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姜峥听得太阳穴直突突,赵昊这一番话直接戳到他的肺管子里面去了。 他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赵昊怒不可遏:“要不直接把这个组织解散了吧!把所有人都彻查一遍,凡是不干净的全都砍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练练刀法,虽然还是没有真气,但把脑袋砍掉还是不成问题的。” 姜峥也是声音含怒:“解散飞鱼卫兹事体大,不可轻举妄动。但昊儿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替你做主,凡是不干净全都捉拿起来,你要是愿意砍,把刀交给你也未尝不可。” 赵昊听到这话,看起来大为振奋:“多谢父皇!我砍不砍的无所谓,但你一定要为芷羽出气啊!一定要把幕后那个最大的黑手揪出来,她才是整个荒国的蛀虫!” “放心吧!” 姜峥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先去钟粹宫陪芷羽吧,芷羽的健康最重要,此事有我这个当长辈的操心就行!” “多谢父皇!” 赵昊轻轻拜下,便离开了乾清宫,出门的时候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回头看了一下,这才朝钟粹宫赶去。 在他离开之后,钟粹宫传来一阵阵响动。 随后,曹公公便带着吴嬷嬷女儿的养父离开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怒发冲冠的姜峥,和一地的鲜血碎肉块。 那个代笔,死无全尸。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或许就是让自己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皇帝的寝宫。 良久良久,姜峥脸上的癫狂和怒意渐渐退去,一双眼睛变得无比深沉。 “皇姐,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落了有一会儿,姜淮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她如鲠在喉,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了一个字:“我……” 只是一个字出口,她就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姜峥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愤怒,反而淡淡笑道:“皇姐!有一个小子想要杀你,你怎么看?” 看他这幅态度,姜淮一时间愣住了。 不生气? 为何没有生气? 姜淮心中有些慌,连忙说道:“此事是我操之过急了,不该这么急于……” 却不料姜峥笑着打断:“不不不!皇姐不必心忧,死的不过是一个老奴罢了,芷羽最多只是伤心一阵。问题的关键还是赵昊,事关芷羽未来的幸福,眼见大婚在即,多试探试探这小子的确也没有什么错。” 姜淮有些错愕:“你不怪我?” 姜峥摇头笑道:“我怎么会怪皇姐呢?皇姐事事都为姜家忧心,何错之有?不过这次赵昊那臭小子闹得有些凶,飞鱼卫中跟这件事有牵连的估计保不住了,不然皇姐以后用飞鱼卫的时候恐怕会被处处掣肘。” 听到这些话,姜淮心中狂喜,听姜峥的意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飞鱼卫的掌控权都没有给自己撤掉。 哎! 终究是自己血浓于水的皇弟,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老奴仆就跟自己翻脸? 她连连点头:“无妨!那些人杀就杀了!” 姜峥轻轻嗯了一声:“我虽然儿女众多,却无一人能与我分忧,以后皇家事务,还得仰仗皇姐帮忙。” 姜淮有些动容:“放心!这世上,姐姐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不帮你我还能帮谁?” 姐弟俩寒暄了一阵,姜淮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姜峥神色渐渐转冷。 手长了? 还不够。 倒不如给你一些空间,看看你究竟能伸多远。 ……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今天太阳只出来了一小会,还没来得及带来些许温度,就匆匆下山了。 赵昊没有离开钟粹宫,因为这里的宫女太监都遣散了,看姜芷羽这样子,估计也不会想跟外人有任何接触。 他索性就留了下来,给姜芷羽煮了些粥食,虽然算不上特别好吃,但好歹是吃下去了。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如此亲密,赵昊却不忍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能任她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在自己脖颈。 半夜,姜芷羽蓦得惊醒,轻声唤了一声嬷嬷,便陷入了怔忡。 赵昊暗叹一声,随后问道:“做噩梦了?” “嗯!” 姜芷羽情绪低落,缓缓点头,随后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着?” 赵昊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想过些日子成婚,送你什么新婚礼物。” 姜芷羽垂下眼帘:“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新婚礼物。” “你不想听么?” “那你说说!” “姜淮的人头,你想要么?” 姜芷羽呼吸一窒,随后声音颤抖道:“你,你可一定要按时送给我!” …… 三天之后,守孝期满。 赵昊离开了钟粹宫,本想终于有机会打点生意了,却不料一阵冲天的文气从东南方向冲来,如狂潮一般灌入了他的胸口。 一时间,本来相较于其他两颗文星稍显黯淡的枯荣文星,立刻璀璨如骄阳。 青黄之光闪动,比往常明亮了千倍不止。 赵昊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倾枯荣文星之力。 一念善,生机盈满,可生死人肉白骨。 一念恶,死气迸发,红颜转瞬成白发。 他望向东南方,那里是齐国的方向,想必宁婉梨这婆娘有了大动作,也不知道挺过去了没有。 ~~~~~ 一章接近一万一。 大家早睡早起! 笔芯~ 第137章:具有烛九阴血脉的蛇女,姜淮死期将至! 镇国府门外,爷孙两个四目相对。 几天没见,赵定边眼神平添了几分沧桑,原本朴素却整洁的衣裳,现在满是泥土,还多出了几道剑痕,但好在人没事。 倒是火麟马,长长的马脸上多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远看还以为是割了双眼皮。 “你奶奶……” 老爷子沉吟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赵昊知道结果肯定不理想,虽然他没去过蛮荒,但蛮荒这种地方肯定很大,若是奶奶愿意见,肯定早就见了,绝对不会拖到现在。 当然,也可能有一个转机,转机就是内河事件。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奶奶大概率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不过生气的结果并不是和老爷子见面,而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凰禾给骗了过来。 所以…… 老爷子注定扑了一个空。 赵昊迎了上去,扯了扯老爷子的衣裳,不由咧了咧嘴:“蛮荒都这么特娘的凶么?您的衣裳都能砍成这样?” 老爷子回过神,白了他一眼:“我这衣裳又不是金子做的,别在外面了,回家说!” 说着,一脚踢在了火麟马的屁股上。 这个畜生嘶鸣一声,纵身一跃,就跳进了院墙,根据赵昊精密的抛物线分析,应该刚好能落在它栖息的假山上。 这畜生物理学得还真好嘿! 老爷子则是四处张望了一眼,朝斜对面的树上深深望了一眼,便扯着赵昊进了院子。 等镇国府的大门关上,一个黑影嘭的一声坠地,哇哇地大口吐血。 等吐够了,他惊骇地望了一眼镇国府大门,便飞快朝皇宫的方向赶去,走一步喉咙里就冒一口血沫。 原本的轻如鸿毛的飞鱼身法,今天却是一步一踉跄,踩碎了不少瓦片,惹得各家各户纷纷骂娘,最终只好落在地上,跌跌撞撞赶往皇宫。 …… 镇国府。 老爷子缓缓坐了下来,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爹娘呢?” 赵昊也看了那玉扳指一眼,回答道:“他们去听戏了,您要不先给我讲讲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你跟我来!” 老爷子把赵昊带到了书房,却没有立刻给赵昊讲故事。 而是先把外衣脱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个布包,拿出针线借着灯光缝补了起来。 堂堂镇国公,竟然在缝衣服。 赵昊看乐了,凑过去问道:“爷爷,这衣服是奶奶送你的吧?” 老爷子一边缝一边应道:“嗯!” 嗯了一声,他就沉默了下去,好像没有了下文。 但缝到了一半,用手揉了揉鼻子,整个人的状态忽然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刚才是刚从梦中惊醒陷入了短暂的癔症,现在终于恢复清醒了,又缓缓说道:“这是你奶奶当年跟我定情的时候亲手给我缝的,这是我流放那么多年第一身新衣裳。” “难怪这么朴素!” 赵昊咂咂嘴:“合着您这么多年都没长个儿!” 老爷子顿住了,拿针的指头使劲儿捏了捏,强忍住了扎赵昊的冲动。 赵昊赶忙住嘴,心想小老头找老伴儿失利,心情正不好着呢,还是别惹他比较好,于是便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看起来无比乖巧。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爷子才把衣服上的寥寥几道破洞缝了起来,他的针线活算不上熟练,但缝得很认真,针脚利落,缝出来以后跟衣服上的其他补丁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缝的时间太久,他的眼睛有些发酸,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手松开的时候眼眶已经是通红了。 “唉!”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没找到。” 赵昊追问:“那砍山斧呢?” 老爷子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只看到了一个砍山斧的雕像。” “雕像?” 赵昊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辛巳……也就是凰禾给出的踪迹是砍山斧或者它劈出来的斧痕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是一个雕像,不由好奇道:“这雕像是什么意思?” “它……” 老爷子有些说不下去了,在原地愣神了好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赵昊能感觉得到老爷子的情绪很低落,便主动转移了话题:“爷爷!蛮荒里面都有什么啊?您这么高的高手,都被砍破衣服了?” “小兔崽子舔都不会舔!” 老爷子忍不住骂道:“天下的英雄千千万,怎么到你嘴里,能砍破我衣服的都算高手了?” 赵昊笑嘻嘻问道:“我就寻思魏国的大将军都伤不到您一根毫毛,这些人连你衣服都砍破了,就寻思蛮荒高手多。” 老爷子也不跟他扯淡了,神色稍显凝重道:“蛮荒高手确实多,以蛮荒宗师境强者的数量,若不是大汉疆土有国运笼罩,六国灭国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么夸张!” 赵昊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好像的确如此,现在他总共就知道那么几个从蛮荒回来的人,修为一个个都不低,感觉蛮荒好像的确高手极多。 国运是个好东西。 他继续问道:“那蛮荒有实力比您还强的人么?” 老爷子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或许有吧,不过还没遇到过。”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伸出了大拇指。 这个逼装的好,不愧是我们老赵家的人。 两方面的对比,他大致清楚了蛮荒的实力,论高手数量肯定比六国多不少,但天花板战力却未必能高到哪去,有点意思。 “那您跟我讲讲……” 赵昊还想问,却被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 “现在的你想要了解这些还为时尚早,说说吧,沐言城和上凉城是不是你搞出来的鬼?” 一开始听到这两座城传来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惊喜,觉得可能是老伴回来了。 无论是报复的对象,还是报复的手段,都和自己老伴很像。 而且沐言城和上凉城比较靠近荒国边缘,属于国运比较薄弱的地方,这两个人的确适合优先报复。 但转念一想,这些消息跟自己在蛮荒调查出来的信息完全是相悖的。 再结合之前跟赵昊在竹楼前说到的那些东西…… 果然,赵昊伸出大拇指,一脸震惊道:“这您都能猜出来,不愧是镇国公!” 老爷子有些不耐烦,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说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杨做的!” 赵昊脱口而出。 老爷子眯着眼打量着他,这些事情,老杨的确有实力做到。 但…… 他继续问道:“我听说的可是,出手的是一个女人啊!” “嗐!” 赵昊一拍大腿:“您是不知道,老杨女装可好看了!” 老爷子:“……” 这狗东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信口胡诌,放屁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据他属下的调查,出手的人无论从体型、动作还是声音,都是不折不扣的女人。 你说是老杨女装? 你怎么不说是自己女装啊? 可看这小子的样子,是打算嘴硬到底了,问是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的。 老杨虽然人在镇国府,但严格意义上也算不得自己的人,不然也不会偷偷带着小子去钟粹宫,直到这小子主动承认了自己才知道。 但…… 那个出手的女人究竟是谁? 赵昊则是与老爷子对视,满眼都是坦诚的神色,心中却是在犯嘀咕。 当时确定跟宁婉梨合作,就是因为被她那句话打动,即便老爷子会保护自己,但老爷子想要的结局,也绝对跟自己想要的结局不一样。 所以,有些事情没必要让老爷子知道。 爷孙俩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逮着这个问题深挖。 老爷子声音低沉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安排的!” 赵昊笑嘿嘿道:“也不是很复杂,我这就给您讲讲剧本。” 老爷子却忽然打断:“等等!” 赵昊还以为他反悔了,心中下意识一急,却发现老爷子摊开了手。 他有些疑惑:“您这是啥意思?” 老爷子拍了拍桌子,不耐烦道:“你不是说,给我开清越班许班主两倍的出场费?钱不到位,还想让我这一把老骨头给你唱戏?” 赵昊:“……” 他有些牙酸,不过还是一路小跑离开了书房,不一会儿就带上沉甸甸的两千金回来了。 爷孙俩这才开始讨论正式。 “爷爷,你听我讲。” “我们先这样……” “再这样……” “最后这样……” “您觉得怎么样?” 老爷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神中半是惊讶半是凝重,等赵昊说完才缓缓开口:“你这计划,需要姜淮配合。” 赵昊咂咂嘴:“可不是嘛!不过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她应该会配合的,实在不配合,我还有别的办法。” 倒不是赵昊托大,而是对线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游戏,预判和对手配合,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老爷子忖了一会儿,觉得这孙子说的有理,以姜淮目前的状态,的确很可能会按照这个剧本走。 毕竟,内河上主动给魏国人放水,为了试探自己孙子逼死公主奶娘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自以为是的事情做不出来?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 …… 乾清宫。 姜淮目光惊恐,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仿佛陷入了极其恐怖的回忆。 姜峥脸色也有一些不好看,却还是安抚道:“皇姐莫慌,你说她回来了,可是在蛮荒有所发现?” 姜淮摇头:“赵定边的火麟马太快,我跟上他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姜峥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说,你在蛮荒并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姜淮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赵定边发现我在跟踪他了,行动极快并且极为谨慎,能跟上他已属不易,这次蛮荒之行,我……一无所获。”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 即便六国之中,追踪之术无人能出其右。 但赵定边与她相熟几十年,也算是并肩作战几十年,怎么能不清楚她的手段? 处处小心谨慎,加上火麟马的速度碾压,足以让她错过大多关键信息。 恰逢此时,她得到了沐言城和上凉城的事情,便以为那个斧头女回到荒国了,干脆提前一步返程,而赵定边的紧随其后,让她愈发笃定这个可能。 姜峥皱眉沉思,感觉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但具体哪里有古怪他也说不清。 毕竟他什么信息都不知道。 殿中。 来回踱步。 良久良久,他终于停了下来:“皇姐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未必有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糟,上凉城和沐言城终归只是偏远之城,她只敢在这两地出现,就说明还没有完全克服当年的国运反噬,至少现在不会对你我造成任何影响。况且这番举动实乃打草惊蛇之举,实在有些蹊跷,未必真是她回来了。” 虽然这两个下场凄惨的人都曾经冒犯过她,但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没必要这么早报复。 姜淮摇了摇头:“这你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她是那种谋定而后动的人么?” 姜峥噎了一下,几人没闹掰之前,那人称得上生性洒脱。 闹掰之后,依旧洒脱,甚至洒脱得过了头,离开荒国前的那段时间,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谋定而后动……属实有些自欺欺人。 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安慰姜淮的话,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国运之强,即便宗师也不能敌,六国屹立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且不说短时间内她回不到京都,即便能回,赵定边也不会任她胡作非为。” 这句话真不是姜峥自欺欺人,而是他对赵定边有绝对的信心。 至少,伤害荒国,伤害百姓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也不会由着别人做。 但会不会伤害姜淮…… 若我说说情,应该不会吧? 姜峥也不确定,他也感觉这件事情太过荒谬,在他的认知中,即那人找到了缓解国运反噬的方法,短时间内也回不到京都,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在皇陵里面住好几年了。 好在这些话,姜淮听进去了一点,惊恐的情绪稍缓,低声道:“希望如此!” 姜峥微微一笑:“明晚麟羽阁开阁,不如皇姐一起散散心?” 姜淮定了定神,本来打算拒绝,毕竟宗门里面呆过,又在荒国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区区一个麟羽阁丁级拍卖会,恐怕很难出现让她眼前一亮的东西。 不过她现在是在烦躁得不行。 这种感觉她实在太熟悉了,以前出现过好几次这种感觉,都或多或少推动她做了些不理智的事情,都带来了一些她不想承受的后果。 最好,还是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于是她点了点头:“也好!我先闭关了,明晚记得提醒我!” 说罢,身影便凭空消失了。 姜峥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坐回了软塌之上,神情微微有些怅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良久,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皇上,秦知礼前来告退!” 姜峥这才如梦方醒,忍不住笑了笑,没有自己点头,秦知礼当然不敢擅自离开,便点头道:“进来吧!” 秦知礼应了一声,便恭恭敬敬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本厚厚的折子。 姜峥疑惑道:“这是……” 秦知礼赶忙说道:“这是微臣整理的方案,还请皇上过目。” 姜峥接过来看了一下,发现写的还不错,该考虑的事情都考虑到了,预算也写得明明白白,跟自己预估的并没有特别大的出入。 看来这傻小子长了一些本事。 他笑着问道:“所以你是来要钱的?” 秦知礼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倒也是实诚。 姜峥摇头笑了笑:“成,后天就把钱款给你拨过去!” 秦知礼大喜过望:“谢皇上!” 姜峥则是好奇道:“这折子字数可不少,这才多长时间,你现写的?” “是!” “那你就把乐清晾到了那里?” “微臣告诉公主国事为重,公主深明大义,自然……” “那你脸上的巴掌印怎么回事?” “这……” 秦知礼噎了一下,神色无比尴尬。 姜峥叹了一口气,心想若自己不赐婚,这种傻小子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他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事情么?” 秦知礼扭捏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公主说微臣的算学一塌糊涂,这折子上的预算都是公主帮忙算的。公主还说若是把书局交到微臣手中,迟早会坏了荒国的大事,就让微臣转告皇上,看能不能给她在书局里面谋一个差事,不要俸禄也可以。” 姜峥:“嘶……” 原来是朕低估这个傻小子了。 看似扭捏,实则拿捏? 他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没有像骂赵昊一样骂出口,只是淡淡说道:“执掌书局的人是你,给书局人发工饷的也是你,这种小事就不要来麻烦朕了!” 秦知礼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把秦知礼打发走了以后,姜峥又拿起折子看了一遍,虽然感觉有些稚嫩,但其实有模有样的,若是好好培养一下,若干年后未必不能成为一个肱股之臣。 还有姜乐清,没想到还有一些算学天分。 姜峥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失败,这些年来一心一意扑在政事上,反而忽略了对子女的培养。 一开始他的想法是,将文臣一脉提拔上来,达到足以与镇国公一脉分庭抗礼的地步,到时候那些皇子只要出一个人才,就能将局势彻底稳定住。 届时,荒国武运昌隆,能臣满朝,可保国运继续兴旺百年。 但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如今朝堂,文官之中的确有不少能臣,论能力肯定是够了,但论名望加起来也比不上镇国公的十之一二。 而那些皇子,虽然专门派人过去教导,却没想到能臣都在朝堂,请来的全是空有花架子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加上这些皇子本身就没几个天赋高的,结果就是全都给教废了。 当然,不是没有能用的儿子。 苗王和沂王各自镇守一方,税赋、民生皆由他们亲自打点,还能自主征用一定量的军队,几十年都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 足以说明他们能力全面,不说惊世之才,在朝中文官的照应下做个守成之君绝对是够了,钳制住镇国公一脉绝对不成问题。 但这两个儿子,都有异族的血脉,跟异族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说他们会伙同异族反攻或许有些夸张,但若让他们即位,百姓势必会心中不服,也会为荒国埋下祸根。 尤其是姜太升,近些年来愈发不安分,把皇位交给他是万万不可能的。 “唉!” 姜峥叹了一口气,将秦知礼呈递上来的折子放在了软塌上。 年轻的时候,他以为把这些折子批好,把百姓照顾好,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结果…… 娘的! 也没人告诉我,当一个好皇帝,还得把储君给培养出来啊。 当年我夺皇位的时候,那些皇兄皇弟一个比一个能打,问题是父皇还没怎么教,就连我也是放养的。 怎么到我儿子了,一个比一个拉胯? 哪怕来一个跟秦知礼这般算不得特别聪明但做事勤勉的也行啊! 姜峥很自责,觉得自己距离一个好皇帝还差得太远。 若真能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晚年又怎么会处于如此窘迫的境地? 不然,现在自己应该已经住在一个小坛子里面,搬过去和爱妃一起住了。 …… 镇国府。 赵昊伺候着老爷子吃完晚饭,就溜达着回自己屋了,刚推开门,就感觉到一个弹性十足的胳膊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扯到了床榻上。 吨~ 吨~ 弹性十足。 赵昊从凰禾身上爬起来,看到了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不由咧了咧嘴:“凰禾姐,你又被反噬了?” 凰禾眉毛紧蹙,神情痛苦,低声骂道:“那两个人都有官职在身,地位皆是不低,你可是把我害苦了!” 赵昊咧了咧嘴:“总比刺杀姜淮简单!” “唉!” 凰禾叹了一口气,好奇道:“不过是揍了些小喽啰,你确定这么做真能杀了姜淮?你别唬我!” 赵昊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放心!我有八成把握!” 凰禾问道:“你有八成把握,伸出两根手指头干什么?”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感觉这很像‘八’字么?” “真以为我不识字啊?” 凰禾咳了一口血,用一根手指头蘸着血,在另一只手手心写了一个“8”,质问道:“你跟我说,哪里像!” 赵昊:“……” 文化代沟了属于是。 凰禾很大度,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揍了他们就能杀姜淮,莫非姜淮通过秘法把自己本源藏到了他们身上,弄死他们姜淮就会实力大减?” 赵昊惊了:“还有这种秘术?” 凰禾摇头:“没有!” 赵昊噎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凰禾眼睛中闪过一丝睿智的神光:“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一种,即便看起来再离奇,也是事情的真相。” 赵昊:“……”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凰禾姐牛逼!” 凰禾露出一丝喜色:“看来是我猜对了!” “虽然方式有些离奇,但结论差不多对了!” 赵昊咂咂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现场编出来一套秘术的。 凰禾充满豪气地挥了挥手:“没事!咱们都是敞亮人,结果对了就行,管过程做什么?不过即使姜淮实力大减,最后还是得有人对她出手,我……” 赵昊笑了笑:“放心,有人会替我们出手!” 凰禾惊奇:“咱们还有帮手?实力强么?” 赵昊点头:“强的雅痞!就算他干不掉姜淮,你我姐弟联手,也能取姜淮狗头!” “呼!如此甚好!” 凰禾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弟弟,来吧!” 说完,竖手成刀,劈向自己的脖颈。 赵昊:“……” 再次用枯荣文星帮凰禾检查了身体,这次搞的两个人,别管品行如何,都在姜峥登基之路上立过功的,别管实权大不大,都是有官运将运在身的,难免会有一点反噬。 虽然没有上次那么重,但身上也有不少死气倒刺。 一个时辰后,赵昊气喘吁吁瘫在了床榻上。 凰禾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赵昊说的是丹药,但她也不傻,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出赵昊的疲累,估计也施展了不少医术。 于是真诚地夸奖道:“好弟弟真棒!” 赵昊:“……” 听这夸奖,怎么瞬间就不累了? 这又是什么妖法? 他摇了摇头,觉得还是说正事比较好:“凰禾姐,你那块辛……” 说道一半,他顿住了,心想凰禾还不知道他知道她是“辛巳”,便改口道:“你知道麟羽阁么?” “知道!咋了?” “你有令牌么?” “有!啥事儿?” “明天麟羽阁开阁,跟我一起去?” 凰禾皱了皱眉:“那地方也没啥好东西,也没啥意思啊!不过你要去,我陪你去就是了,你代号是啥啊?” “问代号就没意思了!” 赵昊笑道:“正经人去麟羽阁谁是为了拍卖东西啊,猜代号后面人的身份多爽,这才是高智慧人族比拼的擂台好吧?” 凰禾眼睛一亮:“哦?那岂不是很适合我?” 赵昊连连点头:“可不咋地!你也别花钱了,我给你一个好东西,直接放上去拍卖就行了!” 凰禾也不疑有他,直接点头道:“好!” 在她心中,好弟弟不会害他。 先不说好弟弟是那位的孙子,光是这几天的相处,好弟弟完全对自己不设防,不仅给自己提供庇护所,还用最好的丹药并且付出那么多的精力替自己疗伤。 这得是多么单纯善良的孩子啊! 如此一个好孩子,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么? 只有那些数不清的坏人想要害她。 凰禾已经决定了,这次荒国一行,除了杀姜淮以外,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能做。 那就是守护全世界最好的赵昊! “来!好弟弟,姐搂着你睡觉!” “啊?你的伤不是好了么?” “好是好了,但姐要保护你。睡别人炕上,姐不放心!” “……” 又是躁动不安的一夜过去。 赵昊醒来的时候,已经人去床空,他已经习惯了。 每到卯时的时候,洛水都会起床练剑,这个时候凰禾也会暗中偷窥,毕竟平时洛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屋里修炼,再不然就是暗中保护赵昊,她能看自己妹妹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砰砰砰!” 天刚蒙蒙亮,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红苓的声音。 “公子,醒了么?” “醒了,进来吧!” “嗯……” 红苓轻轻应了一声,便端着温水进了门,默默将毛巾浸湿,坐在床边温柔仔细地服侍赵昊擦脸漱口,完全洗香香之后才笑着问道:“公子这些天休息得可好?” 赵昊瞅着她,对应的那颗星子白光依旧很纯净,不过却在微微动荡,看来她情绪并不如同表现得那么镇定。 “休息得还好,怎么了?” 红苓青葱般的食指下意识在床榻上划了一下,声音温柔,却有些吃味:“奴家已经好些日子没在这屋休息过了。”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这些天自己虽然没有忍着,但都是在红苓房中,免得凰禾看戏…… 不过这么整,确实有些反常。 赵昊信口胡诌:“这不是快成婚了么,得为公主守身如玉一下。” 红苓懵了:“只在这个屋里守啊?” “昂!” 赵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只在这个屋里守身如玉,就不算守身如玉了么?” 红苓吃味一笑:“自然不是,公子向来洁身自好。对了公子,梅兰竹菊明年开春就满十四岁了。” 赵昊:“啊这……” 他顿时有些牙酸。 宁婉梨走了以后,姜芷羽立刻就没了醋意,别说府里本身的侍女,就连青楼的事情都没有过问,仿佛这些人根本不足为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心玉太过自信。 赵昊本来已经连“我只是心碎成了无数块,每一块都住了不同的女人”这种话都准备好了,结果愣是没找到机会拿出来。 可即便如此,面对四胞胎,压力还是有些大。 呵呵…… 想不到我青楼战神赵日天,有朝一日也会有道德感这种东西。 “这种问题改日再议!” 赵昊讪讪一笑,便捏着红苓柔嫩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肘!去你屋!” 红苓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问题只有半个时辰以后才能议了。 被赵昊拉出屋子之前,她疑惑地望了一眼床铺。 守身如玉之说,她自然是不信的。 因为她明明在被褥上闻到了别的女人的气味。 赵昊有了新女人,她自然不会嫉妒。 但有了新女人,直接光明正大带回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 一开始,她觉得公子被挟持了。 所以今天才特意来伺候赵昊洗漱,好在并没有从那股气味中闻出敌意,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敌意…… 对,就是敌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闻出来这种东西。 就像从赵昊身上闻到欲望的味道一样。 …… 日升日落。 照例数完钱就进宫里面看媳妇,得知姜乐清去书局上工以后,他也不得不感叹,这种死直男也能把到妹,真是老天无眼。 不过也是,死直男加公主病,绝配了属于是。 时间过得有些快,好像太阳刚落山不久,子时就迫不及待到来了。 甲申和辛巳两个丁级准入令牌同时激活,便有两尊玉棺出现在了屋里。 两人对视一眼,赵昊微微笑道:“凰禾姐,我说的东西你就记住了么?” “记住了,放心!” 凰禾拍了拍胸膛,发出了“吨吨吨”的声音,她笑得很自信:“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赵昊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拿开,便躺在了玉棺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次恢复清醒后,就又化身琉璃盏,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赵昊来到这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根据星子把所有人的身份都捋了一遍,上次丙级拍卖会,他除了姜峥一个都不认识,一点狼人杀的感觉都找不到,只记得姜峥活得很憋屈,默默无闻买了好多丹药,结果被那些牛鼻子和秃驴威逼利诱了好久。 虽说说了几句装杯的话把那些起企图搞寺庙和道院的人给骂了回去,但整体还是憋屈的,导致赵昊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虽说他心里也经常骂姜峥。 但…… 娘的!我为难姜峥可以。 你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欺负这个小老头? 所以,上一次丙级拍卖会,即便他拍到了原本的陆氏产业,体验感也不是很好。 哪像这次…… 好家伙!全都是熟人! 姜峥:甲子,己巳。 赵定边:癸酉 姜芷羽:庚子 姜太升:丁丑 姜东升:丙戌 皇后:戊戌 曹公公:庚寅 姜淮:乙丑 看到这些人,赵昊下意识挑了挑眉,因为上次丁级拍卖会结束以后,姜太升和姜东升就离开了京都。 丁级的准入令牌,原理上只有在京都方圆百里的范围才能进入。 所以,这两个人是又偷偷回了京都,还是通过某些特殊的法门异地登录,还真不太清楚。 但不论是那种情况,这两位“赵日天的好哥哥”总归都有不小的问题。 还有这回,姜淮来了不奇怪,毕竟一个皇姐,应该一直是麟羽阁的常客,上一次没有来才是意外情况。 但曹公公一个内官,凭什么来? 内官,说好听点,是皇帝的大半。 说不好听,就是皇帝的一条狗,在皇帝的身旁还能享受一些别人的敬仰,但其实就是给皇帝打下手的。 当然,不是说曹公公地位不高。 但在皇帝、皇后乃至皇姐都亲临拍卖会的前提下,属实没有浪费一块令牌进来的必要。 赵昊下意识地瞅他了一眼,感觉这个人好像有些怪怪的。 大殿中。 林陈雄照例拍卖了一个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个墨绿色的帽子,被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以五金的价格拍走了。 这玩意儿毕竟有点恶趣味,大佬们都没有什么竞价的兴趣,最后拍走的那个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牛头人。 “第一件,丙戌拍品!”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第一件排品往往负责把场子热起来,要么价格特别高,要么本身比较有噱头。 赵昊却是眯了眯眼,丙戌对应的人正是姜东升,这个闷骚货明明离开了京都,却又去而复返,也不知道会拍卖什么敏感的东西。 说实话,他还挺感兴趣的。 林陈雄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蛇女订单,起拍价两千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两百金。补充一下,此蛇女还是上次的那一只,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大家酌情……” 一席话,直接给众人整懵了。 难怪刚才整活力度不太强,而且还拍了一个墨绿色的帽子。 原来搁这呼应上了? 一时间,大殿中沉寂了很长时间。 总感觉现在开口怪怪的。 赵昊则是咧了咧嘴。 这算啥? 限定返场? 蛇女什么样的德行他是知道的,满星子全都是黑气不说,还特娘的是凉的,姜东升估计也就是尝个新鲜,估计体验也不怎么样,然后直接来退货了,也不知道哪个幸运观…… “两千两百金!” 姜太升叫价了。 赵昊:“……” 行吧! 我理解了。 果然,接下来没有人叫价,蛇女被人顺利拍走。 兄弟俩的感情可能要更进一步了。 赵昊瞅了林陈雄一眼,心想这位哥们还挺会整活,权当看戏了。 不过在自己拍卖的东西出来之前,应该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提起兴趣的东西了…… 毕竟这次拍卖会,自己就是奔着姜淮来的。 要是林陈雄真能引起自己的兴趣,那算他会整活。 就在这个时候。 林陈雄开口了:“第二件拍品,蛇女订单,此蛇女身具稀薄的烛九阴血脉,处子之身。起拍价一万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金。” 赵昊:“……” 看着姜太升疯狂激荡的星子。 他无语了。 行! 算这个拍卖官会整活。 —— 求求月票支持~ 盟主加更章节正在紧锣密鼓赶,这两天就加更啦~ 么么哒 乐文 出了些小问题 由于操作失误,更新出了一些问题。 最新章节内容显示错误,大家可以先删除书架,再重新收藏,内容就会恢复正常。 带来不便,放牛娃深表歉意。 还欠【高度取决于压力和能否承受】盟主一章万字章节,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应该能发出来。 《大荒扶妻人》出了些小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国运反噬,杀了个皇子 乾清宫。 姜峥刚从玉棺中醒转,就隐隐感应到了姜淮近乎失控的真气。 只是一转眼,姜淮就凭空出现在了姜峥面前。 “你为何不阻止他?” 姜淮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慌和怒意。 毕竟那个女人带给她的阴影实在太深了。 姜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如何阻止他?当年之事,虽是那个女人发疯,但你我皆有过错,如今他们夫妻好不容易有机会重逢,若此时我再阻止他,那与逼他去死何异?” 姜淮语气有些烦躁:“那我们便放任他把那个女人迎回来?就以她的个性,还能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看她如此,姜峥心头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怒气。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那个女人回来。 但赵定边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若自己还拒绝,且不说赵定边会不会如何,光是麟羽阁内的荒国人,心中就会生出嫌隙,若是传出去,对荒国民心军心的影响,比那女人要恶劣一百倍。 而且,那个“辛巳”本来就是针对赵定边来的。 不管是拍卖的东西,还是开出的价码,早已经将赵定边的心理摸得透透的。 这件事,其实从“辛巳”将拍卖品和拍卖价码提交上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与赵定边无尤。 而自己,也没有半分能够扭转的权利。 这“辛巳”究竟是谁? 竟然如此歹毒! 姜淮愈发心慌:“为今之计,只有你勒令赵定边不要去找,若那女人回来,那荒国就完了!” 姜峥微微蹙眉:“若那女人回来就能让荒国大乱,赵定边定然不会让她回来,这一点你无需担忧。” 姜淮冷笑:“是!你相信赵定边,自然也相信他阻止那女人祸乱荒国,但我呢?你想一下,因为那个女人,我重伤垂危了多少次?我侥幸能活下来一次,活下来两次,难道每次都能活下来?” 听到这话,姜峥沉默良久:“放心……” 他还欲说什么,却被姜淮暴躁打断:“你不要告诉我会帮我求情!堂堂皇家,却要向臣子求情,你活得不憋屈么?” 姜峥眯了眯眼,语气中的烦躁之意反而消失了:“如今只是找到了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并不意味着赵定边直接有了消除的能力,那‘辛巳’费劲心机,直接要走了破天戟,你当真认为他是在帮助赵定边么?我只怕这次,赵定边不仅没办法把人接回来,反而会因此深陷险地。” 姜淮眼睛一亮:“正好!趁机杀了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放肆!” 姜峥顿时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须发尽皆扬起,看起来凶厉可怖。 姜淮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怯意,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想杀了他么?” 姜峥怒意更盛:“若真是杀了他,荒国就能彻底安定下来,朕早就下手了!相反,杀他荒国必大乱!” 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姜淮不由陷入了沉默。 的确。 自己这个弟弟手中握有一个必杀赵定边的手段。 但这个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此行若是想落井下石,的确是另外一种杀掉赵定边的方法,但也不是那么好杀。 毕竟,姜淮实打实能联系上的高手并不多,且不说都不是赵定边的对手,单是愿意出手的就几乎没有,整个荒国几乎没有人仇视赵定边,包括哪些与武将站在对立面的文官,也是想要争取更大的权力,对赵定边本人还是极为敬重的。 毕竟,这个男人几十年为国为民,除了孙子是纨绔之外,一辈子几乎没有污点。 别说宗师级的高手,就算是低层次的力量,也只有部分飞鱼卫可以用。 所以怎么落井下石? 姜淮心头微沉,难不成我带一队飞鱼卫高手去伏击他,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况且从上次内河事件以后,赵定边整个人都警惕了不少,缜密如他,一定为家人留了不少后手。 即便真能这样杀掉他,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到时赵家举家逃亡,与直接冲突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姜淮,也不得不承认姜峥说的对。 但…… 我怎么办? 此刻,姜淮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我为荒国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过上这种躲躲藏藏,胆战心惊的生活么? 一个男人,因为她的妻子,多次把自己打成重伤。 另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百姓,弃自己的安全与自由于不顾。 凭什么? 姜淮脸上阴晴不定。 姜峥却是说道:“皇姐不用担忧,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姜淮还想说什么,却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飞速逼近。 是他! 她吓了一跳,当即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果然,没过一会儿,曹公公就踩着小碎步走到了门口:“皇上,您睡了么?” “夜半惊醒,何事?” 姜峥声音中带着一丝困意。 曹公公小声说道:“镇国公求见,您见不见?” 姜峥笑骂:“定边来了还用通报?大伴儿你怎么越活越不懂事了?” “奴婢知错!” 曹公公笑着认骂,随即轻轻推开了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镇国公,请!” 等赵定边进来以后,他便轻轻地关上了门。 赵定边龙行虎步,径直走到了姜峥榻前,“扑通”一声将猪后腿卸到了地上。 姜峥也愣了一下,看着猪后腿满是不解:“定边!你这大半夜找我来,是来约我一起烤猪腿的?” “唉……”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边,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毫无芥蒂的兄弟,他指着地上的猪腿:“我的破天戟就换了一个这个。” “嗯?” 姜峥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有想到,林陈雄口中的那个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竟然是一条野猪后腿。 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赵定边摇了摇头,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册子,递给了姜峥。 姜峥定睛一看,只见册子封面上刺有锦绘,上书“麟羽阁”三个大字,正是麟羽阁对拍卖品的鉴定结果。 常年混迹于麟羽阁,这种鉴定册他见多了,但这么厚的还是头一次见,上面将鉴定过程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最终才写出鉴定结果。 “经麟羽阁鉴定师决议,此物有九成五的可能是国运反噬转移所致?” 姜峥脸色有些惊异,他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能将国运反噬转移的奇特手法。 只不过…… 只有这么一坨东西,能证明什么? 他不由开口问道:“除了此物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有!” 赵定边神色凝重,随即从腰间摸出一个锦囊,打开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中,却是一滩泥土。 姜峥捻起来一撮,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平铺在册子上,借着灯光将里面的植物碎屑和昆虫尸体挑了出来,又望了一眼猪后腿的毛皮,沉吟良久之后说道:“西陇山脉,望归山附近?” 当年西陇关一战,虽然荒国险之又险地将西陇关夺了回来,但伤亡惨重,士气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为了鼓舞士气,姜峥去那里与战士们同吃同睡,而且还将山里的植被编入到了荒国的《万物志》当中,宣示这里就是荒国的领土,还找到了一些农作物带了回来。 所以对那里的地貌与物种,姜峥相当熟悉,只是稍加思索就判断出了大致位置所在。 赵定边沉声道:“我打算去一趟!” 姜峥叹了一口气:“但仅靠这两样东西就冒然前去,未免太过冲动。望归山虽然处于荒国地界,但深入西陇山脉腹地,地势崎岖艰险,又毗邻魏国,恐怕会有危险。那‘辛巳’明显别有所图,又夺去了你的破天戟,此行实在太过危险。” 赵定边摇头:“即便希望渺茫我也要去试一试,至于安全你不用担心,我自问六国地界罕逢敌手,就算那辛巳真的机关算尽,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可……” 姜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劝说,而是问道:“上次麟羽阁开阁,这‘辛巳’便将砍山斧的踪迹交予你,前些日子出门,可有找到弟妹踪迹?” 赵定边神色带有一丝悲痛:“砍山斧的踪迹倒是找到了,但人却没有见到,却不曾想沐言城和上凉城发生了那些事情,也不知信息是真是假。” 姜峥语气凝重:“你有没有想过,这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 他的担忧并不是装出来的,一开始他的确有些担心赵定边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但现在越来越感觉奇怪,近二十年平安无事,为什么这些天频繁冒出来关于那女人的消息? 砍山斧。 沐言城和上凉城。 还有这转移国运反噬的方法。 三件事情,件件戳向赵定边的软肋。 相较于她真的要回来,姜峥更愿意相信这是某些人精心设计的阴谋。 赵定边却是摇了摇头:“管他阴谋不阴谋,你我兄弟二人纵横了这么久,什么阴谋没遇到过,什么阴谋怕过?我七十多岁了,带出来一个一品境的儿子,也给国家培养了一些可用之才,早就活够本了。且不说幕后之人有没有威胁我的实力,就算真的能杀了我又能如何? 就是无敌和昊儿,一个天生性子憨,一个只会耍小聪明,若我真是走了,还得劳烦你照顾他们。” 姜峥连忙摆手:“还没出发,莫要说这些丧气话。需要帮手么,大内侍卫、飞鱼卫和军队任你借调!” 赵定边思忖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大内侍卫和飞鱼卫还是得留在京都,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我带着镇国卫秘密赶过去就行,不过到了以后,我可能会小幅调用军队,毕竟望归山紧挨着魏国,若是把握不住军情,恐怕还真会身陷险地。” “这般的确稳妥!此去多加小心。” 姜峥拍了拍他的胳膊,言语真诚道:“这事儿也怪朕,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你们夫妇何苦分别这么多年,如今年逾七十还要这样冒险,我心中有愧!” “都过去了!” 赵定边也是有些动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如今荒国男儿皆已成长,魏国又折损一位宗师。若,若我这次真能把她寻回,便辞官去塞上放牛牧羊吧!” 听到这话,姜峥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他就知道,问题绕来绕去,终归会回到这个问题上面。 刚刚打跑异族的时候,赵定边就几次三番地找自己要辞官,被自己苦口婆心劝说了回来。 重新夺回西陇关,将西陇关建成铜墙铁壁之后,他又找自己来辞官,又是拼了命地把他留下。 若是能放,早就放走了,哪个皇帝愿意身旁有一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 的确,如同赵定边所说,相较于几十年前,荒国军队实力突飞猛进。 但还是那句话,荒国百姓吃饱饭才几天? 就算军力进步再快,高端战力上来说,比起魏国还是有些许差距,至少魏国现在还是有宗师坐镇,只不过没有摆在对阵荒国的战场上。 若在新的领袖成长起来之前,赵定边就退了,魏国倾尽全力押宝荒国战场怎么办? 至少也要等到冯千钧将运加身,突破到宗师再说。 姜峥不自然地笑道:“此事,等你回来再议。”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记得无敌小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对他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日子安稳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去塞外放牛。这小子从小就觉得放牛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让他练武,他偷偷放牛,让他读书,他偷偷放牛,即便现在成神武大将军了,也整天想着把魏国打趴下,然后把他娘从外面接回来,一起去塞上放牛。你老了,我也老了,虽然有修为在身,可能还有个一十二年能活,但总要把世界交给年轻人啊! 如今军中小伙子锐意进取,朝中虽然文运未兴,却也能臣遍布,到时该为百姓劳心的劳心,该放牛的放牛,又何苦……” 姜峥摇头一笑:“你放心寻妻便是,等你们夫妇携手归来,我便在西郊开垦一片草场赠予你们一家,牛啊羊啊要多少有多少!”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闷。 赵定边看着自己的老伙计,眼神之中满是沧桑。 相似的场景,他经历过很多次。 这次,几乎是场景复刻,唯一不同的是,两人的白发都多了很多。 终于,他点了点头,笑容中带有一丝苦涩:“这样也罢,先等我把她寻回来,都是一起熬苦日子过来的,一把年纪,有什么说不开的?” 这番话,说得姜峥眼眶都有些酸胀,揉了好几下才微微笑道:“一定要把她寻回来,此去小心行事!” “嗯!” 赵定边缓缓站起身来,本来挺拔的身影,似乎变得佝偻了不少。 接着,他便扛着肉坨坨,离开了乾清宫。 把她寻回来…… 我还能寻她回来么? 姜峥则是半躺在软塌之上,怔怔出神。 良久良久,姜淮的叹息声将他惊醒。 他转过头去,发现姜淮也有些出神,不由笑道:“我们四个之中,只有他没变。” 姜淮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反驳:“嗯……” 的确没变。 依旧是那么敢爱敢恨,依旧被大义绑着,丝毫动身不得。 唯一变了的,是看向自己的眼神。 初遇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姜峥一样,明明年龄比自己小,却像是看着妹妹。 但现在,这眼神再也不会从他双眼中出现了。 若再与他相见,他只会像看到仇人,或者说就是看到仇人。 姜峥叹了一口气:“这次随他去吧,别阻挠了,都老了,累了。” 姜淮只是点头,没有做声。 姐弟俩在殿中坐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姜淮怀中一团亮光忽隐忽现。 姜淮眼神微喜,便直接掏出一页纸。 这便是从麟羽阁内拍来的具有烛九阴血脉的蛇女订单,相较于原本的订单多出了一个麟羽阁的徽记,此刻发光的就是这个徽记。 姜淮将亮光的一面照在墙上,很快墙上就出现了两个人影,人影晃晃悠悠抬着一个箱子,像是大汉神朝时期的皮影戏一般,动作有些滑稽,又有些夸张,随着徽记明灭和若隐若现。 徽记明灭频率越来越快,人影也逐渐凝实,在徽记从闪烁到常亮的时候,黑色的人影瞬间有了颜色,两个人直接从墙壁上踏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正是拍卖官林陈雄。 而后的那个,则是戴着一个镶金的面具,面具上刻着“麟羽阁”三个字。 “嘭!” 巨大的箱子落地。 林陈雄微笑着向姜淮拱手:“长公主,好久不见!” 姜淮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上次见面,我与林兄貌若同龄,今日相见,林兄看起来不过是加冠之年,我却即将青丝染霜,素面玉肤皆以成空,真是可叹啊!” 林陈雄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袍子说道:“穿了这身衣服,便是将生命全部都交给了麟羽阁,早已没有了岁月的概念,即便青丝常驻,又有什么意义?倒是长公主你,发出此等感慨,还不是太久没有照顾我们麟羽阁的生意了?” “林兄实在会说笑!” 姜淮拱手客套了几句,便将目光投上了木箱,林陈雄知道对方也不想跟自己有太多交集,与身后之人对视了一眼,便向墙面走去,化作两道黑影,做着那些滑稽的动作消失了。 麟羽阁的人走了之后,姜峥轻轻拍了拍木箱,轻声叹道:“也不知这蛇女,烛九阴之血脉究竟有几何。” 当年姜淮走火入魔,时时刻刻都在死亡边缘徘徊,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修炼上古秘法。 祭万妖血,成功德身。 只不过,这秘法残缺,无法祭炼纯血妖族之血,只得祭炼混血。 这些年,姜峥帮她找了不少妖血人裔来祭炼,终于助她摆脱魔障,突破宗师。 期间姜淮还盯上过姜芷羽,结果刚说出口就被姜峥一耳光打肿了脸。 好在,这件事情翻篇了。 每祭炼一种妖血,姜淮就能获得对应的能力,妖血越强,能力就越强。 这蛇女拥有烛九阴的血脉,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烛九阴的能力。 毕竟那可是上古传说中的神,得拥有多么惊世骇俗的手段,哪怕只得到九牛一毛…… 姜淮目光闪动,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血统高贵,但妖血对于人裔来说,终究是个祸害,抽干妖血虽可能致使残障,但总好过被人卖来卖去。” 她说话声音很大,像是对姜峥说的,也像是对木箱里面的蛇女说的。 木箱之中,似乎传来一阵异动,里面的蛇女看起来很惊惶。 姜淮这才打开木箱,放出了里面的东西。 于是,小小的一只爬了出来。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全身柔若无骨,肌肉虽有力气,却很难维持站立,反而更习惯爬行,舌芯轻吐,尚未化作人舌,自然也不能口吐人言。 见是这般场景,姜淮心中微微一喜。 人族生来肉体孱弱,襁褓周年,方可行走。 多数妖族,却从出生开始便能爬行觅食,幼年血脉极强。 所以,妖血人裔刚出生之时就是妖血优势最大的时候,年纪越大,体征就越向人族靠拢。 换个方向来看,越晚表现人族体征的,血脉往往越强大。 这蛇女,虽说烛九阴血脉稀薄,但如此年纪还表现出蛇族习性,更是说明烛九阴血脉强横。 说姜淮不高兴,那是假的。 她俯下身,将蛇女抱了起来,便感觉一层细密的鳞片缠上了自己的胳膊。 有些凉。 她厌恶这种感觉。 但越厌恶,就越兴奋。 只从脸蛋上来看,这蛇女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娃娃,五官精致,看起来颇为好看,但那双三角眼却充满着恐惧和戒备,总归让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姜淮微微一笑:“瞳术了得,希望你当真具有烛九阴血脉,哪怕只有最稀薄的一丝。” 姜峥微微皱眉:“这么小一个娃娃,若是把妖血祭炼干净,恐怕……” 姜淮也有些犹豫,年纪越小,人族血脉就越弱势,抽干妖血的后果也就越严重。 这么小的年纪,恐怕会死。 不过她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倒也未必,如今我实力精进不少,掌控力突飞猛进,若真是处处小心,未必会伤到她。不过需要全神贯注,时间也需要不少。这样吧,我闭关一个月,若能做到无伤祭血那便试试,若是做不到放弃便是,这一个月莫要打扰我!” “竟如此神奇?” “上古秘法神奇之处多了,神朝之前,各种奇诡惊艳之术交相辉映,真是盛世光景。” 姜峥摇头笑道:“那种世界,终究只是修行者的盛世,对百姓与炼狱无异。如今王朝世界,虽仍有贫寒之疾,但好歹百姓能挺直腰杆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的盛世光景。” 姜淮嗤笑一声:“不过是被妖与修行者欺压和被权贵欺压的区别,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姜峥摆了摆手:“此事继续争论无益,不谈也罢!皇姐快去闭关吧,莫要伤她性命!” “嗯。” 姜淮微微点头,便抱着蛇视眈眈的小蛇女,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转瞬之后,她便出现在了一个道场之中。 小蛇女仍旧满是戒备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姜淮也不生气,反倒是把小蛇女放在了地上,指着旁边的米面布袋,神情木然命令道:“这些天,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别乱跑知道么?” 小蛇女微微有些错愕,她能从姜淮身上清晰地嗅到危险的味道,这味道比她以前见的所有人身上的都要强烈。 可以说,姜淮让她感觉到了生死危机。 但却偏偏没有动她。 这…… 小蛇女瞅了一眼旁边的米面水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等转过头来的时候,姜淮已经消失不见了,道场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 乾清宫中,姜峥兀自伫立良久,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轻声唤道:“大……” 他本身是想叫大伴儿的,却忽然有些厌恶这种事事都使唤人的感觉。 摇了摇头,便自行离开了乾清宫,径直往坤宁宫走去。 值夜的李公公见了连忙请安。 姜峥只是轻声问道:“皇后睡了么?” 李公公赶紧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失眠之症缠身已久,不到卯时睡不着的。” “唉!” 姜峥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朝皇后卧房赶去,李公公赶忙跟上,正准备扯着嗓子通报皇上到了,却被姜峥挥手制止。 李公公看去,发现姜峥给自己使了一个眼神,便乖乖地回到了自己当值的位置。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谁?” 皇后声音微惊,还从没人深夜这么敲过门。 即便是那些太监,也会扯着尖细的嗓子小声问安。 遇见这种忽然敲门的,还真有点惊讶。 姜峥清了清嗓子:“卿容,是我。” 卿容是皇后的名字。 皇后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喜上心头,连忙上前开门。 看到确实是姜峥,顿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因为姜峥平时都是叫她皇后,很少这么亲切地叫名字。 上次这么叫,还是刚成婚的那年。 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而姜峥刚刚登基,已经是一个青中年帅哥了,有气质有阅历,堪称少女杀手。 眼前的姜峥,虽然面容苍老了许多,对她却还是那么有吸引力。 掐了掐手背。 疼!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皇后看着姜峥温煦的目光,喜不自胜:“皇上,你怎么来了?” 姜峥板着脸:“叫我峥哥!” 皇后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一双保养得当的双手不安地纠结着。 明明喊得那么亲切。 却为何要板着脸? 姜峥:“……” 他有些尴尬,明明那狗东西板着脸说“叫我赵日天”的时候那么有喜剧效果,时常能把自己逗乐,怎么到自己的时候就没这效果了? 于是他只能笑道:“你我本就是夫妻,皇上皇后的叫着未免太过生分,还是叫我峥哥吧。” “嗯!” 皇后顿觉心中一暖,只想快点把这两个叫出口,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愈发惶恐。 姜峥微微一笑,也不为难她,便关上门,揽着她的肩坐到了榻上。 “今日,你为何要拍下那么多丹药?” “我观皇……峥哥近些日子每每去往其她姐妹宫中,神色都要憔悴一分,便想着买些丹药来,给你调理调理身子。” 姜峥愣了一下:“确实憔悴了几分,不过是因为担忧芷羽病情,并非……” 皇后:“啊对对对……” 姜峥:“……” 他想继续解释,但感觉这么解释显得有点像嘴硬。 都怪姜淮。 七老八十了还催促自己生个小皇子。 这不是老不修么? 而此时,皇后已经掏出了一颗回春丹,送到了姜峥嘴边:“峥哥,吃药。” 姜峥:“……” “峥哥,天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差李公公送你回乾清宫。” “为何要走,我今天便住坤宁宫了。” “可是……我那丝绸和香水。” “无妨!先住下再说,这几天我都在坤宁宫了。明天我便去敲打一下那狗东西,接了悬赏,却发货这么慢。” “……” …… 镇国府。 赵昊爬在软塌上,哀声连天。 虽说都是些皮外伤,而且有镇国府的上好药材治疗。 但这大半夜的,被这么吊起来胖揍一顿,谁受得了? 他瞅着赵定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也没扯谎啊!” 老爷子一巴掌打在了他脑袋上:“你也没说诱饵就是消除气运反噬的契机啊,一抛就是这么大的由头,你爷爷差点没接住。” 赵昊撇了撇嘴:“谁不知道您智勇双全镇国公,聪明勇敢有力气,有这个爷爷我都羡慕我自己,什么梗您接不住?” 老爷子揉了揉拳头,这孙子虽然在夸自己,但总感觉这形容怪里怪气的。 强忍住再给他来一捶的冲动,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到底怎么样才能消除气运反噬?” 赵昊咧了咧嘴:“有这么好的问题,您刚才怎么不问?” 老爷子冷笑:“我刚才只顾着打你了,哪来的工夫问?” 赵昊:“……” 老爷子:“快说!” 赵昊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啊,辛巳伪造的!” “辛巳!”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拍卖会上他就猜出辛巳跟赵昊有关系了,但究竟关系有多深,他还真有点猜不出来。 他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赵昊:“你跟辛巳怎么认识的?” 赵昊信口胡诌:“就青楼里面认识的,辛巳是个抠脚大汉,非要点名让我们的玉露陪,我就说玉露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他就直接甩我了一万金。您也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因为钱低过头,就直接把钱掀到了地上让他滚蛋。 结果他不但不滚蛋,还威胁我下次见面就用砍山斧砍了我的小勾勾,您说这我能忍么?” 老爷子眼角抽了抽:“然后你怎么了?” 赵昊高冷一笑:“我当时就把玉露叫过来陪了他三天三夜。” 老爷子:“……” 对于赵昊这番话,他最多只能信三分。 便继续问道:“然后呢?” 赵昊笑了:“然后?这辛巳妄称英雄,才跟玉露姑娘交手三天三夜,就溃不成军了,跪在床榻上连连叫妈妈。然后我就让他帮我做一个饵,当时给他了几个选项,他直接选的这个。” 老爷子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他是伪造的,而不是真能转移国运反噬?” 赵昊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您要是想问我可以联系一下他,不过估计他不太愿意见你。”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摆了摆手:“不用了,何必强人所难?” 赵昊微微有些错愕。 昨天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感觉老爷子状态有些不对劲儿,却说不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 但现在,他都不想弄明白究竟怎么转移国运反噬? 莫非奶奶她…… 赵昊心头一揪,他心中也有些不确定,奶奶是已经自行痊愈,不想见到老爷子。 还是……已经不需要痊愈了? 老爷子又开口问道:“所以我的破天戟呢?” 赵昊指了指小书房的位置:“刚才您进宫的时候,我已经给你放过去了!” 老爷子无语了:“你心也真是大,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拿来跟别人做戏。” “嗐!” 赵昊拍了拍病榻:“您孙子别的可能不行,但看人是真的准,你都不知道辛巳的胸怀有多么大,不可能贪墨您破天戟的!”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才认识几天,你就知道胸怀大?” 赵昊一脸笃定:“是真的大!” 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随你吧!以后别对自己眼光太自信,不然迟早会吃亏。” “啊对对对……” 赵昊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轻笑。 我的眼光可能不准,但明心文星绝对不会。 如果我连我的外挂都不信任,我还能信任什么? 他笑嘻嘻道:“爷爷,天色不早了,您赶紧休息吧!明天开始还得辛苦您好好唱戏呢!” “嗯!” “记得给火麟马下药。” “行!” 老爷子站起身,深深望了赵昊一眼,心想自己孙子这么老阴比,难怪能瞒我那么长时间。 失去破天戟。 然后火麟马拉肚子。 就是明面上告诉姜淮,自己的实力下降了一个档次,到时候鱼儿就更容易上钩了。 啧啧…… 这狗东西。 揍他不亏。 老爷子回屋睡觉以后,赵昊也只能挪下病榻,碰到几次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一步一挪才回到自己卧房。 “这小老头,下手可真重啊!” 刚推开门。 就有一个很大的胸怀迎了过来,将他裹到了怀里。 “好弟弟,你没事儿吧!” “没事!也就差点被打死,你可真是讲义气,小老头打我的时候,真就一下手都不帮啊!” “你以为我就不痛苦么?刚才你被打的时候,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看着你被打,你身体疼一下,我的心就疼一下。” “呵呵……” 赵昊冷笑一声,俯身从床下搓出了一瓢瓜子皮:“那你告诉我,这些瓜子皮怎么解释?” 凰禾:“……” 赵昊也迷了:“你这隐匿工夫也真神奇嘿!当着老爷子面嗑瓜子儿都能不被发现。” 凰禾谦虚道:“低调,低调!” 赵昊怒极:“你以为我在夸你么?” 凰禾讪讪笑道:“好弟弟,莫生气,姐姐给你疗伤。” 说罢,直接将赵昊扯到了被窝里,真气小心翼翼灌入他的经脉,温养着受伤的肌肤。 “你慢点!我满了。” “啊?这么不经灌?” “我没有丹田……” “奥……” 淳厚的真气缓缓流淌。 流进了心窝里微微荡漾。 不得不说! 还真有点舒服嘿! 还没过一会儿,赵昊就生出了一丝困意。 但要说困吧,也没有完全困,闭上眼睛快一刻钟了,还是睡不着,便直接脑补着数星星。 可数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我明心文星周围那么多星子,再数那些不存在的星星是不是多少沾点? 于是,他开始数星子。 第一颗,代表姜芷羽,还是那么白白嫩嫩,比起之前带上了些许少女粉。 第二颗,代表黑脸汉,白光璀璨,红光也明亮的吓人。 第三颗,第四颗。 …… 第十七颗,代表姜东升,一会儿黑气勃发,一会儿白光璀璨,也不知道这位仁兄是不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第十八颗,代表姜太升,黑气虚弱,白光也虚弱,昏暗的光亮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亚子。 这种情况他见过。 当时那伙绑架他的魏国歹人,死的时候,星子直接灭了。 雾草! 我太升哥要死了?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另一颗星子不停激荡,一看情绪就非常不稳定。 这颗星子代表的是…… 曹公公? 雾草! 死阉党杀了我太升哥? 赵昊猛得睁开眼:“呜呜呜呜呜……” 凰禾听见声音,赶紧把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来:“好弟弟,你咋了?” 赵昊赶紧问道:“凰禾姐,你有没有感觉外面有人打架?” 凰禾愣了一下,连忙闭上眼睛,眉心隐隐有光芒闪动,片刻之后睁开了眼:“还真有,七十九里东偏北,一人死亡一人垂危,还有一个正在往回飞。” 赵昊沉默了好一会儿,默默补充了一句:“Skr!” 片刻之后,凰禾背着赵昊飞快往始发地赶去。 挂在凰禾背上,赵昊体验了一下什么叫做飞一般的感觉。 呵呵,区区老杨,还想跟火麟马争宠。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凰禾姐骑着…… 等等! 好像有点不对。 赵昊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到脑后。 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事情本身。 据黑脸汉说,姜太升很年轻的时候,实力就达到了二品巅峰。 后续虽然没有继续展露实力,但应该已经突破一品了,跟曹公公的纸面实力是基本持平的。 可现在…… 还有,曹公公为什么要杀姜太升? 这一切都感觉有些魔幻。 很快,两人赶到了一处荒凉的木屋。 然后…… 赵昊看到了一具干尸。 双眼被挖,血液流尽。 乐文 第一百四十章:妖道传人,姜淮失智插足军情处 木屋之外,干尸横陈。 双眼被挖,血液流尽。 不过好在,不是姜太升,而是一个身材婀娜的蛇女。 这蛇女有些眼熟,正是两个藩王即将同袍而战的那个。 赵昊曾经在方家商号见过她,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她就以这种给离奇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彼时黑气萦绕,现在黑气一点都没了。 不但黑气没了,白光也没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倒是姜太升,虽然星子也处于熄灭的边缘,却还是顽强地吊着,就是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怎么还有人修炼这种邪功?” 凰禾一看到干尸,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赵昊瞥了一眼蛇女干尸,隐隐有种犯恶心的感觉,便赶紧把视线转移到一边,问道:“什么邪功?” 凰禾摇了摇头,右手虚握成爪,便有五道真气迸发而出,下一刻便是泥土漫天,将蛇女干尸严严实实地埋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土包。 看到这一手,赵昊不由啧啧称叹。 心想若是哪天功成身退了,就转行干殡葬,聘用凰禾当挖坟小队长,指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好在凰禾打断了他这个想法:“祭万妖血,成功德身!” “哎?这不是好事么?” 赵昊咧了咧嘴,他也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在人族和妖族绝对对立的时候,对对方无所不用其极便是真正的正义。 凰禾叹了口气:“若真是祭炼纯血大妖,我还敬他们是个英雄,但那功法已经残缺了,非妖血人裔不得祭炼。” 赵昊:“……” 这就有点戳他的知识盲区了,刚才他只想到了眼前的蛇女星子满是黑气,所以看到死的是她,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但其实严格点来说,这蛇女更接近于人族,因为妖血已经无比稀薄了。 这种妖血人裔,阴险狡诈的有之,像姜芷羽这样善良的肯定也有。 这还不叫邪功? 干不过妖族,就干同族。 不加“功德身”还好,加了“功德身”就是妥妥的邪功,至少这脸皮厚得邪性。 赵昊问道:“这邪功是哪个宗门的?” 凰禾摇了摇头:“创造完整‘万妖功德身’的宗门上古时期就覆灭了,不过各种不同残本的功法收录在了各个宗门之中,说它是哪家的都可以,不过看这蛇女鲜血流干,具有瞳术的双眼也被挖去,即使在邪功之中也是最极端的版本,应该是度化门的。” 啧啧。 度化门。 赵昊咧了咧嘴:“还是个佛门。” 凰禾摊了摊手:“人家是道门。” “啊?道门为什么取一个佛门的名字?” “他们本来是佛门来着,结果被佛门排挤到了道门的地盘,然后改寺为门,留了须发,穿着道袍念佛经。说起来,这度化门和你们荒国还有一些渊源。” “哦?说来听听!” 凰禾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百年前,度化门因为行径太过恶劣,被所有宗门联手围剿,最终给只逃走一脉流窜到了你们荒国。后来听说,度化门的弟子还给你们上一任皇帝当了国师。” “雾草!还有这种事?” 赵昊啧啧称奇,这可是大八卦啊。 听老爷子说,姜峥退位的时候,将那妖道和他所有的传人都杀了个干净。 结果没想到,曹公公这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 刚才拍卖会的时候,他还在好奇曹公公一个太监为什么会搞一张绝密身份牌跟姜淮硬刚抢蛇女。 现在被凰禾这么一提醒,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从星子上来看,姜太升重伤垂危的时候,曹公公的星子状态不太正常。 加上拍卖会上,曹公公跟姜淮疯狂竞价美杜莎血脉的蛇女,抢不过姜淮,找一个替代品也属正常。 所以,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找到了姜太升。 但赵昊不理解的是,曹公公须臾之间就能重创姜太升,如果仅仅是为了蛇女而来的话,根本不用对他下杀手。 难不成,曹公公跟姜太升之间还有什么私怨? 赵昊咂咂嘴,愈发感觉明心文星牛啤,若不是有星子反馈,他可能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整天“昊爷昊爷”叫的曹公公,竟然也有别的身份。 而且还修炼了这么歹毒的邪功。 真就全员演员呗? “还有一个重伤逃走的,要不要追?” 凰禾开口问道。 赵昊摇了摇头:“算了,回家吧,跟咱们没关系。” 至少从星子反馈,姜太升也不是什么善茬,赵昊没想着要害他,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能活着逃走,是他的本事。 若是逃不走,也是他的命。 至于曹公公…… 暂时没有必要对付他,还是先把眼前这一关扛过去再说吧。 娘的,京都的水越来越深了。 赵昊摇了摇头,便跳到了凰禾背上,一路回到镇国府。 然后在一片窒息的环境下,缓缓陷入了睡眠。 早上起来。 凰禾又去看洛水练剑了,也不知道这姐妹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宗师境的姐姐当铁憨憨,另外一个却被送到镇国府当侍女。 唉……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红苓的声音传来:“公子,醒了么?” “醒了!” 赵昊伸了一个懒腰,这些天睡眠时间虽然比以前要短,但有凰禾的真气温养,不仅没有睡不够的感觉,反而精力澎湃的。 红苓端着盛满温水的水盆进来了,服饰赵昊洗漱的时候,娇俏的鼻尖又轻轻耸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味道…… 她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这股味道给她的感觉虽然算不上危险,却让她有些惧怕。 而今天,那股气息好像又沾染上了一丝让她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明明是第一次闻见,却让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当真是无比奇怪。 “公子,近些日子睡得可好?” “好得很呐!” 就是有点缺氧。 赵昊心中默默补了一句,若不是凰禾的真气带有内呼吸的效果,估计自己早就憋死了。 他看向红苓:“对了红苓姐,这些天香水做得怎么样了?” 红苓笑道:“齐国孙老板带过来的花已经全部提炼成香水了,只剩下给天香阁特供的那些还在继续提炼,姑娘们都赚到钱了,一个个都开心得不得了。” 赵昊点了点头:“挺好,月底我就要和芷羽成婚了,过些天京都可能会热闹不少,可能要忙上不少,你也歇息几天,别整天忙着调配香水了。” 说来也奇怪,从一开始造香水开始,红苓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本来按照赵昊的知识储备来讲,最多就是把基础型的香水提炼出来,至于调配复合型,真没那个天赋。 一开始还在纠结怎么才能坑……卖更多的钱。 结果,红苓没过几天就调配出了好几款惊艳的复合型香水,大大缓解了赵昊的营销压力。 这些天,红苓闲暇时间都在调配香水,说不累那是假的。 赵昊抚了抚她的略显疲惫的眉心:“你看你累的!” 红苓温柔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也好,正好昨天调配出了一款极好的,公子你来品鉴一下,若是好的话,我便休息些时日。” 赵昊接过玉瓶,便将香水在红苓白皙的脖颈上打散:“好!那我便来品鉴一下。” “啊!” 红苓惊呼一声:“公子不是说要在这个屋守身如玉的么?” “今天放个假,明天继续守。” “嗯……” “你别乱动,躺着歇息便好,莫要累着。” “嗯……” 半个时辰后。 红苓轻声问道:“公子,感觉如何。” 赵昊半闭着眼睛:“很润。” 红苓轻啐:“我问的是香水……” 赵昊愣了一下:“啊?香水,什么香水?” 红苓:“……” 赵昊一拍大腿:“正经人谁还记得香水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红苓好像越来越润了。 就比如刚才拍大腿那一下,光是触感都有些让人神魂颠倒。 啧啧…… 又过了一会儿,赵昊穿上了衣衫:“对了,梅兰竹菊呢?这一天天的,想见她们都见不到,该不会还在香水作坊里面打黑工吧?” 听到这话,红苓忍俊不禁:“公子整天不着家,回了府上也是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怎么才能见她们啊?” 赵昊:“……” 说起来好像也是。 自从凰禾来了以后,他闲暇日常的中心全都放到凰禾身上了。 毕竟,这可是个宗师。 不管杀不杀姜淮,自己的处境都相当危险,若是能把一个宗师藏在身边,无论如何安全性都会提升一大截。 所以,一定得把这个好姐姐伺候好。 而且这姐姐说话还挺有意思,坐一起唠也不会感到乏味。 缺点只有一个,就是跟凰禾的日常,好像只有常。 唉…… 红苓笑道:“梅兰竹菊现在已经晋升小工头了,也不做工,整天净忙着数钱了,现在公子也不需要她们伺候,小丫头们都变得有些惫懒了。公子要见她们么?” 赵昊一拍大腿:“当然得见!她们这样怎么行?屁股都坐资本家那边去了!” 说着,瞅向怀里的红苓:“红苓姐,你也可以把屁股从资本家身上挪走了。” 红苓被逗得咯咯咯直笑,当着赵昊的面慢悠悠穿上衣衫,回头轻轻在赵昊脸颊上吻了一下:“我这就去叫她们!” 说罢,便出了门。 看着那婀娜的背影,赵昊伸了个懒腰,心想有这生活,谁还想着放牛啊? 当然,不是说放牛不好,主要是人各有志,向往的生活也不一样。 你放上了你心爱的牛。 我赚到了我心爱的钱。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所以老爷子天天想着功成身退的那一套,赵昊虽然理解,但却不想这么去做。 最主要的是,功成未必能够身退。 不一会儿,红苓就领着四个含苞欲放的小丫头过来了。 这种青春期的小丫头,一天换一个模样。 以前虽然也好看,但完全就是小女孩的模样,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让人根本就下不去手。 现在,一个个眉眼间已经初现风情了。 就是这衣服…… 赵昊疑惑了:“你们不是已经赚到钱了么?怎么衣裳破成了这样?” 说破稍微有些过分,不过毕竟是二等侍女,光是月钱都足够置办新衣服了。 结果这几个青春期的小姑娘,身子骨长得这么快,衣服却没跟上,倒不是说有多旧…… 你们呼吸舒畅么? 性格最活淘的听竹先开口了:“公子,我要攒钱!我一定要给你当通房丫头。” 撷兰哼了一声:“你昨天刚忍不住买了一个糖葫芦,肯定抢不过我!” 折梅一脸高冷,默默从傻笑的采菊兜里摸出了一枚铜板。 赵昊:“……” 他看向红苓,如果梅兰竹菊出现奇奇怪怪的情况,一般都是红苓暗中撺掇的。 红苓笑了笑,便伏在赵昊耳边说道:“这几个丫头刚赚到钱的时候,买东西大手大脚的,我就告诉她们,公子成婚的时候只会留四个当通房丫头,我跟洛水肯定会占两个,剩下的两个名额得让她们竞价。” 赵昊嘴角咧了咧:“钱也不是这么省的啊,你看看她们一个个清苦的,哪天我忽然对她们动了心思,万一有种强抢民女的负罪感怎么办?从我私库里面拿出一百金,好好给她们打扮一下。不然过些天让芷羽看到,还以为我对家里人不好呢。” 一个“家里人”,让几个侍女都是心中一暖。 红苓点点头,便被四姐妹扯着离开了。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抨击红苓又骗她们,红苓不羞也不窘,就那么温柔地笑着。 啧啧。 赵昊摇了摇头,便准备去前厅吃早饭。 刚出院门,一个身影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转头一看,洛水正抱着剑冷冷地站在那里,就是抱剑的姿势有点古怪,总是不自然地调整抱剑的角度,减少对身体的压迫,却怎么也找不到之前那最舒适最帅且最适合拔剑的角度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不由皱了皱眉,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满意。 洛水跟凰禾长相有七分相似,尤其是被枯荣文星刺激以后,又更像了一分。 但凰禾憨直中带着一丝野性,洛水却还是一副自闭症儿童的模样。 除了身材之外,跟以前唯一的不同,就是愿意主动跟赵昊说话了。 “我来镇国府是当保镖的,不当通房丫头!” 洛水憋了好久,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昊看了她一眼,一脸认真道:“瞧你这话说的,以我们之间纯洁的革命友情,还需要质疑么?我不把你当通房丫头,但你一定会护我性命的对吧?” 洛水面无表情点头:“江湖道义,至少会死在你前面。” 这点赵昊肯定是信的,他咂咂嘴:“那如果我中了一种毒,只有你献身才能救我,你会怎么办?” 洛水呼吸一窒:“世上哪有这种毒?” 赵昊:“如果有呢,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洛水拔剑:“那我就自杀,若你想对我尸体做什么,那随你!” 赵昊:“……” 他打了一个哆嗦,缓缓竖起了大拇指:“你牛逼!” 目送洛水跳到墙上,又恢复了自闭症少女的模样,赵昊摇了摇头,拍了一下在不远处踮着脚试图眺望四胞胎的老杨。 “别看了!” “公子!” 老杨挠了挠头,讪讪笑着。 赵昊撇了撇嘴:“改明我带你去峨眉山看猴,别惦记着四胞胎了。” 老杨一副忧心的样子:“峨眉山的猴不讲礼貌,光抢我东西,咱们还是去看金丝……不是!我还是想看四胞胎。” 赵昊:“……” 瞅着赵昊一脸不善的样子,老杨解释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亡妻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一眼四胞胎,我就寻思替她看一眼。” 赵昊嘴角抽了抽:“为了看个四胞胎,你个狗东西什么都编的出来。一把年纪老不修,亡妻都搬出来了。” 老杨有些窘迫,挠了挠花白的后脑勺:“公子,不瞒你说,其实我才四十岁。” 赵昊:“???” 老杨无奈问道:“你不信?” 赵昊切了一声:“你总得证明一下吧?” 老杨有些懊恼:“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恨自己不是一个树妖,不然高低把自己剁了给公子看看年轮。” 赵昊:“……” 他摇了摇头:“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今天老爷子离京,这些天说不定会发生一些危险的事,你跟洛水多注意一些。” 主要老爷子这次行动,凰禾一开始就要出发配合。 必要的话,整个老赵家都要倾巢出动。 赵昊面临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小。 老杨拍了拍胸脯:“公子放心!” 洛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放心!” 来到前厅。 老爷子已经整装待发了。 身穿轻甲,看起来万分英武,不过本命兵器破天戟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玄铁长刀,看起来很新的样子。 玄铁这种金属,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极好的存在了,不过对于顶尖高手,就显得有些弱了。 不过老爷子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 反正拿杀兵器不是杀人? 拿神兵砍敌人的脖子,可能一刀毙命。 若拿玄铁刀砍敌人的脖子,可能需要两刀。 那么多出了一刀。 是你更难受,还是敌人更难受。 当时赵昊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只能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地喊“雾草,牛逼”。 “你这臭小子,怎么才起床啊,快劝劝你爷爷啊!” 黑脸汉看到赵昊慢悠悠地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赵昊愣了一下:“劝他啥啊?” 黑脸汉一脸焦急:“你不知道,你爷爷要去西陇山脉找你奶奶,望归山啊!那可是望归山啊!挨着魏国呢你知不知道?” 赵昊有些无奈:“您是想让我劝他不要去?” 黑脸汉摇头:“我是想让你劝他带我一起去!” 赵昊:“……” 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找你娘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为了隐藏踪迹,我连破天戟都没带。” 谷黑脸汉:“那是因为破天戟显眼。” “你比破天戟更显眼。”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还显耳!” 黑脸汉:“……” 赵昊笑道:“放心吧爹,爷爷只是找人而已,未必会招惹到魏军,再说找人也不是人越多越好。” 黑脸汉被说得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清楚爷孙俩说的没错。 但…… 他是真的想娘了。 白秀瞅了一眼他的妈宝男行为,不由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背。 老爷子笑了笑:“行了,你们在京都陪着昊儿,月底就要大婚了,什么事情都得你们操持着,爹走了!” 说罢,暗戳戳地瞪了赵昊一眼,便龙行虎步地离开了镇国府的大门。 众人也都跟了上去送别。 赵昊看到大门口整整齐齐的镇国卫,心情不由澎湃了起来,这几十骑当年可都是战场上的尖刀,听说平均修为不下二品,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点都不为过。 长这么大,一直都在京都里呆着。 虽说是镇国公的独孙,神武大将军的独子,却一次战争场面都没见过,连架都没打过几次,就算打起来打的也是王八拳。 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战场的厮杀。 “走了!” 老爷子深深望了一眼赵昊。 赵昊拱着手:“爷爷一路顺风!” 老爷子啐了一口:“顺风个锤子,你个小兔崽子巴不得我逆风!” 说罢,两脚在马腹上轻轻一夹,便带着镇国卫朝京都东门赶去了。 赵昊长长吐了一口气。 一路顺风当然没错,若是姜淮没有动作,老爷子只能带着镇国卫去西陇山脉旅游一圈了。 若是逆风。 那就特娘的好玩了。 毕竟,知道这一行人去西陇山脉的,其实就那么几个。 他忽然转头看向黑脸汉:“爹,一定要保密!” 黑脸汉咧了咧嘴:“放心,爹守口如萍!”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赵昊瞬间就慌了:“你,你别搞事情啊!” 白秀在旁无奈笑道:“放心,你爹别的可能守不住,但这是军情,他可是吃过亏的。” 赵昊来了兴趣:“吃过什么亏?” 黑脸汉咬牙切齿:“你爷爷直接把我牛杀了!” 赵昊:“……” …… 日落时分。 乾清宫。 姜峥终于批完了奏折,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自从姜淮闭关,他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闭关一个月,等她出关,赵昊跟芷羽已经成婚了,至少在成婚之前不会再闹出什么事儿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有了好的归宿,他心中的愧疚感就少了一大半。 虽然赵昊这个小子花的不行,但芷羽喜欢他还愿意对他好,就说明他心头的心玉还是纯粹干净的,心玉是干净的,就说明这小子对芷羽也是真心。 至于那些浪荡的往事…… 作风有问题,不代表道德有问题。 只希望自己那老伙计无功而返…… 或者,能把那个疯婆娘劝好再带回来。 “大伴儿!” 姜峥喊了一声。 “奴婢在!” 曹公公赶紧应了一声,踩着小碎步迎了过来。 姜峥问道:“镇国公怎么样了?” 曹公公笑眯眯地递上去一个折子:“今日辰时,镇国公率镇国卫从京都东门离开,往东南方向全速奔驰,行至雾隐山处全员下马,便再也找不见了踪迹,若想找到,就只有看飞鱼卫争不争气了。” 姜峥微微点了点头。 向东,那就是朝西陇山脉去了,赵定边并没有骗他。 西陇关名为西陇关,但其实是在荒国的最东面,当年将西陇关纳入版图的时候,不少人提议将西陇山脉改名成东陇山脉,不过被当时的皇帝拒绝了。 因为西陇关曾经是大汉神朝的西大门,不论疆域怎么变化,西陇关都守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大汉神朝分崩才落到异族手中。 荒国,虽萌生于异族统治之地,延续的却是正统的大汉传承。 若改西陇为东陇,便是自动抛弃了大汉正统的位置,以蛮夷自居了。 至于雾隐山…… 虽然没有特殊的战略意义,但却是一个最适合隐藏行踪的中转站,不管是前往西陇关还是南下齐国,亦或者调转方向朝西南方向出国境猎杀凶兽,行踪都会比较隐蔽。 他沉思片刻道:“往后的行踪,你便不用管了,朕有重要之事交予你。” 曹公公恭恭敬敬道:“皇上您吩咐!” 姜峥眉心闪过一丝阴郁之色,随即轻轻拍了拍手掌,很快就有两个大内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 担架上盖着白布,隐隐约约能够发现下面是个人。 姜峥做出了一个勾手的动作:“你掀开看看吧!” “哎!” 曹公公连忙掀开白布,看到白布下的干尸时,心头狠狠揪了一下。 怎么会是她? 昨夜将她炮制成干尸以后,他给干尸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洒上了药粉,只要空气充足,半个时辰就能化作尘土,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发现不了她的尸首。 却没想到…… 他看着干尸身上厚厚的泥土,不由有些心悸。 是谁,把她埋在了土里? 他心中暗骂,姜太升这小子实在诡计多端,若不是因为急着杀他,怎么会忽略了这种卑贱的蛇女? 心中震惊,但他面色平静,只是微微有些疑惑:“皇上,这是……” 姜峥揉了揉太阳穴:“你把她身上的泥土拨开!” “是!” 曹公公当即依言照做,充分地接触到空气之后,干尸皮肤逐渐变色,越来越接近泥土的颜色。 冷汗从曹公公后背缓缓浸出。 把干尸埋进土里的,莫非是皇帝的人? 所以说,我已经暴露了? 皇帝这么做,是为了拆穿我? 不可能! 若是为了拆穿我,那必然已经动了杀心。 若是动了杀心,就必然会让姜淮呆在旁边。 但现在姜淮却假借闭关的名义,偷偷离开了京都。 所以……我还没暴露? 可要是这样,给蛇女挖坟的人又是谁? 这神秘人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以后会不会拆穿我? 娘的! 师父说的对,京都水太深了! 自己才刚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情,就陷入了这么危险的境地。 眼见干尸越来越泥土化,曹公公做出一副疑惑的语气:“皇上,这……看起来有些眼熟。” 姜峥眉头紧皱:“自然眼熟,这是归尘!” 归尘,便是一种药粉,洒在干尸之上,只要空气充足,一个时辰便能尘归尘,土归土。 正是当年那妖道的得意宝贝。 这蛇女的发现,让姜峥本来愉悦的心情多出了一丝阴霾。 倒不是担心重蹈先皇的覆辙,那些妖道图谋再大,也只能干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对先皇或许有效,对自己…… 姜峥只有冷笑,即便哪一天他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也不可能正眼看这些垃圾货色一眼。 但,毕竟当年的举国惨剧是那妖道一手导致的,虽然间接把自己送上了皇位,但终究还是会勾起一丝不好的回忆。 这种垃圾,就应该永远埋在地下,所以当年屠灭度化门满门的时候,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大伴儿,你还记得当年的妖道么?” “奴婢当然记得!” 曹公公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当年那妖道蛊惑先皇,还安插人手鼓动几位皇子内斗,实在是罪大恶极!” 姜峥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阴狠:“度化门可能还有传人,你也是宫里的老资历了,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比你更了解度化门了。把这个传人找出来,杀掉!” “是!” 曹公公心中嘀咕,何止没有几个人比我更了解,我就是那个最了解的。 抓人?抓人是不可能抓人的,总不能为了维持生活,把自己绑了送给姜峥吧? 虽然事后难免会被骂。 但就算骂也骂不了太狠,毕竟以姜峥的性格,对度化门的态度只可能是厌恶,而不可能是忌惮。 就是失去了关于镇国公的一手情报,恐怕有些难下手了。 打发走了曹公公,姜峥微微松了一口气。 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下了乾清宫的暗道中。 暗道之下,是一个庞大的迷宫。 迷宫入口原本有两个,一个是乾清宫一个是钟粹宫,由一个巨大的阵法维持。 这阵法乃是胡贵妃亲手布置,脱胎于千狐杀阵,所以当时姜芷羽才能凭借着本能找到吴嬷嬷。 姜峥早就想毁掉钟粹宫的入口,但这阵法实在太过精密,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看守。 吴嬷嬷是胡贵妃的忠诚仆人,又有一个女儿在宫外,自然是最好人选。 但现在,吴嬷嬷也死了,所以他只能从物理意义上封住钟粹宫的入口。 毕竟…… 迷宫之下,是胡贵妃除了姜芷羽这个女儿之外,留给他最大的财富。 正是因为有这笔财富,现在他才能稳稳坐着不立储。 不然,他早就从那些废物中挑选出一个不那么废物的,硬扶上去了。 唉…… …… 翌日清晨。 西陇山脉。 军机大营。 冯大钧身穿破虏内甲,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就在前些天,他终于封将了。 虽然年纪尚轻,资历稍浅,记录在案的胜仗履历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辉煌,但他打赢的那几场仗,是所有人公认的硬茬子。 从含金量来看,封将已经够了,属于可封可不封的状态。 他心中自然有些许不忿,所以当时接到皇帝密令的时候。 这让他欣喜若狂,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皇帝如此器重。不仅要找机会封将,还要把自己培养成赵定边的接班人。 果然,没过几天,一个身怀破虏内甲的假魏国人出现了。 仅仅一战。 就给自己带来了一套凝聚将运的破虏内甲,还有切切实实的将军之位。 虽然,这手段有点像走后门。 但他认为自己配! 当然,他也觉得从军事天赋和实力上,他远远比不上赵定边。 可以荒国军队目前的形势,的确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成为一个新主帅。 同年龄线,战功比自己卓著的只有神武大将军赵无敌。 但赵无敌是公认的只可为将,不可为帅的人。 所以…… 进军机大营的时候,他特意抬了抬头,看了一眼西陇军的徽记,心中豪气万千。 以后的西陇关,我来守护! 掀开军机大营的门帘,冯大钧看到了一个身影,不由怔了一下,心绪无比复杂,不过很快欣喜的情绪就站了上风,当即龙行虎步走上前去,行了一个军礼:“主帅!” 站在军机大营中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公赵定边,所有对外征伐的军队,全归他管,自然也包括西陇军。 赵定边看到冯大钧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亲热地把他扶起来:“做的不错,年纪轻轻就封将了,比无敌当时都年轻一岁。” “哈哈哈!” 冯大钧笑着挠了挠头,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皇帝的安排,他想要封将可能还要再熬个两三年。 他亲热地搀住赵定边的胳膊:“还是您教得好,您不是在京都休养么?怎么忽然回来了,正好千钧胜男他们给我带了好几坛好酒,那醇香简直绝了!我安排一下西陇关轮值,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赵定边抚须大笑,颇为自得道:“就你口中的那些好酒,全都是从我镇国府里面出来的。” 冯大钧一拍脑门:“您瞅我这记性,忘了这玩意都是昊弟鼓捣出来的了,您有这孙子,还真是有口福了!对了,您这次来……” 虽说他无比敬重赵定边,但若赵定边真回来,的确对他磨炼自己不是很有利。 而且跟魏国的大战才过去多久,老人家也该多在家里休息一会儿了。 赵定边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这次来不久待,办完事情就走!” “哦?何事?” 冯大钧也来了兴趣。 赵定边沉吟片刻说道:“算是私事,不过可能借用一些军方的力量,你把负责布防的将领和军情处的几位主事执事都请过来,注意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 冯大钧毫不犹豫地点头,虽说是私事,但镇国公从来不擅自调用军力,这次肯定也是得到皇帝应允的。 不过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私事,才需要这么多军方高层的协助。 他没有多问,而是老老实实将人请了过来。 人到齐以后,军机大营就封锁了起来。 几个人见到赵定边,皆是有些喜出望外。 赵定边缓缓说道:“诸位,老夫此来并非以主帅身份,要做的也是私事,不过还是需要各位鼎力支持。” “您这就说笑了!” “您是镇国公,您的私事便是荒国的公事。” “皇上都点头了,还算什么私事?” 众人皆是为赵定边打圆场,若不是眼神和态度极其真诚,说不定真会让外人觉得是一场舔狗大会。 毕竟镇国公的威望实在太高了。 不仅是威望,即便是私德也让人很难生出负面心理。 “多谢诸位体谅!” 赵定边拱了拱手,便把自己的目的有所保留地说了一遍,他并没有提国运反噬的事情,只是说要在望归山里面找东西。 随后他说道:“所以我需要近两个月西陇山脉的所有交锋记录,以及兵力分布和轮值规律,以及军情处调查到了所有魏国的信息。” “原来如此!” 冯大钧哈哈大笑:“主帅放心,前几样我都记在脑子里,我这就给您讲一遍!” 说着,便铺开了地图,将近两个月以来,双方军队在西陇山脉大大小小的交锋全都讲了一遍。 虽然魏国经历打败已经老实许多了,但西陇山脉的小规模冲突从来都没有断过。 两个月,几十起冲突,以及兵力分布轮值,全都被冯大钧细细地讲了出来。 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随后赵定边看向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白澜,军情处那边……” 白澜是白家的远亲,往上数五代,跟白秀算是一家人,本来已经没落了,不过好在天赋高加上运气好,赶上了军情处的创建,从此便成为了军情处的元老之一。 如今,更是西陇军军情处的一把手。 白澜微微点头:“军情处这边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您也知道,非紧急情况军情处档案出入都要走程序,即便我是这边的主事也……” 赵定边当即点头:“理解,一切按章程办事。” 白澜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也不需太久,日落之前,我便将所有资料交给您。” 赵定边诚恳道谢:“那就多谢了!” 白澜微微点头,便带着几位执事离开了军机大营。 冯大钧挠着脑袋:“不得不说,咱们的军情处真是越来越正规了。” 赵定边笑道:“不正规,哪里来的效率?军情处离开了长公主,独立运转了这么多年没出过岔子,这章程功不可没!”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一说一,确实。” …… 军情处位于西陇关城墙内,密密麻麻摆的全是军机情报。 “所有资料,中午之前,全都送到军情阁之中。” “是!” 白澜交代完事情,便径直回到了军情阁,这里是军情阁主事的独立办公室,不经主事允许,谁都不准进入。 但推开门。 里面却坐着一个人。 白澜却毫不惊讶,反而恭恭敬敬地给端起了茶壶。 “长公主,您喝茶!” 第一百四十一章:六国第一毒妇,姜淮豪赌,赌国赌命 西陇关。 军情阁。 白澜与姜淮相对而坐。 白澜有些感慨:“上次与殿下相见,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本以为能协助殿下一起将军情处扬名,却没想到现在连见上一面都难。” 姜淮微微一笑:“白主事说笑了,如今军情处已经成为了军方的杀手锏,近些年来咱们荒国连战连捷,怎能少得了军情处的功劳?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倒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殿下莫要这么说!” 白澜赶紧说道:“若没有殿下,军情处根本不可能到达如今的地位。况且离了殿下,军情处便永远是军方的附庸,任如何声名在外,都不过只是军队眼耳口鼻罢了。” 听到这话,姜淮不由皱眉,出言训斥道:“‘军情处’三字带了‘军’字,那便注定永远隶属于军方,离了军队的军情处还叫军情处么?” 虽然嘴上训斥,但姜淮心中却是极为满意。 这次来对了。 军情处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大组织,但其实每一支军队的军情处都是近乎独立运作,全力服务所属军队。 每到年末,就会进行一次大调岗,每一处都会更换三分之二的人,在保证运作正常进行的前提下,最大程度促进人员流动。所以军情处几乎没人拥有威望这种东西,不管职位多高,都只能当一个受人敬仰爱戴的工具人。 在姜峥制定的这个规则下,军情处的每个人都是钱多、名声好,但除了本职任务范围外,不可能有任何权力。 但姜淮不理解的是,大多数人竟然都乐在其中,导致军情处脱离自己掌控范围之后,很快就彻底融入到了军方。 所以一开始,姜淮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但所幸,西陇关军情处的主事是白澜。 白澜是她在军情处成立之初,一手带出来的,自然明白他野心几何。 被暗训了一句,白澜脸上浮现出一丝窘意,不过倒也没有不忿,毕竟眼前的人是姜淮,这世上他唯一一个敬仰倾慕之人。 姜淮见状,语气终于微微放缓:“不过相较于倾注的心血,咱们军情处的人获得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白澜默默点头。 虽然钱多、名声好,但军情处的人整日刺探军情,虽然伤亡率比军队要小,但面对的压力付出的心力比起先锋部队只多不少。 人家混成了武将,回到京都里面能上朝,面对着文官都能挺胸抬头,军情处的人却连早朝都上不了。 这谁顶得住? 权力带来的成就感,哪是区区钱财与名声能比的? 白澜叹了一口气:“对了殿下,方才你让我暂时拖住镇国公,是为了……” 姜淮神色严肃:“你可知镇国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白澜恍然,心想这两位大佬前后脚到达,果然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他沉声道:“属下不知,镇国公只说是为了找东西,是他自己的私事。” “那你可知他找的是何物?” “这……属下不知。” 姜淮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这东西只要你用心查,就肯定能够查到,所幸我就不瞒你了,前几日镇国公在麟羽阁中拍卖到了一个东西,若找出这东西背后的秘密,便能够消除国运反噬。” 白澜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您是说……” 姜淮语气凛冽:“那个提着斧头的女人要回来了。” 白澜眉毛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他可是军情处的元老之一,也是姜峥夺位最原始的班底。 别人可能没接触过那个女人,他跟那个女人可是有交集的。 回忆起来,军情处之所以彻底成为附庸组织,与那女人有很大的关系。 尽管,她的理由很充分,说得姜峥都连连点头,连夜将军情处从姜淮手中剥离开来。 但白澜却知道,她的动机再简单纯粹不过,她就是看不惯姜淮整日骚扰赵定边…… 这理由看似很离谱,但却是那个女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与姜淮的恩怨,白澜全都亲眼见证。 白澜沉思良久,开口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姜淮摇头:“那个女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所以她不能回来。” 白澜点头:“属下应该怎么做?” 姜淮眯了眯眼:“很简单,晚上给赵定边的资料,我需要提前处理一遍,别的你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是他的私事,也算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让你们牵扯进来。但若免了这个后顾之忧,以后白主事想做什么,也都会方便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澜的瞳孔缩了缩。 我做什么也会方便一点。 我能想做什么? 我只不过想多要一捻捻权力罢了。 如果姜淮真的愿意帮忙…… 他哈哈笑道:“殿下公私分明,仅仅是一个小忙,我岂能不帮?殿下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亲自去整理资料。” 此等举动,定然是不符合章程的。 但既然姜淮说是私事,那便不会牵扯军情处太多。 即便她有私心,也不过是组织那个女人回来罢了,又能造成怎么样严重的后果? 她只是爱慕镇国公而不得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仅仅一个小忙,就能换得姜淮在朝中鼎力相助,这买卖…… 赚大发了! 于是。 日落时分。 白澜带着一沓厚厚的资料,秘密会见了赵定边。 姜淮则是坐在白澜的位子上,缓缓品了一杯热茶,那晚在乾清宫与姜峥的对话历历在目。 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是! 赵定边从来都没有变过。 所以,他以前能够为那个女人把我打成重伤。 这次,他依旧可以为那个女人把我打成重伤。 上次,那女人还会因为国运反噬,被迫远遁域外,你姜峥以家国大义才勉强保住我的性命。 这次,那女人连国运反噬都不怕了,你拦得住赵定边,还能拦得住她么? 整天以家伙百姓催眠自己,催眠到最后,除了你跟赵定边,还有谁相信? 心头记挂的都是家伙百姓。 可还有我的位置? 姜淮缓缓站起身来,将桌上的几页纸揣到了怀里,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红日西沉之后,便是繁星漫天。 军机大营还亮着灯,周围的守卫皆是好奇。 近些日子明明没有战事,为什么军中大佬和军情处的主事与执事要开这么久的秘密会议。 莫非…… 要东出打魏国了? 问题是这才刚消停了两个月,军费够么? 军机大营内。 赵定边收起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多谢各位了!” 冯大钧起身相送:“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只待您马到功成之后,先别急着回京都,跟弟兄们喝个三天三夜再说。” 赵定边微微点头,打趣道:“只怕你的酒,撑不了三天三夜。” 冯大钧哈哈笑道:“都是军中的粗人,仙酿喝得,浊酒就喝不得?只要您喝的惯,酒咱们有的是!” “好!” 赵定边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冯大钧郑重道:“您保重,西陇军这边随时策应。” 他心中暗叹一声,西陇军这边的确能够随时策应,但西陇山脉地势崎岖,大部队驰援难度极大,就算精锐部队全速奔袭,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若是在山脉腹地,甚至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 不过以赵定边的实力,撑到驰援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吧? 告别之后,赵定边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来一去,除了军机大营中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 白澜神色如常,跟众人告了别以后,就带人回到了军情处。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与其他坚守秘密的人一模一样。 …… 望归山。 十余丈高的梧桐树上,凰禾双手揣在袖中,大喇喇地蹲在那里。 典型的农妇蹲。 不过不知为何,看起来并不俗气。 西陇山脉,几乎与荒魏两国的国境线重合,两侧分别是两国的驻军。 望归山身处西陇山脉腹地,属于两国军队都很少染指的地方,山中凶兽毒虫遍布,即便是一些本事高超的采药人,也很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以前双方还为这座山的归属扯皮了不少年。 直到后来,姜峥亲自带人过来,把这里的植被动物编入了荒国的《万物志》,才让这座山的归属彻底尘埃落定。 “这小老头还真是一个狠人。” 凰禾咂了咂嘴,因为这个地方不仅凶兽毒虫多,本身的寒气也很重,到了夜里甚至会侵袭经脉丹田。 就连她这个宗师,也隐隐有种受凉的感觉。 她抽了抽鼻子,从怀里取出了赵昊提前为她准备的香帕,却有些不舍得擦鼻涕。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用手指捏着鼻子。 “嗤!” 一缕清水鼻涕坠落,糊在了一条毒蛇的脑袋上。 毒蛇有些迷惑,竖起身子朝树上望去,却什么异常也感知不到。 甩了甩脑袋,便远离梧桐树,去别处觅食了。 凰禾则是大喇喇地扯下一片树叶擦了擦手,抖落了几只毒虫,但毒虫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嘿! 凰禾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国运反噬消失以后,她对真气的掌控好像又精进了不少,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引起这些活物的注意。 有弟弟就是好。 身体都变不一样了。 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赵昊给她交代的事情,是暗中搞事,不要和姜淮产生正面的冲突。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望归山处于荒国国境线的边缘,是国运笼罩最为薄弱的地方。 若是拼着重伤,还是有机会把姜淮格杀当场的。 因为这一点,她还跟赵昊杠了好久。 结果赵昊一句话就给她干破防了:你若重伤,我会心疼。 行吧,听这个弟弟的。 于是在赵定边出发以后,她就径直赶往了望归山。 不可否认,镇国卫里面都是高手,整体速度已经是极快了。 但一群平均修为二品的人,速度再怎么快也赶不上一个宗师。 所以,凰禾已经在这里蹲了近一天一夜了。 “姜淮可真是个废物啊,怎么这么慢?” 凰禾暗骂了一声,却只能静静地等着。 终于,寅时过半,一个身影出现。 虽然毫无气息波动,整个人就像是空洞一般,但就这空洞同样也能对周边产生影响。 仅仅是微弱的气流变化,就能让凰禾清晰地捕捉到姜淮的身影。 “啧!这个老女人果然到了。” “她鬼鬼祟祟想要干什么?” “布置阵法啊……” “这不是撞我刀口上了么?” 凰禾认真地观察着姜淮的一举一动,一边观察一边心里吐槽。 阵法? 不巧。 我也懂一些! 赵昊以前问过她什么不懂。 她想了好久,缓缓吐出两个字:男人! 不过这个东西她也不需要懂,毕竟是要当圣女的女人,实在没必要懂男人。 赵昊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让她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个好弟弟为什么要去洗冷水澡。 总之不管了。 这个好弟弟虽然行事有些古怪,但脑袋实在灵光,就连姜淮抵达望归山的时间都没有出现太大的出入,想必后面应该也是,按他说的来就行。 就是不知道,他口中那个能轻松斩杀姜淮的帮手究竟是谁。 等阵法布置好,天已经蒙蒙亮了。 姜淮腾空而起,直冲望归山的山头,种下一株野草之后,阵法便彻底隐匿了下去,整座山便重新恢复了正常。 除了那株草,看不到任何异常之处。 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身上的毒虫抖落下来,尽数踩成肉泥。 服下了两颗解毒的丹药,皮肤上中毒导致的紫绀色终于慢慢消失不见。 望了望荒国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凛冽的笑意,随后便径直奔向相反的方向。 凰禾又等了半个时辰,确定她已经走远,才从梧桐树上跳下来。 看了看地上毒虫化作的肉泥,不由切了一声。 “若你没有国运在身,扛得住我一刀么?” 凰禾有些懊恼,心想国运这玩意真的不是啥好东西。 姜淮明明资质普通,除了追踪隐匿之术可圈可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放到外域宗门,资质最多排到中游,给自己提鞋都不陪。 却没想到国运加身之后,竟也能突破宗师。 实力那么差,自己却奈何不了她。 真是郁闷。 她四向观察了一圈,又忍不住嘟囔了起来:“阵法也布置得这么糙,也不知道你师父看到了会不会生气。” 越是对姜淮鄙夷,凰禾就越是郁闷。 我竟然在这种人手上吃了大亏? 她叹了一口气,便默不作声地修改起了法阵。 修改法阵的难度,是毁掉法阵难度的十倍往上。 不过好弟弟都这么要求了,肯定要听他的啊。 …… 魏国,西陇驻军。 贺繁很烦。 两个月前荒魏大战,荒国虽然因为后勤补给的问题,把之前占的城全都抛弃,重新退回西陇关之外了。 但这一场战斗下来,抢走了不少好东西,顺带打垮了整个魏国西陇驻军的士气。 大将军战死之后,他就被魏国皇帝调了过来顶替战死大将军的军职,试图整顿军务,重整士气。 但就这士气,估计至少好几场大胜才能挽救回来。 可西陇山脉就是一道天堑,谁占据西陇关,谁就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上次荒魏大战荒国赢了,不见得是军力碾压,因为魏国底蕴在,只从军力看还要比荒国强一些。 也不完全是因为宗师大将军被赵定边斩杀。 宗师虽强,最多不过万人敌,庞大的军力面前,也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赵定边疯狂围绕西陇关制定战术,利用魏国对西陇关的执念,打赢了好几拨关键的战役。 有西陇关在,即便赵定边没有坐镇军中,魏国也很难占便宜。 这两个月来,贺繁试探了好几次,皆是一次便宜都没有占到。 徒耗军力! 贺繁脑海里面只有这四个字。 有时候他甚至会感觉,只要不把西陇关重新夺回来,魏国迟早会耗垮在这个大汉神朝西大门上。 荒国这边一点油水都没有,还贼特娘的难打。 过几年,等这些狠人们吃饱了,又是一场凶残的反扑。 同时他又对荒国当年从异族手中夺回西陇关的意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可现在怎么办? 贺繁头皮都要麻了,他本来在另一个战场上打得好好的,忽然这边的大宗师就死了。 这烫手的山芋,直接塞到自己怀里了啊! 就算皮肤再厚实,也得给我烫秃噜皮了啊! 但现在,魏国这边的情势也很紧张,绝对不容许他卸下军职,他已经做好一辈子军旅生涯在这里惨淡收场的准备了。 难怪近百年,凡是在西陇驻军任职的将军没有一个好下场。 在这边,哪来的建功立业的机会? 来到这里两个月,他没有一天不发愁的,但还要强撑着笑颜鼓舞士气。 毕竟他是将军,谁都能垮,就他不能垮。 但他感觉,迟早有一天,连他也笑不出来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贺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只感觉一股难以言表的疲累席卷全身,他只想好好从这片泥潭中抽身出去,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然而下一刻,他浑身汗毛之竖。 因为在他的将椅上,坐着一个全身覆盖着黑袍的人。 贺繁条件反射地拔出战刀:“你是谁!” 作为一品巅峰的高手,他对自己的实力和感知很自信,自问宗师以下还没有怵过谁。 但在此人面前,他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而自己的感知,落在她的身上犹如泥牛入海,给不出丝毫反馈。 这是一个宗师! 实力极强的宗师。 姜淮看他这般反应,确定自己的震慑起效果了,微微一笑道:“送你大好前程的人。” 谷贺繁并没有因此放松戒备,反而脸色愈发阴厉。 姜淮眯了眯眼:“我奉劝你不要有任何对我不利的想法,我能无声无息出现在军营之中,自然也能杀掉你全身而退。一品与宗师之间的差距,你比我清楚。” 听到这句话,贺繁僵住了。 剧烈喘息了几声,他将战刀收回了刀鞘之中。 若宗师全力出手,十息之内必杀一品。 他曾经在战场上与宗师打过照面,仅仅兵器对轰了一下,他就五脏移位,差点失去了战斗能力,如果不是己方宗师来救,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枯骨了。 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也有这个能力,而她气息很古怪,真要杀掉自己,仅凭西陇关的驻军还真未必能够留住她。 既然这样,不如谈一谈。 斟酌了片刻,他走到了姜淮的对面。 “阁下说能送我大好前程?如何送法?” “送你一个杀掉赵定边的机会,算几个大好前程?” “……” 贺繁懵了一下。 你管这叫大好前程? 纠正一下,这叫上天! 是各种意义上的上天。 首先赵定边可是公认的六国第一宗师,杀他难于登天。 其次,若真能杀掉赵定边,那自己在魏国就是一步登天,到时享举国百姓敬仰,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突破到大宗师,成为真正的举国第一人。 但就现在这烂糟局势,怎么样才能杀掉赵定边? 他嘴唇动了动:“阁下……” 姜淮直接挥手打断了他,摔在桌子上一份删减版的地图:“一天之内,赵定边就会带领镇国卫到望归山寻找一样东西,一行三十六人上下,荒国西陇军想要驰援需要两天两夜。” 贺繁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荒国驰援需要两天两夜,我们又能快到哪去?” 姜淮讥嘲一笑:“若你书读得多一点,就应该知道有一个东西叫做巍峨平川大阵。” “巍峨平川大阵?” 贺繁瞳孔一缩,他也是武将世家出来的,或许没有太过辉煌的战绩,但见识这方面还是不少的。 巍峨平川大阵,这个名字他听过,顾名思义,便是能将巍峨崎岖之途化作一马平川的大阵,不仅如此还有缩地成寸的神奇功效,据说当年楚国的国运之战就是靠这个大阵天降奇兵打赢的。 据说这个大阵,只有少数几个宗门有掌握,需要的阵法造诣虽然不高,但需要的材料极其昂贵,很多甚至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所以自从楚国那场大战,这巍峨平川大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若眼前之人,真能布下巍峨平川大阵…… 那魏国这边,就能靠人海战术,赶在荒国驰援到来之前,把赵定边堆死。 但眼前这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打量了一下姜淮,联想到一些有关于荒国的秘闻,似乎猜到了她的身份。 当年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姜淮失踪十余年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真走到了这一步。 姜淮看他的神情,便已经猜到他的心思:“当然,你指望我帮助魏国是不可能的。这巍峨平川大阵我做了改动,的确有巍峨平川缩地成寸的功效,但却是单向的,并且只允许两万人通过。” “两万人!” 贺繁眼角狂抽,顿时就意识到了姜淮的可怕用心。 若只是两万的普通军队,别说围杀赵定边加上整个镇国卫,就算把他们围住都是一种奢望。 想要以两万之众围杀,必须要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必须要有宗师在内,甚至一个都可能不够。 而这一旦通过这单向阵法进入到了西陇山脉腹地,就相当于将两头凶兽关在了同一个笼子里,开笼之际不可能两头同时活着出来。 至于死一头,还是死两头,全看命。 即便真的侥幸活了下来,荒国那边有支援,魏国这边也有支援,下一刻望归山就会化作巨型绞肉机。 这…… 这是一场豪赌,用魏国两万顶级精锐以及一到两位宗师的命,换一个赵定边的命。 若能换。 自然是大赚,赵定边的威慑力,早就达到了让整个魏国都惶恐不安的地步。 但同时,魏国也会元气大伤,至少在魏荒边境这一块,双方十年以内都使不出力了。 然而…… 贺繁冷笑了一声:“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里调动这么多精锐?上哪里请来宗师?” 姜淮微微一笑:“谁不知道你们魏国有帝江鸿匣,你调动不了的东西,有皇帝帮你调动。即便真缺少精锐和宗师,你们魏国道院佛院那么多,借几个高手,买一些燃烧本源的丹药,不难吧?” 贺繁:“……” 毒妇! 真是毒妇啊! 这些荒国人,一个个都是赌狗! 他们自己赌也就算了,还想拉着我们倾家荡产一起赌! 但…… 不得不说,这场赌局很有吸引力。 真要赌赢,从长久来看是十分有利的。 虽然赵定边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老当益壮,愈战愈勇,纵观史书这种天命之人,百岁之日仍是战神也不奇怪。 若真任他活到一百岁…… 恐怕魏国已经被西陇关拖垮了。 何况,即便真的两败俱伤,也未必十几年动不了荒国。 若真是狠心点,给楚国割城换几年安宁,这几年的时间只要能夺下西陇关,那就是血赚! 贺繁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么大的赌局摆在面前,别说他一个将军,就算是魏国皇帝也要发抖。 但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我拿什么相信你?” 姜淮嗤笑一声:“若你猜出了我是谁,应当知道我早已与荒国军情处剥离,这地图也涵盖了一些荒国布防图和你们的兵力分布图,此举已是大逆不道之举。赵定边负我,我必杀他,但若你们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不好向皇弟交代,也不好向荒国交代。” 这便是姜淮的解决办法。 你担心没了赵定边,荒国没有足够的力量面对魏国。 那好! 我就用赵定边的命,换荒魏两国十几年无力再战。 这下一切都顺遂了你的意,镇国府一脉还有什么不能灭的? 我姜家,乃荒国皇室! 何须看别家的脸色? 窝囊! 你不敢决定,我便替你决定! 姜淮面巾下的笑容愈发灿烂:“如何?” 贺繁脑袋上,早已是大汗淋漓:“阁下稍等!我请示一下我们大魏皇帝。” 说罢,便取出一个小木匣,正是帝江子匣。 他取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将今日见闻与他心中所想条理清晰地写了下来。 一炷香后,千字长文落成。 贺繁终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郑重地将信件放到了盒子里。 只从目前看,姜淮的话很有信服力。 部分布防图,说明她重新插手了军情处,真如她所说,这对于皇帝来说这是大逆不道之举。 所以这次行动,她必须要建功。 而荒国皇帝与镇国公的表面和谐,也会在这一次冲突中,正式打破。 这个机会,贺繁想要把握住。 但以他的资历,根本没有决定是否把握的资格。 所以,只能本本分分地请示皇帝。 “嗤!” 指尖,真气化焰。 帝江子匣,瞬间焚成灰烬。 紧接着,营帐之中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贺繁坐立不安,不管怎样都无法缓解心中的不安。 姜淮则是无比淡定。 因为她知道,魏国皇帝必定会加入这场赌局。 魏国虽大,却是腹背受敌。 东有强楚,西有荒狼。 尤其是荒齐交好之后,军力日渐强盛,再加上赵定边这个盖世统帅,过不了几年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恐怕真的没法收场了。 倒不如用两万精锐,和一两个宗师,换掉赵定边。 反正宗师可以从道院和佛院里面请,只欠钱与交情。 伤筋动骨是必须的,但未必会折寿。 果然。 半个时辰后。 方才帝江子匣焚烧的地方,缓缓飘起来了一个字。 “准!” 看到这个字,姜淮这才站起身来,丢给了贺繁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亮起之后半个时辰,巍峨平川大阵就会启动。” 说完,便直接消失在了营帐之中。 贺繁握着玉佩,整个人兴奋得浑身颤抖。 这场战役,注定两败俱伤,却能让魏国重新把握住主动权,长远来看的确是对魏国有力,并且能助自己一步登天。 至于姜淮…… 着实没道理骗自己。 一,触碰了姜峥的禁忌。 二,的确与赵定边有仇。 三,姜峥老了,总该跟镇国公一脉有个了结。 至少,贺繁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毫无嫌隙共享江山的君臣。 …… 京都。 镇国府。 天刚亮,赵昊就起床了。 他手里攥着一枚发光的玉佩,一动不动地对着墙。 墙上是凰禾的身影,正笑着说些什么。 他的双耳各塞了一枚玉珠,能从里面听到凰禾的声音。 “好弟弟,你果然没猜错,姜淮直接奔魏国去了。” “这老女人疯了,选的是最极端的做法。” “不得不说,她真有些手段,若我不会解这个大阵,恐怕现在已经通知你爷爷返程了。”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找吃的。” “改明儿一定把你丹田治好,不然只能我说你听,闷都要闷死了。” “你在京都享福吧,记得给姐姐准备一些点酥庄的糕点。” 画面戛然而止,玉佩的光亮也消失不见。 赵昊将玉珠从耳朵里取出来,看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一会儿。 这玩意儿据说是凰禾自己鼓捣出来的,别看小小的几枚玉,里面蕴含的法阵多不胜数。 而且极为耗费真气,仅仅十息的时间,就能抽干一个寻常的一品高手。 还能说啥。 说凰禾是外域第一女主播不过分吧? 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玉珠收起来,他又打开了另外一封密信。 这封信,是老爷子通过秘密渠道送过来的,上面只有一行字。 “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过几天才能回来,那看来这次去西陇关不只是旅游了,估计老爷子西陇关之行也看到了一丝端倪。 “呼!” 有点意思了。 赵昊伸了一个懒腰,只感觉全身舒畅。 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内河事件发生之后,老赵家的反应和荒国境内发生的事情,让姜淮神经无比敏感。 这可能还能稍微忍一下。 但老爷子拍下猪后腿这件事,就是把她敏感的神经捋成弦当琵琶弹。 这种情况下,什么失了智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当凰禾在望归山看到姜淮的那一刻,这波交锋就已经结束了。 因为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姜淮,在没有军情处提供的资料支撑下,都不可能摸清西陇山脉的具体局势。 若是不清楚局势,贸然扎进西陇山脉腹地,真要碰到魏国的主力,即便是宗师,也别想随便逃脱。 结局已定。 接下来就是姜淮死不死,以及怎么死的问题了。 赵昊这边,能做的安排,已经做尽了。 最终究竟是什么收场,还得看姜峥那边。 他搓了搓手,感觉还需要扇个风,点个火。 “巍峨平川大阵,亏你想得出来!” 这个阵法的名字,是从奶奶的笔记里面找到的,奶奶的笔记里面记载了不少功法和阵法。 熟悉的,多写一些资料。 不熟的,只写一个名字和大致功用。 关于这巍峨平川大阵则是记载极多,甚至写出了不少阵法的变种,看得出来是奶奶的本门阵法。 后面则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标注:太贵,用不起,姜淮也会,晦气。 赵昊在用穷举法列出姜淮可能的应对策略时,这巍峨平川大阵便是他最关注的方法。 只是没想到,这个臭老娘们,竟然真走上了这条最极端的路。 望了望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随便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门。 餐桌上,黑脸汉抓着馒头,愁眉苦脸的,怎么都吃不下。 赵昊笑着安慰:“爹!您就别纠结了,爷爷怎么说也是六国第一宗师,只不过是去西陇山脉逛逛而已,能出什么事情?别到时候爷爷回来了,您却饿瘦了!” 听到这话,黑脸汉勉为其难地啃了一口馒头。 但他反应了一会才问道:“不是,我饿瘦了,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么?” 赵昊沉默一会儿:“好像也没有……” 白秀在旁补充道:“还会有好处,爹说打完魏国回来你胖了不少,肥肉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黑脸汉:“……” 他更悲伤了,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馒头吃完。 终于,他忍不住了:“其实这完全就是陷阱!” 听到这话,白秀猛得睁大双眼,赵昊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说出如此犀利的话语。 黑脸汉握着沙包大的拳头:“昨天晚上,我听一个同僚说,他参加麟羽阁拍卖会了,还说有一个编号‘辛巳’的人拍卖了一个消除国运反噬的契机,开价竟然是老爷子的破天戟,我说老爷子为什么不带破天戟,原来根本不是怕太显眼,而是已经赔出去了。” 赵昊:“……” 果然,麟羽阁的人太多,果然还是把国运反噬的事情抖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不知道西陇关就行。 看来黑脸汉真是路子野啊,虽然人没去麟羽阁,但里面的消息还是瞒不过他。 有机会还是得认识一下他的同僚,认识的人越多,狼人杀玩得就越有意思。 白秀则是听得一脸担忧:“还有这种事情?” 黑脸汉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不止!上一次这辛巳就出现了,不仅拍卖了破虏内甲,还把接了爹砍山斧踪迹的悬赏,这次又搞这一出,完全就是奔着爹来的。” 白秀愁容满面:“还有沐言城和上凉城那边,一开始我真以为可能是娘回来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针对爹的阴谋。” 眼见夫妻俩脸都愁到了一起,赵昊不由笑了笑:“爷爷可是六国第一宗师,就算有小人针对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说不定这件事是好事呢?” 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这话,黑脸汉的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朝着赵昊脑门就怼了一巴掌。 “我的傻小子哎,能不能不要这么单纯了?” “麟羽阁你也早就进去了是吧?” “你爷爷在里面这么受挤兑,你就什么话都憋着,一句都不给爹娘说?” “这次你爷爷要真出什么事,你得负九成责……算了,三成……算了,一成!” 黑脸汉又急又气,又不想给儿子施加太多压力,只能气得捶自己胸口。 结果还是憋闷得不行。 白秀也是把赵昊拉到了身后:“你有气冲孩子撒干什么啊?以老爷子的性格,肯定是他让昊儿一句话也不说的啊!昊儿这么单纯,他懂什么?” 说着,揉了揉赵昊的脑门:“昊儿别有压力,不会出事情的,就算出了事情也跟你没关系。”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以前赵家都是慈父严母,结果黑脸汉好不容易发一回脾气,两个人的身份就掉转过来了。 眼看黑脸汉都要把自己憋死了,他扯住了黑脸汉的手:“走!爹,咱们求援去!” 黑脸汉愣了一下:“求援?上哪求援?” 赵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找我老丈人啊!他可是爷爷过了命的兄弟,爷爷有危险,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黑脸汉大喜过望:“对啊!找皇二爹,他慧眼如炬,肯定已经看穿了辛巳的阴谋。走!咱们爷俩,一起去求援!” “走走走!” 父子俩携手,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皇宫。 赵昊心中激动:走走走!拱火,拱火! 乐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倾国赌局开盘,巍峨平川阵启 乾清宫。 赵家父子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脸愁容的曹公公。 曹公公看到赵昊,连忙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昊爷,将军,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黑脸汉心里面火急火燎,根本没有搭理他的心思,闷着头就要朝里面冲。 曹公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结果黑脸汉身材太壮,扯他跟扯风筝似的朝宫里飘。 吓得他连忙喊道:“将军不可,皇上正发着火呢,待奴婢通报一声啊!” “发火?” 黑脸汉总算停下了脚步,眉毛一拧道:“谁气到皇上了?这京都还有比我们爷俩更能惹皇上生气的人?” 曹公公赔笑道:“还不是秦知礼那年轻人,后生心思直率,书局刚有了钱款开始推动,就得罪了不少官员,皇上正骂他呢!” 黑脸汉点了点头:“行!老曹,你去通报吧!” “哎!二位稍等!” 曹公公说着,便踩着小碎步朝宫里走去。 黑脸汉看得一阵心急,只想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给他丢到姜峥面前,但这次过来是求援的,想想还是算了。 赵昊好奇了:“爹!您急成这样,我还以为您会直接冲过去呢!” “唉!” 黑脸汉的神情变得凝重而沧桑,拍着赵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是来求援的,不是来吵架的,你老丈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你越跟他对着干,就越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昊儿你还年轻,这些都是人生的智慧,好好看好好学。” 赵昊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啊好好好……” 不一会儿,曹公公就出来了。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秦知礼和一个与他身穿同款长袍的贵公子。 走近一看,哪里是什么贵公子? 明明是女扮男装的姜乐清。 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像是斗败的公鸡母鸡…… 赵昊来了兴趣:“哎?你俩咋还穿着情侣装呢?” 秦知礼听到,顿时有些慌乱,正准备解释什么。 姜乐清却抢先一步呛道:“我们穿荒国书局的官服,管你什么事情?” 赵昊咂咂嘴:“你们这官服,跟寻常的官服可不一样啊!” 废话。 正经官服哪有白色的? 不过,有一说一,还挺帅。 而且多了一分随和亲近之意。 说是官服,却没有品阶,相当于衙门里面的普通衙役的工作服,只不过要更帅一点。 没有品阶,自行设计倒也算不上不合规矩。 姜乐清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书局可是荒国以后的文脉,受命于君而权出于民,自然要一清如水,点浊不染,所以……” 赵昊不耐烦地打断道:“瞅你这一套一套的,这情侣装该不会是你们俩自己设计的吧?” 姜乐清噎了一下:“这官服……” 一旁的秦知礼不敢贪功,连忙解释道:“这官服是公主一个人设计的!” 姜乐清:“???” 赵昊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应该专注于事业,可不能搞形式主义啊,你们这打着工作的旗号穿情侣装谈恋爱,难怪皇上会生你们的气。” 秦知礼顿时板起了脸,语气严肃道:“赵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书局有了钱款之后,我与公主勤勤恳恳做事,从未有任何怠慢。赵兄却用男女之情来玷污我们为民请命的赤诚之心,未免太过轻慢了。” 赵昊:“……” 姜乐清:“???” 她双眼呆滞了一会儿,最后狠狠剜了一眼秦知礼,便朝承乾宫的方向去了。 赵昊冲秦知礼伸出大拇哥:“你牛逼!” 秦知礼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 黑脸汉一巴掌拍在赵昊的脑门上:“忙正事儿!” “哎!” 赵昊连连点头,连忙与黑脸汉一起跟着曹公公一起进了乾清宫。 曹公公跟以前一样,依旧带着讨好的笑容,星子也是白光颇为浓郁,黑气也同样不少。 不过经过了那天蛇女干尸的事情之后,赵昊才发现这曹公公一点也不简单。 别的不说,光是瞒过姜峥大几十年,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 而且,差点把拥有明心文星的自己也瞒过去了。 他试探着开口:“老曹,我刚才看你愁眉苦脸的,发生啥事儿了?”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不瞒昊爷说,这些日子京都出现了妖道传人的踪迹,就蛊惑先皇的那一个,皇上让我去查,你说我一个内官哪有查这个的本事啊!” 赵昊:“……” 他瞬间就被整不会了。 你查你自己,要是能查到那才有鬼了。 难不成真把你自己杀了给姜峥助助兴? 不一会儿,父子俩就被带到了大殿的门口。 “皇上,赵家父子到了!” “带他们进来吧!” 姜峥声音显得很平和,甚至还带着几分舒畅之意,根本不像刚生过气。 赵昊不由撇了撇嘴,这小老头明明对小情侣的工作很满意,却还是故意发脾气把小情侣敲打了一通,也不知道是为了磨磨他们的性子,还是单纯看自己的白菜主动拱猪心里面憋屈。 啧啧,有点意思。 见到父子俩到,姜峥态度颇为热情:“你们俩过来也不说一声,大伴儿,快把齐国来的茶叶拿过来给他们泡泡茶。” 说着就自个儿坐在了软塌上,随即指着边上的两个小板凳,倒像是两个喜欢的小辈来串门。 “别站着了,坐啊!” “哎!” 父子俩依言照做,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刚坐下,黑脸汉就忍不住开口:“皇二爹……” 姜峥慢悠悠地挥手打断:“别着急,这批茶叶可是齐国来的上好的云雾茶,一般人都喝不到,有什么事情等喝完茶再说。” 黑脸汉憋得很难受,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何况自己这次过来,是有求于人的。 很快,曹公公就端着一套茶具过来了,慢悠悠冲起了第一泡茶。 黑脸汉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越瞅越难受,蒲扇大的手一挥,直接把茶杯抢了过来,将还未舒展开的茶叶就着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好茶!茶喝完了,谈正事吧!” 声音万分沙哑,也不知道是被茶叶喇的,还是被茶水烫的。 赵昊:“……” 姜峥:“……” 瞅黑脸汉这般急切的模样,姜峥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扶额道:“你说吧!” 黑脸汉赶忙说道:“皇二爹!麟羽阁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辛巳明明就是奔着我爹来的啊,您怎么都不管管,就任我爹去送死啊!” 果然是为这个事儿来的。 姜峥心中暗叹一声,麟羽阁虽然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地方,但每次都有六十个席位,别管保密性有多好,里面的消息都不可能传不出来。 黑脸汉知晓这些是迟早的事情,他也早就预感到黑脸汉会来,只是没想到这黑脸汉反应还挺快。 于是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无敌啊!我在麟羽阁里面也不是没拦他,但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乎到你娘,当初你娘负气离开,我也难辞其咎,你说我怎么拦?” 听他这么情真意切,黑脸汉也不好意思撒气,语气却更急了:“那您倒是派人去保护他啊,去望归山那地方,怎么也不得一万精锐?当年您去望归山的时候,可是有十万大军护送的啊!” 姜峥又说道:“目的不一样,当年咱们是为了宣示主权,所以才动用了这么多兵马。但这次是找东西,不宜打草惊蛇,如今西陇山脉里面到处都是两国的密探,只有镇国卫进去还能躲过他们的视线,一万大军所到之处,光是脚步声就能把飞禽走兽全都吓跑吧? 何况麟羽阁的保密性并不如同你想象中的那么高,若让魏国知道了消除国运反噬的事情,拼了命也要阻止你娘回来吧?毕竟当年神斧医仙的名头,并非一个魏国人都不知道的啊!” 黑脸汉噎了一下,却还是说道:“可总得有点帮手吧!” 姜峥叹了口气:“我当然要帮啊,我给了你爹一道密令,西陇山脉附近的军队和军情处任他调遣。” 黑脸汉:“……” 姜峥又问道:“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黑脸汉就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难受,闷闷地说道:“皇二爹,您想的真周到……” “毕竟我跟你爹亲如手足,怎能不考虑得面面俱到?” 姜峥无比感慨,继续问道:“你还有事么?” 黑脸汉:“……” 连着好几拳打在棉花上,让他有点懵。 这个时候,赵昊在旁笑道:“爹!我就说吧,两个小老头联手,一点问题都不会出现。你非要说那辛巳逮着爷爷的软肋打,还说是熟人披着马甲害爷爷,这不无稽之谈么?” 哎? 我说这个了么? 黑脸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辛巳的确逮着我爹的软肋打,很有可能就是熟人披着马甲害老头啊! 我的推理虽然暂时还没到这一步,但这就是我的推理逻辑啊! 好小子,竟然深得为父推理的精髓。 就是有些可惜,明明已经推理出来了,却因为不自信把自己的推理给推翻了! 唉…… 算了,教育儿子这一块,私下里面再说。 黑脸汉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皇二爹,您给我说,这辛巳是不是熟人披的马甲?” 这句话,让姜峥的心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这些天,他一直都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黑脸汉却感觉自己的思路一下子就通了,越说越兴奋:“你听我给你分析啊,这人接了劈山斧踪迹的悬赏把我爹哄到了外域,又拍卖了消除国运反噬的方法,一看就是对外域很了解。估计这破虏内甲也是在外域找到的,要是在咱们荒国境内,哪还轮得到他? 所以这个人,一定对外域很熟,这几年还在外域呆过,还特别了解我爹,符合这个条件的人……” 话说到一半,黑脸汉陷入了苦思冥想。 姜峥心里面越来越不得劲儿。 娘的! 能是谁? 对外域很熟,这几年在外域呆过,还了解你爹? 除了我的好皇姐,还能有谁? 他心中无比烦躁,语气却还是保持着温和:“是谁?” 黑脸汉抓耳挠腮想了很久,不确定地说出了他心中的唯一人选:“只有我娘自己。” 姜峥:“……” 赵昊:“……” 黑脸汉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想:“不对不对,要是我娘自己,她肯定直接把自己的国运反噬消除回来揍我爹了,不可能捉迷藏的啊。” 他忽然一拍脑门:“我懂了!肯定是这消除反噬的机会藏在荒国疆域,所以我娘才派人来提示我爹,所以这个辛巳……其实跟我娘是一伙的?” 他说到最后,自己都没底气了,彻底陷入了迷乱。 赵昊:“……” 虽然推理过程全是错的,但貌似结论好像对了哈? 姜峥也愣了好一会儿,他本来已经做好黑脸汉兴师问罪的准备了,没想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也是,姜淮当时重伤垂危,几乎没有人认为她能活,若不是祭万妖血,恐怕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 但……这黑脸汉的脑袋好像有些离谱。 而此时,黑脸汉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也不对!不管了,我的预感不会错的,我爹一定陷入圈套之中了!皇二爹,你给我拨一队高手,我要去救我爹!” 听到这句话,姜峥沉默了。 他当然不相信这黑脸汉的推理能力,但也不能说神武大将军除了武力什么都没有,不然也不可能打这么多胜仗。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赵无敌的直觉特别准。 你说他是天才也好,走了狗屎运也罢,在大事面前,他就是能够有所预感。 这次,恐怕也不会例外。 赵定边可能真会遇到大麻烦。 姜峥眉头微皱:“你要多少人?” 黑脸汉沉声道:“我不要你的人,我只把京都轮休的部将带走就行!” 姜峥思索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准了!” 黑脸汉兴奋地站起了身,激动道:“谢谢皇二爹!” 说罢,一把扯住赵昊的胳膊就准备离开。 姜峥摇了摇头,随手丢给了赵昊一包茶叶:“齐国袁家的茶叶,回去尝尝。” “哎!谢父皇!” 赵昊任由黑脸汉扯着离开,心中却是在思忖,看来宁婉梨这个小妞在齐国很难过啊,失去了袁家原生的人脉,又有纳贡派的针对,这种高端云雾茶销路估计砍了不少,看样子是想在别国打开销路了。 主意都打到荒国这里了,着实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荒国不论经济还是文化底蕴,好像都不太能接受这种产品啊。 他甩了甩脑袋,目前袁家的生意,还不在他余力的范畴。 赵昊被黑脸汉扯着,一路狂奔回了镇国府。 一回到家,黑脸汉就说道:“我去召集我的部将,你在家里面收拾东西,把你娘也带上,到时候我跟你娘先走,你坐马车跟在后面,咱们一家三口都去支援你爷爷。” “哎……” “啪!” 黑脸汉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怎么蔫儿吧唧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别管能不能帮上忙,就算你在西陇关等着,也得一起去,不然算什么一家人?” 赵昊咧了咧,其实在他收到凰禾的信息后就觉得没有去西陇关的必要了。 因为按照他们的速度,别说赶到山脉腹地的望归山,估计刚到西陇关,老爷子那边的战斗就结束了。 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穿越过来之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去西陇关看看边塞风景也不错。 瞅了一眼怒发冲冠的黑脸汉,他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道:“没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黑脸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用力拍着赵昊的肩膀:“好!很有精神!这才像我赵家的种!” 说完,就直接去召集部下了。 赵昊咧了咧嘴,便进了镇国府的大门,跟白秀说了一下,娘俩就分头收拾东西了。 回到自己屋把该带的东西带上,便背着沉重的包裹出了门。 老杨飞快迎了上来:“公子,这是要去哪啊?” 洛水也不知道从哪落到了赵昊旁边,言简意赅问道:“要出门?” “昂!” 赵昊点头。 洛水问道:“我做什么?” 赵昊把包裹挎到她肩上:“你挑着担!” 老杨不甘落后:“公子,那我呢?” 赵昊指着火麟马栖息的假山:“你牵着马!” …… 乾清宫。 姜峥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 之前是不敢想。 现在越想越觉得辛巳是姜淮,这个皇姐刚突破宗师破了关,就直接出发赶往了外域,足足五六年都没有回来,为的就是找到那个女人,若发现她还被国运反噬所困扰,就直接趁机杀了她。 但五六年后,姜淮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紧接着,就是内河事件,随后就是破虏内甲,砍山斧踪迹悬赏,还有上凉城和沐言城看似合理的报复案件,最后直接抛出了一个赵定边必会上钩的惊天大饵。 太巧了! 实在太巧了! 除了拍卖破虏内甲显得有些迷惑,其他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姜淮诱杀赵定边设计的圈套。 姜峥不想下这个结论,因为里面有几个点暂时还解释不清楚。 所以,他需要验证。 他伏案沉思了许久,最终缓缓站起身,屏退了曹公公以后,向某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姜淮闭关的道场。 那天赵定边辞别之后,他与姜淮诚心相谈,看姜淮当时也好像被自己说动了,这才想着摒弃杂念,好好处理几天国事。 但看现在…… 道场之外。 石门封得严严实实,阵法依旧在运转,从外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处于闭关状态。 闲杂人等,根本破不了阵法,外界再大的动静也影响不了里面的人闭关。 姜峥深吸一口气,划破了指尖,将渗血的伤口覆在阵眼的玉石之上。 随后朗声问道:“皇姐,万妖功德身可成?” 石门内,毫无声响。 姜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阴沉,以前姜淮每次闭关之前,都会说若遇到极其重要的事情时,可以用这个方式唤她,不过姜峥从来没有打搅过。 没想到,唯一一次,却是这样的结果。 或许是这句话没意义,她无暇分神呢? 姜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那个女人回来了,就在乾清宫,她现在要见你。” 良久良久。 石门内还是毫无声响,想必里面的人真不在了。 “呼……” 姜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他之前一共有过三次。 一次是父皇崩殂前,叫所有皇子去训话。 一次是母后寿终正寝前,唤他去谈心。 还有一次,就是自己住在钟粹宫,任如何狠下心,都无法专注于政务,而胡贵妃恰好推门进来时。 这次,是第四次。 感觉到了,但还没有那么强烈,也许他还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回到乾清宫主殿,他轻轻唤道:“大伴,去备三匹最快的马,陪朕去一趟西陇关,莫要惊动任何人。” 曹公公连忙点头:“是!” 等曹公公离开以后,姜峥径直去到了钟粹宫。 他步履很快,神色有些沉郁。 钟粹宫的太监和宫女只敢匆匆行礼,连一句吉祥话都不敢说,目送他走远才敢轻轻吐一口气。 “芷羽?” 卧房没有,书房也没有。 姜峥有些疑惑。 临时调来照看姜芷羽起居的嬷嬷这才敢插话:“皇上,公主在西厢房。” “西厢房?” 姜峥愣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一丝悲戚的神色。 因为西厢房里面,摆着吴嬷嬷的灵位。 嬷嬷说道:“赵公子和乐阳公主不在的时候,公主都会呆在西厢房。” 姜峥胸口有些闷,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去敲西厢房的门,转身朝钟粹宫外走去。 …… 日升日落。 斗转星移。 转眼之间,一天一夜过去。 魏国。 西陇驻军。 贺繁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好觉了。 就在方才刚刚破晓,一个僧人一个道士,先后来到他的营帐,为了他带来了两万颗丹药。 这丹药在丹药之中算不得贵,只算成本,十金一颗,吃下以后的十二时辰以内,实力能提升接近八成。 缺点就是,服用以后丹田和经脉就会进入到不可逆的萎缩过程,直到成为不能修炼的废人。 贺繁眉头微皱:“圆真大师,冲和真人,这就是你们带来的诚意?” 两万颗丹药,自然是给两万魏军精锐服用的。 服用之后,不论生死,都会彻底废掉。 虽说这次过去就是拿命去换赵定边的命的,但从贺繁本身的角度来说,给魏国军人喂这些丹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到时候即将派过去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假以时日,未必不会冒出几个出色的将领。 可这…… 圆真和尚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阿弥陀佛!那贺将军认为,我们应当带来何种丹药啊?焚心丹倒是可以,药性过去之后,只需承受一日焚心之痛,若焚心丹可由贫僧之血来炼,那炼两万颗又如何?” 贺繁噎了一下:“这……” 他心里很堵,但不得不说,圆真没有说错。 焚心丹价值千金,恐怕魏国倾举国之力,也未必能够炼出两万颗。 也许,姜淮那个毒妇来的时候,已经把所有问题都替自己想好了。 真是好毒的心啊! 但不得不说,她的确给魏国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本来牢不可破的西陇关,也因为她的出现,打开了一个缺口。 就在刚才,他收到一封密信,里面说因为姜淮的出现,魏国高层引发了一场大地震,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被皇帝叫到了御书房,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实施。 其中,就包括了丞相和魏军主帅。 御书房内,文官与武将吵得不可开交,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最终魏国皇帝力排众议,说叫他们来,并不是为了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来商量几个问题。 让谁去跟赵定边换命? 怎么跟赵定边换命? 寺庙和道院那边,应该买多少丹药,要哪几个宗师? 又当给他们多少好处? 所有人,只能讨论这几个问题,若再质疑,当场罢官。 于是,众人只能老老实实地讨论,最终达成了一致的看法。 两万精锐,从魏国王牌军队中抽调,星夜奔驰挺向西陇关,中午之前便能赶到,开战之时,全员服用丹药殊死一搏。 寺庙与道院,则是请来两位顶尖的宗师,分别是最大寺庙的主持,以及最大道院的掌教。 好处便是增设两个节日,分别是佛道的传教节,每年都要由地方官府牵头举办。 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提出这个时候,佛道两家皆是心中狂喜,没有人认为赵定边能够独战两位顶尖宗师而不死。 毕竟,以前魏国的那个宗师级的大将军,就是冲和真人的弟子,曾与圆真和尚交过手,却连十招都走不过。 若不是国运之前不能造次,这两位宗师早就被奉为国师,魏国也早就名存实亡了。 从今以后,传教节一开先河,佛必兴,道必兴。 当然,贺繁知道,皇帝还没有昏庸到饮鸩止渴的地步。 因为没有跟赵定边在战场上交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位荒国镇国公有多恐怖。 若真结局如同姜淮所说,赵定边与魏国两位宗师同归于尽,那么佛道两家也会受到重创,魏国朝廷所受的掣肘至少能减少一大半。 即便真有传教节又如何,没有真正的高手制衡,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 到时魏国除了损失了两万精锐,以及大笔的钱,几乎没有任何损失,指定是血赚了。 于是。 寺庙和道院在赌,两位宗师联手杀了赵定边以后能全身而退。 魏国皇帝也在赌,赵定边这位六国第一战神,已经到达了碾压所有宗师的地步。 到时。 若赵定边死,立刻割五城给楚国,换取五年不战,全部兵力剑指西陇关,一举打垮荒国。 若佛道两位宗师死,立刻以雷霆手段整顿佛院道院,打断两教通过吸魏国血而长成的脊梁。 若同归于尽。 哦豁! 双喜临门。 皇帝甚至秘密将皇宫内的宗师高手调了过来,死死守着望归山归来之路,防的就是两位宗师只是与赵定边两败俱伤。如果他们重伤遁回,宫中高手必将会给他们迎头重击。 到时还传教节? 若你们想被人当丑角一样取笑,这节,你们过便是。 娘的! 都赌起来了。 贺繁就知道,只要是跟荒国沾边,没有一个不赌的。 当然,这些都有一个前提。 就是姜淮没有坑人。 “将军!” 营帐外响起一个声音。 贺繁转头冲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拱了拱手,示意他们歇息片刻,便转身出了营帐,看着自己的副将问道:“如何?” 副将飞快汇报:“末将对比了近两个月双方发生的所有冲突,姜淮带来的兵力分布图没有问题。我们安排在荒国的探子也传来消息,就在前几天,赵定边带着镇国卫从京都奔赴到了雾隐山,齐齐失去了人影。 据探子汇报,赵定边并没有骑火麟马或者嘶风马,甚至连破天戟都没有带,据调查他的破天戟在麟羽阁被当成拍卖金送给了代号为辛巳的人,那辛巳就是曾经拍卖破虏内甲以及接砍山斧踪迹悬赏的人。” “好!好!好!” 贺繁越来越兴奋,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姜淮没有撒谎。 估计皇帝也是提早知道了这些消息,所以才下决心赌这一次。 圆真和冲和想必也知道了,不然手持破天戟,胯下火麟马的赵定边,他们可能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会如此狂妄? 没了火麟马和破天戟,甚至连嘶风马都没有骑过来,恐怕赵定边真要陷入死战了。 如果所料不错,这个“辛巳”很有可能就是姜淮! 虽然是个毒妇。 但从某个方面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只要不是赵定边与两位宗师各自遁回,不管何种结果,自己都是立下了悍马功劳。 这么说,这毒妇好像还有些可爱。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副将开口问道。 贺繁沉思良久,开口道:“将库房里面的鱼肉米粮全都取出来,为奔驰而来的兄弟们接风洗尘!” 副将愣了一下:“啊?这么奢侈么?若要如此,咱们的兄弟恐怕要断肉一个月了。” 贺繁摇了摇头:“听我的就行,去吧!” 副将只能点头:“是!” …… 日落时分。 赵定边带着三十多个镇国卫,已经赶到了西陇山脉腹地,望归山已经遥遥可见。 虽说望川跑死马,但对于这种修为保底都在二品以上的高手,其实算不得太远。 “将军,那辛巳当真阴毒,竟然把你的破天戟坑了去。” 一个镇国卫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问道:“是啊将军,这辛巳当真阴毒无比!那玩意儿可是你的宝贝,这次望归山之行凶险无比,没了破天戟,您实力可能……” 赵定边微微一笑:“放心,以我如今的实力,破天戟充其量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镇国卫纷纷竖起大拇指。 “将军牛逼!” “将军牛逼!” “将军牛逼!” 赵定边嘴角抽了抽:“你们都是跟谁学的?” 为首的那个镇国卫嘿嘿笑道:“试问这满京都的‘牛逼’,哪一句不是从少公子那里来的?” 赵定边:“……” 他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孙子虽然文采斐然,但写了那么多惊才绝艳的诗,在京都的传唱度都没有这“牛逼”高。 就连镇国卫也被荼毒了! 也不知道是孙子的悲哀,还是荒国的悲哀。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气息忽然在不远处出现。 姜淮? 赵定边顿时一愣。 昨天在军机大营他就知道姜淮来了,不然按照军情处的效率,那些资料应该在中午的时候就能摆在自己面前,而绝不可能是日落时分。 但他没想到,姜淮竟然现在就敢露面。 我还没踩到陷阱,她怎么现在就敢露面? 有古怪! 赵定边豁然起身,真气陡然激荡开来。 镇国卫们悚然一惊,纷纷起身警戒,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不由疑惑地看向赵定边。 真气反馈回来,并没有阵法的痕迹。 赵定边这才沉声道:“全都原地戒备,我去看看!” “是!” 镇国卫对赵定边是绝对的服从,不会质疑他任何命令,飞快摆出防御的姿态。 赵定边则是深吸了一口气,辗转腾挪间,飞快朝姜淮气息出现的地方赶去。 幽谷之中,果然站着一个浑身黑袍的人。 感应到赵定边到来,黑袍人转过身来:“定边,好久不见。” 是姜淮的声音。 赵定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黑袍人有些急切:“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赵定边半闭着眼睛,继续沉默。 黑袍人声音有些癫狂,又带着一丝哭腔:“你是不是还因为萧渐秋那个贱人记恨着我?” 赵定边:“……”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萧渐秋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竟让你这么迷了心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要杀了你!” 说罢,整个人腾空而起,诡异的真气凝聚在掌心之中,狠狠拍向赵定边的印堂。 赵定边只是微微皱眉,当即抬手与她对了一掌。 “嘭!” 两掌悍然相撞,赵定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黑袍人则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不过黑袍人却没有狼狈坠地,反倒是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语气既幽怨,又欣喜:“你没对我下杀手,果然还是留情了,看来这么多年,我没白等,皇天不负有心人。” 赵定边听得直摇头,揉了揉自己花白的鬓角:“你又不是姜淮,我为何要对你下杀手?” “哎?” 黑袍人愣了一下,转瞬之间,就换了一道声线:“不愧是赵定边,这都能被你发现我是假的?”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赵定边到底是否对姜淮存有杀心。 发现刚才那一掌赵定边并没有杀意时,她还生气来着。 却没想到,自己早已经被看穿了。 不愧是好弟弟的爷爷,果然不同凡响。 赵定边问道:“你是谁,跟渐秋是什么关系。” 萧渐秋,就是他妻子的名字,只听这个名字,根本与那个手持神斧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黑袍人切了一声:“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发现我的。” 赵定边缓缓摇头道:“方才你的声音,的确是姜淮的声音,但却是姜淮二十年前的声音,而你说的话,则是姜淮三十年前说的话。渐秋走后,姜淮被我打得重伤濒危,现在的她断然不会如此与我说话。” 黑袍人挠了挠头:“嘶……大意了!” 赵定边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方才你使出的是姜淮的掌法,真气却雄浑中正,与渐秋同出一脉,你是她师妹还是师侄,亦或是徒孙?”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高冷道:“呵呵,你全都猜错了。”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赵定边回应,顿时感觉有些没底气,又补充道:“真的猜错了。” 赵定边:“……” 他踌躇了一会儿问道:“错便错了,你告诉我,渐秋在哪?” 黑袍人声音转冷:“如你所见,已经死了!” 赵定边神情一黯,他前些日子外域之行,没有见到妻子的人,也没见到她的尸体,但种种迹象都指向她的死讯。 唉…… 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好几岁。 黑袍人又问道:“若刚才真是姜淮,你可会动手杀她?” 赵定边坦然道:“我既已来,是否亲手杀她,又有什么区别?” “嘶……” 黑袍人疯狂挠头,好弟弟的确说过,当老爷子点头的时候,姜淮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赵定边点头,姜淮就死一半儿了。 这爷孙俩…… 都是谜语人! 不过好弟弟不会骗我,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赵定边真的动了杀心。 她这才语气稍缓:“这还差不多,你老伴也算死得瞑目了。等姜淮死了,我回去给她上坟,也好有个交代。” 说罢,直接纵身一跃,如惊鸿一般,消失在幽谷上空。 赵定边心中微惊,没想到这个人身法竟然如此了得,即便是他全力施为也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但他又有些迷惑,这个神秘人,究竟为何出现? 沉思了一会儿,他好像明白了这个人的用意,旋即一掌打在自己左肩,并且咳了一口血。 然后,捏碎了一块玉石,破天戟当即显形而出。 把头发弄得乱了一些,他手持破天戟重新与镇国卫汇合。 镇国卫纷纷迎了上来,看到赵定边的模样,所有人都愣住了:“将军,你这……” 赵定边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晃了晃手里的破天戟:“破天戟回来了,辛巳身受重伤,已经逃了!” 镇国卫纷纷竖起大拇指。 “将军牛逼!” “将军牛逼!” “将军牛逼!” 赵定边淡淡一笑,长戟直指望归山:“走吧,咱们看看望归山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 夕阳尚未没入地平线,西陇山脉腹地就已经暮色吞没。 望归山中。 赵定边沉声道:“休整一夜,明天再找,全员戒备,不得有半点松懈。”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交代镇国卫原地待命,他便匆匆来到了山巅。 山巅上,一个黑袍人盘膝坐在一株枯草前。 熟悉的声音响起:“定边,好久不见!” 赵定边:“……” 黑袍人转身,缓缓摘下帽子和面巾,这回是真的姜淮。 姜淮拔掉阵眼上的枯草,一时间地动山摇,到处都闪动着阵法的光芒,照得西陇山脉整片腹地白夜如昼。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向赵定边,脸上的笑意无比癫狂。 ~~~~ 一章一万零六百。 打完收工~ 第一百四十三章:镇国之威撼佛道,毒妇掘墓送葬人 魏国。 西陇驻军。 两万精兵整装待发,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颗丹药,整个西陇山脉东北侧都弥漫着一股悲壮的气氛。 奔驰而来以后,他们几乎将西陇驻军库存的肉吃了一大半。 其实从看到这顿饭有多么丰盛时,他们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会面对什么情况。 可看到派发下来的丹药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阵悲戚。 当然,只是悲戚而已。 因为自从军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在哪死不是死? 这次可能死得更悲壮,意义也更大一点而已。 贺繁从怀中取出玉佩,已经是白光闪烁。 按姜淮所说,白光闪烁之后半个时辰,巍峨平川大阵就会开启。 也就是说,半个时辰以后,众人就都可以赴死了。 “将军!要服药么?” 副将沉声问道。 贺繁摇了摇头:“等巍峨平川大阵启动之后再服药。” 虽说姜淮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太大问题,但还是得留一手,别所有人都服了药,疯狂燃烧本源,结果被姜淮放鸽子了。 只要巍峨平川大阵启动,就足以说明姜淮没有问题了。 一是与魏国合作犯了大忌讳,不杀赵定边,她那边很难收场。 二是巍峨平川大阵的成本极高,用这个放鸽子的成分实在太高。 贺繁看向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大师,真人,等会巍峨平川大阵启动之后,还请你们先行,确定赵定边在了之后,我们这边再服药!” 圆真和尚笑眯眯道:“贺将军果然是爱惜羽毛的好将军,不过即便有了巍峨平川大阵,全军赶到望归山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时间,贺将军是打算让贫僧与真人独自面对赵定边和镇国卫么?” 贺繁噎了一下:“这……” 他刚才想的自然是确定万无一失之后,再让将士们服药。 但佛道两家,肯定是想最大程度保全自己利益的,若是有可能,他们甚至希望两万精兵全都修炼自爆的法门,一到望归山就纷纷自爆,炸死赵定边,然后他们坐收渔人之利。 说是合作。 其实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怎么可能事事都顺自己的心? 贺繁退了一步:“那这样,阵法一启动,我们就全员服用丹药,不过还请大师与真人领兵前行走在最前面,以防望归山那边赵定边有什么埋伏。” 圆真和尚依旧是那副笑容,显然对贺繁的说法没有丝毫认同。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人挥手打断。 冲和道人语气很暴躁:“你们这些和尚满口都是你佛慈悲,安逸享受香火的时候,整日叫嚣割肉喂鹰,还说什么以自身血炼焚心丹,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那么多理由?反正你们和尚也不能娶亲,干脆自己割了进宫当太监吧!” 圆真和尚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贺繁也愣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根大拇指。 冲和道人大喘气了许久,呼吸才平稳下来,神情又恢复了高冷:“修心功夫不够,诸位勿怪,区区赵定边不足为惧,贫道先行便是。” 说罢,便冷冷站立不说话了。 贺繁不禁莞尔,虽然冲和道人扬名在外,但几乎没有人和他见过面,传言就是冲和道人脾气太过暴躁,每次情绪失控都会影响他的修炼进度,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出于闭关的状态。 难怪今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原来一直在忍。 被冲和道人讽刺了一通,圆真和尚只能勉强笑道:“贫僧又岂有寒了将士赴死之心的道理,既然真人愿意与贫僧一起前往,那便你我二人联……” 冲和道人直接别过头,碎碎念道:“假慈假悲老秃驴。” 圆真和尚:“……” 贺繁:“……” 就在这时,西陇山脉腹地爆发出了冲天的亮光,一时间白夜如昼。 恍惚间,绵延千里的西陇山脉似拔高了不少,看起来如同巍峨的天山,让人感觉高不可攀。 但同时,光晕波动之下,一条通天大道从山脉腹地延伸出来,径直铺到众人眼前。 这便是巍峨平川大阵,纵使众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头一次见到这种大阵,还是忍不住有些失神。 失神之后,就是悲壮。 贺繁轻轻抬了抬手:“服药!” “是!” 没有任何犹豫,两万精兵齐齐将丹药吞入腹中,等抵达望归山时,药效刚好完全发挥出来。 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已经不是生死。 而是自己这条命,能够给魏国换回些什么。 …… 西陇关。 白澜望向西陇山脉腹地,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这这这…… 长公主殿下不是说只是阻止镇国公找到消除国运反噬的方法么? 这巍峨平川大阵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连到魏国那边去了? 白澜只觉自己手脚冰凉,望归山那边时不时也会有军情处的斥候出现,布置阵法的动静算不得小,姜淮能够顺利布置阵法,就说明她已经掌握了军情处斥候的所有轨迹。 这,还如何跟自己扯开关系? 他本来还想着,在姜淮的带领下重回巅峰,现在看来…… 白澜现在心中无比悲戚,不知道为什么姜淮报复赵定边,第一个受伤的反而是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跑路! 却不料,刚刚推开军情阁的大门,他就被几个执事围住了。 这些执事一个个神情严肃:“白主事,请主持封门自检!” 军情处作为最应该保持纯洁性的组织,第一条铁律就是,当发生可能与军情处工作纰漏有关的大事件时,第一件事就是全员禁足,将所有相关的人员与资料调动都一条一条捋出来,直到查出涉事人员或者确定事件与军情处无关,才会解除禁足。 这次,巍峨平川大阵直接杵到了西陇山脉腹地。 如果这都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 白澜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人或许还能找机会逃窜,但他作为主事,乃是西陇关军情处职位最高的人,理所应当成为封门自检的主持者,必须时时刻刻处于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 自检? 怎么自检? 斥候可能有问题,但必须望归山附近所有斥候全都出问题,这大阵才能短时间内落成。 只要查一下军机大营给赵定边的资料数量,就能推出出具资料应用的时间,本应该中午交出去的,却在军机阁凭空拖了半天。 谁干的? 除了我还能是谁? 以军机阁的效率,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查到自己身上。 可以说。 从那天昨天会面,姜淮就已经默认自己是一个死人了。 白澜忽然很想笑,曾经的领袖和白月光忽然出现,他这颗在军情处埋葬多年的野心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复苏的征兆。 却没想到,姜淮让自己输得这么彻底。 焯! 执事们见白澜神色有异,不由疑惑道:“白主事,怎么了?” 白澜直接摊开手:“不用自检了,问题出在我身上。” 说着,他就从墙上取下专门用来锁内奸的镣铐,直接锁住了自己的手腕和脚腕。 然后回到军情阁,瘫在了椅子上,对着门外的众人说道:“你们也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反正我也不会说,给我留点体面,等皇上降死罪就行。” 他已心如死灰。 原本以为是仙子下凡,结果一转眼就变成了仙人跳。 这谁顶得住? 众人都懵了,面面相觑了好久。 这啥情况? 我们连对面的阵法是什么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们的领导就直接自爆了? 犹豫了一会儿,为首的执事忍不住说道:“白主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澜惨然一笑:“不是说了么?别问,给我留最后一丝体面。” 执事有些生气:“你这是摆烂!” 白澜摊了摊手:“对,我就是摆烂!” 众人:“……” 而就在这时,军情处的正门被人敲响了。 “咚!” “咚!” “咚!” 敲门声很平稳,力度不重也不轻,频率平缓很悠闲,好似隔壁的邻居串门一样。 但就是这么一个声音,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因为,军情处的人从来都不走正门。 正门,从来都只为一个人准备。 那就是皇帝。 从职能上,军情处属于军队,无条件协助军队做任何职能范围以内的事情。 但其实具有直接指挥权的人,并非军队的将军,也非荒国所有军队的统领元帅,而是皇帝。 正门响了,代表皇帝到了。 敲门声只响了三声就停止了,随后就是“吱呀”一声,仿佛刚才敲门只是为了通知众人。 众人循声望去,姜峥正面带微笑走来,身后只跟着两个太监。 一个是皇帝的贴身内官曹公公。 另一个公公大家都不认识,只觉得他笑得很和善。 三个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和蔼,却一个比一个让他们心凉。 “拜见皇上!” 众人连连下拜,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来得这么快。 前脚军情处刚刚出了差错,后脚皇帝就到了,这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本来就是针对军情处的考验? 众人心中紧张无比。 姜峥却是神色平静,脸上的微笑不像作伪,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白澜何在?” 主位之上,白澜蓦然惊醒,连忙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路蹒跚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拜见皇上!” “不错!” 姜峥微微一笑:“多年不回西陇关,刚回来一次,就有烟花迎接,真的不错!” 白澜跪伏在地上,早已汗如雨下。 …… 在军情阁内气氛极度尴尬的时候,西陇军已经整装待命。 冯大钧虽然资历尚浅,但早已熟读各种兵法典籍,凡是在战场上可能起大作用的阵法,皆已了然于胸。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巍峨平川大阵,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召集了西陇军所有精锐。 不过他知道,虽然荒国军中不少精兵强将,但若一起出动,想要抵达西陇山脉腹地,至少要两天两夜。 可看山脉腹地的态势,两天两夜之后,估计战死者的尸体都被凶兽叼走了。 即便让所有脚力好的单独摘出来,最多也就省出半天的时间。 驰远不及! 这是注定的结果。 但他却不能不采取行动,哪怕徒劳无功。 冯大钧心中焦急,却只能咬牙道:“所有一品,都跟我走!其余人……” 他命令刚下到一半,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破空声。 循声望去,一匹悍骑如白昼流星,转瞬就砸在了自己面前。 “嘭!” 火麟马甫一落地,马蹄就砸出了四个深坑。 强大的威压,和灼热的气焰,让所有人都为之窒息。 然后…… 火麟马当着西陇军所有精锐的面,拉了一坨。 黑脸汉脸都绿了,不动声色地朝它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就当这一坨不存在。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火麟马堂堂宗师级的凶兽,为什么拉肚子能拉成这个熊样。若不是带够了补气的丹药,恐怕现在已经半路抛锚了。 哪个狗日的给火麟马喂泻药? 早知道就不跟那个臭小子抢了。 他朝冯大钧拱了拱手:“大钧,京都修整的同袍们马上就到,汇合以后你带他们尽力支援就行,我先去了!记住,望归山!” “哎!赵将军……” 冯大钧还想说什么,但奈何黑脸汉实在太急,双脚一夹马腹,火麟马就全身火光冲天,腾空跃起,踩着空气朝望归山的方向飞去。 一边嘶鸣。 一边肠鸣。 场景好不壮观。 冯大钧:“……” 黑脸汉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黑脸汉的用意,整个荒国之中,能够无视西陇山脉地势的,只有火麟马这头宗师级凶兽坐骑。 虽然,它好像在不停地拉肚子。 但有丹药顶着,三个时辰内肯定能够赶到望归山。 宗师级坐骑,加上赵无敌这个一品巅峰的高手,已经是极强的助力了。 只要镇国公那边能够撑过三个时辰,压力就会缓和很多。 而自己作为将军,应该做的就是将大军铺开,漫向望归山的方向,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让对方的损失提到最高。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数百里开外。 一辆马车不急不慢地朝望归山的方向赶着。 老杨甩着缰绳,语气担忧地问道:“公子,你真就一点也不急啊?” 马车里。 赵昊撇了撇嘴:“急有什么用,火麟马都被我爹抢走了,就算我们全速前进,最多也就赶上一个闭幕式,然后被人骂吃粑粑都赶不上热乎的。你隔着几百里都能感应到阵法的威力,要打早就打完了,他们速度快又怎么样,跟我们无非就是吃热粑粑还是凉粑粑的区别,很光荣么?” 老杨:“……” 洛水抱着剑坐在对面,本来嘴里正咀嚼着点酥庄新出的糖果,听到赵昊说话,腮帮子都不敢动了,面部肌肉无比僵硬。 生怕这个时候,咽一下口水,引起天大的误会。 赵昊被颠簸得有点难受,只想找一个软和的地方垫着。 找来找去,目光落在了洛水身上。 洛水面无表情,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剑。 这一抱紧,整得赵昊愈发意动,却只能悻悻把目光转移开。 …… 望归山。 姜淮盘腿坐着,左手攥着枯草,右手指着阵法引发的漫天霞光,满脸都是笑容:“定边,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好看么?” 她又指向通往魏国军营的平川大道:“这条路也是我为你准备的,你看它像不像咱们初遇那天,你从异族手中抢下的那条官道?” 随即,她又从头上取下来一个花环。 花环上的花早已枯萎,就连枝条也已经破败,风一吹,碎末哗哗朝下飘。 她把花环举向赵定边:“还有这花环,那天你给那个贱人编了一个,没有我的份,我就给自己也编了一个,骗自己说这也是你编的,你看像不像你送给她的那个?” 赵定边:“……” 他不懂姜淮对她的感情,但他大为震撼。 沉默良久,他把长戟插在了山顶的岩石上,神色严峻地说道:“你看这破天戟,像不像十几年前差点把你打死的那杆?” 姜淮:“???” 她不明白。 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如此的不解风情? 这次再相见,每一个礼物都是她精心准备的,甚至能够把她感动得不能自已,这个男人却无动于衷。 就跟几十年前一样! 她笑容没有任何收敛,拿着花环的手却在慢慢收紧。 枯枝败叶保存几十年,还是枯枝败叶,经不起半点摧残,五指只是轻轻搅动,便化作浮沫尽数从山顶飘下。 “原来不像啊!” 姜淮语气有些失落,终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面前容颜早已苍老的男人,笑容逐渐变得勉强:“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没有办法让你多看我一眼?那时,不管我立了多大的军功,你夸我的时候,都跟夸赞部下没有不同。而她,只是砍了一些异族,救治了一些伤员,你就一直冲她傻笑。 我想不明白啊,她明明什么都不如我,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她? 我想不通,所以就一直想,一直尝试,试遍了所有方法。 后来才发现,只有我对她做了什么,你才能多看我几眼。 你们喜枕里有毒针,你多看我了几眼。 她怀孕时中毒,你多看了我几眼。 她国运反噬离开,你看我了。 她孙子丹田被废,你看我了。 可你又把这些都藏起来了,我还怎么找机会让你看我? 你真是好狠的心! 可是,可是……” 姜淮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可我还是成功了,中秋之后,你的人一直在找我,你都不知道我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多高兴,你何时这么主动找过我?你现在的眼神我认得,找到我你很惊喜对么?” 呼! 破空声响起,破天戟以雷霆之势挥向姜淮咽喉。 姜淮却不闪不避,身体接触到破天戟的瞬间,霎时间如同水幕消散,等破天戟挥过之后,又重新凝聚成人影。 果然是假的。 这黑水人傀,他已经见过太多次,真正的姜淮,想必正藏在不远处,等着欣赏自己暴怒的神情。 姜淮愈发兴奋:“你曾对我动过十三次杀心,这次是第十四次,不过前十三次都是因为那个贱人,这次却没有任何外因,可否证明,你心里有我?” 赵定边眼神淡漠,对她的胡言乱语早已习以为常。 他不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姜淮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 但他知道姜淮这种人不会以身犯险。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假身,知道手刃姜淮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若是之前,他还会因为姜淮这番癫狂之言而愤怒。 但得知妻子死讯之后,姜淮已经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因为以前,她是夫妻分离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她只是自己需要替家人解决的祸患。 这种人。 你越看她。 她就越兴奋。 你但凡多看她一眼,便是你输了。 身后,姜淮状态愈发错乱。 “定边,你为什么要走?” “若你想杀了我,我真可以见你的。” “你多看我几眼!” “其实你真不用走的,困山大阵已经启动了,你只能死在里面。” “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把你装在最美的盒子里,陪我一起变老。” “她抢不走你,她抢不走你!” “你会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 赵定边听得直冒鸡皮疙瘩,还没有到望归山时,他一眼就看穿了那女娃不是姜淮。 但其实并不是因为声音的年龄和语调,这些只是他凑上去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这种疯癔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学来的东西。 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平川大阵,最多只要一刻钟,魏国人就要到了。 隔着老远,他就能感受到那冲天的杀气。 其中两道气息尤为强横。 这些魏国人,可真是舍得!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跟镇国卫汇合。 他自认六国之中无人能胜得过他,也不想独面两个顶尖宗师,以及数万精兵。 最优之选,还是破阵离开。 却不曾想,他刚准备下山,就看到镇国卫齐齐赶了上来。 “你们……” 赵定边微微皱眉。 为首的镇国卫脸色有些凝重:“出不去了!” 赵定边向下望了一眼,只见山腰以下所有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了半坐望归山,静静地浮在半空中。 他微微有些错愕。 没想到姜淮为了自己,竟然同时准备了两个极度奢侈的阵法。 破阵,估计不可能。 这一战,不打是不行了。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低估了姜淮发疯的程度,但那臭小子没低估。 至少现在的情况,是那臭小子穷举出来的可能之一,就是不知道他给自己留了什么后手。 可不管什么后手,最终归宿仿佛都是困兽之斗。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便战吧!” 镇国卫皆是点头:“那便战!” 一行人斗志昂扬。 他们跟着赵定边出生入死几十年,什么绝境没有遇到过,虽然两个宗师的确有些夸张,但其实也就那样,毕竟再绝的绝境,最多也只是把人杀死而已。 镇国卫的头头有些纠结:“话说将军,我们这次是不是被人坑了啊?” “嗯。” 赵定边应了一声,随即腾开身位,让他看到了对面的姜淮。 一众上了年纪的老头们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娘的!又是这个毒妇,没完了是吧?” “我就说少公子被下毒肯定跟她有关系吧!” “这毒妇,怎么还活着呢?” 姜淮的黑水人傀显得有些恼怒:“定边,是不是因为这些人说我坏话,所以你才讨厌我的?” 众人:“……” 镇国卫的头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将军,听到这话,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震惊?” 赵定边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震惊? 因为已经习惯了啊! 姜淮却越说越起劲:“不过没关系,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他们会埋尸在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挑唆我们两个了。你听到这些马蹄声了么?他们要到了,你快把他们都杀了,他们死了魏国就会元气大伤,十几年内都不会对荒国造成威胁,你最爱的百姓,还能过十几年安稳日子。 你的好兄弟,我的好皇弟,就不会怪我了!你会把他们全都杀了的,对吧?你看,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 整个望归山仿佛都因此震动。 镇国卫们只感觉头皮发麻,一方面是因为姜淮这个神智错乱的毒妇,另一方面是魏军狂暴的气息。 这些人,显然都磕了药。 虽然嗑了药也不可能比得上镇国卫,但这精兵足有几万之众。 几万精锐中的精锐,燃尽本源与敌换命,即便是宗师也要怵他们三分。 更何况,随行而来的还有两个宗师。 不说别的,望归山虽然不小,但也不算大,光是容纳上万人都有些勉强。 等这些人全到了,整座山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场,谁也别想幸免。 终于,平川大道上凭空跃下两道身影。 紧接着,便是奔腾的精锐骑兵,每个人都气息狂暴、身披重甲,俨然已经成了杀戮的机器。 “嘭!” “嘭!” “嘭!” 数吨重的骑兵一个个落到山顶,有巍峨平川大阵,让他们在山顶都能如履平地,强横冲击力让整个望归山都颤抖了起来。 镇国卫一个个都下意识咽起了口水,这些所谓精锐的确与他们相差甚远,但架不住人多啊。 这种不要命的骑兵,他们最多扛住两千,再多一点都顶不住。 这两万…… 恐怕有不少都是给老将军准备的,自己这些镇国卫估计只是添头。 姜淮看着眼前的场景:“定边,这是我花大价钱给你准备的葬礼,喜欢么?” 赵定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神色淡然,静静地看着半空。 骑兵一个接一个落下,丝毫没有停止,整个望归山地动山摇,万分可怖。 一僧一道却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仿佛与这末日景象无关,两道气机死死地锁定着赵定边。 冲和道人挽着拂尘,静默不语地盯着赵定边。 圆真和尚笑眯眯道:“赵施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姜施主费尽心血,只为助你度化,借贫僧了两万血佛陀,不知可否帮赵施主洗尽今生杀孽!” 以前,他一直有些看不上军中武者。 毕竟肉体凡胎,又只修武道,即便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但直到今天,与两万赴死精锐同行之后,他才察觉到了军队的强横之处。 即便没有国运,这等军队也绝非寻常宗门之人所能敌。 有这些血佛陀助阵,赵定边焉有不死的道理? 此番话不无挑衅之意。 赵定边神情却依旧平淡,又观望了巍峨平川大阵片刻,双眼之中终于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这臭小子还真损,在这等着我呢!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两万尊自然够了,赵某只是担心,有人不舍得送来两万尊!” “赵施主此话何意?” 圆真和尚愣了一下,不知道赵定边发什么疯。 冲和道人则是皱起了眉头,飞快掐指算了起来,越算眉头就皱得越紧。 姜淮却依旧笑容满面:“定边,区区两万精兵,我又怎么能不舍……”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骇然的神色,连忙抬头望去,本来无比稳固的巍峨平川大阵,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有了崩溃的趋势。 一个魏国铁骑想要跃下,却被阵法之力死死困住,怎么都落不下来。 “怎么会?” 姜淮呆住了。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巍峨平川大阵悄然涣散,缩地成寸之效顷刻间荡然无存,无数天材地宝涌出的灵气失去了阵法的引导,当即聚成一团,裹挟住阵法中的一万多大军,径直朝魏国的方向去了。 阵法消失,夜空瞬间恢复了澄澈。 只有最先从阵法大道上跳下的两千骑,坠落在望归山的各处,没有巍峨平川大阵的支持,他们凶悍的坐骑转眼之间就成了笑话。 一时间,山顶的气氛有些尴尬。 姜淮:“……” 圆真:“……” 冲和:“……” 镇国卫:“……” 赵定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孙子就喜欢玩刺激的,刚才真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这孙子玩脱了。 不过既然如此…… 他沉声命令道:“一个时辰内,将这两千人尽数猎杀,莫要放一个来山顶!” “是!” 镇国卫无比振奋,他们这次进山都放弃了坐骑,刚才面对骑兵的确有不少压力,最多只能顶住两千骑。 但现在,那些人失去了坐骑,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 纵然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可能还是精锐,但在镇国卫的眼力,就是待宰的羔羊。 尤其这些骑兵,明显没有什么丛林战的经验。 双方看似兵力悬殊,实则就是一场猎杀游戏! 三十多名镇国卫瞬间四散而开。 冲和道人面色一变,当即拂尘一甩,丝丝白线当即化作道道白绫,袭向每一个镇国卫的脖颈。 赵定边淡然一笑,只是转动了一下破天戟,强横的真气就激荡开来,霎时间覆盖整个山顶。 “嘣!” 一条白绫绷断,无力飘落在地。 紧接着,白绫绷断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未对镇国卫造成丝毫威胁,便皆以折戟沉沙。 短暂的空荡,镇国卫都已经消失于山顶,化整为零,潜入望归山的丛林之中。 “怎么会?” 冲和道人大骇,这拂尘虽不是他最强的宝物,却也是实打实的上品法器。 而他刚才催动的,更是宗门之中的道法绝学,太上拂尘功。 众所周知,道法克武学。 若是没有所谓国运,武夫在宗门之人面前,没有任何胜算! 但现在,他明明已经受命于魏国君主,此行断不可能受到国运影响。 可为何这太上拂尘功,在赵定边这个武夫面前,就如同街头卖艺者手头的把戏一样,一碰就碎? 赵定边刚才只是寻常真气调动,却能有如此威力。 白绫皆断,草木却好发无伤,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真气侵袭。 这需要有多么雄浑的真气。 又需要有多么精准的真气把控。 这……真的是一个武者能够做到的? 冲和道人看着自己手中那已经崩秃了的拂尘,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圆真和尚也察觉到了不妙,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影,他与冲和道人实力向来五五开,此番场景已经说明赵定边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连忙说道:“真人,与贫僧一同降服这杀星!” 话音未落,便已祭出手中金钵。 “大威天龙!” 一声咒下,金钵凌空而起,无上佛光乍现,整个望归山明亮如昼,佛音袅袅,宛如庄严的佛山。 而金钵,也凭空膨胀了数倍,死死锁定赵定边的气机,牢牢罩去。 赵定边神情淡然,知道气机锁定之下自己躲无可躲,干脆不闪不避,任金钵将他罩入其中。 “呼……” 圆真和尚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到浩大如钟的金钵之前。 惊惶之色已消失不见,笑眯眯地将双手覆在金钵上:“赵施主,血佛陀渡你不得,贫僧来渡。” 说罢,便凌空画了几道佛家真言,准备将金钵变小收回手中。 却不料金钵分毫未动。 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从心头冒出,他当即身形暴起,飞速向后退。 还未到半息的时间,金钵之内便传来清脆的轰鸣之声,一道锋锐无匹的罡风破空而出,金钵当即倒飞而去,在空中体型飞快缩小,本来强盛的佛光也黯淡了下去。 “嘭!” 圆真和尚伸手去接金钵,却感觉一股巨力携带着真气,强行震入他的经脉之中。 一时间,经脉丹田皆是剧颤,连忙运起佛门心法才勉强化解。 而他手中的金钵,已经碎成了两半,俨然已经不能用了。 他与冲和道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仅仅一个照面,两人就各自损失了一件上品法器。 为何一个武夫竟然能强横到如此地步? 赵定边一副既惊讶又震撼的神色:“没想到两位的道法与佛法竟然如此精湛,看来赵某得拿出真本事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擎起破天戟朝两人攻去。 佛法道法精湛当然只是屁话。 他是将军。 生平只用杀人技,自然不讲究什么宗师风范。 大致摸清两人实力之后,他的目标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眼前两个都是魏国的顶尖宗师,又分别是佛道双方的人,不论哪一个身份,都足够他下杀手了。 用自家孙子的话说,这属于霸付叠满了,焉有不杀的道理? 一套破天戟法行云流水,却又雷霆万钧。 没有刚才和尚和道士的招数那么绚烂,却实打实的都是杀招,每一次攻势都能给人带来致命威胁。 冲和道人与圆真和尚再也不敢托大,连忙祭出金刚杵与两仪剑,却只能疲于招架,屡屡深陷险境。 “道长,好剑法!” “大师,好杵法!” 赵定边爽朗大笑,把两人兵器震开之后,便又向他们要害袭去。 圆真和尚勉强格挡了一次,只觉双臂剧痛,连连向后退了许多步。 他看向姜淮,再也不复之前的笑意盈面,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大师形象,怒声骂道:“毒妇,这果然是你的诡计!” 这一招,简直就是诱杀。 两万魏国精兵,全都燃尽本源,最终三千落入望归山林,任镇国卫猎杀。 其余一万七,却都被送回魏国,虽不致死,但经脉丹田皆废,昔日精锐将士,只能郁郁而终。 而赵定边,实力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姜淮此刻早已呆若木鸡,声音凄厉道:“定是你们中有人破坏了阵法,竟转过头来怪我?” 圆真看出她不像作伪,便连忙说道:“既已如此,还不赶紧来围杀赵定边?” 姜淮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我这只是黑水人傀,有何战斗力?” 圆真都要气笑了:“你真身定在附近,还不赶紧前来支援?” 姜淮惊恐地望了一眼在冲和真人身上疯狂戳口子的赵定边,声音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不,不!赵定边会杀了我的!” 说罢,黑水人傀瞬间消散,已然不见了踪迹。 圆真慌了:“毒妇!你倒是把困山大阵解开啊!” 可惜,没有回音。 “嘭!” 鲜血淋漓的冲和道人倒飞而来,砸到圆真和尚身上,后者毫无防备之下,两者齐齐坠地。 好在冲和道人主修元神,副修体魄,虽然身上已经有了三四处贯穿伤,气色依旧不错。 他一巴掌打在了圆真和尚的脑袋上,留了一个血手印。 怒声道:“甘霖娘的老和尚,你划水!” 赵定边深吸一口气,望向黑水人傀消散留下的那滩水迹上,脸上不由露出冷笑。 这么多年。 她果然一点也没变。 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发疯,为达成目的,使尽各种阴狠的手段。 一旦惹出麻烦,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 年轻时是这样,老了还是这样。 不过,以前有姜峥护着她。 现在,整个天下再也没有她的庇护之所了。 事态至此,完全处于那孙子的预想之中。 就看那个女娃娃,能不能把姜淮带到姜峥的面前了。 他擎起破天戟,看向圆真和尚与冲和道人,神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大师,真人,你们还是拿出真本事吧,不然没有任何胜算!” 外面有人操心。 他现在只想跟修行之人真正交手一次。 …… 望归山外,某处山洞的阵法之中。 姜淮失魂落魄醒来。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逃! 但是,逃到哪呢? 来望归山时,她赌上了一切。 出望归山时,她失去了一切。 这天下,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犹豫之际,不知为何阵法忽然崩解。 姜淮悚然一惊,究竟是何外力,竟能轻易化解我的阵法? 阵法完全化解的那一刻,她看到让她无比惊骇的一幕。 乐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病娇七旬终饮恨,人之将死,毒策尽出! 姜淮怎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遇到她。 阵法消融的瞬间,一个手持战斧的女人,正在静静地盯着他。 这女人两鬓斑白,容貌却只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姜淮霎时间毛骨悚然:“萧渐秋!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渐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怨气:“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么?若不是你,我应该正与定边在塞上牧马放羊,我儿子不会被毒得憨憨傻傻,我孙子也不会丹田尽废。如今,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罢,便手持战斧,向前走去。 她每向前走一步。 姜淮就向后缩一步。 可即便再害怕,她嘴上也没有半分服软:“胡说!若赵定边真的爱你,早就和你一起离开荒国了,又怎么会放你一个人重伤在外域孤苦无依,他就是舍不得我才留在京都的。你个贱女人,别做梦了!” 萧渐秋冷冷一笑:“哦?这么说,我离开京都的这几年,你已经住进镇国府了?” 姜淮:“我我我我我……” 萧渐秋轻蔑一笑:“你这个下药都得不到男人的可怜虫,又何必嘴硬呢?” 听到这句话,姜淮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你才下药,下药的人是你,都是你用阴谋诡计,才骗到定边的!” 这句话,戳到了姜淮一辈子的痛处。 多年爱而不得,为了如愿,他甚至给赵定边下了药。 结果,赵定边意志力实在太强,愣是扛住了药力,把她绑住,然后逃跑了。 这一逃,就逃到了情敌的被窝里。 那时萧渐秋虽然与赵定边相互倾心,但始终在宗门和情郎之间犹豫。 结果,这一下药。 哦豁。 姜淮本来赵定边还会因为姜峥的原因,对自己有一些照顾。 结果从那天起,他变成了一个老婆奴。 所以这件事是姜淮一生的痛。 这暴击谁能顶得住? 姜淮全身黑色真气弥漫,顿时就克服了恐惧,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黑气缭绕的剑,直奔萧渐秋的咽喉而去:“去死吧!” 却不料,萧渐秋只是轻轻擎起战斧。 只听叮的一声。 姜淮倒飞出去,疯狂的双眸顷刻间恢复了神智。 她忽然想起,自己打不过那个贱女人。 眼见萧渐秋越走越近,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 “你,你不能杀我!” “我为何不能杀你?这次,莫非还有姜峥护着你么?” “……” 一股无助之意在姜淮心中悄然蔓延。 这次,谁还能救我? 在她的视线中,萧渐秋就像是九幽之中爬上来的恶鬼,身影渐渐放大,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地狱一般将她慢慢吞没。 逃! 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反应。 虽然她也是宗师,但宗师的手段大相径庭,她本来修为就不如萧渐秋,悟的道又不适合正面对战,如果选择硬刚,必死无疑。 她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上下颌用力一咬,舌尖血便喷涌而出,落在阵眼之上。 一时间,血红之光大盛,将她团团包裹,飞快凝成一个红珠,在原地消失不见。 于是山洞之中,只剩下了“萧渐秋”一人。 “哎!果然跟好弟弟说的一样,” 光影变化。 上了年纪的女人,很快就变成了容貌艳丽又带着一股野性的年轻女子。 凰禾手中的战斧,已然变成了长剑。 她把长剑丢在了地上,眉头微皱揉了揉肩膀。 果然,只要怀着不轨之心,对身负国运的人出手,一定会受到国运反噬。 除非像刚才的和尚与道士一样,得到了皇帝的临时册封,才能与赵定边正常交战。 这次自己只是被动防守,还是有些许反噬,难怪好弟弟不让自己出手。 一时间,她感觉心里有些温暖。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利用她,尽管宗门里的师父和师姐妹对她有真心,却还是宗门利益为重。 不像我的好弟弟,只会心疼姐姐。 明明这里国运笼罩比较弱,拼着重伤完全能够杀了姜淮,他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损伤最小的方法。 这世上,有一种药,能模糊记忆,弱化判断力。 刚才还没把姜淮的护身阵法破了的时候,凰禾就利用熏香将药送入了她的口鼻。 只是任何药对于宗师都很难发挥效果。 所以,凰禾要做的就是击垮姜淮的心智,让药效发挥出来。 她心念一动。 长剑,变成了长戟。 而她自己,也变成了赵定边的形象。 她拿起长戟,虎虎生风地舞动了一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不由得意一笑。 “啧啧,真像!” 感叹完,便冲出了山洞,声音愤怒且嘹亮。 “毒妇!休走!”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姜淮陷入了一生的梦魇。 她被“夫妇两人”疯狂包夹,遇见萧渐秋,还能够生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遇见赵定边,直接转头就跑。 好几次被打到重伤濒危,她丝毫不怀疑赵定边杀她的心。 尽管她突破宗师之后,从来没有跟赵定边正面交过手,但六国第一战神这六个字可并非浪得虚名,再加上刚才看到赵定边压着魏国佛道两个顶尖宗师打…… 那秃驴和牛鼻子,恐怕已经死在破天戟下了吧? 姜淮毫不怀疑,她在赵定边手下很可能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所以,她只能逃。 但这夫妇俩就跟鬼一样,不管她逃到哪里,都会有一个人拦在她的前面。 逃! 逃! 逃! 渐渐的,她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字。 可是,逃到哪里呢? 眼见赵定边擎着破天戟逐渐逼近,她彻底迷惘了,这些天发生了一切,都在她脑海中化作了浆糊。 找姜峥! 我的好皇弟,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护着我的。 为什么我刚才没想到? 打定主意,她当即调转方向,朝西陇关的方向逃去。 可身后的萧渐秋速度依旧让她绝望。 姜淮受不了了,声音凄厉地大吼道:“萧渐秋,你跟赵定边去塞外牧马放羊去吧,我不要他了!”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动静还真消失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径直朝西陇关逃去。 不远处。 一个身材高壮的黑脸汉,猛然勒住火麟马脖子上的缰绳,满脸都是犹疑的神色。 “这声音,是姜淮的?” “那个疯女人还没死,怎么还说起了我娘的名字?” “我娘!我娘回来了?” “不对!刚才只有姜淮一个人的气息。” “估计这个疯婆子又发疯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件事情都是她暗中捣鬼?” “我爹呢?”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脑海中冒出,就像毛线一样缕缕缠在了一起,结果就是一个问题也想不明白。 但很快。 他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牧马放羊?那我的牛呢?” 黑脸汉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甩了甩脑袋,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暂时甩了出去。 他这次,主要是为了驰援老爷子。 别的什么都是次要的。 于是他轻轻一夹马腹,火麟马再次腾空而起,朝望归山的方向赶去。 …… 望归山上。 场面十分尴尬。 赵定边浑身染血,染的都是冲和道人的血。 圆真和尚锃光瓦亮的脑袋上有一个血手印,也是冲和道人的血。 冲和道人身上血流如注,几道贯穿伤对寻常人来说已经致命,他却还是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地冲圆真和尚骂骂咧咧。 赵定边摇了摇头:“大师,真人,你们还是拿出真本事吧,一味示弱,赵某并不会放过你们!” 若双方都没有任何兵器法器,他自信能轻松胜过两人。 刚才,这两个人的狼狈应该也不是假的。 但狼狈不代表没有留手。 他的妻子就是宗门之人,他当然清楚宗门之人有何等通天的手段,尤其眼前的道人与和尚是整个魏国的佛道两家的门面担,若真是全力施为,不可能一个照面就完全落于下风。 久经沙场,他能清楚地察觉出来。 一开始,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对他的杀心极其坚定。 但当巍峨平川大阵瓦解,只掉下来几千废掉的骑兵时,他们两人的杀意转瞬消融。 然后,两个绝世高手,就变成了两个唱戏的。 原因无他。 皇朝与宗门,终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魏国皇帝想让他们与自己同归于尽,他们也想将两万魏国精兵敲骨吸髓,让他们给自己造成最大的伤害,那么他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坐收渔人之利。 因为,武者的限制就是这样。 没有宗门之人那通天彻地的大神通,武者单体实力再强,最多也就是万人之敌。 自己情况有些特殊,两万精兵差不多也已经是他的上限。 即便真把这两万精兵全斩了,自己势必也会进入到油尽灯枯的状态。 结果不曾想。 自己那孙子真的够阴,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坏了那巍峨平川大阵,两万精兵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再想和自己过招,每一招付出的都是自己的代价。 他们心疼。 果然,这些宗门之人,就是爱惜羽毛。 圆真和尚轻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慈悲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赵施主,你我在此会面是为缘分,有缘者切磋,讲究的是点到即止。施主武道造诣登峰造极,贫僧深感高山仰止,既已窥得山之高,何必躬仰苦求之?不如我们今天到此为止,若真是缘分未尽,下次重逢再一起坐而论道。” 赵定边看向冲和道人:“道长,你的意思呢?” 冲和道人一边用针线缝着自己身上的贯穿伤,一边笑哈哈道:“今日与赵兄切磋一场,的确是酣畅不已,不过赵兄你也看到了,贫道可能要忙一段时间针线活,不如改日再一起论证武道。” 果然。 赵定边缓缓摇头:“若我今天一定要与你们论道呢?” 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面色皆是一变,没想到赵定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但他们还是没有立即发怒。 圆真和尚笑眯眯道:“施主何必戾气这么重,非要闹到双方两败俱伤呢?” 赵定边神情冷峻。 他是杀伐果断之将,却也非战斗狂人,并不是逮着高手就一定要分出一个高低。 更何况,来人是魏国寺庙与道院的住持与掌教。 平日里,这些人没有魏国皇帝的册封,只能通过洗脑百姓来蚕食魏国,却很难对荒国造成什么影响。 按道理来说,他没有道理跟他们死磕。 但赵定边实在太了解这两家对国家的危害了,当年大汉神朝分崩,就少不了这两家的影子,如今中原五国更是被蚕食严重,若真有哪天皇权崩塌,重新让宗门之人掌了气运,对百姓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偏偏,赵定边的妻子原本又是宗门之人,知晓这些人的恐怖之处。 而他也不忍心逼迫萧渐秋将宗门的底牌交予自己,所以只能从圆真和尚与冲和道人身上下手。 只要不停把他们朝死局里面逼,他们就会将兜里的底牌一张一张掏出来。 有了这些信息。 那就是惠泽万世的大好事。 至于谁输谁赢,能不能杀了他们,这些倒都是次要的事情。 于是赵定边摇了摇头,抚须笑道:“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两死一伤。” 听到这话,圆真和尚与冲和真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看了一眼这困山大阵,本来是两万精兵与赵定边的困兽场,现在却成了关门打狗,他们不由心中问候姜淮了无数次。 毒妇! 真的毒妇! 真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用这么多天材地宝布置大阵,是害怕被赵定边破开,还是害怕被我们破开? 以他们两个的阵法修为,的确能够解开大阵。 但赵定边明显不会给他们解开大阵的时间。 毒妇啊! 毒妇! 你究竟能够害死多少人? 一僧一道对视了一眼,皆是目露凶光。 看来今天不付出一些代价,恐怕很难走了。 冲和道人眯了眯眼,当即将缝在伤口上的线,一根一根地扯了下来,周身真气狂涌,鼓动着血液从伤口中喷了出来。 同时,周身弥漫起玄青色的光。 以身作符纸,以血代朱砂,刻录了上一个个玄奥的道家箓文。 他全身血气弥漫,宛如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诡煞,配着他身上的道袍,看起来更是诡异无比。 冲赵定边拱了拱手:“血真人,冲和,请赐教!” “好!” 圆真和尚大为振奋,双脚之上金光乍现,浮起一丝丝七彩祥云。 他笑道:“真人,你我二人今日联手一起脱逃,你在这里拖着,贫僧这就去破阵!” 说罢,直接踩着祥云飘下山了。 赵定边:“……” 冲和道人一口老血喷了出去:“甘霖娘的死贼秃!” …… 虽是深夜,西陇关却是灯火通明。 军营之中到处都亮起了火把,营中帐外所有人都兵甲齐整,如临大敌。 冯大钧带领数万精锐,如同大水漫灌一般朝望归山进发了,同时下达了军令,出动十万大军加入西陇山脉大防线。 与此同时,全营戒严。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刚才军情处公开了一条消息,说荒国在西陇山脉的兵力分布已经暴露,随时可能会遭受来自于魏国的威胁。 所以,必须临时调整兵力,三天之内,防线增兵十万,直到新的布防图下来再说。 军情阁内。 只有姜峥一人。 此时的他已经隐隐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好一个皇姐,你可真是为国劳心劳力啊!” 有姐如此七十余载,姜峥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近崩溃的边缘。 从小,姜淮就是一个惹事精。 小时候因为嫉妒父皇宠爱另外一个公主,就去在那个公主的糕点里下毒,结果刚好那个公主心情好,把糕点赏赐给了贴身宫女。 宫女暴毙,查清事情真相以后,父皇震怒,提着剑就要大义灭亲。 若不是自己和母妃在乾清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姜淮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此事发生之后,父皇结合姜淮之前做的各种偏激的事情,对这个女儿已经是厌烦至极,可又不忍亲手杀了她,便使尽手段,将她送到了域外宗门。 十余年后,她学成归来,彼时自己正处于最为困顿的时候。 皇姐的归来,如同黑暗中乍现的亮光。 那时候的姜淮,是姜峥记忆中最好的姜淮,一心一意帮助自己搞事业,每天都是充满着事业心。 他也不太清楚,她究竟是为了助自己登上皇位,还是为了向赵定边证明自己比那个女人更好。 但那时的姜淮,让他无比省心,甚至有时还会无比感动。 不辞辛苦,一手创建飞鱼卫与军情处。 不遗余力,一步步将自己送上皇位。 可真到登基以后,她就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无比极端的人,又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直到自己登基才将本性无限放大。 只不过之后,她所有的极端情绪,都放在了赵定边一个人身上。 一系列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操作之后,曾经的四人近乎分道扬镳,一直到最后,萧渐秋含怒离开了荒国。 姜峥知道都是她的不对,但还是要护着她,不止因为血脉亲情。 还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个皇姐,她会拼了命地对自己关心的人好,这也是他从小护她到大的原因。 当然。 方式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接受。 哪怕这次也是。 他知道姜淮要杀掉赵定边,算盘也是打得极响。 看到巍峨平川大阵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姜淮想要干嘛,姐弟七十余载,他很清楚姜淮虽疯,却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更是对敌人极度残忍的人。 杀掉赵定边,势必能够稳固荒国皇室的地位,但也会让军队陷入短暂的虚弱期。 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让魏国也付出代价。 然而,她又是一个极为短视的人。 她只知道削弱魏国战力就能短暂喘息,却不知道魏国皇帝究竟多么狠。 在新帅成长起来之前,只要赵定边死,就相当于与平白送给了魏国五成夺取西陇关的机会,而荒国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会大幅缩短,若再开大战,很可能拖垮国力。 更蠢的是,她想让魏国人相信她,必然交出了一部分兵力分布信息。 她或许以为,事成之后重新调整兵力就行了。 但她不知道,重新调动兵力需要多么大的成本,而绘制新的布防图需要多么大的精力。 蠢! 愚不可及! 姜峥心很累,一如既往的心累。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赵定边这次真的死了,荒国势必会陷入动荡之中,也许直到自己老死,这场动荡都未必会结束。 到时,荒国轻则国力倒退,重则失去西陇关,重回蛮夷小国的地位。 若赵定边没死,以姜淮的个性,第一时间想的肯定也是逃避,躲到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她消失了。 自己就永远无法给赵定边一个交代,皇家与镇国公一脉的隔阂也会越来越深。 这一脉,无论最后是灭还是留,难度都会上升一个档次。 这次,可真是天大的麻烦。 一转眼,六个时辰就过去了。 姜峥足足被折磨了六个时辰,虽然坐在军情阁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还是有些不堪疲累。 清晨到了,天色破晓,秋霜初凝。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姜峥揉了揉眉心,疲惫烦躁之色悄然消散。 “进!” “吱呀!” 门开了,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赶过来。 姜峥神情淡然:“大伴儿,情况如何?” 曹公公连忙说道:“回皇上,困山大阵尚且未破!” 姜峥搓了搓眉心,整整一个晚上,就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 不过也不怪曹公公,他本来就只是一个一品,能够通过符箓传回望归山的信息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又能如何苛责? 昨夜,巍峨平川大阵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消散了,想必魏国派过来的人已经到了望归山,如今又有困山大阵,想来等阵破了的时候,已经决出生死了。 也不知道最终出来的人会是谁。 以魏国皇帝的果断,恐怕这次要下血本了。 他了解魏国皇帝。 魏国皇帝也了解赵定边。 这次恐怕…… 姜峥轻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 曹公公欠了欠身,便退出了军情阁,心中却是好笑,本来他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把姜淮彻底除去,没想到姜淮比自己还急,还没等自己动手,就迫不及待地自爆了。 经此一事,她至少不会出现在荒国境内了。 皇帝身边的人又少了一个。 只是…… 这个辛巳究竟是谁?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新麻烦。 不过再麻烦也不会特别麻烦,只要这人不在皇帝身边就行。 曹公公离开以后,姜峥隐隐有些困意,靠在椅背上闭眼歇息了一会儿,却烦躁得怎么也睡不着。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浮现。 桂公公轻轻扣了扣桌子。 姜峥陡然惊醒,连忙问道:“如何?” 桂公公恭敬道:“困山大阵尚且未破!” 姜峥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答案,唯一的不同是曹公公靠的是秘法,而桂公公却是实打实地来回了一趟,虽然脚力足以惊艳一众宗师,但得出的结论却并无不同。 “不过……” 桂公公话锋一转,让姜峥瞬间就来了精神。 “公公请讲!” 桂公公神情有些凝重:“方才我在西陇山脉,察觉到了一位宗师的气息,这宗师气息无比紊乱,直奔西陇关而来。” “谁!” 姜峥悚然一惊,没想到这个关头,竟然还有宗师直奔西陇关。 难道,是为了刺杀我? 他赶忙问道:“这个宗师是谁?” 桂公公答道:“不知,当时奴婢一心想着救驾,就没有刻意留意,但仅从印象而言,那气息与长公主相似。” “皇姐?” 姜峥愣了一下,当即摇头道:“不可能!以她的性格,现在只会逃跑,又怎么可能回西陇关?” 他沉思良久:“皇姐叛出师门以后,师门之人不少次秘密潜入过,也许这个气息就来自于她的师门,莫非这辛巳其实是……” 他心中疑惑愈甚。 却不料话刚说了一半,军情阁中就隐隐有黑雾凝实,一个人影很快就凭空浮现。 竟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的姜淮。 姜淮一出现,就扑过来抓住了姜峥的胳膊:“皇弟救我!” 桂公公:“……” 姜峥:“……” 有那么一瞬间,姜峥有些手足无措。 她竟然没有逃! 她为何没有逃? 莫非赵定边已经死了,她回来邀功? 可若是邀功,她为何又如此失魂落魄? 姜峥只是失神了片刻,便又恢复了镇定,看了桂公公一眼。 桂公公点头,连忙退出了军情阁。 偌大一个屋子,除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就只剩下了姐弟两人。 姜淮看到姜峥以后,紧绷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将头埋到自己弟弟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良久,良久。 哭声暂歇,姜淮求助地看向姜峥:“皇弟,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听到这句话,姜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又是这句话。 从小到大,我听了无数遍。 这次,他没有温声劝慰,也没有厉声呵斥,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姜淮。 看着姜峥如此异常的举动,姜淮发起了呆。 刚才,她全靠本能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见到姜峥的那一刹那,就感觉来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积郁在心头的恐慌情绪全部倾泻了出去,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但随之而来的,是药效的褪去。 她终于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勾结敌国,杀赵定边! 而且还没有杀掉! 这…… 看着姜峥平静的眼神,她只觉得手脚发凉,嗓子像堵了一些什么东西,稍发出一点声音都觉得喉咙胀痛无比,但她还试图解释道:“皇弟,我……” 姜峥打断了她的解释:“多余的话,我不想听,我现在只想知道,赵定边究竟怎么样了,把望归山和魏国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其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姜淮心头闪过一丝酸楚,但一句“你只知道赵定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便只能将望归山和魏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确定赵定边暂时没事,甚至将魏国佛道两名顶尖宗师力压,姜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他又感觉很荒诞。 就因为姜淮心生了歹念。 在军情处兢兢业业工作几十年的白澜,就在昨晚跪在自己面前自裁谢罪了。 魏国两万精锐,怀着报国之心,毫不犹豫地服用了燃烧本源的药物。结果两千骑凭空失去了坐骑,被镇国卫当成狗一样猎杀,另外一万八虽然回去了,但付出一生前途却未建寸功,如此回去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还有佛道两宗师也是被人摆了一道,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可能未必会被斩杀,但想必他们此次过来,也不是来跟赵定边硬碰硬的。 赵定边更是莫名巧妙在荒国国境内,遭遇了一波如此强大的敌国力量,尽管最后压力减小了很多,但根据姜峥对赵定边的了解,自己这个老伙计不把这两个宗门之人的底牌掏干净,恐怕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能否平安出阵,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有人,要么含恨而终,要么焦头烂额。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喊着“皇弟救我”? 这不可谓不荒诞了。 他静静地望着姜淮:“所以,皇姐,你是怎么敢回来的?” 姜淮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自从给打散了黑水人傀,她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堪,不然她是绝对不敢回到姜峥面前的。 以往,即便犯下再严重的错误,她都能来乞求姜峥的庇护。 但这次不能。 因为她没杀掉赵定边,那么所作所为就对荒国没有任何正面的影响。 所以……我为什么要回来? 姜淮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慌乱,最终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皇弟,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帮你解决一个祸患,原谅皇姐好不好?” “够了!” 姜峥都要气笑了:“解决祸患?你就是荒国最大的祸患!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你做这些无非是满足一己私欲,又何尝考虑过别人?” 姜淮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胡说!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一生心血都给了军情处与飞鱼卫,你告诉我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姜峥!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听到这话,姜峥心头又是揪痛,又是愤怒。 因为自己这皇姐,无论多么蠢无论多么坏,一辈子能够称得上是心血的东西,全都给了自己。 这些话,他没有办法反驳,却是愈发生气。 “啪!” 一耳光落下。 姜峥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我没有良心,就不会在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后,还护你到现在! 我没有良心,小时候你给毓秀公主下毒的时候,就已经被父皇砍了! 我没有良心,你在萧渐秋怀孕时下毒,后来还把她重伤逼出荒国,赵定边能留你? 我没有良心,你修炼邪功,那些妖血人裔谁给你找来的?” 姜淮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姜峥每说一次,她就抹一次眼泪,最后扯住了姜峥的袖子,声音颤抖道:“皇弟,你再护皇姐一次,可好?” 姜峥惨然一笑:“事已至此,我还如何护你?” 姜淮连忙说道:“一定有办……” 话刚说一半,就被姜峥挥手打断了。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摆在了姜淮面前。 分别是一个小玉瓶,还有一柄玉质短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淮:“皇姐,选一个吧!要么饮尽穿肠毒,你我还能再做一刻钟的姐弟,要么终身再也不入荒国!” 姜淮愣住了,她哆哆嗦嗦地打开玉瓶,闻到了一股让人腻得心慌的香味。 这是一种剧毒,入口之后,顷刻之间便能沁入经脉,融入丹田,毒性足以一刻钟内毒杀宗师。 但却因为香腻到让人排斥,相隔甚远就能闻到味道,根本无法下毒毒杀,只能作为自尽的手段。 而右边,则是佛家的妄语戒尺。 只要违背誓言,就会承受戒尺九次鞭挞,每一次都会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 至亲…… 对于姜淮来说,只有赵定边和姜峥。 她……一次都承受不了,即便她曾想过杀死赵定边,也只愿意接受将他的骨灰留在自己的住处,每每入夜相拥而眠。 可荒国,是她唯一的家,她可以在外躲藏一段时间,但做不到永远不回家。 姜淮脸色发白,哆哆嗦嗦道:“姜峥,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么?” 姜峥侧过身去:“是你逼我的!” 姜淮语气绝望:“姜峥,你不能这样!赵定边已经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么?” 姜峥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赵定边从来都没有要过你,谈何不要?” 姜淮:“???” 她望着面前的两样东西,神情陷入了呆滞。 但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无助的神色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癫狂的笑意。 “好!好!好!” 姜淮缓缓站起身来:“不愧是我的好皇弟,事到如今,竟然还愿意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既然这样……” 她不再有任何迟疑,攥起玉瓶,将里面的毒液一饮而尽。 动作太过迅速,连姜峥都有些反应不及。 一时间,心中怔忡无比。 这种感觉,他将匕首刺进胡贵妃心脏的时候出现过。 不过,那时候胡贵妃说不出一句话。 而皇姐……却还有一刻钟可活。 姜淮缓缓拭去泪痕,感受着毒素已经侵入血脉,再也不复刚才的慌乱之色。 死到临头,她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笑容中浮现出一丝讥讽:“刚才不是还在逼我么?怎么我做出选择以后,你反而后悔了?皇弟,你可真是一个可怜虫!” 被姜淮这么讥嘲,姜峥却生不起丝毫愤怒的情绪。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再过一刻钟,自己的胞姐就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了。 这种感觉,虽然不如胡贵妃躺在自己怀里等死的感觉痛,却要承受足足一刻钟。 他揉了揉花白的须发,颓然坐回了椅子上,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只是一个无助的老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姜淮,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皇姐,最后一刻钟了,你我就不要争吵了。” 姜淮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诞的事情:“事到如今,你竟还以为我这是在跟你争吵?我的好皇弟,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皇姐一人,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听到这句话,姜峥瞳孔涣散了一阵。 姜淮看到他这个表情,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笑容,姜峥以前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姜淮刚从宗门归来,查到了异族粮仓所在地时,赵定边夸了一句“咱姐真厉害”时。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此情此景会再次看到这个笑容。 姜淮怜悯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遗憾:“皇姐走后,深宫里就剩你一个可怜虫了!不过还好,在别人眼里,你还是贤明的君王,又有谁能知道你可怜虫的身份呢? 那个骚狐狸知道,你爱她爱到发狂,她却只把你当做庇佑族群的工具。但那又怎么样呢?你对她的诺言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就已经死了! 那个贱人也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她重伤远遁,一辈子都回不了荒国了。 赵定边也知道,但他仍然会假装不知道,并且仍然会告诉你,你不是可怜虫,整个荒国离了你不行。一直骗着你,直到骗你到死!” 姜峥皱起了眉头,姜淮一席话,将他心中逆鳞拨弄了一个遍。 但他还是更在意最后一句话,他眼神危险:“你什么意思?” 姜淮笑容愈发癫狂:“你为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可怜虫,难道你没有感觉,即便没有你,赵定边也能将另外一个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荒国军队依旧能战无不胜,百姓依旧能休养生息,最后达成今日你口中这‘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之盛世’?” 姜峥怒不可遏:“胡言乱语!如此盛世,朕为之呕心沥血……” 姜淮直接打断道:“你该不会以为,你好兄弟的才华,仅限于行军打仗吧?” 听到这句话,姜峥直接陷入了沉默,他是世上最懂赵定边的人,自然清楚他才华几分,立国之初内忧外患,朝中几乎没有可信之人,若不是他分担了一些政务,只怕不会那么快稳住阵脚抵御住异族的进攻。 后来赵定边专注于战事,再没有染指朝政半分。 但…… 看他这幅模样,姜淮怜悯之色更甚:“或许荒国姓赵真的是最好的结局,除了你我下去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浑身染血的皇兄皇弟,没有任何坏处!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哈……” “啪!” 一巴掌落在姜淮的脸上,姜峥双目赤红,罕见地爆了粗口:“你放屁!” 姜淮步履踉跄,向后退了几步,毒素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此刻的她气血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 她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只觉两缕温热从鼻腔里涌出,伸手一摸,是一滩红黑色的血。 旋即眼前一昏,便委顿在地。 姜峥心头一揪,连忙上前扶住她。 姜淮脸上黑血淋漓,笑容却愈发猖狂得意:“你为什么就不信呢?这世上,只有皇姐一人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姜峥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面对将死之人,却也不忍心说重话,只是咬着牙命令道:“别说了!” 说是命令,却有些像乞求。 姜淮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一边擦拭口鼻中涌出的鲜血,一边说道:“皇姐是唯一对你好的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皇姐这里,还有一个帮你灭掉赵定边的方法,比你的方法好用,你愿不愿意听?” 姜峥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别说了!” 姜淮听若未闻,自顾自地说道:“让他监国,让他监国,你担心的问题就都没有了!” 监国! 姜峥瞳孔一缩,若让他监国,就能顺理成章地卸下他的帅印。 若监国期间朝政混乱,镇国公在民间威望就会急转直下,到时不管是杀还是罢黜,都会有充分的理由。 若朝政清明,乃至文武百官拥护,那自己便没有任何理由不杀他,哪怕那手段过于极端,会让荒国大乱。 总之,荒国不能姓赵。 他承担不起。 他看向姜淮,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她临死前还能想出这等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的计策。 姜淮此时已然瞳孔涣散,口鼻之中黑血疯狂涌出,却依旧在喃喃自语:“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的,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啊的,哈哈哈哈哈……嗬,嗬……” 笑声慢慢变成液体滚动的声音。 而姜淮,也逐渐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将姜峥从恍神中惊醒。 此刻的他,已经是须发雪白,嗓子也干哑得不成样子:“何事?” 门外,响起了桂公公的声音。 “皇上!困山大阵破了!” ~~~~~~~~ 终于死了,怪不舍得的。 一章一万一千字。 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佛道宗师皆陨,赵昊含泪舔包 望归山。 “嘭!” “嘭!” “嘭!” 黑脸汉骑着火麟马,一头接一头地朝困山大阵上撞,心情俨然已经急躁到了极致。 整片望归山,上半部分全都被困山大阵笼罩,从外面看,就好像山体被人凭空斩去一半似的。 他不懂阵法。 只觉得这模样很吓人。 在他朴素的认知体系中,越是吓人的东西,就越危险。 所以他拼了命鼓足真气,刺激得胯下火麟马兽血沸腾的,一人一马跟火流星一样,朝阵法上撞了一下又一下,撞得整个望归山都在颤抖。 可任望归山如何颤抖,阵法都牢不可破。 黑脸汉急得直挠头。 阵法这东西,他不是没接触过,很清楚这种玩意儿只有宗门之人能学会。 宗门之人…… 再结合刚才疑似姜淮的“牧马放羊”之说。 布下阵法的人,除了姜淮那个毒妇还能有谁? 不用怀疑,这毒妇几次被老爷子打到重伤垂死,就算是再痴妇也该动杀心了。 所以这阵法,一定是奔着杀老爷子来的。 这咋办? 这咋办? 黑脸汉都要疯了,瞅着胯下的火麟马就来气,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马脸上。 声音暴怒:“你瞅瞅,姜淮是宗师,你也是宗师,你却连她的阵法都破不了,你可真是个废物啊!” 火麟马:“???” 它感觉赵家爷三个,除了那个能打得过自己的,其它两个好像都有些大病。 那个脸白的,还能给自己找些老婆。 这个脸黑的,全身上下除了病,什么都不剩了。 它打了一个响鼻,便别过头不理黑脸汉了。 黑脸汉又给它了一巴掌:“你别过头有用么?我在你背上,我就问你别过头有用么?这么蠢,还怎么破阵?” 火麟马:“???” 黑脸汉有些挫败:“算了,我跟一个畜生计较什么?” 说罢,他就跳下了马,在阵法边缘踱来踱去生闷气。 正在这时,一道冲天的戟光冲向天际,直指漫天星辰,本来牢不可破的阵法,也似乎打开了一个缺口。 于此同时,黑脸汉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俾睨天下,所向披靡。 这……就是爹的感觉么? 黑脸汉顿时激动了起来,从第一次踏上战场,赵定边给他的感觉就是战无不胜。 虽然现在,老爷子的真气已经显得有些虚浮,但只要气势没有弱,就绝对不会输。 随着阵法破碎,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对话。 “死贼秃!你又摸鱼!” “真人勿怪,佛门众人不喜杀生,贫僧自幼只学慈悲经,不习杀人技,你在前面顶住,我在后面念经打消赵施主的杀念!” 仅仅是只言片语,黑脸汉就得到了几条很重要的信息。 里面有一个和尚,还有一个道士。 道士喜欢骂人,而那个和尚,好像很讲礼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念经劝架。 然而下一刻,他就体会到了这“劝架”的威力,只见阵法缺口处,浑厚的佛光直冲霄汉,一阵阵听不懂的梵音声如洪钟,不停钻到了他耳朵里。 黑脸汉听不懂这些梵文都是什么。 但他也是纵横许多年的高手,一听就猜出来了这些梵文的意思。 这些梵文……是劝架用的。 梵音入耳,刚才的暴躁和烦闷,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欲望,只想立刻躺倒在地上,不过问世间任何事。 就连日夜心心念念的天香阁,也是转瞬之间变成了“天阁”,已然不香了。 这老和尚当真修为了得。 竟然连男女之架都能劝! 黑脸汉察觉到不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梵音带来那异样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冷汗顿时浸湿了他的后背,脸上也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 只是从阵法缺口中溢出的梵音,就差点让他意志消沉。 阵法里面那个喜欢劝架的老和尚,实力究竟有多强? 他没跟佛门中人交过手,但一直听说过一句话,武夫再强不过万人之敌。 但若没有国运,以修行入道的宗师,须臾之间就能屠灭千军万马。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但现在他有些相信了。 自己这个一品巅峰,都险些心神失守,更何况普通的士兵? 他望了一眼火麟马,只见这畜生已经懒洋洋地躺在了地上,一双眼睛安逸朦胧,仿佛一头无欲无求的贤马。 黑脸汉气急,一巴掌打在他的马脸上:“和尚是宗师,你也是宗师,别的宗师都会念经劝架,你什么都不会,真是个废物!” 火麟马:“???” 它腾的一声站起身,只想冲着这黑脸汉来一脑袋。 但被这梵音影响,心中燥念终究还是没有失控。 黑脸汉嘿嘿一笑,心想自己还真是机智,别管手法过分不过分,这畜生好赖站起来了。 他纵身一跃,就跳到了马背上,双腿用力一夹。 “走!上天,去阵法缺口看看!” 一人一骑冲天而起,凌空飞渡,飞向了望归山的正上方。 背负三千星辰,俯瞰望归之顶。 黑脸汉只觉豪情万丈,因为即便有梵音环绕,阵法之中老爷子的气势都没有减弱半分。 爹还能战! 那我就不慌! 他抚了抚火麟马的鬃毛:“宝儿,带哥去阵法缺口。” 火麟马打了一个响鼻,便朝刚才戟光出现的地方赶去,果真看到了一个大腿粗的缺口。 然后,它路过了缺口。 调转马头,又看到了缺口,然后又路过了缺口。 黑脸汉气死了,一巴掌打在了马脸上:“别的宗师都能浮空,你停下就不会飞了是吧?真是个废物!” 火麟马:“???” 它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了,马背疯狂抖动,黑脸汉一个反应不及,直接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黑脸汉大骇,当场吓成了绿脸汉,全身真气不要钱一样涌出,助推之下,化作一条曲线朝阵法缺口砸去。 最终,在离缺口不远的地方,被阵法的力量束缚在了半空中。 他只觉置身泥潭,就连动动指头都感觉无比阻滞,可望了望阵法缺口,却足足有三丈之远。 这…… 他忽然感觉一股危险的感觉袭来,抬头一看,火麟马已经化作一道火流星朝自己身上砸来。 这畜生想报复我! 黑脸汉心头一凛,这畜生实打实的宗师级凶兽,就算没有动杀心,只是想朝自己撒撒气,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承受的。 但现在自己又动弹不得…… 他急中生智,从怀里抓出了一把丹药就朝缺口处丢去。 果然,火麟马看到丹药,当即调转方向,朝阵法缺口处冲过去。 结果调整太急,没有调整好方向,丹药没吃到,反倒是把马屁股嵌在了阵法缺口上。 旋即,一阵肠鸣。 …… 望归山内。 一僧一道,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原以为一个武夫就算再强也强不到哪去,但今天的赵定边,在他们两人面前,就是一个战神。 这破天戟明明是玄铁做的,威势却比他们的上品法器都要强上一截,俨然已经逼近灵器的位阶。 这东西,究竟汇聚了多少国运,才能达到如今的地步啊? 如此多国运,汇聚到普通玄铁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两人明显没有心疼国运的时间,眼前的赵定边虽然真气有所衰减,但气势却是节节攀高,战斗力更是没有丝毫下滑。 反观两人,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明明每次都能重创赵定边,但这老头气血与真气实在太强,每次都能用强横的气血和真气将伤势压下。 这是什么怪物? 而现在,圆真和尚连压箱底的清心咒都拿出来了,多年修为全都倾注在了赵定边身上,却仍然不能乱他心智。 这…… “真人!这人实在太过难缠,若真等到阵法破了,恐怕咱们底牌也要被他掏干净了。方才他将阵法打穿了一个缺口,你看这样,你再拖住他一会儿,我去缺口处破阵。” “死贼秃,你又想……” “真人!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确有以一敌二之能,虽然如今态势是我们双方互相奈何不得,但你我都清楚我们都到了强弩之末。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他在选择,究竟是两败俱伤,还是同归于尽。 如今阵法还没破,万一等会破了,我们有了逃跑的机会,他要选同归于尽怎么办?他是荒国元帅,为荒国捐躯合情合理,我们难道也要为魏国捐躯么?” “……” 哪有寄生虫为宿主捐躯的? 眼见冲和道人陷入沉默,圆真和尚便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当即脚踏祥云冲天而起,径直朝阵法缺口冲去。 赵定边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现在他虽然战力不减,但其实体内的暗伤已经密集到恐怖的地步,这些修行之人手法诡异,他若想杀了他们,只能选择同归于尽。 罢了! 再试这血真人一招,若他还能接下,就放他们走吧。 他擎起破天戟,神情冷峻道:“血真人,我踏入宗师境之后,便抛弃了所有的招式,一举一动皆是杀人技。不过两个月前与令徒一战,偶尔悟来一道剑招,既是出自你门,今天便物归原主。赵某今日以戟代剑,还请血真人不吝赐教!” 说罢,当即变换手势。 从手持戟身,便手握戟……尾。 俨然是握剑的姿势,以戟代剑,竟没有丝毫违和。 而此时,冲和道人也感觉到了冲天的剑意,整个人又是惊慌又是欣喜。 没想到,赵定边竟然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这是他此行第一次真正生出战意,爱惜羽毛之意顿时消散,不由激动道:“好!好!好!如今看来,我那不肖徒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亏,如今我便领教一下,我门之剑意,在赵兄手中究竟有何等威力。” 说着,全身便血气激荡,血气、真气与法力三股力量尽数倾入两仪剑中。 一时间,剑锋剑刃煞气冲天。 赵定边眼神微动,没想到冲和道人真实实力竟然如此强横。 于是便不再留手,当即人戟合一,化作一道锐利无匹的剑光,悍然迎向那凶悍的长剑。 “轰!” 两道剑意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起,激起漫天剑气,所到之处,山岩皆如泥塑,草木转瞬崩毁。 即便是空中的圆真和尚,也是感觉罡风如剑,刮得他遍体生疼。 他惊骇地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这么拼命。 愚笨! 幸亏没跟他们继续死磕! 真人,你就放心地去吧,你死总好过贫僧死。 人间多享乐,何苦化佛陀? 他继续腾空而上,阵法缺口已经尽在咫尺,虽然缺口只有大腿粗,虽然他已经感觉到那如同泥沼般的阻力。 但他已经触摸到了“芥子纳须弥”的真意,虽做不到须弥芥子那么神奇,但将自己身形缩小十余倍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破开阵法与冲和道人一起离开,他只想想办法打开一个阵法缺口自己遁走。 一对一,冲和道人绝对不是赵定边的对手。 此行虽然没有杀掉赵定边,自己还受了重伤。 传教节当然是不用想了,看似吃了大亏。 但只要死一个冲和道人,自己再调养个一年半载把伤养好,佛门就能掠夺一部分道门资源,那就依旧是血赚。 他强忍五脏六腑的剧痛,抬头望了一眼缺口,身形转瞬之间缩小了十几倍。 可以了! 圆真和尚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狂喜,刚准备出去,就发现一块火红色的马腚堵了上来。 随后,就是一阵肠鸣。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一团灼热的东西当即从光头上灌顶而下。 刹那间。 本来就因为大战而濒临崩溃的佛心,竟有那么一瞬间失守了,他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伤势,一口鲜血吐出,就朝山顶坠落了下去。 “噗通!” 冲和道人双目涣散,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左胸出已经多出了一个狰狞的空洞。 若不是他心脏天生长在右边,恐怕这具身体已经不能用了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脏长在右边。 反正师傅说,这是他天命之子的象征,注定会带领道门重新走向繁荣。 但冲和道人对此不屑一顾,因为他只想练剑。 而且,他的人生格言就是:我的命,就是不信命。 果然,格言起效果了。 心脏异位保他一次没死,但下一剑肯定是要死的。 赵定边凌空一戟飞了过来,已然是动了杀心。 然而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一坨臭烘烘的人,直接为他挡下了这一戟。 落势太猛,圆真和尚被死死地钉在了山岩上。 圆真和尚:“……” 冲和道人:“……” 赵定边:“……”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他的确要胜过冲和道人一筹,硬撼过后,冲和道人完全失去了战力,而自己……还有凌空一掷的余力。 结果现在…… 啧啧,天意。 伤势开始反噬,他便也放下了杀心,盘膝坐在地上,心无旁骛地疗起了伤。 他深知,冲和道人失去了战力,而圆真和尚从没有战意,这场交锋到此为止了。 于是。 一个时辰过去,天刚蒙蒙亮,困山大阵自行消解。 阵法消解的一瞬间,圆真和尚就把破天戟拔出扔在地上,跟冲和道人一起朝山下撒丫子狂奔。 如此重的伤势,他们已经形同废人,断然不可能腾空离开。 况且,天上还有一头气息暴躁的火麟马。 “嘭!” “嘭!” 两道身影砸下。 黑脸汉揉着剧痛无比的尾巴骨,龇牙咧嘴地跑到老爷子身边:“爹!你没事吧?” 老爷子闭眼继续疗伤,忍着痛道:“跑了一个牛鼻子和秃驴,去杀了他们,回去爹给你一千金零花钱!” “哈?这么多!” 黑脸汉当即神色一喜,现在他存款总共七金半,没想到老爷子一出手就是千金巨款。 这牛鼻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驴蹄是金子做的? 他只觉振奋无比,当即就捡起了地上的破天戟:“好嘞!谨遵军令!哎?这破天戟上是啥,怎么黏糊糊的?” 不管了! 他骑上火麟马,就循着两道气息追去。 片刻之后,三十多个镇国卫纷纷从山林中爬了上来,头头当即汇报道:“将军,两千多名魏军已经杀完了,我们兄弟十六轻伤,七重伤。” 赵定边轻轻点头:“原地休养,恢复行动能力后,立刻撤退!” 镇国卫齐齐应道:“是!” …… 望归山,东十里。 某处山涧,高空之上,满身烈焰的火麟马飞速掠过。 一时间,鸟兽尽皆伏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良久,良久,某山洞处才响起一个声音。 “真人,这隐匿气息的法门当真了得,若不是你,恐怕你我……” 圆真和尚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都怪那毒妇,若不是她布置阵法出了问题,赵定边就算再勇猛,力战两万发狂精兵后,实力肯定也是十去七八,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两人的对手。 两人更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堂堂魏国佛门两道当家的宗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冲和道人勉强一笑:“听闻那赵无敌在娘胎里便中了剧毒,天生脑筋憨直,近无感知。也幸亏是他,不然你我断无幸免的道理。” “贫僧在此谢过真人。” “此时若不共济,怎么活着回到魏国?贫道已无余力,后半程路只能靠你这死贼……只能靠大师了!” “哦?贫僧何时说过要助真人回魏国?” “你!” 冲和道人全身汗毛直竖,但一切为时已晚,一个满是金光的手掌在他的视线中越放越大。 片刻之后。 丹田崩毁。 灵台消散。 冲和道人,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圆真和尚除去冲和道人浸满鲜血的道袍,将身上的污秽之物尽数擦掉,只在身上留下了一滩滩血渍,看起来就是个血和尚。 他看着冲和道人的尸体,微微笑道:“真人,佛门道门两难全,魏国之沃土注定种下菩提。你与佛门有大功,他日若有机会,贫僧定向地藏王菩萨求情,唤你离酆都入地府,超脱轮回!善哉善哉!” 说罢,转身离去。 虽然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但好在底蕴深厚,逃回寺庙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具肉身要多承受些苦难。 却不曾想,刚东跑了十里不到,他就看到一个太监正笑眯眯地等着自己。 是魏国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公公。 他心中一喜:“李公公,你为何在此处?” 李公公笑眯眯道:“陛下命咱家在此迎候真人与大师的喜讯,大师,真人呢?” 圆真和尚面色悲痛:“真人他为救将士,已经遭到赵定边毒手了!” 李公公神色悲悯:“原来如此,黄泉路上多凶险,有道长护送,咱家心中舒服多了!只不过听闻黄泉路极苦,只怕将士们承受不了,还请大师为他们超度!” 圆真和尚面色一变:“公公什么意思?” 李公公一掌打向他的面门:“大师,请!” “你竟然也是宗师?” 圆真和尚骇然,这李公公在外人面前,一直宣称的是一品。 他虽然也怀疑过李公公是在藏拙,但也没有把这太监放在眼里,毕竟宗师与宗师也不一样,即便李公公真是宗师,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但……这指的是自己全盛时期。 然而现在…… 他狼狈起手招架,但李公公那双手却如同鬼魅一般,双方还未接触,就化作了一道虚影,再次凝视的时候,手掌已经拍在了他的眉心。 双眸涣散,圆真和尚委顿在地。 李公公神情冷漠,当即在他身上洒满药粉,并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药粉。 熊熊大火燃起,李公公却并没有走,反而站在原地等着,直到和尚的尸身烧成了灰烬。 等到灰烬冷却,他才在灰烬里面刨了起来,翻了足足一刻钟,什么东西都没有翻到。不由用尖细的声音抱怨道:“这些和尚就知道骗人,整日忽悠咱家说有舍利子,结果死了这么多光头,哪见过舍利的影子?呸!” 他啐了一口,便将李公公的遗物收拢起来。 重新理了理仪容,调整好情绪。 他一边朝魏国的方向跑,一边凄厉悲怆地大喊:“圆真大师圆寂啦!” 他走后。 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了下来。 凰禾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灰烬,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若真有舍利子,她刚才就拼着国运反噬把李公公杀掉了。 真的可惜…… 她摇了摇头,便循着微弱的血腥味,找回了刚才二人藏身的山洞。 将冲和道人的遗物打包好,不由咂了咂嘴,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就是法器毁得都差不多了,跟破铜烂铁没有什么区别,勉强能当路费。 临走的时候,回头瞅了一眼冲和真人的尸体,却意外发现他眉心闪烁着红光。 蹲下一看,竟然是一块血色晶石! “哎!这道士够兄弟!” 凰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当即把血色晶石抠了下来,擦干净以后揣到了自己怀里。 …… 西陇关。 军情处。 “皇上!困山大阵破了!” 听到桂公公的声音,抱着姜淮尸体发呆许久的姜峥,终于回过一丝神来。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尸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世上……终究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声音已经恢复了从容:“进来吧!” “是!” 桂公公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入。 看到房屋里的一切时,视线只是在姜淮尸体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面色平静地走到姜峥旁边。 这种事情,他在皇家见太多了。 他恭敬地汇报道:“曹公公发现困山大阵已破,奴婢尚未感知到任何人出现,也许是阵内的人都受了重伤,也许……” 也许都已经死了。 姜峥懂他的意思,却也只能摇摇头。 西陇山脉实在太大了,即便宗师想要赶到望归山,全力赶路也需要数个时辰。 照现在的情况看,荒国唯一一个可能赶到望归山的,可能只有那个骑着火麟马的黑脸汉了。 但黑脸汉想要把消息传回来,也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 除了干着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魏国赶过去的援兵,战斗力要小于黑脸汉,不然若双方都是重伤而出,那就麻烦了。 桂公公又说道:“赵昊也到了,正堵着军营门口等爹呢!” 提到赵昊的时候,桂公公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平日里,他只负责姜峥的安全,感知只需锁定姜峥十丈范围以内,就不用再操心别的事情。 十几年来,赵昊这个小子在他感知中出现过无数次,却很少见过他的面。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对他不感兴趣。 不过后来,听说这个小子马上要和那个小丫头成亲,桂公公才多看他了几眼,没由来地多了几分亲切。 “倒也是不慢!” 姜峥神情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便去看看他,公公你收好我皇姐的尸体,莫要做任何处理,至少……至少等到赵家的人回来。” 这件事情,虽然其中还有几个点他暂时想不明白,但姜淮出卖荒国军情给魏国,试图以此杀死赵定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赵定边能不能回来,他都要给赵家一个交代。 桂公公并没有应声,想了想才说道:“这件事让曹公公来吧,我想瞅瞅赵昊。” 姜峥眼角抽了抽:“你……”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公公从严格意义上只是自己的保镖,并非曹公公那样的仆人。 但话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大伴儿,你进来吧!” 一刻钟之后,桂公公陪着姜峥离开了军情处,径直来到军营正门口,隔着老远就看到赵昊正单手抵着树大吐特吐。 那呕的,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一边呕,一边破口大骂:“老杨你个狗东西,都说了我没出过远呕……赶那么快是为了投胎?呕……我爹都骑着火麟马去支援了,你还怕他们打败了?” 这小子…… 不知为何,看到这小子,姜峥阴霾密布许久的心情好像都好了一些。 可走到跟前,又不知道说什么。 赵昊察觉到阴影,反而是先抬起了头,瞅着姜峥愣了一会,然后揉了揉眼睛:“我这是在这等爹,怎么把老丈人等来了?爹这玩意儿也能等错?” 老杨:“……” 洛水:“……” 桂公公:“……” 姜峥:“……” 他朝赵昊脑门就怼了一下,怒道:“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赵昊一脸疑惑的样子:“不是,您怎么也在这?您不是在京都么?” 姜峥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也难怪,这么大的事情,赵定边肯定会瞒着孙子。 就连那黑脸汉,也是凭直觉察觉到的危险,这才非要来西陇关。 这小子……就更不用说了。 他摇了摇头:“望归山中有些许凶险,我心中担忧,便直接过来了。” “还真有些凶险啊!” 赵昊瞅了一眼望归山的方向,眉头只是微皱:“我瞅着昨天这方向跟放烟花似的,原以为只有我粑粑都没吃到热乎的,原来您也没吃到。” 众人:“……” 姜峥眉头一拧:“你个狗东西就一点也不担心?” 那我指定不担心啊! 赵昊心中吐槽,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老爷子的星子,今天早上的时候的确到达了最弱的状态,但距离重伤的标准还差有很大的距离。 凰禾姐果然没吹牛逼,说能改阵法,那就是能改阵法。 就算真的失误了,凰禾姐不是人还在么? 他瞅着姜峥,摊了摊手:“您该不会也被我爹传染了吧?我爷爷猛的一批,他能出什么事情?” 这一番话,甚至带着一丝被质疑的憋屈。 姜峥瞅着这货丝毫不慌,甚至想证明自己爷爷究竟有多猛的样子,只能无奈摇头。 虽然听姜淮的描述,最后到达望归山山顶的,只有两千多失去坐骑的骑兵以及佛道两位宗师,的确不像是能够重创赵定边的样子。 毕竟佛道两家都爱惜羽毛,脑袋里面想的永远都是怎么从六国尽可能攫取利益,怎么可能会为了魏国跟赵定边拼命? 但他知道,赵定边会。 自己这个老伙计格局很大,两人对佛道两家的态度也很统一。 若易地而处,他也会想尽方法掏空那和尚和道士的底牌,更何况赵定边本身就有那实力。 这一战,双方必定两败俱伤,只希望没有伤到他的元气。 这个臭小子,对自己爷爷还真是有信心。 跟着黑脸汉进宫求援的时候就这样。 到现在还是这样。 做生意的时候精明得很,一到大事脑子比黑脸汉还要钝。 他暗叹一声,旋即勉强安慰道:“听你这么一说,的确不太可能出事,不过还是得做好万全之策,西陇军已经去搜山了,咱们也不用那么担心。我给你安排一个营帐,好生歇息去吧!” “哎!” 赵昊连连点头:“那就谢父皇了,最好给我安排几顶新的,我闻不了汗臭味。” 姜峥无奈,只能摆手将他打发走,这孙子还挑上了! 目送赵昊坐上马车进了军营,他只觉一股闷气郁结在心头,脑海中全都是姜淮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监国…… 唉! 将死之时,都想着如何害人。 即便赵定边有监国之能又如何? 且不说自己这个老伙计忠肝义胆,光是他脑袋的清醒程度,也远超这世上九成九的人。 哪怕他真有了造反之心,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儿孙有没有坐稳皇位的能力,与其坐几天皇位被人用武力扯下来,还不如顶着豪门的名头放浪一生的好。 就这黑脸汉,和小奸商…… 虽然都很讨喜,但格局都差点意思。 真要推上皇位,未必比自己膝下的那些废物好。 可…… 他脑海中又想起了姜淮曾说过的另外一句话,这小子……真是演的么? 军营深处。 赵昊杵在那里跟帮自己答营帐的士兵聊天,暗中却是在观察姜峥的星子,之间黑气陡然暴涨,又很快消失,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循环。 这小老头……其实挺可怜的。 就在刚才,他一直在观察着姜家姐弟俩的星子。 那激荡程度……他生怕这俩人会心脏病发一起嗝屁。 看来是吵了不少架。 到最后,姜淮对应的那颗星子彻底沉寂。 亲手杀了胞姐,也不知道这小老头作何感想。 说实话,赵昊此时的心情也挺复杂。 这件事是他一手早就的,从知道姜淮出现在望归山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个结果。 可真看到姜峥那憔悴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心头揪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赵家故居,老爷子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那老丈人从来没变过,为了姜姓荒国,他能做出任何事情。他看起来好像是变狠了,但其实是因为变弱了。” 唉…… 赵昊摇了摇头。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新营帐搭好,他笑嘻嘻地士兵们道谢,旋即从兜里摸出几个金豆子,准备散散财。 却不料荒国军纪严明,士兵纷纷推脱。 无奈,他只好从马车上取出京都点酥庄带来的糕点,又是一番劝说,这才让他们收下。 “走!歇一会儿!” 赵昊伸了一个懒腰,便径直朝大帐篷里面走。 可瞅着老杨要跟上来,连忙拦住他:“哎哎哎!你干啥?” 老杨迷惑道:“保护公子啊?” 赵昊反问:“我们现在就在军营里,我需要你保护?” 老杨指着一大一小两个帐篷:“可这就搭了俩帐篷,肯定是咱们两个老爷们住一……”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格局小了,连忙补充道:“肯定是咱们两个老爷们一人住一个啊,这可是营帐,哪有女人住的份?” 说罢,便笑呵呵地钻入了小营帐里面。 洛水则是抱着长剑,一脸戒备地看着赵昊:“你去休息,我在外面。” 赵昊嗤笑一声:“得了吧!咱们在马车上晃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你这疲劳站岗,跟摸鱼有什么区别?我睡觉,你打坐。肘!跟我进屋!” 洛水:“……” 细细忖一忖,好像也对。 这一路马车全力奔驰,现在闭上眼都是咣咣的车轮声,的确需要好好养养气,不然会影响自己拔剑的速度。 她低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越来越弱了。 摇了摇头,只能跟赵昊进了营帐,刚一进门就盘腿坐了下来,生怕赵昊跟她扯东扯西。 好在赵昊一进营帐就倒头睡去,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奔波这么久,的确有些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昊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窒息,好像有什么弹性十足的东西正在挤压自己的面颊。 他心中悚然一惊。 好你个洛水,假装自闭症卧底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出其不意憋死我。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有些不对。 “呜呜呜呜……嘶……” 挣脱之后,赵昊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压低声音问道:“凰禾姐,军营你都敢闯?” 凰禾自信一笑:“为何不敢?别说这些兵油子,就算你爷爷在隔壁屋,我都敢搂着你睡。” “牛逼……” 赵昊只能竖起大拇指,可看了看不远处打坐的洛水,又看了看自己两人的姿势。 还是感觉,是不是有些过于刺激了。 凰禾却是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道:“放心,短时间内她醒不了,咱们尽快完事儿就好!” 说完,便竖掌成刀,朝自己脖颈上来了一下。 白眼一翻,便直接晕了过去。 赵昊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姐姐,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强压着玩些更刺激的想法,他催动枯荣文星,将那一根根死气倒刺拔了出来。 毕竟是在荒国境内,没有姜峥点头应允,一切针对于国运在身之人的行动,都会受到国运反噬,只不过或轻或重的问题。 好在这次她参与度比较低,又大多都是受自己的指使,所以死气倒刺并不是很多。 一刻钟后,死气倒刺全都拔了干净,又催动生气将伤处补全,赵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凰禾,也神采奕奕地睁开了眼睛:“好弟弟针不戳!” “现在不是戳与不戳的问题!” 赵昊咂咂嘴:“你快把望归山发生的事情给我讲讲。” 凰禾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听得赵昊直点头。 虽说这好姐姐行事风风火火的,但其实粗中带细,自己交代的事情全都完美做到,而且还顺手还舔了两个包。 她有些烦闷:“一直听说那些死贼秃能长出舍利,结果全都是骗人的。” 赵昊有些不屑:“啥舍利子啊,那玩意儿不是结石么?” “结石?啥玩意儿?” “一种病,营养失调就容易长出来,估计这圆真和尚偷偷吃肉了,不然没准还真能长出一个。” “你好像很懂啊!” “略懂,我认识好几个人都长有这玩意儿,可惜他们不是和尚,不然我高低给你整几块……” “唉……” 凰禾有些遗憾,却又忽然眼睛一亮:“好弟弟,你有没有办法让和尚长出舍利?” 赵昊摇头:“不能保证,但能提高概率。” “姐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巴拉巴拉!” “好家伙,舍利你都敢人工养殖?” 赵昊惊了,没想到凰禾竟然这么猛,听她说舍利应该却有其物,而且真的有功能。 但为什么这么稀少,他也不太清楚。 这想法实在有些疯狂,短时间内赵昊不敢碰,也没法碰。 凰禾也觉得这愿景稍微有些遥远,便只能暂时搁置了这个伟大计划。 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血红色的晶石:“好弟弟,这个东西送给你!这次望归山之行,咱们血赚!” 赵昊疑惑道:“这是……” 凰禾直接把血晶石塞到了他的手里:“这玩意儿,能让人百日入一品,千日破宗师!” 赵昊:“……” ~~~~~~ 一章一万零六百。 打完收工~ 第一百四十六章:文星再亮,剑胆琴心,一剑光寒十九州 百日入一品。 千日破宗师! 赵昊当时就激动了:“废物能用么?废物能用么?” 凰禾淡淡一笑:“那自然能用!这血晶石乃是血真人一生心血所化,凡传承血晶者,即便再废物,至少也能继承他七成的实力。仅凭一个血晶之术,清墟门在外域从未衰落,这也是他们在魏国势力越来越强的原因,因为魏国内顶尖高手,永远有他们一份。” “雾草!牛逼!” 赵昊伸出大拇指:“这么说,我也能用了?” 凰禾噎了一下:“啊这……” 赵昊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刚才你不还说再废物也能行么?” 凰禾支支吾吾半天:“你这不是情况特殊么?” 赵昊:“……” 他嘴角抽了抽,所以我已经废物到情况特殊的地步了? 手握血晶,他尝试着将意识沉没进去。 只是一瞬,就有无数幕玄妙道法在眼前闪过,只可惜基础太差,全都不得其意。 又似有一位道人的虚影,催动着血晶中的能量顺着经脉沁入丹田,试图引导他运转功法,只可惜这些能量刚入丹田,就仿佛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了踪影。 果然,不管何种修炼方法,起手都要修炼丹田。 姜淮那臭老娘们下的毒太绝,即便是枯荣文星也得慢慢疗愈。 毕竟它已经不是死气不死气了,直接特娘的枯萎了,就跟婴儿脐带被剪断脱落一样,枯荣文星能治已经是奇迹了。 蛋疼…… 见他这副模样,凰禾一时间有些心疼:“好弟弟你别……” “我也没……呜呜呜!” 赵昊懵了,虽然他很懂凰禾的心,但这么让人窒息的安慰方式,还真是第一次见。 安慰之前,凰禾很愧疚,赵昊无所谓。 安慰之后,凰禾舒服了,但整得赵昊有些躁动。 他只能转移注意力:“你说这玩意儿,要是给一个一品用,短时间内能不能突破宗师?”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虽说跟自己沾亲带故的高手不少,老爷子宗师之境无敌,奶奶也是宗师高手,好姐姐在宗师之中也是强者。 但老爷子有自己的坚持,即便会尽力保家人安全,但他追求的东西跟自己追求的东西不同,迟早会有选择相悖的时候。 凰禾,这次更是只为杀姜淮而来,他虽然有想过找些理由多留她几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他也不想绑架凰禾的人生。总不能自己一日不安定,就绑着她一日不走吧? 至于奶奶,从自己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她,还因为国运反噬太强不能入境,如今更是生死未卜,铁定指望不上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 “自然可以!” 凰禾点头:“修为越高,突破就越快!” 赵昊搓了搓手:“太好了,我爹稳了。” 凰禾却是摇头:“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一品到宗师,关键的就是悟出一条道。就相当于你长出第三条胳膊,若是从你身上长出来的,你自然对它随意指使,但若是从别人身上砍来接上去的,那必然不如……” 赵昊瞬间就懂了。 果然什么都是原装的好。 比如肾。 比如肾的原装屏。 比如姑娘的…… 凰禾继续说道:“况且我看你爹已经触摸到了自己的道,他走的道霸道无比,若真能突破宗师,假以时日未必会比你爷爷弱,用了这血晶,反而是耽误他。” 赵昊点头,这就跟考试一样,黑脸汉自己学习加把劲儿就能考一百分,但偏偏给他一个八十分的答案让他抄。 的确没有卵意思。 所以给谁呢? 他脑海里只剩下两个人选,一个是老杨,一个是洛水,这俩都是当之无愧的自己人。 但这玩意儿又是凰禾帮自己带回来的…… 算了,先客套一下。 于是他的目光看向洛水,只见小姑娘仍在安静打坐,对她男人和她姐姐的事情充耳不闻。 凰禾当即阻止:“别了,洛水还年轻,未来大有可为,不必这么急功近利,我看你的那个老保镖正合适,一把年纪还卡在一品境,若没有这血晶,恐怕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赵昊沉默了一下,幽幽说道:“其实他才四十岁……” 凰禾有些错愕:“这也太早衰了吧?” 赵昊咧了咧嘴:“谁说不是呢,我估计是遗传,我以前逃课就经常让同学冒充家长来接来的……” 凰禾不由拧起了眉毛,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他现在身体已经距离油尽灯枯不远了,绝对不是单纯的早衰,肯定是以前用了透支生命的秘法。” “还有这种说法?” 赵昊也是有些好奇,不过他确实也不太清楚老杨的过去。 四十岁,肯定没撒谎。 但四十岁老成这样,的确有些离谱。 而且这货整天口嗨要去青楼,其实有很多机会来一回红浪漫套餐,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如今看来好像真有一些猫腻。 有机会一定要问一问。 凰禾点头:“突破宗师境至少能帮他续命三十年,不过这血晶是你的,给不给他还是你说了算,若是他心高气傲一些,即便给他,或许他也未必会要。” 赵昊笑嘻嘻地将血晶揣到了怀里:“那行!等会我就问问他,这牛鼻子还针不戳,改明给他上上坟。” “嗯!” 凰禾点了点头,便不再应声,反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洛水。 眼神中满是慈爱和不舍。 赵昊心中念头一动,知道她可能是要走了,便开口问道:“凰禾姐,当初你跟洛水为什么会分开?” 凰禾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跟我们宗门有关,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忍心自己的妹妹从小寄人篱下,不过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我也安心了。” 看样子,并没有把个中缘由告诉自己的意思。 赵昊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当时凰禾第一次出现时,看自己疑似对凰禾图谋不轨,那杀心是毫不掩饰的,后来确定自己对洛水好,就也拼了命地对自己好。 这些天,更是有时间就去偷看洛水练剑,明明对这个妹妹已经思念到了极致,却始终没有与她见面的意思。 看来,宗门里面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即便道现在马上要离开,也不打算与洛水相认。 这宗门……好像有些邪门啊! 赵昊犹豫了片刻问道:“姐,我问你两个问题。” 凰禾这才把视线从洛水身上移开,勉强笑道:“你说!” 赵昊问道:“你跟我奶奶是同门么?” 凰禾有些犹豫,因为她过来之前是发过誓的,不过想想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被赵定边猜出来了,反正好弟弟迟早要知道,那么告诉他就不算违背誓言了。 嘿!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她终于笑道:“你奶奶是我同门长辈,也是我偶像。” 赵昊紧接着问道:“那我奶奶还活着么?” 凰禾张了张嘴:“啊这,这,我真不能说!” 赵昊嘴角勾了勾:“我懂了!” 毕竟这问题,就跟约妹子看午夜电影,还问奶茶加不加冰一样。 若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吞吞吐吐。 那结局,不就是吞吞吐吐么? 凰禾愣了:“啊,你这就懂了?” “可不咋的?” “……” “凰禾姐,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赵昊看了一眼,感觉自己的形容可能有些许的不准确。 凰禾则是迷迷糊糊的,不明白赵昊懂什么了。 不过她性格直爽,想不通的问题干脆不惦记了,摆了摆手:“这次能杀姜淮,还多亏了你,不然真要亲自动手杀她,恐怕我当场就被国运反噬暴毙了!好弟弟,姐姐欠你一个人情,这灵石你拿着,足够支持激活‘天涯咫尺玉’三次了,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直接找姐!” 说罢,就直接拍了拍屁股,站起了身来。 天涯咫尺玉,便是她发明的主播设备。 也就是说,这块灵石的储存的能量,足以顶得上三位一品高手体内的真气。 这出手,还真是阔气。 赵昊瞅着她肩上的包裹,一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条件反射地花言巧语道:“凰禾姐,你这一走,以后我还怎么睡得着?” 这些天,除了在钟粹宫搂着芷羽睡的三晚,其余时间他都是跟凰禾睡一被窝。 该说不说,真上头。 有时候一个头两个大,有时候两个头一个大。 “唉……” 凰禾也有些伤感,不过聪明如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这个简单,等我一会儿!” 她兴冲冲地朝洛水走去,一个手刀,小姑娘就软软地躺到了地上,直接拎到了赵昊的床榻上。 赵昊:“……” 啊这这这…… 我就客套一下。 好姐姐还真不拿我当外人。 凰禾得意地说道:“这样刚好,洛水还没我占地儿!” 赵昊:“……” 不占地儿是件好事么? 凰禾瞅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由皱了皱眉:“还是睡不着?” 赵昊:“昂……” 自闭症少女,其实还真有些不好惹。 凰禾一拍脑门:“我有办法了!” 赵昊:“啥办……” 他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晕倒的那一瞬,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就感觉这一幕,好像是凰禾预谋许久的一样。 明明是想把妹妹塞给我,偏偏又自己搂着我睡了那么多天。 嘶…… 该不会是为了满足自己什么变态的癖好吧? 哎! 你有这癖好早点说啊,为何马上走了才告诉我…… 赵昊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着实晕得有些快,加上本身就没有休息好,直接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了过来。 还未睁眼,就感觉危险的气息包裹了自己的全身。 睁看眼,看到洛水满是惊怒的眼神。 洛水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但想了想赵昊曾经优先把生机留给自己,终于还是没忍心说重话,只是别过头去:“果真不是好人!” 赵昊当即反咬一口:“是吧,我也觉得你不是啥好人,不要以为你修为高,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明明……” “你该不会想要恶人先告状吧?你该不会想说是我一个毫无修为的弱男子,把你打晕然后把你抱被窝来的吧?” “哎?” 洛水迷了,这话好像说的也对。 她突破一品之后,都感觉自己要天下无敌了,怎么可能会着了赵昊的道。 下毒迷晕,就更不可能了,她感觉自己身体无比正常,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洛水皱起好看的眉头,陷入了沉思。 赵昊好心提醒道:“你说会不会是,前些天给你治伤,药力郁积太多,导致你梦游钻过来的?你看,你还抱着剑。” 洛水沉默。 她知道赵昊行事放浪,不过还真没有做过强迫女子的事情。 就算强迫,总不能连剑都不放一边吧? 她看了看怀中的剑,不由有些迟疑,若这么看,他的猜想倒还有几分道理。 赵昊一副沉冤得雪的样子:“凶巴巴的,还不把你的剑收起来,硌得慌!” “哦……” 洛水闷闷地应了一声,便把剑放到了一边,然后说道:“你也收起来。” 赵昊:“……” 洛水感觉自己一定是迷糊了,既然已经醒了还抱什么抱,收不收已经没有了意义,便直接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枣红色的衣服。 可窝在一起睡了那么久,怎么整理,褶皱都抹不平。 再加上这枣红色的外衣是她以前的衣服,更是怎么整理怎么胸闷。 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 “公子!老爷老太爷都回来了,他们喊你去……” 老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站在营帐门口,手里攥着帘子,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咦?人呢?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重来重来!” 说着,就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紧接着,帐外又响起了他的声音:“公子!小主母!老爷老太爷都回来了,他们喊你们一起吃饭……” 赵昊:“……” 洛水:“……” 小姑娘急得面颊通红,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可瞪老杨了几眼,都没有散发出想要的气势。 只能慌慌张张地捡起了剑,逃似的冲出营帐外,然后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帐篷顶。 赵昊:“……” 这自闭症儿童,能呆房梁上,就绝对不站地面上。 可惜营帐没有房梁,就只能站在帐篷顶。 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帐篷顶只有一个轻微幅度的凹陷。 这么轻。 看来还是有些营养不良,等回去了一定要给她调配点营养餐。 不然怎么让人体会到压迫感和窒息感? 老杨笑嘿嘿地迎了过来:“公子,小主母她生我气了?你可得替我美言几句。”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杨,你这就多虑了,你这小嘴儿抹了蜜,世上谁会生你气?” 老杨竖起大拇指:“公子牛逼,单押无敌!” 赵昊拱起手:“承让承让!” 一老一少,勾肩搭背离开了营帐。 赵昊转过头,冲营帐上的洛水招了招手:“还不下来一起吃饭?” 洛水扯了扯自己还没有完全平整的衣服,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赵昊摊了摊手:“那点酥庄的新款糖果,我只能给老杨吃了,这一把年纪了恐怕会得糖尿病……” “嘭!” 一个身影落在地上,洛水抱着剑,目不斜视。 赵昊:“……” 老杨:“……” 老赵一家的营帐并没有在军营里面,按照老爷子的话来说,这次来西陇关是为了私事,若是事事都麻烦军队,未免也太摆架子了。 西陇山脉出了事情,得是冯大钧这个西陇军主将去统筹,即便他是元帅,也不能无缘无故插手。 赵昊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老爷子的风格。 若不是他的这份坦诚,姜峥也不会这么信任他。 但问题是…… 老爷子一辈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走到哪里都是挺直脊梁。 但姜峥那小老头,却因为年事已高,有些佝偻了。 掀开帐帘。 嚯! 两个小老头都在,老爷子脸色苍白,神情憔悴,鬓间的白发多了不少,一副大战之后重伤未愈的样子。 但通过枯荣文星却能看出,他虽然的确身受重伤,但其实体内生机比以前多了不少,明显是在这场战斗中小有突破,这几缕白发,九成是染出来的。 而姜峥头发则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奕奕,头发比在京都的时候都乌黑浓密,但枯荣文星之下,却是生机黯淡,若是不及时调理,甚至能伤及本源。 这黑发,不用说,也是染的。 这俩小老头,有意思嘿! 倒是黑脸汉一脸郁闷地坐在旁边,只想哄哄双眼通红、神情悲伤的媳妇。 赵昊顿时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看白秀的样子,显然已经知晓了姜淮的死讯,甚至可能亲眼见到了姜淮的尸体。 别管姜峥这小老头戒备心强不强,明面上都是很照顾老赵家的情绪的。 姜淮的事情瞒不住,干脆直接当面给赵家人交代。 反正黑脸汉夫妇都很信任他,费一些心思编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即便不能立刻哄好,但有姜淮与白秀的师徒情分在,加上“死者为大”这套混账理论,最后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姜淮的身上,两家关系总不能闹得太僵。 至于老爷子这边,他自然也是愿意把一切的过错都归结道姜淮身上,不管事实是不是这样。 谷何况,爷孙俩的计划本身也不是毫无瑕疵,某些地方若是要深究,总归还是能查到一些猫腻的。 干脆,我不深究,你也不深究。 赵昊也是感觉有意思,他和姜淮隔空斗了那么久,结果直到姜淮死,他都没见过这个毒妇一面。 斗来斗去,斗了个寂寞。 哎! 还是小老头知道心疼小辈,不忍心将老一辈的恩怨压向单纯的女婿身上。 是担心我知道以后,就不疼你女儿了么? 他只是顿了一瞬,便笑嘻嘻地坐到姜峥旁边:“哎?早上的时候还担心等错爹来着,结果一转眼俩爹都到了!父皇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爷爷猛的一批,管他什么阴谋阳谋,能伤到我爷爷一根汗毛么?” 一席话惹得赵定边一阵白眼,一巴掌就落在他的脑袋上:“你个兔崽子整天除了阿谀奉承,还知道什么?咳咳咳咳……” 话说到一般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满手心是血。 赵昊心中只想吐槽,以枯荣文星看到的情况,这血的确因伤所致,但属于可吐可不吐的范畴,这老爷子…… 但他表面上大惊失色,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爷爷,你怎么受伤这么重,是哪个崽种暗算你的!” 姜峥:“……” 这怎么说,说是我皇姐这个崽种? 赵定边则是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洒然一笑:“不过是那魏国的歹人罢了,他们以消除国运反噬契机为饵,诱我来望归山,实则包藏祸心,花了大代价布下了一个巍峨平川大阵,企图以两位宗师及两万精兵之力杀掉我!” “啊?还有这回事?” 赵昊无比担忧:“那他们成功了么?那他们成功了么?” 众人:“……” 姜峥别过头,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赵定边又一巴掌拍在了赵昊脑门上:“若他们成功了,现在在这儿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是哦……” 赵昊搓了搓不安的小手,这才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这不是关心则乱么?您这么猛,怎么可能会输?爷爷,战果如何?” 赵定边微微一笑:“两个宗师,重伤逃窜,魏国损失精兵两千,剩余一万八皆是修为全失。” “啊……” 赵昊有些失望:“爷爷!您怎么关键时刻就心软了啊?两个宗师重伤您都放他们走,还有两万精兵才杀掉两千,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啊!这波换我过去,全杀了!” 老杨:“……” 洛水:“……” 白秀:“……” 黑脸汉:“……” 姜峥眼角剧烈地抽了抽,这种混账话也就这种不学无术睚眦必报的纨绔说得出口了。不过这老伙计还真给面子,所有的黑锅都推到了魏国人的身上。 还有这老伙计教的孙子还挺好。 虽然有些纨绔吧,但也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的道理,看着还挺招人稀罕。 赵定边则是剜了赵昊一眼,脸色凝重道:“你真把爷爷当神了?若不是布置巍峨平川大阵的人火候不够,只送来了两千精兵,我现在恐怕……” “他们竟然把你逼到这这地步?” 赵昊脸上顿时没有了轻佻之意,眉宇之间也涌出了一丝怒气:“没想到这些魏国人心肠竟然这么歹毒,爷爷你给我讲讲,望归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赵定边长叹了一口气,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惊悸的神色:“那天晚上我带着镇国卫赶到了望归山,正寻找可能与消除国运反噬有关的东西时,困山大阵启动了……” “魏国人在我们的地界布置了大阵,我们的人是吃干饭的么?” “他们之中有宗门的人,隐匿踪迹再简单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您继续说!” “困山大阵刚出,我们就看到……” 爷孙俩一问一答。 赵昊情绪愈来愈愤慨,中间问了好几个问题,都差点把姜淮的身份扯出来。 姜峥听他发问只觉浑身刺挠,心想这小子脑子果然不笨,虽然不懂兵法,但总是能从外行的角度敏锐地提出问题,足以见得他心中有多愤怒了,好在老伙计比较能圆,而这小子确实不懂修炼和兵法,总算把这件事情讲完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赵昊听得怒不可遏,但听到赵定边最终以戟代剑逼退两大宗师,又听得振奋不已,当即拍桌道:“好!好!好!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只要爷爷一人在,那些魏国宵小只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份,谁给他们的胆子对我们使阴谋诡计?”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十九州,指的便是魏国十九个州府? 众人都愣了一下,纷纷看向赵昊。 黑脸汉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当即就猛拍大腿站了起来:“吾儿大才!” 这句诗,他虽然听懂了,但他知道一定是好诗! 特娘的! 我听了都热血沸腾的诗,能不是好诗? 至于听懂……那就更好解释了! 这就叫做返璞归真! 不愧是我赵无敌的儿子! 姜峥握杯子的手也紧了紧,语气也颇为振奋:“好诗!好诗!昊儿,你快将全诗作出来!” 这一句话,却好像把赵昊说愣住了:“全诗?什么全诗?我方才作诗了么?” 武侠里面抄来的,古龙都没有全诗,我有个毛的全诗。 贯休那“一剑霜寒十四州”倒是有全诗,但全抄过来明显不应景,还显得我好像很擅长这个的样子。 姜峥颇为急切:“就这句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啊!全诗当如何?” 如此霸道的诗,若是拿出去,定然能让荒国士气大振,凡是有赵定边参与的大战,必会让所有魏国人胆寒。 就连赵定边也颇为期待地看着赵昊。 “嘶……这诗好像还真是我作出来的?等我一哈儿,我酝酿酝酿……” 赵昊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苦思冥想了好久才遗憾道:“我刚才就是听得太激动,所以才脱口而出,我也不擅长作这种诗啊……” 众人:“……” 这,这上哪说理去? 姜峥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遗憾,又是庆幸。 看来这个大荒文曲星,潜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只可惜从小接触的都是风花雪月,若是早点接触军旅生涯,恐怕现在早就写出无数如此霸气的诗句了。 就算没有修为,只靠作诗,对荒国军队的作用,也足以比肩一位名将。 可惜…… 不仅这些诗没了,就连这句“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也只有半首。 但庆幸的是,幸亏他没有作出那么多诗,不然镇国府一脉在军中的威望就真下不去了。 “也罢,也罢!” 姜峥感慨道:“佳句偶得,又岂能强求?定边,你有一个好孙子啊!” 试问这样的小子,谁不稀罕? 他看向曹公公:“大伴,笔墨纸砚!” “是!” 曹公公闻言,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竟然从里面取出文房四宝。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这曹公公,哆唻A梦?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得宠,专业能力真没得说。 姜峥则是站起身,亲自添水研墨,神情无比庄重,待曹公公铺开纸以后,将一句诗十四个字尽数写下。 笔风酋劲,大气磅礴。 “定边!此诗我命人制成金匾,悬于西陇关城门之上,我倒要看看,那些魏国人还敢不敢直视我荒国雄关!” “如此甚好!” 赵定边点了点头,旋即又埋怨地看了赵昊一眼,这小子不争气啊,要是能把这首诗补全就行了。 虽然这一句从文学性上比那阙水调歌头差了好一截,但放到军队里面,就是特娘的提气! 可惜,可惜! 姜峥也是哈哈大笑:“我这就去,你们一家人吃饭吧!” 说着,便背着手,仰天大笑离开了营帐。 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于是,营帐里面就只剩下了赵家人。 赵定边瞅了一眼赵昊,眼神带着一点鄙视,自从看到了这小子那满肚子的坏水,他就隐隐猜到这小子会作的诗,不止风花雪月。 至于刚才,尽是胡诌! 不过这诗倒也尺度恰好,不但没触碰到禁忌,反倒把姜峥哄得乐呵呵的。 他不由摇头:“混小子,就知道阿谀奉承!” 赵昊却是笑嘻嘻地坐到了老爷子的旁边:“您孙子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可不就得靠一张嘴活着么?要不是能把你们俩小老头哄开心了,估计早就饿死了!” 尺度归尺度,但刚才还真不是纯为了装杯。 众所周知,他抄诗更讲究利益,装杯只是顺带的。 之所以抄,完全就是因为老爷子讲得太绘声绘色,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甚至……隐隐牵动了第四颗文星! 在第三颗文星点亮之后,赵昊胸口中的文星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哪怕心悦茶楼戏还在唱,哪怕他中间还作了几首小诗,文气都没有渗入第四颗文星。 而念出“一件光寒十九州”时,文气终于引入第四颗文星了,虽然距离点亮还有很远,但赵昊已然知道了第四颗文星的名字。 “一曰启智,二曰明心,三曰枯荣,四曰剑胆,五曰琴心……” 这一下子,直接出来了两颗文星的名字。 剑胆琴心! 便是刚柔相济,任侠儒雅,既有情致,又有胆识。 看来,从第四颗文星开始,非命题作文已经隐隐有向命题作文转变的趋势了。 剑胆,蕴养唇枪舌剑,开口便能伤人! 彻底点亮,甚至能提升士气,助人悟杀伐勇武之道。 琴心,则是鸣琴而治,教化万民以养浩然正气。 彻底点亮,则以文加持国运,诸邪辟易妖魔不侵。 嘶…… 这两颗文星,实在让人心痒。 就是只知道功能,却没有点亮。 赵昊心中郁闷,好像更刺挠了。 黑脸汉则是踢了踢他的脚,一脸兴奋道:“昊儿昊儿!这次为父也有功,你给为父作一首呗!” 赵昊摊了摊手:“这特娘的咋作,您追杀追了个寂寞,我这儿也整不出灵感啊!” “嘶……” 黑脸汉有点牙疼,心想自己确实有些为难人,都怪这次自己实在太不争气,下次一定要表现得好一些,让昊儿为我做首诗! 赵昊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将血晶不着痕迹地塞到老爷子手里。 这玩意儿,还是老爷子拿出来比较合适。 老爷子触碰到血晶的一瞬间,就感觉似有玄妙道法出现在脑海中。 他诧异地望了一眼血晶,当即就猜出这玩意儿的来历,不由多看了赵昊一眼,心想这孙子果然有些手段。 白秀则是强打精神,笑着冲洛水招了招手:“洛水丫头,你来坐姨姨旁边。” 师父死了,她难过归难过,但专业能力还是没有落下,一眼就看出洛水的衣服不对劲。 咦?这…… 好像能冲冲喜。 洛水本来正在找桌上哪里有糖,被白秀这么一叫,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在镇国府呆了这么久,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自闭的状态,但跟白秀关系还算不错,因为白秀经常送她糖果点心吃。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会拒绝白秀的邀约,但今天…… 今天…… 她双手扯着衣角,不安地纠结着。 白秀语气哀婉:“来陪陪姨姨啊……” 看她这副模样,洛水不禁心一软,只能点点头,乖巧地坐到白秀旁边,结果刚坐下就被白秀亲热地扯住小手,怎么都挣脱不开。 老杨则是十分狗腿地坐到了赵昊旁边。 赵昊顺理成章地冲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老爷子瞪他了一眼,还是轻轻咳了一声,将血晶拿了出来:“此次望归山之行,我没有找到消除国运反噬的方法,不过与魏国妖道交手的时候,从他身上抢到了这个。若是吞了这血晶,便相当于得到了妖道所有传承,甚至能够继承他的宗师之道,你们看谁想要?” 于是,这颗放到外面能让无数人抢破头的血晶,就这么被随随便便丢在了桌子上。 黑脸汉好奇地瞅了一眼,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不过只是好奇而已,只听这“继承他人宗师之道”,他就知道这玩意儿没啥意思。 洛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虽然她向来自闭,不喜装杯,而且才堪堪突破一品,但她始终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十分厉害的剑客。 别人的道,她还真有些看不上。 倒是老杨,眼睛猛的一亮,但很快又变得有些犹豫,瞅着这血晶欲言又止。 赵昊咂咂嘴道:“爷爷,你跟这牛鼻子交过手,感觉他实力如何?” 老爷子沉思片刻,说道:“实力一般,但手段通天,奇诡之术颇多。若真尽数传承,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这样吧,我们先看看再说!” 说罢,他将指尖覆在血晶之上,控制着真气丝丝缕缕渗出,小心翼翼地刺激着血晶。 血晶上空当即浮现出一幕幕虚影,将冲和真人的传承投影了出来。 里面,记载了各种玄门道法。 虽然只是投影,众人只能观其形,不能得其意,但这玄门道法和奇诡秘法的神奇作用,还是看得人一阵惊呼。 “雾草!牛逼!” “若我与这血道士交战,恐怕不敌!” “雾草!牛逼!” “这血道士变戏法的,我玩不过他啊!” “雾……” 父子俩连连惊呼。 赵定边却是微微皱眉:“就这?” 赵昊:“……” 黑脸汉:“……” 赵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爷爷,我跟我爹激动成这样,您说这么一句话,就显得我们好像很呆!” 赵定边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此等道法,确实有些神奇之处,我与他交战时倒也有几分棘手,但现在看来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若是他把学这些的精力放在武道上,未必会输我。” 赵昊:“……” 行! 这杯,算小老头装得圆润。 同样皱起眉头的,还有老杨。 赵定边问道:“千里,如何?” 老杨沉思片刻:“老太爷!这玄门道法虽然神奇,但我一生追求武道,若全盘接受这些东西,失了本心,即便突破宗师,也会陷入这血道士的窠臼,终身难有寸进。” 赵昊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天天在自己面前吹彩虹屁的老杨,竟然也能说出如此有逼格的话。 这未老先衰的中年人,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赵定边却是笑笑:“不过这血真人的宗师之道,却是剑道,且他的剑道相当诡异霸道,所以我刚才才说他走偏了。若是你能将此与你心中之剑彼此印证,他的剑道未必会成为你的桎梏。” “哎?” 老杨无比欣喜:“我还能不学道法,只悟剑道?” 赵定边抚须轻笑:“可以一试!” 说罢,直接用真气操控血晶浮空。 真气丝缕,犹如气刃一般,沿着血晶的纹理切开,原本的血晶竟然化作一缕缕细线。 看到这幕场景,赵定边不由微微一笑。 若是之前,他断然做不到这一步,但自从与冲和道人和圆真和尚一战,他以佛法道法来印证武道,对力量本质的认知已经隐隐有了返璞归真的趋势。 不消片刻,血晶丝缕皆尽,只余一枚金血色的小剑。 “接剑!” 赵定边低喝一声,金血色小剑便直刺老杨眉心。 未见血,而是没了进去消失不见。 老杨身体一晃,便赶忙盘膝坐下,进入感悟的状态。 赵昊则是看着血晶解出来的红色丝线有些发愣。 “爷爷,这些玩意儿还有用么?” “吞下之后,也可领略血真人寻常感悟和些许道法,不过没什么大用,少了宗师之道,最多就是变几个戏法罢了。” “您就说能不能卖钱吧!” “能……” 赵定边看他兴冲冲地把血晶丝收到了玉瓶里面,不由噎了一下,心想这小子真是掉钱眼里了。 不过也好,颗粒归仓也是一个好习惯。 赵昊无比细心,将丝线一根一根地装进去。 变戏法不好么? 回头研究研究,指定能卖个大价钱。 ~~~~~ 有点事耽搁了,三点才开始码字,历时八个小时。 嘤嘤嘤,我是废物~ 一章一万零五百。 打完收工~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婚临近,妖族动乱,白捡一个蛇女小萝莉 营帐中。 老杨盘膝而坐,眉间一把金血色的小剑若隐若现。 赵昊瞅着稀奇,不由咂了咂嘴:“爷爷,我寻思也没见过老杨使剑啊,他怎么开始印证剑道了?” 黑脸汉抢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老杨年轻时使剑可厉害了。” “那为啥后来不用了?” “听说犯了错误,就发誓不再用剑。” “那为啥现在又用了?” 黑脸汉嗤笑一声:“你想想你从小发过的誓,有几个守住的?” 赵昊一拍大腿,懊悔无比:“那可真是一个都没守住啊!” 老爷子:“……” 他摇了摇头,好在老杨领悟剑意的时候已经屏蔽了五感,不然迟早要被这父子俩气得吐血。 于是他板着脸训斥道:“莫要胡言乱语!” 赵昊转过头问道:“那您说说老杨这是啥情况。” 老爷子:“我听说老杨确实使剑很厉害,只不过后来犯了错误,发誓不用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您听说的,怎么跟我爹听说的一样?” 老爷子沉思良久:“因为他就是听我说的。” 赵昊:“……” 他揉了揉脑袋,一时有些分不清老爷子究竟是在整活,还是患上了阿尔茨海默征。 这玩意儿是一个老年病,用枯荣文星看了一下,脑袋貌似没有什么问题。 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不服道:“那您不是就把我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么?一点营养也没有啊!” 老爷子摇头:“他是听我说的,我是听镇国卫调查以后说的,一个道听途说,一个一手情报,意义能一样么?” 赵昊竖起了大拇指:“爷爷牛逼!” 洛水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爷孙三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良久良久,老杨猛地一睁眼,目光无比锐利,双目开合间隐隐有剑芒喷吐而出。 枯荣文星感应之下,他体内本来细如发丝的死气,已经隐隐有了朝生气转换的趋势,俨然是触摸到瓶颈,寿元即将增加的征兆,跟黑脸汉现在的状态比较像,不过进度要比黑脸汉更快一些。 瞅他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老baby心情很激动。 老杨搓了搓手:“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不合适吧?” 赵昊一脚就踹到了他的屁股上:“滚你娘的,东西消化完都快拉出来了,你问我合不合适?” 老杨嘿嘿笑道:“这不是假客套一下么?” 这一波谄媚,直接让他方才刚睁眼时的高手风范荡然无存。 老爷子摇了摇头:“快吃饭吧,吃完饭赶紧回家!” 赵昊愣了一下:“啊?这就回家?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到了以后刚睡了一觉,就回家了?”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不然你想在这干什么?” 赵昊捶胸顿足:“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一个边塞诗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至少得努力一下吧?” 老爷子摆了摆手:“你梦想都实现一半了,还不满足?” “啊?” “你现在是个诗人。” “哈?这也算啊?” “你就说有没有一半吧?” “……” “所以回家!” 吃完饭。 在老爷子的物理劝说下,赵昊最终只能搁置自己刚刚完成一半的梦想,坐上马车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 来的时候很快。 去的时候很慢。 三天之后,一家几口终于抵达了京都。 本来想着赶紧回家休息,却不曾想城门口外竟然聚集了不少人,一瞅见镇国府的马车,人群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黑脸汉一脸惊奇,心想不过是击退了两个宗师,虽然也是不小的成就,但这阵仗,怎么感觉比一个月前打了胜仗还夸张? 他驭马与车窗保持齐平,一脸好奇道:“这是干啥……”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城门口一阵冲天的口号。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 口号无比嘹亮,人人都是振奋不已。 黑脸汉当时就激动了,准备伸出手冲百姓挥手示意。 赵昊赶紧拦住他:“爹!这个杯您把握不住,得给爷爷装!爷爷,您……” 话说到一半,他发现马车里面已经没有了老爷子的身影,朝外面一看,老爷子已经身披锦袍,威风凛凛地坐在了火麟马上。 啊这…… 这边是饭圈的力量么? 这些天一直老爷子以重伤为由,指使自己做这做那,跟使唤孙子似的。 结果看到粉丝,直接原地复活。 不得不说,赵昊已经开始酸了。 想我大荒文曲星、青楼战神赵日天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到这等膜拜? 这几天虽然一直在赶路,但老爷子的情报网无比给力,边疆和京都的消息从来都没有断过。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望归山上,镇国公与魏国贼人发生了一场大战。 大战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几乎无人知晓。 只知道大战过后,魏国的西陇驻军当天向后退了三十里,而皇帝也飞快赶到了西陇关,为镇国公题了一句诗。 剑气纵横三万里! 一剑光寒十九州! 随后,更是制成金匾,挂在了西陇关的城墙上,那些魏国人恨得牙根痒痒,就是不敢向前半步。 赵昊听到这消息,当时就无语了。 这小老头,偷东西都不带告诉一声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么做的确能够让利益最大化。 镇国公大胜而归,皇帝亲自题诗。 这君臣之和睦,还容你们别国质疑? 把金匾挂在西陇关城门口,逼退魏军三十里。 战况如何我不说,反正我赢了,不然你也不会退军三十里。 而魏军,肯定不会暴露死了两个宗师,也会把两万精兵的事情压下去,不然就太打击士气了。 在他们眼中,这次极可能是姜峥姜淮与赵定边做戏,为的就是坑杀他们的有生力量。 虽然里面还有不少蹊跷,但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姜峥也感觉自己的手段不光彩,所以炫战绩也这么遮遮掩掩。 而从姜峥本人的角度,则是害怕把魏国人逼急了,扯出姜淮的事情,而荒国这边已经没了姜淮,迟早会被他们发现,到时就有了阴谋论滋生的土壤,若真是破坏了百姓心目中的君臣关系,那损失就大了。 得! 全对上了。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双方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偏偏…… 两个老头都得到了消息,西边的异族最近好像有些异动。 这些人虽然被赶到了蛮荒之地,连着几十年都没有组织出一次有效的反扑,但其实一直贼心不死,毕竟苗王沂王都是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领兵打仗不能说不猛。 可这次异族反扑的势头格外猛,逮着逐夷城就是一阵突突,让当地驻军都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听到这消息,老爷子还奇怪呢,怎么才几天不见,姜太升就这么拉胯了。 但赵昊知道,姜太升是被曹公公打成了重伤,直到现在都没有养好。 估计这次也是被异族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逐夷城第一高手重伤,此时不打更待何时?结果就是,这几天姜太升被打得极其狼狈,就在昨天,西陇关这边都调过去了不少兵。 于是,荒魏停战,也合情合理。 魏国伤了元气,巴不得异族那边出岔子,乐得高举免战牌。 荒国经过大战之后,本来就想恢复一下国力,如今面对异族骚扰,也不想跟魏国有过多的纠缠。 所以……估计这次也只是口嗨一下。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百姓每喊一次,赵昊都感觉有一缕缕文气汇入自己的剑胆文星,虽然不多,但文星的光芒的确在慢慢增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点亮。 很快就到了城门口,马车停了,发现竟然还有人来迎接。 而且这人的身份若是深究的话,还是个皇族。 姜乐清? 不过此时姜乐清正穿着皇族的衣服,跟秦知礼并肩而立,冲着老爷子吹了一大通彩虹屁,然后取出笔墨,将一个托盘托到老爷子面前签了一个字,然后跟秦知礼这个傻小子兴高采烈地道谢,然后就将一行人迎入了城门。 到了镇国府门口,赵昊跳下马车,乐呵呵地去扶老爷子下马,笑嘻嘻地问道:“爷爷,刚才你签的啥东西?让我康康!”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便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丢给了他。 仔细一瞅。 哦豁! 《大荒诗词集》! 封面龙飞凤舞一行字,正是吹捧老爷子的那句诗。 落款,两个小老头,一个不拉。 右下角,还有一个荒国书局的标示。 难怪那一对铁憨憨那么高兴,原来是诗词集有销量保证了。 两大爱豆顶级联动,就算放在现代,新专辑销量也得特娘的日破天吧? 一到家,白秀就拉着黑脸汉听戏去了,毕竟死了一个师父,还是害自己家未遂死的。 这些天她虽然有洛水陪着,但心情一直没有好,正好回来听戏散散心。 老爷子则是瞪了赵昊一眼:“跟我来一趟小书房。” “哎!” 赵昊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就随老爷子一起进了屋。 这里可是老爷子的私人地盘,没有允许,连黑脸汉都进不来。 当然,就算允许,黑脸汉也不会进来。 爷孙两个相对而坐,老爷子审视了赵昊良久,等着他先开口。 赵昊也笑嘻嘻地瞅着他,就是不先开口,看他的模样甚至等着老爷子先开口夸他。 大眼瞪小眼,瞪得眼睛都算了。 老爷子只能摇了摇头,这小滚刀肉,指望他自己摊牌是不可能了。 他叹了一口气:“做的不错!” 赵昊当即喜笑颜开:“都是自家人,别不好意思,您看看您想夸我一句,还得酝酿那么久。”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食指敲了敲桌子:“说吧!怎么做到的,那个女娃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那个女娃,指的自然是凰禾。 赵昊摊了摊手:“哪有什么听话,无非就是她想杀姜淮,我也想杀!” “那猪后腿呢?” “她安排的。” “放屁!” 老爷子破口大骂:“她要是有那本事,六国早就被域外宗门反扑了。” 赵昊咂咂嘴,好像还真是。 没有国运笼罩,六国的战斗力,就是一个渣渣。 虽说这次对阵,老爷以一己之力,力敌佛道两大宗师。 但六国之中只有一个赵定边,但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却只是佛门道门在魏国的代理人。 那其他几国呢? 域外宗门呢? 从高手的数量上看,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方法,你什么时候掌握的?” 赵昊咧了咧嘴:“我没有掌握啊,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掌握的,估计也就是最近吧,不然奶奶早回来了。” “你个小兔崽子。” 老爷子一听就知道他在胡诌,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替爷爷转告她,说一定不要把这个方法泄露出去,不然很可能会导致杀身之祸。” 赵昊咧了咧嘴:“哎!好嘞,我已经替您转达了,她说您说的有道理,一定会注意。” 老爷子:“……”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 一轮扯犊子后,一老一小都表明了态度。 赵昊的意思很明显,我有秘密,但您老别问,省得咱俩都尴尬。 看老爷子这反应,也只能默认了。 不默认又能怎么办呢? 赵定边瞅了一眼自己这玩世不恭的孙子,心中又是自豪又是无奈。 这次诱杀姜淮的计划,虽然有一些瑕疵但是无伤大雅,出手又黑又稳,对姜家姐弟俩的性格把握也很准。 这小子就算不是镇国府之后,不论放在哪里都能靠着这小脑袋瓜混得风生水起。 而且大丈夫有仇必报,也被贯彻得很好,像是赵家的种。 可这小子实在太不安分了,心中肯定也有了个人的安排,迟早有一天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这咋办? 这可是亲孙子,总不能挖个坑埋了吧,万一来年长出一树的滚刀肉怎么办? 赵定边实在头疼,只能先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实在哪一天出现了分歧,再跟这个小子较劲也不迟。 他揉了揉脑袋:“你知道便好,最近你一定要小……” 赵昊认真纠正:“是让她小心!” 老爷子无奈:“哎好好好,让她小心!咱们荒国虽然没有寺庙道院,但其实也有不少佛道两门的人混迹,而且还有妖族……” 赵昊愣了一下:“妖族也在?他们不怕国运反噬么?” 老爷子点头:“自然是怕的,不过他们也有手段规避。” 那自然是有办法规避的。 赵昊其实早就想问了,为什么胡贵妃能够嫁入深宫当贵妃,而姜芷羽除了有三条尾巴之外,跟正常人也基本没区别。 也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莫非……和我的婚事有关? 他好奇道:“您说说!” 老爷子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赵昊:“你小子不是自诩聪明么?你先自己猜一猜。” 赵昊白了小老头一眼,感觉回来以后,小老头的攻击性好像变强了。 他捏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说道:“首先肯定有一点,妖血人裔如果打心眼里面认为自己是国家的百姓,哪怕是奴隶,应该就不会受到国运的反噬。 虽然例子比较少,芷羽也具有特殊性,不过我看奶奶的笔记里面,好像提到了一个猫女杀官的事件,这个猫女是被处死的,而不是国运反噬而死,应该能够支持这个观点。 至于纯血妖族,反正据我目前所知,六国境内好像目前只有我丈母娘一个人。当然也不能笃定没有皇权认证,妖就不能出现在六国疆域,但几乎可以确定妖族受到的限制比佛道都大一些。 若妖族要真想在六国境内搞事情,极大概率应该是通过这些妖血人裔。” 老爷子颇为诧异地瞧了他一眼:“说的很接近了,然后呢?” 赵昊摊了摊手:“我知道的例子就这么多,能猜的我都猜完了,你要想听我编,我还能跟你胡诌个三天三夜。” “你个兔崽子!” 老爷子笑着骂道,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不过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叠资料,甩到了赵昊的面前:“诺!给你,继续猜。” 赵昊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官方统计的各种妖族相关的资料。 嘿! 这小老头果然藏私活。 他第一次去小书房暗室的时候,就感觉里面的资料可能不全,能看到的东西都是老爷子允许看到的东西,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啧!没有一手的权力,果然容易受制于人,哪怕这个人是老爷子,都难免会束手束脚。 他将这些资料看了一遍,还真有些开了眼的感觉。 原来妖还真不止一个,而一些民间传说,也并非纯属编造。 京都汇聚的国运太强盛,随便扔一个砖头可能都会砸死三五个官,但一些偏远地区国运笼罩并不强,还是存在一些纯血小妖的,而荒国的佛道发育不良,只凭普通人和武者很难将他们辨认出来。 只要没有与当地官发生冲突,他们很可能生活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赵昊咂咂嘴:“也就是说,一些妖血人裔,会从小到大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对国家自然也有归属感。如果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揭穿他的血脉,就相当于抓住了他的把柄,适当地威胁或者利诱,让他们帮妖族做事并不难。”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赵昊挠了挠头:“还是有点不对,如果国运这么容易被卡BUG,妖族估计早就渗透过来了吧?” 老爷子愣了一下:“卡霸哥?这是何意?” 赵昊信口胡诌:“哦!霸哥是我爹一个手下,专门负责守箭塔,凡是想攻击箭塔的敌兵,一刀一个谁都别想漏过去。所以卡霸哥的意思就是钻漏洞。” 嘿! 还真能解释得通。 老爷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不到你爹手下竟然还有此等勇将,我竟然都没听过。” 赵昊继续胡诌:“听说修为废了就原地退役,回老家成亲了,主要您高居元帅之位,哪有工夫关注这么一个小兵?” “唉……” 老爷子叹了口气,颇为自责道:“近些年战事太频繁,体恤下属这方面竟然如此你疏忽。连你爹都叫他霸哥,可见此人多么勇猛。若当时知道他,退役前一定多给他整点功饷。” 嘿! 还自责上了。 赵昊连忙岔开话题:“您还是说说妖族的事情吧!” 老爷子这才点点头:“这些妖血人裔毕竟妖族血统很足,若是直接受妖族指使冲撞了国运,还是会受到国运镇压,但如果是煽风点火蛊惑普通人去做事,后果就轻多了。” 赵昊恍然大悟:“难怪民间打压鞋教那么厉害,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妖族的狗啊!” 听说民间举报一个鞋教中人,能得到五十个大钱。 行走的五十大钱。 这特娘的不就是仙侠版的公知么? 不过这些公知战斗力应该比较弱,至少现在没有成气候。 老爷子继续说道:“这些狗大多只吠不咬,真要搞阴谋还是得靠异族。” 赵昊好奇道:“您以前不是说,异族不是妖族的狗么?” 老爷子捋了捋胡子,嗤笑了一声:“我何时说过这句话,不过是你理解错了而已。我的意思是,异族不单单是妖族的狗!” 赵昊一拍大腿,越听越来劲,他隐隐觉得最近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不然老爷子不可能跟自己比比这么多。 于是他当场就掏出了一把瓜子给老爷子剥了起来:“您继续说!” 老爷子顺手剥了一颗塞到嘴里:“六国人是人,异族人也是人,但你知道六国人跟异族人有什么区别么?” “哦?什么啊?” “异族人的血脉,有极强的同化性。妖族与人的混血,是妖血人裔,但妖族与异族的混血,还是异族。” “哎?还有这种说法?” 赵昊这回是真来了兴趣。 老爷子点头:“异族也是人族,但是他们的血脉极怪,不管与什么妖混血,他们的血脉都会占据完全的主导,但会将对方血脉的强势之处,全都纳为己用,并且传承给下一代。所以如你所见,异族中有不少人都能使出妖族的妖法。” 赵昊惊讶道:“那异族要是跟妖族杂交几代,岂不是直接无敌了?还有我们荒国不少人就有异族的混血,为什么感觉他们好像没有这些能力?” 老爷子笑道:“因为妖族的能力他们只能传承一半,而且异族一旦与我们大汉遗民婚配,后代就会立刻失去这种主宰的能力,从妖族那边得到的能力也会近乎全部消失。” 赵昊咂咂嘴:“这不科学啊!” 老爷子迷惑:“何谓科学?” 赵昊有些无奈,他前世是纯血理科生,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想用理科生的思路解释一番。 一开始知道有妖血人裔的时候,他还试图用他浅薄的生物学知识来强行解释这种打破生殖隔离的现象,直接归结为人和动物基因同源度比较高,混血的时候某一方的基因组会打乱重排,与另一方形成近似的同源染色体。 异族这血脉……好像也能强行解释,混血之后直接由本身的染色组以单倍体的方式调控生长发育,然后将妖族的基因全都束缚到一个类似于线粒体的大型细胞器里面,对它们随便利用,然后大汉遗民的血脉会直接把这种细胞器销毁…… 乱了乱了,还是暂时不要强行解释的好。 赵昊甩了甩脑袋,等哪天凰禾跟自己合伙搞人工养殖舍利子的时候,再顺手研究一些这些东西也不迟。 现在的关键,还是异族的问题。 结合老爷子的这个说法,以前很多关于异族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这么看的话,异族的确能够源源不断从妖族那里获得好处,但他们终究是一个独立的种族,自然是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异族以部落形式存在,彼此之间都存在争斗,只有利益一致的时候才有可能临时统一起来。 荒国没有建立的时候,这片土地的主旋律就是部落争斗,直到荒国壮大让他们感觉到危机感,才彼此联合。 将异族尽数赶出去的那场大战旷日持久,两个小老头可没少挑唆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 异族也是人,即便没有国运在身,也不会受到国运反噬,简直就是佛道妖天生的跳板。 大汉神朝刚分崩前,异族还是一群接近茹毛饮血的野人,只有受到神朝恩惠的部落,才勉强能过上温饱的生活。 但神朝才分崩五十年不到,异族就光速崛起,涌现出了不少强者,一切甚至能施展妖族王族特有的妖法,现在看来应该是跟妖族混血了,还有一些人甚至能够使用佛门道门的神通。 一开始的近百年,异族搞得大汉疆域边陲的小国焦头烂额。 但异族本身近乎没有文明传承,虽然对大汉神朝有借鉴,但也只是学到了皮毛,部落间的凝聚力只有利益,所以扑腾了百年都没有任何建树,接着就很快衰落下去,只能在国运不是那么强的神朝非固有疆土中活动。 这片区域,就是荒国的前身,容纳了大量的异族部落和大汉遗民。 异族摆烂几代之后,强者急剧减少,估计也是佛道妖对他们失望的结果,而且这片土地相当贫瘠,根本激不起他们染指的兴趣,所以荒国才有可能立国。 国运一成,本就撤离差不多的佛道妖就更不想呆了。 所以几代荒国皇帝才能发育得这么顺利,乃至最后还真让荒国有了成为强国的苗头。 等佛道妖反应过来这地方好像有利可图,一切都已经晚了,荒国国运已经足以与中原五国媲美了。 老爷子见他沉思,笑着问道:“跟史书连起来了么?” “连起来了!” 赵昊点了点头,便把自己的看法讲了一边。 老爷子听得直点头,颇为满意道:“说的没什么大问题。” 赵昊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您跟我提这些,是跟我有关系么?” “只能说,可能有关系。” 老爷子也有点不太确定:“异族被彻底赶出去以后,处于凶兽环伺的蛮荒,说他们是夹缝里面求生存都不为过,按理说会日渐衰退,但其实并没有。他们这次反扑逐夷城动机蹊跷,力量也不弱,其中也发现了不少异族使出了很强的妖族术法,几乎可以确定是妖族指使。” 赵昊挠了挠头:“那跟我什么关系呢?” 老爷子无奈地摊了摊手:“你这不是要跟芷羽成婚么?当年彻底赶走异族的时候,你老丈人可是得到部分妖族的助力的,还对他们做出了一些许诺,再过几年就是履约的最后期限。” 赵昊惊了:“所以妖族感觉小老头毁约了,专门来报复的?” 老爷子也不确定:“可能是,但当时帮助你老丈人的,只是妖族中很小的一部分,他们十分讨厌异族,而且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感觉也不是很像。具体情况我也要再查一查,总之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 赵昊咧了咧嘴:“这可是在京都中,他们应该不会那么猖狂吧?” 老爷子嗤笑一声:“那可不一定,他们不敢呆在京都,是因为京都中人国运加身的实在太多。你呢?一个纨绔身上有什么国运?洛水和千里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记住!千万不要离他们太远!” “行吧……” 赵昊搓了搓手。 果然,吃瓜吃到自己家。 交代完这些,老爷子便把人从小书房里面赶出来了。 到了饭点,黑脸汉夫妇看戏回来。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好几次想问黑脸汉“霸哥”的事情,都被赵昊及时地岔开了话题。 毕竟老爷子挺烦自己拿将士开玩笑。 赵昊也是有些苦恼,信口胡诌都成习惯了,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 吃完晚饭,赵昊就直接去了钟粹宫。 吴嬷嬷去世之后,姜峥这农民伯伯生怕地里的白菜枯萎,只能寄希望猪能把白菜拱活,所以就没必要半夜偷偷摸摸地进去了。 没了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就凭空少了很多情趣…… 淦! 刚到钟粹宫,姜芷羽新换的贴身嬷嬷就提醒道:“赵公子,公主在左厢房。” 这小丫头…… 赵昊叹了一口气,这也过了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走出来。 左厢房没关门,姜芷羽正伏在案上看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远处便摆着吴嬷嬷的灵位。 之前几天就这样,除了自己或者姜乐清来,她不论做什么都会在左厢房。 嘶…… Pia~ 听到声音,姜芷羽仿佛被惊醒一般,连忙站起转身看去,看到赵昊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赵昊走去,笑着揉了揉她的眼眶:“这咋了?几天不见,想我想成这个样子?” “没。” 姜芷羽闷闷地应了一声,便轻轻地抱住了赵昊,脸颊伏在他的肩膀上。 情绪出乎意料的低落,赵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这是咋了?姜乐清这几天没来陪你?” “没,书局那边太忙,她腾不出时间,不过派宫女送来了很多好东西。” “岂有此理!这姜乐清就是忙着谈恋爱,把妹妹都给忘了,我改明儿就把我那些诗词的版权要回来,给你出出气。” “不用,她忙的都是正事儿。” “我管她正事不正事儿,反正没有陪你就是她的不……” “别说了……” 听她声音带着悲戚,赵昊就知道真的不是姜乐清的问题。 若是姜乐清的原因,刚才自己胡诌的时候,她肯定会说“行!都收过来,让荒国书局破产,回家看你爷爷揍不揍你就完了”,然后两人就会就“到底是我爷爷,还是我们爷爷”的问题争论半天。 现在看来,应该另有原因。 良久良久,姜芷羽好像缓过来了一些,轻声说道:“谢谢!” 谢谢? 赵昊这才反应了过来,瞅了一眼吴嬷嬷的灵位,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 姜芷羽从他肩膀上起身,双眸的哀伤去了一些,恢复了一丝往日的灵动:“姜淮死了以后,她道场里的阵法就破了,皇宫里面还骚乱了一阵,不过很快被人压了下来。” “原来如此!” 赵昊恍然,这声谢谢,应该是因为自己履行了“大婚之前杀姜淮”的承诺,这新婚礼物还是挺够分量的。 不过他又好像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一些别的信息。 姜淮死的时候,姜峥已经带着曹公公和魏公公在赶来的路上了,而姜淮的道场肯定在十分重要的地方,宫中明面上应该不存在强势到飞快压下这种骚乱的人,看来姜峥这小老头还有暗手。 小老头,不简单。 “赵公子言而有信,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啊!” 姜芷羽笑了笑,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从他双臂中挣脱出来。 赵昊却是双臂一用力,又把她抱了回来,不满道:“还‘赵公子、小女子’地叫,是不是把我当外人?敞亮点,能不能叫一声相公?” “尚未成婚,我凭什么叫你相公?” “新婚礼物你都收了,货到就得付款!咋?你还想拖欠工人的血汗钱?我声名这么狼藉,那些酿酒做香水侍女的工钱我都没拖欠过。” “那是你们赵家的规矩,对我可不适用。” 赵昊咧了咧嘴:“也是,你们姓姜的心都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姜芷羽双眸中的阴霾终于扫清了大半。 她无比认真地将吴嬷嬷灵位周围擦了一遍,换上新的贡品以后,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与赵昊一起去了卧房。 “快给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能够意念杀人,姜淮连我的脸都没见到,就直接原地暴毙了。” “少来!快说!”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zuoer~” “哎~” 接着赵昊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姜芷羽一开始听得很高兴,毕竟她从小就活在姜淮的阴影中,吴嬷嬷之死更是和姜淮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过听到最后,还是生出了一丝悲戚。 “死在皇帝手中,应该是她最凄惨的死法了。” 赵昊一开始还觉得这小丫头是心软了,可转念一想,姜淮的死法其实跟胡贵妃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峥对于她们两人来说,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小丫头恨姜淮,断不可能产生任何同情,但这种死法,着实有些戳中她的伤心处。 她抬起头,盯着赵昊的眼睛:“若哪天,我成了你路上的绊脚石,你会杀掉我么?” “你不会!” “万一呢?” “没有万一,我的路就是和我关心的人一起舒坦地活一辈子,你就是我的路,所以不会成为绊脚石。” 姜芷羽怔了一会儿,旋即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你要是没唬我的话,以后我罩着你!” 赵昊也乐了:“你想怎么罩着我,你这才三条尾巴!” 姜芷羽切了一声:“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以后我肯定能做到,我心狐一族,向来夫妻同生死共进退,从来没出现过花瓶。” “行吧!” 赵昊只能点头,这小丫头不像是吹牛逼的人,既然她这么说,肯定有一些底气在。 别的不说,等修为起来,千狐杀阵都是一个大杀器。 但问题是,妖族修炼速度其实比人族更困难,这小丫头……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你看这东西你能用么?” 玉瓶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冲和道人的血晶丝。 这玩意儿,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归了老杨,但这些血晶丝也蕴含着不少冲和道人的感悟,还有不少玄门法力。 这几天一直处于缓缓流失的状态,看趋势过不了几天就会彻底废掉。 他是不想浪费的,就是不知道妖血人裔能不能将这些东西吸收了。 姜芷羽眼睛微亮,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虽是玄门道法,但妖族也不是不能吸收。但比起我们心狐的传承,还是差了一……” “些”字还没出口,忽然一道残影闪过,飞快从天而降,又飞快窜到了姜芷羽的身后,赵昊只感觉一股凉风吹过,再次看向手中,玉瓶里的血晶丝已经消失不见。 低下头一看,发现一个四五岁的小萝莉正抱着姜芷羽的腿,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小萝莉嘴里正咀嚼着什么东西,正是血晶丝…… 赵昊打量了小萝莉一眼,嘴角抽了抽:“这……蛇女?” ~~~~~ 本来应该熬夜码完的,结果顶不住睡着了。 一章一万字~ 第一百四十八章:赵定边发怒训内奸,六尾狐卖身天香阁 钟粹宫,烛火阑珊。 帷幔轻动之间,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轻轻攥着衣襟,显得有些局促。 修长的腿上缠着一个软萌的小萝莉,小萝莉瞅着眼前的男子,好奇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惧怕。 越是惧怕,咀嚼的动作就越快,好像生怕男子把她嘴里的东西抢走一般。 “这……蛇女?” 赵昊着实惊了一下,虽然他没见过这蛇女,但根据年龄和时间,八成是姜淮拍下的那一只。 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血晶丝……就这么嚼了? 姜芷羽犹豫了一下,俯身将小蛇女抱在了怀里,轻声说道:“姜淮道场崩溃的那天,我就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感觉挺可怜的,皇帝回来的时候,我就去讨要了。” 如此说来,倒也合理。 荒国鲜有佛道,宫中更是没有,武者对妖气又几乎没有感知。 姜芷羽与这小蛇女同为妖血人裔,能察觉到她倒也很正常。 不过…… 赵昊看着她怀里的一小只,一小只也在看他,一颗莹白的星子本身有些许黑气,却一直在慢慢变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姜芷羽跟自己关系亲近的原因。 他咧了咧嘴:“所以,以后打算怎么办?” 姜芷羽咬了咬嘴唇,试探问道:“镇国府里屋子多不多?” 赵昊:“……” 啊这这这,这是未孕先奶的节奏? 虽说他不排斥当爹,而且这小娃娃也挺可爱的。 但这玩应儿,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姜芷羽见他迟疑,还以为他要拒绝,当即就扬了扬眉毛:“堂堂大荒文曲星,不会连爹都不会当吧?” 赵昊嘴角抽了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大荒文曲星不应该无所不能的么?” “啊对对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荒文曲星舌灿莲花,甚至能用舌头打一个蝴蝶结。” 姜芷羽美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如果你不想养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赵昊瞅着她这幅模样,笑道:“我也没说不想养啊!” 刚才还担心道德绑架呢,不过小丫头还是好。 姜芷羽白了她一眼:“让你当爹,你就搬出来蝴蝶结,试问这世上谁能用舌头打出蝴蝶结的?” 赵昊正准备说什么,却看到小蛇女在自己身上扯下来了一根线,放到嘴里没一会就拿了出来。 哦豁! 蝴蝶结! 赵昊:“……” 姜芷羽:“……” 小蛇女拿着蝴蝶结在姜芷羽面前晃了晃,一副等着表扬的样子。 姜芷羽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夸道:“真棒!” 小蛇女颇为受用,美滋滋地蹭了蹭她的下巴,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 分叉的。 赵昊:“……” 这纯属开挂,要是有这舌头,我上我也行。 他瞅了一眼小蛇女:“她这烛九阴血脉也太强了吧,到这年纪蛇族特征还这么明显?” 听到血脉,姜芷羽神色有点异常,思索了一会儿,便把小蛇女抱到了桌子旁,塞到她小手里面一个糕点,然后就拉着赵昊去了旁边。 赵昊有些奇怪,不知道她为何神神秘秘的。 姜芷羽压低声音说道:“她的血脉,有大问题。” 赵昊愣了一下:“有什么大问题?麟羽阁不是都鉴定过,说她只是有极其稀薄的烛九阴血脉么?” “话虽如此不假,麟羽阁鉴定也很少出错,但你看这个……” 姜芷羽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蛇蜕,鳞甲细密莹白如玉,找不见半分杂质,好看得像一件艺术品。 她继续说道:“这是她来我这第一天褪下的,蛇蜕都有纹路,蜕皮次数越多纹路越复杂,当蛇鳞上没有空余之地的时候,它们的寿元就会走到尽头。” 赵昊眼睛一亮:“也就是说,鳞片越干净,寿元就越长?” 姜芷羽点头:“并且潜力越大,这种层次的鳞甲,根本不是寻常妖血人裔能够拥有的,而且蜕皮的时候她眉心出现了一枚金鳞,应该就是这枚金鳞压制着她的血脉,所以才显得血脉很稀薄。依我的直觉来看,她至少三代以内的直系血亲就有一个纯血妖族。” “还有这回事!” 赵昊咂咂嘴,还真有点好奇这蛇女的来历,莫非她也是潜伏进来的妖族与人族婚配生的孩子? 这眉心金鳞,应当是她的长辈为了压制修为。 不然,就不止这个价了。 放在外面,估计也会惹得人疯抢。 赵昊想到了曹公公那个“万妖功德身”的邪功,啧啧啧…… 估计这小萝莉的父母已经遭遇不测了。 姜芷羽神色有些担忧:“宫里最近不太平,若是可以的话,你把她先带回镇国府吧!” 赵昊眉头一拧:“不太平,怎么不太平?” 姜芷羽轻叹了一口气:“我把她带回来以后,就有一道感知窥伺钟粹宫了很多次,它给我的感觉比姜淮还要危险!” “冲你来的?” “冲她来的!” “我懂了!” 赵昊眯了眯眼睛,如果是冲小蛇女来的,那么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曹公公,就是没想到曹公公的修为竟然这么高。 不过想想也对,按照凰禾的说法,姜淮的实力在宗师之中只能算作下游,曹公公毕竟是那个差点把整个荒国都掀翻的妖道的弟子,的确有点东西。 娘了个腿的! 真不让人安生。 “行吧!等会我就把她带回去。” 赵昊点了点头,能跟姜芷羽亲近的人本来就不多,当然能留下一个是一个,而且这小家伙星子很白,带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还有这个!” 姜芷羽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简:“你看看这个东西你能不能用上。” 赵昊接过一看,只见上书五个字:寻道问心术。 哎? 这个东西好。 他以前听白秀提起过这个名字,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只是一套追踪与拷问的法门,正是姜淮一手成立军情处和飞鱼卫的基石,不过每个人都只能学习其中的一篇,学寻道篇的就不能学问心篇,反之亦然。 当年白秀很快就把寻道篇学精通了,姜淮无比宠爱器重她,正准备破例教她问心篇时,大荒四将忽然受了埋伏近乎全军覆没。 当时白秀肝肠寸断,黑脸汉来了一波“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然后俩人就谈恋爱了。 这……搁姜淮那性格和跟赵家的关系,不疯才奇怪。 好东西啊! 赵昊搓了搓玉简,美滋滋地揣到了兜里,之前他特意教了天香阁的姑娘几套话术,虽然很实用,并且已经从各国寻欢客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但毕竟还是有些不专业,有姜淮这一套,她们的业务能力估计能提升好大一截。 之前他就想看能不能从白秀那里把寻踪篇的内容给骗过来,不过白秀说那是师门秘传,即便亲儿子都不能传。 这下好了…… 他好奇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姜芷羽指了指正在啃糕点的小蛇女,无奈道:“她吞进肚子里的,来钟粹宫那天哇哇吐……” 赵昊噎了一下:“这么大的玩意也能吞进去?” 姜芷羽犹豫了一会儿,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长如小臂宽如掌的小箱子,打开盖子露出了塞得满满的物件,大多都是女子的首饰,这些东西跟老爷子小书房暗室里面奶奶的首饰很像,估计都是仿制品。 真是可怜。 他咧了咧嘴:“都是她吞的?” 姜芷羽摊手:“昂……” 赵昊无语了:“这也幸亏姜淮死了,不然回来指定把小家伙活剥了啊!” “这些东西你都认识?” “那自然是认识的……” 赵昊笑了笑,便压低声音把暗室里面的旧物,以及几十年前的三角恋给她讲了一边,听得她无比投入。 头一次接触到病娇这个物种,还真是感觉神奇。 “听到她活得如此凄惨……” “你心软了?” “我就放心了!” “……” 姜芷羽笑了笑:“也幸亏老爷子专情,若换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去,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赵昊愤慨道:“你这不是污蔑人么!不该碰的女人,我是不会碰的!” “那你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开……” “你是不该碰的人么?” “还没成婚,我就是!” “胡说!新婚礼物你都收了。” “啪!” 姜芷羽朝他手背上就来了一巴掌,但赵昊仍然死皮赖脸地不撒手。 正在这时,一只小胳膊也搭在了姜芷羽的腰上。 两个人齐齐看过去,发现小萝莉…… 一手搂姜芷羽腰。 一手拿着豆沙糕。 还学赵昊翘着二郎腿。 赵昊当时就麻了,赶紧把她小腿拿了下来:“这可不兴学,这可不兴学……” 不愧是蛇女,走路都没声的。 姜芷羽脸颊一红,剜了赵昊一眼,便把他的胳膊推开,随后把小萝莉塞到他怀里:“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镇国府吧!” “行吧!” 有小萝莉在旁边,今天指定是占不了便宜了,不然小孩有样学样,影响总归有些不太好。 “对了芷羽,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呢。” “要不叫梅豆莎吧!” 赵昊看了一眼小家伙手里的豆沙糕,随口说道。 姜芷羽笑得眯起了眼睛:“好呀!不过她为什么不姓赵?” 赵昊眉毛一拧:“她也配姓赵?” 眼见姜芷羽有些不高兴,他赶紧改口道:“女孩子家家的,姓梅比较好听,你看她手里的豆沙糕,就是点酥庄出的新品,里面混着不少梅子。” 姜芷羽这才重新喜笑颜开:“原来如此……” …… 回到镇国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老爷子在小书房里看书,黑脸汉夫妇估计也回屋休息了。 赵昊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屋,把豆莎放在了地上,交代道:“你先别乱动,爸爸给你找个床铺啊!” “树去树回!” 小豆莎奶声奶气地说道。 “娘的,还指挥上了?” 赵昊忽然愣了一下,跟瞅着鬼一样瞅着小豆莎,小豆莎也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惊了:“你会说话?” 刚才在钟粹宫,还是咿咿呀呀的,他都默认这小家伙不会说话的,结果现在…… 他捏开她的小嘴巴,发现刚才还分叉的舌头,现在已经跟正常孩童的舌头一样了。 而且,她似乎也能站立了,腿上的鳞片也消失了。 这…… “鹤难直悠!” 小豆莎微微扬起下巴,看起来颇为自豪,一副等着赵昊夸的模样。 赵昊:“……” 一时间,他也有些分不清小豆莎这是舌头不灵光,还是掌握了一门方言。 问题是这说话文绉绉的,有点不像正常人教的。 他抱起小豆莎,一脸担忧道:“这谁教你的?” “哎?” 这回把小豆莎问住了,小手挥舞了好久,都没有想到怎么形容。 赵昊咧了咧嘴,虽然不知道这是从哪学来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毕竟是刚学会说话,还是感觉有些为难她了。 却不料下一刻,小豆莎眼睛忽然射出两道亮光,亮光在空气中交错,形成了一个投影。 赵昊惊了。 雾草! 投影? 还是3d的? 不是说蛇女的瞳术只是帮人沉浸于醉生梦死的幻境么,这是功能升级,开发出投影技术了? 投影之中,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嘴巴一动一动,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出似乎正在谆谆教诲。 小豆莎挥舞着小手:“他,他……” 赵昊:“……”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血晶丝…… 里面可蕴含着不少玄门法力,应当是它压制了小豆莎体内的妖血,让人族血脉重归主导,所以舌头和双腿都恢复了正常。 而且据说里面含有冲和道人各种各样的感悟,好像也没说不包括人生感悟。 啊这…… 他看着投影,虽然不知道冲和道人在里面讲了什么,但看他一脸威严又慈爱的模样,教亲骨肉也不过如此吧? 赵昊忽然生出了一丝危机感,自己才刚入职当爹多久,就有人来抢工作了? 他碰着小豆莎的脸蛋,一脸严肃道:“你清醒点,我才是你爹,这牛鼻子讲的东西,可不兴学!” 听老爷子说,那冲和道人虽然不是恶人。 但年轻的时候脾气就臭得很,惹出大祸以后虽然收敛了许多,但还是经常会破防口吐芬芳。 这要是学会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豆莎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一双小手不安地纠结着:“嗯,不鞋不鞋!” 赵昊:“……” 他瞅着那还放映着的投影,整个人都无语了。 这血晶之术是清墟门稳定传承的基石,只要传承血晶,就相当于前辈时时刻刻对着小辈填鸭式教育。 学不学是小辈儿的事,但前辈肯定不会停,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给你上网课。 赵昊很蛋疼,早知道刚才就把血晶丝从她嘴里抠出来了,这教坏了算谁的? 现在抠,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小豆莎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一副抗拒学习的样子。 赵昊这才松了一口气,出门跑到了最末尾的厢房,这里摆的全都是不用的大件儿,其中就包括他小时候睡的床。 将小床擦洗了一下,他就直接搬到了自己屋,铺上床褥,就把小豆莎放了上去。 此刻,小豆莎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眼皮一开一合的,不知道是不是冲和道人网课讲得太无聊的缘故。 赵昊欣慰无比。 呵呵,这种三流的网课老师,拿什么跟我竞争上岗? 把小豆莎裹进被窝里,这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赵昊终于伸了一个懒腰,心想养小孩子确实还挺累,明明没有干什么,但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还真有些熬人。 正准备睡觉,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转头一看,发现红苓正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着。 赵昊笑着给她招了招手:“站着干嘛,快进来啊!” 他心中也奇怪,以前若是房间开着门,红苓一般都是象征性地敲敲门板就直接进来了,怎么今天小心翼翼的? “嗯!” 红苓轻轻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瞅了一眼小床上的小豆莎,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她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这小家伙哪里来的?” 赵昊摊了摊手:“芷羽给我领养来的,叫小豆莎,长得好看么?” “好看!” 红苓瞅着她,一脸稀罕。 赵昊笑了笑:“以后就放在家里,你教她读书写字吧?” 总跟着牛鼻子上网课也不是什么好事,红苓也算是饱读诗书的,跟她学总比跟着冲和道人学好。 “我可以么?” 红苓神情有些激动,下意识就凑到的小豆莎的旁边,深深吸了一口小孩子身上的奶香…… 等等。 人族和蛇族的混血,到底是哺乳动物还是卵生动物,身上有奶香么? 赵昊有些牙疼,感觉自己纠结这些东西,着实有些神经病。 他扯了扯红苓的衣袖:“红苓姐,我已经五日没在家里睡了……” “啊!” 红苓哪里听不出他什么意思,莹润的耳垂顿时有些发红,她按住赵昊游离的手,轻声说道:“小豆莎还在呢!” “都睡着了。” “万一吵醒了呢?” “小孩子懂什么?” “公,公子……去我屋吧!” 赵昊看她俏脸紧绷,神情慌乱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行吧,那去你屋。” “嗯!” 红苓轻轻点头,被赵昊拉走之前,依依不舍地看了小豆莎一眼。 一夜过去。 天蒙蒙亮时,赵昊才沉沉地闭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红苓好像格外主动,那小腰…… 半睡半醒间,红苓的声音湿热地打在耳垂上:“公子,小豆莎好像醒了。” 赵昊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嘟囔道:“让梅兰竹菊带着她吃东西,先玩一上午,等咱们醒了再教她读书写字……” “这……” 红苓有些不放心:“算了!还是我带她吧,公子你好好休息。” 说罢,在他脖颈间轻轻一吻,便钻出被窝穿上衣衫。 怀里少了温软滑腻的娇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感,不过赵昊实在太困了,翻了一个身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赵昊起来的时候,太阳正挂在正南方,唤红苓的好几声都没听见回应,跑到自己屋,小豆莎也不见踪影。 雾草…… 他心中一惊,心想红苓不会太稀罕小豆莎,直接卷娃跑路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反应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有些不可能,匆匆洗漱了一番,便赶忙赶到前厅。 果然,小豆莎正乖乖地坐在婴儿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炖大骨头,正用竹吸管咕叽咕叽喝着骨髓。 黑脸汉夫妇正在旁边,傻乎乎地看着她笑。 赵昊扯了扯红苓的衣袖:“这啥情况?” 红苓有些自责,小声说道:“小豆莎动作太快了,一个没留神她就跑出来了。” 赵昊:“啊这……” 听到两人在这边的声音,黑脸汉这才从傻笑中惊醒,飞快看了过来:“昊儿,这小家伙哪里来的?” 赵昊嘴角咧了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小豆莎的来历说了说。 黑脸汉眉毛一拧:“这么说,儿媳妇的意思是以后就养在咱们家?” 赵昊点头:“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还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你们要不想养,就放在凤梧院我们自己养。” 毕竟是个妖血人裔,这种事情还是事先说开比较好。 黑脸汉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白秀。 见白秀点头,父子俩都松了一口气。 赵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么说,我当……” 黑脸汉比他还激动,攥着他的胳膊哈哈大笑:“我当爹了!我当爹了!哈哈哈哈……” 赵昊:“我……” 大无语事件了家人们。 我爹跟我抢着当爹? 当爹的第一天,直接冒出两个人跟我竞争上岗,其中一个还是我爹? 赵昊郁闷了。 不过想想,小的时候黑脸汉夫妇就一直想要一个二胎,但一直生不出来。 没想到现在如愿以偿了…… 不行! 这可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赵昊劝说道:“这不太合适吧,怎么说小豆莎也是一个妖血人裔……” 白秀笑着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芷羽那丫头不也是,咱们老赵家不讲究这个!” 赵昊:“……” 白秀笑呵呵继续道:“以后小豆莎就跟我姓吧,叫白豆莎好听……” 黑脸汉有些不乐意。 一旁正捧着兵书看的老爷子也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赵昊:“……” 小豆莎一脸好奇地看着几个大人争论,一时间把手里的大骨头都忘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抱着大骨头就隔空朝赵昊手里递:“爹爹,喝……” 赵昊的脸当时就垮了下来:“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小豆莎不明所以,还是晃着大骨头,想要递过来,只可惜小胳膊太短…… 得不到赵昊回应,她显得有些焦躁,当即把大骨头朝上一抛,小手做了一个御剑的手势,直接把大骨头连带着竹吸管送到了赵昊的嘴边。 “爹爹!喝!” 赵昊:“……” 啊这……暴躁小妹儿? 一个大骨头,你给我整出了梁山结义的感觉? …… 吃完午饭,小豆莎就又困了。 赵昊直接把她交给了红苓搂着睡,毕竟红苓也没怎么睡好…… “呼……” 他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送走了一个老板。 其实也没错,当爹争夺战,豆莎当裁判。 谁能竞争上岗,只有豆莎才能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 总算赢了,不然到时候跟媳妇不好交代。 黑脸汉夫妇恼羞成怒,已经出门听戏去了。 老爷子则是不急不慢地擦着自己的破天戟,沉声道:“还是先养在你院子里吧,毕竟还小,如果在外人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气,会惹出麻烦。等过几个月,她把血晶丝吸收完,道法修为至少能达到一二品,到时候你就又是镇国府里最废物的那个了。” 赵昊:“……” 他有些蛋疼,虽说血晶核被老杨啃走了。 但“百日入一品,千日破宗师”这句话,最多没了后半句,前半句自然还适用。 还真是有些难受啊! 他内视了一眼,发现第四颗文星亮度正一点点提高,估计是诗词集的缘故。 只不过按照这个进度,就算全荒国人手一本,也未必能把第四颗文星点亮。 何时才能达到唇枪舌剑的地步,成为镇国府倒数第二的废物…… 等等! 赵昊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被老爷子pua了,现在我枯荣文星上面漂浮着十几万根死气倒刺,若全部扎到一个人身上,就算是宗师也得当场给我跪下。 我怎么就镇国府第一弱了? 不过没有出手的机会罢了! 本来是打算给姜淮补刀用的,却没想到姜淮那么不堪一击,我还没用力,她就倒下了。 赵昊正准备回怼,却发现老爷子掏出了一叠纸,丢在了他面前。 随后,便站起身,朝小书房走去。 赵昊会意,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小书房,老爷子神情凝重道:“这次异族的动静比较大,仅仅逐夷城的方向,就有二十多万异族大军,还得继续从西陇军调兵过去协防,姜东升那边压力稍微小一些,不过齐国那边也出了一点问题。” 赵昊接过情报扫了一遍,不由也是有些惊奇。 虽然齐国也是处于大汉神朝原本疆域的边缘,不过占据了气候最好的南方,一直蔓延到山海岭,翻过群山便是大海,群山之中无数凶兽出没,但很少涉足齐国疆土。 凶兽无比强横,自然也不会有异族存在的道理。 但就在逐夷城受到异族突袭的同时,齐国边境也出现了异族的军队,猝不及防之下,十几个城镇被烧杀抢掠,一夜之间死了两三万平民百姓。 赵昊咂咂嘴:“妖族指使的?” 就凭异族那尿性,只靠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山海岭生存,但若是有妖族助力就不一样了,毕竟妖族与凶兽分出同源,自然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老爷子也有些无奈:“不知道,这支异族军队,烧杀抢掠之后就立刻撤回了山海岭,没有了任何声息。” 赵昊迷了:“这搞得莫名其妙的!” 老爷子则是摇了摇头,将地图铺到了桌子上,指了指一个地方,撇了撇嘴道:“看看吧!” 赵昊顺着看过去,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这个被袭击的地方虽然是在齐国境内,但离荒国并不是很远,临近自山海岭西面高原起源的南江,这南江连通荒齐魏楚,至楚燕交界处入海,一路上几乎都是平原,水流速度并不快,简直就是天然的大运河。 南江在荒国只有很短的一段,却占据了荒国九成漕运比重,若是在齐国被截断下游,本就不富裕的经济顷刻间雪上加霜。 当年萧渐秋就是因为差点斩断这个,才受到了举国气运的反噬,被逼出了国境之外的。 这异族军队,虽然有欺软怕硬之嫌,但…… 这一刀砍在了齐国身上,但距离荒国的大动脉只有不到五厘米。 赵昊皱起了眉头:“所以,他们实际上是在威胁我们荒国?” 老爷子神情凝重:“如果只是逐夷城受攻击,就算打得再惨烈,我们也不会怕,因为逐夷城之后,还有好几座雄城,除非我们荒国人死完,不然异族别想讨到便宜,但南江……” 赵昊也有点胃疼。 因为溯城的生意,就是靠南江撑起来的。 他的产业刚刚把第一批肥皂和白糖生产出来,若南江遭重,他跟荒国都承受不起。 淦! 漫天飞瓜,每个都能吃到自己家。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地理位置有点难受啊,连个像样的城池都没有!” 没有城池也不怪齐国,毕竟这个地方虽然跟荒国魏国都比较接近,但其实地势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和魏国的战线不在这里,荒齐关系一直和睦也有这个原因。 再南边的山海岭凶兽又一个比一个老实,根本没必要建一座雄城,甚至连军队都没有必要布置太多。 可以说,这次异族完完全全都是针对荒国来的。 而且…… 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们那边有高手啊!” 赵昊点头:“可不咋地!” 以前荒国跟异族的交战资料他看过,异族虽然打仗很猛,也有不少成型的战术,但战略大局观上就是一坨粑粑,哪能搞出这么一套? 但这一手,直接抓向了荒国的软肋,幕后出谋划策的人不是个庸人,至少十分了解荒国。 若打! 肯定打得过! 直接大部队漫灌到山海岭中,荒国军队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几乎所有地形的作战都擅长,军情处的手段也狠得一匹,全歼山海岭里的异族并不是不可能,但里面凶兽无数,这样做遭受的损失也会无比惨重。 要么就是借道入齐国,联合齐国的军队一起搞防守,没有城池依仗,势必也是刀刀见血的白刃战,损失也不会小,毕竟异族的作战能力可一点都不弱。 老爷子眉头微皱:“齐国那边已经派兵了,不过他们的漕运不止南江一条,所以别指望他们付出太大代价。你老丈人已经给齐国写国书,商量借路的事情了。总之你不要慌,安安心心地在京都呆着准备成婚,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 赵昊咧了咧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怎么能当缩头……” 老爷子摇了摇头:“那你说你能干啥?” 赵昊理直气壮道:“我啥也不能干!” 老爷子嗤笑:“希望这次打不起来,若异族真是奔着砍我们动脉来的,恐怕等不到你大婚,我跟你爹就带兵出征了。你就老老实实当缩头乌龟吧,省得我们打仗的时候,还整天担忧你的脑袋被砍。” 赵昊:“……” 老爷子敲了敲桌子:“说起来你这臭小子成个婚还真有排面,妖族、异族和中原五国,都来凑热闹了。” 赵昊无语了:“落井下石的人也来了?” 老爷子叹气道:“可不咋地?”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 没过多久,老韩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老太爷,魏国使臣前来求见!“ “等会!“ 老爷子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你看!落井下石的人来了。” 说罢,就离开了小书房。 赵昊嘴角抽了抽,也跟着出了门。 到了前厅,老韩正在恭恭敬敬候着。 老爷子并没有迎客的意思,而是端坐在椅子上,随手端起一盏茶问道:“这魏国使臣姓甚名谁,何等官职,什么时候到的京都,又是什么时候来的镇国府?” 老韩无奈笑了笑:“老太爷,我一个看门的,哪里懂这个?” 老爷子嗤笑了一声:“真不懂?” 老韩笃定地点了点头:“真不懂!” 老爷子脸色微微严肃了起来:“你要是真不懂,明天就找管家把月钱领了,回家养老吧!镇国府这么高的月钱,换个年轻人也能领。” 听到这句话,老韩脸色极其难看,赵昊则差点笑出声来。 经过望归山一事,老爷子终于开始对姜峥不满了。 对着干当然不可能,但指望他跟以前一样当老好人,绝对不可能。 老韩这个人,也算是安插过来很多年了,天天在这里装傻充愣,平时装装还行,这节骨眼上别人都来挑事儿了,还在这儿跟小老头装就太不够意思了。 魏国使臣。 过来求见? 你咋不直接说魏国人过来挑拨离间呢? 老韩站在原地,双脚死死地抠着地板,尴尬地笑着不说话。 哈? 我暴露了么?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现在懂了么?” 老韩只能苦笑着点头:“懂了,懂了!那魏国使臣是魏国的礼部侍郎,携重礼来祝贺少公子和公主成婚的。” “嗯……” 老爷子抬了抬眼皮:“还有呢?” 老韩低着头继续道:“他昨日深夜就抵达了京都,在白马会馆里面休息。” 老爷子继续问道:“今天行程如何,去过皇宫了么?” 还是问到要害问题了。 老韩心中暗叹一口气,摇头道:“没……” 老爷子淡定地抿了一口茶:“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知道了!” “怎么做?” “让他滚蛋!”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那你还来问?” 老韩不安地攥着腰间的衣服,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个地方,只能尴尬赔笑:“哈哈,这,唉……老太爷,下个月的月钱我还能领么?” 老爷子淡笑打量着他:“把该干的活干好,我不管你有没有领另外一份工钱,但一定要对得起镇国府的这份工钱,能对得起么?” “能!能!能!” 老韩如蒙大赦,连连点头保证。 老爷子继续问道:“那后面的客人来了,知道怎么办了么?” 老韩赶紧回答道:“没去皇宫,先来镇国府的,都让他们滚蛋!” 老爷子点头:“嗯……去吧!” “好嘞!” 老韩躬了一个身,逃似的朝大门口跑去。 老爷子转过头,看着赵昊:“你之前认出他了没?” 赵昊笑着点头:“认出了。” 老爷子撇了撇嘴:“那你刚才还一脸惊讶的样子?” 赵昊摊了摊手:“这不是给老韩看的么?” “算你还有点分寸!” 老爷子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人恶心人的手段多着呢,府上你不用操心,外面的恶心事儿,你自己处理。” “哎!” “你在记什么东西?” “好东西!” 赵昊停下手中毛笔,把册子转了过去:“我觉得您刚才装的杯不错,我决定记下来好好学学,下次有机会我自己装。” 老爷子:“???” 赵昊:“您是不是望归山受的重伤还没好,为什么拳头在发抖?” 老爷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的脸是不是过敏了,怎么感觉马上就要肿了?” 赵昊连忙起身:“别说,还真是!我这就滚!” 说罢,便揣起册子,乖乖地滚出了镇国府。 他有些不爽。 自己只是想安安静静成个婚,怎么这么多人来阻止自己。 打仗这件事儿,自己不用操心。 异族虽然玩的比较恶心,也确实会造成威胁,但想直接对荒国造成损伤,无异于痴人说梦。 自己直接需要处理的,还是自己生意上的事,还有就是妖族过来搞事的,以及五国过来捧杀的。 然后。 狠狠地坑他们一笔。 谁想杀我,我就想办法弄死你。 谁想挑衅我,我就想办法掏空你的钱包。 赵昊摇了摇头,纵身跃上马,老杨和洛水都适时出现了,一个挑着担,一个牵着马。 一路来到天香阁。 今日天香阁遍布彩绸,热闹非凡,客流量比平时高了几倍不止,来来往往的客人中,不少都是穿着别国的衣服,衣着华美的大有人在,一看就是有钱人。 其实京都之中,并不只有天香阁如此热闹,不少地方人流量都提高了很多。 京都百姓也是好奇,虽说这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与镇国公独孙成婚,但也只是荒国自己的事情,就算有外臣过来祝贺,也没有必要这么隆重啊! 尤其是天香阁…… 他们真有些担心这些姑娘的身体。 看到赵昊过来,杨妈妈飞快迎了上来:“公子,公子!今日我们这来了一个姑娘,说要卖身!” 赵昊有些烦:“卖身就卖身,你看着开个价不就行了?” 杨妈妈有些犹豫:“卖主开价一万金。” 赵昊眉毛一拧:“这你不让她滚蛋?” 杨妈妈有些为难道:“但这位姑娘实在是美啊!” “哟呵?” 赵昊也是愣了一下,看杨妈妈这反应,应该是觉得两万金值了。 老杨也是无比激动:“公子,公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值一万金的东西,你可一定要带我见见啊!” 赵昊冲杨妈妈点了点头:“带我去见!” 三楼雅间。 这是只有天香阁核心成员才能到的地方,赵昊推开门,发现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正半躺在地上,身上捆着一根根绸带,确保她不能逃脱的同时,又不至于弄伤她的皮肤。 女子脸上挂着泪痕,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看到赵昊进来,更是惊恐无比。 而她旁边,站着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妪,想必就是卖主。 老妪看到赵昊,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见过赵公子!” 赵昊眯了眯眼睛,并没有过多搭理她,而是把她拨到了一边:“让开,让我验验货!” 说着,便向地上那女子望去。 粗看之下,只是一个单纯的人族美女。 但赵昊只觉心玉涌出一道暖流,一分为二涌到双眼之上,然后…… 他看到了六条尾巴。 再转眼看向老妪,七条! 扫了一眼两颗星子,黑的发亮。 好家伙! ~~~~~ 一章一万零八百。 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京都妖祸,祸起宫墙?到处都是隐藏炸弹! 好家伙,加起来十三条尾巴? 这谁顶得住? 得! 货不用验了,指定是过来搞自己心态的。 赵昊反而不急了,当即转身说道:“杨妈妈,你先出去吧,我跟咱们天香阁未来的花魁聊一聊。” “哎!” 杨妈妈闻言,摇着小扇子,乐颠颠地离开了三楼雅间。 听老板这意思,应该是要买了。 一万金,很贵,但很值得。 天香阁的小花魁虽然不少,但是能让无数权贵神魂颠倒的花魁只有一个,那就是梨诗。 偏偏梨诗已经认定自己是赵昊的人了,任京中权贵如何为之倾倒,她都不会多看那些人一眼。 以前天香阁没被收购的时候,杨妈妈还会想着劝一下,但现在谁会劝老板的女人接客啊? 来了这个好! 又是一个大花魁! 但…… 杨妈妈又不禁皱起了眉头,按照自家老板的尿性,看到如此绝品的美人,会不会动了心思? 自产自销可还行…… 她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以现在天香阁的势头,就算不要花魁,也能稳居京都青楼榜首。 三楼雅间内。 “阿婆,站着干嘛?请坐!” 赵昊笑眯眯地将老妪请到了椅子上,态度之热情与刚才判若两人。 老杨咂咂嘴,感觉自家公子变脸速度真是快,难怪能把到妹子。 洛水则是切了一声,别过头去,但又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单纯的保镖,没有理由对雇主产生鄙夷的情绪,便又把头转了过来,可看到赵昊因女人而谄媚的态度,又一阵阵气堵。 老妪笑眯眯地坐了下来:“赵公子太客气了!” “这哪能不客气呢?” 赵昊笑嘿嘿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赵日天人生第一格言就是尊老爱幼。” 众人:“……” 尊老爱幼? 你刚才还推搡人家老人家呢。 还不是因为看到货足够润? 赵昊又用贪婪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六尾狐,随后看向老妪:“阿婆,你这姑娘是哪来的?我们荒国可是有律法的,只有自愿卖身入奴籍的,才能被买来青楼当姑娘,而且只要出钱赎身,青楼方就不能拒绝,所以我想问,这个姑娘保熟么?” “保熟?” 老妪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清楚他这话什么意思。 赵昊笑着解释:“就是合乎我们大荒律法么?” 老妪这才恍然大悟,笑得前仰后合:“自然是合律法的,你看这就是她写的卖身契,落款上还写着‘我愿意’呢!” 赵昊定眼一看,还真有。 一张卖身契上工工整整写着字,落款处除了“我愿意”之外就剩一个手印,连个签名都没有,很让人怀疑地上的这个六尾狐,到底认不认字儿。 而且,你签上“我愿意”就是真愿意呗? 我被裁决之镰的时候,还签过“我愿意”呢,到最后还不是该嘴臭就嘴臭? 老妪见他笑容古怪,还以为是在怀疑这卖身契的真实性,连忙说道:“她是真的愿意啊,不信你现在看看她,哪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 赵昊瞅了一眼六尾狐妖。 全身上下绑着绸带,嘴里也塞着毛巾,赵昊反复确认了一下,不是卸妆棉,而且挺厚实的,吐不出来的那种。 她双眼通红,两行泪珠扑簌簌落下,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赵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没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我看她来到天香阁甚至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一瞅就是我们这儿的人!” 众人:“……” 老妪怔了好久,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你……好歹怀疑一下啊。 地上的六尾狐妖眼睛猛得睁大,双眸之中满是不解。 赵昊无视了他们震惊的眼神,瞅了一眼卖身契上的名字,继续说道:“阿婆!你快介绍一下这位……胡柠儿姑娘。” 老妪笑了笑:“不瞒公子说,我们并非荒国人!” “哦?” “我们是晋国人。” “哦!” “这位胡柠儿姑娘,曾经也是大家闺秀。” “那怎么到这儿了呢?” “这话就说来话长了!” “您说说!” “胡家以前是我们晋国的名门望族,但是后来胡家家主冒犯了朝中权臣,结果直接被流放,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嗐!您瞧这事闹的!” “晋国那些名士什么操行您也知道,柠儿就求我带她来荒国,说反正都是做奴,与其跟着那些癫狂名士,还不如跟着赵公子,将来赎身也有个盼头。” “把我当鸡王了属于是。” 老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她之前明明编得特别严肃认真,甚至融入了不少真实的背景资料,就是为了让这段说辞变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赵昊倒也没打岔,不但没打岔,甚至还帮着你说。 她甚至感觉,在赵昊的辅助下,她稿子念得更流畅了。 但这种感觉就…… 说不出来的怪! 明明那么流畅,却感觉少了点严肃性。 她揉了揉太阳穴:“所以赵公子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 你们这些狐狸,骗人是真不走心啊,都打算隐瞒身份了,姓什么不好,偏要姓胡。 可说你们不走心吧,也没有完全不走心。 因为晋国真有一个因为得罪宰相而灭国的胡家。 你们这…… 一个六尾,一个七尾。 妖族的实力品阶跟人族不太一样,一尾相当于九品武者,九尾就是宗师级别的大妖。 六尾也是扛过第二次生死劫的那种,至少相当于三品武者。 要不是我捧哏捧得好,说不定你还真能演挺像。 于是他捶胸顿足:“柠儿姑娘真是太有眼光了,我赵某人最看不惯的事情就是良家妇女被拉下水,除非是我自己拉的。” 老妪:“……” 这赵昊,竟然如此坦诚? 赵昊继续说道:“总之,来了我们天香阁,我肯定会给柠儿姑娘一个赎身的机会。不过做生意的嘛,讲究的就是三样东西,公平,公平,还是特娘的公平!一万金很多,但对于我来说也不算多,不过为了我们天香阁其她姑娘心里平衡,我还是得验一下货,毕竟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谁也不是金子做的是吧?” 老妪觉得赵昊有些话痨,但说的话不无道理,便点点头道:“赵公子说说,怎么验货?” 赵昊笑了笑:“这就涉及到我们专业的东西了,我们天香阁讲究‘三态’。” 老妪也来了兴趣:“那三态?” “仪态,就是姑娘的姿势、举止,身材。” 赵昊说了一句,便看了看胡柠儿,又看了看老妪。 老妪会意,连忙起身,将胡柠儿身上的绸带解开。 胡柠儿有些慌张,但被老妪瞪了一眼,就哆哆嗦嗦地压抑着自己不要发抖,在赵昊的要求下,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赵昊看得连连点头:“不错,身材匀称,玲珑有致,举止妩媚动人。” 老妪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那第二态呢?” 赵昊笑了笑:“神态!来,柠儿姑娘,假如我是你的梦中情郎,你看到我应该是什么眼神?” 胡柠儿:(????) 赵昊:“哎呦,不错哦!现在你被我伤害了,又应该是什么神态?” 胡柠儿:o(╥﹏╥)o 赵昊:“被我伤害之后,你又遇到知你懂你的男人。” 胡柠儿:(?^?) 赵昊倒抽一口凉气:“柠儿姑娘之前做千金大小姐,实在是浪费天分了,我们天香阁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得不说,挺会演的。 害羞、伤心欲绝以及楚楚可怜的神情,都演得很到位,还真有些勾人。 上次给天香阁姑娘培训的时候,他费了老鼻子劲了,但还是有很多姑娘无法自如地控制面部表情。 这胡柠儿,当真天纵奇才,也不知道狐族是不是都这样。 但你这本来就有问题啊,你表情变得这么自如,是不是意味着你的惊惶害怕也是演的? 说你聪明吧,也不完全聪明。 老妪已经觉得胜利在望,继续问道:“那第三个态呢?” 赵昊:“变态!” 老妪愣了一下:“啊?这是何意?” 赵昊笑道:“我们竟然会有客人有变态的嗜好,比如鞭子、滴蜡烛油啊什么的,柠儿姑娘能接受么?” 胡柠儿:“啊……我,我能!” 赵昊摆手:“这玩意儿光说可不行,得实操一下看看,肘!跟我进屋!” 说着,就扯着她光洁滑腻的手腕,朝里屋里面进。 平时他跟梨诗就是这个屋。 老妪慌了:“公子,你这还没付定金,就直接拿走柠儿的完璧之身啊!” 赵昊有些不耐烦:“本公子差你这点钱?” “公,公子……” 胡柠儿显得很慌乱,不过与老妪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一丝得逞的神色,顺着赵昊的劲儿,就直接进了屋,慌乱中四肢乱动,还“恰好”把门关上了。 屋里。 赵昊直接坐在了水床上。 胡柠儿则是站在床榻边,一副惊慌失策的模样,双手攥着衣角不安地搓动着。 赵昊有些不悦,大喇喇地岔腿坐着:“站着干嘛?坐啊!” 胡柠儿:“……” 她总感觉,这句话可能有着别的什么意思。 不过迫于赵昊的淫威,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赵昊旁边。 赵昊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意思呢?” 胡柠儿:“……”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赵昊,樱唇间传出酥酥的嘤咛声:“公子……” 声音很小,却如同魔音灌耳,撩拨着赵昊大脑的神经。 而她的双眸,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与这双眼睛对视的时候,赵昊瞳孔一阵涣散。 胡柠儿终于露出了笑容,得意中带着轻蔑。 果然,接头人说的没错。 这纨绔是色中饿鬼,即便皇帝已经将绝色的公主许给了他,依然会找机会网罗各种美女。 不管是青楼花魁,还是齐国公主。 本以为这次行动还会遇到一些波折,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公子~” 靡靡之音入耳,赵昊更多了几分神魂颠倒。 胡柠儿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针,缓缓向赵昊眉心扎去。 但就在针距离赵昊眉心不到三寸之时,她忽然惨叫一声,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倒在床榻上瑟瑟发抖起来。 她只感觉周身一阵剧痛,仿佛无数倒刺嵌入了每一寸肌肤,并且不断地朝肉里面钻一样。 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胡柠儿长这么大,头一次经历过这般痛苦,哪怕是凶险无比的三尾之劫和六尾之劫,都没有痛得如此惨绝人寰。 说这是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也不为过了吧? 仅仅一瞬间,她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此刻赵昊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胡柠儿,心想死气倒刺果然牛逼,仅仅一百根就让一个三品高手瞬间失去了全部战斗力,要知道此刻枯荣文星上面可是悬浮着十几万根的。 也难怪那些佛道妖倾覆不了皇朝,国运反噬这么狠,就算他们高手再多,也不可能扛着这些东西跟人族军队打仗啊? 老爷子天天pua我,说我是镇国府里面最弱的。 真要耍耍阴招,说不定老爷子都不一定能干的过我! 他打量着胡柠儿痛苦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刚才神态仪态已经考过了,现在只考变态,你咋还表演上痛苦了,刷分啊?” 看着赵昊冷冽的眼神,胡柠儿只觉亡魂皆冒。 怎么可能? 天妖魔音加上狐族的天赋媚术,竟然都奈何不了他。 他他他,他早就看穿了我? 胡柠儿声音颤抖:“公,公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为何……” “误会?有什么误会?” 赵昊笑道:“我们不就正在考第三项么?变态的癖好又不之皮鞭和蜡烛,我跟很多人都不一样,我喜欢针扎,你喜欢么?” 胡柠儿:“……” 她只觉身上的痛楚更提升了一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昊悠悠地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你也有资格成为我的红颜知己,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因为不够变态与我格格不入。” 他从胡柠儿手中将那根针取了下来,不屑地撇了撇嘴:“才一根,埋汰谁呢?” 胡柠儿:“……” 赵昊意念一动,她体内的死气倒刺转瞬间消失了一半,却反而惨叫了起来,恨不得把京都附近三十里的狼全都给引过来。 “你可以随便叫,没有人会听到的。” 一旁赵昊微微一笑,这里的房间,他都做了隔音处理。 本来是给梨诗准备的,没想到到最后,还能用到胡柠儿身上。 胡柠儿神情骇然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赵昊攥着她的衣襟,笑容森冷:“我还没有问题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你倒先问起我来了?这根针,究竟是何物?” 看着面前泛着寒光的银针,胡柠儿面色一变,连忙说道:“你听我狡……” “我不用听你说!” 赵昊直接挥手打断了她:“我这辈子,最不乐意做的事情就是被人骗,现在你肯定处心积虑想要骗我,何必在你这招惹晦气?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那个阿婆抓起来,把你们分开问同一个问题,只要回答的不一样,我就剜你们一块肉。” 胡柠儿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说道:“你这样没用,我跟她本不相熟,不过就是她把我卖到青楼的关系,回答怎能一……” 话音未落,赵昊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光洁的脸蛋顿时高高地肿胀了起来。 “这是你骗我的第一句话,暂时只有一耳光!” “我没有……” “需要我把你的尾巴揪出来么?” “……” 胡柠儿脸色煞白,缩在床上剧烈颤抖,这次不仅因为疼痛,还因为恐惧。 他,他竟然知道了? 赵昊冷笑一声,跳下了床。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两只狐狸可能是胡贵妃的亲戚,这次过来是为了让姜峥履约的。 现在想想,即便真的如此,她们也没必要先找上自己,而且距离约定到期还有一段时间,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心急,对自己杀心这么浓。 哪有老丈人欠了债,直接来摘女婿扁桃体的? 这两颗星子,接近纯黑,多大的仇才能做得到? 所以赵昊对这两只狐狸,没有丝毫同情,下手更是无比狠辣。 甚至甘愿冒一些风险,在两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他们分开,整出一个囚徒困境,免得两个人互使眼色,编出一套相同的谎言来欺骗自己。 “吱呀!” 内房房门开了。 仅是一瞬间,老妪就紧张兴奋了起来。 因为在她的预想中,现在的赵昊应该已经被胡柠儿完全控制住了。 接下来的剧情,则是对外胡柠儿受尽宠幸,被赵昊养在镇国府以外,轻松利用他手里的资源,完成她们的任务,然后把赵昊像垃圾一样扔掉。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门被推开以后,只有赵昊一个人出来了。 老杨疑惑道:“公子,这半刻钟都没到,你怎么就出来了。” 赵昊切了一声:“半刻钟,足以让她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了!” 老杨:“……” 洛水嘟着脸:“哼!” 赵昊瞅了一眼老妪,笑着说道:“阿婆,柠儿姑娘很不戳,好好培养一下,可能比我还要变态。” 老妪:“……” 这回,她是真有些不会了。 赵昊则是笑眯眯地看向老杨:“老杨,把她弄废!” 老妪愣住了:“公子,我可没有惹你……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浑身经脉一痛,关键之处都钻进去了一股股极其锋锐的真气,至于丹田更是封得严严实实的。 老杨也是封住以后才发现猫腻,一拍脑门道:“公子,介娘们不是个人啊!” 一开始他还以为公子是想白嫖赖账。 但自己回忆了一下,公子白嫖有的是手段,哪怕作首诗呢,怎么可能这么埋汰?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阿婆根本就不是人,经脉都跟常人不一样。 赵昊切了一声:“现在才发现?本公子一眼就认出这妖孽不是人!把她捆到地下密室,我倒是想看看,她们不远万里来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嘞!” 老杨连忙点头,心想自己差点犯了大错误,如果公子不是那么慧眼如炬,现在岂不是让他们得逞了? 老妪面如死灰,早就听说镇国府高手如云,若是派大妖,很有可能会因为妖气太强惊动他们,所以只派出了自己这种六七尾的。 放到外域,六七尾显然已经是高手了,但面对镇国府…… 只要被发现,就是一个死字。 她看向赵昊:“你,你已经得到心玉了?” 若是没有姜芷羽的心玉,这个人绝对不可能认出自己! 这个声名狼藉的死纨绔,怎么可能得到心玉? 就算真的使出手段把心玉骗走了,你最起码对待姜芷羽有一些感情吧? 看到自己这些娘家亲戚,非但没有热情地攀关系,直接动手是几个意思? 果然! 这姜芷羽跟她娘一样,世上就没有这么蠢的狐狸! 赵昊反问:“我这么好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一块心玉么?” 老妪:“???” …… 一下午的审讯,整得赵昊焦头烂额。 囚徒困境好使么? 的确有点用处,但用处并不是那么大,因为囚徒困境更适用于程序正义,利用信息不对等,让人交代罪证。 但这两只狐狸,从被自己拆穿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寻死之心。 普通点的问题倒还好,会为了少受点折磨直接把正确答案说了。 可一旦到关键问题,就是死不松口,赵昊甚至都参考了一下姜淮留下的《问心篇》,都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甚至还差点让她们找到机会自杀。 所以,赵昊只能把这两个人关在了天香阁的地下密室里面,每个人身上都钉了九十九根死气倒刺,保证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彻底封死她们的修为,并且让她们备受折磨。 就是死气倒刺这个名字有点low! 赵昊思来想去,给它们起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叫做镇魂钉。 枯荣文星觉醒之后,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气,但这种死气只有国运反噬的时候才会出现,对修为有极强的压制性,痛苦程度五颗星,一根就能达到接近蛋疼的程度,当时他给自己来了一针,痛得嗷嗷叫,两针下来,直接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都不知道凰禾当时怎么忍下来的。 根据实验,如果这些镇魂钉是原生的,会在国运反噬的牵引下,一步一步侵蚀身体,即便把镇魂钉清除,原本缺口处也会滋生新的镇魂钉,除非用生气把缺口处也补齐。 但如果是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则会失去牵引力和再生性,但痛苦可一点不会减少。 虽说现在没有逼问出太多东西,但迟早有一天,这两只狐狸会如数招供的。 好在一下午的审讯,还是问出一些东西的。 这两只狐狸,的确如心玉感知的那样,是心狐一族。 她们两个咬死一点,就是这次来京都,完全是为了报复姜峥不守信用而来。 但这个说法赵昊完全不信,哪有通过操控女婿报复老丈人的? 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想要利用自己办一些寻常手段难以办到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大概率跟异族的骚动有一些关系,不然赵昊也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还有……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胡柠儿竟然还是姜芷羽的亲表姐,她还说如今的心狐一族,已经对胡贵妃……或者说胡飞翎深恶痛绝,将她视作整个心狐一族的罪人,简直十恶不赦。 在赵昊多给她扎了两针以后,她老老实实地换了一个说法,说当年胡飞翎刚嫁为皇妃的时候,被视作心狐一族乃至整个狐族的荣耀,甚至别族也想乘这位大荒皇妃的余荫,等姜峥履约,在荒国给它们一片庇护之地。 毕竟当时,姜峥在他们眼中都是贤明之君,一代雄主。 直到……胡飞翎的死讯被传回妖族。 直接导致的就是,不少妖视胡飞翎为“天下第一蠢狐”,一心想着找到人族与妖族和平共处的方法,并且傻乎乎地笃信一定能成功,结果自己被深爱的男人亲手杀了。 这还不够蠢么? 因胡飞翎而存在的小团体,也从那时候发生了割裂,不过还是有妖相信姜峥会按时履行承诺。 唉! 这俩小老头都是渣男,各有各的渣法。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胡飞翎的支持者,就是当时助姜峥彻底赶走异族的那一批妖。 而胡柠儿,应该是属于胡飞翎死后倒戈的那一批,跟撺掇着异族攻打逐夷城的那批,估计也有着不浅的关系,或者干脆是同一批。 立场问题谁对谁错,但赵昊不打算放过她。 管你是不是我大姨子,害我就是你的不对! 就这么关着她们,直到她们说出来京都的目的。 还有就是,看能不能找出他们在京都里面的内应,不管异族这次的大战略,还是胡柠儿对京都甚至对自己的了解,都说明他们在京都有一个内应。 这内应,地位和能力都不会太低。 赵昊需要把目的和内应都给找出来,毕竟万一真闹大了,出去打仗的是黑脸汉和老爷子。 弄清这些,至少会减轻一些赵家爷们的压力。 在地下密室里审讯了一天,整得赵昊都有些暴躁,干脆带着老杨和洛水去二楼听清倌人们唱曲儿。 赵昊经常会组织这些清倌人们去清越班培训,一段时间下来唱腔都有了不小的进步,再给她们每个人都订制几首曲子,就把别的青楼的清倌人碾压得渣都不剩。 于是,别的青楼的普通姑娘生意还没有什么大影响,清倌人这一块收入都是暴跌。 她们的清倌人,要么是想办法赎身跳槽到天香阁,毕竟继续在原处呆着,很难钓到有钱有势的凯子了,还不如来天香阁搏一搏,据说天香阁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被京中权贵看中了,反倒轮到姑娘们挑三拣四了。 这么长时间,就玉露姑娘被吏部侍郎买走当了小妾。 几首曲子下来,老杨听得很兴奋,但突破宗师之前,他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毕竟还指望这个突破补补阳寿呢,万一因为这些突破不了就亏大了。 洛水则是在旁边一脸鄙夷的神色,不过在赵昊跟她讲了一下清倌人和普通姑娘的区别以后,她的神情就自然了很多,甚至还跟着哼了几句。 一首曲毕,才子们满堂喝彩。 不过还是有人发出遗憾的叹息声。 “要是玉露姑娘还在就好了!” “真是!一天不《痒》,我浑身难受!” “吏部侍郎!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快别说了,我表弟昨天晚上蹲他家门口,说要跟他决斗,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咱们就是说,以后就再也听不到《痒》了是不是?” “不会吧!这曲子可是赵昊写的,总不能浪费了吧,总会有新姑娘来唱的。” “新姑娘来了又怎么样,能唱出玉露姑娘的感觉么?” “就是,不是玉露姑娘的《痒》没有灵魂!” 这个时候,轻纱之后,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妩媚至极的声音响起:“各位公子,小女子名叫江流儿,襁褓之时被养父母从顺流而下的江中木盆中捡到抚养,养父母对小女子恩重如山,如今养父母病重,流儿只想治好他们的病给他们一个安详的晚年。如今流儿刚到天香阁两天半,擅长筝、笛、琵琶和七弦琴,一首《痒》赠予各位公子……” 雅间内。 赵昊:“???” 他现在很想冲到台下打人,但要真冲下去了,整个天香阁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女装大佬这种东西,在众人的印象中就像蟑螂一样,你看到一个,就难免会脑补出一窝。 到时候,好家伙,天香阁全是女装大佬,谁还敢进来消费? 台下人骚乱了一阵,不少人都在表示对新人的不看好,毕竟在他们心中,玉露姑娘才是永远滴神,其他人都莫得灵魂。 不过还是有些人比较看到江流儿的声音,一时间场下议论得挺热闹,直到江流儿弹响了第一根琵琶弦。 “他~是一抹悠悠斜阳~”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转眼间被带到了那暧昧旖旎,柔媚入骨的意境中去了。 只有赵昊,双眼几欲喷火,一双拳头捏得硬硬的,跟别人部位截然不同。 老杨好奇:“公子,这个姑娘明显要比玉露姑娘唱得好听多了啊,你咋还生气了?” 洛水也是鲜有露出赞赏的神色,甚至还发布了一条短评:“这个好听,而且孝顺。” 赵昊:“……” 我尼玛! 一首曲毕。 琵琶音还未落,直接一曲红绡不知数。 一首曲子,目测直接给天香阁带来五百金以上的收入,这特娘的可是爆款花魁才有的人气,而且还得赶到有大户的时候。 台下的衣冠禽兽们沸腾了起来。 “流儿姑娘,你真好!” “流儿姑娘,你真美!” “雾草,牛逼!” “玉露姑娘?呵呵,狗都不要!” “谁?玉露姑娘是谁?” “为我表弟感到不值。” “流儿姑娘,我舅舅就是吏部侍郎,我已经爱慕小妗子很久了,但我知道这样有悖人伦,所以忍得很痛苦,我出两千金,你跟我回家吧!” “雾草,还是你不要脸。” 不少土豪都愿意出重金把江流儿赎回家当妾,但江流儿只是掩嘴轻笑,跟土豪们说一些骚话,最后不了了之,带着无数寻欢客的梦回到了后台。 赵昊捏着拳头站起了身:“你们两个,跟我肘!” 老杨顿时兴奋了,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公子,真不用!我现在脑子里面只有修炼,我跟流儿姑娘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真不用!” 说着,帮赵昊打开了雅间的门。 洛水看得一阵翻白眼,握剑的手都紧了紧。 片刻之后,后台。 赵昊一锭子捶到了姜琉脸上:“死人妖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我天香阁的生意迟早要被你搞黄!” 看到这幕场景,清倌人们纷纷离开后台,不敢看热闹。 别人不知道姜琉的身份,但她们知道,毕竟是天香阁的前老板,还是如今天香阁的合作商加编外员工,而且是最优秀的员工。 这尼玛跟现老板打起架,谁敢看热闹? 老杨:“……” 洛水:“……” 他们好像对上号了,一个比一个脸色古怪,就像是吃苹果吃出半条虫子一般。 姜琉揉着微微肿起的苹果肌,一脸幽怨地看着赵昊:“赵公子……” 赵昊捡起桌上的水果刀:“你再搁这骚,我这就满足你被捅的愿望。” 姜琉当即正色道:“赵兄不要误会,我只是不忍玉露姑娘走了以后这首曲子蒙尘,我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啊!” 一番话义正言辞,无比真诚。 赵昊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你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六号艺师是谁,你丫也不怕被客人发现打死!” “啥?你都知道了?” 姜琉大惊失色,连忙保证道:“赵兄你放心,我在这边只做1玖玖,他们不会发现的。” 赵昊:“……” 他揉了揉太阳穴,已然是有些怀疑人生:“你是个皇子啊,什么男人找不到?为啥这么轻贱自己?” 姜琉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找,大家取向都正常啊!” 赵昊生气了:“我这儿客人取向也正常啊!” 姜琉反问:“不被他们发现不就行了?” 赵昊:“我尼……” 姜琉:“赵兄,求求了!” 赵昊:“……” 老杨:“……” 洛水:“……” 向来冷酷的剑客小姑娘,现在只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脚上一双小布鞋,已经被脚背撑成了拱形,生怕自己站立不稳。 赵昊见他实在可怜,整个人都无语了:“你这是心理有疾病,得治!” 姜琉叹了一口气:“我有病,难道我不知道?” 赵昊有些稀奇,没想到这死人妖竟然这么清醒。 他坐下给姜琉倒了一碗茶,问道:“你这是从啥时候开始的?” 姜琉显得无比苦闷:“以前我只是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但这是从十二岁才有的。” 十二岁,这不青春期么? 姜琉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我被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嬷嬷凌辱,结果……你也清楚了,见不得不穿衣服的女人。” 赵昊:“雾草!” 老杨:“雾草!” 洛水:“……” 赵昊这回真的惊了:“你为啥会做这个梦?” 姜琉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当时我娘把太医院的人请了一遍都找不到原因,还冒忌讳请了一个道士给我做法,都找不到其中的原因,当时被父皇发现,我们娘俩还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赵昊:“……” 该说不说,还真有些可怜。 童年的阴影能够笼罩一生,青春期的阴影直接炸穿一生。 啊这…… 姜琉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算好的,姜立云天天梦见被父皇戳着脑袋说他笨,结果现在脑袋整天跟浆糊一样,干啥啥不行!” “嗯?” 赵昊皱起了眉头:“还有别人这样?” 姜琉点头:“你以为,生在皇家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赵昊又问:“很多?都是做噩梦?” 姜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应该也不是特别多吧!我知道的就三个。” “另外一个是谁?” “姜御啊,就那个三皇子,以前跟你写信处对象的那个。天天梦见被人逼着说绕口令,说不好就抽鞭子,结果到现在一句话超不过三个字儿。” 赵昊:“……” 这种心理暗示形成了,的确会摧垮一个人的人格。 出现一个还能用特殊性来解释,连着三个皇子都这样,这…… 可硬说有问题也有点牵强,毕竟皇子那么多,就这三个天天做噩梦,用压力大解释也未尝不可。 总之,有些蛋疼。 万一真有幕后黑手,那事情就大发了。 赵昊忽然发现了一个华点:“你跟姜御差那么多岁,也不咋联系,咋知道他也做噩梦的?” 姜琉下意识回答道:“因为孟……梦里受创伤的人,很容易感知到同类。” 赵昊:“还有这说法?” 姜琉点头:“可不咋地?赵兄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暴露的!” 赵昊骂骂咧咧道:“滚你娘的!别搁这恶心我,这样吧,你再开一家青楼,规模别太大。我给你提供一些香水和黑丝的货源,别来祸害天香阁了!” 姜琉无比激动:“啊?真的?我可以给赵兄分红!” 赵昊连连摆手:“别别别,这钱拿着晦气!” “那这首《痒》能送我么?” “不送!我再给你写一首《叹》,三千金要不要?” “要了!” …… 乾清宫。 姜峥拿着一封信,细细地看着。 这封信是韩剑扬差人送过来的,以前都是密信,通过飞鱼卫送过来,这次却是差了一个小厮,没有任何遮遮掩掩,直接送到了乾清宫。 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自然是赵定边拆穿他的事情,还询问了一下,要不要继续在镇国府呆了。 姜峥脸上看不出喜悲,而是静静地看向曹公公。 “大伴儿,你怎么看?” ~ 推本大佬的书:《女主从书里跑出来了怎么办》 作者:镭射瓶 书里理想型的女主突然降临到了扑街作者楚戈的身边。造物主和书中人的狗粮日常…… 超好看,放牛娃放牛的时候看得入迷,一度让牛跑丢了好几头。 ~ 一章一万零五百。 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五十章:百枚半妖蛋,惊现深宫!五国使臣入荒,欲谋国! “大伴儿,你怎么看?” 姜峥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等会的点心是御膳房的还是点酥庄的一样。 曹公公弓着身赔笑道:“皇上,依奴婢看,韩剑扬应该是暴露了。” 姜峥瞅着他,翻出两个大大的白眼。 韩剑扬都在问我要不要收拾铺盖跑路了,你告诉我韩剑扬应该是暴露了? 人可以说废话,但是不能说到这个地步。 瞅着曹公公一脸惶恐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为难这个忠心的老太监,但听到这种废话,他又不能一点也不生气。 于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跪着说话吧!” “哎!” 曹公公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姜峥半躺在软塌上,跟以前姿势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眼神憔悴了些,眉头舒展了些,看起来没有之前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的样子,但也少了一些风发的意气。 他将信件折叠好,放在了一边,半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假寐。 良久良久,他才睁开了眼睛,看向曹公公:“你还是说说吧,这殿上少了一个陪朕说话的人,只是自言自语未免太过无趣。说的好坏与否,朕都恕你无罪。” “哎!” 听到这话,曹公公才放松了些许,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说道:“如今异族在西面虎视眈眈,自然要一致对外,镇国公此举虽然有些许冒犯,却也向皇上表明的态度。 使臣入京都,谁人不知要先面见皇帝?但这些人偏偏要先去拜访镇国府,其用心之恶毒,手段之下作,已经不言而喻。皇上与镇国公携手走过几十年,又岂能被这种事情扰了视线?” “哈哈哈哈!” 姜峥抚须大笑:“大伴儿这不是挺会说话么,怎么刚才不说?” 曹公公笑道:“奴婢乃是内官,目光不免短浅,若不是皇上恕罪,还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 姜峥眉毛微微扬了扬:“哦?平时可没见你怕这怕那!” 曹公公含蓄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姜峥没由来有些烦躁,挥了挥手,便让曹公公下去了。 靠在软塌上,他闭上了眼睛,往前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 最清晰的一幕,自然是姜淮临死前说的那一番话。 “你为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可怜虫,难道你没有感觉,即便没有你,赵定边也能将另外一个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荒国军队依旧能战无不胜,百姓依旧能休养生息,最后达成今日你口中这‘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之盛世’?” “你该不会以为,你好兄弟的才华,仅限于行军打仗吧?” “或许荒国姓赵真的是最好的结局,除了你我下去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浑身染血的皇兄皇弟,没有任何坏处!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就不信呢?这世上,只有皇姐一人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让他监国,让他监国,你担心的问题就都没有了!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的啊!” 姜峥向来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王者,哪怕是胡贵妃死了之后,他也只是用了短短几天,就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投身于如山海一般的奏折里。 哪怕每次夜深人静时都会陷入良心的谴责,第二天都能头脑清醒地处理朝政。 但这次不行! 姜淮死后,她的声音便无处不在,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中回荡。 “皇姐,你何苦如此折磨我?” 姜峥睁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阳,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 曹公公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虽然才刚刚黄昏,但从西陇关回到京都以后,姜峥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直到接近子时的时候,才会在乾清宫或者去坤宁宫就寝。 所以说曹公公这些日子轻松了不少,干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个大院子,满满都是太监。 不过小院子里面,只有曹公公一个人,他从来不让小太监服侍。 刚进自己的院子,曹公公的小碎步就消失了,走路的方式都变得六亲不认起来,步子跨得很大,一点都不怕扯着蛋。 回到卧房,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自己的床板,下面放着五颜六色的蛋。 这些蛋大小不一,小的如拳头,大的如脑袋。 形状也不一样,有些偏圆,有些偏尖。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忍不住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竟然一个破壳的都没有? 他搓了搓手,将右手放在火上烤了烤,忍不住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约莫三息的时间,他把手拿了下来,本来枯瘦的皮肤变得细腻红润有光泽,手心之中也出现了细密的血色纹路。 盯着纹路瞅了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时才能体验一下男人的苦……” 万妖功德身。 百妖入宗师。 千妖圆满身。 万妖踏仙途。 他也不指望踏仙途,只求能成就一个圆满身,毕竟他只当过男孩,还没来得急当男人,就已经当公公了。 偏偏有些人不知道珍惜,明明可以不用当太监,偏偏每天穿裙子。 你说气人不?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距离圆满身还差七百多只妖。 但他修炼的万妖功德身是残缺版的,纵然他已经做出了改良,也只能算两个顶一个,算下来还需要一千四百只。 这得熬到什么时候? 他瞅着那些蛋,喃喃自语道: “你们还不清楚自己命运么?从外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啊!” 这是从赵昊那里偷来的鸡汤,但这些蛋明显学历不高,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任何反应。 果然没用!这种话只能偏偏太监了! 他越来越烦躁,干脆抱起一颗蛋,在自己怀里暖了起来。 虽然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暖。 随着真气不断涌入,本来沉寂的蛋好像忽然有了一丝动静,曹公公只觉怀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大喜过望,真气涌入速度又增加了几分。 直到一个尖锐的东西,隔着蛋壳啄他了一下。 他赶紧把蛋从怀里拿了出来,本来光洁完整的蛋壳,已经裂开了一道明显的裂痕,然后里面的东西又啄了一下,整个蛋壳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一只半人不人,半鸟不鸟的东西从裂缝之中钻了出来。 只能看出嘴是尖的,看不出是血脉来自于什么鸟妖。 “终于出来了!” 曹公公激动地搓了搓手,仅从妖族特征上来看,这半妖的妖族血脉浓度不低。 好东西啊! 破壳以后,半妖幼崽闭着眼睛,本能地向唯一一个热源凑近。 深宫很冷。 曹公公很暖。 它倚着曹公公的身体,仰起头,张开嘴,哀鸣着等着曹公公投喂。 曹公公笑眯眯地看着它,即便感觉它丑陋万分。 他取出一把匕首,在尾指尖划了一下,殷红的血液便丝丝渗出,随即把伤口放到幼崽的嘴里,后者当即贪婪地吮吸了起来。 “小畜生真有劲儿!” 曹公公任它吸吮,笑得越来越开心。 忽然有那么一瞬,吞咽的动作戛然而止,幼崽的身体僵住了。 一缕缕血气从它口中涌出,顺着伤口倒灌到曹公公的体内。 “嘶……” 曹公公爽得倒吸一口凉气,仰着头半闭着眼睛,一副上了头的模样。 果然,不论是人是妖,幼崽出生之际,都会有一缕精纯的先天之气,此先天之气,没有任何俗世浊气的玷染,而血脉也是一生之中最为纯净的时候。 可以说,先天之气的多寡,决定了一个人或者妖终身的天资。 不巧,万妖功德身这门功法中,除了炼化血脉,还有掠夺先天之气的手段。 双喜临门! 曹公公无比欣喜,约莫一刻钟之后,半妖幼崽无力地躺在桌上,除了微弱的胸口起伏,几乎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失去妖血之后,它的妖族特征正在不断退化,却没有足够支撑它变回人形的能量,没过一会儿,它就彻底不动了。 曹公公嫌恶地看了它一眼,随手搓出一团火苗,就把幼崽尸体烧得灰都不剩。 若是胎生的妖血人裔,看起来还能生出一丝爱怜之心。 这种从蛋里面破壳而出的,哪怕体内有人血,在他眼中也是纯纯的异类。 把这种东西弄死,并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没有负罪感,自然也不会有快感。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感觉胸口处传来一股灼热,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露出了不耐的神色,但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石。 玉色森白,看形状倒像是一块不知道何种生物的头盖骨,上面有浅浅三道裂缝汇聚在了一起。 一缕缕黑气从裂缝中冒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人脸缓缓开口:“这批货质量如何?” 曹公公微微一笑:“不错!” 他声音与平时尖细做作的太监音截然不同,却比较偏中性风,让人分不出男女。 这玉石是一种妖器,经常成对出现,是由至亲双方甚至是多方的头盖骨炼制的,可以是夫妻,也可以是亲人,将他们死前的惦念,通过奇诡的手段炼化成固有的通讯通道,只要真气或者法力提供充足,就能百里之内无障碍交流。 当然,这妖器的炼制条件也是极为苛刻,单是原材料就需要一品及以上大妖的头骨。 因为手段残忍,即便在妖族也是被大多数深恶痛绝的存在。 所以哪怕妖族传承比大汉神朝时间都要久几倍,这种妖器也是少之又少,若不是跟妖族搭上了线,他根本没有可能得到这种东西。 曹公公话锋一转:“不过这种蛋里面出来的东西,本座不喜欢。” 黑雾晃动了一下,沉声说道:“放心!事成之后,本座许你千名孕有半妖产妇的位置。” 虽然给予了承诺,但黑雾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曹公公比他更加不悦:“不是说非必要的时间避免联系么?” 黑雾沉声道:“本座派出的两只狐狸,已经失联了。” 曹公公嗤笑一声:“赵昊乃是镇国公之独孙,光是明面上摆着的就有两个一品高手,那小子行事又极其古怪,你该不会真以为派出的是他未来亲戚,就能轻易得手吧?本座也不理解,为何你们会觉得挟持赵昊是最简单的选项。” 黑雾冷哼道:“那你告诉本座,当如何是好?” 曹公公语气中带着一丝讥嘲:“你我不过是合作的关系,资料本座已经给你了,没有给你出谋划策的义务。若你真想求本座出手,也不是不行,但那是另外的价钱。” 黑雾寒声道:“什么价钱?” 曹公公嗤笑:“你付不起的价钱。”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但确实。 镇国公有无上将运加身,整个六国都无人能出其右,寻常小妖连接近的能力都没有。 更何况,赵定边还是当之无愧的六国第一宗师,即便没有所谓将运,妖族中自信能胜过他的大妖,也难出十指之数。 所以,镇国府是赵昊绝对安全的地方。 即使出了镇国府也有两个一品高手护送,想要当面劫人,至少也要宗师级别的大妖,可这种大妖只要动手,必然会引起众多高手的注意,届时国运反噬,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想要对赵昊动手,就只能耍手段。 但这死纨绔戒备心实在太强了。 把她大姨子派过去,都是泥牛入海…… 真是畜生啊! 大姨子都不行,那谁才行? 沉默良久,黑雾缓缓开口:“你不开口,又怎么知道本座付不起呢?” 曹公公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反问道:“你刚才,自称本座?” 黑雾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开口吧,我付得起!” 半个时辰后,两人商谈完毕,黑雾从裂缝中钻回玉器,重新归于沉寂。 曹公公得意地笑了笑:“这世间,还没人能在咱家面前自称本座!” 他很确定,刚才那团黑雾是一个宗师级别的大妖,不出所料正是最近京都附近出没妖族以及半妖的首领。 而且……应该是个蛋生的。 他也不太清楚这黑雾有什么目的,虽然黑雾屡屡提起赵昊,但从他跟黑雾的这几次交集来看,对于这些妖来说,赵昊更多的只是一个信息源,他们只是想通过挟持赵昊查到一些东西。 所以,他们想要找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其实曹公公不是那么关心,最让他好奇的其实是另外一点。 就是自己虽然没有暴露身份,但也已经充分展现出了实力和地位,其中自然也包括极强的信息库。 对方,却放着自己这个信息库不用,偏偏要寻找另外一个。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 赵昊处理完姜琉的事情以后,外面大街上已经华灯初上了,天香阁的客流量比起中午的时候又增加了几倍。 这下,赵昊都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现在火力这么猛,刚才就不应该辞退姜琉的。 刚下楼,就有三个衣着华贵的人迎了上来。 “赵公子!” 赵昊瞅了他们一眼:“你们是……” 为首的是一个贵公子:“吾乃楚国芈岚,久闻赵公子大名!” 随即又介绍道:“这位是楚国马家三公子马德离。” 赵昊愣了一下:“哎?马德离不是皇家的么?” 被他这么一说,三人都有些迷惑,马德离更是疑惑道:“赵公子,我姓马,为什么是黄家的?” 赵昊:“……” 你们这一个米兰,一个马德里的,属实给我整得有点懵。 他扯出一丝笑容,看向另外一个人:“那这位仁兄呢?” 芈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楚国郭家的郭祖,我们三人久仰赵公子大名,遂不远万里而来,只想一睹赵公子风采。” “哦……” 赵昊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清楚郭祖在郭家是什么地位,但他在这三人中,一定是最拉胯的那个。 这三个人,都是来头不小。 芈乃楚国国姓,虽然芈岚不在皇子皇孙的名单中,但多少也沾点皇家血脉。 马和郭在楚国也是大姓,分别是楚国瓷器和茶叶的巨头,士族之中至少能够排行前五,如果单来一个人,赵昊或许还会觉得可能是某个世家子弟来这边散散心。 但三个人一起出现,还是这个时间节点,就不得不怀疑什么东西了。 反正不能跟他们走得特别近。 不过赵昊还是摆出热情的表情:“哦?没想到我赵某在楚国都有三位这样的知音,说说吧,你们想睹我哪方面的风采。” 马德离和郭祖都是噎了一下,他们早就听说赵昊是荒国第一纨绔,平时行事放浪,除了在镇国公和荒国皇帝面前讲点礼数,面对别谁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如今看来,还真是飘啊! 芈岚却是不为所动,微微笑道:“这世上谁不知道赵公子诗才震天下?一首清平调,让世人无不惊艳于齐国公主美貌。一篇关雎,道尽天下少男少女心声。一阕水调歌头过后,天下谁人敢再赋中秋?” 赵昊矜持一笑:“原来我的诗词都传到楚国去了啊!” 他本来还以为四国为了压制荒国崛起,指定会把自己的诗词设置成禁书的。 若是野猴子都能读书认字学高数,那他还算野猴子么? 都不是野猴子了,能不能与你平起平坐? 芈岚摇头笑道:“此等惊艳千古的名篇,岂有不传唱于天下的道理?皓月之辉,可不是区区几块破布就能遮住,那些破布只能蒙住一些逃避者的眼睛。” 哎! 不得不说,芈岚这小伙子挺会夸人。 舔……夸得赵昊真是好舒服。 但他只是摆摆手:“你这就吹得太过了,诗词只是随便作一作,真要说起我最得意的事情,还是这天香阁和心悦茶楼。” 芈岚不由暗中摇头,心想这赵昊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奇特。 这些名篇,寻常文人有一首,便足以自豪一辈子了,在他眼中却还不如青楼与戏班子。 还真是……任性啊! 他当即笑着转口:“方才在下就想说,比起诗才,我还是更欣赏赵公子做生意的才华,以一己之力就改变了青楼业和戏曲业的格局,这才是大魄力。” 赵昊:“……” 这个芈岚,真就奔着我舔来的么? 这还了得? 他瞅了三人一眼,哈哈笑道:“看得出来,不然三位也不会来天香阁了,看三位衣冠楚楚的样子,估计还没有体验过我们天香阁的姑娘吧!” 芈岚只能点头道:“未曾!” 赵昊笑道:“芈公子奔着我的才华而来,又岂能怠慢了知音?三位在这里尽管消费,全场消费都给你们按七折算,等你们玩开心了,对我的才华肯定也有更深的认识了,到时我们再把酒言欢!” 说罢,就直接带着老杨和洛水离开了,一点都不想跟这些人纠缠。 芈岚还想拦,但赵昊走得实在太快了,一时间杵在原地,还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马德离有些不忿道:“这纨绔也太狂了吧?就直接把我们丢在这里了?” 郭祖也是沉声道:“他摆明了不想搭理我们!还用青楼来敷衍我们,三公子,我们跟上去。” 芈岚笑着摆了摆手:“知音不是说出来的,赵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此行不管是何目的,都要跟赵昊打好关系,难不成你们还指着赵昊哄着我们?” 郭祖一听有理,便沉默不语,谨听芈岚指使便可。 马德离还是有些不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本就有些精疲力竭,不用来办正事,难不成真要用到这些青楼女子身上?” 芈岚笑着摇头:“凡是与赵昊有关的,便都是正事儿,包括这些青楼女子。” 马德离只能闷闷地点点头,认同了芈岚说的话,摇头叹气道:“跟这些荒僻之地的窑姐玩乐有什么乐趣,我们哥仨大老远跑荒国被窑姐占便宜来的。” 郭祖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果真乡野蛮子,厅里连个唱曲儿的都没有!” 芈岚摇头:“入乡随俗!走吧,就当放松了,等会莫要表现不快,免得赵昊对我们心生芥蒂。” 马德离叹气:“吃亏还得假装满意,我们这可真是一个苦差事。” 三个人,三个陆玖玖,接近二十一金。 马德离又低声骂了几句奸商,三人便一人领着一个姑娘进雅间了。 临进屋的时候,芈岚对两人低声说了一句:“速战速决!” …… 离开天香阁,赵昊就直奔心悦茶楼了。 这些天香水和心悦仙酿的销量指定会暴涨,得先去看一看市场情况。 半路上的时候,老杨笑呵呵地开口:“公子,刚才那个芈岚,刚一见面就舔……就对公子才华表示敬仰,倒是跟四国其他文人态度大相径庭啊!” 赵昊咧了咧嘴:“放心吧!这些天,舔我的人应该不会少。” 听到这话,老杨下意识就皱紧了眉头,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这些别国舔狗,明显是下足功夫的。 就好比刚才那个芈岚,张口就是那些假大空的溢美之词,要是新来的那些舔狗都有这种实力,那自己这种…… 自己这种真心敬仰公子才华,却又有良好的操行,不愿意昧着良心舔的人,岂不是要被压缩生存空间? 一想到这里,老杨就有些忧心忡忡。 赵昊则是撇了撇嘴,他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但光是看看这段时间四国入京都人员的数量,就知道这些人明显就是拱火来的。 好家伙,当年姜峥登基都没来这么多人。 结果老子结个婚,排场比小老头登基排场都大? 猜都不用猜,这里面至少有七成都是奔着捧杀老子来的。 娘了个腿儿的,能气走一个是一个。 刚到门口,孟龙堂和周九奉就迎了过来。 “日天哥!我想死你了!” “日天哥!我想死你了!” 两个人上来就给赵昊了一个熊抱。 孟龙堂笑嘿嘿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啥,明明也没过多久,还是感觉老长时间没见日天哥了。” 周九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按日天哥的说法,我就感觉咱们时间线过得慢一样,明明才几天,就跟过了好几个月似的。” 赵昊:“……” 可不咋地,距离订婚也就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就这么短短几天,经历的事情比前十几年发生的事情都多。 一时间,竟然有些怀念以前那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的日子。 他朝茶楼里扫了一眼:“今天生意怎么样?” 孟龙堂笑道:“贼好!外场和内场座位都是爆满,我只能把内场的价格提上来,结果还是被一堆别国的富人抢光了,还有香水和心悦仙酿也是一瓶都不剩了,我刚才正想去镇国府找你呢?咱存货还够不够?” 香水和蒸馏酒两个大杀器,可不只是针对荒国人。 今天心悦茶楼的生意或许还有点水分,保不准有多少想要搞事的四国人,但香水和蒸馏酒的销量却是实打实的。 赵昊笑了笑:“上楼说!” 说罢,就跟两兄弟一起到了茶楼的二楼,直接进了办公室。 一路上有不少别国权贵想要跟赵昊打招呼,结果赵昊跟没看见他们似的。 关上门,外界的嘈杂声就被隔绝了。 赵昊靠在椅子上,笑嘿嘿道:“放心,我院里的空屋子,摆的全是心悦仙酿和香水,足够美美地赚一笔了。” 这两样东西,从一开始他玩的就是饥饿营销的模式,外面的人抢破了头,其实囤货已经囤得不能再囤了。 孟龙堂点了点头:“那就好,一开始我们还觉得,咱们茶楼主要是靠卖座赚钱,毕竟那些点心和酒水那么贵,没想到那些富人花钱一点道理都不讲。那些我以前看不起你的纨绔,来这一天的消费,比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多。” 周九奉闷闷地应道:“不是一年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陷入了沉默。 赵昊则是忍俊不禁,这两家的老爷子都是仓鼠型的,恨不得死前囤够足以让孙子挥霍一辈子的钱财。 原本的底蕴加上上次赌赢的几万金,其实孟家和周家的财富,已经超过很多权贵之家了。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干就行了,心悦茶楼多赚钱你们也看到了,老头们攒老头们的钱,咱们赚自己的。我算了算,你们哥俩头一个月的提成一人一千金,这不得把京中权贵全部吊打一遍?” 仅从明面上的收入来看,已经不是吊打了,而是纯纯的碾压。 即便算上那些人的灰色收入,也很难比哥俩高,毕竟以荒国的经济条件和飞鱼卫的心狠手辣程度,很多人想贪都找不到门路。 当然,第一个月成为心悦贵宾的人太多,后续消费肯定不会这么夸张,他们后续的收入肯定会慢慢下滑,直到滑到正常水平。 孟龙堂搓了搓手:“对了日天哥,我跟九奉商量了一下,我们想转型!” 周九奉点头:“哎!想转型!” 赵昊乐了:“想怎么转型?” 孟龙堂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我们,平时戏台上换场的时候,我们哥俩就上去报幕,结果你猜这么着?” 周九奉:“你啊!一定想不到。” 赵昊撇了撇嘴:“该不会有人把你们当成伶人打赏了吧?” “哎?这你都能猜出来?” 孟龙堂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得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除了许班主和那些名角儿,剩下的人数我们哥俩收到的打赏最多!” 赵昊笑着点头:“行!没啥问题,过段时间茶楼就会进入平稳期,到时候我会把香水和酒水的生意剥离出去,茶楼里面就专门搞艺术。到时候我给你们哥俩写一些本子,多上上戏台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赚的钱可能会少个两三成。” 孟龙堂笑嘿嘿道:“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我们心里都有数,就好比你刚才说的一千金,其实我跟老周就跑了跑腿,一千金纯属抱你大腿抱出来的,但打赏得到的三十金可实打实是我们哥俩自己的本事。” 周九奉附和:“换别人来还真不一定行。” 孟龙堂点头:“正好我们也能分担一下许班主的压力。” “分担许班主的压力?” 赵昊微微皱起了眉头,清越班最近的确比较累,一帮人唱完内场唱外场,但同时也收了不少有天赋的新人,还经常在外场票价打折或者干脆免费的时候拉练拉练,进步得非常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成长起来。 而许灵韵又不是那种好逸恶劳的人,应该不会表现出有压力的样子。 好像有些不对。 “许班主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最近身体不太好,容易累。” “这样……” 赵昊笑了笑:“台本我过几天就给你们,先下去忙吧,顺便把许班主叫上来。” “行!” 兄弟俩应了一声,便匆匆跑下了楼去。 不一会儿,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进!” “吱呀!” 许灵韵进来了,这段时间她除了唱戏,剩余时间也拿出了大半放在了培训新人上,可以说相当累了。 不过少了经营方面操的心,其实比起以前还是要轻松一些的,加上吃的好睡得好,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容貌比起之前也似乎更艳丽了几分,经常会被听戏的客人表达爱慕之情,不过都被她婉拒了,有赵昊这个背景在,别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只不过这些天的许灵韵,眉宇间的确多了一分忧色,整个人的气场好像都低沉了一些。 “赵班主,你找我?” “嗯,坐!” 赵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到许灵韵坐定,才笑着问道:“许班主近些日子,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许灵韵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却是最终说道:“也没有什么……” 赵昊笑了笑:“你我虽然以‘班主’相称,从茶楼看也算合伙做生意,但若不是志趣相投惺惺相惜,清越班断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灵韵姐大可抛开这些俗物,跟我讲一讲心事。” 许灵韵微微有些感动,但一时间又不太知道怎么开口。 赵昊试探地问道:“是齐国的事情?” 许灵韵愣了一下,不由赞叹道:“公子果然聪慧,竟然此事都能猜得出来!” 赵昊笑了笑:“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开始发愁的。” 许灵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信封上是宁婉梨的笔迹。 她将信件推到了赵昊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昔日落魄时,袁家小姐对我也有收留之恩,如今袁家被灭门,婉梨也陷入朝堂争斗之旋涡,齐国百姓外有强敌凌虐,内有门阀欺侮。 我虽是一介伶人,势单力孤,修为浅薄。昔日落魄之际,也曾自以为乱世浮萍,丝毫奈何不得家国大势。但与赵公子相识之后,却也意识到了诗词戏文并非无力,公子之诗词能使荒国百姓挺直脊梁,《女驸马》之后,京都女子也精神振奋,不少居家的妇人都入了织坊做工贴补家用。 我就在想,若真是有心,伶人未必不能为家国尽一些绵薄之力,哪怕未曾提起刀剑上阵杀敌,只唤醒一些麻木混沌的人都是好的,齐国百姓并非骨子里就软弱。” 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赵昊便把宁婉梨的信件看完了。 这封信,说到底其实只是一封友人之间倾诉的信件,从头到尾都未曾要求许灵韵什么。 但若是站在许灵韵的角度上来看,信上的内容实在触目惊心。 袁家的产业,现在虽然还在主战派的手中,但生意却在遭受各方面的碾压,本来好评如潮的云雾茶,忽然出现了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招致骂声一片,然后以前有利益相关的商号纷纷撇清关系,几天之内订单被退回来了近一半。 再是打仗方面,魏军在西陇关被老爷子教训后,西陇驻军当场就老实了,没有任何反攻的念头,反倒是调转枪头,趁着荒国受到异族的骚扰,调了十几万军队准备赶往齐魏边境。 大战在即,纳贡派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纳贡止戈,并且在朝堂上就有几家提出,愿意以丝绸、瓷器之类的东西,把魏国人打发走,宁婉梨心中愤怒,当即在朝堂之上发飙了。 纳贡派虽然不满,但同时给楚魏两家纳贡,面上实在有些不好看。 再加上荒国这边,虽然不是纳贡,但也是用金钱换取军事援助。 更何况,魏齐是实打实的死仇,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只给楚国纳贡,就算打不过魏国,也是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被欺负到这份上,就算纳贡派再不要脸,也不能跟宁婉梨犟了。 结果,宁婉梨还没来得及庆祝嘴炮胜利,朝堂中当场收到了八百里加急。 山海岭那边,被异族屠了十几个镇。 这咋办? 打不打? 打哪个? 宁婉梨当即就建议两边都打,齐军虽然战绩不好看,但是军队一点都不少,真要狠下心来,两边同时开战并没有特别大的问题,毕竟以山海岭的情况,就算有异族军队流窜,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规模。 但纳贡派当时就表示,没钱! 钱只够打一边。 你要想打两边,可以! 军费你们掏。 他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去打异族吧,魏国那边我们花钱把他们哄好。 宁婉梨无比烦闷,纳贡有钱,打仗就没有钱。 选择两难,现在齐国举国军民都没有了士气,若是有充足的财政支持,再加上荒国的战马,只要能打几场胜仗,士气只要能提上去,是完全有可能把死局盘活的。 然而,齐国这种财阀掌控经济命脉的社会结构,注定他们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打魏国,还是打异族? 魏国是奔着打垮齐国来的,异族……更像是奔着斩断荒国漕运来的。 孰轻孰重,宁婉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她心中还是烦闷不已。 他们的确跟魏国仇恨更深一些。 但传承大汉的六国,哪一个跟异族没有深仇大恨? 若是只面对魏国,那山海岭附近的一大片区域,百姓就都成了异族砧板上的肥肉。 那片地方相对贫困落后,不被豪门放在眼里,但宁婉梨没办法无视他们,却又不得不无视他们。 心中委屈之下,才跟许灵韵写下了这封信。 看完这封信。 赵昊也快自闭了。 齐国要是只顾魏国战场,就相当于直接把荒国的大动脉剥出来露到了异族刀下。 这特娘的…… 赵昊揉了揉脑袋,觉得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战争未必会立刻打起来。 因为,楚国的人还没有表态,这个哥们与魏国齐国都接壤,不可能看着两国都有大动作,自己却无动于衷。 在他表态之前,几国都打不起来。 而这些人,应该都会在自己成婚之后回去。 安稳结婚,应该不成问题。 “芈岚,马德离,郭祖……这三兄弟,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赵昊嘴里喃喃自语。 许灵韵疑惑道:“公子,你说什么?” 赵昊如梦方醒,笑着解释道:“足球……哦不!蹴鞠!” “蹴鞠是何物?” “就是一种能踢的球,相当于你们女孩子小时候砸的沙包。” “哦……” 许灵韵不明所以,便又把话题扯到了刚才的事情上,一脸郑重道:“公子,我想回一趟齐国,不知你怎么看?” 赵昊笑了笑:“若我同意,你当如何,若我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许灵韵思索片刻,认真道:“若你同意,我便带一部分人回去,等齐国度过难关,我再把人带回来,终身不负你。若你不同意……那便按照合同说的那样,清越班归你,我只身返回齐,等事情过去,再回来向你道歉。” 赵昊笑道:“这么说,无论如何都要回齐国了?” 许灵韵点头,满脸歉意:“公子……” 赵昊挥手打断:“我同意!不过你先别着急,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总不能空着手回去。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戏本,诗词戏文之力,可换娉婷婀娜,亦可抵百万雄师。但是,只凭一腔热血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他当然不是做慈善,这段时间魏国虽然一直没在荒国手上讨到便宜,却并不代表魏国国力比荒国弱。 荒国一切的胜利,都是依靠西陇关,一旦出了西陇关,那才是刀刀见血的白刃战,并不一定会比魏国强。 不然,两个月前的大捷,也不可能占了几座城以后,又主动还给了魏国。 所以,荒国要想长远,必须要有一个战力不弱的盟友。 如今纳贡派大行其道的齐国,显然没有这个资格。 许灵韵愣住了,赵昊不仅同意了,而且还要附送一个戏本? 这这这…… 她眼眶当时就红了。 赵昊则是继续说道:“这些天你可以选选人,带走一些老手,但是别全都带走。而且,你走也不能硬走,具体怎么个走法,咱们还要再商量商量……你你你,你干啥?许班主,自重啊!” ~~~~~~~ 昨天写到头昏,忘记一件大事。 感谢q阅大佬garfield(孤枕眠)同学打赏的盟主! 放牛娃这就爆肝码字,元旦期间,必加更万字大章。 今天,一章一万一。 大家久等。 打完收工~ 7017k 第一百五十一章:花丛浪子被逆推?翁婿同心,昊儿荒国第一孝! “许班主,你自重啊!” 赵昊当时就懵了,幸亏跟凰禾住的时候已经练出来了,不然已经窒息了。 心想这些搞艺术的也真有些冲动,都不事先知会一声,直接把我脑袋塞你怀里了? 很明显,赵昊的劝说并没有什么用。 许灵韵陷入了无比激动的状态,难以自拔。 赵昊也难以自拔,当然,这指的是脑袋。 早知道就站着跟许灵韵说话了…… 良久良久。 许灵韵终于从那难以自制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连忙放开赵昊的脑袋,抹了抹眼泪。 她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神色看起来颇为淡定,但脸蛋已经红到了耳垂。 从小到大,她还是头一次与男子这么亲密。 虽暂时没有含有男女之情,但此刻她还是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公子如此情深义重,灵韵在此谢过了!” 许灵韵拱了拱手,神情肃穆得好像赵昊是刚刚打了胜仗归来的无敌小将军一样。 赵昊咧了咧嘴,这就完了? 本来还以为许灵韵这个偏执艺术家的人设都要崩了,事情马上要朝不可描述的方面发展了,整得他好一通激动,结果到头来没崩啊…… 失望。 他勉强扯开嘴角笑道:“若是没别的事情,灵韵姐你就先休息吧,清越班的事情你肯定比我要懂,在保证心悦茶楼人员不断档的前提下,挑出一批适合带走的,这些天都私下接触一下。 到时候我给你五千金,在提前预支员工一年的工钱,一年后你们要是还没回来,我再想办法把明年的工钱给你们送过去。” 眼见许灵韵眼眶又红了一下,赵昊当即向后缩了缩。 撩又撩的很。 深入又不肯。 许灵韵擦了擦眼角,又是哭又是笑的:“这些钱我不能要!回了齐国,我们一文钱都不能给公子赚,又岂能……”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回娘家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虽然没赚钱吧,但你好歹也是帮旧友渡过难关的,宁婉梨这种狗婆娘你都帮,他日若我贫困落魄,难道你不会回来帮我么?” 许灵韵赶忙说道:“若公子遇到麻烦,灵韵万死不辞!”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懂!过些天就要出远门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三天后我带着戏本和钱送你们出城!” “嗯!” 许灵韵重重地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神色复杂地望了赵昊一眼,才关门离开。 站在二楼,她俯瞰了一眼正唱得热闹的戏台,过往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 只是一转眼,清越班就从破旧戏楼的草台班子,成了今日整个荒国炙手可热的红人。 再一转眼,又要走了。 不同的是,来的时候无名无利,漂泊无依,只想带着这个班子生存下去,许国之宏远从嘴里说出来就像一个笑话。 明日离去之时却有名利在身,甚至还能凭这单薄的身躯,做出一次改变齐国的尝试。 尽管希望很渺茫,但伶人并非不可以。 这些底气,都是赵昊给她的。 想起赵昊,许灵韵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微笑,光洁的脸颊不由浮起了两抹酡红,旋即又揉了揉有些发热的面颊,轻轻啐了一口。 “真是不知羞!” 说罢,便匆匆下楼回到自己的卧房。 绷紧许久的心弦陡然放松,便立刻有一股疲累的感觉袭来。 她躺在床榻上,本来以为能很快睡着,却不曾想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如此一个浊世贵公子,有手段,有气魄,有情怀,却为何要扮成一副纨绔的样子?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来了!” 许灵韵连忙坐起身,飞快穿上衣衫,满脸喜意地去开门。 只是开了门,门外却是手下的花旦。 期待落了个空,眼神不免有些失落,她抿嘴笑了笑:“兰兰,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兰兰有些担忧道:“方才我听孟龙堂说了,刚才赵班主听到你压力大,就把你叫到他的书房,会不会是觉得你消极怠工,为难你了啊!” 许灵韵不由掩嘴一笑:“在你们心中,赵班主就是这样的人么?” 兰兰也是疑惑道:“赵班主平时也挺平和的啊!但孟龙堂刚才跟我说的时候,神色老严肃了,我就以为……” 许灵韵啐道:“这孟龙堂为了接近你,什么话都往外面抖,若是不说得严重点,怕是你又跟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了。” 兰兰脸颊有些发红:“灵韵姐,你又取笑我!” 许灵韵笑道:“不过你真没考虑过他?这孟龙堂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其实做事还是挺认真的,自从茶楼开业,把全部的精力都扑了上来。 而且他们孟家是大荒四将,尽管没落了,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错过他,以后你可真未必能够遇到更好的。” 兰兰眼帘低垂,脚尖下意识在地板上来来回回划着线,嘴上却是嫌弃道:“明明就是一个纨绔,有什么值得夸的?我可是听说,以前他整日流连于青楼之中呢!” “以前流连于青楼,便不是良配了么?” “这也能算良配?” 许灵韵笑道:“那若是赵班主呢?赵班主不仅流连于青楼,甚至还买下了一家青楼,在你眼里,他算良配么?” “这……” 兰兰噎了一下,那自然是算的。 但那是因为赵班主有才华啊! 可她也不能这么反驳,若是否为良配,要与有没有才华扯上关系,那这世界对那些天赋普通的人也太残酷了吧? 好在小姑娘也算机敏,当即调转矛头,笑着问道:“是啊!赵班主才华绝艳,在灵韵姐的眼中,这天下的女子就没有一个他配不上的。开过青楼又如何?在灵韵姐眼中,根本就不算事儿!” 听着前半句还正常,下半句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许灵韵朝兰兰胳膊上拍了一下,嗔怒道:“别乱说话!我心思全在清越班上,几时动过嫁人之意?何况赵班主是驸马,要做白日梦你自己去做,不必拐弯抹角拿我取乐。” 兰兰撇了撇嘴,学着许灵韵刚才的语气说道:“那你便真没考虑过他么?赵班主虽然已有良缘,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他是镇国公的独孙。 试问这普天之下,还会有人比赵班主更懂你,更懂戏曲么?知音难觅,灵韵啊!错过了赵班主,以后你还能遇到更好的么? 到时错过了他,天下男子还有谁能入你的眼?岂不是误了终身?反正你投身戏曲,别管有没有名分,赵班主心里念着你,一个月给你写一个新戏本不过分吧?” 许灵韵:“……” 清越班的这些小丫头片子,一个个都古灵精怪的,除了唱戏之外干啥啥不行,就知道呛人。 逮着小姑娘训斥一通,许灵韵便把蓝蓝赶走了。 可回到床榻上之后,兰兰说的话,却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 是啊,这天下,除了赵昊,还有哪位男子更懂自己。 可……一个月一个新戏本? 这小丫头片子真会做白日梦,这世上有谁嫁人是奔着戏本去的? 许灵韵摇了摇头,便闭上了眼睛,沉浸在了梦境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天香阁门口。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马德离愤愤不平:“果然是蛮夷之地,哪有青楼姑娘一点诗词歌赋都不聊,直接奔着下三路来的?” 说着,他把黑丝揣进了怀里。 郭祖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表现,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愤怒:“你与她们纠缠那么多干什么?学学我,速战速决不就好了么?” 说着,他整了整衣襟,将里面的黑丝藏得更严实了一点。 芈岚则是回头,看着天香阁的招牌怔了好久。 马德离怒道:“这赵昊还真不是个东西,我们给他面子来拜访他,他就这么招待我们,还让我们花钱!” 郭祖点头:“就是!一刻钟就要七金,这不是坑钱么?” 其实,从见到那姑娘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芈岚叹了口气:“行!还是正事要紧,以后都不来了!” 马德离赶紧说道:“别!下次还来,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对,凡是跟赵昊有关的,都是正事儿,包括青楼的姑娘!” 郭祖点头:“正事儿一定要紧!” 芈岚:“……”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这赵昊,当真是不简单。 完全把他引以为傲的诗词抛开,竟然还能把青楼办成这样。 高人! 马德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三公子,我们的人说赵昊现在正在心悦茶楼,我们现在过去么?” 芈岚点头:“去吧!对面就是酒楼,顺便点个菜。” 马德离点头:“来个爆炒猪腰,三公子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喜欢这一口。” 郭祖符合:“我要凉拌秋葵,别多想,我只是喜欢那种黏黏的汁水。” 芈岚笑道:“放心!你们也跟我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明白我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多想。” …… 许灵韵走了以后,赵昊就直接取出了笔墨纸砚,当场就写起了戏本。 以齐国的国情,写这个刚好。 这一写,就写了一个时辰。 直到孟龙堂来敲门,他才伸了一个懒腰,把稿子暂时放了起来。 “啥事?” “吱呀!” 孟龙堂直接把门推开,笑嘿嘿地走了进来:“日天哥,外面有不少人都想见你。看他们的姓氏和衣着,都是五国的富贵人家,要不要跟他们见一个面?” 赵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里面有没有楚国的一个叫芈岚的?” “有!” 孟龙堂有些讶异,没想到下面的人中,还真有值得赵昊记住名字的。 他咂咂嘴:“不过,芈岚一伙三人,只顾着看戏吃东西了,并没有说想要见你。这些人忒不识好歹,来我们心悦茶楼,光顾着品鉴戏曲了,连你这个正主提都不提一下。” “这样……” 赵昊不由暗中一笑,心想这芈岚倒是一个妙人。 自己才刚刚在心悦茶楼呛他们了一句,结果人家当时态度就拿出来了,照这时间来看,这一伙人应该是刚刚从天香阁出来,然后就直奔心悦茶楼听戏了。 哎! 我就是奔着你赵昊来的,你的才华,我们都欣赏了一个遍,现在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事情了吧? 明明目的性很强,但这表面功夫做的也是真走心。 不像这些人,刚上来就恨不得把“我是来捧杀你的”或者“我是来从你身上捞好处的”两句话写在脸上。 芈岚这小伙子就不错,能处。 他对应的星子也足够说明问题,虽然有不少黑气,但是底蕴的光足够亮,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效果,至少能说明这个人大大小小算个君子。 这品行,和我大荒日天哥有的一比。 孟龙堂问道:“日天哥,你见不见他们,要是不见的话我赶他们走。” 赵昊笑了笑:“里面有不少估计都是来谈生意的,把他们赶走了,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孟龙堂点头:“那什么时候放他们进来。” 赵昊沉吟了片刻,笑道:“等芈岚他们把戏看完。” “哎?” 孟龙堂愣了一下,日天哥怎么对这个人这么优待? 莫非这个芈岚会不会使用了什么隐蔽的舔人方式? 我都没怎么看见,他就悄摸摸地舔过了? 嘶…… 此人,是个劲敌。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稍等一会儿,这一场戏还有一刻钟结束,等会我把他们叫上来!” 赵昊点头:“嗯,好!” …… 一刻钟后,一曲戏毕。 这些别国来的人议论纷纷。 芈岚无比感慨:“想不到,小小的荒国竟然也有此等才子。” 他们今天看的是《女驸马》,这也是赵昊特意交代的,毕竟这些天四国文人实在太多,《西厢记》短时间内肯定看不完,还是《女驸马》这种两场就能唱完的比较好。 《女驸马》本来就是极其成功的戏本,最关键的还是,在它出来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戏曲这种从大汉神朝时期遗留下来的老旧东西,早应该被埋在废墟之下了。 谁能想到,一经赵昊之手,这种东西竟然焕发了如此的生命力。 看得真爽! 一边是简单粗暴的青楼姑娘,一边是纯粹到极致的艺术。 再加上之前有关于赵昊各种离经叛道的传闻,甚至是为了宣传这《女驸马》而耍的奸商手段,都让芈岚对赵昊越来越好奇。 这个人可能永远成为不了一个治世之臣。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废物。 这都叫废物了,那我算什么? 芈岚看向马德离和郭祖,微微笑道:“感觉如何?” 马德离不由竖起大拇指:“有一说一,赵昊整这些歪门邪道有一手,我都对这些妖法入迷了。” 郭祖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芈岚笑着摇头,朝孟龙堂看了一眼,想着怎么才能再见赵昊一面,却不曾想孟龙堂径直走了过来。 “各位!我们日天哥说了,你们远道而来肯定有不少都是想做生意的,我们日天哥今日特意在茶楼等着诸位。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上楼吃吃酒聊聊天,如果有缘的话,以后说不定还能一起做生意。诸位,请!” 说着,孟龙堂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意,他们本来就是奔着赵昊来的,别管奔着他来做什么的,至少要见到人吧? 所以一开始赵昊对他们避而不见的时候,他们都有些不爽。 娘的一个纨绔而已,怎么摆这么大的架子。 可又不得不舔着脸在这里舔赵昊。 结果,赵昊还是没搭理他们。 能见面就好! 于是众人纷纷拱手:“那就劳烦孟兄了!” 一行人纷纷上楼,芈岚三人也随众人一起上去了,临上楼梯的时候他感觉孟龙堂好像在看自己,便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却发现孟龙堂飞快把视线移开。 这种眼神很怪,就好像是……一个妒妇? 奇怪!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芈岚甩了甩脑袋,索性不想这种事情,直接跟众人一起上了楼。 二楼有一个大书房,中间摆放着一张“回”形的桌子,约莫足够三十个人落座。 看周围的布置,这地方应该是临时布置出来的,想必是赵昊特意为自己这些人准备的。 芈岚朝主位上一看,发现赵昊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一双腿架在桌子上,慢悠悠地晃着。 见到众人过来,赵昊这才微微一笑,懒洋洋地将双腿放下,站起身冲众人拱了拱手:“诸位远道而来,赵某人在此热烈欢迎。” 众人纷纷撇嘴,看你这状态,我们也没有感觉太热烈啊? 不过赵昊都跟他们假客套了,他们又岂有假装高冷的道理,而且上一波跟赵昊装的人,已经躺到棺材里面送回荒国了。 “赵公子实在太客气了。” “早就听说了赵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赵公子不愧是镇国公的独孙,年纪轻轻就这般诗才盖世不说,还有经商奇才!试问如今荒国年轻一代中,试问谁能和赵公子媲美?” 听到这话,不少人嘴角都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捧杀这就开始了? 赵昊也是听得冷笑连连,这些狗东西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微微笑了笑,直接走向了那个人:“这位公子说话有些意思,不知你是哪里的人?” 那人微微笑了笑:“在下齐国严垚水!” 赵昊眼睛眯了眯,严家? 严家正是齐国纳贡派的巨头,上次还是宁婉梨来,这次自己成婚,直接把纳贡派的人送来了。 看来宁婉梨在齐国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他笑了笑:“刚才严兄评价我的话,有一部分我不敢苟同!” 严垚水愣了一下,心头顿时浮现出一丝得逞的喜意,以前就有不少人怀疑赵昊这纨绔是在藏拙,中秋月圆大典之后,这样以为的人更多。 没想到,这人还真在藏拙,现在真连夸都不敢让我夸了? 你是生怕皇帝记恨上你么? 他摆手笑道:“赵公子不必谦虚,虽说你的天香阁和清越班尚未天下扬名,但凡是来体验过的人,谁敢不竖一个大拇指?还有你的诗词,别的不说,我们齐国的文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你的。” 赵昊一脸问号:“我也没说我的诗词、天香阁和清越班不行啊!我这三样都快牛逼炸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觉得自己这三样不行?” 这下严垚水也有些疑惑了:“那赵公子不同意我哪个说法?” 赵昊问道:“你前半句是什么?” 严垚水下意识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是镇国公……” “去你娘的!” 赵昊一脚就踹了过去,破口大骂道:“你的意思是我有今天,全是靠家里的关系?” 严垚水怎么都没有想到赵昊竟然会动脚,当即整个人都懵了,一个躲闪不及,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小肚子生疼,若是赵昊这脚再朝下移几寸,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脸懵逼:“赵公子,我不是那个意……” 话刚说到一半,赵昊又一脚踹了过来,这次他有了防备,连忙调取真气护体。 反震之下,赵昊也觉得有些脚麻,顿时更生气了:“娘的!我们荒国的规矩,纨绔打架不能调动真气,你还敢破坏规则?老杨,封住他的修为,我要跟他公平一战!” 众人:“……” 他们都有些头蒙,这又是什么剧本? “好嘞,公子!” 当即有一道身影从窗户外跳进来,只是轻轻一晃,三下五除二便封住了严垚水的经脉,让他半分真气都调动不得。 严垚水慌了:“我又不是你们荒国人?” 赵昊冷笑:“到了荒国,就要守我们荒国的规矩!咋?你们齐人,到了别国连法律都不想守?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严垚水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赶紧解释:“我也不是纨绔啊……” 赵昊更生气了:“我天天忙着做生意都算纨绔,你怎么就不是纨绔了?你们齐国人怎么这么优越啊?看拳!” 说着,一通王八拳就打了过去。 严垚水本来就跟赵昊差不多同龄,修为自然没有高到哪里去,真气被封之下,哪能打得过野架经验丰富的赵昊,还没招架几招,就只剩下格挡的份了。 到最后,干脆抱着脑袋在地上挨打。 赵昊一边打一边骂:“娘了个腿的,我赵日天又是作诗作词,又是开青楼开戏班,哪一个不是凭我自己的努力?” “你这话什么意思?提我赵日天的成就,离不开我的家世就不会说话了?” “还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的意思就是,我若生在穷人家,就只配干苦力,达不到这样的成就了?” 所有人都看懵了,没想到大家才刚刚说了三句半恭维不恭维的话,事情就直接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特娘的…… 离谱! 一些人甚至在庆幸,幸亏自己不是第一个硬捧的人。 你不会舔就不要舔了嘛! 夸夸人家的成就不就行了么,非要连带上他的家世,搞得离开这个家世他就是一个废物一样。 这赵昊脾气也是爆,果然不亏荒国第一纨绔的盛名。 不过他这反应有些太过激了,就跟一只尾巴被踩到的猫一样,明显是被人戳到痛处了。 赵昊这诗词、生意,的确有不少他才华的因素在内。 但若要是离开了镇国府这个背景,给他十年的时间,都未必能重现出天香阁或者心悦茶楼的排面。 这严垚水…… 真是得罪人得罪大发了。 这场殴打,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一直等到严垚水缩在地上不动,赵昊才忿忿停下自己的拳头,扫视了一眼众人,语气愤懑而暴躁。 “我赵日天能取得今日的成就,完全就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跟我的家世没有任何关系!若你们再在这儿跟我胡言乱语放酸屁,我让我爷爷砍死你们!” 众人:“……” 好家伙! 逻辑闭环了属于是。 赵昊踢了一下地上的严垚水,发现这货一动不动,但其实呼吸平稳,体内生命力也十分旺盛。 这狗东西,演技还真好。 抛开演技不谈,反应也是真的快,从被按在地上打开始,就一直护着自己的要害,一句不服的话都没有说,挨一会儿打就装死。 真是个小机灵鬼,比那个叫付贵的聪明多了。 他哼了一声:“老杨,把这个人抬出去,我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平等,我不需要这种傲慢的生意伙伴。” “哎!” 老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拎起严垚水,直接从二楼窗户扔到了大街上。 众人:“……” 该说不说,这严垚水……竟然也算傲慢? 赵昊则是看向他们,笑眯眯道:“大家都站着干什么啊?快请坐,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不通礼数呢!” “这就坐,哈!哈哈……” “主要刚才太生气了,这严垚水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坐下就觉得肚子里面憋气。” “就是!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平等,真是气死我了!” 众人尬笑着,纷纷落座。 赵昊心情颇为不错,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远道而来,赵某却连诸位的名字还没来得及记,真是太失礼了!不如诸位都各报家门,我,赵昊,一个平平无奇的文人,商人!” 众人:“……” 芈岚笑了笑,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在下楚国,芈岚,喜诗词,平时也会打点一些小生意,只不过比起赵兄实在差得太远了。” “在下楚国马德离……” “在下楚国郭祖……” “在下……” 众人纷纷做自我介绍,等介绍完,又一刻钟过去了。 赵昊有启智文星加持,所有人的信息都刻录在他的脑海之中,无比清晰。 不过真正能引起他兴趣的,其实并没有几个。 凡是那些星子黑气乱窜的,指定没憋什么好屁,直接忽略就行,反正揍了一个严垚水,这些人大多都老实了。 真正能让赵昊多看一眼的,其实就两个。 魏国,贺英。 楚国,芈岚。 都是年轻一辈,毕竟派人过来跟赵昊接洽,若是派出真正手握实权的人,未免太掉自己的价了。 这两个人,前者是将门之后,前几天在西陇关吃亏的贺繁将军,就是他的族叔,这个人过来,定是和未来一段时间的战事有关。 后者则是楚国的国姓,虽然不是皇子皇孙,但背景定然不弱,不然身边不会跟一个姓郭的一个姓马的。 不过赵昊也没有给他们过多的关照,只是跟这些人吹牛打屁,说自己当时创业的时候有多么艰难,全靠老百姓的支持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还有就是要有匠人精神,只有产品做好了,才能让消费者满意,然后又哔哔了一通他研发心悦仙酿和香水的时候,克服了多么大的困难。 他信口胡诌。 大家一边当他放屁,一边吹着他的彩虹屁。 终于,有一个人提到重点了。 “赵公子,提到这个,我就不得不说我此番的目的了!刚才我也说了,我家在齐国开酒庄,品尝到你们心悦仙酿的时候,当时就感觉我家里的那些都是泔水。就想问问你……” 赵昊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核心机密,这可不兴泄露啊!” 那人赶紧解释道:“我当然不是想要酿造方法,我多大的脸啊敢提这个?我就是想着,我们齐国人九成九都喝不到这真正的仙酿,跟白活一辈子有什么区别?就想问问你,你们心悦仙酿的代理权卖么?价格好商量,只要你能保证齐国境内,你只给我们一家供货就行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想抢这些东西在本国的代理权。 啧啧。 终于来了一个干实事儿的人了。 赵昊一副意动又惋惜的样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吧!这钱我早就想赚了,但你也知道,我家的心悦仙酿都是我凤梧院的侍女亲手酿出来的,产量一直不高。 后来我老丈人……也就是我父皇找到了我。老人家嘛,就好这一口,他寻思着这么好的酒,若是开了酒庄一方面他能随便喝,还能给老百姓找点活干,就把这酒的酿造权要到荒国酒庄了。 用不了一年,酒庄就会建起来,所以我还真没这权利。要不……你们等一等,我找个机会先问问我父皇?” 众人都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酒已经归荒国皇家所有了。 如此说来,还真有点难办。 又有人问道:“那香水呢?香水该不会也上交给国家了吧?” 赵昊笑着摆手:“这哪能啊?我钱还没赚够呢,我打算明天晚上就来拍卖香水代理权,这不是提前知会你们一声么?” “明天……” 众人都把这个时间记在了心里,到时候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赵昊拍了拍手:“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先谈到这里吧,我这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仙酿和香水了,我先回去问问父皇,若是他同意了,说不定还会一起拍卖。” 众人心中皆是有些不甘。 那些想来捧杀的,被赵昊一棒子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些奔着代理权来的,也没有得到任何优惠。 但他们只能纷纷起身,跟赵昊告辞之后,就离开了心悦茶楼。 赵昊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打算和他们一起离开,却看芈岚和贺英两人都迎了上来。 “赵兄留步!” “啊?找我还有事?” 赵昊显得心不在焉的,一副有急事儿要办的样子。 芈岚微微一笑:“今日见赵兄,感觉甚是投缘,不知赵兄可否赏个脸,一起共饮美酒?” “我看你也挺头圆的!” 赵昊叹了口气:“不过你也听到了,明天我们的拍卖会就开始了,得趁着我父皇没睡觉,赶紧去问问他。饮酒的事情,不如等到明天,今天还是暂且歇息吧!” 芈岚也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也好!” 赵昊笑了笑:“赵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知芈兄和贺兄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若是没有大可去我天香阁留宿,我给你们打七折。” 贺英笑道:“我们来这,哪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如此便好!我还有急事儿,就先不奉陪了,明儿见!” 说着,抓着芈岚的手腕,亲热地拍他手背了三下,随即便匆匆离开了心悦茶楼。 赵昊走后,芈岚和贺英对视了一眼,当即分头离去。 楚魏两家也算是半个宿敌,这次来荒国的目的,也多半有些冲突,自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离得远了,马德离愤愤不平地说道:“这赵昊还真是傲到没边了啊!咱们辛辛苦苦从天香阁砍到心悦茶楼,结果这纨绔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们多说?” 郭祖则是沉声说道:“三公子,咱们的人方才来消息,说妖族的人接触到白马会馆了!” 芈岚微微一挑眉,白马会馆来往的虽然大多都是乱七八糟的商人,但其实真正的高层是四国驻荒的情报组织,虽然消息只是部分互通,但仅从消息的丰富度,不会比任何组织少。 这妖族,好像很需要情报组织一样。 他笑着摇了摇头:“妖族针对的只有荒国,看他们最近的举动,攻荒已经成了定局,联系上谁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还是忙活正事儿吧!” 马德离愣了:“赵昊都走了,咱们还有正事儿?” 芈岚笑了笑:“天香阁啊!” 郭祖虎躯一震:“这次正事儿,一定要紧啊!” …… 离开心悦茶楼,赵昊就一路朝皇宫溜达去。 虽然他也挺想跟芈岚和贺英谈谈,但那众目睽睽之下,单独跟他们讨论东西纯属找死,而且今天茶楼里开会的人,还特娘的有姜峥的人。 这…… 指定不能开小会啊! 所以说,他只能拍了芈岚手背三下,看那俩人能不能意会,去天香阁等自己了。 能意会,最好。 不能意会,或者姜峥的人还盯着自己,等会直接回家睡觉。 趁着这个时间,顺便观察一下他们的星子变化,若真是诚心谈事情,星子肯定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若是变化剧烈。 啧! 有内鬼,终止交易。 至于现在,还是见皇帝要紧,荒国酒庄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不是赵昊不想赚钱,而是只要打仗,姜赵两家的命运就是彻底绑定,到时候老爷子和黑脸汉一定会去打,随便哪一个打输了都对自己是莫大的损失。 自己能帮上忙么? 能! 帮皇家搞钱,这种事情甚至都不要他帮,只要提醒一下姜峥,这个老奸商就会自动疯狂吸钱,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到时姜峥忙活这些事儿,就不会那么仔细盯自己了。 一路溜达,不一会儿就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 姜峥合上了密信,神情颇为柔和。 “皇上,赵昊到了!” 一个声音响起,是桂公公的声音,似在耳边,又听不出是何方向。 这性格古怪的老太监,向来喜欢玩消失这一套。 姜峥微微笑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赵昊就一路溜达到正殿,上来就问道:“父皇,刚才让我进来的是桂公公么?这公公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跟鬼一样!” 姜峥笑着摆手:“不用在意这些,你这次来,是为了何事啊?” 赵昊笑眯眯道:“这不是给您送钱来了么?方才我在心悦茶楼……吧啦吧啦!” 他把刚才心悦茶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几乎没有任何遗漏,甚至包括殴打严垚水的事情。 姜峥板着脸训斥道:“你这狗东西,这个姓严的,好歹是齐国派来参加你大婚的使臣,你就这么揍了?” 赵昊梗着脖子:“这小碧宰治说我成功全靠拼爹,你说我能同意么?是吧,父皇!” 姜峥:“……” 还说你不是拼爹? 赵昊摆了摆手:“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种渣滓身上啊!父皇,你看我的建议咋样,刚好趁着大婚的热度,你直接把代理权卖出去!” 姜峥挑了挑眉毛:“这么急着送钱,可不像是你啊!” 赵昊愁眉苦脸道:“这不是要打仗了么?” 姜峥眯了眯眼:“你这是听谁说的?” 赵昊叹了口气:“听我爷爷说的呗,你们也真是的,以前天天憋着啥事都不让我知道,结果现在差点把我养成纨绔!要不是我爷爷觉得我有点赚钱的本事,估计现在都不会告诉我! 你看这异族又是打逐夷城又是割我们大动脉的,我爹跟我爷爷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咱们荒国军费缺成那样,这不是送他们去挨打么? 您要是看得上这卖酒的钱,那就拿出去拍卖,到底是酒重要,还是爷爷和俩爹重要,我能拎不清么?” 虽然姜峥早就有拍卖代理权的想法,但听到赵昊这么说,还是不免有点感动。 心道皇姐这是想多了。 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婿,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荒国第一孝好吧? 他哈哈大笑:“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你我便翁婿同心,其利断金了!” 赵昊也是无比兴奋:“那必须断金啊!父皇,你能亲自帮我拍卖香水么?我酒水上亏了,你搁香水上帮我赚回来一点。” “滚蛋!” ~~~~~~~~~~~~ 一章一万零五百。 打完…… 暂不收工,继续赶稿子,争取明天更两万字。 乐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未婚妻吃醋,六国目光聚焦日天哥 “滚蛋!” 姜峥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小兔崽子说话,从来不能正经超过一刻钟。 刚刚还感动呢,结果转头就过来讨好处。 我堂堂一个皇帝,帮你卖香水? 这成何体统? 赵昊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这都提前把酒交给您了,结果帮个小忙都不肯?给个痛快话,是不是亲女婿?” 姜峥:“……” 整个荒国,也就这个小兔崽子敢这么跟自己说…… 等等! 还有个黑兔崽子。 这两个兔崽子,一个愣,一个奸,各有各的气人法,但给姜峥造成的负面情绪如出一辙。 真是亲爷俩。 赵昊眼见讽刺不行,连忙说道:“求求了,求求了,这不是想着赚钱养你女儿么?你看我这当女婿的,又是养媳妇,又是接济娘家的,老丈人救救啊!” 姜峥快被他气笑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说的貌似还真没有什么毛病。 方才自己还在发愁,这庞大的军费从哪出? 结果一转眼,赵昊自己送上门了。 而且自己这老伙计,的确会教育小孩子。 纨绔不纨绔的抛开不谈,是真的孝顺啊! 包括赵无敌也是,做事儿那叫一个愣,打仗那叫一个猛。 赵昊这小子虽然不着调,大义上面还是不含糊的,若是再不帮帮他,恐怕真要在这里撒泼打滚了。 于是姜峥微微笑道:“行!那我这个当皇帝的就破个例,下场帮你卖几瓶香水!” 赵昊当即就露出了笑容:“哎!谢谢父皇!” 这狗东西,真是长了一张狗脸,变得可真快。 整天就惦记着他那仨瓜俩枣了。 姜峥忍不住笑了笑,但嘴角刚刚扬起,就想起了姜淮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小子,从小到大都做着不着调的事情,但却从来没有触碰到你的底线过,难道你就不感觉蹊跷么? 一缕寒意从姜峥心头腾起,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一些。 赵昊:“……” 我尼玛,这正搁这翁慈婿孝呢! 怎么黑气忽然就冒出来了? 这皇帝长了一张狗脸,变得可真快啊! 这是咋回事? 真就老小孩,喜怒无常呗? 姜峥只是顿了一下,随即缓缓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给齐国皇帝写国书的事情吧?” 赵昊点头:“听爷爷说了,说是异族想要切我们的大动脉,您给齐国皇帝写国书想要借道去守。” 姜峥语气有些沉闷:“齐国皇帝拒绝了!” 赵昊当即就瞪大了眼睛:“为啥?我爷爷给我说,魏国也去打齐国了,他们不让我们去守,难不成还要两边一起打?” 他疯狂挠头:“我听我爷爷说了啊!我们跟齐国只有一成交界,而且还要过河,齐国该不会以为我们假借协防的名义去攻打他们齐国吧?齐国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跟宁婉梨一样蠢!” 看他的样子,仿佛已经不解到了极致,事实上他也的确被齐国这操作骚断了腿。 直接把我们大动脉露出去,你们是真的一点邦交都不想顾了啊,真以为一城之交还隔着河,就能随便得罪荒国了? 还是说,他们是真想同时给魏国和楚国纳贡? 姜峥看他疯狂挠头的样子,不由摇头笑了笑,这小子竟然在纠结齐国害不害怕荒国攻打? 就这地理位置,能攻打么? 看着模样,也不像假不懂军事啊! 姜峥笑了笑:“倒不是他们父女的事情,是那些纳贡派,他们不想打仗,还准备发一波纳贡财呢!” “啊这……” 赵昊继续挠头:“咱荒国也没出过这种纳贡派啊,我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姜峥:“……” 赵昊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姜峥疑惑道:“你想起来什么?” 赵昊一脸义愤填膺:“许灵韵您知道吧?就是我们清越班的班主,中秋时候唱水调歌头的那个,今天找到我非要回齐国,就因为宁婉梨给她写了一封信,气死我了!” 姜峥这回真愣了一下,心想这小子真是啥事儿都往外抖啊,这封信连我都不知道,你就主动报上来了? 他不由好奇道:“宁婉梨信上说啥了?” 赵昊咬牙切齿道:“就说那些纳贡派不愿意拨军费,一开始我还云里雾里,结果被您这么一说,原来他们想要发国难财啊!娘了个腿儿的,他们想发国难财就发吧,挖我的人几个意思?” 姜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在这里担忧国家大事。 你呢? 你只在乎你的许灵韵。 赵昊被他用古怪的眼神瞅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儿,齐国不借道,我们怎么办啊?” 姜峥抚须笑道:“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你只用管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儿就行了,打仗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头子操心。别到最后,你瞎忙活半天还没啥用,反倒是把婚事给耽误了,搞得别的国家看笑话。” 赵昊一脸担忧道:“我也不想操心啊!我也知道我操心没用,可临近大婚搞出这些幺蛾子,我这婚还能不能成了?” 得! 还得安慰这小子。 姜峥摇了摇头:“放心!自然能成,魏国这次来了不少人,他们没回去,这场仗就打不起来。” 赵昊疑惑道:“这跟魏国什么关系?” 姜峥:“……” 他揉了揉脑袋:“你别管这些,你就说相信不相信父皇吧!” 赵昊这才磨磨唧唧说道:“那当然是相信啊……” 姜峥摆了摆手:“相信就好!礼部已经把大婚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养足精神便可,你早些回家歇息去吧!” “哎!” 赵昊不情不愿地行了一个礼,就闷着头离开了乾清宫,看四下没人注意,当即就朝钟粹宫的方向跑去。 姜峥则是静静坐在书案前,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地图,眉头拧得跟花卷一样。 齐国这举动,虽然符合纳贡派的风格,但极端到直接国书回应,的确有些反常。 朕也觉得自己老了。 没想到,齐国皇帝比朕老得更快? 姜峥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钟粹宫。 赵昊乐颠颠地窜了进去,不过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跑到了以前他时常翻的窗户旁。 嘶…… P…… “ia!” 窗户被推开了,姜芷羽正倚着窗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公子,怎么放着正门不走,走窗户啊?” “嘿!跳窗户,不是更刺激么?” 赵昊笑嘻嘻道。 姜芷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那你跳进来吧!” 说着,就让出了一个空。 赵昊嘿嘿一笑,便直接一个纵身跳了过去,却不曾想刚落地,就被姜芷羽堵在了墙角。 他低着头,看着姜芷羽。 而姜芷羽微仰着头,也在看着他,娇俏的脸上带有一丝审视的笑意。 这种笑容,就像是你早恋露出马脚,你班主任看你时候的笑容一样。 像是在笑,但是很危险。 赵昊后退了半步:“你,你想干嘛?不可以涩涩哦!” 姜芷羽凑过去,在他脖颈间轻轻嗅了嗅,随即又退了回去,歪着脑袋看着他。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多说了。 是我问,还是你自己招? 赵昊摊开手:“行行行!我都说,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就把许灵韵要回齐国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盘算讲了一遍。 讲的过程中,他拉着姜芷羽的柔荑,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床榻上,拍着胸脯保证道:“当时纯属她太激动了,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姜芷羽轻啐了一声:“把你的手拿开!” 赵昊讪讪地缩回手:“总之你一定要相信我!” 姜芷羽等脸上了红晕稍散,转过头瞪着赵昊:“所以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宁婉梨?” 赵昊:“……” 我尼玛! 许灵韵都对我涩涩了,你都不吃醋,你就惦记着宁婉梨? 他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宁婉梨算个啥?主要是齐国那些纳贡派太特娘的弱智,除了赚钱啥事儿都不管了,我们荒国虽然武德充沛,但实在是太缺钱。 若盟友脑袋里面一直缺根弦,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好。宁婉梨这样的主战派,虽然也对我们有一些威胁,但只要魏国不灭,她就会一直是我们忠实的盟友。” 姜芷羽看他一脸认真地解释,不由扑哧笑出了声:“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在吃醋吧?” 赵昊迷了:“哎?” 姜芷羽戳了戳他的胸口:“心玉就在你的心头,你想变心都难,赵公子外头的那些红颜知己啊,根本抢不过我!” “就那么自信?” “你对心玉一无所知!” 赵昊:“……” 说起来也对,他自认为自己这颗心,从来没有出轨过。 说到心玉,他一拍脑门,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塞到了姜芷羽的手中:“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礼物?” 姜芷羽眼睛亮了亮,不说别的,赵昊每次给她带的礼物,都会给她眼前一亮的感觉。 所以……这次干脆提前亮了。 她盯着布包,眼神中带着一丝小期许,却迟迟没有动手。 赵昊问道:“怎么不拆?”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礼物不应该事先猜一猜才有乐趣么?本来的好心情,全都被你破坏了!” 虽然嘴上嫌弃,但她还是笑吟吟地拆开了布包。 然后,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因为,布包里面,正是几根洁白的狐狸毛。 她一眼就认出,这狐狸毛是尾巴上的。 她轻轻嗅了嗅。 心狐…… 她呆呆地看向赵昊:“这这这这……” 赵昊笑了笑:“我今天遇到了两只心狐,其中一个还是你严格意义上的表姐。” 姜芷羽声音有些颤抖:“她们在哪?” 赵昊邀功道:“她们已经被我关押到地牢里面,近乎打回原型了。” 姜芷羽:“……” 赵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生我的气。” 姜芷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们一定是以为皇帝背信弃义,所以才……” 赵昊看着她,有些不满道:“果然你什么都知道,竟然还瞒着我?” 姜芷羽怔了一下,小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度过三尾之劫以后,才从我记忆中苏醒的,也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传承记忆?” “算是吧!” “那你给我详细讲讲。” 姜芷羽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只知道当时我娘和皇帝有了约定,说她帮皇帝赶走异族,在一定时限内要为这一群妖在荒国境内找到庇护所,只要他们打内心里面认同国家,也会被国家认为百姓,与人族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赵昊也惊了:“还有这种方法?你知道是什么方法么?” 众所周知,人族皇朝的国运,是相当排斥妖的,却没想到竟然被姜峥找到了这种方法。 这小老头还真神奇嘿! 姜芷羽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知道啊!” “行吧!” 赵昊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开口打击道:“她们来的确有这部分原因,但其实她们早就对小老头失望了,这次来也根本没想着报仇。” “那她们为什么要接近你?” “她们应该是想要挟持我做什么事情,只可惜不巧,区区在下是镇国公的独孙,身旁高手围绕,她们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 姜芷羽神情有些哀婉,活了这么多年,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同类的消息。 却没想到,这消息竟是她们想要害自己的未婚夫。 既然她们想要害赵昊,那被关起来就罪有应得。 毕竟,赵昊从来不主动害人。 凡是他下手的,都是想要害他的人。 她相信赵昊,在这件事情上会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式。 唉!想要害他的人怎么那么多? 真让人不省心…… 赵昊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宝贝,你们心狐的弱点是什么,我想从她嘴里挖出一些信息,不然心里不踏实。” 姜芷羽随后应道:“就你刚才说的那个。” “哎?哪个?” “你重复一遍。” “你们心狐的弱……” “不对!加上称呼再重来一遍。” “宝贝……” “就这个!” 赵昊:“……”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咽了咽口水道:“她毕竟是我的大姨子,我这么做算不算禁断的爱……” 姜芷羽轻啐一口:“你算老几?我说的是她的配偶!” 赵昊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大跳。” 姜芷羽:“……” 赵昊捏了捏下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关注这个问题了,心狐出双入对之后,就很难再分开。 但自己这个大姨子,似乎……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心狐直到六条尾巴之后,还是处子之身?” 姜芷羽怔了一下,脸颊忽然泛起一阵晕红:“也,也不是不可能,但可能需要双方都比较能忍……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子之身,该不会你,你……” 说道一半,她已经开始生气了。 赵昊连忙摆手:“这是我的独特经验,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处子之身,根本不用深究的。” 姜芷羽松了一口气,白了赵昊一眼:“赵公子可真是阅历丰富啊!” 赵昊咧嘴:“这不是被你爹逼的么?” 姜芷羽:“……” 她捏着自己娇嫩的下巴,沉思了良久,这才附在赵昊耳边说道:“如果你真想从她口中问出话来,不妨试试这样……吧啦吧啦!” 赵昊眼睛一亮:“妙啊!” …… 离开了钟粹宫,已经接近子时了。 赵昊搁原地杵了很久,确定没有人盯着自己,才带着老杨和洛水朝天香阁赶去。 洛水这个小丫头明显有些不乐意去那种地方,但如此敏感的时刻,他们必须要寸步不离地保护着赵昊。 不然…… 不说别的,就今天的那两只狐狸,虽然赵昊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干掉了第一只,但第二只是绝对干不掉的。 这个时间,哪怕天香阁中,客人也都差不多折戟了。 赵昊进门,前厅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一看到他进来,杨妈妈就热情地迎了过来。 “公子!” “哎!” 赵昊看了一眼其他人,杨妈妈当即会意,引他去了旁边的雅间。 他环视了一周说道:“那个芈岚在不在?” 杨妈妈笑道:“在在在,楚国的这三个崽老猛了,把姑娘们稀罕的嗷嗷叫。” 赵昊:“……” 老杨:“……” 洛水:“……” 杨妈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以前赵昊都是带着孟龙堂和周九奉来的,她经常性地开荤腔。 谷不过今天,感受到那个漂亮剑客小姑娘凌厉的眼神,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赵昊笑着解围:“原来这些楚国人,也不比我们荒国人差到哪去。先不说别的,都从他们口中套到什么了?” 杨妈妈梳理了一下,汇报道:“芈岚的口风很紧,郭祖因为咱们姑娘的口风太紧,一直抓着床单说不出话,能说得出话的,就只剩马德离了!” 赵昊沉默,自己猜得没错,郭祖果然拉胯,他看了一眼杨妈妈,示意她继续说。 杨妈妈笑了笑:“这芈岚,是楚国靖王三世孙,一直都在楚国皇都当一个闲散纨绔,不过他与二皇子私交很好,加上与马郭两家走得近,所以备受器重,简直就是二皇子的肱股之臣。” “二皇子……” 赵昊捏了捏下巴,楚国和荒国情况不同,因为皇帝都比较短命的原因,一般都是早早立了太子,所以这太子与二皇子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天分和实力都比较接近。 听说二皇子工作能力很强,打心眼里想要取代大哥的工作,两个人带着手下一边努力完成各种kpi,一边各种勾心斗角,俨然已经争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以后不管谁当了皇帝,弑兄或者弑弟的举动肯定少不了。 啧啧! 你们分一个过来给姜峥当儿子啊,哪怕才华没有那么高呢! 姜峥这边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菜也就罢了,没有权臣的支持,他们甚至连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上次姜峥赐婚,才一堆想要搏一搏的皇子,等恶狗抢……食一样来到了镇国府。 结果自己被姜芷羽这个女人捡了便宜以后,这些恶狗纷纷原地变乖,回到深宫里面一个个装死。 也就姜太升和姜琉活淘点,不然估计赵昊连他们是谁都忘了。 所以,这个芈岚……是二皇子的人? 而且专门派到了荒国,想必也是带着大任务来的。 杨妈妈啐道:“就这些臭男人,在姑娘肚皮上的时候,吹得一个比一个大,其实到底多大谁都不知道,真要揭开遮羞布,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赵昊笑道:“我看那马德离就比较会吹。” 杨妈妈连连附和:“还真是……” 赵昊摆了摆手:“行了!辛苦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目送杨妈妈离去,赵昊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马德离一定有吹的成分,至少据赵昊所知,楚国二皇子手下的肱股之臣中并没有芈岚这号人。 估计是有点关系,有点才华,所以毛遂自荐来的。 就是不知道他脑袋里面有没有干货了。 他查了一下前台登记的留宿情况,当即就确定了芈岚的留宿情况,径直找了过去。 …… 厢房。 床榻微微晃动,但床板上没有人,只有床沿上撑着两个胳膊。 忽然,敲门声响起,刚“砰”了一下,姑娘就皱起了眉头:“谁啊!大半夜的,公子别理……” 一股空虚感让她的话戛然而止,转头望了一眼。 人呢? 这就穿上衣裳开门去了? 姑娘人都傻了,楚国人都这么狠么?她赶紧跳到床上藏到了被窝里。 “吱呀!” 门开了。 赵昊瞅着眼前只披着一个外衣的芈岚,不由咧了咧嘴:“芈公子其实大可以穿好衣服再来,你这……让我对我天香阁姑娘的业务能力很不自信啊!” 芈岚微微一笑:“女人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有赵兄来的重要。” 赵昊不由咂咂嘴:“芈公子还是先穿好衣裳吧,等会自有人来接你见我!” “行!” 芈岚没有磨叽,冲赵昊拱了拱手,便关门穿衣去了。 穿衣的时候,姑娘缩在被窝里面问道:“公子……我们这就结束了?” 芈岚面无表情地点头:“嗯!结束了!” “哦……” 女人低下头,陷入了挫败中,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要不明天见老板的时候说说,给自己降降价? 就凭今天这个男人的表现。 我配得上陆玖玖么? 芈岚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了金豆丢了过去:“你歇息一天,明天继续。” 姑娘愣了一下,出神片刻才看了过去,只觉芈岚身后似有光芒万丈。 出了门,芈岚淡然道:“走吧!” 老杨瞅着他,不由暗中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年轻还真是一个狠人。微微摇了摇头,便直接带芈岚来到了三楼,赵昊的办公室中。 赵昊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微微晃着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芈岚。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芈公子,请坐。” 芈岚坐了过去,并没有为赵昊的失礼而生气,反倒是淡笑着看向赵昊:“看来外面的人真的小瞧赵公子了,能以如此方式与在下密会,倒也真是巧妙新奇。” “客气客气!” 赵昊笑着摆摆手:“以前我窃玉偷香的时候,也都是这么暗示的,被我拍手背的大姑娘小寡妇们老开心了,就跟你现在一样开心。” 芈岚:“……” 赵昊继续感叹道:“不愧是芈公子,跟那些春情洋溢的小娘子一样聪慧。” 芈岚:“???” 这纨绔到底是玩真的,还是故意膈应自己? 赵昊笑了笑:“芈公子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搞得你开会的时候一直冲我暗送秋波,比京都最润的小寡妇都要急切。” 芈岚反倒不气了,干脆开门见山道:“芈某不远万里而来,自然是有礼物送给赵公子的。” 都半夜三更把自己叫出来私会了,别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都会把话带给镇国公,这就足够了。 真要亲自上门给镇国公说这种事,十个人有十一块都会被丢出来,多出来的那一块是被拦腰斩断了。 “哦?” 赵昊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这次异族起兵,导致荒国腹背受敌,魏国冒险调一部分西陇驻军攻打齐国,导致齐国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个时候,楚国的态度就尤为重要了,毕竟这个国家同时与魏齐接壤。 事情才发生多久,芈岚就直接找上了自己,这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 估计是刚刚听到异族起兵的消息,当即就做好对策启程了。 赵昊还真有些好奇,这芈岚究竟有什么心思。 芈岚微微一笑,直接把自己外衣脱掉…… 赵昊吓了一跳,当即带着椅子向后挪了一大截,大吼道:“老杨,阻止这个兔儿爷!” “好嘞!” 老杨连忙应声,上来就把芈岚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我说这人怎么对女人这么狠,原来是个卖皮燕子的。” 芈岚人都傻了,艰难地开口道:“误会了!误会了!我外衣里面绘有地图,地图……” 赵昊这才舒了一口气:“老杨,松开!” 他搬着椅子坐了回来,看着揉着自己脑袋呲牙咧嘴的芈岚,不由吐槽道:“早说是地图啊!整得我们大家都大喘气儿,你这行为跟标题党有什么区别?” 芈岚是真的被他搞得有些迷乱,这也能怪我? 你们荒国部队的带头人,外衣内侧不都是地图么? 你也配姓赵? 但他还是只能笑着将外衣铺开,将地图展现在了桌子上,侃侃而谈道:“以赵公子的身份,想必已经知晓近来魏齐的事情了吧?” 他也不给赵昊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如今的局势给赵昊讲了一遍。 接着笑道:“这次齐国看似在捅荒国刀子,其实不然。” 赵昊来了兴趣:“哦?” 芈岚笑道:“赵兄可知,齐国的纳贡派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给荒国让道?” 赵昊眯了眯眼,并没有回答,芈岚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楚国在里面暗中操作了。 这小子过来,就是为了占据主动。 而赵昊,不喜欢被动。 所以他等着芈岚表演。 芈岚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赵昊应声,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 终于,芈岚没有了耐心,只能开口道:“因为我们楚国答应了他们纳贡派,愿意派重兵援齐,帮他们抵御魏国。” 果然。 赵昊嘴角不由动了动,如果让荒国军队入齐,那么山海岭那边的压力就会急剧减少,宁婉梨所代表的主战派,肯定会把所有兵力都放到对魏战场。 但在纳贡派人的眼中,打仗哪比得上做生意? 干脆直接以重利舔楚国,楚国一来协防,就能够把主战派全都赶到山海岭那边打异族了。 难怪楚国皇帝会同意…… 从表面上来看,这对于楚国绝对是利好的选择。 赵昊晃着二郎腿:“你们这不都尘埃落定了么,还找我来做什么?” 芈岚微微一笑:“如今齐国兵力全力守山海岭,荒国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不用分重兵入齐,可以全力对付西面异族了。芈某这次斗胆前来,只是希望赵兄劝劝镇国公,哪怕逐夷城那边艰难点,也不要从西陇军调兵了。” “哦?” 赵昊已经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果然,芈岚手指在地图上不停比划着,缓缓开口道:“魏国虽大,但多年三面作战,早已疲累不堪,如今齐国防线有了楚国军队,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荒国从西陇关一起出手,未必不能伤到魏国根基。若能灭魏,荒楚两家都能吃得满嘴流油!” 赵昊看着地图,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我听得有点晕!以前荒楚齐没办法灭魏,现在荒国还被异族打了,怎么反倒有灭魏的机会了?” 芈岚有些迷,莫非这赵昊真对兵法一窍不通? 他解释道:“因为齐国军队太过软弱,明明占据有利地形,却不敢跟魏国打,这次由楚军接管,必能给予魏军重创。” “哦……” 赵昊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不懂兵法,你能随便唬我。不过这个就不用劝了,我爷爷都说了,荒国的土地是从异族手中夺回来的,每家每户朝上面数三代,都跟异族有血海深仇,就现在京郊的陵园里全是抗击异族牺牲的将士。 这陵园也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在异族被赶出去之前,每年都会添很多坟墓,但每一座坟墓都会有人祭奠,不会有任何一块墓碑蒙尘。 我不了解你们楚国怎么样,反正我们荒国只要出现异族的威胁,在保证国家无虞的情况下,便有且仅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异族干死!所以你过来劝我没用,因为这玩意儿,我根本不敢拿给我家老爷子看。要么,我今天拒绝你,要么,我明天坐着轮椅拒绝你。” 芈岚:“……”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荒国立国,就是大汉遗民为了在异族屠刀之下求生存的结果。 可以说,这个国家血脉之中,流的就是抗击异族的血。 若面对异族的时候不用尽全力,那是指定会伤害百姓感情的。 所以,即便这个外人眼中的纨绔忽然在他面前正经起来,他也没有丝毫好奇,因为荒国哪怕是平民百姓也是从小灌输仇恨异族的思想。 毕竟…… 距离异族被赶出荒国才多少年的时间? 若没有这个羁绊,芈岚早就直接去找荒国皇帝了。 不…… 根本轮不到他去找,因为那样的话,楚国直接一封国书就写给姜峥了,那还轮得到芈岚出来跳? 芈岚摇了摇头:“只是赵兄,你们荒国西部有雄城无数,根本不用如此担心异……” 赵昊直接挥手打断:“你个苟吉巴东西别说了,我是不会跟自己双腿过不去的!” 芈岚:“……” 果然是个大佬级别的无赖,这就直接骂人了? 他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难道赵兄就不好奇,我们楚国军队是在齐国防线的何处协防么?” “我管你是哪!” 赵昊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芈岚根本不理他,直接在地图上面圈出了三座城池,并且补充道:“齐国纳贡派许我们,进城驻军!” 赵昊当即就麻了,这三座城池,的确是易守难攻的存在,有楚国协防,即便兵力不是特别多,也能把魏国防得严严实实的。 若是心再狠点,多压点兵,给予魏军重创也未尝不可。 但同时,若楚国对齐国生出了歹心,依靠这三座城…… 到时,主战派只能强行从山海岭一带,跨越大半个齐国,仓皇回防。 势头正旺的楚军,对上奔袭几天几夜疲累不堪的齐军,谁赢? 山海岭一空,荒国大动脉直接暴露在异族眼前,就算临时借到道,也是特娘的焦头烂额。 入城驻军? 真想得出来! 这些纳贡派可真会做生意啊,直接把国家都卖了。 真就二鬼子行为了呗? 赵昊可以确定,三城的事情齐国皇帝可能会同意,但入城驻军他绝对不知情,不然一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而芈岚也说了,这是纳贡派许给楚国的重利。 这些商人,还真特娘的没底线啊! 不过也是,若是齐国灭亡,他们就是楚国的功臣,跟谁干不是干,别影响赚钱就行。 只不过,齐国有这近乎财阀傀儡的皇庭,他们能站着赚钱。 赵昊瞅了芈岚一眼,怎么还能不明白,楚国这是在威胁荒国? 芈岚微微一笑:“赵兄怎么看?” 赵昊撇了撇嘴:“要不……你等我回家跟老爷子学几天兵法,再让我看?” 芈岚:“……” 他现在确定了,赵昊是真的不懂兵法。 不过他一点也不急,直接站起身:“如此也好,还请赵兄好好研习,等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以后,是否将这地图交给镇国公,全凭公子决定!” 这话不得不说带点火气,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老杨,他欺负我看不懂地图!” “虽然没听懂这谜语人什么意思,但我听出来了,他好像在威胁我!” “我长这么大,最受不了的就是威胁。” “你给他灌一斤夜里猛,带到最便宜的青楼,叫十个最便宜的姑娘,别怕惹事,我赵家最不怕的就不是惹事!” 芈岚陡然转身,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面满满都是恐惧,当即转身就跑。 这纨绔疯了! 我可是楚国使…… 楚国使臣有什么用啊? 荒国本土的高官子弟都有好几个差点被他弄废。 这纨绔,根本不知道“后果”两个字怎么写! 芈岚拔腿就跑,但怎么可能跑得过老杨,仅仅一息的时间就被打晕抓了回来。 老杨咧了咧嘴:“公子,一斤夜里猛会死人的。” 赵昊无语了:“你真是一点书都不读啊!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能不能懂?” 老杨当即拍腿,激动道:“公子大才!跟了公子这么多年,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公子学识真是太渊博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只能摆了摆手:“行了,去吧去吧!” …… 翌日清晨。 赵昊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笑嘻嘻地让红苓服侍他洗漱。 凰禾走了他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有一点好处不得不说。 那就是……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和谐了。 他瞥了一眼红苓盈盈一握的腰肢…… 越来越好扶了。 红苓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轻轻啐了一口:“公子赶快带着小豆莎去吃饭吧,等会送回来我教她识字。” “行吧!” 赵昊念在小家伙睡觉比较乖,晚上自己一人睡也不闹人的份上,笑嘻嘻地抱着她来到了前厅。 他打量了一眼饭桌,疑惑道:“哎?我爷爷呢?” 黑脸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把小豆莎抢了过来,把刚剥好的鸡蛋送到她的嘴边。 小豆莎明显还没完全睡醒,娇嫩的臂肩轻轻耸动了一下,便直接叼住白白嫩嫩的鸡蛋,囫囵地吞了下去。 这就是蛇女么? 黑脸汉:“……” 赵昊:“……” 白秀:“……” 白秀瞪了黑脸汉,直接把小豆莎抢了过来,开始喂她早就准备好的儿童餐。 一边喂一边说道:“你爷爷刚醒,就急匆匆出门了,问他,他说进宫见皇上,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赵昊微微点头,他昨晚回来的时候就把天香阁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顺便改编了一下跟芈岚的对话。 这对皇帝够坦诚了吧? 白秀瞅他没说话,赶紧催促道:“趁着白天,你赶紧捯饬捯饬自己,晚上的时候皇宫里举行六国宴,大家的目光可都在你身上!” 赵昊愣了一下:“我?六国宴?” 白秀笑道:“可不咋?早上曹公公就来了,说这场宴会是特意为你跟芷羽婚事铺垫的。皇上就这么两个宝贝,你们两个大婚,排场还不得隆重一些?这通知的太急,幸亏娘早就把礼服准备好了,你先别吃饭了,快来试试衣服。” 赵昊:“……” 这六国宴,应该是姜峥这个小老头彰显荒国实力的。 区区一场婚事,吸引了一堆想要拱火的人,不过来的人这么多,也足以说明荒国在他们心中的实力了。 允许你们拱火,就不许我们借此宣示威严? 赵昊觉得姜峥做得对! 但你蹭我大婚的热度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 继续码字,月初求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给洛水带狐狸尾巴,大婚前夕(为孤枕眠盟主加更) 这场宴会,是特地为姜峥的两个宝贝准备的? 赵昊迷乱了! 他觉得,这场宴会是姜峥特地为他的宝贝钱包准备的。 哪有所谓的盛宴临时起意当天举办啊? 还不是为了俩臭钱? 赵昊很不开心,感觉自己婚礼热度被蹭了,他跟姜芷羽纯洁的感情被玷污了。 当然,一想到自己能够赚到更多的钱。 哎嘿嘿嘿! 随便玷污吧! 反正玷污的是婚礼,并不是感情。 更何况皇家的婚事,本来就掺杂着很多政治因素,本来就纯洁不到哪去。 一家人匆匆忙忙吃完早饭,白秀给小豆莎擦完嘴,就催促着赵昊和黑脸汉去偏院,和大婚有关的东西都在那里摆着。 黑脸汉有些不乐意:“昊儿试衣服就试衣服,带上我干啥啊?我寻思还带小豆莎骑木马呢!” 白秀有些不满:“怎么说都是你儿子的大事,你这个当爹的不参与像话么?” 见黑脸汉一阵不情愿的样子,小豆莎扯了扯他的衣角,大声安慰道:“梅疣事!” 说着,直接捏出一个法决。 “马来!” 随着声音落下,前厅西北角的木马当即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众人面前。 众人:“……” 这精神小妹…… 小豆莎当即就骑上了木马,晃晃悠悠地腾了空,随即看向黑脸汉,酷酷地拍了一下后座:“肘啊!” 众人:“……” 即便是木马,也是镇国府的马,体积相当大,还真给黑脸汉腾出半个空座。 黑脸汉当时就咧开嘴笑了,笑得牙龈都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挂了上去。 只不过他体积太大,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到木马和小豆莎,就跟他凭空悬浮了起来一样。 小豆莎很兴奋,像模像样地甩了甩手中的缰绳。 “Zhia!” 于是,两人一骑,晃晃悠悠地朝后院飘去。 还没到后门。 哗啦一声。 木马散架了。 小豆莎一屁墩坐在了地上,看着被黑脸汉坐成两半的小木马,小脸上神情都呆滞了。 黑脸汉赶紧从兜里抓出一把糖果给她,一会儿就给哄开心了,驮着小豆莎就朝偏院赶去了。 得! 镇国府的马都是日抛的,木马也不例外。 赵昊咧了咧嘴:“没想到我爹还挺会带孩子。” 白秀白了他一眼:“你小时候,你爹也是这么带你的。” 赵昊:“……” 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不过也不完全是。 六岁之前,也就是丹田被废之前,黑脸汉对自己要求那叫一个严格,采用的可是武将世家最顶格的训练幼崽的方式,动辄打骂的那种。 结果自从丹田被废。 黑脸汉原地变慈父,很快就进入了无尽的宠溺模式,从带娃的角度看,就跟带小豆莎的方式差不多。 只不过,那个时候天天打仗很少回家,印象不深罢了。 这何尝不是人生啊! 白秀拍了拍赵昊的肩膀:“走吧!去试试礼服。” 偏院之中,摆满了嫁娶之物,这些天黑脸汉夫妇俩全力操持着这些东西。 其中一个房间,摆着满满的架子,全都挂着婚礼所需要的礼服,各种场合的都有,甚至每个场合都有好几套备选,这是向来节俭的镇国府少有的事情。 这些礼服都有专人打理,不容许出现半点褶皱。 赵昊当场就惊了:“这么多?” 白秀白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婚事自己一点也不上心,结果还惊讶这么多?等芷羽嫁给你,保不准吃多少爱情的苦。” 赵昊:“……” 有一种苦,叫做女人陪着买衣服,不管是陪着娘,还是陪着老婆。 你想随便挑一个就走?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一个上午过去了。 …… 乾清宫。 姜峥坐在书案前,面前是摞得如小山一样的奏折,不过他神情没有半分急躁,从头到尾都在不急不躁地批阅着。 头发染得乌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书案前,好像凭空年轻了二十多岁。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陛下,镇国公求见!” “快快有请!” 姜峥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不一会儿,曹公公就带着赵定边进了屋。 两个老伙计见面,皆是露出一丝笑意,姜峥主动起身,捞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自己旁边。 等赵定边坐定,他才笑着说道:“定边,你有一个好孙子啊!” 赵定边也是微微一笑:“你也有一个好女婿啊!” 姜峥嘴角抽了抽:“你们一家姓赵的,逮着机会就想占占我便宜,不过昊儿这次为了家国,竟然愿意提前仙酿交出来,也着实不容易啊!” 赵定边摆手笑了笑:“那小子有什么家国情怀?别看他做生意鬼精,但其实跟人相处的方式简单的要命。就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这次也就是看着当爹和当爷爷的去打仗心里面担心,他要是单纯的酒商家庭,才不管什么家国!” 姜峥对这说法的确颇为认同,这小子虽然睚眦必报,但你若是对他好,他肯定也会对你好。 唉! 一时间姜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笑了笑:“你们老赵家运气还真的是好,儿子天生会打仗,孙子天生会做生意,都不用操心。” 赵定边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是啊! 我可操心了,整天操心着把他们带沟里去,结果谁能想得到我们家的血脉这么好,这都能成才。 但这么说,明显也不合适:“其实宫里那些皇子也都不错,一个比一个努力。” 姜峥:“……” 赵定边心中有些恼火,你养出这么一群废物儿子,我想安慰你都不好安慰,他继续说道:“我寻思你也可以着重培养一个了,每天你批奏折的时候都带着,迟早会学会的。” 姜峥问道:“那你说,我培养哪个比较合适。” 赵定边撇了撇嘴:“这我哪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咔咔能生,生那么多自己都认不全,你问我培养哪个?” 两个老伙计对视了一眼,皆是大笑了起来。 姜峥很懂赵定边,也很相信他,若是自己立储,就算朝堂上所有人都搅进去,赵定边这个镇国公,也会置身事外,全心全意地扑在军务之上,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异心。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是越说越尴尬,两个人干脆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姜峥问道:“你这大早上的就赶过来,有什么大事儿么?” 赵定边神色凭空凝重了几分,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正是从芈岚的衣服上割下来的地图。 平摊在桌子上,姜峥下意识望去。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到那三座城以后,心中不由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迟疑片刻,开口道:“这是……”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指着地图上的三座城说道:“楚国已经与齐国达成协议,派重兵协防齐魏边境,就在这三座城驻扎。” “哦?” 姜峥眯了眯眼:“若真是这样,齐国压力势必会大大减弱,也难怪那个老东西愿意妥协。” 赵定边话锋一转:“楚国与齐国的纳贡派勾结,届时会大开城门,放楚国军队进城驻扎!” 听到这话,姜峥按着桌沿的手都抖了一下,整个人大惊失色:“什么?” 虽然当皇帝以后他就不经常上战场了,但当时也是一路打上来的,军事素养必不可能低。 若是没有皇室身份,他现在很有可能也是一方名将,虽然无法与赵定边相比,但若是赵定边退居幕后,他也能撑起整个荒国军队。 这三座城,若是直接放给楚国军队,那真是随便一个念头,都会给两国造成极大的伤害。 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些狗纳贡派,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真以为谁当皇帝都能这般纵容他们?” 赵定边微微点头。 的确,这些纳贡派在齐国待久了,真以为纳入楚国疆域以后,楚国皇帝会像齐国皇帝一样善待他们。 真以为本土财阀会被善待? 你们都把齐国皇权腐蚀了,楚国皇帝就一点前车之鉴都看不到? 狡兔死,走狗烹! 他们甚至连被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埋在地下当肥料。 姜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个消息,还有这份地图,你是从哪得到的?” 赵定边笑了笑:“这些都是昊儿的功劳。” 姜峥眉头一拧:“昊儿?” 赵定边神色淡然:“昨日他去跟五国人商谈香水酒水代理权的事情,正准备来皇宫的时候,楚国的那个芈岚拉着他在他手背上拍了三下,他从宫里出来以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干脆就去了天香阁,没想到那个人果然在等着他。 这些东西他也听不懂,但感觉芈岚的威胁之意很浓,就直接派人教训他了一顿。至于这些事情,他也拿不准,就半夜送到了我的房间,整得我一宿没睡得着觉。” 姜峥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这芈岚也是一个人才,竟然能想到通过手背上拍三下这种手段暗示。 他看向赵定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赵定边冷哼一声:“若楚国好心好意地跟我们谈合作,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要是威胁,我们大荒男儿还真不吃这一套。 西陇军一定要继续调,不但要调,还要多调。如今魏国攻齐,再加上西陇关地形之利,十万军队就能牢牢守住,甚至遇到机会,还能威胁到魏国的边境城池。 所以,西陇关那边只留驻军十万,其余的全部支援边境,主要增援逐夷城,剩下的全都吞并到荒齐交界随时待命,齐国真要到达那个地步,宁无垢就算再昏庸,也会给我让道支援的。” “事到如今,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姜峥点头,每到这种关头,他和赵定边的看法都会惊人的一致。 面对异族的时候,他们的终极目标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异族全部干死! 这是荒国的立国之本,若是放着异族不打,而是玩这些国家之间的勾心斗角。 别说能不能糊弄过老百姓,姜峥自己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赶走异族才多少年,这么快就忘记仇恨了? 至于别国。 你们自己玩自己的,荒国不陪你们玩,现在我只在乎我这一亩三分地儿,以及我们百姓的感情。 赵定边皱眉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写一封国书给宁无垢?” “写国书?” 姜峥冷然一笑:“这个家伙真的老了昏聩了,齐国也早就烂到了骨子里,这块地儿被谁占我还真的不在乎。若真给他写国书,齐国朝堂肯定还是无尽的扯皮,宁无垢没有纳贡派勾结楚国的证据,还是阻止不了纳贡派赚钱。 到时候,齐国最多就是派人去这三座城盯着,军队该去山海岭还是去山海岭,反倒是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你放心这样的齐国军队,帮我们守大动脉么?” 赵定边哑然失笑。 果然,姜峥还是那个姜峥。 他只是一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还是问道:“那若齐国真被楚国占了,那我们就要同时面对楚魏两个大国。虽有西陇关之险,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威胁,但东出肯定会更困难了。” “总好过这么糜烂的一个齐国当盟友。” 姜峥摇头笑了笑:“他们连自己人都可以卖,难道不可以卖我们?这次不肯借道,就是最好的例子。本以为宁婉梨好控制,能用战马控制住齐国,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仅以她的水平,即便登上了帝位,也不过是一个新的傀儡皇帝。” 赵定边点了点头:“是啊!” 仅从宁婉梨在荒国的表现,磨练几年或许有当女帝的可能,但上限在那里摆着,最多只能当一个普通的皇帝,绝对做不到将整个齐国从泥潭中拯救出来。 挽黎! 这个愿景虽然宏达,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也足够让两个老伙计对她另眼相看。 但距离“挽黎”这两个字,终究还是差得太远了。 说完这些事情,大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以前他们都认为异族已经彻底偃旗息鼓了,若是一直这么平稳下去,等到姜峥寿终正寝,他就绝对是荒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彻底将异族赶出去,这是多么伟大的成就。 至于后面会不会被反攻,那就是下一任皇帝的事情了。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异族有了妖族的支持,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反攻了。 所谓的“彻底赶走”,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一场梦做了二十年,也该醒了。 他们都很无奈。 异族这个种族实在太古怪了,生育率奇高,生存率奇高。 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环境,就算死伤超过七成,也能三十年内恢复元气。 若是其中再有妖族参与,与异族媾和,生出具有全额妖力的异族人的存在,战斗力又能轻易地翻上一番。 这次反攻,恐怕是妖族蓄谋已久的了! 姜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跟无敌早些准备吧,大婚之后,各国使臣回去之后,楚国的态度差不多也该明了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把大婚操持好,大婚结束便立刻准备出征!” “嗯!” 赵定边微微一笑:“那军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也是两人长久以来的默契,一个只管打仗,另外一个把后勤处理得妥妥当当。 姜峥哈哈大笑:“本来还担心凑不齐,不过有我的好女婿帮忙,这次信心真的足了!” 老伙计俩又唠了一番,赵定边才离开乾清宫,步履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 午饭过后,赵昊把精神小妹哄睡着之后,就去找上了红苓。 “红苓姐,新香水怎么样了?” “好了!” 红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玉瓶,里面装着一团绿油油的液体。 她不禁神色有些古怪,今天大早上的,就有一个香料店的老板,送来了一批古怪的青草。 这青草唤作大叶凉荷,是香料的一种,但它味道十分古怪,喜欢的人特别少,所以在香料中也是比较偏冷门的存在,至少红苓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 可偏偏是这么一种东西,公子竟然要把它做成香水? 会有人喜欢这种味道么? 看着红苓疑惑的眼神,赵昊笑了笑没有说话,捏着她莹润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指着小床上的小豆莎说道:“等会她醒了,好好教教她礼仪,不然整天都跟精神小妹儿似的,我们老赵家代代彬彬有礼,可不能毁在她的手上。” 红苓:“……” 你们老赵家代代彬彬有礼? 她轻啐一声,笑道:“放心,她又不姓赵。” 赵昊想了想也是,便笑呵呵地离开了镇国府。 洛水挑着担,老杨牵着马。 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来到天香阁。 这次他们倒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来到了地下密室。 密室旁,还有一个休息室。 “老杨!你先回避一下。” 赵昊冲老杨使了一个眼色,便把老杨踹出了屋,直接把门反锁上。 老杨都懵了。 雾草! 就在大姨子隔壁,跟贴身侍女玩这个? 也太刺激了吧! 不愧是公子。 见门关上,洛水神情顿时有些紧张,抱剑抱得更紧了,剑挤出了一道奇怪的鸿沟。 她戒备地望着赵昊:“你想做什么?” 赵昊神情严肃:“我需要你救我!” “怎么救?” “吧啦吧啦……” 说着,就把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塞给了洛水。 洛水看着手中的玩意儿,俏脸涨得通红,凶巴巴地看向赵昊:“我是不会用这东西的!” “可是你说过要保护我的,洛水你变了!” “胡说!戴上这个就能保护你?” “现在妖族都盯上我了,你也看到这两个狐妖是奔着我来的,如果不骗到她们,我就揪不出幕后黑手,那么以后我遇到的麻烦事就会一件接一件。你也知道,我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你跟老杨能救得了我一次,但能保证一百次都一次错漏都没有么?” “……” “所以,洛水,救我!和你在一起,我最有安全感了!” 洛水抱剑的胳膊松了松,神情虽然依旧淡然,但其中一只手开始不安地搓动起了衣襟。 犹豫良久,她才开口道:“下不为例!” “洛水最好了!” “……” 片刻后,两人出了房门。 在老杨怪异的眼神中,洛水神情越来越冷,脸却越来越红。 “滋咯,滋咯……” 铰链转动,拉开铁门,黑暗一天的密室,终于透进来一丝光亮。 此刻胡柠儿和老妪脸色苍白得已经不成样子,双眼猛地看到光,被刺得生疼,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赵昊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条香帕,递向胡柠儿。 “女人,自己流出的液体,你自己擦!” 当然,他指的是眼泪。 胡柠儿眼睛酸胀无比,连忙去接香帕,赶紧给自己擦泪,却不曾想,现在她身体里到处都是镇魂钉,不论触碰到哪一根都是钻心的疼痛。 刚触碰到脸颊,她就惨叫出声,将香帕扔在了地上。 老妪怒不可遏:“胡飞翎瞎了眼,她的女儿也瞎了眼,竟然会被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人骗。” 赵昊笑了笑:“心肠歹毒?不见得吧!有人刻意安排与我见面,可是初次相遇,就想把一根筷子粗的针插到我眉心啊!阿婆,你们好歹讲一些工匠精神啊!就不能把针磨细一点,这么粗谁能顶得住?” 老妪:“……” 胡柠儿:“……” 这么说来倒也对。 是我们先动的手。 赵昊笑了笑,怜悯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京都的目的了吧?” 老妪:“呸!白日做梦!” 胡柠儿:“呸!痴心妄想!” 赵昊咂咂嘴:“你们骨头还真是硬啊,只是我不太清楚,你们玩命替你们身后的人办事儿,他们顾及你们的死活么?” 胡柠儿冷笑:“一切为了夺回我们妖族的家园,牺牲一两只妖,不是很正常么?” 赵昊搓了搓下巴:“可我记得……你们心狐一族,是从北方极寒之地搬过来的啊,咋?朝地上撒泼尿,荒国就是你的家了?” 胡柠儿苍白的脸上气出了一丝血色:“那也不该被你们人类占据,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天地间每一个生灵的,你们凭什么占据这么大一块地方?公平么?” 赵昊被逗笑了:“我问你,妖族现在强大的族群多么?” 胡柠儿冷笑一声:“自然多!若不是你们有那劳什子国运,所谓国家早就被妖族占……” “我说的不是占领不占领的问题。”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我就是想问,它们的地盘,你们可以随便进么?” 胡柠儿当即摇头:“当然不能!那可是他们的地盘!” 妖族各自有族群,若是侵犯了他们的领地,顷刻间荡然无存都是有可能的。 她们狐族,在妖族中,战斗天赋只能算中等,闯入别的族群的地盘,她们还不敢。 赵昊笑了:“所以说,你们不四海为家了?我们人族的地盘你就能闯进来了?这不是欺软怕硬么?也不知道你脑子里面是不是空的,就这么随便一洗脑,就给你洗干净了?” 胡柠儿:“……”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啊! 不对! 人族个体天生孱弱,甚至有绝大部分人都不能修行,这么弱的族群,凭什么占这么大地方? 她想这么反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镇魂钉还是太疼了。 这一天一夜,她们两个受尽煎熬,虽然一直没有伤及本源,但单论痛苦程度,丝毫不下于三尾之劫和六尾之劫的痛苦。 关押了这么长时间,她们已经痛苦到了极致。 赵昊冷笑着站起了身,怜悯地瞅她们了一眼,随即便直接转身离去。 “赵昊!你放了我们!” “赵昊!你有本事进来,有本事别出门啊!” “回来!给我回来!” “赵昊!你真是个畜生啊!” 胡柠儿委顿在地上,疯狂地骂,等到铁门合上以后,音量顿时小了下来,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太疼了! 太疼了! 而且这个赵昊,只是为了折磨他们,并不打算要她们的狗……她们的狐狸命。 此等手段,仿佛就是为了折磨人而生的。 这么一来,比直接杀了她们还要更加恐怖。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赵昊!” “我杀了你!” “畜生!畜生啊!” 胡柠儿一边骂,一边抽泣,老妪则是目光呆滞地躺在地上,俨然已经活够了。 正在这时,黑暗的密室忽然一亮。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若要说畜生,在那些人族的定义里,我们这些才叫畜生。” 两人循声望去,发现一个身影正端着烛台缓缓走来。 胡柠儿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赵昊的那个侍女?你有尾巴?” 她比肩动了动,但因为镇魂钉的缘故,她已经丧失了部分嗅觉,就连感知能力你也近乎削弱到了没有。 看着眼前的尾巴一摆一摆的,不由疑惑地看向洛水:“你也是妖?” “不然呢?” 洛水反问。 随即蹲下了身,轻轻地覆盖在胡柠儿的心脏处。 胡柠儿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没想到心脏里的镇魂钉已经消失了。 它一消失,紧紧揪着一整天的心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同样的操作又对老妪施展了一次,洛水俨然一副透支身体的模样,汗水从脸颊涔涔滑落。 老妪戒备地盯着洛水:“你是赵昊派来欺骗我们的?” 洛水嗤笑一声:“被谁骗,不是骗?” 老妪皱眉:“你什么意思?” 洛水怜悯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没什么意思,你们身上的镇魂钉,需要十天才能完全清除完,到时我放你们走,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地盘过日子吧!你们太单纯,不管是人类还是你们背后的人,都不是你们有资格一起玩的。” 说罢,就直接站起了身。 铁门“滋咯滋咯”地打开了,洛水临走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味道古怪的方巾,丢到了两人面前,神情凛冽道:“希望你们能撑过十天!”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密室。 胡柠儿鼻子动了动,虽然嗅觉已经残缺得不成样子了,但她还是问到了那香味,连忙将方巾捡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感觉痛苦都凭空减弱了几分。 狐薄荷? 这可是狐族长老才能享用到的东西,这味道能让狐族无比欣快,却没有任何依赖性和副作用! 这香料在外域极其罕见,但在荒国却有不少。 吸一口提神醒脑,吸两口永不疲劳,吸三口长生不老。 而且味道这么浓,她怎么做到的? 而且,她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老妪看向胡柠儿惊喜的神色,训斥道:“莫要这么没出息,这个人肯定是赵昊派过来的!” 说着,她也深深吸了一口。 …… 门外,赵昊已经乐开了花。 若不是姜芷羽,他还真不知道这狐薄荷的存在…… 真牛皮,比猫薄荷作用都好。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姜芷羽想到的方法。 虽然这俩狐狸嘴上说着不要,但时间一久,终归是会动摇的。 反正离大婚还有十几天。 他瞅了一眼洛水背后挂的尾巴,已经是垂下不动了,这尾巴刚才由洛水的真气催动。 虽说是假的,但还是挺逼真的。 真想放在手里把玩一下。 算了,假的哪有真的带感。 虽然现在摸不到,但等成婚了,岂不是随便…… 等等! 我为什么要等到成婚? 赵昊从怀里摸出小玉瓶,看着里面澄净的狐薄荷香水…… 我有这东西。 面对那小狐狸,岂不是轻松拿捏? 刚好今天有晚宴,虽然是为了捞钱来的,但名义上终归还是为自己这对未婚小情侣准备的。 这马上成婚,关系再亲密点不过分吧? 其实,钟粹宫之变后,两个人关系近了不少。 虽然这些天感情急速升温,但空间上的亲密程度还是止步不前。 姜芷羽啊姜芷羽! 你这,不是送到我手上了么? 赵昊当即挥手:“我们走!去皇宫!” 老杨愣了一下:“现在去皇宫干什么?” “拿捏小狐狸!” 乐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推狐不成反被推,日天哥丹田有救了 离开了天香阁,赵昊就兴冲冲地来到了钟粹宫。 因为姜峥的默许,钟粹宫现在就跟赵昊的后花园一样,进出都不会有人拦,一个个宫女太监见了赵昊都跟见了财神爷一样,纷纷供着舔着。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驸马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只要舔舒服了,小费要多少有多少,前几天赵昊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宫女给吴嬷嬷擦拭灵位,直接赏她了一瓶香水,而且还是心悦茶楼的最新款,有钱都很难买到的那种。 这些天其他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快眼红死钟粹宫的同行了。 只可惜,好日子就这么几天了。 虽然皇帝很宠爱安阳公主,已经明确说明了,即便公主嫁人,钟粹宫也会为她留着。 等到公主嫁到镇国府,估计就很少回钟粹宫了。 毕竟,镇国府条件丝毫不比钟粹宫差,而且公主很喜欢镇国府里的人。 就在刚才,神武大将军的夫人还送来了一套礼服,帮公主打理了以后,拉着她的手聊了好一会儿天,脸上的慈祥和喜爱不是假的。 而公主,笑得也很开心。 这种一家人的感觉,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即便是皇上这个亲爹,公主也不会表现得如此亲近。 所以…… 好日子马上要到头了。 公主一旦不在,拨到钟粹宫的钱就会大幅度缩水,最多只够维持修缮。 所以现在怎么办? 太监宫女们远远地看着越走越近的赵昊,彼此对视了一眼,一双双眼睛中写着相同的两个字。 舔他! 赵昊一到,当即就被太监和宫女簇拥了起来。 “公子!昨儿奴婢给公主准备洗脚水了。” “公子!今天是奴婢服侍的公主洗漱。” “昊爷!您看那片绿植,奴婢弄的!” 赵昊顺着朝那方向看了一眼,顿时腿都哆嗦了一下,眼见那绿植被修剪成了三个字“昊爷好”! 他瞅了一眼这个太监,发现他级别还挺高,貌似是钟粹宫级别最高的公公。 “你……” “昊爷叫我小李子就行!” “又是李公公!” 赵昊嘴角抽了抽:“这个是你弄的?” 李公公笑眯眯道:“不止这一个,宫里的绿植都是奴婢弄的,当您进钟粹宫的时候,会发现每一片绿植都在向您招手,仿佛在说‘昊爷好’!” 赵昊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太监是想从自己身上最后捞一笔大的啊! 这特娘的舔得我腿软…… 他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整的好,下次不许再整了!钟粹宫是皇上的钟粹宫,你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中间那盆绿植,肯定还有一个‘皇上万岁’的版本吧?” 李公公愣了一下,吭哧了半天没有说出来话,显然是被赵昊戳中了心事。 赵昊摇了摇头,随手从腰上解下来一个钱袋子丢给了他:“跟大家分了吧,你们就像往常一样好好伺候公主就行了,小费少不了你们的,别整天想这些花活,净整尬的!” “哎!” 李公公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把赵昊请了进去,顺便带着老杨和洛水找了地方休息,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 他们都知道,这个老头和女侠,都是赵昊的心腹,就算不舔也要好好伺候。 老杨坐定,瞥了一眼李公公,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老太监,怎么连舔人都不会呢? 这玩意儿,很难么? 李公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老先生,奴婢方才做的有何不对的地方么?” “没有。” 老杨瞅了一眼他手中的钱袋,客套地说道。 李公公当即从钱袋里分出了一半,塞到了老杨手心。 “哎!” “你这是干啥?” “不用!” “真不用!” 老杨大惊失色,一边客套,一边被逼无奈,把金豆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李公公笑眯眯道:“老先生,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还请赐教!” 老杨:“……” 神特娘的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叹了一口气:“唉!既然你这么真诚,我就指点你一二。舔人这种事情,讲究的不是你有多卖力,而是你得舔得润一些,润你懂么?就是……吧啦吧啦!” 看着满屋子认真听讲的宫女太监,老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心悦茶楼一开始的时候,孟龙堂和周九奉不太愿意干实事儿。 这特娘的成功学这么赚钱,谁愿意干实事儿? 正当老杨舔功小课堂热火朝天的时候,赵昊也来到了姜芷羽的卧房。 姜芷羽正在打理她晚上要穿的礼服,跟赵昊要穿的正是情侣款,估计是白秀刚才送过来的。 抚摸着华美而不失英气的锦缎,她脸上满是笑意。 在赵昊走近的时候,她心头一动,下意识向门口看去,看到赵昊的时候,笑容更盛了几分,又不由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方才伯母来的时候你为何不来?” 赵昊笑嘻嘻道:“我娘整天训斥我,让我不要欺负你,要是跟她一起过来,我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我过来还有什么意思?” 姜芷羽的秀眉微微扬了扬:“哦?原来赵公子每次过来,都是为了欺负我的?” “那可不?” 赵昊扯住她的小手就坐在了床榻上。 姜芷羽轻笑着打量他,灵动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审视:“那赵公子这次打算怎么欺负我?” 就是这种眼神! 赵昊每次看到这眼神就会生闷气,因为这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男人的污浊,那种貌似很下流但其实是人之常情的小心思一暴露,就感觉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就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想做坏事,但我就想看看,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做坏事。 这谁顶得住? 这段时间,两个人空间上的亲密程度毫无寸进,这个眼神功不可没。 赵昊撇了撇嘴:“我哪敢欺负你啊?我就是研制出了一款新型香水,想让你帮忙评价评价!” “哦!” 姜芷羽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小戒备,她对赵昊出品的香水还是挺喜欢的。 一方面,是女人的天性,对一切好闻好看的事物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另一方面,这可是赵昊弄出来的东西,谁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有才华呢?何况还是香水方面的才华。 两者相比,后者占的比重还要更大一点。 所以每次赵昊香水出新品,第一时间都会给姜芷羽带过来品鉴一番。 “快给我闻闻!” 见赵昊磨磨唧唧的,姜芷羽一边催促,一边伸出手背。 “哎,别着急啊!” 赵昊笑着从自己怀里取出装着香水的玉瓶,不过却并没有滴在姜芷羽手背上,而是喷在了自己脖颈上,这些天他把喷雾的喷头都给搞出来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用。 姜芷羽愣了一下,随即娇俏的鼻尖下意识微微耸动,脸上顿时飘起了两团红晕,忙向后退了退,一脸嗔怪地看着赵昊。 虽然这大叶凉荷的气味有些奇怪,但赵昊还是不由有些得意,姜芷羽退后一寸,他就向前欺进两寸。 姜芷羽再退,他就再进,一直把她逼到了床头。 他身体前倾:“刚才不还说帮我评价一下么?你怎么言而无信啊!” 说着,便又凑近了一分。 “你可真下流!” “就闻闻香水而已,怎么下流了?再说,咱们可是官配,夫妻间的事情,能叫下流么?” “呸!” 姜芷羽轻啐了一口,却不自觉得又离他的脖颈近了一分,呼吸也变得温软绵长,最终忍不住环住了他的脖子。 任她软糯的呼吸打在脖子上,赵昊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他自然没有利用这香水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意思,若真是那样,跟下药有什么区别,凭空少了很多乐趣。 何况,这玩意的功效跟猫薄荷很像,没有身体负担,也没有成瘾性,只会让狐族喜欢闻,并且有产生惬意舒适的感觉。 并不会让身体变得奇怪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姜芷羽温软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赵昊轻轻环上她的腰,问道:“好闻么?” “嗯……” 耳边传来轻轻的嘤咛声。 赵昊轻轻地推开她,捧起她的脸颊,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吻上去,毕竟这些天,这小丫头总是拒绝她任何形式的揩油,还喜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让自己征战花丛多年的浪子心备受打击。 这回,得好好报复回来。 却不料,双手之间的那张俏脸,似乎正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 双眼之中,笑意盈盈,丝毫没有沉醉于狐薄荷的迹象。 赵昊:“你……” 姜芷羽笑道:“其实一点都不好闻,我骗你的!” 赵昊嘴角抽了抽:“所以这狐薄荷是假的?那你不是坑我?” 姜芷羽眨了眨眼:“没说是假的啊!它对狐族确实有用,但我又不是纯血狐族……” 赵昊:“……” 这点,血脉被人族压制了属于是? 他心中一阵遗憾,狐族这点这么好,你为什么不遗传! 少了很多乐趣好吧? 于是现在情况有些尴尬了,捧着姜芷羽的脸,还被她这么看着,吻下去有些不太对,不吻又感觉自己没面子。 姜芷羽眨了眨眼,嘲笑道:“我还以为你大费周章,是想做什么不轨的事情,结果,就这?有贼心没贼胆!” 赵昊气急败坏:“好啊!你演我?真是其心可……” “哎呀!我坏,我知道了!” 姜芷羽抿了抿嘴,双眸中的笑容似变得温柔了一些。 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飞快扣住了赵昊的手腕,将他按在了床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昊,绝美的脸蛋娇艳欲滴,却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胆小鬼,还是我来吧!” 说罢,俯身吻了下去。 赵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被拿捏了。 …… 半个时辰后,赵昊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钟粹宫。 一边骂一边整理着衣服。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弱智的决定,成婚之前明明不可能发展到那一步,偏偏非要来这边作死。 整得现在不上不下,整个人都麻了,搁姜芷羽这小丫头片子面前,表现得跟初哥一样,青楼战神的脸简直丢尽了。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姜峥这样的人都会沉浸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了,心玉这个玩意儿就特娘的有毒,两人凑一起很难把持得住,但姜芷羽又很执拗,没有大房的名分,坚决不让自己做出逾矩的事情。 所以,后面来自姜芷羽的挑衅越来越激烈,直到她也快失守的时候,才把赵昊赶出钟粹宫。 老杨跟在赵昊后面,脸上尽是稀奇的神色。 他也算看着赵昊长大的,哪见过他如此暴躁的状态? 即便暴躁过,一般也当场解决了。 还真稀奇嘿! 眼见太阳已经慢慢西落,赵昊没有继续在外面逗留,一路溜溜达达就回到了镇国府。 回去以后,当场洗了一个凉水澡。 但洗完以后,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朝红苓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教小豆莎识字,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 精神小妹明显不太精神,抓着毛笔在宣纸上东戳戳,西戳戳,戳得纸上满是黑色墨迹。 “红苓姐,小豆莎学得怎么样了啊?” “还,还好吧!” 红苓瞅了一眼桌上的一片狼藉,平均每两张都能出来一个囫囵的字。 也……不能说特别差,是吧? “挺好!教得真不错!” 赵昊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旋即就溜达回了自己屋。 红苓有些迷惑,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啥,却不曾想没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一筐零食走了过来,直接放在了小豆莎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豆莎,表现不错哦!” 小豆莎仰起头,看着红苓骄傲地说道:“看吧,不戳!” 红苓:“……” 小豆莎瞅着筐子里的点心、瓜子和红薯干,咽了一下口水,试探地瞅向赵昊,满满都是征求的神色。 毕竟这个才是爹。 赵昊哈哈笑道:“吃吧吃吧!学得这么好,当然要奖励一下。” 红苓揉了揉脑袋,这小家伙吃饱必然睡觉,这一下午又白学了。 果然,小家伙才吃到一半,眼皮就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 赵昊笑嘻嘻地把她抱回小床上,敷衍地哼了几句摇篮曲,就回到了红苓的屋。 红苓无奈了:“公子,你可真是小豆莎知书达理路上的绊脚石。” 赵昊摇头:“不,真正的绊脚石另有其人。” “谁?” “姜芷羽!” “为什……啊!” 半个时辰后。 赵昊神清气爽地穿上衣服,临走的时候,一脸严肃地交代道:“这还没到晚上呢,小豆莎就睡了,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快点把她叫醒读书!” 红苓给他整理衣服的双手僵了一下,俨然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赵昊笑了笑:“开个玩笑!过些天麟羽阁开了,我看看有没有能温养灵智的丹药,妖族先天灵台比较弱,不过靠丹药还是能够弥补的,就小豆莎这情况,不喂点丹药补补,咱们脑袋教秃了都教不好!” 红苓掩嘴轻笑:“没想到公子还操心着这些事情。” 赵昊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吻:“总不能亏待了你们娘俩……” 红苓脸颊微红,轻轻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为赵昊整了整衣襟,便催促他去了前厅。 天色渐晚,夕阳跟红蛋黄一样挂在天边,将一颗颗光点洒满了路面。 这是家家户户吃完饭的时间,按照往常的时间,除了酒楼附近,街上的行人一般都是变少的,但今天却要热闹很多,尤其是齐国使馆和白马会馆所在的主路的两旁都挤满了人,围观着各国使队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就在今天早上,红色的皇榜贴满了京都的每一条大街,上面说皇帝计划出一万两为安阳公主筹备嫁妆,六国商号皆可参与。 凡是被姜峥看中买下的物品,该商户的该品类,就能在三年以内享受到三成的税赋减免。 这一减,相当于直接把关税减没了,这对于抢占荒国市场可是十分有利的。 再加上有消息传出,说是这宴会上,会向五国开放心悦仙酿和香水的代理权,这下本来还在观望的人也都坐不住了。 虽然心悦仙酿和香水都没有出现很久,但他们都是有眼光的。 这心悦仙酿,男人抵挡不住。 香水,女人抵挡不住。 谁都知道这两样的代理权能带来多么大的利益,五国几乎所有驻荒的商户都兴奋了起来。 但这宴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 要么,资产评估足够,觉得你有竞拍代理权的资格。 要么,你能拿得出有资格当安阳公主嫁妆的东西,都不要求有现货,只要在大婚前能运到就行。 两个条件,直接把五国商户筛下去了一大半。 凡是获得准入资格的,都是挺胸抬头,带着自家的镇店之宝,浩浩荡荡地赶往皇宫。 甚至一些人没有现货,直接准备一个华美到夸张的礼盒,将名字写在纸上装进去,总之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虽然现在大战在即,但魏楚齐三国除了魏国之外,都跟荒国没有直接利害关系,荒国的主要注意力都在异族身上,谁都没有给荒国脸色的必要。 做生意嘛,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 再加上楚、魏两国的年轻人皆为战事而来,一方为了撺掇荒国合而伐魏,一方想与荒国止戈,专门应付楚国和齐国,更不会不给姜峥面子。 宴会,就在御花园里面举行。 礼部操持一天后,宴会现场已经变得无比奢华。 御花园中雕栏画栋,阆苑瑶台,丹楹刻桷,金装玉裹。 主位之上,除了皇帝所坐的金案,还有两尊赤玉案,赤玉是荒国的特产玉,虽然价格无法与和田玉相比,但因为在荒国的独有性,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作是荒国的国玉。 别管玉价如何,如此大两座无暇的玉案,造价都极其不菲,能坐在这里的,必定是荒国地位极高的人。 毫无疑问,镇国公必是其一。 至于另外一座,若是放到以前还能猜一猜到底是皇后还是丞相,但今天却没了悬念。 明显是给十几天后成婚的小年轻准备的。 宴会尚未开始,但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上方的赤玉案上。 果真如同传言所说的那般,荒国皇帝是真的宠爱镇国公的孙子啊! 宠爱安阳公主或许也不是假的。 但一个公主,出嫁的排面究竟大不大,还是要看夫家,若是嫁给一个平民,就算皇帝再宠爱这个公主,都不可能把婚礼提到这个规格。 更何况这次宴会还不是婚礼,只不过是一个挑假装的仪式罢了。 芈岚盘着腿坐在红木案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感觉自己有些坐不稳,一晃一晃的。 两个随行而来的人,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马德离忍不住了:“公子,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大早上的不见人,找到你以后又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昨晚陪你的姑娘是女鬼吧!” 郭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感觉天香阁有点问题,姑娘们都会吸阳气的。” 芈岚脸色有些发白。 他也想要这俩货口中的女鬼。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他就感觉腰子隐隐作痛。 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古里古怪的声音:“不愧是楚国人,面子上的工夫做的可真不赖,我就是没有芈岚兄的魄力,不然在天香阁呆十天十夜,估计也见到赵昊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国的贺英。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昨天晚上回到白马会馆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什么,但左等右等都没有发现芈岚他们回来。 他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就派人出去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马德离和郭祖从天香阁里面出来。 而芈岚,则是疑似出现在另外一个十分廉价的青楼,而且还点了十几个最便宜的姑娘。 再联想到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赵昊在芈岚手背上拍了三下,贺英顿时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这芈岚,昨天晚上明显跟赵昊在天香阁密谈了。 为了掩盖自己,还特意跑到了另外一个青楼。 简直是欲盖弥彰! 该不会真有人喜欢便宜的吧? 还点了十几个,你这也演的太假了! 不,这都不是演,这是在像自己示威! 他为什么要示威? 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跟赵昊谈拢了? 一听到在青楼里面呆十天十夜,芈岚脸色更加苍白了,转身怒斥道:“在这里的都是六国有名有望的大家族,你要是想丢人自己去丢,别带上我!” 他的气急败坏,落在贺英眼里,倒更像是嚣张。 贺英顿时脸色一沉,他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如今几国当中,其实数魏国处境最为艰难。 前些日子,刚刚损失了两万精锐中的精锐,军中可真是伤了元气,“一剑光寒十九州”更是雪上加霜。 好赖听到异族攻打逐夷城的消息,荒魏也是打了上百年的老对手,魏国皇帝十分清楚异族对于荒国意味着什么,如此关头肯定是集中所有力量打异族。 所以魏国皇帝当即下令,从西陇驻军调兵去攻打齐国,即便减少军力,荒国也未必能攻下城来,即便攻下了,也是无力经营,迟早要还回去。 齐国没有荒国帮助,能抵挡得了魏军么?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在楚国的探子竟然传回消息,说有一部分楚军竟然朝齐国动了,看行进路线,很可能要去魏齐边境。 那些纳贡派,究竟掏了多少钱啊! 若是这个时候,荒国也同时发难,三线开花之下,那就真的难搞了。 魏国皇帝对荒国与异族的仇恨很有信心。 但一旦这个信心出错,代价就承受不了。 所以,派出了贺英来打探口风,本来是要直接找皇帝的,但皇帝的态度模棱两可,贺英心里没底,就只能来找赵昊,结果却落后了芈岚半筹。 贺英慌啊! 他左右望了一眼,却还真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昊? 他好像朝东南方向走了,那个地方是荷花池? 贺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确定芈岚没反应,拔腿就朝荷花池的方向跑去。 果然,荷花池边,一对身穿同款长袍与宫装的青年男女正在拌嘴。 “赵昊,你说你是不是傻?这都深秋了,你带我来看荷花?” “深秋就没荷花了么?” “你给我找出一朵看看!” “我找到了你亲我一下。” 赵昊从兜里摸出了一颗莲子,随便搓了搓,莲子就变成了一朵莲花,然后递给了姜芷羽。 “这,怎么做到的?” 姜芷羽双眸一亮,眼神无比好奇,因为她刚才没有感应到任何真气、妖气乃至道法的波动。 所以……这肯定是戏法! 赵昊指了指自己的脸,确定感觉到两片温软之后,才笑着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一只德鲁伊,浑身上下都是自然之力,别说深秋的荷花,就算是抗寒的蚊子我也能给变出来,省得你冬天里面太寂寞。” “呸!就知道贫嘴!” 姜芷羽轻啐了一口,俏脸却很快又沉了下来。 赵昊嘴角也咧了咧,本想着趁着宴会还没开始,调戏一下小丫头,结果还没进入正题,就来一个破坏气氛的。 他转头一看,有些不耐烦道:“贺英?你不老老实实参加宴会,乱跑做什么?” 贺英挠了挠头,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道:“哈,啊哈哈哈……有么?我迷路了!” 赵昊指了指西北方向:“朝前一直走,遇见一个路口左拐,遇见一个路口左拐,遇见一个路口左拐,遇见一个路口左拐,就到了!” “啊!谢谢!” 贺英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下意识想挪动步子,不过很快想到了自己的目的,连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瓶:“赵昊!前些天我族叔听信奸人挑唆……” “你族叔是谁?” “贺繁,就前几天派兵去望归山的将军。” “哦!你继续说!” 赵昊有些无奈,他当时注意力全都放到姜淮身上了,确实没有打听魏军的将军是谁。 贺英被整得情绪有些不连贯,但最终还是正色道:“两国交战本不应该讲究手段,但我们贺家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赵昊幽幽打断:“你们贺家没有女的么?” 贺英:“???” 这下,他情绪彻底不连贯了,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昊也乐了。 得! 是个老实人。 他摆了摆手:“我赵日天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说我穿着铁板鞋,忽然钻出来一只耗子啃我的脚,结果被崩断了牙,你说我会恨耗子么?” “你!” 贺英脸上的肌肉当时就有些抽搐,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 赵昊乐了,虽然荒魏关系不是很好,但其实他对贺英的印象并不是很差。 典型的将门之后,性子直,暴脾气,跟冯千钧孟胜男他们是一类人。 他笑着摆了摆手:“我也不是嘲讽你哈,主要在我爷爷面前,宗师之下都跟耗子差不多,所以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吧,我不生你族叔的气。” “哎?” 贺英也愣了一下,攥着玉瓶的手都有些不知道朝哪放:“这就不生气了?” 赵昊点头:“昂!快给我,别耽误我跟我媳妇赏荷花!” “噢……” 贺英迷迷糊糊的,直接把玉瓶递给了赵昊,拱了拱手道:“赵兄果然大度!贺某佩服佩服!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罢,直接转身返回宴会所在之地。 姜芷羽不由掩嘴轻笑:“怎么感觉像个憨憨,魏国皇帝就派这样的人来和谈么?” 赵昊也是疑惑:“我也迷啊!派这样的憨憨上战场可以,和谈就太勉强了吧?光我原谅他有个屁用啊,都不问问我爷爷的意见。不管了,先看看礼物是什么,反正是白捡的!” 说着,他打开了玉瓶。 刚有一缕香气钻出来,他就连忙把瓶盖盖住。 一瞬间,他的手就抖了起来,与姜芷羽对视了一眼,四只眼睛里面全是狂喜和震惊。 九花穿心丹! 由九种绝品药材的花蕊提炼而成,只要承受九次穿心之痛,可解天下之毒,届时大旱逢霖枯木逢春,凭空多加十年寿命。排出体内杂质以后,日后修炼都会顺利很多。 这颗丹药,跟度厄丹是一个级别的,至少也是十万金起,而且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即便是一个顶级宗门,想要炼一炉,也得靠运气。 毕竟这九花,随便哪一种花都不好找。 所以说…… 姜芷羽声音颤抖,努力控制着音量:“你,你的丹田有救了!” 赵昊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顿时明白了魏国皇帝的心思。 这特娘的有这种丹药,派出谁来都一个样啊,连我丹田都能治好,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跟老爷子商量? 而且这种事情,不能直接找老爷子,不然很容易被姜峥那个小老头怀疑。 所以,他只能试着跟自己接触。 难怪刚才,贺英一直到走,都没有说出自己丹药的名字。 这防隔墙有耳也防得太厉害了! 憨也有憨的好处。 至少口风够紧! 赵昊喜滋滋地将九花穿心丹揣到了怀里:“这个我贪污了,下次有好东西再给你。” 姜芷羽抿嘴笑道:“瞧你那小气的样子,这九花穿心丹这么贵重,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可都得归我!” “好好好!” …… 华灯初上之际。 一排排宫女托着银盘,整齐地走了进来,细致地将绸缎铺在红木案之上,紧接着便将珍馐美味整整齐齐地码了上去,而且还附带一壶美酒佳酿,俨然就是心悦仙酿。 不仅如此,还有一瓶两只粗的香水。 俨然已经是皇家贵宾待遇,不少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虽然几乎所有人都是来自于大家族,但被外派到荒国打理商号的,在本家的地位一般都不会太高,还从来没被这么隆重地对待过。 若不是时间赶得太急,真正的大人物没有来,他们怎么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倒是齐国的那群人,看着其他几国人哂笑道:“这也不怪你们,毕竟在你们国家,商人的地位实在太低了。” 贺英当即就嗤笑道:“是啊!你们齐国商人的地位高,想寄生到哪就寄生到哪。地位最高的,当属寄生到膝盖的那一批,想让国家跪就让国家跪,想跪哪个国家就跪哪个国家,到最后还沾沾自喜,好像跪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番话,不可谓没有带着怒气。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大笑。 齐国虽然文化底蕴很足,钱也很多,但在六国中的地位着实一言难尽。 被魏国揍,朝楚国跪,唯独跟荒国关系好一点,但也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这魏国的年轻人看起来虽然有些二愣子,但骂起人来还真狠啊! “你你你,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们怎么就寄生虫了!” “你才跪,你全家都跪!” 这一锤,算是直接捶到七寸上了,齐国人也不管是什么情况了,纷纷气急败坏起来。 但他们越气急败坏,别国人就越是笑他们。 赵昊虽然还在幕后给姜芷羽看手相,但前面的动静一个字不落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心头也不由生出一丝怜悯。 弱国无外交,说的便是这情况吧! 这些齐国财阀在国内作威作福,其实出了国没有人能够看得起,等到齐国真的因为他们而轰然倒塌时,他们一个个都得烂在地下化作肥料。 毕竟,六国还是封建王朝,不是所有国家国情都与齐国一样。 但随即,他又不禁摇了摇头。 财阀在外唯唯诺诺算什么? 若把前世的国际政事对应过来,还有一国皇帝像一个下属般唯唯诺诺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别国给予好处呢! 这,才是真正的屈辱。 继续作吧。 我倒是想看看这些财阀能把齐国霍霍成什么样! “皇上驾到!” 随着曹公公一声高喊,六国宴会正式开始。 赵昊循声望去,发现姜峥已经龙行虎步赶了过来,明黄色的龙袍上沧海龙腾,两道剑眉斜插入鬓,看起来英武无比,不怒自威。 一头乌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猛地一看,还以为他只有四五十岁。 倒是与他一起来的赵定边,看起来要老很多。 赵昊不由笑了笑,这小老头还挺潮,染发纹眉这些事都干了一个遍,真是越老越精致。 他与姜芷羽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一步,一左一右跟在了姜峥身后,看起来万分乖巧。 “拜见荒国皇帝!” 宴会诸人皆是行礼。 姜峥落座之后,示意赵定边也坐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平身!今日只是为爱女挑选些许嫁妆,诸位不必多礼,请坐!” “谢荒国皇帝!” “你们也坐!” 姜峥冲赵昊和姜芷羽使了一个眼色,慈爱的神色简直要溢出双眼,瞅得姜芷羽有些消受不了,却也只能脸上撑着淡笑坐了下去。 赵昊感受着心玉传来的波动,不由摇了摇头,看来小丫头心中对姜峥的芥蒂还是很深啊! 而且姜峥这……的确有真情流露不假,但大部分其实还是给五国人看的。 看吧! 朕的女婿,真的是朕的心头好,朕与镇国公的感情甚笃,你们就别想着挑拨离间了! 如今外患当前,内部自然应该团结一致。 不管真假,都要吧面子工程摆出来。 果然,效果还不错,至少彩虹屁多了不少。 姜峥则是继续说了一些场面话,便开口说出了主要目的:“诸位远道而来,皆是为了参加爱女与爱婿的大婚。其诚使人泪目,荒国无以款待,为表诚意,只能以爱婿的心血招待诸位。” 赵昊嘴角咧了咧。 还真是我的心血,光是今天宴会的提供的酒水和香水,都几乎占了我五分之一的库存。 一刀砍到大动脉了属于是,不是心血是什么? 姜峥微微一笑道:“当然,仅仅这些,未免显得我们荒国太小气。有如此美妙芬芳之物,自当流芳于天下,朕欲于五国之中寻有缘之人,替荒国打理仙酿与香水,免得都说我荒国小气。 当然,这仙酿乃吾婿呕心沥血所酿,自然不得轻贱。 故打理一年不得少于万金,不然朕心里过意不去,还请各位有诚者将价格写于手边锦缎之上。 十年起拍!” 听到这话。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包括赵昊自己。 此刻,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相同的想法。 姜峥…… 想军费想疯了吧! 一年不得少于万金,十年就是十万金。 五国每国一个代理,加起来就是五十万金。 这只是酒水的底价。 还有香水呢…… 啊这? —— 今天坐高铁回老家,五个多小时,本来想在高铁上码字,但是旁边人的目光让我太尴尬了,脚指头都快扣出一个四合院。 没办法,高铁上实在无法码字,车站做完核酸回到家第一时间就赶紧写,总算在12点之前写出来了。 么么哒~ 另外感谢冰山过客123456打赏的盟主! 三天内加更! 7017k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扶妻人上线,老皇帝想立女储君 一次,五十万金。 而且是单纯的代理费,如果一年的纯收益到不了一万金,那就是纯纯地给荒国打工。 竭泽而渔了属于是! 谁都能看得出来,荒国很缺军费,姜峥此举就是为了凑军费,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卖十年的代理权。 短期来看,现在除了魏国,没有人会特别希望荒国缺军费。 如果真从目前心悦仙酿的销路来看,若是在自己国家全面铺开,一年纯收益达到一万金一点也不困难。 毕竟六国之中,荒国最穷,在荒国的销路都能达到这个档次,没道理在别国赚得更少。 但问题就是。 荒国生产力够么? 如果荒国生产力能够满足六国需求,那大家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别说一年一万金的代理费,一年两万金都有人掏。 但如果荒国生产力不足,一万金代理费掏出去了,结果酒拿不出来,那就是纯坑钱。 所有人都看向姜峥,静静等着姜峥的下文。 姜峥微微一笑:“朕欲于荒国一百七十二城开设酒庄,半年之内必建成,届时将有万人投身仙酿酿造之中。” 呼…… 不少准备竞拍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生产力足够就行。 但还是有人问道:“那粮食呢?” 姜峥扫视了一眼众人:“荒国粮足,却不够精细,好在诸位多慷慨,今日便有不少粮商在场,如此情谊,朕怀甚慰!” 说着,目光还在其中一个齐国商人身上停留了许久。 这人来自于齐国最大的粮商,尽管在齐国,粮商的地位不如茶、瓷器和丝绸,但齐国农业相当发达,作为粮商的老大,地位还是算不上低的,而且因为他们家的粮食主要是内销,对纳贡的兴趣并不大,算是鲜有的中立派。 瞅见姜峥这个动作,赵昊眼神亮了亮。 荒齐之间的贸易,不管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都要从溯城,距离异族出现的地方都比较近。 若是拿了这家的供粮渠道,再将心悦仙酿的代理权给他们,他们势必会保护这条商路。 齐国的难处并不是缺军队,也不是缺钱,而是缺少发作军费的钱,仅凭袁家和李氏布行根本不行,所以主战派才会被纳贡派卡脖子。 如此一来,相当于凭空给宁婉梨拉来了一个助力。 虽然现在他跟姜峥一样不看好宁婉梨,但不管短期还是长期来看,齐国主战派猛一点,对荒国都没有坏处。 到时候,粮商成为主战派的中流砥柱,同时又靠着荒国吃饭,就相当于姜峥直接把手伸近了主战派的权力中央。 这特娘的,比派过去一个御马总管强多了。 他不由咂咂嘴,也不知道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但不得不说,姜峥玩的这一手挺不错。 钱赚到了,百姓工作岗位有了,还凭空拉来了一个盟友。 至于建酒厂的花销,肯定会给各个城的富商画饼,许以小利让他们出钱做,反正以姜峥的名望做到这点丝毫不难。 纯纯空手套白狼,众筹做生意,只有他自己赚钱。 挺离谱…… 听到姜峥的表态,众人的疑虑也都放下了。 原材料和劳动力都能保障了,这一万金的代理费的确不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再下一回就直接十年了。 当即就有人伸手准备报价。 姜峥则是微笑着打断:“今日宴会,不过是以酒水款待各位,不必如拍卖会那般聒噪。各位只需将价码写在纸上,交予朕便可,宴会结束之后,朕自当公布各国代理者的身份。” 说罢,便半眯起了眼睛。 众人闻言,刚刚微松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这…… 明牌和暗牌玩的方式也不一样啊! 明牌容易上头,价码经常叫着叫着就失去理智了。 暗牌…… 他们各自扫了一眼同国的友商,一个个锭子都捏紧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叫价刚刚比友商多一点点啊? 众人都是忖了又忖,最后只能把自家能接受的最高价码写了上去。 瞅着众人的模样,姜峥终于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等到所有人的纸条都收上来了,便转过头看向赵昊:“你要开香水庄么?” 赵昊:“……” 看着姜峥的笑容,他就感觉浑身一阵不自在。 这老财迷,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这要是开香水庄,人多眼杂的,我核心机密不全都暴露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么? 到时候,还不是想割几刀就割几刀? 他当即摇头笑道:“父皇不必,小婿府上的丫鬟够,何况小婿只走精品路线,人工都是香喷喷的小丫头,原材料也都是齐国孙家的上品花,若是硬要扩大规模,反倒是落了下乘。您也知道我,我其实不喜欢钱,我之所以做香水,完全就是传承工匠精神!” 姜峥:“……” 姜芷羽:“……” 赵定边:“……” 在场所有人:“……” 如果没有之前穷凶极恶的捞钱操作,大家说不定还真信了。 赵昊干脆就把这些质疑的目光当成崇拜了,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就差跟众人挥手示意了。 反正以后香水肯定会赚钱,倒也不用急这些代理费。 羊毛都出在羊身上,代理费这第一把薅得不够,后面手工薅得再卖力点就行,没必要铤而走险。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这小子想自己赚钱。 但你只要卖钱,就躲不过我! 别管是走正常出货渠道,还是走麟羽阁。 到时候,该割还是得割。 他看向众人:“与仙酿一样,也是十年,诸位竞价吧!” 一番操作过后,姜峥看了一眼两旁托着竞价单的宫女,脸上浮满了笑意。 左边的托盘上,全都是自己的军费。 右边的托盘上,只要他愿意,也可以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军费。 反正这小子,只有小聪明。 赵昊瞅着他的笑容,一阵又一阵地蛋疼。 他现在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策是对的。 如今的情况。 自己有多少钱,在荒国的地界里,不取决于能赚多少钱,而取决于能洗多少钱。 不过好在……他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接下来,便是宴会中最无聊的环节。 那就是……吃饭! 众所周知,超过十个人以上的聚餐,最不重要的内容就是吃饭。 即便姜峥已经拿出了国宴的标准,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即便正儿八经的国宴没有去过几次,但通过别的渠道,总能尝到一些国宴级别的珍馐美味,更何况荒国的美食文化比起别国还差了不少。 所以一整场宴会下来,大家都是狂吹姜峥的彩虹屁。 毕竟,刚才只是用酒水和香水款待。 嫁妆可都还没选呢! 如果不把姜峥舔舒服了,等会不选自家的重礼当嫁妆了怎么办,那么重的关税,大家可都不想承受。 这荒国…… 唉! 为了赚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简直绝了! 当初给赵昊赐婚的时候,任赌场压注郡主、公主甚至是长公主。 里面没有皇家纵容是绝对不可能的。 光是一个订婚,就能无赖一样捞大家的钱。 结果现在,选嫁妆都特娘的想尽办法捞钱。 也不知道到时候大婚当天,又能玩什么新花样。 就离谱! 除了吹彩虹屁之外,就是大家彼此之间的拌嘴了,虽然宴会之上不会说得太难听,但是逮着机会就会彼此拉踩一下。 爽是一回事儿。 另一方面,还会明摆着暗示荒国:瞅瞅吧!我们国家跟荒国才是最友好的。 终于,这顿饭在众人文雅的叽叽喳喳声中进行到一半。 大家的兴致,愈来愈高涨。 马上就可以挑嫁妆了! 这才是他们最期待的环节。 倒是姜峥有些兴致缺缺,毕竟他想坑的钱都已经坑过了,这一万金的嫁妆还真有些看不上。 但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以给姜芷羽挑嫁妆的名义举办的,总不好闹得太难看。 他饮了一口心悦仙酿,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道:“安阳乃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又马上要嫁给朕最喜欢的后生,这场大婚朕每天都在忧心,若是嫁妆不够,伤了两个孩子的孝心就不好了!所以才烦请诸位前来,朕也好亲自为小女挑选嫁妆,不妨现在就看看?” 说着,还瞅了一眼旁边的小情侣。 眼神之中,满是溺爱。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效果明显是好的,当即有一个人把礼单呈了上来,这顺序都是事先编好的,倒也不会显得太乱。 “晋国,上品五石散,百瓶,五百金。” 姜峥:“……” 姜芷羽:“……” 在场所有人:“……” 赵昊也是一阵嘴角狂抽,六国之中有不少都是奇葩,但大多都处于他的理解范围以内,即便是齐国,也能理解为处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即便放在这种实力至上的世界有些古怪,但……最起码是正常的啊! 这晋国,真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醉生梦死呗? 哪有这种场合给自己的药打广告的? 赵昊事先看过礼品单,知道这个人是晋国最有名的药商世家派出来的,据说这个世家身后还有一个主修丹药的宗门支撑,炼出来的五石散估计很上头。 这……真就仙侠版的拜耳制药呗? 来我的婚礼捣乱来的。 如果不是姜峥在旁边,他早就忍不住让这个人滚了。 当然,姜峥也是说了一番场面话婉拒,随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人。 “齐国张家……” “燕国韩家……” …… 一宗又一宗或昂贵或接地气的礼物摆上来。 或许不是最适合做嫁妆的,但一定是最适合做生意的。 其中就包括了齐国沈家的千石精粮,是姜峥点头最快的嫁妆,毕竟这家就是他选中的那个粮商。 “魏国贺家,百吨寒铁……” 众人看到贺英,又听到他报出来的礼物,顿时所有人都麻了。 这寒铁可是魏国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他们国际形势这么惨,却还是敢跟三国刚,就是因为这寒铁实在太狠了,只论材质比赵定边破天戟的玄铁都要强一个档次。 所有人都觉得荒国军队猛,但跟魏国打了上百年,还是没有出西陇关。 没别的原因,就是魏国精锐部队都有寒铁打造的铠甲和兵刃。 前几天,姜峥光是在望归山捡装备,都捡得嘴角狂咧,足以见得这寒铁究竟有多牛逼。 百吨寒铁,足以打造千名重装骑兵。 若只打造关键部位,还能打造更多。 谁都不怀疑,魏国不是看中关税减免,因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断不可能给荒国开放渠道。 这百吨,只是示好。 问题是只要收了这百吨寒铁,一万金的嫁妆预算,指定要超啊! 姜峥也是微微色变,因为这跟贺英之前上报的可一点都不一样,这个小子,是来当面逼着自己表态的,但你这百吨寒铁,这不是要超我的预算么? 我现在可得省军费啊! 但谁都没有想到,贺英忽然话锋一转:“千金!” 千金,百吨寒铁。 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芈岚当时就急了:“岂有此理,贺英!皇帝为安阳公主选嫁妆,又岂容你玩弄政治?” 贺英笑了:“安阳公主的夫家是镇国府,天下谁人不知镇国公乃是纵横捭阖的大元帅,如今异族对友邦图谋不轨,我们贺家代表魏国送寒铁有什么不妥?” 这下,赵昊嘴角都不由抽了抽。 好一个贺英,憨可能是真憨,但这个憨只是性格,绝对不指脑子。 这一番话,也有够不要脸的。 芈岚哼了一声:“百吨寒铁,只要千金,远远低于市场价,这还不是玩弄政治?” 贺英哈哈一笑:“胡说!寒铁在荒国,就只值这个价,芈兄要是不相信可以监督,以后产地在魏国的寒铁,只要在荒国超出这个价,你来砍我脑袋,我躲都不带躲的!” 芈岚:“……” 姜峥:“……” 赵昊:“……” 众人:“……” 的确,不可能超过这个价。 因为魏国根本不可能在荒国卖寒铁,一块寒铁都没有,卖什么价有区别么? 贺英则是微微一笑:“皇上,您觉得这寒铁如何?” 姜峥扶须大笑:“甚好,甚好!友邦备上如此大礼,朕又岂有推辞的道理,这寒铁朕收了!” 说着,便冲曹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将装着寒铁订单的盒子收了上来。 有这么一个东西,便算是一个口头约定。 虽然约束力比盟约、契约什么的要弱很多,但国家之间的事,如果真想干你,即便是盟约都没有什么卵用。 尤其现在,六个国家凑一起,这种趋势就愈发明显。 四舍五入,口头约定跟盟约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姜峥则是无所谓,反正他跟赵定边本身的安排,就是在西陇关只留比纯守城多一点点的军队,本身就没有动魏国的心思,所以这寒铁纯属白捡,为什么不开心? 赵昊咂咂嘴。 我得到了九花穿心丹,姜峥得到了百吨寒铁,魏国得到了心安。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心里刺挠的,只有芈岚。 他沉着脸坐回了座位上,这几天在荒国的体验实在不怎么地啊! 虽然谁都知道,让荒国在异族战场留一手,把主意打在魏国身上,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真到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还是得看情况,看荒国调兵如何。 实在不行,就只能让齐国受伤了。 姜峥笑了笑,关键的假装都差不多了,后面赶紧走个流程,就可以结束了。 他看了看手边的礼单,下一个是叫做“玉皂”的东西,据说能够清天下之垢,使人遍体生香。 对于这个玉皂,他并不是十分看好,毕竟生在皇家,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也过过,清洁用品用过不少。 清天下之垢。 也太夸张了! 估计就是一个噱头。 “下一……” 他也么想到,刚开口就被赵昊打断了。 “父皇要不先歇一歇吧,这么久也累了。” “嗯?” 姜峥有些不开心,我正想赶紧做完工作下班呢,这狗东西想要干什么? 他转过头,却发现赵昊正在冲姜芷羽使眼色。 然后,这狗东西就笑嘿嘿地转过头:“您替芷羽挑了这么久的嫁妆,刚用完膳就这么劳累实在有些伤胃,不妨歇一歇,我请御膳房炖了养胃的汤……” 他转过头小声催促道:“芷羽!” 姜芷羽面前果然摆着一盏汤钵,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十指不安地绞动着,显然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姜峥心头一跳,顿时有一股股暖流涌上来。 这狗…… 这哪里是什么狗东西! 这明明就是朕的好女婿啊! 自从胡贵妃死后,他们父女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僵硬,没想到赵昊这小子,竟然愿意主动在中间调和。 这才是朕的小棉袄好么? 他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芷羽?” 姜芷羽深吸了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温热的汤钵,走到了姜峥面前:“父皇。” 眼见她手越来越抖,姜峥连忙把汤接了过来,打开闻了闻,果然醇香扑鼻。 “好好好!” 姜峥连忙喝了一口。 很香。 就是油有些大。 但这是姜芷羽端过来的,便没有了任何缺点。 这女儿没白疼。 该不说不说,前些天那些丹药,几乎已经把他的私库给掏空了。 虽然没有影响国库吧,但真要打起仗,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私库掏空用作军费,就连荒国书局也是从他私库里面拿的钱。 所以,还是有些影响国家。 好在,朕的苦心没有辜负。 赵昊这小子你好啊! 姜峥想把汤喝完,但又喝了一口,实在太油了,便笑着给姜芷羽递了过去:“好喝!好喝!” 姜芷羽连忙去接,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手一抖,就把汤水洒到了手上,不由低呼一声。 “芷羽,没事吧?” 姜峥大惊失色。 “没事,不烫。” 姜芷羽赶紧说道。 姜峥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一旁的赵昊就抢过了姜芷羽的手,冲旁边宫女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毛巾呐?” 宫女神色慌张,连忙将清水皂荚毛巾取出来,为她清洁双手。 但这汤也不知道什么油做的,皂荚都有些清洁不动。 只可惜,洗了一番,还是有不少油污。 众人看得也是稀奇,以前还有不少人觉得这场婚事规格这么高,完全是因为赵昊,没想到姜峥对安阳公主的宠爱也不像是假的啊! 看来,想要挑唆他们的君臣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场宴会搞出了这么一丝小插曲,倒也无伤大雅。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站起身:“皇上,玉皂可解油污!” 姜峥摆了摆手:“速速呈上!” 范通不敢耽误,赶紧将装着玉皂的盒子呈了上来。 “磨磨唧唧地干什么?” 赵昊瞥了他一眼,直接把盒子抢了过来,比划了几下,就直接亲自给姜芷羽洗手了。 范通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色,心想自己这老板真是一个打广告的鬼才,这么大排场的广告,若不是跟了他,恐怕自己一辈子都参与不了。 姜峥则是打量着范通:“你是溯城陆家人?” 他的记忆力还颇为不错,还记得上次麟羽阁丙级拍卖会上,好像是有一个神秘人买了陆家的家业。 之前他看到礼单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麟羽阁中这种买卖倒也正常,区区一个陆家也没太入他的法眼,所以也没多想,也就是恰好看到他把玉皂呈上来,才顺嘴问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是!不过如今已经归新主子管了。” “哦!” 短暂的交谈结束了,并没有激起姜峥的兴趣,有丙级令牌的人多了,没必要都弄清身份,何况这玉皂明显就是单纯地做生意。 不一会儿,赵昊擦干了姜芷羽的小手,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捏着姜芷羽的手嗅了嗅:“我媳妇儿手真好闻!” 姜峥面色一僵,咳嗽了几声。 赵昊这才意识到还有别人,便赶紧攥着姜芷羽的小手藏到背后,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范通小声问道:“皇上,您看这玉皂……” 姜峥掐下一小块,捻了捻放在鼻下嗅了嗅,微微点头:“不错!清香淡雅,莹润如玉,担得上玉皂的名字,允了!” 范通当即拜谢:“谢皇上!” 选嫁妆继续。 一炷香后,便正式结束。 众人纷纷离去,中标嫁妆的商号都颇为高兴,总算有了点收获。 而那些竞拍香水和酒水代理权的,则还是提心吊胆的,还得挨到明天等姜峥通知。 姜峥瞥了一眼赵昊:“混小子,跟我来看看你赚了多少钱!” 说着,便于赵定边同座一辆马车,赶往了乾清宫。 赵昊攥住姜芷羽的小手:“走!媳妇,咱们一起去。” “嗯……” 姜芷羽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 赵昊暗叹一声,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现在人多眼杂,只能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姜芷羽抱着他的胳膊,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芷羽……” 赵昊开口,这小丫头,明显不想与姜峥这个当爹的表现得亲近,毕竟幼年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 姜芷羽用指头搭在他的嘴唇上,轻声道:“既然我都点头了,你便不用自责,若只是一件小事我都不愿做,还做什么夫妻?” “嗯……” 赵昊应了一声,就任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哎! 轿子不多时就到乾清宫,姜芷羽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跟赵昊一起进了大殿。 此刻,两个老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姜峥拍着赵定边的胳膊哈哈大笑:“老赵,你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啊!” 刚才的宴会上,赵定边仿佛只是一个吉祥物,只用负责坐那,然后时不时地望着孙子孙媳慈祥地笑一笑就可以了。 但现在,他也是高兴得难以自持:“什么叫我捡的?这是我们老赵家辛辛苦苦生的。” 赵昊咧了咧嘴:“瞧你们说的,我赵昊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我自己的努力。” 姜峥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训斥他,而是笑着问道:“你猜猜酒水的代理权,我卖了多少钱?” “哈?您?不是我们么?” 赵昊当时就不乐意:“您可是说要分我一成纯收益的!” 这下,姜峥还没怒,赵定边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关键时期,全都是军费!别惦记你这仨瓜俩枣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赵昊只能悻悻点头:“行吧!那您二位捡了多少军费?” 姜峥笑道:“你猜!” 赵昊试探道:“六十万金?” “再猜!” “七十万?” “不对。” “七十一万?” 姜峥不由摇了摇头:“你这混小子,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小?” 赵昊梗着脖子:“您这得了便宜又卖乖!您赚得越多,我就亏得越多,现在已经亏了七万金了,您当我的心不会痛么?” 姜峥:“……” 赵定边:“……” 姜芷羽:“……” 这下,整得姜峥都有些不忍心了,摆了摆手道:“放心吧!等战事过去,我会补偿你们小两口的。” 赵昊心里这才舒服了点:“那行,您告诉我多少……” 姜峥直接将订单拍了出来:“八十三万!还是沈家笃定我们在他们身上有利所图,咬死只出价十万金的前提下。” “啊?这还能亏?” 赵昊一副疑惑的样子,抽出齐国的那沓订单,出价比十万金多的有好几家,最高的甚至开出了二十万金,在所有报价中都是最高的。 不过为了把沈家拉到战船上,姜峥只能卖给他这么一个人情。 这些齐国商人,真是满脑子除了钱,啥都没有了。 赵昊有些不爽了:“这一来一回,直接亏了十万金?我们有什么利益可图啊?” 两个小老头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无奈,刚准备开口,却听到姜芷羽在旁小声说道:“因为要支持齐国主战派……” 赵昊怔了一下:“你还懂这个?” 姜峥则是有一些小惊喜,他可是清楚姜芷羽看过的书不少。 毕竟这小丫头从小就跟旁人没有什么交际,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天文地理人文都有涉猎,诗词虽然作得一般,但品鉴能力也颇为不错。 即便是时事政局,六国局势的相关资料,她也看过不少。 只不过父女俩关系实在太僵,姜峥只知道她看过,却不知道她看懂了没有。 他想开口问,但如果开口问,姜芷羽肯定就不敢说了。 于是他求助似的看向赵定边。 赵定边和蔼一笑:“芷羽,你详细说说。” 姜芷羽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赵定边鼓励的眼神,还是把这里面的门路讲了出来。 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的对么?” “说的真好!” 姜峥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姜芷羽的说法有不少缺漏的地方,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自己看书,就能看清楚这么多东西。 若是从小好好培养,再改变一下她软弱的性格,如今说不定自己已经跟宁无垢一样,动了立女帝的心思了。 而且自己比宁无垢的处境更好,若是自己执意要立女帝,恐怕没人拦得住自己。 但现在…… 姜峥有些后悔,若是父女关系好一点,自己能早点发现姜芷羽的天赋,是绝对不肯将她嫁入赵家的。 若嫁入的是一个普通文臣家中,或者干脆不嫁,即便性子依旧软弱,也能在幕后辅佐一个皇子,即便皇子再废物,也能把江山坐稳。 但现在…… 嫁入赵家,若是再辅佐皇子,那这个皇子就是彻头彻尾的傀儡了。 悔婚? 俩孩子都这样了,悔婚有用么? 唉…… 白白错过一个机会,还是放两个孩子过日子去吧,反正有心玉在,俩孩子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面。 赵昊挠了挠头:“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呢?算了,这个不重要!父皇,我香水代理权卖了多少钱?” 姜峥气得直翻白眼。 这都不重要? 就你的香水重要? 他摇了摇头,直接把竞价单拍在了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哎!” 赵昊兴冲冲地比起了价格,不一会儿就把最终的竞价单凑到了一起,咂咂嘴:“还不赖!十六万金。” “多少?” 姜峥愣了,他们也就比赵昊提前一点,只顾着因为酒水代理权高兴了,还真没有看这个竞价单。 酒水,有整个荒国撑着,生产力和原材料都有保障。 但香水……全靠镇国府的丫鬟,产量低到令人发指,代理权也有这么多钱? 赵昊撇了撇嘴:“十六万,五家,十年,平均下来一家一年也就三千金,很多么?我都感觉他们是在打发要饭的。”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日天哥以后原料以次充好以后,产量有多么恐怖。 姜峥:“……” 他有些意动。 赵昊当即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之中满是戒备:“不会这钱您也想要吧?” 姜峥看向赵定边。 赵定边的巴掌当即悬到了半空中。 赵昊:“说吧!要多少。” 赵定边微微一笑:“现在荒国最缺的就是军费,多一金军费,就少一个将士挨饿,你说我应该要多少?” 一听这话,赵昊脸色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道:“全,全要啊?” 赵定边没有说话。 姜峥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要是昨天,我指定就同意了!” 赵昊心痛到无法呼吸,伸出了五根手指头:“给我留五万金吧,我看中那玉皂了,新产业要用,给我个活路咯……” 姜峥眉头动了动:“就你前些天租的那栋楼?” “昂!” 赵昊点了点头,天香阁和心悦茶楼都已经稳住了,没道理不扩充一下产业,过几天大婚,有钱人的流量肯定更大,怎么能不大捞一笔? 姜峥有些心疼:“这玉皂有点贵啊,你这……” 赵昊无语了。 咋? 你还替我心疼上了? 他咬了咬牙:“给我留五万,其他的您二老全拿走,以后也不用还我了。” 废话么不是。 进到貔貅肚子里的东西,我就没想过能掏出来。 能救出来五万是五万吧! 姜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吧!算你小子孝顺。” 赵昊嘴角抽了抽:“可不咋的,遇见你们俩老头,试问谁敢不孝顺?”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姜峥早就收拾他了。 但若是赵昊,姜峥看着他直想乐。 小老头拍了拍手:“行了!嫁妆也准备好了,你们爷孙俩回去等着大婚吧!” “哎!” 赵昊点了点头,便搀着赵定边朝外走去。 姜芷羽也适时说道:“父皇,我也告退了!” 说罢,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姜峥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毕竟父女俩今天关系终究还是有一点好转的。 赵昊这小子不错,时时刻刻惦记着老丈人。 能处。 …… 乾清宫门口。 赵定边瞅了赵昊一眼,眼神中多少有点古怪。 赵昊却是视若无睹,扯着姜芷羽就跑到了旁边:“爷爷,我跟媳妇说几句悄悄话,你可别偷听啊!” “这狗东西!” 赵定边无奈摇头,自然不会做出偷听这种事情。 因为只有脑子有毛病的人才喜欢偷听。 这道理是姜淮教他的。 不远处。 姜芷羽轻哼了一声,假装生气道:“我都按赵公子说的做了,赵公子还有悄悄话要说?” 赵昊咧了咧嘴,果然还是有些生闷气的。 “那自然有悄悄话的。” “什么?” “你凑近一点,我讲给你听。” “嗯……” “吧唧!” 赵昊偷袭了一下,便直接开溜了。 姜芷羽瞅着他逃跑的背影,嘴角沁出了一丝笑意。 …… 马车上。 老爷子眉头微皱:“今天芷羽说的那些话,是你授意的?” 一开始,他也不太清楚赵昊想要做什么。 但今天,他好像清楚了一些。 赵昊一副迷糊的样子:“芷羽说的话多了,您说的哪一句?您哥谭来的吧,怎么跟谜语人一样?” 哥谭? 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确定六国之中没有这个地名,这臭小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哼了一声:“就关于齐国商人的那句话。” “奥,那句啊……” 赵昊咧了咧嘴:“这要是我授意的,肯定把这件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啊,怎么会有那么多错漏,我这媳妇儿吧……啥都好,就是啥都不太好,您都不知道她作的那些打油诗,真是老抽象了!我给您念一首啊,昨夜小贼闯香闺,甜言……” “够了够了!” 老爷子直接挥手打断,也没有兴趣弄清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在说实话了。 赵昊心中暗笑,但同时又有些无奈。 这两个小老头,讲道理,都是个人物。 一个文治,一个武功,而且对百姓好得上天。 若是能多年轻三十年,说不定真有一统六国的机会。 但毕竟从小生于封建时代,思想束缚也是打得死死的。 一个忠君,一个满脑子都是男人才能传宗接代。 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必然会被否决。 若姜芷羽表现得太好,徒遭记恨。 若一点也不说,以后凭空冒出来,又太突然。 所以,干脆就给姜峥小小地提一个醒,你女儿也是有天分的。 事实上,姜芷羽确实有天分,很多东西都能看清,就是没有老师教,不成体系而已。 慢慢表现,掌握好度,迟早有一天这小老头会半推半就。 出了皇宫就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晃晃悠悠到了镇国府门口。 赵昊跳下车:“爷爷!您先回家吧。” “去哪?” “天香阁!”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双眼之中满是无奈。 这刚跟未婚妻你侬我侬一会儿,就又去青楼了,还特娘的是自己开的青楼。 他也管不住赵昊,干脆就由他去了,摇了摇头就回了家。 “洛水!” “我在!” 赵昊看着洛水从车顶上跳下来,不由撇了撇嘴,心想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小爱同学了? “走!我们继续,我唱白脸,你唱红脸。” 洛水下意识退后几步,木着脸说道:“我真的不会演戏。” 赵昊哈哈笑道:“别别别!你这面瘫脸,最适合演戏。我教,你学,咱俩杀穿好莱坞。”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在齐国公主身边安插人手,修复丹田! 这倒不是赵昊给洛水灌鸡汤。 就回想一下前世,那么多小鲜肉把高冷演成面瘫,都能被粉丝吹演技。 更何况,洛水是真正的自闭症儿童。 反正在镇魂钉封锁的两只狐狸面前,应该是足够用了。 但洛水明显有些不自信,嘴里不停念叨:“不行,真不行!” 自闭症儿童,有一个很普遍的特点,那就是不善与人交流。 更何况是去演戏骗人? 然而她的不自信明显没有效果,被赵昊强拉硬拽之下,终于还是半推半就地来到了天香阁。 已近子时,天香阁中如昨日那般静谧,只有杨妈妈与几个姑娘小厮在值守着,看她的样子好像正准备上楼。 一看到赵昊过来,杨妈妈赶紧迎了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还别说,杨妈妈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风韵犹存,有徐娘半老那味。 难怪总是有客人进出天香阁的时候,喜欢杨妈妈交流。 就是不知她年轻时候花魁身份,是否属实。 “公子,您这两天怎么都是半夜来?” 赵昊看着贴身迎了上来的杨妈妈,摆了摆手:“年轻人,火力旺,越到晚上爷越浪。” 杨妈妈会意,当即笑道:“哎!梨诗姑娘每天都候着您呢,您看您最近忙的,都把梨诗姑娘忘了,正好她订了一批衣服,我一并送了去。” 说着,便晃了晃手中的衣物,看得赵昊一阵意动。 这梨诗真是一个小天才,自从知道了黑丝以后,仿佛顷刻间点亮了服装设计的技能点。 这一个个的设计,还真有点让人上头。 最关键是这梨诗风格多变,能纯能欲,堪称纯欲天花板了属于是。 “行!我拿上去!” “不劳烦公子,正好裁缝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我去转告转告,也不耽误两位太长时间。” “嗯……” 赵昊若有所思地看了杨妈妈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杨妈妈却是看向老杨与洛水:“你们二位,是去观战的么?” 这一荤腔整得老杨老脸通红,洛水也是面色一僵,本就不太暖和的脸色雪上加霜。 赵昊则是笑哈哈地扯过洛水:“观战观战,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现在不打好基础,以后怎么办?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洛水:“???” 杨妈妈掩嘴直笑,便带着衣服跟几人一起上了楼。 轻轻扣开梨诗的门,便把衣服递给了梨诗,握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注意事项。 洛水在外听着,不满地看了赵昊一眼:“你不是说……” 她满心不情愿被拉过来演戏,却没想到赵昊竟然是来玩这个。 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只是她话刚说一半,就被一张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小嘴。 “嘘!” 赵昊笑嘻嘻道:“别说话,等会带你康一个好东西。” 好东西? 洛水只想啐赵昊一口,在他眼里的好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要给他面子,她早就把赵昊手腕卸下来,然后扬长而去了。 倒是老杨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公子都觉得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好东西。 等会得好好康康。 一想到这里,老杨的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杨妈妈满是笑意地出了门,冲赵昊抛了一个“加油干”的眼神。 她走后,屋里就传来了梨诗妩媚的声音。 “公子,我好了!” “哎!来啦!” 赵昊整了整衣襟,就直接进了房间。 老杨也想进去,却被赵昊一脚踹了回来,老杨挠了挠头,不晓得不跟进去还怎么有好东西康。 不过赵昊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听话。 “砰!” 门关上了。 老杨有些失望。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可公子总是不肯让他看。 他也不能背着公子偷看不是? 洛水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看那种东西了,不然眼睛里面长针眼。 但她又有些烦闷,明明说过来给狐狸演戏的,这家伙却只顾自己寻欢作乐。 这一进去,又得多等半个时辰。 那梨诗一脸妩媚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家伙却还要跟坏女人玩在一起。 可恶! 房间内,赵昊看着一身女仆装的梨诗,俨然已经有些上头。 尼玛,这后现代风格,放在这个时代,谁顶得住? 梨诗上身微微伏下,晃得赵昊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媚眼如丝轻轻开口:“公子~” “哎!” 赵昊也不走程序了,直接把她拦腰抱起,丢在了床榻之上。 梨诗惊呼一声,不由有些发愣,怎么公子今天一点情趣都不讲了? 赵昊的呼吸愈来愈粗重,却迟迟没有动静。 梨诗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食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公子为何不动?”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等会怎么扎你!” “鹅鹅鹅鹅鹅……” 梨诗掩嘴轻笑,果然别管公子状态如何,想扎自己的心是不变的。 然后,她就感觉到颅内一阵剧痛。 “啊!” 一阵惨呼后,她便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起来,本来就衣不蔽体,如此发抖就愈发可怜了,让赵昊只想给她换一身保暖的衣服。 她现在脑袋都是晕的,脑海里只有三个问题。 公子为什么扎我? 公子用什么扎的? 为什么这么痛? 好在这痛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消散之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等睁开眼,就看到赵昊正淡笑看着她。 她不禁有些疑惑:“公子?” 赵昊指着桌子:“你看!” 梨诗循声望去,只见桌子上一条拇指长银针细的虫子正在痛苦地翻滚着,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针把它钉在桌子上了一般。 她心头微惊:“公子,这是何物?” 赵昊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是蛊之类的东西吧。” 就在刚才,他见到杨妈妈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在明心文星的洗礼下,他身边人的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干净得不成样子了。 但今天,杨妈妈的星子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黑气,这黑气无比奇怪,就像是一条乱窜的小蛇。 然后,刚才杨妈妈进屋送衣服的时候,这黑气小蛇就窜到了梨诗的星子上。 进门以后,他用枯荣文星把梨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扫描了一边,果然发现她脑袋里面有一条异常的东西。 于是,便趁其不备,狠狠地扎了进去。 然后这玩意,就从梨诗耳孔里钻了出来。 赵昊捏着下巴问道:“刚才你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没有?” 梨诗瞅着桌子上的虫子,脸色有些苍白,咬了咬嘴唇道:“方才奴家特别想与公子……嗯嗯~” “没别的奇怪的想法?” “没有……” 赵昊皱起眉头,听她这么描述,这玩意儿倒是跟奶奶笔记里面记载的一种东西比较像。 朝圣蛊! 它可以被看做蛊虫,也可以被看做妖。 这蛊虫寄生以后,并不能直接控制宿主的思想,毕竟双方的精神强度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 但这蛊虫会影响宿主的欲望,宿主的各种欲望都会受到影响,包括食欲、x欲乃至求知欲等等,甚至连你想要跟谁说话都能影响。 就像是无休无止的心理暗示,若不能提前发现清除,宿主迟早会在这种暗示下迷失自我,像朝圣一般成为蛊虫母妖的傀儡。最恐怖的是即便到最后,宿主还坚持脑袋里的想法都是自己的。 只不过,单一条蛊虫远远达不到被当做妖的程度。 它隐蔽性很高不假,但隐蔽性高是有代价的。 它实在太弱了,弱到修炼者的正常灵台波动,都有可能直接摧毁它的地步。 只有母虫足够强大,子虫才有可能寄宿到强大些的宿主身上,然后收获一大批自认为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也因为如此,这种朝圣蛊妖,修为高的强得可怕,修为低的弱得可怜。 至于这一条…… 看它被镇魂钉钉住还活蹦乱跳的样子,这背后的母妖至少一品起步,甚至一品都不止,宗师才合适。 呼…… 赵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玩意儿也太可怕了,这要是把我控制住,以后只会对七老八十的老妇动心思…… 那可真就身败名裂了。 等等! 关注点有些不太对。 这子虫没有自我繁殖的能力,所以只能接鼓传花一般从一个宿主又一个宿主中传递,直到最终宿主体内。 所以…… x里有蛇! 难搞啊! 怎么所有人都来针对我? 梨诗弱弱道:“公子……还扎我么?” 赵昊摆了摆手:“下次一定!你先找一个房间睡觉吧,最近有什么事儿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 梨诗轻轻点了点头,经过刚才那档子事儿,她哪还有这种心思,当即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老杨看到梨诗逃跑,整个人都懵了:“啊这这这,公子枪法越来越快了。” 洛水嘴角瞥了瞥,在旁抱着剑默默不出声。 两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赵昊出来。 老杨一脸担忧道:“公子,我那有很多补药没吃完,你要不要?” 赵昊一脚就踹到了他的屁股上:“滚你娘的蛋,老子忙着逮虫子,你在这边说着风凉话?” 老杨大惊失色:“啊?逮虫子?公子,不应该是擒龙么?” 赵昊嘴角抽了抽,还是决定跟他说正事,便捏着虫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认识这个东西不?” 老杨和洛水两个人,都是神情一肃。 好家伙! 都是见过世面的! 老杨忧心忡忡道:“公子,咱们是被妖族盯上了?” 如此强的朝圣蛊,自然不可能甘心被养蛊者养,很明显是妖族那边的。 洛水有些自责:“我的失职!” 他们也没想到,竟然连着给赵昊漏了两次妖。 赵昊摆了摆手,笑嘻嘻道:“整天指望别人救我,我尸体早就挂在墙头了。” 洛水张了张嘴,却没有反驳出声。 因为好像的确如此。 以前她倒是暗中帮赵昊解决过一些小毛贼,但从内河事件开始,自己这一品武者的修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倒还真是赵昊在自救。 赵昊瞅了一眼她自责的神色,感觉自己可能在职场PUA,便揉了揉她的脑袋:“莫要装杯跟哥混,不然大哥挨钢棍!” 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洛水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确需要加强一下保镖的专业素养。 只会打架,那不就是粗鄙的武夫么? 赵昊把朝圣蛊丢在地上,一脚踩死,然后招了招手道:“走吧!把两只狐狸带走,天香阁里面不安全。” 的确有些不安全。 毕竟只是一个单纯做生意的场合,妖族只要不搞大事儿就能随便接近,哪有将运笼罩的镇国府来得实在? 于是。 两个一品高手一人扛着一只狐狸,飞檐走壁,赵昊在大街上撒丫子狂奔。 镇国府深处,地下密室。 老杨把昏迷的老母狐狸卸了下来,有些不满道:“公子,你看洛水,她非要抢着扛那个年轻的。” 洛水冷笑一声,都没理他。 赵昊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想啥呢,这是我大姨子。” 老杨笑着挠了挠脑袋:“公子,你对大姨子有想法么?” “没!我有那么畜生?” “那俺想跟公子当连襟,俺接受二婚……” “滚你娘的蛋!一把年纪了,还想霍霍人家小姑娘?你这是典型的为老不尊!” “公子,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是看着年纪大,其实才四十岁出头,正值风华正茂呢。别别,公子别打。不过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内院,临滚前我能看一眼四胞胎么?” “不看!过完年,带你去峨眉山看猴!” “行吧……” 老杨有些失落,依依不舍出了门。 他已经确定过了,这两只狐狸受伤极重,再严重一点就会丧命的那种,在公子面前只能任他摆布,有洛水看着不会有任何危险。 将两根镇魂钉从两个人百会穴里抽出来,两只狐狸很快就醒转了过来,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起来。 赵昊盘着腿坐在她们面前:“知道这里是哪么?” 老妪感受着周围庞大的将运压迫,上下牙床不停打着架:“镇国府?” “哎!真聪明!” 赵昊笑眯眯道:“所以你们现在彻底逃不出去了,而且想死都死不掉,真为你们担心啊!” 老妪沉默了。 胡柠儿也是咬着牙不说话。 赵昊笑了笑:“我也算心狐一族的女婿,所以我也清楚,心狐只要互换了心玉,就一心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况且心狐本身就刚从极北之地没多久,所以每天都在找家园的路上。你们来到这里,别管是不是找姜峥算账,其实目的都是为了过上安逸的日子,对么?” 胡柠儿剜了他一眼,马上口吐芬芳。 赵昊直接用镇魂钉钉住了她的嘴巴,转身看向老妪:“我知道你们的骨头硬,也没打算活着离开,但这痛苦不是假的,所以接下来咱们可以好好说说话,行么?” 说着,晃了晃手指头,两指之间捏着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镇魂钉。 老妪缩了缩脖子,忽然感觉赵昊说的有点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赵昊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你们此行,还是为了安心过日子。” 老妪点头:“嗯!” 赵昊盘着腿:“现在还没到姜峥履约的期限,如果有机会,你们会不会逼着姜峥履约?” “嗯!” “当然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指望姜峥了,所以先找上了我,因为你们相信,只要听信另一家的指挥,你们就有觅得新家园的机会。对吧?” “嗯!” 赵昊撸起了袖子:“那我问你啊,那家在妖族里的信誉好么?” “……” “以前它们给过你们实实在在的好处么?” “……” “心狐一族刚刚搬迁过来,所以肯定很多事情不知道,很早以前异族联手佛道妖好多年都攻不下一个王朝,那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他们又对我们荒国频频用兵,不出意外到最后该滚蛋还是滚蛋。 所以我问你啊,它们给你们画的大饼,该不会是把荒国攻下来分你们一块地吧?” “……” 瞅着她一脸沉默的模样,赵昊都快气笑了:“也就是说,他们一没实力二没信誉,你们就傻乎乎地替他们卖命了?” 老妪终于生出了一丝烦躁的情绪:“总比人类骗子好!” 瞅她这副拽着救命稻草不撒手的模样,赵昊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试探地问道:“心狐一族情况不妙?” “嗯!” “你们投奔的那家取信你们的方式,该不会是娶了一个心狐族新娘吧?” “嗯!” “姜峥也娶了一个,他都被扣上了背信弃义的帽子,你说他们会不会也一样?” “……” 她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挣扎,看着她们这模样,赵昊知道今天恐怕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便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感情呢,讲究的是双向奔赴。不能我这在这边一句又一句,你平均每句回我不到一个字儿,所以我很不开心。” 于是就取出几根镇魂钉,给她们扎了进去,冷冷地抛下一句:“你们好好想想清楚。” 然后,拍拍屁股直接就走了。 门外。 洛水正拿着一条尾巴,一脸为难地比划着,看到赵昊出来,当即向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戴!”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不必,先晾她们几天。” 虽然什么卵问题都没有问出来,但貌似挑拨离间似乎成功了一丢丢,晾晾她们反而效果更好。 洛水却有些生气,直接把尾巴丢在了地上:“浪费时间!” “哎?” 赵昊乐了,笑嘻嘻地捡起尾巴:“不浪费不浪费,她们不看,你给我看啊!” 洛水面色一变,还没等他向前两步,就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了。 …… 乾清宫。 姜峥斜靠在软榻上翻着奏折,地上则是躺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漂亮。 就是一双倒三角眼,让人看得很不舒服。 这是个蛇妖,纯的。 此时身上鳞片外翻,已经受了极重的伤。 姜峥笑着问道:“还是不说?” 蛇妖咬着牙,没有说话。 姜峥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杀了吧!” “是!” 桂公公应了一声,几根银针飚出,蛇妖当即七孔流血而死。 他微微躬身:“皇上,最近京都里面的妖越来越多了,它们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嗯!” 姜峥淡淡应了一声,这些大多都是三品不到的小妖,别说刺杀皇运在身的自己,就算是随随便便一个官员,他们都不敢轻易接近。 但它们还是悍不畏死地漫灌京都,就连皇宫都敢失了智地渗透进来。 方才,他辗转难眠,便临时起意去怀念一下旧人,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这么一条蛇妖。 这些妖…… 在找什么呢? 姜峥有些头疼,摆了摆手道:“通知飞鱼卫,杀妖!” “是!” 桂公公笑着点头,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又听姜峥补充道: “狐族除外!” “是!” 待到桂公公离开,姜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呓语般呢喃:“飞翎,峥哥马上就能履约了。” …… “再这么下去,恐怕赵昊连履约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国怀京,云雾茶庄,宁婉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不久,她刚与主战派各家派来的代表开了一个会,已然有些心力交瘁了。 这些天,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但最终还是决定,出钱让楚国帮忙协防,齐国的军队自己去打异族。 有仗打,当然是好的,至少能练练兵。 至少不是给楚国出钱的同时,又给荒国出钱协防异族。 但纳贡派明显是看中了主战派的死穴,那就是缺钱。 而且,宁婉梨始终觉得,这次楚国的协防可能有鬼。 别的不说,他们为什么那么笃定,荒国会同意暂时与异族僵持,调兵与楚齐一起攻魏? 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宁婉梨很不安,但仅仅靠李氏的财力,最多只能维持一支军队,如此一来相当于直接把主战派耗在山海岭了。 军中男儿皆已做好死战准备,但就是没钱寸步难行。 如今军队已经向山海岭开拔,李氏的财力已经被牢牢锁死了,现在她手头上只剩下了应急的钱。 偏偏袁家的生意几乎没有任何起色,袁家人近乎灭门,原本的关系网荡然无存,销路几乎砍了一大半。 云雾茶的确好,但不是没有替代品。 以前袁家家大业大,大家愿意给面子,所以才能碾压所有竞品。 但现在,袁家无了,大家又不相信仅凭一个宁婉梨就能把云雾茶给撑起来,所以自然砍了大部分销路,只留一部分提供给不喝云雾茶就咳嗽的死忠粉。 这可以看做他们倒向了纳贡派,如今纳贡派在朝堂上几乎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这并非死局,因为纳贡派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是一个“派”,它只是一群利益至上的商人形成的共同体。 只要袁家能够为那些人提供足够大的利益,他们该跟袁家做生意,就还会跟袁家做生意。 所以宁婉梨一接手袁家,就立刻派人四处搜罗茶道大师,看能不能在制茶的各个环节有所精进,只要云雾茶的质量上来了,情况就能有所改善。 但宁婉梨也知道,这件事实在太难了。 一是云雾茶是袁家经营上百年的成果,可改进的空间本来就不大。 二是即便云雾茶能够改良,但只要不是压倒性的优势,就依然举步维艰。 宁婉梨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她应急的钱不少,足以短时间内支持一支军队,如果楚国那边真有什么异动,她至少拥有破釜沉舟的资本。 但如此一来,她手中最后一张底牌就没了。 到时若袁家生意再没有起色,她基本也就完了,四舍五入,约等于殉国。 在齐国,没钱寸步难行。 但钱又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宁婉梨从没想过,自己有天竟然缺钱缺到这个地步。 在荒国,她示弱数次,直到姜峥觉得她容易操控,才给了战马渠道。 但她现在却空有战马渠道而不能用。 唉! 若自己能造出赵昊那样的香水和酒水该有多好,这种足以碾压整个市场的货物握在手中,不愁没有人跟自己做生意。 这个时候,天空传来一道破空声,是穿云枭! 穿云枭是齐国最快的传讯鸟,速度几乎是箭鸽的三倍。 穿云枭在云雾茶庄盘旋了三圈便飞了下来,落在矮树上,静静地看着宁婉梨。 “这是谁家的?” 宁婉梨心中疑惑,却又脸色沉静,冲穿云枭招了招手,待它飞来便取下了它脚上的信件。 拆开的一瞬间,她眼睛骤亮。 “沈家!” “拿到荒国酒庄在齐国的代理权,并且成了荒国酒庄的主要供粮商?” “沈家写这封密信给我……” 宁婉梨又是狂喜,又是担忧。 喜的是,终于有钱了,至少这次打仗不会完全被动了。 忧的是,荒国的手伸得更长了,原以为自己只需要压制他们通过战马渠道派来的总管就可以了,好不容易把那个人压制下去,现在又来了一个沈家。 姜峥这算盘,打得太响了。 短时间来看,的确是好事,可长此以往,如果自己麾下没有足以与沈家相互制衡的财源,迟早要出事。 虽说不管怎么出事儿,都比让国家被纳贡派玩坏强。 但如此被荒国掣肘,还是让她有极强的危机感。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袁家给撑起来。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宁婉梨连忙把信件收起来,正色道:“请进!” 一个身穿锦缎的中年人走进院子,恭恭敬敬道:“公主!” 这人原本是李氏布行的管家,现在临时调到了袁家。 宁婉梨淡笑道:“陈管事,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啊?” 陈管事当即躬身:“大好事!” “嗯?” 宁婉梨愣了一下,陈管事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被他称作“大好事”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陈管事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恭恭敬敬地呈给宁婉梨。 宁婉梨打开一看,发现是一颗颗洁白的小颗粒,她不由好奇道:“这是……” “吃的!” 陈管事笑着说道。 吃的? 宁婉梨微微点了点头,便拈起一撮放在了舌尖,只觉一缕清流在舌尖散开,化作甘甜的津液沁入心田。 她双眼短暂失神了一阵,世上竟有如此甘甜之物。 这,绝对是一条赚大钱的路。 她声音激动:“这是谁带来的?” 陈管事说道:“溯城,羲和天!” “羲和天?” “就是以前袁氏的姻亲,陆家!” 宁婉梨顿时就想了起来,那次丙级拍卖会虽然她没去,但是宁无垢去了,自然清楚这陆家是被一个神秘人收购的。 没想到才一转眼,羲和天就拿出了如此惊艳的调味品。 “快快有请!” “是!” 不一会儿,陈管事就带着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女子到来了。 女子客气地拱了拱手:“民妇范氏,见过公主。” 宁婉梨微微一笑:“免礼,这……” 范氏不卑不亢道:“此物唤作白糖,乃是我家主子炼丹时无意间偶得。我家主子不喜欢拐弯抹角,希望以此物换得在齐国为官的机会。” 宁婉梨微微扬眉,她忽然想到了羲和宫,曾是晋国境内盛极一时的道家宗门,炼出过不少驻容养颜延年益寿的丹药。 只不过百年前,被擅长炼制五石散的宗门给打垮了,如今已经是杳无音讯了。 莫非…… 虽然也是不怀好意,但用他们来制衡姜峥,再合适不过。 她笑着问道:“多大的官?” 范氏反问:“公主认为,值多大的官?” 宁婉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白糖,价值几何?” “百金一斗。” “百金一斗……” 宁婉梨心中暗忖,一斗就是十升,算下来倒也不是特别贵,只要产量够,足以撑得起一个家族。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出价码。 范氏却抢先说道:“公主莫要心急,待民妇为您烹茶,再开价码也不迟!” 宁婉梨惊奇道:“你还会烹茶?” “懂一些!” 范氏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庄内可有云雾茶与鲜奶?” 宁婉梨微微一笑:“云雾茶庄怎能没有云雾茶?至于鲜奶,不远处便有农户,现挤便是。” 说完,她便转头将事情吩咐给了张管事。 一炷香后。 宁婉梨盯着范氏手中的炒锅发起了楞,不由问道:“世上还有如此的烹茶方式?” 她的确有些傻眼,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用炒锅烹茶的。 范氏笑了笑:“我家主子烹茶,都是这么烹的!” 说着,便把白糖和茶叶加在了锅底,一滴水一滴油都没有加,就这么干炒。 满满的,白糖出现了焦黄色,空气中也弥漫出一股焦香。 范氏微微一笑,便把鲜奶加了进去。 茶! 奶! 糖? 这么混在一起,叫做什么? 茶奶,还是奶茶? 宁婉梨迷乱了,但同时又有一丝期待,就这么紧紧盯着范氏把偏褐色的奶茶倒在了茶杯中。 她的手下意识地就伸了过去。 “公主,小心烫!” “无妨!呲溜呲溜……” 宁婉梨沉默了。 这奶茶口感虽是上品,但若没有白糖,其实算不得绝味。 然而它却能助云雾茶冲破茶的限制,开辟新的市场。 用赵昊的话说,就是不用跟那些同行卷了。 再加上本身味道就极好,还有白糖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她很确定,袁家的生意要被盘活了。 她神情多了一丝凝重:“你家主子,想要什么样的官?” 范氏笑道:“纳贡派能做的官,我家主子也能做!” 宁婉梨:好家伙! …… 天已经蒙蒙亮。 镇国府。 赵昊在红苓怀中陡然惊醒,就这么一抖,把红苓都给抖醒了。 红苓迷迷糊糊睁开眼,伏在赵昊的耳垂旁,轻声呢喃道:“公子,你的身子骨越来越好了,昨晚我都累死了,你却还能做那种梦……” “不是那种梦。” 赵昊咧了咧嘴:“是噩梦!” 红苓在被子里面摸索一下,顿时相信了赵昊说的话,不由问道:“什么噩梦?” 赵昊面色有些古怪:“梦见我爹娘爷爷遇到了危险,芷羽遇到了危险,你也遇到了危险,都快死了的那种,好特娘的吓人,幸亏我醒得早。” 红苓有些感动:“原来在公子心中,我竟然有如此地位。” “那当然了……” 赵昊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补充道,还有老杨、洛水、凰禾…… 长这么大,他很少做噩梦。 今天的噩梦,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内视过去,妄语戒尺悬在心头,隐隐有佛光闪动。 看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抽自己的架势。 但是吧,想抽,又没有完全想抽。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卡BUG成功了。 他跟宁婉梨非亲非故,那狗婆娘甚至连黑丝长腿都不愿意给自己摸一下。 而且,事业心太重,一看就锁不到被窝里。 若自己是闲云野鹤,说不定还会跟她当朋友。 但如此境地,还是算了吧! 妄语戒尺悬在心头,时时刻刻盯着他当日立下的誓言,尽余力助宁婉梨登上帝位。 我这算尽余力了。 不过是想多讨点好处而已。 就算我不想讨好处,白糖的技术免费给你,你宁婉梨敢要么? 幸亏这妄语戒尺识相,给了自己卡BUG的机会,不然刚才的噩梦就做到底了。 这特娘的切身体验一波,失去至亲的痛苦,还真有点毛骨悚然。 赵昊摇了摇头,心头略微轻松了一点。 也不知道宁婉梨究竟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他了解了不少齐国的近况,这才知道宁婉梨在齐国处境究竟有多么惨,空有武将和战马渠道的支持,结果是整个主战派都在军费上被卡脖子。 而民间…… 百姓这种生物,就是只要能活得下去,只要有饭吃,就没有太多反抗的心思。 用捉襟见肘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的她,估计很高兴吧。 一方面,是沈家天降。 另一方面,是羲和天力挽狂澜。 这狗婆娘一定高兴得鼻子冒泡了,然后幻想着用羲和天和姜峥相互制衡。 啧啧啧…… 等着吧! 还不够。 过几天,我还会给你送去一个开启民智的大礼物。 赵昊感觉自己好像很阴,但又感觉自己很冤枉,因为一开始他只想靠羲和天暗中帮她一手,顺便再捞一点好处。 但谁能想到。 姜峥缺军费准备卖酒的时候,齐国最大粮商好死不死地赶了过来,偏偏荒国还缺精粮,偏偏齐国主战派缺钱,偏偏姜峥还想操控齐国。 袁家又刚好垮台,偏偏自己又知道怎么做奶茶。 许灵韵这个偏执的艺术家,又偏偏想要回齐国开启民智,而自己又偏偏知道一些符合齐国国情的戏本和戏曲。 这么多偏偏,可都是我跟你签过合同以后发生的事情啊! 你说,事情怎么能这么巧呢? 赵昊也有些无奈,只希望宁婉梨别登上帝位,不然到时候发现选手和裁判都是荒国人,那场面真的很尴尬…… “公子,你怎么笑得那么诡异?” “啊?有么?” “有!你是不是骗我,其实你做的根本不是噩梦?” “不是又咋地?” 红苓朝赵昊身上凑了凑,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呢喃道:“还有半个时辰天才亮……” 赵昊:“……” …… 半个时辰后。 红苓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满心欢喜地给赵昊洗漱,帮他把衣服整理好。 心中却不免有些怅然,等到赵昊成婚后,这种日子恐怕很难过上了。 好在赵昊足够疼她。 各种意义上的疼她,老疼了…… 又稍稍缠绵了一会儿,赵昊便朝前厅走去。 出院门以后,好一通伸懒腰,心想没有真气在身,身体底子再厚,都有些扛不住这么造。 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老爷子的身影就在前方出现。 只见他左手拿着医书,右手攥着九花穿心丹的瓶子,双眸之中满是赤红,激动道: “昊儿!走,爷爷帮你修复丹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辈无敌,威压一代人的赵日天回来了! “昊儿!走,爷爷帮你修复丹田!” 听到这个声音,赵昊顿时就兴奋了。 一开始,他对九花穿心丹的了解,仅仅存在于奶奶的笔记中。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据老爷子说,当年自己丹田被废的时候,他满世界地悬赏这个丹药,但就是一无所获,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个丹药太难炼,也很少有人吃力不讨好炼这玩意,毕竟限制条件太多了。 所以即便奶奶也只是从宗门典籍中看到,顺手记载下来的。 虽说这九花穿心丹能解天下之毒,但想要治好丹田,还是得面临两个问题。 一,是如何扛得住这九花穿心之痛。 二,赵昊的丹田已经接近坏死,说得夸张点,现在就是一团萎缩了的肉坨坨,如何才能把它理顺,然后滋养好。 当然,第二点的后半句对赵昊并不是问题,老爷子的方法是用丹药填,但其实枯荣文星可以完美解决。 前半句凭着老爷子修炼几十年的经验,也完全可以尝试。 但这九花穿心之痛…… 赵昊也不知道有多痛,但想想都打哆嗦。 他有些好奇道:“爷爷,怎么说?” “这个简单!” 老爷子抚须大笑,然后一个手刀就砍在了赵昊的脖子上。 赵昊两眼一翻,当即就晕了过去。 眼皮闭上之前,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您老苦思冥想一晚上才想出来的方法,就这? 他现在很怀疑,老爷子这一招,是不是从奶奶那里偷学的独门秘籍,怎么跟凰禾那么像。 昏迷就昏迷吧,其实有启智文星在,昏迷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伪命题,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恢复自我意识,只不过失去部分对外界的感知而已。 然而就在这种状态下,赵昊竟然发现自己的感知竟然在被另外一股力量全盘接手。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的脑袋是一个主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电源被拔掉,显示器、音响、麦克风全都连到了另外一台主机上,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心脏和丹田。 “雾草!这是什么妖法?” 赵昊惊了,这种邪门秘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估计也是奶奶的记载,只不过老爷子没有放在小书房暗室里面罢了。 但……老爷子不是一个粗鄙的武夫么? 怎么连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 莫非,又有新的突破? 所以说,他的方式,就是全盘接收我的感知,九花穿心之痛他来承受,丹田他也直接自己修复? 问题是小老头一把年纪了,承受得了这个么? 我滴妈…… 赵昊有些感动,也有些受宠若惊,他想阻止一下,但现在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六国第一宗师的手段,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抵挡的。 紧接着,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到一缕极其绚烂的药液奔腾而入。 这边是九花穿心丹,当九种花液依次穿过心脏,便会在心房形成真正的解毒圣品,然后迸向全身。 反正据奶奶笔记里面的记载,这穿心之痛,无论谁来了都要打哆嗦,九死一生。 非心智极度坚韧之人不可承受。 这老爷子…… 赵昊来不及反应,第一道玫红色的花液已经冲向了心脏,仿佛没有遇到丝毫阻碍,直接贯穿了过去。 内视之下,赵昊看到心脏骤然一缩,这一缩极其夸张,仿佛把所有的血都给挤了出去。 娘的……心脏病都没这么夸张。 正当他担忧老爷子状态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悬在心头的那柄妄语戒尺,忽然散发出一阵阵佛光,在佛光的照耀下,心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而戒尺上的佛光也因此黯淡了一些。 赵昊:“……” 他忽然想起宁婉梨说的话,只要不违背誓言,妄语戒尺是能够温养心脏的。 这…… 这就有点离谱。 驻棒灯塔军奋不顾身解救人民了属于是。 又是一道紫光穿过心脏,情况跟刚才如出一辙,妄语戒尺就像是彩虹桥的鼓风机,心脏瘪下去一次,就给充满一次。 九道光穿完,妄语戒尺上佛光已经无比黯淡,但还是坚挺不倒。 一缕透明的药液从心头泵出,流向四肢百骸,而在老爷子的引导下,这股清流全都流向了丹田,沉积多年的毒素在药液的冲刷下顷刻间烟消云散,比洗衣粉广告里的污渍都要夸张。 这污渍,不行啊!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都是老爷子帮赵昊重构丹田的过程,整个过程繁琐到让人头皮发麻。 但毕竟是六国第一宗师,老爷子对丹田的认知足以凌驾于天下武者之上,任过程再为繁琐,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赵昊甚至连一点节奏的错乱都感觉不出来。 等丹田重塑完毕,那种被接管的感觉,终于缓缓退去。 而赵昊,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神色憔悴的老爷子。 “爷爷,你没事儿吧!” 赵昊心头揪了一下,赶紧用枯荣文星检查老爷子的身体状态,发现生命力没问题,只是有些劳累,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有些怔神,满脸痛苦却愣是不哼一声,反而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屑之色:“九花穿心之痛,就这?” 他也有些懵,因为在老伴的记载中,九花穿心之痛几乎能够无视实力,给宗师带来的痛楚,并不会比给普通人带来的少太多。 这种痛楚,能让所有人欲仙欲死。 结果…… 是她太会唬人。 还是我们老赵家的男人太猛? 与当年昊儿被废之痛,与老伴遭国运反噬被迫夫妻分离之痛相比,这点疼痛压根不算什么! 他揉了揉脑袋,舒缓紧绷的肌肉,浑身各处的酸痛感和体内传来的空乏感,让他此刻只想吃饱了睡一觉。 但他还是强忍困意说道:“魏国把九花穿心丹给我们,自然是想着止战,不过只要你的修为提上来,就势必会让某些人心中不舒服,我们迟早会被魏国掣肘。” 赵昊郑重点头,当时贺英拿出九花穿心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魏国这完完全全是个阳谋,拿出这个好处,不仅想要说服荒国不从西陇关出兵,还能暗中握住镇国府一脉的把柄。 但其实,这个把柄也很好避免。 不修炼就好了。 我有丹田,但我不用,就是玩。 但如果这样,修不修复又有什么区别,总不能真等到老皇帝百年之后才开始修炼吧?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两本册子:“这一本是练气打磨内脏的法门,这一本是开辟第二丹田藏气的法门,好好修炼吧,平时老老实实把真气藏好别显摆,荒国境内没人敢探查你的丹田。” “哎!这个好!” 赵昊笑嘻嘻地把册子接过来,却发现这两个东西很明显是老爷子临时抄录的,连墨迹都没有干,薄薄的几张纸怎么看怎么敷衍。 他有些不服:“爷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给东西也不给全?” 老爷子嗤笑一声:“就你这性格,我敢给全?这要任你出去为非作歹,荒国过不了几天就会大乱。你就好好练气养内脏,迟早有一天……” 赵昊问道:“迟早有一天,我会一朝顿悟,斩尽天下不平事?” 老爷子摇头:“迟早有一天,你会身强力壮,姬妾成群,儿孙满堂。” 赵昊:“???” “这温养内脏的法门,天下无双!” 老爷子郑重地拍了一下赵昊的肩膀:“纵横天下这种事情你不要想了,有我和你爹就够了,对你而言,多生孩子多种树,比啥都强!” 赵昊:“……” “当然!你得好好修炼,你丹田虽然已经修复,但其实极其虚弱,本身起步就比别人晚,要是修炼不努力,到一百岁都不一定能生出一百个孩子。” “……” 看着老爷子离去的背影,赵昊陷入了迷乱。 绝世功法用来补肾生孩子可还行? 这种要求,无论对于哪个修炼者,都是实打实的羞辱。 老爷子这,实在是太…… 实在是太懂我了! 嘿嘿嘿…… 赵昊把两本小册子揣到了怀里,随便拉来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前厅说一声自己不吃饭了,便美滋滋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取出两本小册子,仔细研读了起来。 一本名叫《九转至阳身》,只有炼脏篇,不知道是从哪薅来的炼体功法,但可以确定,老爷子给出这玩意儿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多生孩子。毕竟炼体功法分为好几个部分,不过是炼骨还是炼皮,都会有比较明显的体征变化。 只有炼脏,除了能变得特别猛,并没有其他特别明显的变化,就连战斗力也提高不了多少。 至于另一本,则是连名字都没有,只有老爷子干巴巴的一条注释,就是在丹田内部再开辟一个新的丹田,两个丹田一起发挥作用,修炼和打架的时候,就跟双涡轮增压一样牛逼。 不过老爷子只希望自己把真气贮存在第二丹田中,以隐藏实力。 赵昊咧了咧嘴,这不就相当于给手机开了一个分身,把涩涩的APP全都装进去了一样么? 行吧! 开搞! 他当即就把《九转至阳身》的册子摊开,按照上面的内容修炼起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修炼,在丹田被废止前,还曾号称京都六岁以下无敌手,每每想到曾经的辉煌,他都感慨不已。 现在,同辈无敌,威压一代人的赵日天回来了! 不过修炼着修炼着,他就感觉丹田实在孱弱得不成样子。 就好像大病初愈一样,虽然没有了危险,但终归是生命力太过薄弱。 所以…… 枯荣文星? 片刻后。 隔壁。 小豆莎停下了笔,歪过头看向红苓,疑惑道:“爹在飞?” “没有!” 红苓板着脸摇了摇头。 可听着隔壁…… “噢!上天了!” “这回真的上天了!” “起飞!”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能你爹真的在飞。” 小豆莎显得很兴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着比她还高的椅子就出门了:“那我也去飞……” 出了门,直接御椅漂了起来,可朝天上看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爹的影子。 直到下午时分。 赵昊的《九转至阳身》终于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修炼出的真气都贮存在了第二丹田之中。 虽然经脉里面仍然是空空如也,但那种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仅仅一个白天,他就找回了往日男人的自信。 有真气,真好。 用枯荣文星的生气温养丹田之后,他的修炼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只是想提升修为,只靠真气是不行的,所以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跟保健品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已经够了。 赵昊只觉得神清气爽,刚推开门,就看到小豆莎正等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指指着天:“飞,飞!” 他转头一眼,发现红苓脸上满是宠溺的微笑,冲自己无奈地摊了摊手。 赵昊笑着把小豆莎抱起来:“不吃饱,哪里有力气飞啊?爹爹房里有好多吃的,你随便吃!” 说着,朝屋里的桌子上指了指,上面摆着满满一大筐吃的。 小豆莎眼睛一亮,吃东西明显比飞更有诱惑力,当即就从赵昊怀里跳了下来,兴冲冲地去吃东西了。 看这架势,用不了半刻钟就吃饱睡觉了。 赵昊看向红苓。 红苓:“……” “还想跑!” “公子……” …… 转眼之间,已经入夜。 华灯初上之时,心悦茶楼附近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惹得全京都的人都好一阵唏嘘。 乾清宫。 姜峥批完折子,已经有些心神恍惚。 终究还是老了。 头发染得再黑也没有用。 至少仅凭他一人,将朝廷所有的折子批完,已经有些吃力了。 他双手托着额头,轻轻地揉动太阳穴,那种疲乏的感觉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曹公公的声音。 “皇上!” “进!” “哎!” 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呈上奏折:“皇上,心悦茶楼和飞鱼卫都有消息,您先听哪一个?” “心悦茶楼?” 姜峥笑了笑,心悦茶楼的事,无非就是跟那个小子有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临近大婚,他就看着小子越顺眼。 是因为这小子孝顺,还是这小子知道疼自己女儿,亦或者他能帮自己赚军费? 应该是三者皆有之吧! 这种能让你事事顺心的小伙子,谁看了不稀罕? “先说心悦茶楼吧!” 姜峥笑了笑,虽说他也很好奇那些妖究竟想要干什么,不过那些妖一个比一个嘴硬,即便飞鱼卫出马也很难问出什么来。 还不如听听赵昊的消息,找点乐子。 “哎!” 曹公公恭敬地点了点头:“方才心悦茶楼闹出了一件事情,清越班的班主许灵韵决定返齐,清越班一大半的人都要追随,赵昊听了以后勃然大怒,直接从镇国府骑着火麟马赶了过去,说清越班的一个都别想走。” “嗯?” 姜峥眼角跳了跳,前两天还听赵昊说起这件事情呢,没想到一转眼,这小子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他活了七十年,自认为看人的眼光颇为毒辣,虽然跟许灵韵没怎么接触过,但也通过飞鱼卫大致了解过这个戏班班主的生平,这种追求艺术的人,往往脑袋都特别轴,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情,无论外界阻力有多大都会尽力去做。 听说这许灵韵在齐国时,曾写文章抨击过纳贡派,惹了麻烦上身,若没有宁婉梨出手相助,恐怕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荒国。 以如今齐国和宁婉梨的形势,许灵韵出走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前几天姜峥就想跟赵昊说,但又感觉这种事情对赵昊过于残忍,毕竟许灵韵可是她一手捧起来的,无论是戏楼还是戏本,台前还是幕后,他都费了很多心血。 说他只为赚钱也好,将许灵韵视为知己也罢。 对清越班,赵昊这小子都是拿出了十成的真诚。 一时间,姜峥甚至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婿。 这小子,恐怕也会心寒吧! 他轻轻叹了一声:“结果如何?” 曹公公感慨道:“赵昊先是拿了合同压人,将他们离开心悦茶楼应该赔的钱财全都列了出来,结果清越班还真拿出了所有的钱财,愿意两袖清风回到齐国。赵昊气得浑身发抖,喝了好几碗通心茶才缓过劲儿来。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其实清越班的人都承他的情,看到他这样,那姓许的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跟他开诚布公,将心中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姜峥问道:“臭小子什么反应?” 曹公公回答道:“赵昊一开始很生气,坚决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心软了,同意将清越班一分为二。违约金就不用赔了,合同也压在心悦茶楼,让许灵韵等齐国稳定之后再回来。现在心悦茶楼已经关门了,一伙人正吃散伙饭呢,应该是明早启程。” “唉……” 姜峥叹了一口气,他也是看着赵昊长大的,自认为相当了解这小子。 虽说这小子平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睚眦必报,但他是一个好孩子。 别的不说,只要是他认可的朋友和亲人,他容忍度都相当高。 掏心掏肺有些夸张,但真诚以待是绝对能够做到的。 孟龙堂周九奉,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卧龙凤雏,从小到大坏过他不少事儿,吃喝全都用他的,仨人不还是好到穿一条裤子么? 还有秦知礼那个愣头青,一开始还准备当街拿榔头敲他脑袋,他感觉这个人不错,不也伸出了很多次援手?活字印刷都拿出来,一文钱不要给秦知礼刷政绩。 而在许灵韵身上,他付出绝对要比秦知礼多,甚至比起孟龙堂和周九奉也不少。 《女驸马》《西厢记》那个不是足以带戏曲走向新时代的戏本,全都给了她。 甚至是水调歌头这种千古绝唱,也是从她口中第一次唱出全篇。 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就这最后都能达成和解,可见这小子心底还是善良的。 他虽然感觉这种行为稍显软弱,但他对赵昊的期望也不是铁面无情的君王。 女婿要是不善良点,女儿还怎么幸福?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由他吧,说说飞鱼卫!” “是!” 曹公公打开折子念道:“从昨日起,飞鱼卫共斩妖七十九,其中宫外四十四,宫内三十五,其中乾清宫最多,共有十七个,嘴都很硬,已经尽数剿灭了。” 姜峥眼皮稍微抬了抬:“都什么妖?” “各种妖都有。” “狐妖呢?” “狐妖倒是没有。” “嗯?” 姜峥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本来还以为期限快到了,心狐一族也会趁着这个机会过来,却没想到没有狐族? 他摇头笑了笑:“看来这股妖,势力不小啊!” 这些妖族,除了某些喜欢独行的,其余大部分都是以部族的形式存在,但这次动乱,却什么妖都有,虽然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小妖,但能派得出这么多不同种族,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曹公公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齐国使馆和白马会馆的探子举止也有异动。” “哦?” 姜峥笑了,笑容之中带着一丝怒意:“看来这些友邦,好像也不太希望我们荒国安稳啊!” 如今的齐国使馆,已经被纳贡派的人接手了,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东西都敢卖,连荒国借道都敢拒绝,帮助妖族打探一下消息怎么了? 至于白马会馆人员更杂,为妖族大开方便之门的到底是哪家,他心中大概也有了谱。 但核心问题还是。 这些妖族究竟在找什么? 姜峥眯了眯眼,值得妖族这么做的,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哎!” 曹公公应了一声,就直接退出了大殿,心想这些妖族果然还是沉不住气,根本不知道飞鱼卫搜集情报的能力究竟有多强。 这一波,不仅潜伏进来的妖死了一大半,就连勾结齐国使馆和白马会馆的事情都暴露出来了。 他藏在床底的蛋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本来想着妖族这一票成功以后,还能给自己更多的好处。 但目前妖族展现出来的水平,恐怕很那斗得过姜峥。 唉! 每天好几颗蛋的养生生活,以后估计过不上了。 也不知道这些妖族到底在找什么,竟然放着自己这么好的信息源不用,偏偏找上齐国使馆和白马会馆。 曹公公走后,乾清宫又恢复了寂静。 只是还没过一会儿,桂公公的声音就凭空响起。 “皇上,逐夷城军情处的人送来密信。” “嗯!呈上来吧。” 姜峥有些没好气,虽说曹公公是他的大伴儿,但他也不至于完全信任一个太监,不然迟早培养出一个手眼通天的阉党。 所以涉及很多事情,他都需要其他几个可信之人去做。 这其中就包括桂公公。 当初自己打算把军情处对接给桂公公时,这个老太监百般不愿,最后自己拿“不接以后就别去钟粹宫暗中照顾姜芷羽”威胁,这老太监才百般不情愿地点了头。 话音还在殿内回荡,他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分密报,桂公公却跟赌气似的没有出现,真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太监。 他打开密报一看,是逐夷城军情处传来有关于异族的情报,这其中就包括异族使用妖法的汇报。 对异族使用的各族妖法的种类和强度,都做出了很清晰的统计,完全可以通过这个分析这波异族背后的势力构成。 “啧啧!有点意思。” 目光闪动之间,他好像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过想要验证,还是得等一个好机会。 刚好今天晚上麟羽阁开阁,看看能不能把鱼儿钓上来。 他微微一笑:“桂公公,子时之前,让赵家爷孙带到宫里面,让他们拿着麟羽阁的令牌,让赵昊那臭小子记得带上钱。” 空气中沉寂了一会儿,桂公公好像对这个职责以外的事情有些抗拒,不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嗯!” …… 内河以内的大街上非常热闹。 毕竟大婚临近,五国人来了不少,自然要参观这条荒国最为奢华的大街。 只可惜,大街上原本最热闹的心悦茶楼关门了,不少人都在外面驻足,讨论着今天晚上的事情。 “没想到赵昊也有吃亏的时候。” “那个许灵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我们这骗了戏本骗了钱,就走了?” “说不定……还骗了赵昊的感情呢!” “这么说,安阳公主又被绿了?” “你为什么要说又?” “感觉应该绿了,不然以赵昊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她走?” “话也不能这么说,许灵韵方才说的那些话,的确感人肺腑,如此一个伶人都有家国情怀,当真不易。” “我也能理解,而且赵昊也不像那种完全没有格局的人,我听我的尚书舅舅说,这次光是从酒水和香水里面凑出来的军费,都有近百万金!” “这么夸张?那我能理解赵昊理解许灵韵了!” “你搁这儿搁这儿呢?” “我不管!反正齐国两个坏女人,来我们荒国骗完财色都跑了。” 心悦茶楼外热闹。 茶楼内,气氛却是有些沉闷。 散伙饭从头到尾,赵昊都没有再说过一句重话,但也一直沉闷着没有说话,丝毫不复之前神采飞扬的模样。 清越班的人,心情一个比一个沉重。 最终,兰兰受不了,站起身来:“赵班主,这件事情终究是我们对不起您。这杯酒,我敬您,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您还能认我这个手下。” 说罢,一饮而尽。 赵昊轻轻嗯了一声,直接站起身,冲众人举起酒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将杯中酒水喝完,他便直接转身上了楼。 众人捏着酒杯,神色都有些许尴尬。 孟龙堂哼了一声:“竟然还有人知道对不起我们日天哥,日天哥掏心掏肺,就养出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很生气。 他甚至觉得,在场所有人中,除了日天哥以外,他和周九奉绝对是最愤怒的两个人。 兰兰有些生气:“孟龙堂,你骂谁呢?” “当啷!” 孟龙堂直接把手中银杯摔到了地上:“就说你们呢怎么着?我哪一句说错了!” 周九奉也喝得醉醺醺的:“哪一句说错了?” 孟龙堂手指头指了一圈,红着脸梗着脖子骂道:“还记得来心悦茶楼前你们什么德行么?躲在南郊的破戏楼里,每天赚的钱连租金都出不起。我们日天哥,帮你们租最好的场地,写最好的戏本,请最有钱最有身份的观众。 你们倒好!觉得是自己了不起?前几天出了一个当小白脸的,我觉得这是光他一个人沙比,结果到今天,一个个功成名就了,就把日天哥当成累赘踢走? 你们回齐国吧!就你们那齐国烂得跟一坨臭狗屎一样,苍蝇飞过去都不会回头看一眼,你们去吃吧!我看你们能不能消化得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恶心的。 当然,是生理上的恶心。 兰兰虽然理屈,但被孟龙堂这么骂,还是有些受不了:“孟龙……” “闭嘴!” 孟龙堂眼眶都红了:“别仗着我稀罕你就对我指手画脚,平常我还哄着你,坑我日天哥的时候你以为你是谁?也幸亏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然我还真看不清你的真面目。白眼狼爱滚不滚,日天哥给你们留位置,我可不稀罕你们回来。老周,我们走!” 周九奉晃晃悠悠站起身:“走,不跟白眼狼一起吃饭!” 说完,两兄弟就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心悦茶楼。 临走的时候,想回头啐一口,但想了想这是日天哥的茶楼,一口唾沫又咽了回去。 “孟龙堂,你回来!” 兰兰喊了一声,孟龙堂却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就大踏步离开了。 小姑娘一下子就崩溃了,趴在桌子上好一通哭。 茶楼外。 周九奉情绪激动:“我早就看那些白眼狼不顺眼了,刚才要不是给日天哥面子,这顿饭我都不会吃!老孟我佩服你,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会因为兰兰而心软呢?以后我不跟你抢逗哏了,你是真男人!” 说着说着,他感觉身旁好像少了一个人。 转身一看,发现孟龙堂已经坐在了地上,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 周九奉愣了一下,赶紧回身蹲下问道:“老孟你咋……” “哇……” 孟龙堂一脑袋扎在了周九奉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老周,我失恋了!” 周九奉:“……” 茶楼内。 许灵韵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是跟我回齐国的,还是留在心悦茶楼的,我都希望你们记住,我们都是心悦茶楼的人,只要赵班主没有不要我们,我们就一直都是。也都别太难过了,明天出发的人好好修整一下,留下荒国的人也赶快振作起来,不能影响茶楼的生意,等我回来,我希望看到你们个个独当一面。” 等众人情绪好了一些,她笑了笑:“我去看望一下赵班主。” 说罢,便轻轻上了楼。 “砰!” “砰!” “砰!” 许灵韵轻轻敲了三下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一眼就看到赵昊背对着自己。 上半身靠在椅背上,两脚放在窗沿,静静地看着月亮。 还没到十五,月亮还算不上特别远,但清辉夜凝,其柔美动人丝毫不逊于当日。 许灵韵知道那首水调歌头不是写给自己的,但她一直偷偷地希望能把最后一句据为己有。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这一回齐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赵昊转过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迷,却还是扯住一丝笑容:“灵韵姐,咱们这一出戏,把大家都演自闭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许灵韵笑了笑:“迫不得已的演,不叫演,若今日不演,恐怕以后面对的境况会更残忍。” 一直以来,许灵韵都是唯一一个接触到《女驸马》和《西厢记》原稿的人,虽然里面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她一直认为赵昊胸中有大格局。 而这次,拿到了新的戏本,她就更加笃定这一点。 如此一个人,却十几年如一日都是纨绔模样,其中的无奈,根本不是外人能够揣测的。 他们只能演,也只能这样演。 赵昊摇头笑道:“就是把孟龙堂和兰兰这一对拆了。” 许灵韵掩嘴轻笑:“若是这么安稳过下去,可能再过个两三年俩人都走不到一起,但经过这件事……约莫下次见面,两个人的事情就成了。” “啧啧!” 赵昊打趣道:“没想到灵韵姐经验这么丰富。” 许灵韵摇头道:“倒不是经验,而是能够感同身受。” 赵昊来了兴趣:“哦?你说说……哎,你关窗户干什么?呜呜呜……” 下一刻,他便陷入了幸福的窒息当中。 “公子!我知道你已心有所属,只是经历了这些事情,灵韵心中再难容得下别人。” “呜呜呜……” “我从未想过嫁人,遇见公子之前如此,遇见公子之后也是如此。” “呜呜呜……” “可此次返齐祸福难料,若回不来,黄泉另一头恐怕再无一人如公子这般懂我,我……” “呜……” 赵昊终于挣脱开来:“灵韵姐,这样不好……” 许灵韵只觉心头揪了一下,眼眶刷得一下就红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无地自容。 原来自己吐露真情,落在他眼中竟只像个水性杨花的…… 赵昊连忙说道:“灵韵姐,我这个办公桌是折叠的,拆了可以当床用。” 许灵韵:“……” “我,我轻点。” “……嗯!” …… 亥时四刻。 “灵韵姐,我忽然有点不舍得你走了。” “……” “要不,再留几天?” “……” “那要不我送你回齐国吧,送到溯城我再回来,我准备一个大马车,能放床的那种。” “……别,你别说了。” 赵昊也不好继续调笑她了,毕竟这一个多时辰,许灵韵全程既害羞又紧张,直到现在都死死地抱着,生怕自己看到更多的东西。 啊这…… 忽然,赵昊面色一变,赶紧起身穿衣服。 许灵韵一个反应不及,把不该看的看完了,当即惊呼出声。 “公子,你……” “忽然想起有大事儿,你等会回你自己房间吧,子时以后我翻窗户过来找你。” 说着,直接翻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许灵韵:“……” 心悦茶楼旁的小巷子里,赵昊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桂公公,当即就扯着脸骂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大晚上的,以后荒国生育率降低全都是因为你!” 桂公公脸色有些不好看:“赵公子莫要把咱家当曹公公,曹公公哄着你,咱家可是会打人的!” 赵昊一秒变乖巧:“你看你这,见外了不是?我就是寻思公公来得太突然,我都没来得及招待,这搞得我太失礼了!” “哼!” 桂公公哼了一声,失望地看了赵昊一眼:“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还希望以后赵公子检点一些,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真心。” “哎……” 赵昊乖巧地应了一声,这个桂公公他还是听姜芷羽说过的。 连姜峥面子都敢驳的最狂太监。 虽说完全为姜峥的安全负责,但只要自己不对姜峥动手,就可以把他当做自己人。 事实上,桂公公对应的星子也是如此,即便现在这么生气了,也只是出现了淡淡的黑气。 呼…… 当没发生过就好。 他笑了笑:“公公你这大晚上过来的,所为何事啊?” 桂公公冷然道:“皇上请你和镇国公带着麟羽阁令牌去乾清宫。” “哎?” 赵昊反应了一会儿,今晚的确是麟羽阁开阁的日子。 这次他的热情其实已经没有前几次高了,毕竟新鲜感过去了,也把姜淮坑死了。 里面真正有意思的东西,自己又暂时没有财力去拍卖。 所以即便知道,他也更愿意搂着女人好好睡一觉,就没动这个心思。 却没想到,姜峥竟然直接派人来叫。 而且这个点,距离开阁,明显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小老头肯定有事情要交代。 “叫我们去干什……哎哎哎!” 赵昊还没问出口,就被桂公公提着衣领,向乾清宫凌空飞渡了。 十息不到。 平稳降落。 “去吧!” 桂公公冲赵昊使了一个眼色。 赵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型,缓缓朝大殿里走去。 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两个小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他很熟悉。 每当看到这个眼神,他的钱包都会消瘦几分。 —— 下一章开始结婚的剧情了,日天哥马上是有妇之夫了。 乐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姜峥我兄弟!荒国家家户户帖囍 乾清宫。 赵昊面对着两个老头,心中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 “爷爷,父皇,你们找我?” 姜峥面色僵了僵,虽说这么叫没有什么不对,但这俩称呼放一起,他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不是平白矮了赵定边一辈么。 缓了一会儿,他才冲赵昊招了招手:“昊儿,过来!” “哎!” 赵昊点了点头,笑嘻嘻地坐到了姜峥书案对面的椅子上:“这大晚上有啥事儿啊?该不会你们准备在麟羽阁里面想要哄抬价格,所以把我给叫过来了吧?” 可能是线下的生意发展得太顺利,他对麟羽阁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期待了。 毕竟再牛逼的货物,都不可能起到一子定乾坤的效果。 即便有,也轮不到自己。 所以他现在只想一心一意搞实业。 姜峥没有继续跟他拐弯抹角,直接把一叠资料丢到了他手里:“这是逐夷城那边对异族妖术的统计,你可以看看!” “嗯?” 赵昊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看这玩意儿,不过还是依言接过来看了看。 看到这个分析,他不由咂了咂嘴。 有一说一,这分析真的狠,把所有出现的妖法全都统计了进来,包括品级、频次以及战略地位,全都调理清晰地梳理了出来。 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场异族骚动,幕后主使的主体七成以上的概率是蛇族。 好家伙,已经有概率论内味儿了。 虽说姜淮这个人有问题,但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本事的。 等等! 蛇族? 赵昊开口问道:“跟小豆莎有关系?” 姜峥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可话到嘴边又不免磕巴了一下:“这,这小蛇女是我怕芷羽孤单,特意买回来陪她的。后来才发现,她的血脉可能有问题。” “什么问题?” 赵昊眉毛动了动。 姜峥摇了摇头,看向赵定边。 赵定边脸色也有些凝重:“方才我与你父皇去翻遍了整个御书房,将所有典籍查了一个遍,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妖族任何远古血脉复苏,首要的前提就是血脉足够纯足够强大。” 赵昊微微有些错愕:“但小豆莎是半妖,这都能复苏烛九阴血脉?” 赵定边点头:“对!所以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她的父亲或者母亲其中一方,是蛇族的王族,甚至即便如此,可能都无法做到这种程度。所以这次蛇族指使异族动乱,最终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小豆莎。” 赵昊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如果真是这样,把小豆莎交出去就能止戈,所以你们不想打这场仗了?” 赵定边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让你交,你交么?” “那指定不交啊!” 赵昊当即点头:“我可是把她当女儿养,但我说了你们估计也不会听,我就问你们想交么?” 他是真的有些担忧。 一个蛇女,换一场大战止戈。 从一个皇帝,从一个元帅的角度,怎么看怎么值。 即便赵昊把自己摘出来看,也觉得交出去是对的。 但他从来都不是完全理性的人,违背自己内心去换利益,他不愿意做。 可若不交出去,后果却要由荒国军人和边疆百姓承担。 这…… 属实是一个电车难题。 他瞅向姜峥,却发现姜峥抚须笑了起来:“我问你,我们荒国跟异族服过软么?” 赵昊想都没想:“没有!” 姜峥陡然站起身:“交出一人,换一战止戈,看似减少了军力的损伤。但这一交,便是把士气交出去了! 荒国人的脊梁是直的,若是这么轻易就弯了下去,损失何止百万雄师?莫说那蛇女还有一半人族血脉,就算她真就是纯纯的蛇妖,我们荒国把她烹了也不可能交出去。” “这可不兴烹啊!” 赵昊连连摆手阻止,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 眼前的小老头虽然总想阴自己,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还真对味儿。 但他很快生出了新的疑虑:“所以人都在我们手上了,又已经确定要打仗了,所以还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姜峥沉默,看向赵定边。 赵定边却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方才我告诉你了,只有血脉足够纯足够强,才有可能复苏远古血脉,但小豆莎却是个半妖。这就不得不让我们想到一个家族。” “哪个家族?” “南宫家!凡是南宫家的女子,孕育胎儿的时候,都会不断增强提纯血脉。后来这南宫家女子不仅被妖族争抢,就连稍微有一些缘故血脉的人族也开始觊觎他们,后来这个家族就烟消云散了。”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设定? 赵昊揉了揉脑袋:“所以你们觉得,小豆莎是蛇王跟南宫家的女子所生的女儿?”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大概率是南宫家的女子不想嫁给蛇王,然后就带球跑回了人族王朝,悄默默地自己抚养孩子,然后被人卖到了麟羽阁。 果然,赵定边点了点头。 赵昊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为什么要叫我?” 姜峥笑眯眯道:“上次拍卖小豆莎的人并没有退还令牌,所以这次他大概率还在麟羽阁内,我们想要悬赏南宫家的踪迹。” 赵昊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呢?” 姜峥笑容愈发慈祥:“我们缺钱!” 赵昊麻了:“你们不是刚赚了那么多钱么?” 姜峥摊手道:“那些都是军费!” 赵昊:“???” 他求助地看了一眼赵定边,却发现后者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赵昊:“???” 俩小老头合起伙来坑钱的是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能认命道:“说吧,多少钱?” 姜峥思忖片刻,伸出了三根手指:“不多,三万金就够。” 赵昊:“……” 他摊了摊手:“可我来得太急,没有带钱。” 姜峥笑着摆了摆手:“不妨事,我可以先借给你!” 赵昊:“???” 姜峥取出笔墨纸砚:“来!先写欠条吧!” 赵昊:“???” 他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帐,少了这三万金,并不会影响后续的生意。 只是单纯少三万金,不会伤筋动骨。 只是单纯少三万金。 只是…… 默念了好几次,赵昊感觉心头没那么痛了,这才点了点头:“行吧!” 写完欠条之后,赵昊最后倔强了一下。 “得算利息!” 姜铮乐乐呵呵的收起手中的欠条,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赵昊。 一看他那笑容,赵昊就知道了。 别说利息,就连本金都要不回来。 穷逼,真是个穷逼。 好歹是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坑自己女婿的地步。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啊! “好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就是三万金吗。瞧你这小气模样。”赵定边一巴掌拍在赵昊的后脑勺上。 赵昊咧了咧嘴,爷花孙钱不心疼啊。 说得轻巧,还不就是三万金。 你们要是有这钱,还至于找我“借”?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便已经到了正午夜。 三块麟羽阁准入令牌同时亮起,投射出一道亮光形成了三尊玉棺。 赵昊感觉还真有些奇妙,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跟姜峥在同一个地方进入麟羽阁。 毕竟这玩意儿私密性太强,私密性这么强的事情都能一起做,关系得有多铁。 这种事情要说出去,那就能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瞅见了没,姜峥,我兄弟! 然而。 他很清楚姜峥有至少两个马甲,但这次进麟羽阁,他竟然只用了“甲子”那个马甲。 这不是表面兄弟么? 赵昊摇了摇头,便躺进了玉棺当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进入了麟羽阁的大殿之中。 照例,偷查身份牌。 姜峥:甲子。 赵定边:丙辰(新马甲)。 赵昊:甲申。 姜芷羽:庚子。 姜太升:丁丑。 姜东升:丙戌。 曹公公:庚寅。 赵昊咧了咧嘴,还真稀奇嘿! 姜太升不是跟异族在逐夷城那边连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么?怎么还有空跑过来? 上次被曹公公打成重伤,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他现在愈发好奇姜太升这个好大哥究竟是什么身份牌,这要是什么时候给揭开了,估计会比较带感。 “第一件拍品,林陈雄的……” 拍卖会开始,林陈雄作为拍卖官,又开始整起了活。 这次第一件拍品,是林陈雄的飞云靴。 果不其然,第二件拍品是一种治脚气的秘方。 赵昊:“我真特娘的……” 他有些好奇,麟羽阁丁级拍卖会频率这么高,他身上有那么多东西拍么? 照这进度迟早有一天会卖肾,然后第二件拍肾宝片。 总之这个人有点离谱。 接下来的拍品或者悬赏,多多少少有几个能让赵昊眼前一亮,但也仅仅是眼前一亮罢了,除了拍下来了一瓶有助于灵智提升的丹药,他对其他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直到…… “第二十七件,甲辰悬赏,含有烛九阴血脉的蛇女信息,十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来了! 赵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认识的所有人星子都为此激荡了一下,包括两个小老头、姜芷羽、太升东升两兄弟,甚至还有曹公公。 真有意思! 这次都是奔着小豆莎来的。 这个甲辰,莫非就是潜入进来的妖族头头,还真有几分手段,连麟羽阁准入令牌都能搞得到手。 看了一眼甲辰对应的星子,黯淡无光,明显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赵昊不由笑了笑,没想到家里的那个精神小妹儿,竟然有这么多人记挂着。 不过想想也是,南宫家的女子怀孕的时候,能够纯化胎儿血脉。 而上次听姜芷羽描述,小豆莎的血脉明显已经提纯到相当高的地步,全靠眉心的金鳞压制,不然早就引起轰动了。 从蛇王血脉中觉醒的烛九阴血脉,若好好培养,不说能不能带领妖族入侵人族,只在妖族内部就能提升蛇族的地位。 如此一来,足够人铤而走险了,难怪京都最近有那么多妖族漫灌。 就是密室那两只傻狐狸太气人,就这么被人当枪使,还想着找自己的家园,气人! 只不过,这悬赏……能接的也就自己夫妻俩,还有两个小老头。 但很明显,这四个人不可能会接。 于是,不出所料,悬赏作废! 林陈雄则是继续念道:“第二十八件,甲辰悬赏,含有烛九阴血脉蛇女的踪迹,五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哎? 这个人还没完了! 赵昊越来越确定这个人的身份,相信两个小老头也是这个想法。 这个妖,还真是勇啊! 直接潜入到了京都方圆一百里,然后来拍自家的蛇女,这都不算嚣张什么才算嚣张? 但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接。 因为赵昊上次把小豆莎接回来的时候,几乎是全程保密,同时也没察觉到有任何人盯着。 所以,除了这几个人,没有人能知道小豆莎就在镇国府。 当然,即便知道了,也只能望洋兴叹。 众所周知,在荒国,镇国府可是比皇宫还要危险的地方。 不说明面上天下第一宗师赵定边,也不说那些众人皆知的镇国卫,光一个黑脸汉赵无敌,就能令所有宗师之下的高手折戟。 两次悬赏作废,甲辰彻底沉寂了下去。 倒是姜太升的星子一直都在激荡,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而姜东升则是相对平静很多。 看来这个人,恐怕已经知道了小豆莎的真实身份。 赵昊笑了笑,心想这个人还是激荡得有些早。 林陈雄又念了几个无关痛痒的拍品,终于开口念道:“第二十九件,丙辰拍品,含有烛九阴血脉蛇女的大致方位,精确到四分之一个京都。起拍价一万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金。” 听到这个拍品,赵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拍品,他纯属是因为亏了三万金想要止损的。 反正四分之一个京都,这个范围就跟没有画差不多,因为没有人规定这片区域一定要规则,他完全可以把所有比较难搞的地区全都圈进去。 本来只是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这次估计要爽了。 至少有一个冤大头会上钩。 姜太升:“一万一千金!” 曹公公:“一万五千金!” 甲辰:“三万金!” 姜太升:“淦!你真狠,归你了!” 曹公公:“淦……” 仅仅三次叫价,三个冤大头就直接把价格提到了三万金。 三倍于底金,不得不说,这个人慌了。 赵昊笑得脸都开花了,这一拍下来,自己直接回本了,最多就是给麟羽阁交一部分手续费。 林陈雄继续念道:“第三十件,丙辰悬赏,含有烛九阴血脉蛇女母亲一个月之内的踪迹。三万金,十息之内,没有人应答,悬赏作废!” 这次才是爷仨儿来的真正目的。 南宫家的踪迹,这才是真正的王炸。 当然,没有人认为找到小豆莎的母亲就能找到南宫家,而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母亲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不然小豆莎也不会被人挂在麟羽阁拍卖。 甲辰:“焯!早知道我也悬赏这个了!” 赵昊:“……” 这位甲辰,还真是一个性情中妖,还特娘的真有点意思。 这个悬赏一出,整个会场也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良久良久,就在十息快结束的时候。 一个声音响起:“辛卯,接了!” 赵昊眼睛一亮,这个辛卯,正是上次拍卖小豆莎的人,这个人果然知道小豆莎亲娘的下落。 随着辛卯开口,这次拍卖会对于赵昊来说已经结束了。 又挨了几个拍卖,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赵昊在乾清宫里面醒来。 刚出玉棺就看到两个小老头扑了过来。 他咧了咧嘴,只能从玉盒子里面取出一张纸,当着两个小老头的面拆开,上面只写着一行字:九月初九,齐国,雁回峰! 姜峥不由冷哼一声:“这人可真会挑柿子!” “可不是嘛!” 赵昊咧了咧嘴,不过想想也确实,碰到这种事情,换作其他国家,估计已经把小豆莎交出去了。 只有荒国,面对异族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要挺直腰板选择硬刚到底,只要小豆莎的血脉没立刻被炼化,就指定会挑动一场大战。 所以,这个人明明是从齐国境内里发现的小豆莎,却偏偏要带到荒国来卖。 齐国雁回峰,有机会倒是可以去一趟。 只不过大战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真要去,也是打完之后的事情了。 “辛苦了!” 姜峥拍了拍赵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荒国全指望你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我听您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拍卖小豆莎下落的钱,你也想留作当军费吧?” “知我者,赵昊也!” 姜峥哈哈一笑,直接将欠条的副本塞到赵昊怀里:“这个欠条你好好保存……到时候记得把钱给我还回来。” 眼见赵昊脸色越来越臭,他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去心,把方才写的欠条也塞了过去:“老丈人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就你一个宝贝女婿,哪能真把你当冤大头坑了?哈哈哈哈……” 赵昊脸上这才阴雨转晴:“瞅您担心的,您有多心疼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有女婿不相信老丈人的,哈哈哈哈……” “那你还臭着个脸?” “那不是配合你幽默一下么?” 翁婿俩:“哈哈哈哈……” 赵定边摇了摇头,将自己玉盒里的三万金取出放在了地上。 …… 翌日清晨。 赵昊早早醒转,却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靠在床头看着许灵韵在忙忙碌碌收拾东西。 按理说,许灵韵依靠自己惯了,带了这么多年的戏班子,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张罗,不太有理由责怪赵昊。 可这一晚上过去,她一走路就感觉双腿又胀又麻,转头一看,有一个男子还在笑嘿嘿地袖手旁观,终于还是忍不住嗔道:“你就一点忙也不帮?” 赵昊摊了摊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放你回齐国帮宁婉梨,我竟然有种被绿的感觉,你说这情况我还怎么帮忙?” 许灵韵:“……” 赵昊笑了笑:“除非,你来亲我一下。” 许灵韵噎了一下,不过明显没有过来亲的意思,只是闷着头继续收拾东西。 看到这幕场景,赵昊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这女人不吃这一套。 于是他只能胡乱穿上衣衫,起身帮许灵韵收拾东西。 一直到收拾好临出门时,许灵韵才在他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一脸认真道:“此次回齐国,我是为知己,为国家,你千万别因此心生不快,我怕我没有机会回来将它抹去。” 唉! 这姑娘,怎么还较真上了? 赵昊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也别太乌鸦嘴,不会出事情的!” 说罢,便抱得更紧了些,准备来一个浪漫的吻别。 却不曾想,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兰兰的声音:“灵韵姐,你收拾好了没?” 许灵韵吓了一跳,因为兰兰跟她玩的好,以前早期收拾东西的时候,可都是会直接进门的。 眼见赵昊还在慢悠悠地凑近,她连忙主动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一下,因为动作太急,两人的牙还撞了一下。 她强忍羞赧之意,把赵昊推到了窗边:“你快跳下去……” 赵昊:“……”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收拾妥当。 家伙事儿加上钱粮,足足有四五车,还有赵昊重金帮他们雇的护航保镖。 车队最前方,赵昊跟许灵韵一人骑着一匹马,并肩前行。 两个人都是目不斜视,看起来有着些许客气和疏离。 许灵韵知道这是必须要做出的样子,心头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酸涩之意。 早知那柔情蜜意如此短暂,昨晚就应该放开享受了。 错过了今日,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不知不觉,已到城门。 赵昊轻叹一口气,拱了拱手道:“后会有期!” 许灵韵怔了一会儿神,不知为何脸上的愁云忽然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容坦然而明媚:“公子大婚,灵韵憾不能亲眼所观,望公子与安阳公主琴瑟和谐,白头偕老。后会有期!” 说罢,轻轻抖动缰绳。 “驾!” …… 边疆打着仗。 别国暗潮汹涌。 荒国京都的时间,却仿佛在安逸的生活中加快了好几倍,十几天的时间,飞鱼卫每天都在捉妖杀妖,只不过动作很隐秘,并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 随着五国真正的权贵先后到来,京都也越来越热闹。 恰逢此时,一家奢华无比的浴楼开业了,唤作“瑶池”。 谁都没想到,一家浴楼竟然能够开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方。而且还直接用神话传说中的“瑶池”当做浴楼的名字,这幕后的老板究竟有多狂? 荒国秋冬苦寒,公共洗浴一直都有。 但这浴楼,却只提供私人洗浴。 这按摩还不是普通的按摩,而是有一个古古怪怪的名字,叫做“丝芭按摩”。 很古怪,但很上头。 因为这里面的按摩,是用香水来的,再加上一种叫做玉皂的去垢之物,婆娘进去的时候普普通通,出来的时候白净明艳,活色生香。 而且里面的服务人员全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谁顶得住? 几乎毫无疑问,五国权贵随行的妇人,都成了瑶池的钉子户,就连那些男人也经常长驻。 得! 幕后老板的身份不用说了,明眼人都知道是赵昊。 于此同时,天香阁出现了大动作。 忽如一夜春风来,天香阁仿佛凭空变出了很多花魁,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新姑娘在花船上首次露脸,或清纯、或妖娆、或火辣,每天晚上都会惹得权贵们一阵哄抢,叫出了一个又一个离谱的价格。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赵昊放出风声,婚后要打垮京都所有青楼。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急需囤钱,所以才想着卖花魁,不然这些姑娘放哪都是头牌,他才舍不得卖,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事实上确实这样,这些姑娘容貌虽与那种国色天香的大花魁有些许差距,但各有各的特色,风格极为明显,每一种风格都能戳中一部分男人的心。 十几天下来,几乎每一个姑娘都觅得了好人家,全都是六国的大户人家。 一时间,六国的男人和女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仙界,甚至忘了来到荒国的目的。 直到有一天,荒国的大街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缎子,家家户户门上都贴上了“囍”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雾草! 明天就是赵昊与安阳的公主的婚期。 只顾着享受,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镇国府。 赵昊正被白秀疯狂训练着大婚礼仪,俨然已经焦头烂额了。 好在这时,一个小厮跑到了镇国府。 “公子,公子!不好了,有人去我们天香阁吃霸王鸡!” “哈?还有这种事儿?我这就去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赵昊怒不可遏,当即就撸起袖子,准备跟小厮去天香阁。 白秀赶紧拦住他:“明天就成婚了,还管这种事情干什么啊?” 赵昊脸色凝重,义正言辞道:“我可是镇国公独孙,神武大将军独子,皇上最疼爱的女婿赵日天! 我这种人中龙凤,家庭事业兼顾应当是基本要求吧?竟然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当众对我实施生意上的霸凌,就算我能忍,赵家能忍么?皇家能忍么? 娘,你别拦我!就算大婚前一天,我都要工作,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 说罢,就跟小厮一起溜了。 乐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提前洞房!以疆土当新婚贺礼(为盟主加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工作? 赵昊最讨厌的就是工作。 尤其是天香阁的工作,那些员工每天都能让自己累死累活的。 不过相较于排练那些繁文缛节,他还是更喜欢工作一些。 毕竟工作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 别管瑶池给他带来的源源不断的钱财,还是前些日子卖掉的那些花魁给他带来的信息源,都是如此。 所以他就在天香阁和心悦茶楼都吩咐了下去,逮着机会就要去家里帮自己找事儿做,也好逃离白秀的魔爪。 至于霸王鸡,他还真没在意过。 整个京都除了俩小老头,没有任何人能够白嫖自己。 不一会儿,他就赶到了天香阁,还没进门就看到了杨妈妈。 杨妈妈赶紧迎了上来:“公子,那个白嫖的……” “先不说白嫖的。”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昨天我睡得早,那个晴玉姑娘卖给谁了?” 杨妈妈赶紧回道:“魏国兵部侍郎的小舅子。” “哦……” 赵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实说,晴玉姑娘的容貌要比梨诗差了一个档次。 但这个人有一点好,就是身材特别炸,穿上豹纹以后,野得不能行,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至于卖的人,也都是有讲究的,拿些真正的权贵都见过世面,戒备心也比较强,并不是那么好渗透,但他们的身边人,渗透起来就简单多了。 这批姑娘都是他按飞鱼卫标准训练的,虽然时间有些短,距离飞鱼卫的水平还差很多,不过她们的主要作用也就是偷听一些消息,吹一些枕边风而已,没必要要求那么高。 赵昊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忠诚! 而这一点,明心文星能够帮他保证,只要不是先天有大仇,明心文星完全能洗净其中黑气。 只要每天定时清扫一遍,这些人就永远是自己忠实的粉丝。 “做的不错!” 赵昊笑了笑,这才想起来那个白嫖怪:“今天出了什么事啊?” 杨妈妈无奈笑道:“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一个客人,吃完喝完揩油完,最后才说自己没钱。一开始我们是想拿下他送官的,但店里的伙计都拿不住他!” “哦?” 赵昊颇有些诧异,因为店里的伙计中,可是有他雇的六品高手的。 也不是他不舍得雇修为更高的,是因为修为高的客人一般也都不差钱,没必要过来闹事。 结果,六品实力的伙计都拿不住他? 现在的高手都这么不讲究了么? “然后呢?直接报官啊!” “我们也想报官来着,不过这人说他能够作诗抵债,而且指名道姓要见公子!” 杨妈妈摇头笑道:“我看呐,一定是公子作诗换良缘的盛名在外,这人也是慕名而来的。我就寻思公子憋在家里面也闷得慌,干脆让人把公子叫出来。”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昊心中愤愤然,却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以前他流连于青楼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通人情,拒绝作诗白嫖的沙比青楼老板。 但现在……我好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可使不得! 杨妈妈见他神色有异,赶紧说道:“我这就报官把他赶走!” “不必!” 赵昊摆了摆手,微微笑道:“带我去看看。” “好!” 杨妈妈应声,连忙把他带到一楼的雅间。 虽说天香阁的服务简单粗暴,但也并不是除了红浪漫什么都没有。 因为任谁都知道,当一家企业只靠一项业务赚钱的时候,那么这家企业抗风险能力就会很差。 赵昊的第一人生格言就是,要做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所以,他不会犯这个错。 接手天香阁之后,他特意给青楼的姑娘安排了声乐课,让她们不想上工的时候,就在一楼陪客人喝酒聊天,兴起的时候还可以唱两嗓子。 所以这项业务的名字叫做……摸摸唱。 不得不说,还挺火。 毕竟姑娘们都需要休息,而且也不是每个客人都消费得起红浪漫, 现在,其中的一个雅间正开着门。 一个须发蓬乱的中年人,正攥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吟诗:“柳色披衫金楼凤,纤手轻拈红豆弄……” 小姑娘百般嫌弃,却又挣脱不了他的手,只能小声提醒道:“那是金缕凤……字都认不全,就不要吟诗了吧!” “哈哈哈哈哈!” 中年人哈哈大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重新淫!柳色披衫金缕凤,纤手轻拈红豆弄,翠蛾双敛正含情。桃花洞,瑶台梦,一片春愁谁与共?哈哈哈,小姑娘,我这首诗作得如何?” 小姑娘那只自由的手疯狂挠头:“客官!你作诗白嫖的心我能理解,但你也不用吟我们公子作的诗吧?这首可是我们天香阁重新开业时候的诗,现在还在牌匾上挂着呢,你就不嫌尴尬?” 中年人面色一僵,好像还真是,难怪自己刚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首。 他有些不满意,嘴硬道:“胡说!这就是我的诗!” 小姑娘听到有人要抢自己老板的东西,顿时也变得硬气了起来:“胡说!天香阁重新开业的时候,我们公子题诗的时候,好几十个人看着,你说这首诗是你的,可有什么证据?” 中年人哼了一声:“我没说这首诗不是他作出来的,但他作出来的,也能够是我的。” 小姑娘更加不满:“你这人为何如此强词夺理?” 中年人撇了撇嘴:“因为你们老板偷我了一百多首诗,还我一百多首诗,也合情合理,我这才要回来一首,你们就不乐意了?这强盗么不是?” 这下,围观的姑娘和客人们也都不乐意了。 “这位客官,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赵昊可是我们的大荒文曲星,要他做的诗都是抄你的,那岂不是大荒文曲星的名头要归你了?” “真是没一点证据就敢瞎说,你咋不说皇宫都是你的呢?” “我看你就是啥东西都被别人惦记着,睡觉的时候注意别裸睡,不然小心裤衩子被偷了嗷!” “真要是偷你的诗,早也不见你过来揭穿!” “你倒是说说,赵昊哪首诗是抄的你的啊!” 倒不是这些客人们拥护赵昊。 主要赵昊现在可是荒国文坛的排面,这要是曝出来抄袭,那简直就是他诗人生涯中抹不掉的污点。 拿着污点诗人当排面,那荒国文坛不就垮了么? 中年男人丝毫不服,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编瞎话死全家!我说赵昊偷我的诗词,难道还会凭空构陷他不成?” 这下赵昊也感觉这人好像有些意思:“让一让,让一让!” 说着,便挤过人群。 众人看到赵昊,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中年人的武力值他们都见识过了,上前打人他们是不敢的。 只能期待来一个勇者跟这个人武斗或者文斗。 但很明显,武斗没有文斗来得好看。 赵昊坐到了中年人对面,笑道:“这位诗友,你说我偷你了一百多首诗?” 中年人定睛瞅了赵昊一会儿,有些不满道:“你就是赵昊?” “昂!” 赵昊摊了摊手,却是仔细地观察着中年人的星子。 按理说,都这么生自己气了,星子上黑气肯定已经多得不成样子了,却没想到这个人白光相当耀眼,好几次试图产生黑气,到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哎……这一幕还真有些奇葩。 中年人拧着眉头,质问道:“赵昊,我问你,你为什么抄我的诗?” 赵昊咧了咧嘴:“我抄的诗多了,不知道哪一首才是你的。” 这句话,他还真没撒谎,他抄的诗的确有些多。 可……好像没抄过这世界人的诗啊! 难道手滑抄错了? 听到这话,中年人愈发不忿:“你还不承认?” 赵昊沉吟片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万里!” 赵昊:“……” 雾草! 杨万里也穿越了? 这么说,我真超过他的诗? 他犹豫了一会儿:“阁下稍安勿躁,我猜几首诗,看看是不是我抄你的。” 杨万里见他态度还算不错,这才脸色稍缓,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说!” 赵昊试探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诗,可是阁下所做?” 听到这首诗,杨万里眼睛顿时光芒大盛,当即拍案起身:“好诗!好诗啊!” 但旋即,他笑容消失不见,转而露出一丝愁容:“若真是我作的就好了!” 赵昊愣了一下:“啊?不是你作的?” 杨万里叹了一口气:“诗是极好的,但确实不是我作的……” 赵昊又问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好诗,好诗啊!” 杨万里又起立了,转而是更深的落寞:“可惜,也不是我作的。” 赵昊松了口气,看来只是重名,便只能问道:“那阁下可否告知,我抄了阁下的哪一首诗?” 杨万里忽然有些纠结,吭哧了半天,才问道:“赵公子,昔日你与四国文人斗诗,可曾悄悄卖给晋国文人上百首诗?” “昂……” “里面有不少就是我的!” 杨万里火气又上来了:“大荒湖,荒湖大,大荒湖里有蛤蟆,一戳一蹦跶!这首诗,就是区区在下作的。” 赵昊:“好家伙!” 杨万里说完这句话,一张脸不由有些发热。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娘亲给自己讲的一个故事。 说一个小老头拿着斧头过河,不小心把斧头掉到河里了,河神冒了出来,拿出一把金斧头问小老头是不是他的,小老头说不是。河神又拿出来一把银斧头问是不是,小老头说不是。最后拿出一把铁斧头,小老头说是。 最后夸一句,真是一个诚实的小老头。 杨万里觉得,赵昊可能把自己当成这个小老头了。 这不是羞辱人么? 于是他赶紧解释道:“你卖出去的那本诗集,有一百来首都是我的!” 赵昊大惊:“好家伙!原来全都是你的。” 杨万里:“嘶……” 好像逻辑更乱了,一百多把铁斧头都是我的,那我不还是小老头么? 赵昊则是已经猜到了杨万里的身份,那本诗集除了前面四十多首是自己抄的,还有最后一首是姜芷羽作的,其他全都是从自家大书房的旮旯里捡到的,而且是跟黑脸汉的兵书放在一起的。 杨万里…… 刚才自己只顾着想前世的那位诗人了。 却没有想起,老杨叫杨千里…… 好家伙! 难怪这个人的星子这么古怪! 赵昊哈哈大笑:“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你说我该怎么赔偿吧!” 杨万里挠头,虽然他刚才说赵昊应该还给自己一百多首,但自己那些诗的水平怎么样,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就算赵昊敢还,他也未必敢接。 一时之间,还真有些纠结。 赵昊笑了笑:“要不这样吧,我这就全城公布,这一百多首诗都是你的。” 杨万里大惊失色:“使不得使不得,丢不起这个人!” 赵昊又问道:“那这样,这一百多首诗算你吃了个暗亏,刚才我念的两首诗送给你!” 反正从一个杨万里那边抄的,还给另外一个杨万里,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啊!还有这好事儿?” 杨万里狂喜,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一百多把铁斧头都还给了自己,还附赠了一把金斧头和一把银斧头。 我不还是小老头么? 他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 赵昊挥手打断:“你我相逢即是缘,送你两首诗怎么了,以后这两首诗就是杨万里的!” 以前也是杨万里的,赵昊心中默默补充道。 杨万里看他如此真挚,当下又感动又兴奋,端起酒杯道:“好!难得咱们兄弟俩这么投缘,这杯酒我敬你,算到你账上!” “好!” 两人碰了一下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昊冲小姑娘说道:“你先下去吧,好酒好菜招呼上,顺便去对面雅间把老杨叫过来,只摸不唱不合适!” “是!” 小姑娘无奈地应了一声,抽了好几次,才把自己的手从杨万里的手中抽出来。 心中直为老板感到不值,两首好诗和一桌好酒好菜,送给这么一个人。 不值! 反正她觉得,这人跟老杨一样,不是啥好人。 不一会儿,老杨不情不愿来了。 赵昊笑着问道:“你们俩来认识认识。” 果然。 老杨盯着杨万里,呆住了。 杨万里却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身体向后缩了缩:“这老头是谁啊?” 老杨嘴唇都哆嗦:“万,万里?” 听到这声音,杨万里也是僵了一下,盯着老杨的脸看了好久,忽然就绷不住了:“哥!你怎么老成这逼样儿了?” “万里!” “哥!” 俩人抱头痛哭。 赵昊盯着兄弟俩,若有所思。 以前老杨说自己四十岁他还不信,不过看现在这情况,恐怕是真的。 良久良久。 老杨骂道:“你丫回来不先去镇国府,怎么先来逛青楼了?” 杨万里眉头一拧:“你不也在逛青楼么?” 老杨指着赵昊:“我现在可是公子的舔……公子的保镖,你以为我在逛青楼,其实我在工作。” 杨万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你真来投奔镇国府了,这工作当真辛苦……” “赶紧说!你这次回来,是西边蛮荒的舆图都画出来了?” “那必然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先回镇国府?” “我回来就听说我的诗被少公子抄了,在镇国府不好跟少公子论理,所以就先来天香阁点霸王鸡了!” “……” 杨万里深吸了一口气,冲赵昊半跪了下去:“见过少公子!刚才文人傲气作祟,冲撞了公子,却没想到公子如此高风亮节,不但不怪罪,还赠我了两首诗。杨万里实在汗颜!” 赵昊连忙把他扶起来:“跪不得,跪不得,文人怎么能没点傲气?咱们先坐下吃,顺便说说以前的事情。” 虽然很小的时候老杨就来到了镇国府当保镖,但赵昊还真不太清楚他的身份。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几个人边吃边说,赵昊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大致全貌。 老杨家兄弟俩,只有千里和万里,不像冯家大钧十钧百钧千钧万钧…… 兄弟俩都是在域外出生,因为没有加入宗门,所以都过得比较惨,少年时期,杨万里听说了镇国公的传说,前来荒国投奔,编入了黑脸汉的麾下,老杨则是继续混宗门。 彻底把异族赶出去以后,荒国虽然已经基本稳定,但老爷子却仍有几分征战蛮荒的野心。 这个时候,杨万里主动请缨,要深入蛮荒绘画下那边的地图,立誓要把这片地方,划入荒国的疆域之中。 距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杨万里临走前,给域外的老杨写了一封信,说如果混不下去了,就来荒国投奔镇国公。 然后,十几年前,老杨就来了。 杨万里瞅着老杨的满头白发:“哥!你这十几年,该不会一直都泡在青楼吧?你这么搞,再黑的头发也顶不住啊!” 老杨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先说地图画好了没有!” “那自然画好了!” 杨万里哈哈大笑:“我也没想到,回到京都刚好赶上少公子大婚,如此一来,作为新婚大礼正好!”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着赵昊的面就展开了。 这种东西似纸似皮,薄如蝉翼,上面绘满了山川,只从画工上就能看出来哪座山高哪条河深,仿佛自带3d效果。 赵昊:“嘶……你这地图,果然不简单!” 杨万里颇为自得一笑:“可不咋地,咱这一辈子,就指着这一首绘图手艺活了!少公子,这新婚大礼,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 赵昊连连点头,这特娘的能不满意么? 这地图自逐夷城向西延伸,涵盖了几乎相当于荒国国土面积的疆域,山川地形加上妖族和凶兽的聚居地,哪个都标注得明明白白的。 本来赵昊还有些担忧荒国军队的处境。 但有了这份地图,不但守住逐夷城的概率大大提升,甚至有机会反攻到蛮荒深处,若是占据一些有利地形,说不定还真能将荒国的疆土扩一扩。 杨万里搓了搓手:“还是先吃饭吧!这二十多年,我在外面就差茹毛饮血了。吃饱了赶紧去镇国府把地图交给老将军,然后少公子带我体验一下陆玖玖,异族的女人实在有些不得劲儿。” 赵昊惊了:“雾草!异族的你也……” 杨万里叹了口气:“总不能在外面当和尚吧?” 赵昊瞅了瞅他乱糟糟的须发。 杨万里看懂了他眼神,连忙解释道:“异族女人就喜欢这样的。” 赵昊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 杨万里抢先回答道:“提裤跑路!” 赵昊伸出大拇指:“牛逼!” 老杨也伸出大拇指:“牛逼!” …… 酒足饭饱,几人直接回到了镇国府。 一看到老爷子和黑脸汉,杨万里那眼泪就绷不住了,跟黑脸汉两个彪形大汉熊抱痛哭。 哭过之后,杨万里拿出地图。 老爷子看到以后,仰天大笑:“好!好!好!你这一去就是二十年,我还真怕你小子死了,有了这张地图,该轮那些异族死了!” 长这么大,赵昊还是第一次见老爷子这么高兴。 这个时候,门房老韩走到了前厅:“老太爷,冯将军携西陇军部将前来拜见!” “快请他们进来!” “哎!” 老韩连忙去请人,自从被老爷子拆穿,他这段时间就老实了许多。 什么客人直接拒绝,什么客人直接请进来,什么客人应当先过来问问,都拿捏得相当到尾。 西陇军这些人,纵然跟赵家已经亲近得不成样子,也终究是要通报一句的。 不一会儿,冯大钧就带着一众武将走了进来,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赵家父子带的兵,一个个手里都提着大红盒子。 好像谁提的盒子更大,谁的礼物就更好一般。 “昊弟!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要成婚了!” “昊子牛蛙!我可听说安阳公主贼漂亮,比乐阳公主都漂亮几倍,没想到被你拿捏了。” “希望明天别加红盖头,不然第二天就出兵了,还是看不到人。” “蠢!这场大婚,严格意义上是赵昊嫁给公主,公主为什么要盖盖头,盖盖头的应该是赵昊!” 赵昊:“???” 他感觉孟胜男今天火气好像有点大。 不,准确说自从那天花船事件以后,她看到自己就跟吃了枪药一般。 这特娘的能忍? 给我等着! 赵昊心中默默制定了计划。 老爷子则是笑着招了招手:“你们来的正好!一起来看看万里带回来的地图!” 一众人欣赏完杨万里画的地图,纷纷感慨不已。 “有了这地图,我们完全能调更多的兵去逐夷城啊!” “对!异族也就看起来猛,其实就是烂泥糊不上墙,真要建制军队冲过去,占领这个关键隘口,这相当直接多了三城之地。” “万里牛蛙!” 杨万里颇为自得一笑。 黑脸汉笑哈哈地把他搂过去:“那必须牛,这我兄弟!” 杨万里暗中冷笑,以前自己在战场上拉裤兜的时候,这黑脸汉提起就是“这个逼”,现在成兄弟了。 一行武将大有一副住在家里不走的架势,一直都在聊打仗的事情。 毕竟异族对于荒国意义重大,打别国可以不那么兴奋,但打异族一定要暴躁起来。 如果不是老爷子拦着,冯大钧甚至想直接把西陇军全部调到逐夷城那边。 赵昊听得直摇头。 心想这仇恨真的是大啊,不然也不可能自己大婚之后隔一天,全部大军就直接从京郊校场挥师出征了。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不是自己大婚,这场战争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问题就是,经过内河事件和望归山事件以后,两个老伙计即便依旧是最强组合,但感情也难免生出一丝嫌隙,而且据老爷子说,如今民间已经传出了一些不好的说法,绝对是某个国家刻意为之。 好在飞鱼卫比较猛,直接把所有的问题都在幼苗时期扑灭了。 好家伙,效率就跟反诈中心一样猛。 前一秒,你刚接触过有反动言论的人。 下一秒,发动反动言论的人没了,飞鱼卫还过来跟你劝说一下,让你不要相信。 不过飞鱼卫再猛,也不能时时刻刻都严防死守,出征之前,最好还是要给所有百姓一颗定心丸。 这颗定心丸,便是自己的大婚,足以让所有百姓看到皇帝与镇国公的勠力同心。 别国相不相信无所谓。 只要自家百姓相信就行。 一众武将离开之后,又来了不少朝廷文官和五国勋贵,都是先去皇宫祝贺以后再来的,被老韩赶走了几次,都学乖了。 这些人也都是说几句吉祥话就走了。 五国勋贵明显想多说什么,谁都想确定确定荒国对这场混战究竟什么看法。 只不过他们只要露出一丝趋势,就会被老爷子找各种方式下逐客令。 他们也只能作罢,毕竟不急这一会儿,大婚和出征之间还留了一天,明显就是给他们留的。 等该来的人都来过一遍,太阳已经西垂了。 赵昊长长舒了一口气:“结婚可真特娘累啊,明明把芷羽接过来一起住就行了,偏要整这么多繁文缛节,还要跟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尬聊,整得这婚是结给他们看一样。” 黑脸汉不理解:“有么?我觉得挺好的啊,大家喝酒吹牛,岂不是很畅快么?” 白秀冷笑:“你当然很畅快,也不知道谁新婚之夜吐了一宿,我缝了一个月的被子刚拿出来就被吐得不能用了。” 黑脸汉:“……” 赵昊:“……” 赵定边摇了摇头:“没啥事就收拾一下去乾清宫吧,皇上等着咱们吃饭呢!” “哎!” 赵昊点头,心中有些感慨。 别管姜峥这小老头心理有多矛盾,抛开皇帝身份不谈的话,还是愿意把老赵家当亲人的。 他正准备出门,杨万里憋不住了,把他拉到旁边小声说道:“少公子,不带我陆玖玖了?” 赵昊咧了咧嘴,招手把老杨交了过来:“老杨,你先带他去趟瑶池,别省玉皂,把他里里外外都拾掇一下,天香阁姑娘不接待这么埋汰的。” 老杨怔了一下:“啊?里里?公子,咱们瑶池没这项业务啊!” 赵昊:“???” …… 晚霞即将被吞没之际,一家人乘马车来到了乾清宫。 距离一家上次来,已经是一个多月前。 那次是订婚,这次是成婚前夕两家人再坐一起吃顿饭。 只有赵家三代和姜家父女,看起来无比纯粹。 刚进乾清宫,赵昊就看到偏院里升起了一阵阵浓烟。 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乾清宫失火了? 走近一看,他人更傻了。 小老头在亲自下厨? 此刻姜峥正身穿粗布麻衣,挽着袖子在添柴火,呛得不停咳嗽。 赵昊上前几步:“父皇,你这……” “这不寻思下个厨?” 姜峥板着脸:“今天两家人坐一起,就别喊父皇了!” 赵昊有些感动:“那我喊啥?喊爹还是喊爷爷?” 姜峥:“……”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喊爹吧,不然你喊爷爷芷羽喊爹,不像话。” “好嘞!” 赵昊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对黑脸汉说道:“爹你别愣着啊,没看到我爹在烧柴火么,快给我爹搭把手。” 姜峥:“???” 赵昊灵巧躲过一根烧火棍,然后向后退了好远。 这个时候白秀撸起袖子走了过去:“皇……亲家公你快去坐下,这种事情我来就行!” 皇帝亲手做的饭…… 她一不敢吃,二不敢吃。 赵昊赶紧拦住她:“使不得,使不得!要不咱们还是让御厨来吧。” 这俩人做饭,一个是物理攻击,一个是生物攻击,他都有点顶不住。 白秀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却没想到姜峥先放弃了。 “也对,别人家孩子成婚,也没说一定要自己做饭的。走吧,让御厨来,咱们先去唠一会儿。” 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烟灰。 这个时候,姜芷羽端着一盆清水过来,从里面取出毛巾拧干递过来。 “父……” 她刚开口,就察觉赵昊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心中暗叹一声,说道:“爹,你擦脸。” “哎!” 听到这个“爹”字,姜峥眼眶都红了一下,连忙结果热气腾腾的毛巾擦起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毛巾拿开,微微一笑道:“走吧,咱们去坐一会儿。” 说完,就一步一颠地朝用膳的地方走去。 黑脸汉夫妇也快步跟上,灶前只剩下了赵昊和姜芷羽。 赵昊捏了捏她的手心:“小老头也挺不容易,今天别扫他的兴了!” 姜芷羽瞪了他一眼:“这天下,数赵公子会当好人!” 赵昊摊了摊手:“一个皇帝,都穿着粗布麻衣亲自下厨了,你别管他会不会,心意都到了是不?” “嗯……” 姜芷羽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便与他一起跟了过去。 饭桌上,六个人,气氛倒也融洽。 屋内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农家小屋,就连房梁上挂的也是红布,而不是绸缎。 赵昊刚开始还好奇,为什么临出门前,老爷子让所有人都换上粗布麻衣,原来都是为了画风统一啊! 姜峥已经跟曹公公吩咐过了,凡是到了的饭菜都放到屋外,他自个儿去取。 一时间,还真有种乡下一家人吃饭的感觉。 赵昊咧了咧嘴:“瞅这红布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成婚呢!” 姜峥瞅着两个小年轻肩并着肩坐着,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明天是办给外人看的,今天咱们吃了这顿饭,你们的关系就彻底定了,说是今天成婚倒也没错。” “真的么?” 赵昊激动地攥住了姜芷羽的手:“那洞房花烛是不是也今天,要不我今天晚上就住钟粹宫吧!” 姜峥:“???” 白秀:“……” 黑脸汉:“……” 赵定边:“……” 姜芷羽也是轻啐了一口,白皙修长的手攥成了拳头,轻轻捶他了一下。 看到这幕场景,姜峥既怅然又欣慰。 怅然的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欣慰的是白菜好像还挺乐意被拱。 本想着要过一会儿才上菜,却没想到曹公公实在太过懂事儿,早已提前吩咐御膳房候着了,没过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美酒佳肴。 一顿饭,倒也吃得热闹。 期间黑脸汉不停要找亲家公喝酒,没一会儿就喝得晕乎乎的了。 姜峥放下酒杯,不禁有些感慨:“时间过得还真快,上次这么喝酒,还是无敌和秀秀成婚的时候。” 黑脸汉大着舌头:“可不咋地,上次你还是我皇二爹,这次你就是我亲家了,你瞅这事儿弄的。” 姜峥:“……”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可不是,上上次这么喝酒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 “啊!” 黑脸汉怔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些什么,冲赵定边伸出大拇指:“爹!原来你还没跟我娘成婚就有我了,牛逼!” 赵定边:“???” 早知道就不让这个憨货喝酒了,喝醉了嘴是一点不把门。 姜峥叹了口气:“还是弄晕吧!” 赵定边点头:“我也寻思。” 于是,一个手刀,黑脸汉趴在了酒桌上,发出了阵阵鼾声。 白秀:“……” 赵昊:“……” 姜芷羽:“……” 姜峥看了一眼周围的布置,有些遗憾:“只是可惜,我跟飞翎成婚的时候,没这么一起坐下喝酒,记得当时在蛮荒深处……” 赵昊好奇道:“哎?我不是听说,您当时还给我丈母娘在宫里举办了一场大婚么?” 姜峥笑了笑:“那是后来按照她族里要求补办的,我们真正成婚,其实是在心狐族领地里,她觉得婚礼进行一次就足够了,若不是想让族里安心,宫里的那次也不会办。” “原来如此!” 赵昊点了点头,他明显感觉到,在听到这件事儿的时候,姜芷羽的拳头握紧了几分。 他想到了家里地下密室里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忖了片刻才问道:“爹,你当时是不是还给了心狐一族一个许诺?” 姜峥神色微动:“你听谁说的?” 赵昊赶忙说道:“我听我爷爷说的!” 赵定边白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心想这狗东西倒是真会找挡箭牌。 姜峥摇了摇头:“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许诺,不过并不是对心狐一族,而是对心狐岭所有妖族做出的许诺,只要他们帮我驱除异族,那么大婚之后二十年,我必在荒国划出一片领地给他们居住,只要他们把荒国当家,那便与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赵昊好奇道:“那国运……” 姜峥笑道:“我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虽说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功,但必定能按时履约。” “原来如此!” 赵昊心中有些感慨,虽然不知道姜峥究竟有什么方法,但能做到这一点属实有些不容易。 倒是那些狐狸误解他了。 就连赵昊自己,都以为姜峥玩赖。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如果他们夫妻关系都是基于欺骗的话,胡贵妃也不可能在他身边呆那么久。 也不知道是对胡贵妃的愧疚太深,姜峥今天就像是一个话痨老人一般,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讲给姜芷羽听的。 小丫头一直微微低着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赵昊从她微微颤抖的手判断,她内心恐怕并不平静。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繁星漫天。 姜峥揉了一下发红的眼眶,笑道:“今日芷羽能嫁给昊儿也是她的福分,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跟着他总不会受了委屈,飞翎她泉下有知,应该也能安心了。” 说着,便双手撑着桌子站起了身。 夜深了,该回家了。 出宫之前,赵昊把姜芷羽拉到一旁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你理解他么?” “理解,但我还是会怪他。” “唉!” “如果他不是皇帝,可能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可惜没有如果。” “嗯!” “赵昊,如果你哪一天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会不会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 “不会,因为……”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姜芷羽笑了笑,在赵昊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便坐上了回钟粹宫的轿子。 …… 深夜。 曹公公取出玉质的头盖骨,一缕黑气飘出。 黑气凝成一张脸,声音带着笑意:“新一批的蛋怎么样?” “甚好!本座很满意。” 曹公公的声音带着一分傲然。 黑气问道:“那明天的事情有谱么?” 曹公公笑道:“放心,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届时皇宫大乱,随你找你的蛇女。” ~~~~~~~~ 为盟主【冰山过客123456】加更。 其实应该昨天加更的,但放牛娃码字速度太拉胯,直接拖过了十二点。 迟到一天,在此检讨~ 7017k 第一百六十章 国运加身,夫妻对拜(本章非标题党!) 京都的某家客栈。 黑雾缓缓收拢,没入玉头骨之中,散发出莹润洁白的光泽。 一个俊美的少年盯着玉头骨,若有所思,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雪白色的猫,毛皮光滑如缎子,长长的尾巴在男子脖颈上一蹭一蹭。 白猫口吐人言:“南公子,这人可信么?” “管他可信不可信!” 南公子嗤笑一声:“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在我南子陵手上占便宜。当日你将这玉头骨放在了御书房中,国运愈强则气息愈敛,所以捡到它的必定是一个太监,能进御书房的太监就那么几个。 荒国的太监比狗都贱,整日接触权力核心,却被律法束缚不得半分染指,为何不能接受我们的好处?他收了我们的好处,必将按我们说的行动。” 白猫沉默了一会儿:“可此事太过重大,皇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太监未必敢做。何况你已经把好处送了过去,万一他直接把玉头骨销毁了怎么办?” 南子陵自信一笑:“那是因为你还小,不懂人性,那太监面对‘断根重生’这等诱惑,都能转而选择半妖,说明他肯定修炼了万妖功德身那种邪功,他现在已经无法拒绝半妖幼崽的诱惑了。怎么可能销毁白玉头……” “咔嚓!”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 一人一猫低头一看,白玉头骨上已经多出了一条裂纹。 “咔嚓!” “咔嚓!” “咔嚓!” 又是三道裂纹,头骨崩裂的趋势愈演愈烈,很快裂纹就爬满了头骨,在达到承受临界点之后。 哗啦…… 化作一堆骨粉,洒在了桌子上。 白猫:“……” 南子陵:“……”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白猫深吸了一口气:“南公子……” 南子陵脸上勉强撑起一丝笑容,虽然有些尴尬,但好歹也算笑了:“没想到皇宫里面竟然有如此狠辣果决的太监,果然配当我南子陵的对手。不过他还是太天真了,他该不会真以为,新到的那批半妖蛋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白猫顿时一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崇拜的神情:“难道南公子早有后手?” 南子陵自信一笑:“那当然,你还小,还不懂人性,不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新送过去百枚半妖蛋里面,每一颗里面都种上了毒苗,明日午时毒苗就会发育成熟,届时一起引爆就是百毒大阵,百毒大阵笼罩皇宫,七品以下尽皆暴毙。 虽然威胁不了大多数人的性命,但我可是听说那个新郎官可是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废物,他只要一死,皇宫照样大乱!” 白猫顿时无比崇拜地在南子陵脖子上蹭了蹭:“南公子果真算无遗策!” 南子陵笑得很得意:“都说过了!没有人能在我南子陵手上讨得到便宜。” 白猫颇为欣喜:“这下我们回去,母妖一定会奖励我们的。” 听到“母妖”两字,南子陵顿时露出了一副不耐的神情:“就那条母虫子?她有什么好的?你该不会想一辈子跟着那条虫子打工吧?” 白猫缩了缩脖子:“可是南公子你也……” 南子陵轻蔑一笑:“你该不会真以为她靠区区一条虫子就能束缚住本公子吧,听我的,干完这一票就跟我远走高飞。去雁回峰找到我姐之后,我们就找个地方归隐起来。” “那蛇女呢?” “一个沾上蛇妖血脉的杂种,不要也罢。” “……” “你别难过,本公子只是讨厌蛇,不是讨厌妖,本公子最喜欢猫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你快化作人形。” “啊……我化形还不熟练,南公子你稍等……” “你别紧张!不用完全化形,留着尾巴也好。” …… 皇宫。 刚与黑影联络完,曹公公就直接粉碎了白玉头骨。 虽然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但跟这种人合作,很容易折寿。 尽管各种手段都很新奇,有时候也确实能够发挥奇效。 但妖就是妖,大多时候都是凭着本能在做事。 先是妖海战术漫灌,狠狠地给飞鱼卫刷了一波业绩。 又是麟羽阁里面买到一张糊弄鬼的图,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区域,只留了四分之一。 最后还要异想天开地炸皇宫…… 薅一次两次羊毛还好,一直逮着薅,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曹公公很贪,但是他不傻。 这要是把皇宫炸了,他就算刨坑把自己埋了都逃不过去。 蠢! 真的是蠢! 他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所以,这场游戏的最大赢家还是咱家啊! 这一批半妖蛋,比起上一批质量可高多了,里面甚至有不少都带着大妖的血脉,对万妖功德身大有裨益。 “小宝贝们,我来了!” 曹公公兴奋地打开了床板。 然后,他傻眼了。 低着头看了好久,颤抖的声音充满着难以置信。 “我的蛋呢?” …… 镇国府。 赵昊回来以后,本来是想先去pua一下两只狐狸的,毕竟刚从姜峥那里知晓了心狐岭誓约的事情,既然小老头没有玩赖,那他大可以跟两个狐狸摊牌,没有必要跟她们玩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刚回来,他就察觉到明心文星周围,有一颗星子闪动得有些异常。 凰禾? 他连忙跑回自己的屋子。 小豆莎的小木床已经搬到了红苓那个屋,这个屋现在只有他自己住。 不过坐在床榻上,他却又在被褥上察觉到了一丝温度。 有人在这儿睡过! 赵昊在被褥里摸索了一阵,果然摸出了一封信,还真是凰禾的字迹。 “好弟弟,姐姐忙,你大婚的时候不能亲自到场。” “不管怎么样吧,礼先送到,结果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你缺什么,寻思着把钱送你吧。” “但想想,你这么有本事,好像也不缺这二十多万金。” 赵昊:“……” 我缺啊! 凰禾姐,我缺啊! 赵昊麻了,继续朝下看去。 “不过还好,我入京都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小傀儡。” “这小傀儡手里有一大批半妖蛋,但他实力很强,虽然我打得过他,但京都里面我不想跟他发生正面的冲突。” “不过好在,我略施小计,还是把半妖蛋偷了过来。” “注意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这个人应该就是修炼万妖功德身的那个人。” “小傀儡想要算计老太监,在半妖蛋里面下了毒苗,已经全部被我清除了,剩下的这些蛋你随便处置,血脉挺纯感觉还不错,反正你院子里屋子多,侍女也多,能养得起。当然,你要是不想养炒了吃了也可以,这玩意儿里面有先天之气,还挺补的。” “姐姐在域外还有事情要忙,喜酒下次见面再补上,天涯咫尺玉这次就别用了,浪费灵石。” “你的床,真大真软。” 赵昊:“……” 他低头朝下看了一眼,发现床下面还真有一百多颗蛋。 又要奶孩子? 奶一个就够了,他还真没有心思把这一百多个全都养出来。 毕竟妖族的成长曲线比人族都要慢,多吃点资源的确能加快好几倍,但实在太花钱了,养他们还不如直接培养人族高手。 这一百多颗。 要不直接炒了吃吧? 等等…… 赵昊忽然想到,自己枯荣文星好像能直接加速,而且这些天他一直在囤积生气,以现有的存货,直接催熟其中的两到三颗还是没有问题的。 甚至能直接从其他蛋里汲取生气,从而滋养某几颗。 但这些蛋,现在都还是蛋液的状态,仅凭外壳有些难分辨种族和血脉,也不知道凰禾是怎么判断的。 算了,先等等,反正时间还早。 不愧是好姐姐,送礼物果然阔气。 把半妖蛋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赵昊便叫着洛水一起去地下密室一起去洗脑两个小狐狸了。 自从知道了这些妖来京都的目的,他也没有必要折磨这两人太狠,在洛水出面的时候,自己在幕后一步一步拔出她们体内的镇魂钉,每次拔出来之后,洛水都会假装出一副脱力的样子。 现在除了修为和嗅觉感知被封以及些许痛楚之外,她们并没有受到其它虐待,甚至每天都有新鲜的狐薄荷香水闻。 现在两只狐狸,别管有没有放弃对蛇族的幻想,对洛水态度都已经变得极好。 “吱呀!” 门开了。 老妪和胡柠儿顿时变得脸色苍白,朝墙角缩了好几步,一副不堪折磨,已经到崩溃边缘的样子。 赵昊嘴角咧了咧,心想这俩狐狸,还真会演。 他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微微一笑:“别演了,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两只狐狸缩了缩,抖了抖,一副听不懂赵昊话的样子。 赵昊切了一声,朝外面喊道:“是我押你,还是你自己进来?” 两只狐狸悚然一惊,连忙朝外面看去,只见洛水浑身绑缚着绳索,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赵昊指着洛水说道:“看吧,内奸都被我绑了!你们还在装。” 老妪顿时大急,冲赵昊说道:“你快点把她松开!” 胡柠儿也是咬牙道:“有什么事情冲我们来!” 赵昊:“……” 他瞅了洛水一眼,洛水也歪着脑袋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波,赵昊忽然感觉特别愤怒。 凭什么? 这种面瘫演技,也能把狐狸哄得一愣一愣的? 难道,面瘫真是一种技术? 他忽然感觉前世的那些小鲜肉被冤枉了。 赵昊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不敢动她,她是皇帝的人,我动她不是找死么?” 老妪怔了一下:“她是皇帝的人?” 赵昊摊了摊手:“不然呢?皇帝天天惦记着履约,若她不是皇帝的人,怎么可能犯我的忌讳,天天想着救你们?” 老妪:“……” 胡柠儿:“……” 眼见她们陷入了犹疑,赵昊看向洛水,不耐烦道:“你自己说!” 洛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就是皇帝的人,派来保护赵昊的,皇帝交代过,遇到狐族应当暗中保护,所以我救你们。” 她说话语气干巴巴的,就像对着提词器念稿子一样。 可偏偏让老妪和胡柠儿无比相信。 老妪激动道:“既然你是皇帝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救出去?” 洛水歪着脑袋:“你们听信蛇族,还对赵昊图谋不轨,我怎么救你们出去?何况他是镇国公的独孙,我怎么能私自放走对他图谋不轨的刺客?况且你们对他未婚妻岳母出言不逊,他如此护短,我如何触他霉头?” 说完这些话,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刚才可能把自己一辈子的稿子都念完了。 老妪:“……”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赵昊则是站起身来,走到洛水的身后,伸手就把挂在她衣服上的尾巴取了下来,直接丢在两只狐狸面前,没好气道:“瞅见了吧!假的!你看小姑娘为了救你们,多煞费苦心!” 两个狐狸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胡柠儿嘴唇动了动,想要问什么,却被老妪眼神制止。 老妪叹了一口气道:“所以,皇帝真想着履约?” “你们去问他啊!” 赵昊一副无语的样子:“若不是我想着大婚的时候让芷羽得到母族的祝福,还真不一定亲口去问皇帝,结果问了才知道,皇帝为了你们那块领地愁得脑袋都快秃了,好不容易快成功了,结果你们投靠蛇族了。 原先我还想着折磨你们了几天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想想,都是你们该!自己心里有事憋着不说,期限还没到,就自己脑补着心狐族老姑爷毁约,还想办法刺杀新姑爷,贱不贱呐……” 老妪:“……” 胡柠儿:“……” 老妪犹豫了好一会儿,又问出了那个看似不太聪明的问题:“皇帝,真想着履约?” 赵昊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倒是不怨她们。 毕竟妖族和人族的仇恨也不浅,何况姜峥亲手杀掉胡贵妃这件事情,本身就能造成极大的信任危机。 别说心狐一族图谋着大事,光是姜芷羽的心结到现在都无法打开。 他斟酌了片刻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两种选择,一是自己去找皇帝问个清楚,二是大婚之后,我让洛水护送你们去那块领地看一看,那里虽然还没有完全达到要求,但国运对妖族的压迫已经少了大半。是非黑白,你们一看便知。” 听到这话,胡柠儿当即激动道:“嬢嬢!我们去找皇帝问个清楚!” 老妪当即摆手:“不妥!我们毕竟替蛇族做了事,还对他的姑爷图谋不轨,人族又小心眼又狡猾,咱们最好避开他!” 赵昊:“……” 一个狐狸说,人族又小心眼又狡猾? 他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你们最好不要见皇帝,不然把洛水失手的消息抖出来,受苦的是洛水。” 胡柠儿恨声道:“你当我们和你们人族一样不讲义气么?” 赵昊:“……” 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俩究竟是心狐族,还是哈士奇族。 不过眼见两只狐狸的星子飞快转白,后续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多了。 赵昊给她们把后续需要做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包括去领地参观,包括怎么给外界描述这十几天的经历,甚至包括如何尽可能把族人从蛇族领地里解救出来。 而他对她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就是明日大婚的时候,以母族的身份,给姜芷羽送一两句祝福。 毕竟,这小丫头最缺的就是家人。 将镇魂钉全部拔了出来,两只狐狸终于恢复了自由。 当然赵昊没有放她们出去,即便两颗星子已经接近全白,也生怕她们忽然犯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把瓜果点心肉干送进来,好好招待便是了,临走前还留下了几瓶狐薄荷做的香水,可把她们乐坏了。 “砰!” 门关上了。 赵昊笑眯眯地看着洛水:“洛水,你今晚表现真棒!” 洛水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昊笑嘻嘻继续说道:“我们心悦茶楼走了好多人,正缺一个当家花旦,你要不去试一试,迫切需要你挑大梁啊!” 洛水别过头,闷闷地哼了一声。 赵昊咧了咧嘴:“你今天咋了,以前好歹还回我俩字啊。” 洛水长长吐了一口气:“话太多,累!” 赵昊:“……” 他尝试道:“你需要恢复几天?” 洛水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天!” 离开密室,赵昊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残月如钩,星辰点缀,已经是子时了。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昊就被白秀的声音吵醒了。 平时一家人挺尊重赵昊的隐私空间,不管是老爷子还是黑脸汉夫妇,都不会擅入赵昊的院子,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过今天大婚,赵昊再禽兽也不至于大婚前一天晚上还在别的女人的被窝里。 所以白秀一大早就进来了,伙同着红苓和梅兰竹菊四个丫头,给赵昊梳妆打扮。 等赵昊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挣脱出来,自己已经穿上了新郎官的礼服,随时可以出门了。 赵昊:“……” 白秀语气有几分薄怒:“今天大婚你都这么不上心,以后还不一定怎么欺负芷羽呢!你个臭小子,昨晚又干什么去了?” 红苓下意识解释道:“没有,夫人!这个真没有……” 白秀:“……” 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打起精神来,婚礼的流程多着呢,你要是不抓紧时间,万一赶不到吉时到皇宫,看不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你脊梁骨被戳不重要,别让芷羽受了委屈。” “行行行!不让你儿媳妇受委屈!” 赵昊无语了,心想这婆媳前前后后见的面加起来都不超过五次,怎么就这么亲热了? 搞得不像姜芷羽是家里的儿媳妇,倒像自己是家里的上门女婿。 自己这娘亲还是太善良。 年轻时候在婆婆那儿受的委屈,一点都不想让儿媳妇体验。 白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大丫头,你再帮昊儿顺一下婚礼的流程,一刻钟后把他带到前厅,家里客人太多,我先去招待一下。” 说罢,便把袖子撸下来,风风火火出了院子。 脸上笑意盈满,比她自己成亲都高兴。 红苓笑了笑,一边帮赵昊整理衣服的细枝末节,一边帮他重温婚礼的流程。 荒国虽传承于大汉,但起源于蛮荒,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皇家的婚礼与寻常人家并没有特别大的不同。 纳彩纳吉着两件事情早早就做好了。 现在,便只剩下了迎亲这一步。 赵昊虽然没有修为在身,但毕竟是武将之后,迎亲之前需要手持战刀,骑着战马分别去几座烈士祠祭拜,最终抵达皇宫,先去太和殿觐见皇帝,再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不过太后早早去世,所以这次改为去坤宁宫拜见皇后。 按理说,最后要去钟粹宫,由公主的母妃把女儿交给驸马之手,不过胡贵妃早逝,母妃之职也由皇后代行,姜芷羽也被安排在了坤宁宫。 若是寻常大婚,接下来就是把公主接到夫家,由夫家举办皇帝赐下的九盏之宴。 不过姜峥很看重这对小夫妻,要拿出的是册封太子妃的规格,所以还会多一个参拜万民庙的环节。 因为荒国不同于别国,别国皇权受命于天,荒国皇权受命于民。 这个过程,需要男方持长枪,女方持谷穗,寓意着枪御外敌,谷以养民。 如此规格,意义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只有皇帝册封皇后、贵妃,以及册封太子妃的时候能用。 这次破例一改前制,足以看出姜峥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把流程通了一遍,红苓问道:“公子,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 赵昊笑了笑:“这些天我娘都给我讲得不能再讲了。” 红苓温柔一笑:“那就好!” 笑容中虽然难免带着一丝酸涩之意,但大体上是高兴的。 赵昊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一个窜出来一个精致的瓷娃娃:“那我干什么,那我干什么?” 赵昊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我成婚,你想干什么?” 小豆莎不服道:“有哪个爹娘成婚不带女儿的?” 赵昊:“……” 眼见小豆莎开始憋气,马上要哭了,赵昊赶紧指着桌上的零食框:“就是,爹娘成婚,不让女儿吃东西,像话么?” “哎?” 小豆莎愣了一下,感觉好像有些不对,但又感觉好像有些道理。 爹娘成婚,不让女儿吃东西,好像确实不怎么像话! 她冲红苓投过去一个征求意见的眼神,见红苓点头,便高高兴兴地吃零食去了。 等她醒,估计芷羽已经到家了。 赵昊没再耽误,等一切准备妥当,便直接赶往了前厅。 今天老赵家都换了盛装,黑脸汉好久没穿这么拘谨的衣服,身上难免感觉不自在,但脸上笑得已经不能再开花了,一排白晃晃的大板牙呲着,逢人便拱手喊“同喜同喜”。 前厅中,多是荒国武将和五国权贵。 毕竟成婚就要热闹,姜峥点头之下,大家都能来闹一闹。 “昊儿来来来!这把战刀你接着!” 黑脸汉看到赵昊出来,直接把齐胸高的战刀丢了过来。 赵昊吓了一跳,这么大块头的战刀,他可拿不起来,这要是砸一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过去的。 好在老爷子眼疾手快,抓着赵昊的手就迎了上去。 稳稳地接住,赵昊这才发现这战刀里面藏的玄机,里面好像是中空的,或者是在别的材质外镀的玄铁,拿着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重,而且没有开锋,完全就是为走过场订制的。 老爷子压低声音责怪道:“我们赵家男儿,可以是个废物,但不能表现得太废物。” 赵昊:“……” 真是逮着机会就讽刺一下。 这战刀也没事先通知我啊,搁谁谁不怵? “走走走!” 黑脸汉笑嘿嘿地抓住赵昊的手腕:“京都烈士祠堂一十八座,咱们赵家爷们可得快一点。” 说着,就把赵昊扯到了府外。 顺着马队,一直扯到最前面。 “上马!” 他双手一用劲儿,直接把赵昊扔到了为首的骏马上。 身后,荒国武将组成的迎亲队纷纷上马,浩浩汤汤地赶往路线上的第一个烈士祠。 赵昊一边驭马,一边问道:“爹!刚才咱们家门口一直看着咱们笑的那个神经病是谁啊,瞅得我瘆得慌!” “那个人啊,好像是晋国南家的公子,估计脑壳有疾,一直在那傻笑。” “哦……” 赵昊若有所思,那个南公子星子很怪,光晕很大,但全都是灰蒙蒙的光,这模样的星子还是头一次见。 镇国府旁的小巷子里。 白猫从南子陵怀里钻出来,蹭了蹭他的下巴:“南公子,他都已经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看他啊?” 南子陵邪魅狂狷一笑:“这都是跟你们猫猫学的,进食前总要逗弄一下猎物。” 白猫点头:“南公子真棒!” 南子陵自得一笑:“世间天骄三百万,见我也须尽低眉!没有人能够逃脱我南子陵的掌控,记住这张脸,这是你倒数第二次见到他。” …… 两个时辰后。 皇宫门口。 看着迎亲队伍风风火火从午门赶入。 南子陵揉了揉白猫的脑袋:“记住这张脸吧,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白猫点头:“南公子真棒!” …… 坤宁宫。 姜峥揉了揉发胀的眼眶,看着眼前身穿嫁衣的姜芷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泪崩。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皇上,您该去太和殿了!芷羽虽然要嫁出去了,但皇宫和镇国府就这么两步路,你想她了就去看她,她想你了也能回来,又不是见不到了。” “那能一样么?” 此刻的姜峥,就像是一个生闷气的小老头。 不过也就气了一会儿,吉时可不能耽误,便匆匆赶往太和殿。 姜峥走后,姜芷羽微微垂下眼帘。 自从梳妆完毕,姜峥就来到了坤宁宫,絮絮叨叨地跟她讲应当如何在夫家生活,跟你普通人家马上嫁姑娘的老汉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方才姜峥讲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现在姜峥走了,她反而想听他再说几句。 皇后坐到了旁边,笑着握住了姜芷羽的手:“其实你爹,很爱你娘。” “嗯……” 姜芷羽闷闷应了一声,没有回答。 爱与不爱,她都看在眼里,无须他人解释。 她对姜峥,恨与不恨,也有着一杆属于自己的秤,谁都左右不得。 只不过,这句话出自姜峥另外一位妻子的口中,让她心中有一种别样的触动。 “唉!”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你还小,不懂你爹身上的责任。” 姜芷羽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郑重地问道:“是不是责任越重,就能够越残忍?” “……” 皇后被问住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责任越重,不一定会越残忍,但若想要不残忍,付出的心血就越多。天下很大,人很小,可能没有那么多心血可流。” 姜芷羽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皇后笑了笑,去偏方取出了一捧谷穗,笑着递给姜芷羽:“快些准备吧,赵家那小子马上就来接你了。” …… 太和殿上。 繁琐的流程已经走完。 姜峥已经拿着象征御敌的仪仗枪走到了赵昊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愧是镇国府的血脉,虽没上过战场,但拿起枪便有几分气势。拿起这杆枪,便要守护荒国百姓,昊儿!这杆枪,你可敢接?” 赵昊认真道:“有何不可?” “哈哈哈!” 姜峥畅怀大笑,直接将长枪交到了赵昊手上。 赵昊握住枪柄,只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涌入体内。 这是…… 国运? 这这这,这枪里面竟然有国运。 方才自己口中“有何不可”四个字,仿佛是立的誓言,将自己与这股国运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国运加身,可增光灵智,亦可益寿延年。 但违誓者,必备国运反噬。 再次抬头,姜峥对应的星子,仿佛都凭空明亮了许多。 姜峥笑容畅快:“你虽身无修为,但御敌并非只有杀伐之枪,只要心中有御敌卫国之锐气,勿论文坛账房,无问执笔持锄,更不分锦冠麻衣,皆可谓心中有枪! 荒国自立国起,持过这杆枪的只有皇姓,昊儿你虽为外姓,却是镇国公独孙,又是姜姓女婿,拥有让朕破例的资格!这杆枪,朕交给你了,你不能反悔!” 赵昊心中慨然一叹。 姜峥果然还是不放心自己,难怪力排众议也要把一个纨绔的婚礼办到如此规格。 恐怕,就是想以国运誓言为要挟,换自己一辈子不反。 这杆枪的秘密,恐怕老爷子也知道。 在两个小老头之间,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赵昊点头:“我不后悔!” 只要你不暮年犯浑,我便不会乱来。 只是…… 赵昊心中暗自摇头。 “好!” “好!” “好!” 姜峥连叫三声,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他亲热地拍了拍赵昊的肩膀,笑容慈祥道:“快去坤宁宫吧,芷羽在等你!” 于是,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赵昊持枪,一步一步赶往坤宁宫。 进入宫门。 他发现,姜芷羽正怀捧稻穗,怔怔地看着自己。 …… 皇宫外。 “怎么还不爆?” “怎么还不爆?” “怎么还不爆?” 南子陵焦急万分,心中不停念叨。 可任他怎么着急,都无法与百颗半妖蛋内的毒苗产生感应。 蛋呢? 我的蛋呢? 南子陵脑袋上都冒出了汗水。 忽然,他感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蹭自己的下巴。 低头一看,发现白猫正在挥舞着小爪子。 顺着爪子的方向看去,南子陵人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白,咱们跑路吧!” 白猫也有些呆住了:“可母妖那边怎么办?要不……还是回去吧!” “也不是不行!” 南子陵指着自己的脸:“那你记住这张脸,以后你可能就见不到了。” 白猫:“……可我不想让南公子死。” 南子陵顿时露出了笑容:“那我们就跑路吧!只要跑的够快,这世上就没人能让我南子陵吃亏。” 白猫幽幽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只要嘴够硬,南公子就是无敌的。” 南子陵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白猫摇头:“我说南公子真棒!” …… 万民庙处于皇宫以北。 里面供奉的不是仙不是佛,供奉的是所有曾为民请命的凡人。 有荒国历代君王,有荒国历任元帅,也有不断致力于改良农耕的平民。 所有雕像都是等高的,所有人都是粗布麻衣,不同的是皇帝戴着冠冕,元帅手持戈矛,平民拿着镰刀,木匠握着木锯。 参拜以后,国运牵绊更深。 “呼!” 礼毕之后,赵昊长长舒了一口气,牵着姜芷羽的手站起身来。 “走吧,该吃席了。” “嗯……”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神色也是无比复杂。 出了万民庙,赵昊扶着她上了马车,随后骑上骏马,轻轻晃动缰绳。 “驾!” 镇国府转眼就到了。 门前大街上,早已人山人海,拥在道路两边要看新人。 接下来的环节,便于寻常人家成婚没有什么两样。 跨火盆,跨马鞍。 三谦三让。 拜天地,拜高堂。 这些环节,除了黑脸汉想要夺位老爷子,跟亲家公坐一起之外,并没有闹出任何幺蛾子。 “夫妻对拜!” 听到这个声音,赵昊忽然感觉心头紧了一下,心跳凭空加快了几分。 有心玉的存在,他相信姜芷羽也是如此。 缓缓转身,与盖着红盖头的姜芷羽面对面站着。 他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算下来两辈子,这都是他第一次结婚。 夫妻对拜这环节,应该相当于交换戒指了。 这脑袋一低,就彻底套牢了。 套牢就套牢吧! 心跳越来越快,这回明显来自于心玉那一头的姜芷羽。 赵昊不由莞尔,原来这丫头这么紧张。 眼见姜芷羽小腿都在抖,他嘴唇轻轻翕动。 嘶…… pia! “扑哧!” 姜芷羽掩嘴轻笑,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失无踪,旋即缓缓欠身。 赵昊也微微躬身,跟她脑袋轻轻碰了一下。 礼成! 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 新娘子要在新房里等着,一直等到新郎招待完宾客之后,掀开她的盖头共饮合卺酒。 赵昊握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的手,轻声道:“别紧张,院子里建了一座新房,与钟粹宫无异,不用担心住不惯。” 姜芷羽则是在他手心掐了一下:“今晚洞房花烛,你别喝太多……” 话说到一般,她又感觉稍显轻浮,赶紧补充道:“这是娘教我的!” 赵昊:“……” 九盏之宴相当丰盛,再加上镇国府宾客甚多,赵昊这个新郎官好一通陪酒。 好在白秀这个当娘的机智,找了个机会朝赵昊胸前偷偷泼了好几瓶烈酒,直到整个人酒气熏天才罢手,然后在酒瓶里换上了清水。 一通酒,直接喝到天黑,喝到赵昊“醉”倒不省人事。 白秀操持着把宾客尽数送走,皇家那边也是给足了礼仪。 终于……镇国府清净了。 她回到府中,满大厅里招人,不由疑惑道:“昊儿呢?刚才躺在这那么大一坨的昊儿呢?” 老爷子抬了抬眼皮:“早溜回去洞房了!” 白秀:“……” 一旁,黑脸汉还在高喝。 “干了啊!” “一桶酒都干不了,是不是男人!” “你丫用你酒杯养鱼呢?” “吨吨吨吨吨……” 白秀看着他对面空空如也的椅子,一时间无语凝噎。 自己成婚的时候喝得最醉能够理解,怎么儿子成婚也这样? …… “吱呀!” 新房门被推开了。 姜芷羽双手猛然攥紧,隔着红盖头,只觉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靠近。 赵昊坐在她身边:“跟表姐聊过了?” “嗯……” “开心么?” “开心!” 姜芷羽娇哼了一声:“难怪赵公子那么多红颜知己,原来如此会哄女孩子开心。” “瞧你这话说的,我赵昊向来都是真诚待人。” “这么说,赵公子对别的女子,也是真心以待了?” “嗐!咱们结婚,你跟我说这些。” 赵昊板着脸:“还有,都夫妻对拜过了,你还叫赵公子?叫相公!” “鹅鹅鹅鹅鹅!” 姜芷羽笑得前仰后合,旋即转向赵昊,笑道:“叫相公当然可以啊,但你总得掀开我的盖头吧?” “当我不敢?” 赵昊哼了一声,当即将手伸了过去,碰到盖头的时候,却又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他生怕姜芷羽嘲笑,又赶忙把手重新探过去,抓住红绸缎,哆哆嗦嗦把盖头掀了起来。 红光映照之下,姜芷羽的俏脸美不胜收。 佳人轻轻抿嘴:“你喝酒了没?” 赵昊摇头:“听你的话,没喝。” “那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因为你太醉人,只看一眼就上头。” “花言巧语!快喝合卺酒吧!” “嗯!” 一杯酒入喉,姜芷羽的脸上也爬上两抹酡红。 赵昊见她仍然板板正正地坐着,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洞……房吧?” 姜芷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莫非赵公子与其他女子,也是这般笨嘴拙舌?” “胡说!我可是情场高手,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女子能有抵抗力。” “真的么?我不信!” 赵昊只觉受到了莫名的羞辱,当即伸手,在姜芷羽身后攥住了……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啊!” 姜芷羽惊呼一声,脸蛋顿时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转过头,又羞又怒地瞪了赵昊一眼,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两片温热堵住了唇。 一个坐立不稳,便倒在了喜被之上。 “赵昊!你……” “叫相公!” “……相公。” “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你你,你君子一点,我紧张!” “嗯……” 7017k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婚禽兽赵日天,老杨突破,宗师级舔狗 赵昊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君子。 但今天,面对姜芷羽的时候,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不自觉君子了许多。 红烛的映照下,他心怀忐忑地看着心上人,犹如看着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双手颤抖,将柔美的花瓣一片一片轻柔剥下。 一时间,白的晃眼。 他缓缓抚平姜芷羽紧皱的眉头,她紧张的情绪因此消减了不少,这才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睁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眼神有着些许躲闪,又似乎带着一些鼓励。 终于。 随着一阵嘤咛,她白净的指甲嵌进了他的肌肤之中,白嫩的拳头在他后背上捶了好几下。 红烛摇曳,罗帐轻扬。 一对影子映在墙上,一夜没停过。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之后,姜芷羽才听着赵昊厚实的心跳声,缓缓地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赵昊感觉怀里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笑着嘟囔:“咱么这才第一天,不用这么早吧,克制一下。” 虽是“劝诫”姜芷羽,其实他刚醒就感觉有些把持不住了。 心玉这个东西真是有毒,尤其是在两人如此亲近的情况下,让人只想沉浸在温柔乡之中,永远不出来了。 一时间,他有些明白了姜峥当年的处境。 如此佳人在怀,他都快没了不安分的心思。 当年姜峥日日夜夜都住在钟粹宫,还批个毛的奏折啊! “克制你个头,你压到我头发了。”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指挥他调整了动作,又感觉冷气钻进了被子,凭白感受到了几分深秋的凉意。 一截白皙如藕节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飞快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 赵昊只觉被口被扎地紧紧的,将两个人的脖颈绑在了一起,微微低头,正好与一双美眸四目相对。 姜芷羽哼了一声:“不许偷看。” 赵昊咧了咧嘴:“但你要知道,我们就这么贴着,触觉可是要比视觉都要生动。” “啊!” 姜芷羽只觉得自己脸蛋发烫,连忙把脑袋贴在他的脸上,不让他看自己。 还别说,真看不到。 可看到的时候,还能因为那羞怯的眼神,生出一丝罪恶感。 这下,最后一丝罪恶感都没了。 赵昊这次可丝毫没有昨夜那么君子。 半个时辰后。 天也蒙蒙亮了,赵昊趴在床榻上,背上虽有昨夜旧痕,但多是方才新伤。 姜芷羽穿着轻薄的衣衫,给他后背抹着药膏,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怒:“让你君子一点,你不听,这可不能怪我!” 赵昊疼得呲牙咧嘴:“谁能想到狐狸爪子挠人这么疼啊!” “哼!” 姜芷羽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但想着他背对着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这副怒容给谁看? 不自觉地,嘴角沁出了一丝笑意。 指尖划动,回忆着昨天的场景,想到动人处,动作便轻柔一些,想到气愤处,动作便粗重一些,按得赵昊一阵鬼叫。 忽然! 门外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到最后竟然敲起了门,叫里面的人起床。 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到了被窝里,声音带着一丝惊慌:“怎么有人闯进来了?” 赵昊一脸鄙夷地看着她:“闹新房啊!” “哈?” “我也觉得咱们荒国这习俗有点变态。” 荒国闹新房,不是第一天晚上闹,而是第二天早上闹。 一大早,男女双方的宾客会一起汇聚到新房门口,催促新人起床。 当然,任他们怎么叫嚷怎么敲门,都不会有人不识相地破门而入。 而新人也不能立即起床。 赖床的时间越久,就代表小两口的感情越深。 只要在巳时之前起床出门,就要给外面的宾客发大额红包。 不过按照民间的惯例,新人都是踩着巳时前的最后一刻出门。 一方面表示自己夫妻感情很深,一方面把红包散出去,不会显得太小气,以得众人祝福。 姜芷羽惊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现在连辰时都不到,他们打算叫一个时辰么?” 赵昊咧了咧嘴:“这着实是他们有点畜生了!” “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赖床啊!”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抱着我?” “……” 赵昊咧了咧嘴:“可你刚才给我挠成这样……” 姜芷羽哼了一声:“那是你活该,第一天早上就不抱我,像话么?” 赵昊:“……” 万般无奈,只得重新躺下。 怀里是国色天香,后背是荆棘刀山。 痛并快乐着。 赵昊瞅着她挑衅的笑容,顿时明白了,自己被报复了。 门外。 孟龙堂捶胸顿足:“日天哥,日天哥!你说好带兄弟一起赚钱的,怎么太阳晒屁股了都不起床?” 周九奉嗤笑:“格局低了吧?” 孟龙堂呆了一下:“我格局低了?您倒是跟我说道说道!” 周九奉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日天哥都说了,人多力量大,日天哥神通广大,一人带你赚钱自然没有问题,但若是生个大侄儿,父子俩带你一起赚钱,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孟龙堂恍然大悟:“哦!懂了!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周九奉哼了一声:“何止不误砍柴工,这还只是一个大侄儿,要是再多呆一会儿,给你生一窝儿大侄儿,那赚钱的速度,岂不是跟坐火麟马一样蹿到天上啊!” “别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孟龙堂忽然眉头一皱:“但有一点不对啊!” 周九奉反问:“哪点不对啊?” 孟龙堂沉默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才是逗哏啊!” 众人:“……” 好一通拉架,才把兄弟两个拉开,院子里凭空热闹了几分。 不过仅靠兄弟俩明显不太行。 孟龙堂冲秦知礼使了一个眼色。 秦知礼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朝哪放了,连连摆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你这书呆子,闹新房呢你怕什么?” 姜乐清瞪他了一眼。 秦知礼这才一步一颠地走到房门口,走路都有些顺拐,他敲了敲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赵兄,你可记得你曾替我们书局给荒国百姓题了一首诗,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现在已经辰时了,该起床读书了。” 众人:“……” 还有这样闹新房的? 啊这…… 里面传来了赵昊的声音:“我读的这本书,不能早起读。” 秦知礼愣了一下:“啊?还有这种书,赵兄你读的……” “《春秋》!” “嘶……” 秦知礼挠了挠头,自己果然才疏学浅,竟然没看过这本书。 他走到姜乐清面前:“该你了!” 姜乐清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我也要叫?我可是公主啊!” 秦知礼指着大门:“里面的那个也是公主!再说我读书人都去叫了,你公主为何不能去叫?” 姜乐清迷了:“你平生的智慧都用来气我了是吧?” 话虽这么说,但眼见周围人起哄,也只能走了过去。 在门口犹豫了半晌,红着脸半天开不了口。 跺了一下脚,又返了回来。 秦知礼在旁边乐了,指着姜乐清冲孟龙堂说道:“你看,她刚才还笑我。” 姜乐清:“???” 眼见又一对儿折戟沉沙,红苓抱着小豆莎过来了:“公子,公主,小豆莎想爹娘了。” 赵昊的声音又在里面响起:“小豆莎!我原来屋的桌子上有一筐新的零食,你去吃吧!” “好!” 小豆莎当即高声叫道,飞快从红苓怀里跳下,小脚踩着“哒哒哒”的声音,钻进了赵昊原来的卧房。 红苓:“……” 总之,赵昊赖床的决心很明确。 姜芷羽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各种耍赖,感受着门外的热闹,忽然感觉钟粹宫的冷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热闹,一直持续到辰时的最后一刻。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新房的屋门终于被推开。 赵昊抱着一个箱子,喜滋滋地走了出来,姜芷羽则是挽着他的胳膊,羞得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赵昊的怀里。 众人探着脑袋过去看,发现箱子里满满都是红包。 随着赵昊走路,能很明显地听到金豆子晃动的声音。 “谁抢到就是谁的!” 说罢,直接将箱子朝上一抛。 漫天红包雨洒下,趁着众人愣神的时候,赵昊扯着姜芷羽的手腕就朝外面冲去。 这红包里面装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金子,跑的慢容易砸伤人,不过里面的都是高手,区区几千枚金豆子,应该伤不到人。 跑远以后,小夫妻俩相视一笑。 赵昊攥着她的手不舍得撒开,笑道:“走吧!爹娘爷爷应该都等着咱们敬茶呢!” “嗯!”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想着等会走路姿势一定要自然一点,不然容易被取笑。 等了好久,却不见人动,便抬起头看着赵昊。 赵昊咧了咧嘴,茶在红苓那里,红苓呢? 好在一转头,红苓已经跟了上来:“公子,公主,梅兰竹菊还在准备百花茶,你们跟我来!” 说完,她不自觉地多看了姜芷羽一眼,眼神之中多是艳羡,又带着些许的怜惜,前些日子她可是从赵昊口中听过一些这位公主的身世。 可又一想。 人家身世再凄惨,那也是公主,现在也是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 甚至是公子此生唯一娶进家门的女子。 自己…… 唉! 姜芷羽嗔怪地看了一眼赵昊,随即微笑道:“那就劳烦红苓姐姐了。” “啊?” 红苓愣了一下:“公主,这个称呼我可当……” “当得起!” 姜芷羽笑道:“若不是有你照顾赵昊,他这么不安分,指不定在外面惹出多大祸事呢。” 红苓抿了抿嘴。 感觉好像听不懂姜芷羽的意思,又感觉姜芷羽说的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喜意,这位主母貌似很好相处,跟赵昊一样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下人。 她莞尔一笑:“跟我来!” 说着,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姜芷羽在赵昊腰间拧了一下,轻声埋怨道:“家里有如此一个绝色,你还天天去青楼,若是没有她,你岂不是连家都不回了?” 赵昊有些尴尬:“我那不是为了生存么?”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为了生存,那你就天天窝在红苓姐姐屋里不出去了么?” “啊这……” “没事儿!你说实话,我不生气。” “这么说吧,红苓是生活,青楼是生存……嘶!你说不生气的!” “我跟我娘就是命苦,一个跟了皇帝,一个跟了花心大萝卜。” “啊这……” “你放心!事情都发生了,我总不会把她们都赶走。现在我嫁过来了,便不用为了生存违心地拥有其她女子了,你再出去招蜂引蝶,我……” 姜芷羽在他腰间拧了一下,便扯着他跟上了红苓。 赵昊直挠头。 心想我虽然是为了生存。 但也不违心啊…… 我就是先天的大情种浪胚子。 不过瞅她的样子,自己的超神恐怕要被终结了,但好在之前的数据能够保留。 嘶…… 赵昊有些蛋疼,其实这大房已经够大度了。 但问题自己隐藏分有点高啊!这该怎么摊牌? 两个人的新房是仿造钟粹宫里姜芷羽的卧房建的,并没有建在原来的小院中。 梅兰竹菊则是在原来的小院准备百花茶。 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磨叽,一直到新房闹完都没有准备好。 小院中轻烟袅袅,一看就知道正在煮茶。 不过赵昊到了小院门口,却看到梅兰竹菊正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啊你!还有四胞胎!” 姜芷羽惊了,声音都有些哆嗦:“她们这么小你都……” 赵昊赶紧解释:“她们还没有……” 姜芷羽反问:“那就是准备有了?” 赵昊:“……” 他揉了揉脑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四个小丫头,前些日子还在竞拍通房丫头的位置,现在告诉她们拍卖品下架了? 嘶…… 昨天只顾着柔情蜜意了,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这些事情怎么处理。 赵昊麻了。 他甩了甩脑袋,决定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情,而是将目光看向梅兰竹菊。 这四个小丫头究竟在干什么? 看得目不转睛的。 嗯? 他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剑气破空的声音。 剑气? 是哪个剑道高手闯进了我的院子? 赵昊忽然想起了刚才闹新房时,老杨只在外面叫了一声,然后就跟杨万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走啊!万里!” “闹新房呢?你干啥?我还得在少公子面前刷刷存在感呢!” “看猴儿啊!” “看猴儿?猴儿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比猴儿还好看,好不容易进来一次。” “不看!” “四胞胎也不看?” “雾草?四胞胎?走走走!” 然后,新房外就再也没有了两个杨姓兄弟的声音。 赵昊一开始注意力全都在姜芷羽和外面闹新房人的身上,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忽略了。 好你个老杨,趁我不注意偷偷来看猴? 他当即拉着姜芷羽和红苓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地上耍剑的老杨。 老杨盘膝凝神,没有任何动作,但周身剑气不止,一柄血金色的剑在他眉心不停吞吐,看起来帅得一匹。 梅兰竹菊和杨万里都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俨然已经出了神。 然后,不止他们五个。 新到的三个人也呆住了。 虽然他们实力都不高,但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如今老杨身上,似乎已经多出了一丝宗师的气势。 这是…… 在突破宗师? 赵昊惊了! 好家伙! 第一次见猴儿,就给猴儿表演了一波突破宗师? 有这么看猴的么? 赵昊也来了兴趣,虽然老爷子也是宗师,而且是六国第一宗师,但突破宗师的直播,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便拉着姜芷羽和红苓坐到了旁边的石椅旁,顺便给她俩塞了一把瓜子儿。 “芷羽,你觉得老杨突破以后,跟桂公公比起来谁更强?” 姜芷羽摇了摇头道:“我没见桂公公出手过,我也不太清楚。” 赵昊问道:“他就没帮你解决过刺客啥的?” 姜芷羽不确定道:“应该解决过吧,但我都没有感知到过。” 赵昊:“……” 自己这媳妇儿感知强到没边,几乎可以和启智文星媲美,如果这都感知不到,说明桂公公的实力还是挺恐怖的。 或许要比老杨强。 但没关系。 老杨帅啊! 这血红色的小剑,着实拉风! 此刻,老杨周身似笼罩着两股剑意。 其中一股无形无质,仿佛深秋凉风,轻轻一拂,便能吹枯一座青山,充满着萧瑟肃杀的氛围。 另一股剑意则是嗜杀狂暴,跟凰禾和老爷子描绘的血真人的剑意别无二致。 看来,这突破宗师的过程,便是两股剑意融合的过程。 花白的发丝无风自动,看起来就像魔王一般。 赵昊也不知道梅兰竹菊看懂了没有,但感觉这四个小丫头看得很认真,跟看戏似的,若不是看呆了,现在指定已经开始鼓掌了。 啧啧! 不愧是老杨,不愧跟我了这么长时间。 这装杯的功力,已经有我十之七八了。 感叹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好奇。 在他印象中,老杨虽然舔,但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从小到大,除了内河上的姜淮,还没见他吃过憋。 即便当日在内河之上一直被姜淮压制,但仔细回想一下,姜淮从头到尾都没有与老杨硬撼过。 宗师之下第一人,倒不全都是吹的。 但偏偏是这么猛的老杨,感悟的也是剑道,赵昊却从来没有见他用过剑。 这又是为何? 赵昊想不明白,只能勉强推测,这个未老先衰的中年人,一定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摇了摇头,只能继续观看。 两股剑意逐渐圆融,却毫不相容,几次交汇在一起,都在空气中崩开了细小的裂纹。 一个萧肃,一个霸道。 看似相近,实则截然不同。 前者似要斩尽天下之虚假繁荣。 后者则要屠灭一切,将世界都吞没在无尽血海之中。 赵昊实在想象不到。 向来舔功卓著的老杨,竟然也有如此一面。 若以后老杨一直这样,他都不敢让老杨舔了,这舔一下身上全是剑伤。 这两股剑意谁也不服谁,就这么干耗着,每耗一息,老杨就会有一根头发变得通体雪白。 每一息的变化并不明显,但启智文星之下,一切变化无所遁形,何况枯荣文星还能敏锐地感觉到生机变化。 老杨这波突破虽然帅,但其实危机四伏。 他看向杨万里,只见这位老兄弟也眉头紧锁,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墙头上,洛水也是沉着脸,神色之中充满了担忧。 姜芷羽小声说道:“赵昊,你能不能帮帮他……” 她现在还记得,当日自己险些在三尾之劫中形神俱灭,正是被赵昊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力挽狂澜救了下来。 也不知道老杨这种情况…… 她跟老杨并不熟,但知道赵昊每次去钟粹宫,都是被老杨背过去的。 这哪是随从? 这是人形鹊桥啊! 光是这个情分,她就不希望老杨出问题。 赵昊皱了皱眉,这种宗师突破的情况,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插手。 此刻梅兰竹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目瞪口呆的神情,仿佛在看一猴儿分饰四角儿在唱《白蛇传》一般,别提多出神了。 在她们眼中,除了“帅”字,仿佛别无他物。 连一旁煮的百花茶,好像都被她们忽略了。 等等! 百花茶? 赵昊福至心灵,当即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吐出来。 几乎在念出来的一瞬间,一股文气同时灌入枯荣文星和剑胆文星。 剑胆文星凭空亮了许多,伙同着枯荣文星,将生气与剑意反馈出去,顺着声音疯狂涌入老杨眉心。 仅仅一瞬间,他眉心的血红色小剑悄然溃散,化作屡屡血光,沁入老杨本身的剑意之中。 两种剑意,终于悄然融合。 “呼……” 老杨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雪白的头发,皆如白霜染墨,重新变得乌黑发亮。 而随着他的一声轻叹,院中绿植花草,皆变得枯黄衰败。 仿佛提前过冬了一般。 此刻他周身笼罩着圆融且苍凉的剑意,尽管一动不动,却仍能尽显宗师风范! 属实帅得冒泡。 赵昊:“……” 我尼玛,我帮你突破,你跟我玩这一套。 这老杨…… “哇……” 梅兰竹菊齐齐赞叹了一声,就跟看变戏法的一样。 老杨睁开眼睛,高手的气势顿时消失不见,看向四个小丫头,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好看么?” “好看!”x4 赵昊轻轻咳嗽了一声:“老杨……” 老杨的笑容戛然而止,飞快地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给个面子!” 赵昊古怪地看他了一眼,又瞅了一眼梅兰竹菊,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便起身吩咐道:“梅兰竹菊,赶紧把百花茶煮好。” 说完,就搂着老杨的脖子去了院外。 杨万里见状,也赶紧跟了过来。 赵昊板着脸:“你丫怎么回事?别人都在闹新房,你丫偷跑过来给四只猴儿表演杂技?” 老杨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万里在旁解释道:“少公子,梅兰竹菊是我哥的女儿!” 赵昊惊了:“雾草?” 他瞅了瞅老杨,虽然满头白发已经变白,但笑容还是带着舔狗的气息。 这丫…… 能生得出梅兰竹菊四个小美女? 老杨也看出了赵昊脸上的质疑,赶紧解释道:“随孩儿她妈,随孩儿她妈……公子你要相信我,真是亲生的!” 赵昊:“……” 这特娘的,难怪老杨逮着机会就想看猴。 原来一直搁这儿埋伏笔的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春兰、夏竹、秋菊和冬梅,这四个名字都是你取的?” 老杨挠头:“没文化!没文化么这不是?还是公子取的撷兰、听竹、采菊和折梅好听。” 赵昊疯狂挠头:“你这咋会儿事啊?当初造得什么孽啊!” “嗐!” 老杨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不堪回首。” 赵昊反问:“所以你就不说了?” 老杨点头:“不说,但也不是完全不说。” 赵昊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老杨叹了一口气:“当时年轻,做了很多错事,害了孩儿他娘,又被仇家追杀,在主母的指引下,来投奔了老太爷。” 赵昊迷了:“你不是你弟介绍来的么?怎么又跟我奶奶扯上关系了?” 老杨摇了摇头:“只是他推荐,我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都交付过来?若不是主母大人,梅兰竹菊恐怕早已胎死腹中了,来到这里以后,老太爷就给我下了命令,若是不能得到你的同意,便不能与梅兰竹菊相见,除非克服心魔,突破到宗师境。” 赵昊:“……” 他瞅了一眼老杨,又瞅了一眼杨万里,不由咂咂嘴:“我看出来了,你们兄弟俩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老杨赔笑道:“公子,当着你未来四个小媳妇儿的面,给老丈人一个面子,我跟她们说你是我兄弟,以后当着四个小丫头的面,能不能适当地吹一下我?” 赵昊揉了揉脑袋,怎么听怎么感觉这关系乱。 他有些牙疼:“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四个女儿全卖了?” 老杨一脸肃穆道:“还不是跟您这么长时间,相信您的人品么?” 赵昊:“……” 老杨激动地问道:“公子,刚才你念的那首诗真是带感,要不是这首诗,恐怕我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 赵昊白了他一眼:“你丫都没把握突破,都敢硬突破,还当着梅兰竹菊的面?真特娘的作死!” 老杨嘿嘿一笑:“这不老太爷担心,明天他跟老爷一起出征之后,京都这边没有高手保护你么?就问我境界怎么样了,能不拖就别拖了,当时我也感觉自己行,就寻思着反正也是突破,干脆在女儿面前显摆显摆,当爹的总要有一点长处不是?谁曾想那个牛鼻子的剑意那么霸道,差点给我整不会了。” “哎……” 赵昊摇了摇头,哪有拿突破当儿戏的? 好在刚好有这么一首诗。 他也好奇,看老杨这剑法路数,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怎么现在成这了? 老杨见赵昊没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公子,你那首诗我大概都听懂了,就是那句冲天香阵透长安……长安不是楚国首都么?你去过楚国么?” 杨万里小声问道:“哥!我听说咱们祖籍就是楚国,公子这首诗明显就是为你作的啊,你这都不趁机舔一波?” 老杨:“嘘……” 赵昊:“……” 老杨朝院里望了一眼,有些依依不舍道:“公子,我闭关一天,稳固一下境界。梅兰竹菊长这么大,都没出过镇国府,明天让我带她们去听戏吧!” “行行行!快去吧!” “好嘞!” 老杨激动地点了点头,便一步一蹦跶回了自己的住处。 赵昊摇了摇头,径直回到院子,刚进去梅兰竹菊就凑了过来。 “公子,刚才那个变戏法的呢?” “人跑哪啦?” “他虽然长得丑,但变戏法的样子真的很帅。” “我还想看猴……” 赵昊摆了摆手:“他回去研究新戏法了,百花茶呢?真耽误事!” 一听百花茶,梅兰竹菊顿时就蔫了,赶紧端上刚煮好的百花茶递了过来。 赵昊跟姜芷羽试了一个眼色,小夫妻两个便去敬茶了。 …… 路上的时候,赵昊察觉到心跳有异,不由转头笑道:“紧张么?” 姜芷羽小声反驳:“不紧张!” 赵昊嘴角扬了扬:“敬了这杯茶,他们就正式是你的家人了!” “叮!” 姜芷羽手一抖,茶碗晃动了一下,好在茶水没有洒出来。 赵昊看去,发现她有些怔神,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芷羽又有家人了。 不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到了前厅。 黑脸汉夫妇已经望眼欲穿了,见到小夫妻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你个兔崽子可真能赖啊,我还以为你们上午都不出来了。” “芷羽,快!娘扶着你!” 赵昊咧了咧嘴:“瞅你们这公婆当的,哪有新媳妇敬茶,当爹娘的主动迎接的?” 白秀白了他一眼:“芷羽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多走两步路我都心疼,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爷爷敬茶!” “哎!” 赵昊有些无语,自己这待遇真跟上门女婿一样。 老老实实地走到老爷子面前,他这才发现,老爷子虽然表面上镇定,但其实激动得一匹,两只手都抓着椅背微微颤抖。 他咧了咧嘴:“爷爷,喝茶!” 姜芷羽也走了过来,却没有开口,按照规矩,老爷子应该先把赵昊敬的茶喝了,才能喝她的。 却不料老爷子嫌弃地瞅了一眼赵昊:“你小子敬的茶有什么好喝的,我先喝丫头敬的!” 说着,便从姜芷羽托着的茶盘中拿起一杯,也不顾烫就喝了下去。 赵昊:“……” 好家伙! 就结了一个婚,我在家里的地位直接就不如狗了? 好在老爷子给赵昊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喝完姜芷羽敬的茶,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赵昊敬的也给喝了。 赵昊瞅了一眼姜芷羽:“你瞅啥?在家里得宠你很得意啊?” 姜芷羽抿嘴一笑,笑得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家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敬茶不让跪,敬茶的顺序也是按实际地位来的。 所以,第二个敬的是白秀。 白秀先喝的也是姜芷羽敬的茶,再把赵昊敬的喝完,又好好交代道:“以后不允许欺负芷羽,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 赵昊无语了,你们一个个这么偏心,我敢欺负她? 黑脸汉撇了撇嘴:“我就见不惯你们这么双标,我就不一样了!” 赵昊一拍大腿,赶紧把茶杯递了过去,终于来了一个明事理的人了! 黑脸汉义正言辞地说道:“俩孩子在我心中一样重要,这两杯茶我一起喝!” 说着,便一左一右端起两杯茶,一起灌到了自己嘴里。 赵昊:“……” 姜芷羽笑得很开心,她当然不会认为赵昊在家里地位真这么低。 这一切,都是这个家对她表示接纳的表示。 至于赵昊,也乐得配合表演。 反正他脸皮厚,一两次的也不影响。 老爷子笑着站起身:“行了!茶也喝完了,你们清点一下新婚礼物,赶在中午前赶紧去皇宫给你父皇敬茶!” “哎!” 赵昊笑着应道,拉着姜芷羽的手就朝内厅走去。 前面半个月,每天都有六国的人来祝贺新婚,不过都应了老爷子的要求不能攀比,所以只让他们在盒子上面做好身份标识,不让报是什么礼物。 皇家那边收到的礼物也是如此,免得被五国那些人挑拨。 现在,男方女方收到的礼物,全在内厅摆着,猛的进去一看,红得晃眼。 尤其是荒国武将送的那些,盒子一个比一个浮夸。 一个个,全是盲盒。 舒服了! 赵昊看向姜芷羽:“那……我们拆箱?” “我来拆!” 姜芷羽夺过剪刀,看起来有些小雀跃,上前便风风火火拆起了礼盒。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果然,即便是这年代的女人,对拆快递都有一种执念。 他也只能在一旁做着记录。 “晋国第一药商,刘家,极乐丹,交合时有催……我尼玛,一个药商,卖的药没一个正经的!” “齐国第一粮商,沈家,菩提子,好好培育能够长成菩提树,但其实一百颗都未必能够长出来一株,估计也就是图个吉祥。等等……老子有枯荣文星!” “燕国第一海鲜商,许家,鲍珠百枚,有清心养神之功效,还附带一个阵法图,效果翻倍,刚好给小豆莎用。啧啧,还真是有些贵重啊!” “魏国第一世家,华家,唐仲虎字画三幅以及对王之王对穿肠的上联十九联……哈?这是来挑衅我大荒文曲星的地位么?” “齐国兵部尚书,岳鹏程,千年玄铁两百斤。这也是个主战派啊,就是境况实在不咋地,估计马上要被罢官了,唉……” “楚国二皇子,芈华,护心符。估计也是听我有心疾,可惜魏国更能舔,直接把九花穿心丹送过来了。” “……” 全都是名门望族。 赵昊一个个记到心里,心想这些人还真特娘的会送礼物。 的确都挺贵重,其中也都藏有各自的心思,真要一个个分析,全都是彩蛋。 只不过,现在荒国的主旋律就是独善其身,实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分析他们的意思。 “好多啊……” 姜芷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些东西虽然贵重,但在宫里的时候,只要她说她想要,姜峥肯定会想办法帮她弄来。 可惜,她从来没有开过口。 这些东西,对她肯定并没有什么价值。 但一想到,这些是自己的新婚礼物,她就很开心,只想赶紧把它们拆完,然后整整齐齐地归置起来。 “别的不说,主要还是两个小老头太猛了,不然他们还真不一定给我们这个面子。” 赵昊咂咂嘴,没有前一段时间对阵魏国的大捷,他们才懒得看荒国一眼。 眼见姜芷羽还想继续拆,他赶紧阻止道:“这马上就要中午了,咱们得赶紧去宫里了!今天的行程很满,俩小老头跟六国使臣开完会以后,咱们还得去赵氏故居画一副全家福,这些礼物先放一放吧!” “啊……” 姜芷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 外域。 凰禾坐在茶桌旁疯狂挠头:“师叔,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做了,你就跟我回宗门吧!”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拄着巨斧的妇人,虽然发丝皆白,但面容却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若赵昊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便是画里的奶******发更白了,但面容明显年轻了很多。 萧渐秋哼了一声:“宗门有什么好的?你个小妮子,口口声声说崇拜我,但就你这天天黏着我回宗门的行为,你这是崇拜了个鬼吧!” 凰禾叹了口气:“主要是宗主真的想你,外域贫瘠成了这样,虽然对你来说都是些土鸡瓦狗,但总归会受到一些骚扰。现在姜淮死了,赵昊丹田也治好了,应该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萧渐秋摇了摇头:“姜峥那老东西心魔太重,赵定边那个老混球又愚的很,在确定下一任皇帝不会对赵家不利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再说,还有妖族……小凰禾!再陪师叔三年。” 凰禾无语了:“三年!三年又三年!我已经给你打了九年工了师叔!” 萧渐秋笑着摆了摆手:“瞧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你有求于我,会心甘情愿给我打九年工么?再说,洛水的事情是不是我帮的你?” 凰禾挠了挠头:“倒也是哈……” 萧渐秋眯了眯眼,声音充满了蛊惑:“放心!师叔答应你的事情,一件也不会落。现在听师叔的,去把蛇王杀了!” “哈?” 凰禾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发出“吨吨吨”的声音。 她嘴唇有点哆嗦:“你就那么想失去一个小师侄么?” ~~~~ 一章一万零四百。 打完收工~ 乐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芷羽,你想当女帝吗 眼见午时临近,赵昊直接到了门口。 “老韩!我们要去一趟皇宫,你来驾车!” “哈?” 老韩有点为难:“公子,我是看大门的啊!咱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赵昊撇了撇嘴:“可拉倒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在干兼职。” 老韩:“……” 该说不说,还真是。 他只能摇了摇头,只能去把马车牵来。 姜芷羽抿嘴笑了笑,她也听赵昊说过这老韩的事情,相比于自己从小呆到大的钟粹宫,貌似赵昊的生活环境还要更坑一点。 赵昊攥住她的手:“回娘家了,紧不紧张?” 姜芷羽别过头去:“有什么好紧张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中却有着一股别样的情绪。 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虽然有皇帝罩着,但她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如同无根的浮萍。 反倒是这个只住了一天的镇国府,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这次回皇宫的感觉,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老韩的车技很好。 一路平安。 赵昊也注意到了,一路上有无数飞鱼卫的感知锁定着自己的马车。 这回倒不是监视。 在这场仗打完之前,自己这小夫妻俩,是皇帝当之无愧的心肝宝贝,所以就算平时一个随身高手都不带,在京都都不会出事。 正好,给老杨放个假。 马车停了,赵昊探出头,打趣道:“老韩,你这车技当门房可惜了,我爷爷给你开月钱多少,我开双倍,来跟着我当司机吧!” “司什么?” 老韩愣了一下,他能大致猜出来赵昊的意思是马夫,但这个司……,这个词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赵昊撇了撇嘴,说你车技好,还跟我喘上了。 他跳下马车,把老韩打发走,便握住姜芷羽的柔荑:“娘子,你腿脚不方便,我扶你下车。” “呸!没个正形。” 姜芷羽俏脸上泛起两抹酡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赵昊脸皮厚,只当没看见,便攥着媳妇儿的手,大大咧咧地走进皇宫,就跟小情侣逛街一样自由。 反正他人设就是不守规矩,边上的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见了,也都自觉地避开视线。 太和殿中。 文武百官皆已就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按理说,归宁宴应当在婚后第三天才进行,但现在六国之中,四国都在等着打仗,边疆战事更是迫在眉睫,所以提前了一天。 高位之上,姜峥早已经望眼欲穿,见到小两口亲密地携手而来,不由心头生出一丝喜意,可见赵昊姿势随意,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赵昊听到这声音,走路姿势当即变得正经了起来,与姜芷羽一起上前行礼。 “拜见父皇!” “快起,快起!” 姜峥笑呵呵地把两个人扶起来,先是瞪了赵昊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到了姜芷羽身上。 看到她原本清冷落寞的脸颊,今日明显带上了一丝幸福的笑意,小老头心中一阵欣慰。 可看到她高高盘起的发髻…… 唉! 自己的女儿,终究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了。 他忽然想起了胡贵妃,还记得当时佳人为他盘起长发时,两人的幸福甜蜜。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赵昊在一旁邀功:“父皇,瞅见这头发了么?我盘的!” 姜峥目光一凝。 杀人! 还要诛心?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这么说,你还比我强了?” 赵昊也不避讳,压低声音笑嘻嘻道:“别的,我不行!宠媳妇儿,您不行!” 声音虽小,但大殿之上没别人说话,所以相当安静,再加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修为,所以都大致听到了赵昊说的话。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整个荒国,也就赵昊跟赵无敌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了。 不过,现在貌似只有赵昊了。 因为昨天婚礼上赵无敌说了,现在他跟皇帝是亲家了,辈分升了。 为人处世都要稳重点,不能跟以前一样不着调。 姜峥一点也没生气,反倒是笑得很畅快:“好!难得你对芷羽有这份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赵昊咧了咧嘴,我能问你要什么赏赐? 现在你这么缺军费,羊毛不都出在羊身上? 问你要的越多,改天掏出的军费就越多。 于是他攥住姜芷羽的手,真诚地说道:“我什么赏赐都不要,芷羽就是您给我最大的赏赐。” 听到这句话,姜芷羽不由白了他一眼,但心中还是美滋滋的,颇为受用。 姜峥:“……” 虽然感觉这小子没有撒谎,但他还是尬住了。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说这种话还真有些不害臊。 他摆了摆手:“赏不赏赐可由不得你了!” 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方锦盒:“这是十二粒功德丹,你们夫妻俩回去好好补补身子。你丹田坏了,总靠外来真气温养身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功德丹是以妖血所炼,对增强体魄效用极大,一个月炼化一颗,六颗之后即便你毫无真气,也能硬撼六品武者。” 听到这话,赵昊不由挑了挑眉毛。 六品武者,俨然已经跨过了第一条实力天堑。 不过这功德丹的描述,怎么听怎么跟万妖功德身有关系? 莫非,是前朝妖道的遗物? 他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曹公公,发现这个老太监的星子,已经激荡得不能再激荡了,瞳孔一缩一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通过瞳孔收缩发送摩斯密码呢。 这老太监,破防了! 说明肯定是个好东西! 赵昊搓了搓手:“六颗就能硬撼六品高手,那您要是再赏赐我百八十颗,岂不是我直接肉体成圣,比肩宗师了?父皇你还有存货么,实不相瞒,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高手。” 姜芷羽:“……” 曹公公:“……” 文武百官:“……” 姜峥沉默了好一会儿,微笑地吐出两个字:“滚蛋!” 那妖道蛊惑先皇十数年,倾朝廷的力量在疆域内大肆查杀半妖,这才炼出了十八颗功德丹。 被他用了六颗之后,这十二颗便是所有的存货,每一颗都凝练了上百半妖的妖血,凑起来都足够突破万妖功德身的第二层千妖圆满身了。 若不是这万妖功德身藏有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隐患,姜峥肯定会自己服用这些功德丹,以益寿延年。 一个丹田全废的普通人服用这些东西,着实有些浪费。 但只有这样,姜峥才能弥补一些心中的愧疚之情。 可这小子,属实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功德丹,一颗就足以造就一个高手。 你还百八十颗? 你咋不上天? “不错不错,难得你有习武报国之心。” 姜峥摆手让小两口撤下,便冲文武百官举杯道:“今朕得贤婿,实乃荒国之幸事,朕敬诸位爱卿,敬荒国百姓!” 呼…… 还好朕机智,这都能帮你圆回来! 文武百官也是纷纷举杯。 这句话,除了“贤婿”两个字有问题,其他大致都是正常的。 只要皇家和镇国府一脉亲密无间,对荒国的确是大好事。 别管以后如何,从现在来看都是没有问题的。 太和殿中,一阵山呼海啸。 “皇上圣明!” “荒国昌隆!” “皇上圣明!” “荒国昌隆!” …… 虽有仙酿,但官职高的都比较克制,只是浅尝辄止。 下午的六国会议,可是会影响到六国命运的,所有人都希望荒国表一个态,正是他们这些大臣为国争取利益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喝多。 倒是官职低一些的,喝得很尽兴。 毕竟这些可都是心悦佳酿,也就赵昊的婚事能够免费喝了,平时喝可是需要掏钱的。 他们虽然在朝为官,但几十金一个月的心悦贵宾,可不是谁套都不心疼。 续杯! 一定要续杯! 赵昊看得咬牙切齿,气得锭子都捏紧了,这群抠搜货,真把归宁宴当自助了! 你们能不能别喝了,吃两口菜啊! 他实在太过气愤,直到回镇国府的马车上还是骂骂咧咧的。 姜芷羽看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原来赵公子招待宾客的时候这么节俭啊!” 赵昊纠正道:“叫相公!” “偏要叫……呜……你注意点影响!” “没事,老韩是咱爹的工具人,他敢说出去打死他!” “……” 老韩:“???” 回到镇国府的时候,老爷子和黑脸汉已经出发去皇宫准备参加六国会议了。 白秀也约了老姐妹去瑶池做丝芭按摩了。 这年头,京都哪个女人不向往瑶池? 香水按摩,玉皂洁身。 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别说女人,一些爱干净的贵公子也喜欢去那里。 只可惜,实在太贵,高昂的价格让近九成的人望而却步。 若这家店是别人开的,白秀定然舍不得去。 但它是赵昊开的,什么消费都能记到赵昊账上。 原本因为心悦茶楼,白秀就隐隐成为京都名媛圈众人追捧的对象,这次瑶池一开,名媛圈大姐头的地位坐实了,谁都想跟白秀拉拉关系。 不过好在白秀心疼儿子,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闺蜜圈,每天也只是约两三个闺蜜去瑶池按摩听曲儿。 所以…… 镇国府里三个长辈都不在。 赵昊一进门就扯住姜芷羽的手腕:“娘子,天色不早了,该午睡了。” 姜芷羽俏脸一红,轻轻啐了一口,却没有呛他,只是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一个时辰后。 她依在赵昊汗涔涔的肩膀上,咬了咬嘴唇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赵昊咧了咧嘴:“有什么不好?当心狐家的女婿真好,能顺遂所有人的心意。” 听到这句话,姜芷羽心头不由生出一丝苦涩之意。 的确。 姜峥把她嫁过来,虽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但其实处处都是算计。 一方面有心玉的存在,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面不问世事。 另一方面,昨天大婚时的长枪和谷穗,将夫妻俩牢牢锁在了国运之上,终身不得背弃。 今天姜峥对赵昊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但她知道,这种好都是建立在这两点之上。 赵昊也是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短期来看相当好,自己只要按照姜峥的想法,在镇国府里醉生梦死,他基本不会对自己动手。 但他终究已经老了。 死的时候,肯定还是希望镇国府一脉为荒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只要这样,镇国府就依然有威望,有军权。 所以他死之前,也必定会将斩灭镇国府一脉的利刃交到下一任君王手中。 老爷子不会反,但老爷子也老了。 只要老爷子不在了,镇国府的命运就看下一任皇帝心眼小不小了。 赵昊也不想搞事,但他受不了这种憋屈。 信任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但也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小老头这么做,固然是不想亲手杀自己。 但同时也是把自己牢牢地绑了起来,让下一任皇帝决定杀与不杀。 不过很不巧,这两个束缚,他都有解决的办法。 明心文星可以消减心玉的副作用,枯荣文星也能对抗国运反噬。 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芷羽,你想当女帝么?” 姜芷羽蓦然睁大了眼睛:“啊?” 她想起了那天赵昊让她说出的那番对齐国局势的分析,其实当时她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想。 但听到赵昊这么说出口,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赵昊侧过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这么过一辈子,但这么生活在家里,迟早会有一个人提着刀出现在门外。” 姜芷羽有些慌:“可,可我不会……” 赵昊笑道:“宫里那些废物皇子,他们也不会,何况他们还没有靠山。” 姜芷羽沉默,她也很清楚,这个的确是对一家人最好的选择。 但终归有些心虚。 她看着赵昊:“你会帮我的对么?” “当然会帮!”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 “我不想成为那个位置上的孤家寡人,当年在钟粹宫时,我娘想帮皇帝,却又不敢帮。坐在那个位置上,真的好可怜,我不想……” 赵昊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会帮!这世上哪有让媳妇工作,自己躲在后面享福的道理?我会一直陪你,我只是想问你你怎么想的,你愿意坐上去么?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我们直接开溜,远走高飞都可以。” 姜芷羽反问:“那你甘心漂泊无依居无定所么?” 赵昊:“……” 姜芷羽抱他更紧了些:“只要对我们这个家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唉……” 赵昊叹了一口气,心想奶奶笔记中关于心狐的描写一点都没有错。 只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却可以为这小日子做出任何事情。 他吻了一下姜芷羽的额头:“咱们也不用这么苦大仇深的,反正时间还早,先穿衣服吧,我们先把礼物拆完再说。” “嗯!”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 赵昊把看得上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宽广的地下密室里,多是些有利于修炼和蕴养灵台的东西。 全部按照送礼的人提供的说明书布置好,卧房里顿时成为了所有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修炼宝地。 益气益血养心。 当然,最猛的两个东西,还是菩提子和功德丹。 看着这两个东西,赵昊忍不住疯狂挠头。 这就是越弱鸡越幸运么? 他感受着菩提子里面蕴藏的淡淡佛力,以及微乎其微的生机,知道这玩意儿正常情况下,肯定长不成菩提树。 “芷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能让这玩意儿长成树。” “……” 姜芷羽没有说话,虽然感觉赵昊在吹牛逼,但她已经见识过赵昊的嘴炮能力了。 明明不像什么有修为的样子,但这张嘴就跟开了光一样。 先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然后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赵昊见她沉默,不由有些不满:“你就不能质疑一下?你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姜芷羽恍然大悟,一脸认真地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哎!” “你不信是吧?” “不信是吧!” 赵昊顿时兴奋了起来,直接将菩提子埋在陶盆的观音土里面,催动枯荣文星疯狂灌注生气。 不一会儿,盆栽里面便长出一个瘦小的树苗。 树苗虽瘦小,但却翻着淡淡的佛光。 赵昊心中狂喜,虽然就长出这么一点,但这可是所有修佛之人都梦寐以求的菩提树啊。 传说中这玩意儿是启智悟道的神物,就连佛祖都是在这里顿悟的。 自己有启智文星,不需要这个东西。 但启智文星只能用作自身,这玩意儿可是范围buff啊! 针不戳,家里种树针不戳! 他没注意到自己脸上凭空多了好几道皱纹,乌黑的头发也变得有些灰败,此时正看着菩提树苗,笑得跟痴汉一样。 “嘿嘿嘿,嘿嘿……” 姜芷羽:“……” 虽然不知道赵昊究竟掌握了什么邪门的功法,但也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奇妙之处。 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从盒子里面取出了一枚功德丹,塞到了他的嘴里。 转瞬之间,赵昊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皮肤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看起来龙精虎猛的样子。 姜芷羽一看这样子,心中顿时跳出了两个字:坏了! “啊!” 一阵惊呼。 果然下一刻,赵昊就把她拦腰抱起,还朝她嘴里塞了一颗功德丹。 撒丫子狂奔,直接离开地下密室,回到了卧房。 地下密室重归黑暗。 只有菩提树苗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虽然微弱,但却无视一切阻挡,照耀在密室的各个角落。 这其中就包括某个角落里的一筐蛋。 …… “今天去天香阁真的免费么?” 冯万钧一脸期待地问道。 上次天香阁之行,让他记忆犹新。 本来想着回了西陇关,下次回来就一年后了,没想到刚回去没多久,异族就闹出了一个大动作。 这次他们临时回京城,明天就会在京郊校场出征,跟随着赵无敌一起去逐夷城打异族。 匆匆回来一趟,他自然想再去天香阁体验体验。 只可惜。 家里人告诉他,这场战争不是那么简单,里面定然充斥着凶险,所以手头所有闲钱,必须都用来购买修炼物资,这些可都是救命的东西,不能有一个子儿用来享乐。 哎! 天香阁,只能不去了。 却没想到,转头冯千钧就告诉他,日天哥今天直接给他们全场报销。 啊这这这这……日天哥真是一个好人! 冯千钧压低声音说道:“那自然!那可是年轻一代第一富,今天所有消费都由赵公子买单!不过毕竟影响不好,悄悄的进阁,声张的不要!” 一众武将子弟一个比一个兴奋。 孟胜男沉默片刻:“要不问问赵昊能不能折现?” 众人:“???” 孟胜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寻思如果能折现,那咱们买的物资不是更多了么?” 冯千钧撇了撇嘴:“得了吧孟小姑!咱们这么多人,数你最不缺钱,你跟我们扯这个?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不想去天香阁?” 孟胜男搓了搓手:“我总是感觉天香阁有不干净的东西,要不咱们换一个青楼?” 冯千钧:“没钱!” 冯万钧:“没钱!” 其他人:“没钱!” 孟胜男疯狂挠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天香阁里面没有鬼的话,她还是很乐意去天香阁的。 但问题是……天香阁有鬼啊! 一想到那天在花船上的事情,她就感觉身上有无数蚂蚁在爬。 同时又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男人扮成女人以后能那么楚楚可怜。 造孽啊! 不去天香阁! 打死也不去天香阁。 但…… 孟胜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不是除了天香阁,其他青楼都没有香水和黑丝啊?” 众人齐声道:“那指定的啊!” 孟胜男脸色有些发僵,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可惜。 索然无味。 正在这时,冯千钧忽然开口说道:“我昨天跟昊子喝酒的时候,他好像跟我提了一嘴,说京都南边新开了一家青楼,不知道从哪搞到了黑丝的货源,还高价从市面上收购了香水,姑娘也挺正点的,让他有些头疼。就是有点贵……” “哈?” 孟胜男眼睛一亮:“这青楼叫什么名字?” 冯千钧回忆了一下:“好像叫做琉璃殿!” “妙啊!” 孟胜男一拍大腿:“你们喝好玩好啊!” 说完,就站起身,屁颠屁颠离开了酒庄。 冯万钧有些不理解道:“哥!为啥孟小姑放着免费的不要,非要去找那些贵的啊!” 冯千钧叹了一口气:“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 冯万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孟家现在人丁稀少,那次血战之后,发下来了海量的抚恤金,再加上孟家老爷子节俭,每年的俸禄都攒下来。孟龙堂不怎么修炼,所以也不怎么花钱,现在混心悦茶楼甚至还能给家里赚钱。 现在,相当于老孟家一家供养孟胜男这么一个修炼者。 那兜里的钱,当然多了。 至于他们冯家,家大业大不假,但人丁也太多了,光他们这一脉就有大钧十钧百钧千钧万钧兄弟五个。 钱是真不够分。 想要赚钱,只有玩了命地打军功。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字:白嫖万岁。 一行人默默起身,悄悄地离开了酒楼,朝天香阁的方向走去。 却不曾想,刚过了一个转角,就遇到了一个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的汉子。 冯千钧吓了一跳:“哥!” 冯万钧:“哥!” 众人:“十钧哥!” 冯十钧斜睨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是要去哪?” 冯千钧:“转转!” 冯万钧:“转转!” 众人:“转转!” 冯十钧摇了摇头,瞅着冯千钧道:“你们快拉倒吧,昨天大哥都听到你跟赵昊说话了!大战在即,虽然咱们武者身体倍儿棒,但还是别把精力浪费到青楼上了。大哥跟赵昊说了说,咱们今天集体去瑶池。” 冯万钧疑惑道:“哈?瑶池也有这项业务么?” 冯十钧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放松放松!放松!懂么?哎,孟胜男呢?” 冯千钧无奈:“去别的青楼了,需要把她找回来么?” 冯十钧摆了摆手:“不用,她是女的,浪费不了什么精力。” 冯千钧叹气:“当女人真好!” 冯万钧点头:“当女人真好!” 众人:“当女人真好!” 既然被冯十钧抓了现行,众人干脆也不反抗了,乖乖跟着他来到了瑶池。 毕竟在武将子弟中,军职资历和实力,就是绝对的话语权,谁都反抗不了。 不一会儿,众人就赶到了瑶池。 “男宾十位!” 众人很快就被瑶池里面的装潢震撼了。 香风阵阵,香气袅袅,小妹儿一个个跟小仙女儿一样。 这是仙境吧! 最年轻的冯万钧瞬间顶不住了:“这要是正经按摩一晚上,明天还不得躁死啊!” 冯十钧板着脸:“躁一点有什么不好?挥师西进,干异族!” 冯万钧:“嘶……那异族惨了!” 接下来的时间,冯万钧激动不已。 “刚才那个端脚盆的小仙子冲我笑了。” “刚才那个玩玉皂的小仙子也冲我笑了。” “刚才那个抱白猫的小仙……操!那是个男的,一个男的带白猫来泡澡,有病吧?” 等众人走远了。 白猫蹭了蹭南子陵的下巴:“公子,刚才那个人骂你。” 南子陵哼了一声:“今天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跟他计较!这世界,还没有人能够耍手段激怒我南子陵。” 白猫崇拜道:“公子好棒!” 南子陵伸了一个懒腰:“没想到那个赵昊还颇有几分本事,前些天一直都有听说这个瑶池,今天一来果然名不虚传。早知道昨天就认真一些了,任务要是成了,就能一直在这享受了。” 白猫忧心忡忡道:“公子,我们不是要跑路么,为什么今天还不走啊?” 南子陵轻蔑一笑:“我们跑路,势必会遭受到妖族的追杀,虽说六国境内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但毕竟咱们没有国运在身,还是有些难搞的。倒不如临走前,给荒国朝廷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多朝逐夷城分点兵。妖族压力一大,自然无暇追杀我们了。” 白猫愣了一下:“要是他们朝逐夷城分兵多,我们妖族的奇袭岂不是就起不到效果了?” 南子陵摊了摊手:“现在我们都打算跑路了,谁跟他们‘我们妖族’,他们妖族失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白猫不由惊叹:“公子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公子真棒!” 南子陵脸上笑容越来越盛:“反正这次大战,荒国注定会破城,若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妖族迟早腾出手收拾我们。我们就在这边一直拱火,最好让他们两败俱伤。还有那个坑我们的死太监,他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我能跑路,但我偏不跑,我就是要跟他们斗智。 不是我吹,斗智这方面,没有人能在我南子陵手上讨得半天便宜。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越神经,白猫就越是崇拜他:“公子好棒!” 南子陵拿出一块玉皂:“走,开一个单间,公子帮你洗洗澡,等会你化一部分形,不然毛太多浪费玉皂。” 白猫:“喵?” …… 一下午过去。 六国会议已经结束。 乾清宫中,姜峥正在和荒国三名至强武将开着小会。 分别是镇国公赵定边,神武大将军赵无敌以及西陇军主将冯大钧。 此刻,四个人的神情都比较轻松。 方才的六国会议,就是其他五国建议荒国举办的,为了就是给即将打起来的大战表个态。 虽然谁都知道荒国这次的主要对手是异族,但荒国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其他几国要怎么打。 除了离得比较远的燕国和晋国,每一个国家都希望荒国能表一个态。 究竟是留兵力一起攻魏,还是只在西陇关留下防守的驻军,其他兵力全都放到异族战场。 这能表态么? 这当然不能表态。 两个小老头合谋之下,大会议中途分割成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小会议。 赵定边疯狂暗示魏国,我们不揍你。 姜峥疯狂暗示楚国,我们一起打魏国。 但从头到尾,仅仅只是暗示,从来没有明确表态过。 他们的思路很清晰,荒国的注意力,是肯定要全部放到异族战场。 的确,合伙攻魏短期内能获得不少好处,但荒国的国本就是立在对抗异族上的。 不过,再明确的态度也没有必要明说。 不参与别国战争,也不代表不能从中获得好处。 反正就是双方捞好处,仅仅一下午的时间,俩小老头就从楚国魏国那里要到了不少物资。 到时,楚国认为荒国会合伙打魏国,魏国认为荒国按兵不动,这楚魏双方还不打尽兴? 只要他们两败俱伤,对荒国肯定有好处的。 当然,人家也不傻。 俩小老头的话,他们究竟相信几分,全看他们多纯真。 反正战前扯皮嘛! 就跟渣女和海王之间互相发誓海枯石烂一样。 还要什么节操? 荒国本来就打算置身事外,不管把火拱得多高,都是赚的,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黑脸汉挠了挠脑袋,反正他看两个小老头的表情,应该是赚了挺多的。 “爹!亲家公!所以说,咱们最后怎么布置?” 听到这个称呼,姜峥的脸当时就黑下去了:“昊儿不在的时候,你还是喊我皇二爹吧!” 黑脸汉当然不乐意:“那可不行!我这辈分好不容易升上去,哪有降回去的道理?我要是叫你皇二爹,那芷羽不就是我妹妹,那不就是昊儿的姑姑,这可不吉利啊,昊儿说这么整容易断胳膊。” 姜峥:“???” 不过现在开会要紧,他也不想跟黑脸汉在这上面扯皮。 毕竟这个二愣子脑袋里面一根筋,没个一天一夜,你扯不服他的。 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还是原计划不变,大钧!” 冯大钧当即应道:“末将在!” 姜峥心中暗叹,毕竟不是所有小辈都像赵昊一样放得开,冯大钧虽然没有比赵无敌小多少岁,但不管怎么算都是小辈,而且是听着前人的传说长大的,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只知道赵家父子很猛,但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有多猛。 这也是军队之中,人人崇拜镇国公,人人以神武大将军为目标努力的原因。 培养一个新的主帅,任重而道远啊! 他定了定神,命令道:“你还是留守西陇关,只给你留常规轮岗的兵力外加一万精锐,若楚魏那边尘埃落定,有机会就捡点便宜,没机会就严防死守,这些兵力足够了。” “是!” 冯大钧万分肃穆地保证道。 姜峥心中有些无奈,现在他想扶持冯大钧上位,自然迫不及待想要给他军功。 但他现在是西陇军的主将,西陇关这次恐怕很难打起来,主要军功肯定还是赵家父子拿。 当然,最硬的骨头也是他们要啃。 算了,这种事情急不得。 他又看向黑脸汉:“无敌!逐夷城那边交给你了,我们荒国所有能调动的兵将,都由你带过去!” 黑脸汉愣了一下:“异族那么难啃,我爹不去么?” 姜峥反问:“那你去荒齐边界?” “行啊!” “如果齐国不借道怎么办?” 黑脸汉理所当然道:“那就干他们丫的啊!” 姜峥:“……” 冯大钧:“……” 赵定边:“……” 黑脸汉撇了撇嘴:“我说你们还真信啊!不过借道去齐国作战,的确有点束手束脚,打着憋屈,我还是去逐夷城吧!” 姜峥点头:“这次异族明面上虽然没有宗师高手,但暗地里未必没有,还有蛇族虽然不能直接参战,却也能暗中作妖,那边是实实在在的硬仗,你要小心!” 黑脸汉拍了拍胸脯,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你还不清楚么?最不怕打的就是硬仗,说不定多砍几个异族,还能提前几年突破呢!” 姜峥眼角跳了跳,黑脸汉触碰到宗师边缘的事情,他已经听桂公公说过了。 不过听黑脸汉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悸。 那萧渐秋,究竟什么血脉,随随便便都能突破宗师? 虽然赵昊这一代断档了,但若生出的孩子在赵无敌的当打之年又成长起来怎么办? 嘶…… 外敌当前! 不能想这些! 他看向赵定边:“定边,齐国那边就看你了,何时驻足观望,何时借道入境,没人比你更能拿捏到位。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但只要你在那里,我们就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赵定边微微点头。 这是事先早就商量好的,他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黑脸汉则是感叹:“齐国纳贡派和主战派也是有意思,直接在六国会议上吵起来了,我看那岳鹏程也是憋屈,明明想打仗都快想疯了,却被这些奸商卡着脖子,在齐国当武将可真憋屈啊!” 赵定边半闭着眼睛:“只管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黑影闪过。 “谁?” 姜峥眉头一皱。 赵定边身影当即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只黑猫。 哪来的猫? 众人皆是皱眉,这黑猫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养猫,体内没有任何妖气。 然而谁都没想到,下一刻黑猫竟口吐人言。 “你好呀,荒国皇帝!” “原来是妖傀之术。” 这倒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术法,一般能够达到化形期的妖就能控制同类。 姜峥抓过黑猫,笑道:“你就是这次京都妖祸的主使者吧?说吧,有什么事情?” 黑猫嘴张了张:“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说,你们的情报部门跟打了鸡血一样,妖族那边派过来的却都是土鸡瓦狗,他被妖族坑得没心情了,不想跟妖族玩了。” “哦?” 姜峥也来了兴趣:“那你家公子想要干什么?” 黑猫呆楞了一会儿,嘴里还发出“嗯嗯”“啊啊”以及“公子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的声音。 明显在那边正听某一个叙述。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公子被妖族坑了一次,所以也想坑妖族一次,不妨给你们透一个底。这次蛇王要找的是他的亲生女儿,血脉感应很确定就在你们京都,这位体内烛九阴血脉相当精纯,迟早有一天彻底觉醒烛九阴血脉,统御天下蛇族。 所以,这一战肯定会往死里打。 你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蛇族部落,但其实有极多,单是宗师级的蛇王都不下于十条。 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参与,但单单是催动普通毒蛇和凶兽蛇,都能给你们带来极大的冲击。 万蛇阵正在集结,但什么时候发动,我公子也不知道。 你们不想打的话也可以把蛇女叫出来,不过你们都是倔驴,恐怕不会同意。 所以,你们一定要加把劲鸭!” 说完,小黑猫就瘫软了下去,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累的跟狗一样。 目光炯炯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困得直想睡觉。 很明显,妖傀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 姜峥随手将小黑猫丢在了一边,神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一开始他就怀疑,宗师级的大妖一个比一个珍惜自己的命,断不可能冒着国运反噬的风险,潜入荒国境内。 所以,这次的指挥很有可能是一个人。 这只黑猫目前透露出的信息,与他的推测不谋而合。 虽然感觉这个人有些不聪明的亚子,但这人一定知道很多消息。 如果真如同黑猫刚才说的那样…… 姜峥神色微凛,开口道:“大钧,我还要再从西陇关调五万精锐,全都按紧急方案轮岗,虽然未来很长时间,甚至一直到最后都未必有仗打,但一定要时时刻刻打起精神。 若魏国真敢掉过头打我们,我们也不怕,实在攻势太猛,我们就原地征兵,我荒国男儿拿起刀剑就是军人。兵我调走,但征兵的物资我给你留够。逐夷城一日不平,西陇军就一日不回援,你就一日不可放松警惕。” 冯大钧只觉得压力山大,虽然这些兵力也能守住西陇关,但对将士的精神也是极大的挑战。 他还是抱了抱拳:“皇上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 瑶池。 雅间。 南子陵在猫娘身上搓着肥皂泡泡,忍不住笑道:“做的不错!荒国皇帝就算再机关算尽,也想不到异族会从沿着西陇山脉跋涉千里到西陇关吧?到时候魏国肯定也快山穷水尽了,就不信他们不想吞下西陇关。到时,荒国全线失守,妖族被耗实力,但得了好处,便无暇顾及我们了。” “公子好棒!天下的英雄,竟然都在公子的掌控之内。” 猫娘嘤咛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可是……异族攻入荒国,魏国得了西陇关,我们得到了什么?” “啊这……” 南子陵沉思了一会儿:“我们安排了他们,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猫娘眼睛一亮:“公子好棒!” 7017k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从今天开始培养女帝 琉璃殿。 某幽暗的雅间之中,孟胜男抓着一个身材妖娆的美人的脖子,死死地按在墙上。 她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又是你这个人死人妖!” 上一次,俨然给她带来了一些阴影。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天香阁,哪怕里面有她向往已久的黑丝。 甚至转投了琉璃殿,她也特意乔装打扮了一下,换下了英武的武者装,换上了贵公子的装扮,顺便找人帮自己画了一下眉毛,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很难一眼认得出来自己。 防的,就是那个死人妖。 于是她放下了心来,美滋滋地来到琉璃殿。 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孟龙堂大侄子刚孝敬了她五百金,如今正是有钱任性的时候,干脆把所有好项目都给点了一遍,连什么内容都没问。 反正她是女的,不存在无福消受的问题。 最先开始的就是壹玖玖,紫色的灯光昏暗而暧昧。 一个妖娆美人穿着黑丝缓缓出现,给她跳了一段火辣至极的舞蹈,伏在她身上各种撩。 心痒难搔! 终于,进入正题了。 但那个美人,扑了一个空。 这种情况孟胜男早有预料,索性直接向美人说明情况。 按照往常的情况,应该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挣钱嘛,不寒碜! 但这回却出乎意料。 那个美人,竟然楞在原地无所适从,甚至开始有些打哆嗦。 孟胜男当时就不乐意了,不过还是安慰美人,让他别害怕。 反正都是女人,你平时怎么取悦自己,现在怎么取悦我就行了。 结果…… 这个愚蠢的窑姐竟然不会!? 孟胜男心中顿时生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当即对美人搜身,果然抓到了他的把柄。 啊这……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姜琉就跟小鸡崽子似的被她抓在手里,憋得脸颊通红,两条腿不断来回踢着。 眼见就不活了。 孟胜男也不想闹出人命,一把把他丢在地上。 姜琉当即大口喘息起来,喘着喘着就出现了哭腔。 整个人就委顿在地,整个儿一种欲泫欲泣的状态。 孟胜男看着他一阵无语,又恨得牙根痒痒:“你个死人妖盯上我了是不是?” 姜琉感觉无比委屈:“奴家这小门小店,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厚道人,明明是你乔装易容找上来的,凭什么说是奴家盯上了你?” 孟胜男怒不可遏:“胡说八道!若不是你图谋不轨,为什么把房间内的光弄得这么暗,不就是怕我认出你来?” 姜琉更委屈了:“因为天香阁也是这样的啊!你刚才还说好喜欢这个灯光,还说很有感觉,怎么现在又开始怪奴家了?” 孟胜男:“……” 该说不说。 好像还真是这样? 孟胜男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床上,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难道…… 一切都是命? 她整个人都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子,恶狠狠地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 姜琉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目送孟胜男走到了大门口,忽然开口说道:“奴家江流儿,你下次可认准别乱点了!” 孟胜男抖了一下,随后便落荒而逃,后面项目的钱都不想要回来了。 可项目没做完,她又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又跑到天香阁。 可看着满阁的姑娘,总感觉每一个都可能有把柄在身。 有阴影了! 真有阴影了! 不行! 一定要把冯千钧他们拯救出来,免得相同的惨剧发生到他们的身上。 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问了问杨妈妈,才知道他们去瑶池了。 “瑶池有什么好?” 孟胜男不理解。 杨妈妈笑道:“其实瑶池也可好了,能洗净天下浊物!” 孟胜男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什么脏东西都能洗掉么?什么脏东西都能洗掉么?” “那是自然!” 杨妈妈的语气十分笃定。 于是孟胜男又兴冲冲地赶往了瑶池。 可用了好几块玉皂,那种恶心的感觉都没有消散。 她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 孟胜男连忙甩了甩头,感觉自己应该找一个新姑娘冲冲喜,就当跨火盆了。 于是头发还没干,就又回到了天香阁,让杨妈妈把最贵的姑娘安排给了她,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是个女的。 一刻钟后。 孟胜男把姑娘踹出了房间,破口大骂道:“陆玖玖就这,就这就这就这?相同的布置,隔壁壹玖玖的都比你们刺激!娘的,这不是坑钱么?” 最后,一位猛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天香阁。 她感觉赵昊是个废物,这么多姑娘在他手上,竟然还不如一个死人妖懂男人。 哦不,懂女人。 …… 镇国府。 赵昊依依不舍地穿起衣衫,郑重道:“芷羽,要不咱们平时没事儿,还是别呆在卧室了,总感觉卧室很危险。” 姜芷羽轻轻啐了一口:“呸!还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衣裳就跑到你手里了。” “嘿嘿嘿……” 赵昊挠了挠头。 不过还是感觉这心玉有些猛,但凡身体状态好一点,就忍不住会生出旖旎的心思。 明心文星只能克服随之产生的精神萎靡、情绪焦躁的状态,但并不能消除本身的吸引力。 真是胃疼。 于是小夫妻商量了一下,以后能不在卧室呆,尽量不要在卧室呆,尤其是最近还要在炼化功德丹,那些可都是妖族精血,药效实在猛得有些过头。 毕竟,还是有正事儿要做的。 整理好衣服回到前厅,刚好碰到老爷子和黑脸汉回来。 黑脸汉正满脸兴奋地跟白秀讲着些什么。 “媳妇儿,你都不知道,现在几乎整个荒国的兵力都在为夫手上。” “这次异族背后,好家伙……听说有好几个宗师级大妖。” “不过你别担心,为夫保准把它们干得服服帖帖的。” 白秀则是微微蹙眉:“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黑脸汉嘿嘿一笑,便把乾清宫那只黑猫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赵昊听得撇了撇嘴:“妖族怎么派来了这么一个神经病?” 黑脸汉挠了挠头:“这谁知道,不过你老丈人也说了,这人应该并没有说谎,至少异族现在的反馈,很符合他口中的情况。小豆莎是个宝贝啊,可不能被这些狗东西发现。” 赵昊笑了笑:“这倒不必,京都里面国运最是浓郁,我们镇国府尤其如此,而且昨天大婚之后我跟芷羽已经有了国运加身,妖族奈何不了我们,而且老杨还突破到宗师了。且不说那个神经病敢不敢闯进来,也不说他能不能打得过老杨,光是我老丈人罩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黑脸汉眉头一拧:“你不害怕?” 赵昊点头:“不害怕!” 黑脸汉反问:“那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赵昊:“……” 不得不说,黑脸汉说的有理。 人越是心虚,就越倾向于拼命解释来找补。 他当然不相信那个神经病有与整个京都的高手为敌的实力。 但人家是神经病啊! 人家帮妖族做事,任务失败,第一个反应就是反手把妖族卖了。 而且听这描述,还是一个纯到不能再纯的人类,不然也不会被派到京都里面。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而且敌暗我明…… 等等! 赵昊忽然感觉未必是敌暗我明。 老子特娘的有外挂啊! 照这个描述,这个幕后的神经病,九成九都是那个在麟羽阁悬赏蛇女踪迹的甲辰。 甲辰对应星子的位置…… 雾草! 亮了! 灰色大光晕。 竟然是看着我傻笑的痴汉? 晋国南家公子? 行了! 敌明我明了! 这回不用担心被他盯上了,因为已经被他盯上了。 所以这个人已经知道小豆莎就在镇国府,还是因为别的事情盯上了我? 赵昊揉了揉脑袋。 忽然想起了那些蛋,那些蛋是凰禾从曹公公那边偷来的。 还说那些蛋里面都有毒苗,长成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 曹公公是修炼万妖功德身的,断然不会在自己蛋里面下毒。 所以,这些蛋都是外来的。 而且这么大批,很像交易过来的,交易对象很可能是妖族。 再结合这个南公子的神经病做法。 搞出蛋里下毒这种操作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 赵昊觉得这些毒蛋可能为自己设置的,没有足以让他笃定的证据,以上全都是纯猜想。 但昨天这个南公子痴汉一样,在镇国府守了一次,在皇宫门口守了两次,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个南公子,绝逼是针对自己来的。 以后,看来真得老杨不离身了。 赵定边则是淡淡一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现在背叛了妖族,没有必要因为小豆莎再给自己多竖一个敌人……” 赵昊摆了摆手:“您那是正常人的逻辑,但这个人脑子明显不是很正常。” 赵定边:“……” 该说不说,的确如此。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还是以后万事小心吧!明天就要出征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回一趟老家!” 老家,指的自然是赵氏故居。 赵昊捏了捏姜芷羽的手心,发现对方也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全家福的事情赵昊说过好几次了。 她对于全家福的期待,甚至高于昨天的大婚。 因为婚礼是办给外人看的,这全家福才是自己被这个家接纳的证据。 等赵昊和姜芷羽换上喜服,老赵一家就直接坐马车赶往了赵氏故居。 等抵达竹楼前的时候,夕阳还在天上挂着,给深秋的竹林保留着最后一丝的暖意。 竹楼之前,一个衣衫破陋的中年人正坐在台阶上画画。 中年人一副书生打扮,虽然衣服上打着好几个补丁,但却洗得纤尘不染。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竹林,静静地描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爷子和黑脸汉夫妇明显认识这个人,到了以后就把马车停在了竹楼后面,然后就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绘画。 想来这位,就是曾经给赵家画过两次全家福的那位。 赵昊凑过去一看,不由眼睛一亮。 好家伙! 人肉照相机! 这位中年人的画功明显比前两次更加精湛了,如果前两次只算是栩栩如生,现在就完全跟真的一样,甚至特娘的有种裸眼3D的效果。 而且这调色盘搞的,完全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绘画技术。 是个狠人! 不一会儿,竹林画完了。 中年人放下画笔,静静地看着画中的竹林。 这个时候,一阵微风吹过。 画中的竹林竟然随之轻动了起来。 好家伙! GIF动图? 老爷子:“……” 黑脸汉:“……” 白秀:“……” 姜芷羽:“……” 赵昊:“雾草,牛逼!” 这高低算个道法吧? 但刚才中年人画画的时候,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道法的波动。 众人惊叹的时候,中年人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明显对这幅画很不满。 随后,徒手搓出一个火球。 并指成剑,轻轻一指,竹林画便飞入火球之中,连灰都没剩下一撮。 中年人死死盯着竹林画消失的地方,眼白之中出现了缕缕血丝,俨然已经暴躁到了极点。 良久良久,他的情绪才恢复稳定。 赵昊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刚才那副竹林已经画得够好了,你为何要烧掉它?” 中年人抬了抬眉毛,闷闷道:“第七颗竹子第九十一片叶子随风摆动的方向不对。” 赵昊:“……” 雾草。 这个杯装的,我给满分。 赵定边却好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笑着介绍道:“昊儿,芷羽,这位是爷爷多年的好友吴道仁前辈,前两副画就是他帮我们画的。” “前辈好!” “前辈好!” “嗯……” 吴道仁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神色之中满是阴郁,跟刚才画画时淡然的神情截然相反。 他抱起画架,默默来到了竹楼下面,随后给众人指了一个方位,示意众人随便站好便准备开始画了。 这摄影师。 有点不敬业。 赵昊连忙搂住姜芷羽的肩膀站好,来了一个幸福贴贴。 白秀站在一边亲热地挽住姜芷羽的胳膊,黑脸汉则是站在赵昊身旁,粗壮的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 身材最为挺拔的老爷子站在最后,淡笑着看着前方,身旁有些空落落的。 脸上虽是笑容,但终究不免落寞了几分。 吴道仁瞥了众人一眼,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俨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仅仅一刻钟后,他就停住了画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 审视良久。 他终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满意了。 随即收起画笔,直接站起身来朝竹林方向踏去。 背后,只留下了几句话回荡。 “画完了!” “这些东西留给你们!” “嗖!” 话说完,直接凌空飞起,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天边。 赵昊:“……” 姜芷羽:“……”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 赵昊咧了咧嘴:“爷爷,您这个老友感觉有些问题。” 黑脸汉一拍大腿,在旁附和道:“比起上次,病情好像更重了!” 赵昊好奇道:“爹,你知道这位前辈的来历么?” 黑脸汉摊了摊手:“不知道啊!总共就见过这两次,上次没敢跟他搭话,这次也没敢跟他搭话。” 一旁,白秀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一家人都好奇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则是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赵昊:“丹青神术你可知道?” “知道!” 赵昊点了点头,这个东西在奶奶的笔记里面记载过,乃是奶奶宗门里留下的残篇,据说修炼到极致,画中人物皆可成真,哪怕此人已经魂归九幽,也可唤回画中,重归人世。 末了,奶奶还补充了一句:练不会,送给了一个可怜人。 这个可怜人,应该就是吴道仁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复活谁而发疯。 老爷子把事情给众人解释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看一看画像吧!” “嗯!” 一家人这才走到画像面前。 果然! 又是顶尖的画作,与真人几乎无异。 赵昊看见画像的瞬间,只觉得双目一阵清凉,随后似有一道清流从双眼中流出,融入到画像眼中。 而画中他的肖像,又凭空灵动了许多,其他画像也是如此。 “这……” 一声“雾草牛逼”几欲出口。 但是很快,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这副画的右上角,本来是一坨乱糟糟的颜料,在画上的诸多肖像都活过来之后,这团颜料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牵引,还是它们自己想动,总之顺着纸张慢慢向场景中央汇聚。 最终,在老爷子身旁,形成一个人像。 头发雪白,面容却并不苍老。 先是满脸宠溺地看了一眼黑脸汉,又笑着看了白秀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了赵昊和姜芷羽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小心翼翼。 最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人像不是别人,正是奶奶萧渐秋。 当奶奶的肖像出现后,老爷子的肖像和现实中一样,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不自觉朝她靠了一步。 但奶奶却飞快地拉开距离,嘴唇也微微翕动。 没有声音。 但从唇形中可以勉强分辨她说的什么。 赵昊一比一复刻:“你……跟……姜……峥……过……去……吧!” 老爷子:“……” 众人:“……”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神情之中是无尽的落寞。 他目光微微低垂,在画板底部看到了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是一个红色的喜结。 不过这红色早已经不再鲜亮,正是他当年成婚的时候,萧渐秋亲手做的。 布袋里面,还有一张纸条,看笔迹应该是吴道仁的:此结乃萧女侠当日离荒之日所寄存,今物归原主,绘其神以悼旧人。 老爷子眼眶有些发红,神情无比悲戚。 赵昊也感觉到了奶奶浓浓的怨念。 不过还是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些问题,据凰禾所说,奶奶大概率没有死。 而且吴道仁的画风极其写实,这画像里,所有人的还原度都极高,没道理奶奶例外。 所以,画像中的形象,应当是吴道仁最后一次见奶奶的容貌。 但这里面,奶奶虽然头发更白了,但面容却要比上一副画像更年轻。 吴道仁,近期绝对见过奶奶。 而画像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也绝对是奶奶授意安排的。 嘿! 小老太太怨念真重。 老爷子临出征了,还给他一波灵魂暴击。 …… 域外。 黄沙之中有一小竹楼屹立不倒。 只看架构,跟荒国竹林中的那个别无二致,只不过因为沙漠的气候,竹子显得更枯黄一些。 屋内,一卷画轴凭空悬着。 画轴之中,却似乎装着一方世界,这方世界郁郁葱葱,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清寒之气,但却仍然生机勃勃。 里面也有一座小竹楼,比起这座竹楼平添了一些青翠。 凰禾坐在画轴之前,斜倚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磕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满袋子的瓜子都磕完,才悻悻地嗦了嗦手指头,把瓜子皮搓到了簸箕里,跑到竹楼外,泼到了结界外飞舞的狂沙之中。 好弟弟说的果然没错。 磕完瓜子之后的指头贼好嗦,嗦好久都还有味道,就跟好弟弟口中的“炫迈”一样。 就是有点咸! 回到画轴前,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悲催的打工生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记得当初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三品的小辣鸡。 现在都宗师了! 阵法大成,剑道大成,道法大成,医术大成。 她很笃定,六国之中,若生死相搏,能稳胜自己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即便面对赵定边这个六国第一宗师,只要自己一心想逃,他也不可能留得住自己。 这一切,都是拜萧渐秋所赐。 凰禾真的很担心…… 域外环境虽然恶劣到了极点,但修行速度反而比宗门里面更快。 这里太香了! 要是再呆几年,她真怕自己找不到回宗门的理由。 到时别说萧渐秋带不回去,连自己都搭进来了。 啧! 还有人打工上瘾的? 真是贱骨头! “唉……” 凰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叹了一半,画轴中忽然传出来一阵阵奇异的波动。 她连忙定睛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画轴里踏出。 在她踏出的一瞬间,画轴里奇妙的世界,顿时化作一副画作,一家六口人在画纸之上,看起来颇为和谐。 老太太则是叹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呆呆出神。 凰禾笑嘿嘿道:“师叔,看到你孙子了吧?” 萧渐秋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啐道:“小兔崽子长的倒是不赖,就是笑得贱兮兮的,一看就是个老婆奴!” 凰禾笑道:“老婆奴不好么?” 萧渐秋叹了一口气:“老婆奴好啊!老赵家人也不少,数那个不当老婆奴的最气人,好在在画里骂他了一顿,心里舒坦多了。” 凰禾有些好奇道:“你见你孙媳妇儿了没?我去荒国也十好几天了,一直没机会见。” “当然见了,小狐狸长得还真不赖。” 萧渐秋笑得美滋滋的:“一开始我听说是姜峥的女儿,还把我气得不行,不过一听她也跟姜峥有仇,我就舒服多了。”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向凰禾,若有所思道:“就是小女孩儿身子有些单薄,以后生一个还好,要是生个双胞胎,恐怕会饿着。” 凰禾撇了撇嘴:“这有啥的,我听说这玩意儿成婚以后就慢慢不单薄了。” 萧渐秋脸色一肃:“你这不是赌么?去荒国了一圈,你怎么也染上这恶习了?孩子以后的口粮,能赌么?” 凰禾有些无奈:“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萧渐秋认真道:“小凰禾,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也嫁给了我孙子,接受奶小狐狸的孩子么?” 凰禾:“噗……” 萧渐秋拍了一下桌子,不满道:“师叔在跟你认真说事情,你这是什么态度?” “师叔,你认真的啊……” “不然呢?” “可我是玉女峰弟子,怎么能嫁人呢?” “我也是玉女峰弟子,我不也嫁人了?” “可这会影响我修……” “影响个屁!” 萧渐秋拍了一下桌子:“就看玉女峰里面,同龄之中谁修为能比得过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嫁人有助于修行。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喜不喜欢我孙子。” “这……” 凰禾揉了揉脑袋,这问题谁想过啊? “你就说抱着他睡觉舒服,还是抱着同门师姐妹睡觉舒服!” “那指定抱着他啊!” “那不完了么?你也嫁给他,有师叔给你撑腰,最起码也是个平妻。” “可他不是老婆奴么?” 萧渐秋深吸了一口气:“谁说他只能给一个老婆当奴?” 凰禾:“……” 嘶…… 这话说的真是好特娘的有道理。 她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回宗门当圣女,不然她们就把洛水抓回去了。” 萧渐秋有些气急败坏:“亏你跟我是一个地儿出来的,怎么脑子被赵定边还轴?” 她越想越气,气得直想打人。 可如果打人能把脑子打活泛了,那个老头子早就跟自己出来牧马放羊了。 她气得发抖:“让你杀蛇王你不敢,让你嫁人你也不肯,我要你有什么用?” 凰禾咬了咬牙,当即提起长剑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杀蛇王!” “你给我回来!” 萧渐秋连忙叫住了她:“算了,我也不让你送死了!你编一些南家女子的消息,尽快把南家小子引到别国,这小子太不稳定了,保不准那天发疯伤了我的宝贝孙子。” “呼……” 凰禾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师叔,保证完成任务。” 虽然她也不知道卖蛇女的那个“辛卯”是谁,但可以肯定是外域的人,外域里面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利益,什么消息都买得到。 据说那个“小豆莎”,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宗门,想要挑动蛇族跟荒国同归于尽,坐收渔利的工具。 本来想着卖给姜淮,让她把蛇女炼化,这样蛇族跟荒国就是不死不休。 却没想到,姜淮被自己和好弟弟合谋弄死了。 而小豆莎,也落到了镇国府。 只是看荒国这个样子,真的一点都不愿意妥协。 照目前的趋势来看,邻靠荒国的所有蛇族部落都已经联合了起来,都把自己豢养了二十多年的异族部队拿了出来。 只看这情况,荒国能不能抵挡住还真不好说。 当然,她不在乎荒国到底还在不在。 她只在乎好弟弟能不能活下来。 目送凰禾离去,萧渐秋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下来,她也不在乎荒国能不能扛得住。 她对这个国家早已深恶痛绝。 曾经她也因为姜峥和赵定边的理念而振奋过。 但后来她才发现,守护百姓对于赵定边来说是信念。 可对于姜峥来说只是事业,而且是姜家的事业,他认为姜家人才是这场事业的主导者,所以傲慢地认为自己能够把握姜淮,把她当成完成事业的工具。 而对于赵家人…… 她觉得,如果姜峥不姓姜,真会把赵定边当成手足兄弟。 但他姓姜,所以除了兄弟,赵定边还是他肆意压榨的对象。 以信念要挟,完成他的事业。 帝王之家,向来这么自私。 赵定边不知道么? 他肯定也知道。 但与姜峥合作,却是他坚守信念的最好方式,所以还是傻乎乎地留在荒国。 萧渐秋气啊! 现在不仅自己憨厚可爱的黑脸儿子给荒国打工。 就连自己会写几首诗的孙子,也被迫成了一个打工仔! 当爷爷的和当爹的,都成了打工上瘾的贱骨头。 唯有这个孙子还清醒一点。 唉…… …… 镇国府。 赵昊刚坐下,椅子还没捂热呢,就被老爷子攥住了手腕。 他不由迷了:“爷爷,这又要去哪?” 老爷子有些急切:“走!去皇宫!” 赵昊疯狂挠头:“你们会议不是都开完了么?咋还去皇宫啊?” 老爷子沉默片刻:“明天出征,你看你能不能作两首出征诗提提士气!” 赵昊:“???” 真把我当春蚕了? 掏了那么多军费,还想把我最后一根丝也给挤出来? 他转头看向姜芷羽:“你爹真残忍。” 姜芷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听到这话,老爷子也有些不忍了。 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去:“这次出征,齐国那边还好,逐夷城那边凶险异常,荒国军人心中自然昂然无惧,但若是能多一首出征诗,当然也是极好的。以前我还觉得你小子只写的了莺莺燕燕,但能写出‘一剑光寒十九州’这种诗句,出征诗也不是不可能。你跟爷爷透个底,出征诗能不能写?” 听到这话,黑脸汉也兴冲冲地凑了过来:“昊儿能写不?别的不说,你那句‘一剑光寒十九州’真的带劲儿,我本来已经很长时间不练剑了,最近练剑念这句诗,简直感觉剑长十八丈,猛得不要不要的。” 赵昊:“……” 啧啧! 得了! 他当然不希望总是被姜峥薅羊毛。 但毕竟这次出征的,都是老赵家的人,这羊毛还真得被他们薅。 而且这次妖族异族都是玩真的,荒国军队士气高一分,黑脸汉面对的危险就少一分。 这波羊毛,必须被姜峥薅。 但这首出征诗,也不能白给。 赵昊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这,也不擅长这玩意儿,情绪不到位,得酝酿一下。” 老爷子笑了笑:“所以才要把你带到皇宫,给你补补课。”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们想得还真周到!” 反正照目前的剧本,这样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毕竟,转型的过程都应该是痛苦的。 自己一个婉约派爱豆,转型为边塞爱豆,肯定需要一个痛苦的转变过程,不然姜峥那里不好交代。 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 能不能点亮第四颗文星,就看这一波了。 “行吧!” 他拍了拍手,只能站起身来。 一旁的姜芷羽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 老爷子有点迟疑:“打仗是男子的事情,芷羽你……” 姜芷羽挽住赵昊的胳膊:“赵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赵昊板着脸:“纠正多少次了,叫相公!” 虽然嘴上嫌弃,但他心里还是暖了一下。 今天只是跟姜芷羽提了一下当女帝的事情,并没有说太多细节,但小丫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这件事情。 这次,虽然她很难做什么。 但在姜峥面前露露脸,就已经足够有家国情怀了。 这一段时间的主旋律就是,不要展现出来当女帝的野心,但一定要慢慢展现当女帝的资质,毕竟那些皇子实在太废物。 让姜峥那个小老头自己朝这个方向想。 等什么时候他心里开始刺挠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行!” 听孙媳妇这么支持孙子,老爷子心中一阵欣慰,抚须大笑道:“那我们便一起去皇宫!”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眼看爷孙三人要走,白秀把围裙就解下来了,有些遗憾道:“啊?不在家里吃饭了啊?那我不做了,黑脸汉咱们出去吃吧!” 黑脸汉如蒙大赦:“好好好!走走走!” 赵昊神色一凛,连忙看向老爷子,只见小老头脸色肃穆,但白胡子掩盖下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朝上勾了勾。 他现在只想拍大腿叫绝。 刚才他还寻思,进宫作诗就进宫作诗吧,为什么老爷子这么急。 现在看来,自己只在第一层,老爷子却在第五层。 姜芷羽却是看着白秀遗憾的样子,忍不住同情道:“要不……” 赵昊连忙打断道:“没什么要不!家国大事马虎不得,咱们可以因为亲娘做的一顿饭晚一刻作诗,但那些异族却不会因此晚一刻攻城!” 黑脸汉连忙附和:“啊对对对!媳妇儿,咱们赶紧出门吧,别耽误了家国大事!” 白秀连连点头,心想虽然家里的饭更养胃,但总不能拖了家国的后腿。。 终于。 镇国府的马车上,老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晃动缰绳,马车便辘辘向皇宫驶去。 …… 乾清宫之中。 姜峥正伏在书案上,眉头紧皱看着地图。 自从那只黑猫说完话,他的心就一直揪到现在。 这次异族进攻,从一开始就透着蹊跷。 十几天前,他们通过麟羽阁试探出了小蛇女的身份,知道她对于蛇族来说很重要,但却并没有对这个重要性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觉得那个蛇王把她当做带领部落崛起的希望。 但现在看来,恐怕她已经被当做整个蛇族的希望。 异族在逐夷城那边的攻势,也印证了这个说法。 别的不说,光是异族军队的数量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三十万大军! 要知道,异族都是以部落形式存在的,自从被赶出荒国疆域,流落到蛮荒以后,更是面临着凶兽和妖族的双重威胁,部落的规模更是不可能太大。 想要形成三十万大军,难度实在有些大。 据杨万里说,如今的异族单靠自身很难在蛮荒中生存下来,所以只能投靠各个妖族大部落,像牲畜一样被他们豢养。 而荒国的崛起和扩张,也让妖族感觉到了威胁,看到佛道不断渗透中原五国,他们也是眼馋得很。 所以干脆给异族一个庇护之所。 不但庇护他们,还跟他们交配,不断产出能够使用妖法的异族后裔。 所以这批异族之中,多是二十多岁的青壮年,能够使用妖法的比率高到可怕。 当年荒国立国的阶段,因为土地贫瘠,佛道妖三家都看不上,妖族中大部分又以与异族交配为耻,所以那时候的异族相当弱,这才给了荒国立国的机会。 而那个时候,魏国才刚刚吞并一个小国不久,元气大伤暂时放着西陇关没打,这才给了荒国从异族手上抢下西陇关的机会。 可以说,那时候的异族,是最弱的异族。 现在,虽说第一批成长起来的异族才二十多岁,远远没到巅峰年纪。 但这么一批人,不受国运反噬,还能肆无忌惮地使用妖法,这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况且背后还有无数蛇族部落。 要知道,当年异族最为鼎盛的时期,可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中原。 若不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劣根性,导致内部瓦解,现在中原是什么格局,谁都不知道。 “真头疼啊!” 姜峥依旧不认为荒国会输,因为荒国军队早已今非昔比。 但想要打垮异族,绝非易事。 他现在需要在各个方面提升胜算。 无论是军费、物资还是装备,亦或是……一首能提升士气的出征诗。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他眼睛一亮:“韭菜王来了!” 乐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赵昊杀疯了! 心悦茶楼。 孟胜男一口一口喝着酒,看着台上的伶人,脸色已经沉得不像话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的犯恶心,现在她已经感觉自己有问题了。 因为看到这些娇俏的伶人,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她们都不如……” 等等! 我竟然觉得女人不如那个死人妖? 我竟然觉得女人不如那个死人妖? 我竟然觉得女人不如那个死人妖? 孟胜男深吸了一口气,握着酒杯的手都微微颤抖。 孟龙堂战战兢兢地陪着。 他也不知道小姑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也不敢问。 生怕自己小姑一个不高兴,一锭子捶到自己脑袋上。 倒是周九奉小心翼翼问道:“小姑,是伶人唱戏的味儿不对了么?” 虽说许灵韵走的时候,劝留下来不少老戏骨,来往的客人都说台子没有垮。 但他还是隐忧不断,就是感觉戏唱得不对味儿。 现在看到孟胜男这个表情,顿时一颗心脏都提了起来。 日天哥信任我,才让我帮忙打点,心悦茶楼可不能黄了啊! 孟胜男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摇了摇头道:“没有!唱得还不赖,是我有问题。” 周九奉:“……” 这咋还自责上了,难道是担心伤了我们的自尊心? 应该不对。 周九奉好歹也在这里当了一个多月掌柜了,基本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一看孟小姑心里面就有心事。 他冲孟龙堂使了个眼色。 孟龙堂当即会意:“小姑,要不我们哥俩带你去天香阁逛一逛啊?” “天香阁?” 孟胜男不屑嗤笑:“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不值一提。” 可不就是不值一提么? 那么多姑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死人妖的。 “天香阁还庸脂俗粉啊?” 孟龙堂惊了,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咂了咂嘴道:“不过也是,前一段时间日天哥快把够劲儿的姑娘卖完了,就连当打之年的花魁都卖了不少,新姑娘还没成长起来,质量虽然依旧不差,但比起前一段时间的确差了一点。” 孟胜男有些生气,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哪有这样做生意的?想要种田,把耕地的牛卖了?” 周九奉沉默了一会儿,默默补充道:“小姑,他卖的是田……” 孟胜男:“……”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不管,反正他这就是竭泽而渔!现在天香阁,哪怕有一个玉露姑娘这种级别的,我都不会这么窝火!” “玉露?” 周九奉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想不起这个人。 孟龙堂在旁提醒道:“就那个月圆大典唱《痒》的那个,现在已经跟吏部尚书好上了。” “哦……” 周九奉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日天哥混,他见过的花魁实在太多了。 别人把玉露姑娘舔成仙子,他们两兄弟可是见过世面的。 估计孟龙堂这厮,也是因为总被兰兰拿青楼里的姑娘酸,才记得这个人。 周九奉忽然一拍脑门:“玉露姑娘级别的花魁,我还真认识一个,而且他擅长一个曲子,比起《痒》来毫不逊色!” “哈?” 孟胜男激动了起来:“京都里面,还有此等姑娘?快为我引荐引荐!” 方才被那死人妖撩得不上不下,让她烦躁不已。 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尤物…… 玉露姑娘虽然在她心中不是顶配,但想起那柔媚的嗓音,还是忍不住心里痒痒的。 小周口中的花魁,可是比玉露姑娘更胜一筹! 总得比那个死人妖强吧! 孟龙堂则是脸色一变,暗暗瞪了周九奉一眼。 周九奉则是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看向孟胜男:“不过孟小姑,这位姑娘可是清倌人,你可不能强迫他做什么事情啊!” “啪!” 孟胜男一拍大腿:“我孟胜男,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么?你只管把姑娘叫来,凭我的撩妹技术,呵呵呵……” “好嘞!小姑,你先去二楼的雅间等一会儿。” 说着,周九奉就站起了身,朝外走去。 孟龙堂面色有些僵硬,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出门,他就忍不住说道:“老周,你这不是坑害我小姑么?” 周九奉闷闷地反问道:“你觉得给她安排姑娘是坑害她,还是安排男子是坑害她?” 孟龙堂沉默了:“嘶……” 好像是这个道理! 周九奉咧了咧嘴:“你就想想,你们孟家就你和你小姑,要是小姑不生孩子,那生育的重任就全都压到你身上了,到时候你把兰兰娶回家,肯定是一胎接着一胎,一年十二个月怀孕十个月,坐月子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留给你造下一窝。你甘心么?” “不甘……” 孟龙堂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当即恼怒道:“谁说我要娶那个背信弃义的娘们!” 周九奉摆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孟家也要开枝散叶,你想想你爷爷因为小姑的事情都愁成什么样了,你不该帮一帮么?咱们虽然看不惯姜琉那死人妖,但他对于你小姑来说可是个宝贝啊!” 孟龙堂眉头微皱:“怎么说?” 周九奉掰着指头,细细数道:“他是男的,他像娘们,还够骚!” 孟龙堂摇头:“我小姑可不喜欢男的!” 周九奉叹道:“但你爷爷喜欢男的……呸!我是说你爷爷希望女婿是个男的。而且姜琉外形完全符合你小姑的要求,而且还是个皇子,简直就是完美人选。” 孟龙堂越来越感觉有道理:“是啊!日天哥也说了,咱们大汉遗民最喜欢做的就是折中,老爷子让她找正儿八经的男的,她肯定不愿意,姜琉这样的刚好!不过姜琉心理也有点问题,等会咱们得把他狠狠地瞒住了! 他们俩要是成了,肯定会狠狠地感谢咱俩!” “那必须的啊!嘿嘿嘿……” 周九奉发出了嘿嘿怪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热衷于拉红线。 大概日天哥说的对,为别人牵线搭桥会让人自我满足感爆棚,觉得自己不可或缺。 这该死的满足感! 虽说后面还有半句“但牵线搭桥经常会吃力不讨好”,但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吃力不讨好?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绝配,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 半个时辰后。 孟胜男在二楼雅间都快等不耐烦了,这才看到孟龙堂推门进来。 “小姑!跟我走,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就扯着孟胜男的手腕朝隔壁走去。 这个房间中间隔着一个帘子,帘子那边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她正准备问什么,只听“嘭”的一声。 孟龙堂竟然直接开溜了。 她隔着帘子望去,发现那道身影妩媚至极,动都没有动就已经能够拨动她的心弦。 看起来有些熟悉…… 但也正常,赵昊那小子都说过了,美的人都美得一样,丑的人才各有各自的丑法。 一时间她有些感动,不愧是亲侄子,果然替自己小姑着想。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又感觉有些不太对。 自己原本的声音有些偏中性,这段时间招人妖,很有可能是这个声音闹的。 清了清嗓子,声音便厚重了几分:“敢问姑娘芳名!” 帘子另一头。 姜琉听这个声音,听得心花怒放。 这声音明显有些做作,很像是少年故作老成。 周九奉说这是别国的武将之后,一开始他还担心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但现在听来应该很年轻啊! 捡到宝贝了。 她揉了揉脖子,上面还有孟胜男留下的抓痕,一时间也不敢表现得太放浪,免得再出什么问题,便柔柔道:“奴家……花溪。” 这次相当于白捡的便宜。 所以周九奉也提出了一些要求:不能用本名,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太急色,这种货色得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对方才可能接受自己的性别。 哎! 以前还没感觉这小子多好。 但毕竟是同给赵昊打过工的,有什么好事儿还真惦记着我! 孟胜男听他这么羞涩,这么温柔,不由有些动心:“我听闻姑娘有一首曲子,能比肩玉露姑娘的《痒》?不知道可否唱给在下听?” “嗯……” 姜琉小声应道:“此曲名为《叹》,还请公子不要取笑。” 他越来越觉得周九奉贴心。 方才他还准备给客人来个全活,其中重头戏就是这个《叹》,却没想到碰到孟胜男那个杀胚! 精心准备的曲子,却没有唱出来,心里正窝火呢! 没想到…… 孟胜男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姑娘,请!” 姜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极暗之处燃起了火。” “点亮黑暗最深的角落。” 仅仅听了两句,孟胜男就握紧了双手。 这个味儿,太对了! 如果说《痒》是绕指缠绵的温柔乡,那这《叹》诱人堕落的玉面修罗场。 而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指尖滑过我的脉搏。” “酝酿一场密谋的风波。” …… “隐约的呢喃,弥漫巫山。” “如梦似幻,浮在云端。” “云雨的纠缠,即刻贪欢。” “梦之彼岸,坠入泥潭。” 孟胜男激动得直搓手,只想大呼上头。 而帘子那边的嗓音也渐入佳境,一字一句仿佛都能乱人心智。 “承认孤单,清醒作伴!” “不再孤单,与我为伴~嗯嗯~啊~” “遗忘遗忘都遗忘……” …… 一首曲毕。 孟胜男被干懵了,即便这诱惑来自修罗场,她都想去试一试。 但她还记得,眼前这位是个清倌人。 于是克制住心中的冲动:“姑娘与我甚是有缘,不知可否与我相见。” 姜琉心中狂喜。 这上钩了么不是? 但同时又有些遗憾,现在他脖子上满是淤青,怎么能跟人见面? 可不见面,不是血亏? 于是,他把小腿伸到帘子对面。 孟胜男看见这白白净净的肌肤,好像还有玉皂的味道,当即…… 姜琉:“啊……” 对面的人好会! 于是。 一刻钟后。 俩人都忍不住了,不知是谁拉开了帘子。 然后,两声尖叫。 又一刻钟后。 姜琉、孟龙堂和周九奉,三个人都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 孟胜男气得头皮发麻:“所以,你是姜琉?” 姜琉瑟瑟发抖:“昂……” 孟胜男疯了:“老子要弄死你!” 姜琉赶忙缩到墙角:“我是皇子,我是皇子!你敢!” 孟胜男因为愤怒而浑身发抖,直接把姜琉提了起来:“走!我去皇宫告状,让皇上弄死你这个人死人妖!” 房间内。 孟龙堂气愤道:“这姜琉太不像话了!让他不要急色,结果咱们说的话他一个字儿也不听!” 周九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不咋的!咱们兄弟俩被他坑惨了!” 孟龙堂愈发气氛:“他怎么就管不住那玩意儿呢!” 周九奉则是陷入了沉思:“他用过那玩意儿么?” 孟龙堂:“……” …… 乾清宫。 看到赵昊过来,姜峥脸上的愁容稍减,亲自迎了上去:“我的好韭……我的好女婿来了!” 赵昊咧了咧嘴。 果然,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滴水不漏。 差点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姜峥没有解释。 他也没有问。 免得大家都尴尬。 毕竟过日子嘛,婚前睁大眼,婚后闭只眼。 走近以后,姜峥这才发现躲在赵昊身后的姜芷羽,心中不由有些惊喜,温声道:“芷羽,你也来了。” 姜芷羽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此事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我应该来。” 听到这话,姜峥愣神了片刻。 既是家事,也是国事。 这句话说的好啊! 以前他就曾查看过钟粹宫的书房,发现有关于与国事相关的书籍都算不得新,与其他书籍一样,上面有不少批注。 一看就是用心看的。 但姜芷羽却从来没有跟他谈论过这些东西,又或许是父女俩的谈话实在太少了,所以才没有谈到过这些。 原以为,姜芷羽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没想到…… 好啊! 不愧是我姜家的儿女,怎么可能一点不把国事放在眼里? 当然,姜峥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姜芷羽有这份心就好了,参与讨论大可不必,毕竟他还从没见过有女子真有治国才能。 即便齐国那个宁婉梨也是如此。 任齐国皇帝再看重她,不还是通过战马和粮商被自己提在手中? 即便主战派有一天上位,也必会被自己摘下胜利果实。 女子,当个吉祥物就好。 显示一下皇家上下都关心战士百姓就好,就连几十年前改良农制的那个公主,也不过是姜峥推到台前的吉祥物罢了。 不然,真指望女子治国? 芷羽能有这份心,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姜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我让御膳房备了些吃食,你们先填一填肚子吧!” “嗯!” 一家人都是忙活了一下午都没有吃东西,便都坐下吃了起来。 姜峥则是伏在书案上,双手撑着脑袋,假寐了起来,看起来万分疲惫。 赵昊努了努嘴:“爷爷,我父皇这是咋了?”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墙上那副被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 这特娘的能咋? 累的呗! 他这些天,频繁跟姜峥共同商议即将发生的大战,自然清楚自己这个老伙计究竟有多累。 粮草、装备和其他各种军需,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亲自经手。 不但如此,就连行军路线规划这种应该是将军便宜行事的事情,他也要事事亲为。 这个老伙计,不服老! 不服老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这次异族给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若真是被异族攻回来,对于他来说,他这辈子一切功绩都会清零,甚至还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即便百姓不这么想。 赵定边本来不想强迫赵昊的,事实上平时也就打打骂骂,从来没有强迫过他。 所以,即便希望赵昊作一首出征诗,也没有主动跟他提过。 只是这回,实在拗不过自己这老伙计了,这个当皇帝的,是真的要穷极一切手段提高这场战争的把握。 没办法,委屈自家孙子作首诗吧! 赵昊也是叹了一口气,枯荣文星的感知下,姜峥虽然离大限之日还有一段距离,但最近明显是有些透支的,精力一直处于亏空的状态,再这么搞迟早会折寿。 不过这种话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是大逆不道。 于是一家人只能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 赵昊笑嘻嘻地走了过去:“父皇,您这是有什么心事么?瞅把您愁的!不如跟我们说一说,没准我能直接帮你解决呢!” 姜峥白了他一眼:“再掏十万金当军费?” “啊这……” “我想要十万斤寒铁打造重骑兵,你能给我搞来么?” “……” “我缺十万后勤兵,要不你给我搞来一些?” “您这就跟十万过不去了是吧?” 赵昊无语了。 我特娘的要是有这本事,咱俩还能坐一起吃饭么? 姜峥嗤笑一声:“瞅你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眼见姜芷羽在旁微微低下了头,他连忙改口道:“不过你小子也是帮了大忙,要不是你的酒,想要筹够百万军费,还真没有那么容易。芷羽能嫁给你,也是她的福气。” 赵昊:“……” 这脸还变得真快,跟女儿奴似的。 赵定边则是叹了一口气,走到地图旁缓缓说道:“不过你父皇说的没问题,现在荒国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也就军费还算充足,但想彻底打退异族,兵力缺口还很大!” 赵昊有些惊讶:“我们不是号称雄兵百万的么?这还缺兵力啊?” “说是百万,但其实只有七八十万。西陇关以及各地驻军,加起来要守住二十万的红线不能轻易调动,剩余的五十万全都压到逐夷城,也得扣除近十万的非作战兵力,真正能拿出手的只有四十万。” 赵定边手指落在地图的逐夷城旁边:“但异族实打实的兵力就有三十万,根据他们的兵力分布,和万里拿回来的地图来看,他们是从各个蛇族部落汇聚过来的,还有被蛇族许以好处的别族部落。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当还有四成异族军力还没有赶到。” 赵昊也是一惊:“好家伙,那也就是说,他们也有五十万?” 赵定边点头:“这五十万,个个能打!与妖族的初代混血,几乎占七成比率。” “七成!” 赵昊嘴角抽了抽,这些妖族是不打算生自己的孩子了么? 全都跟异族交配去了? 真特娘的下头! 正常异族修炼跟大汉遗民别无二致,都是修炼真气。 只不过异族身体先天更强壮,但肢体柔韧性差,真气的操控也偏弱。 所以成长曲线跟大汉遗民不一样,属于前期占优势,只有到五品之后才会慢慢露出短板。 可战场上,主力军队的实力,大多就是在六品左右。 再加上异族贼能生,一年一胎,一胎两三个都是常事,也就导致了常规军种,尤其是骑兵相当凶悍。 尽管高端战力要落后于荒国军队,但这回有妖法的加持,定能造成极大的威胁。 如果真有五十万异族军队,荒国的这点军力,的确有些缺口。 赵定边继续说道:“逐夷城居于大丘陵地带的豁口上,雄城傲立,异族也不想轻易攻打,他们想要绕路,就只能从丘陵中穿过去,虽说这样必须要放弃一部分骑兵优势,但丘陵之中到处都是我们荒国百姓种的田。这些天来,百姓损失惨重,风声鹤唳,我们必须派主力跟他们硬碰硬。” 确实有点难受。 赵昊听了都摇头。 荒国才把异族驱逐出去几十年,自然没有长城这种东西,所谓的国界无非就是一些天然的屏障。 若是纯守城,的确会让异族放弃一部分骑兵优势,但付出代价的却是百姓。 每一个战士,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不少都是在逐夷城附近应征的。 若是放任进行丘陵乱战,时间一长,军心必乱。 所以最理想的方式,就是把战线朝外推,正面硬碰硬打垮异族军队。 甚至都不用打垮。 这些军队本来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只要打几场大的胜仗,再拖他们几个月,他们内部必定会出现问题。 异族的尿性就是如此。 所以现在,所有问题归根结底,只变成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与异族硬撼几个月,乃至半年,甚至一年。 解决的方式只有两种。 征兵! 强兵! 强兵就不说了,战马荒国不缺。 但缺少优质的金属矿石,没有这玩意儿,就算脑子里有一万个点子,实施的时候也会被处处掣肘。 当然,发展火器可以,荒国不缺火药原料。据赵昊估测,火铳这玩意儿,至少能对六品左右的重骑兵造成杀伤。 但这玩意儿,他不敢拿出来。 所以只能从征兵入手。 荒国人人习武,虽大多数人修炼资源都不够,全靠自己硬炼,但基数摆在那里,总有一些优质兵源。 两个小老头声望不低,征兵也不会遇到特别大的问题。 问题只在于,能征多少兵。 这节骨眼上,多五万少五万,说不定真会左右战局。 估计小老头把自己叫过来,也是为了这个。 如果真有一首足以带动民间情绪的出征诗,这个过程无疑会顺利很多。 赵昊撇了撇嘴:“其实吧!我感觉国难当头,以您二位的威望,即便强行征兵,大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天真!” 姜峥脸色微沉:“我荒国之所以为荒,就是因为地处贫瘠,环境恶劣。纵女子自强,但很多事情就是离了男人不行!强行征走一个兵,或许他家里并不会垮,但若征走上万兵,必然会有家庭要垮。” 他指着逐夷城南百里的一片区域:“这个地方你看到了么?三四十年前打异族的时候,这个镇子的男儿皆是应征,一打就是十几年,后来土地荒废,猛兽横行。男人们都死完了,祖坟里埋的全是寡妇,就连尸体都被野兽刨出来吃了不少。 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一个鬼镇,曾经从军的那些人回到各自村里,一个活人都见不到,当场引颈自杀的不在少数!你说,我当如何强行征兵?” 赵昊嘴唇动了动,把一句“那把女子也征走不就行了”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现在荒国军制已经十分健全,逐夷城地也广,若真有女子随夫出征,打理后勤还是可以的。 后勤军饷,可以供养孩子。 原本后勤中就有不少预备兵源,虽然鲜有上过战场的,但是训练有素,总比临时征的要好,正好把他们解放出来。 当然,这里面问题也相当大。 但总比征不够兵或者强征要好。 而且荒国早就有了女子从军的先例。 可这句话还是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味儿就变了。 女子自愿从军,那是她们心中有大义。 但若直接面向女子征兵,那就跟敲骨吸髓无异了。 不仅会动摇军心民心,还会被中原五国戳脊梁骨。 最重要的是,这句话一出口,必然被两个老头子吊起来轮着打! 赵昊怂! 建议,是不能提的。 他能做的,只有作诗。 情绪到了。 赵昊呼哧呼哧喘着气儿:“这也太惨了!这也太惨了!鬼村,我想想都觉得凄凉,这些异族一个个都是王八蛋,我要是丹田没出问题,早就提着刀把它们砍完了!” 姜芷羽:“……” 赵定边:“……” 姜峥满脸期望地看向了他:“昊儿,这出征诗能作得出来么?” 那自然能作得出来啊! 要抄哪首,我早就想好了。 赵昊假装沉思片刻,正准备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曹公公的声音。 “皇上!不好了!孟胜男要杀十皇子!” 众人:“……” 姜峥面色一僵,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但也听说他们好像有些纠缠不清。 但,怎么直接闹到要杀人的地步了? 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摆了摆手:“让他俩滚蛋!” 曹公公有些为难:“孟胜男混脾气上来了,刀都架到十皇子脖子上了!” 姜峥叹了口气,看向赵定边:“你儿子带出来的兵!” 赵昊被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峥眉头一拧,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还笑?你爹带出来的!” 赵昊:“……” 这回轮到姜芷羽抿嘴笑起来了。 姜峥揉了揉眉头:“让他们过来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俩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哎!” 曹公公应了一声,便赶紧出门把人带了过来。 孟胜男擒着姜琉的大胳膊肘子,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姜峥面前:“皇上!我殴打皇子,罪不容诛,您砍了我吧!但砍我之前,能不能把这个死人……把这个变态皇子给阉了?” 听到这话,姜琉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姜峥看着自己十儿子身上妖娆的女装,陷入了沉默。 老赵家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乖乖闭上嘴巴。 谁不知道这姜琉是皇家之耻? 平时姜峥是回避着不提他,一提准破防! 尤其今天,还穿着一身女装。 赵昊叹了口气,这一家伙整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姜峥揉了揉太阳穴:“孟胜男,你先说是这么回事?” 孟胜男也发现了老赵家的人,心中顿时更是羞愤,咬牙切齿道:“回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我去嫖……” 话说到一半,她才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吭哧了半天,才指着姜琉说道:“嫖到他了……” 只说这些,她又感觉形容得不够恶劣,便又补充道: “三次!” 姜琉:o(╯□╰)o 姜峥:(ΩДΩ) 众人:“……” 孟胜男忿忿不平道:“皇上!第一次姑且可以算作意外,第二次我也忍了,但第三次绝对是他故意的!” 姜峥张了张嘴:“你……” 孟胜男立即说道:“当然,我也有罪!您砍了我吧,但您一定不要轻饶他!” 姜峥:“……” 果然,黑脸汉带出来的兵,一个接一个全是滚刀肉。 砍了你? 砍了你孟家老头怎么看我? 砍了你,我对外面怎么交代? 说你孟胜男以女儿之身,在青楼嫖到了三次十皇子? 我们皇家不要面子的? 他狠狠瞪了姜琉一眼,怒骂道:“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大伴儿,把他压到宗人府,一年之内不能出府!” “啊!” 姜琉大惊失色,虽然宗人府的条件比牢房条件好多了。 但毕竟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刑罚的确不重,但规矩多得要命。 不像牢房里面,到处都是猛男狱友。 他慌了:“父皇……” “啪!” 姜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顿时肿的老高,当然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姜琉被送走,姜峥才擦了擦自己的手,看向孟胜男:“胜男,这个结果你满意了么?” 孟胜男:“……” 姜峥的连招太快,她没看清。 这可是个皇子,说处理就处理,速度快得像偷袭,一点都不讲武德。 如此严重的处罚,这还能说什么? 她讷讷地答道:“谢皇上!我殴打皇子有罪,您处罚我吧!” 姜峥摇了摇头:“明天就要出征逐夷城了,要处罚你留到归来以后,打仗的时候好好杀敌立功,争取回来的时候能够功过相抵,不然回来砍你脑袋!” 孟胜男大为振奋:“是!” 姜峥揉了揉眉心:“胜男啊!你怎么说也是女儿身,以后就别逛青楼了!” 孟胜男顿时就不服了:“皇上!咱们大荒律法,也没规定女子不能逛青楼吧!” 姜峥:“……” 别说,还真没有。 反倒是规定了男的只能为奴,不能为妓…… “算了算了!” 姜峥现在他实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精力,便准备让孟胜男离开。 不过想了想,孟胜男现在修为已经入臻三品,虽比不上同龄男子,但在军中也算是中高层。 他摆了摆手:“你也坐吧,正好赵昊要作出征诗了,你帮忙听听怎么样!” “是!” 孟胜男闻言,赶忙从地上站起,坐到赵昊旁边,小声问道:“哎?你小子还会作出征诗?” 赵昊嘴角咧了咧,他本来已经确定要抄哪首了,结果孟胜男一过来,情绪直接连不上了。 他冲姜峥说道:“父皇!方才孟小姑过来的时候,我的确作出了一首诗,只不过这首诗不适合做出征诗,倒是能够用作……算了!征兵也感觉有些不太合适。” “哦?说来听听!” 姜峥来了兴趣,只要不是风月诗就好,且看看这小子诗词水平究竟几何。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这首诗的名字叫做……木兰辞!” “木兰!” 孟胜男脸色一喜,脱口而出道:“木兰?孟男?这明显就是为我作的啊,你小子可以,小姑没白疼你!” 姜峥也是眼睛眯了一下,好像有点意思,便摆了摆手:“念来听听!” 赵昊点了点头,便缓缓吟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刚念了一句,他就感觉椅子颤了一下,不由有些懵,便扭头看去。 孟胜男气急败坏道:“你嘲讽我?” 赵昊懵了:“我嘲讽你什么了?” 孟胜男怒不可遏:“你当我没文化这都听不出来?你嘲讽我没唧唧,只能在家里织布?” 赵昊:“???” 姜芷羽:“!!!” 还能这么理解? 两个小老头也是捂住了脸。 姜峥咳了咳:“胜男,先听赵昊念完。” 孟胜男瞪了赵昊一眼,忿忿坐回椅子上。 赵昊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继续念道:“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圣上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念着念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诗竟然能用来讲故事。 而且如此通俗易懂,引人入胜。 这竟然是一个替父从军的故事!? 赵昊继续念,将木兰从军之事娓娓道来,告别爹娘时,不闻爹娘唤女声,只闻胡骑鸣啾啾! 听到这些,所有人心头都忍不住揪了一下。 外敌当前,血亲固然难以割舍,但外敌当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国都不存在了,你舍不得的血亲,敌人帮你舍! 随后,赵昊话锋一转:“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听到这一句,众人都忍不住拳头紧了紧。 再后面,便是木兰受到封赏,回到家乡的场景。 都像是平静的叙事,没有刻意渲染悲壮的气氛,也没有抒发豪气。 到“对镜贴花黄”和“不知木兰是女郎”时,还颇有几分谐趣。 最后则是用比喻进行总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诗中的木兰,既是巾帼英雄,又是普通女子,让人生出无限的共情。 报国之心,无谓男女。 此等精神,若传遍大荒,深入人心,其价值不下于千军万马。 “好!” “好!” “好!” 姜峥连叫三声好,显然对这首《木兰辞》特别满意。 虚构出来的形象,并没有特指谁,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是木兰。 这首诗,虽然做不得出征诗。 但…… 姜峥抚须大笑:“我这就让秦知礼连夜刊印,过不了几天,它就会出现到各地百姓家中,到时再征兵,能来的自然会来!虽做不得出征诗,但意义丝毫未减!昊儿,做得不错!” 孟胜男在旁撇了撇嘴。 虽然这个木兰的形象跟她有些出入。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木兰就是自己。 这精神…… 我也有啊! 而且嫖姜琉了三次,他每次都是大为惊茫,不知孟男是女郎! 奶奶的! 赵昊这小子果然有才啊! 小姑我逛个青楼,都能被他改编成这么带感的诗! 等我打仗回来,高低得收一笔版权费。 不行!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得赶紧回家跟老头讲一讲,咱老孟家的女人有出息了。 她当即站起身:“皇上!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家休息了!明天出征,我得精神倍儿棒,不能影响百姓对木兰的印象!” 姜峥无奈摆手:“去吧,去吧!” 等孟胜男走了,姜峥才笑哈哈地看向赵定边:“定边,你有一个好孙子啊!” 本来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把赵昊薅过来。 没想到,还真作了这么一首让人无比惊喜的木兰辞。 赵定边也是哈哈大笑:“你也有一个好女婿啊!” 姜峥:“……” 娘的! 还过不去了! 他拍了拍赵昊的肩膀:“虽做不得出征诗,但这次你大功,这次奖励先记着,等你爹和爷爷凯旋而归,再给你一个大赏赐!” 切! 赵昊咧了咧嘴,就打算白嫖了是吧? 他内视了一圈,发现剑胆文星已经亮了不少,距离开始闪耀,估计也差的不远了。 这次,是皇帝诱导他做出征诗,事先做足了情绪渲染,作出来合情合理。 趁这个机会,得把剑胆文星彻底点亮。 他笑了笑:“父皇!木兰辞是孟小姑来之后我才想到的,她来之前,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出征诗!” “什么!” 姜峥和赵定边皆是一惊。 而赵昊,已经缓缓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姜峥:“!!!” 赵定边:“!!!” 7017k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剑胆星亮!吾授芷羽屠龙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只听了八个字,两个小老头就绷不住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句话,无比贴合荒国的情境。 虽然荒国尚武,不论少壮,都做好了成为兵士的准备,就连集市之中都有军需物品卖。 就如同木兰一般,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但此次逐夷城之战事发仓促,仅凭集市上的存量以及如今库存,即便短时间内能征到兵,都会面对征衣不够的情况。 好一个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姜峥催促道:“继续念!” 赵昊深吸一口气,继续念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姜峥双拳半握,因为兴奋,手心已经隐隐沁出了汗水。 谁说没有战衣,我与你同穿战袍!君王征师作战,那便修整好戈矛,大家同仇敌忾! 这哪是出征诗? 这简直就是每一个荒国人的请战书! 他虽然高居皇位几十年,但从未忘记过与将士同吃同寝的日子。 那段日子当真无比艰辛,在几乎没有朝廷支持的时候,跟异族打得刀刀见血。 战甲战衣不够用,那是常有的事情,几乎每一个人的战甲,前面几任主人,都是他们已经阵亡的战友,但即便如此,百姓之中依旧不断涌现出新的士兵。 因为大家都有一个信念! 那就是把这些毫无教化,视大汉遗民为两脚羊并且肆意屠戮的异族,彻底赶出这片土地! 简单二十个字,就把姜峥带回了那段峥嵘岁月。 又仿佛过往映照在了现在。 虽然荒国强盛了很多,但面对的危机却没有变,同样没有变的,是每一个荒国人保家卫国的决心。 二十多年的安稳生活,或许让他们多了些温柔的牵绊。 但只要知晓如今荒国的局势,他相信大多数人的热血都会瞬间点燃。 赵昊方才说强行征兵,姜峥训斥了他。 但姜峥知道,即便有人因此家破人亡,也不会对国家有任何怨恨,因为荒国人祖祖辈辈,都是在异族屠刀之下扛过来的,才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忘记仇恨? 只是,如今荒国经济与外战同样重要。 前段时间与魏国交战,以及中秋前后的斗诗,早就让荒国成为中原五国不容忽视的存在。 他不能把真实情况公之于众,更不能强行征兵。 否则…… 一来边境堪忧,魏国若对楚战线全面收缩,拿命换西陇关,真未必能守得住。 二来国内经济堪忧,怕的就是方才跟赵昊形容的鬼镇惨况再次发生。 对逐夷城境况秘而不宣,反倒拿出出征诗,便能最大限度留下小家中的顶梁柱,让真正适合从军的人站出来。 “继续!” “继续!” 姜峥催促。 赵昊点了点头,继续念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其后两节,虽是第一节的同义复唱,却丝毫不显累赘。 姜峥只觉眼眶发热,胸中澎湃,几欲大吼出声。 回来了! 都回来了! 他看向赵定边,赵定边也在看他。 离得很近,却似在当年战场遥遥相望。 那时姜峥站在城墙上,手里握着满是鲜血的鼓槌,身旁是被异族强弩射杀,以及与攻上城门敌军同归于尽的战友尸体。 而赵定边立于城墙之下,端坐战马之上,拼死以擒贼首! 那次兵力双方兵力悬殊,是兄弟俩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好在! 挺过去了! 敌将首级落地之时,这场一万御十万的战役便尘埃落定了。 一万将士,十不存一。 说是惨胜,亦可说是大胜。 虽然元气大伤,但后来周遭城池的百姓皆是应招入伍。 后来姜峥争夺江山的班底,便是从那个时候来的。 “好!” “好!” “好!” 姜峥已经激动成了复读机。 看向赵昊的双眼,已经激动得发亮。 好小子! 本来觉得写出《木兰辞》,他已经用尽全力了,却没有想到还有一篇《无衣》! 一首平静叙事,一首战歌激昂。 精神内核,却出奇得一致。 捡到宝贝了啊! 他拍了拍赵昊的肩膀:“好小子啊!” 却不料,赵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呼哧呼哧喘着气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姜峥面色一变,连忙蹲下身:“昊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飞快抓住赵昊手腕,查看他的脉搏,发现心脉极其紊乱虚弱。 心疾犯了? 他飞快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塞到赵昊嘴里:“养心丹,快吃!” 吞下养心丹,赵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情绪太激动,没控制住!” “你这孩子!” 姜峥心疼不已,其实刚才赵昊吟这首《无衣》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小子精神亢奋得有些异常,没想到真把心悸给诱发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早就蹲在赵昊旁边,双眼之中已经急出眼泪了。 这…… 他板着脸批评道:“你个病秧子,感觉不对就停下来啊!这要是病倒了,让芷羽怎么办?” 赵昊揉了揉心口,脸色终于红润了起来:“主要我爷爷在家里给我讲了一通,给我听得热血沸腾的,您又给我讲了一通,也让我恨不得砍了异族,这情绪能不激动么?” 姜峥叹了口气,看向赵定边埋怨道:“你是真不心疼你孙子啊!” 赵定边:“……” 我心疼他个鬼! 这小兔崽子坏得很! 还心疾? 他丹田都好了你都不知道! 瞅着老爷子这副模样,赵昊心中也是无奈,这回家的路上少不了一顿熊。 不过这也没辙啊! 姜峥这小老头很忌讳自己在军中声名,这两首虽然是他极力促成的,但其实有一些越界。 你看吧,我是病秧子,我啥都不懂,都是我爷爷讲太多。 稳一手。 毕竟枯荣文星能够随便调动生气死气,别说心脉虚弱,就连大限将至病入膏肓的状态都能模拟出来,不用白不用。 这两首诗过去,剑胆文星已经开始闪了,等到影响扩散以后,估计就能彻底点亮了。 这波血赚。 姜峥把赵昊架到了椅子上,情绪已经稍稍有些平复,看向墙上挂的地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对这场战争的把握,终于又大了几分。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歇息去吧!” “嗯!” 赵定边点了点头,便把赵昊馋了起来,交到了姜芷羽的手上。 这一幕落在姜峥眼中,让他好一通失落。 自己的小棉袄终于还是成了别人的妻子了。 虽然这小棉袄从来没穿在身上过,但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等到三人走了以后,他铺好宣纸,在其上肆意挥洒,没过一会《木兰辞》与《无衣》便落在了上面。 “大伴儿!” 姜峥唤道。 曹公公连忙踩着小碎步跑过来:“奴婢在!” 姜峥指了指桌上的纸张:“把它交给秦知礼,连夜刊印,明早朕要看到三千份!就算这小子睡着了,也得把他从床上薅起来。” 曹公公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承乾宫!” “嗯!去吧……等等!承乾宫?” 姜峥愣住了。 曹公公赶紧解释道:“乐阳公主说承乾宫竖有书圣之碑,秦知礼掌管荒国书局,书法若是不济,有损我们荒国威严,所以无事时便应当去承乾宫观摩石碑!” 姜峥下意识紧了紧衣领。 马上要入冬了,他却连棉袄都没有一件。 他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简直胡闹!把姜乐清也抓过去,明天早上朕要见到六千份!若是做不到,这个当公主的,以后就别去书局拖后腿了!” “哎!” 曹公公乖巧点头,随后便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去承乾宫传完令之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回到了乾清宫大殿外,打算守一夜,尽量不回自己的住处了。 自从赵昊大婚,他放了那个黑雾人的鸽子,他就一直感觉妖族会报复他,所以这些天工作格外老实,生怕自己再生出其他心思,露出了马脚。 老实工作,保住狗命。 等这阵风吹过去了,再想着搞事情。 …… 马车很快到了镇国府。 一路上赵定边这个镇国公都充当着马夫,小夫妻则是在车厢里面一言不发,就跟睡着了一样。 进了大门,老爷子一下揪住了赵昊后脖颈的衣领:“芷羽,你先休息,我跟这小子有话要说。” “嗯!” 姜芷羽冲赵昊眨了眨眼睛,便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住处。 老爷子把赵昊薅到了小书房里面,按在椅子上,没好气道:“你小子藏得挺深啊!这都快二十年了,连我都以为你只会作风月风景诗,结果连着两首信手拈来,藏得不累么?” 刚才那番话,姜峥听着却是没特别大的问题。 两个小老头轮着灌输悲壮的爱国之情,情绪到了自然能够作出来。 但问题…… 我根本就没灌输啊! 这小子绝对早就想好了。 赵昊摊了摊手:“不敢累啊!就您兄弟那小心眼的劲儿,我可不得把锅甩您头上啊!” 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么说倒也没错。 只不过这小子…… 莫非诗才真的已经溢出来了? 《木兰辞》倒也罢了,姑且能够归功于听的故事多。 但《无衣》对将士百姓情绪的煽动性,可真不太像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能够作出来的。 天赋,竟如此异禀? 一时间,他看赵昊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一样。 赵昊笑了笑:“爷爷!如果您把我薅过来,只是为了变着法夸我的话,要不还是早点休息吧!毕竟我这么有才,真想把我夸到位,没几个时辰是不行的,耽误明天出征就不太好了!” “小兔崽子还喘上了!” 老爷子忍不住笑骂,从墙上取下一副地图,问道:“现在就咱爷俩,这场战争你说说自己的看法,胜算有几何?” 赵昊想了想道:“如果只看逐夷城那边的战场,胜率在七成以上,异族虽然骑兵凶猛,但其实逐夷城外的地形并不太适合骑兵发挥,我们荒国兵种齐全,有强弩等各种器械,异族即便掌握妖法,也未必能够击败同等兵力的荒军。” 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 黑脸汉虽然看起来很莽撞,但真正到了战场上,只要不被彻底激怒,战术指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相同兵力真不会怵了异族,就算他们全部都会妖术也是如此。 至于激怒…… 黑脸汉年轻时的确容易上头,经常被人三言两语嘲讽就失了智。 但现在,神武大将军的经历和声望已经给予了他足够的自信,家人都在京都被保护的好好的,他便没有任何软肋,任何嘲讽的话落在他耳朵里面,都能理解成酸狗的嫉妒。 可以说,打仗这方面,黑脸汉比所有其他将领加起来都能让他放心。 老爷子点了点头:“仅仅这样,可不够七成啊!” 赵昊笑了笑:“还有后勤,异族现在有妖族罩着,短时间族群扩大这么多,的确有些夸张。但他们毕竟在蛮荒之中,土地之贫瘠就不要说了,估计早就加入蛮荒本土的食物链,以捕猎为生了。 我们荒国有举国农业支撑,他们却把所有青壮都派了过来,两三个月还好,时间一久必然后勤必然会出问题,异族军队必定越打越弱。这回够七成了么?” “啧啧!” 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继续……” 赵昊撇了撇嘴,手指戳在地图上:“妖族养异族了二十年,听起来很炫酷,但其中必定有不少资源倾斜。忙着跟异族交配,本族子嗣必然少,帮异族狩猎,自身食物肯定少。这次攻城看似声势浩大,但若抛开异族不谈,他们的实力其实是二十年来的最低谷。 如果咱们兵力足够,再多拿下三城之地也无不可,若是运气再好点,再奇袭几个部落,精壮倒是跑得快,到时我们杀幼留老,再过二十年,他们实力必然更加衰弱。” 嘶…… 这孙子还真够狠。 虽然妖族的繁殖力也不弱,但母体生育之后,实力会大幅度衰退,想要养育后代,父体也要付出极大的精力。 所以,他们即便再能生,也要控制着生育率。 杀幼,会让他们战力断代。 放老,会给各个部落留下拖累。 即便他们依旧能够恢复元气,二十多年的虚弱期,也足够荒国做一些事情了。 但他还是摆了摆手:“若我们荒国真有那么多兵力,你还能这么吹吹,现在还是算了吧。你刚才也说了,这是只考虑逐夷城,若是全盘都考虑进来,你觉得如何?” 这回,赵昊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思忖片刻才说道:“这次异族的攻势属实有些古怪,你说他们跟以前一样靠着本能打吧,他们做出了威胁我们大动脉的决策。说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吧,但这次攻势看起来生猛,跟他们的动机有有所出入。 他们想要回小豆莎,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是通过大动脉威胁我们把人交出去,要么彻底把荒国打垮再逼我们交人。但只要我们不妥协,他们顶天了也就是断我们几个月的漕运,除非齐国一方面不打他们还一方面不让我们借道。 何况他们的威胁也是有限,若没有楚国当搅屎棍,仅靠齐国军队都未必防不住,我们还在国境处准备接盘。 大动脉威胁行不通,就只能打垮我们荒国,他们难不成想靠硬攻?若是这样真的能成,异族就不会被赶出去了。 这次异族给我的感觉,好像开窍了,但又没有完全开窍,除非他们还有更妙的后手,不然最多只有两败俱伤收尾。” 赵昊瞅地图了好久,才不确定地说了一句:“反正我暂时看不出来这后手能插到哪里。” 老爷子也是点了点头,颇为诧异地看了赵昊一眼,这孙子的看法跟他近乎完全一致。 这次妖族里面,必定有一个大手子。 因为威胁大动脉这种举动,不可能是一拍脑门就想出来的。 但这个大手子,却好像只有这么灵光一现。 这才一板斧,就直接歇菜了? 有些不对劲儿。 他也是因为有这个隐忧,所以才拉着赵昊唠一唠,说不定这小子脑袋一抽,真跟那些妖族抽到一块去了。 毕竟这货以前就开过不少神奇的脑洞,化解各种尴尬的局面,把自己那老伙计哄得戒心全消。 结果这次,这小子分析起来这些东西条例颇为清晰,根本不像是脑抽型选手。 这就有点难办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因为自己孙子不是神经病而遗憾的爷爷。 他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睡觉吧!” 赵昊迷了:“哈?这就让我回去了?” “不然呢?” “不是,您叫我过来干什么?” “年纪大了睡不着觉,想听人念念经。” “???” 赵昊骂骂咧咧地退出了书房。 老爷子既是高兴,又是发愁。 脑洞没看到,却看到赵昊颇为清晰的思辨能力。 果然老赵家血脉好。 可能力强的人,野心也会相应膨胀,这小子以后恐怕难管教啊! …… 赵昊有些蛋疼,他本来想着老爷子把自己叫过去出考题,是为了临走前给自己安排一波搞事的启动资金。 比如三千死士啥的。 结果…… 听我念经来的? 算了!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京都了。 窝火么? 有一点! 但赵昊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第四颗文星。 当时剑胆文星和琴心文星同时出现,虽然没有点亮,但自己已经了解了它们的功用。 剑胆文星,蕴养唇枪舌剑,开口便能伤人!彻底点亮,甚至能提升士气,助人悟杀伐勇武之道。 “开口便能伤人……” 赵昊念叨着。 此刻剑胆文星正静静悬浮,此时正有无数凌厉的剑气围绕其疯狂旋转。 他意念一动,当即有一道剑光从口中喷吐而出。 剑势之烈,犹如风刃切肤。 啊这…… 赵昊心中大喜,因为他感觉得到,这剑气即便三四品的强者也不能轻视,而且一里之内,随便调用。 这简直就是特娘的御剑术。 而且,若直接将剑胆文星中的剑气全都调动出来,一波剑气雨,甚至能诛灭上千的普通军队。 不但如此,这剑气甚至能够通过诗句来催动,引动更神奇的效果。 只不过赵昊不想动静太大,所以没有试。 他有些兴奋。 虽然枯荣文星的镇魂钉也算自保能力,甚至能够伤到宗师,但距离太短只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把它当做暗器,并不能作为常规作战手段。 一旦对手不止一个,那就直接歇菜。 唇枪舌剑香啊! 最重要的是,帅啊! 镇魂钉再猛,也是无形物质的。 猛不猛,是一时的事儿。 帅不帅,那是一辈子的事儿。 搞明白了这些,赵昊美滋滋地回到了屋里。 “回来啦?” 姜芷羽坐在桌旁,托着腮看着赵昊,眼神之中隐隐有一丝失落的神色。 赵昊坐到旁边,笑嘻嘻地抓住她的小手:“发生啥事了?愁眉苦脸的样子。” “倒也没有!” 姜芷羽摇了摇头:“就是感觉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次去乾清宫只能听着你们说话,也就到最后才陪你演了演戏。” 赵昊笑道:“已经够了,即便真能说上话,现在也不能说太多。” 姜芷羽眼帘微垂,随后看向他的眼睛:“以后我真能帮上忙么?” 小丫头不自信了。 赵昊攥着她的手:“一定能!” “可我不会!” “我教你!” “教我何物?” “屠龙术!” 姜芷羽眼睛猛然一睁,惊诧道:“如今臣子,习的都是从龙、扶龙之术。这屠龙之术又是何物,你既然想让我为女帝,那你我便是龙,又为何要屠龙?” 赵昊笑了笑:“需要屠的自然不是你我,而是这皇权。” “可若没有了皇帝,国之焉存?” “只是削弱了皇权,让国变成一国之国,而非一家之国。” “一国之国,一家之国……” 姜芷羽隐隐有所明悟,不由陷入了沉思。 赵昊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其实荒国在六国之中,势必会是所有百姓的理想之国。但其实,荒国如今局面的偶然性很大。接连数代明君,很容易让人产生这盛世能无限延续下去的错觉。 但其实呢? 两个小老头年轻时,老皇帝被妖道蛊惑,不理朝政,几个皇子内斗,异族闹翻天了都没见人去管。 若真让他们登基,还能延续前几任皇帝年轻时的贤明么? 如今的皇帝,英明了一辈子,但也不可能把一窝蠢蛋调教为下一任贤君。 即便是他,如今老了,也因为所谓的“姜姓”江山百般内耗。 今日,他内耗的是心力。 迟早,内耗的便是国力。 中央集权毋庸置疑是一定要执行的,但如果所有的权力都汇聚在寥寥一两个人身上,那么只要这个人出问题,国家势必会出问题。” 姜芷羽听得睁大了眼睛。 虽然她活了十几年,近乎从不出钟粹宫,但宫中书籍她也都翻了一个遍。 尽管没有每一本都吃透,但也看进去了几本书。 这么多书,没有一句这般大逆不道,却又直击要害。 她不理姜峥,的确多是因为弑母之仇。 但其实,姜峥对她的关心,她是看在眼里的。 还是对姜峥敬而远之,便是因为他高高地坐在那个位置,一切感情便都是能够丢弃之物。 贵妃挡了他的路,杀贵妃! 公主挡了他的路,为何不能杀公主? 就如同成亲之时皇后说的那般:责任越重,不一定会越残忍,但若想要不残忍,付出的心血就越多。天下很大,人很小,可能没有那么多心血可流。 贤君如此,更何况昏君? 变一家之国,为一国之国。 所谓屠龙…… 便是如此? 姜芷羽握了握拳头,身体已经隐隐有些颤抖。 赵昊笑了笑:“此去道阻且长,即便我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你可愿与我同往?若不愿,待到战事安定,我找机会带你投奔奶奶,逍遥快活过一生。若你愿,我们一同披荆斩棘,撕开这昏沉夜幕。” 他曾经觉得,自己就应该潇洒快活过一生,没心没肺,什么家事国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越来越发现,这世上谁能独善其身? 六国,有六个皇帝,谁人不自危? 疆域之内有豪门万千,谁又能放浪一生,不受任何束缚与威胁? 今日异族攻荒,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明日齐国崩陷,纳贡豪门必将被人鱼肉。 佛道两教,曾经高高在上,如今蛰伏吸血,不也是整天心中充满算计? 老爷子六国第一宗师,不也是被老伙计忌惮,如今虽受万千人景仰,但反目之后,谁又能体体面面脱身离去?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奶奶能护佑自己没心没肺活一辈子。 有奶奶和凰禾两个大腿,即便在外域也能活得滋润,但其实不过也就是去当寄生虫。 奶奶即便那般随性,却也是只身重伤离开荒国,十几年不见家人一面。 或许天外天真有无拘无束的仙人,但这些跟自己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 那便搞事儿吧! 说实话。 赵昊没有把握,即便脑袋里面有足够多的记忆。 但再为现今的理念,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套到另外一个世界,更何况这世界上还有超凡力量? 这场翻天覆地的变法,必定尸骸遍地。 尸山血海之中,未必没有自己一具。 如果他出生在纳贡派横行的齐国、穷兵黩武的魏国、吏治黑暗的楚国、全民嗑药的晋国亦或是内斗不断的燕国,他早就提桶跑路了。 没有希望,一成都没有。 只有在荒国,他才有一些信心。 因为荒国血统正,受命于民,有内味儿。 但有个前提,就是斗赢一个小老头,再说服另外一个小老头。 光是这样,就已经很有难度了。 接下来西有异族,东有五国,血肉里还有佛道两条寄生虫。 歪日! 这得战斗多长时间? 赵昊平时不乐意想,因为一想头皮就有点发麻。 这股情绪顺着心玉传到了姜芷羽的心头。 她静静地看着赵昊,忽然展颜一笑:“我们的家庭,何须寄托在奶奶的羽翼下?再说,我们有奶奶,我们仇人也有奶奶,真要发生矛盾,总不能让两个老太太去打架吧?你快教我屠龙术吧!” 赵昊笑了笑:“行!那我便教你屠龙术的第一式。” 说着,他取出笔墨纸砚。 在姜芷羽期待的眼神中,写下一行大字: 辩证唯物主义。 姜芷羽:“……” 赵昊:“……” 前路怎么走谁都不知道,为了以后不走偏,得先竖起唯物史观。 …… 第一天一早。 赵昊就感觉一双柔嫩的小手正在推自己。 姜芷羽的声音在耳旁传来:“赵昊……” 赵昊眼睛没睁,不满地嘟囔道:“叫相公!” 姜芷羽咬了咬嘴唇:“相公,快起床!爹和爷爷要出征了!” “雾草!” 赵昊一拍大腿,坐起了身,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 谁能想到,他跟小狐狸共居一室,竟然辅导她了一晚上考研政治。 小狐狸很聪明,但并不妨碍教书很累。 竟然连出征都错过了。 他问道:“已经走了?” 姜芷羽无奈点头:“天还没亮就去校场了!” 赵昊瞅了瞅天色,估摸着快辰时了,顿时有些无语:“就没过来叫我们?” 姜芷羽摊了摊手:“好像爹在院子外吼了几嗓子,然后被爷爷掳走了。” 赵昊:“……” 姜芷羽问道:“那我们还去么?” 赵昊直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就躺了回去:“继续睡觉吧!我们现在应该沉溺温柔乡不能自拔,昨晚已经在小老头面前出过风头了,今天就呆在家里吧!” 说着,就把被子朝上面拉了拉。 欲行不轨之事。 然而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战鼓声。 荒国的出征战鼓,可是用宗师级凶兽的皮做成的,据说鼓声可传百里。 虽然相隔这么远,但还是听得有些热血沸腾的。 姜芷羽红着脸把他脑袋推走,小声说道:“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好!” “是不太好……” 赵昊挠了挠头,把规规矩矩地把她揽在怀里。 静静地听着远方的声音。 全力催动启智文星之后,感官凭空敏锐了数百倍。 鼓声结束之后,又远远传来一阵阵口号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无衣》,在荒军将士的众志成城之下,气吞万里如虎。 即便赵昊相隔老远,也听得热血沸腾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文气! 漫天的文气,从京郊方向涌来,随着战歌声,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胸膛,融入剑胆文星之中。 本来忽亮忽暗的剑胆文星,霎时间光芒大作,仅仅一瞬间就被彻底点亮。 即便战歌听了,依旧有文气涌入。 与以往的文气不同,这次文气凌厉无比,入星之时皆凝成剑气,旋于剑胆之上。 果然! 赵昊之前就摸出规律。 文气多少,并不在于做出来的诗词文章有多绝,而是它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引起了多少共鸣。 千古名篇,若写出来就束之高阁,也不可能产生一丝文气。 若做出来的不合时宜,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但这首《无衣》昨晚得到了皇帝和镇国公的认可,今天更是直击万军之心,带来的文气已经超出了赵昊的想象。 剑胆文星越来越亮,一瞬间,光芒竟然与明心文星有所互通,两颗文星上竟然连上了一条线。 啊这…… 这突入起来的变故,把赵昊也给整懵了。 这……梦幻联动? 一时间,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芷羽? 他念头一动,一道剑芒从剑胆文星上电射而出,融入到明心文星中,然后飞快反馈到姜芷羽对应的星子上。 怀中,姜芷羽忽然一动。 “啊?谁叫我?” 看到赵昊的古怪的眼神,姜芷羽愣了一下:“刚才的声音是你?” 赵昊心中大喜,没想到唇枪舌剑还能这么用。 他赶紧问道:“你刚才听到的声音怎么样?” 姜芷羽面色有些古怪,不过还是说道:“仙音恢弘,宛若神明。” 成了! 赵昊有些兴奋,又誓言了好几次,发现这玩意好像只能单向传送。 虽然靠这玩意儿打电话不能行了,但当神棍完全是没问题的。 这丫的。 又开发了新玩法。 …… 一个时辰后。 京都城墙。 赵昊和姜芷羽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墙下浩浩荡荡的军队,久久不语。 荒国军队,不论从何地出征,临走的时候都要绕城一圈。 有着“念我故土,卫我河山”的意思。 赵昊遥遥地望着,黑脸汉端坐在火麟马之上,威风凛凛。 此次出征,他被封为征夷大将军,凡是逐夷城对抗异族的军队,皆由他调遣。 但威风之余,他总是时不时地朝城墙上望一眼。 没有看到赵昊,便会骂骂咧咧地啐一口唾沫。 每到这个时候,赵昊都会发现,黑脸汉对应的星子,就会冒出一缕极细的黑气,下一瞬便消失不见。 嘿! 估计是骂我不送他出征呢! 黑脸汉又朝城墙上望了一眼。 赵昊下意识想躲,不过最终还是稳稳站定,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然后指了过去。 瑞思拜! 黑脸汉咧开嘴笑了,也瑞思拜了回来。 父子俩眼神一触即分,黑脸汉心中安定,便不再回头,用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便带着军队行进更快了几分。 行了! 儿子已经看到了。 再一步一回头,就显得太娘们了。 征夷大军向西赶去。 冯大钧也带着需要回防的军队回了西陇关。 最后是老爷子带的三万军队,风风火火地赶往荒齐边境。 飞扬的尘土尚未落地,本来热闹的京都就冷清了几分。 “都走了!” 赵昊缓缓吐了口气。 姜芷羽靠在他的肩上:“都会回来的!” 赵昊呲牙一笑:“那必须!我爹跟我爷爷一个比一个猛。咱们也回家吧,陪陪娘!” 姜芷羽轻声应道:“嗯!” 临下城门的时候,赵昊轻轻叹了一口气。 相比于边疆的战场,自己这边也一点也不轻松。 不但要防着那个神经病南子陵,还得跟姜峥斗智斗勇。 若是有余力,齐国那边估计也不能消停。 不但宁婉梨等着被拿捏,羲和天也进入扩张的重要阶段。 只有宁婉梨上位,他才能真正打入齐国的权力核心。 本来还觉得远隔千里,信息传递不方便。 但有了剑胆文星和明心文星联动,可操作空间应该大了不少。 …… 齐国。 云雾茶庄。 主战派又汇聚在了一起,凡是能坐在会议桌旁的,都是主战派举足轻重的人,大家彼此早已熟识。 只不过这次,好像多了两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中年妇人,一个须髯皆白的老人。 虽是初来乍到,但没有人敢轻视他们。 那位老人,是齐国第一粮商沈家家主的亲弟弟,也是沈家第二话事人,沈虬。 那位夫人,则是溯城羲和天派来的代表。 羲和天? 十几天前没人听过这个名字,但现在却是能够力挽狂澜的存在。 仅靠白糖,就将日落西山的袁氏云雾茶给硬撑了起来。 这些天,云茶仙乳已经成为京都妇人最爱的饮品,即便比之普通茶水价格高得离谱,还是有无数人愿意为其买单。 原本已经门可罗雀的袁氏茶楼,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有时候想过来喝,甚至还要预约。 总之,袁氏产业,活过来了。 这次主战派开会,除了要商谈这场仗该如何打,还要决定羲和天和沈家究竟应该坐在哪个位置上。 范氏显得很淡然,正不急不慢地喝着云茶仙乳,笑道:“诸位勿急,袁氏的账本还有一段时间送来,不如大家先品一品自家的云茶仙乳再说。”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点头。 如今主战派式微,正是报团取暖的时候,虽然感觉这羲和天似乎别有用心,但再怎么样也比那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纳贡派强。 喝了一口。 嗯! 甜! 宁婉梨也喝了一口,奶茶带来的满足感,还是有些让她扛不住。 不过她显然没有心情沉浸在美味当中,因为今天马上要制定主战派的大战略。 而且羲和天提出了很多条件,究竟应该满足几条,还得看这十几天的盈利情况。 约莫一刻钟后。 敲门声响起。 “进!” “吱呀……” 陈管事走了进来。 左手抱着账本,右肩站着一只穿云枭。 穿云枭爪子上绑着密信,是从荒国回来的。 7017k 第一百六十六章 齐国公主的自己人,我赵昊最擅长的就是恶心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消多说,这从荒国来的密信中,写的肯定是荒国的情况。 用不那么废话的形式说,是荒国今日出征的情报。 荒国究竟什么态度,其实从今日各方出征的兵力就能看得出来。 宁婉梨站起身,冲众人淡淡一笑:“诸位稍等片刻。” 随后,便把账本和密信全都接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先把密信打开。 倒不是说账本不重要,而是荒国的局势将会决定齐国主战派的情势。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究竟要给羲和天和沈家多么大的好处。 反正这两家加入主战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打开密信认真看了起来,全程不悲不喜。 荒国朝西陇关的兵力部署并不多,只是常规的守城量再多一些,属于能给魏国造成一些威胁,但威胁不大的那种。 所以说,未来的走势,还是楚魏之战。 毫无疑问,山海岭那边随时可以向荒国引援,不用担心异族切断运河。 但荒国对魏国威胁一下降,楚魏之间的冲突必将提升数倍。 神仙打架,小鬼很容易遭殃。 接下来究竟如何,她还需要与诸多主战派代表详细商讨,暂时无需多想。 更吸引她的,反而是信上的那首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宁婉梨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这便是荒国么? 若我生于荒国该有多好。 有此将士,有此臣民,纵地处贫瘠,经济孱弱,只要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便永远有希望驱散朝露薄幕。 不像齐国,像一坑恶臭的泥潭。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既然已经姓宁,便是生在泥潭。 要么,认命在泥潭沉没。 要么,带所有百姓一起挣脱。 但宁婉梨还是好奇,这一首《无衣》究竟是谁写的,可是翻遍密报都没有找到名字。 莫非…… 是他? 别人或许会以为赵昊诗词之中只有风花雪月,了不起了写一篇水调歌头。 但她知道,赵昊是一个胸有大格局的人。 这首《无衣》也不是没有可能出自他手。 “唉!” 她心中暗叹一声,若赵昊是荒国皇子该有多好,那自己就会多出一个大助力。 但转念一想,若他是皇子,自己即便真坐上了皇位,也会被荒国大大掣肘。 内忧的确容易解决,但外患也更大了。 虽然她自认为当初在荒国之时,已经给姜峥和赵昊留下了一个空有野心而缺乏城府和手段之人,好取得他们的信任进行合作。 但这终究瞒不长久。 随着自己在齐国开展的一系列手段,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迟早会暴露出来。 只是这个时间越晚,对她越有利。 宁婉梨淡笑一声,将密信交给了左手边的一个青年:“此乃荒国密信,岳鹰你先看看,随后与各位传阅。” “是,公主!” 岳鹰在主战派中资历很浅,但却坐上了主战派的第二把交椅,倒不是他实力特别强,而是这回他是替自己大哥坐的。 他大哥名叫岳鹏程,乃是齐国的兵部尚书,今日才刚刚从荒国启程,这封密报便是岳鹏程写的。 看完书信,他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便把密信朝下面传去。 大家看到信上的内容,皆是喜忧参半。 宁婉梨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把账本看完了,心头不由露出了一丝喜意。 自从推出了云茶仙乳,袁氏产业不但活过来了,收益还暴增了三倍多,连带着受益的还有云雾茶本身。 十几天的时间,不仅把怀京的库存清空,还积压了不少预定的订单,需要从别处调货。 不少人想要尝试自己勾兑云茶仙乳,便找了麦芽糖以及各种甜品代替,但都做不出云茶仙乳的味道。 总之,云茶仙乳活过来了,连带云雾茶一起活了过来。 纳贡派看得很不爽,但没有办法。 他们的确对袁氏动了手,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搞得皇帝宁无垢差点调兵直接杀人。 何况这一次领头的还是公主,还是主战派的信念。 而且是吟完七步诗以后,又立下军令状,最后才老老实实做生意挣钱的。 这要是再下黑手,那就纯属找死了。 他们有钱,能卡的住主战派的脖子。 但纵使主战派被卡得窒息,也是有拼死捅刀子的实力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纳贡派想赚钱,却不想为了赚钱把命都丢了。 所以只能看着袁氏产业赚钱。 看他们赚钱,比自己亏钱都难受。 回来了! 都回来了! 宁婉梨心中喜不自胜,表面上却淡定得一匹,可以开始跟羲和天谈生意了。 等众人把密信看完,她微微笑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袁氏活过来了,不仅活过来,收益也比之前多出了两倍。只需两个月便能恢复元气,之后甚至能撑起来十万大军的军费。” 话虽这么说,她说的时候,却似乎着重强调了一下“两个月才能恢复元气”。 不过即便这样,也足够各个主战派高兴了。 齐国武力孱弱,虽有不少将领都有名将之姿,但仗都打不了几场,就算再有“姿”也难成长为真正的名将。 唯一能够称得上名将的,便是岳鹏程,但他被卡了几次军费,深深明白关键问题不在军中,而在朝堂,便与宁无垢促膝商谈了一夜,最后成为了兵部尚书,只可惜还是未有建树。 只要有钱,就有军费。 只要有军费,皇帝就有操作的空间,就有强军的希望。 之前的袁氏产业能供五万大军,便已经是主战派顶梁柱。 现在袁氏重新崛起,再加上沈家…… 他们只想和魏国碰一碰。 宁婉梨则是看向范氏:“范老,你觉得我们之前开出的条件如何。” 范氏:“?” 她看了宁婉梨一眼,心中不免有些生气,没想到宁婉梨竟然还敢提之前的条件。 立军令状的时候几乎全朝堂的人都有公证,必将袁氏产业规模维持到原来八成以上。 袁家独苗回来时,若不足原本十成规模,那便尽数归还。 若超过了原本规模,原本的产业如数奉还,超出的部分按袁家独苗与主战派三七分,规划股份。 也就是说,只要做得够好,主战派是可以把控袁家产业的,即便到时袁家独苗真的转投纳贡派,也奈何不得主战派。 当然,以前大家从来没想过。 直到云茶仙乳出现,才看到了这个希望。 而宁婉梨给范氏开出的条件,就是从主战派的七成里面,拿出三成给羲和天。 并且还劝说范氏把制糖工业搬过来,由袁氏提供厂房和成本。 看起来很丰厚,其实就是想让羲和天给自己打工。 而且是疯狂打工。 因为主战派已经签过一份协议,每一家都没有单独表决的权力,只有内部通过的决议,才会被拿出去当共同意志。 七成,拿出来三成,绝对比任何一家都要多,但实际上完全没有话语权。 不但打工,还想敲骨吸髓,把羲和天核心的制糖工艺给挖出来。 这范氏当然不会同意。 不过提前有了大老板的指示,她也大致知道了宁婉梨是个什么人,所以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说先看看营业额再下结论。 结果没曾想,看了账本,宁婉梨还敢这么提条件。 范氏没经历过政事,但也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她知道这是宁婉梨摆出架势要跟自己杀价了。 她微微一笑:“公主真会说笑。” 于是,直接沉默不语。 反正已经确定要合作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宁婉梨。 宁婉梨也早就料到范氏会这么说,淡淡笑道:“如今袁氏产业重生,完全得益于羲和天,之前的条件当真太为寒酸,范长老你看这样如何。 羲和天完全可以不进入袁氏内部,而是与袁氏合作,开办新的产业。 这部分产业袁氏占股四成五,羲和天占股五成五。前提是只经营云茶仙乳,不可对袁氏产业以外出售白糖。 袁氏会按成本价提供云雾茶,羲和天也按成本价提供白糖,收益按占股比分,至于制糖产业划不划过来,由羲和天自行决定。 届时,尽管羲和天不在袁氏产业中,但这第三把交椅……” 宁婉梨笑了笑,顺便拍了拍右边的空椅椅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蛊惑:“给你们羲和天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就包括范氏也有些动容。 这个条件,几乎跟大老板预测得一模一样。 宁婉梨的确需要钱,但这女子戒备心极强,不可能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面。 若是双方出资,成立子产业。 对于主战派来说,只是损失了一部分云雾仙乳的收益,但云雾仙乳会带动云雾茶本身的销量,在加上从子产业中拿到的盈利,还是有机会拿到袁氏产业的绝对主导权。 到时,子产业虽然与袁氏有共同利益。 羲和天拿到了充足的钱,却没有染指袁氏,只要袁氏独苗确认死亡或者转投纳贡派之前,宁婉梨和羲和天没有闹掰,只要稍加操作,袁氏产业就彻底落在了主战派手中。 到时,即便羲和天跟他们断绝合作,他们也能保住老婆本。 当然,若是羲和天有意愿,他们还是很想牢牢抱住这棵摇钱树的。 至于价码,就是这第三把交椅,以及不干预白糖工艺的承诺。 范氏不由多看了宁婉梨一眼,心想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竟然一刀砍到了大老板的底线附近,还没有触碰。 记得大老板给的密信中写的就是:这次底线就是完全保留白糖工艺,第三把交椅必须要过来,虽然以后这女子可能卸磨,交椅次序慢慢滑落,但只要白糖这棵摇钱树在手她就不敢杀驴,不然直接掀桌子跟别的茶商合作干翻袁氏。 宁婉梨想保着老婆本,咱们也保留着打断她腿的手段,就让宁婉梨抱着她的大长腿哭去吧!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 只要不触碰底线,大老板貌似还挺佛系的。 于是范氏笑了笑:“成交!” “成交!” 宁婉梨也是笑道,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即便这样袁氏也会受子产业掣肘,但好歹不会被侵蚀得那么厉害。 接下来,就只剩下沈家了。 虽然粮商在齐国豪门之中地位并不高,但毕竟他们是齐国第一粮商,整体财富也是不容小觑。 而且这可是粮食。 军队最需要的物资。 沈虬直接伸出了三根手指,哈哈大笑道:“既然羲和天退出了,那这七成中的三成,我们沈家要了,至于公主想要多少粮草,我们一切好说。” 这胃口倒也不小。 宁婉梨心中感叹,不过还是微微笑道:“沈二当家果然豪爽,那便成交吧!” 接下来,几家直接当面拟了协议。 这已经是目前最完美的协议了,主战派让出了足够的利益,却没有伤筋动骨。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勠力同心干纳贡派了。 宁婉梨摆出了地图,微微一笑道:“如今荒国主要兵力都去了逐夷城,西陇关只留下布防的兵力,还盈余了一些对魏作战的能力,当然只是一些。倒是齐荒边境囤了一些兵,大家怎么看?” 此刻范氏已经坐到了第三把交椅上,首先发表观点:“羲和天此次只为求财求权,王朝经营一概不懂,诸位商议,我听着便可!” 宁婉梨微微一笑,对羲和天的戒备放松了些许,当然也不排除伪装的可能。 不过现今阶段,别管真的还是装的,不干预就是宁婉梨最想看到的局面。 她转过头:“岳鹰,你怎么看?” 岳鹰虽然年少,但毕竟跟兄长共事那么久,见识和气度都是有的,听到宁婉梨问,当仁不让回答道:“如此看来,荒国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异族战场上。对五国战场,只想有便宜捡便宜,没有便宜就固守,对魏国的威胁实在有限。 如此一来,魏国便能腾出手应对我们齐国楚国。 如今楚国大军已经行至我们边疆驻城,对魏国自然有优势,若齐楚两国勠力同心,还真有一举打垮魏国的可能。 但如今对魏的兵力,全是楚国出的,即便能打赢,楚国也会伤元气。 楚国向来无利不起早,不然也不可能收,这些年拿着我们的钱打燕魏,吃得脑满肠肥,那些官吏整日为这些油水明争暗抢,以命换命的事情,他们恐怕不会干。”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有些沉默。 岳鹰虽然年轻,但目光相当敏锐,一语就击中了其中的要害。 楚国这次看似果敢,即便荒国不配合,他们也能借齐国三城之利,占据有利地形,对魏形成颇大的优势。 但这却不符合他们内部的利益。 加上岳鹰这么一分析,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宁婉梨点了点头,岳鹰的看法与她完全一致,但也想不出来,楚国究竟有什么打算。 她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们不惮以最坏的假设来揣测纳贡派,大家有没有想过,万一纳贡派开城放……” 最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完。 因为这个虽然符合楚国的利益,但实在有些让人胸闷。 纳贡派就算再恶劣,也恶劣不到这个地步吧? 但出乎意料的,在场的人尽管没有应声,但却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个揣测。 因为…… 袁氏才灭门多久,纳贡派的底线还值得信任么? 一时间,厅内气氛极其沉闷。 忽然有一个人说道:“公主!以前你就提醒过我们要对纳贡派万分戒备,结果我们没有听,才酿成了袁氏惨案。这次,你不管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我们对你完全信任。” 其他人纷纷附和。 “同意!” “同意!” “公主,你继续说!” 宁婉梨终于受到了一丝鼓舞:“既然这样,那我便说了。不管纳贡派如何,我们终归要做出万全之策。如今有羲和天与沈家加入,我们现在就足以支持十万军队,两个月之内就支持二十万左右。 其中,袁氏在明,沈家在安。他们只知道袁氏赚钱,却不知道袁氏究竟多么赚钱。 加上我们妥协之后,纳贡派提供了大概五万大军的军费,已经遣派大军去山海岭剿灭异族。 目前我的看法是,现在增兵五万去往山海岭,给出一种我们全力出击的假象,到那里就假装军费不够,只守不攻养精蓄锐。只要发现不对,随时准备调兵,让道给荒国,反正他们的大动脉,他们自己会尽全力守。 暗中联系边疆驻守大将,若楚国真下定决心攻魏,那我们也要分一杯羹。 但若他们对我们图谋不轨,便立刻还以雷霆手段。”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暗暗点头,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 岳鹰脸色阴沉:“公主,话是这么说的不假,但我有疑问。” 宁婉梨笑道:“你说!” 岳鹰沉声道:“虽说这只是揣测,但若真的发生,对楚国必定是大劫。暗中联系驻军固然能够及时反应,但我们驻军也多在战略要地,城中只占一部分。而且借道的楚军近三十万,我们山海岭分兵十万,虽然可以尽快驰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奔袭之后必将损耗战力,再加上剩下十五万大军……雷霆虽快,却未必能劈得动楚军。” 宁婉梨冷冷一笑:“谁说我要跟硬劈楚军?” 岳鹰有些惊讶:“愿闻其详!” 其他人也看向宁婉梨,不知道她有什么高见。 宁婉梨深吸一口气,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听得冷汗涔涔。 冷汗之后,却无一人立即表示反对。 宁婉梨神情冷峻:“如今齐国之危,看似外患,实则内忧。方才的话,只是婉梨一家之言,但若真局势到此等地步,还请诸位随我搏上一搏。” 良久良久。 在座之人皆是举手表态。 表态之后,此番会议,也终于落下帷幕。 众人离开之后,厅内便只剩下了宁婉梨一个人。 深秋萧瑟袭来,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便坐回椅子上久久不语。 累! 实在太累了。 不过好在,主战派能够自主呼吸了。 陈管事在旁笑道:“公主真是越来越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采了。” 宁婉梨勉强笑了笑:“还不够!” 陈管事敬佩道:“公主实在太过自谦了!公主之处境,比起陛下当年更为恶劣。被凉王、祁王逼到荒国和亲,还能抓住镇国府一脉化被动为主动,自污声名以斩姻缘,以鲁莽之举示敌以弱,反而使得姜峥放下戒心,开放战马渠道……” 宁婉梨苦笑着挥手打断:“那等鲁莽行径,的确是刻意为之,但也未必不是因为窘迫无奈之举,陈管事不必高看。” 一想到前些日子在荒国的境遇,她就忍不住摇头。 她的确更想跟镇国府一脉合作。 但那个念头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从第一次察觉到镇国府里有奸细之后就彻底放弃了。 至于后来与赵昊的反复纠缠,就是在向姜峥示弱,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为了寻找救命稻草失了智的可怜虫,方便通过自己操纵齐国,这才有了后面的开放战马渠道。 但正如她刚才所说。 这些行为是刻意为之,但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她摆不出任何傲气。 乃至到后面,即便姜峥点头,她还是没有理清与赵昊的纠葛,一是此举触碰不到姜峥的底线,二是继续让姜峥看到自己的“自作聪明”。 一直到第一批战马运到齐国,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却不曾想,还没过多久,袁家崩了。 但好在之前,从赵昊那边得到了一些意外之喜。 虽然短时间内赵昊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但这个人歪才很多,有了麟羽阁丙级准入令牌,最低的底线就是能靠这个大笔捞钱,迟早会成为自己的财源。 就是不知道他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或者……已经悄悄过来了? 应该不会那么快,荒国京都事情闹得那么大,他还有香水酒水要打理,主要还是忙着京都的暗斗和生意,怎么可能有精力分心别处? 铁人也做不到这些吧? 有战马,军队强度就足够,就只差打仗磨练了。 陈管事笑道:“若说之前算是无奈之举,这次羲和天还有此番布局便完全是公主的机敏果敢了,不但保住了袁氏独立性,还避免了羲和天和沈家勾结的可能。” 宁婉梨只是摆手:“朝中诸事,皆是时也运也,一朝功成,万人追捧,但若赌输,便是人人唾弃。成败功过,自有后人评判,陈管事若有闲工夫,不妨多打点一下茶庄。” 陈管事也不嫌尴尬,笑着拱了拱手:“那属下便告退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宁婉梨无奈笑了笑,陈管事出身微寒,虽然也是靠能力爬上来的,但这种吹捧人的习惯却怎么也改不了。 若是能把这些精力放到正事儿上,以后大有可为。 齐国就是这样。 上上下下都带着生意人的精明与圆滑,何时才能变得铁血一点? 铁血? 宁婉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头便离开了茶庄,跨上一匹骏马,径直向怀京城赶去。 不一会儿,她就在最繁华的地方停下了马。 此处是一栋茶楼,名曰清越楼。 十天前许灵韵携新戏本前来投奔,她本身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可看了戏本以后,当即惊为天人,花大代价帮她租下了这栋茶楼。 戏剧虽然仍在齐国声名不显,但前些日子去荒国做生意的商人可不少,回来的皆是对心悦茶楼的戏曲念念不忘。 这使得齐人也开始好奇,戏曲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一听到清越班回来了,当即就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结果来的时候好好的。 回不去了! 这《女驸马》和《西厢记》着实有些上头。 连着好几天,清越班都是看客爆满,每天的场次都排得满满的。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许灵韵应该正在后台吃饭。 茶楼的人都认识宁婉梨,知道她跟自家班主是至交好友,所以看到她过来,就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后台。 到了后台,她一眼就看到了许灵韵,不过却没有上前打扰她。 因为此刻,许灵韵正一手拿着针,一手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大馒头在唱戏。 明显是饭吃到一半,忽然来了灵感。 只不过,她穿的是《女驸马》冯素珍的戏服,唱的却是老旦,神态动作像极了一个老太太。 此刻,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小生谆谆教诲。 小生神情动容,光着上身。 后背上,是鲜血淋漓的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此番场景,看着颇为滑稽。 一个妙龄女子,一手针,一手馒头,在扮老太太教诲人。 可偏偏,违和感却一点都不强,反倒让人觉得这妙龄女子其实是一个老太太假扮的。 宁婉梨没有打扰,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岳飞传》! 这个名字,明显是按岳鹏程这位兵部尚书当样板改编的戏剧。 她很确定,这戏本肯定不是赵昊写的。 因为里面的情绪,实在是太符合齐国现状了,没有在齐国生活过一二十年,不可能写得出这个戏本。 她问了问许灵韵,果真如此。 许灵韵说这是她借鉴赵昊戏本的形式创作的,只是后来赵昊帮她“润色”了一下,顺便还拿出来了《岳飞传》的评书版本,如今前半部分已经在齐国大大小小的城镇传开了。 宁婉梨心中神往,赵昊此人,当真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这才多长时间? 许灵韵离开齐国的时候,满心愤懑,怀才不遇。 今日回到齐国,却已经是万人追捧的当红班主,甚至还创作出了《岳飞传》这种惊艳戏本。 如此境遇,都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是自己人无疑了! 不一会儿,许灵韵唱完了,这才看到了旁边的宁婉梨,便放下针,抱着馒头走了过来。 “婉梨!” “灵韵姐!” “你好久没来了!” “唉!这些天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便直接来找灵韵姐了。你今晚可还有安排?” 许灵韵笑了笑:“你也是赶巧了,前些日子有不少戏班来投奔清越班,其中还有几个实力不错,今晚便让其中一个试一试冯素珍,正好要女扮男装了。” 宁婉梨当即从她手中抢走馒头:“那正巧,这馒头就放下吧!今日婉梨请灵韵姐喝酒,现在怀京已经有心悦仙酿了,也算你我与赵公子隔空对饮,辞别旧人了!” 许灵韵:“……” 可是,我不想辞别旧人啊! 不过赵昊交代过,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做成齐国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荒国知己重逢。 于是她只能说道:“好!那今日便与你痛饮,不过……” 她把馒头抢了过来:“这馒头我带着,穷苦惯了,浪费不得粮食。” 宁婉梨笑道:“也罢!灵韵姐你快些卸妆,我这就去对面酒楼订一桌好菜,今日若是晚了,我便赖在你闺房睡了!” “好……” 许灵韵点点头。 目送宁婉梨离开以后,神色不由有些复杂,心想齐国这边赶紧结束吧,这样就能回…… 忽然,不知为何,她耳边似乎传来一个袅袅仙音。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嗯? 许灵韵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却无人有任何异常。 可这声音…… 莫非,是我思念他太紧,心中幻化出来另外一个他,对我吟唱。 亦或者,这是我心中警示,莫要为宁婉梨所动,成负心人? 可是……我从未想过成负心人啊! 就连岳飞传,对外都说是我自己创作的。 她望了望窗外,残月如钩。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是否月圆时,我便能与他重逢了。 …… “嘶嘶……” “嘶嘶……” “雾草!” 南子陵陡然惊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整一个白天,每个时辰,都会听到一阵阵蛇吐信子的声音。 更离谱的是。 这声音还跟仙音一样。 莫非…… 我对蛇族做恶事太多,被蛇仙给盯上了? 南子陵赶紧摇了摇头,哪怕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也不可能盯上自己这么一个凡人啊! 我做什么坏事了么? 也就是骗了蛇王几百颗蛋没干成事儿,放着蛇女不去找,还把他的计划出卖出去了而已啊! 我只想轻松点。 我有什么错? 犯得着盯上我么? 可…… 这蛇嘶声又怎么回事? 不管自己清醒还是入眠,这蛇嘶声都能听得到,而起还感觉不到任何波动。 而且这声音,还是从心头直接升起的。 莫非…… 我陷入了魔障,走火入魔了? 可我不过做了一些恶事。 我连心理负担都没有。 我凭什么走火入魔? 南子陵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一条尾巴轻轻抚向他的额头。 同时,一具温热的娇躯,贴住了他的后背:“南公子,你又做噩梦了。” “嗯……” 南子陵闷闷应道,情绪鲜有有些低落。 小白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你梦见什么了?” 南子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个字:“蛇……” 听到这个字,向来温顺的小白,顿时就把他推开了:“我就知道,你口口声声说讨厌蛇,就是为了掩饰!你明明对那条水蛇念念不忘,为什么还说要与我一生为伴?哼!” 南子陵噎了一下:“准确说我并不是做梦,只是听到蛇嘶声……” “那就是她的蛇嘶声。” “不是!” “你怎么证明?” 南子陵:“……” 嘶…… 真是头疼。 猫这种生物,平时黏人的很。 只要吃醋,就像变了只猫。 浑身炸毛,怎么哄都哄不好。 他转过身,猫耳小萝莉已经变成了白猫,正侧低着头斜眼看着他。 南子陵:“……” 回来了! 都回来了! 他温声哄道:“乖小白,快睡觉了,你快点化形变回来。” 小白直接跳到了窗棂上:“我不!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不变回去。我可是听说,那条小水蛇可是生了两颗你的蛋。” “啊,啊这……” 南子陵搓了搓手,感觉手心汗涔涔的,他想解释,但在小白的眼神中,却不忍撒谎。 他犹豫了好久,终于说出了两句话。 “是的,我们有两颗蛋!” 小白:“???” 眼见小白要炸毛,他赶紧解释道:“你也知道,那条水蛇是蛇王的姬妾,她就是蛇王诱使我当他手下的工具,那天晚上我中了蛇毒,所以才……等我醒了,她人都不见了。你也知道的,我最讨厌蛇了。” 小白低下头。 猫猫哭泣。 她用爪子擦了擦眼泪:“所以,你那两颗蛋呢?” 南子陵撇了撇嘴:“送给太监了!” 小白惊了:“嘶……送给太监了?” 南子陵点头,见她态度好转,态度便又恢复了狂拽:“你也知道,本公子最讨厌被要挟!有我血脉怎么样,还不是从蛋里出来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听蛇王的话过来,我就是要求把这两颗蛋也带过来,用它们炸了皇宫。”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所以……南公子真的只有我?” 南子陵做出了一个接她蹦过来的手势:“对,本公子除了姐姐,就只有你。” 小白当即就跳到他的怀里:“所以公子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因为这两颗蛋……” 南子陵揉了揉脑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沉默了一会儿:“是吧!不过有人抽走了毒苗,现在还没有爆炸。根据血脉感应,应该还没有死。” 小白蹭了蹭他的下巴:“把她们救出来放生吧!” “放生到哪?” “沙漠!” “可她们是水蛇。” “那就森林!” “她们是水蛇。” “喵喵?” 这哪是放生? 这是再杀一遍! 对于妖族来说,这再正常不过。 尤其是猫妖的占有欲…… 南子陵揉了揉脑袋:“好,森林,就西陇山脉!但现在问题是,我不知道她们在哪。” 小白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南公子最棒了!” 一听这话,南子陵顿时感觉自己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了。 充满智慧的眼珠转了几圈,当即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呵呵!” 他冷冷一笑:“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到本公子!” 小白喜道:“公子想到办法了?” 南子陵点头:“那毒苗,乃是我用宗门极其高深的手法种下的,区区一个太监根本看不出来。所以,拔出毒苗的人,必定是一个宗门出来的高手。现在那些蛋,应该已经不在太监手中了。 但对于那种高手,区区几颗半妖蛋还入不了他的法眼。这才几天,可能他还没有离开荒国,今晚便是麟羽阁开阁的日子,我们要是去悬赏,很有可能悬赏得到。” 小白当即点头:“公子真棒!” 南子陵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肚子:“快化回人形休息吧,再过两个时辰麟羽阁就开阁了。” “喵~” 小白叫了一声,便化作人形,只留下猫耳猫尾。 南子陵在她耳朵上吸了一口,便欲行不轨之事…… 然而这时。 “嘶嘶……” 小白见他忽然没了动作:“公子?” 南子陵:“休息吧!” 小白:“真休息啊?” 南子陵:“本公子说的就是休息啊!” 小白:“奥……” …… 镇国府。 “嘶嘶……” “嘶嘶……” “讨厌!你做什么?怪瘆人的!” 姜芷羽嫌弃地把赵昊推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昊今天又是吟诗埋怨负心人,又是学蛇叫的。 而且越学越像。 听得狐狸尾巴都快炸毛了。 赵昊嘿嘿一笑:“好玩,好玩,哈哈哈……” 可不就是好玩么? 老爷子一走,镇国府里虽然还有老杨看着,但一直被贼惦记着,他还是有些难受。 总是感觉生活充满了危机感。 既然剑胆文星和明心文星有联动了,那干脆…… 虽然只能单方面传音。 但恶心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赵日天,最擅长的就是恶心人。 先别管能不能把你吓跑,至少能把你恶心得睡不着觉吧? 眼见南子陵对应的星子频频冒出黑气,赵昊忍不住发出geigeigei~的怪笑。 姜芷羽好一通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小豆莎了?咱们去陪她玩玩吧!” “行啊!” 赵昊想了想,小狐狸毕竟是小豆莎前一个妈,还是要交流一下感情的。 他搓了搓手:“等会,我这边还有给小豆莎准备的爱心小食品,陪我去地下密室取啊!” 他口中的爱心小食品,自然是那一百多颗半妖蛋。 反正不可能全养,因为镇国府也养不起。 干脆趁着还都是蛋液没有负罪感,赶紧让小豆莎吞几颗。 姜芷羽也挺好奇这爱心小食品是何物,便欣然拉起赵昊的手:“那快走鸭!”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地下密室门口。 “吱呀!” 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并非一片黑暗,而是有着淡淡佛光闪烁。 赵昊笑了笑:“这菩提树倒也争气。” 于是,他把大门完全推开。 看着菩提树下一个个身上还带着粘液,盘着腿双手合十坐苦禅的小家伙们,陷入了沉思。 他看向姜芷羽,声音干涩道:“我又双叒叕当爹了?” 这哪是菩提树? 这就是仙侠版的孵蛋器啊! 姜芷羽明显也呆住了,其实上次她来地下密室就察觉到了淡淡生机,隐隐猜到了就是妖蛋,不过被赵昊拦腰抱起一打岔,就把这个茬给忘了。 结果谁曾想,一转眼都破壳了? 她咽了咽口水:“我们养不了吧?”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挠了挠头道:“话说,咱没有必要这么圣母,本来就是打算炒着吃的。刚好今天麟羽阁开阁,要不……卖了?” 7017k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黑脸汉重伤垂危,姜峥御驾督战 赵昊这次本来不想去麟羽阁的。 因为成婚之前麟羽阁就开阁了一次,结果没有什么意思,就连姜太升姜东升这俩兄弟,都因为异族压力越来越大的原因而缺席了,南子陵那个神经病也不在,倒是看其他五国人扯皮有点意思。 至于这次,五国人走了,老爷子也去打仗了。 所以,这次麟羽阁狼人杀的参赛人员相当拉胯,六十盏琉璃灯竟然连一半都没有亮,就连姜峥这个小老头都缺席了。 唯二的惊喜就是,南子陵这个神经病来了,凰禾也换了一个马甲杀回来了。 嗯? 凰禾? 她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赵昊有些疑惑,也不太好问,等会看凰禾悬赏或者拍卖什么东西,她什么目的估计当时就明白了。 他反而为半妖幼崽的销路有些担忧。 为了保护身份,他特意穿上了凰禾留下的辛巳马甲。 可看这些人,好像没有一个能打的。 对于南子陵来说,它们只是没有弹药的炸弹壳。 凰禾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东西就是她给送过来的。 其余人…… 赵昊全都认识,在大婚的时候这些人都露过面,没有一个人消费能力能承担得起自己的开价,早知道拆开来卖了。 果然。 因为商品太过拉胯,连林陈雄主持能力这么强的选手,都没有把活给整起来,搞得赵昊无精打采的。 拍卖会,很快就过了半程。 直到林陈雄念道:“第二十三件,甲辰悬赏,将大前天的进入皇宫的那批半妖蛋送到西陇山脉放生,十万金,十息之内没有人应答,悬赏取消。” 赵昊:“……” 姜芷羽:“……” 所有人:“……” 沉闷的拍卖会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个甲辰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谜语人滚出荒国!” “半妖蛋?还一批?放生?大慈善家啊!” 赵昊心里嘟囔,这是个屁的慈善家。 这么多蛋,按照正常情况,估计一个月也别想正常破壳,西陇山脉那里猛兽遍布,放过去就是大自然给猛兽的馈赠。 不过这十万金…… 赵昊清了清嗓子,用辛巳的马甲开口道:“多长时间内?” 林陈雄笑道:“十天内,不过麟羽阁需要提前验货,其中不能有错漏。” 赵昊微微点头:“辛巳,接了!” 随后,直接申请取消了拍卖。 接下来,又是一阵无聊。 哪怕是凰禾拍卖的“南子溪十天内的大致行踪”,也是直接被南子陵直接高价拿下。 南子溪…… 嘶…… 赵昊挠了挠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南,南宫。 而且,上一次南子陵想要的就是南宫家女子的方位。 这南子溪,是他姐姐或者妹妹? 也就是,南子溪是豆莎妈,南子陵是豆莎舅? 麟羽阁结束之后,赵昊直接就把这个猜想告诉了姜芷羽。 姜芷羽也是感觉有理,有些好奇道:“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子溪既然已经怀上了蛇王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回到中原?” 赵昊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滴,这一胎根本不是她自愿的呗。” 姜芷羽幽幽地叹了口气,人血妖裔的处境就是如此尴尬,双方的认可都很难得到。 她望了一眼地下密室的方向,神色有些不忍。 赵昊不由问道:“你担心他们?” 姜芷羽点了点头:“虽然半妖大多都有传承记忆,从一出生就知道怎么趋利避害,但西陇山脉猛兽实在太多了。不过……总好过被人圈养起来,当一辈子奴隶。” 赵昊笑了笑:“结果估计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你忘了西陇山脉的地图是谁画的了?” 姜芷羽眼睛猛的一亮:“你是说……” 赵昊摊了摊手:“老爷子上次更新西陇关布防图的时候,你相公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里面哪个地方有兵力,哪个地方是什么凶兽的聚居地,你相公记得一清二楚。 那些小崽子虽然刚出生,但再搁菩提树下悟十天,灵智估计不下于普通少年时期的人类,这几天适当教他们一些东西,活下来估计不难。 正好我这边还囤了一些丹药,本来是准备慢慢给小豆莎吃的,正好先给他们用,功德丹也能拿出来两颗,我多一颗少一颗区别不大,但这玩意儿是万妖精血,对他们大有裨益。” 姜芷羽好奇地看他了一眼,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有爱心。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让他们……” 赵昊咧嘴一笑:“一开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南子陵这个神经病倒是给我打开了思路。那些小崽崽灵智已经够了,再过十几天身体底子也够,到时候再把该有的信息一灌,西陇山脉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然的饭盆。只要时间足够,西陇山脉便是他们的天下,魏国拿什么跟我们斗?” 姜芷羽:“……” 靠半妖夺西陇山脉,这脑洞实在有些清奇。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半妖的忠诚度,但对于赵昊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难事。 赵昊也是嘴都要笑歪了。 菩提树帮他们开启灵智。 明心文星确保他们的忠诚。 枯荣文星加速他们生长发育。 剑胆文星甚至特娘的能给他们上网课! 而且到时,还是由麟羽阁亲自送到西陇山脉的。 从始至终,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麟羽阁就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就连凰禾也很难把他们的来历怀疑到自己头上。 毕竟发育得实在太快了。 隐秘性极高。 这一个小团伙,不往死里投入资源? 赵昊问道:“对了,刚才你数了没,总共多少个小崽崽?” 姜芷羽想了想:“一百零八个!” “哦……以后西陇山别叫西陇山了。” “嗯?叫什么?” “梁山!” 姜芷羽:“……” ……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过得格外平静。 赵昊启智文星疯狂运转,把该教的东西,全都教给了这一群西陇山好汉,甚至还走特殊渠道搞到了一本适合妖族炼体的功法。 只要不伤筋动骨,各种资源拼命朝里面砸。 就连枯荣文星也是满功率运转,小崽崽们身体一个比一个结实。 还特意挑了几个资质比较好的,在丹田里给他们储存了不少生气。 印象比较深的是两个蛇女,资质贼好,血脉也比较猛。 临走的时候,虽然个头才到赵昊膝盖,但实力已经达到了六品,再算上预先储存的生气,估计半年之内就能达到三四品,后面能达到什么高度,就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赵昊也是稀罕她们稀罕得不行,虽然最后还是送走了,不过给她俩分别起了名字。 一个叫白素素,一个叫青青。 等一百零八好汉被麟羽阁送走了,地下密室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赵昊却没有任何失落的表情,反倒是看着明心文星周围多出那一百零八颗纯白星子嘿嘿直笑。 然而很快。 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儿了。 黑脸汉对应的那颗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无比黯淡。 这显然是受重伤的象征。 虽说打仗受重伤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星子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明显已经到安全的地方疗伤了。 可…… 这才过去刚刚十天,先锋部队就算速度再快,一身重甲,赶过去也得五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 才五天的时间,黑脸汉就被异族重创? 赵昊可是听老爷子说,黑脸汉本身体格就强悍,真气也是走得雄浑的路子,如今摸到了突破宗师的契机,而且是十分刚猛的杀伐之道,称之为宗师之下第一人一点都不为过。 若于宗师单打独斗,定然还是不敌,只有逃跑的份。 但如果处于战阵之中,比之宗师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过之。 可即便如此。 黑脸汉还是受了重伤,看这情势,至少还得再休养个三四天。 异族这次,究竟派出了多强的兵力? 赵昊心中越来越担忧,可现在只能干着急,试着隔空念了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也是丝毫卵用都没有,剑胆文星和明心文星联动,只能有个远程通话的作用,枯荣文星的作用范围,照例只有三丈左右。 这尼玛! 赵昊急得直搓波棱盖,秋裤都搓起毛了。 可现在,他只能干着急。 这一波焦虑,直接焦虑到了第二天早上。 直到破晓时分,老爷子特意给他留下的情报人员,给他送来了一封密信。 看到密信以后,他头皮都有些麻了。 姜芷羽也感觉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赵昊把密信递了过去:“我爹刚到没多久,异族那边忽然增援了一个五万人的部落,平均修为五品!” “五品!” 姜芷羽也惊了。 老实说,五品修为并不算高。 但若是五万军队的平均水平,就实在有些恐怖了。 要知道,中秋时候,孟胜男回来的时候才四品,在军中就已经是参将级别的小大佬了。 若一支军队平均六品,可以被称作精锐。 平均五品,那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种水平的精锐,万人大军是可以围杀宗师的。 好家伙,直接来了五万人。 难怪能让黑脸汉吃这么大的亏。 这五万精锐,究竟哪来的啊? 赵昊心里发愁,其实他并不是十分担心异族里面的人都会使用妖法,因为妖法是跟着妖族的成长曲线来的,而异族的寿命根本跟不上这个曲线,所以只能当做辅助工具。 的确会给荒国军队造成一定的威胁,但这威胁可以通过战术和其他兵种来弥补。 但这五万精锐。 是真的有点顶不住。 他可以确定,这五万精锐绝对是异族或者妖族酝酿很久的小炸弹,正面战场都能给荒国军队造成极大威胁的那种。 按理说,这次只是蛇王找女儿,虽是远古血脉,但也不至于这么上头啊! 这完全就是奔着你死我活来的。 看着赵昊阴晴不定的表情,姜芷羽攥着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只是外伤,逐夷城那边的伤药很好,应该很快就恢复了。”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这不是伤一次的问题,如今咱们荒国的战略就是御敌于国境之外。这些异族凶残的狠,只要放进去一小支军队,就会烧杀抢掠,对士气和民心影响极大。 所以不管能不能打得过,爹都会带主力跟他们硬碰硬,直到把异族拖垮。 伤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保不准哪次……” 姜芷羽赶忙指向密信上的一句话:“不过你看,因为《木兰辞》和《无衣》,征兵征得很顺,最多再过一个月,就能上战场了,虽然大多不是精锐,但有他们牵扯,我们主力受到的压力肯定会变小。” “嗯……” 赵昊勉强笑了笑。 她说的倒没有错,虽然历史上有不少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案例,但那都依赖于地形和战术。 现在的情况,地形的确有,但大战略决定了只能白刃战。 所以,双方的兵力对战局有很大的影响,哪怕都是新兵,但荒国人就是提起刀就能上战场。 只要新征的兵到了,黑脸汉面对的压力定然会小很多。 但这里面有一个前提。 就是荒国增兵的速度,远大于异族增兵的速度。 按照之前的估算,异族藏着的兵源可能并不如荒国,但人家上来就掏出了五万精锐,明显就是搏命的架势,谁能保证他们增兵不会超出预料? 赵昊甚至觉得,异族和妖族这次的图谋可能极大,这次的小豆莎事件,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让这场矛盾提前引爆罢了。 他有些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注定上不了战场,本身的势力也只是刚刚起步,根本不可能对战局造成影响。 如果其他几国风平浪静,还有可能通过利益诱使他们派兵增援。 但现在,周围几国都是剑拔弩张。 别说不可能增援,就算能够增援,局势也会很恶劣。 因为荒国处于最西,他们想要增援,就必须要在荒国腹地借道,万一中途起了歹心,荒国直接就无了。 这场战争,注定是荒国一国之劫难。 现在逐夷城那边戒备森严,军情处力量支援过去了七成,听闻就连飞鱼卫也准备出动了,为的就是封锁战场消息,除了两个小老头的信息网,没有一只箭鸽飞得出去。 原因无他,就是担心消息泄漏,魏国以举国之力发难。 那样的话…… 赵昊甩了甩脑袋,整个人都变不好了,只能寄希望于能靠征兵挺过去。 只要拖几个月乃至半年,异族军队的实力,必定会慢慢下滑。 …… 接下来一个多月。 黑脸汉每隔几天就要重伤一次,往往刚刚休养好,就再次提刀上马。 好在有一个算不上特别坏的消息传来,正面战场,虽然荒国军队处于下风,但总体局势还处于僵持状态,不存在异族摧枯拉朽的情况。 最多就是时不时有异族军队能突破防线,进入荒国境内的大丘陵地区。 这种异族军队的结局往往是全军覆没,但肯定会对百姓和城内守军造成两到三倍的损失。 概括起来,就是四个字:焦头烂额。 至于新兵,倒是都征到了。 短短一个月,就征到了十五万,拉练了二十多天,就直接上战场了。 按照原本荒国军队的套路,往往是让新兵和老兵混编,一场战役下来,鲜血一洗刷,新兵就距离老兵也不远了。 但这回,真是全线吃紧。 荒国军队的主力,大多都在各个关键战略地狼狈得像条狗,哪来的工夫带新兵? 这也就导致了新兵成长速度慢了很多,一时间,陷入了死循环。 虽然异族增兵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但正面战场依然不容乐观。 不仅是荒国的战报。 其他各国的形势,也如同雪花一般飞向镇国府。 以宁婉梨为代表的主战派,又朝山海岭方向增兵了五万。 楚国和魏国的兵力,已经正式交锋。 刚一开始,就打得不可开交。 魏国向来穷兵黩武,别管国内形势怎么样,兵力向来都是比较猛的。 一开始,楚国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但慢慢的,楚国依靠着齐国三城提供的地形优势,慢慢占据了上风。 只是,这上风实在有限。 楚国想要扩大优势,就只能继续向齐国三城增兵。 从战局上,看起来颇为合理。 多朝这三个地方增兵,对魏胜算的确会提高。 但那毕竟是齐国的城,即便楚国军队都是驻扎到城外,也难免会引起骚乱,不管是三城百姓,还是朝堂上都出现了一些声音,只不过都被纳贡派的人安抚了下来。 这些消息,看得赵昊心中直冷笑。 齐国那些狗瘠薄纳贡派,是真的不怕把自己玩死啊! 据许灵韵寄回来的信看,《岳飞传》的戏本和话本,已经在齐国各地悄悄蔓延,不过只有前半本,并没有引起纳贡派的注意,只当这是主战派写来吹嘘岳鹏程的东西。 也不知道等到下班本放出来后,齐国会引起多么大的激荡。 若是以前,赵昊肯定会疯狂在齐国搞事情。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精力。 正当赵昊看着各方战报疯狂挠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老杨的声音:“公子,曹公公过来找你。” “嗯!让他等一会。” 赵昊摇了摇头,只能按着书桌站起身,目前的他在这场大战面前,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他敲了敲姜芷羽面前的桌面,她才从沉思中惊醒。 这些天,夫妻两人处得像个研友,除了在被窝里面腻歪,就是坐一起看书看情报。 赵昊笑了笑:“曹公公来了,估计是皇帝想我们了!” “嗯……” 姜芷羽脸红了红,这也成婚一个多月了,夫妻两人除了婚后第二天去皇宫,第三天去城墙送出征之外,就再也没有出国镇国府,就连瑶池、天香阁和心悦茶楼的生意,都是话事人来镇国府找赵昊汇报的。 现在京都谁人不知道,赵昊娶到心上人之后,就沉迷温柔乡不能自拔了? 一个多月不出被窝可还行! “等等!” 眼见姜芷羽站起了身,赵昊连忙叫住了她。 “做什么?” 姜芷羽见他笑容有些坏坏的,不由嗔怪地看他了一眼。 果然,下一刻,赵昊的咸猪手就探向了她的衣襟。 她一巴掌拍掉了赵昊的手背:“曹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准备让他等一个时辰?” 赵昊笑嘻嘻地解释道:“没事,曹公公是公公,不会急的蛋疼!” 姜芷羽啐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撒手。” “没事儿!就让他等一个时辰呗!” “快放开,真不害臊。” “我不!” “……”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姜芷羽倒在床榻上,任赵昊粗重的鼻息打在面颊上,神情不由有些迷离,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要不……让他等一个时辰?” 谁料赵昊这个时候坐了起来,一拍大腿道:“好!就是这个精神状态,咱们出去吧!” 说罢,就逃跑似的出了门。 姜芷羽:“……” 她看了看自己衣衫上的褶皱,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好像明白了赵昊的意思。 却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等晚上回来,一定要好好惩罚惩罚他。 不一会儿。 前厅。 赵昊一看到曹公公就抱怨道:“老曹!你这特娘的,大白天过来干什么?” 曹公公看他心浮气躁的样子,听着他紊乱浮躁的脉搏和心跳声,不由心中暗笑。 果然。 心玉蚀人心智,就连姜峥都顶不住。 赵昊一个纨绔,凭什么顶得住。 他本来还对一个多月不出府这件事情心有疑虑,毕竟就算再上头……一个月都呆在屋里不腻么? 但看赵昊的样子……以及姜芷羽的样子。 恐怕不腻。 曹公公赔笑道:“这不是皇上想您二位了么?特意叫奴婢过来问问这一个月你们都在做什么?” 姜芷羽瞪了赵昊一眼,正欲开口解释。 赵昊却把她拉到身后抢答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这个月一直都在家里面看书。” 看书? 鬼才信! 曹公公嘴唇抽了抽:“原来如此……” 赵昊不悦道:“你这啥表情,难道我说实话你都不信?” 曹公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赵昊急了:“我们真的一直都在看书。” 曹公公赶紧点头:“啊对对对……” 赵昊:“???” 眼见赵昊要发火,曹公公赶忙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快去宫里吧,皇上真是想念您二位得紧啊!” 赵昊却有些为难:“真的是特别想么?我屋里还有一本书没看完……” 曹公公惊了,皇上传召呢,你还想看书? 他不由问道:“还得看多长时间?” 赵昊眼神有些躲闪:“一个时辰……” 曹公公:“……” 赵昊:“……” 姜芷羽:“……” 曹公公终于忍不住了:“要不!您这本书还是回来再看吧,皇上有命,您这不是为难奴婢么?” 赵昊看他样子实在为难,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行行行!就随你去一趟,马车就在门外对吧?” 说着,就拉着姜芷羽的手,径直走向府外,看见马车直接钻了进去,顺便拉上了门帘。 曹公公:“……” 听着里面打闹的声音,不由摇了摇头,甩了一下缰绳,马车便向皇宫的方向赶去。 心里想着,皇帝说的果然没有错,在心玉的作用下,意志再强的人也会被销魂蚀骨。 尤其是头一个月…… 赵昊这种沉迷享乐的纨绔,若是没有外人拉他一下,以后恐怕会成为一滩烂泥。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跟前。 小夫妻跟着曹公公,一路来到乾清宫,却看到大殿门口跪满了大臣。 里面,还传来姜峥怒骂的声音。 赵昊有些好奇:“老曹,这是什么情况?”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唉!还不是上前线督战闹的!” 赵昊愣了一下:“督战?” 这件事情他听说过。 就在前几天,前线战报频频传来,却鲜有喜报。 那天早朝,姜峥就提出了要去前线督战,以鼓舞士气,结果遭到了群臣的反对,生怕这个皇帝去前线出什么问题。 因为群臣反对声音太大,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一开始赵昊还以为姜峥这是在作秀,因为只要他想要督战的消息传到前线,便能够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虽然比亲自督战效果要差不少,但聊胜于无,全都是白赚的。 不过今天看来…… 小老头估计是要玩真的。 因为最适合作秀的舞台是朝堂,而不是乾清宫。 天早已入冬,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已经相当冷了,不少大臣跪在大殿外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像作秀。 赵昊作势欲朝前走。 曹公公赶紧拉住他:“昊爷,要不等皇上把正事儿忙完?” 赵昊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里面就传来了姜峥的声音。 “既然已经来了,就一起来听听,顺便让这小子帮我们评评理!” 这声音明显带着怒气。 曹公公无奈,只好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人穿过跪得满地的群臣,走到了大殿之中。 看到殿内的场景,赵昊不由咧了咧嘴。 殿外跪满了人。 殿内也跪满了人。 虽然里面跪着的大臣级别明显高了一个档次,但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跟外面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仔细扫了一眼。 丞相荀越,和六部尚书全都在。 还附赠了一个秦知礼和姜乐清。 这是什么神奇组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发动文武百官一起来向皇帝提亲呢! 赵昊尴尬地搓了搓手,觉得自己不该跪,这些大臣都跪着,怪不好意思的。 姜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俩坐,过来给我们评评理!” 一听到这话,荀越赶紧说道:“皇上,赵昊不过是一介商人,不通家国之事,就算要找人评理,也不应该找他啊!” 开玩笑。 这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让一个纨绔来评理? 赵昊顿时不乐意了:“荀相!这么说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赵昊虽然干的是商人的生意,但我归根结底是一个读书人。我们读书人,讲究的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怎么到你这儿,我连为国事评理的资格都没有了?莫非我赵昊身无官职,就连‘理’都不配有了么?” 荀越顿时噎了一下:“这……” 这小碧宰治果然牙尖嘴利。 姜峥却是拍手笑道:“好一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昊儿你坐,别管他们!” “哎!” 赵昊拉着姜芷羽乖乖坐下。 姜峥则是看了一眼他们身上衣服的褶皱,不由心中暗笑。 如果不是曹公公刚才逼音成线汇报了刚才在镇国府的所见所闻,说不定还真就信了赵昊是一个忧国忧民的读书人。 忧国忧民? 忧个屁! 连出征诗都是我跟老伙计连坑带拐骗着他作出来的。 赵昊义愤填膺地问道:“父皇,他们是不是欺负您了?您把事情说一下,我给您评评理。” 嘿! 要的就是你小子的态度。 姜峥冲曹公公使了一个眼色,曹公公立刻会意,将大殿的殿门关上了,房间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当然,也暗了许多。 曹公公将烛台点亮,随即启动了殿内的隔音阵法,这下彻底安静了。 姜峥看向赵昊:“逐夷城的事情你知道么?” 赵昊挠头:“不知道啊,也没啥消息,不过没啥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姜峥扫了地上的大臣一眼,摇了摇头道:“逐夷城形势相当不好!异族……” 接着,他就把逐夷城的概况讲了一遍。 没有丝毫隐瞒,也没有丝毫夸张。 一番话下来,赵昊焦虑得直搓膝盖:“这,这咋办啊?异族怎么会这么猛啊!” 姜峥没有回答,反倒是问道:“昊儿!父皇准备去前线督战,以鼓舞士气,你觉得如何?” “那必然可以啊!” 赵昊顿时无比兴奋:“我爷爷都说了,当初打仗的时候,只要有您督战,士气至少提高两倍,战力至少提升五成,您要是过去,指定能反败为胜啊!”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在内。 但也没有完全夸张。 可能是因为小老头的爱豆光环,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皇运澎湃,小老头督战的确对士气的提升很猛。 现在逐夷城那边,虽然荒国军队一直处于劣势,但毕竟是僵持阶段。 就算小老头过去,不能反派为胜,那也能把僵持的劣势转变成僵持的优势。 再拖一段时间,异族必定会垮。 小老头还挺讲义气! 当然,朝政可能因此会乱,不过如今荒国文官体系已经很健全了,虽然地位没有武将高,但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且不说武将不在,就算武将在也不存在欺压文官的情况。 再加上皇室是有更高效的传讯工具的,在逐夷城最多也就是一天的信息延迟,遇到重大的事,也是勉强可以让小老头远程办公的。 这些人担心的,无非就是姜峥出意外,导致荒国大乱。 这特娘的! 身边有曹公公和桂公公两个高手。 除非异族藏一手炸弹,不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姜峥指着赵昊,冲着臣子怒骂道:“看到了没有,就连他都知道朕督战能够打胜仗,你们就不懂这个道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跪地。 荀越声泪俱下道:“皇上!赵昊只是忧心神武大将军,一时间失了神智,又怎么能知道君主对朝廷的意义?如今我们荒国的确外患当头,但内忧同样不小,粮道、民生乃至征兵政策,都需要经皇上之手,若您去了逐夷城,那……” “哗!” 姜峥怒极,直接掀了桌子,上面的笔墨纸砚洒了一地。 墨水飞溅,洒得荀越满身都是。 这个丞相却不闪不避,静静地看着姜峥,准备继续说。 姜峥却毫不留情打断:“内忧,内忧!若所有内忧都要让朕一个人解决,那朝廷还养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若真是寻常战事,朕何苦上前线督战?外面那些废物不知道真实情况,你们几个废物还不知道么?” 他头发散乱,像一头发狂的怒狮:“朕的百姓,朕的将士,正在边疆受苦送命!近五十万异族大军兵临城下,背后是无数个妖族部落。 全都是精锐,全都是精锐懂么?赵无敌一个多月重伤十七次,其中三次险些送了性命,他身上用的伤药,你们拿来当饭吃一年都吃不完! 内忧! 内忧! 你们这些废物就知道内忧! 等异族铁骑杀入逐夷城,屠戮我们荒国将士百姓,民心一散国就没了,你们还有个屁的内忧!” 他看向赵昊:“昊儿你说,我们荒国的立国之本是什么?” 赵昊朗声道:“护百姓,杀异族!” 姜峥躬着身,冲众人大骂道:“听见了么?你们口中的纨绔,都知道立国之本是什么!你们这些丞相,六部尚书,却不知道?你们就是这么当一国之臣的?” 一众大臣被骂得缄口不言,但很明显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这个时候,礼部尚书秦恪微微侧了侧脑袋,冲秦知礼使了一个眼色。 秦知礼这个愣头青当即向前跪了几步。 一旁赵昊咧了咧嘴。 你们这些人可真行! 老的缩头,让小的上,反正小的头铁。 秦知礼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朝堂不可一日无……” “闭嘴!” 姜峥也是老刺头了,怎么可能给他教育自己的机会? 当即怒斥道:“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才读了几本书就出来掉书袋?书上写,君叫臣死臣不死为不忠,朕让你去死,你去死么?” 秦知礼张了张嘴:“微臣……” 姜峥直接打断:“别狡辩,你做不到!父叫子亡子不亡为不孝,你看你把你爹气成什么样,后半句你都做不到,就别说前半句了!” 秦知礼:“吭哧吭哧……” 姜峥气势实在太足,两句话劈头盖脸下来,他直接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只能跪在地上不说话。 这个时候,姜乐清上前了。 姜峥直接怒斥道:“宫里规矩,女子不得干政,你闭嘴!” 姜乐清打了一个哆嗦,直接偃旗息鼓。 跪在地上的七个大臣齐齐无奈。 果然,小年轻还是小年轻,在姜峥面前没有任何战斗力。 赵昊也是看得直乐。 其实他们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思。 一国之君太重要了。 尤其是姜峥! 如今的局势没有立储,只要姜峥出现意外,荒国必定大乱。 到时候,谁来主持大局? 谁又有资格从一堆废物里面挑一个新皇出来? 镇国公? 大家都相信赵定边的为人,但就算他挑一个皇子硬扶,那个皇子也很可能自愿变成他的傀儡。 再说,人是会变的,万一赵定边觉得自己孙子更优秀一点,动了别的心思,那该怎么办? 他们不是不知道风险或许并不大! 但…… 后果承担不起! 所以即便风险再小,他们也很难同意。 那现在怎么办? 看姜峥这意思,就算是全朝大臣都反对他去督战,他也会力排众议亲自前往。 所有人都知道,姜峥是真的把百姓和将士放在心头的。 那……请皇帝立储? 这是个好办法,只要立储,哪怕出了意外,所有人都会朝一个方向使劲儿,文臣拥戴太子就是理所应当。 讲究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 但这事儿谁敢提? 提了就是大逆不道,提了就是有不臣之心,提了就是你觉得皇帝会死。 这特娘的…… 死结! 大殿之中,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安静。 慢慢的,姜峥的怒气也平息了一些,感慨道:“诸位爱卿的心事朕都明白,但朕希望你们清楚,有百姓有将士才能有国。我们荒国的皇帝,受命于民! 如今边疆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夜不敢寝,生怕下一次睁眼看到的是异族的屠刀。 边塞苦寒,将士白天浴血,战甲夜不能脱。白日的热血,到晚上便是刺骨的冰寒。 如此场景,朕怎能忍心!” 他语气十分诚恳。 赵昊在旁都忍不住有些小感动,别管这小老头心思多不多,对百姓和将士的感情都不像是假的。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下一刻小老头的目光就投到了自己身上。 姜峥神色认真:“昊儿!我曾听闻,你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边疆?” 赵昊:“???” 他看着姜峥白光明亮,却时不时有黑气吞吐的星子,心中涌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他只能回答道:“是!” 姜峥笑了:“那这次,你陪父皇走一遭如何?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你没有修为上不了战场,但有你在,你爹的战意也会提升几分啊!” 赵昊:“……” 我想去是不假。 但我看你这意思,若是真不幸碰到意外,打算直接把我一起带走啊!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午夜兽潮,赵昊和老丈人被困! 赵昊此番前来,其实本来就动了向皇帝申请去边疆的意思。 毕竟身旁有老杨这么一个宗师级高手,纵使不通战阵,在战场上的作用很难比得上黑脸汉,但宗师就是宗师,有他过去搭把手,战场的局势肯定能缓和不少。 再者就是黑脸汉身上的伤。 虽说逐夷城的伤药和解毒药都很赞,能近乎帮他无限续命,但反复重伤终究是伤元气的,身体状况必定会越来越差。 他需要自己的枯荣文星。 所以赵昊一开始就想等着大臣都离开之后,向皇帝申请一下。 当然,他也希望姜峥上前线督战。 看现在的结果,好像结局与他设想中的一样。 但同样的话,从姜峥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个味儿了。 姜峥微笑道:“昊儿,如何?我身边有曹公公与桂公公两大高手,再带三千禁军高手,可保你安全无虞。” 三千禁军。 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是再多。 一是容易引起别国探子怀疑,二来京都防守也会空虚。 三千禁军的确不多不少。 赵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开口道:“那指定行啊!我身边的老杨和洛水,也都是一品高手,到时候让他俩保护我们,让老曹和桂公公跟随我爹冲锋陷阵,他们实力强,而且骑马更方便……” 众人:“……” 骑马更方便,你几个意思啊? 姜峥赶紧挥手打断:“难得昊儿一片小心,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他看向一众臣子,嗤笑了一声:“诸位爱卿看到了么?我们荒国要的就是这样拳拳赤子心,昊儿毫无修为,都愿意随朕一起深入险地,倒是你们在朝堂上太久了,失去了骨气?” 荀越和六个尚书都噎了一下,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最终,荀越郑重拜下:“臣惭愧,皇上圣明!” 丞相都这么说了,六部尚书也都是拜下。 “皇上圣明!” 御驾督战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赵昊在旁看得只想笑。 咋? 皇帝御驾督战,不行! 皇帝带上我御驾督战,行? 你们这些糟老头子坏得很! 赵昊已经开始怀疑了,姜峥这小老头今天同时叫这些大臣和自己过来,就是有预谋的。 一方面,把自己绑去前线。 一方面,拿自己说服这些大臣。 啥好事儿都让你占了。 奶奶的! 果然老狐狸,难怪找了一只心狐当老婆。 姜峥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跪安吧!” 几个老头齐齐拜下:“臣告退!” 说罢,齐齐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而曹公公,也乖巧地打开了殿门,放七位大臣出去。 倒是秦知礼和姜乐清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走。 姜峥斜睨了他们一眼,不满道:“你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朕要跟我的好女儿好女婿说话,你们俩还想毁朕的好心情?” 姜乐清:“???” 你的好女儿? 那我算什么? 秦知礼:“……” 你的好女婿? 那我……算了!我还不是。 小情侣对视了一眼,闷闷拜别。 “孩儿告退!” “微臣告退!” 瞅着俩人郁闷离去,赵昊咧了咧嘴:“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姜峥则是嗤笑一声:“这俩孩子跟憨憨一样,一点都不懂我这个当皇帝当爹的心思,还是你这个小子机灵。” 赵昊摆了摆手:“我这不是机灵,是单纯的孝顺!” 反正也无法拒绝,干脆吹吹牛逼。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安静的姜芷羽忽然开口了:“父皇,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咱们?” 姜峥慈爱地看姜芷羽了一眼,笑着摇头道:“不不不!芷羽,战场危险,不是你这女子能够去的。” 姜芷羽紧紧地攥着双手:“前些日子我夫君写《木兰辞》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百姓的女儿能够女扮男装上战场,皇帝的女儿就不行?更何况,我只是随行!” 姜峥继续摇头,言语中已经带了一丝愠色:“若是这样,那就更不妥了!我过去,是为了给将士鼓劲儿,昊儿过去,是为了给大将军鼓劲儿。你过去有什么用?带你去不是浪费……” 姜芷羽寸步不让,紧咬牙关道:“谁说我没用,我有千狐杀……” “够了!” 姜峥生气了,看向赵昊:“你的媳妇,你去劝! 赵昊赶忙说道:“好嘞!我这就回家哄!” 说着,便站起身,攥住姜芷羽的手就准备离开。 却不料姜芷羽站在原地,倔强地看着姜峥。 姜峥刚才虽然凶,却有些不敢跟自己的女儿对视。 赵昊则是在旁边笑道:“父皇!我只能带回家先哄哄,要是哄不动再放她回来跟您闹!” “嗯!” 姜峥假装头晕,用手掩住自己的额头:“快去,快去!好好哄!” “好!” 赵昊扯了扯姜芷羽的手,小丫头眼眶顿时红了红,不过只能低下头,任由赵昊把她扯出了大殿。 这个时候,刚才跪在外面的文武百官已经撤了,殿外空空荡荡的。 姜芷羽寒着脸,刚出大殿,脚步就凭空加快了几分。 赵昊连忙跟上,一边小跑,一边哄。 可是怎么哄都没用。 不管叫“小甜心”“宝贝儿”还是“媳妇儿”,得到的只有姜芷羽的横眉冷对。 一路无话,姜芷羽脸色从头阴沉到尾,眼眶越来越红。 一直到了镇国府,回到自己卧房。 姜芷羽终于绷不住了,恶狠狠地瞪着赵昊:“你不是要劝我么,来啊!” 赵昊:“……” 他是有不少理由来着,但被她这么盯着,再有力的理由说出来都感觉有些理亏。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我只能这么做啊!” 不这么做还能干什么? 若真出了意外,姜芷羽就是姜峥留下来限制镇国府一脉的王炸。 反而你们独苗已经无了。 但你们孙媳妇儿还在,你们老赵家若是还有些感情,为了这个孙媳妇儿也得再为我们姜姓流干血吧? 当然! 这里面还有一个古怪的地方。 就是有心玉存在,按照常理来说,只要自己死了,那姜芷羽几日内也会香消玉殒。 所以,这种操作应该不存在。 但看姜峥今天如此坚定地拒绝姜芷羽随行,说不定这个小老头真的有后手。 毕竟连纳妖族于国运之下的神奇操作都做得出来,做到别的,应该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比如,赵昊就设想过一个情况。 比如,自己人死了,但心脏没死,直接体外培养心脏,或者干脆器官移植,心玉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不会崩…… 毕竟古籍之中,是有移植强横妖族心脏而不死的传说的。 也不知道姜峥这小老头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房间内。 小夫妻两人久久不语。 赵昊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温声说道:“我何尝不懂你的心意?夫妻两人,的确应当同生共死。我心疼你,但从来没有过故作豪气,却把你丢下来的想法。不过这次,从大局来说,如此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跟皇帝一起过去,你在家里好好待着,这一路便不会有内患,这样我们一家人平安团聚的可能就最大。 何况,那么多高手护着呢! 老杨刚突破宗师,两个太监也都疑似宗师,我们出问题的概率本来就不大。 大家都担心最坏的情况发生,但其实完全可以不必担忧过度。 何况就算他想为难我,我就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么?芷羽……” “嗯……” 姜芷羽轻轻应了一声,将脑袋埋在赵昊怀里,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我都懂,但你这么选,我还是很难过!” 赵昊叹了口气。 心狐天性就是黏人,别说姜峥有没有在弄死自己的前提下给姜芷羽续命的能力。 就算真有,得知死掉的那一刻,估计小丫头也会选择殉情。 别说心狐了。 就连自己这个心狐族的女婿,这一个多月来都慢慢有了这个倾向。 这丫的! 他捧起姜芷羽的脸,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笑道:“别学那些大臣,明明毛事都没有,偏偏整得跟怨妇一样。有这时间还不如咱们俩好好聊聊天。” “嗯……” 姜芷羽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明天你就走了,距离晚饭还有一个多时辰。” 赵昊:“啊……” 一个时辰后。 赵昊坐在床沿上,刚刚穿上一件衣衫,感觉一具温软贴在了自己后背上。 他咧了咧嘴:“我这穿衣服呢!” 姜芷羽声音有些落寞:“赵昊,你可真能让我生气。” 赵昊板着脸:“叫相公!” 姜芷羽犹豫了一会儿,声音软糯道:“相公~” “叫夫君!” “夫君~” “叫老公!” “哈?你想当太监么?” “啊……” 赵昊挠了挠头,这词儿放到现在的确歧义有点大,便不再纠结这些东西,赶忙催促她穿好衣服。 一切打点完毕,两人便携手来到了前厅。 时间赶巧。 白秀刚刚准备好晚饭,是热气腾腾的大骨头。 红苓抱着小豆莎,小豆莎抱着大骨头,叼着一根竹吸管在骨髓里狂嗦。 “公子~” 红苓看了赵昊一眼,注意到姜芷羽在旁边,便赶紧将目光转走。 自从家里来了小豆莎,她就随着一起出来吃饭了。 尤其是两个武将出征后,更是少一个人这饭桌就显得冷清。 只是赵昊自从搬到新房,便很少去原来的小院了,这一个半月了,也就去她屋了三四次。 唉~ 姜芷羽则是坐到了她旁边,自然地攥住她的手,一边逗弄小豆莎。 红苓见状,眼波不由柔软了几分,冲姜芷羽微微一笑。 赵昊则是走过去揉了揉小豆莎的脑袋:“奶奶做的大骨头好吃么?” “好七!” 小豆莎抬了抬脑袋,便又专注地嘬起吸管。 那神态,就像御剑一样严肃。 赵昊撇了撇嘴,心想小娃娃真可怜,从小就生活在白秀的掌控下,除了自己屋里的零食,吃的全都是白秀做的饭。 以至于小家伙曾经发出这等疑惑:为什么饭没有零食好吃,我们还要吃饭? 赵昊不能解释,只能尬笑着把问题糊弄过去。 这个时候白秀端着最后一道水煮白菜来了。 姜芷羽默默挑起一块大骨头,浅尝一口后道:“好吃!” 赵昊:“……” 不得不说,心狐还是有些狠的。 因为在极北荒寒之地生活过很长时间,习惯了食物稀缺的环境,所以自创了一个神奇的妖法。 改变味觉! 只要他们愿意,再难吃的东西,也可以是好吃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 姜芷羽嫁过来以后,婆媳关系光速升温。 赵昊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捧起一块大骨头。 “好吃!” 白秀乐不可支,笑呵呵地招呼着一家人吃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姜芷羽冲赵昊使了一个眼色。 赵昊会意,直接开口说道:“娘,我明天要跟我老丈人一起去趟逐夷城!” “哈?” 白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好端端地去什么逐夷城啊!” 赵昊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是笑得很轻松:“也没啥,就寻思将士们跟异族打着太辛苦,去慰问慰问,提提士气!这不快过年了么,快点把异族打完,早点让将士们回家过年!” 这些日子,老爷子的信息网是跟自己直接对接的。 逐夷城的近况,近乎完全保密,就连白秀这个大将军夫人都不知道。 “真是如此?” 白秀反问,神色已经开始有点不太对了。 赵昊咧了咧嘴:“不然嘞?我这么稳健,您该不会以为……” “娘又不傻!” 白秀拧起了眉毛,脸色带着一丝愠怒。 赵昊当即就哑火了,自己这个娘在政治上的确有些迟钝,但毕竟是军情处出身,对战机的嗅觉相当敏锐。 前些天,她就像一直有心事,眉头就没有一天舒展过,只能强颜欢笑。 不过想来也是,以前黑脸汉和老爷子出去打仗,她虽然也是呆在京都照顾儿子,但前线的战报都能到她的手里。 但这次,她却只能接到老爷子那边的。 这难道还不蹊跷? 白秀揉了揉眉心:“昊儿,你还是太单纯了!你想想,荒国这么多年了,皇帝那次御驾督战过?娘确定现在的逐夷城很危险,你不许去!”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我都答应我老丈人了,又岂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我身边还有老杨和洛水呢,我老丈人身边也有高手,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白秀神色稍缓,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别管风险大不大,只要发生天就塌了。 但现在赵昊已经答应了,如果不去就是欺君之罪。 她沉思少许,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这样吧!反正娘留在京都也是为了照顾你,既然你要去逐夷城,正好娘也一起去,咱们一大家子……” 赵昊连连摆手:“这使不得!打仗呢,我们一大家子去旅游呢?” 白秀皱着眉头:“以前娘可是军情处的顶梁柱,你还担心我过去添乱不成?” “啊这……” 赵昊有些头疼,只好搬出杀手锏:“不是!我就寻思,我跟芷羽已经成婚一个多月了,最近她越来越喜欢吃酸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知道逐夷城那边全是军粮,万一不合她胃口就不好了,你说对吧?” 白秀:“……” 红苓:“……” 姜芷羽:“……” 小豆莎:“呲喽呲喽。”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狐狸娘喜欢吃酸的,能让全家都安静下来。 白秀也懵了,声音有些颤抖:“芷羽,真的么?” 虽然这些理由都是和赵昊事先商量好的,但姜芷羽还是有些慌张,连连点头:“啊对对对……” “那请大夫了没?” “啊,还没来得及!” “这种事,你们怎么就不急呢?” 姜芷羽咬了咬嘴唇:“主要我的脉象和寻常人的不一样,大夫也未必能把脉把出来……” 赵昊趁热打铁:“要不这样吧娘!你就留在京都照顾芷羽,逐夷城那边就算有大事儿也伤不到我,别因为这点小小的意外概率,搞出什么别的大事儿。娘,你说对吧!” 白秀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赵昊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真不是他自欺欺人。 此行出现意外的概率的确很小,除非异族直接丢王炸。 而这么安排,也的确是最优解。 现在镇国府里有姜芷羽,又有所有蛇族的目标小豆莎,小老头肯定会安排人层层保护起来。 自己带着老杨和洛水过去,即便真的出什么意外,加上自己枯荣文星上面十几万根黑气倒刺,只要时时刻刻小心,根本不用吃怵姜峥会使什么手段。 到时,也能便宜行事。 商量好就行! 赵昊跟姜芷羽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眨了眨眼睛。 两个人的想法一样,在确定荒国内所有隐忧都被消除之前,他们是不打算要孩子的。 …… 第二天一早,京都西城门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送行仪式。 这场仪式,让相当一部分人怀疑起了逐夷城的局势。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逐夷城的消息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那边除了两个小老头的信息网,其他所有信息网全都被打掉,为的就是不让别国知道这边的情况。 但有时候。 没有消息,其实也是一种消息。 姜峥的确能够悄悄去边疆,但他平时就是三日一早朝,如果忽然消失了,消息绝对瞒不住。 与其悄悄摸摸走,让别人怀疑自己心虚。 还不如光明磊落声势浩大一点,以“快点让将士回家过年”为由赶过去。 虚虚实实! 现在魏国正跟楚国打得热火朝天,即便有所怀疑,也不可能生出一丝放弃楚国战场,来西陇关搏一搏的心思。 出征仪式之后,赵昊被安排和姜峥同乘一辆马车,惹得禁卫军一阵侧目,没想到这货待遇竟然这么高。 赵昊瞅了瞅宽敞的马车,里面甚至能够放得下两个小床榻,不由咂咂嘴:“父皇,您这马车够大的啊!有空给我也安排一辆啊!” 姜峥揉了揉眼眶,哈欠连连地摆了摆手:“行!行!等回来以后,就给你安排!” 说着,便躺倒在了软塌上。 赵昊一副心疼的样子:“父皇!你怎么困成这样了?昨晚没睡好啊?” 姜峥半闭着眼,精神恹恹道:“废话!临去前线,不得好好安排一下京都的政务?” 赵昊捶胸顿足:“那些文臣怎么这么废物啊!什么事儿都让您来?” 姜峥侧过身,嗤笑了一声:“昨天我不过说了些气话,你咋还当真了?你小子,该不会真以为那些文臣都是吃白饭的吧?” 这小子,真是一点也不懂政事。 赵昊笑了笑:“看您骂他们那么狠,我寻思是呢!您昨晚一定累坏了吧,赶紧休息吧!” “嗯……” 姜峥半闭着眼,用鼻腔懒洋洋发出一个声音。 赵昊也躺了下去,补充了一句:“我也休息休息,昨晚也累坏了!” 姜峥:“???” 他承认,自己一天的好心情被赵昊破坏了。 回来了! 白菜被猪拱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时间,他不困了,坐起身来,却看到赵昊闭着眼,一副马上要进入香甜梦乡的模样。 姜峥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到了赵昊的大胯上:“别睡了!陪朕聊聊天!” 赵昊揉了揉眼:“还是先睡会儿吧……” “赶紧给老子爬起来!” “哎!” 赵昊咧了咧嘴,只好乖乖地坐了起来,乖巧地看着小老头:“您说!” 姜峥瞅着他笑嘻嘻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跟这狗东西唠什么,不由感觉胸口有些闷:“你起个头儿!” 赵昊撇了撇嘴:“要不讲讲异族吧,我听说太升哥和东升哥的母妃都是异族人,这您跟异族肯定彼此知根知底儿,给我讲讲呗。” 知根知底? 姜峥总感觉赵昊口中这四个字好像有些怪里怪气的。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摆了摆手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给你讲一讲,你想从哪方面听起?” 赵昊咂咂嘴:“异族的女子,漂亮么?” “她们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 姜峥抚了抚胡须,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这么跟你说吧,异族也分很多的部落,虽然长相各有差异,但其实和我们大汉遗民并无二致,高矮胖瘦美丑尽皆有之。当然,太升和东升的母妃还是很漂亮的,毕竟都是部落首领的后代,又能差到哪去?” 赵昊:“……” 他怀疑姜峥在凡尔赛。 姜峥瞅了一眼他的表情,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你小子浪荡了十几年,自诩见遍了天下美女,但要是放我面前,我只能说你对美女一无所知。” 赵昊撇了撇嘴:“您说的都对!” 瞅他吃瘪的样子,姜峥只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虽说他把赵昊带出来是因为有别样的心思,但其实他对赵昊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相反还挺喜欢这个小事不着调,正事懂大义的女婿的。 此行的确有一丝风险,但仅仅一丝而已。 现在,他跟赵昊完全没有隔阂,说话也自在了许多。 姜峥半躺在软榻上,看起来无比自在,优哉游哉说道:“当然,我对她们也谈不上喜欢,但当时异族部落有多少估计你也听你爷爷说过,全部把他们赶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拉拢一部分攻打另外一部分。你也懂,皇帝嘛,只能牺牲自己的肉体,送给他们一些安全感。” 赵昊咂咂嘴:“您这牺牲还真够大的!” 可不咋? 这得亏多少精兵。 这小老头可真会装杯。 不过统一战线这一套,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他忖了忖道:“但是您就不害怕,异族留下来的后人,会对我们荒国产生不利的心思么?” 姜峥笑了笑,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赵昊:“你说他们为什么要产生对荒国不利的心思?” 赵昊撇了撇嘴:“他们身上可是有异族的血啊!” “那他们身上还有我们大汉遗民的血呢!” “啊这……” 姜峥笑了笑:“你这混小子,做生意的时候那么精明,怎么思考大事儿的时候,脑筋反而转不过来了?” 赵昊有些尴尬:“你这话说的,也没人教我啊!” “做生意也没人教你啊!” “但我经常出去消费啊!” “啧啧……” 姜峥咂咂嘴,觉得有道理,便也不为难他,继续说道:“你就类比一下,你别管出去消费还是自己做生意,是不是都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赵昊想了想,郑重摇头道:“也不是,我经常嫖高兴了,就给花魁写一首诗。” 姜峥:“???” 他感觉,跟赵昊讲这种东西,循循善诱的方式,效果可能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 便摇了摇头,干脆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其实还是利益!咱们荒国之中,身兼异族血脉的人其实并不少,但这些人其实大部分都想老老实实当一个荒国人。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因为血脉!我们大汉遗民和异族互有优劣,但其实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当然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没有妖族。异族之所以是异族,就是因为他们能够轻易纳妖族血脉为己用,只要跟妖族走得近,他们实力就能提升。就像你做生意,你喜欢给你提供货源的人,还是不给你提供货源的人!” “那指定是愿意提供的啊!” 姜峥点了点头:“对!异族便是如此,但异族只要与我们大汉遗民婚配,生出来的后代就不再会有这种能力。混血没办法从妖族得到好处,对妖族也没有了利用价值。 虽然他们仍然传承了一些使用妖法的能力,但本质上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不同了,所以他们为什么还要反荒国?你看逐夷城里面,大街上随便扯出来几个人,至少一半都有异族血统,不还是老老实实生活,老老实实交税么?” 赵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中还是吐槽。 这要真完全如同他说的那般,为什么不考虑立姜太升和姜东升为太子? 虽说有异族血脉,但这哥俩至少比皇宫里的那些废物强多了,而且还姓姜。 这里面绝对还有些猫腻。 不然太升东升哥俩也不会这么不老实。 赵昊品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灭绝异族的好办法!” 姜峥瞥了一眼:“哦?什么好办法,你说来听听!” 赵昊一脸认真地说道:“既然咱们大汉遗民是他们的血脉终结器,干脆直接派几个人扰乱他们的血脉。要求也不高,像我这么猛像我这么帅的就行,让他们的女人不断生孩子,几代下去,他们的血脉就全毁了。到时候再让他们帮我们开疆拓土,岂不美哉?” 姜峥撇了撇嘴,摆了摆手道:“你都能想到的东西,我们先祖难道没想到?早就有人试过了,异族的部落极其讨厌大汉遗民,就算你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诞下后代里有我们的血脉,也会被异族纯血各种瞧不起,繁衍不下去的。” 赵昊:“……” 姜峥也有些无奈,干脆直接在地板上铺开一张地图:“而且混血总是不免受到一些异族文化的熏陶,你看看姜太升的逐夷城和姜东升的铁壁城。虽说只有两城之地,但其实面积抵得过十城。 面积如此广阔,人口却还不如别的城。 土地难以开垦是其一,的确有不少毒瘴之地,不过我们荒国的土地都是从这些地方强行开垦来的,但这些异族后裔却仍然更倾向于采摘打猎。 大部分的耕地,反倒都处于大丘陵地区,那里地形还更恶劣一些,所以异族对它们没兴趣,生活的都是些大汉遗民。 农耕不发达,养活的人口就少。 所以这两城辐射那么大的面积,还是如此人烟稀少,到处都是大片的野生的丛林,经常有塞外的凶兽顺着山脉直接潜入进来,导致兽患频出。他们宁愿忍受兽患威胁,也不愿尝试着开垦一下。 若是能把这片土地开垦成田地,至少能为我们荒国添五百万人口。” 说到这些的时候,姜峥脸上满满都是惋惜的神色。 赵昊忍不住咧了咧嘴,心想这小老头,真是看见地就想种。 不过他看了一眼地图,的确如同姜峥说的那样。 大片的原始丛林,十分容易滋生猛兽贼寇,不仅土地浪费,而且治理费用很高。 虽然开垦消耗更多,但完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没办法,大环境如此,倒也不能完全怪,这些混血。 …… 一路上,赵昊都在假扮萌新,跟小老头聊得可开心了。 不得不说,小老头学识还真是渊博,上到大汉神朝分崩的内幕,下到母猪的产后护理,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据小老头说,当时被半流放到边疆,他可是踏踏实实地当了好一段时间农民。 当时的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养猪小能手。 三天下来,赵昊倒是从他这里受益匪浅。 薄暮初临,转眼之间,路程已经走了近八成。 过了这个晚上,再行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逐夷城的城区。 “混小子,扶我下去看看夕阳!” “哎!” 赵昊扶住姜峥的胳膊,随他一起跳下马车。 两人刚落地,马车上便“嗖嗖”跳下来四个身影。 曹公公。 桂公公。 老杨。 洛水。 四位高手从始至终一直坐在马车顶,给了两人充足的安全感。 即便下了马车,也是时时刻刻不离半步。 好在赵昊给他们了两副扑克打升级解闷,不然估计现在已经emo了。 姜峥对这场景早已习以为常,指着不远处的行宫对赵昊说道:“瞅见了么?这里便是我跟你太升哥东升哥的母妃成婚的地方,成婚之前这里还是异族最大的大祭坛,后来被我改成行宫了。” “牛逼!” 赵昊知道小老头又开始吹牛逼了,于是很配合地吹彩虹屁。 不过这行宫倒也不错,虽然周围人烟稀少,但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打理。 红砖青瓦,看起来分外光鲜亮丽。 此地已经处于大丘陵地区,地势起起伏伏,行宫处于方圆二十里的最高处,倒是能看清楚不少景色。 姜峥指着西北方:“看到那边了没有?” 赵昊眺望过去,果真看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从运粮官道上分出来,一路翻上最高的丘陵,随即就翻到了丘陵的另一头消失不见了。 远远目测,这条路的宽度跟运粮官道差不多,应该是特意修建的。 只不过……这个地方这么荒凉,能建一条官道并且配备驿馆已数不易,为何还要修这么一条路,而且还直奔更远的边疆? 赵昊不由疑惑道:“那里是什么?” 姜峥笑了笑:“我们荒国建立三百年有余,在我之前已经有十七任皇帝,但皇陵之中却只有十六尊黄金棺,你可知为何?” 赵昊一脸迷惑:“那不是您还健在么?” 姜峥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在我之前十七任,之前!” 他被赵昊气得不轻,一时间吹胡子瞪眼的。 赵昊挠了挠头,一副求知欲十分旺盛的样子:“这我还真不知道!您给我说道说道!” 姜峥心情这才好了些,笑着跟他解释道:“我们荒国的永安皇帝,同时也是当时的元帅,留储君在京都监国,自己则是没日没夜地带兵打仗,杀得异族闻风丧胆,一度打到了这里。” “这么猛啊!” 赵昊倒是听过一些相关的传说,因为第八任皇帝虽然只坐了十年皇位,但算上他监国的时间,前前后后总共有五十年,拼命地给那个元帅爹提供后勤保障,直到现在都是掌权时间最长的皇帝。 父子俩的关系,有点像如今的两个小老头。 只不过,前者关系是父子,后者关系是君臣。 而第七任皇帝在位时,也是截止姜峥即位前,荒国疆域最辽阔的时候。 史称永安大帝! 只是到后面,因为民生的问题,只能主动收缩疆域,等所有老百姓都能吃饱饭以后,再寻求扩张。 这个地方,距离荒国的最边界已经只剩下一百里不到。 永安大帝有多猛,可见一斑。 赵昊一拍脑门:“永安皇帝,便是葬于此?” 姜峥点了点头:“永安皇帝最后一战大败异族,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突发心疾,临终的时候留下遗诏,让远在京都的储君立刻即位,自己也不回皇陵了,干脆就地安葬。 他只希望后代子孙,能够继续驱逐异族,有朝一日他陵墓周围到处都是安居乐业的百姓,和田连阡陌的土地。只可惜,后来荒国把这块土地失了,接连数百年都没有夺回来,我虽然把它夺回来了,但距离田连阡陌还差了些许。”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老头神情激动,不无得色。 当然,也有一丝失落若隐若现。 以现在的发展趋势,想要让田垄包围皇陵,恐怕还差了一些。 赵昊心中感慨,却还是说道:“父皇,我有一个疑问啊!” 姜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 赵昊问道:“既然这片土地丢失了几百年,那皇陵……” “就猜到你会问这个!” 姜峥笑了笑:“永安大帝病逝后,大军回到了京都,他的亲卫军却全部都留了下来,与当地女子成婚,世世代代守护着皇陵。若你站得再高些,就能远远看到百里外有一处小镇子,名曰御陵镇,里面便都是当时亲卫军的后代,已经守护皇陵了百年有余。” 赵昊不由惊叹:“这么坚挺!那里面还有军队么?” 姜峥神色颇为得意:“自然有的!里面有一万御陵军,平均修为接近四品,除了守卫皇陵,便只听从皇帝的调遣。当年把异族彻底赶出去的那一战,没有他们还真不行!” 一万军队,平均修为接近四品。 雾草…… 这猛得有些过分啊! 姜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咱们就亲赴御陵镇,带着御陵军一起去支援你爹!他们当年也算是老战友,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好嘞!” 赵昊看着低垂的夜幕,郑重点了点头。 难怪小老头这么积极,原来这里还藏着一支超级精锐啊! 虽说一万军队有些少,但平均修为接近四品,放到战场上绝对是锋锐到不能再锋锐的尖刀。 带到逐夷城,绝对能给荒国军队续上一口大命。 也好! 今天在行宫好好休息一夜,估计以后得天天听着甲兵的声音入睡了。 …… 行宫被子很厚。 就是没人暖床。 赵昊临睡前只是看洛水了一眼,这个小丫头就直接拔出了剑,狠狠地瞪了一眼赵昊,就飞快逃到了隔壁屋。 没有办法。 只能自己暖被窝。 舟车劳顿好几天,赵昊也累的不成样子,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却不曾想,才刚刚不到两个时辰,就感觉一阵刺骨寒意袭来。 有危险! 他猛然睁开眼睛,飞快从被窝里面坐了起来。 出门一看,三千禁卫军早已严阵以待。 桂公公扶着姜峥站在屋顶,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神色。 赵昊有些懵,扯过老杨就问道:“老杨,这啥情况?” 老杨脸色也是无比难看:“公子,凶兽暗潮……” “你这是嫌行宫空气没味儿,特意放屁逗我开心的是吧?” 赵昊嘴角抽了抽:“凶兽暗潮,亏你想得出来!” 妖与凶兽同出一脉,祖宗都是血脉强横的猛兽。 后来妖开始精修灵智,走上了修习妖法化形悟道的道路。 凶兽仍然只修体魄,智力与寻常野兽无疑,这也就导致了火麟马这种宗师级别的凶兽,最多只能与人有简单的交流沟通。 可以说,凶兽只靠本能行动。 即便有凶兽能够顺着丛林潜入荒国境内,最多也就造成一些小小的骚乱,根本掀不起大的风浪。 除非有掌握秘法的大能刻意引导,否则不可能出现凶兽暗潮。 老杨也咧了咧嘴:“公子,你也知道,我老杨最不擅长的就是放屁。” 赵昊闭着眼睛,疯狂催动启智文星,感知顿时覆盖了方圆十里,包括地下。 然后,他整个人都麻了。 雾草…… 这大大小小的,得有五六万吧? 平均修为至少六品,地下还有这么多。 雾草? 赵昊嘴唇有些哆嗦:“只凭这三千禁卫军,恐怕……” 老杨也是惨笑一声:“听说桂公公已经布好阵法了,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曹公公脚力快,去逐夷城求援,禁卫军统领也去御陵镇求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 “啊!” 西北方传来一阵响彻夜空的惨叫。 老杨嘴角抽了抽:“禁卫军统领已经无了!” 赵昊:“……” 7017k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日天哥危在旦夕,黑脸汉怒触军规 禁卫军统领。 无了? 赵昊有些懵。 心想这个人扑街也太快了。 甚至没来得及拥有一个名字。 他对这个禁卫军统领唯一的印象就是,当日荒齐文化交流的时候,就是这货去天香阁把自己叫到皇宫的。 这就无了? 赵昊挠了挠头,感觉事情有些大条。 虽然这三千禁卫军的平均实力也就是五六品的样子,但众所周知,平均值是最容易欺骗人的东西,就好像自己跟老爷子的平均战斗力约等于五十个普通一品。 这禁卫军统领,可是实打实的一品强者。 才跑出去多远,就直接死于非命了? 这次的兽潮,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老杨!带我上去!” 赵昊直接跳到了老杨的背上。 老杨也是形成条件反射了,赵昊刚一坐稳,他就一个原地起跳,落在了房顶之上。 赵昊一路小跑跑到了姜峥身边:“父皇,现在怎么办?” 姜峥瞅他一脸慌乱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什么大事儿,你下去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得! 都这节骨眼了,小老头还想着怎么安慰我。 赵昊勉强笑了笑:“我倒是想睡觉,但您别抖啊!” 姜峥:“……” 赵昊:“……” 翁婿俩对视了一眼,姜峥觉得自己这女婿虽然没见过太大的阵仗,但人明显不傻,骗是骗不过去的,便指着周围说道:“我们恐怕中埋伏了!现在包围我们的凶兽,至少有三万,它们全程都是隐匿气息,直到接近一里,才被桂公公感应到。” 赵昊嘴角抽了抽。 凶兽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懂,无非就是实力更强的野兽,任何行为都是靠着本能驱动。 除了一些喜欢伏击的,其他懂个锤子的隐匿气息。 至于与凶**流,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途径,但大多数都是同源妖族能与它们沟通一些,所以妖族才能自在地生存在蛮荒之中,异族能够出现在山海岭,肯定也是依靠妖族的帮助。 但今天这么大的规模,而且各种凶兽都有,从国境线潜入,跨越了上百里,悄摸摸地将行宫团团包围住。 这情况着实有些离谱! 赵昊张了张嘴:“这些凶兽怎么会……” 姜峥神色凝重:“传言世间有人天生便为万兽之灵,可轻松指使万兽,这次……恐怕对面就有如此能人异士。” 赵昊心头一沉,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这次异族发动的战争从头到尾就充斥着不合理,就比如山海岭那边,异族忽隐忽现,一个多月奇袭齐国军队十几次,打不过就逃回山海岭,就跟回家一样。 仅仅用妖族在其中斡旋这个理由,已经很难解释了。 看来,事情的确大条了。 只是不知道这万兽之灵究竟是何方神圣。 妖与宗门之人一样,都会受到国运反噬。 虽然凶兽不会。 但驾驭凶兽的人肯定会。 除非,这个万兽之灵是异族人。 但若是异族人,异族便根本不用寄居在妖族的屋檐之下。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峥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桂公公已经布置了囚龙大阵,八个时辰内我们出不去,他们也攻不进来。曹公公脚力快,三个时辰就能赶到逐夷城……” 赵昊无奈道:“问题是逐夷城那边,能调出兵力么?” 姜峥:“……” 赵昊:“……” 众人:“……” 他们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帮逐夷城解燃眉之急的。 若是逐夷城能随随便便调兵过来,那自己这些人还来做什么? 而且这里五六万的凶兽,想要调出来全歼的兵力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救人突围,也得是御陵军级别的才行。 赵昊搓了搓手背:“父皇!要不,咱们再派个高手去御陵镇求援吧!曹公公都能突围出去……” 姜峥挥手打断:“曹公公逃出去的时候,可是燃烧了本源!何况想要调动御陵军,要么皇帝亲至,要么手持御陵印,如今御陵印已经落在兽潮里面,你说哪位高手能够从兽潮里寻到御陵印之后再脱身离开?” 赵昊:“……” 这特娘的,好像就陷入死结。 他听着外面各种各样的兽吼,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抬起头,囚龙大阵上泛起一阵阵涟漪,明显正疯狂承受着打击。 就连地面也显得很不平稳,房屋都有些微微摇晃。 赵昊瞅向桂公公:“桂公公,能撑到八个时辰么?” 桂公公嘴角扯了扯:“应该可以吧……” 赵昊:“……” 姜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够操心的,就不要在这里动摇军心了,我命令你下去在屋里别出来。” 随后看向老杨:“杨千里是吧,你与桂公公一起协防。” 老杨看向赵昊,看到他点头,便拱了拱手:“是!” 赵昊瞅着姜峥准备踹他,便直接跳下了房顶,洛水也随他一起跳了下来。 这个自闭症少女反倒是所有人中最为淡定的那一个,抱着长剑闷闷地跟在他后面。 赵昊有些无语:“你就不害怕?” 洛水撇了撇嘴:“害怕有什么用?” 赵昊:“……” 洛水见他脸色有点白,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安慰一下人,酝酿了一会儿便说道:“其实你不用怕,因为我死之前,你是不会死的。” 赵昊反问:“所以,我得等到你死了之后,才能害怕对吧?” 洛水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昂……” 赵昊摇了摇头:“走!陪我上墙头看看!” 说着,就径直走向了行宫的宫墙。 这囚龙大阵跟那日姜淮布下的困山大阵很像,都是那种内外都困的阵法,除非是找到阵眼将阵法破除,或者将阵法的能源消耗殆尽,否则里面的人都是安全的。 他刚才见桂公公手里面拿了老大一块灵石,比起凰禾给自己那颗打电话的都大了好几倍。 嗯? 等等! 凰禾? 赵昊看向洛水:“洛水,你先回避一下。” “哦!” 洛水也不问为什么,直接就走到了三丈外,背过去身子。 反正从小到大,赵昊经常让她回避。 她也习惯了,反正她也不想看赵昊和那些女子赤条条地抱在一起,容易眼睛里面长针眼。 赵昊则是找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了天涯咫尺玉和灵石。 不一会儿,他面前就出现了凰禾的影像。 凰禾正睡眼惺忪地抱着一床被子,揉了揉眼睛:“好弟弟,怎么了?” “凰禾姐,你在哪呢?” “我在齐国呢!啥事儿啊?是不是碰到啥问题了?” 齐国…… 赵昊估摸了一下,就算是火麟马的速度,从齐国赶到这里也得一天一夜。 而且看上次麟羽阁那情况,凰禾很有可能正在雁回峰搞骚操作套路南子陵。 雁回峰,那就更远了。 算了! 指望不上。 于是他笑了笑:“没啥事,就是半夜睡不着想你了!” 凰禾顿时面色一变,急切道:“你不是已经成亲了,怎么大半夜穿得这么整齐?你是被赶出来了?是不是她对你不好?” 赵昊嘴角瞅了瞅,赶忙解释道:“还好还好,就是单纯的想你了。再说,心狐怎么可能对相公不好呢?” “这样……” 凰禾松了口气,欣慰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又有些失落,只能笑道:“你这傻小子,灵石很值钱的,下次别再浪费了。姐姐要睡了,下回见!” 说着,就直接挂断了天涯咫尺玉。 赵昊:“……” 嘶! 少了一个救兵。 他不由摇了摇头,再次走向院墙,一个纵身就翻了上去。 洛水见状,也跟着翻上了墙头。 然后两人同时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了。 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凶兽。 狼虫虎豹……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有,都在疯狂地撞击囚龙阵法。 一只老黄牛一般大的鹰隼,鸟喙啄得满是鲜血,却好像一点痛感都没有,仍在疯狂地啄。 其他凶兽也是各显本事,用爪用嘴用身体。 最过分的是一个蒲团大的老王八,龟壳都脱了拿龟壳砸。 一个个双目赤红,都跟疯了一样。 每一击,都能让阵法出现一丝丝裂纹,不过裂纹很快消失不见。 囚龙大阵最大的优点就是这个,自我修复能力极强,部分承受的力量也会反哺阵法核心,从而变得更加持久。 可即便这样,桂公公给出八个时辰的时限,也是有些勉强。 赵昊瞅着洛水:“吓人不?” 洛水把自己剧颤的手揣道了兜里:“一般!” 赵昊也按住自己发抖的腿:“我觉得也是。” 这特娘的,要等到囚龙大阵破了,里面这么多人估计顷刻间就无了。 纵然有老杨和桂公公两个宗师,但再强的宗师,也不过是万人之敌。 即便老爷子这个六国第一宗师,面对两万魏国精锐的第一反应也是绝望。 用老爷子的话说,宗师的极限,就是面对一万四品高手,支撑一个时辰而不死,他已经接近了这个极限,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这…… 赵昊嘴角咧了咧:“要不咱们就卡到这儿,点杀他们?” 洛水撇了撇嘴:“如果你希望囚龙大阵快点破,可以这么试试。” 囚龙大阵强调的将内外两界隔绝开来,里面的正经攻势,根本到不了外面。 赵昊无语了:“那怎么办?” 洛水瞅着他:“等我死了,你再害怕。” 赵昊:“……” 坐在墙头,赵昊扫了它们一眼,灵智太低,在明心文星周围,连对应的星子都没有。 不过枯荣文星的作用范围是三丈,好像有机会操作一波。 他低声说了一句:“洛水,你帮我看着,出问题随时来救我。” 说着,就直接跳下墙去,缓缓靠近阵法的边界。 洛水睁大的双眼,没想到赵昊竟然这么勇。 虽然不知道赵昊要干什么,但这孤身走向暗巷的背影,竟然有些靓仔。 阵法外,凶兽们看到赵昊,更加兴奋了。 就像一群饥渴的大汉,忽然看到一个跳钢管舞的小姐姐,那股躁动…… 赵昊强忍着打摆子的双腿,疯狂催动枯荣文星。 十几万根镇魂钉狂舞,轻而易举地透过屏障,刺入了凶兽的脑壳里。 有门! 只不过这些凶兽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而且凶性是刻入血脉中的,一两根带来的疼痛,只能让他们更加凶躁。 赵昊只能加大力度。 终于。 一千根针后,那个拿着王八壳砸阵法的老王八跪了。 与此同时,用枯荣文星狂抽生机。 双管齐下。 一刻钟后。 赵昊搞死了近三十只凶兽,平均一分钟不到两只。 赵昊:“……” 洛水跳下墙:“梅兰竹菊杀得都比你快!” 赵昊:“???” 他朝阵法外望了一眼,扑街了的凶兽很快被后面的踩成肉酱,死了这区区三十只,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果然,枯荣文星只能奇袭,作不得常规杀伤手段。 唇枪舌剑…… 倒可以试试,但面对这么庞大的凶兽潮,估计也是杯水车薪,而且很容易暴露。 毕竟那玩意儿虽然没有真气波动,但剑气是实打实的。 “唉……” 赵昊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到洛水身上,将刚才掠夺的生气全都灌到她的丹田里。 洛水眼睛顿时大亮:“???” 赵昊摊了摊手:“还要么?” 洛水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要!” 这小丫头严格意义上说,还没有成年。 这么庞大的生气源,对她的修炼大有好处。 成婚后一个多月来,他利用枯荣文星修复了姜芷羽体内所有暗伤,对以后的修炼好处极大。 现在阵法外这么多,不用白不用。 趁着能占便宜就赶紧占,万一能够逃出去呢? 一个时辰后。 洛水终于摇了摇头:“不用了,满了。” 赵昊撇了撇嘴:“行吧!咱们回屋!”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凶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刻钟三十只,一个时辰二百四十只,八个时辰也就是不到两千只。 这丫的,等级决定一切。 回到屋里。 赵昊愁得直薅头发,突围的方法他有,但感觉都不太靠谱。 等黑脸汉来救,逐夷城那边恐怕腾不出来兵力,因为这兽潮背后的万兽之灵,肯定跟异族是一伙的,荒国军队只要一动,势必会遭到异族猛攻。真要强行调兵,破城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么就是等囚龙大阵破,抱紧老杨和桂公公两个宗师的大腿,抛下所有禁卫军强行突围。这种方式,的确有突围的希望,但死多少人就不知道了。而且这情况,姜峥这小老头…… 要么当着姜峥的面,把所有诗词文章都给作出来,纵然只有一个人听,但姜峥是皇帝,保不准就直接把后面几颗文星全都点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觉醒一两个大杀器,但若是这样突围,等回到京都也差不多该跟小老头正面对垒了。 焯! 一个比一个难搞。 他忽然想起了出发之前立的fg,感觉自己真是作死。 难道就没有一个方法了? 等等! 赵昊猛得一拍脑袋。 方才他在凶兽身上捡便宜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感知在自己身上扫了一下。 所以,这个人或许就藏在凶兽潮当中。 他发现我,我也察觉到了他。 所以,他的星子应该也出现在了明心文星周围。 那……我的唇枪舌剑就能对他口嗨了? 赵昊闭上眼睛,疯狂地催动明心文星,其亮度凭空提高好几倍。 找了一圈,果然在一堆星尘中找到了一颗对味儿的星子。 这可星子黑气缭绕,却忽明忽暗,看起来极其不稳定,看起来正承受着国运反噬。 所以……该怎么朝他口嗨呢? …… 午夜。 逐夷城外三十里一个隘口上。 赵无敌正裹着被子在营帐里酣睡,呼噜声震天响,不过这个声音落在守夜将士的耳朵里,却让他们万分安心。 这一个多月来,这个打呼噜的男人如同战神一样。 只要打起来,他就会带兵跟异族最精锐的部队硬撼,并且几乎不落下风。 不管受多么重的伤,只要用了药睡一觉,第二天照样龙精虎猛地上战场。 只要这呼噜声依旧嘹亮,明天的战事就不用担心会打输,即便异族中有宗师级别的存在。 但不知为何,呼噜声戛然而止。 守夜的士兵齐齐精神一肃,为首的那个急忙跑进了赵无敌的营帐,果然发现这魁梧壮硕的黑脸汉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他神情紧张道:“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所周知,神武大将军只修体魄与真气,感悟杀伐之道,从来不修感知。 但本能直觉十分强悍,战时凡有异动,皆逃不过他的本能。 之前就有好几次,荒国军队凭借他这番奇特的能力,破解了异族大军的奇袭。 莫非这次…… 赵无敌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 此刻他心脏跳动得十分厉害。 这种感觉他之前出现过两次,一是西陇关被魏军奇袭抢占,一次是赵昊在京都被人毁了丹田。 一开始,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两件事情归纳到一起。 但后来赵昊分析了一下,把这两件事情用三个字联系了起来:被偷家! 完了! 这次也被偷家了? 赵无敌有点慌,远远地望着逐夷城的方向,这一段时间虽然他们一直在逐夷城外阻击异族,但其实逐夷城驻守的军队一点也不少,而且异族军队被拦下多少,他也心中有数,断没有被偷家的可能。 逐夷城没事。 所以,被偷的是哪个家? 汗水不断地流了出来。 忽然,一股极其紊乱的气息由远及近,即便赵无敌感知再拉胯,也清晰地感应了出来。 他连忙出帐,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扑通一声坠地,跪在土地上大口大口呕着血。 “老曹!” 看清来人是谁,赵无敌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谁人不知道,曹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太监,除非皇帝密令,否则片刻不离身。 前些天,他就接到了皇帝要御驾督战的消息,自己儿子也随行,算起时间明天下午才能到。 但现在,曹公公却重伤出现到了这里。 完了! 亲儿子和亲家公被一起偷家了! 果然,曹公公慌乱开口:“大将军!皇上居于行宫,被兽潮包围,桂公公启动了囚龙大阵,恐怕不足五个时辰就会破阵!” “兽潮?” 赵无敌面色剧变:“荒国境内,怎么会有兽潮?皇上被困,我昊儿呢?” 曹公公面色沉重:“少公子与皇上一起,大将军稍安勿躁,如今皇上与少公子有桂公公和杨千里护卫,应当,应当……”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无敌沉声问道:“有兽潮多少?实力怎么样?” 曹公公犹豫了一会儿:“平均实力六品左右,数量至少三万以上!” 赵无敌猛地握住了拳头。 三万以上的精锐兵力,我上哪调这么多兵力? 一时间,豆大的汗珠从他脑袋上冒出。 虽然不知道这兽潮是从哪来的,但赵定边教过他,战阵之前凡出乎预料之事,都应视作敌将之战术。 这么大的兽潮,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若是现在调兵走了,必然会危机整个逐夷城。 可如果不调兵,怎么才能把儿子和亲家公救出来? 赵无敌心乱如麻!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是荒军警戒的信号。 他的副将飞快跑来:“将军!异族军队有异动!” “焯!” 赵无敌啐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传令下去,荒军全阵收缩,退军三十里绕逐夷城列防御阵型,十二时辰内只守不攻!” “这……为何?” 副将面色一变,这一个多月,他们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才把阵线朝前推了三十里。 这一退,全都送出去了? 赵无敌也是脸色难看:“听我说的便是!” 副将只能咬牙点头:“是!” 军令如山,如今逐夷城地界,赵无敌的话就是铁令,谁都不能质疑。 很快,收缩阵型的号角声响起,在冰冷的塞外顺着荒国军队的不断蔓延。 仅仅片刻,军令就传达到了整个征夷大军之中,三四十万大军的阵线,飞快向逐夷城方向收缩。 “老曹!委屈一下!” 赵无敌抓住曹公公后背的衣服,就直接胯到了火麟马之上,朝逐夷城赶去。 曹公公一边吐血一边问道:“大将军,你快点派兵救人吧!” “派兵?” 赵无敌也是气急:“我当然想派兵,但想要破阵,至少需要五个时辰就能奔赴过去的精锐铁骑,全力奔袭消耗定然极大,还想从兽群当中把人救出来,至少也要三万同等兵力。 现在这号角你也听到了,异族全线进攻,若我调走这么多精锐,逐夷城未必会丢,但阵线必将被撕开一个缺口,置百姓与良田何在?” 纵使在别的方面,他并不是那么有天赋。 但他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毕生所有的心血都放到了战场。 战争,早已成为了他的本能。 不管有任何变故,战场的全貌都会在他脑海中具现出来。 这兵,不能调! 曹公公深吸了一口气:“将军,有一处的兵可以调!” 赵无敌眼睛一亮:“何处?” 曹公公擦了擦嘴角的血:“御陵镇,御陵军!” 赵无敌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老曹你丫也不早说,快把御陵印给我!” 曹公公脸色有些尴尬:“奴婢没有啊!本来是禁卫军统领拿着它去调兵的,结果还没有冲出兽潮就死了,御陵印也消失无踪了!” 赵无敌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你娘的!他那么拉胯,为什么还让他拿着御陵印啊?” 曹公公也是面露苦相:“皇上觉得只靠御陵军可能无法突围,奴婢脚力强所以把奴婢派到逐夷城。本来他也是能突围的,但兽潮之中有暗手操控,即便奴婢也是拼死才逃出来的。” 赵无敌有些牙疼:“可没有御陵印,我该如何调动御陵军?” 曹公公咬牙道:“事急从权!” “从你娘个头的权!” 赵无敌有些崩溃:“这是僭越!在军队中是犯大忌讳的,从亲家公里面抢军权,我皇二爹不打爆我的狗头!再说,就算我想僭越,我没有御陵印,他们会听我的么?” 气急之下,他对姜峥的称呼都有些紊乱了。 他对军法门清,哪个是关禁闭的,哪个是打军棍的,哪个是掉脑袋的,他一听便知。 这个,明显是掉脑袋的。 “大将军!” 曹公公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若这次皇上和少公子没了,您连僭越的机会都没了!” 听到这话,赵无敌身体抖了抖。 是啊! 老子的儿子和皇二爹都没了,我还在想着军法? 犯忌讳? 犯特娘的忌讳! 老子犯过的军法少么? 他咬了咬牙:“行!我这就去御陵镇!张百刃也算跟我当过战友,老子给他跪下,就不信他不去行宫救驾!” 说着,抓住曹公公的衣领一甩,就把这个太监丢到了地上。 随后,朝火麟马的屁股上狠狠一踢,一人一骑便化作一道火红色的流光,飞了出去。 地上。 曹公公满身血污和泥土,望着天上火红色的马屁股,露出了一丝笑容。 …… 一人一骑。 凌空飞驰。 赵无敌此刻心急如焚。 逐夷城的精锐绝对不能调,此刻唯一的方法就是他只身去御陵镇求援,虽然只靠御陵军救驾有些勉强,但已经是唯一的方法了。 只是,这计划有一个前提。 就是他能调得动御陵军。 荒军之中,寻常将士根本不知道御陵军的存在,因为这支神秘的军队只有皇帝能够调派。 若不是二十年前那一战实在太过惨烈,缺少任何一支力量都会少很多胜算,估计他也不会知道有御陵军的存在。 当时的御陵军虽然刚猛,但大规模冲阵的实战经验不足,所以临时调到了赵定边的麾下,跟常规军队混编在了一起,并肩作战了足足一年。 赵无敌这才跟御陵军混熟了。 当时跟他最铁的张百刃,据说已经成为了御陵军的统领。 若不是有这关系,他可能连尝试一下的信心都没有。 不管了! 如果自己跟他的交情说不动张百刃这混蛋,那就把两个小老头的名头全都搬出来。 火麟马的速度很快,不足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御陵镇的所在之地。 虽然不知结果如何,但赵无敌的心还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御陵镇距离行宫,只有短短百里远。 御陵军又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地形再为崎岖,剩余三个多时辰的时间,怎么都能赶得过去。 “嘭!” 火麟马落地,御陵镇的岗哨当即就吹起了警戒的号角声。 数百年的时间,他们世世代代长于深山之中,常年与毒虫猛兽为伴,警戒性那是一等一的。 赵无敌一人一骑横立当场,不出半刻钟,就有一队精锐骑兵冲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大汉,胯下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有凶兽血统。 而那大汉身材并不是那么魁梧挺拔,气质无比凶悍,周身都是澎湃的真气。 “百刃!” 赵无敌直接跳下了马。 张百刃看到赵无敌的面容,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无敌哥?二十年不见,你脸咋这么黑了?” 认出来者是谁,他当即吩咐手下放下境界,自己则是从马背上纵身一跃,上前给赵无敌了一个熊抱。 短短一抱,赵无敌就知道,二十年不见,自己这兄弟实力也入臻一品有一段时间了,单打独斗未必会输自己太多。 他一拍大腿:“特娘的!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还经常军法处置吊起来晒太阳,能不黑么?” 张百刃哈哈大笑:“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可得好好喝……” “喝酒的事情改日再说!” 赵无敌直接打断道:“现在皇上在行宫处被兽潮围攻,我特意过来求援,你快带着你的御陵军跟我走!” 张百刃面色一变:“啊?还有这种事?” 赵无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那还有假,快跟我走吧!” 但张百刃却退后了半步:“当然要跟你走,但……御陵印呢?” “我没有!” 赵无敌直截了当地说道:“皇上本身派禁卫军统领携御陵印求援,但他不幸已经死到兽潮中去了,不然我也不可能从逐夷城奔袭过来求援啊!” 张百刃面色难看:“无敌哥!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军规你娘了个腿儿!” 赵无敌气急:“现在皇上都被围起来了,再过三个时辰囚龙大阵就破了,你特娘的在跟我讲军规?” 张百刃:“……” 赵无敌骂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张百刃神色逐渐转冷:“对不起!无敌哥,我们御陵军只听皇上调遣,除非御陵印和皇上亲至,不然任何人的命令都不许听。” “焯你娘的!” 赵无敌看他这副德行,愈发生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知不知道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够蠢了,结果你特娘的才叫榆木脑袋!现在皇上危在旦夕,你难道还等他来亲自调遣?” 张百刃咬了咬牙:“皇上被围困,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我们御陵镇可没有发现有凶兽潮出没的痕迹。” 赵无敌怔了一下,随即怒意更甚:“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张百刃神色有些不忍,却依旧语气凛冽道:“无敌哥!你我相识一场,我把你当兄弟!但二十年不见,故人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御陵军从诞生起,就只听从两个人的调遣,一是永安大帝,二是现今皇帝。 奉永安大帝之命,世代镇守皇陵。听现今皇帝调遣,永护荒国安宁。 皇上受困,我等自当忧心如焚。 但此事不在御陵军职责范围内,若无皇帝亲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无敌哥!即便你把我当小人,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调兵的!” “甘霖娘的!” 赵无敌气急,一脚踹到了张百刃的小腹上。 张百刃闷哼了一声,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部将大怒,当即就准备把刀相迎,却被张百刃挥手拦下。 赵无敌瞪着牛眼看着他,竖起大拇指骂道:“好你个张百刃!你了不起!你清高!现在你也可以教训我了?当时为了把你这坨臭狗屎救出来,老子违抗军令被吊了三天三夜。现在,你跟我讲军令?” “……” 张百刃闷着头不说话。 他当然愿意相信赵无敌,但御陵镇祖祖辈辈规矩就是这样,皇帝亲至和御陵印大于一切,所有人都不能破坏规矩。 何况! 永安大帝皇陵中藏着大秘密。 若是泄漏,全镇百姓引颈就戮都承担不起。 任赵无敌骂得狗血淋头不还口,这是情分! 但守住军令不擅自调兵,这是本分! 忽然,他一拍脑门:“无敌哥!虽然我们御陵军不能听你指挥,但我们镇上百姓各个勇武……” “呸你的百姓!” 赵无敌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老子当了几十年的兵,我不知道新兵和精锐老兵的区别,没有战马没有盔甲没有战术,冲进兽潮里面就是送菜,你是担心凶兽没吃饱,送百姓去死?听老子的,跟老子走!” 张百刃咬牙,仍然不从! 赵无敌要疯了:“真你娘的是头蠢驴啊!你们规矩就那么好使?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兄弟,老子说御陵印丢了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看老子身上的伤,一个多月重伤垂危十七回,拼着后半辈子残废都过来跟你求援了,你跟我说这个? 违令又怎么了?最多也就是你这个当统领的掉脑袋,我这个当兄弟的,会只忍心你一个人掉脑袋?你丫就是怕死!” 张百刃这就忍不了:“我什么时候怕过死?但命令就是命令,不见到皇上……” “皇上要是能见你,还轮得到我过来求援?” 赵无敌心急如焚,忽然想到了赵昊曾经跟他提过的诡辩之术,不知怎地脑筋就通了,激动地唾沫横飞:“我当然不能代表皇上,但我代表我爹总行了吧!你也是跟我爹混过的,应该知道皇上说过,领兵打仗这块,我爹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你记得这话不?” “记……得!” “你是兵不?” “是!” “那我爹说的话,就相当于皇上说的话!现在我代表我爹,是不是相当于皇上亲至了?” “啊这……” “百刃!跟哥走吧!出了什么问题,你把所有责任推给我都行!” 赵无敌本身肤色就黑,这一激动直接涨成了猪肝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极为窘迫:“现在被困的是我皇二爹,还是我亲家公,就连我儿子也陪着一起!我没有御陵印,但它真的是丢了,你一定得信我!我不要脸,自称一声哥,你就信哥吧,哥给你跪下了!” 眼见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要哭出声,张百刃连忙上前扶住他,终于咬了咬牙道:“行!我信你!” 他神色一肃:“御陵军听令!” 副统领顿时急了:“统领,这……” 张百刃咬牙道:“所有责任我来承担,就算掉脑袋我也认了!咱们御陵军为荒国而生,不能因为一块御陵印连骨气都不要了!我相信镇国公,我相信赵无敌,若真是信错了,也是我张百刃自己蠢,与人无尤!御陵军听令,跟随大将军,救驾!” “是!” 众人只能听令,纷纷提枪上马。 其实作为副统领,见到正统领有违军令,是有权力绑起他临时取代的。 但御陵军中,二十年前的老兵大部分还在役,都知道赵无敌和赵定边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皇帝也的确说过那句话。 既然如此…… 下一刻,赵无敌骑着火麟马,带着一万御陵军精锐,飞快朝行宫方向赶去。 …… 行宫之中。 赵昊呆在屋里,嘴唇不停上下翕动。 房屋内没有他的声音。 但他的声音已经顺着剑胆文星——明心文星的路线,传到了那驾驭兽潮人的耳朵里了。 他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但仔细观察着那人的星子,状态的确差了很多,说明应该有一点效果。 只是外面兽潮冲击囚龙大阵的声音仍然没有断过。 马上六个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赵昊神色一凛:“谁?” “昊儿,是我!” 门外,姜峥的声音格外疲惫。 赵昊感觉有些不妙:“父皇,什么事情?” 姜峥叹道:“桂公公说,囚龙大阵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这次……恐怕你我要葬身此地了,趁着还有口气儿,咱们爷俩说会儿话!” 赵昊:“……” 他看着姜峥黑气忽隐忽现的星子。 不由嘴角抽了抽。 你这,是想趁着有口气儿跟我说会话。 还是想趁着有口气儿,确保我能死到你前头? 7017k 第一百七十章: 日天哥的黑科技,百死脱困,初遇姜钰慧! “吱呀……” 门开了。 一个小老头走了进来。 月亮很亮,只是落下来有些惨白,映在小老头脸上显得有些渗人。 赵昊心头有些发凉,赶紧把烛台点着,一缕缕温暖的光填满了屋子,洒在小老头脸上…… 笑得很慈祥。 跟刚才的画面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幻觉。 “沙!” “沙!” “沙!” 这是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姜峥缓步走了过来。 高手走路声音都很小。 据老爷子说,姜峥年轻的时候,修为跟他不相上下,虽然后来整日忙于朝政,但想来修为是不低的。 但他此刻,脚板竟然有些拖地。 不过他神色如常,淡笑着坐到床沿上。 赵昊死死地盯着姜峥的星子,黑气的确要比平时重很多,但还远远没有到杀自己的地步。 不过也是,还有半个时辰。 犯不着现在出手。 他显得有些焦躁:“桂公公不是说能撑八个时辰么?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姜峥则是微微一笑:“意外嘛!如果什么都在预料之中,还叫什么意外?” “您这话说的,还真特娘的有道理。” 赵昊嘴角抽了抽:“咱爷俩马上就要凉了,您就一点都不害怕?” 姜峥枯瘦的双手揉了揉膝盖,摇头笑道:“人哪有不害怕的?不过怕着怕着就麻木了,当年跟你爷爷并肩作战的时候,可没少遇到这样的危险。” 赵昊一拍大腿:“好家伙,老倒霉蛋了!” 姜峥:“……” 好家伙! 情绪不连贯了。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您以前遇到这老些危险,是怎么化险为夷的?” 姜峥嘴角扯了扯:“能怎么办?撸起袖子干啊,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服过谁!” 赵昊瞅了他一眼:“那咋感觉您现在这状态跟认命了似的。” 姜峥:“……” 还别说。 真是! 一绺头发垂落,黑的。 不过曾经是白的,染黑了。 他摇了摇头,将头发重新拢起来,感觉自己可能就是老了。 少了一些俾睨天下的自信,像是一个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老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从禁卫军统领丧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次多半要出问题。 因为他的本意就是以御陵军为主力,再让逐夷城那边贴补一些人,然后突围救人。 御陵印丢了,希望差不多也要没了。 除非赵无敌不顾逐夷城的安危,将主力精锐调过来,那样长途奔袭必然战力大减,损失不可估量。 这次……恐怕只有那个御兽的人主动退场,自己这一帮人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但是,可能么? 人家苦心安排,施展大神通,避开了所有岗哨,朝行宫的定点投放了好几万凶兽。 撤? 怎么可能? 姜峥也不是没想过此行会出现意外,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以此方式。 防不胜防啊! 赵昊攥住姜峥的胳膊:“父皇!你可不能这样,你得支棱起来啊!” 姜峥嘴角抽了抽。 本来是我安慰这个小子爷俩一起坦然赴死的。 结果这小子反过来给我灌鸡汤了? 小老头摊了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赵昊也摊手:“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咱们还在这儿?不寻思着您经验多,想问问您么?” 小老头直接站起了身,被这小伙子整得有些烦躁:“老子不知道!” 赵昊有些不开心:“咦?这话还没说几句呢,怎么就开摆了?” 姜峥:“……” 这小子,该说不说,真的气人。 赵昊也站起身,笑呵呵地凑过去,开口问道:“父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姜峥坐在椅子上:“什么问题?” 赵昊问道:“这个御兽的人,会不会就在兽群之中。” 姜峥瞥了他一眼:“若御兽者不在兽群之中,便能如此精准操控,那荒国可以灭国了。”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虽然这些凶兽冲阵很没有章法,完全就是凭本能冲阵。 但事实上,指望凶兽有章法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御兽者再强,都不可能把这么多凶兽的灵智都给提升一级。 然而,随着阵法愈来愈不稳定,凶兽潮的着力点也发生了调整,阵法薄弱处汇聚的凶兽越来越多。 所以桂公公之前预计的八个时辰,也提前了一个半时辰。 如果这御兽者不入境便能远程操控兽潮,那对荒国绝对是灭顶之灾。 这个人,一定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万兽冲宫的场景。 赵昊也坐了过去,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册子,展开一看,竟然是行宫的建造图,连带着附近的地形和风水都标注得详详细细的。 姜峥有些诧异:“这玩意儿都能被你发现?” 赵昊撇了撇嘴:“就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设计师落款还是您的名字,这不明摆着想让人拍马屁么?我不看合适么?” 姜峥白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说话倒也有点道理。” 赵昊搓了搓手:“我爷爷说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战术高手,能不能猜出这小子藏在什么地方?” 姜峥兴致明显不高:“能藏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但能清楚观察的行宫的地方,并不多!” “这人对阵法感知很敏感,他完全可以通过阵法波动来判断哪片区域出现问题。” “但您要相信,大部分心理变态的人,在犯罪之后,喜欢看受害者挣扎惨叫的样子,他肯定也是这样。” “你怎么知道心理变态的人喜欢这些?” “我……” 赵昊噎了一下,烦躁地捶了一下大腿:“我说是就是,您还非得问到底,我不要面子的?” 姜峥瞅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平白好了几分,便随手拿起一只毛笔,圈出了几个位置,咂咂嘴道:“如果他真想偷看,那九成的概率出现在这几个位置上。” “好!” 赵昊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叠符咒,从里面挑出了十几张:“这些都是远程杀伤的符,您那边要是有的话也拿出来,我看禁卫军里面可是有不少强弓手,不如我们等到阵破了以后,直接集中火力搞这几个地方,如果能侥幸弄死这个人,兽潮失去了主心骨,就算不会散,突围也至少有了希望。” 姜峥哑然失笑,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个问题!” “您说!” “第一个问题,这些地方最近的都在二十丈开外,就算我们火力能够把这几个点完全覆盖,打击的精度也够,但那人不是靶子,不会站在那里让我们打,你觉得这个御兽者实力低么?能躲得过么?” 赵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您觉得,这人是妖族还是异族?” 姜峥思忖片刻,回答道:“妖族!” 异族不会受到国运反噬,如果是异族,这人就相当于百万大军。 所以只能是妖族。 既然是妖族,就肯定会受到国运反噬。 即便有办法消减,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不然妖族早就大举攻打荒国了。 有国运反噬。 实力就绝对不是全盛状态。 只要火力覆盖,他未必能逃。 姜峥弄明白了赵昊的意思,便直接跳过了这么个问题,也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纸:“你这办法我也想到过,我这里总共有符纸一十三张,禁卫军中有强弩一百张,再加上现在兽潮的阻拦,覆盖射击是不可能的。” “总得试试吧!” “三千禁卫军再加桂公公一个力竭的宗师,在兽潮之中最多能抵挡一刻钟,除非我们能十息之间把幕后之人弄死,不然……” 赵昊听得很烦躁,直接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匕首拍在了桌子上。 姜峥怔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子是何意。 赵昊骂骂咧咧道:“你是我老丈人,我不想说脏话,现在跟你混,三天饿九顿!我想临死反咬一口你都不让,干脆你直接捅死我,然后再自杀,顺带把衣裳都剥光,免得凶兽吃我们的时候塞牙。” 姜峥:“……” 啊这…… 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姜峥揉了揉鬓角,如果不是想临死带走赵昊,他肯定也会选择赵昊一样的方法。 因为,荒国男儿没有跪着死的,就算只有一丝生机,也得从敌人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年轻的时候多次转危为安,靠的就是这股狠劲儿。 但他担心,担心自己死了以后,赵昊侥幸溜出去,那…… 翁婿俩一起葬身凶兽潮,反而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所以他才会敲响赵昊的门。 结果,这小子直接把匕首扔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还是头一次这么暴躁地跟自己发牢骚。 你直接捅死我,然后再自杀,顺带把衣裳都剥光,免得凶兽吃我们的时候塞牙? 这混账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 要不顺水推舟? 这么做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弱? 不知为何,姜峥阴郁一夜的心情忽然豁达起来了,直接让匕首丢到了一边。 重重拍了拍赵昊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赵家的种!这次父皇就是试探你一下,没想到泡在女人堆里这么多年,还真不算个孬种,想得竟和我一样! 好! 好! 好!” “哎?” 赵昊愣了一下:“原来您是在试探我啊!” 姜峥捋着胡子,傲然一笑:“那还有假?我流过的血比你流过的汗都多,好歹也算个人物,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这个当皇帝的是软骨头吧?” 赵昊猛拍大腿:“有道理啊!” 嘴上夸得猛,他心中却是嗤笑。 还试探我的? 糟老头子虚荣得很! 要不是我一直观察你的星子,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从小老头进入房间开始,星子上的黑气就一直在变多,明显是越来越想杀自己的节奏。 结果,匕首甩过去之后,黑气反而忽然消失了。 明明就是被刺激到自尊心了。 还非说是在试探我? 小老头真虚荣。 赵昊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内患总算没有了。 姜峥指着他身上的睡衣:“距离破阵估摸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你穿戴利索,准备死战,这里面就你没有修为,老老实实呆在保护圈里面,别添乱就行!” “好嘞!” “收拾去吧!” 姜峥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门,看起来心情还颇为愉悦。 赵昊笑了笑,等小老头走了,当即催动剑胆文星,朝御兽者的星子传音了一句: 一给我里giaogiao! 不出所料,那星子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剑胆文星有杀伤力,但跟明心文星联动,就只有传音功能,尽管传出来的音色很仙很洪亮。 指望这手段直接重创御兽者肯定是不行的。 但精神污染可以。 或许因为国运反噬状态太差的缘故,在自己几个时辰的精神污染攻势下,这御兽者已经变得相当敏感,一听到这话就会情绪短暂失控。 等会破阵的时候,自己只要高声来这么一句,这个狗东西的感知必定会牢牢锁定自己。 只要这感知的强度足够,他就能通过启智文星反向锁定大致的位置,结合姜峥画的几个圈,全部朝那个地方火力覆盖。 这个狗东西状态已经很差了,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 虽然这方式有点损,脑洞还有点大,但已经是赵昊想到成功率最大的方式了。 “淦!” “其实我想当一个逼格满满的高手啊!” “真不想当喜剧人啊!” 赵昊摇了摇头,骂骂咧咧地穿上了衣服,顺便让匕首插回了靴子里的刀鞘,飞快出了门。 此刻,三千禁卫军已经集结完毕,摆出了破墙突围的阵势。 桂公公则是盘膝打坐,拼命地恢复元气。 他若是维持阵法,必定能将阵法维持的时间延长一刻钟以上。 但阵势必要提前破,等待援兵毫无意义,还不如趁机恢复一下元气,等会突围的时候有力气一些。 老杨看到赵昊,直接把他拉到了旁边,低声劝诫道:“公子放心!有我保护你,保证你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后一个死的!” 洛水抱着剑,看起来颇为高冷:“我只能保证你死我后面!” 赵昊:“……” 有一说一。 还真特娘的有点感动。 他扫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知道计划已经布置好了。 便向姜峥,激动地说道:“父皇!等会弓箭手让我指挥吧,最近我运气贼好,打牌就没输过!” 姜峥:“……” 这小子,赶路的时候好像是经常翻到车顶上打牌来着。 赵昊指了指盘膝打坐的桂公公:“你不信问桂公公,他随身带的钱早都被我赢光了,现在他身上所有东西都已经抵押给我了,包括裤衩都是。” 桂公公脸色一变,运气状态下又不好张嘴,只能便秘一样“嗯”了一声。 老杨补充了一句:“禀皇上,我跟曹公公的也抵押了。” 他瞅了一眼洛水,催促道:“洛水!你说话啊!” 洛水:“???” 小姑娘吭哧了半天,红这脸点了点头。 姜峥揉了揉脑袋:“你会指挥么?” 赵昊直接把地图铺开,刚才姜峥画的圈已经被他标注上了数字:“这好办,让大家都把这些圈记住,等会我说攻哪个就攻哪个,反正没有技术含量,全靠运气。我这一段手气爆棚,定能胜天半子!” 姜峥沉思片刻。 身为大荒真·赌王,他深知十赌九输。 但有时候运气这种东西的确有些玄乎,有些人手气发烫的时候,的确能够一直赌赢。 反正就是个碰运气搏一线生机的局面,真想火力覆盖,只能选一个圈。 不如让这小子试一试。 于是他点了点头:“行!咱们荒国的国运,就交给你赌了!这要是能赌的赢,大荒赌王的名头让给你!” “行!” 赵昊兴奋得直搓手。 姜峥瞅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笑,这小子除了脑筋不太傻长得也好看点之外,性格倒是跟黑脸汉挺像,看着怪讨喜的。 一刻钟后。 阵破了! 少了阵法的保护,整个行宫都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天上地下东西南北,凶兽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只是一瞬间,保护圈的最外围就倒下了好几个禁卫军。 赵昊不敢耽误,当即朝天大吼一声:“giao!” 这一嗓子,他只想把魂都喊出去。 唇枪舌剑的加持下,声音还真压过了凶兽嘶吼声一头。 果然,一股幽怨愤怒到极点的感知飞快地挂在了身上。 赵昊大喜过望,大吼一声:“三号圈,给老子火力覆盖!” 不知是情绪到了还是怎地,众人顿时亢奋了起来。 “giao!” 一时间,漫天箭雨朝三号圈覆盖过去。 同时,三十多张符纸也正式激活。 光剑、地刺、囚笼层出不穷,全都锁定了三号圈施展。 紧接着,众人就在兽吼中听到了一声惨叫。 成了! 接下来就是加大力度! 那御兽者显然并不是特别擅长隐匿气息,国运反噬与外伤叠加,便再也藏匿不住气息。 漫天箭雨继续飞,所有弓手都带着一丝狠劲儿。 终于! 兽群失控了,从一开始的目标明确,逐渐开始变得混乱。 赵昊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些畜生没有再锁定自己这些人,生还的几率至少能提高个一两成。 忧的是,这兽潮还是比他想象中要猛,而且人族本身就是它们喜欢的食物,光是肉香就能吸引一大票过来。 还是难搞! 姜峥也是心中狂喜,没想到还真被这小子给蒙对了,直接抽出长剑吼道:“听我号令,西北方向,突围!” 西北方向,是御陵镇的方向。 等会即便突围,也势必会被一部分凶兽追赶,这个是唯一一个能带来生机的方向。 …… 时间回溯一刻钟。 行宫西北处,赵无敌和一万御陵军小心翼翼地隐匿气息,方才进入行宫二三十里范围的时候,他们就能够听到冲天的凶兽嘶吼声,那个时候张百刃就明白,赵无敌没有诓他。 只是这…… 感受着那些凶兽狂暴的气息,他只感觉浑身毛骨悚然。 这特娘的叫三万? 这至少五六万了吧? 最后五里,整个御陵军都强行压制了自己的气息,甚至给马蹄子上包了一层厚厚的布,生怕吸引了凶兽潮的注意。 结果到了他们才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些凶兽就跟疯了一样在撞击行宫外囚龙大阵,根本就没有工夫管他们。 眼前,凶兽潮将行宫团团包裹,他们甚至看不到行宫本来的样子。 张百刃咽了咽口水:“无敌哥,这……要突围么?” 赵无敌此刻已经忧心如焚,自己儿子和亲家公可都在里面的。 可这五六万发狂的凶兽,战斗力可比五六万人族精锐猛多了,而且看现在明显有人操控,若是这么直勾勾的冲进去,恐怕顷刻间就会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到时别说人救不出来,还给凶兽们送上一顿加餐。 反正时间还有,先观察一下地形,再制定一下战术。 到时候,成功率还能高一些。 赵无敌压低声音道:“你们先等等,我饶着看一圈,等会把地形图画出来,我们再……” 话刚说到一半,一股阵法崩坏的声音从兽群中央传出。 囚龙大阵,破了! 赵无敌脸色剧变:“怎么回事?不还有一个半时辰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 阵法崩坏提前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还画地形图? 画个屁! 赵无敌啐了一口唾沫,当即高喊道:“兄弟们!你们怕死么?” 御陵军皆是神色肃穆,齐齐应道:“不怕!” 赵无敌声音如怒涛滚滚:“跟老子冲,救驾!” 说罢,直接胯上火麟马,带着一万御陵铁骑,义无反顾地朝行宫冲去。 冲! 就硬冲! 没有任何战术,也没有任何技巧。 就如同送死一般冲击兽潮。 时间实在太过紧迫,没有任何制定战术的空间。 他只知道,自己吸引的凶兽越多,儿子生还的几率越大。 与凶兽潮甫一接触,御陵军就如同尖刀一般,轻松在兽群中撕开一个缺口。 但很快,周围的凶兽就开始调转方向,将利爪和獠牙对住了他们。 一时间,压力倍增。 赵无敌咬了咬牙:“果然有人操控!” 这次,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这时。 “giao!” 一个古怪到极致的声音从兽潮里面钻了出来。 旋即,弓箭破空的声音和符咒催动的声音同时响起,齐齐攻向兽群东北方向某处。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而兽潮,也陷入了失控的状态。 赵无敌顿时狂喜,失控的兽潮和被人操控的兽潮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次,有戏了! “冲!” “冲!” “给老子冲!” 他一掌凌空拍出,直接拍死了一个黄沙雕,震散了漫天的雕毛。 整个人激动得不能自已。 霎时间,局势两级反转。 本来御陵军如同深陷泥潭,现在少了御兽者的针对,却如同快刀切进了豆腐。 虽然兽潮的余波仍然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比起之前已经能够忽略不计了。 …… 另一头。 姜峥早已经焦头烂额,虽然兽潮已经失控了,但毕竟他们处于原本冲击的最中央,实际受到的冲击并没有弱太多。 若只是从周围涌过来倒也好说,至少禁卫军能够帮忙挡住。 但这特娘的天上俯冲下来的有,从地下钻出来的也有。 这谁能挡得住? 赵昊抱着老杨的腰瑟瑟发抖,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见老杨用剑,纵使仍然没有暴露宗师级的实力,但剑意已经融汇在他的一招一式当中。 纵然手中只是一柄普通的玄铁剑,但剑光所至,没有一头凶兽能够活下来。 洛水则是死死盯着地面,冒头一个就砍一个,跟打地鼠似的。 反倒桂公公那边狼狈许多,不过毕竟是宗师,也就身上时不时地添一道伤,还是把姜峥保护得好好的。 可兽潮实在太猛了,遮天蔽日,宛如末日。 挣扎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只是在原地踏步,连行宫都没有闯出去。 但禁卫军却在不停地死。 才一转眼的工夫,三千禁卫军就死了三分之一。 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但很明显,这个节骨眼没人能来救他们。 姜峥一剑斩断一条从地上钻出的土行蟒,周身的真气已经是虚浮无比,纵然修为还在,但终究是久疏战阵,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瞅了一眼躲在几个高手之间的赵昊,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以这个方式死去,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至少……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已经血污遍布。 不过里面,并没有这混小子的血。 等到自己的死讯传到皇宫,那个人就会立刻去镇国府,施展大神通保护芷羽的心玉投影不崩碎。 现在赵家上下都把芷羽当成亲闺女疼,又没了子嗣后代,总不能颠覆了我姜家的江山。 如此情况下,即便新帝是他们选的如何? 即便他们把持朝政又如何? 以赵定边的性格,还是会让整个荒国安安稳稳地延续下去。 如此一来。 死了也好。 姜峥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 一阵冲天的喊杀声在远处响起,并且不断接近。 为首的那一个嗓门最大,他也最为熟悉。 “儿砸!皇亲家公!我来救你们了!” 这黑脸汉! 他心头一跳。 一阵莫名滋味升上心头。 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有部将悍勇的豪气,甚至有种父子重逢的喜悦。 他擎剑高呼:“无敌!” 赵昊也是松了一口气:“爹!我们在!” 听到这两声回应,赵无敌如同打了鸡血,漫天刀光之下,无数凶兽的残肢断骸洒下。 携火麟马之威,赵无敌率领御陵军势如破竹地冲了过来。 看到火麟马那专属的火红色气焰时,所有人的心都放到了肚子里。 …… 半个时辰后。 众人终于彻底摆脱了凶兽。 在四处开阔的荒地上,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兽潮当然没有灭,如今整片山林都是肆意冲撞的凶兽。 的确是个隐患,不过需要徐徐图之,已经不是众人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姜峥勉强调理好真气:“传令下去,附近所有的驻军加强戒备,地方守官立刻疏散百姓。派轻骑去逐夷城,调非主力军队四万前来剿灭兽群!” “禀皇上,已经派过去了!” 赵无敌连忙说道。 凶兽群现在已经不成气候,这些玩意儿都没什么脑子,诱杀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就是有些费时间,正好训练一下新兵。 “嗯……” 姜峥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张百刃。 张百刃顿时哆嗦了一下,连忙拜下:“皇上!末将有罪,请皇上降罪!” 赵无敌见状,也连忙拜下:“禀皇上!末将午夜接到曹公公求救,知晓皇上受到暗算深陷兽潮,但异族军队虎视眈眈,若是擅自调离精锐,恐逐夷城大丘陵失陷! 末将听说皇上令禁卫军统领携御陵印去往御陵镇求援,但不幸随御陵印消失于兽潮之中,既然有这个命令,便事急从权,擅自去御陵镇调兵,胁迫张百刃随我一起前来救驾!” 听到这些话,姜峥脸上古井无波。 一开始听到黑脸汉的声音,他心中的确狂喜不已,一时间没有思考这黑脸汉究竟是从哪调的兵。 可一见到御陵军,他的心顿时阴霾密布。 御陵军从成立的那一刻,便已经决定了,他们的最高任务就是守卫永安大帝皇陵,那里可是藏着事关荒国国运的大秘密。 除了皇帝亲临以及手持御陵印传令,没有任何人能够调得动他们。 以前,他也曾试验过御陵军的忠心。 若不见御陵印和皇帝亲临,就算天崩地陷,他们也不会离开御陵镇一步。 然而,这一次。 黑脸汉手里什么都没有,却把御陵军调出来了! 事急从权? 这四个字从来没在御陵军的字典里出现过! 所以他靠的什么? 他与张百刃的私交? 还是张百刃对自己那老伙计的崇拜? 镇国公的面子,连御陵军都能调得动,那荒国的军队,还有哪一支他们赵家调不动? 御陵印都是摆设,那兵符帅印……莫不成也是摆设? 这荒国,究竟是姓姜还是姓赵? 姜峥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不过看着眼前两位猛将,却不能流露出丝毫怒意。 一个,为了救驾甘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另一个,则是对阵异族的中流砥柱,为了守护逐夷城百姓,一个月内重伤十七次,今日更是长夜奔袭数百里,悍不畏死地冲进兽潮。 降罪? 别说降罪,他甚至一丝不悦的神情都不能露出来。 不然,荒国军心民心必崩。 姜峥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连忙上前将两个将军扶起来:“你们都是救驾的功臣,又都是荒国的中流砥柱,何况调动御陵军本来就是朕的意思,你们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听到这话,张百刃紧绷的许久的躯体这才放松了些许。 黑脸汉则是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我就说吧老张,我皇二……我亲家公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胸怀天下、恩泽王土……” 得! 这小韵还押上了。 姜峥也不拦他,等到他自己不说了,才笑着问道:“咋?怎么不朝下说了?” 黑脸汉挠了挠头:“会的词儿用完了!” 众人:“……” 这个时候,禁卫军副统领跑了过来:“禀皇上,禁卫军此次死亡一千七百五十六人,重伤七百四十九人,其余人皆有轻伤!” 御陵军副统领也上前一步:“禀皇上,御陵军此次死亡五百六十一人,重伤一百四十四人。” 禁卫军损失惨重,不过处于兽潮正中央,还能活下来一少半已经很不容易了。 御陵军再晚一刻钟,恐怕就只能让桂公公自爆,炸开一条血路搏最后一线生机了。 姜峥点了点头:“原地修整一炷香的时间,待伤兵伤势处理完毕,立刻启程赶往逐夷城!” “是!” 众将士齐齐应了一声。 桂公公揉了揉胸口,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皇上,奴婢为您调理一下气息!” “嗯!” 姜峥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道:“百刃,派一个人回御陵镇,永安帝的陵墓不容有失!” “是!” 张百刃连连应道:“御陵镇举镇皆兵,御陵军离开之时,百姓便已补上空缺,将皇陵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如此便好!” 姜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便随着桂公公一起选了一处好地方,任他帮自己调理身体。 久疏战阵,一动手就是如此危急的局面,他身体实在有些遭不住。 黑脸汉终于逮到了机会,上去就搂住了赵昊的脖子:“乖儿砸!来让爹看看有没有受伤!” “我大荒日天哥猛得一匹,怎么可能受伤?” 赵昊嘿嘿一笑。 黑脸汉哈哈大笑:“那必须,咱爷俩今天一个救驾一个护驾,有一说一,此战首功非咱爷俩莫属。” 说着,又朝张百刃肩膀上捶了一拳:“功劳也有你小子一份,你说你这狗鈤的畏首畏尾的也不知道干啥,明明毛事儿都没有,还白得一个战功。跟你无敌哥混爽吧?” “爽!” “爽!” “哈哈哈哈!” 张百刃心情极好,他刚才出兵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方才把姜峥救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 还好! 还好! 皇上圣明! 现在救驾有功,等到了逐夷城,肯定还有别的奖励。 这波岂不是血赚? 瞅着两个将军脸上畅快的笑意,赵昊默默摇了摇头。 这次绝处逢生,的确是血赚。 但看看姜峥对应的星子,正有黑气不断冒出,虽然速度不快,却如同有一个活泉眼一样,在星子上不断酝酿。 明心文星能驱散一些,但效果微乎其微。 黑脸汉这回没有御陵印,却把御陵军调出来的行为,已经把赵家在军中的威望的峰值展现了出来,而且是当着皇帝的面展现,这跟打脸有什么区别? 年轻时候的姜峥或许不会那么在意。 但他老了。 人越老,心眼就越小。 这次…… 恐怕难搞了! …… 处理完伤员的伤势后,一万多人连夜启程,直奔逐夷城而去。 路上倒是碰见了四散的凶兽,不过都被军队轻易斩杀。 只要凶兽没有形成凶兽潮,那对于军队来说就是送菜。 赵昊则是比较好奇那御兽者究竟逃到了哪里,现在那狗东西的星子还没有灭,说明还活着。 亮光微弱,黑气虚浮,说明他的状态十分不好。 国运反噬,加上远程火力打击,这个人估计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御陵军已经分出了一个小队去搜捕,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他。 军队平稳前进,很快就从深夜走到了黎明。 约莫巳时,太阳接近正南的方向时,众人赶到了逐夷城辐射的地界,这里的建筑和风土人情和京都截然不同。 路过一个集镇的时候,赵昊还特意让老杨带自己溜号转了一圈,发现里面鲜有农作物,多是些从林间采摘的菌菇和捕杀的野味。 少数一些卖米粮、瓜果蔬菜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大汉遗民的面孔。 米粮看起来颗粒也不是特别饱满,光泽也不怎么明亮,看来是田地开垦的也有问题。 小老头说的没错,虽说这个地方异族都已经归化,但是从文化上面,还没有完全融入荒国。 不过也是。 这才区区二十年的时间,归化的老异族都还活着不少,生活习惯的确很难改。 可能,只有到异族纯血完全消失以后,才能顺利推动地方改革。 继续前进。 未时。 众人终于抵达了逐夷城。 姜太升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众人到来,连忙迎了上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父皇!儿臣没能救驾,罪该万死!” 今日的姜太升,远远没有当日在京都时豪迈洒脱。 几个月战争的折磨,他现在浑身是伤,气息虚浮,仿佛老了十几岁。 姜峥跳下马,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这些日子,抗击异族,辛苦了!” “儿臣不苦!儿臣不苦!” 姜太升激动地直抹眼泪,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父皇!您历经大劫,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一定累了吧!快随我到府上休息,荒军如今全线防御,短时间不会出问题,等您养好了精神,再督战以鼓舞军心!” “嗯!” 姜峥握着这个儿子的手,跟着来到了苗王府。 一路上,姜太升也是对赵昊嘘寒问暖。 大街两旁,逐夷城的百姓看到皇帝到来,也是发出阵阵的欢呼声。 到了苗王府,立刻有两名衣着华贵、尽态极妍的女子迎了上来。 眉眼之间,皆带着异域风情。 大的千娇百媚,身材丰腴婀娜。 小的眼神灵动,姿态轻盈苗条。 “拜见父皇!” 赵昊看到这两人,顿时愣了一下。 雾草! 都是画本上的老师啊! 姜峥和她们虽然感情说不上多深,但毕竟血脉相连,这么久没见过这两个女儿,如今已经出落得这么楚楚动人了,一时间心情也好了不少,对她们也是笑脸相迎。 坐在正厅中的上座,跟兄妹三人聊了好一通时间。 赵昊则是在旁边不停地吃东西,奔走这么长时间,着实把他饿得不轻。 一边吃,还一边朝两个混血公主身上看。 不得不说,那位苗疆女画师画功真强,画本上的形象竟然跟真人别无二致。 就是猛得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终于,姜家四人聊得差不多了。 那位媚骨天成的美人端着一个小碗过来了,笑意盈盈道:“你就是皇妹夫吧,果然生的俊俏!苗疆冬日湿寒,你奔波了一晚上可得好好调理一下身子。来!姜撞奶!” 赵昊瞅了瞅她的身材:“谢谢撞奶姐姐!” 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掩嘴咯咯直笑:“我是姜钰慧!” 赵昊疑惑:“那姜撞奶是……” 姜钰慧晃了晃手中的碗,只见里面装着乳白色的食物。 看起来像果冻。 貌似是驱寒的…… 她撇了撇嘴:“它才是姜撞奶!” 赵昊:“……” 乐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赵昊:宁婉梨,拔刀!亮剑! 老实说。 这次苗王府之行,让赵昊有种粉丝见面会的感觉。 但众所周知,爱豆现实中的形象总会与想象中有些差别。 比如说穿着衣服。 当然,赵昊也不能因此发牢骚。 因为自己是姜钰慧和姜素素粉丝的事情,她们本人都不知道。 他瞅了一眼姜太升,幽幽地叹了口气。 别管这个苗王安没安好心,有一说一,对自己是真的好,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请人画成画本,供自己观摩,平时在红苓被窝里的时候,两个人可没少研习。 太升哥这人能处,有事儿他真帮忙,没事儿也帮忙。 赵昊瞅了一眼他黑气喷吐的文星。 君子论迹不论心了属于是。 姜素素躲在姜太升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哥!这赵昊看我的眼神好不对劲,我怕!” 姜太升神色有些不自然,当即尬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众说周知,昊弟拥有一双发现美的慧眼,所以他看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美,所以你当然感觉他的眼神怪了。” “啊,是这样么?” 姜素素有些疑虑,不过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昊弟!姜撞奶!” 姜钰慧提醒道。 “噢噢噢!” 赵昊如梦方醒,他刚才只顾看撞奶,把姜撞奶给忘了。 点了点头,便接过碗和勺子,挖了一勺放到了嘴里。 浓郁的奶香,裹挟着淡淡的姜味儿从喉咙滑下,驱散了本来就不多的寒意。 就是姜汁有点放多了,有些辣喉咙。 赵昊只吃了一口,就放到了旁边。 黑脸汉也在埋头狂吃,瞅见赵昊把碗放下来,直接顺手端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你这小子,咋还浪费粮食呢?咕叽……” 他一仰头,姜撞奶便都进了他的肚子。 抹了抹嘴,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饱意,随即看向姜太升:“太升!我走了以后,前方战况怎么样?” 听到这话,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谁都知道这兽潮是异族和妖族那边安排的,虽然皇帝这边已经化险为夷了,让御兽者无功而返,甚至还可能受到了重创,但荒国大军后撤三十里就是不争的事实。 损失已经造成了,这件事情谁都不能逆转。 现在唯一需要关心的问题就是,损失有没有扩大。 姜太升连忙答道:“禀将军!你走后,全军都按照您的号令,收缩为防守阵线,全部回防大丘陵的入口区,一开始异族军队还猛攻,不过后面见攻不进来,便一直跟我们对峙,持续了五个时辰,就直接撤兵了。” “呼……” 黑脸汉松了一口气,没攻进来就行。 这些异族只要钻进大丘陵地区,就一定不可能活着出去,但这些异族人单兵能力极强,只要闯进去就是眼中钉肉中刺,难缠的很。 五个时辰。 这些人明显是在给那御兽者打掩护,防止逐夷城这边调兵驰援,并没有想着强攻。 毕竟,这一个月来的硬碰硬,把异族军队的牙也崩掉了几颗,他们也知道痛了,只想找开阔的地形跟荒国骑兵对冲。 攻坚战,他们不想打。 姜峥也露出一丝笑容:“短时间内他们估计也不想打了!既然这样,无敌你先好好休息一天,太升你辛苦点,把御陵军的吃穿住行安排一下。等大家修整完毕,我们便阅兵,再攻回去!” “是!” 姜太升点了点头,便兴冲冲地离开了苗王府。 赵昊则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姜太升的确受了重伤,而且是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的那种,估计是曹公公打的伤还没好,就直接仓皇迎战异族了。 嗯? 赵昊开口问道:“曹公公呢?” 姜钰慧赶紧回答道:“曹公公昨天受了重伤,我便在府上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闭关疗伤,现在恐怕还没有出关。” “也是难为他了!” 姜峥叹了一口气,昨晚曹公公为了突围,燃烧的本源可一点都不少,这回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他揉了揉膝盖,笑道:“钰慧,给我们安排个房间!” 姜钰慧笑着点头:“父皇!早就准备好了,皇兄听说您要来,早就把最大的房间给您腾……” “不必!” 姜峥挥了挥手:“当时建苗王府的时候我来过,西北角有一个小院,那地方就不错,我们住进去清净!” “是!” 姜钰慧看了一眼赵家父子,心想皇帝果然喜爱这父子俩,放着上房不住,跟着父子俩住院子。 不过她也没多问,笑道:“那地方长久没人住,只有主屋有人打点,父皇您先住进去。剩余的屋子,我这就派人打扫!” 黑脸汉摆了摆手:“这个不妨事,我们这些打仗的土坑都睡过,不必给我打扫,给我一床新被子就行!” 说完便催促姜钰慧赶紧带路。 等到了地方,黑脸汉就直接裹着被子随便挑了一个屋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屋里就传来响亮的鼾声。 这一天的,累坏了。 姜峥也明显累得不行,吩咐了几句便也休息了。 老杨和洛水则是分别跳上了两座屋顶,到了新环境他们警戒心很强,得把所有危险因素排查完才行。 姜钰慧看向赵昊:“昊弟,我来给你收拾房间。” “那就谢谢撞……钰慧姐了!” 赵昊也是哈欠连连,便直接跟她进了一个屋。 屋里的确没有什么人住过的感觉,但说没有人打点稍微有些过,至少还是挺干净的。 托着腮帮子,倚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听着姜钰慧热络地说些什么东西,就当催眠曲了。 直到…… “昊弟你都不知道我们南疆冬天有多冷,你这身子骨未必能顶得住,可得盖一床厚被子,我这就给你拿……哎呀!我卡到衣柜里了!” 赵昊:“!!!” 睁开眼睛朝衣柜的方向一看,还真是被卡到衣柜里面了。 就是这衣柜的设计很怪,好像就是为了卡住身体而设计的。 姜钰慧上半身卡在里面,微微弓着身子,显得…… 这剧情。 我好像在哪见过。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上前走了几步:“我来帮你!” 姜钰慧喜道:“好!昊弟,你抱着我的腰,朝后拽!” 抱着你的腰? 还朝后拽? 抱着你的腰还能朝后拽么? 赵昊撇了撇嘴,直接徒手掰下了衣柜上木板,然后……姜钰慧就自由了。 “完事!” “……” 姜钰慧瞅了赵昊一眼,眼神中微微有一些失望,随后赶紧把目光转向被掰开的衣柜,犹豫了一会儿,吐出四个字:“怪可惜的!” 赵昊撇了撇嘴:“总不能一直卡住是吧?” 姜钰慧:“倒也是……” 一时间,房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姜钰慧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随便把房间收拾一下,就匆忙离开了。 赵昊瞅着她略微狼狈的背影,不耐烦地切了一声。 这女人,对老子有想法。 老子可是青楼战神,一个月训练出来一堆花魁的花魁训练家。 哪个眼神是用来暗示的,哪个动作是用来勾人的,我不知道? 是处子之身,还是身经百战的老炮,老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给我搞这一套。 果然,没有一次奶是白撞…… 没有一口姜撞奶是白喝的,这段时间对这姜钰慧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姜素素来还差不多…… 呸! 这些可都是大小姨子,不可无礼。 赵昊朝姜峥的房间看了一眼,感觉这小老头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把自己安排到同一个院子里。 这院墙,就是孙猴子给和尚画的圈。 偏偏有妖精想要勾引自己出去。 睡觉睡觉! 他甩了甩脑袋,直接裹住厚厚的被子就睡了下去。 ……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赵昊坐起身来,照例瞅了一眼那御兽者的星子。 十分黯淡,状态已经差劲到了极点,不过就这么吊着一口气,反而平稳了下来,想让它脖子一歪,直接死过去恐怕有点难。 好死不死,黑气平白多出了好几倍。 这是憋着一肚子怨我呢,还是又碰到了什么事? 赵昊挠了挠头,感觉这个狗比玩意儿好像越来越惦记自己了。 忽然! 这黑气又窜动了一下。 嗯? 这规律,好像是我又惹到他了? 只是生闷气,不太会有这么急促的波动。 莫非现在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认识我的人?然后俩人正在说我坏话? 赵昊心头升起了这么一丝疑虑,不过也不能如此武断地下推论。 “洛水洛水洛水!” “嘭!” 洛水从屋顶跳了下来,抱着剑酷酷地问道:“做什么?” 赵昊冲她招了招手:“你先进来再说。” 洛水瞅了赵昊一眼,感觉他不像是想做什么好事,不过整了整自己枣红色的衣服,走了过去。 赵昊把她拉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还记得我指挥放箭的时候,喊的什么么?” 洛水眉头微皱,沉思了一会儿,试探地开口:“哥一奥?” 赵昊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现在大声喊一句,最好让整个苗王府都听见。” “啊?为什么?” “你别管了,听我的就是!” “……” 洛水深吸了一口气,却吭哧吭哧发不出声,一张俊俏的小脸憋得通红。 这个时候,房顶传来了老杨的声音。 “giao!” 一声,响彻云霄。 惊奇一阵阵飞鸟。 赵昊有些感动,还是老杨自己人,有事儿他真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御兽者的星子,果然出现了剧烈的震颤,甚至连光亮都平白虚弱了几分。 奶奶的! 果然在苗王府! 赵昊搓了搓手,他早就感觉这姜太升有些问题,没想到还真跟异族妖族那边有勾结。 这重伤的御兽者,竟然真藏在苗王府之中。 “giao!” “giao!” “giao!” 赵昊顺着剑胆文星,又冲那御兽者的星子喊了几声,把那星子扰得激荡不已以后才罢休。 这时,屋外传来姜峥骂骂咧咧的声音:“鬼叫什么?发什么疯?” 转头一看,小老头穿着睡衣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一看就是起床气犯了。 赵昊笑嘿嘿地解释道:“我寻思睡醒提提士气来着!” 姜峥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提士气的么?” 赵昊摊了摊手:“上次不就这么把御兽者搞出来了么?我寻思这口号贼提士气!” 这个时候。 随身保护的禁卫军小队的一个弓手附和一句:“皇上,就是贼提士气!” 当时他听赵昊喊了一句,射箭的时候就跟着喊了一声。 当时没感觉多提气。 但后来发现真的射中了人,就越想越提气。 姜峥:“……”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提的好!下次不准再提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吃饭,明天早上阅兵!” “哎!好嘞!” 赵昊嘿嘿一笑,便跟着姜峥一起到了前厅。 黑脸汉和姜太升已经回到军中整顿军务了,等明天小老头阅兵以后,就正式反攻将战线给推回去。 这次有御陵军这种精锐的精锐加入,正面战场荒国已经丝毫不虚了,再加上小老头这战意buff加持,不说正面大破异族,至少不会被攻过来了。只要再坚持几个月,等新兵训练出来,荒军必胜! 问题的关键就是,能不能借这次大捷,再抢占一个隘口,为荒国再拓三城之地。 赵昊看过地图,逐夷城这一大片丘陵区域,差不多就是大汉神朝曾覆盖过的疆域中最西的地方了,再朝西就是一片地势极其险峻的山脉,再朝西就是真正干旱贫瘠的蛮荒。 在杨万里提供的地图中,这片山脉西侧是干旱的荒山,东侧则是多雨湿润。 根据地貌,貌似跟前世比较接近。 很像两个大陆板块相撞形成的山脉,逐夷城这边就是随之形成的丘陵。 这山脉,将东边的湿润气流彻底拦下,在山上汇聚成江河顺势流下,滋润了逐夷城。 山脉西侧环境恶劣,能生存下来的都是极其凶悍的妖兽族群,东侧环境则颇为宜居,蕴藏着无数的妖族部落。 在杨万里绘制的地图中,这山脉里面藏着三块巨大的盆地,比较靠外的一个便是异族寄居之处,靠北的一个堪称万妖之国,最西的一个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却因为太危险,从来没有涉足过。 最靠外的那一个犹如一个葫芦形,想要出来就必须要经过一个隘口。 如果抢占住其中的一个,就能大大限制异族和妖族对荒国的侵扰,三城之地便只是添头。 当然,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势必会迎来异族和妖族的疯狂反击。 究竟要不要反攻,还要看后续情况如何。 坐在前厅,饭菜已经上齐了。 菜品多数正常,跟京都别无二致,不过却有几道看起来颇有黑暗料理的意思。 成虫。 虫卵。 一个个看起来肥美多汁。 姜峥颇有些感慨:“这逐夷城的饭菜,倒是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几十年没吃,还真有几分怀念。” 姜钰慧掩嘴笑道:“难得父皇喜欢,当年我从京都被送过来的时候,看着这些虫子可是好一顿哭呢!素素也是,对吧素素?” 说着话,她把目光转到姜素素身上。 姜素素没有这么多感慨,当面拆台道:“我没有,我倒是感觉这些虫子挺好吃的,父皇您吃,这些都是我养出来的。” 说罢,乖巧地给姜峥盛了一碗。 姜峥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心头涌起一丝难言的滋味。 这两个女娃经历很像,都是在宫里长到四五岁大,就被送来了逐夷城。 父母都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哥带着,心不心酸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虽然这次过来,俩女娃还认自己这个父皇,但……心中肯定还是有怨怼的。 咬了一口。 爆浆! 香! 赵昊在旁看得脸都绿了,心想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果然心够狠。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感觉眼前一道残影。 朝碗里一看,一条散发着浓郁蛋白质香味的q弹虫宝宝静静地躺在米饭上。 “赵昊是吧,你也尝尝!” 姜素素冲赵昊扬了扬眉毛,不知是鼓励还是挑衅。 赵昊:“……” 瞅了瞅她不算明亮,却只有淡淡黑气的星子。 谈不上有好感,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比起姜太升和姜钰慧强多了。 赵昊这才微微放下了心,但看了看碗里的东西,还是有些下不了口。 姜峥在旁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怎么连条虫子都不敢吃啊?” “哈?” 赵昊有些无语,小老头怎么还挑事啊? 不过这已经涉及到男人行不行的问题了,可不能轻易犯怂,只能一咬牙,扒到了嘴里。 别说,还挺好吃。 就是光味蕾舒坦,舌头却都要打结了,全身都感觉像虫子爬一样难受,脸色都煞白煞白的。 姜素素笑了笑,又盛了两碗菌菇汤,一碗递给姜峥,一碗递给赵昊:“这是我做的万菇汤,快尝尝!” 赵昊:“……” 他朝汤盆里瞅了一眼,各种各样的菌菇都有,其中不乏红伞伞白杆杆,的确担得起万菇汤的名头。 真是…… 仰头一饮而尽。 鲜甜可口,醇香宜人。 但是喝下去就忍不住有点担忧。 姜素素很开心的样子:“放心吧,这是我亲手熬的,毒素已经相互抵消了。” 赵昊:“……” 他瞅了一眼姜素素黑气变淡的星子,感觉这人还真是一个异类。 好像吃了她的虫和菇,就是她兄弟一样。 酒足饭饱,姜峥就又回去休息了,只留下几个年轻人。 赵昊心中盘算一下,这次逐夷城之行,恐怕只有到异族军队出现颓势的时候,皇帝才会班师回朝。 没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不行的,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年都得在这边过。 不行! 得找个事儿做一做。 现在荒军阵线警戒性十足,就算宗师也别想轻易越过去,除非像凰禾和姜淮那样极其擅长隐匿气息的才行。 那御兽者身受重伤,估计短时间内跑不了。 好像能试着把他逮出来。 如今自己身边全是高手,桂公公和曹公公也都是宗师,自己有充足的作死资本。 他看向姜素素:“小蛊女,能不能教教我万菇汤怎么做?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菌汤,回去想做给我娘子吃。” “小蛊女”这称呼带着一丝职业歧视的意味。 不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姜素素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 果然,她眼睛就亮了一下:“你真觉得好喝?” 赵昊反问:“你没看我刚才干了好几碗么?” 姜素素笑道:“不过这万菌汤里面有七十四种毒菇,想要做成手法极其繁琐,稍有不慎就会做成一锅剧毒,不下一个月的苦功可学不好,你真的要学么?” 赵昊咂咂嘴:“说出来可能不信,我赵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苦。” 唰! 黑气全消。 赵昊无语了,这也可以? 看来这个小蛊女是一个大大的突破口。 姜素素有些激动,上去就攥住了赵昊的手腕:“那你跟我来,我一定能把你教会。” “哎哎哎!” 姜钰慧赶紧把她拦住:“素素!你这万菇汤都害死多少人了,整个逐夷城还不是只有你会?昊弟可是镇国府的独苗,你可别害了他!” 赵昊撇了撇嘴:“有志者,事竟成,钰慧姐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姜素素在一旁点头:“对!姐,你太狭隘了!” 姜钰慧冲赵昊笑了笑:“昊弟!我跟妹妹说句话。” 说着,便把姜素素拉到了一边。 随手捏碎了一张符,布下了一个结界。 她一脸严肃:“素素!这个赵昊有古怪,不能信。” 姜素素不满道:“有什么古怪?难道喜欢喝我做的汤,就是有古怪?” “……” “一个连万菇汤都连干几大碗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去也行,不过得记得正事!” “哎好好好,我去了,你别指挥我!” “……” …… 接下来的几天。 天一亮,姜峥就在两个公公的陪同下,去慰问前线士兵。 到了晚上,就带着一堆的捷报回来。 毕竟是荒国第一爱豆,对粉丝战斗力的激励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发布过的政策惠及过无数百姓,无数士兵的家人都因为这些政策而吃饱饭,如今又来前线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能不激动? 几番鼓舞下,荒国军队战力大增,纵使战况仍在僵持,但已经没有之前的窘迫了。 主力战场有御陵军的加入压力大减,终于能够腾出力气来训练新兵,随着大批磨练成熟的新兵加入战场,荒军终于慢慢展现出优势出来。 姜钰慧也是操持着逐夷城守军的后勤,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苗王府就只剩下赵昊,天天找姜素素学万菇汤,腾出时间就去找御兽者的下落。 可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若不是老杨每日一giao都能让他的星子颤一颤,他甚至怀疑这个狗东西已经逃出苗王府了。 “唉!” 赵昊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了!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如果再不回家,老子蛊术就要大成了。 姜素素倒是对他越来越信任,在他只用十天就学会了万菇汤后,俨然把他当成了蛊术的天才,已经立志把他培养成小蛊男了。 “赵昊,河面结冰了,咱们去对岸捡虫蛹啊!” “不去!那边狒狒打人。” “……” 赵昊揉了揉脸上的抓痕,荒国这边狒狒打人,齐国那边宁婉梨也该打人了吧! 四舍五入,狒狒=宁婉梨。 反正都是灵长生物,也不算骂人。 …… 逐夷城冬日严寒,冰面冻得很结实,踩上去都不会让人有任何担忧,轮休的将士,甚至会到河面上刨冰捉鱼。 相对而言,怀京靠南,冬日不是那么冷。 怀京城中绿色都没有完全褪去,映在河中,也不知道算不算碧波。 但若是把手探入水中,却还是刺骨的冰寒。 云雾茶庄。 宁婉梨穿着棉袍,捧着一杯热气腾腾云茶仙乳,勉强能从杯子上汲取一丝暖意。 脸上神情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陈管事站在一旁,手中是一叠战报。 “自从大军驻扎山海岭以北,我们与异族军队正面交锋十二次,遭遇战四十七次,共阵亡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六人。最近一次在前日申时,我齐军阵亡五百四十四人,杀敌三百六十七,缴获战马三百匹。” 说着,他在墙上羊皮纸上,把最后一战的战绩记录了上去。 宁婉梨点了点头:“不错!” 十万军队,两个半月,阵亡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六人,战损是异族的两倍多。 因为这些,她在朝堂上已经被弹劾得不成样子。 不过她丝毫不慌,因为从趋势上来看,双方的战损已经在慢慢逼近。 越到后面,齐国损失就越小,异族袭击的频率也慢慢降低,已经不是那么想跟齐国硬碰硬了。 要知道,一开始他们杀齐军如同杀鸡一样。 宁婉梨很确定,这支军队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纵然比起荒国军队还差上不少,但若拿上战场不会怵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 若是她愿意,这余下八万多军队一直驻扎在南边,异族很难有机会染指运河。 不愧是岳鹏程的弟弟,岳鹰带兵果然有一套。 她挥了挥手:“继续!” 陈管事继续道:“自从一个月前那一战,楚魏就一直处于僵持的状态,楚国继续派兵入境,囤兵与三城之外,意欲图谋合围全歼魏军。只是快过年了,这些楚军整天嚷嚷着要吃好的,每逢军需物资跟不上,就会朝城里讨要。 每到这个时候,城里的纳贡派就会大肆购买物资给他们送过去,都是他们自己掏腰包,城守也不能说什么。但这些人搞得城里物资匮乏,物价也是节节攀升,百姓敢怒不敢言,要是物价继续这么朝上升,恐怕这个年要饿死一些人。” “饿死人?” 宁婉梨不由攥起了拳头,虽然边疆几城的确比较你贫穷,但是齐国富有是举世公知的事情。 如今,过年竟然也要饿死一批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很气,气得想笑。 她盯着地图沉思良久,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深。 陈管事跟在她身旁多年,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宁婉梨不能惹,便只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宁婉梨喉咙里传来了略带嘶哑的声音:“调布调粮吧!通知我们李氏布行在附近城池的分店,五日内将所有御寒衣物都调到这三城,先囤起来不要卖,等我通知。顺带联系一下沈家的话事人,也朝这些地方调粮囤起来,没有我的指示不要卖。” “嗯?” 陈管事愣了一下:“公主,咱们这是……” 如今,便将三城物价高得离谱,百姓的腰包都快被掏干净了。 把这些东西调过去,物资稀缺之下,倒是能卖的贵一些,但肯定卖不完。 除非贱价卖。 这是稳赔不赚的买卖,相当于给城里的纳贡派擦屁股了。 宁婉梨摆了摆手:“听我的便是,莫要多问!” 陈管事连忙点头:“是!” 宁婉梨继续问道:“浊河怎么样?结冰了么?” 浊河是齐国的大河之一,起源于逐夷城以西的高山,自西向东贯穿荒魏齐楚,从楚国入海。 只看地理位置,具备成为运河的潜质。 只是荒国逐夷城以东水土流失严重,在魏国的河段环境也相当不好,河水内泥沙很多,根本无法行船。 长久以来,泥沙沉积,已经隐隐形成了地上河,屡屡发生决堤,自齐国建国以来,已经改了好几次道,幸亏五十年前,有一位专习江川的道人,以一座道院为酬劳,加固了浊河堤坝,五十年来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患。 陈管事答道:“没有结冰,不过荒国河段结冰,冰下流速减缓,进入枯水期,已经关坝蓄水了。” “嗯……” 宁婉梨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她盯着地图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边疆三城,现在有楚军多少人?” 陈管事脸色有些不自然:“四,四十五万。” 楚国对齐国朝堂宣称的就是,囤兵于城外,只要一有机会儿,就直捣魏军死穴。 但在齐国边疆重镇囤兵这么多,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好在楚军还算安分,除了要粮要衣要肉,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再加上楚军参战以来,魏国给齐国的压力的确小了数倍,所以这件事儿也慢慢压下去了。 如果真能等到机会,这四十万大军一举攻下,说不定还真能一举打垮魏国。 只是…… 真有那么简单么? 陈管事现在相当于是宁婉梨一人的手下,备受器重,每次主战派开会的时候都会旁听,自然知道这三城对齐国的意义。 齐国有边关十四城,三城并不算特别多,但这三城却如同犄角一般,贴着魏国的肉身,时不时地顶一下。 魏国欺负齐国了这么久,都没有动过这三城的主意,就是因为这三城太难拔了。 楚军之所以要求驻扎这三城,就是想要借助犄角之势,进攻能够事倍功半。 若楚军夺下这三城,就相当与斩掉了齐国的犄角,以楚军的军事实力,极有可能把边疆十四城一点点蚕食,把脑壳都给弄得又软又脆了。 到时,齐国就像是没有了犄角,脑袋都被剃得光秃秃的羊,任他们宰割。 除非天降一道天堑,不然齐国灭亡就是迟早的事情。 陈管事不由捏了一把汗。 宁婉梨不急,主战派也不急,在朝堂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看得心慌不已。 这特娘的…… 一堆疯批! 宁婉梨看了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马上就到早朝的时间了。 她站起身,冲陈管事说道:“通知下去,《岳飞传》后半部分戏本和话本可以放出来了!” 说完,便直接纵身上马,朝怀京的方向赶去。 “是!” 陈管事目送宁婉梨离开,心潮也是一阵涌动。 这两个半月一来,《岳飞传》已经成了齐国炙手可热的戏本和话本。 上至怀京清越班的戏台子,下到街头巷尾茶馆的说书先生,岳飞的故事已经传到了九成齐国百姓的耳朵里。 很火。 不少人都对岳飞精忠报国的理想心驰神往。 没别的原因。 就因为齐国除了那些顶尖的财阀,大部分人还是希望齐国能够硬气一些的。 上阵杀敌,谁不想? 只是大家大部分都靠着这些大家族吃饭,你家种的茶,我家养的蚕,你家汉子扛的米,我家婆娘织的布,最终都是到了这些大家族手里面,才能换得维持生计的钱粮。 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至于那战场挥洒的热血…… 很烫,但很遥远。 纵使心驰神往,也多是在梦境中出现几个画面,最多就是好友饮酒的时候,就着花生米,面红耳赤地吹几句牛。 不少人都想看看、听听后半段。 但很多人都清楚。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岳将军? 不过是麻木生活的百姓心中的英雄梦罢了。 梦醒了,该干嘛干嘛! 陈管事前几天喝酒的时候碰到了几个纳贡派产业的掌柜,坐一起闲聊的时候,不免聊出了一丝火气。 这场《岳飞传》,在他们口中反而成了一个十足的笑料。 只靠一场戏,就想把麻木的猪猡,变成攻击性十足的野猪? 他们都感觉宁婉梨是在做梦。 陈管事也不知道宁婉梨这次能不能成,但他知道,如果这次都不能成,主战派就彻底垮了。 …… 五日之后。 齐国朝堂。 龙椅上面空无一人。 宁无垢还没到,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过他们聊的,竟然多是些生意上的事情,谁老丈人家的瓷器在楚国大卖,谁家的茶叶又在楚国大赚了一笔。 临近年关,朝堂上面都变得喜气洋洋的。 仿佛一个大型置办年货的市场。 岳鹰哼了一声:“这些老东西,整天脑袋里面净惦记着做生意,别人都快堵着家门口撒尿了,还你娘的惦记着做生意!怎么不让你娘开门接客啊?娘了个腿儿的!” 他骂得很难听,他刚接到宁婉梨的消息从山海岭赶回来。 从跟异族死战的疆场,到灯火暖亮的朝堂,他只感觉换了一个世界。 自家兄弟,守着南江受冻挨饿,晚上都睡不好觉,要失常提防着异族偷袭。 朝堂这些狗东西,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还在讨论年货? 我只想把你们的狗头割了,泡到粪池里面腌一天送给你爹当年货! 岳鹰气啊! 他才十九岁,哪受得了这种气? 但纵使再气,他也不敢大声说。 他现在只是一个千夫长,若不是顶着回京述职的名头,他甚至连朝堂就进不了。 可他的话,还是被人听到了。 一个正三品的大元上前一步:“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混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人名叫付嘉,官居三品,乃是户部左侍郎。 岳鹰认识他,知道这个付嘉的夫人来自于一个颇有盛名的瓷器世家,原本是不折不扣的太后党,并不倾向于纳贡派和主战派任何一方,只热衷于在齐国国内捞钱,只不过袁家灭门以后太后病重,他们家也开始倒向纳贡派。 岳鹰还知道,付嘉有一个叫做付贵的儿子,以前天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意图娶宁婉梨回家。但从荒国回来以后,这狗东西就再也没有提过娶宁婉梨,还屡屡叫嚣着要弄死她。 他瞥了一眼付嘉圆润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由提高了些许:“我说话难听么?如果楚国点明了让你把你婆娘和老娘捆起来给楚国纳贡,你难道不会屁颠屁颠把人洗干净送过去么?” 声音一大,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付嘉气得圆脸发紫,怒不可遏道:“败军之将,也敢侮辱朝廷命官?何况你只是个千夫长,也……” 岳鹰嗤笑一声:“原来你认得我是谁啊?我当你脑子里都是猪油,记不得我是谁呢?” 付嘉气得鼻子都歪了,但这是朝堂,也不是他能够肆意处置人的地方。 何况,岳鹰的亲哥是岳鹏程,乃是兵部尚书,比他还高一品,而且是一个极其护短的存在,真要闹起来,自己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好在这时。 一身龙袍的宁无垢来了。 宁无垢年纪还不到五十,但看起来却比姜峥还要苍老。 “升朝!” 他身边的太监声音尖细而嘹亮。 群臣皆是拜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无垢坐在龙椅上,神色平淡道:“平身!” 等到群臣站定,他抬了抬手:“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付嘉眼睛微眯,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身后的官员会意,当即上前一步:“启奏陛下,臣弹劾千夫长岳鹰,当朝辱骂三品大元。如此目无法纪,望陛下严惩!” 此人是户部仓部主事,官品要低很多。 毕竟弹劾一个千夫长,总不能让户部侍郎亲自下场。 宁无垢抬了抬眼皮:“岳鹰,可有此事?” 岳鹰上前一步:“回禀陛下,没有!” 宁无垢点了点头:“没有便好!” 众人:“???” 他们都愣住了。 什么叫没有便好? 你难道不打算多问一句么? 很多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宁无垢今天的态度,很有问题。 宁无垢见这仓部主事还想说什么,直接挥手打断道:“岳鹰!你从山海岭奔袭数百里回来,就别耽误了,赶紧述职吧!” “是!” 岳鹰恭恭敬敬道:“禀陛下,我军于山海岭与异族大战近百天,已基本平定异族祸乱,现今请求引盟国军队协防,我齐军挥师北上,入北疆以征魏国!”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 求月票,嘤嘤嘤~ 7017k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宁婉梨的女帝之路,拉开执掌齐国的序幕 入北疆以攻魏国? 朝堂之上。 除了主战派之外,所有人都惊了,没想到岳鹰竟然会提出这个想法。 虽说袁氏产业在有了云茶仙乳之后,颇有起死回生的征兆,但这才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你们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支撑得起军费吧? “一派胡言!” 方才那个弹劾岳鹰的仓部主事第一个站了出来,看着岳鹰怒不可遏道:“岳鹰!你们抗夷大军两个月就损失了一万三千多,如此战绩简直愧对军费、愧对百姓、愧对皇上!你有什么脸说已经基本平定异族祸乱?” 岳鹰嗤笑一声:“自从我们过去,就再没有一个百姓伤亡,与异族正面大战十二次,小型交锋四十七次,没有一次败退,如今异族已经连着十天没有动静了,如果这都不算基本平定动乱,莫非向楚国上贡,让他们派兵驻扎我们边疆重镇才算?” 这话一出,朝堂上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刚才只是梗着脖子准备吵架,那么一波就是直接耳光打在了纳贡派的脸上。 大荒星陨! 骑脸输出! 这下,付嘉率先忍不住了:“岳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楚国帮我们御敌,乃是我们齐国的盟国,关系亲密岂容你挑拨?” 岳鹰嗤笑一声:“啊对对对!引狼入室才是我们齐国的待客之道……不!以身饲虎……也不对,以妻饲虎才对!别人带着四十万精兵到了家里,你还让自己婆娘好好招待。付侍郎,您与楚国关系可真是亲密啊!” 付嘉大怒,当即向皇帝说道:“皇上!这岳鹰当众侮辱朝廷命官,证据确凿,还请皇上重重责罚!” “大胆岳鹰!小小千夫长,竟敢当众辱骂朝廷命官,实在是胆大包天!” 宁无垢怒极,重重拍了一下龙椅:“岳鹏程!这是你弟,好好管教!” 众人:“???” 你这雷声大雨点小的。 重重责罚,就是让岳鹏程好好管教? 岳鹏程当即上前一步,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声音洪亮愧疚道:“皇上!我岳家家风不严,实乃臣之过,这就好好责罚岳鹰!” 随后看向岳鹰:“岳鹰!你此番言语,实在是目无尊上!以后这番言论,你休要再说!” 岳鹰闷闷应了一声:“哦……” 岳鹏程补充道:“让为兄说!” 众人:“???” 岳鹏程根本就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看向宁无垢:“皇上!如今我们齐国兵强马壮,早已有抗魏之力,莫管楚国是真心相助,还是耽耽虎视,我们都没有依靠他们驻军抗击魏国的理由。 如今边疆三城,城中富贵人家送钱送粮,光是这些花费,就足够我们的军费开支!这些钱,同样也能养齐军四十五万,又为何要去养楚军?难不成,楚人天生高我们齐人一等? 山海岭一役,我们损失惨重,但异族同样损失不小。臣听闻逐夷城荒国与异族对峙,屡屡被异族大军压制,世人皆知荒军骁勇,我们齐国大军却依旧能与之比肩!荒能退魏,何齐不能?” 一番话,慷慨激昂。 岳鹏程从军中起势,虽然当了多年文官,但胸中正气热血却丝毫未减。 加之修为浑厚,震得朝中文武几欲心神失守。 宁无垢听得激动万分,双手紧紧抓住龙椅,手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他知道,荒国之所以打得那么艰难,是因为异族与妖族蓄谋已久,万事俱备才摆开阵势开打,跟山海岭那边风餐露宿的异族军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但抛开事实不谈,这些话听起来也挺有道理的,听起来就是解气。 不过他语气却十分平静:“那岳爱卿有何想法?” 岳鹏程向前一步道:“臣任职军中之事,便已经突破宗师,然十余载无仗可打,战刀生锈长枪蒙尘,卸甲之日距今又是五载,只听权贵以民膏饲虎,不闻将士以刀剑御敌,每每思之夜不能寐,恨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不得报效祖国。 如今我军中男儿热血悍勇,厉兵秣马,正是我们齐国武运崛起之时,还请陛下许臣带兵北上,驻三城以亲守国门!” 只听权贵以民膏饲虎! 不闻将士以刀剑御敌!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岳鹏程乃是兵部尚书,官居二品,更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 若只是岳鹰在朝堂上骂街,那可能只是他们想发发牢骚。 但岳鹏程亲自下场,那就是代表主战派的集体意志了。 他们怎么这么刚? 难道山海岭一役勉强抵挡住异族,就给了他们如此强的信心? 这下,纳贡派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户部尚书当即上前一步:“岳大人此言差矣,众所周知楚国乃是我们齐国的盟……” 岳鹏程当即挥手打断:“如此自欺欺人之言还请大人不要再说,以义互许为友,以利互许为商,以国运互许则为盟!授楚以钱财而不求回,只骐骥对方不攻齐,这不叫盟,这叫软骨头。” 这下,丞相也忍不住了:“那岳大人你说,齐国如今南北皆患,若发兵北上,那山海岭该当如何?” 岳鹏程淡然道:“自有荒国守之!” 丞相冷笑一声:“怎么?岳大人不想以身饲楚,反倒想以身饲荒?” 岳鹏程哈哈大笑:“荒齐只有一城接壤,期间还有南江横阻,荒军入齐后勤都需我们齐国接济,何来饲荒之说?倒是楚国觊觎我们北疆重镇,只取三城,我齐国肥沃之地对于他们便是一马平川!丞相莫不是老眼昏花,连这点都看不清?” 丞相勃然大怒:“你……”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因为岳鹏程说的都是对的,没有人能反驳对得这么明显的话。 但他想不通。 岳鹏程一直都是主战派,当兵部尚书五年,时时刻刻都想打仗,但最后都因为军费而不了了之。 今天…… 袁氏生意才刚刚恢复两个多月,还多投入到了山海岭那边。 他们哪来的底气? 岳鹏程干脆直接不看他,直接向前一步:“陛下!请准许臣领兵二十万,北上抗魏!” 听到这话,纳贡派都是心头一沉。 这岳鹏程玩真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准备在楚国赚一大笔,你是真打算不让大家赚钱了?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别玩了! 户部尚书上前一步:“禀陛下,如今仓部存粮未过半,百姓虽多有余粮,但仍需存粮以备不时之需!军粮调度,恐难支持二十万大军!” 岳鹏程问道:“那尚书大人能供多少军队?” 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说了一个很保守的数字:“五千!” 五千? 岳鹏程都要气笑了。 不过宁婉梨早就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别说五千,就算户部一粒米都不愿意调,这场仗都要打! 他笑了笑:“无妨!还请尚书大人先将这批军粮调出来,别等到最后,让邻国看到偌大一个齐国,连五千将士的口粮都调不出来!” 户部尚书:“……” 这岳鹏程现在怎么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宁无垢却是担忧道:“岳爱卿,若只有五千将士的军粮,恐怕朕还不能给你二十万大军!” 岳鹏程微微皱眉,作沉思状。 这时,宁婉梨上前一步:“禀父皇!粮草问题朝中有人可解!” 宁无垢抬了抬眼皮:“哦?何人可解?” 宁婉梨当即呈上了一个奏折:“此乃边疆三城给楚军提供的军需物资,短短三天便安排出去精粮万石,棉布万匹,猪牛羊肉十万斤,此乃我齐国藏富于民之福报!有世家如此,实乃朝廷之幸事!” “哦?还有这种事?” 宁无垢也是双眼猛得一亮,当即打开奏折看了一下:“钱家、吴家、郑家、王家……短短三天便能调动如此多物资,看来底蕴不浅啊!此等世家,真乃我荒国之中流砥柱!对了,翟腾卿家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苦相的臣子就站了出来:“臣在!” 宁无垢笑道:“朕听闻翟卿家夫人便是钱家人,不知可愿为此次出征供粮?今日所供之粮,来年可加之两成以抵税赋!” 虽然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凭空多加两成抵税赋,已经是十分宽厚的条件了。 翟腾张了张嘴:“皇上有所不……” 宁无垢笑着摆手:“短短三天就能为楚国供粮这么多,怎么可能给自家将士供粮的时候就没了?翟卿家不必担忧,回家吩咐下去便是!” 翟腾:“……” 这话特娘的怎么接? 难不成真要说,我们家的粮只供给楚国,不供给自家将士? 虽然明知道宁无垢在恶心人,但自己还真不能反驳。 接下来,宁无垢把这些家族沾亲带故的臣子全都拎出来要求了一遍。 大家嘴上顺从,心中既是轻蔑又是好笑。 心想这么赶鸭子上架有用么? 全都是一个口头承诺,我们到时候找借口不出钱出粮,难不成你宁无垢还能抄家不成? 凉王和祁王可都等着即位呢! 你真当齐皇一诺值千金? 儿戏! 皇帝真的老糊涂了,等这一仗打完,可以逼他退位了! 宁无垢显得很高兴:“既然这样,朕命岳卿家为抗魏大元帅,率兵二十万即日启程!溯城开放荒齐大桥,放荒军协防,山海岭九万大军即可北上!” 岳鹏程大喜:“末将领命!” 一刻钟后。 宁无垢交代完具体事项,便挥了挥手退朝了。 等群臣散去,大殿上不免有些冷清。 儿戏…… 是真的儿戏! 宁无垢当政几十载,还没有上过这么儿戏的早朝。 就像是一场拙劣的表演,看的人不信,演的人也不信! 二十万大军指定是要派出去的,但如果二十万大军派出去,这些纳贡派就能老老实实把钱粮交出来,那齐国也不可能到如今的地步。 他朝大殿下看了一眼,只剩下了宁婉梨一人,不由问道:“婉梨,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宁婉梨神色冷峻,缓步走到宁无垢的旁边。 沉思良久,答道:“只有三成!” “三成……” 宁无垢惨然一笑。 三成已经够多了。 但此番激进的行动,只要失败,自己父女定然死无全尸。 自己这个皇帝,早就接近被架空了。 否则,怎么可能连二十万大军的军费都掏不出来? 齐国很有钱! 因为齐国之建国,就是一堆热衷于赚钱的财阀,为了更方便赚钱而聚伙撑起来的国家。 可以说,从诞生伊始,顽疾就根植于齐国的血脉之中。 所以,齐国有着各种有利于商人的政策。 他们有各种方法避免本就不繁重的税赋。 即便这样,国库也很有钱。 但同时,他们又能想尽各种办法,让国库的钱花到自己身上。 所以,宁无垢拿不出军费。 每一次想要打仗,就要为世家所掣肘。 他看向宁婉梨:“如此一来,我们便只能做出赴死的准备了!只是婉梨,如今袁氏产业已经起死回生,又有沈家暗中支持,我们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宁婉梨抿着嘴唇,笑着摇了摇头:“父皇!成为最肥的羊,并不能带领羊群加速奔袭,能让羊群加快速度的,只有狼!” 看着宁婉梨坚定的眼神,宁无垢终于点了点头。 自己终究还是老了,被纳贡派支配了这么久,年轻时的锐气早已消磨殆尽。 他知道,宁婉梨说的没错。 如果只想着倚靠自己手中的财力把军队撑起来,宁婉梨成功的概率的确会大些。 但那样,几十年后,宁婉梨只会成为下一个宁无垢。 甚至,作为女帝,她的下场会比自己更惨。 …… 怀京。 相府。 大门大开,甚至没有避讳行人。 纳贡派的人齐聚一堂,一品二品遍地走,三品四品不如狗,就连凉王和祁王都到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才是朝堂。 凉王祁王居于两边。 丞相秦晖居于首座,淡淡说道:“诸位怎么看?” 礼部尚书说道:“既然他们愿演戏,那就让他们演吧,台下都没有人看,他们开心就好。”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阵窃笑。 是啊! 台下都没人,这些戏还不都是唱给自己听自我感动的? 主战派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这些人会听他们的话调兵二十万吧? 齐国不是没有军队,相反也有将士六十多万。 那些主战派整天鼓吹无兵则国亡,咬死都不愿削减规模到六十万以下,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军费养兵,整得大家不胜其烦! 真的是,一点生意都不会做。 一张仗就算你打赢,保底也是五六十万金的军费。 若是纳贡,只需一半的价钱,就能让对方削减干戈,因为对方打仗也要花钱。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打仗呢? 齐国少亏一点,楚国还能多赚一点。 至少楚国不像魏国那样,上来就抢你的地,杀你的人。 大家都是斯文人,该纳贡就纳贡,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这下倒好。 养了六十万的兵,却没有出征二十万大军的钱,那养兵还有什么用? 纵然在朝堂上被宁无垢点名,但纳贡派中不会有人出钱粮。 即便出,也只会像户部尚书一样打发叫花子。 到时候,岳鹏程带领二十万大军。 出征未半,而花光预算。 到时候调转方向返回京都,看丢人的是谁! 届时,宁无垢这个皇帝,声望差不多也跌到谷底了。 宁婉梨,一介女流,自然当不了储君。 至于新君是谁…… 众人的目光在凉王和祁王两个人身上来回转换。 这两人皆是不到四十的年纪,凉王比较擅长和楚国朝廷打交道,祁王比较擅长压榨百姓和散户,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但究竟选谁…… 不少小家族已经站队了,但很多大家族还处于观望甚至干脆中立的态度。 反正不管谁上位,都会带领大家一起赚钱,没有必要搞得你死我活的。 眼见凉王想要开口。 秦晖却先一步说道:“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现在?”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愣了一下。 他们都看到了袁氏云茶仙乳赚钱,尽管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但他们已经朝山海岭增兵了这么多,就算赚再多钱其实也花得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 李氏布行能提供御寒衣物,事实上也有人看到李氏早早囤积了军衣。 兵部也将战甲战刀保养得很好,还时不时从李氏以及国库讨钱从荒国买一些战马。 如此一来,袁氏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把二十万大军的军费凑出来。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宁无垢纵然已经老了,但不至于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可他们还是演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戏。 所以! 为什么是现在? 被秦晖这么一点,众人心里顿时出现了一些隐忧。 秦晖之所以能够成为纳贡派的核心人物,哪怕凉王祁王也要看他的脸色,就是因为他眼光实在锐利。 听他这么一说,主战派还有后手? 感受着众人的注视,秦晖并没有继续说,而是拍了拍手。 很快,相府的侍女便一个个托着酒盘进来了,给众人杯中添满了酒。 众人有些不解,不过秦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于是皆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心悦仙酿!”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这醇香,这凛冽,普天之下,只有心悦仙酿有此口感。 自从心悦仙酿入齐,市面上就再也没有与之比肩的酒水存在,不少酒庄想要仿制,却仿了一鼻子的灰。 可……秦相请我们喝这个是什么意思? 等等! 心悦仙酿在齐国只有一个代理,那就是第一粮商沈家,而这个沈家也成了荒国酒庄的唯一指定的供粮商。 所以…… 凉王忍不住开口道:“秦相觉得,主战派身后还站了一个沈家?姜峥意欲通过沈家,来插手我们齐国的内政?” 秦晖不置可否,只是淡笑着扫了一圈。 众人皆是无言,但心中已经了然。 如此情况,只能有两种解释。 要么是宁无垢和整个主战派一起昏了头,相信只要出兵,就会绑架大家一起提供钱粮。 要么,主战派拉来了新后台。 齐国第一辆粮商,靠心悦仙酿赚了个盆满钵满的沈家…… 够格! 一时间,众人有些惊慌。 秦晖则是淡淡一笑:“诸位不必担忧,即便他们拿得出手二十万大军的军费又如何?”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刚升起的恐慌情绪瞬间被扑灭。 是啊! 他们就算有二十万大军的军费又如何? 以前宁无垢也做到过,你去前线打仗,我们窝在后方赚钱。 区别不过是赚百姓的钱,和赚楚国钱的区别。 打仗时间久了,支撑财政的世家就乏了。 宁婉梨拉来沈家又怎么样,不过是下一个宁无垢罢了。 秦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诸位还要思考一个问题,楚国那边怎么交代?” 他们这次为了应对魏国,特意花重金把楚国拉来,而且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攻魏得到了所有城池,都归楚国,不然就送楚国三城。 纳贡派当然希望是前者,但谁能想得到,到现在楚魏还在僵持。 若是齐国自己的兵到了,那怎么跟楚国解释? 祁王不由开口道:“秦相,不如跟楚国商量一下,楚齐两国军队汇聚之后,就直接进攻魏国,他们平添二十万大军的助力,定能连战连捷!” 秦晖反问道:“我们齐国的军队能打仗?” 众人:“……” 齐国的军队能打仗? 别开玩笑了,十几年没上过战场了,就算岳鹏程有宗师实力也不行啊! 祁王有些急了:“可若三座战略重城拱手相让,万一楚国对我们齐国起了歹心该当如何?” “起歹心?” 秦晖微微一笑:“楚国那些官吏忙着内斗,底下的商人过得一个比一个惨,举国税收都未必有我们纳的贡多。王爷,你觉得他们想要一个稳定的财源,还是替我们操心赚钱,还不一定比之前赚得多?” 祁王咬了咬牙:“可终究是我们齐国的要害之地……” 秦晖笑道:“交给楚国,必定能让魏国时时自危,我们国库就能进一步节省军费开支,能更进一步赚钱,何乐而不为?” 祁王有些被说动了。 他想当皇帝,就忍不住想要站到皇帝的角度思考问题,什么时候见了楚国皇帝,总会想挺直腰板和他说话。 但仔细想想,齐国皇帝终究只是财阀的门面。 带着大家一起赚钱就行,要那么多尊严干什么? 而且,楚国没必要攻下齐国。 一是攻齐,必将受到魏国反噬。 二是,没有人比齐人更懂赚钱。 不攻齐,反而能让他们赚得更多更轻松。 他张了张嘴:“所以秦相,我们当如何?” 秦晖笑了笑:“算好时间!岳鹏程需要准备钱粮,等出征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想要赶到北疆还需要五天的时间。山海岭那边离得更远,时间还要更长。 等他们还剩一天路程,就让楚国那边杀一个入城采购的楚兵,嫁祸到岳鹏程头上,然后直接把城让出去。岳鹏程若想攻城就让他们攻,反正也攻不下,等耗得差不多了,沈家也差不多该扯了!” “如此甚好!” 众人皆是点头。 等罪名坐实,岳鹏程无功而返,主战派就可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秦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诸位,请!” “秦相!请!” 众人齐齐举杯。 …… 两日后。 相府。 凉王兴冲冲地找上了门:“秦相,秦相!岳鹏程出征了……嗯?皇兄也在啊?” 看到祁王,凉王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等主战派没了,也差不多该决定谁是新皇帝了。 秦家一门三宰相,家底更是无比雄厚,在齐国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秦相,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从头到尾,秦晖都是毫无争议的纳贡派,只不过一直在两个王爷之间保持中立。 今天他见到祁王,而且还是和秦晖抵膝下棋,心里自然不舒服。 秦晖笑道:“殿下请坐,不知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凉王赶紧说道:“岳鹏程出征了,带兵十二万!” 秦晖微微皱起眉头:“没有等抗夷大军?” 凉王摇头:“没有!” “他为什么这么急?” 秦晖神色有些凝重,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刚与异族交战过的抗夷军战力最强,但岳鹏程却连等他们的时间都没有。 一前一后。 行程恐怕要差两天。 一旁的祁王提醒道:“秦相,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 秦晖沉思良久,感觉自己与楚国的安排已经被岳鹏程洞察。 他……知道楚军要入城,所以才急于出发,想要救城? 好像只有这种解释了。 可惜,没用! 纳贡派的探子时时盯着,不管他速度有多快,北疆三城也会提前一天打开城门。 还是会有一个“无辜的楚兵”死于岳鹏程之手。 到时,岳鹏程就还是破坏齐楚联盟的罪魁祸首。 秦晖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软椅:“王爷勿慌,坐下下棋便是,过完这个年,两位就有的忙了!” 有的忙? 是拉后台争皇位么? “嗯!” 凉王与祁王对视了一眼,还是言笑晏晏地坐了下来。 这一待,就是一天! 太阳西垂。 相府管家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相爷!相爷!不好了!” 秦晖微微皱眉:“何事这么慌慌张张?” 两个王爷也看向管家。 管家神色难看:“回禀相爷,方才有人去清越班听曲儿,说《岳飞传》的后半场出来了!” “哦?什么内容?” 秦晖微微抬眉。 这个《岳飞传》他是听过的,讲的不过是岳飞精忠报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之事。 无非就是鼓吹岳飞有多么勇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 秦晖对这出戏颇为不屑一顾,感觉还不如《女驸马》和《西厢记》构思来得巧妙。 无非靠着满足百姓的英雄梦赚钱,顺便神化一下岳鹏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但实际上呢? 岳鹏程年轻时的确打过几场胜仗,但跟《岳飞传》里的岳飞实在差远了,谁都知道这是硬吹。 恰烂钱而已。 管家支支吾吾好久,才说道:“说是岳飞征战在外,军粮军饷跟不上,向朝廷申请粮款,却被朝中人百般为难,只能在前线与敌人拼命厮杀,以战养战!” “什么?” 秦晖眉头紧锁,这影射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在前两天,岳鹰就因为军饷军粮的事情,找上了之前那几家反复讨要。 言语激烈,甚至还上手打人,最后被衙门抓了起来,由岳鹏程亲自上门,以“为国杀敌”为由,才勉强要了出来。 这些事,闹得怀京人尽皆知。 结果,转头《岳飞传》就来了一个这? 秦晖脸色阴沉:“还有呢?” 管家无奈道:“没有了,今天的已经唱完了,下一段得等到明天!” 秦晖沉声道:“反响如何?” 管家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已经有人在骂了!” “岂有此理!” 饶是秦晖定力再好,也忍不住捏碎了一颗棋子。 纵然纳贡派都知道,北上伐魏这场戏唱不下去,但并不妨碍老百姓激动啊! 多年的纳贡,任谁都知道大笔大笔的钱流向楚国,但齐国权贵的生活却一点都没有变差,所以流出去的是谁的钱? 畏畏缩缩过了这么多年,谁都希望齐国的军队,真如同岳飞手下的岳家军一样,纵使国家势弱,也要拼死捍卫疆土。 如今,出了一个“真岳飞”,谁能不激动? 前些天,岳鹰被关的时候,百姓的怒意就已经引而不发。 现在,戏都唱到脸上了,又焉能不骂? 管家赶紧解释道:“不过他们骂的都是戏中的人物。” 秦晖问道:“戏中的哪个人物?” 管家沉默了一会儿:“丞相庆桧……” 秦晖:“???” 这下凉王忍不住了:“秦相,这破戏班子,是想打您的脸啊!如此已经属于毁谤朝廷大元,我这就通知衙门把他们抓起来!” 管家赶紧说道:“凉王稍安勿躁,衙门的人已经去了,只是宁婉梨也在听戏,她还带了一队亲卫,说这戏本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如果有人敢上纲上线,那就是跟她过不去!” 凉王噎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强词夺理,秦相!我们可不能姑息啊!” 秦晖沉思良久,最终摇头笑道:“今日大可不必,若仅仅是重名,我们就把他们抓了,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何况,前些天军饷军粮之事还没过去,我们这么过去容易落人口实。 何况楚国是我们的盟国,又不是敌对国,如果宁婉梨只是这样,不过是给百姓一个宣泄不满的口子罢了。她必定还有下一步,等明天,若这戏班子有编造毁谤的戏,那就把她们统统抓起来。不过宁婉梨可能需要两位王爷出手,提前联系宗人府了!” 凉王当即点头:“秦相放心!” 祁王也是皱眉说道:“宁婉梨嚣张跋扈,之前还能靠一首七步诗侥幸逃脱,今日她是祸乱朝政,我们定饶不了她!” …… 翌日傍晚。 管家脸上惊慌之色更甚:“相爷!相爷!” 秦晖已经等候多时,连忙站起身来:“快说!”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清越班果然朝下面唱了,戏中的金国暗中联系上了宋国丞相,许以盟友之名,让岳家军即刻班师回朝!宋国丞相同意,当即胁迫皇帝,给远在战场连战连捷的岳飞,发了十二道金牌令箭!” “胡说八道!” 秦晖怒不可遏,许以盟友之名,这不就是暗指齐楚的盟约? 还胁迫皇帝,发十二道金牌令箭,给连战连捷的岳飞? 不过狂怒之后,就是狂喜。 宁婉梨! 你太急了! 要知道,楚国不是金国,齐楚盟约已经持续很久了,远不是金国那种临时“许以盟友之名”能够污蔑的。 即便马上要让城,那也是以后要发生的事情,而且是岳鹏程杀害无辜楚兵所引起的。 而且,岳鹏程也不是岳飞,哪来的连战连捷? 你这样的,怎么让百姓共情? 秦晖大喜:“抓起来了么?” 管家点头:“衙门出动,凡是在清越茶楼的,都抓起来了!” 秦晖喜道:“宁婉梨呢?送到宗人府了么?” 管家脸色有些不自然:“宁婉梨……今天不在,凉王和祁王的人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秦晖眉头一皱,感觉稍微有些不妙。 管家继续说道:“就连清越班的人,也只有台上唱戏的那一批在清越茶楼,剩下的人不知所踪。不过相爷放心,清越班的班主许灵韵已经被抓了,剩余的那些不成气候!” 秦晖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灵韵抓住就行了! 谁都知道,许灵韵才是这清越班的灵魂人物。 《岳飞传》从开唱到现在,几乎每一场她都需要盯着,毕竟处于摸索阶段,清越班来的新人又有些多,没有她盯着,很容易垮。 只是这宁婉梨倒也狡猾,知道今天的戏出格,干脆就直接不出现。 不过…… 你这出戏已经砸了! 大后天岳鹏程大军赶到北疆,后天北疆三城就破,明天岳鹏程残害无辜楚兵的消息就会传过来。 你编造了那么久的岳飞形象,马上就要塌了! 秦晖此刻杀心满满。 纵然他知道主战派一定会无疾而终,但他们这一连串的操作,还是让他恼火不已。 就像是大街上晃悠的疯子。 但凡你手里有一把刀,他就不可能打得过你。 可这疯子临死前不要命的王八拳打过来,还是会让你乱了分寸。 秦晖又烦躁,又兴奋,等着明天的到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主战派全线崩盘的那一天了。 到时,除非岳鹏程能够把三城从楚国那边夺回来,然后再守楚魏一年的时间,不然名声必然已经臭了。 那些百姓贪生怕死的很! 齐魏本就交恶,你岳鹏程又得罪了楚国,还给不给百姓活路? 你宁婉梨有戏班子,我们就没有? 到时候,就把你神化岳鹏程的丑事,全都让百姓看到。 百姓不傻! 尤其是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更不傻! 神,都是虚假的! 他们都能看得懂。 夜深了。 秦晖躺在床榻上,半睡半醒度过了一晚,直到清晨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约莫中午,他听到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相爷!不好了!” 秦晖连忙从床上坐起身,连外衣都来不及脱,就趿拉着鞋匆忙打开了门:“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家脸色难看:“城外来了一批北疆三城逃出来的难民!” “难民?” 秦晖心头一咯噔,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在他胸腔蔓延。 北疆三城? 难民? 哪来的难民? 北疆三城物价飞涨这件事情他知道,但北疆三城离京都这么远,就算每家一匹快马都赶不到怀京,难民是怎么过来的? 若你们买得起马,还叫难民? 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管家声音颤抖:“宁婉梨已经命人将难民接到了城里,还给他们在京都各个地方客栈,食宿花费全都由她提供!现在整个怀京都知道了,北疆三城的权贵为了给楚军提供物资,将城内的钱粮都搜刮了一通,导致城内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所以才产生了一波又一波难民潮。 而且他们说逃荒之前,有人去城外大骂楚军吸老百姓的血,结果被楚军格杀当场,还有楚国将军强抢民女与他做露水夫妻!他们逃来的时候遇到了岳鹏程,岳鹏程还向他们发誓,一定要向楚军讨一个说法!” 秦晖:“……” 完了! 完了! 全被预判了! 管家咽了口水:“相爷,还有一件事。” 秦晖都要气死了:“快说!” 管家脸色苍白:“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岳鹏程忽然带了一千轻骑,脱离大部队飞快朝北疆三城赶去……” 秦晖心头一揪,他给北疆的信息就是,在岳鹏程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放楚军进城。 这…… 我们这边,栽赃的手段刚被预判,你们那边就要破城了? 现在再派人拦截消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齐国的确有比穿云枭速度还要快的联系工具,只不过这玩意儿在宁无垢那边,这是齐国皇权的象征,任何世家都不允许染指。 事实上,也没有世家想着染指。 毕竟这东西,好像只有在打仗的时候能用。 这,这…… 秦晖脸色愈发狰狞。 若宁婉梨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可要下狠手了! 毕竟这群难民蹊跷得很,只要好好查证,不难查到其中真象。 污蔑一个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傍晚。 管家赶了过来,身体抖若筛糠:“相爷,皇上放皇榜,北疆三城……丢了!” 秦晖面色大变:“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下午的时候自己刚刚把岳鹏程杀楚兵的事情给拦截下来,晚上北疆三城就丢了。 就算岳鹏程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北疆三城那边,有人散播假消息,而且是听起来特别真的假消息,导致纳贡派直接给楚军开门了。 北疆三城到京都,即便穿云枭也有十个时辰的路程。 可就这十个时辰的时间差,要老命了! 管家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清越班的残党又冒出来了!” 秦晖怒不可遏:“把她们抓起来了没有?” 管家脸色灰败:“不用抓,他们直接在菜市口唱戏了!” “菜市口?” 秦晖眉头一拧,菜市口可是杀头的地方,他们在菜市口唱戏何意? 他咬牙问道:“今天唱的是什么?” “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 “小的只记得词……” “念来听听!”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染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下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秦晖面色苍白。 台上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这些人是已经打算赴死了? 如此一来,若当众杀他们,佞臣的名头就肯定要背上了! 可如果不杀…… 他咬了咬牙,目光狠厉道:“让衙门把他们都抓起来,晚上在监牢里面杀了!” “恐怕不行!” 管家后退一步:“相爷!原本抗夷八万大军,临时调转方向,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怀京!” 秦晖:“!!!” 管家拔出剑,架到了秦晖脖子上:“相爷!对不住,我是卧底!” 秦晖:“???”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宁婉梨怒斩纳贡派,异族联魏,西陇攻荒? 秦晖有想过,自己身边可能有卧底。 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在齐国,卧底没有任何意义。 生意上的卧底? 自齐国开国以来,秦家就是国内最大的门阀之一,从来都没有没落过,生意更是涵盖了各个领域,即使瓷器、茶叶等等比起别家没有任何优势,也不可能被别家取代地位。 政治上的卧底?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唯一的政敌就是主战派,可他们即便派过来卧底又能怎么样?齐国血液里面只有利益,该不会真有人以为弄死一个人,就能推倒整个纳贡派吧? 所以,在相府安插卧底是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几乎没人愿意去做。 但这个节骨眼。 秦晖看着管家讥诮的眼神,心头一片惨然。 这个节骨眼。 宁婉梨这一通连招打得太快了! 前一段时间,《岳飞传》上半部一直在刺激民族情绪,转眼之间下半部就拿出来引爆。京都有戏本,想必别的地方话本也都已经出来了。 纵然自己的确勾结了楚国。 但这话本戏本的内容,也的确有很大污蔑的成分在里面。 就算百姓被挑起了情绪,只要多几天的时间,等岳鹏程杀“无辜楚兵”,再把清越班的人构陷罪名,一切就都会平息下来。 可宁婉梨速度实在太快了。 岳鹏程轻骑背上,“难民”飞速归城,流言刚散布开来,楚国破城的消息就通过宁无垢传了出来。 几件事情搅和在一起。 足够让任何人焦头烂额。 而抗夷八万大军赶了过来,明显就是为了杀人的! 这种情况,若自己躲几天,等把这一连串事情所有的疑点都散布出去,就还有很大翻盘的希望。 但如果,现在被管家割了脑袋。 那就是畏罪自杀! 自己一“畏罪自杀”,那整个纳贡派就崩了。 秦晖张了张嘴:“老尤,我待你不薄啊!” 管家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是农民的儿子。” 说罢,长剑一挥。 除了财阀自己,没有人喜欢财阀。 但他们总觉得自己应该被所有人喜欢,觉得只要没有他们,所有提供原材料的农民,提供劳动的工人就会饿死。 颈动脉鲜血狂喷,却没有一滴溅到管家身上。 等血流得差不多了,管家躬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 不错。 很像自杀。 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把长剑塞到了秦晖的手中。 慢慢的,他的神情变得惊恐又悲怆。 转过头,踉踉跄跄魂不守舍地跑出了房间。 “相爷畏罪自杀了!” 他凄厉的声音翻过相府高高的院墙,传遍了大街小巷。 …… 虽至深夜,但怀京之中却灯火通明。 到处都是红色的光晕。 也不知道是过年时的灯笼太红,还是空气中血雾太多。 总之,很喜庆。 皇宫之中。 宁无垢端坐在龙椅上,宁婉梨神色淡然站在一边。 尤管家郑重拜下:“陛下,草民幸不辱命。” 宁无垢连忙下去,将他扶起来:“先生不必多礼,在相府忍住负重多年,实在受苦了。” 尤管家沉默了一会儿:“回皇上!在相府卧底其实一点也不苦,吃香的喝辣的,搞得草民差点被他们腐蚀了心智!” 宁无垢:“……” 听到这话,宁婉梨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尤管家,倒也是个实诚人。 这次行动,宁无垢没有给她提供太大的帮助。 唯一一个帮助,就是这个尤管家。 一剑了解了秦晖,着实省去了很大的麻烦。 她笑着问道:“尤余先生,如今外面情况怎么样?” 尤余笑道:“清越班的人还在菜市口唱《岳飞传》,抗夷大军已经将此次献城所有相关家族的话事人都抓了起来,打晕以后游街示众,城东的张铁匠趁机把新出的刮面刀片兜售了出去,百姓站在街边,每当有囚车路过,就逮着机会划一刀。” 宁婉梨:“……” 宁无垢:“……” 这刮面刀片宁无垢用过,就是用来修理胡须和眉毛的东西,刀锋很快刀面很窄,最多只能割裂皮肉疼一下流一点血,却造成不了实质的伤害。 这张铁匠,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尤余继续说道:“他们已经被押到菜市口了,岳飞传后半段也要唱完了,现在菜市口周围全是百姓,皇上公主……” 宁婉梨笑了笑:“先让他们跪着吧,劳烦先生去吩咐一下,在菜市口多添几百盏灯笼,我与父皇稍后就去!” “是!” 尤余应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皇宫。 宁婉梨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冲宁无垢郑重躬了躬身:“多谢父皇!” 宁无垢紧握的双拳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只不过握得时间太长,手指的关节不免有些僵硬。 自从得知了宁婉梨的计划,他整日茶饭不思。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竟然愿意以如此的方式跟纳贡派刀剑相向。 收益很高! 但风险更高! 别看这一系列行为仿佛游刃有余,都将百姓情绪挑逗得恰到好处,但其实经不起推敲。 直到所有事情都搅到一起,恰好楚军入城,才有可能将他们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大转圜的余地。 所以就需要在民众情绪最高涨的时候,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于是就有了岳鹏程不等抗夷大军,八万刀剑调转方向直指京都的环节了。 每一步,都是在跟时间赛跑。 只有在合适的时间,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把这些人的脑袋全都砍了,才能杜绝纳贡派的反扑。 这! 就是朕的女儿! 挽黎,才十七岁,就做到了朕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宁无垢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年轻的时候,宫中妃子倒是怀孕不少,只是要么滑胎要么生出来夭折,只有一个皇子活了下来,并且被自己培养成了一个主战派,随时能够接自己的班。 后来,宁婉梨也出生了,对这个宝贝女儿,他从来没有勉强过什么,恰好她又喜欢玩弄针线,便打算让她安安心心留在李氏布行打点生意,朝中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 结果谁曾想,皇子死了,死因是纵欲过度。 我儿子勤勉刻苦,怎么可能纵欲过度? 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失败的。 那段时间,宁无垢万念俱灰,甚至动了退位的念头。 却没想到,宁婉梨替死去的皇兄扛起了所有压力。 放下针线。 拿起屠刀。 终于在今天,要挥向那些纳贡派的脖子了。 宁无垢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宁婉梨的肩膀:“婉梨,苦了你了!” 宁婉梨笑了笑:“不苦!” 宁无垢摆了摆手:“现在只是危险,的确算不得苦,等以后跟那些纳贡派余孽较劲,才是你苦的时候。” 宁婉梨也是抿了抿嘴。 的确…… 现在只是危险,算不得苦。 云茶仙乳避开跟别的茶商竞争,直接开辟新的市场,受累的只是袁家产业的伙计。 沈家也是荒国皇帝许以重利安插过来的,先别管隐患不隐患,也算是纯白捡。 也就是这几天行为太过冒险,出一点差错就会尸骨无存。 现在看来,姑且算成功了。 可即便杀,也可能全部杀光。 纳贡派话事人被砍光了脑袋,但纳贡派却不会因此消失,若抄了所有纳贡派的家,齐国只有崩塌一途。 自从齐国内部有了派别,主战派与纳贡派从来不是一个级别,之前的冲突连争斗都算不上。 今天,是主战派第一次获得与纳贡派相当的地位。 不是战斗的结束。 而是战斗的开始。 宁婉梨微微一笑:“既然以后注定要苦,那今天就杀个痛快!今天他们胆寒一分,以后我们吃的苦就少一些!” “好!” 宁无垢哈哈大笑,纵身一跃,将殿内金柱之上的长剑取下:“挽黎,接剑!” 宁婉梨握着长剑,只感觉一股玄妙的气息充满了身体,不由有些惊愕:“父皇,这是……” 宁无垢面露羞惭:“此剑名为王权,乃是当年我登基之时,遍寻铸剑名师所铸,以皇运许下宏愿,愿国土之上,尽皆王权,奸佞贪渎,皆斩于剑下。只可惜,当政数十载,却从未有勇气拔出来过,如今这把剑赠予你!” 以皇运许下宏愿! 宁婉梨听过这个说法,即前者以皇运为代价许下宏愿,若后者能达成,便会有百倍皇运反哺。 只可惜,宁无垢人生中最辉煌的几年,便是他登基的那几年。 之后征战数年,他身后的财阀花费海量财力打仗,别家却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岂能容忍?果断撤退! 于是,宁无垢就走了下坡路。 虽然宁无垢年纪还未到半百,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锐气。 由他拔剑,必血本无归。 宁无垢看着宁婉梨:“你可敢拔剑?” “有何不敢?” 宁婉梨笑了笑,铿的一声,直接将长剑拔了出来。 金光很淡,却已经与宁婉梨融为一体。 宁无垢颇为欣慰,看向菜市口的方向:“去吧!” “嗯!” 宁婉梨点了点头,便擎剑转身离去。 此去,斩佞,挽黎。 …… 一刻钟后。 菜市口。 宁婉梨一手擎长剑,一手托文书,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跪的数百人。 这些人身上,满满都是围观百姓砸来的烂菜叶和臭鸡蛋。 《岳飞传》的十二道金牌,纳贡派手持钱粮不发,北疆三城的拱手相让。 异曲,同工。 对这些拖将士后腿的狗东西,他们的怒火几乎把天灵盖都给冲破了。 城东张铁匠,含泪赚了上千金。 就连以捡菜叶为生的老大娘,也赚了好几个大钱。 真解气。 但为什么还不杀? 所有人都看向宁婉梨,俨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宁婉梨面色如霜:“汝等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可有人反驳?” 菜市口跪着的众人沉默不语。 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准确说,不是勇气,而是能力。 反驳? 反驳个鬼! 他们颈椎骨都被捏碎了一块,根本就抬不起头来,就连舌头也被人用毒废掉了,连“阿巴阿巴”都说不出声。 即便没有用毒,他们也反驳不了。 人都被抓了,连找证据的机会都没有,还怎么反驳? 这个恶毒的娘们,只是想杀他们,从未想过与他们争论。 能开口的,好似只有跪在最前面的户部尚书。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恨声道:“宁婉梨,真是煞费苦心啊!” 宁婉梨淡然道:“为国为民,苦心终不负,就不劳你费心了。” 户部尚书冷哼一声:“你该不会真以为,杀了我们,你就能坐稳皇位吧?” 宁婉梨冷冷一笑:“斩奸除佞,乃是我分内之事,与皇位何尤?” 户部尚书咬牙切齿道:“楚国军力远强于我们,如今占据我们北疆三城,你不想着与楚国修好,非但派人构陷,还斩了我们这些与楚交好的大臣。就没想过楚军四十五万挥师南下,谁人能挡得住?” “笑话!跪着纳贡摇尾乞怜也能被你如此粉饰!” 宁婉梨擎剑走了过去,绝高临下道:“还有!你听谁说楚军能够挥师南下?” 户部尚书嗤笑一声:“难道不是么?” 纳贡派当政的齐国,对楚国来说是能稳定产出的油田。 今日纳贡派叫得出名字的,全都在菜市口跪着,丞相秦晖更是被割断了颈动脉,倒挂在高梁上,就像是割颈放血的老母鸡,血早就放干了。 齐国都不能纳贡了,那还有什么用? 一块死肉,干脆趁早吞了! 北疆三城地势险要,俯冲下来,齐国沃土唾手可得。 他都不知道楚国怎么输! 然而,宁婉梨笑了。 她微微俯下了身:“你猜猜,你犯了这么重的罪,为什么我只把你的正房和嫡子抓过来杀头?” 户部尚书悚然一惊:“你……” 宁婉梨豁然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张皇榜,高声念道:“朝有重臣通敌卖国,天怒神怨,降下灾祸。今浊河决堤,水淹北疆,隔三城于楚域,致洪水泥沙泛滥成灾!通敌之臣罪大恶极,今诛首恶,子女姬妾,凡沾恶款者,皆发配北疆,修浊河新堤!” 众人:“!!!” 浊河决堤,直接将北疆三城隔开了? 如此一来,楚国攻齐的有利地势,顷刻间化为乌有。 北疆贫瘠,狂沙肆虐,浊河泛滥。 以前为修浊河堤坝,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恶毒的女子竟然要把自己家人全部发配? 三城我们送出去的,北疆民怒滔滔。 浊河新堤让他们去修?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户部尚书脸色苍白,生意也凭空凄厉了几分:“宁婉梨,你真要斩尽杀……” 宁婉梨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挥剑斩了出去。 顷刻间人头落地,鲜血全都喷涌到宁婉梨的身上。 身上鲜血狰狞,长剑金光璀璨。 宁婉梨笑了:“对叛国者,还有斩草不除根的道理?” 说罢,剑锋就挥向了下一个头颅。 菜市口,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 午夜。 宁婉梨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涔涔地从额头上冒出去。 浴桶之中水尚温,满满地泡着花瓣,水里面甚至加了近千金的香水,却怎么也洗不净身上的血腥气。 良久良久,她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看向墙上挂着的王权剑,早已没有了先天的黯淡,金光璀璨如神兵降世,心中这才宽慰不少,强忍着把脑海中斩人头颅的画面驱散。 今日,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但却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这一挥剑,就斩下了上百颗头颅。 “呼……” 她心中安慰自己,因为以后斩的只会更多! “砰砰!” 敲门声响起。 宁婉梨吓了一跳:“谁?” 门外响起了许灵韵的声音:“婉梨,我!” 宁婉梨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这里是云雾茶庄,主战派的大本营,没人能把自己怎么样,更没有人能斩得掉自己的头颅。 她笑道:“灵韵姐,进!” “吱呀!” 门开了。 许灵韵推门而入,看着宁婉梨脸上未消的惶恐之色,不由笑道:“你也是的,换一桶水就睡着一次。照我说啊,你这已经洗得够干净了,那还有什么血腥气?快出来把衣服穿上,这样下去非病了不可!” “嗯!” 宁婉梨勉强一笑,便直接站起身来。 这次,许灵韵被捕之后,就已经彻底被她视作自己人。 若这次自己失败,那许灵韵下场定然会惨不忍睹。 许灵韵也不嫌她,就这么静静地看她擦拭身体,换上衣服。 瞅见她修长的双腿时,不由想到心悦茶楼客人经常谈论的黑丝。 难怪传言赵昊对宁婉梨的腿赞不绝口,如今一看…… 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腿,虽然也颇为好看,但和宁婉梨的相比,的确差了一截。 只可惜。 这么香艳的一幕。 被自己这么个女人看去了。 “灵韵姐,看什么?” “身材真好!” 许灵韵调笑道:“只可惜婉梨你威名太盛,世间鲜有男子能配得上你,真是暴殄天物。” 宁婉梨笑道:“灵韵姐这话说得不对,若女子生下来,为的只是身体给男子看,也未免太过轻贱自己了。我从小自问不输任何男子,在戏曲上也无人能出灵韵姐之右,为何要让自己身体给男子看,应当让他们给我们看才对!” 许灵韵莫名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咬了咬嘴唇问道:“婉梨的意思,就是若有男子比你强,那给身子给他看了也无妨?” 宁婉梨只当她开玩笑,便点头道:“是啊!只要彼此倾心,只要他比我强,对他服服软也未尝不可。只可惜,天下恐怕没有这样的男子。” 许灵韵点头:“有道理!” 她微微吐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得到了极大的宽慰。 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已经帮你解决了燃眉之急,那我明天便回荒国吧!赵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 宁婉梨当即阻止道:“灵韵姐!如今魏楚齐三家皆已撕破脸,却又彼此牵制,齐国这块肥肉他们两家都想吃,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若我齐国联弱攻强,倒也拖得下去,但这形势最多维持两年,两年之内,我们势必要拿出精锐强兵。 今日我虽斩佞臣头颅百颗,纳贡派半数家族被抄,但其实齐国顽疾未消。齐人对外百年避战,对内被纳贡派终身奴役,血脉中即便有热血,也几近凉透。我只能尽力压制纳贡派,保国内财力充沛,但百姓之热血,还需灵韵姐来燃!” 在荒国时,她只看到了戏曲这种艺术形式本身的活力,却从没想过它有什么政治意义。 所以许灵韵回来的时候,她只是心中感动,准备给她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直到看到《岳飞传》的戏本和话本,她才确定……这个女人一定不能放走! 只有让齐人摒弃心中怯懦,齐国才有可能真正活过来! 许灵韵有些为难:“可赵公子对我有恩,若我如此,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宁婉梨上前一步便攥住了她的手:“灵韵姐,报恩并非只有回荒国替他赚钱一条路!如今《岳飞传》一出,岳将军手握七分民意,另外三分尽在你手。 你能写出这戏本,定然对朝堂疴疾了如指掌,若你愿意,日后封侯拜相都未尝不可! 你也知荒国境遇,与异族死战一场,势必国力亏空,虽据西陇关之利,但若魏国真铁了心攻打,他们就算顶得住,也势必会被拖垮。若有你在齐国照应,报的恩岂不比开戏班子替他赚钱强?” “这……” 许灵韵犹豫了,若留在这里就能帮赵昊制衡魏国,的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况且他已经成婚了,哪还有与自己一起探讨戏本的时间? …… 一日后。 魏国。 建安。 “齐国纳贡派献城?” 魏国皇帝曹勐勃然大怒:“荒唐!荒唐!这些齐人,真是昏了头了!北疆三城一献,齐国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真当那些楚国吸血虫会放过他们?” 六国之中,魏国树敌最多。 从曹勐登基之前,魏国与齐国的关系就恶化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与楚国,更是世仇。 荒国那边,也是占据雄关西陇,虎视眈眈,居偏远贫瘠之地,唯一进入中原的门户,就是西陇关这个曾经大汉神朝的西大门,没有半分议和的可能。 可即便同时与三国为敌,他都是戒骄戒躁,从来没有破防过。 但这次,他是真的被齐国纳贡派气死了。 这些人,真以为只要自己会赚钱,上面的皇帝随便换都不会为难他们? 楚国夺三城之前,他们问你们要钱。 夺三城之后,还只是问你们要钱? 那这三城,他们不是白夺了? 如果之前还是纳贡委屈求全,这次就是把命脉交到别人手里给别人当狗。 这些商人! 真是鼠目寸光! 忒! 可现在怎么办? 北疆三城落到了楚国手中,他们随时可以调重兵,以地势之利随时威胁魏国。 齐国为求自保,更会成为了楚国的粮仓钱库。 魏国危矣! 曹勐要疯了,双目赤红盯着李公公:“你方才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现在坏消息说完了,那好消息呢?” 李公公眼见他要杀人,赶忙说道:“好消息就是……浊河决堤了!” “决堤?” 曹勐怔了一下:“已经入冬,浊河荒国河段已有冰面,正是水流减小的时候,怎么会决堤?” 李公公笑道:“主战派炸的!” “炸的?” 曹勐心中一惊,随后强行压住心中喜意:“快指给寡人看!” 李公公连忙点头,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皇上!这本来就是浊河的旧河道,决堤之后,干脆直接按照原来的流向,把北疆三城给隔断了!” 接着,他就把探子从齐国打探的消息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曹勐:“……” 他沉默了片刻,身体慢慢开始颤抖起来。 良久良久。 李公公忍不住道:“皇上!如果您想笑的话,就笑出来吧!” 曹勐终于忍不住了,笑声震得大殿直晃。 “好!” “好!” “好!” “齐国这些主战派,真对寡人胃口!” “尤其是这宁婉梨,区区十七岁便如此杀伐果决,可惜是个黄花闺女儿,不然寡人一定把她掳来当小妾。” 浊河决堤改道,直接隔绝了北疆三城。 战略要地,瞬间变成孤岛。 除非浊河能改道回来,不然这颗獠牙,便彻底废了。 不仅以后对魏国造不成威胁,就连楚国先前囤的四十五万大军也是白跑一趟。 这下楚齐交恶。 齐国失去了三城,内部派系更迭,势必会休养生息。 楚军士气大挫,不但失去了齐国的财政支持,也失去了北疆三城的地势之利,定然不想再与魏国硬碰硬。 所以说…… 这场战争,直接就不打了? 曹勐想过攻齐,但这个节骨眼,齐楚刚闹矛盾,万一魏国这边一使劲儿,再让他们复合了怎么办? 一次决堤。 直接把一场大战冲走了。 他抹了抹自己的胡须。 不由看了一眼日历。 过个好年! 一时间,曹勐紧绷数年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三线开战,魏国虽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但常年用兵,国内经济也是相当疲惫,不少地方甚至闹出了饥荒。 也该歇一歇了。 等来年开春,或许可以跟齐国修好一下关系。 毕竟这一战,徒耗兵力,一点便宜都没占。 至于他自己,也想好好休息几天。 正在这时。 “谁!” 李公公勃然色变,当即抽出长剑,凌空暴起。 剑光闪烁之下。 他被人从房梁上踹了下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 李公公大骇道:“陛下,快走!” 曹勐顿时大骇,要知道李公公可是宗师,虽然是新晋的宗师,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不然,当时他也不可能派李公公去补刀佛道两家的宗师。 可就这么一个李公公,一个照面就被人打成了重伤。 这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然而跑已经来不及了,他静静盯着面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也在看他。 良久良久。 曹勐笑了:“阁下是谁?” 只是一瞬间,他就不慌了。 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的黑袍人已经受到了国运反噬。 自己是魏国皇帝,断然没有任何惧怕他的理由。 “唉……” 黑袍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国运反噬,当真恐怖如斯!” 旋即,她将黑袍扯了下来。 露出了妖艳的面庞,和让人痴狂的水蛇腰。 曹勐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了一眼:“蛇妖?你倒是大胆,光天化日竟然敢闯我魏国皇宫,当真是不怕死么?” 蛇妖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瓶绿色的药液,丢给了李公公:“方才你中毒了,用此药液内服解毒!” 李公公连连点头,赶忙把药液服下,脸上的青绿之色便迅速消失不见。 蛇妖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看向曹勐道:“皇帝陛下,竹叶到此并无恶意,还请陛下恕罪!” 曹勐见她态度诚恳,对她来此的目的更加好奇,便随手一挥:“远来是客,竹叶姑娘只是与朕大伴切磋了一两招,何罪之有?” 听到曹勐此番话语,竹叶只觉体内刺痛感顿时消失无踪。 心想这国运反噬果然神奇,得皇帝允诺,便直接能够消退了? 她巧笑嫣然,恭敬道:“多谢陛下!” 曹勐笑着问道:“不知竹叶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妖,他见得多了! 但第一个主动进皇宫与自己相见的妖,他还是第一次见。 对竹叶的好奇,便不由多了几分。 竹叶笑道:“吾王令我前来,乃是为与陛下谈一桩生意!” “生意?” 曹勐眯了眯眼,现在蛇族与荒国在逐夷城激战正酣,幕后正是蛇族鼓动的。 如今,魏国在逐夷城附近的探子尽数失联,那边的情况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都这情况了,猜也能猜到荒国的情况并不好。 现在,蛇族的人反而找上了自己。 而且还是要谈生意? 他笑道:“什么生意?竹叶姑娘请说。” 竹叶微微一笑:“不瞒陛下,逐夷城战场,荒国与异族僵持不下,双方皆是损失惨重,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撤兵。荒国的那个镇国公,更是在齐国腹地,根本抽不得身,正是西陇关守军薄弱孤立无援的时候。 如今,吾王施秘法,将十万异族送入西陇山脉,借用魏国之山地悄然前进,如今距离西陇关已不足百里远……” “什么!” 曹勐面色一变。 无声无息,竟然直接深入了西陇山脉腹地? 山海岭那边的异族军队也是出现得蹊跷。 莫不成,这蛇王真有传送大批军队的通天法术? 这…… 他眯了眯眼睛,任竹叶继续说。 竹叶笑道:“此举唐突,还请陛下恕罪!不过竹叶听闻魏国对楚战场并不好过,不如转攻为守,大不了就让出几城,撤兵西进。届时魏军雄狮数十万攻打西陇关,异族十万大军从西陇山脉突袭,必能拿下西陇关。 到那时,西陇关归魏国,荒国土地能拿下几何,咱们双方各凭本事!如何?” 听到这番话,曹勐心头微动。 这个小蛇妖,恐怕还不知道齐楚那边的变故。 如今若是调兵,单靠魏国,恐怕很难攻下西陇关,但若是有异族十万从西陇山脉深处配合,很有可能一举攻下。 到时,自己这边的兵力远超异族,好处必将全都落到魏国手中。 到时荒国内部一乱,逐夷城那边荒军必乱。 的确是一个一举击溃荒国的好时机。 只是……真的要与妖族合作么? 曹勐皱眉沉思,很快心中就有了结论。 他看向竹叶:“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朕想先问竹叶姑娘一个问题!” 竹叶笑道:“陛下请问!” 曹勐瞅了一眼她的水蛇腰:“不知竹叶姑娘可有婚配?” 竹叶愣了一下,掩嘴轻笑道:“不瞒陛下说,竹叶乃吾王的一名姬妾。” 听到这话,曹勐顿时眼睛一亮:“既然这样,朕还有一个唐突的要求,只要竹叶姑娘点头,那这番合作便成了!” “哦?” 竹叶想问曹勐是什么条件。 但看到他贪婪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不用问了。 娇笑中,她搂住了曹勐的脖子。 曹勐看向李公公:“大伴儿,外面太阳不错,你去晒晒,记得把门带上。” 李公公:“……” …… 逐夷城。 天已经黑了。 赵昊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正翘着腿儿哼着曲儿,开心得简直要上天。 明天,他就会跟皇帝一起回京都。 过年前,就能回家抱住香甜软糯的媳妇儿贴贴了。 这丫的,刚成婚度完蜜月,就直接被抓到边疆慰问了。 这特娘的,谁顶得住? 现在逐夷城这边还未见胜势,但随着新兵越来越成熟,荒国军队的压力会越来越小。 荒国不急。 急的该是对面。 三个月了。 时间越久,异族和妖族寸功未建,部落间的矛盾就会越大。 最多不出俩月,荒国必胜。 唯一可惜的就是黑脸汉可能回不了家过年了,老爷子在山海岭那边也回不去。 不过这情况他早就习惯了。 毕竟一个神武大将军一个荒国元帅,总不能每次过年都在家。 还是先回去再说! 第一次去钟粹宫的时候,自己送姜芷羽了一个小爆竹,到现在她还带在身边,就是不想烟花漫天的之后,只有自家庭院凄冷。 月圆大典的时候,自己还跟她说,以后每次中秋都陪他过。 先别说中秋了。 过年先陪了再说。 美! 美得直翘脚。 “可把你美死了!” 姜素素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就你现在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心回家做万菇汤失手,毒到你娘子!” 赵昊咂咂嘴,美滋滋道:“那也是中了爱情的毒!” 姜素素啐了一口:“多大的人了也不知羞,你若是再在我面前肉麻,我就写信把你偷偷喝苗茶的事情告诉姜芷羽!” 听到这话,赵昊腿软了,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不得不说。 太升哥还是很够意思的! 当时月圆大典,说要请自己喝苗茶。 哪怕现在整天在前线打仗,还不忘找人帮自己安排。 虽然比起姜钰慧和姜素素差了一截吧,但人若要是一直这么比,是感觉不到幸福的。 一言蔽之:苗茶真鲜…… “唉!” 姜素素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原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修炼蛊术的好苗子,却没想到你在女人中迷失了心智。女人有什么好的,哪有蛊虫可爱?” 说完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也罢!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赵昊坐起身:“哎?小蛊女,我明天就走了,不多唠一会儿么?” “跟你这个不肖徒有什么好唠的?” 姜素素哼了一声,纵身一跃,直接跳出了院子。 赵昊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是老杨从外面拿回来的,想必来自于老爷子的情报网。 刚才姜素素在,他一直没来得及打开。 打开一看,是齐国的情报。 “哟呵!” “哟呵!” “哟呵!” 口中赞叹之声不绝。 赵昊也没想到,宁婉梨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他把《岳飞传》的戏本给许灵韵,就是骐骥着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但其实,他并不认为宁婉梨的成功率有多么高。 毕竟,纳贡派在齐国的根基实在太深厚了。 而且楚国三城放出去风险极大,没想到宁婉梨这狗婆娘直接炸了浊河河堤,听说齐国提前一个月关坝蓄水,看来是早有预谋的。 一串连招,一招比一招激进。 就是搏命! 就是赌这一手时间差能奏效! 没想到还真被她赌赢了。 一伙抄了一半纳贡派的家,朝中能说得上话的大臣也基本上没了,剩下的都是比较稳健的。 这娘们……真够狠的! 赵昊忽然感觉宁婉梨这娘们以后可能比较难对付,不过想要跟她杠上,自己还要越过姜峥和魏国这两道坎,只有手握荒国皇权,再灭了魏国,才有可能跟宁婉梨正面冲突。 所以,短期内绝对是利好的,倒也不用如此心急。 随后,赵昊从怀中抽出另外一封密信。 这一封,是从西陇关寄过来的。 他对那一百零八个小家伙其实很放心,毕竟菩提树下参悟那么长时间,西陇关地形图势力分布图也都给了他们,还不间断地上网课,教他们野外求生的知识,再出事儿就说不过去了。 事实也正如同他想象的那般。 一百零八颗纯白色的星子越来越茁壮,偶尔有人受伤也会很快恢复。 当然,不能总单向教网课,赵昊还给他们留了一个传递信息的通道。 那便是他从老爷子那边要来的人,专门负责帮他们传递信息,只通知关键信息。 这倒是近三个月第一次传消息过来。 赵昊打开一看,顿时腿软了。 嘴唇都是哆哆嗦嗦的:“十,十万异族?” 7017k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十万异族?” 赵昊承认,他已经麻了。 这个消息是那些半妖传出来的,没有半分虚假的可能。 就在昨天,他们忽然感受到了极多的生气,然后百般查证,最后确定了异族大军在沙漠中出现的数量。 十万大军!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谁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赵昊之前就很疑惑山海岭的异族是怎么出现的,因为查遍了地图,他们绕过荒国进入山海岭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高原俯冲而下。 对于五品以上的高手来说,这不难。 但让一支军队全部度过去,简直难于登天,尤其是山海岭那边的异族,平均修为并不高。 这次也是。 十万异族大军,如果是在西陇关那边和魏国一起攻城,赵昊并不是特别害怕,但这丫的是在山里面啊! 这些人在野外有多么难缠,几十万征夷大军已经给出答案了。 他们宁愿跟异族正面搏杀,都不想进丘陵里面跟他们打地鼠。 异族出现在魏国地界,摆明就是想要联合! 如果只是十万异族大军以及魏国的常规驻军也就算了。 但问题是,现在齐楚魏三国,明显不可能打起来了,魏国至少能调过来一半的兵力,如果胆子大一点,那就是四十万以上的兵力,现在荒国在西陇关那边的驻军只有七万。 只是守城,拼死守城加临时征兵还是能够守一段时间的。 但十万异族通过西陇山脉漫灌过去,战线那么长,就算七万大军全都用来拦截,也不可能拦截得了。 到时,十万异族出现在关内,那西陇关就不再是一个雄关,而是一座孤岛。 如此一来,西陇关必倒。 好在,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些异族并不是凭空而降,即便是妖族那边掌握了空间传送的法门,这个法门也肯定有诸多限制,不然要是能随随便便传送十万大军,他们为什么不干脆传送到荒国京都? 他们现在虽然在西陇山脉当中,却是完全处于魏国的地界。 想要正式翻越山脉,对西陇军造成威胁,至少也需要三天的时间。 从那边传信过来,需要有一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只剩下两天了。 从地图上来看。 逐夷城处于荒国最西,西陇关处于荒国的最东,调兵过去至少要五天的时间。 而老爷子现在还在齐国,想要调过去,时间不会比逐夷城短到哪里去。 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兵源,就是京都的三万守军,全力奔袭,估计也就两天的时间,一到站就得跟异族大军火并,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但问题来了,京都守军只有小老头能够调动。 西陇山脉那边的情况,自己的人知道,就通知一百零八个小家伙在山脉里面搞事,窜动了一连串小兽潮,引起了军情处的注意,如果他们洞察能力够强,有概率发现异族大军存在。 可即便这样,姜峥这小老头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最多跟自己持平。 他的命令,从逐夷城传到京都还需要时间了,也就是说京都守军极有可能落后异族半步。 仅仅半步,对于西陇关那边的百姓,就是沉重的打击! 啊这! 不对…… 院子的另外一个屋子,传来了姜峥惊怒交加的声音。 “姜太升何在!” “姜太升!” “给我滚过来!” 他的声音响彻夜空,震得整个苗王府都一颤一颤的。 这一喊,也不知道是不是蕴含了皇运圣威,小老头的震慑力直接拉满,连赵昊都听得一阵肝颤。 小老头急了! 废话! 这特娘的被人摆了一道,能不急么? 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二十年来荒国离灭国最近的一次。 一旦西陇关破,京都必然遭受威胁,荒国近九成的统治阶级都在京都,这若是死完了,荒国内部必乱。 逐夷城这边势必要撤兵一大部分,回去稳固军心民心,但大军一调走,逐夷城还守不守了? 小老头急了! 急得头皮发麻! 但他这么一喊,也给赵昊提了一个醒。 姜太升这边,特娘的有鸾凤蛊! 量子通讯! 鸾凤蛊只要一个死去,另一个必死。如果真是量子纠缠,信息传送速度甚至超过光速。 当然,这只是赵昊自己yy,不过这的确已经是极其迅速的通讯方式了。 对! 有这玩意儿,一切就还有希望。 “姜太升”三个字还在夜空里面回荡,仅仅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弦都被提了起来。 赵昊赶忙跑到姜峥屋,敲了敲门。 “父皇?在么?你这是咋了?” “吱呀!” 姜峥直接把门推开了,飞快把一封信塞到了怀里。 刚推开门就问:“姜太升呢?” 赵昊挠了挠头:“您这才刚叫他,他飞过来啊!” 天下轻功如此高超的人,只有曹操。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曹操。 姜峥正焦躁不堪,听到姜太升还没来,直接骂道:“废物!” 说着,就扯着赵昊的手腕朝外走。 赵昊:“……” 你这骂姜太升废物,扯我的手腕干什么啊? 刚扯到院门口,就看到两个身影匆匆赶来。 一个去而复返的姜素素,一个是衣衫不整的姜钰慧,可能是刚才正在运动。 这大晚上还在运动,还是相当自律的。 小老头这么叫人,一听就是有大事发生。 就算再自律,也要把运动放一放。 姜钰慧慌忙道:“父皇!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峥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姜太升在哪?” 姜钰慧赶紧说道:“皇兄现在还在前线督战!” “我去找他!” 姜峥拔腿欲走,但现在要到前线,就算宗师级的高手全力赶路,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现在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他看向姜钰慧:“鸾凤蛊在哪里?” 姜钰慧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慌乱:“父皇!鸾凤蛊早就灭绝了啊!” 姜峥眉头一拧:“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被小老头这么一吼,姜钰慧顿时就心虚了起来,却还是咬牙道:“鸾凤蛊灭绝了……” “啪!” 一巴掌直接落在了姜钰慧的脸上。 白皙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巴掌印,肿起了老高。 就连姜钰慧的双眼都因此有些充血。 足以见得姜峥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姜素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姜钰慧:“姐姐!” 说完,便狠狠地瞪着姜峥。 两行眼泪当即就从姜钰慧眼角流了出来,她张了张嘴,声音颤抖:“父皇?” 姜峥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你们兄妹偷偷做了些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还知道自己姓姜,现在就带我去找鸾凤蛊!” 院子里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可能过了很长的时间,可能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终于,姜钰慧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带您去找!” 说罢,就挺直了身体,静静朝外走去。 姜峥紧随其后。 姜素素楞在原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一个多月一来,姜峥都表现得像一个父亲。 有时候看起来很慈爱,也有时候会表现得有些威严。 但总体来说,还是给她了一种父亲的感觉。 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体会到有父亲的感觉。 每天都来找赵昊聊天,其中也不乏多跟姜峥碰碰面的想法。 可今天……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父亲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 难道这一个月的 赵昊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便飞快跟了上去。 一股冷风吹来,姜素素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如梦方醒,快步跟在赵昊后面。 苗王府偏厅。 地下。 随着一阵阵铰链机扩声,密室的大门一层层打开。 姜钰慧脸上尚未消肿,泪痕却早已蒸干,如今一丝表情都没有,一丝不苟地启动着开关。 姜峥在一旁站着,沉默不语,曹公公和桂公公分侍两侧。 赵昊瞥了一眼姜素素,发现小丫头眼神之中也有着几分好奇,恐怕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不一会儿,铰链声停止了。 姜钰慧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父皇!讠……” “请”字还没出口,姜峥就直接闯了过去,留她在一旁风中凌乱。 看得出来。 这暗室机关重重,显然不止一间暗室。 只不过,在姜钰慧的操作之下,只打开了一间暗室的门。 赵昊紧跟着姜峥走进去,果然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网格面板,足有百行百列,每一个孔格里面都封存着一只虫子。 格子口,则是蚕丝束缚着的毒囊,轻轻一按就会释放毒素,杀死里面的鸾蛊。 赵昊看了看行列的标注,应当就是军情处最常用的密信暗码,就连刚才他收到的那封信,也是由这一套暗码衍生出来的变种,都是从姜淮那里来的,保密程度相当高。 只见姜峥一顿操作,很快就送出去了一封密信。 赵昊轻松地读出了其中的三个信息:一个是从京都调兵;另一个是支持冯大钧在西陇城就地征兵,不考虑任何代价;三就是让荒国入齐的军队撤离,以万匹战马的代价让齐国代守,全力增援西陇关,就算守不住西陇关,也要尽可能地杀光异族。 最后,则是这封信应当送到哪,通过什么暗号交给什么人。 终于,信写完了。 姜峥长长舒了一口气。 赵昊也舒了一口气,好家伙!宁婉梨又白捡万匹战马。 他并不担心这个信息的传递会出现失误,因为纵使苗王府跟异族有勾结,他最终目的都不可能是成为异族王。 因为,异族看不起杂种。 所以,姜太升能走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合法地从姜峥这边得到荒国的政权。 之前一个月的经历,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御兽者在苗王府,证明之前一波兽潮肯定跟苗王府扯不开关系。 但这一个月,兄妹三人在姜峥面前就是孝子孝女,连一分忤逆的表现都没有。 只要他们在明面上敢给姜峥使绊子。 就算荒国真的山河破碎,他在荒国百姓眼中就是二鬼子,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即便以后异族重新占领荒国,等待他的也只有兔死狗烹的命运。 传完密信,姜峥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些。 赵昊这才终于上前问道:“父皇!你刚才……” 姜峥摆了摆手:“国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赵昊:“……” 行吧! 心都让你操完了! 姜峥看向姜钰慧,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反而满满都是愧疚和心疼,也不知道几分是装出来的,几分是演出来的。 他走向姜钰慧,看着女儿高高肿起的脸,伸出枯瘦的手,却悬到半空,终究还是没有伸过去。 “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钰慧!方才是父皇急昏了头,莫要怪父皇!” 姜钰慧微微低下了头,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飞快拭去眼角的泪水,才抬起通红的眼睛,勉强笑道:“父皇在忙国家大事,儿臣怎么能怪父皇?倒是我跟皇兄的确有私心。父皇稍等!” 说着,就又走到墙边,一番操作机扩以后,所有暗室的门都打开了,露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 姜钰慧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峥面前:“父皇!我跟皇兄有私心,但却没有半分对父皇不敬,对荒国不忠的想法,这些年我与皇兄的心血尽藏于此,只为有朝一日让逐夷城百姓生活得更好,从而让父皇刮目相看! 儿臣被私心蒙蔽了双眼,今日才惊醒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父皇责罚!这些东西,父皇想看哪个,想拿走哪个都没有问题,儿臣这条命也是父皇给的,父皇若想取走……” 她说不下去了,“咣”的一声就磕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道:“儿臣还想留下有用之躯,为逐夷城百姓做实事儿!若父皇怪罪,可以免去儿臣公主身份,但求父皇一定要留儿臣一命,哪怕派去修缮城墙,儿臣也认了!” 赵昊:“……” 雾草! 我原以为我的演技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竟然比我还勇猛! 这是谁的部将? 如果不是我知道御兽者就在苗王府,我还真就信了! 但很明显。 姜峥好像有些信了。 一双眼睛感动得通红,两行浊泪扑簌簌地留下,赶忙上前把姜钰慧扶了起来:“你快起来!父皇刚才也就急昏了头,怎么可能怪罪你?逐夷城在你们兄妹三人手中稳了二十多年,其中辛苦父皇又岂能不知? 虽有私心,不过是儿女想向父亲证明能力而已,又何错之有?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心血,父皇又岂有夺走之理? 你快快起来,把这些东西收好!” 一番话,感人至深。 赵昊在旁边看着,感动得直抹眼泪。 毕竟。 诗人,都是感性的。 这个时候如果不感性一波,实在有些不合理。 姜素素则是深深低着头,双手背在背后,不安地攥着,穿着小布鞋的双脚也是弯成了拱形,脚背崩得紧紧的。 “父皇!” 姜钰慧感动地哭出了声。 姜峥也是双眼通红。 良久。 双方情绪都平缓了许多,姜峥扫视了一眼,微微笑道:“这些都是你的心爱之物,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等哪一天异族彻底偃旗息鼓,你们回京都住了,就带着一起过去,到时候再当成礼物送给父皇也不迟。” 赵昊:“……” 好家伙! 回京都住? 那就是默认姜太升参与争储? 不过异族彻底偃旗息鼓…… 啧啧! 好大一张饼! 异族这东西就跟小强一样,不管如何艰苦的环境就能活下去,只不过是族群多寡的区别。 可能被击溃好多次,但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看来姜峥不但想画饼。 还想6馍! 姜峥冲姜钰慧和姜素素投过去一个慈爱的眼神,便看向两侧的公公:“扶朕回去吧!” “是!” 两个公公皆是点头。 赵昊却是说道:“父皇,刚才的东西是鸾凤蛊吧?我听芷羽说过,没想到这么稀缺的东西钰慧姐姐都有收藏。我这没见过世面,想留……” 说到一半,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向姜钰慧:“钰慧姐,我能在这看看么?” 姜峥:“……” 姜钰慧:“???”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前脚刚用父女亲情把姜峥绑走。 结果转眼这个妹夫就想来偷家。 你没见过世面? 我见过世面呗? 老实说,赵昊这个提议极其唐突,却也符合他纨绔这个人设。 三个月前,刚从一个凡俗到极致的普通纨绔,在皇帝默认的情况下进入了麟羽阁,从此便对一些奇珍异宝极其感兴趣。 这下跑进了一个小宝库,岂有一下不参观的道理? 姜峥张口训斥道:“你这狗东西……” 姜钰慧则是笑道:“既然昊弟想看,那便留下来看看吧!都是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既然要向姜峥表现没有反心,那干脆来得敞亮一些。 这些东西都有大用,不过单个拿出来,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自己只需要修改一些比较重要东西的信息就可以。 骗! 谁还不会? 姜峥这才点了点头,冲赵昊训斥道:“明天就要回京都了,你别在这边浪费太长时间。还有,这些都是你钰慧姐的心血,你敢弄坏一个,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哎!好好好!” 赵昊连连点头。 目送姜峥离开,姜钰慧露出了一丝微笑:“昊弟,你随便参观,姐姐给你讲。” 赵昊腼腆一笑:“那就劳烦钰慧姐了!” 于是,接下来…… “这个是象拔蛊,可以寄生在会**,滋阴补阳的。” “这个是龙血草,有提升妖族血脉之功效。只有极其强横的凶兽洒血之地,才有可能长出来,就比如你爹骑的那匹火麟马就行。” “这个是……” …… 姜钰慧一个个介绍,大多都在奶奶的笔记里面有记载,功效作用也是别无二致。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相当稀少。 他们兄妹三人能收集这么多花样,着实有些不容易。 赵昊听得很兴奋,一脸想要却不敢要的样子。 就差把“君子不夺人所爱”几个字写到脸上了。 终于,他指向一只病恹恹的鹦鹉:“钰慧姐,这只鹦鹉也是血脉很牛逼的灵兽么?” 一听到这话。 姜钰慧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赵昊心中暗暗一笑。 呵呵! 逮到你了吧! 他盯着那鹦鹉,星子跟御兽者一模一样。 虚弱到了极致。 在明心文星的照耀下,星子明亮程度甚至比一个普通人都要弱,俨然已经被国运反噬逼到了墙角。 可这鹦鹉。 明显就是一只普通到极点的鹦鹉。 一个普通的鹦鹉,能当操纵兽潮的万物之灵? 赵昊反正不信。 他疯狂催动枯荣文星和明心文星,终于弄清了这鹦鹉的情况。 这鹦鹉已经没有了灵台,灵台本身的位置,已经被一条黑色的虫子取代了。 准确说,这虫子本身不是黑色的,而是它身上扎满了国运反噬的倒刺,正通过某种奇怪的法门,慢慢将倒刺一根根排出,每排出一根,鹦鹉就会剧烈颤抖一下。 赵昊:“钰慧姐?” 姜钰慧:“……” 姜素素好奇道:“姐!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鸟?” 见姜钰慧神色不对,她赶紧改口道:“不过它长挺好看的……” 赵昊:“……” 姜钰慧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现场编道:“这只鹦鹉看似是一只普通的鸟,但实际上它有一丝灵兽血脉。” 姜素素赶紧道:“原来如此!” 赵昊:“……” 他笑了笑,看向鹦鹉的眼睛,只觉它微微躲了一下。 就像是住在狗窝里的乞丐,忽然冒出十万将士要捣毁他的狗窝一样。 赵昊也是有些唏嘘。 这玩应一个月前还呼风唤雨,怎么一转眼这么落魄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抚摸了鹦鹉一下。 同时,枯荣文星催动,直接给它拔下来十几根倒刺,随即给它使了一个眼色。 鹦鹉吓了一跳,满眼震惊地看了赵昊一眼。 它一炷香的时间才能拔出去一根,这个人类一转眼的工夫就能拔出十几根? 要知道,它刚刚催动兽群意图杀害皇帝,受到的国运反噬是最顶级的。 被国运反噬以后,那入侵性极强的死气细丝,在它身上足足有数十万根。 那些牛鼻子秃驴给的法门的确能够消除国运反噬,但这速度,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而且它现在已经弱到了极点,只能寄生到极弱的活物体内,不然就会被轻松反噬。 但这些生物,很难承受国运反噬的细丝,几乎就是过几天就死一只。 所以这个人类…… 是在向我示好? 它犹豫了。 它本来想着,灭掉皇帝以后,它就能消除国运反噬,然后回到妖族享尽荣华富贵。 结果,不仅皇帝没有杀掉,还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是注定要牺牲的那个。 即便能活着回去,也只是一只可怜虫。 但眼前的这个……是人类啊! 鹦鹉犹豫了。 然后,它就感觉,刚才被拔出来的死气倒刺,又被插回来了。 嘶…… 它看向赵昊,只见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鹦鹉:“……” 赵昊:(??w??) 于是,它犹豫了一会儿,从鹦鹉的灵台中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寄居在赵昊的掌心皮肉中,不敢有丝毫逾越。 赵昊心里一高兴,当即就帮它拔出了几百根死气倒刺。 然后就感觉,它对应星子中的黑气消失了不少。 真乖! 赵昊咂咂嘴:“还是钰慧姐眼光好,我瞅了半天都没看出它有隐藏血脉。”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兴趣,百无聊赖地把手伸了回来。 姜钰慧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笑道:“的确是稀薄了些,我也就是打算养养看,等它伤好了,若是还没有展现潜力,那我便把它放了。” 赵昊笑道:“钰慧姐真好!” 随后,他便看向那株龙血草:“钰慧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奇珍异宝。虽然父皇吩咐我不能夺人所爱,但……你也知道我媳妇儿的情况,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割爱……钱不是问题!” “嗯?” 姜钰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按赵昊以前的表现,如果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特别克制,那才让她担忧。 而他刚才的表现,也确实是看到龙血草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看到后面只是惊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既然这样…… 她笑了笑:“姐姐哪能要你的钱?” 赵昊板着脸:“不行!钱必须给你,父皇都跟我说了,你们在逐夷城整天忙着做实事儿,税收却还要分给城守,你们实在太缺钱了!算了,我也不想跟你矫情,你就说得到这龙血草花费了多少代价。” 姜钰慧愣了一下,没想到姜峥真会这么说,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不过开口要钱,实在有些跌份。 倒是一旁的姜素素说道:“我培育这株草,花费了五千金!” 赵昊当即从脖颈间取下一块玉佩:“来年开春,我就会派人来逐夷城卖香水收材料,到时你就找到他们,凭这块玉佩提两万金!” 姜钰慧张了张嘴,正欲阻拦。 姜素素却直接把玉佩揣到了怀里:“赵公子大气!” “好说好说!” 赵昊笑了笑:“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我先走了哈!” 说完,就屁颠屁颠离开了。 姜钰慧目送他消失在暗道尽头,摇了摇头:“你不该要他的钱!” 姜素素笑了笑:“放心吧姐,赵昊就是一个狗大户,不会跟我们斤斤计较的!” 见姜素素跟赵昊关系这么好,姜钰慧终于放下了心来。 这一个月,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姜素素从怀中取出药膏:“姐!你疼不疼?” “不疼!” 姜钰慧笑着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不疼?” 姜素素叹了口气,用指尖挑起药膏,在姜钰慧肿起的脸颊上轻轻擦拭,眼眶也有些发红:“我应该听你的,不能把他当父亲。” 姜钰慧欣慰道:“你现在明白也不晚。” 姜素素继续给她搽药,没有说话,情绪无比低落。 姜钰慧则是笑道:“你也不必如此难过,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对于这个妹妹,她也是宠爱到了极致。 在皇家,单纯有错。 但同时也有大用。 至少自己这个傻妹妹跟赵昊关系不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赵昊真把姜素素当朋友。 他们的关系,很可能在姜太升获得赵定边支持的过程中,发挥大作用。 赵昊这个人有点小心思,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心机。 姜钰慧把姜素素打发走,便走到了鹦鹉旁边:“大人,今日伤势如何?” 鹦鹉无力叫道:“今日伤势恶化,休息先!”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姜钰慧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赵昊没有发现它的端倪。 自己真是疑心病犯了,就算宗师来了,想要发现它的奇怪之处,也是需要一些手段,怎么可能被一个毫无修为的纨绔发现呢? …… 偏厅外。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从小黑虫的身上拔出了几千根死气倒刺。 这差不多,就是它重伤状态下御兽的极限距离。 那鹦鹉留下了遗言,再过几天死了都不奇怪。 毕竟它状态实在太差了,就算想跟姜钰慧交流,为了节省体力,都得通过鹦鹉这种生物。 这波,完美谢幕。 脑海中,传来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你真能救我?” 赵昊微微一笑:“放心,跟着大哥混,三天撑九顿!你先睡觉,过几天带你搞大事!” 然后,又拔下一千根黑气倒刺。 小黑虫状态顿时松弛了很多,星子上黑气又消失一部分,便在他掌心沉沉睡去。 “呼……” 赵昊缓缓吐了一口气。 终于感觉心头轻松了一丝。 当然,只是一丝。 这个小黑虫的出现,让他好像找到了一丝翻盘的机会。 没错! 就是兽潮。 只是这一招,限制极大。 首先时间赶不及,至少也得等自己用大棒加枣的战术,把小黑虫的星子磨成纯白,不然就是引狼入室,这家伙星子黑气不少,恐怕要消耗不少时间。 其次就是空间问题,得找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带着小黑虫亲临西陇关。 最后就是兽潮操控的问题,一个月前,行宫兽潮事件就说明了,小黑虫对兽潮的控制力并不是特别强,若是失控后果也挺严重。 等上面三个问题都解决完了。 西陇关差不多也破了,估计魏军已经离京都不远了。 到时候凶兽的作用,就只能是协助封闭西陇山脉,免除后顾之忧。 抑或是全力冲击魏国,牵制魏国的兵力。 然后就是…… 黑脸汉在逐夷城跟异族生死相搏,老爷子率军艰难地首都保卫战,只要能撑到逐夷城这边异族退军,荒国就保住了。 只不过……西陇关大概率是要丢的。 不论荒国能不能保住政权,都势必会元气大伤,重新夺回西陇关的难度,微乎其微。 除非,冯大钧能撑到老爷子支援过去,然后俩人汇合死死守住防线,然后一直守到自己征服小黑虫。 可这……难度也太大了。 有小黑虫这种意外之喜,好像让事情好了一些,但却没完全好。 像是雪中送炭。 可就一炉子炭,能融化整个冰河世纪? 赵昊心里愁啊! 刚才还做着扶妻当女帝统一天下的美梦呢,结果转头一看。 家被偷了。 苦心经营这么长时间,简直像个笑话。 当然,有羲和天在,自己还能去齐国混混。 但老爷子和黑脸汉对荒国感情极深,绝不可能坐视百姓陷入异族支配当中。 难搞啊! 赵昊叹了口气,敲响了小老头的门:“父皇?” 里面传来姜峥疲累的声音:“昊儿?进!” “吱呀……” 赵昊推门而入,看到了姜峥满是戾气的眼神。 只不过,这戾气并不是针对自己。 他甚至发现,姜峥的星子已经变得近乎全白。 也是! 荒国马上要回到解放前,正是勠力同心的时候,星子怎么可能不白? 姜峥嘴唇动了动,假装不经意道:“昊儿你记性好!方才你在暗室当中都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容许有任何遗漏!” 赵昊:“……” 刚才他没时间考虑姜太升的事情。 不过被姜峥这么一点,他终于推到了姜太升手中剧本的具体内容。 西陇关只要一破,荒国国运拦腰斩断。 魏国占据西陇关,威胁提升数倍,京都完全暴露在虎口之中。 逐夷城有兵,可以调兵回去保护。 可一旦逐夷城失守,异族威胁也要提升数倍。 倒不如,朝西迁都,到时候逐夷城甚至会成为荒国实至名归的第一雄城。 到那时,皇子之中,谁还能跟姜太升争夺皇储之位? 荒国的确会因此衰微。 但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当一个弱国的皇帝,总好过兔死狗烹! 牛蛙牛蛙! 看姜峥这样子,估计也是怀疑姜太升了,毕竟有异族血统的藩王就这么两个,能够因此获益的也就这么两个。 方才跟姜钰慧的那一出大戏,那时什么父女情澎湃,分明就是无奈之举。 赵昊咧了咧嘴,直接将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一番话下来,没有什么疑点。 只像是一个小宝库,配得上一个藩王的地位,却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再结合方才姜钰慧的坦荡的举动,姜峥这才戾气稍缓,对姜太升的怀疑降低了一些。 赵昊疑惑道:“父皇!你这是咋了?怎么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峥瞅他一副摸不清楚头脑的样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这小子,真是啥也不知道。 他沉思片刻,笑道:“昊儿!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 “若你当时投胎的时候,没有投到镇国府……” 赵昊怔了一下。 哈? 我穿越者的身份被曝光了? 不过姜峥继续朝下说了:“如果只是投胎到中原五国一户普通家庭也好,世家也好,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赵昊咂咂嘴:“您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不用管,你回答便是!” “那自然是当一个富甲天下的商人啊!” “倒也不难实现!” 姜峥笑了笑:“若是再多一票高手保护着,你跟芷羽的小日子应该也能过得挺滋润。” 赵昊嗤笑一声:“您这话说的就有问题了,我要是出生在中原五国,哪有机会娶到芷羽这么好的媳妇儿?” 这混小子!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挥手赶他出去:“回屋睡觉吧!明天早上跟我回家……过个团圆年!” “哎!” 赵昊笑着点了点头,乐呵呵地出了门。 门关上的一刹那,他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若姜峥不是皇帝,或许真会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长辈吧? 唉…… …… 西陇关! 西陇城倚地势而建,乃是荒国东部第一雄城,寄托着所有荒国人东出入主中原的希望。 从荒国将西陇关纳入版图的第一年,西陇城便拔地而起,有无数荒国人慕名前来,在此定居。 仅从人口而言,在荒国数百城之中,可入前十。 西陇城在荒国之中,历史颇为悠久,它的成立,更宣示着荒国从一个野鸡政权向权威政权转变。 所以,西陇城的百姓向来自称老荒国人。 这里荒国主要兵源之一,年轻人从军的比例极多,如今的西陇军中,有近三成都是从西陇城征的兵。 大家也都乐意当兵。 尤其是西陇军这种荒国强军。 仗多! 钱多! 离家近! 这谁能抗拒? 所以对于西陇城的年轻人来说,当兵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但凡有点血性的年轻人,都是抢破头想要入伍。 若不是姜峥为了城内生产力,限制着入伍修为标准,恐怕城中年轻男子七成都要入伍。 于是,无数想要当兵而不得的男子,整天在城中捶胸顿足。 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天晚上,西陇军的征兵鼓忽然响了。 无数人欣喜若狂,当即觉也不睡了,披起衣服就赶到了城门口。 然后。 他们就看到了西陇军的主将——冯大钧! 冯大钧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忍。 异族来得太急了! 即便荒国男儿再有血性,临时征来的兵,上了战场也不免会吓破胆。 守城压力太大,需要极高的执行力,肯定不能用他们。 所以只能让他们进西陇山脉,跟异族大军火并。 异族之人无比凶残。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何况,如此紧急的情况,又能征多少兵。 台下。 众人议论纷纷。 “将军!今天为何突然征兵啊?” “将军!这次征多少兵啊?” “将军!我武者修为才刚刚八品,能入伍么?” 瞅着众人眼中的火苗。 冯大钧心痛难忍。 荒国男儿,血气方刚。 但没上过战场就是没上过战场。 冯大钧第一次上战场,便是跟异族交手,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看到异族之凶残时,心里承受的压迫力。 若不是自己被编在了老兵连里面,有老兵鼓舞打气,他甚至会生出弃战的冲动。 这些人……至少有一半,会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去。 冯大钧深吸了一口气:“诸位!征兵之前,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件事情!” 他不打算隐瞒,因为姜峥曾给他说过,荒国受命于民,涉及身家性命,绝对不能骗老百姓。 于是他咬了咬牙,用最洪亮的声音,将异族与魏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一听到,西陇关总共有守军七万,却要面临数十万的魏军,以及漫山遍野的异族时。 终究……还是有不少人胆怯了。 冯大钧咬了咬牙:“谁还愿意从军!” 人群中沉默良久,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我!” “我从军!” “我也来!娘的,砍了那些异族脑袋当夜壶!” 眨眼之间,人群中就分出来了三成。 已经不少了。 但他们的声音中,除了悲壮,还有不少恐惧。 而驻足观望的人,在冬夜的寒风中,也是瑟瑟发抖了起来。 冯大钧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这情况,倒也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毕竟,异族和魏军给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或许这些人,回家思考一夜,还是会有不少能够想得通回来参军。 但…… 如此新兵,只能用肉身拦截异族的屠刀。 就在这时。 一阵恢弘的仙音在冯大钧脑海中凭空炸开。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赳赳老荒,守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 魏帝的人族大义,兄弟阋墙外御其辱!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赳赳老荒,守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西有大荒,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荒有锐士,谁与争锋!” 一句句恢宏仙音,在冯大钧脑海中炸响。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他陷入了短暂的惊惶。 他修为已经入臻一品,并且不像赵无敌那般全然不修感知。 但这个声音,却并非来自任何一个方向,而是从自己灵台深处响起。 此人,定是一个高手。 足以碾压天下所有一品的高手,甚至冯大钧所知的宗师之中,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即便是他的恩师,六国第一宗师赵定边,也不能! 此等高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陇城? 他出现在西陇城的目的…… 好了! 听完第一句话,冯大钧就明白了此人的目的。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没有那些文人任何花里胡哨的修辞,甚至不是诗词,只是战歌。 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内心的热血彻底点燃。 整首战歌,每一个字都戳到了他的心窝里面。 每戳一下,带给他的快感,甚至超过砍下一颗异族的头颅。 只是瞬间,冯大钧就不想猜测此人身份了! 此人能是谁? 定然是在天上庇佑着荒国的仙人啊! 冯大钧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方才听到的战歌吼了出来:“赳赳老荒,共赴国难!赳赳老荒,守我河山……” 他声音洪亮且悲壮,尤其是在异族和魏国大军即将打过来的关头,更是极其富有渲染力。 短短一瞬间,就把台下所有人都带到了情绪里面。 待到他吼完第一遍战歌,百姓便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 他们甚至都不会忘词,因为这战歌每一个字都是他们的心声。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赳赳老荒,守我河山!” …… “荒有锐士,谁与争锋!” 城中没有人抱怨。 甚至连老弱妇孺,也纷纷推开房门,站在萧瑟的寒风中,随着一起唱了起来。 恢宏悲壮的战歌响彻整个夜空。 在西陇城上空盘旋了一遍又一遍。 每唱一遍,百姓眼中的惊惶就少一分,心头的热血就灼热一分。 冯大钧停了。 城中百姓却没有停。 他看着征兵簿上多出的一个又一个名字,忽然感觉…… 这场守城战,或许并不会输。 一日之后。 西陇关多出了十五万新兵,纵使阵型还不是那么规整,纵使不是所有人都有盔甲,甚至有些人连拿长枪的姿势都有些别扭。 下至十四岁少年,上至六十岁老汉,并非精锐之师。 但这支军队,却好像有了百战老兵的气质。 阵列在西陇山脉之前,静静等待异族的到来。 异族凶悍,骑兵所向披靡。 不过西陇山脉地势险峻,断不可能有骑兵冲出。 倒不如在宽阔地形以逸待劳,而且还能避免异族在复杂地势单兵能力强的劣势。 还有一天! 最快再有一天,异族就会从西陇山脉中冲出来。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 魏国。 建安。 曹勐的寝宫终于打开了。 蛇妖竹叶满面春风地离开了皇宫。 李公公见状,连忙进门,声音带着一丝担忧:“陛下?”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虽说皇运在身,妖邪只要生出加害的心思,就回受到国运的压制,若是动手,更是会被国运反噬致死。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历史的记载中,可是有过皇帝沉溺妖女自废武功的。 那就不是妖邪加害皇帝,而是皇帝自己作死。 这一天一夜的。 “陛下!陛下!” 李公公飞快跑到曹勐的榻前,看到他红润的面庞,以及随着呼吸声恣意摇动的胡须,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曹勐斜倚在床榻上,懒洋洋地训斥道。 他半闭着眼睛,仿佛还在沉浸在某个很润的场景中,不能自拔。 李公公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伸出手来:“陛下,奴婢给您号个脉!” 曹勐直接把他的手打开,不满道:“只是一个女人,还能伤了朕的身体不成?” 李公公赶忙应道:“是是是!” 曹勐这才睁开眼睛,端坐在床榻之上,方才那沉醉的神情逐渐从脸上消失:“兵调得如何了?” 李公公脸色严肃,回答道:“各地驻军星夜兼程,一日之内,便能兵临西陇关!” “不错!” 曹勐笑了笑,当即站起身来:“来人啊!给寡人更衣!” “是!” 侍奉在旁的宫女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给曹勐打理起了衣物和须发。 曹勐看了李公公一眼:“文武大臣都等急了吧,让他们去御书房等寡人!” “是!” 李公公应了一声,飞快离开了寝宫。 他心中也是有些无奈。 何止等急了? 简直就是急疯了! 这下令调兵之后,就直接抱着蛇女足不出户了。 文臣武将没有一个能见上他的面。 现在大军调动,粮草和军需没有曹勐的点头却不能调动。 导致随军的粮草只有十天的量,虽说以如今的优势,很有可能五天用不到就能破关。 可即便破关,还有如西陇城这等兵源充足的雄城在侧,不拔掉势必会经常受骚扰。 卧榻之旁,岂容他们酣睡? 这一仗,想要获得最大的收益,就必须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 不但要把西陇关附近的城池拔掉,事后还要肃清异族的大军。 这些天,为了战事的筹备,文武百官跃跃欲试,可偏偏曹勐下了令,没有他点头,谁都不能擅作主张。 两天的时间,大家都急昏头了。 出了寝宫,文武大臣皆是迎了上来:“李公公,陛下怎么说?” 他们方才就看到天空一道青色的匹练径直飞向西陇山脉,没有一个人敢伸手阻拦。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就是与皇帝共度两天两夜的蛇妖竹叶。 如今她安稳离了皇宫,岂不是说明…… 李公公笑道:“陛下请诸位去御书房等候!” “呼!” 群臣齐齐舒了一口气。 看皇帝这意思,应当是要好好商讨了。 别管商讨的结果如何,人别再失联就行了。 …… 一炷香后。 御书房。 曹勐静静地坐在高位之上,群臣早已蠢蠢欲动,只不过曹勐不发话,谁都不能先出口。 这些大臣的表现落在眼中。 曹勐不由笑了笑:“两日前,妖族一位宗师找到寡人,意欲联合我们魏国一起攻荒,异族十万大军从西陇山脉向荒国漫灌,我魏国遣大军主攻西陇关。若能攻下,则关西之地,双方各凭本事,谁得到就是谁的!诸位爱卿怎么看?”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便上前一步:“陛下!我魏国长年征伐,硬撼齐楚荒三国,虽心气悍勇,却也疲累不堪。如今急需一场势如破竹的大胜,以壮士气。西陇关地势险要,只要攻陷,荒国诸城便是一马平川,理应做好长线征战的准备,趁着破关荒军士气低迷,连拔数城!” 户部尚书当即应道:“臣附议!百年征伐,我们大魏国力多年未增,国库远不如开国之时充裕。同时与齐楚荒三国为邻掣肘颇多,若是能少一国,军费开支便会大大减少。臣认为,此战势必要永绝后患,理应充分调军需物资至西陇关,一举打垮荒国。” 一人说士气。 一人说国力。 提出的建议却是分毫不差。 都是这场仗一定要打,不但要打,而且是一鼓作气灭掉荒国。 毕竟这些年,魏国的情况实在太难了。 二十年前,荒国虽然站据西陇关,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阵异族的战场,对魏国的威胁实在有限。 那个时候,魏国还能专注对阵齐楚,兵力还算游刃有余,国库支撑得起,还能时不时地从齐国抢一些东西。 不过自从荒国把异族赶出国门,西边就不是那么安全了。 一开始那几年,荒国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发展国力上,侵略性出乎意料的小。 但自从荒国百姓能够吃饱饭,就立刻动了东出的心思。 齐国资助荒国军费,荒国军队悍勇无比。 搞得魏国不得不征兵,分出精力去对抗荒国。 这下,对齐国造成的压力也小了很多,东西抢不来了,大量男丁入伍,民间农业工业劳动力流失,税收也不免开始下降。 军费开支越来越大,国库收入却越来越少。 如今,兵力不能减。 不仅不能减,甚至还要继续征兵,情况只能越来越恶化。 可以说,这一切的一切,九成都是因为荒国。 尤其是近些年来,魏国朝堂上对荒国的仇恨越来越深,却偏偏干不掉他们。 谁都知道,荒国贫瘠,尽管粮食产量足以让百姓吃饱,但他们的修炼资源却十分有限。 穷文富武,荒国军队的整体修为,是要低于魏军半品的。 甚至连顶尖战力,荒国能摆在战场上的宗师也只有赵定边一人。 可真正打了仗他们才发现…… 这些荒国人,怎么这么猛啊! 明明修为没有那么高,砍起人来却一个比一个狠。 同样都是宗师。 为什么双方宗师的实力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尤其是夏秋那一战,随着主将人头落地,魏军的气势也被砍掉了一半。 只要荒国依仗着西陇关之利,就是一柄随时能够刺入魏国心脏的利刃。 魏国苦荒久矣! 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如今,异族妖族联手,将荒国主力牵制在了逐夷城。 还将赵定边引到了齐国山海岭。 妖族还施展神通,凭空将十万异族大军送到了西陇山脉腹地。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若是往常,遇见大事,魏国朝堂总是会吵得不可开交,但这次众位大臣的意见却是惊人的一致。 闪电战! 趁着攻下西陇关荒国士气低迷,迅速拔下几座城池。 有异族大军在,甚至有可能直接攻入荒国京都,到时把王公贵胄全都杀完,荒国甚至会从内部瓦解。 即便不少人没有附和,也是保持了沉默。 对于两个尚书的看法,曹勐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扫了群臣一眼:“还有人有别的看法么?” 群臣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曹勐心思究竟是什么。 不过兵都调过来了,打是肯定要打的。 莫非……是这个打的方式没有让他满意? 魏国朝堂,能臣颇多。 权臣,却一个都没有。 各项大事,拥有决定权的,只有皇帝一人。 所以,曹勐心中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眼见群臣寂静,曹勐有些不悦,静静地扫视众人一眼:“没有人了么?” 群臣面面相觑。 良久,良久。 丞相站了出来:“陛下!老臣有看法!” 曹勐神色稍缓,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丞相请说!” 丞相深吸了一口气:“老臣认为,攻下西陇关之后,我魏国应当立刻守城,并且封锁西陇山脉,休养生息!” “哦?” 曹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何解?” 丞相眼帘微微向下,声音低沉道:“老臣如今七十有六,入朝为官之时,已经年逾三十,先前一直在西部乡下当教书先生。适逢荒国七龙夺嫡,国内混乱不堪,遍地都是异族之祸,西陇山脉更是鲜有驻军。 当年便有无数异族歹人,通过西陇山脉渗透进入我魏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老臣当年孑然一身,无妻女家人,视门下学生为至亲之人,可就是这些亲人,在异族屠刀之下,近七成家破人亡。 异族,并非易与之辈。 自从荒国将异族赶走,二十年来我大魏西部便再也没有此等惨剧。 所以老臣认为,在夺下西陇关之后,当立即转攻为守,封死异族后路,以坐山观虎斗。 异族军队虽有十万之巨,却为翻越崇山峻岭,失去了战马之利,若无我大魏驰援,更是如同无根浮萍。 即便能给荒国重创,也迟早会战死殆尽。 届时,荒国西有异族之祸,东无雄关之利,京都暴露在我大魏刀剑之下。政权势必会西迁,届时西陇关外之良田百姓,我大魏垂手可得!” “丞相大才!” “丞相大才!” “丞相大才!” 众人纷纷赞叹。 他们先前都在想,如何短时间内取得最大的好处。 却忽略了异族本身的恶劣性质。 若真是连下数城,径直威胁京都,那荒国势必会调兵保护京都重臣,这样的话逐夷城就有可能失守,万一异族入主荒国,势必会对魏国造成新一轮的祸患。 因为,荒国人不可能通过西陇山脉渗透进魏国边界,更不可能残害魏国百姓。 但是异族人会! 倒不如封锁异族后路,坐山观虎斗。 荒国西有异族之祸,断不会举兵抢夺西陇关。 倒不如给他们一些喘息的时间,到时国都大概率西迁,魏国攻下关西诸城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留下荒国军队主力,继续抵御异族,岂不美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众人都是看向曹勐,等待着他拍板定论。 却不曾想,曹勐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似乎对丞相的提议并不感冒。 不过他还是客套地笑了笑:“丞相吃了七十六年的米粮,果然高瞻远瞩,所以……还有爱卿有其他看法么?” 看样子…… 丞相的提议也被否决了。 众人不由沉默。 这个时候,曹勐把目光投到了一个武将的身上:“贺繁将军!如今你是西陇驻军的主将,对这场仗,你有什么看法?” 被曹勐点名,贺繁不由向前走了一步。 自从夏秋交界时大宗师被斩,他就成了西陇驻军的主将。 他站了出来,却是脸色为难,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曹勐好奇道:“贺将军!你为何不说话?” 贺繁犹豫了一会儿:“末将意见,与诸位大人相左!” 曹勐有些不满:“相左就相左,若朝堂所有大臣意见都一样,寡人何不干脆清退朝堂只留一人?你……不敢说?” 贺繁叹了一口气:“自从末将驻守西陇,几个月来寸功未建,还枉送两万精锐之师,若说出心中所想,实在大逆不道!” 曹勐瞅了他的鬓角一眼,明明三十出头的年级,却已经生出了不少白发。 之前被姜淮算计的那一次,对这位年轻将领的打击着实太大,几个月来,有空就会去看望修为全废的士兵,就连解甲归田都提了好几次。 再这么下去,这位未来的名将就废了! “哼!” 曹勐怒哼一声:“让你说,你就说!我大魏武将,难道已经胆怯到连话都不敢说了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大魏立国之时,开国元帅曾被人设计坑杀十万大军,照样愈挫愈勇,怎么数百年过去,反倒剩下了你们这群孬种?若武将都如同你这般,还打什么荒国?直接献国于外,烂在泥里,岂不美哉!” 一席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贺繁的脸上。 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好在,醒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之中重新恢复了光亮:“末将认为,此次不应攻荒!”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户部尚书怒道:“贺将军!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可是我们大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继续养虎为患,与亲斩我大魏国运何异?” 兵部尚书也不解道:“贺将军!你我都是军队出来的人,应当知晓我们魏军士气如何,困顿多年急需一场胜仗,不然士气就垮了啊!” 两个人开了头,其他臣子也纷纷出言附和,言辞愈发激烈。 就连放在对荒国态度最为缓和的丞相,也是不解地看着贺繁。 在众人声讨中,贺繁却是昂然不惧,挺着腰板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反驳,却也没有半分妥协。 曹勐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看着贺繁:“贺将军!你也是沙场奋战多年的悍将,怎么如此战机都不远把握?前有传言贺将军联荒坑害大魏将士,今日又试图贻误战机,莫非将军真有通荒之意?” 贺繁咬了咬牙:“贺家忠烈,末将有没有通荒,陛下目光如炬自有定论。” 曹勐脸色平静:“那贺将军给出一个理由!” 贺繁深吸了一口气:“大汉人,不打大汉人!” 此话一出,御书房中顿时有些沉默。 贺繁看向丞相:“林相!方才你也说,一翻异族之祸,你学生有七成家破人亡。对你来说,这是七成。但对你学生来说,那便是天塌了,拙荆便是被异族屠了满门!若今日牵制荒国的是齐国是楚国,末将必定身先士卒,为国攻城略地,但若是帮异族打同胞,末将做不到!” 听到这话,曹勐眼神大亮,连连拍手道: “好!” “好!” “好!” “好一个大汉人不打大汉人!” “贺将军所言,甚得寡人心意!” 看到曹勐如此表现,群臣皆是一惊。 谁都没想到,曹勐等了许久的答案,竟是这个! 户部尚书当即劝道:“陛下不可啊!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如今国库已经支撑不了三线作战了,若给了荒国喘息的机会,大魏危矣!” 兵部尚书也劝道:“陛下不可!若真等荒国灭了异族,士气彼盈我竭,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这下,连礼部尚书也忍不住了:“陛下!荒国起于蛮荒,又与异族混血数代,算什么大汉遗民?还请陛……” “荒唐!” 曹勐厉声训斥:“御敌于西陇关的荒国都不算大汉遗民,难道联合异族攻荒的魏人才算?” 礼部尚书顿时噎住了:“这……” 曹勐居高临下地看他了一眼,开口问道:“大汉神朝分崩之时,中原诸侯乱战,颇多大汉子民西迁以寻安宁,荒国人可有大汉遗民之血脉?” 礼部尚书低头道:“有!” 这番言论,史料皆有记载,不能反驳。 曹勐继续问道:“荒国开国,立皇权以佑百姓,开田垄以养黎民,承的可是大汉神朝之制?” 礼部尚书头更低了:“是!” 曹勐站起身,声音愈发威严:“那荒国西抗异族,守国本驱佛道,行的可是大汉神朝之事?” 几个问题,声色俱厉,威严无比。 这下,不仅礼部尚书受不了了,几乎在场所有大臣,都低着头,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良久良久,无人做声。 曹勐声音更厉:“寡人问你们话!” 这下,唯一停止腰板的贺繁开口了:“是!” 他一开口,群臣纷纷相应:“是!” 曹勐深吸了一口气:“荒人有大汉遗民之血,承的是大汉神朝之制,行的是大汉神朝之事,还有谁说他们不是大汉遗民?” 群臣低头,无人反驳。 曹勐语气愈发高亢:“纵荒人血统不纯,礼教薄弱,那也是大汉之子,关起门来,我们看不起他们可以,但哪有联合外面的狗咬自家兄弟的道理? 大汉分崩之时,异族得佛道妖三家鼓动,屠戮的大汉遗民少么? 相关史料,难道已经零落成尘,归于尘墟了么? 若大魏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江山,那这江山不要也罢! 关外为荒,尚能讲几分道理。 关外为异族,你们谁通兽语,野兽哪懂人言? 兄弟阋墙外御其辱,这等简单的道理,难道诸位爱卿不懂?” 一席话,越说越怒。 群臣皆是听得冷汗直冒,浑身瑟瑟发抖。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终于扛不住了,纷纷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看到群臣如此表现,曹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贺繁何在!” 贺繁无比激动,抱拳单膝跪地:“末将在!” 曹勐声音无比威严:“如今二十万大军西行,不日便能到达西陇关,朕封你为诛夷大将军,统领二十万大军与西陇驻军旧部。全军进入西陇山脉,不可留一兵一卒在西陇关之前,与荒国军队合围,不可放过异族一兵一卒!” “末将领命!” 领了命,贺繁兴冲冲地离开了御书房。 曹勐扫了群臣一眼:“诸位爱卿,昔日大汉神朝分崩,佛道妖三家都有份,异族食腐犹如豺狗,如今又蠢蠢欲动,大是大非的问题,希望诸位爱卿不要再犯!” 难怪除了随军的十日军需,没有额外的物资调动。 若荒魏联手,十日之内,必全歼异族! “陛下圣明!” 众人纷纷躬身。 待到群臣都散得差不多了,丞相不由担忧道:“可陛下,如今大魏之患……” 曹勐微微一笑:“打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嗯?” 丞相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 齐楚反目,纳贡派被屠杀,主战派当道,势必不会跟以前一样联楚抗魏,正是与齐国修好的好时机。 三线作战,似乎已经成了伪命题。 但这点,皇帝却提都没有提。 估计也是想敲打一下群臣,要铭记历史,知晓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节吧! 丞相看了一眼曹勐,须发皆是乌黑。 又看了一眼自己花白的胡须,不由大为惭愧,躬身道:“陛下圣明!” 曹勐笑了笑:“丞相好生歇息,未来几年魏国也会休养生息,到时候可就是丞相操劳的时间了!” “老臣领命!” 丞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步履稳健地离开了御书房。 等人走了,李公公不由好奇道:“陛下!原来您早就打算好了啊!” “不然呢?” 曹勐笑着反问。 李公公咧了咧嘴:“那您为何还留那蛇族妖女?” 曹勐又反问:“送上门来的蛇族王姬,寡人岂有不要的道理?” 李公公:“嘶……”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曹勐笑了笑,正欲返回寝宫,却感觉胸口一阵发热。 从怀里取出一块精美绝伦的玉石,脸上笑意更甚。 “时间刚好!” 说罢,直接把玉石摔成了粉碎! …… 从逐夷城回京都的马车上。 赵昊早已心急如焚。 通过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的策略,小黑虫星子上的黑气已经少了一半。 只可惜,初始黑气实在太多,现在还远远没到完全放心的地步。 可这,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啊! 如果这一波守不住,荒国想要保留火种,就只有国度西迁这一条路。 到时,失去了西陇关附近大片的土地,东南方向与齐国交接的商道漕运也很难守住。 国运岂止砍掉一般,直接变回之前的孤魂野鬼。 蛋疼。 姜峥瞅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他可能也猜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也无暇开口安慰他。 即便他坚信,以荒国人的风骨,日后必定还能入主中原。 最乐观也会 正在这时。 马车骤停。 姜峥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何故?” 马车前传来曹公公的声音:“皇上,抓来一个魏国的探子!他说要见您!” “哦?魏国人竟如此迫不及待?” 姜峥冷哼了一声,还是点了点头:“让他过来吧!” 随后,便直接出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禁卫军副统领…… 现在已经成新统领了。 总之他压着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过来了。 姜峥打量他了一眼,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魏人不卑不亢:“回禀荒国皇帝,吾乃魏国使臣,奉皇命来送皇帝一个大礼。” “大礼?” 姜峥颇为惊诧:“是何大礼?” 魏人瞅了一眼禁卫军统领:“劳烦这位将军放开我片刻!” 禁卫军统领有些犹豫,看了姜峥一眼,见姜峥点头,才将那魏人放开。 魏人笑了笑,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美玉,便走向姜峥。 “大胆!” 禁卫军统领面色一变,当即抽出长剑架在了魏人脖颈上。 姜峥开口训斥道:“放开!莫非你觉得,区区一个使臣就能对朕不利?” 禁卫军统领无奈,只能把剑放下。 魏人笑着把美玉呈了上来:“不愧是吾皇钦佩之人,皇上气度,外臣当真佩服!” 魏国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姜峥对他自然也没有特别的态度,只是问道:“此玉何用?” 魏人答道:“寻一隐秘处,摔碎即可!” “哦……” 姜峥点了点头,当即摆了摆手:“请这位魏国有人下去,好酒好肉款待,万不可怠慢!” “是!” 等魏人被带走后,姜峥才把美玉递给了桂公公。 桂公公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无碍!” “嗯!” 姜峥点头,便扯着赵昊的手回到了车厢内,直接摔碎了美玉。 美玉裂开瞬间,便散发出一阵温煦的光,凭空凝结为一面光幕。 看到光幕中的内容,姜峥顿时眼睛一亮,飞快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撕碎,隔绝了车厢内一切响动。 光幕中,是一个身穿龙袍,双眸明亮如炬的中年人。 曹勐微微一笑:“姜峥吾兄,别来无恙!” 姜峥端坐,气定神闲道:“如此重宝只用来见面,真是大手笔!” 瞅这模样,赵昊顿时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魏国皇帝,曹勐。 这位仁兄才堪堪四十出头的年纪,荒国刚把异族全部赶走五年之后他才即位。 那个时候,魏国已经因为杀伐太重把齐国得罪死了,齐楚联手抗魏,荒国国内安定之后,也是锋芒初显。 也就是这位仁兄一上位,就被局势架着跟齐楚荒三国干了十几年仗。 也算是个老倒霉蛋了! 花费如此周折跟姜峥见面,恐怕他也是有大图谋。 不过上来就是一句“姜峥吾兄”,虽然年龄上有点占姜峥便宜,不过这么亲近也不像来找茬的。 姜峥神情淡然:“不知曹兄此来所为何事?” 曹勐笑道:“我听闻荒国边境闯入了十万异族?” 姜峥皮笑肉不笑:“看来曹兄消息颇为灵通啊!” 有没有闯入十万异族,你难道不知道? 曹勐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我对他们的尸首很感兴趣!” 姜峥愣了一下:“嗯?” 赵昊也愣了一下:“嗯?” 曹勐笑意不减:“魏军援兵,不日便会增兵西陇山脉二十万,届时共二十五万大军与荒国围杀异族,这十万异族的尸体,我我全都要!还请姜兄出兵,把这些异族豺狗,从西陇山脉赶到我魏国边界!” 姜峥顿时眯了眯眼。 他很清楚,魏国那边的西陇驻军总共有五万左右,听着意思就是全都派入西陇山脉剿灭异族了。 西陇关,莫非一兵一卒都不派去攻? 若敌手真的只有十万异族,荒国还真的不必怕。 西陇军有七万驻守,京都三万守军也马上赶到,赵定边带领的三万军队可能要迟两天,这些可都是精锐,再加上征收的新兵…… 纵然是一场血战,但赶回异族,不成问题。 只是…… 眼前曹勐值不值得相信? 姜峥笑道:“曹兄大动干戈替我荒国清理秽物,我荒国只是驱赶秽物未免太怠慢了些,不知还有何事可做?” 曹勐静静地看姜峥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清完秽物,大家都能清净些许。西陇关黄沙太多,不如双方休战三年?” 姜峥点头:“姜某正有此意。” 这一战下来,大家都想歇一歇。 曹勐继续说道:“望归山以东三山地界模糊,荒魏两家扯皮多年,糟蹋了山中灵药实在暴殄天物,不如东山归魏,西山归荒,中山三年后再议?” 这三座山,天材地宝甚多,不少修炼资源都在这个地界。 姜峥继续点头:“如此甚好!” 曹勐笑了笑:“异族大军只有,有大妖随行,此大妖乃是蛇王姬妾,颇为留恋曹某床榻,还请姜兄务必安安稳稳给我送来!” 赵昊惊了,忍不住出声道:“你也喜人妇?” 姜峥转头看去,皱眉问道:“也?” 曹勐眼睛一亮:“也?” 赵昊:“……” 姜峥剜了赵昊一眼,随即看向曹勐:“君子承认之美,姜某岂有不送的道理?” 听完这话,曹勐不由哈哈大笑:“早就听闻荒人率直敞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曹某便令将士驻守山中,静候姜兄佳音了!” 说完,半空中悬着的光幕顿时消失不见。 而地上那块被摔碎的美玉,也随之变成了尘土。 姜峥笑了笑,便直接撤销了隔音的阵法。 他脸上愁容尽散,却仍是静静坐着不说话。 赵昊忍不住问道:“父皇!这未免也太便宜了吧?感觉这曹勐像是来做慈善的,我们要信他么?” 姜峥抬了抬眼皮:“如此境况,不信又能怎么样?” 赵昊有些牙疼。 的确。 这回只能相信。 因为只要魏军想要攻荒,破关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这空头支票…… 姜峥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天下之人皆逐利,但利之外,还有别的东西。今日父皇愿信魏,若他欺我,荒人即便蛰伏百年,也必报今日之仇!” 赵昊反问:“若他信守承诺呢?我们要休战三年么?” 他很清楚,魏国比荒国更需要休养生息。 若是小老头不守承诺…… 姜峥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他人以国运相许,我自以国运报之。若汉域六国内斗,父皇这张老脸还能丢一丢,但若此次魏国通晓大义,我们还背弃誓约,礼义廉耻都没了,荒人和异族还有什么区别?以后还想抬起头么?” “也是……” 赵昊咂咂嘴。 也的确如此。 虽然他对曹勐抱的希望并不大。 但若结局真是如此…… 他愿转型为浪漫主义诗人。 …… 一日之后。 西陇山脉,惊雀阵阵。 西陇关城墙之上,只有当值的寥寥数人。 西陇关以东,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原本的西陇驻军,也将营寨搬得干干净净。 从大汉神朝建关之时至今,西陇关还从未如此清净过。 此刻。 西陇军七万,京都守军三万,新兵十五万,整整齐齐地守在西陇山脉各个出口,静静等候异族的到来。 冯大钧看着这一幕奇景,顿时有种梦幻的感觉。 又是一阵惊雀上碧空。 众人皆是眼神一凝。 异族大军,近了! 冯大钧厉声道:“弓箭手预备!骑兵上马!箭雨覆盖,等异族欺进百丈之内,骑兵再开始冲锋!” “是!”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也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山涧中,传来了一个残暴又嚣张的声音。 “杀光那些两脚羊!”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日天哥的修罗场 “杀光那些两脚羊!” 十万异族大军,如潮水一般,从山路中蔓延而来。 他们一个个无比兴奋。 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你们知道我们怎么过的么? 这十万大军,有五成以上的人年龄才二十出头,也就是说从他们刚刚记事儿开始,就已经被赶出荒国疆域了。 从小生活在苦寒之地,日日夜夜听着父辈讲述着曾经的家乡。 他们对荒国人的仇恨,并不下于荒国人对他们的。 尤其是在感受到西陇山脉的丰饶之后,仇恨又平白加深了几分。 这些两脚羊,凭什么住在我的家里? 他们就应该像父辈们描述的从前那样,男的统统杀光,女的绑在家里当仆人,当奴隶,当蛊鼎! 可即便再生气。 他们也不可避免地憋屈了二十多年。 逐夷城如同铁壁一样,根本攻不进来,加上部落之间关系一般,甚至彼此敌视,整整二十年都没有组织起一次有效的进攻。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有妖族大人在背后撑着。 不仅施展了通天妖术将十万大军送到了荒国守军薄弱的大后方,还骗到了另外一群两脚羊两面夹击! 如此一来,肯定能把那些两脚羊杀得抱头鼠窜。 到时候,抢了荒国两脚羊的战马,杀了他们的男人,俘虏他们的妇孺,冲进他们的皇宫,坐上他们的龙椅。 等我们抢回了家园,就把那些指手画脚的畜生全都踢走! 美好的日子就在明天! 冲鸭! 可是从山路冲出以后,他们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怎么感觉对面的人有点多? 妖族的那个人不是都说了么,这些两脚羊肯定会分出相当大一部分兵力守城。 因为西陇关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只要把西陇关守住,他们才有可能拖到援军到来,跟自己这些十万大军硬碰! 如果西陇关丢失了,再多的援军也没有用,因为到时候面对的,是二十万居高临下的魏国两脚羊。 可现在…… “停军!” 一声令下,所有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其中一个人问道:“将军,为什么要停?” 将军望着远处荒军整整齐齐的阵列,眉头拧成了麻花:“这个兵力不对劲儿!恐防有诈!” 异族大军前列,都是各个部落首领,这个将军也是临时选出来的。 当即有人问道:“这能有什么诈?不过是临时凑出来的两脚羊罢了!” 将军沉默片刻:“即便他们能凑出来这么多兵,也应该放到西陇关城墙上才对,莫非……魏国那些两脚羊没有履行约定?” “扑哧……” 立刻有人嗤笑:“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要西陇关?这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比命都重要!” 将军还是沉着脸:“我还是感觉不对!” 这下,很多人都不乐意了:“你这是想把我们骗回来,自己抢功吧?孬种你自己当,别带上我们!” 说着,直接擎着刀,带着自己部落的人冲了出去。 于是一波军队拆成了一个又一个部落,各自向前冲去。 面前的荒国军队虽然有骑兵,但目测只有不到五千,他们敢放弃战马从西陇山脉渗透,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步兵反制骑兵的策略,最多消耗一万人,就能把这群骑兵换个干净。 到时,这些两脚羊还不任人宰割? 看到其他部落都冲了出去,将军咬了咬牙,也只能跟上去。 接下来。 迎接他们的就是漫天箭雨。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赳赳老荒,守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西有大荒,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荒有锐士,谁与争锋!” 战歌之中,双方杀得昏天黑地。 纵然战术安排得当,但异族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若是以往,刚征来的新兵面对异族的时候恐怕已经把士气拖垮了。 但现在有了战歌的加持,他们心中甚至生不出哪怕一丝恐惧。 再加上,本来就有西陇军七万以及支援的三万京都守军,荒国这边逐渐占据了优势。 可即便这样,异族大军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直到身披战甲的冯大钧问出了一句话:“你们难道不好奇魏军为何到现在都没有破关来驰援你们么?” 仅一句话,就让所有异族萌生了退意。 就这么一丝退意,让整个异族大军兵败如山倒。 所有人的脸上,都弥漫着愤怒和恐惧的情绪。 “退后!” “退回山里!” “我们被这些卑劣的两脚羊骗了!” 眼见异族大军犹如潮水一般退去,冯大钧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将军,追么?” 他的副将问道。 冯大钧沉思片刻,吩咐道:“穷寇莫追!现在异族大军心中怨气正重,若是逼太紧,对我们造成的损失太大。我们带人跟过去,别离太近,封锁住各个要道,漫山遍野唱战歌。 他们跟我们是死仇,跟魏国不是,等把他们逼到魏国的国境,再与魏军合围!” 副将眼睛一亮:“妙啊!到时候,让魏军出力……” “放屁!” 冯大钧眼睛一瞪,斥道:“这次魏国搁置两国恩怨,放着西陇关不攻,全力协助我们剿灭异族,你特娘的还想出工不出力?记住,等合围以后,让弟兄们死命杀,咱们这次不跟魏军打,但一定要跟魏军塞一塞。咱们要是砍的人比魏军少,老子扣你一个月的军饷,下次你要是再说这种屁话,老子扣你一年!” 副将脸上的肌肉抽出了一下,朝自己脸上就来了一嘴巴:“将军您就瞅好吧!这次咱们指定杀得比魏国多!” 目送荒国大军有序进山,冯大钧脸色越来越凝重,连忙跑上西陇关城墙,直接找上了军情处的新主事:“老刘!仗打完了,你快派人跟我一起抓那个蛇妖!” 老刘也是有些蛋疼:“娘的!魏国皇帝喜欢人妇,咱们累得吭哧瘪肚?” 冯大钧沉默了一会儿:“咋还押上了?你是不是经常去心悦茶楼?” 老刘点头:“是啊!上次在京郊军情处轮值,没事儿就去心悦茶楼。” 冯大钧叹了一口气:“以后去听曲儿就行了,少听那俩小子说话。” 老刘:“……” …… 大雪纷飞。 通往京都的主干道上。 马车辘辘前行,车轮压着颇为松软的积雪,留下辙印的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雪是从下午才开始下的。 所以这辆马车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在雪地里留下印记的东西。 姜峥得到了前线的战报,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几天的神经一松弛下来。 躺在马车里的软塌上,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五千新兵五千老兵守城,其余全部进入西陇山脉围剿异族。 这下,已经彻底确定了胜势。 赵昊瞅小老头的模样,便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果,笑嘻嘻道:“我就说吧!区区一个异族,对我们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说了您还不信!” 姜峥瞥了他一眼,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真是无知者无谓。 这小子老赵家的俩爷们以及荒国的军事实力一直有种蜜汁自信。 只要提起来。 哎!我爹肯定打的赢! 哎!我爷爷肯定赶得到! 您别慌啊! 我都不慌您慌什么慌? 总之,没有一句话有营养。 不过放这么一个狗东西在身边,的确能缓解一下焦虑。 还真是稀奇嘿! 姜峥拉开门帘,京都已经能遥遥相望。 他瞅了一眼赵昊:“总算能赶回来过除夕了,就是你爹和你爷爷都不在。” 赵昊笑道:“以前也经常不在,都是我陪着我娘过的,今年还多了一个芷羽,不亏!” 姜峥:“……” 他忽然想到,以前都是芷羽这个小棉袄陪自己过年,虽然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但也只有跟她搁一块的以后,他才能感觉到一丝年味儿。 结果…… 我小棉袄跑你那了。 那我呢? 一时间,姜峥有些自闭。 赵昊却不识相地问道:“父皇!听说以前您除夕都是陪芷羽过的,今年芷羽来我家了,您打算跟谁过?” 姜峥沉默了一会儿,别过头去:“只有对国家没有用的人才想着过年,你父皇我要批公文!” 赵昊也是懵了好一会儿,随后缓缓伸出大拇指。 这小老头! 无情! 离城门口越近,赵昊就觉得马车越慢。 终于,他忍不了了,直接跳下了马车,往回丢了一句话:“父皇!我想媳妇儿了,您慢慢坐车,我先撤了!” 随即从车顶唤下老杨,跳上他的背,便跟洛水一起朝京都门口蹿去。 “这狗东西!” 姜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赵昊这么惦记着姜芷羽,心中也舒服了不少。 就这么沉溺进去吧! 对你好! 对芷羽也好。 …… 镇国府门口。 姜芷羽裹着喜庆的棉衣,倚着大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双眼之中带着一丝希冀。 行人也会不自觉地看她。 因为雪很白,她的肌肤却半分不逊色。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姑娘,便不由多看了一眼。 末了还不忘感叹一句:赵昊这狗东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祸害了那么多花魁,还能娶到这么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咯吱!” “咯吱!” “咯吱!” 白秀踩着院子里的雪走了过来,埋怨道:“你这丫头,昊儿要是能回来肯定就回来了,杵在这里冷不冷?快跟娘回屋,暖炉已经给你烘好了。” 她也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家人能回来。 不过她清楚,如今的局势黑脸汉和老爷子是肯定回不来的。 所以,她能盼的,也只剩下了赵昊一人。 只不过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她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姜芷羽接过白秀递过来的袍子,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微微笑道:“谢谢娘!” 白秀攥住他的手腕:“快跟娘回屋吧,这臭小子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呢!” “我还是在这等等吧!” 姜芷羽摇头笑了笑,指着自己心口道:“我已经感应到了,赵昊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秀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 说完,也只能摇了摇头,回正厅张罗饭菜。 虽然三个姓赵的都不在,不过院子里的小丫头挺多,一个比一个机灵可爱,倒也是挺热闹的。 姜芷羽则是继续在大街上等着,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炮仗。 天色渐暗。 不过有地面白雪的映照,冬天的傍晚显得有些发红。 她望着街尾。 终于,看到一个人影跑来。 “媳妇儿!” 听到这个声音,姜芷羽眼眸蓦的一亮,飞快奔了过去。 阔别一个月的小夫妻紧紧拥在了一起。 赵昊甚至还很霸总地转了几圈。 良久良久。 赵昊松开双臂,掸了掸姜芷羽帽子上的落雪,笑着问道:“你就一直等着我啊?”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笑道:“我可没有!我就来大街上看看雪,结果有人就跟小马驹一样跑过来了。” 赵昊伤心欲绝:“所以我双腿狂奔十几里,等来的就是这句话?” “哦?是么?” 姜芷羽笑了笑,走到赵昊身后拍了拍他后背未散的积雪,又指了指他衣服干干净净的正面,眨了眨眼睛道:“说吧!老杨你背了你多久?” 赵昊:“……” 姜芷羽叹了一口气:“要是老杨背你的时候,腰没有躬得那么低,说不定我还真被你糊弄过去了。” 赵昊:“……” “逗你的!” 姜芷羽笑了笑,温柔地把他身上的积雪全都拍打下来,抱住他的胳膊:“回家吧!” “嗯!回家!” 赵昊点头,进了镇国府大门以后,贼兮兮地把她带到一旁,绕过正厅直接到了偏院:“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姜芷羽好奇:“什么?” 赵昊没有继续说,只是带她进入长廊最尾的一家杂货房。 杂货房倒也不杂,最大的物什就是屋子中间一块很大的立方体,被红绸布严严实实地盖着。 姜芷羽愈发好奇:“这是……” 赵昊也不卖关子了,便直接把红绸布扯了下来,露出了码得整整齐齐的烟花。 他笑道:“我让孟龙堂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烟花全都买过来了!等到晚上给你放!” “这……” 姜芷羽双眸一阵失神。 仿佛回到了那年除夕,别处烟花漫天,钟粹宫却无比冷清。 一个少年翻墙过来,袍子被树枝撕掉了一大片,递给自己了一个小爆竹。 今天,他把满城的烟花都给买来送给了自己。 “怎么样?” 赵昊邀功。 “还可以!” 姜芷羽假装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眼眶却是无比通红,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她情绪才缓过来,拉住了赵昊的手:“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便拉着他回到了卧房。 然后,捧着两样东西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样东西,赵昊头皮都麻了! 下面,是宁婉梨送给他的新婚被套。 上面,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的是:昊兄亲启…… 火漆完整,还没拆封,是宁婉梨的字迹。 赵昊看着姜芷羽平静的眼神,打了一个哆嗦,老老实实打开了书信。 “赵昊吾兄,见字如晤。” “来年草长莺飞之际,齐国怀京将举办六国文会。” “秋日一别,小妹每每念兄,皆对兄之文采心向往之。三月十八,怀京,小妹翘首以盼!” 赵昊看向姜芷羽:“……” 姜芷羽:“嗯哼?” ~~~~~ 今天状态和心态都有些崩,只有四千五百字。 尽快调整,尽量明天恢复万字更新。 抱歉~ 7017k 第一百七十七章:荒国问鼎中原,赵昊乃荒国英灵转世? “嗯哼?” 姜芷羽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昊。 赵昊疯狂挠头:“啊!这个,其实吧,就是皇帝安排了沈家过去帮忙。你也知道,君子之交讲究的就是投桃报李。咱们荒国文坛孱弱,所以,所以……” 何止孱弱。 中原诸国都把荒国当蛮夷,历年文会从来没有邀请过荒国。 传言这文会,更是会决定一个重宝的去留。 荒国想要参加,就只能通过得到主办国的邀请。 这次,宁婉梨这狗婆娘实在太够意思了。 只是有点难解释…… “嗯哼?” 姜芷羽白净娇俏的鼻子动了动,看着赵昊结结巴巴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幽幽道:“这还是刚逛完青楼,都敢去钟粹宫找我,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敢夸夸其谈的青楼战神赵日天么?一个月不见,怎么这么纯情了?” 赵昊:“……” 原以为逛完青楼已经洗干净了。 没想到心狐的嗅觉竟然这么灵敏。 这这这,这特娘的就尴尬了! 姜芷羽幽幽叹道:“可能宁公主比起别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吧,也难怪赵公子今日脸皮这么薄。” “得!这又成赵公子了!” 赵昊咧开嘴一笑,直接把她拦腰抱起来:“要不是有小女子只吃这个人的醋,我至于这样么?小心翼翼的,还不是为了你?” 听到这话,姜芷羽终于露出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却还是晃了晃手中的喜被:“那它呢?” 赵昊白了她一眼:“它?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就想用一首诗骗一下这个齐国公主的人情,万一她真的能上位,那不是血赚?” “那它……” “既然要骗人情,我总不能扔了吧?” “可你为何……” “我宝贝媳妇儿看见它生气,我能惹你生气么?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应该也知道它在哪吧,完全就是一个隐秘的角落,我平时都不想看到它!” “说的也是……” 赵昊心花怒放,直接将她丢在了被褥上面:“一个月不见,小别胜新婚的时间全被这狗婆娘耽误了,来先嘴儿一个!” “嗯~” “吧唧!哎?我以为你会拦我。” “我为什么要拦你?” 接下来的剧情,有些反客为主。 赵昊被按在被褥上,满脸悲愤。 一开始他还觉得,那一屋子的烟花救自己了一命。 现在看看。 呵…… 全是套路。 窒息了一刻钟以后,赵昊火急火燎道:“天还没有完全黑,咱们要不……” 听到这话,姜芷羽“嗖”的一声跳下了床,一转眼的工夫就跳到了门前,转头笑道:“那可不行!娘正辛辛苦苦准备年夜饭呢,你快跟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说罢,娇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门口。 赵昊:“……” 这小丫头,是真的学坏了。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雾草! 屋里就一个暖炉,为什么这么热? 朝暖炉上面看了一眼。 以后高低去他家买几套锅炉。 揉了揉脸,赵昊骂骂咧咧出了卧房,迎头就看到了板着脸杵在门口的洛水。 他嘴角抽了抽:“你怎么在这?” 洛水嘴唇动了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怕你出危险!” 赵昊有些感动:“我谢谢你啊!” 尬聊一句,赵昊便逃似的离开了。 老杨在旁边哂笑道:“小姑娘就是啥也不懂,这能出啥危险?” 洛水:“……” 正厅。 姜芷羽乖巧地坐在白秀身边,目不斜视,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白秀幽怨地瞅了儿子一眼:“好家伙!大过年的儿子才回家,一句话都没有给我这个当娘的知会。”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温柔地攥着姜芷羽的手,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 赵昊笑道:“这不是看您准备年夜饭呢么?您也知道您儿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坐这不是跟您添乱么?” 白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倒也是!” 赵昊咧了咧嘴:“您还真点头?” 白秀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倒是旁边红苓怀里的小豆莎说道:“爹爹身上有狐狸娘的味道。” 看了看赵昊身上乱糟糟的衣服,大家都沉默了。 赵昊:“……” 红苓:“……” 白秀:“……” 姜芷羽脸刷一下就红了,在赵昊身上随便找了一块肉,就拧了几圈,压低声音埋怨道:“你怎么不整理整理衣服啊?” 赵昊老脸不红:“我故意的,有人表现得跟正人君……正人淑女一样,我得戳穿她虚伪的真面目。” 姜芷羽:“???” 白秀赶紧岔开话题:“昊儿!你刚从边关回来,你爹在那边怎么样?” 这些天,她一直在关注逐夷城的战况。 之前她虽然一直没有逐夷城的消息,但没有消息便已经是消息了。 赵昊离开之前,她为了家人还得假装无事发生。 赵昊跟着姜峥走了以后,那才是真正破大防了。 虽然名义上消息还是完全封锁。 但她曾经是军情处的大佬,现在又是前线大将军的妻子,真要认真打听,还是能听到一些消息的。 一听到黑脸汉一个月重伤十几次,她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 后来又听到了双方的军力对比,心中就更加担心了。 好不容易逮到赵昊回来,肯定要好好问问。 赵昊笑着回答:“放心吧!我爹身体好的很,我老丈人去的时候,随队还带了一个御医,御医说我爹每受一次重伤,身体反而会更猛几分,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受一次重伤,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就宗师了。” 能不一次比一次好么? 每次黑脸汉重伤,他都会催动枯荣文星,帮他补一次生机,第二天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倒是那个御医,整天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无意间又突破了,结果一伙人返程的时候,他还执意要留下来,为的就是验证自己的医术是不是真的突破了。 当场瘸了一个! 白秀听了,一巴掌拍在赵昊脑袋上,啐道:“胡说什么!咒你爹受三百六十五次重伤?” 赵昊咧了咧嘴:“这不是寻思为了让你放心,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么?哎,我们文人总是跟你们这些普通人格格不入啊!” “呸!你也就写了几首破诗,尾巴还翘到天上了!” 白秀假模假样地训斥了一下儿子,随后就问道:“那你爹没跟别的女……”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了。 以前只问赵昊还可以。 但现在桌上都是小姑娘,自己作为一个长辈,问这些话好像有些不太合适,扫视了一圈,感觉有些臊得慌。 赵昊咂吧咂吧嘴:“那我就说实话了啊!我爹表现贼好,逐夷城那边你知道吧,有好多混血老娘们长得贼壮,看我爹战场上耍枪耍得厉害,好几个都来找我爹探讨枪法!” 白秀眼角抽了抽:“枪法?” 赵昊赶紧说道:“就是单纯的长枪……也不是!就是打仗用的枪,不是别的枪!我爹当场就骂她们了,说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打仗,没工夫搭理她们,真是丑娘们多作怪。” 不亏当了十几年的父子。 赵昊这波,把黑脸汉的语气和神态学得惟妙惟肖。 白秀一开始听得很开心,结果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眉头皱起来了:“丑娘们多作怪?意思就是不丑的话,就能作怪了?” 赵昊惊了:“嘶……娘!你咋能这么理解?其实也算不上丑,但在爹眼中,您就是天下最美的女子,这么一说谁不是丑娘们?” 白秀颔了颔首:“哦,也就是说,如果出现一个他觉得更美的女子,就能作怪了是吧?” 赵昊:“???” 白秀:“正在打仗,没工夫打理她们,也就是打完仗就有空了是吧?” 赵昊:“???” 姜芷羽终于忍不住了,掩嘴笑出了声。 白秀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光顾着笑,好好学,以后都有用?” 姜芷羽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赵昊一眼。 赵昊:“???” 瞅着白秀脸上并没有怒意,他才算是想明白。 歪日! 原以为是黑脸汉的修罗场,自己只不过被波及了,结果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以后再也不嘴贱了。 本来只是想口嗨一下亲爹活跃一下气氛,结果口嗨的结果,就是只有自己受伤。 白秀笑着摆了摆手:“吃饭吃饭!” “哎!” 一顿只有一个人难受的年夜饭过去之后,镇国府上空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这回。 冷清的是别处。 因为赵昊放得比谁都早,而且只要有人愿意,放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问题。 …… 乾清宫。 姜峥躺在软塌之上。 自从回来以后,他就感觉身体疲乏的厉害,只想静静地躺一会儿。 前些日子在逐夷城时,他每天都会起个大早,然后与将士共进三餐,每次出兵与异族打仗,他都会亲敲战鼓。 逐夷城之西地域极广,荒虽有宗师级凶兽皮做的神鼓,但也需要强横的真气支持。 一个月下来,早已筋疲力竭。 尤其之后又出了西陇山脉之时,大悲大喜之后,只觉浑身被掏空了一样。 瞅着桌上摞得满满一摞公文。 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不想上班。 他只想好好歇一晚上,不想看到任何人。 哦不! 姜芷羽除外,即便这小棉袄不是特别保暖。 可惜,这小棉袄被赵昊那个狗东西抢走了。 再不然……姜乐清也行。 虽然有时候有些笨还有些任性,但是没有心机也够率性,至少她在跟前,会让自己有种父女的感觉。 曹公公躬下身,小声说道:“皇上!皇子公主们还等着你一起吃年夜饭呢!” 这是荒国皇室的传统,每年除夕都要一起吃年夜饭,不过除了皇帝皇后,就只剩下了皇子公主,其他贵妃妃子,一个都不会出席。 原因没有明说,但都知道她们对于皇帝而言,不过是个生育工具罢了! 姜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些废物我一眼就不想见!” “这……” 曹公公有些无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得一拍脑门:“对了皇上!方才荀相来乾清宫求见,我听您的以身体不适推脱了。不过荀相说有一件大好事,希望您一定得知道,还说就在这一摞公文里。” “好事?” 姜峥眼睛亮了一下,不过现在浑身酸软,一点都不想动弹,便摆了摆手:“行!你帮我找一下。” “是!” 曹公公点了点头,连忙在一摞摞公文里面翻动了起来。 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了一册华美的文书。 看了封面。 竟然是齐国的公文。 姜峥算了算,西陇关的事件尘埃落定的消息,自己是今天才知道。 但这文书,却是半个月前就发过来了,而且还是好事。 会是什么好事? 一时间,他也生出了兴趣。 打开一看,双眼更是无比明亮:“六国文会!” 以前这文会,可不叫“六国文会”,而是叫“五国文会”,如果硬要把所有标签都加上的话,应该是“中原五国文会”。 也就是说…… 姜峥朝后面看去,确定宁无垢正式向荒国提出邀请以后,握着文书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荒国起于蛮荒之地,奋数代余烈,才在贫瘠之地站稳脚跟。 勤勤恳恳劳作数百年。 奋力驱赶异族数百年。 最后承袭了大汉神朝的国运,坐拥大汉雄关西陇关,甚至把妖族异族全都赶到了逐夷城以西。 可即便如此,在中原五国眼里,荒国还是蛮夷。 即便你再耀眼,即便你再让魏国忌惮,说你是蛮夷,你就是蛮夷。 姜峥气啊! 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气的,因为历历代代都是如此。 而今,他已经拿到了六国文会的邀请函。 便已经说明,荒国同为大汉神朝正统,血统上已经足以跟中原五国相提并论了。 还有一点极其重要。 那便是大汉神朝遗留之物——九州鼎! 文会每三年举行一次,胜者获得下一场文会的举办资格,便能够坐拥九州鼎三年。 这九州鼎,乃是大汉神朝开国之神物,天下之所以会出现国运这个东西,九州鼎功不可没,现在更是有凝国运为龙脉之功效,凡九州鼎所在之地,一国运势势必抬头。 这种事情很玄乎。 但每每查证历史,一次例外都见不到。 就包括上次,齐国拔得文会头筹之时,正是纳贡派嚣张跋扈之际。 就连姜峥都想象不到,齐国究竟怎么样才能翻盘。 结果,在这三年的末尾,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宁婉梨一个小丫头,以通敌之名,砍了一半纳贡派的头颅,剩下一半也是战战兢兢,短时间是不敢说话了。 虽说,这里面有不少自己的动作。 但就是这种阴差阳错最为玄乎,最为吓人。 姜峥握了握拳头,已然微微有些颤抖。 荒国历代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如今荒国愈发强势,若是能得到这九州鼎,岂不…… 之前中原五国就十分忌惮荒国,现在只会更忌惮。 可以想象得到,宁无垢写下这本国书以后,会承受多么大的压力。 齐国! 好兄弟! “哈哈哈哈!” 不知何时,姜峥已经从软塌上站了起来,仰头大笑,整个乾清宫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这不是送我们怀里了么? 虽说六国文会涵盖的内容很多,文章诗词尽皆有之,赵昊这小子并不擅长文章。 但他也不求能拿到九州鼎,取一个中游的名次露露脸,就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 曹公公趁热打铁:“皇上,还有!” 说着,又递上了一封军书。 这一封军书,是冯大钧派军情处的人送回来的。 尽管战胜的消息早已经传了过来,但之前的只是情报,而这封却是冯大钧的述职文书,涵盖了这场战争的所有信息。 比起最快的情报,只晚了三个时辰。 姜峥深吸一口气,将信件取出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没曾想,刚打开,就看到了冯大钧龙飞凤舞的一句话:皇上!我有罪,跟魏国抢异族杀的时候,没抢赢那些孙子。 姜峥:“……” 他忽然有些汗颜,感觉以前文会不邀请荒国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冯大钧这厮,明明有点文化,却还是喜欢这么写。 说起来也怪自己。 若不是当初为了鼓舞士气,把赵无敌那个黑脸汉竖成了军中榜样,其他人也不会如此。 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 “围剿之战中,魏国利用提前占据地形的优势,分割出了六万大军包围了起来。不过崇山峻岭之中,异族单兵能力实在太过凶悍,六万异族大军虽然被全歼,魏国精锐也伤亡四万。” “末将本已与魏军将领合策,待完全包围异族大军之后再行围剿,却不曾想他们提前分割了战场,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万。” “我们未占据地形优势,战况颇为惨烈,全歼异族一万大军,自身损失三千精锐,以及七千新兵。” 姜峥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跟魏国交手也十几年了,他其实很清楚,魏国军队一点都不弱。 前些日子之所以被荒国军队碾压,一方面是有赵定边这个六国第一宗师,另一方面就是他们的军队已经疲了。 十几年的三线作战,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胜,士气已经相当低迷。 谁都想拿出一场大胜,来激励士气。 但谁都没想到,这场大胜没从荒国身上拿,没从楚国身上拿,也没从齐国身上拿! 倒是这些异族…… 老实说,伤亡四万,换全歼六万,在合围的情况下算不得辉煌战绩,甚至有些难看。 但姜峥跟异族斗了那么多年,对异族的情况最为了解。 深知他们在复杂地形的单兵能力究竟有多强! 能取得这个战绩,魏国的将士已经很不容易了。 继续朝下看去,冯大钧提到了那首他心向往之的战歌。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赳赳老荒,守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西有大荒,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荒有锐士,谁与争锋!” 这一首战歌,他已经从战报上看到过了,心中一直在想,冯大钧比起赵无敌的确有点文化,但其实文化素养也就那样。 荒国文臣,都受尽五国之人轻视,更何况是一个武将? 这战歌,不像是他写的。 但能是谁写的? 莫非是气氛到了,冯大钧忽然醍醐灌顶? 姜峥一直想问冯大钧是怎么写出来的。 不过战事紧急一直没有问出口。 但这次,冯大钧在述职文书里,交代得清清楚楚。 “灵台仙音?” “恢弘壮大?” “当是我荒国先烈在天之英灵!” 姜峥猛得攥紧了手中文书。 冯大钧虽然是赵定边带出来的,却完完全全是他的人,自然不会欺君。 所以,荒国先烈在天之英灵是真的了? 定然是,非荒国先烈之英灵,怎么可能写出这等战歌? 若不是先烈之英灵,谁能直接传音与一品高手之灵台? 至少,宗师不能! 此前,英灵之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但这次,竟然出现在了我荒国疆域内。 这冯大钧,定然是受先烈英灵之眷顾,日后定有元帅之姿! 如此大才,为我所用,何愁江山不稳? 除非这英灵亲自下场蛊惑冯大钧。 可想到这里,姜峥自己都笑了,这可是荒国先烈英灵,怎么可能蛊惑一个新帅? “哈哈哈!我荒国,当真是人才济济!” 姜峥发出爽朗的笑声。 曹公公趁热打铁:“皇上!皇子和公主们都在等着,如此喜事不如分享一下……” “好!” 姜峥本想省了这一顿年夜饭,不过恰逢心情好,那便一起团圆团圆。 一刻钟后。 太和殿。 姜峥看着乌央乌央一大片皇子公主。 喜好男风的。 说话超不过三个字的。 碌碌无为一辈子的。 甚至还有自己不认识的…… 总之没有一个他能看顺眼的。 于是他沉默了。 他忽然有点想收回“荒国人才济济”这句话。 ~~~~~~ 晚上的时候状态有些回暖,理清楚了大纲。 今天六千,明天正式恢复万字更新。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姜峥开摆,我与赵定边同归于尽! 太和殿。 皇室年夜宴。 姜峥坐在主位上,沉着脸不说话。 他觉得,他可能不该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会十分差劲。 但今天,好像格外的差劲。 算了! 大过年的。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姜峥勉强笑了笑:“你们都等久了吧?” 大皇子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也没等太久……” 三皇子姜御酝酿了片刻,吐出了三个字:“未等久。” 姜琉藏起自己的兰花指:“能等到爹,等多久都值!” 年夜饭,是他们唯一可以喊爹不喊父皇的时间。 有一个公主可以一直喊爹,不过她不喊。 姜乐清最近也能喊爹了,把其他人羡慕得不轻。 得趁着这个机会多喊喊。 其他皇子:“爹,巴拉巴拉……” 姜峥:“……” 他瞅了一眼桌上的凉菜,又扫视了一圈儿女,抬了抬眼皮道:“说说吧,去年一年你们都在忙什么?老大,你先说。” 大皇子揉了揉自己的腰:“回爹的话,儿臣在养身体,现在……” 他想了想,把“已经不失禁了”这几个字给咽了下去。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但若说出去,不知为何还是有些小丢人。 姜峥眼角抽了抽:“老二!” 二皇子激动道:“爹,我今年又给您添了俩孙女,长得老好看了,改天给您带过来逗一逗。” 姜峥摆了摆手:“你自己搁家逗吧!” 你家的女儿,一个个跟猴一样,我甚至都不想认她们是姜家的血脉。 他又看向姜御:“老三!” 姜御沉思片刻:“读书!” “还有呢?” “画画!” “继续!” “写诗!” 姜峥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三儿子,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三个字以上的爱好。 他摇了摇头:“挑一首你最得意的念来听听。” 姜御神色一变,还是硬着头皮念道:“大风起起起起起……” 姜峥摇了摇头:“下一个!” “爹,儿臣研究出了一个新的酿酒工艺,除了产量低和口感不太对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爹,儿臣在研制新的香水,除了不香,一切都好。” “爹,儿臣在治理盐碱地。” “爹……” 姜峥听得头皮都麻了。 为什么这些蠢东西,连爱好都照着赵昊搬呢? 赵昊这狗东西的臭脚就有人捧? 你们就不能有点骨气,学学朕,直接把他的心悦仙酿抢过来? 都是什么窝囊玩意儿! 那个治理盐碱地的更过分,因为他去年在治理虫害。 治理了一年,好了!虫害没了,变成盐碱地了,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那些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太咸自己走的。 很快,轮到姜琉了:“爹,我……” 姜峥挥手打断:“我知道,你忙着开青楼,琉璃殿,身先士卒是吧?” 姜琉:“……” 原来身先士卒还能这么用? 听到这话,人群中不由出现了一些笑声,毕竟是年夜饭,姜家人吃饭,就算被骂了也不会有什么处罚。 姜琉被关进宗人府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 具体啥情况他们不知道。 只知道是因为姜琉在青楼身先士卒,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这还是琉璃殿因为没有老板,经营不善,倒闭之后姑娘散伙,听一个碎嘴姑娘说的。 被诸位兄弟姐妹一笑,姜琉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可当着姜峥的面又不太好发作,只能可怜兮兮地问道:“爹!您什么时候把我从宗人府放出来啊?” 被嘲笑很窝火。 但这些都不重要。 姜琉现在只想从宗人府里面逃出来。 那个地方实在太恐怖了。 普天之下都没有比宗人府更恐怖的地方。 就自己被关的那个小院子里面……一个男人都没有! 姜峥揉了揉眉头:“什么时候放你出来,爹说了不算!” 姜琉急忙问道:“那谁说了算啊?” 姜峥撇了撇嘴:“就那个花木兰啊,你把人恶心了,她不点头我能放你出来?” 这个还真得照顾一下孟胜男的面子。 一首木兰辞,给逐夷城招了五万军属女子当后勤,再加上孟胜男这次表现极好,随军出征杀异族无数,俨然已经成了所有女子的偶像。 何况,她还是老孟家除了孟龙堂以外唯一的血脉。 这可不得哄好? 而且,等她打仗回来了,还要把俩人拉一起让姜琉道个歉,万一真看对眼,还能让小孟把这个皇家之耻解决掉。 不愧是我。 “花木兰?”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皇子公主很快反应过来了这花木兰是谁,随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们两个倒也算般配!” “哈哈哈!缘分啊……” “哈哈哈!十皇兄,恭喜恭喜!” 姜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跟着笑:“哈哈哈……” 笑到一半。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花木兰? 孟孟孟胜男? 眼眶逐渐发红,两个锭子都捏紧了。 一旁的二皇子看到,顿时脸色一变,赶忙按住他的拳头,压低声音道:“老三,别冲动!” 姜御怎能不冲动? 这京都,谁不知道我曾经被赵昊以孟胜男的名义骗过三千金? 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你姜琉却依然夺人所爱。 “我要杀杀杀……” 二皇子赶紧抓起一块点酥庄的豆沙糕塞到他的嘴里:“你的豆沙糕。” 姜峥脑袋都要炸裂了,双手撑着额头,痛苦不已。 随侍在一旁的曹公公赶紧小声提醒道:“皇上!皇上!说一些开心的事情。” 对! 说一些开心的事情。 明明知道这些儿子都是废物,又为什么对他们抱有幻想呢? 姜峥强打起精神,看向姜乐清:“乐清,书局怎么样了?” 姜乐清颇为自得地说道:“回爹的话,书局现在已经走上正轨了,自从秦知礼开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书局的效率日益增高,几个月的时间,荒国诗集已经印刷七万多册了。” “不错,不错!” 姜峥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书局的情况他一直都很清楚,但在年夜宴上说出来,总算能给姜家挽回一些尊严。 只是这件小棉袄也快漏风了,张嘴闭嘴不离秦知礼。 而且还有……没有赵昊那狗东西,你家秦知礼能发明出活字印刷术么? 得! 又是赵昊。 曹公公继续小声提醒:“皇上,说点开心的事情。” 嗯! 一定要说开心的事情。 姜峥笑了笑:“西陇关那边的事情你们听说了么?” 他本来想等着皇子公主们回答的,但又想想就这战报的保密级别,不用心的人估计猜都猜不到。 这些完蛋玩意儿只知道吹镇国公,真正关心军事的根本没有几个。 就这么问他们,等会自己肯定更窝火,便直接转头道:“大伴儿!你把事情给他们讲一遍!” “哎!” 曹公公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就把西陇关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在皇帝面前待了这么久,嘴皮子还是挺溜的。 虽然声音稍显尖细,却能把其中的惊险和热血绘声绘色地讲出来。 甚至将冯大钧战报里面的内容也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一时间,众位皇子公主听得激动不已。 “没想到我们西陇关才七万的守军,居然顶住了如此压力。” “不愧是我荒国男儿。” “全指望爹英明神武,折服了魏国皇帝,不然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本来姜峥心情已经稍有好转,可听了这些干啥啥不行,只知道阿谀奉承的蠢东西说话,心头便又冒出了火气。 全指望我英明神武? 荒国文臣地位差了武将好一截,他们都知道踏踏实实做事儿。 怎么到皇子这里,就成这样了? 他很生气,但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淡淡道:“此事的确是我荒国的大喜事,不过爹一直在想,这一仗打完了,以后应当如何。你们也是皇子公主,理应为国分忧,不如你们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若是有好的想法,爹这个当皇帝的,直接就采纳了。” 听到这话,一旁一直微微躬着身子的曹公公不由眯了眯眼。 看这情况,皇帝应该是要考察一下皇子了。 毕竟年龄也大了,方才在乾清宫的时候,状态也是相当差劲。 以前,是国事繁忙,加上身体还算不错,所以一直没有考虑立储的事情。 现在……不得不为以后铺路了。 只是情况变得太快,连曹公公都没有准备得及。 皇子们对这句话也是极其敏感,听到的时候当即…… 众人虎躯一震。 姜琉也是娇躯一震。 这是想立储了? 我们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 可这个机会来得太突然,猛得出了这么一个考题,大家都有点把握不住。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万一说的不对姜峥的脾气,那可就惨了。 良久良久! 终于。 三皇子姜御第一个站了出来:“爹,我觉觉觉觉……” 姜峥眼角狂抽,转头看向曹公公:“大伴儿,笔墨纸砚伺候!” “哎!” 曹公公连忙取出笔墨纸砚。 闭上嘴,拿起笔,姜御仿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 若我以后做了皇帝,孟胜男应该不会拒绝成为皇后吧? 毕竟,谁能拒绝成为皇后呢? 于是,笔走龙蛇。 很快,一封国策就写了出来。 字体遒劲大气,颇有大家的风范。 若“字如其人”,姜峥一定认为这是一个人才。 但看了上面的内容,姜峥怒气却有些上头。 这狗东西前面分析的没错,西陇关失利之后,逐夷城的异族大军便彻底没有了停留的必要,一个月内必定撤兵。但后面写了这么多,竟然全都是如何趁着魏军损失四万精锐,趁机东出打垮魏国的。然后又把文臣武将老生常谈的打垮魏国的好处,换了一种方式复述了一边。 姜御瞅着姜峥把国策看完,心中不由有些急切:“爹,如何?” “嗯……” 姜峥只是点点头,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悲,便看向别的皇子:“你们呢?” 看到姜峥的反应。 大家都懂了。 十四皇子姜立云赶忙站出来。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行了。 他拱了拱手,侃侃而谈道:“我赞同三皇兄的看法,我们荒国将士西抗异族,屡屡压着他们打,士气正处于巅峰状态。反观魏军,设计围剿还葬送了四万精锐,跟我们荒国军队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我赞成三皇兄的观点,一定要趁机打魏国。不过三皇兄的具体策略我觉得不太行,我觉得异族现在已经被我们打服了,短时间之内必不可能攻逐夷城,不如等他们退兵的时候,直接把逐夷城的兵力也调到西陇关,大军压境定能一路攻城略地。” 姜峥听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都握紧了。 这瘪犊子,就是把姜御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多提了一个蠢建议。 最后这大聪明还不忘拉踩一波。 真要让他上位,大荒何愁不亡? 不过他还是面带微笑,微微点了点头:“嗯……” 倒不是他气度好。 而是他知道,一旦自己露出不悦的神情,后面的那些大聪明肯定会反着说。 至于反向误导,他倒是不在意。 如果一个人,连坚持自己想法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个人一定不适合当皇帝。 果然! 接下来,大聪明们一个个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无一例外,全都是攻打魏国,而且提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蠢,一个比一个没底线。 终于,听到第七个的时候,姜峥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向姜乐清:“乐清,你来说!” 这些皇子公主中,他也就看姜乐清比较顺眼了,毕竟书局在他手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算皇子都是废物,如果有一个公主足够精明果敢,说不定还能帮扶着皇兄皇弟坐稳江山,而且姜乐清也跟这些皇子关系不错。 姜乐清抿了抿嘴唇说道:“我觉得不该打!” 姜峥眼睛一亮:“哦?你说说!” 姜乐清理所当然道:“做人要讲义气啊!他们没有趁火打劫,还帮我们剿灭了异族,我们还跟他们立下了三年之约,现在攻打他们不是背信弃义么?” “然后呢?” “没了啊!” “没了?” 姜峥眉头微微一皱,不由叹了口气,这丫头做事凭的就是一股率真,书局那种苦差事最适合她做,但帮扶新皇登基还是算了吧。 瞅见姜峥皱眉,当即就有人兴奋了起来。 九皇子姜松亭直接站了出来,叹了口气训斥道:“乐清!这就是你太天真了!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怎么能以义气类比呢?国家争锋,讲究的就是尔虞我诈,虽然有三年之约,但……” “够了!” 姜峥的怒吼把姜松亭吓了一哆嗦,其他皇子也是虎躯一震,姜琉瑟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老皇帝忍不了了。 双手一掀,满桌的山珍海味,就随着桌子哗啦啦掀翻在地,搞得太和殿一片狼藉。 他双目怒瞪,眼白之中带着血丝,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打魏国,打魏国!人家为了人族大义,放着西陇关如此大一块肥肉不去吃,还帮我们围剿异族,你们要打他们?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 我们荒国,数代奋力,才让中原五国看得起我们? 现在,你们要去攻打魏国,那跟异族夷狄有什么区别? 这顶蛮夷的帽子,你们还想捡起来多戴几年? 你们就是这么传承大汉正统的? 朕勤勉一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老天为何罚我生出了你们这些废物? 有此等麒麟儿,大荒何愁不亡!” 姜峥怒极,骂声在太和殿中不断回荡,经久不绝。 在他骂人的时候,这些皇子公主反应倒是都快,已经手脚麻利跪了下去,深深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姜峥骂完,却丝毫没有感觉心中之气有所消散,看见这些跪在地上的废物,只觉胸闷不已,直接转头离开了。 一顿年夜饭。 一口菜都没吃就结束了。 麒麟儿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离开太和殿,姜峥直接回了乾清宫。 这里很清静,很宽敞,却散不尽他心中的怒气。 坐在软塌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一个生气的孩子。 忽然。 一阵头晕。 姜峥眼前一黑就栽到了软塌上,尽管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却发现鼻腔之中溢出了很多鲜血。 那种眩晕的感觉,却始终挥散不去了。 这个症状,他在逐夷城就有了。 但也只是眩晕一阵,还从未出现过晕倒和流鼻血的症状。 御医查了,但查不出病因,只能归结于真气频频用竭导致身体亏空。 但姜峥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若没有意外,可能往后余生都要伴随这种症状了。 拖着疲累无比的身子坐起,他瞅了一眼书案,是高高摞起的折子。 这些折子,好像比那些麒麟儿们顺眼一些。 工作! 姜峥擦干净了脸上的鲜血,便批阅起了折子。 即便已经疲累不堪,但只有批阅奏折才能让他忘记悲愤。 批阅了一会儿,虽然眩晕的感觉未减,但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然后,他批到了三份述职文书。 赵定边:山海岭异族基本平定,西陇关隐患已完全清除,此战共伤亡…… 赵无敌:我牛逼炸了!异族已经有了退兵之势,此战共伤亡…… 张百刃:无敌哥牛逼炸了!此战御陵军共斩敌首…… 赵家! 赵家! 都是赵家! 再想想刚才太和殿里面的那些臭鱼烂虾。 即便赵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造反,这些狗东西也会想方设法地依附上去。 荒国下一代可以不姓赵,难不成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都可以不姓赵? 姜峥颅内眩晕的感觉愈甚,心中的烦躁也是越来越强烈。 脑海之中,又想起了姜淮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为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可怜虫,难道你没有感觉,即便没有你,赵定边也能将另外一个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荒国军队依旧能战无不胜,百姓依旧能休养生息,最后达成今日你口中这‘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之盛世’?” “你该不会以为,你好兄弟的才华,仅限于行军打仗吧?” “或许荒国姓赵真的是最好的结局,除了你我下去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浑身染血的皇兄皇弟,没有任何坏处!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哈……” “皇姐是唯一对你好的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皇姐这里,还有一个帮你灭掉赵定边的方法,比你的方法好用,你愿不愿意听?” “让他监国,让他监国,你担心的问题就都没有了!” “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的,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啊的,哈哈哈哈哈……” 可怜虫! 可怜虫! 莫非,朕真是一个可怜虫? 三年! 荒国还有三年的时间,好好发展。 但朕! 能等到三年么? 赵定边,朕的好兄弟,你难道真的是文武全才,即便执政也丝毫不逊于我? 不! 朕不相信! 姜峥打开了赵定边的述职文书,笔锋依旧苍劲有力,不像自己落墨,一笔一划仿佛都在虚张声势。 甚至包括自己这满头乌发,也全都是染出来的。 你呢? 赵定边? 虽说荒今日之盛世为你我兄弟联手所创,但朕为荒国呕心沥血多年,明明与你同岁,却比你衰老二十年。 但为何,所有人提起来,你的威名都不下于朕? 莫非,你真能完全替代朕? 纷乱的思绪愈发凌厉,搅得姜峥头痛欲裂。 良久良久! 他揉了揉脑袋,缓缓坐直身体,将凌乱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 笔走龙蛇,写下三份诏书,分别是给赵家父子与冯大钧的。 时日无多。 赵定边乃至整个赵家的去留,也该趁早下决定了。 先前一战,明面上冯大钧战绩最为豪华,以七万西陇守城军,围剿十万异族。 若此时让赵定边监国,则帅印便能顺理成章地落在冯大钧的手中。 往后三年至关重要,但也不是完全耗不起时间。 老伙计,你监国。 若荒国歌舞升平,文臣武将皆为你鞠躬尽瘁,就……别怪兄弟了。 只希望你能趁着这个机会儿,让“镇国公”三个字的名望尽快走下来,但也别把荒国搞得太糟。 如此一来…… 朕,朕……或许还能保你后辈! 三封诏书写完,姜峥已是双目通红。 眼神中,带着些许愧疚,但更多的是疯狂。 若与别人说,有人想要杀掉这个六国第一宗师,定被人当做无稽之谈。 六国之中,赵定边战力无敌,这是举世公知的事情。 但其实……姜峥有办法必杀赵定边! 至于什么办法……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从书架上取下两个空空如也瓶子。 这两个瓶子,曾经装着一对鸾凤蛊。 通过特殊的药液,将鸾蛊和凤蛊分别化作液体,蛊液进入人体,就会立即浸润到灵台之中。 从此,两人便会像鸾凤蛊一样,同生共死。 只要一人死亡,另外一个人灵台就会瞬间崩坏,不到十息的时间,就会彻底死亡。 这蛊液隐蔽性极强,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它的踪迹。 即便宗师也不行。 如今瓶子空了,两份蛊液,一份在自己灵台,另一份在赵定边的灵台。 两人已经注定要一起死了。 他要做的,就是把两人死前死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 把三份诏书交给曹公公让他分别送出去之后,姜峥站在乾清宫门口久久不语。 不知站了多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定边!以这个方式杀你,已经是最体面的方法了,还请你不要怪我。请你别让我失望,我也不想让芷羽守寡。我更不想到了下面,无法面对姜家的所有人,尤其是……我的皇姐! 抬头望了一眼夜空。 星火璀璨。 夜深了。 …… 夜深了。 镇国府。 烟花还未停,看起来依旧热闹无比。 不过赵昊和姜芷羽已经回到了卧房里。 “姜素素真这么说?” 姜芷羽美眸睁大,眼神中满满是惊讶和凄怆。 赵昊脸色沉重,缓缓点头道:“对!” 在逐夷城的时候,姜素素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将她毕生所学的蛊术倾囊相授。 他也就是那个时候,才弄清了一个惊天秘密。 那就是,鸾凤蛊不仅可以作为传信工具。 还能作为盟誓圣药,或者……毒药! 这种毒药,比心狐的心玉还要霸道。 一旦毒发,双方死亡时间相差不会超过十息,即便是宗师也根本抵挡不住。 提到这个时候,赵昊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老爷子小书房里面的暗室。 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鸾凤蛊少了一对。 本来两对鸾凤蛊,他以为老爷子一对自留,一对给放在军队培养。 但后来,赵昊没有发现军队任何有鸾凤蛊的迹象。 再后来,军队出现了鸾凤蛊,但暗室里的第二对鸾凤蛊也消失了。 现在想来,第一对鸾凤蛊消失的时候,内河事件才刚刚发生。 启智文星加持的记忆没有任何疏漏,他记得就在当天,老爷子就抱着心悦仙酿,去陪老皇帝喝酒去了。 所以…… 赵昊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感觉到胸口极闷,半天喘不上来一口气。 他枕在姜芷羽的大腿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以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那么愚忠,但现在想想,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 从一些迹象,也能猜的出来,他一直都在部署。 为的就是,两个小老头一起死了以后,能让我们一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也安排人护佑荒国安宁。 这下好了,他能杀得了皇帝,却也是用自己命换的。 他保住了对百姓的忠。 也保住了对兄弟的义! 但我不明白了,既然姜姓受命于民,老爷子忠的也是百姓。 那为何,荒国的皇帝不能是别姓,甚至根本不用是具体的哪条血脉。 两个小老头格局打开了,但却没有完全打开。 这点我也不在意。 但他为什么要跟皇帝玩命? 明明老爷子身体倍儿棒,这么下毒可不像是为了杀皇帝,而是为了和皇帝一起死啊!” 赵昊心情十分烦躁。 他之前就猜出了老爷子的安排,直到知道鸾凤蛊的妙用时,才确定老爷子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手段无比激进。 刚听到这些的时候,他没在姜素素面前有任何反应。 但那天晚上,他难过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姜芷羽神色复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有方法解么?” “有……” 赵昊咬了咬牙:“而且有两种。” 姜芷羽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赵昊脸色比黑炭都难看:“第一种方法,就是把另外一对鸾凤蛊炼成药液,然后在一个月之内,让原本受蛊双方反过来服用。因为一个月的时间,蛊液还没完全浸润灵台,这样的话鸾凤两种蛊液就能相冲抵消。 可……距离老爷子去投毒,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啊! 焯!” 如果早点知道,赵昊肯定会疯了一样去投毒。 可特娘的一个月? 赵昊想杀人! 姜峥,你看你把我家小老头逼成啥样子了。 姜芷羽神色一黯,又赶紧问道:“那另外一个方法呢?”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需要龙血和凤髓,不多,一滴就够!在其中一人死去,而另外一个人将死未死的十息时间内,给另外一个人服下,并且还需要这个人主动放弃与另一个人的联系。” 姜芷羽噎了一下:“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龙与凤么?我们心狐一族的传承记忆好像没有。”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知道,我奶奶的笔记里也没有。” 如果有,他找翻天也要把这两样东西找出来。 他也没想到,区区两条虫,毒性竟然如此霸道。 赵昊握了握拳头:“焯他娘的姜太升,这坨臭狗屎,果然没安好心!” 他清楚地记得,这玩意就是姜太升送过来的。 而且姜素素说了,如今可能掌握鸾凤蛊药液配置方法的,可能只有她自己。 姜峥也有可能,毕竟她娘是姜峥的妃子之一。 这苟吉巴的姜太升。 果然没安好心。 这厮肯定是猜出了两个小老头的想法,特意把药液送过来的。 只说功效,便已经足够让老爷子自己思考怎么用了。 到时候,两个小老头一起玩完。 荒国的其他皇子,又个个都是奇葩,只有姜太升和姜东升能够拿得上台面。 若谁再能取得“无敌哥”的信任,那登上帝位的希望就会大大增加。 毕竟黑脸汉可不像老爷子那般心如明镜。 让这个狗东西当上荒国皇帝,才是最大的灾难。 在这个举国同仇敌忾,恨不得杀灭所有异族的国度,出现一个与异族妖族密切勾结的皇帝。 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两个小老头,估计都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们身陨之后,会留什么对付姜太升的后招。 身陨? 我身特娘的陨! 赵昊有些烦躁:“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龙血和凤髓!” 姜芷羽有些懵:“怎么找?” “你等等我!” 赵昊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凰禾!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请的外援。 她胸……她年龄大,她懂得多。 激活天涯咫尺玉,很快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投影。 赵昊不禁感叹,还是凰禾姐牛逼。 你看魏国的那个曹贼,想跟小老头通一下话,还得摔碎一块美玉。 不像凰禾姐这天涯咫尺玉,随便循环使用的,一看就符合可持续发展观。 画面之上,凰禾穿着睡袍,睡眼惺忪却又十分惊喜:“好弟弟,多长时间没见,让姐姐看……” 她发现了旁边的姜芷羽,当即改口道:“让姐姐看看我的好弟妹!” 赵昊扯了扯姜芷羽的衣袖:“快打招呼。” “凰禾姐好!” 姜芷羽甜甜一笑,下意识朝赵昊身上贴近了一些,赵昊并没有瞒她太多东西,凰禾的名字和故事她还是听过的。 凰禾脸色很快恢复了自然:“你怎么每次都是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事么?” 赵昊直接开口问道:“这世界上有龙和凤么?” 凰禾面色一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昊也不隐瞒,直接把老爷子的话说了一遍。 凰禾皱眉沉思:“如果不骗你的话,这世界上真有龙和凤,不过……难度实在有些大。至少在我们力所能及的疆域,基本上遇不到。” 赵昊心头一沉,凰禾修为那么高,在她力所能及的疆域都找不到。 那自己…… 他清楚姜峥的身体已经十分差劲了,也不知道三年之期到的时候他还在不在。 三年之内,我能做到凰禾都做不到的事情么? 却不料凰禾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想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特娘的。 说话大喘气儿! 赵昊急了:“那你快说啊!” 凰禾笑道:“大蛇成蟒,大蟒成蚺,大蚺成蛟,大蛟成龙,虽然这个说法算不上特别准确。不过其内在也有一定的道理,目前的疆域倒是找不到龙,但并不妨碍你造龙,当然可能要花很多钱。” “造龙?” 赵昊惊了:“怎么造?” 姜芷羽也是无比好奇,她倒是听赵昊讲过“造龙”,不过他口中的“造龙”是“屠龙”的必要条件,跟这个“造龙”并不是一回事儿。 但龙乃天生神物,把它造出来未免也太骇人听闻吧? 凰禾摊了摊手:“就是找一条血脉特别强的蛇、蟒、蚺、蛟,不断为它提升血脉,只要灌的血脉药材够多够好,就能成为真龙。亦或者学学蛇王,找南宫家的女子,一代代把血脉提纯下来。不过南宫家族濒临灭绝,一直近亲容易生出憨憨,而且时间也不够。所以,你还是用药材灌吧!” 赵昊噎了一下:“那得花多少钱?” 凰禾无奈道:“看血脉!如果血脉一般,可能几千万金都不止,如果血脉很纯很强,或者干脆有龙血,可能几十万金甚至十几万金的药材就行,不过……人家血脉要是纯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对了!如果姐姐没猜错,那个蛇王血脉返祖烛九阴的小蛇女在你家对吧?你要真想造龙,她应该就是不二之选。” “嗯!” 赵昊点了点头,他手里刚好有一株龙血草,虽然品质不是特别高,但聊胜于无,以后再想着慢慢堆。 而且烛九阴本来就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烛龙,血脉当然是杠杠的。 他又问道:“那凤髓呢……” 凰禾脸色有些不自然:“这个倒也能找,你就不用操心了,姐姐这边帮你的忙。你……还有事情么?” 赵昊笑道:“没别的事情了,就是问问你最近近况,现在搁哪儿呢?” 凰禾摆了摆手:“还搁齐国呢!这件事儿稍微有些麻烦,可能还要几个月。” “好嘛!” 赵昊笑了笑:“三月份我也要去齐国,到时候请你喝酒啊!” 凰禾点头:“那姐姐等你,记得带上弟妹啊!” 她朝姜芷羽笑了笑,便关闭了天涯咫尺玉。 “呼……” 赵昊松了一口气。 关键时刻,还是凰禾姐给力。 他攥住姜芷羽的手,直接去了地下密室,把龙血草取了出来。 然后就搞出了药炉熬制了起来。 赵昊不懂炼丹,但跟着姜素素混了一个月,熬药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在药效消散之前服用,效果跟丹药其实差不了多少。 而且他的收藏也足够,轻松将配药和辅料凑齐。 一个时辰后。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炉拍响了红苓的门。 红苓睡眼朦胧地推开了门,看到是赵昊,不由脸颊红了红,嗫嚅道:“公子,回来第一天晚上就能轮到我啊……” “嘶……” 赵昊忽然感觉有些愧疚,晃了晃手里的药炉:“这个是提升血脉的药,等会你给小豆莎灌进去,这株龙血草属性偏阳,她肯定不爱喝,但就算灌也得给我灌进去,就说我这个当爹的给奖励。你喂她的药都多,应该比我懂,一刻钟内一定要入腹,不然药效就没了。那……我先走了啊!” 小豆莎感觉自己喝药的时候很丑,除了红苓,坚决不让任何人在旁边。 “嗯!” 红苓温柔地应了一声,眼眸中带着一丝失落。 赵昊有些不忍心,在她唇间吻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后半夜过来!” 红苓眼眸一亮,赶紧点头:“嗯!” …… 一个时辰后。 六国疆域! 蛮荒! 域外! 所有的蛇、蟒、蚺、蛟,都齐齐地打了一个哆嗦,血脉低的甚至伏地战栗不止。 因为,他们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龙吟声。 而妖族内部,也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 恢复万字。 谁说我开摆的? 站出来! 7017k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红苓化龙,镇国公监国! 逐夷城以西,乃是连绵不绝,犹如天堑的山脉。 山脉之中有三个巨大的盆地。 最西边的那个鲜有人涉足,另外两个则都被妖族占据。 其中,最北的那个盆地广袤无比,居住着各种各样强大的妖族,被称作万妖国。 而最靠近逐夷城那边的则是偏小,聚居着各个妖族族群分支的部落,也是异族的寄居之地,名曰青冶洲。 除了这几个大型聚居地,还有一些族群零零散散分布在大山深处, 而现在,凡是有蛇、蟒、蚺、蛟的地方都沸腾了。 因为他们心底都生出了一丝战栗。 这种感觉,就像儿子见了爹,恨不得立刻跪下磕一个头。 真龙血脉,重现于世? 他们不知道这缕真龙血脉出现在了哪里,但却能确定,这缕龙血已经出现了。 血脉很淡,但却极为正统。 一时间,所有龙属部落的首领,连夜汇聚到了一起。 这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赤练真君! 赤练真君本体是一条赤链蛇,血统极其强大,刚刚成年就成为了妖王级的大妖,也就是人类对应的宗师境界。 如今又两百年过去,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有妖传言,他已经摸到了妖王境之上的瓶颈,只可惜这流言迟迟没有被证实。 不过这也足以让他成为青冶洲各部族瞩目的存在,无论友好的部落还是敌对的部落,都要敬畏他三分。 也是他,开启了豢养异族的先河,导致青冶洲大部分部落跟进。 同时他也是这场战争的统筹者。 一开始,很多部落不理解,因为豢养异族还没过去多少年,异族的数量远远没有壮大,此次进攻,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 直到他们听说,赤练真君与人族南宫家女子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竟然出现了返祖的烛九阴血脉。 只要这个孩子成长起来,必定能成为妖族反攻人族王朝的号角。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传说中烛九阴乃是天生的神灵,极有可能在国运的管控之外。 即便仍然有影响,也能成为一个巨大的突破点。 只可惜。 小蛇女没找到。 战争也失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赤练真君发了好一通的火,因为他为了这场战争,用了两次吞天魔功,将十几万异族军队分别送到了山海岭和西陇山脉。 用了这两次魔功,他消耗巨大。 可即便如此,这场战争还是失败了。 本来打算收拾收拾,直接回青冶洲的,却没想到,临行前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真龙血脉! 只是一听,就能让无数妖族战栗的名字。 尤其是蛇、蟒、蚺三大族群,在龙族面前,更是弟中之弟。 人人都怕真龙,人人都想成为真龙。 这,便是密室之中,所有妖的看法。 赤练真君脸色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诸位,你们怎么看?” 众妖面面相觑,都是有些惊慌无措。 反倒是一位面戴薄纱的人族女子淡笑着开口:“真君如此问,大家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如这样吧,本座问问题,诸位觉得问题有价值,便想办法回答,如何?” 此女子没有任何修为。 但在众妖之中,却极有地位。 因为这一次战争的战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安排。 众人对她的想法,也都是拍案叫绝。 无论是山海岭威胁荒国大动脉,还是半妖蛋里种毒苗,亦或者行宫兽潮和西陇山脉空降,都是她的手笔。 就连二十多年前,妖族豢养异族的决策,都是她师父提出的。 只可惜,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谁都没想到山海岭会有兽王身陨,万兽天葬,疯狂挤压了异族军队的生存空间。 也没想到南子陵直接拉胯,功垂潜逃。 也没想到万兽之灵伤势太重兽潮失控,也没想到赵无敌能够刷脸调动御陵军。 更没想到魏国皇帝能忍住天大诱惑,不计前嫌与荒国联手,围杀异族十万大军。 可以说。 这次妖族本身的胜率只有一成,却被这位女子硬生生地提到了七成。 将准备不足的突然出击,变成一连串杀招。 只可惜,运气不好。 可即便输了,众妖也是对她相当敬佩,想要奉她为妖师。 只可惜,她不同意,只愿坚持她的本身的道号:琅嬛仙子。 她说出话以后。 众妖皆是点头。 就连赤练真君也是点了点头:“琅嬛仙子请问。”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既然真龙现世无疑,那这真龙在哪?” 众妖沉默。 他们怎么知道在哪? 这方世界,无非就是天山以西的佛门,东方外域的道门,以及蛮荒之中的妖族。 还有把其他几房排挤得不成样子的人族王朝。 赤练真君稍加沉思:“真龙乃是天生神物,只不过早已在世间绝迹,想要凝聚真龙血脉,就只有妖族血脉觉醒,或者真龙后裔血脉复苏,前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不过,想要血脉觉醒,必须血脉规格和浓度特别高才行。 据我所知,青冶洲,乃至万妖国都没有特别强悍的血脉。 真要数血脉强度,反而是本座之女的烛九阴血脉最为强悍,莫非……是她在人族王朝里面觉醒么?” 琅嬛仙子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赤练真君脸上阴晴不定,忍不住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以她的血脉,想要成为真龙,恐怕需要王朝百万金的灵药,她一个半妖,怎么可能有人这么舍得给她花钱?可若不是她……” 琅嬛仙子目光平静,都说妖族愚笨蒙昧,但也是相对而言的。 修为越高,灵智便越高。 除了两次吞天魔功之外,她并没有见过赤练真君亲自出手,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他可能真的触摸到了妖王之上的瓶颈。 她微微一笑:“若不是她呢?” 赤练真君皱眉沉思:“这本座便不知道了,反正不可能是妖族这边,没有这号人物。即便那几条修为高深的蛟,也是苦苦挣扎在七蜕境界,距离化龙还遥遥无期。” 蛟天生血脉强大,出生便有妖王实力,但修炼极其困难。 只有蜕皮九次,才有可能突破妖王境界,炼化出一丝真龙血脉。 这几条蛟都是万妖国赫赫有名的人物,修为也是人尽皆知。 思来想去,自家女儿虽然也不太可能,但却是最靠谱的选项了。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若真是令爱,真君当如何?” 赤练真君神色狠厉:“那便请仙子入人族王朝一趟,杀之!” 此话一出。 众妖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都猜到了赤练真君的想法。 如今蛮荒之中,大型妖族聚居地便只有万妖国,和相对贫瘠的青冶洲。 论修为,赤练真君乃是青冶洲当之无愧的老大。 以他的修为早就能去万妖国立足了,甚至那几条蛟,都被他稳稳地压了一头。 万妖国极北之地,有一座天妖城,每三十年就会开放一次,允许一个潜力和修为俱佳的妖族进入。 只要进入,就能获得突破妖王之上的契机。 更有传言说,天妖城连通了真正的妖族圣地,蛮荒之中妖族苦苦修炼而突破不得的瓶颈,在那里荡然无存。 变强! 是所有妖族根植于血脉中的欲望。 这三十年,赤练真君在蛮荒之中风头无两,若那些蛟龙八蜕成功,还有实力跟他抢一抢,但若只有七蜕,那…… 这次天妖城的名额,七成会落在他的头上。 可妖族以神兽为尊,哪怕神兽从不觉得跟妖有亲戚。 所以只要这真龙血脉跟他抢,不管这真龙血脉修为几何,都能稳稳拿到天妖城的名额。 赤练真君的女儿,虽然觉醒了烛九阴血脉,但想要激发至少也需要三十年的时间,所以对他并没有影响。 他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好。 但不希望自己女儿过得比自己好。 妖王之上的诱惑,即便亲爹挡在面前也要杀,更何况是一个女儿? 看来,此次战争失利之后,他已经彻底放弃这个女儿了。 赤练真君看向众妖:“各位,我们蛇、蟒、蚺三族乃是一家,这一战虽然死伤惨重,但各部落豢养的异族仍有不少年轻人,有琅嬛仙子的秘术相助,不足十年就会无比壮大,到时定把人族王朝灭个干干净净。 天妖城开启之前,本座需要闭关修炼。 不过此次使我们功败垂成的败类,定斩不饶。 诸位放心,此事本座来处理。” “是!” 众妖很快就散了。 赤练真君看着琅嬛仙子:“仙子,此去人族王朝,恐怕你要多加一件事情了。” 琅嬛仙子微微颔首。 这次大战,已经败得彻底。 按理说,已经没有什么好图谋的了。 不过蛇这种生物报复心极强,若有仇不报,十分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即便什么好处都没有,还是要把所有背叛过的人全部杀了。 此行,她需要杀四个人。 一个,是带娃逃跑的南子溪。 一个,是遁逃到齐国的南子陵。 一个,是被俘虏到魏国的蛇妖竹叶。 还有一个,是荒国坑南子陵的那个太监。 不过这次,好像又要多一个了,那便是真龙血脉。 赤练真君问道:“仙子,可否?” “真君也知,本座并无修为在身。” 琅嬛仙子笑了笑,沉吟了片刻,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得加钱!” 赤练真君问道:“多少?” 琅嬛仙子道:“没有多少,若先前真君许诺的蛇族妖脉可以兑现,那其他报酬本座不要也罢!” 赤练真君眉头一拧:“妖脉……可此次大战并未成功。” 琅嬛仙子也是神色转冷:“先前本座妙计频出,也未向你们蛇族索要半分报酬,若真君不允,那本座离去便是,之前那些计策,就当送给真君的。” 说罢,转身欲走。 “仙子留步!” 赤练真君连忙叫住她。 此女子是顶级宗门琅嬛玉洞的唯一传承者,天下神通秘法皆在心中。 虽然没有修为,却有灵宝灵药无数,宗师大妖皆奈何不得,却因为没有修为,国运对她的束缚也降到了很低的状态,只要不对身负大国运者出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很多事情必须由她来做。 因为神藏丰富,也算是广结善缘,后台大的要命。 此女,不可得罪。 只是这妖脉…… 赤练真君有些肉痛,人族有国运,但其实妖族也有气运之说。 若能凝成妖脉,则后代可兴。 尽管这东西玄之又玄,赤练真君也弄不清楚里面的原理,但确有其效果。 烛九阴血脉,的确有南宫家女子的功劳,但没有妖脉存在,恐怕也是痴人说梦。 与国运不同,妖脉是一条实物。 这道妖脉,是他赤练一族的重宝,处于他的眉心之中。 不过他想了想,只要自己能进入天妖城,那赤练一族跟自己还有什么关系? 终于,他还是点头道:“仙子想要,本座岂有推脱的道理?不过此战确实没有打赢,仙子看这样如何,妖脉我先给你半条,你把半部真龙凝血决给我,等你把这几个人杀了,我再把剩下半条给你。” “可!” 琅嬛仙子语气清冷,淡淡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赤练真君拿着玉简,满心欢喜离去。 而琅嬛仙子,看着手心半条金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边是他们琅嬛玉洞的修炼方式,真气、道法、佛法一概不修,以气运破镜! 这妖脉虽然比不得国运,但也算是能够稳定获得的气运了。 她来蛮荒的目的也是这个,本来想着能一举击垮荒国,窃取他们大半国运,却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人族王朝,果然不容小觑。 不过胜不骄,败不馁,有半条妖脉,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闭目沉思,整片大陆的地图都具现在了眼前。 如果所料不错,南子陵南子溪都在齐国,竹叶在魏国皇宫。 烛九阴血脉的蛇女下落不明,但南子陵并非纯庸才,所以不是找不到,而是有些地方不能找,算下来也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荒国皇宫,一个是镇国府。 皇宫和镇国府气运太强,不能贸然搜查。 想要找突破口…… 赵昊? 三月十八便是六国文会,此子必然会去。 既然这样,那便直接去齐国吧。 六国文会,乃是六国国运交缠之地,应该能获得不少好处。 算算时间还有八十多天。 “呼……” 琅嬛仙子揉了揉脑袋:“小仙女能放假了。” …… 镇国府。 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刚酝酿至情深意浓,赵昊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姜芷羽惊了一下:“你该不会……” “不是!” 赵昊急忙否认,因为方才他明心文星颤了一下,似乎传来了隐隐的龙吟之声。 这龙吟之声有些愤怒,并不属于任何他认识的人。 不过,还是有些熟悉。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天见姜峥,然后他自爆早就翻墙去钟粹宫见过姜芷羽时,小老头给他的感觉。 只不过,这龙吟声比姜峥更怒,更吓人。 这是咋回事? 他闭上眼看去,发现红苓的星子有些异常。 上面并没有黑气,但色泽却有些古怪,本来纯净的白色,似乎多出了一缕金色。 这金色怎么说呢,就是很好看,却有些生人勿进的意思在里面。 “出事儿了,走去看看!” 他连忙穿上衣裳,拉着姜芷羽一起出了门。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红苓的屋。 此刻,红苓正软软地伏在桌子上,身躯微微颤抖,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 小豆莎则是趴在她的背上,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气味。 好像,红苓比点酥庄新出的豆沙糕都要香。 可闻了一会儿。 “yue……” 小豆莎小脸一苦,扶着桌子吐了起来。 两人:“……” 赵昊赶紧跑过去,拍打着小豆莎的背,朝地上一看,发现这小家伙把刚才的喝的药都给吐了。 他嘴角抽了抽:“小豆莎,这是啥情况?你红苓娘怎么了?” 小豆莎:“yue……yue……” 等吐得差不多之后,又是凑近红苓的身体一阵狂吸。 就跟猫逮到猫薄荷一样。 然后又是:“yue……yue……” 完犊子,小家伙完全上头了,这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小豆莎毕竟是烛九阴的血脉,对于阳属性的东西比较抗拒,虽说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甚至还有益处,但她就是能从那些东西身上闻到臭味儿,经常出现吐药的情况。 赵昊瞅向红苓,看到她原本白皙的肌肤都是变得通红,趴在桌子上看起来相当痛苦。 枯荣文星扫视之后,果然发现她体内有一缕强大的生机复苏,周身的生气都因此变得紊乱,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而那股生机,给赵昊的感觉,跟刚才的龙吟声别无二致,只不过并没有愤怒的情绪在里面。 雾,雾,雾草? 我被一条龙服务过? 他赶紧将红苓抱到床上,小豆莎也跟挂件一样躺了过去。 赵昊定了定神,连忙催动枯荣文星,帮她调理体内的生气。 这些生气,此刻已经被那股气机搅得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团,颇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一开始赵昊被整得无比难受,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在有启智文星在,分析能力极强,至少能够一点一点消解。 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这一理就理了两个时辰。 所有生气理顺之后,丝丝缕缕整整齐齐地围绕着那股强大的气机,形成了一副玄妙的图案。 赵昊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只能把它记到了脑子里,然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察觉到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脑袋也是晕晕沉沉的,透支到几乎要晕倒。 “没事吧?” 姜芷羽赶忙过来扶住他,眼神里全都是担忧。 “没事!” 赵昊笑了笑,朝床榻上的红苓看去。 她已经不再颤抖,肌肤也恢复了白皙,又似有淡淡金光隐现。 而在她的左右锁骨之间,竟然多出了一道金色的鳞片。 小豆莎也睡着了,但恨不得把小脑袋埋在红苓身上,仿佛对她身上的气味十分迷醉。 赵昊嘴角抽了抽。 沃日啊! 莫非…… 我真被一条龙服务过? “嗯~” 红苓轻轻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赵昊。 这眼神让赵昊脊背蓦的一寒,只觉极其冰冷高傲以及陌生。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红苓迷茫了一阵,再次看向赵昊的眼神,便恢复了往日温柔,仿佛刚才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她仿佛大病初愈一般,轻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赵昊有些无奈:“你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我讲一遍。” 红苓点点头,缓缓说道:“刚才我把小豆莎叫起来喝药,小家伙一闻就觉得臭不想喝,我追着她满院子跑,最后假装生气才把她提回来。” 听到这话,赵昊和姜芷羽都忍不住笑了笑。 小豆莎在镇国府也呆了一段时间了,虽然平时还算乖巧,可一到喝药的环节牛鼻子脾气就上来了,院子里谁都按不住。 也只有红苓…… 以前还不太清楚是啥原因,今天算是知道了。 红苓继续说道:“然后我就给小豆莎灌药,她喝着吐着,一直吐到药快凉了,我就想着不能浪费,就把后面半碗自己喝了。” 姜芷羽:“……” 赵昊:“……”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干的?” “嗯……” 红苓点点头:“我问过老太爷喝不完的药怎么处理,老太爷就给我了一个清单,上面都是妖族能用但人族不能用的。老太爷说,除了这些都可以喝,反正大多都是补药,我喝了也不浪费。” 赵昊:“……” 好家伙! 照小豆莎这喝药的情况,恐怕红苓喝的比小豆莎喝得都多啊! 可,可,可…… 算起来也没多少啊,怎么就化龙了呢? 那缕强横的生机估计就是属于真龙的,不过也相当微弱,如果不是有枯荣文星帮助内视,外人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红苓还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侍女。 红苓犹豫了一会儿,才咬咬嘴唇说道:“公子,我脑海里好像凭空多出了一些记忆,但又十分模糊……” 估计是龙族的传承记忆。 老实说,赵昊也挺懵逼的。 谁能想得到,一直陪在自己身旁的温柔姐姐,竟还有这身份。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模糊就不要想了,迟早有一天会豁然开朗。不过红苓姐,你记不记得你怎么来的镇国府?或者说,来镇国府之前的记忆你有没有?” “有一些印象……” 红苓揉了揉眉头:“我只记得一个老太太抱着我,然后就没有了。” 赵昊沉吟片刻:“所以老太太是……” 红苓点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但看过公子成亲时的画像,应该就是公子的奶奶。” 赵昊:“……” 可真是我的亲奶奶啊! 老杨是您骗来的! 凰禾是您派来的! 洛水是您送来的! 连龙您也能给我搞来一条? 啥也不说了,等哪一天真有机会见面,高低得磕一个。 赵昊挠了挠头,虽说派过来这么多人,但如今这处境,真正能够发挥大用的只有老杨一人。 洛水虽是一品,但年龄太小,修为也只是一品中游。 凰禾修为极强,但被国运束缚,发挥空间也是有限。 至于红苓…… 赵昊抚了抚她的额头:“你好好休息,以后别跟着小豆莎喝了,改天我给你准备个药谱。” “嗯……” 红苓轻轻应了一声,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虽说她知道这些药肯定很贵重,对于一个侍女来说,绝对算得上奢侈。 不过赵昊对她的好,从来不容拒绝,她也不想拒绝。 等一龙一蛇“母女俩”睡着,赵昊确定他们身体无恙以后,才放心离去。 看来。 得好好研究一下灵药学了。 前些天他在逐夷城,跟姜素素学了不少本事,这小妮子对蛊极其热衷,对丹药也颇为熟稔,倒也教了自己不少。 炼丹短时间内是不要想了。 不过熬药其实也不差,只不过没办法长期保存,药效也不能十成全部发挥出来,但也仅此而已了,除非是度厄丹、九花穿心丹那种级别,否则会不会炼丹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 接下来,可能就要把重心放到搞药草上了。 以前只有枯荣文星的时候,他倒是能催熟药草。 但灵药这玩意儿,讲究的是一个灵字,一些年份久的甚至会生出灵智,这玩意儿枯荣文星很难帮忙。 不过有了菩提小树苗,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麟羽阁也好,逐夷城也好,他这段时间囤了不少灵药的幼苗,灵药大棚计划可以开始了。 唯一缺的,便是生机。 …… 三日之后,整个京都都陷入了欢腾之中。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一个元帅和两个将军同时返回京都述职了。 赵定边、赵无敌以及冯大钧,各自带领了一千亲卫军,浩浩荡荡地赶了回来,所到之处尽是百姓的欢呼。 其实,之前很多百姓都不知道这一场战争打得多么艰难。 逐夷城的困境,西陇关的危局,给荒国军队带来的压力,不下于彻底把异族驱逐出去的最后一战。 只不过,这次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扛过去了。 普通百姓也一直认为,这次只不过打了一场平平无奇的仗,把西边的异族收拾了一顿,然后在西陇城征兵,守关的同时又把那边突然出现的异族收拾了一顿。 直到昨天,皇榜贴满了大街小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荒国刚刚经历了一场近乎亡国的危险。 所以今天一帅两将返回京都时,欢呼声几乎震得城墙都是颤抖的。 而皇帝,也早已在太和殿备好了庆功宴,为一帅二将接风洗尘,满朝文武,凡是有一些地位的,尽数到场。 皇宫之中,遍处飘红。 姜峥端坐在高位之上,眉宇之间疲态尽显,静静地等着一帅二将的到来。 良久良久,随着七声钟响,三道身影身披战甲,在众人瞩目之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 赵定边居于中间首位,赵无敌与冯大钧分列两侧,三人齐齐行礼。 “参加皇上!” “快快请起!” 姜峥显得无比热情和激动,只是身体状态实在太差,按着椅柄竟然有些站不起来。 好在有曹公公扶着,才颤抖着站了起来。 在场大臣,皆是眼光敏锐之人。 看到姜峥的情况,都是纷纷皱眉。 皇帝大年三十班师回朝,到今天已经三天了,一直都没有召见过大臣,没想到今日身体竟然这么差。 想必逐夷城一行太过劳心劳力。 不过好在他还是满头乌发,应该没有伤及根本,休息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如初。 等到三人站了起来,姜峥激动地走了过去:“三位爱卿,辛苦了!” 赵定边正色道:“保家卫国,应该的。” 赵无敌倒是颇为激动,哈哈大笑道:“您才辛苦,大老远地跑去鼓舞士气,要不是您去敲战鼓,我估计早就歇菜了!所以论牛……论厉害,还是您这个当皇上的最厉害。” 这倒不是他假客套,而是他真的这么以为。 皇帝去之前,他几乎每次大战都会受重伤,中蛇毒。 虽然每次都能强行疗伤,然后拖着病体继续打,在战场上也不见能落下风。 可那种透支生命本源的感觉却越来越强。 要真再这么打一个月啊,恐怕真要英年早逝,再不济也会失去往日男人的雄风,毕竟蛇毒是真的骇人。 结果皇帝一去。 嘿! 您猜怎么着? 他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气砍一千个异族的脑袋,一点也不费劲儿。 每天都是满满的活力。 不愧是皇帝! 亲自敲的战鼓就是不一样。 一旁。 赵昊看着黑脸汉这一副激动的模样,不由有些蛋疼。 得! 这一个月的爹白养了。 被黑脸汉这么一顿吹捧,姜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朕敲的战鼓,这么神奇么?” 黑脸汉哈哈大笑:“就是这么神奇!” 可不咋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御医的功劳,结果皇帝走了以后,他的医术迅速变得拉胯起来,对别人根本不好使,气馁之下这次也跟着军队一起回京了。 昊儿说过。 这叫控制变量法。 御医拉胯,牛逼的可不就是皇帝么? 皇运强者,当真恐怖如斯! 姜峥摇了摇头,也想不通里面出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只能转头看向冯大钧,微笑道:“做的不错!” 冯大钧郑重道:“幸不辱命!” 黑脸汉朝他胸口上捶了一下:“你小子可快别谦虚了,提前发现异族大军不说,一首战歌三天之内征兵十五万,而且拿出来就能当老兵打!你小子这次牛逼大发了,换做是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把异族赶回山里。” “那战歌……” 冯大钧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他感觉自己这波有点躺赢。 魏国那边,是魏帝通晓大义。 征新兵练新兵虽然都是他在操持,但若没有这首战歌,绝对做不到如此地步。 可那战歌…… 正准备解释,却被姜峥打断道:“那首战歌,大钧你作得好啊!” 冯大钧瞳孔一凝,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封密信,顿时明白了姜峥是什么意思,只能沉默,郑重地拱了拱手。 “哈哈哈!” 姜峥畅快大笑:“有此元帅,有此名将,我大荒何愁不兴?三位爱卿快请入座,这场庆功宴,咱们不醉不归!” 等三人就坐,便高举酒杯道:“诸位爱卿,与朕共饮此杯!” 一杯酒下肚,本来还略显严肃的气氛就欢快起来。 这边是荒国的传统。 毕竟以武立国,都不是什么酸人,基本的礼节走过之后,便彼此畅谈了起来。 尤其是刚才君臣和睦,臣子之间也亲密无间的场景,更是让人无比畅快。 酒过三巡。 姜峥感慨地搓了搓手:“我们荒国武运昌隆,文运也马上振兴,朕便宣布几件好事情。”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提起了精神。 六国文会的事情,已经在文臣圈子里传开了,若不是武将多去打仗,恐怕经他们不把风的嘴一传,整个京都都已经家喻户晓了。 果然,姜峥侃侃说道:“三月十八,六国文会在齐国举办。众所周知,齐国乃我荒国盟国,互利已经多年。作为此次文会的主办国,更是邀请了我们荒国参加。 荒已立国数百年,此乃我荒国第一次参加文会。 此文会之后,谁还能不认我荒国大汉正统的地位? 诸位爱卿,干!愿我们荒国文运百年昌隆!” “愿荒国,文云百年昌隆!” 众大臣齐齐举杯。 一杯酒过去,姜峥显得愈发振奋:“此文会,我荒国虽不必一举夺魁,但也要拿出最强的实力。朕欲遣百名文人访齐,今日之后还请诸位爱卿多多举荐,不过百名文人还须一命文使领队,朕心中已有人选!” 这时就有捧哏站出来了:“皇上,此文使乃何人?” 听到这话,众位大臣都笑了笑。 何人? 还能是何人? 只能是诗词无敌的赵昊啊! 虽然有一种说法,赵昊只通诗词,不晓文章。 但诗词拔尖,已经足以掩盖他文章上的瑕疵。 何况,中秋前后,他又给荒国赚了那么大的面子。 纵然有人看不惯赵昊那奸商的嘴脸。 但远远没到嫉贤妒能的地步! 黑脸汉瞅了一眼旁边喂姜芷羽吃糕点的赵昊,激动地握住了拳头,等姜峥说出那个名字。 于是,姜峥开口道:“那便是朕的好驸马,大荒文曲星,赵昊!” 黑脸汉激动地站起身:“吾……” 姜峥声音更是洪亮:“吾儿大才!” 众位大臣当即齐齐附和。 “文使大才!” “文使大才!” “文使大才!” 黑脸汉:“吭哧吭哧……” 娘了个腿儿的! 儿子都有人抢! 赵昊瞅着黑脸汉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感觉他受的内伤可能比在逐夷城的时候都严重。 你说你喊就喊吧! 非得站起身干什么? 被小老头打断施法了吧? 这小老头,蔫坏! 姜峥看向赵昊:“昊儿,你觉得怎么样?” 赵昊恭恭敬敬站起身:“小婿定不辱使命!” “好!” “好!” “好!” 姜峥抚须大笑:“还有!此次文会不但有诗词文章,还有书画墨宝,笔墨纸砚。然六国文坛,已多年没有惊艳之物。秦知礼!” 秦知礼连忙从最末端的座位站起,飞快走到姜峥面前:“微臣在!” 姜峥点了点头:“你乃荒国书局主事,更创出了活字印刷此等重宝,此次文会便携重宝而去,此物有开启民智之神效,我荒国万不得私藏!” “是!” 秦知礼恭敬点头,倒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活字印刷虽然重要,但只要有心,并不难看出其中的奥妙,所以迟则一年,短则几个月,这东西势必会被别国学去。 如此一来,还不如带到文会上面共享,给荒国赚足了名誉和威望。 “还有一事!”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不由变了几分:“诸位爱卿可能不知,朕此次逐夷城之行,每每擂鼓都觉得身体劳累,归京之后卧榻三日未曾起,御医说至少需要静养半年,不然恐伤根本。” 听到这话,在场群臣齐齐屏住了气息。 这可是件大事儿啊! 如果皇帝静养半年,那朝政谁来处理? 姜峥勉强笑了笑:“镇国公,西陇军主将何在?” 听到这话,赵定边瞳孔一凝,冯大钧心头一跳。 不过两人还是整整齐齐走上前去:“臣在!” 姜峥缓缓站起身,声音变得肃穆庄严:“朕身体抱恙,需在玉居山休养半年。这半年,劳烦镇国公监国,西陇军主将暂代帅印,如何?”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这这这…… 镇国公代为监国? 皇上! 我们都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也不至于情深到如此地步吧? 赵昊脸色一沉。 娘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让刚立大功的冯大钧暂代帅印,这卸帅印的方式几乎无解。 姜峥脸上则是带着一丝温煦的笑容:“定边,如何?”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定边的脸上。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 荒国姓姜还是姓赵?篡位大幕拉开! 镇国公监国。 西陇军主将代管帅印。 赵昊咂吧咂吧嘴,心想姜峥这小老头还真是鸡贼。 监国之位。 等你康复以后,自然而然就会收回。 但这代管帅印,代管多长时间,可是就任你拿捏了啊! 老爷子监国,监得好了,理所应当。 但却有个大问题,你镇国公能把荒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不是我这个皇帝显得有点多余? 若是监得不好,在荒国的名誉受损。 要是出了点大事,该如何处罚,还得任小老头拿捏。 哎! 小老头这一手他其实早就预想过。 只不过,还是跟小老头以往的作风有些不太相符,有异味! 具体怎么说呢? 就是一股子姜淮味儿。 跟内河布防图事件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监国监的好不行,监的不好也不行。 无解! 早就知道姜淮不可能老老实实认罪伏诛,果然临死都没憋出一个好屁。 “定边,如何?” 姜峥语气神情皆是无比殷切,仿佛这世界上除了赵定边,就无人能帮他这个忙一样。 赵定边杵在原地,双目睁大,看起来手足无措孤立无援。 在场的人,只是看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如坐针毡。 代入感太强。 屁股已经开始刺挠了。 他搓了搓手,有些窘迫道:“陛下有命,老臣自当为国分忧,纵千军万马老臣亦愿前往。 只是老臣戎马一生,除了行军打仗之外什么都不会,就连家事也是由儿媳操持,我哪懂什么监国啊?请陛下万万收回成命!” 一番话,情真意切,只言片语就让无数人共情起来。 他们深刻地感受到了两人的手足情深。 皇帝身体抱恙,把国家交给兄弟打理,对他的信任让无数人泪目。 只是,镇国公打了一辈子仗,一辈子没操持过政事。 您这样。 不是为难人么? 这下,文臣们都有些同情赵定边了。 当然,除了同情,还有对荒国的担忧。 如果监国太成功,镇国公的威望定然会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而皇帝身体这样。 万一哪一天…… 到时候,那些废物皇子们,唯一的反应,就只能是依附赵家。 君臣权力失衡,后患无穷! 于是丞相荀越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镇国公言之有理,镇国公的确天资卓绝,但如今也是七十有余的高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战场之上,难免疏于政事……” 姜峥显得有些烦躁:“那荀相说说,这国应该由谁来监?” “这……” 荀越被噎了一下。 这国由谁来监? 我能自荐么? 他犹豫了一下,若是论能力,他自以为是有的,自从入朝为官,他经手的事情并不比姜峥少多少,他自信能处理好所有事情。 但问题就是,荒国的文官看起来更像是军队和百姓的后勤。 纵然文官体系办事能力一直不差,但地位和威望比起军方实在太弱了。 百姓提起军方,知道镇国公、神武大将军、西陇关主将,现在甚至还多出了一个“花木兰”。 文官呢? 丞相! 丞相姓啥? 好像姓苟! 还有呢? 没了。 就连六部尚书,知名度可能都没有开书局对老百姓低价卖书的秦知礼高。 如果荒国能够安稳发展几十年,那文官的地位势必会提高不少。 但很明显。 荒国以前的主旋律是打仗,未来的主旋律还是打仗。 若一个文官坐上监国之位,谁服? 能力再高,没有威望,大家不服你,什么也白瞎。 姜峥的意思很明显了。 镇国公有没有能力坐监国之位,大家都不知道。 但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坐的。 其他人,无一人能够服众。 一旦朝堂上有了分歧,监国的人不能连拍板定论的威望都没有。 姜峥瞅着荀越:“要不……这监国之位,荀相你来坐?” 荀越面色一变,连连摆手道:“老臣不行,老臣不行!” 说罢,就直接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文官了看了,也都是噎了一下。 丞相都歇菜了。 我们就不要上了。 姜峥什么脾性他们都清楚,后面谁提议,肯定都是一句“你行你来坐”,一句话就能堵上所有人的嘴。 现在这情况,俨然就是摆烂的前兆。 惹不起! 惹不起! 但他们又有些好奇。 虽说两人感情真的无比亲近,也没有必要这么亲近吧? 镇国公现在的威望,本来就已经接近皇帝了,现在你又让他监国。 真就兄弟情大于一切? 众人觉得不太可能,即便姜峥向来任人唯贤。 而且前一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又……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个微妙的想法,就是这次监国之事,可能别有深意。 所以,有什么深意呢? 他们好像能猜出一些。 但又不敢朝深里想。 姜峥言辞恳切道:“定边,荒国人口千千万,如今能帮我的只有你一人,你……可愿帮我?” 一时之间,摆下庆功宴的太和殿,整个陷入了沉寂之中。 赵定边看着他诚恳的模样,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推辞,也推辞不了。 沉默了良久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老臣定当鞠躬尽瘁,不负皇上所托!” 随后,又看向文武百官:“赵某不擅政事,往后的日子,还请诸位同僚不吝相助!” 这…… 是赤裸裸的阳谋。 只要姜峥提出来,他就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他也清楚,兄弟两个走到这一步,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没别的能做的。 接着便是。 “哈哈哈!” 听到赵定边同意,姜峥终于如释重负地大笑起来,当场就斟了两杯酒,从高位上端着走了下来,郑重地把其中一杯交给了赵定边。 “定边!昔日你我还年轻的时候,便是如此守望相助,我重病时你能操持得了后勤,你重伤时我也穿得起盔甲,这才打下了大荒如今的基业。年轻的时候行,老了凭什么不行,咱们兄弟俩谁服过老?来!咱们干了这杯!” 赵定边接过酒,一饮而尽。 一时间,兄弟两人对视着。 两人的头发都染了,一个染白,一个染黑。 赵定边头发花白,虽然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身材依旧挺拔,此刻却微微佝偻着身子。 姜峥满头乌发梳得一丝不苟,努力挺直着身体,眼睛中却已经出现了浊斑。 两人的眼神都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不服老,不服老…… 一个是心里不服,明面上假装服。 一个是嘴上不服,其实已经服得透透的。 几十年如一日,两人关系好得甚至能穿一条裤子,谁不知道谁心里的想法。 可知道了又怎么样? 漫长年岁之后,终究还是要分开。 也不知道分开之后,哪个特娘的倒霉蛋没有裤衩。 “哈哈哈!好酒,定边,你有一个好孙子啊!” “皇上!你也有一个好女婿啊!” 众人:“……” 庆功宴的气氛,又似乎被两个小老头真挚又爽朗的笑声给带起来了。 姜峥顺势看向冯大钧:“大钧,帅印就交给你了,务必不能怠慢!” “喏!” 冯大钧连忙点头。 老实说,他有些心虚。 若论元帅资质,他自认不输赵无敌。 但论资历战功,他比起赵无敌远远不如。 可这一次,他必须接受皇帝的安排。 总不能监国之位和帅印都落在赵家吧,那样对于荒国来说不论如何都是一个灾难,即便赵家所有人都忠心耿耿。 而且就算自己推辞,以赵无敌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接受。 所以,姜峥只要这么安排,自己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若是战火连天的年代,统御整个荒国的军队,他或许还力有不逮。 但眼下,荒魏两国已经签订了停战三年的协议,守着荒国军队不出乱子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因为,除了西边的异族要时时刻刻防范,就再没有别的仗能打。 总不能防着齐国从外贸城市溯城打过来吧? 于是很快,庆功宴圆满结束。 姜峥得到了休息。 赵昊得到了代表荒国出席文会的机会。 赵定边得到了监国之位。 冯大钧得到了帅印。 嗯…… 没有输家。 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回镇国府的马车上,老爷子全程沉默。 黑脸汉则是拉着媳妇,给全家人吹嘘自己在战场上有多勇猛。 赵昊在一旁充当捧哏,时不时地附和一句。 这一路,便这么热热闹闹过了。 刚回到家,老爷子就把自己关到了小书房。 黑脸汉一脸莫名其妙:“爹这是咋了?” 赵昊嘴角咧了咧:“打仗累了,休息休息。” 黑脸汉嗤笑一声:“你瞎扯!你休息的时候去书房?” 赵昊摊了摊手:“你忘了我小时候你咋教我的了?练武是对脑袋的放松,看书是对身体的放松,让我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练武,还说我整天都在放松。” 黑脸汉噎了一下。 在赵昊丹田被废之前,好像的确是这样,搞得那一段时间父子俩天天怄气。 娘的! 老子怎么会有这种黑历史? 他尴尬一笑:“嘿嘿!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为父打仗靠的是智勇双绝,今天乏了,睡一觉先!” 说着,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秀追了上去:“你先把自己捯饬干净了再说,别整得被窝里面臭烘烘的。” 瞅着这一幕,姜芷羽掩嘴一笑。 赵昊揉了揉她的脸:“你先回屋吧,我去找老爷子说些事儿。” “嗯!” 姜芷羽歪着脑袋看着他,好像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便点了点头,乖巧地回了自己卧房。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便跑到小书房门口。 “砰!” “砰!” “砰!” 书房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谁?” 赵昊深吸一口气,情绪饱满道:“爷爷!我是您孙子啊!” “……” 屋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出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滚进来!” 吱呀…… 门开了。 赵昊抱着一坛酒,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吃饱了不回屋睡觉,跑我这里干什么?咋,你也想看看书,让身体休息休息?” 赵昊关上书房门,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斟了两杯酒:“这不是看您心情不好,陪您喝几杯酒?” “我心情不好?” 老爷子嗤笑一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刚坐上监国之位,有啥心情不好的?我心情好的很呐!” 赵昊顺杆爬:“那正好!既然这么高兴,高低得多喝两杯助助兴!” 老爷子:“……”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道:“我们老赵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孙子。” 赵昊把酒杯推过去:“要是要脸,那还叫孙子么?” 老爷子:“……” 他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昊也陪着喝了一杯,然后也没给老爷子反应的时间,接连倒了好几杯。 咕嘟咕嘟几杯酒的时间,爷孙俩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赵昊知道。 老爷子在生闷气。 他笑了笑:“您这老伙计实在是不讲武德,哪有这样坑兄弟的。” 老爷子摆了摆手:“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老老实实过你的小日子就行,我自有打算。” 赵昊有些不满:“那你这不是逼着我啃老么?我赵日天一生勤勤恳恳,不论什么东西都是凭自己努力得来的,您让我啃老,就是对我的羞辱。” 老爷子一脸古怪地瞅着他。 也不说话,就是这么瞅着他。 赵昊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嘴硬道:“咋?就这身份,也是我投胎努力得来的,您不能因为我擅长投胎,就否定我的主观能动性。” 老爷子也是被他气笑了:“行!那你说说,此等困局,我们应该怎么做?” 赵昊当即兴奋地说道:“别的不说,这波我老丈人绝对是想坑咱的。要是文武百官都配合你,把荒国打理得井井有条,小老头嫉妒心一上来后果不堪设想。但我们要是故意搞不好,又容易落人口实,真要把国家搞砸了,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总之就是,这国一定要监好,不能学他摆烂。但具体监好的方式,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所以,照我看,破局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巴拉巴拉……” 一刻钟后。 赵昊被踹出了小书房。 “滚蛋!” “砰!” 门关上了。 赵昊只能揉着屁股,骂骂咧咧地离开。 果然,爷孙俩的目的不一样,观念不一样,手段当然也截然不同。 小老头真倔。 不过还好。 现在荒国一切都在正轨之上,就算老爷子什么都不做,只负责在镇国位子上点头摇头,短时间内都不会出啥岔子。 至少在文会开始之前,都很难出什么大乱子,毕竟也很难有什么大事发生。 所以,留给老爷子考虑的时间还有很多。 唉…… 小老头都想着自爆跟另一个小老头同归于尽了。 硬劝是不可能的,不然到时就算凑齐龙血凤髓,都不可能把人救回来。 还是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到时候才能有一个好结局。 荒国这局势…… 哪都好。 就是有点费老头。 回到卧房。 姜芷羽看到赵昊回来,赶忙问道:“爷爷怎么说?” 赵昊笑了笑:“老年人都比较轴,先不要逼他。”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旋即神色有些哀伤:“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赵昊揽住她的腰,俯下身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慰道:“人都是会老的,说不定咱们老了,也会为一件事情斤斤计较,吵得不可开交,不过你放心,我会让着你!” “嗯!” 姜芷羽点点头,心情颇有些沉闷,低声说了一句:“其实从他杀我娘的时候,就已经老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我希望我们不要变老。” “放心吧!咱们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老?” 赵昊捧着她娇俏的脸蛋,微微笑着。 老实说,自从洛水带着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去了那个地方,确认姜峥没有违约之后,姜芷羽对于姜峥的成见消减了一些,至少这个小老头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只是幼儿时期就亲眼目睹了父杀母事件,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尤其是现在,这个迟暮的老人,又磨刀霍霍看向了夫家。 她承受的心理压力,并不比赵昊小。 赵昊抚平他的眉头,嬉笑道:“别整天皱眉,不然都不好看了,我托人从齐国那边买了点白糖,给你做奶茶喝!” “嗯!” 姜芷羽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小两口手挽手进了厨房。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白糖是赵昊通过羲和天带到齐国的。 但他想要白糖,还得靠和宁婉梨的私交带回来。 不过还是谨慎一点,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 “咕嘟……” 宁婉梨喝下了一杯云茶仙乳,终于缓解了一天的疲惫。 自从砍掉了一半纳贡派的脑袋,把他们家人流放到北疆修筑堤坝,这些产业就归入到了皇室名下代管。 一夜之间,皇家产业就成了整个齐国的龙头老大。 这看似是一件大好事,但其实这些庞大的“尸体”给宁婉梨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各家的产业杂七杂八良莠不齐。 原本的高层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导致下面的人近乎完全失控。 即便接手的皇家,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安抚好。 更何况,宁婉梨几乎砍掉了所有纳贡渠道,导致这些产业销路至少减少了一半,单纯靠齐国的市场根本吞不下去。 新的出口模式还没有立起来。 产能过剩,销路不足。 自然而然赚不到钱,底下的贩夫走卒拿不到钱自然就不乐意,以前带着他们混的人都没了,于是闹得更凶。 可以说,把纳贡派斩了,随之而来的后果带给宁婉梨的压力,几乎数倍于纳贡派本身。 但这条路,她又不得不走。 所以,她需要开辟新的出口路径,来代替原本的纳贡渠道。 好在。 她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荒魏两国围剿完异族之后,签订了三年的停战协议。 先前在她的鼓动下,宁无垢写出了一份六国文会的邀请函,以国书的形式送到了荒国,正好能换来了一大批出口渠道以及降关税的政策优惠。 魏国那边,也是想要休养,趁着齐楚闹翻脸的时候,送来了甜言蜜语的休战国书,想要重新建交开放通商。 这算是回了一大口血。 只不过这两个皇帝都十分鸡贼,明确表示很多东西都不要成品,都想着靠半成品给他们本国人提供工作岗位,拉动本国经济。 成品,变成半成品。 就意味着齐国这里会有一批人失业。 这一波,的确解了燃眉之急,但也只是能撑一段时间,想要真正解决问题,恐怕还需要付出许多努力。 毕竟,上百年的纳贡,早就让齐国变得无比畸形。 任重而道远啊! 宁婉梨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好赖能够歇一歇了。 宁无垢瞅着宁婉梨累成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自豪,抚须笑道:“我原以为我年轻的时候已经够拼了,没想到婉梨你还要勇猛,就你那两个叔叔还想抢你的皇位,真是给你提鞋都不配。” 宁婉梨脑袋枕在桌子上:“早知道齐国烂成这个样子,就不跟他们抢皇位了。” 她以前还觉得,齐国只是这些高层的骨头软了,百姓还是很有血性的。 直到最近她才察觉,原来上百年的纳贡,对齐国百姓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 唱完《岳飞传》,你让他们去砍高官的脑袋可以,让他们上阵杀敌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你要取消他那与纳贡相关的工作。 那就绝对不行!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宁婉梨不想把事情怪罪到百姓身上,因为大家都有妻儿老小,都要养家。 可她现在已经确定。 一个国家,当它的统治阶级跪下去了,当它的经济体系跪下去了。 百姓,便也不得不跪。 除非发生一件翻天覆地的事情,足以将这一切一切全都打破,这样才可能重归天地清明。 可……上哪找这种机缘呢? “唉……”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 宁无垢迈着虚弱的步子,坐到了宁婉梨的旁边:“古今帝王,想成就一番大事的,又有那个是容易的?你看隔壁的姜峥,勤勤恳恳一辈子,算下来也是百年难遇的明君。现在呢?膝下一个有出息的儿子都没有,还不是要跟并肩战斗一辈子的兄弟勾心斗角。” “也是!” 宁婉梨苦笑一声,自己现在才哪跟哪? 姜峥当时打家底的时候,去到荒国边疆可谓是茕茕孑立,不照样在那战火纷飞的贫瘠土地上种满了粮食? 帝王。 要么收拢国家的一切,成为一个尽情享乐的昏君。 要么就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国家。 从她要争皇位的第一天,便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只是真正到这番困境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若是…… 若是那个不着调的浪荡子也在就好了。 他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邪门,但却意外的好用,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方法来解决自己面前的危局。 “陛下!尤大人求见。” 门外,响起了一个太监的声音。 尤大人,正是曾经相府的管家尤余。 本来杀完秦晖以后他提出了告老还乡,不过宁婉梨阻止了他。 原因无他。 就因为他是农民的儿子,相府荣华富贵卧底这么多年,却依然保持着初心,将秦晖的脑袋斩了下来。 这人意志坚定,出手够狠,成分也对。 适合搞革命。 于是宁婉梨许以重利功名以及未来愿景,这才让他高高兴兴地留了下来。 “进!” 宁婉梨笑道。 接着,尤余便推门而入,一看到宁婉梨就急切道:“公主!四国使臣闹起来了,非要您取消掉荒国的参与资格。” 果然! 宁婉梨揉了揉眉心。 这次文会名额,她是必须要给荒国的,一是为了出口贸易和关税。 二就是只要魏国没灭,与齐国只有一城之地接壤的荒国,就永远是齐国最坚定的盟友。 但齐国这么想,别国可不这么想。 自从荒国把异族全部赶走,五国之中,便有一个“荒国威胁论”甚嚣尘上,尤其是去年夏秋之交荒国大败魏国之后,他们对荒国的排斥忌惮简直到了骨髓里。 所以,才千方百计地从地位上诋毁他。 为什么以前不诋毁。 因为以前荒国弱小又野蛮,真就跟蛮夷无异,根本用不着诋毁。 诋毁! 就意味着他们开始忌惮荒国了。 尤其是中秋之后,赵昊之名传遍了中原,但众多文人提起他,都是说除了风花雪月什么都不行。 诗词文章皆是心迹。 若一个文人写诗词只是为了描绘醉生梦死的生活,而不顾国家朝堂的命运和黎民百姓的疾苦,那便只能是一个国家的耻辱。 于是,赵昊这个荒国的文曲星,反倒成为了荒国文坛不行的佐证。 真就……离谱! 不过这种事儿她早有预料,便直接挥了挥手:“带我去吧!” “是!” 接着,尤余便带着宁婉梨来到了会见外臣的地方。 一看到宁婉梨过来,四国使臣立马就站了起来。 “见过公主!” 他们半个月前就接到了齐国的国书,第一反应就是…… 雾草? 怎么荒国也在名单上? 区区一个蛮夷之国,凭什么参加我们中原的文会? 这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是你举世公认的两大元帅之一。 本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但你转过头一看,另外一个大元帅不是赵定边,而是一个臭要饭的,抹着鼻涕吃着关东糖,嘴里还喊着“阿巴阿巴”。 瞬间,所有的好心情就没有了。 于是,两大元帅从荣誉,变成了侮辱。 更可气的是,真要比拼带兵打仗的实力,你还不一定比得过那个“阿巴阿巴”。 你说气人不? 对! 他们说的就是赵昊。 别说文章怎么样。 单说诗词,一阙《水调歌头》,已经能让无数文人胆寒。 若是在文会上,这厮再作出一阙《水调歌头》,那大家干脆也别比了。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大家都不瞎。 当所有人都认为某一篇诗词最好的话,那它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能把其他诗词吊着打的那种。 若是以这种方式输给赵昊,那…… 脸还要不要了? 遭不住! 尤其是文会还涉及九州鼎,虽说有传言赵昊文章无比拉胯,但万一呢? 荒国势头已经这么蒙了,再来一座九州鼎? 这特娘的哪个国家遭得住? 不行,必须把荒国给打压下去。 所以,为了有些人不能来,他们来了。 结果来了以后,被宁婉梨的人带着满齐国地消费。 过得是相当舒坦。 可就是见不到人。 明显就是被拖着。 不过听说宁婉梨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也没有闹得太过分。 但就是赖在齐国京城,大有一副你不给一个交代,我们就不走了的意思,连年都没有回国过。 宁婉梨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诸位久等,这些天在齐国过得可舒心?” “舒心!” “舒坦!” “美滋滋!” “多谢公主款待。” 众人十分敷衍地道了谢,随后便问道:“公主!我们此来,乃是拜见齐国皇帝,不如你来替我们引荐!” 宁婉梨淡淡一笑:“父皇为朝政殚精竭虑,趁着过年好好休息,诸位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传达!” 一听这话,众人都有些不高兴。 感觉这齐国,明显就是为了推脱。 五国文会,主办国具有邀请的权力,但也仅限于皇帝。 现在,却只派出了一个公主。 燕国使臣笑了笑:“那我们还是等皇帝陛下吧!” 晋国使臣也点头:“既然皇帝陛下身体抱恙,那我们还是等等吧!” 魏国使臣笑笑不说话。 倒是前些天刚和齐国闹翻的楚国使臣,语气阴阳怪气的:“如今齐国已经这般模样了么?关乎五国文运的事情,也要一个女娃娃代劳?” 近些日子,楚国人的怨气,已然达到了巅峰。 要知道,以前齐国可都是给楚国当狗的。 要什么,给什么。 但现在,老老实实纳贡百余年的齐国,竟然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了。 不当狗了! 谁允许你们不当狗的? 不当狗也就算了,还炸开了浊河的堤坝,将他们好不容易骗来的北疆三城,给完全隔断,这么长时间的战略部署全都白费了。 宁婉梨神色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无比冰寒:“百余颗纳贡派的头颅本殿都能代劳,还有什么不能代劳的?”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凡杀人者,体内必将萦绕凶煞之气,死者生前怨气越重,这凶煞之气就越浓厚。 宁婉梨才斩百颗头颅没多久,个个都是齐国手握权柄之人,身上的凶煞之气至今都尚未消散。 刚才和颜悦色的还好,如今神色一冷,当即就让他们脊背发寒。 是啊! 百余颗权贵的头颅都能代劳,还有什么不能代劳的? 宁婉梨看向众人:“所以说,诸位可以说了么?” 一时间,四国使臣都乖巧了很多。 燕国使臣先行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外臣就直说了,文会历来都是我们中原诸国的传统,不管国家多寡,自从大汉神朝分崩开始,都是只有中原国家参加。如今,却为何邀请一个西陇关以西的蛮夷国家?” “蛮夷?” 宁婉梨笑了笑:“何为蛮夷?荒国是承了蛮夷之制,还是行了蛮夷之事?” 燕国使臣反驳道:“他们身上可是有异族血脉,他们不是蛮夷,那谁才是蛮夷?” 宁婉梨也不回答,只是淡淡地问道:“照阁下这般说,只要血脉纯净,那不管是作奸犯科,还是私通仙佛妖卖国当人奸,便都能是高贵的大汉遗民?” 燕国使臣噎了一下:“公主何必此般强词夺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荒国百姓已经被异族血统玷污,若是哪天入主中原,必定会惹出大祸端!” 宁婉梨也不生气:“阁下可曾听闻汗血宝马?” “自然!此宝马,在大汉神朝时期便有,如今我燕国境内便有纯血。” “那阁下可曾听闻天犀走蛟?” “自然!此为我燕国开国皇帝坐下凶兽后代,如今已有上百精锐坐骑,血统冠绝中原!” 燕国使臣有些兴奋,不知道为啥,宁婉梨竟然开始吹捧燕国了。 宁婉梨则是不急不慢地问道:“那阁下可曾听过天国上人、天龙人、人皇后裔?” “嗯?” 燕国使臣有些疑惑,摇了摇头道:“恕在下才疏学浅,还真没听过。” 宁婉梨哑然失笑:“没听过就对了!因为这些都是我编出来的。” 燕国使臣感觉自己被耍了,不由有些恼怒:“你……” 宁婉梨脸色蓦的转冷:“阁下难道没听明白么?人之善恶,只论其迹,只有畜生,才喜欢用血统粉饰不堪的言行!” “你,你……” 燕国使臣气急,却找不到丝毫反驳的理由。 一时间,憋得脖子都红了。 其他国家使臣,不由多看了宁婉梨一眼,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嘴巴竟然这么毒。 但这逻辑,的确无懈可击。 宁婉梨淡淡一笑,望向了楚国使臣:“先前几国局势动荡,异族在逐夷城不过只是小祸端,荒国却拒绝了联合攻魏谋求东出的好机会,而是全心全力对抗异族,如此大义诸位心中自有论断。” 她又看向魏国使臣:“贵国皇帝不趁虚而入,而是与荒国合力围杀异族,也是站在人族大义上考虑问题吧!既然如此,邀请荒国有何不可?” 魏国使臣讪讪应了一声。 他在荒魏联合之前,就已经到了齐国了,不过按照他对曹勐的了解,九成的概率是站在了人族大义这边。 就在昨天,曹勐的密诏送到了他的手上,上面只有一行字: 蛇妖很润,荒国很讲义气!但六国文会,给我往死里阻止! 能不阻止么? 荒国对魏国威胁已经够大了,如果再将九州鼎搬回去,养三年国运,三年之期一到,魏国还活不活了?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荒国自然也是人族,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文会向来都是中原诸国参加,荒国虽然姑且也算人族正统,但文化底蕴实在是太薄弱了,如此贸贸然参加,恐怕会拉低了文会的水准,若是输得太惨,他们面上也不好看。 荒国与我们中原五国相比都不是一个水准的,就别硬拉来一起交流了!”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难听了。 不是感觉他血统不纯,而是他实在水平不高。 宁婉梨淡然一笑:“阁下的意思,是《水调歌头》作得不够好,担心拉低了文会的水准?” 魏国使臣早就会料到她会说这个,当即回道:“自然不是!若是只论诗词,赵昊当然担得上六国第一档,只不过诗词并非文道的全部。何况,整个荒国文坛,似乎也就赵昊一人拿得出手,若只因为他一人,便准许荒国参加,未免太过草率了。” 宁婉梨掩嘴轻笑:“阁下是不是忘了,中秋之前,四国文人凑了很长时间,才凑出了一百多首诗去镇国府门前踢场子,结果还踢到铁板上了。最后还发现,里面有好几十首,还是赵昊暗自卖过去的。 阁下说荒国只有赵昊一人,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个赵昊便足以将四国文坛踩在脚底下!” “嘶……” 四国文人脸色都是有些不好看,没想到宁婉梨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宁婉梨却还没结束,继续拱火道:“诸位该不会怕了赵昊一人,就力压四国才俊,将九州鼎扛回荒国吧?不会四国文人真当如此不堪一击吧?” 众人:“……” 娘了个腿儿的! 这小丫头片子说话真不中听。 已经在生气了!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目送四国使臣离开。 宁婉梨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方法,像极了市井无赖,但好歹还是有效的。 昔日主战派衰微,若不是赵昊那一首《七步诗》,恐怕自己已经被赶出怀京,永世不得参政了。 是赵昊,帮她留住最后一丝希望。 后面更是有许灵韵学成归来,谱下《岳飞传》助自己翻盘。 尽管,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帮助。 但赵昊投桃,她就要报李。 至于手段,无所谓了,反正我宁婉梨也不是要面子的人,在荒国死缠烂打的时候,早就把面子丢尽了。 赵昊,此次我送你们荒国一个大汉正统的身份。 你,可满意? 这个时候,尤余匆匆赶了过来:“公主,已经查清楚了,那些纳贡派又偷偷送到楚国一笔钱,用作军费攻打魏国!” “攻打魏国?” 宁婉梨嗤笑一声,这些纳贡派,竟然还是不死心。 虽然齐楚翻脸,但还是没有彻底宣战。 魏国,仍旧是众多百姓心目中最大的敌人。 西陇关之战中,魏国为了剿灭异族,折损精锐近四万人,实力已经相当虚弱。 若是此时,撺掇楚国把魏国打得元气大伤,那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大功一件。 到时,说不定在朝堂上的地位稍许回暖。 她不由摇头笑道:“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尤余问道:“那咱们……” 宁婉梨冷笑:“由着他们去吧,臭鱼烂虾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 楚国。 长安。 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已经为攻不攻打魏国吵得不可开交。 高位之上,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穿着龙袍。 在他旁边,一个面容冷艳的女子,正端坐在珠帘之后。 这,便是楚国一个月前继任的新皇。 以及,摄政的芈太后。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 垂帘听政芈太后,六国文会开始! 楚国。 长安。 皇庭之上。 满朝文武皆是静默,高位之上的人不说话,他们便无一人敢说话。 前些日子的战争,楚国一直都在国境之外打仗,虽然兵力损耗巨大,但好歹还占了三座鸡肋的城池。 看起来,楚国好像是最赚的。 但实则不然,因为就在前面三个月,楚国内部经历了一次惨绝人寰的皇位更替。 被所有人乃至皇帝寄予厚望的太子,感染恶疾死了。 曾是太子最有力竞争者的二皇子,被太子传染,也死了。 老皇帝病情急转直下,临死前,却突然册封一个芈姓女子为新皇后。 三天之后,也死了。 随后,众多皇子对皇位退避三舍。 只剩下这个母妃早已暴毙的七皇子,被人像抓小鸡崽子一样,放上了皇位。 而皇后,也在仅仅三天内变成了太后,奉先帝遗诏,垂帘听政。直至新帝加冠成人。 皇权动荡。 对朝堂和民间造成的波澜却意外地小。 因为这一波动荡,实在太快了,快到让所有人胆寒。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帘后的女子。 芈太后! 两个月以前,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两个月以后,她便已经端坐在了龙椅之后。 这个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女子,就已经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 这件事情若是说出去,肯定会以为这是疯子才能编出来的故事。 但放到楚国,却无人感到惊讶。 因为这个女人身后的势力,大到让无数人连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都感觉是不敬。 芈家! 佛门! 众所周知,楚国国姓便为芈,数百年至今,已经分化出了不少氏族,可以说如今楚国的皇庭,都是芈姓之后人控制的。 可以说,此等背景下还能姓芈的人,那便是贵族中的贵族。 再朝前推两百年,芈熊两姓还没分家,只有皇帝能够姓熊,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两个姓彻底分开,熊姓彻底成为了楚国的皇姓。 只不过,芈姓的势力,依旧把持着楚国各个经济命脉。 每一个有继承皇位潜质的,身后必定有芈姓的身影。 当然,芈姓之中也分有派系。 只是这个垂帘听政的女人,把大部分派系都拧在了一起。 正是因为她身后,站着西面最大的佛教宗门——小西天。 如今,芈姓以及全楚国的寺庙都在她的身后,几乎囊括了半个楚国。 芈天玑! 这个站在权力制高点的女人,几乎无人敢正眼看她。 “皇帝,齐国使臣还候着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熊炬打了一个哆嗦。 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向下面的齐国使臣:“不,不知贵使出使楚国,所为何事啊?” 齐国使臣赶紧道:“我齐国,愿出五十万金军费,助友邦楚国攻打魏国。据线报所知,魏国与荒国围杀十万异族于西陇山脉之中。其中魏国主要受到冲击,折损精锐近四万,正是元气大伤之际,若此时出兵,必定能一举击垮魏国!” “啊……” 熊炬应了一声,在龙椅上却有些怔神,不自觉地向后看了一眼:“太后怎么看?” 芈天玑声音清冷:“陛下才是楚国皇帝,理应有自己的决断才是,哀家只需指出欠妥的地方。” 说完,她的声音便沉寂了下去。 隔着帘子,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熊炬攥住自己微微发抖的手,一时间有些恍惚无措,然后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老师,便慌忙看向下面的丞相文璋。 文璋也是有些难受。 他的确是熊炬的老师,先别管有没有居心,至少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 看着熊炬今天的表现,还真有些心疼。 瞅把孩子吓的! “问啊!” “你问啊!” 文璋不停地比着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熊炬也是看了两三遍,才看出自己老师什么意思。 清了清嗓子,勉强恢复了镇定:“诸位爱卿怎么看啊?”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武将站了出来:“陛下!末将认为,此乃天降百年难遇之良机,只要能攻下魏国十城八城,便是百年难建之功。” 熊炬搓了搓手心上的汗,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母亲一开始连妃都不是,直到把他生下来,才册封了妃子,自从母妃死了之后,他便一直是皇宫的边缘人物,看到此等大将都害怕到忍不住绕着走。 但今天,这大将竟然如此恭敬地对自己说话。 这,便是权力的滋味么? 只可惜…… 他没有朝后看,却感觉后背凉凉的。 这些权力,都是芈姓和熊姓妥协的结果啊! 坐在龙椅上的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便示意别的大臣继续。 很快,又是一个文臣站出来:“陛下!微臣认为,大战数月,虽占齐国三城,但此战已经被浊河阻断了气运,此战不宜继续打!” 一个又一个文臣站了出来。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帮认为要打,一帮认为不能打,各有各的道理。 只不过,熊炬发现,凡是芈姓的势力,都是静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熊炬看着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丞相:“文相,你怎么看?” 文璋向前一步:“皇上!老臣认为,机不可失!虽然我军胜势被浊河阻断,但军中主力未损,相比于魏国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所以老臣认为,当打!” 有了丞相发言,熊炬顿时像吃了定心丸,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打!瑛国公听令!” 老臣在! 为首的武官站到了中央。 这便是瑛国公林辅,乃是楚国威名赫赫的兵马大元帅,六国之中唯一能和赵定边齐名的狠人,名副其实的保皇派。 熊炬看着林辅精神矍铄的样子,不由信心大增,声音也变得豪气了许多:“魏乃我楚国百年之大敌,现朕令你统御……” “慢着!”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熊炬说话。 本来飞扬的神情凝滞在了熊炬脸上,瞳孔也是一阵涣散。 他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席卷全身。 不是说不插手的么?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插手,又为何给我决策的时间? 然后在我马上要说出结果的时候打断? 但他还是乖乖地问道:“太后有何指教?” 芈天玑淡淡地说道:“此次荒国西陇关门户大开,魏国却秉持人族大义,放着一座雄关不去攻打,反而在剿灭异族上折损了四万精锐!若我们趁着异族的便利,去攻打魏国,岂不是要遭五国耻笑?此战,不该打!” 听完这话,熊炬静默了。 整个朝堂也寂静了一阵。 随后,芈姓一系的大臣,便山呼海啸地跪了下来。 “太后圣明!” “太后圣明!” “太后圣明!”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哗啦啦地跪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起来极其尴尬,有不少都跟风跪了下去,却还有一些人直板板地站着。 芈天玑则是问道:“陛下!你认为如何啊?” 熊炬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勉强笑道:“太后说的是,人族大义不可违背,那便不打了吧!” 说完,便转头看向齐国使臣,说了一大堆客套话,把他请了出去。 又处理了几件琐事,熊炬第一次上朝,完美谢幕。 回到寝宫,他无能狂怒,大发雷霆,宫中瓷器玉器无一幸免。 文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火气散尽了,才微笑着说道:“皇上!从人族大义上来看,太后此举并没有错!” “人族大义?” 熊炬冷笑一声:“狗屁的人族大义!她就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即便我给出的结果是不打,她也会喝止我,给出完全相反的命令。” 文璋叹了口气:“可那又能怎么样?芈姓早已到达了手眼通天的地步,何况他背后还有佛门。是域外那些拥有呼风唤雨移山倒海般神仙手段的佛门,不是我们楚国境内的寺庙。”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是啊! 一个芈姓就够棘手了,现在她背后还有佛门,本来国内大大小小的寺庙各有各的立场,结果这个小西天的传人一来,直接成了女菩萨在世。 整件事情,突出的两个字,就是离奇。 恐怕死去的老皇帝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临终的时候竟然册封了一个二三十岁的佛门女弟子为皇后。 甚至都没来得及染指一下,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老师,这权力咱们还能夺回来么?” 熊炬握着拳头,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文璋笑了笑:“有些难度,但不是不可能,你要你听我的话。” 熊炬激动地点了点头:“嗯!” 老师说了,这次文会可能有重宝出世,这便可能是他翻盘的契机。 …… 镇国府。 “所以,硬夺权是肯定不行的!” 赵昊疯狂挠头:“两个小老头一个比一个倔,一个在军队里面手眼通天,一个绝对掌控着朝堂,夺他们的权简直要死。而且,皇帝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封建主义的糟粕,他打心眼里面,是看不起女子的。” 这件事情,他十分无奈。 就前几天他去小书房里面找老爷子,就是想把他的想法跟老爷子通通气。 照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让老爷子故意监国不好,但必须要有一个人力挽狂澜。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姜芷羽。 当然,这狂澜不能硬挽,毕竟以前只是看过书,并没有什么经验,硬要去挽,看着也像是赵家撺掇的。 所以搞事情的流程是: 老爷子监国出了岔子,整个朝堂焦头烂额。 姜芷羽担忧夫家受责罚,去姜峥修养之地去请教,甚至是求助。 姜峥心疼女儿,肯定会适当地讲一下,然后发现此女如此聪慧,竟然一点就通。 然后姜芷羽反应给老爷子,然后被老爷子以“女子不得干政”训斥一顿。 姜芷羽无奈,只好通过姜乐清或者别的途径,将处理方式委婉地反馈到朝堂,避讳“女子干政”。 顺便小夫妻俩再闹出一些矛盾,姜芷羽占据绝对强势地位,赵昊只是一个没出息的老婆奴,毕竟老赵家有这个前科,姜芷羽也有“越来越偏执”的人生经历铺垫。 然后就这么温水煮青蛙。 直到姜峥发现,原来自己女儿这么有资质,比起其他皇子简直不要太离谱。 而且赵家唯一的后人都被他管教得服服帖帖的,简直就是掌控赵家的无上利器。 就算跟自己不亲,但也是实实在在姓姜。 到时候让她摄政,辅佐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皇子,姜家一代全是废物,两代全是废物,没道理好几代都是。 咦! 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只要姜峥动了这个心思,赵昊就能把这个“摄政公主”变成“临朝女帝”。 到时姜峥只能半推半就,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情。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能让两个小老头在临死前放下成见。 只有让姜峥去世的时候一点仇恨不带,他才能在两个小老头相继死亡十息的时间,说服老爷子解除联系,通过龙血和凤髓救下他的命。 想的挺美。 赵昊也是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但这个想法一说出来,还是被老爷子无情否决。 因为,他忽略了一个硬伤。 姜峥对女子干政这件事情的敏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因为再朝上数四代皇帝,荒国就出现了一个想当女帝的大聪明公主,将整个国家搞得一团糟,所以后来姜家的规矩就是女子丝毫不能干政,搞得往后所有的皇帝都患上了“女子干政PTSD”。 所以哪怕是姜淮,也只敢在姜峥后面拱火。 即便一手创立了军情处和飞鱼卫,也只能一个一个交还给皇帝,然后自己退居幕后。 娘的! 这个老丈人实在太过保守。 甚至还不如隔壁的宁无垢。 赵昊很恼火,但姜家不允许女子干政,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便姜峥动过挑出一个公主辅佐新皇的念头,也会给她增设诸多限制。 这条路,很难走得通。 娘了个腿儿的! 都怪那个大聪明公主。 记得老爷子把自己赶出来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你老丈人。” 赵昊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可能被小看了。 不过这几天过去,他的确发现这个想法有问题,只要用这个方法,往后势必要跟姜峥正面冲突。 没办法。 赵昊只能认。 姜芷羽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所以爷爷是怎么打算的?” “嗯……” 赵昊挠了挠头:“他没说,不过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恐怕已经培养了几个有辅政能力的臣子,然后等到两个小老头百年之后,赵家急流勇退,然后靠这几个大臣,挑出一个皇子硬扶起来。” “是这样么?” “大概是吧……” 赵昊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挺确信的,不过最近我越来越看不懂老爷子的脑回路。别管了,反正八九不离十。” 姜芷羽摇了摇头:“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说的另外一个方法,又是什么?” 赵昊笑着问道:“那你有当女帝的信心么?” “嗯!” 姜芷羽郑重点了点头,纵使赵昊说过,以如今荒国生产力的水平,暂时还没有屠龙术的发挥空间。 但屠龙的前提,是造一条更强大的龙出来。 这个有赵昊在一旁帮她,她有信心。 赵昊又问道:“那你做好当神的准备了么?” 姜芷羽愣了一下:“神?” “昂!” “什么意思?” “这个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如果我现在想知道呢?” “那需要支付一百个啵啵,超前点播。” “呸!” 倒不是赵昊不想说,而是这个想法,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魔幻。 不是别的,就是装神棍。 就昨天晚上,军方的大佬坐一起喝酒,庆祝冯大钧拿到了帅印,酒过三巡,冯大钧终于忍不住了,把战歌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当冯大钧实在开玩笑,毕竟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先烈英灵这种事情? 但冯大钧就是一口咬死,这就是先烈英灵写的战歌。 一瞅他那模样,就跟着了魔一样。 冯大钧可以,别人为什么不行? 马上开春,春闱之后,肯定有无数落榜考生。 到时候,就逮几个聪明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给他们上网课! 只要真有人把合金之类的东西搞出来,势必会引起姜峥小老头的重视。 若是能拿回九州鼎,便还能配合九州鼎造一波势,君权天授,到时候直接把姜芷羽推向神坛,塑造成大汉神朝的继承者,塑造成真龙天子。 荒国向来以大汉神朝正统的身份自居。 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就不信小老头不妥协。 只不过,这个方法也有弊端。 一方面,合金之类的东西非朝夕之功,即便自己拼了命的上网课,也不一定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催熟一批天才。 另一方面,造势可以,但这一系列的造势,还稍显孱弱。 真想要造一个真龙天子,还缺一个真正的王炸。 可是……上哪找王炸呢? 赵昊有些头疼,决定找到王炸之前,先暂时不说。 网课可以上,但不能急着造势,不然很容易引起小老头警觉。 他搓了搓姜芷羽娇嫩的脸颊:“走吧!去乾清宫,不然皇帝该等急了!” “哦!” 姜芷羽被他搓得有些不满,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整理好衣物,小两口就出门了。 马车很快,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皇宫。 只不过到了乾清宫以后,却被曹公公先行引到偏殿里面候着。 刚进门,赵昊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孟龙堂?” “死人妖?” 听到赵昊的声音,两个人齐齐转身。 孟龙堂笑嘻嘻道:“日天哥!嫂子!” 谷姜琉看到赵昊,则是眼泪都流出来了,哭得是梨花带雨的:“赵昊!昊爷!我求求你,帮我求求情吧,我真不想在宗人府呆了。” “哈?你还在宗人府呆着呢啊!” 赵昊也惊了,他本来想着姜峥只是为了给孟胜男一个交代,没想到真把姜琉关了这么久。 孟龙堂下意识向旁边躲了躲:“日天哥,你快管管他,刚才你不在,这个死人妖差点把我生吞活剥了!皇上也真是的,一个男人都没给他安排,哪怕是个太监呢!” 听到这话,赵昊也退了几步,扯住姜芷羽的衣袖,小声说道:“芷羽,我不挨着他坐,你保护我,我怕!” 姜芷羽:“扑哧……” 两个男人对姜琉敬而远之,搞得姜琉一脸幽怨,就像是深闺守寡多年的怨妇一样。 孟龙堂小声问道:“日天哥,你说皇上把我叫过来这是为了干啥?” 赵昊撇了撇嘴:“你就想想,你跟姜琉都有什么联系?” 孟龙堂脸色一白:“你是说……我小姑?” 他刚开始还搁那自我安慰呢,被赵昊这么一揭穿,真的是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上次,他给小姑点了一个超级花魁。 让小姑给高兴的,把他、周九奉和姜琉吊起来一起打。 也幸亏打了以后,孟胜男就直接出征西进了,所以才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孟胜男打仗回来以后,被封了第一军功女将。 尽管只是一个虚衔,只是为了鼓舞女子参军,能直接指挥的兵力也就比千夫长稍微多一点。 但这毕竟是大荒第一女将啊! 如今整个大荒,军队中除了镇国公、神武大将军以及暂代帅印的西陇关主将,名声最大的就是她了。 孟胜男有多么意气风发,猜都能猜出来。 然而,孟胜男在家里可一点都不飘,相反整天虎着一张脸。 孟龙堂生怕她找自己的事,只要看见孟胜男,就吹嘘“大荒第一女将”的功绩和影响力,一点都不让话题朝别的方向转,万一转到姜琉身上去,保不准又是吊起来打一顿。 事实证明,他很成功。 从孟胜男到现在凯旋归来,已经小半个月的时间了,话题一次都没有转到姜琉身上。 不过孟龙堂却因为“阿谀奉承”的罪名,被孟胜男吊起来打了三顿。 赵昊惊了:“哈?这也能被吊起来打三顿?” 孟龙堂掀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鞭痕,整个人都要哭了:“不信你看,我小姑可是军队出来的,她可太会抽鞭子了!” 一旁,姜琉看到这幕场景,顿时无比意动。 哈? 还有这种好事?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这丫打得也太狠了。 他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他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总结出,这三次被打的共同点?” 孟龙堂想了想,悲愤道:“好像还真有,就是她问我哪里有比天香阁还强的艺师的时候,我感觉她在钓鱼执法,就给糊弄过去了,没想到糊弄过去还是挨打。” 赵昊:“嘶……” 这剧本走向,好像不太对。 这时候,曹公公奸细的声音响起:“皇上到!” 几个人连忙站起身来。 “见过父皇!” “见过父皇!” “参见皇上!” 姜琉也一扫方才的阴柔之气,豪情万丈地拱了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宗人府几个月可不是白待的。 这几个月里,他学会了各种装男人的技巧。 以后别的地方不管,至少要在皇帝的面前谨言慎行。 姜峥被曹公公搀着,虽然看起来算不得老,但神情还是憔悴了很多,笑着摆了摆手:“都坐吧!” “哎!” 众人纷纷就坐,把主位空了出来。 姜峥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孟龙堂,慈祥道:“小孟啊!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呢?” 孟龙堂虽然很少见皇帝面,不过也不怯生,笑道:“回皇上的话,心悦茶楼最近生意很好,我每天都在打理茶楼的生意,顺便跟周九奉研究了一个新的艺术形式,老多人愿意给我们打赏了!” 姜峥抬了抬眼皮:“哦?什么艺术形式,说来听听!” 孟龙堂嘿嘿一笑:“名字倒还没想好,不过我们这门艺术,将就的是说学逗唱,说是什么啊?说就是……巴拉巴拉……” 心悦茶楼锻炼这么几天,这小碧宰治嘴皮子越来越溜。 坐在这里侃侃而谈,一点不见怯场,关键是说得还有那么点意思。 姜峥也是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摆了摆手道:“行行行!今天就先听到这里,改天我让曹公公陪着我去茶楼,你也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总不能白听你说话不掏钱!” “哎!那我就恭候大驾了!” 孟龙堂受宠若惊。 姜峥瞅了他一眼,颇有些感慨道:“老孟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也算是来了福报啊!” 至少,膝下有一个姑娘,还有一个孙子。 只是可惜,这姑娘喜欢姑娘。 这次,朕便来解救她。 不愧是我! 姜峥又看向赵昊:“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被朝堂的事情累着身体?” 赵昊摆了摆手:“我爷爷天天跟我说,自己朝监国的位子上一坐就好了,那些大臣一个比一个猛,他就在旁边‘啊对对对’就完事,监国真是一件没事啊!” 姜峥也是笑道:“如此便好。” 现在大过年的,该处理的事情我都处理过了。 那些大臣又不是废人,自然会有一段时间风平浪静。 等碰到大事,才是…… 算了,不提也罢。 他又笑眯眯地问道:“那你这些天,生意做得怎么样?刚才小孟可是说,心悦茶楼的生意很好,我听说你名下另外两家生意更好啊!” 赵昊点头:“可不咋的,瑶池和天香阁流量老大了,不过您也知道,黑丝、香水原料还有肥皂的成本,我的生意也就看着红火,但其实钱都让李家、孙家和羲和天赚去了。这些狗娘养的齐国人,可真特娘的会赚钱啊,我忙得跟狗一样,结果都给他们打工了。”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莫要小看天下英雄,好好看,好好学,下次再开店,别傻乎乎地给别人打工了,不然还怎么养芷羽?” “嗯!” 赵昊悲愤地点了点头。 姜峥也有些无奈,他回到京都之后,本来是想割一波韭菜的,没想到派人去偷查了赵昊的账本,发现这小子真就赚一些辛苦钱。 这韭菜这么努力,还真有些不忍心割。 其他人都问完,他才冷冷地看向今天的主角:“这几个月,宗人府待着如何啊?” 姜琉神色一凛,豪气干云道:“回父皇,儿臣在宗人府这几个月,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通晓了身为男子的礼仪,日后……巴拉巴拉!” 一席话,说得大方得体,有模有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贵公子。 不换上女装,还真有点认不出是当年的那个死人妖。 这个时候,曹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上,孟胜男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琉身躯不由抖了一下。 眼神当中带着七分惧怕和三分兴奋。 娘态刚露,便飞快地掩藏了起来,挺起胸膛,看起来万分板正魁梧。 “让她进来!” 姜峥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孟胜男便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直接成了人群中最靓的仔。 “末将,参见皇上!” “得得得!不过是个家宴,就别末将皇上的了!快坐!” “哎!” 孟胜男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姜琉旁边。 她瞥了姜琉一眼,只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神情体态,一看就十分有阳刚之气,肯定不是姜琉。 应该是其他皇帝比较宠爱的皇子吧,不然也不可能跟姜芷羽赵昊坐到一个桌上。 至于眼熟。 废话,皇帝的儿子,跟皇帝长得像应该的吧? 她笑道:“这位是……” 姜琉拱了拱手,准备说话。 姜峥抢先道:“这是姜石!” 姜琉连忙点头:“对!我是姜石!” 他的声音十分浑厚,对于这个大荒第一声优来说,不管什么声音都是信手拈来。 石,便是十皇子的十。 “姜石……” 孟胜男揣摩了一下,敏锐地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直说名字,却不说是几皇子。 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是皇帝的私生子! 难怪! 都说皇子俱是废物,怎么可能有如此器宇轩昂之人? 看来老天对皇帝不薄,到最后竟然还送来这么一个便宜儿子。 孟胜男从来不见人下菜碟,只会凭借喜好做事。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人还行,能处。 姜峥:“咳咳!咳咳!” “父皇你病了?” 赵昊看向姜峥,却发现他给自己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他想起了昨天送到镇国府那张“姜石”的名片,当即秒懂了姜峥的意思:“孟小姑,我与姜石兄也认识有几个月的时间,比起我他才是真正的花丛浪子,就连天香阁都流传着‘既生昊,何生石’的说法。” 孟胜男眼睛一亮。 这么说。 他很懂女人咯? 孟胜男有些意动,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却从来不懂女人,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女人。 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 这个姜石,一定要舔。 “记得那一天!”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我与石兄在花船上相遇的时候……” 于是,接下来,一个花丛浪子的身份,在赵昊的形容中活零活现地展现了出来。 听得孟胜男无比意动,恨不得立刻跟“姜石”携手畅游花丛。 至于“姜石”的私生子身份。 皇帝没有提。 她也不好意思问。 最终,一顿饭结束,她跟姜石打了暗号,相约一起去了天香阁。 心想不愧是私生子,皇帝对姜石真是大度。 瞅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姜峥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想宗人府近三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至少姜琉演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像当初的死人妖了。 他转身拍了拍赵昊的肩膀:“做的不错,也算帮我这个老丈人了却了一个心愿。” 赵昊嘴角抽了抽,良心陷入了极大的自我谴责。 也不知道这俩人同鲍相交几个月后,能不能如同小老头说的那般,放下性别的成见走到一起。 这个时候,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过来了:“皇上,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启程?” 赵昊瞅着曹公公身后的大包小包,俨然一副要搬家的样子,他不由有些好奇:“父皇,您这是……” 姜峥瞅着天边笑了笑:“在皇宫里住着,总还是有很多事情放心不下,操持操持这个,操持操持那个,也休息不好。干脆搬到玉居山住,那个地方我熟!” 玉居山。 赵昊咂吧咂吧嘴。 这个地方,他也听说过很多次。 这地儿,曾经是荒国的皇家天牢,只有皇家之人犯了大罪,才能被关在玉居山。 当年两个小老头势力发展起来的时候,受到了其他几个皇子的忌惮,就以皇命把姜峥召回了京都,刚回来就打到了玉居山的天牢之中。 后来,是老爷子带着亲卫悍骑,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把姜峥救了出来。 再后来姜峥登基,就把这个曾经的天牢改成了山庄,时不时地去住一住。 一直以来,玉居山对于两个小老头都有别样的意义。 这次老爷子监国,姜峥却要住到玉居山上去。 也不知道…… 有什么深意。 姜峥拍了拍赵昊的肩膀:“我交待你两件事情!” “您说!” “第一件事情,好好照顾芷羽,对她好一点。” “嗯!” “第二件事情,文会好好表现,不要求你扛回九州鼎,但至少不能丢人,要让中原五国心甘情愿的认可我们荒国大汉正统的地位。” “好!” 听赵昊做完承诺之后,姜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护送他去玉居山的轿子已经到了,不过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有随侍亲卫不足百人。 轿子很大,孤零零地悬在一众人上空。 姜峥最后一眼望向了姜芷羽,便放下窗帘,催促轿夫离开了皇宫。 赵昊叹了口气。 现在姜峥的生机,正在不可逆地流失。 他估计也感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慌不择路地想要临走前,尽量让自己看着像一个好父亲。 姜芷羽有些出神。 赵昊捏了捏她的掌心。 就在昨天,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个消息,是他以前卖出的小花魁传来的。 这个小花魁被一个工匠大师买走当了小妾,吹枕头风的时候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 就是,这个工匠大师接到了皇家的生意。 这单生意,是翻修钟粹宫。 翻修成一个密不透风却能够纵情享乐的……天牢。 这些时间,姜峥对应的星子几乎纯白,没有任何黑气。 看来,已经准备好幽禁自己一辈子了。 …… 一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春闱来了又去,无数举人乘兴而来,除了一些幸运儿成了贡生,其他大多都败兴而归。 只不过,有好几个失意的人,人生却迎来了极大的转机。 仙音灌顶! 传授了他们无比深奥的学识。 功名虽没有更进一步,但却也是满载而归。 他们大多都已经在地方任职,这些学识,给了他们充分施展拳脚的机会。 从京返乡,却一点都不失意。 当然,这件事情没有翻起任何风浪,因为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 三月十日。 莺飞草长,柳絮纷飞。 姜峥打断了近三个月的静养,从玉居山走出,亲自校验了荒国出使齐国的文会使团。 这,是荒国第一次被中原五国认可的契机。 也是第一次出席如此高规格的文会。 对于荒国来说意义非凡。 礼节上,万万不可怠慢。 只不过,这中间出现了一段小插曲,就是大荒文曲星,同时也是本次使团的使臣赵昊,临行前跑到玉居山,哭爹喊娘地想要带着媳妇儿一起去,结果被皇帝狠狠驳斥。 没有特别的任务,哪有让一国公主随行到别国的? 总之,哭爹喊娘无效,赵昊只能不情愿地上路。 一路上,百姓夹道欢送。 别管能不能把九州鼎扛回来,只要别输的太难看,便都是一场胜利。 赵昊骑着从老爷子那里坑来的火麟马,春风得意地走在使团的最前方。 火麟马有些不乐意,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啪!” 赵昊一巴掌打在它的马脸上:“别看了!镇国府一家子,还照顾不好你老婆?” 嘶风战马肚子越来越大了,估计再过两三个月就能生产,也不知道能生出个什么样的怪物。 火麟马不满地打了一个响鼻,不过还是驮着赵昊,老老实实地朝齐国方向走去。 赵昊掰着手指头数一数,齐国的熟人还真不少。 宁婉梨、许灵韵、凰禾、南子陵、范通…… 应该会挺热闹的。 算算时间,到的那一天晚上,刚好是麟羽阁齐国分阁丁级拍卖会开阁的时间。 打了这么长时间国服麟羽阁狼人杀,终于有机会去外服体验一波了。 啧啧! —— —— 第三卷开始了,铺垫全部完成,剧情彻底展开。 自创扶龙术,扶六妻以统六国! 满地打滚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二章 齐国麟羽开阁,日天入琅嬛玉洞 文会自三月十八始。 到四月十七结束。 总共三十天,共分三个环节,分别是诗词、文章与杂项,每个环节进行九天,中间留出一天休息。 明面上,大家以文会友。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但其实,暗地里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若是有某些违禁药物,能够短时间内提升文思,势必会被很多文人所服用。 毕竟,文会不仅事关九州鼎的归属,还与每个文人的个人名誉息息相关。 就特娘的跟没有药检的奥运会一样。 事实情况,的确如此。 传言每次文会,晋国药商都会带着一大批药过来,朝各国文人兜售,赚个盆满钵满。 且不论谁能夺得九州鼎。 晋国药商绝对不可能是输家。 一路烟霞,莺飞草长。 柳絮纷飞中。 赵昊远远看见了怀京城。 不得不说,齐国这片土地就是好。 纵然荒国京都也颇为气派,但远远望去,总少不了一种黄沙蒙城的感觉。 但齐国的景色,却是清新优雅,钟灵毓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就连天香阁中,产地为齐国的姑娘,皮肤都要比一般姑娘皮肤更细腻一点,这气候实在是养人。 赵昊侧脸看了一眼:“洛水,你这是第一次出国吧?齐国比起荒国,感觉如何?” 洛水抱着剑,骑着小马驹,一颠一颠的。 本来还在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以及来来往往的商队,眼中时不时地闪过一丝亮光,被赵昊这么一说,立马目不斜视,板着脸道:“一般,没有什么不同。” “切!” 赵昊嗤笑一声,小姑娘明明就是口嫌体正直,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直接丢了过去:“别看了!人家糖葫芦的糖衣都快被你盯化了,你在齐国一切消费都由赵公子买单,想吃就吃吧!” 洛水条件反射地抓住钱袋,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谁看了?” “你没看?” “我没有!” “他们糖葫芦好像有些奇怪,山楂都长得不圆!” “那是草莓!” “原来是草莓啊,那那个绿色的是……” “那个是青梅!” “还说你没看!” 洛水:“……” 小姑娘神色依旧古板,但抱剑的动作更紧了,后背也显得有些僵硬。 身材不够,力度来凑。 一时间,竟然有了一丝她姐姐凰禾的风采。 赵昊忍不住笑道:“好洛水,你去替公子尝一尝齐国的糖葫芦有毒没毒!” 洛水当即就说道:“呐!这是你自己想吃的!” 赵昊连连点头:“啊对对对,你去……”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另外一旁,老杨也是对齐国的景色应接不暇,盯着来来往往的姑娘说道:“公子,齐国的姑娘可真nun啊!我也想替你尝尝齐国姑娘有毒没毒。” 赵昊切了一声:“毒?梅疣的事!想尝就尝吧,反正你是宗师,也不怕这个。” 老杨搓了搓手,嘿嘿嘿笑着。 赵昊白了他一眼,前一段时间出的事情太多,老杨和洛水都是形影不离地保护着自己。 加上天香阁的新花魁都是集中调教的,并不在天香阁的本部,所以老杨也好久没有去天香阁了,就算有时间,也是跟梅兰竹菊的亲子互动时间,满满都是宗师级高手的逼格。 反倒是私生活这边…… 突破宗师前还好,身体透支太严重,不允许。 但突破宗师后……瞅这模样应该是顶不住了。 这次,齐国的姑娘高低得在老杨身上体验一把什么叫做“老夫聊发少年狂”。 “呼!” 一道枣红色的身影闪过,洛水已经回到了马背上,怀里除了剑,还有一扎糖葫芦,上面花花绿绿很多款式。 她不自觉地瞥了糖葫芦一眼,又飞快把目光移开,看向赵昊:“我先给你试毒哪一串?” “好吃的那串?” “哪串好吃?” 赵昊白了她一眼,贬损道:“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大大小小也是个高手,哪串好吃都不知道,一品高手的敏锐性去哪了?” 洛水一听有理,便挑了一串自己觉得好吃的。 一品高手的直觉,应当没有错。 一颗裹着糖衣的草莓下肚,她舔了舔嘴唇的糖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赵昊:“诺!没毒!” 赵昊切了一声:“你只吃一颗,就确定别的没毒?抽样调查,也得多调查几个吧?” 洛水便又吞了一颗:“啊nianiania……也没毒!” “这才一半,你怎么确定另外两颗也没毒?” “啊nianiania……” “只剩一颗你想起来给我了,本公子就只配吃你剩下的?” “……”:. 愤懑中,洛水吃下了一串又一串糖葫芦。 很快,荒国的车队行到了怀京城门口。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城门迎接。 赵昊眼睛一亮,当即示意车队减速慢行,到了门口后,直接跳了下来。 宁婉梨当即迎了上来,笑着拱手道:“赵公子,别来无恙啊!” 赵昊瞥了她的大长腿一眼,发现被裙摆挡得严严实实的,顿时就有些不高兴。 有些人,就是喜欢假热情。 干货一点都不给看。 呵! 齐国的待客之道,不过如此。 不过想想这狗婆娘毕竟是一国公主,而且还是人家的地界。 赵昊还是觉得要给她一点面子。 绝对不是因为她刚砍了一百多颗人头。 赵昊笑眯眯地拱手道:“婉梨,好久不见!” 他朝宁婉梨身边扫了一眼,还真发现不少熟悉的面孔。 范通已经不是以前的富商打扮,看起来颇有一些文气,帽子上镶嵌着价格不菲的玉石,看起来俨然已经有了一些官威。 自从齐国清算了纳贡派,朝堂上空缺了不少官位。 范通作为羲和天明面上的一把手,自然也混了个一官半职,现在已然是户部侍郎,顶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上升的空间大大滴有。 估计这老伙子也懵呢! 去年还是袁家附庸家族的掌柜,家族为了避祸,把整个产业都当了出去,他还面临着失业的风险。 结果一转眼。 好家伙,直接成了朝廷中的三品大员。 跟做梦似的。 他看到赵昊,眼神没有任何改变,不想给别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赵昊看向一边的女子,开口道:“兰兰,许班主呢?” 这兰兰,便是孟龙堂尚未触及就匆忙消失的初恋。 兰兰看到赵昊,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愧疚,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赵班主,许班主近些日子心疾缠身,每每深夜都睡不着觉。每逢月圆,明月照轩窗之时,更是心痛难忍,这马上要月圆了,现在不睡觉晚上就睡不着了。” 赵昊表情颇为惊诧:“哈?还有这种事!” 明月,轩窗,心痛难忍。 这暗示…… 兰兰也是一脸忧色:“谁说不是呢!许班主说,尤其到了三更,简直痛不欲生,怀京里的大夫都瞧遍了,就是不见好!今日许班主不能来,还差我给您道个歉。” “嗯……” 赵昊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宁婉梨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赵兄,非小妹夺人所爱,只是许班主爱国情切,齐国未定也没有心思回到荒国。赵兄信守当时的承诺,能割爱让灵韵姐回来,属实已经尽了余力。 只不过齐国之位不在于外敌,而在于人心,恕小妹手段卑劣,强把人留了下来,还请你不要怪罪灵韵姐,若心有不满,小妹另有别的补偿。” 娘的! 小娘皮还玩起笼络人心这一套了。 赵昊这才神色稍缓:“哦?什么补偿?” 宁婉梨笑道:“前些日子送到齐国的白糖怎么样?” 赵昊:“……” 宁婉梨见他这般反应,只当他是动心了,笑容愈发灿烂:“如今六国商人,皆对这白糖虎视眈眈,但除了袁氏和羲和天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拿到白糖的渠道。若是赵兄想要,那我便把荒国的代理权给你,这后面可是大商机啊!” 赵昊:“……” 宁婉梨指了指旁边的范通说道:“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 赵昊:“行吧,算你识相!” 这小娘皮话说的没错,都是自己人。 得! 又白捡一个洗钱的渠道。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把代理权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随后,赵昊骑上了火麟马,在宁婉梨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赶往齐国皇宫。 六国文会毕竟是整个中原的盛会,该有的礼节一个都不能少。 齐国这边,也已经算好了时间,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都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布下了接风洗尘宴。 其他四国的使团都已经到了,就差荒国了。 大殿之上,赵昊大步走上前,拱手拜道:“外臣赵昊,见过皇帝陛下。” 宁无垢笑道:“不必多礼!昊儿,朕与你爷爷和岳父神交已久,你与婉梨更是交情不浅,你把朕当长辈便是!” 荒国的事情,他都听宁婉梨说了。 且不说给他们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光是一首《七步诗和一个许灵韵,都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宁无垢也是对这个怪才颇为欣赏,别的不说,有如此才华,却还是能隐忍多年假扮纨绔,足以说明此子心性不错。 不过听说姜峥已经将监国之位扣到了赵定边的头上,这回赵昊就算再隐忍,也该跟姜峥图穷匕见了吧? 三年之内,荒国必将会迎来一场大变。 这个大荒文曲星,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赵昊微微一笑:“承蒙陛下不弃,那我便厚着脸皮认下您当长辈了,此次荒国使团共有文人七十九名,携百匹悍勇战马相赠,且有文房巨宝共享与六国,希望不落此次文会诸位的雅致。” “哪里的话!” 宁无垢笑了笑,这次跟荒国完全是礼尚往来。 尽管赵昊这么说,但他也没觉得荒国能有什么好表现,最多在诗词上面稍微亮眼一些。 到了文章,估计是全盘皆输。 至于杂项,虽然更像是一个趣味交流会。 那可真就是文化硬实力了,文房四宝琴棋书画,哪一个不需要深厚的底蕴? 别国的使团里面,可真是人才济济,国手级别的棋手全都随行而来,纵然只能参加杂项,但对文会的重视程度,不下于棋圣之争。 其他项,皆是人才济济。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九州鼎太为重要。 如此一来,能在文会中夺魁的,必然是文化底蕴极强的国家。 先前数届,九州鼎主要在齐楚晋三家轮转。 魏国虽然也是底蕴深厚,但更注重武力,诗词文章还行,杂项上面一次都没有赢过。 燕国更惨,样样都努力,样样都不行,就百年前除了一个旷世奇才,一人击穿了整个杂项,外加除了一个诗才,才将九州鼎抱回了家。结果英才天妒,回燕国没多久就直接暴毙身亡了,三年以后九州鼎离开了燕国,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魏燕两国都是如此。 区区一个荒国,想要拿到九州鼎,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文会的计分规则,可是全靠硬实力,就算赵昊诗词无敌,也绝对不可能把九州鼎扛走。 这次,荒国来参加,不过就是给他们一个面子。 稀释文会的含金量,是一定的。 不过好赖有赵昊这么一个遮羞布,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又是一番官方客套以后,宁无垢笑道:“昊儿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已经于五国使馆给你们备好了上房,这几天就好好休息,领略一下怀京的风景,养精蓄锐迎接三日后的文会。” “多谢陛下!” “婉梨,你为贵客引路!” “是!” 宁婉梨冲赵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赵兄,请吧!” 五国使馆在一座湖心岛上,风景无比怡人。 就是离皇宫有些远,按使团的龟速行进速度,得半个时辰才能赶到。 宁婉梨也没有什么架子,就骑着高头大马跟赵昊并肩前行。 她这个公主早就成了怀京炙手可热的人物,先是怒斩上百颗纳贡派的狗头,又全盘接手纳贡派的生意,近乎全盘砍掉纳贡渠道以后,还找到了新的出口渠道,稳住了百姓的生计。 几个月下来,几乎所有百姓都承认了宁婉梨的能力,不管她走到哪,都会有无数目光投来。 只不过,此等人物除了办正事儿,很少抛头露面。 今天,却与一个男子并肩前行。 再加上赵昊胯下的火麟马实在太过唬人,一行人回头率百分之百。 “那个俊俏贵公子是谁?” “看样子好像是荒国的使团,那匹马我认识,我被砍断腿退伍的那一仗,这匹马就是魏国大将军的坐骑!” “那怎么被这个贵公子骑着?魏国大将军马没了?” “马没了?人都没了!你们是真的一点战场局势都不关心啊,去年魏国大将军就被赵定边斩了!” “这么说,这个贵公子……” “对!他便是赵昊!” “话说公主跟他在荒国的那些绯闻是不是真的啊?” “我听说乌蚕丝这种以前没人要的烂货,在荒国那边被炒出了天价,现在搞得六国境内价格都很高。赵昊对公主这么好,恐怕已经得到便宜了。” “嘘……私下里面八卦公主,你们不怕杀头么?” 赵昊端坐在火麟马的马背上,周围的议论声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咧了咧嘴:“你们齐国人,什么瓜都敢吃啊?” 宁婉梨也有些无奈。 齐国人本来就是这样,只在乎自己的小日子,国家大事不关心,街头巷尾的瓜吃的一个比一个香。 所以即便现在局势稳定下来了,她心中还是无比发愁。 齐国距离一个军事强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赵昊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婉梨!我最近研究出了新款黑丝,渔网的那种,已经托你们李氏布行生产出来了,市场反响相当不错,等会进屋你穿给我看啊!” 宁婉梨眉毛一拧,沉声道:“赵公子请自重!” 赵昊咧了咧嘴,不满地切了一声。 心想这狗婆娘真是一个势利眼,在荒国的时候孤苦无依,主动穿黑丝给自己看。 现在好了! 纳贡派斩了! 主战派支棱起来了! 手头上有钱了! 硬气了! 这狗婆娘,就是一个生意人,拿不出好处,或者不能成为让她仰望的存在,她甚至黑丝都不穿给你看。 见赵昊脸色有点臭,宁婉梨不由失笑,嘴唇动了动,凝音成线传入赵昊耳朵里:“赵兄,若你能帮我彻底打没纳贡派,那小妹穿上让你看看也无不妥。”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仅可以看哟!” 赵昊瞅了她一眼,发现这狗婆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当时就无语了,嘴里嘟囔道:“可快拉倒吧!你这开出的价格,比天香阁花魁都高一万倍。咋?你腿上纹的有江山社稷图?还是镶钻了?” 他音量可一点都没有压,惹得宁婉梨脸色一阵僵硬。 刚好已经到了五国使馆,给使馆管事交代了几句话,她就直接骑马走了。 老杨望着她的背影,感叹道:“公子,野马难驯啊!” 赵昊咂吧咂吧嘴:“可不咋的?想驯服野马,你得比她更野才行!尤其是腿这么长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从她身上甩下去,然后再踩两脚。” 老杨笑得很贱:“公子,我说的是她骑得那匹马,你说的是什么?” 赵昊冲他比了一个中指:“我说的也是她骑的那匹马,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老杨比了一个大拇指:“公子牛逼!” 一旁,洛水抱着一架子糖葫芦,给他们俩一个大大的白眼。 秦知礼则是在一旁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赵昊一锭子就捶到了他的胸口上:“你搁着念什么经呢?” 这一路上,秦知礼都一副心事重重,压力山大的模样,据随行的医者说,他还失眠盗汗。 被赵昊捶了一下,秦知礼如梦方醒:“啊!我,我没事儿!”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赵昊有些无语。 秦知礼则是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赵兄,你说这次咱能把九州鼎扛回去么?” “切……” 赵昊瞥了他一眼:“我说你怎么压力这么大,原来是惦记着把九州鼎扛回去让皇帝给你重新把婚赐了啊!” 秦知礼面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胡,胡说!我可没有!” 说罢,就直接抱着怀里的活字印刷的箱子跟上管事了。 赵昊则是嗤笑不已。 这几个月,自己那宝贝媳妇,天天被姜乐清约去瑶池泡澡喝茶,什么事情都抖了出来。 自从荒国书局开业,俩人就忙得脚不沾地。 但姜峥提出的那个“荒国无人不识字”的目标实在太过远大,按照现在的进度,想要完全达成,就算速度提到最快,俩人也差不多七老八十了。 到时还赐婚? 那年纪,抛开能不能人道不谈。 在不在人世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秦知礼慌了,但他跟姜乐清还处于小小冷战的状态,虽然平时一直共事,也经常坐一起说话,但感情方面的问题一直避而不谈。 结果,他尝试过好几次试探姜乐清,都以没有勇气放弃告终。 然后,姜乐清急了。 俩人本身就有那段关系,又共事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秦知礼又是一个死直男,直接跟他提这件事情,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 于是只能百般暗示,突出的就是一个核心思想:“荒国无人不识字”固然远大,却也不是没别的成就能与之相提并论,比如说扛回九州鼎,即便扛不回来,赢几个杂项至少也算个荒国功臣吧? 也不知道秦知礼听懂了没有。 不过看他的反应,应该大概是懂了。 总之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下了班也不歇息了,在书局里面通宵达旦地研究棋谱,磨练棋艺,还天天找荒国的国手切磋。 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个起手下“天元”的鬼才技法,还真起到了奇效,搞得七老八十的国手小老头一个个暴跳如雷。 人送外号:天元鬼见愁。 只是荒国棋坛整体实力实在有点弱,所以他还是很没有自信,每天都焦虑得要死。 看来,得找个机会帮这憨憨一把。 毕竟这段婚事,也算是自己拆的。 “哟!荒国不愧是锐意进取第一国,这才头一次参加文会,就已经做起扛回九州鼎的美梦了?” 一个颇为刺耳的声音响起。 赵昊转头一看,发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芈岚! 马德离! 郭祖! 这一番话,果然是最拉胯的郭祖说的。 其他两个人,看向赵昊的眼神也颇为幽怨。 赵昊也不生气,上次自己把这仨人给狠狠地坑了一波,人家对自己心有怨怼也实属正常。 不过嘴上还是不能吃亏。 他微微一笑:“能不能扛回去另说,至少只要能扛回去,那就是自家的!要说倒霉,还是得数三位仁兄,为了你们的二皇子劳心劳力这么久,还设计骗得了齐国三城。结果一回家,二皇子没了!” 此话一出,三个人的神情都是无比尴尬。 他们的确都是二皇子的人。 本来想着加把劲儿,帮二皇子把皇储之位从太子手上夺回来。 结果太子感染恶疾死了,二皇子被传染也死了。 这特娘的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搁谁都得懵好一会儿。 芈岚勉强笑了笑:“此乃我楚国的国事,就不劳赵公子操心了,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文会上取得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成绩。毕竟这次齐国邀请你们,下一次其他国家,就不一定邀请荒国了。” 赵昊多看了他一眼。 心想这个芈岚也是奇怪,明明自己上次用老女人把他坑得那么惨,明明他现在也在放狠话。 但他对应的那颗星子,还是相当纯净。 也不知道这人心态怎么就那么好。 赵昊咧了咧嘴:“芈公子还真为我们着想,不过还是格局低了,为什么一定要让别国邀请我们呢?我们这次把九州鼎扛回去,三年以后邀请别人不行么?” 芈岚微微一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说罢,便示意另外两个人离开。 郭祖有些不满:“芈老大,这种人嘲讽就嘲讽了,他们还……” 芈岚淡笑着打断:“郭祖,不必!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行吧!” 郭祖只能哼了一声,看向赵昊:“我也不知道你们这次给齐国塞了多少钱,只希望文会结束以后,别堵在齐国皇宫门口喊退钱!” 说罢,三人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昊也是有些无奈,能被郭祖嘲讽退钱,可见荒国的文化底蕴有多弱了。 不过这次,他一定要把九州鼎扛回去,如果扛不回九州鼎,那给宝贝媳妇儿造的势至少会拦腰砍。 为了这次文会,他可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这时,他身旁那个其貌不扬的侍卫说道:“公子!方才那人,本来是楚国二皇子的人,现在是保皇派。” “嗯?” 赵昊有些诧异:“保皇派?他不是姓芈么?” 侍卫点头:“芈家也不全是芈天玑的人,只不过这人身份有些古怪,我们的人查了好几次,都没有查出他是芈家的哪一系,甚至连生父生母都不知道是谁。” “啧啧!” 赵昊有些感慨:“没想到楚国那破地方,也是卧虎藏龙。” 听到“楚国”和“芈家”字眼,赵昊感觉老杨对应的星子好像有些激荡。 也不知道他跟楚国有什么恩怨。 不过老杨不说,赵昊也没打算问。 他拍了拍侍卫的肩膀:“麟羽阁准入令牌搞到了么?” 侍卫点了点头:“搞到了!一块保密度不高的,一块保密度极高的!” “不错!” 赵昊有些欣慰,心想还是有权有钱比较好。 不像以前,从方家捡到一块麟羽阁准入令牌,就跟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 现在想想。 还真是土鳖。 五国使馆占地极大,整个湖心岛上都建满了房子,除了主院,还有好几个独立的院落,估计是避免几个国家之间产生矛盾的。 毕竟,大家在战场上都有仇敌,不可能一点火气都带不到文会上面。 赵昊扫视了一圈,果然有不少人在暗中偷窥自己,星子上也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黑气。 只看国籍的话,多是些魏国和楚国人。 毕竟上一次,楚国人热情地贴上来,结果荒国的屁股比冬天的铁栏杆都凉。 人族大义上,荒魏两国虽然休战,但三年之后必将狗脑子都给打出来,自然不会放任自己在文会上肆意发挥。 没办法,只能文会上见真章了。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屋。 手中握着两张麟羽阁的准入令牌,静静等待子时的到来。 子时一到,两张准入令牌便散发出了清冷的光,同时映照在地上,凝聚成一尊玉棺,与荒国的准入令牌并没有什么区别。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便直接躺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便出现在了满是琉璃盏的大殿之中。 第一时间,他就望向了其他琉璃盏。 嚯! 熟人还真不少。 甲子:宁无垢 丁巳:宁婉梨 辛卯:凰禾 癸亥:南子陵 辛酉:芈岚 戊申:贺英 不出所料,凰禾还在逮南子陵的路上一路狂奔,不过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找机会得跟凰禾碰个头。 每到关键节点,麟羽阁里面都会特别热闹,也不知道这次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齐国丁级拍卖会的主持人并不如林陈雄那么会整活,确定该到的人都到了,就直接开始报幕了。 “第一件,己亥拍品。《琅嬛秘典·血脉篇,起拍价一万五千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千金。” 雾草! 赵昊惊了,这开场即王炸? 这《琅嬛秘典·血脉篇,明显就是冲着南子陵来的啊! 琅嬛,琅嬛…… 赵昊响起了奶奶笔记里的描述,说外域有一个古怪的宗门叫做琅嬛玉洞,里面的人不修真气、道法以及佛法,但典籍收藏极其丰富。 一个个的,全都是王语嫣。 然后,这宗门向来一脉单传,传人只用一个道号:琅嬛仙子!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强行解除鸾凤蛊牵绊的秘法。 于是,赵昊清了清嗓子:“三万金,不知己亥道友是否为琅嬛仙子?” 己亥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掩饰:“正是!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赵昊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下十分勤奋好学,所以斗胆想要问问琅嬛仙子,我可不可以进你的琅嬛玉洞学习?” 众人:“嘶……” 我……能不能……进……你的琅嬛玉洞学习? 这个琅嬛玉洞,正经么? 赵昊笑嘻嘻地看着琅嬛仙子对应的星子。 本来还光亮黑气全无,顷刻间变得黑气缭绕。 他心中一阵舒坦,因为奶奶的描述中还有一句话:这狗屁宗门靠窃取气运修行,没一个好东西! 八千字。 今天摆烂,明天一万二!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一百八十二章齐国麟羽开阁,日天入琅嬛玉洞免费。:. 首发最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传国玉玺(上) “仙子,我能进你的琅嬛玉洞么?” 赵昊不死心,还重复了一句。 这句话是他用保密性比较高的马甲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众人都有些懵。 平时的时候,麟羽阁齐国分阁的大人物算不上特别多,但文会期间,六国英才齐聚,他们各自都有搞到令牌的方法,拍卖会上六十多个人,没有一个打酱油的。 所以,听过琅嬛仙子名头的,也并不在少数。 结果,竟然有如此孟浪之人,上来就奔着琅嬛仙子下三路来了。 可真是胆子大啊! 虽然场上不乏看琅嬛玉洞不顺眼的人存在,毕竟靠窃取气运修炼的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们明面上也不敢取笑琅嬛仙子,毕竟这世上得琅嬛玉洞好处的人有不少。 万一暴露身份,必然会被她的拥趸盯上。 到时候就算刚得过,也会被恶心死。 没必要。 琅嬛仙子情绪也是波动了好一会儿,不过小仙女的人设不能崩塌,只能笑了笑:“哦?若阁下诚心拜于我琅嬛玉洞门下,不如亮出身份,我琅嬛玉洞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若连阁下的身份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有缘没缘呢?” 赵昊惊了:“哈?我只想入你的琅嬛玉洞,可没说要拜于洞门之下啊,这姿势太怪了,我承受不起!” 琅嬛仙子:“???” 众人:“……”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狗东西就是来搅局的。 拍卖官皱了皱眉头,寒声道:“诸位肃静,此乃麟羽阁的拍卖会,任何与拍卖无关的事情,诸位下去再议!这位拍友出价三万金,还有更高的么?” 赵昊撇了撇嘴。 果然,老资历的人就是这么不苟言笑。 哪像我们荒国的林陈雄,说整活就整活,哪会这么无趣? 三万金。 自然远远没有到《琅嬛秘典·血脉篇》的价值。 南子陵当场就叫价了:“五万金!” 赵昊笑了笑。 上次知道南子陵身份之后,他特意让人去查了查这一家的底细。 南子陵。 原姓南宫。 南宫家自从血脉秘密被暴露以后,成为了佛道妖共同的猎物,因为很多佛道大能,也并不是人族躯体入道,妖这种唯血统论的种族就更不用说了。 就连王朝,也把南宫家视作香饽饽。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人族中也潜藏不少远古血脉,只是这血脉已经稀薄得不成样子,即便表现出来,也只是天赋好一些,力气大一些。 赵昊问过老爷子,老爷子怀疑奶奶的血脉就可能是某个远古血脉的分支。 所以黑脸汉身体才会壮得可怕,自己即便从小丹田全废心脏受损,也是无病无灾地长了个大高个,在不用真气的前提下,能按住全京都的纨绔随便揍。 只需想象一下,就知道南宫家当时举世皆敌。 后来,南宫家在多方压力下分崩离析,分成了南家和宫家。 宫家投奔域外宗门,不知所踪。 南家在大晋王朝的庇护下,成为了皇室的附庸,每隔三代就会出现一个皇后,生出的第一个皇子会成为皇储,第二个皇子便会成为兵马大元帅。 三代一个轮回,每次轮回到南家女子为后的时候,晋国国运都会逆势上扬。 往往那个时候,整个晋国的权力都会高度集中,政治日益腐朽的弊病,也会被轻易压下去。 因为只要时间足够,皇帝和兵马大元帅,必然会成为整个晋国武力最高的两个人,并且是六国之中地位极高的至强宗师。 据历史记载,晋国皇室与南家皇后的后人,当打之年几乎都没有什么败绩,称作当世至强宗师,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历史进行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在战绩上能够压过这些人的,便只有现在的六国第一宗师……大荒镇国公赵定边。 谁都想看看,赵定边与晋国灭世战神究竟谁强谁弱。 不过上一代晋国灭世战神已经作古百年,新一代灭世战神还没有出生,年代差太远估计看不到这一幕了。 到南子陵的这一代,应当就是南家女子入宫为后的一代了。 南子陵南子溪是一对龙凤胎,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原定入宫为后的人便是两人的姐姐,事实上这个姐姐也已经母仪天下了,结果不曾想,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于是,压力来到了南子溪这边。 只是当时南子溪去别国游玩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消息太抗拒,人直接就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然后,压力又来到了南子陵这边。 他一共有三个选择。 一,说服他已经嫁做人妇的老姑姑,和丈夫合离,入宫为后。只可惜,提出这个建议以后,晋国皇帝不同意。 二,赶紧生一个女儿,等长大了入宫为后。皇帝说,他愿意等,但南子陵不同意,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急着生孩子。 三,找到南子溪。 后来的时间线,好像已经清晰了。 南子溪不知道为什么,被蛇王俘虏,生出了小豆莎以后,整个人不知所踪。 然后南子陵这个废物,一直找到齐国这个破地方,还没把人找见。 但这个废物太会藏了,凰禾也没逮到他。 真就离谱。 琅嬛玉洞近乎集齐了天下典籍,这《琅嬛秘典·血脉篇》恐怕也是唯一一部能够解开南宫家血脉的典籍了。 所以,这个琅嬛仙子就是在钓鱼。 吊的就是南子陵这条呆头鱼。 “五万金!”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问道:“还有人叫价更高么?” 赵昊直接举起了手:“十万金!” 血脉篇? 他也想要。 现在红苓的真龙血脉才刚刚苏醒,这几个月用了很多灵药,都没有什么大的卵用。 老实说,赵昊也不太清楚,想要解决老爷子的鸾凤蛊,龙血浓度需要达到什么样的层次。 但肯定是越浓越好。 所以这《琅嬛秘典·血脉篇》,他势在必得。 当然,大荒文曲星这个身份不宜公开叫价,因为姜峥田里的韭菜不可能这么肥。 好在他提前让羲和天的人,专门准备了一个保密程度极高的令牌,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这几个月,靠着云茶仙乳和肥皂,羲和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就连赵昊洗的钱都洗到了这里,光是为这次拍卖腾出的现金流,就有七十万金之多。 我。 赵日天,不差钱。 我摊牌了! 这个时候,凰禾也开口了:“十五万金!” 仅仅四次叫价。 价格就从底价的一万五千金,变成了现在的十五万金。 所有人都懵了,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嘶……” “嘶……” 一时间,大殿的温度都提高了几分。 赵昊咧了咧嘴,当即冲着凰禾的星子传音道:“凰禾姐,庚辰是我。” 这话说完,他明显看到凰禾的星子抖了一下,随即便沉静了下去。 这唇枪舌剑,真正知道的没有几个人。 不过凰禾是奶奶的人,又是自己的好姐姐,当之无愧的自己人,所以稍微暴露一下无伤大雅。 另一边,南子陵还在上头:“二十万金!” 琅嬛仙子不由掩嘴轻笑:“咯咯咯,没想到各位道友这么大方!庚辰道友,不如你再朝上叫几个价格,我观你与我琅嬛玉洞缘分甚笃,离阁以后,你入洞的事情我们好说。” 小娘皮! 果然宗门的人跟天香阁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只要钱给够,入洞的事情好商量。 赵昊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过该叫价还是要叫价:“三十万金!” 这段时间,姜峥越来越老,杀意也越来越明显。 虽然他的情报组织,已经逐渐渗透进各国,而且消息相当敏锐,就连西陇山脉也分布了几个修为蹭蹭叫朝上涨的小家伙。 但冲突,迫在眉睫。 而且这场冲突,自己有自己的战线,主要还是两个小老头之间的掰头。 所以,自己的重心,还是如何让老赵家整整齐齐地度过这一劫。 就算明知道这小娘皮在坑人,也要把这《琅嬛秘典·血脉篇》拍回来。 整个拍卖场,众人噤若寒蝉。 这,便是六国英才汇聚的丁级拍卖会么? 第一件拍品,寥寥几次叫价,就把价格抬到了三十万金。 就算麟羽阁丙级拍卖会也不过如此吧? 真是,离了个大谱。 南子陵却依旧不甘心:“四十万金!” 赵昊直接跟上:“五十万金!” 南子陵懵了,他早就接到了消息,说是琅嬛仙子可能会来,他们南宫家已经觊觎这《琅嬛秘典·血脉篇》很久了,所以提早做好了叫价的准备。 让人惊喜的是,向来对《琅嬛秘典》藏着掖着的琅嬛仙子,这次竟然真的把《琅嬛秘典·血脉篇》给贡献了出来。 但让人蛋疼的是…… 这特娘的! 哪来的愣头青? 五十万金? 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南子陵要疯,干脆心一横:“一百万金!你要是再加一次价,这玩意儿老子直接送你了!” “嘶……” “嘶……”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昊也惊了:“嘶……” 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现在南家的血脉秘密,跟晋国的国运是绑定的,南子陵现在可不是孤军奋战。 晋国虽然到处都是嗑药的高层,却并不证明他们只卖不正经的药。 事实上,晋国被道门渗透相当严重,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丹药供应,就连上次逼迫姜峥开设道院的度厄丹,都很可能是从晋国流出来的。 如此晋国,怎么可能穷? 良久良久。 没有人继续叫价。 赵昊也无语了,八十万金已经是自己的上限了,这南子陵疯归疯,但有一说一,这晋国的钞能力,非他一人所能敌。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也开始报数了:“一百万金第一次,一百万金第二次,一百万金第三次!成交!” 南子陵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哈哈哈”狂笑起来:“庚辰呢?庚辰呢!出来说话,我牛逼不?” 赵昊嘴角抽了抽,冲南子陵对应的那盏琉璃灯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你屙里粗!” 众人:“……” 南子陵:“……” 他忽然感觉,庚辰服软,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爽感。 琅嬛仙子倒是咯咯直笑:“两位出手如此大方,在下实在感动不已,不如离阁以后,你我三人一起饮酒畅谈一番?” 赵昊冷笑:“咋?你们琅嬛玉洞不是一脉单传么?还允许两个人一起进洞?仙子吃得消么?” “你……” 琅嬛仙子气急,星子的黑气又多了一些。 赵昊切了一声,便又说道:“癸亥兄,咱俩只是竞价,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在下奉劝你好好想一想,以前晋国南家多次悬赏《血脉篇》,出价有时甚至比这次的成交价都要高,但琅嬛玉洞却还是没有把秘典放出来。 但这次,却是这琅嬛劳什子仙子主动把书给放出来了,而且是一万五金的底价。 是不是钓鱼,想要吊哪条鱼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反正你好自为之,如果《血脉篇》里面记载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请你好好辨别一下真伪。” 这一番话,把两人都说急了。 琅嬛仙子:“你……” 南子陵也是皱眉:“我又不是南家的人,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昊点头:“啊对对对,你不是南家的人!” 南子陵语气有些急了:“我真不是南家的人!” 赵昊摊手:“我也没说你是啊!” 南子陵:“焯!” 一时间,这个南家公子有些急眼。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看到这幕场景,不由摇了摇头,继续道:“第二件,乙亥悬赏!《水调歌头》级别的千古名篇,一万金,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一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雾草!绝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六国文会么?直接就有人来悬赏千古名篇了?” “《水调歌头》级别的?你在想屁吃!” “有这么一篇,直接保送诗词魁首,一万金?谁会卖给你?” “赵昊在么?赵昊在么?我感觉你好像被舔了,要不要出来发表一下感言?” 赵昊当即换上丁酉的马甲:“在的在的!感谢这位乙亥阁下的高看,高看得好,下次别看了!” 乙亥并不是一个绝密马甲,羲和天的人已经事先调查过,这个令牌好像是被一个燕国人买走了。 啧啧! 可怜的燕国人,竟然已经沦落到赛前买诗的地步了。 赵昊下场以后,气氛又活络了很多。 “这位诗友,这边建议你说服你的老母亲给你生个弟弟妹妹,这样你就能回家喝奶了!” “实在不行找个奶娘也行!” “奶娘不行!喝母乳的孩子才聪明,这位仁兄可能需要一些母乳补一补。” 赵昊也是差点被逗笑。 心想这些狗东西,不愧是来参加文会的,穿上骂人一个比一个没下限,不愧是文人风骨。 乙亥有些尴尬:“一万金没人接么?等会我再开个十万金的再来问一次!” 众人:“……” 赵昊:“……” 啧啧! 这搞得他都有些心动了,换到以前没钱的那会儿,高低也要给这乙亥整一篇。 只不过,现在他不缺钱了,而且这个马甲肯定有姜峥盯着,回去指定要被割一波韭菜。 而且…… 这特娘的是《水调歌头》啊! 就算他把脑海里的记忆翻个底儿朝天,都未必能找出一篇这般句句是绝唱的诗词。 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与它同一个级别的肯定有,但只卖十万金,还是亏得慌。 十息之后。 悬赏作废。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拿出了一枚玉佩:“第三件,辛巳拍品,棋圣黑木的灌顶传承。起拍价一万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金。” 赵昊:“……” 灌顶传承? 棋圣黑木? 天魔大化么? 垃圾! 天地大同才是永远滴神。 赵昊对这玩意兴致缺缺,虽然是灌顶传承,但只是把信息全都通过秘法灌输到脑袋里面,并不是直接帮助你融会贯通。 现在灌顶的确有用,但效果实在有限。 不过赵昊觉得没用,并不见得别人也觉得没用。 毕竟文会的第一环节就是杂项,总共有五项,那便是琴棋书画加文房之宝。 文会魁首的评定,归根结底就是积分制,杂项、诗词与文章积分等量,单一棋艺魁首积分并不多,但也绝对算不上少。 而这黑木禅师,又是曾经名噪一时的棋圣,即便到现在,他的棋谱都在棋界流传,被当做教科书一样的范本。 于是众人纷纷叫价。 最终,以五万金的价格被那个燕国的乙亥拍走了。 看来燕国对此次文会相当看重了。 赵昊笑了笑,也没有特别在意,因为杂项排在前九天,就算现在灌顶传承了,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作用,净花些冤枉钱,而且他有的是办法帮秦知礼。 又是几个拍品和悬赏过去,竟然还都是和文会相关的东西。 赵昊听着也是既好气又好笑。 这丫的文会,真就跟奥运会产不多了呗? 良久良久。 拍品上终于又整出了一个花活。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开口说道:“第十七件,辛卯拍品,南子溪十天以内的踪迹。起拍价一万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两千金。” 赵昊:“……” 辛卯? 那不就是凰禾么? 这下,南子陵有些不淡定了,对应的琉璃盏上,当即想起了拍大腿的声音:“拍卖官!她造假,她造假啊!连着好几次,她给我的地方都找不到人啊!” 凰禾也不淡定了,对应的琉璃盏里响起了“吨吨吨”的声音:“拍卖官!他毁谤,他毁谤啊!” 南子陵气得咬牙切齿:“娘的!老子注意你很久了,每次都换马甲,给出一个假地址把我骗过去,然后蹲点伏杀我!我算是服了!麟羽阁留着这种人过年么?” 凰禾嗤笑一声:“你继续无能狂怒,反正我给的地址是真的!” 南子陵:“我甘霖……” “够了!”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只能下场阻止:“这位癸亥拍友,我们每次都鉴定了辛卯道友话的真实性,并没有出现假拍品的情况。” 南子陵不服了:“放屁!你们联合起来糊弄我是吧?麟羽阁号称向来对拍品和悬赏负责,你们招牌不想要了是吧?别人怕你,我南……我南波万可不怕你们!”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有些头疼。 作为拍卖官,他其实是知道每一个人的身份的,只是立了保密誓言不能说罢了。 南子陵本身就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宗师,同时又背靠整个大晋王朝的皇族,不管是实力还是势力,都未必要怵麟羽阁。 真要撕破脸,大家都不好受。 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看向凰禾对应的琉璃盏:“辛卯拍友,如今麟羽阁被质疑,我可否自证清白?” 凰禾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请自便!” 于是,不会整活的拍卖官开口道:“癸亥拍友,辛卯拍友给出的踪迹,乃是当着我们的面用玄极追踪法推出的,不会出现任何错漏!” 一听到这个玄极追踪法,赵昊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玄极追踪法,这玩意儿的历史能够追踪到大汉神朝之前,据说能够沟通天道,无论被追踪的人在哪,无论他躲得多么好,都能被精准地定位出来。 但这个追踪法有一个缺点。 就是……虽然空间定位极其精准,但时间定位纰漏很大。 每次定位,空间可以精确到丈,时间却至少会推迟五到十天。 这特娘的。 五到十天,在这有超凡者存在的世界里,足够一支军队跨越一个国家了。 净特娘的扯犊子。 于是这个玄极追踪法,被冠以最鸡肋追踪术的名头。 尽管它特别难学。 没想到凰禾姐竟然如此天才,这么吊的追踪术也学得会。 凰禾嘿嘿笑道:“你继续毁谤啊,你继续毁谤啊!” 南子陵:“吭哧!吭哧!”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叹了口气,估计这个东西要流拍了,于是叹了口气问道:“还有人要拍么?” 南子陵的声音有些生无可恋:“一万两千金!” 凰禾:“哈哈哈哈……” 赵昊:“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哈哈……” 南子陵心态崩了:“我甘霖娘!” 一时间,麟羽阁里面鸡飞狗跳的,搞得跟菜市场一样。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情绪也有些不连贯,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第十八件,己亥悬赏!九州鼎的具体方位,奖励为半条妖脉,十息之内无人应答悬赏作废。” 听到这话,麟羽阁顿时乱了。 这三年九州鼎都在齐国不假,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九州鼎的具体位置。 不仅是齐国,别的国家也是一样。 原因无它,九州鼎这种神奇之物已经有了响应国运的意识,来到一个新国家以后,第一时间就会测出国运走向,然后顺着国运不断移动,哪里有灾祸就会出现到哪里,致使山河移位,国境内风调雨顺。 据说几个月前,那次浊河决堤,却没有一人伤亡,就是九州鼎的功劳。 毕竟浊河好似一条怒龙,以前稍微出一些问题,就会生灵涂炭,这次却只是隔绝了三城,却一个人都没有伤到。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九州鼎在北疆浊河出现过。 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踪迹了。 能清楚知道九州鼎定位的,便只有与国运息息相关的宁无垢。 当然,也不排除有推算天机国运的大佬,能够推算出九州鼎的方位。 只这琅嬛仙子,直接当着面就开始搞九州鼎的方位了? 是真不把齐国皇室放在眼里? 所以,阁内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在宁无垢开口之前,没有人敢接这句话。 宁无垢穿着“甲子”的马甲,似笑非笑地说道:“仙子何必心急?文会结束的那一天,九州鼎自然会出现到文会现场,又何必提前悬赏?”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皇帝陛下有所不知,家师便是在十二年前在九州鼎之侧身陨,地点就是在齐国。如今家师尸身难觅,若真有找到的可能,那也只能在齐国境内,且在九州鼎离开之前。文会结束之后,九州鼎便会立刻离开齐国,到时我还如何寻觅家师尸身?” 这时,宁婉梨也是微微一笑:“仙子!据我所知,十二年前乃是齐国与楚国交接的九州鼎,交接当日并没有出现任何人员的伤亡。但在仙子的口中,尊师却死在了九州鼎之侧。 尊师何故出现在九州鼎之侧?莫非是为了寻找同样死在九州鼎之侧的尊师祖?莫非……你们琅嬛玉洞,世世代代都有着死在九州鼎之侧的传统?” 听到这话,很多人都有些绷不住了。 赵昊也是直想笑,心想宁婉梨这狗婆娘,自从主战派重掌局势之后,真是硬气的不得鸟! 面具一戴,谁也不爱。 别的不说,嘴巴是真的损啊! 不过这琅嬛玉洞也绝对有问题,天天惦记着九州鼎,估计又想了什么歪门邪道偷国运的。 这苟吉巴的偷米贼,真是一颗毒瘤。 只不过…… 这个门派应该有一些东西,能死在九州鼎之侧,说明肯定是对九州鼎图谋不轨,想要图谋不轨,至少会有一些图谋不轨的方式,至少也得能够找到九州鼎的位置。 被宁婉梨这么一怼,琅嬛仙子也有些不高兴:“家师死在九州鼎之侧,自然有她难言的苦衷。死者为大,公主又何必如此编排?” 宁婉梨嗤笑一声:“仙子这就带着‘死者为大’走来了,仙子你只听说过‘死者为大’,有没有听过另一句话?” 琅嬛仙子问道:“哪句话?” 宁婉梨说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琅嬛仙子语气有些不悦:“没听说过,这话是谁说的?”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大荒文曲星,赵昊!” 赵昊:“……” 这都能cue到我? 众人:“……” 看样子,宁婉梨是跟琅嬛仙子杠上了啊! 宁婉梨继续说道:“九州鼎乃是六国之重宝,它也只认文会夺魁国的皇帝。仙子若是有本事,自己去找九州鼎位置便可,堂而皇之地拿出来悬赏,挑战的是六国的尊严。莫要说死者为大,尊师提前出现在九州鼎跟前,已经属于不轨之事,死的可一点都不冤!” “你……” 琅嬛仙子气急,不过也没有跟宁婉梨置气,反而话锋一转问道:“辛卯道友,这一悬赏,你接么?” 嗯? 赵昊也愣了一下。 这琅嬛仙子,竟然问凰禾接不接这悬赏? 凰禾淡淡一笑:“九州鼎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仙子问错人了!” 琅嬛仙子笑道:“道友太谦虚了!寻常人的玄极追踪法,只可追踪人,百天方可追踪一次。但在下可听说,道友的玄极追踪术七天便可一用,如此频率已经如臻化境,想必已经突破新的一层了。九州鼎乃是身负大气运之物,道友定然能够追踪。” 赵昊:“……” 这还真有点意思。 在奶奶的笔记中,只是稍微提了一下玄极追踪术,写了一半,便以“垃圾”两字强行收尾,对这东西颇为不屑。 但听琅嬛仙子的意思,好像凰禾已经达到了更高的层次。 琅嬛仙子见凰禾沉默,便又继续说道:“道友,这半条妖脉,香么?” 听到这话,大殿内顿时有些骚乱。 他们刚才只听到“九州鼎方位”了,这玩意儿无疑是挑战六国尊严的信息。 却全然把奖励给忘了。 半条妖脉! 这对于妖族来说,完全就相当于国运啊! 虽然威势神妙不及国运,但它可是实质化的物品,只要炼化就大有裨益。 若妖族炼化,则犹如上古妖灵眷顾,妖法神通一点就透,足以把普通的小动物,变成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妖。 若人族炼化,远古血脉也会瞬间苏醒,同时以妖脉贯心肺,出现返祖之相,成就绝世大能。 也幸好,妖脉有一个设定,就是妖不可食本族妖脉,不然这世界上早就大妖遍地了。 这也导致了,不管哪族出现妖脉,都会藏着掖着。 所以妖脉极其稀缺。 半条妖脉…… 百万金都难求! 这是从哪搞到的宝贝? 赵昊已经察觉到凰禾的星子在激荡了,看得出来,她对这半条妖脉也是相当动心。 不过她最终还是说道:“我辈修者,行走于世间讲究的是无愧于心。阁下看错我了,我并非道院寺庙之修者,更不是寻常宗门之人。如此逐利、损人利己之行径,非我之所欲。这悬赏,我不接!” “嗯?” 这下,琅嬛仙子是真的惊了。 半条妖脉! 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 这辛卯只不过是付出一个推迟几天的追踪地点罢了,她居然…… 琅嬛仙子实在理解不了。 确定凰禾不接,宁无垢终于松了一口气:“辛卯道友心有大义,寡人佩服!” 十二年前那一次,他就感应到九州鼎好似出了大问题。 好在国运强横,轻轻松松将那只小苍蝇赶走。 九州鼎很强,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若是被琅嬛玉洞之类的势力染指,很有可能出现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万一哪天真把九州鼎偷走了,甚至六国国运都可能同时崩盘。 这种事情,宁无垢不允许。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杀了琅嬛仙子,这个门派的传人,一代比一代疯批,高于底线的事情,她们是一件都不会做。 只可惜,这门派跟各大宗门都有勾连,不管去了哪个国家,必定会有无数道院和寺庙站台。 这个人,皇权动不得。 相比而言,这个辛卯道友就顺眼多了,明明也是一个修行之人,却知道秉持大义,从不损人利己。 于是。 这个天价悬赏,无了。 南子陵幸灾乐祸道:“仙子在么?仙子在么?你刚才坑我了一百万金,我真的好舒服啊!你能不能再把妖脉拍卖一下,我好想再被你坑百万金啊!” 琅嬛仙子:(艹皿艹) 南子陵不依不饶:“刚才那个丁酉拍友说得对,你这次搞出《血脉篇》不就是冲我来的么?真的!你这妖脉对我来说也有作用。仙子求求了,来针对我,你真是把我针对得好舒服!” 琅嬛仙子彻底沉寂了下去。 俨然有些自闭。 南宫一家,必然是身怀一丝远古血脉,若是用了妖脉,提纯血脉的能力,必定会再次提升。 只不过,南宫家的悲剧,就来源于这辅助血脉传承的能力。 可以确定,南子陵对这妖脉绝对不是望眼欲穿。 而是相反,已经达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刚才的反应,肯定是被踩到了尾巴,痛得跳脚的反应。 南子陵笑声愈发放肆:“仙子仙子……” 琅嬛仙子直接打断了他:“阁下要是再得寸进尺,我这就把妖脉送给大晋皇族,到时候妖脉灌到阁下嘴里,就被晋国世世代代锁着当生育机器吧!” 南子陵的整颗星子都抖了:“仙子我错了!” 一秒钟,安静如鸡。 这个时候,反倒是另外一个人喜不自胜:“仙子仙子!此话当真?我就是晋国皇室,您送给我么?掏钱也行啊,您缺多少钱您开个口啊!南子陵你快得寸进尺,仙子就把妖脉送给我们了。” 琅嬛仙子:“???” 南子陵:“???” 赵昊:“……” 凰禾:“……” 所有人:“……” 被这几个人一搅,整个拍卖会搞得就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本来想着趁着文会开始,来这淘一些好东西呢,结果没想到,赶上这么一出大戏。 这不比清越班唱得好? 不会整活的拍卖官摇了摇头,继续念下一个拍品。 后面倒也挺热闹,毕竟是六国英才齐聚的一场丁级拍卖会,真要论含金量,不会输于丙级拍卖会太多。 而起丙级拍卖会,拍卖的意义远小于其政治意义。 因为道院和寺庙的事情,姜峥已经被挤兑好几次了,但这个小老头执拗得很,不管那些人开出多大的价码,都把话咬得死死的,不给佛道两家让半步。 想必之下。 还是这次丁级拍卖会热闹。 赵昊也趁这个机会,收集了好几株灵药的幼苗,也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他倒是一直在观察南子陵。 这个狗东西自从被琅嬛仙子威胁之后,就老实了很多,一直呆呆闷闷地不说话,估计是察觉到危机感了。 啧啧! 当初坑我的时候那么起劲,你小子也有今天! 赵昊恶作剧心大起,当即通过剑胆文星,朝南子陵对应的星子上传了一个音。 “嘶嘶!” 听到这个声音,南子陵不由打了个哆嗦。 痊愈几个月的幻听,怎么又复发了? 难不成我那两个蛇女崽崽已经死了,化作心魔来报复我? 南子陵瞳孔有些涣散,不过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玉棺之中。 拍卖会结束了。 南子陵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幸好! 直到结束,那个琅嬛贱人都没有把妖脉拿出来拍卖,不然只要落在晋国皇室手中,便是南家万年的噩梦。 一想到后果,南子陵就遍体生寒。 良久良久,他听到了棺木棺盖摩擦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推开棺盖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猫爪。 “南公子,你怎么还不出来?” “哦,哦……” 南子陵这才如梦方醒,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踏出玉棺的那一刻,他只觉的双腿一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旋即,紧紧抱着双腿,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小白大惊失色,连忙化作人形帮他检查身体,发现他浑身冰冷,皮肤已经没有了血色,冷汗早已浸透了全部的衣衫。 这种情况,她见过。 那个时候南子陵中了蛇毒,陷入了极其恐怖的梦魇之中,据蛇王说,那个时候他每时每刻都在体会深入灵魂的恐惧。 现在南子陵的状态,便跟那次十分相似。 不过还好,比上一次轻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南子陵才缓过劲儿来,挣扎着从地上坐下来,身体却还是不住地颤抖着。 小白连忙问道:“公子怎么了?” 感受着小白温暖的身躯,南子陵这才定了定神,将麟羽阁里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小白顿时就明白了南子陵的恐惧来源于何处,连忙安慰道:“公子不要怕,那个坏女人自己都要靠气运修炼,她拿出妖脉,就是为了换取更重要的国运,怎么可能卖给晋国呢?” 南子陵这才恍然大悟:“对哦!所以她这次相当于空手而归,我们掏的一百万金也是晋国皇室给的,《血脉篇》却到了我的手里,所以说我们才是最大赢家!” “是啊!” “果然!没有人能从我南子陵身上占便宜!” “对!南公子最棒了!”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南子陵嘴角微微扬起。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他笑嘿嘿地取出《琅嬛秘典·血脉篇》,这些东西麟羽阁都会派出专门的人来审查,然后根据整个麟羽阁的体系评判,如果有恶意删改的地方,就不允许进入麟羽阁的拍卖会场。 所以说,这《血脉篇》的内容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他飞快打开书籍,翻开细细研读了起来,神色之中不由浮现出几分赞叹。 不得不说,琅嬛玉洞不愧是佛道两家的藏经阁,里面的内容几乎涵盖了天下叫的出名的东西。 整一部《血脉篇》,记载了所有与血脉相关的东西。 上到远古血脉分类、神兽妖族血脉分支。 下到寻常人类怎么提纯血脉,乃至是剥离血脉,都记载得无比详细。 “剥离血脉!” 南子陵眼睛一亮,南家……乃至南宫家族的悲剧,都是因这倒霉催的血脉而起。 若是能把血脉剥离,那岂不是……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血脉剥离的确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 那个疯女人太恐怖了,连着好几次都差点把自己逮到。 自己能安全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晋国皇室的庇佑。 而且与皇室纠缠了几百年,南家血脉甚至都融入了国运,南家后人从出生就开始国运加身,若是自行剥离血脉,那便是冲撞了国运,很有可能会受到国运反噬。 程度未知,但现在肯定不能贸然行动。 不然那个疯女人加上晋国一起对自己出手,那可真就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了。 还有一个。 “血脉指引术!” 南子陵手心沁出了汗水,这血脉指引术,能够使施法者激发血脉能量,从而与具有相同血脉的人生成感应。 血缘越近,感情越深,感应就越强。 一时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个时候,小白忽然开口问道:“公子,若是找到姐姐,你当如何?” 听到这话,南子陵脸上的神情僵住了。 对啊? 找到姐姐以后,该干什么? 他现在很确定南子溪就在齐国。 之前他来齐国的时候,孑然一身,只要找到姐姐,就能带她远走高飞。 但现在,他已经被晋国皇室给盯上了。 不是盯上,是已经牢牢捆绑,不然他也不可能轻轻松松拿出一百万金。 如果这个时候找到姐姐,晋国皇室必定会把他们带回晋国。 南子陵的实力在宗师之中算不得弱。 但晋国皇室手段通天,毕竟是占据着曾经大汉神朝国都的国家,纵然现在腐败嗑药在六国之中有些声名不显,但强大的底蕴在,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南家能够抗衡的。 即便这是在齐国国境之内,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恐怕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这代价,南子陵能够承受,但南子溪呢? 南子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的将血脉剥离术和血脉指引术的内容默默记到了心里,随即一把火便把秘典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白惊了:“公子,你这是……” 一百万金的东西,只记了其中两个,就直接把其他的烧了? 啥家庭条件啊? 南子陵冷然一笑:“不烧留着过年?里面有三十六种血脉提纯的方法,难不成以后我们南家之人从出生就一辈子修炼这些东西,给晋国皇室当狗?” 他说话的时候,浑身戾气盈满,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除了这两个以外,其他都是害人的东西!” 小白有些被他的模样吓到了。 南子陵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揉了揉她的猫耳朵:“你相信么?我南子陵天下无敌!” “相信!” “那就好!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我一定跟你生一个孩子。” “嗯!” “走吧!我们出去。” “去哪?” “找姐姐!” “可是那个疯女人,明显是为了诱杀你的!” “那我也要找姐姐,我有国运加身,最不济也能跟她同归于尽!” “可……” “相信我!南子陵天下无敌!” “喵……” 小白变回原形,钻到了南子陵怀中,一人一猫借着三月十五皎洁的月光,义无反顾地钻入了夜色之中。 …… 五国使馆。 赵昊刚从玉棺中钻出来,就感觉一阵窒息。 “呜(谁)!呜(以)呜(窒)呜(息)呜(之)呜(术)呜(刺)呜(杀)呜(我)?” 挣扎许久,他终于从怒涛之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凰禾姐,好久不见啊!” 凰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昊。 看了一会,她发现挡的太严实,根本看不到赵昊的脸,便又坐了下来:“好弟弟,你怎么没把好弟妹带过来,又吵架了?” “没!她毕竟是公主,没有特殊使命,不便出境。” “哦!这就好!” “啥?” “我是说外面危险,在家呆着挺好的。” 凰禾笑了笑,飞快把话题转移开:“对了!我这次是为了告诉你,这次文会可能会发生一次变故。” “嗯?” 赵昊来了兴趣:“什么变故?” 凰禾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八十一年前燕国扛回九州鼎那次吧?就有人一己之力击穿杂项,结果回国没多久就暴毙的那次。” “嗯!记得,怎么了?” 赵昊点了点头,来之前他特意把往年所有有关于文会的资料都研究了一遍,自然知道这件事情。 燕国文坛在中原五国中最弱,如果不是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神人,可能那次文会也扑街了。 但这个人,刚把九州鼎扛回去,人就直接没了,属实有些蹊跷。 “十二年前,上一代琅嬛仙子失踪,也很有可能是同样的原因。我推测……” 凰禾语气有些不确定:“我推测啊,这很有可能与一件九州鼎同级别的神物有关。” 赵昊惊了:“此话当真?” —— 一万二千字,月初求月票! 新年快乐! 7017k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承自大秦帝国的传国玉玺! 与一件九州鼎同级别的神物有关。 听到这个东西,赵昊都有些兴奋。 九州鼎是什么级别? 中原五国抢破脑袋的存在,齐国在九州鼎的影响下,三年之期的最后关头,直接逆势砍翻了大半纳贡派。 并且,九州鼎是世上唯一一个确定能引动国运的东西。 六国,皆为国运所痴迷,九州鼎怎能不珍贵? 但现在,还有一个与九州鼎同级别的神物。 赵昊搓了搓手,前些日子呆在家里,他除了一日和三餐,整天除了上网课就是看书,凡是镇国府能接触到的藏书,都已经装进了他的脑子里。 有关于大汉神朝的史料其实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如果硬让赵昊说出一个能与九州鼎比肩的东西,那就只有…… 他咽了口唾沫,试探地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大汉神朝的传国玉玺吧?” 大汉神朝的传国玉玺,承自大秦。 这可不是前世那种象征意义的玉玺,而是真正的镇国神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句话在这个世界可不是说说而已。 可惜秦皇心比天高,欲带领人族彻底摆脱仙佛的掌控。 最终的结局就是仙佛大怒,让巅峰时刻的大秦帝国分崩离析。 于是才有了后面的大汉神朝。 凰禾揉了揉脸:“我也不确定,只能说是传国玉玺的概率很大。总之文会决定三年归属权这件事情,已经被九州鼎给认可了,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但是凭借琅嬛仙子诡异的手段,还不至于接近一下九州鼎就暴毙。 但你看一看,这是八十一年前和十二年前的天灾记录!” 说着,她就把一张纸递了过去。 赵昊接过来一看。 好家伙! 这两次,除了齐国以外,楚魏晋燕个个都是文会过程中,同一个时间节点骤发灾祸。 就连从来没有参加过文会的荒国,也受了不小的波及。 唯一的解释就是,六国的气运都出现了极大的波动,而齐国因为有九州鼎在中间调停,这才幸免于难。 什么东西,能够同时影响六国的国运。 上一任琅嬛仙子和那个燕国人,估计也是死于如此大的国运波动下了? 思来想去,好似只有传国玉玺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这两个人,应该是找到了传国玉玺和九州鼎之间的某种联系,而且确定传国玉玺就在齐国,所以才…… 当然,赵昊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 毕竟连凰禾这个掌握了玄极追踪法的人都不确定,赵昊自己就更是纯靠猜测了。 他甩了甩脑袋,这件事情暂时不用考虑,反正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对了凰禾姐,你追杀南子陵有一段时间了吧?” “好几个月了!” 一提起南子陵,凰禾就露出了一丝苦相:“这狗东西跟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赵昊也是好奇:“话说仇恨就那么大么?” 凰禾一脸无语:“你奶……我师叔说这个人以后会坏大事,最好提前给灭了。反正就是谁都想利用他,然后谁跟他合作谁倒霉。现在有人出大价钱想要取他狗命,我任务都接了。”:. 然后,她就把她调查出来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赵昊也是听得直乐,这货跟蛇族合作,本来想着利用蛇族找到自己姐姐,结果一看寻找无望,反手直接把蛇族拉黑删好友。 倒也是一个妙人。 凰禾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南子陵现在身后是大晋皇室,想必他为了取得大晋王朝的支持,已经主动把自己的把柄上交了!按照我对大晋王朝的了解,八成是毒药什么的。 不过南子陵这狗东西,估计也做好了白嫖硬扛的准备。 总之你小心点,论搞事的能力,这小子可不弱于你,一定要小心被他波及到。” “嗯!” 赵昊也是觉得好笑,这南子陵行事当真别具一格。 蛇王把姬妾送给他,他能毫无负担地提裤跑路。 这一点,倒是跟魏帝曹勐不相伯仲。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感觉蛇妖不润,所以提裤跑路,曹勐感觉很润,然后直接把蛇都压在了皇宫。 等等…… 都是蛇王姬妾,这俩遇到的,该不会是同一…… 这又是什么奇妙缘分? 赵昊嘴角咧了咧:“对了凰禾姐,你不是一直在查南子溪下落么?有谱了么?” 一提到南子溪,凰禾更头疼了:“怎么说呢?我只能说玄极追踪法实在太废柴了,这南子溪每天都在齐国境内高速移动,每次我赶到的时候,连毛都找不到一根。 到后来我干脆不找人了,直接在锁定的地点上设伏弄南子陵,不过南子陵重伤了两次他也学乖了。” 赵昊瞅她无奈,不由笑道:“那你还给他地点做什么?” 凰禾摊了摊手:“任务时限马上要到了,这小子又找到了晋国当靠山,任务指定完不成了啊?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多坑他几笔钱,好把违约金给付了。” 赵昊问道:“那你赚够违约金的钱了么?” 凰禾嘿嘿一笑:“攒够了,还多出了十几万金。” 赵昊:“……” 不愧是好姐姐,也不愧是奶奶带出来的人。 路子真野啊…… 赵昊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前几次给南子溪的定位还记得么?” “记得!” “能不能画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 凰禾笑了笑,便接过了赵昊手中的笔墨和怀京的地图,一边标注,一边说道:“你是想找规律吧?我也找过规律,只是没找到。” 片刻之后,凰禾按照时间顺序,把每一次南子溪出现的坐标和时间节点都清清楚楚地标记了出来。 赵昊接过一看,一眼还真找不出什么规律。 他继续问道:“那九州鼎的坐标呢?你有没有记录?” 凰禾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她的踪迹,可能跟九州鼎有关系?” 赵昊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我只能说,这个时间节点,琅嬛仙子因为九州鼎而来,凰禾姐你留这里这么久,想必跟九州鼎也有关系。南子溪,这个刚从蛇王手中逃出来的单亲妈妈,却也是逗留在齐国,让人不得不怀疑。而且……” “而且什么?” “小豆莎你知道么?” “就那个蛇王的女儿?” “嗯!” 赵昊点了点头,关于小豆莎的所有画面都在脑海中浮现。 怎么说呢? 小家伙很讨喜,在镇国府中,就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一个牛鼻子精神小妹,虽说有点二二的,但其实除了吃药,其他什么事情都很乖。 乖得有点过分。 就像是在讨好所有人。 上能御木马飞行载黑脸汉。 下能闻香识花哄梅兰竹菊。 总之,乖得不像一条蛇。 就连血脉稀薄的蛇女,都会有与生俱来的报复心,但小豆莎没有。 而且,她从来没有提过被麟羽阁拍卖之前的经历。 赵昊猜测,这小家伙幼年应该经历过什么创伤,不过因为害怕揭开她的伤口一直都没有问过。 而且小家伙表达能力很差,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她直觉很敏锐,知道谁是对她好的,自从进镇国府,星子就一直是白白净净的,从来没有冒出过黑气。 平平安安过下去,也挺好。 直到红苓觉醒真龙血脉哪一次,红苓睡醒以后,听到小豆莎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跟娘和叔叔一样不要我?” “娘和叔叔?” 凰禾疑惑道。 赵昊点头:“是啊!一开始我寻思,南子溪是为了逃脱蛇王魔爪,特意带着女儿逃跑,结果不小心被人算计,被迫与女儿分离。不过现在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总之这个‘叔叔’就有问题。 听小豆莎的描述,这人跟南子溪的关系很近,但需要近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她和南子陵同在齐国这么久,而不见自己亲弟弟一面?” “有道理啊!” 凰禾也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南子溪为什么一直到处乱窜,而不与南子陵见面。 既然听赵昊这么说了,她干脆直接又在地图上做了几个标注:“这些方位,就是我用玄极追踪法给出的定位,不过也都落后了不短的时间,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规律,你可以看一看。” “嗯!” 赵昊点头,发现这一段时间,九州鼎一直都在怀京周围晃荡,但说他有什么规律吧,也的确有一些牵强。 属实有些难顶。 凰禾笑了笑:“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操心了,还是好好参与文会吧,只要能把九州鼎扛回去,怎么都算不上亏。” “嗯!” 赵昊点了点头。 凰禾盯着他的脸瞅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要说什么,不过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摇了摇头,笑道:“我去看一下洛水,然后就去逮南子陵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睡!” 说罢,便直接消失在了房间当中,而屋内的屏障也随之消失了。 “哎?这就走了?” 赵昊咧了咧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毕竟那种沉浸式的睡眠体验……啧啧! 他瞅着地图上的坐标看了好一会儿,按照时间顺序,将两者的轨迹连接起来。 轨迹似乎有一些相关,但又似乎没有。 就像是三个彼此影响的变量,但现在只出现了两个,少了另一个变量,自然看不出函数关系。亦或者,如果知道了函数关系,甚至能把另外一个变量逆推出来。 所以另外一个变量是什么?就是传国玉玺的方位? 赵昊一时间没有头绪,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它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门窗被敲响了。 “砰!” “砰!” “砰!” “公子?” 是老杨的声音。 赵昊打开窗户,发现老杨正一脸猥琐地朝床上看。 “你们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哎?你发现她了?” 赵昊有些惊异。 老杨嘿嘿笑道:“可不咋地!公子,我现在好赖也是一个宗师。” 赵昊撇了撇嘴:“那你都不拦一下,不害怕是个刺客?” 老杨有些无奈:“就她挥了挥手就弄晕洛水的手段,我就算上了也是送菜,况且她那么轻车熟路,在你这肯定是惯犯了,我总不能坏了公子的好事儿。不过宗师你都能……公子牛逼!” “别瞎比比了,说吧!有什么事儿?” “许班主那边,您还去不去了?” “雾草!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赵昊抬头望了一眼,三月十五的月亮无比明亮。 …… 明月高悬。 许灵韵倚着轩窗怔怔出神。 自从宁婉梨怒斩纳贡派之后,她也接触到了齐国权力的核心地带。 麟羽阁这种事情,她也渐渐有了耳闻,而且还参与了几次,只不过感觉没有什么意思,只去了一次就不怎么去了。 她知道今天麟羽阁开阁,赵昊肯定会参加,所以才让兰兰说“子夜”、“月圆”和“心痛难忍”那些话。 麟羽阁的时间流速与寻常时不一样,向来都是子夜刚过不久就会结束。 可现在,都已经过半个时辰了,赵昊却还没有来。 她望了一眼月亮。 跟去年中秋的时候一样圆。 哎! 她心中无比复杂,一双素手搭在窗子上,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把它关上。 春寒料峭,夜晚的凉风吹入,不免让人有些心慌。 许灵韵却还是任窗子开着,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眼眶,回到了床榻上。 辗转片刻,强忍许久的困意慢慢袭来。 然后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想转过身,只是那人动作很快,她还没来得及动,后背就已经被宽阔温热的胸膛紧紧贴住,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垂上。 “嘘……不要说话。” 一时间,睡意全消。 一个时辰后。 许灵韵软软地枕在赵昊的肩膀上,连眼皮子都没有力气抬一下,只是小声地问道:“我真要一直呆在齐国?” 当时宁婉梨挽留她的时候,用的理由是在齐国跟赵昊守望相助。 她相信这个说法。 但也没有完全认同。 她头脑很清醒,如今这个世界,戏子与天桥上的说书先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便真能站在政治的中心,在真正的权贵眼中,也不过是个吉祥物。 即便《岳飞传曾经点燃过百姓心头那一缕热血,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只不过让他们曾经热血过一次罢了,稳定之后,面对着满目疮痍的生活,甚至会抱怨宁婉梨斩纳贡派的同时,把他们的活路也给斩了。 她很认可临别的那天晚上赵昊说的话。 百姓! 在被国家逼得造反之前,永远只是羔羊,只有被逼得造反了,才可能变成英雄。 但百姓只要能吃饱饭,就鲜有人愿意出来抗争。 齐国的国情便是这般,百姓永远被压榨,却永远饿不死。 这些财阀很清醒,十分清楚百姓的底线在哪里。 温水煮青蛙,直到别国一脚把锅踹翻,这是齐国注定的命运。 所以她并没有直接给宁婉梨确切的答复,而是先给赵昊写了一封信,确定了赵昊的想法之后,才最终选择留在了齐国。 而事实也正如同赵昊说的那样,即便宁婉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了纳贡派,并且飞快开辟了新的外贸渠道。 但其实,并没有改变齐国百姓的现状。 只不过,纳贡变成了外贸,高强度的压榨变成了低强度的压榨。 至于齐国百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 宁婉梨当政的时候,他们或许过得好一些。 但迟早有一天纳贡派会复辟,亦或者换上一个不那么“挽黎”的君主,然后胖猪猡变成瘦猪猡。 “唉!” 许灵韵叹了一口气,这一定是体制的问题,她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这也是她问出“我真要一直留在齐国么”的原因。 赵昊笑了笑:“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你应当留在齐国。但你先是许灵韵,然后才是我的人,所以我不强求。” 许灵韵笑了笑,她很认同赵昊的后半句话。 即便两个人现在正没羞没臊地躺在一个被窝里,但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赵昊的附庸。 爱慕肯定有,但主要还是她从赵昊身上看到了对戏曲、乃至未来所有美好的憧憬。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从利益的角度怎么解释呢?” 赵昊笑了笑:“我这次回去以后,荒国必定会发生一次大乱,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更没有绝对的把握把你保下来,万一我真的不在了,真希望你能够把戏曲和思想的火种保留下去。一代两代或许成不了什么事,但迟早有一天会在某些人的手里面大放异彩。” 许灵韵只觉得心头忽然一揪:“别说丧气话。” 赵昊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丧气话,而是真心话。像我爷爷都六国第一宗师了,不照样时刻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么?信念这种东西,能让你活着的时候无比强大,却也能让你随时赴死。我的确想没心没肺地过一辈子,但我身边的人都有信念了,我也不好意思没有。” 马老师诚不我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生在种花家,你就要坚信伟大复兴。 生在天竺,你就要相信苦修一生,来世再当魄罗门。 生在镇国府,老爷子一辈子为百姓呕心沥血,那后代便不可能没心没肺。 抛弃了身份,能跟异族载歌载舞么?能跟妖族你侬我侬么?能认姜淮做义奶么? 等等!义奶这个词有点不对劲。 一番话落在许灵韵的耳朵里,听得她是既悲怆又好笑,便抿嘴道:“可我觉得,你一定会没事的。” 赵昊笑道:“那你就更应该留下来了,好好安抚好宁婉梨和齐国百姓,以便到时吞并齐国的时候,他们能更顺从些,甚至摆出更方便的姿势。” “你竟如此有自信?” “革命不彻底,等于彻底不革命,齐国的弊病,根本不是宁婉梨能解决的。她灭不了纳贡派,但我能灭得了。” “嗯……” “我要吞并你的母国,难道你就不难过?” “都是大汉遗民,哪个对百姓好,哪个才配称得上母国。如果哪一天你真打了过来,我一定摆出……” 话说到一半,许灵韵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昊笑了笑,笑声有些不对劲儿。 “已经摆好了?” “嗯……” ……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卯时。 老杨顶着两个黑眼圈,背着赵昊飞回了五国使馆。 鸡已经开始叫了,但秦知礼屋里的灯还亮着。 “老杨,放我下来!” “哎!” “咱们晚上走的时候,这屋的灯就亮着?” “可不咋的!里面还一直传来啪啪啪的声音。” “雾草!” 赵昊惊了:“这秦知礼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背后竟然如此龌龊,刚来齐国,直接把上门服务都打听清楚了?不行!我必须要制止他这种丑恶行径!” 老杨闷闷地说道:“公子,您这刚到齐国,不也上门服务的工作都找好了么?” 赵昊:“你要是会说话,可以多说点。” 老杨:“……” 赵昊摇了摇头,直接敲响了正门。 “进!” 里面传来了秦知礼的声音。 声音听起来,极其憔悴。 赵昊直接推门而入,果然听到了“啪啪啪”的声音。 定眼一看,发现秦知礼正在下棋,刚才便是棋子落盘的声音。 他不由咧了咧嘴:“你一晚上不睡,就是为了干这个?” 秦知礼揉了揉血丝遍布的双眼,反问道:“赵兄,一晚上不睡,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多了。 赵昊咂咂嘴,觉得还是先不帮秦知礼打开这扇新世界的大门比较好,便直接坐到了秦知礼的对面:“问题是天亮就文会开幕式了,你好赖也是我们荒国的代表,不睡一觉么?” 秦知礼紧紧盯着棋盘,随口说道:“我便不去了,明天棋赛就开始了,国手级别的棋手很多,但只有前三甲才能拿到积分,我要赢!” 赵昊笑了笑:“你光自己在这闷着头下,有什么意思?来,咱俩下一盘!” 秦知礼有些惊诧:“赵兄也会下棋?” “会一点点,我可是杰宝的粉丝。” “粉丝……” 秦知礼反应了一会儿,这个词他从赵昊口中听到过,后来问了一下孟龙堂才知道这个词是追随者的意思。 但…… 他又问道:“杰宝是谁?竟值得赵兄如此敬仰?” “一个下棋的。” “棋艺很高?” “很高!输了就狂抽自己巴掌!” “嘶……” 秦知礼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杰宝对自己如此苛刻,难怪棋艺这么高。 他看了看,自己绑在房梁上的头发,以及鲜血淋漓的大腿。 感觉自己可能还不够刻苦。 不过赵昊既然想要下,那就陪他玩玩。 毕竟一直研究前几任棋圣的棋谱,很容易生出自卑情绪,还是要换一下心情。 然后。 “啪!” “啪!” “啪!” 黑子白字飞快落下。 一开始秦知礼还游刃有余,感觉赵昊就是纯娱乐乱下,没有任何成名棋手的影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之前赵昊看似随便下的子,后来竟然都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秦知礼:“……” 赵昊:“嘻嘻!” 有启智文星在,他的感知和计算力都已经达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内河事件的时候,他都能根据当时的情况画出一个内家子都看不穿的假布防图,现在一波围棋自然也不在话下。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自称阿法狗。 一刻钟后。 秦知礼弃子认输,这个书呆子显得有些挫败,右手握了又张,张了又握,想抽自己的脸,又担心抽肿了失了仪态。 赵昊推过去一瓶丹药:“清心丹,我们继续!” 秦知礼没有接,双手捧着脸:“没必要继续了,赵兄一炷香的工夫便能将我杀得丢盔弃甲,我还……” “说的也是。” 赵昊笑了笑:“那你也没必要天天做白日梦想着娶姜乐清了。” 说罢,直接把手伸了过去,准备把清心丹拿回来。 不过秦知礼手更快,直接倒出一颗丢到了嘴里。 “啊nianiania……赵兄,我们继续!” “……” …… 六国文会开幕式在御花园中举行。 主要还是主办国操持,将强大的文化底蕴都展现出来。 齐国文坛向来强劲,所以展现的东西也相当多,文房四宝名人字画什么的,看起来异常唬人。 只可惜,赵昊是个俗人,鉴赏能力一直有限,再加上一晚没有睡觉,全程都是躺在原地呼呼大睡。 等睡醒以后,已经到黄昏了,这才揉了揉眼睛从椅背上撑起身子。 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宁婉梨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她有些无语,压低声音道:“赵公子,这次文会我们邀请荒国,我在朝堂上可是废了不少唇舌。你如此不上心,若荒国这次表现太差,下一届主办国不邀请,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齐国这次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的确把荒国给邀请过来了。 但邀请权永远在主办国这里,除了中原五国这种钉子户,其他想不邀请就不邀请。 以后的主办国不邀请,那荒国就来这一次,纯属白搭,就连齐国也会连带着成为笑话。 宁婉梨瞅赵昊睡得香甜,还真是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赵昊倒也是一点也不知羞,指着旁边还没醒的南子陵:“他睡得比我都香,你咋不说他!” 南家虽然不大,威名也不显,但在晋国的地位,绝对是第一等级的。 前几届文会,南子陵棋艺独步天下,画功也是无人能敌,一直都是杂项的扛把子,这次又刚好被晋国皇室逮到,所以直接抓过来把之前的使臣替换掉了。 只不过,这小伙子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凰禾打的。 趴这一整天,估计都是在疗伤。 宁婉梨:“……” 讲实话,她有些懵。 文会开幕式,居于首座的自然是宁无垢。 后面,便是她这个公主,以及其他五国的文使。 结果,同时冒出了两个睡满全程的,作为主办国,她还真有些感觉颜面无光。 芈岚微微一笑:“赵兄大概以为文章杂项皆如诗词那般,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了。” 这小碧宰治,心有怨念。 赵昊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芈岚回忆起来了那天晚上被荒国老窑姐支配的恐惧,当即打了一个哆嗦不说话了。 魏国使臣吭哧了一会儿没说话,因为真要论文坛实力,他们现在未必有荒国能打。 因为荒国至少有一个赵昊有夺下诗词魁首的可能,但魏国是一个都支棱不起来。 倒是燕国的使臣,冲赵昊笑着拱了拱手,随即便移走目光不说话了。 “嗯?” 赵昊不由多看了这个人一眼。 来之前,他几乎五国所有有名文人的画像,但却没有这个人的丝毫信息。 而且,别国派来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当使臣显示锐气,但这位仁兄看起来得有三十岁。 对应的星子也有些怪,没有黑气,但通体都是淡漠的光芒。 这一点,跟红苓刚刚龙化的时候,星子的那一丝异变有一些像。 就是,光很亮。 没有敌意,但却是完完全全的漠视。 他朝宁婉梨身边凑了凑:“婉梨,这位仁兄是什么身份?” 宁婉梨压低声音道:“燕国书法第一人,秦墨。” 秦墨…… 赵昊咂咂嘴,好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难怪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画像。 这秦墨,上一次参加文会,已经是十二年前了。 等等,八十一年前燕国暴毙的那个天才,好像也姓秦。 而且十二年前…… 这特娘的,事态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宁婉梨沉声问道:“赵公子,此次你可有信心夺下诗词魁首?” 赵昊懒洋洋道:“自然有信心!” “有信心便好!” 宁婉梨点了点头:“只要表现得不是太难看,下次文会不管主办方是哪个国家,我都能帮荒国争取一下文会名额。” 赵昊撇了撇嘴,感觉这狗婆娘有些瞧不起人。 这次文会,他的宗旨还是,文章能不碰就不碰。 先别管涉不涉政,这玩意终究是有些招摇了,被姜峥盯上了属实有些不美。 诗词魁首,一定要拿下。 至于杂项,一共有五项,琴棋书画和文房重宝,文房重宝有活字印刷,如此有开创性的东西,必然不可能输。 剩下四项,只要拿下两项就能成为杂项的魁首,书画这种需要下苦功的就不提了,抄都抄不来,所以只能看琴棋。 琴,虽说是琴,但其实是音律,只要有琴,什么乐器都可以添,倒是可以抄。 棋,倒是能够交给温养灵台的丹药,以及赵·阿法狗·昊。 杂项、诗词两个大项的魁首,便能直接决定九州鼎的归属权,自然就可以不在文章上费劲了。 而此时,开幕式也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杂项规则也已经宣读完毕,除了文房重宝放在最后一天,棋需要所有棋手经过九天残酷且公平的厮杀。 琴、书、画三项,皆是命题较量。 每三天一个大命题,由琴、书、画三项共享,各国准备三天之后再一起较量。 宁无垢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 “往后三日,琴、书、画三项的命题:仙!” “仙?” 赵昊有些兴奋。 这个我熟啊!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一百八十四章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承自大秦帝国的传国玉玺!免费。:. 首发最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仙!” 有一说一,赵昊很兴奋。 这次他并没有带什么琴艺特别高超的琴师,事实上荒国地界也没有,曾经宫廷之中请过几个,也都是从别国高价聘来的,现在到了文会,正是一国要事,自然都各回各家了。 好在他早就在天香阁里面养了几个乐师,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当然,都是正经的吹拉弹唱。 虽然比不过别国真正的大师,但水平也不算低了,而且胜在默契,在赵昊的训练下,各种各样新奇的曲风都能适应得了。 “赵兄,你笑得这么开心,莫非心中已经有了胜算?” 宁婉梨有些好奇地看向赵昊。 赵昊正欲回答,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赵公子的曲子莫非公主没有听过?” 转头一看,燕国中年人秦墨正看着赵昊。 赵昊挑了挑眉:“南公子听过?” 秦墨笑了笑,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倒像是个中年贵公子:“谁人不知风靡荒都的《痒》是赵公子的?那曲风当真是让人流连忘返,还有那一曲《叹》,不得不说送对人了,赵公子对手下也真是宽容,连阁内姑娘出去开青楼都既往不咎,还赠曲一首。” 赵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叹》也是我的?” 秦墨食指轻轻敲着桌子,眼睛半闭着,仿佛陷入了某些美好的回忆:“那位江流儿姑娘,我可是从天香阁跟到琉璃殿啊,不得不说……实在是技法高超。” 赵昊:“……” 得! 又被姜琉祸害了一个。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给秦墨说明一下情况时。 一旁闭目养伤一整天的南子陵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还技法高超呢,那个江流儿就是一个只会吹拉弹唱的死人妖,掏出来说不定比你还大,秦墨你还怀念上了!” 秦墨悚然一惊:“你,你,胡言乱语!” 南子陵叉着腰:“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让赵公子说!” 秦墨脸色涨红,求助地看向赵昊:“赵公子,你说!” “胡言乱语!” 赵昊感受着秦墨澎湃的宗师气息,当即矢口否认:“这位南公子真是胡言乱语,我们天香阁老老实实做生意,一分价钱一分货,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以男充女的事情?还请南公子不要含血喷人!” 眼见开幕式刚散伙,众人还没有散尽,有不少人都在朝这边观望。 这特娘的可是影响品牌形象的事情,万万不可马虎大意。 况且,江流儿老师已经退役了。 妥妥的死无对证。 听到赵昊这么说,秦墨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这种耻辱若是扣在扣上,那可真是一辈子的耻辱。 南子陵不屑地看着赵昊,切了一声:“真是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赵昊也是不屑:“脸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钱相提并论?” 南子陵迷了:“你这么说,还真让我有点无法反驳!” 赵昊拱了拱手:“承让承让!” 宁婉梨:“……” 好好的一场开幕式,被这几个人整得跟勾栏客人对姑娘品头论足一般,让宁婉梨十分无语。 也幸亏开幕式已经结束了,不然齐国面上还真有些不好看。 芈岚站起身,冲赵昊拱手道:“既然赵兄如此有自信,那就祝赵兄能写出一首足以比肩《痒》和《叹》的曲子,一举夺魁!” 说完,便淡笑着离开了。 南子陵冲赵昊挑了挑下巴,也晃晃悠悠走了,看起来颇为玩世不恭。 魏国的使臣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开幕式刚结束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赵昊看向秦墨。 秦墨则是还有些不放心:“赵公子,方才我们说的那个江流儿姑娘……” “对,没骗你!” 赵昊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让秦墨露出喜意,便直接开口道:“他的确是男的!” “吁!那就好……什么?” 秦墨瞳孔猛地一凝:“你说他是男的?这还叫没骗我?” 赵昊点头:“昂!南子陵没骗你啊!” 反正现在人已经走完了,秦墨也不可能自曝其丑。 他瞅着秦墨对应的那颗星子,一丝黑气都没有变多,还是一股股生人勿进的冷光,只不过更冷了而已。 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仙佛,现在想要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冷漠,彻底的冷漠。 似乎无论赵昊做了什么事,在他眼里都如同小儿胡闹一般。 啧啧! 有点意思。 别人的星子,都是亲近的白光打底,有敌意了就冒出黑气,有崇拜了就会出现红光。 这秦墨的星子,倒是有些奇怪。 光泽的质感,跟红苓龙化以后出现的高冷,有异曲同工之妙。 莫非这个逼,真是天龙人? 同样奇怪的还有南子陵,星子通体都是灰蒙蒙的光。 以及芈岚,任他怎么生气,星子都是白皙透亮。 真就离谱。 赵昊倒是也不怂,老杨和洛水时时刻刻都在身侧,凰禾估计也在不远处观望。 在齐国的地界,他谁都不用怕。 秦墨吭哧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拱手告别,离开的时候有些失神。 宁婉梨则是笑道:“既然赵兄对自己的曲子胸有成竹,那小妹便不用担心了,只是不知道小妹是否有幸提前一闻仙音?” 赵昊瞅着她,发现她已经没有了方才在外人面前的故作庄重,神态自然,像是在跟好朋友相处一般。 切! 这种只讲究利益的狗婆娘,连腿都不给看,谁是你的好朋友? 赵昊撇了撇嘴:“三日后的较量就像成婚,你现在就要看,跟婚前行房有什么区别?还请公主自重一些,嫁过来之前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我赵某人可是讲规矩的男人。” 说罢,他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宁婉梨瞅着他的背影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笑意中带着一丝挑衅,却也不乏失落。 她没由来有一种感觉,荒国此次劫难,能挺过去的必将是赵昊。 在或近或远的将来,荒齐两家也必然会兵戎相向。 所以,别管双方合作融不融洽,她从来没有放弃把赵昊当成假想敌。 只不过如此相处着,确实也不如在荒国那般自在。 那时,自己虽然有自污名声的成分在内,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伪装。 哎…… 赵昊离开皇宫,就直接来到了五国使馆。 不出意外,有丹药温养灵台,秦知礼毫无困意,正在拼了命地复盘他跟赵昊下的几盘棋。 一见赵昊进门,便兴奋地把他拉了过来:“赵兄,赵兄,来!咱们俩再下一盘!” 赵昊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对面,秦知礼执白先行。 不得不说,这书呆子研究了一个白天,进步还真的有点大,至少没有出现前几次弃子认输的局面。 只不过,下到最后,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最终,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赵昊则是笑了笑,让老杨送进来了慢慢一筐书籍。 秦知礼有些惊奇:“这是……” 赵昊笑道:“我让人搜罗了此次棋赛所有人的棋谱,选出了几个对你有威胁的,往后几日我会模仿他们的棋风跟你下棋,咱们共同寻求破解之法。” 他也是下棋的时候才发现,启智文星究竟有多么变态。 只要脑力支撑足够,至少围棋这种东西,自己能摸清所有人的下法,自然也能模仿和破解。 这次棋赛的赛制相当科学,前五天是循环赛,六国共三十个棋手,每两个人都要对弈两局,也就是五天五十八场,强度相当高,然后按胜场取前八名捉对厮杀,五局三胜制三天的时间决出魁首。 原本秦知礼的棋力,大概就在八九名徘徊,训练一下应该能进前八名,每次赛前都做一下针对性训练,也不是没有夺魁的希望。 况且,赵昊还有超级大杀招:唇枪舌剑。 只是秦知礼这小子有点愣,估计不会接受这种作弊的手段。 到时候看能不能装成棋仙,把这个傻小子给糊弄过去。 一番对弈。 天色有点暗了。 赵昊收拾了一下:“我去给姑娘们排练一下曲子,你自己玩,有什么疑问的话,直接找我。” “嗯!” 秦知礼点了点头,想问什么问题,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目送赵昊离开以后,才望着棋盘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跟赵昊真正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却一直感觉,这个人的才华远远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就好比围棋,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会下围棋,但这次展现出来的棋力,尤其是全新的棋法,给他的感觉却远超历任棋圣。 有这水平,为什么不自己参加呢? 秦知礼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赵昊既然这么做,那必然有他的道理。 他以诚待我,我必以诚待之! 至少围棋这件事上,一定要替他保密。 …… 训练完乐师,赵昊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刚回来,就翻出了地图,打开仔仔细细地研究九州鼎和南子溪的方位变化。 如今,整个荒国都觉得这次文会,荒国只是重在参与,只要成绩看起来不丢人就行。 即便姜峥也是如此。 但他对九州鼎的执念,却要远远超过姜峥。 因为老爷子否认了自己的战略一,想要扶媳妇儿上位,就只剩下了强塑声望一条路。 九州鼎,必须要扛回去。 不仅如此,那个疑似传国玉玺的神物,也不能跑。 凰禾给出的方位很具体,不仅给出了平面的坐标,甚至连具体的高度,比如地上几丈和地下几丈都标记出来了。 两串方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处于的坐标系是三维的。 不得不说,凰禾是一个绝世狠人。 只不过这个平面地图实在有些拉胯,配不上凰禾给出的坐标。 赵昊从随身的行李中,又取出了另外一份地图,这一副地图是年前几国大战时,杨万里潜入齐国绘制的,比起之前的地图更加具体。 他闭上眼睛,意识浸入到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中。 疯狂催动启智文星,便有一丝丝光亮凭空勾勒,按照杨万里绘制的地图,将整个齐国的疆域都给绘制了下来。 同时,九州鼎和南子溪的坐标点缀,形成了一个个折线轨迹。 乍一看,依旧有些杂乱。 但彼此间的纠缠感,似乎变强了一些。 可以确定,同一时间,两者在空间上没有过重合,南子溪那边不太可能知道九州鼎的具体方位。 但两者相距,却从来没有超过一百里。 几乎可以确定,南子溪不跟南子陵见面,并且不间断移动,肯定和这个九州鼎相关。 姐弟俩一母同胞,肯定了解彼此的手段,但南子陵却根本找不到南子溪,说明南子溪的移动轨迹,可能并非她的主观计划。 也就是说,南子溪身旁有人。 极大概率,就是小豆莎口中的那个“叔叔”。 可这一直处于九州鼎的百里范围内,却始终没有空间重合,这一点又怎么解释? 还有就是那个第三变量,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又是不是传国玉玺? 始终在一定范围以内。 又始终相距不近的距离。 赵昊觉得,南子溪如此乱窜,肯定不是漫无目的地躲猫猫,一定能从中得到一定的好处。 与九州鼎隔这么远,还能得到好处。 莫非…… 此刻,赵昊脑海中只能想到两个字。 那就是:阵法! 如果是阵法,好像就能解释通之前的所有问题。 一个同时有九州鼎和传国玉玺参与的阵法,让她在阵法内的另一处,遥遥地获得好处。 赵昊不确定,但这个说法,已经是现在最好的解释了。 所以,是什么阵法? 赵昊有些头疼,其实启智文星点亮以后,他偷偷看过不少有关于阵法的书籍,轻轻松松学会了上面的内容。 只不过阵法这种东西,只有在宗门才有正经传承,赵昊看得那些东西,其实跟地摊文学没有什么区别。 嗯? 等等! 我不会,有人会啊! 赵昊当即催动剑胆文星,朝凰禾对应的星子上传了一个音。 “凰禾姐,在么?”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一阵窒息。 赵昊人傻了,从凰禾怀里挣脱出来:“你一直都在啊?” 凰禾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笑嘿嘿地说道:“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南子陵抓不到,南子溪也找不到,跟着九州鼎的方位连个鼎屁股都看不见。 我也只能守在这里,至少还能看见你和洛水。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么?这几个月我可都是一个人睡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赵昊眼见她要肉蛋葱鸡,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这才不到戌时,咱们不着急睡。凰禾姐,这次叫你,我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考虑过,九州鼎和南子溪的方位,可能是处于同一个阵法中的。” “嗯?” 凰禾有些惊诧,没想到赵昊竟然能够想到这一点,不过还是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这个倒是想过,只不过我只有两者的方位,现在考虑阵法,完全就是硬套啊!” “倒也是……” 赵昊咂咂嘴,还是有些不甘心,指着杨万里绘制的地图说道:“不过咱们可以这么看,就比如说你一个半月以前定位的南子溪,位于这个地方的地下三尺,但这个地方是条河,按照水深来算,正好靠近河岸北侧,处于水阳之位。看似只有一个方位,但其实阴阳五行的信息都有了。” 凰禾眼睛一亮,瞅着赵昊愈发稀罕:“好弟弟,没想到你对阵法也有几分见解啊!” 她有些吃味,阵法这种东西,完完全全是靠天赋的。 赵昊的经历他很清楚,根本接触不到正儿八经的阵法传承,却还是能从简简单单一个方位,看穿这么多东西。 不过想了想,赵昊身上有小师叔的血脉,便一切都释然了。 她从床上跳起来,走到平铺着地图的桌子旁,按着桌沿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 在赵昊担忧的目光中,并没有下垂的趋势。 良久,凰禾开口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都考虑过。只不过即便有了这些信息,也很难确定是什么阵法。一是信息太少,二是阵法太多,每种阵法都有很多变阵,真要一个个试,恐怕一百年都试不出是什么阵法。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直接感知国运,通过国运逆推出九州鼎和传国玉玺的方位。” “……” 赵昊咧了咧嘴,有些牙疼。 因为国运难知难测,鲜有人能够感知到国运。 除非国运加身,或者国运反噬的那一刻,才能隐隐感受到国运的轨迹。 就好比凰禾那天刺杀姜淮,被国运反噬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受到,这股反噬是从姜淮身上来的。 还有他和姜芷羽成婚的那天,一人执矛,一人执穗,在万民庙国运加身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这股国运是从历代先贤的雕像上来的。 可以说,每个国家的国运都是一个整体,国运加身的人,便是这个整体的一个节点。 平时,每个节点都无知无觉,只有国运加身或者国运消失的时候,才能感知到它的轨迹。 而那些被国运反噬的人,则是被国运节点找到了宣泄口,直接以举国的国运镇压。 所以,想要筛选阵法,还要享受国运加身,或者被国运反噬才行。 赵昊忽然开口问道:“凰禾姐,这次文会是被九州鼎认可的对吧?” “对!” 凰禾有些不明所以:“问这个干什么?” 赵昊沉默片刻说道:“每次文会结束之后,九州鼎都会自动出现,甚至都不用主办国宣布最终魁首,它都能自主融入该国的国运当中,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在观看这个文会。若是观看,那若我取得某一项的魁首,会不会与九州鼎有所牵连?” “这个还真有。” 凰禾点头:“我来的时候,以德服过几个人,他们都说取得魁首的时候,会有隐隐的气机牵引,像是来自于大汉神朝的国运,只不过确定九州鼎的归属以后,这些气机都被九州鼎回收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 以德服过几个人…… 凰禾神色有些郑重,继续说道:“而且,凡是在齐国获得魁首的,感受到的气机牵引,会多出一丝,只不过这种感觉实在太弱了,最多让人感知到方向,有时候甚至连方向都感应不出来。 导致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一种错觉,如果不是八十一年前身陨的那个人燕国人,还有十二年前失踪的上一代琅嬛仙子,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人察觉到里面的猫腻。” 听到这话,赵昊心中渐渐有了谱:“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多感知几次气机牵引,然后过几天你再用玄极追踪法查验九州鼎和南子溪的方位,咱们就能排除很多阵法,最后把这个阵法试出来。” 若是真能试出来,等到九州鼎最终出现时,就能通过阵法,将传国玉玺和南子溪的方位给推出来。 凰禾轻吐了一口气:“倒是可行,只不过你至少得把方向感应出来,而且即便排除了不少,也不一定能推出来。” 赵昊点了点头:“总要试一试。” “行吧!反正有你呢!” 凰禾直挠脑袋,她的确擅长阵法不假,但全是凭着天赋和直觉。 像这种通过各种信息来逆推阵法,她真是一想就头疼。 不过身边有赵昊,一切就都好解决。 毕竟这个好弟弟机灵的很,上次要是没有他,姜淮还真不一定死得那么快。 思来想去,她丢给了赵昊一块玉简:“这是我们宗门的阵法,你自己瞅瞅吧!” “哎?不违反门规么?” “不违反,毕竟你是……毕竟你一点修为都没有,也没法用。” “嗯……” “睡觉吧!” “呜……” 一片窒息中,赵昊只能被动闭上眼睛。 倒不是他操之过急。 而是这次其他参赛选手给他的压力有点大。 琅嬛仙子总是一副懂王的样子。 还有那个秦墨,如果真是八十一年前那个燕国人的后人,肯定也懂一些内部消息。 还有南子溪,即便她现在不知道九州鼎和传国玉玺的下落,恐怕也有一些旁门左道,不然行踪不可能如此诡异。 想着想着,赵昊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时间一晃,两日的时间就过去了。 棋赛疯狂厮杀,每人每天都要下十几场,压力巨大。 不过从前两天的胜率来看,秦知礼表现相当不错,想来进前八应该是没问题的。 其他三项,也是紧锣密鼓地准备。 中原五国毕竟底蕴深厚,知名的画家和书法家无数,根本不是荒国能比的。 赵昊也瞅见自家那些提笔杆子的人,一个个一天天都是愁眉苦脸的,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信心。 不过好在赵昊也没有指望他们,所有精力都放在琴和棋上了。 每天除了听天香阁的乐师们排练曲子,就是去找秦知礼下棋。 晚上回去,还得全功率学习阵法。 要多累人就有多累人。 终于,两天过去了。谷 第三天夜晚,文会诸人全都汇聚到了怀京西郊星月潭边。 齐国气候怡人,处于大汉神朝最富饶的地方,美景古迹也相当多。 这星月潭,便是大汉神朝建立之处便已经存在的名胜之地,曾经是一个大型宗门的遗址。 并且传言,此地曾经引渡过仙人千万。 仙人济世扶困降妖除魔以后,仍从此地返回上界,因流连此地美景,便纷纷留下一缕神念。 当然,这只是传说。 在正经的史籍上,从来没有过仙人的记载,即便在宗门之中,所谓的“仙佛”也只是一个象征,从来没有人见过真正的仙佛长什么模样。 不过这星月潭看起来的确仙气缭绕。 到了夜晚,的确也有人见过仙影阵阵,如梦如幻如真。 此地,每每有佳作问世,更是会仙光缭绕。 仙光一出,必为佳作,光越亮则水准越高,连评委都省了。 而且齐国相当多有名的文人,都是出生在星月潭附近,不少人慕名来到附近定居,整得怀京西郊地价节节攀升,就临近星月潭的那个院子,前丞相秦晖更是用十万金的价格把地皮拿了下来,又斥巨资建了一个清雅的院子。 果然! 两个儿子相继成才。 一前一后参加科举。 老大中了状元。 老二也是二甲进士。 然后…… 几个月前被宁婉梨先后砍了。 老二脑袋囫囵掉了下来,大动脉的血乱喷。 老大就比较幸运了,脑袋只被砍掉了一半,血没喷出来,但脑浆流了一地。 别管结局怎么样。 就问你成过才没吧! 赵昊也是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到晚上真是漂亮,天上星月交相辉映,潭里到处都是星月的光芒,看起来仙气横生,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气运之说。 宁婉梨见他好奇,不由压低声音笑道:“别听那些人乱说,西郊整片地都是秦家的,每次科举之后,他们就会在周围给状元安排一个小房子,让他号称在这里长大,用几个边角料的宅子,让整块地皮的价格翻了几十倍。” “啧啧!” 赵昊有些感慨:“这些狗东西可真会打广告啊!” 宁婉梨笑了笑:“比起赵公子,也就是寻常水平吧!我可是记得,赵公子一出月圆大典,可是把天香阁和心悦茶楼以及心悦仙酿都捧上神坛了啊!” 赵昊咧了咧嘴:“别拿广告商跟房地产商比啊,我不配!不过,如果真有佳作问世,星月潭真会出现异象么?” 宁婉梨这次没有否认:“这个倒是真的!” 赵昊好奇道:“这又是什么原理?” 宁婉梨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出来,不过相传大汉神朝之前,有一位以星象入道,甚至以星象成圣的贤者说过,此地乃文曲星星繁之地。” “何谓星繁之地?” “就是这方世界,文曲星接近次数最多的地方。” “原来如此。” 赵昊咂咂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国,以前一直呆在荒国,属实有些乡巴佬。 所以,一定要淡定,不能露怯被别人当做乡下人。 他笑了笑:“难怪我来到此地感觉万分亲近,那我也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文曲星的人间体。” 宁婉梨知道他是在胡诌,不过还是没忍住笑了,笑得两只眼睛像月牙。 不过又很快恢复了淡然。 端坐在次位之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长腿上,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宁无垢。 戌时刚到,宁无垢便站起身子,来到了星月潭的中间。 也正是此时,赵昊才隐隐明白了“披星戴月”的另一层含义。 星月的光辉洒在宁无垢的身上,仿佛银盔银甲,这个本来老态龙钟的皇帝,也平白多出了一分谪仙的气息。 让人不仅发出感慨:这老头真俊! 宁无垢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九周六国风云际会,诸位远道而来,皆是各国文坛翘楚,朕感不胜荣光。今日琴、书、画三项,皆以‘仙’为题,来到星月潭倒也恰如其分。今朕偶得六国百人佳乐十三首,不知究竟哪一首才配称得上‘仙’。” 十三首! 众人皆是有些吃惊。 毕竟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大多都是各国最知名的乐师与乐者通力合作,共谱佳曲。 所以,大部分时间,每个国家都只有一首。 若是灵思泉涌,说不定能谱出两首,也方便闯入能积分的前三甲,运气好了甚至能抢占两首之地。 但其实,寻常的时候加起来也就七八首。 只有十二年前的那次,五国各拿出了两首曲子,总曲目达到了十首之多。 很多人都认为,这已经是极限了。 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达到了十三首。 虽然加入了一个荒国,却还是有些夸张,六国十三首,说明至少有一个国家,在得知命题之后,连谱了三首曲子。 要知道,文会所有作品,可都是要求现作的。 即便书画,也都要求墨不能干。 三天的时间,现谱三首曲子,这是哪里来的怪才? 宁婉梨下意识瞥了一眼赵昊,做为主办国的公主,她当然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这次文会,各方来势汹汹,誓要把九州鼎扛回去。 毕竟年前那一仗,虽然只持续了数月,却把几国的遮羞布全都扯下来了,荒魏三年休战期一到,势必会起大战。 楚国佛门夺权,晋国立后,齐国派系更迭,怎么看怎么像是大战来临的前兆。 甚至都不用猜,十年之内必起大战。 所以,各国都想着靠九州鼎来撑起国运。 而且,这次琅嬛仙子到来,燕国那位奇人的后代也来了,明摆着是奔着九州鼎,乃至那个能与九州鼎互相影响的神秘之物来的。 这次文会,必定会打得头破血流。 每个国家多谱一首曲子,倒也正常。 只是没想到,谱三首曲子的国家,竟然是荒国,而且同处于一人之手——赵昊! 宁婉梨听过《痒》,甚至能体会到那种心痒难搔的感觉。 虽然不登大雅之堂,却也能够反应赵昊作曲的能力。 只是短短几天,就作了三首曲子,未免也太敷衍仓促了点。 今日曲子如此之多,人群中难免骚乱了一会儿。 不过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愣神之际,宁无垢已经坐到了最前的主位之上,转头看向赵昊:“昊儿,婉梨在荒国之事,便瞻仰了你的绝世诗词。今日你来了齐国,我们也不能怠慢了你,这次便听听我齐国宫廷乐师的佳作。” 赵昊低声笑道:“那便谢谢宁伯父了!” 人家都叫昊儿了,总要表现得亲近些。 这话倒是引来了别国的不满。 南子陵手中把玩着一个毛茸茸的团子,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秦墨则是抱着胳膊,坐在最边上,朝这边望了一眼,眼神阴晴不定。 芈岚和魏国使臣都是有些吃味。 虽然现在休战了,但齐国跟楚魏关系都算不上好,看宁无垢的意思,已经明摆着要牢牢抱紧荒国的大腿了。 尽管以前齐国也是这战略,不过宁无垢叫得这么亲热,属实有些腻歪了。 “叮!” 一声琴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轻衫女子踏波而来,在潭中微光的照耀下,还真有几分仙子的味道。 啧啧! 这些女子相当年轻,看样貌最大的都不足二十岁。 如此年纪,修为却个个不低于三品。 双手修长细腻,不像久经战阵之人。 对于俗世武者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达到。 看来齐国果然如同传闻的那般,佛道两家渗透一点也不轻,只不过被纳贡派的弊病遮挡住了而已。 一行女子,立于水面之上,就直接开始了弹奏。 一弹,就是两首曲子。 第一首曲子恢弘大气,让人仿佛置身于神圣庄严的仙殿之中。 第二首则是柔美清雅,仿佛一位美貌仙子在月下顾影自怜。 第二首作罢,星月潭隐隐有仙光浮现。 只不过一闪即逝,赵昊还没看清就消失了。 宁无垢倒是颇为得意:“虽不及齐国乐师巅峰之时,却也有仙光隐现,倒也不失为一首佳作。昊儿,你觉得如何?” “好曲子!” 赵昊跟他十分官方的假客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这首曲子……巴拉巴拉!” 宁无垢也没想到赵昊夸人张口就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随便一开口就是脍炙人口的诗句。 只是用来夸自己一首曲子…… 宁无垢觉得,齐国的这首曲子,可能配不上这一句诗。 但这并不影响他高兴。 多好的孩子啊! 小嘴儿抹了蜜,还是大荒文曲星。 姜峥那个老头倒是幸运,别管暗地里有没有互相算计,跟前养这么一个东西,看着都觉得喜庆。 宁婉梨瞅着这一幕,不禁有点想笑,赵昊哄另一个老丈人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一副油滑嘴脸吧! 等等。 为什么要用“另”? 其他几国的使臣倒是颇为不屑,这特娘的吹得也太假了!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出口。 一是得给主办国一个面子,二是第二首曲子的确也在水准之上。 星月潭都亮了,骂不得。 于是。 魏国、楚国、晋国的乐师轮番上场。 每个国家都是两首曲子,乐师都是年轻男女,水准皆是不低,一看就知道是从道院借调过来的。 每次曲毕,都能引起围观者一阵夸赞。 但其实也就那样了。 演奏的曲子大同小异,就连风格都跟齐国的差不多。 一首故作恢弘,一首刻意仙雅。 偶尔有一首,能够达到方才齐国的水平,但也仅限于此了。 赵昊看得眉头之皱,这特娘的全是宗门的人,这些狗东西为了得到九州鼎,真是随便饮鸩止渴么? 真就不怕九州鼎的气机锁定,跟着宗门跑了? 他这副模样,落在别国使臣眼里就不太一样了。 芈岚不由问道:“赵兄何故皱眉,难道我们的曲子有问题?” 方才星月潭一共亮了两次,一次是齐国的,另一次就是他们楚国的。 如果后面的曲子没有意外,这两首很有可能进入前三甲。 赵昊白了他一眼,态度相当恶劣:“不然呢?这么程式化的曲子不皱眉,难道还想让我夸夸你?亏你们的乐师都是道观出身,难道对仙的幻想只停留在恢弘和仙雅上?能不能用点心啊!” 南子陵本来都听得快睡着了,听到赵昊的话,一个哆嗦就醒了:“点心?什么点心?” 众人:“……” 他挠了挠头,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嗤笑一声:“赵公子说话虽然有些自傲,但观点本公子完全认同,前面几首所谓‘仙乐’,着实不咋地,尤其是最后一首,实在是呕哑嘲哳难为听,就跟一个半老徐娘脸上搽得全是粉,跟我在那扮仙子一样。一个字,恶心!” 听到这话,他身后的乐师小声提醒道:“南公子,最后一首是我们晋国的!” 南子陵噎了一下,旋即更生气了:“更特娘恶心的是,这么恶心的曲子还是自家人作的!” 众人:“……” 赵昊嘴角动了动,难怪凰禾说南子陵是个坏事儿精,这货不管对谁都有破坏力。 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骂! 被南子陵骂了一通,方才演奏的乐师们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虽然年轻,但也都是各自宗门的佼佼者,在门内被自家师父训,倒也都习惯了。 在外面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还真就是第一次。 不过他们都听过南子陵的名字,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滚刀肉,还真惹不得。 燕国使臣秦墨则是无视了争吵,淡然一笑,便凌空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星月潭中心,虚膝端坐在半空。 一面七弦琴,凭空出现在他的双膝之上。 白衣胜雪,星月交映。 形象与前几日相见时截然不同,到真有些谪仙的意思。 而且他目光凌厉,与之前故作恢弘或仙雅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 赵昊也来了兴趣,定睛看去,秦墨已经开始了。 十指翻飞,每次抚动琴弦,便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摄出。 七弦琴,愣是被他弹出了古筝的感觉。 尽管没有任何真气和法力波动,但在场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一种剑气横飞的感觉。 仿佛上古蛮荒,万物蒙昧之际,便有一位仙人擎剑而立,一剑斩天山,一剑破四海。 山崩海啸,生灵涂炭。 众生之苦难,却分毫落不到仙人的眼中。 这,是高高在上的杀戮仙。 一曲毕,星月潭发出了摄人的寒光。 秦墨轻点水面,便飞回了原位,冲身后的燕国人说道:“下一首曲子取消吧,莫要污了诸位的耳朵。” “是,是!” 燕人连连点头,显然秦墨拥有极高的话语权。 随后秦墨看向赵昊:“赵公子,方才在下一曲如何?” 啧啧! 有一说一。 针不戳,至少比刚才的几曲强完了。 他颇为感慨地点点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江流儿姑娘的贵客,弹起琴来竟然如此出尘!” 秦墨:“???” 南子陵向来与秦墨不对付,此时却没有出演挖苦,反倒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墨,时不时地皱皱眉头。 好像刚才的曲子,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倒是楚魏两国的人奉承了几句。 “秦公子大才!” “如果不出所料,此取便是此次文会琴项魁首了!” “别这么说,赵公子天香阁的乐师还没出来了。” “天香阁?是哪个乐坊?还是说,荒国境内有道院了?” “不是不是,是赵公子名下的青楼。” “噗……” 先前一战,荒国没有配合楚国。 魏国虽然站在人族大义上与荒国合作了一次,但也是最不希望荒国得到九州鼎的国家,即便荒国本身实力也不太够。 别管使臣如何,这两国随行而来的人,都对荒国的人没有什么好言好语。 赵昊也不生气,只是白了他们一眼:“快拉倒吧,你们几个人本公子都认识,以前在天香阁排队等姑娘,哭着喊着买黑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问天香阁是什么?阴阳人烂屁股嗷!” 众人:“……” 他们忘了。 赵昊可不是正经文人,不会跟你酸来酸去。 有事儿,他真喷你。 比之南子陵,破坏力丝毫不差。 被喷了一顿,这些人老实了,静静地等着荒国的乐师出来,等拉胯了以后再看笑话。 赵昊懒得搭理他们,便直接拍了拍手:“出来吧!” 话音刚落,天香阁的乐师便规规矩矩地出来了,在星月潭中心摆好乐器。 虽然也都是妙龄女子和俊俏书生,却没有一个道院出来的人,身上修为没有多少,都是正经的乐师。 尽管出场方式逊色了几分,别国却没有一个人因此嘲笑。 毕竟…… 委托道观之人出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乐器摆放完毕,众位乐师都看向赵昊。 老实说,赵昊心中有些没底。 尽管他对自己拿出的三首曲子很有信心,甚至很有可能对前面的曲子造成降维打击,但着实有些不太清楚星月潭吃不吃这一套。 若此次牵动不了九州鼎的气机,下次就只能等到三日之后了。 丢人他倒不怕。 但寻找九州鼎的进度上,难免落后秦墨半筹。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天香阁的乐师点了点头,三首曲子,总能成一首。 随着仙气十足的琴音和悠扬轻快的笛音,第一首曲子正式响起。 与此同时,赵昊的声音传来。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声音落下,仅仅一瞬,星月潭上便出现了玄奇的氤氲微光。 里面剑气隐现,动辄便欲直冲九霄之上。 高空之上,一片片殿宇浮现在层层白云当中,宛如仙穹,让人忍不住想要随之排云而上。 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 仙·赵日天,成了! 而此时,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明明都是熟悉的乐器,却弹奏出了他们今生从未听过的曲子。 不同于方才各国曲子的故作恢弘仙雅,这首曲子无比轻快,却让人有种遨游于云霄之中的畅快感。 最关键的是那首配诗,简直让人心神恍惚。 情绪被调动最厉害的,自然是在场修为最高的几位宗师。 南子陵和秦墨皆是有些失神。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就连老杨,也激动得有些颤抖。 他拍了拍洛水的肩膀:“小洛水,你的剑借我呗?” 洛水被他从曲子中扯出来,神情有些不悦:“借我的剑作甚?” 老杨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想御剑飞行!” 洛水:“……” —— 卡点更新! 求月票! 么么哒~ 7017k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传国玉玺六国欲,女帝黑丝二十条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秦墨听到赵昊念出这两句诗,胸中有一句话想要咆哮出来。 作弊! 他作弊啊! 不是说只拼曲子么? 怎么还把诗给念出来了? 但这么一句话,他却始终咆哮不出来,因为赵昊的曲子也丝毫不差,乐调早已超脱了这个时代固有的音律,那种逍遥欢脱的感觉,让人只想现在就去寻觅仙缘。 时不时响起的筝声,还会让人有种仙君俾睨天下的感觉。 这一点,与他方才的曲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里面的内容却更加丰富。 秦墨自问懂“仙”,也懂曲子,所以在这首曲子面前,他没有任何驳斥的意思。 而且赵昊也只是念了四句诗,就再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曲子继续演奏,星月潭的光却一刻也没有停过。 直到曲子弹完,良久良久,潭中氤氲的星月之光才缓缓散去。 “好曲子!” 不知谁说了一句,这才让众人如梦方醒。 赞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要硬说这首曲子有多高明,倒也不见得。 但就是它对于如今的音律来说,做出了绝对的突破,放在别处可能会被老顽固认为是大逆不道,但星月潭都承认了,那些老顽固算老几? 而且它的立意,也超脱了寻常人对“仙”的刻板印象。 最重要的是! 奏响这一首曲子的,完完全全就是半分道法都不修的凡人! 凡人,比修道者,都懂仙? 宁婉梨赞叹之余,不由多看了赵昊一眼。 别人只顾着赞叹,却没有发现刚才那句“好曲子”就是赵昊喊出来的。 嘶…… 这个人明明很有才华,却过分狗! 娘的! 绝了! 赵昊侧过脸,瞅着她古怪的神情,不由反问道:“难道不是好曲子么?” “啊是是是!” 宁婉梨眯眼笑了起来,感觉赵昊还是更适合做她的“表演艺术家朋友”,搞政治实在太浪费了。 赵昊瞅向楚国的芈岚和魏国的使臣,贱兮兮地问道:“两位,我这首《逍遥仙如何?” 芈岚无奈地摇了摇头:“赵兄此曲,的确仙气十足。” 魏国的使臣别过头去,不想说话。 秦墨也想说话。 赵昊却转过头,换了一个问题:“秦兄感觉这首曲子,比起《痒和《叹哪个更好听?” 秦墨:“……” 他也把头转向了一边,陷入了自闭模式。 这狗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国后面的使臣赶紧安慰道:“秦先生莫要担心,荒国这首曲子虽然不错,但我们的曲子也是能挤入前三甲的!” 前三甲都有积分,这点倒也不假。 南子陵则是在旁边嗤笑了一声,旋即看向赵昊:“赵昊!后面两首也加把劲儿,干死他!” “嗯?” 赵昊愣了一下,虽然昨天南子陵跟秦墨就有点不对付,但南子陵的状态就像个刺猬,逮到谁都想扎一扎,并不存在那其中一个打击另一个的情况。 而且,他跟南子陵的关系也算不得好。 这一切的转变,好像就起源于秦墨刚才弹的那一首曲子。 这俩人,又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关系? 南子陵抛下这一句话,就转过头,继续等着接下来的曲子。 而赵昊,也冲天香阁的乐师点了点头。 收到赵昊的信号,便又有一行人出现,还抬着几个长相奇怪的乐器。 众人纷纷惊奇。 “这是鼓?这是要打仗,还是要舞狮?” “那个乐器是甚,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有些像缶,却又不全像。” “莫非赵昊想要用这等乐器,演奏出仙乐?” “等等!那张纸是什么?奔雷符?赵昊要炸死我们?”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恐慌的情绪刚刚生出,那张电光四溢的符纸便已经被捏碎了。 只不过电光没有外泄,反倒附着在了琴弦之上。 宁婉梨惊了:“赵兄,这是何意?” 赵昊咂吧咂吧嘴,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电音!” “电音?” 宁婉梨有些懵,整个不明所以。 赵昊也有些无奈,这个他也没有办法,只不过《云宫迅音这一经典,没有电音就没有灵魂。 反正他乐理知识也就那样,就连曲子都是拉来了一个宫廷乐师,将自己记忆中的音乐搬出来,把乐师都快折磨疯了,才把曲子复刻出来,至于电音很难复刻,便只能从凰禾那边借来了几张改良的奔雷符,试了很多乐器才勉强像模像样。 三首曲子,总能赢一首,赵昊也没有太重的负担。 就算得不到星月潭的认可,也能给在场的土鳖们一个强有力的大逼兜子。 “开始吧!” 话音刚落。 “丢丢丢登登等灯凳等等凳登登等灯凳等等凳……” 一番前奏,所有人都被干懵逼了,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啊这…… 这是曲子? 不出所料,星月潭没有亮。 这样的艺术形式,实在有些超出他们的认知。 但他们听到这个前奏,都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是……他们在翻跟头。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么一个感觉。 可看着那点光缭绕并且琴弦不断震颤的奇怪乐器,他们还是感觉这首曲子太离谱了。 但很快,琴声奏响,让所有人都耳清目明起来。 再然后,管乐吹响,仿若前路漫漫却又步履坚毅。 每一声鼓点,都犹如敲打在心头。 为首女乐师开口轻轻吟唱,意境便仙气缭绕起来,仿若前方出现了云顶天宫,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此时,星月潭陡然绽放炫目的光彩,比起前一首,亮度更甚。 这一刻,所有人终究还是进入到了曲子的意境之中。 一曲作罢,星月潭方圆一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足足过了百息,潭中光晕才慢慢散去。 良久,良久。 燕国一文人说道:“秦先生莫要心急,我们的曲子,还是能排第三的!” 秦墨沉吟片刻,和颜悦色道:“你闭嘴!” 那人当即点头:“好!” 见秦墨吃瘪,南子陵更开心了,冲赵昊投来一个加把劲儿的眼神。 这个媚眼儿,赵昊没接,因为感觉南子陵的精神状态更加不正常。 事到如今,选题为“仙”的琴项魁首,应该已经稳了。 只是传言中九州鼎散发出来的气机,他还是没有感受到,可能只有此选题正式结束以后,才能出现吧! 赵昊打了一个手势。 天香阁乐师便撤掉了大部分乐器,删繁就简,只留下了一面琴,和一支笛子。 这回是仙剑系列曲子的混编。 不出所料,再次把众人给干懵了。 三首曲子,三个立意,皆是与众不同。 跟方才几国大同小异的曲风,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赵昊也隐隐明白了星月潭的判定方式,打破藩篱可能是一个超大的加分项,毕竟艺术和文学的生命力就是创新,总不能一直呆在前人创造出的窠臼中。 他忽然有些惭愧,因为方才那三首曲子,都是抄过来的。 但转念一想,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艺术家啊,为什么要惭愧? 恰饭嘛! 不丢人! 不过其他文人显然不这么想,方才的三首曲子,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不通乐理的倒还好,方才其他国家演奏的乐师,都上前道贺了。 “恭喜赵公子囊括三甲!” “恭喜赵公子囊括三甲!” “恭喜赵公子囊括三甲!” 虽然都是道院出身,但此番恭贺,却十分真诚,并未因私心而有任何的怨怼。 赵昊有些感慨,这些修道者虽然有些不当人,但也不是纯纯的带恶人。 他正准备开口说几句。 忽然感觉星月潭中,钻入出了缕缕气机,飘向他的灵台之中。 恢弘。 威严。 这种感觉,与他成婚之时,被万民庙赋予国运十分相像。 有种被认可的感觉。 但又不完全一样,好像只是一个临时的触手搭在了你的身上,随时都会撤走一般。 赵昊才不在乎撤不撤走,他只在乎九州鼎和传国玉玺的方位。 仅仅一瞬间,他便疯狂催动了启智文星,感知瞬间敏锐了百倍。 那种隐隐的牵引感,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两道若有若无的牵引线,也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东南,七十里到八十里。 西南,四十里到六十里。 这种感觉很模糊,能做出此等判断,已经是赵昊的极限了。 一个小项的魁首得到这等信息,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这还是赵昊三首碾压包揽三家,并且有启智文星提升百倍感知的情况,也难怪文会开了这么多届,始终没有人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 气机带来的牵引感很快就消失了,赵昊也恢复了正常。 宁无垢转头笑道:“没想到昊儿竟有如此绝艳的天赋,可惜生在了荒国那等蛮荒之地,若是生在我们齐国该有多好!” “陛下谬赞了!” 赵昊假客套了一句。 心中却是吐槽。 可不咋地,荒国全是臭棋篓子。 但你架不住我老丈人舍得下本钱啊,那么漂亮那么贴心的女儿都舍得嫁给我。 不像你们齐国。 别说嫁给我了,没有利益,腿都不让我看一眼。 忒! 接下来两项,便是书和画。 赵昊全程没有什么参与感,就像刚才南子陵一样,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没办法,书画这两个东西,都是要硬功夫的,抄都没地儿抄去。 于是接下来,五国书法家和画家神仙打架,荒国人全程陪跑。 偶尔有佳作问世,星月潭象征性地亮一下,不过即便亮,亮的程度也有限,比起方才荒国奏曲的亮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倒不是说他们没有真材实料。 而是短短三天,还是命题比拼,限制实在有些多,能让星月潭亮一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唯一让赵昊多看了一眼的,还是秦墨的字画,与他弹奏的曲子一般,仍然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仙人形象,每一次都能让星月潭亮一阵。 于是书画两项的魁首全都落在了秦墨的头上。 如果不是忽然冒出了赵昊这个怪才,琴书画三项尽皆被他包揽。 可即便如此,他的风头还是被赵昊抢去了。 毕竟三首曲子以碾压之态囊括三甲,而且星月潭的反馈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秦墨就算再强,也没有到碾压别人的程度。 一项三甲,对上两项魁首,从积分上来看,倒也说不上谁输输赢。 南子陵兴致缺缺,瞅着秦墨嗤笑了一声:“消失十二年,这个瘪犊子果然有备而来!” 赵昊看了一眼秦墨,这个人依旧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如果没有自己,说不定这人依旧会以一己之力击穿杂项,就如同八十一年前那个燕国人一样。 或许…… 赵昊回想了刚才的气机牵引,虽然的确算不上特别明晰,但自己只是囊括了小项的三甲,若是一人击穿杂项,肯定会更加清晰。 或许,八十一年前的那个燕国人,就是凭借这个找到了传国玉玺的踪迹。 只可惜,操作不当被反噬,最后暴毙。 这个秦墨,恐怕是想复刻他先人的老路。 “仙”这一选题结束,今日的文会正式收尾,宁无垢致辞以后,便又公布了下一个选题。 凡! “凡?” 赵昊托着腮,心中已然有了几个想法。 南子陵依然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来文会仿佛就是为了混日子一般,他的血脉牵引术已经快练成了,文会名次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秦墨则是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十分不喜欢这个选题。 临散场的时候,宁婉梨忽然凑了过来,低声问道:“赵兄,下一个选题可有把握?” 赵昊摊了摊手:“没有!” “怎会没有!” 宁婉梨笑道:“方才我看赵兄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下一选题,也有信心夺下魁首吧?” 赵昊仔细瞅了她一眼,这狗婆娘虽然像是在随便聊天,但眼底却总有一丝忧虑情绪。 她……好像很盼着自己赢。 莫非,臣服与我的王霸之气,对我倾心了? 首先排除这个选项。 赵昊太了解宁婉梨了,这狗婆娘说不上好坏,但心中的信念极强,凡是与她信念相符的事情,她坚决支持。凡是相悖的事情,她坚决抗拒。 与她信念无关的事情,她不介意以朋友的身份跟你相处。 但文会胜负,关乎未来六国的局势。 赵昊可不相信,宁婉梨会如此傻白甜地希望曾经的绯闻男友胜出。 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内幕消息。 他看着宁婉梨,宁婉梨也在看着他。 周围,六国文人还没散尽。 赵昊忽然笑了,压低声音问道:“若我赢了,公主给我看看腿?” 宁婉梨眼中闪过一丝羞赧之色,旋即又盯着赵昊看了一会儿。 她没有说话,而是向左错了一步,与赵昊擦肩而过,顺便在他背上拍了三下。 赵昊:“……” 雾草! 这么刺激么? 你们当公主的,怎么都喜欢玩这一手。 赵昊环视了一圈,发现文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南子陵和秦墨也不见了踪影。 唯有老杨笑嘿嘿地看着自己,满脸都是猥琐的笑容。 洛水在旁,死死地抱着剑。 …… 回到五国会馆。 秦知礼房间依旧灯火通明,里面依旧有规律地传出“啪啪啪”的声音。 赵昊有些感动。 这才是男人,每天都坚持“啪啪啪”。 推开门,秦知礼刚好停住,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两粒清心丹。 自言自语道:“要两粒一起嚼才最好。嗷,啊nianiania……” 赵昊:“……” 他赶忙坐过去,抢过清心丹的瓶子,晃了晃,里面还有三四颗左右的样子。 他嘴角抽了抽:“你一直两粒两粒吃?” 秦知礼点头:“是啊!这不是赵兄你教我的么?”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该说不说,还真是自己教他的。 但这货一直这么吃,还是有些肉痛的。 清心丹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丹药,主要作用就是温养灵台,消除疲惫,取代睡眠的作用。 说起来,主要就是养生益智。 跟晋国药贩子贩卖的那些短时间激发潜能的丹药,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文会举办国也试图禁止那些禁药,但药贩子比谁都聪明,主意很快就打到了治疗药物上。 比如有一种丹药叫做回明丹,吃了以后算力就会提升三倍以上,只不过事后会浅中毒近一年,实打实地属于违禁药物,但这玩意能够治疗走火入魔,帮灵台恢复稳定。 于是…… 每次文会棋项,都会出现几个走火入魔的参赛者。 不磕药,就活不下去。 我磕一个救命的药不过分吧? 啥? 你不让我参加? 是不是歧视走火入魔的人? 难不成我走火入魔一次,就不是文人了? 这几天还好,都是循环赛,明天后天就开始抢前八名了,到时肯定会冒出一堆走火入魔的人。 齐国的御医有的忙了。 至于这清心丹,没有任何副作用,只是温养灵台代替睡眠,也不提升算力,是完全在规则内的正经药物。 只是…… 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一颗清心丹五百金,秦知礼这个狗东西一天就十颗。 赵昊心疼啊! 还两粒一起嚼才最好? 赵昊一想到自己这么口嗨过,就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等他夺了棋项魁首,回荒国高低得找姜峥报销。 秦知礼揉了揉脑袋:“要不我少吃点……” “不用不用!” 赵昊无力地摆了摆手:“说说情况吧,这三天循环赛有没有碰见对手?” 秦知礼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有!晋国南子陵,燕国秦墨,我遇到了南子陵两次,秦墨一次,一次也没赢,其他国家也有几个好手,我只能说是险胜。” “这两个人的确有些古怪。” 赵昊笑了笑,据说那秦墨十二年前参加的文会那一次,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已经是一品巅峰,而且有一定道院背景。 南子陵也才二十五不到,在宗师境中已然不弱,听凰禾说奇诡手段颇多。 两个人都是天才,并且都注重灵台修炼,算力的确惊人,围棋这种东西,只要随便用点心,实力就会相当恐怖。 不过赵昊研究了一下两人的棋谱,硬说完胜所有人吧,其实也不见得,有好几次都被人逼入过绝境。 毕竟是修炼者,怎么可能把全部精力放到围棋上面? 他把厚厚的棋册放在了桌子上:“看你现在的战绩,就算后面碰到嗑药怪,也应该稳进前八了,现在咱们就把对你有威胁的人的棋风全都研究一遍。”:. “多谢赵兄!来,吃清心丹!” “……行吧!” “来,两粒一起……” “滚你大爷的!” …… 这棋一下,就下到了子时。 刚出秦知礼的屋门,赵昊就跳到了老杨的背上。 “走!” “去哪?” “玉蟾宫!” 老杨惊了:“玉蟾宫可是在皇宫里面啊!” 赵昊点头:“我知道啊!” 齐国,寻常公主都有自己的封邑,只有极少数的公主能够住在宫中。 只不过,到了宁婉梨这一代,宁无垢总共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还不幸暴毙。 为了稳固宁婉梨的地位,是万万不可能封到外面的。 尤其是六国文会如此重要的时刻,宁婉梨甚至被宁无垢下了禁足令,跟小学生似的晚上八点必须回宫。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彰显地位。 老杨惊了:“公子,原来你和宁婉梨……” 赵昊叹息:“老杨你别误会,我跟宁婉梨只是单纯的狼狈为奸的关系。” 老杨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于是,老杨背着赵昊,轻轻一跃便腾空而起。 荒国的国都是国都。 齐国的国都也是国都。 虽然皇城结构不一样,但相似的事情做得太多了,两个人轻车熟路就翻进了皇宫。 毕竟是宗师,寻常皇宫守卫根本察觉不到老杨的踪迹。 不过毕竟起老牌中原大国,底蕴还是有的,重要人物都有宗师高手保护。 比如宁无垢。 比如…… 玉蟾宫的墙头,老杨神色一凛:“公子,有个宗师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赵昊咧了咧嘴,方才他的确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感知。 他无奈道:“准备表明身份吧!” 老杨摇头:“不用了,他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赵昊不由咂嘴:“啧啧!齐国的宗师真懂事!” 宁婉梨的卧房灯光很亮。 赵昊从老杨背上跳下来,径直走到窗户边。 嘶…… 对不起! 拿错剧本了。 赵昊挠了挠头,准备走向正门。 却不料,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 窗户开了。 转身一看,宁婉梨正斜倚在窗棂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婉梨早就听说赵兄与安阳公主的浪漫逸事,却从未感同身受,今日有幸领教,实在羡慕得紧啊!” 这狗婆娘好像比白天的时候要欢脱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有偶像包袱。 赵昊有些不悦道:“你听谁说的,怎么这么不尊重别人隐私?” 宁婉梨笑道:“自然是赵兄的岳父陛下啊!” 赵昊:“……” 仔细回想了一下,仗刚打完那次的庆功宴,姜峥那个小老头喝了几杯酒,的确扯了几句自己那些没皮没脸的事情,以显得姜家和赵家很亲近。 不过那时,在场的全都是荒国的文武百官。 也不知道是某些人嘴上不把风,还是齐国的人已经渗透到荒国朝堂上了。 不过也没关系,每个国家都那么多人,彼此渗透一些都是正常,仅仅几个逸事趣闻,也证明不了什么东西。 就是姜峥这小老头忒不地道。 都特娘开始算计我们一家了,还是在那乱打感情牌。 真要是感情好,你直接把皇位传给我媳妇儿啊! 赵昊摇了摇头,直接从窗户跳了进去,朝窗外望了望,便把窗子关上了。 转过头,发现宁婉梨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不由问道:“你这啥眼神?” 宁婉梨双眼之中亮光一闪即逝,微微笑道:“看赵公子这谨慎的样子,还真有些刺激。” 赵昊撇了撇嘴:“半夜翻窗只是初级课程,更刺激的你还没经历过。” 宁婉梨来了兴趣:“哦?愿闻其详!” 赵昊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比如……半夜翻窗然后帮你脱黑丝。” 宁婉梨退后半步,俏脸有些发冷:“还请赵公子庄重一些。” “切!” 赵昊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在出言亵渎你么?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是真的很刺激。” 宁婉梨:“……” 原来他跟姜芷羽做了这么多刺激的事情啊…… 这种刺激的事情,自己指定是不会跟赵昊做了。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小遗憾。 不过也就如此了,她是要当女帝的女人,怎么能事事都跟姜芷羽那个金丝雀攀比? 她摇了摇头,坐到了赵昊的对面:“赵兄,你可有信心,夺得琴项魁首?” 赵昊有些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夺得琴项魁首,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宁婉梨神情有些凝重:“不是琴项魁首会有大事发生,而是一人击穿杂项会有。” 赵昊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宁婉梨拿出一本装点华美的册子,推到了赵昊面前:“八十一年前,燕国秦书恒以一己之力击穿杂项,在外人眼中,只是为了取得九州鼎打下基础,但其实并非如此。” 赵昊抬了抬眼皮:“哦?” 宁婉梨问道:“公子可知,为何文会要以诗词、文章和杂项为基?” 赵昊摇头:“不知!” 宁婉梨笑了笑:“其实这三项分别代表了‘文’字的三个内涵,分别是精深、惠世及悦民。” 赵昊挑了挑眉,这个说法倒是颇为清奇。 诗词,乃是文字精炼的巅峰,往往代表着高水平文人的高度。 文章,则是“文以载道”,抒以胸臆,惠泽万世。 杂项之中有琴棋书画,虽然如今世界普及度不高,但的确有取悦万民之效,别的不说,就算荒国那些没文化的大老粗,也觉得勾栏听曲儿是一件美事。 这三项,的确是文人应该致力的目标,甚至说责任也不为过。 宁婉梨继续说道:“九州鼎从未在荒国出现过,所以很多事情赵兄不知道。九州鼎在确定归属之后,一个月内便会遁入虚空,融于归属国的国运之中,没有人知道它的方位,除了该国的皇帝。” “嗯哼” 赵昊饶有兴趣地看着宁婉梨。 宁婉梨继续道:“据我父皇所说,九州鼎的气机锁定,的确也分为三份。只要有一人独揽单项气机,短时间内就会被九州鼎锚定,获得与其沟通的能力,直到确定归属,九州鼎归于国运为止。” “哦?” 赵昊颇有些惊讶:“还有这种说法!所以你担心,有人会利用这种锚定,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 宁婉梨点头:“诗词有三个选题,文章也有三个选题,杂项也有琴棋书画文房重宝五项。理论上,独揽诗词、文章三个选题的魁首,或者杂项五项的魁首,都能达成。只不过九州六国人才济济,从来没有人做到过这一点。直到秦书恒……”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我问你啊!即便有人想要行不轨之事,等到文会魁首出来以后,九州鼎是不是还会收归国运?” 宁婉梨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赵昊拍了拍膝盖,直接站了起来:“如此一来,即便他行不轨之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公主,你把我叫过来,还遮遮掩掩地想要藏私,就太没有意思了!既然如此,赵某告辞!” “事关六国命运,赵兄留步!” 宁婉梨上前一步,抓住了赵昊的手腕,干脆也不隐瞒了,直接说道:“方才我也说过,九州鼎会遁入虚空,融入国运之中,所以九州鼎的方位才捉摸不定。除了秦书恒以及上一代琅嬛仙子疑似踏入过,史籍上没有任何记载。 赵兄也知道,燕国秦家一直有道门背景,琅嬛仙子更是直接是宗门之人。今日他们齐齐汇聚于齐国,明显就是奔着九州鼎而来。” “仅仅是九州鼎?” 赵昊反问道。 听到他这么说,宁婉梨怔了怔,没想到赵昊竟然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奥秘。 赵昊嗤笑一声,这狗婆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藏私啊! 不过也没什么错,毕竟传国玉玺这种东西,关乎整个六国的格局,任谁都想把它占为己有,尤其宁婉梨这个想当女帝的狗婆娘。 宁婉梨沉默良久,终于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本册子,递给了赵昊:“八十一年前,九州鼎里出现了两个人,十二年前九州鼎里面出现了三个人。” 赵昊沉思。 八十一年前,只有一人击穿杂项,却出现了两个人。 十二年前,没有任何人击穿三个大项,却还是出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上一任琅嬛仙子。 说明这些年过去,有人已经掌握了不靠文会,也能进入到九州鼎的秘法。 十二年来,这是齐国准备的第二次文会。 中间他们都没有机会。 如果这一代琅嬛仙子也有这个能力,再带几个人进去的话,的确有些不太妙。 赵昊看向宁婉梨:“你想要合作?” 宁婉梨点头:“我需要赵兄阻止秦墨,如果可能的话,带我一起进入九州鼎。” 如果有可能…… 指的应该是击穿诗词吧? 纵观此次文会,应该只有自己有这个能力了。 赵昊歪着脑袋看着她:“带你进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宁婉梨笑吟吟地看着他:“九州鼎归属国的皇帝,有封鼎镇杀的能力,一旦镇杀,鼎内之人便犹如九州同时临头镇压,坚持一日不死,才有可能生还。” “……” “不然,你以为上一任琅嬛仙子怎么死的?” “……” 宁婉梨颇为真诚地看着赵昊:“赵兄,合作吧!若真能找到那等神物的踪迹,我们荒齐公平竞争,反正六国之中,荒齐乃是最稳固的邦交,不管谁得了,对两国都有好处!” 赵昊切了一声:“快拉倒吧!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爹第一个镇杀的就是我!” 宁婉梨直接从怀中拿出了两柄戒尺:“我……” 赵昊打断道:“你哆唻A梦啊!怀里啥都有!” 宁婉梨不知道谁是哆唻A梦,不过大概听懂了赵昊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既然请赵兄半夜前来,婉梨自然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赵兄如此神通广大,竟然直接逼小妹走到了最后一步。” 她晃了晃手中的戒尺:“这妄语戒尺想必赵兄也知道,只要违誓,就会承受数次失去至亲之苦,只要赵兄点头,我与父皇皆可在赵兄面前立誓。” 瞅着她手中泛着佛光的戒尺,赵昊不由咧了咧嘴。 他就差点被这戒尺抽过,而且据凰禾说,妄语戒尺的约束,几乎无法能解。 思索良久,他点了点头。 鼎内镇杀,的确是一个大助力。 看到赵昊点头,宁婉梨终于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宁无垢缓步走了过来。 赵昊笑嘻嘻道:“宁叔叔,婉梨这闺房可不是我想闯的,主要她太热情了,非要我半夜三更过来!” 宁无垢盯着他瞅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能糊弄姜峥这么多年的,也就你这无赖胚子了!” 说的倒是不假。 这次文会他也见了赵昊几面,虽然感觉这人机灵,但好似并没有宁婉梨说的那般玄乎。 不过这次…… 才刚来多久,就直接把传国玉玺的底细摸清了,手段的确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出一些。 接下来。 父女二人皆是持戒尺立誓,只要赵昊不对宁婉梨起歹心,就不会做任何对赵昊不利的事情。 誓言一成,两柄戒尺便化作两道流光,钻入两人的心脏处。 宁无垢白了赵昊一眼,旋即把宁婉梨拉到了一边,随手还捏碎了一张屏蔽声音的符纸。 宁婉梨有些惊奇:“爹,你这是……” 宁无垢苍老的脸上神情有些古古怪怪的,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婉梨,若有一日你真能登上帝位,你的人生当中便在只有家国利益。到时不论是娶皇夫还是养面首,都难有感情在内。倒不如趁着……” 宁婉梨懵了:“爹,你说这种话做什么?” 她也没想到,宁无垢苦大仇深了一辈子,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宁无垢倒也没觉得这种话题不对劲,倒是一脸愁容地挠了挠头:“爹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很多事情比你看得通透。回想起来,人就是应当及时行乐,你这一辈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论心论手段,你都比我这个当爹的狠。不过毕竟是个小姑娘家,爹看得出来你最开心的时候,还是小时候缝喜被幻想着嫁人的时候。 爹不想哪天你老死在龙椅上的时候,回想起一生,尽是些家事国事。人,总是要笑着走的。” 宁婉梨:“……” 不得不说,她被宁无垢说得有些抑郁。 宁无垢转头看了一眼:“对了,你缝的喜被呢?以前都是不离身的!” “啊这这这……” 宁婉梨赶紧说道:“现在事情这么多,哪还有工夫想这些事情,早就压箱底了。” “哦……” 宁无垢点了点头:“六国俊杰千千万,也只有这小子能让你另眼相看,只要你点头,就算咱们真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姜峥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爹也快死了,不怕丢这个脸。” 明明这么为老不尊,但有一说一,宁婉梨有些感动。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爹,你就别掺和了!即便我真有这个想法,那也是我登基为帝,灭楚灭魏,西出西陇关踏破荒国,把赵昊绑到玉蟾宫伺候我,不必急于一时。” 宁无垢挠了挠头发花白的脑袋,只能无奈点头。 行吧! 家里的姑娘比我有志气。 撤下了隔音法阵,宁无垢深深看赵昊了一眼,便背着手离开了玉蟾宫。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你爹这是想干什么?” 宁婉梨笑道:“没什么,就觉得我们这个合作太中规中矩,不符合你们荒国的风格,着实有些怠慢贵客!” “哦?” 赵昊来了兴趣。 荒国的风格,不就是以赌立国么? 他笑着问道:“怎么,公主想来点添头?” 宁婉梨点头:“那是自然!我们父女俩誓都立了,万一赵兄夺不了诗词魁首,未免太过浪费感情。不如这样,如果你击穿不了诗词大项,那便在齐国成立一家香水代工坊。” 赵昊问道:“若是我能击穿呢?” 宁婉梨打开一个箱子,露出了二十条各式各样的黑丝,问道:“那就要看你喜欢看哪个,或者喜欢脱哪个了。” 赵昊沉思片刻,右手虚握:“我全都要!” 宁婉梨:“……” 赵昊又问道:“话说,这个也是你提前准备好的么?” 宁婉梨眉头一皱:“你走!” …… 五国使馆。 赵昊刚回到卧房,就看到趴在桌子上小憩的凰禾。 准确地说,凰禾并没有趴在桌上。 因为她的身材,没办法趴在桌上。 听到赵昊的脚步声,凰禾立马醒转,上前一把抓住了赵昊的手腕:“走!跟我出城,有一个大发现!” 赵昊有些惊喜:“什么大发现?” 凰禾兴冲冲道:“南子陵和秦墨正在打架,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赵昊:“……” 凰禾姐真懂我。 我就好这一口。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一百八十六章传国玉玺六国欲,女帝黑丝二十条免费。:. 首发最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南子陵和秦墨打起来了。 赵昊对这件事情倒是早有预料,因为从秦墨弹完那一首曲子之后,南子陵的情绪就很不对劲。 也就是说。 两个人一开始并没有明面上的深仇大恨。 结果,通过这首曲子,南子陵猜到了秦墨某个隐藏的身份,而他跟这个隐藏的身份有仇。 这只是赵昊的猜想。 但这个猜想最符合现在的情况。 出门前。 赵昊还特意问了一句:“凰禾姐,那南子陵和秦墨的实力如何啊?” 凰禾沉思了一会儿道:“很强!南子陵手段极其诡异,秦墨出身道观,满身都是杀人技。” 赵昊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跟你相比怎么样。” 凰禾忍不住笑了:“如果没有国运这东西的话,我一个人爆锤他们两个人的狗头!” 赵昊撇了撇嘴:“瞅你这咋咋呼呼的,直接说你爆炸无敌强不就行了?还非得先夸这俩人一顿。” 凰禾摊了摊手:“我这不也是无奈么?谁让有国运这东西呢?” 赵昊咧了咧嘴:“问题是我能帮你抵消反噬啊,那咱俩加一起岂不是爆炸无敌强?” 凰禾眼睛一亮:“有道理,咱俩姐弟联手,天下无敌。” “那咱们走?” “走!” “看热闹!” 凰禾有些兴奋:“看什么热闹?干他们!” 赵昊:“……” 好说歹说,他才把凰禾给劝了回来。 毕竟这次主要是弄清俩人恩怨的,毕竟秦墨也是传国玉玺的有力竞争者,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两人刚出门,老杨就期期艾艾地跟了上来。 凰禾皱眉:“小老头,你跟我们干什么?” 老杨讪笑道:“我是公子保镖,就这么跟漏了不太好……” 赵昊忙说道:“凰禾姐!让他跟着吧,多个保镖多条路,他也不怕国运反噬。” 凰禾皱眉沉思良久,这才微微点点头。 赵昊看向老杨:“另一个保镖呢?” 老杨指了指凰禾:“被她干废了!” 赵昊:“……” 凰禾摇头笑道:“我只是封住了她的房间,然后诱导她有所感悟,现在她应该‘顿悟’得很兴奋,今晚应该不会打扰我们。” “嘶……” 听到这话,老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不觉中,诱导一个一品高手有所感悟,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他后退半步,一脸严肃地说道:“前辈,我也想有所顿悟,你把我干废吧,请不要手下留情。” 凰禾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老杨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双手纠结在一起,摩挲了好一会儿,嘟囔道:“怎么感觉前辈长得跟洛水有点像……” 赵昊在旁提醒道:“你这跟被绑架时看见绑匪的脸有什么区别?” 老杨默默补充道:“一定是我患了脸盲症,就像我到现在都分不清楚梅兰竹菊。” 凰禾揉了揉脑袋,看向赵昊:“你这保镖挺乖,就是嘴有点碎,净搁这儿浪费时间了,那边都快打完了!” “对对对,看热闹要紧!公子,上马!” 老杨殷勤地弓下了身子,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赵昊。 转身一看,发现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抬头望去,赵昊正安逸地被凰禾抱在怀里,在月亮之上自由飞翔。 他心头一凉。 坏了! 要失业! 他再也不敢怠慢,当即腾空而起。 只是凰禾速度实在太快了,即便他拿出最快的速度,也只能不远不近地吊着。 坏了! 真要失业! 公子这新坐骑的速度更快,舒适度也更高,尤其是那两个靠垫…… 自己这一把骨头,又老又柴,拿什么跟人家比? 老杨开始反思,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懈怠了,连舔得都没有以前精益求精的劲头了。 按公子的话说,核心竞争力都没有了,拿什么跟别人卷? 完了…… 怀着担忧的心情,老杨拼命地追赶。 好在离得并不远,不然真被甩丢了。 怀京城以西,两百里,雁回峰。 两个人高高悬浮在峰顶之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条条。 南子陵身上,满是剑伤。 秦墨身上没有剑伤,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针眼和毒疮。 凰禾就带着赵昊静静悬着空,离得老远时,她就用符纸将三人的气息完全隔绝,就这么隔着短短一丈的距离,这俩人愣是看不见。 这下,老杨彻底绝望了。 这通天的手段,自己怎么卷得赢? 老杨摇了摇头,只能看向南子陵和秦墨。 此刻,南子陵正眼神怨毒,瞪着秦墨狠狠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把我姐藏哪了?” 听到这话,赵昊也是眼睛一亮。 嗯? 把南子溪藏起来的是秦墨? 这么说,九州鼎的潜在竞争者又少了一个人。 可如果是这样,那秦墨占据的优势也太大了。 八十一年前的那个燕国人,十有八九给他留了一些重要的信息,现在又能够靠南子溪,通过阵法从九州鼎和传国玉玺中窃取好处。 这就是赢在起跑线上了么? 秦墨也是无比烦躁:“你口口声声说我把你姐藏起来了,你有证据么?” 南子陵冷然一笑,理直气壮道:“我南子陵怀疑人,什么时候需要过证据?” 秦墨:“???” 赵昊:“……” 凰禾:“……” 老杨:“……”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经刀选手么? 南子陵情绪却愈发激动,双眸睁大,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经质:“快说,快说!你把我姐藏哪了!” “有病!” 秦墨皱了皱眉,已经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纠缠,当即转身准备逃走。 却不料,南子陵一阵狂笑,当即抽出匕首…… 在自己大腿内侧哗啦了一下。 “噗!” “噗!” 两道鲜血飚出。 一道来自于南子陵,另一道来自于秦墨。 两个人都是大腿上鲜血直流。 仅仅是刀伤的痛感,对于秦墨来说没有任何负担。 可这位置…… 秦墨一身冷汗。 万一再朝上面挪一寸…… 疯子! 真是个疯子! 南子陵哈哈大笑:“真当我刚才扮演你剑靶呢?这是我新研究的患难与共印,十二个时辰,你就别想乱跑了!真要把我惹毛了,咱们俩一起当太监!” 秦墨鬓角沁出了一丝冷汗,色厉内荏道:“你敢!” 南子陵嗤笑一声:“普天之下,就没有我南子陵不敢的事情!” 秦墨:“……”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神之中杀意愈甚。 南子陵冷哼:“态度客气点!” 秦墨笑了,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温声说道:“南公子不妨说一说,为何会错把我当成掳走令姐的人?” 南子陵冷笑:“我姐十年前离家,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朝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曾经旧相识竟然是一个俾睨天下的仙人,誓要一声追随,从此就再没有了音讯。我还道是谁配得上‘仙人’两个字,今天才发现是你这么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秦墨神色淡然:“南公子只凭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就断定我是所谓‘仙人’,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南子陵哼了一声:“我与我姐一母同胞,从小就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性自然无比了解!虽然见色相时常智昏,但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恐怕只有你这种神棍,才能骗他那么久。” 秦墨手握长剑,不自觉地挽着剑花,嗤笑一声道:“世上形象出尘的人千千万,南公子何必非要把帽子扣我头上?” “形象出尘?” 南子陵冷笑一声:“形象出尘的人倒是不少,但这种故作出尘实则油腻不止,而且还跟我姐认识的,可就你一人!” 一听这话,秦墨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你诬陷我拐卖妇女可以! 说我故作出尘油腻不止不行! 可看了看南子陵悬在大腿附近的匕首,他又把脾收了回来,却仍是准备反驳。 南子陵却抢先一步厉声道:“何况你方才的快剑,应当是从赤练真君那里悟到的吧!” “你!” 这下,秦墨的眼神彻底变了。 一旁。 赵昊小声问道:“赤练真君是哪个?” 凰禾有些不满:“你声音这么小做什么?是没怕他们听见,还是晚上没吃饭?” 赵昊咧了咧嘴,声音当即提高了一个八度:“赤练真君是哪个?” “好!很有精神!” 凰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赤练真君就是蛇王,你家小豆莎的亲爹!” 赵昊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老杨则是在一旁小声说道:“公子,你看……” 凰禾当即训斥道:“声音这么小,没吃饭么?” 老杨的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公子!你看南子陵身上的剑伤,全是剑尖造成的刺伤,却没有剑刃带来的划伤,的确有些古怪。” “哦!” 被老杨这么一提醒,赵昊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的确,南子陵身上的剑伤九成以上都是刺伤。 赵昊没有练过剑,但也见老爷子耍过几式,知道基础剑招除了“刺”,还有“抽”、“带”、“提”、“格”等等等等…… 正常剑客对战,基本不可能打出九成的刺伤。 听南子陵这么描述,秦墨的攻势,倒还真有点像蛇。 南子陵冷笑:“为了寻找我姐,我奔走十年。蛇族,我也去过,发现我姐踪迹后,我被赤练真君重伤七十四次,对他手段无比熟悉。纵然你刚才百般掩饰,能挡住里面的蛇味儿么?” 他怒瞪双目,眼白之中遍是血丝,声音也愈发癫狂:“秦墨?你怎么不反驳了?” 说话时,他没有欺进身形,而是拿着匕首,在自己要害处反复比划。 秦墨反倒恢复了平静,淡然笑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便也不反驳了。是,你姐十年前离家,的确是找我来了。” 南子陵脸色阴沉得已经要滴出水来:“所以她为何会出现在蛇族部落?还生下了赤练真君的孩子?” 秦墨神情漠然:“很简单,我送过去的!” 南子陵也没想到他这么坦然,他越是坦然,南子陵就越愤怒,睚眦欲裂吐出了四个字:“我……甘……霖……娘!” 手起刀落,直接挑短了自己右手的手筋! 两个人齐齐惨叫一声,秦墨身形剧颤,右手长剑已经脱手,径直掉落在雁回峰之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南子陵已经栖身而进。 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通体都是金属的光泽。 “嘭!” 南子陵速度奇快,一拳打在了秦墨的肚子上。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但南子陵身形阻滞明显没有秦墨严重,很快又是一肘上挑,击打在秦墨下巴上。 失去长剑的秦墨,战斗力好像下降了一个档次。 而南子陵,则仿佛从之前的纨绔公子哥形象,变成了一个野蛮人,什么招式打人疼就用什么。 身形暴涨,将本来就碎成条条的衣服,震成条缕片片飘落,露出满身狰狞的伤痕。 以中原五国的底蕴,伤痕这种东西,除了为留纪念之外,基本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南子陵身上的伤痕,却并非如此。 伤痕不消,倒更像是因为毒。 准确地说,是蛇毒。 远远看去,还真有些触目惊心,赵昊也听瑶池的小妹儿说过,好像是有一个身上满是剑伤的贵公子。 不过当时只当是哪个武将家想要炫耀军功章的二代,现在看来就是南子陵无疑了。 这个神经病,出手还真的狠。 但有一说一,这种拳拳到肉的打架方式,看着确实过瘾。 瞅见这一幕,凰禾也有些感慨:“这小子掌握的秘法还真多。” “可不咋的?” 赵昊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他也能隐隐分辨出来,这些都是奶奶笔记上的内容。 全身金属化,是噬金兽的天赋神通,人族要是想学,至少要炼化十只噬金兽的幼崽的脐带血。噬金兽本身就繁殖力低下,十只幼崽差不多相当于掘了一个噬金兽族群的根了。 而浑身狂暴,则有些像兽血沸腾,需要炼化百种兽类的精血。 无论哪一种秘法,都是武者梦寐以求的手段。 若黑脸汉得到其中一种,战场上的威势,甚至能够力压普通宗师。 南子陵这个神经病,摆明要泄愤。 通过患难与共印卸掉秦墨的剑,然后强化肉体,以伤换伤。 凰禾也看得头皮发麻,心有余悸道:“幸亏我没对他姐怎么样,不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赵昊感受着后背两个汹涌的靠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要是跟南子陵以伤换伤,真是特娘的血亏。 不过秦墨这个狗东西还真缺德。 南子陵的官方年龄也就二十四岁,跟南子溪又是龙凤胎,十年前…… 也就是说,南子溪犯恋爱脑的时候,才十四岁。 然后现在小豆莎已经六岁了,南子溪十七岁的时候,就怀上了赤练真君的孩子。 这狗东西,还真是个畜生啊! 小豆莎口中的“叔叔”,指的八成就是他了。 现在南子溪行踪飘忽不定,显然跟他脱不开关系。 把人折磨成这样,还不放过人家,可真是好样的。 捋清了事情的经过,赵昊都有些上火了。 作为南子溪的亲弟弟,南子陵只能更加愤怒,在秦墨失去长剑之后,一招比一招狠辣,裂皮碎骨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墨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 只不过,慢慢的,南子陵停住了攻势。 虽然短时间内,他的肉身已经强悍到了一定程度,但那种痛感却丝毫没有消除,疼得他面部肌肉一阵阵抽搐。 见他动作停滞,秦墨终于抽身倒飞而出。 凌空对立,两个人的形象皆是凄惨无比。 南子陵双眸余怒未消。 秦墨形象惨然,眼神却愈发怜悯,声音当中还带着一丝讥诮:“怎么不下杀手啊?担心杀了我,就找不到你姐了?” 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与他画中的形象还真有几分相似,那便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漠视所有人。 讲道理,有点膈应人。 而南子陵显然也对他有些忌惮。 毕竟来齐国了这么久,他一次南子溪的踪迹都没有见到,而麟羽阁里那个神秘人,给自己的又确确实实是真实的方位。 若真是把秦墨逼急了,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南子溪了。 南子陵呼吸渐归平静,身上的金属化和兽化也逐渐消失,变回了之前修长挺拔的身材,只是已经鲜血淋漓,比起秦墨丝毫好不到哪去。 他神色冷峻:“所以我姐现在在哪?” 秦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慢悠悠说道:“在哪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她在做什么。” 南子陵冷然问道:“什么?” 秦墨缓缓吐出两个字:“养胎!” 南子陵:“???” 赵昊:“???” 凰禾:“???” 老杨:“……” 秦墨笑容逐渐温煦,眼神中的漠然却分毫未减:“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叫我一声姐夫。” 南子陵呆住了,面部神情极其扭曲。 就连赵昊都感觉到了,他现在体内的真气,已经无比狂暴,俨然逼近了暴走的边缘。 倒也不怪他。 主要秦墨骚操作太多,先是把南子溪送给蛇王,生了一个返祖烛九阴的孩子。 然后又把她女儿卖到麟羽阁,然后把人绑回来自己生娃? 这是什么特娘的鬼畜剧本? 难怪燕国文人都叫他秦先生。 全称怕不是玖妖秦先生吧…… 眼见南子陵已经有了自残同归于尽的念头。 秦墨立刻补充道:“你不用生气,你姐都是自愿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南子陵彻底绷不住了,手起刀落:“死人渣,陪老子一起当太监吧!” 然而,匕首刚挥下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 低头一看,秦墨正死死地抓住锋刃。 手心鲜血淋漓,四个指头都差点被切下来。 但他依旧和颜悦色道:“小舅子,别太冲动,等生完孩子,我就把你姐还给你。到时候她老老实实地回晋国当皇后,反正她年轻漂亮,晋国的皇帝也不在乎她的过往。” 他的语气相当轻佻。 不像是在劝架,反倒像是火上浇油。 就连赵昊看得都有些上火,这个人已经冷漠到了极点,南子溪对于他来说,恐怕只是一个生育的工具。 不过这南子溪也是贱,恋爱脑到这个地步,能活到现在也是稀奇。 南子陵怒意更甚,双瞳之中隐隐有红光闪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新的秘法正在酝酿。 秦墨却依然不紧不慢:“小舅子我劝你不要冲动,等我把你姐还给你,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能不能算计到,大家各凭本事。但你要是现在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们一家三口什么结局,可真就一点都不好说了。” 南子陵俨然已经有点疯癫了:“一家三口,好一个一家三口!秦墨,你是真的敢啊!” 秦墨却仍是淡笑:“马上就是一家四口了,现在你姐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正源源不断地从九州鼎和传国玉玺中汲取国运。这个孩子,必将是我……不对,是我们最伟大的作品,你应该也希望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外甥吧!” 他的神情无比平静,但话语中的疯批程度,却丝毫不弱于南子陵:“你不是一直希望让南家摆脱被掌控的命运么?这个孩子就是突破口啊! 晋国的皇室在盯着你吧,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次随行的至少有两个宗师,还给你身上下了毒,如果你愿意,姐夫可以帮你脱身。 不过你要帮姐夫,只要能找到传国玉玺,我就能把一鼎一玺的国运,大半注入到你姐腹中,到时我儿子你外甥,新一代神朝的开国皇帝。 届时你姐是国母,你是国舅,整个大汉疆域内,谁敢对你南家不敬? 来吧!子陵,帮帮姐夫!” 他说道最后,语气已经近乎恳求。 只是双眼之中那漠然的神光,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但此时,南子陵的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了。 他才不管当不当国母国舅。 就连能不能帮南家摆脱命运,都想暂时搁置。 他只想见到他姐。 只从这一个目标而言,帮助秦墨的确是最优的办法。 沉思良久。 他开口问道:“说吧,我怎么帮你?” 秦墨微微一笑道:“我要击穿整个杂项夺魁,我要你想个办法,让赵昊没办法参加后面的文会!” 结界内。 凰禾瞅了一眼赵昊:“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人人都想针对你?” 赵昊也有些无奈:“我特娘的怎么知道?” 老杨沉默一会儿,吐出了一句:“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公子。” 三人齐齐望向不远处的两人,心中齐齐发出了赞叹。 凰禾:我的结界真好用。 赵昊:凰禾姐的结界真好用。 老杨:这位前辈的结界真好用。 而此时,秦墨和南子陵两个人的较量已经隐隐有了结果。 南子陵沉声道:“可以,但我要在弄残赵昊当天,就见到我姐!” 秦墨笑了:“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小心,他身边那个小老头是个宗师。” 南子陵嗤笑一声:“不过是七老八十才刚刚入宗师的辣鸡,天赋差成这样,又初入宗师,就算宗师之道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秦墨点头:“倒也是!” 终于。 两人一拍即合。 准备弄残赵昊。 毕竟现在,能够影响秦墨击穿杂项的,好像也只有赵昊一人了。 结界内。 老杨义愤填膺道:“公子,你忍得了么?” “我忍得了啊!” 赵昊反过来拱火道:“老杨,他们说你是个辣鸡,你忍得了么?” 老杨锭子都握紧了:“他们说我是个辣鸡,我忍得了!但他们想要暗算公子,我忍不了!” 赵昊咂吧咂吧嘴,看向凰禾:“凰禾姐,情绪到了!开门,放老杨!” “行!” 凰禾淡淡点头,一脚把老杨踹到结界之外。 老杨:“……” 面对这个犹如从虚空中蹦出来的辣鸡宗师,秦墨和南子陵都沉默了。 三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不过尴尬只持续了一瞬,老杨就缓缓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听说,你们想要暗算我家公子?” 南子陵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想要暗算来着。” 老杨嗤笑一声:“怎么?现在本座出来了,你们不敢暗算了?” 南子陵撇了撇嘴:“都被你撞破了,还算什么暗算,现在是明算啊老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秦墨:“秦墨,咱们两个先把这个老废物弄死!怎么样?” 秦墨点头:“可以!” 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差距,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 而这两人,都是宗师之中的佼佼者。 老杨:“……” 忽然,他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不过是仰仗天赋,才侥幸突破宗师的小屁孩,真当天赋凌驾一切了?今日老夫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宗师。 剑来!” 一声厉喝,气势锋锐无匹! 一时间,秦墨和南子陵都有些被镇住了。 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剑来。 老杨:“……” 他有些尴尬。 只能聚音成线,虽然看不见赵昊,但仍是朝赵昊的方位传音:“噗嘶,噗嘶!公子,剑来!该剑来了,你该不会让我赤手空拳跟他俩干吧?” 赵昊瞅了一眼凰禾背后的剑:“凰禾姐,要不……让他剑来一次?” 凰禾叹了一口气,只能并指成剑,轻轻一挥,背后长剑便消失无踪。 下一刻,天光大亮,白夜如昼。 一缕剑光,如白昼流星从天边电射而来,稳稳地落在老杨手中。 手握绝品灵剑,老杨信心倍增,整个人的气势也凌厉了许多。 秦墨和南子陵眉头齐齐一皱,眼神说不出的凝重。 没想到,这个老废物竟然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别的不说,单是这一手天外御剑,就不是普通宗师能够做得到的! 而在他们忌惮的目光中,老杨缓缓开口: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首诗吟完,萧瑟肃杀之气,顿时笼罩了整个雁回峰。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何况这还没到四月。 怀京城内,花叶正是繁茂,雁回峰却俨然一副刚刚开春的样子。 结果,山中百花尚未吐苞,在老杨的萧杀剑意之下,就飞快凋零下去。 赵昊不由赞叹:“这特娘的,老杨这也太特么帅了吧!完美符合我心中对剑仙的想象啊!” 自从老杨突破宗师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老杨正儿八经出手。 凰禾也是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此人修为一般,但剑意着实霸道。” 赵昊松了一口气,看来此事有谱了。 却不料凰禾补充了一句:“应该不会死得太难看!” 赵昊:“……” 凰禾话音刚落,秦墨与南子陵便从两侧袭杀而来。 秦墨虽然断了右手手筋,但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左手上,左手剑法甚至要比右手还要流畅。:. 而南子陵,也是浑身泛红,不知道又用了什么秘法。 老杨悍然不惧,直接擎剑迎上,手中长剑化作漫天肃杀的剑光,向两人层层绞杀而去。 一时间,竟然真得逼得两人手足无措。 当然,仅仅是手足无措而已。 老杨的攻势,很难对他们造成真正的威胁。 慢慢的,老杨开始落入下风。 而秦墨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杀了吧,没意思!” 南子陵沉着脸点头:“嗯!” 两人从剑光中挣脱出来,杀招呼之欲出。 然后…… “啪!” “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两人脸上,两张脸都是高高肿起。 他们懵了。 看着凰禾以及被夹在凰禾腋下的赵昊,人都傻了! 这些人,莫非刚才一直呆在旁边?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我们丝毫察觉不到啊? 凰禾神情冷漠,指了指怀中的赵昊:“他,我罩的,懂?” 南子陵:“……” 秦墨:“……” 凰禾又问道:“听说你们想要暗算他?” 南子陵啐了一口唾沫:“都是误会!” 凰禾显然不信:“哦?” 南子陵赶紧说道:“你看看这,你杀不了我,我也肯定不会主动惹你,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我们给你唱了一出戏。你都站出来了,我脑子抽了,去害这么一个人?” 凰禾觉得有理,冲他点了点头:“好了,你那个氪命的遁术,可以用了!” “好!” 南子陵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掌打在了自己灵台上,口中喷出一大片血雾,随后整个人就融在血雾中消失不见了。 秦墨:“……” 丫的,就这么走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都说六国第一宗师是赵定边,但赵定边能够带来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么? 凰禾冲秦墨勾了勾手指头:“秦墨是吧?上来领死!” 一时间,秦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鹅鹅鹅鹅鹅!我当是谁,原来是凰禾姐姐,现在夏天还没到,何必有这么大的火气?” 凰禾眉头微皱,循声望去,发现空气中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缓步走出。 每踏出一步,落脚之处都会出现一片荷叶,就这么静静地走到凰禾面前。 而她的身后,也出现了几道身影,身上都笼罩着佛光道韵。 不是琅嬛仙子,又能是谁? 凰禾嗤笑一声,丝毫没跟她搭话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赵昊:“好弟弟,想不想入她的琅嬛玉洞?”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一百八十七章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免费。:. 首发最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气运成圣,琅嬛玉洞的秘辛 “好弟弟,想不想入她的琅嬛玉洞?” 凰禾问得很认真。 赵昊被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瞅了众人一眼。 秦墨凄惨兮兮。 老杨万分疲惫。 琅嬛仙子静静地站在荷叶上。 在她身后,一群蒙面的修道修佛者,为首的两个好像还是宗师。 他搓了搓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吧?” 凰禾反问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么?” 赵昊:“……” 这么刺激的么? 凰禾见他犹犹豫豫,不免有些烦躁,瞅向琅嬛仙子,厉声道:“听到了么?我好弟弟想要你们琅嬛玉洞的传承,你还不快点批准他入洞?” 琅嬛仙子愣了:“哈?你说的是这个入洞?” 赵昊大失所望:“哈?你说的是这个入洞?” 这下,反倒是凰禾不会了,她挠了挠头:“啊?那你们说的是哪个入洞?” 琅嬛仙子反映了过来,不由掩嘴轻笑:“凰禾仙子原来如此……” “别叫我仙子,一股子骚味。” 凰禾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道:“琅嬛仙子,你刚才想说什么?” 琅嬛仙子:“???”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使情绪平定下来,神色冷然道:“秦墨乃是本座好友,今日与尊驾多有误会,有些误会说开便好,并无打生打死的必要,不如就此作罢!” 凰禾笑了:“哦?不知是什么误会!方才他们想要暗算我弟弟的时候,可没想着要说开啊!脸没肿的时候说不开,脸肿了反而能说开,有些人拉偏架就拉偏架,还摆出一副理中客的模样,难怪叫仙子呢,一股子峨眉山猴子的无赖味!” 赵昊听得暗爽,心想姐弟俩同寝那一段时间还是有作用的,凰禾现在气人着实有一套,就是这词汇量有点丰富,这琅嬛仙子可能听着有点费力。 琅嬛仙子也有些懵。 她以前不是跟凰禾没有交集,但都说她武力值爆棚,但其实柰大无脑么? 怎么现在说话攻击性这么强? 她秀眉微蹙:“这么说,此事不能善了了?” 凰禾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看向赵昊:“好弟弟,他们想善了,咱们让他们善了么?” 赵昊问道:“咱们有能力让他们无法善了么?” 凰禾扫了众人一眼,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有!” 赵昊笑了:“那就搞他们啊!咱们又不是什么善人,想什么善了?” “好嘞!” 凰禾也笑了,全身上下当即变得无比耀眼,眨眼之间便有十几柄锋锐的刀刃凭空凝结,灼热的气息让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琅嬛仙子大骇:“凰禾,他们可都是国运临时认可的人,你难道不怕……” “国运反噬”四个字还没有出口,刀刃便已经电射而出,直奔众人咽喉。 琅嬛仙子无奈,手指轻点,刀刃便在她咽喉前一寸停滞,仿佛陷入了泥沼,刀刃挣扎之际,还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秦墨骇然,连忙擎剑招架,只听一声凄厉的金属颤鸣,他整个人便倒飞而出。 为首的一僧一道,皆是使出法宝,险之又险地挡住了刀刃,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飚出了数道血箭,很快佛光道韵便消失不见,几具尸体无力地坠下雁回峰。 “这!这!这这这这!” 三位宗师加上琅嬛仙子,皆是面无人色。 谁都没想到,凰禾一个照面就杀掉了所有一品,就连他们,接下刀刃也费了一番功夫。 凰禾则是浑身泛着金光,居高临下一脸漠然地看着众人。 但赵昊知道,这一招她的消耗也不小,仅仅片刻就把她本源生命力抽走了一半,等到那些刀刃化作流光融回体内才好了一些。 而且,她现在体内已经出现了不少国运反噬导致的死气倒刺。 虽然比起那次刺杀姜淮要轻得多,但这些僧道都经过了皇权的临时许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拔完的。 想单方面屠杀这些人,显然是不可能了。 见凰禾并没有立即出手,琅嬛仙子也似乎看出来一丝端倪,便开口笑道:“凰禾,你实力比上次见面强得多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六国境内,想要杀光我们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既然这样,大家不如各退一步。” 凰禾嗤笑:“你们也配劝我各退一步?” 这个时候,秦墨拖着伤躯凌空飞来,盯着凰禾睚眦欲裂:“仙子,她已经受到国运反噬,肯定会愈战愈弱,我们四人一起出手,必然能将她斩于雁回峰。” 琅嬛仙子眉头微皱,显然在考虑这件提议到底是否可行。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声凄厉的金属颤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琅嬛仙子吓了一跳,连忙朝秦墨看去。 此刻,秦墨正擎剑做格挡状,本来宝光氤氲的长剑已经黯淡如废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裂纹。 “咔……” 一声轻响,剑身当即化作片片碎屑,从高空坠落。 而秦墨空握剑柄的左手,虎口已经彻底崩裂,狰狞的伤口哗哗朝下淌着血。 众人:“……” 他们都愣住了,秦墨手中长剑,可是货真价实的灵宝,行走天下就是靠的这把剑。 但凰禾,只是用法力和真气幻化了一柄刀刃,就直接把法宝击碎。 这,这这这…… 凰禾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体状态,俏脸血色消减,看起来有些发白,但却仍是笑意不减:“你们眼光倒也不错,既然如此我也不装了。六国疆域内,我的确没办法杀掉你们四个,但不好意思,若我想杀你们其中的哪一个,另外三人必然拦不住。你说,我杀掉谁好呢?” 虽然这么问,她的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琅嬛仙子。 琅嬛仙子后背有些发凉,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凰禾学坏了。 你点名道姓说要杀我不就行了?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不过一命换一命,凰禾姐姐还是太亏了,倒也不如就此作罢!” 凰禾冷笑一声:“一命换一命,你们倒是抬举自己。若我真要换命,你们哪个跑得掉?” 话说到这里,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感觉这女的好像越来越疯了。 “不过……” 好在凰禾话锋一转:“如果想作罢,也不是不行!” 琅嬛仙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盈盈道:“凰禾姐姐请说!” 凰禾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方才有人视女人为牲畜,还扮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仙人模样,我看了很不爽!不过偏有些贱胚子要保他,既然杀不了他,那让他下跪道个歉没有问题吧?” 听到这话,秦墨瞳孔顿时一缩。 凰禾口中的人,不是他又能是谁? 他死死地瞪着凰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死战吧!” 说罢,便准备掏出另一柄大宝剑。 却不料,琅嬛仙子忽然开口道:“秦墨,跪吧!” 秦墨:“???” 他惊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怒火:“侯桃桃?让我跪?” 琅嬛仙子脸色一僵:“叫我琅嬛仙子,侯桃桃是谁?你认识么?” 秦墨神色阴鸷:“不要太过分,若你师父在这里,绝对不会让我跪?” 不提师父还好,一提师父,琅嬛仙子脸色更冷了一分:“她是她,我是我,你花言巧语骗得了她,随你怎么为所欲为。但你没本事骗我,便给我规矩点。若你跪,我保你安然离去。若不跪,那你自己面对凰禾。” 说罢,她便取出一把玉尺,凌空一划。 一道青光闪过,空中便出现了一道裂纹。 赵昊认得这裂纹,这几个人方才就是从这裂缝中钻出来的,只不过没有琅嬛仙子下一步动作,并不足以正常人通行。 秦墨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赵昊则是在旁边笑道:“秦畜,你就听侯桃桃的话吧!” 琅嬛仙子怒道:“闭嘴!你才是侯桃桃!” 赵昊笑嘻嘻道:“我叫侯桃桃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得听侯桃桃的话。” 随后,他看向秦墨:“秦畜,你就听我侯桃桃的话吧!” 琅嬛仙子:“???” 秦墨看了看自己手筋被挑断的右手,以及虎口崩裂的左手,还有肿到足以进入视线的脸颊,极其浑身灼痛的伤口。 犹豫良久,终于点头道:“我跪!” 说罢,便准备凌空摆出一个跪姿。 不料凰禾纤手一挥,便拖住了他的膝盖。 秦墨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早这样不好了么?何必把人得罪死?” 凰禾嗤笑一声:“老娘怕把你得罪死?” 随后对着雁回峰凌空虚握,下一刻便有一滩污泥凌空飞起,悬浮在秦墨身前。 她微微一笑:“跪空气没有仪式感,你跪这个!” 秦墨:“???” 凰禾皱了皱眉:“愣着干什么?跪啊!” 秦墨睁大眼睛,不由看向琅嬛仙子,却发现她神色冰冷,丝毫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 一股难以形容的屈辱感包裹了他的全身,狠了狠心,还是跪在了污泥上:“凰禾,你够狠!” “切!” 凰禾轻蔑地瞥他了一眼:“我观你自命仙人,以为多有傲气,还不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软骨头废物?你秦家祖祖辈辈想着升仙,仙人知道了,肯定觉得很丢人吧?” 秦墨怒了:“你……” 凰禾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打断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把狠话放完上来领死。二,即刻滚蛋!” 秦墨终于在怒火中失去了理智,怒不可遏地站起了身,凄厉的声音打破了整片夜空。 “滚就滚!” 下一刻,便掏出一柄飞剑,踩上去一溜烟消失在了雁回峰上空。 赵昊:“……” 凰禾:“……” 琅嬛仙子:“……” 佛道两宗师:“……” 凰禾啐了一口:“你们琅嬛玉洞越来越不争气了,这种人都能跟你们混一起!”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这就不劳凰禾姐姐费心了!既然误会解除,那我们便告辞了!” 说罢,素手轻挥,空中的裂纹便变成了足以容纳两人并列通过的裂缝。 随后便准备踏进去。 赵昊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侯桃桃再见!” 琅嬛仙子身形一僵,转过身来银牙紧咬:“我不叫侯桃桃!” 赵昊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在你面前,我就叫侯桃桃。我,侯桃桃,跟你说再见。” 琅嬛仙子没说话,瞪他了一眼,便消失在了裂缝中。 佛道两宗师随之没入裂缝以后,雁回峰的上空便只剩下了凰禾、赵昊和老杨三人。 老杨终于松了一口气,扑通一声就坐在了污泥上:“娘的!那股剑意,实在太耗费真气了。” 一个初入宗师的人,愣是靠剑意将两个真正的强者压制了一阵。 剑意的霸道,可想而知。 若修为再精进一些,老杨的实力恐怕会变得十分恐怖。 赵昊也觉得。 五秒真男人,这五个字强调的不是“五秒”,而是“真男人”。 老杨虽然短,但他支棱起来的时候真的很靓仔。 凰禾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骇人的气势飞快萎靡了下去,夹着赵昊飞快落在了雁回峰上。 赵昊也不敢怠慢,一边帮她拔出死气倒刺,一边在雁回峰上疯狂掠夺生机。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凰禾才有所好转。 “呼……” 凰禾揉了揉脑袋:“看来六国疆域内,还是不能轻易出手。” 赵昊笑了笑:“好在收获颇多!” 听到这话,凰禾也稍显宽慰。 只在信息层面,这一次都算满载而归。 至少弄清了秦墨和南子溪的关系,而且这个人跟琅嬛仙子也有合作。 而起听琅嬛仙子的意思,上一任琅嬛仙子貌似就是秦墨以相似的方式坑死的。 十分擅长迷惑女人。 而且靠女人牟利。 这个人嘿,叫他玖妖秦先生一点也不亏。 只是这压力就有点大了,不管是秦家还是琅嬛玉洞一脉,都是早早地盯上了传国玉玺,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不然,南子溪也不能轻易利用阵法窃取国运。 现在两方联手,只能更加棘手。 不过好在秦墨暴露的信息,十分有利于筛选阵法。 赵昊有些惊奇:“不是说现在一切手段都无法监测国运么?怎么秦墨和南子溪……” 凰禾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的不假,但其实国运也是一种运势,虽不是阴阳五行,却脱离不了阴阳五行,水往低处流,阵法某个位置,势必会有国运流入。只是,他怎么把国运引渡到南子溪体内,我确实不知。” 赵昊点头:“不过这效率应该也不会高,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机要击穿杂项。” “可惜,把这畜生放走了!” 凰禾盘着腿,一副懊恼的样子:“现在想想,让他跪跪咱们也没啥好处,还不如坑点宝物呢?” 赵昊沉默一会儿:“咱们活着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爽么?” 凰禾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是啊!爽就完事儿了!刚才不豁达了!” 赵昊笑了笑,随即问道:“话说那个琅嬛仙子好像很介意别人叫她的名字,什么情况?” 凰禾皱眉沉思片刻:“这个人,恐怕身份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 “现今多数宗门多在外域,但其实都算不得强,真正强横的宗门,其实都在燕国东面的海域与仙山之中。它们并没有具体的方位,在世间时隐时现,多以仙人自居。 传言秦墨的祖先,便是其中一个宗门的弃徒,在燕国发展至今。 而琅嬛玉洞虽然只是小门小派,但其实历史极其悠久,久到比大汉还要早一个纪元!” “你是说……秦?” 赵昊念出了这么一个字。 虽然寻常人能接触到的史籍里面,并没有关于大汉神朝之前的记载,但奶奶的笔记里面好像写过,大汉神朝创立的几千年前,其实有一个繁华程度不下于大汉的王朝。 只不过这个王朝分崩得要比大汉彻底,导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这传国玉玺,便是大秦传下来的遗物。 后来大汉神朝的开国皇帝承玉玺,造九州鼎,玺鼎遥相呼应,才使得大汉神朝稳固那么久,即便分崩以后,残余的气运也让中原诸国有所依仗,佛道妖皆不能肆意妄为。 只是…… 在大汉繁荣到分崩的数千年时间,无数朝代宗门兴替,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这琅嬛玉洞,竟然是从秦时代流传下来的? “对!我曾听闻一些秘辛,这琅嬛玉洞的创始人曾是秦皇麾下一个谋臣,深得秦皇器重,从秦皇那里得到了不少秘法,乃是普天之下少数能够利用气运修炼的人之一,大秦的瓦解便与他脱不开干系。 后来这人不知所终,但琅嬛玉洞却留了下来。 世世代代窃取气运,妄图有一天能够气运成圣。 只是琅嬛玉洞传人不得修习法力和真气,本身典藏也不够多,便打起了仙宗的主意。 可以说琅嬛玉洞九成传人都是仙宗弃徒,用以完善宗门典籍,经过数千年才有了海量的重宝,也利用这些典籍在俗世外域打下了坚实的人脉。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今代琅嬛仙子的身份,不过今天听她的姓氏,极有可能来自于傲来国!” “傲来国?” 赵昊嘴角咧了咧。 “对!傲来国。” 凰禾点了点头:“这个地方水很深,甚至能找到真正的仙人踪迹,你还是不要打听太多的好!” “行吧……” 赵昊点了点头,看来这地图才刚刚点亮了一小部分,外面全是战争迷雾。 算了。 还是老老实实回家推阵法吧。 等到老杨疗伤完毕,三人重返五国使馆。 接下来几天,凰禾也不去别处了,老老实实呆在赵昊身边保护。 …… 一家客栈。 一声闷吼。 南子陵看着自己崩裂的虎口,感觉自己多少有点毛病。 自己是氪命逃出来了。 但患难与共印却没有解除。 也就是,只要凰禾把秦墨杀了,他就也得跟着死。 “啪!” 南子陵给自己了一巴掌,骂了一句:“废物!” 随后便是长久的提心吊胆,生怕哪个要害忽然一抽痛,然后自己就死了。 不过好在过了许久,身体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恶化,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但同时又有些后悔。 现在秦墨的计划俨然已经行不通了,有那个疯女人保护,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赵昊。 这么一来,自己见到姐姐便又遥遥无期。 如此,还不如让凰禾把秦畜给杀了。 没有他带着姐姐四处流窜,姐姐说不定还能自救。 “呸!” 南子陵啐出一口血痰,将破陋的衣衫除去,露出了满是伤口与血污的身躯。 看着满满一桶药液,有些下不去狠心。 这药液,乃是疗伤圣品,除了赤练真君这种刻意为之的毒伤,剩下一切伤势都能很快痊愈,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 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 痛! 太痛了! 痛彻心扉,即便宗师强者都要浑身战栗。 嘶…… 人还没泡进去,南子陵就已经开始倒吸凉气了。 犹豫良久,他后退了一步。 算了,还是慢慢养伤吧! 可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小白的声音:“南公子,我可以进来了么?” 南子陵看了看自己肿成猪头的倒影,不由慌了一下,连忙说道:“你先等我一刻钟!” “嗯……” 门外轻轻应了一声。 南子陵便不再犹豫,扑通一声跳进了药桶之中。 每个毛孔都是钻心的疼痛,把南子陵疼得跟身上撒盐的蚂蟥一样不停翻滚,不过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一刻钟后,他已经痛得脱力了,不过身上伤势已经消失不见,神色淡定地出了药桶。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一看。 嚯! 还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随后,便打开了门,去到了临时给小白安排的屋。 刚进门,就感觉一个白影钻到了怀里。 温软的呼吸打在脖颈,担忧的声音响起:“南公子你没事吧?” 南子陵嗤笑一声:“六国疆域内,我南子陵是无敌的!” 小白闻了闻他身上的药香,激动道:“南公子最棒了!” “那是自然!” 南子陵沉默片刻,随后说道:“我把秦墨揍了一顿,在我的威势下,他不得不把姐姐的下落告诉了我,只可惜他耍了诈,被他半途逃跑了,想要把人找到,可能还要费些功夫。” “嗯!” 小白猫郑重点了点头:“一定能找到姐姐的!” “那肯定能找到!” “那我服侍南公子歇息吧,我这就化形!” “不必了,今天累了,不用化形,就这么睡吧!” 一刻钟后。 床榻之上。 怀中的小白猫已经陷入了酣睡,南子陵浑身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怔怔地看着屋顶,忽然感觉心头有些累。 南子溪! 你为什么还是那么蠢啊! 有那疯婆娘在,暗算赵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能帮助秦墨击穿杂项,自己对于秦墨就没有任何作用。 他毫不怀疑,在秦墨眼中,没有用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但搭不上他这条线,自己怎么样才能摸到九州鼎和传国玉玺的方位,不摸清方位,怎么才能找到南子溪? 他有些痛苦。 他想要救南家所有人。 但现在,南家除了他,就只剩下了南子溪。 而且现在这个“所有人”,好像一点也不想要他救。 “焯!” 南子陵低声骂了一句。 却不曾想,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想要救南子溪,我有办法!” “谁!” 南子陵心中一惊,当即四下环顾,却一个身影都没找到。 …… 五国使馆。 燕国驻院。 秦墨疼得呲牙咧嘴,南子陵这个狗东西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疼? 一刻钟。 痛彻心扉。 虽然没有给秦墨带来伤害,却让他本来就不好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他好像知道了南子陵在干什么。 神龙涎! 疗伤圣药! 疗伤效果奇佳,却要承受神龙啮咬之痛。 娘的! 疗伤效果我享受不到,神龙啮咬之痛享受了九成九。 赤练真君! 你可真是那个啊! 秦墨很气,感觉赤练真君蛇脑壳的脑容量可能不太够。 明明南子溪在自己面前就是言听计从的奴隶。 赤练真君却更愿意讨好南子陵这个“小舅子”,连神龙涎这种东西都愿意给他,而自己除了突破到了宗师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南子陵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成,赤练真君却连追杀都那么不走心。 这些爬虫和猴子,甚至都不知道要巴结谁! 秦墨眼神愈发冰寒,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液,犹豫许久才灌入喉咙,身上的伤势飞快好转,眨眼之间便已恢复如初。 这圣药,效果不弱于神龙涎。 是他从上一任琅嬛仙子手中得到的。 刚才那一瓶,是最后一瓶,用完就没有了。 但他不得不用。 他必须要击穿杂项,即使击穿不了,也要牵扯足够多的气机,从而获得更多的信息,这样才有跟琅嬛仙子讲条件的资格。 现在,他虽然能帮南子溪腹中的孩子偷取国运。 但这种程度,就像是从肥肉上蹭的油一样。 对于乞丐来说,这些油已经足够香甜。 但秦墨不想当乞丐,他要把整块肥肉都吞下去。 “侯桃桃!” “侯桃桃!” 他的声音有些烦躁,因为之前他喊侯桃桃了好几次,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好在这次,终于有了响应。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纹,随后琅嬛仙子的身影便从中踏了出来。 她神色冰寒,上前一步,直接给了秦墨一耳光。 “再叫我侯桃桃,我杀了你!” 秦墨眼底也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消失不见。 眼前女子虽然没有任何修为,却身怀历代琅嬛仙子的积累,身上法宝无数,能威胁到他的,整个六国疆域都没有几人。 刚才的凰禾算一个,但其实秦墨根本不信凰禾能杀掉琅嬛仙子,最多只是重伤而已。 只不过是琅嬛仙子一点伤都不愿意受罢了。 至于自己,还是算了吧。 他和颜悦色地说道:“之前我便是这么叫的,随便改了称呼,显得不亲近。” 琅嬛仙子冷哼一声:“就你这丧家之犬一样的东西,也就哄骗我那蠢师尊的时候有点人样。踩着女人尸体上位的畜生,是谁给你这高高在上的脸面?” 秦墨笑了笑还欲开口。 琅嬛仙子却直接打断道:“凰禾能让你跪下像个可怜虫,若你再出言不逊,我同样可以,你信不信?” 秦墨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最终理智地选择跳过这一个问题:“你刚才去哪了?为何我叫你,你却不应?” 琅嬛仙子神情冷然:“本座去哪,需要向你汇报?找本座何事,有话快说!” 秦墨不再追问,而是说道:“我只是让你准备一下,随时遁入虚空,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琅嬛仙子怜悯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对本座还有利用的价值?以‘仙’为题,你那自命不凡的曲子,被赵昊三曲力压,不说别项,单是琴项你都无法夺魁。击穿不了杂项,你对本座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秦墨眯了眯眼:“赵昊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琴项还有两个选题,我必力压他夺魁。” 琅嬛仙子眼神轻蔑,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秦墨继续道:“何况,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帮南子溪引渡国运入腹的么?” 琅嬛仙子双眼眯了眯。 她们琅嬛玉洞一脉,就是因为气运修行太过苛刻,所以才不修真气法力。 作为琅嬛玉洞唯一传人,她深知窃取国运的难度。 但这秦墨,却能够引渡国运入腹,甚至还妄图造就一位新的王者。 这等手段,实在让她意动不已。 但纵使意动,她也没有开口去问。 秦墨却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主动开口道:“八十一年前,我的曾祖父帮燕国取回九州鼎以后,不足一年便五脏焚尽而死。在他留下的遗书之中记载了溯源的阵法,九州鼎与镇国玉玺只要知道其中一个的方位,便能找到另一个。 他的死因是国运反噬,而且是大汉神朝的国运,导致头盖骨完全被国运侵蚀,不过这也让他得到了吸收国运的契机,仙逝之时,便把头盖骨练成了法器,目前正在南子溪身上。” 琅嬛仙子微微动容,这种法器。 着实,着实…… 秦墨笑了:“其他好处我也不要,此行得到的国运,只要你能分我一半,助我儿国运加身,那这头盖骨送你也不无不可!” 琅嬛仙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伸出了大拇指:“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 协议很快达成。 等琅嬛仙子离开以后,秦墨的神色变得无比冷厉。 若不是击穿杂项有人阻挠,他怎么会把这等秘密告诉琅嬛仙子? 可恶这赵昊! 不! 还有机会,我秦家的传承是无敌的! “仙”题只不过赵昊运气好,另辟蹊径才得到星月潭的认可,与捡漏无异。 论音律,谁能与我秦墨争锋? 你能取巧,我也能! “凡”题,我必赢! 我秦家世代皆是谪仙,区区一个荒国纨绔,拿什么跟我比? 我必赢,我必赢…… …… 转眼,三日过去。 赵昊与凰禾一起,试验了无数阵法。 上次琴项得到的新坐标,加上宁无垢提供的九州鼎大致方位,排除了一大批阵法。 再利用南子溪的现实情况,又排除了一大批阵法。 反复筛选几次,备选的阵法,就只剩下了八十个不到。 若这次琴项再次夺魁,就还能再刷下去一半左右。 至于文会那边。 杂项第五日时,棋项的循环赛已经完全结束了。 无数嗑药的走火入魔患者中,秦知礼勉勉强强进入到第七的位置,不过那些丹药短期内不能再服用,而第二天药劲儿也过了。 秦知礼抽到的那个人,八强赛的时候直接萎了,被秦知礼杀得片甲不留,三比零直接带走。 南子陵和秦墨也都是横扫。 毕竟两人灵台修为都不弱,即便心思没在下棋上,凭借强横的算力,也能轻而易举击败别人。 下一天的赛程,这俩人抽到了一起,秦知礼则是抽到了一个齐国人,皆是磨刀霍霍。 不过今天,琴项的“凡”题也开始了。 夜幕笼罩。 上弦月。 星月潭周围,各国文人汇聚。 宁无垢没有出现,主持文会的人变成了礼部尚书。 一番冗杂的开场白后,便开始了文会的较量。 只不过这次,最先开始的是书,画紧随其后。 仅凭书法,很少能体现凡俗,所以大多都是以短文点题,鲜有佳作。秦墨寥寥几句,便写出了凡人的渺小,引得星月潭亮了一阵,轻松夺魁。 画倒是好说。 六国画家各显神通,皆是从各个方面,描绘凡人的生活,多是以人物肖像为主。 吃喝住行,生老病死,柴米油盐酱醋茶。 各个方面,都颇有烟火气息,偶然也会有能让星月潭一亮的佳作。 只有秦墨,颇为与众不同。 竟是把上次“仙”题的场景再次描绘了一遍。 只不过,上次“仙”题视角是高高在上目无一切的仙君。 而这次的视角,则是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凡人,正高高仰望着天上的仙人。 星月潭又是一阵大亮,不出所料夺了魁。 秦墨淡淡一笑,转过身看来:“赵公子,我的画作如何?” 话里话外,不乏炫耀之意。 虽然他跟南子陵的约定明显达不成了,但他依旧相信自己能够击穿杂项,书画两项,在他面前,六国无一合之敌。 南子陵嗤笑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想搭理这个人。 赵昊托着下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摇头晃脑地点评道:“有一说一,画的不错!这些凡人看到仙君之后,恨不得立刻跪下去。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墨:“只不过这下跪的姿势好像有些熟悉,也不记得哪天晚上在哪座山上见到过!” 秦墨:“???” 赵昊一点也没打算留情,继续说道:“我说秦公子画仙怎么画得那么好,原来是对凡人的心态把握太好了,那种被凌虐的悲痛简直撕心裂肺,然后反向代入仙人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不得不说,绝了!” 秦墨:“???” 赵昊瞅着他,笑着比了句口型:狗一样的东西还自命仙人,你配么? 秦墨:“???” 眼见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南子陵也不是蠢人,看秦墨这种死了娘一样的脸色,终于猜出了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由笑道:“难怪那等绝境秦先生都能脱困,原来习得了比本公子还要强的遁法,能屈能伸,属实英雄好汉!” 秦墨有些破防,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姐了?” 南子陵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反而给他比了一个中指。 赵昊在旁边看得稀奇,这南子陵精神状态好像放松了不少,按理说没有机会暗算自己,应该焦头烂额才对。 莫非…… 他有别的方法找到南子溪? 沉默了一会儿。 齐国的礼部尚书宣布了琴项的开始。 齐楚魏晋燕五国皆是换了一批乐师。 毕竟上个选题是“仙”,选用那些道观背景的乐师再也合适不过。 但这次的选题是“凡”,再用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乐师就不好了。 只不过,这些乐师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代表国家出席文会,地位当然也不会低,演奏出来的曲子,多少还是有些不接地气。 整个星月潭从头到尾都没有亮过。 直到秦墨出场,弹了一曲凡人的悲歌,所有人都被代入那种天灾人祸、疾病衰老中的无奈当中去。 星月潭仙光氤氲之际,秦墨瞅了赵昊一眼。 本想着居高临下说几句话,但想起赵昊的毒舌,以及凰禾残忍的手段,最后只能就此作罢。 赵昊神色平淡,并没有被他刚才那一首悲歌影响情绪。 不得不说,秦墨比起上一次做出了不小的突破。 但主题跟方才的书、画一样,无非就是新瓶装旧酒,只不过是把同一句话用了三种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而已。 没意思…… 他轻轻点了点下巴,天香阁的乐师规规矩矩地把乐器搬了上来。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赵昊见到这一幕,心情好了不少,这些乐师心智颇为坚定,没被秦墨方才的琴声影响,这样才能最大保证这首曲子的原汁原味。 他微微笑道:“开始吧!” 俏皮的琴声响起。 琴音轻快,有那么些许鬼鬼祟祟,却又带着童真。 就像顽皮的孩童,正悄悄跟在玩伴背后,一步一步接近准备去蒙住他的眼睛。 又像是抓着一串糖葫芦,一蹦一跳地漫步在田野上。 简单。 纯粹。 却十分有感染力。 宁婉梨也是双眸有些失神,仿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从母妃抽屉里偷出针线连女工的日子。 这种感觉…… 她忍不住看向赵昊,小声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7017k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荒天帝——赵昊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从宁婉梨口中说出来的。 话一出口,才感觉有些不合适。 毕竟人家曲子还在演奏中,贸然打断属实有些不礼貌。 但这曲子给她带来的单纯快乐,却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曲子的名字。 好在,赵昊并没有生气。 相反,他心情看起来很好,低声吐出两个字:“欢沁~” 这首曲子,在赵昊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频繁出没在儿时各种回忆当中。 每次听到,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好转起来。 那个时候网络不发达,他也是找了好久,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欢沁…… 宁婉梨嘴唇嗡动,暗自念叨了一下,随后欣喜地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继续听了起来。 自从皇兄暴死,她放下剪刀与针线,决定走向最高位的那一天,她就再也没有如今天这般开心过。 有这首曲子来安抚耳朵,一切压力都暂时烟消云散了。 生意,主战派,楚国,魏国…… 这些压在心头的大山消失无踪影,什么东西都阻挡不了她这片刻的欢愉雀跃。 而此时,笛声也已经响起,欢快的心情更甚。 在场众人,无不被勾起了曾经最单纯的快乐。 这种快乐,无关任何利益。 只有快乐。 老杨半闭着眼睛,双手虚握成爪,仿佛回到了儿时爬到邻居家的大树上,找鸟窝掏鸟蛋的场景。 洛水怔怔出神,仿佛陷入了原本蒙昧混沌的回忆,画面中一切好像都很大,只有自己很小,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孩子,正带着自己捉迷藏。 她是谁? 洛水脑海中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但她又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只想沉浸在这种捉迷藏的乐趣之中。 不知不觉,她的嘴唇轻轻抿了起来,露出了鲜有的笑意。 其他人也是如此。 尤其是南子陵,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随着韵律轻轻敲打着桌子。 嘴角疯狂特码的上扬。 针不戳! 小时候的生活针不戳! 那个时候,有父母姑姑以及大姐的庇佑,他与南子溪生活得无忧无虑。 只是很快。 欢快的曲子,似乎变得慢了下来。 虽然仍是原来的调子,却平白多出了几分怅然。 就好像……其实自己并不开心,如同发现平静生活都是族人用牺牲粉饰出来的时候一样。 曲子没有再继续勾引这种悲伤的情绪,反倒是开始抚慰方才出现的哀伤情绪,努力寻找最初那种开心的感觉。 南子陵有些绷不住了。 这不正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东西么? 而此时。 曲子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以最欢快的调子做了收尾,将一切负面的情绪全都驱散。 这时,他心情才转好。 但曲子已经结束了。 他睁开眼,却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父母去世,大姐难产而死,姐姐现在都没有找到踪迹,好像远远没有达到重回开心的地步。 我也想宽慰自己,可我有什么办法?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无奈,但这份无奈,却又丝毫无法影响方才曲子勾起来的开心。 “呼……” 良久良久。 他吐出一口气,勉强从曲子中挣脱出来。 转过头,他看到了紧紧皱眉的秦墨,一看就是没有沉浸到曲子里面。 嘴角勾了勾,声音中有怜悯也有冷漠:“秦先生觉得曲子怎么样?” 这曲子就是辣鸡! 在哪瞎乐什么? 秦墨心头烦躁,但看了看仙光久久未散的星月潭,只能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曲子还不错!” 他能听出,这曲子好像在试图让人开心。 但他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这种开心,无关修为、权力、地位,如此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错?” 南子陵笑了,问出了一个足以暴击的问题:“秦先生小时候家人朋友就死绝了么?竟然只是觉得还不错?” 秦墨:“???” 世上刀刃千千万,只有实话最伤人。 你特娘的! 秦墨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大宝剑,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来大宝剑那晚已经被凰禾废掉了,后来又偷偷去找,连个剑柄都没找到,只找到了剑穗,剑穗旁边还有一句话: 秦兄,你的破烂我收了,明天记得找我拿钱。 三天过去了,他终究还是没有找赵昊要回收破烂的钱。 转过头,他发现赵昊正在冲自己呲牙笑。 算了。 给赵昊一个面子。 不跟南子陵这个神经病置气。 而此时,大部分人也终于睁开眼睛,依依不舍地从曲子的余韵中挣脱出来。 宁婉梨微微笑道:“赵兄此曲甚好,先前乐师皆以凡人苦为题,却从未正眼看过凡人之乐。小妹佩服!不知,不知……” 她下意识想把曲谱要过来,闲来无事听一听。 话到嘴边,又感觉自己有些厚脸皮。 却不曾想,赵昊直接递过来了一本册子,正是《欢沁》的乐谱。 宁婉梨大喜过望:“多谢赵兄!” 随后便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虽然她不擅长音律,但身在皇家,还是多多少少懂一些的,发现赵昊给的乐谱十分详细,每一件乐器的谱子都分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这么好? 不知不觉,宁婉梨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了赵昊的留言:我连夜新研制了一条渔网袜,得加袜! 宁婉梨:“???” 她转过头,发现赵昊呲着呀,笑得无比灿烂。 呸! 还是那个坏胚子。 只从亮光来看,赵昊这首《欢沁》是稳胜了,不少人都已经提前祝贺。 而此时,秦墨身后的燕国人开口道:“秦先生,没事!我们保三争二!” 秦墨双眼露出几欲杀人的目光:“你闭嘴!” 那人连忙点头:“好!” 秦墨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情绪稳定下来。 邪门! 赵昊这小子太邪门了! 自己这琴项魁首,怕是彻底保不住了。 还有什么曲子,你都使出来吧! 赵昊笑了笑,微微挑了挑下巴,便示意天香阁的乐师继续。 紧接着,下一首曲子便开始了。 依旧是轻快的调子,带来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就像是热闹的市集,人群熙熙攘攘,包子蒸笼的热气弥漫,小贩扛着冰糖葫芦和小玩意儿四处晃荡。 这一首,叫做《市集》。 依旧亮光大作,把秦墨那首凡人悲歌稳稳地压在了下面。 这充满烟火气的曲子,才是真正的人间。 第三首,《嬉戏》,依旧无比纯净,让人听着就心无杂念。 接连三首曲子,都让星月潭仙光大作。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八十一年前,那个燕国的天才以一己之力击穿了杂项不假,但其实并非每一项都是碾压,只不过拿了五项魁首,不少选题都被人抢过先。 但看赵昊的架势,是想以一己之力,把整个琴项碾压啊? 三个选题,已经过去了两个。 六首曲子,全是碾压众人,就连秦墨这个秦家后人,即便曲子做得相当不错,也难以望其项背。 真是特娘的一个怪才! 大荒文曲星。 你这个曲,是曲艺的曲啊? 南子陵站起身,拱了拱手道:“赵公子大才!今日听君曲三首,南某不胜感激。” 赵昊反问:“多感激?能感激到暗算我时少捅我一刀么?” 南子陵:“吭哧吭哧……哈哈哈哈!赵公子说笑了,感激归感激,捅刀归捅刀。咱们都是单纯的人,当然也要单纯地做事,你说对吧!” 赵昊也惊了:“南公子如此敞亮,赵某不得不高看你一眼了。若你真说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反倒是虚伪到恶臭无比了!” 随后,他便转过头问道:“秦先生,刚才我那三首曲子,能不能让你暗算我的时候少捅一刀?” 秦墨:“???”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不能少捅? 凰禾在背后看着。 少捅一刀? 虚伪到恶臭。 他感觉今天被赵昊针对了,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再待着也不合适了,他怒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 宁婉梨手握三本乐谱,仿佛手握三条丝袜,看赵昊的目光有一些复杂:“赵兄,这便是你眼中的凡世间?” “嗯!” 赵昊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宁婉梨不由松了一口气。 再次看向他时,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以前,她还对赵昊有着些许敌意。 觉得若是这个人生活在齐国,即便没有成为纳贡派,也会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但现在,好像并非如此。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又怎么能谱出如此有烟火气却无比纯净的曲子? 可能……熙熙攘攘生机勃勃的人世间,同样也是他的心中愿景。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宣布今日文会到此为止。 等众人散去,她飞快寻找赵昊的身影,终于在他快上马车的时候拦住了他。 赵昊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我新丝袜还没做好呢,不用这么急吧?” 宁婉梨也不生气,而是一脸认真地看着赵昊。 以她的修为,无法逼音成线,便直接捏碎一张符纸,将两人笼罩了起来。 她犹豫片刻,开口问道:“若权贵勋爵,漫天仙佛想要破坏这人世间呢?” 赵昊咧了咧嘴:“这符纸一千金一张,你掏一千金,就为这个?” 宁婉梨点头:“你的回答,值一千金,快说!” 赵昊想了想,笑道:“那就让他们死一边去!” 宁婉梨轻轻吐了一口气,旋即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以赵兄目前的实力,说出这句话有些自不量力啊!” 赵昊咧了咧嘴:“我就口嗨两句,你还当真了!我曾经也立下过宏愿,公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宁婉梨笑道:“但说无妨!”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我要那众生都明白我的意。我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宁婉梨:“……” 赵昊继续一本正经:“反正回去就快要跟小老头翻脸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摊牌了。我要称帝,当然也不是普通的皇帝,而是……荒天帝!” 宁婉梨:“……” 她感觉赵昊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刚才说了那么大一通,愣是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赵昊瞅着她,一脸不悦:“我说的不好么?” “好,好……” 宁婉梨只能回应,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就是跟你这个人不太相符。 赵昊更不悦了:“那还不呱唧呱唧?” 宁婉梨只能连连鼓掌。 赵昊撇了撇嘴:“整天神神叨叨的,有毛病一样。” 说罢,直接踢了一下马屁股,马车便径直离开了。 宁婉梨看着马车扬起来的烟尘,微微有些失神。 她很确定,赵昊刚才在扯淡。 可手里的曲谱,却又是无比真实,那种烟火气,可不是一个寻常权贵子弟能够体会到的。 却偏偏是这些曲谱,最后一页都带着一条新款黑丝。 三袜之力,恐怖如斯。 不知为何,宁婉梨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 赵昊一身粗布麻衣,从人群中来,到人群中去,风尘仆仆,神色悲悯,普度众生。然后推开屋门,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冲自己大吼一声:袜来! 她揉了揉脑袋,感觉自己被赵昊影响之后,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 摇了摇头,她纵身上马,朝皇宫赶去。 …… 马车上。 老杨笑嘿嘿地问道:“公子,方才你跟那齐国公主都说什么了啊?” 赵昊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就是交流了一下曲子。你也知道,我们玩艺术的人,都比较感性。” 当然,也可以比较性感。 老杨只当他放了一个新鲜的屁,便也没有多问。 倒是洛水转过了头,对赵昊的为人颇为不屑。 就他那种哄骗女孩子的手段,她早就见惯了,也就能哄哄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对于自己这种真正睿智冷静的人没有任何作用。 她嘴里哼着曲子,勉强可以辨认出是刚才的欢沁。 虽然跑调跑得厉害,但那种欢快感却一点都没少。 只是她哼着这首曲子,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回想起在宫殿中,和那个大姐姐玩闹的场景。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和我长得那么像? 为什么我的记忆中没有她? 洛水有些迷乱,却并没有因此纠结痛苦,反而沉浸在回忆中颇为开心。 管她呢! 开心就完事。 可这歌哼着哼着,又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赵昊的声音。 “诺!” “嗯?” 洛水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去,然后看到了一个色泽莹润的糖葫芦。 草莓与山楂混搭,她的最爱。 呵呵!这种手段,对自己这种冷静睿智的人根本就不管用。 洛水冷笑了一声,便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反正也没用,不吃白不吃。 老杨在旁咧了咧嘴,闭目不言。 …… 五国使馆,大多人都是刚刚回来,看起来倒是熙熙攘攘。 回来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昊身上。 不为别的,就是这仙凡六首曲子,实在每一首都是经典。 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求曲子了,只是寻常人根本就近不了赵昊的身。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去接近天香阁的乐师。 结果这些乐师虽然是青楼卖艺的,但素养一个比一个高,只要听见求曲子这种事情,便会直接退避三舍。 无奈之下,只能白白眼馋。 赵昊正准备回荒国驻院,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芈岚?” 赵昊皱了皱眉。 可能这些天的戏份都被南子陵和秦墨抢过去了,芈岚这位楚国文使的存在感号线格外低。 但其实,楚国这个庞然大物,根本不容小视。 至少书画两项,除了秦墨稳稳夺魁,再下面楚国也有不少好手。 而且楚国使团里面,有不少诗词文章大家的身影,到后面才是他们发力的时候。 芈岚微微一笑:“不知道赵兄,在‘战’题上可有信心?” 方才宁婉梨宣布文会暂告一段落的时候,也宣布了下一次的选题,正是“战”。 赵昊切了一声:“我有没有信心,干你毛事?” 老实说,他对这个芈岚还是挺忌惮的。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个神经病,居然特娘的不会生气! 天下居然有人不会生气! 南子陵和秦墨的修为再高,他都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因为这两个人都有七情六欲。 有七情六欲,就容易挑唆,甚至不用挑唆都能自己出现矛盾。 想要害你,星子上面就会结结实实地出现黑气。 但芈岚。 虽然星子上面时常挂着一丝黑气,但这丝黑气从来没有增多过,也从来没有减少过,就这么半死不死地挂在那里。 无论被坑还是被骂,甚至被几个老窑姐凌辱一个晚上,都没有动一点怒。 属实离谱! 这特娘的,人家什么时候想害你都不知道。 而且现在,楚国朝堂上面太后党当道,保皇派整天缩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个芈岚,顶着芈姓,却是一个保皇派。 而且还能成为楚国使团的文使,这也太玄幻了。 果然。 被赵昊呛了一句,芈岚依旧没有生气,他就这么微笑看着赵昊:“赵兄实不相瞒,在下想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赵昊皱了皱眉:“什么交易?” 芈岚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借一步说话!” 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昊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他到了一个角落,就这么充满戒备地看着他,生怕他腰带一解对自己说“来,交易吧!” 好在芈岚还算理智。 没有走上犯罪的道路。 只见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古色古香的木头,塞到赵昊手里,便直接转身离去。 赵昊:“???” 这是几个意思? 他握了握右手,感觉这木头滑不留手,就跟肥皂一样,大有一种多使点劲儿,就会从手心里面滑出去一样。 嘶…… 这玩意儿,莫非…… 他,难道…… 摇了摇了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喜好男风的人主要集中在晋国,这下微微放下心。 不过这木头…… 赵昊有些无语,心想这个逼就是个谜语人,别人说话都是说一半,他说话连前一半都不说,塞一块木头直接就走了。 他摇了摇头,心想这件事情还是得问凰禾。 回到荒国驻院,秦知礼的灯还亮着,估计还是在嗑清心丹研究明日对手的棋路。 明天他的对手曾经取得过棋圣之位,只不过已近暮年,算力每况愈下,能走到现在,全靠经验和嗑药。 赵昊和秦知礼研究了一下他前几日的棋谱,齐齐得出一个结论。 秦知礼对阵他,或许会打得很焦灼,但秦知礼必胜。 所以,也就不用操心了。 于是赵昊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刚推开门就看到凰禾正伸着懒腰朝自己招手:“好弟弟,快睡吧!” 这些天,是她近几个月睡眠最好的几天。 赵昊这个人形抱枕,实在是太好用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临睡前容易发热。 但其实还好,因为她更热。 赵昊连忙把门关上,一路小跑跑到凰禾面前,掏出刚才芈岚递过来的木头:“凰禾姐,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块破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凰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等她看清楚这木头成色的时候,当即打了一个哆嗦,伸手就把木头抢了过来。 置于手心,挤出来一下,又挤出来一下。 随即,她双眸睁大:“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来的?” 赵昊也没有隐瞒,便把刚才芈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问道:“凰禾姐,这是什么东西,很贵重么?” “嘶……” 凰禾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刺挠:“何止贵重?简直比凤毛麟角还要稀缺。” 说着,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鬓角,本来有一根火红色的发丝,瞬间变回了乌发。 赵昊眯了眯眼,如此稀缺,芈岚却不声不响地交给了自己。 他怎么确定自己认得出来? 还是说,他确定自己身边有人认得出来? “所以这是……” “皇珏木!” 凰禾深吸了一口气:“大秦分崩,崩得渣都不剩,大汉却能留下近半国运,庇佑中原诸国,你可知为何?” 赵昊指着皇珏木:“因为它?” 凰禾点头:“就是因为它!” —— —— 今天坐高铁好几个小时,摆烂一下,明天爆发! 7017k 第一百九十章 大汉国运手中握,遇见漏洞往里戳 “皇珏木!” 赵昊瞅着这平平无奇的木头,不由有些咋舌。 大汉分崩以后,能留住一半国运的,就是它? 真的么? 我不信! 至少除了滑得跟肥皂一样,赵昊没有感觉出丝毫它的神奇之处。 他双手在膝盖上摩挲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凰禾姐,这皇珏木有什么用处啊?” 凰禾笑了笑:“其实皇珏木原本并不叫做皇珏木,它本来是大汉皇宫中心的一颗大树,名字叫做镇疆神树,生长于九州鼎之前,是整个大汉神朝国运的枢纽,整片大汉神朝疆域的国运都由它来调动。 后来大汉覆灭,举国气运崩塌,九州鼎不知所踪,镇疆神树也无风自倒,所有人都认为国运也会随之彻底消失。却没想到,有人机缘巧合之下遁入了虚空,发现了另外一株镇疆神树,并且已经在虚空之中形成暗脉,遍布整个中原,这便是中原诸国仍能具备国运的原因。” 赵昊颇为惊奇:“这镇疆神树,竟然有此功效?” 他在宣纸上写出了皇珏木的名字,盯着瞅了一会儿,顿时一拍脑门。 珏! 本意就是合一起的两块玉。 他不由问道:“所以说,两棵镇疆神树,其实是双生的关系,皇宫的那一棵,明面调动国运,虚空里的那一棵,形成暗脉,滋养整个中原?” “对!” 凰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分崩之后,两棵镇疆神树皆是倒塌,没多久就化作了尘埃,将一半国运彻底封锁到暗脉里面,直接连接国运加身的人或物,明面上对宗门妖族的压迫力的确变小了一些,致使他们能够进入中原,但也让他们很难有染指的机会。 多数人都以为镇疆神树已经彻底消失了,不过我听说有人使用大神通,保留住了几段树心木,便是你手中的皇珏木,这皇珏木只要取自于两棵镇疆神树的同一部位,就能彼此沟通,然后均摊国运。” 赵昊:“……” 不得不说。 这世间能够主动吸收国运的东西实在是凤毛麟角。 除了像秦墨那样的孝子贤孙,一直使用老祖宗留下来的头盖骨,才能捡个漏。 亦或者向琅嬛仙子以国运修炼的离谱手段。 其余……好像还真没听说有别的窃取国运的东西。 但这皇珏木,明显是国运的官配。 因为它的前身镇疆神树,本来就是调动国运的枢纽,吸收国运再正常不过。 均摊国运! 难怪先前一段时间,南子陵、秦墨还有琅嬛仙子,为了抢国运,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楚国这个底蕴深厚的大国,却从头到尾连面都不露。 原来如意算盘已经打到自己身上了。 我付出一块皇珏木。 你得到的国运分我一半。 这不是纯白嫖么? 凰禾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着皇珏木上面的纹路,看起来宝贝得不行:“要是把这些纹路给研究透了,说不定还这能创出来掠夺国运的阵法,只可惜……” 可惜,这纹路明显是立体的。 想要看到全部纹路,就要把皇珏木一层一层地刮掉,可这样的话皇珏木也就废了。 若是一次研究不出来,那就是纯血亏。 赵昊也不由笑了起来:“这芈岚也是真的鸡贼,真就打算空手套白狼。想我赵日天纵横青楼十几年,向来都只有我白嫖别人的份,这么明目张胆来白嫖我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丢人啊!” 凰禾白了他一眼,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有奇怪的胜负欲。 赵昊气得捶胸顿足:“更丢人的是,这次我还真有点想被他嫖!” 凰禾:“……” 这能不想么? 皇珏木可是国运正宗的官配,吸收国运的速度,至少不会比秦墨那劳什子天灵盖差。 即便到时同台掰头,也根本不虚秦墨。 可这玩意儿,就是要跟楚国分一半。 这些狗东西,真是见缝插针,碰见洞洞就往里戳。 赵昊咂了咂嘴:“楚国这次随行的应该也有宗师,前些天晚上在雁回峰的事情,他们想必也已经感知到了,再加上秦墨和南子陵这几天对我态度古怪,猜到那晚的另外一方便也不难。 楚国想必也知道一些内幕,就认定我们也想在国运中掺和一脚,并且拥有震慑这两个人的实力,琴项完全碾压,诗词也有机会夺魁,现在投资,完全就是天使投资人。 芈岚这小子,虽然有些赌狗,但不得不说,眼光还是有些毒的。” 听凰禾的意思,这皇珏木好像除了国运,恐怕并没有其他太大的作用。 楚国藏在手里,估计擦屁股都嫌太滑。 倒不如拿出来。 白捡! 凰禾问道:“咱们用么?” 赵昊点头:“用!为什么不用?反正我们这边,主要是为了找到传国玉玺,多这一些国运,其实只是添头。就是楚国这个小皇帝,着实有些幸运,丫的完全跟着躺赢。” 銆愯よ瘑鍗佸勾鐨勮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锛屽紑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鏈楄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浠ヤ笅杞銆 本来他还担心,楚国在芈家的淫威下,很有可能就彻底倒向佛门了。 不过现在看来,保皇派还是有不少奇人的。 宗门与皇室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凰禾打了一个哈欠:“别管这些了,先把你今天感应到的坐标整理出来,我们再排除几个阵法!” “好!” 赵昊点了点头,便跟凰禾一起分析起了阵法。 虽然以他现在的水平,远远没有达到布置一个阵法的程度。 但仅从理论角度,他并没有逊色凰禾太多,反正就是把各种阵法的变式都列出来,就在这里硬筛,可就是这硬筛,也好过在那里瞎琢磨。 凰禾则是啧啧称奇,心想不愧是小师叔的血脉,果然天赋异禀。 那个黑脸汉子若是没有腹中中毒,恐怕现在也是一个天才吧? 半个时辰后,筛选完毕。 赵昊在一片窒息当中,缓缓睡去。 …… 第二天一早。 赵昊就被秦知礼焦虑的捶墙声吵醒了。 “呜呜……” 他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凰禾不满地哼唧了两声,感觉有些肉麻。 不是那种肉麻。 是物理意义上的肉麻。 好弟弟好像说过,声音是由物体的振动产生的。 他声音有些大,震得比较狠,所以震麻了。 不过她还是把赵昊的脑袋放了出来,然后背过身睡觉了。 这猛得一挣脱牢笼,赵昊如释重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嘶……哈……” 他忽然有些想笑。 因为一开始提起龙血凤髓的时候,姜芷羽非要说凰禾的身份可能有古怪。 她那么笃信自己能够找到凤髓,很有可能她自己就是凤凰。 现在一看…… 呵呵! 谁不知道凤凰是卵生动物? 凰禾这身材一看,摆明了就是哺乳动物。 开什么玩笑! “咣!” 秦知礼又捶了一次墙。 凰禾依旧睡得香甜。 赵昊忍不了了,连忙出去,一脚踹开了秦知礼的门:“你特娘的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秦知礼手里攥着一封信,有些不好意思,又显得无比焦虑:“赵兄,今日的棋赛,你觉得我行么?” “行啊!你当然行!” 赵昊一脸无语:“咱们前几天不是分析过了么?你对手虽然曾经是个棋圣,但现在年岁已高,而且我们已经把他的棋路给摸透了,就算他悟出了新的东西,恐怕也难逃窠臼。你怕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秦知礼庆幸地搓着手背。 赵昊则是把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书信:“老秦,你手里的信让我看看!” “这,这怎么行?” 秦知礼吓了一跳,连忙把书信藏到了身后,神情也有些扭扭捏捏的。 瞅他这幅模样,赵昊哪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 便直接问道:“姜乐清?” “不是!” “不是?” “是……” 秦知礼正了正脸色,语气郑重道:“乐阳公主作为书局的一份子,只是给我汇报了一下书局的现状。” “那你为什么焦虑得捶墙。” “因为书局近况不好。” “以前书局近况不好,你也捶墙?” “捶……吧?” “我咋没听到过?” “我捶的是书局的墙,赵兄你怎么能听到?” 赵昊:“……” 他忽然发现,秦知礼这货狡辩的时候,还是挺会狡辩的。 这还能咋? 他只能摇了摇头:“行吧,上午的棋赛你尽力,若是能帮荒国拿到棋项的魁首,加上你书局的表现,父皇说不定真能给你和姜乐清赐婚。” 秦知礼顿时跟踩到尾巴一样,却还要故作镇定:“赵,赵兄休要胡言乱语,这是我们荒国第一次参加文会,在下所做只不过是为了捍卫我们荒国的地位罢了。” “……” 赵昊无语了:“行行行!等以后你们造小孩儿了,我也希望你对姜乐清说‘我不是因为爱你,也不是为了爽,只是为了将皇室血脉传下去罢了’,你看姜乐清让不让你进被窝。” 秦知礼:“吭哧吭哧……” 赵昊摆了摆手,直接退出了房门。 然后里面不捶墙了,改捶桌子了。 这要不是姜乐清自己绷不住,鼓励他夺得棋项魁首然后回去求婚的信,赵昊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秦知礼当保龄球砸女人玩。 只不过,这小子心态也太差了吧,被区区一个姜乐清搞成这样。 搓了搓手,他本来还不担心秦知礼的,这么一看今天的对局必须过去了,若这小子真的发挥失常,还能用剑胆文星小声哔哔几句。 …… 怀京城中心。 星罗棋盘前早已围满了人。 五丈见方的超大棋盘,树立在众人面前,看起来无比唬人。 从循环赛结束以后,棋项就换了地方,双方在棋盘下对弈,然后由专门的武者,将脸盆大的棋子,下到星罗棋盘上。 先别管一场能累瘫多少武者,就光问你帅不帅吧! 对弈者皆已经就坐,赵昊在旁看得焦急万分。 秦知礼这个夯货,果真被姜乐清的信影响了状态,在自信心不足的情况下,求胜心却非常膨胀。 直接导致了一个情况,就是今日棋风十分激进,并且漏洞百出,被人家老棋圣轻轻松松拿下一盘。 更可气的是,赵昊用剑胆文星传音成功了,但秦知礼这个夯货,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竟然直接无视掉传音,然后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下棋。 好在他心态稳住了,后面连胜三局,进入了明天的决赛,将跟南子陵与秦墨之间的胜者争夺棋项魁首。 观众席上,南子陵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这些天他不管观看琴棋书画的哪一项,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 秦墨则是不阴不阳道:“赵公子,没想到你们荒国,还有如此棋才。” 他的话阴阳怪气的。 有一说一,秦知礼的棋力的确不错,因为这厮在退婚事件之前,就天天混迹在棋馆之中,已经有了国手的实力。 再加上这几天不眠不休,毫不偷懒地进行着赵昊给他的魔鬼训练,每天棋力都在突飞猛进。 现在,已经猛的不行。 只不过,比起秦墨,还是有好一段距离。 而秦墨,说这话,肯定也不是为了夸秦知礼。 赵昊笑了笑:“我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燕国竟然还有你这般铁骨铮铮的高手。” “你……” 秦墨瞬间绷不住了,眼神之中杀气隐现。 那天晚上,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谁提起,谁就得死! 于是秦墨在幻想中,把赵昊杀了十万次。 随后爽朗大笑:“赵公子实在太会夸人了!” 赵昊抬了抬眼皮:“我们荒国人都知道,我赵某人最擅长的就是夸人。” 一旁南子陵嗤笑一声:“快得了吧,这跟夸我性癖正常有什么区别?” 秦墨:“……” 赵昊:“……” 嘶…… 这厮! 倒不失为一个妙人。 这个时候,秦知礼回来了。 南子陵站起身,看向赵昊和秦知礼:“赵公子,论下棋我可能不是这个畜生的对手,但我会逼出这畜生所有的底牌,你们好好研究这畜生的棋路,然后明天赢了这个畜生,让这个畜**计落空!” 赵昊:“……” 南子陵冷冷地瞥了秦墨一眼:“秦畜,接招吧!” 说罢,凌空跃起,径直飞向棋盘。 飞在半空中的时候,擒龙手发动,凌空虚握,抓着一枚五十斤重的棋子就下到了星罗棋盘上。 “嘶……” 全场都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六国文会在齐国办了也好几届了,但能直接在五丈见方的星罗棋盘上下棋的人,绝无仅有。 南子陵是翩翩落下。 脸上带着冷峻的神色。 一阵微风吹过,白色衣角轻轻扬起。 别管别的,就问帅不帅吧? 他深吸一口气,无比稳健地伸出右手食指,冲秦墨勾了勾。 声音中气十足,宛若洪钟:“你过来啊!” 全长寂静无声,仿佛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良久良久。 宁婉梨清了清嗓子,淡然开口:“南公子……” 南子陵打断道:“公主,莫非不允许在星罗棋盘上直接下?” 宁婉梨摇头:“倒也不是!” 南子陵疑惑:“那……” 宁婉梨指了指天上还未到正午的太阳:“你跟秦公子的棋局,在下午……” 南子陵:“……” …… 荒国驻院。 秦知礼无比激动:“赵兄,赵兄,你猜猜我方才遇到什么了?” 赵昊抬了抬眼皮:“什么?” 秦知礼眼中带着亮光:“棋仙!我方才听到了棋仙的声音。” 赵昊显得兴致缺缺:“哦?这么说,你上午能赢,就是因为听了棋仙的话?” “没有!” “为何?”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棋仙有些不君子。我秦知礼一生堂堂正正,即便棋仙也不能改变我的原则。你放心,明天我必定凭自己的实力,胜过秦墨。” “若胜不过呢?” “我以死谢荒国!” “我带你们打!” “啥?” “没啥。” 赵昊心中默默问候了秦知礼一千八百次。 转身离开。 有话他说不出来。 回到屋里,直接进入了自闭模式。 以现在秦知礼的水平,估计也就走到这里了,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外援,恐怕很难下的赢秦墨。 可这夯货,又正派到让人牙痒痒。 这可咋办?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我,我可以试试么?” “嗯?” 赵昊愣了一下,看向掌心,一个蓝点点正在微微蠕动。 这玩应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操纵兽潮的小黑虫。 只不过赵昊已经把它身上的死气倒刺拔得差不多了,这玩意也恢复了原本的蓝色。 但这玩意儿,自主意识明显相当强,星子上面还剩下最后一缕黑气迟迟不能消散。 就这么说。 一开始,拔一次死气倒刺,它的黑气就少一大批。 过一段时间,拔一次,黑气也会变少很多,但比上一次就少了。 再过一段时间,黑气消失得更慢。 这特娘的都过去几个月了。 每拔一次,还是会消失一丝,但就是看不到黑气清零的希望。 这特娘的跟拼多多有什么区别? 焯! 凡是拼多多行为,都按诈骗处理。 以它星子上的黑气,算不上有敌意,但也远远没有到臣服的地步。 赵昊皱了皱眉:“你说你夺舍?” 小蓝虫轻轻蠕动,以示尊敬:“嗯!我夺他的舍,你传音给我。” 赵昊切了一声:“然后你夺舍成功,当即施展秘法逃跑?” 小蓝虫慌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赵昊撇了撇嘴:“在我真正确定你安全之前,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小蓝虫有点委屈:“可,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关着我啊!” 赵昊咂咂嘴:“这么说吧,年前那一次,算你杀我未遂吧?” “算……” “那说你欠我一条命,不过分吧?” “不过分……” “那等你救我一次,我再放你走,合情合理吧?” “合理……” “那不得了!你看你整天精神恹恹的,叫一声提提士气啊!” 小蓝虫一时间有些尴尬,酝酿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叫出来那个曾让它心惊肉跳的音节:“GIAO” “你没吃饭么?大声点!” “GIAO!” “好!很有精神!”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把它锁在掌心。 这小蓝虫的身份,他已经找凰禾确认过了,这玩应叫做百幻蝶,是山海岭南方某座仙岛上生活的妖,身上有远古的神兽血脉。 具体有什么天赋法术不知道,调动兽潮,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但这种百幻蝶的发育方式有些不人道。 那就是寄生。 每寄生一个生灵,就会收集一些灵智,等灵智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在最后一个宿主身上化蛹。 破茧成蝶的那一刻,灵魂就会与宿主灵魂融合,同时拥有宿主的躯体和蝶身,相当于拥有了两条命。 这个玩意儿,灵智已经相当高了,估计收集了不少灵智。 它收集的灵智并不多,只要刻意控制住,就不会对宿主造成伤害,睡一晚上就能恢复。 若是星子全白,赵昊还能考虑一下让她控制一下秦知礼,毕竟想要杂项夺魁,棋项不容有失。 但这货……明显有私心。 算了! 先看情况吧! 赵昊也有些无奈,毕竟秦知礼这货实在太轴了,凡是违背他道德标准的事情,真就一件事也不会做。 下午,赵昊没有去观棋。 棋谱可以下来再研究,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战”题的曲子给排练好。 琴项的油水,他不想让秦墨舔到一滴。 这一排练,直接排练到了晚上。 出门以后,他立刻就得到了棋项的消息。 南子陵和秦墨战了四局,三比一落败。 倒也不奇怪,南子陵灵台修为很高,但的确没有太钻研围棋,反观秦墨,家里世世代代都很看重杂项,对于围棋研究肯定是要深一些的,再加上算力惊人…… 不过下午四局棋下得相当焦灼,南子陵也成了走火入魔的病人,现场表演了一波嗑药。 四局棋,每一局都无比血腥。 秦墨即便赢了,赢得也十分艰难,逼出来了相当多的东西。 可逼出来的东西越多,赵昊心里越特娘的慌。 这特娘的……秦墨也太猛了,就算他亲自去下,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赢。 秦知礼明天的胜算不足两成啊! 赵昊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暴露自己围棋少年的身份了。 实在不行…… 明天就冒险让小蓝虫试一试,虽然它肯定想着逃跑,但远远算不上对自己有敌意,事前再用国运反噬敲打一下,也不会伤害秦知礼。 看情况吧…… …… 第二天。 棋项魁首争夺赛正式开始。 赵昊早早到了场,坐在观众席上,死死地盯着星罗棋盘。 宁婉梨笑了笑:“没想到赵兄也有紧张的时候。” 赵昊切了一声:“我才不紧张!” 宁婉梨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向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你攥的,是我的衣服。” 赵昊:“……” 他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攥错衣服了,给宁婉梨的裙摆攥得皱巴巴的。 “哈,哈哈……攥错了。” 赵昊礼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宁婉梨则是看他了一眼,微微笑道:“看来赵兄野心比贵国皇帝还要大啊,此次九州鼎,赵兄势在必得了?” 赵昊撇了撇嘴:“我堂堂大荒文曲星,想要一个文会魁首很过分么?” “倒也是……” 宁婉梨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言。 从头到尾,她都一直认为赵昊在藏拙。 从只通风月的诗词,到足以名垂千古的《水调歌头。 从柔媚入骨的《痒和《叹,到仙气与烟火气并存的仙凡六曲,甚至明晚的“战”题,也很可能会有惊艳的曲子。 还有这棋项,秦知礼棋力惊人自然不容置疑,但此次如此势如破竹,也很难跟赵昊脱开干系。 宁婉梨很好奇,如果真的杂项失利,诗词独木难支的情况下,赵昊会不会在文章上面,也展现惊人实力。 这个人,十分能藏是不假。 但这次见面,宁婉梨有一种十分清晰的感觉,就赵昊的锋芒已经隐隐外露了。 不是他藏不住了。 而是姜峥逼得太紧了,镇国公卸下帅印监国,此信号之危险,已经容不得赵昊继续打马虎眼了。 这样也好。 能看看赵昊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的。 毕竟自己手中的力量也不少,等哪一天荒齐两国兵戎相见,如果把赵昊抢回来压寨的过程太顺利,难免会失去很多乐趣。 两人闲扯之际。 双秦大战已经开始。 棋局刚开,秦墨就展现出了凌厉的攻势。 秦知礼一开始还应对得从容不迫,却没有想到刚过二十手,他的棋就乱了。 不对啊! 秦知礼就算不敌秦墨,也不至于这么菜啊! 赵昊仔细看去,发现秦知礼神情恍惚,鬓角冷汗涔涔而下,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挣扎当中。 这……是什么情况? 赵昊看向秦墨,发现他正看着秦知礼,一脸戏谑。 不对劲! 这个时候,小蓝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夺魂术!” 赵昊悚然一惊,这个狗比秦墨,难道妄图通过夺魂术,安插一个卧底过来害我? 他转身看了一眼众人,皆是丝毫反应都没有,看来这夺魂术相当隐蔽。 怎么办? 强行终止棋局? 这样的话,棋项的魁首也就相当于拱手相让了。 秦墨敢这么当众用,肯定想到了善后的方法。 小蓝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有办法!” 赵昊一巴掌扇了过去:“甘霖娘的大喘气!” 小蓝虫:“……” 首发最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兰陵王入阵曲(第一更) 棋盘上,战局一片碾压。 棋盘两侧,两个人的精神状态,更是犹如天渊。 南子陵也看出了不对劲,不由开口问道:“赵昊,你们荒国的这个二愣子状态好像有些不对,该不会是想给秦墨放水吧?这下来得严查打假赛啊!” 给秦墨放水,有病吧? 赵昊不想搭理他,只是心中问道:“还没好么?” 夺魂术是一种很偏门的宗门功法,即便奶奶的笔记当中,也只是提了一个名字,并没有详细介绍。 若不是百幻蝶传承记忆中有不少灵魂相关的功法,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易地认出来。 “等,等等!” 小蓝虫有些急切,似乎正手忙脚乱地操作着什么,明显也是第一次面对夺魂术。 赵昊也不担心,因为它的星子上的黑气并没有增多,并没有想害自己。 片刻之后,赵昊一阵头晕目眩,下一刻,他的眼前便多分裂出了一个视角。 而这个视角,赫然就是秦知礼所能看到的一切。 一开始,这种双视角给他带来了极强的割裂感,让他差点吐出来。 但好在有启智文星在,他的信息处理能力极强,很快就适应了双视角。 不仅如此,还全盘接手了秦知礼的全部感知。 这便是百幻蝶的天赋神通:共魂! 准确点形容,其实是寄生型共魂。 相当于一个权限全开的APP,能够在你的手机里随意操作,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就一定不会被发现。 赵昊很快就发现了秦知礼的异状,现在他整个人都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就好像灵台被一个什么东西包裹一样,让他沉浸于恐慌、失落、愤怒等等负面情绪中不能自拔。 他望向棋盘。 本来黑白分明的棋子,好像变成了一个个困阵。 困兽之斗,四面楚歌。 白子势弱,黑子环伺。 秦知礼立于其中,望向那些黑子,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望之生畏身影。 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呈现。 这孩子,打小就不合群。 武将子女的圈子,混不进去。 纨绔的圈子,不想混。 文官子女的圈子,一个个脑子里面都是功名,混了一段时间,也不想混了。 但日子过得还算充实,每天都是下棋看书,闲来无事跟好友饮酒下棋,还遇见了一个单纯率真的公主,更特娘运气好的是,居然还托家世的福,被皇帝赐婚了。 谁曾想还没过多久,情况急转直下。 皇帝给赵昊赐婚,秦恪直接要求他退婚,他去堵路差点被火麟马一脚踩死,退婚之后心上人也不理他了,即便赵昊选了别人俩人也回不去了。 后来接管了书局,更是跟家人断了联系,形单影只,就连吃住都是在书局。 为的,就是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赢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婚约。 在外人看来,这些好像无关痛痒。 但若是代入秦知礼的视角,却显得无比绝望。 夺魂术,便是无限催发人的负面情绪,迫使灵魂逃出躯壳,只要一逃,人就没了,躯体乃至记忆就会任施法者驱使。 只不过…… 赵昊不由得笑了。 这无比强大的负面情绪,的确让秦知礼有些不堪重负,但这傻小子却没有丝毫逃避的情绪。 就如同棋盘上的白子一样,虽然势弱,却没有丝毫摆烂的迹象。 有点意思。 赵昊本来想要随手把这负面影响去除掉,但看秦知礼这么坚定,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他想堂堂正正过一生,那便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啪!” “啪!” 黑白棋依旧在交替落子。 秦墨的攻势越来越猛。 秦知礼狼狈招架,但一直都没有溃败之势。 反倒是秦墨越来越急。 这,这怎么可能? 我老秦家代代谪仙,怎么可能连一个修为堪堪八品的武者都奈何不了? 秦墨懵了,落子越来越快,夺魂术催动也越来越狠。 这种偏门的邪术,隐蔽性极好,夺魂也特别彻底。 但对使用手法的要求也很高,秦墨靠的完全就是前二十手围棋引秦知礼入阵,然后再靠落子反复挑动他的负面情绪。 可现在,他落子急了,夺魂术的效果便也大打折扣。 赵昊笑了。 他急了! 他急了! 娘的! 终于有人能体会到,我假扮仙音帮秦知礼作弊下棋,却被他拒绝的焦急了! 特奶奶的! 爽! 赵昊别提多开心了,秦知礼这夯货,虽然修为不高,脑袋也算不上特别活泛,但这种犟驴般的意志,还是不得不吹。 “啪!” “啪!” “啪!” 双方落子越来越快。 终于,落完一枚黑子以后,秦墨瞳孔一缩。 坏了! 与此同时,秦知礼猛然惊醒,迷茫许久的双眼中,顿时爆发出一丝狂喜。 要赢了! 一枚白子落下,本来天大的劣势,瞬间扭转。 秦墨冷汗涔涔而下,飞快收回遍布在秦知礼灵台周围的灵魂触角。 但他没有注意到,这些触角之中,有一条带着一颗黑色的圆点。 “呼!成了!” 赵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让小蓝虫使用共魂术原本是有两个目的,一是帮秦知礼解除困境,二就是把这小黑点给秦墨种进去。 这玩意儿,被小蓝虫称作幻魔种,作用跟夺魂术接近,就是引爆各种负面情绪,使得目标灵魂失守。 对于百幻蝶来说,算是一个夺舍前兆,在宿主灵台失守的时候趁虚而入。 这也是百幻蝶的天赋神通之一,相比于夺魂术这种偏门功法,着实要强不少。 打完! 收工! 棋盘对面,秦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盯着秦知礼,睚眦欲裂。 他这夺魂术虽然使用条件十分苛刻,但他早已经驾轻就熟,不管是上一代琅嬛仙子,还是南子溪,都被他用各种暗示带入了危险的幻境。 尽管没有夺魂彻底,但还是让她们成为了自己予取予求的对象。 但这个秦知礼! 区区一个八品武者,夺魂术竟然丝毫奈何他不得。 甚至被他抓住了翻盘的机会。 而自己,甚至还被夺魂术反噬了。 秦墨不能接受。 但不得不接受。 他看了一眼棋盘,勉强镇定自己的心神,开始认真下了起来,但因为夺魂术的失败,整个灵台都处于微微涣散的状态,强大的算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倒是秦知礼这边,挣脱夺魂术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一番较量以后,秦知礼落子定乾坤,先下一城。 赵昊瞅了一眼星罗棋盘。 好家伙! 一堆四五品的武者,坐那里大喘气。 这局棋他们下得太快了,后半段双方都下出了火气,落子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五息。 五丈高的棋盘,加上脸盆大的石棋,速度又这么快。 就算是四品武者,也有点经不起这么搞,一个个都已经累瘫了。 赵昊不由笑了笑,心想秦知礼虽然轴,但是一点都不蠢,这货能够看出秦墨的傲气,也知道秦墨状态不好,所以故意选择最快的下法。 从秦墨的角度,最好的方式就是下得慢一些,将灵台状态调理好。 但这货莫名其妙的傲气不允许他这么做,哪怕比秦知礼落子慢半息,他都会感觉面子上过不去。 结果就是,棋也没下好,灵台也没调理好。 秦墨:“嘶……” 情况不太妙! 他心头烦躁,知道自己如果调理不好灵台,后面的几局棋都非常危险。 一定要调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知礼刚喝了一口水,就直接坐到了位置上,示意裁判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不但如此,还看向自己,彬彬有礼地说道:“秦墨兄,在下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到,我等着,你随意!” 中场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秦墨看了看刚刚燃了一小节的香,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秦知礼深吸了一口气:“秦墨兄好生歇息,万万不必迁就在下!” 我等着,你随意。 这句话简直比喝酒时的“我干了,你随意”还要侮辱人。 秦墨绷不住了,淡然笑道:“呵呵呵……不过是区区一局棋,有什么好歇息的?来战!” 说罢,直接坐到了秦知礼对面。 刚坐下,秦知礼就落子了。 然后这局棋更快,落子的平均时间不足三息。 秦墨心高气傲,不肯放缓半息,可灵台混沌,即便本身棋力不俗,也出现了不少错漏,最终秦知礼一子半获胜。 秦墨:“呼哧呼哧……” 秦知礼擦了擦鬓角上的汗:“秦墨兄你渴么?渴的话,赵昊兄那边为你备了杨枝甘露,可以润润嗓子。” 秦墨心中冷哼,赵昊能有什么好心眼,这杨枝甘露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思。 我宁愿喝泔水,也不喝他的杨枝甘露。 秦墨正欲动身,趁着喝水的工夫调理一下灵台。 结果步子还没来得及挪,秦知礼就在旁边说道:“在下不渴,在下在此地等秦墨兄归来!” 秦墨:“???” 啥也不说了! 战吧! 刚才我只是心浮气躁发挥失常,只要平静下来,即便灵台不稳,也不可能输给你这么一个凡人! 又是一番快棋厮杀,第三局终于尘埃落定。 秦墨看着血腥无比的棋局,隐忍着微微眩晕的感觉,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方才虽然没有调动灵台修为,打也算是稳定发挥了,这还不赢? “秦知礼,半子获胜!” 秦墨:“???” 秦知礼:“呼……” 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讲道理,他这次用了一些小手段。 但围棋,不论本质如何,都会伴随着攻心的过程。 至少他认为,这场对弈他赢得堂堂正正。 何况,他虽然没见识,但是不傻,一开始秦墨先使的阴招,他看得出来。 赵昊也松了一口气,从共魂的状态退了出去,本来还想着用启智文星给秦知礼开开挂呢,谁想到秦墨把自己玩崩了,反倒是秦知礼变得格外清醒,抓住了机会。 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玩命训练,让下棋几乎成了他的条件反射。 天道酬勤,说的便是这些。 “走了!” 赵昊也不等秦知礼了,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赢了,但他还是看这头犟驴有些来气。 宁婉梨转头笑道:“赵兄不分享一下喜悦么?” 赵昊侧过脸,压低声音道:“区区一个棋项魁首,又不是公主穿黑丝,有什么喜悦的?公主还是先安顿好齐国的武者吧,看把孩子们累的!” 宁婉梨:“……” 她也不生气,就这么静静目送赵昊离开。 …… 翌日。 也就是杂项的第九日。 赵昊全天都在帮天香阁的乐师排练。 虽然这一日,是文会杂项除了琴棋书画之外文房重宝的比拼,但赵昊觉得完全没有观看的必要。 因为…… 活字印刷术这种足以改变时代的东西,拿到三年一办的文会上面,完全就是无敌的。 不管秦墨拿出什么天材地宝,都不可能获胜。 果然,临近傍晚,乐师还没排练完,赵昊就感觉到一道玄之又玄的气机锁定到了自己身上。 活字印刷术尽管明面上是秦知礼创造出来的。 但国运这东西,就跟才气一样,仿佛全知全能,只认这世上真正的创造者。 西北方向,五十里。 东南方向,三十里。 赵昊默默记下方位,直接传音给了凰禾。 随后,便带着天香阁的乐师去吃饭了。 夜晚。 星月潭。 群贤毕至。 赵昊靠着椅背,怡然自得。 秦墨神情冷峻,目前他在书画两项的魁首基本是稳了。 本来想着,文房重宝夺魁,即便秦知礼走了狗屎运,赵昊击穿琴项,杂项的魁首也是他的。 却没有想到,一个活字印刷术,压过了所有人的风头。 琴、棋、文房重宝,三项皆入了荒国彀中。 他想要赢,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书画两项继续以碾压的方式夺魁,然后琴项反超一城。 毕竟荒国在书画两项上一点几分都没有,而他不管是琴棋还是文房重宝上,都有第二名的积分。 到时候,哪怕没有击穿杂项,拿到杂项的魁首,再利用琅嬛仙子进入虚空找到九州鼎的方位,他仍然能够利用老祖宗的头盖骨推出传国玉玺的大致方位。 秦家传承了这么长时间,称作最了解传国玉玺的家族都不过分。 他之前想着击穿杂项,无非就是为了能够独自进入虚空的能力,然后不用跟琅嬛仙子分一杯羹。 但若跟琅嬛仙子合作,进入虚空不用发愁,只要杂项夺魁就好。 可如果真无法夺魁,那就真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所以秦墨很焦虑,昨天棋项失利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睡觉,连夜作出书画,又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谱出了一首他认为足以传世的神曲。 这一次。 我一定要赢。 让秦墨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的书画,战意凛然,而且融入了一些秦家的独特技法。 一字一画,星月潭光芒大盛。 六国之内,无一合之敌! 秦墨的信心又回来了,他看向赵昊,说出来今天的第一句话:“赵公子觉得秦某方才的字画如何?” 赵昊连连拍手,止不住赞叹道:“战意凛然,杀气四溢。” “啧……” 秦墨颇有些诧异,没想到赵昊竟然还会夸人。 然后赵昊接着就说:“以后谁特娘再跟我说字如其人,老子就叫宗师过来打死他!” 秦墨:“???” 是不是玩不起? 是不是玩不起? 秦墨自闭了,若是平时,这种丝毫修为都没有在身的弱鸡,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就这种人,偏偏还有着最显赫的家世,身旁甚至还有凰禾这种超一流高手。 正儿八经能跟他较量的地方,就是琴艺。 还特娘的干不过! 一身傲气,属实无处施展,实实在在有点憋屈。 不过这一次。 呵…… 秦墨转过身:“公主,琴项何时开始?” 芈岚在旁,淡淡一笑:“秦先生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他现在心态倒是好得很,楚国虽然战事不少,但其实并不好战。 但楚国就是能稳稳地坐在大国的位置上。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外交人员眼光太狠,往往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就包括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即便楚国没有获得想要的利益,但其实付出的也根本不算多。 銆愯茬湡锛屾渶杩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荤湅涔﹁拷鏇达紝鎹㈡簮鍒囨崲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 明面上跟魏国打得焦灼,其实战损并不高,耗费的粮草也都是齐国提供的。 尽管三城军事要地被宁婉梨的浊河决堤废掉了,但好歹也得到了三成之地。 那块皇珏木,从大汉分崩的时候,就在芈家的家库中吃灰,因为没有人知道从哪能够窃取国运。 但现在……他已经认定了,赵昊才是这场争夺的优势方。 即便笑到最后的不是赵昊,这人也会窃取国运来止损。 危险赵昊来冒,楚国却必收国运。 躺着赢就是爽。 宁婉梨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等急了,那便直接开始吧!” 此话一出,星月潭周围近千文人,都不由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目光。 他们之中,虽然大部分人都接触过音律,但多数都没有入门。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欣赏。 赵昊三首仙曲,曲曲引人入胜,三个不同的视角,将仙人的三面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心向往之。 三首凡曲,也刻画了凡俗之乐,让他们生出一种感觉:即便庸庸碌碌过一生,能体验一番人世间的烟火气,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第三个主体,为“战”。 星月潭周围的文人,大多都是齐人,他们大多数人,本身对战事并不关心。 因为齐国人只喜欢做生意,不喜欢打仗。 但年前的那一场变故,即便战火没有烧过来,他们也体会到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意义。 所以,此番对“战”曲,还是颇为憧憬的。 至于其他国家,更是内斗外战不断,自然也充满着热情。 只是赵昊这身份…… 世上谁人不知,赵昊是六国第一宗师赵定边的孙子。 还有神武大将军赵无敌这个当爹的,虽然还没有突破到宗师,单打独斗绝对不是宗师的对手,但放到战场上,却能带动整支军队的战意,作用不下于任何一个宗师。 如此一个将门之后,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逐夷城解封之后,各国的探子终于把消息传了回来,说整个逐夷城之战,赵昊都缩在苗王府跟姜素素一起玩蘑菇。 倒是姜峥这个当皇帝的,每天都上战场透支身体敲战鼓。 赵昊对于战场的影响,貌似也就一首疑似他作的木兰辞,而且还是皇帝和赵定边把他吊起来洗了一晚上脑,逼着他作的。 所以,赵昊对“战”字的理解,还真不一定深不深。 尤其这一场,还决定着杂项的魁首将会花落谁家,众人便不由得好奇赵昊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喜闻乐见的一点,就是荒国在琴项上发挥相当好,次序直接提升到第二,仅在燕国之后,倒也不用苦等太久。 秦墨当仁不让,直接抛出一枚玉石。 翡光大作,所到之处,出现了一件件乐器。 众人心中一阵惊奇,没想到秦墨竟然拥有空间储存的法宝。 赵昊也是看得双眼大亮。 储物法宝,他从小到大只见过一件,那便是凰禾的宝贝。 以凰禾对自己的感情,完全就是当成亲弟弟对待,虽然有些许变质,那也是亲弟弟。 但即便如此,也是舍不得把储物法宝给自己,由此可见,这玩意儿究竟有多么珍贵。 一时间。 他感觉秦墨好像顺眼了很多。 只不过,燕国那边也没有见什么乐师出现,这货难道打算一人独奏这么多乐器?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秦墨微微一笑,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叠纸人。 轻轻一吹,纸人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分列各种乐器之前。 编钟。 筝。 缶。 琴。 萧…… 乐器如此齐全,看来秦墨这次已经打算拼尽全力了。 “咚……” 一声钟响,悲壮苍凉。 秦墨漠然一笑:“此曲,名为《复国!” 众人皆是缄默。 燕国疆土,虽然也处于大汉固有疆域之内,却也算是边陲之地。 尽管邻着海,海岸线绵延百里,却是暗礁遍布,只有一港,难以利用海岛资源。 地处贫瘠,势力割据,年年都在乱战。 在一段时间内,朝代更迭速度极快。 直到最后,秦家才扶持着慕容家,坐稳了皇位,恢复原本国号为燕,如今已经三百年了。 这一曲,谱的就是复国之战。 一曲下来,无比悲壮,却又充满了希望。 所有人似乎都体验到了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于此同时,星月潭亮光大作,比起秦墨前两次的曲子都要亮眼,已经隐隐接近了赵昊仙凡六曲的程度。 曲毕。 秦墨深吸了一口气,将纸人和乐器都收了起来,随即凌空飞渡,缓缓落下。 他看着赵昊,淡笑道:“赵兄,此曲如何?” “可歌可泣!” 赵昊点了点头,仅从曲子来说,的确是上上之作。 只不过还没有等到秦墨露出得意的神色,他便继续说道:“但是过于矫揉造作!” 秦墨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了,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秦公子这是何意?” 赵昊笑了笑:“没什么意思,此战不过是强权之间的争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秦家对于慕容家来说是最大的功臣,但对于国家来说什么都不是,还请秦兄不要过于自我感动!” 不等秦墨开口反驳,赵昊便继续说道:“来之前,我看了燕国疆域各代的史料,虽然战事连延,但其实民间产粮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慕容家政权稳固之后,粮食产量提高了两成,上交的税赋却提升了三倍。不过是换了一个实力够强,能够压制住百姓不敢造反的皇帝罢了,有什么可歌可泣的?” 众人:“……” 话是这个理儿不假。 但这么当众打脸真的好么? 原本可歌可泣的历史悲歌,被赵昊揭下面具之后,却显得那么滑稽。 本来星月潭还有些许余光,被赵昊这么一说,当即星月光辉收敛,好像刚才就没亮过一样。 秦墨怒极:“赵公子非燕国人,更不懂政治,还请你不要妄……” 赵昊笑了:“我的确不是燕国人,更是不懂政治,但我爷爷懂,我老丈人更懂。论贫瘠程度,荒国比燕国更惨,可即便如此,我加重两个长辈也坚信‘国应以民为天’,荒燕国情不同,我就不妄议了!” 众人:“……” 你这特娘的脸都要给别人打肿了,还不算妄议? 秦墨也是脸庞扭曲,说不出半句话来。 赵昊淡淡一笑:“战争从来不需要歌颂,为信念参加战争的人才需要。既然以‘战’为题,倒不如单纯点,老老实实作音乐,别动不动就上价值。” 说罢,他朝星月潭中心点了点头。 荒国乐师早已准备就绪。 得到赵昊首肯。 当即便有战鼓敲响。 “咚!” 仅仅一捶,所有人便都已经战意沸腾。 赵昊笑了笑,心想还是老爷子考虑周全,直接将镇国卫中的曾经敲战鼓的大佬送了过来。 这曲子,没他不行。 兰陵王入阵曲。 成了! 拉胯了两天,努力弥补。第二更稍微晚一些。 首发最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赵家血脉何许?莫非传自大秦?(第二更) 兰陵王入阵曲。 或许并非最好的战歌,但赵昊前世贼喜欢。 别管究竟怎么样,反正肯定比秦墨刚才那曲强行上价值的曲子强。 “咚!” “咚!” “咚!” 曲子开场时,是一连串的战鼓独奏,每一槌仿佛都敲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战鼓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众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凶兽皮做的战鼓,每一声似乎都能撩人心弦。 血渐热,战意愈发上涌,仿佛整个人都立在了战场上,任黄沙扑打在面颊上。 赵昊微微一笑。 想起了临行前,老爷子对自己交代的话。 “你这个伯伯也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兵了,兵里面,他战鼓敲的最好,曲艺界,他仗打的最棒。” “所以你就放心地让他跟过去,需要敲鼓的,你就让他上,不需要敲鼓的话,你就让他吃。” “至于怎么敲,你也别教他,他啥都懂。” “你就听伯伯的话。” “你就听伯伯的话。” 赵昊晃了晃脑袋,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在脑袋里面不停回旋。 不过老爷子诚不我欺。 伯伯说的真没错,把曲谱给他什么都不用管了,他能直接带着整个乐师团起飞。 现在。 仿若亲身立于战场之上的,不仅有乐师团,还有星月潭上千名的文人观众。 星月潭中,已经亮起了微光。 似是星月光辉,又似是刀光剑影。 每个人都心头微凛,宛若严阵以待,随时都准备冲锋的士兵。 蓦然间! 鼓声戛然而止。 琴钟齐鸣! 开战了,每个人都是既紧张又兴奋。 黄沙漫天,恢宏又苍茫。 却又在此时,琵琶声响起,平白给整首曲子,加入了一些史诗感。 血腥悲壮的感觉有些许消减。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刀林剑雨,只是等闲! 也正是此时,星月潭光芒大作,凛冽的寒光,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寒光之中,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身披金甲的将军。 身材颀长,体态英伟。 他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面具却被刀剑砍裂了一半,露出了光洁如玉的面颊。 如此一位美貌的男子,却也是一个英武无匹的杀神! 此等形象,实在令人折服。 就在此时,星月潭映照的白昼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马嘶声。 嘹亮的马嘶战意十足,随后便是一阵阵马蹄声。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向外看去。 敌袭? 有敌袭? 好在这时,一个马夫仓皇跑来:“公子,公子,咱们家的战马听见曲子,忽然挣脱缰绳跑了!” 又有声音传来。 “小姐,咱家的马也跑了!” “公子,你马没了!” “老爷,咱家的凶兽马绑不住了,公子说要去追,这两天就别做他的饭了。” 众人:“……” 这些人,可都是达官显贵。 为了彰显身份,不少买的都是从战场上刚退役下来没多久的战马。 结果,这些战马把这里当战场了? 别说这些上过战场的战马了,就连他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文人,不也都是热血沸腾的么? 秦墨心头一凉,震惊、忌惮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没想到赵昊的这首曲子,竟然有如此之神效。 相比于自己方才的那曲《复国》,的确更能还原战场上的气氛。 可他…… 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凭什么能够谱出这种曲子? 莫非,这东西也能顺着血脉遗传下来? 这就是老赵家的血脉么? 我这老秦家的血脉…… 秦墨想了想赵定边的盖世英姿,又想了想赵无敌的悍勇神威,还有赵昊的诗词曲三绝。 又摸了摸自己的大动脉,温热的血脉吨吨流过。 秦家血脉? 呸! 狗都不要! 为何? 为何! 我秦家血脉如此高贵,宗师高手从未断代,到最后却连一个荒蛮之地的赵家都比不上! 嫉妒已经让秦墨的心智隐隐有了失守的趋势。 凭什么荒国那种贫瘠之地,会出现此等强横的血脉? 他忽然想起家传古籍中记载,上古大秦帝国的发源地…… 秦墨悚然一惊! 好像,就是西方! 他不自觉地看向赵昊,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个南子陵。 南子陵察觉到自己被这么晦气的人看,顿时皱起了眉头:“秦畜,你看瘠薄呢!” 秦墨这才意识到,在这首曲子的影响下,他已经有些失态了,便随口问了一句话掩饰尴尬:“你觉得这首曲子如何?” “挺好!战意沸腾!” 南子陵搓了搓手:“我现在想骑着你那九十岁的老母亲上战场!” 秦墨:“???” 南子陵六感极其敏锐,虽然杀意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他感知到了。 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特别在意。 尽管南子溪现在还在秦墨手上,但孩子出生之前,秦畜不可能对南子溪有半分不利。 而现在,南子溪才有五个月身孕,至少三四个月都不会有问题。 但他,文会结束之前就会杀掉秦墨。 所以,不应该有半分担忧。 一首《兰陵王入阵曲》终于落下帷幕,星月潭上的光芒却久久未散,只是本来凛冽的刀光剑影,似乎又多了几分柔情。 星月潭周围,一片寂静。 良久良久。 一个声音,打破沉静。 “公子,你马又回来了!” “不要了,送到北疆参军吧,咱们老李家,总要出一个当兵的。”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无比自然。 众人:“……” 赵昊也是舒了一口气,排练了这么久,这一次现场演奏,反而是效果最好的。 不得不说,伯伯是现场型选手。 人一多,仿佛上了战场,就跟回家了一样。 听伯伯的话。 准没错! 宁婉梨侧过脸看向赵昊,眼神中闪过莫名的光彩。 没想到,他竟然对战场也爱得深沉。 也就是《岳飞传》实在太贴合齐国的情况了,不然她说不定真要怀疑这《岳飞传》是出自赵昊之手。 赵昊侧过脸:“这曲子想要么?” 宁婉梨沉默片刻,咬了咬嘴唇,压低声音问道:“加袜几条?” 赵昊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这大长腿,真上道。 不得不表扬! 他沉吟两秒,笑道:“这种问题,还是改日再说吧!” 宁婉梨白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何,此人明明有惊世大才,却总是和那几条袜子过不去。 那些长袜,她自己也私下穿过。 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算了,先不管这个。 她微微一笑:“赵兄,若接下来两首曲子,你有一首能胜过秦公子的话,那这次文会杂项的魁首便是你了!” 只论积分的话,确实是这样。 毕竟荒国的战绩,仅限琴棋文房重宝三项,尽管都已经确定夺魁了,但其他两项完全真空,而秦墨除了书画魁首之外,其他尽是第二,只要有一首曲子能取得选题前二,就能在小积分上微微超过荒国一丝。 若是第三,或者干脆没有名字,那对不起。 杂项魁首,无了。 除非后面,其他四国蹦出了三首超过《兰陵王入阵曲》的曲子,让双方都没有得分。 但……这可能么? 秦墨听到这句话,心情已经糟糕透顶。 他要是想赢,就需要赵昊两首曲子都要比自己那首《复国》拉胯。 不说强弱,只论概率,都感觉有些难受。 结果谁料,赵昊淡淡应了一局:“不用了,我只准备了两首。” 宁婉梨眉头一蹙,她很相信赵昊的曲功。 而且如此势如破竹之势,绝对不存在做不出第三首的可能,但他却如此托大。 秦墨顿时心中一喜,若是这样的话,那…… 赵昊却是微微一笑,瞥了一眼秦墨:“若只是仙凡也就罢了!以‘战’为题,与某些半月板里面全是泥,却还要舔着脸讴歌祖先功绩的人同台,难道我也要拿出三首曲子么?还请公主尊重我的曲子!” 宁婉梨:“!!!” 一开始,她还比较好奇那晚望归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有一股气息实在太过强大,齐国的高手都不太敢接近。 虽然隐隐猜到了一些,但还是不太敢确定。 但赵昊这番话……好了!全懂了! 秦墨:“???” 没完了是吧? 他很气! 但也没有那么气。 被赵昊这么骂一顿,反而有些舒爽。 傲气,他所欲也。 利益,亦他所欲也。 两者不可得兼,舍傲气取利益者也。 既然赵昊放弃了这么大的优势,那就随他侮辱了。 秦墨神情阴郁地看赵昊了一眼,便转过头静静地看向星月潭。 赵昊淡淡一笑,便直接冲荒国乐师点了点头。 随后,众人便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根粗细不一的管乐器。 细的如唢呐。 粗的如臂膊。 只有少数,还留着原本的乐器。 即使前面擂战鼓的伯伯,也从大鼓换成了小鼓。 众人都有些懵,此等奇怪的乐器,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宁婉梨不由看向赵昊:“赵兄,这……” 这当然是老子最喜欢的管弦乐啊! 这几个月,他没事在家里呆着,净捣鼓这些东西了。 当然,说有艺术梦有些扯淡。 他就是想要把东西鼓捣出来让乐师搞给自己听,反正这些人吹拉弹唱样样在行。 虽然乐器上不能完全还原,但不错的替代品还是能找到一些的。 如果文会能用上,那皆大欢喜。 就算用不上。 自己得到了享受。 乐师们掌握了一项全新的乐器。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赵昊沉吟片刻,忽然显得有些伤秋,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概!这就是艺术家的执拗吧!” 宁婉梨:“……” 秦墨脸色古怪,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妙。 赵昊微微一笑,这其实也是他的底气所在,这么多天的观察,他几乎已经确定,星月潭对创新的要求很高。 不管你是音律创新,曲风创新,立意创新,还是说乐器创新,都会是极好的加分项。 论抄…… 论创新,秦墨是赢不了自己的。 更何况,这曲子,本身就是极其优秀的作品。 宁婉梨不由开口道:“不知赵兄这首曲子的名字是……” 赵昊沉吟片刻,郑重地说道:“大荒军魂!” 话音刚落。 一阵嘹亮的号声响起。 与寻常军队的低沉稳重的号声不同,铜制的小号声音高亢激昂。 这号声,没有人听过。 但他们听到的第一时间,心中都冒出了四个字:该冲锋了! 紧接着,嘹亮的小号,沉稳的圆号,振聋发聩的军鼓。 只是一瞬间,便把他们带入了鲜血遍地的战场。 一开始,便是白刃战。 但所有人心中,没有胆怯,只有悲壮。 甚至没有悲,只有壮! 面前,是黑压压一片敌人,脸带杀意,目露凶光,甚至连牙齿缝里,好像都带着昨夜啃噬的生肉血丝。 在场众人,变成了荒军。 而对面,是残忍嗜杀的异族。 白刃战,无一人有惧意。 剑已出鞘,雷鸣电闪。 纵有鲜血在胸膛喷洒,阖眼之前依然无惧。 纵地崩山摧壮士死,仍魂守战躯挡异族。 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身后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以及生我养我的血肉同胞。 故,无惧亦无谓。 哪怕敌人无比凶恶,脑海里也依然只有三个字。 向前进! 向前进! 这便是,大荒军魂! 所有人都听呆了,他们谁都没有想过,战场竟然也能是这个样子。 星月潭中,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红光。 却没有一人觉得光芒血腥,因为这股血,是热的。 滚烫的热血,是让人振奋的,又怎会血腥? 即便赵昊,也有些进入情绪中。 虽然姜峥那个小老头随着衰老,格局越来越打不开,但他仍然觉得,他是目前六国中最伟大的君王。 老爷子,是最伟大的元帅。 而大荒,也是最能传承大汉意志的国家。 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彼此才能感受到是血肉同胞。 只有在这个地方,军人不管面对何人,只要背后是血脉相连的同胞,他们便会毫不畏惧地向前进。 呼…… 赵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宁婉梨神色有些复杂,她以往只听过荒国军队的惊人战绩,却从来没有亲身感受过荒国人的战意究竟如何。 今日一闻。 她好像明白了,从建国之初就与异族惨烈厮杀的荒国,国本与中原五国有本质的区别。 而他们的血性,足以让所有人敬仰和战栗。 她侧过脸,看着赵昊脸上严肃与神往的表情。 心中终于确定,这个人即便假装纨绔十几年,心中的格局也从未小过。 赵昊心中则是有些无奈。 他很确定,姜峥那个小老头得知这首曲子以后,第一反应肯定是开心。 然后老小孩多疑的很,接下来肯定会怀疑自己。 仅仅一首曲子证明不了什么,毕竟他也给自己填鸭办地讲过不少战场之事以及荒国精神。 只不过,以后肯定斗得更凶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监国之后,双方已经接近兵戎相见了。 既然摆明要干。 那就干得激情点。 赵昊笑了笑,指着星月潭漫天的红光,问道:“这光,应该比《复国》强吧?” 秦墨俨然已经自闭了。 这怎么比? 赵昊咂了咂嘴:“对不住!这首曲子上了点价值,秦先生不如反驳反驳,说不定能把这红光说灭呢!” 秦墨:“???” 不就是把星月潭说灭过一次么? 用不用这么鞭尸? 场面一度非常欢快。 芈岚脸色沉重,扯了扯魏国文使的衣袖,小声问道:“三年期满,你们挡得住荒国么?” 魏国向来是军事强国,休养三年必然兵强马壮。 若是昨天,魏国文使定会毫不犹豫点头,三年之期,魏国军力必定重回巅峰,岂是小小一个刚成气候的荒国能够比拟的? 只是听了这首《大荒军魂》,他有些绷不住了,犹豫良久才说道:“我们尽量……” 芈岚有些牙酸:“顶不住了吱一声,万一你们灭国了,我们邻的就是荒国,很难受。” “滚你娘的蛋!” “……” 赵昊半闭着眼睛,食指懒洋洋地敲打着椅背,瞥向秦墨:“秦公子,对不住了,此次杂项魁首是我们荒国的了!你家人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叭?” 秦墨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赵公子莫要担心,文无第一,武无……” “别别别!” 赵昊赶紧阻止,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星月潭都说了,我就是第一!” 秦墨:“???” 宁婉梨掩嘴轻笑:“赵公子莫急,其他四国还没有演奏完呢!” 赵昊这才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行吧!” 芈岚首先举手:“楚国弃权!” 魏国使臣紧随其后:“魏国弃权!” 南子陵摇了摇头:“晋国弃权!” 宁婉梨:“……” 她沉默了一会儿,也只能说道:“齐国也弃权!” 珠玉在前,他们怎敢献丑? 若是别的选题也就算了,但这次的选题是“战”啊! 万一相差太远,岂不说明自己国家的军队比荒国的军队弱? 众人都有些迷惘。 他们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文会,为什么被赵昊整出阅兵的感觉了? 味儿变了! 实在太冲了! 赵昊微微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这么说,杂项魁首,是我们荒国了?” 宁婉梨郑重点了点头:“是!” 话音刚落,赵昊便感觉一股雄浑的国运把他包裹了起来。 恢宏! 浩大! 而他的脑海中,也猛然出现了一座鼎的虚影。 这便是九州鼎对他……或者说对荒国的认可。 这就是文会三大项魁首的待遇。 只不过到文会魁首彻底决定的时候,这股国运牵绊都会尽数收回,完全归于获胜国。 啧啧…… 温暖的感觉让赵昊闭上了眼睛,却忽然感觉一道亮光一闪即逝。 传国玉玺! 7017k 关于更新 给大家解释一下更新的情况。 由于经常熬夜,放牛娃身体向来亚健康。 过年在家,被母上逼去体检,结果查出来血脂暴高,被中医西医轮番警告。 加上最近写作状态也有些混混沌沌,所以想调理一段时间身体,主要就是中药+锻炼,所以这段时间内日万可能有些达不到了。 以后每天常规更新调整到6000-8000,状态好了就多码一点。 争取几个月内,把指标降下来,以恢复日万。 希望大家见谅~ 今天两更一万两千字,比起以往算不上爆更,但也是我今天的极限了,弥补昨天放的鸽子。 笔芯~ 《大荒扶妻人》关于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女帝的自我修养:朕上你下! 那道虚影消失得很快。 几乎就是一闪即逝。 赵昊可以肯定,即便是至强宗师,那短短的一瞬间也不可能看清这玩意儿的样子。 但他可以。 有启智文星在,凡是在他记忆中出现过的画面,都可以逐帧回忆,就包括这次。 赵昊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终于找到了有传国玉玺的画面。 竟然真的只出现了万分之一息不到。 简直离谱! 他定睛看去,只见这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 通体美玉,莹润无瑕,却又古朴大气,肃穆威严。 上方,刻有大篆八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果真是传国玉玺不假! 赵昊很确定,方才那种国运包裹的感觉,并不完全来自于九州鼎,这传国玉玺应当也有一份。 他心中猜想,八十一年前的那个燕人,或许就是击穿杂项以后,遁入虚空中,找到九州鼎才感受到传国玉玺的存在。 自己…… 如今荒国取得杂项魁首,大部分气机都锁定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没有击穿杂项,主动遁入虚空是不可能的,即便找到九州鼎,也不一定能感应到传国玉玺的位置。 其实,还是有些难搞的。 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处环顾了一圈,发现周围啲人竟然都走得差不多了。 就剩下保护自己的老杨和洛水,还有一个静静坐在原地的宁婉梨。 宁婉梨侧过脸,似笑非笑道:“赵兄,感觉如何?” “感觉好极嘹!” 赵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方才国运包裹的感觉,就像是做了汗蒸加SPA,简直浑身舒畅,只不过好像过了不短的时间。 他懒洋洋地问道:“过多久了?” 宁婉梨指了指天上的月牙:“已经子时了!魁首都是如此,修为越低,速度就越慢。” “就你修为高,就你修为高。” 赵昊白了她一眼就准备走。 他修炼功法也有一段时间了,在枯荣文星的滋养下,真气产生速度快得恐怖。 只是所有的纯阳真气都藏在第二丹田里,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拉出来溜溜,顺便温养一下经脉。 可这玩意儿实在太烈了,往往温养一次,就燥得不行。 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就有些过不了审了。 搞得这几天,都一点不敢修炼。 他只能确定自己第二丹田里面的真气很多很精纯,至于多和精纯到什么地步,他也不太清楚。 但再多再精纯有什么用呢? 有姜峥这个小老头挡在前面,他是指定不能正式修炼的。 所以现在,他还是可耻地没有入品。 这狗婆娘,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婉梨淡淡一笑:“天色这么晚了,若是回五国使馆,手续难免有些麻烦,不如云雾茶庄一叙?” “嘶……” 赵昊忽然感觉,今天好像可以修炼一遭,便直接点头道:“也好!你我兄妹二人也很长时间没有正经好好聊聊天了,正好明天休息,不如趁今晚促膝长谈,挑灯夜聊。快走快走,大姑娘家磨磨唧唧的。” 说着,直接扯住宁婉梨的手腕朝火麟马的方向走。 宁婉梨:“……” 老杨惊了一下,公子今天,是打算支棱起来了? 不过这可是齐国的地界,你这是打算当着农夫的面,硬拱白菜啊? 洛水抱着剑,不屑地嗤了一声。 老杨问道:“你那么不屑干什么?” 洛水摇头:“没什么!” 说完,便直接纵身跟上。 老杨有些急:“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这情况不用跟得这么紧!” 洛水的声音远远地抛了过来:“我怕此人对公子不利!” 老杨:“……” 因为已经入了夜,赵昊也没有特别嚣张,就让火麟马收敛所有气息,在大街上缓缓走着。 对于自己的道德标准,他颇有些满意:“看吧!我们荒国人,就是这么推己及人,百姓睡得好,才是真正的太平。别说骑的是火麟马,就算骑的是真龙,我夜里也不会发出一点扰民的声音的。” 宁婉梨看了看他紧紧箍着自己的胳膊,又用后背感受了一下他宽厚的胸膛,不由有些烦躁:“所以你打算多抱多长时间?” “嘘!” 赵昊连忙示意他小声点,劝道:“小心,我这座驾可是宗师级的凶兽,你要是惹恼它,我都保不了你!” 宁婉梨:“???” 她有些后悔,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想要体验一下威名赫赫的火麟马,骑乘起来究竟是怎么样的。 结果,刚上马,就被这个臭流氓用这个原因恐吓住了。 宗师级凶兽,的确不能轻易招惹。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 她瞅了一眼火麟马,发现这玩意儿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赶路,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于是她忍不了了。 我堂堂齐国未来女帝,竟然被这混球用如此蹩脚的理由哄骗在怀里? 不像话! 没由来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赵昊,你骗我?” 赵昊撇了撇嘴,取出一根镇魂钉就朝马屁股上扎了一下。 “咴儿!” 一声嘹亮的马嘶声直冲云霄,震得无数平民百姓从梦中惊醒,缩在床上抖若筛糠。 但叫了一声,火麟马就愣住了。 刚才明明刺痛无比,怎么一瞬间痛感就消失了呢? 幻觉? 它杵在原地,有些怀疑马生。 赵昊一巴掌拍在它马脑袋上,开口训斥道:“你丫道德水平怎么这么低下?扰民啊知不知道?就算宁婉梨对我再不敬,你也不能发这么大的火啊!” 然后他看向宁婉梨:“你别怕,它被我镇住了!” 宁婉梨:“……” 她愣了好久,才从宗师之怒中缓过神来。 “咕咚!” 咽了一下口水,她老实了。 赵昊隔着墙壁,瞅了一眼附近住户那些隐隐黑气弥漫的星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拍了一下马屁股,火麟马顿时带着两人腾空而起,朝云雾茶庄的方向飞去。 宁婉梨俏脸苍白,只能紧紧地抓着马鬃。 一骑,两人,划破夜空。 老杨和洛水紧随其后。 不一会就到了云雾茶庄。 “婉梨,我扶你下马!” “不必!” 宁婉梨纵身一跃,就直接跳下了马,飞快进入到屋子里面。 赵昊一巴掌拍在马脑袋上:“你瞅你把人姑娘吓的!” 火麟马:“???” 眼见这畜生要发火,赵昊赶紧从它背上跳下来,飞快跟宁婉梨钻进了屋里。 谁料,刚一进门,就有一柄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剑面冰寒。 赵昊打了一个哆嗦。 宁婉梨瞪着他,咬牙切齿:“好色之徒!” 赵昊义正言辞道:“胡说,吾乃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是我的基本素养。” 宁婉梨恨声道:“你明明藏有暗……” “已经收起来了!” “……” “能不能把剑放下,咱们荒齐联盟这么好,可不能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毁了……” “铿!” 长剑回鞘,宁婉梨面色如霜,回到书案前坐下,喝了一口凉茶,心中愤懑也未曾消减。 赵昊笑了笑。 心想这狗婆娘也就是面上凶。 刚才虽然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其实也就剑面贴着自己的肉。 剑锋? 不存在的。 分寸感这种东西,属实被她拿捏了。 他笑嘻嘻地坐到对面:“你看看,是你自己想要骑的火麟马,那宗师级凶兽坐骑是寻常人能骑的么?咱们两个兄妹一场,我肯定得护着你啊,你说对吧?” 宁婉梨哼了一声:“赵兄这种护法,油都要揩下去三斤!” 赵昊切了一声:“这不是怕你出事么?算了算了,以后火麟马你别骑了,又菜又爱玩!” “不!” “你还要骑?” “对!” “不给!” “加袜!” “成交!”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宁婉梨盯着赵昊,神情冷傲:“下次共乘,我坐后面,缰绳我拿!” 赵昊:“……” 这便是女帝的自我修养:朕要在上面? 宁婉梨见他没有反驳,感觉这事儿应该有谱了,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都说男人对战马没有任何抵抗力。 原本她不理解,但自从决定要争皇位,她就对战马有了别样的兴趣。 这玩意儿,象征地位。 她也要有。 方才坐在火麟马的背上,她隐隐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这感觉很上头,她自然不肯放弃。 这马! 一定要抢过来。 当然,现在抢,赵昊肯定不同意。 不过她也不急,迟早有一日,齐国会大破荒国皇庭,到时候连人带马一起抢回来。 赵昊撇了撇嘴,靠在椅背上:“说罢,今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宁婉梨淡笑了一声:“若没有事,便不能邀请赵兄过来了么?” “切……” 赵昊默默给她比了一个中指。 虽然这狗婆娘心肠不坏,但做事是出了名的有功利心。 若不是有事相求,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揩油的机会? 我是一个生意人,既然明知道马上要交易,该揩的油就一定要揩。 不然…… 你们以为我这是好色么? 搞笑…… 宁婉梨也不接腔,反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炉子,取出一包茶叶,一罐鲜奶。 笑吟吟道:“今日来这里,主要还是想请赵兄尝一尝我们的云茶仙乳!” 赵昊:“……” 宁婉梨倒也不摆架子,就这么干炒起了茶叶。 赵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宁婉梨把做好的奶茶倒进碗里推了过来,他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尝了一口。 宁婉梨笑着问道:“如何?” 赵昊点了点头:“还行!” 宁婉梨托着腮,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忽然开口问道:“若安阳公主知道此事,应当不会对我生出不满之心吧?” 赵昊:“……” 他瞅了一眼宁婉梨的脸,目光又朝下面挪了挪。 心想这奶茶送给她还真没有什么错。 有奶又有些茶。 绝配! 这要是被芷羽知道了,我这大荒文曲星,直接就无了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宁婉梨见他奶茶喝了,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道:“今日取得魁首,赵兄想必已经得到了‘杂项’气机的锁定。多年以来,那神物一直存在于我齐国境内。 我们齐国历代皇帝与九州鼎连接,都能察觉到此物与九州鼎那又有若无的联系,只是一直无法确定方位。赵兄既已是杂项魁首,想必也隐隐有所察觉,不如拿出信息共享一下,也好……” 赵昊嗤笑一声:“得了吧,你们齐国时时刻刻都知道九州鼎的下落,这信息要是一共享,还有我什么事情?” 宁婉梨微微一笑:“赵兄到不用担心,文会举办了这么多届,我们齐国大大小小的魁首也拿了不止百个,却也没有找到那神物的踪迹。古往今来,能踏入虚空中的人,少之又少。互通有无,只是为了协力共赢,赵兄又何必如此忌惮我们?” “切!” 赵昊冲她比了一个中指:“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十二年前有人偷入虚空,若你们和她搭上了线,我就亏得裤衩都不剩了。你也别给我画饼,一切看不到直接好处的承诺,就像是没穿在腿上的黑丝,我一个字儿都不会信。” 宁婉梨:“……” 嘶…… 这赵昊,果然够谨慎。 尽管她没有跟十二年前的人搭上线,但齐国的确找到了一个可能遁入虚空的方法。 近百高手试验多次,只有一位宗师坚持了一天重伤活着逃了出来。 这是试验成功之后的第一个文会,所以以往文会的魁首做不得半点数,想要抢占先机,就只能求助赵昊…… 只是没想到赵昊竟然这么警惕。 赵昊嗤笑一声:“你这狗婆娘就放心吧,我既然已经承诺你,到时就肯定会带你一起去,何必急于一时?而且,你特娘的也太不真诚了!” 宁婉梨有些烦躁:“我怎么不真诚了?” 赵昊哼了一声:“别人色诱,不说共赴巫山,最起码也露点肉吧?你呢,就跟我一起骑骑马,然后给我煮一杯奶茶就完了?你跟我约的是嘴炮么?” 宁婉梨:“……” 赵昊站起身,微微一笑道:“听我的!我击穿诗词,你备好黑丝,到时候咱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宁婉梨:“……” 什么乱七八糟的。 目送赵昊推门离去,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男的有点野,不好把控。 …… 一刻钟后。 五国使馆,赵昊一脸不爽地回了屋。 老杨啧啧称奇:“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回来了。” 洛水神态严肃:“那女子果然要对他不利!” 老杨嘴角抽了抽:“你为啥有这种想法?” “他眉头是皱着的。” “皱着眉头就是她对他不利了?” “不然呢?” “……” “可惜,这种招数对他没用,他变了。” “……” 老杨看着洛水欣慰的样子,不由陷入了沉思。 月落日升,日落月现。 杂项与诗词间隔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的时间,赵昊听从凰禾的请求,带着洛水逛了一天齐国的集市,抱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回了家。 至于买什么不买什么,原理其实很简单。 只要洛水看到眼睛亮的东西,直接买准没错。 送给她,她肯定抱着剑一脸嫌弃地说不要。 但若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搬运工,回去为了不占地方,还得占用她的屋,她的眼睛就会更亮几分。 这不抖M么? 明天文会的诗词大项就要到了,与杂项的琴、书、画比较接近。 九天的时间,每三天都会有一个选题,第一日之前公布选题,第三日晚上收关。 三日中,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诗词题到文曲玉璧之上。 传闻这玉璧乃是上古文宫遗留的至宝,完璧之时,可引动天下才气,尽管现在已经残缺了,也依旧能将才气具现。 收关之时,将有六国上千文人汇聚玉璧之前。 若他们打心眼里中意其中一首,便会分离出一丝才气,融于题在玉璧的诗词上。 最终,除了前三甲,其他所有字迹都会消散。 净整这些玄学玩意儿。 赵昊瞅着手中的卡片,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字:悼! 这便是第一轮诗词的选题。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文会三年一届,延续了这么长时间,却极少有人击穿单项。 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选题大相径庭。 纵观以往的文会,选题涵盖面极广,不同选题,自然有不同的创作方法。 除了那些逆了大天的超级天才,否则不可能同时擅长这么多种风格迥异的创作。 就像是女儿住狗窝的战神,研究不透序列。 “悼……” 赵昊敲了敲桌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我,赵昊,大荒文曲星,最擅长的就是创作……抄得风格迥异。 “好弟弟,快睡吧!” 床榻上,凰禾困恹恹地嘟囔。 这几天,只要赵昊在屋里,她就一直在睡觉。 按她的说法,就是前几个月一直都是自己住,不管怎么睡都没有安全感。 趁着这一段时间,得好好补一个觉。 “呜呜呜……呼哧呼哧……凰禾姐,我刚才推的阵法没毛病吧?” “没……毛病……别说了,快睡!” “呜呜呜……” 一片窒息中,赵昊缓缓入睡。 一番排除法之后,姐弟两人从近万种阵法当中,筛出来了八个秦墨可能使用的阵法。 若是正常情况,只要自己诗词三个选题都夺魁,有极大几率筛出正确答案。 不仅能遁入虚空,还能直接定位到南子溪的所在。 当然,也不排除十分倒霉,或者有超出凰禾认知的阵法。 这几率相当小。 若真是撞上了,那只能说明姐弟俩被命运玩弄了。 也别搞事情了,收拾收拾东西回家抱着媳妇哭吧。 …… “候……琅嬛仙子!” 怀京以西,雁回峰以南。 一个荒废的茶馆中。 秦墨终于等到了那个身影,便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保留一丝傲气。 但这一次,他不仅没有击穿杂项,甚至连杂项的魁首都没有得到。 这下,他不仅没办法遁入虚空,就算进入虚空,也不能利用九州鼎来推算出传国玉玺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不但失去了他的能力,还失去了他的价值。 现在,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老祖宗的头盖骨。 只有这种能够勉强感应国运走向,并且能够窃取国运的东西,才有可能成为他跟琅嬛仙子讨价还价的筹码。 琅嬛仙子显得有些冷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嗯,货呢?” “仙子勿急!” 秦墨努力让他的笑容显得庄重又亲和,却不论怎么做表情,都有遮挡不住的谄媚之相。 就连后背,都忍不住弯曲了几分。 若是别人,他还能讨价还价。 但这一任的琅嬛仙子,是出了名的直性子暴脾气。 如今有求于人的是自己,继续摆傲气,只会激怒她。 只要把她激怒,等来的肯定是喜闻乐见的大嘴巴子。 有一说一。 琅嬛仙子凡人之躯,大嘴巴子再用力,也不可能把他打疼。 但那种屈辱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受的。 琅嬛仙子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就你这等谄媚的狗样子,得多恶毒的手段,才能把女人骗到手?” 秦墨脸色一僵,厉色一闪即逝,随即又赔笑道:“当时年轻,容貌尚可,现在虽然已经是个年华老去的中年人,但幻象种在了灵台之中,她们看我便依然是当初的模样。” “真是狗一样的东西!” “仙子所言极是!” “???” 琅嬛仙子是真的惊了,为什么世上竟有如此下贱之人。 但她好像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师尊那等沉默寡言之人,会倾心于这种人。 胆大无耻脸皮厚,再加上秦家秘传的各类幻术以及控魂之术。 那些女子,只要一步走错,就会彻底陷入深渊之中。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戾气,神色愈发冰寒:“走吧!拿货!” “仙子跟我来!” 秦墨微微一笑,便直接腾空而起,向某个方向飞去。 琅嬛仙子当即召出一叶莲舟,紧紧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各种守护阵法都没有取消过,不打算给秦墨半点机会。 片刻之后。 两人齐齐落下,七转八转,荒山之中便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座茅草屋。 两人先后步入其中,茅草屋内别无他物,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 木床上,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正在沉沉地睡着。 只见她小腹隆起,脸颊竟与南子陵有五分相似。 赫然就是失踪许久的南子溪。 秦墨冲琅嬛仙子笑了笑,随后便咬破手指,凌空画了一张符箓。 血符飘向南子溪的肚子,缓缓浸润进去。 随后,血光大盛,一面头盖骨从南子溪的肚子上出现。 这头盖骨莹白如玉,却布满了玄奥的血色符文。 “仙子,这便是我说的宝贝!” “嗯!” 琅嬛仙子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凌空招了招手,头盖骨便听话地飞了过来,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她取出一张符箓。 打了一个响指,符箓便凭空自燃。 这火焰没有任何温度,却让符纸烧了个干干净净,连灰烬都没留下丝毫,只剩下一缕清气,没入头盖骨之中。 而头盖骨也飞了回去,重新没入南子溪的腹中。 琅嬛仙子淡淡道:“此符你应该认识,乃是十日天涯符,十天以后这头盖骨就会从你这里消失,出现在我手上。 九日之后,诗词魁首决出来之后,我便带你进入虚空。若你发现我反悔,在第十日毁掉头盖骨便是。” 秦墨眉头微皱:“为何一定要等到诗词魁首出现以后,现在不行么?” 琅嬛仙子冷哼一声:“我说如何,便是如何,轮得到你跟我讨价还价么?” “自然不是!” 秦墨赶紧点头,见她要走,连忙说道:“仙子这就要走,在下还没招待你……” 琅嬛仙子皱眉:“你这个地方,我看着恶心!” 说罢,直接走出木屋,秦墨也连忙跟过去送行。 然而就在他们出去的一瞬间。 床榻上的南子溪猛然坐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一百九十三章女帝的自我修养:朕上你下!免费。 首发最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送走琅嬛仙子之后,秦墨很快就回来了。 就在他回来的前一刻,南子溪又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脸上的笑容恬静又美好。 秦墨并没有立即进屋,而是在门口伫立良久,看了南子溪了好一会儿。 慢慢的,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没有宠溺,没有温情。 有的只是计划得逞的自得,以及看着完美作品的满意。 从谈完条件开始,他就猜到了琅嬛仙子可能会使用类似于空间转移的符箓,所以他提前给南子溪准备了特殊材质的衣服,并且在上面刻录了足以阻断所有空间转移的符文。 到时候只要进了虚空,他就可以使尽一切手段,摆脱琅嬛仙子的控制。 甚至……杀了她! 呵! 这侯桃桃自以为比她师父聪明,但能被琅嬛玉洞选中的,哪个是庸人? 你师父都被我俘虏了,你又能强到哪去? 甚至这隔断空间转移的符文,他都是从上一代琅嬛仙子那里得到的。 得意完了,他才轻手轻脚走进屋。 待到坐在床边,他俨然已经换了一张暖男脸,说不出来的温柔深情。 “子溪。”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南子溪的脸庞,将食指尖的药物抹到她的耳后。 药物沁入皮肤之后,南子溪才缓缓醒转。 看到秦墨的一瞬间,她顿时眼睛一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墨哥哥,你回来了!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不久,不久!” 秦墨微微一笑:“多睡睡对胎儿好,这不是你第一胎,血脉效果有所减弱,可得多养一养。” 听到这句话,南子溪不由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都怪我,当时在万妖国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走丢了,不然,不然……” 她越说越难过,到最后泣不成声,掩面哭了起来。 秦墨叹了一口气,连忙把她揽入怀中:“没关系,不管你过往多么不堪,我都不会在乎。不然也不可能满世界找你了这么长时间。” “墨哥哥真好!” “哪里的话!” 两人看起来无比恩爱。 要是赵昊在这边,估计当场就起立了,这丫的秦墨一直强调这些“不堪过往”,顶级的pua大师啊。 秦墨又给南子溪喂了灵气十足的饭食以及养胎的丹药,这才微笑地交代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不要多想,你开心,肚子里的胎儿就开心。以前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等到我们的孩子出来,便又是崭新的生活。” “嗯!” 南子溪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墨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头盖骨便重新浮现,上面纹路明灭可见,似乎在指引这某个方向。 他站起身:“国运势谷南移了,我们准备搬家,记住,胎儿的命比我们俩的命都重要。当然,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嗯!” 南子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感动。 片刻之后,阵法消散,木屋消失,只留下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山。 …… 接下来的三日,文曲玉璧之前,题诗之文人络绎不绝。 毕竟,各国使团之中,大多争的都是诗词文章。 平均每个国家三十个人题诗,加起来便是近两百首。 偶尔有诗词佳作问世,便会引得不少人围观。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诗词当然也很难分出绝对的高下。 但玉璧有引动文人心中才气的能力,便能达到最大程度的公平。 与玉璧相距几十丈的地方,树立着一座茶楼,名曰云雾仙楼,乃是云雾茶庄前段时间斥巨资新开的产业,来往者权贵皆有,不过权力和财富却并非近日仙楼的入场券。 文会举行期间,想要进入仙楼,就必须要有一首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换句话说,也就是非才子不得已入内。 于是,进入仙楼,便成为了才气的标志,引得无数文人墨客以进入仙楼为荣,不少人都求之而不得。 仙楼八层,青砖白瓦。 这是整个怀京除了青云塔外,最高的建筑,立于此可以一览怀京的风景,若目力足够,也能看得清玉璧前的一切事物。 宁婉梨坐在窗边,捧着一杯云茶仙乳,静静地俯瞰着玉璧,显得怡然自得。 自从主战派逆转之后,她就越来越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尤先生,这三日情况如何?” 她口中的尤先生,自然是前丞相秦晖的管家。 这种性格隐忍,头脑清醒,立场坚定,成分积极的人才,她自然想要留在身边,目前已经成为了她的首号心腹。 尤余微微一笑:“这三日,每日玉璧之上都会新增诗词近百首。” “这么多?” 宁婉梨颇有些惊讶:“在尤先生看来,这三百首诗词中,有佳作几何?” 文曲玉璧并不如星月潭那般,本身对作品就有极高的鉴赏能力,它主要就是引动才气,只有放榜的时候才能出现异象。 在放榜之前,跟普通的玉璧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那首诗好,哪首词差,全都凭个人鉴赏能力。 尤余笑了笑:“倒是有佳作不少,毕竟谁家还没死过个人呢?” 宁婉梨:“……” 她沉默了好久,才笑着摇头道:“尤先生,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开始研究赵昊生平,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尤余在相府的时候颇受秦晖器重,就是因为一身过人的识人本领。 宁婉梨已经认定赵昊以后会站在自己对立面,干脆就将赵昊所有能得到的资料整理出来,交给尤余研究,以后必有大用。 只是研究几个月之后,尤余的画风和话锋好像都有些变了。 不过这样也好,想要击败赵昊,首先要加入赵昊。 看样子,尤余已经把握住一丝精髓了。 不得不说,有内味儿。 “这镇国府少公子实在有趣得紧,学一下他的说话方式,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尤余抚须笑了笑,笑着汇报道:“此次以‘悼’为题,玉璧之上佳作颇多。” “有多多?” “悼父悼母悼祖先,悼妻悼子悼故人,若都是真的,京郊的坟场恐怕不够用。” “哦?” 宁婉梨俯瞰了一眼玉璧,微微点头:“详细说说。” 尤余点头,将一本册子递上,慢条斯理地汇报道:“我齐国有佳作五首,多是朝中文官所做,其中最佳的是翰林学士的悼母词。 别国也有佳作不少,晋国南子陵的词未点名身份,但应当可以看出是悼念难产去世的亡姐,颇有些顶撞晋国皇室的意思,看起来让人难免心生悲戚。 楚国则是送来了一首芈天玑芈太后的诗,悼念的是二十年前楚国佛道大战时死伤了一万百姓,意境悲悯,品阅下来心情颇为沉重。 燕国秦墨悼念的是八十一年前的玄祖秦书恒,讴歌他为家族、为国家甘心奉献,感人肺腑。” “悼念秦书恒?” 宁婉梨神情颇为不屑:“秦家人竟然如此无耻,这种意图窃取六国气运的狗贼,竟然还敢拿到我们齐国地界悼念。尤先生,调动一下京都的说书唱词的那些人,给我狠狠地揭露他!” “不必!” 尤余忍不住笑了笑:“已经有人替公主这么干了!” 宁婉梨怔了一下:“你是说……” “对!” 尤余点了点头:“正是赵昊,现在秦墨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街间坊里都是骂他的。自从写了这首诗,他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宁婉梨:“嘶……” 她不由揉了揉脑袋,现在回想一下,若是以前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出这种方法。 为什么这次,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竟然是这种诡异下作的手段? 不对劲! 我什么时候被赵昊影响这么深了? 她有些头疼,便直接把话题岔开:“嘶……这几天一直替父皇批阅奏折没出宫,还真没关注文会,先生继续说,魏国荒国呢?” 尤余笑了笑,继续说道:“魏国送来了一首魏帝悼念亡妻的诗,引得无数人追捧!” “哦?” 宁婉梨颇为好奇:“没想到魏帝竟也是如此深情之人。” 尤余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深情,而是香艳……因为他悼念的,不止一个亡妻。” 宁婉梨:“……” 尤余继续补充道:“而且这些亡妻,都曾经是别人的妻。” 宁婉梨:“嘶……” 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魏帝,真是一个妙人啊! 这便是建安风骨,魏武之风么? 她看了一眼尤余誊抄下来的魏帝诗,的确香艳无比,香艳之中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便不由感叹道:“他与赵昊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还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毕竟赵昊以前就是以风月诗出名,她现在还记得当日在荒国太和殿的那句“桃花深径一通津”,找不到什么毛病,却总是让人想入非非。 她笑着摇了摇头,又忽然想到“云想衣裳花想容”也是写给自己的,经不由有些欣喜。 但转念一想。 不对! 这种情绪不能要。 她便又问道:“荒国呢?赵昊写的什么诗?” 忧郁面色有些古怪,摇了摇头道:“文曲玉璧上,目前还没有荒国的一首诗。” “什么?” 宁婉梨微微一怔,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等到戌时玉璧就会评出前三甲。 都到这个时候了,赵昊都没有题诗。 难道是放弃了么? 尤余叹了口气:“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昊虽然诗才惊人,但毕竟人生阅历太浅,至亲之人都尚且健在,即便从未见过面的奶奶,也只是失踪而已。没有此等人生阅历,怎么可能写出悼诗悼词?算起来,他这三日,一次都没有出门。” 宁婉梨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如果迟迟写不出来,那岂不是意味着荒国要放弃这个选题了? 到时就算成为了诗词魁首,没有击穿诗词单项,也进入不了虚空啊。 齐国这边有一个极端的方法进入虚空,但很有可能付出一个宗师的命为代价,宁婉梨可不想承担这个损失。 一时间,她的心情不由有些阴郁。 尤余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对了公主,那个帮赵昊采购糖葫芦的女侍卫你知道么?” “自然知道!” 宁婉梨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她对洛水的印象颇深。 人美、话少、修为高。 以赵昊的脾性,这姑娘恐怕很难当一辈子的侍卫。 这些天,洛水天天外出替赵昊采购糖葫芦,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是满嘴的糖渣。 尤余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我们的人看到她了,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哼着曲子。” “什么曲子?” “我们的人不同音律,只说挺好听,调子记不住,只记得一句曲词。” “念来听听。” 尤余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把那一句曲词给念了出来:“为,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这……” 宁婉梨沉默了,如此怪异的曲词,自然不是荒国正经的曲谣,甚至不属于六国正常的曲子。 如此曲子,也只有赵昊能够写得出来。 她皱了皱眉:“萧邦是谁?可是荒国的乐师?” “不是!” “那是哪国的?” “查无此人!” “这……” 宁婉梨心头忽然有些烦躁,连忙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是!” 尤余点头,便直接离开,关上了房间的门。 宁婉梨秀眉微蹙,嘴里不停念叨:“死去的爱情,死去的爱情,谁死了?赵昊三天没有出门,又是因为什么?” 她有些不安,感觉赵昊那边可能出了些什么情况。 莫非…… 不经意间朝下面望了一眼,刚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杨千里。 洛水。 秦知礼。 此三人是此次文会荒国人中与赵昊关系最亲近的三人,正并排而来,走向文曲玉璧。 宁婉梨心头一紧,连忙下了楼。 …… “就知道臭着个脸!” 老杨瞅着洛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天干一百串糖葫芦,你不牙疼谁牙疼?” 洛水扥着脸:“是他让我试吃的!” 老杨切了一声,试吃试吃,就知道试吃。 这哄小孩的招数,你也信? 他想了想,觉得洛水大概是不信的。 因为每次拿着赵昊的钱买糖葫芦,这面瘫少女都可开心了。 洛水伸出手:“给我一颗牙疼药!” 看她这幅模样,老杨都有些牙疼了,这牙疼药是赵昊不知道从哪鼓捣出来的,效果奇佳,想来应该是哪位跟洛水长得很像的前辈的手笔。 娘的!吃牙疼药也这么积极。 老杨摇了摇头,便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颗药递给洛水。 洛水面无表情地接过,将丹药咬在病牙上。 虽然没什么表示,不过心情好像好了一些,竟然开始哼歌了,这些歌都是前些天她贴身保护赵昊的时候蹭的,十几天下来,本来走丢的五音,竟然走回来了不少。 贼有成就感。 老杨撇了撇嘴,转身看向秦知礼:“棋圣!公子让你写的词,你还记得么?” 一声“棋圣”让秦知礼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点头:“自然记得!” “那就好!” 老杨带两个人穿过人群,指着被题得密密麻麻的玉璧:“交给你了!” “嗯!” 秦知礼取出笔墨纸砚,现场研起了墨。 三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几天,赵昊的风头猛得不得了,他们自然都认识赵昊身边的人。 荒国的人三天没出现,卡着最后的点才到场,顿时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 “这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赵昊写不出悼词,这三天在找渠道买?” “倒也有可能,他阅历实在太浅了。” “也不要这么想,你想想他写的戏本,里面可是各种感觉都能写出来,就算家里真没死过人,还不能幻想出来啊?”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肯定是买的!” “倒也是……” 芈岚先行迎了过来:“杨先生,赵公子今日为何没有亲自来?” 老杨神色一凛:“保密!” 芈岚又问道:“那他今天还会来么?” 老杨摇头:“应该是来不了了!” “多谢告知!” 芈岚有些遗憾,本来收到自家小姑的信,说要看看赵昊看到她所作之诗会有什么反应,看来这次是不行了。 这个时候,宁婉梨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看向洛水:“赵兄今天没来?” 洛水白了她一眼,直接转过脸去,没有接话。 倒是老杨颇为热情,因为这也是未来主母预备役,可不能怠慢,便接过话茬说道:“公子今天有事,公主不必多等!” 宁婉梨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老杨搓了搓手,有些为难道:“不好说……” 宁婉梨深吸一口气,试探道:“是姜芷羽的事情么?” 老杨惊了,连忙点头:“这你都知道?” 宁婉梨:“……” 她好像懂了。 难怪赵昊最近表现如此怪异,但她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荒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国家都可能因此动荡,肯定秘不发丧! 而此时,秦知礼已经在玉璧上题词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宁婉梨瞳孔一缩,连忙压低声音吩咐一旁的尤余:“快去查姜芷羽的消息。” “是!” 尤余神色一变,飞快从人群中离开。 而此时,所有人都被秦知礼吸引过来了。 尽管只写出了一句,他们就已经嗅到了千古名篇的味道。 也就是这一句,充分地让他们感受到了悲戚的情绪。 在他们的注目下,秦知礼将词的上阕全部写了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在众人脑海里,皆是出现了一幅凄凉的画面。 荒地千里,只有孤坟一座。 一个尘满面,鬓如霜的老人,正对着墓碑静坐。 一人乌发,已入黄泉。 一人白首,红尘历劫。 纵使相逢应不识…… 仅仅七个字,就让人悲从中来。 宁婉梨虽然有些奇怪,但一想赵昊是个诗人,诗人都是感性的,幻想一下未来的千里孤坟,好似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而此时,秦知礼的笔锋并没有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小轩窗,正梳妆。 时光更迭,与伊人隔窗相望。 本身是一副无比治愈的画面,但这画面却只能出现在梦中。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此地此景,定会肠断,却仍有年年。 “呼……” 众人都吐出一口气,想纾解一下胸闷的感觉,却怎么都无法从这悲凉的气氛当中挣脱出来。 而宁婉梨,也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洛水哼的歌,再加上秦知礼替赵昊誊写的词。 而且赵昊还没有出面。 尽管详细信息还没有查出来,但好像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 若真是如此,赵昊的处境定然相当危险,让镇国公监国,本来就是皇帝图穷匕见的信号,现在姜芷羽又……只会更加危险。 自从齐国这边稳住局势,她就通过各方渠道调查了很多有关于姜芷羽的信息。 心狐,三尾之劫,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年。 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上马,面色低沉地朝五国别院赶去。 等会一定要克制情绪,合理地表达诉求,在自己不卑微的前提下,把人保下来。 …… 荒国驻院。 卧房。 赵昊捧着天涯咫尺玉,笑嘻嘻地跟姜芷羽聊天。 他离开荒国的时候就料定能见到凰禾,所以干脆把自己那一块天涯咫尺玉留给了姜芷羽。 毕竟要这么多天不见,肯定要找个办法慰相思之苦啊! 从见到凰禾的第一天,他就软磨硬泡要借凰禾的那一块,但凰禾百般不愿意。 今天的这次机会,是他哄洛水了好几天,送了好几百串糖葫芦,又给凰禾讲了三天的故事,才换过来的。 “你也真是的,想我了直接传音不就行了,浪费这些灵石。” 画面里,姜芷羽虽然是在抱怨,脸上的笑容却始终遮挡不住。 赵昊不满道:“你听见了我的声音,倒是不想我了,我却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岂不是亏得泪千行?” 姜芷羽哼了一声:“你在齐国红颜知己那么多,我可不信你会想我,哪怕夜来幽梦忽还乡一次,倚着小轩窗梳妆的那个也不一定是我。” 赵昊啐了一口:“胡说!我在齐国哪来的红颜知己?” 姜芷羽白了他一眼:“宁婉梨不是?” 赵昊切了一声:“谁特娘的跟我是红颜知己,她都不可能啊!我给你讲,这个狗婆娘眼中只有利益的,若是我哪天失势了,她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真的?” “千真万确!” 赵昊拍着胸脯保证。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乱。 “公主,你不能进去!” “我与你家文使乃红颜知己,让开!” “嘭!” 门被踹开了。 宁婉梨大步走到赵昊面前:“荒国局势动荡,文会结束你回去定凶险异常,若你愿意,便留在齐国,我保你。” 赵昊:“……” 她见赵昊神情呆滞,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空气中悬浮着的那张绝美的脸。 宁婉梨:o((⊙﹏⊙))o 姜芷羽:(▼ヘ▼#) 7017k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魁首!诗经乱杀,孔圣印章到手! 打一个赌? 赵昊上下打量着琅嬛仙子,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这个女子,倒也是机智。 她自曝文曲玉璧的秘密,看似是她退后了一步,但其实是反将了一军。 齐国举办文会数十次,每次诗词大项用的都是文曲玉璧,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开始那几届还有备选方案,到最后干脆直接就取消了。 去举报当然可以,但齐国必须立刻拿出一个令所有人都信服的方案。 不管是拖的时间太久,还是新方案不够有说服力,对齐国的声望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毕竟,这是六国的盛会。 所以,齐国并不一定处理这件事情,甚至将错就错。 反正文无第一,区区一个“婚”题的魁首,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最多这个选题结束之后,再想解决之法。 宁婉梨是想进入虚空不假,但传国玉玺跟买彩票差不多,希望太过渺茫…… 一个是虚无缥缈的大奖,一个是实打实的名望,孰轻孰重她心里肯定有考量。 更何况,这狗婆娘前几天刚刚被自己惹到。 这次帮不帮忙,全看她心胸宽不宽广。 据赵昊所知,刚因为这丢了面子的女人,恐怕很难保持理智。 但这个结果,赵昊是肯定不认的,逼急了他甚至会偷偷弄坏玉璧。 你特娘的想要作弊,咱们就一起玩完。 娘的! 谁怕谁! 估计琅嬛仙子也是怕赵昊狗急跳墙,真要搞事情,大家都没有好果汁吃。 所以,她才提出了这么一个赌约。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她知道赵昊这人诗词双绝,自然对自己诗才无比自信,十分有可能答应这个赌约。 至于赵昊的诗词…… 她都看过,不得不承认,都很美。 无论是风月诗,还是那阕“明月几时有”,都美得不可胜收,即便琅嬛仙子也不得不承认。 但她并非一个文人,这些诗再美,也只是让她心生欣赏,还远远达不到心神失守的地步。 所以,只要赵昊点头,“婚”题赵昊差不多就输了。 房间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琅嬛仙子以为赵昊在犹豫,便笑着挑衅道:“莫非赵公子堂堂大荒文曲星、荒国青楼战神,连让我一个小女子心神失守的自信都没有么?” 凰禾生怕赵昊冲动,连忙提醒道:“好弟弟,别听她的,这个女人一肚子坏水!” 赵昊笑了笑:“凰禾姐,这你就把人想得太坏了,她看起来不像是一肚子坏水的人。” 凰禾愣了,不知道赵昊为什么要替琅嬛仙子说话,莫非色令智昏? 琅嬛仙子也愣了住了,这个赵昊为什么要帮我说话,莫非被本仙女的气质蛰伏了? 赵昊指着杯盘狼藉的餐桌,笃定道:“她肚子里装的不可能是坏水,只可能是泔水!” 凰禾:“……” 琅嬛仙子:“???” 这么说,我是饭桶咯? 她被戳到了痛处,当场就炸了了:“你不敢就你不敢,非要恶语中伤。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玩不起?” 赵昊摊了摊手道:“我也没说不敢啊,既然如此,那便依你!不过口说无凭,我们得立一个赌约,省得有人耍赖!” 凰禾吓了一跳,当即就准备出言阻止。 不过话还没出口,却感觉赵昊捏了捏她的手心。 抬起头,发现这货呲着牙冲自己笑了笑。 她还算了解赵昊,知道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便只能点了点头。 琅嬛仙子则是狂喜,生怕赵昊反悔,当场就掏出了一页玉牒:“呐呐呐呐呐!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说着,就掏出了一支桃木笔,凌空挥动。 不一会儿,玉牒上面就写满了字,正是赌约的内容。 凰禾传音道:“玉牒没问题,违背赌约之人,会随机丢失五感之一。” 原来如此。 赵昊审视了一下玉牒,开口道:“你再加上一句承诺,确保一下‘只要我的诗能让你心神失守,才气就能正常凝结’的真实性,并且保证你一定会在现场观诗,不准捂耳朵不准闭眼睛。” “真狡猾!” 琅嬛仙子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还是把这几句话加上了。 在双方都滴了一滴指尖血之后,玉牒悄然涣散,化作一道绿光,分别融入到两人眉心当中。 赌约结束之后,只要愿赌服输,绿光就会彻底消散。 但若谁想耍赖,就会彻底失去五感之一。 “满意了吧?” “满意了吧?” 赵昊和琅嬛仙子同时开口,好像都被对方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琅嬛仙子白了赵昊一眼,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行了,既然赌约已经立了,那一个时辰以后,咱们文曲玉璧见!” “行!”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扯着凰禾的手,离开了雅间。 等两人离开以后,琅嬛仙子哼了一声:“自大鬼……” 随后揉了揉平坦的小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砰!” “砰!” “砰!” 有人敲门。 琅嬛仙子皱了皱眉:“谁啊!” “姑娘!” 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方才有一位公子,给您点了十坛心悦仙酿。” “十坛……” 琅嬛仙子不由嗤笑一声,她猜都不用猜,肯定是赵昊给自己留的,他就是想让自己喝醉,然后更容易心神失守。 如此低劣的手法,当本仙子看不懂么? 心悦仙酿的确好喝不假,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 但今天有正事儿,真当本仙子会为了好吃的好喝的什么都不顾了不成? 她声音平淡道:“行吧!先帮我存着,晚上回来回来再喝。” “好嘞!” 店小二点头:“不过那位公子说,有一坛是新出的百果仙酿,开封之后每隔一个时辰,果香和甜味就会消减三成。” “百果仙酿!” 琅嬛仙子眼睛一亮,赶紧吩咐道:“也替我存着,千万别开封啊!” 店小二有些为难:“那位公子已经开封了,还倒出一杯尝了尝……” 琅嬛仙子愣住了,咬牙切齿道:“真是好歹毒的计策……” 但我是不会中计的! “小二,你把那果酒摔了吧!” 这便是琅嬛仙子的决心。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二,你闻着那果酒,香么?” …… 酒馆门前一条街。 赵昊叉了好一会儿腰。 娘的! 辛亏我特娘的有工匠精神,荒国酒庄一直在研发新品,本来打算文会闭幕式的时候再营销一波的,没想到这回提前用上了。 那果酒,赵昊喝过。 入口绵柔清甜,一点也不烈。 但是酒精浓度颇高,俗称……断片酒。 只要一喝,九成概率出事。 那琅嬛仙子已经立誓了,必须要到文曲玉璧那边观诗,只要她喝断片,赢得赌约的必定是自己。 当然琅嬛玉洞收藏那么丰富,不可能连个醒酒的药都没有。 他看向凰禾:“凰禾姐,你确定她的醒酒药不能一股脑全把酒气驱散么?” “那是自然!” 凰禾笃定道:“酒入人体,会入血入肝入肠,再强的丹药,也只不过是加速消减,立即驱散绝对会伤身,炼丹也要讲基本规则啊!” 一听这话,赵昊当即就放心了。 药代动力学是吧? 凰禾却还是抱着胳膊皱眉道:“不过她毕竟是琅嬛仙子,促进灵台清明的法宝肯定有很多,这酒恐怕对她没有什么大用。你真有把握一首诗让她心神失守么?” 不知为何,赵昊特别喜欢凰禾抱胳膊这个动作。 瞅了一会儿才点头道:“那必须的啊!果酒只是锦上添花,实在添不了花也没关系,我这首诗,必杀!” 凰禾有些诧异:“这么自信?” 赵昊笑道:“若是之前,我可能还没那么自信,不过现在,我自信的雅痞!”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选哪个好,结果琅嬛仙子这么一蹦跶,思想路线当时就清晰了。 那便瞅准她的痛点,往死里抓。 这些天,凰禾没事就利用各种方式搜寻琅嬛仙子的信息,狂热的就像私生饭。 毕竟这女子可是传国玉玺的最有力争夺者。 所以,现在的赵昊,真的不是一般自信。 “行吧!” 凰禾点了点头,等接近了五国使馆,就直接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距离第二轮选题结束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时间上倒是不急。 赵昊慢悠悠地进了驻院,他先是转了一圈,发现这些狗东西一个比一个会享受,院子里房门都是关着的,从外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但赵昊知道,里面大概是没有人的。 人……都在这里。 赵昊站在议事大厅门外,听着里面“动次打次”的声音,面部肌肉微微有些颤抖。 一脚踹开,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过来,都有些手足无措。 天香阁的乐师们,也都纷纷停下了乐器,等着赵昊训话。 赵昊扫了一眼,议事厅摆满了瓜果点心,除了荒国使团,还混进了不少别国文人。 自从琴项结束之后,天香阁的乐师名声大噪,得到新乐器的他们,也跟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创作了不少新曲子。 然后,议事厅便每天都这样了。 “秦知礼!跟我出来!” “哎!” 秦知礼连忙跑到门口。 赵昊瞅了一眼他略微凌乱的发型,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姜乐清,若是这么一个老实孩子,在自己身边觉醒了夜店小王子的基因,那还真有点不好交代。 两人出门以后,赵昊往回瞅了一眼,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开口道:“愣着干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很快,议事厅里又恢复了“动次打次”的声音。 秦知礼虽然玩得挺高兴,但还是有些不解:“赵兄,咱们荒国的使团过来,除了我和乐师团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事情做。就任他们这般,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赵昊笑了笑:“带着他们,只是为了显得我们荒国人多而已,反正大家出来就是玩的嘛,开心就好!” 秦知礼只能闷闷点头,留恋地朝回望了一眼,便跟着赵昊出门了。 赵昊则是眯了眯眼。 这么做,说多有深意吧,也不见得,不过他确实有目的。 因为听说楚国皇庭颇爱乐器,天香阁乐师团若是能引得芈姓的注意,重金把他们买过去,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买了皆大欢喜,不买也没什么损失。 …… 一个时辰后。 春日西斜。 赵昊在琅嬛玉璧旁坐了一会儿,才等到琅嬛仙子晃晃悠悠到来。 一看到赵昊,琅嬛仙子就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赵昊,你好毒的心!” 瞅着她微微泛红的肌肤,已经是微醺的状态了。 不过倒也算咬字清晰,想必是用了什么清醒灵台的药物。 赵昊撇了撇嘴:“呵!我好心好意留酒给你,换来的却是憎恨,难怪你们琅嬛玉洞几十代都是老处女,就看你这个熊样,哪个男人能喜欢上你们?” “你!” 琅嬛仙子很像反驳,因为赵昊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考虑到如果反驳,声名受损的是自己的师尊,便气冲冲地把话咽了回去。 旋即坐到赵昊旁边的长椅上,不耐烦地催促道:“我人已经来了,赵公子快把你的大作题到玉璧上吧!” 说着,她不自觉地瞥了玉璧一眼。 那孔圣印章被她镶嵌在了玉璧背面,从正面看根本看不到,即使到了背面,不仔细看也很难发现。 两者才气通路已经连通,即便她文学修养一般,也能轻易地判断出如今玉璧上的诗词孰优孰劣。 赵昊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不急,还有一个时辰呢!先瞻仰瞻仰别国友人的大作再说。” 此时,大部分参加“婚”题的文人,都已经把自己的诗词题在了玉璧之上。 玉璧上,多是些贺婚词,讴歌一些情比金坚的夫妇。 也有一些年轻文人题的求爱诗,表达了一些对婚姻的憧憬。 佳作颇多,但硬说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几乎没有。 倒是魏帝曹勐写了一首,娶了弟媳的诗,让人耳目一新之后敬而远之,感觉这人有点东西,但又好像有点问题。 唯一能让赵昊多看几遍的,反倒是南子陵的一首四言诗。 读下来,颇有一种《诗经·邶风·击鼓那段话内味儿了,让赵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可以确定,这首诗绝对不是南子陵这个逼写的,而且肯定画了大价钱。 虽然这首诗没有“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强的冲击力,而且《诗经·邶风·击鼓写的也并不是爱情,而是战友情,从立意上不免落后一筹,但也至少有七八成的功力。 原作者绝对是个才华横溢之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 而在场文人的反应,也充分证明了这首诗的优秀。 整块文曲玉璧长近七丈,大部分都在这首四言诗下面拜读。 琅嬛仙子不由笑了:“想不到那南子陵,竟也有几分实力,赵公子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 怎么样? 当然好啊! 虽然现在还没有结束,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才气流动,不出意外的话,南子陵的这首诗已经是“婚”题的魁首了。 没想到南子陵竟还真有几分本事,这种成色的诗词都能买得过来。 “此诗甚好!” 赵昊认真地点了点头,因为这首诗着实没得黑。 而且南子陵的书法甚好,将那种海誓山盟的庄严郑重表现得淋漓尽致,明显是走心了。 琅嬛仙子有些惊讶:“哦?没想到赵公子竟然如此谦虚,这与你大荒文曲星的格调可有些不相符啊!” “好就是好,难道还要无脑黑不成?”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站起身。 秦知礼笑着迎了过来:“赵兄,笔墨已经准备好了,还是我替你写么?” 上次写那首“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时,赵昊就是借口字迹太丑,所以才让他代劳的。 赵昊摇了摇头:“不必,这次我亲自来!” 走向玉璧的时候,刚好与南子陵擦肩而过。 只见这小子眼眶有些发红,赵昊当场对他肃然起敬。 娘的! 当一个文抄公,都能把自己抄哭,这人如此敬业,当真是行业标杆啊! 想想同为文抄公的自己,一次都没有被抄哭过,还真有些惭愧! 赵昊提笔,站在玉璧之前,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次文会,赵昊表现出来的,是碾压级别的统治力。 先前一首悼词,引得无数人涕泗横流。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不是赵昊作的,后来才传出,这是赵昊替姜峥写给最宠爱的贵妃的,再结合坊间传出的传闻,得知从那以后姜峥再没生过皇子公主,顿时惹得无数人对赵昊惊为天人。 娘的! 替别人写悼词,都能写得如此感人肺腑。 此人诗才,恐怖如斯。 如今杂项魁首荒国已得,若是诗词大项再失守,那岂不是,岂不是…… 谁都没想到,荒国第一次参加文会,竟然是如此锐不可当之势。 而且……全是靠的赵昊一人。 很多国家都慌了,不乏派人出去暗算赵昊的,结果全被一个神秘高手解决掉了。 不过这一次还好,晋国南子陵的那首四言诗,已经明摆着是夺魁之姿了。 即便赵昊是个情种,前不久还跟自己最爱的女人成了婚,但写出来的诗,还真未必比这一首好。 一旁。 琅嬛仙子与南子陵隔老远站着,相互传音。 南子陵声音有些低沉:“这次我已经把我的底牌拿出来了,你确定能够帮我夺魁?” 琅嬛仙子笃定道:“不管是让我心神失守,还是超越你这首诗,都是难于登天,你就放心好了!不过这首诗的原作者是谁,你竟真能搞到如此成色的诗!” 说实话,整块玉璧中没有能让她心神失守的。 眼前一亮的,也只有南子陵写的这一首。 南子陵犹豫了良久,还是说了实话:“实不相瞒,这是家姐离家之后,寄回家信中的诗!” 此话一出。 两人都沉默了。 按照时间线来看,不用说,肯定是南子溪写给秦墨的。 如此坚定的爱意,但最后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琅嬛仙子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傻师尊。 南子陵深吸一口气:“你说过要帮我的,这次你若反悔,不帮我杀秦畜,我与你不死不休!” 琅嬛仙子郑重点头:“放心!此行,必杀秦墨!” “如此便好!我走了!” “不必,还是看完赵昊的诗词再说吧!” 南子陵沉思片刻,觉得的确不用急于一时,便点头道:“好!” 两人先后走到了玉璧之下,离得远远的,并没有人发现他们已经暗中达成了协议。 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昊身上。 他们也想知道,赵昊会拿出一首什么样的诗,来与南子陵的那首四言诗争夺魁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赵昊神情凝重地研磨。 随后,将才气倾注于玉笔之内。 剑胆文星,给了他调动才气的能力,不过这次是第一次真正用到诗词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落墨。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四言诗! 没想到赵昊也拿出了一首四言诗。 而且好像想要讲一个故事,短短十六个字,一个憨厚朴实的农家青年便跃然纸上。 借着抱布贸丝的机会,跟喜欢的女子提亲。 这倒有点意思。 他们忽然想到了荒国前一段时间很流行的《木兰辞,好像也是用诗歌讲了一个故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会这首诗提起了兴趣。 毕竟,赵昊可是写出《女驸马和《西厢记的大佬,讲故事的能力定然不差。 接着,整个故事的原型,便在赵昊笔下缓缓呈现。 这个故事,以女子作为视角,看到心上人来提亲,自然心生欢喜,依依不舍将情郎送走,却苦于没有好媒人而没有订婚,不过还是将秋天订为了婚期。 终于,接近成婚的日子。女子登上了到他的墙头,等不到时泣涕涟涟,等到之后便有说有笑。卜了一挂,没有不吉,女子便幸福地跳上了车,带着财物与夫君一起奔赴新生活。 到此,好像是一段纯真的爱情。 众人都是有些迷惑,这一段写得的确让人踏实舒心,却不知道赵昊想要借此表达什么。 琅嬛仙子和南子陵都不由笑了笑,本来还想着赵昊能写出多么惊艳的诗词。 结果……就这就这就这? 虽然不错,但比起南子陵那首,实在差了一段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赵昊笔锋一转。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众人皆是一怔,怎么回事? 怎么就开始劝诫女人不要沉溺爱河了? 南子陵则是猛得睁大了眼睛,本来就有些发红的眼眶,甚至弥漫起了癫狂之意,嘴里不停念叨着:“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嗬嗬……” 他双目失神,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这这这,这说的不就是我姐姐么? 而另一头,琅嬛仙子也愣住了。 这这这,这说的不就是我师尊么? 两人皆是心神有些动荡,死死地盯着玉璧,等着赵昊继续朝下写。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女子自从嫁到男子家,终日忍受贫苦的生活。女子并未有过错,男子却行为不一了。只能说男子的感情,是会变的。 赵昊没有拖延时间,继续讲故事,婚后的生活,一幕幕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家里女子操持家务,脏活累活全都干,从早忙到晚,从未有一天休息过。男子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开始对女子施暴,娘家的人都讥笑女子,女子却只能自己伤心。 原本想着与你白头偕老,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年少时的誓言如此诚恳,却没想到男子会变心,可人生已然如此,女子又能怎么样?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最后一句话解围,整个文曲玉璧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别人都在歌颂婚姻,却没想到赵昊…… 竟在笔墨里面涂辣椒,让人眼眶落泪心肝烧。 但仔细想想,世上婚姻,有不少都是这般。 甚至周围的女子,以及家中有姐姐妹妹的男子,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还有一些心虚的家暴男,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熟人认出然后群殴。 琅嬛仙子看着玉璧,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子陵双目赤红,两个锭子都捏紧了,现在只想杀人。 刚才还觉得秦墨算是要点脸,没有过来截胡这首诗,但现在他很气。 为什么秦墨没来? 他要是来了,我就能捶死他了! 焯! 老杨长叹了一口气,瞅向秦知礼谆谆教诲道:“看见了没,千万别学这个男的。尤其是你这种婚前老老实实的书呆子,婚后最容易当家暴男。 你女神跟我家主母是姐妹和闺蜜,你要是娶到手就不珍惜,我家公子绝对饶不了你,到时候有你好果汁吃的。” 秦知礼赶紧摇头:“杨先生莫要这么说,我对乐阳公主是真心的,何况,何况……” 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呢! 老杨知道,便也不再给他暴击,转头看向洛水:“小洛水,你能看懂这首诗么?” 洛水抱着剑,缓缓吐出三个字:“看懂了!” 老杨有些惊奇:“真的假的,你给我翻译翻译,翻译出来有惊喜!” 洛水盯着玉璧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赵昊教自己唱的歌,便不由自主地唱了出来:“拿着青春陪你赌,最后你却让我输?” 这古怪的调子一出来。 南子陵和琅嬛仙子都绷不住了。 前者抽出长剑不知所踪,估计去找秦墨去了。 后者掩面而泣,嚣张这么长时间的仙子,此刻显得无比悲戚。 “受害者家属团了属于是!” 赵昊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分。 而此时,他感觉眉心一阵清凉,一时间光芒大作。 到该履行赌约的时候了! 他不自觉地看向文曲玉璧。 孔圣印章,归我了! 首发最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吾乃荒天帝,只手镇宗师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赵昊这一首《氓》已经落墨许久了,琅嬛仙子却迟迟回不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两句话。 而此时,第二次选题的结算时间也到了,文曲玉璧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一丝丝才气从微观众人的身上深处,融入到玉璧当中,分别向不同的诗词汇聚去。 只不过,大部分的才气,都汇聚到两首四言诗中了。 而赵昊这首《氓》足足占了所有才气的一半以上,才气汇聚的时候,没有半分阻碍。 看到这幅场景,琅嬛仙子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心神失守了。 若是现在阻止,倒也来得及,不过她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静静地看才气汇聚。 一,现在中途使坏,很可能引起别人注意。 二,愿赌服输,她琅嬛仙子不是输不起的人。 终于,前三甲排出来了。 赵昊的《氓》当之无愧的第一,第二则是南子陵,第三是一个齐国名宿。 一缕气机缠绕在赵昊身上,与九州鼎联系又近了一步的同时,他又获得了一个坐标。 “婚”项魁首,又落在了赵昊的手上。 一时间,会场鸦雀无声。 文会的形势,好像已经相当明朗了,杂项荒国三项夺魁,诗词也已经夺魁了两项,两个大项都是魁首。 别的国家想要在总积分上超过他们,光后面诗词文章选题夺魁还不够,除了魁首还需要拿到二甲或三甲,而且要集中到一国身上。 很难! 难于登天。 甚至可以说,九州鼎三条腿,已经有两条腿落入荒国地界了。 众人不由看向赵昊。 嘶…… 此子当真恐怖如斯! 赵昊则是笑嘻嘻地看向琅嬛仙子:“我的章呢,我的章呢?” “放心!答应你的东西,一个也不会少。” 琅嬛仙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着赵昊认真道:“你这首诗写的很好,我很满意。” 赵昊颇有些诧异,没想到这琅嬛仙子虽然不讲武德,但文德还是很讲的。 光是这风度,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赵昊也不担心她反悔,赌约已经落成,她要是反悔,变成小瞎女小聋女,赵昊可能比得到一枚孔圣印章都开心。 看着别人亏钱,比他自己赚钱都爽。 琅嬛仙子则是继续说道:“后面一个选题,还是会有一个人阻止你,不过我肯定不会出席了,还请你拿出十成的功力,不然想跟我争还是差了一点。” 这一句话,颇有挑衅的意味。 赵昊眉毛挑了挑,已经猜到了这好吃嘴的想法。 她是有能力提前进入虚空的,但却没有提前进去,就是想要在诗词项上奇袭一波,换取南子陵这个筹码。 但现在,诗词魁首已经摆明跟她们无缘了,后面三天,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倒不如提前三天,虽然意义不是很大,但好歹也是一个优势。 只是…… 赵昊心眼比较小,他不想给她这个优势,可是怎么操作呢……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玉璧后面走了出来。 正是宁婉梨。 赵昊想给她打招呼来着,却被这狗婆娘直接无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宁婉梨神情平淡,静静地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缓缓开口道:“诸位,‘婚’题已经结束,荒国的赵兄又摘得魁首,诗词之惊艳,令吾等大为佩服,只希望诗词最后一个选题,诸位都能拿出惊艳的作品。” 众人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都点了点头。 别管别的方面如何,单是诗词,赵昊没有任何黑点。 琅嬛仙子面纱下的小嘴则是抿着,接下来可能还是有惊艳的诗词,但她明显不太想观战了。 正准备转身挤出人群透口气,却察觉到宁婉梨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随即,身后就传来了宁婉梨的声音。 “下一个选题:桃!” “嗯?” 琅嬛仙子愣了一下,齐国这么给面子的么? 赵昊也差点扑哧笑出声,心想宁婉梨这狗婆娘还真是坏啊。 虽然选题并不是她一手决定的,但宁无垢有最终选择权,负责从六国老资历问题筛选出来的选题中,选出一个他想选的,这便是文会主办国的优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刚好有这么一个选项。 这狗婆娘选了“桃”,指定是想搞侯桃桃的心态,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拖她三天。 眼见琅嬛仙子神色有些不对劲,赵昊当即就说道:“我怎么总感觉公主在给我送助攻?我大荒青楼战神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桃花,此次更是恰好妙手偶得一首绝美的桃花诗。齐国真是太好客了,天天追着我喂饭,怪不好意思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齐国文人皆是面色有些古怪。 他们谁不知道自家公主和这位荒国青楼战神的轶事。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公主为了自污名声的无奈之举,但还是不太接受。 我们齐国力斩纳贡派的铁血公主,竟然跟这么一个浪荡子闹过绯闻。 不能接受! 宁婉梨也是剜了赵昊一眼,不过还是飞快把视线瞥到了一边,下意识地观察琅嬛仙子的举动。 只可惜,这个好吃嘴竟然还颇有城府,这都没有表现出什么。 宁婉梨也不急,反正这件事情能拖就拖。 拖住了血赚,拖不住也不亏。 又说了几件关于文会的琐事,就直接离开了玉璧,从头到尾跟赵昊没有任何交流。 “这狗婆娘,真记仇!” 赵昊心中吐槽,还没得到自己肉体呢,就先开始玩冷暴力了,呵……女人! 宁婉梨一走,其他各国的文人也都散开了,决心认真备战后面的诗词选题。 毕竟他们现在还存在理论上的夺魁可能。 人散得差不多了,琅嬛仙子才开口道:“走吧,我把孔圣印章取给你!” 说罢,就扔出了一张符,化作一道薄幕,将赵昊包裹了起来,两人的身影在别人的视线中就凭空消失。 赵昊不由撇了撇嘴,心想这好吃嘴还真是一个小富婆。 晚上偷偷过来不就行了,还浪费一张符。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到了玉璧后面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话说,这孔圣印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琅嬛仙子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赵昊嘴角抽了抽:“这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琅嬛仙子撇了撇嘴:“这东西是琅嬛玉洞传承下来了,我除了知道它能影响才气,不知道它任何的用途,若不是需要南子陵夺魁,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有这个东西。 不过既然跟才气有关,想必也只能用才气调动吧,整个六国之中就没有能够调动才气的,所以你等会也别亏得哭鼻子,立赌约的时候你也没问我孔圣印章有什么价格。” 赵昊:“……” 真要说调动才气,其实我也不是不会。 至少剑胆文星就是以才气催动的唇枪舌剑。 这好吃嘴运气还真好,这不送上门来了么? 琅嬛仙子见他神色有异,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直接把玉璧里面的半块蓝玉印章取了出来,随即又拿出另外半块一起递了过去:“呐!拿去盖章玩吧,赌了半天换了一个雕版印章,可千万不要哭鼻子。” “嘤嘤嘤……” 赵昊象征性地哭了哭,便随手把两枚印章拼到了一起。 “仁恕诚孝……” 不知为何,在印章拼起来的一瞬间,他文星中的文气动了动,仿佛要被它吸走了一般。 他吓了一跳,赶紧将文气压制下去。 他向来是一个体贴的人,这要是被琅嬛仙子看出来了,还不立刻跳脚哭得冒鼻涕泡啊? “没事,带回家哄娘子开心!”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把印章揣到了怀里。 “行吧,后会有期!” 琅嬛仙子拱了拱手,便准备直接离开。 赵昊却从兜里掏出三张卡片:“齐国境内共有百果仙酿十坛,我作为荒国酒庄小股东,还能调动三坛,交个朋友?” “切!” 琅嬛仙子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和宁婉梨的把戏我看不穿么?不就是想拖住我几天么?” “不是!” 赵昊一脸严肃,睁着眼睛就开始瞎扯:“实不相瞒,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把你当成我的桃花仙子。不如容许我斗胆自荐一下,鄙人人帅活好还温柔,娘子情人无数,个个温柔以代,缺爱的给爱,缺地位的给地位,缺追求的给追求,而且从不搞精神控制这一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 琅嬛仙子:“……”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一本正经的人。 这个人,好他母亲的渣啊! 但出乎意料的,她竟生不出厌恶的心思,反而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哦?若是想加入,应当如何?” 赵昊从不知从哪摸出了笔墨纸砚:“你先把你的姓名、籍贯、生平、三围写成简历,我娘子是我们团队管招人的,把简历投过去先!” 琅嬛仙子:“???” 赵昊却丝毫没有羞耻,直接把简历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晃了晃三张酒牌:“当然,这团队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三日之后,我在文曲玉璧前摆上你最喜欢的酒,作出你最喜欢的诗,到时候你要是真看不上我,那就只能说咱们有缘无分。桃桃,三日后见。” 说完,直接溜达着走了。 琅嬛仙子嘴角瞥了瞥,这理由找得可真蹩脚。 可…… 若三天后到场,就白得三坛百果仙酿和一手桃花诗啊。 而且若真是提前,那也只能是跟秦墨一起进入九州鼎,两个人相互算计,未必能够有所进展。 就好比十二年前的那次,他跟师尊谋划了那么长时间,却连传国玉玺的影子都没见到,还害了师尊的性命。 若是进去的晚一些,给秦墨一些压力,还能让他先把心思用到对付别人身上。 “嗝……” 迟来的酒嗝响起,一股馥郁清甜的果酒香味在唇齿间弥漫。 琅嬛仙子咬了咬嘴唇:“要不再留几天?酒不酒,诗不诗的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秦墨太好过。” …… 五国使馆。 荒国驻院。 待夜深人静,房间里只有赵昊和凰禾的时候,他才从怀里掏出了孔圣印章。 凰禾也是看着一阵稀奇:“这便是圣人遗物?” 赵昊问道:“凰禾姐,你知道它怎么用么?” 凰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懂,愁得疯狂摇头,身躯剧烈摇晃。 最终,只能摇摇头:“不知道!这玩意儿不在我认知的法宝之列,宗师之上的高人我见过,但圣人只是有所耳闻,而且即便听说,也只听说了两个,都是在大汉神朝昙花一现的人物。” “这样……” 赵昊也不由咂吧咂吧嘴,他也知道,圣人只是境界,不是修为。 纵神通无比,但与目前的修炼体系实在不互通。 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看看这圣人遗物,究竟有何神奇的效用。 有了这个念头,他开始疯狂催动体内文星,文气源源不断地灌输到两半蓝玉印章当中。 顿时,剧烈的蓝光亮起。 凰禾眼疾手快,当即布下阵法,将屋内异象全部与外界隔绝。 在才气的灌输之下,蓝玉印章的裂纹缓缓愈合。 同时,本身的才气也与赵昊体内的才气融为一体。 赵昊先是一喜,因为这明显就是认主的现象。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认主了! 但没完全认主,似乎还有考验未曾通过。 猛然间,一道虚影凭空出现,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来了! 印章里的老爷爷。 老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赵昊。 赵昊也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毫不躲闪。 良久良久,老者神情古井无波,却还是缓缓开口:“后生,仁否?” 这,这种感觉! 赵昊浑身生出了一身冷汗,这种感觉他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妄语戒尺心头悬时,另一次就是跟琅嬛仙子满头绿光时。 比起前两次,这次感觉尤其强烈。 这要是说一次谎言,保证形神俱灭。 他深吸一口气,赶紧说道:“仁者爱民,我虽然是个奸商,但是从来不骗老百姓的钱,荒国酒庄还给老百姓创造了无数工作机会,心悦茶楼的戏曲也经常让老百姓免费旁听。我可太仁了,良心大大滴有啊!” 老者虚影依旧没有表情,不过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对这句话的认可,随后继续问道:“恕否?” 赵昊继续说道:“杀我者以刀剑还之,犯法者以律法制之,背德者以德行训之。” 见老者皱起眉头,他心中一紧,连忙补充道:“以直报怨,以法治国,从未逾矩,可否为恕?” 娘的!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够意思了。 人不惹我,我从不想着害人。 这要是换做某些的主角,人家不让他进大门,就直接“取死之道”。 我这已经很“恕”了吧? 老者皱眉沉思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便继续问道:“可为!诚否?” 赵昊继续道:“人以诚待我,我必以诚待人!人以利谋我,我便以商待之。” 老者显得有些不满意,不过还勉强在可接受的范围,只能继续问道:“孝否?” “嘿!这您可问到点子上了!” 赵昊不由笑了:“实不相瞒,在下对爹妈爷奶尽心尽力尽孝,别管理念合不合,从未生出过忤逆之心,就连想害我的老丈人,我都想尽办法要保全他,实乃大荒……哦不!六国第一孝子啊!” “如此甚好!” 老者终于点了点头,虚影顿时光芒大亮,化作四道流光融入到印章当中。 而印章也飞入赵昊的灵台,与琴心文星融合在一起。 顿时,本身黯淡无光的琴心文星光芒大作,竟然直接完全点亮了。 之前,他作出了仙凡战九首曲子,都汇聚了海量的才气,其中“战”引来的才气都融入到了剑胆文星中,将唇枪舌剑凝实了数倍。 但仙凡六部曲以及《氓》引来的才气,却悬在了琴心文星中,久久不得点亮。 没想到,琴心文星点亮的契机,竟然在这个印章上。 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了琴心文星与孔圣印章的作用。 琴心文星,养浩然正气,邪祟妖魔皆望而生畏。 而浩然正气,也是孔圣印章……准确说孔圣镇天印的唯一使用方法,共有仁恕诚孝四项神通。 仁者,对不仁者惩以天谴,镇杀当场,也可与剑胆文星联动,唇枪舌剑增益十倍。 恕者,可恕天下,消减负面状态,相当于米特尔坩埚。 诚者,以诚待天,则可祈雨祈雪等利民宏愿。 孝者,可代长辈受过,以心血寿元帮长辈消减灾祸,标准的骑士之誓。 四项神通,貌似都有点牛逼轰轰的,不过都需要浩然正气来支持,具体效果怎么样,赵昊也不知道。 “呼……”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满意。 只想立刻找到侯桃桃,给她一个摸摸大。 太够意思了。 不仅点亮了文星,还送来四个牛逼炸了的技能。 他转过头,发现凰禾正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好弟弟,你这宝物,为何如此强悍?” “哦?有多强悍,能镇杀宗师么?” 赵昊也来了兴趣,他只知道孔圣镇天印强,却没想到已经强到了让凰禾都忌惮的地步。 凰禾沉思片刻:“我也不知,它能否镇杀人与修为无关,而与心性有关,心术不正的人,即便是宗师,也能当场镇杀元神。” “原来如此!” 赵昊笑了笑,便把孔圣镇天印的效果给凰禾讲了一遍。 凰禾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这样一来,我们进九州鼎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宗师之威甚巨,想要镇杀,对你的消耗也不少,若是胸中才气不能支持,恐怕会掏空你的本源。” “嗯!” 赵昊认真应道,心中却是暗忖,感觉凰禾学的东西有些过于科学。 药代动力学也就算了,这种说法貌似有种能量守恒定律内味儿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 咱现在也是特定情况下能与宗师抗衡的高手一枚了。 算了一算,孔圣镇天印、唇枪舌剑再加上几十万根镇魂钉,只要用得好,别说镇杀宗师了,甚至能够将一个宗师凌虐致死。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宗师级高手,什么时候能真正出手一次。 他的唇枪早已饥渴难耐了。 凰禾伸了一个懒腰:“没别的事还是快睡吧,三天后的这个时候,也许我们已经得到进入九州鼎的契机了,到时万万不可马虎。这些天一定要养精蓄锐才行!” “呜呜呜……” 赵昊心中微苦,养精蓄锐? 凰禾姐,你这样会让我养得很痛苦啊! ……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日下午,文曲玉璧前早已经挤满了人。 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这次赵昊再次夺魁,九州鼎的归属就彻底尘埃落定了。 就算后面诗词大项,目前积分最高的燕国包揽三个选题的全部三甲名额,也不可能在小积分上比得过荒国。 更何况,燕国文坛本来就不强。 文会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九州鼎的争夺,恐怕今天就要落下帷幕了。 所以赵昊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魏国文使最先走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昊:“赵公子,没想到荒国第一次参加文会,便是如此势如破竹之势,实在是可喜可贺。看来这三年之约,倒是我们定错了!” 本来想着,修养三年之后,魏国恢复了元气,实力定当强于荒国。 可听了赵昊的《大荒军魂》,他就明白荒国军队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高。 荒国土地贫瘠,粮食亩产不高,这是他们最大的劣势。 但九州鼎却有促进风调雨顺,使土壤肥沃之功效,荒国若是养三年,必将变得十分恐怖。 三年之约一到,魏国必将面临一场恶战。 不过,魏国文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赵公子有没有想过,今日你之努力,明日很可能变成了别人的嫁衣?据我所知,赵家在荒国的局势可不妙。” 赵昊眯了眯眼睛:“这种事情,就不劳贵国操心了!” 说罢,便不搭理他,直接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这挑拨离间也太明显了。 但不得不说,挑得很到位。 这些天,他收到了好几封来自于姜峥的信,都是兴奋得一顿夸,让自己一定要把九州鼎拿回来。 信中,倒是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但小老头的笔锋,却越来越孱弱了,可见身体条件相当不好。 恐怕…… 若是把九州鼎带回去,小老头肯定会高兴一阵。 等这股子高兴劲儿过去,或者说等民间的高兴劲儿过去,双方便可以图穷匕见了! 所以,这些天赵昊越来越烦躁,每晚做梦都会梦到传国玉玺被别人抢走。 宁婉梨也看出了赵昊的心事,压低声音说道:“赵兄,先前小妹说过的话,现在依旧作数!” 赵昊嗤笑一声。 可拉倒吧! 真要搬过来,别说老爷子和黑脸汉的意愿,也不说赵家未来的前途。 单说这个狗婆娘的性子! 这些天来赵昊已经看透了,宁婉梨绝对不可能容忍赵家有狐族血脉的后人,不然还怎么控制赵家? 总之,对姜芷羽不利的选择,赵昊是万万不会做的。 他歪着头看了一眼宁婉梨,压低声音道:“公主考虑得未免太多,有这时间,还不如检查一下黑丝准备齐全了没有。” 看他这幅态度,宁婉梨也不由露出一丝恼怒之色:“那也得赵公子击穿了诗词大项再说,不然虚空都进不了,到最后空手而归,又从动荡的荒国逃到齐国求助,我还真未必能保住你们赵家所有人。” 好心当做驴肝肺,真当我宁婉梨稀罕你们赵家么? 几天没说话,两人都生出了一丝火气。 倒是一旁的琅嬛仙子看得直乐,掩嘴轻笑道:“赵公子,看来你的团队也并不融洽啊,宁公主莫非也写了那所谓简历,送去了荒国?” 宁婉梨不明所以,人在气头上也没跟她搭话。 赵昊也是嘴角抽了抽,这侯桃桃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么多人简历都通过了,就这个宁婉梨通不过。 他嗖得站起了身,直接提笔走到玉璧前。 琅嬛仙子笑道:“赵公子不先看看别国的诗词么?” 赵昊摆了摆手:“不必!我这首桃花诗,天下无敌!” 7017k 第一百九十八章 桃花仙人 文曲玉璧之前。 上千文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昊身上。 以“桃”为题,不少人都作出了不少佳作,有几首意境颇为美妙。 赵昊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将玉璧上的诗词全都刻印到了脑海之中。 不得不说,参与这个选题的诗词,质量出乎意料的高。 因为有关于“桃”的立意实在太多了。 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自勉。。 也有桃李满天下,来歌颂师德。 同样也可以写新婚贺词。 总之自由度相当高,涌现出的作品也比较优秀,虽然绝大多数都没有如臻化境,但也可以说佳作遍地了。 所有人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赵昊想要夺魁,必须要拿出一首能够痛击人心灵的一首诗词。 就比如前两次的《江城子》和《氓》。 但又仔细想想,在让人失望这件事情上,赵昊好像一直都让人失望。 就好像这个人就没有失常发挥过。 所以早就没人抱着看赵昊笑话的心态来参加文会了,因为纯属给自己添堵。 他们现在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看赵昊表演,看赵昊表演就完事儿了。 唯一好奇的是,赵昊这次究竟会从什么角度来写“桃”。 琅嬛仙子也是颇为好奇的看着赵昊。 按赵昊的说法,他这次的诗词,会是他邀请自己加入他团队的邀请,要把她撩得不要不要的。 但她很清楚,这就是赵昊拖时间的一个借口,而且是一个相当蹩脚的借口。 因为他信口胡诌的时候甚至都不愿意付出演技,从头到尾跟念台词一样,不过恰好撞到自己不想提早带秦墨过去罢了。 所以,她并没有期待这会是一手情诗。 但她还是对赵昊的这首诗会以什么新奇的角度写“桃”。 在她的注目下,赵昊提笔落墨。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四句诗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先勾勒出了一副颇有闲情逸致的画面。 世外桃源,十里桃花,住着一位桃花仙人。 若只是这样,还只能说是一副不错的风景图。 但到最后,这位桃花仙人竟摘了桃花换了酒钱,画面瞬间就生动起来了。 琅嬛仙子也是双眼一亮,看到第二句的“桃花仙”的时候,她还有些好奇,一位赵昊真要给自己写一首情诗。 不过看到种桃树和换酒钱的时候,就明白这人并不是自己。 历代琅嬛仙子都以“气运成圣”为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一辈子都是忙忙碌碌,怎么可能隐居在桃园之中,过这种酒钱都要摘桃花换取酒钱的生活? 可偏偏就是这种生活,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向往。 若他日真有一天成圣了,说不定还真能试一试。 因为……她也不知道成圣以后要做什么。 不由得的,她的目光集中到了赵昊手里的玉笔上,想看看赵昊接下来会写什么。 赵昊玉笔继续挥舞。 “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醒在花前坐。 醉来花下眠。 日日年年半醉半醒,倒也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在场的文人,也都在名利场中挣扎过,倒也都挺向往的。 可这种日子……醉的时候能过,醒了之后又有谁过得了? 他们都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赵昊马上要上价值了。 果然。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贱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只愿老死桃花间,也不愿意低三下四追寻富贵之门,即便这些权贵人家又车尘马足的乐趣,但终日劳碌忧心,倒不如无钱无势以酒盏画枝相伴来的自在。 富贵,与自得,大家各取所需。 但我宁愿选择自得。 人生态度,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 只是大多数人都有些不理解,甚至想要嘲讽了赵昊。 你丫荒国镇国公的孙子,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的夫婿,你给我说这个? 倒是宁婉梨多看他了一眼,荒国现在有多凶险,她是明明白白知道的。 她不知道赵昊是不是真想过这种生活。 但她知道,赵昊可能这辈子都跟这种生活绝缘了。 他生在赵家,跟自己生在皇家一样,一出生,要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定下了。 这就是命数! 谁都违抗不了。 若真能改变,她宁愿自己是个普通织户家的女儿,日日夜夜与女红为伴。 如此生活,她也是向往,但现在她已经搅和在了名利场中,岂能轻易脱身? 只不过…… 宁婉梨微微皱眉,她很喜欢这首诗,但如果就这么结束的话,可能还差点味道。 仿佛湖面上层层叠加的波纹,虽然愈来愈大,但始终没有达到翻起浪潮的地步。 想要真正撩拨人心弦,赵昊可能还需要一个能推动整首诗意境的结尾。 在她的注视下,赵昊又朝下写了一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看到这一句,宁婉梨眼神大亮,忍不住念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若说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懂赵昊。 那么宁婉梨觉得这人一定是自己。 从那日去荒国联姻时,她就看穿了赵昊的原本面目,自然也清楚他演得有多辛苦。 疯疯癫癫,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纨绔。 诗中之人,无心名利,醉心于乡野之间,笑他人看不穿时,恣意洒脱。 但写诗的赵昊,处境却处于另外一种极端。 诗中人越洒脱,写诗的他就越让人心疼。 看到这里,宁婉梨的鼻子已经隐隐有些发酸了。 她忽然想明白了,赵家在荒国境地尴尬,来到齐国就不尴尬了么? 即便初来乍到时,双方有纳贡派这个共同的敌人,解决完纳贡派之后,不过就是把在荒国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而已,依旧是没人容得下他们。 想通了这点,她忽然觉得赵昊好像不是那么可恨了。 不来齐国是对的。 这首诗,这被这句话推向了一个崭新的意境。 而此时,赵昊也将最后一句诗写了出来。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那些豪门贵族的确辉煌一时,但除了那些真正名留青史的人,大部分人不照样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么? 他们的陵墓,无酒无花,被人锄成了田地。 一首诗,句句不离桃花酒醉,却毫不低俗,意境清逸隽永,使人沉溺其中,久久不愿清醒。 良久良久,才有人赞叹一声。 “好诗!” 这两个字,让不少人如梦方醒。 不少沉浮在名利场的文人,却还是对方才的意境无比神往,仿佛在里面,他们得到了某种救赎。 琅嬛仙子则是扑哧一笑:“赵公子,你这般自卖自夸,可着实没有文人风度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娘的! 刚才那句“好诗”,竟然真是从赵昊嘴里蹦出来的。 一时间,嘘声不断。 “吁……” “吁什么吁?” 赵昊有些气急败坏,叉着腰看着众人:“你们就说是不是好诗吧!” 为首的齐国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有些纠结道:“好诗倒是好诗,但……” “那不就完了嘛!” 赵昊骂骂咧咧道:“咱们这是文会,又不是拼家世拼身份的地方。虽然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镇国公独孙,荒帝女婿,大荒文曲星,荒国酒庄副庄主,天香阁阁主,心悦茶楼班主,同时还是荒国使团文使,更是杂项大项和诗词大项的魁首。但它影响我写出好的田园诗么?” 众人:“???” 这个狗东西,说话好特娘的欠揍。 但是好像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琴项,他打得五国乐师丢盔弃甲。 三个选题,九个排名,他一人独占八项! 唯一的那一项,还是他觉得秦墨不配,所以才故意少拿出来了一首来恶心他。 不然,九首全部包圆了。 这次诗词大项,也给人以极其窒息的压迫感,三首全部都是名篇,这特娘的上哪说理去? 揍人是不可能的。 不但不能揍,你还得伸出大拇指说一声“赵昊大才”! 也就在这时,文曲玉璧光晕微亮。 第三个选题,已经结束了。 无数才气凝聚,汇聚到各个诗词上面。 赵昊能清晰地感觉到文气的流动方向,不得不说这次真的是百花齐放,才气分布相当平均,流到自己这边的,竟然只有三分之一。 但就这三分之一,也足够成为魁首了。 文曲玉璧上字迹消减,只留下了前三甲的三首诗。 魁首,又是赵昊。 排行第二的,又是南子陵,第三还是一个齐国人。 赵昊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找到南子陵的身影。 娘的! 跑得真快,还想着嘲讽一下呢。 就在这时,一股强横无比的气机瞬间将他锁定。 他眼前一昏,眼前一切全都消失无踪,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虚无之中。 虚空中,只有一座大鼎。 巍峨壮阔,浩大恢宏。 鼎音嗡鸣,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一瞬间,他隐隐有些明悟。 文会三项,分别是文章惠世、诗词精深与杂项悦民。 只有将其中某项气机全部包揽,才有可能真正与九州鼎产生联系,这联系之强,足以直接将人引渡至虚空。 今夜子时,虚空门开,想要直接踏入虚空走到鼎前,便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踏入之后,便无法出来,直到文会结束,九州鼎从虚空遁出。 至于人数…… 连带着自己,踏入虚空的,只能有三人! “啧啧……” 赵昊睁开眼,将最后一个坐标记在了心里。 “桃”题魁首定。 诗词大项魁首定! 整个文会的魁首,定! 九州鼎,如今已经确定归属于荒国。 魏国使臣已经拂袖离去,倒是其他四国纷纷上前道贺,赵昊直接将秦知礼拉来跟他们说套话。 自己则是偷偷钻出人群,走到了方才的座位前。 他瞅着宁婉梨:“琅嬛仙子呢?” 宁婉梨淡淡道:“走了!” “娘的!” 赵昊有些不悦,这就相当于自己团队的招聘会,自己在上面累死累活,唯一一个参会的还跑了。 留下宁婉梨这么一个团队黑粉看笑话。 他朝桌上一看,满满三坛百果仙酿已经只剩下一个空酒坛了,另外两坛不知所踪。 坛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取出来一看,倒是颇为俏皮的笔迹: 赵公子,这首桃花诗本仙子甚是喜欢,不过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九州鼎之行,我先行一步,今夜子时见! “啧啧啧!” 一旁宁婉梨站起了身,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昊:“赵兄倒是有闲情逸致,没想到琅嬛仙子也能被你视作桃花,也不知道……” “切!” 赵昊直接打断了她:“你别跟我在这酸不拉几的,这件事情充其量是咱们两个在这狼狈为奸。咋?这么多天没联系我,憋不住了?” 宁婉梨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提醒提醒赵公子,不要忘记当初的诺言。” “诺言?哪个诺言?是字字八画,年年八强的那个么?” 赵昊一副疑惑的样子。 宁婉梨神情一紧,戒备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想要耍赖吧?” 赵昊嗤笑一声:“耍什么赖?立字据了么?还是妄语戒尺悬在了心头?哎呀呀,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婉梨神色有些恼怒:“那你还记得什么?” 赵昊沉吟片刻,笃定道:“黑丝!只有黑丝!” 宁婉梨:“……” 她神情有些复杂:“就只有黑丝?” 赵昊迷了:“还有别的?” 宁婉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不由浮出一丝冷诮的笑意:“行吧!今晚戌时三刻,我在云雾茶庄等你。”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赵昊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女人最近几天好像有些神经兮兮的。 不过先不用管这些。 这次诗词大项,他已经大获全胜。 不管是直接踏入九州鼎的资格,还是文会的魁首,他都朝前迈了一大步。 这消息若是传到荒国,姜峥那个小老头指不定有多开心。 至少刚把九州鼎扛回去的那一个月,他应该不会对赵家做什么。 但赵昊还是有些不满足。 因为即便获得了这么多东西,他的安全感仍旧有些不太够。 这次进入九州鼎,带上自己只有三个名额。 因为之前的承诺,宁婉梨是一定要带的,然后另一个人选只能是凰禾。 但凰禾是宗门众人,而九州鼎内,汇聚的是大汉神朝的国运,这要比六国国运强一个档次。 即便她修为通天,即便自己能够消解国运反噬,恐怕也是诸多受限。 倒是孔圣镇天印中,有一个“恕”字神通,可消解一切负面状态,只不过不知道在九州鼎内效果怎么样。 也就是说,一行三人。 有一个能打能抗有控有输出爆发高的超强宗师,自己这么一个高伤害薄血皮的法师,还有宁婉梨这么个七品的废物。 这配置,怎么看都不够强。 啧啧…… 老子现在也能嘲讽别人是个废物了。 这种滋味儿针不戳。 但还是有些难顶。 因为他们几乎对九州鼎的情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传国玉玺。 八十一年前,秦墨的玄祖秦书恒,归燕不足一年就暴毙家中,定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十二年前,秦墨和上一任琅嬛仙子一起进入九州鼎,据宁无垢说,他当时的镇杀并没有成功,而秦墨在没有得到传国玉玺的前提下,几乎不可能坑害琅嬛仙子。但上一任琅嬛仙子死了,就说明九州鼎里本身就有危险。 至于死因,替秦墨挡刀的概率可能更大一些。 所以说,九州鼎绝非善地。 赵昊迫切地需要一张新的底牌。 底牌…… 从哪找? 赵昊皱眉沉思,沉思之际,周围文人都已经散了。 洛水抱剑站在一旁,静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明天没有文会,逛集市么?” 赵昊咧了咧嘴,这次齐国之行,倒还有另外一个收获,就是自闭症儿童好像隐隐有了好转的趋势。 “哎!公子有正事,哪能天天逛集市?” 老杨连忙开口,虽然他也不知道赵昊跟凰禾究竟在密谋什么,但从赵昊透露的信息来看,诗词大项结束之后,他们就会去办一件大事。 “大事?” 洛水面色冷峻:“要打架么?我可以。” 赵昊笑了笑:“这个倒不用,最后十天,你们在驻院歇着就行。要是闷了,我的床下藏着一箱金子,你们随便去哪解闷。” 听到这话,洛水顿时俏脸一沉:“你不带我?” 赵昊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两人相处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从洛水身上察觉到“生气”这种情绪。 瞅她虎着脸的模样,还真有些可乐。 被这么看着,洛水更不满了,却只是再问一句:“你不带我?” 赵昊笑了笑:“这特娘的怎么带你?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外出转一圈,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洛水没有接这个腔,而是静静地看着赵昊,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我还是不同意,会不会昏迷十天,一直到你回来?” 赵昊:“……” 看她这幅认真的模样,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原来洛水都知道? 洛水紧紧盯了赵昊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视线不由缓缓低垂,呼吸也沉闷了许多。 她沮丧地低着头,将脚边的小石子踢飞,随后便转过身,闷闷离去:“果然我不配知道。” 看到这一幕,赵昊有些揪心。 这…… 洛水第一次昏迷,应该是西陇关营帐,被凰禾打晕扔到自己怀里的那次。 这下又先先后后昏迷了那么多次,就算傻子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这种被瞒着的感觉…… 他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她:“你当然配,等我回来就告诉你。” “嗖!” 洛水停住了脚步,晃晃悠悠转过身,脸上地沮丧一扫而空,没有表现出喜悦,只是微微点头:“那我明天去买糖葫芦。” “呼……” 目送洛水跳上房梁,继续警戒周围的情况,赵昊不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老杨坐下身,一脸惆怅:“公子,洛水还能买个糖葫芦,我呢?” 赵昊嗤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我床下面的金子够你把怀京所有的副本都刷一遍了,一个姑娘都不会漏!” “你把我老杨当什么人了!” 老杨愤然起身:“我的梦想是像公子一样,去那种地方不花钱,不如公子传授我几手,我也想文章夺魁之后九凤环柱。” 赵昊:“……” 他忽然脑袋一亮。 文章夺魁? 若三项魁首,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惠世、精深与悦民三股气机全部锁定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会出现什么情况? …… 夜! 戌时。 赵昊与凰禾同时出现在了云雾茶庄。 宁婉梨正在煮茶,见赵昊过来,不由皱起了眉:“赵公子就如此急不可耐?” 赵昊笑了笑:“瞅你这话说的!我提早过来,是有正事讨论的好吧?” 宁婉梨上下打量他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凰禾,郑重地拱了拱手:“阁下便是那晚重创秦墨之人?” 她看着凰禾,神情颇有些惊奇。 这人……怎么那么像赵昊的那个贴身腹黑侍女? 虽然此人只是静静地站着,宁婉梨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如山岳般的压力,齐国的任何一个宗师,都给不了这样的感觉。 凰禾淡淡一笑:“算是吧!” 见她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宁婉梨便也不多问,看向赵昊问道:“说吧!赵公子提早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商量?” 赵昊笑道:“我听说文章的三个选题,会在明天一起公布?我就不瞒你说了,咱们今夜子时进入虚空,直到文会结束才能随着九州鼎一起出来,若是不能提早知道选题,那我岂不是参加不了了?” 宁婉梨有些错愕:“你们荒国已经是魁首了,为何还要参加文章大项?” 赵昊摊了摊手:“因为我们荒国不讲武德,顺风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给人剃光头!” 剃光头! 宁婉梨惊了,顿时想明白了赵昊的打算:“你是想击穿文章大项?” 她很清楚,只是单纯地夺魁,对于他们在九州鼎的处境,可能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而且赵昊现在是夺魁一项,击穿一项。 想要有作用,就只能再把文章大项击穿。 亦或者……三个大项魁首全集中到一人身上,会出现什么神奇的后果,谁都不知道。 可距离进入虚空,只剩下几个时辰了,难道赵昊有把握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做出三篇碾压五国的文章? 别人都认为赵昊阅历不足,不明政事,文章肯定拉胯。 但宁婉梨却对赵昊有着莫名其妙的信心。 可是再有信心,也不能这么狂啊! 何况…… 宁婉梨担忧地看着他:“你就不担心暴露太多,回荒国以后矛盾加剧?” 赵昊笑了笑:“矛盾加剧就加剧吧!想要回去,最起码要先活着出来,若是没办法活着出来,姜赵两家就没有矛盾了!” 宁婉梨:“……” 是啊! 镇国府一脉唯一的后人都没了,荒国那边还能有什么矛盾? 赵昊则是心中暗忖,三篇文章,肯定不能无脑放出去,一定要根据局势判断。 别人或许没办法朝虚空之外传音,但他的剑胆文星一定可以。 因为那晚琅嬛仙子踏入虚空之后,她的星子没有半点影响。 赵昊笑了笑:“你提前给我选题,我可以保证,在虚空之中就算你死,也绝对会死在我后面。” 宁婉梨:“……” 一炷香后。 凰禾揣着三篇文章离开了云雾茶庄。 赵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作文章……不对! 抄文章可真的累啊! 忽然。 他感觉身体一轻,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顿时就有些不满:“宁婉梨,你是不是有病?抽凳子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都……” 一句话,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 宁婉梨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漠然。 还未到夏天,她便换上了夏日侠女的清凉装束。 只是大长腿上,裹着…… 赵昊有些慌:“不是说戌时三刻么?这还差一刻钟么?” 宁婉梨踩着他的肩膀,一缕恨意在眼眸中一闪即逝:“你不是说你只记得黑丝么?还浪费这一刻钟做什么?” 赵昊:“……” 7017k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王权剑,九州虚 房间中。 灯光黑暗。 孤男寡女。 赵昊看着宁婉梨,满脸都是愤懑:“宁婉梨,你欺人太甚!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踩过我!尤其是女人!” 宁婉梨瞥了他一眼:“那我走?” 说罢,便准备放下她的大长腿。 结果才刚刚用力,就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腕。 赵昊:“别……” 宁婉梨:“……” 看他这幅无耻的样子,她深深沉默了。 赵昊则是一脸严肃:“听说你母族李氏是整个齐国最大的布行?” 宁婉梨只觉得一股股热流从脚腕传来,涌到了她的四肢百骸,一时间有种浑身发软的感觉。 但在赵昊面前,又不能丝毫露怯,便态度颇为傲然道:“如今齐国,布行之中,无人能比肩李氏。。” 赵昊继续问道:“这么说你对衣服款式、搭配很有研究咯?” 宁婉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能点头道:“那是自然!” “呸!” 赵昊显得有些愤怒:“那你不觉得这双鞋配黑丝很煞风景么?简直就是对艺术的玷污!我来帮你脱了!” 说罢,直接上手把她的鞋摘了下来。 宁婉梨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鞋子已经被赵昊扔得老远。 而赵昊的手,也下滑了一些,从握着脚腕,变成了握着…… 她险些没有站稳,满脸怒容地瞪着赵昊:“你做什么!” 赵昊一脸认真:“艺术!” 宁婉梨噎了一下:“你管这叫艺术?” “这就叫艺术!” 赵昊一脸严肃地说着,手上还做了一个捏一捏的动作。 见宁婉梨眼角露出一丝杀气,连忙补充道:“我给你补充一个冷知识,在荒国一直有一个无比准确的传言,就是我这大荒文曲星的双手,从来不做与艺术无关的事情。” 宁婉梨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声音含怒道:“放开!” “好!” 出乎她的意料,赵昊干脆利落地放开了她的脚。 哎? 宁婉梨愣了一下,这么干脆么? 一时间,她有些尴尬,小腿悬空,踩上去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赵昊提醒道:“jio!” 宁婉梨不明所以:“啊?” 赵昊有些不耐烦:“内一只!” 宁婉梨:“???” 赵昊见她没有反应,不由有些生气:“在我这里,艺术不容有缺陷!” 说罢,直接捞住了宁婉梨另外一只脚腕。 宁婉梨一个趔趄,又赶忙换脚站稳,怒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又踩到了他的肩膀上,怒声道:“赵昊,你别太过分!” 赵昊咧了咧嘴,这娘们下脚还真重啊! 而且安全意识也太强的,虽然穿得清凉,但露出的也就这一双大长腿。 就这种居高临下的危险姿势,竟然一点不该占的便宜都没给自己露出来。 可惜,可惜! 他叹了一口气:“果然!娘说的没错!” 宁婉梨咬牙道:“你娘说什么了?” 赵昊白了她一眼:“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当时咱们明明说好了,二十多条长袜能看也能脱,你给我画了这么大的一张饼,一口没吃到不说,连味儿都不不愿意给闻一下。不过好在我机智,你今天应该用了羲和天的玉皂!” 玉皂! 你知道就好,为何还要说出来? 宁婉梨一阵气结,只说脱袜,可没说鞋子,也没说能碰脚啊!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哦?那你说,我与安阳公主,谁更会骗人?” 赵昊:“……” 宁婉梨:“……”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凝结。 宁婉梨死死地盯着赵昊,但这混小子,明显没有回答的意向。 她忽然有些烦躁,直接将脚上的鞋子踢到了一边。 随后从书案下取出了一个箱子,直接打开丢到了赵昊的身边。 这里,便是视线约定好的,以及后来增补的“约定”。 她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将头转到了一边:“一共二十五条,按照约定你换完看完,就赶紧滚吧!出了这个门,便将这件事忘掉,不然我必杀你!” 她心中又愤怒,又有些酸涩。 本来她觉得宁无垢说的话有些道理,若走向帝位,必然会失去很多东西。 即便登上帝位以后,她有资格开后宫养俊男无数,但与年少的平等相视终究不是同一种感觉。 还不如趁现在国内局势稳定,弥补一下过往或者未来的遗憾。毕竟对于眼前这个人,她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 她提出那个“赌约”时,也曾期待过会不会有种旖旎的感觉。 可被“亡妻”事件一打断,她就有种偷别人东西的感觉。 这种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获取,但她用尽全力,却连望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自己去偷的时候,刚被物主看了一眼,就得灰溜溜地逃跑。 偏偏这东西,还贱兮兮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我,宁婉梨,缺你这么一件东西么? 即便我没有,以后也能抢过来,又何必去偷? 她有些生宁无垢的气,为什么要诱导自己生出这么一个作贱自己的想法? 这狗东西,面对自己的时候,脑袋里面除了黑丝,好像什么都没有。 哪怕你有一点点别的心思,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 她眼神越来越冷。 一双大长腿踩在地上,就像石雕一样。 只不过,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赵昊下一步动作。 她有些好奇赵昊在做什么。 但又觉得,就这么转过去视线,又显得有些没面子。 良久,良久。 耳边传来赵昊的声音:“转过来吧,脖子怪累的!”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略带笑意的声音,宁婉梨胸口的闷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她转过头,果然发现那个讨厌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但神奇的是,方才这双眼睛里的邪念,好像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就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宁婉梨冷笑一声:“怎么?赵公子为何没有动作?” 赵昊切了一声:“这种情意绵绵的约定,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你这两腿一跷直接摆烂,让我很难做啊!” 宁婉梨剜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不过是我为了顺利进入九州鼎不得已做出的妥协罢了,谁跟你你情我愿?赵公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赵昊也不反驳,而是缓缓将箱子合住,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 宁婉梨愣了一下:“你要走?” 赵昊顿住脚步,笑着问道:“不然呢?” 宁婉梨有些怒意:“我们的赌注只在今晚,若你走出这个门,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赵昊笑了笑:“那我总不能欺负你一个小姑娘吧?” 宁婉梨:“……” 老实说,赵昊忽然这样,让她有点不适应。 莫非,我看错他了? 紧接着赵昊就又开口了:“老子图的是黑丝么?还不是图你这双腿,而且还是活的!早都跟你说了,我这双手,不坐与艺术无关的事情。你摆烂时候的双腿,莫得灵魂!” 宁婉梨:“……”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荒国已经取得了九州鼎,如今我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了!荒齐之交不会变,但该争的我都会争。以后我们也没有了见面的意义,出了这扇门,我们便是盟友了,直到荒齐真正有利益冲突的那一天。” “嗯……” 赵昊淡淡应了一声。 宁婉梨抿了抿嘴唇:“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赵昊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十八了么?” 宁婉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摇了摇头:“还差三个月。” 赵昊笑了笑:“年纪这么小,何必整天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有时间也可以放松一下,记得你离开荒国时利诱我做出的承诺么?” 所谓承诺,便是赵昊会用尽余力帮宁婉梨登上皇位。 宁婉梨点头:“自然记得!” 赵昊摊了摊手:“有我在你不是稳了么?所以不用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皇储!” 宁婉梨呸了一声:“要真等着你腾出余力来帮忙,我的脑袋早就挂在北疆了!自大鬼!” “你说是就是吧!” 赵昊不置可否,笑了笑出了门,还很骚包地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宁婉梨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腿上光滑的丝绸,心中竟然有些许失落。 就,就这么走了? 那我不是白穿了么? “呸!” 她啐了一口,这个自大鬼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明明他在荒国都快自身难保了,还说要尽余力帮助自己登上帝位。 虽说现在主战派还没有占据胜势,但地位比起之前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可这个结果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我宁婉梨用命拼来的,跟你赵昊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赶紧努力吧! 别等到我靠自己登上了帝位,你却一点忙也没有帮上。 只是…… 唉! 就这么走了么? 宁婉梨揉了揉脸颊,低头看向地上那方精致的箱子,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抬起腿,将腿上的丝绸取下,出乎意料的,好像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装到箱子里。 “嘭!” 盖子盖上了。 一时间仿佛有别的什么东西,随着这些稍显暧昧的衣物一起关起来了。 将这箱子郑重地放入了墙中的密库,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从墙上取下了一把剑。 这把剑,通体金光,剑芒闪耀。 王权剑! 这把剑上,曾有宁无垢以皇运许下的宏远,在斩了过半纳贡派的头颅后,这把剑皇运已经无比强盛,与她的气息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若是正常对战,王权剑不过是普通的神兵利器。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此剑凝聚了齐国近半的皇运,属于大汉神朝国运第一部分。 宁无垢试过,此剑能与九州鼎生出一丝联系,若是在虚空内,很有可能调动一部分九州鼎本身的力量。 这世间,未有一人在没有帝位加神的情况下,能具备超过宁婉梨的皇运。 而六国的皇帝,不可能以身试险踏入虚空。 就看王权剑与九州鼎的联系究竟有多强了,若是真有宁无垢推测的那样,那宁婉梨很有可能临时获得比肩宗师的力量。 谁若是小看她,一定会吃大亏。 何况,齐国还有一个宗师能够以半条命的代价偷渡过去。 宁婉梨神色无比平静,抱着剑坐在窗边,静静等待子时的到来。 等踏入虚空的那一刻,她便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齐国公主! 只要得到传国玉玺,齐国内部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不仅如此,甚至整个齐国的地位,也会逆势上扬! …… 荒国驻院,赵昊把一切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现在刚刚到亥时,距离子时引渡虚空还有满满一个时辰。 赵昊看向凰禾:“阵法我们已经推出来了,方才宁婉梨将九州鼎的坐标也给了我们,能不能推出南子溪和传国玉玺的位置?” 凰禾懊恼地挠了挠头:“推是肯定能推出来的,但我刚才出云雾茶庄的时候就去找过了,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传国玉玺的位置我也去了,也是没有任何发现。虚空与这方世界,就如同一张纸的正反面,即便我们找到了方位,也不可能突破进去。” “唉……” 赵昊叹了一口气,这个设定果然有些蛋疼。 不过有一点好就是,现在他们知道了传国玉玺与九州鼎联动的阵法,就能随时知道传国玉玺的方位,总比其他几个参赛选手要好得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在虚空之间横渡。 这次文会,琅嬛仙子虽然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她对虚空的了解定然远远超过所有人。 此次传国玉玺的争夺,占优势的未必会是自己。 凰禾想了想:“对了,你写的那三篇文章,我已经交给老杨了,若真是需要,你算好时间,直接传音给他!” “嗯!” 赵昊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荒国的形势,如果这次回去,只有九州鼎没有传国玉玺。 那么两个小老头一定会打个头破血流,两个顶级爱豆一撕番位,大概率一死一伤,就连荒国也会伤了元气。 传国玉玺,必须得拿!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它带回去。 越接近子时,赵昊心里就越焦虑。 目前已知确定会进入九州鼎的人,有他、凰禾、宁婉梨、琅嬛仙子。 秦墨虽然明面上看似没有了利用价值,但这些天他都没有出现,也明显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琅嬛仙子的动作看似很隐秘,但她做小动作时,南子陵诗词表现极其良好,也很明显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两个人,大概率也会出现。 而且在齐国境内,琅嬛玉洞在道观和寺庙中舔狗甚多,也不一定琅嬛仙子会带什么其他人进去。 除了这些人意外……还会有其他人么? …… “南子陵去哪了!” 晋国驻院,阵纹密布,将整个驻院封得严严实实的。 一个全身都洋溢着威严与贵气的锦袍公子,正静静地坐着。 在他面前,绑着一只小红猫。 准确地说,是一个小白猫,但它浑身上下都是狰狞的伤口,鲜血染得全身找不见一丝白毛。 白猫瑟瑟发抖,却一声不吭。 任人在伤口洒上刺激痛觉的药粉,也没有发出丝毫惨呼。 她听了南子陵的话,在他随琅嬛仙子离开之前,就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却没想到,还是被晋国的人,施展通天手段给抓了起来。 这两个时辰,她受到的折磨,堪比在妖族的五十年。 但她不能说。 锦袍公子眉头微皱,晋国盛产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品,药刑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他没想到,竟然这样都翘不开一个小妖的嘴。 他心中恨啊! 此次奉皇命来到了齐国,他以通天手段擒住了南子陵,还下了除了他无人可以消除的印记。 这些天,虽然南子陵看似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但他的行踪,几乎一直在自己的监视之中。 利用南子陵,找到南子溪,这就是他最大的任务。 但他没有想到,南子陵的气息就在两个多时辰以前,忽然凭空消失了。 他费劲心机找到了这只小白猫,却一条信息都没有逼问出来。 这…… 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准备吧,血魂飞渡阵法!”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手下顿时心头一惊:“小爵爷,这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血魂飞渡阵法,乃是晋国沈家祖传的阵法,只能用于三代血亲之间。 只要在血亲身上下了血魂飞渡印记,便能轻易地感知对方位置,若有需要,甚至可以以精血催动血魂飞渡阵法,直接跨越到印记身边,无论天涯与海角。 印记在海底,就能飞渡到海底。 印记在火山口,就能飞渡到火山口。 哪怕印记被凶手吞到了凶兽肚子里,一半化成了粑粑,他也能飞渡过去,让凶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大自然的馈赠。 可以说,这大阵用起来极其凶险。 而且……需要血亲才能用。 这“小爵爷”不是别人,正是南子陵姑姑的儿子,也就是南子陵的表哥——沈鎏。 不得不说南家天赋强横,血脉提纯之后,沈鎏年仅二十八岁,就成为了晋国明面上的第一宗师,甚至放在六国之中,也能够排到前五之列。 只可惜,天生对战阵不敏感,不然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 沈鎏微微皱眉:“草率?” 手下赶紧说道:“南子陵现在不知所踪,若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您上钩,那……” “哈哈哈!” 沈鎏仰天大笑:“南子陵?他也配!这天下的确大,但哪有我沈鎏去不得的地方?这大阵,你们只管准备便是!我有种预感,这次南子陵或许会给我带来一个惊喜。” 手下只能点头:“是!两个时辰内,必将阵法布好!” “嗯!” 沈鎏微微一笑,旋即看向白猫:“离开齐国之时,若我还是没回来,便把这只猫妖杀了吧!” 手下郑重点头:“是!” 白猫瞳孔一缩,缓缓垂下了头颅。 杀便杀吧,只要南公子能够将姐姐救走,那我…… 沈鎏盘膝坐下,很快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此次他对南子溪势在必得! 只要能将她带回晋国,他就能接触到晋国真正的核心权利,在晋国获得堪比荒国镇国公的地位。 二十八岁,便有如此权势。 那……便也离自己的计划不远了。 …… 子时。 赵昊与凰禾如约抵达了与虚空中九州鼎对应的坐标。 一落地,就看到了一身剑客行头的宁婉梨。 如此打扮,她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英气。 猛地一看,甚至还颇有几分高手气度。 这姑娘,长得可真zun(第四声)啊! 赵昊不由多看了她了几眼,心中又不由有些发酸。 娘的! 真是人越菜,皮肤越多! 自己破坏力都能比肩宗师了,在别人眼中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 倒是这宁婉梨,才区区七品的修为,光看外表比洛水都骚包。 他上前一步,拱手尬笑道:“公主,好久不见,但我怎么感觉上次见面仿佛就在昨天?” 宁婉梨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个时辰前才刚见过,装什么装? 赵昊则是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有一说一,我后悔了,回到驻院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所以觉得就在昨天,这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你能不能……我很快的!” “嗖!” 一阵破空声响起。 宁婉梨挥剑,连着剑鞘架在了赵昊的脖子上:“赵公子请自重!” 赵昊撇了撇嘴:“得!之前还是哥哥妹妹叫呢,扭脸又成赵公子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后悔了吧?不过是看你这幅打扮颇为亮眼,用心编造一个借口夸夸你罢了,我赵昊是那种急色的人么?” 还是那样没皮没脸。 看他这幅模样,宁婉梨没由来地心情好了一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赵公子可否为我今天的打扮,即兴赋诗一首?” 赵昊打量她了一番,笑道:“还真有一首!” “哦?那我倒要听听了!” 宁婉梨眼睛一亮,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一说一,白嫖赵昊的诗还真的香。 现在不管谁提到她,第一反应都是“云想衣裳花想容”。 或许千百年后,其他人杰的名声都化作尘土了,自己的名字,还能随着这句诗流传下去。 若能再得到一首,她便准备单方面原谅赵昊今日的言行了。 在她的注视下,赵昊沉吟片刻,缓缓吟道:“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爱就来,不爱莫猖狂!” 宁婉梨:“……” 凰禾眼神一亮:“好诗啊!还压上韵了,好弟弟不愧是大荒文曲星!” 赵昊嘚嘚瑟瑟地看着宁婉梨:“这诗如何啊?” 宁婉梨有些想笑,这首诗的水平,和赵昊之前的诗……反差感挺强的。 但又仔细一想…… 你若爱就来。 不爱莫猖狂? 坏了! 我的想法都被这混小子看穿了! 她飞速寒下脸,漠然道:“不怎么样!” 赵昊撇了撇嘴,不打算搭理她。 而就在此时,锁定在赵昊身上的气机猛然变强。 而天空,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一时间,天地变色,星月无光。 赵昊只觉一阵强烈的吸引力从裂缝中传出,攥着自己每一块骨骼、每一缕肌肤、每一滴血液朝里面揪。 “这么突然么?” 他吓了一跳,一手抓住凰禾的手腕,另一条胳膊,直接将宁婉梨揽在了怀中。 下一刻,天旋地转。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青铜的地面上。 不! 不是地面,而是鼎沿。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直接被九州鼎的规模吓懵了。 只是鼎沿,就有足足十丈宽。 而环形的鼎口,一眼望不到边。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放在九州鼎上,明显是不成立的。 这是一尊能够炖得下鲲鹏的鼎。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下面望去。 鼎中,似有无垠的空间。 明明离得很远,却又隐隐能够看出鼎底的样貌。 宽阔无垠,建筑群浩大磅礴。 却只剩下断壁残垣。 这鼎底,乃是一片废墟。 “九州墟!” 一个声音响起,是宁婉梨的。 赵昊好奇道:“你知道?” 宁婉梨点头:“我知道!” 赵昊有些惊喜:“快给我讲讲!” 听到这话,凰禾也凑了过来,她也是对鼎内事物一无所知。 宁婉梨看了看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沉声道:“讲可以,但你至少先把手从我腰上拿走!” 赵昊:“……” 7017k 第二百章 九州鼎,镇天下!逐鹿之路拉开序幕! “讲可以,但你至少先把手从我腰上拿走!” 青铜地面上,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赵昊气急败坏地将胳膊抽走,骂骂咧咧道:“事急从权懂不懂啊?要不是老子反应快,估计你现在正在虚空外抱着脚脖子哭呢!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用看色狼的眼神看着我,我赵昊是那种好色的人么?” 宁婉梨向后退了一步,象征性地拍了拍腰间的衣服,一副“我与你恩断义绝”的模样。 感觉的确不是很好色。 那么多黑丝摆着,却无动于衷。 这哪是好色? 这是天阉! 赵昊也是一肚子火。 切…… 这女人,真的是翻脸不认人。 我奔着黑丝去,你给我黑脸。 我不要黑丝走了,你还给我黑脸…… 真就男人做啥都下头啊? 暴风哭泣了集美们! 赵昊冲她数了一个中指:“别墨迹了,先告诉我九州墟是什么东西。” 宁婉梨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九州鼎乃是大汉神朝开国重器,国运汇聚,伴大汉神朝从开国走向兴盛,又走向衰败,传言早已生出了灵智,鼎内记载了大汉的所有景象。大汉分崩之时,九州鼎便把九州倾覆的景象记载了下来。或许,只有等到九州一统,鼎内才会恢复当初的盛世吧!” “还整挺浪漫……” 赵昊咂咂嘴,感觉这九州鼎就像是大汉神朝的遗孀。 家里五个从小养到大的儿子,还有一个在外野了几百上千年最后又自己回家的孩子。 墙上挂着亡夫的照片,等家业振兴以后,再把亡夫的辉煌过往贴在墙上当奖状,让所有人都看见。 他疑惑道:“这消息你是从哪来的,我咋不知道?” 宁婉梨微微一笑:“九州鼎会与所在国的国君产生一缕精神联系,若见明君之相,便有机会一窥鼎中景象。九州鼎至今还未进入过你们荒国的国境,自然没人告诉你这些东西。” “咋还开始鄙视上了?过几天我就把九州鼎扛回去!” 赵昊撇了撇嘴:“不过换句话说,也就是鼎中的东西其实是幻象?” 宁婉梨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九州鼎在外面,不过也就是寻常鼎的大小,但在这里却能装下一方世界,说里面的世界是虚幻的也没有问题,但问题是现在的我们就是真实的么?” 赵昊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也是虚幻的?” 宁婉梨摇头:“我也不确定,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弄得清虚空的本质,所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都不知道。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只要在九州鼎里死了,那我们便真的死了!” 赵昊揉了揉脑袋,九州鼎这个东西,实在是有点玄幻,他也不太清楚究竟要不要下去。 他看向凰禾:“凰禾姐,现在能推出那个东西的方位么?” 从一开始,凰禾的神色就比较沉重,听到赵昊这么问,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那个东西,指的自然是传国玉玺。 九州鼎的归属已经定了,他们过来肯定不是找它的,只要拿到传国玉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结束了。 如果所料不错,宁婉梨也肯定知道这么一个东西。 说“那个东西”而没有说“传国玉玺”,便是默认双方是竞争的关系,即便说会尽力保证宁婉梨的生命安全,但该争利益的时候,赵昊一点也不会手软。 只是…… 凰禾皱了皱眉:“从进入虚空以后,我的感知就被屏蔽了,若是能弄清方向,我肯定能推出方位。但现在我连方向都感知不出来,想要推出位置,我们最起码要先找到一个方向标。” 赵昊心头一沉,也只能点点头。 他环视了一眼,举目所及,尽是虚空,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赵昊甚至怀疑,离开九州鼎的一定范围,可能连空气都没了,甚至站在鼎沿上,都隐隐有中呼吸不畅的感觉。 这样看来,想要在信息上有所突破,势必要进入九州鼎的内部了。 “准备跳下去吧!” 凰禾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抓紧……” “你们抓紧我!” 赵昊接过话茬,直接搀住了凰禾的胳膊,另一只胳膊就想去搂宁婉梨。 宁婉梨飞快躲过,白了他一眼,便闪到了凰禾的另一边,拱手道:“前辈!有劳了!” “没意思……” 赵昊撇了撇嘴,便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凰禾的胳膊。 两个人就像两个挂件一样,稳稳地挂在了凰禾的身上。 “起飞!” 凰禾轻轻吐出两个字,三人周身便出现了一团气流。 下一刻三人便缓缓浮起,却没有被拖起来的感觉,就好像是身躯与空气融合在了一起,行动无比丝滑。 很快,三人就飞到了鼎口处,不急不慢地下坠。 离地面越近,地面的场景就越清晰。 但同时,赵昊也越来越能察觉到九州鼎内部空间的广袤。 他甚至感觉,这里面的空间,就是按照大汉疆土一比一刻录的。 看到九州墟近貌之后,赵昊也不由生出了一丝震撼的感觉。 断壁残垣! 尸山血海! 尽管血已干涸,只留下了暗红色的焦土,尸体也化为枯骨,就连腐肉也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噬了干净。 鼎内空间,有风,有树。 赵昊感知全开,也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有活物的,但感知所及,却没有一个灵智达到标准的活物。 他看向凰禾:“凰禾姐,如何?” 凰禾眉头微皱:“这个地方国运太过强盛,对我压制很强,感知范围被压缩了一百倍!等会遇到情况,恐怕我也不能轻易出手了!” 听到这话,宁婉梨不由多看凰禾了一眼,开口问道:“那前辈现在能感知多远?” 凰禾面露羞惭:“三十多丈吧!” “三十多丈!” 宁婉梨惊了,三十多丈放到外面并不远,一些灵台修为强的一品高手就能做到。 但凰禾可是被压制了一百倍,也就是说在外面,二十里以内的东西,除非有人刻意隐瞒,不然只要凰禾想,所有微不可察的东西,就都会落入她的感知之中。 这是何等高手? 恐怕整个六国也鲜有人是她的对手吧? 也幸好有国运压制,不然自己过来,纯属就是陪赵昊旅游的。 赵昊也是心头一沉,实力被压制得这么惨,那岂不是…… 还没来得及想对策,他就听到了凰禾的传音:“好弟弟别慌,我骗她的,其实我感知只被压制了十倍,战力至少还能发挥六成。你的这个倔驴老婆有自己的心思,她背后的长剑让我很是忌惮,我谎报一些,省得她出工不出力。” 赵昊怔了一下,随即不禁莞尔,传音道:“凰禾姐,你可真阴啊!” “总之!还是要防着点!” 凰禾传了最后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赵昊蹲下身,从草叶上揩下来一滴露珠,又站起身看了一眼太阳,大致确定了方向。 又看了看周围的建筑,不由看向宁婉梨:“这个地方好像是你们齐国。” 宁婉梨点头:“看建筑风格应该是这样,六国之中齐国雨水最多,房顶的坡度也越大,具体点的位置应该是怀京以南,但更具体点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别管了,先看看!” 赵昊摇了摇头,现在三人所处的地方建筑并不是很密集,应当是处于城郊的地段。 如今正两眼一抹黑,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一定要朝城中心去看看。 一路上,除了偶尔横穿大街的老鼠,赵昊并没有见到任何活物。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一座大城,上书“广陵城”三个大字。 赵昊眯了眯眼,来之前他特意找小老头申请了一下,想要查一下有关于九州鼎的资料,自然也牵扯到了一些大汉神朝的内容。 九州鼎,镇九州。 在九州之地各有一个投影,分别是冀鼎、兖鼎、青鼎、徐鼎、扬鼎、荆鼎、豫鼎、梁鼎、雍鼎。 只不过大汉分崩之后,九个投影就不知所踪了。 如今齐国地界,其实承袭的就是大汉神朝时期的扬州之地。 这广陵城,便是扬州的州府,乃是整个大汉神朝最为富饶的地方,即便现在也是齐国位列前三甲的富城。 只可惜,如今这广陵城也是城门大开,城墙上到处都是滚油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城墙下铺着尸骨无数,地面也都是暗红色的焦土。 这场战争,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空气中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却依旧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甚至连天上的太阳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已经接近正午,太阳就在人的头顶,却一点也不炽烈,反倒是一片惨白。 赵昊有些瘆得慌,感觉这方世界,好像被人开了阴间特效。 他看向宁婉梨:“当年大汉神朝分崩的时候,有经历过这么惨烈的战争么?” 宁婉梨也是面色有些沉重,摇了摇头道:“那一段的史籍出现了断代,即便是我们宁氏家籍,也没有任何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 “啊这……” 赵昊着实惊了一把。 荒国起于蛮荒,所有人都是从中原诸国流落出来的平民,家世肯定都不够知道远古秘辛,最早的历史记载,都是从荒国的开国皇帝开始的,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但其他国家的皇室,在大汉神朝时期,可都是豪门士族。 即便到现在,各国的权贵阶层,也至少有一半都是从大汉神朝时期传下来的豪门。 宁氏,就是其中有名的一支。 可就算是宁氏,也没有关于这场战争的记载! 有的,只是这场战争前后,发生的一些零零散散根本串不到一起的事情。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朝城墙下面走去,虽然看到那么多的骸骨有些犯恶心,但还是找了一具尸骨,蹲下去查验起来。 很确定,是人族的尸骨。 纯纯的大汉遗民的骸骨,跟异族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攻人类的城池? 莫非,是大汉神朝出了内乱? 照理说,一个王朝走到了崩毁的地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爆发起义推翻皇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这个推论,又偏偏跟赵昊之前了解的东西有冲突。 从两个小老头哪里得出的信息,更倾向于把大汉分崩的矛盾点归咎到佛道妖三者身上。 若是这样,为什么攻城的是人族? 两个信息点冲突,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里面,似乎有一个惊世大阴谋。 赵昊瞅了一眼宁婉梨,发现她也是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想必也是无法对这个场景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他叹了口气,只能看向凰禾。 凰禾摊了摊手:“你别看我啊,我只喜欢看跟修炼有关的书,别的虽然也懂一些,但都是当故事书看的,从来没有深研过啊!” 赵昊:“……” 现在,还真是有点没头绪。 凰禾指着“广陵城”的城门牌匾:“我们要进去么?” 赵昊沉吟片刻道:“进是肯定要进的,但进去之前,我们首先得确定咱们想要获得什么!从早上到中午,我们方向基本上已经弄清了,但这个方向,只是鼎内的方向,鼎内与鼎外方向一致不一致,我们谁也不知道。 这广陵城乃是扬州州府,正是九州鼎扬鼎投影所在的地方,但我还真有点不太清楚,这玩意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有什么用?” 动画片里的套路,就是集齐九鼎,召唤神龙。 但他总感觉这种说法有些不靠谱。 我在九州鼎内,搜集九鼎投影? 怎么看怎么像扯犊子。 不过,若是找齐九鼎,就能与它们生出一丝联系,然后再跃到九州鼎的鼎沿上,通过九鼎的位置,倒也能判断出方向。 赵昊站起身:“别管如何,还是先找到扬鼎吧,现在我们的线索只有这个了。” 宁婉梨撇了撇嘴:“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 虚空之中,空间极其不稳定,总是有一道道极其微小的裂缝生成,随后又湮灭不见。 虽然它们看似没有出现过,但出现的位置只要与人重合,崩开的就是这个人的躯体,即便后面恢复,躯体也不可能跟着复原。 几人凌空踱步,行至半途,秦墨身上已经遍布细小的伤痕。 此刻,他的身上穿着隔绝空间影响的珍贵衣料,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虚空折磨得遍体鳞伤。 而他的怀中,身着同款面料的南子溪,也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 也幸亏伤得只有皮肉,靠丹药还能修复,不然万一有一道裂缝出现在肚子里,那胎儿直接就无了。 秦墨看了一眼通体碧玉屏障,在虚空中迈步优雅从容的琅嬛仙子,不由开口道:“仙子,你那屏障,能不能保护一下我娘子?” “你娘子?” 琅嬛仙子冷笑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南子溪,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夷之色:“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对南子溪敌意极大,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师尊的影子。 这种蠢女人,活该受折磨。 秦墨咬了咬牙:“她毕竟怀着孩子……” 琅嬛仙子嗤笑一声,指着旁边的一个蒙面僧侣说道:“你看人家苦海大师,一点保护都没有,却从来没有叫苦。若不是看你有些价值,我甚至都不会带你来虚空,难道你还想让我给她当丫鬟不成?” 她都这样说了,秦墨只能沉默。 他看了一眼苦海大师,身上早已鲜血淋漓。 古铜色的肌肉上,到处都是狰狞却平整的伤口。 但他的眉头,却连眨都没眨一下,仿佛这些伤口不存在他身上一样。 这便是苦行僧么? 但现在,南子溪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妙。 尤其是肚子…… 秦墨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准备披到南子溪的身上。 只是他的手忽然悬到了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又把衣服缩了回来,反复折叠了好几层,把厚厚的一叠,垫到了南子溪的肚子前。 “子溪!你先忍一忍,现在你我都是贱命一条,我们出事儿不要紧,孩子一定不能出事。” “嗯……” 南子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把脑袋歪了过去,又陷入了睡眠,时不时地惨哼一声。 琅嬛仙子哼了一声,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没想到,你倒是关心腹中的孩子。不过也是,毕竟是南宫家的种,再提取一下你们秦家的畜生血脉,定然能生出一只让你们秦家无比骄傲的畜生。” 秦墨有些烦躁:“别废那么多话!你是不是故意的?推出的位置,竟然离九州鼎那么远,若我的孩子有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琅嬛仙子不由轻笑:“就凭你秦墨,想杀我还差一些。除非你们秦家藏有一招化畜神功,化成真正的畜生以后,实力能暴增十倍,不然人形不是你们的本体,实在是有些影响实力发挥。” 秦墨黑着脸,不搭理这个毒嘴丫头。 本来这琅嬛仙子还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但自从击穿杂项失败,又失去了杂项魁首,他就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地位。 若不是祖先头骨能够感应国运强度,能够隐隐指引方向,他恐怕早就被她彻底遗弃了。 倒是旁边的苦行僧听到这句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琅嬛仙子注意到这变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苦海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后者神色便恢复正常了。 她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符咒,打了一个响指,符咒便化作一道流光,沁入到南子溪的腹部。 准确说,是隐匿在她腹部的头盖骨上。 霎时间,头盖骨亮光大作。 她冲秦墨说道:“你抱着她向前十丈,在左右各十丈移动一下。” 秦墨没有接话,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照着做。 移动之间,南子溪腹部的亮光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左右移动的时候同样如此。 琅嬛仙子皱了皱眉。 果然,没有任何方向指引的时候,哪怕感知再强,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一条直线走。 方才她已经找对了一次方向,如果自己等人的行进路线没有发现偏差,那么左右各移动十丈的时候,南子溪腹部亮度是不会改变的。 但现在,还得再重新搞清方向。 真的好烦! 琅嬛仙子叹了口气,便从储物法器中掏出纸和一张炭笔,写写画画涂涂改改,又验算了好几遍,才矫正出了正确方向。 唉! 果然师尊说的没错,学好算学,走遍天下都不怕。 只可惜,自己没有学好。 师尊,师尊…… 当她演算的时候,秦墨已经退回了她的身边,见她发呆不由催促道:“仙子!弄清楚正确方向了么?” 记得十二年前,他与上一任琅嬛仙子一起来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写写画画好几次,才将自己带到九州鼎里面。 不然,自己恐怕早就葬身这无尽的虚空了。 琅嬛仙子皱了皱眉:“本仙子出马,正确方向自然不成问题,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丢在这里,你自己去找九州鼎的位置。” 秦墨瞳孔一缩,声音凄厉:“说好的带我到九州鼎,你想反悔?” “嗤……” 琅嬛仙子冷笑一声:“你还曾经说要对我师尊好一辈子呢?你不是也反悔了?你要弄清楚一点,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两个选择,你只能选择一个。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跟我换命,只不过虚空之中你实力受限大半,打起来你可能死得更快!” 秦墨眯了眯眼,知道她说的并非虚言。 阴狠在他双眼中一闪即逝,但他只能妥协:“第二是什么?” 琅嬛仙子神色冷然,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张誓灵咒递给他:“第二,把这个贴在脑门上,将我师尊死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誓灵咒,便是以灵台起誓。 只要符咒持续期间说一句假话,灵台就会承受极大的冲击力。 威力大的,甚至能够冲毁一个宗师的灵魂。 而秦墨手里的这张,明显成色好的要命,弄死他明显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脸色阴沉:“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要算计我了?” 主动从虚空中来回的法门,目前已知只有琅嬛仙子掌控。 他想要出去,就只能找到九州鼎,在九州鼎内呆十天,在文会结束的时候,随着九州鼎一起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若找不到九州鼎,就只能等到下一次齐国文会…… 空间裂缝本身的危险以及没有食物补给抛开不谈,单是这么多年的孤寂,就足以让人折磨疯! 琅嬛仙子淡淡一笑:“我再重复最后一遍,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秦墨深深看她了一眼,最终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到自己师尊凄惨的死状,琅嬛仙子双拳紧握,光洁的指甲深深地刺到了掌心里。 秦畜,她必然会杀! 但狗急还会跳墙,秦家底牌也颇多,她也不想现在跟秦墨硬碰硬。 更能引起她注意的,反而是另外一个信息。 “每得到三鼎投影,就会死一个人?” 在秦墨的描述中,他就是和师尊得到了三座鼎时,鼎阵杀意弥漫,凝聚出了灭世大阵,师尊被他推过去挡刀了。 而秦墨,又取了两座鼎,马上要得到第六座的时候,又发现不对劲儿,赶紧放弃了获得九鼎的念头,老老实实地苟到了文会结束。 所以,想要取得九鼎。 最起码要死三个人。 在秦墨没注意的时候,琅嬛仙子悄悄看了一眼他。 而在琅嬛仙子在前引路的时候,秦墨也是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要死人无所谓。 但死的肯定不能是自己。 …… 广陵城。 三人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就在刚才,扬鼎里妖气冲天,无数妖魔虚影从鼎中出来。 好在凰禾修为极高,赵昊胸有浩然正气,妖邪难侵。 即便带着宁婉梨,也是有惊无险地把危机渡了过去。 赵昊捡起地上的小鼎,看向宁婉梨道:“刚才打怪,你全程都在划水,这座小鼎归我们了!” 宁婉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凰禾挠了挠头:“所以,我们只要得到九座鼎的投影,便能够得到新线索了么?” 赵昊只能点点头。 一开始他觉得这剧情实在有些俗套。 但现在,明显就是刷九个副本才能完成任务的节奏。 这样的话,任务好像简单了许多,无脑刷怪就行了。 他深吸一口气,凭记忆在地上画出了大汉神朝的地图,然后指向其中一个方向。 “下一个目标,徐鼎!” PS:即将回国,开启高潮剧情。篡位,篡国,谋天下!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二百章九州鼎,镇天下!逐鹿之路拉开序幕!免费。 首发最新。 第二百零一章 九鼎之争,八大宗师齐聚 两日之后。 九州墟,广陵城。 大殿之中,秦墨微微皱着眉头。 “如此看来,扬鼎应该已经被赵昊取走了。” 他对这件事早有预料,毕竟赵昊是诗词魁首,还击穿了整个诗词大项,身边又有凰禾的那种高手。 但他还是难免有些不满。 赵昊! 又是赵昊! 怎么每次都是他在坏事啊? “墨哥哥,你别皱眉……”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秦墨循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了南子溪温婉的笑容…… 她脸色有些苍白,一日的虚空行走,她受了不少的皮肉伤,不过又用丹药养了一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看见南子溪,他心情不由好了一些。 倒也不是什么都不顺,这个懂事的女人,让他的人生走了不少捷径。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对自己不离不弃,秦家祖传夺魂术,果然恐怖如斯。 “没事!” 秦墨笑了笑:“传国玉玺无人能得!咱们此行,只要能窃取国运给我们的孩子,那便是唯一的赢家。” 根据秦家先祖的记载,和他上次的经历,他对九州鼎的秘密已经弄清了不少。 这里,可以说是一方世界。 也可以说,就是那段断层的历史。 得到九鼎会有什么结果他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每三鼎汇聚,就会触动九州之怒。 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便是九州鼎的怒火。 九州鼎因何而怒,他不太清楚,但隐隐感觉可能与那段消失的历史有关。 每次九州之怒,几乎必杀一个人。 即便是至强宗师,也很难扛得住一个时代的怒火。 想要豁免,修为再高都没有用,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击穿文会的某一项。 魁首当然也能有所豁免,但也至少付出半条命的代价。 也就是说,想得毫发无损地取得九鼎,就需要三个人分别击穿文会三项,并且同时出现。 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世界上没这么多天才,即便有这种天才,在九州鼎面前,彼此间也不可能毫无猜忌。 所以秦墨自从十二年前见识九州之怒的恐怖后,就立刻放弃了对九州鼎的贪婪。 这次他的目的,只是窃取三鼎汇聚时那庞大的国运。 只可惜,他没有击穿杂项。 连杂项魁首都没有获得,不然他宁愿付出半条命,也要把那些皇运塞到了自己孩子的体内。 所以…… 他盯上了赵昊的半条命,也就是他获得六鼎之时。 当他身处危机时,凰禾必然分心照顾,也就在这时,他才有一战的能力。 南子溪皱了皱眉:“可是,咱们已经把琅嬛仙子得罪了,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吧!” 秦墨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们何必忌惮?在虚空之中,我尚且还惧她三分,九州鼎内还要看她脸色?” 一想到昨日分道扬镳时琅嬛仙子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心中就一阵得意。 南子溪身上的衣物隔绝了空间的阵法,任她事先在头盖骨上施加了阵法,现在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终赢家,只有我秦墨! …… 彭城。 琅嬛仙子静静立在大殿上,本来应该立着徐鼎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她神情淡然:“看来凰禾的确有几分手段。” 苦海大师微微点头:“老衲曾与凰禾施主交过手,六国之中,她的战力可跻身前五之列,阵法秘术无数,真要生死相搏,能危机她性命的人不会超过三个。没想到如此强敌在前,秦墨竟然还要暗算仙子,没了秦家先祖的天灵骨,恐怕……” 听到这话,琅嬛仙子不由微微一笑:“竖子不与为谋,大师该不会真以为,我在头骨上面施加的符咒,只是为了得到它吧?” 苦海大师瞳孔一缩,沉默不语。 果然,每一任琅嬛仙子都不是易与之辈。 琅嬛仙子看他了一眼:“大师此行只需听我之言,我们琅嬛玉洞的宗旨就是互利共赢各取所需。只要大师遵守事先的约定,我定不会让大师吃亏。但若生出了别的心思,那未来发生什么事情,大家谁都说不准。” 她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威胁之意。 不过苦海大师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琅嬛仙子抬起右手,静静地看着掌心。 那里,有一个印记忽闪忽灭,向她手心传递着一股又一股律动。 像是心跳。 又像胎动。 她笑了,她的目标只有国运,但她并不想跟凰禾有正面冲突。 所以她的目标只有秦墨。 秦墨越努力,她就越成功。 她不管赵昊是不是最大赢家。 但赢家之中,一定有我琅嬛仙子一个。 …… 豫鼎。 又是一波怪杀完,眼前的大鼎青铜光晕忽闪忽灭,只要将手掌覆上去,鼎就会缩小,与灵台缔结联系。 这种联系,就跟获得文会魁首与九州鼎缔结的联系很像,估计文会结束之后就会被收回。 这一切的意义,好像……只是为了辨别方向? 凰禾拍了拍他的肩膀:“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赵昊盘膝坐在豫鼎之前,眉头皱得很深:“不对劲!” 凰禾问道:“怎么不对劲?” 赵昊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 能怎么不对劲? 太顺利了呗! 众所周知,越好刷的本,得到的奖励就越垃圾,跟搬砖有什么区别? 他想了想道:“虽说这些鬼影相当凶残,但不论换哪个宗师都不可能抵御不了。就这种程度的威胁,怎么可能杀死秦立恒,和上一任琅嬛仙子?” “说的有理!” 凰禾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符,分别贴到了两人的脑门上,随即便化作流光,沁入了灵台和五脏六腑,笑道:“离开九州鼎之前,咱们两个的命会一直连在一起,两条命足够你挥霍了。以我的实力,关键时刻保你一命还是没问题的。” 赵昊感受着五脏六腑以及灵台传来的清凉之气,似正处于共振之中,共振的另一头便是凰禾。 他很开心,当时就舔上去了:“论对我好还数凰禾姐你,不像有些人,刷怪的时候多后面划水,净惦记在后面捡装备了。” “切……” 宁婉梨切了一声,抱着剑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 却又不由多看了凰禾一眼,心想又是一个被猪油糊住心智的女人,把命交到这混小子手里,真不担心被骗得什么都不剩么? 我……我反正不会。 赵昊没有搭理她,有凰禾撑腰,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害怕的,当即就上前一步,将手掌覆在了豫鼎之上。 按照之前两次的剧本,此时豫鼎会慢慢缩小,变成一个豫鼎手办,能随便揣到兜里面,同时三座鼎跟自己的联系也会变强一个等级。 但这次却不一样,这座鼎没有变小。 它没有变小,反倒有东西变大了。 赵昊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真变大了!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扬鼎和徐鼎的手办,趁着它俩还没有把衣服撑烂,直接丢到了地上。 霎时间,光芒大作。 三鼎汇聚之后,赵昊便感觉脑袋一晕,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下一刻,脚下便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城池。 看模样正是他们所在的豫州州府。 只是与方才所见不同,此刻的城池烟尘滚滚,喊杀声响成一片,城墙之上无数守兵。 弓箭漫射。 滚石落下。 滚油瓢泼。 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守城。 但城墙之下,攻城的军队更是悍不畏死,迎着箭雨滚油落石疯狂攻城。 更是有大神通者悬浮在半空中,肆意冲杀着城墙上的守军。 赵昊看懵了。 宗师遍地走,一品不如狗? 攻城的人明明都是大汉人的模样,为什么会有这么强横的力量? 他们究竟什么来头? 看来,那段历史并不简单。 “嗒!” 赵昊觉得眉心一凉,抹了一下,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滴血。 搓了搓,却又好像是幻觉,化成了点点红光消散在掌心。 “哗啦啦啦……” 下雨了,伴随着闷雷滚动,淋了赵昊一个透心凉。 但摸了摸衣服,却仍是无比干燥。 这场血雨,似是虚假,天际的闷雷,更像是一阵阵哀鸣,像是一个目睹两个儿子自相残杀的母亲。 慢慢的,哀鸣变成了怒吼,一股滔天的怒意犹如泰山一样压了下来。 赵昊只觉毛骨悚然,但被这一股怒意锁定,却又躲无可躲,只能呆立当场,静静等着被这一股怒意将自己碾成碎片。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这等威势,根本不是人力能敌的。 可就当这威势压下来的时候,一道道字符凭空出现,将赵昊团团护住,将威压彻底隔绝在外。 这玩意儿……好像是我写的诗? 不知过了多久。 赵昊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已经大汗淋漓,与此同时,他击穿诗词大项时与九州鼎产生的羁绊,也彻底粉碎。 他转头看了一眼凰禾,发现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正面色惨白地盘膝打坐。 刚才赵昊的经历,她是从头感知到尾的。 相处这么久,赵昊还是第一次见凰禾如此狼狈的样子,足以见得方才的威压有多么强横。 良久良久。 两人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互通信息以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好像懂秦立恒和上一任琅嬛仙子怎么死的了。 凰禾咽了一口唾沫,担忧道:“还继续么?” 这次还有诗词护体。 下次,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赵昊:“……” 这九州鼎也忒特娘的狠了! 不击穿三项,没有活路的? 从他刚才的感受而言,杂项魁首估计也能有点用,但也最多能保住半条命。 而且九州墟内,并不仅仅有自己这一波人。 万一…… 凰禾犹豫了一会儿道:“要不稳一稳,方才那股威压,已经不是靠修为能够抵挡的了!” 一旁,宁婉梨也是有些神情紧张。 虽然她刚才对赵昊的处境没有切身体会,但听两人的对话,看凰禾的状态,就明白三鼎汇聚之时有多么凶险。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凰禾前辈说的对,九州鼎之凶险,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此次我们不过就是来碰碰运气,赵昊你还是别冒险了,就当来散心……” 赵昊有些烦躁:“这特娘的能散心?我爷爷在荒国被架在火上烤,老丈人老糊涂了想把亲家全都干了,媳妇坐在家里只能看着当爹的跟夫家干仗。俩老头要是一翻脸,荒国都得没一半。我费尽千辛万苦才进了九州鼎,这时候告诉我散心来的?不扯犊子么?” 他啐了一口唾沫:“干!必须得干!凰禾姐,到时候你全力帮我,等我实在撑不住死了,你再收手!九鼎必须是我们的!” 凰禾有些犹豫:“这……” 她才不在乎能不能拿到传国玉玺,她这次完全就是帮赵昊的。 若真赵昊出了意外,那一切全都白忙活。 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赵昊的传音:“隔墙有耳!” 凰禾悚然一惊,立刻调动所有感知,果然发现有几道隐晦的气息波动。 紧接着赵昊就又传音道:“九鼎我是一定要得到的,你别劝我,劝也没用。九州之怒无视修为,你也不用帮我,但一定要假装为了帮我受到重伤,别管我能不能扛过去,他们那些狗东西也别想把好处拿走。” 凰禾有些烦躁:“你拿命钓鱼?” 赵昊笑道:“他们也配我拿命吊?不过顺便炸几条臭鱼烂虾罢了。” 凰禾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好!到时即便拼上这条命,我也保你拿下九鼎!” “嗯!” 赵昊点了点头,看着秦墨和琅嬛仙子兴奋到激荡的星子,心中倍感欣慰。 …… 又三日过去。 赵昊身上已有五鼎。 荆鼎,近在眼前。 瞅着荆鼎,赵昊心中一阵骂骂咧咧。 娘的! 这侯桃桃和秦墨,是真特娘的狗啊!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偌大一个九州鼎,真正勤勤恳恳打工的,就自己和凰禾两个人。 其他的狗东西,全都等着自己把饭做好上来吃。 宁婉梨这个划水祸都比他们强。 赵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默默数了数星子,琅嬛仙子、秦墨、南子陵还有两个陌生的星子。 这帮逼,一点生产力都没有,指望啥呢? 凰禾抱着胳膊,神情严肃而冷峻:“去吧!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遭受苦难!” 赵昊不由多看了她了一眼,感觉这台词,也就凰禾念出来没有违和感。 即便宁婉梨看起来小时候营养也不差,但念这一段话,还是差点意思。 赵昊点了点头,便上前了一步。 “等等!” 宁婉梨叫住他。 赵昊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宁婉梨将外衣脱了下来直接丢了过去:“这是我爹登基时的龙袍改的,有皇运加身,或许能帮你。” 赵昊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丝笑容,正准备说什么。 宁婉梨神情冷淡,挥手打断道:“道谢就不必了……” 赵昊切了一下:“你也配我道谢?本来想着六鼎之后就把你赶走了,娘的天天划水!” 宁婉梨:“???” 赵昊冲她竖了一根中指,这几天被她搞的心态顿时就恢复了,穿上衣服便屁颠屁颠地将手覆盖到了荆鼎之上。 下一刻,六鼎齐聚形成一个阵法,将赵昊拢入其中。 一时间,殿内洪钟之声回荡,浑厚的国运从六鼎之中散溢开来。 凰禾盘膝而坐,很快进入了入定状态,体内真气忽强忽弱,五脏六腑以及灵台的韵律都十分不稳定。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只能抱着长剑,静静地守在一边,神情凛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两道身影相互扶持着走了过来。 宁婉梨心头一紧,当即擎剑挡在了凰禾以及被六鼎环绕的赵昊身前。 那两道身影由远及近,很快就走到了宁婉梨面前。 “秦墨?” “原来是公主,秦某在此有礼了!” 秦墨笑着作了一个揖:“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公主,给公主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发妻南子溪,之前秦某与小舅子发生过一些矛盾,让公主见笑了。子溪,快见过公主!” 南子溪一身绣袍,看起来颇有豪门俏妇人的韵味,抱着肚子笑意盈盈道:“见过公主,舍弟过于顽劣,给齐国添麻烦了,出去以后一定好好教训!” 宁婉梨也迷了。 若不是事先知道很多东西,她肯定会以为这两人是无比恩爱的小夫妻。 她微微点头,语气颇为高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两位,只是今日本殿下奉皇命有要事要做,两位且回吧,他日若有缘,再与两位饮酒闲聊。” 秦墨冷笑一声:“那就更巧了,秦某也是奉皇命前来做大事的!还请公主让一下,公主身后的人乃是宗门之人,与我大燕皇室有大仇,待秦某斩下了她的头颅,燕国定有重谢。” 说罢,便直接上前一步。 只是宁婉梨动作更快,“铿”得一声就抽出了王权剑,皇运蕴于剑锋之上,锋芒之气即便秦墨也不免心生胆寒。 皇运之剑! 宁婉梨神情冷然:“齐国境内,休得放肆!” 秦墨眯了眯眼:“没想到齐国竟有此重宝,公主持有此剑,的确有斩宗师的实力,难怪齐皇会任公主以身犯险。只不过公主该不会以为,秦某会像普通宗师那般好对付吧?况且,九州鼎身在虚空,并不在你齐国境内,若公主执意跟我作对,就别怪……” 宁婉梨冷笑打断:“秦先生可知,九州鼎所处之地,国君可于鼎内镇杀一人?秦先生的确不是寻常宗师,也许能够免于镇杀之威吧?” 秦墨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宁婉梨终于暗松了一口气,不由有些想笑,心想那混小子说的果然没错。 面对这种人,他装一半的时候打断他,是最爽的。 秦墨深吸一口气:“但公主也要知道,九州鼎内还有其他人,你若真对我们动了手,那……” 宁婉梨笑了:“谁动,我就杀谁!若因为有其他人,我便不动手,那有我与没我又有什么区别?” 秦墨沉思良久,咬了咬牙,只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杀凰禾的好机会。 他眯了眯眼,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厉的光,拱手道:“那既然这样,我带拙荆去六鼎之下养养胎,若这个要求公主都不答应的话,那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与公主拼命了!” 宁婉梨神情淡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那请秦先生安分点,若你做出对赵昊不利的事情,即便你能扛得住六鼎的反噬,我也定不饶你!” “那多谢了!” 秦墨神色不虞,冲宁婉梨拱了拱手,便直接带着南子溪走到了九鼎之下。 宁婉梨神情淡然,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挡在了凰禾与秦墨两人之间。 目之所及。 秦墨一脸宠溺的笑容,扶着南子溪缓缓坐下。 下一刻,南子溪腹部光芒大作,一块玉质的头盖骨凭空出现,上面血色的符文化作一道旋涡,卷起六鼎之上的国运,缓缓地注入到南子溪的腹部。 看到这一幕,秦墨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宁婉梨在旁,有些眼馋。 但她明白,琅嬛仙子没出现,就还没到她出手的时刻。 而且仅仅现在的国运,其实并不是特别多,赵昊上次就用皇珏木吸收了一次,结果掏出来的时候一脸嫌弃。 头盖骨越来越亮。 秦墨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但显然,有人并不想他们能够进行得如此顺利。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两道身影。 正是琅嬛仙子和苦行僧苦海大师。 琅嬛仙子淡淡一笑:“秦墨,你真以为骗了我能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吧?” 秦墨也早就料到她会出现,只是淡淡一笑,便站起身来。 “后果?” 他嗤笑一声,毛孔之中飞快冒出根根毛发。 长的、短的、细腻的、粗糙的、五颜六色的,甚至脑袋上还出现了一根绿色的鸟毛。 而他的气势,也瞬间攀升到极其恐怖的地步。 此刻的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笑声更是无比狰狞:“琅嬛玉洞见识甚多,不知有没有见过这远古版本的万妖功德身?” 琅嬛仙子愣了:“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能畜化啊?”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二百零一章九鼎之争,八大宗师齐聚免费。 首发最新。 第二百零二章 秦畜惨死,世上最惨的死法! “还真能畜化啊!” 琅嬛仙子看着满身畜生毛的秦墨,整个人都惊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随口一说,竟然真能一语成谶。 万妖功德身…… 这种上古邪术,因为年代太久远,流传着各种不同的版本。 但秦墨这种短暂时间修为暴涨的版本,她还真的没有见过。 此刻,秦墨身上的气势已经高到了恐怖的地步,甚至高过了那晚的凰禾。 苦海大师神情严峻,本来从未有过波澜的古铜般的肌肉,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此子,修为竟如此恐怖。。 毛团之中,一个声音传出:“本来只是想以一个普通长辈的身份与你相处,没想到你竟如此目中无人。如今我妻有孕在身,你仍如此苦苦相逼。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隐藏修为了,今日我必杀你!” 秦墨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压出来的一样,与野兽的嘶吼无异,明显已经达到了濒临神智失控的边缘。 琅嬛仙子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的确超出了她的预料。 若是那天秦墨能够拿出这等秘术,即便自己不出现,他也能从凰禾手底下逃跑,甚至利用国运重创凰禾。 但很明显,这种秘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然也不可能到现在才拿出来。 也足以见得他有多看重这个孩子,俨然已经要搏命了。 下一刻。 一阵破空声响起,秦墨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等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距离琅嬛仙子不足一丈的地方。 右手虚握成爪,漆黑的指甲反射着摄人的寒光。 “仙子小心!” 苦海大师神色一变,当即一拳一掌迎上。 拳与爪相迎,掌击于秦墨胸前。 只听“咔嚓”一阵骨裂声,随后“嘭”的一阵闷响。 冷汗扑簌簌地从苦海大师身上留下,他右手缓缓垂下,骨头已经裂了完全,软塌塌地像一大坨骨肉相连,若不是皮肉连在一起,恐怕不知道裂成多少串了。 而那一掌,击打在秦墨胸腹之间,却像是拍在了山岳上。 秦墨狞笑一声,一巴掌拍了过去,苦海大师的脑袋顿时像是被挤压的皮球一般,直接朝远处弹去,而他的身躯也如同飘絮一样跟了上去。 重重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宁婉梨:“……” 琅嬛仙子:“……” 好强悍的肉身! 两个人脑海里面同时出现了这句话。 苦海大师乃是齐国寺庙的第一强者,修炼的更是主磨肉身的“罗汉真身”,别管真实战力怎么样,肉身放在六国都是第一档的存在。 结果在秦墨手下,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秦墨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顺便将指甲缝里的皮肉剃掉,一步一步走向琅嬛仙子。 琅嬛仙子不敢怠慢,当即就祭出一枚战甲形状的玉佩。 玉佩崩碎,化作星星点点,随即凝成一道战甲虚影,护住了她的周身。 秦墨冷冷一笑,当即一掌拍了过去,本来看似牢不可破的虚影,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缝。 “仙子,你觉得倾尽你所有的护体阵法,能不能挡住我半个时辰?” 琅嬛仙子神色凝重,上次三鼎齐聚,赵昊和凰禾被限制了足足一个时辰。 而秦墨方才说的话…… 真撑不过半个时辰! 而且他用的万妖功德身,也绝对不是寻常妖血能够催动的,很像是师尊传给自己法宝清单中缺少的那一批妖王精血。 我的蠢师尊啊! 你到底泄漏了多少底牌给他? 琅嬛仙子心中慨然,神情却是无比平淡:“即便给你半个小时破阵,你又能如何?” 秦墨冷笑一…… 琅嬛仙子直接指了指后面:“你可以先看一看你怀孕的妻子。” 秦墨:“???” 他猛然转过身,看到南子溪状况的时候,顿时睚眦欲裂。 秦家先祖的天灵骨的确仍在缓慢吸收国运不假,但南子溪的腹部,却出现了另外一个旋涡,正在疯狂吞噬南子溪的血气。 他瞪大双眼:“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琅嬛仙子歪了歪脑袋,反问道:“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在骨头上施加一个空间传送的符咒吧?” 秦墨呼吸一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是什么阵法?” 琅嬛仙子笑了笑:“你们秦家如此注重血脉传承,又如此幸运娶到了南宫家的女子,这孩子必定会振兴整个秦家。意义如此重大,我怎能不送出一个礼物?这阵法乃是脱胎于蛟族秘法,以双亲精血祭炼,可以大幅提升后代血统。这个礼物,也不知道秦先生满不满意?” 秦墨:“……” 龙属种族之中,蛟对成为真龙这件事情最为热忱,拼了命地都要提升血统。 所以蛟族生产时,自知终身无法成为真龙的蛟,就会使用此秘法献祭一部分精血,期待后代能够如愿成龙。 真·望子成龙。 琅嬛仙子继续说道:“这阵法需要双方献祭的精血持平,否则胎儿会有性命之忧,事关秦家血脉,秦先生可千万不要怠慢。” 秦墨咬了咬牙:“算你狠!” 他的秘法只能持续一个时辰,事后便会陷入虚弱的状态,若是血气流失太多,持续时间也会大幅缩水。 但他无从选择,直接转过身,跑到了南子溪身旁。 半跪而下,直接取出一柄匕首,朝自己胸口捅了一下,便有无数血气弥漫出来,随着南子溪一起献祭精血。 南子溪显得很感动,动情道:“墨哥哥……” “嗯!” 秦墨应了一声,任血气被吸入到旋涡之中,并且飞快寻找阵法根源,却始终找不到破阵的阵眼。 他心中有些慌,任何阵法都有一个破阵的阵眼,只要找到它就能瓦解阵法,但他为什么找不到? 难道她的阵法造诣已经达到了我望尘莫及的地步了? 若是任这阵法继续下去,迟早要把他的血气完全吸干。 琅嬛仙子始终站在安全距离,静静地看着秦墨的威势一点点变弱,笑意盈盈道:“原听秦氏家风乃父慈子孝,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竟然连命都愿意献祭给孩子,真是可敬可叹!” 秦墨没有搭理她,提防着她忽然出手的同时,疯狂地寻找阵法的阵眼。 可是良久,却依然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一咬牙,将真气催至胸口。 顿时,血气喷涌而出,疯狂融入旋涡之中,双方血气平衡被短暂打破,但仍处于安全范围以内,足以给他争取一刻钟的时间。 “铿!” 长剑出鞘,双目赤红。 秦墨的气势瞬间达到了顶峰,既然阵法暂时无法解决,那就先解决如虎狼在侧的人。 “一刻钟内,必杀你!” 说罢,便擎剑而上。 琅嬛仙子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并未有任何惊慌,直接丢出了一个圆球:“去吧!南子陵!” 秦墨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早就看出诗词大会的情况不对劲,已经隐隐有些猜出她与南子陵有勾结。 但南子陵来了又如何? 三招之内,取他性命。 “哗啦啦啦!” 玉质圆球一触就碎,化作漫天粉尘。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现在秦墨的实力的确远超南子陵,但有自己交给南子陵的秘术,撑够一刻钟,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看来,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了! 然后…… 嘭! 南子陵像死狗一样,重重砸在地上,大口大口呕着血。 于此同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凭空出现,呼哧呼哧喘着气。 不是别人,正是南子陵的大表哥沈鎏,兄弟俩一重伤一轻伤,看起来狼狈不堪。 秦墨:“……” 宁婉梨:“……” 琅嬛仙子:“……” 啊这…… 她懵了,方才的玉质圆球是琅嬛玉洞传承下来的宝物,乃是世间少数能够装人的储物法器,这次偷偷带南子陵过来,靠的就是它。 可这人,又是从哪来的? 宁婉梨也看傻了,心中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坐山观虎斗。 不然还真有可能被这些人秀傻。 琅嬛仙子也有些淡定不下来,南子陵现在气若游丝,俨然已经没有了战斗的能力,另外一个人还不认识。 沈鎏也懵了,他费尽心力,终于通过阵法强行跨越到南子陵身旁,却不料出现在了一片虚无中。 南子陵看到他的时候,面色大骇,直接使出秘术生死相搏。 一打就是好几天。 他手段尽出,终于把南子陵打残,霎时间天地瓦解。 下一刻,他就站到了这里。 他看了看地上的南子陵,又看了看一旁发愣的琅嬛仙子,又看了看满身畜生毛的秦墨,以及在旁观战的宁婉梨与凰禾。 人懵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六鼎旁边的南子溪,顿时大喜过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沈鎏无比兴奋,虽然解决掉南子陵之后,他的状态也想当差劲,但作为晋国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他并不认为这里有人是他的敌手。 高手的傲气,还是要有的。 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把南子溪抓回去,换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最后的赢家,只有我一个! 谁能挡我? 可谁知,他刚跨出去一步,就有一道身影悍然迎上。 沈鎏粗略一看,这人虽然气势很强,但血气虚浮,若放在平时,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便冷笑道:“何方鼠辈,我劝你束手就……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胸口已经塌下去了一个大坑。 秦墨神色狰狞:“滚蛋!” 沈鎏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冲他拱了拱手:“告辞!” 说罢,撒欢似的溜出了大殿。 秦墨:“……” 宁婉梨:“……” 琅嬛仙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情况,好像有些复杂。 突然冒出一个沈鎏,把南子陵干废以后自己走了,就……很迷惑! 所以现在怎么办? 秦墨仿佛看到了最大的笑话,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侯桃桃,这便是你留下的后手?” 琅嬛仙子:“……” 另一头,南子陵看到南子溪,咕咚一声将血给咽了下去,连滚带爬地跑到南子溪的旁边。 “姐!” “你,你怎么来了!” 南子溪神情惊惶,不自觉地朝琅嬛仙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飞快把南子陵推到了一边,催促道:“你快走!别打扰我养胎!” 南子陵睚眦欲裂,愤声道:“我不走!今天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我杀了秦墨这个狗杂种咱们两个一起走,二就是我被这个狗杂种杀了,也省得有我这么一个弟弟影响你生活!” “你!” 南子溪心中焦急,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指着这个阵法咬牙道:“这阵法关乎我和腹中胎儿的命,即便你要报仇,也别急着现在!” “胎儿?” 南子陵忽然觉得有些荒诞,心中愤怒更甚:“我们南家当了几百年的生育机器,你还没当够么?以前好歹是给你晋国皇室当,现在你都沦落到委身秦畜了?真是贱骨头!” 南子溪神色转冷:“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你若嫌我丢人,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姐姐!” 南子陵神色之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你,你……” 看到这一幕,秦墨不由哈哈大笑:“侯桃桃!这次看来老天都不帮你了,过来领死!” 说罢,剑芒锋锐无匹。 琅嬛仙子周身的光幕与剑锋甫一接触,就哗啦啦碎了一地。 她顿时脸色大骇,飞快向后退了一步。 又一块土黄色的玉佩捏碎,身上便又罩了一层土黄色的光甲。 她看向南子陵:“南子陵,帮我拖一刻钟!” 南子陵吞下一颗药丸,本来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便又恢复了小半真气。 他站起身,瞥了一眼南子溪:“既然你不把我当弟弟了,那我杀不杀那个畜生,就跟你没关系了!” 说罢,直接擎剑而上。 “你!你快回来!” 南子溪心中一阵焦急,但任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秦墨啐了一口,看来不解决南子陵,恐怕是伤不到琅嬛仙子了。 寒光闪烁。 剑身嗡鸣。 几个回合交锋下来,南子陵便完全落了下风。 身上剑伤遍布,手中长剑也满是裂纹。 他本来实力就不如秦墨,而后者用了秘法,便更不是一个档次的战斗。 南子陵咬了咬牙,心中愤恨不已。 他也没想到沈鎏会忽然出现。 秦墨最起码只是想利用南子溪生一个孩子,若南子溪被沈鎏抓回晋国,迎接她的可真就是一辈子的炼狱。 以前的南皇后,嫁入皇室的时候最起码是处子之身,无论有没有感情,明面上都是受尽恩宠。 南子溪呢? 嫁过去以后,皇帝会不会觉得她是破鞋? 生过孩子之后,她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南子陵不敢想,所以只能与沈鎏生死相搏。 搏到最后,没搏过。 然后沈鎏跑了,给我留下一个无比恐怖的秦墨。 那能怎么办? 继续搏! 南子陵既愤怒又委屈,自从南子溪失踪,他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把姐姐救回来,凭借他宗师的修为,姐弟俩不管到哪都会有容身之地。 可结果到头来…… 这样的姐姐,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南子陵觉得,他的人生好像没有意义了。 那就干脆死在这里吧! 只可惜底牌在打沈鎏的时候都用完了,不然说不定还能临死前咬掉秦墨一块肉。 现在凑上去,死得会很没意义。 但……就这样吧! 南子陵心如死灰,将全身上下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狠狠冲向秦墨。 “嘭!” 他只觉得胸腹一阵剧痛,身体就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秦墨踩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棕黄的眼珠里,看不出半分感情,长剑扬起,准备插向他的咽喉。 可就在这个时候。 南子溪一声惨叫:“墨哥哥,墨哥哥,胎儿……” 秦墨瞳孔一缩,只能收起长剑,飞快跑到了南子溪身旁。 他看了一眼血气气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得飞快,已经达到了彻底失衡的边缘,他可不能丝毫怠慢,便只能催动血气出体,稳定住双方血气平衡。 气旋越来越快,南子溪也越来越痛苦,平衡稍被打破,她就会痛苦惨呼,搞得秦墨焦头烂额。 腾出手杀了琅嬛仙子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疯狂地找阵眼。 这阵法在变动,一定有人操控大阵,这阵眼究竟在哪? 这阵眼究竟在哪! 他发疯似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气旋转得越快,两人的血气损失得就越快。 南子溪脸色越来越苍白,秦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万妖功德身秘法的体征都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阵眼! 阵眼! 秦墨快疯了,看着仍然缓慢吸收国运的头盖骨,忽然好像想明白了。 他瞪了琅嬛仙子一眼,咬了咬牙道:“子溪!我们可能被暗算了,不过咱们孩子吸收的国运和血气已经够多了,我这就把它毁掉!” “别!” 南子溪飞快阻止:“这样对胎儿不好!” 秦墨当即摇头:“但对你不好!若伤了你的身体,我会心疼的!” 南子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感动,甜甜笑道:“墨哥哥对我真好!” “嗬,嗬……” 南子陵瘫在地上,喉咙里传出血沫翻滚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这是心疼你么? 他这是担心你身体受损,生不出孩子! 蠢女人! 秦墨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极为挣扎,这可是他老祖宗的头盖骨,也是他唯一一个能够吸收国运的法器。 若是把它毁了,那秦家多年的谋划,就只能以如此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 琅嬛玉洞的人,当真恶毒! 他咬了咬牙,狰狞的右手,缓缓探向头盖骨。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却被一只纤手拦住。 他看向南子溪,忍住心头的烦躁之意:“又怎么了?” 南子溪依旧浅笑:“这骨头,不是阵眼!” 秦墨眼睛一亮:“它不是阵眼,那阵眼在哪?子溪,难道你发现了?” 南子溪点了点头,笑容显得很甜:“当然知道,阵眼就是我啊!不然谁能操控大阵?笨!” “原来是你啊!也不早说……” 秦墨语气温和,带着一丝小小的埋怨,就像是一个温柔的丈夫。 但很快他就意识道不对劲了,眼神陡然变得凄厉起来:“阵眼是你?你,为何要害我?” 南子溪笑容温婉:“你是我夫君,我怎么可能想着害你呢?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啊!你都说了,现在咱们两个就是贱命一条,只要孩子好,什么都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对孩子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墨!跟我一起,把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孩子好么?” 她越说,语气越激动。 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变得癫狂起来。 秦墨与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印象中她一直都是天真烂漫的模样,何时以这种形象出现过? 一时间,他有些脊背发凉,下意识就想把手抽走,却不料被南子溪紧紧攥住。 “你跑什么?不想要你儿子了?” “……” “墨哥哥,让我给你生出天下最健康的宝宝好不好?” 南子溪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只是这笑容落在旁人眼中,显得有些瘆人。 秦墨显然对这个要求无比抗拒,一双手仍然想挣脱。 南子溪秀眉微蹙,温柔地埋怨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么?你们秦家三代单传,你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孩子,而且有这么强的血脉,还有国运加身。秦家祖先将头盖骨炼成法器,为的就是这一天,你真的要放弃了么?” 秦墨:“……” 南子溪继续说道:“还有哦!这几个月,我喂给你了很多果子,你可能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了。” 秦墨顿时脸色铁青,一巴掌扇在了南子溪的脸上,她俏丽的脸颊肿起了老高。 他气得浑身哆嗦:“毒妇!你真是个毒妇!” “毒妇?” 南子溪温柔地笑了笑:“我怎么是毒妇呢?我知道生出这个孩子以后,你肯定就不要我了,我只是不希望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而已。这怎么叫毒呢?这分明就是爱啊!墨哥哥,你说对不对?” 秦墨嘴唇苍白,不停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子溪却碎碎念道:“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把手抽回去,因为一抽回去,你们秦家就要绝后了。我知道墨哥哥是个孝顺孩子,就这么下去,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媳妇的,一点都不懂得为丈夫分忧? 听我的,咱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献给孩子吧! 只要他还活着,秦家就还在! 墨哥哥,你说对不对?” 秦墨:“……” 而正在这时,因为血气亏空,他兽化的状态终于消失,整个人的气势都萎靡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副作用也出现了,脑袋开始变得异常迟钝。 南子溪说的话,就像是咒语一般,听得他头痛欲裂,愈来愈分不清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他只想逃。 但不知为何,南子溪此刻手劲儿大的吓人,怎么都挣脱不得。 他只能惊恐地望着这满脸笑容的女人,仿佛坠入了魔渊深处。 血色气旋转速飞快,很快就掠夺走了他大部分的生机,一头黑发已经变得花白干枯,一缕缕落在地上。 而南子溪也是形容枯槁,终于收起了血色气旋,看向琅嬛仙子:“按照约定,你可以割下他的脑袋了!” “嗯!” 琅嬛仙子应了一声,缓缓走来,从地上捡起长剑,轻而易举割下了秦墨的头颅。 光秃秃的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浑浊的血液,在地板上染红了一大片。 他的眼睛怒睁,仍然充满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呼!” 南子溪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看向远处的南子陵,后者身体和精神早已濒临崩溃,浑身软如烂泥,只剩下眼睛还能大大地睁着,正呆呆地看着这边,泪水已经把脸颊流得一塌糊涂。 他嘴唇颤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子溪抬起头冲琅嬛仙子微微一笑:“按照约定,你应该保住我弟弟的性命,然后把这胎儿彻底度化,不留一丝痕迹在这世间,现在还作数么?” 琅嬛仙子面色凝重:“作数!” 南子溪笑了笑,伸出了枯瘦的胳膊:“那现在把剑拿过来吧!” “嗯!” 琅嬛仙子应了一声,便郑重地将长剑递给了她。 南子溪终于露出了解脱的笑容,笑得无比开心:“我自由了!” 说罢。 手起剑落。 鲜血狂流。 只可惜,她双臂已经失去了九成的力气。 只是一剑,不足以将胎儿从她腹中取出。 但她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与秦墨彻底撇清关系,又怎么可能允许入土之时,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她握剑不稳不假,但一剑不成,还能再挥下一剑。 于是一剑,又一剑。 琅嬛仙子神色不忍,将目光移到了一边。 南子陵双目怒睁,一缕缕血泪疯狂涌出。 宁婉梨看得脸色发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油尽灯枯的女人,流了这么多血,受了这么多致命伤,却还能坚持不懈地挥剑。 良久良久! 南子溪还没死,其他人倒想先晕厥过去了。 好在,南子溪成功了。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腹腔,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眼睛一闭,重重地躺了下去。 她自由了。 这次,她是干干净净地走的。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脑袋清醒地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 很开心! 更让她骄傲的是,这次她不是弟弟的负累。 二十五年,终于活明白了。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 “我就知道,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 7017k 第二百零三章 秦畜魂灭,灭族扬灰(今天五千,明天一万补) “我就知道,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 一道身影出现。 身如疾风,势如闪电。 冲着地上的胎儿就冲过来了! 胎儿已经伤痕累累,胎心也早就停止了跳动。 但身上的国运却丝毫未散,秦家的远古血脉也提升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对身负相关秘法的强者,乃是绝佳的宝物。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逃出去的沈鎏。 此刻的他,早已不是虚弱的状态,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如此归来,意气风发,周身都充满晋国第一高手的气质…… 琅嬛仙子面色大变,方才沈鎏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本身她剧本都写好了。 苦海大师和南子陵一明一暗两张牌,别说凰禾因为鼎内的赵昊被限制住了,就算凰禾实力全在,也势必会受到皇运的压制,自己方三人,面对她定然不落下风。 结果,苦海大师被秦墨用秘术一回合干废。 南子陵又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沈鎏废掉,事情已经有些超出了她的控制。 而这沈鎏,也恢复了近八成的实力,即便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恐怕所有的好处,都要落入他的手中了。 她咬了咬牙:“苦海秃驴!你若继续装死,想要的东西一点都别想得到!” 话音刚落,方才沉寂如死尸的苦海,眨眼间就活泛了起来。 “仙子,老衲来了!” 我坚挺,你叫我大师。 我装死,你就叫我秃驴。 这世界真是太真实了! 罗汉真身发出刺目金光,他本身青铜雕像一般的身体,一刹那仿佛化作了金身,在佛光普照之下,化作一道残影向沈鎏的路径拦截而去。 沈鎏一阵冷笑,当即就双手结印,随后一掌拍来,掌风罡劲化作一丈见方的掌印,如山岳一般打在了苦海大师的胸膛上。 一道闪着金光的身影倒飞而出,嵌入了大殿的墙壁上。 脑袋一歪,金光消散,生死不知。 宁婉梨:“……” 琅嬛仙子:“……” 沈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谁能挡我? 他以前只听过琅嬛仙子的名字,并不认识她的样貌,但边缘围观了这么久,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女子不过是宝物多了些,最多欺负欺负那些不入流的宗师。 六国之中,我沈鎏可入前五之列! 现在大殿之中,死的死,伤的伤,谁能挡…… “啪!” 一巴掌扇过来,沈鎏只觉得灵台剧颤,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头骨几近崩碎,就连灵台也有涣散的趋势。 他努力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一个威势极为汹涌的女子。 凰禾站在原地,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滚蛋!” 沈鎏沉默了,看着凰禾,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告辞!” 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去,没有带走一丝云彩。 宁婉梨:“……” 琅嬛仙子:“……” 她们终于弄明白了。 赵昊这个最狗的人,这次宁愿搏命,也要把所有人都给绕进去。 他好像没想过自己赢不赢。 他要的,是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赢。 又被他套路了。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话,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担忧地向赵昊的方向问一问。 只有一个魁首之名,想要安然无恙度过这场劫难恐怕是不行了。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 好在赵昊盘膝居于六鼎之间,虽然脸色苍白,但整体无碍。 看到此般场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琅嬛仙子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冲凰禾拱手道:“凰禾姐姐与赵公子魄力无双,小女子佩服!” 凰禾神色平淡,把血管暴突的右手背在了身后。 讲实话,沈鎏若是在全盛状态,战力并不逊色她多少,想要赶走这烦人的苍蝇,就必须一招镇住他,方才那一耳光看似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已经用出了她十成的功力。 好在沈鎏被吓住了,不然若是跟他缠斗,恐怕又被这侯桃桃捡便宜。 她笑了笑:“先别急着佩服,战利品都归我们了,你先滚一滚再说!” 琅嬛仙子:“……” 她愣了好一会儿,不由尬笑道:“凰禾姐姐还真是实在啊!” 凰禾撇了撇嘴:“不讲实在的东西,还能做什么?整那些呜呜喳喳的有用么?” 琅嬛仙子有些懵,她以前就听过凰禾的名头,说是一举一动颇有高手风范,怎么现在看来,一股子唯利是图的感觉,“昊味儿”太冲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此次凰禾姐姐棋高一着,小妹愿赌服输。不过姐姐旁观许久,想必已经知道情况了。南子溪以命与小妹换取救赎,若小妹不守信用,恐终身心中难安。” 凰禾沉思片刻,开口道:“说吧,你都承诺她了什么?” 琅嬛仙子看了一眼遍地血污,沉声道:“小妹许她了一块干净的墓地,许她在世上没有一个姓秦的儿子,许她秦墨有最为凄惨的死法。” “嗯?” 凰禾愣了一下:“秦墨还没死?” 她转过头,看到那个头发快掉光的秃瓢脑袋,正在地上艰难地滚着。 四目相对,脑袋僵住了,眼神之中,满是惊骇之色。 琅嬛仙子笑了笑:“方才斩畜首之剑,被小妹下了禁制,暂时还死不了。” 说罢,直接丢过去了一张符纸。 下一刻,秦墨的脑袋就飞了过来,悬在众人之间,惊恐得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你,你想要干什么?” 琅嬛仙子笑了笑:“不做什么,只是想问一下秦先生,方才令郎被南子溪从腹中剖出时,你是何等心境?” “我,我……” 秦墨的精神,俨然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他为了这个胎儿,费劲心机,不禁拿出了秦家珍藏多年的祖先头盖骨,还用掉了一直不敢用的妖王精血。 而南子溪身上,他更是投入了无数的精力。 这个温婉的女人,一直都是他最放心的存在。 却没想到,到最后,这个女人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心血,亲自从她肚子里剖了出来! 他恨! 若有机会,他只想将南子溪魂魄拘起来,让她亲眼看到南子陵被他凌虐致死,方能泄心头之恨。 但如此情况,即便他再恨,也无济于事。 他身体已经没了,生命力也消逝了接近九成,但有秦家秘法在身,只要能逃出去就一定能活过来。 哪怕苟延残喘,也是活着! 为今之计,就是放任这些人羞辱,以免惹出事端。 于是,他闭着眼睛不答话。 琅嬛仙子笑了笑,看向凰禾:“凰禾姐姐,你可听说秦家有一项秘术,可助人活至五百余岁?” 听到这话,秦墨猛然睁开了眼睛,惊骇地看向琅嬛仙子。 凰禾也是有些诧异:“还有这种秘术?” 寻常人,就算修为再为高深,哪怕成为了赵定边那样的至强宗师,寿命也不可能超过一百五十岁。 哪怕是那些宗师之上的强者,大限也最多三百岁。 琅嬛仙子点了点头:“秦家血脉古怪,祖祖辈辈都是畜生,研究出了一种夺舍秘术,只要将印记打在对方灵台之上,本尊死了以后,就会通过灵台印记强行夺舍,夺舍次数可达五次之多。只不过,这项秘术,只能用在父子血亲之间。所以……八十一年前的秦立恒,可以是秦墨的先祖,也可以是他的亲爹。” 凰禾:“……” 宁婉梨:“……” 这特娘的也太恶心了吧? 秦墨也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个?” 琅嬛仙子淡淡一笑,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兴趣。 秦家的夺魂术确实恐怖,但秦墨对夺魂术实在太自信了,导致他对南子溪没有任何戒备。 这种情况下,琅嬛玉洞的收藏,发挥空间就大得吓人了。 她继续说道:“你费劲周章让这个孩子成长起来,当然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家族传承,畜生只想自己活着,又怎么可能在乎家族传承?如此一具血统恐怖,国运加身的躯体,你平白丢掉就不心疼么?” 秦墨:“!!!” 凰禾:“……” 宁婉梨:“……” 原来如此! 之前她们还好奇,秦墨如此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什么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来成全自己的儿子。 甚至大敌当前之际,还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牺牲自己的血气,来保住儿子的命。 现在,她们什么都懂了! 琅嬛仙子还不过瘾,笑容越来越灿烂:“只可惜啊!没了!” 秦墨无比烦躁:“要杀就杀!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琅嬛仙子嗤笑一声:“杀了你,你岂不是就要活下来了?” 秦墨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琅嬛仙子静静地看着他,笑容越来越危险:“有些事情,南子溪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师尊十二年前去世,有十一年我都在调查你们秦家。所谓的一脉单传,不过就是障眼法,每一代大畜生都会藏起来一堆小畜生,以备日后夺舍。 据我所知,你秦墨总共有七个私生子,有三个在燕国皇都,两个在深山,两个在别国。” 秦墨双目怒瞪:“你,你……” 虽然震惊,暗中他却是松了一口气,好在…… 琅嬛仙子笑了笑:“当然!你手段这么多,难免会有一两个我找不到,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大礼。你们秦家在血脉秘术上也颇有造诣,不知道听过血毒之咒没有。” 秦墨:“……” 琅嬛仙子继续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解释解释,只要精血足够,用这个咒催发之后,万里之内三代血亲死绝。” 秦墨:“……” 琅嬛仙子笑了笑:“就是不知道秦先生在万里之外,有没有别的私生子?” 秦墨终于顶不住了,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仙……” “啪!” 一个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琅嬛仙子收起了手,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封在了秦墨嘴上。 秦墨大骇,当即就准备催动秘法,自爆灵台。 但琅嬛仙子早有预料,又是一张符咒贴在了他的眉心,灵台顿时被封得死死的。 她还很贴心地把符纸掀了起来,以便不挡住他的视线。 秦墨不由瞪大眼睛,恐惧让他浑身颤抖。 “啧!” 琅嬛仙子有些欢喜,又不知从哪抽出了两根玉签,撑住了他的眼皮。 凰禾:“……” 宁婉梨:“……” 琅嬛仙子笑了笑,看向凰禾:“凰禾姐姐,秦家远古血脉珍贵,若我要炼制血毒之咒,可能会消耗殆尽,不知姐姐可否割爱?” 凰禾嫌弃地看了秦墨一眼:“这种畜生的血看一眼都污了眼睛,你全都拿去用,一滴都不要留下!” “凰禾姐姐大义,小妹佩服!” 琅嬛仙子笑了笑,直接布下阵法,血晶催动之下,地上秦墨的鲜血与胎儿的鲜血全都引动了出来。 下一刻,阵内血气狂舞,凝成一个个猩红的符文。 秦墨睚眦欲裂,却是声音也发不出来,灵台也无法自爆,甚至连闭上眼睛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他明知九州鼎内高手无数,却还是有恃无恐地闯了进来,就是因为这个秘术。 却不曾想,自己的底牌,早就被琅嬛仙子摸了个一清二楚。 若真被她祭炼出了这血毒之咒。 一切,就都完了! 可面对这一切,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琅嬛仙子当着他的面,碾碎她的所有希望。 一刻钟后。 血毒之咒成! 琅嬛仙子手指轻轻勾动,它便化作一道红光飞出大殿,窜向天空,突破九州鼎,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裂缝,遁出虚空消失不见。 “呼!解决了!” 她笑了笑,将秦墨眼皮间的玉签取下,又将封嘴封灵台的两张符纸取下。 “咚!” 秦墨的脑袋落在地上,仅剩的几根头发,也从头皮震落下来。 琅嬛仙子俯视他了一眼,笑道:“好了!你还有五刻钟可以活,爱干嘛干嘛去吧!” 说罢,就把秃瓢脑袋踢到了一边。 秦墨:“……” 琅嬛仙子笑了笑:“我爽了!凰禾姐姐,这一手你赢了。这胎儿秦氏血脉尽去,我也算完成了对南子溪的许诺。不过它身上还有国运,还有这头盖骨……” “咔嚓!” 凰禾一脚下去,头盖骨崩了个粉碎。 随后一缕真火蹿出,将死婴焚烧成了虚无。 她嫌弃地撇了撇嘴:“这种畜生的糟骨头要它做什么?这婴儿虽是母体怨气所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还没有落魄到以婴牟利的地步,既然你答应了南子溪,那我便顺遂了你的意,帮它超脱了吧!” 凰禾此番行为,让琅嬛仙子有些震动。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凰禾姐姐……” 凰禾摆了摆手:“我只不过有自己的底线,夸赞之语就不用说了!” 琅嬛仙子音量都降了下来:“不是,我是想说,战利品都被你毁完了。” 凰禾:“……” 她仔细想想,好像也对。 这一波这么多人,要么是奔着国运来的,要么是奔着血统来的。 现在六鼎逸散的国运没了,秦家血脉也没了,就连秦家先祖的头盖骨都没了。 所以,还剩下什么?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凰禾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说的倒也对,战力品都没了,我也不能吃亏。既然这样,那你就滚出虚空吧!现在我拳头大,你最好拿出个东西发个誓,这样咱们两个心里面都能稳一点。” 琅嬛仙子:“???” 她有些气结,凰禾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过她的气很快就消了,掩嘴轻笑道:“凰禾姐姐真会开玩笑!六鼎之争,小妹拜服,话就不多说了,九鼎见!” 说罢,直接衣袖一挥,身体便缓缓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南子溪的尸体和南子陵,已经被嵌在大殿墙壁的苦海大师。 “啧……” 凰禾摇头笑了笑,这人法宝太多,想要威逼她离开九州鼎,实在是痴人说梦。 不过,口嗨了一波,还真是有点爽。 她转身看向宁婉梨:“方才你能挡在我的面前,多谢了!” 宁婉梨苦笑一声:“若是我没有护你,现在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会不会有我一个?” “那指定不会!” 凰禾笑了笑:“你虽然有点心机,但人也不算坏,以后还会是我好弟弟的小老婆,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她现在都记得赵昊的谆谆教诲。 多个朋友多条路。 多个老婆多个家。 这宁婉梨,如果不必要,还是不要得罪。 宁婉梨心头一跳,看了六鼎之中尚且安然无恙的赵昊,态度忽然就变得恶劣起来:“凰禾前辈莫要胡言乱语,我与赵昊不过是普通盟友,今日又算计了我一次,以后……” 狠话还没说完。 六鼎之阵悄然涣散。 “嘭!” 赵昊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呕着血。 宁婉梨脸色一白,连忙迎了上去:“赵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赵昊连连摆手,此刻他脑袋仍然处于懵逼的状态,方才六鼎之中见到的场景,实在让他心神剧颤。 但更重要的,还是外面的场景。 他瞅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嘴角不由抽了抽:“我这特娘的都错过了什么?” 这剧情,好像有些精彩啊! 凰禾摇了摇头,便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担忧道:“琅嬛玉洞对国运极其眼馋,侯桃桃必然会利诱所有人,在九鼎之时针对我们,我们……” 这个倒不假,现在自己三人才是最大势力。 沈鎏虽然跟琅嬛仙子不熟,但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那什么事情都好说。 沈鎏。 南子陵。 苦海大师。 琅嬛仙子…… 难搞啊! 赵昊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妨事,九鼎齐聚之时,看我怎么弄死他们!” 今天有事耽误了,明天一万字更新 首发最新。 第二百零四章 仙佛出手,九州倾覆,断代历史两百年(今天少两千,明天补) 大殿之中。 赵昊笑嘻嘻地将六鼎的手办揣到了怀里。。。 他瞅了一眼宁婉梨,叉着腰道:“这一波,你又在划水,这次的鼎又没你的份。” “嗯。” 宁婉梨淡淡应了一声,便寒着脸把头扭到了一边。 若赵昊真受了重伤,还能给他一个面子。 但看他现在的模样,吐口一口血后神清气爽,哪还有受重伤的样子? 尤其是这次还被他暗暗算计了一次,心里怎么能好过? “不过……你这狗婆娘还算仗义,别管有没有输出,威慑作用还是有的。” 赵昊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木头,直接丢给了宁婉梨:“这个给你,算是利息。” 宁婉梨下意识去接,却感觉这玩意儿滑不溜手,一个把握不住,就落在了地上,俯身捡了好久,才捡了起来。 等看清木头上面的纹理,顿时眼睛一亮:“皇珏木?” 赵昊点了点头:“楚国小皇帝想要捡点便宜,就把这个玩意儿给我了,说是能够吸收国运,结果速度慢成一坨屎。娘的,狗都不要!” 宁婉梨:“???” 不过她想了一会儿,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你不要了?” 赵昊:“……” 他撇了撇嘴:“反正你收着就行,跟我混总不会亏待了你!” 宁婉梨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她可太了解赵昊了。 如果大家都比较惨,赵昊一定要成为那个亏得最小的。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赚,赵昊一定要成为唯一的那个人。 如果赵昊能够血赚,那跟他一道的人就享福了。 这么看来,这混小子一定在鼎内发现了大机缘,所以才会把这“蝇头小利”丢给了自己。 只不过这皇珏木握在手中,就能隐隐感觉身上国运愈渐浩荡。 这皇珏木中的国运的确算不上恐怖,但远远不是赵昊说的那般“狗都不要”。 他还是惦记着我的…… 不行! 这种想法要不得。 “你真没受伤?让姐姐康康!” 凰禾还是心中担忧,直接把赵昊按在地上。 赵昊面色一惊,语气无比屈辱:“凰禾姐不要。” 凰禾丝毫不听,将他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一刻钟后,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 除了身体被微微震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甚至灵台的波动也比之前强大了不少,让她隐隐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她笑了笑:“只要人没事就行,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下一步,你得先从我身上下来。” “哦……” 凰禾反应了一会儿,这才从赵昊的腰上站了起来,顺便把他提了起来。 赵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瞅向宁婉梨:“你听不听?” “听!” “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么?” “我们这是密谋,不声音小点算什么密谋?” 赵昊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世界上,除了黑脸汉,还有第二个人想不通这个问题。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还是凑了过来,看到凰禾徒手布下了一个隔音法阵,不由撇了撇嘴。 赵昊笑了笑,这才说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们了,六鼎阵法中里面的东西跟三鼎的时候完全不同,我进去之后先遇到了……吧啦吧啦,又遇到了……吧啦吧啦。 所以九鼎汇聚之时,他们想看着我去送死,自己坐收渔人之利是绝对不可能的,咱们只要这样……吧啦吧啦,到时候他们还不任我们摆布?就算要吃侯桃桃的桃,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凰禾眼睛一亮:“妙啊!” 宁婉梨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抿了抿嘴,还是没有选择笑出来。 不过赵昊这次把她当自己人了。 这混小子,好像有点进步。 …… 孤峰只影。 缺月藏云。 峰顶,南子陵孤零零地坐着。 在他面前,是熊熊烈火,火焰中躺的是他最后一个姐姐。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眼神涣散,就像是一具皮肉做的雕像。 阔别十年。 终于在她临终前见了一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天真烂漫,看起来傻乎乎的姐姐,到最后会变得那么癫狂。 曾经,南子陵听南子溪说过:“只有孬种才会向弱者挥剑,真正的强者,剑锋剑刃只会对着自己。” 南子陵知道。 她在放屁。 一个傻白甜,怎么可能懂剑?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结束生命的方式,竟然是拿着剑,将一生的不堪过往,从自己肚子里剖出来。 好荒诞。 却也让南子陵无比崩溃。 那一剑剑落下,他没有半分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他本来可以闭着眼睛。 但他也知道,若是那是闭上了眼睛,此生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一个活着的姐姐。 那一剑剑,落在南子溪的腹腔,却让他心如刀割。 涯外孤影,凌空飞渡。 一道白影落在南子陵的身旁,声音平淡道:“若我坚持,其实她可以不用死的。” 虽然语气淡然,但琅嬛仙子眼眸中,不经意间还是闪过了一丝悲戚。 只要南子溪愿意,其实是可以不用死的。 南子陵苦笑一声:“心都已经死了,身体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我虽是个宗师,但在皇朝面前就是一个屁,若她活着,依旧会被那些人当成生育工具。与其在过往的阴影中东躲xz,还不如死了痛快。至少死的前一刻,她是自由的。” 他知道很痛。 但也知道,这点痛对于南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比起那种解脱感,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那个还没出声就夭折的外甥,他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南家的人就是这样,痛恨被当做生育工具。 谁会喜欢这种迫于无奈生出来的孩子? 包括这个胎儿,包括那个烛九阴血脉的蛇女,包括……那个水蛇给自己生的两个蛋。 现在,那两个蛋应该早已成为西陇山脉凶兽的盘中餐了吧? 我也自由了! 南子陵苦笑一声,看向琅嬛仙子:“你跟她,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琅嬛仙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去蛇族便是为了赤练真君手上的妖脉,从一开始我就认识了你姐姐。” 南子陵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么?” 一开始他也好奇,只凭南子溪的实力,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蛇族逃出来的,而且还把烛九阴血脉的蛇女带了出来。 若说有琅嬛仙子从中斡旋,那就合理多了。 琅嬛仙子摇了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南子陵沉声说道:“多谢!” 琅嬛仙子摇了摇头:“应该的!” 南子陵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了火堆,烈火渐熄,此刻的南子溪已经成为了一抔骨尘。 琅嬛仙子也朝火堆里望了一眼,又飞快将目光移开。 南子陵至少还能留着姐姐的骨灰,安葬到世外桃源。 她……却连自己师尊的尸骨都见不到。 良久良久,南子陵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向琅嬛仙子躬了躬身:“九州鼎内,听从调遣,出鼎之后,我与仙子便再无任何关系。” “如此便好!” 琅嬛仙子点了点头,她把南子陵带走,本来就是为了他鼎内效力。 她也没有认为,自己与南子溪联手灭掉这个畜生,甚至还有利用她的成分在内,就能让南子陵一直给自己当手下。 若南子陵真提出这个想法,她甚至会觉得他有所图谋。 她笑了笑:“苦海秃驴,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苦海便讪笑着从山下爬了上来,走到琅嬛仙子面前:“仙子,能不能称老衲一声大师?” 琅嬛仙子白了他一眼:“装死了两次,你也配称大师?” 苦海苦笑一声,便默不作声了。 之前,他还勉强能够摆一下佛门大师的姿态。 结果装死了两次,直接把他的底气给装没了。 关键的时候,摸鱼的两次。 不管给谁都没底气装啊? 可这怪老衲么? 不怪老衲! 那秦墨忽然变成了一个扁毛畜生,肉身和真气强得恐怖。 那沈鎏,更是晋国明面上的第一高手。 老衲承认,老衲的罗汉金身很强。 但再强,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老衲也是人。 老衲也怕死! 能怎么办? 你以为老衲的罗汉真身为什么没破过么? 强只是其中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自知之明”四个字。 只要把握了这四个字,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破不了老衲的罗汉真身。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站在琅嬛仙子身后。 琅嬛仙子冷笑一声:“先前说好的秦家真血,我一滴都没有给你留,你可心有怨恨?” 苦海连忙说道:“老衲没有!老衲不配!” 琅嬛仙子这才神色稍缓,语气却依旧冰冷:“与我琅嬛玉洞打交道的人,你是第一个明目张胆划水的,差点置我于危急之地。该做什么,想必你知道,如果不做,什么后果你应该也知道。” 苦海当即点头:“老衲懂了!” “懂了就好!” 琅嬛仙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南子陵:“明日我便会去找沈鎏,我希望鼎内之时,你们能暂时放下恩怨,出鼎之日,我可从中调停。” 南子陵面色有些难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与沈鎏,最大的矛盾就是南子溪。 这个大表哥早就成为了皇室的狗,从大姐难产而死之后,就把目标放在了南子溪身上。 此次来齐国,也是为了借助自己找到南子溪。 一直监视,最终监视到九州鼎。 如今南子溪死了,双方的确没有了直接矛盾。 南子陵很确定,自己不会放过他,只要修为足够,第一件事就是手刃沈鎏。 而沈鎏,出去以后第一件事情,也必定是把他抓回晋国,给他安排无数门亲事,喂无数的药,然后拼了命地生孩子。 琅嬛仙子说的没错,以目前的情况,出去以后自己面对沈鎏,很有可能陷入绝境之中。 有她在中间调停,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沉思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琅嬛仙子松了一口气,沈鎏找寻南子溪失败,这几个月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不但付诸东流,主线任务的目标都直接原地消失了。 若是这么空着手回晋国,对他在皇室那边的信誉度有极大的打击,即便他是晋国明面上的第一宗师,也不可能挤入晋国真正的统治阶层。 他,肯定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些收获。 而她琅嬛玉洞,最不缺的就是人人艳羡的宝贝。 …… 一转眼,又是两日时间过去。 再过六个时辰,文会文章大项就会彻底结束。 再过一日,文会就会落下帷幕,在最终的盛典中,九州鼎就会遁出虚空,被荒国带回荒国国都。 而此时,赵昊一行人,也出现到了最后一座大殿中。 他们面前,正立着一座闪闪发光的鼎。 雍鼎! 九州鼎的最后一座。 赵昊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身上足足挂着四道感知。 这四道感知,一道比一道隐晦,但却丝毫逃不过启智文星。 这些狗比,都等着噶老子韭菜! 凰禾瞅着雍鼎,面容紧绷,紧张兮兮道:“虽说国运灌体是件好事,但我终究是宗门之人,恐怕有些扛不住,要不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帮你们守着。” 赵昊有些慌:“凰禾姐别啊!六鼎齐聚的时候,你给我贴的扛伤符直接被切断,搞得我差点死到里面。这次你要是不跟我进去,估计我直接无了。” 听到这话,凰禾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宁婉梨犹豫了许久,也开口道:“之前你扛过两次,完全是因为杂项和诗词的魁首,可文章你一次也没有参加,若是我们进入九鼎之阵,几乎必死一人,所以说谁去死?” 赵昊有些烦躁:“你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替我去死?” 宁婉梨寒着脸:“你若想说是,那便是吧!” 赵昊:“娘了个腿的!”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良久良久。 赵昊有些烦躁:“你们都不信我是吧?” 凰禾叹了一口气:“当然不是,但国运强盛之处,宗门之人本就实力被压制。现在咱们在九州鼎内,我本就只能发挥不足八成,若是进入九鼎之阵,恐怕三成都发挥不出来,这……” 宁婉梨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我的九州鼎之行到此为止了,这些国运我们齐国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没必要以身犯险。赵兄若决心进去,小妹可以在鼎外策应,但若想我随你入阵,那就恕小妹不能奉陪了!” 赵昊忍着怒气:“我妄语戒尺都用了,许你必然顶住九州之怒,你还不信我?” 宁婉梨笑道:“这不是信不信赵兄的事情,而是小妹性命不容有失。” 赵昊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你爹就你一个女儿,我倒也能理解。既然如此,你便在外守着,若真被那些人发现位置,就尽量拖延着他们。你有你爹撑腰,这又是在齐国地界,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 宁婉梨点了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 大殿之外十余里。 沈鎏笑容带着一丝讥讽:“赵昊开始算计身边人了。” 南子陵没有接话,只是嗤笑一声。 琅嬛仙子则是笑了笑:“算计不见得,这个坏小子在钓鱼!” 就是钓鱼。 这个坏小子想靠一柄妄语戒尺,将自己这些人都骗进去。 这些人演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关键时候会顶住九州之怒。 为的,就是把自己这些人骗进去。 可偏偏,赵昊昨天用的那柄妄语戒尺是真的,也就是说明…… 这人能处。 有事儿他真上! 根据妄语戒尺的规则,只要他跟凰禾和宁婉梨两人之一同时进九鼎之阵,只要九州之怒出现,他就必定会上。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苦海大师是整个齐国佛法修为最高的人,所有的妄语戒尺都是出自他所在的寺庙。 昨日赵昊使用妄语戒尺的时候,他全程感知锁定,没有遗漏一丝一毫的细节。 别的可能是演的。 但妄语戒尺绝对不是演的。 四人又把赵昊使用妄语戒尺立下的誓言研究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漏洞。 但赵昊又明显是在钓鱼。 不管是妄语戒尺,还是今日争论,都没有一丝一毫掩饰。 明摆着就是告诉众人。 我就是要骗你们进来。 就看你们敢不敢进了。 用“九州之怒我来扛”“九鼎之内有国运灌顶”为饵。 这谁能忍得住不进去? 琅嬛仙子忍不住笑了笑,她活了这么久,还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两难的问题。 苦海忍不住开口道:“仙子,鼎阵之内变化莫测,赵昊定有诡计!我们要不……” 琅嬛仙子直接挥手打断:“秃驴!你要是不想去,不去便是!再在鼎内呆一天多,便能随九州鼎遁入虚空,我琅嬛玉洞自然不会拦你。” 苦海脸色一苦,这要是出去,还不得被琅嬛玉洞的人脉网孤立啊! 他沉思良久:“仙子莫要这么说,纵使九鼎阵中是刀山火海,老衲也先仙子一步赴死!” 琅嬛仙子大受感动:“大师深明大义,本座佩服!” 苦海:“……” 我又成大师了? 一旁沈鎏与南子陵都是静默冷笑,对所谓的九鼎阵,并没有任何畏惧。 …… 大殿之中。 在宁婉梨的目送下,赵昊与凰禾一起踏入了九鼎阵中。 踏入的一瞬间,九鼎冲天而起,偌大的九州墟顷刻间土崩瓦解。 本身南北东西数万里的九州残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尽皆崩成尘土,融入九鼎之阵中。 而原本的与外面世界无异的九州墟,也彻底化作一片虚无。 除了青铜质地的地面,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这才是九州鼎内的真正面貌。 宁婉梨看着天空的九鼎之阵,神色中充满了担忧,她扫视了一圈,发现琅嬛仙子等人已经赶了过来。 “铿!” 她下意识抽出了长剑,但下一刻长剑又收回到鞘中。 后退一步,顺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赵昊这混小子虽然演得一本正经的,但问题演得实在太假,既然这些人都过来了,就说明一定会进入九鼎阵里。 既然这样,还装模作样拦他们做什么? 虽然有王权剑在身,短时间战力足以媲美宗师,但眼前四人真要动手,没有一人是庸手。 费劲演戏,何必呢?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多谢公主!” 说罢,四人腾空而起,直接踏入了九鼎阵内。 …… 九鼎阵内。 杀声震天。 凰禾看到这一幕,饶是定力再好,也忍不住有些失神。 她嘴巴张了张:“这些人,都是活的?” 赵昊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死了,但在鼎内他们是活的!” 的确是活的。 每一个人,在明心文星的映照下,都是一颗明亮的星子。 这些,都是那段历史中真真正正存在的人。 他们从历史上消失了,却永远留在了九州鼎中。 凰禾望着下面惨烈的九州,心中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片空间,足有九万万冤魂。 之前在九州墟内,他们见的是几乎堆得与城墙齐高的尸体。 而现在见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先后失去生命,尸体一层一层朝上堆的过程。 据赵昊所说,六鼎之阵中,即便他有魁首之名庇护,也是险死还生,几乎被九州之怒镇压而死。 幸好孔圣镇天印关键时刻出现了反应,短暂帮他解除了压迫,指引他逃到了大汉神朝的皇宫,获悉了那一段断层的历史。 足足两百年,九州断代。 两百年前,大汉神朝因为推恩令成功实施数百年,中央集权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纵然皇帝才能不足,但任人唯能。整个大汉神朝即便不是如日中天,也算处于盛世之中。 两百年后,却已经分崩成了一个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诸侯国。 除了零星的传说,没人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外域的佛道宗门,甚至包括妖族,都随着大汉神朝断代了两百余年。 哪怕赵昊闯进了大汉神朝的皇宫,也只是从史籍上得到了只言片语。 两百年内,大汉神朝的皇位,足足更迭了四十七次,平均每位皇帝在位不足五年。 这些皇帝,凡是称得上明君的,全都是当朝暴毙。 要么就是花天酒地享受几年,然后提前退位。 与此同时,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奋力拨下粮款,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在民间,仙佛的庙宇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即便地方官吏大多清廉勤政,但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 饥饿的人讲不了道理,神朝疆域之内战火蔓延,遍地开花。 在这场战争中,仙佛庙宇扮演的角色,可以说相当不光彩。 接着,就有了现在两人看到的一幕。 凰禾脸色有些苍白:“所以这两百年的乱世,都是仙佛导致的?” 赵昊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凰禾姐,这世界上有仙佛么?” 凰禾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有吧!这方世界广袤无垠,俗世之中宗师已经是顶尖高手。但宗师之上,又有许多境界。 天妖城内,有通往妖族圣域的通道,只有宗师之上方可进入。蓬莱仙山也居住着许多不世出的高人,听闻他们人人向往去往更东的地方寻道。 俗世之中无仙佛,但若真存在那些地方,或许真有也说不定……” 赵昊能察觉到,凰禾这番话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也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凰禾叹了一口气:“凭空砍掉了足足两百年的时空,也只有仙佛能够做到了!” 至于为什么砍,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若这两百年,彻底瓦解了大汉疆域内的国运,那佛道宗门便能轻易入主中原。 届时,书写历史的笔,便握在他们手中。 但谁也没想到,皇珏树截留了一半国运,由九州鼎镇压在了虚空之中,并且形成了暗脉,笼罩了整片大汉神朝的疆域。 大汉未死。 史书不灭。 若是被百姓了解了这两百年仙佛庙宇的行径,大汉神朝疆域之内,哪有一座道观庙宇的容身之地? 于是,足足两百年的时空,硬生生被大神通斩下。 却不曾想,九州鼎将这段历史镇于鼎腹之中。 九州成墟。 九鼎为怒。 等一个能够豁免九州之怒的人,将这段历史重现人间。 想要豁免九州之怒,至少要以一己之力,斩获文会三项魁首。 弄清楚这一点的时候,赵昊其实无比蛋疼。 若将这段历史重现人间,自己势必会成为几乎所有佛道宗门的公敌。 除非已经拥有了这世界绝对的话语权,说干寺庙道观,就有无数百姓军队拆他们的院墙,不然就与找死无异。 六国之中,除了荒国跟佛道两家没有丝毫妥协,其他五国大多受到了挟制,楚国干脆出现了一个佛家太后垂帘听政。 这特娘的谁顶得住? 这段历史,即便知道了。 他也要苟! 藏得死死的。 这九鼎之中,藏的不是机缘,而是天大的责任。 国运灌顶是真的,但只要灌顶,你就必须要把历史重现人间。 不然,九州鼎就干死你! 凰禾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赵昊嘴角咧了咧:“不干什么,等着!” 凰禾:“……”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进来,就是为了等着?” 赵昊笑了笑:“九州之怒以后,还有足足一日的时间,就是我们寻找传国玉玺的时候。但现在鼎外有三个宗师,外加一个侯桃桃。要么实力很强,要么法宝极多,娘的到时候全是变数。既然有九州之怒,干脆把他们全都干碎!” 凰禾:“……” 朝下望了一眼,九州之地皆是战火。 她叹了一口气。 虽然之前就听赵昊讲了一遍里面的情况,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一幕,还是心绪无比复杂。 沉默良久,她开口道:“我们还是下去吧,找一个清净的地方。” 这等生灵涂炭的场面,只要心是肉长的,就难免胸口烦闷。 “好!” 赵昊点了点头,便催动孔圣镇天印,与凰禾一起朝地面落了下去。 这个地方,若是与现世对比,对照的是西陇山脉的森林。 即便离得很远,还是隐隐能够听见远处的兵戈声。 凰禾显得有些烦躁,静静地坐在溪流旁。 她烦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赵昊说的没错,方才在上方眺望,她看到了太多的宗门痕迹。 甚至,包括了她自己的宗门。 很累。 赵昊坐在她旁边,脱掉鞋袜,挽起裤脚,浸在溪流中晃荡了起来。 然后。 无数条鱼沉底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 娘的!几天没洗澡,都成这样了? “赵公子果然有闲情逸致啊,就是身子有些埋汰了点。” 一个声音传来。 赵昊循声望去,琅嬛仙子带着三个人过来了。 这娘们还是看着颇为优雅。 白鞋。 白衣。 白纱。 纤尘不染。 赵昊撇了撇嘴,这就是小仙女么? 琅嬛仙子看起来没有任何敌意,学着赵昊的动作,在溪水中晃着脚丫。 赵昊:“……” 琅嬛仙子没有立刻说话,从秦墨那里,她得到了秦立恒在三鼎之阵的所见所闻。 不仅如此,秦立恒甚至闯过六鼎之阵,靠肉身与灵台硬扛下了九州之怒,还弄明白了一些当初的秘闻。 说不震撼那是假的。 她看向赵昊,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 赵昊连忙开口打断了她:“说正事归说正事儿,你脚别停啊!” 琅嬛仙子:“???” 赵昊见她彻底停了,愈来愈不满:“你说你的,我看我的,咱俩互不耽误!” 琅嬛仙子:“???” 她脸上有些愠怒,飞快把脚从水里抽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将水珠蒸干,赶紧穿上鞋袜。 赵昊叹了一口气,微微有些遗憾。 琅嬛仙子俏脸微寒,却还是笑道:“不论是不是骗我们,都要感谢赵公子如此慷慨,为我们所有人扛下了九州之怒!”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谁说九鼎时的九鼎之怒只针对一个人?” 琅嬛仙子:“???” 南子陵:“???” 沈鎏:“???” 苦海:“???” ~~~~ 对不起,卡文严重,我是废物。 今天八千,明天继续八千。 7017k 第二百零五章 赵昊:我在等大招,你们在等什么? “谁说九鼎时的九鼎之怒只针对一个人?” 赵昊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琅嬛仙子神情呆滞,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之前秦墨也没说过啊! 但现在想一想,秦立恒当时只有一项魁首,能撑得过三鼎之阵已经十分不容易了,硬抗六鼎之后,凭借大毅力才强撑着回到燕国,把头盖骨炼成了传家宝。 等于说全程保命,能够得到一些关于断层历史的信息,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自然不可能比赵昊知道的多。 所以…… 她俏脸阴沉:“所以……你把我们骗进来,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的?” 上一代琅嬛仙子就是死到九州鼎里的。 这其中,纵然有被秦墨欺骗之后的生无可恋。 但这九州之怒,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扛过去的。 “昂!” 赵昊叉着腰,信口胡诌道:“可不咋地?荒国现在啥情况你也知道,我肯定是不敢回去了,我在荒国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却回不去。齐国公主又是个死傲娇,不愿意我多个老婆多个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但我自己死了又太孤单,大家陪我一起好不好?” 琅嬛仙子看他这么表演,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赵昊这种狗东西,能活着绝对不会选择自杀。 就算自杀,也不会带着凰禾自杀。 他能说出那句“九州之怒来了我扛着”,就说明他肯定有扛过九州之怒的法门。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九鼎时的九州之怒很可能并不是针对一个人的。 这句话是赵昊说的。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从来没有人撑到过九鼎齐聚。 但没有人会一厢情愿认为他在撒谎,不然他没有理由做那么多话,把所有人都骗进来。 琅嬛仙子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赵昊一定有躲避九州之怒的方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周围一阵雾化,赵昊与凰禾两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而眼前,也从溪流森林,变成了尸骸遍地的战场。 这里,正是雍州州府的城墙。 喊杀声一片。 天气灼热,蒸腾起一片片血雾。 这时,城墙上响起了一个声音。 “坤位!四个宗门高手,弓箭手准备!” 下一刻,漫天箭雨。 四人齐齐色变,当即祭出法宝与功法。 纵使寻常弓兵之箭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特别强的力道。 可他们能挡住十几支几十支,能挡得住成千上万支么? 即便六国第一宗师赵定边,也不过是万人之敌,更何况他们? 况且这些箭雨,箭箭裹挟着国运,对宗门之人杀伤性尤其大。 即便拼尽全力,最多也就抵挡一时。 若真托大,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宗师级仙佛信徒,就是他们的下场。 “快撤!” 一张护身符纸废掉之后,琅嬛仙子马上换了一张,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九州鼎内,本来就是那段断层的历史。 可以说是幻象。 也可以说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这方世界运转无常,他们没有掌握任何规律,只能随机应变。 四人飞快脱离战场,来到了二十里外的一片荒山。 结果还没过一刻钟,世界便再次扭曲,而他们也来到了皇城,见证了仙佛信徒对普通百姓惨无人道的杀戮。 而这次,他们在仙佛信徒们的眼中,就是普通百姓。 再一次死里逃生,琅嬛仙子心中不免有些烦闷。 九鼎之阵,果然恐怖如斯。 现在九州之怒还没有到,他们就动辄有丧命的危险。 若是九州之怒到了,那还了得? 可这阵法浑然天成,她找不到任何阵法的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方才从外面看的时候,九鼎的运行是有规律的,这九鼎便是九鼎之阵的关键,这九鼎都与赵昊有关联,加上旁边有凰禾这个阵法大师,现在的处境肯定要比自己这几个人好很多。 而赵昊,也一定有办法平安度过九州之怒。 所以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赵昊和凰禾,强行抱住他们的大腿,才有一线生机。 阵法,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想要推测出里面的迹象,恐怕…… 琅嬛仙子铺开地图,不由有些烦躁,又到了她最头疼的算学环节。 …… 几个时辰过去。 另一边。 赵昊和凰禾已经到了大汉神朝皇宫的御书房。 这里,存放着无数的史书。 鼎内,九州倾覆。 但九州鼎的目的,就是把这段历史保留下来,最安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存放所有一手资料的御书房。 而凰禾利用九鼎方位推测的位置,也确定了赵昊推测的正确性。 九州之怒开始前,这里是唯一一个没有空间乱流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忽然乱入战场。 但只要时辰到。 这里就是九州之怒的中心之地,也是国运灌体最猛的地方。 所有人,都要承受最完整的九州之怒,这对于所有人的灵魂都是极为恐怖的考验。 若你是神朝遗民,就会经受国破家亡的痛苦。 若你是仙佛信徒,就会经受几万万冤魂的压迫。 无关修为,只看心智。 心智不坚者,很有可能五脏俱裂。 但即便心智再坚定,结束之后,也会近乎崩溃。 御书房中。 赵昊正在量子波动速读,他要在九州之怒开始之前,尽可能将这段断层的历史,刻录在自己脑海之中。 凰禾的心情已经勉强缓和了过来,瞅着赵昊这副模样,不由咧了咧嘴:“你这么看书,能记下来么?” 赵昊笑了笑:“管他能不能记住,先把样子做出来再说。” “嗯……” 凰禾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桌上摊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不忍心看下去。 方才九州倾覆的场景带给她极大的震撼,这场战争之中,仙佛信徒扮演的角色,更是让她难以接受。 因为……宗门就是最老、也是资历最老的仙佛信徒。 说宗门在这两百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她是你万万不会相信的。 而她被宗门派过来,唯一的目标,也是在荒国建起第一座道观。 却不曾想,整个人都被小师叔截胡了。 这些年,若不是有小师叔孜孜不倦的误导,那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事情,她根本就不敢想。 会不会……已经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了? 凰禾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赵昊:“你确定能保下我么?” 她现在正处于怀疑人生的地步,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若是硬扛九州之怒,恐怕到不了一半就走火入魔而死了。 赵昊笑道:“放心!到时候你只要跟我贴贴,就没有任何问题。” 他经历过一次三鼎之阵,诗词魁首的护体程度他一清二楚,那片空间,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见他如此自信,凰禾便没有再多问,对于赵昊她有着绝对的信任,只要赵昊说行,那就一定行。 她摇头笑了笑:“他们四个人,恐怕一个都扛不过去吧?” “那谁能说得准?” 赵昊撇了撇嘴,那些人的死活,跟他何干? 反正又不是自己人。 南子陵,虽然感觉这个人挺可怜的,但这货就是个狂躁的定时炸弹,虽然没有对赵昊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但暗中可是搞了不少事。 苦海,纯特娘一个坑货,宁婉梨都不敢这么划水,而且赵昊对寺庙之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沈鎏,没啥印象,但一看就是皇室走狗,虽然赵昊对南家没有什么交情,但有一说一挺可怜的,这个家族的悲哀,就是因为有无数沈鎏这样的人,管他死活做什么? 至于琅嬛仙子,不是啥坏人,但琅嬛玉洞这个以窃取气运为生的门派,本身就是一个蛀虫。 能不能扛下来,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想要窃取大汉神朝的国运,想必她也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 偷香油的老鼠,哪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就是那一双脚…… 可惜了。 唉! 赵昊叹了一口气。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老色胚。 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艺术家,对于艺术有十分敏锐的直觉,更有悲天悯人的气质,任何美好事物的逝去,对世界都是一种损失。 对! 就是这样。 凰禾也只能点点头:“也好,南家彻底灭掉,也免去了世世代代给晋国皇室当牲畜的命运。琅嬛玉洞当了这么多年蛀虫,也终于结束了,只可惜那么多宝贝……” “等等!” 赵昊顿时停住了翻书的动作:“你刚才说啥?宝贝?” “昂!宝贝,咋啦?” 凰禾托着腮,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 窗外晚阳如金,染得大片天空都金灿灿的。 赵昊沉默了,也看向窗外,感觉外面天空的颜色,很像自己马上要赚到的金子。 琅嬛仙子命不该绝! 不对! 赵昊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自己并不是贪财之人。 他想救琅嬛仙子,并不是因为想要她琅嬛玉洞的宝贝。 而是拯救一个艺术品。 艺术家嘛! 为了艺术,做一些不道德乃至变态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对吧? 凰禾看着他脸上愈发变态的笑容,不由心中一凛。 唉! 不愧是赵定边的孙子,果然完美传承了他的思想,任何不利于平民百姓的东西,都会被他深恶痛绝。 他笑得这么变态,肯定是为能弄垮琅嬛玉洞而高兴。 这种心态,凰禾有些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小师叔那么看不惯赵定边,却依然支持他的信念,哪怕现在分开了,都没有跟他对着干,甚至还将不少思想传给了自己。 这侯桃桃还真有些倒霉。 不过她自己也有问题,如果不是贪大汉神朝的国运,也不可能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但好在她算学好像不是特别好,尽管对阵法理解不错,但效率终究太低了一些,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这个地方。 别的地方,九州之怒没有那么恐怖,说不定还能留个意识,借助琅嬛玉洞的宝贝,也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若到了这里,恐怕一点活下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凰禾对琅嬛玉洞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这些天她接到了宗门的密信,对侯桃桃的身世稍微有了一些了解,感觉这丫头还是挺可怜的,就是跟错了人。 啧啧啧…… 她刚动这个念头,就听到一个得意的声音。 “赵昊!你真当你能甩开我这个琅嬛玉洞四千年一遇的天才么?” 话音还未落。 空气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门中,四道身影凭空踏出。 琅嬛仙子:(~ ̄▽ ̄)~ 凰禾:ヽ(ー_ー)ノ 赵昊:(*′?v?) 他也是刚才才听凰禾说琅嬛仙子的算学不是很好,导致阵法上有些迟钝,本来还有些担心她找不到地方,又担心现在主动出去引路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戒备。 刚才他正发愁怎么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没想到她竟然临时打破了自己的瓶颈。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琅嬛仙子打量了一下周围,忍不住笑了:“难怪!我早就该想到的,九州鼎截留下这段断层的历史,必然是为了保留罪证,最想留下的,肯定是这些史籍。也怪我想的太复杂,竟然在外面战场上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哦……” 赵昊应了一声,没有搭理她,继续量子波动。 对这些人的到来,他一点都不在意。 此次带凰禾进来,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撑到九州之怒。 这些人暂时还没有弄清情况,一定不敢贸然对自己动手。 若是动手,自己跟凰禾以二敌四,的确会陷入劣势,毕竟全盛状态下的沈鎏不容小视。 但若是铁了心的要逃跑,肯定还是能跑的,等到九州之怒的时候再回来就行了。 只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会耽误很多看史书的时间。 所以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 不说话。 装高手。 琅嬛仙子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皱眉沉思。 苦海忍不住开口道:“仙子,我们该怎么办?” 一旁沈鎏也不由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他们刚才,他从琅嬛仙子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九州之怒的信息。 一听就感觉难搞。 这世上的确有真正普度众生的佛陀,也有真正为国为民的人。 这些人,自然不惧九州之怒。 但我们呢? 一个佛门派下来从凡俗间掠夺香火的和尚。 一个为了权力甘心给皇室当走狗的宗师。 能扛得住九州之怒么? 能不慌么? 琅嬛仙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赵昊看了好久,只见他心无旁骛,翻了一本又一本的书。 又看了看凰禾,正捧着脑袋看着桌上的书本发呆。 “啪!” 她猛得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懂了!” 沈鎏和苦海顿时眼前一亮:“仙子你懂什么了?” 琅嬛仙子笑了笑:“赵昊利用九鼎寻了这么一个地方,这里肯定是九州之怒最弱的地点。” “有道理啊!” “他现在疯狂看书,说明什么?看书,绝对是扛过九州之怒的关键!” “有道理啊!” 两人顿时有些振奋。 南子陵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自从南子溪自杀,他就对任何事情都有些兴致缺缺的。 不想动脑子。 不想有任何情绪。 只想混在琅嬛仙子身边当一个莫得感情的护卫机器,完成任务之后,就让琅嬛仙子帮自己顶一会来自晋国的压力,然后带着小白远走高飞。 只不过听现在的情况,他还是忍不住插了嘴:“为什么不能是赵昊本来就有对策?” 沈鎏嗤笑一声:“他能有什么对策?在此之前,能从九州之怒中豁免的,就只有获得魁首一条路。赵昊却只有两项魁首,若是他没有一点应对的策略,怎么敢进九鼎之阵? 他是唯一一个从六鼎中完整出来的人,定然掌握了一些方法。所以他现在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应对九州之怒的方法。我不管了,这书我要看!” 说罢,就捡起了一本书,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琅嬛仙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便也拿起了一本翻看。 南子陵闷闷地应了一声,依言照做。 “阿弥陀佛!” 苦海念了一声,便也捧起一本书,细细研读起来。 几个人灵台疯狂运转,没有修为的琅嬛仙子也是吞了一颗丹药,看书的速度一个赛一个快,只是比起赵昊还有相当远的差距。 毕竟这些人看得一个比一个认真,都是理解以后,才继续朝下翻。 凰禾依旧没说一句话,只是抬头扫了众人一眼。 这荒诞的一幕,让她想笑又不敢笑。 九州之怒都要来了,这些人竟然都拿着逃命的时间,在疯狂补习史籍。 啊这…… 眨眼之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半个时辰,御书房安静的像科举自习室,没有一个人说话,充满了学习氛围。 终于,一个人打破了自习室的和谐。 “哗!” 一本史册被摔到了地上。 苦海脸色难看,古铜色的皮肤变成了铁青色:“岂有此理!胡言乱语!这些乱史,就是在辱我佛门!” 赵昊朝这边看了一眼,认出了苦海看的那本书。 前半本佛庙传教的书籍,里面列举了详细的造反纲领。 下至如何洗脑百姓,帮寺庙偷税漏税,募集造反资金。 上至如何渗透朝堂,内外夹攻,攻城略地。 后半本则是神朝官员对这纲领的分析,以及收集到有关于佛家这一脉各种肮脏的行径。 这特娘的能忍? 苦海很不服,他身在齐国,的确做了不少埋汰事儿。 但……也没有这么埋汰啊! 你这就有些侮辱人了。 沈鎏攥着一本书,也有些忍不住了。 娘的! 我们沈家,竟然当过汉奸? 不能忍啊! 南子陵面色阴沉,这段历史中,南宫两家还没分家,也正是在这两百年之中,南家投靠晋国的前身寻求庇护,宫家一脉彻底归属了宗门。 这两百年,是九州的血泪史。 这段血泪史,最惨的却是南宫家。 两个大阵营打得你死我活。 惨么? 惨! 但有我们南宫家惨么? 焯! 琅嬛仙子也绷不住了,琅嬛玉洞也有一部门派史,独缺中间两百年。 她手中的这本,恰好能从另一个角度,补全这两百年。 可以说,在此之前,琅嬛玉洞还是一个苟着发育的小门派。 经过了这两百年,琅嬛玉洞直接成为了各国中炙手可热的门派。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几任琅嬛仙子在这场灭国之战中,截取了大气运。 气运有多少。 手上的鲜血就有多少。 琅嬛玉洞积累了几千年,终于到自己这一代,看到了气运成圣的希望,只要自己成功,琅嬛玉洞所有的传人都能重活于世,与天地同寿。 那时,师尊自然也能活过来。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上所有的气运,竟然近八成都是从这场亡国之战中来的。 接受不了! 真的接受不了。 她皱着眉,心绪越来越烦躁,直接将手中书本摔到了地上:“简直一派胡言!” 书页散乱,刚落地,便化作星光点点,随后又凝回一本无字天书,静静躺在地上。 南子陵躬下身,将无字天书捡起来,上面很快就又出现了字迹,变成了南宫家的血泪史。 他神情转冷:“我说为什么这么巧?这些书,都是九州鼎想让我们看的。” 琅嬛仙子俏脸冰寒:“这两百年的历史谁也不知道,它编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已经覆灭的皇朝,还妄图篡改历史?” 天下生灵不计其数,人仙佛妖,但凡有灵智的,都想占据一下道德制高点。 猛得这么一搞,谁能接受得了? 赵昊笑了笑:“你们的级别倒是高,九州鼎为了糊弄你们,编出了这么多逻辑缜密的故事。” 琅嬛仙子冷笑:“它就是担心有仙佛取走它体内的气运,才故意为之。” “行吧!” 赵昊也没有争辩,继续翻着书。 琅嬛仙子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但看他即便现在还在争分多秒的看书,便更加坚信方才的猜想,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赵昊,看这些书,真能扛得过九州之怒?” 废话! 当然扛不住啊! 但我能实话告诉你们么? 明显不能啊! 赵昊摇了摇头:“你觉得呢?” 琅嬛仙子想不明白里面的玄妙:“为何?为何看书就能扛得住?” 赵昊见她诚心发问,不想忍心骗她,也不想当老实人。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的确能改变命运。 但没人说不能反向改变啊! 这么说没毛病吧? 琅嬛仙子沉默了半天,觉得他说的话十分有深度,很有可能就是绝境求生的秘钥。 看书! 不管九州鼎编的再离谱也要看! 于是,四个人各自捡起史册,继续看了起来。 御书房中,学习气氛又融洽了起来。 只是…… 天色渐暗,天空也愈发低沉,压得众人愈来愈呼吸不上来。 所有人,都生出来一丝不祥的预感。 九州之怒要来了! 他们心中越来越烦躁,那种压力就像是鼓槌,狠狠敲击他们的心房。 血液流速越来愉快,快到让他们狂躁。 外面的喊杀声停止了。 他们心中的喊杀声却越来越大。 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扰得他们胸口发闷,几欲发狂。 “咚!” “咚!” “咚!” 心跳声充斥着整个御书房。 即便是凰禾,状态也相当不稳。 九州之怒,才刚刚开始,众人就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但与此同时,国运也愈发激荡了起来。 琅嬛仙子双眼短暂恢复了清明,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这边是琅嬛玉洞收集气运的法宝。 但她很快发现,这国运根本无法用玉瓶收集,只能用肉身引渡。 肉身引渡,对于宗门之人,本身就是极其凶险的方法,动辄就会遭受极其恐怖的国运反噬,真要是绑定了国运,以后就再也行不了宗门之事。 上当了! 上了九州鼎的当! 她当即盘膝坐下,祭出了几乎所有护体的符咒和法宝。 而一旁,苦海终于支撑不住了,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呕着血。 沈鎏也是脸色苍白,盘膝坐在地上不停发抖,豆大的汗珠不停从脑门上滑落。 状态最好的反而是南子陵,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发狠继续看着史册。虽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但精神状态还算正常。 苦海忍不住了:“仙子,我们逃吧!” 琅嬛仙子烦躁道:“逃到哪里?这里便是九州之怒程度最轻的地方,咱们还能逃到哪里?” 最轻的地方…… 苦海嘴角抽了抽,最轻的地方都已经是这样了,那最重的地方该有多恐怖? 琅嬛仙子看了一眼赵昊,继续说道:“赵昊和凰禾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们都没有走,就说明事情肯定有转机!他们都等得起,我们为什么等不起?” 苦海呕了一口血:“仙子说得对!” 沈鎏满头冷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却又忽然一阵闷吼,低头一看,胸前已经多出了一截剑尖。 伤口处,鲜血狂喷而出。 他懵了,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南子陵正双目赤红地看着自己。 “……” 他双眸之中,满满都是不解和震惊。 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他没有秦墨那种诡异的秘法,断然没有任何活路。 “嘭!” 他倒在了地上,喉咙里不停冒出血沫,发出“嗬嗬”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了生息。 九州之怒下,这个晋国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一丝修为都调动不出来,脆得跟豆腐一样。 只是一剑。 人没了。 南子陵长长叹了一口气:“舒服了!” 说罢,直接将长剑丢走。 琅嬛仙子:“……” 南子陵笑道:“仙子,我们二人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协助你,但现在我们都是废物,现在我杀了他,倒也不算违反约定,对吧?” 琅嬛仙子眼睛眯了眯,最终只能点点头:“事已至此,便也不必多说,安心等着便是。” 南子陵点了点头,当即盘膝坐下,不过还是问道:“等到何时?” 琅嬛仙子精神俨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沉声道:“赵昊等到何时,我们便等到何时。” 可就在这时。 赵昊站了起来,搂着凰禾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琅嬛仙子悚然一惊,因为赵昊现在看起来神清气爽,与众人简直有天渊之别。 赵昊笑嘿嘿地问道:“你们在等什么呢?” 琅嬛仙子:“……” 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妙:“你又在等什么?” 赵昊咧了咧嘴,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在等我文章魁首到账啊……” 说罢,天边飞来三道金色的文字。 环绕在了赵昊与凰禾身边,将九州之怒完全隔绝在了外面。 以“师”为题: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以“识”为题:世有子良(大汉神朝史书残籍的识马者),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子良不常有…… 以“洁”为题: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琅嬛仙子:“???” 南子陵:“???” 苦海:“噗……” 一道血箭喷出,苦海大师当场暴毙。 九州之怒下,灵台崩碎。 南子陵反应过来了。 娘的! 这个才是赵昊的后手。 所以这里不是九州之怒最轻的地方。 而是国运最猛的地方。 上当了! 他强行吐出了胸口的淤血,摇摇晃晃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御书房。 “南子陵,带带我!” 琅嬛仙子慌了,她的精神状态要比南子陵好一些,但修为实在太差了,现在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身来。 但南子陵明显没有回头救人的意思。 沈鎏人都没了。 他出去以后还担心什么? 况且,他现在的状态自己逃出去已经相当勉强,哪还有精力管琅嬛仙子? 崩,撤,卖,溜! 琅嬛仙子:“……” 赵昊瞥了一眼南子陵的背影,没打算拦他,毕竟这个人重伤如此,根本没有半分抢夺传国玉玺的可能。 他看向琅嬛仙子,笑得露出了大白牙:“把你琅嬛玉洞的宝贝全都交给我,奖励你一次跟我贴贴的机会。” 7017k 第二百零六章 他年若我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奖励你一次跟我贴贴的机会。” 赵昊笑得很灿烂,是那种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琅嬛仙子看着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方才看史书的时候,她就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在九州之怒下,她的心神更是直接直接失守。 这种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从家里被赶出来的感觉。 明明没有心,却犯了大错。 千夫所指,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心脏剧烈跳动,血流也异常狂躁,在血管之中奔腾不止,让她脑袋胀痛欲裂。 瞳孔涣散,俨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眼前的笑容很贱。 若是寻常时候,她肯定会上去来一耳刮子。 但现在,她甚至认不出来眼前之人是谁。 惊恐! 只剩惊恐! 就像是被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到处都是蔑视、仇恨、鄙夷的眼光,就像是父母当小偷被人抓走的小女孩,除了惊恐很难再有别的情绪。 强撑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甚至变成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傻瓜。 “哇……” 嚎啕大哭。 凰禾:“……” 赵昊:“……” 他懵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我长得太凶了么?” 凰禾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有种惊魂未定的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要扛过九州之怒,不但要有极其坚定的心智,还要在大义上无愧于心。方才即便是我,也有些扛不住,更何况她?” 赵昊嘴角咧了咧。 回想一下果真如此,若赵家祖上有汉奸,上次六鼎的时候,自己即便有孔圣镇天印在身,恐怕也要身陨当场。 沈鎏祖上出了汉奸,苦海本身就是一个偷粮贼,所以两个人崩溃得最快。 反倒是老受害者南子陵,最后还保留着脱身的力气。 琅嬛仙子本身算不得坏,结果忽然弄清了前辈们都干了什么,心魔未必会比沈鎏和苦海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赖了。 赵昊有些无奈。 这特娘的人都哭傻了,我上哪勒索东西? 眼见这人眼睛都要哭瞎了,再不救人,那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他摇了摇头,赶紧上前两步,把她扶了起来。 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她全都收拢到安全区。 文章魁首涌来的金光文字彻底帮她隔绝了九州之怒,但心魔只是停止了膨胀,在她心中并未消散。 所以,哭声还没停止,翻到越来越大。 赵昊:“……” 凰禾:“……” 这哭声明显止不住了。 赵昊只觉得后背都湿了,以琅嬛仙子的脸颊为源头,哗哗朝下流水。 哭声…… 准确说是嚎声在侧,耳膜生疼。 他终于忍不住了:“这女的哭死了怎么办?” 凰禾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应该不会,哭本来就是宣泄心魔的手段,兴许哭一会儿心魔就控制住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彳亍口巴……” 凰禾瞅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还有他背上嚎啕大哭的侯桃桃,不由笑了笑:“感觉如何?” 赵昊感受了一会儿,认真地评价道:“平平无奇吧!” 凰禾:“呃……” 良久良久,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泣。 情绪好像稳定了一些。 但是没有完全稳定。 赵昊终于松了口气,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侯桃桃!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哇……” 抽泣声顿时又变回了嚎啕大哭。 哗啦啦…… 琅嬛仙子手上的戒指,就像是小叮当肚子上开了线的布兜,哗啦啦地朝外漏东西。 符纸一堆,法宝一堆,灵石一堆堆。 就跟过了期的八度空间一样,不停地朝外漏。 “给你!都给你!哇……” 赵昊:“……” 凰禾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赵昊也有种骗小孩的负罪感:“够了,够了!” 琅嬛仙子:“给你!都给你!哇……” 这种感觉,就像丢出越多的东西,就能减轻越多的心魔。 凰禾:“……” 赵昊:“……” 哗啦啦…… 哗啦啦…… 转眼之间,赵昊脚底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他低头瞅了瞅。 好刺眼! 眼馋不已,又感觉趁着她崩溃捡东西又有些罪恶感。 没办法。 让她继续哭吧。 慢慢的,嚎啕大哭又变成了抽泣,不过这次抽泣声音小了不少。 看来凰禾没错,情绪宣泄和乱丢宝贝,好像还真能减少心魔。 只不过两条胳膊越收越紧。 赵昊的脖子,仿佛被她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抽泣声停止了。 哗啦啦下落的宝贝也停止了。 赵昊试探道:“侯桃桃,这些东西归我了啊!” “嗯……” 后背传来一个声音。 赵昊:“……” 这么特娘的干脆啊! 搞得人直接不好意思了。 凰禾无奈问道:“都收起来么?” 赵昊嘴角抽了抽,虽然自己本来就打算勒索的,但受害人这么配合,他反而有了负罪感。 捡。 还是不捡。 这是一个问题。 琅嬛仙子胳膊收得很紧,抽噎道:“趁着我还没有反悔,你快点收走吧!” 赵昊眼睛一亮:“呐呐呐呐呐呐!这可是你说的!凰禾姐,你快收起来!” “行吧!” 凰禾点了点头,赶紧把东西受了起来,即便是见识广阔如她,也忍不住有些眼馋。 琅嬛仙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快拿走吧!这次是我输了,百分之一的家产换一条命,很合理。” 赵昊:“???” 凰禾:“???” 琅嬛玉洞百分之一的家产? 埋汰谁呢? 琅嬛仙子感觉自己心神失守之下,好像说漏了什么东西,生怕赵昊见财起意,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便连忙说道:“呐……不准反悔的啊!” 赵昊:“……” 凰禾:“……” 琅嬛仙子惊魂未定,没有任何动作。 说完那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呆在赵昊背上,跟个小痴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任赵昊怎么问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赵昊瞅这模样,只能就此作罢。 九州之怒可能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得找点事儿做啊! 他摇了摇头,便背着琅嬛仙子,便重新坐回了书架前,趁着剩下的时间,应该可以把书看完。 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书。 凰禾站在他身边,琅嬛仙子呆在他背上,一个个视线都移到了一边,都没有看赵昊手中书的内容。 御书房里一度非常安静。 “唉……” 琅嬛仙子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九州之怒的确恐怖,这种心灵上的冲击,再强的修为再多的法宝都没有用。 十二年前,师尊她刚被秦墨陷害,心神本来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又陷入了心魔之中,即便有法宝,也几乎不可能有求生的意志。 自己倒还算幸运。 赵昊这个人,只图财,不图命。 这人不错。 能处…… 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身的金光慢慢消散。 九州之怒也彻底消失,九鼎阵内的一切,都隐隐有了消散的趋势。 好在赵昊看书的速度比较快,就在史籍消散之前,刚好将最后一册史书读完。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把史书读完,才是九州之怒结束的必要条件。 周围的一切全部消散,构建阵法的九鼎也化作了虚无。 阵中,所有景色都已经消失不见。 偌大的九州鼎中,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除了青铜质地的地面,什么都没有。 “呼!” 赵昊松了一口气。 缓缓站起身,无奈道:“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吧?” “不过是权宜之计,搞得本仙子好像很乐意似的!” 琅嬛仙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从赵昊的背上跳了下来,嫌弃地背过身去。 “啊对对对!” 赵昊懒得跟她辩这么多,直接指着天空:“我建议你现在就离开虚空,省得等一会儿又哭得呜哇呜哇的,哗啦啦地朝外掏东西。” “哦……” 琅嬛仙子闷闷地应了一声,一想到自己刚才在他背上的场景,就恨不得挖出一道地缝躲进去。 只可惜,九州鼎的青铜地面实在太过坚硬。 挖不动。 走了! 太伤自尊了! 她纤手一挥,便有一张符纸在她手心凭空消失。 下一刻,便腾空而起。 九州鼎外,一道裂缝被劈开,她的身影便在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总算走了!” 赵昊心里面彻底稳了,捏着后背的衣服呼扇了几阵风,只感觉湿哒哒的。 回忆了一下。 娘的! 这次勒索的经历简直离了大谱。 他看向凰禾:“咱们这绑匪当的……” 凰禾附和:“太失败了!”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不是要得太少了?” 凰禾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也不少了,靠这些东西,足够建立起一个中等规模的道观了。” “雾草……” 赵昊惊了,没想到就那么一滩东西竟然这么值钱,他当即说道:“见面分一半,凰禾姐你拿一半去!” 凰禾当即摇头:“那可不行!我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做!” “可拉倒吧!” 赵昊笑嘻嘻道:“你一个宗门之人,为了我强闯九鼎之阵,本来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怎么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若没有你陪我进去,我在御书房根本就坐不住,你拿一半走,不然就是不拿我当弟弟。” “行!” 凰禾天生性格爽快,听赵昊这么说,便也不再推辞。 这些都是当弟弟的对姐姐的心意,实在没有客气的道理。 意念一动,便直接分出去了一半,把对赵昊有用的全都弄了出来。 赵昊也不墨迹,直接以真气催动手腕上的木镯,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这玩意,便是秦墨的储物法器,里面的空间有七尺见方,足够储存很多东西了。 侯桃桃上次逃跑的时候还算理智,要真这玩意儿也想带走,绝对会被凰禾狠狠地调教一番。 不过仔细想想。 人家琅嬛玉洞家大业大,这小小储物法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看来赵公子此次收获颇丰啊!” 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 赵昊转头一看,发现宁婉梨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当中带着一些庆幸,同时又有一些鄙夷。 他叉着腰:“咋?你也要分一杯羹?” 宁婉梨把目光瞥道一边:“我们齐国富甲天下,皇宫藏品无数,不过是一座中等规模的道观而已,还不被我宁婉梨放在眼里。” 赵昊仔细一想,好像也对。 侯桃桃的确富得流油,但眼前这个也是个实打实的小富婆。 有多富? 富得赵昊想贴贴。 但这狗婆娘现在一副对他敬而远之的模样,怎么都不像能够贴贴的样子。 他有些不爽:“那你酸儿吧唧的说什么?” 宁婉梨冷哼一声:“只是说赵公子艳福不……谁酸儿吧唧了?” 赵昊撇了撇嘴:“随你吧!不过现在你打算做什么,后面我可不打算带你了啊!” “这就不劳赵公子操心了!” 宁婉梨淡淡应了一声,便拍了几下手。 “啪!” “啪!” “啪!” 一个人影飞快出现。 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当即对宁婉梨拱了拱手:“公主,我们动手么?” 宁婉梨指了指凰禾:“动手吧!杀了她!” 中年女人嘴角抽了抽:“公主您这不是送我去死么?” 宁婉梨木着脸:“知道你还问?很威风么?” 中年女人:“……” 明明是公主说要壮壮威势,冲赵昊露露肌肉,让他知道齐国的厉害。 结果你也没说凰禾没受伤啊! 这就很尴尬了! 宁婉梨神色冷淡:“恭喜赵公子成为唯一赢家,告辞!” 说罢,转身欲走。 赵昊撇了撇嘴:“你快拉倒吧!先把你王权剑的金光特效收一收好吧?” 不消多说,方才九鼎之阵,这狗婆娘肯定用皇珏木在外面收集了不少国运。 结果得了便宜还卖乖! 呸! 宁婉梨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却也没有反驳什么,冲赵昊拱了拱手:“赵公子,明天见!” 说完便冲中年女人点了点头。 中年女人会意,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片,奋力朝前一挥。 持铜片的胳膊本来就道道血痕,这么一挥,就又崩开了几道狰狞的口子。 这口子,并不像利器所伤,而是整片空间都出现了错位。 “哗……” 一道裂缝出现,裂缝那头,竟还是熟悉的场景。 另一头,宁无垢在宫殿中停止了踱步,欣喜若狂地望向里面。 宁婉梨没有耽误,转身看了赵昊一眼,当即就与中年女人一起从裂缝中踏了出去。 仅仅一瞬,裂缝就在鼎内愈合。 赵昊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吃味:“她不想跟我争。” 凰禾点头:“是啊!” 赵昊咧了咧嘴:“娘的!这些女的一个比一个大方,搞得我好像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样!” 凰禾继续点头:“可不咋的?” 赵昊:“……”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便直接腾空而起,离开鼎腹,重新站在了鼎沿之上。 整个九州墟,都随着九州之怒的消解而消失了。 九鼎虽然看似消失,但其实一直存在于鼎内,赵昊还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只要三十年之内,刻录在他脑海中的断层历史没有重现于世,他就会承受九州鼎疯狂的报复。 到时,倾轧他的就是整个六国疆域内的国运。 那可真就是神仙也难救。 不过,这九鼎的位置,也给出了最重要的方向感。 两人商量之后,就直接确定了方向。 凰禾当即布下护身阵法,径直朝传国玉玺的方向赶去。 足足六个时辰。 两人终于停在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面前。 这块石头,勉强有传国玉玺的模样,当材质根本就不像玉,做工也相当粗糙。 凰禾围绕它转了半天,大呼上当。 “这指定有封印啊!” 赵昊倒也不失望,直接将大石头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木镯当中,催促道:“我们该返航了,不然赶不上九州鼎重回于世咱们就凉了!” “嗯!” 凰禾亲历了九州之劫,心中也是很乱,便直接带着赵昊返航。 她现在,也只想冷静冷静。 …… 一日之后。 整个齐国皇城都无比热闹。 一方面,是荒国使团以碾压之姿取得了文会魁首,并且带着九州鼎威风八面的班师回国。 宁婉梨这个与荒国文使绯闻颇多的公主亲身相送,只不过态度相当客气,许多市井之人都十分好奇其中的原因。 因为文会最后十天赵昊都没有出现,宁婉梨也没有出现。 要说这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是不信的。 只不过宁婉梨现在在齐国威名正盛,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家里说一说,万万不敢当众提起这种事情。 另一方面,晋国驻院发生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事件,南子陵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杀光了晋国使团的所有人,其中还包括一个随行的宗师,听说还是晋国皇帝的亲信。 屠院之后,南子陵就带着白猫,直接逃离了怀京,不知所踪。 …… “都走了!” 城楼之上。 两个绝美的女子对立而坐。 宁婉梨摇了摇头,倒了两杯美酒,敬向对面的女子:“多谢仙子的百果仙酿,这一杯我敬仙子。” “要谢,还是谢公主的那位红颜知己吧!” 琅嬛仙子神色有些古怪,不过还是端起酒杯,跟宁婉梨碰了一下。 轻轻抿了一口。 唇齿留香。 听到“红颜知己”四个字,宁婉梨当即摇头:“仙子莫要这么说,此次与赵昊联手,不过是权宜之计,虽然仙子是输家,但我也没有赢太多。总而言之,还是这混小子太过狡猾,把最大的好处搂走了。” 琅嬛仙子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公主的意思是……” 宁婉梨笑道:“仙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有没有找回场子的想法?” 琅嬛仙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哦?” 宁婉梨直接开出了价码:“六国同传承与大汉,自然不能将国运让渡给仙子,不过我们齐国收藏颇为丰富,国库之中倒是有半条妖脉,不知仙子是否感兴趣。” 琅嬛仙子眉毛挑了挑。 半条妖脉。 价值的确不菲。 只不过九州鼎内见了如此庞大的国运,半条妖脉的吸引力似乎并不是那么强了。 若没有其他变故,她定然不会有太大的兴趣。 只不过,此时在她怀中,正有一块发着红光的碎玉。 这块玉石只有黄豆大,本身是平平无奇的石头模样,但吸收了赵昊六鼎之时吐出的鲜血之后,便以石化玉,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它,是琅嬛玉洞的传承之物。 据记载,是琅嬛玉洞的祖师爷,从大秦传国玉玺上窃了一小块。 成千上万年之后,灵气散尽,便化作了石头,只有吸收了大秦皇室后人的血液,才能恢复本来的面貌。 祖师也做出了预言,第一个以血化石为玉的人,必定是身怀大气运之人。 只要拿捏了他,必定能够气运成圣。 这…… 宿敌! 是真正的宿敌! 所以,琅嬛仙子看到石头化玉的时候,身体发抖了很久。 一半惊恐,一半兴奋。 “公主打算怎么做?” “荒国之局虽乱,但在下认为,荒国迟早灭魏,与齐接壤。仙子人脉深厚,神通无边,若是留下来助我齐国,我定协助……” 琅嬛仙子打断道:“公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宁婉梨神秘一笑:“不可说!” 琅嬛仙子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公主愿意拿出如此手段对付自己的红颜知己,在下实在佩服得紧,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公主,请!” 说罢,两人又碰了一杯。 酒过三巡,两个小姑娘都有些不胜酒力。 她们都有解酒的方式,但为表敬意,都没有用出来。 宁婉梨看了一眼窗外,荒国使团早已消失在了视线中,不由心中生出了一丝酸意:“仙子以后还是莫要说胡话了,我与赵昊哪里是什么红颜?” 这混小子。 走了甚至都不愿意告一个别。 琅嬛仙子摇头:“先前九州之怒,凰禾实力被压制了大半,真要动起手来,还真未必能敌得过公主的王权剑。他是不想公主犯险。这红颜,公主不是,谁还能是?咦……没酒了。” 她倒了倒。 没倒出酒。 却倒出来了一枚玉佩。 上面刻着一行字:他年若我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琅嬛仙子:“……” 宁婉梨:“???” 回国了,回国了! 首发最新。 第二百零七章 昊儿你给我藏拙?此子断不可留! “他年若我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琅嬛仙子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念了一句。 只是一眼,便对这句诗喜欢起来了。 这一句,比之前的桃花诗都更能触动她。。。 若有朝一日,他当了春神,便让安排桃花与之一处盛放。 她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它土,而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多是暖春,可她的人生却从来没有暖春。 这句诗……是赵昊真懂我,还是凑巧? 可若是凑巧,未免也太巧了吧? 宁婉梨见她神色有异,抿了抿嘴说道:“曾经我也以为这混小子是真心写诗给女子。” 琅嬛仙子挑了挑眉:“公主的意思是……” 宁婉梨笑了笑,便将当日荒国朝堂赠诗的事情讲了一遍。 琅嬛仙子沉默一会儿,笑了笑道:“诗的确美,只是公主英姿勃发,终究有些人诗不相称,所以……” “这混小子作诗只是因为诗才无处安放,撩完就跑!” 宁婉梨说出了答案,一副笃定的样子。 琅嬛仙子盯着玉石上的诗句,沉思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公主说的有理!” 原来真是凑巧啊。 虽然仍然对这句诗极为欢喜,但终究还是有些失望。 宁婉梨:“呼……” 当然! 身为齐国未来的女帝。 她是万万不可能吃醋的。 她这么做,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盟友对赵昊抱有一丝幻想,不然以后难免会出乱子。 对! 就是这样。 绝对不是因为吃醋。 她笑了笑:“既然仙子愿意留下来,我这就替仙子寻一处住处,不知仙子喜热闹还是喜清净。” 琅嬛仙子笑道:“附近有酒楼便可!” 宁婉梨点头:“那便在云裳阁吧,前阁是李氏布行最为精美华贵的衣衫,后阁本是为我准备的私人住处,只不过刚建起来没多久还未曾入住,还请仙子不要嫌弃。” “那就多谢公主割爱了!” 琅嬛仙子点了点头,又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云裳阁。 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哪个云裳么? 她深深看了宁婉梨一眼,默默将刻着诗句的玉佩揣进了自己怀里。 …… 荒国车队。 马车辘辘前行。 九州鼎稳稳立在十六驾马车上,周围是荒国提前派来的数十位超级高手,不容许回国的路上有任何差池。 其后,便是车队中第二大的马车,车厢长宽各有一丈,是荒国确定夺得文会魁首之后他特意订制的。 车厢内,几个人吃着火锅,唱着歌。 别提多开心了。 老杨探出车窗望了一眼:“公子!我们马上出溯城了,过了前面的大桥,就回到荒国境内了,咱们要不要在这里待一晚上? 赵昊朝窗外望了一眼,太阳已经西下,但又没有完全西下,属于可停可不停的情况。 他咂吧咂吧嘴:“继续前进吧,先回国再说!” “哎!” 老杨应了一声,便出马车通知车队了。 赵昊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次文会,风头是出尽了。 等到回去,赵家的声望肯定已经上了天。 但与此同时,矛盾也激发得差不多了。 自己刚把九州鼎带回去那一段时间,姜峥肯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这些东西迟早要清算。 还是得尽量顺着他的意,免得爆发得太快。 所以他才会文会一结束,就立刻带着九州鼎返程,不然高低得跟宁婉梨一起研究几天黑色丝绸的艺术。 溯城毕竟是齐国疆域,还是得早点回去。 虽然赵昊也想看一看自家的产业怎么样了,但羲和天的关键人物星子全都是白的,也没有什么检查的必要。 回国吧! 先回国再说。 洛水放下筷子,从身后草标上扯下了两根糖葫芦,首先递给了赵昊一根。 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可看了看一旁的秦知礼,最终还是放弃了。 秦知礼神色一凛,当即站起身来:“赵兄,今天锅太辣,我出去透透气。” 赵昊点头:“昂!去吧!” 瞅着他跳下马车的背影,他感觉这憨小子齐国一行,脑袋好像聪明了很多。 赵昊咬下一个糖葫芦,笑吟吟地看向洛水:“你这忽然讨好我,搞得我好不适应啊!你之前那牛逼劲儿呢?” 洛水撇了撇嘴,却也没有怼回去,而是问道:“她,她长什么样子?” 她。 指的自然是凰禾。 赵昊可没有忘记当时对洛水的承诺,出来之后缠凰禾了好一会儿,但这个当姐姐的,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到了最后,终究有些不忍心。 便在离别之前,将凤髓交给赵昊的时候,附带了一本剑谱。 说这是家传剑谱,洛水练成之时,就是家人团聚的时刻。 收到剑谱的时候,洛水很开心,她还模糊地记得自己有姐姐,只是因为某些不能抵抗的因素,姐妹才无奈分离。 十几年来,记忆越来越稀薄,有时甚至会忘了有这么一件事情。 拿到剑谱时,她没有丝毫怨恨,只想着快点把剑谱练成,就能有家人了。 但她还是很好奇,姐姐长什么样子。 赵昊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这也没办法给你描述啊!不过我有秘法,让你看到她的七成神韵。” 洛水眼睛一亮,满眼期待地看着赵昊。 赵昊正色道:“但你知道,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这秘法要耗费我不小的代价,你准备拿什么补偿我?” “啊?” 洛水愣了一下,还要补偿啊? 她当即就朝自己的荷包摸去,里面有几十颗金豆子,是她在镇国府打工十年的存款。 赵昊连连摆手:“这不行!我像是缺钱的人么?” 洛水默默把手从荷包上面拿开,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剑,想要解下来,又十分不舍得。 这柄剑,也陪伴她好几年了。 赵昊在旁嫌弃道:“我又不使剑,要你的剑干什么?” 洛水攥着衣角:“可我没有别的东西了。” 赵昊摇头叹道:“你跟我这么多年白混了,不知道劳动也能创造价值么?” “欸?” 洛水明白过来了:“我应该怎么劳动?” 赵昊:“哎呀!我手疼,拿不起糖葫芦了。” 洛水:“???” 赵昊撇了撇嘴:“手疼没看到啊?” 洛水身子微微向后倾:“我是保镖,不是侍女。” 赵昊切了一声:“侍女能看,保镖不能看。” 洛水沉默许久,开口道:“胜似侍女!” 赵昊:“……” 一颗糖葫芦送到了赵昊的嘴里。 洛水只觉得整条胳膊都有虫子在爬。 恶心心! 她虎着脸看着赵昊:“我怎么才能看到她?” 赵昊笑了笑,直接丢给她了一块小木圆盘。 洛水惊讶道:“这是何物?” 赵昊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嚼着糖葫芦,漫不经心地说道:“打开它,你就能够看到她七分神韵了!” “嗯?” 怀着好奇的心理,洛水打开了圆盘,然后看到了…… 一面清亮澄澈的镜子。 在镜中,她看到自己的模样,无比清晰。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 “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这明明是镜子!” “她与你样貌有七分相像,你就说我吹牛逼了没吧?” “别的镜子也……” “别的镜子一个比一个模糊,哪有我的银镜还原度这么高?” “……” 洛水瞪着赵昊,咬牙切齿。 赵昊偏过头笑了笑:“你手中的是这世上第一面银镜,喜欢么?” 洛水愣了一下:“欸?” 赵昊:“送你了!” 洛水:“……” 赵昊撇了撇嘴:“瞅你一脸不服,看来应该是不喜欢了。还给我吧,我毕竟也是荒国第一实业家,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我不喜……” 洛水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气呼呼地把圆盘合起来,揣到了自己怀里。 哎! 这就很舒服。 赵昊半闭着眼睛,翘起了腿儿,哼起了曲儿。 …… 三日过去。 荒国。 京都。 官道两边,早已挤满了百姓。 他们知道了使团今日归来的消息,早早就起了床,带足了干粮,夹道等待。 此次荒国能够参加六国文会,民间已经庆祝过一次了。 当然,当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六国文会有什么意义,因为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倒也不是荒国与世隔绝。 而是这玩意儿以前荒国都没有参加过,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带荒国玩儿,官方自然就不宣传。 这次一参加,六国文会的重大意义就直接传开了。 当时荒国上下,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只要参加。 就是胜利。 只要使团归来,就都是荒国的英雄。 没有人觉得使团真能把九州鼎抬回来,毕竟荒国什么文化水平,大家心里都有逼数。 除了诗词有赵昊顶着,其他…… 重在参与。 但谁都没有想到,赵昊仙凡战九首曲子直接击穿了琴项,秦知礼忽然爆种杀穿了六国棋手,还有活字印刷术成为了六国第一文房重宝,带着荒国的纸张出口销量都上升了一大截。 杂项魁首,就这么拿下来了。 紧接着赵昊三首诗词,击穿诗词大项,彻底将文会魁首收归荒国。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整个京都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荒国大英雄——赵昊。 荒国小英雄——秦知礼。 两个人的名字,在众人口中就没有停过。 尤其是赵昊,以前的大荒文曲星,还带着一丝调侃的意思。 现在…… 真·文曲星! 谁反驳都不好使! 虽然赵昊文章不行,但杂项和诗词就是把你们干趴下了,你们气不气? 然而……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所有人都懵了个大比。 一篇师说,让天下先生皆是深省。 一篇马说,让各国朝廷都惊醒,意图改革人才选拔制度,以免埋没真正的人才。 还有一篇陋室铭,配合着那首“桃花仙人”,让赵昊带着淡淡逼味儿的假清高刻画得淋漓尽致,为不少文人雅士所传颂。 荒国第一次参加文会。 竟然以如此碾压之势,夺得三项魁首。 焯! 燃起来了! 消息传回来以后,不仅三篇文章在民间广为传唱,文人更是将赵昊奉若神明。 就连朝中文官,也对赵昊彻底改观。 今日的赵昊,已经隐隐有种成为荒国第三爱豆的趋势。 毕竟荒国以前虽然皇帝治国,镇国公打仗,让荒国成为了中原五国都不敢小觑的强国,但国家上下都被中原人士当做蛮夷,跟异族还没有特别大的差别。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没文化。 但现在呢? 我们荒国只派出了一个人,就把中原五国全部碾压。 那么问题来了。 我们六个国家,谁是蛮夷? 反正不是我。 我就看看谁尴尬! 这便是扬眉吐气。 爽! 爽得头皮发麻! 爽到他们从早上出来迎接,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等到赵昊,但还是兴奋得浑身颤抖。 “话说赵昊不会出事儿了吧? “怎么可能!从他们回到荒国疆域,就一直有军队护送,能出什么事儿?” “赵昊不是说过么,赶路的时候千万不能吃火锅也不能唱歌,不然指定出事儿,我听说他们走的时候就带了一个火锅师傅。” “啊这……” 官道两边,无数人望眼欲穿。 而赵昊回来以后,第一个目的地当然不是皇宫,而是…… 玉居山! 姜峥这小老头指定是发病了,九州鼎回国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一点出玉居山的意思都没有。 那怎么办? 只能先去一趟玉居山了啊! 不然带着九州鼎不先见皇帝,而是先去见爷爷,这是想干嘛? 赵昊有些无语,只能赶着车队上山。 “咕噜噜……” “咕噜噜……” “咕噜噜……” 现世的九州鼎,没有虚空中足以装得下九州墟那么夸张。 但论体积,却称得上当世之最。 足足重万钧,寻常的马根本拉不动。 拉九州鼎的十六驾马车,个个都是精悍的战马,甚至连赵昊的火麟马都征来了。 可以说,光九州鼎的运输,都是对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的考验。 要么是阵法特别猛,要么是战马特别凶,不然把鼎拉回来都费劲。 可即便有火麟马撑着,上山的过程也相当艰难,中间累死了好几批,若不是提早做好了换马的预案,恐怕直接连马带鼎都滚下山去了。 所幸,成功抵达。 玉居山庄门口,赵昊跳下马车,对守大门的侍卫拱了拱手:“烦请向皇上通报一声,他最得意的亲女婿带着九州鼎回来了!” “文使大人稍等!” 侍卫统领认识赵昊,当即就一路小跑,跑到了山庄当中。 没过一会儿,统领就出来了。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踩着小碎步赶路的曹公公。 “哎哟!昊爷,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曹公公一过来,就亲热地拉住了赵昊的胳膊:“快随我来,皇上可想死你了!” 赵昊转身瞅了一眼:“你们快扛着九州鼎跟上来啊,不然我拿什么跟老丈人邀功?” 说罢,就跟曹公公勾肩搭背进了山庄。 曹公公笑眯眯道:“一个多月不见,昊爷真是一点没变啊!” 赵昊咧了咧嘴:“咋?我还能咋变?难不成去了齐国一趟,我还能变成女的?” 曹公公:“……” 他怀疑赵昊在内涵他。 赵昊倒是一点也没意识道,只是问道:“老曹,我老丈人就那么坐得住?我都把九州鼎给他带回来了,他就一点都不激动,好像不知道我今天要回来一样。” “昊爷!你有所不知。”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自从您那首‘小轩窗,正梳妆’传了回来,皇上就茶饭不思,整天都呆在后山胡贵妃的墓前,若不是公主来陪伴了几次,恐怕,恐怕……” 说到动情处,曹公公甚至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从那天开始,皇上就说他要好好养身体,外界一切消息都不想听,自然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你个糟老太监坏得很! 我信你个鬼! 赵昊明显不信这番鬼话,小老头这次让老爷子监国,飞鱼卫的KPI定的比天都高。 京都高官身侧,各大边防重地,到处都是飞鱼卫的眼线,任何人有不轨举动,都会立刻上报。 这个节骨眼,小老头不闻世事,可能么? 这么演,估计就是想让自己掉以轻心。 就是演得有点尬。 不过态度摆在这,倒是有一些演员的自我修养。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山庄正殿。 姜峥没有在殿内,反而是在大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 粗布麻衣,从打扮上来看,就像是一个乡野老人,但那种贵气深入骨髓,让人看一眼便不免心生尊敬。 只是…… 的确老了。 枯荣文星之下,他身上的生机虽然暂时没有到达岌岌可危的地步,但一直在缓缓流失,完全处于不可逆的状态。 这便是大限已至的征兆,即便枯荣文星也不可能违背天理,逆转生死。 瞅见他这模样,赵昊也是心中一沉。 为小老头心生悲戚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娘的! 情况这么糟,小老头指定要干我啊! 不过干就干,他把三篇文章做出来,就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了。 “昊儿!你回来了啊!” 姜峥一副惊喜的样子,好像真的没预料到赵昊过来,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哎!” 赵昊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您这住山里,生活可针不戳啊!我这个当女婿的吭哧吭哧把九州鼎给您扛来了,您竟然都不知道。” “什么!” 姜峥眼前一亮:“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赵昊点头:“可不咋地!” 姜峥猛然站起身:“九州鼎呢?快抬过来让我看看!” 他眺望而去,发现一众高手正抬着九州鼎,速度慢得像龟爬,不由转过头训斥道:“大伴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通知朕。” “啪!” 曹公公干脆利落地给自己了一巴掌:“奴婢的错,奴婢的错,奴婢太不懂事儿了!” 姜峥颇为感慨:“没想到静养几日,昊儿竟给我带回了如此大礼!昊儿,随我一起看看!” 说着,便扯住赵昊的胳膊,朝着九州鼎的方向,便大踏步走了过去。 赵昊嘴角抽了抽。 这演的真像! 九州鼎共有三足,每一足都有一人高。 只是看着,就有镇一国之国运的威势。 姜峥双眼发亮,抚摸着鼎身,神情无比亢奋,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好!” “好!” “好!” “没想到大汉正统之物,竟也有落鼎我荒国的一天!” “太久了,我们荒国等太久了!” 他抚摸着鼎身。 就像是抚摸着刀剑痕迹遍布的城墙。 又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双眼之中,满满是感慨与自豪。 仅仅一瞬,他的眼眶就红了,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 赵昊微微颔首。 这段不是演的。 即便是演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影帝时刻,绝对不允许吐槽。 他就这么站在姜峥旁边,安静如鸡。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演得太假,他甚至想跟着一起哭一哭。 唉…… 不容易。 荒国建国数百年,世世代代都没有忘记自己大汉遗民的身份,却从未有一代被视作大汉正统。 如今…… 圆满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峥的目光才从九州鼎上移开,落在了赵昊脸上:“昊儿,做的不错!” 赵昊笑道:“主要是咱们荒国风水好!老一辈牛逼,年轻一辈也牛逼!” 姜峥嗤笑一声,这小子向来油嘴滑舌,他已经习惯了。 他看向曹公公:“大伴儿!快把后面几首诗拿出来让我欣赏欣赏!” “哎!” 曹公公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恭恭敬敬递到了姜峥的手中。 赵昊瞥了一眼,上面全都是自己在文会上面拿出来的东西,甚至连曲谱都有。 姜峥像模像样地翻了一下,一边翻还一边夸奖着:“仙凡六首曲子都不错,欢沁和市集我最为喜欢,这些天也靠它们缓和了些心情,想不到正经曲子你小子也能谱。” 赵昊适时当起了捧哏:“那也算我这个当女婿的尽孝了!” 姜峥笑了笑,继续道:“战曲三首也都是上佳之作,尤其是那首大荒军魂,只是京都之内没有乐器,你小子又把乐师卖给了楚国,真特娘的是掉到钱眼里面去了。” 赵昊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想卖来着,但楚国出的钱实在太多了!” 姜峥挑了挑眉:“多少?” 赵昊伸出双手还有一只脚:“十五万金!” 姜峥也吓了一跳:“好家伙!抢钱啊?” 荒国酒庄运行起来以后,十五万金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 可这……就训练了几个本身资质算不得上佳的乐师,就平白赚了十五万金。 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赵昊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接打断道:“这不是为了养家么?芷羽天天写信抱怨,说家里财政紧张,让我趁着在别国多赚一些别国人的钱。” “哦,这样……” 姜峥暗叹一口气,把抢钱的话咽了回去,继续朝下翻去。 翻到“小轩窗,正梳妆”时,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便飞速略了过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你小子别的不行,讲故事倒是真的不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不错,你小子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咦?诗词看完了,后面竟然还有。” 姜峥朝下翻去,没有继续念出声。 鼎前,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良久,良久。 书页翻动的声音停止了,但姜峥却迟迟没有发表感言。 直到他将书册交给了曹公公才问道:“大伴儿,你觉得这三篇文章怎么样?” 曹公公连忙赔笑:“奴婢哪看得懂这个?” “你这老东西!” 姜峥白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赵昊,笑容无比温和:“你小子文章功底如此深厚,倒是挺会藏拙啊!” 赵昊:( ̄ー ̄) 我说怎么强行尬演,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啊! ~~~~~~~~~ 推一本不那么正经的仙侠轻剧《我娘子一个比一个诡异》 贼好看,放牛娃的牛看书入迷,都不替放牛娃码字了。 第二百零八章 摊牌了,我不装了!镇国公谋反? “你小子文章功底如此深厚,倒是挺会藏拙啊!” 此话一出,整个玉居山庄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姜峥笑容温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充满着慈爱。 贼爱的那种慈爱,看得赵昊有些消受不了。 姜峥背过身去,神情颇为感慨:“这三篇文章,不管哪一篇都是传世之作,若你早拿出来,荒国文坛何苦积弱至此?” 赵昊撇了撇嘴。 早拿出来? 早拿出来,咱俩现在还能搁一块儿说话? 他笑了笑:“这您就是强行甩我锅了!以前我过得潇洒自在,哪有写这些文章的脑子?若不是前几个月您跟我爷爷谆谆教诲,让我受益匪浅,又恰好撞到几个比较擅长的题目,还真不一定能拿下文章魁首。” “倒也是……” 姜峥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把册子合了起来,仿佛已经将这件事情遗忘,注意力又放回了九州鼎上。 一手捏着册子,一手抚着鼎身,绕着九州鼎缓缓踱步,看起来颇为悠闲,就像是在河堤上散步的寻常小老头一样。 只是他捏着册子的拇指已经微微有些发白了。 倒也是? 也是个什么啊也是? 他想到了曾经姜淮对他说的话:万一这个小子从襁褓里就开始藏拙呢?犯了那么多事儿,却没有一件事触碰到你的底线,就是因为他很清楚你的底线在哪里呢?而他的所有纨绔行为,其实是暗合另外一条逻辑呢? 对于这种论调,他一开始是坚决不信的。 这世上,哪有婴孩从襁褓期间就开始伪装?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在自己手下的眼皮子底下,那些可都是顶级的密探,竟然发现不了一点异常的东西。 甚至连自己多疑了这么多年,也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疑虑。 可现在,他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文章跟诗词不一样,文章是真正的大才。 就如同九州鼎三大项对应的意义一样,诗词是文学的精深,文章却是惠世的学问。 一篇师说。 一篇马说。 将师之道与识人之妙阐述地淋漓尽致,这些可都是治世的大道,又岂是几个月的时间能够达到的? 此子! 是旷世奇才。 这么一想,前面的《木兰辞和《无衣就都解释得通了。 如此才华横溢之人,十几年来在所有人眼中都以一个纨绔的形象出现。 此等天才,为何不是皇室后人? 即便不是我孙子,有一个平民身份,朕也能重用你,让你成为皇室的左膀右臂。 可为什么…… 你偏偏是他的孙子? 有此大才,却能隐忍不发这么久,你们骗得朕好苦啊!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啊! 此刻,姜峥心中暗潮涌动,久久不能平息。 但他的脸上,却依旧都是平静的笑意。 赵昊在旁也是笑着,就像是送长辈了一个极好的礼物,看着长辈开心,他也开心。 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他倒是不慌,他很确定姜峥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本来近乎纯白的星子,从第一篇文章传回荒国的时候,就开始黑气遍布了。 现在,更是黑的发亮。 但即便有了杀心,也要师出有名。 即便不用师出有名,也绝对不能在自己把九州鼎带回国的这一天动手。 只要今天动手。 整个荒国就没了。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自己拿下文会魁首之后就停手,双方的矛盾就不会激化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必要,他也不想作出那三篇文章。 但九州鼎里的那种情况,他必须传音让老杨把三篇文章放出来。 因为,不作文章,最多只是推迟矛盾爆发。 只有把传国玉玺拿到手中,才是实打实的筹码。 能怎么办? 开摆! 我就这么一个破理由,你爱信不信。 老子隐忍十几年,不想在陪你演戏了。 老子摊牌了! 你爱咋咋地! “呼……” 姜峥吐了一口气,看着赵昊笑道:“昊儿,这九州鼎怎么用?” 赵昊从怀中取出了一盘玉碟,笑嘻嘻道:“这是齐国皇帝让我转交给您的,是九州鼎的配饰,只有以皇帝的指尖血才能激活。激活之后,九州鼎便能遁入虚空,于境内调节风雨,改善气候,滋润土地。而您身怀玉碟,也能感知九州鼎所处之地。” “原来如此!” 姜峥点了点头,凌空一划,真气就凝成了锋刃,划破了手指。 鲜血低落,融于玉碟之中,眨眼间青铜光芒大作。 九州鼎受到牵引,当即嗡嗡震动了起来。 一道道音波,让整个玉居山庄都为此颤抖。 姜峥面色微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此般场景。 终于。 “咔嚓!”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紧接着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九州鼎周遭的空气当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很快就将九州鼎团团围住。 然后某一个瞬间,所有裂缝消失不见,随之一起消失的,是里面的九州鼎。 它已经遁入虚空了。 姜峥没有任何惊讶,却是仰起头朝北方看去。 他虽然看不见九州鼎,却很清楚它是去北方施云布雨了,自从开春,北方七城就迎来了大旱,若再不下雨,下半年恐怕要出现不少难民。 好在,不算晚! 这九州鼎果然神奇。 “妙哉!” 姜峥不由感叹。 赵昊笑了笑:“小婿带回来的这礼物,您满意么?” “满意!满意!” 姜峥笑着点头,颇有深意地看了赵昊一眼。 也不知道他是对九州鼎很满意,还是对赵昊很“满意”。 赵昊笑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媳妇还在家等着呢!” 姜峥抚须大笑:“堂堂文会魁首,回国之后不惦记着荒国文脉,满脑子都是郎情妾意?真是丢人,赶紧滚吧!” “哎!” 赵昊点了点头,直接爬到了火麟马的背上,一脚踢向马屁股。 下一刻,随着一声响亮的马嘶声,一团火红色腾空而起,朝镇国府的方向破空而去。 如此放浪随意,跟以前的纨绔模样倒也无异。 只是落在姜峥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赵昊走后,他脸上的微笑早已荡然无存,神色早已沉寂得像一潭幽暗的死水。 镇国公一脉。 第一代,是威名赫赫,万民敬仰的镇国公。 第二代,是威猛无比,悍名在外的神武大将军。 第三代,是诗词文章样样精通,才华惊世的大荒文曲星。 反观皇室…… 一群废物! “呼……” 姜峥吐出一口气,缓缓走向正殿门口的躺椅。 今天的太阳明明很亮堂,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整个人就像刚从雪窝窝里面爬出来。 莫非这太阳,站着晒没有温度,只有躺着晒才能暖和点? 躺椅上呆了良久,他才问道:“大伴儿,你怎么看?” 曹公公咧了咧嘴。 我能怎么看? 我敢看么? 可看姜峥的态度,今天自己必须得看一看,如果不看,以后估计也不能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赵昊有此大才,却藏拙十几年,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望向姜峥,等着他的反应。 发现他并没有训斥的意思,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姜峥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孙子说完了,该说那个当爷爷的了。” 曹公公有些为难,发现姜峥正静静地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几个月来,镇国公监国兢兢业业,殚精竭虑,日日忙碌到深夜才回,只是反响平……” “反响平平?” 姜峥脸色微沉,反问道。 “啊这……” 曹公公的身子又朝下多躬了一分,声音不由带了几分紧张:“成,成效不错?” 姜峥死死地盯着他,继续反问:“只是成效不错?” 曹公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连忙说道:“镇国公监国期间,各项朝政有条不紊,朝堂稳定,百姓舒心……” 姜峥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曹公公,眼神极其危险:“那曹公公的意思是,这朝堂之上有朕没朕都一个样,换赵家当皇帝,荒国不会有半分不同?” “奴婢不敢!奴婢该死!” 曹公公吓得肝胆欲裂,一脑袋就磕在了地上,额头上的血液都从地板上溅了起来。 上半身深深伏下,恨不得贴在地上。 一边颤抖着,一边说道:“如今朝堂民间未出乱子,不过是皇上先前打下的基础好,即便无人在朝,有文武百官勠力同心,几年内也不会出现乱子。镇国公看似处理政务从容,其实不过乘皇上余荫罢了!” 姜峥这才神色稍缓。 这老太监,倒是会说话。 他重新坐直了身体,淡淡问道:“依你之见,朕当如何处理赵家?” 曹公公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静起来:“赵家目中无人,理应罢免将监国之位,免除将军之名。” “罢免?” 姜峥冷笑:“师出无名,如何罢免!这便是你的良策?” 曹公公跪着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声来:“皇上!奴婢只是一介内官,哪里懂这些?” 姜峥眉头紧皱,不由怒斥道:“没用的东西!” 曹公公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姜峥沉默许久,这才站起身,缓缓走向大殿之中,走到书案前才停住脚步。 曹公公不敢起身,也不敢怠慢,就这么双手双膝触地,爬着跟了上去,静静跪在地上。 姜峥笔走龙蛇,但落墨以后,却站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唉……” 一阵长长的叹息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拿着这道密令,去乾清宫取御陵印!” “是!” 曹公公连忙把密诏接过,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先前在行宫被兽潮围攻的时候,禁军统领携御陵印找御陵军求助,结果葬身兽潮之中。 不过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荒军又把这玩意从凶兽腹中剖了出来,如今正存在乾清宫中,由无数高手看守。 皇帝现在取御陵印…… 难道已经打算动手了? 曹公公攥着密诏,静静等着下文。 姜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取了御陵印,你立刻动身去御陵镇,将在役的御陵军,以及七旬之下的退伍老兵,全都秘密带回京都!” 听到这话,曹公公顿时心头一跳。 在役的御陵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之师,但并不代表御陵镇的顶尖战力。 因为御陵军超过四十岁就必须退役,但这个年龄还远远不到实力下滑的地步,对于悟透武道之人,四十岁到七十岁,巅峰期根本就没有过,这才是御陵镇的顶尖战力。 若真是全部调动出来,将会是多么恐怖的一股力量? 这……是要动手了! 若是他们倾巢出动,那皇陵岂不是…… “是!” 曹公公心中兴奋。 姜峥神情冷淡,挥了挥手道:“三日以后你再启程,免得招人眼球。” “是!” “去吧!” “奴婢告退!” 目送曹公公离开,姜峥神色愈发冰冷。 而此时,阴影之中走出一道身影。 姜峥侧了侧脸:“桂公公,你稍歇几日,等他动身,你便跟上去。” 桂公公点头:“嗯!” 姜峥眯了眯眼,心中感觉自己这皇帝当得实在有些可笑。 朕年轻时,也算是一代雄主。 怎么到了晚年,举目望去,全是二五仔? 从出生起,曹公公便在他身旁服侍,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就连他都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当然,也可能是年轻时自己的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到过这个老太监身上。 但近些年来,这老太监的破绽却越来越多。 仔细回想来,应该是从赵昊丹田中毒开始。 到现在,已经有了不少小动作。 这些,姜峥倒是都能容忍,直到几个月前才起了杀心。 兽潮围攻兽潮之日,这老太监送信去了逐夷城,却以疗伤闭关之名,足足消失了十二个时辰。 而另一边,永安大帝的陵墓中,也出现了一个神秘人。 这老狗自以为天衣无缝,凭借着宗师修为无人能够发现他,但他却没想过,御陵军传承了这么长时间,代代高手无数,怎么可能连一个宗师都没有? 那天晚上,这老狗的所有行踪,都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这老狗就把皇陵的地图摸了个清清楚楚。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如果没有永安大帝的遗诏,那位宗师早就把这老狗击毙当场了。 至于永安大帝为什么有这个遗诏,那就要从皇陵下面的宝贝说起了。 皇陵之下,的确藏着一块重宝。 这块重宝,乃是荒国开国的神物。 众所周知,这片土地曾经是一块不毛之地,除了少数作物,大部分土地只有那种极其耐贫瘠的植物能够生长。 可以说,这片土地根本不能支持农耕文明的发展。 而稍微肥沃一些的土地,又早早被凶悍的异族所占据,不容大汉遗民染指半分。 但现在荒国境内却农田遍布,河流体系虽然不够发达,却也滋养了大片土地。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由于荒国的开国重宝山河印! 山河印之于荒国。 就如同传国玉玺之于大秦。 九州鼎之于大汉。 都是凝聚一国气运的重宝,甚至后半句还不是很准确,因为有传言说九州鼎是大汉的开国皇帝以天降神铜融合先秦的十二镇国金人像制成的,准确说依旧是承袭前朝气运。 这山河印,则是和大秦传国玉玺一模一样,乃是天地原生的神玉,稍加雕刻便成了开国神物。 自山河印出世,原本的不毛之地便能够种植作物,趁着异族在沃土上享乐之时,荒国已经悄悄建国了。 等异族反应过来,大汉遗民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两脚羊了,接下来便是维持数百年的大汉遗民与异族的争斗。 当然,仅从气运来说。 山河印的威能与传国玉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它仍是荒国至高无上的存在,若不是缺了一半,恐怕荒国早已是一片沃土,成为中原五国都要仰望的存在了。 对! 山河印缺了一半。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山河印被恶魂侵袭,不但调节风雨土地的能力衰弱了一半,还经常会引动天灾人祸。 最终,永安大帝下了狠心,将恶魂逼入一半山河印中,并且施展大威能将它封印了起来,永世镇压在了皇陵之下。 自此,荒国便没有了那么多灾祸,虽然土地依旧算不上肥沃,但已经足够百姓生活了。 御陵军世世代代驻扎在御陵镇,就是为了守住这半块山河印,顺便等待清除恶魂之人的出现。 这曹公公,目标无比明确,一看就是奔着山河印去的。 他没有信心破除阵法,却将阵法完完全全刻录了出来。 这几个月,又秘密会见了一些阵法大师,收集了不少破除阵法的材料。 想必现在已经准备妥当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方法重夺山河印的掌控权。 若是能,两半山河印合二为一,他这个皇帝便能调动整个荒国的气运,成为荒国独一无二的王者,届时国运之下,就算有两个赵家,也能尽数镇杀当场。 “大伴儿,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姜峥笑了笑,神情之中,满是期待。 他一直都有对付赵家的办法。 一是鸾凤蛊,必杀赵定边。 原本想着只要杀了赵定边,赵家就只剩下一个只知道打仗,丝毫不通政事的赵无敌,还有一个只知做生意、写风月诗的赵昊,根本没有服众的能力。 结果不曾想,赵昊竟然暗藏如此惊世大才。 如此一来,鸾凤蛊恐怕不能轻易用了。 不过他的后手还有很多。 若把钟粹宫下面的东西拿出来,灭赵家易如反掌。 只是这手段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轻易使用。 所以他现在的首选,便是这山河印。 若只有他手中的半枚,尚且还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若完整的山海印重现于世,那可真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这才是荒国皇室的真正传承,除了历代皇帝,几乎无人知道。 只希望这个蛰伏在自己身边的老太监真有一些东西吧! 姜峥叹了一口气。 对赵家的忌惮已经消失一空。 余下的,只有兄弟即将反目的怅然。 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但为了大荒姜姓的江山,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正在这时,桂公公开口问道:“皇上,灭赵家之时,公主应如何自处?” 姜峥闻言,面色顿时一紧。 思索良久,却没有正面回答,犹豫许久之后,只是说道:“朕自有打算。” 本来想着将小夫妻两人永远拘禁于深宫之中,以心狐的天赋,两人生活或许会单调些,但绝对说不上痛苦。 但赵昊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而是胸怀惊世大才。 等自己死后,他未必不能困龙升天。 这等后患,断不能留! 芷羽…… 为父只能对不起你了啊! …… 京都城外。 无数人等了一个寂寞。 辛辛苦苦等了这么久,结果赵昊根本没有走陆路。 驾着火麟马,直接连人带马飞到了城内。 一时间人潮涌动,从城门口挤进了城,但到了镇国府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早已大门紧闭,一家人在院子里其乐融融了。 啊这…… 众人都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胸中激动无处宣泄,实在让他们憋闷不已。 正在这时,院内传来一个声音。 “吾儿大才!” 声音嘹亮,响彻云霄。 这一声语气无比激昂,充满了感染力。 顿时,众人明白怎么才能爽了。 “公子大才!” “公子大才!” “公子大才!” 黑脸汉听着外面整齐划一的彩虹屁,忍不住呲牙笑了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拐住赵昊的脖子:“走走走,爹给你准备了洗尘宴!把京都有名的大厨都请过来了,一百零一道菜,没有一道是你娘做的!” 赵昊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心想这个当爹的想得真周到,但凡里面有一道菜是白秀做的,这洗尘宴就会变成扫雷游戏。 但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姜芷羽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唉,本来还想着先你侬我侬一会儿呢…… “糊涂啊!” 黑脸汉痛心疾首,这次他担心自己悄悄话声音太大,甚至用真气封住了音波:“你这次出去是不是沾花惹草了?昨天我媳妇儿给你媳妇儿传授逼供大刑,美色猛于虎,你可别犯傻啊!” 赵昊打了一哆嗦。 还是黑脸汉够兄弟,能处! 一家几口坐到饭桌旁,赵昊不由有些好奇:“哎?爷爷呢?” 黑脸汉摆了摆手:“今天上朝,几个皇子为了表现自己,提了一堆狗屁不通的意见。你爷爷实在气不过,下午就去御书房,挑了几个算不上特别蠢的皇子,教他们处理政事去了,估计现在才刚开始,晚上才能回来。” “啥?啥!” 随着一阵抖动,赵昊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教皇子处理政事? 这与谋反何异? 老爷子! 你,你这么刚的么? (本章完)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二百零八章摊牌了,我不装了!镇国公谋反?免费。 首发最新。 第二百零九章 姜峥:我手下人才济济,拿什么输? 把一堆皇子叫到御书房,教他们如何处理政事。 这特娘的! 在姜峥眼里,比夫目前犯都恶劣。 老爷子疯了吧? 赵昊不知道老爷子疯了没,反正他快疯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老爷子的安排,是培养几个忠君能臣,然后急流勇退,靠这几个能臣硬把新君扶上位,然后赵家举族离开荒国,或者去往荒国比较荒僻的地方,顺便留几手自保的暗手。 结果老爷子猛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你教不好的儿子,我替你教! 你选不好的皇储,我帮你选! 就是这么猛。 这,就是镇国公。 然而…… 但凡有个小学文凭,都知道这个选择,效果会适得其反。 皇帝还没驾崩,你一个监国的重臣,就来玩这一套。 这都不是谋反了! 这是篡位! 赵昊感觉这次作文章三篇已经够刚了,结果老爷子比他刚一百倍。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开口问道:“老爷子做了啥,我老丈人应该还不知道吧?” 黑脸汉压低声音道:“应该还不知道,我才刚从御书房回来。” 赵昊:“……” 幸亏还不知道。 不然我今天能不能出玉居山庄都不一定。 估计老爷子也是算好时间的,信息网已经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黑脸汉笑嘿嘿道:“你说你爷爷也真是的,以前我都不知道他处理朝政还有一手,有这本事为啥不早拿出来嘞?搞得你老丈人现在选个皇储都费劲,脑袋都快挠秃了。哎?昊儿,你挠头干什么?” 赵昊停住了挠头的手。 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本来跃跃欲试的味蕾都萎了下去。 遭不住。 他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没事,有些晕马,就先不吃饭了!” 说着,就直接攥住姜芷羽的手腕,匆匆朝后院走去。 黑脸汉急了:“哎?你这小子,饭不吃了啊?” 白秀连忙拦住他:“饭有什么好吃的?小夫妻一个月不见……” 黑脸汉瞅了一桌的美味,不由撇了撇嘴:“这狗东西眼里全都是他媳妇儿,老子攒了这么长时间私房钱,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桌,结果他不吃!” 白秀埋怨道:“你也是一点都不听爹的话,爹说在他监国期间,全家都要作风简朴,结果你还这么铺张浪费。” 黑脸汉一脸不忿:“老子简朴了这么多年,喝个酒连花生米都是蹭下属的。我儿子一个人在外面,碾压中原五国,把九州鼎扛回来了,我给他安置一桌子菜,就算铺张浪费了?我铺特娘了个腿儿!” 白秀想想也是。 别说监国期间了,镇国府存在几十年了,除了在赵昊身上的花销大一点,其他人都是颇为节俭。 堂堂镇国府,吃一顿好饭都不可以了么? 尤其是这回赵昊给荒国赚了大脸面,别说请到家里做一桌,没有包下全程酒楼请百姓吃,就已经够低调了。 没看到大门口外围着一群人喊“公子大才”么? 我的儿子。 是全天下最优秀的。 白秀一想到这个,心里就美滋滋的。 …… “我相公就是全天下最优秀的。” 姜芷羽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昊,缓缓说出下一句:“难怪有那么多红颜为我相公迷醉。” 赵昊:“……” 他也没想到,自己单方面语音轰炸了这么长时间,小狐狸醋意竟然还没有消。 自己在齐国,除了翻了几次清越茶楼的窗户,真的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有干。 他机智地转移了话题:“老爷子这段时间政务处理得热火朝天,你就没有劝他一下?” 一听这话,姜芷羽瞬间就没有了继续为难赵昊的心思,俏脸当即就苦了下来。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能怎么办啊?只要我露出一丝劝解的意思,爷爷就会说这不是你们这些晚辈应该操心的事情,然后让我好好生活就行了。” “嘶……” 赵昊疯狂挠头。 这的确符合老爷子的性格。 黑脸汉这个当将军的,在家里也最多提一提军务,稍微提一提政事,都会被老爷子制止。 即便是自己,暗地里跟老爷子有过那么多争论,只要一提及他的打算,他就会让自己忙点别的。 他的计划,不容许有任何人插手。 这倒不是刚愎自用。 而是他作为镇国公,作为家里年龄最长的长辈,他不想自己的后辈卷入到这种进退两难的旋涡当中。 所有的难处,他自己承受就够了。 只是这次…… 实在太过火了。 赵昊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现在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子都这么做了,就算现在去拦,消息也必然会传到小老头耳朵里。 既然如此…… 开摆吧! 爷孙俩一起开摆! 他摇了摇头:“先别管这些了,这一个月你在家有没有?” 书。 自然是他从前世刻录下来的思想著作,虽然不能完美契合如今的世界,但若以这种方法论解构当今王朝,很可能会迸发绝妙的思想。 “当然看了!” 姜芷羽笑眯了眼,当即就从书架中取出一本册子:“怎么?小先生要检查作业么?” 一声“小先生”叫得赵昊心花怒放。 当即就上前了一步。 离得很近。 近到姜芷羽绵软的呼吸能够扑打在脖颈上。 姜芷羽明显愣了一下,看向赵昊:“你,你不检查作业了么?” 赵昊义正言辞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检查作业。那是什么?” “交作业!” “呜……” 一个时辰后。 姜芷羽伏在赵昊胸膛上:“所以传国玉玺已经找到了么?” “找到了,但没完全找到。” 赵昊搂着她的背,两人一起坐起身,随后便从储物木镯里面把石头块取了出来。 这玩意,乍一看,是石头块。 仔细一看,确实是石头块。 虽然形状方方正正的,上方还有浮雕的样子,好像有传国玉玺内味。 但就这么一个玩意儿拿到路边摊,就算心悦来潮买板砖的爽文男主都不一定会要。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我啥方式都试过了,一点卵用都没有,感觉这一趟白去了。” 得到传国玉玺以后,他跟凰禾研究了很久。 滴血、符咒、才气…… 所有能想到的方式都尝试过了,但这块破石头,却没有一点反应。 可这玩意儿,就是实实在在的传国玉玺。 因为文会夺魁的时候,那一缕国运牵绊,说明传国玉玺确有其物。 而且根据阵法逆推,这玩意儿的坐标完全没有错漏。 可……到底怎么样才能激活它? 赵昊本来就想把传国玉玺拿回来,用来给姜芷羽造声势。 但现在,一块破石头能造个毛的声势。 姜芷羽捧过玉玺,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蹙着眉头问道:“试验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么?” “倒是有……” 赵昊托着腮:“倒是有,这玩意儿感觉是镂空的。” “嗯?” “就是这玩意儿吸水,吸就吸吧,吸完还没有什么反应。” “哎?” 姜芷羽抱着石头块下了床,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直接浇了上去。 哗啦啦,全都漏在了桌子上。 她又沾了一滴,滴在了顶部,等了许久都没有渗进去的迹象。 “嗯?” 赵昊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跑了过来,盯着瞅了好久,发现那一滴水还静静地躺在上面。 姜芷羽问道:“当时它吸的什么水?” 赵昊摊了摊手:“我的血啊!滴血认主,不是常见的套路么?” 他咧了咧嘴,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一根细针,朝指头肚就来了一针。 一滴血珠落下,只在石头面上呆了一会儿,就慢慢地融了进去。 “诺!” “嗯……” 姜芷羽接过针,也滴了一滴血珠。 但这次情况完全不一样,血珠非但没有融,甚至没有落在石头面上,离石面还有一个小拇指甲盖的距离的时候,就被一道屏障隔开了,滑落在桌面上。 “咱们的血不一样?” 赵昊来了兴趣,当即就端着茶具揣着针出了门。 给家中女眷一人来了一针。 老杨比较舔,听说赵昊需要血,恨不得朝肚子上嘎一刀给他来一碗。 就连火麟马的屁股,也被赵昊戳了一通。 拿着各种血样回来逐一试验,没有一个融得进去的,红苓小豆莎火麟马的血,跟姜芷羽的一模一样,连石头面都碰不到一下,老杨和梅兰竹菊的倒能滴到石头面上。 看来这玩意儿,十分排斥妖族和凶兽血脉啊…… 但为什么老杨和梅兰竹菊的也渗不进去? 赵昊觉得,自己的血脉可能有点猫腻。 之前也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只滴了自己的血就不再尝试了,但其实里面操作空间很大。 可又为什么,滴完血除了渗进去以后,没有任何变化? “莫非是血量不够?” 赵昊犹豫了一会儿,把伤药准备好以后,就直接放了一碗。 尽数倒在传国玉玺上之后,还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就渗血进去的薄薄一层,还真出现了些许玉化的趋势。 “雾草……” 赵昊粗略地算了一下,要是想要把这玩意儿全部玉化,至少要把自己抽干十次。 这特娘的…… 不过从琅嬛仙子那里抢……拿来的宝贝中,有一门炼血的功法,应该能加速一些。 只是…… 赵昊嘴角抽了抽,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们老赵家祖祖辈辈都是良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血脉啊?” 这可不是他信口胡诌。 老爷子书房里摆着赵家的族谱,最早可上溯十五代。 那也是赵家出的第一个有身份的人,参军混了一个百夫长的职位,找媳妇儿的时候才开始学认字儿,孩子出生的时候才搞出了一个族谱。 后面赵家十五代近乎单传,倒也不是代代都有出息,混得好的能到参将,混得不好的就是十夫长,直到老爷子这一辈才异军突起。 说有血统吧,代代都这么普通。 说没有血统吧,生娃率又这么低下。 物以稀为贵也不知道在这里适不适用。 看来这回想要弄好传国玉玺,真要出一点血了。 对! 物理意义的出血。 “铿!” 赵昊忽然拔出了一把匕首。 姜芷羽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赵昊沉吟片刻:“我去把我爹嘎了!” 姜芷羽:“……” 赵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算了。 真要去找黑脸汉放血,他肯定非常乐意。 但毕竟黑脸汉嘴是出了名的不严,这件事儿指不定哪天就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老爷子的脾气比谁都犟,真要是与他计划相悖,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 没办法。 这传国玉玺,还是得自己浇灌。 他从地下密室的灵药园搞出一堆补身子的灵药,便掏出那炼血的功法。 不一会儿。 呲呲呲呲呲…… 血液乱喷。 赵昊咬着牙,神色有些发狠。就算是呲,他也要把自己宝贝媳妇儿呲到皇位上去。 …… 御书房。 “懂了么?” 赵定边眉头微皱,神情当中满满都是疲惫。 桌上,是一摞摞的公文。 桌前,是一个个乖巧如学龄稚童的皇子。 虽说个个都是废物,但总有几个不是那么废得不是那么彻底的。 眼前四位皇子,便是赵定边从垃圾堆里面淘出来的含金量百分之一的土金矿。 “懂了!” “懂了!” “懂了!” “懂了!” 四个皇子纷纷应道。 赵定边揉了揉脑袋:“所以你们看来,停战三年期间,我们荒国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休养生息!” “派密探渗透魏国!” “文化入侵,以动民心!” “扮成人妇,卧底魏宫。” 赵定边眉头抖了一下:“嗯?” 姜琉一席贵公子的打扮,听他质疑,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派出一些美艳人妇,潜伏在曹勐身边。” 赵定边沉默了一会儿。 感觉近些天的磨练,姜琉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明白了“对症下药”四个字。 不仅姜琉有进步,就连姜御也进步了。 之前一口气只能说三个字,现在已经能说四个字了,那句“休养生息”就是他说的。 赵定边现在只想叉会儿腰。 可把我牛逼坏了。 但经过这几天,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些皇子现在这么个鸟样,也不能全怪姜峥。 养儿子,不仅是一个技术活。 还是一个运气活。 自己那老伙计,简直就是荒国第一黑脸,生出一堆什么玩意儿! 想要把他们教好,就算把自己脑浆熬干,都不一定能够教得出来。 他摇了摇头:“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些是过往奏折的抄录本,你们今天回去各自批阅一下,务必把意见与原因写得清清楚楚。明天早朝之后,拿过来让我审阅。” “是!” “多谢镇国公!” “多谢老师!” “多谢赵叔!” 赵定边:“……”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回去吧!你们就是年轻的时候太过懈怠,现在弥补还不晚!” 四个皇子齐齐告退。 赵定边则是靠在椅子上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良久良久,疲惫之意才消减了一些。 看了看门外,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地面。 今天亲孙子凯旋归来,就早点回家吧! 他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离开御书房,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是曹公公的声音。 赵定边神情一凛,连忙出门迎接,恭恭敬敬行礼:“皇上!” 果然! 刚帮他教儿子,自己这老伙计就坐不住了。 “定边!不必多礼!” 姜峥笑呵呵地扶住他的胳膊:“这一个多月,朝政一切安好,可多亏你帮我照料啊!” 赵定边笑了笑:“荒国疆域向来稳定,朝中文武勠力同心,都是乘了你的余荫。只要监国之人不乱搞坏事,就不可能出岔子。我不过就是坐这里,替你摆弄一下笔杆子罢了!” 这话说的,的确是漂亮。 但姜峥心中的芥蒂,却丝毫没有消解。 朝中文武,勠力同心? 当然同心! 那些有能力的,大多对你敬仰。 那些没能力的,谁不想巴结你? 那些不配合的,也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老伙计,你好手段啊! 姜峥哈哈笑道:“你说这话就太自谦了,你的劳苦又岂是‘动笔杆子’四个字能够概括的?我那些儿子一个比一个难教,这么重的活你都接下了,还搁这儿跟我谦虚?” 他的笑声很爽朗,就像是真心诚意地道谢。 赵定边摇头笑道:“还不是你这当爹的威严太深,把他们都吓得不敢找你求教。我这边也说不上教,就是给他们打打气,免得过段时间跟你学的时候露怯。” “嗯……” 一时间,殿门外的气氛有些沉闷。 两个小老头都是面带微笑,看起来别提多融洽了。 就是这天聊死了,融洽中不免带着几分尴尬。 赵定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还记得年轻的时候,老伙计俩向来都是有啥说啥,从来没有遮遮掩掩过。 现在年龄越来越老。 说话的时候藏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姜峥说的这番话,恐怕俩一成都没透露出来。 真要不掩饰,估计已经打上来了,胡子都得给自己揪光。 正在尴尬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上!荀相求见!” “宣!” 姜峥淡淡地点了点头。 太监应了一声,便飞快出门,把荀越带了进来。 他一见姜峥,便热情地赢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将奏折呈上:“皇上!大喜事啊!” “哦?什么喜事?” 姜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荀越笑道:“都在奏折里,陛下一看便知。” “嗯……” 姜峥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慢悠悠地打开奏折。 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但越看眼睛越亮。 这奏折,竟然是来自民间的新式冶铁工艺,经过工部的检验,这以玄铁为主料的混合金属,比起玄铁重量轻了一成,硬度提高了三成,韧性提高了五成。 最重要的是,几乎不会生锈! 要知道军械消耗,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保养军械上。 若真能将这新式玄铁投入军用,军队战斗力会变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能够降低一大截军需。 荒国最缺的是什么? 不就是钱么? “好!” “好!” “好!” 姜峥龙颜大悦,脸上笑得全是皱纹,看向赵定边:“定边!我听说这个月,咱们荒国冒出了不少人才,农耕、工程、织布,各个领域百花齐放。尤其那个织布,有一架只要拉头驴转磨盘就能自行织布的织机,可是真的?”赵定边瞅了一眼自己老伙计。 不是说不闻世事的么? 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么清楚?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他笑着点头,心中既高兴,又奇怪。 最近荒国民间冒出来的人才实在有些高,而且分布在各个领域,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能够推动整个领域进步的存在。 他也查过这些人的身份,竟还真有一个奇怪的共通点。 这些人,都是两个月前科举落榜的考生。 回去以后没有丝毫气馁,反而奋发图强,在各自的领域实现了长足的进步。 如此多人才涌出。 这可是荒国大兴的前兆。 姜峥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兴许老天早就知道九州鼎要落到了咱们荒国了,提前这么长时间给咱们送来了这么多人才。这些人,以后必会成长为荒国的栋梁,可一定不能怠慢!” “那是自然!” 赵定边点了点头:“我已经许他们了一些钱财,这是这些人才都是为了求官而来,这种事情还是等皇上你来处理。” 朝堂,可以代管。 但绝对不能越俎代庖。 他若真许给了这些人官位,这些人差不多也打上镇国府的烙印了。 姜峥有些埋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此人才,又个个功名在身,官位又怎么能够怠慢?看看六部有什么空缺的位置,便直接将他们安排进去,尽可能朝高了安排,所有官员都绕着他们转,三年之内务必把官方和民间的生产力提上来!” 赵定边一副犹豫的样子:“这么做,w会不会太……” “咱们荒国没那么迂腐!” 姜峥笑着摆手:“科举本来就是为了选拔人才,把这些人才漏了,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科举本身的问题!现在他们自己将才华摆上了台面,咱们还视而不见,那可真就是老糊涂了!” “是!” 老伙计俩对视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两人斗归斗,但不管谁赢,这些人才的出现对荒国都是大大的有利。 他们底细早就被两人查了个底掉,全都是实打实的良民,而且没有与任何势力接触的迹象。 唯一的古怪,就是这些人都说是荒国先烈英灵托梦引导。 就跟西陇关大战时,教给冯大钧战歌的先烈英灵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安排官位? 姜峥赢麻了,连先烈英灵都站到我这边,拿什么输? 他不由哈哈大笑:“定边!咱们兄弟两个,可真是要见证盛世的到来啊!” 赵定边也是笑着点头:“是啊!” 姜峥遥望着西面,颇有些感慨:“如今国力蒸蒸日上,停滞一日都是巨大的损失,只是逐夷城那边异族又开始不老实了,太升那小子有些镇不住,只有无敌才能让他们闻风丧胆,不如让他带兵去西边逛一逛?” 赵定边瞳孔一缩。 这就开始动手了么? 求月票 无奖竞猜,钟粹宫下面藏的是什么。 喜欢大荒扶妻人请大家收藏:大荒扶妻人更新速度最快。 首发最新。 第二百一十章 陛下若晚年昏聩,便再立一位新君! 赵定边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只是眼神中没有了。 他监国了这么长时间,边境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逐夷城以西,的确有贼人作恶。 而且这贼人,的确是异族。。。 但这群异族,表现得很诡异。 动机诡异。 行动诡异。 冬季刚过,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不论是后勤还是士气,异族方面都不适合出兵。 而这一队约十万异族大军,完全就是钻进大丘陵地区打游击。 仿佛只为烧杀抢掠,还特娘的抢不到。 异族大军,完全在跟逐夷城驻军打游击,双方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却很难波及到平民百姓。 异族抢到的东西,还没有消耗的军费多。 这支军队,实在太诡异了。 至于为什么诡异…… 赵定边眼神平静:“这支异族军队虽然让太升很头疼,但也不失为一个锻炼他的机会,如今军中新兵甚多。只要没对百姓造成大影响,整体而言,还是弊大于利的。” “此言差矣!” 姜峥笑着摆了摆手:“年前一战,新兵早已身浴鲜血,比之老兵已经差不了多少了。大丘陵地带地势复杂,兵至深处犹陷泥潭,非练兵良策,反而有疲兵之弊,倒不如速战速决,尽快解决了异族祸端。” 赵定边叹了一口气:“只是无敌这个小碧宰治最不擅长的就是山地缠斗。” 姜峥:“……” 那就是没得谈咯? 两个小老头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很僵。 姜峥双眼怒意暗藏。 赵定边也是忍得胸口发闷。 咱们当兄弟这么多年,你跟我玩这一套? 老子为你征战多年,不论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兄弟,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却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认真监国,不行! 帮你教儿子,也不行! 你想让我怎么办? 难不成故意监国失职,负了你我守护了一辈子的百姓,然后顶着罪名带着赵家所有人一起引颈就戮? 姜峥! 你可真行啊! 从赵昊三篇文章传回来以后,赵定边就明白了,他无路可退了。 退一步,就可能陷整个赵家于深渊之中。 我赵定边,戎马数十年,从未起过歹心! 为了家国,为了忠义,你们兄妹废掉我独孙丹田我都能忍! 但然后呢? 你还想要什么? 这次,他绝对不会允许赵无敌带兵去边境。 因为他只要一点头,姜峥就会把赵家所有的嫡系军队调离。 就刚呗! 就摆烂! 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虽忠臣,却非愚忠。 我忠的是大荒,忠的是百姓。 我所求无非是百姓安居、国本稳固。 你若非要做到那个地步,非要行那晚年昏聩之事,那便从你子嗣当中再立一位新君! 两人静默无语,良久良久。 姜峥笑了笑:“说起来倒也是,无敌的确更擅长骑战,上次丘陵地带倒是胜男打得不错,若不是她还真不一定能把异族驱逐到丘陵以外。 若真能把这一支军队训练出来,三年之后我们面对魏国,必定能在西陇山脉里面的国境线上占尽先机! 不如这样,让她带着原班五万兵马去驰援逐夷城。昊儿在别国呆了一个多月,你们一家正好在京都团聚一下。” 总而言之。 还是要调兵,仍然是赵家的嫡系部队。 五万这个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而且理由充分,因为孟胜男上次的主要功绩,的确是集中在丘陵地带。 派她去,没有任何不妥。 至于从西陇山脉打,那就纯属胡扯了,西陇山脉里面凶兽遍布,宗师乃至一二品的高手横渡没有丝毫问题,但让平均修为五六品的大军渡过去纯属找死。 除非有一支极其灵动,能够轻松把山脉中凶兽轨迹完全掌握的侦察连。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 若是再拒绝,那就不是暗斗,而是明着扯头发了。 赵定边心中暗叹,脸上却是笑容温煦:“说的有理!整个荒国,没有一人比胜男更适合!” 几句话下来,两个小老头敲定了最终方案。 看起来轻松愉快。 姜峥笑了笑:“听闻你每日批奏折到深夜,今日昊儿回来,还是快回家团聚吧,明早再来也不迟。” “嗯。” 赵定边点了点头,便直接大踏步离开了皇宫。 夕阳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姜峥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好久。 一直到半轮夕阳落在地平线以下,他才微微缓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进了御书房。 书案上,奏折堆得整整齐齐。 但越是整齐,他就越是烦躁。 透过这些奏折,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定边处理朝政时有条不紊的样子了。 很从容! 就跟今天替自己教皇子一样从容! 就跟方才拒绝自己让赵无敌出兵一样从容! 赵定边! 你可真从容啊! 他看向曹公公:“大伴儿!帮朕看看,这奏折批得如何!” 曹公公愣了一下,赶忙说道:“皇上!奴婢一介内官,内官怎么能看朝堂上的奏……” “朕让你看!” 姜峥声音和平静,但不知为何,却让曹公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抬头偷瞄了姜峥一眼,发现他神色淡然,但眼眶泛红,甚至还带着一丝紫绀色,眼白当中血丝遍布,看起来无比病态。 论年龄,他比姜峥大一些。 可以说,除了姜峥被赶出宫的那几年,他一直都陪在姜峥的身边,自然对这个皇帝相当了解。 他明白。 这个皇帝,这个年轻时堪称一代雄主的皇帝…… 快疯了! 这个要求,他无法拒绝,只能战战兢兢地翻开奏折,细细翻看起来。 姜峥语气淡然:“批得如何?” 曹公公小心翼翼道:“中规中矩!” 姜峥声音愈发和煦:“朕要听实话!” 听到这话,曹公公是真的麻了。 他知道,姜峥这次要听的是真·实话。 不说还不行的那种。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不通政事,以奴婢粗鄙的眼光来看,镇国公对此奏折的批复严,严谨合理,条理清晰……” “还有呢?” 姜峥缓缓坐下,笑意盈然地看着他。 曹公公声音颤抖道:“奴婢才疏学浅,看不出更多东西了!” “哦……” 姜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那一摞奏折瞅了一眼,淡淡道:“继续!” “……” 曹公公懵了:“皇上,奴婢真看不懂啊!” 姜峥眉头微皱,一字一顿道:“朕让你看!” 曹公公:“……” 他是真的麻了。 赵定边欺负你。 你欺负我这么一个老太监干什么? 真是不讲武德! 可话都说到这里了,他断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只能把奏折抱下来,一册一册地翻阅,一册一册地点评。 至于点评语就那几句话,实在说不出太多新花样,只能经过排列组合,翻来覆去地用。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曹公公跪在地上无力地发着抖,口干舌燥,手脚冰凉。 姜峥神情木然:“看来,曹公公对镇国公监国成效很满意啊!” 曹公公麻了,只能缄口不语,上半身伏在地上。 这个皇帝,已经濒临失智的边缘了。 好在姜峥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问道:“方才那四个皇子,都有谁?” 曹公公赶紧说道:“有三皇……” “不必跟我汇报!” 姜峥眯了眯眼:“全都请到乾清宫地宫,到时自有人接手。动作隐秘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听到这个地点,曹公公不由心中一跳。 在皇宫呆了这么长时间,他很清楚乾清宫与钟粹宫之间有一处地宫暗中链接,跟已经死去的胡贵妃有莫大的关系。 但即便是他,皇帝的贴身太监,也不知道这地宫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可这次,竟然要把四个皇子全都送进去? 皇帝究竟想干什么? 难不成真因为这四人跟了镇国公学,就把他们全都处死? 要知道,一开始可是几乎所有皇子都想表现自己的,这四个只是表现得优秀点而已。 这…… “是!” 曹公公只能点头,临出宫的时候,他又小心翼翼地望了姜峥一眼,后者神情仍然十分平静。 但越平静,他就越害怕。 皇位高居四十多年,皇运也在他身上昌隆了四十多年。 积威甚厚,哪怕曹公公已成宗师,在他面前,却依旧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尤其现在,他已经逼近了发疯的边缘。 不过越是这样,曹公公就越高兴。 他转身正准备走,却又被姜峥叫住了。 “把那些于各领域献良策的人才都给朕叫过来。” “是!” 曹公公离开以后没过一会儿,那些人才就被吏部尚书带了过来,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各自的得意之作。 他们来京都也有一段时间了,赵定边没打算亲自给他们封官,但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完全就是贵宾级待遇,就等那天姜峥不装死的时候带过来。 姜峥本身就是一个爱才如命的人,见到这些人,自然也是无比热情。 尤其是展示新式玄铁制备的武器与新式织机的模型之后,更是欣喜若狂。 他没有再拖,直接给他们封了官。 如果不出所料,接下来三年的时间,整个荒国除了农业以外,所有的生产都要围绕着这一批人转了。 三年之后,荒国的实力定然能让中原五国震惊。 只是…… 姜峥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屋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躯体的衰弱。 恐怕这盛世,朕看不到啊! 他重新坐起身来,从左手边拿起了一叠书册。 这上面,记载着方才所有人的生平。 确认没有任何猫腻之后,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荒国先烈英灵教出来的得意门生,他日在荒国开创盛世,自己在九泉之下也能给姜氏祖先交代了。 即便见了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兄弟,也能挺直腰杆说自己没有做错。 所以这江山……一定要在姜氏手中! “皇上,乐阳公主求见!” 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姜峥愣了一下,忧思满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让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身穿书局官服的姜乐清就进书房了,一副敬业女官的模样。 看到姜峥,她恭恭敬敬地躬了躬身:“父皇!” 姜峥见她这副做派,不由笑了笑:“这么一板一眼的做什么?有什么事快说。” “当然是正事了!” 姜乐清自在了许多,抱着怀中书册笑着跑到姜峥旁边:“爹!我们书局计划出一本书,得先得到您的允许!” “要出书?” 姜峥怔了一下,荒国书局已经成立一段时间了,其中的章程早已规范。 他早已与文官拟定了一张书单,凡是书单上的著作,各地书局都可以自由刊印。 一些民间的书籍绘本,可以向当地官府申请,通过地方文官的审查后就能于所在地刊印。 需要找到自己的,只有那些具备重大意义的著作。 乐清这丫头,这些天在书局里面鼓捣出了什么? “哦?让爹看看!” “是!” 姜乐清赶紧将厚厚的书册放到了书案上,俏脸紧绷,显得有些紧张,纤手攥着衣角,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因为书册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大荒棋谱。 里面记载的,自然是六国文会上,秦知礼下的每一局棋。 姜峥:“……” 姜乐清:“……” 姜峥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翻阅起来。 他也懂棋,棋力还不低,自然能看懂这棋谱里的奥妙,时不时地称赞一下秦知礼的棋力,看到精彩处,还不忘夸奖一下秦知礼对文会夺魁的功劳。 最后,他合上棋册,和颜悦色道:“不错!准了!” “哎?” 姜乐清愣了一下,没想到姜峥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可她要的,可不是这些啊? 她咬了咬嘴唇,看向姜峥:“爹,您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 姜峥抚了抚胡须,一副疑惑的样子:“哦?我还应该说什么?”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十分迷惑。 姜乐清首先绷不住了,急切道:“爹!咱们之前不说好的么,在首次文会上夺得一个小魁首,功劳可与书局功成媲美。” “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秦知礼已经做到了啊!” “爹知道啊,不是已经赏赐他一千金,封荒国棋圣了么?荒国第一个棋圣,这赏赐难道还不够?” “啊这……” 姜乐清十指纠结在了一起,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当即拜下:“父皇!昔日您说秦知礼无功名在身,没有资格向皇家提亲。君无戏言,今日他与荒国已有大功……” 姜峥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你过来,就是为了求我赐婚?” 姜乐清吓了一跳,却还是咬着牙说道:“是……” “荒唐!” 姜峥顿时大怒,将棋册重重摔在地上:“你身为公主,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被他这么一吼,姜乐清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却还是说道:“可您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 姜峥瞪着她:“秦知礼都没过来求我赐婚,你一个女子却先跳出来了,这么上赶着倒贴,以后还怎么让你夫君重视你?” “我没……哎?” 姜乐清本来委屈得差点掉泪,可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话里有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姜峥训斥道:“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女儿这就走!” 姜乐清破涕为笑,美滋滋地冲姜峥行了一个礼,便乐颠颠地离开了御书房。 瞅着她的背影,姜峥一阵悔恨。 娘的! 我的女儿怎么都这么喜欢白给? 好在眼光都挺好,两个女婿还都不错。 可…… 一想到另一个女婿,姜峥的心情就差到了极致。 …… 夜。 镇国府其乐融融。 除了赵昊因为提起政事,被老爷子吊在书房里打了一顿外,没有闹出任何不融洽。 赵昊心里很不爽,但也只能不爽。 这些日子,老爷子实在太强硬的。 以前的老爷子,最起码还会给姜峥一个面子。 现在的老爷子,连姜峥的脸面都不顾了,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赵昊已经清楚老爷子的计划了。 把皇子培养出来以后,就立刻自杀,带着姜峥一起下去。 这样新皇子上位,根基不稳时根本不敢动赵家,等站稳脚跟以后,镇国府一系也早就顺从了他的意志彻底消散了,不掌实权,却能成为荒国的吉祥物,谁都动不得。 这手段。 当真极端得很。 但就怕皇储还没培养起来的时候,姜峥就直接来一个鱼死网破。 赵昊愁啊! 现在他手上,龙血和凤髓都有了。 但如果先死的人是老爷子,那可真就神仙也救不了了。 他必须赶在这个皇子成长起来之前,亲手将姜芷羽送到女帝之位上,即便姜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在姜峥寿终正寝之后十息的时间给老爷子服药。 可现在问题就是,老爷子几乎收拢了所有的权力。 想要把媳妇儿推到女帝之位上,只能全靠自己的手段。 难顶啊…… 赵昊还有点不死心。 “爷爷,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孙子,你想不想体验体验我的新买的鞭子?” “???” 赵昊无语了。 他当时就理解了,为什么奶奶离开荒国之后,一次都没回来过。 这么轴,这么死脑筋的老头,哪个老太太愿意爱? 头疼!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旁敲侧击一下:“爷爷,咱们赵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啊?” 老爷子瞥他了一眼:“去了一趟齐国文会,你脑袋坏了?打仗的啊!” 赵昊搓了搓手:“我是说族谱记载以前,咱们老赵家是干什么的?” 老爷子摆了摆手:“这我哪知道?不过咱们荒国都是从中原逃过来的大汉遗民,出身名门的几乎一个也没有,估计咱们赵家的祖宗,也是一个无名之辈吧!” “我感觉不像!” “你感觉不像?” “昂!你瞅瞅,现在咱们老赵家,个个人中龙凤。您啥丹药都没吃过,就凭烂大街的军营功法,就能成为六国第一宗师。我爹本来想着放牛,中途弃牛从武,成了神武大将军。我没有名师教导,随便读了几本书,也成了大荒文曲星。咱家的血脉,指定出自超级名门啊!” “呸!” 老爷子啐了一口:“你说你跟你爹的血脉好我还信,都是跟了你奶奶。我呢?血与火中挣扎了半辈子,四十多快五十了才突破宗师,比起那些天才实在差得远,你说我们老赵家有什么血脉?” 赵昊:“……” 本来想着看能不能从老爷子口中诈出点什么消息,但被他这么一说,着实有些道理。 毕竟老赵家前几代,实在是平平无奇。 老爷子突破宗师的年龄,放眼六国也是无比拉胯,甚至比老杨都要晚。 说有什么血脉,实在是有些强行了。 可如果说什么血脉都没有,为什么只有赵家的血液能够融入到传国玉玺中? 刚才他以针灸为名,“不小心”扎错了一针,获得了黑脸汉的血样,同样能够融进去。 就是不知道老爷子…… 赵昊想给老爷子针灸一次,但看了看他手中的鞭子,不由缩了缩脖子。 “昊儿!秦知礼过来找你了,还有孟胜男!” 书房外,传来黑脸汉的声音。 赵昊只能起身:“哎!来了!” 见他要出门,老爷子交代了一句:“别搞那些小动作,爷爷能保你一生无忧!” 赵昊只能无奈叹道:“知道了,知道了!” 镇国府。 前厅。 赵昊瞅着秦知礼微微颤抖的脸颊,撇了撇嘴:“要是想笑,你就笑出来吧!” 秦知礼:“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赵昊:“???” 秦知礼被他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红色绸包:“这这这,这是乐清给安阳公主的媒人红包,还请赵兄代为转交。” 嗯? 赵昊也惊了,以前这货都是叫公主的,现在直接叫乐清。 牛蛙牛蛙! 他也不管那些礼节,直接打开绸包看了看,发现里面是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一看价值就不菲,估计姜乐清也是大出血了。 这两个憨憨倒也是绝配,对认定的自己人绝对真诚以待。 他不由笑了笑:“什么时候成婚?” 秦知礼有些不好意思:“皇上正与家父商谈,还没确定好具体日子。但若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在下月中旬。” “下月中旬?这么急么?” 赵昊心头一跳,现在已经四月二十五了,下月中旬也就二十天左右。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都算快了,更何况对于皇家? 按照正常流程,礼部都未必能准备得好! 姜峥这……大婚钓鱼? 秦知礼明显还沉浸在柔情蜜意当中,并没有意识到不妥,解释道:“皇上对赵兄比亲儿孙还要亲,大婚自然要隆重一些,我与乐清的婚事倒不用讲究那么多。” “行吧!”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秦知礼便一步一颠地离开了镇国府。 这时,一旁魂不守舍的孟胜男终于开口了:“昊子!姜石失踪了,你能不能找到他?我明天就出征,临走想见他一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姜氏,你们窃国数百年,该还回来了! “姜石失踪了?” 赵昊眯了眯眼睛,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姜石不是别人,正是姜琉。 这死人妖倒是藏得深,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暴露自己曾经的不堪身份,甚至还跟孟小姑处得不错。 看来他的性转很成功。 但…… 失踪了? 他赶紧问道:“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孟胜男答道:“昨晚!” 赵昊:“额……” 昨晚。 昨晚…… 昨晚? 他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也没敢问。 但就是感觉,自己去齐国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边好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他咂吧咂吧嘴:“才一天,你不用着急吧!” 孟胜男当即摇头:“不对!我暗号都发了,他不可能看不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变故。” 赵昊笑着安慰:“这里可是大荒京都,天子脚下,能发生什么变故?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毕竟他身份特殊,临时去处理比较重要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也对!” 孟胜男紧张的情绪这才消减了一些,却还是犹豫:“可是我明天就要出征了……算了!国事为重,哪管得了这种儿女……哪管得了这种兄弟情谊?我这就回去,昊子你在京都注意一些,等找到姜石,让他务必给我写一封书信。” 说罢,就站起身,飞快地离开了镇国府。 赵昊笑着起身相送,直到她背影消失在镇国府外,笑容才渐渐消失。 如果没记错的话,跟老爷子学习的四个皇子中,就包括姜琉。 巧合么? 这天下哪来那么多巧合。 下午才跟着老爷子学习,晚上就失踪了? 赵昊神情肃然。 直接找向了老爷子。 听到姜琉失踪,老爷子一开始以为是巧合,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把人派出去调查。 仅仅半个时辰,切切实实的消息就传回了镇国府。 四个皇子,一个不漏,全都凭空消失。 老爷子沉默了,脸色难看的吓人。 赵昊撇了撇嘴:“你瞅吧!你老伙计不领你的情!哎哎” 你教吧! 你教一个,我抓一个! 赵昊本来想这么说的,但又感觉这么说杀伤力太大,只能“哎哎”地暗示,试图挑拨起老爷子的情绪…… 事实证明,他挑拨得很成功。 话音都还没落,老爷子的布靴就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闭嘴!” 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赵昊揉了揉屁股,悻悻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不是我说……” “那你就别说!” 老爷子直接出声打断。 赵昊撇了撇嘴,只能噤声。 老爷子大喘气了好久,呼哧呼哧喘得跟牛一样,眼眶也红得吓人。 良久良久,他才勉强平静了下来,看向赵昊,声音愠怒道:“你刚才想骂什么?” 赵昊捂着屁股,嘴角抽了抽:“我没想骂啊……” 老爷子脸色微沉:“不!你想!” 赵昊:“……” 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隔音符咒,直接撕碎,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给我骂!” 赵昊懂了,声音也变得激昂起来:“不是我说!这小老头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您这么帮他,他却这么对您!简直就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对!继续骂!” “江山是你们两个一起打下来的,他却时时刻刻盯着您!您想退了,他就担心没人帮他打仗!您不退了,他又担心您权势太大功高震主!这不是又当又立么?天香阁的姑娘都比他清高!” “说的好!继续!” “年轻的时候,满怀雄心壮志,结果年纪大了,心脏上崩得全是窟窿,豪气漏没了,留下的全是心眼!” “继续!” “荒国这上上下下都好好的,也就他儿子废物一点,咱们又不是不愿扶持,他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这叫什么,这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曾经他有多么精明干练,现在就有多拖泥带水,这些水全是他脑子里面流出来的!” “说的没错啊!太过分了!” 老爷子越听越亢奋,不过听赵昊骂得花样百出,他阴郁的神色也明朗了许多,还多出了几分畅快。 赵昊越骂越上头:“他不是担心儿子太废物,即位之后镇不住大臣么?换个镇得住的女儿不也一样么?真是特娘的死脑筋!” “说得……” “对”字还没出口,老爷子顿时脸色大变,当即就从桌上拿起鞭子,冲赵昊恶狠狠道:“你再特娘的夹带私货,就给我滚蛋!” 赵昊朝后面缩了几步,却没有让步:“我说的不对么?咱们老赵家本来就没打算谋反,大不了我跟芷羽造一窝小孩儿,选一个机灵的跟他姓姜还给他不就行了,到时候江山还是他们姜家的。” 老爷子脸色铁青:“那能一样么?” 赵昊撇了撇嘴:“咋不一样啊?只有Y染色体才是染色体?” 老爷子愣了一下:“啥?染什么色?” 赵昊壮着胆子说道:“我的意思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子也是传后人!重男轻女不应该,男女平等最现代!生态讲平衡,男女要平等!姜老头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 老爷子:“???” 眼见老爷子有些懵,赵昊趁热打铁:“爷爷您想啊!即便你真选出一个皇子扶起来,他羽翼丰满时肯定还得开始防咱们?那个时候荒国在干什么?在内耗! 但要是把芷羽扶成女帝,姜家赵家就是一家,这隐患就彻底没有了,咱们荒国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么?” 老爷子寒着脸:“不一样!” 赵昊当即反驳:“咋不一样?您也说了,咱们荒国从来不讲血统这一套,别的国家是受命于天,咱们是受命于民!在荒国的地界里,只有对百姓好的才配称作皇帝。 你就想啊,芷羽上位前,皇帝姓姜,芷羽上位后,皇帝也可以姓姜! 芷羽上位前,皇帝对百姓好,芷羽上位后,有咱们一家人教育,皇帝还是会对百姓好! 所以,有什么区别么? 没有! 反观那些皇子,你也看到了,一堆全是卧龙凤雏,让孟龙堂和周九奉上去都比他们强。 您矮子里面拔高个儿,把姜琉和姜御拔出来了就离谱! 让他们上位,就算有心对百姓好,他们有那个能力么? 我知道您想怎么反驳,就是先垮一代,再等一个明君呗! 但您想想,魏国以前同时与三国征战,都能屹立坚挺这么多年,现在齐楚之间生出了隔阂,齐国与魏休战,楚国没了齐国的纳贡,估计也不想平白耗费钱粮打魏国。 所以对于魏国来说,适合攻打的就只剩下西陇关了! 我知道您猛,也相信我爹突破宗师之后,迟早有一天能成为您这样的超级高手。 但再高的高手,能防得住自己人背后捅刀子么? 逐夷城之战,被带到边疆鼓舞士气的是我。我脸皮厚,我扛得住!我爹没那些烂七八糟的心思,想不通这一点,还乐滋滋地能见到儿子。您那时远在齐国,只能向大局妥协。 但下次呢? 若下次被带到边疆的,是我和芷羽的孩子呢? 我可不像我爹那么没心眼,也不会向您一样顾全大局,不管那时在位的是现在的哪个皇子,敢对我孩子动手,我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他!” 老爷子气得声音发抖:“你,你大逆不道!” 赵昊丝毫不露怯,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若我保护家人都算大逆不道的话,那我还真就大逆不道了!反正都是引颈就戮,早戮晚戮都是戮,干脆您现在就把我戮了,正好顺遂了老姜头的心意。” “你!你……” 老爷子瞪着赵昊,因为情绪激动,真气溢出,须发都炸了起来,就像是发怒的雄狮。 但他终究还是没朝赵昊发火,情绪逐渐平静,须发也温顺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神情说不出的疲惫,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睡觉吧,我想静一静!” 赵昊心中暗叹一声,瞅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好逼得太紧。 老爷子的三观毕竟在封建社会形成,血脉宗族的意识根深蒂固,哪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只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爷爷!您好好休息!”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老爷子的声音。 “你叫人给我送几坛酒回来!” “好!我屋里就有心悦……” “不要心悦仙酿,要七月红!” “嗯……” 赵昊闷闷应了一声,如今荒国境内,乃至六国境内最好的酒,没有之一。 但在心悦仙酿之前,荒国最好的酒就是七月红。 是由荒国东南部最肥沃的土地上的精粮酿制而成,其中加上了高山红花,酒水通体都是玫红色,只有在树下埋七个月,红色才会随着涩味一起消除,变得醇香怡然。 这酒以前堪称荒国的国酒,只不过因为落后五国太多,担心被五国看不起,才没有安上“国酒”的名头。 但在荒国境内,它还是百姓眼中吊打一切的好酒,只有皇室和权贵之家才能享用。 赵昊听老爷子说过,说他年轻的时候家里不富裕,喝一口七月红得肉疼好久。 他这一生,喝七月红最痛快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他跟姜峥结拜。 一次是他跟心上人成亲。 这两次,酒都是姜峥出钱买的,当时军队正处于拮据的情况,听说是他变卖了先皇赐的玉佩才换来的钱。 唉…… 赵昊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略微有些发酸的鼻头,便带着老杨离开了镇国府。 一刻钟后,他亲手把一坛七月红放到了小书房门口,随后躲在远处悄悄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小书房才开门。 老爷子把七月红拿到屋里,就又关上了小书房的门。 紧接着,小书房的灯就暗了下来。 想必,老爷子应该是去暗室了吧。 赵昊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屋。 练功!放血!喂传国玉玺! 暗室。 一桌三椅。 赵定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煮着酒。 另外两把椅子没有坐人,却分别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一件喜服,一件战袍。 喜服是件棉衣,红色的衣服,白绒绒的衣领,那年冬天雪很大,这件衣服穿在娘子的身上很好看。 战袍镶着金边,看起来威猛当中不失贵气,那年的姜峥为抢粮道,被山中悍匪所劫持,却以绝佳的口才将这山寨收到麾下,却还没来得及收编,城中就发生了大战。 最后,落魄皇子把战袍交给了兄弟,一人一骑突围而出,愣是带着一千山匪打出了奇袭的效果,解了围城之困。 一转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不一会儿,酒煮好了。 赵定边倒了三碗,扫了一眼另外两把椅子,心中说不出的落寞。 一个是他已经辜负的人。 一个是辜负自己的人。 心情之复杂,难以言说。 良久良久,他端起酒碗,灌入自己的喉咙。 “咳咳!” 他把酒咳了出来,心想自己真是好日子过太多了。 曾经醇香怡人的七月红,现在喝到口中,竟觉得有点苦。 …… 和平的岁月,向来风平浪静。 不管水面下的暗潮卷走多少人,都不影响水面的平静。 姜峥回了一趟皇宫,让整个赵家窝火烧肝的。 但在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回皇宫转了转就回到玉居山庄了,就跟回来拿东西似的。 总体而言,风平浪静。 他还是对自己好兄弟监国无比放心的明君。 一切如旧。 岁月静好。 前有孟胜男率无敌之师驰援逐夷城,举国女子都为此欢欣鼓舞,甚至又掀起了一股女子从军热。 后有乐阳公主与荒国棋圣五月十五成婚的喜讯,瑶池、心悦茶楼、荒国书局、荒国酒庄都是张灯结彩的,拿出了不少优惠来给这一对新人贺新婚。 却还是有不少人抱怨,觉得赵昊实在太抠,那么多产业都有优惠活动。 就天香阁没有! 差这一点啊? 还是我们天香阁的姑娘不配给乐阳公主贺婚啊?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 一想到这些,京都的才子们都气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一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 谁都没注意到,一道身影从玉居山庄离开,飞快朝西北方向赶去。 曹公公很兴奋! 我含辛茹苦,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 终于等到了! 真是老天有眼。 幸福来得太突然,整得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呆在皇宫几十年,他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接近永安大帝的皇陵。 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进入御陵镇两次。 一次是行宫兽潮,他略施小计,让禁卫军统领毫无意外地葬身兽潮当中,他去逐夷城报信之后,便把傀儡留在了房中,自己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御陵镇,趁着御陵军倾巢而出,将皇陵下面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只可惜,封印山河印的阵法太难破除。 他只能将阵法记下来,回京以后秘密联系了很多阵法大师,更是花天价买下了破阵的材料。 但他还是发愁! 因为御陵军倾巢出动的情况十分极端,碰见一次已经是幸运之至。 即便自己万事俱备,恐怕也很难再等到这么一次机会。 想要达成不世之伟业,可能还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小伙子身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皇帝竟然对赵家动了如此强烈的杀心,不但要把御陵军调走,甚至那些已经退役的高手,也要被调到京都。 天助我也! 真是天助我也! 普天之下,除了我,谁还称得上天选之子? 到时炼化了那半块山河印的魔血,自己实力必将大涨,若是运气好,能比肩赵定边都说不定。 届时实力惊天,再以秘法,强召另一半山河印,便是举国气运在握。 倾覆皇权,扶持一个傀儡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能挡我!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赵家。 如果不是他们差点把姜峥逼疯,自己还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赵家…… 真是举家都是大善人。 激动之下,曹公公星夜兼程,不想有半分耽搁。 寻常宗师需要三天两夜的路程,他只用了两天两夜就赶完了,到御陵镇的时候,夕阳才刚刚开始落山。 “来者何……原来是曹公公啊!” 御陵镇的斥候队长也算是老兵了,刚入伍的时候就参加了驱逐异族的最后一战,那时姜峥的起居全是曹公公在照料,他自然认识皇帝的这个贴身老太监。 曹公公笑眯眯道:“想不到将军还记得咱家!” 斥候队长连忙摆手:“将军不敢称,御陵军里只有一个张百刃将军,我这就带曹公公去见!” “劳烦将军!” 曹公公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斥候队长心中感慨,真是一个讲礼貌的好公公啊。 不一会儿,曹公公就出现在了御陵镇的军衙。 张百刃看着桌上的御陵印,不由陷入了沉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皇上真这么说?” 御陵军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永安大帝的皇陵,以及皇陵中的那样东西。 兹事体大! 除非遇到足以倾覆整个国家的危机,不然皇帝是不可能轻易调动御陵军的。 但这次,皇帝不但要让御陵军倾巢而出,还要让四十岁到七十岁之间的退役高手同时出动,而且还是秘密潜入京都。 这,就有点离谱了! 曹公公笑眯眯地从怀中取出一卷密诏,直接推到了张百刃面前:“将军一看便知!” “嗯……” 张百刃点了点头,打开密诏细细研读起来。 确认是皇帝的笔迹。 确定是皇帝的玺印。 就连文字中的暗语,也完全符合标准。 再加上皇帝从来不会轻易交出的御陵印,完全可以确定这道命令的真实性。 但是…… 张百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曹公公,我能不能问一下,皇上这次让我们御陵镇倾巢出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实在想不明白。 召御陵军进京,肯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可现在荒国国泰民安,还与魏国休战了三年,能发生什么大事? 能给荒国造成威胁的,能有谁? 该不会有人想说镇国公想要叛国吧? 哈哈哈哈,先把这个弱智选项排除掉。 没有七十年脑梗,想不出这么荒唐的可能。 所以…… 张百刃疯狂挠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 曹公公笑道:“咱家也不知道,不过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咱们听了便是。” 张百刃点头:“也是!皇上英明神武,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圣断。公公,不如我们现在就动身?” “将军不用急!” 曹公公连忙摆手:“目前京中安定,也没必要这么仓促。还是请将军好好安排一下御陵军的事务,毕竟这次可能要有大行动,不但我们的行踪要保密,皇陵这边也不能出差错!” “公公说的极是!” 张百刃点了点头:“公公赶路这么久也辛苦了,我这就给公公安排上房!” 曹公公点了点头:“有劳了!” 御陵镇只有一个军衙,是整个镇子的权力中心,处理镇内的各种事务。 供贵客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有的,虽然鲜有人住,但只要有人来住,就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所以几间房都相当豪华。 光是十六盏的灯台,就足足有三座。 但曹公公却没有亮灯,黑漆漆的房间让不少人都感慨,不愧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果然勤俭节约。 天空。 星芒璀璨,缺月黯淡。 星月的光辉只有一小部分洒到了房间里,但曹公公却一点都不觉得暗。 他坐在床上,静静目视前方。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人,这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准确说,眼前的傀儡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宗门传下来的邪法,傀儡躯体以活物血肉骨脉所炼,傀儡的脑部有一块玉石,乃是价值连城的通心灵玉炼制而成。 炼制方法极其残忍,不但要取百名婴孩的脑髓,还要用秘法切掉一块自己的灵台,与通心灵玉炼制到一起。 这让曹公公灵台修为极难精进。 但所幸运气不错,这傀儡几乎拥有与他比肩的战力,只要舍得消耗脑髓精华,就连智慧也能与他本身无二。 除非极其熟悉的人刻意关照,不然不可能有人能察觉到猫腻。 这次,不能有任何错漏! 曹公公一咬牙,便从怀里取出了一瓶脑髓精华,用真气催动气化,鼓进傀儡的鼻腔当中。 当精华彻底被傀儡吸收,它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笑意。 …… 翌日。 御陵镇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但却冷清了数百倍。 只有守着皇陵的御陵军预备役,还有留守的妇女和孩童。 其他人,犹如人间蒸发一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数万人化整为零,秘密朝京都赶去,同行之人,绝对不会超过五指之数,而且各个粗布麻衣,即便被人看到,也不会心生怀疑。 曹公公的傀儡,自然与张百刃同行。 一个白天很快过去。 后半夜。 曹公公轻松绕过了年轻的御陵军预备役,以秘法进入到了皇陵之中。 阵法前,他看着里面黑气四溢的半块玺印,心中激动万分。 姜氏! 你们窃国数百年! 该还回来了! 首发最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陛下不如禅位于赵家 “该还回来了!” 曹公公双眼之中,是一抹难以掩饰的亢奋。 眼前,是他梦寐已久的山河印。 他蛰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但即便兴奋得头皮发麻,他还是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动作保持平稳,有条不紊地布置破阵的材料。 因为他深知一个典故,一个对于他来说有无比警醒意义的典故:小老鼠,上灯台,偷吃油,下不来。 越到收获的时候,就越不能松懈。 即便把宝贝揣到怀里了,也不能松懈! 万一被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呢? 好在…… 曹公公用感知扫了一遍皇陵,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虽然他的感知很弱,但也是相对于他本身的修为,宗师之下没有人能够逃得过他的感知。 至于宗师高手…… 还从来没有听过御陵镇中有宗师高手。 那么现在就要用到假设性原则。 假设御陵镇中有宗师高手,那么自己能够连着闯入皇陵两次么? 答案明显是不能。 所以御陵镇中没有宗师高手。 想到这些,曹公公放心多了,安安心心在阵法各个关键位置布置了爆破点,顺便在周围布置了一个极大的隔绝波动的法阵。 万事俱备的时候,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曹公公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看着阵法中悬浮的半块山河印,兴奋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变得尖细刺耳起来: “给爷炸!” “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震得法阵内如天地崩裂。 但曹公公为了这隔绝波动的法阵花费了极大的代价,一分价钱一分货,效果也是极好的。 如此剧烈的爆炸,在阵法外听着,就像是被窝里面放了一个屁一样。 而且,只炸到了曹公公一人。 曹公公抹了抹脸,揭掉了一层被烤掉的皮,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因为现在在他的世界当中,只有山河印一个东西。 他不再耽搁,当即上前一步,将山河印揣到了怀里,飞快离开了皇陵。 来的时候什么样。 走的时候还什么样。 开溜! 全程隐匿着气息,一直到离开御陵镇势力的辐射范围,才一口黑血吐出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凄厉而尖锐。 笑着笑着,声音中就冒出了哭腔。 最终,他抱着山河印,伏地痛哭。 哭了好久,情绪才渐渐平复,四周望了一眼,当即就找了一处洞穴,钻了进去。 也正是这时,他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认真观察山河印。 美玉无瑕。 雕龙画凤。 即便没有其本身的意义,只当美玉卖出去,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但就是这么一块美玉,里面有一缕缕暗红色的气息在缓缓流动。 本身温润的玉身,在这些暗红色气息的映照下,显得说不出的凶恶暴戾。 曹公公敢说,这世上知道这暗红色气息是何物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他,就是其中一个。 魔血! 也就是入魔之人的血液。 这个“魔”不是寻常修炼之人口中的走火入魔,而是真正堕入魔道的恶魔。 只有心怀纯粹的恶念,才能真正堕入魔道。 魔,并不是一个修为境界。 真要类比,可以说“成魔”是“成圣”的一种。 它不是境界,但成魔的人,必是一个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凶厉可怖,赤地千里。 而这山河印中的魔血,正是来自于他的祖先! “呼!” 曹公公深吸了一口气,从靴子中抽出一柄匕首。 寒光一闪,他的手腕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流出殷红的血液。 他目光坚定,将伤口缓缓覆盖在山河印上。 接触山河印的一瞬间,玉身中的血气颤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向他手腕上的伤口。 血气与鲜血接触的一瞬间,山河印光芒大作,在空气中凝成了一道虚影。 这虚影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双眼血红,却又十分克制。 他冷冷地盯着曹公公,神情相当不满,声音带着毒蛇一般的“嘶嘶”声。 “太监?” 曹公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解释道:“老祖宗!姜氏皇帝向来刚愎自用,极擅猜疑,我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入宫……” 虚影神情冷峻:“你可有子嗣?” 曹公公痛心疾首道:“入宫前育有一子,却死于皇室的毒手,所幸把孙子藏匿了起来,如今安康!” “那便好!” 听到这话,虚影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好似还想问更多的东西,但血色光芒衰减得很快。 被镇压在皇陵之下数百年的时间,他早已虚弱不堪。 如此情况,他便也不再废话,消失之前,抛出了最后一句话:“承我魔血,覆灭大荒!若此番失利,九泉之下我定不饶你!” 说罢,便收拢到了山河印的魔血当中。 曹公公神色虔诚:“谨遵祖训!” 话音刚落,魔血就好像活了过来,暗红色的气息倾巢而出,疯狂灌入他的伤口。 “嗬,嗬……” 痛苦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洞穴。 曹公公的眼神既痛苦,又癫狂。 魔血狂躁,几乎要冲破他每一根血管,带给他的痛楚不下于年轻时入宫净身时的疼痛。 但魔血却让他切实地感觉到“力量”这个东西。 这种强大无比的感觉,让他只想长啸出声。 仅仅片刻,山河印的魔血便尽数钻入了他的身躯。 而魔血,也如狼入羊群,疯狂吞噬着他本身的血液。正常的血液越来越少,魔血越来越壮大。 只要身躯之中全部变成魔血,他便能成为真正的魔。 到时,再施展秘法,强召另一半山河印,那…… 然而。 就在这时。 洞穴一阵地动山摇,本身颇为坚固的洞穴结构,顷刻坍塌,直接将他埋在地下。 “怎么回事?” 曹公公神情骇然。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一阵强横的吸力传来。 他的身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连人带印就跟刨红薯一样,被人从地底刨了出来。 这! 这人究竟何等实力? 曹公公惊骇欲绝,等反应过来以后,已经出现在了地面。 他飞快将山河印揣到了怀中,朝天空望去,发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静静看着他。 “你……” 曹公公心头一跳,声音之中满满难以置信:“凌无昼!你还没死?” 凌无昼淡淡点了点头:“无用之躯,还未报国,怎么能死?” 咕咚! 曹公公不由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不由渗出了涔涔汗水。 这凌无昼曾是御陵军的将军,是当年彻底驱逐异族之战的关键人物。 收兵之时实力已经达到了一品巅峰,但那时受了十分重的伤,御医都说可能活不过五年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活到了现在,而且还突破了宗师修为。 若自己还没有吞噬魔血,恐怕很难是他的对手。 即便现在,两人胜负最多也就五五之数。 但…… 凌无昼尾随至此,说明对自己的行为早就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他可能只有一个人么? 暴露了! 全暴露了! 跑! 这是曹公公心中唯一的想法,只要自己完全入魔,再获得完整的山河印,荒国境内就无人是他的对手。 一张符纸捏碎,他周身顿时气旋遍布,化作一道狂风向西边逃去。 却不曾想,刚逃出去没多远,他就感觉周身被牢牢禁锢,径直栽落在地面上。 “曹公公忙里偷闲,竟还有空领略大荒西北的风景,真是好雅兴啊!” 一个声音响起,让曹公公毛骨悚然。 他抬头望去,发现姜峥正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桂公公静静立在旁边,依旧不骄不躁,一如先前的模样。 姜峥的笑容很温煦,但落在他身上,却如同三九冬日的寒风,顺着他的尾椎钻入,沿着脊柱径直蹿到了后脑。 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都麻了。 “皇,皇上!” “曹公公果然知书达理,事已至此,竟然没唤朕‘狗皇帝’。” 姜峥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姜峥,震惊之余,一缕屈辱又挫败的情绪在他心中悄然蔓延。 被识破了! 除了姜峥被放逐的那几年,他可以说一直陪伴在姜峥身边,自然了解这皇帝年轻时是何等雄主。 所以,他才万分小心翼翼。 可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还是被姜峥发现了。 但不知为何,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笑眯眯道:“皇上,您是怎么发现我的?” 姜峥微微笑道:“何须发现?十二年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眼皮底下,朕何须发现?” 十二年…… “莫非……” 曹公公瞳孔一缩,却没有继续问:“所以前些日子,我与妖族达成的生意,您也……” 姜峥点头:“知道!” “那您为何放任我继续?” 曹公公刚把问题问出口,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蠢,他惨笑一声:“也是!帮您杀掉赵昊多是一件美事,您有什么阻止我的理由?” 姜峥没有接这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良久良久,姜峥才开口问道:“大伴,你在朕身边呆了几年了?” 曹公公看了一眼凌无昼和桂公公,心中早已没有半分逃跑的意思。 看清处境以后,他反倒放松了不少,神态轻松道:“去掉中间您离宫的十几年,也有六十多年了。” 一主一仆就像寻常聊天一样。 姜峥这个当主子的不急,姜氏家书里面写的很清楚,想要完全炼化魔血,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所以他没必要急。 曹公公也不急,现在他逃不了,也没打算逃。 场面一度十分古怪。 主仆两人明明已经撕破脸了,却还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聊天。 姜峥笑了笑:“你费尽心机卧底皇宫,理应一步步朝上爬才是,为何选了我这么一个背景薄弱的皇子?” 他回想起了幼时,他虽然颇为受宠,但家世背景比起别的皇子无比薄弱。 即便先皇对他颇为喜爱,也从来没有立他为皇储的意思。 别有用心之人,应当不会选择自己才是。 曹公公脸上浮出了一抹古怪的微笑:“因为有人让我选您啊!皇上!” 姜峥不由皱眉:“哦?这是何意?” 曹公公笑道:“皇上可记得那个帮先皇续命的道人?” 听到这句话,厉色在姜峥眼神中一闪即逝。 那妖道,几乎覆灭了整个大荒。 如此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那么多皇子意图夺嫡,到最后自己成功登基,对那几个皇子的余党进行了全面的清剿,那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被这妖道渗透得极深。 妖道的人,不管在哪个皇子手下,都已经爬到了高位。 这妖道,不仅废掉了先皇,甚至将未来的新皇都掌握到了手中。 不管谁上位,权力都会集中到他手中。 到时不管谁上位,只要保证其他势力不被完全消灭,在位的皇帝就会继续依赖他,荒国便会一步一步落入他的手中。若不是自己异军突起,荒国现在什么样子,姜峥想都不敢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曹公公,竟也是那妖道的一步暗棋。 他看着曹公公,声音温和道:“还请大伴儿,为朕详细地解释一番!” 曹公公笑了笑:“不瞒皇上,从那道人进入皇宫,便已经布下了无数暗手,那时奴婢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乡野小子,考取童生失败又恰逢旱灾。 为救一家老小性命,只能拜入他的门下,入宫当了太监。那时,背景深厚的皇子身旁都布满了他的人,奴婢只能跟着皇上了。” 姜峥摇头笑了笑:“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你慧眼识珠,要赌一把大的。” 曹公公竟然有些庆幸:“也只能说奴婢幸运,当时的人谁能想得到登基的人竟然是您,不然奴婢哪有今天?” 姜峥轻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大伴儿在旁照顾,朕还真不一定能坐到皇位之上,本想着大伴儿是真心诚意地对朕好,没想到只是为了师门间的竞争。” 其中的失望,不像是装的。 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他也不会对曹公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终究还是老了。 在皇家,真正的男人只要有雄心就够。 只有孩童和老人,才需要感情。 “唉……”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也难怪!皇宫之中人之熙熙皆为权来,又有谁真心对谁好?只是大伴儿,朕平日里对你不薄,只为区区一个已经覆灭的师门就背叛朕,未免有些太不理智了吧?” 曹公公笑了笑,没有说话。 姜峥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不知大伴儿可否告诉朕,山河印中的魔血,你是怎么引出来的,你的宗门竟有如此惊世之法门?”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在山河印一分为二之前,姜氏皇室费了好几代的心力,都没有将魔血驱逐出去,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为荒国带来灾祸。 直到永安大帝连战连捷,身上皇运空前强大,才将魔血逼到山河印的左半边割了出去。 魔血之威,让整个皇室都无可奈何。 但就在刚才,他身怀半块山河印,清楚地感觉到另外半块中魔血已经彻底肃清。 永安大帝给御陵镇历任第一高手的任务,就是守在皇陵钓鱼,等的就是这肃清魔血的人。 所以姜峥也不免对曹公公的手段生出了好奇之心。 曹公公笑了笑:“这可是荒国的镇国之物,哪能被宗门所知?那妖道不过是奴婢的踏脚石罢了,也配知道这些?” “嗯?” 姜峥微微一愣,他一开始只把这个太监当成了宗门之人,但听现在他的语气,竟对宗门颇为不屑。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 不对! 他引出魔血的手段不是来自于宗门,那是来源于哪里? 一个猜想从他心头冒出,神情就再也无法保持淡然,神情也变得阴翳起来:“我现在应该叫你曹公公,还是叫郑公公?” 曹公公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想到你们姜姓皇室还记得我们!” 见他没有否认,姜峥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与方才的随和判若两人。 “郑?” 一旁的桂公公和凌无昼不由愣了一下。 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姓郑的势力。 不止荒国,六国之内,也没有哪个姓郑的名人。 但看姜峥的反应,这姓郑的……恐怕大有来头。 “皇上!你怎么不说话了?” 曹公公脸上的笑容愈发热烈:“我郑家苟活多年,就是为了让姜氏多看我们一眼。可皇上您看穿了奴婢的身份,又为何缄口不言?” 他腾得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姜峥逼近。 桂公公和凌无昼神情一凛,飞快拦在姜峥身边,生怕曹公公对他不利。 姜峥则是在原地站着,没有半分躲闪的意思,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曹公公越说越激动:“皇上不说话,是世交重逢太过激动,还是担心你们姜氏窃国贼的身份暴露?” 这下,凌无昼都听不下去了,当即怒吼道:“大胆!姜氏历来都是荒国正统,岂容你胡言乱语!” 曹公公笑了:“我胡言乱语自然做不得数,凌将军擅自揣测也做不得数,不妨请皇帝陛下说一说,当时开国之战,位居首功的究竟是姜氏还是郑氏! 而荒国第一任皇帝,究竟是姓姜还是姓郑!姜姓,又是如何背刺兄弟,屠戮郑氏一族,毫不羞惭地坐上皇位的!” 姜峥终于忍不住了,脸上肌肉颤抖,怒意让三位宗师都忍不住有些心慌。 “简直是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曹公公声音愈发凄厉:“若真是胡言乱语,还请皇上解释一下,荒国史籍向来保存完整,为何开国前后十年史料十不存一?是这开国之战意义不重要,还是要销毁我们郑氏存在的痕迹?” 姜峥沉默。 曹公公步步紧逼:“皇上可否告知奴婢,姜氏郑氏一起打下的江山,为何姜家人在龙椅上坐了数百年,郑氏血脉只能在民间苟延残喘,甚至连看一眼龙椅,都要改名换姓净身入宫?” 姜峥继续沉默。 曹公公笑容惨然:“也对!姜氏高傲如斯,又怎么会想过这些?我们郑家几近灭门,后人要么落草为寇,要么郁郁而终,混的最好的也不过是个贴身太监,恐怕连给你们心中留下疙瘩的资格都没有吧!你们甚至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发动举国之力将郑氏赶尽杀绝,不然哪来的郑氏后人成魔,将魔血灌入山河印!更不会有今天,一个姓郑的曹公公,在皇上面前质问这些!” 姜峥神情肃然:“桂公公,凌将军,你们退下!” 两人吓了一跳。 “陛下!” “陛下!” “退下!” 姜峥语气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两人无奈,只好退到姜峥的身后,虽然仍能随时出手保护,但还是难免心里没底。 姜峥向前走了几步,语气淡然地问道:“大伴可知,当年为何姜氏要对郑氏动手?” “还请皇上赐教!” 曹公公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姜峥。 他了解的一切,都是从家训中来的,但家训的叙述,实在不够详细。 他也想弄明白,自己忍辱负重了一辈子,甚至付出自己男人身份为代价,追求的“公道”到底是何真相。 姜峥轻叹一口气:“荒国起于贫瘠之地,乃是无数大汉遗民勠力同心建立起来的国家。荒国虽然是在姜氏郑氏主导建立起来的,但终究是百姓的荒国,若是学中原国家封侯封王立士族财阀,那荒国可还是百姓的荒国?” 曹公公笑容微冷:“皇上的意思,这封侯封王立士族财阀的,是我们郑氏祖先?” 姜峥神色从容:“那是自然!” 曹公公嗤笑一声:“那按照皇上所说,荒国乃是百姓的荒国。若利于百姓,龙椅上坐的是谁没有一点区别,若皇帝对百姓不利,自有能臣贤士推翻皇权!奴婢说的可对?” 姜峥呼吸一窒:“这……” 曹公公哈哈大笑,毫不掩饰讥讽之色:“那皇上现在为何要筹谋灭掉赵家?论忠于百姓,赵定边毫不逊色!若您灭掉赵家,势必会引起民间大乱,荒国国力衰弱一分,三年期满受到魏国的威胁就多一分! 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干脆将皇位禅让给赵家? 皇上您如今所为,每一步都对百姓不利,还有何脸面坐在皇位之上!” 姜峥脸色顿时极其难看:“你,你大逆不道!” 曹公公笑得愈发畅快:“若论君臣之道,我们郑氏才是荒国正统,如今大逆不道的究竟是谁?你明知赵家忠义,却依旧不择手段。 是不是姜家作孽太多,背刺了一起打江山的郑家,所以你才对一起打江山的赵家如此提防,.;担心赵家以姜家对郑家的方式对姜家? 姜家最忌惮的,竟然是你们自己。 可笑啊! 可笑! 天道好轮回,不知道你们姜家先祖对郑家赶尽杀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姜家会陷入如此危局! 姜峥,你们姜家永远都是窃国之贼,是乱臣贼子! 你们肆意更改史书又何妨? 且看这荒国山河印究竟是认你这个窃国后人,还是我这残缺卑贱的郑氏太监!” 曹公公笑得癫狂。 当即就祭出了半块山河印。 鲜红的血液从他手腕的伤口喷薄而出。 霎时间,山河印金光大作。 姜峥顿时骇然,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怀里那半块山河印狂躁了起来,仿佛随时会飞出去,与天上的半块合二为一。 他的感觉没有错。 下一刻,半块山河印凌空飞出,化作一道残影飞向空中。 桂公公与凌无昼神情大骇,连忙出手拦截,却根本跟不上山河印的速度。 姜峥惊骇欲绝,这山河印只认血脉与皇运。 纵然郑家也是荒国的开创者,但几百年过去,哪还有半分皇运在身? 曹公公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惑,在山河印金光的照耀下,笑容愈发灿烂:“姜峥,你该不会真以为你儿子一个个蠢笨如猪,是因为运气不好吧?” 姜峥:“???” …… P:这几天正在存稿,四号五号两天大爆更! 求月初月票,么么哒 喜欢大荒扶妻人请大家收藏:大荒扶妻人更新速度最快。 首发最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女帝现世!皇者气运拉满! 听到这句话,姜峥气得浑身发抖。 难怪! 难怪! 我说我姜家代代人才济济,为什么到了这一代,个个都是这种极品的废物! 看到金光大盛的山河印,他顿时就明白了。 皇子们身上的皇运,已经尽数被这个老太监截留了。 他只想惨笑。 这些年,他做梦都想有一个足以继承大统皇子。 但谁能想到,一个个的连孟龙堂周九奉都不如。 他不是没教,但就是教不会。 赵定边选了四个看起来成色不错的,其中两个的加分项还是开青楼,一个被赵昊收购了,一个被赵昊弄得倒闭了。 矮子里面拔高個,就这? 一群废物!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这个老太监搞的鬼! 掘我们姜氏的根? 大伴儿! 你真是好毒啊! 姜峥恨得全身发抖,指着悬在天空的曹公公,厉声道:“杀了他!” 桂公公和凌无昼齐齐腾空而上。 两个宗师高手再也不隐藏自己的实力。 一个是年龄不知,先皇留下来的高手公公。 一个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沉寂二十多年的宗师将军。 一阴一阳,真气澎湃。 一从飞针。 一柄长剑。 威猛无匹。 锐意惊人。 即便是身怀魔血,手持山河印旳曹公公,也不由脸色一变,将还尚未合二为一的山河印护在身后,将真气激荡起来,硬接两个人的攻势。 仅仅片刻,他的护身真气便被飞针与真气洞穿。 但就在针尖与剑刃即将刺破他身躯的时候,他皮肤上魔纹隐现,竟发出了“铿铿”的金属颤鸣声。 两人顿时大骇。 这才刚刚将魔血融入,若他将全身血液都炼化成魔血,该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今日,必须要将他诛杀当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催动下一波攻势,眼前就金芒大作,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下一刻,一股恐怖到极点的威压迎面而来。 这种感觉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没有任何阻拦的能力。 迎上来的势头有多猛,坠下去的速度就有多快。 仿佛苍蝇一样,被一巴掌拍到了地下。 “噗……” “噗……” 两道血箭从口中飚出。 曹公公看着手中金光熠熠的山河印,不由陷入了狂喜之中。 即便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山河印握在手中的场景,他也没有想到它竟然有如此威势。 只是一招,就震伤两个宗师。 他日等我通体魔血,荒国境内还有谁能挡我? 手托山河印,他缓缓落地,静静地看向姜峥,眼神中的恨意愈来愈甚:“如此天生地养的至宝,若没有一分为二,大荒早就复刻当年大秦之威,一统中原了! 就因为你们姜家的一己私欲,导致荒国气运断代数百年,现在都还是一个边陲国家。 这龙椅,你们姜家人配坐么? 满口家国百姓,暗地里草菅人命! 我倾注一身心血,为荒国培养出一位宗师,就因为姜淮要毒杀赵昊,便害了吾儿的性命!” 他批头散发,双目赤红。 即便山河印的金光再为耀眼,也丝毫不能美化他如同恶鬼一般的样貌。 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给众人的压力越来越大。 两个宗师高手如临大敌,死死地挡在姜峥的面前。 姜峥却并未惊慌,只是笑容当中满是荒诞。 他很清楚,那位大宗师之死,完全就是姜淮一手操控的。 就在刚才曹公公暴露身份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两家还有这种恩怨。 原来那位大宗师竟然是曹公公的儿子! 看着曹公公逼近,他轻轻一叹道:“原本朕还不相信因果循环,今日倒是相信了。姜家先祖灭掉郑氏,占据皇位数百年,纵代代为百姓呕心沥血,兄弟夺位之危局还是发生到了我身上。 大伴儿你机关算尽,将我的皇子尽数废掉,截取他们身上的皇运。到头来,自己的儿子阴差阳错死在了皇室的手中。 这便是佛家说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一席话朝着曹公公的痛处就是戳啊! 老太监当时就破防了:“找死!” 一瞬间,地动山摇。 百里之内,丘陵移位,溪河凌空,倾覆而来。 山河印作为先天国运至宝,与国运的亲和比九州鼎还要强。 并且,九州鼎乃是大汉神朝的遗物,六国君主皆不能轻易调动,只能任他自行调节山川风雨。 而山河印却为荒国所有,只要有姜郑血脉,并且身负皇运,就能拥有调动国运之威能。 即便掌印之人毫无修为,也能力敌千军万马。 姜峥一直想不通,秦皇手持传国玉玺,究竟是怎么输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让强大到极致的大秦帝国顷刻间坍塌。 地动山摇,天河倾覆,曹公公披头散发,看着众人的双目就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这一幕幕,都如同末日一般。 姜峥却并不惊慌,只是淡淡地说道:“拦他一刻钟!” “是!” “是!” 桂公公虽然有时候不听话,但在保护皇帝这一方面,他就是一个完美工具人。 凌无昼身在御陵镇,使命就是守护陵中宝物,自然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即便眼前的一切早已不是他们能敌,但姜峥让他们抵挡一刻钟,他们就算拼死也要把这一刻钟挡下来。这候ZhuiyO.章汜 看到两人竟然还敢反抗,曹公公笑得更畅快了。 他们越反抗。 他就越兴奋。 催动山河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以前他一直很好奇,妖道一直向往的宗师之上的境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念动。 便能以天下为沙盘。 唯唯诺诺一辈子。 忽有一瞬,手握宰执天下的能力,这种感觉让他无比迷醉。 给爷死! 山石崩裂,洪水天降,顷刻间将三人淹没,就如同淹没蚂蚁一般。 给爷死! 给爷死! 曹公公有种上瘾的感觉,天地之间,到处都是山崩怒涛之声。 如此天地之威,即便两个宗师联手,恐怕也扛不了多久吧? 就这样,曹公公足足爽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他感觉自己就是神。 但忽然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有些不对了。 方才还任他调动的山河印,忽然之间有些不听使唤了。 就像刚才还是他如臂指使的第五肢,转眼之间就成义肢了。 顿时,曹公公慌了。 丘陵之中,一片狼藉,早已变成了洪水漫灌的碎石堆。 不过很快齐腰深的水流朝地势低的地方流走了。 碎石堆里出现一阵阵异动。 两个宗师真气近乎枯竭,保护着姜峥从碎石堆中爬了出来。 姜峥微微仰头,静静地看向曹公公,随即轻轻招了招手,山河印就从后者手中脱离,飞到他的手中。 曹公公懵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清楚,现在的山河印已经落到了姜峥的手里。 他更清楚,山河印的威势究竟有多强。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天大的优势,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作没了。 跑! 他甚至连悔恨都来不及,脑海里只剩下了“跑”字。 可他刚转身,就感觉到一股剧痛同时从丹田、经脉、骨骼、肌肉中涌出。 反噬? 他眼前一黑,便直接从天上坠落,重重地砸到碎石堆上。 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静静地看着姜峥走近,直到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曹公公的身躯不由颤抖了起来,双眼之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为什么?” 姜峥捧着山河印,双眼迷醉地看着它:“荒国立国之本是百姓,它又是荒国的立国神物,无治世之功德,也想操控它?你虽是姜氏后人,但终究不如朕身居皇位。你在朕身旁侍奉多年,能支撑一刻钟,已是颇为不易了。” 曹公公:“……” 姜峥看了他一眼,冲身后两人招了招手:“送大伴儿上路吧,于御陵镇厚葬,郑家生生世世欲夺山河印,葬在御陵镇也算有了归途。” 曹公公:“我归你……嗬嗬嗬……” 一句话戛然而止,眼神当中满满都是不甘。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刚才自己还如同神明一样操控天地,转眼之间就成了别人手中能够随意虐杀的禽畜。 这些…… 姜峥都算到了!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任自己被山河印反噬。 这个皇帝,城府算计太深了! “咔嚓!咔嚓!咔嚓!” 凌无昼把他的脖子拧成了好几节,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尸体扛在了肩膀上,冲姜峥拱了拱手:“陛下!末将告退!” 姜峥淡淡地点了点头:“安葬好以后,就立刻秘密赶往京都。你们御陵镇一脉呆在边疆数百年,也该回京封官了!” 凌无昼激动万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虽然御陵军并不在乎荣誉虚名,也不在乎官职权力。 但世代守在御陵镇,他们的立下丰功伟绩,鲜有人知晓。 无法回京受封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可谁不想得到百姓的赞扬,谁不想受到天下人的敬仰? 谁不想大声说出自己祖祖辈辈的功绩? 凌无昼老泪纵横,恭敬地躬下身:“臣替御陵军英魂,替世世代代镇守御陵镇的将士叩谢陛下!” 说罢,便扛着曹公公的尸首消失在了夜色中。 桂公公站在一边,双眼微闭,默默调理着内息。 “结束了!” 姜峥意念一动,山河印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到他的眉心当中。 时隔几百年,荒国的开国重器,天地生成的大荒山河印,终于落在了姜氏手中。 虽然目前的山河印,远远不如大秦的传国玉玺,但它是荒国原生镇国神物,会与荒国国运相辅相成,只要荒国够强,就能成为不啻于传国玉玺的存在,远远不是九州鼎这种承袭前朝之物重新熔炼的神物能比的。 因为,这是从无到有的过程,里面藏的是镇国神物的秘密。 虽然不如大秦传国玉玺,但本质上和传国玉玺一模一样! 山河印在手。 荒国境内,还有朕处理不了的事情? 赵家之事,朕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赢! 终于稳了! 即便以后朕不在了,新皇执掌山河印…… 只要稍微争气点。 只要没有赵家这种权势滔天的家族。 就能稳稳坐在皇位上。 即便下一代不能继续东进,有山河印在,荒国也会慢慢发展成沃土。 厚积薄发。 等几代,总能等出一代明君、等来一位雄主。 这么下去。 自己死后总算能够面对姜家的列祖列宗了! 皇姐她…… 应该也不会埋怨我了吧! …… 镇国府。 卧房。 “呲呲呲呲呲呲……” 血液不断灌入,传国玉玺玉化越来越明显。 虽然已经能调动一丝作用了,但距离完全玉化还有一段距离。 赵昊从来都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智障的设定。 就算我们赵家血脉特殊,你搞一个简简单单的滴血认主不就行了么? 非要灌血,而且还要这么多。 这已经不是正常编剧能够想出来的剧情了。 你这是虐主好吧! “呼……” “放不动了,放不动了,改天再放!” 赵昊朝自己手腕上涂了金疮药,飞快催动枯荣文星的生之气让伤口愈合。 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干的活。 也幸亏侯桃桃给的炼血功法数据很详实,甚至给出了不同实力人的每天造血上限是多少,再加上有枯荣文星相助,赵昊才能安心地把控量。 不然,这传国玉玺说不定真能把人玩废掉。 “相公喝茶!” 姜芷羽端着一碗茶过来,颇有些心疼地帮赵昊擦了擦汗。 赵昊没接茶杯,而是把她的人抱到了怀里,笑嘻嘻道:“相公不好听,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先生。” “呸!没个正形!” 姜芷羽轻啐一口,可见他面色有些发白,还是把茶杯凑到他的嘴边:“小……相公,喝茶。” 自从上次叫“小先生”她就一直被赵昊这么要求着叫,整得她有点害羞,所以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相公”。 “哎!小娘子!”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把茶喝了干净。 这下,口干舌燥的感觉消减了不少。 他瞥了一眼传国玉玺,离完全玉化已经不远了,想必再放两三天的血,就能够见到完全体的传国玉玺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老杨的声音。 “公子!宫里来人了,要见你!” “嗯?老曹来了么?” 赵昊笑了笑,对于这个太监,其实他没有特别强的敌意。 老曹对应的星子,虽然有些黑气,不可能是自己人,但这个逼对姜峥肯定有异心,倒是挺希望他背刺姜峥一刀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迟早有一天老曹会…… 哈? 已经死了? 看到老曹星子的时候,赵昊懵了一下。 光芒连带着黑气都消失了个干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等等! 为什么…… 赵昊脑袋晕乎乎的,这么一个皇帝的贴身太监,说死就死了? 他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姜芷羽见他神色有异,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赵昊神情上的阴沉一闪即逝,随即换上一副笑容,揉了揉她柔嫩的脸颊,便牵起他的手:“走!跟我去看看宫里的人要做什么。” “嗯!” 姜芷羽点点头,没有多问,夫妻俩便一起去了前厅。 一到前厅,姜芷羽眼睛便亮了一下:“桂公公,你怎么来了?”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桂公公。 桂公公看到姜芷羽,也不由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皇上有命,咱家就来了啊!” 赵昊笑嘻嘻地拱了拱手:“桂公公,老曹呢?” 桂公公早就料到赵昊会这么问,毕竟平时皇帝有话都是曹公公传的,所以早有准备,面带微笑道:“曹公公正在外面替皇上办一件大事。” 一旁的黑脸汉笑道:“老曹最近真是越来越上道了,啥大事儿皇上都放心他去干,也就现在职位到头了,不然指定能升迁!” 赵昊嘴角撇了撇。 可不咋地。 越来越能上黄泉道了。 也就是天庭编制满了,不然指定能升天。 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几天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传国玉玺上,没有时时刻刻观察星子的变化。 但可以确定,老曹的死一定不简单,毕竟荒国境内,能够无声无息弄死宗师的人或者势力可并不多。 他看向桂公公:“不知桂公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 桂公公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您替荒国摘下了文会魁首,又把九州鼎扛了回来,朝廷民间没有为你准备庆典,皇上觉得实在有些不像话。” “可不是嘛!” 赵昊点头:“忒不像话了!” 这倒不是他商业附和,而是他觉得实在不像话。 就跟夺了S赛冠军,官方连皮肤打折的活动都不安排一样。 他看向桂公公:“所以皇上打算怎么安排?” 桂公公笑道:“皇上让您务必要参加明天的早朝,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对您进行嘉奖!” “嗯?” 赵昊心头一跳,不由问道:“明天的早朝,皇上来主持?” 桂公公点头:“在玉居山庄歇息了这么长时间,皇上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反倒是镇国公夜以继日忙于朝政,实在辛苦得紧。 皇上说他实在欠镇国公太多了,干脆自己回来,也好让镇国公歇一歇。等晚上镇国公从御书房回来,还请公子转告一番。” 赵昊眼睛眯了一下。 姜峥这个小老头,是真的急了。 前几天曹公公的星子刚灭,他回来就要重新把持朝政。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莫非老曹是在世佛陀,而且素食太久得了肾结石,把他火化了得到了舍利子,所以姜峥才这么有信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跟凰禾的舍利子人工养殖计划好像还真能试一试。 可…… 他笑嘻嘻地看向桂公公:“那太好了!这几天我爷爷天天抱怨政务太难处理,还是军务事处理着更顺手,刚好把监国之位卸了,还是帅印更顺眼一些。” 监国之位卸了,帅印也肯定不还回来了。 干脆让你尴尬尴尬。 但桂公公一点都不尴尬,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话已经带到,咱家就先告退了!” 赵昊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腕:“桂公公回宫,可有急事处理?” “倒是没有!” 桂公公想了想,他唯一的要事就是保护姜峥不要死于非命。 现在姜峥大限之日已经接近了,自己的现阶段的任务也快结束了,理应更加勤恳,善始善终。 不过现在姜峥身边有凌无昼,经过那晚,他也清楚了凌无昼的实力并不弱于自己。 有他在旁保护,自己根本不用担心皇帝的安全。 便微笑着看向赵昊:“公子有何安排?” 赵昊笑道:“晚辈想留公公在府上用用晚膳,芷羽从小在宫中孤苦无依,除了我老丈人,能被她视作亲人的,也就吴嬷嬷与公公你了。 如今吴嬷嬷离世,芷羽又嫁了出来,公公整日保护在皇上身边,想见上一面就难。晚辈作为芷羽的夫君,当然想设宴款待一下公公啊!” 一番话万分诚恳。 桂公公也愣了,赵昊纨绔了一辈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前些日子,又碾压了六国文坛,替荒国夺得了魁首的地位。 如今风头无两,按他的性格能把谁放到眼里? 即便在此之前,对曹公公喊得亲热些,也是叫“老曹”。 但现在,他对自己竟然以“晚辈”自称。 其中的诚恳,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他看了一眼姜芷羽,眼神之中也满是恳切,不由有些眼眶发热:“若是公子和神武大将军不嫌弃,那咱家就在这里吃一顿便饭!” “便饭可不行!娘家来人,可得好好招待!” 赵昊看起来热情无比,乐颠颠地跑到白秀面前:“娘!今天能秀一下您的厨艺么?” 黑脸汉:“Σ(°△°)︴” 姜芷羽:“( ̄△ ̄;)” 白秀怔了好一会儿。 按理说,她身为神武大将军的夫人,平时给家里人做饭还挺合理,但专门给一个太监烧饭,实在有些不像话。 不过昊儿刚才说的那么诚恳,这顿饭说是招待桂公公,但其实是招待自己儿媳妇的。 这哪里是公公? 这可是娘家人啊! 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次。 自己这个当婆婆的,不得秀一把厨艺招待招待,以展现良好的婆媳关系? 于是她心花怒放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八菜两汤,你们就等着吧!” 说罢,便兴冲冲地撸起袖子,朝厨房的方向跑去。 半个时辰过去。 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桂公公喝了一口樱桃排骨汤,顿时身体一阵僵直,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白秀不由问道:“桂公公,味道如何?” 桂公公摆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好喝!” 随后,他逼音成线,向赵昊问道:“公子,她们婆媳……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赵昊:“……” 不得不说,能修炼到宗师的,没有一个不是狠人。 确定白秀是本身厨艺如此,而不是故意的后,桂公公竟然能够吃得有声有色的。 时不时的,竟然还会讲一些姜芷羽小时候的趣事,听得大家都很投入。 姜芷羽抿嘴笑道:“小时候我时常会觉得钟粹宫闹鬼,若不是有公公在外看着,我都不一定吓成什么样子了。” “唉……” 桂公公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小狐狸从小死了娘亲,还被姜淮那个鬼一样的东西盯着,真是太可怜了。 这丫头虽然从小就不想跟人接触,但只要被她认可,不管你是嬷嬷还是公公,她都会发自内心对你好。 能在深宫中有此心性,已经颇为不易了。 赵昊接过话茬:“公公!皇宫里面是不是真的闹鬼啊?我听姜琉说,宫里有不少皇子都会莫名其妙地做噩梦,搞得一个个都有心理缺陷,不然我父皇现在哪会这么发愁?” “倒不是闹鬼……唉!谁能想得到呢?” 桂公公心中也是慨然,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不过是人祸罢了。 他也没有想到,曹公公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用秘法把所有皇子都给害了。 赵昊笑道:“公公!我听我爷爷说,从我父皇登基的那一刻开始,您就开始贴身保护他了,先皇想必也是您贴身保护的。我看您现在精神倍棒,估计还要给皇家服务好几代吧!” “想必是吧……” 桂公公苦笑一声,他使命的确如此,几代下来,甚至隐隐能够感觉到皇运龙气的存在。 只是这些皇子身上皇运稀薄得他都有些看不下去,姜峥也丝毫没有立储的意思,估计是想等着百年之后,直接圣旨指定新皇吧。 毕竟这个节骨眼,强扶一个废物皇子上来,难免会引起什么非议。 看来,自己只有等到新皇登基以后,才能知道自己的新主子是谁了。 只是那时候…… 自己又会成为那个没有感情的护卫机器。 那时赵家全灭,即便皇帝留小狐狸一条命,她余生估计也只能在钟粹宫中幽居一辈子了。 自己袖手旁观,恐怕她…… 唉! 然而,就在这时。 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升腾起来。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朝旁边望去。 姜芷羽正静静地坐着,眼神当中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异样。 但桂公公心中的惊骇更甚。 好强大的皇者气运! ******为你提供最快的大荒扶妻人更新,第二百一十三章女帝现世!皇者气运拉满!免费。 首发最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朕命你杀赵昊 桂公公是真的懵了。 虽然这世上能够清楚感知国运的人乃凤毛麟角,但他绝对算其中一个。 他已经贴身保护了四代君王。 皇运浸染这么久,纵使他身上一点皇运都没有,但也对皇运产生了隐隐的感应。 当年妖道乱国,几个皇子为了皇储之位抢破了脑袋,几乎没有人把被放逐的姜峥放到眼里。 但他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姜峥离京的那一刻,身上的皇运悄然攀升,纵然还是比不上其他的皇子,但势头已经是无人能敌。 果然,不出他所料。 姜峥再次回京的时候,已经是王者之姿,纵然被京中几个皇子百般刁难,但那些微末招数,根本奈何不了他。 等姜峥上位之后,自己就跟着他了,只不过关于皇运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跟姜峥提过。 但他没想到。 今日姜芷羽身上,竟然出现了同样的现象。 皇运骤然攀升,而且攀升势头极其恐怖,而且身上的皇运比起当年的姜峥更纯粹,更恢宏。 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荒国下一任皇帝,竟然是一个女帝! 而且,是自己从小看到大旳丫头? 看着桂公公惊疑不定的神色,赵昊心中不由一喜。 他这次也是纯属碰运气,试着调动传国玉玺,帮姜芷羽提升皇运。 桂公公能不能感知到,他心中也没谱。 但这玩意儿就是碰运气。 碰上了,血赚。 碰不上,也不亏。 现在看了,应该是赚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桂公公:“公公,你这是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桂公公连忙摇头,闷着头喝了三大碗樱桃排骨汤,以示自己其实非常镇定。 看到这样子,白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昊笑了笑:“如此便好!” 又闲聊了几句,桂公公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咱家就不再叨扰了,这就回宫,告辞!” “公公!我们送你!” 赵昊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姜芷羽的手背:“芷羽,后厅有两坛新出的百果仙酿,快提出来给公公带上。” 桂公公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赵昊笑了笑:“您当得起!” 桂公公沉默。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镇国府门口。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便不再掩饰:“公公!日后京都必定满城风雨,您是皇上的人,我自然不能对您要求什么。但我还是希望,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还是能如以前那般对待芷羽,至少让她活下去。” 桂公公怔了怔,眼眶不由有些发热。 虽然方才的那顿饭,大家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但脸已经撕破了,这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只是他没想到,赵昊竟然会当面提出这个请求。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给任何回应,因为他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保护荒国的皇帝。 除此之外,他没资格做出任何承诺。 这时,姜芷羽抱着两坛百果仙酿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地递给桂公公:“公公!这酒入口鲜甜绵软,但其实后劲很大,您可莫要贪杯啊!” “嗯……” 一时间,桂公公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笑着应道:“好!” 这声“好”字,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知道回答的究竟是哪个问题。 目送桂公公骑着马离开,姜芷羽幽幽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希望他卷进来的。” 赵昊揉了揉她的脸颊:“的确如此!但皇帝现在已经疯了,只要他愿意保护你,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落。 赵昊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以前有些不理解桂公公是什么样的存在。 按照老爷子的说法,这个人从姜峥即位的时候,就已经是七八旬老者的模样了。 算到现在,最起码一百二十多岁,上不封顶。 但一个宗师,能有此年龄,着实有些反常识。 不过后来他在从琅嬛仙子抢来的典籍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秘术气运人傀。 就是从幼年的时候,就主动献祭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成为一个以气运滋养为生的傀儡。 这傀儡,永生不能背叛成傀时的誓言。 实力能够很快提升到宗师的境界,随后进境就会特别缓慢。 理论上,只要气运人傀一直呆在气运旺盛的人身边,寿命没有任何限制。 可一旦有了感情,便只有二十年的时间可活。 因为这玩意儿之所以能够长寿,就是因为目标纯粹、情绪空白、没有七情六欲折磨。 当他本身的想法与誓言冲突的时候,就会带来极大的痛苦。 但…… 赵昊也没有办法,凡是能够提高家人生存几率的东西,他都会牢牢抓住。 对桂公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把姜芷羽推到帝位上,省得他白受折磨。 …… 乾清宫。 灯光明亮温暖。 姜峥靠在床榻上,静静地翻动着书页。 良久良久,他转过身,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颇有些感慨。 “大伴儿啊……” 眼前的人,与曹公公完全相同的容颜。 就连神态,都一模一样。 这正是曹公公的傀儡,随张百刃一起秘密入京,刚到京都,就被乾清宫的阵法给困住了。 本来姜峥以为曹公公死了,这傀儡也会死。 却没想到,这傀儡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连曹公公那晚的记忆都没有。 闯皇陵、炼山河印、甚至祭出山河印准备刺王杀驾。这傀儡,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傀儡最懂傀儡,在把它押过来以后,桂公公就对它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这才确定这個傀儡有从属的思想,乃至独立存活的能力。 切割灵台的秘法,当真奇诡无比。 当曹公公死了的时候,这傀儡就成了新的曹公公。 只不过两个曹公公兵分两路,一个闯皇陵拿山河印,另一个老老实实地带御陵军回宫。 他知道计划是什么。 但确确实实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姜峥看着他,思想不由有些分裂。 曹公公跪在地上,上半身深深伏着,已经完全陷入了绝望的状态。 就在刚才,姜峥把那边的故事,完完整整地给他讲了一遍。 讲得很生动,很平静。 但姜峥讲得越平静,他就越毛骨悚然。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但山河印没拿到,连家族的秘密都暴露得一干二净。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太监! 姜峥笑了笑:“其实也不怪你,你在宫里生活了七十多年,也压抑了七十多年。山河印在手,那执掌天下的快感,任谁都要迷失,更何况是你?” 曹公公:“……” 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怎么变,甚至比起以前,姜峥还温和了些许。 但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毛骨悚然。 他咽了一口唾沫:“皇上准备怎么处置奴婢?” 姜峥叹了一口气:“颅内灵液消耗完之后,你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人世。我即便再心狠手辣,折磨一个将死之人,也未免掉了身份。” 曹公公:“……”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姜峥静静地看着他:“大伴儿,你陪朕了七十多年,心中可存有一点情分?” 曹公公叹了一口气:“若没有血脉在身,兴许奴婢真会在皇上身边服侍一辈子。” 看到这幕场景,姜峥不由有些唏嘘。 得到山河印时的曹公公,狂得像魔鬼。 没有得到山河印的曹公公,还是一个忠实的老奴才。 但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现在的曹公公很坦诚,并没有胡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 曹公公忽然磕了一个头:“皇上!奴婢之子已经惨死,虽然已经将孙子送到隐秘的地方过平凡的日子了,但若您想要找,必然也能找得到,奴婢想请求您不要再查了。” 姜峥眉毛扬了扬:“哦?” 曹公公抬起头,目光无比坦诚:“当日奴婢进宫时,已经是十六岁的年纪,那时妻子刚刚怀有身孕。入宫之时,奴婢怀着数百年家仇,却并没有告知妻儿。入宫之后,也不过是托人转交资源,只想让他们娘俩过得好。姜郑两家的仇怨,我儿不知半分,我孙儿更是无辜,等奴婢一死,就让这段恩怨散了吧!” 听到这话,姜峥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为何不告诉他们?” 曹公公坦诚道:“当年仇怨固深,可几百年都过去了,总该散了。这家仇,折磨了郑家几百年,也折磨了奴婢近百年。为了这段仇,奴婢不能当男人,有家不能回,有妻不能爱,有儿不能见,我不想我的儿子孙子也是这样。 所有恩怨,就到奴婢这一代结束吧! 如今,山河印完整地落到您的手中,是奴婢败了,奴婢在宫中,动机也从未单纯过。 但……请皇上准许这段怨能与郑家受的百年冤相抵,让这段历史,也随奴婢的尸首,长埋黄土之下可好?” 说罢! 他又给姜峥磕了一个头。 姜峥静静地看着他,那晚山呼海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与眼前的场景结合在一起,割裂感极强。 可偏偏,这两个人都是曹公公。 那个嚣张跋扈的疯魔,与眼前这个诚恳的老奴,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他想起了曹公公的儿子。 毫无疑问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大宗师,京都之中不少贵族子弟的武道都是由他启蒙的,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还会在京郊给平民子女免费传授武道。 那时,荒国之中,修为达到宗师的有两个人。 他的名声,并不弱于赵定边多少。 不然,赵定边也不会放心他给赵昊初次引渡真气。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姜峥有理由相信,他的确对姜郑两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唉…… 朕究竟做了多少孽啊! 毒是姜淮下的。 但是他默许的。 他看了曹公公一眼,终究还是把心狠了下来:“不追查可以,但你要帮朕杀一个人,以妖道传人的身份!” 曹公公想都没有想,直接点头道:“可以!” 一刻钟后,曹公公盘膝坐在了乾清宫的房梁上,周身气息全无,消耗已经降到了最低。 只有姜峥找他,他才会重新醒过来。 姜峥看了看自己双手,早已枯瘦不堪,虽然就在刚才不久用玉皂洗了好几遍,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还是感觉脏兮兮的。 再过几天,上面还会沾染一些鲜血。 到时就更洗不干净了…… 事到如今,他注定要对不起一些人了。 姜家的江山,一定要保住。 若到了下面还能遇到老伙计,到时再下跪给他道歉吧! “桂公公!” “奴婢在!” “方才在镇国府,你们都说了什么?” “这……” 桂公公叹了一口气,便把刚才在镇国府的所见所闻,除了皇运之外,原原本本给姜峥讲了一遍。 包括赵昊希望他能够保护姜芷羽的那一番话。 听完叙述,姜峥怔了好久。等清醒过来以后,脸上已经是浊泪两行。 忽然,他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无比凄怆:“好小子!好小子!我不如他,我不如他啊!哈哈哈……” 姜峥是真的没想到赵昊会这么说。 他想过赵昊会利用姜芷羽,来试图策反桂公公。 毕竟这个小子心眼极多,隐忍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连这个突破点都想不到。 但没想到,赵昊要求的,竟然只是保护姜芷羽。 芷羽这丫头……比她娘强,至少没有看错人! 桂公公站在旁边,静静地候着,看着姜峥如此模样,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些喜悦的情绪。 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姜峥而喜悦。 而是为了姜芷羽。 因为这至少说明,在这小丫头面前,姜峥把自己当成一个父亲。 小丫头若是知道了这些,心中的难过应该会消减一些吧。 桂公公笑了笑。 刚才,他没有告诉姜峥关于皇运的事情。 倒不是为了保护姜芷羽,而是这件事跟他的誓言没有任何冲突。 他需要的只是保护现任的皇帝,而不能以任何方式干扰新皇的诞生,若是说出了皇运的事情,姜峥要么会立刻杀掉姜芷羽,要么会扭转心意让她上位。 如此一来,不说反倒遵循了誓言。 唉! 希望自己没有看错,小狐狸真能当上女帝吧! 桂公公看向姜峥,发现这个皇帝好像凭空衰老了十几岁。 身在乾清宫,他穿得没有那么正式,身上是一套简简单单的棉袍,还是胡贵妃十几年前亲手给他做的。 良久,姜峥忽然开口道:“心狐一族到了么?” 桂公公点头:“已经到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 姜峥精神振奋了一些,之前他已经用半块山河印,在那块地方更改了部分国运规则。 在那座城镇的地界中,只要妖族遵纪守法,就不会受到国运反噬,只不过那时山河印缺少了一半,规则之中始终有一些瑕疵。 现在山河印完整了,便能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如今,他对胡贵妃的承诺终于要彻底完成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些天你安排一下,三日之内便启程去看看,不要耽误乐清的大婚。” “是!” “随我去地下看看那四个小畜生。” “是!” …… 深夜。 镇国府。 小书房。 赵昊一脸愤慨:“您这老伙计,明显是打算把您的帅印给赖了啊!您就不生气?”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能不生气么?咋,你再帮我骂骂他?我瞅你这小子骂人天赋不赖,听着还挺解气的!” 赵昊咧了咧嘴:“那还是算了!我骂人都是有讲究的,要么是为了拱火,要么是为了帮您消气不至于气死,但您现在一副生气了但没完全生气的样子,实在让我没有骂人的**,累挺!” 老爷子:“???” 眼见老爷子要动手,赵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熟练地把话题转移走:“您老伙计都放大招了,您准备怎么应对?”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怎么应对,我自有安排,你还是别操心了!” 赵昊嘴角一抽:“嘿?您这老同志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啊?现在是咱们老赵家乃至荒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您咋还一直拒绝统一战线啊?” 老爷子瞅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说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小手段那么多,按部就班来就行。时机成熟之后,我就去找他,让他立芷羽为皇储,凭我们的感情,我说服他很简单!” 听到他“缜密”的计划,赵昊懵了:“就这么简单?” 老爷子点头:“就这么简单!” 赵昊:“……” 他还想问什么,却已经被老爷子赶出了书房。 娘的! 小老头儿是真的倔! 难怪把小老太太气成这样。 忒气人了! 不过看样子他消息网还挺灵通的,本来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至于说服…… 以赵昊对老爷子的了解,他很有可能真有说服姜峥的办法。 但又想想老爷子最近的状态…… 破防骂人出现了。 强教皇子也出现了。 他的办法……可能会相当暴躁。 唉…… 为什么非要当谜语人? 赵昊不由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里:“我有办法……” “嗯?” 赵昊愣了一下,这才抬手看了看,小蓝虫正在他手心微微蠕动,若是身体够长,恐怕已经围成“殷勤”两个字了。 他笑了笑:“你有什么办法?” 小蓝虫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让我夺舍皇帝,事情能够变得很顺利?” 赵昊笑了笑:“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让你夺舍皇帝,你可能刚进去就会被国运反噬而死?” 小蓝虫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我想搏一搏!” 赵昊撇嘴:“但我还没有到必须搏一搏的地步,你老老实实呆着,需要用你的时候,我会把你放出来的。” 他的语气太过凶恶,小蓝虫听了以后,只能偃旗息鼓。 夺舍当然是一个好方法。 只要“姜峥”听摆布,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会烟消云散。 但问题有两点。 一,赵昊虽然很看不惯姜峥这个小老头,但毕竟是一代皇帝,又是自己的老丈人,总犯不着让百幻蝶一个畜生亵渎了躯壳。 二,这百幻蝶还在跟自己玩拼多多模式,黑气看似一缕一缕消退,但总量根本没有减少太多。尽管黑气总量已经到了很少的地步,却还远远没有到达让赵昊放心的地步。他无法想象,当一个妖兽,拥有了一国皇帝的躯壳,野心会膨胀到何等的地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选择这个方案的。 百幻蝶,只可能是他最后一张牌。 赵昊笑了笑。 娘的! 老子手里全是牌,就不信会被逼到用你的地步。 请叫我,大荒扑克王。 …… 翌日清晨。 太和殿群臣毕至。 朝堂之上颇为热闹,因为这是几个月来皇帝第一次上朝。 而且这次早朝意义非常重大。 一方面有赵昊这么一个大荒文曲星,让荒国从一个蛮夷之地,一跃成为了碾压中原五国的文气鼎盛之国。如此大的意义,肯定要配上政治宣传,增强荒国百姓对国家的信心。 另一方面,这一段时间国内冒出了好几个盛世之臣,若是能够把他们利用好,荒国无论是生产力还是军力,w都会发生质的飞跃。 可以说,这次早朝,很可能会成为荒国一飞冲天节点,所有人都无比振奋。 但任天空再清朗,抬头望去,却还是不免会看到一朵阴云。 众人纵然已经刻意忽略这件事情,可还是时不时地看向武将首位的镇国公。 以前,他当过手持帅印的大元帅,也坐在龙椅之侧替君监国。 但现在…… 他除了“镇国公”这个名头,手中一点实权都没有。 这次早朝,皇帝会把帅印还给他么? 众人都有些担忧。 这些天,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见过姜峥,纵使这个皇帝把头发染得再黑,也掩盖不了他身体愈来愈差的事实。 反观镇国公,威望和实力仍旧处于顶峰的状态。 这个节骨眼,极有可能爆发冲突。 当然,也不排除两个老战友交心交命的可能。 但据传言,四个跟镇国公学过处理朝政的皇子,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们就算再乐观,也明白在不久的将来,荒国很有可能迎来一场大风暴。 可…… “哈哈哈!老李,你之前说我昊儿只会写情诗逗花魁,现在打脸了吧?” 黑脸汉笑得嘴都快裂了,正拉着自己儿子四处炫耀。 众人都有些懵,也许……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正在这时。 “皇上驾到!”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赵昊悚然一惊,看向台上的曹公公,人都懵了。 诈尸了? 喜欢大荒扶妻人请大家收藏:大荒扶妻人更新速度最快。 首发最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姜峥磨刀,准备开宰 诈尸了? 赵昊着实懵了,他自诩为大荒第一浪里小白龙,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但这一次,他真是里里外外麻了一波。 他赶紧内视,很确定曹公公的星子是灭了的。 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跟曹公公没有任何区别。 雾草?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胞胎? 眼前的这个并不是曹公公,而是曹母母? 赵昊搓了搓手,心头有些慌,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情况。 不过他神色非常平静,目光只是在曹公公的身上落了一下,就飞快移开了。 只见姜峥一身龙袍,器宇轩昂地坐了下来,看起来万分威严。 但赵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虚张声势。 太虚弱了。 现在的姜峥实在太虚弱了。 他相信,不仅是自己,朝中但凡修为超过三品的人,都能看清姜峥的糟糕现状。 精血亏损,气息紊乱。 即便好好养身体,恐怕也难活过半年。 这小老头,最近几天绝对透支过真气,亦或是受过重伤。 赵昊瞅了一眼他身边明明很像曹公公,但却不是曹公公的人,心中旳戒备已经完全拉满。 接下来,便是烂糟的上朝剧情。 “吾皇万岁!” “平身!” 姜峥看起来很开心,目光明亮扫了一眼众臣,尤其是到赵昊身上的时候,目光停留了许久,笑着冲他招了招手:“赵昊上前听封!” “是!” 赵昊应了一声,便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大殿中央,任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目光中,武将的都无比殷切,仿佛看着自家的孩子受封一样。 尤其是黑脸汉,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嘴角撇出一个很润的弧度,明明嘴角向下,但看着就是很开心。 这就是亮剑的笑容。 但文臣的目光就复杂多了,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惋惜。 姜峥的目光倒是显得很纯粹,丝毫不掩饰对赵昊的欣赏:“吾儿赵昊有文圣之姿!好,好啊!赵昊听封,此次齐国文会一行,力压五国文人。谱八曲兴我大荒礼乐,作诗词示壮我大荒文脉,写文章示我大荒风骨! 自开国来,中原五国视我大荒蛮夷。 今日赵昊为我大荒正名,捍我大荒威严,昭我大荒汉血正统。 朕属意建造大荒学宫,将我大荒之学识薪火相传。 特封赵昊为文昌先生,执薪以守学宫!” 文昌先生,执薪以守学宫。 众人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说这个奖励好么? 好! 自从赵昊夺得文会魁首,民间就无比振奋,可以说赢一场文会,比打赢一场仗都让他们激动。 如今大荒学宫初建,就封赵昊为文昌先生,排面不可谓不大。 可“先生”这个称呼,实在是可大可小。 而且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学宫的消息,礼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昭告天下,工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召集人动工。 甚至建到哪,什么规模,什么行政地位都不知道。 干巴巴地把“先生”二字给抛出来,也不知道这块饼会不会咯到牙。 赵昊倒显得颇为高兴:“谢皇上!微臣一定把这个先生当好,把学宫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说罢,便笑吟吟地站回原位,仿佛捡到了天大的宝贝一样。 “吾儿大才!” 一声粗犷的声音在朝堂响起,听得群臣脸都僵了一下。 只不过看了看黑脸汉呲着牙,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又看了看姜峥一脸欣慰的神情,便纷纷附和道。 “皇上大才!先生大才!” “皇上大才!先生大才!” “皇上大才!先生大才!” 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姜峥笑眯眯地看着,等着朝堂上的喧闹慢慢消退,才缓缓说道:“朕还有一件大好事要宣布,如今荒国不仅文运兴盛武运昌隆,兴世之臣也层出不穷。农、牧、冶炼、军需,不一而足,此乃荒国盛世之征召,这些先烈英灵选中之人也定会成为我大荒盛世重臣。甲申七子上前听封!” 甲申七子…… 今年是甲申年,接连冒出的七个绝顶之才,都是今年科举落的榜。 虽然还没有正式封官,但有关的消息早就从御书房中传了出来,如今民间人尽皆知。 都知道这七个人乃是先烈英灵派来扶持皇家圣主的。 哪怕是坊间的孩童都知道,姜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无比畅快。 大喊天佑我姜家皇室。 因为据甲申七子所说,这皇家圣主指的并不是他,而是荒国的下一任姜姓皇帝,虽然现在名不见经传,但其实是厚积薄发,先烈英灵为了荒国昌隆,所以才派下这七個人来辅佐皇家圣主。 据说这个消息是一个大内侍卫传出来的,说是当时姜峥喜不自胜,把侍卫统领拉过去喝酒,无意间说漏嘴的。 当时侍卫统领也喝多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问姜峥他属意的储君是谁。 姜峥竟离奇地没有生气,只是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时机成熟必将昭告天下。 这个说法,听起来十分离谱,但就是有很多人愿意相信。 尤其是现在,姜峥大张旗鼓地表彰甲申七子,更是说明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何长恭献上《田肥真解》,且助辕城解了田瘠之困,朕特封你为户部左侍郎,兼任学宫司农阁阁主之职!” “魏冶献上《冶炼集注》,大利军工,朕封你为工部右侍郎,兼任学宫神兵阁阁主之职。” “王浩宇……” “……” 就在给七人全部封官以后,太和殿忽然震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还以为是地震,亦或是绝世高手来袭,纷纷戒备地看向四周。 姜峥却是眼神之中精芒大盛,当即起身喝道:“稍安勿躁!是九州鼎!” 被他这么一喝,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震动最为剧烈的时候,大殿中央出现了一道道空间裂缝,附近众人纷纷后撤。 又忽然那么一瞬,空间裂缝瞬间消失不见,一座无比巨大的青铜鼎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九州鼎! 在场众人,近九成都是第一次见九州鼎,其中震撼可想而知。 这便是大汉神朝国运的纽带,如今出现在了我荒国的太和殿上。 所有人都无比振奋,却又不由有些疑惑。 九州鼎,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到朝堂之上? 正当众人疑惑时,姜峥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 “好!” “好!” “朕刚刚册封了甲申七子,九州鼎就来到了太和殿,看来七位爱卿真是我大荒之福星啊!” 群臣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七个人,不但是先烈英灵派来造福大荒的。 甚至得到了九州鼎的认可。 有这七位贤臣,大荒何愁不兴? “荒国万年!陛下万年!” “荒国万年!陛下万年!” “荒国万年!陛下万年!” 朝堂之上,一阵山呼海啸。 七人都被封了相当高的官职,众人无不侧目。 这也就是丞相和六部尚书的位置都有人坐,不然他们甚至怀疑姜峥会把真正的权利核心都给封出去。 此举,放到别国就是胡闹,已经严重地破坏了官场的晋升制度。 但这次,九州鼎都特娘的出面了。 况且荒国国情在这里摆着,任人唯贤,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有能力,你就上去。 没有能力,你就滚! 姜峥也早已暗地里给六部尚书打过招呼了,这七个人,以后会成为整个大荒的绝对核心。 但这个核心,是生产力的核心。 就是只要涉及生产力,就听他们的。 与生产力无关的话,就让他们死一边去! 这七个人,是荒国的未来。 同时这七个人,也让不少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可真是天降良臣啊! 有他们在,荒国迟早会变成富饶的强国。 不过有些人知道内情,以他们的地位,听过一些关于九州鼎的秘闻,所在之国的皇帝,若付出一些代价,有能力将它从虚空之中召出来一次。百年之前,楚国爆发瘟疫,当时的楚国皇帝就把九州鼎强召出来,熬制了解瘟的药物。 这次想必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姜峥开始为立储之事造势了。 他明明白白说,这七个人就是奔着皇家圣主来的,而且这圣主,就是姜家的人。 究竟是谁,他没有说。 换种说法,他说谁就是谁。 先烈英灵都这么说了,你们谁能否认? 尽管现在姜姓皇子一个比一个废,但只要姜峥指出一个人,说他就是皇家圣主,新皇的威望就会瞬间拔高,只要新皇不作死,就能稳稳地坐在皇位上。 现在朝中到处都是能臣猛将。 又有“九州鼎认可”的甲申七子。 哪怕新皇坐在龙椅上,除了点头什么都不会,荒国江山也会稳定相当一段时间。 当然,这个说法有一个前提。 就是朝中没有权倾朝野,并且野心勃勃的大臣,并且日后也不能有。 扫视一圈,目前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大臣应该没有。 但符合“权倾朝野”的,倒是有一个。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赵定边的身上,心中不由浮现了一个问题,就是皇帝究竟能不能放下心中的戒备,给赵家一个善终。 从目前看,皇帝对赵家好像并不是那么友好。 赵昊取得了文会魁首,并且将九州鼎扛了回来,却只是封了一个文昌先生。 而甲申七子,却个个封了高官,并且也都在学宫任了职。 相比之下,“文昌先生”这种名誉职位,只在有些寒酸。 九州鼎出现,他也只是提了甲申七子,对文昌先生却只字未提。 就好像……大荒学宫少他一个,没有任何影响。 姜峥心情颇为不错:“陶卿家!” “臣在!” 工部尚书当即向前一步,整个朝堂就他一个姓陶的。 姜峥笑了笑:“朕给你拨款二十万金,城南划地百顷,即刻建造学宫,若半年之内建起来,追加五万赏金!” “是!” 陶尚书当即应道。 二十万金,已经相当多了,看来姜峥对这学宫颇为重视。 姜峥扫了一眼朝堂:“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些日子赵定边颇为勤政,一般政事当天就批了,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当朝汇报的。 看姜峥这意思,是想退朝了。 但……帅印的事情,真的不打算提了么? 武将次位,冯大钧有些意动,想要上前提醒提醒。 可刚一抬头,就看到姜峥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 虽然脸上是笑容,但眼神却空洞又冰冷。 想了想曾经姜峥给他密信上的内容,他心中不由有些憋气,只能低下头,静静地站在原位。 姜峥笑了笑:“若是没有事,那就退朝吧!” 话音刚落,曹公公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退朝!” 朝堂散了。 文武百官纷纷退出太和殿。 武将倒是神情自若,文官却一个个跟逃跑一样,就好像太和殿里面有恶鬼,随时会把他们逮回去吃了一样。 相比于文官,老赵一家却是神情如常,转过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姜峥的声音。 “定边,昊儿。你们随我去一趟乾清宫!” “是!” “哎?” 黑脸汉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呢?那我走?” 姜峥笑了笑:“我留他们爷孙俩谈一件事情,你若想留下旁听当然也可以。” 黑脸汉嘿嘿笑道:“那指定要留啊!” 赵定边却开口道:“你先回去吧,皇上没留你,就说明你跟这件事情无关,快回家吧!” “爹!你这就……” 黑脸汉还想反驳,却被老爷子瞪了一眼,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只能缩了缩脖子道:“行吧……” 说完,就一路小跑离开了太和殿。 老爷子很少这么瞪他,一旦瞪了,自己还没有顺从,等待自己的就是一顿暴揍。 他心中一阵不服,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不由暗恨自己已经摸到宗师之道了,为什么还没有突破。 等哪一天突破,再被暴揍,高低得还还手。 唉…… 很快。 赵家爷孙也随着姜峥来到了乾清宫,一路无话。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 姜峥在等一个让赵家合理消失的机会。 赵家爷孙也在等一个逼姜峥立女帝的时机。 双方都想着干对方,当着外人还有必要演一演,私下里面实在没有寒暄扯闲话的必要。 赵昊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今天朝堂上被姜峥安排了一波,更是心中不爽。 以前还能以小辈的心态口嗨几句,现在连口嗨的心情都没了。 赵定边本身心态也是贼好,但自从四个皇子消失以后,心态也彻底炸了,现在每天睡觉前都要把赵昊拎到小书房,让他换着花样喷姜峥,喷不够半个时辰他的气就消不了,气消不了就睡不着觉。 当然,也不让赵昊睡。 “坐!” 姜峥坐在书案前,指了指对面的两把椅子。 爷孙俩依言就坐。 赵定边这才问道:“不知陛下召老臣前来有何要事?” 一口一个陛下。 一口一个老臣。 姜峥却好像没有听出异样,只是微微一笑:“玄灵镇已经建好了。” “嗯?” 赵定边挑了挑眉。 赵昊也是眼睛一亮。 所谓的玄灵镇,就是姜峥当年承诺胡贵妃为妖族建的镇子,只要妖族心存善念,并且愿意接受大荒律法的约束,姜峥就在荒国给他们提供一个家园。 也正是因为这个承诺,心狐一族才会集一族之力,帮荒国布下了史无前例的千狐杀阵,打赢了最关键的一场战役,彻底将异族赶出了荒国疆域。 前一段时间,胡柠儿过来搞赵昊的心态,就是因为姜峥迟迟没有履约。 姜峥轻叹一声:“这个承诺,我拖了二十多年,终于在期限到来之前完成了。我已经安排妖族秘密搬了进去,现在准备将芷羽娘的坟墓迁过去,若是可以的话,此去我希望你们爷孙二人还有芷羽可以随行。”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赵昊第一时间就生出了戒备心理,感觉这小老头想要对自己动手。 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因为现在动手的时机一点也不成熟,一旦出事,污名就难免扣到皇家身上。 就算想动手,也是对自己这个弱鸡动手,而不会要求老爷子一起去。 毕竟一个心怀戒备的六国第一宗师,可不是谁都能轻易算计的。 而且他还留了黑脸汉在京都,若真出事情,他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这次不但不危险。 相反非常安全。 赵定边点了点头:“当日那份契约,是你我二人一起签的,既然镇子落成了,那我便随你一起去吧!” 姜峥看向赵昊:“昊儿,你呢?” 赵昊微微点头:“这是你给芷羽母亲的承诺,我们夫妻二人自然要一起去。” 姜峥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回去收拾一下吧,今夜子时我们就动身,争取七日之内就赶回来,不耽误参加乐清的大婚!” “是!” 爷孙俩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开了乾清宫。 瞅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姜峥喟然一叹。 他忽然想到了登基之日,自己与赵定边酒醉之后说过的一席话。 “定边!若有生之年你我能够彻底驱逐异族,只要荒国存在一日,赵家便能昌隆一日。” “你丫就是把我们老赵家绑起来给你们打仗!这赔本买卖我可不干,若真有彻底驱逐异族的那一天,我就立刻解甲归田,陪着我媳妇去塞外牧马放羊,无敌的小牛犊我都买好的。” “别!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皇帝的很没良心?” “放心!谁说你没良心,你就给我写信,我回京都抽他大嘴巴子。” “可老了以后,你远在塞外,我在京中岂不是很孤单?” “快拉到吧!现在你就有了三个儿子,还有四个妃子正怀着孕,老的时候肯定儿孙满堂,你要是孤单,天下还有不孤单的人么?” “娘的!你给我等着,我这四个妃子长得都漂亮得很,只要有一个生出女儿,就把你家的放牛娃给勾过来,到时候就不信你们两口子在塞外待得下去。到时就老老实实回京,陪我下棋养老吧!” “要真那样,儿子送你了,反正我们两口子不回。” 唉…… 看现在这样子。 是没有办法一起下棋养老了。 以前,各种脏活累活,都有皇姐来做。 自己置身事外,还有斡旋的余地。 即便赵定边心存怨怼,兄弟俩也依然能坐下来一起喝酒。 现在…… 姜峥咬了咬牙。 都是我自找的! 但为了姜姓皇室,我只能这么做! …… 回镇国府的马车上。 “爷爷,您这一把年纪,咋还哭鼻子了?” “闭嘴!我这是昨晚没盖好被子,染风寒了。” “胡说!您就是哭鼻子了。” “你个狗东西咋也哭鼻子了?” “我没啊……雾草!” 赵昊眼冒金星,鼻梁又酸又疼,眼泪哗哗地就流下来了。 老同志真是不讲武德,话说得好好的,朝人鼻子上就来了一拳。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已经不见了,跳下马车,镇国府门外,除了马夫,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揉了揉鼻子,他才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家。 卧房内。 赵昊将玄灵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芷羽。 小狐狸当时就自闭了。 成婚这么久,她并不排斥提起娘亲,也不排斥提起姜峥。 但十分排斥同时提起两个人。 襁褓之时,留下的阴影足以笼罩她一辈子。 在她的眼里,娘亲是娘亲,姜峥是姜峥,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可偏偏,两个人是夫妻。 去年九月二十七,她与赵昊成婚时,赵昊给她带来了娘家人的祝福。 那个时候,她对姜峥的敌意才消散了一点,至少他还记得对娘亲的承诺。 只是最近姜峥一波操作,又给她整破防了。 偏偏这个时候玄灵镇落成…… “唉!” 姜芷羽幽幽叹了一口气:“其实你跟爷爷都可以不用去的!” 赵昊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娘亲要搬家了,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去送?你不用担心,这一路皇帝不可能对我们动手的。做事就得有始有终,那契约是姜赵两家对心狐一族的承诺,自然要姜赵两家一起出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 姜芷羽轻轻嘤咛一声,便把脑袋埋到了赵昊怀里。 好像,一切都快结束了。 当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时,缠绕她多年的梦魇要么消散,要彻底将她吞噬。 赵昊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笑着问道:“你害怕么?” 姜芷羽挽住他的脖颈,轻轻摇头:“不害怕!当时三尾之劫时,我就你想过,只要你对我是真心的,哪怕当一天夫妻,我此生就无憾了。成家这么久,我已经很满足了。 若真到最后功败垂成,那我便随你一起下去,钟粹宫太冷了,我才不要在那里呆。 若能侥幸活下去,那,那……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赵昊忍着笑,板着脸道:“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啊?” 姜芷羽怔了一下,眼神有些不满:“你不想生么?” 赵昊笑了笑:“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一定能够活下来,不需要‘侥幸’,到时候生一个肯定不够,至少要生一窝。” 听到这话,姜芷羽不由笑眯了眼,甜甜地应了一声。 “嗯!” …… 夜。 一行车队悄悄离开了京都。 毕竟这次是与妖族接触,万不可被外人知道。 不然,不仅会成为别国攻讦的点。 甚至连本国百姓,也会因此恐慌。 所以玄灵镇从建设之初就是最高规格的保密级别,除了姜赵两家,几乎没人知道。 只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并且想到了万无一失的处理方式,才会将这件事公诸于世。 车队中马车不多,只有区区三辆。 一辆坐着姜峥。 一辆坐着小夫妻。 一辆坐着赵定边。 随行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除了照顾众人起居的宫女,就只剩下了桂公公一人。 本来赵昊打算让老杨和洛水随行的,但一看姜峥就带这么点人,就不好意思让他们跟上来了,显得自己好像很心虚一样。 跌份! 一路无话。 姓赵的老头跟患了自闭症一样,一天到晚都说不了几句话。 姓姜的老头则是有些憋闷,跟谁都想说几句,但除了桂公公和宫女,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到最后干脆也自闭了。 就小夫妻两个人私房话比较多,一路上赵昊都在给姜芷羽讲故事讲段子,才让气氛显得不是那么沉闷。 但姓姜的老头更抑郁了。 快乐都是他们的。 他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桂公公都能时不时地去聊上几句。 姜峥从未感觉世界如此阴沉过,本来想着此行能够让一家人从反目成仇的境遇中剥离出来。 至少这七天的时间,可以不那么低沉。 只是,早已没人把他当家人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怀中带着他体温的骨灰坛,皱纹遍布的脸上露出一丝酸涩的笑意:“你能理解我么?” 骨灰坛没有任何动静。 三辆马车辘辘前行。 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赶到了荒国西南边境的高原上。 这里地势颇为险峻,零星有强大的凶兽出没,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并不适合生存,一直以来都人烟稀少。 但对于妖族来说,却是再也合适不过的家园。 下了马车,一行人便换了一副光景,亲得像一家人。 两个老头气场威严却和蔼可亲。 小夫妻俩则没有任何架子,跟那些刚刚化形的小妖们关系颇为热络,在胡柠儿的撺掇下,甚至按照心狐的礼仪,重新办了一次婚礼。 眼见荒国的两大掌权者都露了面,并且互相之间交了底,又有两家后辈做出承诺,心狐一族的大长老才终于安安心心地祭出了族内的灵宝与荒国缔结了契约。 自此,玄灵镇的妖族,就都成了荒国的子民。 只要不违背荒国律法,就能自由地行走在荒国的疆域上。 特殊情况下,甚至还要应召入伍,保家卫国,可以说相当良民了。 而胡贵妃。 也第一个住进了玄灵镇的陵园。 姜峥了却了一桩心事,终于放心地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刚离开玄灵镇,车队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 七日刚满,一行人就回到了京都。 赵昊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回来以后,还是忍不住感觉有些压抑。 这几天,姜峥的星子近乎纯白,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赵昊甚至会觉得他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此次玄灵镇之行,在他眼中想必就是临终旅行。 哪怕回来这几天,姜峥在压抑的气氛中受尽折磨,星子上也没有多出一丝黑气。 但就在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这颗星子立即黑气盈满,再也看不到一丝白光。 这种压抑,让赵昊无比胸闷。 刚回到镇国府,无数消息就纷至沓来。 最多的,当属甲申七子。 如今整个京都风头最劲的就是他们七个人,毕竟是被九州鼎认可的七个人。 尽管学宫还没有成立,但朝廷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临时讲学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去听课,表现优异的人,甚至能够提前被学宫录取。 只要录取,就能领朝廷的俸禄。 此消息一出,科举落榜的考生从四面八方赶往京都。 不仅他们,各地优秀的铁匠、织娘……但凡是与这七人领域相关的人,都想来尝试一下。 在有心人的宣传下,加入学宫甚至比科举中第都值得骄傲。 也就是时间比较短,辐射的范围还不是那么大。 再过十天半个月,恐怕这种想法已经覆盖整个荒国了。 这股风,实在吹得太强劲了。 赵昊这个把九州鼎扛回来的人,反倒被遗忘在了角落之中。 “有用么?” “我就问你有用么?” “娘的!” 赵昊总算明白了,有些难度极高的操作,就算你实力再强,没有对手配合你也打不出来。 姜峥这一波操作,先是强行调动九州鼎,然后民间强捧新爱豆。 不得不说,这一套连招杀伤力极大。 如果甲申七子不是自己人的话,赵昊已经准备好缴械投降了。 可,可是…… 唉! 就离谱! 但有一说一,姜峥作为皇帝,业务能力强得没话说。 在别国的皇帝专心于宫斗的时候,他的精力一直放在国力上面。 他登基的时候,以雷霆手段灭了除武将世家之外所有世家的苗头。 朝廷内派系打散,想要升迁全靠军功和政绩。 军队里面人头狗扎堆,打起仗来疯了一样,一个个卷出了花。 文官体系全是奋斗逼,攀比经济炫耀治安,一个个卷秃了头。 唯一受益的就是百姓。 最终以六国最为贫瘠的土地,撑起了最为强大的军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次甲申七子出现,又敏锐地意识到教育体系是超强的生产力,直接开办大荒学宫。 此举固然有荒国人才选拔制度未被固化的原因在里面。 但此等前瞻性,已经不是寻常封建王朝的皇帝所能有了的。 如果他能多在位几百年,大荒学宫能发展成大荒科技园也说不定。 但…… 他终究还是老了,难免落入了封建王朝的窠臼,对姜姓皇室陷入了病态的执着。 大荒学宫和甲申七子,固然是他诚心所为。 但也绝对有打压自己的成分在内。 等到“大荒文曲星”彻底被人所遗忘,他差不多就能寻个理由动手了。 赵昊本来觉得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放在姜乐清和秦知礼这两个憨憨的婚礼上多少有点急。 但现在看来,好像一点也不急。 甚至还有些拖节奏。 耳边响起了姜芷羽的声音:“乐清大婚,你想好送什么礼物了么?” 赵昊揉了揉脑袋,颇有些头疼。 虽然他觉得自己手上牌挺多。 但姜峥手里的牌也不见得少,光一个曹公公就让他心慌不已。 他沉吟片刻,认真道:“不让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成为我们的葬礼纪念日,就是最好的礼物!” 姜芷羽:“……”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姜峥杀招,先秦地宫,兵马俑!(第二更) 距离两个憨憨成婚还有不到十天。 每接近一天,赵昊挠头的频率就会提高一个度。 他手上的牌的确不少,但现在他有些不太清楚姜峥想要出什么牌。 这个小老头最近这么肆无忌惮,恐怕手上有不少炸弹吧? 不行! 赵昊摇了摇头。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不是自己手里面存多少牌,而是一定要找机会弄清姜峥想怎么打牌,他手里的牌又是什么。 两个憨憨的大婚,姜峥大概率会对自己出手。 只要一出手,就必定是死手。 但小老头想要杀自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个过程,必须要弄清他手里的牌是什么。 现在的话,先去摸摸这场大婚的底细再说。 赵昊看向姜芷羽:“媳妇儿,咱们准备什么礼物?” 姜芷羽抿了抿嘴:“我还没想好,不过你不是说只要咱们不死,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么?” 赵昊笑了笑:“我也就口嗨一下,不过这俩人也都有些身份,寻常的东西他们估计也看不上。刚好我在荒国酒庄旳份额还有一百坛百果仙酿的库存,瑶池那边香水也出新款了还没发售,干脆一边来一样。” 姜芷羽点头:“嗯!正有此意。” 美酒赠英雄,香水赠公主。 这倒也没什么毛病,虽然从构思上面有些敷衍,但单从价值和诚意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确定好方案,夫妻俩就直接去提货了。 一辆辆马车,带着成坛的百果仙酿,浩浩荡荡就朝秦府赶去了。 其实从秦知礼坚持跟赵昊走得近,并且开了荒国书局开始,秦知礼就一直跟家里关系十分不好,吃住都在书局里面,就是因为秦家不想跟赵昊扯上关系。 文官这一脉,本来就是坚定地跟皇帝站在一起。 官品低的,还有可能看不清局势。 丞相和六部尚书,天天就忙着揣摩皇帝心理了。 秦恪作为户部尚书,就算从来没有被皇帝明示过,也很清楚姜赵两家绝对不会善了,最好的结果也是姜峥临终前,将赵家狠狠地打压一番。 不管赵家灭不灭,在新皇登基的时候,一定不能拥有现在的地位。 所以他们很排斥秦知礼跟赵昊搅和在一起,但这个憨书生实在太倔,根本就不听家里面说什么,家里还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为什么? 因为荒国书局是皇帝交给他的! 所以,秦家前一段时间受尽折磨。 但后来逐渐发现,这憨书生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皇帝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戒备。 这一波,拿了棋项魁首,又去皇家求亲成功。 说明什么? 说明这小子在外面混,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跟赵昊走得近,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个核心矛盾一解决,家庭矛盾顿时就没了。 所以这段时间,秦知礼真是春风得意,事业爱情家庭三丰收。 听说赵家的车队来了,这货乐颠颠地就跑到大门口,静静地候着,待到赵昊出现在视野当中时,当即热络地迎了上去。 “昊兄!别来无恙啊!” “哟!新郎官亲自出来迎接啊,你也别愣着,快让你家的家丁叫出来搬酒,小心点别撞坏了,这酒一开封,只要过了三个时辰就不能喝了!” “这么多?” 秦知礼看着他身后一车车的百果仙酿,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赵昊撇了撇嘴:“确实不少,都是你当时碰瓷碰来的。” 听到这话,秦知礼不由笑了笑。 他知道赵昊说的就是自己当时拿着榔头去赌赵昊路的那次,被随便激了两句,就提着榔头干火麟马上的赵昊了。 若不是秦恪拦着,自己估计直接命丧当场了。 他跟姜乐清的婚约,的确是因为赵昊而黄的,但说实话,还真跟赵昊的主观意愿没有什么关系。 但这次他能求亲成功,却离不开赵昊的功劳。 若是没有赵昊,荒国书局到不了他手上。 没有赵昊陪练,棋项魁首他也整不过来。 跟姜乐清拉扯了一波,两个人的感情反而好了几倍不止。 现在,他俨然已经将赵昊当成自己的贵人了。 “别婆婆妈妈的,站外面给人当猴看啊!” 赵昊骂了一句,指了指周围看热闹的众人。 虽然荒国酒庄投入运转之后,寻常百姓也能喝得起心悦仙酿了,但新出的百果仙酿还是有些贵,而且产量也不高,就算你有钱,没点关系也买不到。 但这一波,直接来了几马车。 说不吸引人眼球,那是假的。 秦知礼连连点头,赶紧招呼着家丁,让他们把酒搬进去,自己则是给赵昊姜芷羽夫妇带路,进了院子。 今天秦恪夫妇刚好出去应酬,也省了不少寒暄。 赵昊瞅着秦知礼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不由开口揶揄道:“平时还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勇啊!我立了这么大的功,才封了一個苟吉巴什么先生,你小小一个棋项魁首,竟然直接去找小老头讨老婆去了。” 秦知礼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敢,结果被乐清骂了一顿,说我一点都不重视她,即便以后成婚了,也不会被夫家尊重,干脆不要成婚的好。然后……然后我就去皇宫了。” 赵昊咂咂嘴,顺手剥了一把瓜子仁,塞到了姜芷羽手中,然后问道:“然后嘞?被骂了几个时辰?” 秦知礼挠了挠头:“也没多久,估计一刻钟都没到,皇上就不骂了!说我不像昊兄一样会顶嘴,骂着没什么意思,允了婚约以后就让我回家了。” 赵昊:“……” 看来当一个憨憨还挺好的。 至少这一对小情侣挺幸运。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情况只是特例。 如果不是皇后看着姜乐清顺眼,像这种憨憨性格,在深宫之中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 赵昊看他一脸犹豫的样子,不由骂道:“我这马上要走了,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特娘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秦知礼这才说道:“我就是想问问大婚之日,昊兄能不能随我一起迎亲?” “嗯?这玩意儿一般不都是要求未婚么?” 赵昊撇了撇嘴。 荒国的习俗便是如此,迎亲的时候,会有年龄相仿的人跟新郎官一起去接亲。 大概相当于伴郎团,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去年赵昊成婚的时候,就是一堆武将子弟跟着去的。 可这种事…… 虽然固定的规矩,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选未婚才俊。 选已婚的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秦知礼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办法,皇上说我为荒国赢下了棋项魁首,乐清又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大婚一定要有排面,所以钦点了甲申七子一起接亲,让我再凑几个年轻人,还说不能太跌份,不能辱没了甲申七子的地位。” “嗯?” 赵昊眯了眯眼睛,这操作就有点奇怪了。 钦点甲申七子,然后再让拉一个咖位相当的。 如今荒国京都自明青年才俊的不少,但能抵得过甲申七子的,也就冯千钧那帮武将子弟了,但这些人现在全都在边疆。 就差指名道姓让自己一起去了。 但这个要求,姜峥没有直接跟自己提,反而让秦知礼过来提。 这节骨眼上搞这些操作,着实有些居心叵测。 但如果自己拒绝,又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 真要说拒绝,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姜峥到后面,肯定还会打补丁。 反正黑手是肯定会下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一波,肯定有危险。 但也是一个摸清姜峥牌的机会。 赵昊笑了笑:“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到时候你打扮得帅一些,若是被我比下去了,丢的是姜乐清的脸。毕竟说实话,论美貌你很难赢过我!” 秦知礼:“……” 姜芷羽:“……” 又寒暄了几句,确定套不出更多的信息之后,小夫妻俩就离开了秦府,去瑶池把新款的香水取出来之后,就直接赶往了承乾宫。 只能说,对于成婚这件事情,女人远远要比男人激动。 此次承乾宫之行,夫妻二人几乎没有套出任何信息,因为姜乐清这憨憨,全程都在给两人讲关于大婚的设计与畅享,几乎不给两人插嘴的机会。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一些实际的问题,这憨憨就开始一问三不知。 搞得赵昊离开的时候,窝了一肚子火。 出宫的路上,姜芷羽笑着安慰:“乐清心思都放在婚礼上了,那还有心思关注别的事情?” 赵昊撇了撇嘴:“把婚礼设计权交给她就是一个败笔,来一个规规矩矩的封建主义婚礼不好么?” 姜芷羽见他一副烦躁的样子,心中清楚他很焦虑,只能温柔地按了按他的手心,以示安慰。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两人正欲上马车,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姜太升。 姜东升? 两人也看到了赵昊,当即过来打招呼。 姜东升冲着夫妻俩微微点头:“昊弟!芷羽!” 姜太升则显得热情多了:“昊弟!你上次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尝遍西疆的土特产呢,上次那款苗艹……” 眼见这个人要跑火车,赵昊赶紧打断他:“别别别!我在你们那边水土不服,话说太升哥东升哥,你们怎么来京都了?” 姜太升晃了晃手中的锦盒,乐呵呵道:“这不乐清要成婚了,我们怎么说也是当哥哥的,不送点礼物像话么?” 说完,看向姜东升。 姜东升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捧两句实在有些不像话。 于是他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不像话!” 赵昊咧了咧嘴。 如果以后真能把宝贝媳妇推到帝位上,高低得把这两兄弟抓到心悦茶楼说相声。 姜太升笑道:“我们两个藩王,到京都的第一时间要向父皇报备,就先不跟你唠了!等会我们再去镇国府,咱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嗯!” 赵昊点了点头,目送二人进宫以后,才面色阴沉地上了马车。 妹妹结婚,来送礼物,这个理由当然说得通。 但宫里贵妃不止一个,膝下的公主也不乏有出阁的,但这两兄弟从来没有出现过。 事实上,两兄弟出席过的皇家婚礼,也就自己夫妻俩了。 他们一跟林贵妃不熟,二跟秦知礼不熟。 再加上在节骨眼上,说没有猫腻,反正赵昊不信。 而且老爷子也说过,最近几天,京都当中可疑之事颇多,出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一看就是有军旅经历的人。 这场婚礼。 京都绝对特娘的要乱! “唉……” 这老皇帝,真是煞费苦心啊! 姜芷羽也看得通透,一脸担忧地看向赵昊:“要不,这次接亲你别去了!” 赵昊笑了笑:“我不去,皇帝就会放过我么?倒不如坦荡点,我倒是想看看他都有什么底牌。” 姜芷羽眼眶有些发红:“可是你……” 赵昊在她的手背上面轻轻摩挲,笑着安慰:“你别把你相公当成毫无修为的废物好吧?其实我战斗力贼猛,真要找准机会,杀伤力比宗师还强。” 这倒不是他吹。 镇魂钉。 唇枪舌剑。 孔圣镇天印。 随便哪个东西,战斗力都是爆棚的存在。 赵昊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攻击性技能这么多,要控制有控制,要输出有输出,但却几乎没有用它们的机会。 往往光靠智慧和嘴炮就把事情解决了。 这几个技能,就特娘的跟被人写漏一样。 头疼! 他瞅了瞅姜芷羽,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便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堆东西:“还有从侯桃桃那里坑过来的东西,瞅见这块玉没有,能直接划破虚空。而且孔圣镇天印的‘恕’字诀,能够解除所有负面状态。 靠这两个东西,就算处境再凶险,我也是能够逃跑的,不然你以为琅嬛玉洞为什么一代单传,还能传这么久啊,这门派逃跑的技能是真的多,特娘的比我都狗!” 听到这说法,姜芷羽才微微放下心来,轻轻地靠在赵昊怀中:“唉!为什么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赵昊刮了刮她的脸蛋,笑道:“如果不是你嫁过来,估计皇帝早就对我们动手了!你就安心等着,你才是我们赵家最大的救星!” “嗯!” 姜芷羽重重地点了点头。 …… 乾清宫。 姜峥靠在软榻上,神情平淡而悠闲,他扫了一眼兄弟二人:“乐清大婚,你们都准备送什么啊?” 姜太升连忙说道:“我送了苗疆的驻颜丹……一百颗!” 姜东升紧随其后:“我送了多子丸……一炉!” “不错!你们兄弟俩都挺舍……” 姜峥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不由瞪了姜东升一眼:“多子丸送一颗就行,你打算让乐清生多少个孩子?” 姜东升:“……” 他只寻思送一颗太寒酸,结果忘了多子丸还有这底层逻辑。 啊这…… 姜峥摆了摆手:“罢了!不谈这些,你们两人的军队怎么说?” 姜东升连忙道:“精锐五千,已秘密入京,平均修为四品!” 姜太升咬了咬牙:“精锐五千,已秘密入京,平均修为不太到四品,主要逐夷城那边要演得像一些,不然容易招人非议!” 明面上,逐夷城那边很乱。 但其实只有两万左右的异族,散布在大丘陵地带。 这些都是凭借姜太升的私人关系,从异族部落那边拉出来的。 给百姓造成不了太大的困扰,但却可以把赵定边的嫡系部队吸引过去。 本来姜太升扭扭捏捏推诿了很长时间,毕竟承认自己跟异族有关系相当不光彩,但姜峥给他画了一张难以拒绝的饼。 不管能不能吃到口中,至少得先把吃饼的态度摆出来。 况且…… 就在前几天,他看到了一张无比诱人的饼。 甲申七子! 对! 就是那个叫嚷着来辅佐“皇姓圣主”的甲申七子。 不管是他们本身的价值,还是姜峥以及九州鼎给他们的附加值,都高到了离谱的程度。 现在,他们在民间的声望,甚至高过了把九州鼎扛回荒国的赵昊。 毕竟赵昊只是把面子挣了回来。 但这几个人,却是实打实的生产力,能够让国富民强的那种。 可以肯定。 有甲申七子支持,再让赵家那么一倒。 哪怕他们口中的皇姓圣主是个废物,也能稳稳地坐到皇位上。 何况。 姜峥会选一个废物么? 至于皇姓圣主究竟是谁,还不是姜峥说了算? 所以这次姜太升和姜东升来京都,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舔! 整个荒国,能称得上有能力的,不就我姜太升(姜东升)一人么? 看这两个儿子如此诚恳。 姜峥不由点了点头:“不错!众位皇子当中,也就你们两个能让我省心点了!” “应该的!” “父皇谬赞!” 两个人无比谦虚,谁都没有提皇姓圣主之事。 姜峥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准备去乾清宫送礼吧,门口有一箱子珠宝首饰,是朕给乐清准备的,你们一并给她带过去吧!” “是!” “是!” 两个人走到门口,看箱子里满满都是绝品珠宝,价格直冲十万金,只想直呼好家伙。 这是确定要破坏人家的婚礼,提前把补偿款给到位么?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抬起箱子就朝承乾宫赶去。 大概日落时分,两个人从皇宫中走出,却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去镇国府。 现在这局势,若是去镇国府喝酒,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太升笑了笑:“你家还是我家?” 姜东升神情冷峻:“我家!” 这节骨眼,他行动相当谨慎。 一刻钟后。 沂王府。 姜太升嘿嘿笑道:“老六啊,咱们俩这次要发达了啊!” 姜东升切了一声,没有接这个话茬,现在两个人是竞争关系。 只存在你发达,或者是我发达。 不可能存在咱们一起发达。 他冷冷瞥了姜太升一眼:“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姜太升笑了笑:“还是这么急!我只是想说,现在形势十分不明朗,咱们只是接到了父皇调军协防的命令,但最后究竟谁赢,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咱们两个都是赵老爷子带出来的,他在军中的威望你难道不清楚么? 以前为了百姓,他能次次妥协,但你要清楚,真要是触碰到底线,他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这次一定是父皇赢?” “有理!” 姜东升淡淡应道,他也不是蠢人,姜太升能想到的事情,他同样能够想到。 如果所料不错,这次的所谓“皇姓圣主”,应该会从自己两个人中选一个。 因为若是那些一点手段都没有的废物上位,即便登基的时候没有赵家,迟早也会在朝堂内滋生另外一个赵家。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一点野心没有。 但问题是…… 皇帝一定能赢么? 两个人都上过战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镇国公的实力与声望。 万一镇国公赢了呢? 姜东升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阴沉。 姜太升笑了笑:“据我对赵老爷子的了解,即便他赢了,也不可能让荒国改姓赵,极有可能是选一个资质没那么差的皇子扶上位,然后慢慢把权力交出去。 再激进点,最多也就是册立女帝! 到时究竟是交还姜姓,还是伪姜实赵,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若是赵老爷子赢,他想要扶的皇子肯定不是咱们两个。” 姜东升没有回答,但是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镇国公看似与两个人颇为亲热,但实际上一直心有防备。 两个藩王跟异族眉来眼去,瞒得了别人,但瞒得过两个老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姜峥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把两兄弟招到京都。 毕竟姓姜,就算以前跟异族暧昧不清,登上皇位之后,举国权柄都握在手中,谁还愿意跟那些野蛮人玩? 但镇国公……怕是不行! 真要镇国公赢了,场面便会十分尴尬。 他看向姜太升:“所以,你怎么看?” 姜太升笑了笑道:“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为了荒国,即便要灭赵家,也不会师出无名,到时别管事实如何,赵老爷子都会染上污名,到时再强行扶一个皇帝,势必会招致相当一部分人不满。到时我们……” 姜东升眼睛一亮,从牙缝里吐出了三个字:“清君侧!”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充满野心的目光。 皇帝赢了,两兄弟文斗。 镇国公赢了,就清君侧,清完君侧,两兄弟再武斗。 至少现在是统一战线的。 …… 人间四月芳菲尽。 京都红缎遍地开。 十日之后。 荒国又迎来了一场盛事。 虽然两位新人名气和地位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赵昊,但大婚的排面却没有落后太多。 不过百姓并没有觉得惊奇。 此一时,彼一时。 当时的荒国,虽然刚打赢一场仗,中秋月圆盛典文坛也昂首挺胸的一波,但那时荒国经济实在不咋地,传说就连办大婚的钱都是皇帝从赵昊那里坑来的。 这次呢? 荒国酒庄赚了大钱。 六国文会夺了魁首。 九州鼎扛回来了。 甲申七子更是盛世之兆! 现在的荒国,虽然仍算不上富裕,但绝对算不上缺钱。 这回是盛世伊始的第一场大婚,自然要好好准备。 而且听说这回是赵昊与甲申七子一起接亲。 与其说这是大婚,还不如说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阅兵。 京都百姓皆与有荣焉。 镇国府门口。 赵昊纵身胯上了马,转身看向家人,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吾儿真俊!别把新郎官给比下去了!” 黑脸汉嘿嘿笑着,看起来一如往常一样没心没肺,但不知为何,今天他的双眼好像有些疲惫。 白秀攥着双手,笑着嘱托:“快去快回,记得别喧宾夺主,抢了人家新郎官的风头。” 一旁,姜芷羽抿着嘴,眼眶有些泛红。 一家几口,独缺老爷子一人,他作为重臣已经入宫,正和皇帝一起守在太和殿中,等着一对新人前去拜见。 赵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勒了一下缰绳,调转马头:“驾!” 骏马疾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街尽头。 片刻之后。 赵昊停在秦府门口,甲申七子已经到了,正等着新郎官出门。 见到赵昊到来,他们都客客气气地冲赵昊拱了拱手。 年初的科举他们虽然尽数落榜,但文学素养一点也不弱,前一段时间拿到了赵昊在文会上面作的诗词文章,便知道眼前的人满腹真才实学,绝对不是以前疯传的纨绔。 尤其是那篇《马说》,让他们无比感同身受。 世有子良,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子良不常有。 他们,就是千里马! 而先烈英灵,就是子良! 如今七人一飞冲天,就是铁证!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知道皇姓圣主究竟是哪位皇子,但只要先烈英灵点出姓名,不管多么离谱,他们都会拼尽全力辅佐此人! 赵昊没有说话,只是对他们礼貌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秦知礼穿着喜服,喜气洋洋地出来了。 纵身上马之后,他先是冲甲申七子拱了拱手,随后笑着看向赵昊:“昊兄,今日你神情为何严肃,跟打仗一样?” 赵昊撇了撇嘴。 娘的! 等会等我的可是天罗地网,我不跟打仗一样,难不成还给你表演一段相声? 算了! 给你一个面子。 他笑了笑:“该说不说,你们两个虽然是个憨憨,但有时候是真的好嗑,老子跟你接亲还真有点怕受伤,当然要严阵以待。” 被打趣一通,秦知礼这回罕见地没有害羞,而是满怀憧憬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怒马鲜衣。 挥鞭驱策。 “驾!” 九人九骑,风风火火地绕京都了一圈,最终在百姓的注视下赶往皇宫。 宫门口,一位公公正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秦公子,诸位!请下马!” 众人闻言,齐齐从马上跃下。 进皇宫都要下马,并无不妥。 赵昊则是看了一眼守门的公公,开口问道:“这次来迎的,为何不是曹公公?” 按理说这次婚礼排场很大,皇帝应该派出贴身太监,才显得比较庄重。 结果……就这? 守门公公笑道:“曹公公前些日子染了恶疾,害怕传染给诸位,正在自己的住处静养,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 赵昊轻轻点头,便催起了秦知礼赶紧进宫。 看起来对曹公公的病情并没有特别在意。 秦知礼这个新郎官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抬起脚就进了宫门,朝承乾宫的方向跑去。 那个地方,想必姜乐清已是一身红装,望眼欲穿地等着他。 他看起来像是走,但其实速度比跑都快。 赵昊跟甲申七子也只能跟着跑起来。 然而跑着跑着,秦知礼率先停住了脚步。 赵昊跟了上去:“怎么了?” 秦知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迷路了……” 甲申七子:“……” 秦知礼扫视了一圈,一脸迷惑:“不对啊!承乾宫我去过好几次,没道理走错啊!” 他是真的迷了。 甲申七子一脸无奈。 他们对皇宫也不熟,除了太和殿、乾清宫和御书房,还真不太清楚承乾宫怎么走。 啊这…… 成婚的时候能闹出这么一个乌龙,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赵昊身上。 赵昊心中凛然,嘴上却骂道:“你特娘的!路都认不全,还想成婚?” 见他这幅模样,秦知礼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波赵昊应该认路。 赵昊撇了撇嘴:“这么多太监和宫女,你们不会问路的么?” 甲申七子:“……” 秦知礼:“……” 没办法,只能问路。 可他又扫了一圈,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刚才皇宫中还有不少太监和宫女,怎么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 等等! 这感觉…… 他猛得颤了一下,冷汗从他额头刷刷流下。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不是幻术,就是魂术! 当时秦墨在棋局上面对他施展夺魂术的时候,就是相似的感觉。 只不过这回没有夺魂术那么痛苦,但沉浸感却是无比的强,身在幻境当中,除了消失的宫女和太监之外,他竟看不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自从那次从夺魂术中挣脱,他的灵台修为蹭蹭叫地朝上涨。 单论灵台修为,已经不逊于一些三四品的强者了,但在这幻阵当中却跟瞎子一样。 这,这…… 秦知礼正焦急之际,耳边忽然传来赵昊的声音。 “你愣啥呢?问路啊!” 赵昊有些不耐烦,指着远处的身影:“那不是老曹么?我去问问路!” 众人循着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个太监正笑眯眯地站在路中央,不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曹公公还能是谁? 秦知礼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见赵昊朝前走去,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昊兄!不可!” 赵昊转过头有些不耐烦:“为何不可?” 秦知礼神情冷峻:“你忘了刚才守门公公说了,曹公公患了恶疾,但他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我们现在中幻术了,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嗯? 赵昊看他眼神清明,不由挑了挑眉毛。 这小子……现在灵台修为这么强了? 他刚才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幻阵,不得不说这幻阵的效果相当强,就连自己的记忆都隐隐有些被屏蔽,思维也有些迟钝,就连五感也被屏蔽了一部分。 不过有启智文星在,他很快驱散了这些负面效果。 只是没想到,秦知礼竟然也没怎么受影响,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秦墨的夺魂术,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抗性。 再看看甲申七子,一个个杵在原地,虽然没有昏迷,但一个个神情呆滞,都是大聪明的眼神。 这几个人,应该是废了。 这种情况,苏醒之后最多只能保留一部分记忆片段。 赵昊瞅了一眼秦知礼的焦急的神情,摆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那咋办啊?咱们怎么破阵?” 秦知礼面色肃然,当即就上前一步,把赵昊挡在了身后:“昊兄你快逃吧,我殿……” “后”字还没出口,他便眼前一黑晕到了地上。 赵昊咧了咧嘴。 娘的! 一个六品的渣渣,老子没动用真气都能弄晕你,就这还殿后? 赵昊绕过他,冲远处的曹公公招了招手:“老曹!过来吧,你想怎么杀我?” 曹公公应声而来,笑眯眯地看向赵昊:“昊爷果然真人不露相,如此幻阵竟然丝毫奈何不了你!你藏拙了十几年,也是辛苦了!” 赵昊上下打量他了一眼。 不由啧啧称奇。 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是曹公公,神态腔调什么的都一样。 但曹公公对应但那颗星子,就是特娘的不亮,确定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他撇了撇嘴:“来吧!你说说为什么要杀我,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说着,转身朝甲申七子努了努嘴。 这幻术禁锢了思考能力,却保留了部分五感,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传话,把模糊的记忆片段传递给外界。 秦知礼这小子那么清醒。 若是放任他一直旁观,绝对会发现端倪,动辄就有生命危险,所以赵昊把他弄晕了。 赵昊咂咂嘴,冲曹公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公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已经把自己的动机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一波操作,整得这位体验派的老戏骨一时间有些找不到状态。 但这台词,是一定要念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字正腔圆地念起了台词: “也许昊爷你不知道,其实我的师父,就是先皇的国师!他费尽艰辛,才帮先皇续了命,但姜家却丝毫不知道感恩! 姜姓杀了我师父,灭了我们的宗门!只有我忍辱负重活了下来,毕生的心愿就是弄垮荒国这个无情的王朝,为我师父报仇!” “嚯!” 赵昊声情并茂地附和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悲惨的身世,但惹你的是皇室,你为什么要杀我们几个呢?” 曹公公:“……” 讲道理,他有些懵。 就算赵昊再怎么藏拙,如今也是被我必杀的局面吧? 怎么还配合我演起来了? 而且还演得这么尬! 一时间,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但台词还是得继续念:“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你们身上有荒国的国运。只要杀了你,镇国公必反,荒国必乱。杀了甲申七子,荒国就失去了翻盘的资格!” 赵昊倒抽了一口凉气:“嘶……你竟歹毒如斯?” 曹公公:“……” 赵昊:“……”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赵昊无语了,忍不住提醒道:“台词念完了,你可以把他们弄晕了!” “哦,哦……” 曹公公如梦方醒,挥了挥衣袖,七个大聪明便齐齐躺在了地上。 赵昊撇了撇嘴:“行了!你可以动手了!” 曹公公情绪有点不连贯:“现在就动手么?”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不然呢?” 赵昊有些不耐烦:“你不动手,那我动手了啊!” 曹公公神情一凛,这个赵昊果然有些东西,当即就准备摆出招架的架势。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阵让他亡魂直冒的疼痛骤然爆发。 几乎每一寸肌肤,每一缕肌肉,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 五脏六腑,丹田灵台。 都像忽然密密麻麻扎上了针。 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噗通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双目骇然地看着赵昊。 赵昊撇了撇嘴,缓缓蹲下身来,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怎么样?惊喜不?” 一开始进入幻阵的时候,他还慌了一下。 但弄清幻阵的主要效果以后,他就彻底不慌了。 因为姜峥要师出有名,就必须要留下目击证人。 想留目击证人,总得安排一个犯罪现场给他们目击吧! 所以动手的人一定要表演。 然后他就在曹公公激情念稿的时候,用几十万根镇魂钉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曹公公满脸骇然:“你,你……” “要怪就怪姜峥强行给杀手安了演员的活,这不是坑害人么?” 赵昊叹了口气:“老曹!给你个机会,给我说说姜峥还有什么后手,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他反正不信,姜峥苦心安排了这么久,会把所有的宝压在区区一位宗师和一个幻阵上。 曹公公痛得浑身发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却还是笑道:“这,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也是……” 赵昊咂咂嘴:“毕竟你已经死了嘛!死了以后还要再被折磨一次,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姜峥手上,这次估计你是没法帮我了!” 听到这话,曹公公瞳孔骤缩。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胸口似乎涌出了一股股温热的东西。 低头一看,一柄匕首已经刺进了心脏。 匕首刺进心脏,应该是痛的。 但这个痛法比起镇魂钉实在不值一提。 曹公公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抬起头看向赵昊。 赵昊也正眼神木然地看着他:“我从未想过害任何人,但你们却整天惦记着害我。你很幸运,今天我赶时间,不然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说罢,一脚踹在他脑袋上。 这个诡异的太监,一仰头便躺倒在地上,双目无神看着天空,任胸口血液狂涌。 曹公公的死,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制。 幻阵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知礼与甲申七子尽数消失。 原本的幻阵除了道路变得陌生之外,跟现实世界没有任何不同,这种幻阵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欺骗性极强。 而现在的幻阵,却处处充满着杀机。 黑云压城。 整片天空,仿佛都随时会掉下来一块,将所有人都砸成肉泥。 天塌地陷,地动山摇。 朱红色的宫墙豁然倒塌,原本平整的地面也不停翻滚。 整片世界如同末日一般。 看来,这就是姜峥真正的杀招。 刚才死掉的曹公公,不过是为了给这场刺杀找一个由头罢了。 赵昊神情凛然,这……是真正能够杀人的幻阵。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蓝玉印章。 这正是孔圣镇天印! 恕者,可恕天下,消除一切负面状态。 这幻阵就算再为凶残,也只是一个幻阵,只要阵中人保持绝对的清醒,再强再凶残的幻阵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只要赵昊愿意,以才气催动孔圣镇天印的“恕”字神通,就能轻松从幻阵中挣脱出来。 但若是这样的话,这次对姜峥的底牌探索,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了。 赵昊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孔圣镇天印握在手心。 随时准备催动,但却没有催动。 他也想看看,姜峥设立的杀招,究竟有什么玄机。 “轰隆” 天空传来一声惊雷。 赵昊吓了一大蹦,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却感觉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 转身一看。 娘咧! 姜淮! 他直到把姜淮弄死,都没有见到姜淮的模样,还是后来通过老爷子口述描绘,才脑补出她的大致容貌。 而眼前的这幅形象,正跟他脑补出来的一模一样。 忒! 晦气! 赵昊只想跨个火盆去去晦气,但“姜淮”明显不打算给他机会,直接凌空一刀劈来。 直指他的咽喉。 这毒妇披头散发,神情狞恶,仿佛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看起来万分骇人。 赵昊却不闪不避,任她划破自己的咽喉。 一时间,血流如柱。 世界都变得一片猩红,血雾之中,“姜淮”显得更加狰狞。 赵昊只感觉喉咙剧痛,呼吸也陷入了阻滞,甚至有液体灌入自己的肺部。 但他心里却一点都不慌。 因为幻阵针对的只能是灵台,不可能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 当然,幻阵之外,也可以有人直接刺杀他。 但赵昊现在五感极其敏锐,他甚至能够将实质的五感以及幻阵给他灌输的五感彻底分割开来,也就是说他现在能够同时感受到现实和幻阵两个世界,有没有人刺杀他一目了然。 这种状态着实有些骇人听闻,即便是灵台修为极强的宗师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 赵昊都觉得自己牛逼。 尽管这种状态对他灵台负荷极大,让他有种眩晕欲吐的感觉。 但却让他丝毫不惧幻阵的影响。 眼前的“姜淮”就算再为恐怖,也很难影响到他的情绪,因为他对姜淮的心理阴影,本来就没有达到让他精神崩溃的地步,何况还这么确定这玩意儿是幻象? 幻阵似乎察觉到了“姜淮”对赵昊无用,眼前幻象顿时消失无踪。 很快,幻阵坍塌以后迅速重建,已经变成了宫殿的结构。 钟粹宫! 赵昊瞳孔一缩,当即朝床榻望去,果然隔着纱帐看到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女子。 两条白色狐尾痛苦地颤抖,第三条尾巴仿若光影,忽暗忽灭。 怕什么来什么! 赵昊揉了揉胸口,幻境的催化下,已经开始重温三尾之劫的痛苦了。 他咬了咬牙,当即冲向床榻。 现实和幻阵的边界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想要看看,姜峥的杀招究竟是什么。 “赵昊!” 鲜血淋漓的小狐狸扑到怀中,泪如雨下,身体因为疼痛剧烈颤抖着。 赵昊心头剧痛,却一句话没有说,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等着她的下文。 终于,小狐狸指着门外,声音带着哭腔:“带我去看御医吧!” “嗯!” 赵昊当即把她背了起来,飞快出了屋门,沉声问道:“怎么走?” 小狐狸声音痛苦:“我指给你!” 于是,他便按照她的指引,在宫中东转西转。 而在赵昊的另外一个视角中,他已经冲进了真正的钟粹宫,跳入了地下密道,朝地底深处赶去。 路上,没有任何宫女太监,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安排。 而在幻阵的视角中,小狐狸还在急切地指路。 赵昊什么都明白了,当幻阵无法击垮自己意识的时候,紧随而来的就是钟粹宫地下的宫殿。 “吱呀!” 幻阵中,赵昊闯进了太医院。 现实中,赵昊也推开了地下宫殿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 兵马俑! “砰!” 地宫大门关上了。 而幻阵,也戛然而止。 —— 今日2万爆发,明天继续。 有资格求月票吗,么么哒^3^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陛下何必造反!爷爷,我正式通知您,我要反了这造反的皇帝! 地宫极大,一眼望不到边。 赵昊怎么都没想到,皇宫下面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古建筑。 他原本还以为,这里面是丈母娘留给姜峥的秘密武器啥的。 但现在看来,这么大的地宫,根本不是一人之力能够建造的。 这地宫存在的历史,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荒国皇宫,而且是远远超过。 因为,这些兵马俑的身上,带着和传国玉玺相同的沧桑感。 这地宫,大概率来自与先秦。 所以……姜峥想利用兵马俑把我杀了? 为了一个表面上毫无修为的废物,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你是真的看得起我啊! 赵昊看了看身后,地宫门已经牢牢地关了起来,原路返回应该没了希望。 他揉了揉剧痛的脑袋,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捋了一遍,才明白这根本不是杀鸡用牛刀,而是姜峥杀自己旳决心实在太强了。 他有理由相信,曹公公这个“妖道”传人的身份是真的,动手的理由和时机也找不到太大的毛病。 一个宗师,刺杀自己,已经相当有排面了。 但即便这样,姜峥依旧没觉得够。 后面还有一个杀意极重的幻阵,即便宗师进去,也有可能心智错乱走火入魔而死。 但姜峥依旧有后手,即便幻阵没把人弄死,也要把人弄到地宫里。 一路上都没有安排刀斧手弓箭手伏击,因为安排这些玩意儿完全没有必要,这些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比拟宗师。 留下的武器痕迹,反而还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所以,这地宫应该就是姜峥最强的杀招。 看着森冷肃杀的兵马俑群,赵昊握着从琅嬛仙子那抢到的玉佩,手心已经渗出了丝丝汗水,忍着逃跑的冲突,想看看这地宫究竟有什么鬼名堂。 “轰……” 一阵闷响,赵昊只觉地面震颤了一下。 视线之中,数以万计的兵马俑绝大多岿然不动,但离他最近的几个,却猛得颤动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簌簌抖落。 下一刻,强横无比的杀气澎湃而出。 “乱臣贼子!” “闯吾皇陵!” “冒犯圣威!” “罪不容诛!” 声音浩荡恢宏,震耳欲聋,在地宫之中经久回荡,却不知道从哪发出来的。 赵昊明显没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已经有十几尊兵马俑杀了过来。 青铜戈矛,锐不可当,直奔他周身要害而来。 赵昊一个激灵,当即朝身上贴了一张神行符,同时搞出一块灵石,疯狂朝符里充能,身形电闪,速度顿时提高了十几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攻势。 然而这些兵马俑虽然没有灵智,但却是实打实的打仗机器,当即再次包抄上来。 赵昊啐了一口唾沫,当即向地宫的另一头跑去,那个方向有一扇大门,不知道是出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刚跑出去五丈,方才那十几尊兵马俑就跟忽然没电了一点,僵了一会儿便缓缓回到原位。 但离赵昊最近的那十几尊却又激活了,手中武器纷纷刺出。 速度奇快,力道奇重,即便赵昊贴了神行符,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好在他早有准备,所有攻势都打在了屏障上面。 现在他别的没有,符纸要多少有多少。 这玩意儿他见琅嬛仙子用过,至少能挡寻常宗师三次全力一击。 可听叮叮咣咣十几下,屏障竟直接有了碎裂的痕迹。 赵昊顿时就吓得腿软了,这特娘的兵马俑,竟然个个都有一品的实力,这特娘的上万尊要是全部调动起来…… 老爷子曾经说过,他的上限是面对一万四品高手而勉强苟活。 一万一品高手…… 就算神仙来了,也得被他们剁两条腿当饺子馅吧? 赵昊心里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将玉佩捏得死死的,但终究没有划破虚空逃跑,反倒是又加了一张护体的符咒,继续朝另一头狂奔。 目前的情况看来,虽然所有的兵马俑都能活过来,但同时运行的,最多只有十几尊,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走是当然要走! 但走之前,至少得先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若是有可能,还得看能不能把这地宫捣毁。 万一姜峥有能力同时调动这一万兵马俑,就算外面有一百個赵家,也得灭得干干净净啊! 叮咣咣! 叮咣咣! 转眼之间,赵昊护身的符纸已经用掉了十张,顺便还用干了一块拳头大的灵石。 保底十万金扔出去了。 赵昊也是肉疼不已,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打过这么奢侈的仗。 不过好在,这条路他已经走到了尽头。 顺着阶梯一路向上狂奔,终于爬到了七丈的高台之上。 隔这么老远,暴动的兵马俑也终于偃旗息鼓了,重新站回原位,除了抖落了一些灰尘,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呼……” 赵昊松了一口气,这才准备把神行符收起来。 但转念一想,还是把它留在了身上,万一再出现什么变故怎么办? 转头看去。 一扇三丈高的大门巍峨耸立。 他不由心中一跳,对门后面的事物生出了一丝好奇。 方才他被幻阵指引,顺着地下迷宫一路向下,大概朝下跑了五十丈才到达地宫里面,现在又朝上爬了几丈,应该还是很深的地底。 光是这一片地宫,大小就跟皇宫差不多了,不知道再朝外延伸会是什么情况。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确认高台之上除了一扇大门和两扇小门之外没有其他东西之后,这才小心翼翼朝大门走去。 却不曾想,刚走进一丈范围内,就有两团黑气从大门上掉落,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两个黑甲侍卫。 “铿!” “铿!” 两柄长剑出鞘,当即朝赵昊冲杀而来。 赵昊神情骇然,立刻催动神行符向后退,随即丢出了一个护体符咒。 却只听两阵金属的颤鸣声,屏障就应声碎裂。 赵昊麻了。 下面有上万一品修为的兵马俑也就算了,这两个宗师级门卫又是什么意思? “娘的!” 攥着玉佩,凌空一划,他身后就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眼见两个黑甲侍卫杀来,当即就准备跳进去。 但这两个瘪犊子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就不给赵昊全身而退的机会。 刀刃锁定赵昊,以这速度,最起码也能卸下来一条小腿。 赵昊不由骇然。 然而就在这时,他眉心忽然一阵灼热。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传国玉玺便凌空飞出,静静地悬在空中。 在它出来的一瞬间,两个黑甲侍卫当即就停住了动作,传国玉玺行了一个单膝下跪的礼节。 赵昊:“……” 啊这…… 他猛得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胆子实在不咋地,危急之下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兵马俑是什么时代的? 可不就是大秦的? 这些玩意儿能不听传国玉玺的号令么? 经过这么多天的鲜血喂养,传国玉玺已经完全玉化。 赵昊研究了很久,却只能调用一部分的功能,比如刮个风、下个雨、灌一些国运以及镇压个高手啥的。 功能挺全,但效果很一般。 不过看现在,好像解锁了新功能。 他心中不由有些激动,已经开始做靠着传国玉玺策反上万兵马俑干姜峥的美梦了。 毕竟,自己手里,可是正宗的传国玉玺。 就算姜峥手段再多,也不可能比传国玉玺正宗。 一想到这些,他嘴巴都快笑歪了,也不逃跑了,当即就把意识沉浸到了传国玉玺中。 果然。 不出所料,通过传国玉玺,他的意识轻松连通了几个黑甲侍卫以及上万的兵马俑。 这岂不是意味着,我能指挥它们? 赵昊瞅了一眼黑甲侍卫,朝大门的方向指了指:“喂!你们两个滴,开门滴干活!” 两个黑甲侍卫沉默。 只是抬头看了赵昊一眼,就又冲传国玉玺低下了脑袋。 赵昊:“……” 哎? 这种感觉就很奇怪,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黑甲侍卫把自己当成了地位更高的人,但却一点听令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点鄙夷。 这关系,就像是废物皇子和侍卫统领的关系一样。 娘的! 他朝下望了一眼,黑甲侍卫我使唤不动,兵马俑总能使唤动吧! 他当即通过传国玉玺传达了一个命令,让十尊兵马俑上来待命。 没想到,还真可以。 但没有十尊,只有一尊慢吞吞地朝上面爬。 不像是来听令的,而像是来挽尊的。 赵昊大感无趣,当即就命令这兵马俑回去站岗了。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传国玉玺的能力这么拉胯了。 其实并不是它本身拉胯。 而是自己权限不够! 若是权限够,这些侍卫和兵马俑必将全部听从号令。 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提高权限呢? 莫非,当了皇帝才能? 赵昊摇了摇头,直接把传国玉玺收了起来。 两个黑甲侍卫这才站起身,不再为难赵昊,重新化作黑气,融入到大门之中。 他重新朝大门走去,这位没有黑甲侍卫拦截。 只是这大门好像被焊在了一起,任赵昊使出浑身解数,都找不到打开的办法。 他没有办法,只好划开了虚空,打算通过虚空直接越过这道门,却不曾想只看到了结结实实但岩土。 所以……门后面什么都没有? 赵昊有些不解,莫非这扇门只是一个装饰品? 可若只是装饰品,为什么要派这么多黑甲侍卫和兵马俑看守? 他揉了揉脑袋,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姜峥在地宫当中,一定拥有不低的权限。 若是全力调动,在没有传国玉玺的前提下,真能灭了赵家也说不定。 不过姜峥应该想不到,自己手里有传国玉玺。 赵昊有一种感觉,除非是传国玉玺亲自下令杀自己,不然这些兵马俑和侍卫没有一个敢动手。 至于现在…… 赵昊撇了撇嘴,自从曹公公死后,他全程没有感受到任何感知挂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姜峥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过按照他的预想,自己应该已经被兵马俑剁成肉泥了,就算手段再高,也会被困在这个高台之上。 在外面,则可以对外宣称,自己已经被曹公公杀了。 然后再顺藤摸瓜,把曹公公“妖道传人”的身份揪出来。 完美甩锅。 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扣上一顶大义的帽子,毕竟九个人就死了一个大荒文曲星,大荒棋圣和甲申七子可都还活着。 结果都摆到这了。 赵昊不是舍己救人的烈士,谁是舍己救人的烈士? 这特娘的! 啥都让老姜头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他撇了撇嘴,准备划破虚空走人。 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把这里面的秘密全摸清楚再走,实在有些亏。 虽然大门打不开,旁边还有小门呢! 想到这,赵昊径直朝小门走去。 小门和大门的材质并不一样,通体由静语木打造,隔音效果贼好,而且上面挂满了链锁,不知道关押着什么人。 赵昊不懂开锁技术,但玉石在手,这世上就没有能拦得住他的东西。 当即右手一挥,就直接通过虚空跨到了大门另一边。 黑洞洞一片。 万籁俱寂。 除了空气中的腥臊味,没有半点其他的地方。 赵昊取出一个火折子直接吹亮,这才看到里面的庐山真面目——一个平平无奇的牢房。 除了角落的便桶,没有任何东西。 但就这幕场景,让他有些后背发凉。 没有光,没有声音,几乎与世隔绝。 任谁在这个地方呆一段时间,估计都要发疯,严重的自杀都有可能。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有幸在这个地方住过。 赵昊摇了摇头,直接出了牢房。 另一间不用多说,大概率也是牢房,不过想了想还是进去看了看。 来都来了,万一有人呢? 看完这个再走。 谁曾想,刚进牢房,他就听到了一串古怪的声音。 雾草! 真的有人! …… 地宫里岁月静好。 皇宫里就不一样了。 承乾宫中。 姜乐清已经等急了:“迎亲的人怎么还没来?” 皇后和林贵妃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女大不中留。 这才刚到时辰,小姑娘就开始急了。 不过秦知礼这后生也忒不像话,迎亲也能迟到,等会见他一定要训斥他几句,不然以后在家里还不得反了天? 眼见姜乐清焦急得直搓手,皇后只得笑着朝宫女招了招手:“你出去看一下,看看公主的憨驸马到哪了!” “是!” 宫女应声,连忙出了门。 姜乐清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母后又取笑我!”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林贵妃有些感慨。 半年前,她还处心积虑地想把姜乐清许给赵昊,结果赵昊被姜芷羽截胡了,姜乐清跟秦知礼的婚事也黄了,让她好一阵后悔。 不过现在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反倒是赵昊……听说好像陷入了旋涡当中。 还是我女儿有福啊…… 然而,就在这时。 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皇后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听到这个声音,姜乐清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血色瞬间消退,俏脸变得惨白惨白的。 她再也不顾仪容,疯了似的朝宫外跑去。 …… 太和殿。 能在这里陪着皇帝等姑爷的,都是朝中重臣,正陪着姜峥有说有笑,吹着姜峥的彩虹屁。 这回成婚的驸马,虽然没有上一个驸马来头那么大,但好歹也是大荒棋圣,而且把荒国书局办得有声有色的,即便官职不高,吹起彩虹屁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心里负担。 姜峥心情也是颇为高兴,与群臣对饮了好几杯酒。 赵定边也是神色如常,却是在不经意之间,将在场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 除了曹公公,他已知的姜峥身边所有的高手都在太和殿中。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讯号。 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已经到承乾宫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隐晦又戾气十足的波动从外面传来。 在场一品以上的高手脸色齐齐一变。 尤其是赵定边,腾得站起了身子,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姜峥眉头一颤:“定边!怎么了?” 赵定边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正准备说什么,门外就有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声音因为惊恐显得万分凄厉。 “皇上!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姜峥斥了一句,便催促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幻阵!是幻阵!方才奴婢陷入幻阵失去了意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已经……”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罡风吹过。 转过头一看,赵定边已经冲出了太和殿。 朝中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 秦恪也是脸色苍白,很想跟着赵定边一起过去,但刚迈出去一步,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高位上的姜峥,又默默地把步子收了回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姜峥怒发冲冠,只不过怒火并不是针对赵定边,他声音怒意盈然:“竟有歹人敢在皇宫之中埋伏幻阵!传令下去,禁卫军全体出动,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歹人缉拿归案!” 话音刚落,太和殿外就响起了禁卫军的声音。 “是!” 紧接着,甲胄嗡鸣,禁卫军已经全部出动。 姜峥面色肃然:“诸位爱卿,随朕一起出去!” 说罢,便直接大踏步朝殿外走去。 步履匆匆,看起来心中极为担忧。 群臣立马响应,纷纷护在姜峥周围。 秦恪脸色苍白,只想狂奔而出,但看了看姜峥,只能强压脚步,跟在姜峥身后半尺的地方。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案发地点。 地上躺着九个人。 八个青年生死不知,还有一个老太监心口插着匕首,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群臣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皇宫里面对迎亲队伍动手。 还有这曹公公…… 粗大事了啊! “吾儿!吾儿!” 秦恪终于忍不住了,连忙向前跑了几步,蹲下去查看自己儿子的生命体征,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大路的另一个方向,姜乐清失魂落魄地跑了过来。 看到满地的鲜血,整个人都差点晕厥过去,却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到了秦知礼旁边。 她见到秦恪怀中的新婚相公满身鲜血,顿时眼前一昏,差点晕倒在地。 好在秦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公主别慌,这些都是曹公公的血!” 一听是曹公公的血,姜乐清当即就缓了过来了,探了探秦知礼的鼻息,无比平稳。 她再也绷不住了,伏在秦知礼的身上嚎啕大哭。 而此时,随行的大臣也检查完了甲申七子的状况,确定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幻阵的后遗症还在,迟迟不能醒过来。 然后,场面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有人忍不住看了看站立在曹公公尸体前的赵定边,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谁不知道,这次和秦知礼一起迎亲的还有一个赵昊? 但现在…… 秦知礼和甲申七子虽然昏迷,但却没有什么大碍。 赵昊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反倒是曹公公这个不该出现的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死得透透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哪怕赵定边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也能感受到他胸中的怒火。 死寂! 还是死寂! 就连姜峥也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良久。 赵定边伏下了身,将匕首从曹公公胸口拔下来,木然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姜峥。 鲜血滴落。 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滴滴血花。 看着赵定边冰冷的双眸,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护在了姜峥身前。 姜峥也是忍不住退后了半步,与赵定边相交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眼神,只觉得全身彻骨冰寒。 但他心中又不禁有些急切。 要动手么? 快动手吧! 快啊! 快动手! 然而就在距离姜峥还有半丈的地方,赵定边停住了,将匕首托在手上,微微欠身,咬牙道:“陛下,这是昊儿的贴身匕首!” 众人皆是静默。 见他这幅反应,姜峥忍不住有些失望,却也忍不住暗送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副急切万分的神情: “这太监对朕谎称生了恶疾,却出现在这里,定然心存歹心。昊儿消失,恐怕是被他同伙劫走了!飞鱼卫、北衙禁军、南衙禁军听令!” “臣在!” 众人早已就位,听到姜峥的话,当即单膝跪地。 姜峥神情焦急,语气无比严厉:“皇宫守卫森严,贼人定然还没有逃远。锦衣卫搜查曹公公住处,务必查清楚此人身份。 北衙禁军搜查皇宫,宫中不论妃子还是皇子公主,抗拒搜查者立斩不饶。南衙禁军携京都府兵,在京都百里之内搜查,定要将赵昊活着救回来,不然你们提头来见吧!” “臣等领命!” 几人领命,飞快散开。 很快皇宫之中便遍布飞鱼卫与禁卫军。 排场不可谓不大! 连妃子和皇子公主都不能抗拒搜查,无疑是要动真格的了。 姜峥却还觉得还不够,又上前一步,握住赵定边的胳膊:“定边!你一定不要急,昊儿只是消失,不一定会出事。只是此事实在太过蹊跷,恐怕不是那么好查,不如你把镇国卫调过来,与北衙禁军一起搜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镇国卫,那可是实打实的镇国府嫡系,若不是规模不够,说是镇国府的私军都不为过。 没想到皇帝竟然愿意让镇国卫来搜查皇宫。 这,这…… 赵定边神色木然,眼眶却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死死地盯着姜峥,咬着牙说道: “镇国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莽夫,不懂搜寻查案,就别让他们来添乱了!老臣只有昊儿一个独孙,求陛下一定要把昊儿救回来!” “定边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姜峥也有些动容,旋即侧过身命令道:“传御医到乾清宫,将秦知礼与甲申七子带过去救治,务必要问清楚当时的情况!” “是!”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朝太医院赶去。 姜峥攥着赵定边的手腕:“定边!你也随我去乾清宫暂歇吧,有消息随时能知道!” “嗯!” 赵定边沉闷地点了点头,周身的气场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两个老头,相互搀扶着,朝乾清宫的方向赶去。 路过曹公公尸体的时候,姜峥不由眯了眯眼。 一个宗师,都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 赵昊这小子,实在藏得太深了! 真是其心可诛啊! 不过即便再强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感应到有人闯进地宫了,有兵马俑和黑甲侍卫在,就算宗师也不能活下来。 就算能活下去,也会被囚禁在地宫之中! 终于要结束了! 只要善后环节不出岔子,新皇的位子就能坐稳了。 赵家绝了后,即便赵定边再愤怒,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的影响。 姜峥反而希望他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 他越失控,以后姜家的荒国就能越稳。 姜峥只失神了一瞬间,便离开了事发地,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众人。 姜乐清抱着昏迷的秦知礼,又哭又笑地抹眼泪。 新婚的妆容早就花了,脸色苍白的吓人。 就在刚才不久,她还在憧憬自己的大婚有多么美。 但现在…… 人活着就好! 即便大半个月的心血已经付诸东流,但……好歹人还在! 等等! 赵昊…… 若是知道宫里的情况,那芷羽她…… 姜乐清猛然惊醒,连忙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皇后恳求道:“母后!您能不能去求求父皇,在找到赵昊下落之前,一定别把宫里的消息泄露出去!” 皇后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啊!” 姜乐清脸色一白。 若寻常时间宫里出事,还容易瞒得住。 这今日,是她和秦知礼的大婚,京都之中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红绸。 不少达官显贵都在秦府等着新人到来。 怎么可能瞒得住? 怎么可能瞒得住啊! 姜乐清咬了咬牙,将怀中的秦知礼放下,缓缓站起身。 林贵妃怔了一下:“乐清,你要去哪?” 姜乐清抹了抹眼泪:“我,我去镇国府!” …… 春日轮转。 在天空之中,太阳很快就跨过了正南线,缓缓向西方垂落。 乾清宫中,两个老人并肩而坐。 一个神情忧虑。 一个面如死灰。 甲申七子已经醒了,锦衣卫的搜查也有了初步结果。 姜峥眉头紧锁,强行压着怒意,声音颤抖道:“没想到!没想到!他卧底皇宫几十年,竟是那妖道的传人。此等邪宗,不敢与我大荒正面相抗,只会用这种肮脏伎俩,真是岂有此理!” 甲申七子分立两边,神色皆是有些沉重。 老实说,他们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曹公公说的那些话。 接下来的内容,他们什么都不记得。 但现在…… 曹公公死了,赵昊又消失不见,说明什么? 看来,终究是赵昊抗下了所有。 姜峥叹道:“没想到昊儿竟如此仁义,突发危险竟然……” “够了!” 一旁,赵定边喉咙中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吼。 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姜峥眯了眯眼,也是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定边,不再多言。 赵定边站起身,缓缓走到大殿的中央,走到一堆物件旁。 这些东西,都是从曹公公的住处搜出来的可疑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符纸、丹药、功法…… 他蹲下身,将这些东西挨个检查了一遍。 的确与几十年前那妖道的物品如出一辙,而且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使用,而不像是从哪个仓库取出来的。 这些东西,不会是假的。 而此时,仵作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曹公公尸体有问题!” 赵定边双眼猛然睁大:“说!什么问题!” 被他这么一瞪,仵作吓得一激灵:“镇,镇国公,您跟我来!” 现在的乾清宫,就跟衙门一样。 人证、物证、御医、仵作一应俱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影响究竟有多大。 “快!” 赵定边催促。 仵作咽了一下口水,冲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他来到了乾清宫的偏殿,姜峥也紧随其后。 偏殿之中,摆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准确说,不是尸体,而是一滩被肢解得差不多的碎肉。 仵作赶忙说道:“镇国公您看,这曹公公根本就不是人身。其骨骼经脉肌肉,全都不是人族能有的,您看着肌肉,明显是从凶兽身上来的,还有这骨骼……” 他将可疑之处一一细数。 赵定边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即上前一步,聚气成刃,直接切开了曹公公的颅骨。 “咣噹!” 一块玉石一样的东西落在了地板上,却给人一种灵台的感觉。 赵定边咬着牙道:“傀儡!” 姜峥神色一惊:“就是方才那秘籍里面记载的傀儡?坏了!死的是傀儡,那带走昊儿的岂不是……” 赵定边没有应声,直接转身回到主殿。 自己这老伙计,准备得可真充分啊! 主殿之上,甲申七子一个个头晕目眩,他们本来就没有完全从幻阵的后遗症中挣脱出来,又被强行拉着回忆了一遍,现在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赵定边看着他们,声音低沉道:“几位,方才叙述之时可有错漏?”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为首的何长恭道:“方才我等,已经将所知一切尽数告知!” 秦知礼在旁脸色黯然。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隐隐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到底哪点不对。 赵定边微微点了点头:“多谢诸位,还请回去歇息吧,这些天可能还要劳烦诸位!” 几人纷纷叹了口气,分别冲赵定边和姜峥行了一个礼,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乾清宫。 赵定边神情无比阴郁,沉着脸坐下身来。 陛下,你怎么就看不穿赵家忠心耿耿,怎么就看不穿赵家与荒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你想拔除赵家为新皇扫平障碍,怎么就不知如此一来荒国必将大乱,好不容易迎来的盛世顷刻间便要凋零啊! 你这是在造反,在造大荒的反! 一旁的姜峥看着赵定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曾经的挚友,就这么并肩坐着,看着外面的太阳,缓缓西垂。 残阳如血。 …… 地宫之中。 “来……啊……快……活……啊……” 声音沙哑,没有半分生气。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 娘的! 捡到一个大宝贝! 他当即吹亮了火折子。 幽蓝色的火苗相当微弱,但赵昊五感极其敏锐,还是借着这微弱的光,看清了里面人的模样。 此刻的姜琉,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眼白之中血丝遍布,嘴唇早已干裂得不成样子,满满都是紫绀色,看起来就跟鬼一样。 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姜琉一大跳,连忙向后缩了好几步。 惊恐万分道:“谁?谁!别过来!” 俨然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了。 赵昊叹了一口气,也没敢换太亮的光源,只是拿着火折子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我!赵昊!” “赵……昊?” 姜琉痴痴呆呆念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双眼猛的一亮:“昊赵!昊松!泥来咧……哇!” 他直接扑了过来,抱着赵昊的大腿就哭了起来。 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 只是语言能力退化了大半,哭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囫囵的话。 赵昊叹了一口气。 这货只是想跟老爷子学一些东西,就被折磨成了这样。 虽然站在姜峥的角度上来说是合理的,但看到这惨状,还是…… 他摇了摇头,默默催动枯荣文星,将他体内凌乱的生机调理好,顺便又补充了一些生气。 身体状态一好,姜琉精神状态也好多了。 赵昊一脚把他踹开:“娘了个腿儿的,别朝我裤子上抹鼻涕!” 姜琉情绪总算平定了下来,担忧地看着赵昊:“赵,赵兄,你就这样被抓进来了?” 赵昊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我要是被抓进来,身上会带着火折子么?” 姜琉愣了一下,看他身上穿金戴银,身上全是挂件,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囚牢,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关你好几天,就算神仙来了也得患上抑郁症,怎么可能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他迷茫地看着赵昊:“那是……” 赵昊摇了摇头:“先别管我是为啥进来的,你先给我讲讲你消失以后遇到什么事了!” 这死人妖的星子还是白的,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 一听到这个问题,姜琉本来就苍白的脸又白了一个度,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那,那天我们从御书房出来以后就各自回家了,没曾想晚上的时候,就被父皇的人抓了起来,然后丢到地宫里面饱受幻阵折磨。 那幻阵测试的是我们的忠诚度,在里面我们都被镇国公暗示让我们弑君立假遗诏登基。 反复试探了好几次,还折磨了我几天,我都没有同意,这才被幻阵放了出来,我也是那时候才反应过来是幻阵。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三个人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 消失的那个人,不用多说,肯定是在幻阵当中弑君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 姜琉脸色惨白:“然后我们就被关了起来,我跟姜御关在一起,关了好几天父皇才出现,让我们编造理由,说镇国公有意弑君改诏谋反。若是同意,那便能放我们出去。 咱俩这交情,你说我能害你么?” 赵昊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姜琉骨头这么硬。 可现在,牢房里面只有姜琉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所以姜御他……” “姜御也没有同意!” 姜琉眼眶有些发红:“他不但没同意,还痛骂了父皇一顿,每一句……每一句都超过了三个字。” 赵昊:“……” 姜琉腮帮子鼓着,双眼酸的要命,但泪腺已经干涸,一滴眼泪都分泌不出来,他抽了抽鼻子:“他说他最崇拜的人就是镇国公,孟胜男最崇拜的也是镇国公,镇国公精忠报国,是天下楷模,他陷害谁都不会陷害镇国公……” 赵昊咬了咬牙:“然后呢?” 姜琉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攥着衣角:“我不知道,他被带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父皇给我塞了一颗维持性命的丹药,也再也没出现过。若不是赵兄你来,恐怕我已经自杀了。” 赵昊叹了一口气,只觉胸口闷得难受。 三个人进来,现在却只剩下姜琉一个人。 另一间牢房的人,也不知道死了还是从了。 不过另外两个皇子,貌似都挺势力,恐怕…… 姜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赵兄,你……” “你别管我怎么进来的,但我能救你,不过不是现在。” 赵昊眼见狂喜的神色刚一出现就僵在他的脸上,连忙丢给他两颗丹药:“红的是辟谷丹,吃了之后一个月不用进食。 蓝的是回梦丹,吃下之后十日内,只要你想睡就能睡着,想梦见什么就梦见什么,帮你打发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姜琉顿时眼睛一亮。 虽然这里环境十分让人绝望,但有这两个丹药,也勉强能够撑下去。 赵昊叹了一口气:“等会皇帝肯定会过来找我,找不到之后很可能会问你,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他拿你撒气或者动了杀心,你就向他服软说可以构陷我爷爷。若是没有,你就在这呆着,等我来救你!” “嗯!” 姜琉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昊蹲下身:“问你个问题,你来的时候,这个牢房是什么样?” 姜琉愣了一下:“啥什么样?就这个样!” 赵昊摇了摇头,指着牢房角落的便桶:“我是说,你来的时候,那个玩意儿……” 姜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有!有味儿,应该是半年内的。” 赵昊:“……” 娘的! 这么精确么? 要这么说,这个地方应该是姜峥最隐蔽的私人牢房了。 这个坐标……说不定有大用。 赵昊拍了拍姜琉的肩膀:“我先走了,你在这等我!” 说罢,直接划破空间,踏入到虚空之中。 虚空之中方向感极弱,但他背完九州鼎内全部史书之后,九州鼎就给他施加了一个为期三十年的毒咒。 一进虚空,他对九州鼎的感知就直接拉满。 有它固定坐标,就能轻松横渡虚空。 除了有些消耗灵石,赵昊来到这里就跟回家了一样。 锚定一个坐标,玩命狂奔。 等出来的时候,赵昊已经出现到了自家的地下灵药田。 然后,找准老爷子对应的星子,疯狂催动剑胆文星,开始一顿嘴炮。 “爷爷,再给你报个平安,我彻底安全了!” “我知道您现在在想啥,没错!曹公公就是您老伙计指使的。” “但是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他就在等我们犯错。皇宫下面有一个地宫,里面有上万兵马俑,每一个都有一品的实力,还有两个黑甲护卫,都是宗师的实力。” “不过您也别慌,皇帝肯定不可能全部调动,但也肯定能够调动一部分。” “现在只要我们有一点过分的举动,他就会让舆论无限发酵。” “不过我们一点也不需要急,等他在地宫里找不到我的身影,那该急的就是他。” “但您还是得演得像点,千万别被他察觉到异样。” “可事情就坏在我没死,可能让您情绪有点调动不起来,那我就帮您调动一下,您听好了啊!” “您还记得我爹还在我奶奶肚子里,被姜淮下毒么?” “您还记得姜淮刺杀我奶奶么?” “您还记得他们姐弟俩把我奶奶逼出荒国么?” “您不觉得,当年大荒四将,孟周白三家近乎全灭很蹊跷么?” “您还记得内河事件,一群魏国贼人轻轻松松把我绑走,还逼您叛国交出布防图么?” “还有这次,如果不是我带的宝贝够多,估计已经横尸当场了!” “情绪到了么?” “算了!您也没办法给我传音,我姑且认为您的情绪没到,我就给您当一遍复读机。” “您还记得我爹还在我奶奶肚子里,被姜淮下毒么?” …… “这回应该调动起来吧!您可一定得保持愤怒哈,就当我已经死了!” “对了!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有一个皇子,随时准备着构陷您有意弑君扶持傀儡皇帝了。” “所以下一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吧啦吧啦……” “您这次得按我的来,反正您也找不到我,只能听我说话,所以别试图跟我商量。” “您这次就从了我吧,毕竟我的计划这么完美。” “皇帝已经老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的都是在危害大荒百姓。您不能在这么愚忠了!” “您该忠心的是大荒,是天下百姓,而不是姜姓皇室!” “还有,这次您若是不从了我,我就带着爹去齐国,我入赘齐国!到时候我说服宁婉梨,借齐国大军联盟楚魏两国瓜分荒国!” “到时候那生灵涂炭的局面肯定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没错,我这次不是在跟您商量,而是在通知您。” “不说了,我现在得消失几天。” …… 天色渐晚。 乾清宫热闹了一天,终于安静了下来。 姜峥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终究还是动手了。 自古君王多刻薄寡恩,杀贤臣者不胜枚举。 年轻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走到这一步。 没想到老的时候…… 现在的他,作为皇帝,还是有无数臣子拥戴。 但作为一个老人,他已正式众叛亲离。 每每想到这些,他心中都酸楚不已。 曾意气风发,并肩作战的兄弟,被他彻底推开。 曾视作亲孙,又无比看重的乘龙快婿,自己女儿的如意郎君,被他亲手设局杀死。 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今天的计划,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 尽管赵定边完全不信,但也不可能找到证据。 自己这个老伙计,今天全程黑脸,怒气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尽管没有发作,那也是尚且没有找到赵昊的尸体罢了。 但他们很快就会确认赵昊的死讯。 因为心玉羁绊,一日之内,芷羽必定会有心玉崩毁的趋势,好在自己提前派去了苗巫,能以秘法救回芷羽的命。 也不知道知晓赵昊死讯后,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姜峥希望他们能反应的激烈些,这样他就有理由,彻底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姜姓皇室,依旧能延续下去。 人世间的牵绊,已经尽数被他亲手斩断。 等做好善后,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孤苦伶仃地下去了。 到了下面,自己总算能够面对列祖列宗,以及死在自己手里的姜姓族人了。 姜峥缓缓站起身,烛光的映照下,他的影子映在了墙壁上。 虽然放大了许多,看起来却还是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 四月中旬的夜风算不得冷,但吹过之后,还是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衣领,整个身躯都佝偻了下来。 一旁的桂公公,连忙扶住他。 姜峥轻叹一口气:“随我去一趟地宫吧,替他收敛尸骸,毕竟是自家孩子,总得葬到自家祖坟中。” 一刻钟后。 地宫中。 姜峥瞪大眼睛,眼神之中慢慢都是骇然以及…… 杀意! 莫非,真要我强灭赵家? **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逼宫!(没想到吧?还有一章!) 地宫深处。 姜峥惊恐到无法呼吸。 怎么回事! 人呢! 偌大的地宫之中,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上万兵马俑都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有任何异动。 姜峥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着,被桂公公托着的手青筋暴起。 他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字:“搜!” “是!” 桂公公应了一声,扶着姜峥坐在了地上,便直接跳入了俑坑里。 虽然姜峥尚且无法完全掌握这里,但有山河印在,兵马俑便不会对姜峥的人出手。 跳下俑坑之后,桂公公便开启了地毯式搜查,他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在哪个兵马俑的青铜戈矛上,看到残破的血肉。 他只负责保护姜峥。 姜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次行动,一直让他在旁边呆着,没有让他做任何事。 但他实在不希望赵昊死。 若是这小子死了,姜芷羽就又变回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狐狸了。 桂公公的速度很快。 但俑坑也非常大。 足足排查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将俑坑完完整整地搜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赵昊的尸体,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姜峥的身边,低声道:“皇上,没有!” 听到这句话,姜峥呼吸都停滞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示意桂公公将他扶到高台之上。 高台上。 同样没有人。 他发疯似旳,抽出长剑,将两座小门之上的锁链尽数砍断。 却不出所料,两座牢房之中,只有一个昏睡的姜琉。 “怎么会!” “怎么会!” “他明明进来了!” “他明明进来了!” 姜峥双目无神,几欲发狂。 这个地方,早早与山河印产生了联系,无论谁闯入,他都能轻易感知。 但现在,这里哪有赵昊的影子。 他神情微凛,朝那一扇三丈高的大门看去。 “莫非……” 姜峥心头剧颤,莫非赵昊进入了这扇门? 仔细一想很有可能。 他很确定赵昊进来了,但人却不在这里,唯一的出口也没有强行破开的痕迹。 那么赵昊很有可能进入了这扇门。 别人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但姜峥作为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年姜姓皇室选择在这里建都建皇宫,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地宫,凭借着半块山河印,尽管只取得了一小部分的掌控权,但他们已经对这地宫的来历了如指掌。 先秦地宫! 这数万兵马俑,就是大秦王朝覆灭的时候,给后人留下的复国火种。 数万一品实力的兵马俑,这要是能完全掌控,能轻轻松松打赢任何一场战役。 只可惜,山河印只能调动一小部分,而且完全不能调出皇宫范围,就算调出地宫,也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不然荒国早就打出西陇关了。 这地宫,是荒国每一任皇帝最后的底牌。 哪怕上一任皇帝,整个荒国看似接近覆灭,但其实仍然有灭掉妖道的实力,只不过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姜峥的崛起。 地宫,对于荒国来说是极大的财富。 但姜峥知道,这绝对不是先秦遗产的全部。 这一扇门,很有可能就是通向另一处遗产的通道。 可姜家花费几百年,都没有找到打开这扇门的方法。 如今却…… 赵昊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被他捷足先登? 姜峥双手微微颤抖,他现在反倒更希望是赵昊施展大神通,划破空间逃走了,都不愿意不相信他打开了这扇门。 但划破空间这件事,实在是更骇人听闻。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怎么办?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杀掉赵昊。 只要赵定边有不轨之举,他就立刻出兵镇压,将整个赵家打成乱臣贼子。 至于内耗的问题,他着实不担心。 有着鸾凤蛊在,他只要自杀,赵定边就也会随着自己一起死,到时纵然他威望再强,群龙无首之下,他的嫡系也会树到猢狲散! 若是可以,再给他安一個弑君的罪名,荒国就再也没有赵家这个隐忧了。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赵昊死了的基础上。 现在赵昊没死! 镇国府有姜芷羽在,也必然知道赵昊没死。 他们知道赵昊没死,最多只是生生气,不可能自取灭亡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这…… 难办了! 这可如何是好? 姜峥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如果说之前还有回旋的余地,经过今天这件事,姜赵两家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赵家,必须要灭!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逼迫赵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然后趁着赵昊没回来,干净利落地把赵家灭了。 到时候,即便赵昊能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那时自己虽然死了,但一切事情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可怎么比他们做不理智的事情,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在做这一切事情之前,一定要确定赵昊是进了大门,而不是逃出了地宫。 …… 与此同时,镇国府的气氛极其沉闷。 老杨低着头,一脸愧疚,恨自己没有随行进皇宫保护好赵昊。 洛水在一旁抱着剑,很少露出神情的脸上,今天满是悲戚,从前目光锐利的双眼,也是眼神涣散。眼眶发红,一直蓄着泪水。 红苓一脸哀恸地低着头,抱着茫然无措的小豆莎。 黑脸汉双目赤红,紧紧地握着沙包大的拳头。 白秀这个当娘的,都快哭晕了。 姜乐清本来过来是想安慰姜芷羽的,却没想到,姜芷羽全天都在忍着悲伤安慰白秀。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婚服还没换下来,但早已没有之前那么整齐了,就连盘着的头发也垂下了几绺,看起来分外狼狈。 可是……自己的这点狼狈,比起赵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厅的气氛,压得人几欲发狂。 黑脸汉终于忍不住了,捶了一下桌子就站起了身:“爹!把你镇国卫交给我,我带他们去皇宫搜!” 老爷子只是阴沉着脸,没有丝毫交出镇国卫的意思。 黑脸汉咬着牙:“爹!事情都这样了,还顾及什么皇宫啊!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太监,能在皇宫布置这么大的阵仗,这件事情绝对有鬼,昊儿昨天又跟交代后事一样。你快把镇国卫交给我,我一定要把昊儿找出来!” 他不善于勾心斗角,但他的直觉很准。 就是那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只需要一眼,他就能够看出眼前人对自己有多少敌意。 小的时候,他见到姜峥,会感觉无比亲切,比亲爹都亲。 后来就越来越觉得这小老头有些危险,但整体上还是对自己好的。 可就最近几个月,他越来越看姜峥不顺眼。 心中不妙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他没有证据,所以不能明说。 但他可以确定,这次自己儿子出事,肯定跟姜峥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赵昊昨晚跟自己说,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听老爷子的安排。 他就急得想哭! 我的昊儿,究竟承受了什么啊! 老爷子摇了摇头,沉声问道:“若是找不出来呢?” 黑脸汉握紧拳头:“那我就找皇帝问个清楚!”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这个时候姜芷羽站了出来,抿了抿嘴劝道:“爷爷!爹!你们先不要急,现在相公虽然失踪了,但我的心玉能够感知到,他现在安全无恙。我们此举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现在相公没有事情,就说明绑走他的人,还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 如果轻举妄动,反而有可能正中他们的下怀!” 听到这句话,黑脸汉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对啊! 现在芷羽没事儿,就说明昊儿也没事,心玉是不会骗人的。 绑走昊儿的人,说不定就是想看到自己犯浑! 他攥着拳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芷羽看向老爷子:“听爷爷的!” 老爷子眼皮动了动:“无敌!镇国卫给你,你想搜哪就搜哪,但是不要搜皇宫。” “那皇宫呢?” 黑脸汉眼神中带着一丝戾气,现在整个京都都是风声鹤唳,就算钻到狗洞里面,说不定都有一个飞鱼卫或者禁军在里面蹲着,根本就没有任何藏身的地方。 皇帝虽然说皇宫也要掘地三尺,但毕竟里面住的都是皇家人,就算再怎么搜,也不可能像民间这样。 所以如果歹人没跑远,大概率会是在皇宫。 他战场上搜索敌军的经历多了。 虽然有类似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烂糟说法。 但很确定一点,就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地方,肯定藏不住人! 所以,皇宫…… 搜查不彻底,等于彻底不搜查! 黑脸汉很气。 老爷子神情微凛:“现在负责搜查皇宫的有飞鱼卫和北衙禁军,指挥使和禁军统领在哪住你知道吧?” 黑脸汉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老爷子站起身,声音也带着一丝怒气:“你去求,去哭,去打,去撒泼!让他们一定要把皇宫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黑脸汉有些急:“可,可他们肯定不听我的啊!就算听我的,他们也没胆子搜得太狠啊!” 老爷子脸色阴沉:“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做什么?” 黑脸汉咬牙沉默,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再进一步,很有可能让赵昊陷入险地。 老爷子开口道:“镇国卫你还要不要?” “要!” 黑脸汉只能点头,扬手接过老爷子抛过来的令牌,便转身奔出了镇国府。 活了四十多年,在他的印象当中,老爷子一直是那种运筹帷幄的人,即便异族大军兵临城下,城中只剩老弱妇孺,老爷子都无比冷静,生不出半分怒意。 但这回,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老爷子的怒火中烧。 以及……些许的无力感。 至于原因,他很明白。 以前的敌人,就算实力在强,在老爷子眼中都是土鸡瓦狗,只有被斩掉脑袋的份。 要么,用一刀。 要么,用自己的命。 但这回的敌人,是姜峥,是他并肩作战一辈子的兄弟,他怎么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出手? 而且,这回的情势已经失控了,危险程度比上次的内河世间还要高出一个等级。 不然,老爷子怎么可能现在都冷静不下来? “唉!” 老爷子揉了揉脑袋。 那个狗东西的传音又在脑海中响起来了。 “爷爷!您的情绪下去了么?我也不知道,就姑且当已经下去了吧,我现在来当一次复读机,帮你重温一下。” “您还记得我爹还在我奶奶肚子里,被姜淮下毒么?” “您还记得姜淮刺杀我奶奶么?” …… “您可一定要记住哈!” “保持愤怒!” “一定要保持愤怒!” 又丢了一个情绪炸弹,这个狗东西又消失了。 老爷子气得牙根痒痒。 他从来没想过,天下竟然有这么狗的人! 更特娘气人的是! 这个狗东西还是自己的孙子!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气人还真有一套,今天全天他的血压都很高,只想冲进皇宫找到姜峥砍一砍。 如今镇国府的状态,可以说相当入戏了。 不入戏也不行了! 看现在家里人的状态,知道这个狗东西还活着的,恐怕也就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些天洛水和千里随我一起出城找人,找到昊儿之前其他人都不要出门!” 白秀忍不住开口道:“爹!我也出去吧,我……” 她军情处出身,最擅长寻踪追迹。 老爷子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情况别说寻人,出去了我们都要担心你的身体。昊儿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别到时候他回来了,你病倒了!” 他转身看向姜芷羽:“芷羽!这些天你照顾好你娘,务必要调理好你的身子!” 姜芷羽当即点头:“嗯!” 白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感觉一只柔嫩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只能低下头,悲戚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姜淮那里学到的寻踪问迹的本事,寻得了敌兵,寻得了反贼,但…… 寻得了帝王心术么? 这些天,赵昊可是给他们交代了不少事情。 她抹了抹眼泪,坐在椅子上。 姜芷羽抿了抿嘴,转身看向姜乐清:“乐清!我没事,你……你先回家吧,毕竟今天是你的大婚!”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她的眼圈还是红得吓人。 姜乐清也是鼻头有点酸,不过姜芷羽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何况赵昊还没有死,短时间不用担心她的身体会垮掉。 大婚…… 今日是我大婚啊! 姜乐清朝外望了一眼,夜幕漆黑,无星无月。 今天的事情太多,仿佛已经过了三年五载。 大婚……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秦知礼那个憨子,现在的心情恐怕和我一样吧…… “我……送你回去!” 姜芷羽攥住了她的手,便朝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姜乐清终于忍不住了:“芷羽,今天的事情……跟父皇有关么?” 她心直口快。 但问出这句话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究竟有多大逆不道。 可她刚才一直旁听,分明就听出了这个意思。 父皇他,他……为什么要杀赵昊? 姜乐清从小就在林贵妃和皇后的庇佑下长大,从未经历过危险,但她很清楚这世界乃至宫里有很多阴暗的地方。 很多以前她认识的人,后来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这次……消失的就是赵昊? 可为什么啊? 父皇不是很宠爱芷羽和赵昊么? 姜芷羽抹了抹眼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冲姜乐清摇了摇头:“我送你吧!” 没有得到回答,姜乐清心中压抑的难受,但她也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该逼问。 只能叹口气道:“现在外面全是飞鱼卫和禁卫军,我自己回去吧!你乖乖呆在家里,一切都会好的!”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 姜乐清轻轻抱了抱她,便转身出了镇国府的门,纵身上马,轻轻踢了一下马屁股,便一步三回头地朝秦府赶去。 姜芷羽在门外站了很久。 直到姜乐清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白秀身边。 看到这一幕。 老爷子不由暗自摇头。 心想这个狗东西还真狠,瞒着亲爹亲娘也就算了,连老婆都瞒。 …… 深夜。 地下灵药园。 姜芷羽靠在赵昊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落:“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娘的状态很不好,我怕……” “放心!娘没有那么脆弱,至少在我的死讯没传回来的时候,她应该都不会有事情。”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出现,还是得看皇帝什么时候坐不住,对了!爷爷今天怎么说?” 姜芷羽笑了笑,便把今天老爷子的表现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赵昊听了,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 心想这种单向信息骚扰是真的有用。 完全计谋输出,根本不给老爷子商量的机会。 然后…… 现在老爷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照说的做的。 完美! 讲究的就是一个半推半就。 现在爷孙两个统一战线,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峥那个小老头最大的底牌估计就是先秦地宫,但自己有传国玉玺在,这张牌直接废掉了。 只要稳扎稳打,稳步地将计划推进,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 一转眼。 十天的时间过去。 四月底的天气相当暖和,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节,但京郊的河堤草地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十天的时间,京都乃至三百里内的所有城池,都迎来了史无前例的严苛搜查。 索性大家都比较配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搜查的原因是什么。 赵昊又双叒叕丢了! 上次内河事件就闹得相当凶,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有何等的地位。 何况他前不久刚刚代表荒国文坛,夺得了六国文会的魁首,还把九州鼎给扛了回来。 本来他就靠免费戏曲赢得了百姓的好感,这下百姓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所以,绝大多数人面对这次搜查,都选择了配合。 而且这回搜查规矩森严,听说前一段时间有个地方衙役想要借搜查为由对情敌实行报复,结果被告到官府,查清情况之后直接斩首示众。 足以见得,赵昊这次失踪是何等的大事。 而京都,更是这件事情的重灾区,每天出门,街道上都是一群飞鱼卫和禁卫军。 还有一个黑脸汉带着一群镇国卫四处搜查。 听说飞鱼卫指挥使,还有禁军统领的门槛都被他磨得抛光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在皇宫死命搜查。 哭! 闹! 撒泼打滚! 提拳打人! 总之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指挥使和禁军统领也没办法,只能面上同意,然后阳奉阴违,但等到第二天,黑脸汉还是会上门。 简而言之。 这几天所有人都快疯了。 就连姜峥也快疯了。 他很确定,镇国府这次是真的想要找赵昊。 不管是老赵一家人的反应,还是他在姜乐清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反馈,都指向了这个结论。 现在。 两个小棉袄,都不想理他了。 说明赵昊很有可能是真的消失了。 赵昊没有回家,对他来说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但他同样焦头烂额。 镇国府在找赵昊。 他也在找赵昊,而且要抢在镇国府前面,秘密找到赵昊,然后杀了他。 但他死活找不到。 地宫的大门他也派人过去守着了,整整十天都没有反应。 现在怎么办? 姜太升姜东升的人都在,在役和退役的御陵军也有三四万。 箭在弦上。 但箭不能一直在弦上。 现在赵昊恐怕已经被困在门的另外一边了。 该动手了! 但现在赵家按兵不动,自己应该怎么动手,以什么理由才能激怒赵家? 姜峥有办法,但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苗王沂王求见!” “让他们滚蛋!” 姜峥此刻无比烦躁。 “是!” 小太监能怎么办? 小太监只能顺从啊! 可姜峥看小太监准备出去把两人劝返,咬了咬牙又说道:“让他们滚进来吧!” “是!”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两位藩王这次过来,明显不像前几次那么和善,刚才就想冲自己撒气,不过忍住了。 要是这次让他们离开,恐怕要遭殃。 不得罪他们就好!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姜太升和姜东升过来了。 “父皇!” “父皇!” 两人身材都颇为高大,并肩站在一起,颇有压迫力。 姜峥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样子显得颇为悠闲:“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做什么?” 姜太升丝毫不像刚才那般沉着脸,一副又懊恼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父皇!如果要是能过下去,儿臣怎么会大半夜过来叨扰您啊!主要这次来参加乐清大婚,儿臣本来想着呆几天就走,所以没带多少钱,没想到呆了这么久。 儿臣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但这次五千精锐随行,一个比一个能吃,儿臣实在养不起啊! 京都的苗王府不像是逐夷城的苗王府,里面实在没有多少东西,为了养活弟兄们,儿臣已经把家里的东西变卖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只能来找您了!” 姜东升面色严峻,点了点头:“俺也一样!” 姜峥不由眯了眯眼。 这两个藩王也就看起来惨,但实际上一个个肥的流油。 缺钱? 朕不信! 就算缺钱,十天的时间,你们各自的属地应该也能把钱给送过来吧! 这两个瘪犊子,大晚上来乾清宫,就是为了逼宫。 陛下! 该立储了! 姜峥暗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赵昊迟迟不出现,镇国府等得起。 他的寿命等不起。 姜太升和姜东升这两个瘪犊子等不起。 两边带来的五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贼不走空,他费了大力气才把人带过来,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 姜峥冷笑一声,直接指了指书案:“看见那个箱子了么?里面有五万金,就你们手下的兵油子,养几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吧?” 还好朕早有预料! 姜太升和姜东升对视了一眼,便将箱子拖了过来,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峥瞥了他们一眼,不悦道:“怎么?还有事情?” 姜太升笑呵呵道:“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儿臣在京都呆了这么久实在憋闷得厉害,全程搜捕,青楼关了,瑶池关了,心悦茶楼也关了。儿臣愚钝,书又看不下去,实在感觉有些虚度光阴。” 姜东升拱手:“俺也一样!” 姜峥眯了眯眼:“哦?你们过来,是想让朕帮你们找个乐子?” 姜太升点了点头:“父皇莫怪!儿臣只是闻甲申七子之名已久,对他们万分敬仰,又苦于无法结识,所以才想请父皇来引荐引荐。儿臣粗鄙,虽不能高谈阔论与七位深交,但只要能从他们那里窃得只言片语,有所收获,想必也是极好的。” 姜东升点头:“俺也一样!” 一道寒光从姜峥双眼中闪过,转瞬即逝。 引荐甲申七子? 是想争“皇姓圣主”之名吧! 我不立储,你们就自己争? 这些天京都很乱,甲申七子各自呆在自己家,鲜有出门。 若是一起出来,与这俩货聚在一起。 那岂不是就说明“皇姓圣主”就在这两个人之中?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还是把气吐了出来。 特殊时期。 莫生气! 人生就像一场戏。 要想善终莫生气! 若这个关头,这两兄弟也开始不老实,那就彻底难搞了。 姜峥笑了笑:“这个你们倒不用急,朕本身就计划召集甲申七子十日之后参加大荒会,届时你们兄弟两人务必到场!” 大荒会乃是大荒最高规格的嘉奖会,十年都未必能够开一次。 但凡要开,必是因为出现了足以造福全国百姓的人。 这种人,死后可都是能够进入万民祠享受供奉的。 如今召开大荒会,而且同时召集甲申七子参加。 这个过程,会不会公布“皇姓圣主”的身份? 这暗示不可谓不明显。 但这口饼,姜太升却并不满足,而是不好意思道:“大荒会乃是整个荒国的盛世,参加的人必定很多,儿臣担心搭不上话……” 姜峥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上座共有十缺,除了甲申七子就只剩下了三席,你们两个就在其中,如此一来,若还是搭不上话,你就自己滚回逐夷城吧!” 听到这话,姜太升大喜过望,当即拱手道:“多谢父皇!” 姜东升也是拱手:“俺……多谢父皇!” 姜峥哼了一声:“满意了吧?满意了就滚蛋吧!” “是!父皇好生歇息!” “父皇安康!”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直接退出了乾清宫。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钱箱抬走。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姜峥眼神无比冰冷。 这两个曾经唯唯诺诺的藩王,也敢趁火打劫了? 若朕年轻十年,借你们俩一个胆子,你们敢站到朕的面前么? 可现在,只能先把它们拖住。 “来人!传甲申七子!” “是!” 姜峥眯了眯眼,“皇姓圣主”这个闹剧,也该结束了。 对于先烈英灵,他早就信了九成。 因为这个先烈英灵,向来不求回报。 不管是赠给冯大钧的“战歌”,还是传授甲申七子的学识,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先烈英灵却从来没有求过回报。 而甲申七子,也只是知道有“皇姓圣主”,却都不知道这“皇姓圣主”是谁。 说明,他们是真的是先烈英灵派下来辅佐新皇的。 至于新皇究竟是谁,还不是朕说了算? 不一会儿,甲申七子就到了。 姜峥心情颇为愉悦,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告诉了他们。 悬而未决几十年的储君之位,也该尘埃落定了。 然而…… 甲申七子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峥心中一咯噔,脸色顿时就寒了下来:“怎么?莫非朕钦点的皇储,并非你们心目中的皇姓圣主?” 甲申七子有些为难,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何长恭站了出来:“皇上!就在前几日,先烈英灵告知了我等皇姓圣主的真实身份……” 姜峥:“???”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摊牌!吾妻当为女帝! 虽是四月暖春,但乾清宫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姜峥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但想了想这些人对社稷有大用,还是勉强摆出了一副笑容:“不知几位爱卿,心目中的皇姓圣主究竟是谁!” 他心中已经明白。 这些人的确是为了辅佐新皇而来。 但谁是新皇,他们来定! 罢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想立哪个,只要不是特别离谱,那顺了你们的意也无妨。 反正朕的那些皇子……呵呵!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甲申七子,静静等着他们回复。 何长恭神色如常,看着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态度也颇为恭敬:“皇上!此皇姓圣主乃是先烈英灵所选中,而非我等有意推举,我等甚至没有与圣主见过面!” “哦?” 姜峥目光微动,对这句话倒是没有特别怀疑。 因为给甲申七子封官之前,他就派人把这几个人的底细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除了落榜之后都闭门不出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甚至很少与人来往,个个都形单影只闭门苦读,还时不时地弄一些肥料打一下铁什么的。 明显就是正在接受先烈英灵的教导,而非被有心之人教唆。 换个角度想。 即便他们撒了谎。 冯大钧也会撒谎么? 虽然这先烈英灵忤逆了朕的意愿,但它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兴盛我荒国,被它看中之人,应该也不会成为一个昏君。 想明白了这点,姜峥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看向何长恭:“爱卿不妨说说,先烈英灵选中之人是谁。” 何长恭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说道:“先烈英灵选中之人,正是安阳公主殿下!” 姜峥:“???”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结结实实地感受了一波什么叫做瞳孔地震。 安阳…… 安阳! 竟是她,竟是她!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 真是天要亡我姜氏! “哈哈哈哈哈!” 姜峥忽然仰天狂笑,笑声无比癫狂,体内真气也猛然失控,本来梳拢得一丝不苟的须发也散乱了下来。 眼眶发红,脸色发黑,看起来戾气盈满。 甲申七子面面相觑,没想到皇帝听到这人是安阳公主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大旳反应。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姜峥这个样子,帝王威势之下,不禁有些畏惧。 但畏惧归畏惧,七人还是牢牢站在原地,未曾有半步退后。 他们的一切,都是先烈英灵选的。 先烈英灵对于他们,就是天! 过了一会儿。 姜峥才略微平静下来,微微笑道:“安阳的确颇为乖巧,朕也十分宠她,只是她一介女流之辈,并未学过治世经国,并非新皇之选。 几位爱卿日后必将成为大荒能臣,谁为新皇,对你们也不会有影响,倒也不必拘泥于先烈英灵的选择。” 甲申七子对视了一眼,都是微微摇了摇头。 何长恭欠了欠身:“皇上恕罪,吾等起于微末,寒窗苦读十年,却仍郁郁不得志。 若非先烈英灵传授绝学,吾等恐怕正浑浑噩噩活于人世间,先烈英灵授吾等盛世之道,点吾等盛世之君,此念当一以贯之,万不可阳奉阴违。 忘恩负义,此为个人之小节。 但若因此乱了大荒,负了百姓,那就是家国之大节! 若……” “够了!” 姜峥神色无比冷峻:“你们应当知道,荒国的皇帝是朕,而不是你们口中的先烈英灵。” 何长恭神色如常,不卑不亢道:“荒国之主自然是皇家,皇上已有属意的新皇之选,大可放手去选,吾等身为臣子,定不会有异议。只是吾等心意才学,皆为辅佐皇家圣主而来,如今愿望落空,还请皇上罢免吾等职务,吾等自会卸任还乡!” 此话一出,甲申七子齐齐行礼:“请皇上罢免吾等职务!” 姜峥:“???” 一时间,他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罢免职务? 若你们早说你们心中的圣主是谁,朕都不会封你们当官。 现在朕把官给你们封了,甚至还动用九州鼎,让你们获得了足以比肩赵昊的威望。 你让朕罢你们的官?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声音仿若野兽的低吼:“你们当真如此执迷不悟?” 何长恭点头:“不论小义还是大节皆我等所欲,还请皇上成全!” “好!” “好!” “好!” 姜峥气得想笑:“好啊!桂公公,将这几人请到地宫之中,让他们好好想想清楚。” 桂公公的身影凭空在空气中出现,微微欠身:“是!” 他右手一挥,便有一道绳索出现,将七人双手牢牢绑缚,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七人面色微变,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次来乾清宫,他们已经做好了被关起来的准备,只是真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悲哀。 齐齐叹了一口气,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便一個个挺胸抬头,朝桂公公跟去。 姜峥却叫住了他们:“你们身负兴世之绝学,万不可明珠暗投。你们想的应当是如何兴国富民,而非拥立哪位新君!” 七子本来都要走的,听到这话齐齐停住了脚步。 何长恭眼神当中流露出一丝悲色,当即上前一步道:“皇上手握荒国的生杀大权,一念国兴一念国灭。何况荒国受命于民,您想的更应该是如何兴国富民,而非拥立哪位新君!” 姜峥:“???” 他偷我的话! 他偷我的话啊! 姜峥肺都要气炸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把自己的话给偷走了。 更过分的是,自己还没有办法反驳。 这种人! 科举是怎么落榜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只愿意相信先烈英灵,却不把朕放在眼里。 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找死!” 他的声音杀气凛然。 听到这两个字,甲申七子皆是面色一变。 刚才说得话……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剩余六人当即拱手。 “臣附议!请皇上国家为重!” “臣附议!请皇上国家为重!” “臣附议!请皇上国家为重!” …… 姜峥:“???” 他心中怒意更甚,杀意却已经消失无踪。 杀一个何长恭他还能接受。 但若七个全杀完…… 他心疼! 他气得音调都变了:“去了地宫,你们耗子尾汁,耗耗反思!押下去!” “是!” 桂公公点了点头,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甲申七子纷纷向姜峥作了一个揖,便不卑不亢跟上了桂公公。 望着殿外的夜色,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怒气吐没了。 胸口的心气也快吐没了。 地宫里面,除了兵马俑,还有胡贵妃给他留下来的幻阵。 他倒是要看看,这甲申七子究竟是为国家好,还是有了不轨之心。 若是后者,杀! 若是前者,关他们一段时间,若是能说服他们改口再好不过,若是不改口,那就等到新皇登基之后再把他们放出来,他们身怀兴国的本事,不可能让一腔才情蒙尘。 只是…… 十天以后的大荒会该怎么办? 姜峥揉了揉脑袋,只觉无比头痛。 过了不知道多久,桂公公出来了。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桂公公,镇国府现在情况如何?” 桂公公颔首道:“每天白天镇国公、赵无敌、杨千里还有洛水都会外出寻找赵昊的下落,直到深夜才会回来。” 姜峥眯了眯眼:“那你明天等他们出门以后,就去一趟镇国府。” 桂公公深吸了一口气:“皇上的意思……” 姜峥点头:“把芷羽那丫头带过来!” 桂公公瞳孔一震,反问道:“是带过来,还是抓过来?” 姜峥神情微冷:“只要人过来就行,不论何种方法!” 桂公公眉毛一拧:“哦?皇上是想把公主杀了,还是关起来?” “嗯?” 姜峥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淡淡道:“芷羽是我最宠爱的女儿,如今赵家就是泥潭,朕自然是想把她接到皇宫里面好好保护起来。” 桂公公反问:“那公主希望被皇上保护起来么?” 姜峥眯了眯眼:“桂公公不想去?” 桂公公笑了:“咱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荒国历任皇帝保驾护航,除此之外,咱家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先前帮皇上做事,是因为皇上身边缺人用,但这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姜峥眼睛一瞪:“你!” 桂公公拱了拱手:“咱家累了,上房梁睡觉,若有图谋不轨之人接近,咱家自然会出面护驾!咱家告退了!” 说罢,直接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 娘的! 咱家以前也是有“史上最狂太监”名头的。 看你无助才给你打下手。 结果现在真把咱家当奴才了? 姜峥:“???” 好哇! 你们都欺负朕! 姜峥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桂公公的情况,这种献祭七情六欲的人,现在有这种反应就说明他寿元马上要到头了。 这种人傀,必须要守誓言,也只用守这么一个誓言。 他不怀疑,当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桂公公一定会死在自己前面。 但也仅此而已了! 看现在的情况,这个老太监除了保护自己,不会做任何对姜芷羽不利的事情了。 镇国府中,虽然白天高手会倾巢而出,但里面还有一头火麟马,想要把人绑出来,至少也要宗师的修为。 现在自己身旁的宗师,也就桂公公和凌无昼了! 桂公公不出手。 凌无昼又曾经跟赵家并肩战斗过的军中男儿,如果赵家造反,他肯定第一个出来反赵家,但如果赵家没动静,肯定也不会干这种闯家绑人的事情。 地宫里面倒是有两个黑甲侍卫,但它们只负责守门,凭借现在的山河印,只能保证它们不伤害自己的人,想要调动它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 通过软禁姜芷羽来缓解这次的危机,明显是行不通了。 想要免除后顾之忧,恐怕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 三日之后。 姜峥气冲冲地离开了地宫。 甲申七子已经通过了幻境,这七个人对于荒国没有半分不轨之心,即便在幻境之中失去了判断现实和虚幻的能力,经历了各种威逼利诱,他们都没有选择以“皇姓圣主”这四个字谋私。 本来看到七个人都通过幻境,姜峥大喜过望,就兴冲冲地去劝他们,让他们改口其实皇姓圣主另有其人。 态度非常客气,突出一个礼贤下士。 但这些人都仿佛一根筋一样,说什么都不愿意改口。 无奈之下,姜峥只能放弃。 大荒会只剩下了七天的时间,而且这大荒会,是以表彰甲申七子功绩为名义开的。 现在甲申七子不出席,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缺席了甲申七子,立储就显得特别强行。 但这大荒会必须要办,这张为赵家精心编制的大网,可不能轻易丢弃。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传姜致远!” 姜致远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唯一一个从地宫之中走出来的皇子。 年龄比姜琉要小一些。 虽然没做出什么成就,但胜在为人比较沉稳,若是动动脑子,应该可以分得清好坏。 这种人当皇帝,让他提出利国利民的政策并且被推行几乎不可能,但如果有臣子能够提出这种政策,他至少能在龙椅上面喊一句“啊对对对!”。 朕布置了这么多能臣武将,只要龙椅上坐的不是傻子,辅佐他成为守成之君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姜太升和姜东升…… 姜峥从来没有考虑过。 诚然! 这两个人只要成为荒国皇帝,自然看不上异族那边的小恩小惠。 但姜峥要的,不是一个权衡利弊的君主。 而是一个完全仇视异族,并且将异族视作国家底线的皇帝。 因为,荒国的立国之本,就是庇佑百姓免除异族的压迫。 现在异族才被赶出去多少年,就立一个跟异族玩了二三十年暧昧的混血儿? 一开始,他们为了自己的统治,肯定会跟异族划清界限。 但时间一长,这条底线迟早会松动。 荒国从立国开始,就坚决抵制佛道,抵制异族,若是从这一代丢了底线,自己到了黄泉下面,比丢了姜氏江山都丢人。 所以…… 还是要矮子里面挑高个儿。 姜致远,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说,自己的那个老伙计,眼光还是毒辣。 姜琉虽然不着调,但最起码比较擅长赚钱。 姜御虽然口齿不伶俐,但也算饱读诗书,就算参加科举,也有希望中举。就是当皇帝有些埋汰,有损大国威仪。 可又仔细想想。 这个狗东西,平时说话不超过三个字儿,为什么骂自己的时候那么顺畅? 娘了个腿儿的! 另外两个儿子,只能说平平无奇。 一个在幻境之中,干净利落选择给赵定边当狗,现在人在御花园,已经成花肥了。 这个姜致远倒是比较好,一方面有姜姓皇室的骄傲,幻境中坚决不屈从于赵定边。 而且比较识时务,虽然一开始不愿意构陷赵家,但关了他几天,就立马同意了。 别管他能力如何,就这种把臣子视作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的精神,就配当一个皇帝。 就他了! 不一会儿,姜致远来了,恭恭敬敬向姜峥行了一个礼:“父皇!” 姜峥抬了抬眼皮:“怎么样了?” 姜致远一字一顿道:“我宫里有一个宫女,祖籍淝城,异族败退的时候路经他们家,杀光了她的家人,后来镇国公带的军队赶到,将异族杀了个干干净净。 镇国公看这些难民可怜,就把家中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妇孺召集了起来,让家中女眷变卖家产,换了银两来救济他们,这个宫女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她那时年龄实在太小,又被亲戚骗了钱,恰逢我母妃回乡省亲,就来宫里当了宫女。” “嗯。” 姜峥淡淡应了一声,没想到赵定边时时刻刻都在收买人心,难怪在民间和军中威望这么高。 他又问道:“可信么?” 姜致远点头:“她自幼跟着我,母妃又对她有大恩,完全可信!” 姜峥点了点头:“打一顿,让她逃到赵家!” 姜致远点头:“是!” 姜峥笑了笑:“把朕教给你的话全都牢牢记住,大荒会上便立你为储君!” “儿臣领命!” 姜致远大喜过望,当即跪下磕了一个头。 姜峥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儿臣告退!” 姜致远站起了身,乐滋滋地离开了乾清宫。 他刚走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飞鱼卫指挥使黄恢弘求见!” “宣!” “是!” 不一会儿,一身飞鱼服的黄恢弘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给姜峥行了一个礼:“参加皇上!” 姜峥皱了皱眉头:“如此匆忙,所为何事啊?” 黄恢弘脸色有些不好看:“禀皇上,甲申七子的门徒出事了!” “门徒!” 姜峥瞳孔一缩,心中顿感不妙。 前些天他为了提高甲申七子的地位,特意准许了他们在大荒学宫还没建成的时候,就开阁收徒。 这才几天,门徒就出事儿了? 这……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不由攥起了拳头:“出什么事儿了?” 黄恢弘说道:“最近民间乃至权贵之家都出现了一种流言,说甲申七子心目中的皇姓圣主就是安阳公主,卑职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发现都是甲申七子的门徒!” “都是?” 姜峥的眼角抽了抽。 黄恢弘点头:“对!幕后之人足有二十人不止,甲申七子每个人门下都……” “有”字还没出口,他就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 茶水溅了一地,瓷片四分五裂,还有一块扎到了他脚趾头缝里,扎得鲜血直流。 刺痛感和脚上的湿热感让他很不舒服,但却丝毫不敢抱怨,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岂有此理!” “这些反贼实在是放肆!” “皇储是谁,轮得到他们说?” “莫非还要逼朕立储?” 姜峥怒不可遏,死死地瞪着黄恢弘:“那些人都谁?” 黄恢弘赶紧说道:“属下没有轻举妄动,但已经把他们全都监视起来了。皇上,我们抓不抓?” 他没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甲申七子已经被皇帝扣押起来的消息了。 若是现在把他们的门徒都给抓起来,反而有可能坐实安阳公主就是皇姓圣主的事情,反而可能对皇帝不利。 “为何不抓?” 姜峥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已经到达了爆发的边缘:“这种反贼都不抓,朕养你有何用?御花园的狗都会吠两声,你有什么用?” 黄恢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卑职这就去抓人!” “滚!” “卑职告退!” 说罢,他就逃似的离开了乾清宫,右脚嘎嘎流血。 姜峥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把这些人抓起来,固然能够坐实。 但不抓,只会让事件更加恶劣。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刻,他心中杀心四气。 三天前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怀疑这所谓的“先烈英灵”是有人在后面装神弄鬼,不然为何这个节骨眼才公布身份? 只是没有什么证据。 但这次,煽动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 一切都连起来了。 美酒,香水! 农业、冶铁…… 看似连不到一起,但这么多足以改变时代的东西,短短半年接连冒出。 甚至…… 还有齐国羲和天的白糖和玉皂。 姜峥又想起了,就在宁婉梨的状况最危急的时候,羲和天带着白糖从天而降,完全将主战派给救了回来。 而赵昊这个瘪犊子,更是以天价拿下了玉皂在荒国的代理权。 瑶池明明是暴利,却因为玉皂的天价,纯收益一直不温不火! 一开始他还好奇,赵昊虽然也赚了不少钱,但这样不是给羲和天打工么? 现在……什么都懂了! 昊儿! 朕的好女婿! 你骗得朕好苦啊! …… 夜! 赵定边挥了挥手:“红苓,你带这个姑娘去休息疗养,务必要隐蔽!” “嗯!” 红苓点了点头,便扶起那个遍体鳞伤泪痕涟涟的宫女扶到了后院。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趁着夜色逃到了镇国府,说自己是照顾姜致远起居的宫女,说姜致远前几日已经悄悄回到了住处,无意间还透露了一些关于地宫的信息。 说姜致远因为惹怒了皇帝,被关到了地宫,百般服软才被放了出来。 还说姜致远离开的时候,在里面不小心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赵昊,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 这个消息,对于所有人都是晴天霹雳,白秀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昊儿!我的昊儿!” 白秀刚醒,直接就给老爷子跪了下去:“爹!您可一定要把昊儿救出来啊!他现在是赵家和白家唯一的血脉啊!” 黑脸汉也是拔出了战刀:“我去找狗皇帝抢人去!” “慢着!” 赵定边直接把他喝止,若不是知道赵昊好端端的,他说不定也上当了。 但现在他很清楚,自己这老伙计是设局让自己闯皇宫,只要闯皇宫,赵家处境必然堪忧! 好狠的心啊! 昊儿这个狗东西,算得还真特娘的准! 他正准备想个理由劝赵无敌,门外传来了一阵高喊。 “吾等乃甲申七子门徒!” “今日特来迎皇姓圣主!” 7017k 第二百二十章 大军集结,发动宫变! “吾等乃甲申七子门徒!” “今日特来迎皇姓圣主!” 听到这个声音,镇国府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片刻后。 黑脸汉率先反应了过来,当即眼眶就红了,咬着牙怒骂道:“好一个皇帝,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派卧底偷偷潜藏过来?我这就搜,看看那个姓姜的在哪!” 说罢,转身就要去院子里搜。 他也没想到姜峥这么嚣张,竟然还把他想要立的储君派了过来。 真是太嚣张了! 这是骑脸输出啊! “无敌,回来!” 老爷子怒斥道。 黑脸汉怒道:“爹你别拦我,他太过分了,他……” 老爷子一脚把他踹了回来,指着姜芷羽说道:“芷羽不就是姓姜的么?” 黑脸汉愣住了:“啊?” 他迷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原来芷羽也姓姜。 但他很快又迷了。 皇姓圣主……可以是女的么? 这么说,荒国未来的新皇,就是自己儿媳妇? 嘶…… 黑脸汉沉默了,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双眼之中燃起一丝希望:“既然芷羽就是皇姓圣主,那咱们现在就一起去皇宫请求皇上立储吧,顺便让昊儿赶紧放出来!” “胡闹!”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直接把儿子按到椅子上,将里面的利害关系全都讲了一遍。 黑脸汉听得咬牙切齿,忍不住骂道:“这不是老顽固么?隔壁的宁无垢都知道别人不行,就立女儿为帝,结果到他这,儿子一个个都是糠包,还放着这么聪明的女儿不用!就因为芷羽的相公姓赵么?” 他是真的生气了。 传承皇位不是很简单么? 就跟分家产一样,孝顺但不聪明的多分点钱,聪明旳多分点产业。 嘎! 分得清清楚楚合合理理。 为什么偏要搞得这么复杂? 搞得臣子人心惶惶,兄弟也要反目成仇! 还我们赵家想要夺你的权? 我夺你****! 黑脸汉出离的愤怒,但又离奇地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十分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 以自己的智商,恐怕很难处理这件事情。 于是他看向老爷子:“爹!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晚上的时候,你出门去联系一下你的旧部,现在昊儿被困在皇宫,咱们不出手不行了!” 这次姜峥放出了这么大一条饵,明显是要强行钓鱼了。 大荒会中,会有数万的仪仗兵以显示大国威严以及拱卫京都安全,兵源来自于各大军团。 两万,来自于冯大钧直管的西陇军。 还有两万,来源于赵无敌麾下的神武军。 这是唯一能够带兵入皇宫的机会! 姜峥的意思也很明显。 想要救人,就带着你的心腹和精锐一起送死! 他不但想要灭掉赵家,还想让对赵家绝对崇拜的势力一起碾碎! 赵无敌手下的兵,固然都是精锐。 但西陇军也同样不差。 何况,宫里面除了仪仗兵以外,还有数以万计的禁卫军,如果姜峥再过分一点,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兵源。 这个老皇帝的杀心,已经毫不掩饰了。 但这次,必须得去。 赵定边知道赵昊好好的,肯定不会被撕票,但这次是双方矛盾最为激化的时候。 如果不去处理这个矛盾,固然会慢慢减弱不假,但其实只是深埋在地下。 若是等新皇在位的时候再次爆发,那结局就真是有荒无赵,有赵无荒了。 现在,矛盾的确是最激烈的时候。 但也是最容易把矛盾彻底解决的时候。 而解决的方法,就是逼姜峥当众册立女帝。 唉…… 兜兜转转,还是彻底听了昊儿这个狗东西的安排。 “好!” 黑脸汉无比激动,联系自己的嫡系部将,那就是肯定会动手了。 只要不是坐以待毙,比啥都强。 他拔腿就想出门,但想到外面还有一堆想要拥护皇姓圣主的人,便又问道:“爹!外面的人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把他们保护起来?” 老爷子摇头:“不用了!” 黑脸汉惊了:“可留着他们,肯定对咱们有利啊!” 他就算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但也知道舆论对战局的影响很大。 他也曾经打出西陇关好多次,却总是出去没多少天就灰溜溜地撤回来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里的百姓看荒军的眼神就跟看异族一样,导致不管做什么事都捉襟见肘。 如果他们能把荒军看成大汉神朝的正统,荒国可能早就打垮魏国了。 有这些人在,姜芷羽就是荒国的正统。 当然是有利的事情。 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们已经都被抓走了!” 黑脸汉:“……” 他侧耳听了听,果然发现门外已经无比安静。 方才自己太生气,竟然没注意到他们没动静了。 他急了:“这可怎么……” 老爷子摇了摇头:“你去联系部将吧,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行吧!” 黑脸汉只能点头,拔腿离开了镇国府。 老爷子看大门前空空荡荡的,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这些人被抓起来的时候,他当然是听到了,但是却不能阻止。 因为这些毕竟不是甲申七子亲至,如果要是把他们保护起来,反而会落得一個“教唆甲申七子门徒造谣”的罪名,到时就是狼子野心。 相反,让他们被姜峥抓走,反而会显得是姜峥心虚。 现在。 只能寄希望于赵昊教他们的话术,能够保下他们的性命。同时……能够将甲申七子全都救下来吧! …… 乾清宫。 姜峥听了黄恢宏的的汇报,顿时大喜过望。 “好!” “好!” “好!” 他情绪相当亢奋,这么多天下来,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赵昊被幽禁虐待的消息,终于把赵家激怒了。 赵无敌联系部将,不就是为了大荒会上出手么? 只要你们出手,朕就出动大军,把你们灭得干干净净。 两万西陇军! 两万禁卫军! 两万御陵军! 还有一万两个藩王的精锐军队! 到时候先把你们灭了,若顺利,再腾出手把姜太升和姜东升这两个小崽子也灭了。 如此一来,大荒就彻底安定了! 赵家今天的行动,姜峥真是等的好苦。 但仔细想一想,他们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 毕竟,他们不可能不在乎赵昊这个独苗的生死。 也不知道赵昊什么时候能从那个地方出来,是不是原路返回。 他神色一肃:“这七天,万不可分毫放松戒备,京都一百里范围内,我不希望看到一个活的赵昊!” 黄恢宏当即点头:“是!” 目送黄恢宏离开,姜峥终于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双眼之中满是疲惫。 这些天,每到晚上他闭上双眼,就有一群血淋淋的人找上自己。 一边,是赵家全家。 一边,是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姜氏族人。 折磨得他几欲发狂,只想提前走了。 但他不能走,他必须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才能下去。 所以,被这些血人折磨一夜后,他还要安排对付赵家的事情。 以前累了,还能把赵昊叫过来听他吹吹牛逼。 现在累了,却只有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乾清宫。 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年少的时候,他意气风发,认为自己是天下少有的雄主。 对以前的自称寡人的皇帝,甚至有些轻蔑。 朕麾下文臣武将这么多,大荒百姓更是敬朕如父,后宫和谐无内斗,就连大元帅都与我亲如手足。 如此盛景。 为何要称寡人? 但现在…… 唉! 想来,朕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皇帝了。 “桂公公,扶朕去一趟地宫!” 姜峥叫了一声,想要去地宫再劝一劝甲申七子。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桂公公的身影。 只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哼”。 “呼……” 姜峥吐了一口浊气,抓住一旁的手掌,颤颤巍巍地撑起了身子,一步一步向地宫走去。 再劝他们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等一切结束之后再把他们放出来吧! …… 荒国北。 官道上。 一辆马车辘辘前行。 车厢内。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老太太脸色稍显苍白,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凰禾一边驾马,一边朝后看去,神色无比担忧:“小师叔,你没事吧?” 老太太眉毛紧锁:“没事!继续赶路!” 她原以为自己修为更上一层楼,距离宗师之上只有一步之遥后,应当能够轻松抵御所谓的国运排挤,没有进入荒国疆域,只是因为不想罢了。 却没想到,国运排挤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恐怖了。 凰禾叹了一口气:“可是即便到了,您也没办法出手啊?”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不过没有使用秘法罢了,若是用了那秘法,以我的实力,十座城都不够我屠的!” “啊对对对……” 凰禾只能点头附和,但心中已然是压抑得要死。 就在前几天,她在荒国的线人,得到了赵昊被掳走的消息,霎时间心急如焚。 用天涯咫尺玉联系了好几次,都没有联系上,顿时整个人都急疯了。 又了解了一下现在京都的局势,当即就准备去京都救弟弟。 结果刚动身,就被刚刚出关的小师叔拦住了,非要跟自己一起去。 没想到,刚入荒国疆域,小师叔就受到了极其恐怖的国运排挤。 两人只能靠马车赶路。 她一开始是想着自己提前赶到京都,一方面是为了救赵昊,另一方面是不想让小师叔以身犯险。 毕竟国运排挤如此恐怖,若是动手灭姜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刚开口给老太太说,就被老太太骂了一顿,骂得相当难听。 “我是他奶奶,奶奶救孙子天经地义,轮得到你插嘴?” “以前就让你嫁给我孙子当媳妇,你要是点头,那现在你就是他媳妇,比我跟他近,你骂我还合情合理!” “结果你还不同意,现在你只是一个外人,也敢教训我?” “我可怜的孙子啊!到现在才娶了一个媳妇!” 凰禾当场就偃旗息鼓了,可还是忧心如焚,感觉小师叔在耽误自己救好弟弟。 结果这个时候,小师叔才拿出她在镇国府中秘密眼线传回来的消息。 赵昊现在正被囚禁在皇宫下的地宫里,以她对姜峥和赵定边的了解,大荒会才是姜赵两家了结恩怨的时候,两人只要在大荒会之前赶到就行。 好哇!好哇! 小师叔,你骗得我好苦啊! 凰禾还是心绪不宁:“可是小师叔,如果那个传信的侍女,本来就是姜峥的人呢?事实上好弟弟早就,早就……” 老太太脸色猛地一白,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咬了咬牙:“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凰禾咬了咬牙:“直觉……” 老太太故作宽慰:“那就好,你的直觉向来不准!” 凰禾:“……” 可即便再怎么自我宽慰,凰禾的话也将老太太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万一呢? 万一呢! 她的眼眶刷得就红了,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愤怒地骂道: “赵定边!你可真是蠢笨如猪啊!你就是猪,你就是猪啊!一家人都被你的蠢害死了!跟谁不好,非要跟姜峥这个坏种!” 老太太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凰禾跟老太太混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渐秋。 这还是让外域所有宗门都闻风丧胆的萧渐秋么? 现在……就是一个无助的老太太啊! 她生怕老太太情绪失控再加上国运排挤会出什么事,赶紧安慰道:“小师叔!那些都是我随口乱说的,你别当真啊!再说,我的直觉也不咋准,这回你咋就信了啊!” 萧渐秋:ε(┬┬﹏┬┬)3 凰禾无奈了,赶紧掏出天涯咫尺玉,真气哗哗朝里面灌:“我再给好弟弟联系一次,说不定人没事儿……” “呢”字还没出口。 天涯咫尺玉接通了。 画面上,赵昊懒洋洋伸了一个懒腰,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慵懒很帅的姿势:“嗨!好姐姐,好久不见啊!” 凰禾:“……” 老太太:“???” 凰禾懵了。 老太太一个没忍住,哇哇吐血。 赵昊愣了一下:“哎?凰禾姐,你这是在参观养老院么?这老太太咋哇哇吐血?” 凰禾:“……” 老太太:“???” 凰禾咽了一口唾沫:“前几次为什么没联系上你?” 赵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颇为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镯:“你忘了,秦墨的储物法器在我这,这几天随身携带的东西太多,就把天涯咫尺玉装起来了。” 凰禾:“……”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凰禾!掉转方向回外域,咱们不去京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昊终于看清老太太的脸了。 顿时愣了一下。 哎? 这不是画像上的老太太么? 他连忙说道:“奶奶!别回啊!您不认得我么?我是您管生不管养的亲孙子啊!” 凰禾:“……” 老太太咬了咬牙:“掉头!” 赵昊慌了:“别别别啊!奶奶,您这一看国运反噬就很严重,快来京都我能帮你治啊!而且您孙媳妇马上要当皇帝了,您不觉得一个皇帝没有奶奶很可怜么?” 这回凰禾是真确定了。 自己好弟弟是真的好端端的。 而且肯定憋了很长时间,不然不可能这么话痨。 老太太沉着脸:“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赵昊顿时乐了,听这语气,应该是能回来的意思。 便不再犹豫,把自己的遭遇和京都的局势和盘托出。 刚把话说完。 老太太就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了!” 随后,就抢过天涯咫尺玉,直接挂断。 然后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坐在那里开始抹眼泪。 凰禾打着哈哈:“他可真的太过分了,等见了面,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不过小师叔,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咱们现在不用急了,还是以你的身子为主。” 老太太脸色微沉,摇了摇头道:“听他说的轻松,但不过是安慰人罢了,这里面还有很多变数。先不提姜峥会不会真的鱼死网破,光是姜太升和姜东升两个小杂种,就不会让小狐狸安安稳稳上位。 还有,一开始我还好奇,为什么万妖国和清冶洲动静不太对,异族活动也越来越频繁。 被这小子提了一嘴先秦地宫我才想明白!” 凰禾有些疑惑:“想明白什么?” 老太太冷笑一声:“还记得琅嬛玉洞的那个小姑娘么?” “记得!” “想必她已经发现赵家的身份了。” “啊这……” “你以为除了先秦皇室血脉,谁的血能把传国玉玺变回原样?” 凰禾瞬间就明白了。 琅嬛玉洞这个门派,本来就是先秦的一个方士所创,而且据秘闻,先秦覆灭就跟这位方士强寻长生之法脱不开干系。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好奇,这个方士到底有没有成功寻得长生之法。 但现在妖族和异族诡异的异动,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方士暗中鼓动的。 毕竟,如今荒国齐聚传国玉玺和九州鼎,还有那个传闻中的山河印。 三股国运合而为一,更是有先秦血脉出现。 正是皇朝大兴的征兆。 对于国运,妖族一知半解,他们连大汉都快遗忘了,更遑论先秦? 但那个方士不一样! 而且,只有这个方士,才能如此轻易地鼓动万妖国。 老太太说的没错,这次赵家的危机,不仅在于姜峥这个老皇帝。 还有域外的妖族、异族甚至还有宗门,以及那个暗中鼓动的方士。 稍有不慎就有亡国灭种的风险! 老太太神情严肃:“先去京都!” “嗯!” 凰禾重重地点了点头。 …… 转眼之间。 七日已到。 大荒会虽然只在皇宫内举行,但整个京都都张灯结彩。 虽然甲申七子献上的兴国之术已经被朝廷封锁为绝密,但也只是内容绝密,其有什么功效,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现在荒国举国上下民心都无比振奋。 若是这么持续三年,姑且不论荒国实际国力如何,光是民心和军心,就能给军队加持不下三成的战力。 两条主干道上,两边都站满了百姓,都满怀期待地等着仪仗兵到来。 说是仪仗兵,但其实穿戴的都是真正上战场的盔甲,只不过加了一些好看的装饰罢了。手上拿的,也是真刀真枪。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荒国以武立国。 不管什么盛会,都要有军队到场,办得像阅兵一样。 而且,军队从来不搞那些花里胡哨但实际上脆得不能行的仪仗铠甲兵刃。 要来,就来真家伙! 巳时一到,东西两方城门大开。 荒国最精锐的两支军队整整齐齐进入,沿着主干道笔直前进。 西陇军从东门入。 神武军从西门入。 马蹄铁踏在街道石板上的声音,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仅仅一瞬间,就让京都所有人都体会到了荒**队是何等铁血,并且为此无比骄傲。 不少人都发现了,这次神武军几乎所有高层都出现到了仪仗队里。 而且参加的兵士,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规格再高的盛会,一等精锐也不会出场,最多只是第二等的精锐。 但这次…… 不少人都在感叹,看来甲申七子真的是兴国的大才啊! 不然怎么配得上这么大的排场? 神武军的最前方,赵无敌骑着火麟马,手上是前些日子在麟羽阁用十万金拍下来的绝世凶刀,看起来威猛无匹,杀意凛然。 他紧紧地攥着缰绳,缓缓朝皇宫大门走去。 此次入宫,并未卸甲。 踏入宫门的一瞬间,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涌上来了,周身的血液和真气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 另一头,太和殿外。 文武百官皆已到场,整整齐齐地坐成几排,静静地阅兵和对甲申七子的彰扬。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遇上一次大荒会,所以万分期待。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这次大荒会的主角,甲申七子并未提前到场。 皇帝也是呆在太和殿中。 殿中,共有十二个位子。 却只坐了四个人。 分别是皇帝和三个皇子。 其中有十个位子在下面,却只坐着三个皇子,分别是姜太升、姜东升和姜致远,剩余的七个位子,应该是个甲申七子留的。 高座有两席。 姜峥占据其中一席,另一席则是空的。 “嗒!” “嗒!” “嗒!” 整齐的马蹄声愈来愈近,西陇军和神武军已经到了,阅兵马上开始。 而就在此时,太和殿中响起了姜峥中气十足的声音。 “传镇国公!” 太和殿外,赵定边神情一凛,便昂然起身,大踏步走入太和殿中。 就在他入殿的一瞬间。 “轰!” 大门关上了。 殿外,群臣皆是一惊,礼部给的大荒会文册上,可没有这个流程啊! 不少人脸色发白,这些天各种流言满天飞,他们已经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了! 但他们很清楚一点,不可能所有流言都是空穴来风,甚至有皇帝和镇国公的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次大荒会……恐怕真的要见血了! 殿内。 两个老人静静对视,皆是目光平静,不喜不悲。 良久良久。 姜峥脸上浮现出一抹温煦的微笑:“定边!坐朕旁边!” 关于更新时间,每天都会在凌晨10分钟更新! 书友们每天起来就能看到了! 喜欢大荒扶妻人请大家收藏:大荒扶妻人更新速度最快。 首发最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陛下,你才是乱国之佞人! 太和殿外。 神武军与西陇军四万精锐,精骑戈矛,隔空对望。 太和殿内。 姜峥和赵定边,一人坐在高位,一个站在殿中,静静对视。 “定边,坐朕旁边!” “是!” 两个人没有多言,台下三位皇子也安静如鸡。 这一切,就像是无声的默剧。 赵定边深吸了一口气,拾阶而上。 “嗒!” “嗒!” “嗒!” 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 就像一阵阵战鼓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个步履稳健,双目威严的老人,在大窗透过的交错光影中,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战神。 姜致远神情紧绷,他已经内定了储君之位,明明应该无比高兴,但现在他却紧张得浑身发抖。 我登上皇位,真要踏着这个老人的尸体么? 我,我配么? 就在前不久,他费尽心机在赵定边面前表现,才能在御书房旁听,一番教导分析,听得他五体投地。 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到了这个境地,到了这个姜赵两姓必有一死的境地。 姜太升和姜东升也是神情凛然。 少年时期被赵定边带着打仗的场景还犹在眼前,当时的他头上还没有白发,纵然还没有突破宗师,但一举一动都是举世无双的气概,即便现在,他们心中都认为大丈夫当如是。 那时的他们幻想过,何时才能成为赵定边这样的人?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世界九成九旳人,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都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 举世无敌! 但今天,他们必须得跟赵定边为敌。 我姜太升(姜东升)想要登上皇位,就必须踏着这个老人的尸体。 “嗒!” “嗒!” “嗒!” 两個老人越离越近。 终于,赵定边站到了另外一个高座边。 姜峥抚了抚须,微微一笑:“定边,坐!” 赵定边微微拱手,便与他并肩与他坐下。 “可以了!” 姜峥淡淡说了一声。 姜太升当即会意,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真气聚焰,符纸熊熊燃烧,化作一股股白色的烟雾,漫布在大殿之中,随后飞快被大殿墙壁吸收。 下一刻,重檐庑殿顶尽数消失不见,四周墙壁也变得透明,上面的玺彩画也随之消散。 整个太和殿,通体变得透明。 原本宏伟无比的建筑,从内看,仿佛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高台。 但里面的剧变,并没有引起外面任何人的反应。 从外看,这依旧是大门紧闭的太和殿。 姜峥微微一笑:“定边!这是朕天价订来的符纸,即便居于殿内,我们也能看到我荒国大军英武的身姿,你感觉如何?” 赵定边声音平淡:“不错!” 殿外,荒国军人披坚执锐,英姿飒爽,装备比起几十年前,不知要好了多少,但眼神中的英气和锐意,却丝毫没有因为疆内稳定而消减。 姜峥微微笑道:“还记得当年在逐夷城,望着异族落荒而逃的时候,我们还在感慨,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的将士都披上战甲。转眼之间二十多年过去,我们不但披上了战甲,军备上还跃上了六国中游,实在不容易啊!” 听到这些话,赵定边也忍不住有些怅惘。 当年的荒国,要多穷有多穷。 不少士兵,甚至连像样的战甲都没有,披着布甲和皮甲就上阵了,在异族的马刀和狼牙棒下,脆得就跟纸糊的一样,但却没有一个人畏惧。 那个时候,荒国上下,就像是铁板一块。 上上下下军军民民,勠力同心! 赵定边忽然笑出了声,笑声荒诞又凄怆:“那时我们为荒国立愿,当着全军将士之面,生怕他们不知道我们对军人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如今国富民强到了还愿的时候,我们却躲在殿中,不敢与将士相见,神兵利器今已在,却唯独不见当年赤诚!皇上,你有没有感觉可悲可叹?” 句句悲愤。 字字凄凉。 此话一出,整个太和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皇子,两个王爷,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呆坐在原地,噤若寒蝉。 这,这么刺激的么? 一脸流程都不走,直接指着脸开骂了? 姜峥本来平淡的神色,也不由带上了一丝阴郁。 两人共事了这么多年,赵定边从来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过,即便姜淮几次对赵家下毒手,被赵定边打得重伤垂危的时候,他也是想尽办法帮自己开脱。 但这回,真的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赵定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丝毫中场休息的意思:“皇上!这七个空位乃是为甲申七子而留,为何甲申七子没有出息?是因为不喜欢大荒会的热闹,不想入我大荒万民祠么?” 姜峥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却还是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七位爱卿说,此七项兴国之术,乃是先烈英灵所赐,盖非他们之功,他们受之有愧,故以书册代人,出席此次大荒会!” 说着,他朝下指了一圈。 只见七座空余的席位上,皆摆着一卷书册,正是甲申七子献上的兴国之道。 先烈英灵是赵昊又如何? 如今甲申七子被俘,你们敢说出来么? 姜峥双目此刻已经隐隐有些发红,愈发觉得赵家狼子野心,提前布局了这么久,凭什么质疑朕? 以前姜峥还常常自我怀疑,自己手段那么激进,是不是做错了。 可自从想明白了赵昊与先烈英灵的关系,他就明白了,自己不是激进,而是太仁慈了。 仁慈到容许赵家成长为如此庞然大物的地步。 赵定边心中更是烦躁,一句“那昊儿呢”梗在喉咙中。 甲申七子消失这种事情,姜峥都能以这种借口搪塞过去。 更何况赵昊的事情? 拿那个姜致远的侍女当人证么? 本来做的就是伪证,把这人带出来,必定会被反咬一口,不但这次没有把她叫出来,就连黑脸汉知会嫡系军队的时候,都没有提这个宫女一个字。 行吧! 既然这样,那就是没得谈了。 赵定边看了一眼殿外的文武大臣和四万大军,静默不语。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洪亮,轻而易举地穿过墙壁,传到了大殿之外。 “开始吧!” …… 殿外。 文武百官静坐当场,任谁都不敢说话。 太阳越爬越高,让他们额头上,都不由渗出丝丝汗水。 太煎熬了! 实在太煎熬了! 从太和殿关闭大门开始,他们就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今天,恐怕是荒国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若是处理不好,荒国之前几十年飞速发展的光景,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仅盛世光景会消失,恐怕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内乱。 这些天,权贵阶层之中,出现了不少流言。 有的说赵昊根本就没有失踪,而是被关押在乾清宫之下的地宫里,皇帝想要以此来逼迫赵家出兵。 还有一种说法,赵昊根本就没有遇害,这场大戏完全是赵家自导自演出来的,为的就是借机发难,逼迫皇帝退位,拥立女帝。 而这些天甚嚣尘上的甲申七子门徒事件,就是赵家在暗中鼓动的。 一开始,不少人都觉得这件事情是子虚乌有。 但现在看西陇军和神武军出动的仪仗兵的阵容,他们就知道,真相恐怕就在这两种可能之中。 哪有搞一个仪仗队,让军中所有的高层都出场的? 尤其是神武军,凡是在京千夫长以上军衔的人,都骑着马提着刀过来了。 所以说……两个说法,到底哪个才是真相? 他们很清楚,这两种说法能够传出来,势必有皇帝和镇国公在幕后鼓动。 所以,究竟应该是相信皇帝,还是相信镇国公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信谁不重要。 应该信谁才重要。 但所有人都清楚,皇帝对赵家的排挤早有端倪。 而且自从几日前甲申七子去乾清宫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也就是在此之后,甲申七子的门徒才传出“安阳公主就是皇姓圣主”的说法。 这特娘的…… 不少人偷偷望了一眼,与姜乐清并肩而坐的姜芷羽,神色无比复杂。 太和殿之下。 本来宽阔无比的空地,已经变成了临时校场。 两军将士整整齐齐,相对而立。 赵无敌双目赤红,麾下大将也是一个个尽显悲愤。 他们一开始也不是那么坚定,毕竟在他们印象中,姜峥根本不是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皇帝,即便早就出现了一些端倪,他们都不愿相信。 但当赵无敌找到他们的时候,情绪愤慨,双目含泪。 他们一瞬间就明白了,事实果真如此,这世界上谁会骗人,赵无敌都不会。 这位神武大将军,从来不会演戏。 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愤懑。 为什么? 为什么举家报国几十年,换来的却是如此悲凉的下场? 只是一瞬间,皇帝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变了。 他们想要报效的向来都是国家与百姓,而不是这样的皇家。 赵无敌咬着牙看着对面的冯大钧,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微微有些颤抖:“大钧!想不到我们也能以如此的方式相遇。” 冯大钧心头一揪:“无敌哥……” 他心中暗叹一声,心头也不由有些酸涩。 他年纪比赵无敌小了七八岁,入伍的时候,驱逐异族的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那个时候赵无敌已经成为了颇有名气的骑兵校尉,带他第一次骑战马披重甲上阵杀敌。 当时荒国军队还没有神武军和西陇军的区分,共有六路大军。 大荒四将,分列四席。 赵定边以前的左右副将,分别带领两路大军。 这两路大军,便是西陇军的原形。 而赵定边还是带领大荒四将,主要经营对阵异族的战场,虽然大荒四将传承已久,但他们都对赵定边这个大元帅心服口服。 但最后一战无比惨烈,大荒四将灭去其三,只有冯家比较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就是以为,一个重要的信息错漏。 为什么会错漏,冯大钧以前没想过,现在则是不敢想。 自从那场战争之后,冯家就举家调到了荒国东面,整合了原来的两支军队,成为了西陇军,虽然还在赵定边这个大元帅的麾下,但空间明显更为广阔了。 后来冯家老人退居二线,自己才有了上位的机会。 冯家效忠于皇家。 赵家效忠于国家。 这个概念,从西陇军建立起来的那一刻,就牢牢地印在了冯家所有人的思想当中。 冯大钧如鲠在喉。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太和殿中传出了姜峥的声音。 “开始吧!” 众人闻言,都是心头一揪。 而四万大军胸腔之中集聚许久的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 四万大军,齐齐发出一声高喝。 整个皇宫,仿佛都因此剧烈颤抖了一下。 荒国所有盛会的惯例,便是军演。 长枪如龙。 刀光剑影。 这些都是他们平时操练的内容,今日英姿却凭空伟岸了许多倍。 但同样多出的,是令无数人胆寒的杀气。 围观的文武百官心头都是紧紧地揪着。 四万大军,相对演武,若是在军营之中,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但今日…… 他们生怕忽然有那么一刻,冯大钧长枪与赵无敌的战刀碰撞在一起。 仅是那么一瞬。 这场气势恢宏的盛世军演,就会变成血腥无比的屠宰场。 而他们,也将成为荒国历史的见证者。 尽管他们并不想见证。 太和殿内。 姜峥看到这幕场景,不由哈哈大笑:“定边!你观我荒国大军,气势如何?” 赵定边神情肃然:“我荒国男儿威武,当扫平六合,统一天下,重现秦汉之兴盛!” “好!” 姜峥笑着点头:“四十年前,这句话对我们来说只是戏言!二十年前,这句话只是一个触摸不到的野望!今日,我荒国真展现了盛世之姿,国虽尚且不富,但农耕冶铁酿酒皆兴国之大道……” 赵定边点了点头,直接插话道:“此尽皆先烈英灵之恩,吾荒当勉励之。” 姜峥:“……” 啊对对对! 都是你孙子的! 话都不让朕说完? 姜峥情绪不连贯了。 现在他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或许并不是赵定边。 而是戴上赵定边面具的赵昊。 可转念一想,不论是先前的酿酒,还是后面甲申七子带来的农耕、冶铁这些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能让国家国力提升一截的东西,都是赵昊这个狗东西拿出来的。 他心里堵啊! 他心里越堵,胸口就越闷,情绪也愈发烦躁:“如今荒国已露盛世之兆!定边,我问你,若有佞人想要破坏盛世之局,你当如何?” 破坏盛世之局? 赵定边不由心中冷笑,你口中这个破坏盛世之局的佞人,指得是我们赵家么? 他哼了一声:“竟还有此等佞人?荒国立于万民所向之地,破坏荒国盛世之局,便是万民之贼!断盛世便是某万民之财,害万民之命!此等大奸大恶之徒,又岂是‘佞人’两字足以形容的? 若被我发现这等佞人,无论是富商权贵,还是朝廷大员,抑或是王公贵胄,当斩不饶!”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从一开始,就说出荒国立于万民所向之地。 说到“王公贵胄”这四个字的时候,更是无意之中加重了语气。 姜峥眯了眯眼,胸中怒意更甚,却又无比自然地接过赵定边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真有这等祸国殃民、分疆裂土的佞人,吾为皇帝,定将他碎尸万段,以固我姜氏江山!” “是以固万民之江山!” 赵定边毫不留情,直接点出了其中的谬误,语气也愈发激昂:“皇上可还记得,你我二人曾在逐夷城墙之上,目送异族西逃时你曾说过的话!” 他说的这一次,还是刚才姜峥提的那一次。 那时的逐夷城,还不是如今的钢铁雄城,而是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城,而且还在战火当中几近墙塌城陷。 送走异族的时候,是兄弟两个最为快活的时候。 赵定边腾地一声站起了身:“莫非,皇上只记得盛世宏愿,不记得自谏之言?” 姜峥沉默,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赵定边仿若未觉,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当时皇上曾说,姜氏祖训,荒国乃万民之国,若君主利民,则为贤君!若君主视民生社稷为无物,则万民共弃,天下易主!皇上可曾记得?” 这句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指着姜峥的鼻子骂他:陛下,你才是这乱国之人! 姜峥继续沉默。 这句话,的确是他曾经说过的。 那时的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姜峥愿为民万死,又怎么会成为此等昏君? 可我姜峥,杀兄弑弟,为荒国奉献了所有。 难道就是为了让江山给你们赵氏? 如此一来,我下去以后,如何面对姜家列祖列宗,又如何面对死在我手上的手足兄弟? 即便易主,也是我姜姓之主。 姜峥心中愤懑,便不再多言,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外面演武。 …… 而此时,殿外演武两军愈来愈近。 终于。 “铿!” 冯大钧手中长枪,与赵无敌手中战刀,撞击在了一起。 霎时间,所有将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摆出战斗的姿态。 整个皇宫,仿佛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仿佛是一个号令。 皇宫之中足足静默了五息的时间。 五息的时间不长,但却让人感觉无比煎熬。 忽然有那么一瞬,宫墙之上响起了甲兵相撞,弓箭满弦的声音。 抬头一看,上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而此时,宫门大开。 几万精锐鱼贯而入,将两万神武军包围得严严实实。 而此时,冯大钧终于开口说话:“无敌哥!国之不国,何以为家?你们收手吧!” 赵无敌此刻无比烦躁。 什么国不国,之不之,家不家的! 我只想要我的儿子,有那么难么? 可他怒极,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 “家不能家,何以为国?冯将军这句话说错了吧!” 众人不由抬头。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在宫墙之上所有弓箭手的瞄准下,姜芷羽缓缓走入两军中央。 背靠神武军,静静看向冯大钧。 身躯虽然单薄,但面对数万甲兵,眼神当中却丝毫没有怯意。 虽是一介女子,气场却丝毫不输任何一位将军。 —— —— 今天缺五百字,明天八千,么么哒! 第二百二十二 姜峥吐血,日天哥小嘴抹蜜,骂死皇帝 大殿之中。 “哼!” 一阵怒哼,仿若天威。 紧接着,三个皇子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机从脚下升腾起来,将他们周身牢牢封锁。 不但不能行动,甚至连五感都封锁了起来。 再也看不到任何场景,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看到几个皇子的反应。 姜峥悚然一惊,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己的老伙计,没想到他对真气的掌控,竟然到了如此精妙的地步。 赵定边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缓缓站起身:“姜峥,你真是好手段啊!” “为了荒国,我不得不这么做!” 姜峥也站起身,平静地与赵定边对视,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丝解脱了笑容。 赵定边冷笑:“哦?为了荒国?是为了百姓的荒国,还是为了姜姓的荒国?姜峥,你还想虚伪到什么时候?”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我虚伪也好,自私也罢!但你熟读六国史书,应当清楚,若是中央集权被瓦解,这个国家就离覆灭不远了,如今的赵家,便是荒国肉里的一根刺,若是不能拔除,荒国就只有土崩瓦解一条路!” “哈哈哈!” 赵定边狂笑,却是双目圆瞪,眼眶发红,眼中全是血丝:“好!好!好!如今的赵家,是荒国肉里面的一根刺!姜峥我问你,自从异族滚出我荒国疆土,我赵定边向你请辞了多少次? 我又有多少次向你交还帅印? 我又有多少次推举冯家接任新帅? 你点头了么? 你以百姓为胁迫,强留我二十多年。 这二十年,我妻子被排挤出荒国疆域,我孙儿身中剧毒丹田全废,却还是被你胁迫强留。 如今东抗魏国,西拒异族! 到头来,你说我们赵家是荒国肉里的一根刺? 姜峥,你真是好算计啊!” 姜峥面色铁青,却一句反驳旳话都说不出,因为他知道,赵定边前几次是真的想走,但他却没有丝毫让步:“你的心意朕都懂,但你可曾想过,你的想法却未必是你子孙后人的想法。 你儿子我便不说了,你孙子种种布置,哪一件不能昭现他的狼子野心? 你在世的时候,还能压着。 若你不在呢? 只要有荒国之中有赵家,百年之内必乱!” 赵定边只感觉这世界荒诞无比:“我孙儿狼子野心?他从小被你盯到大,日日战战兢兢,何曾有过丝毫不轨的举动?你呢,你放过他了么? 内河掳掠事件,你可曾给他留一丝活路? 把他交给魏国,而且还是被我灭了满门的何家手中,姜峥你是真的敢啊! 利用我孙儿,逼迫我交出西陇关布防图。 要么杀了我孙儿! 要么灭了整个赵家! 姜峥,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这…… 姜峥只感觉胸口憋闷无比。 他可以承认所有的事情,但唯独内河事件他全然不知情。 直到今日,他还记得赵昊失踪之后,内河被彻底蒸干,紧接着就是瓢泼的大雨。 那天他午夜惊醒,直到第二天黎明才找到赵定边,他递给赵定边伞,对方却没有丝毫接伞的意思。 也就是那时,他就隐隐明白,从这个节点开始,姜赵两家就开始分道扬镳了。 鸾凤蛊的毒,可以下了! 只是他没想到,时至今日,他面对赵定边的逼问,仍然有种百口莫辩的窘迫感。 每说一句,赵定边就会前进一步。 每听一句,姜峥就会后退一步。 姜峥咬了咬牙:“这件事是皇姐……” “皇姐?你皇姐不是早死了么?” 赵定边神情冷然:“皇姐!皇姐!每次都是皇姐,姜淮那个毒妇,究竟帮你背了多少黑锅,又帮你做了多少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姜峥,你时常说姜淮是个没有担当的惹祸精,你呢?每次她替你惹出祸端,你的担当呢,又在哪里? 你的担当就是把黑锅扣在她的头上,以所谓的姐弟之情,恳请我不要对她下杀手? 这便是你么,姜峥?” 姜峥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对于赵定边说的这些事情,他并不认可,但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对。 终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定边!此生是我辜负你赵家,若有来生我当牛做马偿还!但如今赵家便是荒国的顽疾,今日必须根除!” “嗯?” 赵定边冷哼一声,凌空一记手刀,殿内青铜巨柱便凭空被斩下来一块被他凌空擒来。 聚气成焰,当即就熔成了一把长枪。 他瞥了姜峥一眼,冷冷道:“那我便要看看,你今日到底怎么灭了我们赵家!” 姜峥心中暗叹一声。 没想到事到如今,赵定边都没有选择对自己出手。 弑君大戏,终究还是没有唱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出了太和殿。 “动手!” …… 太和殿外。 “家不能家,何以为国?” 数万大军之中,姜芷羽静静地站着。 仅仅这一瞬间,有数万羽箭,牢牢地对准她。 他们所有人都接到了命令,今天谁都可以杀! 包括赵定边! 包括赵无敌! 甚至包括姜芷羽这个安阳公主! 但他们仍然要等,只要皇帝没有说话,就一个人都不能杀。 远处,姜乐清已经惊骇到了极点。 双目圆睁,泪水涟涟而下。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如此关头,姜芷羽竟然会主动走到千军万马之中。 如此境地,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不仅是她,在场的文武大臣都震惊了。 如今的场景,即便他们坐在包围圈外,都有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战场失控波及到他们。 至于走入战场中心,他们想都不敢想。 而此时,做出这种事情的,竟然是一个弱女子。 在他们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关于姜芷羽的印象。 只知道她是皇帝无比宠爱、但人生的前十几年从来没有抛头露面的公主。 以及她是一個十足的大美人,嫁入镇国府以后被赵昊稀罕得要命。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就在前几日,当传出甲申七子口中的皇姓圣主就是姜芷羽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子虚乌有,即便到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的确有可信度,他们也不太相信这个存在感向来不强的公主,有资格被称作皇姓圣主。 但今日看来。 她立于数万大军包围之中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就已经胜过所有皇子了! 还有这句“家不能家,何以为国”,更是完美驳斥了冯千钧的说法,只是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感受到了赵家绝望的处境。 今日“为了荒国”受到无妄之灾的是赵家。 下一次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如果一个国家的稳定,靠的是牺牲一个个无辜、甚至为国流血一辈子的家庭。 那这个国家,要它还有何用? 冯大钧也没料到眼前的事情。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公主,此乃军演,请您退下,勿要伤到您千金之躯!” 姜芷羽神色肃穆:“哦?将军说的是军演,还是亡国之演?” 亡国之演! 这四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惊骇欲绝。 赵家究竟有什么魔力,怎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今天一出场就语出惊人? 冯大钧也惊了,压低声音说道:“公主!今天是大荒会,乃是荒国几十年一遇的盛世,您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姜芷羽摇头惨笑,看了冯大钧一眼,又转身看了一眼在场所有的将士,声音悲凉凄怆:“荒国数百年,向来以民为基,除了异族宗门暗中挑唆之外,何时出现过同室操戈的场景? 今日,在场诸位都是我们大荒的子民,更是曾经并肩作战许久的兄弟! 但现在,你们却将刀兵对向了自己的战友。 你们的弓箭,却瞄准了我一个公主。 只因为这些战友跟着的将军姓赵! 只因为,我这个公主的夫家姓赵! 我现在倒是想问一下各位,赵家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今日变故,从中挑拨的到底是异族宗门,还是人心? 若灭一个赵家,便能让荒国安定,携万民之意繁荣昌盛,横扫六合。 那我便携夫家一起引颈就戮,以一家之血,沃天下之土。 然我荒国于不毛之地屹立百年,所依仗的是君臣上下,勠力同心! 今日赵家一亡! 忠君者,必成爪牙,遇明君则为盛世利器,遇昏君则为灭国佞臣! 忠民者,必畏皇权,朝政战功皆不能揽,遇盛世不展拳脚,遇国难无勇救国! 如此一来,国之安在? 今日我荒国之锐士,刀剑箭羽尽皆锋锐,盖非肉身所能相抗! 愿一国公主之冤血,能百年不凉! 盛世警朝臣, 乱世归国墟!” 说罢,姜芷羽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冲冯大钧拱了拱手。 又转身扫视了一圈墙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最后看向太和殿前静坐的文武百官,王公贵胄,轻轻一拜。 一时间,皇宫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盛世警朝臣,乱世归国墟。 所有人的心脏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自从甲申七子出现,荒国民间就流传着各种盛世论。 即便短时间很难让国力超过中原五国,但只要时间一久,荒国必会呈现霸主之势。 所有人都在做着大国梦。 但现在,姜芷羽的话却让他们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今天赵家灭了,以后的荒国还是荒国么? 百年之后,即便荒国能够一统中原。 百姓是否还是以前的百姓? 臣子是否还是以前的臣子? 赵定边征战了一辈子,成就六国第一宗师、第一元帅的威名,从未结党营私,更无恃权而骄! 为将数十年年,守疆土,护百姓。 几十年来,拒绝过无数次五国的橄榄枝。 如今之危局,却仅仅是因为权势太大? 甲申之年。 到底是荒国盛世之征兆,还是灭国的前奏?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个以前名声不显的安阳公主,不论是气度还是思想,都已经超越了宫中所有的皇子。 或许……皇姓圣主之说,并非虚言。 可是…… 冯大钧端坐在马上,持兵器的右手已经是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他不想动手! 墙上的弓手,也是感觉拉弓的手,僵硬如石雕。 凡荒国百姓,谁人不是听着皇帝和镇国公的故事长大的? 他们二人在百姓眼中,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 有这二人带领,荒国必然能够成为所有百姓的乐土。 但眼前的一切,却将他们的美梦残忍撕裂。 这箭,他们不想放! 但就在这时。 “动手!”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太和殿内传出。 “嗖!” “嗖!”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连串破空的声音犹如催命的音符,每一弦仿佛都响在耳边,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呼吸凝滞,全身僵麻。 他们只能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睹这铺天盖地的箭雨,射向神武军的两万大军,以及阵前的姜芷羽。 一些心软的,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体会皇权的残酷。 姜芷羽也暗暗叹了一口气,对姜峥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消散。 赵无敌双目赤红,周身真气当即爆开,将周围几人包括姜芷羽给牢牢地护了起来,一品的修为足以抵挡数百支羽箭,而神武军各个身披重甲,又修为精湛,若都是全力抵挡,应当能勉强撑得过第一轮箭雨。 但下一次……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浩如神钟的青铜嗡鸣声凭空炸开。 这声音,几乎让所有人都是脑袋一嗡,下意识朝天空看去。 只见原本的万里晴空,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青铜巨幕。 一尊硕大无朋的青铜鼎凭空出现在了神武军上空。 仅仅一瞬间,漫天箭雨都被青铜鼎吸引了过去。 只不过,一声铁箭撼鼎的声音都没有出现,在接近青铜鼎的一瞬间,这些箭矢全都凭空湮灭。 所有人都惊骇莫名,不知道如此一尊遮天蔽日的青铜鼎到底是从哪来的。 下一刻,青铜鼎飞快坠落! “散开!” 赵无敌第一个反应过来。 神武军训练有素,虽然也是有点呆滞,但仅仅一瞬,就散出了一大块空地。 好在下坠的过程中,青铜鼎飞快变小,等落地的时候便只剩下一丈见方。 “轰!” 青铜鼎坠地,嗡鸣声恢宏无比,宛若神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就在此时,他们终于认清了眼前之物。 九州鼎! 他们懵了,为什么九州鼎会这个时候凭空出现? 不仅他们懵了,殿内的姜峥也懵了。 为什么? 朕明明没有召唤九州鼎啊! 赵定边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已经忍不住要出去扛下箭雨了。 好在昊儿这个瘪犊子没有玩脱。 娘了个腿儿的! 殿内殿外,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九州鼎,在弄清它为什么会出现之前,都没有了任何动手的意思。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一尊青铜兵俑从里面重重跳下,随后笨拙地从里面提出了一个人。 何长恭…… 又提出了一个人。 王浩宇…… 一个一个人提出来,甲申七子凑齐了,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看起来受了不少苦。 一时间,群臣皆惊。 大荒会都开始了,他们却一直没有见到甲申七子的身影,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出来这里有猫腻。 但所有人都只能相信皇帝。 然而现在…… 甲申七子齐齐转身,冲着姜芷羽深深拜下:“拜见安阳公主!” 这一拜。 多日以来遍布京都的疑云,尽数消散! 原来姜芷羽,真的是他们口中的皇姓圣主。 这…… 殿前群臣,面面相觑。 在场除神武军之外的数万将士,也不由呆住了。 因为甲申七子口中的皇姓圣主,可是经过皇帝和九州鼎双重认证的。 如今九州鼎更是护着甲申七子到了太和殿前。 所以…… 青铜兵俑并没有停,从九州鼎里拎出来了最后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看到这人的样貌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赵,赵昊? 姜芷羽看到赵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方才她虽然慷慨陈词,但说心里不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赵昊出现,她终于有了主心骨,若不是周围人太多,只想直接扑到赵昊怀中。 赵昊看着小狐狸,正想宽慰几句,就感觉一团硕大的黑影扑了过来,牢牢将他箍在怀里。 “昊儿!” “我的昊儿啊!” “你没死可太好了!” “呜哇哇哇哇……” 黑脸汉哭得像个泪人。 赵昊窒息无比,拼命想要挣脱,但哪里是黑脸汉的对手,无奈之下只能抽出一根镇魂钉,在黑脸汉屁股上扎了一针。 “嗷!” 黑脸汉吃痛,直接放开了胳膊。 可揉了揉屁股,又感觉好像不痛了。 这才看向赵昊:“昊儿,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几日前我被奸佞伙同曹公公生擒,拘禁于地宫之中,幸得甲申七子御鼎遁破虚空前来营救,方可逃出升天。 这几日拘禁,我思前想后,此奸佞与曹公公皆是与皇上亲近之人,夜夜担心皇上恐遭佞人挟持。 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到此等危局! 如此贼人,亡我大荒之心不死! 今日特来勤王,清君侧!” 一番话,直接给所有人都干懵了。 哈? 清君侧? 赵昊越说越气愤:“娘了个腿儿的!这些狗东西,连我和我老丈人的关系都挑唆,老子这就砍了他们!”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甲申七子:“七位,你们是我父皇钦定的盛世之臣,还请你们在这里稳住局面,我们这就去救我们父皇出来,免受奸佞蛊惑!” 说罢,一把扯过姜芷羽的手腕,便朝太和殿走去。 只是围堵的兵力实在太过庞大,把路给堵了。 赵昊客气地笑了笑:“劳驾,劳驾!让一让……” “哎!” 这些将士本来就还处于半懵不懵的状态,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就让出了一条路。 看赵昊这个样子,貌似皇上真的被奸佞蛊惑了。 冯大钧脸色一变,这里面究竟是奸佞蛊惑,还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当即就驱马向前。 “慢着!” 却不曾想,才刚开口,他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凭空炸响。 “冯大钧!” “赳赳老荒,共赴国难!” “这国难,是外族敌国之难,还是内乱之难?” 只是一瞬,冯大钧就失了神! 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扯住了缰绳。 先烈英灵! 怎么会!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而姜芷羽也适时开口道:“冯将军!我父皇如今身侧有奸佞胁迫唆使,险些铸成亡国灭种之大错,关键时刻您可千万不要犯浑啊!” 冯大钧顿时陷入了沉默,最终勒马后退,冲赵昊姜芷羽夫妇郑重地拱了拱手。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次近乎绝望的战争,先烈英灵的那首战歌究竟有何等鼓舞热血的奇效! 别管皇上有没有被胁迫蛊惑,先烈英灵总不会对荒国有坏心。 既然如此,何不等待他们拿出一个统一的结果? 冯大钧是这场军演的总指挥,见他放下兵刃,场上刀剑尽皆归鞘,而满月之弦也回归半月,箭羽全部收回箭袋之中。 难怪! 难怪皇帝做出了如此多让人心寒的事情。 原来这根本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奸佞别有用心! 就算别人会撒谎,甲申七子总不会撒谎吧! 这可是前些日子朝会,皇帝亲自认证的。 殿内。 姜峥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 但不论怎么开口,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现在脑海里满满都是叽里咕噜的声音,听得他头胀欲裂,别说发出声音,就连站着不倒都不是一件易事。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和殿的大门被打开。 一对年轻男女满脸急切地赶了过来。 然后,转身将大门关上,顺便贴了一张隔音的符纸。 就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夫妻两个并肩前行,慢慢走到姜峥的面前,板板正正行了一个礼:“父皇!” 而此时,姜峥脑海里叽里咕噜的声音才消失,他看向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脸色难看得像锅底。 他已是怒极:“你们,你们想要造反么?桂公公何在,速来救驾!” 房梁上,一个声音悠悠传来:“皇上莫慌,他们没有杀气!” 姜峥:“???” 赵昊声音低沉:“父皇放心,我们的确没有杀意!” “哼!” 姜峥脸色铁青:“你个狼崽子想要当皇帝,弑君弑父之恶名,当然不想承担!” 哦! 以前叫狗东西,现在叫狼崽子了是吧? 赵昊摇了摇头:“我可没想当皇帝,您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明面上立芷羽为帝,暗地里权柄在握,真是好打算啊!” 姜峥神情怆然,深深地望了姜芷羽一眼:“芷羽,你太让爹失望了!” 姜芷羽静静地看着他:“所以您是因为这个才要杀我?” 姜峥咬了咬牙,情绪愈发狂躁:“伙同外姓,篡我荒国河山,该杀!” 姜芷羽面色平静,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我娘呢?她的罪名又是什么?也该杀么?” 听到这句话,姜峥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失神,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眼眶飞快变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娘她……无罪!” 姜芷羽盯着他:“可她还是死了!” 姜峥连忙摇头:“她不是死了,她只是先我一步而走,我会下去陪她!” 姜芷羽神情愈发失望:“先不先您一步而走,难道应该由您决定?” “我,我……” 提到胡贵妃的事情越多,姜峥情绪就愈发狂躁:“我身为荒国皇帝,自当为荒国奉献一切,此生是我负了你娘,来生……” 赵昊终于忍不住了:“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丈母娘是驱逐异族最后一战的大功臣,你为了荒国杀了她!我是荒国文脉复兴的大功臣,你为了荒国要杀我!我爹我爷爷打了一辈子的仗,是西拒异族东抗魏国的大功臣,你为了荒国要杀他们! 咋? 杀功臣就是为荒国好? 你为荒国好的方式还挺别致呗! 外面那么多人,多多少少都为荒国立过功,你咋不把他们都杀光啊? 到时候举国飞升,在天上过得可快活了。 到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带明君!” 姜峥:“???” 很好! 这狗东西稳定发挥。 胸口已经开始闷了。 赵昊却丝毫没有中场休息的意思:“我特娘的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我爷爷朝你请辞了这么多次,他什么态度你不清楚? 只要你一句话,我爷爷就不会让我习武,更不会走向仕途。 你偏不,你偏要放狗咬人,弄坏我的丹田! 异族走了之后,天天玩你那些帝王心术! 有玩这个的时间为什么不放在培养下一代身上?膝下皇子全是废物,找一个身后势力清白的公主不行么?那么多时间,就算教姜乐清这个憨憨,有这么多能臣武将辅佐,也不会比宁婉梨差吧? 你倒好! 杀功臣,杀老婆,结果到最后啥都没有! 娘了个腿儿的,朝堂上下勠力同心,每个人都特娘的搞事业,就你特娘的搞帝王心术。 这跟一个女的想要寻欢,结果找了一群太监有什么区别? 桂公公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桂公公:“……” 姜芷羽:“……” 赵定边:“……” 姜峥:“???” 赵昊丝毫不解气:“娘的!老子越想越来气,一句话的事情,你偏偏要搞得这么复杂!没有这么乱操作,我爹我爷爷拼尽全力给你们姜家打仗,我娘这个军情处扛把子也不用退下来,继续在战场上发光发热。 我自己在京都! 诗词能少了你? 文章能少了你? 荒国文坛为什么那么孱弱,还不是你作的? 老子特娘的天生的经商奇才,酒庄的酒香不香?青楼和瑶池交得税多不多?冶出来的铁硬不硬?齐国那边赚的钱沉不沉? 若是我安安心心经商,你再把芷羽嫁给我,我天天逍遥快活都来不及,有个蛋的心思入朝为官! 荒国为什么这么穷,还不是你作的? 天天自诩为一代雄主! 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满地宫的兵马俑,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九州鼎又为什么能够载着我这个你眼中的逆贼凭空出现。 我就让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眉心一亮。 一尊璀璨夺目,威严无比的玺印凭空出现。 看到这块玺印的姜峥瞳孔陡然一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玺印。 但对这股气息,他早就无比熟悉! 这气息,与先秦地宫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莫非这是,这是…… “是嘞!你没有猜错,这就是传国玉玺!” 赵昊看着姜峥失神的模样,不由冷笑出声:“这玩意儿在虚空之中呆了几千年,寻常人稍有不慎就会被空间裂缝割成一滩碎肉,你猜猜我是怎么得到它的? 还有那九州鼎,明明只会被当朝皇帝调动,为什么却会听我的话? 那我便告诉你! 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若没有你咄咄相逼,我就不会文章大项还没开始,就暗中遁入虚空! 虚空之中,我面对过的宗师,比你这一辈子见的宗师都多! 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我身负漫天仙佛之仇恨,承受了三次九州之怒! 短短几天,我不但要帮你拿什么狗屁魁首,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你以为我不怕死么? 我被你盯着一辈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底牌? 还不是被你一张一张给逼去硬拿的?” 他每说一句话,就朝前走一步。 姜峥步步后退,终于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神情呆滞,瞳孔涣散! 九州鼎! 传国玉玺! 即便中原五国的皇帝也对这两样东西梦寐以求。 每过三年,都恨不得把狗脑子打出来,来争文会魁首拿九州鼎。 对于传国玉玺,更是斥巨资派了无数高手秘密找寻。 哪怕姜峥自己,手下也有无数高手散布在六国各地,就是为了寻找传国玉玺的踪迹。 结果…… 都落在了这个小子手中。 而且……还是被自己逼出来的? 荒谬啊! 荒谬!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 姜峥只想笑,神情却无比凄惨,怎么都笑不出声。 但他却仍然不信赵昊的说法,眼神不由转向外面的甲申七子。 “看!” “看!” “看!” 赵昊都气笑了:“你还看?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教甲申七子是为了造反吧?我把他们送过来了是不假,但甲申七子有如此威名,还不是你为了给自己心中人选立威强行推上去的么? 如果不是你动了歪心思,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能臣,怎么会有如此威望? 只要你脑袋里面想的是事业,我想操作都难! 你要不想着搞我们赵家,这些人才就都是你的! 到时荒国崛起,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千古帝王! 还不是你作没的?” “噗!” 姜峥终于扛不住了,一口血吐了出来。 看到这幕场景,赵昊忍不住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但很快就被愤怒给压了下去:“你这么害我,以为我想跟你说那么多么?如果不是我爷爷太傻,不仅想保护赵家,还想不负你的兄弟之情,给你下了鸾凤蛊,我会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姜峥双目圆睁,满眼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定边:“你,你给我下的是哪个蛊?” 赵定边神情戚戚然:“凤蛊。” 这…… “yue……” 姜峥按着椅背,大口大口呕起了血。 生机飞速消退,生命垂危!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女帝登基!清君侧! “yue……” “yue……” “yue……” 太和殿中十分安静,只有姜峥在大口大口呕血,场面极其夸张。 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就像是严寒干旱的沙漠中,在寒风下,这株枯树再也留不住最后一丝生机。 枯叶掉落,水分干涸。 一株枯树,马上变成一截枯木。 赵昊吓了一跳,这特娘的可不能死这么快啊! 不然弑君的罪名真的要背上了。 他连忙坐在地上,催动枯荣文星,将生机一缕缕渡进去。 只可惜,现在姜峥的身体,漏得像一个筛子,即便给他灌满,也最多挥霍一个时辰。 这就是到了大限,再珍贵的丹药,再逆天的手段,也最多只是延缓死亡的时间。 姜峥终于止住了呕血,满眼震惊地看着赵昊:“这张底牌,也是我逼出来的?” 赵昊摇了摇头:“这个不是,这是三尾之劫时被芷羽逼出来的。” “……” 姜峥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方才呕了那么多的血,连带着他旳心气也泄了个干干净净。 累了。 场面沉寂了许久。 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可对这么一个只剩一口气的老人说,又显得有些残忍。 姑且不论残忍不残忍,若真气的当场丧命,对谁都不好。 良久。 姜峥转过头,看着赵昊惨然一笑:“昊儿好手段啊,若我这个年纪就有这等谋划,也不至于让那妖道祸害荒国这么久。” 赵昊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什么状况。 到底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夸赞。 姜峥看了众人一眼,将一个个眼神都记在心里,大抵上都是有两种情绪组成。 一种是对自己这个皇帝的戒备。 一种是对一個将死之人的怜悯。 每一种,都让他心如刀割。 这三个人中。 有一个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有一个是自己从小当亲孙对待,后来又娶了自己女儿的女婿。 还有一个,是跟自己并肩作战几十年的兄弟。 临死之前。 他们还把我当成了无可救药的皇帝,即便我只剩最后一口气,还如此戒备。 而朕…… 意气风发了一辈子。 临终之际给朕送别的竟然是这种眼神。 可悲! 可笑啊! 姜峥不由惨笑出声,右手攥住赵昊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昊儿啊!你救我,是否仅仅为了拖住你爷爷的命?” 赵昊摇头:“不是!” 姜峥有些急切地追问:“还为了什么?” 赵昊瞅着他的星子,已经没有了黑气和白光之分,仿佛一切都融到了一起,看起来灰蒙蒙的。 他知道,这是一个人将死的征兆。 人之将死,其言也说不上善不善。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说道:“你得公开把我媳妇立成储君啊,不然我们赵家脑袋上扣黑锅,荒国也要乱啊!” 姜峥:“……” 这个狗东西。 能不能不要这么老实? 姜峥心里愈发堵了。 他坐在原地,闷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昊就这么坐他旁边,静静地观察着他。 但这小老头形容枯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毕竟这小老头从小把自己看到大,除了涉及权力时会起歹心,其他方面对自己,至少也算一个合格的长辈。 如今看他濒死的样子,说没有半分悲戚那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结果没有落定,赵昊就不会对他有任何妥协。 一方面,要死死盯住小老头的状态,只要不对劲,就立马给老爷子灌龙血和凤髓。 另一方面,女帝的这个身份必须要名正言顺,不然后患无穷。 若是小老头现在自杀,他固然有解决的方法,但从今以后,自己媳妇的地位,势必会明里暗里受到诸多质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如同以前荒国那般上下齐心。 赵昊能骂的话还有很多。 但他现在一句话都不能骂。 生怕哪一句会让小老头彻底破防,来一招鱼死网破。 最坑爹的是,现在小老头的星子接近于涣散,根本分不清他是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被逼到绝境以后,拉着大家一起玩完。 “嗬嗬……”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峥的喉咙间传出一声闷吼。 他咳嗽了两声,将血痰吐了出来。 涣散的双眸,这一刻仿佛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也变得锐利了几分。 眉心一亮,便有一尊通体莹润的玺印凭空出现。 “山河印!” 赵定边惊呼出声,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赵昊也是心头一跳。 他一直都很好奇,姜峥究竟是凭借什么调动的先秦兵马俑,所以前些天骚扰老爷子的时候,便问起了这件事情,让老爷子把问题的答案放到某一个隐秘的地方。 最后赵昊才知道,原来荒国还有一个叫做山河印的东西。 荒国传承了几百年的时间,知道山河印的人却少之又少,除了皇帝几乎无人知道。 但老爷子跟小老头一起创下了盖世奇功,让荒国境内再无一个异族势力,自然生起了统一天下的心思,所以才将山河印的存在告诉了老爷子。 那时兄弟两个立誓,有朝一日必以盛世洗净山河印的污浊,让完整的山河印重现于世。 赵昊也清楚,另一半山河印被不知名的原因污染,一直封印在永安大帝的皇陵中。 但现在,所有问题想必已经完全解决。 现在山河印中皇运浩荡,绝非自己手中刚刚复苏的传国玉玺能比的。 姜峥如果真的决心鱼死网破,不知道能够调动多少兵马俑。 有传国玉玺在,自己的确能够保一部分人不死,但外面的神武军…… 赵定边也是神情一凛,方才他就在外面包围神武军的军队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过因为注意力都在姜峥身上就没有多想。 但现在山河印已经完璧,整个御陵镇便都完成了使命。 若是把在役和退役的高手全部集结过来,该是一股多么恐怖的力量。 他心头发紧。 自己这个老伙计如果真的失了智,恐怕整个都要倾覆。 一时间,他握青铜长枪的手紧了紧。 如果情况不对,他宁愿背负弑君的骂名。 不过姜峥并没有催动山河印,而是手托玺印站起身来。 面容阴沉,双目之中血丝遍布,看起来情绪分外狂躁。 一步一步,走向姜芷羽。 赵昊吓了一跳,连忙挡了过去:“你做咩?” 姜峥瞥了他一眼,手中山河印顿时大亮,化作条条玉锁,将赵昊的身体捆了个严严实实。 赵定边顿时大惊,当即准备擎枪拦住自己这老伙计,却发现自己也被玉锁限制得死死的。 以他宗师境巅峰的修为,短时间竟然挣脱不得。 这山河印…… 好生恐怖! 而此时,赵昊和姜芷羽两人被双双捆到了山河印的面前。 赵昊手中紧紧握着孔圣镇天印,准备随时以恕字神通解除束缚,不过在此之前,要看看小老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若真是强行摆烂,理应催动地宫才是。 现在……应该是有别的话要说。 “发誓!” 姜峥冷冷吐出两个字。 赵昊和姜芷羽都愣了一下:“啊?” 姜峥双目微冷:“你们发誓,女帝登基以后,你们夫妻二人永生不负百姓,重用贤臣不可刚愎自用,若违此誓,当尸骨无存,万劫不复,人神共弃!” 说罢。 他便死死地盯着赵昊:“若你不发誓,朕便与你们赵家鱼死网破,宁废荒国之土,不与窃国之人!” 女帝…… 即便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所谓女帝,不过是赵昊实现野心的借口罢了。 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一个被当做傀儡的痴情女子。 一旦赵昊得势,荒国不一定会被他祸害成什么样。 他的眼神很可怕。 他甚至觉得,如果这眼神被一个心智不坚的人看到,很有可能会当场崩溃。 但让他奇怪的是,赵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惧意。 神情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他有些恼怒,语气愈发凶厉:“快发誓!” 赵昊撇了撇嘴,这些特娘的封建社会的人,一个个逮着机会就让人发誓!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他当即说道:“他日芷羽登基后,我夫妻二人定然不负百姓,亲贤臣,远小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先天下之……” 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前两条都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难度就太高了。 说出来显得虚伪也就罢了,问题就是全民奔小康之前自己不能享受,享受了就受天谴。 这个牛逼不能吹。 姜峥却睁大了眼睛。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这这这这…… 这话是从赵昊嘴里面说出来的? 他死死地盯着赵昊身上的白玉锁链,依旧澄白莹润,不见任何杂色,甚至已经隐隐有液化钻入赵昊体内的趋势。 这狗东西,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无比诚心? 不应该! 不应该啊!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咬着牙催促道:“你继续!” 赵昊摇了摇头,继续道:“若违此誓,当尸骨无存,万劫不复,人神共弃!” 话音刚落,白玉锁便化作一道液流,很快散成薄暮,从他毛孔之中渗入。 他不由眼睛一亮。 好强的皇运! 而此时,姜峥已经彻底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这个逛了十几年青楼,靠着一堆奢侈品从权贵阶层抢了无数黑钱的小子,说出这些话。 难道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么? 莫非…… 他真是一个天生的圣人? 在他惊讶的时候,一旁的姜芷羽也照着赵昊的话,将誓言重复了一遍,白玉锁同样化作皇运,浸润到了她的体内。 姜峥瞳孔涣散,彻底陷入了迷茫。 赵昊撇了撇嘴:“如果不是你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皇帝这个位置全都是负担和责任,谁他娘的愿意当?也就你捂着这个破东西,看这个人好像想偷,看那个人好像想偷,天天神经兮兮跟防贼似的。” 姜峥:“……” 他忽然有点想笑。 因为赵昊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坦然,就跟刚才发誓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还表现出了淡淡的嫌弃。 所以朕在防什么? 十几年来。 防了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我防了个寂寞! 姜峥忽然感觉这世界很荒诞,这世上为什么还有人不想当皇帝的啊? 他很想笑,笑自己何等狭隘。 但他又不能笑。 因为在场四个人中,只有他一个可怜虫,一个可怜虫是最没有资格笑的。 想笑的冲动被遏制住,双眼和鼻头却一阵阵酸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呼……”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方才赵昊骂他的话,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满朝都是能臣武将。 自己却满脑子都是帝王心术。 赵昊说的没错,若是把玩这些的精力放在教育子女上,即便教姜乐清,也能把她教成一个守成之君! 都是自己作的! 把老婆作没了。 把兄弟作没了。 又差点把女儿女婿作没! 一代雄主? 我也配? 赵昊这么一个农工军牧商文样样全才的人,将皇位视为敝履。 自己却因为这么一个东西,嫉贤妒能,弃忠杀贤! 看了一眼殿外。 数万锐士虽已停戈,却依旧手握刀柄,弓弦皆在手。 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便依然会瞬间自相残杀! 可笑! 可笑啊! 荒国传承几百年,皇位之上,怎么出了我这么一坨臭狗屎! 姜峥心态崩了,两行浊泪滑落,在枯瘦的脸颊上留下淡淡红痕。 他看向赵昊:“如今局势,应当何解?” “这个好办!” 赵昊朝赵定边使了一个眼色,老爷子当场撤掉了真气,将三个皇子的五感彻底解放了出来。 姜致远、姜太升和姜东升看到眼前的一切,当即懵掉了。 完! 断线才多久,怎么刚重连上,赵昊和姜芷羽这两个人都在了? 这不完犊子了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们一下? 赵昊看向姜峥,深吸一口气:“宫中祸乱,皆是奸佞与内官勾结,所以才有了宫内宦官以幻阵擒杀大荒文曲星。皇上年事已高,行动传令皆有不便,以亲信为眼为口理所应当,却不曾想被奸佞挟持,上令下不能达,造成如今同室操戈之危局!” 姜峥心中暗叹。 这小子果然机灵,方才芷羽这丫头在外一番慷慨陈词,却没有一句话直接说是自己这个皇帝不好。 那么,一切便都有转圜的余地。 他看向赵昊:“依你所见,应当如何?” 赵昊瞅了一眼姜太升和姜东升,口中吐出了三个字:“清君侧!” 姜太升:“???” 姜东升:“???”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好像就在前几天,我们两个就商量着,万一镇国公惨胜,我们就要清君侧。 合着算计来算计去。 我们才是“君侧”? “昊弟……” “昊弟……” 两人急了,却不曾想刚开口,就又被赵定边用真气封住了喉咙。 他们双目怒瞪,却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 赵定边眯了眯眼睛。 这两个藩王这些年的确有些功劳,但与异族眉来眼去,迟早会成为大祸端。 何况这两人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国难之际却暗中调动精锐,要踩着自己尸体上位。 为了权力,毫无底线。 该杀! “不错!没想到朕英武一世,临终之际竟会被如此狼子野心之人挟持!” 姜峥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姜芷羽:“芷羽,扶爹起来!” 姜芷羽暗叹一声,便上前了一步。 有一个着力点,姜峥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两腿使不上力,剧烈地颤抖着,缓了好久才勉强稳住。 他把山河印托到了姜芷羽的面前:“这个以后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拿好!”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用另一只手将山河印抱在怀中。 姜峥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走吧!咱们也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话音还未落,他就看到赵昊打开了太和殿的大门。 姜峥无奈叹了口气,却也只能在姜芷羽的搀扶下向前走去。 他随手用掉了一张隔音的符咒,声音缓慢地传到了姜芷羽的耳朵里: “芷羽,这山河印乃是我荒国皇权的象征,更是人族王朝的本源之物,除了荒国历代皇帝,鲜有人知道这里面的奥妙。爹知道爹在你心中的形象已经狼藉不堪,但爹还是希望在你确定赵昊是天下百姓之福前,不要将山河印的秘密告诉他。” 姜芷羽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姜峥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在荒之前,国运重器只有先秦的传国玉玺与大汉的九州鼎,但先天国运重宝只有传国玉玺,于先秦开国时确认立国之本时,由天地凝聚。 传国玉玺凝聚之时,周遭有金受到影响,后被秦皇熔炼成金人。再后大汉神朝立国,却也只能熔炼金人重铸为九州鼎。正是因为汉承秦制,未有自身的立国之意。 大荒开国时,姜郑两家以‘受命于民’为立国之意,所以才有山河印凝聚,却不曾想郑氏第一时间就想分封诸侯让利于权贵以巩固自身统治,被我姜家先祖以雷霆手段灭杀。 爹这一生虽然也算兢兢业业,临终之时也险些铸成大错。 赵昊此人才华横溢,爹自愧不如,但越是天纵之才就越容易心生骄矜之意。 有心玉在,你对他自然是全力支持。 但你二人当着山河印立了誓,若你纵容他违背誓言,便是害他! 届时山河不在,天骄陨落。 若有一天他走上了岔路,你一定要劝他悬崖勒马!” 姜芷羽抿了抿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虽然对这迟暮老人忍不住心生怜悯,脑海中却已然是自己母亲惨死的场景。 一边,是姜峥这个污点皇帝临终前的嘱咐。 另一边,是赵昊传授她治世之道时的虔诚悲悯。 她深吸一口气:“放心,这些道理赵昊比你懂!” 姜峥:“……” 他苦涩一笑。 或许是吧! 做了这么多昏了头的事情,我又有何等资格教导他们? 春末的太阳已经过了正南线,时间已到未时。 阳光颇为炽烈,在场的文臣武将早已汗流浃背,尤其是身披甲胄的将士,早已热得不成样子。 但所有人都没有放松,个个身体紧绷。 是继续和谐军演,还是宫墙之内血流成河,全都要看太和殿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听到太和殿门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急切地看过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父女俩并肩走出了大殿。 而公主,一手搀着皇帝,一手抱着玺印。 霎时间。 皇宫之中一片欢腾。 “铿铿铿!” 刀剑归鞘的声音不绝于耳,伏在宫墙上的弓箭手也纷纷跳下。 数万将士,文武百官,皆有一种掩面而泣的冲动。 荒国还在! 数万人哗啦啦拜倒在地。 宫中一阵山呼海啸。 “拜见皇上!” “拜见公主!” 看到这一幕,姜峥也是有些眼眶发热,深吸一口气,纵然身躯残破如漏,声音却依旧中气十足。 “甲申之年,荒国天降贤臣!” “先烈英灵赐农耕、冶炼、饲牧之法,以辅佐万民之圣主。” “朕居皇位四十余载,勤勉一生,晚年不幸为内官奸佞胁迫,幸有贤臣贤婿所警醒。” 他攥着姜芷羽的手腕,声音更嘹亮了几分:“故朕今日,斩奸佞,立女帝,望大荒万年!” 话音刚落。 两颗人头落地。 喷洒的鲜血让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了一个突破口。 呼声震彻云霄。 “陛下万年!大荒万年!” “陛下万年!大荒万年!” “陛下万年!大荒万年!” 这声音,震耳欲聋。 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兜兜转转,终于没有走上最糟的那一条路。 他瞥了一眼姜太升和姜东升的星子,已经是黑气盈满。 这两个狗比,果然不敢亲自过来,只丢过来两具傀儡。 不过也没有什么了。 毕竟是雄踞一方的藩王,想要啃掉他们,本来就不是很容易。 就在这时。 姜峥双腿一软,双目涣散,整个人朝后倒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光影凭空出现,从背后搀住了他! 赵昊:“……” 姜芷羽:“!!!”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万妖女王出关,荒国危在旦夕(明天加更万字) 赵昊也没想到,姜峥生机竟然消逝得这么快。 原本还是在缓慢流失,但宣布完立女帝之后,胸口一直屏着的那股气,霎时间就泄了出去,而赵昊刚刚渡过去的生机,也跟泄了洪一般。 一时间,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不过神奇的是,姜峥好像只打了一个踉跄,旋即又站稳了脚步。 他朝一旁的空气中看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嘶哑道:“明日便是女帝登基之日,还请礼部各位爱卿速速准备。今日大荒会由镇国公代为主持!” 众人齐齐躬身,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姜峥攥着拳头,扫了一眼场上数万将士,沉声道:“军演继续,我大荒刀剑锋利,万要小心,切不可伤到战友!” “是!” 众将士齐齐领命,纷纷起身列阵,目光之中一片虔诚。 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同室操戈么? 荒国人不打荒国人! 如今奸佞已死,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姜峥终于松了一口气,冲姜芷羽使了一个眼色,便转身朝太和殿走去。 赵定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姜峥有那么一瞬间生机全无,又忽然强行留住了最后一口气。 但现在并不是疑惑的时候。 他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坐在了大荒会主位的位置。 此次乃是彰扬甲申七子的盛会,不仅要入万民祠,还事关往后几年荒国百姓的生产热情,万万不能虎头蛇尾。 他瞅了一眼地下的黑脸汉和冯大钧微微一笑:“继续吧!” 黑脸汉呲着满嘴的大白牙,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刀把。 冯大钧神色复杂,心中暗暗长叹。 …… 太和殿中。 赵昊腾得一下就拜了拜:“小婿赵昊,见过岳母大人!” 在外。 没有一人看到这个虚影。 但赵昊心头有一块心玉,别人看不到旳东西,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之人,不是别谁,正是胡贵妃。 去年订婚的时候,他被姜芷羽扯到了幻境里面,清清楚楚见过胡贵妃的容貌。 如今,她的容貌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虽然是一副妇人打扮,但样貌颇为年轻,神情之中仍有少女之态,与老态龙钟的姜峥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现在的胡贵妃身形虚幻,就跟3d投影一样,明显不是活人,应当只是一道残魂。 “娘,娘!” 姜芷羽也忍不住了,猛地扑到了胡贵妃的怀里。 眼泪扑簌簌落下,十几年来的思念、害怕和委屈,几种情绪同时倾泻出来,已经是泣不成声。 钟粹宫多年,虽是锦衣玉食,但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谁能知道? 胡贵妃嘴角含笑,温柔地抚摸着姜芷羽的脑袋。 姜峥则是老泪纵横地站在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要上前一步一家团聚,却连向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眼神之中满是沉痛与愧疚。 这一幕也让赵昊看笑了。 从小到大,他跟姜峥的接触可不少。 这小老头运筹帷幄的样子他见过,温和慈爱的样子他见过,被下了降头一样非要搞死赵家的狰狞模样他也见过。 唯独没有见过这手足无措的样子。 就像刚犯了错被家长训了一顿的小孩,到饭点眼巴巴地看着一家人吃饭,想吃又不敢提的模样。 也是。 老婆亲手杀的。 女儿也差点下令杀。 如果不是实在思念老婆思念得发疯,这小老头现在恐怕已经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赵昊摇了摇头,当即上前搀了他一把。 姜峥怔了一下,无比赶紧地看了赵昊一眼:“昊儿,谢……” 赵昊飞快把他刚才漏出的生机补上,直接冲他摆了摆手:“您先站会,我先去跟媳妇和丈母娘团聚去!” 说罢,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冲着胡贵妃表起了功:“岳母大人,小婿赵昊,祖籍京都,有车有房,与芷羽一炮……一枚爆竹定情,去年九月二十七完婚,成婚之后化身宠妻狂魔,从来没让芷羽受过一丝委屈。 也就是您不在,您要是在,小婿绝对是天下第一孝。 前一段时间小婿与芷羽一起去了玄灵镇,特意在心狐族族长的见证下再次举行了婚礼,还特意朝娘家带去了百坛果酿,万匹丝绸,娘家人见小婿忠厚朴实,真的可喜欢我了。” 姜峥:“……” 快乐都是他们的。 我什么都没有! 被赵昊这么一说,姜芷羽扑哧笑出了声,伏在胡贵妃肩膀上又哭又笑的。 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从胡贵妃怀中站起,挽着她的胳膊:“娘,赵昊真的对我可好了!” “嗯!” 胡贵妃看了小夫妻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娘知道,娘还见过他呢!” 姜芷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胡贵妃抚了抚她身后的尾巴虚影:“娘当年怕你所托非人,便将最后三尾的那缕生机留在了你的尾巴之中,若你没有扛过三尾之劫,娘也能强行吊着你的命。” 听到这些话,赵昊不由心头一跳。 他作为心狐族的女婿,对心狐还算比较了解的。 心狐每多三尾就要历经一场劫难,只要扛过劫难,修为就会提升一节,同时也会多出一缕生机。 而狐族的所有神通,几乎都需要尾巴参与,也就是说幻境之中胡贵妃全程围观。 他也听姜芷羽说过,她一直感觉自己的尾巴是活的,每到孤单或者心情低落的时候,它总会传递出一些情绪,宽慰她的心。 现在看来,原来是这样。 赵昊笑嘿嘿应道:“芷羽我俩运气都比较好,我遇到的是她,她遇到的也是我这个心狐最好的外族女婿!” 姜峥:“???” 这狗东西,逮着机会就拉踩? 可被赵昊这么嘲讽,他却一点都不能反驳。 胡贵妃忍不住一笑,哪还看不出赵昊的小心思,不由嗔怪地看他了一眼。 自己这女婿,人针不戳。 就是有点小心眼。 不过这点小心眼恰到好处。 她在姜芷羽尾巴里长眠许久,只有女儿施展神通的时候才能短暂苏醒。 今日姜芷羽心弦一直紧绷,时时刻刻处于生死边缘,这个过程,胡贵妃自然是全程苏醒的,将姜峥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了眼里。 如果这都不小心眼一点。 赵昊可真就枉为人夫了! 胡贵妃拉着姜芷羽的手,郑重地交到了赵昊手上:“昊儿!往后余生,芷羽就拜托你了!” “嗯!” 赵昊认真地点了点头,枯荣文星之下,他能清楚地看见,这道虚影就是由十分微薄的生机组成,并且从出现开始就在缓慢流失,虽然有星子存在,却也是一道虚影。 照他估计,若要一直在外面,恐怕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彻底消散。 姜芷羽眼眶有些发红,明显也清楚自己娘亲的现状。 已经死了的人,如今最多只是残念,残念消散之际,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傻姑娘!” 胡贵妃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随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姜峥身上,目光中带着眷恋和埋怨。 姜峥心头一揪,只想立刻将这目光躲过去,却一点也舍不得,只能攥住自己枯瘦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干裂的嘴唇张了张:“飞翎……” 胡贵妃叹了一口气,神情戚戚然:“峥哥,你入魔障了!” 整个世界,她是最了解姜峥的人,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又怎能不知姜峥是一個什么样的人? 听到“峥哥”两字。 姜峥本来还能勉强克制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嚎啕大哭,但两行浊泪犹如泄洪一般流下,滑过脸上的皱纹,就像流过土地上的丘壑。 他知道,即便到现在,即便他杀了胡贵妃,甚至还差点杀了女儿。 胡贵妃纵然恨,却依旧把他当做夫君,当做家人。 但如今临终关头。 别人越高尚。 他就越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甚至连看妻女一眼,都是对他心灵上的折磨。 胡贵妃摇了摇头,走到赵昊面前:“昊儿,能让我们一家三口单独呆一会儿么?” 赵昊:“……” 他嘴角咧了咧。 合着就我是外人呗! 姜芷羽也有些不解,张了张嘴准备问些什么。 赵昊拉住她的手,小声安慰道:“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丈夫和孩子,娘固然看我顺眼,但其实记忆多是停留在去世之前。 女儿忽然变这么大还可以接受,再蹦出来这么大一个女婿,终究总归有些奇怪。 娘已经认可我,那便已经够了。 今天是你们一家三口的时间,咱们这个小家的时间还有一辈子呢。” 姜芷羽愣了一下,很快笑眯了眼睛。 “嗯!” 她重重点了点头,便在赵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赵昊捏了捏她的脸蛋,便冲姜峥和胡贵妃作了一个揖:“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告退!” 看他这副模样,胡贵妃无比满意,小丫头已经孤苦太久了,也就交托给赵昊这样的人,才能将以前缺失的东西成倍地弥补过来。 姜峥也是愈发羞愧,在赵昊转身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昊儿!” 赵昊脚步顿了顿。 姜峥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你们赵家!” 赵昊笑了笑,拱了拱手便从大门离开。 听到这个道歉让他颇为满意。 但他依然不接受。 他并不是一个豁达的人,相反甚至有些小心眼。 小心眼到刚才他甚至用生气修补了一下姜峥破漏的身体,救不了他,却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至少能让他在胡贵妃之后走,让他再体验一下爱人离去的痛苦。 “哎!” 赵昊叹了一口气。 从现在开始,太和殿内的恩怨跟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需要时时刻刻观察姜峥的星子,在消散的时候,赶紧给老爷子灌龙血和凤髓。 “狗东西,你瞅爷爷干啥?” 军演正热烈,老爷子转头问道。 “没啥!” 赵昊瞅着老爷子对荒国盛世一副眷恋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决定多浪费一下他的感情,也不知道他忽然发现还能活的时候,表情该有多么精彩。 …… 京都以西一百里。 姜太升和姜东升同时睁开了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 “坏了!” “我们成君侧了!” 他们两个的傀儡可不像曹公公的那般高级,材质拉胯不说,还没有独立存活的能力,必须原主百里之内操控才行。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 他们带到京都里面的军队,已经被迫和西陇军、神武军、御陵军和禁卫军荒国一家亲了。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两支精锐都已经彻底归荒国所有。 自己两人当着文武大臣和数万将士的面被斩首,便代表着苗王和沂王已经消失在荒国的权力网中了。 往后在荒国境内,两人乃至两个人的家族就是孤魂野鬼,再也没有一处容身之地,除非能尽快赶往自己的藩王属地揭竿而起,彻底把这两座城从荒国版图割走。 到时两城守望相助,未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但前提是能活着逃回去。 不妙! 大大的不妙! 姜太升咬了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姜东升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娘了个腿儿的!” 姜太升双目通红,飞快从床底取出了一面蛊盘,飞快毒死了几个鸾凤蛊,将京都的消息传回苗王府。姜太升也从笼子里放出一头鹰,写完信就把鹰送到了天上。 两兄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当即骑着凶兽马朝西面奔去。 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便把藏身之处安排到京都以外的官道之上,无论进京还是逃跑都相当方便。 就算京都守卫军反应再快,命令下达的速度也不可能比傀儡快,所以逃离的希望相当大。 以他们胯下虎豹战马的速度,两日内就能奔回各自属地。 毕竟兢兢业业经营了那么长时间,他们在各自地盘扎根很深,攻入京都的确不可能,但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跑! 疯狂地跑! 如果可能,他们甚至希望虎豹战马多长几条腿。 一路畅通无阻,各个岗哨的巡逻兵看到苗王和沂王,纷纷让道,丝毫没有接到命令的样子。 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两个老头以为自己二人已经殒命,所以根本没有那么急着下令。 嗬嗬…… 看不起我们? 看不起好啊! 等我们大举放异族入关,你们就有的受…… 嗯? 两人瞳孔同时一缩,看到官道中央站着两个头戴斗笠的人。 …… 要想富,先修路。 自从姜峥执政,荒国无比重视官道的作用,虽然地势复杂,但国内还是遍布纵横的官道网。 不管是深山,还是荒原。 只要有需要,就有官道。 即便寻常时间基本不用,只有紧急情况才会用到,荒国也会把官道修起来。 一方面解决了刚刚登基时国内百姓的就业问题,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战争。 这成熟的官道体系,让荒国军队和资源调动速度极其夸张。 当然与异族缠斗几十年,经常有主干道被破坏的情况,可即便主干道被破坏,也有备用的小道可选。 野山之中。 凰禾惨兮兮地蹲在树上,从储物法器中摸出一个杯子,将刚摘的鲜果浆液挤出,盛了满满一杯:“小师叔,你喝!” “嗯!” 萧渐秋坐在旁边,捧起杯子一饮而尽,微微有些嫌弃:“有点酸,有点涩。” 凰禾撇了撇嘴。 有干粮嫌不新鲜。 给你挤鲜果汁,又嫌酸涩。 这…… 她敢怒不敢言,搓了搓手,还是问道:“小师叔,姜太升和姜东升真会从这里过么?” “那是自然!” 萧渐秋有些不满:“你是在质疑你师叔我的推演能力?” 凰禾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小师叔推演能力举世无双,又怎么会……” “啧!跟我孙子呆一起时间久了,都学会拍马屁了!” 萧渐秋笑眯眯道:“要不你就从了我孙子吧,以前我还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了。有先秦血脉,赵家的娃娃嘎嘎能吃奶,小狐狸身体太单薄,没你真不行!” 凰禾:“……” 她朝下看了看,默默地把自己衣服束紧,以便显得单薄些。 但勒了勒,更突出了。 她懊恼地挠了挠头:“小师叔,咱们还是说说姜太升和姜东升吧!” 萧渐秋不屑地笑了笑:“你这妮子引话题的手段实在太过拙劣,你当小师叔会上当么?今天嫁我孙子这件事情必须得掰扯清……” 凰禾赶紧说道:“这两个狗杂种可是跟着赵家老爷子混出来的,现在不但想灭了赵家,还想杀了你孙子。也幸好你孙子后手多得要命,不然现在结局有多惨!” 萧渐秋皱了皱眉:“别想把话题引开……” 凰禾压低声音:“我听说啊!姜太升还想把他那个水性杨花的妹妹嫁给好弟弟,这不是绝赵家的后么?” 萧渐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刀呢?” 凰禾松了一口气。 心想好弟弟教的方法真好用,以后找机会一定得再多学学。 不过姜太升姜东升这两人必须得杀。 不然若真被他们成为割据一方的藩王,对荒国必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而且两个人跟异族眉来眼去已久,势必第一时间将异族引入,到时两座雄城国运衰弱,就不单单是异族的问题了。 如果是以前,为了吞下这两块肥肉,异族肯定会跟妖族彻底划清界限,拼了命地抵抗妖族。 但这次,在琅嬛玉洞的撺掇下,妖族那边动静极大。 听说连万妖女王都特意出关了。 以她通天的神通,若是真愿意付出代价对抗荒国,恐怕荒国固若金汤的边境,真的要被撕开两道口子。 到时他们以异族为尖刀,不断蚕食荒国国土,能将这里彻底变成妖族乐土也说不定。 所以,把这两个藩王彻底留下,是相当重要的一步。 只要杀了他们两个,这两股势力在各自属地的统治力就会大幅降低。 只是…… 小师叔被国运压制得厉害,这次推算不知道究竟准不准。 就在这时,远处两人两骑疾驰而来。 “呼……” 凰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跟萧渐秋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戴上斗笠,跳下大树,站到了官道中央。 而此时。 看到有人拦路的姜太升和姜东升已经怒不可遏,当即抽出马刀,一品高手的真气立时澎湃起来。 他们都是在边疆长大,身上又有异族的血统,凶残就是刻录在他们血脉深处的本能。 杀! 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即便是一品高手在前,他们都敢悍然拔刀,更何况两个气息全无的普通人? 然而。 长刀挥出,却如陷泥潭。 两人目光怒瞪,却见拦路人没有丝毫动作。 但他们的马刀,却不能丝毫寸进。 不但如此,他们胯下的虎豹战马发出极其凄厉的叫声。 两人神情大骇,飞快将真气激荡开来,护住周身要害部位。 “轰!” 下一刻,血肉漫天。 两人两骑速度极快,加起来有数吨的重量,就这么毫不减速,像是撞到千丈高的钢铁城墙。 两匹三品修为的虎豹战马顷刻之间化作齑粉,遍地都是兽血和肉泥。 而两兄弟有战马和真气缓冲,勉勉强强保住了性命。 可即便这样,也是眼前发黑,真气涣散,胸骨塌陷,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呕着血。 “rua……” “pu……” 萧渐秋一阵稀奇:“你瞅这俩人吐血的声音还不一样。” 凰禾不由笑道:“还真是,真神奇!也不知道他们爹呕血是啥声音。” 姜东升:“……” 姜太升:“……” 他强行把胸口血液咽了下去,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拦路人。 如此修为,至少也是宗师。 甚至即便放到宗师之中,也是极其强悍的存在。 可荒国境内,何时冒出了这么一老一少两个恐怖的存在? 他忍着剧痛:“我们兄弟二人与两位无冤无仇,为何拦路伤人?” 萧渐秋反问:“你怎么知道无冤无仇?” 姜太升有些牙酸:“敢问两位身份,以往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们定当献上厚礼赔罪。” 不赔罪也不行了! 别说两人身负重伤,就算全盛时期都未必敌得过眼前人的一根小指头。 只希望她们能看得上逐夷城的财富,这样还能斡旋一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这老太太究竟什么身份…… 萧渐秋嗤笑一声:“告知身份?若是想告知你身份,为什么还要戴斗笠?” 姜太升:“……” 姜东升:“……” 好像有点道理。 这个时候,凰禾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小师叔,难道不是因为帅么?” 萧渐秋:“……” 她沉默了,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罢了,罢了!就让你们死得明白一些!” 说罢,便直接将斗笠摘了下来。 看到萧渐秋的一瞬间,两个人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冷。 “萧萧萧……rua!” “萧萧萧……pu!” 两人继续呕血。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他们可是跟过赵定边打仗的人,就算那时老两口关系已经有些不好,但也没到不见面的地步。 左手医书,右手神斧! 这威名,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过? 遇到赵无敌,他们打打感情牌,或许还能活。 但碰到这个无比护短的老太太,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她不是已经被国运排挤出荒国了么? 怎么会…… 他们无比好奇,但没有人会给他们思考的机会。 只见萧渐秋右手一抬,便有一柄神斧凭空出现。 手起斧落。 两颗真·脑袋落下。 “呼……” 萧渐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倒也聪明,直接当众将两人定为了逆贼,不然以两个藩王的国运,我这次恐怕真要交代在荒国了。” 凰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不咋地,好弟弟最聪明了。” …… 逐夷城。 姜钰慧看着鱼缸里那只王八的尸体,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临走的时候,姜太升和这只长寿王八分别服了鸾凤蛊,以便让家里人时时刻刻清楚自己的状况。 姜素素也是眼眶发红,两行清泪从苍白的俏脸上滑落:“怎么会,怎么会!大哥他不是说这次去京都,能够登基为帝么?为什么……” 姜钰慧也是攥紧双手,指节上毫无血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刚刚从蛊盘上得到的密信交给了自己妹妹。 姜素素结果密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双眼不由睁大,眼神之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大哥他只是为了争夺一下皇位,公平竞争罢了,赵昊,赵昊……赵昊他为何要污蔑大哥造反,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真的不理解。 昔日在苗王府,赵昊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就是一个人畜无害勤奋好学的俊俏少年。 可现在,为什么会对自己大哥下这么毒的手? 大哥也是皇子,他争皇位有什么错? 到时候我们回了皇城,我还能找你玩。 你帮自己娘子争皇位我也能理解…… 可你为什么要害我大哥? 姜素素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只感觉头痛欲裂,泪水不断留下。 她明明很少那么真心地对待一个人。 换来的却只有伤害。 为什么啊?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听大哥大姐的话,趁着那个机会给赵昊下毒。 姜钰慧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素素!以往的事情大姐不怪你,大哥走的时候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现在逐夷城内几万大军准备着跟我们揭竿而起,他们需要你的蛊术,为大哥讨回一个公道好么?” 姜素素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 感谢【咸鱼宅男集一身】大佬打赏盟主。 尽量加更万字。 么么哒(づ ̄3 ̄)づ 7017k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赵昊志向岂是区区荒国?父皇你格局太小了!姜峥懊悔而死! 苗王府内外,锐士无数。 姜钰慧换下裙装,一身甲胄,在高台之上慷慨陈词。 将士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大汉遗民和异族的混血,乃是苗王一系嫡系中的嫡系,同时也代表着逐夷城方圆数百里最大的群体。 荒国与异族大战还未进入尾声,苗王沂王母族便已经归降,从那时起双方就开始通婚,不少混血出生,随着纯血异族的父辈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三十多年过去。 他们依然生活在边疆,虽然已经被赋予了荒国百姓的身份,但仅仅两代不到的时间,还远远未被接受。 今日,姜太升已死。 他们的战意却没有消减,相反却群情激奋。 苗王府中,杀意沸腾。 姜素素呆在书房里面,不停抹着眼泪,在她的手中,是姜太升临走前托家中老奴给她留的信。 “素素,见字如晤。 大哥此去京都争皇位,那龙椅大哥还是想坐的,做梦都想坐。 但你既然看到了这封信,大哥应该已经不在了。 不过你也不要伤心,因为大哥活了快四十年,日日夜夜都在等这一刻,等这姜姓皇室最后给我一个交代。 大哥来边疆的时候,逐夷城城墙破落,民生凋敝,我们的族人时时刻刻想造反。 从那一刻我就明白,我旳一切都是时代造就的,就因为我有一半的异族血统。 朝廷给我钱,给我兵,就是把我当成统治族人的工具。 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幸好后面有你大姐来帮我,才将逐夷城建成了如今的钢铁雄城。 我们日日夜夜惦念着做出一番成绩给姜峥看,但却发现自钢铁雄城落成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人生已经到达了终点。不管我们再努力,比其他皇子公主强再多,都不会让姜峥多看我们一眼。 还有我们的族人,不管再勤劳,不管再善战,都改不了姜峥对我们的偏见。 我们……或许终身不能如同其他荒国的百姓一样,在国土之上自由行走,只能艰苦地生活在这片最野蛮的土地上。 纵然朝廷不会让我们饿着,但我们永远不可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只要苦读血战就能困龙升天。 就因为我们不会种地,就因为我们有异族血统! 就因为短短一两代的时间,消除不了姜峥的偏见! 作为皇帝,姜峥这么做是对的,牺牲几代人,换取荒国永久的稳定。 但……凭什么是我们? 我不甘心!我们的族人也不会甘心! 此次姜赵两家出现了大矛盾,对两个老人,大哥心中都有敬意。但他们对我,对我们族人,从来没有正眼相看。 这次是大哥唯一的机会,人生苦短,大哥一定要搏一次,哪怕杀师弑父,背上千古骂名。 素素,从小大哥大姐就没有管过你,因为我们一开始觉得时代的悲哀两个人背就够了。 但现在大哥不在了。 站在你身后的,是千千万万的族人,是他们几十年的困苦才换来我们的苗王府,我们就必须对他们负责。 从今日起,你大姐将会继承我的意志。 你生性善良,大哥也不想勉强你,但请务必照顾好我们的族人。 从一出生,我们便是天弃之人,但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能决定我们的生死! 素素,好好活下去,替大哥活下去!” 信已读完。 泪水已干。 姜素素从怀中拿出锦帕,将泪痕擦干净,缓缓走出房门。 她看向披甲执锐的姜钰慧,隐隐约约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大哥的模样。 姜钰慧拔出长剑,声音怒意盈然:“农耕从未在我们的血脉当中存在过,为了所谓的荒国,所谓后世安定,我们忍辱负重,换来的却是我大兄的死讯! 此处是我们经营数十年的家园,皇帝却不想留一寸给我们。 如今城中有数万荒军,我们应当如何?” “杀!” “杀!” “杀!” 苗王府内外,杀声震天。 姜钰慧怒声道:“那我们便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府中精锐,倾巢而出。 她转身看向姜素素:“伤员都会送来苗王府,他们就拜托你了!” 姜素素脸色苍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往后几日,逐夷城会陷入极其惨烈的巷战。 …… 晚春风暖。 红日西斜。 太和殿前,大荒会也终于到了尾声。 万民祠中多出了七个位子,甲申七子的雕像已经交由能工巧匠打磨。 在七人离世之后,便会正式进入万民祠,接受百姓香火的供奉。 文臣都已经散去,殿前只留下了数万将士。 赵定边缓缓起身:“荒国盛世将临,然京都有奸佞挟持皇上,边疆有叛党勾结异族。此等盛世,吾等誓必守护。女帝登基之日,便是大军开拔之时。荒国新世容不得半点污浊,需你我鲜血洗刷之!” “战!” “战!” “战!” 皇宫之中,战意滔天。 赵定边目送大军撤离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战,他早有预料。 三十多年来,两个藩王就是边疆的定海神针,有他们在,边疆的那些混血们就不会叛乱。 但当两座城落成之后,两人种种受限,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异族生性野蛮,不擅耕作,缺吃少喝就习惯去抢,城中治安全靠当地衙门强压。 安静是安静了。 但这些仇恨,完全施加在了朝廷身上,倒是两个藩王一直在当好人。 从那个时候,赵定边和姜峥就知道,这两个狗杂种以后必定会造反。 所以前些天,即便两人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但还是默契地各自派人过去,无论藩王怎么说,西陇军和神武军都死死地驻扎在城内,绝不陷入被动的局面。 而查出来的结果也与他推测的一样,这两个人与异族的态度已经暧昧到了极点。 不论谁登基,第一件事情都是远征边疆。 只可惜…… 这场战争,自己应该参加不了了。 赵昊叹道:“爷爷!咱们回家吧!” 礼部的人正在撤东西,原本大荒会再热闹,收场的时候也不免有些狼藉。 赵定边拉着赵昊坐到了台阶上,瞅了瞅天边的夕阳,叹了一口气:“陪爷爷看会儿太阳,等回家天都黑了,就看不到了!” 赵昊也是一副悲秋伤感的样子:“是啊!看不到了……” 赵定边长吁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 赵昊心中暗笑,只恨自己手里没有照相机,不然高低得拍几张老爷子伤春悲秋的黑历史。 …… 太和殿内。 光影逐渐消散。 胡贵妃留下的终究是一道残魂,生机没有肉身所依存,根本存在不了太长的时间。 姜芷羽轻轻攥着她的手,半坐在旁边,又是哭又是笑。 人马上要走了。 这种得而复失的落差感,让小狐狸只想痛哭一场,但今天她终于明白了。 其实娘亲当时身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甚至早有预料。 心狐嫁给外族有很多先例,绝大多数都不得善终,所以从嫁给姜峥开始,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尤其是看到姜峥想要处理朝政却不可得的时候,就知道杀妻迟早会发生。 但她不很姜峥,因为她知道当姜峥扫除荒国所有隐忧之后,一定会下去陪她。 她唯一怨恨姜峥的,就只有他动了杀女之心。 若不是最后姜峥妥协,结局看起来还算是圆满,她甚至不会出面见他。 光影即将消散殆尽。 胡贵妃的身形已经接近幻灭,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姜芷羽能够读得懂,娘亲在说自己一定能幸福一辈子。 最终。 星星点点在姜峥怀中消散。 这個油尽灯枯的老人,最后体验了一次心如刀绞的感觉,双眼中唯一的那抹亮光,也隐隐有了消散的趋势。 “呼!” 姜芷羽站起身,准备离开。 方才的几个时辰,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团聚。 她陪伴的,不过是自己的娘亲,以及娘亲的丈夫。 现在娘亲死了,她不想再看到姜峥一眼。 锦衣玉食是他给的。 深宫清冷也是他给的。 或真心或假意的慈爱是他给的。 毫不留情的漫天箭雨也是他给他。 刚刚死里逃生一次。 姜芷羽做不到将他视作父亲。 姜峥眼神一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芷羽别走,我……朕还有要事交代你!” 如今的父女,只能以旧皇与新皇的身份才能说说话了。 姜芷羽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微微欠了欠身。 姜峥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和一块玺印。 “此印是御陵印,可统御御陵镇数万大军,山河印完璧之后,这支军队便收归皇权,究竟是融入大军还是编入禁卫军,全凭你做主。这支御陵军,乃是姜氏先祖所留,效忠姜氏数百年,你可视之为心腹!此次西征,可重用!” “嗯!” “这名册乃忠我之臣,此次大荒会完全知道内情,只需我一声号令就会毫不犹豫站在赵家的对立面!新君已立,这些旧臣,你看着处置!” 姜芷羽接过名册,眼角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心中已经明白了姜峥的意思。 无非就是如今赵家当政,旧臣一定要替换,要么贬,要么杀! 她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这些人能在您的任下身居高位,自然有了不得的能力,为何要换?” 姜峥声音微沉:“党羽之争会使得国力内耗,并非王者之道!如今你心系赵家,自然不能让赵昊之才华为党争所累,他现在需要的是听话的人。” 姜芷羽摇头笑道:“赵昊所图并非荒国江山,而是天下一统,万民安康!他需要的也不是听话的人,而是真正的能臣,若这些人心中只有狭隘的君臣之道,我们自有方法惩治,但若现在就清洗,未免格局太小了点。” 听到这句话,姜峥不由有些恍惚。 天下一统,万民安康。 这……也是我的宏愿啊! 可到了现在,我为何变得如此狭隘? 姜芷羽继续说道:“曾经赵昊问过我一个问题。” 姜峥喉咙有些发干:“什么问题?” 姜芷羽轻叹了一口气:“他问我若毕生不能一统,要不要让继承荒国的孩子改姓姜,但是我拒绝了。” 姜峥:“……” 他,他竟然想过改姓? 这…… 姜峥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你为何拒绝?因为你从未希望皇帝姓姜?” 姜芷羽笑了笑:“因为皇帝姓什么并没有区别,只要有皇帝在,今日同室操戈的局面就会出现无数次,国家消亡是迟早的事情。我不希望他纠结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这只会阻拦他建立新秩序!” “新秩序……” 姜峥神情一紧:“什么新秩序?” “它!” 姜芷羽眉心一亮,山河印便出现在了手心当中。 曾经赵昊跟她说过,皇权至高的世界,就免不了朝代的更迭。 就像荒国传承十几世,代代明君,虽然这一代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却依旧险些两次灭国。 妖道一次。 姜峥一次。 年轻时英明神武的姜峥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皇帝。 但赵昊也说过,截至目前最适合这个世界的仍然是皇权王朝,因为这种方式最有利于中央集权。 可皇位的争夺,却给了宗门、财阀无数的渗透空间。 中原五国看似强盛,但其实早已被渗透得不成样子。 所以,新秩序必须建立。 赵昊曾做过很多设想,但最后都一一推翻,因为不管怎么样,都似乎缺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不过现在,她明白最后一件东西是何物了! 山河印! 天地诞生的先天国运灵宝。 大秦从开国就立下了大一统的宏愿,传国玉玺应运而生,统一天下的过程中,诞生了无数的国运规则,在大秦成型之后,国运也彻底成型。 后来汉承秦制,只能全盘接受秦之国运。 但山河印不一样,在山河印统一天下之前,就能不断修改国运规则。 玄灵镇之所以能让妖族居住,就是山河印的功劳。 有它在,未必不能探索出一条真正的路,来对抗那漫天的仙佛! 姜芷羽微微笑道:“既然荒国的开国之意就是受命于民,若不想着指定新秩序,还是只想着重现秦汉之盛世,那重现秦汉之衰亡,便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或许以为赵昊愿意让孩子改姓姜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姜家。 但其实不是,他是因为对荒国开国皇帝无比敬仰,愿将‘受命于民’的意志真正发扬光大,所以才愿意留着姜姓以坚守初心。”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姜峥说不出话来。 这,这才是真正的赵昊? 我姜峥自诩明君,比起赵昊…… 就这? 他剧烈地喘息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姜芷羽舒了一口气,冲姜峥拱了拱手:“父皇保重!”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太和殿中,只剩下了姜峥一人。 静默良久。 殿内响起了姜峥凄狂的大笑。 “错了!” “都错了!” “亏朕自诩雄主,心气格局竟远远不如一个小辈。” “如此不堪,实在愧为一国之君啊!” “可笑!” “可笑至极!” “后悔,朕好后悔啊!” “若朕一开始就不提防赵家那该多好!若是一开始就重用赵昊,荒国现在该是何等盛世啊!” 事到如今,姜峥最后一丝信念也崩塌了。 在太和殿又哭又笑,状若癫狂。懊悔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房梁上落下。 桂公公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 姜峥惨笑一声:“如今新皇已立,你已没有必要在我的身边了。” “新皇尚未登基,咱家便还是皇上的守卫!” 桂公公笑了笑,随即说道:“皇上,赵昊让咱家转告您,如今众位皇子公主正在偏殿等着您!” 姜峥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也算他有心了!” 在桂公公的搀扶下,姜峥来到了偏殿,一眼就看到了泪眼朦胧的姜乐清。 “爹!” 其他皇子和公主也纷纷拜下。 加一起共有三十人不止,场面看起来相当壮观。 姜峥喟然一叹,轻轻拍了拍姜乐清的手背,看着众位皇子公主,肃然道:“如今大荒新君贤能,汝等身为皇室子女,自当尽心辅佐……若无辅佐之能,也万不可添乱,更不能生出歹心!汝等可知?” “儿臣知道!” 在场皇子公主再次拜下。 姜峥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人之生死皆为常,新皇登基乃是天下之喜事,朕之葬礼不需要大操大办,汝等守孝七日便可。朕走后,勿忘姜家勤俭之风!” 说完,便眼前一黑,仰面倒了下去。 …… “唉!” 鸾凤蛊的牵引下,赵定边清晰地感觉到另一头的姜峥已经离开了人世。 终究……还是结束了! 再过十息,我也该走了。 他也是第一次服用鸾凤蛊,也不知道究竟是走流程,还是直接死。 不过一死应该是逃不过了。 如此,也算没有对不起自己这老伙计。 只是看不到孙子许诺的盛世,还是难免有些遗憾。 唉…… 看到小老头星子消散,赵昊也是心头一跳,当即就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瓶。 里面装的自然是龙血与凤髓。 “爷爷,张嘴!” “啊?” “鸾凤蛊的解药!” “啊这……” 老爷子情绪有些不连贯,我刚开始还想着能对得起老伙计呢! 你这么一搞,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 眼见老爷子懵逼,赵昊直接放出了杀招:“奶奶明天到京都,你就说吃不吃吧!” “啊?吃吃吃!” 老爷子再也不敢耽误,直接将玉瓶抢过来,将龙血凤髓炼制的丹药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姜芷羽来到了一旁。 神情悲戚,长长叹了一口气。 方才她并没有完全离开,亲眼看着姜峥倒地不起。 虽然她至今都不愿意认这个父亲,但眼睁睁地看他离去,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悲凉的情绪。 沉默良久,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他说内河事件之后,他为了姜家江山,给爷爷也下了鸾凤蛊,他喝的是鸾蛊,爷爷喝的是凤蛊,所以说不用着急,爷爷他应该没事。”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脑袋已经有些钝了。 当时听姜峥说了以后,就将这心事放下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切!要等你反应过来,老爷子估计都凉了。哎?等等!你刚才说啥?” 赵昊愣了一下。 两个小老头互喂凤蛊,这不就意味着鸾凤蛊的毒已经解开了么? 毒都解了。 龙血凤髓……该不会有副作用吧? 他转头一看。 老爷子正紧闭双眼,身体僵直地躺在地上,癫痫一样颤抖着。 赵昊慌了:“传御医!传御医!” …… 夜。 乾清宫偏殿。 “赵公子!” 一个声音响起。 赵昊抬起头,微微笑道:“公公,你保护的应该是芷羽。” 桂公公神情颇为轻松:“公子心头有吾皇之心玉,咱家保护公子也算保护吾皇。” 赵昊撇了撇嘴:“说的倒也是……对了!我爷爷身体如何?” 桂公公笑道:“镇国公身体康健,只是服下重药,体内真气有些紊乱,经脉内脏皆无碍,等真气平复下来便无碍了。” “嗯!” 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开始他还真有点担心老爷子完犊子,反复用枯荣文星检查了好多次,发现生机不但没有减少,甚至还扎实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御医给出的诊断与他的判断一般无二。 便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他打开窗子,朝外面看去。 今日乾清宫一片白绫。 旧皇驾崩,本应该天下缟素。 但此次却一切从简,除了乾清宫之外,皇宫内外一片安静。 此刻,乾清宫此刻跪满了皇子公主,正静静为姜峥守灵。 姜芷羽作为新皇,自然不能例外。 赵昊坐在乾清宫偏殿中,看着主殿前的一切,不由有些唏嘘。 平心而论,姜峥在封建王朝之中,抛开对赵家的杀心不谈,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中原五国中,也只有魏国那个人妇控配与他相提并论。 若他膝下皇子有一个可用之材。 若赵家影响力不是那么强。 若自己不是赵家人。 无论达成哪个条件,新皇可能早就顺利登基了,而姜峥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现在也还好。 除了过程有些不太美妙,但结果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是非公允,自然有后世秉笔的史官判断。 “咦?” 赵昊眉毛挑了挑:“怎么感觉少了一个人?” 桂公公疑惑道:“少了哪个?咱家数了数,活着的都在啊!” 赵昊一拍脑门:“死人妖还关着呢!” 桂公公:“……” 一刻钟后。 赵昊在桂公公的陪同下,再一次进入先秦地宫。 上次进来是被一个不怀好意的太监坑来的。 这次进来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陪同来的。 两次一比较,还真有些戏剧性。 这次赵昊同时身怀大秦的传国玉玺和山河印,原本凶神恶煞的兵马俑都变得慈眉善目了许多。 赵昊试了试,才能调动十几具。 顿时感觉这些兵马俑是真的丑! 两个东西,都是国运神物,想要催动就必须通过国运调动。 虽然小老头通过誓言将白玉锁链打入了自己身体,但国运化三形,皇运、将运和官运可以通过立储册封赋予不假,终究还是需要政绩和战功来获得。 外力,小道尔。 想要调动地宫中所有兵马俑,乃至打开地宫中的大门,恐怕要做出惊天的政绩才行。 “桂公公,开门吧!” “是!” 桂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钥匙,将囚牢的锁链一条条打开。 赵昊推开门,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阵痴汉的声音。 “孟兄,孟兄,嘿嘿嘿……” “孟兄,你真是生得魁梧!” “嘿嘿嘿……” 赵昊:“???” 一颗补充体能的丹药。 一颗想梦什么就梦什么的丹药。 这几天,可让这个死人妖爽完了。 他有些受不了了,一脚踢到了姜琉的腰上。 姜琉打了一个哆嗦,这才不情愿地睁开双目。 瞅了瞅赵昊,又瞅了瞅打开的大门。 反应了好一会儿,被暗室囚禁的恐惧感再度袭来。 他瞬间就绷不住了,抱着赵昊的腿嚎啕大哭。 “赵兄!” “日天哥” “你终于来救奴家了!” “快带我走,我不想在这呆了……呜呜呜呜!” 赵昊眼瞅着他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擦鼻涕,赶紧一脚把他踹开:“滚你娘的蛋!” 虽然被踹了,但姜琉被踹得很开心,娇笑着看着赵昊。 脸上只有一句话:我还可以承受更多。 赵昊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感觉这个死人妖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掰过来的取向,好像隐隐有变回去的趋势,真特娘的弹。 姜琉狂笑了很久,才看到旁边的桂公公,不由心头一跳。 能让桂公公跟着的,也就当朝皇帝一个人。 这…… 他顿时有些慌,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赵兄!你,你你你造反成功了?” 赵昊笑了笑:“桂公公,你讲给他听!” 桂公公撇了撇嘴:“咱家没有这项业务!” 赵昊:“……” 传闻果然没错。 这个太监着实有些狂。 高兴的时候给你使唤使唤。 不高兴了谁的脸色都不看。 他揉了揉脑袋,便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略微讲了一遍。 姜琉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抱大腿抱对了?” 反正他也是佛系争皇位。 之前跟着老爷子学习,也是看别的皇子实在太拉胯,跟他们比没有心理压力啊! 但如果是跟赵昊夫妇竞争,那还是趁早算了吧! 抱着这条大腿,能美滋滋地生活一辈子。 姜琉哈哈大笑:“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等我出去就重建琉璃殿,到时赵兄一定要带着孟将军去捧场啊!” 赵昊:“……”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恐怕得等一会儿,你的孟兄还在边疆打仗!不如所料的话,明天我也会随军出征!” 今天姜峥宣告新皇人选的时候,整片皇宫固然一片欢腾,姜芷羽的表现也赢得了不少人的欣赏。 但毕竟是女子称帝,必然还是有些人心中不服。 这个时候,就需要打一场仗,来巩固女帝的地位,将荒国所有的人心都凝聚在一起。 而他作为荒国第一个“皇夫”,势必要随军出征。 有一说一,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虽然姜太升和姜东升的星子已经消失了,但以姜太升的手段,消息说不定早就传到西陇关了。 他们在各自属地威望极高,那里几十万的异族和异族混血,就算大部分被驯化,只有十分之一是他们的死忠,那也是好几万的虎狼之师。 也幸好两个小老头棋高一着,从决定要开大荒会开始,就给边疆驻军下了军令,让他们死死呆在城内,不能轻易离开。 可即便早有准备,也不可能轻易将藩王党羽清除。 驻军都是西陇军和神武军的精锐,若是正面冲杀,肯定要强于藩王势力。 但双方都在城中,能打的只有巷战,寻常兵法很难建功。 藩王势力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城中路线、建筑肯定无比熟悉,无形之中提高了一大截的战力。 巷战。 就如同困兽之斗,在大军赶到之前,两座城完全就是绞肉机。 再精锐的军队,在这里面损失都不会小。 更要命的是,两座城里面有无数无辜的百姓,边疆百姓内部本来就有矛盾,全是靠衙门从中调停才勉强压制,这次巷战爆发,平民百姓的命运可想而知。 赵昊几乎可以肯定,边疆两座雄城的战况,定然惨不忍睹。 一笔血债已经预定。 所以这场仗一定要狠狠地打。 帝位稳不稳固都可以暂且抛开不谈,如果取不得战功,恐怕军心都得动摇。 姜琉顿时慌了:“你都要去,那岂不是有点惨烈?孟将军她……” 赵昊没有瞒他,将边疆的状况大致给他讲了一遍。 姜琉脸色惨白,却咬了咬牙说道:“赵兄,带我一起!” 赵昊嘴角咧了咧:“你会干啥?” 姜琉:“针线活!” 赵昊:“……” …… 夜已深。 皇子公主轮流守灵。 姜芷羽明天就要登基,干脆直接在钟粹宫住下了。 赵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明天随军出征是必然的,这次回去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才是。 刚到镇国府门口,赵昊就察觉到两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抬头一看。 门口的大树上空空如也,却有两个明亮纯净的星子静静地悬浮在树干上。 赵昊:“……” 老太太和凰禾姐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抬起头:“噗呲噗呲……” 树上没反应。 “噗呲噗呲……” 还是没反应。 赵昊无奈,搓了搓手便爬上了树,果然看到了凰禾和老太太。 凰禾笑道:“小师叔,我就知道他不是蒙的吧,你还不相信!” 萧渐秋打量着赵昊。 赵昊也在打量着萧渐秋。 上次天涯咫尺玉只是匆匆一瞥,他这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老太太。 不得不说。 吴道仁的画术是真的高超。 跟画上的相貌体态一模一样。 赵昊跳上树干,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奶奶!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蹲树上啊,跟只大鸟似的!” 听到这句话,凰禾脸色顿时一白,默默朝后挪了挪,躲在了萧渐秋的身后。 萧渐秋嗤笑一声:“当年灰溜溜地逃走,不八抬大轿把我请回来,休想让我进镇国府的门!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我管生不管养的亲孙子究竟长什么样!” “哎!” 赵昊笑嘿嘿地坐到她旁边:“您就使劲儿看!” 萧渐秋借着府内的灯光,瞅他了好一会儿,不由啧啧赞叹:“要么说是我孙子呢,跟无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嗯?” 赵昊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并且缓缓消失不见。 啊,啊这…… 他承认,父子俩脸的轮廓的确有几分相似,但说一模一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种想法固然有点不孝。 但这种说法好像更埋汰人。 萧渐秋见他这副态度,顿时有些不乐意:“咋?嫌你爹埋汰?你如果风吹日晒个几年,还天天那么傻呵呵地笑,等到了中年,你也是这模样!” 赵昊:“……” 奶奶是个好奶奶。 就是有点喜欢讲恐怖故事。 萧渐秋瞅他明显不信,更不乐意了:“你这小子怎么就不信呢?当年你爹刚去塞外放牛那会儿,长得俊着呢,十里八乡的姑娘都喜欢他,牧民、异族还有妖族什么都有。 就是你爷爷太不是个东西,我儿子才放了半年牛,就被他薅到战场上了。 不然……哼哼!孩子估计都好几窝了。 不过现在也好,娶了你娘,生了你这么一个小东西也挺机灵。” 她笑眯眯地瞅着赵昊,仿佛要把他的一切都给看穿。 齐国的一切,她可都听凰禾说过,自己这孙子掌握了那么多神奇的术法,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好奇归好奇,她也没打算多问。 她拍了拍赵昊的后脑勺:“孙贼!初次见面,奶奶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赵昊看了看她腰间血淋淋的布袋,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连连摆手道:“别别别!奶奶你看,咱俩如此头圆,礼物就真不必了!再说就算送礼物,也得我这个当孙子的送啊!”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萧渐秋想了想也是,右手一挥,手中的布袋便凭空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赵昊松了一口气:“奶奶!快跟我回家坐坐吧,大家都想你了!” “想我?” 萧渐秋冷笑了一声:“谁想我?是那个脑袋里只有和姜峥兄弟情的糟老头子,还是姜淮的小徒弟?除了你跟你爹,还有谁想见我?”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哽咽:“我爷爷……临终前想见您一面!” 萧渐秋:“!!!” …… 镇国府灯还亮着。 黑脸汉坐在前厅,呲了呲牙就想笑,但觉得现在笑又有些不合适,又强行闭嘴,将大板牙给包了起来。 这些天,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梦幻了。 忽然有那么一天,皇二爹兼亲家公黑化,非要杀了他们一家。 又忽然有一天,儿子丢了。 再忽然一天,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准备跟亲家公撕破脸。 然后今天,皇宫里面差点跟冯大钧打起来,几万个弓箭手拉着弓箭朝他脸上瞄啊! 现在想起来,黑脸汉都觉得后怕。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忽然被救了,带着儿媳妇进了一趟太和殿。 哎嘿! 架不打了。 皇二爹兼亲家公也不灭赵家了。 不但不灭赵家,还把儿媳妇立成了女帝。 用文化人的说法,这叫做否极泰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么经历一遭,还真有点刺激。 一通干后,坏事都变成了好事儿。 可偏偏不全是好事儿。 姜太升和姜东升这俩兄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造反,结果脑袋落地,怪可惜的。 皇二爹也顶不住了,直接嗝屁了,还不让自己去吊唁。 如果只是这两件事情,他还不会特别难过。 因为这姜家父子仨都是想害赵家的,虽然有些伤心,但伤心的同时还有点爽。 可…… 老爷子咋也忽然犯病了? 黑脸汉不理解,从他记事儿起,老爷子就是所向披靡的战神,受再重的伤看起来也是生龙活虎的。 但这次,却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真气紊乱不说,还时不时地发癫痫。 他是真的慌了。 怎么离奇的事情都赶到今天了? 白秀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温声劝慰道:“你就放心吧,爹肯定没事的!” 寻常时候,她对黑脸汉的确严了点。 但当黑脸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她就会承担起作为妻子的责任。 “我当然不是担心爹啊!爹修为那么高深,没有什么是他扛不下来的!” 黑脸汉焦虑地搓了搓手:“问题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太离谱了,我完全看不懂啊!我隐隐有种感觉,这几天可能还有离奇的事情要发生!” 白秀拍了拍他的手背,温柔地安慰道:“放心!京都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哪有那么多离奇的……娘?” 她愣了一下。 “我就一个娘,哪来的……” 黑脸汉烦躁地转过头,也愣了一下:“嗯?娘?” 下一刻。 一道黑影闪过。 一个黑脸壮汉半趴在地上,抱着老太太的小腿。 泪眼婆娑。 —— —— 万更,求月票! 求求了,月票给我吧,呜呜呜 首发最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宗师之上!奶奶来自鬼谷派,鬼谷子的鬼谷!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就连赵昊都没想过,这个魁梧威猛的黑脸汉,见到娘的一瞬间…… 竟然变成了只会哭鼻子的傻瓜。 更离奇的是,老太太真就一脸宠溺地摸着他的脑袋。 “乖,不哭!” 白秀:“……” 赵昊:“……” 仅仅这么一瞬间,赵昊就明白了过来。 在这个奶奶面前,论争宠,他是比不过黑脸汉的。 萧渐秋叹了一口气,被这莽汉儿子一闹,竟然有些不忍问糟老头子状况了,生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她看向白秀。 白秀攥着手,神情有些紧张,声音微微颤抖:“娘!” 萧渐秋摇头笑了笑:“这些年苦了你了!” 听到这话,白秀微微有些错愕。 因为姜淮的关系,嫁入这个家以后,她跟老太太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 虽然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但这么主动笑着说话还真是有些不常见。 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萧渐秋暗叹了一口气。 她听凰禾说过一些事情。 自己这儿媳妇当初在军情处的地位有多高,她可是很清楚的。 但为了孙子,毅然决然放弃了事业,跟个寻常家庭主妇一样一直在家照顾。 听说,每顿饭她都想亲自做。 自己儿子孙子害怕她太辛苦,拦得那叫一个拼命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淮也死了,若自己对她摆脸色,那可真就太小心眼了。 “呜呜呜……” 黑脸汉哭得像一个妈宝男,抓着老太太的粗布裙摆就想擦鼻涕,被老太太一脚踹到了地上。 萧渐秋终于忍不住了:“快别哭了,你爹呢?” 黑脸汉这才如梦方醒,将鼻涕眼泪随便一抹,便飞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娘!你跟我来!” 他脚步很急。 萧渐秋脚步更急,走了几步嫌他走得慢,推搡了好几下,就跟押送犯人一样。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药房。 刚一推开门,药房内就涌出了一阵烟雾。 这些熏药,全都是用来醒神温养灵台旳。 而在烟雾之中,一个身影在医床上不停抽搐。 真气激荡,经脉之中隐隐有金光和火光闪动,时不时地沁入到四肢百骸。 萧渐秋神情一紧,飞快上去给赵定边号脉,却是越号神情就越诡异。 她瞪了赵昊一眼:“快说!你爷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不知道糟老头的情况,但能清楚地感觉到,糟老头体内生机分外扎实,根本不像这孙子说的那样危在旦夕。 赵昊撇了撇嘴,便只能将鸾凤蛊和龙血凤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听到这些话,萧渐秋不由陷入了沉思。 黑脸汉和白秀的心脏不由提了起来。 赵昊也是手心微微冒汗。 毕竟这情况,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过了一会儿,还不听老太太回信儿,他只能开口问道:“奶奶,这是啥情况?” 萧渐秋眉头微皱:“龙血凤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圣物,融合之后无论何等奇毒都会消散。只是这鸾凤蛊相互抵消,便是没有任何毒素。 这种情况下龙血凤髓就是负担,如果修为在宗师以下,甚至会伤到经脉和丹田。 但这糟老头子体内的真气,竟然隐隐有吞噬龙血凤髓的趋势。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是……马上要突破了!” 赵昊顿时就兴奋了:“芜湖,起飞!” 目前他见过的顶尖战力就是宗师,宗师之上是啥境界,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还真就见过这么一个即将突破至宗师之上的人。 这要是突破一波,修为还不得突飞猛进? 老爷子本来就是六国第一宗师,突破以后,等三年之期一到还不得一路横推? 可看了看老太太,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赵昊小声问道:“奶奶,有什么问题么?” “不应该啊!” 老太太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你爷爷一个粗鄙的武夫,压根没有修行过仙佛传承给宗门的功法,凭什么能够突破神通境?” 神通境? 划重点。 赵昊默默记住了这個名字,咧了咧嘴道:“可能我爷爷天赋异禀呢?” 萧渐秋摇头道:“神通境乃是修炼者挣脱凡俗的第一步,关键就是将体内真气凝聚成法力,届时便能引动天地威能,有移山填海之效,所以才称作神通境。 武道修行者压根无法凝聚法力啊。” 赵昊:“……”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他的确听凰禾说过,宗门之中都是以修佛道功法为主,修炼出来的都是法力。 武者只是补足战斗力。 就像是正儿八经的考题和一道附加题,后者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所以宗门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看不起纯武者,将其视作武夫。 现在看来,修武者似乎的确低人一等,修炼到宗师就没办法朝上修炼了,那指定被人看不起啊。 但老爷子这又是什么情况? 黑脸汉有些兴奋:“娘!那以后我能不能也这么突破?” 萧渐秋突然眼睛一亮…… 呢喃道:“当年秦皇也是如此,从未修行。莫非是血脉问题?现在看来好像也就这么一个说法能够解释得通了。” 黑脸汉见老太太眼睛亮了一下,还以为自己也有谱呢,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只能在旁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那我爹什么时候能醒?” 萧渐秋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特殊,哪怕她阅历极深,也有些解释不出来。 但看糟老头子体内的情况,他的真气发疯一样想要吞噬龙血凤髓,但却根本吞不下,后者悠闲逃窜,在肉身中跟真气躲猫猫。 完全就是一种僵持的状态。 而真气唯一可行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停压缩自身,提高强度,从而将龙血凤髓吞掉。 但众所周知,即便到达了突破宗师的边缘,真气也不可能如同法力那样压缩凝结,强度提升到最大,也达不到将龙血凤髓吞噬的地步。 靠糟老头子自己在这突破,还不知道要僵持多长时间。 她沉思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能解决这个麻烦的,恐怕只有我的宗门了!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就带他离开荒国!” 听到这个解决方案,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离开荒国?” “带回宗门?” 赵昊也慌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奶奶!我爷爷可是六国第一宗师,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您这跟带小羊羔去狼群里做增肌训练有什么区别?” “此事说来话长!” 萧渐秋脸色有些凝重,看向黑脸汉:“无敌,你明天就要领兵出征,先回去睡觉吧!” 黑脸汉一脸不情愿:“啊?” 他看着老太太,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萧渐秋失笑:“娘又不偷偷走,明天早点起来,一起吃饭!” “哎!好嘞!” 黑脸汉当时就乐了,拽住白秀的手腕:“媳妇儿!咱们快歇息,明天早点起来。” 萧渐秋看了白秀一眼:“秀儿,明天早上辛苦些,让娘尝尝你的厨艺!” 白秀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嗯!” 说完,夫妻俩就离开了药房。 赵昊:“……” 老太太倒也是神奇。 在她面前,铁骨铮铮黑脸汉跟个妈宝男似的。 白秀以前也是驭夫有道的家庭主妇,碰见老太太跟刚入门的小媳妇一样。 赵昊对老太太的崇敬更深了几分:“奶奶,爷爷毕竟是皇朝的人,送到宗门里面去……” 萧渐秋开门见山问道:“在你眼里,宗门是什么?” 赵昊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大概是仙佛那些比较无底线的信徒吧……” 萧渐秋笑了笑:“你直接说仙佛走狗不就行了!” “哎?” 赵昊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说话这么直接。 而且看神色,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萧渐秋坐在了椅子上,悠闲地问道:“谁说宗门都是信仰仙佛的?” 赵昊来了兴趣,因为不管他之前的见闻,还是从九州鼎中的了解,宗门都是以仙佛走狗的形象存在的。 他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奶奶您说,我给您剥!” 萧渐秋:“……” 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由问道:“你皇宫中转了一圈,兜里还装着瓜子?” “昂!” 赵昊点头:“一开始想着欣赏姜峥崩溃的时候掏出来嗑嗑呢,但芷羽心情很不好,我就有些没好意思嗑。” 被他这么一说,老太太乐不可支。 她在京都可是有不少眼线,宫里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这辈子最恨的三个人,就是这个昏迷的糟老头子,还有姜峥姐弟俩。 都是怨种。 还是自己孙子厉害,弄死了一个,气死了一个。 把人姑娘娶回家不说,还抢了人家的皇位。 真是越看越顺眼。 她抓起桌子上的瓜子就嗑了起来,一边嗑一边说道:“所谓宗门,不过就是有些修行上的传承罢了。仙佛的传承固然占了大多数,但也不全是仙佛传承。琅嬛玉洞你知道吧!” “哎!您这么说我就懂了!” 赵昊顿时就明白了。 琅嬛玉洞就侯桃桃一个人,但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宗门。 这个宗门还真不是仙佛的传承,而是起源于先秦的一个方士。 他笑着问道:“奶奶的意思是,您的宗门并非是仙佛的传承?” “自然不是!” “那是……” “鬼谷!” 赵昊:“……” 这个门派,他听说过。 准确说是先九州鼎中看到过。 断层的历史中,他将所有文献史书都牢牢地记载到了脑海里。 还真瞥到过关于“鬼谷”的记载。 其开山祖师出生于大秦开国之前,其众多徒弟都是大秦开国的肱股之臣,大秦之强盛跟他完全脱不开干系。 但祖师本身却不慕名利,幽居于云梦山鬼谷之中,世人称之为“鬼谷子”。 只不过有关于鬼谷子弟子的记载不少,但关于鬼谷子和鬼谷派的信息却少之又少。 但有一点能确定,这里的鬼谷,应该就是前世如雷贯耳的鬼谷了。 但大秦覆灭之后,鬼谷派就仿佛消失在了世间,从未在中原五国当中出现过。 “所以奶奶,你是鬼谷派的?” 赵昊有些兴奋,这可是一条终极大腿啊! 鬼谷子,放在前世都是玄之又玄的人物,更何况是在这个世界? 萧渐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虽然如今鬼谷传承比较混乱,但奶奶这一支属于鬼谷嫡系,同等修为的话,凰禾那一脉见到我们都得向我们行礼。” 赵昊下意识搓了搓手:“那按您的意思说,鬼谷派属于亲皇朝的?” 萧渐秋点头:“九州鼎知道么?就是鬼谷传人帮大汉开国皇帝炼制的。” 赵昊:“……” 信息量有些大。 他脑袋都听得有些发胀。 但他还是意识到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太对。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奶奶!鬼谷派亲皇朝,为什么会被国运反噬啊?而且九州之怒的时候,凰禾姐也差点心神失守。” “你小子反应倒是快!” 萧渐秋笑了笑:“我们鬼谷派开宗之时有四大学问,一曰算学,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二曰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变幻莫测。 三曰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辞吐辩,万口莫当;四曰出世,修身养性,形神俱妙,超乎万有,体合自然。 无论哪一学问,学至精深,都有倾世之威。 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赵昊揉了揉下巴:“什么都行,就打架不行!” 若是放到低武世界,这四个东西简直无敌。 但这个世界可是有修炼者的。 即便强如老爷子也说过,如果一对一的话,宗门中的宗师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可若对阵大军,再强的武者也最多只是万人之敌。 而修炼者,灭掉万人军队绝对不是难事。 可以说,如果没有国运存在,皇朝对于宗门来说,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鬼谷派属实有些偏科。 萧渐秋点了点头:“我们鬼谷派的修身养性之法,乃是先秦炼气之术的一个分支,而后演化了几千年,逐渐有了现在的武学体系。但炼气的巅峰,其实也就是宗师,而且修炼之路相当艰难,很多人穷一生都未必能够摸到宗师的门开,对抗宗门难之又难。” “我懂!” 赵昊点头:“学医救不了大秦人!” 萧渐秋继续说道:“鬼谷祖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闭关期间广泛收集宗门术法,功法、丹药、符箓、法术不一而足,剖析整理以后便闭关了。 而后鬼谷传人各自修习,出了不少天才。 只不过总会有些心术不正之人,与外面宗门厮混在一起,甚至大汉覆灭都有他们的身影。 自那以后,鬼谷派迎来了大清洗,将这些心术不正之徒斩首的斩首,收押的收押。 但一切都晚了,鬼谷派从那以后,也跟别的宗门一样,会受到国运排挤。” 赵昊:“……” 这么看来,凰禾的那一脉,以前应该是骑墙派吧。 他不由问道:“所以,鬼谷派里面有人能够帮爷爷突破?” 萧渐秋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赵家血脉,应当能引动祖师出关,若他愿意出手,兴许真有希望!” 赵昊迷了,吓得都结巴了:“祖祖祖祖师?” 祖师? 说的是鬼谷子么? 这特娘的先秦开国之前就存在的人,现在还活着? 赵昊麻了。 他看向老太太:“话说祖师什么境界?” 萧渐秋摆手笑了笑:“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擒龙控凤不在话下。” 赵昊:“……” 该说不说,真的有点恐怖。 红苓就是老太太送来的,结果前不久觉醒了真龙血脉,虽然很稀薄,但龙就是龙。 还有凰禾…… 以前还有些怀疑,但凰禾拿出凤髓之后,身体明显虚弱了一些。 赵昊又不蠢,哪还能猜不出一些东西? 这鬼谷派,还真有点东西。 这条大腿,以后必须得牢牢抱住。 毕竟自己奶奶一看地位就比较高,员工子女不得有一条专门的抱大腿通道啊? 奶孙俩又闲聊了几句,赵昊就被老太太赶了出去。 老太太自己反倒是留在了药房,说是要给老爷子疗伤。 赵昊撇了撇嘴。 也幸好老爷子昏迷了,不然想要把奶奶请回来,还真得废一番功夫。 或许,对于老太太来说。 半死不活的老公,才是好老公。 出了门,赵昊就对凰禾传音,得到回应之后,就轻手轻脚跑到了小院子的墙头上。 洛水正在练剑。 凰禾正在偷看洛水练剑。 自从给洛水说过只要练成家传剑谱就能见到家人,小妮子每天逮着机会就练剑。 但赵昊知道,这剑法几乎不可能练成。 刚才他还问了一下老太太这剑谱是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 结果老太太说这剑法的名字就叫《剑谱》,来历的话是远古时期第一把剑问世,是曰剑祖。 从诞生的那一刻便灵智,对于它来说炼体即练剑,最终直接以剑证道,从此消失在天地间。 留下的,只有它成道之地的剑痕。 鬼谷子偶然闯入了它成道之地,就以大神通将他在此地的见闻刻录在玉简之中,供鬼谷弟子观摩。 结果…… 几千年过去了,鬼谷派弟子毛都没有悟到一根。 然后不知道怎么落到凰禾手里了,接着就赠给了洛水。 赵昊有些不满:“你这不是坑人么?强行祖传剑法骗洛水。” 凰禾笑嘿嘿道:“我怎么骗她了?师祖传下来的剑法,凭什么不是祖传剑法?” “雾草?师祖也算祖啊!” “师祖这俩字带了一个祖,凭什么不算?” “那人妖算妖么?” “嘶……” 凰禾迷了,没想到赵昊竟然问出了如此刁钻的问题。 赵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就那么不想跟洛水见面啊!” 凰禾勉强笑了笑:“就这么能偷偷瞧她几眼也挺好的,没有什么必要见面。” 赵昊:“……” 行吧! 姐妹两个,明明都想着对方,却怎么都不能见面。 这里面的隐情,凰禾不愿意说,赵昊也不方便逼问。 不过这愈发说明鬼谷派有点东西。 赵昊一直在想,这特娘的亲姐妹,凰禾疑似凤凰,那洛水又是个什么生物。 相处了这么久,也没从她身上找到鸟毛啊…… 赵昊揉了揉脑袋,只觉得鸟圈真乱。 凰禾瞅着洛水,眉头微微蹙起:“怎么感觉小丫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赵昊咧了咧嘴:“就我前一段时间假装失踪没告诉她,今天皇宫发生大事也没带她,估计正生气呢。” “啊这……” 这下凰禾也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带她?她怕危险么?” 赵昊被问得有些理亏,赶忙说道:“主要带不进去啊,皇宫全线戒备,非军方的高手都被拦下来了,老杨都没能进去。” 凰禾这才微微点点头,却还是说道:“反正我不管,你得把她哄好!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不然我就把你送宁婉梨黑袜子的事情告诉小狐狸。” 赵昊:“嘶……” 真是打蛇打七寸啊! 说许灵韵都没事儿。 说宁婉梨…… 他还想说什么,但凰禾已经消失不见了。 娘了个腿儿的。 都说爱情让人盲目,亲情也让人盲目啊? 平时善解人意的凰禾姐,都开始玩威胁人这一套了? 不过瞅瞅洛水情绪的确不好,星子上的白光都有些变黯淡了。 “xiu!” “xiu!” “xiu!” 出剑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但洛水现在出剑,丝毫不像以前那么有艺术性,而是毫无章法,像是在乱劈。 一通王八剑。 不像是练剑,倒像是在撒气。 赵昊看得有些心慌,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洛水,练剑呐!” “……” “这大晚上的,你冷不冷?” “……” “要不我给你买几本剑谱吧,你这都练变形了。” “……” 赵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尬聊下去。 只能在旁边看洛水耍王八剑。 可以说,除了破空声,简直一无是处,连真气的波动都没有。 良久良久。 洛水收剑归鞘,闭上眼睛,静静地站在原地。 赵昊撇了撇嘴,这小丫头,总喜欢装高手。 他朝前走了几步,从背后将糖葫芦取出来,递到洛水面前。 “诺!这糖葫芦是我特意找御厨订制的。” “……” “哎!听说这糖浆都是奎照山的雪莲果熬制出来的。” “……” “还有这草莓,是按灵药的种植条件种出来的。” 洛水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 她咬了咬牙:“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自己人,现在一根糖葫芦就能骗到我么?” —— —— ps:感慨一下,132万字,本书该铺垫的东西,大致都铺垫完了。总算来到了放牛娃想要写的剧情了! 接下来就是真真正正的核心内容了!即将进入节奏起飞,爽点大爆发的阶段。 开心~ 另外,晚点有盟主加更! 2个盟主,先加更一个,欠一个,两天内补。 7017k 第二百二十七章 黄袍加身,女帝登基(为咸鱼宅男盟主加更) “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自己人,现在一根糖葫芦就能骗到我么?” 赵昊被吼得有点懵。 他瞅了一眼小姑娘脸蛋,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超凶! 那愤恨,不像是假的。 被这么瞅着,赵昊也有些心虚:“我咋没有把你当自己人了啊?” 洛水俏脸微寒,抿了抿嘴道:“你根本就没有被拐走。” 赵昊嘴角咧了咧:“你这可不要胡说啊!” 洛水脸色一沉:“回来的马车上,你炫耀过。” “我炫耀过什……” 赵昊顿住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从齐国回来的时候,他的确有些得意忘形,把自己的逃命两件套拿出来给老杨和洛水炫耀了炫耀。 还说什么,就算当着宗师的面也能逃跑,养他们两个保镖完全就是情分。 等啥时候穷了,就把他们两个解雇了。 嘶…… 难怪小姑娘生气,一开始还以为她未卜先知呢。 洛水有些胸闷:“你什么都瞒着我,不是好人!” 真气激荡,便将眼眶中的液体蒸干。 说完,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赵昊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那什么样才算自己人?话说不清楚你就别想走。” “嗯?” 洛水有些恼怒,但决定让赵昊输个心服口服。 于是她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她以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还真有些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赵昊笑了笑,开口问道:“你觉得我爹是我自己人么?” “是!” 洛水笃定道,父子俩感情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人? 赵昊摊了摊手:“但他知道的信息跟你一样,他都是自己人,为啥你不是?” “啊……” 洛水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些天黑脸汉都快急疯了,明显不清楚赵昊这是在耍诈。 对啊! 他都是自己人,我为什么不是?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去皇宫了,整个赵家都共存亡,但他们却不让我进去。” “红苓也没进去啊,她可是我小老婆,她没进去,你也没进去,为啥不是自己人?” “啊这,这……我,我又不是你小老婆。” “啊?” “……” 洛水感觉逻辑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点不对劲,抱剑柄的胳膊不由紧了紧,身躯都绷得有些僵硬。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咂咂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是。” 洛水铿得一声抽出剑:“休想!” 赵昊无奈摊手:“你看吧!红苓没去,你也没去,我把红苓当自己人,你却非要说我没把你当自己人。 咱们来一个控制变量,你跟红苓旳唯一区别,就是想不想当我的小老婆。 也就是只要你愿意当我的小老婆,你就跟红苓一样,那你就是我自己人。 所以你究竟是不是我自己人,决定权在你,而不在我。 结论就是:不是我没把你当自己人,而是你没把我当自己人。” 洛水:“这……” 她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又感觉赵昊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 她抱剑的胳膊又紧了紧,不由有些自我怀疑。 莫非……问题真的在我? 赵昊一副愤懑的样子:“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都不愿意把我当自己人?洛水,你的良心在哪里?” 他朝她心脏的部位看了看。 感觉障碍物越来越多了。 难怪感应不到她的良心。 洛水下意识退后半步,竟然感觉有些理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我,我……” 赵昊神色凄怆:“我真的好恨!为什么会养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别的不说,为了这根糖葫芦我花费了好几个时辰,不远万里从皇宫带出来的,你甚至都不愿意尝一口。” 洛水有些懵,感觉气氛都烘托到这了。 如果不吃,可真就太不当人了。 “我,我吃!” “给!” “……” “甜么?” “甜!” 赵昊松了一口气:“算你识相,没有跟我那么见外。” 洛水:“……”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睡觉啊!明天就要出征边疆,危险无数,你要是保护不好我,我饶不了你!” “嗯!” 这句话终于让洛水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眼睛一亮,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便一手拿剑,一手拿着糖葫芦,脚步一颠一颠地回房了。 赵昊咧了咧嘴。 还是这种把大脑当装饰的小姑娘好糊弄。 换做姜芷羽来,指定要跟自己辩個明明白白。 呼…… 解决了就好。 省得她心情不好,又练刚才的王八剑,长此以往迟早会把高超的剑术荒废掉。 赵昊吐了一口气,就朝红苓的房间赶去了。 明天就要走了。 得跟自己人好好交流交流。 在他走后,院子里的花草都簌簌而动,很快又重归于静。 只不过,花瓣和叶子上,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刻字:骗子。 …… 翌日清晨。 云雾茶庄。 宁婉梨捏着刚刚从荒国传来的加急信件,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她呼吸有些急促,瞳孔都有些涣散。 琅嬛仙子小酌一杯百果仙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公主,信中说什么了?” 这些天,正是齐国跟琅嬛玉洞的蜜月期。 虽然宁婉梨给她赐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住处,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云雾茶庄跟宁婉梨同吃同住,彼此之间也都获得了一些好处。 当然,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云雾茶庄的伙食好。 毕竟里面做饭的是前御厨总管,在御厨生涯巅峰的时候退居二线,来到云雾茶庄照料宁婉梨饮食的。 两人现在关系非常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所以一些在外人看来比较重要的消息,宁婉梨很少回避她。 这次,宁婉梨同样没有避讳,她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道:“今日,荒国女帝登基。” 琅嬛仙子愣了一会儿,不由掩嘴笑道:“就是赵昊的娘子?没想到赵昊还真有点本事,连娘子都能扶成皇帝。这下恐怕天下不少有志向的女子,都想当他娘子了吧?” “胡……” 宁婉梨意识到不对,当即住口,转而笑道:“有志向的女子都想着凭自己登上帝位,靠夫家算什么本事?荒国女帝,不过是赵昊实现自己狼子野心的产物罢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琅嬛仙子笑了笑:“哦?公主就一点不嫉妒?” 宁婉梨笑得很坦然:“自然不嫉妒!” 桌下,一双秀拳都捏紧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我先想当女帝的。 宁婉梨很不甘,历史上虽然有很多人想当女帝,其中不乏一些人只差一步就坐到龙椅上,垂帘听政同时功绩巨大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但就是没有一个能登上帝位。 她一直认为自己会成为第一个。 即便现在齐国内部还有不少纳贡派的势力残余,但她有信心在五年之内将她们彻底扫清。 第一位女帝。 多么诱人的名头啊! 结果…… 被姜芷羽抢先了! 为什么? 为什么啊! 赵昊你造反就造反,你倒是自己当皇帝啊! 让姜芷羽当是什么意思? 是羞辱我么? 宁婉梨胸口有些堵,完全是因为被抢了第一位女帝的位子,而不是因为赵昊对姜芷羽太好。 对。 就是这样。 琅嬛仙子笑了笑,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 宁婉梨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情绪勉强抚平,将书信收到怀里,微微笑道:“不知仙子准备得怎么样了?何时可以动身?” “等酒喝完就动身。” 琅嬛仙子晃了晃酒坛子。 赵昊走了以后,这百果仙酿她每日都浅尝一小杯。 这么长时间过去,还剩下一个底,估计还要喝上四五天。 宁婉梨不由摇了摇头:“仙子,你真不怕你师祖责怪么?” “随便咯!” 琅嬛仙子托着腮,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晨曦。 所说琅嬛玉洞是一脉单传,只有上一任琅嬛仙子走了以后,新的琅嬛仙子才能收徒。 但实际上琅嬛玉洞并不止两个人,除了师徒两人,还有一个琅嬛祖师,这琅嬛祖师便是琅嬛玉洞的开创者,传言从先秦时代一直活到现在。 只不过琅嬛仙子对这个师祖并不是很感冒。 因为唯一被她认作亲人的就是她的师尊。 现在师尊的仇已经报了,她一开始也想着气运成圣来着,可这些天在齐国呆得真的太舒服了! 琅嬛玉洞传承了这么多年,琅嬛仙子们前赴后继想要气运成圣,结果几千年过去了还没有成功。 她虽然已经很接近了。 但她很明白一个道理:望川跑死马。 就这么一点点进度,很有可能是她一辈子都完不成的。 上次跟赵昊在九州鼎内较量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这些敢抢国运的人,一个比一个狡猾,手段一个比一个多。 太难搞定了。 而且不管哪一任琅嬛仙子成功了,前面去世的琅嬛仙子都会复活,到时自己照样能够见到师尊。 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努力? 不过毕竟是祖师,表面上还是要尊敬一下的。 前些日子,祖师突然用玄光镜找到她要她汇报工作,她就把遇到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包括九州鼎。 包括传国玉玺碎块玉化的事情。 祖师听到这个消息,面具都快吓歪了,立刻让她去荒国刺杀赵昊。 她这是第七次给祖师汇报工作。 却是第一次感觉祖师的脑阔可能不太好用。 刺杀赵昊? 我疯了吧? 事后祖师也觉得这个命令有些荒诞,便让她忙完手中的事情之后立刻赶往万妖国。 然后…… 她就在这里喝了一个多月的酒。 每次祖师来催,她就说事情还没处理完。 一直拖到现在。 宁婉梨有些无奈,不过也没有劝她,毕竟她在这里呆着,给齐国带来了不少好处。 至于琅嬛祖师,她一点都不在意。 这个时候,琅嬛仙子的白玉戒指狂亮。 琅嬛仙子俏脸一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玄光镜从里面取出,随后飞快把头发整得凌乱了些,这才将一小块灵石塞到了缺口上。 很快,镜子上就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你还在齐国?” 祖师声音有些愠怒。 琅嬛仙子神情有些疲惫:“禀师祖!昨夜弟子帮齐国公主整理了一晚上纳贡派账本,齐国公主已经向我许下了户部侍郎的官职。师祖莫要心疼,弟子不累!” 镜子那头的祖师顿时陷入了沉默。 镜子背后的宁婉梨也陷入了沉默。 她双眼睁大,满是不解地看着琅嬛仙子。 这户部侍郎的官职,她明明早就许给这个懒仙子了。 啊这…… 那些纳贡派的账本是历史遗留问题,解决它们的确十分重要。 但昨夜整理账本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宁婉梨懵了,她以前还好奇琅嬛仙子是怎么拖住祖师的,现在亲眼目睹了一次,终于明白了。 琅嬛祖师还是有些愠怒:“我们琅嬛玉洞讨世俗权力,只需施以小惠便可,何人像你这么狼狈过?” 琅嬛仙子瘪了瘪嘴,眼眶都红了:“师祖您有所不知啊!齐国现在处境堪忧,齐国公主又是举世大才,自然不允许尸位素餐的人存在,六国之中齐国的道观寺庙地位都算不得太高,我们自然也是如此。 弟子观齐国气运上升,当大有可为。 为了琅嬛玉洞数千年的信仰,弟子苦点累点算什么?” 宁婉梨:“……” 琅嬛祖师:“……” 这回是真的没办法埋怨了。 他叹了口气:“齐国官职的确意义深远,但还是暂时放放吧!荒国苗王沂王皆被斩杀,正是异族大举入侵的好时机,我们必须趁此机会灭掉整个赵家。万妖女王明日就正式出关,若你不到,恐怕她会不高兴!” “啊……” 琅嬛仙子暗叹一声。 这意思就是……摸不了鱼了呗? 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她脸上却是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神情,郑重点了点头:“是!师祖等弟子几个时辰,弟子处理好齐国的事情以后便立刻出发!” “嗯!” 琅嬛祖师点了点头:“你尽快!” 说完,玄光镜就变回了一个普通的镜子。 “唉……” 琅嬛仙子叹了一口气。 宁婉梨则是有些好奇:“仙子,你师祖为何那么仇恨赵家?” “我问谁去?” 琅嬛仙子也有些无奈,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师祖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跟狼崽子看见猎人一样。 后来更是在外域和万妖国疯狂搞事。 不仅拉来了异族和部分宗门,连长年闭关的万妖女王都请出来了。 要知道以万妖女王的地位,整个天妖城都要仰望。 传言二十年前就突破到了神通境之上,现在实力定然是无比恐怖。 想要把她请出来,必定要付出大代价。 事实上代价也不小。 祖师施展了大神通,帮她推出了前些日子出现的真龙的方位,竟然是在镇国府。 这才将万妖女王吸引了出来。 毕竟这是真龙。 即便血脉再稀薄,那也是真龙血脉。 只要是妖,就没有不馋真龙血脉的。 哪怕万妖女王,炼化真龙血脉之后,实力也能有极大的跃升。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灭掉一个赵家。 或者叫做……先秦血脉? 当年大秦覆灭的时候,师祖究竟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宁婉梨沉默片刻:“仙子,你觉得此次赵家全灭的可能有多大?” 琅嬛仙子瞥了她一眼:“怎么?公主不忍心赵昊死?” “自然不是!” 宁婉梨神情微微一凛:“你们琅嬛玉洞固然希望赵家全灭,但还请仙子记得与我的约定。齐国需要的,不是孱弱无比的荒国,也不是所向披靡的荒国。 而是一个武力无双,国力积弱的荒国。 赵家可以死人,但不能死得一个都不剩!” 琅嬛仙子点了点头:“那我懂了,死一个赵定边和一个赵昊的赵家,就是最好的赵家!” 宁婉梨:“……” 算了! 事关齐国的未来,还是不能感情……还是不能意气用事。 她轻轻一叹,只希望赵昊有备而去,至少不会死得那么惨。 琅嬛仙子撇了撇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便直接将百果鲜酿倒在了碗里,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打了个哈欠:“补觉!” 宁婉梨愣住了:“……” 她原以为这懒仙子要了几个时辰是为了做善后工作。 结果……是为了补觉? 所以善后工作还是我一个人做呗? 宁婉梨麻了! …… 镇国府。 白秀起了一个大早,一直在厨房忙到天蒙蒙亮,这才将满满一桌菜给准备了出来。 赵家父子坐得板正板正的。 红苓和洛水也面色严肃,如临大敌。 萧渐秋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一阵欣慰。 不亏把这俩姑娘送过来,现在一看就是赵家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白秀做饭不易,就连吃个饭都心怀敬意。 白秀提醒道:“娘!您快吃吧,别让菜凉了!” “哎!” 萧渐秋看着丰盛的饭菜喜笑颜开,当即就尝了一口葡萄炖鸭胗。 然后,她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白秀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太太:“娘!好吃么?” 萧渐秋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道:“只有俗人才用好吃不好吃来衡量饭菜。” 白秀好奇道:“那您用什么衡量?” 萧渐秋认真思索了良久,笃定道:“创造力!” 唉! 毕竟是儿媳妇给自己做的第一顿饭。 而且她当时也是为了救自己这憨儿子才中毒导致味觉失灵的。 能怎么责怪她? 这些饭菜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一眼扫过去,还是挺丰盛的,而且营养很均衡,难怪自己这孙子能够茁壮成长。 也就是凰禾的这个憨妹妹性格太内向。 不然早就跟红苓一样…… 到时一起给自己大孙子调和一下,指定对身子好。 白秀听到这夸奖大受感动,拼命地朝老太太碗里夹菜。 赵昊和黑脸汉看到这一幕,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饭吃到一半。 萧渐秋终于扛不住了,趁着白秀去厨房端粥的时候,飞快站起了身。 却不料白秀忽然转过了头:“娘!您这是……” 萧渐秋当即把赵昊拉了起来:“我跟昊儿去一趟皇宫,我这马上都要走了,不能连孙媳妇的面都见不到,趁着登基大典还没有开始,赶紧瞅瞅去!正好无敌马上要出征,多留些饭菜给他吃!” 赵昊赶紧附和:“啊对对对!” 不等白秀继续朝下问,两人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 黑脸汉:“???” …… 不一会儿,奶孙两人就来到了皇宫。 登基大典的地点是太和殿。 按照常理来说,新皇应当已经入主乾清宫,只不过姜峥刚刚驾崩,又下了遗诏不用因为守孝拖延新皇登基。 所以说,姜芷羽前一夜住在了钟粹宫。 今日她起了个大早,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准备妥当。 她身穿龙袍,静静地坐在钟粹宫主殿之中。 忽然,她心头一动。 当即就转身看去:“朕要独自呆一会儿,你们下去吧!” 语气神情,皆颇有威严。 “是!” 太监宫女和礼部官员齐齐躬身,飞快离开。 昨日姜芷羽面对数万大军面不改色的场面,已经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女帝并不简单。 又看她神态举止如此有帝王之相,自然难免心生敬意。 人一走。 姜芷羽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独自面对登基大典这种事情,她实在有些紧张。 幸好演技过关,在被赵昊提醒之后,也有意观察过姜峥的一举一动,如今已经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然,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 她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相公?” “在呢!” 话音刚落,赵昊就在空气中凭空出现。 姜芷羽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飞快扑到他怀里。 刚才还有些心慌。 赵昊一出现,别说登基大典,就算等会是天塌了,她都不会有一丝惊惶。 “啧啧!” 萧渐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心狐的心玉果然神奇,凭借我的手段,竟然隔绝不了你们的感知。” 姜芷羽吓了一跳,连忙从赵昊怀里挣脱开来,看清眼前老太太容貌的时候,不由有些羞怯:“芷羽见过奶奶!” 萧渐秋满脸欣慰地看着她:“不错,真不错!我说什么样的妮子能把昊儿迷成这样,有你当昊儿的大妇,奶奶很放心!” 说着,就把一方玉盒塞到了姜芷羽的手中:“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见到你奶奶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你爷爷现在身体不好,我得尽快带他去外域求医,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小两口马上又要分别,赶紧在一块呆呆吧!”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哎?” 姜芷羽有些急切,可终究还是没把老太太拦下来。 对于这个传奇般的奶奶,她其实一直挺想见,上次去玄灵镇的时候,心狐族长说如果不是萧渐秋,他们跟荒国的合作根本不可能达成。 不过现在人已经走了,也只能等下次见面了。 “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的确又要跟赵昊分别了。 这次边疆两座雄城,虽然有两个老人的提前谋划,基本上不可能丢城,但也的确刻不容缓,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登基的时候大军开拔。 荒国在两座城中驻扎了不少军队,藩王势力也不算少。 孟胜男基本不可能将藩王势力赶尽杀绝,一是没有这个能力,二是没有这个必要。 他们要做的,只是在大部队赶过去的时候,确保城门在控制之中,做到这点绝对没问题。 但大军开拔仍然刻不容缓。 因为一旦藩王势力狗急跳墙,受伤的就是普通百姓。 距离登基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她跟赵昊独处的时间也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小先生,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一阵缠绵后。 “屋里只有咱们两人,我,我先把龙袍脱了吧。” “不!别脱。” 7017k 第二百二十八章 登基大典,女帝新政,剑指天下! 更新晚了点,抱歉! —— —— 一隼西来。 信染战血。 姜芷羽深吸了一口气,将信件塞到了怀里。 “陛下!可以开始了!” 礼部的官员在旁小声提醒道,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久居深宫十几年的公主,竟然有如此气场,竟让他丝毫不敢抬头直视。 他有些不理解。 明明有如此优秀的皇储人选,为什么姜峥之前非要在那些皇子中间纠结? 若不是昨天真的差点血染皇宫,他甚至会以为姜峥早就属意这个小公主了。 姜芷羽淡淡应道:“嗯!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千人卤簿的护送下,缓缓向前走去,礼部官员连忙将大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正襟危坐的文武百官。 听到大门打开,文武大臣皆是心头提起。 新皇登基,而且是女帝登基,自然是不同寻常。 昨日刚刚经历了那等事件,他们中不少人都站在了姜芷羽的对立面,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坐着不动,但现在飞鱼卫和军情处都落在了姜芷羽的手上,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啊? 所以他们万分小心,不敢在登基大典上惹出丝毫乱子,哪怕神态仪容也不敢有任何纰漏。 在众人的注视下,姜芷羽身着黄袍,一步一步向前走。 走到阶梯之上,一阶一阶地向上走。 朝着龙椅,朝着整个荒国的权利核心。 一步一步接近。 群臣皆肃目注视。 他们即将见证历史,见证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帝旳诞生。 姜芷羽也提着一口气。 嫁给赵昊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对皇位并不感兴趣。 但为了赵昊,她什么都可以做。 一开始知道赵昊想要扶自己当女帝的时候,她只把这当做帮助赵昊的工具。 然而今天看到龙椅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厚重感。 这种厚重感,是对天下万民的责任,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赵昊给自己讲那些知识的时候,会露出那么虔诚的神情。 当时她不懂。 但现在无比感同身受。 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要当一个好皇帝,不负“小先生”的信任。 终于,她站到了台阶的最高处。 望着满朝的文武,心神短暂恍惚了一阵。 “噹!” 一阵编钟声让她很快恢复了清醒。 御道两边,中和韶乐乐队已经开始了演奏。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属乐器配合的天衣无缝,宫廷雅乐无比庄严肃穆。 足足一刻钟后,乐声渐熄。 姜芷羽知道,歌颂先帝功绩的时候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托盘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 “先帝薨于甲申年四月十九,享年七十七岁。” “宣灵一年,平定京都妖道之祸,肃清宗门在荒残余。” “宣灵十年,重夺失地二十七城。” “宣灵十九年,彻底将异族赶出逐夷城以西,奠定荒国百城繁荣之局,实现荒国历代君主之宏愿,建大荒数百年之功。” “宣灵二十年,推出屯田制与军功爵制,引河渠,利陇亩,自此荒国境内再无一饥民。” …… 洋洋洒洒,将姜峥的功绩一一细数。 台下百官,皆是目光虔诚,神情悲戚。 别管姜峥晚年究竟如何,都绝对算一个好皇帝。 纵观荒国历史数百年,论勤政,无人能出其右。 在位四十年,年年亲自主持科举,导致荒国出现了连续四十年科举都没有出现舞弊的奇观。 在场的文官,几乎全部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门生。 这样的皇帝,谁人不憧憬。 即便是姜芷羽,念完这册子之后也有些眼眶发红,她不得不承认,除去最后这一年,姜峥这个皇帝真的很了不起。 自己很难超过她,能做的只有尽力不负百姓。 “先帝爱民如子,今朕继承大统,自当秉承天地,继承祖宗遗志,传承利民之法典。并于户部设立农肥司,工部设立冶炼司,兵部设立新武司……顺先帝之意志,令甲申七子执掌,以壮我大荒民生、财脉、军备……” 这是新帝的施政纲领。 群臣听到,皆是心中宽慰。 这次立新帝的过程实在有些跌宕起伏,他们最怕的就是女帝继承大统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更改之前的政令,搞得荒国上下人心惶惶。 但现在看来,姜芷羽不仅没有乱改,甚至提出了不少新颖且实用的政令。 不仅将姜峥的思想完美继承,不少地方还做出了升华。 虽然重用甲申七子,有扶持新臣的想法,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违背姜峥的意思。 因为姜峥想的本来就是让甲申七子完全投入到生产当中,并且为荒国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 姜芷羽只不过将这个政策落实得更详细了而已。 这新政令。 他们越听,就越对姜芷羽这个新皇崇敬。 尤其是以前姜峥的嫡系,对女帝对赵家的戒备顿时消散了大半。 有此女帝,夫复何求? 即便以后把他们罢免,他们也是心甘情愿。 念完新政令,姜芷羽终于坐到了龙椅之上。 女帝! 正式登基。 半空中,空间裂缝隐现,九州鼎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发出浩瀚圣音。 山河印和传国玉玺从中飞出,在众人的目光中,分别落在女帝身侧。 如此景观,让满朝文武,无不折服。 群臣纷纷拜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虔诚之声不绝于耳,经久不息。 九次恭祝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姜芷羽淡淡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待到群臣站定。 姜芷羽终于从怀中取出了那一封沾血的军中情报,神情也变得杀意凛然:“苗王沂王挟持先帝,意图叛乱,虽已认罪伏诛,然余党于边境袭我大荒驻军,屠戮我大荒子民……” 声音虽然不大,却将信上的内容传到了每個人的耳朵中。 就在昨日,边疆两座雄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暴动。 分别以苗王府和沂王府为中心,藩王嫡系士兵和部分当地异族及异族混血,跟荒国军队发生的冲突极其血腥,两座城中仿佛陷入了巷战的泥潭。 血浆肉泥之中,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仅仅半日的时间,就有数以百计的百姓惨遭屠戮。 此消息一出,数十万大军瞬间杀意沸腾。 自从异族被赶走,二十年来荒国从来没有出现过大规模屠戮百姓的情况。 两个藩王势力这么做,无异于宣告他们的异族身份。 若对面没有这般,还能顾及一下他们的荒国百姓身份。 但既然这么做了。 这仇恨,便唯有“杀”字可解。 姜芷羽的声音也愈发严厉:“此等血债,不可不偿! 神武大将军,西陇军主将听令!” 赵无敌和冯大钧当即出列,披甲戴胄,面色肃穆地行了一个军礼。 按照往常惯例,新皇登基,即便武将也要卸甲卸兵。 但今日,大军必须开拔,所以有了例外。 姜芷羽“铿”的一声拔出在腰间挂了许久的利剑:“朕令两位将军,兵分两路分别剿灭苗王与沂王两处叛党,救我百姓,卫我山河!此次西行,当为利刃,斩佞,诛邪,镇边疆!” “臣领命!” 两个将军声音无比洪亮。 群臣也纷纷站起身来。 就在京郊校场,几十万将士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开拔。 这场登基大典,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杀气凛冽。 没有任何一场登基大典如这次一般,将后半程放在出征的校场。 辰时一刻。 神武军和西陇军当即各自出兵二十万,离开京外校场,绕京都一周之后,分别赶往两个战场。 姜芷羽远远望着浩浩荡荡离京的军队,轻轻吐出一口气。 登基大典结束了。 而她此刻,也终于体会到了皇位的滋味。 想到赵昊以前问过她,当皇帝很辛苦,愿不愿意忍受这份辛苦,若是不愿,他愿意承受篡位的罪名,最多就是多杀几个人而已。 真傻! 只要是为了你,什么事情是我不愿意承受的? 姜芷羽笑了笑,还是感觉有些孤独。 当了皇帝,就会有很多条条框框。 不能睡懒觉。 不能失仪态。 就连想住在镇国府,也不能天天住在里面。 乾清宫没有钟粹宫那么冷,但是又大又空。 赵昊又满世界地乱跑。 酸涩情绪,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脏正有力地波动,心头那枚心玉的投影无比纯净,正不断地涌入暖流。 她远远望去。 发现赵昊正倒骑在马背上,呲着牙冲自己挥手。 酸涩情绪一扫而光,她笑着挥手示意。 当皇帝而已。 一直男主外女主内。 不过以前管的是家,现在管的是国而已。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直到赵昊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这才摆驾回宫。 乾清宫里,有一堆奏折等着她。 与之前等“小先生”批改作业不同。 这次,她把这些奏折当做了真正的事业。 …… “爹!这次咱们能干得过么?” 赵昊骑的是一匹普通的战马,火麟马这种大杀器,放到他这个非战斗单位上实在太过浪费了。 黑脸汉嗤笑一声:“区区几个叛党而已!他们现在的主力,都是我们二十多年前带出来的,我们打他们,就是爹打儿子……” 他想了想,感觉不太对。 因为从赵昊丹田被废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揍过赵昊。 于是他换了一个更形象的说法:“就像是爷爷打孙子,吊了起来扒了裤子打!” 赵昊:“……” 你这几个意思啊? 我堂堂大荒文曲星,荒国女帝的皇夫,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过虽然有点挖黑历史和个人隐私的嫌疑,但这个说法还真没有夸张。 两个藩王都是跟着几个大佬混起来的。 但说起来吧,也没有完全起来。 因为异族被彻底赶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到二十岁,这二十年来异族虽然时不时地来骚扰一下,但大规模的作战,其实只有年前那一战。 这种战斗强度下的藩王势力,战斗力绝对不可能比得上西陇军和神武军的主力。 巷战稍逊,但城门主导权,必不可能失守。 而在此之前,两座城内就已经有了不少的荒国驻军。 除非异族的主力大军凭空空降到城里面,否则这两座城不可能失掉。 有军情处在,又几乎杜绝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所以等到大部队赶到的时候,很有可能看到一种情况。 那就是……藩王势力余党已经向西撤去,与异族汇合了。 赵昊咂了咂嘴:“爹!奶奶给您的交代,您应该已经背熟了吧?” “就那么几句话,我还背不熟?难不成在你眼里,我这个当爹的脑袋就那么瓜?” 黑脸汉有些不耐烦,感觉自己儿子有点瓜。 瞅他这幅模样,赵昊不由咧了咧嘴,心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奶奶临行前,特意把父子俩叫过去开了个会。 说是这次妖族异族甚至宗门的动作都有点大,让大军万不可越过荒国国境,否则一旦失去了国运庇佑,就会陷入极度的危险中。 甚至连国境线以内五十里的地方都尽量不要涉足,因为那个地方国运覆盖相当稀薄。 如果真被埋伏,损伤可能就比较惨重了。 老太太说完还不放心,强迫黑脸汉反复背了好几遍,确定黑脸汉背熟了以后,才放心地带着昏迷的老爷子离去。 凰禾则是隐藏在军队之中随时保护。 如今赵昊与姜芷羽夫妻一体,身上皇运虽然不如以前姜峥那么浩荡,但足以在荒国境内赦免她们的宗门束缚,在国境线附近当保镖,实力不会有任何限制。 所以说老太太才那么放心离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赵昊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倒也不是他太过稳健。 而是…… 对面图啥? 军情处时时刻刻都在注意异族的动向,很确定异族大军不会比荒国主力到得早,而藩王余党的实力,又不足以占城成功。 即便惨胜,将荒国军队全部灭掉或者赶出城外,也绝对损失惨重,根本挡不住荒国主力攻城。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这次抢城,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功成的。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撤走保存力量,而一定要留在这个绞肉场中? 图啥呢? 做白日梦? 赵昊倒是这么希望,但对面这次这么大动静,结果就出了一个这么蠢的招? 他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太聪明。 但也不能把他们当做小弱智。 他总是感觉,这次可能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黑脸汉看他一脸愁容,笑哈哈地安慰:“放心吧!你爹又不瓜,怎么可能上这个当啊!” “行吧!” 赵昊摇了摇头,便驱马朝队伍后面赶了几十丈,跳下战马,钻进了马车里。 刚进去,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老先生,之前见你还没仔细观察,没想到今日一见,你的身躯竟然如此威猛,实在是吾辈楷模啊!” 姜琉一身貌似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装扮。 但活零活现的眼神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老杨神色严峻,周身护体真气全开,任姜琉如何搔首弄姿,肢体都不可能接近他一尺以内。 洛水则是一脸认真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昊坐到洛水左边,以便让她帮自己隔绝姜琉,顺便问道:“你瞅啥?” “他的姿……” 洛水话说到一半,便猛得闭上了嘴。 赵昊沉默了……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但凡天香阁的姑娘们能学到姜琉一半的姿态,就不可能现在在中原五国都没有一家分阁。 他真感觉姜琉有点可惜。 可惜到恶心的那种可惜。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洛水,若是洛水能够学会一点,应该还是挺带感的。 洛水神色有些戒备:“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学!” 赵昊咧了咧嘴:“我也没说你学了啊!” 洛水噎了一下,抱剑的胳膊不由紧了紧。 哟! 势头大好。 赵昊有些开心,准备再噎她几句话。 不过却被姜琉打断了:“赵兄,你说孟将军不会出事吧?” 赵昊咧了咧嘴:“你特娘的刚才不是可高兴么?怎么还记得孟将军啊?” 姜琉一脸忧色,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只是希望能有杨老先生这么伟岸的肉身,如果到时候孟将军有危险,我还能帮她御敌。” 听到这句话,老杨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赵昊不屑地瞅了他一眼。 信了他的鬼。 …… 夜。 逐夷城中家家闭户。 逐夷府衙,孟胜男双目通红,神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前不久,她受姜峥之命,带了五万神武军的精锐赶到了逐夷城。 本来想着只是在大丘陵地带跟异族玩捉迷藏,就跟逮虾一样。 那些异族就算再擅长复杂地形作战,绝对兵力碾压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果汁吃。 毕竟,异族深入大丘陵的兵力,只有一万。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批异族狡猾得跟泥鳅一样,怎么都抓不住,甚至能够凭借出色的单兵能力,给神武军造成几倍的损失。 就好像……他们拥有完整的大丘陵地形图一样。 然后没过几天,她就收到了逐夷城驻军的消息,立刻回城驻守。 至于什么原因,没人告诉她。 但她只能服从军令,因为这命令是从镇国公那边来的。 军令如山,她不得不从。 一开始还有些憋屈,结果才憋屈了不到几天,她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直接震麻了,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憋屈。 苗王府,反了! 一队队精悍的士兵,转眼就变成了恶匪,大规模袭击驻军。 搞得驻军一开始有些云里雾里。 但很快军令就下来了,命令驻军全面与苗王府开战,遇见身披苗王府甲胄的,一律杀无赦。 蒙归蒙,但杀一定要杀! 因为命令是镇国公下的,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在战场上不会犯错,那就一定是镇国公。 只是一转眼,原本和平安定的逐夷城,就成了血肉漫天的绞肉场。 荒国的军队擅长很多战法,但巷战着实有些薄弱。 因为自从二十年前异族被驱逐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巷战的机会。 而苗王府的势力,几乎都是本地人,有一百种以常人不能理解的方法制造突袭。 荒国军队就算再强,面对这些人都有些焦头烂额。 猛然卷入巷战,他们最强的战场指挥被削弱了几倍不止。 反倒是苗王府势力的单兵能力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这场战役,一开始打得十分被动,短短半日他们就有了不小的损失。 后来,孟胜男才得到京都的消息。 姜太升和姜东升觊觎皇位,挟持蛊惑皇帝,现在已经认罪伏诛了,皇帝在大荒会上,立了姜芷羽为女帝。 对于这个信息,孟胜男只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什么异议。 因为这个消息,对于驻军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要死战了! 废话! 姜太升都死了,双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这场巷战,不舍昼夜。 从白天打到夜晚,又从夜晚打到黎明。 这些异族和异族混血就像疯了一样,无孔不入地对驻军发动袭击。 而驻军,不仅要防住这些接连不断的偷袭,还要死死地守住城门控制权。 守! 是肯定能守得住的! 甚至一开始,驻军主将想的是全线收拢,只守城墙城门,不跟他们做这些无意义的纠缠。 但苗王府的人却越来越丧心病狂,不仅偷袭驻军,甚至还经常袭杀纯血的荒国百姓。 一时间,逐夷城人心惶惶。 姜峥用了几十年的努力,让边疆安定下来。 苗王府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让他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如今的逐夷城,家家闭户。 凡是没有闭户的,要么是被灭门的家庭。 要么就是本身就有反心,准备跟苗王府闯出一分事业的歹人。 如此情境。 收拢战线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荒国驻军在留下足以守住城门的军队以后,所有将士都派了出去,主动对苗王府的势力发动攻击。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百姓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两日的时间,双方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荒国驻军以逐夷城府衙为根据地。 苗王府则是顺理成章地成为苗王府势力的大本营。 双方打得脑浆都快出来了。 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殒命。 要么是驻军的人,要么是苗王府的人,要么就是无辜百姓。 后者所占比例还要更大一些。 孟胜男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双目赤红,咬得牙都快碎了。 她不明白,这些狗杂碎奔着驻军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害普通百姓? “将军!您就休息一下吧!” 她的副将说道。 孟胜男咬了咬牙:“区区几日不睡觉不妨事,等到大军入城也不迟!” 她看了看躺满府衙的伤员,胸腔已经被恨意填满。 照顾伤员的多是一些懂些医术的女子,她们有些本来就是大夫,有些则是家人被屠戮,侥幸生还的女子。 她们照顾伤员的时候情绪还能稳定些。 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忍不住想到炼狱般的场景,不停偷偷抹眼泪。 但孟胜男知道,这些女子都算好的。 因为逐夷城实在太大了,驻军就算再多,也不可能把所有百姓都保护起来。 最恐怖的是,你分不清谁才是百姓。 庇护所里面人满为患,却混进去了几个歹人,一人能换掉十几条人命。 孟胜男气得浑身发抖,作为已经封将的人,她见惯了大场面,却还是差点被这次苦战击溃心理防线。 若不是担心城门失守,她真想带兵推平了苗王府。 “大军快点啊!” …… 苗王府。 姜素素同样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 她已经成为苗王府这边所有医官的领袖,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病人。 每次看到这些同族身上狰狞的伤口,她的心脏就一阵阵揪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之前大家还都和和气气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就因为我大哥争夺皇位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为什么一定要给他扣上挟持皇帝,蛊惑皇帝的帽子? 就因为我们身上的血脉? 她不理解,越不理解,就越是愤恨。 这两天,有无数性命在她的施救下才能苟延残喘,却也有无数在她这里离开了人世间。 一开始,她哭了很多次。 但慢慢就麻木了。 只有吃饭那短短一刻钟,才能安静片刻,偷偷抹一下眼泪。 她越来越恨赵昊。 你扶自己的妻子上位,为什么要害这么多人! 大哥或许说得对! 他们从一开始,眼里从来没有容下过自己这些人。 “二小姐!” 一个医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躯体进来了。 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腹部背部都在潺潺流血。 是贯穿伤,这种伤口最为致命。 医官神情也早就麻木了:“这个战士,只有您能救了!” “嗯!” 姜素素放下了思绪,点了点头道:“放下吧!” 医官放下伤员,便匆匆离开了房间,他也知道姜素素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所以现在分工很明确,姜素素只治普通医官治不了的重伤。 这的确帮她减轻了一些压力。 但她这里的伤员,仍然一直没有断过。 姜素素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伤员的伤口,应该是长枪造成的,捅破进去的时候还拧了一下,一大截肠子都被搅成了肉泥。 放到外面医官的手里面,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但姜素素有几成的把握让他活下来。 前些日子赵昊在这里的时候,跟她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方法,就是将羊肠制成细线,说不定能像缝衣服一样把人体缝起来。 只要做好消毒工作,救人跟喝水一样简单。 姜素素试了,的确好用,只不过有些费心悦烈酿,这是赵昊特意给苗王府提供的,价格高得吓人。 但在人命面前,再高的价格也不算什么。 这个伤兵只伤到了肠子,她只需要将烂掉的肠子剪断,然后缝合起来,再将两个截断处缝合,最后将腹部和背部的伤口处理好就行。 如果做得好的话,能有七成活下来的可能。 “可能会比较痛,你忍一下!” 姜素素的声音有些木然,并非她性子冷,而是她已经没有太多情绪能够宣泄了。 伤员一直在痛哼,没有搭理她。 她也没有在意,便拿出心悦烈酿洗刷起了行医器具。 随后,便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肠子。 然而,就在缝合的时候,伤员忽然有了异动。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看到伤员的手攥着她方才切断肠子的小短刀,刀身已经刺入了她的腹中。 而那伤员,正一脸快意地看着她。 她懵了,嘴唇微微颤抖道:“为什么?” 伤员声音虚弱,却万分狰狞:“你们苗王府杀我全家,还问我为什么?” 她这才发现,这伤员虽然穿着苗王府的衣服,但满是鲜血的脸颊,却没有丝毫异族的长相,是纯血的大汉遗民。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却还是万分不解:“可,可我现在在救你啊!” “不需要你假仁假义!” 伤员已经虚弱至极,神情却无比凶狠:“你能救我家人么,我爹娘,我妻子,我女儿……只可惜,我没杀掉你这个所谓的异族公主。” 他已经没有了抬胳膊的力气,松开刀柄,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这把刀很短,只能让姜素素疼,却伤不到她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也是让姜素素疼得额头冒汗,加上几天的不眠不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她却更在意另一件事情,哆哆嗦嗦地反驳道:“不!不会!我们只是想夺下城门,怎么会杀你爹娘妻女?” 伤员强撑着睁开眼,轻蔑地笑了笑:“敢,敢做不敢认了?反正我,我家人都已经死光了,你要杀便杀,何必,何必在这里跟我假惺惺?” 说罢,便别过头去,露出脖子,示意姜素素可以动刀了。 他死里逃生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上苗王府的衣服,为的就是临死前换掉一个歹人。 却没想到给他治伤的竟然是姜太升的二妹。 他不由欣喜若狂,若是能拉着她一起进地狱,那一切都值了。 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已经虚弱到抬起胳膊都是奢侈的地步。 虽然很不甘,但也只能等死。 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姜素素动手。 反倒有人继续缝合起了他的伤口,顺便还补了一记手刀,将他打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 姜素素忍痛站了起来,伤口已经彻底缝合,伤员的脸也被她用白布沾上血缠了起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身份,将他杀了。 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不过伤口并不大,用金疮药敷一下很快就能好。 可她依旧脸色苍白,不停地打着哆嗦,痛得几乎站不直身子。 她感受到的疼,并不是来源于伤口,而是这个伤员方才说的那些话。 怎么会…… 怎么会? 可这个人的语气和神情,怎么都不可能是装的啊! 一时间,她心中最后一丝信念都消失了。 我,我两天两夜没合眼…… 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素素!素素,你终于醒了!” 姜钰慧欣喜若狂,连忙把她扶了起来,从床头端起一个碗:“快吃药,吃完药了,大姐喂你喝粥!” 姜素素看了看自己的大姐,只见她脸上尽是疲惫,连血污都没有清洗干净,身上更是遍布血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惨烈的战斗。 有些话,如鲠在喉。 她只能低头喝药。 喝着喝着,就哭了起来。 姜钰慧也是无比心疼:“怎么了怎么了?是药太苦了么?” 姜素素终于抬起了头,脸色已经苍白得不成样子,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 “大姐,我们的人,杀害平民了么?” 7017k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万妖女王也喜欢放牛? 第二百二十九章万妖女王也喜欢放牛? “大姐,我们的人,杀害平民了么?” 在姜素素问完这个问题以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寂当中。 她满眼急切地看着姜钰慧,多希望大姐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在她的注视下,姜钰慧却只有沉默。 于是,她眼神中最后一丝希冀也慢慢消失了。 姜钰慧心中暗叹一口气。 她不想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因为她清楚,自己妹妹虽然单纯,但其实聪明的很,从小就不容易糊弄。 而且,想要长大,总要见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有多么残酷。 她微微一笑道:“这些话,是那个假冒我们的人的那个伤员给你说的吧?” 姜素素神情一窒:“你……” 她腹部的伤。 还有方才晕倒的方位。 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姜钰慧笑容带着一丝讥讽:“素素!若你以后还是这么妇人之仁,迟早有一天我们一家全都要被你害死!” 姜素素也是神情渐冷:“你把他怎么了?” 姜钰慧放下药碗,反问道:“一个特意换上我们苗王府衣服,心怀歹意的歹人,难不成我还要留下他的性命?也幸好他受伤太重,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知不知道?” 这番话,让姜素素出离地愤怒起来:“可是我们害死了他旳父母妻女!大姐,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我在救人!但我救的是什么人,我救的是只敢把屠刀指向普通人的孬种屠夫! 我救他们,我也是刽子手! 若我早知道这些,就算把性命给他,替你们抵罪又如何?” “抵罪?哈哈哈!抵罪!” 姜钰慧猛然站起身,笑容愈发癫狂起来:“区区贱民家人的命都有你这个公主来抵,那大哥的命呢?谁来抵?” 姜素素咬了咬牙:“冤有头债有主,大哥是皇帝和赵昊合伙害死的,我们为什么不找他,而是把怒火发泄给平民?” 姜钰慧冷哼一声:“赵昊身侧有几十万大军,你拿什么去杀他?更何况大姐这么做,就是为了杀赵昊!” “胡说!” 姜素素愈发愤怒:“杀赵昊和屠杀平民又有什么关系?” 姜钰慧满是血痕的右手紧紧扣着床沿:“两日之后,逐夷城势必失守,若他们下定决心守城,我们就没有半分杀他的机会。想要杀他,就必须让他有一个离城出击的理由!” 姜素素瞪大了眼睛:“我们夺城,难道不是为了抢回我们的家园么?” 她双眼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几天的时间她不眠不休,就因为逐夷城是她长大的地方,不管这里是不是荒国的疆土,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家。 她救治了那么多人,就因为这些人是同族,正为保护家园而战。 但现在她才发现,让他们战斗的,并不是家园,而是一场屠杀游戏。 而他们的目的,也从来都不是夺回家园…… 姜钰慧慨然道:“即便能夺下来,守得住么?” 姜素素心中愤然,既然夺不下来,为什么还要让族人出去送命? 但她很快明白了。 他们就是为了杀戮! 荒国军队不得不追击的杀戮。 “可是为什么啊?只要族人还在,哪里都可以是家园,只要我们尽心经营,迟早有回来的机会啊!” 姜素素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 姜钰慧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荒国现在国运正盛,我们从零开始,几时能够回来?此次有大人物替咱们牵线搭桥,只要这些荒军敢追击,我们就有把握让他们尸骨无存!这口气我咽不下,他们要立刻血债血偿!” “什么!” 姜素素懵了:“所以说我们就甘愿当妖族诱饵?” 最近,她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即便守不住城,也能西行投奔妖族。 姜钰慧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要当给妖族当诱饵,是只有这样,母族才能接纳我们!这就是投名状,你懂么素素?” “母族?” “投名状?” 姜素素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母族,指的就是异族。 她一直都认可自己大汉遗民和异族混血的身份,但她从小就生活在逐夷城中,从来没有向往过异族那种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的生活。 所以……何时把异族当过母族? 现在不仅把异族当成了母族,还要让普通人的性命当成投名状? 看着姜素素惨笑,姜钰慧不由叹了口气:“素素,我们没有回头路了!若不这么做,天下便再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大哥死了,没有人把我们当人,他们会想杀死大哥那样杀死我们!荒国平民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如果只能有一方能活下来,我选择我们!” 一席话,犹如一记记重锤,将她的世界观寸寸击碎。 姜素素彻底沉默了,脸色苍白得吓人。 姜钰慧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妹妹的脸颊:“斥候来报,荒军还有十六个时辰就会抵达,到时我们直接撤走,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别去行医了。等会儿会有人来照顾你,记得把药喝了。” 说罢,便提起长剑,匆匆离开了房间。 姜素素半靠在枕头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泪水不断顺着脸颊留下。 …… 逐夷城西北乃是一片大山,里面遍布妖族和凶兽。 其中妖族大多以部落的形式存在,遍布在大山之中,彼此之间关系密切。 清冶洲和天妖城,是妖族部落聚集最多的地方,其中清冶洲大多都是喜平原盆地的部落,经过一系列残酷的角逐,才能在这里定居。 而天妖城则完全就是大妖们的聚集地,实力是天妖城唯一的通行证。 能在天妖城定居的,无一不是二品以上的大妖。 这些部落和大妖之间虽然不乏杀戮,隐隐之中却也有秩序维持。 这种秩序,从来没有摆到明面上过,但所有的妖都知道,这种秩序,叫做“万妖国”。 天妖城中,有一座极大的宫殿,名曰万妖殿,只有修为最强大的大妖才能居住。 而居住在里面的大妖,便会被所有的妖族奉为“万妖之王”。 如今的万妖之王,是一名女子。 二十年前犹如凭空出现一般,出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万妖殿争夺王座,一招击毙当时的万妖之王,成就了万妖女王之位,享受万妖供奉。 随后就再次进入了闭关,除了她的亲信之外,无人知晓她的消息。 虽然人从来没出现过,但所有妖都不敢挑衅她的权威,不论是清冶洲还是天妖城,妖族都老实巴交地守着规矩。 不少妖都以为,万妖女王可能还要闭关好久。 毕竟大妖寿命动辄数百年上千年,闭关几十年的情况太常见了。 而且前一段时间,异族刚刚在人族王朝那边吃瘪,短时间之内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了吧? 然而就在前不久,天妖城里忽然传出了万妖女王要出关的消息。 而这一切事情的源头,却是一个远道而来的人类。 没有妖知道这個人类的来历,只知道这人类很强。 万妖殿中供奉着七位神通境长老,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让天妖城颤抖的存在,但面对那个人类的时候,七位长老联手竟然没有撑过一炷香。 这个人类很强。 至少也不弱于上一任万妖之王。 而这个人类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说动万妖女王一起攻打人族王朝。 万妖女王同意了。 但现在还没有出关。 万妖殿中。 一位带着面具的青袍男子有些急躁:“大长老,女王何时才能出关?” 大长老态度颇为恭敬,笑眯眯道:“徐先生放心,女王说今日出关,就绝对不会拖到明天。何况我妖族大军还有那些奴族兵力已经就位,只待女王出关便可。 还请徐先生稍安勿躁,在此地静静等候,不然若是惹得女王不高兴,恐怕……” 天妖城中,实力说话。 这徐先生实力高,大长老就尊敬他。 但尊敬归尊敬,他实力再高,也没有女王高。 当时徐先生独战七位长老,起初态度颇为嚣张,结果被女王分出的一缕神念屡屡压制。 从那时起双方的态度就平和了起来,徐先生提出了极其丰厚的报酬,这才说服女王出关。 听大长老这么说,徐先生也只能作罢。 这次的确不用急,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用赶时间,他不是没想过派遣异族大军,趁着逐夷城大乱直接攻进去。 但他很快就丢掉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样的话,就只剩下异族跟荒国大战,纵使有可能把城抢下来,但异族年前经历了一战元气大伤,就算能够抢下来,也会很快被攻下来。 何况,一座城池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赵家血脉全灭。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把他们全都从荒国疆域内勾引过来,这点他很放心姜家的那女娃,别管修为如何,至少心够狠。 他要等的,就只是静静等着。 只待万妖女王施展大神通,短暂地驱散国运,他就能把荒国姓赵的全都刨出来杀了! 那…… 便等着吧!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大长老,猴儿酒还有么?” “有有有!” 大长老笑眯眯地点点头:“小仙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命手下给仙子带来。对了小仙子,酿制猴儿酒的祭司今日也来到了天妖城,你想不想见一见!” 琅嬛仙子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算了吧!峨眉山的猴子,我不喜欢!” “啊这……” 大长老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上的毛发,本能地生出一丝不悦。 峨眉山的猴子怎么了? 我们峨眉山的猴子怎么了! 歧视我们是把? 你了不起! 你清高! 你…… 啊? 傲来国的人啊,那没事儿了。 大长老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大殿。 徐先生转过头,语气有些不悦:“别一天到晚跟饿死鬼一样,我琅嬛玉洞传承了几千年,何时出过如此掉价的弟子?” 琅嬛仙子叹了口气,一副忧伤的样子:“禀师祖!弟子体质特殊,每当劳心劳力之后,若没有美食补足,就会影响判断力。判断力一下降,就容易影响我们琅嬛玉洞气运成圣的大计。 弟子也知道此举会影响我们琅嬛玉洞的形象。 弟子也不想的! 但若不这样的话,前辈们的努力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徐先生沉思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硕大的桃子:“这是师祖在昆仑山偷……培育的蟠桃,你吃吧!” 琅嬛仙子眼睛一亮,当即就把蟠桃接了过来:“谢师祖!” 瞅着这个弟子大快朵颐的模样,徐先生暗暗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 谁让他还得靠这弟子收集气运呢? 大秦的覆灭,他可是做了不小的贡献,后来汉承秦制,国运一脉相承,导致他现在都不能轻易沾染国运,所以只能创立一个琅嬛玉洞,不允许门下人修炼任何宗门术法,从而彻底豁免国运惩罚。 而他自己,也因为几千年前的反噬,不得不时常闭关。 给琅嬛玉洞的传人们画一个饼,就静静等待着摘果子。 这个侯桃桃,虽然性子散漫了些,但却是历代传人中收集气运速度最快的。 他骂谁都不愿意骂侯桃桃。 生怕把她气走了以后,没人给自己干活。 之前,他甚至想过,就放任侯桃桃自己干吧。 反正她收集气运也快,自己只需要闭关等几十年就够了。 但他没想到,侯桃桃业绩超标,找到了秦皇血脉。 得知这个消息,他惊恐得五内俱焚。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几千年过去,秦皇竟然还有一支血脉存活在人世间。 那时,他仿佛看到了秦皇暴怒的模样。 浩浩天威,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第一想法,就是撺掇妖族和异族,把赵家全部灭了。 尽管他有办法,在付出一定代价的前提下,短暂豁免国运,而赵家一个神通境都没有,灭了他们易如反掌。 但他根本就没有面对赵家的勇气。 只是看他们一眼,他都仿若置身于当年的恐惧之中。 能不见赵家人就不见赵家人,能不自己出手就不自己出手! 琅嬛仙子看了一眼祖师,虽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她却觉得祖师有些慌张。 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存活几千年的老怪物慌张?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通。 就干脆不想了。 因为猴儿酒已经到了。 却不曾想刚刚抿了一口酒,就感觉整个万妖殿都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威压漫天,如同黑云倾覆,只想把整个天妖城都压垮。 徐先生神色大骇,仰头看着殿外的天空,身体情不自禁地发抖了起来。 万妖女王! 果然恐怖如斯! 他与上一任万妖之王有旧交,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一开始听到老友被万妖女王一招击杀,他还有点不相信,觉得是万妖女王为了宣扬自己的武力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才放出来的流言。 但上次跟万妖女王神念交手,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万妖女王很强。 可究竟强到什么地步,他也不太清楚。 现在,他明白了。 万妖女王已经强到这个世界即将容不下她的地步,至少在南瞻部洲,没见过比她还强的。 只要她铁了心地想杀自己,自己不留几条胳膊腿就不可能逃跑。 看来这十几年闭关,她实力又有精进。 也难怪自己的老友被她一招击杀。 幸好自己当初拜访的时候没有太过跋扈,不然现在肯定已经重伤闭关了。 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之间,天妖城就恢复了原状。 徐先生这才松了口气,却觉得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贴着面具和肌肤,弄得他很不得劲。 但当着大长老的面,又不能用法力蒸干,不然实在太掉价了。 他微微一笑:“看来女王已经出关了,还请大长老引荐一下!” “嗯!徐先生请!” 大长老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飞快朝万妖殿后方赶去。 徐先生连忙跟了上去,不敢有任何怠慢。 琅嬛仙子瞅了瞅手中的酒瓶,不由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将酒塞塞上去,揣到自己怀中,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万妖殿后方,是万丈悬崖。 只是悬崖之下并不完全是深渊,半空中反而悬着一块陆地。 这陆地上青草茵茵,有十几头老黄牛正瘫在草地上,一名女子正静静地站着,她的脸颊上蒙着一团烟雾,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徐先生和琅嬛仙子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不解。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万妖殿后面,看到这幕场景,实在有些震惊。 “这……” “两位稍等,我这就去向女王请示。” 大长老笑眯眯地打了一个招呼,就飞身而下,平稳地落在草地上。 他没有立刻接近女子,而是停在了栅栏外。 “女王大人,有贵客造访!” “嗯!你先过来吧!” 万妖女王声音清冷,显得有些不悦。 大长老神情一紧,只能打开栅栏门,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 万妖女王指了指地上的牛:“等会你把医师请过来,务必将本座的牛治好。” “哎!” 大长老连忙点头。 他也不知道女王为什么喜欢养牛,而且养的是人族养的最普通的老黄牛。 如此俗胎,怎么可能扛得住女王的威压? 哪怕只是无意间的气息泄露,这些老黄牛都会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每次老黄牛出状况,女王都会生气,然后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法术把牛治好。 他曾经向女王提过一次建议,要不要把老黄牛换成牛妖,八品九品的牛妖还不能化形,身体和灵智却比老黄牛强健很多。 结果,他被女王狠狠骂了一顿,从此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建议。 “嗯!” 万妖女王淡淡应了一声,手指一勾,一撮青草就凭空飞起,指甲轻轻掐出汁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家青草不错,给他们加钱,注意!一点灵气都不能有!” “是!” 大长老连忙应道。 万妖女王这才看了一眼悬崖上等待的两人,冲大长老挥了挥手:“行了!你去请医师吧,随便让那两个人过来!” “是!” 大长老在万妖女王面前丝毫不敢多言,只能化作一个莫得感情的点头机器。 他轻轻一跃,便轻松地跃上了悬崖。 随后,徐先生和琅嬛仙子就从悬崖上跃下,直冲万妖女王而来。 但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却听到一个似有非有的“哼”声。 下一刻,两人身形剧颤,在空中凭空横移了几丈,最终狼狈地落在了栅栏外。 徐先生勉强站定,双眼中不由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此等手段,当真是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他赶忙拱手:“在下徐福,见过女王陛下。” 万妖女王淡淡道:“所谓女王,不过是妖族各部落对本座的抬爱,徐先生不必多礼。还请徐先生上前一叙,动作轻些,莫要惊动本座的牛。” 徐福怔了一下,区区几头大黄牛,竟真值得万妖女王这么珍爱? 若是说出去,别人恐怕会以为自己根本没见过万妖女王,不然怎么能编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定了定神,缓缓走了过去。 琅嬛仙子则是蔫蔫地站起来,刚才一个没站稳倒在了草地上,现在白色的裙子上沾得全都是青草的汁液。 啧! 这些牛吃得还真好。 她没有跟徐福一块过去,万妖女王都没叫她,她就不自讨没趣了。 徐福在万妖女王面前站定,却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波动,愈发摸不清她的修为。 万妖女王淡淡道:“徐先生,本座十余年没出关,这次还请徐先生不要让本座失望。” 她说的,自然是徐福的许诺。 幼生的真龙后裔。 还有遗失数千年的秦皇血脉。 她很清楚,这两样血脉肯定稀薄得要命,但即便如此,也对她的修炼大有裨益。 真龙血脉就算再稀薄,只要修炼得当,就能化作真龙。 真龙可是先天生灵,不归仙佛统治,只要成年修为就能比肩仙佛更有成为无上至尊的潜力。 这谁不羡慕? 可以说,只要是妖,就没有一个不想获得真龙血脉的。 但龙族极其高傲,根本不允许血脉被别族炼化。 万妖女王有办法。 只要炼化,她就能脱去妖胎,成为真龙。 到时即便去到门的那边,凭借她的天资,也是极其杰出的存在。 但这方法需要血脉的主人不能有宗师及以上的修为,不然就算是她也会受到反噬! 再加上真龙血脉极其难寻,宗师之下就暴露的更是少之又少,本来她都打算放弃了,没曾想竟有徐福上来献宝。 还有秦皇血脉,更是几千年难遇的皇者血脉。 若是能同时炼化这两种血脉…… 她只能想到八个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管是在哪里! 虽然她语气没有波动,但徐福活了几千年,怎能猜不到她心中的急切? 便微微一笑道:“此次徐某前来,就是为了助女王陛下突破瓶颈,怎么会让女王陛下失望?” 随后,他便祭出一尊玉盘。 分别将上古龙鳞碎片与传国玉玺碎玉祭了出来。 很快,便有两道流光窜出,化成两道光幕,悬停在万妖女王面前。 她定睛一看,发现这两道光幕,竟然是同一副场景。 她眼睛微眯:“荒国镇国府?” 徐福微微一笑:“不错!秦皇血脉便是荒国镇国公一脉,而真龙血脉也藏身于镇国府之中!” —— —— 先更新个7000字,欠的盟主加更一天内搞定! 7017k 第二百三十章 赳赳老荒,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两日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神武军浩浩荡荡赶往逐夷城。 赵无敌骑在火麟马上,遥遥地就看到了逐夷城东城门大开。 他呲着牙看向赵昊:“昊儿你看,爹没说错吧,我们在这边的驻军都是精锐,怎么可能失守!” “我也没说会失守啊!” 赵昊有些无奈,虽然城门大开说明没有丢城,但那种不安旳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思绪全都甩干净。 远远地望了过去,只见一人一骑飞快赶了过来。 隔老远看,都能看到她浑身浴血。 “胜男?” 赵无敌呲了呲牙,看向赵昊说道:“看见了没!这就是你爹带的兵,身上沾的全是敌人的血!” 赵昊:“……” 赵无敌没有跟他扯犊子,直接纵马迎了上去,赵昊也觉得不对,也飞快跟了上去。 很快,三骑碰面。 孟胜男直接翻身而下,单膝跪地低着头行了一个军礼:“将军!” 看到她这幅模样,赵无敌心头一跳。 荒国的军礼有很多种,寻常时候将领和士兵关系颇为平等,大多数时候都是站着行礼的。 这种单膝跪地的是最重的,一般只有将领战败或者犯了大错,才会向上级行这个礼。 孟胜男这样,难不成是逐夷城内部…… 赵无敌有些烦躁:“你特娘的倒是汇报啊!一直将军将军地喊,战报呢?难不成是城门丢了?” “禀将军,没丢!” “没丢你这一脸死相!” 赵无敌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剜了孟胜男一眼。 孟胜男这才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咬了咬牙道:“将军!苗王府余孽这些天并没有攻城门,而是在城中大肆屠戮平民,吾等拼命阻拦,却依旧拦不住他们!据军情处的人统计,目前驻军死伤八千,平民死伤一万七……” “什么!” “什么!” 这下赵家父子都惊了,情不自禁地朝逐夷城望了一眼。 不攻城门! 只屠百姓? 为什么? 如此情况下,驻军死伤八千,平民死伤一万七,这个比例已经足以说明驻军在拼命地救了。 赵无敌跟异族交过手,也跟异族打过巷战,很清楚打巷战的时候异族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些狗东西,粉饰了二十多年的太平,依旧藏不住他们的兽性。 “现在情况如何?” 赵无敌皱眉道。 孟胜男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们看到我们大军之后就减弱了攻势,现在有不少人偷袭城门。” “现在偷袭城门?想逃跑?晚了!” 赵无敌怒不可遏,当即转过身去,声音如重鼓,传到了每一个士兵耳中:“兄弟们!苗王府这些狗杂种屠戮我们同胞,我们当如何?” “杀!” “杀!” “杀!” 星夜兼程赶了三天路,本来士兵都已经有些疲惫,但现在却是杀意滔天。 赵无敌攥拳吼道:“还没死的,跟我冲!” 说罢,就一马当先朝城门口冲过去。 神武军不管新兵老兵,都是跟赵无敌混的,或多多少都沾染了一些悍勇之气,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没用,当即就冲了过去。 “哎!” 赵昊终于想明白了到底哪点不对劲,立刻就想出手阻拦,但现在将士们就跟发怒的公牛一般,怎么都拦不住。 焯! 赵昊脊背发寒。 他一开始还觉得老太太的担心有些多余,都告诉黑脸汉有埋伏了,黑脸汉怎么可能还上当? 毕竟是神武大将军,莽是莽了点,可打仗的时候,脑袋从来没有瓜过。 但现在看来。 这次还是要上当。 而且是必须要上当。 如此深仇大恨,如果这样都不对他们赶尽杀绝,根本没办法向将士们交代,更没办法向百姓交代。 就算上当战死,也好过按兵不动。 遇伏战死,是跟妖族和异族的外部矛盾。 按兵不动,就特娘的会转化成军队和百姓的矛盾,甚至军队内部的矛盾。 尤其是现在女帝才刚刚登基。 后者要比前者严重的多。 卧槽! 赵昊麻了,终于理解了那幕后黑手的险恶用心。 这不是埋伏! 这特娘的是逼迫! 眼见孟胜男也要骑马跟过去,赵昊连忙拦住了她:“小姑莫走!苗王府余孽一定有逃出城的暗道,你快带人跟我一起找!” “啊?暗道?” 孟胜男愣了一下:“他们要是有暗道,为什么不直接逃跑,而是在这里逗留这么长时间?” 赵昊也是心中焦急,当即反问道:“如果没有暗道,他们为什么只屠平民,不攻城门,他们傻么?” 听到这番话,孟胜男才恍然大悟。 几天下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这些歹人虽然凶残,但都不是傻子! 此次巷战,从一开始这些苗王府余孽就有了杀平民的迹象。 城门只是尝试攻打了一段时间,发现攻不下来就直接放弃。 如果没有暗道,那么攻城门就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一个人,一个群体,怎么可能如此干脆地放弃生路? 如此这般,难道只是末日的狂欢? 孟胜男不相信。 她看向赵昊的眼神,也不由变了。 赵昊咬了咬牙:“战报在哪里,带我去看!” “好!” 孟胜男点了点头,当即纵马准备回城,只不过现在到处都是汹涌的神武军,他们怕城门堵,甚至都提前弃马,先让人进去打仗,马匹稍后再进去。 但数十万大军,就算全都是步兵,想要挤进去也要花费一些时间。 现在的城门口堵的要命,孟胜男急得额头直冒汗。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马车中飞出,直接攥住两人的衣领,下一刻便腾空而起,直接朝城门上飞去。 一个轻盈的身影紧随其后,在平地上飞奔,到了城墙下分离一跃。 不一会儿,几人就都到了城墙上。 马车里,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一脸懵逼:“哎!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十息过后。 逐夷城军情处。 赵昊刚到,就直接亮出了姜芷羽的手谕,当即取得了军情处的临时指挥权。 无论是飞鱼卫还是军情处,最高的宗旨就是服从皇权。 在赵昊的命令下,关于此次战役的所有信息都汇总了过来。 出乎赵昊意料的,这次信息汇总相当糟糕。 叛军全都是本地人,对逐夷城的情况实在太过了解,军情处的探子就算再擅长隐匿踪迹,都逃不过大水漫灌。 不过还有一张图,提供的信息特别多。 那就是阵亡士兵分布图。 敌人就算再狡猾,刀剑也是很诚实的。 赵昊将阵亡分布图牢牢记下,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整个逐夷城的结构,两张图重叠了起来,顿时迸发出了无限的信息。 良久良久。 他睁开了双眼,目光之中戾气盈满,手指重重指向一个地方。 “这个位置,给我刨!” …… 城中。 杀戮声漫天。 赵无敌看着满地的尸骸,满嘴钢牙都快咬碎了。 “畜生!” “畜生啊!” 尸骸之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每具尸骸的脸上都带着惊恐,只是一眼,就能让人体会到他们临死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也能看到他们究竟经历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赵无敌气得浑身发抖。 而刚刚涌进来的荒国士兵,也是一个个气得牙关紧咬。 有本事跟我们打啊! 把屠刀指向平民算什么本事? 而此时,军情处的人也到了。 赵无敌咬牙道:“张大人,现在苗王府的余孽,兵力究竟是何分布?” 张大人神情有些严峻:“不清楚……” “不清楚?” 赵无敌神色狰狞:“你是军情处的人,你告诉我不清楚?” 张大人叹了一口气:“此次巷战,苗王府余孽几乎无孔不入,我们的斥候几乎无所遁形,所以……” “娘了个腿儿的!” 赵无敌啐了一口唾沫。 他经历过巷战,自然知道巷战有多恐怖。 尤其是这种敌军都是本地人的巷战,几乎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他们都是门清。 恰好军情处的人需要的就是这种地方,可以说是把人头送到他们刀口上了。 这种情况,就像是荒军被挖掉了眼睛。 一个瞎了眼的壮汉,就算武技再高强,也很难击败一个正常人。 但现在怎么办? 他咬了咬牙:“分兵三万去守城,留三万精锐和一半盾手。剩余所有人分散至全城,守住每一个街道,看到苗王府余孽,杀无赦!此次主要保护百姓,注意民舍里的异动,万不可让百姓再受到伤害!” “是!” 众将士领命,纷纷分散开来。 现在逐夷城情况极其危险。 虽说平民死伤一万七,但这个数据完全就是不完全统计,因为驻军根本就腾不出时间做彻底筛查,数清楚的只是那些屋门大开,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尸体。 但其实那些到现在都关着门闭着户的民舍,其实也有可能已经被潜入的歹人杀了干净。 亦或者,里面住的本来就是歹人。 整个逐夷城十几万户,可以说每一户都是一个盲盒,打开以后根本就不知道是可怜的百姓,还是提刀的歹人。 赵无敌神情紧绷,这种歹人和百姓分不清的战争,最难打! 这个时候,他的副将在一旁问道:“将军!我们现在……” 赵无敌深吸了一口气:“攻打苗王府!” 老实说,他即便身经百战,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不清楚怎么办。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苗王府余孽肯定早就有了后路。 别的后路不好使,这后路肯定是另一种出城的方式。 什么方式,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苗王府是整个叛军的大本营,不管怎么说,把这个地方攻下来准没有错。 “是!” 剩余的三万将士齐齐听命。 他们是神武军精锐中的精锐,别说攻一个苗王府,就算赵无敌让他们现在去攻城,他们也不会有半句废话。 仅仅一瞬间,阵型就全都摆了出来。 盾手立于两边,大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朝苗王府的方向赶去。 他之前在这里打仗的时候,就很清楚苗王府周边结构了,能在附近住的,都是姜太升的亲信,每一家都可能是隐藏的箭楼。 所以盾手将大军护得严严实实的。 赵无敌骑在火麟马上,目不斜视地朝苗王府赶去,以他现在的实力,不惧怕宗师以下任何人的弓箭。 谁敢射箭,下一息就得暴毙。 但是赶着赶着他就发现不对了。 因为在行军途中,大街两旁的建筑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别说箭雨了,连只鸡毛都没有窜出来。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排建筑中没有丝毫威胁。 不妙! 赵无敌眉毛一拧:“加速!加速!” 大军闻言,当即加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苗王府,将偌大一个苗王府团团包围了起来,弓箭手全部就位,随时准备朝苗王府里抛射。 苗王府的正门和后门都派了重兵把守。 面对着紧闭的大门,赵无敌心绪有些复杂。 斩掉姜太升的脑袋是大势所趋,但毕竟战场上带过的人,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也不可能。 若是可能,他也想为姜太升两个王妹安排一个好去处。 毕竟是皇室血脉,而且姜素素那个姑娘挺单纯,跟自家儿子关系也很好。 但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杀平民,这是荒国任何年代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碰见以后,苗王府的嫡系全要杀完,姜钰慧这个贼头,必须要当街斩杀。 姜素素没有露过面,可以免除立斩的下场,但也是抓起来,往后余生都不可能让她见光。 “杀!” 赵无敌深吸一口气,当即骑着火麟马朝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轰!” 恐怖的冲击力使得大门连带着院墙一起倒塌。 但闯进苗王府之后,赵无敌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 偌大一个苗王府,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完犊子! 有问题! 赵无敌心头一紧,当即命令道:“搜!” 几万精锐瞬间分散开来。 赵无敌大踏步向前,将他印象中苗王府比较重要的地方全都搜了一遍。 结果。 空空如也。 一个人都没有! 一股暴怒的情绪在他胸口滋生,他的直觉没有错,苗王府的余孽肯定有逃脱的暗道。 “给我搜!一定有密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密道给我搜出来!” “是!” 很快,苗王府中就进入了挖掘工作。 赵无敌忽然一拍脑袋:“娘的!怎么把这个忘了!” 刚才也是急昏了头,没有想起来昊儿曾经说过,苗王府里面有一个地下密室,里面藏着不少好宝贝。 如果有密道,那肯定是在那个地方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带着几个心腹,朝赵昊说的那个地方赶去。 很快,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厚实的铁门。 他从怀中取出了赵昊给的开门手法,但看了半天没看懂,他直接把纸揣了回去,真气全都凝聚在了刀上。 一刀劈出,一道罡影便劈了上去。 坚硬的玄铁门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缝。 “愣着干什么?跟我一起轰啊!” “是!” 众人如梦方醒,仅仅靠刀风,就能劈开玄铁,大将军的修为恐怕已经离宗师不远了。 他们纷纷出刀,金属颤鸣声不绝于耳。 玄铁就算再坚硬,也扛不住这么多高手的狂轰。 一转眼的工夫,玄铁大门便轰然倒塌。 赵无敌当即护体真气全开,直接冲了进去。 “将军不可!” 副将想要阻拦,但为时已晚。 机关声不绝于耳,各种箭矢暗器都电射而出,但击打在赵无敌的护体真气上,却犹如蚍蜉撼树,纷纷崩毁。 精密的机扩,在暴怒的赵无敌面前,好像就是摆设。 众人看得冷汗直冒,这要是换做别的一品来,恐怕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又是一阵金属嗡鸣,又是一道门倒塌,将密室里面的东西彻底暴露了出来。 但看到这些东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尸体! 房顶上吊的全是尸体,而且有很多尸体赵无敌都认识。 全都是城守家人的尸体! 年初对战异族大获全胜之后,城守就是在家里给众位武将践行,这些人赵无敌都见过。 此刻,这些人满身鲜血。 就这么吊着! 好像在嘲笑所有人的无能。 这里没有密道! 只有尸体! 赵无敌双目怒睁,眼眶已经红得不像话,铁塔一般的身躯,因为愤怒不停地颤抖起来。 他牙关紧咬。 脑海里面只有一句话:一群杂碎,老子要杀光你们! “苗王府没必要搜了,跟我走!” “是!” 他的手下也是个个双眼通红,怒意昂然地出了密室。 却不曾想,刚出门就看到赵昊带着城守过来了。 城守脸色苍白,满满都是失魂落魄。 赵无敌看到他这幅模样,呼吸顿时一窒,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看到赵无敌是此等反应,城守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再也看不到丝毫血色。 他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话,只是哆哆嗦嗦向赵无敌拱了拱手,便踉踉跄跄朝密室里面赶去。 “草!” 赵无敌看着他绝望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像是要炸了一般。 一脚下去,整个地面都是颤的。 他强行压抑住胸中的怒气,看向赵昊:“昊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昊咬了咬牙:“这些天驻军在城中的大本营是城中衙门,但是伤员实在太多了,便将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伤员转移到了城守府,由城守的家人和府中女眷代为照料。 城守府也有重兵把守,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但今天上午城守的家人迟迟没有动静,家丁感觉不对劲,就直接闯了进去,结果发现人都失踪了,现场出现了土行符使用的痕迹。 据我的推测,应当是歹人假装成了我们的伤员,趁夜用禁药激发身体潜能,将人绑了过来……” 赵昊没有继续朝下说。 方才他分析过图纸之后就明白,密道根本就不在苗王府中。 但士兵阵亡分布的趋势,却有些刻意向苗王府引导。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听了城守府的事情之后,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所以才会把人带过来。 叛党这么做,就是为了把仇恨拉高。 所以城守的家人……断然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 密室里面很安静。 安静到可怕。 赵昊暗暗叹了一口气,痛到极致的人,是哭不出声的。 他心中也是十分不忍。 这个城守已经五十多岁了,逐夷城刚建立的时候,他正值青年,处于体力和脑力的最巅峰。 逐夷城建成了多少年,他就在这里当了多年的城守。 二十多年来,兢兢业业,从未有一丝怠慢。 就连两个小老头提起来都说:“别看姜太升那小子功绩不错,但其实都是沾的城守的光,如果交给他们自己管,逐夷城迟早会成为土匪窝!” 姜峥也曾经好几次想把他调回京都,毕竟这么有本事的人,留在边疆属实有点屈才。 但城守拒绝了,因为担心换一个新城守,大家伙未必会服,逐夷城这情况必须得再稳定几十年,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一个好官,却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两个小老头算得很好,如今的情况,边疆两座城不可能失守,尤其是现在荒魏正处于休战期,即便短暂地丢了,也能轻易地抢回来。 但他们还是漏算了一点。 漏算了这两个藩王的狠毒。 黑脸汉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你在逐夷城好好休息,这些人逃跑没有骑马,想要逃出国境,至少还要两天的时间,莪带骑兵能够追得上!” 赵昊连忙阻止:“别啊!奶奶都说了,国境线上,全都是妖族和异族的埋伏!” “管特娘的埋伏!” 黑脸汉双目赤红,指着密室的大门:“都这样了,你让我如何不追?这群杂碎我杀定了,异族来了我杀异族,妖族来了我屠妖族,谁都别想拦住我,我说的!” 看他这幅模样,赵昊只能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逐夷城西南方向一百里。 一条干枯的河道陡然塌陷,紧接着便是无数人涌出,塌陷处也被清理干净,成为了一个洞口。 很快,近万人倾巢而出。 姜钰慧松了一口气,脸上笑意越来越畅快,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朝那边走,再走两百里,就能见到我们的援兵了!” 听到她的话,一阵阵欢呼声响起。 这近万人中,不乏伤员,但却都带着凶悍之气。 姜钰慧扫视了一眼众人,愈发觉得以后大有可为,等统治了异族,背靠着妖族未必不能把逐夷城夺回来。 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 “素素呢!” “素素!” “素素在哪里?” 人群中一阵骚乱,所有人都在找二小姐。 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姜素素的身影。 姜钰慧顿时慌了,一把抓住殿后百夫长的衣领:“素素说要殿后,现在人去哪里了?” 百夫长也慌了,哆哆嗦嗦道:“一个时辰前,二小姐说她刚不小心把王爷送她的玉佩弄掉了,要回去找找,很快就回来,还让我帮她拿药箱……” “什么!” 姜钰慧瞪大眼睛,大哥送的玉佩,兄妹两个向来都是贴身携带,上面穿的丝线无比坚固。 怎么可能会掉。 “素素!” 她看向洞口,气得发抖,泪如雨下。 7017k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黑脸汉赴死!(为盟主嗦嘎B加更) 逐夷城。 苗王府。 如今苗王府的门匾已经摘了下来,彻底成为了驻军的根据地,所有军情都汇聚在了这里。 随着军情一起过来旳,还有被抓捕的残余叛党。 叛党实在太多了。 即便他们大部队撤退得很及时,但巷战就像是泥潭一般。 驻军打得很难受。 叛党其实也很难脱身。 为了大部队撤退,他们只能留下来,被当做俘虏,抓到他们本来的大本营中。 此刻正一个个身上绑缚着绳索,嘴里也塞满着臭袜子,“呜呜呜”地嚎叫,一个字都不出来。 可这些人,目光之中却丝毫没有悔意,即便身受重伤,还是如同野兽一般瞪着周围的士兵。 黑脸汉皱着眉头,双眼之中杀气隐现。 这个时候,军情处的老张跑了过来:“将军!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我们将士总计伤亡九千多,百姓……” “百姓多少!” “两万一……” “两万一!” 赵无敌攥着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 两万一,一座城,这是何等惨绝人寰的场景? 这些孬种! 有气只敢冲百姓撒! 此时,赵无敌的手下们都忍不了了,他的副将当即就上前一步,指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俘虏:“将军!我们把这些人砍了吧!” 赵无敌扫了一眼众人,只见他们一个个眼眶发红,怒意几乎已经要溢出双眼。 他也忍不住胸口的狂躁之意,当即准备点头。 赵昊在旁补充道:“直接砍了太便宜他们了,带着他们去游街,顺便把城里能买到的铁针都给买了,给百姓人手发一根,等百姓扎痛快了,再找个人多的地儿砍了!” 听到这话,众人当即点头。 倒是那些俘虏,一个个眼睛睁大,恨不得把赵昊生吞活剥了。 赵昊却看也不看他们,朝众人示意了一下,几百号俘虏就陆陆续续被绑上了囚车。 当然,囚车没有那么多。 除了最靠前的那一批,其他俘虏都是被绑在小推车上。 四肢关节都已经被打断,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任何阻挡,百姓想扎哪里就扎哪里。 一时间,苗王府清净了不少,除了赵昊,就只剩下军队的高层。 赵无敌望了一眼夕阳,随即看向副将:“将士们都歇够了么?” 从战斗结束到现在才刚刚一个时辰,那种脱力的感觉自然已经褪去,但不疲累那肯定是假的。 副将凛然道:“随时可以出击!” 赵无敌看了一眼赵昊:“昊儿,方向确定了么?” “确定了!” 赵昊拿出地图,手指按在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一处乱巷,里面布满着逐夷城各种灰色产业,可以是相当混乱。 城守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把这个地方铲平,但若是铲平,某些人的戾气就会找不到释放的渠道,对逐夷城的治安反倒不利。 这片乱巷结构极其混乱,对于外地人来就像是迷宫一般,甚至很多时常在里面厮混的人都有可能迷路。 这次巷战中,这片乱巷就是最难啃的骨头。 不少几近陷入绝境的乱党,只要朝这个地方一钻,就有很大概率逃出生天。 而驻军若是进入乱巷,则跟瞎子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天,到处都是混战,附近发生的小规模冲突不计其数,就这么化整为零冲进去了不少。 就在刚在,赵昊调了一支军队,直接把乱巷推平,最终找到了密道口,根据前半段的走向,确定了他们逃跑的方向就在西南。 “在西南!” 赵昊顺着乱巷一路指,最终指向那条干涸的河道。 而那条河道,直接通往一片密林,指向荒国正西的国境线,与御陵镇隔着一座大山。 按理,如果他们想要逃到异族领地,这个方向有些背道而驰,但实则不然,因为这一片地方凶兽颇多,只要能够躲过凶兽群,这些凶兽就会是他们最大的掩护,完全可以从这里绕到妖族的聚居地。 相反大批的骑兵反倒会引起凶兽的不安,弱小的凶兽自然会敬而远之,但只要有那么几头强横的凶兽跳出来,就会阻挡骑兵的步伐。 赵无敌朝西南方向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一片地方虽然属于荒国的疆域以内,有国运覆盖,但地形极其复杂,即便有熟知地形的人指路,行进速度也很难提高。 只要进入这片区域,就很容易陷入缠斗之中,除非双方同时想要休战,不然谁想脱身都不容易。 赵无敌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副将:“让弟兄们都收拾收拾,都换上轻甲,除了逐夷城本身的驻军以外,其他所有人一炷香后正式出发!” “是!” 副将当时领命,正准备出府,却被赵昊拦着了。 “且慢!” “且慢个什么且慢?快去!” 赵无敌不满催促着。 副将却一脸为难,因为他的手腕正被赵昊死死地扯着。 赵昊是谁? 镇国公的亲孙子,神武大将军的亲儿子。 虽然在这个场景中他是孙子不假。 但现在人家还是女帝的夫君,而且手中拿着军情处的令牌,军情处有一项权力,就是在协同军队的主将做出明显错误的决策时,有权做出否决。 相关的决策,需要开个会,让军队和军情处大佬们共同决定。 如果还是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就要交由圣裁。 圣裁,谁是圣,赵昊的娘子啊! 所以现在父子俩谁大谁小还真有些不住。 赵无敌瞪了一眼赵昊:“你拦我副将干什么?” 父子俩整日厮混在一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赵昊是什么想法。 果然,赵昊开口道:“爹!奶奶都过了,不能出城追击,现在国境线上埋伏的全是妖族和异族,现在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送死?老子这次还真就去送死了!” 赵无敌指着外面骂道:“你看看现在逐夷城内,全特娘的都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我知道外面有埋伏,但就这么把罪魁祸首放走,我怎么跟这些难民交代? 神武军中也有不少逐夷城过去的兵,他们中也有不少人家人被歹人害死,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赵昊叹了口气:“所以我刚才让他们拉着叛党去游街啊!” “游街有用么?” 赵无敌气得满脸黑红:“要是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把我跟你娘、你爷爷、芷羽、红苓全都杀了,你扎凶手几针能解气?” 赵昊:“……” 实话,几针都不解气。 他甚至怀疑那些俘虏出去一圈甚至会被百姓一口一口把肉咬掉,还没撑到斩首人就成一具白骨了。 赵无敌啐了一口唾沫:“军队就是保护百姓的,现在百姓受欺负了,丢了性命死了家人,你不给他们出气? 要真是逃出国境线也就算了,现在我们完全可以赶在他们逃离国境之前把他们拿下,你我怎能不追?” 他瞪了一眼副将:“你去传令!这龟孙再能显摆也是我儿子,再拦我们看我不打死他!” 赵昊:“……” 副将:“……”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冲出了苗王府。 赵昊这回没有阻拦,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 要是再阻拦,势必会被黑脸汉吊起来打。 他的确有办法反制,但他的手段个个都是杀人技,明显不能拿出来对付亲爹。 不然可真就哭孝不得了。 赵无敌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却反常地没有骂人,而是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次爹不去不行,他们欠了我们血债,我们就必须去讨,不然民心和军心都散了。 就算爹真的遭遇了不测,军队有你爷爷坐镇,就还能发展起来,朝堂上有你盯着,荒国就伤不了根本!” 赵昊沉默,因为黑脸汉的没错,如果这次真的让他们安稳逃走,不论对军心还是对民心都是沉重的打击。 他知道有埋伏,黑脸汉也知道有埋伏。 但出去,怎么听怎么像借口。 所以这一仗一定要打!即便是赴死,他也要去! 这个当爹的真的不瓜,相反,只要涉及到打仗,他的脑子清醒的一批。 而如今城守受到了沉重打击,一病不起。 现在他的确不能离开逐夷城,因为城中还是有相当多亲朝廷的混血,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歹人还是百姓,城中现状又是群情激奋,现在离开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他不能走,但也不甘心看着黑脸汉去送死。 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储物木镯塞到了黑脸汉的手上。 里面除了没有传国玉玺、山河印和孔圣镇天印这几个需要用皇运和才气催动的东西,他几乎所有收藏的宝贝都在里面。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让老杨陪你一起去,还有一个奶奶身边的宗师高手,若真是碰到危险,随时通知我们!” “嗯!” 赵无敌见儿子没有继续反驳自己,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笑嘿嘿地把木镯戴到了手上,重重拍了拍赵昊的后背: “你特娘怎么跟哭丧似的?这再怎么也是国境线内,妖族和异族想要搞我们,也不怕硌掉牙?总之你呆在逐夷城别乱动,等着爹凯旋归来!” 完,他便提着战刀离开了苗王府。 赵昊回头看了一眼,也离开了这个曾经住了很长时间的地方。 一炷香后,大军从逐夷城南门触发,按照赵昊所指,直直奔往西南方向的枯河道。 赵昊也来到了乱巷外。 曾经灯红酒绿的乱巷,已经彻底被推成了平地,乱巷之外有不少被捆起双手的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乱巷之中谋生的人,此刻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包围他们的军队和官兵。 赵昊问道:“老张,这次抓了多少人?” 老张赶紧回道:“禀主事!乱巷之中总共抓了九百人,城中还有留存的异族和异族混血三万七,应当怎么处置?” 三万七…… 赵昊不由有些牙疼,不用多,这三万七千人不可能一个内应都没有,甚至客观估计一下,人数不会少于一千。 但现在这个阶段,绝对不能一刀切。 因为这些人有不少都是已经被荒国百姓同化的,不管从不从事耕作,都是老老实实当百姓的。 若是不能把他们处置好,逐夷城外还有近十万的混血,若让他们离心离德,就真的要麻大烦了。 老张神情有些严肃:“现在不少百姓让他们血债血偿,主事咱们怎么办?” 他是真的为这件事情发愁。 但凡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些人也是大荒百姓,不能轻易处置。 可如果丝毫不处置,又会引起百姓的愤怒和恐慌。 这个问题,他解决不了,连一点解决的头绪都没有。 甚至感觉这次很有可能会迎来一次大动乱。 他瞅了一眼赵昊,感觉这个皇夫真的有点倒霉,女帝刚即为就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若是处置不好,可是真要威信扫地的。 赵昊神情漠然,淡淡地问道:“让城中所有文职一起去府衙上查,把没有任何污点的人全都摘出来,老张你觉得能摘出来多少人?” 老张不确定地回答道:“虽然他们生性好斗,但逐夷城律法颇严,应该能摘出来两万多吧,只不过这么筛查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这几日有人出城么?” “没人出城!” “那就好!” 赵昊点头:“从城中以及附近三城将所有文职人员都调过来,全都给我查户籍资料,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务必把这些人全都摘出去。” 老张惊了:“主事,才一夜的时间……” 赵昊张开右手,晃了晃五根手指:“一人一夜五金,还有一颗醒神的丹药,副作用乏力一个月的那种。” 老张立刻点头:“一夜的时间简直太宽裕了!” 有丹药,效率不是问题。 虽然会乏力一个月,但一人一夜五金,放在逐夷城这边…… 这特娘是一年多的俸禄! 干! 赵昊神情严肃:“要确保每一个人的资料都有三人以上交叉审核,不准出现任何的误判!” “没问题,没问题!” 老张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那有污点的那些人呢?” 剩下的一万多怎么处置,这才是大问题。 赵昊指着南边:“把他们全都带出城外,以军营的形式给他们安营,一人一营不准出门。就为了逐夷城的稳定而排查,希望他们能配合点。飞鱼卫正在来的路上,有的是手段排查他们。” 老张吓了一跳:“这跟关大牢有什么区别?大人,这可是要暴……” 赵昊挥手打断:“一人一个月一金补贴,管吃管住,荒国书局提供书册绘本,要是还不行莪把心悦茶楼戏班子请过来。” 老张:“……” 他没话了。 氪金佬是真的牛逼! 赵昊看了他一眼:“还有问题么?” 老张连连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赵昊笑了笑:“下去做吧!” “是!” 老张领命,当即下去做事了,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可以,赵昊这个方法,除了烧钱没有任何缺陷。 混血能心甘情愿地配合,同时也能消除百姓的恐慌。 赵昊瞅了一眼乱巷的废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稳住大后方了。 现在逐夷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抚好百姓的情绪。 最能安抚百姓情绪的就是钱。 而他赵昊,除了钱以外一无是处! “我们走吧!” 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赵昊转过身去,看见了洛水担忧的双眸。 城中百姓的苦难她都看在眼里,但其实并没有那么感同身受。 她反倒是更担心赵昊的情绪。 跟赵昊相处多年,她很清楚赵昊这个人如何。 内河事件,就算身陷绝境他都能谈笑风生,因为那是他自己的绝境。 现在他没什么事,但他的亲爹却奔向了绝境。 而他只能看着亲爹奔向绝境。 其中的悲凉,谁又能知? 京都入夏,边疆风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还真的有些担心赵昊的状况。 赵昊勉强笑了笑:“去哪?” “啊?” 洛水愣了一下,还真有些不知道去哪,这里又没有他的家。 赵昊扯了扯嘴角:“陪我去城外转一转吧,看一下边疆的风沙!” “嗯!” 洛水点了点头。 …… 夜! 星罗漫天。 赵昊坐下逐夷城郊的河岸上。 这条河贯穿了这个逐夷城,是逐夷城的主要水源。 冬天的时候,他曾经跟姜素素在上游采过药,那个地方土质还比较松软。 但下游河岸的却有很多粗砾,坐着相当硌屁股。 那时河水结冰,冰面上能够行人。 现在河水却湍流不息,乐颠颠地奔向中原五国。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洛水这才小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的确有些好奇,虽然现在逐夷城附近到处都是巡逻的军队,这个地方相当安全,但赵昊来到这里还是让她颇为不解。 赵昊勉强笑了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洛水看他心情如此不好,罕见地开口安慰人:“他们一定能安稳回来的,老杨手里拿着那块玉石,就算再危险,也能把人救回来!” “嗯!” 赵昊咧了咧嘴,他的确把那块能够划破空间的玉石交给了老杨。 即便遇到绝境,也能划破空间,让凰禾强行带黑脸汉回来。 但黑脸汉愿意回来么? 那些将士又怎么办? 淦他娘的,有点蛋疼! 别黑脸汉不可能想回来,就连赵昊也想带着三个印章去跟他们拼命。 荒国男儿就是要刚,处于这个环境下,再苟的人也要有点血性。 做人可以苟。 但不能在所有人都勇的时候,自己缩在后面。 不然他自己都感觉洗不白! 两天的时间! 只要大后方的情况稳定住,他就会立刻动身。 那时候战场上有凰禾、老杨、火麟马三个宗师强者,战阵之中黑脸汉也算一个宗师,自己手持三印,只论输出的话,敌得过好几个宗师。 总能打得过……吧? 可听老太太,妖族那边宗师好像很不值钱,边境附近国运又比较薄弱。 嘶…… 蛋疼! 就在这时,一股幽香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 洛水有些惊奇:“你闻到了么?好香!” 下一刻,她面色剧变,飞快封住自己心脉,小脸憋得通红,直接逼出了一口毒血。 紧接着,嗖得一声。 洛水反应迅速,直接出手将暗箭擒了下来。 “谁!” 她站起身,恶狠狠地看向黑黢黢的树林。 赵昊也站了起来,笑着转过身:“小蛊女,你还真狠啊,直接剧毒加暗箭招呼我?” 树林中,一道纤瘦的身影缓缓走来。 她身上披的暗影,缓缓变成了星光。 只是,星光很璀璨。 但她的双眸,却没有一点光彩。 洛水铿得一声拔出长剑,却被赵昊按了回去。 “哼!” 洛水哼了一声,抱着长剑默不作声。 之前赵昊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她跟姜素素关系倒也还算可以,至少没有恶感。 但这次又是投毒,又是使暗器的,实在让她有些生气。 赵昊叹了一口气,这毒是剧毒,箭是暗箭,但其实对自己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毕竟这些手段姜素素从来没有瞒过他。 而他作为“小蛊男”,不太可能轻易中招。 是算计,倒不如是宣泄情绪。 “小蛊女,你为什么不走?” 赵昊目光微动,他就是在乱巷入口对面的墙壁上看到了姜素素的暗号,所以才会来这个地方。 姜素素眼眶通红,反问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赵昊沉默。 姜素素却一步一步逼近,双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丝毫不掩饰恨意:“赵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让我没有家啊?” 赵昊依旧没有话,就任她走近,洛水想要有所动作,却被他眼神制止。 终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寸。 “噗嗤!” 一声轻响,剧痛从右肩传来,他低下头,看到姜素素握着发簪的手。 伤口处,殷红的血液浸染了白衣。 姜素素有些错愕:“你为什么不躲?你害死了我大哥,就不怕我下毒杀你?” 赵昊笑着摇头:“不怕!” 姜素素咬着牙:“我的毒术可远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些,你根本解不了。” “我知道!” “我真的会下毒!” “我知道!” 姜素素有些不解:“那你还敢放任我过来?” 赵昊幽幽叹了一口气:“因为逐夷城里,你是我唯一对不起的人。” 有人知道万妖女王为什么喜欢放牛吗? 7017k 第二百三十二章 赵无敌必死之局,万妖女王亲手杀赵昊 “因为逐夷城里,你是我唯一对不起的人。” 当赵昊说出这句话以后,河边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姜素素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很真诚,看不到丝毫躲闪。 可赵昊越真诚,她心里就越难过。 她咬了咬嘴唇:“所以你明知道要对不起我,却还是杀了我大哥对么?” “对!” 赵昊没有任何掩饰:“如果我不杀他,他只要有机会就会杀掉我,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们双方的矛盾已经到达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还没进京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如何杀我了。” 姜素素陷入了沉默。 如果这句话是赵昊昨天对她说的,她肯定会嗤之以鼻。 但今天,她听到了太多颠覆她认知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逐夷城之所以能安定,自己的大哥功不可没,如此荒地百姓之所以能够生活下去,离不开自己大姐的操劳。 这里就是她的家,大哥大姐就是这个家的男女主人,应当受到所有人旳仰慕,他们的功劳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大姐竟然会对平民下手。 这些她眼中的家人,竟然成了大姐送给异族的投名状。 而在她看来能够当做朋友的纨绔公子哥,其实也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单纯。 一瞬间,有种童话破灭的感觉。 赵昊见她沉默,顿时松了口气。 他还算了解姜素素,虽然这个小姑娘有些小脾气,但大体上是明事理的,碰到事情至少会考虑对错,而不是将一腔情绪全都砸过来。 “呼……” 良久良久。 姜素素无力地吐了一口气,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抱着膝盖坐到了河边。 赵昊嘴角扯了扯,和她并肩坐在了一起。 冬天的时候,他们也这么并肩坐一起过。 那个时候是为了逮一只只有子时才会出洞遛弯的虫。 现在…… 姜素素转过头:“你会怎么对待我的那些同胞?” 赵昊呸了一声,一脸的不高兴:“怎么对待?拿钱对待呗!你知道老子花了多少钱么?” 接着就把他在逐夷城实现的政策讲了一遍,粗略地算下来,至少五万金打底。 “嗯!” 姜素素点了点头,看向河面的眼神却愈发茫然了。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来之前希望看到一个闪烁其词,遮遮掩掩,对自己同胞无比凶残的赵昊。 这样的话,无论是杀了他,还是被他杀了,都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赵昊这样,反而让她胸口无比发闷。 良久良久,她吐出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两个蓝色小药丸,托到了赵昊面前。 “诺!解药!” “你还真下毒了啊!” 赵昊咧了咧嘴。 姜素素点头:“我过来本来就是杀你的。” 赵昊侧过头笑了笑:“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杀了?” 姜素素望着远方:“如果把你杀了,我那些同胞就没人照顾了。” 赵昊反问:“如果你的同胞还有别的人照顾,那你就会杀了我?” 姜素素咬了咬嘴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是自然!” 赵昊咧了咧嘴:“其实吧,钱我已经出了,荒国上下都不可能同意把这些人杀了。你现在杀了我对他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你其实可以杀我。” 说罢,看了看她手心的蓝色小药丸,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是想杀我的话,这解药你还可以收回。 姜素素:“???” 她托着药丸,塞给他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情急之下,双眼之中都闪动着微光。 她猛得攥起拳头,站起身来:“不吃就不吃,毒死你!” 赵昊瞅见她眼中的泪光,不由心中一揪,这才感觉这个机灵抖得有点过分。 难不成还要她承认愿意救杀兄仇人不成? 他一把握住了姜素素的手腕:“我吃,我吃!” 姜素素眼眶通红,凶狠道:“想吃?晚了!” “不晚不晚!” 赵昊赶忙说道:“主要是因为我怕死,虽然第一笔钱到了,但逐夷城后续安定也需要财政的支撑,你得留得我的有用之身啊!” 姜素素依旧不没有松手,但已经不再挣赵昊的胳膊了。 赵昊暗叹一口气,嘴上却是哀求的语气:“还请二小姐放我一条生路。” 姜素素:“……” 犹豫许久,她还是摊开了纤瘦的手掌,看着赵昊从自己手心把药丸捏起来,塞到嘴里仰头咽了下去。 姜素素抿了抿嘴唇,神色黯然地将脸侧过去:“我该走了!” 赵昊愣了一下:“这就走了?” 姜素素转过身去:“嗯!我杀了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又救了一个能保护我同胞的人,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还要留下?”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愿意留下,你还可以是公主,不管是京都还是苗王府都可以有你的一席之地。我有办法把你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你……相信我,我有这個能力。” “嗯。” 姜素素木然点头:“我相信你的本事,但我为什么要留下?” “这里是你的家啊。” “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 “但妖族那边,更不适合你生存。” “所以你在怜悯我么?” 姜素素有些愤怒,转过身说道:“赵昊!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可怜虫,一个死了家人,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不是……” “怎么不是?” 姜素素忽然很想笑:“你毁掉了我的一切,现在又要让我借着你的身份回苗王府,你让我大姐怎么看我,你让我族人怎么看我,你让百姓怎么看我?” 赵昊看着她的眼睛:“至少你能衣食无忧地活下去,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你的安全。” “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姜素素惨然一笑:“那跟圈养起来的鸟儿有什么区别?我是姜素素,那个大哥死在赵家手上的姜素素,那个身怀异族血脉的姜素素,那个亲姐姐屠了几万平民的姜素素。 隐姓埋名是能活下来。 但脱离这个身份以后,那个活下来的人还是我么? 现在让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能承认镇国公是你爷爷、赵无敌是你父亲、姜芷羽是你妻子,甚至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愿意么?” 赵昊:“……” 姜素素恨声道:“赵昊!为什么你拿着所谓的愧疚就能让我去死?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傲慢?” 好像……是有一些傲慢。 赵昊望了一眼妖族的方向:“据我所知,妖族部落之间彼此倾轧,异族在那里与奴隶无异,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生存下去。” 姜素素别过头去:“我的死活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你若死了,我会难过。” “……” 有那么一瞬,姜素素心跳加快了。 她知道赵昊没有说谎。 自己若死了,他的确会难过。 但仅此而已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从你杀掉我大哥的时候,你就没必要为我难过了,而我也杀了你一次,以后就再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我们本来就该是陌路人。” 说罢,便不再停留。 深吸了一口气,便纵身一跃,踏了一下河流上的浮木跳到了河的对岸,朝西南方向赶去。 “哎!那个方向危险。” 赵昊叫了一声,却没有等来回应。 望着她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蛊女还是小蛊女,姜素素的反应和抉择,大多都在他的反应之中。 可真看她这样,还是忍不住胸口有点闷。 一旁沉默良久的洛水忽然开口了:“你要是不想她走,我可以把她打晕绑回来。” 赵昊咧了咧嘴:“那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洛水瞅着赵昊,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你对她要是跟对待那个唱戏的一样,可能她就留下来了。” 赵昊太阳穴突突了一下:“你好像很懂啊!” 洛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懂,我乱猜的!” 赵昊揉了揉脑袋。 人不应该,至少不能。 事已至此,只能祝她平安了。 抬头望了望星星,子夜已经过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地上的灰尘:“走吧!回去吧!” 日月轮换。 破晓之后,逐夷城就再也没有安静下来。 到处都是哭号和叫好声。 哭号声在家里。 叫好声在街边。 每一个歹人,都得到了最惨的死法。 但叫好声压不过哭声,哭声越惨,叫好声也就越大。 赵昊听得头皮发麻,只能催促军队和官兵快点将人请到城外的营寨,晚一刻都有可能闹出人命。 等一切都忙完了,天色也再次暗了下来。 思忖良久,城内应该不会再出岔子,他便和洛水收拾好行囊,隐匿行踪朝西南方向赶去。 …… 荒林斑秃,杂草丛生,乱石林立。 哀嚎的夜风中,数万大军艰难前行。 这里的地势远比赵无敌想象得要恶劣,地上到处都是乱石,根本不适合骑马赶路,只要马蹄踩空一次,就有可能废掉一头战马。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让将士弃马全力赶路,留下几千战力比较弱的人,在后面赶马慢慢跟上。 但好在有一点,他们已经发现叛党行踪了。 距离他们只剩下不到二十里。 叛党里面有不少伤员,而他们却是精锐中的精锐,只要全力赶路,五个时辰必能追上他们。 但赵无敌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停!原地修整一炷香的时间!” 大军刚停。 副将就拿着地图过来了。 “将军!现在我们离国境线已经不足七十里了,前面就是一片荒山,动辄就有碎石滚落,这么多人过去,肯定是寸步难行。照目前的速度,肯定能在国境线之前把他们留下。 但……主事说的应该没错,这么多条逃跑的路,他们偏偏选择这条跑不掉的。 荒山之中,恐怕真有异族埋伏!” “嗯!” 赵无敌神色凝重,愈发觉得这些人歹毒。 这等地形,他们优势最大的骑兵战根本用不出来。 尽管补兵冲杀神武军依旧不虚异族。 可一旦有妖族出现,那局势很真就不妙了。 因为失去骑兵强大的冲阵能力,他们很难对妖族造成威胁。 他在塞外放牛的那段时间见过不少妖族,这些妖族寿命普遍比人类要长,虽然修炼困难,但绝对不缺高手,在这种地形,他们的实力就能被无限放大。 虽然国境线内皆有国运覆盖,国运之下妖族的能力会被大大压制。 但这片地方,国运已经相当稀薄,能压制多少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赵无敌脸色有些难看。 副将也是咬了咬牙:“将军,追么?” 赵无敌脸色一沉:“我给你一个重新问的机会,如果问得不好,你这个副将也不要当了!” 副将:“……” 他也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 而且现在不管是军心还是民心都迫切需要几千叛党的头颅来安抚。 但现在的情形……摆明就是等着神武军自投罗网。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军!你说怎么打,我听你的!” 赵无敌脸上的戾气这才消减些许,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些叛党既然是钓我们鱼的,那就肯定不会盲目朝国境线外冲! 他们得用自己的命,换他们主子丢的骨头,若是贸然冲出国境很有可能把我们劝退。 只要把我们劝退,他们的价值就会失去一半,这后果他们肯定不愿意承受。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会去这里!” 他的手指,落在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他们想瓮中捉鳖?” 副将看到以后,眼角顿时抽了抽。 因为他指的地方是一个三面环着矮山的山沟沟,矮山上全是大石头,相当方便藏匿,只要进去就是瓮中捉鳖。 如果没有妖族参与,叛党是鳖。 如果有妖族参与,鳖就是自己这些人。 这特娘的怎么搞? 副将有些心悸,静静等着赵无敌说话。 赵无敌神色也是相当凝重。 这次出来,他是一定要砍几颗脑袋回去的。 这个瓮,一定要进。 他忽然一拍自己的脑瓜子:“娘的!反正都要跟他们干,他们觉得我们觉得他们是鳖,想骗我们当鳖,但我偏偏不当鳖!” 副将眼睛一亮:“那我们当什么?” 赵无敌攥着沙包大的拳头:“我们当瓮!” “当瓮?” 副将愣了一下:“怎么当瓮?” 黑脸汉指着地图:“你看,这个地方就算离边境再近,那也是有国运覆盖的,低品阶的妖族根本发挥不出实力,他们来的肯定多是三品以上的大妖,想等我们进去以后,用妖法轰我们! 三品以上的大妖的确很强,但这几座山真的不大,说它们是山都是抬举它们,最多也就算陡点的大土坡,就算是藏满了大妖,也不可能超过三千。 我们没别的优势,就特娘的是人多,漫灌三座山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我们这次肯定要跟妖族交手,与其打叛党的时候被他们围剿,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嘶……” 听到他的安排,副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知道妖族强横,还主动跟妖族硬刚。 不愧是神武大将军,真特娘的狠啊! 可是…… “将军,我们打得过么?” “打不过!” 黑脸汉很老实,他不知道妖族这次为什么大动干戈,但他很相信亲娘不会骗他。 这次妖族绝对是大手笔。 如果矮山的几千妖族只是三品,当然有拼赢的希望,但鬼知道里面藏有多少一品二品和宗师。 也幸亏神通境被国运排斥得极其恐怖,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不然这场仗直接不用打了。 可光是这些妖族高手…… 副将脸色有点难看:“那我们怎么办?” 赵无敌反问:“谁说我们一定要打赢?” “啊?” 副将愣了一下。 赵无敌笑容戾气十足:“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把叛党头颅割回去,为什么一定要打赢妖族?他们的确强不假,但里面有不少妖注重妖法,体魄并不算强,只要我们跟他们缠斗在一起,他们的战斗力就会大受限制。 如果硬耗的话,我们肯定耗不赢,但至少能缠住他们一段时间。 就趁这个时间,派出一队主力,冲进去把叛党砍干净,带上他们的脑袋,直接撤军!” 副将:“!!!” 虽然跟着赵无敌当了好几年的副将,但他还是被这个战术惊呆了。 可以说,这样打神武军的损失会很大,很可能损失四五万的军队。 毕竟平均不太到五品的神武军,对上最低修为三品的妖族强者,着实有些以卵击石。 但这却是唯一一个能够带着叛军脑袋回去的方法。 这些叛党的脑袋如果不带回去,无论对军心还是对民心都是极大的打击。 所以死在妖族手上的人再多,也要把这股叛军彻底歼灭。 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 至于妖族…… 还远远不到了结恩怨的时候,这笔账只能先记下。 赵无敌咬着牙,双眼之中满是血丝:“赌一把大的!这一仗一定要打,你没有反驳的权力!” “呸!” 副将啐了一口唾沫:“我特娘像是那种怕死的人么?将军,你布置一下详细计划,我这就通知下去。” 赵无敌点了点头:“既然他们要钓鱼,我们就也不急,追到只剩五里的时候,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催促后面的战马快些到,冲阵的时候必须用骑兵速战速决。 等战马到了,我们就让人四散开,爬到一定高度就先让弓手抛射,把带来的弓箭全部射完以后,就冲上去跟他们缠斗。 只要乱起来,我就立刻带着骑兵冲锋,脑袋给他们砍完以后,就立刻撤退!” “好!” …… 天妖城。 万妖殿。 万妖女王端坐在王座之上,闭着眼睛打坐,心无旁骛。 徐福有些焦急:“女王陛下,现在两方马上就要交手了,你就一点也不急么?” 万妖女王睁开眼,虽然脸上云雾缭绕,但却能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些愠色:“徐先生何必心急?天妖城虽与荒国相隔千里,但本座若是想去,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又何必急于一时?” 听到这句话,徐福不由心中一跳。 千里,只消须臾! 这万妖女王的修为,的确达到了他难以企及的地步。 这么一想,他心中的忧虑便又消减了一些。 万妖女王越强,他灭赵的计划就会越顺利。 虽然国运对神通境以上排斥极强,但万妖女王实力如此强悍,若她铁了心要灭赵家,就算赵家都躲在京都都拦不住她。 当然,这代价她未必愿意承受。 不过还好,姜家那个女娃仇恨拉得很好。 一个镇国公,一个神武大将军,还有一个女帝的皇夫,如此敏感的节骨眼,必须要把那些杂种灭了,才有可能给女帝立威。 这次,绝对能让他们引出来。 只要引出来,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把他们灭了。 正在这时。 他手上古朴的木戒忽然开始若隐若现地闪光。 他右手一翻,手上便出现了一面玄光镜。 这是他和琅嬛玉洞弟子联系的专属法器,想必是侯桃桃在国境线上有所发现了。 他轻轻一托,玄光镜就飞上了空中,凭空放大了数倍。 下一刻,侯桃桃的形象就出现在了徐福和万妖女王的面前。 “祖师!女王陛下!” 徐福催促道:“情况如何?” 侯桃桃神情有些古怪:“有些麻烦,这次带兵出击的之后一个赵无敌,赵定边和赵昊都不知道在哪!” 徐福神情一窒:“怎么可能!” 赵定边可是荒国最强战力,怎么可能不出来? 为什么啊! 侯桃桃无奈:“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弟子从他们离开逐夷城就开始跟踪,的确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身影。” “这……” 徐福脸色有点难看。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赵家死绝。 随便哪个赵家人没有死,他都会伤心。 这个时候,万妖女王抬了抬眼皮,修长的右手轻轻一挥,便有一颗玉珠悬浮起来。 正是吸饱了赵昊的血而玉化的传国玉玺碎片。 她淡淡开口:“无妨!三千大妖出动,赵无敌已是必死之局。赵定边年愈七旬,又是秦皇血脉,想必也没有办法传后了。杀掉这个小娃娃,万事皆休!” 7017k 第二百三十三章 姜钰慧崩溃,眼睁睁看灭族是怎样的体验 “杀掉这个小娃娃,万事皆休!” 万妖女王语气平淡,好像杀掉一个人对她来说就像杀鸡一样。 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别的地方不说,单是天妖城里面就不乏杀戮。 她可是站在天妖城食物链最顶端旳女人,别说一个凡人,就算神通境乃至更高级别的大妖,她都杀过不少。 亲手杀赵昊,反倒是赵昊的福气。 听到万妖女王这么说,徐福顿时心中一喜。 有万妖女王出手,那不是稳了么? 倒是玄光镜的另一头,琅嬛仙子轻松的神情消失不见,脸色有些紧绷。 她跟踪神武军了很长时间,发现赵昊没有在里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庆幸。 毕竟这么有趣一个东西,白白死了多没意思。 也不知道祖师那么害怕做什么,秦皇血脉就算再厉害,现在最高修为赵定边,不也只是一个宗师而已么? 虽然赵昊那小子颇有些狡猾,但自己和宁婉梨联手完全能够对付他。 到时候,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大可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只要不出城,就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万妖女王要亲自动手? 徐福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对劲:“你这是什么表情?” 琅嬛仙子连忙说道:“弟子只是觉得杀鸡焉用牛刀,女王陛下地位尊崇,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就要承受国运的反噬,未免太抬举他了!” “无妨!” 万妖女王淡淡地说道:“一个小娃娃,身上能够多少国运?只要本座想出手,龙椅上的人都能抓回来。” 听到这句话,徐福和琅嬛仙子齐齐愣了一下。 龙椅上的人…… 那可是国运最强的存在啊! 莫非万妖女王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国运的地步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们打消了。 千万宗门几千年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被她这么随便解决? 若真能完全无视国运,恐怕人族国土早被妖族灭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但不得不说有一点,万妖女王手段之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擒皇帝。 雀食厉害。 徐福愈发欣喜,看向玄光镜催促道:“赵昊在哪里,你速速去查!” “是!” 琅嬛仙子连忙点头,心中却在想要不要适当摸摸鱼,不然游戏就不好玩了。 万妖女王却是摆了摆手,玉珠在她指尖轻轻晃动着。 她淡淡一笑:“有它就够!” 下一刻,玉珠焕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 …… 三座矮山前。 姜钰慧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又看了一眼这要命的“瓮”,不由有些犹豫。 她转身问道:“神武军跟到哪了?” “距离我们五里的地方!” “五里……” 姜钰慧眯了眯眼睛:“怎么这么慢?” 按照她的计算,这个时候神武军应该刚刚追来才对。 但现在,却正正错了五里的距离。 要知道,把敌人追到绝地的心态,跟发现敌人就在绝地里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很容易失去理智冲进去,后者就不得不考虑究竟有没有埋伏了。 “将军!咱们现在进去么?” “进!” 姜钰慧咬了咬牙,她可不相信神武军速度变慢是因为体力不支,亦或者是杀心没有那么重。 神武军现在肯定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既然已经有所戒备,那倒不如直接进里面等他们。 就看他们敢不敢冲进来! 冲进来,他们就死! 姜钰慧根本没有设想过他们不冲进来这个可能,她实在太了解姜赵两家了,只要是涉及军心和民心的问题,他们就算付出再多代价都要硬刚到底。 在姜钰慧一声令下,近万叛党鱼贯而入。 一进到“瓮”中,不少人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们中有不少都受了重伤,又长途跋涉跑了这么久,已经隐隐有些支撑不住了。 姜钰慧看到这一幕,心头的戾气更甚。 这些,都是姜赵两家导致的,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还有…… 素素! 她望向天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都被她攥得有点发白。 依照她对赵无敌的了解,苗王府犯了这么大的忌讳,素素恐怕已经…… 如果只是碰见赵昊,倒也有一丝生机。 但赵昊这个假装单纯的货,能是什么好鸟? 她越想越愤怒,下意识朝三处矮山上望了一眼。 望不到任何东西。 也感受不到丝毫气息。 这些大妖果然手段高明! 她从胸口中挤出了一口气,也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坐下,死死地盯着瓮口,等待着赵无敌过来送死。 半个时辰后。 整齐的脚步声在外由远及近。 近十万的神武大军,脚步整齐划一,震得三座矮山都不停颤抖。 姜钰慧神情一凝,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神武军行军如此整齐划一,状态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更要命的是,她从脚步声中听到了马蹄声。 “骑兵!” 姜钰慧麻了。 虽说山沟沟里面里面有不少碎石,但地形起伏并不大,如果硬要骑兵冲锋也不是不可能。 诚然,山上有这么多大妖盯着,不论谁冲进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是不是骑兵,冲进来的神武军都会损失惨重。 但骑兵和非骑兵,对于他们就完全不一样了。 步兵冲击和骑兵冲击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如果真是神武铁骑,他们势必会伤亡惨重。 姜钰慧吓得亡魂直冒,声音无比凄厉:“退后!退后!朝山上爬!” “是!” 叛党们也都慌了,当即四散开来,拼了命朝矮山上爬,以躲避骑兵的冲击。 山沟里顿时乱糟糟的。 但很快,一件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朝上爬,就感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忽然出现在面前,朝前走一步就会被朝后弹十步。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滚回去!” 姜钰慧脸色无比难看,她认得这个声音,正是目前蛇族的第一高手——赤练真君。 而这次埋伏神武军的话事人,就是赤练真君。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姜钰慧就明白了。 诱饵,要有作为诱饵的觉悟。 自己这些人就是被穿在鱼钩上的大青虫,被妖族画的饼喂得饱饱的,钓鱼的时候就别想着临阵脱逃。 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数万的骑兵冲击,就算是宗师也不敢轻易硬扛啊! 一些随行的老弱妇孺甚至已经哭出了声。 姜钰慧脸色也是苍白得吓人,她咬了咬牙,无力地说道:“向后退,尽量寻找掩体吧!” 她环视了一眼,这里多是一些碎石,哪里能藏得住人? 只能寄希望于骑兵在冲锋的途中就被大妖轰杀殆尽。 但数万大军,怎么可能还没冲过来,就直接被轰杀干净啊! 他们只是妖! 不是能够移山填海的神人! 叛党很快就退到了最靠后的位置,摆出了最能降低伤亡的阵型。 姜钰慧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像有一柄鼓槌不停地敲打着心头。 她盯着“瓮”口,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瓮口外,脚步声已经停下来了,此刻鸦雀无声。 她知道,神武军在犹豫,赵无敌虽然平时脑袋不太好使,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战场的直觉十分敏锐,这种情况没有发现不对才是有鬼。 但她也知道,赵无敌一定会打进来。 很快,脚步声重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面显得分外清晰,一步一步如同踩到他们的神经上。 但良久良久,都没有人闯进瓮口。 那些人,好像走了? 矮山之上。 赤练真君皱起了眉头:“围山?” “看来他们一点都不想给这些杂种留啊!” 一旁一个身材雄壮,容貌英伟的大妖说道。 这是一头宗师级的虎妖,平时都在天妖城里面住,这次奉了万妖女王的命令才过来。 不然他才懒得找人族大军的麻烦。 一是好处太少。 二是国运反噬。 三是这些人的脾气又轴又臭,跟你干起来就一定要分出你死我活。 赤练真君皱着眉头:“不像!区区不到一万人,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如果他们真想一个不留,绝对不会这么慢悠悠地赶过来。” 虎妖想了想有理,不过还是有些疑惑:“所以他们为什么围山?” 赤练真君的倒三角眼眯了眯:“很明显,为了我们?” “哈?为了我们?” 虎妖被逗乐了:“他们要是嫌活得太久,我不介意多几个伥鬼!” 说着,他瞅了一眼旁边几个人影。 这些可都是他最忠心的伥鬼,个个都有两三品的实力,都是他一个个骗来的。 听说神武军里面有不少你高手,尤其是那个赵无敌,虽然实力没有突破到宗师,但比起宗师丝毫不差。 自己的修为只有宗师,只能抓捕宗师以下的伥鬼。 赵无敌这种,刚刚合适。 如果他们一股脑地冲进去,势必会被大妖们的妖法轰得死无全尸,完全没有办法炼化伥鬼。 但如果他们做梦想要把三千大妖一起干掉,那留下一个全尸未必不可能。 毕竟自己这边,足足七个宗师级大妖。 而且还有赤练真君这个距离神通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宗师。 这次,人族大军不可能赢。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族是不是真的脑子抽了,敢围山打…… “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 下一刻,漫天箭雨抛射了上来。 黑压压的,如同暴风雨前的阴云。 仅仅一转眼,便抛射过来了上万支箭矢。 虎妖傻了。 赤练真君也傻了。 矮山上所有的妖都傻了。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支人族军队,竟然真的敢跟他们硬刚。 矮山上有掩体,他们也藏了。 但他们藏的方向不对啊! 几乎所有妖,都正在直面这一场箭雨。 猝不及防间,痛叫声不断。 除了极个别种族,他们中的大部分其实体魄并不比人族强。 若真是要害上中几箭,大概率也是要死的。 他们纷纷祭出妖法,朝箭雨迎去,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波,其余大部分都顺利挡了下来。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波箭雨就又来了。 “铿铿铿铿!” 箭头崩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根本破不了大妖们的防御。 但同时也让他们不敢撤下防御。 箭雨像不要钱一样疯狂挥洒下来,三千大妖的妖力也在拼了命地消耗,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疏忽大意。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箭雨戛然而止。 但妖族的术法却迟迟不敢撤下,生怕箭雨再来一波。 赤练真君有些麻了:“这些人族军队疯了?” “可不咋地?” 虎妖也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有余悸。 难怪都说人族虽然修为都不高,但是打仗相当猛,刚才那一波箭雨他算是认识到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实力的差距,注定这次人族军队的溃败,箭雨就算再猛,也只是消耗了一些妖力,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他笑了笑:“估计也就放放箭骚扰骚扰我们,他们要是敢攻上来,我当场把山上的箭头全部吃掉!” 话音刚落。 山坡那头就响起了冲天的声音。 “杀!” “杀!” “杀!” 赤练真君:“……” 虎妖:“???” 赤练真君不由狞笑,下一刻他的传音就落到每一个大妖耳朵里:“杀!一个不留!” 下一刻,三千大妖就跟近七万大军杀成了一团。 赤练真君心中戾气盈满,不知道这些人族军队哪里来的勇气,整个大军里面,就有一头畜生是宗师级的,竟然还敢来冲妖族的阵? 然而,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西方,火麟马化作一团火焰,直接冲杀到了大妖群中。 虽然同样是宗师,但凶兽的体格子就是比妖族强悍,仅仅一瞬间就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北方。 一个人影腾空而起,转瞬之间肃杀的气息就笼罩了整个山头。 淡漠萧杀的声音响起:“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剑气凌空刺下。 这人虽然刚入宗师不久,但这一招笼罩范围极大,宗师级大妖肯定能顶住,但宗师以下就不一定了。 该死! 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一抹凶戾的神光在他眼中闪过,一柄软剑从腰间抽出:“我去杀了他!” 但他还没动一步,就又有一团火光腾空而起。 他抬头一看,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凶狠:“凰禾?!!” 两只火红色的巨翼在凰禾身后不停呼扇着,带起一股股灼热的气浪吹向山头。 仅仅一瞬间,众多妖族都感受到了发自血脉深处的战栗。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在真凰神血面前,没有任何妖能够淡然处之。 凰禾淡淡一笑:“大长虫,咱们多久没见过了?” 赤练真君冷笑一声:“小小杂毛鸟,被打得三年不敢冒头,今天又不要命了?” 凰禾不由咧了咧嘴,三年之前自己的确是他的手下败将,这条大长虫也的确有两把刷子。 所以当年京都闹起来,老太太让自己去杀蛇王的时候,自己才会那么抗拒。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三年的时间她实力精进了不少,九州鼎国运灌体虽然没灌进去,但她的肉身却莫名其妙地强大了不少。 现在,自己应该比这大长虫强上一线。 当然,最多也就一线而已,打这种混战恐怕还是有点难搞。 “不跟你多哔哔!” 凰禾不再隐藏实力,一声清脆的凤鸣声从她口中响起,霎时间便响彻了这个夜空。 而她背后的翅膀,也凭空飘起了几十枚火红色的羽毛。 “凤凰翎!” 赤练真君大骇:“你不要命了!” 没想到凰禾竟然出手这么狠,要知道这以前可是她搏命的招数。 凰禾明显没有跟他逼逼赖赖的兴趣,下一刻凤凰翎便尽数洒下,凡是被命中的大妖非死即伤。 赤练真君气急,纵身一跃就冲向了半空中的凰禾。 但就在他冲上去的一瞬间,下面爆发出一阵威猛无匹的冲杀声。 “神武军跟老子冲!把这些杂种叛党全砍了!” 他朝下一看,赵无敌已经骑着普通的战马,带着近三万骑兵冲进来了。 只是一瞬间,赤练真君就明白了赵无敌的战术。 “虎王!带着你的伥鬼下去,把那个姓姜的救上来!” “淦令堂的!三万骑兵,你怎么不下去?” “要不你跟凰禾打,我下去?” “算了!我下去吧!” 虎妖摇了摇头,当即化作一道罡风,朝山谷中冲了下去。 “真是个孬种!” 赤练真君啐了一口,却忽然感觉到一股热风袭来。 刚转过身,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逼兜。 凰禾看着倒飞出去的赤练真君,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右手,一脸惊奇道:“跟我打架,你还敢分心?” 山上乱做一团。 凰禾的实力虽然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但妖族几个宗师级的大妖很快就达成了共识,除了两个最弱的拖住了老杨和火麟马,剩下的全都冲凰禾围了过去。 即便强如她,也犹如陷入满是荆棘的泥潭,只能狼狈躲闪。 山上的战局极其不妙。 但山下,却势如破竹。 三万骑兵根本不是满是伤员的叛党能够抵挡的。 纵然他们已经躲到了最后,但这么点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转瞬即至。 “杀!” “把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给爷砍!” 赵无敌双目赤红,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便有一颗颗脑袋落下。 这些狗东西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的时候凶残得像狼,但现在却宛如待宰的羔羊,面对三万骑兵,只能象征性地反抗一下,便只能被乖乖砍去头颅。 一时间,哭嚎声震天。 姜钰慧看到这一幕,冷汗扑簌簌地从身上流了下来,彻骨的寒意在她身上蔓延,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在山上传出动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次逃出来的同胞,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正在这时,一道罡风吹过。 她抬头一看,一个威猛无匹的男人从天而降,抓住她的衣领便直接腾空而起。 姜钰慧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虎王!你能不能帮忙救救……” 虎王神色冷峻:“有时候能看到自己同胞灭种,也是一种幸运,至少你还能看到!” 姜钰慧:“……” 虎王悬在半空中,开口问道:“你看不看?” 姜钰慧忍着几乎要昏厥的冲动,咬着牙说道:“看!” 于是,在晕倒的边缘,她将这一场屠杀盛宴牢牢记在了心中,将仇恨深深压在了心坎里。 而虎王,也得到了宝贵的摸鱼时间。 仅仅一刻钟后,近万颗人头落地。 三万骑兵重新上马,三个人才能分到一颗人头。 赵无敌抬头望了一眼姜钰慧,没有再逗留,当即大吼一声:“撤!” 他们的目标只有这些叛党的人头。 虽然姜钰慧逃走了,但这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情。 尽管此次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但其实军队情势特别不好。 他收到了传音,凰禾老杨和火麟马都已经重伤,成掎角之势才能勉强抵抗。 上山的七万大军,目前估计已经阵亡了两万,剩下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而三千大妖,却仅仅阵亡了七百多。 虽然大多数还在泥潭之中,但已经有不少威力强大的妖术已经准备就绪,已经瞄向了下面的骑兵。 他们断然不可能把自己这些人放走! 赵无敌对这一切早有预料,所以近万颗叛军人头,已经集中到最中间的一千骑兵身上。 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一千骑兵送出去! 与山上的大部队一起撤退。 这口恶气,便已经替百姓出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瞬间冲破了夜空:“冲!” 下一刻,万马奔腾,浩浩荡荡朝瓮口冲去。 而此时,近千名大妖集结的大阵终于开启。 在宗师级花妖的主导下,山谷中凭空生出了无数的毒荆棘。 仅仅一瞬间,无数骑兵人仰马翻。 赵无敌睚眦欲裂,狂暴的刀风一阵接一阵,疯狂地为主力骑兵开路。 高处。 赤练真君冷冷一笑:“一个不留!虎王,和我一起杀那个脸最黑的!” ~~~~ 因为疫情,核酸浪费了一段时间,社区也找到我了,估计明天就要被抓走隔离。 大家久等,呜呜呜呜…… 7017k 第二百三十四章 满江红,怒发冲冠,赵无敌突破宗师! 夜。 边境。 怒号的狂风之中。 山谷之中,到处都是凄惨的马嘶声。 这里本来就不太适合骑兵作战,现在有了荆棘藤蔓,就更是寸步难行。 马嘶声此起彼伏,不少战马都倒在了地上,肌肉疯狂地颤抖,俨然已经不听使唤了。 赵无敌咬了咬牙,带着先头部队一路披荆斩棘,犹如利刃一般劈开了一片又一片的荆棘从。 纵然身上已经中毒,但强大的肉身之下,那些毒素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尽管一个个骑兵倒地,但神物铁骑的主力速度却没有怎么减少。 然而就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一阵呼啸。 而赵无敌的灵台深处,一阵蛇嘶声也陡然响起,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头都没有回,反手一刀就挥了出去。 “咣…” 金属颤鸣,坚固的战刀瞬间崩出了一道细细的裂缝,巨力顺着他的虎口,一直传到大臂,整条右臂的毛孔上都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赵无敌咬了咬牙,虎妖天生肉身强悍,这头更是有宗师级的修为。 只是硬撼了一记,就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他丝毫不敢怠慢,上身飞快向右前方侧去。 前脚刚刚俯下身,后脚就有一柄奇快无比的剑电射过来,擦着他的右肩飞了过去,甚至还削掉了一片肩甲。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身后响起两阵惊呼。 虎王和赤练真君全都震惊了。 他们都坚信自己刚才的那招就算杀不了赵无敌,也能将他重创。 毕竟只是一个一品,能有多强? 可这黑脸汉,跟虎王硬抗了一记,竟然只是受了轻伤,要知道凭借虎王的体魄,就算宗师级的大妖也不敢轻易相抗啊! 躲过赤练真君的那一剑更加离谱。 要知道,整个妖族当中,除了万妖女王,没有人瞬间速度比赤练真君更快,即便那几个神通境的长老也不例外。 眨眼的工夫,他就能刺出好几剑,而且剑剑狠辣无比。 本来是冲着割下赵无敌脑袋去的,只要擦破一点皮,就会立刻中毒,这种蛇毒寻常一品只要中一点,就会立刻失去行动的能力。 没想到这黑脸汉竟然能够未卜先知,自己还没出手,他就提前做出了躲避的动作。 这特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荆棘女王的毒荆棘就像在给他做针灸。 虎王的体魄在他面前菜得像个普通宗师。 赤练真君的速度就算再快,能抵得过未卜先知? 你管这叫一品? 他们心中怒意盈满,下一发攻势接踵而至。 只不过这时候,两团火焰电射而来,直索两个宗师级大妖的咽喉,正是凰禾的凤凰翎。 这可是巅峰宗师的本命法宝,虎王和赤练真君都不敢硬扛,纷纷放弃攻击四散逃开。 赤练真君速度快还好,堪堪躲了过去。 虎王就没那么幸运了,右臂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还没来得及流血,伤口就被烧成了焦炭。 他神色大骇,连忙抽出一把玉刃将受伤的那块肉割了下来,以免伤口被凤凰焱侵蚀。 冷汗涔涔从后背渗出,他惊骇欲绝:“这只杂毛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刚才你摸鱼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强了!” 赤练真君沉着脸,阴阳怪气了一句。 老实讲,他也不知道凰禾为什么会这么强。 强得让她都有些战栗,如果不是他,山上的战斗恐怕早就结束了。 凰禾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看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两個人,反而转身看向了被几个宗师围剿得惨叫不断的火麟马。 “畜生!过来!” 她凌空一抓,火麟马顿时倒飞而来,径直朝赵无敌飞去。 “将军!接马!” “好嘞!” 赵无敌顿时来了精神,当即跳上马背,纵身一跃,在空中就骑住了火麟马。 轰! 一人一骑悍然落地,掀起来的热浪将前面一大片毒荆棘掀了个干干净净,转眼之间冲出山谷的障碍就少了一半。 “冲!” 他大吼一声,神武铁骑顿时士气大镇。 刚才被打得焦头烂额的火麟马也来了精神,发出一阵嘹亮的嘶鸣声。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赵无敌清楚地听出了它的意思:咱俩真牛逼! 一人一马两个老搭档重聚,顿时实力大增,火麟马本来已经黯淡下去的体焱转瞬之间又明亮了起来, 将赵无敌团团包裹了起来,若再跟虎王硬撼一记,断然不会像刚才一样狼狈。 但虎王明显没有再跟他硬撼的机会,因为他跟赤练真君正被凰禾死死地盯着。 赤练真君阴恻恻地哼了一声:“你这是打算以一敌二?” 凰禾傲然一笑:“是又如何?” 赤练真君没有回话,今日凰禾不管是实力还是傲气,都高到了让他都感觉自己矮了半分。 他只是只是挥了挥手:“上面那几个,围杀赵无敌!虎王,咱们两个宰了这只杂毛鸟!” 下一刻,五道身影腾空而起。 直直冲着赵无敌而来。 老杨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急了,正准备飞下来,却听到了凰禾的传音:你别下来添乱,你在上面趁乱袭杀一品大妖,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把一品大妖杀一半! “嗯!” 老杨重重点了点头,这次出来之前,赵昊就跟他和凰禾开了一个会,讨论了各种可能发生的可能。 遇到这种情况,的确是先解决大部队比较好。 刚才山上全是宗师,他这个新晋宗师就算剑道再霸道,都不可能有太大发挥空间,但现在…… 趁乱宰几十上百个一品真的不难! 到那时,他们能下山去支援赵无敌。 只是……他朝下面担忧地望了一眼。 赵无敌能坚持一个时辰么? 山下。 赵无敌也终于认清了形势。 原来这些妖族围剿荒国军队只是顺带,真正的目标原来是自己。 既然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满是鲜血的长刀挥出。 一道强横无比的真气挥了出去,直接将山谷口的荆棘从劈开了一条小道,他看向自己的副将:“本将命令你,把叛党人头带回逐夷城!” 副将心头一揪:“将军…” “别你娘的废话,带不回去军法伺候!” 赵无敌怒吼了一句,一脚踢在了火麟马的屁股上,一人一骑当即腾空而起,朝飞下来的五个宗师级大妖迎了上去。 “轰!” 火麟马肉身极其凶悍,轻松突破了他们的阵线。 但一人一骑也是伤痕累累,身上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和毒伤,火麟马的肋骨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塌陷。 它体焱顿时有些萎靡,一双大眼睛也隐隐露出了怯意。 五个宗师,着实有点打不过。 赵无敌抚摸了一下它的鬃毛,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声音却是相当厚重:“别怂!咱俩贼牛逼!” 话虽这么说,火麟马明显有些不信。 赵无敌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马头上:“就算你认怂,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快你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 “唳!” 火麟马惨叫一声,强行打起了斗志。 一人一骑,面对五个宗师,实在有些难搞。 但赵无敌战意却无比高昂,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因为他发现自己突破重围之后,这些大妖就把火力从骑兵身上移过来了。 别说护送一万颗脑袋出去,就算保留一半的兵力都不是不可能。 荒国大军的目的是叛党脑袋。 但妖族的目的却不是留住叛党脑袋。 既然这样,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临死之前,享受享受战斗的乐趣,倒也算不上特别凄惨! 赵无敌仰天大笑,长刀指向五个宗师级大妖:“放马过来吧!” 五个大妖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承认赵无敌很强,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一品的定义。 骑上火麟马之后,更是强横无匹,远远强过一人一马单兵作战。 但毕竟面对的是五个宗师级大妖。 想要打赢,就只有智取。 但这黑脸汉好像有些没脑子,竟然打算用这么低级的智谋。 四个大妖看向其中一个耳朵带毛的大妖:“马王,他想找你单挑!” 马王打了一个响鼻:“做梦!我们一起上,我自己干不过他!” 赵无敌:“???”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没有文化了,没想到这些妖王们比自己还没有文化。 放马过来…… 你们想放的是这个马啊? 下一刻,五个大妖再次围杀过来。 妖法层出不穷。 荆棘阵扎针。 藤蔓阵捆绑。 偷桃的猴爪印。 锁喉的鳄鱼吻。 还有尥出来的蹶子。 一人一骑狼狈不堪。 一根又一根骨头折断。 一口又一口鲜血吐出来。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赵无敌身上的伤就达到了无比骇人的地步。 但他却战斗得异常畅快。 因为能跑的骑兵全跑了,出去以后,除了五千骑兵带着人头撤退,剩下了全都爬山驰援了上去。 战局相当焦灼,若是自己能够撑到上面战斗结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可惜…… “咳!” 他咳了一口血,终究还是有了一丝脱力的感觉。 一品和宗师的差距,着实还是太大了。 他转过头,凰禾的状态也是无比凄惨,脸色苍白得像白纸。幸好临走的时候,昊儿搓了几个生机丸藏到了几个人的丹田里,能够源源不断地修补伤势,不然几个人早就无了。 但现在看来,应该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赵无敌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只剩一个办法了。 反正他们的目标只有自己一个人,既然这样,倒不如先让大军撤走。 那块能够划破空间的玉石现在在凰禾手中,等大军撤走,他们说不定也能开溜。 我特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这种绝境都能急中生智。 但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耳旁就响起了凰禾的传音:“玉石被限制的,刚才我试了试,根本划不破空间,看来琅嬛玉洞已经把我们的底透出去了。” 赵无敌:“…” 这特娘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啊! 他转身看向凰禾:“突围吧!” 凰禾面色凝重,重重点头:“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两人一骑便化作一道火光腾空而起,朝天边逃去。 却不曾想,刚飞上去,就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重重地弹了回来。 凰禾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困山大阵!” 她对这个阵法怎么能不熟悉,上次她杀姜淮的时候,姜淮就是用这个阵法困住的赵定边。 若是给她时间,她绝对能把阵法破了,她自问阵法上的造诣,妖族无人能超过她。 但七个大妖,绝对不会给她破阵的时间。 赵无敌也是心头一咯噔,他虽然不懂阵法,但也知道不少战场上时常出现的阵法的作用。 那些护送的叛党脑袋的骑兵难道也没出去? 这么说,只有死战了? 他感受着随时可能耗尽的真气,一颗心跌落谷底。 本来还想着四散逃跑,宗师级大妖必定会被自己引走。 自己就算逃不掉,也能给主力争取脱身的机会。 可现在有了困山大阵。 即便自己战死,那些大妖也不可能放过神武军。 但就在这时,老杨的传音在他耳中响起:“将军!那些妖法范围大的一品大妖已经全都死了!” 老杨的传音刚消失,凰禾的声音就响起了:“帮我抗一下赤练真君和虎王,我把藤妖和荆棘妖杀了!” 赵无敌顿时眼睛一亮,终于看到了一丝生机。 虽说藤妖和荆棘妖是几个宗师级大妖中最弱的,但他们对军队限制极大,只要把他们杀了,利用军队的冲阵优势,说不定还真有一线生机。 “冲!” 赵无敌全身真气大盛,声音之中杀意十足:“凰禾!七个宗师太难打了,咱们俩先合伙宰了这条大长虫和大脑斧!” 话音未落,就直接朝赤练真君和虎王冲了过去。 七个大妖全都不由愣了一下,有凰禾帮你拖住两个实力最强的你好发挥一点,现在主动迎上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赤练真君和虎王皆是狂喜,当即就祭出杀招,朝赵无敌的要害冲了过来。 如他们所愿,这次赵无敌纯纯跟虎王的肉身撼在了一起,而赤练真君用毒牙炼制的软剑,也嵌入了他的肩胛骨。 赵无敌当即惨呼出声,连人带马直接朝山谷中追下。 但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了无比惊骇的一幕。 两颗璀璨无比的凤凰翎飞出,于五个宗师级大妖之中,直接击碎了藤蔓妖和荆棘妖的内丹。 内丹,是所有妖族妖力和灵智的凝结,相当于是人族丹田和灵台的融合。 一旦内丹碎裂,妖就彻底没了。 果然,下一刻,两大妖王分别化作一团藤蔓和荆棘,无力地坠下山谷。 反倒是重伤的赵无敌无比愤怒的声音从山谷中传了出来:“下山!列阵!” 既然逃不掉了! 那就打! 死磕到底!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把你的牙崩碎。 神武军听令,飞快朝山下冲来。 而凰禾和赵无敌,也强撑着伤势,与大军融在了一起。 重得主将的神武军一时间气势如虹。 剩余五个宗师级大妖睚眦欲裂,他们也没有想到,三千大妖竟然会被人族军队逼到了这种地步。 结束吧! 赤练真君双眼之中闪过怨毒的神光,他看得出来赵无敌和凰禾已经距离油尽灯枯不远了,即便有大军保护,也迟早得引颈就戮。 毕竟这些人族大军对于妖族宗师,就跟纸糊的一般。 纵然有大范围杀伤妖法的已经死伤殆尽,但即便冲杀在一起,他们也不行! “杀!” 赤练真君冷喝了一声。 下一刻,山谷就变成了大型的绞肉机。 这些肉,大多都是神武军的肉。 毕竟是山里面而不是平原,军队优势被削弱,单兵能力被放大,再加上本身实力就相差悬殊,往往十几个几十个神武军才能换掉一个大妖。 照这么下去,只可能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神武军全部战死,而妖族这边惨胜。 但神武军的将士却没有丝毫惧意,依旧悍不畏死地朝大妖冲去。 此时赵无敌的真气已经接近了干涸。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怒意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腔。 一种久违的感觉,忽然回到了他的体内。 这种感觉,自从异族被赶出荒国疆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后来,他就算跟魏国打得再凶,那也是同族人间的争斗。 而这次,那是真正的外族。 把人族视作蝼蚁的外族。 怒意和杀意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宗师的瓶颈,似乎微微有些松动。 但也仅仅是有些松动,距离突破实在太远。 毕竟,他去年才摸到自己的宗师之道。 寻常宗师,至少也要卡在宗师瓶颈五年以上,这五年的时间都在感悟自己的宗师之道。 只有宗师之道彻底圆融,才能一举突破瓶颈。 而且越强的道,就越难圆融。 老爷子达到瓶颈以后,在战场上砍杀了七年,每一刻都在杀伐,这才成就了六国至强宗师。 老杨则是在瓶颈上足足卡了十几年,才走狗屎运捡了一块血晶突破。 自己…… 才半年! 上哪感悟圆融? 他咬着牙,看着一路屠戮神武军向自己冲来的宗师级大妖们,心中无比愤恨。 妖族,全都是狗东西! 荒国跟异族打了几百年,少不了妖族作妖的身影。 这次更是直接跳到了台前! 寻常百姓或许对妖族并没有太强的敌意。 但赵无敌对妖族的憎恨,并不弱于异族太多! 曾经,他无比希望在塞外放牛,在亲娘的支持下,即便赵定边也不能把他揪回去。 塞外的生活很自在,他很喜欢。 除了牛羊,还有热情好客的牧民。 还有美丽大方的各族姑娘。 那时的他对一个单纯的女孩一见倾心,两人本来已经要私定终身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经常去的牧民部落,被妖族屠戮一空。 他那时才明白,他的自由只是建立在亲娘的实力下,别的同胞没有这么强的娘,就要一直战战兢兢地生活。 所以,他第一次放弃了自己放牛的理想。 穿上十五岁生日时亲爹从战场上寄回来的皮甲,去找那个喜欢的女孩告别,她却一脸疑惑“屠一个部落很正常啊,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原来她也是妖族。 于是他把她骂哭了,并且把她送的袍子割断表示再也不见,然后骑上小马驹就回了荒国。 从那天,世上少了一个天真无邪的放牛娃,多了一个嫉恶如仇的黑脸汉。 他眯着眼,眼神中怒光闪动。 若是再晚几年! 老子定能取你们狗命! 可惜……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宛如洪钟的声音在他灵台中炸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一阙词入耳。 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击中了赵无敌的内心。 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他望了一眼夜空,近三十年的战场生涯顷刻闪过了他的脑海。 让他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宗师的瓶颈,顿时剧烈颤抖了起来。 但是…… 还不够! 而此时,下阙词也在脑海中响起。 “甲申耻,今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青冶山缺。壮志饥餐异族肉,笑谈渴饮妖畜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甲申耻! 今未雪? 赵无敌心中怒意激荡,数万平民被屠戮,对于荒国,对于朝廷,对于军队,对于他自己,都是奇耻大辱! 甲申年,必定要被记入史书。 万颗叛党头颅一定要送回去,如此才能宽慰百姓。 纵使几万神武军全军覆灭,也值了! 但……怎么样才能打赢啊! 娘的! 老子不服! 老子也想驾长车,踏破青冶山缺。 冲进青冶洲,把藏在那里的苟吉巴妖族和异族全砍了,壮志饥餐异族肉,笑谈渴饮妖畜血。 老子想! 老子做梦都想! 赵无敌咬着牙,手中紧紧攥着战刀,看着在战士血肉中冲来的大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老子要把它们脑袋拧下来,把它们的族群全杀光。 冲! 老子要冲! 一脚踢在了火麟马的屁股上,一人一骑疯狂冲出。 赤练真君顿时狂喜。 这个黑脸汉,又要送死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色就变了。 不仅是他,山谷中所有的大妖,都忍不住颤抖了一分。 好强悍的气势! 好汹涌的杀意! 这个人…竟然突破了? 这人究竟领悟了什么宗师之道,为什么才刚刚突破宗师,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势? 而此时,神武军也都察觉到了异样。 一股怒气与豪意凭空在他们胸腔出现,丹田经脉真气早已枯竭,此刻却有心气奔腾,一扫之前的疲惫麻木。 他们情不自禁地看向火麟马上的赵无敌,他手中的长刀,刚好砍掉了一个宗师级大妖的头颅。 随即,刀面一拍,内丹应声而碎。 赵无敌豪气顿生,擎刀怒吼:“壮志饥餐异族肉,笑谈渴饮妖畜血,都给我杀!” “杀!” “杀!” “杀!” 本来壮烈绝望的气氛,顿时涌出了万丈豪情。 所有的大妖都惊骇地发现,刚才还犹如扑火飞蛾的人族士兵,忽然之间猛了五成不止! 赵无敌长刀再挥。 赤练真君望着凶悍无比的刀锋,顿时脸色剧变,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撤!撤!撤!”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宗师。 刚刚突破,战力就直逼顶尖宗师。 若论单打独斗,赤练真君的确不怕他。 但这种威势的影响下,刚才如绵羊般的人族军队,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头头饿狼。 他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妖族必败。 就连他自己,若不及时逃走,恐怕也要身首异处。 困山大阵顷刻瓦解。 大妖四散逃窜,再也没有丝毫斗志。 五十里开外。 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也是真没想到,黑脸汉竟然真的能濒临突破,方才他星子的状态,就跟老杨突破前一样。 一首满江红,竟然真得能造就一个宗师。 只不过… 一个刚刚突破的宗师,虽然劣势不会那么大了,但应该还顶不住。 他看向洛水:“走!尽快赶路!” 说完,神行符就贴到了腿上,化作一道残影朝出事的地方赶去。 传国玉玺、山河印、孔圣镇天印、镇魂钉、唇枪舌剑已经准备就绪。 这场大战,还得指望我凯瑞! 洛水不敢怠慢,也飞快跟上。 就是总是时不时地扯一下黑头套,感觉赵昊有被迫害妄想症,总感觉有人会拦截他,一定要戴这个把脸遮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感觉自己身体不听使唤了。 两个人身影齐齐停滞,凭空飞到了天上。 “两个奇怪的小家伙。” 一个声音轻笑。 赵昊骇然,望着远处一个身影,一步踏出就到了自己的面前。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刚才不久,明心文星旁忽然出现了一颗纯黑的星子,所以他才要隐匿气息带上头套。 却没想到。 还是被人追来了。 这个人…修为究竟多么恐怖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妈别杀我,我爹一直忘不了你! 赵昊是真的麻了。 这一路上,除了速度以外,他最看重的就是隐匿性,毕竟现在局势危急,自己若是被盯上了,那可真就是送人头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各种隐匿的符纸招呼上,突出一个奢侈。 这条件,就算北斗卫星来了都不好使。 但…… 眼前这个娘们,好像比北斗卫星还牛逼。 赵昊一脸戒备地看着她,直接将镇魂钉安满了他和洛水的全身。 虽然外人看不见,但实际上两个人跟刺猬一样。 洛水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忌惮。 虽然从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波动,但她的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恐怖, 包括那天晚上去镇国府的老太太。 万妖女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二人:“两个小家伙倒是聪明,知道跑不掉,干脆就不反抗。” 赵昊暗中准备好三个大印:“你是谁?找我们做什么?” “自然是抓你们!” 万妖女王话并不多,直接出手去擒,毕竟这两个小娃娃对她来说就是任宰任杀的小白兔,着实没有跟他们废话的必要。。 她未向前踏半步,手臂也未有任何变化,出手的动作也是平平无奇,但就这么诡异地伸出了三丈的距离,直接朝两人身上袭去。 洛水大骇,当即拔剑相迎,却不曾想连剑鞘都没出,就被那只手给按了回去。 下一刻,她便被万妖女王擒在了手中。 另一头,赵昊也是反应极其迅速,万妖女王刚有动作,他就直接祭出了三尊大印。 传国玉玺国运倾轧。 山河印山河倾覆。 孔圣镇天印仁字神通,不仁者惩以天谴,镇杀当场! 这些他都试过,每一种都是当之无愧的杀招,寻常宗师全力或许可挡,但只要稍有不慎,定然被镇杀得连肉泥都不剩。 然而这次…… 三枚印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哑炮,任他如何调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懵了,动作都停滞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洛水一起被那满脸马赛克的神秘女子抓到了手中。 万妖女王皱了皱眉头:“这两個小家伙,怎么跟刺猬似的?” 洛水:“…” 赵昊:“…” 刺猬…刺应该就是镇魂钉了。 镇魂钉虽然也跟国运有关,但却是国运反噬演化来的精纯死气,杀伤力极强,寻常人只要一根就能欲死欲仙。 即便是宗师,如果全身被嵌上镇魂钉,也绝对会瞬间失去战力,曹公公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这人,竟然只是皱了皱眉头,声音都不带颤的? “刺挠!” 万妖女王有些不满,直接把两个人丢在地上。 然后一根一根拔起了刺。 赵昊看得头都麻了,这特娘的是纯粹的死气,人根本不能直接操控,他靠枯荣文星和才气能调控,凰禾通过真气和法力才能微微引渡。 这个娘们,用手拔? 生气和死气,能这么玩的么? 这特娘的究竟是什么境界? 难不成这次真的凉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有一天陷入这种境地。 本来还觉得,一切都能在掌控之中,结果忽然跳过来一个层次极高的人,直接搞一波降维打击。 他想动,但全身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连抬抬手指头都是一种奢望。 万妖女王则是慢悠悠地把镇魂钉拔完,她并没有生气,因为这点疼痛对于她来说就跟摸到毛桃一般。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脑袋上套着黑布的小子,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有些生不起气。 她打量两人的眼神愈发好奇:“一个只有凤体,没有凤血的女娃娃。还有一个修为稀烂,却能操纵生死轮回之气的小子。倒也真是稀奇!本来还打算杀了你们的…” 赵昊心头一沉,果然是来杀自己的。 不过同时心头升起了一丝希望:“现在不杀我们了么?” 万妖女王思忖了片刻,摇头道:“还是要杀!不过得先研究研究再杀。” 秦皇血脉相当珍贵,要想完全炼化,不可能不死人的。 赵昊:“???” 他有些烦躁:“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还请告知身份,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说完,他便死死地盯着万妖女王那满是马赛克的脸。 虽然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只要她松口,搞清楚情况,就有找到突破口的可能。 别管是服软还是挑拨离间,先活下去再说。 节操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不要的。 谁料万妖女王切了一声:“我为何要告诉你?准备走吧!” 说完,就重新抓起两个人,当即腾空而起,一步迈出,便出现在了十里以外。 赵昊慌了。 这特娘的是一个狠角色啊,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干脆直接拒绝交流。 拒绝交流是最可怕的。 不行,得撬开她的嘴。 “阿姨!你这一脸马赛克的,是不是因为长得太丑啊!” “ 万妖女王下一步都要迈出去了,转瞬之间又收了回来。 她的声音也寒了几分:“你叫我什么?” 赵昊也不怂:“阿姨啊!你一口一个小娃娃,年纪一定不小了吧,不叫你阿姨叫你什么?该不会有人喜欢别人叫她小姐姐哎?卧槽!”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失重,很快就跟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整个人都摔懵逼了,要不是老赵家祖传的好体魄,还指不定摔成啥样了。 万妖女王也提着洛水落了下来,语气万分危险:“你再重复一遍?” “阿姨!” 赵昊梗着脖子,他知道这么搞有些危险,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 只能赌她更好奇自己的手段,没有那么急着杀自己,在这个限度内,适当地激怒一下,说不定能够找出破绽。 但万妖女王还是让他失望了。 只见她酝酿了好一会儿,又把他提了起来:“阿姨就阿姨吧,多叫几声,省得以后死了没机会叫。” 赵昊:“???” 眼见她又要赶路,他连忙开口道:“其实年龄不是问题,主要你丑啊!” “谁说我丑?” 万妖女王有些奇怪,若是别人这么说她,她早就送人往生极乐了,但碰见这小子,竟有些想跟他斗嘴。 赵昊反问:“你不丑你遮什么脸?” 万妖女王撇了撇嘴:“这么说你也丑了,不然为什么用黑布蒙着头?” 赵昊:“…” 嘿…… 这人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说她年纪大,说她长得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天聊死了啊? 万妖女王见他不说话,顿时感觉到有一些扫兴:“你斗嘴也不灵光啊,非得学别人用激将法。” 赵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嘲讽自己斗嘴不灵光。 可这个女人着实有些奇怪。 万妖女王有些无趣:“罢了!既然你以己度人,说长得丑才会遮脸,那我便看看你这小子究竟有多丑!” 说罢,直接扯下了赵昊的黑头套。 然后,她就呆住了,眼神之中满是迷茫和眷恋。 赵昊:“…” 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星子,发现这女人的星子黑气瞬间消散了八成。 这特娘的不对劲啊! 我赵日天一生把妹无数。 靠过才华。 靠过金钱。 靠过真情。 就是没靠过颜值啊! 虽然我承认我很帅,但也没帅到这个地步啊? 眼前这个可是修为高到自己无法理解的老妖精,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总不至于这点见识都没有吧? 正当他疑惑又恐惧时… 万妖女王喃喃开腔:“放牛娃?” 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草场上帮心上人放牛的自由和快乐,以及心上人绝情离开时的心痛一起涌上心头。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赵昊:“啊?” 他也懵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东西。 下一刻,冷汗都冒出来了。 果然,还没过一会儿,万妖女王的星子就从白光莹然,就变成了黑气密布。 而她声音,也第一次出现了杀意:“说!你爹是谁?” 这个小子年轻的很,明显不是放牛娃,真实身份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昊麻了:“你来抓我,不知道我爹是谁?” 万妖女王:“…” 她一直喊那个负心人叫放牛娃,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绝情? 那些情话都是哄鬼的么? 明明海誓山盟都快说出口了,结果他转头就因为区区一个人族部落跟自己翻了脸。 妖族被灭的部落多了,也没见哪一个如此有气节。 或许因为这些生自己的气,还能归结到人族信仰上,可… 你为什么娶别的女人? 还跟她生了孩子? 她很确定这个就是放牛娃的儿子,不然不可能长得那么像! 负心人! 都是在骗人! 你骗了我二十年,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跟别的女人生儿子了是吧? 那我就杀了你儿子! 一缕杀气悄声蔓延,浓郁的妖气在她掌心萦绕。 只需一个大逼兜下去,别说眼前这小子,别说神通境就是元神境的高手都得当场殒命。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到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小妈!你是小妈么?” “啊?” 万妖女王愣住了,低下头一看,发现赵昊正满脸激动地看着自己。 她只觉心口一突,本来满是愤懑之气的胸腔,又仿佛忽然生出了一丝希望。 她眯了眯眼:“你管我叫什么?” “小妈啊!” 赵昊有些忸怩地搓了搓手:“我听我爹说过,在我娘之前,他有过一个心上人。” 不管了! 眼前这个疯女人是真会杀人的,他只能赌一赌。 不过看这疯女人的反应,想必应该是赌对了。 没想到浓眉大眼的黑脸汉,还真有过这么一段风流情债。 雾草…… “你爹真这么说?” 万妖女王有些不敢置信,急切道:“你爹原话是怎么说的?” 赵昊:“…” 我特娘的哪知道?他又没跟我说过! 但明显不能这么跟这疯女人说啊! 他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策略,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我哪知道?我爹平时的时候都没有说过这些事,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提,没提几句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乌拉,我都不知道他乌拉的啥!” 万妖女王顿时鼻子一酸。 原来他还能想起我,想到我的时候还会哭。 也不枉我对他一番深情。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华点,语气也变得有些冷厉起来:“为什么你爹平时的时候不提我?” 赵昊:“…” 提问题能不能不那么刁钻? 你这让我很难办啊! 他有些茫然:“这我哪知道?不过他经常喝醉,两天一小醉,三天一大醉!” “这…” 万妖女王大受鼓舞,没想到他两天一小想我,三天一大想我。 可是不对啊! 既然他那么想我,为什么还要娶妻生子? 万妖女王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小子有些不可靠,想要问出实话,恐怕不能像刚才那么问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慈祥了许多,感慨道:“没想到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跟你爹许久不见,偶尔也会想他究竟过得怎么样。今天看你长得如此健康,想必家庭一定很和睦,父母一定很恩爱吧?” 赵昊心中冷笑。 这疯女人说得好听,但他启智文星全开,能很明显感觉到他在审视自己。 若真要说出特别违心的话,就算表演得再好,恐怕也会被看穿。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感觉挺和睦的。” “嗯?” 万妖女王定了定神,有时候挺和睦,也就是有时候不和睦了?这小子倒也会为自己家庭找面子, 净挑好的说。 赵昊继续说道:“至于父母恩不恩爱,我也不太好说,毕竟那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也没跟我说过。” 万妖女王终于忍不住了:“你感受不出来么?” 赵昊思忖了片刻:“反正就感觉他们两个相处,没有我跟我媳妇来得坦诚。” 这还真没说假话。 黑脸汉藏个私房钱都费劲,去个天香阁都要遮遮掩掩的。 他在家财政自由,想用多少钱就用多少钱。 跟校长一样,想去哪睡就去哪睡。 至于姜芷羽最看不惯的宁婉梨,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所以,没办法。 娘,对不住了! 一个死儿子,一个死相公。 就算再孝顺,再规矩。 也不可能成为好儿子,好相公。 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爹经常夜不归宿,但应该跟我娘也挺恩爱的吧?” 天天打仗。 夜不归宿的时候多了。 万妖女王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哎! 舒坦了! 她忍住笑,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对了!你爹呢,虽然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但老朋友见面叙叙旧也是可以的。” 赵昊猛地一拍大腿:“雾草!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我爹正被妖族干呢!” 万妖女王:“” 只顾着认儿子,竟然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杀秦皇后人。 结果绕了一圈,那个负心人一家,就是秦皇后人。 三千大妖,还有七个宗师级大妖,里面还有一个距离神通境只差临门一脚的赤练真君。 对付一个宗师境都没有的人族军队,那不是轻轻松松灭掉么? 分别二十多快三十年,好不容易寻到他的音讯,若是死在自己的布局中,那,那…… “昊儿!跟大妈走!记住了,是大妈,不是小妈!”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杀赵昊了。 毕竟秦皇血脉生育极难,若是断了赵家的香火,恐怕放牛娃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他们夫妻关系本来就不和睦,那老太太也挺喜欢自己,若是再把儿子哄好了,就算那个女的不愿合离,自己大妇之位也是稳的。 本来就是我先来的。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放牛娃救下来,往后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好的大妈!” 赵昊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只能委屈亲娘做小的了。 万妖女王提起两个人,一步就跨到了十里之外。 … 战场上。 五万多大军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空气中,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欢快。 谁都没想到,三千个三品以上的大妖,还有七个宗师,竟然真的被自己打跑了! 要知道,即便换成人族军队,这种修为也是相当恐怖了,灭十万普通军队轻轻松松,就算碰到神武军的精锐,也是稳压。 而这次,对面还是擅长妖法的大妖,威力更要恐怖几个档次。 很多人心中都默认,妖族和宗门之所以没有攻下人族王朝,就是因为国运。若是没有国运笼罩, 人族军队面对他们不堪一击。 但现在如此稀薄的国运笼罩下,他们赢了! 这一仗,打出了所有人的信心。 当然,这一仗之所以能打赢,少将军身边的那个剑仙仆人和长着火焰翅膀的神秘宗师功不可没。 不过真正奠定胜局的,还是神武大将军! 最后那一波突破,不仅让他实力大增,整个神武军也都受到了鼓舞,战斗力比平均提升一品都恐怖。 这次虽然损伤惨重,但妖族损失也不小,三千大妖只有一半逃了出去。 而且剩下的五万大军得到这次磨练,俨然已经发生了蜕变,只要休养一阵,就势必是精锐中的精锐。 “杨先生,将军怎么样了?” 副将紧张兮兮地过来问道。 老杨看着昏迷中的赵无敌,心中也有些担忧,自从妖族逃走,赵无敌就倒地不起,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我去问问凰禾前辈吧!” 说罢,他就走到了一个小山洞的门前。 里面凰禾正在疗伤,洞口有她布下的封印。 “凰禾前辈,将军他…” “他此次觉醒的宗师之道过于强悍,感悟对灵台负荷比较大,他灵台修为本来就弱,昏迷一段时间很正常。” “原来如此!” 老杨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凰禾却是声音一变:“有人来了,你快离开,别让她看到我在这里。” 说罢,山洞口又是一道符凭空飘起,将洞口封得死死的。 这股气息,强大到让她恐惧地打颤。 如此强横的威压,她只在鬼谷派祖师身上体会过。 万妖女王的修为,难道已经恐怖到了这种程度? 但她为什么这么愤怒? 凰禾不敢想,现在的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别说万妖女王来了,就算一个普通的宗师,都可能置她于死地,所以万万不能出风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杨也是心头一咯噔,这气势甚至让他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太强了! 山谷内,无数马嘶声响起,所有战马瞬间跪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几万将士,也是纷纷倒地,被这一股气势压得直不起身子。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万妖女王提着两个人从天而降。 万妖女王看到山谷中只剩人族军队,就明白三千大妖已经溃败了。 老实说,她想不通三千大妖为什么会溃败。 但转念一想,他们的对手可是放牛娃。 尽管放牛娃跟自己分别的时候,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武夫。 但他是放牛娃,有的是创造奇迹的可能。 但放牛娃呢? 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声音不由有些慌张:“你爹呢?你爹呢?” 赵昊指着地上的黑脸汉:“大妈!他就是我爹!” “放。……” 她顿住了,“牛娃”两个字如鲠在喉。 看着地上的赵无敌,她陷入了沉默了。 良久良久,她开口道:“你唬我?” 赵昊心头一咯噔。 完蛋! 几十年风吹日晒,黑脸汉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美色了啊! 这么说,自己这些人岂不是要凉? 他赶忙说道:“大妈!我爹日日夜夜只能靠打仗麻痹自己,哪还顾得上什么仪容,他吃的苦实在太多了啊!” 万妖女王这才蹲下身,看了好久才联想到那个熟悉的样子,颇为心疼道:“是啊!你们人族寿命不过百年,容貌哪能一点改变都没有?” 听到这话,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 万妖女王轻轻挥了挥手,黑脸汉的身体就浮了起来。 轻轻朝前踏了一步,便再次凌空飞渡。 赵昊有些焦虑:“大妈!咱们这是要去哪?还杀我们么?” 万妖女王笑了笑:“咱们是回家!为娘怎么会杀你们呢?” 赵昊瞅了瞅她近乎纯白的星子,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等等! 不能完全放。 黑脸汉对老婆还是挺忠贞的,恐怕要惹出不少麻烦,一定要给大…给这疯女人打预防针。 他赶紧说道:“对了大妈!我爹这个人将军当惯了,嘴硬得很,就算他知道自己错了,只要说出来会驳了他的面子他都不会承认的!尤其是做了错事不认,死鸭子嘴硬喜欢说反话。” “没事!” 万妖女王自信一笑:“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赵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大妈是霸王,我爹是弓 有那么一瞬间。 赵昊看着万妖女王。 仿佛看到了拉弓的霸王。 又像看到了扭瓜的瓜农。 他有时候就在想,黑脸汉何德何能,竟然配得上被这样对待。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不是给娘戴帽子么? 虽然说是为了保命,但也不能太离谱对吧? 关键是这个“小妈”究竟是什么身份。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她绝对是敌对势力的人,大概率是妖族的人。 也确实是奔自己赵家来的,如果不是自己模仿了黑脸汉的脸,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一个研究生死轮回的小白鼠了。 自己现在虽然喜提新妈,但要去的可是妖族的地界。 就算这人在妖族地位再高,自己总不能去妖族当太子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且最特娘恐怖的是,她居然能够无视国运。 刚才赵昊还想不清楚为什么传国玉玺、山河印和孔圣镇天印为什么会忽然失常,但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自己身处的那片空间,忽然处于国运真空的状态。。 他想不明白。 妖族这边出了这么一个大能,还能无视国运,为什么人族王朝还能存在? 不应该被降维打击么? 赵昊想不通,但他隐隐觉得,小妈这种无视国运的手段应该有不小的限制。 不管了,趁着好感度爆棚的机会,先弄清楚一些自己的处境。 “大妈,你在妖族啥身份啊!” “为娘在妖族中有点地位。” “有点地位是啥地位啊?” “万妖女王。” “……大妈你还真谦虚。” “随便捡了一个位子坐坐,到了家你千万别客气,有什么想做的,直接使唤那些长老做就行。” 呼…. 赵昊松了一口气。 心想咱老赵家就是有这方面的基因。 当儿子的给荒国女皇当皇夫。 当爹的给万妖女王当王夫。 别管脸黑还是脸白,都是吃软饭的料。 生存问题已经解决了,唯一操心的就是怎么逃出来了。 赵昊思忖了半晌,得出了一个让他蛋疼的结论:除了小妈大发慈悲放爷俩走,不然根本不可能从天妖城那边逃出来。 娘的! 以前还幻想过天妖城是个什么地方,没想到转头就过去了。 离谱!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洛水正抱着剑装酷,被人像小鸡崽子一样提溜着,竟然还能装得跟高手一样。 他不由问道:“你就不怕么?” 洛水瘪了瘪嘴:“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你都没事,我怕什么?” 赵昊:“…” 这心态倒是好。 万妖女王听到这句话,则是多瞅了洛水一眼,心想这些姓赵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都这么擅长骗女人。 听那侯桃桃说的,自己这便宜儿子在荒国有一个正房,齐国那边也在乱撩,还有一個十年以内必突破神通境的凰族女保镖,还有这个只有凤体没有凤血的小丫头。 就连侯桃桃对他的态度也稍显怪异。 这让她不由想到了当年放牛的时候,有多少烦人的小浪蹄子想要跟自己抢放牛娃。 本来自己都要赢了,结果放牛娃自己跑了,一段时间不见,儿子都这么大了。 气人! 秦皇血脉,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十里一步。 千里的距离,不过就百来步。 赵昊就跟做梦一样,上一秒见到的还是无尽的深山,下一秒就看到了繁华无比的天妖城,再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恢弘的万妖殿前。 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星子。 他慌了:“大妈!这里可都是妖族,他们见到我这个人类,不会吃了我吧?妖族都好可怕” 万妖女王微微一忖,方才她心中满是喜悦,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仔细想想,自己虽然是万妖女王,但对于天妖城来说终究有个外来者的身份,若非必要还是别把那些妖惹毛了,不然…麻烦再小也是麻烦。 “你先休息会儿!” 她淡淡说了一句,手指尖便闪过两点荧光,下一刻就沁入了赵昊和洛水的眉心。 紧接着,赵昊就感觉自己身体开始不停使唤了。 所幸,五感还在,大脑还能思考。 万妖女王淡淡一笑,便直接走进了大殿。 大殿之中,徐福和琅嬛仙子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万妖女王回来,当即迎了上来。 又看到她手上的赵无敌和赵昊,徐福的面具都快笑掉了:“恭迎女王凯旋。” 琅嬛仙子看到身上毫无生气、僵硬得像个标本的赵昊,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那么一个不可一世的赵昊。 就这么无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忽然,她感觉到似乎有一个戏谑的眼光正在盯着自己。 抬头一看,万妖女王刚好把头转走。 她心头一凛,赶紧恭敬道:“恭迎女王凯旋!” 万妖女王淡淡一笑:“还好有徐先生施展神通,不然本座还真无法如此顺利地得到秦皇血脉。” 徐福笑眯眯道:“女王陛下太客气了,我这就给女王陛下讲解一下炼化秦皇血脉的方法!毕竟是秦皇后人,血脉极难剥离,必须用秘法处死,才能…” 他已经兴奋到无以复加。 虽然赵家爷仨,只抓来了赵无敌和赵昊,但其实已经足够了。 最能生的,和还有可能生的,都抓过来了,就算赵定边再努力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但他还不满足。 他要亲眼看到赵无敌和赵昊死!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否则一想到秦皇还有血脉存世,他终日战战兢兢、惶恐交加。 不过他也没有骗万妖女王,最高端的药材,往往需要最高端的炼制方式,寻常炼化血脉的技巧, 根本炼不了秦皇血脉。 却不料话刚说一半,就被万妖女王挥手打断了。 “这就不用徐先生操心了,区区秦皇血脉,本座能轻松炼化。夜深了,徐先生好好休息。” 说罢,她就直接提着三人离开了。 徐福愣住:“女王…” 还没来得及喊,万妖女王就直接消失了。 一时间,他脸色无比难看。 琅嬛仙子赶紧问道:“师祖,赵昊还没死?” 她刚才明明看赵昊已经死了,心中满满全是遗憾,却没想到… 徐福点头:“不过是万妖女王以大神通封住了他所有的生机,虽然没死,不过落在万妖女王手中, 离死也不远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毕竟他实在想不到,万妖女王有什么理由放着秦皇血脉不去炼化。 但他心中还是无比不安。 因为这万妖女王实在让自己捉摸不透。 秦皇血脉强横无比,自己有着先秦的身份,跟秦皇关系一度非常密切,才找到炼化秦皇血脉的突破口,万妖女王凭什么? 还有国运。 自己在秦皇手下做事那么久,各种研究国运,才发现国运漏洞,并且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短暂豁免国运。 但这万妖女王,却能轻轻松松过去擒人。 凭什么? 如果万妖女王当着自己的面把赵昊和赵无敌杀了,那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但她偏偏把两人私下带走,这就让他安不下心了。 不亲眼看到赵家覆灭,他心中难安。 隔着面具,琅嬛仙子虽然看不清徐福的面容,但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徐福情绪很不稳定。 之前她通过玄光镜见过徐福不止一次,这位祖师不管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 但自从秦皇血脉的事情发生,祖师就从来没有淡定过。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不说些什么的话,又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师祖,这万妖女王本体究竟是什么啊?弟子为什么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 徐福望着万妖女王消失的地方,情绪愈发低沉:“不知道,我也看不出来。” 琅嬛仙子:“” 连人家的本体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这差距着实有些大啊! “到了!” 悬空的草坡上,万妖女王带着三人落地。 赵昊瞬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打量了周围一眼,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地方,跟寻常的牧场没有什么区别,尽头还有一排木屋,看起来分外淳朴。 这么淳朴的地方,却在一块悬空的地皮上。 还真有点…… 他忽然想起了奶奶曾经说过的话。 说黑脸汉年轻的时候贼帅,在塞外放牛的时候,很多异族和妖族的姑娘都对他倾心不已。 这段孽缘,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行了!我跟你爹去休息了,除了最左边的一间房,你们随便挑。” 万妖女王说了一句,就直接把黑脸汉扛了起来,直接朝左边的房间走。 赵昊吓了一跳。 雾草! 现在的女妖都这么急色么? 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娘被戴帽子,虽然有点困难,但至少要挣扎下。 “大妈!能不能等一下?” “嗯?” 万妖女王有些不耐烦。 赵昊一副扭捏的样子:“以前总是听爹提起你,但每次他都醉得跟什么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搞得我特别好奇你们两个的故事。 你也知道,我是荒国有名的文人、戏曲家,对这种浪漫的爱情故事一直无比憧憬。所以说想听听你们的故事,如果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谱成戏本,在荒国里面传唱。” “嗯?!” 万妖女王眼前一亮,这小子,真是大妈的好大儿。 若是真编成戏曲传回去,就不信那个女人不想和离。 她忘了一眼天空,往昔的岁月在眼中一幕幕流转。 二十多年,没有任何人听他们的故事,她也没兴趣讲给任何人听。 但赵昊不一样,赵昊是他的儿子。 该死! 这满满的表达欲! “可” 她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黑脸汉,有些犹豫。 赵昊顺势从黑脸汉手中取出木镯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坛百果仙酿:“大妈!你有故事我有酒,你说能走咱就走!” “走!” 万妖女王终于点了点头,轻轻勾了勾手,正堂屋的大门就开了。 随后,便掂着黑脸汉,放到了茶桌的主位上。 黑脸汉趴着就跟喝醉了一样。 她坐在黑脸汉旁边,就跟贤妻良母一样。 她冲赵昊招了招手:“你们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哎!” 赵昊笑着应了一声,便扯着洛水的手腕走了过去。 进屋的一瞬间,他不由心头一跳。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但不知为什么,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感受了好一会儿,隐隐觉得这里的气息,好像跟皇宫下的先秦地宫有些相像,有种古朴恢宏的感觉,还有一些杀伐之气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桌子,外观上看明明是木头,触感却有些像青铜。 这里,莫非也跟先秦有些渊源? 她之所以能免疫国运,也跟这里有关? 万妖女王见他发愣,不由提醒道:“昊儿?” “啊…” 赵昊反应了过来,笑哈哈道:“总听我爹提他放牛那会儿,猛得一来这里,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大妈你喝酒…” 说着,就给万妖女王斟了一碗百果仙酿。 万妖女王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轻轻抿了一口酒,不由赞叹道:“好酒!不过没有塞外的马奶酒鲜,你爹当时最喜欢喝我做的马奶酒…” 只是一口酒,万妖女王就如同醉了一般。 很快,赵昊就听到了一个乡土爱情。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们口中的塞外,是距离清冶洲和荒国之间的小草场,因为没有什么灵气, 所以妖族不太看得上,上面才得以出现大大小小的人族部落,平时倒也相安无事。 故事的架构倒也挺简单,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靠着马奶酒成功追求到情郎,结果情郎为了所谓的人族大义,黑化抛弃姑娘的故事。 讲到最后,她不由瞅向了还在昏迷的黑脸汉,语气有些委屈:“你爹就是轴,一点不一样的话都听不进,妖族也经常出现彼此之间屠灭部落的事情。那些部落跟他又没有关系,何必那么感同身受? 我只是劝了劝他,他就生我的气要跟我绝交,直接跑回了荒国,我在塞外等了他好些年都没见他出来。不然怎么可能让你娘钻空子,生下了你?” 赵昊嘴角咧了咧。 心想黑脸汉可是老爷子教出来的,从小灌输的就是民族大义,就算没怎么当回事,思考的底层逻辑都确定了,人族部落一被屠,当然把情绪全都激发出来了。 妖族虽然被称为妖族,但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族。 部落与部落之间,虽然有一些互利关系,但归根结底就是武力值提高的食物链,灭族再正常不过,怎么会有“国家”这种命运共同体的概念? 这手分的。 不亏! 当然他不可能现在去给万妖女王解释这些东西。 他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大妈!这就是您不对了,爱情这种东西是等不来的,您当时就应该去荒国找他啊!” “找?” 万妖女王叹了一口气:“怎么找?人族王朝有国运覆盖,以我当时的修为,进荒国就是找死。” 嗯? 赵昊眉毛一挑,看来那个时候万妖女王还没有对抗国运的方法? 莫非,实力到达一定程度以后,就能免疫国运? 也不太可能。 几千年过去,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修为跟万妖女王一样高的大妖,修为这么高,又能免疫国运,人族王朝根本扛不住。 他想问,又不能直接问。 忖了一会,才开口问道:“大妈!你当时修为多少?” 万妖女王撇了撇嘴:“用你们人族的境界,就是神通境。” 赵昊咧了咧嘴:“那时候我爹才十几岁,修为最高不可能超过五品,您是怎么看上他的?现在您修为不知道高到哪去了,我爹才是个刚刚突破宗师的小菜鸡…” “我想想…” 万妖女王反应了一会儿。 对啊?我是怎么看上他的?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老娘乐意!” 赵昊:“…” 他决定大胆一点,开口问道:“对了大妈!那时候你才神通境,怎么现在都这么厉害了,您这修炼天赋也太高了,是不是龙族啊?” “你套我话?” 万妖女王瞥他了一眼。 赵昊:“…” 万妖女王嘴角勾了勾:“你这娃娃狡猾得很,从一开始就想套我话,要是别人早死了。” 赵昊:“…” 他刚才也是盯着万妖女王的星子问问题的,确定黑气一直都没有变多,所以才放心大胆地问。 即便到现在,万妖女王的星子也没有什么黑气。 这……又是啥情况? 万妖女王笑了笑:“机灵点好,这世道太乱,莫要像你爹那么憨直。不然容易置身险境,也容易辜负佳人。 不过别想着把算盘打在大妈身上,因为我铁了心把你爹留下,就算你能忽悠出一朵花来,也不可能把你爹带走。” 赵昊挠了挠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哈,哈哈…” 失策! 真把万妖女王当成傻白甜了。 不过看样子,她对黑脸汉真是真心的,不然也不可能提这么离谱的要求。 万妖女王见他一副尴尬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了!该嘴甜还是得嘴甜,大妈喜欢听!” 赵昊连忙点头:“哎!好嘞!大妈您喝酒。” 说罢,又殷勤地给她倒了一碗酒。 随后问道:“对了大妈!我刚才听你们说秦皇血脉,我们赵家是秦皇血脉么?” 其实一开始他就有一些相近的猜想。 因为妖族的血被传国玉玺完全排斥,别人的血又融不进去,只有自己的血才能有浇灌传国玉玺玉化的资格。 只不过他没有证明自己是秦皇血脉的方法,所以一直没有完全下定论。 刚才听到以后,才彻底确定。 听到“秦皇血脉四个字,万妖女王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霾,星子上的黑气也多了一些,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对!你们就是秦皇血脉。” 不知道为什么,赵昊从她语气中听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不由多看她的一眼。 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猜想:自己这小妈,一定跟先秦有着某种关系。 正在这时,万妖女王站起来身,随手将旁边的黑脸汉抱了起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啊?” 赵昊愣了一下:“这天还没聊完呢…” 万妖女王有些烦躁:“我闭关将近三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你让我跟你聊天?” 下一刻,两个身影消失。 “咣!” 门关上了,这看起来像是木质的门,发出了金属颤鸣的声音。 这回赵昊是真的确定了,就是特娘的青铜声。 门外,传来了万妖女王的声音。 “你们两个老老实实睡一晚,明天早上再放你们出来?” 赵昊:“…” 洛水:“” 赵昊走到门前,试图开门,结果发现门缝都没有了。 青铜门和青铜墙连在了一起。 洛水在一旁抱着剑,托着脸道:“出不去了,这门跟墙是一体的,根本破不开!” 赵昊咧了咧嘴:“你好像很懂哦!刚才一句话都不说。” 洛水把脸别到一边,没打算跟她说话。 赵昊瞅了瞅房间内唯一的床板,摊了摊手:“怎么睡?” 洛水抱紧了怀里的剑,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我不睡!”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铿!” 洛水拔出了剑,一脸愤恨地看着赵昊,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在西陇关自己被神秘人弄晕的那次。 赵昊瞅了瞅他锋锐的剑刃,不由缩了缩脖子。 他朝窗外瞅了一眼,不由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若是被娘问起来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他抽出了一张隔音符,只要没听到,就能回答不知道。 结果催动了一下,隔音符毫无反应,这个地方竟然连隔音符都不能用。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只能寄希望于这青铜质地的墙壁能够隔音。 最西边的房屋。 万妖女王看着床榻上的黑脸汉,不由露出愤懑的神情。 不仅是因为他背信弃义。 还因为他身上的血脉。 难怪,难怪自己竟然会对他一见钟情,还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 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是爱情的魔咒。 但现在,好像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下,草坡静谧,跟平时并无不同。 只是那一排木屋,好像变成了一柄巨大的……青铜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秦皇佩剑,人皇剑! 万妖女王看着床榻上的黑脸汉,内心深处莫名不受控制的有杀机隐现。 。 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诱惑她:只要把他杀了,用他身上的秦皇血脉浇灌剑身,你就就彻底自由了! 这让万妖女王大吃一惊。 她摸了摸脖颈间挂着的项坠,上面刻着“芊”字,这是放牛娃送她的定情信物,那个时候他才堪堪能够真气外放,为了在陨铁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费了老鼻子劲了。 这些年,她从未让这挂坠离身。 她一直认为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 但现在仔细想想,那些所谓的感情,很有可能是他身上的秦皇血脉引起的。 就连两个人的感情,仿佛都是精心编织的骗局! 她越想越愤懑。 我鹿芊芊生于天地之间,费尽千辛万苦才成就如今旳修为,但命运竟然如此不公,居然有人拿这个放牛娃钓我的鱼? 秦皇血脉! 好一个秦皇血脉! 若不是碰到你,我岂会困顿这么多年? 我杀了你不过分吧? 一丝厉芒从她眼中闪过。 但她还是迟疑了一下。 杀你之前,我先享受享受不过分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伏在了他的胸口上,贪恋地吸了一口气。 良久良久。 杀气重新在她眼神之中出现! …… 赵无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他率几万大军击溃了三千大妖,随后又回京都平定了叛乱,获封了神武大将军之职,随后南征百战,先挫魏国,再驱赶异族。 最后功成身退,解甲归田,去往塞外放到了他最喜欢的牛。 他隐隐感觉有哪点不对,但又发现不了到底是哪不对。 反正也别管到底对不对,他都感觉美滋滋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美,总之美就完事了。 脖颈间湿湿痒痒,他低头一看,发现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正伏在他的胸膛,灵动的双眼满含笑意地打量着他。 “芊芊,你这是弄啥嘞?” 他揉了揉脖子,有点刺挠。 芊芊有些不乐意:“你家老太太让我给她做红烧鲫鱼,可最近的河都要三十里,你说过陪我去的。” “去去去!” 赵无敌笑嘿嘿站起身,便跟鹿芊芊一路打闹去了河边,然后背了一筐鲫鱼回来了。 却不曾想,进屋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鲫鱼。 老太太正托着腮,一边笑一边把鱼身上的鳞片挑下来。 旁边,则是站着一个温婉的女子。 白秀笑吟吟地说道:“娘!我这道菜除了忘刮鳞之外,没有任何瑕疵,您快尝尝!” 老太太笑眯眯道:“好!好!等无敌回来,让他吃第一口。你看门口,这不是回来了么?” 于是,两个女人齐齐看向门外。 赵无敌虎躯一震,连忙放下鹿芊芊的手。 白秀的脸顿时寒了下来:“黑脸汉,她是谁?” “她,她……” 赵无敌有些懵,下意识看向鹿芊芊。 鹿芊芊也正看着他:“放牛娃,你不是说除了你娘只有我能在你家做饭么?” 赵无敌:“……” 接下来的修罗场,让赵无敌头皮发麻,最终实在受不了了,一脑袋就撞到墙上晕了过去。 我人都没了。 修罗场应该对我没用了吧? 置身于一片黑暗中,赵无敌嘴都快笑烂了。 老子这么机智。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是噩梦! 噩梦,该醒了吧? 恍惚间,一阵天旋地转。 虽然睡得脑袋发懵,神智完全没有回来,但他感觉他的思维异常敏捷。 他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忽然感觉到有一個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 他顿时心头一凛。 完! 以前只听昊儿说过循环梦,原本以为是子虚乌有的东西,没想到还真被自己遇到了。 依照昊儿的说法,只有解决问题的根源矛盾,循环梦才能结束。 坏了! 根源矛盾究竟在哪? 难不成要说服两个女人接纳对方,还是说必须彻底拒绝一个? 不管了,先拖住,分别搞清这两个婆娘在梦里都什么底细再说。 于是他睁开眼:“芊芊,我们私奔吧!” “啊……” 万妖女王向后退了一步,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杀气光速消退。 而她脸上笼罩的云雾也彻底散开,露出了少女的容颜。 她神情紧张又喜悦:“你刚才说什么?” 黑脸汉奇怪地看她了一眼:“明明长相跟年轻时候一样,怎么声音这么成熟?” 鹿芊芊:“???” 等等! 黑脸汉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他揉了揉脑袋,方才在梦中那种浑浑噩噩的情况彻底消退,他也终于想起了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然后他更懵了。 我刚才不是在打仗么?现在理应正在回城的途中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哪啊? 还有这鹿芊芊,怎么远古时期的人都出现了啊? 对于见到鹿芊芊这种事情,他本能感觉还是有些欣喜的,但抗拒也仿佛来自于本能。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学到最深的一节课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管是被赶出荒国疆域的异族,还是刚刚叛乱屠杀平民的苗王党,亦或是自己昏迷前大战的妖族。 这些狗东西,不把人当人的! 对于他们,他能做的,要么是互不相见,要么是血债血偿,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鹿芊芊的确是他少年时期的美好。 但从她说完“屠了一个部落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之后,两人就注定分道扬镳了。 如果一个婆娘都不能对你的喜怒哀乐,甚至不能对你的底线感同身受,那这样的婆娘,就算长得跟天仙一样都不能娶回家。 他不觉得鹿芊芊能够改变。 何况家里已经有一个最好的婆娘了。 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鹿芊芊此刻还沉浸在“私奔”的幸福中,还以为他问的怎么回事指的是为什么声音太成熟,便坐在床榻上,声音也变回了以前的少女腔,有些抱怨道: “还不是因为万妖国?坐在王座上,如果你显得太稚嫩,服众就会困难许多。我又不是有血有肉的生灵,容貌与生俱来根本改变不了,所以只能遮着脸,换个声音咯!” 这娘们在乌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赵无敌感觉分别这么多年,自己的脑瓜直线上升一般好使,这婆娘的脑瓜却跟生锈了一样。 他很快就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太对,不由迟疑道:“你……就是万妖女王?” “是啊!怎么了?” 鹿芊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表情。 赵无敌眼眶瞬间就红了,眼白之中血丝遍布,咬牙切齿道:“就是你派出三千大妖,围剿我荒国将士的!” 鹿芊芊心头一揪,眼前这一幕何其眼熟。 上一次见面时,放牛娃还是一个单纯的美貌少年,就这么义愤填膺地问为什么一个部落被灭族都激不起自己的同情心。 阔别二十多年再次见面,他已经变成了中年黑脸汉,但这一双眼睛还是没有变。 当时受到了的委屈,仿佛重演了一遍。 但她以前只知道哭。 现在她知道生气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对面是你,我是一个妖,为了妖族的利益,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围剿一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族军队,有问题么?” 这一口气,她憋了二十多年。 甚至成为了她从元神境突破更高境界的心魔,差点把她彻底带走。 这么吼出来了一嗓子,整个人都通透了。 赵无敌被吼得愣了一下,旋即瞪起了牛眼:“我就是这支人族军队的主将,你直接砍了我好了!” 鹿芊芊也是气得浑身发抖:“我为什么要砍了你?如果知道对面是你,我怎么可能派大妖过去?人族是人族,你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混为一谈?” 她是真的不理解,妖族之间相互征伐,屠灭部落的事情多了。 若是跟自己的血亲部落没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行了。 死的人又不是他的亲族,血缘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算? 就凭你们是穿上衣服的猴子? 赵无敌也是被这混账逻辑气得不轻,偏偏又知道对面的娘们根本不明白“家国情怀”的意义。 干脆直接跳上炕,盘腿背着鹿芊芊坐。 鹿芊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赵无敌哼了一声:“要么砍了我,要么你滚,老子不想看到你!” 鹿芊芊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坐到了他的旁边:“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就不走,也不砍了你,我就坐你旁边,看你能怎么办!” 赵无敌:“……” 鹿芊芊:“……” 小屋里面顿时陷入了沉默。 另一个小屋。 赵昊如坐针毡。 因为刚才万妖女王走的时候,星子上面就已经开始冒黑气了,而且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然后忽然有那么一瞬,黑气完全消失不见。 还没过多久,黑气就再度狂冒。 然后一边狂冒,一边消减,达成了一个微妙又危险的平衡。 他是真的迷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万妖女王的黑气曲线为什么会如此诡异,最西边小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黑气囤积,是因为黑脸汉不从? 然后黑气消散,是因为黑脸汉从了? 但为什么星子才白了短短几秒,就开始转黑? 这到底是从了没有? 还是说黑脸汉现在身体不好,所以万妖女王生闷气很正常…… 那些苟吉巴理科生,天天说数据不会骗人。 是! 数据的确不会骗人,就是特娘的看不懂。 折磨人啊! 洛水看着他焦虑的样子,不由问道:“咱们不都已经安全了么?你为什么还那么焦虑?” 赵昊啐了一口:“你啥也不懂!” 洛水不服:“那你讲给我听啊!”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爹的身体可能不太好……” “怎么不好?” “你真要听啊?” “我真要听!” “那还是告诉你吧,具体情况就是吧啦吧啦……” 洛水:“……” 她屏着气,双眼又是震惊又是不解地等着赵昊,俏脸涨得通红。 赵昊以为她没理解,便凑近了半分:“听不懂啊!我再给你详细解释一下。” 听到这句话,洛水飞快向后退了半步,抱剑的双臂紧了好几个度。 赵昊有点眼晕,觉得呆一个屋,还是别跟洛水有太多互动了,不然身体容易出问题。 …… 万妖殿后,某奢华的客房内。 琅嬛仙子将一块玉简放在了徐福的面前:“师祖,这便是弟子近些年收集的所有信息。” 每一届琅嬛仙子,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收集气运。 收集气运的必要因素,就是极其强大的情报网。 好在琅嬛玉洞人脉极广,每一座寺庙和道院甚至是有利想图的妖族都可以成为他们的眼睛,所以各种时事,各种重要人物的生平,都能完完整整收集到。 这种玉简,每一块都能存储近百年的天下事,而这种玉简,却有足足几十块,从先秦到现在,除了大汉分崩前断代的两百年,所有信息都在里面。 看史书也就图一乐,真学历史还是得看琅嬛玉洞。 徐福本来不打算看这些的,但刚才万妖女王的反应让他很不安。 毕竟就算知道炼化先秦血脉的方法,应当也不介意多了解一些吧? 这里面,一定有鬼! 他飞快打开玉简,从里面搜寻着万妖女王的踪迹。 第一次出现,是跟一个七蜕蛟龙争夺一柄先秦龙骨断剑,两人打得日月无光,最终万妖女王略胜半筹,为了避免蛟龙寻同伙报复,消失了好三年。 第二次出现,就出现在了万妖殿,一招击杀了上一任万妖之王。 这,这……怎么可能! 徐福惊得睁大了眼睛,七蜕蛟龙虽然强,但也只是神通境界。 那时候的万妖女王才不过是刚入神通境,结果才短短三年,就一招击杀了上一任万妖之王。 他跟上一任万妖之王交过手,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接近元神境圆满。 才短短三年,就…… 现在万妖女王强大得让他都不太敢生出敌对之意,她的实力恐怕…… 若真达到了元神境之上的长生境,仙佛不出手就是无敌的存在! 妖王(宗师)——神通境(宗门长老)——元神境(宗门掌门)——长生境,这几个境界一步一登天,无数妖族人族修者都饮恨在一道又一道天堑前。 但这万妖女王,短短二十多年,就从妖王境到达了他自己都梦寐以求的长生境?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就算再怎么不相信,这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可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修炼速度才能如此恐怖啊! 徐福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知道万妖女王的本体是什么了!” 琅嬛仙子眼睛一亮:“什么?” 徐福眯了眯眼:“你可知道先秦兵冢?” 琅嬛仙子心头一跳,这个名字就在第七代琅嬛仙子刻录的玉简里面出现过,传闻末代秦皇登基时,大秦虽然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但远远没有到分崩的地步。 分崩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秦皇要讨伐仙佛。 结果被仙佛狠狠教育了一波,那一战无比惨烈,数百上千万的秦兵埋尸黄土,甚至有一些仙佛都在战场上陨落。 战场上遗落了无数残破的兵器,也有无数仙佛破碎的法宝,皆是被战血浸染,这滔天的煞气引发了天怒,再无人敢靠近。 这片战场遗迹随着历史一起尘存了起来,是为先秦兵冢。 本来想着这先秦兵冢再也不会重现世间,却没想到被第七代琅嬛仙子发现了踪迹,那年一绝世凶兵问世,最终这凶兵以剑成圣,从此消失在了这天地间。 那柄剑名为定秦剑!是秦皇佩剑之一。 琅嬛仙子心头一跳:“您是说万妖女王的本体,就是这先秦兵冢里面的兵器……” 徐福点了点头:“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没有一头妖,有如此强横的修炼天赋。 哪怕龙族和凤族,都不可能这么快提升修为,至少在灵气稀薄天材地宝稀缺的南瞻部洲不可能这么快。 只有先秦兵冢飘荡着无数煞气、残魂才有可能蕴养出如此恐怖的生灵。 尽管万妖女王身上的煞气并不多,但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琅嬛仙子不由问道:“那她的本体是……” 徐福摆了摆手:“应当是曾经哪位仙人的佩剑吧,我曾有机缘窥过兵冢一次,在那方天地,凡人的佩剑不过就是养料,很难凝聚出器灵。”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 因为万妖女王再强都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迫切需要搞明白的是,这万妖女王跟赵家到底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只要没有别的关系,就不影响杀赵家的人,那就一切好说。 他屏着呼吸,在玉简中找到了赵无敌的信息。 只是一瞬,他就弄清了赵无敌的生平。 除了在塞外放了一段时间的牛,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 等等! 放牛? 他忽然心头一跳。 既然如此…… 他心跳忽然加速了许多,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罗盘,飞快推演。 然后…… 汗水从他脑门上涔涔落下。 因为就在赵无敌放牛的这个时间点,和他放牛的地方,以及万妖女王曾经消失的地点和时间。 再联想到万妖女王那轻松豁免国运的手段。 这…… 这这这! 我徐福活了数千年,向来没有出什么乱子。 这次,竟然被钓鱼了? 果然,沾上“秦”字,准没好事! 琅嬛仙子不由问道:“师祖,你这是怎么了?” 徐福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桃桃,听说清冶洲有一处桃源,桃子特别好吃,你想不想尝尝?” 琅嬛仙子怔了一下,连忙点头:“好哇好哇!” 徐福当即起身,抓住琅嬛仙子的手腕,下一刻两人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然后,再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又出现了。 徐福看着房间里的装饰,心中已经惊恐到了极点。 一阵冷冽的声音凭空响起。 “徐先生!本座向来好客,若你在这里住得不舒心直接告知便是,但不告而别就显得本座不懂待客之道了。本座最讨厌污名,今日便教教徐先生,如何才能当好一个客人!” 万妖女王的身形凭空具现,身上已经是杀气凛然。 恢宏磅礴的煞气,让整个万妖殿都为之战栗。 方才她回来的时候,就在徐福身上种下了印记。 她于煞气最重的地方诞生,对煞气自然极其敏感,只要徐福生出一丝歹心,她就能瞬间感应到。 要知道,这个可是对赵家完全敌视的人,不得不防! 虽然她内心有种莫名的声音想要她杀赵无敌。 但老娘的男人。 只能老娘来杀! 更何况老娘根本不想杀! 于是她连跟赵无敌生闷气都顾不得了,直接出现拦住了徐福两人的去路。 心念一转,一柄青铜古剑在她手中具现。 看到这青铜古剑的瞬间,徐福吓得亡魂具冒,面具下的脸颊苍白如纸:“你,你……” 这柄剑,他太熟悉了。 这是秦王剑,是历代秦王的传承,是秦王象征。 秦皇废天子之称,想要再现上古时期人皇称号。 因此这柄剑也被称为秦皇剑,人皇剑。 只是可惜秦皇雄才大略,依旧败在仙佛手中,倒在了人皇路上。 徐福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古剑已经朴实无华地飞了过来。 徐福惊骇万分,直接将被古剑震慑得失去行动能力的琅嬛仙子丢了过去挡剑,而他自己也割破了手腕血管,飞快凝成了一个血咒。 “桃桃替为我殿后,我以后定会来救你!” 血咒刚刚凝成就凭空消散,而房间里面已经彻底没有了徐福的身影。 …… 域外。 鬼谷。 萧渐秋已经快要急疯了,一个人还没醒,就来了另外一个昏迷的人。 就在刚才,凰禾身负重伤赶到。 她是以本源真血催动的天凰身法,到的时候真元近乎耗尽,直接就陷入了昏迷。 萧渐秋心中焦急万分,凰禾是派过去保护自己儿子和孙子的,结果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惜消耗真血回来报信。 说明什么? 她想都不敢想。 这瓜娃子! 让他不要打,让他不要打! 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打了! 她已经给凰禾灌了无数天材地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正在这时,凰禾终于强撑着睁开了眼,声音虚弱道:“小师叔……” 萧渐秋连忙问道:“丫头!快告诉小师叔发生了什么!” 凰禾也是无比焦急,飞快将之前的一切汇报了一遍,最后说道:“最后出现的那个妖实在太强了,就算我出去,也不可能把他们留下来。所以,所以……” 她神情凄怆。 萧渐秋反倒放下了心:“原来万妖女王是她啊……” 凰禾愣了一下:“谁?” 萧渐秋紧绷许久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由笑道:“当然是我宝贝儿子的小老婆啊,你没听昊儿喊他大妈么? 当时我就感觉这个小剑灵前途不错,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有本事,才多长时间就有这么高的修为了。 昊儿的话没错,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老婆多个家! 有小剑灵在旁协助,人族霸业岂不是……” 她很高兴,毕竟鹿芊芊能免疫国运,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 但话还没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渐秋,你怎么确定这小剑灵会站在人族一方?” 话音刚落,一个鹤发童颜的青袍老者便推开木门,缓缓走了过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但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之意。 萧渐秋顿时神情一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师祖!” 凰禾慌忙下床,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畏惧:“见过师祖!” 此人不是别谁,正是鬼谷派的开山宗师——鬼谷子。 鬼谷子看向萧渐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太天真了!” 7017k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十二金人,秦皇修练之功法! “你……还是太天真了!” 鬼谷子说完这句话以后,萧渐秋心头咯噔了一下。 按照她的想法,那小剑灵倾心于自己的儿子,即便成为万妖女王,也不是那么轻易变心的。 而她在战场上把自己儿子孙子带走,却并没有直接杀了他们,就是最好的佐证。 更重要的是,那小剑灵能够豁免国运,说明她的本体很有可能是先秦的神剑。碰到老赵家的秦皇血脉,那不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但看祖师的意思,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祖师的年岁比先秦都早,见识比世间任何人都要广。 他的看法,定然更接近于世界旳本质。 “祖师,您的意思是……” 鬼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渐秋,你修行已有几十载,见过几个天生地养的器灵?” 这话还真把她给问住了。 她倒是见过几个器灵,但天生地养的,除了鹿芊芊之外,却一个都没有见到过。 寻常器灵,大多都是法宝之主倾注心血蕴养,经年累月才有可能诞生出一丝神智。亦或是传了多代,染了无数本源之物,例如兵器上染的鲜血,丹炉曾经炼过的药材。 前者对于法宝之主,就像是孩子一般。 后者则像是被盘得抛光的文玩核桃,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小老头。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人为的因素都相当大。 鹿芊芊却像是一个自由的妖,没有任何牵绊一般。 但只要是个器灵,就必定会被本体牵绊,这是鬼谷派炼器总纲里的一句话。 鬼谷子问道:“你想到了么?” 萧渐秋神色凝重:“祖师!您是说她未必愿意受本体牵绊?” 鬼谷子点头:“先秦虽然辉煌一时,但神兵蕴养之法却相当薄弱,人为蕴养出剑灵自是不可能,寻常青铜又难维持百年之锋,传出一个剑灵也是难上加难。 这万妖女王即便诞生灵智,也是在先秦兵冢中诞生的,那时先秦已经覆灭多久了?一个生于兵冢的剑灵,又有多想被本体束缚?” 萧渐秋愣住了:“啊这……” 现在想想,的确如此。 而且她跟鹿芊芊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昔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已经成长为现在的万妖女王,鬼知道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还是不能太乐观的好! 她心中又担忧了起来,不管以前双方关系如何。 鹿芊芊现在是万妖女王,就代表她已经站在了妖族的立场之上。 即便对父子俩有所宽容,又能宽容到什么地步呢?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鬼谷子拜了下去:“还请师祖出手搭救!” 鬼谷子点了点头:“这两个孩子虽不是我鬼谷派门人,但也渊源颇深,又肩负人族大气运,又岂有不搭救之理,等定边脱离危险,我们便立刻动身!” “多谢师祖!” 萧渐秋连忙道谢,当年她离开鬼谷派之时,任务是在荒国疆域内开拓门派传承,但她也没有想到,荒国对于宗门竟然那么排斥,几十年都没有成功。 她唯一的功劳,或许就是促成荒国的崛起,让国运完全笼罩在荒国的疆域之上。 除此之外,她的时间几近荒废。 若不是心系赵定边的安危,她是万万没有脸面回鬼谷的。 本来想着回来以后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却不曾想祖师亲自出面赦免了她的罪过。 谈起赵定边,她不由多问了一句:“师祖,定边他……” 这下鬼谷子也皱起了眉头:“除了秦皇以外,以武道突破神通境简直闻所未闻,如今定边身体已然无恙,但却迟迟未醒。体内未见天地本源的法力,就连真气也空空如也,若不得修炼之法,恐怕即便醒来,也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啊这……” 萧渐秋神情一紧,他也知道赵定边的情况,但没想到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几十载苦修的真气,一朝散尽。 别说赵定边接受不了,即便他能接受得了,修为散尽之后,身体也会大不如前,变成一个普通人之后,又能再活几年? 她紧张道:“难道就没有解救之法了么?” 鬼谷子忖了片刻,摇头道:“自然有!定边天资卓越,用兵如神,阵法天赋定然不低,若是修炼阵法相关的功法,事半功倍。 有神通境界在,再入宗师境没有任何瓶颈。只要法力修为达到宗师,就能连破两境,凝聚天地本源法力,重入神通境。 虽说秦皇血脉无法修炼法力,但只要他愿意,我便能给他丹田种下一粒内丹,鬼谷派再破格收一名弟子,也无不可!” “多谢师祖!” 萧渐秋连忙道谢,只要能多活一段时间,比什么都强。 鬼谷子看着她,心中暗叹一口气。 鬼谷派传承数千年,他的亲传弟子皆以归尘归土,几千年下来不乏天资卓越之辈,却皆囿于俗世情感,永世摸不到永生境的门槛。 本来他对萧渐秋颇为看好,没想到刚离开宗门,就碰到了一個赵定边。 责怪倒是没有。 但遗憾是肯定遗憾的。 这个时候,一个道童匆匆跑来:“小师叔……啊?拜见师祖!那个武夫已经醒了!” “嗯?” 萧渐秋顿时眼睛一亮,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鬼谷子淡淡点了点头:“渐秋,你随我来!” 萧渐秋原地踌躇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师祖,此人负我……” 鬼谷子摇了摇头,便不理她直接离开了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谷派的魔咒,天分越高的弟子,就越容易被情绪所左右,难怪数千年都没有出一个永生境。 萧渐秋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衣角,犹豫了好半晌,还是没有跟上去。 若不是赵定边状态垂危,她现在可能连镇国府的大门都不愿意进。 她直到现在都放不下过往的事情。 这个老头就是夯货,为了那个时时刻刻惦记着害他的“兄弟”,竟然媳妇儿都不要了。 如此不知好歹,活该孤独终老。 凰禾在旁小声问道:“小师叔,你真的不去看看么?” 萧渐秋咬了咬牙:“不去!” …… 一刻钟后。 赵定边彻底弄清了自己的情况。 鬼谷子淡然道:“秦皇血脉特殊,天生对法术不敏感,但若于丹田之中植入妖族内丹,便没有此担忧。虽然身修法力,但仍然能以法力催动武学,过往苦修倒也算不上荒废。” 赵定边沉思良久,最终从床榻上强撑起身体,下床冲鬼谷子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多谢前辈搭救!只是突破宗师时,晚辈便立下修炼之道,几十年来心念愈笃。 如今触摸神通境边缘,虽转眼之间便跌入尘埃,但仍对自身宗师之道坚信不疑。 虽然转修法力能够续命,但终究是迷失了本心,即便真有哪天重回神通境,这世上也不过只是多出了一个庸庸碌碌神通境修者,非晚辈所愿。” 鬼谷子颇有些诧异:“那你说说,你的道究竟是什么?” 赵定边认真道:“修佛修道者,皆借天地之力,修得再为高深,也不过是天地的仆从。晚辈坚信的是人定胜天,晚辈的道便是以兵御敌,以武破境,以肉身入道,以人之心念重立天地规则!” “不错!不错!” 鬼谷子目光大亮,原以为赵定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者,毕竟数千年来,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天才实在太多了,虽然纵观几千年赵定边都算武者中的佼佼者,但绝对不算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是那些高手,在遇到瓶颈,看不到任何从武道上面突破的希望后,无一例外都寻求了其他修炼方法的帮助,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但那些成功的,都成了赵定边口中那些庸庸碌碌的神通境修者。 的确比宗师境要强,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个修者,若是连自己的道都不坚信,那修炼之途自然也到头了。 赵定边的道,让他恍惚间看到了秦皇废天子,重立人皇的决心。 宗门吸血,便灭宗门。 仙佛不仁,便斩仙佛。 纵然失败了,也让无数后辈心驰神往。 这是人族大义! 人族生于天地之间,岂能抑郁久居人下,成为仙佛的养料? 他很欣赏,但也很无奈。 漫长的岁月以来,就只诞生了一位秦皇。 而且还在证道人皇路上、在与仙佛对抗的路上失败了。 这极大的打击了人族的信念。 以至于无数惊才艳艳的人族选择给仙佛当狗,这才有了域外无数宗门的诞生。 更有甚者,自身修为通天之后,便不以人族自居,放弃了人族的身份,选择当那高高在上的仙、佛。立场完全改变。 甚至为了讨好仙佛,各种出谋划策,最大程度上来收割人族气运。 鬼谷子摇了摇头道:“但你可知道你如今的困境,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信念就能渡过去的。” 赵定边点头:“晚辈自然知道!但借用吾孙的一句话来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听到这句话,鬼谷子顿时双眼大亮。 不愧是秦皇血脉,这种精神当真是一脉相承。 秦皇是这么想的。 鬼谷子也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赵家后人也是这么想的,而这句精辟的话,竟然是出自赵家和鬼谷派弟子的孙子。 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自己和先秦的缘分,续上了! 鬼谷子抚须大笑:“既然你如此坚定,那我便不瞒你了,以肉身入道,并非毫无先例!” 赵定边双眼一亮:“前辈的意思是……” 鬼谷子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昔年秦皇惊才绝艳,不但以立国之意凝成了传国玉玺,还以国运之金,铸成了十二金人,以古早练气术为基,开创了肉身入道的功法藏于其中。 只可惜,这功法修炼条件实在太为苛刻,除了始皇之外,只有两位大将突破了武者修炼天堑,先秦崩塌之时,几位尽皆战死,这功法便失传了! 大汉立国之时,传国玉玺遗失无踪,大汉开国皇帝在仙佛的蛊惑欺骗之下,将十二金人重铸为九州鼎,以镇大汉之国运。如今若能将九州鼎逆炼为十二金人,说不定能重现秦皇之盖世功法。” 听到这句话,赵定边有些迟疑:“这……前辈!九州鼎乃是镇人族国运之物,若是逆炼了……” 鬼谷子笑着摆手:“若是先前,我定不愿夺国运重器,但如今先秦之传国玉玺,新生荒国之山河印,两件先天国运重器皆在你们手中,还有孔圣之印加以辅佐,九州鼎一个后天国运之器倒是无足轻重了。 倒不如将它逆炼为十二金人,以秦皇之智慧为基,共同研讨人族修炼之法!” 一提到十二金人,鬼谷子就心中憾然。 若秦皇当年能放下心中成见,与自己一起精研人族修炼之法,或许…… 罢了! 都是一些前尘往事。 这一番话终于让赵定边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晚辈这就回荒国,将九州鼎寻来!” 两件先天国运重器在手,留着这个后天的的确用处不大了。 鬼谷子摆了摆手:“倒也不必!如今你修为暂失,不如在此地好好静养,恰好我要出一趟远门,九州鼎顺手寻来便是!” “既然如此,他就多谢前辈了!” 赵定边认认真真道谢,旋即神情又有些扭捏:“对了前辈!渐秋她……” 鬼谷子不由摇头:“此次远行,需渐秋随行,虽然你们夫妻二人多年未见,但此等关头不宜耽搁,你还是先行静养吧!” 听到这话,赵定边有些怔忡。 良久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自问自己为将为臣无半点错漏,但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作为爷爷,实在是太不够格了。 萧渐秋不想见他,他无话可说。 他神情失落:“前辈,一路顺风!” …… 万妖殿。 草场上。 赵昊睡到了日上三竿。 到最后,还是被洛水摇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你做咩耶?” 洛水瞅了一眼大门,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门开了!” 赵昊瞅了一眼大门,昨晚那种门与墙严丝合缝的情况已经消失了,也从完全的青铜质感,变回了之前的木屋模样。 但他有些兴致缺缺:“门开了咋,你出门有什么事情做么?” 洛水愣了一下:“救你爹啊!” 赵昊撇了撇嘴。 得了吧? 我爹需要我救? 真要出事儿,昨晚就出事儿了,哪会等到今天。 整个后半夜,万妖女王都处于黑气氤氲但算不上浓郁的状态,到现在都没有变化。 足以见得,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取悦女人的能力,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现在出去,大概率会遇到一个没有被取悦的女人。 这不是找不自在的么?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快速入睡并且能控制梦境的丹药,在想到逃脱的方法之前,坚决不出去了。 却不曾想,怕啥来啥。 门外响起了万妖女王的声音:“昊儿!快和你的小保镖出来。” 赵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来了大妈!大妈,您唯一的儿子昊儿来了!” 洛水:“???” 赵昊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愣着干啥?” 洛水有些迟疑:“你……” 赵昊咧了咧嘴:“不乖一点,你当我怎么活这么大的?” 洛水:“……” 回想一下也是,一开始她还觉得姜峥是真的对赵昊亲。 后来才明白原来赵昊小时候过得多么凄惨,就这样还一口一个“皇爷爷”,一口一个“老丈人”叫得亲热。 不知道为什么,瞅着赵昊卖乖的样子,她竟然有些心疼。 于是她上前一步,转过头酷酷地说道:“你站我后面!” 赵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看着两人的站位,鹿芊芊不由嗤笑了一声。 这小兔崽子虽然和放牛娃年轻时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放牛娃淳朴善良耿直的优良品性真是一点都没有遗传。 处处耍小聪明! 若要是别人的儿子,她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如果放牛娃还有别的儿子,她还是一巴掌拍死了。 但偏偏是个独子。 只能哄着。 偏偏这小子小嘴抹了蜜,一不留神还真会被他哄开心。 生气! 赵昊一见到她,便开口问道:“大妈,要带我们长长见识么?昨儿个我一直觉得您实力极强,但我们是在太菜,您还没用力我们就倒下了。 不如今天您宰一个高手给我们开开眼? 我看昨天的那个徐先生就不错!” 鹿芊芊瞥了他一眼:“已经杀过了!” “哈?” 赵昊愣了一下,这大妈能处,有事儿她真上! 鹿芊芊摇了摇头:“可惜没杀成,被他逃了。” 赵昊:“啊这……” 还是不能处,说话大喘气儿。 鹿芊芊话锋一转:“不过我把他门下弟子留下了,就那个侯桃桃。昊儿,你缺媳妇儿不?” 赵昊:“我……” 娘的! 亲娘都没有这么亲啊! 洛水神情一凛,扥着脸说道:“那琅嬛仙子,不是好人!” 鹿芊芊摆手:“没事儿!只要长得好看,人品好的当老婆,人品不好的当小妾!” 洛水据理力争:“但她身子单薄。” 鹿芊芊继续摆手:“又不生孩子,单薄点也没关系,反正是小妾,多点类型也没关系。”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大妈!你是不是眼馋琅嬛玉洞的收藏?” “馋!的确馋!” 鹿芊芊倒也不避讳,她虽然实力远超徐福,但毕竟来到这个世界百年不到,积累怎么可能比的过琅嬛玉洞几千年的收藏? 若不是积累太少,昨天也不至于让徐福逃跑。 她有些苦恼:“但她戒指上的禁制极为复杂,我不擅阵法,所以破不开。强行破开又会毁掉里面的宝物。我看那丫头对你没有恶感,若你们两个能成好事,你得到了一个婆娘,我得到了一戒指的宝贝,咱们两个双赢。” 赵昊缓缓伸出五根手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要五成!” 之前只是百分之一的收藏,就让他过上了土大款的生活。 奢侈地过了这么久,都没见收藏怎么少。 如果要是能够得到五成,那还不得上天? 而且上次,是他亲自欺负的侯桃桃,还有点负罪感。 但现在,是大妈欺负的侯桃桃,不管自己插手不插手,都会以侯桃桃完败告终。自己哪是狐假虎威,明明就是为了保护桃桃不受折磨了啊! 这笔买卖一定要做。 既然要做,不如胆子大点。 五成!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鹿芊芊的星子,只要黑气到达一定限度,他就会立刻把条件压低到一成。 却不料鹿芊芊根本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伸出四根手指头:“给你四成!但我这个当娘的也不会让你吃亏,再附赠你两个老婆!” 赵昊:“……” 还有这么还价的? 四成,比他底限高多了。 他当即点头:“成交!” “母子俩”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在场三人,唯有洛水脸色不太好看。 倒不是不满赵昊如此滥情。 主要因为她是保镖,如果有不三不四的女子接近,保护赵昊的难度会大大提高,平白提高她的工作量。 对! 就是这样! 但现在,“母子俩”都想瓜分琅嬛玉洞的收藏,想到一块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阻止。 于是只能沉着脸跟在赵昊身后。 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万妖殿的最高层。 赵昊并没有直接见到琅嬛仙子,而是在一面镜子中,看着两方密室。 他瞅了瞅里面的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鹿芊芊微微一笑:“昊儿!你对这三名女子满意么?你看着哪个顺眼,就收哪个当小老婆。” 赵昊咧了咧嘴,这个当大妈的,真是神通广大。 不仅侯桃桃被抓起来了。 连姜钰慧姜素素两姐妹都抓来了。 鹿芊芊压低声音道:“这次大妈不知道对面是你们爷俩,所以才派了三千大妖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阵亡很多将士了。 现在大妈把罪魁祸首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你能不能替大妈向你爹求求情?” 赵昊:“……” 他瞅了一眼鹿芊芊,只见她眼神中虽有不忿,但确实相当诚恳。 心中不服是真的,想要求情也是真的。 以前他还好奇自己这桃花运是从哪来的,现在全明白了,都是从黑脸汉这里遗传的。 赵昊咂咂嘴:“求情也不是不行,但我得加一个条件。” 鹿芊芊有些不悦:“你说!” 赵昊试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放我们回荒国!” 鹿芊芊切了一声:“你要是想回去,我现在放你回去都可以。但放你爹回去,还是免谈吧!” 赵昊嘴角抽了抽:“没得商量?” 鹿芊芊笑了笑:“也不是没得商量,但你还得在达成三个条件!” 赵昊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大妈这么敞亮,一点弯弯绕绕都不玩,上来就摆条件。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妈您说!” 鹿芊芊眯了眯眼睛:“第一,你得把你爹说服,等他心甘情愿跟我圆房那天,就算你这个条件达成了!” 赵昊:“……” 雾草! 这就是中年男女的爱情么?上来就是直球? 不过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问道:“第二呢?” 鹿芊芊继续道:“你爹惹我了,为了所谓人族大义,近三十年对我不闻不问,我要他立刻卸去神武大将军之职,并且再也不过问军务,安安心心的陪在我身边。” 赵昊有些牙酸:“第三呢?” 鹿芊芊笑了笑:“第三,我要成为你爹明媒正娶的大房,你娘给我做小,见到我要行礼,我穿大红,她就只能穿二红。” 赵昊脸色有些不好看。 第一个条件还好说,给黑脸汉下个药的事情,大不了事前给他补补。 但打仗是他的毕生心念,亲娘也是她最疼爱的老婆。 怎么可能?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这么说没得谈了?” 鹿芊芊点头:“我就没打算跟你谈!” 赵昊:“……” 7017k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承秦皇遗志,日天哥当斩仙佛 那确实是没得谈了。 赵昊本来就没有抱特别大的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自己这大妈实力如此强横…… 大妈有什么坏心思呢? 大妈不过是想要一个黑脸汉罢了。 如果拥有这么强横实力的是自己,什么宁婉梨侯桃桃的,全部都得过来给我摁脚。 鹿芊芊见他这幅模样,知道这便宜儿子不会答应自己条件了,倒也没有不满,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到密室当中。 “说吧!这三个姑娘,你相中哪一个了?” “嗯……” 赵昊揉了揉下巴:“大妈!如果我不在这里,你准备怎么处理她们?” 鹿芊芊忖了一会儿,答道:“把侯桃桃关到她自己愿意把宝贝交出来为止,要是能策反帮我对付徐福,那就策反一下试试。 姜家大女娃是虎王看上的,赏给他倒是能获得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小女娃懂一些蛊术,留在万妖殿搞搞医术,替我养牛。” 听完她的处理方法,赵昊不由感叹,自己这大妈倒是一个实在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物尽其用。 不过这姜钰慧倒是有几分本事,这才多久,就把虎王给迷住了。 鹿芊芊瞅他了一眼:“你说,怎么处理?” 赵昊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侯桃桃我来帮你劝,姜钰慧废掉记忆给大脑斧,姜素素就留在这里替你养牛吧,还请大妈不要亏待她。” 鹿芊芊打量他了一会儿,不由嗤笑一声:“你倒是个大情种,既然你对姜家小丫头有意,直接把她娶了便是,又何必搞这么些弯弯绕绕。” 赵昊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算了吧,小蛊女现在正生着气,还是让她冷静冷静再说,留她一个浪荡大姐,也好有点念想。 呆在这里有人罩,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鹿芊芊没有说话,徒手切开了一道空间裂缝:“诺!进去吧!” 赵昊:“……” 我尼玛,徒手割裂空间? 这修为特娘的逆天啊! 他愣了一会,才一脚踏入裂缝,来到这个这间只关着侯桃桃的密室。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漆黑的一片,跟关姜琉的密室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任何信息输入,寻常人呆几天就会发疯。 但侯桃桃是寻常人么? 明显不是! 她已经偷偷吃了几颗补充体力和做美梦的丹药,躺在这里睡得香甜。 真特娘旳有意思。 “哎!侯桃桃!” 赵昊踢了踢她的脚底板。 侯桃桃不满地哼唧了几声,便翻了個身继续睡。 这丫头明明就是醒了。 赵昊气笑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别装睡了,你师祖都把你丢下自己跑了,假装睡觉并不能掩盖你的忧伤和绝望。” 侯桃桃切了一声:“赵公子说的话倒是有意思,琅嬛玉洞一脉本来就是替他寻气运的工具,工具难道不应该有工具的觉悟么?” 听到这话,赵昊颇有些诧异。 这工具人当得倒是真的通透。 他不由问道:“既然这样,你还守着琅嬛玉洞的宝贝做什么?直接交出来换得自由身不就好了么?” 侯桃桃坐了起来:“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赵昊好奇:“什么事情?” 侯桃桃指了指自己:“我从入门那一天就被告知,我们的宿命就是气运成圣,只要有一人成圣,前面的琅嬛仙子就都会复活。 所以我就一直想着,多攒点气运,这样我就能见到我师尊了。 但我现在仔细想了想,我……应该是被忽悠了!” 赵昊咧了咧嘴:“你倒是个人间清醒,反正我感觉这说法挺扯淡的,不就是画一个虚空大饼忽悠打工人么?所以你现在……” 侯桃桃有些丧,从戒指里面掏出了一瓶精致的酒,打开玉塞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口,随后吐出了一句话:“师尊都复活不了了,我还不摆烂?” 赵昊:“……” 好家伙! 本来就长得平,结果这么一躺,更平了! 他鼻子动了动,不由笑了:“你倒是会享受,随身带着我们的百果仙酿,话说这包装……” 侯桃桃丢给他了一瓶,瓶子精雕细琢,看起来分外雅致。 她撇了撇嘴:“我让宁婉梨入股了沈氏粮行,特意安排了这一款,要抢占高端市场,你们的算盘可能要打空了。” 赵昊咧了咧嘴:“你可真行!” 看样子,宁婉梨在齐国取得主导权之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通过沈氏反抗荒国的侵蚀。 这俩娘们,还真有几分手段。 侯桃桃拱了拱手:“赵公子谬赞了!” 瞅她的样子,好像是真想摆烂。 赵昊有些急了,他能劝得了一个警戒心极强的人,但劝不了一个摆烂的人:“外面那么多好吃的,监牢里可一样都没有,你就不难受?” 侯桃桃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放心吧!我囤的有,够我吃一辈子了!” 赵昊:“……” 都说穷胸极饿,看来所言非虚啊! 他想了想问道:“难道你的生命当中,除了救活你师父之外,就没别的事情了么?” 侯桃桃摊了摊手:“有啊!跟宁婉梨打江山还挺有意思的,但万妖女王要抢我东西我能有什么办法?离了那些东西,我就是任宰任杀的小羊羔,能打个什么天下?” 说出这句话,她瘪了瘪嘴,眼神有些苦闷。 抬头,仰脖。 吨吨吨吨吨…… 赵昊笑了笑:“我能帮你!” 侯桃桃纤眉一横:“得了吧!你就是一个敲骨吸髓的王八蛋,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吸我?” 赵昊有些生气:“你特娘的这么说话就坏良心了啊!要是我真喜欢敲骨吸髓,你在九州鼎里哭鼻子的时候,早特娘的被我抢光了!” “哎?”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侯桃桃感觉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又没有完全是这样。 赵昊这个人的节操时有时无的,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她一脸戒备地看着赵昊:“你想怎么帮我?” 赵昊歪嘴一笑:“你也看出来了,万妖女王我小妈,为了得到我爹,待我可亲了,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侯桃桃:“……” 这是什么奇怪的家庭伦理关系? 赵昊继续道:“看在咱俩关系比较铁的份上,我小妈给你准备了一个消费返现的活动,消费多少,直接返现四成。” 侯桃桃愣了一下:“我能买什么?” 赵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你琅嬛玉洞的所有财产,购买荒国镇国公独孙、神武大将军独子、万妖女王好大儿、大荒文曲星、荒国女帝皇夫的小妾的岗位,免试录取的那种。” 侯桃桃:“???” 赵昊当即补充道:“当然,你可以选择自己辞职。” 侯桃桃剜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能返给我四成?” “不是!” 赵昊指了指自己:“是返给我四成!” 侯桃桃:“???” 赵昊又赶紧补充:“不过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要是想跟我和离,能拿走其中的一半。” 侯桃桃:“???” 虽然赵昊一副扯犊子的样子,但她还是把核心要素给提炼了出来。 想要离开。 可以! 琅嬛玉洞的收藏,跟万妖女王和他,六二二分成。 她不由皱眉,陷入了沉思。 赵昊在旁煽风点火:“你想啊!虽然表面上来说,你只分到了两成,但你都不想跟徐福打工了,也就没有必要留给下一任琅嬛仙子了。 就算只有两成收藏,但也足够你浪一辈子了,对不对?” 侯桃桃沉思了良久,忽然开口反问道:“既然分成就能走,那我为什么不干脆跟万妖女王七三开?” 赵昊心头一凛,生怕小妈听到这句话,赶紧说道:“你可快拉倒吧!你以为若是你自己谈判,能留下这么多家产么?还不是我小妈看你对我有情有义,让我娶你当小妾? 这四成本来就是用来哄我这个好大儿的,若不是我真对你有情,不想你被这包办的婚姻束缚,你以为我会同意你带着一半跟我和离?我奉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侯桃桃:“……” 这下,她是真的陷入了沉思。 赵昊说的没错,以琅嬛玉洞的收藏,只需两成就足以浪一辈子。 对于一个人来说,十成和两成的确没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赵昊:“你拿什么保证能放我出去?” 赵昊一脸认真:“拿我的节操!” “好!” 侯桃桃点了点头。 赵昊愣了一下:“你这么相信我么?” 侯桃桃撇了撇嘴:“我这种处境,还能相信什么?”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把自己卖了,而且还吃到了两成的回扣。 这世界还真有些奇妙。 赵昊不由大喜,仰头吼了一嗓子:“大妈!交易谈成了,过来分赃!” 话音未落,密室中就凭空多出来了两个人。 鹿芊芊揉了揉洛水的脑袋:“小丫头,不是姨姨不帮你,你要是有钱,这个小妾的席位,说不定还能竞一下价。” “戚……” 洛水嫌弃地看侯桃桃了一眼,随即鄙夷地转过了头。 鹿芊芊盘腿坐到旁边,敲了敲地板:“桃桃,可以孝敬婆婆了!” 侯桃桃没有动作,而是环视了一圈,沉吟道:“这个密室,可能装不下!” 赵昊:“……” 洛水:“……” 鹿芊芊:“……” 两个时辰后,分赃完毕。 侯桃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两成家产重新收回戒指里。 她小心翼翼看向鹿芊芊:“女王陛下,我能走了么?” 三个人的需求重合度并不高,所以选法宝的时候没有太多冲突,她也选到了大部分自己想要的了。 鹿芊芊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收获,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转头看向赵昊:“昊儿!你说她能走了么?” 赵昊嫌弃地看了一眼侯桃桃:“你一个离过异的女人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真是碍眼!” 侯桃桃:“……” 一句“你给我等着”如鲠在喉,她想想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便只能瞪了赵昊一眼,随即就气冲冲地离开了万妖殿。 赵昊也是美滋滋地把东西收起来。 荒国军队一直很强,再经营两三年,应该也不会缺钱,比起别国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寺庙道观支持,里面的高手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手上的法宝。 现在自己从前妾那里分到了两成家产,这方面甚至反超了不少。 血赚啊!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老爷子现在生死不知,黑脸汉又被小妈关起来了。 两大高手全都折戟,也不知道三年期满的时候能不能放出来。 现在荒国,正儿八经的宗师就只剩桂公公,老杨和凌无昼,虽然看起来有三个,但是加起来都抵不过老爷子这个六国第一宗师。 总不能推齐国的时候,派自己出来舌战齐国女帝吧? 鹿芊芊瞥了赵昊一眼:“得了这么大的便宜,怎么还是一副死相?” 赵昊咧了咧嘴:“大妈,你真不打算放我爹走?” “呵……” 鹿芊芊冷笑一声,这次干脆连回答都不想回答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某一个方向。 赵昊一开始有些不清楚她在看什么,但是很快就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奶奶的星子接近了。 他心中有些兴奋,嘴上却是问道:“大妈,你这是咋了?” 鹿芊芊没有回答他,而是面色不善道:“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身影并未立即出现。 空气中,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告而访,还请见谅。” 话音落了以后,两道身影才凭空浮现。 赵昊看到萧渐秋以后,眼睛顿时一亮,身体却一动不动,现在他周身看似没有任何东西,但实际上已经被密密麻麻锋锐的剑气包围。 这小妈,貌似准备随时动手杀人质。 奶奶旁边那个看起来脸显得很年轻的老人,应该就是鬼谷子了吧? 虽然看起来有些普通。 但是气质蛮自信的。 “芊芊,好久不见了啊!” 萧渐秋上来就热络地拉起了鹿芊芊的手。 鹿芊芊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但架不住老太太热情,而且当时跟放牛娃不欢而散的时候,老太太还把自己儿子训斥了一通。 从根源上,鹿芊芊认为婆媳关系是没有矛盾的。 但如今关系已经如此尴尬,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老太太。 萧渐秋倒是开心得很,孙子都安然无恙,儿子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 当即无视掉了鹿芊芊脸上古怪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无敌当年不懂事,苦了孩子你了!” 鹿芊芊沉默片刻:“他现在也不懂事。” 老太太怒意盈然:“白长这么大的个子,怎么不长心呢?无敌人呢,我这就去教训他!” 鹿芊芊笑着摇了摇头:“嬢嬢!你不要旁敲侧击了,我是不会让你把放牛娃带走的。” 萧渐秋:“……” 鹿芊芊看向鬼谷子,拱了拱手:“当年突破永生境时,便感应到南瞻部洲有一强大的存在,没想到今日竟以如此方式见到前辈。” 虽然嘴上叫着“前辈”,但眼神当中满是傲然的神色。 让人毫不怀疑,只要鬼谷子开口要人,她就会立刻动手,看看这“前辈”实力究竟如何。 鬼谷子淡淡一笑:“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并非第一次见你!” 鹿芊芊神情一凝:“这是何意?” 鬼谷子没有说话,只是右手轻轻一挥,十粒黄豆就洒了出来,甫一落地便化作黄铠甲士,气息锋锐,竟个个都有宗师的实力。 “杀!” 荒铠甲士神情凛冽,当即就列出阵法,朝鹿芊芊杀了过去。 鹿芊芊眉头微皱,手中当即就凝出一柄青铜剑,毫不留情地就朝黄铠甲士的脑袋上劈去。 十息之后,十位黄铠甲士皆是人头落地,重新化为黄豆,被鬼谷子收到了手中。 鹿芊芊看着鬼谷子,面色不善。 这撒豆成兵,对她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但此番行为,终究有一些挑衅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看鬼谷子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又有些拿不定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心中也不慌,刚才那一番交手虽然只是试探,但她已经非常清楚。 尽管自己修为和底蕴不如这位老人,但若是生死相搏,吃亏的定然是对面。 更何况这里是万妖殿。 呵呵…… 没有人能抢走我的放牛娃。 眼见鹿芊芊身上的战意越来越高,鬼谷子淡淡一笑:“果真是你,辘轳!” 听到这两个字,鹿芊芊顿时神情剧变,嫌恶的神色几乎从她眼中溢出,杀气不减反增。 一旁边缘ob的赵昊也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妈竟然是一个剑灵。 既然这样,那一切就有点好解释了。 秦皇的佩剑,喜欢秦皇血脉的气息天经地义。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小妈会成为万妖女王,而且还不打算回荒国?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现在怎么一股子要干仗的节奏? 鹿芊芊情绪波动如此大,也让鬼谷子有点意外。 他笑了笑:“不如借一步说话?” 鹿芊芊眼神冷冽,沉默了一回儿,最终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鬼谷子并无戒备,直接跟了上去,末了还叫了一声:“昊儿随我来!” “哈?” 赵昊怔了怔,没想到这两个站在世界金字塔塔尖的大佬,开秘密会议的时候竟然会带上自己。 不过还是乐颠颠地跟了过去,只留下老太太和洛水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三人再次落在那处草场。 鹿芊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直接朝东厢房走了过去。 鬼谷子笑了笑,朝前踏了一步。 赵昊连忙提醒道:“师祖,这一排木屋有古怪!” 鬼谷子淡笑:“辘轳剑剑尖,看来她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跟了过去。 赵昊咧了咧嘴,最东边的厢房是剑尖,那么最西边的就是剑柄了? 小妈对黑脸汉还真是好。 来到最东边的厢房,赵昊如坐针毡,因为小妈的星子正在咕嘟咕嘟冒黑气。 两个大佬只要一言不合打起仗。 他就敢一言不合立马去死。 鹿芊芊也瞥他了一眼,随即看向鬼谷子:“前辈,你我密谈,为何要带上一个小辈。” 赵昊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妈说这句话不是嫌弃他,而是害怕自己情绪一个控制不住,就顺手把他给切了。 鬼谷子淡淡一笑:“他能解开你的死结!” 鹿芊芊冷笑一声:“哦?莫非前辈知道我心中所想?” 鬼谷子神情淡然:“能推断一二。” “前辈口出狂言,未免太大言不惭了吧!” 鹿芊芊有些愤怒,自从她有灵智开始,便一直为此所困,又岂是鬼谷子一言能解的? 鬼谷子淡然说道:“吾有一徒,曾以剑成圣!” “什么!” 鹿芊芊悚然一惊,但很快就意识到眼前这人并没有撒谎。 因为在那个只有凤体没有凤血的小姑娘身上,她就体会到了一丝熟悉的剑意。 赵昊也微微有些诧异,凰禾和洛水的“家传剑法”,传说就是一位剑灵离开这方世界之前,顿悟留下来的剑痕,没想到这剑灵竟然也是鬼谷子的徒弟。 鹿芊芊神色凝重:“敢问前辈,令徒现在何处?” 这个问题,赵昊也想问。 因为成圣的人物他听说过几个,但都是下落不明。 剑灵消失了。 大汉神朝的两位圣人也消失了,除了传说,几乎没有留下来任何东西。 成圣,究竟意味着什么? 反正应当不可能是飞升,因为飞升之后不过也就是仙佛。 但看看那些仙佛的嘴脸,没有一个有圣人之姿的。 鬼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可认识吾那徒儿?” 鹿芊芊点头:“兵冢之中,曾有一面之缘!一说他曾是天上剑仙的本命飞剑,剑主一生寻求剑道,故在仙佛讨伐先秦之时下界,后陨于秦皇之手,葬于深坑之中。苏醒以后,唯一的信念便是追求剑道。 又有一说,他乃秦皇佩剑之一定秦剑。身负大秦国运,最终超脱。” 鬼谷子点头,语气慨然道:“不错,他便是定秦剑。如今,他便是剑道!” 鹿芊芊皱眉:“什么意思?” 鬼谷子虚手一握,手中便出现了一柄普普通通的剑:“如今世人皆谓剑乃百兵之王,只因顶尖的剑道高手,比其他高手强不止一倍。” “是因为令徒?” “是也,他形神俱散,却存于每一柄剑之中,凡对剑诚心之人,皆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这又有什么意义?” 鹿芊芊愤然。 鬼谷子反问:“对于吾徒来说,此举便是他生命的意义。” 鹿芊芊无比愤怒:“屁的意义!这不过是他主人的意义,他终其一生,都是为别人而活!” 听到这句话,赵昊好像有点明白核心问题是什么了。 小妈本体是辘轳剑。 辘轳剑的主人是秦皇。 所以她极其抗拒完成秦皇赋予的使命。 对赵家人的敌意,好像也源于此。 鬼谷子淡笑:“的确如此!” 鹿芊芊愣了一下:“你同意我的观点?” 鬼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吾徒在剑主未死之时,便已经存在,视剑主为主为父,继承他的遗志无可厚非。但你却是在大秦崩塌之后才诞生,自然没必要走他曾走的路。” 鹿芊芊身上的杀气终于慢慢消散,眼前这位老人博闻强记,通情达理,并不是一个值得敌视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问道:“前辈,我当如何?” 鬼谷子抚了抚胡须:“现在你有三条路可走!” “哪三条?” “第一条,以身合剑,重现辘轳神威,实现秦皇人皇之愿。” 鹿芊芊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这便是辘轳剑本体给她的指令。 她一点都不想走这一条路,所以从一开始就抗拒与辘轳剑融合。 但纯粹的剑灵与妖无异,她根本没有办法进入荒国找放牛娃。 所以才闭关,小心翼翼地以身合剑,才不到三十年就突破之永生境。 她还能变得更强,但不敢再向前一步。 因为再向前一步,她就会彻彻底底与辘轳剑融为一体。 “第二条呢?” “第二条,屠秦皇之后,断秦皇血脉,以魂破誓,只要你能承受剑身反噬而不死,便能彻底脱离这宿命。” 鹿芊芊沉默,她确实想这么做,但如果这么做,她跟放牛娃就彻底不可能了。 赵昊只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荆棘上,屁股刺挠得要命。 这特娘的! 祖孙三人身上都有秦皇血,但还能生的好像就自己一个,斩了自己貌似才算绝秦皇血脉啊! 卧日……这个地方真的好危险。 鹿芊芊深吸一口气:“第三条呢?”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但现在鬼谷子又给她了希望。 自由! 放牛娃! 我全都要! “第三条……” 鬼谷子瞅了一眼赵昊。 赵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该不会第三条也要杀我吧?” 鬼谷子摇了摇头:“秦皇遗志便是重立人皇,只要昊儿能建立起真正的人族皇朝,彻底断绝仙佛之歹心。那辘轳之宿命,便不复存在了!” 鹿芊芊:“!!!” 赵昊:“???” 你们是真的看得起我啊! 7017k 第二百四十章 仙佛的布局 老实说。 听到第三条路以后,赵昊麻了。 上次这么麻,还是在九州鼎里面承受完九州之怒的时候,九州鼎悄摸摸替他结誓,必须要把断层两百年的历史全部公诸于世。 等到公诸于世的那一天,差不多宣告彻底与仙佛撕破脸,不仅是六国之中的寺庙和道观,外域的宗门估计也会铆足了劲儿干自己。 这回倒好。 完美解决了上一次的问题。 不等着被仙佛干了,直接去没收仙佛韭菜田了。 主线重合了属于是。 赵昊指着自己的鼻子:“师祖,你说……我行么?” 他很蛋疼。 他也不清楚自己何德何能,一开始只是不想被姜峥赶出去。 结果把姜峥赶下来,荒国这一摊子又不好意思不管。 还被九州鼎搞得发了一个誓。 到现在,要是不跟仙佛干,爹都没了。 啊这…… 全都是给我挖的坑啊! 治国也不是不行,脑海里面那么多知识,搞搞工业化,带领全民奔小康还是没问题的。 但被仙佛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鬼谷子反问道:“你为何不行?” 赵昊咧了咧嘴:“先秦和大汉都挺不过去的劫难,您让我来挺?” 鬼谷子笑了笑:“你有的东西,他们未必有!” “我有啥?” 赵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鬼谷子淡淡一笑:“传国玉玺在你手中,便能轻易地乘秦汉之余荫,山河印在你手中,便能推陈出新,制定新旳国运。” 赵昊嘴角咧了咧:“有用么?秦汉都有自己的国运,还不是被仙佛干得服服帖帖的?” 鬼谷子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看向鹿芊芊:“你生于先秦兵冢,对里面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不妨说说里面埋葬了多少仙躯!” “仙躯……” 鹿芊芊摇了摇头:“仙躯倒是不少,但那些不过是最低等级的仙人,况且他们元神安好,随时可以再凝结仙躯,真正元神陨落的少之又少。计较仙躯多少,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她来到这方世界不足百年,但其实已经在先秦兵冢呆了数千年时间之久,自然对里面的情况相当了解。 若不是那些仙躯里面蕴含的强大能量,辘轳剑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 若不是有太多残魂消散形成浓郁的魂雾,她的意识也不会那么快形成。 鬼谷子并没有反驳,再次看向赵昊:“昊儿,整片南瞻部洲,永生境强者总共就两个。只有再向前一步,实力才能媲美仙佛。但先秦与仙佛发动的最后一战,却有一些仙佛陨落,更留下了不少仙躯,你可知为何?” 赵昊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国运反噬?” 鬼谷子笑了笑:“所谓的国运反噬,不过是遗留下来的保护手段,远远算不上国运的真正用法。若是只靠国运反噬,根本拦不住仙佛。” 赵昊不由眼睛一亮:“国运还有更高级的用法?” 鬼谷子点头,缓缓吐出一句话:“携国运而战!” 赵昊心跳骤然加剧:“怎么携国运而战?” 鬼谷子问道:“你可还记得破虏内甲?” “记得!” 赵昊似乎明白了一点,破虏内甲乃是荒国开国元帅林破虏的内甲,后来被姜峥拍下来给了冯大钧,为的就是想要靠这些将运让冯大钧迅速成长起来。 有传言,老爷子的破天戟也已经成为了将运神兵。 这些甲兵里面携带的气运,能够帮新生将领成长得更快。 不管是智谋、胆魄还是战力,都会有潜移默化的提升。 按照这个说法…… 赵昊下意识忘了一眼鹿芊芊,这么说小妈就是最强的将国运神兵? 鬼谷子点了点头:“虽然秦汉之国运崩塌至此,却也留下了不少东西,如今携国运而战还只是一句空话,待到荒国一统天下,你便能感受到国运的真正妙处。届时,大一统之盛世国运加身,凡人未必不能战仙佛。” 凡人战仙佛…… 赵昊咧了咧嘴,中间隔着天堑,这简直不可想象! 大一统的国运,属实有些离谱。 但…… 赵昊摊了摊手:“所以呢,秦汉不还是崩塌了?” 他可是亲眼见过大汉分崩时被仙佛切割的那两百年历史,个中惨状不忍直视。 先秦崩塌的那一战他没有听闻,但估计也是惨不忍睹。 鬼谷子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说道:“秦虽强盛,但讨伐仙佛之时,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识字者十不存一,可即便以此国运,依旧能让仙佛焦头烂额,为何你不行?” 赵昊惊讶道:“若百姓生活富足,便能让国运增强?” 鬼谷子点头:“国运来源便是国之子民,秦皇曾言,若天下无一饥民,百姓有田可耕,有工可务,有书可读,人族王朝便会空前强大,即便仙佛也只能望国运而兴叹。 可惜秦之弊病,从立国之期便已存在,又为天灾人祸所累,国力迟迟不兴,这才赶在被拖垮之前,被迫向仙佛宣战。 后来大汉初兴,曾有此盛世之兆,只可惜门阀林立,终究国运滑落,被仙佛找到可乘之机,再次被收割了国运。” “收割国运……” 赵昊反复品味了一下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在大汉断代的史书中也出现过。 以前他还有些搞不懂,但现在似乎明白了。 这些苟吉巴的仙佛,就是要把大一统的人族王朝在国运鼎盛的时期,将国运搞崩,这样流出去的国运,就能被他们肆意收割。 不过这种收割方式还是有问题的。 先秦那一波,可以说收割了一个彻彻底底,但却是秦先绷不住出的手。 大汉最兴盛的那几年,他们也没有轻易动手,等到门阀对王朝有一定腐蚀以后,才利用宗门大肆收割。 而且由于皇珏木把一半的国运藏到了虚空之中,所以只收割了一半,大汉也不像先秦那般彻底崩塌,而是分崩成了无数个小国,到现在还乘着大汉国运的荫凉。 也就是说,在两个大一统王朝最鼎盛的时候,仙佛是不敢出手,至少是不愿意出手的。 但其实,封建王朝最鼎盛的时期,也不过就那几代,事后势必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从而由盛转衰。 所以想要彻底断绝仙佛的歹念,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趁着最鼎盛的时候,将有歹念仙佛杀光杀净。 二,创造一個永不坠落的人族王朝。 亦或兼有之。 无论那条路,都会走得异常艰辛。 若现在赵昊手上没有山河印,他可能一点信心都没有。 即便现在有了山河印,也是特娘为难得要命。 鬼谷子笑着问道:“昊儿!你可有信心?” 赵昊揉了揉脸颊,现在他已经注定是那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那个人了,容不得说半句丧气的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坚守人族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鬼谷子终于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旋即看向鹿芊芊:“女王,既然有人帮你了结宿命,不如你做一个顺水人情,若是有你鼎力协助,昊儿一统人族的过程想必也会顺利许多。” 听到这话,鹿芊芊当即露出一丝冷笑。 老东西说这么多,目的果然是为了忽悠我! 她神情漠然:“只凭你们编造的一些话,便要我相信人族王朝必胜,将放牛娃放回去么?即便真的能胜,也至少几十年上百年的光阴,放牛娃就算运气好没有战死,也半截黄土埋了身子。 即便真的帮我终结了宿命,我的下场与以身合剑又有什么区别? 还请前辈莫要游说,如今我乃万妖女王,所立的自然是妖族立场。 这小娃娃要想实现人族王朝伟业,那让他去实现便是,如此伟业定是波澜壮阔,多一个放牛娃不多,少一个放牛娃不少。 如果少区区一个宗师,就能导致伟业满盘皆输,那我看这‘伟业’不过就是一个谎言!” 鬼谷子:“……” 合着我刚才那么多白说了? 赵昊:“……” 合着我刚才那么多白演了? 他仔细忖了忖,发现鹿芊芊的诉求真的很简单。 你们王朝那些球事儿,少来烦老娘! 老娘想要的,就是和放牛娃厮守。 他咧了咧嘴:“大妈别这样,强扭的瓜不甜!” 鹿芊芊冷笑:“至少扭过来的瓜姓鹿不姓白!” 赵昊有些发毛:“不如这样啊,你放我爹回去生活,以你的实力随军打仗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到时我爹也能原谅……不是!我爹对你的误解也会消除,岂不是两全其美?” 鹿芊芊呵了一声:“那跟我以身合剑有什么区别?实话跟你说吧,我修为提升这么快,就是为了进入荒国寻找你爹,以身合剑了近九成。以后有利于人族王朝的事情,老娘一件都不会做!” 赵昊懵了:“大妈,你怎么这么叛逆啊?” 鹿芊芊显得有些狂躁:“老娘不叛逆,还是剑灵么?” 赵昊:“……” 这特娘的,死局了? 难不成真让黑脸汉困在这里孤独终老? 他看向鬼谷子,发现鬼谷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得玩了? 沉默片刻,鬼谷子只能笑了笑:“既然女王执意如此,那我也不便强求了,还请暂离几步,我与小娃娃有事要谈。” 赵昊愣了一下,这就放弃治疗了? 鹿芊芊则是松了一口气,这老东西终于放弃了。 虽然她很确定只要对方出手,吃亏的就一定是对方,但没有必要,她还是不想轻易出手,因为那样的话势必会暴露她的本体。 若是有妖认出了她辘轳剑的身份,那就彻底在万妖国呆不下去了。 她也不介意鬼谷子借用她的地方,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赵昊有些烦躁,直接向鬼谷子传音:“师祖,她的身份敏感,我们只要暴露她的信息,妖族便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鬼谷子摇了摇头,传音道:“妖族没了她容身之地,你猜她会不会杀了你?她觉醒于大秦崩塌之后,只能感受到命运的束缚,却对大秦没有任何感情,还不如放任她想做什么做什么,说不定哪天能被你爹感化。” 焯…… 赵昊麻了:“被我爹感化?我爹的脾气跟炮仗似的,不把万妖殿炸了都是克制,还感化她?” 鬼谷子笑了笑:“你爹星子刚烈,五行属火,鹿芊芊脱胎辘轳,宁折不弯,五行属金。以火克金,说不定有奇效。” 神特么火克金! 赵昊有点烦,不过仔细想想,看鹿芊芊今天的态度,昨天的星子变化,应该就是黑脸汉把她惹毛了。 但就算再生气,也没有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这个老老头的总结,或许真的没错。 他不由问道:“那您老能不能算一算,我爹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感化啊?” 鬼谷子摇头:“算不出来,不过荒魏开战的时候,你还是别指望了。” 赵昊噎了一下,只能安慰自己:“还好!到那个时候我爷爷应该已经回……” 鬼谷子打断:“你爷爷可能还要更久!” 赵昊:“???” 鬼谷子这才把赵定边的近况给他讲了讲,最后补充道:“秦皇修炼之法虽以练气术为基,但实则超脱了当今所有修炼的法门,若悟透可屠仙佛。若得以增进,使得人人可练,那……” 赵昊:“……” 他懂了。 用老爷子几年的时间买彩票是吧? 本来还想着,自己能多出两条永生境的大腿来抱,结果一个没收了自己亲爹,一个没收了自己亲爷爷。 荒国军队两大人柱力,一个都没有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就是这么玩的? 鬼谷子见他臭着一张脸,不由笑了笑:“方才你那二娘说的倒也对,如果少了两个宗师,你便完成不了伟业,倒也不如偏安一隅,在荒国做个富家翁。 有西陇关之利,别国未必能攻过来。 六国不统,则国运不强,仙佛也不会下手。” 赵昊切了一声:“那我就能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孤儿了?” 鬼谷子点头:“想来应该是能快乐几年的!” “几年?” 赵昊脸色一沉,感觉坏消息远远不止于此,九州鼎断代历史的誓言还三十年呢?你转头就告诉我还有几年? 鬼谷子点头:“秦汉之先例让仙佛有所警觉,如今已经各自扶持了所谓的真命天子于六国之中,六国混战来的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快更惨烈,若你只想安安稳稳下去,恐怕过不了几年,大军就要会冲出西陇关了。” “???” 赵昊搓了搓微微发麻的双手:“佛门扶持的是芈天玑我知道,仙门扶持的是谁?” 鬼谷子沉思片刻:“既然你已窥得仙佛之阴谋,那告诉你也不妨事,此人正在晋国,而且与你颇有渊源。” “谁?” 赵昊有些好奇,晋国里他认识的人还真不多。 沈鎏已经死了。 莫非……南子陵? 那个神经少年莫非也能当皇者? 鬼谷子不急不慢地说道:“沈鎏的生母乃是南子陵的亲姑姑,是正统的南宫血脉,其名义上的父亲乃晋国有名的士族沈家。” 赵昊打了一个哆嗦:“您该不会是想说,沈鎏的亲生父亲,是晋国的某个王爷吧?” 南家和晋国皇家的故事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南家就是晋国皇室的血脉提纯器,为了避免近亲,每隔三代就会与南家女子联姻一次,生出的头两胎必定是一代雄主和无敌元帅。 三代之期一过,所有问题都会被轻易解决。 所以晋国烂成那个吊样,却还能一代又一代地续下去。 但到了这一代,南宫家唯一的女眷南子溪已经死了。 赵昊原本以为,晋国的养殖计划已经彻底破产,没想到…… 看鬼谷子一副默认的样子,他就一阵牙疼。 不愧是晋国,王爷玩得可真花啊! 从血统上来看,近几代的王爷,并不输于当朝皇帝。 把南子陵的姑姑一截胡,也就冒了一些近亲风险,却把晋国的节点早早向前提了一代。 难怪沈鎏年纪轻轻,实力就能那么强。 也就是碰见凰禾和兽化的秦墨了,这两个人可都是宗师境界的天花板,不然九州鼎内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不得而知。 若再给他几年,说不定真能成为比肩老爷子的大元帅。 也幸好死于九州之怒。 不知道这算不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据赵昊所知,沈鎏还有一个亲哥哥,这个人便是沈家现任的家主,在他的手下,二十年来沈家的产业足足扩了五倍,想必也是一个狠角色。 得! 一个狠人,还特娘的跟自己是个死仇。 真特娘的有意思!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师祖!你看我爷爷跟我爹都被没收了,你们鬼谷派人才甚多,能不能支援我一点?” 鬼谷子叹了一口气:“上次秦宣战仙佛,鬼谷派弟子给仙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早就被他们盯上了,若是派他们过去,你的处境只能更危险。 在你一统天下之前,鬼谷弟子是不可能正式出面的! 不过你放心,凰禾承了九州之怒,身上带了不少汉的国运,应当不会被轻易发现。洛水红苓虽然也是出自我们鬼谷派,但自幼在荒国长大,你大可随便用。” 随便用…… 您说的这个,是怎么随便用? 红苓只有真龙血脉,嗑了无数天材地宝,进境却无比缓慢。 洛水倒是有一些战斗力,但去年才堪堪突破一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宗师。 所以什么东西都收走了,你让我自己玩泥巴? 鬼谷子终于站起了身:“对了!等你回荒国的时候,务必要告知一声,秦皇修炼之法记载在十二金人当中,此举需逆炼九州鼎。” 赵昊:“???” 要不是鬼谷子星子相当纯净,他真会觉得这老头拿的是反派的剧本。 满嘴都是支持创业。 饼画的比天都大。 结果投资一毛没有,还侵占了自己创业的启动资金。 这都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这特娘的直接就是塌房! 干脆你把荒国也给我灭了,然后给我一个碗,靠要饭我给你把天下打下来? 我可真特娘的是个天选之人! 他俨然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瞅着鬼谷子准备离去的身影,没想着送也没想着拦。 恍惚间,他有些佩服侯桃桃。 说摆烂就摆烂。 这个烂,他也想摆。 鬼谷子走到门口,脚步忽然顿了顿。 赵昊打了一个哆嗦,戒备地看着他:“您还想说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这么长时间,坏消息还没说完吧? 鬼谷子忍不住笑了笑:“先秦地宫中,兵马俑你能控制几何?” 赵昊松了一口气:“七十多具吧!” 一开始凭借传国玉玺,他只能控制一具,一开始还以为是传国玉玺太拉胯,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儿是靠皇运催动的。 自从小狐狸登基,皇运就落在了两人身上。 荒国酒庄带来的民生,文会带来的文运,都化作皇运落在了自己身上,再加上姜峥身上的皇运,也通过白玉锁链遗留给自己了不少。 七十具,已经不少了,比起全盛时期的姜峥,想必也差不了太多。 鬼谷子微微点头:“此兵马俑乃是先秦宣战仙佛时,留作镇守皇宫的底牌,里面记录了各种秦兵精妙战阵,非精锐不得用。先秦崩塌,精锐近乎全军覆灭,战阵大多失传。 等你身上皇运更为浩大,百具之时,便可领悟百人战阵,千具之时便能领悟千人战阵。待到数万兵马俑全都听从你的号令,除了万人战阵之外,兵马俑也不会再局限于地宫之中。” 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 数万一品高手,也是不小的助力。 赵昊终于兴奋了起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掌控呢?” 鬼谷子思忖片刻:“我也不知道,不过此地宫乃是一统王朝所建,想要全部掌控,想必皇运也要接近一统王朝的程度吧!” 赵昊:“……” 他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对了师祖,先秦宫殿里面有一扇大门,您知道它通向哪里么?我到底怎样才能打开它?” 鬼谷子沉思片刻道:“先秦崩塌之后,最后一股皇运便藏在这地宫之中。我听闻先秦大臣不甘失败,欲寻秦皇东山再起,所以拜托当时的皇子,催动皇运以寻秦皇。 只是当时的战场,已经被封印在先秦兵冢,遁入虚空之中。 若这扇大门真的通往一个地方,想必就是秦皇埋尸的先秦兵冢吧! 至于怎么打开,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可能需要问你的二娘!” 赵昊:“……” 鬼谷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便转身离去。 这些重担,终究还是压在了一个少年人的身上。 赵昊则是再原地坐了许久。 一连串的噩耗干得他有点懵逼。 良久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到万妖殿中。 到的时候,只有洛水一个人。 “人呢?” “老头回家了,奶奶拉着剑女人叙旧去了。” 剑女人…… 赵昊忽然眼睛一亮:“你不是说你家传剑谱很难领悟么?有人能帮你!” 洛水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剑:“你是说……她?” 反正谈判的结果已经以完败告终了。 两条大腿,一条都没抱到,还平白亏了很多东西。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机多薅点腿毛。 我,赵·净腿神器·昊。 7017k 第二百四十一章 逆炼九州鼎,秦皇血泪 反正已经亏了,倒不如趁乱多要点好处。 这是赵昊心中的唯一想法。 本来他还想着,国内有老爷子这么一个六国第一宗师,又多了一个御陵军扛把子凌无昼,等到黑脸汉突破宗师以后,荒国军队定然所向披靡,自己只要安稳搞搞后勤,荒国就能直接上天。 结果…… 呵呵! 真特娘不给活路啊! 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薅腿毛止损啊! 他扯住洛水的手腕,就直接找到了老太太和鹿芊芊,只见两个女人相谈甚欢,没有丝毫的不愉快。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芊芊啊!当初也是嬢嬢不对,就应该让他绑在塞外,和你生一个孩子再放回去!到时候就算他还是一条筋要打仗,有了孩子也有牵绊。” 鹿芊芊眼睛一亮:“现在也能生啊!” 老太太一脸无奈的样子,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老赵家秦皇血脉限制颇多,一直以来都人丁不兴旺,现在有了昊儿,无敌他恐怕生不出来了。” 鹿芊芊当即摇头:“嬢嬢,有所不知的人是你!我在先秦兵冢时了解过一些东西,秦皇血脉的诅咒是一代最多单传,所以你回忆一下,赵家族谱出现过两个孩子,只不过一个死后,另外一个才出生。” “啊?好像是啊!” 萧渐秋愣了一下,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赵家的族谱他看过,的确出现过兄弟两人,或者兄弟三人,但兄弟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面,往往死了以后另外一个才出生。 鹿芊芊笑着摆了摆手:“嬢嬢,我都已经打算好了!本来想着把昊儿给做了,但毕竟是您孙子,真要对他动手,恐怕一家子都不会原谅我。我准备说服一下昊儿,让他发毒誓这辈子都不生孩子,估计我就能生出来了。 实在不行,我在这边给放牛娃保养,等到昊儿百年之后,我们指定能生出来。” 萧渐秋:“???” 洛水:“???” 赵昊:“???” 雾草! 不愧是剑灵,脑回路果然不是碳基生物能有的。 自己这小妈霸道得很,真要认定这个死理儿,说不定真给自己嘎了。 反正她是剑灵,剑法肯定又快又准。 他连忙上前一步:“大妈,使不得!” 萧渐秋闻言,连忙附和道:“的确使不得……” 鹿芊芊眉头一皱:“怎么使不得?不管谁生,不都有您的血脉么?” 萧渐秋噎了一下:“这……” 赵昊赶紧劝道:“大妈!这就是您格局小了,等我百年之后不是不行,但就算保养再好,我爹也是个小老头了。你可能不清楚我们人族的血脉,人只要一超过三十五岁,生出来旳孩子就可能患自闭症,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啊大妈!” 鹿芊芊微微皱眉:“是这样嘛?” 她对人族血脉的确不是很了解。 不等他说话,赵昊继续说道:“再者你算一算,您要是这么等,百年之后才能生一個孩子。我是谁,我可是你好大儿啊,有这时间曾孙子都能给你抱过来。人生短短几十载,您跟我爹少了多少年天伦之乐?” 鹿芊芊似懂非懂:“好像也对!” “对就完了!” 赵昊松了一口气:“等会我就去劝劝我爹,毕竟要在这边住很久,两个人一直冷战也不是个事儿。” 鹿芊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真是大妈的好大儿!” “哪里哪里……” 赵昊乖巧地笑了笑,顺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鹿芊芊也是冷笑一声,这种小油条,不威胁威胁,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帮上自己的忙。 她瞅了一眼赵昊:“你还杵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劝你爹?” “哎!” 赵昊咧了咧嘴:“这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么?” 鹿芊芊挑了挑眉毛,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便瞅了一眼洛水:“哦?” 赵昊笑眯眯道:“我刚才就寻思,大妈您虽然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不少时间,但其实大多时间都在忙碌修炼和妖族大事,还真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这不正好么,您的老友虽然已经成圣,但他的徒弟还在,正好你们彼此印证一下剑道,就算不再以身合剑,也能有所感悟不是?” 听到他说完这句话,洛水神色也紧了紧,看向鹿芊芊的眼神也多出了一丝希冀。 因为赵昊告诉她,只要将“家传剑法”练会,她就能够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鹿芊芊不由多看她了一眼,一开始带着一丝戏谑。 毕竟赵昊这小子目的性有些太强了,就差明说让自己当剑道老师了。 不过盯着这小姑娘执拗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先秦兵冢里面的世界相当残酷,她从一个小小的剑灵,成长为如今的万妖女王,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虽然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跟她的经历完全不同,但这性子中的执拗却与她如出一辙。 况且,这小姑娘是赵昊身边的人。 如果赵昊真的能替自己了结了宿命,把这个小姑娘教成才,说不定也能将时间提前一些。 “你想学剑么?” “想!” “好!”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交流言简意赅。 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 鹿芊芊瞅向赵昊:“行了!你的奸计已经得逞了,现在可以滚了!” 赵昊却杵在原地,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鹿芊芊皱起了眉头:“你还有什么事?” 赵昊笑了笑,便把先秦地宫里面大门的事情讲了一遍,反正她的核心诉求是跟先秦保持距离,顺便跟黑脸汉长相厮守,只要不触及这两个底线,就完全能够把她当做自己人。 “什么!竟有此事?” 鹿芊芊的反应十分出乎赵昊的意料。 听到这扇大门很有可能是先秦兵冢的入口时,自己这个长生境的小妈竟然表现出了恐惧的情绪。 要知道,她面对鬼谷子,甚至是谈论起仙佛的时候,都没有丝毫惧意。 这次,自己只是提了一个可能是先秦兵冢出入口的地方,她就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赵昊不由来了兴趣:“小妈,先秦兵冢里面究竟啥样啊?” 鹿芊芊光洁的喉部动了动,声音也有些发紧:“少打听!” 赵昊咧了咧嘴:“那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打开这扇大门啊!” 鹿芊芊语气变得有些危险起来:“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 赵昊:“……” 这一波,他的心脏也搞得跟猫挠一样。 无比想打听打听先秦兵冢里面究竟是什么,但看鹿芊芊的样子,明显是不打算说了。 想打开大门吧,又特娘的有点怕死。 算了! 还是去劝劝黑脸汉吧。 接过鹿芊芊丢过来的凭证,赵昊就留下了三个女人继续聊天,自己则是跑到了草场,直接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奔着最西边的厢房就去了。 赵昊敲了敲门。 “咣!” “咣!” “咣!” 手麻了。 他摸了摸这青铜质感的“木门”,不由啧啧称奇。 这就是有这秦王剑、宇宙锋之称的辘轳剑么? 单是轻轻敲门,就有这么强的反震力。 也不知道重新化作一柄剑之后,又有如何通天彻地的威能。 不过看小妈这反应,想必不可能以身合剑了。 门里面没有声音。 赵昊又敲了敲门。 黑脸汉闷闷的声音这才传来:“手筋脚筋都被你挑断了,怎么给你开门?” “雾草!” 赵昊吓了一跳,直接用凭证把门打开,果然看到了床上摊着的一大坨。 只见黑脸汉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由于身上衣服的束缚,只能摆成一个“大”字。 四肢摊开,手腕脚腕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看起来惨不忍睹。 “爹!你这是咋了?” 赵昊慌了。 黑脸汉这才发现来者是自己的儿子,原本傲气十足的黑脸,顿时就苦了下来:“儿砸!儿砸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爹为了你娘有多么守身如玉,你回去以后可一定得告诉你娘啊!” 赵昊咧了咧嘴,没想到黑脸汉第一件事竟然是邀功。 不过也对,他应该已经体会到老姘头的力气和手段了,除了她主动把他放了,不然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把他救走。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把家里的媳妇安抚好。 赵昊瞅了一眼他几近碎成条条的衣服,以及裂缝中血淋淋的伤口,眼角不由抽了抽:“爹!她怎么这么折磨你啊?” “倒也不是折磨。” 黑脸汉仿佛陷入了回忆:“以前我们也是这么玩的。” 赵昊:“……” 他不由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喜欢这么变态的玩法。 娘的,他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他替黑脸汉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都是利器所伤,不过伤口都似乎敷着一层层药,一缕缕强横的气息,正从伤口处不断沁入,淬炼着他的筋骨经脉。 不像真气,跟生命力有点相像,但也不完全一样。 倒是有些像金属,还带着一丝丝剑意。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当这股气息足够多的时候,黑脸汉很有可能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铁人”。 雾草? 有血有肉的黑脸汉,即将变成一个硬邦邦的黑脸汉?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赵昊有些蛋疼,不过幸好肉身吸收这股气息的速度相当慢,照这个进度恐怕至少也需要五百年,看来鹿芊芊只是想帮黑脸汉延年益寿而已。 他忽然有种设想,黑脸汉强横的肉身和敏锐的直觉,连老爷子都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鹿芊芊的那一段过往导致的。 “昊儿!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黑脸汉有些急躁,他已经躺这里一个晚上了。 “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赵昊一边用枯荣文星给他接筋疗伤,一边把外面的事情讲了一遍。 纵然早就对鹿芊芊的反应有预料,听到她死活不放人的时候,黑脸汉还是气得咬牙切齿:“娘的!老子还想着突破宗师以后回去建功立业呢,这特娘的不完犊子了么?” 他的宗师之道,跟老爷子有点接近。 只不过老爷子的宗师之道,是专修肉身,攻守兼备。 他则是完完全全的杀伐之道,剑刃所指,皆是土鸡瓦狗。 说不上孰优孰劣,但放到战场上,他带领的军队战斗力绝对更强。 结果。 白感悟了。 赵昊摊了摊手:“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您年轻时惹了这么个桃花债……您这都不是桃花债了,简直就是暴雨梨花债。你说说怎么办吧,要不服个软,哄哄她?” “哄个毛!女人哄来有用么?” 黑脸汉怒容颤抖:“女人就得打,打着打着就听话了!” 赵昊:“……” 您看我信么? 黑脸汉倒也是奇怪,在家里面就是个耙耳朵,结果出来以后硬气的很。 大概,这就是爱情吧? 赵昊摇了摇头:“反正您短时间内肯定走不了,苦一年是一年,轻松一年也是一年,再说鹿小妈也挺稀罕你的。你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么?” 黑脸汉眉毛一拧:“你在替那个婆娘当说客?” 赵昊摊手:“我怕您把她惹毛了,直接弄死你!” “弄死就弄死吧!” 黑脸汉一阵怒哼:“反正那娘们看着人族就跟看猪猡一样,跟天香阁的窑里的姑娘睡了,我最多是对不起你娘。要跟她躺一张床上,我对不起身上的这身衣裳!”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赵昊朝他身上看了看,神武大将军的盔甲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内衬的衣物早就变成了深褐色,估计一半血是敌人的,另一半是他自己的,每一块甲片上都覆盖着血污。 倒是左胸上代表战功的勋章,一个个都是锃光瓦亮的,一看就知道黑脸汉细心地擦过。 一个将军的感情,他能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 设身处地一下。 如果他被异族抓走,然后被异族武力足够碾压他的娇俏女皇看上。 而且是无望逃走的情况下。 他就不信自己还能两眼空空。 这波给了,随便榨! 但黑脸汉就是硬气,这点不服不行,再劝就是对他军旅生涯的侮辱了。 那还能咋办? 干耗着呗。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也是相当无奈。 良久良久,黑脸汉叹了一口气:“荒国那边,压力大不大?” 赵昊咧了咧嘴:“那指定大啊!” 军队里面两个台柱子都被没收了,压力简直大得没边了好吧? 赵昊都有点担心,魏国那边三年养精蓄锐,很有可能直接打过西陇关。 黑脸汉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点倒不用特别担心,凌无昼乃是御陵军的老将军,虽然不具备当统帅的能力,但尤其擅长尖刀战术。冯大钧虽然做不到像你爷爷那般指挥全局,但也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将领,你爷爷不在的时候,他有能力暂代帅印。 前些日子太和殿之前的确闹得有点难看,但军中男儿,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也是被形势所裹挟。 你是武将世家出来的爷们,可别那么小肚鸡肠!” 瞅着黑脸汉一脸严肃的样子,赵昊不由笑了笑,上次父子俩上亲子小课堂,还是自己丹田没被废的时候。 丹田废掉之后,黑脸汉奉行的就是快乐教育。 吾儿牛逼就完事儿。 现在确定自己不是废物之后,又开始盼好了。 “放心吧爹,我又不傻,现在荒国正是用人之际,我就算再小心眼,也不会现在乱搞事的!” “那就好!” 黑脸汉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昊儿,以后没爷爷没爹罩着,你可得照顾好一家人啊!” 赵昊点头:“嗯!” 一时间,父子俩都有些emo。 ……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相当单调。 当着老太太的面,鹿芊芊没再挑黑脸汉手筋脚筋,除了黑脸汉不搭理她,三个人倒像是幸福的一家,就跟当年在塞外放牛一样。 洛水天天就是练剑,只要睡醒,第一时间就是找鹿芊芊切磋。 两人打得很花哨,但隔行如隔山,赵昊一点都看不懂。 整个草场,他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个。 呆了几天以后,他实在憋不住了,直接找鹿芊芊请辞,随后划破空间就遁入了虚空,避过一望无际的妖域,朝荒国地界赶去。 等到洛水学得差不多了,再跟她一起回国。 这段时间,先把一些该处理的问题处理了再说。 破解秦皇修炼之法刻不容缓,这关乎到老爷子什么时候能出关,更关乎整个人族未来的前途。 逐夷城旁的丘陵地区,鬼谷子正在等着他。 从空间裂缝里面钻出来,赵昊落在了一片农田旁边。 这个地方本来生活着不少居民,只是前一段时间异族不断骚扰,导致不少人都朝腹地那边搬了过去,那边虽然土地没有丘陵这边肥沃,但胜在安全,最近几个月一连串的战乱,实在让百姓有些不堪重负。 农田刚刚废弃,看起来还颇为齐整,若不是田间有好几处新坟,恐怕没有人会发现其中的异常。 “砰!” 赵昊敲响地头上房屋的木门。 木门刚响了一下,就有一阵微风拂过,将门“吱呀”一声吹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此刻正手持一本书,静静地看着。 赵昊咧了咧嘴:“师祖,您怎么穿着别人的衣服,还用别人房子啊?” 鬼谷子瞅了他一眼:“虽然你奶奶是我鬼谷派弟子,但你不是,未曾学我鬼谷派绝学,也未乘我鬼谷派余荫,不用称我为师祖。” 赵昊坐到了他对面,指了指桌子上摞得满满的书,笑了笑道:“您把这些书给我,那我不就能叫您师祖了么?” 从进屋门的第一时间,他就瞄上了这一摞书。 听说鬼谷子学问通天彻地,他本人就是有名的思想家、谋略家、兵家、阴阳家、法家。 就特娘的跟人形的摆渡百科一样。 虽说鬼谷子的门人不能支援自己,但如果能把这些书都搬走,配上成熟的教育系统,就能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 一年两年可能看不出成效,时间一长绝对是大好事。 鬼谷子笑了笑,当即把手上的书合了起来,摆在了最上面:“这些内容早已印于我的心中,若不是有大用,我又岂会带过来?” “哎?” 赵昊心中一喜:“给我的?” 鬼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给你的,只是我不小心遗失在这里,又恰好被你捡到而已。出去莫说跟我鬼谷派有关系,鬼谷派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赵昊咧了咧嘴:“您这也太怂了吧,生怕仙佛盯上您?” 鬼谷子哼了一声:“区区仙佛,岂能让我畏惧?不过是怕给荒国带来无妄之灾罢了!” 赵昊撇了撇嘴,感觉年龄越大的老头,就越会吹牛逼。 不过他还是美滋滋地将桌上的书籍收了起来。 虽然他脑海里储存着无数前世的资料,但他可不会自大到觉得掌握那些资料自己就无敌了,像鬼谷子这样精研学问几千年的大佬,他的学说只要自己吃透一点就能受益匪浅。 鬼谷子见他神情喜悦,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次出关以后,他特意研究了一下赵昊的资料,虽然鬼谷派藏于秘境之中,但其实消息网遍布整个人族王朝。 就连麟羽阁,都跟他关系匪浅。 所以只要他愿意,随便哪一个人的生平都能详详细细地摆在他的面前。 研究完赵昊以后,他愈发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这个年轻人,脑海里似乎藏着底蕴深厚的神藏。 美酒、香水、白糖、玉皂,还有甲申七子带来的学问。 这些都是强国富民之法,还有他各种各样的手段,乃至思考问题的方式,都与寻常人截然不同。 这点在女帝新政上,有着更深刻的反应。 况且,这所有的一切,是赵昊在被姜峥压制十几年展现出来的东西。 现在困龙升天,更为惊艳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莫非,这真是上天派来拯救人族的天命之子? 他不收赵昊入鬼谷派,自然有一点仙佛的关系,但更多的是担心自己会影响赵昊的道。 这些书籍是他一生的心血,虽不能强加给赵昊,但若是能帮他印证一些想法也是极好的。 他笑了笑:“九州鼎带来了么?” “随时能够拿出来,您跟我来!” 两人并肩出了木屋。 赵昊便不再犹豫,直接从虚空中召唤出了九州鼎。 瞅着眼前庞大的国运重器,他不由有些蛋疼。 这可是六国文会的奖品,三年竞争一次。 结果马上就要被炼了,也不知道下次文会,其他五国会不会抓狂。 当然,九州鼎的效用比起传国玉玺差了好一截。 但赵昊明显不会把传国玉玺当成替代品。 没办法。 干架吧! 赵昊已经准备好割肉了,却看鬼谷子迟迟不动,反倒直接盘腿坐下,而且直接布下了隔绝外界的大阵。 他不由来了兴趣:“您该不会想直接在这里炼吧?” 鬼谷子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掏出了一个玉瓶:“此玉瓶乃是先秦崩塌时,秦皇流下的血泪,涂在眼角可亲视国运。九州鼎乃后天国运之器,熔炼之时必能窥得一两分国运之秘。 如今你手上山河印尚未完全成型,正是立新国运的最好时机。 等会我逆炼九州鼎之时,你万万要认真观察,不得有丝毫错漏!” 听到这话,赵昊不由眼睛一亮。 之前他一直好奇,国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这玩意儿实在太过玄妙,即便感知敏锐如他,也只能隐隐有感应。 至于修改国运,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唯一的先例就是姜峥修建玄灵镇给妖族居住。 但小老头去世得太快,还没来得及问方法。 今天如果能一窥国运的真实面目,以前纠结无比的问题,应该能顺理成章地解决了吧! 单这一瓶秦皇血泪,就能抵得上数十城的价值。 终于能从鬼谷子这里赚到东西了,不容易啊! 赵昊深吸一口气,将一滴血泪倒在指尖。 抹到眼角上后,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7017k 第二百四十二章 喜得无数天才地宝,赵昊实力飙升! 血泪抹到眼角之后,赵昊只觉得眼眶发热,整片天地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丘陵地带零零散散的梯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的大地。 赵昊的视角很高,根本看不清地上的建筑,不过从模模糊糊的几条水脉,他能分辨清楚,这就是神州大地。 而丝丝缕缕的气流,让他隐隐感觉到,这就是大一统的大秦河山。 然而,几幕光影闪过。 大秦虽已统一,却内有宗门如附骨之疽,外有异族烧杀抢掠,在这些人的渗透和侵蚀下,代表国运的气流每每变强壮,都会很快被这些人汲取营养。 秦皇大怒,当即下令,将宗门的仙佛典籍全都焚烧,道观寺庙全都捣毁,凡是仍有立宗门之心的,一经发现当即坑杀! 内修运河,外修长城,以筑大秦经脉坚皮。 但此举还是操之过急,苛政重负让百姓感受到了莫大旳压力,不过还是咬牙坚持,因为现在的苦难比起被宗门当成猪狗的生活强太多了。 但宗门余孽四处煽风点火,又引动了各种天灾人祸,一时间民不聊生,民间即便没有暴动的趋势,百姓也开始怨声载道,国运气流日渐衰退,秦皇被逼无奈,只得趁民间尚且安定向仙佛宣战。 最后,山河倾覆,浑厚庞大的国运至此消失无踪。 这一幕幕场景,让赵昊无比感同身受,短短几幅画面,却让他感觉经历了几十年。 但睁开眼睛,却发现鬼谷子手心才刚燃起火。 “如何?” 鬼谷子笑着问道。 赵昊看向九州鼎,本来朴实无华的青铜,也多出了几分国运缭绕。 他重重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方才大秦的国运气流无比庞大,每一缕运行都是有迹可循,尤其是将士和官员身上的,尤其是皇室成员,各自都有明显的共同点。 丝丝缕缕编织,最终分别形成将运、官运和皇运。 编织方法的不同,也决定每个人享受的效果以及担负的责任的不同。 就像是……编程? 赵昊暂时还不能看清楚里面的奥妙,但启智文星的作用下,他已经把一切所见都刻录在了自己脑海中,随时都能拿出来研究。 而九州鼎上面的气运,也似乎有着不少相同的地方。 一缕缕火焰从鬼谷子手心冒出,却没有散发半缕温度,悄无生息的沁入到九州鼎的鼎身里面,犹如庖丁解牛般,将鼎身寸寸瓦解,变成一滴滴液态金珠悬浮在空中。 很快,金身与国运飞快分离。 离体之后的国运飞快解旋,化作一根根丝线,随后缓缓重构,化作十二团主体,中间有缕缕丝线连接。 等等! 丝线? 赵昊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一些国运的奥妙。 这些丝线完完全全就是一根一根的,也就是说有两端。 就在刚才那一幕幕中,没有一根丝线的两端会连接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一端连将军,一端连士兵。 一端连官员,一端连百姓。 而皇运,则是将皇帝与文武百官连在一起。 看来鬼谷子说的没错,百姓生活愈富足,战士斗志愈顽强,国运就会相应壮大。 国力,是国运的基础。 他需要做的,则是改变规则,也就是编制手法。 因为依照目前的规则,即便国家发展到空前强大,在门阀、士族产生以后,国运也会被渐渐蚕食。 等等! 赵昊从木镯里面将孔圣镇天印取了出来。 在秦皇血泪的作用下,他并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才气纹路。 但他作为孔圣镇天印如今的主人,再加上文星的加持,他能轻轻松松感应到里面的才气。 里面同样是一缕缕丝线,纹路跟国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不同的是,国运两端皆有附着之人,但才气却只有一头连在自己或者孔圣镇天印的身上,另一端却是连接万物。 莫非…… 孔圣镇天印里面的才气,就是未被纳入国运的规则? 若是国家接受了儒教成为国教,孔圣镇天印里面的规则,便能融入到国运之中? 正当赵昊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液态的金属已经熔炼成了金人的模样,十二金人看起来甚是威猛。 而国运的丝线,也形成了一个个闭合的回路,只留下不足十分之一,将端口留存在外面。 赵昊眉毛挑了挑,这些留存的端口,莫非会连在修炼者的身上,秦皇当时就是这么练的? 转眼之间,十二金人彻底成型。 鬼谷子朝赵昊招了招手:“昊儿,你过来!” 赵昊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了鬼谷子是什么意思,便直接走到了十二金人中间,尝试着与国运的丝线产生联系。 但他用尽了所有方法,真气用完了用才气,才气用完了用皇运,这些丝线就跟死了一样,愣是一动不动。 鬼谷子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想要参悟秦皇修炼之法并不是那么简单,昊儿!方才的国运,你参悟得如何?” 赵昊点头:“已经全记住了!” 鬼谷子多看他了一眼。 天选之人。 果然恐怖如此。 跟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不分伯仲。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收起了十二金人:“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再耽搁了,晋国楚国之威愈甚,你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知道了!” 赵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全世界都在催促自己完成kpi。 还准备跟鬼谷子再多讨要几分好处,但只是眼睛眨了一下,鬼谷子便已经消失无踪。 周围也重新变回了丘陵梯田。 “呼……”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划动玉石,他重新遁入了虚空,径直朝万妖国赶去。 ……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草场之上,鹿芊芊和黑脸汉的关系没有丝毫好转,但和老太太相当热络。 赵昊整天闭关,启智文星满功率运行,研究国运纹路内在的逻辑,每天都是消耗巨大,灵草灵兽肉没断过,俨然化身一头人形造粪机器。 虽然没有半分理论到实践的跨越,但身体却强壮了不止一分,经脉筋骨肌肉仿佛都发生了蜕变。 不得不说,小妈还是很够意思的,虽然把爹没收了,但天才地宝从来没有含糊过。 现在他全身真气奔腾,仅论修为已经达到了三品武者巅峰,距离二品只有一步之遥。 至于实战…… 赵昊没打过实战,不过他每天都会用启智文星在脑海内,复盘各种强者之间的战斗,然后模拟一下自己实战的过程。 反正在模拟中,他没输过。 别人冥想修炼都能拿冠军。 我冥想修炼成为一名高手不过分吧? 这一个月的闭关,虽然赵昊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得到,但是他感觉自己赢麻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所有人中收获最大的还是洛水。 这一个月她每天都会找鹿芊芊请教剑道,前半个月她的气质越来越凌厉,后半个月锋芒渐隐,仿佛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但剑术却提高了一筹不止,至少从技法上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瑕的地步。 而且她……现在好像浑身都能释放剑气。 有次赵昊调侃了一下她,结果这丫头一个没控制住,双眼迸发了一道剑气,直接把老黄牛的尾巴给切断了。 老黄牛“哞哞哞”地惨呼连天,气得鹿芊芊好一顿发飙,虽然尾巴最后接上了,但她整整一天没有搭理洛水。 “哎!你现在剑术有多高?” 赵昊从草坡上直起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懒腰。 洛水扥着脸,依旧是一副酷酷的面瘫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很高很高!” “还真是不谦虚!” 赵昊嗤笑了一声:“打得过老杨么?” 洛水摇头:“打不过,但他也占不到便宜。” 赵昊又问:“打得过我爹么?” 洛水摇头:“打不过,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占不到便宜。” 赵昊咧了咧嘴:“那我桂公公呢?” 洛水依旧认真:“打不过,但……” 赵昊嗤笑了一声,直接打断道:“和谁都是强行五五开,你管这叫很高很高?” 这下洛水都有些生气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宗师比?宁婉梨侯桃桃我都能打得过!” 赵昊:“……”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洛水打她们做什么? 洛水别过头去:“我不跟坏女人一般见识。” 赵昊笑道:“那我们回家吧?” 洛水皱眉:“这跟回家有什么关系?” 赵昊撇了撇嘴:“两个坏女人已经着手对我们在齐国的布置进行反渗透了,得赶紧做一些反制措施,到时候把她俩吊起来,你来打!” 洛水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但很快收敛了起来,高冷地看了赵昊一眼:“也不是不可,但这么做只是帮你,我与她们两个并没有私仇。” 赵昊:“啊对对对!” 洛水白了他一眼,便闷闷地去收拾行李了。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行李,只不过这段时间感悟颇多,光是笔记就记了一箩筐。 不一会儿,她就背着筐筐出来了。 身后跟着小妈、奶奶和黑脸汉。 黑脸汉脚步提快了几步,不打算跟鹿芊芊有任何交集,三步两步就走到了赵昊面前,脸色已经苦得不成样子了。 “昊儿,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这……” 赵昊也有些牙疼,虽然有老太太在,黑脸汉已经从监禁中解放出来了,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自闭的状态。 只要瞅见赵昊闲,就会把他拉过来给自己说书讲故事。 这要是让赵昊走了,糙老爷们迟早会憋出病来。 赵昊咧了咧嘴:“放心,以后我找办法给你讲!” “你也别讲了!” 鹿芊芊上前了一步:“清冶洲我们养了不少异族,也有不少人族的俘虏,你爹要是憋的慌,我可以安排人陪他打打仗。” 黑脸汉脸色一沉,干脆别过脸去不说话。 双方的矛盾,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鹿芊芊已经习惯了黑脸汉这种态度,只能通过赵昊来进行讨好,掏出一枚挂坠塞到赵昊手上:“里面都是有利于炼体练气的药材,足够把你修为撑到一品,能不能突破宗师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哎!好嘞,谢谢大妈!” 赵昊也不扭捏,直接把挂坠挂在了脖子上。 反正黑脸汉也走不掉,干脆多承承小妈的情,不然父子俩都是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保不准哪天鹿芊芊忽然暴走,把黑脸汉给嘎了。 而且天妖城周围灵气相当浓郁,有不少上好的药材,强悍的凶兽也有不少,这一波药材价值极高,他没有理由不要。 看到赵昊把东西收下,鹿芊芊剜了黑脸汉一眼,就直接回到了自己屋。 黑脸汉看了看这一方天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结果鹿芊芊还没有出手阻拦,就直接被老太太给拦下了。 原因很简单,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 就连自己儿子也不建议逃走,这婆娘徒手都能撕裂空间,凌渡虚空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天妖城与荒国相聚千里,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何况,就算逃跑成功,鹿芊芊也能把人重新抓回来。 如果那个时候抓人,可能就不止她一个大妖过去了。 刚突破宗师,就落到这种境地,属实有些憋屈。 也幸好昊儿传授他了一套密码盘,还要来了通信权,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说服鹿芊芊的理由,不然真就一辈子无望了。 赵昊看向萧渐秋:“奶奶,你不走么?” 萧渐秋摇了摇头:“你爷爷在鬼谷研究秦皇修炼法,外域也有门人打理,你在荒国也有人保护,我就在这里照顾你爹吧。” “好!” 赵昊重重点了点头,便不再留恋直接从怀里掏出玉石,拉着洛水一起遁入了虚空。 他不想和小蛊女碰面,小蛊女也不想见他,所以这一月以来,小蛊女一直在鹿芊芊给她配备的蛊房里面研究蛊术。 也该见见阳光了。 还有小狐狸登基也一个多月了。 国家虽然算不上飘摇,但也处于多事之秋。 至少飞鱼卫里面要换一大批人,逐夷城的排查也不能出纰漏。 这一个月,估计累坏了。 …… 镇国府。 白秀端着一个搪瓷锅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红苓,陪我去给芷羽送汤!” “哎!来了!” 红苓挽起袖子,笑吟吟地迎了过来。 这一个月来,家里管事的就剩两个女人了。 以前老爷子管正事,赵昊管生意,姜芷羽管家事,其他人都挺闲。 结果现在老爷子不见了,赵昊也跟着黑脸汉不见了,家里的大媳妇更离谱,直接登基管国事去了。 然后,所有的重担都落在白秀和红苓身上了。 不过她们两个也不是吃白饭的,将家事和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闲暇时间还会去乾清宫照顾一下姜芷羽的饮食起居。 红苓挎着食盒跑了过来,将瓷锅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临了打开盖子看了一眼,不由赞叹道:“今天的汤,材料更丰富了。” 草莓、柠檬、香菜、枸杞,炖乌鸡。 白秀笑了笑:“芷羽现在批阅奏章废寝忘食的,得好好补补。” 红苓抿了抿嘴:“羡慕!” 白秀拍了拍她垂在背后的秀发,心里乐滋滋的,还是自己儿子享福,媳妇一个比一个好。 小狐狸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惹人生怜的那种,但其实性格格外坚韧,登基一个月每天都有海量的政务要做,却依旧处理得有条不紊。 每次白秀去给她送饭,小狐狸明明已经累得直揉眉心了,看到人来就立刻屏退宫女太监,甜甜地招呼白秀坐下,不等白秀开口,反而安慰白秀不要担忧,赵家父子其实很安全。 对于小狐狸,白秀是发自内心的怜爱。 对于红苓,则又是另外一种感情。 虽然暂时还没有名分,但却扮演着体贴入微的大妇角色。 昊儿这小子,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 不过红苓这丫头,近些日子好像确实被冷落了些! 白秀出言安慰道:“你也不用羡慕,晚上再给你熬一锅,再给你加点酸笋。” 红苓:“……” 又闲聊了几句,两个女人就手挽手准备出门,却不曾想刚到前厅,就看到了一个混小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疯狂地晃腿。 还有一个不苟言笑的小姑娘,左手抱着一扎糖葫芦,右手抓着一串,面色严肃,如临大敌地吞了一颗裹着糖衣的核桃。 地上满满都是瓜子皮和糖葫芦签。 白秀的脸当时就耷拉了下来,叉着腰走到了赵昊的面前,一指头就戳到了他的脑门上:“哟!你这混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赵昊揉了揉脑袋,笑嘿嘿地把剥出来的瓜子仁塞到了白秀手里:“这不是鬼谷那边太忙了么?老爷子和我爹天天忙着修炼,洛水也天天跟自闭一样练剑,我可不得留下照顾他们么?” “得了吧!” 白秀攥着瓜子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就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样子,怕是他们修炼完以后还得给你做饭!” 赵昊切了一声:“这您就太冤枉我了,不信您问洛水,我吃上一口他们做的饭了没?” 洛水攥着糖葫芦签的手紧了紧,闷闷地摇了摇头。 白秀冷笑:“那肯定是你奶奶做的。” “娘您不愧是搞情报的,猜得还真准。” 赵昊摊了摊手,只能认栽。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白秀的神情,确认没有异常以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被鹿芊芊抓走的时候,他就传音给老杨还有黑脸汉的副将,要传令下去,父子俩被掳走的消息一点都不能暴露。 事态稳定以后,又给老杨传了一次音,让他朝家里传信,说一家几口人都去鬼谷进修了,黑脸汉突破宗师以后境界不稳,得随着老爷子深造很长时间。 看白秀的样子,应该没有怀疑。 这种关头,还是先别告诉她万妖女王的事情比较好,反正黑脸汉对她忠贞不二,免得心里担心。 不过白秀还是问道:“你爹和你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赵昊咧了咧嘴:“这我哪知道?不过鬼谷先生说了,他们两个刚刚突破,是最适合提升实力的契机,闭关时间越长越好,若是我爹能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定四五年后,实力能直接逼近突破前的老爷子。” “这么厉害!” 白秀有些惊喜:“那岂不是他不到五十岁就能扬名六国了?” “可不咋地!” 赵昊点头:“一开始我也不信来着,结果才一个月洛水剑术就精进的吓人,不信让她耍耍剑给您看看!” 说罢,就朝洛水使了个眼色。 “哦,哦!” 洛水如梦方醒,当即就准备舞剑。 白秀笑了摆了摆手:“不用了!娘又不是一点修为都没有,洛水丫头现在明显有高手气度,就不用耍了。” 赵昊笑嘿嘿道:“就是我爹想您想得不行,我回来的时候非要跟我一起回,结果被老爷子训斥了一顿。” “可别让他回!” 白秀攥了攥拳头:“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得抓住,咱们现在的生活,可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打来的,岂能贪恋安逸让刀枪都生锈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赵昊连连点头,乖巧得如同刚破壳的小雏鸡。 终于圆过去了。 白秀朝他椅子上踢了一脚:“行吧!既然你回来了,这顿饭就由你送到宫里吧,也算你有良心,知道先回家,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 赵昊嘿嘿一笑,反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是从乾清宫回来的?” 白秀切了一声:“你这要是先去的乾清宫,回来的时候衣裳肯定整整齐齐的,哪像现在?” 赵昊咧了咧嘴,差点忘记自己娘以前是军情处大佬。 不过还是自己牛批,军情处大佬都被自己瞒住了。 接过食盒,他乐颠颠地跑出门,上了通向宫里的马车。 等洛水也离开,红苓有些不忍:“您收到的信里面明明写着……”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有关于赵昊的消息传回来不久之后,就有妖族偷偷摸摸送来了一封信。 那封信,红苓看过,是一个叫鹿芊芊的女人寄来的,说她是大将军的心上人,如今两个人已经再续前缘,大将军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根本没有回家的心思了。 里面还写了不少当年塞外放牛的细节,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鹿芊芊还让白秀别再惦记了,还说可怜白秀,如果白秀愿意做小,并且尊敬她的话,她不介意把白秀接到万妖国,三个人一起生活。 记得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白秀把自己关书房里了一夜。 但听公子说…… 白秀曾经说过,昊儿这种性格,肯定会报喜不报忧,就看他回来先去哪。 如果这没良心的先去的乾清宫,说明事态一点都不糟糕。 如果先回家安慰亲娘,就说明事情有些大条。 看情况,大将军很有可能就是被关到万妖国了。 白秀平时懒得用军情处里面的手段。 可一旦涉及大将军,聪明的智商就会立刻占领高地。 一想到这,红苓就忍不住看向白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却不料,白秀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红苓不由有些诧异:“您就不担心么?” “我担心个什么?” 白秀哼了一声:“这个什么狗屁鹿芊芊,无敌早就给我讲过了!” 红苓愣了一下:“啊?这他都敢跟您讲?” 她从小在镇国府长大,自然清楚这位大将军有多么耙耳朵,这不是送命么? 白秀笑了笑:“当年我准备接受他的时候,就问过他有没有什么过往,现在坦白能从宽,以后被发现事情就大条了。他也清楚我是干什么的,就老老实实把这个什么‘鹿芊芊’全都交代了出来!” 红苓有些诧异:“您就不生气么?” 白秀呵呵一笑:“我生什么气?无敌淳朴的很,别人宰他一头牛,他都能气好久,更何况这女人还犯了大忌讳?他提起她的时候,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红苓无奈道:“但现在大将军还是被她关起来了?” 白秀切了一声:“关起来又如何?别说得到他的心,她连他的人都得不到,想得到只能下药,这样的话她比起窑姐都有所不如! 现在我是不想给孩子们添乱,等哪天局势稳定下来,我亲自去万妖国要人!” 白秀说的意气风发,尽显大妇风范。 红苓看了她一眼,锭子都捏紧了。 7017k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叫英雄? 乾清宫。 姜芷羽正托着香腮半伏在书案上休息,一旁是摞得整整齐齐的奏折。 一个多月来,她化身成为了无情的批阅机器。 也幸亏之前赵昊给她补旳知识比较多,不然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荒国的国情也比较简单,只要遵循两条规则,就肯定不会出大问题。 一,荒国最大的困境就是穷,凡是有利于发展生产力的,可劲儿支持。 二,荒国最强的点就是百姓向心力强,凡是利民的事情,可劲儿去做。 这两点也有不少重合的地方,总之就是尽量让所有人都有工作做,财政缺口由朝廷补上,只要百姓富起来,他们交税就多,国家也能富起来。 一开始,姜芷羽做得很顺手。 但慢慢的,荒国底子薄弱的问题开始慢慢显露出来了。 缺钱! 是真的缺钱! 甲申七子带来了农肥、冶炼、织机等等一系列能够提高生产力的财富,但每一样东西想要实施都需要钱。 场地需要钱,选址建造都是巨款,不可能一两个基地就能满足全国的需要。 人力需要钱,这些东西都需要人来生产出来。 培养人才也需要钱,总不能靠甲申七子满国跑,四处指点专业意见吧? 钱! 给! 一定要给! 一开始,户部还能支撑。 但慢慢的,户部也开始捉襟见肘。 姜芷羽没办法,只能调用天香阁、心悦茶楼、瑶池的金库,就连羲和天的也调用了一部分。 但很快,这一部分钱也快用完了。 诚然,赵昊靠这些产业捞了很多钱,但这个“多”也是相对而言的,对于个人当然多,对于国家也不算少,但想要搞定全国范围内的产业升级,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底子最厚的羲和天还有不少钱,但若是再大规模调用,必定会在齐国那边露出猫腻,若是把羲和天暴露,很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布局。 荒国的盛世必会到来。 若按常理来说,并不用急于一时。 但赵昊很早之前就给他传过音,说三年之期一到,只要魏国一动手,天下必乱,整个六国疆域,都会变成一个绞肉场。 留给荒国的时间并不多。 必须在三年之期到达之前,就具备充足的战略资源。 如此一来,前期的投入实在太多了。 “陛下!郭谭郭大人求见!” 一个小太监在门外请示道。 一听到“郭谭”这个名字,姜芷羽就愁得脑仁疼。 因为这位郭大人不是别谁,正是如今的户部尚书,以前姜芷羽还当公主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他,只听赵昊说过他有一个叫郭答的儿子。 结果现在,姜芷羽一天见他八遍。 而见面的原因也很单纯,只有四个大字:户部没钱! 建厂没钱,招人没钱,培养人才也没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没钱! 姜芷羽不想见郭谭,但又不得不见,因为户部没钱也不是郭谭的过失,毕竟这一个月来,朝廷的开支实在太大了。 “传!” 不一会儿,一个愁容满面的中年人半低着头赶了过来,恭恭敬敬行礼:“参见陛下!” 原本的郭谭,可以称得上是意气风发。 虽然在荒国,文官的地位要差武将一大截,但他这个户部尚书还算受到器重,因为皇帝需要他帮忙搞钱。 每天政务虽然累,但有条不紊,从来没有为难过。 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却看起来相当年轻,不但有年轻人的锋芒,还有中年人的睿智自信和沉稳,家里的侍女有时候看到他都会脸红。 结果现在,因为财政问题为难了一个月。 脑袋上的白头发一根接着一根,面容也苍老了许多。 都是没钱闹的! 臣子到来以后,姜芷羽愁容尽去,神情中带着一丝威严:“郭卿家有何要事啊?” 郭谭叹了口气:“陛下,七城冶铁窑已经开始建造,只是如今拨的钱,只够建成,腾不出雇佣工匠苦力的工钱。 虽不急于一时,但工部的齐大人又找上臣了,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到时没有钱雇佣工人,这建窑的钱就白花了。” 姜芷羽问道:“所以你今天过来,又是朝朕要钱?” 一个“又”字,把俩人都整沉默了。 郭谭一脸苦相。 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很委屈啊! 户部这一个月的开支,比以前一年都多。 如果现在在位的是别的皇子,他早就化身喷子朝堂开骂了,毕竟哪有这样急功近利的? 可惜,面前的人是姜芷羽,丝毫喷不得。 虽然镇国公和神武大将军都不在朝堂当中,但镇国公这三个字就是荒国的定海神针,如今姜赵成为一家,根本没有人能撼动姜芷羽的权威。 更何况,姜芷羽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荒国。 如果真能撑过这一段时间,荒国必定能以极短的时间步入到盛世之中。 而且一个月前,赵昊处理逐夷城百姓的手段相当高效,而且得民心,虽然耗时耗材耗力,但却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逐夷城的隐患。 绝大多数有异心的人,全都咔嚓了。 而正常老百姓的利益没有受到丝毫损害,甚至还带薪度假了一个月。 由此可见,这夫妇俩是真心对百姓好,而且颇有治国手段。 有威严,有手段,有仁心。 这种皇帝能顶撞么? 明显顶撞不得! 但问题是真没钱啊! 姜芷羽也有些无奈,一般来说都是皇帝问户部要钱的,但现在荒国上下都穷个叮当响。 让他拿钱,是为难他。 自己拿钱,是为难自己。 她沉思片刻,淡笑着说道:“郭卿家莫急,飞鱼卫在霁城又查到了一家为富不仁偷税漏税的世家,三天以内罚款就到了。” 郭谭:“……” 虽然有些无奈,但不得不承认有一点,飞鱼卫的确缓解了不少财政压力。 那几座比较富庶的大城,总归会出现几个不那么干净的大家族,以前为了国内稳定,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只能拿他们开刀了。 也不弄死他们,就是割肉,把他们的金库给割了,但不能伤到根本,不然影响到生产力就不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此次能筹来多少金?” 姜芷羽笑道:“五万金还是有的,郭卿家只管放心去做便是。” 五万金…… 郭谭苦笑一声,同时开了七个窑厂,五万金又能撑多久? 他犹豫了一回儿说道:“陛下!不如我们接受齐国和寺庙的……” 这一个月荒国动静颇大,怎么可能没有引起其他国家的反应? 前些天,齐国商团来访,表示愿意在荒国各个产业投资,而且要派遣工匠来援助友邦。只要姜芷羽点头,就能获得近八十万金。 还有魏国最大的寺庙,想要来荒国建一座庙宇,愿意出三十万金。 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几国的人。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姜芷羽打断了:“此事绝不可能,郭卿家以后莫再提及此事。此番举措有关我荒国兴国大计,绝不可能被别国分一杯羹。若是把机密窃去,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郭谭张了张嘴,还准备说什么,却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该用膳了!” 这个声音中气十足,声线清朗,明显不是太监的声音。 郭谭转头看去,一个身材挺拔,面目俊朗的青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他不由有些错愕。 才短短一个月没见,赵昊气色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而且体内真气澎湃,至少也有三品的修为。 这…… 姜芷羽看到赵昊过来,也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意,只不过顾及到有臣子在,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赵昊自顾自地走过来,打开食盒,然后问道:“陛下!郭尚书为荒国劳心劳力,我也给他盛一碗吧!” 姜芷羽笑着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郭谭闻言,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谢陛下!” 赵昊飞快盛了三碗,把其中一碗放在了姜芷羽的面前:“陛下劳累,你先用膳,我跟郭尚书去门口晒晒太阳!” “嗯!” 姜芷羽笑眯眯地看他了一眼,有相公为自己出头的感觉,还真的好。 赵昊笑了笑,便将一碗塞到了郭谭手中,自个儿端着另一碗朝外走去:“走!老郭,晒晒太阳去。” 郭谭瞅着碗里的鸡汤,只能跟过去。 很快,两个人在乾清宫正殿前的台阶上,肩并肩地坐下。 “老郭!京都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阵子你辛苦了!” 赵昊语气神情颇为真挚。 郭谭叹道:“为君分忧本来就是我们臣子应当做的事情!” 他不由多看了赵昊一眼。 说实话,哪怕是在姜芷羽登基的时候,他都觉得赵昊不过是个公子哥,只不过会做生意会写诗而已。 但逐夷城事件以后,他把赵昊以前做的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才发现这个人是真的有才华,而且真的能隐忍,心中也不免多了一些佩服。 赵昊笑了笑:“什么为不为君分忧的,不管皇帝还是大臣,其实都是为民分忧。这段时间你们文臣愁,陛下也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一万万荒国百姓以后不用发愁?” 听到这话,郭谭不由沉默了。 娘的! 格局忽然就高了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赵昊晃了晃手中的鸡汤:“对!咱们吃得苦中苦,百姓方为人上人!这一碗鸡汤,我敬你!” 说罢,一饮而尽。 郭谭点了点头,当即也准备干了。 结果刚入口就发现这鸡汤不对劲,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没想到赵昊这句“咱们吃得苦中苦,百姓方为人上人”不是虚言,这苦他是真能吃啊! 真是个狠人! 强忍着奇怪的味道,郭谭一狠心,就把鸡汤一饮而尽! 赵昊看得老怀甚慰。 这老头能处,有鸡汤他真敢喝! 他不由兴奋道:“好!郭大人果然有气魄,以前总听有人说咱们荒国的文官就是搞后勤的!但现在我赵某人就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一句:谁说站在光里的才叫英雄!” 一句“谁说站在光里的才叫英雄”搞得郭谭热血澎湃,他咬了咬牙:“皇夫陛下放心,郭某自然会替百姓分忧!皇夫陛下名下的产业我们都听说了,凡是能拿出的钱都已经掏干净了……” 赵昊深以为然地插了一句:“可不咋的!我们天香阁的姑娘,现在都是为国卖身!” 郭谭:“……” 本来情绪都到位了,结果直接一句话被赵昊整不会了。 他又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赵大人辛辛苦苦做生意,赚到的钱都捐给了国家,我们若是落后岂不是对不起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我这就去找同僚募捐,本来这些家底也都是朝廷赏下来的俸禄,如今国家急需钱解燃眉之急,我们又岂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赵昊大受感动:“此话当真?” 郭谭点头:“当真!虽然凑不了什么大钱,但凑个十几万金,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便多谢了!” 赵昊认真地点了点头:“此等兴国大业,我们赵家也不会错过,不如明日正午就在东市正门前举行募捐仪式吧!” 东市正门…… 郭谭忖了忖,东市乃是整个荒国最大的贸易区,里面有不少国内外的商人摊贩,每天中午都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莫非赵昊是想着靠这个,吸引更多的人募捐? 可效果能好么? 最多也就是吸引不到一成的富人,毕竟大家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既然赵昊这么说了,他跟着办就行。 文官集团那边肯定不成问题,因为之前他们都是跟赵家隐隐站对立面的,虽然这一个月女帝几乎没有对他们采取任何手段,但心中肯定难免惴惴。 捐款能捐出一个心中安定,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况且这次是真的兴国大业,等成了以后,可是要记在功德簿上的。 郭谭站起身,冲赵昊拱了拱手:“那我这便去通知同僚!” “有劳!” 赵昊冲他拱了拱手,便目送他远去了。 随后,才把两个碗收起来,一步一颠地回到了正殿内。 而此时姜芷羽已经屏退了宫女太监,刚等他进来就扑倒在他的怀里。 “小先生,我好累啊!” 赵昊瞅着小狐狸的脑袋埋在胸口,不由想到了那段窝在家里补课的时光,每天夫妻两个活动的场所只有两个。 一个是书案前,一个是床榻上。 这么一句“小先生,我好累啊”,差不多就相当于更换场所的暗号。 于是赵昊懂了。 一个时辰后,姜芷羽枕着赵昊的胸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安心无比。 她明显已经有些困了,却还是开口问道:“我们真的要让他们捐款么?即便真能带动其他富人捐,也最多到二十五万金,冶铁窑的窟窿倒是能堵上,但其他的还是……” 赵昊笑了笑:“捐倒不是不能捐,不过如果只是靠捐,最多也就填这一次窟窿,下一次窟窿就没人愿意来填了!” 姜芷羽愣了一下:“可要是不捐,国库里的钱是真的不够,总不能让羲和天的钱全都调过来吧?” 赵昊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我能向你保证,从明天起荒国就不会缺钱了!” 姜芷羽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她还是对赵昊充满信心,因为赵昊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赵昊笑道:“当然是真的!总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如果相公回来之前你发愁,相公回来之后你还发愁,那相公不是白回来了?”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便彻底放下了心事,心弦这么一松,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昊则是起身整理好衣服,直接离开了乾清宫。 离开皇宫之前,他去了中御府揪了几个太监:“你们去齐国使馆,白马会馆,还有魏国那位高僧住的客栈,通知他们想要做生意的,今天晚上戌时务必到镇国府报道,不然后果自负。” “是!” “是!” “是!” 几个太监纷纷应答,立即准备动身,要当着赵昊的面表现一把。 只不过赵昊速度太快,丢下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 几个太监悻悻彼此对视,动作也慢了一些,毕竟现在距离戌时还早得很。 动作一慢,便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说皇夫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莪听说最近朝廷财政紧张,户部那边早都掏不出钱了!” “我外甥就在秦府给秦恪大人当随从,听到了几个大人谈论,说皇上乃是百年难遇的雄主,新政也都是利国之举,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反正我知道哪些别国的王八蛋就是来趁火打劫的,皇夫陛下不会想跟他们合作的吧?” “呸!这些不是我们这些内官能够议论的,总之皇夫陛下的命令就是皇上的命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听了便是。” “对对对!出发吧!” …… 黄昏时分。 夕阳低垂。 夏初的温度已经有些高了,即便到了傍晚余热都有些熏人。 凉亭下,赵昊穿着短褂,大咧咧地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红苓姐,酸梅汤!咕叽……真好喝!” “红苓姐,葡萄!哎……针不戳!” “红苓姐,樱桃!” 红苓笑吟吟地坐在旁边,温柔地朝赵昊嘴里喂着各种东西。 “切!” 洛水抱着剑,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满脸都是嫌弃的神色。 赵昊有些不满:“红苓姐待见我才喂我,我待见红苓姐才让她喂,你这么切一声到底是对谁不满?” “呵……” 洛水别过头,继续不理人。 赵昊咧了咧嘴,他隐隐有种感觉,经过那一个月的特训,洛水个子变得高挑了些,性格好像也成熟了不少。 而且……好像沾染上了一些鹿味儿,这莫名奇妙的占有欲。 也幸好喂自己的是跟她关系挺亲密的红苓,这要是换做宁婉梨侯桃桃,估计她早就拔剑了。 不过换做宁婉梨侯桃桃,应该也不会给自己喂樱桃葡萄啥的。 啧啧! 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能不能吃到…… “来了!” 洛水忽然神情一凛,“铿”得一声抽出了长剑。 赵昊撇了撇嘴:“谁来了?” 洛水眼神不善:“你前妾!” 赵昊:“……” 仔细观察了一下明心文星,代表侯桃桃的星子的确更近了。 嘶…… 这妮子修炼有成以后,感知力敏锐得有些吓人啊! 红苓则是问道:“什么前妾?” 赵昊嘿嘿笑了笑:“就是我图侯桃桃的家产,于是纳她为妾,最后一脚把她踹了,然后分走了一半家产。” 红苓掩嘴轻笑:“啊这,公子如果你再纳她一次,岂不是能再分走一半?” “胡说八道!” 大门外传来一个凄厉的声音。 几人转过头一看,发现身穿白裙面带白纱的侯桃桃正气得浑身颤抖。 赵昊咧了咧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红苓姐,账不是那么算的!我在万妖国的时候,身上毛都没有一根,所以才能分走她一半,如果这次再娶她,得算上我所有的家产,如果再和离,镇国府都得被她分走一块,那不是血亏?” 侯桃桃:“???” 赵昊笑道:“桃桃,我知道我还欠你一个洞房,但你也不用如此心急啊!” 侯桃桃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评定下来,不想跟他拌嘴,便直接了当地说道:“此次本座前来,主要是为了商谈国事,还请赵公子放得尊重些!” “国事?” 赵昊挑了挑眉:“你真跟宁婉梨那娘们蛇鼠一窝了?” 侯桃桃哼了一声:“本座如今已是自由身,想跟谁合作就跟谁合作。” “行吧!” 赵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摆了摆手道:“既然是来谈生意的,那劳烦桃桃仙子在旁等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再一起商量。对了!” 他看向红苓:“红苓姐,梅兰竹菊不是养了几缸足底丝芭的鱼么?快让她们端出来让桃桃仙子享受享受。” 红苓抿嘴一笑:“桃桃仙子稍候!” 说罢,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侯桃桃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不必了!本座不缺钱,等要事商议完之后去瑶池便可,赵公子倒也不用这么殷勤。” 她来荒国也半个月了,整天都住在瑶池里面享受,她倒是挺喜欢足底丝芭这种服务。 但在这里……当着赵昊的面……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在九州鼎里面的时候,赵昊盯着自己脚的眼神。 一想到这个,她的脚背就忍不住绷紧,若不是没有脚站不住,她甚至想把脚背在身后。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阿弥陀佛!” 赵昊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和尚,约莫三十左右的模样,却已经有了宗师级修为。 天才啊…… 看到这和尚,侯桃桃不由皱起了眉头:“法溪?” —— —— 月底爆更求月票! 兄弟萌,求求了,把月票给我吧,呜呜呜~ 7017k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佛门欲在荒国建寺庙 “法溪?” 赵昊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高僧的名字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他庄严肃穆,不苟言笑的样子,这种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侯桃桃小声提醒道:“这位是小西天的天才僧侣,帮助芈天玑上位以后,就被派到了魏国建了金山寺,圆真和尚死了以后,魏国的寺庙相当混乱,谁都想当第一寺庙,直到法溪去了以后才……” 她快说完的时候才忽然顿住。 奇怪。 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赵昊了然,相关的消息他也听过几嘴。 楚国那边芈天玑之所以能够上位,就是因为她身后站着佛教第一宗门——小西天。 听凰禾说,外域所有秃驴当中,小西天的秃驴是最强的。 也难怪法溪到了魏国以后,立即就能稳定寺庙的局势,恐怕也只有小西天的威势能够有这个面子了。 毕竟外域之中佛门和道门也不一样,道门之中细分很多流派,彼此间明争暗斗比较多,佛门数目不多,内部也有些许摩擦,但迫切的传教欲望让他们团结了不少。 “贫僧法溪,见过赵施主!” 法溪立于门前,双手合十微微欠了欠身。 赵昊假模假样旳合十了一波,笑眯眯道:“法溪大师请进!你这太谦虚了,身上的袈裟blingbling的,都自称贫僧。” 侯桃桃:“……” 法溪:“……” 他来之前对于赵昊的事迹早有耳闻,虽然有些不顺耳,但也没有生气。 反而是多看红苓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赵昊神情一凝,这狗币和尚灵识还真的敏锐啊,一眼就看出了红苓的血脉不对劲儿。 红苓也是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躲在了赵昊的身后,隐隐之中似乎察觉到了威胁。 法溪微微颔首,表示无意冒犯。 “老杨!” 赵昊忽然叫了一声。 下一刻老杨就身负长剑从天而降:“公子,有什么吩咐?” 赵昊指着法溪:“这位高僧离了有寺庙的地方,怕是想犯色戒了,你现在就带他去天香阁转一圈,让高僧体验一波宾至如归!” “好!” 老杨当即就拉住了法溪的胳膊:“走吧大师,我们天香阁刚来了几个新花魁,老润了!” 法溪懵了一下,连忙挣脱:“赵施主误会了,贫僧向来严守戒律,何时想过犯色戒?” 赵昊冷哼一声:“不想犯色戒你瞅我婆娘做什么?我们凡夫俗子都知道非礼勿视,你这贼秃刚进门就乱看,荒国不是小西天,也不是楚国和魏国,再特娘的乱瞟我就帮你把能破的戒全都给破了!” 红苓:“……” 洛水:“……” 侯桃桃:“……” 法溪:“……”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都知道赵昊跋扈,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跋扈,小西天好歹也是佛门扛把子,真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红苓则是脸蛋红了红,看向赵昊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温柔,刚才那一声“婆娘”叫得她心花怒放。 不过这和尚着实不通礼数,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珍稀的动物一般。 法溪不由皱了皱眉头,修行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饶是心性再好,心头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怒气。 但这丝怒气很快就消失了,他淡淡道:“若方才有冒犯,贫僧在这里给赵施主赔个不是!” 赵昊眉毛挑了挑,没想到这法溪还挺能忍,难怪被小西天派到魏国,这次更是被派到荒国谈生意。 不过这些人在外域和别国的作风都不太好,实力不够的时候跟你客客气气,实力够的话就是“此物与我佛门有缘”。 他淡淡摇头:“不必了!只要大师明白要守我们荒国的规矩便好!” 说罢,便向红苓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回到后院。 法溪倒也不生气,主要是不能生气。 他的灵觉极其敏锐,来到镇国府之后,就十分确定镇国公和赵无敌都不在,但却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盘踞在后院之中。 这股气息无比灼热,让他相当熟悉。 凰禾! 这也是外域赫赫有名的高手,如今实力更有精进,距离神通境恐怕只有一步之遥。 她能安然呆在镇国府,必定是跟荒国达成了什么交易,莫非是在荒国疆域内建道观? 道观都能建,凭什么寺庙不行? 他心中顿时就热络了起来,对此番行动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不一会儿,五国的使者尽皆到来,都是有名的商号。 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是看重荒国的技术才来的。 甲申七子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荒国境内的五国人就开始眼馋了,但那个时候还没有太多印证,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荒国可能是在吹牛逼。 但近些日子,荒国第一批冬小麦试验田已经步入收获的时节,已经能够显著地看到增产的趋势,要知道荒国农肥技术才改进两个月左右,也就赶上了一波末班车。 即便如此都能增产这么多,若是全程都这么改良,那增产的幅度肯定更加恐怖。 而且这段时间,荒国不要命一样砸钱,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于是乎各国都对这一批技术馋得流口水,可偏偏荒国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他们都想趁着荒国缺钱的机会插一脚,要是错过这次,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都到了是吧?”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把众人带到了书房。 十几个商号代表,每个身后都站着各国的朝廷,最特娘逗的是齐国商团里面的二领头的赫然是羲和天的代表——范通。 看来这货在齐国混得相当好啊! 不过也是,宁婉梨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渗透打压跟荒国酒庄合作的沈家,结果被范通这老小子捡了漏。 书房当中,所有人齐齐就坐。 赵昊扫了一眼众人,笑眯眯道:“我刚回来就听说大家找上门了,不知道都想跟我们荒国做什么生意?” 话音刚落,书房里就变得闹哄哄的。 赵昊揉了揉太阳穴:“小朋友们怎么这么积极啊,一个一个来……桃桃先说!”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下意识地朝侯桃桃望去。 他们都知道最近琅嬛仙子入驻了齐国,似乎跟齐国公主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这次代表齐国来谈判算是彻底石锤了。 不过看现在,赵昊好像跟她很熟啊! 侯桃桃剜了赵昊一眼,不过还是只能客客气气地说道:“齐国公主听闻荒国如今经济紧张,故特托本座来给赵公子送钱。” “只是送钱啊!” 赵昊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侯桃桃:“如果只是送钱的话,放到镇国府门口就可以走了,你这提了送钱,钱没送到人也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图我身子呢!” 侯桃桃:“???” 如果不是这里人多,她估计已经“哇呀呀”地叫出声,然后提着刀砍赵昊了。 这种人,怎么这么欠揍啊! 众人也纷纷心头一凛,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不是说荒国缺钱么? 怎么看赵昊有恃无恐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侯桃桃瞅了一眼赵昊,心头忽然一咯噔,捏碎了一张传音符:“你该不会把从我这里抢到的东西全都变卖了吧?” 若真是全部变卖,肯定能填上这個窟窿。 赵昊笑着传音道:“放心!这可是咱俩和离我分到的东西,每一件都纪念着我们死去的爱情,我怎么可能把它们卖了?” 侯桃桃:“……” 虽然很不爽,但她还是松了口气。 没有变卖就好,没有变卖就说明荒国还是缺钱。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这么一大批货卖出,他没有道理得不到消息。 赵昊则是暗中嗤笑。 能被琅嬛玉洞纳入家产的,肯定个个珍宝,不少都是打仗的好装备,他怎么舍得卖? 而且这么一大批货,如果同时流入市场,肯定会面对相当大程度的贬值,他怎么可能舍得卖出去。 楚国那边芈岚不由笑道:“赵兄!我们都是生意人,自然做不到把钱放到门口就走这种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开门见山了。 荒国所承乃是人族复兴的契机,我们楚国打算帮荒国度过难关,只要荒国愿意接受我们相关匠人从中协作。” 芈岚一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目的。 不可谓不是直来直去。 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 就像一个人本来对你爱答不理,看到你婆娘之后,当场就决定要跟你当朋友,这意图还不明显? 干脆开门见山,开口就是我们图你的技术,反倒显得更敞亮些。 赵昊看了一眼别人:“你们想的都是趁火打劫?” “此言差矣!” 法溪微微一笑:“荒国之变革于天下众生都大有裨益,诸位不过是想促成一桩大功德罢了!若赵施主点头,贫僧也愿意捐助三十万金善款,并且建金山寺,以抚慰疾苦众生!” 赵昊笑了笑:“捐善款可以,但荒国百姓不疾苦,不需要大师来抚慰,所以建金山寺就免了吧!” 侯桃桃不由皱眉:“赵昊,你嘴怎么这么硬呢?” 赵昊撇了撇嘴:“如果你能多了解我一些,就应该知道我硬的不止是嘴!” 众人:“嘶……” 侯桃桃:“???” 法溪:“阿弥陀佛!” 赵昊古怪地瞅了法溪一眼:“怎么你这个出家人都能想歪?我说我硬的不止是嘴,还有拳头,还有脊梁,你们这些人想啥呢?” 众人:“……” 侯桃桃哼了一声:“莫非赵公子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荒国被拖垮,或者空守着金山银山不去开采?” 芈岚也开口道:“赵兄,事关我们人族复兴,前些日子逐夷城的事情虽然你们没有公布,但我们也知道,神武军折损近数万,定然有妖族异族为祸其中。如今局势危急,绝不是藏私的时候,还请赵兄三思。” 嗯? 赵昊不由多看了一眼芈岚。 这个小老弟虽然姓芈,但据说是小皇帝的人。 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非有其他的意味? 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是啊!事关人族复兴,你我都是大汉遗民,万万不可藏私啊!” 赵昊不由嗤笑。 若说芈岚还有可能是意有所指,这几个货纯纯就是趁火打劫了! 他不由笑道:“我也没说要藏私啊!” 众人不由一喜,芈岚惊喜道:“这么说,赵兄是同意了?” 赵昊点了点头:“好东西当然要大家分享啊!”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狂喜。 本来还想着会谈判很长时间呢,没想到他只是放了几个嘴炮,这么快就妥协了。 看来,荒国的确缺钱到一定地步了。 不是说除了嘴以外,拳头和脊梁都很硬么? 结果,就这? 芈岚笑了笑:“难得赵兄这么爽快,这样吧!我们芈家出三十万金,派三百铁匠入驻荒国冶铁窑各个程序,为期……” “先别急!” 赵昊笑了笑:“我只是说好东西愿意分享,但金山银山再好,也是我们荒国的。所以说怎么分享,分享什么,我赵昊一个人说了算!” “哈?” 众人都惊了。 娘的! 要饭的也能这么豪横? 芈岚忍不住说道:“赵兄,若你心如此不诚恳,我们楚国恐怕出不了三十万金啊!” 楚国虽国力强盛,不缺粮不确认,矿产也算不得稀缺,但就是冶炼技术太过拉胯。 这次来荒国,他就是奔着荒国的冶铁窑来的。 结果…… 赵昊切了一声:“我们荒国又不要你们的钱,你跟我摆什么谱?” 众人:“……” 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荒国不缺钱这种话的? 魏国的贺英也忍不住说道:“所以赵兄打算如何?” 赵昊笑了笑:“我们荒国也不是什么小气人,这么跟你们说吧,所有东西的传授,我们荒国都不要你们一文钱,但有几个前提你们必须得满足!” 众人面面相觑。 荒国在如此缺钱的关头,却不要钱。 说明他们所图的,比钱更加重要。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赵昊,等着他的下文。 赵昊微微一笑: “第一,人得我们去招,我们不会招用你们朝廷的官员,而是从民间招用人才,而且是千里挑一的人才,每个国家至少要派来三百人!所以说你们地方的衙门,要全力配合我们宣传。 第二,来荒国的人才我们肯定会尽心传授,并且传授的都是他们专攻的术业,但他们必须听从调度,由荒国统一安排食宿,可以朝家里写信,但信件必须经过荒国的审查。三年以后保证他们学成归国。” 众人不由听得沉默了,纷纷思索赵昊这两个条件的内在含义。 赵昊看他们没有立即反对,心中不由笑了笑,这应当是在权衡了。 第一条的目的很简单,现在荒国虽然已经得到了一些正名,但其实各国民间妖魔化荒国很严重。 在绝大多数寻常百姓的印象中,荒国人还是那种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虽然也有不少大汉遗民,但根本不受教化,最多也就比异族文明一点。 而他们的朝廷衙门,又在刻意引导这个趋势。 尤其是魏国,魏国百姓只要一听荒国这两个字,就感觉这群野蛮人如果攻城成功,必然会把他们的百姓当做牲畜一样屠杀。 等到以后打仗的时候,这个现象会给荒国军队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在他们的地界,荒国又掌握不了话语权。 所以一定要趁着这波招生,将荒国的形象彻底扭转。 千里挑一,选三百人,这就是三十万的选召基数,在民间的影响力覆盖面至少是三千万。 免费传授先进的技术。 友好度有了,文明度也有了,妖魔化的形象必然能大幅洗白。 当然各国衙门不可能完全配合,但怎么斗智斗勇都是后话了。 至于第二条,就更特娘简单了。 传授什么荒国定,魏国现在最缺粮肯定不能传授农业,楚国现在最缺优质金属所以肯定不能传授冶铁业,总之你们不缺什么我们就传授什么。 虽然这样也能增强他们的国力,但只要实质性的短板没有弥补,该瘸腿还是要瘸腿。 当然,这势必会造成以后荒军以后作战压力的提高。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高,因为只要全力发展两年多,荒国早没有任何短板了。 各国人才要学习三年,回去之后想要付诸实施还得几年的时间,对荒国造成的压力也绝不会比想象中的大。 即便等到他们完全成型,这点压力比起五国百姓视荒国如妖魔也不会大。 反正赵昊的最终目的是统六国之后战仙佛,他也不想统一之后是残破不堪弊病百出的国家,倒不如借五国朝廷之手,先让他们发展发展。 不然……到时候面临的又是先秦的困局。 骗来一千多免费高端劳力,何乐而不为? 众人虽然不知道赵昊有这么强的野心,但也意识到这个家伙并没有安好心,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不决。 芈岚不由开口问道:“荒国当真不缺钱?” 赵昊切了一声:“我说不缺就不缺,芈兄怎么老是替我操心?不知你们想好了没有,想好了的话就赶紧表态吧!”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心想这赵昊还真特娘的硬气。 他们都有些犹豫不决,毕竟他们实在想不通荒国哪里来的钱。 如果以前就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一直出不了西陇关? 赵昊看众人的反应,不由嗤笑了一声:“看来大家都担心我们荒国百姓饿死啊!既然这样大家不妨先行散去,等会就会有人带你们参观我们的样品,明天的这个时候再过来,我还能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老杨!送客!” 老杨适时打开了书房的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请吧!” 众人只能纷纷离席。 他们想不明白,荒国都缺钱缺成这个逼样了,赵昊为什么还敢这么狂。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够狠,也够硬! 硬挺着不要钱不说,还提了两个这么阴的条件。 也罢! 看看明天他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现在,先去参观一下样品再说。 如果赵昊真能从别的渠道筹到钱,样品又足够让人心动的话,那…… 只能答应这些条件了。 别管能不能补足国内短板,这些东西都是强国之术,若是错过这个机会,长久来看,国力势必会被别国落下。 侯桃桃是最后走的,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望了赵昊一眼:“你真不打算卖我的东西?” “那指定的啊!” 赵昊靠着椅背,双脚搭在书桌上一晃一晃:“虽然咱们已经和离了,但毕竟夫妻一场,若是要靠卖这些财产才能度日,那是不是就太不体面了?” 侯桃桃:“……” 这段黑历史算是绕不过去了。 她冲赵昊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洛水看他狼狈的样子颇为满意,不过还是担忧地看向赵昊:“你真的有办法筹到钱?” 赵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以前你不是除了我的生命安全啥都不关心么?怎么现在都开始关注我的事业了?” 洛水噎了一下,别过头去:“没有!不过是觉得侯桃桃想要看你的笑话而已,若你筹不到钱,恐怕我也要跟着被耻笑!” 赵昊问道:“所以你受不了这委屈?” 洛水哼了一声:“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筹到钱!” “当然能!” 赵昊看起来颇为自信。 洛水不由好奇道:“怎么筹?” 赵昊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不过这妮子最近脾气比较大,如果不告诉她,她估计又会觉得自己没把她当“自己人”,然后继续生闷气。 他忖了忖便说道:“问你个问题啊!如果街上窜出一个要饭的,问你借一金,两年之后还你一金加一个大钱,你愿不愿意?” 洛水摇头:“当然不愿意!” “为啥不愿意?” “他没钱又没信用,借给他钱就没了!” “那如果相同的条件,借你钱不是要饭的,而是镇国府呢?” “那肯定借啊!” 这话一出,洛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赵昊听到了凰禾的传音:“那个和尚不规矩,你的菩提树被发现了!” 赵昊:“???” 这……简直就是取死之道啊! 7017k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国债券发布,炸懵五国使臣(第二更) 得到凰禾警报以后,赵昊就飞快赶到后院。 刚进屋,他就捏起了锭子。 “妈的,人呢!” “早走了!” 凰禾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撇了撇嘴:“那和尚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在镇国府里抢东西啊!不过他把神识锁在你的住处扫了好几次,也是相当目中无人了!” 赵昊啐了一口:“麻辣个靶子旳,我就知道这些个东西不规矩,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啊!” 凰禾笑了笑:“倒是没有,神识跟他硬撼了一波,他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没个四五天应该恢复不了了!” 赵昊皱了皱眉:“凰禾姐,这个秃驴实力怎么样?” 凰禾忖了忖:“真实实力应该跟沈鎏差不多,宗师之中应该能排行前列,若以死相博,应该能在我手下撑一炷香。” “牛逼!” 赵昊不由伸出大拇指,凰禾姐还是顶的。 在万妖殿的时候就听黑脸汉说,凰禾以一己之力能对抗赤练真君和虎王,宗师境界当中,她应该是真真的天花板了。 “对了凰禾姐,你来这里多久了?” “半个月了吧!” 凰禾伸了个懒腰:“养好伤以后我就直接来了,近些日子有不少宵小想要打探镇国府的情况,不过都被我吓走了,这和尚倒是个异类。” 赵昊眉头锁了起来,这个消息他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不过姜芷羽也早有安排,自从赵家爷仨儿离京,她就把凌无昼安排到了旁边住。 只不过只论个人战力的话,凌无昼在宗师之中只能排名中游,神识方面会被很多人压制,如果不是凰禾在这里,保不准那个秃驴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逼,不是善茬。 “能弄死么?” “能!” 凰禾笑了笑:“如果你铁了心要杀他,我还是有办法的,不过此人在小西天地位颇高,虽然佛门不能直接对你造成影响,不过他们在楚国外门势力颇多。” 赵昊撇了撇嘴:“那还是算了,荒国腾飞之际,没有必要惹上这群苟吉巴货。” 倒不是他怂,楚国那帮和尚如果真敢过来。 来一个,他就敢杀一个。 但如果派些外门弟子暗杀人才,或者毁坏田地,那是真特娘的防不住。 距离三年之期还有两年半,没必要因为这些吊人浪费精力。 “对了凰禾姐!” 赵昊决定还是问一问:“我在万妖国的时候听鹿芊芊说,洛水她只有凤体没有凤血,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他当时听鹿芊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相当好奇,不知道洛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么小就送到了镇国府,说没有隐情是不可能的。 凰禾面色一僵:“啊这……你要不还是别打听了,现在真不太适合跟你说。” 赵昊咂咂嘴:“那啥时候跟我讲!” 凰禾沉思良久:“等我想好怎么编以后,会告诉你的!” 赵昊:“……” 凰禾笑哈哈地掀起被窝,冲他招了招手:“天都快黑了,没啥事就先睡觉吧,我在谷里养伤的时候抱得都是师姐妹,她们一个个都柴儿吧唧的,还是抱着你舒服。” 赵昊不由多瞅了她一眼。 感觉可能是她把谷里长身材的都给吃了,所以师姐妹才都会比较柴。 不过家里有一个凰禾,他的确是安心多了。 不管宗门还是妖族,想要进荒国还不受国运排斥,至少也要神通境以下,而且大多数只有在替各国朝廷办事,被皇帝批准的时候才能短暂豁免国运排斥。 毕竟没有朝廷是不妨宗门的。 即便是楚国这种差点被佛门鸠占鹊巢的国家也是如此。 所以像凰禾这种永久豁免的vip少之又少,有她坐镇,至少后院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于这种大腿…… 你想睡就陪你睡咯! 赵昊乖乖地躺了过去充当抱枕,体验到了久违的窒息感。 他这是为了荒国。 绝对不是为了自己。 对! 就是这样。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赵昊就早早地起床了。 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兴冲冲地跑到了皇宫。 作为臣子,伺候伺候皇上不过分吧! 于是很快就日上三竿。 两人这才乘着龙辇来到了东市门口。 东市乃是京都最热闹的地方,除了一些只适合私下谈的大宗生意,其他大大小小的交易,有八成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今天,东市比起往日都热闹了几分。 因为就在今天早上,礼部的人早早到了这里搭起了高高的台子,看起来分外庄重,户部的官员也赶来了不少,还带来了一个超大号的红色箱子。 看起来就跟万民祠的功德箱差不多。 一瞅就知道是来募捐的,顿时就汇聚了不少人。 人一多,就比较容易讨论。 “这又是哪里发生天灾了?记得上次募捐都前年了吧?” “快拉倒吧!自从赵昊把九州鼎扛回来,咱们荒国都风调雨顺的,怎么可能有天灾?” “还叫赵昊?你不要命了!现在得叫陛下,皇夫陛下!” “你们关不关注时事啊?现在各地都在建官窑建官坊,朝廷拨了一大笔巨款,连各地衙门也垫了不少,估计快没钱了吧?” “这……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只靠募捐恐怕不行吧?” “说好要带百姓一起赚钱的,结果钱还没赚到,先让捐钱是怎么回事?”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大体,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这还不简单么?你看他领子上绣的徽记,是晋国梁家商号的伙计,估计狗粮给够了,过来黑咱们荒国朝廷的!” “我说呢,原来是给别国跪下的狗!” “你特娘的!反正我不捐,你们谁爱捐谁捐!” “哟……狗夹着尾巴逃跑了!” “不过说真的,这次募捐还是量力而行吧,毕竟窟窿实在太大了,根本不是一次两次募捐能搞定的,别国家还没兴盛起来,自己家倒是先垮了。” “言之有理,不过我最近手头比较宽裕,等会捐三四个大钱!” “话说以前国家缺钱的时候,不是会开赌局么?” “是啊!这么优秀的传统怎么丢了啊?” 一时间,东市门口热闹非凡。 口口相传之下,京都中不少想捐钱的百姓都赶了过来。 对于这次朝廷的大动作,不少人都是十分支持的,别管捐多还是捐少,都是一份心意。 对街的茶馆二楼,雅间之中几双眼睛看到下面的盛况,不由有些感慨。 这些人不是别谁,正是昨晚去赵昊家开会的几个人。 芈岚不由感慨:“不得不说,荒国朝廷的确深得民心,若此番募捐发生在楚国,定然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响应。” 言语之中,不乏敬佩之意。 虽然以前他们就知道荒国皇室向来对百姓很好,但其实并没有很深刻的概念。 因为什么? 因为荒国穷啊! 这么穷的国家,就算你对百姓再好,百姓过得好么? 就像是一个穷小子,对喜欢的姑娘再好,姑娘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但看今天的样子。 若是穷小子对姑娘掏心掏肺,说不定真能打动她的心。 至少眼前的盛况,能让众人看出,荒国的百姓是真的爱自己的国家。 贺英感慨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原来赵昊的应对策略,只是让百姓募捐,虽然能够募集一些钱财,不过也就如此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既然这样,那些兴国之术我们便不要了,为一些蝇头小利,平白让荒国宣扬自己的威严着实没有什么必要。” “是极!荒国这么乱搞,已经是把整个国库掏空了,三年之期一到,必将腾不出军费,到时候把他们平推即可。” “对!到时候什么兴国之术,全都抢过来,也省得他们在我们的地盘白当好人。”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真要算起来,中原五国家底都比荒国丰厚很多。 即便是三线作战多年的魏国,硬掏国库的话拿出的钱也比荒国多很多。 这么广开官窑和官坊,中原五国任一个来了都有些顶不住,最多财力雄厚的楚国能够冒险一试。 不是说他们的钱不够,而是但凡是个国家都要有各种稳定的出财口,能腾出的现金流真的不多。 这么大的窟窿指望百姓来堵? 真有你的赵昊! 一时间,不少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原本轻微的焦虑感,也变成了看戏的心态。 太阳缓缓爬升,俨然已经接近正午。 午时刚到,就有几十辆马车陆陆续续从京都各地汇聚而来,下车的人都是身穿官服,来的时候都亲自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楼上的人纷纷侧目。 “难怪!原来赵昊不是让百姓捐,而是将目光放到百官身上了。” “这样的话的确能捐不少钱。” “不过我听说荒国的文官很清廉啊,姜峥在位的时候没少管他们,敢明目张胆贪的一个都没有。” “看吧!” “哎?怎么商人打扮的也开始凑热闹了?” 楼下越来越热闹。 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都已经到了,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不少人都觉得这是赵昊给他们的政治考验。 因为女帝上位之后,飞鱼卫虽然做了一些整改,但最多也就是把那些吃相特别难看的官员整治了一番,那些大多都是替姜峥做脏活的,拔除掉也是理所应当。 对于正经的朝臣,他是一个都没动。 但政治斗争哪有不流血的? 也幸好现在国家缺钱,赶紧趁这个机会表表忠心,凡是能动用的钱全都拿出来了,若不是时间太过紧急,他们甚至会变卖家里的东西。 若是把房产都给卖了,说不定能凑出好几倍的价钱。 人群里面也掺杂着不少轮休在家的武将。 只不过他们一个个呲着牙笑得很开心,就连冯大钧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心事,搞得那些文官都莫名其妙。 大哥! 上次太和殿前,首号战犯就是你啊! 然后,冯大钧打开了满箱的黄金。 众文臣皆是沉默。 行吧! 那没事了! 荒国连年征战,又有军情处时时刻刻盯着查空饷,荒国的将军想拿灰色收入难于登天,想要挣家底,就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打战功,等朝廷赏赐。 这么多金子,估计冯家几代的战功都掏得差不多了。 这一家,真服软了。 当然如果你想在赌场上搏一搏也没人拦你,但只要是涉及赌战役输赢的赌局,你只能压自己赢。 像孟家和周家这种在赌场上吃的脑满肠肥的,一个都没有。 当然,现在这两家也就孟家算半个将门,只剩一个女子在战场上。 周家……只剩一个说捧哏的周九奉了。 “哎!孟老爷子和周老爷子来了!”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南边看去。 只见孟青山和周立诚两个老人,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就这么相互搀扶着走过来了。 后面跟着两个蔫儿吧唧的年轻人,一人推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放着一个相当夸张的箱子。 瞅俩人的神态和动作,里面装的黄金应该不少。 俩年轻人不是别谁,正是心悦茶楼的两个当家,孟龙堂和周九奉。 冯大钧当即就迎了上来:“两位老爷子,你们怎么也来了啊?” 孟青山今天精神头相当不错:“本来也没想来的,结果查了查孙子的小金库,吓了一大跳,心想我孙子半年多就赚了两万金,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我浑身难受。” 众人:“啊这……” 心悦茶楼可真赚钱啊! 只有孟龙堂神色发苦,他的确赚了小一万金,还有不到一万金是去年靠传授成功学赚的,剩下的全是老爷子自己的养老钱。 老头也是看孙子能靠自己活下去了,恨不得把整个家底都捐出去。 同样脸色发苦的,还有周九奉。 辛苦攒钱小半年,一夜回到创业前。 这谁顶得住。 他转头一看,小声提醒道:“老孟,你瞅!” 孟龙堂转头一看,发现有不少商人也来了,里面还有不少穿着五国商号的衣服,不由轻蔑一笑:“切!这些狗东西来混脸熟的,不过就这么一点钱,也不嫌寒碜!” 一时间,兄弟俩腰杆都挺直了。 两个大箱子,四万多金。 也不知道其他商人有没有脸掏出自己的荷包。 这一幕幕场景,让茶馆二楼的人看得有些懵。 “荒国这些文臣武将都不吃饭的么?家底都捐出来了?” “我懂了!赵昊不整顿朝堂,等的就是今天狠狠割他们一波。” “不过荒国的百官,好像都有点穷,还是说他们心中不慌?” “最多也就解解一时之渴,今天他们最多也就捐三十万金左右,杯水车薪。” “的确!仅靠几家富人,根本撑不起一个国家。” “快看!龙辇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辆豪华的马车赶来,最骚包的是中间那匹马是镇国府的火麟马。 围观的百姓官员纷纷散开,让马车畅通无阻地通往高台之下。 车帘掀开,一身白衣的赵昊先行跳下,笑眯眯地将身穿龙袍的姜芷羽扶下。 阳光下,两人的衣服亮得晃眼。 这便是如今荒国权力顶尖的两个人,看起来年轻得可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和百官纷纷拜下,热闹的东市顿时庄严了许多。 姜芷羽淡淡一笑:“平身!” “谢陛下!” 众人目送两人并肩走上高台,注意力也很快落在了的募捐箱上。 茶馆二楼,芈岚啧啧感叹:“去年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等着成亲的小情侣,没想到一转眼身份已经天差地别,真是一对璧人啊!” 听到这话,侯桃桃不由多朝下看了一眼。 看到姜芷羽明艳而不失庄严的脸庞时,不由短暂地失了神,心中不由冒出一个想法:难怪赵昊满嘴放炮的时候,也只是说纳我为妾,家里有这么一位女子,纳妾都是大逆不道好么? 呸!关莪什么事! 大白天逛个街都穿得这么骚包,真是一对逼人! 而此时,赵昊站到了募捐箱旁边,朝下瞅了一眼,不由笑着问道:“大家是准备逃荒么?怎么把家产都给带上了?” 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不由露出尴尬的笑意。 把家产全都带过来的,除了孟周两家,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虚。 荀越向前走了一步:“臣等为国分忧,即便把家产全都捐出去又如何?” 其他人纷纷附和。 “为国分忧!” “为国分忧!” “为国分忧!” 姜芷羽扫视了众人一眼,不由微微一笑:“众爱卿有这般心意,朕心甚慰,不过这些都是你们为国劳心劳力积攒下来的俸禄,朕若是拿了,与抢何异? 今日抢一次,下次便还能抢一次,如此以来,朕岂不是一个穿着龙袍的强盗? 此番君臣百姓东市相会,为的可不是募捐!” 不是募捐?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 不是募捐,那又是为了什么? 茶馆二楼的人也有些懵,不知道这夫妻两人在搞什么鬼名堂。 荀越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此番财政缺口甚大,臣此次并非为陛下而捐,而是为荒国社稷万民安康而捐!”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这老嘴儿可真甜啊! 姜芷羽笑了笑:“朕说不用捐,便不用捐!” 荀越见他不像是作假,不由问道:“那这钱……” “这钱。” 姜芷羽淡淡一笑:“这钱!朕代表朝廷向大家借!” 借? 众人都有些疑惑。 为办急事朝廷加征税他们听说过,但问百姓借钱却几乎没听过。 姜芷羽从怀里掏出一张布条,只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纹路在闪动:“这个东西叫做国债券,面值是一金,只要手持一张这个债券,就相当于朝廷欠你一金。 从七月起正式计时,两年之后的七月,朝廷会回收债券,利息一成五。 此次朝廷共会发行四百万金的国债券,凡是荒国百姓皆可购买。 当然,驻扎在荒国三年以上的他国商号也可以购买。 等到官坊官窑建成以后会出现极多的岗位,手持国债券超过一金的家庭,可以无条件举荐一位成年男子或女子进官坊官窑上工。” 此话一出,整个东市都炸了。 包括茶馆二楼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被夫妻俩的操作给整蒙了。 国债券? 朝百姓借钱?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两年一成五的利息,四百万金利息就是六十万金…… 你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但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如果真被他们这么建成了,这些可都是官坊官窑,多赚的钱肯定不止六十万。 唯一的问题,就是百姓愿不愿意借给他们。 虽说荒国朝廷颇得民心,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朝廷的偿还能力。 何况毕竟除了利息以外还有巨额的本金。 这…… 大街上明显比楼上更加热闹。 所有人都炸开了锅,尤其是户部尚书郭谭更是激动地浑身发抖。 歪日! 国债券,这么天才的想法也能想得到? 他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担忧。 兴奋的是他目前的认知,两年之内这些利息绝对能还得上,而且这些钱都是官坊官窑赚大头,本金想必也能还得上。 即便连本带息都还上,有可能把那时的国库也掏得差不多,看起来有点难应付三年之期满后的战争。 但第一轮债券都全部生效了,民间对国债的热情肯定会提高一大截,完全能够发放新一批国债券,应对战争肯定没问题,到那时利息就可以不用这么夸张了,而且时限还能拉得更长一点。 但问题也有点大,就是百姓信不信朝廷。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存款,总不能为了这点利息饿着啊! 他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人山人海,只能看到最前面的一层。 但他惊讶地看到了一个灰衣小伙无比兴奋。 灰衣小伙看到他奇怪的眼神,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是附近县城赶过来卖谷子的,老早就听说荒国酒庄里面做工贼赚钱,一季度的工钱就能抵他一年的收入。 等到官窑官坊建起来了,那还能少? 就算买债券用了不少积蓄,到时存款花完了,用债券跟别人换钱行不行? 何况都去官坊官窑上工了,怎么可能缺钱? 他第一个举起了手:“我买!我买!我这就找家里凑钱!”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脑袋活泛点的文官已经察觉,这不仅代表着跟国家共进退,还能跟着国家赚一笔钱啊! 荀越当即就抱起自己的箱子:“老臣……” 赵昊笑着挥手打断:“荀相莫急,你们荀家家大业大,这要是抢国债券,百姓哪里抢得过你?第一批国债券只有四百万,所以得加一点限制,文官与各国商户一次性购买不得超过五千金,武将一次性购买不得超过三千金。 至于偿还能力大家不用担心,我赵昊比大家都会赚钱。 如今赵家的香水工坊很多城都有,荒国酒庄也是,万一国库遭到洗劫真还不上钱,大家也能去那里零金购来抵债。 至于国债券还没有批量制造出来,大家想买的也能先交钱,由户部的官员替你们记录在册,七月一到就能在各地衙门领取。”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会心一笑。 在官差的协调下,很快就排起了队。 茶馆二楼众人:“……” 他们朝下看去,隐隐约约看到赵昊冲他们呲牙一笑,并且做出了割喉的手势。 7017k 第二百四十六章 荒国威胁论,佛门向皇权献媚 被赵昊这么一割喉,把茶馆二楼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就好像这一手刀真的割在了他们喉咙上一般。 法溪神色倒是比较淡定,只不过拨佛珠的动作用力了不少。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荒国朝廷很快就会把今天的事情散布到疆域各处,以荒国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度,四百万金恐怕不难筹到。 自己来到荒国,本来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服赵昊建寺庙的理由,但都是建立在赵昊缺钱的前提下。 现在赵昊不缺钱了。 这…… 另外一个比较能保持淡定的就是侯桃桃了,毕竟上次她也被赵昊以相当神奇的手段坑过,再来一次已经有抗性了。 在她的了解当中,赵昊这个人很少打没有把握的仗。 昨天晚上他那么嚣张,很有可能已经有了后手…… 只不过她比较好奇赵昊的后手是什么,能在不变卖自己资产的条件下,筹钱填上那么大的窟窿。 没想到竟然是发放国债券。 这种神奇的操作她还是第一次见,当年跟着师尊习的时候,她可是读过不少应对财政危机的案例,这种国债券简直史无前例。 这混球的小脑袋瓜,怎么想出来的? 芈岚则是显得相当兴奋:“到了,到了呀!吾皇一直想修运河,可惜没有钱,现在看来……” 话还没有完,一旁的贺英问道:“你们楚国的百姓相信朝廷么?” 芈岚:“……” 一个问题,又把二楼的人全都干沉默了。 对啊! 放到自己国家,百姓有这么信任朝廷么? 魏国穷兵黩武民不聊生,楚国吏治黑暗买官卖官,晋国官场腐败全民嗑药,齐国财阀横行中央不稳,燕国朝廷自己就穷得不行还没有赵昊这种能挣钱的人。 谁能被百姓相信? 他们逐渐反应了过来,能这么大规模玩债券的,六国之中好像只有荒国。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懵,有些不太清楚怎么搞。 这其中最急的就是贺英,他们贺家也算是将门,族叔贺繁就驻扎在西陇关的那一头,一想到三年之期一到,就要遭遇家底殷实的荒国,他就有些肝颤。 若是再被他们宣传一波,百姓再对荒国没有了敌意,那岂不是…… 魏国从来不怕荒国,即便荒国军队很猛,即便荒国国力提升,他们也不会惧怕荒国半分,但他们还毗邻齐国和楚国,不可能在提防着齐国楚国的同时还能力压荒国。 以前他们被荒国占过几座城池,却都因为当地百姓对他们极其敌视,各种事情都办不顺,又狠不下心来屠城,最终主动弃城撤退。 这次他们的洗白方案,恐怕很难搞定。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一看,是茶馆的伙计。 “各位爷!方才我们皇夫陛下吩咐小的将这封信交给你们!” 罢,呈上了一封信就直接离开了。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贺英才吐了一口气:“我打开了啊!” 众人只能点头。 这一波,估计赵昊要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打开一看,是整整齐齐的七行字。 “楚国:农” “魏国:冶” “齐国:械” “晋国:医” “燕国:农、冶、械、医” “金山寺:房中术” “想的话晚上全都给我来镇国府!” 芈岚:“???” 贺英:“???” 法溪:“???” 侯桃桃:“???” 所有人:“???” 他们早就料到赵昊会来恶心人,没想到这么恶心人。 楚国不缺粮,就帮你培养农大佬。 魏国的冶炼技术向来是五国最强,就传给你农业。 齐国为了高效生产,手工业的器械已经相当纯熟,军备其实也算不上差,结果给了个这。 晋国传授医术,你想教我们怎么嗑药么? 燕国使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咋? 我们燕国就这么不入你们的法眼,所有底牌都教给我们想要做什么? 看不起我们么? 让我们车马炮么? 法溪也是脸色紧绷,以前他以为自己的定力很好,哪怕唾面自干也能做到。 但现在回忆回忆,好像是因为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人比较文明。 这个赵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传授我房中术? 这位施主素质真低! 总之,屋内人面色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尴尬。 贺英深吸了一口气:“诸位!晚上你们要去么?” 话音刚落,燕国的使者便开口道:“我们燕国肯定去!” 开玩笑,为什么不去? 燕国挨着楚晋两个强国,缩在海边瑟瑟发抖,土地经常闹盐碱,铁矿虽然不少,但品质极低很难冶炼,其他方面也算不得强,也就是地不太好,两个强国懒得侵略,毕竟群敌环视,没必要冒着负面受敌的危险侵略燕国,所以燕国才能苟活至今。 放着这么先进的兴国之术,他们怎么可能不。 宣传吧! 往死了宣传。 管你荒国人在我们百姓眼中是蛮夷还是天神,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影响,除非你能把其他四国都灭了,但是可能么?哈哈哈哈…… 虽然被嘲讽了一通,但是燕国使者笑得嘴都歪了。 被嘲讽不会掉肉,饿肚子才会。 侯桃桃很快点了头:“齐荒两国本来就是友邦,友邦愿意帮我们培养能人,齐国自然乐意之至,又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以前为了抵抗魏国,齐国百姓虽然没有对荒国好感度拉满,但也差不多了。 刷不刷这一次的好感度,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看看赵昊的械术有什么可取之处。 楚国那边芈岚思索了一会儿,也是点了点头,因为楚国向来强大,他们从来没有把荒国当成对手,白捡的农肥之术为何不要? 晋国则是直接拒绝了,开玩笑我们晋国丹药之术举世无双,需要你来教? 于是压力来到了贺英这边。 到底要不要呢? 他们昨天晚上被人带着去看了一下各种样品,不得不这一次荒国拿出来的兴国之术,让所有人都心动不已。 魏国的确擅长冶铁,向来宣称铁甲无敌。 在荒国还没有成为威胁之前,独自面对楚齐两国不落下风,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于冶炼结束。 但他们铠甲兵刃比起荒国这次展示出来的,的确要逊色不少。 如果要是不,以后装备优势在面对荒国的时候势必会荡然无存,甚至要长时间落于下风。 但魏国的根本问题现在是农耕提不起来,即便现在进入休养期,长年累月的战争早就让男丁比例很不健康。 休养两年,粮食储备的确能缓过劲儿来,但也仅仅是缓过劲儿来,再打几年该缺还是得缺。 他们想农肥之术,但农肥之术给了楚国。 楚魏两家也是世仇,不可能把人才要过来。 而且赵昊很阴,对派遣过来的人才是封闭式教三年,人还是他们亲自招的,等放出来以后想要变现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冶铁技术。 不要难受。 要了更难受。 军备落后和民间对荒国敌意下降,哪个更难受? 一时间他拿不定主意。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先放放,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深吸一口气道:“诸位!我不管你们今晚会不会去镇国府,但请你们务必要清楚一件事情。” “何事?”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贺英。 贺英神色严峻:“荒魏打了几十年的仗,很清楚荒国军队有多么可怕,那时的荒国国力空虚,就连军费都是齐国掏的,可即便这样也能够占据上风。 若荒国这次变革成功,谁都知道他们国力提升会有多快。 届时荒国实力很有可能凌驾于楚晋之上。 这般情况,我觉得大家都不想看到。” 芈岚和晋国的使者齐齐看向贺英:“哦?贺公子的意思是……” 贺英拱了拱手:“我希望诸位归国之后能够促成各国与荒国断绝贸易!” 听到这话,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荒国盛世之征兆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他们的军队本来就恐怖,不然也不可能屡屡压着凶悍的魏国军队打。 而且百姓对朝廷很信任,若是任由他们发展国力的各方面都能提上来,将会成为极其恐怖的存在,五年以内必定赶超楚晋两国。 只要不发生什么大乱,十年以内很有可能成为第一强国。 到时……这世上还有没有魏国都是两。 魏国一没,荒齐联盟的根基就会动摇,楚国也会和荒国直接接壤。 荒国威胁论,并不是空穴来风。 所有人都不得不慎重考虑对待荒国的策略。 侯桃桃也想到了临行前宁婉梨过的话:齐国需要的,是一个又穷又能打的荒国,而不是一个无可匹敌的荒国。 她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那时候她认为荒国会被这巨大的窟窿卡着脖子。 直到现在,她才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想要跟宁婉梨一起创业成功,就必须把荒国给压制住。 而贺英提出的方法,相当有效。 未来两年,荒国的生产力必定会进入一个井喷期。 但生产出来的东西,必须要卖出去才能回收成本。 如果成本回收不回来,两年期满,债券就无法兑现,到时朝廷处于负债状态,就很难再通过国债筹集到军费。 所有人都有些心动。 彻底不跟荒国做生意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两年荒国朝外卖的东西肯定相当优质,而且如果一举把荒国彻底搞垮,魏国所受到的限制就会大大降低。 但限制,肯定要限制。 贺英扫了一眼众人:“诸位觉得如何?” “好!” “没问题!” “贺公子得对啊!” 众人一口答应,神情却是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毕竟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谁都不想看到荒国崛起不假,但每个国家心中都有一杆秤,犯不着完全跟你们魏国齐心。 法溪瞅着众人你言我语,他自幼博览群书,各个领域都有涉猎,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在担忧什么。 不过对于荒国威胁论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谁是第一强国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关心的只是能不能在荒国里面建寺庙。 如今五国联手,能再让荒国陷入困境之中,那岂不是…… 他笑了笑,冲众人行了一个僧礼:“诸位施主,此番政事,贫僧一介出家人不便参与,就此告辞。阿弥陀佛!” 罢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去了。 贺英嗤了一声:“这些和尚一个个都假模假样的,搞政治一个比一个热情,结果到最后不便参与,这狗东西不像憋着好屁。” 魏国虽然不像荒国那么排斥寺庙道观,甚至利用他们做事,但中原五国之中魏国已经是被佛道两教侵蚀最轻的国家了。 本来围杀赵定边那次,只要佛道两家的宗师功成身退,这侵蚀就会更严重一步,但最后赵定边太猛。虽然那次损失惨重,但也不完全是坏事。 所以即便法溪也是从魏国来的,贺英也看他相当不顺眼。 “秃瓢走了,我也走了!” 侯桃桃朝窗外看了一眼,情绪相当轻松:“这小混蛋果然走到哪里都遭人嫌,看他这次怎么撑过去!” 这次来荒国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赵昊被人挤兑,她就十分开心。 …… 御书房。 赵昊和姜芷羽将户部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召集过来开会。 偌大一个御书房坐得满满当当,所有人都面露红光,兴奋地讨论着今天公布的国债券的事情。 就在之前一个月,他们一个个都愁得跟小老头一样。 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自己成为了国库的老鼠,结果在国库里面一粒米都找不到,最后饿死了。 所有人都在为钱发愁,那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们甚至都开始设想了。 假如荒国倒在了这一关,建到一半的官窑官坊都成了烂尾工程,国库里面空空如也,导致荒国空有金山银山,却一二十年都挖不出来一块。 那他们户部的官员,可真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他们绞尽脑汁想要筹钱,却没有一个地方能筹得到。 结果! 嘿! 您猜怎么着? 赵昊刚从逐夷城回来,直接神来一笔,搞出了国债券这个东西。 虽然还没有拿到现钱,但据他们对民间的了解,四百万金的债券搞出来,随随便便。 荒国百姓虽然穷,但也没穷到那个地步。 因为姜峥一直都很关注民生,再穷的人家也能拿出几个大钱的存款。 存在自己手里,两年之后还是这么点钱,若是遭个贼啥的,还容易丢。 但如果借给国家,不但更安全了,还能吃到利息。 有这四百万金,荒国肯定能挺过去,甚至还能结余不少。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个成功的先河,荒国日后不管有什么利国利民的大工程,都不可能因为没钱而搁置。 一开始他们还对赵昊这个人有所质疑,但现在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郭谭这个户部尚书,高兴得老脸通红:“我早就看出来了,皇夫陛下从小就头脑灵泛,你看吧,这次又救我们荒国于水火之中了。” 户部左侍郎小声提醒道:“郭大人,皇上和皇夫陛下来没到呢。” 郭谭斜眼瞥了他一眼:“你这话突出一个两面三刀,老夫为人坦坦荡荡,别皇夫陛下不在,就算他在这种话我也能夸得出来!” 左侍郎:“……” 我这是在夸出这句话很难么? 我强调的是你在舔啊! 以前的文官集团,有哪个是看得起赵昊的?最早到取得六国文会魁首才开始有所改观,结果到你这……赵昊打小就聪明? 您要点脸么? 户部的老大哥上来就舔? 你让我们这些下属从何舔起啊? “陛下和皇夫陛下来了!” 不知谁了一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臣等参见吾皇,参见皇夫陛下!” 赵昊和姜芷羽夫妻携手,笑眯眯地坐到了两个主位之上。 若是之前,定会有人颇有微词,但现在谁都不会多一句话。 姜芷羽淡淡一笑:“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请坐!” “谢陛下!” 户部官员皆是落座。 刚坐下,郭谭就朗声笑道:“今日陛下圣明之举,一解我荒国困局,臣等佩服!” 姜芷羽淡笑道:“此举不过指出了一条走出困局的路,距离真正走出去还我们君臣披荆斩棘,朕叫诸位爱卿来,有重任要托付。” 户部众人齐声道:“请陛下吩咐。” 姜芷羽点了点头,继续道:“此次国债券虽能解荒国之困,但四百万金并非小数目,样品以及防伪工艺朕已经派人送到你们户部,你等自行联系荒国书局,务必七月以前全部制作完成,并按照各城税收送到各个城池。 面值当有五大钱、一金、十金、百金、千金。 务必做到将所有持券人的姓名、金额登记在册,并且告知可以彼此进行国债券交易,但必须经过衙门之手,从头到尾明晰债券所有人。 当然这势必会拉高官差需求,可令各地衙门各自招收,数量为当地捕快数量一半,待遇与捕快齐平。算试卷及考官,皆由户部派遣。不用担心缺钱,朝廷有的是钱。 国债券交易势必会有利可图,明日朕将从飞鱼卫与户部遴选,成立监察司,监理大荒国债券市场。” 众人齐齐点头。 郭谭沉思片刻,开口道:“陛下,此举会不会有冗官之弊?” 出这句话,他心头下意识咯噔了一下。 以前与姜峥谈论政务的时候,文官向来直来直去,姜峥颇为大度,自然不会计较,姜芷羽虽然是女帝,却也颇有先帝遗风。 只不过这些东西,肯定都是夫妻俩商量出来的。 不知道这么问,赵昊会不会觉得是在质疑他? 不过他小心看了一眼,发现赵昊正托着下巴打盹,好像有些分心。 姜芷羽笑着摇头:“不会!不但不会冗官,以后各行职位都会变多。两年之内,我大荒的各方各面生产力都会提高。 朕怕的不是职位冗余,怕的是没有足够工活给百姓做,若他们没有钱买东西,两年之后朕拿什么还债券? 诸位要考虑的是,在农闲之时,如何让每一个百姓都有事做,都有钱赚。” 众人恍然大悟,虽然道理并不复杂,仔细想想都能想得通。 但今天爆发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他们脑袋都有些发懵。 没想到女帝在做这些的时候,所有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姜芷羽继续道:“今日之荒国,犹如困龙升天,中原五国必定不会置之不理。然魏国修养国力,无一国可武力扰乱大荒,则扼制举措必在财政之上。 未来两年,诸位务必要稳定国内物价,不可让任一行的百姓收入下降,也不可物价过高让百姓望而却步。提高内需,才是我大荒走出困局最重要的一步。” 众人齐齐点头。 君臣之间又商议了许久,才将国债券的具体内容彻底敲定。 郭谭为首的户部官员纷纷告辞,兴冲冲地投身各自的政务之中了。 未来几个月,他们都会很忙。 之前的一个月,他们也很忙。 但一个是因为缺钱发愁而漫无目的的忙,一个是看到光明前程心甘情愿的忙。 动力根本不能同日耳语。 等御书房里面只剩下夫妻两人,姜芷羽才温柔地戳了戳赵昊的额头,笑吟吟道:“别装睡了!” 虽然她刚才了许多让群臣振聋发聩的话,但其实都是事先赵昊给她讲过的。 就连最后敲定的具体章程,也跟赵昊给出的初稿没有太大的出入。 但赵昊却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主动表现得像浑水摸鱼的一般。 赵昊睁开眼,呲牙笑了笑:“!小先生无所不能。” “小先生无所不能!” 姜芷羽靠在他的肩上,笑眯了眼睛。 赵昊颇为受用,手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姜芷羽却把他的咸猪手拨开,颇为担忧道:“若中原五国铁了心要扼我们的喉咙,只靠内需能扛得过去么?” “放心吧!肯定扛得过去!” 赵昊笑了笑:“改明我就写几个话本,帮他们改改消费观念,以后女人的织机、老牛的曲辕犁、男人的盔甲就是成亲三大件,家里没这些的都不好意思成亲。 反正他们也能挣够钱,就算挣不够钱我也能给他们补贴,我就不信内需上不来,到时候全民皆兵,还能省一大笔军费。这叫屯兵策!” 姜芷羽:“……” 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还会写戏本。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小太监的声音。 “禀陛下,皇夫,魏国金山寺法溪求见!” 赵昊不由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 小太监回道:“他五国欲扼大荒咽喉,他有办法解大荒之困!” 赵昊:“……” 为盖寺庙卖队友? 这算不算佛门向皇权献媚? 7017k 第二百四十七章 魏国道门联手,荒国灭国威胁 对于五国想要扼住荒国的咽喉,赵昊一点也不奇怪。 但法溪现在到来,着实让他有些没想到。 他眯了眯眼睛,将传国玉玺和山河印都交给了姜芷羽,低声道:“这个和尚神识相当敏锐,莫要给他留一丝破绽。” 这个破绽,自然是姜芷羽的狐族血脉。 其实这件事情并非是绝密,当年把异族全部赶走时妖族出手其实有不少人目睹,一些手段极高的人,若有心查看,是能够发现一些端倪的。 这法溪不是什么好秃驴,若是被他发现明显的破绽,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最好还是将两个国运重器全都放在姜芷羽身上。 即便他感觉不对劲,作为宗门之人也不敢细查。 他只要敢在荒国境内乱话,赵昊就敢弄死他……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法溪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贫僧法溪,见过荒国皇帝陛下,皇夫陛下!” 赵昊笑了笑:“法溪大师未免太心急了,我若大师想房中术可以晚上去镇国府,到时我让老杨带你,怎么天还没暗呢就跑到皇宫了?” 法溪早就知道赵昊会膈应他一手,便也不生气,微笑道:“贫僧修的并非欢喜禅,陛下笑了!” “哦……” 赵昊看起来颇为扫兴:“那法溪大师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法溪神色淡然:“方才两位陛下发布国债券,手段让五国之人惊为天人,对两位陛下敬佩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了对荒国的忌惮,便私下商量封锁各国与荒国的贸易。此番行为,与我佛教普度众生之意背道而驰,故贫僧特来告知。” 瞅他一脸坦然的模样,赵昊不由来了兴趣:“哦?五国使臣私下与大师商议欲对我荒国不利,为何大师要出卖他们?” 法溪笑着摇头:“贫僧乃是一介僧人,虽身在俗世,却并非五国之人,哪里谈得上出卖?” 赵昊反问:“大师既非俗世之人,又为何奔走于俗世?” 法溪深吸一口气,虔诚道:“奔走于俗世,便是为了宣扬佛理,渡众生之苦厄。” 赵昊兴趣越来越高:“若前有一无辜之人,杀了他便能渡众生之苦厄,大师会不会杀他?” 法溪笑道:“若此人是贫僧,贫僧甘愿为众生……” 赵昊直接打断:“大师偷换概念,我问的是你,的就不可能是别人。现在我详详细细地问,也请大师详详细细地回答。” 法溪本能地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这……” 赵昊瞥了他一眼:“那我换个问题吧!” 电车难题,本来就是一个扯皮的问题,硬辩赵昊肯定能为难为难他。 但这种问难也不会对法溪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没啥意思。 法溪暗松了一口气:“陛下请问。” 赵昊晃着二郎腿:“假如我有一株菩提树,我是假如啊!” 法溪:“……” 姜芷羽:“……” 赵昊眯着眼:“假如我有一株菩提树,你把它偷出来就能普渡众生,大师偷还是不偷?” 法溪脸色一僵,没想到赵昊这么小心眼,稍加思索便道:“偷窃乃佛门大忌,贫僧自当不会为之。然菩提树乃我佛门之物……” 赵昊不由眉毛一跳。 好家伙! 这法溪可真勇啊! 他正准备开口。 却不料法溪接着道:“不过陛下勤政爱民,虽不是佛门中人,行的却是我佛门之事,菩提树养在陛下身侧,恰如其分。” 赵昊切了一声。 没想到这个和尚还挺识时务。 不过也是,这些光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传教,不圆滑一点,也不可能在中原五国渗透得这么深。 也就有求于人的时候圆滑,一旦他们得了势不一定会多么凶残。 不过他还是对这些和尚的德性相当不爽,便开口问道:“别行没行佛门之事,这菩提树乃是老友所赠菩提子,由我精心培育而成。大师空口白牙,一番话下来倒像是你们佛门寄养在我这里的一样。 我也不欺负你,你菩提树乃是你佛门之物,拿证据出来看看,我倒是想看看这天下有多少东西是你们佛门的!” 法溪淡淡一笑,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册书:“此书乃……” 赵昊直接打断:“纸张乃是大汉神朝的产物,距今不过几千年,且不年岁远远小于菩提树,记载根本不足以证明所有权。 你们佛门典籍我也过一二,佛祖在菩提树下开悟,天下所有的菩提树便都是佛门的。 若他开悟的地方是杨树之下,那是否天下所有的杨树,不管是谁种下的,便也都是你们佛门之物? 若他开悟的地方是普通的农田,那是否天下所有的农田,不管是谁耕耘,便也都是你们佛门之物? 你们佛门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开悟一次,是不是全世界都是你们的了?” 法溪:“……” 他忽然想起了离开小西天时门中长辈的嘱咐,外面凶恶之人太多,万万要小心。 小西天里面,大家坐而论道,辩论的都是佛理。 在楚国时,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 去魏国时,大家都给小西天一个面子。 就算要辩,也是正儿八经地辩。 但这赵昊,却宛如铁杠成精,上来几闷棍,打得人心中好生窝火。 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 但就算没意思,小僧也要奉陪到底。 法溪脸色微微有些僵硬,却还是微笑开辩:“陛下此言差矣,菩……” “好了!你莫要再了!” 赵昊直接挥手打断:“我天生内向,不善辩论,刚才不过是开几句嘴炮爽一爽,大师不用跟我辩,反正我也辩不赢。你辛苦大老远地跑过来,肯定是为了商量正事的,所以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到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了!” 呼…… 舒服了! 法溪:“???” 他胸闷得眼前有些发黑。 既然你不打算跟我辩,为何还要质问那么多? 我听完了你的所有观点,正准备好好开辩的时候,你让我不要了? 这位施主,素质可真低啊! 姜芷羽不由抿嘴轻笑,她也看过几本佛经,倒是都挺深奥又挺有道理的,但就是历史上的和尚,除了极个别,大多数做的事情都对百姓无益。 也不知道有什么个卵用。 她现在只信奉赵昊给他的那句话:我们大荒人只相信自己,相信耕耘就有收获,朝廷要做的就是保证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这样,众生即便有苦也能自己渡,让佛门仙门全都玩泥巴去吧! 虽然她也有点想看赵昊跟法溪辩。 但看他耍无赖把和尚气到,倒也是挺开心的。 她微微一笑:“大师,还是谈正事吧!方才大师五国欲以贸易扼大荒咽喉,不知大师准备如何解大荒之困。” 法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去,胸闷的感觉才消散了不少。 正事要紧! 他微微一笑:“国债券之事虽惊为天人,却需强大的贸易支撑,若五国皆与荒国断绝贸易,荒国恐难偿还。 然此乃利民之策,贫僧自不会坐视不管。我佛门欲在荒国建造千余座寺庙,所消耗物料极其庞大,足以消化荒国之生产,定能帮两位陛下收回本金。” 听到这话,夫妻俩不由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没有想到佛门的野心竟然这么庞大。 一座都还没建造,就开始做千座寺庙的美梦了。 如果荒国真被逼到绝路的绝路,没有钱就灭国的那种,赵昊不定真会考虑一下。 毕竟一千多寺庙,消耗的物料相当庞大,的确适合当冤大头。 不过…… 赵昊嗤笑了一声:“不必了!荒国的东西不愁卖,大师不必费心了!” 法溪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如此庞大的物料价值定然不菲,五国一旦断绝贸易,莫非陛下以为荒国百姓就能扛下来?” 赵昊惊了一下。 雾草! 第一波就被他蒙对了? 他笑着摆手:“这个就不劳大师操心了,荒国从古至今从未出现过一座寺庙一座道馆,以后更不会有,如果大师此行只是为了寺庙,那就请回吧!” 法溪只当他是在嘴硬,赶忙道:“但如今荒国陷入危局之中,若国力出问题,必将受到魏国强大的威胁,届时生灵涂炭非吾等愿意看到。 事到如今,贫僧便不瞒陛下了! 就在前几日,魏国道观一位道长推出了炼血之法,以凶兽之血可炼出强身之药,可使人之体魄强横数倍,三年之期到来之前,至少也能炼制二十万剂。 如今魏国皇帝闻荒国女帝新政,已经应允道长入宫,届时便会有二十万虎狼之师兵临西陇关。 若是全盛的荒国尚且能与之一战,若有财政隐忧在内,恐非魏国一合之敌! 如今荒国需要我佛门入驻,建造寺庙之钱财只是其一,佛门协助作战,才是重中之重,还请陛下三思。” 听到这个消息,赵昊终于皱起了眉头。 曹勐这老小子眼光相当毒辣,能从荒国新政中感受到压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也没想到,这压力竟然直接把曹勐压到了宗门那边。 与道门合作,势必给出了足以让道门心动的利益。 不过想来也是,几十年的三线作战,魏国国力肯定亏空得厉害,又做不到像荒国这样光速发展,如果硬拖的确能恢复一些实力。 但只是恢复部分实力远远不够。 二十万剂能把精锐战斗力提升数倍的药,的确足够让他们心动了。 也难怪法溪自信满满地来荒国建寺庙,原来是有外部压力啊。 赵昊虽然也察觉到了危机感,但却仍笑眯眯地打量着法溪:“法溪大师,我有一个问题!” 法溪本能感觉有些不妙。 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荒国局势无比危机,他这个年龄段,心态多强大才能笑得出来? 法溪耐着性子道:“陛下请问!” 赵昊打量着他:“魏国为何选择道门合作,而不是找佛门,据我所知,魏国境内,佛道两家向来都是势均力敌啊!” 法溪深吸一口气:“兽血药虽强,却有悖人伦,非有后之将士不能用,佛门羞与为伍。” 赵昊笑了笑:“翻译翻译,就是佛门拿不出兽血药同级别的东西,争不过道门,所以被排挤出来了对吧?” 法溪:“……” 这位施主话怎么一点艺术性都没有啊! 赵昊撇了撇嘴:“那你们佛门能够给荒国带来什么啊?” 法溪答道:“罗汉炼体功十卷,心法与炼体药材一应俱全,且遣千余名罗汉功圆满的僧人亲自传授。两年之内,可助荒国得不弱于魏国的精锐。” “哦?” 赵昊抬了抬眼皮,这援助不可谓不丰厚。 除了有些敲骨吸髓,没有什么不好的。 且不一千座寺庙就像一千个毒瘤,这些精锐被你们用佛门心法训练完,那他们是荒国的军队还是佛门的军队? 赵昊嗤笑一声:“不必了,荒国军队向来善战,从不假手于人!” 法溪瞳孔一凝,没想到自己把所有底牌都拿出来了,赵昊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他不理解,为什么都这种局面了,赵昊还是一股没由来的自信。 国债券他们拿什么偿还? 魏国精锐他们拿什么对抗? 他知道荒国向来无比排斥宗门,却没想到即便面对亡国风险,还能表现得这么硬气。 真就要气节不要命了? 法溪有些不甘心:“陛下……” 赵昊直接挥手:“大师不必多言,请回吧!” 法溪见赵昊态度坚决,只好告辞离开。 寺庙之事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现在赵昊陷入了一种盲目的自信中,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兽血药的可怕。 只要将一剂兽血药摆在他的面前,他自然就会服软。 法溪不知道兽血药怎么制成的,也不可能把药方从道门那么偷出来。 但机缘巧合,他找到了一具试药失败者的尸体,并且取了一些血液验出了不少药用成分,凭借他的造诣,已经基本摸清了方向,唯一困惑的地方,就是兽血的采血手段。 他现在需要去一处凶兽种类极多的地方不停试验。 就选在西陇山脉吧! 只要推出药方,让赵昊看到兽血药的恐怖之处,相信他会回心转意的。 目送法溪离开。 夫妻俩都皱起了眉头。 魏国答应道门了什么条件他们也猜不出来,但以曹勐的性格,定然经过了谨慎的权衡。 足足二十万实力暴涨的精锐,的确有些难应付。 法溪的没错,若荒国的财政没有任何隐忧,的确能够应付,但目前来看只是能够应付而已,除非这兽血药本身就有极大的缺陷,不然打出西陇关难之又难。 只是听法溪的描述,这兽血药除了影响生育,很难再有别的副作用。 不然以佛道两家的仇怨,碰到这种情况肯定往死里黑,不会只用一句“有悖人伦”来解释。 即便真有副作用,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手失误上。 何况这一切的一切,前提都是荒国财政不出问题。 赵昊笑着抚平姜芷羽的眉头:“你也不用特别担心,五国那边即便想要扼制我们的贸易,也不可能全部断绝不然对他们也有不少的弊病。 他们不知道我们怎么提升内需,就只会按照各自的想法限制,漏过来的只要不低于两成,我们就能靠内需轻易弥补。 即便低于两成,我也有别的办法。 总之现在就是悄悄发行戏本,先等‘三大件’成为共识,拖一段时间再实行相应政策。 他们晚上会去镇国府,我去卖个惨,忽悠他们一下再。” 姜芷羽勉强笑了笑:“我倒是不担心国债券的问题,有你在再加上我们朝廷的信誉,撑过去应该不难,但兽血药…… 我虽然没打过仗,但我知道平均修为只要差半品,就是极大的优势。若差一品,那就是碾压的局势。 若魏国的兽血药真的如同法溪的那般神奇,那……” 赵昊神情也有些凝重,不过还是宽慰道:“这个你也不用特别担心,只要是件事,就势必要有一个过程,只要是过程,就势必需要行动和时间。 这兽血药相当强悍,如果成本很低廉,手法很简单,肯定不会拖到现在才交给魏国。 别魏国了,我特娘的都心动。 就连法溪也三年之期到来之前,道门才能完全交付。 而且二十万剂势必需要海量的凶兽血,血源从哪里来? 外域局势极其复杂,他们恐怕不敢去,即便去了,咱们也能找小妈帮忙,反正妖族跟人族王朝和宗门都不对付。 倒是西陇山脉有一半在魏国疆域内,我这就跟凰禾姐一起去查探。 只要能切断他们的血源,这个威胁就彻底不存在了!” 一番分析,让姜芷羽心中安定了不少。 只不过着不难,想要切断血源却一点也不容易。 毕竟那时定下三年之期,荒魏两国不能以任何形式开战。 若荒国主动挑衅,势必名声尽失,本身就不好的形象又会雪上加霜,一统之路必然举步维艰。 所以即便要切断血源,军队也不能出现。 但如此庞大的西陇山脉,仅靠几个人就能切断血源么? 即使有这个能力,进入魏国疆域之后,对面也能轻易出兵围剿。 这计划,实在难于登天。 赵昊瞅了瞅桌上的奏折:“咱们先把奏折批了,将国债券后面一切的可能都捋清楚之后,我们就回镇国府吧,你也是当了一回工作狂,差点忘记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了!” “嗯!” 姜芷羽甜甜一笑,虽然忧患未除,但只要有赵昊在,仿佛一切事情都有主心骨了一般。 …… 日落时分。 五国使臣除了魏国以外,所有人都齐聚镇国府。 对于这些兴国之术,他们还是很感兴趣的。 消弭自家百姓对荒国的敌意,就能换一门兴国之术,他们大多都想做这个生意。 时间只要一长,他们有的是机会互通有无。 实在不行打燕国! 燕国那边得到的兴国之术多,而且人还菜,虽然地形不利于攻打,也没有多少油水,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却不曾想,过来签协议的时候,白天还意气风发的赵昊,脸色却非常不好看。 非要要求众人在签署协议的时候,再签一份保证贸易通畅的协议。 众人看得心中直乐,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倒不是不打算压制了,而是他们签这个根本没用。 商路漕运,这个是官方控制,他们能够保证。 但做不做生意,跟谁做生意,这是民间商号的行为,我们老百姓不愿意买你的东西,你埋怨不了我们吧! 反正从镇国府离开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 仿佛酣畅淋漓地把赵昊白嫖了一通。 “我可听,那个琅嬛仙子是你的前妾啊!” 姜芷羽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昊。 赵昊撇了撇嘴:“你瞅你小肚鸡肠的,一点都没有大妇风范。 你以为我纳妾是为了满足自己么? 不!你错了!我完全就是骗婚,拿别的女人的财产养你!” “好吧……” 姜芷羽点了点头。 对于侯桃桃她并没有太多戒备心理。 这姑娘虽然面容姣好,但身子有些单薄,喂养孩子都有些不足,很难有什么竞争力。 不过她忽然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问道:“如果纳一个妾,能骗到整个齐国的家产,你会不会纳?” 赵昊:“……” 他神色有些发紧,感觉小狐狸似乎意有所指。 姜芷羽自顾自地问道:“到时候,你该不会因为不想放弃一般的齐国,骗到以后选择不和离吧?” 赵昊:“……” 他大脑飞快运转,神色严肃地批评道:“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对待国事能不能严肃点? 莫我不会以这么儿戏的态度对待齐国,齐国皇室也不可能这么儿戏地对待百姓,难不成真能把百姓当做嫁妆? 我们要做的是征服,六国一统靠的是天下归心! 还骗婚? 那么多节课为夫白给你上了,真让为夫寒心!” 姜芷羽本能地朝后缩了缩,一时间竟有些看不出他是在转移话题,还是真的发怒。 赵昊趁这机会赶紧道:“时间不早了,明天就要动身去西陇山脉了,我得先把菩提树打包一下。” 完,他一溜烟就跑向了地下密室。 7017k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百零八将出山,西陇山半妖军团 地下密室之中早已长满了各色各样的灵植。 菩提树就像是大棚里面的节能灯,而且是违反能量守恒定律的那种,一直在这挂着,催熟了一批又一批的灵植。 赵昊的目的就是提升军队素质,所以对年份没有太高要求,往往是符合标准之后就直接收割,然后送到太医院炼药。 一是药效已经够了。 二是怕这些灵智晒太多菩提光,一个个诞生灵智就不好搞了。 不得不,菩提树这玩意儿的确有些神奇。 现在把菩提树刨了打包,大棚计划指定要搁置一段时间,他自然是有些心疼的。 不过放到镇国府里不安全,毕竟有个贼秃一直在京都里面盯着,着实有些不太好搞,所以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好。 赵昊瞅了一眼菩提树幼苗,不由有些向往…… 也不知道等它成年以后,能有什么样的效果。 可问题是怎么催熟? 他曾经试过很多方法,里面就包括了用枯荣文星猛灌,毕竟菩提子之所以能够成为菩提树,就是因为枯荣文星生机的催发。 但后来才发现,这个东西好像就是一个药引子。 菩提树刚刚催发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莫非真如同法溪小贼秃所,这玩意真是佛门之物,不在佛门长不大? 这…… 管它是不是佛门之物,反正赵昊不会交出去,进了镇国府那就是赵家的东西,谁来抢他就弄谁。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能用佛门之物来喂养它? 赵昊念头一动,当即就打开了储物木桌。 琅嬛玉洞的收藏里面可有不少都是佛门之物。 他没有犹豫,直接把一个能凝神静气的木鱼搓成了细粉洒到了土壤上。 嘿! 您猜这么着? 还真就被吸收了! 菩提树苗真就茁壮了一丝,只不过真就是“一丝”,如果不是赵昊神识无比敏锐,恐怕都发现不了。 他有些纠结了,瞅了瞅一大滩佛门法宝。 如果都把它们给沤成肥料,真能把菩提树催熟不少,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不少玩意儿都是协助修炼,甚至能在战场上有奇效的。 可菩提树的效果也相当神奇,放着不催熟也心疼。 等等…… 赵昊忽然想到了一点,佛门法宝是死物,尚且都能起到催熟的作用。 那活贼秃行不行? 莫非人工养殖舍利子计划真是大势所趋? 他有些可惜。 如果能回一趟前世就好了,毕竟网上全是活佛。 把那些动保组织、反战圣母那么一烩,菩提树肯定当场变成完全体。 可惜,可惜! 赵昊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菩提树打包好收到了储物木镯里面。 收好以后,他就找上了凰禾。 凰禾瞅见赵昊过来,神情相当惊讶:“哎!你媳妇儿都在家,你跑我这睡啊!” 赵昊笑了笑:“不是,咱们有大事儿要搞!” “哦……” 凰禾点了点头,失落的神色一闪即逝,很快又兴奋了起来:“什么事情?” 赵昊深吸一口气,将今天的所见所闻都给讲了一遍。 “兽血药?” 凰禾皱了皱眉。 赵昊来了兴趣:“凰禾姐听过?” 前一段时间在万妖殿里面住的时候,赵昊听奶奶讲了不少鬼谷派的事情。 俗世之中,琅嬛玉洞号称藏书举世无双,所有功法典籍尽入他们彀中。 但其实鬼谷派一点都不差。 一开始他们的祖师鬼谷子跟佛道宗门一点关系都没有,精研的也都是人族的问,到后来大秦崩塌之后,就开始疯狂收集佛道典籍,深研其中的本质。 凭借他长生境的修为,什么东西得不到? 几千年来,典藏已经无比丰富。 奶奶在鬼谷派属于天才型选手,什么东西看一遍就能悟透,只可惜碰到了老爷子耽误了修行。 凰禾属于悟性不高但是贼努力的选手,出来的时候把门派内的典籍都背得差不多了但是悟不透,遇到老太太之后才开始一飞冲天。 只论知识的广度,并不逊色侯桃桃多少。 莫非她知道这兽血药? “我曾在一副残卷里面见到过记载。” 凰禾点了点头:“这残卷起源于上古时期,当时人族还在茹毛饮血,那时天下被凶兽主宰,人身孱弱根本不能与它们为敌。 为了提升体魄,不少部族都有在身上涂抹兽血的习惯,只是这方法效果不甚明显。 后来有人族巫医,取凶兽精血经过药物处理之后,直接注入人族的内脏,虽然寿命会减半,但效果提升了数十倍不止,人族也开始有了对抗凶兽的资本。 只不过这方法会污染人族血脉,生出的孩子与野人无异,很容易夭折。 自从仙佛传道之后,这兽血药就被废止了。” “原来如此!” 赵昊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这个东西的定位。 虽有些残忍,但如果只选用生育价值发挥得差不多的人使用,人族还是能靠着这个与凶兽抗争的。 当时人族为了生存研究出了不少黑科技,已经有了崛起的趋势。 但后来仙佛相中了这株上好的韭菜苗子,宗门统治之后,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废止了。 却不曾想,这些因为仙佛的垄断之心而销毁的药方,竟然被道门重新拿了出来。 着实有些可笑。 赵昊不由问道:“这兽血药效果如何?” 凰禾皱了皱眉:“这我也不太清楚,那时修炼体系都没有明确,不过据记载抵得过高手十年苦修,按照当时人族实力,应该至少相当于半品到一品吧!” 半品到一品。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高,但二十万大军平均提升半品。 妈耶! 赵昊的脊背已经开始有些麻了,别二十万剂,就算只有四五万剂也是相当恐怖的存在了。 如果全部给精锐用上,天下能与之匹敌的,恐怕就只有经过三千大妖洗礼过的神武军了。 二十万,想都不敢想。 赵昊有些蛋疼,法溪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道门的动作肯定比这一段时间要长,兽血药不知道已经制造成了多少剂量。 除了切断血源及时止损,他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方法。 凰禾皱着眉头:“切血源的确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怎么切?西陇山脉那么广袤,各种各样的凶兽到处分布,怎么才能把血源全切断?” 赵昊也有些头疼,思索了一会才道:“能切一点是一点吧!” 凰禾也只能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次行动,别带洛水!” 赵昊咧了咧嘴:“九州鼎那次没带洛水把你卖了,太和殿那次没带洛水,她差点离开镇国府,这次要是再不带她,怕是要出大事啊!” 凰禾也是一阵发愁。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行吧!你带着她和老杨,我藏在暗处。” “欧拉!” 赵昊点点头。 这次西陇山脉之行,他也有些心里没底,只知道要切血源,却不知道具体怎么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两日之后。 赵昊带着洛水和老杨出现在了西陇关。 “见过皇夫陛下!” 西陇关驻防将军飞快迎了上来,随之一起来的,还有军情处的主事。 赵昊摆了摆手,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张图丢了过去。 “直接按照这张图把兵力布防下去!” “是!” 驻防将军接过图,先行领命之后才认真地扫了一眼。 一开始眼神虽无轻慢之意,却也有些依命行事的木然。 但看到这张图以后,不由露出惊叹之意。 这兵力分布,足以证明这位皇夫陛下对西陇山脉的地形十分熟悉。 只不过这地形,不像是布防,也不像是打仗。 而像是……想要请君入瓮之后再关门打狗。 而且是十几万西陇军一起打狗。 打狗? 什么狗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莫非有一大股敌军要从西陇山脉进入我们荒国疆域? 他不由疑惑地看向赵昊。 赵昊神情冷峻:“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照做便是!” 老实,他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 因为照他的想法,就是想一个方法,将魏国疆域的凶兽全都驱赶或者吸引到荒国疆域。 这样就既能避战,又能断他们的血源。 但这样的话,对布防的西陇军将会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毕竟西陇山脉凶兽本来就不少,凭空有近一半凶兽挪窝,肯定会造成不小的骚动,而他们还要把这一批挪窝的凶兽封锁在荒国境内。 这是一个很高效的方法。 但这个方法损失一定很惨重。 赵昊只能做好这个准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这么搞。 他看向军情处主事:“密使呢?” 主事立马回道:“陛下请跟我来!” “嗯!” 赵昊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直接跟了过去。 某处隐蔽的隔间,赵昊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只有一个人。 听到声音之后,立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老师!” “……” 赵昊瞅着眼前的小伙子,不由愣住了:“你哪位?” 他要找的密使不是别人,正是去年他通过麟羽阁送到西陇山脉那一批半妖中的一个。 可这些完蛋玩意儿去年才刚被孵化出来。 到现在,也就八九个月。 可看看眼前英气与野性并存的少年郎…… 你管这个叫八个月? 不得不,枯荣文星加上菩提树的催熟效果实在太恐怖了。 一个催熟身体,一个催熟灵智,转眼之间就这么大了。 “我哪位?老师!我是陆十四啊!” “陆十四……” “对!陆十四!” 看着眼前有些嘴碎的少年,赵昊陷入了沉默。 为了方便记忆,赵昊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编号。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陆十四身上的妖血,应该来自于鹦鹉。 看他的修为,应该有四品了! 关于他们这批半妖的消息,每隔半个月都会汇总一下传到他这里。 记得半个月以前,这货还是个五品。 一百单八将中,差不多排中游。 赵昊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白素素和小青呢?” “白素素和小青?” 陆十四下意识地嚼了一下话把儿,然后才道:“大姐二姐前两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和尚,身上气息跟菩提树有点像,她们害怕和尚对老师不利,就直接跟上去了。” 赵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故事发展的不太对。 他下意识问道:“那个和尚强不强?” 陆十四沉吟片刻:“那个和尚强不强?强,比大姐二姐都要强的多!” 赵昊:“嘶……” 一百单八将中,一百零六个都在三品之下,但白素素跟小青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血脉,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到达了二品巅峰。 妖族的修为往往跟身体条件正相关,跟灵智也是正相关。 现在他们已经达到接近成年的状态,即便刨除菩提树对灵智的促进,她们两个的实力也能到达相当恐怖的地步。 也不知道这俩蛇女到底是啥血脉。 这么强,为什么会丢到京都当炸弹? 离谱! 可就是这两条二品巅峰的蛇女,比起那和尚竟然也是远远不如。 所以……宗师? 雾草! 该不会是法溪吧? 他就是为了防法溪偷家,才把菩提树带过来的,结果不曾想刚好撞上了。 这法溪来到西陇山脉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也是为了兽血药? 他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法溪当时离宫,未必甘愿。 而现在魏国与道门合作已经达成,这和尚断然没有帮魏国的意思。 荒国也没有允许佛门进入,法溪也没有道理帮荒国。 所以……法溪过来做什么? 赵昊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但这个节骨眼上大概率跟兽血药有关。 现在白素素和小青的星子一如往常一样洁白健康,明跟踪情况相当稳定,盯着法溪那么强大的神识,竟然都没有被发现。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蛇族的天赋。 他点点头,便直接对两个蛇女传音过去:“跟着和尚别跟丢,自身安全最为重要,如果有可能,搞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剑胆文星和明心文星的传音相当恐怖,不管离得有多远,都能轻轻松松传过去,任何禁制都没有办法隔绝。 只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只能单向传音。 这次从侯桃桃那里得到了不少传递消息的消耗品,等有机会了一定给他们安排上。 赵昊对陆十四笑了笑:“把这段时间的情况都汇报一下吧?” “是!” 陆十四点了点头,就飞快铺开一张纸,先是把西陇山脉的图画了出来,然后就开始讲解魏国驻军得到动作,还有各个凶兽族群流动的情况。 虽然有些碎嘴,但是调理相当清晰。 这么长时间的网课果然没白上。 赵昊紧紧地盯着这张图,脑海中已经把以前几个版本的图全都贴出来对比了一下,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来,西陇山脉魏国疆域那半部分,的确出了一些问题。 军队行动异常。 凶兽流动轨迹也有不少异样。 坏消息是,魏国那边恐怕已经得到一批血药的样本了。 好消息是,他们军队的数量很多,而且大多都是活捉,采血之后还要放生,而且被盯上的大多数是三品以上的凶兽。 采活血,凶兽的品阶还高。 就明采血的难度很大,就算他们不眠不休,短短不到半个月,样本也不会特别多。 而且从这些轨迹当中,赵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魏国的军队在这里应该有一个大本营,而且能够推测出几个可能的位置。 虽然还是没什么太好的策略,但得到这些消息以后,他心里安定多了。 他拍了拍陆十四的肩膀,笑着夸赞:“好!干的不错!” 陆十四颇为受用:“干得不错,那也是应该的,都是老师教得好!” 赵昊:“……”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嘴实在太碎了,不接话把儿就好像活不了一样。 赵昊打量他了一番,化形已经相当成功,便丢给他了一块令牌一大袋子钱,还有几瓶丹药:“你可以去西陇城放松一天,采购一些必需品,带着丹药回去给大家分一分。” “分一分!好,分一分!” 陆十四颇为欣喜,接过东西,便美滋滋地离开了军情处。 赵昊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一百单八将本来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产物,没想到运行八个月以后效果竟然如此卓著。 有他们在,荒国对西陇山脉的掌控度提高了三倍不止,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这些半妖行动非常谨慎,都没有被发现。 等荒魏两国开战之后,他们必定会成为大杀器。 难道枯荣文星加上菩提树对妖族的催化就这么狠? 这一批半妖不管是修为还是灵智都已经达到相当恐怖的水平了。 当然,大规模生产恐怕有点难。 培养这一批的时候,赵昊每天都是疯狂嗑药,就这样枯荣文星的生之气都时常处于被掏空的状态。 菩提树苗每天也都是满功率运行。 想要大规模培育,枯荣文星得扩容,菩提树苗也得再壮个几倍。 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魏国的血源给断了。 赵昊瞅向手心寄生的小蓝虫,这才开口道:“好了!你可以话了!” 这个百幻蝶,天天跟自己玩并夕夕模式。 不管自己怎么给它甜头,它星子上的黑气,只会少那么一丝。 这也大半年过去了,不知道砍了多少刀。 六万刀至少了吧! 可它星子上的黑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散,而且仍然处于时时可能反骨的边缘。 平时的时候,赵昊都封闭着它的五感。 在得知兽血药以后,便给它泄露了一点信息,毕竟这瘪犊子玩意,以前可是召集过兽潮围攻行宫的,若真要驱赶凶兽,它肯定有可行的方法。 这两天,小蓝虫一直尝试跟赵昊沟通,但全都被赵昊拒收。 今天听到赵昊的消息,顿时精神都变得亢奋了起来:“我我我,我有办法!” 赵昊懒洋洋道:“嗯哼!你给我讲讲!” 小蓝虫飞快道:“只要你给我一个躯体,魂魄强度达到宗师的那种就可以,我能帮助你调动西陇山脉的兽潮,全都赶入荒国境内都没问题!” 给你一个躯体? 魂魄强度到达宗师? 赵昊嗤笑了一声:“我的魂魄强度就足以跟宗师媲美,你看看我行不?” “行行行行行!” 小蓝虫喜出望外,若是有躯体,估计鼻涕泡都给美出来了,但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有点高攀,其实达到一品的也行。” 赵昊:(▼ヘ▼#) 小蓝虫:( ̄ェ ̄;) 场面多少有点尴尬。 赵昊有些无语,这个小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提桶跑路。 如果真给它一个躯体让它夺舍,指不定下一秒就跑到哪了。 他眯了眯眼:“除了夺舍,你还有什么方法?” 小蓝虫大失所望:“没了……” “没了?” “真没了,至少我想不到!” 赵昊也没骂它,从星子上来看,它应该没有撒谎。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继续呆在我的身上,你都能对凶兽施展什么手段,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小蓝虫知道这个人极其老阴比,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给自己卖破绽,便老老实实地道:“只要能量足够,宗师以下的凶兽能被我拖入幻境; 三品以下的凶兽能被我完全操控神智,最多不超过十头;还能够释放一种香味,让方圆百里的凶兽全都吸引到一个地方。” 啧啧! 还真有些意思。 赵昊问道:“兽潮操控不了是吧?” 小蓝虫无奈点头:“如果没有兽身,根本操控不了。” “行吧!” 赵昊点了点头,隐隐想到了一种方法,便拍了小蓝虫一下:“好好表现,等成功以后,我送你个礼物。” “嗯……” 小蓝虫不敢讨价还价,只能无奈应了一声。 赵昊敲定主意,直接出了门。 守在门口的洛水问道:“做什么?” 赵昊呲牙一笑:“慰问一下魏国的朋友!” …… 西陇山脉深处。 两个容貌俏丽的女子,藏匿于山石之后,看着远处明晃晃的脑袋,不由感叹道:“好俊俏的和尚!” 7017k 第二百五十章 蛇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九幽谷中。 三人看着地上的尸体,都陷入了沉默。 地上的尸体看起来惨不忍睹,上面没有刀伤剑伤,但全身的皮肤都是崩裂的口子,溢出来的污血已经发黑,还有茂密的毛发。 法溪:“……” 他心头一沉。 相似的尸体他见过,他就是品了那具尸体的血液,才推测出的药材。 但……兽化失败的魏军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非他们为了阴白芷,连九幽谷都给占领了? 还是他们跟阴虺王达成了合作? 一时间,法溪有些拿捏不定。 他下意识地看向小青:“施主,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 小青心中有些慌乱,因为从泥土的痕迹上看,这具尸体应该刚刚搬过来没几天。 九幽谷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头老虺是不是还醒着? 那自己这不是送人头么? 她神情大变:“一定是有人族觊觎我们大王的身子,大师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转眼之间,法溪就完成了和尚到大师的蜕变。 法溪看她慌张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当即就动了心思…… 这九幽谷的黑雾极其浓郁,明显不是自然形成,效果如此恐怖,足以证明阴虺王还活着。 纵然算一算,他已经接近大限。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军在他手下未必能占便宜。 此时若自己与阴虺王联手,对付魏军,定能将他们击退。 到那时,阴虺王送自己几株阴白芷不是举手之劳? 师父的没有错,善有善报。 自己积了这么多功德。 福报这不就来了么? 他不是没想过小青可能是在骗自己,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小西天修佛者众多,能修出佛性的少之又少。 这小蛇女如此有佛性。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法溪深吸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施主,你我相逢即是缘,如今你们九幽谷有难,贫僧岂能坐视不理?” 罢,手中幻化出一柄禅杖。 “贫僧跟他们拼了!” …… 山洞之中。 阴虺王面色有些不愉,之前的上百年都没有人来九幽谷,短短几天怎么来了两批人? 第一批还好,开出了足够让自己心动的价码,而且先行用法术请求登门拜访,礼节做得很到位,让他很舒服。 这一批,招呼都不打,进就进来了,粗鲁的很。 把他搞得很不舒服,心里能高兴么? 曹勐笑了笑:“竟然有人强闯九幽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阴虺兄,需要我们帮忙么?” “多谢曹兄!” 阴虺王神情轻松了些,他虽然实力仍然处于巅峰,但毕竟已经接近了大限,每出手一次都是对生命的摧残。 现在有上百魏国精锐就在山洞门口。 领兵的更是宗师级的大将军——贺归。 有他们出手,自己也能省些力气。 不过阴虺王还是笑了笑:“不过还是先看看来者何人,若来人比较客气,那便没有必要出手,大家以和为贵!” 唉! 自从接近了大限。 他整条虺都变得佛系了许多。 和平点有什么不好呢? 万一魏国的精锐打不过,还得我自己动手。 曹勐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阴虺王当即将一块灵石嵌入了阵法,九幽谷里面的场景便尽数出现在了眼前。 意念一动,一个和尚两个姑娘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咦?” 阴虺王怔了一下,本能地感觉这两个姑娘长相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准备仔细回忆一下,却听到曹勐语气凝重。 “法溪!?” 阴虺王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和尚吸引了过去:“法溪是谁?” 曹勐脸色阴晴不定。 法溪去荒国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并没有多什么。 金山寺的确是魏国境内的寺庙不假,但那些和尚和道士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魏国人,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佛门道门凌驾于皇权之上。 为了这个目标,甚至会跟别国的道观和寺庙勾结,逼迫人族王朝让利。 这法溪去荒国,倒是正常操作。 但他去了荒国,为何又来到了西陇山脉,还冒险来到了九幽谷? 曹勐可不相信他是来散心的。 莫非…… 他也是为了药材而来? 要知道兽血药中最重要的就是阴白芷,而其他地方年份足够的阴白芷早就被采光了。 可法溪是怎么知道药方的? 而且朝廷已经和道门合作了,他就算知道药方,也不会对佛门有什么好处。 但没有好处的事情,没有人会做! 难道这药方会成为他对荒国献媚的东西? 曹勐眼中的杀意一闪即逝,他当然想杀了这个和尚。 但法溪修为相当高深,仅凭贺归以及带领的一百精锐,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加上竹叶恐怕也不行。 阴虺王倒是可以出手,但这老东西未必肯卖力。 他思忖片刻,这才笑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和尚罢了,阴虺兄你谷内阵法了得,不如送他们出谷吧!” 阴虺王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罢,便准备出手,改变谷内黑雾走向。 可就在这时,视线内法溪亮出了禅杖,冲天的佛光驱散了近三丈的黑雾。 这黑雾都是他的精神力所化,顿时让他的妖丹刺痛了一下。 顿时,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怒气。 却不料那个和尚比他还愤怒,提着禅杖就朝九幽谷深处冲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贫僧跟你们拼了!” 阴虺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强闯民宅的是我,你生个什么气啊? 他顿时大怒出声:“真是岂有此理,我这就开启杀阵,曹兄助我灭了这贼秃!” “好!” 曹勐只能点头,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这老东西想让自己的人当炮灰,但只要他也出力,这和尚就不会如同想象中那么难对付。 随着他一声令下,外面顿时就响起了列队的声音。 “竹叶姑娘,辛苦你了!” 阴虺王看着竹叶,有些不舍和迷醉。 竹叶心中有些无奈。 可不就是辛苦我了么? 我在哪都辛苦! 她摇了摇头,便直接走出山洞,临出门的时候,眼神不由多看了画面上的小白小青一眼。 …… “姐姐!咱们逃吧,反正已经问出阴白芷了!” 小青看了一眼法溪的背影。 对阴虺王,她本能地还是有些恐惧。 还有那些魏国士兵,可都是敌对势力的存在。 法溪那么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跟阴虺王是一伙的。 但实际上…… 白素素朝后看了一眼,黑雾剧烈涌动,担忧道:“阴虺王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怎么可能轻易放我们走?倒不如跟着这个和尚,他修为高深,不定还能护我们周全。” 小青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跟白素素一起跟了上去。 而此时,法溪手中禅杖狂舞,像个战神。 “大威天龙!” “大罗法咒!” “波若诸佛!” “般若巴嘛轰!” 一道道符咒被他凭空捏出,本来粘稠无比的黑雾,在金光璀璨的手印下,就如同普通的薄雾一般被轻易驱散。 黑雾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瞬息之间,黑雾凝结,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气刃,形成一面刃网,朝三人包裹而来。 法溪眉头一皱,疯狂鼓动周身佛力,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泛着金光。 下一刻,一道金钟光影从他体内浮现,随后急剧放大,将三人牢牢罩住。 “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黑刃撞上金钟之后霎时消散,反倒发出一阵阵佛音,震得周围的黑雾都稀薄了很多。 山洞中,阴虺王神色大骇。 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和尚,身上竟然这么强悍的佛家法宝。 不过他定睛一看,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 贺归带的人已经到了。 看着从黑屋里面冲出来的魏国士兵,法溪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贺归看到法溪之后也愣了一下,当即吩咐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随即皱眉道:“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他认识法溪,知道他是如今魏国寺庙的扛把子。 没想到忽然闯入的贼人,竟然是法溪。 自己此来,是为了兽血药。 这和尚莫非是来破坏我们计划的? 他心中已经充满了对法溪的戒备,却不愿轻易出手,毕竟法溪修为相当高,能统一魏国寺庙的,怎么可能是庸才? 万一他只是误打误撞闯进来呢? 法溪神色凛然:“贺归施主,九幽谷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还请带人速速退去!” 贺归见这和尚如此颐指气使,差点被气笑:“哦?大师倒是我们为何不该呆在这里!” 法溪双手合十,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兽血药本来就是有悖人伦之……施主!你搞偷袭!” 他大惊失色,飞快擎起禅杖迎敌。 这些魏国将士,果然丧尽天良,贫僧刚一句话,就痛下杀手。 贫僧跟你们拼了。 有阴虺王助贫僧,贫僧都不知道怎么输! “咣当!” 贺归后退了一步,握着长刀的右手虎口被震得发麻。 这和尚修为好生了得,刚才一禅杖,仅仅用了肉身的力量竟然就如此强横。 仗着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么? 我们只是想打胜仗,有什么错? 不就是你们佛门没有拿出让我们心动的筹码,没跟你们佛门合作么? 虚伪的秃瓢! 老子跟你拼了! 有阴虺王助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输! 于是,法溪一人就跟以贺归为首的一百多人混战在了一起,竟有压着他们打的趋势。 甚至还有余力把方才的那尊金钟留给小白和小青,帮她们抵御黑气的攻击。 毕竟这两条小蛇女是阴虺王的手下。 阴虺王的黑雾刚才攻击我,一定是误以为我要对他的手下不利,现在态度表现出来了,应该就会协助我对付魏军那些人了吧? 而且这两条小蛇女颇通佛性,日后不定还能随我修行。 然后。 “铿!” “铿!” “铿!” 一道道黑刃刺向法溪的躯体,发出了金属颤鸣的声音。 法溪:“???” 这阴虺王…… 肯定状态不好。 贫僧原谅他了! 法溪挥舞禅杖的双臂愈发卖力。 一禅杖下去,就有不少士兵失去战斗力。 白素素和小青就在一旁看戏。 她们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打得这么凶。 戏看得当然热闹。 但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看现在的情况,阴虺王恐怕已经跟魏国达成合作了,这法溪和尚恐怕很难顶得住。 她们两个迟早会被发现是骗子。 到时候可怎么办? 贺归被打得叫苦不迭,没想到这个和尚竟然这么猛,再这么下去,自己这一队精锐迟早被法溪全部废掉。 他仰天高喝一声:“竹叶姑娘!” “来了!” 黑雾之中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一个蜿蜒灵动的身影飞快从里面窜出。 只不过竹叶没有奔着法溪去,反而直奔小白小青而来。 刚才只是一眼,她就觉得这两个小丫头有莫名的亲切感。 尤其是那个青衣小丫头,长相跟自己年轻的时候都十分相似。 奇怪! 我竟然觉得这两个丫头是自己女儿。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生的两颗南宫家的蛋,只是那两颗蛋早就被赤练真君偷走,想必已经送给南子陵那个疯子销毁了。 就算侥幸存活下来,估计现在也是条尚未完全化形的小蛇。 这两个蛇女已经接近一品,不可能是她的孩子。 但看着她们,她就情不自禁想到自己的孩子。 若是留下,恐怕大概率会被阴虺王盯上,要么留下当成私有财产,要么直接吞掉增长修为。 这样的话,岂不是步了我的后尘? 罢了! 看在有缘的份上,救你们一命! “嗖!” 她从怀中拔出一柄蛇刃,径直挥向金钟。 却不曾想在蛇刃接触到金钟的一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流涌出,灼得她手臂生疼,金钟却纹丝未动,连小小的伤痕都没有留下。 眼看金钟上的佛光马上要喷薄而出,竹叶飞快退后了好几步,惊骇地看着法溪。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只是一道金钟虚影,竟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若他把金钟本体祭出来,得有多么恐怖。 她一脸惊骇地看向法溪。 嘶…… 小西天的传承,果然恐怖如斯! 法溪一禅杖击退贺归,看向竹叶不由露出一丝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吃贫僧一仗!” 禅杖挥出,一道擎天的仗影便势大力沉地朝竹叶砸去。 竹叶飞快朝后退,却根本无法躲过,无奈之下只得张口。 霎时间本体显现,一条青色巨蛇便将仗影吞到了肚子里,彻底消弭无踪。 吞天魔功,这是她最大的依仗。 可即便如此,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冷冷地盯着法溪。 法溪也微微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曹勐的这个妖族侍妾只是一个花瓶,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神通。 同时面对两个宗师,还有一百魏国精锐。 若是不用底牌,他也不敢保证有七成以上的胜算。 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慌。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竹叶竟然试图攻击小白和小青,来让自己分神。 呵呵! 在阴虺王的地盘上。 我保护他的手下。 你却攻击他的手下。 这敌我关系顿时就清晰了。 一想到这些,他顿时就不急了,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众人,顺便了一句阿弥陀佛。 “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不想杀生,诸位还是散去吧!” 听到这话,贺归都快气笑了。 娘的! 吃喝嫖赌的和尚我见多了。 这么会装杯的和尚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里有三个宗师,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他冷冷一笑:“大师!我们采我们的药,与大师有何关系?大师一句话就让我们滚,我们拿什么给陛下交代?” 法溪摇头笑道:“贺归施主此言差矣,你们虽是采药,为的却是毒杀将士,视恶而不见就是作恶,贫僧岂能坐视不理?” 贺归呵了一声:“大师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行恶?” 法溪声音威严:“方才我行于此,只是片刻就看到了三四个死于兽血药的将士,难道这不算作恶么?” “笑话!” 贺归神色凛然:“如今我魏国四周有荒楚齐三个敌国环绕,三年之期一到,便会同时受到三边威胁,若是此刻不强军,到时候死的就是无数老百姓。 用了兽血药,每百名将士只会死两三个。 用药之时我们军方早已告知,凡用药者皆是大义之人。 牺牲两三个,或许就能换取两三百百姓不死。 大事此番阻止,非但救不了这些义士,反倒会将百倍的百姓置于水火之中。 如此一来。 作恶的究竟是我们,还是大师你?” 法溪微微一笑:“只要魏国皇帝答应贫僧让佛门成为魏国的国教,佛门众人便会倾巢而出替魏国抵御外敌,到时既不用牺牲义士,也不用牺牲百姓,可魏国皇帝却不愿意。 他为的,只是虚无缥缈的权柄。 他不愿意放弃权柄,却以百倍百姓的性命相要挟,逼军中义士去死。 那魏国皇帝的行径,究竟算不算作恶? 贺施主对这行径视而不见,又算不算作恶呢?” “你……” 贺归气结,没想到这和尚竟然如此诡辩。 一时间,他脸色有些发青:“总之!大师休想阻拦我们的计划,还请大师赶紧离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法溪没有应声反驳,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一旁。 小白与小青正在窃窃私语。 “姐姐,我看这和尚好像很自信啊!” “他的确比另外两个人更强!” 白素素戒备地看了一眼双方。 现在这两方都极为强大。 她也没想到,阴虺王还没有出现,姐妹两个就陷入了此等的危机当中。 现在法溪明面上虽然跟自己是一伙儿的,但只要真相大白,必定恨自己两人入骨。 而另一边…… 她小声问道:“小青,你有没有感觉那个蛇妖好像有点亲切?” “啊!有么?” 小青偷看竹叶了一眼,下意识比了比自己的腰,一时之间有些挫败。 白素素有些无语,死到临头了还注意这些。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不下。 法溪就这么一脸淡笑地在那杵着。 竹叶和贺归就这么看着他在那杵着,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阴虺王现在还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们两个也不想和法溪正面硬刚。 等? 他们当然愿意等。 不定什么时候,阴虺王就憋不住了。 可这个和尚好像也在等。 这和尚究竟在等什么? 忽然,法溪的双眼亮了一下。 因为他终于发现,有一道隐晦的神识,飞快从他身上掠过。 阴虺王! 绝对是阴虺王! 刚才他停手,就是因为不确定阴虺王到底活着没有。 现在,他确定了。 不仅确定了,他还感应到,阴虺王好像正在暗搓搓地汇聚着攻势。 他心中欣喜。 这老虺终于明白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 两人一明一暗,必能将面前的一人一蛇斩于当场。 那攻势依旧很隐晦,但法溪天生感知过人,能感知得相当清楚。 他甚至自信地做起了倒数。 三! 二! 这个时候,贺归忍不住了:“大师,你在等什么?” 此时,法溪终于确定阴虺王的必杀技酝酿完毕,当即暴起冲向两人。 手中禅杖狂舞,嘴里大声念叨:“贫僧在等阴虺王,你们又在等什么?” 就在他话的时候,一股无比凌厉阴毒的气息电射而来。 竹叶和贺归顿时大骇。 什么! 阴虺王居然和法溪是一伙的? 他们暗中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真是恶毒啊! 恶毒……哎? 一道黑光闪过。 一声闷哼响起。 法溪顿时倒飞而去,击散了一路上的迷雾,被死死地钉到了山壁上。 一个小臂一般长的狰狞獠牙,已经彻底贯穿了他的肩膀。 伤口处血液青紫,已经是中了剧毒。 法溪:“???” 贺归:“……” 竹叶:“……” 三人齐齐看向从黑雾中走出来的阴虺王。 阴虺王也是一脸懵逼:“你们看我做什么?” 法溪沉默了好久。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咬了咬牙,将毒牙从自己左肩拔了下来。 他脸色苍白的吓人,看向小白和小青的眼神更加吓人。 他惨笑一声,下一刻,一件宝光璀璨的袈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佛力灌注,顷刻间便将体内致命的蛇毒驱散。 他冲着罩着小白小青的金钟虚影招了招手,光影瞬间消散,融入他的体内,又从手心冒出,形成了一尊佛威浑厚的实体金钟。 他叹了一口气:“本想着以普通僧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算计和欺骗。既然如此,贫僧就只有超度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手上的金钟就腾空而起,短短的一瞬间就变大了千倍不止,悬在山谷之上,浓郁的佛光将整个九幽谷都覆盖了。 就连那浓郁的黑雾,也正被飞快驱散,让阴虺王无比骇然。 法溪身浴佛光,犹如庄严宝相,一字一句道:“此乃佛陀戒律钟,一经施展,便会以佛门戒律考验钟内所有生灵,若通不过考验,便会化作虚无,消散于天地之间。” 众人:“……” 凰禾:“……” 无数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凰禾身上,谁都没有想到,浓郁的黑雾里面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大活人。 凰禾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们看我做什么?” ~~~~~~ 卡文严重,欠比特币盟主的更三号可能发不出来。 尽快调整,七号之前一定补。 7017k 今晚不要等了 今天有事,稿子还没出来。 大家晚上先不要等了,明天再看。 笔芯~ 《大荒扶妻人》今晚不要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一章 法溪送财,策反法溪和竹叶(第一更) 凰禾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最近几年,她频繁出没在六国和外域的各个事件当中,表现出来的实力是一路飙升。 众人之中,大多都是消息灵通之辈。 大多都听说了,前一段时间,妖族和人族在荒国边界爆发的大战,凰禾竟然以一敌二拖住了赤练真君加虎王。 这两个妖王,一个距离神通境只差临门一脚,另一个也是宗师境的佼佼者。 那凰禾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消息灵通的都慌了。 唯一消息不灵通的阴虺王,反而更加惊恐。 因为这满谷的雾气都是他精神力的延伸,里面所有的东西在他的视线当中都无所遁形,这凰禾竟然藏匿了这么久,单论境界而言,必然已经高出自己不少。 神通境? 不可能,神通境受到国运排斥强得恐怖,根本不会冒险出现在这里。 但即便是宗师境巅峰,单论战斗力来说,也不是其他宗师境巅峰能比的啊! 然后所有人都纠结了。 现在关键问题不是凰禾有多强,而是她究竟是哪一伙的。 法溪倒是喜出望外:“凰禾施主,此番贫僧前来乃是为了切断兽血药的药源,此事于荒国于众生都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若你助贫僧一臂之力,当有无上功德加身。” 他曾经用精神力查探过镇国府,却被凰禾警告过好几次。 前几次他能侥幸逃跑,最后一次被凰禾逮住,灵台受了不轻的伤,若不是有佛门法宝,恐怕现在都没有恢复。 只不过凰禾的步调向来跟赵昊保持高度一致,现在她出现在这里,也必然是为了兽血药而来。 所以,两个人是一伙的。 “哦?” 凰禾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切断药源,不妨你告诉我一下,兽血药的药方是什么。” 法溪噎了一下,哪有这种空手套白狼的? 若是把药方告诉你,那我岂不是白努力了? 他斟酌了片刻:“恕贫僧无可奉告!” 凰禾嗤笑了一声:“你这么遮遮掩掩,凭什么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你看吧,伱这贼秃口口声声说造福众生,结果就是想用这个借口白嫖战斗力啊?面对这么好造福众生的机会,你竟然想着藏私,恶心呐!恶心!” 跟赵昊厮混太久。 凰禾感觉自己脑袋都灵光了。 抬起杠的时候贼有劲儿。 一番话把法溪说得面色难看,立在当场没有说话。 看到这幕场景,阴虺王兴奋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联手对付这贼秃!” 凰禾被整无语了,跟看白痴一样看着阴虺王:“闭关闭傻了吧?这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么?不是他一伙的,就是你们一伙的?” 阴虺王面色有些不好看:“你到底是哪一伙的?” 凰禾指着自己的鼻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自己就是一伙的?” 众人:“……” 他们心中都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双方的处境已经够不好了,忽然又冒出一个不知道想要干什么的凰禾。 实力强不说,还狂得不行,不愿意站到任何一边,明显就是来搞事儿的。 这下,不确定性更大了。 法溪脸色有些难看,他这个佛陀戒律钟能束缚一切神通境以下的高手,通不过考验一律镇杀。 凰禾虽强,终究还是没有到达神通境。 但佛陀戒律钟只是一件法宝,它本身没有灵智,必须要有人催动。 也就是说,每镇一个人,都会对他产生消耗。 本来镇压包括阴虺王在内的三个宗师,已经接近他的极限了,现在多了一个凰禾,代价几乎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忖了忖,开口道:“凰禾!佛陀戒律钟内,对非我佛门中人而言极其凶险,贫僧奉劝你赶紧离开!” 凰禾抬头看了一眼硕大的金钟,不由皱了皱眉。 她的确感受到了极强的佛门威压。 不过眼前机会难得,三足鼎立的局势下,她的战斗能力最强,就算吃亏也不可能吃太多。 就算这两方都死鸭子嘴硬,自己肯定也能发现一些兽血药的端倪。 而且赵昊曾跟她讲过,凡是敌人同意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反对,敌人反对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坚定不移地去做。 她觉得好弟弟说得很有道理,便呵呵一笑:“让我走可以啊!把药方给我!” 法溪纵然定力再好,也被她气得不轻。 好哇! 你们都欺负贫僧! 既然你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阻挡贫僧普度众生的道路,那就别怪贫僧不客气了! 他念头一动,灵识就通过佛陀戒律钟锁定了凰禾。 这次,凰禾想逃都逃不了了。 正在这时,凰禾听到了一个传音。 “晚辈的老师乃镇国府赵昊,不知前辈可认识?” 她都不需要余光扫,就知道是那两个小蛇女。 便直接传音道:“赵昊我老弟,你俩放心,我罩着你们!” 听到传音,小白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就觉得凰禾的气息似曾相识,好像在蛋里的时候就感受过一次。 只不过一开始还不太确定,但听法溪的话,她的利益角度好像跟老师很接近。 便赶紧传音道:“法溪此次前来,乃是为了阴白芷,这药材乃是兽血药的关键,切断药源比切断血缘要容易得多。今日在此坚守,倒不如在外等待,等双方尘埃落定之后,便毁去谷内所有的阴白芷。” 嗯? 好聪明的小白蛇。 凰禾忖了忖,觉得确实是这样。 一个阴白芷已经够了,因为赵昊的目标是破坏兽血药的制成,确实没必要为了得到药方在这里死耗。 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打定主意她当即说道:“贼秃,我想通了,今日就给你们佛门一个面子!后会有期!” 说罢,一左一右抓起两个蛇女就飞快离开。 却不曾想在山谷口撞到一层灼热的屏障。 她有些不耐烦,转头道:“愣着干什么?开门啊!” 法溪:“……” 他吭哧了半天,无奈地吐出了一句:“你不早说……” 凰禾:“……” 白素素:“……” 小青:“……” 抬望眼。 佛陀戒律钟隆隆作响。 法溪盯着凰禾,眼神中闪过一丝愠色。 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佛都不渡你了。 既然佛不渡你,那就别怪贫僧了。 他看向众人,声音悲悯:“佛有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又有十善与八关斋戒,诸位请受戒!” 说罢,直接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嘴里发出了呜呜啦啦的声音。 一道道金色经文从他口中吐出,一路朝上飘去,融入到了上空的金钟之中。 随后金钟急剧变大,瞬间就把整个九幽谷全都封禁。 凰禾面色剧变:“坏了!他要帮我戒酒!” 她当即出手,意欲打断这些经文。 同时想要打断经文的,还有阴虺王、贺归和竹叶。 四个宗师同时出手,却都落了一个空。 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的人和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法溪吁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要结束了! 这些人马上就会遇到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 只要三次受戒不过,就会遁入魔障,身死道消。 第一关,他们会遇到各种穷凶极恶的人,他们能十分清楚这些人曾经做过什么恶事,却必须要以慈悲的方式度化他们,若是犯了杀戒就会视作受戒不过。只有清醒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还能毫无杀念,才算做过关。 第二关,第三关,以后所有的关卡都是如此。 这可都是真正的高僧才能通过的考验。 这佛陀戒律钟本来是小西天授予僧人比丘之位的考核,只要通过这道考验,就会拥有神通境的实力。 只不过后来小西天门下的僧侣越来越多,通过考核的也越来越多,却不能赋予更多神通境的实力,所以这佛陀戒律钟就闲置了下来,成为了一个单纯的法宝。 佛陀戒律钟的考验,他自己都没有尝试过。 不过他自认为悟性极高,虽然会遇到一些艰难险阻,但定然能够通过考验,所以才将佛陀戒律钟祭出。 他不认为这些俗人能够通过这项考验。 因为这考验,不存在侥幸。 当然。 也不乏悟性高的天生活佛,能够在钟内一扫杂念,通过所有的考验。 但等他们出来之后,就已经是佛门中人了。 既然是佛门中人,肯定是自己伙的啊! 代价是指定要付的,但结果必定对自己有利。 正在这时,第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来了。 法溪只感觉脑袋一昏,便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一段资料平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此人出身贫寒,进京赶考的途中坠落山崖挂在了树枝上,被山中猎户所救,养伤期间沦陷在了猎户妻子的美貌当中。后来他高中,衣锦还乡的时候来拜访恩人,最后毒死了猎户,抢了猎户的妻女。 嘚! 一上来就是这么禽兽不如的人。 看贫僧不原谅了他! 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啊! 只要改过自新,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 另一处幻境。 凰禾一掌就把书生打成了肉泥,随后一团天凰真火丢了出去。 骨灰都没剩下一粒。 “这些贼秃的考验真弱智,这不编戏本恶心人么?” 她撇了撇嘴。 她的确杀了这个人。 但却没有丝毫杀人的感觉。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很清醒,佛陀戒律钟想要篡改她的记忆,让她忘记方才的处境,从而更好地带入幻境当中去。 但她没有中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因为她承受过更加恐怖的九州之怒的幻境? 此时。 第二个人也走了过来,背景资料更加膈应。 不管了。 杀! 这一段时间压力太大,杀几个人解解压。 于是手起刀落,手气刀落。 不一会儿,幻境里面便成为了尸山血海。 她杀得挺过瘾,但也没有那么过瘾,因为杀这些人,她并没有什么代入感,反倒是积攒了不少杀意。 终于,又一个人头落下。 杀意又重了一分,而她也听见一阵闷哼。 这声闷哼并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反倒很接近于一阵钟响。 紧接着就有一股浑厚的佛音袭来,意欲钻入她的灵台,不过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行!” 凰禾意识到了不妥,这幻阵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用。 但现在她不想跟幻阵纠缠,而是从幻阵中挣脱出来,毁掉谷中所有的阴白芷。 顺带让两个小蛇女救出去,毕竟她们也算好弟弟的得力属下。 谷瘄 天凰真火倾巢而出,以天火燎原之势将幻境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 也正在这时,幻境的空间变得忽闪忽灭,正是趋于崩溃的情况。 凰禾找准时机,找到漏洞直接钻了进去。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满是佛光的半空之中。 举世苍茫,几乎空无一物,却有上百尊金光钟影。 啧啧! 真是大手笔。 凰禾直接找到了一个金光钟影,将神识探了进去,果然发现了相似的幻境。 里面是一个魏国士兵,俨然已经杀疯了。 神情魔怔,双眼赤红,宛如一个杀神。 在他的眉心,有一道佛光印记,想必已经失败了一次。 凰禾摇了摇头,便直接放弃,尝试找了一下两个小蛇女的气息,便找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找了起来。 她运气比较好,不一会儿就把两个小蛇女都找了出来。 可不管她怎么用天凰真火,都没有办法把金钟虚影烧融,而小白小青只能继续接受考验。 她们两个定力不错,到现在都还没有动手。 但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暴戾,俨然已经坚持不了多少了。 这…… 她有些头疼。 正在这时,她脑海里响起了赵昊的声音。 “凰禾姐,我到九幽谷门口了,封锁着进不去,里面什么情况。” 这小子终于赶了过来了! 凰禾一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就安定了许多。 “没啥大事,就是我搞不定,你快点进来吧!” 可试图传音了好几次,却连赵昊在哪都感应不出来。 金钟的封印力实在太强了。 赵昊的声音持续不断响起。 “说话啊!” “你咋不说话!” “我到门口了,里面情况严重么?” “需要帮忙么?需要的话我进去了!” “我真进去了!” 赵昊的语气愈来愈急切。 凰禾听到了,却苦于无法回复。 终于,赵昊的声音停止了。 良久良久,空间出现了一条裂缝,一个人影从里面艰难地钻了出来。 赵昊一手拿着玉石,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雾草!这里空间怎么那么稳固,要不是这玉石足够硬,还真不一定能进来。” 凰禾:“……” 她打量了赵昊一眼:“洛水呢?” 赵昊摊了摊手:“我本来是想带他们进来的,但这破玉石的功率跟不上,就让他们守着山谷入口了。凰禾姐,这里面什么情况?” 凰禾挠了挠头,将她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其实她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她当时收到赵昊的提示,先行一步去找法溪的踪迹。 一路未遂找到了九幽谷,先法溪他们一步进谷,试图抢先找到法溪想找的东西。 结果这黑雾能够隔绝感知,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就感觉到黑雾被驱散了,然后就遇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讲得一脸懵逼。 赵昊也听得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法溪会跟这么多人都给杠上。 不过一些关键信息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只要抢走谷内的阴白芷,再跟魏国抢夺阴白芷的渠道就行。 毕竟阴白芷大多都是一年就能入药,十年份的在市场上真不算多,只要能够把这个货源跟抢到,兽血药的产量就不足以支撑那么多大军,只要把剂数压制到五万以下,就仍然处于能够接受的范围。 虽然不确定魏国现在有多少阴白芷的储量,但想必也不会太多,毕竟他们需要现采现炼。 现在,的确没有必要跟他们纠缠了。 凰禾瞅向两尊钟影:“我救不出他们!” 凤族肉身强悍,法力高超,就是幻术上面的造诣实在一般般,如果之前没有九州之怒的经历,恐怕这次也要遭重。 “放心!” 赵昊笑了笑,直接取出了孔圣镇天印。 镇天印恕字诀,能够解决一切负面效果。 这幻境,自然是负面效果中的一个。 才气滚动,两个大大的“恕”字融入到钟影之中。 旋即幻境烟消云散。 两个小蛇女终于挣脱了出来。 戾气僵在她们的脸上,忽然从幻境中挣脱,让她们有些不适应,一时间迷茫无比。 缓了一会儿,她们才恢复意识,看到赵昊以后,顿时喜不自胜,飞速拜下。 “老师!” “老师!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虽然跟赵昊只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出头,但对于他们来说赵昊早已如师如父。 不仅是资源敞开了给他们用,还有几百天如一日的网课教育,无时无刻不让他们觉得受益匪浅。 时隔这么多天看到赵昊,她们怎么能不激动? 赵昊笑了笑:“这一次你们做的不错,前一段时间我刚得到了一批药材,等会出去就交给你们,应当能帮你们突破一品,以后行事小心些,十年以内我必灭魏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离开西陇山脉了!” “多谢老师!” “多谢老师!虽然我挺喜欢西陇山脉的,但只要您发话,要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赵昊:“……” 瞅着小青一副看到爱豆时的激动,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以为西陇山脉对于她们是上班的地方,创业成功就给她们财务自由让她们退休。 结果她们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这个当老板的,真的好特娘的感动。 “行吧!我们出去吧!” 赵昊摇了摇头,直接挥舞起手中的玉石。 却不曾想,没破开! 又挥舞了一次。 还是没破开。 这片空间,仿佛贴上了一层钢化膜。 任这玉石再怎么坚硬,都弄不破这层钢化膜。 “啊这……” 凰禾咧了咧嘴:“这片空间有点诡异,我刚才给你传音都传不出去。” 管进不管出? 赵昊傻眼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尊金钟在大汉断层的两百年都出现过,可是镇杀了不少人族宗师高手,怎么说也是高端法宝。 琅嬛玉洞这个玉石也很高端,但也不可能凌驾于一切法宝之上。 他忖了忖,按法溪的说法,应该通过考验就能活下来。 等所有考验都尘埃落定,应该就差不多结束了。 毕竟这世界他也观察过,终归还是能量守恒的。 不过现在怎么办? 干等着么? 他忽然眼睛一亮:“凰禾姐,你下禁制的造诣怎么样?” 凰禾撇了撇嘴:“你是不是看不起人?” 赵昊笑了笑:“那就好,等会我一个一个破金钟,你一个一个俘虏。” 法溪这贼秃真有意思。 一个宗师级的将军,一百多个精锐,还有一个阴虺王,一个宗师级蛇妖,全都被他捆绑锁家里了。 结果贼秃走了。 然后赵昊来了。 这丫的能跟他客气? 现在回想一下,自己虽然派出去了那么多卧底,结果到现在什么大人物都没有策反。 法溪来全绑了! 凰禾也听兴奋了,这么多人不相当于白捡么? 她搓了搓手:“那还等什么?弄他们啊!”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纷纷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然后,一尊尊金钟消散。 里面的人刚出来,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凰禾封印住了五感和修为,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两个人忙碌得就像辛苦的农民伯伯和农民婶婶。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却又乐在其中。 小白:“……” 小青:“……” 田里的金钟总共就一百多尊,很快就收割得差不多了。 但最后四尊,却异常难割。 这四尊正是属于四个宗师,法溪、阴虺王、贺归和竹叶。 他们四个修为最强,得到佛陀戒律钟的照顾自然也最多。 除了修为最低的竹叶和竹叶,还有解开封印的可能,另外两尊就算赵昊把自己的才气榨干,都没办法弄出来。 当然,也没必要弄出来。 赵昊朝嘴里塞了一把丹药,那种虚脱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凰禾问道:“他们怎么处理?” 赵昊忖了忖:“把楚国的这个弄出来,贺归是个了不得的将军,肯定不能放回魏国,但我也舍不得杀,带回京都软禁起来,等我把魏国灭了再问他愿不愿意为我效力!” 凰禾又问:“那竹叶呢?” 赵昊撇了撇嘴:“让她自生自灭吧!” 他天香阁培养出的姑娘,已经有人当上了魏国丞相的小妾,被曹勐暗中享用了好几次,早就摸清竹叶的身份了。 那次就是这个蛇妖,带了十万异族偷渡到了西陇山脉,他对竹叶并没有好感。 听到这句话。 小白小青姐妹俩神色一紧。 她们刚才冥冥之中都有一种感觉,就是竹叶并不是想杀自己,而是想救自己。 所以下意识不想让她死。 可她们没有证据,便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老师,只能将这个想法压下。 不过就在这时,赵昊挑了挑眉毛。 这竹叶……怎么跟小白小青长得这么像? 而且她出现在西陇山脉的时间,跟那一批半妖蛋出现的时间高度重合。 听凰禾刚才的描述,小白小青跟她还是同一品种的蛇,而且小白小青的血统明显不低。 该不会…… 虽然有些扯淡,但不如先抓起来问一下,如果真有血缘关系,那岂不是意味着能把她策反? 听说曹勐相当宠爱她,这可是安排了一个超级卧底啊! 他瞅了法溪一眼。 听凰禾说,这个和尚虽然不太聪明的亚子,但却是小西天的精英弟子。 不如也试一试。 能策反就是血赚。 不能策反就直接杀了,现在杀了他,完全能够嫁祸到阴虺王的身上。 于是他的眼神变了,眼前四尊金钟虚影,在他眼中比真金还真。 宝藏啊! ~~~~~ 今晚还有 第二百五十二章 竹叶被策反,法海破色戒 策反! 现在赵昊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词。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次过来竟然捡了这么大一块蛋糕。 反正最少最少,也能把贺归和这一百多魏国精锐给俘虏回去。 人是法溪绑的。 我帮友邦照顾一下伤员不过分吧? 这么好的精锐,死在对阵荒国的战场上可惜了。 当然。 赵昊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把竹叶和法溪策反。 只要能策反一个,就是特娘的血赚。 等体力恢复了些,他当即就调动星子上的文气,疯狂催动孔圣镇天印。 足足一刻钟后,金钟虚影才逐渐消散。 贺归状若癫狂,挥着长剑从里面冲出,俨然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好在凰禾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就把他撂倒了。 随后赵昊如法炮制,把竹叶也放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竹叶反倒清醒不少,只不过整个人都跟受惊的鹌鹑一样,看到众人以后,当即往后缩了好几步瑟瑟发抖。 赵昊咧了咧嘴。 刚才他破除金钟封印的时候,顺带朝里面看了几眼,还真有几个士兵意志力比较坚定,时时刻刻牢记这是金钟给出的考验,居然真的硬生生地止住了杀念。 不得不说,雀食牛逼。 就这金钟编出来的弱智剧情,就连网上的活佛看了都要破杀戒。 然后他们通过了杀生戒的考验,进入到了偷盗戒。 随后便是情景急剧转化,饥饿寒冷的感觉占据了所有的感官,却又置身于无比繁华的街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们去偷盗。 这竹叶,想必也是进入了偷盗戒的考验。 不然也不可能如此战战兢兢。 不过她很快就认清了现在的局势,现在除了眼前的一伙,所有人都被封着五感飘在半空中。 清醒的只有自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满脸戒备地看着赵昊,她很早以前就看到过赵昊的画像,知道现在荒国真正的话事人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既然如此,那便是完全敌对的局势。 赵昊笑了笑,直接道:“竹叶!蛇王赤练真君的侍妾,去年带了十万异族来到了西陇山脉,意图攻打我们荒国西陇关,结果被魏帝曹勐诓骗,丢了计划,丢了身子,对吧?” 听到这番话,竹叶顿时恼怒无比。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你也不能说啊! 她瞪着赵昊:“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出言相辱?” 赵昊切了一声:“当日你对曹勐尚且能够卑躬屈膝,今日怎么对我这般生硬?” 竹叶悲凉一笑:“曹勐喜人妇,你喜么?” 赵昊:“……” 说实话,还真不是特别喜欢。 他喜欢黄花闺女。 竹叶不由冷笑,看来自己预想的没错,自己对赵昊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他没有必要留着自己。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逃。 但逃到哪里? 金钟封印无比牢固,赵昊身旁又有一个凰禾这样的顶级高手。 要不? 自爆吧? 她刚动这个念头,就又听到了赵昊的声音。 赵昊的声音非常有蛊惑性:“曹勐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出双倍买你去卧底,伱应该知道,我不缺钱!” 果然是这个。 竹叶惨笑一声:“他没给我好处,只给我了魏国皇室秘制的毒药。怎么?赵公子,你们荒国有两份秘制的毒药?” 赵昊咧了咧嘴:“毒药没有,但我能帮你解毒!” 孔圣镇天印,恕字诀简直无敌。 竹叶眼睛一亮,随后又陷入了抑郁:“没用,曹勐生性多疑,每次与我同房,都会检查全身,还会测试血液中毒性在不在。即便你有解毒之法,那又如何?” 赵昊:“……” 雾草! 这曹贼还真狠啊! 为了一个侍妾,竟然愿意费这么多心思。 不过想想也是。 普通侍妾当然不会。 但眼前的竹叶,可是蛇族极品,而且还有宗师级的实力,怎么可能不费点心思? 他定了定神,直接传音道:“我身后这两个小姑娘是我的学生,不知道竹叶姑娘认识不认识?” 竹叶瞳孔一凝,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白和小青。 随后传音回去:“不过是我蛇族和人族的混血,我见过的多了!” 赵昊笑着传音:“竹叶姑娘见多识广,见过的自然多,不过我比较土鳖,见过的也不是很多,所以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初次见她们的时候我才刚成婚,当时她俩还是两颗蛋,本来是被南子陵那个神经病送到宫里,准备在我大婚时把我炸死的,结果不曾想被我凰禾姐偷了出来送给了我。” “什么!” 竹叶大吃一惊,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继续传音道:“你,你放屁!去年十月到现在才多久,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赵昊看她如此反应,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便切了一声:“因为老子对她俩视如己出,刚出生就用菩提树开启灵智,什么药草贵给她们吃什么,还每天都传音给她们上课,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不然怎么可能才八个月,就能出落成如此楚楚动人知书达理的样子?” 竹叶攥紧了双手:“你……” 赵昊直接打断了她:“妖族对血脉的感应很强,到底是不是你的血脉你比我清楚,而且她们的气息究竟是不是普通半妖,甚至体内还没有彻底消散的先天之气,你应该都能闻得出来,我对她们如何就不用我多赘述了。” 最后他从传音变成了说话:“总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执迷不悟,我反正不愿意放一个敌对的宗师回到魏国。 要么接受我的条件,老老实实去魏国当卧底,我会给你一个通讯符,只要你联系我,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去魏国给你解毒,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就能赶到。能不能赶得上我不确定,但誓言在这里摆着,我就绝对不会违背。” 竹叶神情一紧。 如此条件,的确能让自己存活的概率提升到最高。 她犹豫了一下,传音道:“但你要保证不能对她们两个不利!” 赵昊嗤笑:“她们两个是我的学生,之前对她们怎么样,以后就会对她们怎么样。而你只是我的俘虏,我对我学生的态度,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俘虏而转移?” 听到这话,竹叶放心多了。 赵昊看到她的星子飞快变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继续传音道:“你现在可以选择和她们相认,我赵昊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竹叶摇头:“不必了!你是她们两个的老师,人性自然要更多一些,自由自在生活惯了,忽然冒出来一个在你们人族看起来人尽可妻的娘,着实大可不必。” 随后,她也结束了传音,沉声道:“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往后定然听从调遣!” 说罢,直接飞快远离,在远处盘膝坐在空中,直接疗起了伤。 赵昊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照理说,蛇族这种一窝生好几个蛋的,不会有人族或者某些生育能力比较低的妖族那种舐犊情深的情感。 不过现在看竹叶的情况,对小白小青还是相当在意的。 如果没有明心文星的话,赵昊高低得给他整出一个类似于妄语戒尺的东西。 现在看她这么乖,竟然还为小白小青考虑,那还是算了。 小青忍不住朝竹叶的方向看了一眼,给白素素传音道:“姐姐,那个蛇妖好奇怪啊,刚才还打死不愿意呢?结果被老师说了一句,就直接同意了!” 白素素也回头看了一下,沉思了很长时间,却并没有回答小青的话。 她能明显感觉到两人对话的卡顿。 也能感受到竹叶的情绪变化。 这里面肯定有不为姐妹两个知道的事情,但既然老师不说,那自己就不应该问。 凰禾看向最后两尊金钟,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他们两个怎么处理?” 赵昊瞅了金钟一眼,不由摊了摊手:“怎么办?等着呗,这俩钟我可搞不定!” 凰禾有点发愁:“但这玩意有点耗费时间啊!我刚才在里面杀了一个时辰,才算一次考验失败,这和尚说有佛门五戒,还有什么八戒十善,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嘶……” 赵昊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时辰算一次考验? 虽然五戒跟八戒有重合,再加上十善,不得十几个时辰? 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这边等着? 只能睡觉度日啊? 睡觉倒是可以,可两个八个月大的小丫头都在,他也不好意思抱凰禾。 但人在外面,他只想抱凰禾,抱别的咳嗽。 吃丹药入眠? 万一有人提前出来趁机把他嘎了怎么办? 赵昊撇了撇嘴:“还能咋?看热闹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瞅瞅他们怎么受考验,一条万年老苟,受佛门的戒律考验,真特娘的有意思。” 说罢,便直接凑近阴虺王的金钟,然后将精神力探了进去。 不出所料,这瘪犊子玩意儿已经通过了杀生戒的考验,现在正在偷盗戒瑟瑟发抖。 幻境之中,它不是阴虺王,而是一条黑色小蛇。 大概有半条小臂那么长,大拇指左右粗细,身上鳞片暗淡无光,连爬行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一看就饿了不少天。 此刻它正游离在繁华热闹的集市上。 大街上有一个人正在卖鸡苗,笼子里面都是“唧唧唧”的叫声,里面满满都是幼嫩的小鸡崽。 一个顾客走来,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买了一笼,打开查验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小鸡崽,所有人都没发现。 但阴虺王发现了。 蛇信子不停吞吐,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它的激动,它无比想要吞了这只小鸡崽。 但这小鸡崽不属于它,吞了就算偷盗。 可鲜嫩的小鸡崽实在太诱人了。 它盯着小鸡崽无比焦躁,身体都缩了又缩,做好了暴起捕猎的准备,但每次都忍了下来。 最终,它放弃了,精神恹恹地爬远了。 赵昊惊了。 雾草! 不愧是呆在舒适圈几百年不动弹的男人。 真特娘的稳健啊! 可这偷盗戒才刚刚开始,你忍得住么? 然后。 众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阴虺王,看着它钻到了一个泔水桶中,大快朵颐。 小白:“……” 小青:“……” 凰禾:“……” 赵昊:“……” 牛逼! 然后,阴虺王展现了它顽强的生存技巧,穿梭在各个地点。 有热闹的集市,有无人的厨房,还有充裕花鸟商人放货物的花园。 它就贯彻一句话:能捡垃圾吃,绝对不偷别人的东西。 不得不说,真是一个狠人。 在赵昊看来相当恐怖的偷盗戒,居然被它硬生生地撑了过去。 下一关,就是奸淫戒。 赵昊隐隐有种预感,果然一开始他就仿佛看到了竹叶的身影,他连忙把意识从金钟里面抽离,瞪了小白小青一眼:“小孩子不要乱看,小心眼睛里面长针眼。” 虽然俩小丫头不知道竹叶的身份。 但给她们现场直播这玩意儿,终归有些不合适。 谷钱 小白:“……” 小青:“……” 师命难违,两个小姑娘悻悻地走开了。 凰禾也感觉浑身不得劲儿,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却被赵昊拉住了手腕。 “凰禾姐,你是大人,你能看!” “……” 赵昊赶紧说道:“我是说这阴虺王说不定能通过考验,等他出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于这种可怕的敌人,我们应当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战不殆!” 凰禾心中有些古怪。 这种程度的敌人,就算我不了解他,也能按着它捶啊! 然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接着两个人便兴冲冲地看了起来。 果然,场面相当香艳。 里面的竹叶跳着水蛇舞,看起来诱人无比。 而此时阴虺王已经修成了人身,看着这曼妙的身姿无比意动。 虽然隐隐约约能够意识到这是幻境,却还是有些压制体内的波动。 接着,竹叶一边跳一边凑了过去。 阴虺王却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凄厉道:“你别过来!” 幻境中的竹叶完全没理他,轻衫滑落,继续向前凑。 “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 “啊!” 一声惨叫。 阴虺王把自己嘎了。 凰禾:“……” 赵昊:“嘶……” 不知道为什么,自嘎的是幻境中的阴虺王,他却好像能够感觉到疼痛。 好像自嘎的人是自己一样。 他脸色苍白,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不看了!不看了!” 凰禾挠了挠头:“刚才说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赵昊连忙摆手:“再看下去,我自己都狗殆了!娘的,艾薇片愣是被他拍成了恐怖片……真特娘的狠啊!” 这么稳健的妖,活该它能活好几百岁,也活该他能在舒适圈呆一辈子。 不看了! 不看了! 看法溪去。 至少这和尚长相还行。 前世赵昊就因为颜值问题遇到了很多困难,就比如看岛国片的时候,完全产生不了代入感。 也不知道法溪争气不争气…… 于是他又跑到了另外一尊钟上,凰禾则是犹豫了一会儿,没去那边凑热闹。 果然,这个佛门天才毫无意外地通过了杀生戒和偷盗戒,正在经受第三戒。 不得不说,这个和尚真的有些东西。 天香阁级别的青楼,还有后宫佳丽级别的花丛,竟然都不能让他有丝毫触动。 只不过赵昊看得直撇嘴。 就这? 就这? 就这? 光是生理上的诱惑有个蛋用啊! 要感情戏,感情戏啊! 我特娘的看小电影都看带剧情的,你这完犊子玩意儿。 真特娘的啥也不懂! “就你懂!” 一个声音蓦然从他脑海中炸开。 赵昊:“……” 他这才发现,明心文星周围,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星子。 明明比其他星子要小,却异常明亮,上面没有黑气,发出的也不是白光,而是金灿灿的佛光。 这玩意儿,是戒律钟的器灵? 很有可能啊! 这可是能轻松镇压宗师的法宝,而且是佛门之物,有器灵很正常。 看来这器灵级别不低,竟然还能读自己的心。 赵昊笑了,直接传音过去:“你就是不懂啊!” 器灵冷笑:“本器灵把持佛门上千年,见证无数比丘僧人诞生,凡是能通过本器灵考验的,都是得道高僧,你一介俗人,凭什么质疑本器灵的考验?” “因为你确实垃圾啊!” 赵昊呵呵一笑:“你这种考验我都不稀得说,你难道没有觉得,你见证无数比丘僧人的诞生,是因为你业务能力不行么?咋还骄傲上了呢?但凡你给的考验再艰难点,能至于现在通过考验的人太多,导致你这个以前的评判标准被废弃?” “嘶……” 器灵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啊! 如果自己标准再严一点,通过考验的僧人就少,自己就还是佛门重器,怎么可能沦落到给一个宗师级的小和尚当法器的地步? 被冷藏这么多年,它积攒了满腔的愤懑。 虽然感觉赵昊说的是对的,但还是相当不忿:“你行你上啊!” “那我上了啊!” 赵昊兴奋地撸起了袖子:“不过你得给我讲讲怎么上!” 器灵懵了。 你还真上啊! 不过现在他在气头上,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说道:“你说考验内容,我来设置。” 赵昊思索片刻:“我这剧情有点长啊!” 器灵当即说道:“不妨事,我能控制时间长短!” 赵昊喜出望外,便飞快传音:“那你听我说哈!法溪本来不叫法溪,而是佛祖的二弟子,名叫金蝉子,有天他听佛祖讲经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一个盹,便被佛祖贬到了下界,刚出生就被母亲顺着江流漂下,最终被寺庙收养,成为唐国鼎鼎大名的三藏法师!” “唐国?哪个是唐国?” “你听我讲故事就行,哪那么多话哔哔?” “哦……” 接下来,赵昊就把西游记的剧情大致讲了一遍。 神识传音的速度很快,好在器灵的灵魂很强,能够轻易理解。 而钟影内的幻境流速转得飞快。 不得不说法溪是真的牛批,在器灵的操作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却还是一心向佛,好无修为的情况下,还是坚定不移地朝西天赶路,无论碰到什么困难,都没有动放弃的心。 在妖怪抓他的时候,不管再怎么恐惧,都不会丝毫屈服。 有时情急之下,甚至情急之下还会喊出一声“大威天龙”。 当然,“大威天龙”没有用。 总之一路上无比艰辛,让赵昊刮目相看。 以前他还以为这货就是个为了传教不择手段的黑和尚,没想到是真心向佛的。 他歇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累。 器灵却急不可耐地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虽然早就有了灵智,但它自从被废弃流放,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毕竟那些宗师的小和尚,都不配跟它说话。 寂寞啊!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故事机器,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你急个毛!” 赵昊很快就缓过劲儿来,继续讲道:“然后他来到了一个国家,这个国家里面只有女子,他们生育都不靠男人,只要喝了子母河的水,就能够怀孕。” 女儿国的故事,让器灵听得入了迷。 赵昊心中冷笑,女儿国号称西游记最强劫难,岂是浪得虚名。 这小和尚虽然牛杯,难道还能比得过三藏法师? 随后…… 雾草? 这女儿国国王怎么跟小青长得一模一样? 娘的! 这个小瘪三有歹心? 焯! 不过毕竟是按照赵昊剧本走的,里面的女儿国国王只有小青的皮囊,神情举止什么都无比温柔大方,容貌也加了倾国倾城的滤镜。 果然,法溪碰到了这么一个眼睛里面全是他的女子,佛心大乱。 虽然还是要坚持取西经,但在那句“若是你睁眼看我,我就不信你两眼空空”中还是步步沦陷,悟空劝他的时候,他竟然有些犹豫。 器灵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惊呼:“厉害厉害!比起你的考验,我设置的何等鸡肋!” 这货已经完全进入剧情了。 切! 乃义务! 赵昊继续讲故事,剧情继续朝下走。 三个徒弟见师父意志不坚,赌气离开。 法溪这才醒悟过来,准备骑马离开。 但临行前,他听到了一声“御弟哥哥”,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器灵无比兴奋。 这小和尚的佛心,终于要崩了。 徒弟都走了,若他这次还留下,那就离破戒不远了。 学到了! 学到了! 女儿国国王一通告白,最终说道:“只要御弟哥哥点头,我与女儿国便都是你的,你说我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法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下了半天决心,终于说道。 “嫁!” 赵昊心中狂喜。 器灵也是心中狂喜。 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白龙马一阵狂奔,眨眼的工夫就奔出了女儿国。 器灵:“???” 赵昊:“???” 他气得浑身发抖:“这特娘的也算啊?你这设定有问题啊!” “可是马听到‘驾’确实应该跑啊!” “但它为什么跑得那么快,稍微慢一点就成功了啊!” “因为它是白龙马啊!” “???” “……” 器灵也有些无奈,感觉自己是作弊才赢了赵昊,便说道:“我给你延长一下考验,你再编一个故事试试。” 赵昊强忍住跟他鱼死网破的冲动,缓了好久才讲道:“行吧!其实法溪不叫法海,而是金山寺的主持,名字叫法海……” 第二百五十三章 种田织布 幻境之中,法溪如梦方醒。 睁开双眼之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原本他觉得,自己距离比丘僧人只差功德,若是恢复以前的考核方法,自己必能拥有比丘之位。 但这次,他才清楚佛门戒律究竟有多么恐怖。 区区色戒,竟如同嫣红杀阵,让他不能自拔。 以往那些通过考验的高僧,究竟有多么强的定力。 他闭上眼睛,那个长着蛇女容颜的女儿国国王还历历在目。 她那该死的温柔。 让他心在痛泪在流。 逃过这一劫,完全就是他运气好。 若是那白龙马速度再慢一点,说不定他就掉头折回去了。 所幸。 通过了。 但法溪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他发现,第三戒还没有结束! 还有?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还能见到女儿囗…… 阿弥陀佛! 法溪飞快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没想到自己竟然生出了对红尘的眷恋之心。 莫要再回去了,不然真的顶不住。 视线一阵模糊,等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金山寺。 只是这个金山寺中,多了一座塔。 塔的名字叫做雷峰塔。 记忆再次发生了错乱,这次他不叫法溪,而叫法海,天天披着袈裟,拿着金钵钵降妖除魔。 这一世的他,铁面无私,凡是经他手的妖,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干特娘的! 不是,是降妖除魔! 有天他与青白两蛇相遇,正欲与她们相斗,却发现她们正在给一个正在生产的产妇遮雨,便放走了两蛇。 但自那天之后,产妇的胴体便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当时留在女儿国,说不定…… 等等! 什么女儿国? 这种错乱只持续了片刻,但他的佛心却似乎产生了动摇,若是不把佛心稳固,恐怕会对以后的修行十分不利。 尤其是那青蛇的面容,为何让他感觉到好生熟悉? 法溪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工作。 终于有一天,他再次与青白两蛇相遇,发现白蛇竟然隐藏身份与凡人成婚,便想尽各种方法要拆散他们。 却不曾想,最终白蛇还是顺利产子,青蛇为救姐姐便去采灵芝草,结果与法溪相遇。 “就这?” “就这?” “就这?” 戒律钟器灵有些兴致缺缺,感觉这剧情还没有看猴有意思。 “啥也不懂!” 赵昊切了一声,便继续朝下讲。 紧接着一幕,法溪做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妖孽!我要你助我修行!” 他愤懑啊! 为什么这幅容颜会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区区蛇妖,也敢扰乱本座佛心? 器灵:“……” 它有些不服:“你这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赵昊嗤笑:“这算什么作弊?你只能设置幻境,但怎么反应,完全就是受考验者自己决定的是吧?” 器灵有些纠结,却只能表示同意:“倒也没错!” 它刚才只是在法溪脑海中重播产妇产子的画面,但佛心究竟动没动,还是法溪自己的事情。 既然他让青蛇助他修行,那便是他也认为自己佛心已经动了。 接下来。 法溪闭眼盘腿,在潭水中一动不动,任由青蛇施展浑身解数勾引他。 和尚倒还算淡定。 但器灵有些扛不住了。 它屏气问道:“你这些招数都是从哪学的?” “学?” 赵昊嗤笑了一声:“老子可是天香阁阁主,纵观整个六国,老子天香阁认第二,谁敢认第一?就你刚才设计的那些色戒考验,倒是都是国色天香,就是特娘的太拉跨,除了跳舞还是跳舞。 要是交给我操作,天下的和尚都得还俗!” 器灵:“……” 不得不承认,赵昊说的没错。 当年炼制它的那个佛陀,为了完善考验,带它实地取了不少景。 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采景的地方太过拉胯。 不论是剧情还是场景,比起赵昊的都差了太多。 赵昊嘿嘿一笑:“小老弟,以后若是有机会,要不要来我们荒国交流一下经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重掌考核大权了!” “此话当真!?” 器灵有些激动,重掌考核大权,他做梦都想啊! 赵昊点头:“自然当真!” 说罢,他便不搭理器灵,朝幻境中的法溪看去。 法溪虽然还是岿然不动,但肤色已经微微泛红,皮肤温度升高了不少,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青蛇在他耳边吐着热气:“你都不敢睁眼,自然是伱赢了啊!倘若你睁眼看看我,我就不信你两眼空空!” 法溪:“???” 为什么这句台词这么耳熟? 虽然好像在哪听过一遍,却同样撩拨了法溪的心弦。 刷! 他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青蛇。 青蛇妩媚讨饶:“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嘛!” 法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但皮肤上的红色已经彻底消除,体温和呼吸也恢复了常态。 “嗯?有点意思!” 赵昊咂咂嘴,老实说法溪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家伙明明在女儿国已经要失守了,为什么这次这么坚定? 他终于该了一些剧本。 幻境中青蛇好奇道:“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法溪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便是面对恐惧!今我求佛之心已坚如磐石,妖孽!你休想再误我!” 赵昊:“……” 剧情好像有点不对啊! 不过仔细想想,法溪不是唐僧,也不是法海,不按正常剧情走很正常。 上一段剧情,他表现得没有唐僧那么怂,遇见妖怪甚至会喊“大威天龙”。 这一段剧情,他表现的也没有法海那么刚,看见行善积德的妖,不会十分激进。 女儿国一役,没有更容易动凡心,反倒直接面对恐惧了。 不得不说,有点牛逼。 器灵也是有些惊叹:“这和尚不错,要是以前的那些和尚,估计已经原地还俗了!还继续么?” 赵昊摇头:“不用了!” 器灵念头一动,奸淫戒便消失不见,进入到了妄语戒的环节。 还没开始,他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小兄弟,这次剧情怎么设置?” 赵昊撇了撇嘴:“这我怎么知道?” 器灵有些急切:“你可别藏私啊,咱们友好交流!” 赵昊摊了摊手:“这些我还真不太擅长,术业有专攻,我开的是天香阁,色戒剧情能安排上。妄语不是我的专业啊……” 他心中有些气。 主要法溪也是生活在古代社会。 但凡有一点现代社会的代入感,他就安排法溪去当营销号小编了! 器灵倒也不生气。 毕竟今天跟赵昊已经学得够多了,尽管只有一个奸淫戒帮上忙了,却给它打开了不少新思路。 接下来的关卡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 法溪虽然也不是轻轻松松度过,但还算比较顺利。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法溪终于通过了所有关卡。 “呼!” 金色钟影缓缓消融,法溪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熬过去了。 回忆了一下,这十几个关卡,最艰险的还是第三关。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会惊出一身冷汗。 侥幸通关! 只能说是侥幸通关! 贫僧佛心如此坚定,都差点折戟于此,那其他人想必早已被融化为血水了。 这也只能怪他们,没有佛心,便对天下苍生无益。 也只能…… 阿弥陀佛? 金色钟影彻底笑容,法溪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情况,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昏迷的魏国士兵飘了漫天。 虽然都不像自己这般神清气爽,但也都没有化作血水。 莫非他们都通过了考验? 那贫僧算什么? 法溪有些怀疑人生,但这怀疑仅仅持续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了笑眯眯的赵昊。 他心头一紧,当即问道:“陛下怎么在这里?” 赵昊笑眯眯道:“我自然是为了找阴白芷而来!” 阴白芷! 谷沰 法溪不由拧起了眉头,九位药材当中,当属十年份的阴白芷最为稀少。 现在赵昊明显发现了这一点,若是从贸易上跟魏国争…… 甚至都不用跟魏国争,只要放出话来,魏国将要打造二十万精锐,楚齐两国就会联手荒国一起阻断阴白芷的货源。 总之,自己的价值大大减少。 至于赵昊为什么会知道…… 他把目光投向了两个蛇女,尤其是看到小青的时候,眼神多停留了许久。 良久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还是陛下赢了。” 他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凰禾,旋即问道:“这么说,几位想把我留下?” 他很清楚。 现在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若是在荒国境内,没有人敢动自己一根毫毛,否则必然会遭受整个佛门的报复。 但现在自己在九幽谷。 这里是阴虺王的地盘,又有许多魏国士兵,若自己死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想着把账算在荒国头上。 面对凰禾,他毫无胜算。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佛陀戒律钟,但佛陀戒律钟只能提供考验,通不过考验的才会镇杀。可眼前几个人,明显有破解金钟幻术的手段。 可以说,只要赵昊想杀他,他断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 但他没想到,赵昊并未有半分杀意,反倒是笑了。 赵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如此有佛心,就这么轻易杀了你未免太过可惜。” 法溪脸上露出一丝戒备:“陛下何意?” 他很清楚,赵昊曾经对他流露过杀意。 他对赵昊了解一些,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碰见不利的事物,势必会去抹杀。 赵昊不想杀自己,只能说明所谋更大。 赵昊笑了笑:“自然是传授你大乘佛法啊!” 法溪不由摇头,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轻慢之意:“陛下也懂佛?” 赵昊点头:“懂一些!” 法溪问道:“那请陛下赐教,何为佛?” 赵昊笑道:“你当和尚比我久,这个问题,你先回答!” 法溪没有跟他杠,直接说道:“福德和智慧修行圆满者,脱离了轮回、对于宇宙人生彻底明白的人,真正圆满觉悟的人,便是佛!” 赵昊咂咂嘴:“这么说,佛什么道理都懂,对所有宇宙奥秘都一清二楚了?” 法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佛经里面就是这么说的。 应该不会错! 赵昊笑容愈发灿烂:“那咱们就先暂时抛开福德不谈,是不是智慧越高、对宇宙了解越多的人,佛性就越高?” 法溪思索了一会儿,感觉这个控制变量没什么毛病,于是点了点头。 赵昊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确定佛已经洞悉了宇宙中所有的奥秘?” 法溪朝西面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小西天藏有所有佛门典籍,典籍之中天下万物皆有迹可循。贫僧熟读佛门典籍,虽未完全参透,却也是受用无穷。” 赵昊嗤笑了一声:“那若是我说出一些典籍上没有的东西,是不是说明我对宇宙奥秘了解得更深,同时宇宙对于你们现在的佛仍有不可知的事物,然后今佛不配称之为佛,我才是真正的活佛?” 法溪:“这……可福德……” 赵昊撇了撇嘴:“福德之事,我等会再跟你辩,若是辩不赢,我前面观点自然不作数。现在咱们假设福德一样,只辩智慧,少扯那些有的没的。” 法溪闻言,直接点头:“是又如何?” 他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佛门典籍解决不了的事情。 见他点头,赵昊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丢过去了一块玉简。 “这里面便是我研究出的大乘佛法的一部分,你看我这个活佛懂得多,还是你们那个假佛懂得多!” 这玉简里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掌握了玉简刻录之法后,刻录进去的前世所有曾看过的书籍。 不管悟透没悟透的,全都搞进去了。 本来是想着给大荒文宫的学子当教材的,没想到先用到这里了。 赵昊虽然看过一些佛教典籍,但并不是很懂佛法,也懒得用佛法跟法溪杠,毕竟和尚里面有不少杠精,为什么要在他们熟悉的领域跟他杠?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命找法溪的逻辑漏洞,然后狠狠地杠。 佛法就算再高深,也不可能比得过那个百家齐放的璀璨文明。 法溪虽然被佛门洗脑成了传销工具人,但一些品质还是值得肯定的,从刚才西游记和青蛇的剧情里面就可以看出来,他都很坚定地秉持着普度众生的信念。 这个和尚不蠢,所以应该能看懂一些。 果然。 法溪看呆住了,对于里面大部分的东西,他还是看不懂的,所以本能地先找寻佛门书籍,看看赵昊的“大乘佛法”究竟有何高见,却不曾想这里面竟然都是正统的佛门思想。 尽管跟自己学的那些东西有不少出入,但这些差别却无一不是鞭辟入里的观点,绝非信口胡诌之言。 “此人竟如此深不可测!” 法溪心中已然生出了一丝敬畏,这些新的佛门思想,已经让他不敢轻视赵昊。 这个皇夫陛下,是有真才实学的。 随后他决心去看更多的东西,于是…… 凰禾下意识地将赵昊保护在身后:“这和尚在练什么掌法?” 赵昊瞅着法溪古怪的姿势,不由咧了咧嘴:“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安培掌和洛伦兹掌。” 凰禾不由惊奇:“这世间还有这种掌法?” 话音刚落。 她就看到法溪手心蹿出一丝明亮的雷光,只是这雷光并未爆裂,而是一环一环地弯曲起来,形成了一个螺旋柱。 下一刻,青白两蛇的剑凭空飞起,被雷光柱牢牢吸附住了。 赵昊:“……” 小白:“……” 小青:“……” 凰禾:“……” 法溪:“……” 他面色大骇,没想到真如赵昊典籍中所说,雷咒居然真的跟阴阳石彼此吸引的奥秘有关系。 这些东西明显已经涉及了宇宙本质。 但佛门典籍中没有记载,他却在赵昊的书籍中找到了。 他又试验了好几个,结果均能成真。 法溪迷茫了,看向玉简的神色也变得敬重起来。 赵昊笑了笑:“确定了没?确定了就还给我!” “阿弥陀佛!” 法溪双手合十,郑重地向赵昊行了一个佛门礼,随后恭恭敬敬地将玉简还了回去。 赵昊歪嘴一笑:“还不快参见活佛?” 法溪比之前谦恭了不少,却还是认真辩道:“大师智慧的确举世无双,还尚未辩福德,暂时还称不得活佛。” 赵昊切了一声:“那你说说,何谓福德?” 法溪笃定道:“众生皆苦,普度众生便为福德!” 赵昊反问:“你说众生皆苦,那众生究竟哪点苦?” 法溪直接引用了《佛说无量寿经》中的一句话:“大众营营扰扰,如溺海中,佛门以慈悲为怀,施宏大法力,救济他们以登上彼岸。” 赵昊摇头:“你还是没说究竟具体苦在哪里。” 法溪思索了一会儿道:“苦赋税,苦吏治,苦战乱,苦生老病死……” 赵昊笑了笑问道:“那若时任皇帝轻赋税,那算不算得有佛性?” “算!” “若地方官吏,廉政爱民,农桑工商事事亲为,那算不算得有佛性?” “算!” “若天下一统,再无战乱,那这个国家算不算有佛性?” “算!” “若朝廷大兴民间医疗、教育、民生,那这个朝廷算不算有佛性?” “算!” 赵昊点点头,抱拳道:“那没问题了,活佛正是区区在下!” 法溪:“……” 虽然感觉赵昊有些扯的意思在里面,但仔细回想一下,赵昊做的一切事情,的确都符合他说的一切。 荒国治下,官吏廉政,照顾民生,谋求一统,并且重用甲申七子,事事都是利民之举。 但…… 但他就算再努力,又怎么比得过我们佛门? 法溪当即说道:“王朝终归是旁门左道,不论如何,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压。真要普度众生,还得看正统佛法。” 啧啧! 这货还知道王朝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压。 别的不说,马老师都说,国家是一个阶级统治另一个阶级的工具,这点没得辩也不用辩。 但他还是笑了笑:“你们佛门,就没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压了么?同样都是僧人,为何苦哈哈来荒国建造寺庙的是你,而不是更为年长的高僧?”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福德!” “他们的福德便是在各个国家建造寺庙么?” “是!他们弘扬佛法,功德无量!” “所以他们度了多少百姓?” “若不是有人族王朝限制,如今天下早已没有疾苦?” “所以你这是甩锅人族王朝了?” “事实如此而已!” 赵昊都要气笑了:“我听闻你曾在楚国寺庙当过主持,也在魏国建立了金山寺,每一座寺庙都附带得有土地,你对寺庙的用度也是无比清楚,那我问你!你们寺里的僧人种了几斤粮,又吃了几斤粮?用了几匹布,又织了几匹布?” 法溪:“……” 他当然知道,不过用的比造得多,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他还是说道:“外购粮布,皆是寺庙用金钱所换。” 赵昊追问:“那钱是哪来的?” 法溪下意识道:“乃香火……” 赵昊嗤笑:“香火钱就是百姓卖粮卖布所得,你们和尚一个个过得无忧无虑,为啥?不就是因为你们的香火钱比朝廷的税赋还多?若真被你们普度众生,天下到处都是和尚。那你们粮布的缺口从哪来?让佛祖佛陀去种地去织布么?” “……” “既然种地织布的都是佛陀佛祖,那百姓就是佛陀佛祖,还需要你们来度?” “……” “老子辛辛苦苦改进农肥织机,就是为了让百姓获得更多的财富,若荒国没有寺庙,百姓的劳动所得就都在自己手中。结果你们寺庙一来,百姓除了要种更多的粮织更多的布还得到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造粪机器,管这个叫普度众生?” “……” “但凡你长一只眼睛,就能明白和尚吃的比百姓多,拉得比百姓多,拿着百姓的钱粮时不时假装慈善救济救济灾民,主要精力全都放在如何忽悠百姓,如何扩张以获得更多的香火钱。” “……” “我懂的比佛祖多,福德比佛祖高。事到如今,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一声活佛?” 法溪:“……” 一声“活佛”如鲠在喉,想叫又叫不出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婉梨吾妹,来当冤大头 被赵昊这么一通输出,法溪有些麻了。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反复翻滚。 是啊! 论智慧还是论福德,赵昊都已经趋近于尽善尽美。 反倒是回忆一下自己,乃至六国王朝中的佛门中人,付出七成以上的努力,都用在了如何传教,如何扩张上。 就连剩下的三成,付出的也大多是从百姓身上获得的香火钱。 僧人为苦难百姓的解惑,的确能够缓解一部分疾苦,但相较于一个好的王朝政策,无异于杯水车薪。 来到荒国之前,他游历过不少贫穷的地方,很多人衣食住行都十分匮乏。 但和其他国家的穷人比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却都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 他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朝廷不会不管他们的。 而事实确实如此,赵昊做的一切,别管几分是为了打仗,但实际落实之后,至少有八成能够惠及民生。 而国债券的发放,更能展露赵昊无穷的智慧。 这些东西,佛祖都做不到。 自己是不是应该称他一声活佛? 赵昊见他心生动摇,给他添上了最后一把柴:“法溪,你愿意成为佛门的佛,还是愿意成为一个普度众生的佛?” 这一个问题,让法溪陡然惊醒。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两个目标是协同的。 而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坚定不移走着的路,尽头两个东西都有。 小西天的长辈们,也都是这么教他的。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两个并非同一个目标,他的眼前也出现了分叉口。 到底该走哪条,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法溪双手合十,认真道:“贫僧愿成为普度众生的佛!” 赵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假模假样地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阿弥陀佛,既然你我在佛门理论上志趣相投,那我自然要协助你一起普度众生。” 法溪眼睛一亮:“如何助我?” 赵昊笑道:“你不是要在荒国建寺庙么?我可以给你建一个普度庙,选址就在荒国最穷的地方,那里百姓过得最苦,你搁那能够嘎嘎普度。 不过……伱的目标是普度对吧?咱不能还没普度呢,就先收百姓香火对吧?等到百姓真的认可你,就算我不让他们给你上香火,他们也会主动送香火的对吧?” “对!” 法溪郑重点头,我是来普度众生的,又不是来骗香火的。 但他还是问道:“那到什么地步才算普度呢?” 赵昊笑了笑:“接下来荒国经济必将腾飞,我给你三城之地的活动空间,只要这三城人均收入能达到荒国百姓的均值,就算你普度众生成功。” “一言为定!” 法溪大喜过望。 他虽然主要精研佛法,但其他书籍也看得不少,农耕经济冶炼都有涉猎。 有贫僧帮忙,三城脱贫不是有手就行? 虽然势必会耗费时间,但少则三年,多则十年,自己一定能成功的。 对于整个佛门,乃至道门来说,荒国向来是最难啃的骨头。 若付出十年的时间能把它啃下来,那岂不是…… 等等! 若是那样,我都已经帮三城百姓度了苦海,再度天下百姓便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贫僧一人就能做到普度众生,那帮助佛门扩张……还有必要么? 在他迟疑的时候,赵昊已经拿出了山河印,笑眯眯道:“法溪大师,此乃我荒国山河印。 只要你同意接受我大荒律法的管辖,便能够获得我大荒百姓的身份。施展神通便不会受到任何限制,当然若是你违反荒国律法,就会受到成倍的反噬。” 法溪大喜,随即傲然道:“贫僧是来普度众生的,又岂会违反荒国律法?大师只管来便是!” 赵昊看着他愈发莹白透亮的星子,心中都快笑开花了。 没想到这和尚竟然真是绝佳的打工人。 事不宜迟,他直接用皇运催动了山河印,将国运丝线套在了法溪的身上。 这便是山河印的初步用法,姜峥就是靠这个给心狐一族建立的玄灵村。 有了荒国百姓的身份,这些外来人的确会方便很多,但其实受律法的控制也更严格。 只不过,一件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接受完山河印洗礼的法溪,身上法力忽然提升了一丝。 虽然很少,但却实实在在提升了。 这是怎么回事? 法溪怔了一下,不由多看了山河印一眼,下意识说道:“佛印?” 赵昊问道:“佛印?” 法溪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大师手中的山河印和佛印比较相像。” 赵昊追问:“佛印是做什么的?” 法溪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色:“佛印便是小西天赋予僧众比丘之位的佛门圣器!” 赵昊心头一跳:“也就是说,赋予神通境实力的就是这佛印?” 法溪点了点头:“正是!” 这下,赵昊不由陷入了沉思。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佛印、山河印、传国玉玺以及孔圣镇天印都是规则的产物。 佛印代表的是佛门之规则。 山河印和传国玉玺是王朝之规则,由国运催动。 孔圣镇天印是儒道之规则,由才气催动,只可惜孔孟两圣莫名消失,儒道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也没有融入到国运之中。 既然都是规则,理应都能提升人的实力才是。 事实上山河印和传国玉玺,乃至孔圣镇天印都可以。 前者提升人的资质,后者拥有几个大神通。 但却都不能像佛印一样,直接赋予人切实的战斗力。 也许……是使用方法不对? 若是能把这些名堂研究出来,是不是就意味着能直接通过国运赋予武将文官实力,那样的话以凡人之躯战仙佛或许真不是一纸空谈。 该怎么操作呢? 被法溪这么一提,赵昊现在满脑子都是操作,但又不知道怎么操作。 无奈,只能把这个想法暂时放下,恰好看到法溪正一脸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他撇了撇嘴:“你看着我干啥?” 法溪犹豫了一会儿道:“方才小僧在大师的玉简之中,看到无数金玉良言,不知可否再观一次。” 得! 直接自称小僧了。 赵昊没有给他,不过也没打算藏私,笑着说道:“你对哪些书籍比较感兴趣,就直接列一个清单给我,过几日我就把东西刻录好,直接送过去。” 刚才的玉简,并不是他抄录的全部,也不是直接就能投入生产的核心内容。 但特娘的知识就是力量,哪怕现在法溪的星子已经相当白,在完全确定他是自己人之前,赵昊也不会把什么东西都交给他。 “多谢大师!” 法溪并没有不愉,而是颇为喜悦地道了谢。 他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赵昊:“大师,这便是小僧推出来的兽血药的配方,还请善待人族将士百姓!” 赵昊多看他了一眼。 心想这小和尚倒也特娘的有思想。 前面的确有些被佛门洗脑,把普度众生跟寺庙扩张绑定到了一起,一门心思就是建寺庙。 解绑以后,特娘的顺眼多了。 赵昊摆了摆手:“放心,每一个百姓都是人族王朝的生产力,每一个军人都是百姓的盾牌,我又怎么会不善待他们呢?” “阿弥陀佛!” 法溪点了点头,便直接盘膝打坐。 一想到自己马上会有属于自己的寺庙,并且普度众生,他美滋滋的鼻涕想冒泡。 的确! 除了建造寺庙啥也不干,指望后来者普度众生。 哪有自己普度众生带感? 这三座贫困城,贫僧带定了! 赵昊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搞定了。 这波收了两个人,简直就是血赚。 虽然法溪完全称不上策反,但理念分歧的种子已经种下了,那就距离策反不远了。 毕竟能不能成为一伙人,看的不是国家,不是种族,甚至不是物种。 讲究的就是一个志同道合。 若是理念不一样,就算亲兄弟也有可能拔刀相向。 这下,还没出钟的就只剩一人了。 赵昊把目光投向那尊罩着阴虺王的那道钟影。 这老小子…… 好像还活着。 赵昊把精神力探了进去,这老小子正在进行十善的最后一项考验——不邪见! 不邪见者,谓不偏邪异见,执非为是,即是止邪见之善。既不邪见,当行正信正见之善也。 一言蔽之,就是特娘的清醒,明辨是非。 这一场考验当中,阴虺王成了一国之君,身侧一堆奸臣进献谗言,搞得他头好大。 结果这位老小子,为了明辨是非,天天出去微服私访。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真特娘的被他渡了过去。 金钟消散,阴虺王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随后,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低头一看。 血肉模糊。 他顿时心头一揪,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幻境里面嘎了,也算嘎啊?” 器灵没跟他搭话,反倒是给赵昊传音嘲讽道:“这货真以为我的考验有捷径可以走,要真梦中嘎不算嘎,那奸淫戒的考验也太好破了吧?” 赵昊:“……” 不得不说,听到这消息,他都有点有寒风从他胯下吹过。 仿佛又回想起了刚才目睹阴虺王自嘎场景时的感受。 这老小子,真可怜。 阴虺王飞快给自己做了止血,他现在还没有突破至神通境,做不到断肢再生的神通。 想要重振雄虺的雄风,就必须要突破至神通境。 可眼前的情况…… 他看了看远处打坐的法溪和竹叶,又看了看面前围观自己看戏的赵昊凰禾小青小白,还有漫天漂浮的魏国将士,怎么可能还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的一伙人,将所有人都干趴了。 自己能够同时敌得过法溪、竹叶、贺归还有一百魏国精锐么? 答案是不可能。 所以这个凰禾强得离谱。 可抬头看看,戒律钟还没有完全撤去。 谷鑋 他深吸一口气:“阴白芷全都归你们!” 赵昊沉默,没有回答。 阴虺王咬了咬牙,又说道:“其他药材也都归你们!” 赵昊继续沉默。 阴虺王身躯都在颤抖:“这九幽谷,我也不是不能搬走!” 赵昊:“……” 阴虺王掏出一片金灿灿的蛇鳞:“我所有的宝贝都在里面了!” 赵昊:“……” 阴虺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道:“你们该不会连我的妖丹都想要吧?” “不了不了!” 赵昊被整无语了:“妖丹你自己留着,九幽谷太冷我也不想住,药材和这块蛇鳞我就收了!” 阴虺王大喜过望:“啊!这么好么?” 赵昊:“……” 这个阴虺王明明很强,如果要是拼命的话,说不定能让凰禾多消耗一碗饭。 但他实在太过稳健。 老子没有走位,连个平A都没有放,你就把所有技能都给交了? 赵昊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遇到这么一个乖巧的老小子,还真有点动不了杀心。 可人家都把东西送到手上了,如果不要又显得太圣母。 只能勉为其难把他的东西全都收下了。 赵昊瞅了瞅他混混沌沌的星子,算不上特别白,但也绝对算不上有敌意。 又瞅了瞅他血糊糊的断肢处,不由揉了揉下巴。 “要不这样吧!你跟我混,我帮你恢复断肢!” 怂归怂。 但怎么都是一个宗师境巅峰的打手,不用着实有点浪费。 却不曾想,阴虺王听到这句话,却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你图我什么?” 赵昊嗤笑一声:“还能图你什么?图你这身实力呗,还能图你年龄大,图你不洗澡?” 阴虺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想怎么用我?先说好了啊,宗师中期以上的任务我可不接。” 虽然完整的身体很重要,但生命安全更重要。 他可不会为了那区区二两肉,把整条命都丢了。 赵昊也被他逗笑了:“放心!给你安排的活,都是宗师以下的,我听说你的头发能化蛇,个个都有四品的实力,对还是不对?” 阴虺王点头:“倒是不假,只要天材地宝管够,我每一根头发都能化形,可存活半年之久。” 三品和四品是一道很大的分水岭。 若是不嗑药,他能一口气化形一千根头发。 如果药材足够,全部都能化。 它们可以身形如蟒,也能化形为妖。 赵昊点头:“行!你跟我回去,帮我训练军队,每天只要能保证五千妖兵就行。” 自从边疆与三千大妖一战,存活的五万神武军将士,虽然真实修为没有涨太多,但战斗力却强了不止一筹。 多与精锐交锋,效果是真的不戳。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谁的天赋,比阴虺王的断发成妖更适合训练军队了。 好几千四品修为的虺妖,真的有点离谱。 “五千?” 阴虺王神情一凛:“那你要训练多久?” 赵昊算了算:“大概两年半吧!” 两年半。 那就是两万五千根头发。 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有些稀疏的头发,若是再拔两万五千根,估计又要稀疏一半。 于是面色不由有些为难:“少点行不行?我这法术得连根拔,年轻时拔太多了,有点遭不住。” 赵昊撇了撇嘴:“反正上面的跟下面的你只能选一样,你自己决定吧!” 毛囊这玩意儿咋说呢。 就很奇怪。 赵昊帮黑脸汉治伤的时候,被刀砍下来的肱二头肌都能长出来,但秃头就是治不了。 真特娘的是一点救都没有。 这下阴虺王也犹豫了。 虽然他已经临近大限,但还是俊逸青年的外表,还是对自己的外貌很在意的。 可…… 沉思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行!但你得露一手,不然我怎么相信你?” 赵昊点头,随即便缓缓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下一刻。 阴虺王就感觉好像有一阵暖风吹过。 这种感觉,就像有新芽想要破土而出。 但又没有完全破土。 他心头不禁一阵狂喜,可这种感觉还没持续多久就忽然停止了。 他忍不住看向赵昊,急切道:“小子!这怎么回事?” 赵昊假模假样地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叹道:“这实在太特娘的耗元气了!估计我半年才能施展一次,施展个六七次才能完全成功!阴虺兄,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跟我回荒国吧?” 阴虺王噎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什么呢我的圣主陛下?咱们这关系,我怎么能如此小心眼?” 半年施展一次,剩下五次施展完,那就刚好两年半。 他现在是比较宅,但年轻的时候也是西陇山脉的风云人物,怎么可能还听不懂赵昊的意思。 总之这小子已经展露了能帮自己重塑完整身躯的能力,甚至刚才涌入的生命力,还能隐隐帮自己拖延大限到来的速度。 若是抱紧这条大腿,说不定自己真能强行突破至神通境。 说罢,就挺胸抬头地站到赵昊身后,一副哥俩自己人的模样。 而这时,法溪也终于从入定的状态苏醒过来,大手一挥便把佛陀戒律钟收了起来。 赵昊看向法溪和阴虺王:“你们二人先去京都等着我,回去之后再给你们安排活儿干!” “好的陛下!” “是,大师!” 两个人找到自己人生目标的人很积极,当即腾空而起,朝荒国京都赶去。 随即赵昊看向竹叶,指着地上一百多精锐和贺归:“你带二三十个人回魏国,顺便带十几株阴白芷,就说阴虺王收到了更大的利益,不跟魏国合作了。九幽谷里面爆发了极其恐怖的战斗,你已经尽力了,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丹药,这是他从枯荣文星中调取的死气和生气混合而成的。 外壳全是死气,内部满满全是生机,足够救活十个濒死垂危的宗师。 “吞下这颗丹药,你一个时辰内就会进入濒死的状态,到时候直接闭关,等伤好之后,便把里面的生机藏到你的丹田之中,足够帮你应对很多难关!” 竹叶当即点头:“是!” 说完,便化作蛇身,张开倾盆血口,吞入了二十几个魏国士兵,还有十几株阴白芷。 随后便不再停留,直接将丹药揣到怀里,就直接腾空朝魏国飞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小青和小白一眼。 赵昊冲小青小白笑了笑,便直接把阴虺王的金鳞丢了过去:“你们两个做的不错,这里面东西交给你们了,怎么处理你们来决定!” 岂止做的不错! 一波似无心又似有心的操作,把一池水全都搅浑了,结果自己一来纯特娘的捡人头。 接到金鳞,小姐妹俩受宠若惊:“老师,这可是宗师境巅峰的妖王的全部收藏,太,太贵重了!” “呵呵!” 赵昊淡淡一笑:“区区一只妖王的收藏,为师还看不上眼。”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虽然琅嬛玉洞两成的资产肯定远远比阴虺王的收藏要多。 但他也是穷怕了,丢过去的时候,心如刀割。 尤其这盲盒还没拆就丢过去,实在有些刺挠。 不过经此一役他也看出来了,这一百单八将的潜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一定要着重培养,既然要装杯,那就装得圆润些。 他笑了笑:“蛇虺也算同族,想必这些东西也非常适合你们修炼,不过好东西还是得分享分享,到时候按功劳给兄弟姐妹也分一些!” “是!” “你们先走吧,等会把人都叫过来,把魏国这群货秘密运到荒国!” “是!” 她们化作蛇身离开之后,凰禾才开口道:“现在怎么办?” 赵昊看了看药方,正准备说什么。 凰禾就又说道:“你手心的那个小蓝虫不是能吸引所有凶兽么?这药方是由九种阴性药材组成,用来中和凶兽血的阳气,正好我的血液能够压制一切阴物,不如……” 赵昊咧了咧嘴:“这你得放多少血才能把西陇山脉阳属性的凶手全喂一遍?” 凰禾:“大概把我抽干十几次吧!” 赵昊:“……” 凰禾:“……” 她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那怎么办?十年份的阴白芷虽然不多,但绝对不是没有,如果……你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借你……” 赵昊笑了笑:“谁说我要花钱?” 凰禾有些诧异:“那你……” 赵昊笑道:“如果魏国有二十万的精锐,谁最慌?反正不是荒国。” 凰禾眼睛一亮:“宁婉梨?” 赵昊点头:“荒魏尚且有三年之期,齐国有什么?真要有二十万雄师,齐国就是魏国的钱袋子和粮仓。” 他直接从木镯中取出纸笔。 “挽黎吾妹,见字如晤!” “也不是为兄不想你,主要你嫂子看得实在太严了!” “这次要不是实在心系你的安危,我也不会瞒着你嫂子跟你暗通款曲。” “事情是这样的,吧啦吧啦……” “魏国做的事情道德么?不道德!” “兽血药的效果老霸道了,我都吓了一大蹦。药方我也给你了,不信你试试!” “总之咱们得兄妹联手,兽血源我是拦不住,西陇山脉的凶兽数量贼多,又贼吉尔猛!” “为兄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把魏国想要的药材全都给炒成天价,到时候我们让他有钱造精锐,没钱掏经费。咱就让他知道知道,没有什么是钞能力解决不了的。” “当然你也知道,为兄最近手头紧,钱不太多。” “你自己加油。” “爱你么么哒(づ ̄3 ̄)づ” 凰禾:“……” ~~~~ 今天下午还【比特币】大佬的加更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婉梨: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骗我救命钱 三日之后。 齐国。 怀京。 如今已入盛夏,李氏布行的丝绸生意做得极好,大街上的女子,皆是穿着轻薄华丽的绸裙。 如此女子身穿清凉衣物上街的盛景,能让六国所有的男人都看花了眼。 六国之中,除了荒国之外,当属齐国女子地位最高。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钱太多,女人的市场就大。 女人的市场这么大,你总不能指望男人懂女人吧? 当然,这地位高只是相对的。 至少现在公主想要当女帝,还是有不少人持保留态度的。 云雾山庄。 宁婉梨整理好一迭公文,躺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随后从小桌上端起一杯酸梅汤,咕叽咕叽地喝了一口。 随后看向旁边正在鼓捣东西的侯桃桃,不由问道:“桃桃,在干什么呢?” “梨梨,鼓捣织机呢!” 自从在万妖国被徐福坑了一次,侯桃桃就机敏地意识到,琅嬛玉洞这个门派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要是继续给他打工,别说复活师尊是一纸空谈,恐怕自己一辈子也要搭进去。 所以侯桃桃直接选择了背离师门,反正徐福想要进入六国,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自己干脆直接缩在人族王朝不出来,齐国自然成为了她最佳的选择。 至少这里好像可以搞事业。 自己虽然没有修为,家产也被那混小子坑去了八成,但至少也是一个人形藏经阁吧? 于是这一段时间,她跟宁婉梨关系日渐亲密。 “哦?” 宁婉梨颇为好奇地站起身子,缓步走到侯桃桃面前,却发现她正在雕刻一个小圆片,整体形状很圆,但却有密密麻麻却又十分整齐的豁口。 “齿轮?” 她眉头挑了挑。 齐国手工业的发展水平很高,里面自然有不少工匠贡献,所以齿轮这个东西并不罕见。 只不过,大多都是棘齿轮和人字齿轮,用于水动石磨和水运仪象台这种高端设备。 可即便她见过那么多齿轮,也从来没有见过侯桃桃手中这么浑圆的。 侯桃桃得意一笑:“前些日子去荒国,赵昊命人带我们去参观荒国的先进成果,只让我们看不让我们摸,盯得可死了。不过我偷偷用辨声朱玉砸了他们的织机的摇手一下!” 宁婉梨心中一喜:“你说的就是那个用手摇就能自动织布的织机?” 这个东西,自从甲申七子出现,名声就在整个荒国传开了。 宁婉梨作为李氏布行的人,自然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有了它,就算一个丝毫都不懂织布的人,都能轻易织出布来,产量绝对会有飞跃性的提升。 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手摇以后,就能把完整的布匹织出来。 “自然是!” 侯桃桃点头一笑:“里面的结构相当复杂,我也不能记住全貌,但我能确定,里面最多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这个东西!若是能够搞清它怎么用,我们就能自己改进器械,倒也不必等那混小子三年!” 宁婉梨心中一喜。 三年! 赵昊来齐国招工,她并不是很反对。 毕竟在齐国百姓心目中,荒国本来就不是那么恐怖,不像是魏国那么人人畏荒国如蛇蝎。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魏国早就调整过来了,齐国等得起么? 等不起! 尽管械术并非齐国急需的,但哪怕只能提高一丝一毫国力,宁婉梨都不想轻易放过。 她不由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侯桃桃忖了一会儿道:“如果我一个人的话,可能需要两年!” 她懂的东西很多,但喜欢的还真没几样。 恰巧,鼓捣小玩意儿就是其中的一样。 宁婉梨笑道:“我这就斥重资给你招募最优秀的工匠,任你调遣,你要多少?” 侯桃桃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个,保证半年之内把织机给伱弄出来!” “好!” 宁婉梨喜出望外,心中大概也明白了,姜峥和赵昊在荒国弄出的那个学宫,究竟有多么深远的意义。 这手摇甚至脚踩都能织布的织机,足以提高数倍的生产力。 代价,只是一百个工匠付出半年的时间。 如果各个领域都能有这么一批人才聚在一起研究,那该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这学宫宁婉梨也想办,但她办不了。 一是她还没有当上皇帝。 二是她即便当上了皇帝,也做不到赵昊在荒国一言九鼎的效果,单是那些人才,个个都被豪门财阀养着,征调一年半载的还可以,想要他们全心全意地为国家服务,可能么? 唉! 这便是齐国的弊病。 这绝对是体制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比较乐观,拍了拍侯桃桃的胳膊:“桃桃,有你在旁,真是我人生一大幸事。” 侯桃桃笑了笑:“好姐妹一起搞事业,应该的!” “桃桃!” “梨梨!” 正在这时,尤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方才荒国杨千里来了,替赵昊送了一封信。” 房间的气氛陡然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是写给我的么?” “是写给我的么?” 侯桃桃:“……” 宁婉梨:“……” 她把手从侯桃桃的小臂上拿开,快步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却只看到了尤余一个人,不由问道:“信呢?” 侯桃桃也跟了过来:“信呢?” 尤余面不改色地将信从怀里掏了出来,背面朝上递了过去:“小的也不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小的还有事要忙,就先退下了!” 说罢,不等宁婉梨应允,便飞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 在侯桃桃的注视下,宁婉梨将信封翻了一个面。 然后看到了“挽黎亲启”四个大字。 她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丝,不过很快就斥道:“赵昊此人实在散漫,有国事就应该写国书,私下写信哪有半分国事的严肃?真是的!” 侯桃桃:“……” 宁婉梨笑了笑,随即拆开了信件,看到“挽黎吾妹”之后,更是一副生气的样子:“身为一国之主,言语却如此轻薄,真是放浪轻慢啊!” 侯桃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脸上保持着微笑。 心中默念:你只是他的妹妹。 我可是他的…… 算了!已经和离了,不提也罢! “也不是为兄不想你,主要你嫂子看得实在太严了!” “这次要不是实在心系你的安危,我也不会瞒着你嫂子跟你暗通款曲。” 宁婉梨啐道:“呵!他以为他是谁?” 侯桃桃点头:“就是,他以为他是谁?” 两人继续朝下看去,神色终于变得凝重了起来。 兽血药,二十万精锐? 宁婉梨脸色有点难看,魏国和荒国尚且有三年之期限制,跟齐国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只要他们精锐造就,后勤充足,就随时可能伐齐。 到时…… 这可怎么办? 侯桃桃面色凝重:“这个药方我听说过,只不过时间要远远早于大秦,琅嬛玉洞并没有收录。但据我所知,赵昊说的这些效果并非空穴来风。” 这药方始于万物蒙昧的时期,历史比大秦都要久远许多,自然不是他们琅嬛玉洞能够收录的。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朝下看去,随即眼前一亮。 她原以为赵昊想要敲她的竹杠,没想到这个混小子忽然良心发现,竟然直接把药方交了出来。 真的是意外之喜。 看到赵昊后面说的话,宁婉梨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 原来这小子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让齐国出资,抬高所有药材的物价。 现在的魏国还处在恢复期间,节省了巨大的军费开支,又刚好赶上了一拨冬小麦收成,国库自然不是那么空虚的,但比起刚收割一拨纳贡派的齐国,财力还是差得太远。 现在他们需要药材。 那么只要把这几种原料药的价格哄抬,魏国就会面临两难选择。 要么放弃精锐计划发展国力,要么拿拼命买药到时势必会缺乏军费。 虽然不能保证他们一个精锐都造不出来,但能少一个,齐国的压力就会缩减一分。 只是…… 宁婉梨神色有些凝重,去年她强行收了好几条大鱼家里的资产,现如今才刚刚稳住没多久,正准备跟那些纳贡派余孽打商战。 如果用这一部分钱去炒药价,固然能搞魏国的心态,但她为齐国清除烂疮的计划也会大大拖延。 她咬了咬牙:“又被这混小子摆了一道!” 侯桃桃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可不咋地!” 宁婉梨看向侯桃桃:“桃桃,如今情况危急,你看你能不能先变卖一部分琅嬛玉洞的家产,日后我必定十倍奉还!” 侯桃桃看了看信件末尾的那句“爱你么么哒(づ ̄3 ̄)づ”,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这次是判出师门的,若是有大批宝物外流,势必会被徐福发现端倪,最终找上门来。” 如今宁婉梨还不是她能够绝对信任的人。 琅嬛玉洞余下的两成财产才是她所有的依仗。 可不是几声“姐妹”就能轻易交出去的。 宁婉梨也看了一下那句“爱你么么哒(づ ̄3 ̄)づ”,也是叹了一口气。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 为的只是骗我的救命钱。 她深吸了一口气。 没办法,只能硬刚了。 …… 魏国。 建安。 曹勐正和林丞相正在下围棋。 谷縄 黑白交替落子,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最终黑子落下,曹勐哈哈大笑:“老林我赢了!你看我这棋艺,比起当年如何啊?” 林相笑道:“陛下棋艺年年精进,臣佩服!” 曹勐摆了摆手:“私下里就咱们两个人,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还没登基的时候,咱们两个就关系莫逆,如果还跟外人一样陛下陛下叫着,岂不是生分了许多?” 林相只能点头:“行吧!” 正在这时,一个温婉娇俏的女子,端着茶盘走了过来,笑道:“下棋累了吧,快喝茶!” 说着,就沏了两杯清茶,分别端到两人面前。 曹勐哈哈大笑:“多谢嫂嫂!哎呀!” 端起茶杯,却是有些烫,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了不少。 女子吓了一跳,连忙从怀中拿出手帕给他擦水,手忙脚乱之中一个重心不稳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曹勐神情一凛,转头看向林相:“老林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嫂嫂有正事要谈!” 林相:“……” 他只能站起身,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厢房。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跟围棋落子很像的声音。 这特娘的! 幸亏只是一个小妾,而且是青楼出身,倒也不心疼。 但陛下这爱好着实有些离谱。 给你送到皇宫都不行,偏偏说在皇宫没感觉,非要在我相府。 来我相府也就算了,还偏偏要走剧情。 走剧情我也不反对啊,但剧情也太简单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林相不由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陛下在么? 是谁,这么不懂事? 门房也是不懂事,竟然直接把人放进来了。 不过他还是开了门,却发现是李公公,脸上尽是惊慌失措的神情。 林相心头一跳:“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面色惨白,结结巴巴道:“林相,出,出大事了!” “大事?” 林相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李公公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被他称作大事,那就一定是大事。 而此时,身后传来“吱呀”开门的声音。 曹勐挂着一身玫红的印子,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跨出房门,神情严厉道:“什么大事!” 李公公声音带着哭腔:“禀陛下!九幽谷出事儿了!” “九幽谷!” 曹勐面色剧变。 九幽谷里面可是有一堆百年份朝上的阴白芷,阴性极强,自然也能中和阳属性更为强烈的兽血。 所得兽血药的药效自然也更强。 更重要的是在那里,阴属性药材的生长速度能提高好几倍,完全能够在三年之期以内,再收获几批药效足够的阴白芷。 粗略地算一下,九幽谷至少能出产五到十万份兽血药。 九幽谷要是出事,就不是大事儿了,而是整块天都塌了一半。 曹勐声音都颤抖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公公只能说道:“方才竹叶贵妃重伤逃回了皇宫,所有御医一起出面才堪堪吊住了她的命,她说阴虺王收到了更大的利益,不跟魏国合作了。 她拼死突围,才带回来了二十多个魏国士兵,还有几十株阴白芷,之后就直接闭关疗伤续命去了!” “什么!” 曹勐脸色难看得吓人:“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些士兵还活着么,他们怎么说?”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道:“他们都被消弭了记忆,根本想不起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 曹勐气得胸口都快炸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法溪! 最关键的人物,法溪! 他跟阴虺王通话的最后阶段,法溪出现在了九幽谷。 接着就断了联系。 本来想着阴虺王联手贺归竹叶能轻松解决掉法溪,毕竟两个宗师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一个宗师境巅峰。 所以他后续也没有太担忧。 结果不曾想…… 怎么会! 怎么会呢! 我那么相信你们,你们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曹勐气得发抖:“贺归呢!让贺归滚过来见我!” 李公公脸色更难看了:“贺将军失踪了!竹叶贵妃逃回来的路上就派驻军过去营救,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消息!” “什么!” 曹勐双目怒瞪,须发炸开。 西陇那边的驻军可是有帝江子匣的,一有消息瞬间就会传到自己这里,而且驻军的将军贺繁还是贺归的族弟,不可能不认真找。 若是找不到,那就是真的找不到了。 气急之后,曹勐反倒冷静了下来:“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 李公公结结巴巴道:“帝江母匣中传来消息,九幽谷被一把火烧了……” 曹勐脸色一白。 五万! 至少五万精锐没有了! 这可是魏国最有希望平荒灭齐的机会啊! 他一个站立不稳,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李公公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曹勐的双眼已经爬上了血丝,却依旧咬牙道:“朕能有什么事?这等歹人想要断我魏国生路,哪有那么简单?这九味药材,最珍稀的就是十年份的阴白芷,却也不是罕见的药材,我们去外收购,同样能够满足消耗。” 李公公脸上肌肉有些僵硬:“陛,陛下!” 曹勐强颜欢笑:“呵呵!没事,区区一个九幽谷,又不是我们全部的后路!” 李公公:“吭哧吭哧……” 曹勐心都凉了:“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朕还有吧?” 李公公露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方才帝江母匣总共传来了两个消息,我们前些日子派去买药的探子说,晋国有一批货物在齐国拍卖行卖,我们的人本来要拿下,却被齐国人叫出了十倍的价格……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扶住了大口大口呕血的曹勐,整个人都像丢了魂。 而林相也绷不住了,声音无比凄厉:“快传御医,传御医!” 曹勐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搞得满脸都是,看起来狰狞无比。 他终于明白了,这次意外,完全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二十万精锐荡平六国的计划,正式流产了! “为何!究竟为何!” “法溪!” “宁婉梨!” “你们这是要掘我魏国根基啊!” “哈哈哈哈,佛门!齐国!朕与你们势不两立!” “噗……” 曹勐笑声凄怆,仰头疯狂喷血,宛如一个人形喷泉。 喷完之后,人也昏了过去。 “陛下!” “陛下!” 随着两声惊呼,曹勐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皇宫之中。 曹勐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林相和李公公不由大喜:“陛下您醒了?” 曹勐神色木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飞快说道,传令下去,那份燕国的高价货单,立刻签下来,并且时限再追加两年,同时派人到各国麟羽阁内部以市价两倍下悬赏,能买来多少就买来多少!” “是!” 林相急忙点头。 燕国虽然地貌恶劣,但其实土壤算不上特别贫瘠,药材并不稀缺,当地不少人都以采药为生。 晋国燕国挨着能够相安无事,很大程度上就是晋国人不想去那些穷旮旯里面采药,倒不如留着燕国干这些脏活累活。 就在魏国和道观初步达成盟约的时候,魏国的人就散到世界各处去收购药材了。 别的国家都比较顺利,就是燕国这群天杀的穷狗! 看魏国要的货量比较大,就直接喊出了比市价高出五成的价格,这样的话就算魏国还价,也能以相当丰厚的价格卖出去。 本来这笔订单已经扯皮七八天了,但现在…… 一定要趁消息还没穿出去,从他们那里拿到一笔长期合同。 如此一来,至少能有一批保底药量。 只是这策略,只能算无奈之举。 算到三年之期,或许只能拿出三四万剂兽血药。 曹勐咬了咬牙:“还有!” 林相连忙说道:“陛下您说!” 曹勐挣扎着坐起身:“让户部尚书过来!” 林相跟他也是君臣十几年,那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问道:“莫非陛下也动了国债券的心思?” 前几天君臣两人就谈论了一下荒国的那个神奇操作,都觉得赵昊这是神来一笔。 但在别国,都很难复制。 稍有不慎,就会把整个朝廷的信誉挥霍一空。 而且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筹集到四百万金,尤其是魏国。 曹勐厉声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药价就算再高,也能用钱买得到!只要我们也能筹集到四百万金,筹够药钱和精锐,我们就能赶在三年之期以前打垮齐国!齐国肥的流油,足够把这个窟窿填上!” 见他这幅模样,林相知道他心思已定! 可如果这样,魏国就真的要一条道走到天黑了。 “陛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 “朕宁愿犯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荒国在赌,若被他们赌赢了,三年期满就是国富军强的虎狼之国!若是咱们不赌,拿不出十万兽血精锐,拿什么面对他们? 即便是亡国!朕也要让国亡在自己手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 赵昊欲当齐国丞相! 魏国。 建安。 皇宫。 御书房。 丞相和六部尚书齐聚,气氛愁云惨淡,每个人的眉头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曹勐端坐主位,神情淡然,气色貌似也比较不错。 户部尚书愁得要命:“陛下!这国债券,咱们真的不能放啊!多年征战,百姓本来就怨声载道,三年期满又要打仗,对于国库来说就是海量的开支,我们……” 曹勐淡淡一笑:“国债券实乃神奇之物,荒国那种蛮夷之地尚且搞得,我们大魏泱泱大国,如何搞不得?” “这……” 户部尚书噎了一下,斟酌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认为不对!” 曹勐也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问道:“有何不对?” 户部尚书字正腔圆道:“其一,荒国虽然是蛮荒之地,但历代朝廷都有利民举措,百姓对朝廷信任度很高,所以才会出现国债券疯抢的局面。 其二,荒国政策改革,又有奇人进献利国之术,短时间内能尽用百姓之劳力,百姓有事做有钱赚,他们有把握两年之后将国债券兑现。 其三,荒国之国债皆会用于生产,以债生钱生生不息,我们国债却是用于被人为拉高的药价,这窟窿就是一个无底洞,届时开战,只要有一场战役没打好,就容易引起民间骚乱。” 说完之后,他就这么目不斜视地看着曹勐,没有半分躲闪。 老实说,他说这三点很得罪人。 但作为户部尚书,他必须为整个大魏的经济负责。 即便是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 国债! 就是百姓对国家的信心。 魏国百姓每天都处于备战的状态,谁没有经历过繁重的税赋,谁不知道朝廷缺钱。 而且还无工可做,谁会愿意把钱借给朝廷? 就指望朝廷打完胜仗,从齐国抢完钱以后把钱还回来? 把钱借给国家以后。 他们花什么? 即便把钱借出来了,势必会空前关注战场上的情况。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每一场战役都有可能影响他们的钱。 只要一场战役失败,债券就会成为烫手的山芋,百姓会怎么处理? 曹勐也没有生气,他作为皇帝,先别提爱不爱民,至少还是十分勤政的,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国家的状况? 他笑了笑:“这倒无妨,这几点一招便解!” 户部尚书愣了一下:“陛下请赐教!” 曹勐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我们能够让百姓相信,债券与金银一样,同样能够购买东西便可!小麦已经有了收成,新的官盐也已经运回,朕会在各个城池开放粮食盐铁的官坊,告诉他们债券同样能够还钱。只需几个月,百姓就会相信债券等同于真金白银。 我们放多少债券,就拿多少金银买药材,完全不用担心国内物价贬值。 到时候百姓虽然把钱借给了朝廷,却依旧能拿着债券维持吃穿用度! 我大魏之所以久攻齐不下,就是因为干耗太严重,一是有荒国牵制,二是齐国有楚国撑腰。 现在荒魏有三年之期,谁若违背便是背弃人族大义。 楚国占齐三城,民间怨声载道,纳贡派被屠戮一半元气大伤,尽管暗中依旧发展,但朝中却是唯唯诺诺,生怕屠刀砍到自己脖子上。 如此一来,楚齐还如何精诚合作? 齐国是有钱,但也要分是谁的钱,宁婉梨将近半纳贡派的家产收归国有,用以主战派的军费以及各种开支。她把药价炒起来,用的难道是纳贡派的钱么? 她心中,也定然有过权衡,必不可能倾尽全力,不然国内市场尽皆被纳贡派抢占,就是白给纳贡派起死回生的机会。 到时打起仗,他们内部矛盾势必会愈演愈烈。 你说到底是死战的齐国难打,还是摇摆的齐国难打?” “嘶……” 群臣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听出来了,曹勐在赌,曹勐在走钢丝。 但是走得分外有自信。 通过发放国债券去买药,的确是用一堆不值钱的废纸把百姓兜里的真金白银换出来放到别国。 但百姓懂什么? 他们一开始肯定会觉得债券不值钱,觉得朝廷可能会还不上。 但若是连续几个月都能看到邻居拿着债券去买铁买盐买粮呢? 只要他们接受债券有价值这件事情,就会逐步开始用债券私下交易,直到债券兑换不出来的那天。 朝廷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时间到来之前,把齐国打垮! 曹勐又看向兵部尚书以及兵马大元帅:“大魏之国债五年为期,两年之后等粮甲充足,便会举兵伐齐,十万兽血精锐半年之内能攻下齐国多少城?” 两人对视了一眼,兵马大元帅沉声道:“至少十城!” 大魏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军力强。 别看之前战场局势不好,但完全是因为三线开战,只要休养生息只攻一国,势必无比犀利。 难道近十位宗师级的将军是吃素的? 曹勐点头:“好!那我们就用这十城的金银绸缎,还上大魏百姓的国债券!” 户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 曹勐直接挥手打断:“朕今日叫你们来,只是为了让你们听听今后要做什么,而不是问你们今后想做什么,爱卿不必多言!” 户部尚书:“……” 曹勐神色严肃:“此乃大魏危急存亡之秋,大魏男儿从不坐以待毙,还请各位爱卿勠力同心,勿要有半句扰乱军心之演!大魏万年!” 群臣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点点头,齐声应和。 “大魏万年!” “大魏万年!” “大魏万年!” 自从曹勐登基以来,这个皇帝向来都是乾纲独断,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臣子照听便是。 更何况,曹勐提出来的方案,可行度相当大。 没有办法。 干就完了! 小会开完,六部尚书跟兵马大元帅都撤了,除了曹勐只留下了林相一人。 曹勐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跟齐国的纳贡派联系一下,齐国容不下他们,我魏国能容。凡是买我魏国国债超过三十万金的家族,等攻下城池,保证他们的财产不会有半分损失。 他们在齐国能赚多少钱,在魏国不会少赚,到时他们的国债券依旧能够兑现。 他们买多少国债券,就通知户部多印多少。” 林相没有反驳,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走钢丝了,这是在钢丝上撒丫子狂奔。 赌赢了,皆大欢喜。 赌输了,大家一起玩完。 问题是不赌,也一起玩完。 分化齐国的纳贡派,倒是一个可行的点。 这些人只想着赚钱,靠着楚国赚钱是赚,难道靠着魏国赚钱就不是赚了么? 既然如此。 那便干吧! 曹勐神情凝重:“老林,还有一件事!” 林相赶紧说道:“你说!” 曹勐揉了揉脑袋:“病倒之后我头痛万分,听闻小嫂嫂懂一些推拿之术,等会把她给我送皇宫。” 林相:“……” …… 五日之后。 齐国。 怀京。 御书房中,宁无垢正倚着书案看奏折,上面写的就是魏国的国债券政策。 魏国朝廷效率极高,仅仅两天的时间,就放出去了五百万金的国债券,国债券能在官坊购买粮铁盐的告示就贴满了每一座城池。 这对魏国来说是一场豪赌。 对于齐国来说,同样不是一个好兆头。 魏国这是想要打生死战! 生死战的对象还是自己! 愁啊! 宁婉梨静静地坐在侧位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良久良久,宁无垢合上了奏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难啊!” 他缓缓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向自己的女儿。 宁婉梨神情一紧,连忙上前搀扶。 最终,父女俩并肩坐在一起。 宁无垢给宁婉梨倒了一杯清茶,摇头苦笑道:“真是多事之秋,即便我当年刚登基的时候情况都没有这么糟,你一个女娃……唉!” 细数宁婉梨近些日子做的这一切,宁无垢深深地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 利用信息差,几乎把纳贡派在朝堂上的顽固势力全部清空,剩下的那些只能苟着发育。 强收了那么多纳贡派的家产,卖货渠道被砍了一大半,面对手下的骚乱,却还是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这两件事,无论是齐国的哪一任皇帝,都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做到。 而宁婉梨,在还是一个公主的情况下做到了。 宁无垢甚至觉得,如果把宁婉梨放到自己的那个年代,取得的成就一定会比自己高。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事情马上要变好的情况下,遇到了兽血药这个东西。 谷嶦 齐国是一个讲钱的国家。 上次的确把纳贡派砍了一半,但也仅限于此了,剩下的那一半只要不露出把柄,朝廷没有任何理由没收他们的家产。 齐国的底层逻辑就依然是谁发钱百姓就跟谁混。 把药价炒高,宁婉梨有这个财力。 一旦有这个资金缺口,齐国国内的市场就会大幅度失守,好不容易迎来的大好局面,很有可能就这么葬送了。 宁婉梨很焦虑。 宁无垢知道宁婉梨很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别说宁婉梨焦虑,宁无垢自己都焦虑,但他必须要把身体养好,是因为宁婉梨登基的时机还不成熟,他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坐在龙椅上给女儿压场子。 所以,所有的压力都在宁婉梨这边。 “婉梨,伱怎么看?” 宁婉梨揉了揉眉心,勉强一笑:“爹您莫慌,事情可能没有您想得那么糟!” 宁无垢挑了挑眉:“哦?你详细说说。”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道:“魏国不比荒国,百姓没有那么信任朝廷,也没有新工可做,他们的百姓是没有底气的。我不怀疑曹勐有能力让百姓相信国债券有购买力。 但百姓容易糊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偏偏这部分人占据不少的财富,女儿可以笃定,这五百万金的债券,他们内部肯定消化不完。 若我是曹勐,上哪里寻找消化剩余债券的冤大头? 荒国肯定不可能,赵昊现在穷得裤衩都快没了,也不可能资敌。 楚国不可能,虽然已经分家,但他们还是抱着扶持纳贡派复兴,继续让齐国当成钱袋子的想法。 晋国有可能,但现在沈家老大乃是王爷与南家女子之子的传言正在发酵,大家族都在新一代雄主和现在皇帝之间徘徊,他们没有闲钱赌魏国能赢然后把钱还给他们。 燕国倒是可能,但是燕国也穷,而且药材也是他们的支柱产业,趁火打劫已经足够让他们吃饱了,着实没有必要买魏国的国债券。 所以……” 宁无垢眉头一拧:“纳贡派?这群狗东西若是敢买,直接以叛国罪为名把他们砍了!” 宁婉梨摇了摇头:“他们在魏国都有商号,若真是铁了心买债券,完全可以通过跟魏国百姓私下交易,咱们根本拦不住,也很难抓到把柄。” 宁无垢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 宁婉梨咬了咬牙:“女儿觉得,堵不如疏!纳贡派狗都不如,但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赚钱!而且是活着赚钱!曹勐想要哄骗他们掏钱,就肯定会针对这点下手。 他们只做对自己有用的事情,向楚国纳贡可以,向魏国交保护费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们要交,与其让他们战战兢兢地交,倒不如让他们放心大胆地交。” 宁无垢有些迟疑:“可是这些钱财流过去,完全就是资敌啊!” 宁婉梨笑了笑:“女儿是这么想的,如今他们对叛国之名风声鹤唳,即便买魏国的国债券也是担惊受怕的。倒不如把他们叫在一起,明确告诉他们买这笔国债券不违法,想要活着赚钱人之常情。 朝廷放开让他们买,但毕竟国家处于危急的境地,不能只帮别国增强军力。 只要他们允许我们的人入驻他们的商号,亲自管理债券的买卖,他们不管买多少,我们都不管。 但有一个前提,他们需要在市场上购买一半价格的阴白芷捐给我们齐国的军队,国库也出等额的价格!” 宁无垢眼睛一亮:“妙啊!如此一来,阴白芷的价格就能炒出天价,一方面把纳贡派的钱卷到价格战了,魏国的确钱多了,但买到的阴白芷未必能多多少,若是能炼出兽血药,军力也能提升。另一方面纳贡派的钱大笔砸到了魏国,咱们国内的市场也有一争之力了!”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去年的血迹,在菜市口还没有洗干净,秦晖下跪的铜人像也没有拆,希望他们不要不识抬举。” 女儿真的长大了! 宁无垢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由有些感慨。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能把纳贡派的诉求揣摩得如此到位。 如此一个风险对冲,想必九成以上的纳贡派都会欣然同意! 若自己儿子还活着,说不定婉梨现在还在研究女红吧……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劝道:“话虽这么说,但把价格炒起来,所需资金压力还是主要在你这边……” 此消彼长。 的确缓和了不少,但也仅仅是缓和而已。 主战派这边的产业才刚刚稳定,大批量的钱都发给工人了,论钱财肯定要比荒国燕国多,但终究有些勉强。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想办法吧!侯桃桃现在就是个守财奴,让她出力可以,让她出钱恐怕有些难。” 宁无垢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他所有的力量都在宁婉梨手中,已经被小女娃用得淋漓尽致了。 现在的他,只能提几个意见。 但现在很明显女儿的脑袋要比他这个老头子更灵光,也比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有魄力。 还能怎么样? 他拍了拍宁婉梨的肩膀:“有什么你想法就放心去做吧,爹永远支持你!” 还能怎么样? 只能摇旗呐喊了啊! “嗯!” 宁婉梨勉强笑了笑,便皱着眉头离开御书房了,明显在发愁钱的事情。 宁无垢瞅着她的背影,不由感觉有些心酸。 别的女子这个年龄正在谈情说爱,婉梨肩上却已经有了这么重的担子。 自己若是有一个能够扛得起所有事情的女婿就好了。 赵昊那小子就不错。 可惜,被姜峥那个老东西捷足先登了。 那老东西可真没用,若他临死前加把劲儿,说不定赵昊就被排挤到齐国了。 可惜! 可惜…… 离开皇宫之后,宁婉梨当即就派人去通知所有的纳贡派巨头晚上去云雾茶庄开会。 随后,便直接纵马回到了云雾山庄。 她很笃定,所有的纳贡派都想做一下风险对冲,尤其是马上要打仗的情况。 问题就是,他们愿意掏多少钱。 宁婉梨甚至很庆幸,庆幸这个兽血药的事件发生的时间比较早。 去年王权剑斩奸佞头颅上百过去才不久,威势尚在,大家能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她已经准备好今晚开会的时候以德服人了! 王权剑一定要带上。 回到云雾山庄,还未踏入大门,尤余就先迎了过来。 这就代表有贵客到来。 宁婉梨眉头一挑:“何人到访?” 尤余恭恭敬敬道:“羲和天的范通来了!” “范通?” 宁婉梨眼睛一亮,范通是羲和天明面上的一把手,不管是白糖还是肥皂玻璃镜的生意,都由他直接经手。 现在玻璃镜刚出现在各国的都城,已经引起无数权贵的追捧,毕竟这么清晰的镜子举世罕见,每一面玻璃镜都被炒出了天价。 各地的钱财,都源源不断流入到了羲和天之中。 现在各国都有了羲和天的分号。 宁婉梨眼馋啊! 但也只能眼馋,自己至少能占他们白糖产业的一半利润,别人想占还占不了呢。 平时范通很少出面,只有遇到大商机的时候,才会亲自前往。 比如说上次去荒国想要横插一脚各个官窑官坊。 若是平时,数万金额的大小生意,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次他过来…… 宁婉梨沉声道:“快带我去!” “公主跟我来!” 尤余不敢怠慢,连忙带宁婉梨来到了正厅。 进门以后,就看到一个胖子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最近一段时间,范通发福了不少。 宁婉梨笑容很随和:“听闻范先生近些日子心情颇为愉悦,整日在外游玩,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多长时间没回来看看了!” 范通笑眯眯道:“公主这就折煞我了,哪有什么游山玩水,不过是替主子负重前行罢了!长时间没来,倒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宁婉梨笑了笑,当即坐下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范通面前:“范先生刚从荒国回来,舟车劳顿极为辛苦,快喝茶!” “多谢公主!” 范通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假模假样地咂咂嘴:“好茶,好茶!” 记得上次见赵昊的时候,赵昊也说宁婉梨好茶。 宁婉梨见他不主动说目的,干脆自己问:“范先生平日满心都是事业,即便外出游玩也心系羲和天,今日回来想必也是有事要谈吧!” “公主果然慧眼如炬!” 范通挠了挠头,一副扭捏的样子,偷偷看了尤余一眼。 宁婉梨淡笑道:“范先生放心,尤管家是当之无愧的自己人!” “那便好!” 范通这才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这次,乃是为了买官而来。” 宁婉梨不由眯起了眼:“买官?” 范通点头:“对!就是买官!自从秦晖一死,丞相之位悬而不决已经半年了,我范通是个俗人,背后主子也不愿意养闲人,所以范某斗胆前来,想要把丞相之位买下。” 宁婉梨笑眯眯地看着范通,却没有说话。 范通知道表态的时间来了,便说道:“公主虽然尚未与我家主子见过面,但想来也是神交已久,我家主子每每提及,都对公主赞许不已!” 宁婉梨问道:“哦?他怎么说?” 范通笑道:“虽是女儿之身,却有铮铮铁骨,乃是天下少有的巾帼英雄!” 总不能说“我家主子说你大长腿很好看”吧? 他拍着胸脯继续说道:“公主可以放心,不管羲和天在齐国朝堂处于何处,都是铁杆的主战派!” 听到这句话,宁婉梨目光终于闪动了一下。 又思索片刻,她才缓缓问道:“你们……开价多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婉梨:我为赵昊守身如玉? “你们……开价多少?” 当宁婉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屋内的气氛便已经轻松了起来。 买官卖官说起来比较难听,但齐国朝中熙攘,哪个官员身后没有站着财阀? 反正都是代言人,丞相这个位置,别的财阀坐得,为何羲和天不能? 目前,宁婉梨的底线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必须是主战派! 只要你是主战派,以后会不会成为敌人另说,至少在这个阶段你就是我的朋友。 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 价码! 宁婉梨很清楚,以范通地位,不可能不去关注魏国国债券的事情,大肆收购药材势必有图谋,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必会影响齐国,齐国也必须进行价格反制,上次抬高药价也已经说明了这个趋势。 所以范通知道自己缺钱。 这次也肯定是带着诚意来的。 范通笑眯眯道:“我家主子开出的价格是……一百万金!” 一百万金。 宁婉梨蹙了蹙眉,一百万金不论对于哪家都是一笔巨款,如今这个局势也足以雪中送炭了。 只是相较于丞相的位置着实算不上丰厚。 她有些犹豫。 丞相这个位置悬而未决,终究有一天还是要选人上去的。 本来她想着把完完全全的自己人提拔上去,但也会面临十分大的阻力。 范通虽然是羲和天的人,但现在也算半个自己人。 她沉默片刻:“丞相之位乃是百官之首,可是我齐国的中流砥柱……得加钱!” 她需要雪中送炭。 但要的不止一点炭,她要的炭,要能够将绵延千里的积雪全部融化。 范通神情一凝:“公主想要加多少?” 宁婉梨报出了心理预期两倍的价格:“再加一百万金!” 范通一拍大腿:“成交!” 宁婉梨:“……” 啊? 这可是两百万金,都不挣扎一下么? 坏了! 要少了! 宁婉梨也没有想到羲和天竟然这么有钱,两百万金掏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仔细想想,光是白糖的生意,就跟自己携手卖遍了六国,肥皂的利润可丝毫不下于白糖,又加上一个极端奢侈品玻璃镜,掏出两百万金并不稀奇。 她忽然有些后悔。 因为她感觉自己有些低估羲和天的能量。 等哪一天清除纳贡派以后,羲和天恐怕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齐国每时每刻都在悬崖边上,若是没有羲和天,主战派恐怕早已经被按死了。 范通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两百万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家主子说了,若是公主开价超过两百万金,还请公主答应我家主子一个条件!” 有条件啊! 宁婉梨不但没有不悦,反而松了一口气。 有附加条件,就说明羲和天掏出这两百万金也已经有些吃力了。 若真是轻轻松松拿出这么多钱,恐怕以后齐国就真是羲和天的齐国了。 宁婉梨笑道:“范先生请说。” 范通斟酌了一下用语,缓缓说道:“公主想必已经看出来了,羲和天自建立伊始,就是不容置疑的主战派,更是时时刻刻都坚定地站在公主身后,公主可知道为什么?” “为何?” 宁婉梨也有些好奇,羲和天对她来说的确是救命的存在,如今局面稳定也少不了羲和天的功劳。 按理说,一个组织同时拥有白糖、肥皂和玻璃镜这三大摇钱树,不管怎么做生意,都能吃的盆满钵满,何苦搅进齐国这浑水当中? 在宁婉梨的注视下,范通欠了欠身:“因为我家主子对公主倾慕已久!” 宁婉梨愣了一下:“哈?” 范通继续道:“在我家主子心目中,公主乃是天下第一奇女子,把羲和天交给我打点的时候,也曾说要把公主扶成第一位女帝,只可惜被荒国抢了先,真是可叹!” 宁婉梨眯了眯眼:“所以你家主子的条件……是要与我成亲?” 她神色淡然,心中却没有那么平静。 两百万金,只是聘礼? 虽然金钱不能衡量爱情,但是……也得看多少啊! 羲和天的主人定是当之无愧的人杰,并且愿意挤出两百万金的巨额金流,称得上是诚意满满。 换做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可能抵挡这个条件,哪怕这个人丑陋如猪。 但这人毕竟不是赵…… 宁婉梨有些烦躁,女帝之路举步维艰,她可不想自己披荆斩棘之后,连自己的婚事都决定不了。 却不料范通摇了摇头:“公主乃是千金之躯,若是这时提出亲事,跟逼婚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我家主子对公主实在仰慕,所以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就是……” 他也有些为难。 宁婉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范先生但说无妨!” 范通这才说道:“我家主子说两百万金只是零头,若公主成就女帝,五年之后我家主子就会把羲和天全权交给公主打理!” “什么!” 这下宁婉梨是真的惊了。 羲,羲和天全部交给我打理? 这可是羲和天啊! 若是能完全吞并羲和天,就算燕国都能成为强国。 更何况齐国? 宁婉梨这次就不得不权衡了,若羲和天在自己手中,只要纳贡派一滚蛋,齐国就是真真正正的铁板一块,再也不会有任何隐忧。 那…… 若羲和天的主人以此提亲,自己接还是不接? 她迫使自己镇定了下来,淡淡一笑道:“条件呢?” 范通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家主子说公主乃是冰清玉洁的存在,在他心中容不得任何人染指,他不愿意逼婚公主,但除了他以外,请公主不要与任何男子亲近。时间一到,羲和天必将在公主手下发挥它最大的作用。那时我家主子,就能来齐国安心当一个富家翁了,离公主近一些倒也是一件美事。” 宁婉梨:“……”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条件。 既然不是逼婚,那么羲和天她要定了。 只要能让齐国重新富强起来,她宁愿一辈子不碰男人,到时从宁家宗室里选几个听话的孩子着重培养,下一任皇帝倒也不必是自己的孩子。 只是……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算了! 她的确曾说过,等把荒国灭了,就把赵昊抢过来压寨。 但现在荒国国力蒸蒸日上,又与魏国有三年之期,到时甚至可能压楚魏晋一头。 即便能够灭荒,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也罢! 有羲和天的倾力相助,齐国也势必会进入黄金发展期,很多顾虑都会烟消云散。 “范先生稍等!” 宁婉梨飞快走出屋门,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柄妄语戒尺:“范先生,立誓吧!” 范通嘴角颤了颤,心想公子算得还真是准。 这个娘们逮着机会肯定要立誓。 宁婉梨把一柄戒尺递了过去,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范通点了点头:“今范通在此保证主子提的条件切实有效,并且在此立誓,齐国女帝登基之后五年,必将羲和天全权交予宁婉梨之手,若主子不同意,那我便叛出羲和天,倾尽全力诛杀背信之人。” 宁婉梨:“……” 好家伙,这个誓言够毒的啊! 代理人噬主了? 范通撇了撇嘴,我只说倾尽全力诛杀背信之人,也没说诛杀哪个背信之人啊! 天下背信之人多了,我杀一辈子也杀不到公子头上啊! 他看向宁婉梨:“公主,该你了!” 宁婉梨看见妄语戒尺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范通胸口,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当即立誓道:“我宁婉梨在此历立誓,只要羲和天不背弃承诺,便一辈子洁身自好,不碰除羲和天主人以外的任何男子。” 瞅见誓言已成,范通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想起了离开荒国之间跟赵昊秘密会见的场景。 “公子,前些日子,齐国一个主战派的大佬想要自己的儿子跟婉梨公主定亲。” “哦……跟我说什么?跟我有关系么?” “的确没关系,那小的就不提了!” “……宁婉梨她同意了么?” “当然没有同意,公子心中如此急切,看来还是在意婉梨公主的。” “屁的在意!老子才不在意,我只是觉得这双大长腿即便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娘的,等宁婉梨当上了女帝,要是没人管她,指不定她玩得多花,我受得了这个气么?” “只是齐国局势复杂,主战派已经认定婉梨公主会成为女帝,自然也需要一些利益绑定。今日婉梨公主拒绝一个,总不能每一次都拒绝,毕竟还是要靠他们撑腰的。” “嘶……我有办法了!最近宁婉梨肯定会缺钱,伱就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就行了!” “什么!羲和天你都要拱手让人?公子你疯了吧!” “快拉倒吧!我只是说全权交给她打理,又没有说家产都给她。” “可……交给她跟全权交给她打理,对齐国整体来说,意义相差不大啊!” “呵呵!到时候还有齐国么?” “……” “就算还有齐国,立誓的又不是我,我担心什么?到时候你就离开羲和天,来瑶池当我的大宝剑剑长,给你分配十个高手杀背信之人,也不算违背誓言,只要别杀我就行!” “……” 虽是这么说,范通也知道,赵昊并不完全想要赖账。 公子这占有欲,也特娘的是没谁了。 他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没想到公子竟然这么有自信。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纳贡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拥护着两个王爷,宁婉梨登基的时机并不成熟,还需要下一个契机,可能就需要发生在对魏的战场上。 这么一算至少还有两年。 再往后推五年,就已经七年了。 齐国内部有纳贡派从中作梗,距离铁板一块还差得远。 现在魏国处于赌命状态,要么赌赢了,魏国吞并齐国。 要么赌输了,魏国被荒国灭掉,齐国里面还有羲和天…… 而且公子说了,曹勐急了,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这场仗还没打就已经赢了一半。 婉梨公主对各种产业都十分熟悉,不然也不可能吞并了那么多纳贡派的家产都能稳住局势,如此看来确实是羲和天最合适的代理人。 谷掶 只是…… 范通对荒国当然有信心,只不过五国已经很默契地决定了对荒国的经济制裁,这笔国债虽然有很大可能还上,但具体效果怎么样,范通还真的不知道。 宁婉梨笑着看向范通:“范先生,资金何时能够到账?” 范通连忙说道:“明日资金就会启程,三日之内必能到达云雾山庄地库!” 宁婉梨松了一口气:“范先生果然是一个爽快人。” “既然这样,范某就告退了!” “范先生慢走!” 范通点了点头,便步履平稳地离开了。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得对宁婉梨再客气点了。 毕竟以后既是上司,又很有可能是主母。 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碰男人吧? 范通走后。 宁婉梨坐下奋笔疾书,很快就写了一封书函,而且是照着国书的格式写的。 写完以后,仿佛很艰难地下了决心才叫了一声:“尤管家!” 尤余赶紧跑了过来:“臣在!” 宁婉梨将国书递了过去:“去皇宫请父皇誊抄一份,送到荒国!” 尤余结果国书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公主这是……打算全面放开与荒国的贸易了?” “有什么问题么?” 宁婉梨问道。 尤余:“嘶……” 好像还真没有什么问题。 一开始宁婉梨的确是想和五国一起遏制荒国的经济发展,因为荒国现在的势头实在太猛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魏国在拼了命地造精锐。 若真被他们造出十万兽血兵,对荒国都会产生极大的威胁。 但魏国不会打荒国,至少三年之期未满的时候不会。 那时的魏国,将是牙齿无比锋利的饿狼,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吃肉! 齐国就是这块肉! 主要敌人已经从荒国变成了魏国,若是羲和天能够彻底融入主战派成为铁板一块,那凭借公主的手段,说不定真能抵抗得了魏国。 魏国不能久战,只要能拖到他们第一批国债券兑现不成功,魏国内部必乱! 到时只要能趁机吞并魏国一部分军队,很有可能成为一个财力雄厚武德充沛的大国,还真未必需要害怕荒国。 至于这个誓言…… 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公主几乎没有付出什么,羲和天却付出了足足两百万金,还有一个全部代理权的承诺。 即便羲和天最后背信弃义,他们毁约在先,公主便也不用守约。 羲和天能得到什么? 做了这么多事,该不会真就只是为了换公主几年守身如玉吧? 不会吧! 不会吧?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跟荒国放开贸易? 荒国缺出货口,那就给他们! 齐国的丝绸茶叶瓷器,也能获得一个极大的市场,要知道未来几年荒国百姓可是很有钱的。你总不能指望他们放着丝绸茶叶不买,买那些铠甲织机吧? 而且宁婉梨国书上写的货物,可包括荒国各种先进产物。 军械,战甲,兵刃,农肥,新式医疗箱。 这些东西,足以让齐国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即便魏国兽血军团到了,也未必应付不了。 而且国书中指定的齐国商号,全都是主战派的商号,是宁婉梨嫡系中的嫡系,这片市场一抢占,比起纳贡派的优势就更大了。 荒国面对这封国书,必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兽血军团战斗力究竟几何,毕竟除了魏国,谁都不知道用了兽血药以后的将士究竟有多么恐怖。 “去吧!” 宁婉梨淡淡出声。 “是!” 尤余点了点头,便飞快离开了云雾山庄。 宁婉梨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天色暗了,纳贡派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 有了羲和天这两百万金打底,她谈判的底气更足了,若是那些纳贡派不同意一起抬药价,她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只是…… 宁婉梨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看着上面的“爱你么么哒(づ ̄3 ̄)づ”,不由摇头苦笑。 当时说“把他抢来压寨”虽有玩笑成分在内,但也不能否认是她心中的信念。 她要将齐国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想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前者的希望更大了,代价是完全葬送了后者。 也许哪一天,自己真能把荒国完全攻下,却也只能看着赵昊跟姜芷羽双宿双飞…… 也幸好那羲和天的主人懂一些分寸。 罢了! 我可是要当女帝的女人,区区一个赵昊,不足挂心。 真的。 …… 荒国。 镇国府。 赵昊拿着那封国书,脸都快笑烂了。 宁婉梨果然没让他失望,羲和天这块肥肉一抛,她果然把魏国当成最大对手了。 虽然魏国向来都是她的最大对手。 但最主要的还是宁婉梨的自信心。 自信心膨胀了,她就敢跟魏国干,甚至有自信放任荒国发展。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 齐国的岳鹏程在宗师之中,虽然修为算不得顶尖,但用兵之神并不弱于老爷子多少,唯一的劣势就是齐国军队的士气不是很高,但这玩意儿跟国家体制有关。 士气是可以养出来的。 如果羲和天不是赵昊的,他现在可能已经在开始忌惮齐国了。 现在…… 荒国生产的军备织机医药包卖得出去,百姓能赚到钱。 齐国几十万上百万的丝绸茶叶瓷器订单也有了保障,百姓的钱花的出去。 区区四百万金国债? 老子用脚都能还得上! 药材的价格宁婉梨花钱去炒,老子要安稳发育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赵昊把国书收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下了地下密室。 这处地下密室是新修建的,用作秘密地牢。 只不过这地牢里面的环境极好,食物是香的,饮料是甜的,床榻是软的,娘们是骚…… 这个不能明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演武场,供众人活动筋骨。 总之,一切几乎称得上尽善尽美。 除了出不去…… 这里面关的不是别谁,正是以贺归为首的魏国精锐。 赵昊推开门,就看到一群人坐在大厅之中,静静地看着他。 他不由咧了咧嘴:“诸位,还绝食呢?” 贺归站起身,拱手道:“赵公子!如今荒魏交好,约定三年之内不起战事,还请你将我们送回魏国!” 赵昊撇了撇嘴:“我们起战事了么?” 贺归:“……” 好像还真没起。 他被法溪困到金钟之中以后,就陷入了魔障之中,即将走火入魔之际,不知道被谁放了出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等清醒过来以后,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但毕竟是友邦,无论起没起战事,你都得把我们送回去啊!” 赵昊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送你们回去,罢了!还是告诉贺将军吧,我前几天去西陇山脉采药,运气爆棚找到了满山谷的优质药材,就九幽谷那旮沓!江湖规矩,无主之物谁见到就是谁的,结果谁曾想…… 你们一群人从金钟里面冲了出来,把全山谷的药材全都给毁了啊! 你们欠我这么多钱,你说怎么办吧!” 贺归:我办你****! 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他瞥了一眼赵昊身边的凰禾,不由叹了一口气:“多少钱,我们魏国赔!” “赔不起啊!” 赵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也不知道齐国哪个天杀的在炒药价,现在以阴白芷为首的九味药材价格已经翻了十倍不止,就我损失的那些药材……把魏国朝廷卖了都不一定买得起啊!”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纹路复杂的布券:“你瞅!你们魏国皇帝为了买药,都发行国债券了!” 贺归接过来,看到上面的纹路,顿时大吃一惊。 这纹路乃是魏国皇室专用,更是有专用的手法将邬铜丝拉得极细,成本低廉难于仿制而且利于辨别。 布券画风,更是魏国的宫廷画风。 不会有假的! 难道魏国真的陷入了如此窘境? 这…… 他叹了口气道:“莫非赵公子就想关押我们一辈子?” 赵昊连忙摇头:“贺将军说这话就坏良心了,你看看你们这好吃好喝伺候着,天香阁的姑娘还经常来送温暖,你管这叫关押啊?” 贺归:“……” 赵昊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是生意人,你们实实在在欠了我的钱,魏国不给钱,我还能怎么办?” 贺归有些头疼:“但以赵公子招呼我们的规格,关几年差不多也够那么多钱了吧?” 赵昊摆了摆手:“贺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赵昊是个商人,你们欠我钱,我当然要留着你们。但你说巧不巧,我还是皇夫,友邦人来了,我可不得招待好?一码归一码,药材钱是你们欠的,招待费是我自己愿意给的。” 贺归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愤懑道:“难不成赵公子要关我们一辈子?” 赵昊摇头:“自然不会!我听说魏国已经准备攻齐了,等攻下就有钱还了。当然魏国情况很不好,若是攻不下自己都有可能要垮,国破债消,我肯定也不会强留你们。” 贺归:“……” 赵昊笑了笑,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魏国真的亡了,还请将军回贺家替我美言几句,带着麾下的军队举族投荒吧!” 贺归:“???”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发行假币,搞垮魏国! 带着贺家的军队,举族投荒? 听到这句话,贺归都要气笑了,没想到赵昊竟然这么能做梦! 贺家什么地位? 魏国有名的将门世家,每一代都能出现一两个宗师,如今的何家上上下下加起来,足足四个宗师,贺家麾下的军队,更是所向披靡,硬抗楚国不落下风。 也就是当时对抗荒国的何家,这才被赵定边连着斩杀了两个宗师。 若是换做贺家,就算打不过赵定边,也不可能被万军从中取将领首级。 如此一个贺家,你让我们举族投诚荒国。 赵昊瞅着贺归脸上的冷笑,不由撇了撇嘴:“又不是让你们现在就投荒,不然那不是叛国么?你就说说,等到魏国亡国以后,你们贺家去哪?” 贺归:“……” 众将士:“……” 赵昊叹了一口气:“你们别怪我这个人说话直,我天性憨直率真,说不了那种拐弯抹角的话,现在魏国这情况,只要开战两年之内拿不下齐国,就跟亡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贺归沉默。 他虽然是一个武将,但也不是一本书都没有读。 如果国债券真是一个有利无害的东西,以魏国的底蕴,早就统一六国了。 这次发了这么多国债券,到期之时如果没办法兑现百姓的钱,都不用外敌,光是民间的暴动,都足以让朝廷焦头烂额了。 虽然他很相信魏国。 但不得不承认,魏国现在的确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危机。 度过去了,领土和国力都会大涨。 度不过去,即便没有亡国,也会元气大伤。 他不希望是后面的结果,但必须要承认,后者的可能性并不算小。 如果魏国真的亡国了, 那贺家究竟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不对! 我思想出了问题! 贺归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赵公子不必多言,我贺归生是魏国的人,死是魏国的鬼!” 赵昊有些无语。 这些封建王朝的人着实有些被皇权主义洗脑。 你家皇帝都在坑百姓的康庄大道上撒丫子狂奔了,伱还搁这忠君爱国。 别管心里怎么想,嘴肯定是硬的。 总之短时间之内肯定说不服他们。 赵昊便也不再强求:“那就请诸位在这里好好做客吧!放心,吃的喝的肯定管够,还请修炼不要懈怠。如果身体燥了,就摇那个黄铃铛,天香阁的姑娘很快就会到。 如果心情闷了,就摇那个红铃铛,会有人带你们出去转,只不过会封住修为和口舌。 虽然你们欠我钱,但也是荒国的客人,我们对待客人,讲究的就是一个银杏化! 诸位!告辞!” 赵昊拱了拱手,就直接离开了地牢。 随着地牢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人群顿时变得有些骚乱。 方才看起来还淡定得一匹的士兵,纷纷簇拥了上来。 “将军!怎么办?” “将军!这个瘪犊子该不会真把我们关到大魏亡国吧?” “呵呵!还想让我魏国亡国?下辈子吧!” “那我们怎么办?关一辈子?” “感觉这地牢就是铜墙铁壁,而且在荒国京都之内,咱们都被封着修为,逃不出去啊!” “将军!要不咱们绝食抗议吧?” 众将士你一言我一语,目光都放在了你贺归身上,等着贺归给一个准信。 贺归摇了摇头:“赵昊不可能放咱们回去的,放一个回去对他来说就多一个敌军,别说绝食抗议没用,就算你自杀抗议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那人叹了一口气:“那将军的意思是……” 贺归神情严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里食物颇为丰盛,咱们多吃一条羊腿,荒国就少一袋子军粮,给我把赵昊吃垮喽!” 众人:“……” 对啊! 荒国的资源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每多吃一口,耗费的都是荒国的国力。 说不定将来,某场关键的战役,荒国就差这一条羊腿呢? 他们下意识就朝用餐区赶去。 “对!吃垮他们!” “我懂推拿,专门促进消化,能让每人每天吃二十斤!” “别吃主食,太便宜了,咱们光捡肉吃!” “哎?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贺归攥着黄铃铛连的绳,咬了咬牙恶狠狠道:“老子要赵昊的天香阁以后都做不成生意!反正是免费的,看我以一己之力,给天香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众人:“……” 贺归看他们一个个扭捏的样子,沉声劝道:“赵昊向来阴险,此次恐防有诈,先让本将替你们探探路再说!” 众人:“……” 密室外。 赵昊刚出大门,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他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贺归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别的不学,“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背得溜熟。 呵呵! 还好老子早有准备。 他看了看门外的姑娘们,约莫有十几个,容貌一个比一个俏丽。 有长相楚楚可怜的,也有神态妩媚风情万种的。 总之,只要男人喜欢的类型,这里面都有。 赵昊笑着问道:“谁是还没下海的清倌人?” 姑娘们对视了一眼,都弱弱举起了手。 最近赵昊没有怎么照看天香阁的经营,所以很多新姑娘都跟他不是特别熟,不像以前的姑娘,一身本事都是赵昊操练出来的。 所以她们在赵昊面前,都有些许放不开。 毕竟赵昊已经不是以前的纨绔公子,而是皇夫陛下! 赵昊也没有在意,在自己面前放不开很正常,毕竟是老板不是客人,等会进去就放开了。 他只要能保证这些姑娘的星子是白的就好。 他笑了笑:“你们有福了,公子今天要给你们一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试问青楼界谁不知道,天香阁是最有前途的青楼,给达官显贵当小妾的不在少数。 即便没有嫁入豪门,只要有一技之长,让客人们记住你,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总之,老板画的饼,只要你努力,就很少有吃不到的。 只不过最近行情有些不景气,倒不是说生意差了,而是别国商号大批量撤离,少了很多渠道。 荒国的权贵就这么多,总不能指望他们一人娶好几个小妾回家吧? 这一波行业打击下来,她们都感觉有些前途无望。 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老板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天香阁,一连把最好看的十几个姑娘都挑出来了,惹得天香阁一阵沸腾。 能让老板亲自来挑人的,指定是大机缘啊! 于是在一群姑娘羡慕的目光中,十几个姑娘兴冲冲地跟了过来。 有一个前任花魁算不得拘谨,激动地问道:“公子,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赵昊笑着问道:“你们知道里面关着的是谁么?” “谁!” “贺家六郎,贺归!” “宗师?!” “对!贺家这么变态的家族,一看血脉就很强。而且我查过了,贺归自从发妻难产去世,孩子夭折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娶亲的心思。” “公子是……想让我们给贺归将军生孩子?” “生!生踏马的!你们颠沛流离这么久,想不想有个家?你们出身卑微,想不想有一个成年就当将军的儿子?你们无依无靠,想不想母凭子贵,入主贺家?” 三个“想不想”,直接把姑娘们都说兴奋了。 想啊! 做梦都想! 她们都能听得出来,赵昊是在煽动他们。 但这些话,没有丝毫夸大。 贺家血脉的确太强了,凡是成年的子女,修为就没有一个低于三品的。 他们虽然家大业大,但举家参军,阵亡率很高,所以极其重视血缘,只要是贺家的种,别管是谁生的,肯定能带回去抚养。 别管到时候当大妇,还是当小妾,母凭子贵,都比呆在青楼好啊! 赵昊有些不满:“我问你们想不想!” 姑娘们这才如梦方醒! “想!” “当然想了!” “做梦都想!” 赵昊笑了笑:“那好!咱们话说定了,只要能怀上贺归将军的种,生一个就赏五千金,不限量!里面还有几个贺家的子弟,若是怀上他们的孩子,生一个就是三千金。 发财发迹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能不能把握住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说罢,直接将一迭画像拍在他们的面前。 上面全都是贺归以及贺家子弟的画像。 又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他便把现场交给了杨妈妈。 呵呵!谷憿 你该不会我真要白养你几年,最后哭爹喊娘求你们去贺家说情吧? 真Giao笑! 你们贺家那么重视男丁,连年征战又死了那么多人,到时候魏国亡国了,老子抱着七八个姓贺的大胖小子,我就不相信你们不从。 也不知道宁婉梨能不能把魏国彻底拖垮。 若真有那一天,这小娘皮肯定会想着拉拢魏国的武将。 到时候给她那么一截胡。 哎嘿嘿,就很美。 赵昊嘴都快笑歪了,美滋滋地从钟粹宫的地道里面走出来,自从姜芷羽登基,就对大秦地宫外的密道进行了改建,变成了铜墙铁壁。 现在钟粹宫没有人长住,唯一的作用就是关押一些重要人物。 本来想着会闲置一段时间,没想到刚改造完就直接用上了。 赵昊笑着摇了摇头,便来到了正殿。 正殿之中,姜芷羽正在批阅奏折。 她登基以后两天一早朝,今天刚好休息,所以没有穿龙袍。 看到赵昊脸上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抿嘴笑道:“相公,怎么样了?” “我还没用力,贺归就倒下了!” 赵昊咧了咧嘴:“永远不要低估一个鳏夫的战斗力。” 姜芷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吧!不过也不完全是,小先生家里有娇妻美妾,在外不还是彩旗飘飘?” 赵昊瞳孔一缩,随即飞快恢复了正常,一脸不解道:“啥?啥?啥?你在说啥?” 姜芷羽抿了抿嘴,晃了晃手里誊抄版的国书:“不然齐国那边为什么会送来这么多丰厚的条件?” 这些天她一直在忙国债券的事情,虽然两天一早朝,但其实给户部官员开的小会非常频繁,所以就没有特别关注赵昊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在处理兽血药的事情。 没想到才几天过去,齐国就送来了这惊天大礼。 要知道,荒国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出货渠道。 只要官窑官坊建起来,过一段时间必然会遇到产能过剩的问题,赵昊的“成亲三大件策略”的确能够消化一部分产能,但终究会有弊病。 一方面,这段时间百姓会过得很苦。 另一方面,你不能把消化产能的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个上面。 这些天,中原五国除了齐国以外,商号已经撤得差不多了,搞得姜芷羽十分发愁。 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受到了齐国的国书。 完全开放互市! 六国之中,最不缺钱的就是齐国。 他们完全能够把荒国过剩的产能全部吃下。 而且他们的瓷器、茶叶和丝绸,都是实实在在能够激发百姓幸福度的东西,总比买回家冷冰冰的铠甲要好。 只要姜芷羽点头,荒国就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但是……为什么? 仅仅一个兽血药,远远不足以把齐国逼到这个地步上。 这里面…… “嗯哼?” 姜芷羽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赵昊,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昊撇了撇嘴,便坐到她旁边,伸手就准备把她过来,却被她轻巧躲过。 看样子如果解释得不能让她满意,他恐怕要体验一段鳏夫的生活了。 赵昊没辙,就把两百万金以及给宁婉梨画大饼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当然这个大饼没有提不让宁婉梨碰别的男人,而是含含混混提了一下深度利益绑定。 姜芷羽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却还是问道:“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绑定的,竟然能让宁婉梨如此信任羲和天。” 赵昊:“嘶……” 小狐狸越来越聪明了,好像有点不太好糊弄。 他飞快把话题扯开:“关键不是如何绑定的,而是这个绑定的态度能让宁婉梨有强国的自信,而且她确实需要我们的军备来应对魏国的兽血军团。对了!兽血药的结果出来了没有?” 一提到兽血药,姜芷羽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她神情有些凝重:“从拿到药方的那一刻,我就派所有的御医一起研究,运气比较好第三天就找到了炼药手法。试药的过程也很顺利,只能说……很强!” 赵昊眯了眯眼:“有多强?” 姜芷羽叹了一口气:“真气强度一天之内就提升了半品,肉身强度提高了五成不止,总体战力翻至少两倍!后面增长速度的确慢了下来,但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恐怕实际战斗力要提升一品。 平均实力高出一品,那就是碾压的趋势。 恐怕也只有被三千大妖洗礼过的神武军能够与之抗衡了。 姜芷羽犹豫一下:“要不……我们也来?九幽谷回来的药材很多,西陇山脉我们也占了一半……” “不了!” 赵昊摇了摇头:“用了这种兽血药的人,一旦到老年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简直生不如死。终究只是旁门左道,打同族尚且有一些优势,跟仙佛开战,区区一品的实力实在无足轻重。 若真是人族生词存亡之战,所有人都要搏命了,那但用无妨。 但终究只是人族王朝之间的争斗,如果少了这一品的优势,我们就会折戟沉沙,就不要谈统一六国的美梦了。直接缩在西陇关后面,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听他这么一说,姜芷羽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的确,一统大业不缺这味兽血药。 即便真的不行,荒国也能凭着飞速增长的国力和西陇关的地势,安安稳稳盘踞在人族版图最西的地方。 虽然累点,但也是能赵昊长相厮守一辈子的。 她当然也想看看赵昊心目中的理想国究竟是什么样子,但这件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真是时运不济,倒也不能强求。 赵昊笑了笑:“放心!我们这边有五千妖兵陪练,我再研究研究山河印,如果能把国运搞明白了,即便单兵能力,也未必会比兽血兵差!” 姜芷羽忖了忖:“虽说魏国很难凑齐兽血军团二十万,但五万以上还是有的,他们肯定会趁着三年之期未满就攻打齐国。齐国虽然要买我们的军备,但魏国本身的军备就不差,若真被他们趁这段时间攻下几座城池,还上第一批国债,恐怕……” 赵昊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只要第一批国债还得上,魏国就彻底活过来了。 这兽血药的效果远比他想象中要好,齐国未必真能顶得住。 他笑了笑:“放心!我们只是不跟魏国打仗,又不是死了,他们经济制裁我们,我们同样也能制裁他们!” 姜芷羽笑着问道:“怎么制裁?” 赵昊没有回答,而是白了她一眼:“问问问,就知道问!你忙了这么长时间国债券,你不知道?” 姜芷羽摊了摊手,表示很无辜,仿佛又回到了赵昊给她讲课的时候。 小先生布置的作业,还是要做的。 她略微思索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国债券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其实限制很大。前些天户部的官员一直来请教防伪的问题,如果没有琅嬛玉洞的玉印,恐怕很难解决。 更何况我们的国债券登记在身份下面,交易必须经过官府的公证,需要庞大的公职体系,这国债券也不可能被当成金银买卖,这才能保证市场稳定。 但魏国没有公职体系保障,国债券也能直接当钱花。 明面上看来,只要魏国不滥发国债券,一段时间内保证国内稳定是没问题的。 但这种国债券,别国不认,进出口的交易就会碰到极大的困难,我们完全可以在关键物资上放一把火。 还有,他们的防伪手段只有一种金属拉丝的手法,防伪性远远比不上玉印,而且还没有公职体系保障。 只要我们舍得投入,就能造出一批魏国的国债券,就算不能十全十美瞒不过他们的官府,但百姓没有那么强的鉴别能力,私下交易必定漏洞百出。 只要有一百万金左右的假券流入,他们的物价就能提升一截。 魏国本来就没有新工能做,百姓的钱近乎于死钱,他们钱这么被偷走,势必会引起民间的骚乱。 只可惜……苦了百姓!”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关键的点小狐狸都说道了。 “不错!我已经派人出去找能工巧匠了,假券骗过魏国官府有点难,但骗百姓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国债券,在六国之中只有我们荒国能用。 曹勐也知道里面的弊端,只是被咱们的改革逼到绝境里了。 至于苦不苦百姓…… 他们的皇权祖祖辈辈传下来,百姓在他们眼中只是数字,只是生产力,只要能活下来就行,苦不苦的他们不在乎。 这次被逼急,苦一苦百姓。 下一次被逼急,还是会苦一苦百姓。 曹勐心中有大义,已经殊为不易,但对于皇帝来说,大仁比大义来得困难得多。 虽说这次他们百姓苦,看似有我们的原因,但对魏国来说,把他们推到了火坑里的就是国债券,所以你也不用自责。 往后几年,应该有不少魏国百姓逃难。 咱们不是缺人手么,全都给拉过来当劳力。 我们的人也有不少在魏国扎根了,就看他们操作怎么样,如果能让魏国人觉得我们这是天堂,那咱们就赚大发了!”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 这次的应对策略,应该是尘埃落定了,接下来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两位陛下!普度寺法溪大师求见皇夫陛下,正在镇国府等候。” “嗯,知道了!” 赵昊忍不住笑了笑:“这和尚倒也算敬业,刚回来就去三个贫困城实地考察了,也不知道能被他考察出什么东西。” 算一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又跟姜芷羽交代了几句,就直接出了皇宫,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镇国府。 刚到镇国府门前,就看到法溪正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 赵昊咧了咧嘴:“我答应你帮你建普度寺,就一定不会反悔,你用不着这么急吧?” “小僧没有着急!” 法溪精神有些亢奋:“大师就没有发现小僧今日有何不同?” 赵昊眯了眯眼睛,这和尚果然有异状,修为好像更强了! 虽然只是一小截,但这才几天?绝对不是常规修炼能达到的速度。 莫非是因为……山河印? 这下,赵昊心头也开始突突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魏齐开战,齐国阅兵 赵昊很确定,法溪的实力这波绝对是非自然提升。 自从来了荒国,这个家伙一直在扶贫。 抛开扶贫成圣的微小可能性不谈,这回大概率是跟山河印有关系了。 他上下打量着法溪:“你这几天都在干啥啊?” 法溪捋了捋头发上的泥垢,微笑着说:“禀大师,小僧刚到就碰到了一场暴雨,爆发了一场泥石流,小僧就提前把百姓疏散,顺便用山石给他们盖了房子,然后小僧的修为就提升了!” 赵昊:“……” 他犹豫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法溪直接点头,他忖了一会儿又说道:“事后小僧回想了一下,这种感觉与佛门的佛陀灌顶差不多!” 赵昊眉毛一挑:“哦?详细说说!” 法溪认真道:“佛门每年都会派弟子来人族王朝传教,往往有的弟子悟性很高,但是修为不够,便会启用佛陀灌顶。此次修为提升,便是跟灌顶差不多。” 赵昊眯了眯眼睛。 这就有意思了,所有修炼方法中,佛门的修炼方法向来诡异。 就像之前法溪说的那样,基本不可能靠自己苦修突破神通境,但只要通过佛门考核,就能直接获得神通境的修为。 就像是佛门有一个数据后台,直接给这些光头修改数据一样。 这个改数据的媒介,就是法溪口中的佛印。 佛印能给他改数据。 山河印也能给他改数据。 但山河印却不能给大荒将士改数据。 这说明什么? 当日他把山河印的国运勾到法溪身上的时候,法溪就可以视作是荒国的一员,虽然还算不上官员和将领,但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别的官员勤政,身上官运会增多。 别的将士杀敌,身上将运也会增多。 毫无疑问,法溪这一波救一镇百姓于水火之中,身上的国运肯定是变多了。 但只有他的实力提升了。 说明这小子体内有把“运”转化成实力的转化器啊! 又或者说,佛门的弟子都有。 赵昊回想了一下,在其他五国,佛道两家的影响力都算不上小,不少寻常百姓出家入伙,短时间内实力暴增的也不是没有。 也就是说明,他们体内也有这么一个转化器。 所以他们的转化器是怎么安进去的? 移植佛珠? 修炼功法? 眼前就是一个老住持,问问先! 他瞅着法溪,跟瞅着一个大宝贝一样:“大师!你们若是收普通百姓为僧侣,都会让他们做什么啊?” “这……” 法溪眼睛一亮。 他为什么问我怎么收普通百姓为僧侣? 莫非他已经动摇了永不建寺庙的决心,已经开始替我考虑收僧人的事情了么? 不可能吧! 不对! 大师佛法高深,又手握足以灌输法力的山河印。 当世活佛,为什么要框我? 于是他万分认真地说道:“我们会先给他们剃度,然后吃斋念佛,等到心无杂念的时候再传授佛门心法。” 赵昊见他停了,不由问道:“没了?” “没了!” 法溪点头。 赵昊又问:“从民间收上来的僧人,和你们宗门里原本的僧人流程一样么?” 法溪笑了笑:“佛说众生平等,自然是一样的!” 赵昊搓了搓手:“那你把你们功法给我看一看!” “这……” 法溪有些迟疑。 赵昊嘴角勾了一下:“这个倒是不急,你上次不是给我了一个书单么?我已经把伱想看的所有书都刻录了一遍,你清点一下!” 说罢,就递给他了一块新的玉佩。 “啊这……” 法溪有些羞惭,接过玉佩将精神力探入其中,发现不仅有自己点到的书籍,还有许多相关的延伸书籍,能解决很多原书籍难理解的问题。 自从那天看了这些书,法溪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中间隔了几天,堪称日思夜想,心里那个刺挠啊,生怕赵昊给忘了。 这次回来,他一方面是想请赵昊拨一些赈灾粮,另一方面就是提醒他别忘了书。 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提,赵昊却先把书交出来了。 他一个得道大师都这么敞亮,如此珍贵的佛法都愿意赠予自己。 自己心中只有区区功法,竟然还这么吝啬。 惭愧! 惭愧啊! 虽说门内长辈说功法要保密,但他们也说过,若是能追求更高的佛法,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舍弃的。 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法溪慨然道:“还请大师赐笔墨纸砚,小僧这就把功法写出来!” 赵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飞快从木镯里面取出笔墨纸砚,殷勤地给他研墨。 法溪大受感动。 心想大师不愧是大师,为了佛门中的学问,竟然如此礼贤下士。 一波感动下来,他的字迹都工整了一个等级。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法溪终于写完了,赵昊手中也多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法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说道:“对了大师,如今民间遭遇灾祸,百姓家产毁于一旦,还请调拨粮草赈灾!” “赈!必须赈!” 赵昊大手一挥,就写了一份赈灾令,直接拨了五十万石赈灾粮,并且主动问道:“还需要其他的么?” 法溪小心翼翼说道:“还有布……” 赵昊又挥了挥笔,在后面补充了二十万匹布,又问道:“还有么?” 法溪连忙摆手:“没有了!多谢大师,小僧告退了!” 说罢,就拿着赈灾令出门了。 赵昊瞅着这和尚急切的模样,不由笑了笑,至少这货普度众生的心愿没掺过假。 目送法溪离开,赵昊就专心研究起了这佛门功法。 看了半天。 好像懂了。 但没完全懂。 哪个字儿都认识,拼一起就有些不认识了。 按照佛门的说法,修佛讲究一个有佛性,没有佛性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看来我没有佛性? 赵昊咂了咂嘴,便直接来到了自己家的地下密室,直接盘腿坐在了菩提树下。 顿时就感觉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了,本来晦涩的文字,瞬间容易理解了无数倍。 而启智文星,终于进入了满功率运转的状态。 不知不觉,一日一夜过去了。 赵昊终于将这功法彻底研究明白了,佛门功法其实也分三个部分。 炼体,练气,修心。 其中修心部分约等于放屁,反正赵昊没见过几个品德高尚的和尚。 搞房地产的倒见过几个。 炼体跟普通的武者功法也没有什么不同。 练气…… 也跟寻常的真气和道门法力没太大的区别。 唯一在于一点。 他们的真气和法力运行的时候,会突破丹田周围的经脉,凭空运行好几圈,才会汇聚进去。 赵昊试了几次,倒也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他不甘心,又试了好几遍。 终于,一个时辰以后。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皇运颤了一下,而他丹田附近刚才运行的轨迹也闪动了一下,虽然光芒很微弱而且是一闪即逝,但确确实实是亮了一下。 就这么共振了一下,赵昊就感觉体内的真气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像是,泛了一层佛光? 他很确定,自己的真气更强了。 但也到此为止了,别到时候真练成和尚了。 他闭上眼睛,刚才的闪烁的纹路,便凭空在脑海中架构出来,这跟刚才的真气的运行轨迹十分接近,但又多出了很多细节的东西。 而且这纹路,好像似曾相识! 他飞快从记忆中将孔圣镇天印的纹路抄录了下来。 两者的核心部分还真有些相似。 这…… 佛门功法是由“运”转化为实力,转化条件未知,但以佛门那种老阴比的行事风格,很有可能会有隐藏条件。 孔圣镇天印是才气转化成神通,转化的条件就是忠孝仁义! 也就是说,孔圣镇天印的存在,就是一种转化手段。 赵昊陷入了沉思,好像想明白了一些里面的原理。 断层两百年的历史中有过记载,孔圣当时在大汉神朝有属于自己的学宫,儒教已经初步成型,他曾极力尝试将儒教立为大汉神朝的国教,结果因为某些原因失败。 从那以后,孔圣就消失了,失去这个主心骨,儒教虽然还勉强发展了几年,但终究还是消失不见。 或许……孔圣当时就是为了改国运,将儒教刻录到国运当中。 但由于九州鼎本身只是二手国运的枢纽,而且国运从大秦就已经成型,基本不可能改变。 强改国运,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么说,自带忠孝仁义限制的转换器来了? 若是让这纹路连通国运,就能让每个国运加身的官员,获得孔圣镇天印的神通? 赵昊心头顿时热络了起来。 别管什么教治国,这种能直接提升修为的,势必能将人族的实力提升一大截。 而且这玩意儿是随着国运强大而成长的,他日若能一统,人族也必然会强得令人发指,对抗仙佛或许真的不是一句妄言。 赵昊有些犹豫,若是他立儒教为国教,可能现在文官实力就能提升一大截。 只是……儒教的确很优秀,但并不完美。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 国运转化为实力很重要,但不能为了增强实力,而忽视了转化手段。 因为如果只要身上国运强,实力就嘎嘎高,那国运就跟普通修炼资源没什么区别了,所有人都会想着抢国运,满脑子都是如何升官如何抢兵权。 如此一来,这便不是好事,反而对国家是一场灾难。 忠孝仁义可以是一种手段。 但远远不够! 因为不是说靠着忠孝仁义就能治理好一个国家的。谷舔 最起码法律的地位要提起来吧,最起码官员的能力要提升上来吧? 只有忠孝仁义而没其他才能的人,只会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草包。 赵昊兴奋了。 眼前摆着的,就是创造新秩序的手段,若是真能建立好,便能毕其功于一役。 届时,所有官员将领,德可配位,才可配位。 若德才不行,还暗中违反法纪,必然会被国运排斥,甚至遭受严重的反噬。 到那时,天下便会成为一个理想的国度。 纵使肌肤上可能会有一些污垢,但心脏却能源源不断泵出新鲜的血液,重新让身体变得纤尘不染。 关键是…… 标准是什么? 赵昊有些想把前世的制度搬过来,但这世界生产力的水平和表现形式不一样,人族的地位也不一样,不可能完全照搬过来。 势必又会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木镯里面取出了鬼谷子赠送的所有藏书,这里面包含了先秦的智慧结晶。 同时又取出了一迭厚厚的册子,上面是荒国各大城池建设的企划案。 假币战交给姜芷羽来打。 趁着三年之期还没到,便在六国各地实地考察吧!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干了兄弟们! 赵昊没有任何耽搁,把东西收拾妥当,就直接离开了地下密室。 老杨作为他的忠实保镖,刚看到他出来,就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公子!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急事么?” 赵昊扫视了一圈,皱眉问道:“洛水呢?”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缓缓落下。 洛水俏脸淡然,声音像个小爱同学:“我在!做什么?” 赵昊丢给她一枚玉扳指,里面装的都是生活用品:“你挑着担!” 老杨一瞅,这是要出远门的节奏啊,便飞快凑了过去:“公子,那我呢?” 赵昊指着火麟马住的假山:“你牵着马!” “要出远门?” “废话!” “去哪?” “取真经。” …… 接下来的日子,六国仿佛都安静了不少。 晋国忙着内斗,沈家长子亲生父亲乃是皇家众人的消息不胫而走,把整个沈家都架在火上烤,若是别的国家,恐怕早就满门抄斩了。 但晋国皇帝却始终没有动手。 并不是晋国皇权不强,而是三年一代的帝国双璧影响力实在太大了,所有人都知道,当帝国双璧出现之后,势必会带着整个晋国走向巅峰。 几乎所有人,都对帝国双璧有着盲目的崇拜。 如果南子溪还活着,并且嫁给皇帝当皇后,那皇帝必然对沈家动手。 但现在南子溪死了。 南家唯一的女眷,就只剩下了南子溪的姑姑。 现在南子陵消失不见,沈鎏也死了,晋国好像只剩了沈家一个独苗。 那怎么办? 晋国的皇帝此刻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皇位是不可能让的! 若沈家摊牌,儿子就是皇室,他就说这是一派胡言,尚且能以谋逆罪强灭沈家。 若沈家否认,也能借着这一波,将他们彻底打压下去。 可沈家态度贼恶心,既不摊牌,也不否认,就这么硬拖着。 现在民间的舆论越来越热闹,但他却无可奈何。 因为现在出手,就是心虚。 沈家在晋国地位本来就不低,还有一个盯着人妇看的亲王,不可能轻易把他们整下去。 总之两个字:内斗! 内斗已经成了晋国的主旋律,除了时不时跟楚国小打小闹一波,手痒再欺负一下燕国,就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燕国除了被欺负,搞事业也十分专注。 借着魏国四处购买药材的机会,狠狠发了一波战争财。 本来他们只卖组成兽血药方的部分,后来不知道哪个小机灵鬼进献了一个损招,将这些药材跟别的无关的药材打包售卖。 魏国很生气,但又不得不买。 结果捏着鼻子带动了燕国整个原料药产业繁荣。 燕国吃得脑满肠肥,就等着派到荒国的那一批人才留学归来,靠着这一笔横财建设祖国了。 倒是楚国异常佛系。 或者说……佛化! 芈天玑持续性地垂帘听政,小皇帝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听之任之。 朝堂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僧侣,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位,但却官拜三品,以吉祥物的身份出现在了朝堂上。 一开始,这个僧侣的出现遭到了不少大臣的反对,整个朝堂都陷入了骂战之中。 最后芈天玑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吉祥物方案。 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寺庙造福了百姓,需要让百姓看到朝廷愿意庇护百姓的福祉,当然僧侣不通朝政,听听辩辩即可,没必要当真。 后来那僧侣倒也老实,虽然也经常说话,但始终以老好人的形象出现,站在百姓的角度上说几句话,最后决策的时候芈天玑也没有向着他。 官员没有感觉僧侣威胁到自己的权力,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这僧侣在朝堂上说的话,不知被谁编纂成了一本书,在楚国民间流传甚广,小西天的寺庙香火也日渐鼎盛了起来。 齐国照旧还是商战。 一方面主战派纳贡派一起,明里暗里抬高要价,另一方面在国内市场打得你死我活。 只不过宁婉梨得到了荒国的市场,大批的丝绸、茶叶、瓷器通过溯城运往荒国,获得了一大批资金。 有了这批资金,在国内市场上就能肆无忌惮地打价格战,甚至还有余力不断从荒国购买军备。 近两年下来没有露出半分颓势。 荒国则是靠着齐国的经济,整个国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军备和物资不断产出,百姓兜里也有钱了,吃得起肉穿得起绸,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随之而来的,是荒国百姓日益强健的体魄,还有充足的税收。 两个邻国的现状让魏国越来越急躁,只想尽快出兵攻入齐国,但却深深地陷在药材的泥潭当中。 不仅如此,他们国内出现了大量的假国债券。 这些国债券并不是特别高明,如果拿到官方组织,辨认出来并不是特别困难。 但百姓不行啊! 民间的假券实在太多了,里面荒国和齐国的影子都有,搞得魏国境内物价蹭蹭朝上涨,百姓怨声载道。 魏国官府只能疯狂在民间普及辨认假券的方法。 但魏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还有不少都是住在犄角旮旯里,普及哪有那么容易? 没办法,魏国官府只能收缴假券,只要上缴假券就有奖励,也能给百姓降低一点损失。 结果您猜怎么着? 嘿! 这些刁民自己制作假券上交,骗官府的钱! 魏国官府只能继续采取对策,但往往对策刚出来,假券新招就紧随其后。 长此以往,国债券在民间的信用越来越低,任谁想要用国债券交易,都得接受百般考验,其中就包括去官府验证。 无数人想要用国债券换回银子,但魏国市面上流通的金银少得可怜。 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继续使用国债券,麻烦是麻烦了点,至少能交易。 只是相同的货物,你用一金就能买下来,用国债券却要用两倍到三倍的面值。 民间甚至出现了另一个人群,就是低价收购国债券的群体。 这些人辨别能力很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券还是假券,就好像假券就是他们造的一般。 很快市面上不少国债券都流入到了这些人的腰包当中。 魏国官府拼了命地搜寻这些人,一开始还抓到了几个,但后面却越来越乏力。 原因无他,人手不够! 马上打仗,要征兵了! 传言兽血药已经接近十万剂,魏国的金银也差不多都流出去了,若是再拖整个国家都垮了。 打仗! 征兵! 国债券的贬值,让百姓过得苦不堪言,但这不会影响到国库的粮食。 当小老百姓吃不饱,但参军肯定能够吃得饱。 在民间抽兵丁的时候,很多没抽到的,找到军队的人求爷爷告奶奶想要参军,就为了给家里省一份口粮,甚至从军饷里面挪出一部分补贴回来。 这一波操作,征来的兵反倒比预期多了三四成。 如今,整个魏国都弥漫着肃杀气氛。 任谁都知道,这是决定魏国存亡的一战。 他们,必须要把齐国的城池打下来。 建安。 皇宫。 御书房。 曹勐端坐在主位之上,神情看起来分外淡然,眼中却布满了血丝,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胡须,沉声问道:“赵昊还没出现么?” 林相回答道:“没有!” “嗯!” 曹勐淡淡点头,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两年,赵昊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虽然荒国处处都好像有他的影子,但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真人。 这让曹勐很不安。 不过现在距离三年之期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短时间内并不用担心荒国的威胁。 现在魏国粮库充足,冬小麦再有两个月就能收成,即便民间男丁缺少,收割得慢一点,也能把军粮给续上。 他开口问道:“兽血军团有多少?” 兵马大元帅贺芎抱拳道:“九万八!陛下,打么?” “打!” 曹勐语气狠厉。 正在这时,李公公跑了过来:“陛下!赵昊出现了!” 曹勐抬了抬眼皮:“时间,地点,做了什么?” 李公公低声道:“昨日荒国所有地方官员皆奔赴荒国京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 曹勐眉头一拧,赵昊消失了足足两年都没有出现,怎么今天忽然出现。 还全体官员赴京,有什么大事是需要所有官员集体赴京的?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文武大臣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摇了摇头:“别管了!先打齐国再说,三年之期未到,荒国只要出兵就会千夫所指。” “还有一件事!” 李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齐国公主宁婉梨想要邀请陛下去墉城参加齐国阅兵!” 曹勐:“???” 魏国群臣:“???” 大家先睡,明天再看 卡得头皮发麻,继续磨…… 《大荒扶妻人》大家先睡,明天再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章 绝户计!论阴损,谁比得过赵昊? “阅兵?” 听到这句话,御书房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邀请魏国去齐国参加阅兵? 是齐国疯了,还是魏国疯了? 群臣面面相觑,这世上哪有弱国邀请强国参加阅兵的道理? 还邀请敌国皇帝过去? 几个菜啊? 曹勐也是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狂的一个齐国公主,我倒是想要看看,她宁婉梨到底有几斤几两!” 林相闻言色变:“陛下不可!墉城虽然靠近我大魏边境,但毕竟是齐国的领土,如此贸然前去,恐怕……” “怕什么?” 曹勐冷冷一笑:“莫非我大魏百万精锐,还怕齐国那些杂兵?墉城有险可依不假,但前面却是荒土盆地,通知宁婉梨,就在盆地里面阅兵,届时我大魏肯定会去捧场!” 林相迟疑道:“可是……” 曹勐摆了摆手:“爱卿不必多言,我大魏国内形势艰难,已经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宁婉梨清楚我们要打,若他们真有信心,理应藏好从荒国买来的军备,何必要多此一举让我们观看阅兵?” 群臣闻言,只能点头。 虽说这行为有些冒进,但曹勐说的并没有错。 大魏百万大军,为何要怕齐国那些软脚虾? 墉城固然易守难攻,齐国却也不会傻到以为大魏皇帝会随他们进城。 在盆地里面阅兵,魏国还没带怕的。 荒国的军备虽然一直在出口齐国,但不管荒国还是齐国,都把这一批军备藏得特别深,没有人知道这军备究竟是何底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也从某些渠道听到了一些风声,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新军械,但却知道有不少新的部件。 魏国长年征战,自然清楚新军械忽然出现在战场上很有可能会有奇效。 宁婉梨这个时候拿出来秀肌肉,只能说明她心虚,企图通过军械震慑魏国军队,从而拖延魏国进攻的时间。 对于现在的魏国来说,时间才是最大的成本。 军械的奇效,和时间的成本,还真不一定哪个更重要。 这是阳谋。 所有人都可以预见到,只要魏军不去,这个消息就会在民间散步开来。 齐国邀请魏国皇帝参观阅兵,魏国皇帝连去都不敢去。 这话要是说出去,影不影响民心,影不影响士气? 既然你们要干,那咱们就干! 你们最好祈祷一下荒国的军械真有那么神奇,不然三个月以内干碎你们! …… 齐国。 怀京。 云雾山庄。 宁婉梨已经焦头烂额了,过去的两年内,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荒国的确在跟魏国打经济战,但主力终究是齐国,毕竟直接面对魏国压力的还是齐国。 她一边要在国内跟纳贡派斗。 另一边还要坑魏国。 真的很忙。 最难受的是,她必须要拼了命地搞魏国经济。 但搞得力度越大,魏国对齐国宣战的时间就越早。 现在魏国国内乱成了一锅粥,她估摸着也要开打了。 虽然齐国军队和军备已经准备完毕,但面对这个曾经把齐国打得抱头鼠窜的虎狼之师,她也觉得重新交手的第一战一定要好好设计。 魏齐两国国境线重合很长,整一条线的城池都可能成为魏国的突破口。 齐国虽然人口也不少,在戏剧的洗礼下,最近的风气也好了不少,但境况毕竟跟魏国不一样。 魏国被逼到了绝境,大有举国皆兵的趋势,为的就是赌这一把大的。 但是齐国不行! 齐国百姓远远没被逼到那个地步。 如今的趋势也很明显,齐国的兵力才堪堪达到魏国的一半。 魏国名将颇多,若摸不清他们的兵力分布,被他们多线开花,短期之内肯定会有城失守。 军演固然会暴露一些军械的秘密。 但只要能对魏国形成震慑,就必然会有几座地形特殊的城会被魏国视作禁区。 有这么几个禁区在,魏国的战术选择就会缩减到有限的几个,凭借岳元帅的战术造诣,摸清对方策略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只要能摸清他们的战略,抵挡住的可能就会变大。 到时候只要能坚持几场仗不败,势均力敌甚至小有劣势都可以,回去告诉百姓魏国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再渲染一下齐国将士保家卫国的壮烈,就能吸引不少新兵。 等这波新兵训练出来,就有拖垮魏国的希望了。 想得很美。 但宁婉梨知道,这里面每一个环节都要谨慎对待。 压力太大了。 “桃桃!你觉得我们这次胜算有几分?” 宁婉梨看向侯桃桃,这两年的时间,侯桃桃也是居功至伟,至少已经通过齿轮将新型织机搞了出来,甚至还把它用到了军械改造上面。 至少运输车的效率提高了好几倍。 还有就是侯桃桃被抢劫的那一次,留下的家产大多都是能用到创业上的。 比如施云布雨的符咒,比如大规模兵力转移的阵法。 后者在战场上面或许能够收获奇效。 但前者…… 这就能体现道术和兴国之术的差别了。 小范围内,用符咒效果必定好过荒国的新式农肥。 但符咒价值多少,农肥又价值几何? 这也正是宗门永远不可能带领人族走向繁荣的原因,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带领大多数人过上好日子。 如今的荒国。 真的让人羡慕。 他们拥有最淳朴的百姓,最有信念的官员,还有最纯粹的政权。 不像齐国,面对一个国力近乎崩坏魏国,都如此战战兢兢的。 “胜算?” 侯桃桃抿了抿嘴:“十分!” 宁婉梨扬了扬眉毛:“这么自信?” “能不自信么?” 侯桃桃攥着纤瘦的双手:“宁婉梨!我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你身上,近两年夜以继日帮你干活,符箓帮伱屯粮,阵法帮你练兵。拿着青春陪你赌,若是你让我输,看我不咬死你!” 宁婉梨:“……” 她也很清楚,侯桃桃很焦虑。 因为齐国已经把兽血药复制出来了,不仅复制出来了,还造了三千多兽血军团,威力之猛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体魄强横无比,真气暴躁不绝。 一水儿弄成重甲骑兵,堪称钢铁洪流,若是遇上寻常骑兵,直接碾压都不是难事。 而这样的骑兵,魏国有接近十万! 尽管他们已经很快反应过来抢购药材了,但魏国毕竟计划已久,早就囤不少批。 这也就意味着,齐国几乎不能跟魏国打骑兵战。 但齐国国境线上又有几个周遭地势平坦的城池,纵然已经拼了命地修建防御工事,都不可能完全把骑兵隔绝过去。 这些地方,必定爆发血战。 能不能扛下来,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以看到兽血药的药效之后,侯桃桃彻底麻了。 本来还打算把自己家底藏着掖着,看完药效直接拿出来了大半。 虽说以前琅嬛玉洞人脉不错,但在徐福几次传讯侯桃桃不回去之后,这个琅嬛玉洞祖师就直接派人散布了侯桃桃叛出师门的消息,并且极力渲染侯桃桃现在很弱。 又弱又有钱,这不得盘她?谷鋺 所以现在侯桃桃是个香饽饽,她无处可去。 要么在齐国创业成功,宁婉梨成大齐女帝,她就想个办法把羲和天的人搞掉,成为大齐女宰相。 要么去荒国,以“前妾”的身份赖到镇国府,只不过可能会被荒国女帝整得很惨。 能怎么办? 只能疯狂下注啊! 现在的侯桃桃,就是一个赌徒,赌红了眼的那种。 宁婉梨只能笑了笑:“放心,我们肯定能胜!” 侯桃桃灌了一口酒,闷着脑袋没有说话。 屋内气氛沉寂了好一会儿。 到最后还是宁婉梨打破了尴尬:“对了!赵昊有消息了。” “嗯?” 侯桃桃这才抬起头:“这混货消失了两年,怎么这个节骨眼忽然冒出来了?他该不会准备趁着魏国打我们,谋求东出之势吧?” 宁婉梨当即摇头:“不会!三年之期魏国虽然有休养生息的意思在里面,但不论怎么说都是出于人族大义。现在荒国最在意就是名声,若是这种事情上犯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这混小子向来有便宜就占,有亏从来不吃。 魏国现在就是一头饿狼,真被他们攻下城池,城中财富必将会被抢光。 他可忍不了魏国堵上国债券的窟窿,再放出第二批国债券。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侯桃桃也摇了摇头。 近两年来,赵昊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这次出现也是莫名其妙,谁都不知道他想要搞什么东西。 但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混小子没安好心。 侯桃桃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混货很恶心人,但我希望这次他能更恶心人一点。” 宁婉梨点头,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尤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主,赵昊有信送来!” “腾!” 两人同时起身,神情中带着一丝兴奋。 终于来了! 有荒国在中间斡旋,齐国受到的压力肯定能降低不少。 只要赵昊有需要,她们愿意摆出任何姿势配合。 “嘎……” 宁婉梨当即就打开了门,却因为激动用力过猛,直接把门框都拉裂了。 “给我!” 她不由分说,直接从尤余手中抢到了信件,飞快打开看了起来。 侯桃桃也凑了过来,死死盯着信件上的内容。 “婉梨吾妹!桃桃吾妾!” “嗯?” 宁婉梨神情一紧,我怎么不知道? 侯桃桃也是心头一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不愿意,是他强迫我的!” 宁婉梨:“???” 侯桃桃:“看内容,内容最重要。” 比起赵昊,两个奇女子明显更关注自己的事业,便暂时把赵昊这烂糟事抛到了一边。 她们继续朝下看去。 “一别两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为兄为夫。” “反正我挺想你们的,就像想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 “为了和你们团聚,我无时无刻不想和你们并肩作战,帮你们撑过这一劫。” “但你们也知道,我天性憨厚老实,向来都是以德报德。魏国对我们荒国有大义,我自然不可能出兵攻打他们。”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两人心头都有些发紧。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对荒国出兵抱过希望,但看到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失落。 继续看下去。 “唉!曹勐这事儿做的真不地道,发那些乱七八糟的券,这不是坑百姓么?他们打仗肯定有粮,但特娘的百姓没粮啊!” “虽然我很看不惯曹勐这种行为,但魏国对荒国有恩,荒国也只能捏着鼻子报恩啊!” “我们马上会在西陇关以东建造难民营,来照顾魏国将士的家人。” “唉!都是大汉遗民,我于心何忍啊?” “总之住的地方,吃穿用度都已经准备好了,但现在问题就是怎么宣传。” “荒国藏在魏国里面的也就那么多人,通知不到啊!” “要不你们发动一下齐国的人,帮我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还有就是他们赶路可能有些麻烦,所以希望你们能把在魏国的马车以超低价卖给百姓,亏的钱找我要就行。” 宁婉梨神情一凝:“不愧是赵昊,这种釜底抽薪的绝户计都能想得出来!” 西陇关是荒国的地盘,东面正是与魏国交界的地方,土壤相当贫瘠,不过地势倒算平坦,算是两国之间的缓冲带,算不上荒国的领土也算不上魏国的领土。 魏国灾民去那里,倒也真不算叛国。 现在魏国国库里面全是粮,百姓吃饭的时候却恨不得数数几粒米,生怕多吃一颗。 如果真的宣传出去,想要去避难的人定然不少。 若是齐国和荒国的人帮他们赶路,必然会被魏国官府围追堵截。 但若是把代步工具送给他们,魏国官府能怎么办? 以叛国罪处理自家百姓? 大家已经被你坑得钱都没了,各家各户都派出去了男丁从军,为的就是陪着祖国赌这么一次。 我们为国家拼命,好哇!你搞我们家人? 他们只想吃一口饱饭,有错么? 若是魏国敢拦他们,军队之中必会出现哗变。 两年前,荒国的兴国之术招生策略,没能帮他们洗白。 两年后,赈济灾民计划卷土重来。 可是…… 宁婉梨和侯桃桃对视了一眼。 这对我们齐国有什么好处? 她们继续朝下看。 “唉!可惜,把他们搞走之后,他们的田怎么办?好不容易顶着旱灾把粮食种了出来,没人收不是浪费了么?不过也没办法,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宁婉梨眼睛一亮。 侯桃桃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赵昊的目的,是这次的秋收啊! 现在魏国孤注一掷,征了不少男丁,民间的劳动力本来就少。 少就少吧,慢慢来,慢点也没关系。 但如果把人骗走一部分,那田怎么收? 齐国原本的想法就是,拖到三年之期结束,然后就向荒国联盟。 但距离三年之期还有大半年,这大半年中的魏国实在太恐怖。 可如果是这样,秋收的时候魏国就会遇到大问题,收成一低,魏国的容错率就更低了。 “对了!我写了一首诗,准备在他们秋收的时候发表,你们帮我品鉴一下!” 宁婉梨面露期待。 赵昊轻易不作诗,作诗就是暴击。 朝下看去。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 捋一捋后续的大纲,今天少一些。 第二百六十一章 文道修炼体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六国文会已经过去三年多了。 但宁婉梨和侯桃桃现在都没有忘记曾经被赵昊诗词曲支配的感觉。 他创作出来的东西,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一首都能把听者闻者带入到情绪当中。 仙凡战八曲,让她们仿佛体验了八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首悼词,带来无尽的悲凉。 一首氓,让齐国无数少女得了恐婚症。 一首桃花诗,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另一面的他。 而这次的这首诗,仿佛依旧拥有这样的魔力。 两个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朝下看去。 看完以后,她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首《兵车行》,完全就是为魏国量身定做的啊! 每一句,都如同重拳一般,能够精准地打在魏国的七寸上。 如果赶到秋收的时候,能够传播到魏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那效果…… 宁婉梨神情微凛,她甚至有些同情曹勐,碰到赵昊这么一个狠人。 但同情归同情,该坑还得坑。 总而言之。 赵昊的这首诗,给她们两人都吃了一个定心丸。 谁都不能否认,战争爆发的开始,魏国必然会成为凶猛异常的饿狼。 即便宁婉梨已经准备了很多东西,依旧不能保证完全挡住。 何况距离三年之期还有大半年。 大半年的寒冬,她想一想就脊背发寒。 侯桃桃也慌的一匹,若是失败,宁婉梨政治生涯堪忧,她的人生也差不多结束了。 但现在,赵昊明确给她们了一个节点。 秋收时节,只要这首诗放出来,魏国军队士气必将受到打击,齐国的防守压力就会下降一个等级。 因为,每一个将士,背后都有一个普通的家庭。 民心,即军心! 若是魏国朝廷把消息封锁得很好,尚且有些说不准,但荒国齐国隐藏在民间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 何况还有一个侯桃桃,若她想向魏国将士传递一些消息,魏国根本就拦不住。 打不过你,还不让我说话么? 当然! 这有一个前提,就是魏国秋收的确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不然矛盾不可能激化。 而赵昊的提议,便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前提。 魏国现在民间男丁多数已经参军,劳动力本来就不多,秋收必定困难,但距离红线还有一段距离。 但若以“救济难民”的名义把魏国百姓骗到西陇关附近,那…… 宁婉梨轻叹了一声:“这混小子每次提议都摆明了要占我们便宜,但又偏偏没有拒绝的理由。” 侯桃桃轻啐了一口,却也没有反驳。 还能怎么办? 让那混小子吃肉,自己喝汤呗! …… 荒国。 京都。 太和殿前,无比热闹。 就在前几天,他们在各自的任职地收到了朝廷的传召,将往后几天的政务规划好之后,就匆匆踏上了通往京都的路。 他们都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将境内所有九品以上的官员和名声远播的读书人,都召集到了京都。 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反正肯定是好事。 毕竟这两年,荒国各地都发展得如火如荼,各地百姓富裕,粮仓充足。 闲余时间,还有下派的军队召集百姓训练刀兵。 即便还没有正式征调,但战斗力和纪律性都已经初步成形。 可以说,现在的荒国几乎没有任何不足。 兴盛程度总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他们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坏事发生,让这么多基层官员齐齐赴京都。 现在所有人都到了太和殿前,但是两个陛下都没有到,所以都没有那么拘谨,正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各地的功绩,谁的政绩好,头颅便仰高一分。 终于。 “陛下驾到!” 太和殿前,气氛肃然一敬,众人纷纷拜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赵昊和姜芷羽两个人并肩坐下。 赵昊负责微笑。 姜芷羽负责说话。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姜芷羽扫视了一下众人:“如今大荒霜雾消散,傲日凌空,离不开各位爱卿的勤勉。朕虽居于京都,却从未轻慢过各位爱卿的奏折,各位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 如今召各位爱卿前来,一是表彰各位爱卿的功绩。 二便是朕的夫婿这两年来周游列国,体察民情,深知百姓之疾苦。 如今大荒有各位爱卿,国力自当繁荣,但其中也无法排除大荒民风淳朴,各地大户为富有道的原因。 日后大荒势必东出,使人族之百姓,共享大荒之福祉。 然天下之大,并非所有的地方都如同大荒这么干净。 别国之土,恶疮劣根不乏有之。 众位爱卿之中,有人坚守信念,就必然有人会被环境所腐堕。 为助各位牢守初心,大荒政务考校标准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会影响所有官员的升迁贬职,还望各位周知。” 说罢,吏部的官员就托着一盘盘厚厚的册子,分发到每一个官员手中。 众人刚拿到册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关乎他们仕途的大事。 这册子里面,内容十分完善。 里面出现了各种民生标准,一开始他们还觉得复杂,后面越看越觉得精辟,站在百姓的角度上,这些就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 除了民生这个各地一把手的需要担心的问题,还有各个职位,甚至一些尚且没有设置的职位,各种考核指标都已经列出来了,尽管还没有给出具体的标准,但一眼就能看出应该朝那个方向努力,又如何要求自己。 总而言之三句话。 有跟地方势力勾结想法的死! 想要借官职给自己牟利的滚! 没有能力混吃等死的爬! 这让所有人都倍感压力,但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有心为官,这些东西都能做到。 而且这两年,荒国官员虽然俸禄没有增加,但年底的奖励却增多了不少。 只要勤勉为百姓做事,即便生活水平比不过收黑钱,日子也不可能过得差。 更重要的是,那种受百姓拥戴的感觉很上头。 或许。 这就是陛下说的初心和心念吧! 如此一来,众人纵然压力大,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反倒都是摩拳擦掌,准备闯出一番事业。 每个人都细细研读,生怕一个字漏过。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有第一个人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一行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行字犹如平地惊雷,在他脑海中凭空炸开,他只觉置身恢宏的晴空之中,俯瞰着繁荣的世界。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何等的情操与志向? 胸中似有澎湃巨浪,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久久不能平息。 他只觉得似乎有一道清流在胸口环绕,清流越来越多,凝成了一团浩然之气,轰得一声打通了胸腔与灵台之间的通道。 仅仅一瞬间,灵台修为便蹭蹭往上涨! 赵昊坐在上面,终于眼睛一亮。 成了! 这两年的时间,他周游六国,几乎踏足过每一寸土地。 或贫瘠或富饶,或偏远或繁华。 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有着他们的弊病。 百姓的幸福千篇一律,痛苦却花样百出。 吏治、重赋、财阀…… 赵昊定的这些标准,便是为了避免这些问题。 他不确定是不是完全有效,却是他能想到最全面的对策,往后也能根据情况去调整。 就在他归国的前一天,他把这些东西,写到了国运当中。 以文生才气。 以政生民意。 两者结合,便是浩然正气! 而这些官员要做的,就是要认可这兴国之政,那国运对他们的认可便也会加深一分,再辅以横渠四句,彻底催成浩然正气的生成,打通胸腔和灵台,提升灵台修为。 赵昊当时灵台修为已经入臻宗师,被这么一提升,便直接达到了宗师巅峰。 而眼前的这个官员,本来只有五品的武道实力,灵台修为也相仿,结果灵台修为直接提升到了二品。 这提升,不可谓不恐怖。 赵昊心中狂喜,荒国数万官员,即便只有一半生出浩然正气,那也是几万人修为飞速提升。 等以后国土面积更大,惠泽的百姓越多,他们灵台修为增长得也越来越恐怖。 只不过让赵昊蛋疼的是,修为提升了,但却没有相应的攻击方式,还不能转化成实际的战斗力。 就好比弹药充足,却没有枪。 灵台修为很重要,在思考、计算乃至修炼的过程中,就相当于处理器。 大荒若真能一统六国。 对官员的提升至少相当于从A5双核处理器直接提升到M1。 可灵台修为不是真气,也不是法力,用起来很难用,最容易发挥的地方,就是符咒和丹药。 但这两个玩意儿最大受限的地方,却是原料、法力和手法。 所以基本白费。 本来赵昊以为能照搬孔圣镇天印,使用里面的神通,神通他都破译了,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用。 离了孔圣镇天印,他一个神通都使不出来。 这就很难受。 不过好在修为能够提上去,也算成功一半了。 下一刻,又是一团浩然正气生成,又一个官员灵台修为疯狂提升。谷癪 无数官员都陷入了震惊和狂喜当中,这种修为就跟白捡的一样,就算不知道怎么用,实打实的修为不会骗人,哪怕只是用于感知和提高工作效率都是极好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生出了浩然正气。 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心有正气,为民请命的。 整整一个上午,有将近四成的人都没有成功。 他们一个个急得脑门冒汗。 修不修为的无所谓! 别人都成功了就我失败,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如果陛下觉得我乱搞,那我可怎么办呢? 他们心虚啊,心虚得只能偷偷瞟两个陛下一眼。 两个陛下只是在为那些成功的同僚高兴,倒是没过度关注他们这些失败的。 但…… 如果一直成功不了,一定会被清算的! 娘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如此振聋发聩的四句话都不能让我开窍! 我思想出问题了啊! 太阳已经悬挂在了正南方,已经连续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人成功了。 姜芷羽这才站起了身,微微笑道:“此番相聚,你我君臣皆受益良多。虽然诸位爱卿并非全部功成,却并不说明包藏祸心。若勤政,则政以绩报之;若爱民,则民以情相待;若遵法,则法以清相鸣。该来的总会来,又何必急于一时?” 听到这句话,尚未成功的四成官员这才心中稍安,纷纷拜下。 “陛下圣明!” 姜芷羽点了点头:“今日之事,乃是人族之福,同时也是大荒之秘,切不能有任何外传。诸位劳苦功高,领了嘉奖之后,在京都游玩几日再归任也不迟,今日便先散了吧!” “陛下!臣等告退!” 太和殿前,数万官员纷纷退去。 而夫妻俩,这才双双离开太和殿回到乾清宫,遣散了里面的宫女和太监。 赵昊笑吟吟地瞅着姜芷羽。 姜芷羽挽住他的胳膊,娇媚地白了他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赵昊笑了笑:“瞅我媳妇越来越有女帝范了,刚才震得为夫都不敢出声。”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芷羽啐了一口,便把俏丽的脸颊搭在了他的肩上,完全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跟方才的女帝判若两人。 这两年虽然赵昊经常回来,但夫妻两个还是称得上聚少离多。 女帝是工作。 媳妇是生活。 就是生活有点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老去之前,能过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 传位给下一任皇帝之前,恐怕是不行。 嗯? 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她都想迫切地完成。 于是身形一转,就跨坐在了赵昊腿上,美眸动人地看着他。 “小先生,咱们生个孩子吧!” “成啊!不过得看运气……” 赵昊有些蛋疼,以前还想着不那么快要孩子,还做了一些措施。 结果后来才知道,赵家丫的是秦皇血脉。 自从强行跟仙佛开战,就受到了天道的反噬,生育相当困难。 那么多措施,完全就是瞎子怕阳光太刺眼带上墨镜。 赵昊难受啊! 枯荣文星的探测下,明明没问题,偏偏有那种自己看不到的限制。 不过这事儿先放一边,等把仙佛干碎,肯定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他笑呵呵地看着姜芷羽:“你是想生一个孩子玩儿,还是想生一个太子?” “这都被你看穿?” 姜芷羽有些诧异,不过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都那么惨了,还那么维护姜峥。 孩子哪有相公香? 赵昊撇了撇嘴:“孩子有孩子的生法,太子有太子的生法。” 姜芷羽疑惑:“有什么区别么?” 赵昊笑了笑:“若是生孩子的话,你只需要表现得像一个小媳妇就好。但如果要生太子,你就必须要表现得像女帝,刚才那威严高冷模样得保持住。” 说罢,便把她放下来。 自己则是飞快地躺在了床榻上,摆出一副任人采摘的乖巧模样:“女帝陛下,我准备好了,伱快来吧!” 姜芷羽:“……” …… 下午。 赵昊神清气爽地离开皇宫,直接来到了心悦茶楼。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才刚刚出现在那条大街上,就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迎了过来。 “日天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们了,你可想死我们了,这两年真是茶不思饭不想!” “嗐!可不咋地!” 赵昊瞅着孟龙堂和周九奉抹眼泪,狐疑道:“真的?” 孟龙堂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定海神针都没我真!” 周九奉点头:“可不咋地!” “切!” 赵昊瞅着两个人明显发福一圈的体态,不由冷笑:“都想我想得茶饭不思了,还能吃得这么胖?” 孟龙堂噎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日天哥,从医学角度来说,我们这叫做过劳肥!” 周九奉附和:“可不咋地!” “滚滚滚!” 赵昊很铁不成钢,给兄弟俩一人一捶。 这兄弟俩最近两年可是赚麻了,心悦茶楼早已稳坐荒国戏剧一哥,还朝别国搞了不少输出,躺着都能赚钱。 这俩刚开始还干劲儿十足,但时间一久还是不免有些迷茫。 虽然没有胖成球,但明显看出发福了。 尤其是周九奉这个逼,业务能力退步严重,以前都是换着花活当捧哏,现在就一句“可不咋地”。 这捧哏当的…… 太失败了! 不过今天也不是搞这个的时候,等会再收拾这俩兄弟也不迟。 赵昊问道:“户部和工部的两个大人都到了么?” 孟龙堂点头:“到了!刚听完班子里新上的戏剧,正喝茶呢!” “好!我们进去吧!”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兄弟俩懈怠了不少,但茶楼的人才培养体系已经稳住了,合作创作了不少戏本,单论本子的精良程度不比齐国那边差。 三人进到茶楼里面,户部工部两个尚书连忙站起身。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两位随我来!” 说罢,就和他们一起进了雅间。 孟龙堂识趣地没有跟进去,毕竟他只管生意,从来不参与政事。 “你们聊,我跟老周就先撤了!” “不用!进来一块听。” 赵昊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孟龙堂愣了一下:“啊?我跟老周的才能,难道已经足以进军政坛了么?” 赵昊咧了咧嘴:“今天不谈政事,你们兄弟两个也是主角。” “啊!这样……” 孟龙堂和周九奉这才老老实实地跟了进来。 等门关上,赵昊这才将赈济魏国难民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所以短时间内,务必要在西陇关外建造足以容纳二十万人安全居住的镇子,这点交给户部和工部,一个月内必须完成。” “一个月!” 孟龙堂惊了:“二十万人的镇子,一个月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工部尚书连忙笑着摆手:“不短不短,如今咱们大荒财力、物料、人工和运力都无比充足,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到时就让魏国佬看一看,什么叫做大荒速度!” 他说得很亢奋。 以前工部缺钱缺物,缺物资缺运力,那时要是要建造这个镇子,半年都不一定能行。 现在…… 呵呵!本官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赵昊笑着点了点头:“这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这镇子是民间百姓同情魏国同胞,自发去援助援建的,跟朝廷没有半点关系!” 户部尚书郭谭兴奋得无以复加:“放心吧陛下!这次行动,我们让魏国朝廷找不到丝毫的把柄。” 荒国文官不内斗,但一个比一个精。 他一眼就看出了赵昊这一招有多么狠。 要是成功了,魏国官府向百姓妖魔化荒国那么久做出的努力就白费了! 而且赵昊提了一点特别狠:就是宣称能力有限,只能接收老弱妇孺,不收有劳动能力的人,免得影响友邦秋收,不过如果亲人在这的话,他们可以来看望,并且荒国这边可以提供路费盘缠。 理站住了。 至于“有劳动能力这个标准”就太模糊了。 对於现在的魏国,老弱妇孺也应该是劳动能力。 所以占理的同时,还是要他们面临劳动力缺失的窘境。 而且想要扩大影响力,就必须让人口有交流,让那些来看望亲人的人,回去给亲朋好友通报,这边生活究竟有多么好。 “那我们呢?” 孟龙堂兴奋地问道,这计划还真有点意思。 赵昊笑了笑:“心悦茶楼所有分店全部停业,全部搬到西陇关外,让魏国友人体验一下我们荒国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精彩。 你们俩也别懒了,收拾收拾心思,准备几个魏国笑话,反正我们官方不能说魏国的坏话,但百姓可以!到时如果气不到曹勐,你们两个就引咎辞职吧!” “懂了!” “懂了!” 兄弟俩皆是兴奋点头,懈怠的感觉一扫而空,瞬间就恢复了斗志。 毕竟这些年,心悦茶楼向别国输出的过程都很顺利,就连齐国也有了心悦茶楼的分店,成为了齐国里面仅次于清越班的戏剧二哥。 这里面不乏有兄弟俩跟清越班斗气的成分在,但也足以看到他们的势头有多猛了。 几国过程都挺顺利,唯独魏国特别排挤荒国人。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指定要发挥发挥。 赵昊笑了笑:“总之你们速度都快一点,至少在齐国阅兵的时候,所有物料都要运到西陇关外。我想看看曹勐的表情究竟有多精彩。” 郭谭愣了一下:“陛下你也要去参加齐国阅兵?” “昂!” 赵昊点头。 开玩笑。 老子桃李满齐国,两年了,也该去了。 大家明早再看…… 稿子还没码完,要晚一点~ 《大荒扶妻人》大家明早再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二章 洛水:看我安排坏女人 齐国。 墉城。 墉城依山而建,是齐魏边境有名的险城,易守难攻,即便是以前齐国被魏国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都很少动攻打墉城的想法,也正是墉城和其他几座险城组成的防线,齐国才能在魏国狂风暴雨的攻势下屹立了这么多年。 不过因为城外地势比较复杂,齐国想从墉城攻出去也很难。 两个原因加起来,就导致墉城外的盆地经常成为谈判的地方。 而这次阅兵,也在这个盆地里进行。 墉城以南,曹勐带领一万精兵,缓缓向盆地赶来。 参加一个阅兵,着实没必要大动干戈。 若是带的多,反倒会被人觉得狭隘。 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呢! 更何况参加别国阅兵? 就算想打,也要双方拉开架势开打。 不宣而战,会招致其他国家的共同仇视。 但即便如此,曹勐也带来了一大批情报勘探组织,自家军队走到哪,就要勘探到哪。 面子上他不能戒备。 但他这人就是谁也不信,生怕宁婉梨对他生出歹心。 不过一番勘探下来,齐国果然没有半分埋伏。 “呵!朕就知道,齐国军队不过土鸡瓦狗,真就算给他们埋伏,他们敢么?” 曹勐端坐在了战马之上,笑容高冷而放肆。 刚探查回来的竹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为了你的安全,老娘没日没夜地在山林荒地里混了整整三天,饿了吃干粮渴了喝露水。 到现在你一脸大义凛然地告诉我,齐国军队就是土鸡瓦狗? 呵忒! 曹勐看到竹叶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讪讪一笑:“既然距离阅兵地之余五里,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地安营扎寨,爱妃也好休息,让朕来服侍服侍你!” 竹叶:“……” …… 盆地旳另一头。 宁婉梨一身轻甲,端坐在军机大营里。 不知道为什么,穿上甲胄之后,她感觉自己血流速度都变快了一些,整个人兴奋无比。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砍纳贡派脑子那次。 “梨梨,你怎么在抖?” “桃桃,你怎么也在抖?”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兴奋。 就在刚才,齐国军队进行了一次预演。 虽说新式军械早已进入齐国的军队,但如此大规模的预演却是第一次。 效果堪称霸道,给所有齐国将士都喂了一颗强心丹。 别说防守住魏国了。 很多人甚至都生出了反攻魏国的想法? 我们这么猛,魏国不得束手就擒? 不仅将士们这么想,宁婉梨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也许真能打败魏国…… 但她很快就把这股子幻觉掐灭了。 如果要是三年前的魏国,说不定真能做到。 但三年前的魏国什么样? 连续三线作战那么长时间,所有人都打疲了,各种军需供应都紧张得不得了! 现在的魏国呢? 两年半前在西陇关围剿十万异族,让整个军队的斗志都复苏了,又修整了两年,别管民间的经济再惨,官方严格管控粮食两年多,粮草都是无比充足的。 而且进入了全民皆兵的状态,还有十万兽血大军。 不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军队质量,都远不是齐国能比的。 攻是肯定攻不进去的。 但宁婉梨也看到了齐国的希望,至少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侯桃桃看着满大营的新式军械的样品,不由有些晃了神。 虽然这些东西她很早就见过,但放到一起,还是有种震撼感。 从第一批军械入齐,她就对一些有仿造价值的进行过仿造。 但是核心元件都被赵昊做了加密处理,全都在一个隔音的密闭金属盒子里,不可能向上次用音玉探测织机那样探测里面的结构。 而且这金属盒子只要人为打开,里面的东西就会碎成齑粉,根本不可能仿制。 看来就是因为织机事件,赵昊才对自己产生防备的。 她有些感慨:“不得不说赵昊这混货有几分本事,就是心机太重了,好人都防!” 宁婉梨义愤填膺地点点头:“是啊!而且还喜欢趁火打劫!” 现在她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上次六国文会,自己想要进入九州鼎,结果被他敲竹杠,敲了二十多条黑丝,还要给他试试手感。 真是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他最后还没有试。 呸! 假装什么正人君子? 原本想到这些,宁婉梨只是有些遗憾。 当然,这种遗憾并不是因为赵昊没有试手感。 而是自己作为未来的女帝,理应重诺重信,结果这么一搞,显得自己很不守诺言一般。 对! 就是这样! 但现在她答应了羲和天的提的要求,此生再也不得接近任何男人,这其中当然包括赵昊。 一想到这个,宁婉梨就恨得有些发抖。 太气人了! 侯桃桃看宁婉梨的样子,不由问道:“梨梨,你该不会心中遗憾赵昊不给你亲手检验黑丝的质量吧?” 黑丝就藏在云雾山庄,两个人正姐妹情深的时候,宁婉梨为表示诚意,经常跟侯桃桃同吃同住,结果不小心翻到了这些东西。 侯桃桃多精啊,一想到荒国的黑丝生意,又看到了其中一条穿过的黑丝,最后再联系起来九州鼎那么重要的事情,赵昊这种人形貔貅竟然愿意带着别国公主一起参与,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想。 假装不经意那么一诈,还真就诈出来了。 从那以后,她就隔三差五地拿这个取笑宁婉梨,每次宁婉梨都会一脸认真地跟她解释。 解释得很认真,生怕她不信,但神情却丝毫没有平时那么自然。 说来也怪。 说是取笑。 但侯桃桃却丝毫笑不出来。 果然。 宁婉梨摆了摆手:“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提了,不然有损我这個未来女帝的威严。倒是你桃桃,说起来也曾跟赵昊夫妻一场,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难道不会痛么?” 侯桃桃啐了一口:“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我跟他既没有拜堂,也没有洞房,算什么夫妻一场?何况那种混球,这世上除了荒国那个傻女人,还有女人会看上他么?” “对!你说的没错!” “若不是创业路上不得不跟他有交集,我都不想见到这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就在这个时候,尤余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公主!” “军营之中,叫我将军!” 宁婉梨皱了皱眉头,为了提升自己的威望,宁无垢特意封自己了一个名誉将军的称号,负责统御这次阅兵。 一开始朝廷中的纳贡派纷纷阴戳戳地反对,说什么这不合规矩,女子参政已经离谱,没有丝毫军功就封将更是离谱,这是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结果她一句话就把这些人给镇住了:现在齐国的新式军械都是我买的,算不算军功?若你们觉得我不配,大可以尝试从荒国买一件回来,只要能买回来,以后我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最终纳贡派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娘的!你跟赵昊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渠道都被你垄断了,我们怎么买? 这将军你当就当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实权。 营外尤余赶紧改口:“将军,赵昊求见!” “什么!” “什么!” 营内传来两个声音。 宁婉梨看向侯桃桃,侯桃桃也看向宁婉梨,两人神色都有些尴尬。 宁婉梨整了整仪容,神态也重新变得淡定和从容起来,淡然问道:“此次大齐阅兵,我只邀请了魏国,可没邀请他们荒国。” 尤余笑道:“赵昊说他是以军械供应商的身份来的,不代表荒国。”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可本将军也没有邀请军械供应商啊!” 尤余解释道:“禀将军!我这么跟赵昊说过了,但赵昊说军械购买协议上面有一个小条款,就是任何与军械有关的大型非战争活动,供应商有权派人出席。” 宁婉梨眼睛一亮:“还有这种条款?” 当时签订协议的时候,她还真没注意到有这个,毕竟只是出席,并不牵扯什么实质性的利益,所以扫了一眼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现在看来,赵昊这是有意为之? 所以他这次过来,是为了看军演,还是为了看…… 尤余在营外回答道:“有,我特意翻看了一下,的确有!” 宁婉梨批评道:“那还不快点把贵客请进来?” 虽是批评,却还是有些急切。 尤余:“……” 他咧了咧嘴,只能点头:“是!” 说罢,便飞快离开了。 不一会儿,赵昊就带着老杨和洛水一起进来了。 一进门他就不客气地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笑眯眯道:“婉梨,桃桃,好久不见啊!” 侯桃桃切了一声,便转过头不看他。 宁婉梨则是神情高冷:“赵公子日夜为荒国政事操劳,外人见一面都是难事,的确好久不见!不过既然赵公子这么忙,继续在荒国待着就行,又何必非要出席区区一个军演。” 赵昊不由咧了咧嘴,两年不见,宁婉梨变成了一个怨妇。 他笑了笑:“这不是荒国安稳发育了两年么?荒国内部忙得不可开交,我当然要留在国内忙啊。这次乃是我荒国军械出席的第一个活动,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么一个机会,我怎么能不来?” “真的?” 宁婉梨下意识问道,随即赶紧闭上嘴,假装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也是,这两年除了签协议的那次,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齐国,自己也没必要出现在荒国。 甚至签协议那次自己亲自去荒国,赵昊都没有出席,到最后是姜芷羽签的。 明明是两国平等互利互惠,签协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隐隐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一想到这个,她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切……” 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 宁婉梨下意识望去,发现洛水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洛水也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把视线移开,心情莫名愉悦了很多,甚至戳了戳赵昊的后背。 赵昊转过头:“做什么?” 洛水神情木然:“糖葫芦!” 赵昊有些蛋疼:“商量正事呢,这可是正经场合!” 洛水抿了抿嘴唇:“我看你们也不怎么正经。” 赵昊:“……” 老杨:“……” 宁婉梨:“……” 侯桃桃:“……” 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赵昊从木镯里面取出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洛水。 洛水一手抓着糖葫芦的签子,伸出另一只手:“我还想要草莓的。” 赵昊揉了揉脸,又从木镯中取出了一支草莓的,骂骂咧咧道:“娘的!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保安,把我当糖葫芦架子啊?” 洛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攥着两串糖葫芦,一支咬了一颗,白净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顺便朝宁婉梨和侯桃桃望了一眼。 宁婉梨:“???” 侯桃桃:“???” 洛水心情更好了,这世上除了姜芷羽、红苓还有梅兰竹菊,大多年轻女子都是坏女人。 不对,梅兰竹菊在她眼里只是小屁孩,算不得女子。 所有坏女人中,眼前这两个尤其坏。 如果能气到她俩,洛水就很开心。 虽然她也不太懂为什么自己吃串糖葫芦就能气到,但她直觉告诉她就是这样。 哎! 一边是糖葫芦,一边是坏女人。 快乐加倍。 一抹酸涩在宁婉梨眼睛里一闪而过,随即语气客气道:“军演明天才开始,赵公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吧,我这就派人给赵公子安排营帐。” 赵昊有些不乐意:“哎?我是划破虚空来的,哪来的什么舟车劳顿。梨梨桃桃,叙叙旧嘛!” 宁婉梨不为所动:“来人!给赵公子安排住处!” “来了!” 尤余飞快走了进来:“赵公子,请吧!” 赵昊无比悲愤:“宁婉梨!怎么说我们也是老朋友,要不要这么绝情?” 宁婉梨木然摇了摇头:“有朋自远方来,不给安排住处才是绝情,赵公子快请吧!” 赵昊咧了咧嘴,幽怨地瞅了洛水一眼。 洛水没有丝毫不自在,反而扬了扬下巴,一副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瞪我的样子。 “赵公子,请吧!” 尤余做出了请的手势。 赵昊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拱手道:“烦请尤管家给我安排一大一小两个营帐!” “没问题!” 尤余笑了笑,都说赵昊跟他那个用剑的猥琐宗师保镖关系很不错,住一个营帐倒也省一些工作。 赵昊又补充了一句:“大的营帐一定要用我们荒国的香水喷香香,不然我跟洛水住不惯!” 洛水:ヾ(??﹏?)?? 老杨:_| ̄|○ 宁婉梨:(╬ ̄皿 ̄) 侯桃桃:(〝▼皿▼) 赵昊有些不满:“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带路啊!” “快请快请!” 尤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三人出来,不想在大营里多呆一刻。 大营里安静了很久。 终于,侯桃桃开口道:“呵!赵昊果然是这样的畜生。” 宁婉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是!以前问他还不承认,还说只是老板和保镖的关系,我还信了……” 侯桃桃冷笑:“你忘了?天香阁那些也都是他的员工!” “……” “呸!渣男!” 宁婉梨笑了笑:“安了安了,没必要因为一个无关的人发火。” 侯桃桃面无表情:“那你笑的时候能别咬着牙么?” 宁婉梨:“……” …… 一大一小两个营帐挨得很近。 小的营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看起来算不得埋汰。 大的营帐已经喷香香了,在赵昊的无理要求下,甚至换上了一套闺房粉。 这是赵昊前一段时间在齐国看到的,觉得不错就买了几套,本来是打算给姜芷羽和红苓房间布置布置,不过买多了还剩下两套没用上。 没想到在这儿用到了。 老杨指了指小帐篷:“公子,要不咱俩挤一挤?” 这两年在外游历,城池乡野都有踏足,城池里有客栈,乡野里有时也能借到宿,不过总归有借不到的时候。 除了野兽特别多的情况需要人站岗,其余时候都是两个大老爷们挤一起的。 公子在洛水这块,一直都是比较规矩的。 赵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跟了我几年,都是白混的?” 老杨神情一凛:“公子,我这就滚!” 说罢,飞快钻进了自己的小帐篷,并且了拉住了帐帘。 里面传来了他的声音:“公子我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沾床就头晕目眩马上入睡,睡着以后啥东西都听不到,等回国以后你一定要找大夫帮我看一下啊! 我睡了!公子晚安,公子早点睡!” 赵昊歪嘴一笑。 还得是老杨啊! 洛水双手紧紧攥着糖葫芦的签子,身躯紧绷,如临大敌地看着赵昊。 自从尤余带着他们看营帐,她一颗糖葫芦都没吃到。 赵昊挑衅地看着她:“你刚才那牛逼劲儿呢?怎么了,怂了?” 洛水下意识退后了半步:“齐国军营危险,今晚我帐顶守夜!” “行啊!” 赵昊点了点头:“正好今晚可能有人会来我营帐,你在帐顶守着也好。” 洛水秀眉微蹙:“谁要来?” 赵昊摊了摊手:“我不知道啊!不过感觉这里对我图谋不轨的,应该有两三个人吧!” “哪来的第三个人?” 洛水撇了撇嘴,大踏步走了进去:“既然你这么危险,我还是在帐内保护你吧!” 赵昊笑了笑。 一个死傲娇,还拿捏不了你了? 他背着手,悠哉悠哉进了帐,顺便把帐帘拉了下来。 帐内光线一暗,洛水顿时向受惊的蚂蚱,往后跳了一大步。 她紧张地看着赵昊:“你,你想做什么?” 赵昊撇了撇嘴:“又不是没有住一屋过?” 以前两个人住一起了两次,一次是西陇关,一次是万妖殿。 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还不得成老司机? 这小丫头片子这么反应过激,以后还怎么考驾照? 洛水半擎着两串糖葫芦对着赵昊,像是擎着双剑:“不一样!” “哪不一样!” “万妖殿我们是被关在一起了!” “西陇关那次呢?” “也不一样……” “哪不一样?那次我也拉帐帘了啊!” “这,这……” 洛水支支吾吾了许久,终于找出了问题所在:“那次没有这么粉……” 那次就是普通营帐,让她感觉只是借宿。 这次虽然比起家里的屋子也很简陋,但却让她有种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在红苓的卧房里感受过。 在这种环境下,好像就应该男人和女人睡同一个被窝。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因为不安,呼吸都有些不畅。 “切!” 赵昊撇了撇嘴:“又菜又爱玩!” 说罢,就把靴子甩到了一边,自顾自地躺在床上。 顺便冲洛水指手画脚道:“刚才咱们路过齐国的炊事营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如果闻着不好吃,就拿一些从咱们荒国进口的罐头。” “哦……” 洛水闷闷地应了一声,便逃似的离开了营帐。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几盒罐头回来了,小心谨慎地把帐帘绑了起来,这才安心了不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帐帘绑起来的时候,帐内环境倒也算正常。 帐帘一放下来,帐内比杀阵都让她不安。 如此一来,安心多了。 赵昊伸了个懒腰,大咧咧地坐起身,把罐头全都打开,挨个码在木桌上。 这是荒国新开发的军需物资,倒算是意外之喜。 重点就在于,冶炼技术升级以后,学宫里面冒出了一个小机灵鬼,搞出了合适的合金,高温消毒也算不上特别难,便把这些东西搞出来了。 跟饭馆肯定没得比,但是有肉,口感比起普通军粮可是强多了。 在产量有限的情况下,可以用来奖励军功。 只不过荒国这两年比较稳定,没太多打仗的机会,只有逐夷城那边打一打心怀不轨的异族,才能靠军功领一些,剩下的要么囤住,要么高价卖到齐国。 自从上次一战,逐夷城异族的势力都被清算了,少了这个内应,连带着清冶洲的异族地位也大幅下降。 所以这些狗东西过得很惨,到冬天清冶洲食物紧张的时候,一些吃不饱肚子的异族部落,只能试图来大丘陵地区抢一些,结果被刷军功的荒国军队打得哭爹喊娘的。 后来他们发现,荒国军队驻扎过的营地,总会残留一些没吃完就扔了的罐头。 正好天气寒冷。 聪明的他们,就把还没变质的罐头收集到一起,一锅给烩了,而且还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勇将锅。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英勇战斗的勇将才能吃到这些东西。 勇将锅被异族奉为无上美食。 上次赵昊听孟胜男说,逐夷城那边有不少异族俘虏,经常嫌弃荒国的牢饭不好吃,还说荒国的所谓美食狗都不吃,比起他们的勇将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啧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种美食。 可惜,现在是夏天,还是别吃剩饭了。 吃饱喝足,赵昊抹了抹嘴:“我先睡了哈,你可以打坐,也可以睡床,我的床又大又软,放得下你!” 洛水抿了抿嘴,别过头去,一副这床狗都不睡的模样。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深夜,星光璀璨。 赵昊蓦得睁开眼,小心翼翼穿上了鞋。 而此时,正在沉浸式打坐的洛水倏然睁开眼睛。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坏女人。” ~~~~~~~ 好久没写日常,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以后改到白天更新吧,嘤嘤嘤~~ 7017k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宝宝是宝宝,宝贝是宝贝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坏女人。” 洛水声音还是呆呆的,但却隐约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赵昊点了蜡烛,发现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撇了撇嘴:“刚才你假装进入入定状态,就是为了蹲我啊?” “没有!” 洛水嘴唇抿了抿,解释道:“我刚才真入定了。” 赵昊不信:“那你怎么发现我的?” 这个问题把洛水难住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发现的赵昊,刚才明明处于入定状态,对周围的感知却异常敏锐,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看向赵昊:“你是不是要去找坏女人?” 赵昊摊了摊手:“我说我要去出恭,你相信么?” “不相信!” 洛水俏脸严肃,指着赵昊的小腹:“你心跳有点快,这里还有点燥。” 赵昊:“……” 他压低声音道:“我找她有重要的事商量!” 洛水扥着脸,表示不信。 赵昊煞有介事道:“真的!” 洛水问道:“什么事?” 赵昊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我问你啊,国与国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 洛水摇头,她又没学过这些东西,当然不知道。、 赵昊拍了拍大腿:“诚信!是诚信啊!” 洛水有些疑惑:“你要去看看她诚信不诚信?” “是啊!” “为什么要看她?” 赵昊信口胡诌:“废话!她想跟我们合伙干魏国,万一她不讲诚信背后捅一刀怎么办?我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总得为整个荒国考虑吧?伱该不会以为我这次过去,是为了占他的便宜吧?” 洛水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感觉他可能不是在乱说。 便问道:“那你怎么测她诚信不诚信?” “这个有点复杂,说出来你可能听不懂。” 赵昊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简单来说,就是深入浅出地测!” 洛水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赵昊把她脑袋揉得乱糟糟的,一脸严肃道:“总之你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测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这可是国家大事,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洛水:“……” 这么严肃。 应该就是正事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点点头。 …… 赵昊离开了营帐,身形便虚化了不少,很快就融入到夜色当中。 齐国的军营戒备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发现赵昊。 宗师级巅峰的灵台修为,外加琅嬛玉洞隐匿气息的法宝,让他几乎能在六国疆域绝大多数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除了楚国里面的一个寺庙,传言里面住着一个神通境的高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赵昊倒也没有特别忌惮,就算佛门真有什么秘法把神通境送进来,也肯定诸多限制加身,不然也不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 至于其他地方,赵昊想去哪就去哪。 哪怕是楚国那个芈太后的寝宫,他都偷偷溜进去过一次。 不得不说,楚国真是大国,芈太后的寝宫金碧辉煌,看起来无比华丽。 唯一的遗憾是那晚天太黑,浴帐太厚,没有看清楚。 他的意思,是没有看清楚,浴室里的布置。 齐国大营里面虽然有宗师,但灵台修为实在算不上强,所以赵昊偷溜到宁婉梨营帐的过程很顺利。 本来赵昊以为她已经睡了,却不曾想里面还亮着烛光。 他又有犹豫。 深夜的人最感性,往往子时一到,当场玉玉症。 若是现在测试,凭借自己的相貌和才情,她岂不是很难守住底线? 赵昊有点蛋疼。 这次阅兵,他本来是可以不用来的,但就是特娘的那点占有欲作祟。 齐国朝堂有他的人,传回来的信息也是宁婉梨仍旧是处子之身,并没有给任何男子机会的苗头。 但赵昊想了想。 历史上但凡是个手握大权的女子,只要身旁没有实力相当的男子压着,私生活必然精彩万分。 一想到宁婉梨在齐国权柄在握,他就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有了有关羲和天的那个赌约。 赌归赌,他还是想来试验一下。 若这狗婆娘连自己的魅力都能抵挡的话,那赌约估计就真的能成功履行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进帐。 可刚踏出去一步,又把脚收了回来,感觉自己这个手段可能有点卑鄙。 …… 营帐内。 宁婉梨坐在床榻上,已经穿上了白袜子,正在犹豫要不要穿鞋。 她从来没想过赵昊这次阅兵会来。 因为赵昊没道理来。 这次阅兵,就是她拿出军备,倒逼魏国缩小战术范围,最重要的信息就是新式军械。 但新式军械都是从荒国买来的,赵昊不可能不知道新式军械的战斗力。 而且他们的战略已经锁定死了,三年之期到来之前,不能跟魏国有任何军事上的摩擦,所以这次来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外交价值。 但他还是来了。 回想起他今天在营帐里的表现,宁婉梨有种感觉,他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个猜想,让她有些烦躁。 这混小子想要做什么? 莫非上次没有检验黑丝的手感,这次后悔了,还是又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你来得太晚了啊。 若能赶在羲和天的赌约之前,你若想占便宜,让你占占也无妨,但现在…… 宁婉梨叹了口气。 这两年的时间,她总是隐隐盼望着听到赵昊的消息,抑或期待着哪天他能忽然出现那么一下。 结果这次他真出现了那么一下,自己反倒开始心烦气躁了。 有羲和天的誓言绑缚着,见还不如不见。 罢了! 去找他说清楚,以后齐荒还是友邦,但私交还是不要有了。 宁婉梨打定主意,便穿上了靴子,整理好衣物便准备出门。 却不曾想,刚拉开帐帘,就看到了门外同样犹豫的赵昊。 她神情一紧:“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生分了不是?” 赵昊笑嘻嘻地挤了进来:“白天的时候没有聊尽兴,当然要找你叙叙旧啊!” 宁婉梨见他如此不客气,心头不由生出了一丝怒气,连忙向帐外扫了一眼。 赵昊笑道:“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的!” 宁婉梨这才把帐帘放下来,转过头剜了赵昊一眼,就这么站着,没朝他走近:“赵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赵昊咧了咧嘴:“宁婉梨,我们好歹也并肩作战过,你咋臭脸都摆到我身上了?” “赵公子误会了!” 宁婉梨淡淡一笑:“你我共事,皆因国事所驱,却从未有过什么私交。何况赵公子红颜知己甚多,想要叙旧有的是人叙旧,又何必找上我? 我为齐国公主,手下能臣甚多,如今尚未婚配,若是被别人看到与男子共处一帐,恐招致闲言碎语,有损声望。 若赵公子没有重要事情的话,还请速速离去。” 赵昊不由笑了笑:“你这就没意思了!我是有几个红颜知己,但这影响咱们的兄妹感情么?” “你!” 宁婉梨有些生气,恶狠狠地瞪了赵昊一眼。 赵昊反问:“咋?你也想当红颜知己?”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下意识道:“又不缺我一个!” 说完之后,她也意识到有些不对。 俏脸红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有些发白。 赵昊笑嘻嘻道:“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宝宝是宝宝,宝贝是宝贝,妹妹是妹妹。你细品一下,是不是不一样!” “铿!” 一柄长剑抽出,架在了赵昊的脖子上。 宁婉梨面色发白,声音也有些冰冷:“若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赵昊:“……” 他看着宁婉梨怒意盈然的美眸,知道这小妞是真的生气了。 有些窃喜的同时,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罪恶感。 他朝后缩了缩,伸手把她的剑刃按了下去,骂道:“娘的!你不把我当朋友送我那喜被做什么?还说什么这辈子都无法喜得良缘,希望我过的幸福,把人家小心肝撩拨得怦怦乱跳,结果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宁婉梨呼吸一窒:“你……” 恶人先告状! 你恶人先告状啊! 赵昊冲她竖了一个中指:“娘的!一块麟羽阁的破令牌,直想骗我给你打一辈子工,为了帮你登上帝位,我荒国生产的军械毫无保留地卖给你齐国,我媳妇都快有意见了。 真是个白眼狼,不嫁何撩啊!你给我等着,等哪天我统一六国,高低把你绑回家当小妾!” 说罢,便转身骂骂咧咧离开了营帐,留宁婉梨自己凌乱在风中。 这是我的话! 这是我的话啊! 宁婉梨气急,心中酸涩有了些许缓解。 只是…… 唉! 若你早说这些话,我心中或许会欢喜一阵。此番荒国的确算是慷慨,没有狮子大开口,所有军备的价格都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符合当时你口中的“尽余力助登帝位”,而且当着姜芷羽的面,已经颇为不易。 你心里,或许真的有我? 但我宁婉梨能负你,却无法负整个齐国。 有我在,不会给你统一六国的机会。 如今齐国也是精兵强将,武有岳元帅,财有羲和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输。 至于那喜被…… 就当是曾经少女的幻想吧! 孤独一生,也未必不能。 …… “回来了?这么快?” 洛水瞅了一眼赵昊,见他衣衫整齐,不由有些诧异。 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坏事。 还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嗯……” 赵昊应了一声,便脱了鞋,躺在了床榻上。 洛水见他兴致不高,不由皱起了眉头:“那坏女人失信了?” 赵昊摇头:“没有,她守信的很!” 这下洛水就疑惑了:“她都守信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赵昊有点牙疼:“这个问题,我很难跟你解释。” 洛水有些不乐意:“我要听解释。” 赵昊斟酌片刻,问道:“洛水我问你啊,假设你现在很想做一件事,我又不得不阻止你,你会恨我么?” 洛水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我会生气,不会恨你。” 她顿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比如刚才。” 赵昊咧了咧嘴:“那假如我希望你去做一件事情,就比如你想追求剑道,我却想让你一辈子留我身边保护我。但是我因为面子上挂不住,就通过某些阴搓搓的手段去阻止你做这件事情,你会恨我么?” 洛水摇头:“不会。” “为啥?” “我也不知道。” “那如果我手段很见不得光呢?” “再见不得光都可以,因为我更想在身边呆着。” 这句话脱口而出,洛水忽然感觉脸上有些燥热。 虽然她就是这么想的,也没感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为什么感觉只有坏女人才能说出口? 她身躯有些紧绷,只想把刚才那句话吞回来。 可明显已经吞不回来了,便飞快把头别到一边:“对那个坏女人,你卑鄙点也可以。” 赵昊:“……” 所以问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更想”做什么的问题。 真到了那一天,宁婉梨怕不是要咬死我。 他只想给自己一耳刮子。 欺骗别人感情的时候,竟然会自责。 这渣男当的…… 太失败了! …… 翌日清晨。 天刚刚破晓,赵昊就听到了一阵军队操练的声音。 伸了个懒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衣洗漱,掏出玻璃镜确认自己依旧帅气逼人,这才出了营帐。 洛水和老杨已经等候多时了。 洛水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不过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一看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 老杨则是一脸贱笑地打量两个人,除了那档子事,他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能让洛水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睡不着觉。 “笑什么笑?饭呢?” 赵昊骂骂咧咧道。 “已经准备好了!” 老杨赶紧跑回自己营帐里面,很快就拿着一只烤乳猪还有一个陶罐出来了:“公子!新烤的居居,还有鲜榨的野果汁!” 说罢抽出腰间长剑,一番狂舞,烤肉就一片片落在银盘上。 赵昊咧了咧嘴,在外露营两年,老杨业务越来越熟练了,不愧是剑道宗师,切肉就是好使。 酒足饭饱,天还没有完全亮。 三人来到阅兵场的时候,齐军已经列队完毕,身躯提拔,披坚执锐,看起来颇有威势。 比赵昊预想中,还要猛那么一丢丢。 看来这两年齐国军队风气不错,以后也省得自己训练了。 他朝高台上看了一眼,宁婉梨此刻正一身甲胄,腰间挎着王权剑,看起来英姿飒爽,便笑着迎了上去:“公主早上好啊!” 宁婉梨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兄请入座!” “没意思!” 赵昊撇了撇嘴,他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宁婉梨可能都是这幅高冷的熊样子。 不过他也没过度招惹她,便带着老杨和洛水到了观礼席。 刚坐下,老杨就传音过来:“公子!怎么宁公主和洛水的眼圈都有点黑,你这昨晚也太风流了吧?” 赵昊冲他竖一个中指:“我这叫风流么?我这叫深情!” 老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公子这就叫深情!” 赵昊:“……” 初阳缓缓爬起,原本微凉的空气,也渐渐被暑意侵袭。 就在齐军将士甲胄上的露水被蒸干的时候,远处终于响起了兵马的声音。 远远望去,一万魏国精锐缓缓行来。 为首的,正是跟赵昊隔着玄光镜有过一面之缘的曹勐。 宁婉梨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燃尽一张符箓,下一刻便有一道光桥从高台上延伸到曹勐的脚下。 等曹勐从光桥上踏上来,宁婉梨才起身相迎:“魏国大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快快入座!” 赵昊也对他函授示意。 曹勐先是看一眼宁婉梨,目光在赵昊身上停留了许久。 这两个小娃娃,虽然都还没有名正言顺的皇位,但手中的权利,比起真正的皇权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是今天表现得实在有些不客气。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没有真正坐上皇位,你们甚至都不愿意称我一声陛下。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 魏齐交战在即,魏荒开战也是迟早的事情,迟早要打得脑浆遍地,这次军演也是齐国秀肌肉来的,何必那么彬彬有礼? 他笑了笑,便坐了下来,看向赵昊:“上次见面,赵君还是手无实权的驸马,如今已经成为一国皇夫,当真是沧海桑田啊!” 赵昊摆摆手:“魏君谬赞,我这种靠吃女人软饭的,实在上不了台面。” 曹勐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暗里却是狠得牙根痒痒。 就是眼前两个年轻人,这两年把魏国搞得好惨。 魏国国债券的确有弊病,但按照正常情况,肯定是过一段时间才会慢慢显现。 可就在国债券发布的那一刻,就有一拨人开始搞小动作了,每一拳都打在了魏国的七寸上,搞得朝堂民间皆是焦头烂额。 这背后捣鬼的是谁,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赵昊。 因为国债券这个东西就是他鼓捣出来的。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国债券! 如果仅仅一个荒国,尚且不会对魏国造成那么大的打击,因为荒国一开始没那么多钱,但后来大批白银扰乱了魏国国债券的市场,这些钱除了齐国恐怕没人愿意掏。 眼前这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对魏国造成的伤害,却比几年大战都要严重。 曹勐朝下看了看,自己带来的精锐骑兵也列队上了大观礼台,就等齐国军队表演了。 这一波新式军备的演练,信息量极大。 只要出现一款惊艳的军械,都可能影响整个魏国的战略布局。 曹勐有些急切:“人已经到齐了,不知军演何时开始?” 宁婉梨微微笑了笑:“既然魏君等不及了,那便现在开始吧!” 说罢,她直接站起身,大踏步走到了高台的最边缘,从副将手中接过令旗。 一声令下,数万柄战刀齐齐出鞘。 本来还算寂静的盆地,瞬间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这便是齐国立国之时,最为有名的长刀兵。 一套军中刀法,承袭于大汉神朝。 经过多年改良之后,变得凶悍无比,所以才能在诸侯林立的乱世之中,成就了屹立多年的齐国。 只可惜,纳贡派横行和多年安逸的生活,将齐国这引以为傲兵种弱化得不成样子,战场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像样的长刀兵了。 但这次,长刀兵却锋芒毕露,不输于任何一国的精锐。 曹勐神情有些凝重。 自从他登基,齐国几十年来都是以孱弱的形象出现,魏齐之间的摩擦,也大多都是由楚国接管。 当然,魏齐也有不少直接冲突,只是齐军大多不堪一击。 唯一能让魏国军方为之侧目的,便只有岳鹏程。 听闻宁婉梨掌权之后,岳鹏程就成了军方当之无愧的一把手,所有军队都要听他调动。 如今看来,这人果然有点东西。 单看着长刀兵,虽然与魏国最顶尖的精锐还差一些,但已经远远不是三年前那群待宰的羔羊了。 赵昊笑道:“魏君觉得这长刀兵如何?” 曹勐看了一眼离得不远的宁婉梨,摆了摆手道:“不值一提,遇上的若是我兽血铁骑,一触即溃!” 这话倒不是他吹。 再强的步兵遇到骑兵也要歇菜,就算不骑马,兽血军团也是最凶悍的步兵团。 这长刀兵虽然雀食不戳,但远远达不到让他忌惮的地步。 “看来魏君成竹在胸啊!” 赵昊笑了笑:“不过你们的兽血铁骑,战场上的作用可能没有魏君想象中的那么大。” 曹勐哼了一声:“不可能!我兽血铁骑天下无敌!” 赵昊撇了撇嘴,目光转向下面:“无敌不无敌,继续朝下看就行了!” 曹勐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去,发现长刀兵已经操练结束了,偌大的场地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好像在埋什么东西。 埋得很快,稀稀拉拉埋了几个,就直接离开了。 旋即一队战马排成一排,从场上疾驰而过,路过埋伏区的时候,地面顿时荡起了一团团尘烟。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数以万支的钢针爆射开来,嵌入战马的身体里,爆开一朵朵血雾。 凄惨的马嘶声不绝于耳,方才还凶猛无比的战马,转眼之间就化作死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昊的脸僵了一下,拍案而起怒声道: “这败家娘们!” “虽然我这大宝贝既好埋,又难排,威力还大,还能量产。” “对骑兵的杀伤力也是一绝。” “她们从荒国进购的战马也是又精又多。” “但她也不能这么奢侈啊!” “这不纯败家么?” 曹勐:“……” 第二百六十四章 曹勐:赵昊搞偷袭,他玩不起 赵昊当着众人的面口嗨了宁婉梨这么大一段,竟然还有些不尽兴。 他转过头问道:“魏君,你说是吧?” 曹勐:“……” 听到赵昊这么说,他脸都绿了。 就赵昊这个大宝贝,威力是真的大,而且敏锐性极高。 仅仅一个,杀伤力半径就足足有一丈多,而且穿透力极强,刚刚那几匹战马,都是被扎了个透心凉,钢针洞穿马身之后,仍然余威未减,很多都扎在了观礼台上。 要知道,马腹上面一般是没有铠甲覆盖的。 曹勐的确可以给马腹上面添加铠甲,但这势必需要铠甲改制,又会耗费一大段时间,而且连体包裹马腹的铠甲会增重多少,腹下牵扯又能影响多少行动力。 如果真如赵昊说的那样,易埋难拆卸,以后魏国的骑兵战就废掉一大半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成本怎么样,齐国的储备又有多少。 可明显这个才是齐国的核心机密,这两个人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曹勐有些头疼,等以后战场上真遇到这种大宝贝,恐怕真的有些难搞。 靠它主动出击几乎不可能,但防守简直就是神器,鬼知道齐国已经埋了多少。 他转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荒魏乃是友邦,赵君何苦至此?” 赵昊也是叹了一口气:“为了生活嘛!魏君也知道我们荒国欠百姓了很多钱,只能卖卖军备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总不能欠百姓的钱不还吧?” 听到“欠百姓的钱不还”,曹勐心里更堵了。 赵昊却一点也不识趣,继续说道:“就是宁婉梨这婆娘可能会用这个对付魏国,实在是给友邦添麻烦了,其实如果魏君想要买的话,荒国也不是不能卖!” 他咂吧咂吧嘴,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们有钱就行。” 曹勐捂住胸口,只觉得心头的石头把肺眼子都给堵住了。 就你会说话! 就你会说话! 不过还好,单单一个这玩意儿,并不是不能克服。 实在不行,可以带一批劣等马,先让它们淌一遍战场,把所有能踩的机关都踩一遍再说,也就是有点浪费钱。 魏国缺钱么? 当你已经负债累累的时候,还怎么可能在乎这点小钱? 曹勐洒脱一笑:“这倒是个不错的玩意儿,不过只能用于守城,我大魏精锐数百万,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守城的地步,所以只能辜负赵君的好意了。” 赵昊点了点头,只能随他说了。 倒是宁婉梨微微侧过脸,神情颇为凝重。 因为曹勐说的没错,魏齐两国兵力实在太过悬殊,这地莲最多只能帮齐国缓解一些压力,还远远没到逆转战局的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挥舞令旗,发出了命令。 于是齐军飞快收拾马尸,随即便有人推出一台台弩车。 曹勐看到这幕场景,不由微微一笑:“这弩车难不成也是荒国的新式军备,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弩车他见多了,的确能够发射威力更大的巨型弩箭,但其实效果不甚明显。 因为威力虽然大了,但攻击频率却不是很高,运输也有些拉胯。 寻常攻城守城战,准备几辆就够了,着实没有必要。 而且曹勐发现这些弩车体积并不大。 体积这么小,能发射出威力多大的弩箭? 赵昊瞅他一脸轻蔑的神情,不由咧了咧嘴,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宁婉梨表演。 在弓弩车出场之后,阅兵场的另一头,也被人竖起了靶子。 但这靶子…… “捏妈妈的!” 曹勐瞳孔一凝,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因为这靶子不是别的,正是魏国寻常士兵穿的制式铠甲。 老实说,算不上特别精良,因为即便魏国再有钱,也不可能给所有人都配上精锐铠甲。 莫非宁婉梨这一次想要表演一下弩穿铠甲? 曹勐不由笑了笑,弓箭的确对士兵有不小杀伤力,破皮甲杀敌可以,从铠甲覆盖不到的地方也可以。 但现在,靶子可是实打实的铠甲,而且只有一个铠甲不存在覆盖不到的情况。 想要直接把铠甲射穿,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 尤其隔了这么远,想要破铠甲,至少需要二十石强弓。 可看看他们的弩车大小,而且每台弩车只有一个人操控,怎么看都不能射得出二十石弩箭。 倒像是将门世家的孩子,小时候玩的射箭工具。 他下意识看向赵昊:“赵君,你的意思是这样就能射穿我们魏军的铠甲?” 赵昊点头:“是的魏君!” 曹勐切了一声没有说话, 赵昊笑嘿嘿道:“就知道你不信,不如咱们赌一赌,赌输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曹勐转过脸,就当没有听到赵昊说话。 认识赵昊以来,这个后辈已经做出过太多违反他常识的事情了。 这一千根针,吞不得。 可这么小的弩车,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宁婉梨令旗一挥。 下方操控弩车的人,把握住了弩车上转盘的手柄,卖力地转动了起来。 于是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弩车每转一圈,弩筒里面就会射出一支弩箭。 再转一圈,就会射出另一支。 不出五息的时间,一队弓弩手就射出了十波弩箭。 而且威势极其凶猛,第一波弩箭落在铠甲上,并没有立即射穿,但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十五石! 至少十五石! 就在第二波的时候,铠甲扛不住了,出现了一丝裂纹,随后的几波彻底将铠甲射成了筛子。 曹勐眼睛睁大,看得有点呆住了。 十五石强弓真的不算可怕,只要训练有素,四品左右的武者就能正常搭弓射箭。 可即便是四品弓箭手,也得将气息调整到最佳水平才能做到,总得有拉弓射箭的时间吧,两三息的时间射出一箭就属于比较优秀的水平了。 可这些齐国的瘪犊子呢? 那轮盘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转一圈就能射出一箭? 就算完全没有训练过箭术,随随便便有点真气蛮力都行啊! 虽然这些瘪犊子都累得不轻,但是有人随时跟他们交接班,累了就换替补上去,两人轮换能让弩车全天满功率运行。 这要放在攻城战上,由守军进行抛射。 嘶…… 画面太美,有点不太敢想。 一旁侯桃桃也看得有点呆,这批军备刚来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只不过这么大规模的齐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么大的规模,看起来还真是颇为震撼。 而且这还是只有一排弩手,若是再多一些,那可真的能称得上满天飞雨了。 对于三品以上的高手,的确能够不惧这种程度的箭雨覆盖,至少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平均修为四品就能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能够保全自身,也绝对不可能视这些箭雨为无物。 这一批弩车,足以让所有的非精锐部队望而却步。 宁婉梨此刻也将令旗交给了他的副官,自己则是回到了主位上面,笑吟吟地看着曹勐:“不知魏君觉得我们这批弩车如何。” 曹勐瞅了她跟赵昊一眼,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倒是真的不错,若是魏国有几万台这样的弩车,恐怕早就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了!可惜,可惜啊……” 赵昊开口问道:“可惜什么?” 曹勐摇了摇头:“小小弩车便能持续性射出如此强横的弩箭,当真是举世奇迹,寻常玄铁恐怕都支持不了多久,这弩车车身材料恐怕价值不低吧?你们齐国又有多少辆?” 宁婉梨瞳孔一凝,这曹勐果然意识敏锐,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弩车的核心问题。 她曾经试过仿造,却发现除非用百年以上的玄铁之外,所有常规金属这么发射弩箭,都只会有毁车一条路。 荒国已经尽力给了,但平均算下来,最有可能直面魏军冲击的几座城,每座只能分配不到四十台,想要完全压制攻城部队,还得洞悉魏国战术随时再分配才行。 她笑了笑:“不急不急!我们还有!” 说罢,就示意副将继续指挥。 整个阅兵下来,齐国总共展示了九轮,其中总共有七种新式军械。 比如能轻松砸碎铠甲的狼牙棒,犹如钢铁凶兽般的战车,还有轻松运载数吨军用物资的运输车。 每一样,都极其有利于齐国的战术布置。 曹勐越看脸色就越不好看。 他脸色越不好看,宁婉梨的脸色就越好看,笑吟吟地看着曹勐:“魏君!伱觉得我齐国今日锐士如何啊?” “曾经齐军比之,不可同日而语!” 曹勐做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却很快又转口说道:“若是以前,我大魏一个月内就能攻陷齐国五座城池。现如今,要两个月!” 听到这话,观礼台的气氛顿时沉寂了一下。 看曹勐的模样,虽然有点赌气,但却好像并没有硬吹。 因为他即便脸色再难看,眼神中的杀伐之意也没有任何消减。 他是真的有把握! 但他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赵昊也有些迷,虽然宁婉梨没有完全把底牌露出来,但也展示出来七八成了。 如此这般,就算荒国也会谨慎不少,但曹勐却依旧放出了两月下十城的豪言。 这得有多狂? 曹勐洒然一笑,看向两人:“怎么?两位不信?” 宁婉梨眯了眯眼。 她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以目前齐军展现出来的东西,若真被他两月下十城,那齐国离灭国也不远了。 魏国的底牌,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恐怖。 她笑了笑:“小的时候我喜欢偷溜出去玩,母后为了阻止我,就吓唬我外面有鬼,但我从来不相信,因为从来没遇到过鬼。若是魏君不远赐教一番的话,想让我相信,恐怕有点难!” 既然曹勐豪言都放出来了,不露一手就别想走。 曹勐脸色微沉,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但看了看观礼台上有些沉闷的魏国士兵,不由生出一丝烦躁之意。 不可否认,魏国军队现在很强。 但齐国展现出来的军备实在有些毁三观,若任由这些将士憋闷着回去,恐怕会影响全军的士气。 既然这样,底牌就不藏了吧! 他当即站起身来,厉喝一声:“兽血军团听令!” 哗啦啦! 哗啦啦! 一万锐士齐齐起身,铠甲摩擦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壮观。 “谨遵陛下调遣!” 他们齐齐应声,气势如同山呼海啸。 只听声音,就能听出他们浑身真气澎湃。 曹勐皱着眉挥了挥手:“上马!” “是!” 魏国将士听令,当即整齐有序地下了观礼台,不到半刻钟就整整齐齐地坐在了马上。 这纪律性,足以让天下九成的军队叹为观止。 曹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身看向宁婉梨:“公主!可否借你们齐国两万骑兵一练?若是公主不自信,三万也行。” “你!” 宁婉梨有些恼怒,直接拿齐国军队当展示的靶子,而且直接要对阵两到三倍的兵力,实在太侮辱人了! 曹勐又补充道:“公主可以放心,此番我魏军将士前来,只为观礼不为争端,所以携带的都是未开锋的枪刀,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一些轻伤,但只要注意手下留情,就绝对不会伤及友邦军队的性命!” 一番话下来,嘲讽之意甚足。 若是这样再不接,以后齐军也不要有任何士气可言了! 宁婉梨咬了咬牙,转身道:“陈副将!” 陈副将当即上前:“末将在!” 宁婉梨沉声道:“既然魏君要与我们切磋切磋,那我们齐国就奉陪!你从第七骑兵营调一万骑兵,将武器也换成未开锋,这就陪魏军练练手!” 她知道,这次两军交战,齐军几乎是必输的。 眼前这一万魏国精锐,一看就知道就是传说中的兽血骑兵。 如果两三倍的兵力都会被对方碾压,对齐国士气打击实在太大了,倒不如派出等量的普通骑兵给他们练练手。 曹勐摆手:“公主恐怕不妥吧!” 宁婉梨当即回道:“没什么不妥,既然只是展示,那就点到为止,若我们齐国真派出精锐,双方打出了火气,反倒不美!” 曹勐笑笑,没有说话。 陈副将深吸一口气,只能点头应允。 不一会儿,齐国的一万骑兵也就位了。 宁婉梨按着台下两军对峙的场面,手心不由有些冒汗。 她知道,双方的战力十分悬殊。 但只要能顶得住三轮冲杀,就算成功。 毕竟用普通骑兵,对阵魏国精锐中的精锐,输了也不丢人,最多垂头丧气一阵,倒不至于打击士气。 曹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主!可以开始了么?” 宁婉梨咬了咬牙,便挥手示意鼓手擂战鼓。 “咚!” 一记鼓槌,仿佛擂到了所有人的心头。 而军演场上的大战,也终于爆发。 “杀!” “杀!” 两股骑兵相向冲杀。 但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明显的差距。 齐国骑兵固然不差,但比起对面还是相形见绌。 魏国的兽血铁骑,如同被困多日终于出笼的凶兽一般,风驰电掣凶悍无比。 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对方强了一大截。 宁婉梨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该不会连三个回合都撑不下来吧? 就在她的担忧之中,两拨骑兵冲杀在了一起。 然后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兽血铁骑如同狼入羊群。 本来还像模像样的齐国骑兵,一触即溃。 刀剑相鸣的声音刚刚想起,就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坠马者都不在少数,只能仓皇地在马群之中躲闪,或者干脆催动全部的真气形成护罩,生怕被战马踏成肉泥。 好在交战的地方够宽阔,不然至少也要死一大批人。 兽血铁骑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阻挡,除了速度变得慢了一些,连阻滞的情况都没有出现。 一阵乱哄哄的马蹄声和金属颤鸣声过后,两股骑兵终于分开。 只不过兽血铁骑是完完整整地离开,队伍依旧整齐划一。 而齐国的骑兵,则绝大多数留在了原地,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受了不轻的伤,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人嚎声和马嘶声相互交缠,听起来凄惨无比,即便那侥幸突围的十几个,也是个个凄惨无比,筋断骨折的不在少数,强撑着坐在马上已经是殊为不易。 这还是在魏国兵刃都没有开锋,并且没有对落马者补刀的情况下。 若是战场上真真正正的冲杀,恐怕齐军只有全军覆灭一个结果。 看到这一幕,高台之上,所有人都惊了。 宁婉梨双眸睁大,怎么都不相信眼前这一幕,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她期望是三个回合。 却没想到一个回合就结束了。 怎么可能? 眼前的虽然不是齐国的精锐骑兵,但能入选骑兵的,大多都是军人中的佼佼者,平均修为绝对不差。 在兽血骑兵面前,怎么跟纸糊的一般? 她有些麻了。 已经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也许……魏国真能两月下十城? 看到这一幕,曹勐不由哈哈大笑:“承让承让!齐国好客,真让我曹某人宾至如归啊!兽血铁骑第一战,就能取得如此战功,离不开公主放水啊!” 宁婉梨:“……” 她俏脸血色渐隐,神情阴沉,看起来极为不悦。 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勉强笑道:“魏君!你们魏国倾举国之力打造的兽血铁骑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带来的一万精锐,至少值十座城吧? 魏君只是参加我们齐国的阅兵,却愿意携带魏国十座城的财富,也要让我们大开眼界,吾等实在受宠若惊!” 一刀,直接插在曹勐的伤疤上。 曹勐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呆滞,看起来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的确! 兽血铁骑再强,也是掏干一国财富,才凑出来的。 若是打输,举国塌覆。 即便打赢,也要面临巨额的债务。 横竖都是一个难受。 尤其是看到齐国的军备以后,他就知道攻打齐国的过程绝对不是那么顺利。 前半程阅兵,魏国的心态快被打没了。 后半程骑兵对战,齐国的心态快被打没。 观礼台上,气氛死一般寂静。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浮现出一阵奇怪声音。 曹勐和宁婉梨皆是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却发现赵昊趴在观礼臺的栏杆上,眼巴巴地看着兽血铁骑,发出了“geigeigei”的怪笑。 曹勐听得头皮发麻,看着赵昊痴汉一般的眼神,更是心里发毛,不由问道:“赵君,何故如此啊!” 赵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没什么,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曹勐皱眉:“什么开心的事情?” 赵昊想了想,认真地说道:“魏君!你说,若我们荒国也有这么多兽血铁骑该有多好!” 曹勐眉头皱得更紧了:“赵君若是想要,大可以自己培养,何必……” 赵昊摆了摆手:“自己培养多费钱?我们荒国穷乡旮旯的,比不起魏国那么有钱!魏君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能在某一个地方,捡到一大波兽血骑兵。比如在某个因为欠债太多而崩塌的国家,捡到近十万兽血铁骑?” 曹勐:“???” 某个因为欠债太多而崩塌的国家? 捡到近十万兽血铁骑? 你在说谁? 曹勐的心情本来就郁闷了好几年,看了齐国的阅兵更是不爽,再被赵昊这么一嘲讽,饶是气度再好,也有点忍不住想要骂人。 我魏国崩塌? 呵呵呵……我魏国这么强怎么可能崩塌? 难道你们还想违背诺言,在三年之期结束前偷袭不成? 正当他差点骂出口的时候,竹叶拿着一封情报匆匆跑了过来。 “陛下!紧急军情!” 曹勐心头一跳,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便朝旁边走远了几步,飞快打开情报。 然后,他真个人都呆住了。 西陇关两国的缓冲地带,荒国民间自发建立避难所,收容魏国的难民,粮食衣物不限量供应,足以容纳几十万人。 荒国民间? 好一个民间! 这是要诛心啊! 曹勐看向赵昊,眼神恨不得要杀人。 你搞偷袭? 是不是玩不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人皆是曹贼 曹勐麻了。 他是魏国君主,自然最为清楚魏国的现状。 虽说现在魏国民间战意十足,但任谁都知道这是憋着最后一股劲儿。 朝廷粮仓充足,军粮军饷一点不缺。 但代价就是百姓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当兵的人当然能吃饱了,但他们都有家人。 所有人都憋着气要打胜仗,如今战意高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忍心亲人在家里受苦,很多士兵第一次领军饷,就寄了不少回家里。 现在荒国在西陇关那边整了一个避难所,吃的穿的不限量供应,你说魏国的百姓去不去? 这两年的时间,曹勐通过各地官府,不遗余力地妖魔化荒国,已经初见成效了。 现在魏国境内,但凡有人提到荒国,绝对是孩童止啼的程度。 有此局势,以后荒国对魏国开战,必将受到极其猛烈的抵抗。 即便攻下魏国的城池,也会跟以前一样,犹如深陷泥潭之中,经营一段时间之后,狼狈地撤回西陇关以西。 现在荒国想要做什么,简直太明显了。 曹勐瞪着赵昊:“赵君好手段啊!” 赵昊笑眯眯道:“瞧魏君这话说的,这些都是跟魏君学的!” “呵!” 曹勐冷笑一声:“我可不会这么卑鄙的手段。” “没有么?” 赵昊有些诧异道:“我可是听说魏君喜欢趁人家丈夫不在的时候,偷偷照顾别人家的娘子。我看魏国将士从军,留家中老弱妇孺无人照顾,我送送温暖怎么了?” 曹勐:“???” 宁婉梨:“……” 侯桃桃:“……” 竹叶:┐(~)┌ 对对对! 他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说什么赤练真君姬妾太多,照顾不过来,所以才代为照顾我的。 而且为了显示没有强夺朋友之妻的意思,迟迟都没有封皇妃。 别说,照顾得还针不戳。 曹勐气急败坏:“好好好!赵君的手段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咱们后会有期,半年之后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直接纵身一跃,跳下观礼台。 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怒喝一声:“走!” 兽血铁骑的主将愣了一下:“陛下!我们这就走了?” 他有些迷,刚刚才把齐国的骑兵血虐了一通,不应该高兴么? 怎么忽然间这么生气,直接要走了? 曹勐冷哼道:“后院都起火了,不走留这里过年?” 主将大惊失色。 向来都是陛下让别人后院起火。 这次竟然有人让陛下后院起火? 是谁这么你大胆,连陛下的后宫都敢偷,莫非是哪个老乌龟始终铭记着夺妻之恨,终于找到机会报复回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心中为曹勐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催马跟上去。 兽血铁骑来的时候悠哉悠哉,离开的时候却风驰电掣。 瞅着马蹄扬起的尘土逐渐远去,宁婉梨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今天见了兽血骑兵,她就知道以后的骑兵战不可能赢。 如果只是骑兵,倒也不用特别担心,因为骑兵在攻城战上实在没有什么卵用。 但谁说经过兽血药增强体质的将士,只能用于骑兵? 她们齐国可是有兽血药的,很清楚兽血药给人带来的是全面的提升。 骑兵的确是最适合的兵种,但射箭、攀援、肉搏,他们样样在行,而且现在看下来,魏国的兽血药的药效明显要比齐国的要强。 试想一下, 攻城的时候,有十万这样的士兵,顺着城墙的云梯攀援而上,哪座城能够挡得住。 若是一堆兽血士兵,抬着数万钧的柱子撞城门,什么质地的城门挡得住?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有些抑郁了。 赵昊笑嘻嘻道:“婉梨啊!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大荒的军备依旧是敞开不限量供应,对付区区兽血军团,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是是!” 宁婉梨皱着眉头:“什么便宜都让你们荒国占了!” 赵昊摆了摆手:“不不不,你的便宜我赵某人还没占到!” “铿!” 宁婉梨拔出了随身的短剑:“赵昊,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切了你!” 然而就在她拔出剑的同时,另一把剑也拔出来了。 洛水冷冷地看着她:“你敢动一下试试!” 看着洛水如此紧张赵昊,宁婉梨心中更窝火了,直接把剑扔在了地上,甩袖离去。 侯桃桃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昊一眼,便也急忙跟了上去。 这次军演,只成功了一半,后半程被这一万兽血铁骑搅了个稀烂。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齐国军队的士气安抚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洛水这才把剑收好,转头看向赵昊,一脸认真地告诫道:“看吧!坏女人整天惦记着害伱,你以后可得离她们远一点啊!” 赵昊:“……” 洛水转头看向老杨,有些不满:“刚才你公子那么危险,你为何无动于衷?” 老杨嘴角抽了抽,没有回答。 公子危险? 人家打情骂俏有什么危险? 我杵这还好,我要是敢动手,我就危险了好吧? 赵昊有些无语,看来摊牌羲和天之前,还是不要来齐国了。 娘的! 这狗婆娘太守信,如果羲和天不是自己的,恐怕她真的会孤独一生。 他摆了摆手:“走吧!咱们也该回了!” …… 观礼台后。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的怨气都吐了出来。 侯桃桃瞅着她,神情有些复杂,不过最终还是笑了笑:“那混小子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开放军备渠道,倒也算尽力了。” 宁婉梨声音有些低沉:“你在帮他说话?” 侯桃桃摊了摊手:“实话而已!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委屈,他就是最贱,也没有对你生出什么坏心。” “嗯,我知道。” 宁婉梨漠然点了点头。 如今局势,荒国到底有没有尽力,她都看在眼里,的确已经不能做得更好了。 赵昊曾经许诺的“尽余力助登女帝之位”,并没有半分偷工减料。 但她就是委屈。 这委屈的来源不是赵昊,而是来自于羲和天的那个约定。 可偏偏赵昊还在这里跳来跳去,看得她心里好生憋闷。 侯桃桃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赵昊当时对你立誓的妄语戒尺可能已经消失了。” 宁婉梨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当年的九州鼎你还记得么?” 侯桃桃若有所思道:“你没有进入最后的九鼎之阵,不知道九州之怒有多恐怖,即便一个人心智再强大,都不一定能顶得住,因为九州之怒乃是无上攻心之术。 妄语戒尺有一个功效是,在受戒者守誓的时候,能够守护心脉,估计当时已经被九州之怒冲垮了。” 宁婉梨有些发愣:“所以……” 侯桃桃摊了摊手:“所以戒尺已经没了,赵昊却依旧守着那个承诺,说明他心中有你。” 宁婉梨:“……” 听到这句话,又响起了羲和天的誓言,她心中更堵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转身就准备离开:“他心中有我没我,与我何干?我是齐国公主,以后也会是齐国女帝,男人不过是我路上的绊脚石,区区一个赵昊我在意么?” 侯桃桃撇了撇嘴:“那你刚才那么委屈干什么?” 宁婉梨呵呵一笑:“只不过看到兽血铁骑太强,我心里堵!我去忙正事了,现在士气受打击,你脑子里却只有那些男女之事,这不是拖后腿么?” 说罢,匆匆离开。 侯桃桃:“……” 她算是测试出来了,自己这一起创业的姐妹,是真对赵昊有些动心,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激动。 呵呵! 还说我脑子里只有男女之事。 这不贼喊捉贼么? 不行! 以后还是得想一个办法让宁婉梨忘记男人,只记得事业。 不然不是拖后腿么? …… 魏国。 曹勐带着一万兽血铁骑,星夜驱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建安。 此刻朝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民间忽然全面开花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曹勐刚到建安,连身上轻甲都来不及脱,就匆匆赶到了早朝之上,看着文武百官都是一脸担忧,不由心中有些烦躁。 他坐在了龙椅之上,神情冷峻:“林相,快说说吧,什么情况!” 林相赶紧出列,沉声说道:“禀告陛下!就当陛下离京之时,民间就出现了大量印刷出来的通告单,说西陇关以东有建立起来的庇护所,不少百姓都动了去避难的心思。” 曹勐眉头微皱:“这件事背后之人是谁?有多少百姓有想法,你们又是怎么应对的?” 林相叹了口气:“吾等已经派人去查了,是谁派发的通告单,根本查不出来,不过我们将所有主管印刷的书局都给接管了,迟早能查出是谁与外贼勾结。 民间对于这件事情将信将疑,毕竟他们也不觉得荒国会这么好心,但有一批家中余粮没那么多的已经动身了,后来被我们派人控制在了家里。” “不错……” 曹勐松了一口气,将人控制在家里面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很清楚荒国的情况,多养一二十万闲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真的有人去了,并且把消息传回来,引起魏国民间的哗变,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倒是这些家庭,家里很可能派出了兵,不仅面对着秋收有心无力,冬天缺粮的情况下也很难撑过去。 这种人,无论荒国在他们心中有多么凶残,终归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不能让他们去西陇关。 也不能把他们抓起来。 所以只能控制起来。 林相神色有些为难:“陛下!现在这种人太多了,官府的兵力快不够了!” 曹勐怒道:“区区一些老弱病残都看不住,朕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有何用?给我凑!就算是硬凑,把你们的家丁全都凑出来,也得把人给朕凑齐!” 看到曹勐盛怒的模样,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哆嗦,赶忙点头称是。 林相却面色为难:“陛下!就算凑,也未必够啊!何况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写信,向远在军中的男丁哭诉家中情况,不少军队中都出现了逆反情绪!” “写信!” 曹勐更是勃然大怒:“他们的信,究竟是谁送的?” 他现在只感觉脊背发凉,这件事情绝对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而且安排得极为缜密,可能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被他们想到了。 林相叹了一口气:“老臣已经下令,让各地官兵全力抓这些送信的人,发现他们一部分跟齐国人有些关系,另一部分干脆是提亲戚传信。现在,据老臣估测,送到各地军队的信件,已经不下于万封。” “万封!” 曹勐心头一窒,没想到竟然已经送过去了这么多。 万封! 就代表着近万士兵都受到了信件,传到军中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看到,波及的至少有十几万人。 若这些士兵因为家人发生哗变,那…… 一想到这后果,曹勐就直想打哆嗦。 一时间,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林相犹豫了一下:“陛下,这件事情是继续压,还是……” 曹勐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道:“不能再压了!再压要出事儿,现在立刻制定一个标准,根据家中余粮和劳动力划分标准,如果真是冬天活不下去,就放他们过去吧! 这个标准,同步在民间和军队里面发行,谁家去了这庇护所,谁家没有去,务必让军中将士知道。” 听到这话,群臣顿时心中一喜,齐齐下拜。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曹勐的安排,让他们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不少。 因为这件事压是压不住的,既然不能压,那就设定一个清晰的标准,把真正无用的劳动力全都送出去。 也好让军中的将士们安心。 曹勐神情狠厉:“还有就是,把这些人送出去以后,务必要严格管控,不得让人前去探望,来往的信件必须要经过严格审核,不能有任何不利的信息外传!懂了么?” 杜绝外传,就是按死荒国的目的。 这样的话,他们对魏国内地的城池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对于这个决策,所有人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但…… 林相有些为难:“陛下!我们人手真不够啊!” “不够也要凑!” 曹勐拍案而起:“难道真由着这些荒国的奸人,肆意散播影响?好!莫要再说,你们速速散去,三天之内,务必将标准制定出来,符合标准的,征用民间的牛车驴车,将人送到西陇关以东,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粮食能替我们魏国养难民!” “是!” 群臣对视了一眼,只能领命告退。 这个命令目的十分明晰,但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 不仅要很多部门的通力协作,还要协调好各家各户的情况,和整个秋收的压力,才能制定出合适的标准。 这工作量,若是不拼命的话,三天还真的未必能完成。 群臣散去之后,曹勐坐在龙椅上面,久久不语。 良久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宁婉梨压力大。 他也压力大啊! 如果这次处理不好,军队有可能出现哗变,士气会因此雪崩;秋收有可能劳动力不足,导致后勤供应时限大大缩短;还有就是民间对于荒国的看法如果改变,前面做的布局就全废掉了! 魏国本身就在悬崖边上了,又忽然出现了几颗巨大的滚石滚过来,逼他朝后退! 他退无可退,只能跟这些滚石硬碰硬。 曹勐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这头痛,再好的大夫也找不到病因,也无药可依。 唯一能够止痛的,就只有人妇! 正在这时,竹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从背后帮他轻轻按摩太阳穴,微微笑道:“陛下又头痛了,可需要臣妾替陛下缓解?” 曹勐身体一转,直接把竹叶抱在了怀里。 他感受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只有一个爱妃恐怕不够,劳烦爱妃去相府一趟,将林家的那位小娘子请来,她治疗头痛有一手,你们二人齐心协力,定能帮朕医好!” 竹叶:“……” 第一次听说,这样也能产生抗药性的。 …… 四天以后。 魏国之中,再次引发了一场骚乱。 因为逃难标准制定下来了,家中只剩下老弱病残的,以及哺乳期妇女婴儿的,自然都在此列,转眼之间就选出了十万人。 他们自然无比庆幸。 但不可能所有家庭都只有这些人。 有些家庭,连七十高龄的老头,都被算成了劳动力人口,等待秋收。 还有一些身体很差的病号,也不被允许离开。 这个标准,已经是官方绞尽脑汁,能制定出来的最合适标准了,却还是让很多人破了大防。 因为他们之中有很多人,不去庇护所,是真的很有可能扛不过这个冬天。 也正在这时,又一轮通知单发了出来,荒国那边民间民意沸腾,都想帮魏国百姓度过难关,又有不少民间力量踊跃捐款捐物,所以庇护所准备扩建到三十万了。 十万! 三十万! 二十万的缺口,为什么我不行? 这回魏国各地官府有所防备,不少偷发通知单的人都落网了,惹得各地衙门勃然大怒,当街吊着他们打,没想到反而激起了民愤,不少人都上街为他们请命,因为他们让不少人看到了活路。 各地衙门也承受不住压力,只能停下手中的鞭子,把这些人收押了起来,并且承诺不会乱用私刑。 但标准,却一点也没有改动的意思。 因为再放宽条件,就会影响民间的劳动力了。 于是矛盾产生了,有这么一部分人,官府认为他们有劳动力,忍一忍能活得过这个冬天,但他们自己不这么认为。 所以他们只能外逃! 官府为了军队安定,不能强行限制,只能百般劝阻。 什么路途艰险啊! 什么可能走不到人就累死饿死了! 但就在这时,这些人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辆辆驴车。 嘿! 您猜怎么着? 我们有车! 官差都麻了,追问这些驴车是从哪来的。 他们也不说,只说这驴车是租来的。 在魏国,牛不能私下买卖,马匹也多被用于征兵,偏偏这驴车不在管辖范围之内。 一时间,无数驴车载着老弱病残,一路向西,感往荒国百姓建造的庇护所。 曹勐也麻了,连夜把臣子召集过来,制定新标准。 反正这也人是一定会跑的,与其做恶人,不如现在扮扮好人,省得人情全让荒国拿去了。 深夜。 曹勐终於将臣子从御书房中赶了出去,看着偌大空荡的房间,一股空虚感油然而生。 才过去几天的时间,他的面容就苍老了不少。 向来被他引以为傲的满头乌发,鬓角也出现了几缕白丝。 “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暗暗扪心自问:莫非朕真是一个庸君,大魏数百年的基业,难道真要毁于朕手?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了一个太监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皇后…… 曹勐怔神片刻,这才说道:“快请!” “是!” “吱呀……” 门开了,皇后款款而来,看到曹勐狼狈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伸出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头,勉强笑道:“陛下不必如此自责!” 曹勐有些惊诧:“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皇后点头:“陛下登基之时,魏国就深陷楚齐泥潭,世仇积怨,没有半分缓和的机会。谁也没料到荒国会崛起,陛下当年定下三年之期,已经是神来一笔。 若没有荒国天降兴国之才,以现在的局势,大魏诛齐抗楚便是不可阻挡之势! 时也命也,何况我大魏现在还没有输!” 听到皇后说的话,曹勐胸中积郁之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轻轻将皇后揽入怀中。 给别人家的娘子送了那么多温暖,忽然搂住自己的发妻,竟然有种别样的感觉。 很快,两人相拥而眠。 临睡着的前一刻,曹勐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皇后不是已经去世几十年了么?那眼前这人是谁? 这的念头很突兀,但奇怪的是,却没有给他带来半分危机感,反而沉沉睡去。 竹叶看着怀中睡得安心的魏国君王,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今晚过去,她应该能够得到一丝实权了。 乐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宁无垢病入膏肓,纳贡派趁势反扑 翌日清晨。 曹勐睁开双眼,睡了一觉之后,昨日头疼的感觉稍微有些消减。 他茫然看向屋顶。 明明皇后已经去世十几年了,怎么会忽然出现?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他就感觉怀中一阵异动,起身一看,发现竹叶已经披上华服,香肩半露地跪在了地上。 曹勐眉头微皱:“爱妃何至于此啊?” 竹叶微微低头:“臣妾观陛下近些日子心力交瘁,夜不能寐,心中实在心疼得紧。斗胆使用蛇族幻术助陛下安眠,如此行径实属大逆不道,还请陛下降罪!” 听她这么说,曹勐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竹叶是妖身,若心存歹心做歹事,势必会被国运反噬。 但现在她却安安稳稳地在哪跪着。 说明什么? 说明竹叶是真的关心朕! 感动之余,他又感觉有些寡淡无味。 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妇,那还叫人妇么? 他摆了摆手:“爱妃心系朕的安慰,何罪之有呢?快快请起!” 竹叶低头道:“陛下不怪罪臣妾便好。” 话虽这么说,但竹叶却并没有起身,反倒继续跪在地上,神情悲戚眼眶微红。 曹勐好奇道:“爱妃是有何心事?” 竹叶叹了一口气:“臣妾入宫两年有半,除了在陛下身旁侍奉,鲜有给陛下分忧,如今战事将起,陛下又将忙于内政,臣妾心中忧虑,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感妖身无用。 先前在蛇族的时候,臣妾就因此被赤练真君送了出去。 如今在魏国,被送出去的日子也怕不远了。” 曹勐深深地看她了一眼,从她眉眼之中只看到了悲戚,没看到躲闪。 妖族的情况他清楚,没有用的妖,就跟没化形的畜生没什么两样,就只剩下了肉体价值。 他听竹叶说过,当时她被送给一个人族天骄,结果以失败告终,为了不被蛇族彻底边缘化,才冒着风险以吞天魔功把十万异族运到了西陇山脉。 来到魏国之后,她也在拼命地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不过自从上次九幽谷任务失败,就再也没有其他证明自己的机会,最多只是搞一些勘探放哨的东西。 这种焦虑,曹勐了解。 他笑了笑:“爱妃这是想要找些事情做?” 竹叶目光盈盈地看着曹勐:“是!只怕陛下不相信臣妾!” 曹勐眯了眯眼,他知道这“不相信”有两层意思,一是不相信她的能力,二是不信任她。 他摇头笑道:“爱妃一心为朕,朕又岂会不相信爱妃?” 方才竹叶不受国运反噬,就说明她没有害人之心。 何况她体内还有魏国皇室秘制之毒,除了自己,没人可以救她。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竹叶神情惊愕,眼神之中又有抑制不住的喜意:“陛下真这么想?” “朕何时骗过你?” 曹勐笑了笑:“爱妃不妨说说,你想怎么为朕分忧!” 竹叶沉思良久:“臣妾不通政事,虽有宗师修为,却也不善打斗。臣妾听闻兵法中有句话叫做,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臣妾恰好身怀吞天魔功,若是陛下信任,臣妾可以帮三军运输粮草。” 听到这句话,曹勐不由有些迟疑。 吞天魔功,的确是运输粮草天降奇术。 吞噬死物的耗费要比吞噬活物低很多,以竹叶宗师修为的速度,只要把控后勤,魏国军队打仗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 以魏国现在的情况,最关键的环节就是后勤。 魏国现在如同身患绝症,只有攻下齐国才能续命。 剩下多少命,全看后勤。 纵然他现在已经颇为相信竹叶,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狐疑。 他思索了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爱妃为朕分忧之心,朕都看在眼里,但你怎么说也是朕的姬妾,怎么能干这种脏活累活?” 竹叶好奇道:“那陛下怎么想?” 曹勐笑道:“三年前!爱妃带领十万异族,在西陇山脉天降奇兵,若……” 他话还没说完,竹叶面色一变,赶紧低头道:“臣妾知错,只是那时……” 曹勐愣了一下,随即摆手笑道:“当时各为其主,于妖族的立场,爱妃并未做错什么!朕只是想说,兵贵神速,爱妃的吞天魔功,可助魏军有神出鬼没的能力,如此奇术怎能埋没在看不见的角落?” 后勤无比重要。 即便放弃效率,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竹叶不由问道:“莫非陛下希望臣妾上战场?” 曹勐点头:“朕打算让你跟着贺啖做随军军师,以后听贺啖调遣便可,方便立战功是其一,也不用劳心劳力,岂不美哉?” 贺啖便是魏国兵马大元帅,也是此次攻齐的主帅,手下全都是贺家的嫡系,是真正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而且贺啖修为冠绝整个魏国,被视作国内唯一有可能跟赵定边分庭抗礼的强者。 由他看着竹叶,曹勐放心! 而且贺啖用兵如神,竹叶跟着他也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说完这句话,曹勐就静静地看着竹叶的反应。 只见竹叶无比欣喜:“陛下肯让臣妾随军打仗?” 曹勐看她不像假装的样子,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怎么?朕的爱妃不配?” 竹叶连忙道:“臣妾惶恐,谢陛下!”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曹勐这才让竹叶离开,随即便让人传贺啖进了皇宫。 贺啖听到竹叶的事情之后,并没有推辞,而是点头道:“有吞天魔功,魏军每支军队便都是骑兵。陛下放心,我定不辱命!” 曹勐点了点头:“朕的爱妃,满朝文武中,也只有爱卿值得托付。既然如此,三日之后便开拔征齐吧!” “三日!” 贺啖吓了一跳。 寻常出征,光是战前准备就要三日。 曹勐说三日,跟立刻出兵有什么区别? 这么急么? 贺啖连忙道:“陛下!现在民间正乱,现在出征恐怕……” 曹勐眯了眯眼睛,神色中也带着一丝狠厉:“荒齐两个小娃娃手段一个比一个阴损,若民间乱我们就不出征,恐怕以后就没有出征的机会了! 荒国齐国能拖,我大魏可不能拖! 与其这般让民怨发酵,倒不如提早把仗打起来,也好让前线将士无暇分神。” 贺啖沉默良久,叹道:“陛下!民怨只是其一,我们才刚刚获悉齐国新式军备,过往做的左右战术都要推翻,只三天……” 曹勐神情微冷,语气也变得无比笃定:“只有三天时间!” 贺啖神情一凛,飞快点头:“我这就将各路大军和主将召集起来,连夜进行沙盘推演,三天之内必能拿出一套战略!” “嗯……” 曹勐淡淡点头:“爱卿辛苦!” 贺啖叹了一口气,又行了一个礼,便飞快离开了皇宫。 曹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想着安稳发展三年,魏国恢复恢复国力,便能趁着三年之期到来之前,从齐国攻下几城之地。 却不曾想,中间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变故。 他也从一个踌躇满志一统天下的君王,变成了一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落魄君主。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齐国的方向,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此次攻齐,定能功成。 而朕,也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 齐国。 宁婉梨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自从阅兵之后,早朝就从两天一开变成了一天一开。 满朝文武都吵得不可开交。 偃旗息鼓好几年的纳贡派如雨后春笋一般跳了出来,大肆宣扬楚国盟友论。 更离奇的是,很多这两年倾向于主战派的大臣,也有很多倒向了他们。 朝中扯皮了多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 宁婉梨看了看天色,天才刚刚破晓。 虽然已入盛夏,但凌晨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凄凉。 尤其是前几日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温度转冷了不少。 虽然从昨日已经放晴,但清晨还是遍地露水。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正被侍女服侍更换龙袍的宁无垢,不由担忧地问道:“父皇!您的身体……还行么?” 这几年的时间,宁无垢的身形愈发消瘦。 纵然仍旧神色淡然,但眉宇间仍有几分藏不住的痛楚之意。 宁无垢身患消渴症多年,身体向来不好,不过精心调养之下,也没有太过恶化。 结果前些年纳贡派给楚国献城三座时,他怒火攻心,身体每况愈下。 若不是羲和天从牛肾中提取了治疗消渴症的药物,恐怕他早就病重而死了。 如果这样,凉王祁王必会趁着宁婉梨大事未成之前争夺皇位,齐国现在恐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有羲和天。 只是现在,羲和天的药物也越来越不管用了。 曾经的宁无垢虽然也是身材清瘦,但好歹精神状态不错。 但现在的宁无垢,就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 哪怕来一阵轻风,宁婉梨都害怕他被吹到。 眼前的人,是皇帝,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每当看到这幕场景,她的心脏就一阵一阵地揪痛。 “无妨!” 宁无垢笑了笑,曾经无比合身的龙袍,现在却有些过于宽松,穿在身上就像戏袍一样。 他自嘲地捻了捻身上明黄色布料,笑着吩咐道:“改明让宫女把龙袍再改一改!” 宁婉梨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重重点了点头:“嗯!” 宁无垢伸出胳膊,笑道:“上朝吧!” “好!” 宁婉梨上前一步,搀着宁无垢的小臂,父女俩一步一步走上朝堂。 殿内,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父女二人到来,百官顿时停下窃窃私语,纷纷拜下。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宁无垢缓缓坐在龙椅上,微笑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行礼的时候,宁婉梨就站在宁无垢的旁边,与他一起享受百官朝拜。 等到众人平身,才走了下去,立于百官之首位置,等待早朝开始。 宁无垢扫了众人一眼,随即笑道:“朕听闻楚国使臣已到怀京数天,怎么还不见人呢?” 听到这话,纳贡派心中不由腹诽。 人家楚国使臣,自从到了怀京,每天都想方设法想要拜见。 结果你让大内侍卫拦着不让进,怎么到今天反而成了别人不来见了? 户部侍郎当即向前了一步,拱手道:“陛下!楚国使臣现在,正在宫外等候!” “嗯……” 宁无垢点了点头,笑道:“哪有让贵客在宫外等候的道理?快传!” 群臣闻言,皆是心中一跳。 前些天主战派和纳贡派天天扯皮,就是在要不要结盟楚国这件事情上纠缠不清。 结果吵吵了好几天,这件事情都没有一个定论。 现在让楚国使臣进来,恐怕这件事情要一锤定音了。 所以说……究竟要怎么样? 究竟要不要与楚国结盟? 前些日子阅兵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魏国兽血军团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现在荒国束缚于三年之期,短时间内不可能施以援手。 仅凭齐国一国之力,恐怕很难抵挡魏国的虎狼之师。 宁家父女,究竟会服软还是死扛? 纳贡派无比关心这个问题,自从齐国把楚国列为敌国,他们的销路的就断了一大半,被迫无奈必须要跟别家在国内内卷。 眼睁睁地看着宁婉梨崛起,却无力打压。 买了魏国的国债券当了冤大头不说,还在给齐国捐了不少阴白芷当保护费。 这些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现在他们的心情也无比复杂。 齐国如果不接受楚国的支援,那很有可能丢城,虽说买了魏国的国债券,魏国曾经承诺会保护他们的财产。 但现在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魏国现在穷鬼一个。 不攻下城抢点钱,根本不可能还上第一轮的国债券。 所以城中谁最有钱,是百姓还是财阀? 你指望一头饿急的的狼,会因为曾经的承诺不是吃你的肉? 他们以前买国债券的目的,这回算是彻底落空了。 没办法,只能转头支持楚国了。 只要齐楚两国恢复以前的关系,他们的青春就回来了。 至于那些魏国国债券,就当喂狗了。 “宣!楚国使臣芈岚觐见!” “宣……” 声音从朝堂,一级一级地传到皇宫外。 过了一会儿,身穿楚国官服的芈岚,就大踏步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他恭恭敬敬地向宁无垢行了一个礼:“外臣芈岚,拜见陛下!” 宁无垢笑道:“芈卿平身,不知芈卿此次访齐,所为何事啊!” 芈岚微微一笑:“外臣听闻魏国狼子野心,以兽血药催生十万虎狼之军,意欲攻陷齐国。吾皇念齐楚多年交好,不忍袖手旁观,故派外臣前来商议结盟共同抗魏之事!” “楚君倒是仁义!” 宁无垢轻叹一声,他面容瘦削,皮肤松垮垮地贴在脸上,让人有些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发自肺腑还是在阴阳怪气。 他扫了一眼文武百官:“众位爱卿,此次抗魏,楚国意欲驰援,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户部侍郎赶紧向前一步:“陛下!魏国兽血军团虽背弃人伦,但威力着实所向披靡,非一国之力所能敌。 齐楚世代交好,如今更是唇亡齿寒之势。 臣以为应当联楚抗魏,诛灭不仁之师!” 此话一出,当即有不少朝臣附议。 宁婉梨却是冷冷一笑:“刘大人说齐楚世代交好,如今我大齐北疆三城可都在你口中的盟友楚国手中,昔日强占盟友三城导致天怒人怨,浊河决堤至今都为祸三城百姓,不知刘大人作何解释啊!” 刘侍郎噎了一下:“这……” 纳贡派这些年之所以不能太过嚣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三城一直姓楚,这件事情根本没得洗。 芈岚倒是笑眯眯地接过话茬:“公主此言差矣!昔日楚国助齐攻魏,迫不得已才于友邦疆城屯兵,并无任何占据之心。 却不曾想浊河决堤,断了我楚国攻势,也断北疆三城黎民生计。 三城与齐国诸城隔浊河相望,若楚国不管,那便是与世隔绝。 吾皇不忍三城生灵涂炭,这才派官员照顾百姓,也派了数万工匠修浊河河道,为的就是惠泽万民,以便还城与齐!” 听到这些话,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即便纳贡派也被这一番言论给惊到了。 我滴个妈! 还能这么解释啊! 伱派了自己的官员,原来是为了照顾百姓啊! 还有你们修浊河河道,难道不是为了使得三城重新获得地理优势,威胁我们齐国么? 如果不是只从一边修不了河道,另一边又被齐国百般阻挠。 恐怕现在齐国已经亡国了吧? 不得不说,芈岚这一番修饰,尽管不要脸,但确实修饰得漂亮。 宁婉梨冷笑一声:“这么说,楚国宁愿倒贴钱,也要支持我们齐国么?” 芈岚温煦一笑:“公主此言差矣,齐楚的情谊,岂是区区金钱能够衡量的?只要能造福天下苍生,究竟是楚国出钱还是齐国出钱,有区别么?” “哦?” 宁婉梨上下打量他了一眼:“芈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对齐楚百姓有利,名与利归于谁家,都没有什么区别么?” 芈岚笑道:“倒也不错!” 宁婉梨问道:“那芈大人不妨说说,这次楚国援齐,究竟是啧那么一个援法!” 芈岚笑道:“很简单!齐国借道,由楚国派军替齐国守城,此行必不可失!待到魏国疲倦,齐楚联军即刻出城,攻入魏国腹地!” 话说到一半,芈岚发现宁婉梨笑容有些冷冽,不由问道:“公主,我的说法可有什么不妥?” 不妥? 不妥的地方太多了! 宁婉梨笑容渐冷,还替我们守城,守下来的城还是我们的么? 她摇了摇头:“方才芈大人说了,只要对齐楚两国百姓好,名与利归谁还真没有那么重要。既然楚国有意援齐,那不妨这样! 楚国数万工匠修补浊河河道力有不逮,那齐国便也派一万工匠共同修补,你们的官员和军队也能提前撤走了。 还有派大军驰援也是楚国的好意,齐国也没有理由不接受,不过两军一心总好过各自为战,不如你们楚国将军队编制打散,混入我们齐国军队中,统一听从我们齐国大将的调遣。 芈大人,你说如何?” 芈岚被她气得不轻,如果真按宁婉梨的说法,那楚国就是纯纯给齐国当狗。 这世上,跟赵昊关系近的,难道都会便无耻? 他笑着摆了摆手:“公主此言差矣,老兵新将尚且都要磨合,若是这么打散,恐怕……” “不妨事!” 宁婉梨笑着摆手:“我们齐国军队虽然不如楚国,但也能腾出一半跟楚国将士慢慢融合,即便前线失几座城,等磨合完毕也能轻易打回来,我们等得起!” 芈岚:“……” 看来这寧婉梨是铁了心不结盟了! 提这条件,跟夫妻双方快要成亲了,结果女方提出来几万金的彩礼,还要给女方弟弟买京宅买战马有什么区别?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听出宁婉梨是什么意思。 主战派一个个心情通畅,原本他们看到芈岚上殿,还以为皇家有所动摇,但现在看来,自己没跟错人! 纳贡派则是心里犯嘀咕了。 礼部尚书叹了一口气:“公主!楚国乃大齐友邦,此次前来也是助齐抗魏,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条件属实……” 宁婉梨不由冷笑:“没想到张大人如此有气节,愿与友邦患难与共。就是不知道三城失守的时候,张大人有没有与三城百姓患难与共!” 礼部尚书被呛得面红耳赤:“公主殿下,此次商谈的乃是齐楚联盟,跟在下私德没有半分关系!齐国如今已是危难之际,您这不是让盟友往外推么?届时我大齐腹背受敌,你该当如何?” 听到他这么说,不少人都心中生出了忧虑。 他们的担忧也在这里,如果齐楚不联盟,楚国趁火打劫,与魏国一起瓜分齐国怎么办? 芈岚也是微微一笑,静等宁婉梨的反应。 却不料宁婉梨看都没有看礼部尚书,反而转身看向芈岚:“芈大人!你想要齐楚联盟很简单,就按我说的做!三城不还,齐楚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 齐国军力虽不比楚魏,但也都不是孬种。 若楚国愿意鼎力相助,那就派兵不派将! 若楚国想要趁火打劫,齐国也担着,哪怕楚魏分齐也在所不惜! 楚国占齐城,不过权贵之家多吃二两肉。 魏国占齐城,便是饿狼见血,届时狼群所向,不知道楚国能不能挡得住!” 一番话,掷地有声。 良久良久。 一旁的岳鹰忍不住喊了一句:“公主牛逼!” 芈岚:“……” 第二百六十七章 婉梨铁腕惩内奸,楚国毒计乱朝政 一句“公主牛逼”,让刚才一直围观的主战派都兴奋了起来。 方才沉默,是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的魏国究竟有多么恐怖。 在魏国面前,主战派约等于死战派。 如果没有楚国驰援,就连他们也没把握扛得住魏国的进攻。 他们当然不想楚国插手。 但今日齐国面对的可能是亡国灭种,所以他们才能容忍纳贡派最近几天这么跳。 不过这并不意味他们想要妥协。 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态度,等宁婉梨的态度。 现在整个主战派的财力都绑在了宁婉梨的身上,同时她也代表着皇权的意志,他们也相信这个公主能够做出绝对理智的判断。 只要公主点头,那就算把命投进去,也要跟魏军死磕。 现在听到宁婉梨跟楚国提条件的时候毫不妥协,他们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岳鹏程当即上前了一步:“芈大人!我们公主说的有理,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不妨先把城还回来再说。若是不还,齐国也不介意两线开战。” 芈岚:“……” 他有些难过。 他感觉这些人脑子里面可能都有泡。 前几天的齐国阅兵,其他几国可是派人来偷看了,齐国军械的恐怖,和魏国兽血骑兵的勇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几乎能够笃定,有十万兽血军团,魏国攻下齐国城池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不得不说,齐国的军械守城十分勇猛。 以前齐国之所以要亲楚国敌魏国,一方面是因为魏国军队太过残暴,攻下城来 百姓势必会遭殃,另一方面就是齐楚边界的地貌,着实不适合楚军进攻。 若齐国铁了心叫防守,凭借着他们的手摇式连环弩箭,楚国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齐国分兵,的确会导致对魏方向失守。 但到时候魏军吃肉,楚军吃箭矢,未免有点太不划算。 所以说,楚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打齐国。 这次就是抱着占便宜的想法来的,来之前芈岚都打过包票了,这次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齐国主战派竟然这么强硬。 你们齐国什么实力,自己没点数么? 难不成真以为凭借齐国自身的实力,就能顶得住魏国大半年? 芈岚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 宁婉梨就直接打断道:“芈大人莫要在说了,如果出国不还城散军,休要踏足齐国方寸土地!” 芈岚:“……” 他转过头,瞥了礼部尚书一眼。 礼部尚书赶紧说道:“公主!如今我大齐可是生死存亡之际,万不可意气用事啊!若没有友邦相助,失了城池,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么?” 宁婉梨冷笑一声:“张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你,失城池和送城池,究竟哪个更快!” 送城池…… 礼部尚书噎了一下,他知道宁婉梨指的正是三年前纳贡派送出去的北疆三城。 但他还是不死心:“公主!方才芈大人说的已经够清楚了,那完全是因为浊河决堤,他们才不得不照顾我大齐百姓,谈何……” 宁婉梨都要气笑了,当即挥手打断:“够了!张大人对友邦如此有信心,那自然是对楚国修河还城之事胸有成竹了? 既然这样,张大人不妨举家迁往浊河河堤旁,修缮浊河河堤,以促进北疆三城重新纳入我大齐版图! 来人! 送张大人去北疆!” “是!” 殿外顿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应,下一刻便有一队御林军冲了建立,将礼部尚书团团围住。 这一幕吓了众人一跳,没想到宁婉梨竟然这么刚。 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把礼部尚书发布边疆。 礼部尚书更是腿都软了,面红耳赤道:“公公公主,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权利让我流放……” 宁婉梨摆了摆手道:“我只是让你去北疆修河堤,何时说过流放?” 礼部尚书赶紧道:“我身居要职,政务调动之权,恐怕不在公主手里吧?” 宁婉梨冷哼:“亏你还记得你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便能罔顾事实认贼作父么?北疆三城的百姓被害成了什么样子,伱竟还对百姓苦难视而不见,妄图以国饲虎! 既然你说楚国意欲还城,何不亲自去求证一番? 莫非张大人身上的要职,都是靠嘴皮子扛起来的么?” 说罢,她直接向龙椅上的宁无垢行了一礼:“父皇!张大人心系北疆百姓与河堤安慰,还请父皇降旨,调张大人全家去北疆修河堤!” “嗯……” 宁无垢点了点头,不咸不淡道:“张大人如此心系民生,实乃我大齐百姓之福!既然这样,礼部事务就先放一放,举家去北疆修河堤吧!” 群臣闻言,皆是心中一惊。 礼部尚书面无人色,嘴唇苍白,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宁无垢有些厌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摆了摆手道:“带下去吧!” “是!” 御林军领命,也不顾礼部尚书的惨状,架着他便离开了朝堂。 宁婉梨扫了一眼其他的纳贡派,微笑着问道:“修缮浊河河堤工程颇大,还有哪位大人想要一起去?” 大殿之上,众人噤若寒蝉。 看这样子,宁婉梨应该是要强硬到底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底气在哪里,但如此情况下,显然没有人敢触她的霉头了。 芈岚也是懵了,哪有当着外臣的面,把自己家礼部尚书发配出去修河堤的? 宁婉梨笑着看向他:“芈大人,让你见笑了。” 芈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宁婉梨深深看他了一眼:“芈大人,还有别的事么?” 芈岚摇头。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宁婉梨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宁婉梨又扫了一下众臣:“诸位还有别的事么?”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 纳贡派安静如鸡。 主战派摩拳擦掌。 见没有人说话,宁婉梨冲宁无垢拱了拱手。 宁无垢笑了笑,大手一挥:“退朝!” 说完,便缓缓起身,在宁婉梨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主战派一个个兴冲冲离开了大殿,他们这几天没有任何懈怠,已经将防守的详细战略给制订了出来,就等确定打仗了。 纳贡派则是在原地杵了好久。 与芈岚进行了短暂视线交流之后,才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大殿。 后殿。 宁婉梨叹道:“父皇,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冲动了?” 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她并没有跟宁无垢全部商量好,倒不是因为她想揽权,而是现在的宁无垢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宁无垢笑了笑:“不冲动还叫年轻人么?都说魏国是虎狼之师,其实楚国这种吸血虫才更加可怕,撕破脸也好,断了那些寄生虫的念想。脊梁好不容易接上来了,别再轻易断了!” 宁婉梨沉默了一会儿:“可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丢城!” 宁无垢摆了摆手:“丢就丢吧,只要主战派的意志还在,哪怕只剩下一座城,也未必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嗯!” 宁婉梨重重地点了点头,见宁无垢一副困恹恹的模样,赶紧扶他躺下:“父皇!你好生歇息,现在你的身体为重!” “嗯……” 宁无垢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虽然身体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但嘴角笑容却是发自内心,没有半分作假。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宫殿。 距离秋收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只要撑过这两个月,等到魏国国内舆情发酵,齐国的压力就会降低不少。 但谁也不知道,第一波压力他们能不能挡得住。 更不知道,降低以后的压力,在不在他们承受范围以内。 没办法了! 只能硬刚! 离开皇宫以后,她径直来到了云雾山庄。 一个时辰后,几十道人影从山庄散开,分别奔向边境诸城。 跟赵昊厮混了这么久,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骚操作,从《木兰辞》《无衣服》到《赳赳老荒》,再到马上要出现的《兵车行》,深知舆论战的威力。 所以除了边境的真刀真枪,她最要防的还有舆论战。 若真被纳贡派和楚国在背后偷了家,那才是得不偿失。 …… 怀京郊区。 某处庄园之中。 芈岚坐在主位之上,扫视了一眼众人。 这些人都是如今齐国纳贡派的核心人物,上次齐国内乱的时候他们没有当出头鸟,所以才保留住了火种。 自从上次以后,他们的渠道被砍了一大半,各个家族的生意都举步维艰。 一来二去这么一折腾,几乎所有人都把楚国当成了精神母国,心心念念想要恢复齐楚两国以前关系。 如此一来,齐国不被打,他们还能从齐楚两国捞钱。 简直美得鼻涕冒泡。 却不曾想,宁婉梨竟然做得这么果决。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芈岚,希望这位母国大使,能给他们一个确切的方向。 芈岚也有些无奈,因为他也没有想到宁婉梨做事竟然如此果决。 之前准备的计划,有一半都用不上了。 北疆三城,是肯定不能还的。 楚国的军队,也不可能进驻齐国。 现在的话,必须拿定一个新的方案。 芈岚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问道:“你们齐国有什么战时规划?” 一人说道:“齐魏边境线共有九城,这九城里面,所有事务都由主战派掌管,城中百姓凡是能征调后勤的,全都征调后勤,由朝廷统一发放误工费。 九城后,与它们之间交通便利的共有十七城,主要负责物资驰援。 不过主战派的势力范围没有那么大,现在齐国主要兵力都在边境九城,官运体系运力不足,需要征调不少本地家族,里面有我们的人。 只是现在民间主战情绪高亢,里面就有不少运工,想要从他们身上下手恐怕比较困难。” “这样……” 芈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应对?” 芈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你们被官府征调的时候,会有什么要求?” 那人迟疑道:“大人的意思是替换运工?这个恐怕不行,朝廷对运工的审查很严格,需要往上查三代,不能有任何犯法的记录。甚至每次运输,都会对他们的运输记录进行核查!” “不!” 芈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咱们不换!就让他们运!你们齐国朝廷不是对他们审查严格么? 那咱们就对他们严格十倍,齐国朝廷只查记录,那咱们就把他们家里里外外都查个遍,查到他们运不了,查到他们不能运! 反正也是你们朝廷的要求,你们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 众人眼神皆是一亮。 妙啊! 如此一来,不但民间的运力会减少,如果操作得当甚至会激起民怨。 反正他们看不到第一手信息,接触到的也大多都是低级衙役,以及直接雇佣他们的家族。 这一波,怪不到纳贡派的头上,他们只会觉得朝廷无能。 一时间,众人看向芈岚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敬意。 难怪能被楚国派过来当使臣,脑子里面果然全是阴招。 芈岚皱眉继续沉思,旋即缓缓开口说道:“齐魏开战以后,民间肯定会出现恐慌情绪,你们准备好散布舆情,只要前线失利,就把凉王和祁王推出来。 说宁婉梨为了自己的皇位,枉顾边疆百姓的安危,拒绝楚国结盟的好意。 打一次败仗就说一次,即便打了胜仗,也要多报告一些齐军的战损。 如果实在不知道,那就编造一些。 等破三城以上,就可以拥凉王祁王携友邦清君侧了。” 纳贡派众人对视了一眼,皆重重点了点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齐国一方厉兵秣马,几十万大军驻扎在齐魏边境九城,牢牢地守着国门。 当然,像墉城这种地势险要的城池,城中守军并不是很多,配备新式军械之后,足以打消魏军进攻欲望。 更多的兵力,则是集中在地势平坦的城池当中。 这里大多易攻难守,以前几十年,经常落于魏军之手,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以前有楚军相助,他们还有机会夺回来,现在只有自己,得万分谨慎,不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一溃千里。 不过如今齐国军队的士气早已不是当初能比,城中百姓看了焕然一新的齐国军队,信心自然更强,尤其是曾经魏军统治下的阴影还在,便愈发军民一体。 再加上有海量新式军械协助,魏国即便有十万兽血军团,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轻轻松松攻陷。 近些天来,整个齐魏边境,都充斥着肃杀的气氛。 城外空无一人,城内却总是响起练兵的声音。 城外荒原。 几十万魏国大军浩浩荡荡赶来。 贺啖端坐在战马之上,遥遥地看着远处的齐国城池,眼睛不由眯了眯。 竹叶笑道:“元帅,这次我们当如何进攻?” 贺啖神情冷冽。 如今他身后就有近五万兽血铁骑,只要不计成本,除了墉城这种险城,其他任何城池都能强行攻克。 但魏国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不计成本攻城的地步。 魏国进军的动作很大,齐国探子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发现。 可齐军主力主要在哪座城池驻守他们却不知道。 若是强攻时遇到岳鹏程带领的主力,城能攻下来不假,但魏军很有可能面对数倍的伤亡。 这种程度的伤亡,贺啖一点都不想承受。 贺啖转身问道:“娘娘当真无法将几十万大军悄悄运进去?” 他说的,自然是吞天魔功。 一开始他听说竹叶的能力时,已经想到了无数天降奇兵的手段。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竹叶摇了摇头道:“元帅说笑了,当年我的确带了十万异族去了荒魏边境不假,但当时赤练真君赠我了七颗宗师级内丹,而且西陇山脉是国运薄弱地区,所以才能侥幸成功。现在……” 她没有继续朝下说,但贺啖也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少了这么一个天降神兵的利器,自然会多出很多限制。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劳烦娘娘全权运输军需!” 竹叶挑了挑眉:“嗯?” 贺啖随即转头,高声命令道:“全军听令,绕过前方的城池,派兵十万围而不打,其余人继续前进,攻打徽城!”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绕城这种操作以前就有,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后勤跟不上,敌军却能依靠多个据点夹击。 但现在有竹叶就不一样了! 绕城策略说不定真的可行,完美绕开了守城的主力。 ~~~~~ 卡文厉害,今天少一点 第二百六十八章 齐国城破,藩王入京杀婉梨 十万大军,围而不打。 竹叶忍不住多看了贺啖一眼,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贺啖有可能会怎么设置战术。 毕竟齐国从荒国那边买来的军备很强,这点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情。 而且天克骑兵,守城无敌。 但军械最大的问题就是运输,如果围城不打的话,前方城池的军械就废掉了。 后方城池军械不足。 想要守城,他们就必须冒险把军械运过去,但想要运军械,就必须在埋伏区之外,硬撼魏军的主力。 当真是一条妙计。 不过你们这后勤,当真要全部交给我? 竹叶心中笑了笑,几十万大军的军需,如果全部放在自己这里,那只要自己一动歪心思,那这几十万大军就有的玩了。 只不过…… 让这几十万大军断粮,是赵昊想要的么? 竹叶暗中摇了摇头,赵昊想要的,不是一个连战连捷的齐国,而是一个殊死反抗九死一生却能拖垮魏国的齐国。 如果这几十万大军断粮,并且攻城未果,被齐军留了下来,必将成为齐国的掌心玩物。 这种情况下,被驯化归降的概率一点也不低。 到时齐国兵强马壮,吃肉吃得满嘴流油,三年之期一到,荒国连汤都舔不到一口。 既然这样…… 她问道:“元帅,真的都交给我?” “是!” 贺啖神色严肃:“娘娘勿要推辞!” 竹叶一副感动的样子:“承蒙元帅信任,我又岂有推辞的道理?烦请带路,运输军需,末将义不容辞。” “娘娘请!” 贺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勒了一下缰绳,朝马屁股上轻轻踢了一下,亲自带竹叶朝军备营的方向走去。 竹叶不敢怠慢,飞快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军备营之中。 运输货物的大多都是劣等马,四轮车上货物摞得满满登登。 “娘娘!请吧!” “嗯!” 竹叶点了点头,同时扫视了一眼众人。 贺啖会意,便把附近的将士全都驱散。 等所有人都离开,竹叶便化为巨蟒,大口一张,便把眼前的粮草全都吞入腹中。 贺啖不由赞叹:“吞天魔功果然神奇如斯,我们大魏的命运,便寄托在娘娘身上了!” “元帅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竹叶表面上笑意盈盈,不过心中却是冷笑。 这些人只知道自己能吞东西,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吞东西。 吞天魔功这种神通,乃是远古时期蛇族先祖一条支脉为了应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在食物充足的时候,将它们囤在腹中的神通。 她可能没有办法弄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但她能估算出这些东西,能消化出多少能量。 但她吞了这么多车粮草,估算出的能量却只有明面上的三分之一。 另外三分之二在哪里? 这贺啖,恐怕不是那么信任自己。 明面上把几十万大军的身家性命交给自己,如果自己真动了什么歪心思,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用三分之一的粮草,验证一个宗师的忠心,还真是一个大手笔! 这些人族啊! 人和妖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虽然心里不悦,但竹叶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正也没打算提桶跑路,既然要演戏,那就陪你们演呗! 贺啖微微一笑:“有娘娘为我们免除后顾之忧,那我便能够放心进攻了!” 随即厉喝一声:“军备营运输粮草的人原地待命,其余人随大军开拔!” “是!” 荒原之中,到处都是响应之声。 随后几十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地绕过眼前的城池,只留下十万围城。 …… 天上穿云隼不断,带着齐军的消息飞快往来。 也幸亏穿云隼飞得比较高,从一开始就穿云而上,地面上的弓箭对它没有威胁,这才能保证齐军在被围城的时候信息都能畅通无阻。 墉城! 这里地势险要,乃是易守难攻之地。 同时又处于齐魏边境线上,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齐国的战略指挥部。 宁婉梨看完信件,神色不由有些感叹:“元帅猜得果然没错,魏国果然选择了绕城,若真的如同我说的那样,所有军备都集中到边境城池,恐怕内里已经沦陷了。” “公主太谦虚了!” 坐在宁婉梨对面的,自然是齐国时任兵马大元帅岳鹏程。 他跟贺啖也算是老相识了,年轻的时候就交手过不少次,所以很清楚他的战略打法。 而且赵昊很隐晦地透露了一条消息。 就是曾经西陇山脉凭空出现的十万异族,这手段很有可能落到魏国手中。 他原本还担心,魏军掌握这点以后,能够随随便便神兵天降。 直到现在才松了口气,这神通应该有不小限制。 但运输一些军粮还是没问题的,不然贺啖也不会使用如此冒险的打法。 就这种打法,让他们有些焦头烂额。 最大的问题就是军备稀释,本来用于防守边境九城之六,现在他们的进攻范围去足以覆盖十几座城,导致每座城可以配备的新式军械稀释了两三倍。 宁婉梨叹了口气:“现在应当如何?” 岳鹏程问道:“公主认为应当如何?” 宁婉梨皱眉沉思:“魏国留下十万大军围城,就说明他们有把握应对城中守军。 我们被围的城中有守军八万,相邻两座城也各自有七万,其中一城距离墉城比较近。 虽然魏国另一路大军不知去向,但我认为各自调动三成和七成驰援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这话,岳鹏程不由眯起了眼睛:“公主的意思是主动出击?” 宁婉梨点了点头:“魏国军队本来就两倍于我们齐国,若是十万军队就想震慑我们等量军队,那他们真的是越来越好打! 魏国军队是强不假,但十万大军里面,最多有两万兽血骑兵。 我们背后靠有城池,而且知道埋伏区在哪,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只要我们能够把这十万大军拖垮,整个齐军士气大振,虽然断不了他们的后勤,但至少能形成夹击之势,到时候难受的就应该是魏国了!” 听她这么分析,岳鹏程情绪也不由亢奋了一些。 不愧是公主啊! 虽然提出来的想法有一些瑕疵,但整体方向并没有问题。 敢打敢拼有血性,这样的人才是主战派最理想的领袖。 岳鹏程哈哈大笑:“行!既然公主说打,那我们就打,这回我亲自带兵,这十万魏军,我吃定了!” 宁婉梨眉头一跳:“这才刚刚开始,元帅就亲自出马?” 岳鹏程站起身:“正是因为刚刚开始,他们才想不到我会亲自出马,等到以后反应过来,死死地盯着我,反而不好出手了!” 宁婉梨沉默。 现在的齐国,肯定还是以防守为主。 毕竟双方兵力相差有些悬殊,主动出击很有可能深陷泥潭,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按理说,主帅这时候不应该以身涉险,不然出了意外,很可能造成全军的崩溃。 但齐国情势本来就堪忧,急需一场打出士气的战役。 而且岳鹏程说的没错,以身涉险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反而是最佳时机。 终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 接下来数天的时间,齐魏边境就如同绞肉机一般。 齐国守军带着守城军械主动出击,迎战十万魏军,面对里面藏的一万兽血铁骑,没有半分畏惧。 城外数里的地方,到处都能见到斑斑血迹。 但所幸,城中守军加上两处援军加在一起,在岳鹏程的统一调动下,威猛无比。 魏国十万大军虽然凶悍,但他们背后没有城池,更不知道埋伏区在哪里,不管是追击还是撤退,都会举步维艰。 光是被地刺射穿马腹废掉的骑兵,就有几万之多。 可即便这样,齐军也是惨胜。 一场仗打下来,齐军阵亡六万。 魏军普通军队全军覆没,一万兽血铁骑折损了三千,剩下的六千拼死突围,向齐国内部赶去,跟大部队汇合。 现在后面围城的策应全军覆没,但魏国却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集中火力攻城,就跟不要命一样。 先是一批劣等马全身铠甲覆盖,在城前冲了一阵,以几千匹劣等马的代价,将能踩的埋伏全都踩了一遍,随后就是原地建箭塔,所有兽血军团化身弓弩手,跟城墙上装备连弩的齐军对射。 连弩守城的时候堪称无上利器,但如果高度平齐,射程却要稍逊于真正的强弓手,再加上投石车的发挥,墙上守军也是焦头烂额。 等到齐军的锐气被磨掉一些,魏军便发动了大规模的冲锋,跟不要命一样冲向齐国的城墙,还有人扛着数万钧的巨柱,疯了一般撞击城门。 城内外,都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 外面打得水深火热。 齐国内部的变化也一点都不小。 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齐国内部民心大阵,朝廷就传出来了征兵的消息,一时间报名从军的人不计其数。 但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在民间遍地开花,前线的惨烈战况,不知道通过谁的口,传到了百姓耳朵里。 热血容易上头。 但热血不可能一直上头。 不少人冷静下来以后就选择了退缩,因为在齐国人的思维里,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强,以前齐国举国给楚国打工,也没见生活过不下去啊! 冷静! 冷静! 魏国人过来,最多把你的钱抢光,然后让你当狗。 但现在匆匆训练一波就去战场,那就是送命。 于是本来热血澎湃想要去战场的人,一下子少八成。 宁婉梨听说了这个消息,怒不可遏,当即从墉城赶回了怀京。 云雾山庄。 “给我查!前线诸城如今消息闭塞,能飞出来的只有穿云隼,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把战报传出来的。” 瞅着宁婉梨怒意盈满的侧脸,侯桃桃不由叹了口气:“齐国内部本来就有不少蛀虫,即便现在把内奸揪出来也无济于事。 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谁把战报传出来的,因为不管现在民间流传出来的战报是真是假,对于百姓都没有影响。 只要他们愿意相信前线是危险的,前线就一定是危险的。” 听到这话,宁婉梨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的确。 外面流传的战报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战损四万,外面保守到两万抑或夸张到八万,有什么区别么? 该不参军的,还是不会参军。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不由有些挫败:“若是齐国有荒国那般的子民,该有多好!” 侯桃桃摊了摊手:“就是!赵昊那混小子,运气也太好!” 三年前那一战,足以让很多人铭记一辈子。 荒国举国对抗异族,结果西陇山脉被渗透,兵力薄弱差点被直捣黄龙。 结果,一句“赳赳老荒,共赴国难”,几天的时间征兵十万。 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现在荒国常规兵力最少,但所有人都不怀疑,只要荒国愿意,随时能够再扯出几十万大军。 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荒国百姓忙碌完一天,吃完晚饭之后,甚至会自发跟着城中驻军训练军中战法。 称为举民皆兵都不为过! 这种举民皆兵,跟魏国那种穷兵黩武举民皆兵又不一样。 不论是从战力还是忠诚度来看,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百姓,能不能给我来一沓? 宁婉梨每次看到荒齐两国百姓对比的时候,心中都会又酸又苦。 究竟怎么样,才能拥有荒国这样的百姓? 侯桃桃也有些惆怅:“现在怎么办?” 宁婉梨咬了咬牙:“现在由官府出面解释,肯定解释不通。如果杀了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反而更容易坐实前线惨烈。 既然如此,咱们也搞谣言,他们传负面的,我们就传正面的,顺便时不时地从前线拉回来一些兵,提高我们的可信度。 百姓最没有分辨能力,只要能拉回来一部分,保持民间安定就行。” 侯桃桃点了点头:“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 未来一个月的时间内,齐国内部乌烟瘴气。 外部战局更是惨烈无比,本来边境三城攻破十万魏军的时候,打算形成包夹之势,却没有想到魏国另外一股大军,竟然从相同的方向赶了过来。 如果不是他们即使撤回城中,恐怕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 另外一批魏军不进攻,也不驰援,就驻扎在距离三城最近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们,搞得边境几城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部几城被攻打。 一个月下来,在魏国狂风暴雨的攻势下,齐国终于丢了一座城。 进了城的魏军,就跟狼入羊群一样,把里面值钱的东西抢掠一空。 包括那些买了他们国债券的纳贡派。 不过庆幸的是,贺啖十分克制,令行禁止不准屠杀平民,每家每户交了保护费然后做一段时间苦役就可以。 这些消息传到了齐国内部,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方面是百姓。 之前国内的舆情,一直都是魏国军队残暴不仁,但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 当然,他们还是不希望被攻陷。 辛辛苦苦一辈子,才攒了这么点家底,谁愿意交给魏国当保护费? 另一方面,就是纳贡派。 即便买了国债券,交了保护费也要被魏国割得根都不剩。 那还有半分妥协的可能么? 一时间,民间的舆论又发生了改变。 以前主流的声音,就是齐国不可能战胜魏国,让百姓别做梦参军就能打赢。 现在的声音,却变成了魏国不是不能战胜的,只要百姓踊跃参军,并且联合楚国就一定能打赢!但是主战派为了自己的利益,拒绝楚国的援助,实在罪大恶极。 一时间,竟然真的有不少百姓生出了这种想法。 坊间,民怨四起。 甚至有不少人想要回到以前给楚国纳贡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酵越严重。 云雾山庄。 宁婉梨看着手中一沓一沓消息,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这些狗东西,只想着保全自己!” 她这一个月生的气,比以往二十年生的气都多。 对纳贡派是深恶痛绝。 对齐国百姓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侯桃桃赶紧说道:“我已经按照岳元帅信上说的那样重启征兵了,许班主的新戏剧的影响力也蔓延开来了,最近一段时间征兵颇为顺利。” “嗯!” 宁婉梨点了点头,这些纳贡派为求自保,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但她神情依旧凝重:“可现在民怨越来越严重,若是再失一城,恐怕……” 她来回踱步,神情无比焦虑:“那些纳贡派反扑是迟早的事情,唯一能够抵挡他们反扑的就是胜仗,如何才能打胜仗!?” 魏国军队的强悍远超她的想象,仅仅一个月出头,齐国无论是前线还是民间就有点顶不住了。 现在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尤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主!” “进!” “吱呀!” 尤余推门而入,神情无比阴郁。 宁婉梨不由心头一跳,看他样子,该不会又有坏事发生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何事?” 尤余叹道:“有两件事,一件前线,一件怀京!” 宁婉梨皱眉道:“先说前线的!” 尤余咬了咬牙道:“临城……也破了!” “什么!” 宁婉梨面色一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但仔细想想,上一座城破的时候,临城拼了命的支援,力量已经相当空虚,破城倒不是一件怪事。 她又问道:“那怀京的呢?” 尤余咬了咬牙:“凉王和祁王与楚国使臣芈岚,正在入京的路上。” 宁婉梨神色之中杀气凛然:“入京所为何事?” “两件事!” “哪两件?” “恢复齐楚邦交,并且……清君侧!” “呵呵!” 宁婉梨冷笑一声,指着自己问道:“他们的意思,我就是那个君侧?” ~~~~ 卡文状态应该已经结束了,再萎靡一天,明天恢复六千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乱国公主宁婉梨,当斩! “我就是君侧?” 宁婉梨笑容凛冽,从打算争皇位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迎接今天的准备。 自从皇兄死后,凉王祁王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就对皇位生出了心思,十几年来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尤其是那次齐国闹出大事,她将纳贡派的出头鸟斩了个干净,但这两个王爷比较狗,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头。 再加上斩皇亲是大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这两个货才能安稳活到现在。 没想到,他们竟然送上门来了!不过也是,齐国现在前线压力正大,民间惊惧之意甚为浓厚,如此境况,正需要一棵救命稻草。 而这棵救命稻草,便是楚国! 可以说,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是三年来对纳贡派最有利的机会,他们不想着把握,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尤余有些担忧:“公主!两個藩王来势汹汹,喊出口号之后,沿线诸城甚至出现了百姓迎接,我们……” “百姓?” 宁婉梨秀眉微蹙:“几成百姓?” 尤余叹道:“至少两成!” 宁婉梨嗤笑一声:“现在新戏班开业还知道买观众呢,两成百姓?也不知道他们兜里的钱够不够花!” 尤余神情却并不轻松:“可现在核心问题还是前线!” 宁婉梨摇了摇头,神情带着戏谑:“尤管家,你有没有感觉两个藩王进京清君侧的情景有些眼熟?” 尤余愣了一下。 我说既视感怎么这么强?上次听这个剧本,还是荒国那次。 也就是说……上次进京清君侧的两个藩王已经凉了。 好像有点意思。 宁婉梨笑了笑:“同样是不安好心的两个藩王,赵昊斩得,我就斩不得?” 尤余看她如此有自信,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一些。 宁婉梨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去一趟鄢城!” 听到“鄢城”这个地方,尤余眼睛一亮,飞快点头称是,然后就撤了出去。 等人走后,宁婉梨长长叹了一口气。 赵昊斩那两个藩王,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自己的境况实在差得太远。 杀人,太简单了。 但想要杀了人,还没有后果,却难于登天。 齐国现在的境况,远比想象中的要简单,也远比想象中的绝望。 核心问题就是,前线究竟做到何种程度,才能让百姓重新生出对齐军的信心。 若是有信心,别说斩两个藩王,就算斩十个都是轻轻松松。 若是没信心,即便斩了两个藩王,纳贡派就依旧能够扶持出新的傀儡,这些砍在藩王身上的刀子,迟早有一天会加倍还在她的身上。 如何才能让百姓有信心? 只有两个字。 胜仗! 甚至都不用胜仗,只要能在场面战场上僵持就行。 可就是“僵持”两个字,对于宁婉梨来说就难于登天。 魏军正面战场实力太强了!如何才能再坚持到秋收以后,不再丢城?一旁传来了侯桃桃的声音:“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也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 这就是硬实力上的差距,已经不是努力能够改变的了。 她只能看着齐军,即便悍不畏死,也只能节节败退。 每退一步,她就感觉自己离破产更近一步。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四个字:“求助荒国!” “求助荒国?” 侯桃桃愣了一下:“你指望赵昊违背三年之期,背负千夫所指的骂名,出兵援助我们?” “不是!”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两年前我与荒国签订通商协议的时候,除了军备,我还提出要加大战马供应,不过那个时候姜芷羽以战损太多,战马供应紧张拒绝了。 这些年荒国没有战事,而且在全力饲养战马,所以…… 储备应当多了一些,若是我能买下来一批,只要五万匹精锐战马,正面战场上就未必没有周旋之力,总好过被动防守,任魏国施为!再不济,撑到秋收还是没有问题的!” 侯桃桃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道:“这恐怕有点难!荒国是全力养马了不假,但你算算马下崽儿就接近一年的时间,马驹想要服役普遍要三年。 即便他们掌握秘术能缩减到两年,到了三年之期之后,他们还要面临半年五万精锐战马的亏空。 那个时候,不管魏国有没有从国债券里面缓过劲,都是他们最空虚的时候。 你觉得赵昊会……” “我相信他会!他说过会尽余力助我登上帝位的。” 宁婉梨下意识攥了攥自己的裙摆,不等侯桃桃反驳,便直接说道:“到时候我去谈判,即便他不愿意,我也有办法让他同意!” 侯桃桃只能点头:“行吧……” 对于这次谈判,她并不抱有太大的信心。 赵昊心头的妄语戒尺肯定没有了,她可不认为赵昊对宁婉梨的感情能深到这个地步。 …… 接下来几日,边疆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 魏国占了两城之后便进入了防守的局势,毕竟齐国百姓对他们的排斥不小,若是没有安抚好,背刺都不是没有可能。 魏军军粮带够了,可以不吃他们的食物。 但总要喝他们的水吧! 若是他们朝水里下毒,那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魏军绕城攻打,的确避开了齐国最精锐的兵力,也大幅削减了新式军备造成的威胁,但不可避免地要遇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四面环敌!所以这一步,他们更应该稳扎稳打,稳定好大后方以后再谋求进攻。 当然,他们心中的稳定,并非把百姓安抚得服服帖帖。 而是驯化得服服帖帖。 这个过程,最多只需要十天!相较于边境线的短暂安宁,齐国内部却无比地热闹。 因为就在今天早上,两个藩王各自带领两万私军,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怀京。 不过他们很规矩,并没有带军进城,而是驻扎在了城门外。 毕竟怀京里面有守军,真靠这些私军,不可能攻得进去。 怀京这边也没有守城门,因为他们知道两个藩王不可能动手。 动手没有意义。 这次只是主战派和纳贡派的争斗,争的不是孰忠孰奸,而是……谁才能保证齐国百姓的安全。 或者……谁才能让百姓认为他们能保证百姓的安全。 民间有不少人想要重回给楚国纳贡的日子,也有不少觉得魏国楚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争的便是要选择哪个当做齐国的未来。 谁争赢了,谁就有政权的合法性。 所以这一战,根本没必要打。 纳贡派只要争赢,宁婉梨即便风头再盛,也只能步入她皇兄的后尘。 杀了藩王,灭了私军又怎么样?姓宁的又不是只有你们一脉,支脉扶持一个听话的人,照样能当皇帝! 两个藩王将各自的私军安顿好,便带着随行的属地官员,一起大摇大摆地走入了怀京城。 一路上,无数百姓围观。 国都的百姓往往有更强的政治敏感性,哪怕只是一个马夫,都能跟你唠半天的国际政治局势。 所以他们很清楚凉王祁王这次来怀京是为了什么。 于是在百姓的目送下,一众人径直来到了皇宫门口。 当值的公公早早等待,见众人到来,当即上前问道:“凉王祁王,此次为经传召就擅自入京,究竟所为何事啊!” 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总要走一些流程。 自从上次纳贡派受挫,这两个藩王便连夜从怀京中的王府搬走,回到各自属地,老老实实地呆着,即便回京都也是本本分分地事先申请,等宁无垢同意以后才敢入京。 凉王上前一步,字正腔圆道:“此次进京,自然是面见圣上!按常理来说需提前三日报备,只是如今圣上被奸佞所左右,所以吾等未经传唤而入宫,劳烦公公代为转告圣上,准许吾等入宫,以正圣听!” 他的声音很大,甚至用上了真气,方圆几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听到这番话后,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想到凉王说话竟如此大胆,在皇宫门口就直接开撕了。 老太监笑眯眯道:“凉王恐怕是误会了,陛下一生贤明,身侧皆是贤臣,何时被奸佞蒙蔽过双眼。两位报国心切,我能理解,但此等胡话还是尽量不要胡说,以免扰乱了民心。” 凉王眉头一拧:“刘公公,莫非伱也跟奸佞同流合污了?如此蒙蔽圣听,有何居心!” 老太监也有些恼怒:“咱家在陛下身旁侍奉多年,向来勤勤恳恳从来不涉朝政,凉王殿下空口白牙,就给咱家扣上奸佞的帽子?究竟是谁居心不轨?” 两个人就这么对上了!而且丝毫没有避讳人!围观众人都感觉心惊肉跳,刘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也如他所说一辈子勤勤恳恳。 所以往往他说的话,就全权代表着宁无垢的意思。 看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了,宁无垢这是要死保宁婉梨了。 甚至都不是为了保宁婉梨,而是代表主战派跟纳贡派死磕了! 根本不想给纳贡派发挥的空间,直接面都不想见!凉王不由冷笑:“刘公公这是打算一条道走到天黑了?你可知蒙蔽圣听,意欲谋逆是什么罪?” 刘公公哼了一声:“咱家何时蒙蔽圣听,又何时意欲谋逆了?” 凉王怒意更甚:“吾等进献忠言,你却皇宫大门都不让我们进,这不是蒙蔽圣听是什么?陛下已经三日未早朝,陛下病弱乃是举世皆知的事实,齐国百姓无不心系陛下安康,你却不让皇亲面见陛下,这不是意欲谋逆又是什么?” “你……” 刘公公也是怒意盈然。 可就在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刘公公,既然皇叔想要见父皇,那就让他见吧!”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 转头看去,发现宁婉梨从宫门内缓缓走来。 她神情不喜不悲,身上却穿着一身满是血迹的袍子,腰间也别着曾经斩掉百余颗头颅的王权剑。 看得出来,这袍子已经洗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是因为血渍难洗,所以才是如今的模样。 可即便这样,凉王和祁王也仿佛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由得脸色一白,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宁婉梨笑了笑,冲他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皇叔,请进吧!” 凉王:“……” 祁王:“……” 你让我们进。 我们就进? 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虽然他们事先已经商讨过,确定宁婉梨大概率不敢对他们动手,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胆怯。 毕竟当年宁婉梨的凶名实在太吓人了! 甚至宁婉梨在菜市口砍脑袋的时候,他们都在场观看。 现在她身上的血渍,哪一块是从谁断掉的脖子上喷出来的,他们都隐隐有点印象。 而那把金灿灿王权剑,更是他们连着做几年噩梦的主角。 被宁婉梨这么一问,他们本能地有点害怕,下意识迟疑了一下。 宁婉梨微微一笑:“既然两位皇叔行动不便,那我就请父皇出宫相见,正好父皇刚才说宫里太闷,也恰好出来透透气!两位稍等!” “哎……” 凉王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宁婉梨已经转头回到了皇宫。 他跟祁王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心里有些没底。 怎么感觉宁婉梨比他们还要主动? 跟事先猜的反应不太一样啊! 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应该千方百计阻止自己二人进宫么?啊这…… 凉王低声道:“放心!现在前线丢几城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想要赢得民心,就必须有打胜仗的能力。想要打胜仗,就必须寻找外援,他们能找的外援就只有荒国。 但三年之期前,荒国不可能支援。 距离三年之期还有半年,他们根本撑不到! 宁婉梨这小丫头片子虽然狂,但是不蠢,她知道今天处罚我们越狠,她自己以后的下场就会越惨。 放心!” “嗯……” 祁王点了点头。 …… 宁无垢的寝宫。 “砰砰砰!” “父皇!” 宁婉梨敲了敲门。 宁无垢虚弱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吧!” “吱呀!” 宁婉梨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宁无垢溢满着死气的宁无垢。 他已经病入膏肓,整具躯壳都生机亏空。 如今支撑他的,就只剩下最后一股信念:他要亲自看到自己女儿登基! 但是现在…… 宁婉梨眼眶有些发红:“父皇!您……” 宁无垢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方才吃了御医开的镇痛药,已经不碍事了!我已经安排刘公公阻拦凉王祁王了,撑到秋收以后,我们未必不能抵挡魏国!” 宁婉梨不由陷入了沉默。 这世上,所有人都低估了兽血军团的强度。 秋收之前,魏国最多再攻下几城,绝对打不到齐国的都城,皇权没灭就不算灭国。 但如果真以都城作为最后的底线,那民心早已丢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结果,朝廷接受不了。 况且秋收之后,哪怕魏军被魏国国内的形势大大掣肘,齐军就能抵抗得住了?照目前的实力,还是顶不住! 所以说还是必须寻求外力,五万匹精锐战马,或许勉强够! 宁无垢说得很理想化。 但宁婉梨知道,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把权利交出去,任由齐国重回楚国的纳贡体系。 要么,现在就去荒国赌命。 宁无垢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摆手道:“你倒不用这么担心,多丢几座城也不是不能接受,等到三年之期满荒国参战时,未必不能把城夺回来。 若能夺回来,一切过错消弭一空。 即便夺不回来,爹能活到那个时间,到时这些过错爹亲自揽下!一味求战的是爹! 对藩王避而不见的也是爹!你不过是一个女子,有主战派护着你,他们不会……” 宁婉梨笑了笑:“爹!宫外风景正好,女儿陪你去看看!” 宁无垢闻言,不由神情一窒,语气也有些烦躁起来:“两个小瘪三而已,我就算不见他们又如何?现在出去,就是给他们借题发挥的空间!” 他情绪急切,甚至爆出了粗口。 宁婉梨站起身,笑容无比自信:“放心吧爹!女儿有解决的方法,必能让你看到未来盛世的光景!” 宁无垢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宁婉梨眼神坚定:“相信我!” 宁无垢犹豫了许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右胳膊伸了起来。 他不是不愿意不相信宁婉梨。 而是这次的后果,他承受不起!女儿还年轻,连二十岁的生辰都没有过!但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便只能选择支持她了! 在宁婉梨的搀扶下,他缓缓出了寝宫,颤颤巍巍地坐上了轿子。 枯瘦双手捻着一串佛珠,不安地拨动着。 很快,轿子到了宫门口。 宁无垢看着从厢帘的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惧的情绪。 他有些害怕,掀开这面厢帘,会看到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父皇!” 帘外响起了宁婉梨的声音。 “唉!” 宁无垢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掀开了帘子,在宁婉梨的搀扶下,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扫了凉王祁王一眼,心头生出一抹烦躁,不过还是不悲不喜地问道:“两位皇弟,此次不告而入京,所为何事啊?” 当他问出这句话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藩王身上。 这些人中,不仅有城中百姓,在京的朝中文武百官也都到齐了。 不管是纳贡派,还是主战派。 今日不是早朝,但重要性却比任何一次早朝都要重要。 凉王上前一步:“禀陛下!朝中奸佞横行,蒙蔽圣听,以致整个齐国都面对危局!臣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助陛下扫除奸佞,为大齐百姓谋福祉,为大齐朝廷谋大道!” 宁无垢眯了眯眼睛:“皇弟说笑了,朝中政务,朕时时亲为,又何来奸佞蒙蔽圣听之说?”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屏住呼吸。 如今齐国,任谁都知道,政治中心已经从御书房转移到云雾山庄。 但他却说朝中政务时时亲为,莫非这次……是想替寧婉梨顶锅?凉王微微一笑道:“陛下有恙在身,却依旧勤政,臣弟无比动容,只是奏折批复皆有奸佞代为傳达,故一叶障目不见山岳。臣弟冒死,也要揭发此等奸佞的罪状!” 宁无垢强压心中的怒气:“哦?那皇弟说说,究竟是哪些奸佞,又是如何蒙蔽的圣听!” 凉王中气十足道:“此等奸佞蓄意构陷友邦楚国,如今友邦竭尽全力修缮浊河河堤,欲送北疆三城百姓归乡,却被奸佞蓄意阻止,致使近三年的时间浊河工程都未建寸功! 如今魏军大举来犯,我齐国势单力孤,正需友邦驰援。 但奸佞却为了一己私欲,将谋国之污名扣于友邦之身,致使如今前线紧张,连丢两城! 此等奸佞,罪不容诛,望陛下无比清理朝堂!” 宁无垢神情漠然:“那还请皇弟说说,你口中的奸佞究竟有谁!” “奸佞众多,还请陛下细细倾听!” 凉王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折子,当着众人的面就朗读了起来:“岳鹏程、岳鹰、林忠、方思贤、李越……” 一个个名字念下来,每念到一个,场上的气氛便压抑几分。 这些可都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 不但有前线奋战的岳家兄弟,连宁婉梨母族的李家人都在其中。 主戰派一个个怒意盈满,但并没有人打断他,准备等着他讲完再出声。 凉王念到最后,将折子合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将折子呈了上去,最后补充道:“还有乱国之公主,宁婉梨!陛下,这些就是所有奸佞的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听到最后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绷不住了。 这凉王当真是大胆,竟然連宁婉梨的名字都点出来了,要知道皇室的潜规则就是大祸避皇亲。 这次,应当是完全撕破脸了! 但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忧虑,如今边境的战况已经凄惨到一定程度。 边境九城都被另一批魏军死死盯着,新式军械根本不能出城,只能任由内部被魏军祸乱。 若是寻不到外力,主战派恐怕…… 凉王见宁无垢不伸手,不由笑意更甚,重复道:“此乃奸佞名单,请陛下过目!” 第二百七十章 小狐狸:看我拿捏宁婉梨 “陛下!宁婉梨为乱国之公主,当斩!” 凉王说句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几乎运用了全身的真气,穿透力极强,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是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好家伙! 你当着人家爹的面,说人家女儿是乱国之公主,要砍头? 可真勇啊! 宁无垢更是被气得浑身颤抖,哪怕是拖着行将就木的躯体,也想把眼前这个皇弟撕成碎片。 不过有人比他更先一步反应过来。 主战派早已群情激奋了,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何人放屁,真是臭不可闻!” “若不是有公主,大齐早就被你们这些卖国贼给卖完了!” “吾等为国呕心沥血,为了百姓甘抛头颅,从未为自己利益牺牲过一次百姓,凉王说这话,就不怕遭天谴么?” “难怪那些纳贡狗有恃无恐,原来背后有凉王撑腰!” “凉王!你可还记得你们把北疆三城卖给楚国以后,三城颠沛流离的难民?” “如今秦晖的铜像还在菜市口跪着,竟然还有余孽敢跳出来!” 一句句痛骂落在心头。 凉王却丝毫不慌,反而转身淡笑看着众人:“余孽?究竟谁才是余孽? 秦相在位之时,我大齐可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灭国之危! 怎地你们这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人掌权之后,反而被魏军势如破竹? 当日出军只是入城稍作喘息,何时做过任何不利百姓之举?就被你们扣上背信弃义的帽子。 你们只知道拿北疆三城的百姓当挡箭牌。 如今齐魏边境被贡献两城,两城百姓日日夜夜生活在刀剑威胁之下,活得就比北疆三城百姓好了? 若不联合友邦,以后只会丢更多的城池,到时人人皆为魏奴,我看你们这些贼子如何向百姓交代!” “你!” 众人怒极,没想到凉王竟会如此不要脸,竟然这样偷换概念。 凉王说完,就直接将目光转移到了宁无垢身上。 宁无垢神情冷然,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 倒是宁婉梨笑了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凉王,嘴角噙着冷意:“皇叔,你口口声声说楚国并未有心占据北疆三城,那我倒想要问问你,近三年北疆三城的税收,究竟是交给了我大齐,还是交给了你口中的友邦?” “啊这……” 凉王噎了一下,却还是想好了怎么说:“在你们鼓动下,大齐以浊河隔绝友邦,何时给过友邦归还税收的机会?” 宁婉梨嗤笑一声:“若什么事情都能靠空口白牙说出来,那皇叔又何必在这里颠倒黑白?成为天下共主也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北疆三城沦陷已经两年半了,只要你能拿出任何楚国想要归还税收的证据,我就能当你说的没有错!” 凉王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宁婉梨挥手打断。 他也想把宁婉梨当成空气,但宁婉梨另一只手握着王权剑的剑柄。 宁婉梨笑容愈发凛冽:“边境是丢了两城不假,但两城百姓众志成城,抵挡魏国的进攻,即便失城,至少也手握捍卫自己的权利。北疆三城的百姓,却是完全被你们蒙在鼓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被你们连皮带骨全都卖给了楚国!你们说我们以权谋私,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以权谋私?” 这些话,句句真诚,字字肺腑。 凉王也能听得进去,但心中毫无波动,只是冷笑:“此番狡辩乍一听倒有几分道理,且不说楚国都没有对大齐百姓拔出过一次刀剑,哪怕楚国真的如同公主扣的帽子那样包藏祸心,公主就可以忽略两者相害取其轻的道理么? 齐楚联盟几十年,即便被公主坑害,也只是占据了三城,这其中又帮助大齐守住了多少城? 而公主敌视友邦,仅仅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在边境丢了两城! 三城百姓还有友邦代为照顾。 两城黎民却流离失所,拜倒在魏国的铁幕之下。 难道非要让所有大齐子民都成魏虏公主才甘心么?” 这话虽然强词夺理,但却说出了不少百姓乃至朝臣的心声。 现在问题的关键,早就不在谁对谁错上了。 而是…… 谁才能保护齐国? 照这个架势,魏国还能继续破城,每攻陷一座城,就能抢掠一大笔财富,他们饿狼一样的战意就不会消失。 半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掠夺多少城池? 他们是有不少人支持宁婉梨不假,但宁婉梨能够保证自己不成为魏国俘虏么? “呵!代为照顾?” 宁婉梨差点气笑了,她知道这些纳贡派不要脸,但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 她铿得一声拔出了王权剑,大踏步走向凉王。 凉王面色一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转念一想,宁婉梨根本不敢杀自己,便强忍着退意,直板板地站在原地。 他神色冷峻,声音却还是止不住有些颤抖:“公主这是辩不过,想要杀人灭口么?” 宁婉梨冷笑一声:“要杀你何须我亲自动手?皇叔说代为照顾,听起来就像北疆三城的百姓在楚国治下能活得像人!但北疆三城百姓过得如何,是你说了算了?” 凉王当即反驳:“那公主的意思是你说了算?” 宁婉梨冷哼:“我说了自然不算,但有人说了算!”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同时响起一阵锣声。 紧接着,便有一阵阵脚步声逼近。 纳贡派闻声大惊,宁婉梨该不会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再把大家强杀一次吧? 他们纷纷回头张望,看到来人模样,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来人没有穿甲胄,也没有拿刀剑,穿的都是平民的衣服,大多看着都颇为寒酸! 原来是贱民! 那没事了! 但他们的心脏很快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这些贱民来势汹汹,一个个眼神中就跟要杀人一般,在周围大内侍卫和御林军的放纵下,竟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一双双赤红的双眼,让他们毫不怀疑会被撕咬成碎片。 一时间,他们都有些慌。 尤其是凉王,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婉梨冷笑:“这些都是北疆三城逃回来的难民,他们过的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下定论!” 凉王:“……” 这些难民不是被统一安排到鄢城了么? 相隔几百里,而且各有各的活计,凭什么会来,而且来这么多人? 至于主战派,一个个都是兴奋不已。 凉王说的这些话,肯定都是跟纳贡派那些狗们商量好的。 偷换概念,强词夺理,听得他们只想杀人。 但在魏国的攻势下,己方又不能完全占理。 毕竟谁也不能代表失地的百姓说话。 所以他们无比窝火。 但现在,失地的百姓到场了。 宁婉梨瞥了凉王一眼,便把目光投向难民:“凉王说你们在北疆三城过得不错,楚国待你们如自家百姓,我想问问可有此事!” 听到这话,人群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放屁!” “狗东西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他们对我们好,我们为什么还要逃难回来?” 一些激动的,情不自禁地朝凉王的方向凑了凑,吓得后者脸色苍白,连连呼叫侍卫保护。 宁婉梨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逃难回来?” 这时,难民头头上前了一步,一腔悲愤道:“禀公主!浊河决堤改道之后,北疆不少田地失去了水源,想要灌溉土地就只能等下雨,再不然走很远去浊河支流运水,但我们靠己不靠人,即便远点也没问题啊! 但那些楚国人封锁了支流,不让我们取水。 那一年刚好少雨,大片大片的土地受旱长不出粮食,民间饿死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那些楚国人就拿着从城里抢来的救济粮,用粮换我们的地,我们都饿极了,就只能把地卖给他们。 我们没有了田,就只能给他们当佃农,要么就是偷渡逃难回来。 他们抢走了田,就立即引流灌溉,让百姓给他们当牛做马! 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一番话说出了所有难民的心声,一个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恨不得把这些纳贡派撕碎。 只不过皇宫门前,不得轻易动粗。 于是只能看着宁婉梨,期待她能为自己这些人主持公道。 宁婉梨脸上也是带着一丝怒气,看向凉王:“凉王!这便是你说的代为照顾?楚国这个友邦,把我们大齐百姓的土地都照顾到自己的名下!” 现在北疆三城的百姓都现身说法了,在“友邦”的问题上,就再也不能浑水摸鱼了。 但凉王还是狡辩道:“那陷落魏国之手的百姓又能强到哪里去?一个月的时间就丢失了两城,难道你希望大齐所有的百姓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么?” “呵!” 宁婉梨冷笑一声,随即看向难民:“若给你们一次重回当年的机会,北疆三成陷落之时,你们是希望抵挡之后被楚国攻陷,还是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中做了楚国的臣民?” 难民头子激动道:“当然是抵抗啊!要是打不过,我无话可说,被人糊里糊涂卖了算怎么回事?” 其他难民也纷纷附和。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凉王有些手脚冰凉,他感觉今天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 宁婉梨这小丫头片子准备太充足了。 看这些难民的样子,恨不得活撕了自己。 难道今天真要…… “你做什么?” 凉王面色苍白,因为宁婉梨已经拔剑对准了自己。 宁婉梨厉喝一声:“来人!凉王祁王私通敌国,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当即刻关押天牢,等候发落!” “是!” 大内侍卫皆是听令,飞快把两个藩王架了起来。 凉王面色有些发白,天牢里面暗无天日,任谁提起来都会瑟瑟发抖。 但祁王却压低声音提醒道:“她不敢杀我们?” 听到这话,凉王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关押天牢,还不是不敢杀我们? 他不由哈哈大笑:“宁婉梨!既然你已经证据确凿,为何不杀了我们?难不成害怕今日落在我们身上的刀子,来日千倍万倍落在你自己的身上? 本王倒是想要看看,大齐若是任由你胡来,究竟会被祸害成什么模样! 今日被关进天牢的是我们,明日被关进天牢的就是你! 若你真有骨气,天牢中就别好吃好喝伺候我们,别人能受的刑,我们也能受,就看以后你能不能受得了!” 宁婉梨神色淡然,微微一笑道:“放心!我进不了天牢!” “呵……” 凉王还欲反驳。 宁婉梨却直接挥手打断:“十日之内,我必引强援,若一年之内夺不回两城失地,不用你等构陷,我宁婉梨自缢于午门之上!” 说罢,直接伸手一抛。 一条军用绳索,便挂在了皇宫正大门之上。 宁婉梨深吸一口气,向在场所有人都拱了拱手:“此誓已立,请诸位共同见证!” 一时间,整片世界仿佛都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宁婉梨,没想到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公主,竟然愿意立下如此严酷的誓言。 良久良久,宁婉梨看向两个藩王:“所以两位皇叔不要担忧,天牢里面没有好吃好喝,你们想要的酷刑一个都不会少!” 凉王:“……” 祁王:“……” 一时间,两个藩王面如死灰。 碰到这种不要命的,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祁王一脸愤恨地瞪了一眼凉王。 你说你嘴贱什么呢? 宁婉梨摆了摆手:“压下去吧!” “是!” 大内侍卫领命,当即架着两个瘫软如烂泥的藩王,朝天牢押去。 宁婉梨转过头扶住了宁无垢的胳膊,微微笑道:“父皇!我们回去吧!” 宁无垢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只能点了点头。 父女俩缓步上了马车,驶入宫中。 等到宫门关闭,隔绝外界,宁无垢叹了口气:“还是太冲动了?” 宁婉梨笑着摇了摇头:“赵昊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不冲动还叫年轻人么?” “……” 宁无垢苦涩地笑了笑:“可是你原本还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宁婉梨摇头:“若真是那样,只能叫没死,不能叫活着!” “可这强援……” 宁无垢太懂宁婉梨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荒国是最不希望齐国丢城的,之前的交易他们也算尽力了,你想要获得更多援助,恐怕难度不小!” “我知道!” 宁婉梨点了点头:“但我有信心!您就在宫里等着我,待我引强援归来,便可斩凉祁两王。” 宁无垢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对啊! 今日不杀两个藩王,完全就是正面战场信心不足。 但如果能够获得足以抗衡魏国的力量,那这两个人的叛国罪就能坐实了! 而彼时,宁婉梨的势头也会到达顶峰…… 宁无垢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宁婉梨的手背:“若真能如此,那时爹亲自给你加冕!” …… 荒国京都。 镇国府内。 赵昊手中攥着信,一整个就是焦虑住了。 这封信是范通写给他的,上面写着齐国怀京发生的一切。 “雾草!宁婉梨这女的有病吧,哪有送自己去死的?” 他慌了。 这一段时间,魏国军队的强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论是贺啖的指挥能力,还是兽血军团的战斗强度。 老实说,赵昊也看得有些麻。 因为法溪也仿制过兽血药,效果也没有这么强啊! 也不知道是魏国的兽血药更好,还是成建制的兽血军团发生了质变。 总之,魏国军队的战斗力,强的一塌糊涂。 不过他倒不是特别慌,因为岳鹏程同样也不弱,再加上秋收之后魏国战力势必削弱,三年之期到来的时候,齐国最多丢失六城,而且是最弱最穷的六城。 六城的财富,的确能帮魏国缓解压力,但也仅仅是缓解压力而已。 宁婉梨只要咬牙死撑,强压住纳贡派,拖到荒国入场,就…… 但现在想想,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纳贡派在齐国的影响力。 也高估了齐国百姓的意志力。 他们当惯了奴隶,即便对于国家有认同感,心中考虑更多的,也是个人的安慰。 国家的利益,可以让渡! 所以宁婉梨才被逼到这个份上,把自缢的绳子都挂在了午门之上。 现在看来,她应该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荒国身上了。 老实说。 也不是不能帮! 因为荒国这两年多的积累相当恐怖,就连他清点了以后也吓了一跳。 支援齐国足以抵抗魏国的资源,的确会让荒国实力空虚一些,但远远不到伤筋动骨。 但…… 这么大一笔支出,肯定要走国家的账,小狐狸会同意么? 问题就蛋疼在了这里。 若是别人过来,自己不一定会给。 但如果是宁婉梨过来,自己媳妇不一定会给。 难受啊! 正当赵昊为难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桂公公的声音。 “陛下!陛下给您写了一封信,说要让陛下必须过目!” 下一刻,桂公公的身影便凭空出现。 赵昊更蛋疼了。 这桂公公的确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过。 自从姜芷羽登基,荒国出现了两个“陛下”,他就经常拿这个梗来打趣。 “瞧你这话说的!” 赵昊吐槽了一句,便赶紧把信抢了回来。 打开一看,整个人都麻了。 因为信上只有一句话:七万匹精锐战马可以三天内抵达荒齐边境,但你一个时辰内必须抵达乾清宫。 赵昊:“……” 他本能地看向桂公公,却发现老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溜了。 啊这…… 赵昊疯狂挠头,感觉味儿有点不太对。 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精神恹恹地离开镇国府。 乾清宫依旧恢宏。 身穿龙袍的姜芷羽,正端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看到赵昊过来,并没有立刻理他,而是不急不慢继续批阅。 赵昊也不想自找麻烦,便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 眼观鼻,鼻观心。 嘴里不停嘟囔着,背一会儿乘法口诀表,念一会儿道德经。 当然,没有出声。 他只是单纯地感觉,这样似乎能够缓解焦虑。 不知过了多久,姜芷羽合上了最后一册奏折,笑吟吟地坐到了赵昊旁边:“我不是说一个时辰内到就行么?小先生怎么一刻钟不到就来了啊?” 赵昊笑哈哈道:“这不是守时么?” 姜芷羽笑道:“哦?是么?” 赵昊赶紧说道:“当然了!以前你让我陪你去听戏,我不也是一刻钟左右就到了么?跟以前一样。” 对! 跟以前一样。 所谓宁婉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不得不说,姜峥留下来的情报网属实有些超乎预料,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羲和天安排到齐国朝廷脸上,才第一时间传回来消息。 没想到姜芷羽接到消息的时间几乎与自己同步。 难怪上次去观看齐国阅兵之后,小狐狸强行给自己喂了那么多枸杞。 姜芷羽忖了忖:“倒也是!行吧,这次就算你蒙混过关了。” 赵昊正色道:“什么叫做蒙混过关?咱们夫妻二人向来坦诚相见,还是说说正事儿吧!” “呸!” 姜芷羽啐了一口:“还说什么正事?宁婉梨在皇宫门口挂一根上吊绳,只是为了给齐国百姓交代么?你这么花心滥情,会忍心看着她送死?这个坏女人,就是在逼迫你!” “对!” 赵昊义愤填膺地说道:“虽然我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带着上吊绳过来,不就是道德绑架么?” 姜芷羽哼了一声,朝他的腰间软肉狠狠地掐了一下:“我倒是真想把你的心剖出来看一看,是不是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装着一个女人!若不是有心玉在,知道你没有变心,我早就与你同归于尽了。” 赵昊:“……” 姜芷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你吧!这次齐国倒是可以帮,毕竟邦交局势,帮她就是帮我们自己,但我有一个条件!” 赵昊十分乖巧:“你说。” 姜芷羽抿了抿嘴唇:“这场谈判我来!若是让你去,被她卖惨又色诱,一场谈判下来,说不定整个荒国都送出去了。我来谈判,对荒国最利!” 赵昊咧了咧嘴:“我谈判也不会让利啊!” 姜芷羽知道赵昊说的是实情,却还是有些生气,声音也有些激动:“我要拿捏她,不行么?” 7017k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来自大妇的降维打击 “我要拿捏她,不行么?” 听到这句话,赵昊不由咧了咧嘴。 小狐狸以前也吃醋,不过还没有主动拿捏过人。 主动要求的,这回还是第一次。 “不行么?” 姜芷羽瞪他了一眼:“我问你呢!” 赵昊看着小狐狸想发火又没有发火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愧疚,咧了咧嘴说道:“当然可以啊!娘子说什么,我这个做夫君的,全都照做!” “真的?” “真的……不过你得先给我讲讲你想怎么拿捏!” “嗯……已经拿捏住了。” “嘶……” 赵昊倒吸了一口凉气,低下头一看。 果然拿捏住了! 姜芷羽轻哼一声:“我的政务已经处理完了,谈判之前就没有别的事了,这几天你不能去别的地方。” 赵昊小腿有些发软:“好……” …… 两日之后。 荒国民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因为齐国公主宁婉梨又来了。 对于这个友邦公主,荒国百姓已经不陌生了。 跟赵昊的八卦是一方面,毕竟“云想衣裳花想容”这个梗,过千八百年都未必会消失。 但这次,荒国百姓更关注的还是战事。 荒国里面,不管是军队还是民间,对战场局势的关注度都非常高。 而且荒国官府也配合,书局时常将齐魏战场的战报张贴出来,虽然荒国现在文盲率还是奇高,但总会有识字的人在战报旁边念。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宁婉梨准备皇宫门口自尽了。 对于这个决定,荒国民间有不少议论声,大多数都是愿意支持齐国的。 因为这几年荒国百姓有钱了。 穿上了丝绸。 喝上了茶叶。 家底丰厚了,总会买一两件陶瓷摆在家里当装饰。 这些可都是从齐国来的,而且也都是亲民价。 再加上以前就跟齐国邦交不错,所以很难对齐国生出恶感。 而且那些纳贡派确实也挺恶心,若是把一个他们熟悉的公主逼死,他们自然没多少人愿意看到。 马车上。 宁婉梨掀开窗帘,朝外面望了一眼,又飞快将窗帘放下去。 她揉了揉发烫的脸颊,有些抑郁了。 荒国的官府真不把百姓当外人啊,什么都跟百姓讲?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不信的,但刚才偷瞄了几眼,的确发现了墙上贴的有战报,而且上面写的就是她在皇宫门口把两个藩王抓到天牢,然后悬绳于皇宫门口的事情。 这…… 马车外,响起了尤余的声音。 “公主,还继续赶路么?” “赶!” 尤余犹豫了一会儿:“若是全力赶路,晚上就能赶到京都,您……做好准备了么?” 宁婉梨看了看手边的箱子,神情不由有些抑郁。 她好像好真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赶!” 现在齐国的情况万分危急。 多拖一天她都不接受。 这次齐国使团轻装上阵,除了一些必要的配置以外什么都没有带。 若不是担心礼数不周,她甚至想单人单骑赶过来。 她心中急啊! 就算个人情绪再抵触,也要放一放。 马车继续全速前进,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遥遥地看到了荒国京都的影子。 她嘴唇动了动,想跟尤余说“要不先在外面驻扎一晚,明天再进城”。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在距离荒国还有两三里的地方,有人早早在这里迎接了。 “来人可是齐国公主?吾乃神武军代管将军周大生!” “正是!” 宁婉梨没敢怠慢,当即跳下马车,冲来人拱了拱手,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大生。 按照常理来说,友邦来人,若是重要人物,的确会派人迎接。 不过一般都是在城门口。 隔着两三里就来迎接,实在有些反常。 周大生颇为客气:“公主!我家陛下听闻公主今晚到达,便特意命在下前来,替公主接风洗尘,还请公主跟在下来!” 宁婉梨跟尤余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带着齐国的使团跟了上去。 等等! 这方向……是荒国的行馆? 尤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因为这个地方是供给那些想要入京都,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进不去的人准备的。 给一国公主在这里接风洗尘,这算个什么道理? 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他不由皱起眉头:“周将军,你们陛下……” 宁婉梨当即打断道:“尤管家,不得无礼!” 尤余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言。 周大生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带着宁婉梨走到了行馆。 看到行馆的样子,尤余脸色这才放缓了一些。 这个行馆已经清除了所有无关的人,而且翻修了一遍,看起来相当有格调,不比京都中的齐国使馆简朴。 但尤余还是客气地问道:“周将军,为何今日不得入城?” 周大生笑眯眯道:“我家陛下的意思是,荒齐两国乃是友邦,友邦有难自然不能不帮。只不过当着荒国百姓谈判,抢来抢去的有失体面,不如事先谈好,等明天到了京都,直接签署合约倒更有利于两国之间的感情。 而且我们正在准备明日的盛典,今晚的京都闹腾的很,我家陛下怕公主睡不好。” “这……” 宁婉梨有些拿捏不定。 看荒国的态度,自然是愿意帮忙的,不过帮忙的条件恐怕不会低,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安排。 所以…… 她的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 现在荒国实际上有两个皇帝,赵昊姜芷羽夫妇虽然亲密无间,但其实各自分管还是有范围的。 这个周大生是神武军的代管将军,代管的是原本属于赵无敌的职责。 地位不低,为公主接风已经给够了面子。 至于背景……肯定是赵昊啊! 赵昊让我不要入京都,还让我在这里好好休息。 莫非今晚他也要过来? 他想对我…… 宁婉梨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虽然这次来荒国,她已经设想了荒国所有可能提出的条件,也做好了接受赵昊无理要求的准备。 但被赵昊这么赤裸裸的暗示,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莫非,莫非就这样了么? 尤余还想说什么,但齐国这次来荒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驰援的战马。 而且宁婉梨已经说过了,这次只要能拿到足够数量的战马,除了威胁到齐国主权完整之外,什么条件都能够接受。 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他便不能再说别的闲话。 只是…… 周大生笑了笑:“公主,今日在下在行馆外值守,定护公主安全无虞。馆内有女子照顾公主起居,这点倒不用担心!在下告退!” 说罢,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尤余这才开口道:“公主,赵昊这厮恐怕没安好心啊!若他真的倾心与你,大可换正大光明的方式,何必以如此见不得光的手段?” 宁婉梨摇了摇头:“尤管家不必操心了,你安排手下选好房间住下,这次来荒国由我全权负责。” 尤余有些犹豫:“这……” 宁婉梨沉声道:“下去吧!” 尤余只能点头:“是!” 等手下散去,宁婉梨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来到了行馆的主厅。 推开门进去,果然发现有不少侍女在等候。 只不过…… 此时主位旁正站着一个容貌无比艳丽的女子,气质端庄又不失温婉,就像一个知心大姐姐。 荒国除了姜芷羽,竟然还有如此美人? 此等容貌,就连宁婉梨也有些被惊艳到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你可是红苓姐姐?” 虽然红苓名义上是镇国府的侍女,但荒国京都中凡是有点身份的都知道,这位贴身侍女在镇国府的地位不低,是能够和白秀一起掌管府内开销的存在。 而且有传言说,当今皇夫陛下的启蒙教育都是红苓一手操办的。 如此地位,说她是赵昊的平妻都有人信。 宁婉梨也听过一些耳闻,说是赵昊平时都是叫的“红苓姐”。 如今自己虽然是一国公主身份,此行来荒国却也是求人,自然不能托大,真把红苓当成侍女使唤。 红苓温婉一笑:“婉梨公主果然聪慧过人,难怪我家陛下时常提起你!” 宁婉梨怔了一下:“他真的时常提起我?” 红苓点头:“她真的时常提起你,婉梨公主想要听细节么?” 宁婉梨心头有些发慌,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在齐国,也经常提起你家陛下,若真要提细节,恐怕这一夜都说不完。” 红苓笑了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 宁婉梨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陛下。 她也不想猜宁婉梨说的是哪个陛下。 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婉梨公主舟车劳顿,一定饿了吧。荒国美食虽然胜不过齐国江南珍馐,不过陛下已经将宫里最好的御厨请了过来,还请婉梨公主不必嫌弃!” “怎么会!劳烦红苓姐姐了!” 宁婉梨摆手一笑,便拉着红苓一起坐下。 一路马不停蹄,她确实也饿了。 而且在红苓面前,她也没有在姜芷羽面前那般拘束,所以吃得很快,一会儿就吃饱了。 红苓抿嘴笑了笑:“公主先歇息片刻,等会我服侍你沐浴!” “啥?啥!” 宁婉梨身躯一颤,双眸睁大,满脸震惊地看着红苓。 沐…… 沐浴? 她有种预感,赵昊今天晚上可能会来。 但这样也太赤裸裸了吧? 她慌了,小腿都开始打颤,同时有种莫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原来,原来在赵昊眼中……我只是一个玩物么? 红苓掩嘴轻笑:“若公主不习惯的话,也可以自己洗,我家陛下运来了上好的甘泉,已经烧热了。还有瑶池新出玉皂,还有茶楼新出的梨花香水,清新淡雅婉约动人,公主不必客气。” 说罢站起身,冲宁婉梨拱了拱手:“公主,那我就先告退了,馆内侍女随你使唤!” 她说完以后,就直接离开了主馆。 宁婉梨坐下原地,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眉宇之间隐隐有怒意闪动,不过更多的还是挫败感。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罢了! 他终究还是对我无心! 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 还是放弃幻想吧! 宁婉梨站起身,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决绝。 这次过来,她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把条件谈下来。 前些日子宫门悬绳,有激励军队百姓之意,也生出过一丝绑架赵昊的心思。 但她还是没有把握,因为即便荒齐是友邦,即便荒齐利益绑定,即便荒国不希望看到魏国攻陷齐国。 荒国也绝不可能毫无底线地援助齐国。 友邦,就是友商。 看到有利益,我就投资你。 你有困难,我就给予援助。 但如果明显投资小于收益,即便表面上关系再好,也绝对不可能让渡自己国家的利益。 齐国固然抵抗不了魏国,但若是纳贡派当政,有楚国在后援助的齐国,可不一定挡不住魏国。 荒国会怎么选,宁婉梨也不知道。 所以赴死之心,她真的有,而且还不小。 这次过来她就是想为这个可能会觉醒的齐国搏一搏,为了这丝希望,除了齐国的主权完整,她可以放弃所有东西,即便是这具肉体。 现在看来,与羲和天的约定,注定是要违背了。 两百万金她会还,妄语戒尺的惩罚她会受。 至于以后可能争权,那就争权吧,至少那时候是一个有脊梁骨的齐国。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只是看到了荒国的安排,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屈辱感,对感情最后一丝的幻想也破灭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问道:“沐浴的地方在哪?” …… 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宁婉梨都在水里面泡着。 淡淡的梨花香在比肩萦绕,在玉皂的作用下,她的肌肤愈发白皙。 冰肌玉骨,活色生香。 只是她抱着的臂膀,心情已经沉郁到了极致。 又不知过了多久,屏风那边响起了红苓的声音:“公主,沐浴完了么?我带你去见我家陛下!” 宁婉梨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道:“好了!红苓姐姐稍等片刻!” 说罢,便站起身来。 一双长腿迈出浴桶,湿哒哒地才在毯子上。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绸巾,将自己团团包裹起来。 擦拭干净之后,她望了一眼澄澈的玻璃镜,心中愈发羞耻,连忙催动真气蒸干发丝上的水分,飞快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宫装。 随后她看向自己从齐国带来的盒子。 犹豫许久之后,还是打开盒盖子,从里面精心挑选了一条长袜,裹在自己腿上。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微微笑道:“走吧!” 红苓打量她了一眼,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宁婉梨只觉得自己脸颊臊得像火烧一样,强忍着把头埋下去的冲动,故作镇定道:“烦请红苓姐姐带路!” “嗯!” 红苓笑着应了一声:“我家陛下都等急了!” 急了…… 急了! 宁婉梨心中有些悲哀,只能跟在红苓身后。 到了门口。 红苓停下脚步:“已经带到了,陛下与公主商量的乃是要事,我不便打扰,就先行告退了!” “嗯!” 宁婉梨目送红苓离开,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窗户,又看了看紧紧闭着的屋门。 她已经知道门那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恍惚间,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此行乃是为国,就……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身穿龙袍的绝美女子。 姜芷羽也在笑吟吟地打量着她。 宁婉梨:“……” 她懵了。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 啊这,这这这…… 在姜芷羽的目光下,她只感觉自己什么都没穿。 明明已经到了夏天,她却感觉好像有三九天的寒风刮过,刮得她双腿生疼。 姜芷羽神情却颇为正常,淡笑道:“上次一别已经快两年了,婉梨妹妹倒是愈发动人了,快请坐!” 宁婉梨有些懵,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当即大踏步走到了姜芷羽的面前,缓缓坐下。 若面前的是赵昊,她还能当一当自己。 但现在对面坐的是姜芷羽,她代表的就只能是齐国。 她微微一笑:“芷羽姐姐折煞我了,论美貌天下谁人比得过姐姐?只是没想到,这次来谈的竟然是姐姐!” 姜芷羽点头:“因为公主不仅是治国之人,还身兼外交大才,若是别人过来谈,恐怕会吃亏。” 宁婉梨噎了一下,她知道姜芷羽的意思,是自己仗着赵昊对自己保留的那一丝感情,才肆无忌惮。 她叹了一口气:“齐国正值危急存亡之秋,稍一疏忽就有灭国,抑或举国为奴之风险,不得已下才显得咄咄逼人,还请陛下见谅!” 妹妹变成了公主。 姐姐也成了陛下。 此时此刻,宁婉梨心中五味杂陈。 不仅有小妾面对大妇时的心虚,还有弱国之外交的窘迫。 姜芷羽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坦然,本来还有一丝为难她的心思,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 她笑了笑,问道:“公主觉得,荒国需要做什么,才能解齐国之困?” 宁婉梨深吸一口气,报出了略高于自己预期的价位:“六万匹精锐战马,只要这六万匹精锐战马,我们就有把握跟他们兽血骑兵周旋,反攻或许不足,但定能守住城!” 现在的齐国,正面战场上根本没有跟魏国对抗的能力。 导致他们在各个城间奔袭时来去自如,而齐国守城的资源调动速度却没那么快,导致捉襟见肘。 五万精锐战马,虽然不能让齐国正面战场拥有直接抗衡的能力,但牵制却是够的。 只要能牵制,很多之前被兽血军团限制死的战术就能重新启用。 凭借岳鹏程元帅的能力,很可能盘活整个战场的局势。 只要能扛到秋收,那一切就都好说。 她屏气凝神,静静地观察着姜芷羽的表情,心中已经准备好怎么谈判了。 只不过姜芷羽好像丝毫没有砍价的意思,只是淡笑道:“如今荒齐边境已有七万精锐战马,只要公主点头不日便能抵达溯城!” 什么! 宁婉梨惊了一下,没想到荒国竟然直接将战马调了过去。 这,这这……这谈判态度。 她心中狂喜,神情却无比淡定:“陛下有何条件?” 只要姜芷羽的条件不危害齐国主权,她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姜芷羽笑了笑,将一个册子推到宁婉梨的面前:“我的条件很简单,这七万精锐战马不是卖给齐国的,而是租给齐国的,一直租到荒魏三年之期到达。届时,每一匹损失的战马,都要百倍赔偿。” 宁婉梨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看到了,姜芷羽开出的租金很良心。 但战争哪有不损失战马的? 就算只损失一万匹战马,也得赔偿一百万匹,齐国根本吃不消。 但她没有立刻反驳,这么离谱的条件,根本就不像是谈判的态度。 若姜芷羽真想这么安排,就不会费尽心机安排今晚的这些,更不会将七万精锐战马送到齐国国门之外。 她问道:“还有呢?” 姜芷羽点了点头:“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案,就是到期之后,齐国买下所有的战马。但买战马的条件是,齐国必须协防,不让任何一支楚国军队进入魏国边境,也不得侵占魏国一座城池,全都交给荒国来!” 啊这…… 宁婉梨心头狂震,这个条件…… 她麻了。 这是什么条件? 齐国协防,阻击楚国大军,而且不能侵占魏国城池,这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问道:“莫非荒国打算闪电战吞下整个魏国?” 姜芷羽笑了笑:“有何不可?” 宁婉梨:“……” 好家伙! 如果齐国守住半年,魏国就拿不出钱,即便国债券没有到期,民间也会有恐慌,正是魏国虚弱的时候。 那时荒军养精蓄锐,厉兵秣马,的确会有不小的优势。 但…… 闪电战吞并整个魏国,是不是太过托大了? 宁婉梨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你们觉得……可能么?” 姜芷羽笑了笑:“这件事看起来很帅,赵昊肯定喜欢。只要他喜欢,不可能我也会变成可能。” 宁婉梨:“……” 她心中酸涩。 这……便是来自大妇的降维打击么? 7017k 第二百七十二章 婉梨立誓,终身不见赵昊 “只要他喜欢,我就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姜芷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光。 宁婉梨忽然有些羡慕这种眼神。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如此对一个人过。 赵昊曾让她有过这种冲动,但终究只是冲动了而已,身在齐国公主的位置上,这种冲动是一种奢侈。 但…… 她曾想过,姜芷羽只是运气好,恰好在荒国碰到赵昊。 可她现在想了想,即便赵昊身在齐国,她也不可能比姜芷羽做得更好。 如今的姜芷羽让她羡慕。 同时又有些自惭形秽。 姜芷羽打量了一眼宁婉梨,微微笑道:“这七万匹战马,你敢要么?” 听到这句话,宁婉梨双手下意识握了握,正准备说什么 姜芷羽却笑着挥手打断:“先不要急,后面还有很多条款,看完了再决定也不迟!” 宁婉梨:“……” 她赶紧朝后面翻去,果然找到了一页条约,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但其实总结来说,就只有三条。 第一,荒国反攻魏国的时候,齐国不能占魏国一座城池。 第二,荒国反攻魏国的时候,齐国不能俘虏魏国任何士兵进入齐国国境。 第三,三年之期到来之前,魏国境内的舆论战,齐国人全部听荒国调遣。 这…… 宁婉梨麻了。 她是真的想不到,为什么姜芷羽能够这么自信。 第三条倒容易理解,现在魏国朝廷打压舆论很厉害,那些在魏国民间散播风声的荒齐探子,如今已经成为了高危职业,稍有不慎就会被顺藤摸瓜找到。 这些被找到的,必定会被关押起来。 如今齐荒两国已经被抓了不少内应探子,两年半的时间产不多只剩下了一成多,现在是用一个少一个。 若真这样来,那以后就是把齐国的内应探子消耗完,再消耗荒国的。 到最后,势必会导致齐国在魏国的舆论实力彻底为零。 送死齐国来。 摘果子荒国来。 至于前两条,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荒国吃定魏国了,秦皇来了也留不住它,姜芷羽说的! 齐国只需要协防楚国就行,至于魏国城池和士兵,早已被荒国视作囊中之物。 这也太狂了吧! 姜芷羽笑了笑:“公主感觉有何不妥么?” 宁婉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姜芷羽今天抿了抿嘴:“今天你就见到了!” 宁婉梨:“……” 姜芷羽笑道:“公主觉得如何,只要公主同意,这次回齐国就能带着七万精锐战马。” 宁婉梨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沉默良久还是说道:“陛下!魏国将士极其凶悍,尤其是骑兵,根本不是寻常骑兵能够抵抗的。有了这七万精锐战马,齐国是有可能守得到三年之期,但那时也势必伤亡惨重。 到时,恐怕未必能够对付楚国。” 姜芷羽淡淡一笑:“这就是公主你的事情了!” 宁婉梨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去掉一个条件,魏国的城我们可以不踏足,但俘虏士兵的权力我们必须要有,这对于我们帮助荒国拒楚军也有好处。” 她也不知道荒国能不能够威胁魏国全境,姑且只能这么算。 若荒国真能做到,齐国势必能够捞点油水。 可姜芷羽立的这些规矩,却让他们捞油水的路给堵死了。 若真是全盘同意,那可真是拿命给荒国打白工。 不占城池可以,但一定要有俘虏士兵的权力,来弥补齐国兵力上的缺口。 齐国兵力本来就不强,又连撼楚魏两个强国,国内兵力恐怕…… 到时候荒国若是强攻,亦或是楚魏两国任意一国反扑,那可真就是纯白给了。 姜芷羽淡淡一笑:“公主可能错估了你现在的形势,现在的齐国并没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格。” 宁婉梨咬了咬牙道:“别的条件我都能接受,唯独这个条件我不能让步!我是齐国的公主,要为所有齐国百姓,所有齐国军人的生命负责!” 姜芷羽没有生气,反而好奇地打量着她:“公主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了这七万战马,你们齐国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宁婉梨神情痛苦,却还是摇头道:“最多纳贡派重新当权,重回楚国阴影之下。” 姜芷羽问道:“你就甘心?” 宁婉梨咬牙:“当然不甘心!我恨死了纳贡派,但纳贡派至少在意齐国这个能让他们牟利的躯壳。我希望主战派永远当政,但手上没有军队的主战派,只会加速我们齐国的败亡! 陛下,这个条件恕我不能答应。 若是你坚持,我只能放弃这次谈判!” 看她如此决绝的模样,姜芷羽不由微微一笑。 这一个条件,本来就是用来试探宁婉梨底线的。 若她真的同意,自己反而会看不起她。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姜芷羽却是神情漠然:“既然如此,那公主请回吧!” 宁婉梨:“……” 恍惚间,她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整个人都有种严重的不真实感。 就这么结束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芷羽。 姜芷羽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可以回齐国送纳贡派上位,自己以死殉国了!” 又是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在宁婉梨脑海中炸响。 她有些麻木了。 但麻木了一会儿,她就恢复清醒了,深吸了一口气,便冲姜芷羽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说罢,直接转身准备离去。 她身体微微颤抖,连路都有些走不稳。 姜芷羽问道:“公主连夜就走么?” 宁婉梨苦涩一笑:“不然呢?” 姜芷羽好奇道:“难道你不打算找到赵昊,再尝试一下?他比我心软,或许会同意!” 宁婉梨终于愤怒了,豁然转身:“你把我宁婉梨当什么了?我承认,此番我前来,的确有牺牲色相换筹码的想法。但既然你已经替赵昊拒绝,我为何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此番前来,我悬绳与宫门口,便是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难道在你眼中,这条绳索只是我做给赵昊看的么?” 姜芷羽目光微微闪动,终于对宁婉梨产生一丝改观。 她好奇地问道:“你回了齐国,该当如何?当即悬绳自尽么?” 宁婉梨咬了咬牙:“回去就悬绳自尽,让你看笑话么?” “那你要做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 宁婉梨死死地瞪着姜芷羽。 良久,良久。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我做什么是我的事情,跟你置什么气?告辞,后会无期!” 再次转身,她的态度决绝了许多。 只是身后又传来了姜芷羽的声音:“且让我猜一猜,我猜你回去之后,会参与守城,在第三座城破之后战死,让手下送你的尸体回怀京皇宫。” 宁婉梨脚步顿了顿。 哼了一声,便继续朝外走。 就你聪明! 什么都让你聪明完了! 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齐国,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可刚刚出门,一道身影便从侧方闪过,挡在她的面前。 这身影不是别谁,还是姜芷羽。 宁婉梨出离愤怒了:“今日齐国危难,我一个弱国之公主,的确没有跟你谈条件的资格。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家庭上你赢了,你与你夫君相敬如宾,我可以送上祝福。 事业上你也赢了,荒国上下众志成城能人辈出,你女帝之姿政通人和,我表示敬仰。 可你还想怎样? 莫非,我连结束谈判离开的资格都没有了?” 姜芷羽静静地看她了一眼,旋即大笔一挥,将文书上面不可俘虏魏国士兵的一条划去。 宁婉梨怔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芷羽歪着脑袋,微微一笑:“你希望的意思!” 说罢,朝屋内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若公主对这份合约还满意,那便回来继续谈吧!” 宁婉梨:“……” 她注意到,姜芷羽说的是继续谈,而不是直接签下。 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陛下还想增设其他什么条件?” 姜芷羽淡淡一笑:“只需要公主一个口头承诺!” 宁婉梨松了口气,心头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意。 文书上面的条款,她毫不怀疑姜芷羽会要求公之于众。 但口头承诺,便代表着没有那么正式,上升不到国事的程度。 她咬了咬嘴唇:“陛下请说!” 姜芷羽笑道:“很简单!我需要公主承诺,此生永不见赵昊。” 宁婉梨呼吸一窒:“这……” “嗯哼?” 姜芷羽应了一声,静静地等待她回应。 其实从姜芷羽提出口头承诺的时候,宁婉梨就已经隐隐猜了出来她要求自己做的承诺是什么。 但真正听姜芷羽亲口说出,她的心头还是忍不住揪痛了一下。 所以……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了么? 她看了一眼姜芷羽,这位大荒女帝面容绝美,眉眼之间有着身居高位多年养成的威严和从容,却又有着贤妻良母的温婉动人。 如此一个女子,配赵昊已经足够了。 自己哪来的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 可…… 姜芷羽问道:“公主不愿么?” “当然愿!” 宁婉梨赶紧说道,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此合约乃陛下盛意,我又岂能辜负?这承诺,我立便是!” 姜芷羽点头:“嗯!请!” 宁婉梨:“……” 她呼吸有些急促,十根青葱般修长白皙的指头烦躁地纠缠在一起。 但终究,她还是缓缓开口:“我宁婉梨在此立誓,此生,此生……” 一个男人而已。 丢掉就丢掉了! 可后半句誓言卡在喉咙里,干涩得难受。 仿佛最后几个字上面长着倒刺,痛得她眼眶发红。 可她这次前来,代表的是齐国,哪有什么犹豫的资格。 她忍着痛,继续朝下说道:“此生永不见……” “好了!不用再朝下说了。” 姜芷羽忽然说了一声。 宁婉梨怔了一下,盯着她的面颊,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喊停。 姜芷羽神色有些复杂,不过很快脸上就只剩下了笑容:“我们今天商量的是国事,把一个臭男人加上,亵渎荒齐两国的威严,像什么话?只是开个玩笑,还请公主不要介意。” 宁婉梨:“???” 开玩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 好像是挺幽默的! 宁婉梨只觉得自己心头上的巨石忽然消散,那种窒息感觉也随之远去,一时间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至少,这七万匹战马拿到。 虽然后续对抗楚国还是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有俘虏魏兵的权利,就不是毫无胜算。 而且赵昊…… 至少还能见面。 有姜芷羽在这里横着,自己本来就没有插足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羲和天。 宁婉梨看向姜芷羽,眼神无比复杂。 她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签吧!” 姜芷羽微微一笑:“这倒不用急,明日大可以在京都百姓的见证下签署,这样不管对荒国还是对齐国都好!” 宁婉梨重重点了点头:“嗯!” 姜芷羽收好文书,放到了自己怀里。 而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到了门口。 她微微一笑:“大事已成,我就不打扰婉梨妹妹休息了!” 谈判结束后。 公主又变回了婉梨妹妹。 宁婉梨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姐姐一路顺风。” 姜芷羽踏上马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赵昊就坐在里面,你想不想见他?” 宁婉梨:“???” 她当即摇头:“我此行乃为国事而来,何必见他?” 姜芷羽白皙的指节扣了扣车门框:“听到了么?婉梨妹妹不想见你,不知道你自恋个什么?” 赵昊:“……” 姜芷羽转头一笑:“国事重要,倒也不必今日想见,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宁婉梨:“……” 她看着姜芷羽钻入车厢,目送马车离去。 虽然全程都没有看到赵昊的人影,也没有听到赵昊的声音,但她知道赵昊就在里面。 可……姜芷羽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月影孤舟相渐远。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便朝自己的卧房走去,刚回去就把腿上的盒里的黑丝撕了个粉碎。 以后再也不穿了。 或者说,再也不用穿了。 …… 马车里。 姜芷羽轻轻问道:“小先生!你该不会怪我那么欺负你的婉梨妹妹吧?” 赵昊:“……” 姜芷羽轻啐一口:“没想到你个花心大萝卜,竟然真把她骗到了。若她刚才真毫不犹豫地发誓永不见你,那你们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那眼泪涟涟的模样,我看了都有些心疼。” 赵昊:“……” 姜芷羽挽住了红苓的胳膊:“红苓姐,这大萝卜是不是可会骗女人了?” 红苓笑吟吟地看了赵昊一眼:“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挺会哄小姑娘的吧,外面驾车的那个也快了。” “胡说。” 洛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言简意赅说出两个字以后就没了动静。 不过挥舞马鞭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姜芷羽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有些落寞。 她松开红苓胳膊,把脑袋伏在了赵昊的胸膛上。 听着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才终于心安。 赵昊抚摸着她脸颊,确定她没有生气,才缓缓松了口气。 姜芷羽却有些不乐意,一口咬住她的虎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才抬起头瞪赵昊了一眼:“你羲和天的小手段我早就知道了!红苓姐和洛水我可以接受,但唯独宁婉梨不能进家门。即便在外面遇到,她也得做小!” 赵昊弱弱道:“好……” 而此时,外面传来洛水的声音:“侯桃桃也得做小!” 赵昊:“……” 红苓:“……” 姜芷羽:“……” 气氛安静了半晌。 洛水认真地补充道:“跟我没关系,别带上我。” 赵昊:“……” …… 翌日。 荒国京都举行了相当隆重的庆典,目的就是为了昭示荒齐情谊。 所有人都见证了荒国女帝和齐国公主签订的合约,史无前例的七万匹精锐战马,正式交割给了齐国,而齐国也保证一年之内,会全力协助荒国作战。 为了表示双方的情谊,大荒女帝甚至以个人名义,送给齐国公主了一匹凶兽战马。 据说,这匹战马是火麟马和嘶风战马的后代。 才仅仅不到两岁,体型就已经超过了嘶风战马,实力也达到了恐怖的一品,假以时日很有可能突破宗师。 一番操作下来,荒齐之间的情谊,在不少人的目光中,都成为了牢不可破的存在。 日落时分。 盛典结束。 宁婉梨没有在荒国逗留,直接纵马离开,准备拿着战马调令,连夜趕往溯城,尽早将七万战马带回齐国境内。 胯下坐骑威风凛凛,四蹄踏风,身躯时有红鳞閃动。 如此战马,十万金难求。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姜芷羽一点都不小气。 昨晚被拿捏得很惨。 但她对姜芷羽却丝毫恨不起来。 越是恨不起来,她心中就越是酸涩。 罢了! 都是前尘往事了! 她踢了一脚马屁股,一人一骑便飞快朝溯城赶去。 …… 魏国。 建安。 皇宫之中,曹勐也得到了荒齐盛典的消息,不由勃然大怒。 “七万匹!赵昊疯了?” 荒国战马六国闻名。 魏国和荒国交手的次数可不少,自然最为清楚荒国战马有多可怕。 荒国的精锐骑兵,向来都是魏國军队的梦魇。 即便现在,曹勐也不敢说獸血铁骑能够稳压他们一头。 齐国拿到了这七万匹战马,肯定仍然不是兽血铁骑的对手,但绝对能拥有制衡的能力,前面一个月的无脑器械工程的战术,恐怕以后再也使不出来了。 曹勐恨得牙痒痒。 但荒国那边的国书已经随着消息送过来了。 国书是赵昊写的,大概意思就是荒国太穷了,迫切需要靠卖战马来兑现百姓的国债券,而且荒齐两国的战马交易一直都有,这算不得违规! 你跟我解释干什么? 你以为你解释解释,就能把我哄高兴? 只是国书的最后一句,让曹勐破了大防:没事!我们赚齐国的钱,替你们魏国养难民,大家和和气气的,以后还是好兄弟。 好兄弟? 我好你****! 曹勐深吸了一口气:“通知贺啖!全力攻城,两个月之内,我需要他至少攻陷两座城!” 第二百七十三章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进攻! 进攻! 进攻! 贺啖看着满满都是“进攻”二字的军令,整个人都麻掉了。 他也没想到,荒国竟然舍得将最精锐的战马卖七万匹给齐国。 虽然前面的几十年,贺家主攻齐楚战场,很少跟荒国有过交手,但魏国内部也有过军演,彼此之间也知道实力几何。 所有证据都在指向一个结果——荒国战马很强! 现在……七万匹! 也就意味着齐国军队获得了与魏国正面交战的能力,魏国便不能再用那种无脑的攻城方式了。 若是还是那么大张旗鼓用攻城器械,很有可能被齐国的骑兵捣毁。 攻城的难度,至少提升了一倍。 不过贺啖倒也没有为难。 提升就提升吧,还能有点意思。 他不认为提升后的齐军能有多么强,也不明白曹勐为什么那么急。 两个月之内攻陷两座城,的确有些难。 但六个月之内攻下十二城,却一点都不难。 既然这样!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魏国军队的真正实力吧! …… 往后的日子,齐魏双方打得拳拳到肉。 七万匹战马到位之后,整个齐军都焕然一新,不仅是骑兵,看到有主动出击能力之后,守城的士兵也是士气大振。 至少现在他们能感觉双方是在交战。 而不是一方在霸凌另外一方。 双方的元帅贺啖和岳鹏程,皆是难得的兵法奇才,偌大一个战场,直接变成了他们的大型沙盘,各种惊艳大胆的战术层出不穷,直接把各国观看战局的探子都给看傻了。 这一场场战役,全都是能载入兵法史的战役,竟然如此密集地集中到一场战争中。 前线打得火热,齐国国内也不太平。 连续大半个月,各种舆情消息满天飞。 在有心人的操纵下,前线的战况几乎毫无阻拦地传到了所有百姓心中。 宁婉梨也想要打压这些企图以散布消息激发民间恐慌的人,但齐国民间收钱办事的人很多,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压下去,所以只能跟他们对着干。 相同的战况,往往能够分析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结论来。 至于百姓信哪个,那完全是百姓的事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重拾对齐国军队信心的人不在少数,有七万精锐骑兵参战,各种战况实在太提气了。 民间,到也还算稳定。 只不过魏国军队实在太猛了,最近的战况不太妙。 现在徽城的城墙都被砸出一道道深坑,哪怕岳鹏程用兵如神,破城也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你总不能指望兵法能对城墙产生强化吧? 徽城城墙的情况,又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 而装死许久的纳贡派,也终于热闹了起来。 连着好几天,都不停有大臣上奏疏,要求宁无垢释放凉王和祁王。 毕竟…… 距离荒国参战还有半年的时间,七万精锐战马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齐楚联盟的论调,不管是在民间还是朝堂,都有了蔓延的趋势。 宁无垢的策略很简单。 朕就是不听! 朕就是要拖! 纳贡派也不急,反正迟早要破城,我们急个什么? 于是每天在朝堂上都要提,民间上的流言也继续散播。 天牢之中。 凉王和祁王两个藩王已经气得要骂娘了。 宁婉梨这公主能处,有刑她真上。 这两个藩王虽然实力不低,也在军队中待过一段时间,勉强也算军旅出身。 但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也没有真正吃过苦。 这二十多天呆在天牢中,别的囚犯受的刑,他们一个也没漏。 每天都被折磨得几欲发狂。 一张嘴,除了吃饭就是骂娘。 “嘭!” “嘭!” “嘭!” 脚步声传来,听脚步声的频率,来人好像无比悠闲。 两个藩王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谁以后,眼眶都要瞪裂了。 “宁婉梨!” “哈哈哈!宁婉梨,你竟然还敢来看我们?” “对两个皇叔用刑的感觉畅快不畅快?放心,以后这种刑罚会成倍地用到你身上。” “你这次来,是想看看自己未来会有多么凄惨么?” “不愧是想当女帝的人,心智倒也是真不脆弱!” 看着两个笑得疯癫的人,宁婉梨揉了揉耳朵。 真聒噪! 她扫视了一眼狱卒,露出沉思的神情。 旋即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位皇叔骂得难听,倒也算不上特别凄惨,如此暗无天日的牢房,居然也能弄清外面的情况。” 她时时刻刻关注着牢房的情况,自然清楚这两个藩王的情绪变化。 一直在受刑,一直在骂娘。 但七万匹精锐战马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他们消停了许多。 结果随着战局朝下发展。 天晴了,雨停了,他们又觉得自己行了。 天牢之中不允许任何人看望,给他们传递信息的只能是狱卒。 这就是齐国。 有钱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国度。 凉王用怨毒的目光打量了宁婉梨一眼,冷笑道:“我倒是挺好奇,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对我们用刑,你就真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 宁婉梨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要是赌输就自缢了,怎么报应到我身上?” 凉王:“……” 祁王:“……”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儿。 凉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宁婉梨的嘲讽和威胁,好像起不到任何作用。 既然这样,还放狠话做什么? 那不是找抽么? 他勉强笑了笑:“小婉梨啊,刚才叔在放屁,你就当没听见哈!你说这刑罚能不能稍微放一放,毕竟你打我们也没什么用啊,纳贡派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人,你打得再狠也改变不了外面的情况啊!” “谁说打你们没有用?” 宁婉梨一脸莫名其妙,指着对面的坑洞:“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吧,以前被你们送到监狱的人受刑的时候,你们应该从里面观看过。” 祁王神情一凛:“有,有么?” 宁婉梨冷笑一声:“十四年前浊河支流决堤,发生了涝灾,你们截取了朝廷的赈灾粮,让灾民饿肚子,迫不得已把地卖给你们。有一家怎么都不肯卖,被你们割了舌头诬陷是抢赈灾粮的山匪,然后在牢里被活活打死。那个牢房我去过,也有这样的坑洞。” 祁王神色难看:“区区一个平民,也值得你这么对我们?难不成,这样会让你有种伸张正义的感觉?” “不是!” 宁婉梨摇了摇头:“我一直挺好奇这种观看行刑是什么感觉,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近些日子压力颇大,尝试了一下竟发现还挺解压。不然你以为,你们塞了那么多钱,为什么狱卒还下手那么狠?”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因为我出的更多!” 凉王:“……” 祁王:“……” 好哇! 真相大白了! 以前他们就奇怪,为什么行刑的狱卒这么勇,皇位争夺战还没有分出胜负呢,他们就敢对候选人下这种狠手。 这是真贪啊! 宁婉梨看着他们惊恐神色,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前线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压力是越来越大了,所用在你们身上的刑罚也会越来越恐怖,直到你们离开天牢为止,所以我劝你们不要那么固执。我现在还不敢杀你们不假,但痛是真的痛啊!” 两个藩王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凉王忍不住道:“小婉梨!毕竟咱们也是亲叔侄……能不能通融一下?” 宁婉梨不由一笑:“我过来不就是为了给两位皇叔救赎自己的机会么?” 凉王不由一喜:“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宁婉梨摊了摊手道:“很简单!随我一起出去,揭穿纳贡派罪行,这样一切刑罚就都不用受了!” 两个藩王脸上神情一僵。 很快就绷不住了,差点笑出了声。 凉王怜悯地看着宁婉梨:“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原来你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那个!若是你想继续用刑就继续用吧,小可怜虫!” 他们存在意义就是纳贡派。 若是离了纳贡派,他们屁都不是。 揭穿纳贡派的罪行,跟刨自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在牢里坚持着,还有搏一搏的希望,只要能出去,就有一半的几率当皇帝。 出去骂纳贡派。 要么宁婉梨倒了,他们被纳贡派清算。 要么纳贡派倒了,他们被宁婉梨当成弃子!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刑罚虽然痛苦,但在前程面前啥也不是。 宁婉梨也没有反驳他们的意思,直接转身离开:“反正忠告我已经带到了,怎么选择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看着宁婉梨离开的背影。 凉王不由嗤笑一声:“还以为多有手段,还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威胁我们叛出纳贡派,跟小孩子一样天真!” 祁王点头:“可不咋地?” 凉王沉默了片刻,冲狱卒招招手:“过来一下!” 狱卒老老实实过来了:“王爷,啥事儿?” 凉王从囚服上撕下一块布,熟练地咬破手指,写上了血书欠条,顺便摁了一个手印:“这三百金拿到我家商……” 祁王惊了。 两人入狱的时候身上钱都被搜光了,血书欠条就是贿赂狱卒的手段。 他问道:“这货收了宁婉梨的钱,你怎么还……” 狱卒赶紧把欠条抢了出来:“不冲突!收多少钱干多少事儿,收了你们的钱,可以轻一点,收了她的钱就加重回来。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让你们的每一金都物有所值!” 凉王:“???” 祁王:“???” 凉王咂吧咂吧嘴:“所以我掏钱还是有用的吧?” 狱卒点头:“当然如果公主出价更高,整体来说还是会加重一些……” 凉王摇头:“这三百斤不是让你打轻点!” “那是……” “你出去带个话,就说我在狱中宁折不弯,坚持原则,受了再重的刑罚都不服软,始终跟以前的战友统一战线。” “懂了!” 狱卒郑重地点了点头。 祁王愣住了,心想这还没出去,凉王就开始在皇位上跟自己内卷了? 他不甘心,也飞快从自己囚服上撕下一片,写了一张更大的欠条:“这是五百金,把宁折不弯的主角换成我!” 狱卒郑重收下:“好!” 凉王也愣了:“那我呢?” 狱卒疑惑道:“当然也说啊!你三百金,他五百金,那就三次宁折不弯的是你,五次宁折不弯的是他。我说过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心,你们的每一金都会物有所值!” 凉王:“???” 祁王:“???” 同样的故事讲八遍,三遍是我,五遍是他? 那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凉王忍不住了:“你就不怕我们出去当了皇帝弄你么?” 狱卒摇头:“不怕!” 凉王惊了:“你就对宁婉梨那么有信心?” 狱卒继续摇头:“不是啊!” “那……” “不瞒殿下说,这些天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拿着你们给的钱,天天换着花魁困觉。大丈夫当如是也,爽完这一段,死不死的无所谓了!” 凉王:“???” 祁王:“???” 不管怎样。 他们的话还是传了出去。 纳贡派听了这个消息很开心,等把宁婉梨推下台,不管扶哪一个藩王上位,纳贡派都能彻底驯化皇权。 这两个傀儡,真是太听话了。 看着齐國愈发艰难的战场形式,他们越来越开心。 照这个局势,破城是迟早的事情,接下来一个月的時间。 破一城,宁婉梨带回七万匹战馬的光环就会消失。 破两城,纳贡派就能重夺优势地位。 破三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楚国军队接过来了。 而此时,战场上的贺啖也越来越兴奋。 马上要破城了! 這座城攻打得无比艰难,但只要打下来,齐军因为七万匹战马带来的士气,至少也会砍下去一半,尤其是城墙倒塌的破城方法,对士气更是致命的打击。 下一座城,绝对不会这么艰难。 然而就在这时,一封战报传来。 贺啖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因为现在已经到了秋收时节。 打开一看,果然是秋收出现了问题。 而且,战报的末尾,还附带上了一首诗。 贺啖下意识念出了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他朝下看去,等看完诗的全貌时,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据战报上说,这首诗已经传遍了整个魏国,严重地影响了秋收的进程。 明明劳动力只被抽走了七成,但秋收的进度却被影响了九成。 贺啖心头微微颤抖,打了这么久的仗,第一次生出畏惧。 但他还是不停地安慰自己。 只要接下来封锁消息,影响不到军队就行! 然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个声音。 “将军!方才有人在天空飞过,朝我们军营里面洒了不少信件,都是将士们家人写来的家信!” “什么!” 贺啖面色剧变。 ~~~~ 抱歉,今天拉胯了。 不是卡文,有点感冒,头疼…… 第二百七十四章 纳贡派:我家公主英明神武! 家信! 这是贺啖现在最怕的东西。 因为一切消息都可以是假的,唯独家信做不了假。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向自己哭诉的时候,能够不动容。 贺啖慌了,当即吼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观阅敌军播撒的乱心之信,违者军法处置!” “是!” 手下闻言,当即撤出军营。 这条军令,也飞快在几十万大军驻扎的军营中散布开来。 可即便再快的军令,也需要时间。 贺啖焦急地在营帐中踱步,心情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竹叶在旁安慰道:“元帅莫急,且别管这家信真假,他们不知道哪个士兵在哪个军营,就这么一股脑地播撒下来,有几个士兵能够看到自己的家信?” 听到这话,贺啖焦虑的情绪才稍微缓解。 这一段时间,竹叶一直都是以军需官的身份存在。 运送物资的过程从来没有含糊过,有时候也会提出不少不错的计谋。 虽然至今都没有进入决策层,但已经被决策层大多数人接纳。 这位妖王,自己人! 贺啖只能安慰自己,即便有士兵打开了信,也不可能恰好打开自己的。 只要他们拿到的不是自己的,就不可能知道是真是假。 除非拿到信的人,刚好认识对应的将士,然后找上门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抛出营帐命令道:“传令下去,军中各部之间,不得有任何交流,也不得有任何人讨论这一批家信的事情,否则军法处置!” “是!” 布置完这个命令,贺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现在能做的只剩下静静等待效果了。 若真让舆情蔓延开来,相应的战术必须要做出很大的改动。 一个处理不好,士气下降,然后导致败仗,促使士气再度下降,陷入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之中。 “这些荒国人!” 贺啖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这回撒信的大概率是齐国人,但这一招明明就是荒味儿十足,尤其是荒国还在西陇关附近接纳魏国难民,攻心之战属实被他们玩明白了。 即便贺啖再恨,也不得不承认荒国这手玩的漂亮! 三年之期之前,荒国的确信守承诺没有出手。 但这一招攻心战,效果何止千军万马? 荒国没有出兵。 但没有完全不出兵。 贺啖有些烦躁,左右静不下心来,目光又落入军报上的《兵车行》上。 只是看几眼,就情不自禁地代入到这首诗描绘的情境当中。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荥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这便是当日征兵之时,整个魏国的场景。 连年征战,谁家没有入伍的军人? 以前遇到家中只有一个男丁的还能酌情考虑,这次下定决心必须吞下齐国,干脆连这个“酌情”都没有了。 他们征的兵,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是整个家庭的希望。 而魏国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将会如此惨烈,不少家庭送行的时候,都知道这一去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光是哭就哭晕了不少人。 哪怕是紧挨着建安城的荥阳,也是如此! 有时候贺啖都不敢想这场景,人心都是肉长的,若他不能跟士兵共情,就坐不到元帅的位置。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这一句,更是让他鼻头一酸。 现在魏国内部男丁稀缺,相当一部分压力都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但耕种向来都应该是男子出力更多一些,面对着歪歪扭扭的禾苗,谁又忍心责怪女人? 如今秋收时节,也同样是靠女子。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哪一句,不是直戳魏国的要害? 就连贺啖这个军中统领看到了,心头都是一揪一揪的疼,更何况那些把家中顶梁柱送到军中当大头兵的那些家庭。 近些年,魏国打得太惨烈了。 用“古来白骨无人收”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贺啖攥着军报,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这首诗,绝对不是齐国人写的,因为齐国文人大多没有卵蛋,更体会不到悲壮的情绪。 他们只记得魏国打齐国的时候超凶,根本不知道魏国内部有多惨烈,哪来的办法对魏国的处境感同身受? 而在荒国,除了那位大荒文曲星以外,也没有任何人有此文采。 这首诗,已经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魏国。 但凡认识几个字的,都能读懂这首诗的含义。 即便不认字,听上几句,也能轻易被带入情绪当中。 军报是皇帝亲手写的。 只写了这首诗,并没有写魏国民间的反应。 但贺啖只看这首诗,就能预料到民间情况究竟如何。 荒国那边建的避难所,拢共收了三十万难民,后面又扩充了避难镇的规模。 虽然听起来很多,但相较于魏国的人口基数,只是九牛一毛。 影响劳动力的问题,已经被魏帝的一纸标准完美解决,凡是去避难镇的,都是近乎毫无劳动能力,并且家里没有其他劳动力,一到冬天就容易饿死的那种人。 虽然会让荒国的形象大大提升,但按理说短时间内对魏国劳动力的影响应该不会那么大。 但…… 人都是会比较的。 而且坏就坏在了比较上。 一家人,只有老人和幼童,自然符合避难的标准。 但就是有那么一批家庭,有老人有幼童,又偏偏还有女人,便没有资格去避难。 女子无法去避难,老人和幼童同样无法避难。 到了秋收,一家老小只能抱头痛哭。 哭累了,一家人就一起下田里,在针尖一般的卖地里收割,割完的麦子放在拖板上,系上一头绳子,再把另一头栓在女人瘦弱的腰上推回家。 别人家的老人和幼童都能走。 我们家的老人和幼童为什么走不了? 若是他们吃上荒国救济的粮食,我就能慢慢割,我饭量小,哪怕收割不及,一部分粮食烂在地里,也足够我一个人口粮了! 很多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不懂数字,不知道荒国也收不下她们。 更想不通魏国朝廷也不希望她们离开,更不允许粮食烂在地里。 贺啖不敢想了。 一想就痛苦得心尖颤抖。 只能盯着地图,逼迫自己复盘之前的战役,亦或是想出后续的战略。 但不管怎么转移注意力,他都很难从这股情绪中挣脱出来。 作为元帅,他需要自己时刻保持冷静。 因为国家和军队,不需要一个被感情所左右的元帅。 从参军的第一天,他的长辈就这么教他。 当他能完全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他封了将军。 几十年来,很少在军营中出现情绪的波动。 但在这次,在这举国悲剧的气氛中,以前压制多年的情绪,似乎有了反扑的迹象。 他知道这次反扑必须要守住,若是自己都被情绪影响,那魏国就真离溃败不远了。 竹叶捡起皱皱巴巴的军报,有些好奇道:“这首诗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嗯!” 贺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竹叶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感慨道:“还是不打仗好啊!所有国家都安安稳稳的,跟荒国一样越来越有钱,哪怕真的出去打仗,也有国库给百姓兜着……” 她顿住了。 贺啖叹了一口气。 是啊! 若每个国家都像荒国一样有钱,该有多好。 可能像荒国一样举国齐心的国家又有几个? 听闻荒国除了几场对阵异族生死存亡的战争,从来没有强行征兵过。 哪怕是三年前的那场西陇山脉保卫战,也是靠一首战歌,鼓舞百姓情绪,让百姓自发参军。 和魏国,完全是两个极端。 若魏国的兵也是这么征来的,如果魏国官府也能照顾好士兵的家人,如果魏国的国库也能喂饱后方百姓的肚子。 该有多好! 任你播撒家信又如何? 我们的军心动一下算我输! 以前的荒国,最多让贺啖夸赞几句。 现在的荒国,让贺啖羡慕得流口水。 他抬起头,冲竹叶勉强地笑了笑:“娘娘来魏国多年,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儿。” 竹叶笑了笑:“若是能吃饱穿暖,谁又愿意打打杀杀?对我们妖族来说,捕食外族是本能,统治本族也是本能,但归根结底,延续血脉族群才是真正刻入骨髓的东西。 若是能安心繁衍,谁愿意将自己的子女送入危险之地? 你们人族王朝,自认为和我们妖族不一样。 但其实是一样的,不管你们的统治方式多么复杂,不管你们打仗的理由多么充分。你们所谓的家国,也不过是刺激他们的理由,还是兽性的延续。 可是我更奇怪了,明明你们已经掌握了不打打杀杀就能活下去的方式,为什么还要彼此倾轧? 甚至不惜亲自送自己的血亲后代上战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无比复杂。 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曾几何时,她觉得那不过是两个蛋,而且还是跟一个和自己没感情的雄性人族生的,根本没必要倾注感情。 但它们被赤练真君偷摸送走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时候她就知道,天下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割舍这种血脉的牵绊。 两年前西陇山脉,她见到了小白和小青,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们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嫁给一个普通的雄性人族,哪怕失去蛇族的本能,在人族王朝的保护下,也能安稳地活下去。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国家能为了各自的“家国情怀”,把各自的血脉放到战场上厮杀。 他们明明可以靠耕种放牧填饱肚子啊。 贺啖苦涩地笑了笑,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没有办法给竹叶解释清楚。 太难了。 若人族王朝真能重现盛秦强汉的辉煌,内有贤臣治世,外有猛将卫国,剿灭异族驱除宗门,又何必族内彼此倾轧? 到时耕种更高产的粮食,饲养更肥美的牛羊,给百姓更充裕更精彩的生活…… 等等! 这不是荒国么? 呃…… 贺啖陷入了沉思,随即甩了甩脑袋,这种想法不可取。 不管理想的世界有多么美好,现实中也不会有人讲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贺家已经与魏国朝堂百姓深深绑定,就必然要为魏国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次的危机,必须要完美应对! 不管他有多同情将士,哪怕对每一封家书都能感同身受,他都不能让家书落在对的人手中。 哪怕骗! 也要鼓舞起每一位将士的士气。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直接离开了营帐。 他现在,需要将这件事对士气的影响降到最低,然后继续攻打齐国! …… 齐国军营。 宁婉梨将厚厚一沓情报递给岳鹏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撑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岳鹏程一脸疲惫。 开战的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在挑战极限。 这一代齐军,是他带过最好的齐军。 斗志昂扬,不屈不挠。 是百年来齐国最强的阵容。 但依然不够,兵力太过悬殊,骑兵的强度也大得离谱,哪怕有荒国驰援的军备,他们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城。 最气的是,即便如此,还是丢了两座城。 所以他拼了命地守第三座城,若是这座城也丢了,那他自己心中的那股气儿恐怕也很难撑得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兵法战术上严防死守,士气鼓舞上毫不懈怠。 结果战场没问题,城墙快塌了! 那些兽血军团可真不是人啊! 抱着数万钧的铁柱子就撞城门啊! 几个月下来,岳鹏程心力交瘁,第一次感受到各方面全方位碾压的战争有多么残酷。 好在,撑到了宁婉梨说的那个时间节点。 他接过战报看了看,眼神之中满是惊讶:“魏国内部这么乱了?” 官府逼着妇女下田收麦子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民间百姓争先恐后外逃,甚至不惜偷渡也要寻求荒国庇护,却被朝廷严防死堵的状况他早有预料,但却没想到这么激烈。 看情况,魏国应该要头疼明年的军粮了。 但这只是小意思! 最主要的还是魏军的士气。 这对于齐国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 可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魏国内部的反应会比他预期激烈那么多。 宁婉梨笑了笑,便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推到岳鹏程的面前,上面写的自然是赵昊作的《兵车行》。 只看到第一句,岳鹏程就被吸引住了。 越朝下看,他就越激动。 看完以后,更是兴奋得浑身颤抖。 “好诗!好诗啊!文采斐然又通俗易懂,还能直捅魏国百姓的心窝子! 感觉这首诗就是给魏国量身打造的! 不对! 我甚至感觉魏国是为这首诗量身打造的! 公主,这首诗是谁作的?” 宁婉梨:“嗯哼?” 岳鹏程一拍大腿:“还能是谁?只有那个大荒文曲星啊,一座难民镇,一首兵车行,一兵一卒都没出,却抵得过千军万马!”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岳鹏程打了一辈子仗,对这句话的理解再深刻不过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攻心之术竟能被一个文人玩出这么多花样。 压抑几个月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缓解了一些,岳鹏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公主!赵昊为了齐国如此尽力,看来的确对你用情至深啊!也就是被荒国女帝捷足先登,不然……” “莫要再说了!” 宁婉梨连忙阻止,脸色有些不自然,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我配么? 先是军备,再是攻心之术,最后还有战马。 这里面固然有唇亡齿寒的因素在里面,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友邦”能解释的了。 以前若是她听到这句话,或许会有些沾沾自喜。 但现在听到,心中却只有羞惭。 姜芷羽的话还犹在耳边:难道你不打算找到赵昊,再尝试一下?他比我心软,或许会同意! 她甚至能脑补出赵昊一脸幽怨地站在他的面前:宁婉梨!你也就仗着老子喜欢你那黑丝大长腿了,你占了老子一次又一次便宜,心里想的却只有齐国,你个渣女! 老实说,她有些委屈。 我是齐国公主,我的父亲为国家操碎了心,我的皇兄因为主战派倾向太明显,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忽然暴毙。 我们的百姓,因为窃国者,要整整齐齐地向楚国跪下。 我们的军人都想着保家卫国,却被纳贡派暗中捅了一刀又一刀,甚至要和百姓一起跪着。 我能怎么办? 若是可以,在还清人情前,我也不想你一味付出,我也想平等地站在你面前说一句:来齐国当皇夫吧。 可齐国这烂摊子摇摇欲坠,我能怎么办? 除了一块麟羽阁的令牌,还有齐国货物的平价外贸渠道,我拿不出任何东西。 哪怕是荒国以前最缺的钱,你们现在也不缺了。 面对姜芷羽的质疑,我能回答的,也只有一句“我不配”! 岳鹏程看她神色略微有些失落,便笑着说道:“公主莫要灰心,只要撑过这一劫,我们齐国必能走向鼎盛,到时莫管赵昊是哪国人,我都能帮你抢回来。” 齐国人都在传赵昊宁婉梨有一腿的谣言。 但岳鹏程作为宁婉梨的心腹,他清楚这不是谣言。 他甚至觉得“有一腿”这种形容方式很有问题。 一个是精通政商的铁腕公主。 一个是除了修为堪称全才的异国皇夫。 唯一的污点就是赵昊已婚有正妻,但两人还是很般配,何况有正妻就算是污点么? 宁婉梨现在只想避开这个话题,摆了摆手道:“元帅强齐之心让我甚是感动,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守城,如今魏军被千万家书所累,军心稳定之前,势必会耽搁几天,一定要趁这个机会修葺城墙。 只要修好,下次再守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岳鹏程哈哈大笑:“公主放心!从你决定要散家书的时候,我已经命人准备了,现在城墙内部正在加固。 城中百姓也在烧铁,到时铁水浇灌,融到城墙裂缝之中,他们再想攻破可没有那么容易。” “如此最好!” 宁婉梨点了点头,神色也逐渐狠厉下来:“还有一个任务!” 岳鹏程当即道:“公主请说!” 宁婉梨声音凛冽:“我带来的人,已经把城中所有非军用的穿云隼杀光了。你给军用穿云隼系上我带来的铃铛,分出一批弓箭手记住这铃铛的声音,只要有没戴铃铛的穿云隼进出,一律射杀! 还有就是给一些战斗任务轻的将士布置任务,每人都要给家里写家书,汇报战况!” 岳鹏程瞳孔一凝:“公主的意思……” 宁婉梨眯了眯眼睛:“我需要齐国内部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捷报!三年了,那些纳贡派已经三年没流过血了,他们可能以为齐国又回到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着妥协年代。这次,我要让他们再流一次血,彻底流干!” “嗯!” 岳鹏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年前,北疆三城让无数地鼠冒头。 这一次两藩王逼宫,又惊起了无数妖魔鬼怪。 只要这座城守住,齐国民心就能达到顶峰,也到了挥刀的时候了。 上次挥刀,砍下的产业被宁婉梨以强硬手段收归国有,如今已经彻底消化。 再加上荒国成为了最大的出货口,这次挥刀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这一刀若能砍下去,齐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对宁婉梨没有信心,改头换面跟了宁婉梨,不跟楚国做生意,他们一样能过得很好。 …… 齐国天牢。 凉王已经有些麻了:“小兄弟!今天怎么下手又重了?宁婉梨究竟出了多少钱啊?” 狱卒有些不耐烦:“给的真比你的多太多了,我这还是惦记着你的钱,所以才手下留情,不然你早没了!” 凉王绷不住了,声音都有些凄厉:“我甘霖娘!我不信!我给了这么多钱,她怎么可能……” “我还骗你不成?” 狱卒不耐烦地打断,直接从怀里取出一个账本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我嘴里有一句假话,我死全家!” 凉王也生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可接过账本,他沉默了。 宁婉梨给的也太多了吧? 按这数量来说,狱卒小兄弟没把自己打死,还真是仁至义尽了。 狱卒有些不耐烦:“你也看到了,她昨天又加价了!” 凉王:“小兄弟,我承认刚才声音有些大……啊!啊!啊!” 一阵毒打过后。 两个藩王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但凉王体质明显好一点,还能强撑着说话:“狱卒兄弟,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狱卒忖了忖,摇头道:“公主给我下了死命令,说其他钱可以赚,这个钱要是赚了,她要我的命!” 凉王无奈,只能问道:“那我骂她的话呢?你传出去了没有?” “你看不起我?” 狱卒有些生气:“我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凉王松了口气,又颤颤巍巍写了一封血书:“那劳烦兄弟给我买一些上等金疮药回来,不然顶不住了。这五百金里,一百金是买药的,剩下四百金是孝敬你的!” 狱卒这回没有接:“别了!你已经取不出钱了。” “怎么会?他们可是大家族!” 凉王愣了,他的家底早就搬到了封地,凉府里的确没有太多钱。 但还有纳贡派啊! 他们缺这点钱么? 狱卒有些不耐烦:“别问了!真没有钱了!” 凉王迟疑道:“这也是公主下的令?” 狱卒摇头:“没有!” 凉王不解:“难道是我骂的不够难听?” 狱卒摇头:“再没有人骂得比你更难听了,你忘了上次祁王想跟你一起开发金句版权你都没同意?” 凉王:“那……” 狱卒叹道:“我上次去要钱,那些人说你骂得太难听,侮辱了他们心中英明神武的公主,不想跟你这个臭鲨嗨一起混,免得侮辱了他们身为主战派的清白!” 凉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宁婉梨的裤衩外交 凉王麻了。 主战派? 他们是个鸡儿的主战派! 娘了个腿儿的,当初怂恿我上京清君侧的时候,一口一个小甜甜。 现在我蹲大牢了! 肉体精神同时被疯狂折磨了! 你们成主战派了? 凉王有些反应过来了,难怪忽然有一天就开始搞不到外面消息了。 这么看来,肯定是外面的战局出现了大的变数。 而且是很大的变数! 大到足以让那些苟吉巴的纳贡派,一夜之间改投换面,强披主战派的皮。 难不成,正面战场上齐国要赢?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凉王慌了,若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凉了? 我来京都,是为了清君侧的! 这一波,搞定要清一个“君侧。” 结果宁婉梨带着齐军马上要打胜仗了,她很可能成不了“君侧”。 所以君侧是谁? 这剧本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一时间,凉王手脚冰凉,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一旁。 本来奄奄一息的祁王忽然笑出了声:“本来都说好了,咱们一起老老实实地关着。你倒好,非要跟我内卷!现在你卷赢了,开心么?” 凉王:“……” 都要死了! 你有啥可开心的? …… 云雾茶庄。 宁婉梨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夕阳还没落山就躺进了被窝,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自从齐魏开战,她第一次睡得这么安心。 醒来之后,她第一时间推开门,检查了一下军报。 一切安稳,魏军还在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就是好消息。 开战越晚,就说明魏军内部问题越严重。 不过除了军报,还有一些别的消息。 她正准备打开看,情报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桃桃?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 侯桃桃撇了撇嘴:“你昨晚一晚上都在喊赵昊,你问我做什么?” 宁婉梨:“……” 她瞅了侯桃桃一眼,看到了两个浅浅的黑眼圈。 这姑娘睡觉一直挺香,总是沾枕头就睡,现在盯着两个黑眼圈,说明是真的没睡好。 莫非……我真的叫了一晚上赵昊? 嘶…… 宁婉梨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脚背微拱,死死地抓着地面。 她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你可以听我解释。” 侯桃桃有些不悦:“我等着呢!你倒是解释啊!你为什么叫了一晚上赵昊?” 昨晚那或欣喜或失落,或略带哭腔的声音,整得她很恼火。 这宁婉梨去荒国到底做什么了? 莫非……赵昊真的色胆包天,把她…… 很有可能! 不然七万匹战马哪里来的? 宁婉梨有些局促:“啊这,这事说来话长,你先让我想想怎么编……” 侯桃桃:“???” 宁婉梨:“……” 侯桃桃:(▼ヘ▼#) 宁婉梨犹豫了一会儿,叹气道:“桃桃!你知道的,我是你最好的姐妹,若不是难以启齿,我肯定不会瞒你!” 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 总不能告诉侯桃桃,自己被赵昊的大房上上下下拿捏了一遍吧? 我宁婉梨一声不弱于人! 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说的! 但这话落到侯桃桃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难以启齿? 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侯桃桃急了:“你该不会被赵昊那个了吧?” 宁婉梨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你走两步!” 侯桃桃音调有些尖细。 宁婉梨:“……” 她没有办法,只能走了两步。 不但走得很稳,而且还能跑还能跳。 侯桃桃见她没有一瘸一拐的迹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宁婉梨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好像很在意我跟赵昊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我在乎这个做什么?” 侯桃桃矢口否认,想了想又补充道:“主要咱们一起创业,我不希望看到你沉迷男色,消磨了斗志,这像什么话?” “原来如此……” 宁婉梨现在只想赶紧避开赵昊的话题,连忙问道:“最近怀京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侯桃桃笑了笑:“挺热闹的!你把七万匹战马带到边疆之后,那些纳贡派都慌了,现在一个比一个乖,赶紧跟两个藩王撇清关系。” 宁婉梨有些惊讶:“他们慌了我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撇清关系?” 侯桃桃也沉默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宁婉梨眉头一皱:“我觉得我还是知道的好!” “行吧……” 侯桃桃无奈,只好将手中的其中一封情报交到了宁婉梨的手中。 宁婉梨打开一看,顿时脸都绿了。 这里面,都是凉王通过狱卒朝外散播的说法。 说宁婉梨通过出卖肉身,从荒国获得利益,时时刻刻撺掇主战派对抗楚国,就是为了跟荒国亲近,然后把战果全都奉送给情郎赵昊。 完完全全就是四个字。 裤衩外交! 即便做了这么多,也得不到赵昊的欢心,上次签订贸易协定,连赵昊的面都见不到。 只能给荒国女帝做小! 此等下贱、懦弱、水性杨花的公主凭什么想当齐国的女帝。 侯桃桃看她脸色难看,小声安慰道:“梨梨,你别生气,他胡……” 宁婉梨气得浑身颤抖:“他才做小,他家里女人全都做小!” 侯桃桃:“哎?” 难道重点不是“下贱”“懦弱”“水性杨花”和“裤衩外交”么? 你的注意力怎么放在了“做小”上面? 宁婉梨恨得咬牙切齿:“等这件事情过去,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侯桃桃摊了摊手:“所以那些纳贡派赶紧跟他划清界限啊……还有那个祁王,他也说你是裤衩外交,不过后面的话就没有那么过分了!” 宁婉梨不由骂道:“废话!他版权费没交!” 侯桃桃愣了一下:“版权费?” 宁婉梨拍了拍手:“尤管家!人来了么?” 门外响起了尤余的声音:“回公主,已经来了!” 宁婉梨眉头微蹙:“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推门而入,噗通一声跪在了宁婉梨的面前。 侯桃桃惊了:“你不是……” 这人不是别谁,正是那位看管凉王祁王的狱卒。 现在这货在怀京城妥妥是个焦点人物。 什么关于公主的坏话都敢朝外面学,可偏偏就是屹立不倒,好像没有一个人敢搞他。 侯桃桃一开始还怀疑他是全体纳贡派推出来的东西。 结果看现在的情况…… 宁婉梨这一手玩得够大啊! 只是她看了看宁婉梨,发现她的脸色看着也不太好看。 哎? 这又是傻情况。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侯桃桃:“……” 狱卒:“……”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公主,是您允许我把他们的话全部复述出去的啊!这今天你又没有在怀京,我只能……” “行吧!” 宁婉梨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好跟他计较太多,便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把你的账本拿出来看一下。” “哎!” 狱卒松了口气,赶紧将账本从怀里拿出来,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宁婉梨并没有接,而是直接问道:“你自己算算,应当给我分多少钱。” 侯桃桃懵了:“这什么情况?” 宁婉梨压低声音道:“藩王的钱三七分账,公主的钱如数奉还。” 侯桃桃:“……” 狱卒翻着账本算了一会儿,笃定道:“禀公主,小的总共从两位藩王那里敲了三万七千金,应当跟给公主两万六千金。” 宁婉梨摆了摆手:“不用分我了,你全拿着吧!” 狱卒受宠若惊:“公主!这……” 宁婉梨神色微冷:“血书搜集够了么?” “够了!” 狱卒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重重点头。 赶紧将背上的包裹卸下摊在了地上,取出了一叠又一叠血糊糊的布片,上面全是血字。 他郑重道:“公主要的字,我已经全部凑齐了!” “好!” 宁婉梨眼睛眯了眯:“带着你的三万七千金,先去荒国避一阵子,等纳贡派死光,再想去哪里就随你了!” 狱卒大为感动,连忙道谢道:“多谢公主!” 宁婉梨摆了摆手:“去吧!外面有马车等你!” “嗯!” 狱卒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离开了云雾茶庄。 宁婉梨转身看向侯桃桃,微微笑道:“桃桃!交给你了!” 侯桃桃看着地上的血色布片,好像明白了宁婉梨想要做什么了:“你是想伪造出来凉王祁王的认罪书?” “认罪书?” 宁婉梨笑着摇了摇头:“现在那些纳贡派恨不得这两个人赶紧死,好跟他们撇清关系,为什么要伪造认罪书?” 当日两个藩王皇宫门口叫嚣着要清君侧。 那些纳贡派虽然有声援,但明面上跟他们站在同一立场的基本没有。 现在正面战场有稳定下来的趋势,那些纳贡派一个比一个稳,甚至都开始接触主战派了,一个个都是良民的样子。 侯桃桃终于笑了:“既然不是认罪书,那就是反叛书咯?” 宁婉梨扯了扯她的手腕,微微一笑:“还是我最好的姐妹懂我!” 说罢,就从怀中取出一页纸:“就按这个裁!” 侯桃桃看到纸上的内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凉王和祁王会在监狱里四处借钱。 凡是被他借钱的人,名字都会出现在反叛书的名单中。 在宁婉梨架构的世界里。 凉王祁王在天牢中受尽屈辱,认为宁婉梨一介女流根本不配当女帝。并且,与楚国交好,才是齐国的正途。 所以他们要联合一众有志之士,一起谋划引楚军入关。 城中的纳贡派,无一不支持他的想法。 等把这个东西伪造出来,即便纳贡派藏得再深,都免不了人头落地的命运。 难怪怀京里面出了一个这么离谱的狱卒。 现在看来,一点都不离谱。 虽然手法粗糙了点,但拿来杀人足够用了。 侯桃桃有些兴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宁婉梨歪头一笑:“这个莫急,听我指挥!” …… 魏国大营。 贺啖头都快裂开了。 这几天的时间,他拼了命地想要把家书的事情压下去,但却不敢完全管控。 因为家书这种东西,在这个时间节点实在太敏感了。 于是只能先行没收,任何人都不准看。 然后再散播出一种说法,说这些家书完全就是齐国编造出来扰乱军心的,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反正这些东西,确实也是从齐国的方向洒来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家书对这些士兵的意义。 六国之中,魏国的军用通信还是很发达的,家书就是其中很重要的部分。 魏国疲军十几年独面三国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靠着家书来鼓舞士气。 一些军属哪怕不识字,也会画一些符号尝试跟军队里的孩子沟通。 这是魏国军人很重要的精神寄托。 他们想要看家书! 而且这次家书规模实在太大了,哪怕贺啖拿出了最快的速度,也还是有人会捡到属于自己的,并且看了里面的内容。 哪怕这些人也都被控制了起来,但影响已经扩散到了全军之中。 贺啖愁啊!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三天前就会攻城。 但现在的情况,别说攻城,上炕都费劲。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期盼已久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圣旨到!” “兵马大元帅贺啖接旨!” 这个声音有些尖细,正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公公。 贺啖连忙行礼:“臣接旨!” 李公公微微一笑:“今已进入秋收时节,魏国上下勠力同心,男丁从军征战沙场,妇孺励心共赴垄田,朕深感欣慰!然怜悯众生之苦痛,故朕与朝中地方百官齐下田,偷工懈怠者必将严惩。 违令者,三品之上,惩罚翻倍!皇亲国戚,惩罚四倍!一国君王,当引颈就戮,以谢万民! 贺爱卿当勉励自身,鼓励军心,不负朕与百官之期望!” 听到这句话,贺啖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拜谢道:“臣接旨!定当不负圣恩!” 拿着圣旨,贺啖只感觉在自己脑袋上笼罩好几天的阴云消散开了。 活过来了! 一切都活过来了! ~~~~~~ 今天有事耽搁了,写作状态也不太好,今天少一点。 7017k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女帝加冕,齐国泥潭 活过来了。 这是贺啖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知道,经过这么几天的折磨,魏国军队的士气想要恢复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就在前一刻,他甚至感觉军队要完了。 这次战争,从征兵开始,他们心中就憋着一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如果没打赢,魏国很有可能有没了。 穷! 愤懑! 休养生息了三年,百姓越修养越穷。 如果从齐国这里抢不到钱,那是一定会饿死人的。 与其说他们想要从军,倒不如说不得不从军。 男丁大量流失,秋收肯定会很困难,这是所有人都能预知到的事情。 现在正好是秋收时间,又来了这么多家信,而且有人已经有人看到了自己家里的惨状。 可想而知,当这股情绪蔓延开来以后,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几乎无解。 这几天,贺啖已经做了无数鼓舞士气的举措,但都收效甚微。 曹勐的这一封信,直接将他心头的乌云拨开。 纵然士气恢复不了全盛状态,但至少能够稳住。 皇帝带领百官一起帮助百姓耕种,如果这都不能稳定军心,那什么才能稳定军心? 不论如何,有希望了。 接到圣旨以后,贺啖当即将所有将士召集到了校场。 动员大会之后,本来低迷的士气终于恢复了一些。 又修整几日之后,再次攻城。 只是这个时候,本来摇摇欲坠的城墙已经修葺完毕,甚至还浇筑了不少铁水。 而城门,也趁着这个时间加固了好几倍。 接下来,便到了最揪心的拉锯战环节。 纵然魏军恢复了士气,与往日的虎狼之师相比,也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攻城的在死人。 守城的也在死人。 几日过去,城墙上下已然变成了血肉堆砌的修罗场。 当然,惨烈归惨烈。 齐国守城的将军,反而没有那么急了。 有岳鹏程带领的骑兵骚扰,他们打得再惨烈,也没有那种随时能够破城的感觉。 每守成功一天,就会有一封捷报传到齐国各地。 在一封又一封捷报下,齐国各地的民心越来越稳固了。 甚至已经出现了主动报名参军的人。 纳贡派则是彻底不敢露头了,半点跟国家对着干的事情都停了。 虽然他们依旧希望齐国重回楚国的统治之下,但看现在的形势,齐国已经有了抵抗的力量,如果现在再冒头,那就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些天。 他们甚至从资本家变成了人民企业家。 今天多给工人发点工钱,明天搞个慈善募捐修葺官道水渠。 一个个看起来,仿佛九世大善人,生怕宁婉梨找他们算账。 但终究,还是迎来了清算的时刻。 在每日捷报的第十天,大内禁军倾巢而出,兵分两路,每路手持一张血书,闯入一个个纳贡派的家中,将骨干人物全都五花大绑捆起来,塞到了囚车当中。 舌头弄断了,没有一个囚徒能说出话,自然也问不出为什么会抓他们。 但百姓却早就知道了。 在路旁围观的时候,不少人都知晓了血书的内容。 他们也没想到,凉王和祈王在天牢里面依旧贼心不死,竟然妄图联合纳贡派一起迎接楚军入齐。 如此一来,与叛国何异? 齐国百姓苦楚魏久矣! 尤其是现在前线捷报频传的状况下,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将纳贡派剁成肉泥。 …… 皇宫。 父女俩坐在殿前的台阶上。 宁无垢看着一封又一封的捷报,枯瘦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容。 “好!” “好!” “好!” “婉梨,你做得好啊!短短几年,就达到了为父一生都达成不了的成就啊!” 他激动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齐国竟然以本国之力,硬抗魏国主力军队这么长时间。 而且是坐拥十万兽血军团的全盛魏军。 现在这个年代,实在太魔幻了! 创造这个奇迹的,正是他唯一的女儿,宁婉梨。 一个女子,做到了除了齐国开国皇帝之外,历代皇帝都没有做到的壮举。 宁婉梨却并没有高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这一切,都是荒国和羲和天给的!” 自从带着七万匹精锐战马从荒国归来之后,国内情况一片大好。 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因为回想了一下,如果没有忽然冒出来的羲和天,如果荒国没那么希望齐国活着。 可能齐国的主战派,早就成为齐国朝廷的牺牲品了。 到时候北疆三城沦陷,齐国就会彻底成为楚国的属国。 纳贡派会不会过得更滋润她不知道。 但百姓一定会过得更惨。 毕竟楚国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国,综合国力向来都是六国最强,他们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天龙人。 天龙人怎么可能在意齐国百姓苦不苦? 所以…… 我究竟有什么作用? 她揉了揉太阳穴,将奏折放到了一边。 宁无垢看着她从小长大,对于这个女儿自然无比了解,便笑着安慰道:“什么叫做荒国和羲和天给的?荒国军械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给别人,偏偏给你? 这看似是你运气好,但你接手政务的时候,齐国政务有多烂你又不是不知道。 羲和天为什么支持你,不跟纳贡派同流合污? 还不是因为你人格魅力大,齐国商号那么多,出一个主战派很离奇么? 运气差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能好一次?” “扑哧!” 宁婉梨忍不住一笑:“这么说倒也没错!” 被宁无垢这么一劝,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齐国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人活一辈子,总不能一直倒霉。 现在看来,赵昊混那小子和羲和天便是自己的幸运。 只可惜,那混小子已经有了那么完美的妻子。 宁无垢看她眉头舒展,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是那么好哄,才几句话就能开导出来。” “主要是爹你开导得好!” 宁婉梨笑了笑,当年皇兄去世的时候,家里弥漫着各种绝望的气息。 她也想查清真相报仇,但那种处境下,一个小女孩的情绪更多是悲伤和惊恐。 也幸亏有宁无垢开导,她才能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宁无垢长嘘了一口气,双手按着膝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怀京这里,可以尽快收尾了!三天以后,便为你操持登基大典!” 听到“登基大典”这四个字,宁婉梨不由怔了怔。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略微更咽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宁无垢的身体状况她一直都清楚,其实在很早以前,他的身体就已经病入膏肓了,五天一次的早朝强撑着才能进行,甚至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 换做意志力不是那么强的人,或许早就受不了自杀了。 但为了稳定局面,他必须强撑着。 于是他服用了从晋国买来的续命药物,白天看起来精神状态可能好一些,晚上却会痛苦翻倍。 到了晚上,宁婉梨甚至不敢路过宁无垢的寝宫,生怕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 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如今,这折磨终于走到头了。 她看了看宁无垢的脸,两颊瘦削,眼窝深陷,看起来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骷髅。 但在她眼中,宁无垢还是顶起一个家,一个国的父亲。 宁无垢脸上却不见丝毫悲伤,笑了笑道:“走吧!去皇陵看看你娘和你哥!” “嗯!” 宁婉梨重重点点头。 于是皇陵之中,一家四口团聚。 一颗颗纳贡派的头颅斩落,流出的血液,终于洗刷了一家的不幸,也洗刷了一个时代的冤屈。 随着凉王和祁王自缢在皇陵之外,齐国的纳贡时代,彻底落下了帷幕。 三日之后,女帝登基。 宁无垢被册封为了太上皇。 可是这位太上皇并没有享受半分安宁,女帝登基的当晚,便在寝宫之中溘然长逝了。 秋夜已经有了凉意。 宁婉梨披麻戴孝,静静地守在寝宫之外。 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 齐魏两国的战争,逐渐进入了胶着的状态。 正面战场上,魏国依旧保持着优势,不管攻哪座城,都会让守军焦头烂额,时时刻刻都要做好破城的准备。 终于在九月初,魏国再次破城。 只是在就在破城之后的第三天,之前被魏国占据的第一座城发生了大规模的百姓暴乱,与齐军里应外合重新夺回了城池的控制权。 留城驻守的魏军还算幸运,早就发现苗头不对。 主力都出去攻新城了,留下驻守的力量十分空虚。 在看到岳鹏程带兵攻打的一瞬间,就直接安排魏军从另一个城门撤退,趁着没有太大的损失,赶紧弃城撤退。 他们早就察觉到了。 尽管魏军已经尽力不让齐国百姓有抵触情绪了。 但双方的核心利益就是有冲突! 魏国缺钱,齐国百姓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钱。 长此以往,不管魏军主观上想要干什么,都会激起齐国百姓的不满。 尤其是女帝登基之后,他们看到魏军久攻不下,他们对齐国的信心也越来越强,怎么会有不反叛的道理? 所以…… 逃! 只能逃! 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齐魏两国都在打这种莫名其妙的拉锯战。 往往就是魏国刚打下一座城,就会因为驻守兵力不足丢掉一座。 但是魏国依旧要打! 因为只要攻下一座城,就能掠夺一座城的财富,运输回近乎干涸的魏国。 如此一来,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平衡。 换城! 换城! 还是在换城。 这对于两国来说,都是无奈之举。 魏国军队的正面实力强,若是下定决心强攻一座城,除非那几座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城,没有任何人能守成功,哪怕有岳鹏程带着的精锐骑兵在外策应。 原因无他,就是那十万兽血军团太猛了。 别人家攻城,是想办法攻进去,开城门。 结果到了他们…… 好家伙! 整天抬着一根大铁柱子,别说撞门了,连城墙都能撞塌。 所以只能任由魏国攻上来。 魏国情况也很尴尬,因为齐国个个城池百姓都对他们怨念颇深,只要驻守兵力不够,必然会发生暴乱。 多来这么几次,他们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下回攻城的时候,象征性地留几百守军,剩下的倾巢出动。 这样攻下城之后,多多少少能抢点钱运回去。 但说抢得多么? 也不多! 这些齐国人了有了反应的时间,早就将大部分财产转移到内地城池的亲戚家中了。 所以只能换…… 于是这一换,就换了好几座城。 魏国军队就像是一个渣男,粗鲁地破开城门,长驱直入,新鲜感过去之后,带着骗了的钱离开,只剩下城中一片狼藉。 就这么不负责任,泡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然后提裤跑路。 这一跑,就跑了好几个月。 他们手里提的,也从夏天的单裤,变成了冬天的棉裤。 这几个月的战争,即便贺啖回想起来都感觉无比魔幻。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 还从来没打过这么说走就走的仗。 而且一打就是这么长时间。 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冬天了!” 竹叶也点了点头:“嗯!冬天了!” “唉……” 贺啖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入冬了,距离三年之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却只占了两座城。从齐魏边境线中间,都快特娘的打到楚国了!” 竹叶问道:“陛下怎么说?”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陛下的意思是……鸣金收兵,主力回去协防荒国,留一部分撤回边境,往楚魏边境赶,到时魏荒开战,楚国必定想要从咱们屁股上咬掉一块肉。” 竹叶:“……” 贺啖没注意到自己跟娘娘做了一个有点荤的比喻。 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地图上的楚国上。 楚国这个国家就很恶心,看着魏国兽血军团猛,就一直按捺着不出兵。 一直等着荒国! 他当然想撤出去,防守楚国。 但现在,一向被动防守的齐国,忽然就开始主动出击了,这个泥潭哪是那么轻易就挣脱的? 然而,就在这时。 竹叶咬了咬开口道:“若是将军需要的话,我能以吞天魔功带领大军撤退!” ~~~ 状态不太好,尽量调整。 7017k 第二百七十七章 难民吃火锅,你们吃火锅底料 “若是将军需要的话,我能以吞天魔功带领大军撤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贺啖先是眼睛一亮,随后陷入了丝丝迟疑。 吞天魔功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长达半年的战争中,竹叶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魏军一半的物资运输。 另一半,则是正常由后勤操办。 为的就是防竹叶一手。 哪怕在战场中,竹叶的表现近乎毫无瑕疵,已经让不少人完全信任。 但将几十万大军的命脉交到了一个妖族手中还是过于离谱。 半年下来,贺啖已经对吞天魔功有了不浅的认识。 竹叶的丹田之中,开辟出了一片独立的空间,足以将所有物资放进去,再装几十万大军。 据贺啖初步估计,若竹叶全力施为,至少能装进去五十万的主力。 但竹叶…… 真的是自己人么? 她腹中的那片空间,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除非是她主动解除,或者力竭自动消解。 消失之前,任凭你在里面撒泼打滚,哪怕集体自爆都没有用。 纵然已经相信竹叶,但到了事关全军命运的关头。 贺啖还是迟疑了。 竹叶有些疑惑:“元帅,我们不打算撤退么?” 贺啖赶紧摇头,看竹叶的样子,应该并没有“他不信任我”这种想法,便赶紧说道:“自然不是!只是这会让娘娘受到极强的反噬,末将再想想有没有更合适的办法。” 这些都是竹叶的原话,装活物的消耗会特别大。 五十万大军,倒是能够运走,但是必然会受到极强的反噬。 而且现在两国交战,正是国运澎湃的时候。 虽然他已经得到了曹勐的赦免,但若神通施展得太过分,光齐国的那一部分国运都会让她受到不轻的伤。 竹叶点了点头:“若是有其他的方法自然更好,但如果非要我出手不可的时候,还请元帅将我当成魏国的战士!” 贺啖有些感动:“娘娘大义!” 竹叶笑着摆了摆手:“担不起大义这两个字,我一介女流只不过想要为家里做一些事情罢了,若大魏能够撑过这一劫,我也能安安心心地生活。” 贺啖点了点头,竹叶的这番话,在他眼中倒也符合她平时的表现。 竹叶问道:“元帅!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贺啖咬了咬牙:“试着突围吧!现在三年之期马上就到,西陇关那边已经有军队防守了,楚国也是虎视眈眈,齐国现在也有了精锐骑兵,只能重新分配兵力,完全防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贺啖的心情已经跌落了谷底。 他一辈子都在打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通政务。 魏国现在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差。 这半年,他换了齐国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虽然早就搬得近乎空城,但还是朝魏国运回去了不少财富。 这些财富,的确能够稍微缓解一下国内的压力。 但比起国债券那么大的缺口,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现在同时面对三个国家,魏国能守住就不错了,休想再攻下来一座城。 等到国债券兑现的日子到来。 魏国内部必崩! 面对这种大厦将倾之局,贺啖也很无奈。 但他生是魏国的人,死是魏国的死人。 他已经做好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准备了。 “嘭!” 他的手指头落在地图上面:“齐国的城是肯定攻不了了,现在再原路撤回恐怕很困难。现在我们的位置在这里,倒不如直接从齐国腹地穿过,直直进逼楚国境内,从楚国返回魏国。 这里是一片荒原,楚国若是敢拦,就让他们尝尝我们兽血铁骑的厉害!” 竹叶也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贺啖竟然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赞叹道:“元帅大才!” 这么大胆又出色的方法,一定得通知通知赵昊。 …… “贺啖牛逼啊!” 赵昊接到战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他给了竹叶几张能够瞬时传讯的法宝,这玩意儿相当珍贵,即便离婚的时候分走侯桃桃一部分家产,也拢共就那么几张,用一张就少一张。 所以除非必要关头,她是不会传信息过来的。 这半年的时间,她从来没有传信回来。 若不是她的星子完完全全就是白的,他甚至会怀疑竹叶彻底沦陷曹勐的温柔乡,完全给魏国打工了。 这个战报,很重要。 “几位将军!你们怎么看?” 赵昊将复印的战报交给了下面的将军。 这里面,全都是如今荒国军方的高层。 西陇军主将,冯大钧。 神武军代理主将,周大生。 御陵军主将,凌无昼。 还有他们各自的心腹。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蛇里蛇气的中年美男子。 这位中年美男子,除了头秃,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便是每半年连根拔掉五千根头发,也要给荒国练兵的阴虺王。 五千根头发,化作五千个四品大妖,这种压迫力能够让所有国家的精锐都为之战栗。 而且这些大妖还不是各自为战,他们都是阴虺王的意识化身,完全就是一个整体,根本不会出现配合上的失误,又平添了几分恐怖。 这两年半的时间,在场所有将军都被他虐过。 所以这位临近大限的妖王,早已成为了荒国精锐人人尊敬的人物,当然有资格参加这核心会议。 只不过,参加这会议,阴虺王是拒绝的。 因为他对人类王朝之间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只想从赵昊那里多得到一些生机,然后闭关突破延续寿命。 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赵昊拿生机利诱的结果。 他只是瞧了一眼战报,就把战报扔到了一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但其他将军,一个个都兴奋得要傻了。 冯大钧捏着沙包大的拳头,两个锭子都在微微颤抖:“陛下!这么内幕的消息你都能得到?” 这半年战争打下来,所有人都会赵昊心悦诚服了。 齐国那边,新式军械加上七万匹精锐战马,外加一首《兵车行》,竟然还真把齐国这个半死不活的国家吊起来了。对抗魏国主力大半年,竟然只失了两城。 虽然这“两城”一直在换,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两城。 还有避难所,已经完全把魏国百姓的好感度给拉起来了。 可即便如此,这个消息都能拿出来,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要知道,荒国的情报部门一直紧密地关注齐魏战场的局势,可没见魏国有什么大动作。 赵昊这情报…… 只能说明一点。 他的眼线,已经插到魏军脸上了。 两个字。 牛逼! 赵昊笑了笑:“这你们就别管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齐国那边已经给出信儿了,不管什么情况,他们都会你阻止楚国抢占魏国城池,我就问你们有没有信心干垮魏国!” 冯大钧点头:“有!必然有!” 周大生也点头:“如今我们大荒兵强马壮,断然没有输的道理!” 凌无昼没有说话,不过嘴角泛起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荒国之中一共有三路大军,他们御陵军数量是最少的,除了一些新兵,剩下的全都是他们御陵镇的嫡系,放开限制之后,所有成年的男丁都加入了军队之中。 四万嫡系,平均修为接近四品。 五千对五千的军演中,他们是唯一一支能够与阴虺王的蛇族大军势均力敌的。 而他也是目前军中唯一的一名宗师,信心自然是最强的那个! 厉兵秣马的荒军,对阵泥潭深陷军心动摇的魏军,拿什么输? 赵昊摆了摆手:“我问的不是能不能干垮,而是用多少时间干垮!现在避难所里面有几十万魏国百姓,这两年半的时间,小孩儿都长大了,本来面黄肌瘦的老人,也一个个长得富态得不行。 这次打仗,你们带着他们一起去。 攻城之前,就让他们去城墙下涮火锅吃,馋不哭城墙上的守军就不准让他们回来! 如果这样你们攻城都超过三天的话,你们就吃火锅底料去吧!” 冯大钧:“……” 周大生:“……” 凌无昼:“……” 如果真要这么攻城,还真特娘的有点狠。 现在魏国国内穷成了二傻子,秋收的时候固然有整个官僚体系全部出动,但他们才多少人,哪怕拼死拼活,也有一半粮食烂在了地里。 他们为了打仗,把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收到了国库里,本来全都打算留作军粮用。 但现在,也不得不开仓给百姓放粮了。 一给百姓放粮,军粮就势必缩减。 现在是百姓和将士一起挨饿,虽然将士的胃没有百姓那么惨,但也是数月不识肉滋味了。 相比之下,荒国简直就是天堂。 这几年,荒国风调雨顺,农业收入保障,国库粮仓都扩建了好几次。 再加上荒国畜牧业本来就比较发达,如今草场肥沃,肉类供应更是多到可怕,如今已经囤了不少肉干,就等打仗用了。 这一波城下涮火锅,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反正这些人都是魏国人,魏国人的长相衣着气质,甚至连吃饭的礼仪都跟荒国人有不小差别。 朝下面一坐,一眼就能看出是魏国人。 哪怕城墙上的魏国守军知道这是荒国的扰乱军心之策,也是无可奈何。 总不能射杀城墙下的魏国同胞吧? 若是真的射杀,他们城内都要土崩瓦解。 哪怕守军主将真的心狠,强行封锁消息,他手底下的将士也不会干的。 那么多守军,总有几个家里有人去了避难所,试问谁能忍得了自己的家人被射杀? 所以这一招,无解! 赵昊指着地图,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齐国那边,宁婉梨已经答应帮我们拖住楚国了,但他们能拖多长时间完全是未知之数。 如今这个局势,咱们对魏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这块肥肉,大胆点,咱们就能多吞一点。 一味求稳,肉都让楚国吃了,咱们连屎都吃不上。 所以说,我的意见是兵分两路,直接贯穿整个魏国,打到魏楚边境。 先把抢食的堵到门外,剩下的城池我们慢慢蚕食! 诸位觉得怎么样?”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纷纷响起,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平添了几分暖意。 即便几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还是被赵昊的想法惊住了。 不得不说,这个说法太大胆了。 但操作性极大,魏国避难所的几十万干饭大军,完全就是几十万人形战意瓦解器,效果比同等数量的精锐都恐怖。 有他们打头阵,哪怕魏国官府再怎么妖魔化荒国都无济于事。 只要是被攻下的城池,就实实在在是荒国自己的城池,再也不会有夺取的理由。 中轴贯穿以后,就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闭门谢客上。 不管魏国的势力怎么反扑,都有一个十分粗暴的解决方法。 火锅御敌! 所有人都被这种新奇大胆的想法搞兴奋了。 只是…… 冯大钧有些迟疑,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可是那些人……会愿意么?毕竟他们是魏国人,而且万一魏国守城的官兵真的失了智……” 赵昊笑了笑:“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来!你们只用考虑,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破城就行!” “是!” “是!” “是!” 几个将军齐齐点头。 他们只擅长打仗,至于民心什么的,虽然都懂一些,但既然现在有人操心,他们就完全不用分散精力了。 规划处两条切割中轴并且囊括几座要城的路线,也是相当耗费精力的事情。 赵昊笑了笑,便直接结束了会议。 随后在老杨和洛水的陪同下,朝钟粹宫下的密室赶去。 里面,还有以贺归为首的一众魏国精锐。 “隆!” “隆!” “隆!” 机关打开,三人通过了一扇又一扇铁门,终于到达了一百多人的活动中心。 最后一道铁门打开的瞬间,本来热闹的基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齐齐消失,一看就训练过不少次。 贺归神色有些木然,不过还是冲赵昊拱了拱手:“见过荒国皇夫陛下!” 赵昊撇了撇嘴:“你特娘的吃我的喝我的玩我的,两年半了啊,怎么还跟我欠你钱了一样?” 贺归面无表情:“若是可以的话,我更愿意吃魏国的喝魏国的玩魏国的,实在不行付钱也可以,只可惜皇夫陛下不给机会。” “切……” 赵昊嗤笑了一声:“魏国上下穷得裤衩都快穿不起了,若你们真回去,恐怕只能跟着将士们吃糠咽菜,想要吃喝玩乐恐怕不行哦!”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归眉毛凝起,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呆在这里两年半的时间,他早就跟外界脱节了,虽然赵昊时不时地会派人带他们出去溜一圈,但也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赵昊撇了撇嘴:“还记得我上次带你们去的难民营么?” “记得!” 贺归点头,这两年半大多都是赵昊旁边的两个剑客带他们出去转,赵昊很少亲自出马,但上次的难民营,却是赵昊亲自带过去的。 去的时候,难民营才刚刚建好,虽然算不上繁华,但房屋鳞次栉比,无比规整。 就是难民刚搬进来的时候,面黄肌瘦。 贺归被封住了喉咙,不能说话,身上也披着斗篷,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相貌,所以他也没办法跟难民交流。 但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些难民都是魏国人。 在外不能说话,所以他一回来,就问了赵昊很多问题。 为什么要建避难所? 为什么会有十几万魏国难民? 魏国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些问题,赵昊一个都没有回答。 这些事情,也成为了他的心病。 赵昊笑了笑:“当初你问的问题,今天我一个一个给你解答!” 此话一出,基地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虽然在这里他们吃得好,修炼资源也拿到手软。 但他们睡不好啊! 时时刻刻都牵挂着母国的情况。 现在,终于能够知晓一些了。 赵昊微微笑道:“先从你们的兽血药说起!那次我请高人帮我逆推出来了兽血药的药方,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抬高阴白芷和其他药材的价格。结果不曾想,你们的妇女之友君王,搞出了一个骚操作……” 他讲的不紧不慢,张弛有度,还颇有戏剧效果。 但底下听故事的魏国人却丝毫笑不出来。 听到魏国也搞了国债券的时候,贺归脸色白了一白,已经猜到了后面可能要发生什么。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后果实在太可怕了。 可赵昊这个人实在太过无情,把后面残酷的故事一五一十分毫不落全部讲给了他们听。 贺归麻了! 怎么赵昊讲的这个版本,比他预想的都要恐怖十倍? 民生凋敝,军心崩坏,财政更是从头烂到了脚! 现在的魏国,完全就是在负隅顽抗。 讲完以后,基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昊笑了笑:“所以……贺归将军!跟我混吧!” 贺归哼了一声:“多谢皇夫陛下赏识,但我贺归生是魏国的人,死是魏国的死人,还请皇夫陛下不要操心了!” 赵昊有点不乐意了:“娘的!老子对你掏心掏肺,你特娘的怎么这么渣?” 贺归沉默,没有吱声。 赵昊撇了撇嘴:“难民营看不看?” 贺归沉默。 赵昊有些无语:“单纯地看看,我又不劝你!” 贺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娘的! 跟天香阁第一次接客的小雏鸡一样,欲拒还赢的。 赵昊瞅着他这愚忠的样子,只想一举把他击垮。 一句“你当爹了”梗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句话更适合当最后一棵稻草。 他摆了摆手:“那出发吧!老规矩,披着斗篷,一句话也不能说!” 贺归忍着激动点头:“嗯!” 7017k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管这叫难民镇? 火麟马拉着一个铁皮车厢,哐哧哐哧朝西陇关赶去。 车厢的窗户大开,外面的冷风呼呼地灌进去,不过却没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因为车厢里面热火朝天,锅里红油滚动,厢内热气翻腾。 赵昊捞了一片涮羊肉,辣得嘴里直呲溜,指着外面说道:“等我有钱了,我就开辟一个官道修铁轨,专门跑这种马拉火车,速度贼拉快!” 贺归抹了抹嘴巴的油渍:“其实飞得更快!” 赵昊嗤笑了一声:“你丫的逃跑怎么办?我又不是君子,你该不会要跟我玩君子协定吧?” 贺归:“……” 他瞅了瞅一旁闷头吃肉的老杨和洛水,陷入了沉默。 赵昊则是拍了拍旁边的小伙子:“都别客气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反正等以后我们荒国吞并了你们魏国,荒魏一家亲的时候,这里就真是你们的家了!” 小伙子们:“……” 他们不是别谁,正是贺家的小伙子们,这次赵昊特意把他们一起带上了。 听到赵昊这么说话,他们心里当然是不爽的。 只不过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姑娘,不管吃的多么热火朝天,左手都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在这种友好的武学氛围下,他们实在不忍心破坏荒魏两国的和谐。 赵昊见他们不动,顿时有些不高兴:“吃啊!不能因为我口嗨了你们几句,就不吃饭了,看你们的族叔吃得多香!” 贺归勉强笑了笑:“年轻人没被毒打过,心中还是有傲气的,陛下也别勉强他们了。” “饿汉不吃嗟来之食是吧?” 赵昊撇了撇嘴:“我听伙房师父说了,在基地里面一百多号人,数你们姓贺的吃的最多。” 贺归:“……” 贺家的小伙子们:“……” “妞也叫得最勤!” “……” “……” 一时间,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臊红,年轻人却一个个都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跟赵昊服软的样子。 说起来,实在不想跟赵昊服软。 本来就是刚刚参军没多久,一次正儿八经的仗都没打过,都摩拳擦掌等着荒齐大战呢! 结果没曾想,本来跟着族叔想要去九幽谷看看大蛇长长见识。 结果啥见识都没见到呢,就被赵昊一闷棍关在了荒国! 竟然还妄图用酒色消磨他们的斗志,害得他们戒酒戒得好苦。 生活的确很好。 但也只能让他们消去对赵昊的杀意而已,放弃戒备那是不可能的。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荒国的饭又不是蛊,里面又没虫子,也不会啃了脑子让你们成为荒国的傀儡,在这硬气啥呢?这些可都是荒国宫廷精心培育的羊种,吃着老补了,你们知道这羊绰号叫什么么?” 见几个年轻人不说话,贺归强行给赵昊挽尊:“叫什么?” 毕竟同意带自己这些人看望难民老乡,该感激还是要感激的。 赵昊沉吟片刻,开口道:“羊顶天!” 贺归:“……” 贺家小伙子们:“……” 赵昊看向贺归:“贺将军,感觉怎么样?” 贺归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不由惊奇道:“竟神奇如斯?” 这羊,果然有点顶天。 赵昊叹了一口气:“现在种群还没繁衍开来,这可是我求了好久才求出来的,吃完这一顿,下一顿就得等几年了!” 贺家年轻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拿起了筷子。 鲜香麻辣的羊肉入口,一股别样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赵昊问道:“香么?” 小伙子们很诚实:“香!” “当当……” 筷子砸在盘子上的声音响起。 洛水腾得站起身,俏脸紧绷,剜了赵昊一眼,就直接从窗户翻上了车顶。 …… 马车一路哐哧哐哧前行。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了西陇关。 而此时,贺家人也都披上了斗篷,封住了修为。 这回赵昊没有封住他们说话的能力,倒也还算自由。 下了马车,贺归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 然后,他呆住了。 “这里是西陇关?” 西陇关他不是没有见过,当年魏国虽然只是西陇关一轮游,但也是实实在在占据过西陇关的。 他那个时候是个刚入伍的大头兵,刚好有幸参加了西陇关的战斗。 对这个千古雄关,他印象颇深。 宏伟却荒凉! 长年累月的战争,早就让这里的土地有些荒漠化。 但现在,荒漠化的情况虽然还在,但已经彻底跟荒凉没有关系了。 城门里车来车往,几乎都是满载。 这热闹程度,若是城墙再精致一点,说这里是某个国家的都城他都相信。 赵昊点头:“是啊!这里就是西陇关!” 贺归满脸疑惑:“这车来车往的是干什么?” 一个荒国最强的雄关,竟然有这么多贸易车辆,属实有些不正常。 不过…… 难民营好像就在荒魏两国最受争议的地界。 贺归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不太敢确认。 赵昊笑了笑,没有跟他扯车的事情,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见几人都跟了上来,才悠悠说道:“大汉神朝还在的时候,这西陇关便是整个王朝的西大门,将异族妖族全都屏蔽得死死的。 后来大汉分崩,中原乱成了一锅粥,我们荒国百姓的先祖,就逃到这个地方跟异族抢吃的。 西陇关外,大汉遗民和异族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关内滋养了你们几个大国。 如今荒国的地界也稳定了,这曾经的雄关内外,双方倒不用跟防贼一样防着彼此。” 他说的话好像别有深意。 贺归有些感同身受,却还是不愿意朝深了想,只是默默地跟在赵昊身后,时不时地远眺,想要早点发现难民营。 路程并不远,凭借着众人的脚力,很快就走到了。 难民镇的规模比起以前要大不少,依旧是那种鳞次栉比无比整齐的风格。 比起上次的荒凉,现在已经热闹多了。 现在正好是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都冒气了炊烟。 贺家的几个人都看傻了。 这座城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名不副实。 贺归沉默了一会儿:“你管这叫难民镇?” 赵昊含蓄地笑了笑:“怎么不算呢?呃对,就这样……” 贺归噎了一下,你管这个叫难民镇? 如果这都叫难民镇,那我们魏国除了建安城,是不是所有城池都应该叫做难民城? 绷不住了啊家人们! 赵昊有些感慨:“不得不说你们魏国人真特娘的勤劳,这地方本来是打算临时给他们住的,结果他们非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各种自发上工搞基建,六七十岁的老头不在家好好歇着,天天扛着锄头嚷嚷着修水渠。 你看看这整的,难民镇的环境都快赶上西陇城了。 让我这个当陛下的脸朝哪里放?” 贺归:“……” 赵昊摊了摊手:“下去看看?” 贺归点头:“看看!” 几个人飞快顺着地势赶向难民镇。 太阳还没落山,刚好赶上饭点,家家户户门口都蹲着人,抱着脸盆一样大的碗,呲溜呲溜喝着菜粥。 一边喝,一边跟邻居东扯西扯。 三四岁的孩童满地乱窜,吵着不吃饭,被当娘的拿着扫帚辇得哭爹喊娘的。 贺归看不到碗里都有什么,但很确定能够闻得到肉香。 看到这一幕幕,他的眼眶有些发胀。 赵昊撇了撇嘴:“你说说你们魏国的老头多狡猾,在你们魏国下不了地,到我们这就龙精虎猛的……” 贺归:“……” 娘的! 百姓都能吃的上肉了,这么好的营养条件,除了那些大限将至的,只要是个人身体都能变好吧? 贺归摇了摇头:“陛下为了攻心,真是煞费苦心啊!” 赵昊嗤笑一声:“你快拉倒吧!除了起初建房的钱,和前几批让他们稳定下来的救援物资,后面完全就是市场经济推进,现在的饭菜可都是他们自己用钱换的,你都不知道这些小老头干活有多猛。” 贺归:“……” 他想反驳来着,刚好看到一辆牛车辘辘赶来。 门口蹲着吃饭的小老头看到了,赶紧把饭碗放到门口,跑回家抱出了一摞编织好的草帽,赶牛车的人看了看成色,又数了数数量,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大钱,塞到了小老头手里面。 其他家的速度也不慢,纷纷回家拿出自己的手工制品换钱。 贺归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特娘的,是一天的量?” 赵昊点头:“昂!要不说你们魏国人干活猛呢?” 贺归:“……” 赵昊切了一声:“要说他们也是坏,赚了钱至少有一半都攒起来,都想着给家里的穷亲戚寄去,还想着战争结束了,把家人接过来住。娘的,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贺归:“……” 这人好贱,好像打他啊! 哪里的百姓能够在顿顿吃肉的情况下,还能攒下一半的钱了啊! 这种地方,别说他们,我都想把我的亲戚接过来。 一个镇子,在完全没有青壮年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养活自己。 当然,这可能要归功于荒国如今的物质条件。 贺归以前也出去过几次,能确定荒国的物质条件飞一般地提升,难民镇的环境比起魏国好上不少,但着实够不上荒国的平均水平。 那一摞草帽成色的确不错,但卖一个大钱,也就荒国人愿意买了。 齐国人更有钱,但不会花在这么傻的地方。 荒国真是人傻钱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不过百姓却没有各回各家,反倒都朝一个方向赶了过去。 贺归有些奇怪:“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赵昊摇了摇头:“我也不经常来,你问我我问谁?去看看!” 说罢便顺着人群大踏步朝前走去,其他人也很快跟了上来。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大型的戏台下。 戏台上,戏已经唱起来了。 只是台下早已人满为患,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挤是挤不过去的。 众人只感觉脖子一紧,就被人攥着衣领凌空抓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房檐上了。 贺归人有些麻了:“这里连唱戏的都有啊?” “昂!” 赵昊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们心悦茶楼火得一批,国内竞争比较激烈,青训营只能在这里练手,不然在荒国唱容易被扔臭鸡蛋,还是你们魏国人好糊弄。” 贺归:“???” 这一张嘴,着实有点贱。 但这生活,实在让他酸得有些难受。 他叹了口气,朝戏台上看去。 《西厢记》! 他听贺英讲起过,听说很好看,只是常年在魏国,他从来没有机会看过。 今日一看……果然特娘的好看。 而且这些伶人的水平…… 贺归不懂戏曲,但他感觉不错,没有赵昊说的那么不堪。 一场看下来,竟然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在密室里呆太久,还是打心眼里享受这种跟魏国同胞一起看戏的场景。 赵昊见时机成熟,这才开口问道:“贺将军,你希不希望魏国所有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贺归:“……”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单身几十年的老光棍,忽然碰到有人敲门,问把村花嫁给你你要不要。 这特娘的能不想要? 这苟吉巴的问题,属实有些犯规。 绷不住了家人们! 如果这个问题是别人问出口的,贺归可能会一巴掌把他扇醒,让他不要做梦。 可偏偏眼前的赵昊,完全拥有实现这句话的能力。 这人也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实现这句话的人。 贺归犹豫了一下,还是叹道:“陛下!你是一个伟大的君主,但我是魏国的臣子,只要魏国还在,我就只会为魏国而战,若你想让我助你攻打魏国,还是不要处心积虑了。” “啥?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笑?” 赵昊乐了:“我们荒国精兵强将无数,缺你一个宗师么?” 缺! 赵昊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但嘴上却没有停:“我当时留下你,就没指望让你帮我打魏国,甚至在魏国亡国之前,你都得安安心心呆在地下密室中。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真以为我留下你是为了让你打仗吧?” 贺归胸口有些闷,还感觉膝盖隐隐作痛,好像被人射了一箭。 他吭哧了一会儿,俨然已经有些急眼了:“那你留我干啥来着?” 赵昊撇了撇嘴:“不是为了等魏国崩了以后,让你劝魏国军队归心么?” 贺归:“……就这么自信?” 赵昊:“嗯哼?” 贺归:“……” 焯! 他有些胃疼,现在的魏国,的确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三年之期一到,就会同时面对三个国家。 扛不住啊! 处境堪忧,能坚持多久,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赵昊笑了笑:“反正在魏国被灭之前,我是不会为难贺将军的!但也请贺将军想一想,是想让魏国的百姓过上荒国百姓的日子,还是楚国齐国百姓的日子?还请贺将军冷静下来,认真考虑考虑!” 贺归陷入了沉默。 赵昊摆了摆手:“老杨,送贺家的几位朋友回去吧!” 老杨搓了搓手站起来:“好嘞!贺将军,请吧!” 贺归叹了一口气,从屋檐上站了起来。 倒是贺家几个年轻人有些意犹未尽:“这不是才唱了半场……” 赵昊嗤笑一声:“剩下半场,等你们成为荒国人之后再给你们听。” 众人:“……” 等人走了以后,屋檐上安静了不少。 洛水闷闷道:“齐国百姓现在的日子,其实也还不错。” 赵昊摆了摆手:“没事儿,贺归不知道。” 洛水:“……” 赵昊笑了笑:“你还看么?” 洛水摇头:“都看好几遍了!” 赵昊站起身:“那咱们不看了,也不用给魏国百姓洗脑了。这里空房很多,今晚咱俩随便找一间对付一宿就行。” 洛水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洗脑了?” 赵昊戒备地看着他:“你竟然不反驳跟我共度一宿?你果然对我图谋不轨!” 洛水:“???” 小姑娘气得转过了头,不再理他了。 赵昊笑了笑,一开始他是奔着洗脑来的,但拿到孟龙堂的汇报信之后,他才发现这么多魏国百姓都生出了把家人接过来生活的心思。 洗脑,这种手法只能用于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当诚意足够时,还洗脑做什么。 现在难民营几十万人,哪怕愿意随军出征的只有十分之一,那也是几万的干饭大军,而且是挂念着让亲人过上好日子的干饭大军。 唉! 就这样吧! …… 楚国。 长安。 朝堂上已经吵成了一片。 小皇帝熊炬坐在龙椅之上沉默不语,这热闹的朝堂都是芈天玑的,他什么都没有。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似乎脱去了一些少年的稚气。 多出了一些……青年的窝囊气。 三年! 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么? 朕这个皇帝,工作的时候天天摸鱼! 没有一项业务是朕亲手操办的。 爽么? 是真的爽,只要听话,只要躺平,跟嫔妃和宫女们玩得再变态都没有问题。 憋屈么? 也是真的憋屈! 就比如这时。 帘子后面的芈天玑淡淡开口:“皇帝,如今乃是楚国千载难逢的良机,你当发表一下圣意才对。” “呃……” 熊炬有些烦又有些慌乱,这种感觉就像是年幼上学堂,盯着外面的蜻蜓看了一堂课,忽然被先生揪起来回答问题。 我都躺平摸鱼了! 你还要把我揪出来! 芈天玑这个女人太过分了。 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此次的确是我们楚国千载难逢的良机,朕觉得文丞相说的不错,坐山观虎斗等荒魏齐三国三败俱伤以后,再坐收渔人之利。 但林元帅说的也有理,荒国现在兵强马壮,万一被他们抢太多城就不好了。 芈岚也提醒了朕一点,若能与魏国签订协议,让他们以五城的代价换取我们保护他们免收齐国骚扰,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诸位爱卿说的都有理,若是能统筹一下,将各位爱卿的想法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就必定是利国利民的惊世之策! 母后!您怎么看?” 呵呵! 只要我躺得够平,你的镰刀就割不到我! 芈天玑也被他噎了一下,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这几个人说的观点截然相反,你要结合起来? 你结合起来个der! 她扫了一眼宫殿,目光落在一个光头上。 “度厄大师,你怎么看?” 7017k 第二百七十九章 芈天玑妙计搅战局,老和尚自负欺太后 “度厄大师,你怎么看?” 朝堂上的秃头长长吁了一口气。 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朝堂的中间。 看着一个明晃晃的秃瓢站在殿前,朝堂众臣的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度厄的背景是小西天,从芈天玑从佛门回来,他就接手了小雷音寺在楚国的寺庙,完全就是跟芈天玑一路的。 只不过芈天玑很懂收敛。 掌权了这么久,也没有做激怒文武百官的事情,所以到现在,度厄也只不过有一个三品的虚衔,手中没有任何全力。 即便在朝堂上,也只是在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上面,抛开事实不谈,提一些利民的举措。 然后就被一群寺庙的刊印坊,印成书籍,散发到整个民间。 现在楚国百姓都知道了,朝堂上面有一个忧民大于忧国的好和尚。 朝堂上,没有人认为度厄会一直搞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佛门在打什么算盘。 今天讨论的事情,可是楚国事关天下战局的大动作。 芈天玑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这个老和尚谈论看法。 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动作。 在老和尚站出去的一瞬间,群臣中就有不少人心中开始不爽了。 毕竟谁愿意让佛门抢夺统治权? 哪怕芈家,也只是想借助佛门,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芈姓代熊。 佛门成为主宰,他们都不想看到。 他们倒是想要看看,度厄的狗嘴里面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若是说的不好,就别怪他们弹劾了。 芈天玑又问了一句:“大师怎么看?” 度厄微微一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悲悯慈祥:“人族王朝彼此倾轧,不论战事如何,都会导致生灵涂炭,酿成滔天巨祸。但既然战事已起,那就应该尽可能让更多黎民避免祸端。” 一开口,就是老秃瓢了。 众臣对他这番话术早已习以为常,便静静等着下文。 芈天玑笑着问道:“大师认为该当如何,才能帮黎民避免祸端?” 度厄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魏君不仁,导致无数百姓食不果腹。今荒国蠢蠢欲动,势必占据魏国城池,届时魏国民间必然愈发惨烈,齐国与魏国宿怨极深,又经历了半年战事,必然趁火打劫。 此番大战,必定有几十万上百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贫僧只是一介僧侣,不懂朝政,自然无法对战事置喙,只想为生民谋福祉。 我楚国地大物博,当慈悲为怀,况中原五国同为大汉遗民,当予血脉同胞以援助,对难民尽心尽力收治。 如此一来,楚国仁政定当声名远播。 若以后收纳魏国不义之地,也将有无数魏国人对我楚国朝廷心悦诚服。” 听到这话。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不愧是和尚,果然擅长放这种没有营养的屁。 养难民? 若真是能把难民养好,自然对楚国朝廷的威信有好处。 荒国珠玉在前,所有人都看到了荒国在魏国百姓心中的口碑逆转。楚国只要做到一半,凭借他们长久的大国形象,肯定能吸引更多难民。 人口就是生产力,若是把他们化作己用,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大好事。 但…… 名声都让谁拿去了,还不是你这个老秃驴? 动动嘴皮子,好处都让你拿去了。 到时候情况已经能够预见了,《度厄语录》上面肯定会再多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丞相文璋不由冷哼一声:“度厄大师说得轻巧,楚国虽地大物博,但每一笔税收都是我楚国百姓的血汗钱。数百万难民,他们住哪里?他们吃什么?我楚国税收虽然丰厚,但也经不起这么用啊!” 见丞相都说话了,其他臣子也纷纷附议。 几百万的难民,光是财政缺口,都足以让一半官员忙得焦头烂额。 这和尚只知道嘴上过瘾,赚虚名。 根本不考虑实际操作起来,要耗费多少精力。 真是脸都不要了! 度厄笑了笑:“这个问题丞相不用担心,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自然不会慷他人之慨,以楚国的税收养魏国的难民。” 文璋眉头一蹙:“那大师的意思是……” 度厄深吸了一口气:“我楚国有数百寺庙,不少居于山川之中,地广人稀,若是勤于开垦,应当也能开辟出不少沃土。我等享受俗世香火供奉,倒是有不少余粮余钱,正是回报苍生的时候。” 听到这话,群臣面面相觑。 这些贼秃,难道真忽然有了良心不成? 文璋则是狐疑地看了一眼度厄,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便开口问道:“大师!你吃斋念佛几十年,可能不知道,接济一个难民容易,接济十个难民也容易,但接济百个,难度却不止接济十个的十倍了。 数百万的难民,人数足以填满几座城池。 光是治安问题,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处理的! 大师慈悲为怀在下甚是感动,但朝廷可没有那么多闲余的官员。” “阿弥陀佛!” 度厄微微一笑:“贫僧虽一心念佛,但在朝廷之中也有官职在身,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难民之事贫僧愿代表所有寺庙全权负责,不给朝廷增添丝毫负担。只是难民生活困苦,希望朝廷能给他们免除十年税收。” 嘶…… 听到这话,群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到现在才弄清楚度厄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 几百万的难民数量,全权由你们负责! 这相当于好几座城的行政权啊! 而且免除十年税收? 十年之后,这些难民会成为楚国的百姓,还是你们佛门的信徒? 这度厄老秃驴,想得够美! 文璋当即上前一步:“大师此番想法当真仁厚,只是如今大战在即,战场局势谁都说不准,现在就开始考虑难民的事情为时尚早,倒不如想想如何把仗打好,惩治一下魏国的不义之师才对!” 他转头朝上看向皇帝:“陛下!您说对吧?” 熊炬转过头,看向帘后的芈天玑:“母后,您说对吧?” 看到熊炬的表现,文璋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躺得也太平了点吧? 芈天玑语气古井无波,只是点了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大师之悲悯天地可鉴,但战局上若真被齐荒截了魏国命脉,难民之事也无从谈起了,倒不如暂时搁置不谈,大师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度厄不由皱了皱眉头。 但看了看群人那跃跃欲试准备上前争辩的意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退到了队列之中。 芈天玑扫视了一眼众人:“此番战局,诸位爱卿都有各自的见解,深思熟虑明辨利害,哀家闻之受益匪浅。哀家也有一言,大家不妨听一听!” 群臣闻言,皆是躬身,静静等着芈天玑说话。 芈天玑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说道:“半年前齐国从荒国进购七万匹战马,短时间内两家盟约牢不可破。彼时,尚是公主的齐国女帝,与荒国女帝签订盟约,虽然条款尚未示人,但盟书皆在世人的见证下,各自悬于荒齐两国都城的城门。 姑妄猜之,哀家认为这盟约,主要就是针对三年之期后的一战。 若我是荒国之人,面对强弩之末的魏国,有两计可搏得最大收益。 要么借道齐国,从溯城运输大批军队进入齐土,抵达齐魏边境,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魏国,如此一来瓜分便占据优势。 要么使齐国尽可能拖延我楚国大军,为他们争取时间破更多的城。 不过齐国女帝刚刚即位,若是借道,让荒国大军横冲直撞,有损女帝威仪,所以更多可能是后者。 如今魏国大军深陷齐国泥潭,大家不妨看地图!”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太监,飞快将地图铺开。 群臣都朝地图上看去,上面一个插着两面旗子,正是如今魏国大军所占据的两座城池。 芈天玑笑了笑:“如今他们已经接近了楚国地界,若原路返回,需要绕过墉城的地势,定会被齐国各个城池骚扰,想要完整脱身难上加难。 魏国如今处境堪忧,如果可能,贺啖甚至会动与齐国合作,一起抗楚的心思。 但齐魏矛盾向来尖锐,合作极难达成。 这半年来齐国也是损失惨重,急需俘虏来充填军伍。 若我是贺啖,选择突围至楚国,由荒原返回的几率更大一点。 哀家在想,反正齐魏已经势不两立了,如果非要攻打一个,为什么不能是齐国呢?” “嗯?” “啊?” 听到这话,朝中文武都愣了一下。 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 楚国攻打的那个,为什么不能是齐国呢? 之前所有人都陷入了瓜分魏国的怪圈,但仔细想想,魏国民间已经穷得要饭了,哪怕攻下城又怎么样? 攻下一座,楚国的财政压力就大几分。 而且魏国军队近乎到了穷途末路,又有骁勇善战的兽血军团,就差把“穷寇莫追”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打魏国,收益低,风险大! 但换做齐国呢? 半年的极限攻城守城,不仅魏国军队疲了,齐国军队也疲了,不然也不可能总是被魏国破城。 若是能联合魏国,多破几座城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魏国现在穷途末路,急需一个盟友,楚国出现,完全就是雪中送炭。 魏国占不了太多的城,完全就是因为抢钱太多,被城中百姓背刺。 但楚国不一样,哪怕齐国纳贡派已经覆灭,但宁婉梨还没有完全消化他们的产业,民间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希望靠楚国吃饭的。 而且,齐国百姓已经向楚国跪习惯了。 即便女帝登基后,腰板挺起来了一阵,可若是城池攻陷,再跪一跪问题其实也不大。 文璋听了她说的话,不由惊为天人。 但心中又无比犹疑。 若这件事真被芈天玑做成了,那她的威望必然节节攀升,距离小皇帝被废,估计不远了。 芈家如今权势越来越大。 自己这个丞相兼太傅,也就背靠这小皇帝,才勉强有着抗衡之力,若是小皇帝被废,那…… 这一计,决不能成!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什么,旁边却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站了出来。 此人不是别谁,正是楚国兵马大元帅——瑛国公林辅! 林辅年龄已经六十有余,皮肤上皱纹颇多,但现在却兴奋满面红光:“太后英明!此计甚妙!” 瑛国公一说话,其他臣子也都兴奋了起来。 纷纷上前一步。 “太后英明!” “太后英明!” “太后英明!” 瑛国公一带头,谁还有别的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瑛国公是铁杆的保皇派,对芈家势力天生不认同。 但现在支持太后的决定,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件事情足以让他放下内部矛盾,全心为国争利! 这下,不管是保皇派,还是芈家势力,都达成了一致意见。 文璋反驳的话语梗在喉咙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芈天玑笑了笑:“既然这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与贺啖谈判,诸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林辅当即上前一步:“太后!老臣有人选举荐!” 芈天玑问道:“何人?” 林辅答道:“芈岚!” 芈天玑皱了皱眉:“芈岚?这后生谈吐的确不错,可他……谈判从来没赢过啊!瑛国公要不要考虑,再换个人选?” 一时间,朝中气氛有些尴尬。 这芈岚虽然是芈家人,但却是铁杆保皇派,跟瑛国公走得很近。 怎么说…… 一表人才,格局颇大。 但还真就如同芈天玑所说,谈判没赢过。 第一次去荒国,意欲联荒攻魏,但荒国对异族仇恨太大,理都没理。 前几天去荒国,想要趁荒国财政危机,坑到荒国的兴国之术,结果荒国无情拒绝,转头掏出了神器国债券缓解了财政危机。 其他几次谈判,也遇到各种各样神奇的事情。 总之一句话,操作没问题,但一次都没赢过。 林辅也有些尴尬,却还是说道:“这后生只是倒霉,碰到的都是天灾,却依然能够百败不馁,足以见得此子心性坚毅,迟早能够成为朝中栋梁,老臣认为芈岚担得起此等重任!” 说罢,所有人都不由看向芈天玑。 这次若是能成,芈天玑的威望必定提升一个台阶。 所以谈判者,必须要是保皇派的人,不然就太不平衡了。 林辅如此支持这个决定,芈天玑如果谈判人选都要抢,那就有点过分了。 芈天玑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只能点点头:“倒也没有问题,不过……” 她转身看向熊炬:“皇帝!芈岚乃是天子陪读,此次谈判,你可愿意派他前去?” 熊炬笑着点头:“全凭母后定夺!” 芈天玑心中暗叹,这个小皇帝躺得实在太平了。 她摇了摇头:“好!此次就由芈岚谈判,明日便速速启程!今日事毕,皇帝,可以退朝了!” 熊炬撇了撇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退朝!” 片刻之后,群臣散去。 芈天玑却叫住了度厄。 她深深皱着眉头:“大师,你太急了!昨日我已经派人通知你了,今日在朝堂上讲的应当是战事,若我说的计策由你说出来,势必能让你在朝堂上获得一些话语权!今日便想着扩张寺庙的势力,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操之过急?” 度厄面色有些阴沉:“女娃!你可还记得,我在朝堂呆了几年?” 芈天玑答道:“三年!” 度厄摇了摇头:“都三年了,我在朝堂上为民分忧了三年,楚国百姓都已经对我歌功颂德,但佛门的实权却未有半分进展!我们助你们芈家取得楚国君权,可不是为了等这一个又一个三年!” 芈天玑:“……” 一时间,她有些胸闷。 楚国百姓对你歌功颂德? 难不成你真以为是自己的慈悲之心感动了天地? 没有芈家帮你运作,就那些看似悲天悯人,实则一个都落不到实处的话语,哪一句能被百姓记住? 她是佛门推到芈家的话事人,更是芈家和佛门共同推到听政之位的话事人。 她代表的,是两家的利益。 但佛门就是有这么一群老资历的人,自以为很有智慧,不服从自己的统一安排。 她深吸一口气,将烦躁之意压回心里,耐心地解释道:“大师!你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但你也知道,近些年楚国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大事,想要扩大佛门的影响难之又难,只能温水煮青蛙。 如今你的仁心已经传遍楚国,已经算是卓有成效了。 可朝堂众臣,心中对佛门还是有戒备之心,战事未定就谈难民,势必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好了!你莫要再说了!” 度厄摇了摇头:“女娃!居其位应谋其事,你三年未有寸功,师门那边已经很不满了,但我却没在你身上看到任何进取之心!难民之事若我不提,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提及!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芈天玑俏脸阴沉,在佛门呆了那么久,她养心的功夫已经相当不错。 却没想到,还是被这傲慢的老和尚气到变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的就是这些人! “呼……”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 从殿外唤来了几个宫女,便朝寝宫赶去。 如今的楚国,皇帝的寝宫门可罗雀,倒是太后的居所颇为热闹,每天都有无数奏折来往,是楚国除了朝堂以外最高的政治中心。 而太后寝宫的书房,也成了有实无名的御书房。 到了书房,芈天玑便屏退了下人,直接推门而入。 有一个人已经等候良久,看到芈天玑到来,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 “小姑!” “没人看到你过来吧?” “没人看到,我用了小姑给的法宝,很小心。” “那就好!” 芈天玑点了点头:“谈判的名额,林辅已经帮你争取到了,现在仍然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这次你好好表现,虽然以前没一次成功的,但小姑相信你的才华。 人可以倒霉一次,可以倒霉两次,可以倒霉很多次,但不可能每次都倒霉。” 芈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我尽力……” 芈天玑揉了揉眉心:“还有,小皇帝躺得太平了!你得激励激励他,朝中的天平,可不能失衡!” 芈岚沉思了一会儿,幽幽说道:“我觉得还是谈判更简单点!” 芈天玑:“……” 7017k 第二百八十章 该不会真有人突不了围吧? 芈天玑有些头疼,双肘撑在书案上揉了好一会儿眉头。 良久良久,她才缓和了一些,摇头叹道:“小皇帝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芈岚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刚登基那一段时间,他还非常有斗志,想要把小姑你给扳下来,天天跟丞相密谋商议对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有一天就躺平了,怎么劝都没有用。 就您故意漏下来的那些政务,送到他面前他都不处理,全都丢给我了。 小姑! 要不你把他踢下去吧,这皇帝给我我也能当!” 芈天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若是想当你去当就好了,我觉得朝堂之中应该有不少人支持你!” 支持我? 芈岚咧了咧嘴。 支持砍了我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对了小姑!我听人说了,那老和尚按捺不住了?” “嗯!” 芈天玑皱着眉点了点头。 芈岚有些感慨:“这老和尚自认为资历老,就谁也不放在眼里。本来按照小姑的安排,还能循序渐进,今天就能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但……这秃瓢真是又蠢又自负,小西天派他来协助你简直就是最大的败笔。” 芈天玑摆了摆手:“不管他了!” 芈岚叹了口气:“怎么能不管?有他拖后腿,佛门给的任务几时才能完成?再过一段时间,若还是没有寸进,你的地位……” 芈天玑笑了笑:“不会没有寸进的,这场战局不管发展成什么样子我都有对策!” “嗯?” 芈岚有些惊诧,不过看芈天玑如此有自信的样子,便不再多问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讪讪地说道:“小姑,我总感觉……这次谈判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芈天玑秀眉微蹙:“没信心了?” 芈岚咧了咧嘴:“也不是没信心,就总感觉我拿的是反派的戏本,不管考虑得多么周全,最后都会有意外发生。尤其是跟赵昊有关的时候,他本人就是意外。” 芈天玑摇了摇头:“放心,这次是楚魏谈判,中间没有赵昊。” 芈岚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但现在魏军在齐国,齐国女帝又是赵昊姘头。我感觉这是我体质的问题,天生就容易给赵昊送人头,要不我去找林元帅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换一个人。” 芈天玑:“滚!” 芈岚:“好嘞!” 目送芈岚离开,芈天玑转头看向屏风上的地图,神情颇为严峻。 这次谈判,对于楚国相当重要。 自从浊河改道,楚国对齐国的地势优势就被削减了很多,倒是有一些突破口,但现在齐国有了荒国给的守城军械,守城强度只有进化过的魏国才有机会顶着上。 只靠楚国自己,倒是也能攻下几座城池,但损伤会特别大。 只有谈判成功,造就楚魏合力攻齐的局面,才有可能势如破竹,到时楚魏分齐,缓过一口气的魏国抵抗荒国,楚国不管进退都能从容不迫。 荒国现在势头太猛,楚国也不想跟他们直接接壤。 魏国军队虽然也很强,但整个国家都有硬伤。 让一个半死不活的魏国,当荒楚的缓冲带,这情况再理想不过了!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谈判成功。 不成功,就要立刻更改方案。 …… 齐国。 怀京。 皇宫御书房。 宁婉梨身穿龙袍,正伏在书案上,眉头几乎要凝成疙瘩。 她的身旁没有陪侍,只有侯桃桃在悠哉悠哉地研究军械。 这一段时间,齐国一直在经历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过程,城池来来回回,被魏国军队抢了不少东西,但各个城池早就做好了准备,财富转移得很快,这点损失远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 只要继续拖,拖到三年之期一到,魏国大军就会士气砍半,忙着撤退同时防卫三国。 到时候,齐国压力就会小很多,只要各种骚扰楚国就行。 魏国处境极差,能有所喘息已是不易,最想看的就是两强敌相争的局面。 到时再来一大棒,再给几颗甜枣,很可能骗得到齐魏联军共同抗楚。 只要朝下拖,拖到魏国民心涣散,整个国家自行垮台的时候,这一大波魏军,就能被齐国彻底吃下。 针不戳! 这种结局针不戳! 瞅着宁婉梨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不由开口问道:“梨梨!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你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你自从当了皇帝,整个人都不快落了!” 这个不是错觉。 侯桃桃是真的感觉,宁婉梨自从登基,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每天都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有得必有失? 得到了皇位,得到了权,得到了利,但失去了快乐? 她仔细忖了忖,感觉宁婉梨更多的是孤独。 可再孤独,也不能抑郁成这样啊? 这大好的局面,还有什么可孤独的。 宁婉梨皱着眉头,手上指着地图的某处:“贺啖的大军,已经三天没有动静了,龟缩在两座城内全城戒严,我们的人都传不出来消息,他们恐怕有大动作!” 侯桃桃笑了笑:“他们能有什么大动作?若他们真的还有底牌,为什么不在前面攻城战的时候拿出来?” “不是攻城的底牌!” 宁婉梨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们是想要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侯桃桃笑道:“跑路不是很正常么?距离三年之期只剩一个月了,他们不想着回防还能想什么?” “话自然是这样不假。” 宁婉梨指着地图的两座城池:“若你是贺啖,你会从哪个方向逃跑?” 看着两座城池所处的方位,侯桃桃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魏国什么时候都已经打到这里了? 这些日子,魏国一直在换城抢钱,往往就是哪座城池没打过就打哪座,倒是也真没什么目的性。 一路抢下去就没有什么回头路了,一条路走到了这里。 然后局面就有些微妙了。 宁婉梨皱眉道:“若我是贺啖,我很有可能会先入楚国疆域,这里一片荒原最适合突围,只不过路途遥远,荒原上又寸草不生,所以要带更多的物资,倒也符合闭城三日的情况。 我现在在想,如果我是楚国人,我会怎么办? 去荒原里面阻击魏国人?还是……”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戾气:“还是收留穷途末路的魏国人来打我们齐国!” 侯桃桃嘴角抽了抽:“不会吧?” “怎么不会?” 宁婉梨皱眉道:“一个穷途末路,四面环地的国家,若你处于那个位置,难道你不想有一个盟友么?若你要选盟友,你会选择楚国还是齐国?” 侯桃桃脸色有些不好看:“楚国历来强大,和他们合作,不是与虎谋皮么?” 宁婉梨神情有些烦躁:“谋楚国的皮肯定不可能,但谋齐国的皮,可不一定谋不到!” 侯桃桃沉默了。 这…… 是啊! 跟齐国合作,最多也就是一起抵挡楚国。 跟楚国合作,可有可能打残整个齐国。 这谁能顶得住? 侯桃桃抑郁了:“那怎么办?”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两个字:“围城!” 楚国对齐国并没有地理优势,他们没有应对新式军械的经验,也没有兽血军团这种破城利器,只要楚魏双方没有汇合,齐国就仍然有实力抵抗。 只要不停围城,不停围城! 围到魏国在荒国方向失守,围到城中魏军士气全无,再给他们一个签订盟约的机会,齐国就能成为最后吃肉的那个! 但围城,就代表着与魏军发生正面冲突。 半年多的守城战,他们就已经打得颇为艰难。 即便岳鹏程带领的近十万策应的精锐铁骑,面对魏军的时候,依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跟魏军发动正面冲突,阻拦他们一个多月的时间。 该有多难? 宁婉梨有点头皮发麻。 侯桃桃也有点麻了,她咬了咬嘴唇,神情无比纠结。 宁婉梨眉毛一挑:“你是不是有对策?” 侯桃桃神情有些慌乱:“啊!没,没有……” 宁婉梨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桃桃!现在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你可不能藏私啊!” 侯桃桃:“……” 她无比头大,当初决定跟宁婉梨一起创业的时候,她认准宁婉梨是个潜力股。 志向远大! 目标明确! 头脑清晰! 手段还狠! 简直就是完美的合作伙伴,但来了齐国以后她才发现,齐国这烂摊子,除了有几个臭钱以外,各方面都是战五渣。 自己投了那么多好东西。 还从赵昊那里半骗半乞搞了那么多资源。 宁婉梨各种操作也接近完美。 结果还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当初齐国破城的时候,她已经打算收手不干了,直到宁婉梨带了七万匹战马回来,才帮助她重燃希望。 却没想到,竟然又阴差阳错到了这种境地! 她的确有底牌拖魏国几天,但也仅仅是拖住几天而已,齐国的希望依旧没有那么大。 她对宁婉梨没有意见。 关键就是齐国这块地不适合创业! 沉没成本太大了! 一时间,她也想不明白,是亏完就走更难受,还是亏得更多更难受。 宁婉梨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眼神中的热切也渐渐冷却。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长吁一口气,转头道:“没有的话也无妨,我们齐国将士龟缩守御了这么久,也该痛痛快快打一次了,魏军想要突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哎?” 侯桃桃怔了一下:“这就不追问了?” 宁婉梨眼帘微微垂下:“我如此咄咄逼人,已经引得赵昊嫌恶,若再把你逼走,那我真就成孤家寡人了。何况齐之危局,你出的心力不必羲和天少,我也曾想让你成为齐国女相,可碍于当日契约,只能分立左右相。 虽然你也有了相位,却没有完整的相权,终究是我对你不起了! 齐国挖掉烂肉,千疮百孔之躯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以后会遇到的危局多了,总有一天要凭借硬实力扛下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这次呢?” 侯桃桃:“……” 宁婉梨勉强笑了笑:“明日我便会去前线督战,这些日子你帮我坐镇,国有商号就交给你了!” 侯桃桃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行!” …… 垣城。 军营。 现在已近黄昏,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每个营帐前面都支着一口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魏军的将士虽然依旧腰板挺直,但眼神都是无比木然。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如果只是打仗,他们没有任何人惧怕,有贺啖这种偶像级的人物带兵,甚至能够愈战愈勇。 但这不单单只是打仗。 魏国的现状所有人都知道,从征兵开始,他们的心就开始累了。 与其说齐国土地是泥潭。 倒不如说泥潭是他们每个人远在家乡受苦的父母妻儿。 前者纠缠的只是他们的人。 后者陷郁的却是他们的心。 现在的他们,只有把自己当成行尸走肉,才能提起兵器打仗,哪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强逼着自己不要思念家乡,因为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贺啖看了一眼烧火做饭的士兵,心头也如同压着一块石头。 不过他还是挤出一丝微笑,冲芈岚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贵使请进!” “多谢!” 芈岚微微一笑,有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饱满精神。 他随着贺啖一起进入了军机大营,已经有人早早等待。 这些都是魏军之中地位最高的将领,看到芈岚进来,都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 芈岚冲众人点头示意,便坐到了贵宾席上。 贺啖坐到主位上,微微一笑:“不知贵使到访,有何贵干啊?” 芈岚淡淡一笑:“自然是帮友邦解决危局!” “哦?危局?” 贺啖一脸疑惑:“半年来,我大魏军队在齐国之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来的危局之说?” 芈岚笑着摆手:“贺元帅!大家都是干实事的人,如今情势究竟如何谁都知道,若是非要在这件事情上辩来辩去,耽误的是我们双方的利益和生机。既然芈某代表楚国到来,那就必然有让利于友邦的心思,也请友邦以诚相待。” 听到这番话,贺啖不由多看了芈岚一样。 沉思良久,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芈岚微微点头,便侃侃而谈道:“荒魏三年之期将到,荒国养精蓄锐三年,魏国虽然百万大军,却已经心志俱疲,又有齐国在旁狼视鹰顾,如此困局非楚国不能解!” 贺啖神色平淡:“哦?何解?” 芈岚笑道:“魏国之敝在于财政,需要的是齐国一片又一片的沃土,只要楚魏联盟,凭借楚军之强锐及魏军之经验,必定能强势破城。只要夺得齐国城池,就能解除魏国之危局。” 废话! 这谁不知道? 贺啖摇了摇头:“说说条件吧!” 芈岚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从齐国攻下来的城池,楚魏对半分,但怎么分楚国决定,不过我们可以保证,从经济来看,一定能保证魏国得到更多。” 贺啖瞥了一眼地图,只是一瞬就意识到了芈岚打的什么主意。 魏国缺钱,经济条件好的城给魏国,自然是雪中送炭。 但经济地位与战略地位并不同步,若全部由楚国决定,必定会被他们扼住咽喉。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他可不相信,楚国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会愿意给魏国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芈岚微微一笑,手指当即在地图几个位置分别敲了一下:“这几座城!我们要了!” 看到芈岚的动作,在座的魏国人直接忍不住了,纷纷拍案而起。 “你们就是这么当盟友的?” “盟友还要友邦的城?” “天杀的楚国佬,老子要灭了你们!” “你是怎么敢来我们魏国营地的?” 芈岚在一双双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下,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笑容满面,静静地等待着贺啖回话。 贺啖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只是看着几座城池沉思。 要城,的确不是盟友所为,侵略性也相当强。 不过芈岚要的这几座城针对的并不是魏国,因为这几座城,都紧挨着西陇山脉。 西陇山脉是魏荒两国的分界线,但其实楚国也占据着西陇山脉的小尾巴,要这几座城只不过是让楚国的兵力触角延伸了一些,距离西陇关更近。 他们的目的,是荒国! 他们不想让荒国攻打魏国的过程那么顺利! 有他们在,会对荒国产生极大的限制。 至于丢城? 是肯定要丢城的! 贺啖最清楚魏国军队的现状,三年之期一到,必定有很多城会陷落在荒国手中。 既然这样,还不如给楚国。 楚荒都有吞下魏国城池的想法,又害怕对方吃的太多,偏偏两国还不接壤,如果分别从两头开始吃,魏国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还不如让两个馋虫自己打架。 只要守住关键城池,再与从齐国得到的新城融为一体,新生的魏国就仍然能保留着生机。 贺啖沉思良久,开口道:“割不割城我说了不算,需要请示一下陛下!”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魏国将领顿时大惊。 “元帅!” “元帅不可啊!” “此乃辱国之举,元帅万不可答应!” 贺啖没有跟他们解释,而是看向芈岚:“但我不可能拿着这么苛刻的条件问我们大魏君主,我还有一个要求!” 芈岚笑了笑:“元帅请说!” 贺啖神情严肃道:“若盟约签订,楚魏大军汇合之后,按哪个路线攻打齐国,先攻哪座城,再攻哪座城,两国又如何分配,我们现在就决定!” 魏国那边让城可以,但齐国这边攻下的新城,可不能再被楚国扼喉咙了! 芈岚点了点头:“可以!” …… 七个时辰之后,双方一脸疲倦地出了军机大营。 战略和分配都已经确定好了。 帝江鸿匣传讯之下,魏帝曹勐也同意了盟约。 结果是好的。 不过过程相当激烈,双方吵得脸红脖子粗,涉及关键城池的时候,更是差点打起来,最终才确定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贺啖冲芈岚拱了拱手,声音无比嘶哑:“芈公子能言善辩,军事才能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贺某佩服佩服!” 芈岚的声音也是哑得不成样子:“贺元帅谬赞了!既然这样,我们便在荒原之中,恭候贺将军大驾!” 他也松了口气。 他对这次谈判结果非常满意,也不枉在沙盘上磨炼了那么长时间的兵法。 这么一个结果,只要拿回去,必定会让朝中百官无比赞赏。 自己这个谈判从没赢过的污名,终于能够摘去了! 只要贺啖突围,一切就都成了。 魏国大军这么强,该不会连突围都突不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7017k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吞天魔功?我贺啖死都不用! 芈岚笑得很开心。 虽然他谈判没赢过,但都是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突发因素,真正正面吃亏的只有一次,就是被赵昊送到廉价青楼各种蹂躏的那次。 至于其他情况,自己都把手上的牌打到了极致。 这次,也同样是打到了极致。 不但把楚国的手伸到了西陇山脉,还对魏国未来的新版图形成了钳制。 这么好的结果拿回去,绝对能够洗刷他以前的污名! 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谈判没赢过。 芈岚走了。 贺啖目送他离开以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以前的某个时间,他都认为魏国只有败亡一条路可以走,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能够阻挡齐楚荒三国瓜分魏国。 在他的心目当中,魏国是齐楚荒三国的头号劲敌。 如此情况,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该不会真的有人不趁着强敌病要强敌命吧? 然后他发现有! 看楚国这个架势,好像并没有把魏国当成强敌,甚至还邀请他们一起灭了齐国,并没有特别害怕魏国活下来对他们造成威胁。 这…… 老实说。 他除了庆幸之外,最多了情绪竟然是愤懑。 楚国这些狗东西,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竹叶见贺啖失神,在旁小声提醒道:“贺元帅?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贺啖如梦方醒,从方才那失落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魏国活过来了!” 不论如何,魏国都已经活过来了。 以前魏国的根本问题,就是国内财政崩溃,只要魏楚联军形成,按照计划攻下齐国的城池不成问题,到时第一批国债券兑现,魏国的士气就会大大提升。 诚然,这个过程当中,与荒国接壤的土地会大片失守。 但有楚国协助,就算失守,也不会失守太多。 魏国的结果,就是用一大票穷得长草的城池,换齐国一批富庶的城池。 纵然新的版图会受到楚国的限制,也绝对处于能够接受的情况。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转身看向众位将领:“诸位!明日我大魏百万精锐,一起突围!” “是!” 一众将军,气势如虹。 不过说是百万精锐,实际上早就不到百万了。 魏国的军队总数虽然远不止一百万,但各地常规驻守的都不能轻易离开,还有一大部分分布在楚魏边境。 来攻打齐国的军队总量,本来就不太到一百万。 现在三年之期临近,已经有不少军队陆陆续续退回,驻防西陇关了。 这个节点留在两城之地的军队,只有接近七十万。 不过四舍五入一下,还是一百万。 贺啖笑容无比自信:“今晚养精蓄锐一晚上,明早寅时趁着齐军没有防备,长途奔袭离开,这次突围我们要让齐国连我们的屁股都摸不到!” 众位将军无比兴奋:“是!” 回来了! 那个无坚不摧的魏军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竹叶忽然开口说道:“将军,若是想要确保突围,不如考虑一下我的吞天魔功!我们蛇族的速度,除了龙凤以外堪称举世无双,而且动静小,哪怕搬成一个空城,齐国都不一定能够发现!” 说实话,她有点慌。 就在刚才楚魏达成协议,她就找机会把消息传给了赵昊。 因为现在的荒国,最乐意见到的就是三家攻魏。 几国之中,属齐国是荒国的盟友。 如果未来真如同方才两国协议的那样,齐国沦陷,楚魏抗荒,那对于荒国将非常不利。 她必须要想办法化解这个局势。 “这……” 贺啖有些迟疑了。 如此重要的关头,哪怕他有九成的几率轻松突围,也想选一个更加稳妥的方式。 蛇族速度的确快。 而且动静肯定要远小于几十万大军长途奔袭。 若竹叶是魏国几大家族的子弟,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这个方法。 三年之前,荒国差点遭受灭顶之灾,不就是因为这吞天魔功么的奇效么? 但竹叶是…… 倒不是贺啖不相信竹叶,竹叶这半年来的表现,已经取得了所有将士的信任。 有他在,魏国将士从来没有因为后勤发愁过。 可一旦选择这个方式,就相当于把几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全都寄托在了竹叶一人身上了。 虽然她亲口说过,把魏国当成了家。 虽然皇帝已经把她当成最宠爱的贵妃。 虽然军中将士也将她视作亲人。 但她毕竟是妖! 万一这么一吞一吐,七十万大军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妖域怎么办? 到了人家的地盘,岂不是要被任意拿捏? 贺啖摇了摇头,爽朗笑道:“娘娘不必!齐国军队不过土鸡瓦狗,他们守城尚且困难,我们要是想走他们有能力拦么?况且此地距离楚国荒原不过两百多里,突围出去轻而易举,又何必以娘娘重伤作为代价?” “如此说来也是,倒是我太急于求成了。” 竹叶只能点头,她心中再焦急,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毕竟的确没有到那种非要自己出手不可的时候。 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指头。 只希望赵昊那边接到自己的消息以后,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她现在只希望能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价值。 自己展现的价值越高,小白小青的日子就能过的越好。 哪怕两年前相遇的时候,她就觉得赵昊是真心对她们好。 但好与好还不一样。 普通学生和功臣之后能一样么? 唉…… 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齐国争气过。 接下来的时间,明早突围的消息,传到了每一个魏国士兵的耳朵里。 他们没有声张,只是默默攒着劲儿,等到明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围。 …… 荒国。 接到消息以后,赵昊有点顶不住。 他坐在被窝里,手里拿着信,脸上表情都凝固了。 娘的! 竟然真走到了这一步? 老实说,他之前想得挺美。 闪电战强袭魏国,趁着其他国家还没反应过来,就攻陷魏国大片领土。 但他也想过有一点,就是楚国万一使坏,跟魏国一起攻打齐国。 如果这样,那可真就难顶了。 可他觉得这样也不太可能。 因为魏国军队这次表现出来的强度实在太高了,兽血军团恐怖就不用说了,攻城战更是想打那座就打哪座。 楚国……不可能不忌惮。 除非他们觉得荒国的威胁已经远远超过了魏国。 结果不曾想…… 只能说明楚国做出这个决策的人,有眼光! 如果齐国被灭,荒国当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东出的进程,就会被大大放慢。 姜芷羽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揶揄一笑道:“怎么?又开始担忧你的婉梨妹妹了?” “这……” 赵昊嘴角抽了抽:“咱能不提这个事儿了么?” 姜芷羽哼了一声:“我就要提,我就要提!” 赵昊:“……” 姜芷羽抿嘴一笑,坐起身来,双臂环住他的腰,身体轻轻伏在他的背上,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安慰道:“不过就是少了一个盟友,现在我们有稳定的大后方,齐国的产业转移过来以后,即便不要盟友,我们稳扎稳打,一样能够统一六国。” “就是进度有点太慢了!” 赵昊咧了咧嘴:“九州之怒的诅咒可是在我身上的,三十年内就要把断层的历史公之于众,到时候指定要跟仙佛干起来。” 姜芷羽笑了笑:“你没把握三十年内统一六国么?” 赵昊瞅着她一副自信的样子,倒是也没有反驳。 他当然有自信。 魏国即便能够通过这次把命续上,却也只是续上而已,国力比起全盛时期也会远远不如。 反观荒国,底牌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 现在山河印和传国玉玺上凝聚的国运也愈发强盛了,他甚至有种感觉:大势就在荒国身上。 即便楚魏联军,他都有自信碰上一碰。 况且齐国灭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灭掉的。 姜芷羽笑了笑:“我这就给你的婉梨妹妹写国书,对于齐国来说,楚国是奴隶主,魏国是野蛮人,那么大的产业,不管落在谁的手上,他们都不会好受。不如从溯城搬到我们荒国,到时她手上也有产业,不至于无家可归。荒国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也多个小妾多个家。” 赵昊:“……”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 白吞齐国一拨钱财。 有这么大的财力支持,荒国也算不得亏。 东出之势依然有,只不过或快或慢的问题。 但这话从姜芷羽口中说出来…… 姜芷羽一副委屈的样子:“怎么?你还想欺负原配,贴补小三啊……” 赵昊啐了一口:“首先,我只有一个老婆;其次,我不舍得欺负你;最后,齐国这个战五渣也该学会自己扛事儿了,总不能一直投资,太亏了!” 倒不是他不想投。 而是现在荒国全国上下准备的都是东出的事情,没有任何资源支援齐国。 按照宁婉梨的性子,也不可能让荒国军队从齐国借道。 这一劫,本来就应该让齐国自己抗。 只不过…… 这回又被小狐狸拿捏了。 姜芷羽听到这个回答,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当即就准备下床:“我现在就写国书!” 赵昊一把把她扯到怀里:“等等!” 姜芷羽笑着问道:“等多久?” 赵昊不假思索:“等一个时辰!” “那来吧……” “……” …… 翌日。 寅时。 正是夜空之中星月蒙昧的时候,鸡都没有开始叫,两城的军队就早早起床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干大事。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 势如破竹突围已成定局,他可不信齐国有胆量阻止他们。 可他心中,还是隐隐有种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飞快跑来,看他身上的衣服,正是魏军的斥候。 “元帅!” “何事!” 贺啖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生出。 斥候飞快答道:“七斧岭方向出现齐国军队的踪迹,看数量至少五十万!” “什么!” 贺啖顿时一惊。 七斧岭几乎是他们通往楚国的必经之路,地势不算险峻,也绝对不是一马平川。 他也是决定从楚地返回魏国,才派斥候过去的。 没想到,齐国竟然还真敢派人阻拦。 他们疯了么? 贺啖皱着眉头:“我派你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其他人呢?” 斥候脸色有点难看:“禀元帅!我,我刚到七斧岭,就被他们大军给围起来了,若不是有战友舍命送我回来,恐怕……” 贺啖脸色有点阴沉。 看齐军这种情况,怕是想要死守了。 若是不是事先跟楚国签订了盟约,碰到七斧岭这种情况,他甚至想要直接返回魏国了。 如果齐国真要死战,七斧岭当真是最好的地形,提供给他们的优势,不下于守城战。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七斧岭情况怎么样?” 斥候声音低沉:“我们被包围得太突然,我也没有看到齐军的全貌,但有战友说,他们听到了运输辎重的声音,恐怕有不少的守城器械。” 贺啖:“……” 军机大营帐前,一种魏国将士群情激奋。 “元帅!我们跟那些齐国猪拼了!” “一群软脚虾,城都守不住,还敢主动迎击?” “七斧岭虽然地形不错,但又不是天险!” “我们直接攻上去!” “对!我们兽血军团骑上马是无敌铁骑,下了马照样是悍勇步兵!他们齐国的骑兵,下了马又是什么?” 贺啖点了点头。 这一番话说的倒也没有错。 七斧岭能提供给齐国的优势,也就那样了。 即便他们所有的军队都派过去,而且个个悍不畏死,最多也就挡住魏国七八天的时间,不过是把齐国灭亡的时间朝后推了七八天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 竹叶却在旁边说道:“元帅!如今距离三年之期越来越近,时间一到,荒国就会立刻攻城,如今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时刻。晚一天,我们西边的战场就会遭受成倍的压力,我们拖不起了,还是让我用吞天魔功吧!” 听到这句话,贺啖沉默了。 如果昨天他还能坚定地拒绝,但现在…… 齐国已经摆明了要干硬仗,双方战力即便再悬殊,都能拖延好几天。 竹叶说的没错,现在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 不是! 是一寸光阴一座城! 现在若是拖下去,成本实在太大了。 听到竹叶这么说,其他将军也有些动摇了。 吞天魔功! 以蛇族的速度,和竹叶的宗师修为,的确没必要耗这七八天。 “元帅!娘娘说的有理!” “确实,现在时间实在太宝贵了!” “元帅,要不……” 贺啖咬了咬牙,摆手说道:“娘娘千金之躯,现在我们又在齐国的地界,贸然使用吞天魔功,恐怕会造成极大的伤害。诸位不如听我一言,我们暂且按照原定计划突围,若是七天之内突围不成,再考虑吞天魔功之事!如何?” 妖,就是妖! 贺啖主观上无比愿意相信竹叶。 但竹叶…… 她与皇帝的感情……皇宫之中有真正的感情么? 她在军队之中表现得再好,也不可能是真心为了魏国屹立! 她与魏国真正的利益绑定,似乎也就是她服下的皇室的毒药。 在贺啖看来,还缺少一个能让她绝对相信竹叶的理由。 竹叶叹了一口气:“将军……” 贺啖摆手:“娘娘莫要再说了,为帅者当上守君王,下护黎民,哪有让一女子舍身的道理?我们就这么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 在贺啖的坚持下,只能作罢! …… 七斧岭是一片矮山,是齐国通往楚国的最后一片屏障。 顾名思义,这里有七座状如斧头的山,中间倒也留出了不少通道,虽然适合阻击,但的确算不上天险。 七十万魏国大军浩浩荡荡赶来,五十万齐国将士严阵以待。 甫一照面,就打得你死我活。 地面上,早已布满了各种军械地刺。 贺啖倒也心狠,直接派出了五千全身披甲的战马,以血肉之躯将这地面清扫了干净,直接将突围之路变成了血路。 紧接着,就是主力军团走主干道,分兵出十万人,强行上山伺机破坏军械。 七斧岭之中,几乎每一寸地方都在流血。 惨烈程度,即便贺啖也有些心里发怵。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齐国军队竟然如此悍勇,面对魏国的主力,还真敢选择硬碰硬。 这些曾经懦弱的齐国猪猡,在宁婉梨手上,竟然真的变成了悍不畏死的战士? 这大大出乎了贺啖的预料。 以前说的“七天突围”恐怕有些难达到了。 按照齐国军队现在的防守强度…… 恐怕要十天! 但也仅此而已了! 贺啖身经百战,一眼就能看穿局势。 齐国士气高涨,魏国的士气一样不差,魏楚联盟的消息传出以后,他们的士气已经隐隐有了重回巅峰的趋势。 硬实力碰撞下,没有人能够拦得住魏国。 …… 黄昏。 战事稍歇。 山上,齐国的军营之中,气氛已经压抑到了顶点。 宁婉梨死死地盯着地图,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饼:“三天!照现在的趋势,我们最多再拦三天!” 岳鹏程点了点头:“陛下!现在已经不是士气和战术的问题了,我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硬实力相差太远。陛下,我们真要用出那一招么?” 听到“那一招”,宁婉梨眼神也变得有些狰狞。 这真是她最后一张底牌了。 兽血药的配方公开以后,齐国也仿制过,但没有原版的炼药手法,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只不过,尝试了很多方法,出现了一个很强很残忍的变种。 服用以后,实力暴涨,比原版兽血药都要夸张。 但服用者两月以内必死,死相极其凄惨。 这样的药,齐国有五万剂。 而这五万剂药,随时能够发放到战士手中。 宁婉梨神色有些挣扎,若是服用了这五万剂药,必然能在这近乎肉搏的战斗中给齐国提供极大的优势。 但绝对达不到远超魏国的程度。 唯一的问题,就是能多拖多长时间。 五万剂药,必定只给精锐。 一旦服用,就是五万精锐尽数暴毙。 宁婉梨深吸一口气:“再拖两天,我尝试一下和魏国谈判,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 她咬了咬牙,没有朝下多说什么。 7017k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十日暴雨,侯桃桃拿命C 接下来的两天,七斧岭的状况要比前面几天血腥十倍。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魏国拼了命地突围,齐国拼了命地阻止。 没有人愿意后退半步。 第二日黄昏,宁婉梨站在最后一座山头,遥遥地望着魏军的营地。 山路蜿蜒,一直延伸到魏军大营。 这一战,魏军损失九万,齐军损失十一万。 谁都没有想到,在提前占据有利地形的情况下,齐国的伤亡竟然比魏国还要大。 他们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七斧岭提供的地形优势足以跟城墙媲美,但这是一般意义的。 攻城战中,兽血军团主要充当的是暴力破城的属性,但在山地里面,他们矫健的身姿,持久的作战能力,都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对齐国的军械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齐国打得很窝火。 不过士气没有下降。 可最绝望的,是即便士气没有下降,齐国依旧拦不住魏国的军队。 明天! 最多到明天,魏军攻出最后一个山谷,通往楚国的道路,就只剩下一马平川。 岳鹏程走了过来,声音低沉嘶哑,仿佛被战场上如刀割的空气划破了喉咙。 “陛下!守不住了,发药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个八尺男儿,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太惨烈了! 短短不到十天,双方加起来死了将近二十万人,也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工夫,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 即便岳鹏程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男人,也有点受不了这种场景。 这半年来,他作为总指挥,跟贺啖交手无数次,灵台时时刻刻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甚至有时候需要用丹药维持。 没有一刻松懈,也几乎没有失误。 跟贺啖的交手让他酣畅淋漓,同时也让他身心俱疲。 因为决策上他从来没有任何落后,但战局上却举步维艰。 硬实力相差太大了。 不仅是他,所有的齐军战士也是如此。 现在齐军仍然士气高涨,但如果这次没守住,对士气将会产生无比巨大的打击,到时再面对楚魏联军,一溃千里都有可能。 宁婉梨神情有些木然,眼神中带着你凄怆。 她作为皇帝,亲自督战。 但却因为实力的问题,不能亲自上战场杀敌。 为了鼓舞士气,每天她都会亲自为齐国战死的战士收尸。 这的确能把士气鼓舞起来。 但她也承受了莫大的精神压力。 这些天,她每次闭上眼,都会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 每一具都是血肉模糊,每一具身上都有致命伤。 脖颈,腹部,眼眶…… 几天的折磨,让她心力交瘁。 接下来。 她还会亲手送走五万精锐的命。 虽然牺牲这五万精锐,获得的收益远远比这么拖着要强。 但作为亲自发号施令的人,她隐隐有种崩溃的感觉。 宁婉梨暗叹了一声,慈不掌兵,说的就是这般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发药吧!把军粮中所有的肉类,都分给发到药的兄弟们,明天临战前服药!” 岳鹏程重重点了点头:“是!” “朕休息片刻!军中事务,还请元帅帮忙照看!” 宁婉梨说出最后一句话,就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虽然步履依旧平稳,但却像是失了魂一样。 岳鹏程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种困兽之局,这位女帝已经把她所有能做的事情做完了。 若是没有她,齐军的士气恐怕早就已经衰落了。 如今看来…… 只能赌了。 赌齐军有了这五万敢死队以后,能把魏军拖住。 只要能将魏军堵在这里两个月,国际局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候的魏国就是没有任何作用人人刀俎的鱼肉,没有人愿意跟鱼肉合作,到时候楚魏联军不攻自破。 但如果拖不住…… 齐国就会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 可看前面几天的局势,魏军的实际战斗力,远远在他们的预想之上…… …… 营帐中。 帐帘刚刚落下,宁婉梨就打了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她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坐下。 双手颤抖着覆盖在苍白的脸上,整个人都如同脱力了一般。 齐国的事情上,她属实已经尽力了。 但齐国的危局,远远不是尽力能够扭转的。 这些天,她时常会想。 究竟谁才能在走主战路线的情况下,将齐国的局势盘活? 她思来想去。 曹勐不行! 芈天玑不行! 晋国那个忙着近亲的皇室不行。 燕国那个混吃等死的更不行! 可能……只有那个狗屎运加身,同时获得无数兴国之臣的赵昊才有可能吧? 一时间,她隐隐感觉到了所谓的大气运。 莫非…… 齐国这次真的要亡?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传来的剧痛感让她从绝望中挣脱了出来。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这是姜芷羽写给她的国书,里面说荒国还有富余的土地,足以容纳五百万人口,只要她同意,就能在那里建城,只要给荒国交税,可以保留独立行政权。 独立行政权? 宁婉梨嗤笑一声,对这个充满陷阱的概念不屑一顾。 齐国如今的窘境让她充分意识到,只要你军队不够强大,不管经济多么富足,都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不过这个独立行政权,大有操作的空间。 她希望这次齐国能够打得赢。 但同时也要做好打输的准备。 凭借齐国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守得住楚魏联军,硬要打只会拖垮整个齐国。 但如果收缩防线,战略性地放弃一部分城池,就能根据境内的险要地势保留一部分火种,如果能把放弃的那些城池的财富都转移出去,以后未必没有反攻的可能。 荒国提供的这一片土地能够免除关税,能完全把荒国的市场攥在手中。 受不受钳制,还得看以后的博弈。 但至少这个时间节点,能帮齐国解决很大的问题。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飞快起草了一封诏书,但犹豫了许久都没有签字。 她咬了咬牙,将地图铺开,仔细观看齐国版图的全貌。 大汉神朝分崩之后,整个中原诞生毁灭过无数的小国,短命的三五年就灭,长寿的能活一百多年。 齐国的这块土地上,曾经有一个叫做越国的小国,足足坚挺了一百五十六年,就是因为版图小且精悍。 她凭借着记忆,将原本越国的版图画下,绝大部分都在齐国境内。 只要攻下魏国一座城,就能补齐最后一个缺口,让齐国新的版图固若金汤。 可…… 宁婉梨看着齐越的版图,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如果真要这么收拢战线,齐国得放弃将近三分之二的疆土。 这些……都是她的家。 她看了看诏书,只要签上字,齐国的财富就会飞速流动,流向溯城随时进入荒国,但财富一动,民心必动,到时候面对楚魏联军就很难再有拿得出手的抵抗。 而且,行动一定要快。 不然等到楚魏联军攻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现在的局势,她没有办法征求任何一个大臣的意见。 这是割肉! 是她亲手在自己身上割肉。 宁婉梨提起笔,整只右手都在剧烈地颤抖,却迟迟不肯落笔。 良久良久,她将毛笔甩到了一边,剧烈地呼吸着。 可等到平静以后,又将笔提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心一狠,就准备签下。 就在这时,她感觉手中一轻,手中的笔不知道被谁给抢走了。 她茫然睁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桃桃?”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侯桃桃。 侯桃桃看着诏书,秀眉微蹙,看完以后,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倒是一个好对策,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齐国主战派反弹的很厉害,没有几个人能够保持理智。一旦你这个国书生效,肯定会招致很多人的不满,齐国里面可不止你一个姓宁的。” 宁婉梨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几百年后,历史会证明我是对的!” “那也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而且你要保证,几百年后齐国还在!” 侯桃桃摇了摇头:“但你签了这封诏书,你在皇位上可能连几十天都呆不了!” 宁婉梨惨笑一声:“只要这封诏书上的内容实现,齐国短时间内就不会出问题,你主战派反弹也好,反而有利于提升士气。宁氏宗族里面也有不少不错的年轻人,有……” 侯桃桃呸了一声,直接打断道:“那我呢?你一垮台,我不是血亏?” 宁婉梨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只能下辈子为奴为婢报答你了!” 侯桃桃啐了一口:“谁要你为奴为婢?认识一个赵昊,好的不学,净学这些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双手覆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下一瞬眉心金光大作。 一片金光璀璨的鳞片从她额头飘下。 看到她手中的鳞片,宁婉梨眉头一跳:“这是何物?” 侯桃桃没有回答,只是咬牙道:“有这个东西,我能赠你十天暴雨,如果这样都不能保住齐国,我恨你一辈子!” 十天暴雨! 宁婉梨心头剧震。 七斧岭方远近百里土质都偏松散,只要下稍微大点的雨就会泥泞不堪。 十天暴雨,就意味着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内,魏军寸步难行。 诚然,现在魏军物资丰富,半个月的时间不可能饿死人。 但如今的危急时刻,半个月的时间足以给齐国续上大命。 侯桃桃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动用紧急权限,把物资从周围几座城调过来了,我们趁夜全员出岭,围山等着阻击魏军!” 宁婉梨眼眶有些发热:“代价大么?” 侯桃桃一脸严肃:“很大很大!” “我会还你的!” “我知道。” 宁婉梨捏了捏侯桃桃的脸:“可惜我不是男人,不然高低册封你为皇后。” 侯桃桃面无表情:“你走!” …… 入夜。 贺啖胸中无比畅快,兴奋得整个人都睡不着。 再有一天! 再有一天,魏国大军就会困龙升天,只要突破这七斧岭,魏国就能活过来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肉干,美滋滋地啃了一口。 筋道! 香! 辣! 这玩意儿是他端掉了齐国的一个补给营地缴获的,里面不少都是从荒国进口的军粮。 娘的! 这些荒国人可真会享受啊! 什么时候我们魏国也能这样。 贺啖啃着啃着,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拧成了菊花。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斥候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他的营帐。 “元帅!有异动,西南方向齐军营地出现了大规模的移动。” “什么!” 贺啖悚然一惊。 现在已经是丑时,绝大多数人已经入梦,现在只有最紧急的军令才能进入自己的军营。 这次异动,绝对非比寻常。 从头到尾,齐军始终都占据着最好的阻击地形。 现在他们放着有利地形不要,大规模转移是几个意思? 贺啖有些迷:“朝哪个方向移动的?” 斥候赶紧回答道:“看他们的方向,好像要出山。” 贺啖:“……” 过了一会,一个又一个斥候跑了过来。 “元帅!西北方向的齐军出山了!” “元帅!东边的……” “元帅……” 贺啖麻了。 虽然他想不通为什么齐国的军队为什么会集体出山,这完全就是放弃了地形优势。 但只要是出山,就肯定有问题。 他咬了咬牙:“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山的?” “禀将军,半个时辰前!但那个时候,他们所有的辎重都已经收拾妥当,并且必经之路上洒满了铁钉!” “这……” 一股不妙的感觉从贺啖心头升起。 他当即大吼道:“出山!出山!放弃一些辎重,全体出山!”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的他已经无暇思考,也无从思考,只能凭借着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几十年的本能做出判断。 魏军向来纪律严明,在贺啖发出命令以后,这个命令就一级一级地传递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魏国所有战士都已经从睡梦中醒转并且集合完毕。 然而就在大军马上要开拔的时候,天空忽然金光大作。 一袭白衣的侯桃桃托着一片硕大的金鳞腾空而起。 一道惊雷闪过。 本来清朗的夜空瞬间变得阴雨密布,黑云压山,仿佛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 “轰!” “轰!” “轰!” 黑云遮天蔽日,再无日月光泽,只剩下诡异的紫色闪电爬满了乌云,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像是魔神的血管。 仅仅一瞬间,天空就似乎有成千上万闷雷炸响。 然后…… “哗啦啦!” 暴雨倾盆而下。 所有魏军将士面如死灰。 竹叶看着天空摇摇欲坠的侯桃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 卡文严重,抱歉 7017k 第二百八十三章 竹叶娘娘,老臣贺啖错了! 瓢泼大雨,犹如天崩泄洪。 七斧岭内,所有人都傻了。 哗啦啦的雨水在脸上胡乱地拍,贺啖双目怒瞪,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是什么妖法?” 雨水干旱皆是天威,即便法力盖世的神通者也无法左右。 贺啖在世数十载,除了九州鼎以外,没有听过任何法宝,能够掌握时令气候。 即便九州鼎,也只是引导气候,而不是操纵气候,所谓的“风调雨顺”也是一个相当漫长平缓的过程。 眼前这暴雨…… 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望向天空,死死地盯着侯桃桃。 只见她一袭白衣,金光在侧,宛如天上谪落的神女。 仙气袅袅,宝相庄严。 然而…… 帅不过三息。 金光璀璨时,如白日凌空。 但很快就尽数收敛,金鳞消散,化作点点粉末分散开来,形成一道隐晦的屏障,将七斧岭笼罩了起来。 方才侯桃桃身上的神光也飞快黯淡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的容貌也急剧变老,短短一瞬就仿佛老了十岁,脸色也无比苍白,仰头一昏,便从天上坠落下来。 就在她坠落下去的瞬间,一道身影从远处腾空而起,就要去接。 贺啖咬牙:“尔敢!” 七斧岭土质松散,如此暴雨,山体滑坡泥石流根本不可避免。 暴雨不散,魏国几十万大军恐怕很难出去。 如此大祸,他岂能放过侯桃桃这个始作俑者? 他纵身一跃,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空中的侯桃桃,只可惜齐国那边早有准备,即便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后发先至。 相距三丈的距离,岳鹏程先他一步将侯桃桃拦截。 两个王朝的元帅,在此刻再一次近距离接触。 岳鹏程用真气将侯桃桃束在身后,随即冲贺啖拱了拱手,爽朗笑道:“贺兄!这次我们齐国运气好,自然不能将好运转手于人。先前魏军之勇武,我岳某佩服,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魏国大军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都是大汉遗民,岳某也不想看到同胞葬身于泥石之下!贺兄!告辞!” 说罢,他转过身,直接朝山外的方向飞去。 贺啖看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追去。 因为岳鹏程说的没错,现在魏国大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转移。 如果硬要出手阻拦,虽然他没把握把岳鹏程留下,但击毙侯桃桃这个已经昏迷的罪魁祸首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那需要时间! 现在的魏军,一刻钟都不能拖。 他满嘴钢牙几乎咬碎,啐了一口血痰,怒骂一声,只能从天空跳下。 落地以后,他忍着怒气,飞快发号施令:“全军听令,朝西南方向的石岭赶!” “是!” 众将士闻言,纷纷开始行动。 暴雨之中能见度很低,但从远处隐约传来的声音可以分辨出,山体滑坡已经开始了。 顶着暴雨赶出去,明显有些不现实。 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个山体结构比较稳固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西南,是齐国军队的驻地之一,现在这种情况,齐军肯定已经尽数撤退,自然也会将这避风港留下。 暴雨泥浆,山路极其难走,中间还出现了几次小型山体滑坡,不过有贺啖全程照应,发现路被堵就强行用真气轰开。 有这么一个顶级的宗师保驾护航,一路上倒也没有特别大的伤亡,几十万大军这才有惊无险地到达目的地。 只是所有的东西都被暴雨浸透了,士兵想要干干爽爽地睡觉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副将上前问道:“元帅!现在怎么办?”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下意识地看向竹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贺啖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叹了一口气道:“让众位将士忍一忍,睡觉的时候催动真气蒸干雨水,千万不要生病!” 暴雨中,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糊。 听到贺啖的命令,副将明显有些迟疑。 贺啖皱了皱眉,却没有训斥他,只是笑道:“扛过这暴雨,后面的胜利依旧是我们的!” “是!” 副将只能点头,将贺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竹叶神色微寒,沉声说道:“贺元帅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并非如此!” 贺啖赶紧说道:“此次齐国强降暴雨乃是逆天之举,定然不会持久,只是多扛两天的事情,扛过之后面对的就是没有任何地形优势的齐军,此次大战我们必胜,又何必让娘娘以身犯险?” “希望元帅真是这么想的!” 竹叶冷哼一声,便直接转身离去,寻了一处峭壁,便直接化作蛇身盘了上去。 冬日的暴雨极其冰寒,顺着鳞片不断滑落。 身为蛇身,并且有着宗师的修为,他还能轻松抵御。 但魏军寻常士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只能一个个挤在帐篷里面,尽量不让暴雨带走他们体内的热量。 贺啖看这情况,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 之前战况就算再激烈,也至少有安心睡觉的时候,但现在帐篷根本挡不住暴雨,这种情况完全就是钝刀子磨肉。 一天两天尚且顶得住,若是暴雨持续五天以上,整个魏军的士气和战力都会遭受极大的打击。 死人不太可能,但后果比死人还要严重。 但这暴雨…… 应当不会持续那么久吧? 贺啖眉头紧锁,不由看向石壁上悬挂着的竹叶。 心想还好有竹叶在,这才能够轻易搬运粮草,若是没有这批粮草,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唉!” 他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把娘娘得罪了。 再忍忍,实在不行,就只能选择吞天魔功了。 …… 翌日。 七斧岭的暴雨还在继续。 宁婉梨在齐军大营,遥遥地望着远处阴云密布的七斧岭,心中仍然无比震撼。 那片金鳞消散以后,碎屑便化作一道暗幕,如同僧钵一般,倒扣着将整个七斧岭笼罩。 现在,七斧岭上空阴云密布,雨如瓢泼。 七斧岭以外,却只有薄薄的乌云,时不时地下一场小雨,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七斧岭不是完全封闭的状况,里面的积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不然魏军全都淹死了。 “唉……” 宁婉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前些天双方血战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派人去魏军军营谈判,表明只要魏国愿意停战,齐国愿意出兵帮他们防守楚国。 但所有使者,无一例外都被魏国人给踹出了军营。 那么多人,只得到了四个字:齐国也配? 弱国无外交,这几个字在这几天体现的淋漓尽致。 宁婉梨本来还想着,等三年之期一到,齐荒两家把魏国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收一些魏国的俘虏。 但这一战之后,“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八个字,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魏国是饿狼! 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存在! 比起收编他们,还是尽数灭掉才更让人安心。 十日暴雨之后,必然是他们士气最为低迷的时候,齐军却是以逸待劳,到时候用五万剂药奋力一搏,未必不能将他们全歼。 但如果这样,问题又来了。 到时候齐魏两败俱伤,楚国究竟是会联魏灭齐,还是把精力放在瓜分魏国身上? 这……同样是一场豪赌。 正在这时,一个女医官跑了过来:“陛下!女相醒了!” 她口中的“女相”指的自然是侯桃桃。 听到侯桃桃醒了,宁婉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连忙转身朝侯桃桃的营帐走去。 入帐之后,宁婉梨一眼就看到了对着镜子发呆的侯桃桃。 现在的她,容貌依旧很美。 但却好像被凭空偷走了十几年的时光,眼角都出现了皱纹,整个人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 侯桃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目都好像失去了光泽。 良久良久,双臂环膝盖,将脑袋埋了进去。 “桃桃?” 宁婉梨开口叫道。 侯桃桃没有抬起脑袋,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便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右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放心!等以后齐国稳定了,我一定帮你寻找能重返青春的方法。” “不用!” 侯桃桃抬起脑袋,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反而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人生在世几十年,也不差这点寿命,你有找药的精力,还不如花心思让齐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只要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都是值得的。” 宁婉梨诧异地看她了一眼,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侯桃桃的来历很神秘,就连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这位女相究竟有什么过往,但现在看来,侯桃桃对掌握自己命运的执念很深。 侯桃桃深吸一口气:“这暴雨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冬日严寒雨水刺骨,魏军不一定能如想象中那么硬气。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宁婉梨眼帘微垂,隐隐有凶光闪动,却并没有说话。 侯桃桃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么,咬了咬嘴唇道:“我还是不建议彻底与魏国撕破脸,只要楚魏联盟成不了,魏国坍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我们呢?这半年我们折损了多少兵力? 楚国荒国本来就强,还养兵蓄锐了这么长时间。 等魏国灭了,我们拿什么东西反抗?”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只感觉一阵阵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但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眼神还是恢复了光彩:“现在对于魏国来说,楚魏联盟便是他们最后的稻草,他们一定会死死抓住,只要他们抱有侥幸,就肯定不会弃战,若现在我们想要破局,就得把这根稻草割了!” 侯桃桃问道:“能割么?” 宁婉梨点头:“我试试!” 她抿了抿嘴,直接从怀里取出一方华美的书函,这是国书的标准规格。 提笔落墨,古朴大气的字迹落了上去。 “楚君吾友,见字如晤,魏贼生性残暴,喜征伐善掳掠,连年三线开战致使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天下正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近日魏贼伐齐,遭到天谴,行之七斧岭内遭遇万年难遇之暴雨,困于山中,恐数月不得出! 此乃征贼之天赐良机,齐欲与楚荒友邦联手讨贼! 不日,我大齐便将陈兵于齐魏边境,解万民之危! 望友邦顺应大义,兴师伐贼,解救魏土万民,吾与魏土百姓携手以盼!” 写完以后,宁婉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比起砍掉抓救命稻草的手来说。 砍掉救命稻草本身才更加合适。 若真有一个对策,让魏国军队完全绝望,并且愿意接受齐国的收编,那么就只能这样了。 侯桃桃紧绷的神色终于稍微缓了一些,国之交锋,利字当头。 除了荒魏两国那次涉及大义,没有任何人敢撕破脸面。 其他任何纸面上或者口头上的盟约,都不是不能撕毁的。 这一招,就是在赌,赌楚国敢不敢拖时间,一直拖到楚魏联盟形成。 三年之期一到。 荒国吃肉吃得脑满肠肥,你们楚国就守着那一纸盟约,等着和魏国一起伐齐么? 十天和数月是有质的区别的! 侯桃桃兴奋地攥住了宁婉梨的手:“一定行的!” 宁婉梨看着她凭空多出无数时光痕迹的脸颊,认真地点了点头:“肯定能行!你拿着青春陪我赌,我怎么舍得让你输?来人!送国书!” …… 楚国。 御书房。 芈天玑笑容满面:“做的不错!此次谈判可谓是大获全胜,不论谈判结果还是大局观,哪个不远超那些老狐狸?” 芈岚谦虚一笑:“小姑过奖了!” 这几天,他当真称得上春风得意。 带着盟书回国之后,他受到的待遇跟以前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光是最后拿出来的攻城地图,试问谁看到了不得喊一句“芈岚牛逼”? 扬眉吐气! 光宗耀祖! 就连小皇帝,看到自己心腹谈了这么一单大生意,也隐隐有种“这烂,不摆也罢”的感觉。 虽然到最后还是选择继续躺平,但这已经足以说明,这次谈判意义究竟有多重大。 娘的! 看以后谁还敢说我谈判没赢过! 芈岚的笑容轻松了许多:“小姑!我立了这么大的功,以后等你彻底掌权,不得封我一个宰相当当?” 芈天玑也没有说他,只是微微一笑:“此等功劳,若你再立三次,未必不能为相!” “真的?” 芈岚顿时一喜,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姑竟然真的同意了。 芈天玑点了点头:“自然是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太后!齐国女帝送来了国书!” 听到这话。 芈天玑眉头一蹙,示意芈岚先避一避,这才点头道:“送进来吧!” “是!” 很快宫女就把国书送了进来。 等宫女走后,芈岚又走了出来,打开国书以后,姑侄两人一起细细观看。 这个时间节点,齐国送来国书做什么? 然后……两人都傻了。 芈天玑:“……” 芈岚:“……” 良久良久,芈岚咽了咽口水:“暴雨封山数月?” 芈天玑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看?” 芈岚:“……” 我能怎么看? 合着我谈判又失败了呗? 芈岚有些不甘心:“现在寒冬腊月,怎么可能忽然天降暴雨?齐国肯定是在唬我们!” 芈天玑皱眉:“那你说为什么你魏国大军还没有抵达荒原。” 芈岚:“啊这……” 芈天玑深吸了一口气,当即捻起狼毫,写下了一篇讨贼檄文,郑重地交到芈岚手中。 芈岚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芈天玑问道:“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知道!” “详细说说!” 芈岚哭丧着脸:“我这就去齐国大营,看看七斧岭到底有没有下暴雨。若无暴雨,原路返回,若真经久不停,就把讨贼檄文公之于众,楚齐放下隔阂,看谁能吃更多的肥肉!” 芈天玑问道:“几天才算经久不停?” 芈岚思索了一会儿,试探道:“三年之期临近,若拖太久,恐对我们调兵不利,所以我认为……暴雨五天?” “不错!去吧!” “我这就去了?小姑,我们要不再挣扎一下?我第一次谈判这么圆满。” “滚!” “好嘞!” …… 几日过后。 魏军大营。 暴雨已经持续五天了,却依旧没有停的趋势。 魏军大营已经出现了伤亡,将士们都有真气护体,按理说只是腊月的暴雨,对他们来说虽然难熬,却并没有性命危机。 只是不少人之前就受了不轻的伤,提起真气都有困难,更何况还有冰雨倾盆? 短短五天的时间,魏军因病死亡的就有近六千人,恐慌感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大营,整个大营的士气都有些低迷。 这五天的时间里,竹叶一直挂在峭壁上,除了给魏军取粮草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整得贺啖也很尴尬,只能这么干耗着。 再熬一天! 如果明天还是没有雨停的趋势,那就用吞天魔功。 然而就在这时。 “元帅!齐军派人送来了两封信。” “他们还敢送信?” 贺啖眉头拧了起来,当即就夺过信件看了起来。 然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一封楚国的讨贼檄文。 一封齐国的招安金榜。 贺啖:“……” 良久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飞快朝峭壁跑去:“娘娘!老臣错了!” 7017k 第二百八十四章 桃桃女相,快收了神通吧! “竹叶娘娘!老臣错了!” 倾盆暴雨中,贺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湖。 青色的大蛇盘踞在峭壁之上,任雨水顺着鳞片滑落,蛇身却一动不动,彷佛没有听到贺啖的声音。 贺啖有些焦急:“娘娘!如今暴雨不停,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脱困啊!” 他的声音,很快就将魏军大营的将领们吸引了出来,就这么围在峭壁旁,静静地等待竹叶苏醒。 他们都修为高深。 可即便这样,在暴雨中也备受折磨,军营的帐篷挡不了这么大的雨,床单被褥都是湿漉漉的,必须要时时刻刻提着真气御寒,长此以往就算是铁人也挡不住啊! 另一方面,各个营地每天都有战士扛不住撒手人寰,对他们的心灵又何尝不是一阵冲击? 几天下来,身心俱疲。 本来就有不少人支持用吞天魔功脱困,经受了几天暴雨的折磨,他们即便再信奉军令,心中也忍不住对贺啖生出了一丝怨怼。 明明可以不受煎熬。 明明可以不用死这么多人的!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把这种话说出口,只是守在大蛇的身旁,希望竹叶娘娘不要介怀。 可等了好一会儿,竹叶都没有回应。 贺啖有些急了,若是平时调取物资,自己往往只要喊一声,竹叶就会把物资吐出来。 但现在…… 完了! 娘娘真的生气了。 也难怪,娘娘一番诚心,宁愿负伤也要施展吞天魔功带魏国大军脱困。 三番四次,情真意切! 自己却对她百般不信任,即便一个人修养再好,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也不可能不生气。 若娘娘真因此不施展吞天魔功,导致整个魏军丧失战斗力被俘,那自己可就犯了滔天大罪了!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单膝归在了地上。 “罪臣贺啖!恭请娘娘出山!” 见到贺啖这样,其他将军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单膝跪地。 “罪臣恭请娘娘出山!” “罪臣恭请娘娘出山!” “罪臣恭请娘娘出山!” 众人语气无比诚恳,歉疚中带着羞惭。 在众人的呼喊中,大蛇终于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却显得病恹恹的。 它挣扎了一下,缓缓从峭壁上爬了下来。 重新化作人形,脸色却有些苍白,气息也虚弱了不少。 竹叶扫了一眼众人,疑惑道:“你们都跪着做什么?” 贺啖赶紧说道:“罪臣请求娘娘施展吞天魔功,带领魏军冲入楚国疆土!” 现在楚国才刚刚发布“讨贼檄文”,肯定是因为他们以为这暴雨不会停,迫不及待想要分肉的而已。 只要自己这些人及时赶到楚国疆土,楚魏联盟就还有保住的可能。 看样子…… 娘娘并没有怪罪我,那么一切好说! 竹叶神色严肃:“吾乃大魏皇妃,自然应当为国分忧,吞天魔功的事情不成问题,大家快快请起!” 众将闻言,皆有些动容。 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又拱手拜了拜。 “娘娘大义!” “娘娘大义!” “娘娘大义!” 竹叶勉强笑了笑,神色又变得有些为难。 贺啖心头一紧,赶紧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竹叶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回……我恐怕没有办法把六十万大军全部带出去了!” 贺啖悚然一惊,急切道:“为什么?” 其他将领也是心中一沉。 没有办法把六十万大军全带出去,那么被留下的该怎么办? 若是带出去的不多,他们手中还有多少跟楚军谈判的筹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竹叶的脸上。 竹叶神色有些不忍,抬头看向天空:“侯桃桃之前用的鳞片带有真龙之气,恐怕是远古的哪位真龙所留,真龙所到之处,蛟蟒蛇虺尽皆朝拜,我这一身修为也被压制了一半,加上这刺骨冰寒的暴雨……唉!”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没想到拖了这么几天,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看竹叶神色悲戚,知道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贺啖只感觉胸闷无比,忍着痛苦问道:“娘娘能带多少将士离开?” 竹叶沉思良久,长叹一声:“最多四十万!” 虽然面色悲戚,但她心中却是无比轻松。 什么龙族压制? 全都是鬼扯! 侯桃桃手中鳞片来自于龙族不假,对蛇族有压制不假,但强降暴雨之后龙鳞就接近消散了,对她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所谓的四十万,完全就是赵昊的意思。 主要就是因为现在的齐国太惨了,如果全部带走,齐国根本没有办法帮助魏国抵挡楚国。 这波人只要就范,少了魏军联盟的楚国,必定只剩打魏国一条路。 这个时候,齐国想要吞下这二十万的俘虏,就必须站在楚国的对立面。 从某种角度来说,留下这二十万老弱病残,就能够把齐国牢牢绑在荒国的战船上。 平均修为六品半的六十万大军。 带走的四十万,平均修为超过五品。 留下的二十万,平均修为只有不到六品。 这个结果,估计除了荒国以外,所有人都不想看到。 “四十万!” “怎么只有四十万?” “这……” 所有人将领都有点慌,现在他们还有大军六十多万。 只带四十万离开,剩下的二十万……便彻底失去突围的希望了。 到时候,应当如何? 贺啖也是双目圆睁。 原本想着选择最稳妥的策略,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要舍弃二十万战友。 把他们留在暴雨不停的山里面,跟杀了他们又有何意? 如果没有楚国的讨贼檄文,他肯定会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扛,他就不信这暴雨能持续到把所有人都困死。 但现在…… 楚魏联盟是魏国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能不抓啊! 竹叶咬了咬嘴唇:“元帅!我们该当如何?” 一句话,将沉重的包袱全都压到了贺啖的身上。 暴雨之中,贺啖抬头望天。 天本来就昏暗无比,此刻他更是有种身坠九渊的感觉。 我有罪! 我有罪啊! 贺啖睚眦欲裂,血泪顺着脸庞留下。 良久良久。 他咬了咬牙,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众将士听令……” 众将纷纷行了军礼:“末将听令!” 贺啖声音有些颤抖:“各部核查军中人员,先选五品以上,再选骑兵,后选五品以下未伤者,余下的未伤轻伤者按修为从低到高排,六个时辰之内统计出来四十万人!” 众人心中皆是暗叹一声。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贺啖勉强笑了笑:“让余下的将士不要丧气,主力离开时会留给他们,等到楚魏双方联合,必将重新攻入齐土,必接他们回归故里!” “是!” “是!” “是!” 听到手下听令,贺啖面色有些不忍。 他深吸一口气,扫了众人一眼:“主力离开之后,余下将士可以假意投齐,需要有人去齐营传信,诸位谁愿前往?” 几位将军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愤满。 齐国那些软脚虾,也配我们投降? 投谁都不能投齐啊! 假意的也丢人啊! 贺啖叹了一口气:“总之一定会被俘虏,要么主动投齐,要么被困到暴雨结束,被他们像猪猡一样俘虏。我们……不能再死人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些动容。 最终,贺啖的副将上前一步道:“交给我来吧!” 贺啖叹了一口气,拱手冲他深深一拜:“将军大义!” 一时间。 整个魏军大营,都流露着一种悲壮的气氛。 …… 齐军大营。 宁婉梨拍了拍侯桃桃的手背,笑道:“放心吧!讨贼檄文和招安金榜送过去,楚魏联盟就彻底破裂了,他们就只有投齐一条路可以选。” 投齐,还有齐国帮魏国抵御楚国。 若是不投齐,魏国就真是陷入绝境了。 侯桃桃躺在床榻上,气息有些虚弱,心中比较倾向于这个论断,却还是皱着眉头:“魏国军营的那个蛇妖我已经查过了,天赋神通是吞天魔功,说不定她能把整个魏国大军都带出去……” 宁婉梨笑了笑:“且不论她有没有那个实力,现在他们身处齐国境内,她作为妖身,光是国运反噬都承受不住。除非她能豁免整个大汉疆土的反噬,你觉得可能么?” “倒也是……” 侯桃桃这才松了口气。 国运反噬究竟有多狠她是清楚的,现在佛道两家在六国之中都畏畏缩缩,就是因为有国运反噬存在。 只有获得所在国土国君的首肯,才能短暂豁免国运反噬。 如今齐国国君只有宁婉梨一人,只要她不点头,就不可能完全豁免。 即便疑似得到传国玉玺的赵昊,也只能帮助她豁免一部分,因为即便六国承汉,汉承先秦,现在都是独立的个体。 何况,那蛇妖怎么可能跟赵昊扯上关系? 即便真跟赵昊扯上关系,即便赵昊真得到了传国玉玺,给她豁免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也不是区区蛇妖能够承受的。 因为国运反噬,会让她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体内生机不断流逝。 除非她体内还藏有庞大的生机,并且还有后续的治疗手段。 该不会真有人以为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不会吧,不会吧? “呼……” 侯桃桃笑了笑:“我也真是自己吓自己!梨梨,等到魏国六十万大军归降,你当如何?真要依照齐荒之约,帮他们抵御楚国么?” 魏国现在相当虚弱,如果真照齐荒之约说的那样,荒国恐怕会吃得脑满肠肥。 宁婉梨微微一笑:“自然要遵守约定!” 侯桃桃不由问道:“魏国这么大一块肥肉,你就甘心?” 宁婉梨摇了摇头:“楚国攻魏,齐国助魏御楚,这么好一个让魏国俘虏归心的机会,我们怎么能错过?何况魏国还有不少兵力,纵然虚弱,却也绝对不算软柿子,荒国就算再强,最多攻下二十城,就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赵昊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怎么能每次都占他便宜?” “行吧……” 侯桃桃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 诚然,只要能让这六十万魏国大军归心,齐国就算一城都没有攻下,也会是最大赢家。 那近十万的兽血军团,称之为价值倾国都不为过。 馋的流口水! 至于赵昊…… 侯桃桃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宁婉梨谈起赵昊,心中竟然有种酸酸的感觉。 凭什么这个混球给宁婉梨占了这么多便宜,面对自己就是骗婚骗家产? 气死个人!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了岳鹏程的声音。 “陛下!贺啖副将袁宏求见!” “袁宏!” 宁婉梨心中一喜:“快快有请!” 他来了! 他来了! 他带着六十万兵马走来了! 终于…… 宁婉梨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侯桃桃也激动地差点床榻上跳下来。 “是!” 话音刚落,岳鹏程就带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将领走了进来。 袁宏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魏国袁宏,见过齐国女帝陛下!” “袁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宁婉梨笑容满面,看着袁宏彷佛看着自己齐国的臣民。 这暴雨困得住普通士兵,但是控制不住三品修为以上的强者,但偏偏三品以下的才是军队中的绝大多数。 也就是说,魏军一直有机会求和,可前面几天,齐国大营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现在…… 贺啖的副将都亲自来了,那么六十万大军岂不已经成了齐国的囊中之物? 至于贺啖为什么没有亲自来? 毕竟是投降,堂堂兵马大元帅都是有傲气的,派自己的副将来恰如其分! 袁宏坐定,不禁有些感叹:“久闻齐国女帝女相风华绝代,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今日齐国施妙计大获全胜,我们服了!” 宁婉梨笑容满面,拉着侯桃桃的手道:“得次女相,也是我们齐国的福气!袁将军冒雨前来,不妨说说所为何事!” 袁宏叹了一口气:“暴雨多日,我大魏将士不堪重负,军营之中死伤不断。楚国贼人出尔反尔,公然撕毁盟约不说,还将昔日盟友定义为贼人。如今大魏及及可危,我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此次前来,就是想跟齐国结盟,希望齐魏联盟,能够共同对抗楚贼!” “结盟?” 宁婉梨笑着摇了摇头:“齐魏都是大汉遗民,从道理上讲同宗同源本来就是一家人,理应一起对付楚国这反复无常的小人之国。 但是袁将军,你可不要忘了,过往的半年,你们魏国攻下了我们齐国多少城池?又劫掠了我齐国百姓多少财富? 齐魏联盟,就算我这个当皇帝的同意,我们齐国百姓同意么?” 袁宏脸色有些难看:“那陛下的意思是……” 宁婉梨语气微凛:“我要的不是投降,而是归顺!” “归顺?” 袁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彷佛受了极大的屈辱。 他咬了咬牙:“我大魏男儿铁骨铮铮,对祖国忠心无比,岂能归顺别国?” 宁婉梨语气坚定,不容质疑:“袁将军,你们没有别的选择!如今七斧岭暴雨经久不停,水势影响已经蔓延了几十里,多年干涸的河道都已经填满。再过几日,就算河道也没有办法帮你们缓解压力。届时山中与水漫灌,恐怕死伤就不止那么多人了!” 她见袁宏脸色愈发难看,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水,话锋也变得温和起来:“如今魏国四面环敌,齐国内部群情激奋,归顺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归顺,齐国就有理由帮助你们魏国抗楚。 虽然换了母国,但你们做的事情却与身在魏国无异,更何况……袁将军不妨想一想,如今的魏国百姓,还扛得住六十万大军的军费么?” 大棒加胡萝卜,好像给袁宏整得有点够呛。 他的神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久,才咬牙说道:“那女帝陛下得保证能善待我们魏军将士!” 宁婉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物资、医官、药品都已经备好了,只要袁将军点头,我们齐国这就可以停雨救人,让归顺的将士,享受齐国士兵相同的待遇。” 袁宏神情激动:“此话当真?” 宁婉梨点头:“自然当真!” 袁宏终于松了口气,反正这次过来也是假意归降,自然要为齐军某得最好的条件。 现在军队里面有不少伤员,身患重病身体虚弱者不在少数,只有得到充分的调养才能恢复元气。 届时才能用最饱满的状态迎接楚魏联军归来。 终于演完了! 收工! 袁宏望了一眼帐外,七斧岭上空依旧阴云密布雷声不断。 他看向侯桃桃,深深拜了下去,声音激动道:“女相大人快快收了神通吧!” 侯桃桃笑了笑:“那是自然!如今你我都是大齐的臣民,又岂有不收暴雨的理由?还请袁将军在外等候,我准备好法宝立刻出去!” 袁宏激动地点了点头:“多谢!” 说罢,就兴冲冲地离开了营帐。 侯桃桃松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热:“梨梨!我们终于等到了!” 宁婉梨也是无比激动:“六十万大军!打完这一仗,我们齐国就是比肩荒楚的真正强国!” 除了军队,齐国任一方面皆是不弱! 这回六十万大军一入账,齐国最后一块短板都补齐了。 齐国! 要崛起了! 压抑了大半年,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 齐国终于从及及可危的状态,重新站稳了脚跟。 不仅站稳了,而且收获了极大的助力! 这种感觉,让姐妹两个相拥而泣。 终于熬到了! 良久良久,宁婉梨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先派人去探查魏军大营里面的情况,确定他们真的失去战斗力以后,再把暴雨停了。” 侯桃桃重重点头:“嗯!” “走吧!迎接我们的六十万精锐之师!” “嗯!” 乐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竹叶:携精锐四十万投荒,几等功? 六十万! 六十万! 而且是魏国最精锐的大军! 宁婉梨激动得手都快不知道往哪放了,跟侯桃桃携手到了军营之外,看着远处的七斧岭,心中意动不已。 她看向岳鹏程,压低声音说道:“岳元帅,烦请你带领精锐进山检查情况,务必检查他们的状态。确认无误之后,以山路艰险为由,卸掉他们的铠甲兵刃,先把人带出来,事后再打扫战场。” 岳鹏程郑重点头:“是!” 当楚国的讨贼檄文发布之后,魏国大军投降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投降归投降,该有的戒备之心一点都不能少。 这六十万都是魏军的精锐,即便现在深陷绝境之中,都不可能一点傲气都没有。 想要把他们完全吞下,得打散编制洗脑很长时间。 卸掉铠甲兵刃,是最基础的操作,万万不能省略。 岳鹏程深吸了一口气,便带着实现准备好的精锐小队,与袁宏一起朝七斧岭进发了。 这个小队都是三品以上的高手,多多少少都有军衔在身。 目送这一队精锐离去,宁婉梨下意识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几百年了! 齐国终于要成为真正的强国了! 她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今晚设宴,迎候岳元帅归来!” “是!” 齐军的声音响彻云霄。 他们实在憋得太久了! 一开始就差点被魏军打垮,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 现在……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魏军,成为了他们的手下败将,而且马上要接受他们的收编。 以后该以怎样的形式对待这曾经的敌国精锐呢? 想想真是既想哭,又带感。 于是几十万的军营就这么兴奋地等着。 女帝与女相也在军营门口驻足等待。 于是两个时辰以后,岳鹏程回来了。 宁婉梨立刻起身亲自迎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岳元帅!怎么样了?” “这……” 岳鹏程神色无比精彩,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看他这幅模样,宁婉梨心头一揪:“岳元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 岳鹏程斟酌了半天用语,才问道:“陛下!臣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这这这…… 还有坏消息? 宁婉梨有点承受不住,沉声道:“我先听好消息!” 岳鹏程揉了揉有些木然的脸颊:“好消息是……我们不用担心吞不下这批魏军了!” 这是什么个意思? 宁婉梨急忙问道:“那坏消息呢?” 岳鹏程咬了咬牙:“坏消息是……魏军共余六十万大军,其中四十万精锐消失无踪,只留下二十万病弱……” “什么!” 宁婉梨惊呼出声,呆立当场! 朕的四十万精锐呢? 朕在七斧岭好端端的四十万精锐呢? 侯桃桃也傻了,本来就有些病态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完了! 都中了! 自己之前说的,都中了! 宁婉梨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般:“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宏怎么说?” 岳鹏程连忙说道:“袁宏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回去的时候人都傻了,留守的士兵说,在袁宏走后,竹叶娘娘忽然化作了一条大蛇,将四十万将士吞入腹中,瞬间消失不见,肯定是奔着妖域去了。 他们也没想到,竹叶竟然还心向妖族,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蛇!” “放屁!他们放屁!” 听到这话,向来斯文的侯桃桃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吞天魔功能这么用么?若能强行吞掉四十万大军,他们蛇族早就一统天下了,还会陪我们玩这些?这些魏军,真拿我们当傻子么?” 岳鹏程:“……” 宁婉梨:“……”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见侯桃桃气得几欲昏厥,宁婉梨赶紧搀扶住她,随后看向岳鹏程:“元帅!不论这四十万精锐究竟到了哪里,余下这二十万我们都是必须要接收的,有劳你了!” “是!” 岳鹏程点头,旋即又看向了侯桃桃:“还请女相收了神通!” 侯桃桃咬牙:“不收!淹死他们吧!” 岳鹏程:“……” 宁婉梨捏了捏她的手背,压低声音道:“现在这二十万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易于控制,只要休养过来,总要比刚收的新兵要强。桃桃,不管情况如何,先把这些人收回来行么?” 看宁婉梨如此诚挚,侯桃桃这才稍微将怒意压下。 齐国的困局,让两个人的心态都卑微得不成样子。 二十万病弱就二十万病弱吧! 总好过什么也不剩! 侯桃桃叹了一口气,冲着七斧岭的方向,双手合十轻轻念动咒语,那些龙鳞失去光泽的粉末便飞快飞回,重新汇聚在她的眉心。 就在尽数收敛的一瞬间,七斧岭持续数日的暴雨停了! 岳鹏程微微舒了一口气,冲两人拱手道:“陛下!臣去收编降军了!” “嗯!” 宁婉梨轻轻应了一声,目送岳鹏程带领大军离开,这才扶着侯桃桃回了营帐。 一回到营帐,侯桃桃就恨声骂道:“赵昊这个王八蛋!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她实在想象不到,除了传国玉玺托底,还有什么能让那个蛇妖有胆子,在齐国境内吞下四十万精锐大军离开。 宁婉梨却是微微皱眉:“一定是赵昊么?” 侯桃桃秀眉一拧:“什么意思?” 宁婉梨揉了揉太阳穴:“如果对吞天魔功没有了解,魏军的说法其实听不出太大的问题。但你对吞天魔功很了解,所以才能听出猫腻。也就是说魏军在给竹叶打掩护,说明他们十分相信竹叶。 桃桃我问你,一个妖族,取信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难度得有多高?” 侯桃桃有些迟疑:“这……” 的确,人族对妖族有天然的戒备。 完全将妖族当成自己人,就说明这个妖一定做出过能够让他们完全信任的举动。 能做到这般,竹叶可能是赵昊的卧底么? 更何况,卧底之说只是她的猜想,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侯桃桃甩了甩脑袋:“你的意思是,竹叶完全就是魏国的忠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魏国的利益?那为什么他们早不用吞天魔功?” 这下轮到宁婉梨迷了:“这……” 是啊! 为什么他们早不用吞天魔功? 她沉思良久,试探性地问道:“你说曹勐会不会掌握了消除国运反噬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侯桃桃拍案而起。 宁婉梨:“……” 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过了好久,宁婉梨才开口道:“不论如何,现在只可能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竹叶是妖族的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机,就是为了把四十万大军带走,带走的目的未知。 第二种,竹叶是魏国的人,带走四十万精锐,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肯定是挽回楚魏联盟。 第三种,竹叶是赵昊的人,已经带走四十万精锐投荒了。 我这就下令密切关注楚境的动态,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咱们立刻向荒国求援,准备死战,到时候宁愿杀俘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要不是第二种情况,咱们都能将这二十万魏军完完整整地吞下来!” 情况太突然了! 突然的宁婉梨也短暂地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能把三种情况分析出来,静观其变。 侯桃桃眼眶有些发红:“我们就只剩二十万病弱了?” 宁婉梨也是心疼得要滴血,却还是安慰道:“二十万病弱其实也不是件坏事,若降军里面全是桀骜不驯的精锐,反倒会加剧我们的内耗,而且军费开销也承受不住,还有……” 侯桃桃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下文,不由开口问道:“还有什么?” 宁婉梨差点哭出来:“我编不下去了!” 侯桃桃:“……” …… 楚国。 皇宫。 太后的书房。 芈岚整个人都兴奋了:“小姑!小姑!七斧岭的暴雨停了,我们快点撤销讨贼檄文,楚魏联盟有救了!” 这几日,他每天都借酒消愁。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签到了一个完美盟约。 结果到最后,竟然因为一场暴雨,盟约变成了讨贼檄文。 而他,也成为了文武百官的笑柄。 他接受不了啊! 本来都打算躺平,跟小皇帝一起摆烂了。 结果不曾想…… 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啊! 强降暴雨本来就是逆天之举,果然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现在三年之期还没有到,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 芈天玑皱着眉头:“暴雨停了,然后呢?” “然后……” 芈岚有些迷惑:“当然是楚魏联盟啊!” 芈天玑笑着摇了摇头:“时间拖得实在太久了,若是十天前魏国大军能够赶到楚境,那么楚魏联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距离三年之期只有十天的时间,魏军受暴雨侵扰这么多天,还需要多久才能进入楚境? 他们能留给我们多长的时间进军西陇山脉? 到不了西陇山脉,我们还怎么拦截荒国? 到时荒国对魏国大举进犯,楚魏联军攻下一座齐城,可能荒国已经攻下两座魏城了! 你觉得到时候那些魏国人能够和我们一起,全心全力地攻打齐国?” 芈岚沉默:“啊这……”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可万一魏国被惹怒,跟齐国联手,一起对抗我们楚国该怎么办?” 芈天玑笑了笑:“魏国军队早就疲了,何况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荒国,能在这边投入多少兵力?齐国倒是可能抵御我们楚国,但结盟是绝对不可能的,别忘了荒国才是齐国最大的盟友。” 芈岚沉默。 好像有点道理。 荒国是肯定要打魏国的,作为盟友,齐国难道还阻挡楚国打魏国,给魏国腾出兵力对付荒国? 难不成真以为荒国能势如破竹,短时间就拿下魏国全境? 这么大的一块肥肉,难不成还被荒国一口吃了? 不会吧,不会吧? 此等局势,自然要跟荒国抢这块肥肉,谁吃到嘴里就算谁的。 芈天玑打量了芈岚一眼:“是你不甘心吧!” “是!” 芈岚有些丧气,却还是诚恳道:“小姑!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啊!” 芈天玑笑了笑:“既然这次的结果对你如此重要,那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芈岚不由一喜:“什么机会?” “三天!只要三天内,魏国大军能够出现在楚境,我就能说服众位大臣,楚魏再次联合灭齐!” “小姑,你真好!” 芈岚有些感动。 楚国向来都会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的打法,究竟是攻齐还是攻魏,需要权衡很多种因素。 三天。 差不多是两种选择利益的平衡点,究竟作何选择,对楚国的差别并不是很大。 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天渊之别。 小姑能给自己这个机会,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可就在这时,书房响起了敲门声。 芈天玑的贴身女官送来了一封战报。 打开一看…… “七斧岭,魏军二十万,已经投齐。” 芈天玑:“……” 芈岚:“……” 姑侄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 魏军投了? 魏军怎么就这么投了? 真的就不挣扎一下么? 之前不是说还有六十万大军么? 现在怎么只剩下二十万了? 剩下的四十万去哪了? 芈岚脸色茫然,下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 亲娘咧! 影响仕途啊…… …… 魏国。 曹勐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一切都活过来了! 就在刚才不久,他接到了贺啖通过帝江子匣传回来的消息。 他们四十万的大军,终于要靠着竹叶的吞天魔功离开了。 之前魏军的情况,曹勐一直了然于心。 对于贺啖对竹叶的戒备,他能够理解,却也有点烦躁。 在他的眼中,竹叶虽然是妖,却也是一个完全被他征服的人妇。 这半年来竹叶在军中的表现足以证明这一点。 征服以后,虽然少了一些乐趣。 但也收获了一个无比忠心的属下。 贺啖对竹叶戒备,理所当然。 但迟迟不肯动用吞天魔功,却让曹勐十分烦躁。 可偏偏,贺啖这个大元帅有自己的判断和傲气。 一个元帅,如果完全被帝王操控,那么这个元帅只可能是一个庸才。 这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义。 所以纵使恼火,曹勐也只能听之任之,他知道贺啖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最糟的情况,这点君臣信任还是有的。 现在…… 吞天魔功终于要发动了,楚魏联盟也终于能挽回了! 魏国……活过来了! 曹勐心情大畅,不过也没有彻底放松下来,每天都在御书房等待最新的战报。 终于,第二天。 他接到了二十万魏军将士投齐的消息,却没有丝毫惊惶和愤怒。 因为四十万精锐已经离开了,形成楚魏联盟之后,里应外合说不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七斧岭与楚地相聚不远,凭借竹叶的速度,半日之内必到! 所以他一直在等贺啖的消息。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夕阳落山。 曹勐有些慌,却是拼命安慰自己:“可能是帝江子匣用完了,再等等……” 于是又一天,夕阳再次落山。 帝江母匣没有动静,楚地的探子也没有发现任何魏军的踪迹。 曹勐坐不住了。 “朕的四十万精锐呢?” “朕爱妃肚子里四十万精锐呢?” …… 一片虚无之中。 贺啖有些心绪不宁,现在他与四十万精锐魏军都在竹叶的腹中空间。 这里面有所有的兽血军团,所有的骑兵,所有修为超过五品的精锐战士。 这些,就是魏国的希望。 眼见贺啖如此焦虑,旁边的将军们赶紧安慰。 “元帅!你就放心吧,娘娘为我们大魏付出了多少,怎么可能有异心?” “是啊!陛下那么多妃子,哪个不是爱陛下不爱原配?” “放心吧!娘娘铁自己人!” 贺啖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虑:“可是咱们都在这里呆多久了?就算一个普通的战士,从七斧岭跑到楚地,也应该跑到了吧?” 众将军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咱们在里面,看不到太阳,也没有水运仪象台,感觉时间过得慢不是很正常么?” “还有!娘娘本来就受到了龙鳞的压制,现在带我们四十万大军一起离开,肯定受了很强的国运反噬,速度慢一点不是很正常么?” “就是!就算娘娘真的别有用心,她能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妖族?光看地界就知道,对妖族威胁最大的是荒国,他们哪来的不攻打接壤的荒国,反而坑害内陆大魏的道理?” “齐国?我们本身就在齐国,再运到齐国别的城池还有什么意义?嫌齐国境内不够乱么?” “楚国?我们本来就要楚魏联军,运到楚国不是成全我们么?” “总不能是荒国吧!娘娘远离家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荒国,恨荒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投荒?想让她投荒,除非赵昊把她的家人全都囚禁在了荒国,赵昊的本事可真大!”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将士好像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 若赵昊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他们只能将对于所有雄性最大的荣耀颁给赵昊——算你牛逼! 但是可能么? 被将士这么一通安慰,贺啖焦虑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不少。 是啊! 各种迹象都表明娘娘是自己人! 看来这次,自己真的谨慎过了头。 等到这场战事结束,一定要好好跟娘娘道个歉。 就在这时,天地一阵扭转,这是吞天魔功结束的征兆。 四十万将士都是心中一喜。 终于到了! 忍耐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扭曲程度越来越严重,一阵头晕目眩过后,他们终于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天空很亮! 空气自由且香甜! 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 这就是楚国么? 贺啖环视了一圈,发现众人处于一处颇大的校场中。 草地平整,泥土瓷实。 里面还有各种用以训练军队的场地,看起来无比气派。 就连贺啖也忍不住感慨。 楚国不愧是大国,连校场都如此与众不同。 只不过…… “娘娘呢?” 贺啖问道。 其他将军也是茫然:“不知道啊!” 正在这时。 竹叶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陛下!带四十万魏军投荒,记几等功?” 7017k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诛心小能手赵日天 “陛下!带四十万魏军投荒,记几等功?” 投荒? 顿时,四十万脸懵逼。 贺啖揉了揉脑袋,却怎么也揉不走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他看向旁边的将军:“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吧?” 将军也有些晕眩:“好像听到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跟元帅你听到的是不是同一句话。” 贺啖:“……” 将军:“……” 众人环视了一圈。 仍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特娘的是荒国的校场?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他们的质疑。 准确地说,是很多人一起打破了他们的质疑。 “咯吱咯吱!” 所有人都听到了机扩的声音,仅仅一瞬间,他们后背的汗毛就都竖了起来。 这机扩声他们太熟悉了! 跟齐国人交战了那么长时间,只听机扩声,他们就知道是长的还是短的,穿刺性强的还是有倒刺的。 条件反射了属于是! 荒国军械! 用过的都说好。 而这次,机扩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彷佛把天地都填满了,至少……也得几十万台? 贺啖从脚底板麻到了天灵盖,当即向后退了一步,凄厉地嘶吼道:“列阵!列阵!” 四十万大军纵然已经疲惫不堪,但还是飞快列阵。 但列阵管用么? 贺啖第一次产生这种绝望的情绪,他这才发现,校场中林立的箭塔上,到处都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他作为高阶宗师,自然有把握在箭雨中撑一段时间,但其他将士明显不能啊! 索性箭塔并没有发射。 他们反而听到了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脚步声整齐划一,每踏一步,似乎都能引发地动山摇。 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数量不会低于五十万。 最离谱的是…… 马蹄声都无比整齐! 贺啖只觉得犹如针芒在背,他是真的麻了! 训练有素的军队他见得多了! 几万大军动作整齐划一的不在少数。 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马蹄声也能这么整齐? 是有人给马喊口号么? 离谱! 荒国拥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军队啊!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将众人环环包围,强大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由心中凛然。 他们为了顺应吞天魔功,虽然留了甲胃,但战马这等活物是万万没有办法带出来了。 而包围他们的荒国军队,却有无数骑兵。 即便强如兽血军团,也不可能面对荒国的精锐骑兵。 因为他们马没了。 好在荒国军队的脚步声停了,一时间校场上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近百万人所在的空间,竟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良久,就当魏军被这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一个声音响起:“贺啖元帅,可否出来一见?” 声音很年轻,语气很平和,并没有众人预想中的盛气凌人和讥讽嘲弄,就像是去老朋友家串门,敲门喊人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贺啖的身上。 贺啖脸色微沉,轻轻嗯了一声,魏军的军阵很快就分出了一条路。 通过这条路遥遥相望,贺啖看到了一个身披战甲的青年,正端坐在火麟马之上,澹笑着看着自己。 而在青年的左边的战马上,正坐着他们尊敬的竹叶娘娘。 右边的战马上,则是一个气势极其汹涌的女子,这个女子他认识。 凰禾! 外域怒涛。 他没有跟凰禾交过手,但那些寺庙道观的宗师,个个对凰禾避之不及,所以他知道,仅论个人实力,自己恐怕不是凰禾的对手。 这…… 情况有些不妙啊! 贺啖心中暗叹一声,平静地朝赵昊走去,客气地拱了拱手:“老夫贺啖,见过荒国皇夫陛下!” 赵昊倒是没有摆架子,直接从火麟马上跳了下来,笑吟吟地迎了上去:“贺啖元帅无须多礼,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贺啖:“……” 谁跟你是一家人? 算了……竹叶娘娘跟你是一家人。 贺啖想杀人,但他知道现在他们处境十分不妙,自己一个处理不慎,就很有可能让四十万战友陪葬。 他们可是魏国最后的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即便赵昊这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君主,看似丝毫不设防地走到他的面前,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看了一眼竹叶,又将视线转向赵昊:“此次陛下高见,是老夫输了,但老夫就想知道,某些人两面三刀就不怕报应么?”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九幽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了然了! 这背后一切都是赵昊搞的鬼! 阴白止价格一路飙高,魏国破釜沉舟冒险启用了国债券,紧接着就是国债券崩盘,让整个魏国都冲了个千疮百孔。 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帮凶。 那就是竹叶! 贺啖体内真气激荡,几乎控制不住,看向竹叶的眼神也几乎要吃人。 老夫就知道! 老夫就知道! 这吞天魔功就是一个大坑,只要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不管这个人是何身份,都会让你输得裤衩都不剩! 竹叶切了一声:“贺元帅此言差矣,你们魏国骗了我的身子,还让我打了几年白工,现在你跟我提报应,你良心不会痛么?” “你……” 贺啖睚眦欲裂,但仔细想了想,她说的对啊! 啊这…… 赵昊不由笑了起来,转过头来:“此次荒魏融合,竹叶爱卿居功至伟,战功赫赫,按荒国律法理应嘉奖,封一等清冶侯!” 他顿了顿,补充了两个字:“世袭!” 听到这话,竹叶和贺啖都愣了一下。 竹叶作为妖族,对于荒国的爵位一点也不感冒。 一开始也没想着能得到特别大的好处,因为自己这算军功,封赏大概率也跟军方有关,总不能一直给荒国打仗吧? 但有“世袭”两个字就不一样了! 我竹叶忍辱负重,在魏国后宫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我的两个女儿么? 在荒国之中,有过公爵身份的屈指可数,侯爵已经是寻常天才靠努力能够达到的天花板了,除非你能达到镇国公的那般成就。 世袭的侯爵爵位,足以让两个女儿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了。 这奖励,不可谓不重。 贺啖也懵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赵昊只会给一些看似丰厚,其实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奖励。 但……侯爵? 侯爵就侯爵吧,清冶侯是什么意思? 据他所知,六国境内还没有一个叫做“清冶”的地方,跟“清冶”沾边的,只有一个叫做清冶洲的地方。 可那是妖族的地盘! 清冶侯的爵位给了一位妖王,莫非赵昊的野心已经蔓延到妖族那个地方了? 当贺啖震惊的时候,竹叶已经跳下马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多谢陛下封赏!” 赵昊笑了笑:“促进荒魏融合乃是大功一件,若不是公爵数量有限,已经被我爷爷占了,不然高低封你一个清冶公,到时统治清冶洲才有排面啊!” 竹叶:“……” 老实说,她也有点懵,没想到赵昊竟然帮她考虑得这么久远。 贺啖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冷哼一声:“陛下野心勃勃,有自信自然是好事,却也没有必要粉饰太平,两国交战成王败寇,又何必以‘荒魏融合’遮羞?”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遮羞?我们荒国乃是仁义之师,魏国皇室视百姓如草芥,解救魏民与水火之中乃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情。 贺元帅觉得,是这种正派的事情需要遮羞,还是魏国皇廷的所作所为需要遮羞?” “这…… 贺啖噎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 荒国最近的所作所为,的确没有任何黑点。 本土的百姓安居乐业,赚的钱比任何国家的平民都多,甚至还建了难民镇,如今难民镇有三十万魏国百姓,若没有荒国,恐怕至少也要死七八成。 别管荒国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国家也是如此。 反观魏国…… 娘的! 黑都没法黑! 憋得难受! 贺啖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凛然地看着赵昊:“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在荒国,却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四十万精锐,虽然未曾卸下甲胃兵刃,但被严冬暴雨折磨了这么久,士气已经相当低迷,而且粮草都在竹叶那里…… 若是爆发冲突,一开始可能会给荒国造成一些损失。 但不出三日,魏军四十万就只有全军覆灭一个下场。 现在的他们,人人拿捏! 赵昊却拧起了眉头:“处置?以后你们都是我荒国的子民,为什么要处置你们?当然是好吃好喝地供起来啊!” 这一番话,他特意催动了剑胆文星,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传到了每个人的灵台深处。 撼人心魄,振聋发聩。 贺啖:“……” 四十万将士:“……” 老实说,他们被整不会了。 赵昊笑了笑:“此乃荒国西南某处盆地,以前荒无人烟,不过现在气候宜人,倒也适合长住。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物资,只要诸位点头,便能立刻住上干爽的帐篷,铺上暖和的被褥,吃上热气腾腾的饭食。” 贺啖懂了。 西南某处盆地:荒国腹地,逃不了。 荒无人烟:叫天无路,入地无门。 适合长住:准备好长时间监禁吧! 嘿!我可真是个翻译小能手。 可这条件实在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手下那些将士们,疲惫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一丝渴望。 暴雨中的五天,他们实在受够了。 他们宁愿七斧岭下的是雪! 下雪至少能保持帐篷内的干燥。 水没有结冰,渗透到被褥当中,却比冰雪还冷,所有人都穿着雨水浸透的衣服。 山里面没有办法生火,只能吃干硬寡澹的干粮。 现在面对干爽的帐篷,温暖的被褥,热气腾腾的饭食,真的很难抵抗。 只不过,他们都把这股子渴望给压了下去。 因为他们是战士,哪怕成为了俘虏,也要听从军令。 贺啖叹了一口气:“那就有劳陛下了!” 赵昊笑了笑:“有一个事,烦请贺元帅统计一下军中将士的籍贯!” “嗯?” 贺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赵昊想要做什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反正赵昊也没有让他们叛国,只要不叛国什么都好说。 至于是“侵魏”还是“荒魏融合”,随他去吧!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 赵昊则是挥了挥手:“来人!先给魏土同胞换上干净的衣服,大冬天的,铁甲里面衬着湿衣服像话么?” “是!” 当即有人齐齐应声,下一刻便有一队队后勤兵,扛着大包小包穿插在魏军的阵营里。 就这么盯着他们换衣服。 反正都是大老爷们,也不嫌尴尬,他们飞快把甲胃和湿衣服换下,然后用真气把身体烘干,赶紧穿上干爽的棉衣。 顿时感觉人都活过来了! 只是准备重新穿上铁甲的时候,被荒国后勤兵阻止了。 理由很充分:大冬天的,穿这些铁疙瘩,不嫌冷啊? 他们知道这个理由是在扯澹,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后勤兵把铠甲刀剑扛走,然后有序地上报籍贯。 瞅着眼前井然有序的一切。 贺啖有些麻了,这特娘钝刀子磨肉的感觉,真的有些遭不住。 但他知道,从踏入荒国疆域的那一刻,他们就失去了所有谈判的权力。 而且赵昊每一件事情都干的十分合理,既礼貌又和蔼的,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赵昊瞅了一眼贺啖,笑了笑道:“贺元帅!等会我们荒军将士就会帮魏土同胞安营扎寨,天黑之前肯定有住处和热饭,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不如小酌一杯?” 贺啖犹豫了一下,只能点点头。 如今荒国占尽上风,是不可能不提条件的。 刚才只表明了让魏军四十万精锐都留下来,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说。 这次叫自己,九成九的可能是为了招降。 贺啖不想被招降,但只能乖乖点头:“陛下盛情邀请,老夫岂有推辞的道理?” 赵昊笑了笑,侧过身指着远处的营帐:“请!” “请!” 贺啖也勉强笑了笑,笑容中尽是苦涩。 …… 一刻钟后。 铁锅里面咕都咕都作响,腾腾热气冒出,弥漫在了营帐之中。 贺啖感受着温暖的气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天前他还在七斧岭忍受严冬暴雨。 今天就坐在了温暖的营帐之中。 左边,赵昊亲自给他煮酒,让他很感动。 对面,凰禾盘着腿嗑瓜子,让他不敢动。 人生竟能纠结如斯…… 赵昊从锅里取出一坛酒,给两人都斟满,瞅着贺啖笑道:“贺元帅,我们的心悦仙酿的生意虽然已经铺到了你们魏国,但用的粮食都是我们荒国囤的旧粮,质量上乘的新粮都是优先满足我们内需了,你一直在魏国,估计没喝到过,快尝尝!” 贺啖:“……” 赵昊这……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摇了摇头,将杯中温酒一饮而尽,果然是醇香馥郁,的确要比出口到魏国的心悦仙酿强上一个档次。 赵昊笑了笑:“贺元帅想不想让所有的魏土百姓都能尝到这内需专供的酒?” 听到这话,贺啖顿时神情一凛。 从一开始,赵昊就一直在刻意忽略“国”的概念,提到魏国绝对不说魏国,而是魏土。 现在又说这种话,这都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他神情严肃:“我贺啖生是魏国的人,死是魏国的鬼,绝不可能做出叛国之举!” 赵昊笑了笑:“贺元帅误会了,我没打算让你叛国,魏国皇廷尚未覆灭时,你们只需呆在这里便可。等到荒魏融合,我才需要贺元帅为魏土百姓而战!” 贺啖:“……” 他有些麻了,没想到赵昊竟然如此有自信,覆灭魏国难道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说荒国能够连下好几城他相信。 但覆灭魏国皇廷也太离谱了吧? 要知道,即便自己这四十万精锐被困,魏国境内可还是有近百万军队啊! 他不想跟赵昊扯皮,而是放下酒杯:“魏君对贺家有知遇之恩,我贺啖生是魏君的人,死是魏君的鬼,这话恐怕会惹陛下不高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昊撇了撇嘴,这些姓贺的全都一个拧巴脾气。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贺元帅这话,可是代表着四十万大军的意志?” 贺啖神色有些不忍,咬牙道:“仅代表一家之言,只不过应当有不少将士与贺某心思一致。” “元帅大义!” 赵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元帅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元帅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统计军中将士的籍贯?” 贺啖问道:“为什么?” 赵昊笑了笑:“因为难民营中不少老弱妇孺都思念远在战场的亲人,这里面一定有不少就在贺元帅麾下,难民的信息我已经统计好了,等这边的统计尘埃落定,名单就会送到他们手中。 只要寻找到亲人,我就会把人从难民营接到这里来,凡是一家团聚的,都会安排独立的营帐。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忍心看到家庭破碎啊。 我把难民养得白白胖胖的,也许……这就是慈悲吧!” 贺啖:“!!!” 他头皮都麻了! 这是诛心! 这是诛心啊! 一家团聚的战士,谁还愿意为魏国卖命? 更诛心的是那些没有团聚的战士,谁不羡慕到泛酸水,谁不想把自己的亲人也接过来? 完了! 这是个大阴谋! 贺啖腾得一声站了起来。 凰禾也腾得一声站了起来。 于是贺啖又坐了下去。 赵昊笑了笑:“当然,我也不会针对贺元帅,我也能让贺元帅一家团聚!” “什么!” 贺啖双目圆睁,方才他就想到了九幽谷的事情。 一开始他已经认为,负责运药的精英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但现在,竹叶都被赵昊策反。 精英小队肯定也落到了赵昊的手中,他们的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可能真的还活着。 他有些激动:“你是说贺归……” 赵昊笑着站起身:“都说贺归是贺元帅最宠爱的儿子,现在一看果然不假!走吧,我带贺元帅见儿子,和你的孙子们!” “好!” 贺啖也豁然起身,又感觉有些不对:“孙,孙子……们?” ~~~~~~~ 推荐一本好看的书《满朝奸臣,你让朕怎么当千古一帝》。 ------题外话------ 推荐一本书表弟的书,主角是皇帝。 下有贤臣严嵩、秦桧、和珅,外有三位大将杨坚、赵匡胤、李渊。 主角只能缩在后宫,抱着武媚娘、吕雉瑟瑟发抖。 有梗耐嚼,很好看。 表弟写的,强力推荐(?w?) 乐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孙,孙子……们?” 贺啖懵了,他是贺家的家主,贺家家大业大,自然有不少孙子辈的年轻人。 但他清楚,赵昊指的肯定不是孙子辈,而是亲孙子。 当然,他有孙子。 可是三年前失踪的精英小队里面,没有他的亲孙子啊! 所以这些孙子是从哪里来的? 一时间,贺啖心中有些焦虑,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贺家血脉强横,人丁也颇为兴旺,但兴旺并不意味着不值钱。 因为贺家人的阵亡率实在太高了! 赵昊笑了笑:“贺将军想见么?” 贺啖深吸了一口气:“有劳陛下了!” 反正我贺啖也不会叛国。 只是看看孙子而已。 不过分吧? 赵昊起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接着,三人便出了营帐,乘坐火麟马车朝某个方向赶去。 一处庄园之中,赵昊找了一个小院子将贺啖放下,笑眯眯道:“元帅在此稍后,我这就去请贺归将军及其家眷!” 贺啖:“……” 果然!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自己的归儿子被关在荒国,果然还是沦陷了。 他很清楚,归儿子原配去世以后,完全把心思放在了打仗上,根本没想过续弦,最多就是闲暇时逛逛青楼。 这赵昊…… 太卑鄙了啊! 贺啖回想了一下赵昊的各种操作,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对魏军将士,直接把他们在荒国难民镇生活的家人接了过来,诛心! 对自己,造出几个亲孙子,诛心! 对贺归,变出几个亲儿子,诛心! 真卑鄙! 太卑鄙了! 但你以为我贺啖会因此服软么? 天真! 贺啖望了一下小院大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天气有些冷,他朝双手哈了一口气,便进屋暖和了。 这半年下来,属实有些身心俱疲。 可进屋以后,目光却被屋里的布置吸引住了。 书房? 满满这么多书柜,里面摆的竟然都是史籍? 贺啖来了兴趣,以他对赵昊的浅薄了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安排一个书房给自己。 尤其是桌子上摊开的史书…… 就差把“我赵昊有目的”六个字写在脸上了。 贺啖心中有些犹豫,自然不想上这个当,但仔细想了想。 我贺啖纵横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赵昊虽然成就斐然,但终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难不成还能编织一个足以让我沦陷的圈套? 你这一招,我接了又怎么样? 想到这些,贺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坐到了书桌前。 拿起史籍一看,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竟然是大汉神朝年代的史籍,而且是贺家的官方传记。 这传记在贺家书房有抄录本,只可惜只有一半,剩下一半涉及断层的两百年,不知道被谁撕了个粉碎。 这一层也是抄录本。 可是这抄录本在这个年代几乎绝密,荒国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底蕴,赵昊是从哪得到的? 贺啖仔细看了几页,心中无比震惊。 这抄录本,竟然跟贺家书房的抄录本分毫不差! 赵昊真是大手笔啊! 他究竟是何目的? 贺啖有些不明白,赵昊这么做,难道有什么深意? 他继续朝下翻,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抄录本的厚度不对劲,比贺家的抄录本都要厚三倍! 这…… 贺啖飞快朝后翻,果然发现这抄录本,内容竟然真的比贺家的还要多。 这是……断层两百年的历史? 贺啖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一半是因为兴奋,一半是因为惊恐。 断层两百年的历史已经很久远了,没有留下任何史籍记载,但残留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是一场大阴谋。 作为魏国功勋世家的家主,贺啖有十分高的史学素养。 如今触碰到了这等机密,心中怎么能不激动? 他继续朝后翻,贺家依旧是大汉神朝的将门,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状,然后……他看到了惊天动地的仙佛阴谋。 他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神色也越来越癫狂。 莫非……当年的情况真是如此?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如此机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被赵昊寻到? 这肯定是赵昊编的! 贺啖腾地一声站起身,飞快在书架上寻找。 他就不信,赵昊能把一切都编得天衣无缝。 他要找史料,来反驳这本假传记! 然后…… 不知过了多久,贺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整个人仿佛都傻掉了,细密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渗出,脸色苍白的吓人。 竟然……真的是这样! 这回他脑海里没有杜撰不杜撰的问题了,因为这些史籍当中,所有的信息都是环环相扣,无比圆融。 单靠人力,绝对不可能编出这么宏大且完美的网络。 甚至有了这些史籍的内容,一些悬而未决的史学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如今的世界格局,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贺啖呼吸有些颤抖。 所以说,赵昊让我看这些的目的是…… 他联想到了赵昊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了将人族内耗降到最低。 不然也不可能费尽心机,把贺家骗到荒国这么多人。 而且…… 还生了这么多便宜孙子把绑架贺家。 从个人层面来说,这种手段相当卑鄙。 但从人族的角度来看……属实用心良苦啊! “唉……” 贺啖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子,朝院门走去。 这里有一个门童时时刻刻守着,见到贺啖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元帅,有什么事情吩咐?” 贺啖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现在能见你们陛下么?” 门童笑了笑:“陛下说了,元帅乃是未来人族的栋梁,无论什么时候想见陛下,陛下都会亲自迎接!” 听到这话,贺啖眼眶红了红,险些哭出来。 门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元帅请跟我来!” 贺啖拱了拱手:“有劳小友!” …… 赵昊离开小院以后,就直接赶到了正厅。 正厅里面莺莺燕燕,都是曾经天香楼的姑娘,却也没有染上太多风尘,反而在宫廷女官的调教下,一个个看起来颇为知书达理。 除了她们,屋子里还有七八个长相俊俏的人类幼崽。 看起来约莫两三岁的样子,正趴在玩具堆里面玩耍。 “娘的!贺归这狗东西运气真好!” 赵昊看到这一幕有点牙酸。 这些女子跟贺归之前,可都是清倌人。 都是清白之身不说,还都掌握着才艺。 一方面有天香阁的花魁前辈调教专业技能。 另一方面有宫廷女官训练仪态谈吐。 容貌气质,风情才艺。 男人想要的东西,差不多都有了。 如此专业的训练,竟然是给贺归量身定做的! 娘的! 一个俘虏,凭什么待遇这么好啊? 我要是个将军,倘若那个敌国这么对我,我早就叛变了好不好? 贺归这狗东西,不但不投诚,还跟我怄气! 凰禾迷了:“这不是你授意的么?咋还气上了?” 赵昊揉了揉脑袋:“我也不知道,就是烦!” 凰禾:“……” 赵昊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杂念全部抛开,直接走到了正厅。 厅中女子看到赵昊,连忙迎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陛下!” 赵昊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老爷呢?” “老爷……” 众女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个“老爷”是贺归。 在此之前,她们这些诞下贺家子嗣的女子,都在京都有一个小院落,好吃好喝伺候着,被贺归点到了,就去基地里陪伴一夜。 其他时间除了必要的培训,倒像是个富足的单亲妈妈。 直到前几天,赵昊才把她们召集起来,一起来到了这个院子。 猛得一句“老爷”,忽然让她们一种有家的感觉。 这么说…… 我们能当阔太太了? 只是……通往阔太太的路上,还是有一块绊脚石。 那就是贺归! 一众女子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无措。 其中一个叹了口气道:“老爷还是不理我们,还让我们滚远点,连屋门都不让我们进。” 其他人也纷纷接腔。 “是啊!共度良宵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我们赔钱货。” “唉……给他生了个儿子,怎么反而对我不好了?” “见他的时候,若不是抱着女儿,真感觉他会把我打死。” 赵昊:“……” 看着她们一脸委屈,他也没辙。 没想到贺归竟然这么倔! 他撇了撇嘴:“你们先带孩子玩吧,我去劝贺归!” 说完,就把众人抛下,直接去了后院。 “咚!咚咚!咚咚咚!” “滚蛋!” 敲门声刚响起,里面就传来了贺归暴躁的声音。 赵昊瞬间就不服了。 你一个爱情的俘虏,跟我横什么横? 于是他一脚就把门踹塌了:“这是我的地盘,你让我滚?” 贺归被封着感知,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是赵昊,当即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骂人的话噎到嗓子里的时候才发现来者是谁。 于是他更气了。 但是不敢发作。 堂堂八尺男儿,委屈得都快哭了:“我滚!我滚好吧!赵昊陛下,我求求你了,能不能把我放回魏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实在不行,你把我修为废了,我不打仗了,不给你们荒国使绊子行不行?” 赵昊:“……” 看他这幅模样,他满腔牢骚顿时烟消云散。 甚至还有些小内疚。 这大老爷们被自己折磨成了这样。 但他想了想,好吃好喝好女人伺候,这折磨真有这么歹毒么? 他咧了咧嘴:“话说……姑娘送过去的时候,你也没那么抗拒啊!” 贺归脸上肌肉抽了抽:“咱能不能不要提了?” 然后,这位八尺硬汉自闭了。 良久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赵昊陛下,你是真的歹毒啊!” 赵昊被他整不会了:“这不是想让你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么?没老婆没孩子,那叫家么?” “狗屁的老婆孩子!” 贺归绷不住了:“你这叫骗婚,骗婚懂么?她们也配当我老婆,也配当我孩子?” 赵昊不服了:“那你告诉我,谁来了才叫家?” 贺归哼了一声:“当然是我爹,我兄弟啊!” 赵昊笑了:“你看这事儿闹的,还真巧哈……” 贺归眼角一抽:“你什么意思?” 赵昊咧了了嘴:“你爹也被我抓来了!” 贺归:“……” 赵昊:“……” 两个老爷们四目相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贺归有些胸闷,便出了屋门,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瞅着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赵昊也坐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一根粗大的东西。 “来一根?” “……” 贺归有些难受,却还是接了过来。 这个东西叫做烟草,他也是来到荒国才第一次接触到,胸闷的时候来一根……挺好! 赵昊又摸出了一根火折子吹着,给大佬点烟。 “嘶……哈!” 胸闷的感觉下去了一些。 贺归转头看向赵昊:“赵昊陛下,您行行好,告诉我一下现在魏国怎么样了!” 赵昊咧了咧嘴:“你想听真话么?” “真话!” “垮了!” “……” 贺归蒙了一下:“能不能详细一些?” 赵昊:“事情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贺归:“……” 他看着天空,又沉思了良久。 太崩了! 这个局势太崩了啊! 损失近几十万兵力,二十万投齐,四十万被关到了荒国。 国内经济局势也烂出了新高度。 而且还要同时面对齐楚荒三国。 这…… 他转头看向赵昊:“如果我现在求你,放我回魏国保家卫国,你肯定不会同意对吧?” 赵昊摊了摊手:“你说呢?” 贺归:“……”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国指定要没了,但贺家没有必要为魏国陪葬,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下令,荒魏之战除非必要情况,否则不杀贺姓之人!” 贺归:“……” 这个说法,让他很心动。 如今魏国的情况,但凡是一个脑袋正常的人,都能猜到魏国的未来。 特娘的! 魏国大元帅都成阶下囚了,还能有什么希望? 作为贺家人,他当然想要回去共赴国难。 但问题是跑不了啊! 这种局势,就很拧巴! 赵昊笑道:“贺将军,给个信啊!” 贺归揉了揉脑袋:“我想静静!” 赵昊朝门外喊道:“来个喘气儿的,把贺二夫人请过来!” 贺归:“???” 他懵了,这才想起来,有一个叫“静静”的女人给自己生了孩子。 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别,别叫,谁想静静?” 赵昊疑惑:“那你想……” 贺归赶紧说道:“我想一个人呆呆!” 赵昊眉头微皱:“你给人起的爱称,还挺变态啊!” 贺归:“???” 眼见贺归想动手,赵昊赶紧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就准备开溜。 娘的! 这贺归真是一头驴。 之前在基地里面声色犬马的时候,猛得像头驴。 现在得知自己有孩子了,犟得像头驴。 劝不动! 劝不动! 溜了溜了! 正在这时,天空传来了一阵叫骂:“归儿子!给我滚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贺归先是打了一个哆嗦,随后是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他也很奇怪。 爹被抓了,自己竟然有点喜悦。 他看向赵昊:“赵昊陛下,归不归降的事情能不能暂时放一放?我……” 赵昊笑了笑:“令尊等待许久了,你去吧!” “多谢!” 贺归郑重地拱了拱手,便飞快朝正厅的方向赶去,刚才贺啖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然后…… 来到正厅的一瞬间,贺归人都傻了。 他赫然看到了一个老人扎在了玩具堆里面,满脸笑容地跟一群幼儿厮混在一起。 “你是老几?” “哦!老六啊!” “老六,让爷爷抱抱!” “这是爷爷的玄武铠,你叫一声爷爷,改明儿拆了给你玩!” “乖!让爷爷亲亲!” 看着眼前笑得跟二傻子一样的贺啖,贺归麻了,声音都有些哆嗦:“爹,爹?” 贺啖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由冷哼了一声:“咱们老贺家的血脉,你就这么不闻不问?” 贺归脸色有些不愉:“爹!这些都是赵昊的奸计,是不是我的血脉还不一……” “放屁!” “扑通!” 被贺啖吼了一声,贺归直接一个哆嗦跪了下去。 贺啖满脸怒容:“咱们老贺家血脉特殊,是不是你的种难道你个归儿子不知道?” 贺归还是有些不服:“可那是赵昊用奸计……” “他给你下药了?” “没……” 贺啖脸上怒容更甚:“你要是真有骨气,当时倒是别碰女人啊,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清高?这些孩子我都问过了,可都是清白之身跟的你,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你别管她们出身怎么样,生了我们老贺家的种,就对我们老贺家有恩!” 贺归有些懵了。 按照他对老爷子的了解,这种情况最多也是认孙不认媳,怎么现在如此反常? 赵昊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贺啖哼了一声:“多大年纪了,还是动不动就跪,几位儿媳,快把这个没出息的扶起来!” 几个女子如梦方醒,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父亲大人!” 贺归:“???” 屋子里,一家人齐齐整整。 时间久了,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晚饭之后,贺啖只身前往书房,赵昊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约莫戌时,赵昊心满意足地从庄园里出来。 他跟贺啖已经谈过了,在魏国覆灭之前,他们仍然不会加入荒国,但也不会给荒国使绊子。 若真有那天,荒魏形成了融合之势,他就会说服贺家所有人为人族大义效力。 呼…… 舒服了! …… 与此同时。 楚魏边境,楚国近百万大军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进发。 林辅披坚执锐,遥遥望着魏国的方向。 这一块肥肉,他们吃定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楚荒两国,究竟谁的牙口更好! 7017k 不会真有人觉得当昏君很简单吧 献祭一本粉丝@应老师写的书! 书名:不会真有人觉得当昏君很简单吧 简介:朕只想做个昏君,怎么就这么难! 各位书友去支持下吧~ 其他书友写了书,放牛娃也会帮忙推荐哒~ 《大荒扶妻人》不会真有人觉得当昏君很简单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朕有鸳鸯锅,可破魏国四十城! 楚魏边境的荒原上,近百万楚国大军蓄势待发。 林辅遥遥地望着魏土,心中满满都是自信。 如今的魏国,就是一块等待被瓜分的肥肉,谁有实力谁就能吃得多一些。 现在,齐楚荒三国吞魏。 齐国这个被打到半残的国家,自然没有资格跟楚荒比较。 所以,现在这场吃肉比赛,楚国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荒国。 即便最近几年,荒国的发展举世侧目,林辅也不觉得自己会落后。 因为打仗,凭借的是硬实力! 六国之中,公认的第一宗师是荒国的赵定边不假。 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赵定边要弱,因为荒楚两国根本没交战过。 若是交战。 至少也能五五开吧? 说不定还能单杀他! 即便赵定边在,他都会信心十足,更何况赵定边不在? 这次分魏,他有信心,至少能比荒国多占十城! 至于齐国…… 让他们死一边去! 林辅只觉得胸中激荡万分,抬头望了一眼残月,心中有些感慨。 马上就要大年三十了。 寻常时候,冬日里补给不足,都是退兵休战的时候,但今年过年,却要大军出击。 没办法! 这次瓜分魏国的机会太难得了,晚一步就可能屎都吃不上。 刚好趁着荒魏三年之期没到,提前进攻几天。 这波,优势在我! 只是这个时候出击,对后勤补给会造成很大压力,毕竟楚魏荒三国不比齐国,地理位置偏北,随时可能大雪封路,齐国倒好还能下暴雨。 林辅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在肺部回荡。 就在昨日,楚国一位佛门大师说,齐国的暴雨导致湿气蒸腾,被有心之人施以大法术,朝楚国的方向吹过来了。 凭借楚国的气温,很有可能会降下大雪。 楚国不能再拖了,三天之内,必须把所有军队和粮草都运过荒原,不然会很麻烦。 不过三天时间已经够了,明天楚国的近百万大军,就会向魏国开拔。 他转过头,瞅着一眼穿着棉袄半打着哈欠烤火的芈岚,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是垂头丧气的?” 芈岚攥着肉干,停住了咀嚼,双目无神道:“禀元帅,我想请个伤病假!” “你受伤了?” “对!我是一个受了伤的男人。” 芈岚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想跟小皇帝呆在一起,只有跟同样躺平摆烂的人呆在一起,他才能呼吸到快活的空气,搞事业太累了。 尤其是怎么搞怎么垮的时候,更累! 林辅眉头紧皱:“行军之道,当胜不骄败不馁,你不过是崩了一次谈判,就如此丧气,以后还如何成就大事?” 芈岚叼着肉干,双手托着下巴:“一次?” 林辅:“……” 貌似有好几次! 他也开始有些同情芈岚了。 同为保皇派,他对这个年轻的后生十分有好感。 心态好,有风度,还有才能。 别的不说,光看前几天的谈判,面对贺啖都丝毫没有吃亏。 这份军事素养远超同龄人,即便跟自家孙子相比,也能稳胜一筹。 虽然后面因为不可抗力,这谈判成果凭空消散,但芈岚的能力是绝对值得肯定的。 所以林辅才力排众议,把芈岚带在身边当自己的副将。 为了就是培养出新生力量,掌控所有保皇派的力量,辅佐小皇帝重掌大权。 要知道,芈岚之前从未在军队呆过。 瞅着芈岚一脸沮丧的样子,林辅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必如此,这次打仗你好好看好好学,积累积累经验,必定能成为军中栋梁!” 芈岚盘着腿:“可是元帅!我的志向在于谈判!” 林辅切了一声:“当使臣有什么意思?哪有当将军打仗来得痛快?” “可我志向在此啊!” “你不适合!你想想你谈崩几次了!” “……” 芈岚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个元帅为了劝自己从军,真是煞费苦心啊! 但你说这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他吭哧了一会儿,小声反驳道:“我这是运气不好!” 林辅呵呵一笑:“你小子脸这么黑,为什么还要选这种靠运气的活?选一个靠实力的不好么?” 芈岚咧了咧嘴:“你就不怕我的黑脸把你军队都给坑了么?” “哈哈哈哈!” 林辅仰天大笑,笑声无比爽朗:“怎么可能?我们楚国兵强马壮,这次就算再不济,也能占魏国十几座城!你当你的黑脸是诅咒法器么,能把楚国近百万大军都给坑了?” 芈岚:“……” 好像的确有些荒谬。 但万一呢? 林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天道酬勤,我就不信天下有这么脸黑的人!” “行吧……” 芈岚只好点了点头。 这一波谈判成果崩盘,他是真的有点想摆烂。 真不是他心态不好。 关键就是每次都好像有一种神秘力量在操纵着全局,根本扛不住啊! 林辅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他直接严词拒绝了。 结果转头就被小姑骂了一顿。 作为使臣,你确实很失败。 但作为卧底,你很成功啊!身为一个实际上的太后党,居然被保皇派的领袖这么看重,你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他被芈天玑骂得很惨。 所以林辅第二次找上来的时候,他只能半推半就,欲拒还赢地同意了。 但他心里还是毛毛的。 万一…… 他是说万一啊,万一自己的黑脸真把楚国大军都给带崩了,那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元帅!你说魏军那消失的四十万大军到底去哪了?” 林辅神情有些凝重:“可能已经死了!” “嗯?” 芈岚眼角一抽:“不会吧?” 林辅叹了口气:“我太了解贺啖了,他带的兵无比忠诚于魏国,不可能轻易投降,但这回魏国剩下的二十万大军却投降了,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已经吓破胆了么?” “有道理!” 芈岚点头,若不如此,还真有些解释不通这四十万大军的去向。 总不会是魏军内部真有人施展大神通,直接把四十万大军都转移走了吧? 若是能转移,为什么偏偏要留下二十万? 即便能转移,他们第一选择,也肯定是与楚国重新结盟,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总不能这个施展大神通的人,是别人派来的内奸吧? 里面都找不到这么离谱的剧情。 所以说,很有可能是齐国用了更恶毒的手段。 设计屠了四十万的人,把剩下的二十万吓破了胆,所以才投降的。 齐国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芈岚也猜不出来。 他沉思片刻道:“那齐国有这么二十万降军补足,若是全都消化掉,很可能成为我们的劲敌啊!” 林辅笑了笑:“怎么可能?即便真的吓破了胆,他们也不可能心中没有怒气,怎么可能帮齐国攻占他们母国的城池呢?” 正在这时。 一个斥候飞快跑了过来:“禀元帅!魏国边关几城传来消息,有大批齐军入驻!” “什么!” 林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斥候只能重复了一遍:“魏国边关几城传来消息,有大批齐军入驻!” 林辅:“???” 他瞅向芈岚。 芈岚嘴角抽了抽:“我就说别带我了!” …… 魏国边疆。 寒风瑟瑟。 城墙之上,宁婉梨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咕叽咕叽吸了几口,然后又把竹管凑到侯桃桃的嘴边。 侯桃桃撇了撇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不过还是喝了一口。 宁婉梨笑了笑:“舒服了!” “我还是不舒服……” 侯桃桃叹了口气:“我都烧命了,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二十万病弱!” 宁婉梨摇头笑道:“若不是这二十万病弱,咱们能这么顺利入驻魏国城池么?” 就在前几天,她跟魏国签订了盟约。 二十万军队归齐,并且允许齐国驻军,让齐国帮忙守御楚国。 为了签订盟约,魏国还付出了一批精悍战甲作为代价。 这是纯白嫖啊! 魏国也想明白了,反正这一批城池保不住,齐国愿意抵御楚国,对他们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别管齐国是不是真心,齐楚都肯定会闹矛盾,让他们彼此之间消耗,自己还能腾出手对付荒国。 没办法,压低能小一点是一点吧! 这二十万病弱听到楚军陈兵魏楚边境,本来就有些义愤填膺,现在有曹勐的旨意,再加上本身就是助魏国抵御楚军,他们融合到齐军的过程大大加快。 虽然状态没有完全恢复,平均修为也不算高,但绝对要比新兵强很多。 对齐国,着实是一笔横财! 若那四十万没有消失,反而没有这么容易消化,从而成为齐国的一个大隐患。 侯桃桃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我还是觉得,这四十万大军已经在荒国境内了。” 宁婉梨沉默,默认了这个说法。 老实说,她也不确定这批军队到底在荒国,还是在妖域。 但如此危局,必须要考虑好最坏的情况。 不过她还是笑着安慰道:“的确是个隐患,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从魏国建国起,贺家就一直是魏国的第一家族,魏国皇室却一点都没有猜忌过他们,反而一直重用。贺家的家训中,排在第一位的一直都是忠君。 即便赵昊把那些人骗到荒国又怎么样? 只要魏国不灭,这四十万精锐就不可能归降,指望他们攻打自己的母国更是痴心妄想! 即便是灭了,也很难劝动贺啖。 现在荒国的确很强,但赵昊实在太狂妄了,竟然让咱们拖住楚国。 魏国一下少了两处压力,腾出所有力量抵御荒国,真不是赵昊想得那么简单。 想要吞下这四十万精锐,赵昊必须做到两点。 一,凭一国之力,灭掉魏国。 二,说服贺啖。 不管哪一条,都难于登天。” 侯桃桃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宁婉梨笑了笑:“按照约定,死命防守楚国!硬碰硬咱们不一定能赢,但守城咱们是专业的!咱们齐国,别的不说,挨打经验这一块还是很丰富的。 何况我已经拿出宫廷秘宝,将七斧岭上空的湿气全都吹向楚国疆域,等到大雪封住荒原,他们的后勤补给就会举步维艰,只要他们带来的第一批粮草见底,他们攻城的强度,就会大大降低。” 侯桃桃听得又心酸又好笑。 齐国的挨打经验,的确相当丰富。 承受了魏国最精锐的部队近半年的攻城,他们精通各种守城的战术。 面对楚国,还真的一点也不怂。 正在这时,一只穿云隼划破夜空,落在了宁婉梨的肩上。 宁婉梨眯了眯眼,从隼的爪子上取出密信。 侯桃桃眉毛一挑:“这只隼,应该是专门用于荒国的吧?写的什么啊?” 宁婉梨扫了一眼密信的内容,嘴角不由扬了扬:“姜芷羽写的,她让我们务必守到三年之期后的五十天!” “五十天?” 侯桃桃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这夫妻两个真是狂到一块去了,他们该不会以为五十天之内,就能把肉全吃完吧?” 宁婉梨笑了笑:“管他们呢,我们遵照约定便是!” 现在,齐楚两国的心态比较接近。 那就是,如果不能从魏国这里吃到足够多的肉,那就来一个半死不活的魏国吧。 他们都不太想跟现在的荒国接壤。 姜芷羽的这个要求,正中宁婉梨下怀。 她握了握腰间的王权剑柄,望向楚国方向:“只要扛过了这一战,齐国必将崛起!” …… 魏国。 曹勐已然焦头烂额,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面,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贺啖带的四十万精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竹叶! 竹叶! 你这个贱女人! 害得朕好苦啊! 但现在,抱怨已经没有用了,四十万精锐凭空消失,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最大的两个可能,要么在妖域,要么在荒国。 曹勐虽然心痛得滴血,但他很确定,贺啖绝对不可能投敌,更不可能反过来攻打母国,曹家对贺家的恩情无比深厚,贺家的家教又十分严格,根本不可能出现叛国的事情。 曹勐甚至担心,假如那一天魏国真的亡国了,贺家甚至会举家殉国! 老实说,他舍不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魏国只损失了六十万精锐,并没有太多附带的负面影响。 魏国依旧有百万大军! 现在他又跟齐国签订了盟约,只要宁婉梨是认真的,那么来自齐楚两国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 面对荒国,虽然肯定会有颓势,但应该也不会溃败得太惨。 实在不行,收缩防线也能固守一段时间。 至于经济的问题,到以后再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不了,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每天都扛着锄头下地,迟早能把民心鼓舞起来。 可是…… 宁婉梨是诚心的么? 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陛下!” 是林相的声音。 曹勐赶紧直起身:“林相稍等!” 他飞快整理仪容,将扯得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的。 揉了揉僵硬的脸颊,等能露出自然的笑容以后,才淡淡道:“进来吧!” “吱呀!” 门开了,林相匆匆走了进来。 曹勐神情淡然:“林相这么晚来,所为何事啊?” 林相深吸一口气:“臣听闻陛下忧心,特意带来解忧之药。” 曹勐揉了揉腰:“让嫂夫人歇一歇吧!” 林相:“啊这……” 曹勐注意到有些不对,赶紧改口道:“是何解忧之药?” 林相轻轻吐了一口气:“昔日齐荒签订的盟约,不是在两国国都城门口各挂了一份么?” 听到这个,曹勐瞳孔一缩。 这件事情举世皆知,就是齐荒为了让两国百姓见证,谁都不能违背盟约。 只不过盟约的具体内容并没有完全公之于众。 他急切地问道:“里面的内容……” 林相笑了笑:“臣朝齐荒两国派去了密探,就是为了看这盟约的内容,派到荒国的那个死得很快,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齐国的那个虽然也死了,但临死之前把信传了回来。陛下请过目!” 说着,就将书信呈了上去。 曹勐接过来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不由哈哈大笑道:“好!好哇!没想到赵昊如此狂妄,竟让齐国抵御楚国,是害怕楚国抢肉么?他该不会以为,只凭荒国一家就能灭掉我们大魏吧?” 林相笑眯眯道:“这下看来齐魏盟约应当不会有错了!” 曹勐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便再朝西边抽调二十万大军吧!我倒是要看看,赵昊这么狂,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笑得十分开心。 积郁心头许久的闷气,终于全部吐了出来。 魏国现在虽然士气民心低迷,但军队却实打实就是有这么多。 你赵昊真把我们当泥捏的? 可就在这时。 “陛下!荒国送来国书!” “呈上来!” “是!” 李公公赶忙把国书呈了上来。 曹勐哼了一声:“林相!你陪朕一起看,我倒是要看看,赵昊想搞什么幺蛾子!” “是!” 林相点头,也飞快凑了过去。 于是在两人的目光中,国书缓缓打开。 只是一页,曹勐就被气得肝疼。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国书第一页,只有一行字。 这行字却是无比狂妄:朕有神物,可破小魏四十城! 四十城? 魏国总共才几座城? 曹勐飞快翻到下一页,人却愣住了,他朝一旁看去:“林相!这是何物?朕怎么看着那么像一……口锅?” 林相也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说道:“据臣所知,这好像就是那起源于荒国的……鸳鸯火锅!” 曹勐:“???” 7017k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魏留学生,大荒战神——赵日天 “鸳鸯火锅?这是何物?” 曹勐眉心藏着一丝愠怒,实在是赵昊这一封国书,写得实在太狂妄了! 一口锅,你要破我们魏国四十城? 如今我大魏虽然虚弱,但朕还有百万大军,你真把朕当泥捏的不成? 就凭你一口锅? 林相赶紧说道:“是荒国的一种吃食,一边烧锅,一边汤涮,辅以荒国本土的香料,味道极佳。” 曹勐眉头一拧:“真的极佳?” 林相下意识道:“真……” “这个不是关注的重点。” 曹勐冷哼一声:“这赵昊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口锅难道能把我们魏国砸陷?” 林相咂了咂嘴,没敢说话。 其实君臣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赵昊是一个攻心的高手,不管是难民营,还是那一首《兵车行》,都朝魏国民心上插了好几刀。 前者守,扭转了魏国百姓对荒国的敌视,几年的书信往来,即便里面没有敏感内容,魏国百姓也知晓了那边是什么情况,至少也能用“生活还算过得去”来总结。 要知道,“生活还算过得去”对于魏国百姓来说,已经是无比奢侈的事情了。 后者攻,将魏国百姓对朝廷的怨言加深到了极致,即便曹勐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参与秋收,也只是推迟了雪崩的时间而已。 这一次,他们可不相信赵昊会放弃自己擅长的手段。 这瘪犊子,肯定还要攻心。 可赵昊准备怎么用这口锅攻心? 自己这边该怎么防? 两人心里都没底,因为赵昊前几次出手,都让他们有种防无可防的感觉。 这次…… 想都不用想,赵昊写这封奇怪至极的国书,就是为了挑衅。 我不仅要在你头上拉粑粑,我还要告诉你我怎么拉的。 属实有些让人恼火。 曹勐揉了揉眉心,火气稍微散了些:“说一说如今的局势吧!” 林相叹道:“贺啖元帅消失以后,贺家开了族会,如今士气倒没有太大的影响。贺繁贺简已经驻兵关键的城池,三位宗师镇守西边,随时能够迎敌。 有他们在,定不与荒国半寸疆土! 荒国那边已经陈兵西陇关,据探子汇报,难民镇的魏国百姓,正源源不断地转移到荒国境内。 看这样子,应当是打算跟我们放手一搏了!” 曹勐神色有些复杂:“他倒是会做好人,两国交战,都不伤害黎民百姓。若真被他攻下来,恐怕会有不少百姓能念他的好,只不过这次攻心,着实没有那么高明。” 林相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 现在魏国的局势处处受制于人,他们如今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这场大战的结果! 荒国军队究竟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只有实战才能见分晓。 若真如同想象中那么强,恐怕真要失去不少城池。 守得住,一切好说。 守不住,一切白瞎。 神仙来了也不好使。 这个时候,曹勐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道:“这鸳鸯锅……” 林相一喜:“陛下,你有对策?” 曹勐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严峻。 林相问道:“您猜到了赵昊的想法?” 曹勐继续摇头:“也不是!” “那……” “给朕整一锅!” 林相:“……” …… 三年之期的最后五天。 荒魏边境风声鹤唳,兵戈尚未染血,便有寒风切肤。 楚魏边境却先一步打了起来。 楚国大军火急火燎地冲过荒原,营都没有扎下去,就开始趁夜攻城。 齐国守军更兴奋,自从七斧岭下暴雨,他们就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仗了。 七斧岭那几天,每天都是白刃战,打得他们险些自闭。 现在…… 他们又能打自己最喜欢的守城战了! 虽然这座魏城很陌生,但他们守起城来,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个味儿…… 太冲了! 盘他们! 荒国进口的制式军械疯狂运转,打得楚军焦头烂额。 一场攻城战,从深夜打到黎明。 一直到露水蒸干,才渐渐缓和下来。 林辅看着天边初阳,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现在他脑袋有点糊。 以前齐楚两国也不是没打过,小摩擦发生过很多次,见他们一次教训他们一次。 现在……守城的真是齐军? 小打小闹的时候老子一刀一个。 正式开打了,老子打了一夜,搞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收兵以后,林辅把自己关在营帐好久。 甚至还摸出了一面玻璃镜端详了好久。 血红的长袍。 蓬松的头发。 一张老脸无比熟悉。 是啊! 我是林辅啊! 楚国之中唯一能跟赵定边相提并论的宗师元帅,怎么攻一座齐军驻守的魏城都这么狼狈? 昨夜的攻城令,是他亲自下的。 为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齐军就算再警惕,应该也想不到我们会连夜攻城吧? 结果那些齐军一看到攻城,就跟沙漠行走几个月的人忽然看到泉水一样,一个比一个兴奋。 咋? 这世上还有人守城守上瘾的? 结果,这一波深夜突袭,把楚军突袭得有点懵,不但失去了偷袭的优势,反而处处受到掣肘。 一时间,不少楚军将士都打得有些头昏脑涨。 林辅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帐外响起了芈岚的声音。 “元帅!” “进!” 如今芈岚是他的副将,为了培养这个后生,他特意每件事情都把芈岚呆在身边,一些不是那么关键的事务,也都让他代为打理。 芈岚掀开帐帘,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元帅!战损已经统计出来了。” 他虽然主观上想要摆烂,但碰到事情的时候,若真的摆烂,又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就拧巴! 没有办法,认真打工吧! 林辅点了点头:“说说吧!” 芈岚深吸一口气:“这次攻城战,我方阵亡一千五百七,重伤……” 听完芈岚汇报,林辅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以前只听说过荒国军械猛,守城的时候如有神助。 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就如同管中窥豹。 先前在楚国中,就有不少人对魏国的兽血军团颇为不屑,跟齐国打了那么长时间,攻下的城池竟然没有超过三座过。 垃圾! 现在他们才发现,不是兽血军团不行,而是荒国的军械太行。 这谁顶得住? 林辅吐出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不少,微微笑道:“这倒是我下令太急,不过问题不大,我楚国军队实力毕竟远超齐军,倒也不用因此气馁。” 芈岚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昨夜的战斗的确有些难受,但也仅仅是打蒙了而已,本身就是双方的试探,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只要稳扎稳打,齐国依旧不是对手。 当然,面对荒国的军械,恐怕还要花不少代价去克服。 但这些代价,都是可以承受的。 林辅笑了笑:“若现在大军统帅权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芈岚思索片刻,便侃侃而谈道:“我会下令大军原地驻扎三天,恢复士气的同时演练应对军械的攻城策略。至于齐军……如今的齐军与以前的确不可同日而语,但他们的硬伤就是只能守城,城外战力相当薄弱。 若是齐国城池,我们尚且敬他们三分。 但现在他们守的是资源匮乏的魏城,他们能守多长时间,最大的限制不是他们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带过来的后勤足够他们撑多长时间。 我会下令缓攻城,出兵断绝他们的粮道,污染他们的水源。 迟早有一天,他们自己就会坚持不住滚蛋。” 林辅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这孩子虽然没有亲身打过仗,但思路相当清晰,比那些脑子一团浆糊的糊涂蛋强太多了。 芈岚却是皱起了眉头:“可现在……我们的关键问题,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跟荒国抢城,若是在这里拖延太长的时间,恐怕……” “这点你不用担心!” “嗯?” 芈岚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林辅,只见他脸上笑容颇盛,眼神却有些凝重。 这又是什么奇怪表情? 芈岚试探地问道:“元帅有后手?” 林辅点了点头:“先前大军进发之前,我就想过万一出现突发情况,我们该当如何!你看看这里!” 说着,他的手指就落在了魏国的地图上。 所指之地,是两条山脉的中间地带,就像一条路,连通着魏国的东西两部分。 想要从魏西走到魏东,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走这条路。 要么从建安城穿过去! 不少行商图便宜,都会选择这条路。 林辅微微一笑:“魏国前几年主要在提防齐荒两国的商人,对我们的警惕性大大降低,这一片地方有一座不小的煤矿,如今实际掌控权已经落到我们楚国的手里。若是你,你当如何?” 芈岚有些兴奋:“炸山!只要切断这条路,荒国想要吃掉魏东的肉,就必须要攻破魏都!” 墙倒众人推,魏国那等局面,楚国自然是不可能放着大饼不吃的。 只不过这动作十分隐晦,连芈岚都没有接触到核心! 没想到,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煤矿都给搞到手了,魏国得有多缺钱? 现在,荒国想要美梦成真,就必须以最快速度攻陷魏都。 他们配么? 这就相当于把魏国一分为二,荒国可以吃了魏西,但若还想吃掉魏东,就必须跟魏国的国度刚正面! 要知道,魏国的都城选择建安,就是因为它是战略要地。 称之为雄城,一点都不为过。 虽然魏国败亡论早已成为共识,但那是在楚荒齐三国瓜分的前提下。 现在荒国托大,竟然想一人独吞,撺掇齐国帮魏国守御边境。 仅凭荒国一国之力,难不成还想攻陷建安? 真把魏国百万大军当泥捏的了? 如此一来,楚国在这边就可以慢工出细活了。 齐军就算再能守城,能比魏军守建安守得还久? 林辅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急,这场战争我们耗得起!这次面对齐国守军,就当做以后与荒国的演练吧。今日碰壁不是坏事,对以后来说都是财富!” “嗯!” 芈岚激动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大楚的兵马大元帅,跟他混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就在三年之期到来之前的一天,西陇关终于出现了动静。 荒国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地动山摇。 就在荒国和魏国历来的缓冲地带,忽然就黑压压的全是军队,而且身上都是精兵强铠,军号声无比嘹亮,隔着十几里的魏国岗哨,都能感觉到强烈的冲击感。 一百二十万大军! 外加六十万的一线后勤! 魏国的探子都快疯了,岗哨之中,无数箭鸽起飞。 无数的情报,如同雪花一般飞向魏国各个城池,帝江子匣又焚烧了一个,将消息传到了魏都。 所有人都懵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线后勤那么多? 这六十万到底是后勤,还是伪装成后勤的正规军?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六十万的后勤,难不成你们想用粮食把我们塞满? 这下,边关各城守城的人都有些懵。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一百二十万大军很夸张,但也不是无法想象。 可六十万的一线后勤,着实捉摸不透! 临近晚上的时候,又有一个无比爆炸的消息,传到了魏军将士耳朵里。 那就是…… 荒国那边,是御驾亲征。 当然,御驾亲征的那个并不是姓姜的女帝。 而是镇国公之孙,女帝的皇夫陛下——赵昊! 已经有人顶不住了! 临城! 贺繁看到这封战报,心中有些不安,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个赵昊!厉害啊,竟然还敢御驾亲征?难不成真以为赵无敌赵定边都是勇将,自己就也能领兵打仗了吧?” 上次西陇关。 他被姜淮坑了两万魏国精锐,却只能忍气吞声。 自从突破了宗师,整个贺家,他比谁都想跟荒国打架。 这次他本来被安排到第二阵线,守关隘之城的,但为了打得爽,主动请缨到了第一线。 他承认,赵昊治国有一手。 但打仗……未免太天马星空了一点。 副将小声道:“将军!他们的六十万后勤,恐怕……” “没什么恐怕的!” 贺繁咬了咬牙:“最多也就是一百八十万大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赵昊狂,我们就陪他玩,我倒是想把这位大荒战神接过来,尝尝当大魏留学生的滋味!” ~~~ 抱歉,卡文 7017k 第二百九十章 我是魏国的,魏国临城的 一日后,临城城墙。 贺繁死死地瞭望着远方,黄沙苍茫,不见狼烟。 城外的荒地,不见荒军一点踪影。 但那种窒了息的压迫感,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口嗨归口嗨。 这次魏国面临的危机,可不是背后骂几句赵昊就能缓解的。 临城是魏国第一道防线的关键,他主动请缨,率重兵把守。 即便临城一城守御荒军六十万,他也有信心拖延一阵子。 但也只是拖延一阵子罢了! 因为这第一道防线,本来就是打算直接放弃的存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魏国早就把重要资源转移走了。 各个城中的物资,已经注定了这条线撑不了多久。 所以朝廷给贺繁的底线,是守住十五天。 只要守住十五天,就算是魏国的胜利。 可我贺繁,是贺家人! 贺家人铁骨铮铮,可能只守十五天么? 贺繁不甘心,他觉得骄兵必败,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荒国必胜,所以现在是荒国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刻。 所以,他们的破绽在哪? 以前贺繁没找到,现在好像找到了。 “将军,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在烧香?” 一旁的副将问道。 贺繁扒拉了一下小鼎里面的香灰,又三支竹立香燃烧殆尽。 他笑了笑:“我在乞求上天,能给赵昊无尽的勇气!” 副将有些疑惑:“给他勇气做什么?他可是敌国的君主!” 贺繁眯了眯眼:“给他足够的勇气,让他好大喜功!赵昊这个人虽然颇有几分才能,但从这次御驾亲征来看,他对名望无比看重!我只希望,这次他不止满足于亲征,我更希望他能上前线督促攻城!” 只要赵昊敢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贺繁就有胆量做掉他! 荒国夫妻两个君主,只要去掉一个,别管胆寒还是暴怒,都会打乱荒国的节奏。 要么对面士气受挫,魏国得到喘息时机。 要么对面失智狂暴,魏国就能乱中取胜! 不怕赵昊狂妄。 就怕赵昊不来。 贺繁捏了捏下巴:“吩咐下去,第一日守城可以稍微放点水,放几个荒军上城墙,让他们感觉临城唾手可得!我就不相信,赵昊忍得住这个白捡的功劳。 让将士们打起精神,虽然现在城内物资匮乏,但只要把这一场仗打漂亮,我就向朝廷申请,给大家要来一顿肉宴!” “是!” 副将精神一振,现在魏军说不上饿肚子,但伙食的确越来越差,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尝到肉滋味儿了。 他拔腿便走,去鼓舞将士的士气去了。 副将刚走不久,一只箭鸽径直飞下,落在贺繁肩上。 贺繁连忙将信纸取下,看到内容以后,眉头顿时一跳。 “终于来了!” 他连忙远望,果然看到视野之极出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一声令下,城墙上全体警戒。 整个将士都严阵以待,他们等荒国实在等得太久了。 贺繁也是眯着眼,死死地盯着远方,望眼欲穿。 看见赵昊! 看见赵昊! 一定要看见赵昊! 作为将门世家贺家人,他从小就修炼明眸之术,为的就是能轻易洞察战场局势。 所以他目力极强,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荒国军阵的情况。 相距三里时。 他看到了一个白衣青年,脸上挂着一幅“我要立功了”的笑容。 这青年极为眼熟,最近他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看好一会儿。 赵昊! 赵昊竟然真的来了! 打头阵不说,还特娘的穿一身布衣? 布衣很帅么? 贺繁感觉到了轻视,但他现在巴不得自己被轻视。 这次! 定斩赵昊的狗头! 一时间,他嘴都快笑裂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赵昊没有骑着他标志的火麟马,而是坐在一辆装满物资的粮车上。 身旁虽然有个凰禾同车而坐,但三丈之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穿盔甲,荒原上崎岖不平,两人就这么挨在一起,众目睽睽在车上不停震来震去。 光天化日之下。 一国之君就坐这么破旧的粮车,就不嫌丢人么? 不对! 这个不是重点,他身边的人才是重点。 很明显那些人身穿布衣,多是老弱妇孺,不像有修为在身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是魏国百姓的制式。 这是什么情况? 赵昊该不会想要让魏国百姓当盾牌,让魏军投鼠忌器,然后趁机攻城吧? 太卑鄙了! 真是太卑鄙了! 等会该怎么办? 如果荒国那边,攻城的时候,真让魏国百姓混在军队里,城墙上的弓箭手和投石手,火力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特娘的就太难受了!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卑鄙的人啊? 贺繁有些火大,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有什么对策,只能静静地等待荒军兵临城下。 于是,一刻钟后,荒军真的到了城下,看起来就像闲庭散步,万分悠闲。 最夸张的是,那些魏国百姓并没有混入荒军阵营当中,反而完全被当做先头部队,脱离了荒军主力不对,慢悠悠地走到城墙下面。 这特娘的怎么回事? 这下不止贺繁迷了,城墙上的魏军也都懵圈了。 看不懂啊! 一时间,城墙上所有弓箭手都软了,手软了。 彼此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无措。 贺繁面色凝重,死死地盯着赵昊,不知道他想要搞什么鬼把戏,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不能下令放箭的,魏国现在最不稳的就是民心,就这还是靠皇帝带着文武百官种地勉强维持的。 若是现在下令放箭,魏国民心必崩。 赵昊也在瞅着他,朗声问道:“城上守将何人?” 看他懒洋洋的样子,贺繁心中有些不爽:“本将贺繁!赵君有何高见?” “贺繁?” 赵昊眉头拧了拧:“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凰禾蹲在麻袋上,双手踹在袖口里,抵御着寒风。 她仿佛回到了望归山里蹲姜淮的那一天,抽了抽鼻子:“就姜淮坑死两万魏国精锐,串通的那个魏国将领啊!” “哦……原来是他啊!” 赵昊恍然大悟,又有些不解:“好好的一个将军,为什么叫盒饭?听这名字我还以为活不了多久呢,结果竟然撑了这么长时间。” 他是真的有点不理解。 这种名字出场难道不应该一秒躺么? 这要是,只能说作者笔力不够,一个小龙套都弄不死。 拉胯! 听到这话,贺繁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地剜了赵昊一眼:“赵君这是什么意思?让荒国人假冒我们魏国百姓,妄图扰乱我们军心,赵君好手段啊!” 他说话的时候运足了真气,将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就是想要告诉魏国将士,这是对方的奸计,千万不要被搞心态。 赵昊切了一声,用剑胆文星催动声音:“我们难民镇里几十万魏国百姓,我为什么要找荒国人假扮?咱们两个,到底谁脑子不够用。” 贺繁眯起了眼睛,冷哼一声:“竟然要用我们魏国百姓当挡箭牌,真是卑鄙无耻。” 赵昊撇了撇嘴:“哈?你这逻辑有问题啊,世先有箭,然后才有挡箭牌!你不射箭,你们魏国百姓怎么当挡箭牌?” 贺繁:“……” 虽然这个逻辑没什么毛病,但这无耻得也太嚣张了些吧? 他扫了一眼城下的魏国众人,约莫有近千,全都静静地坐在原地,脸上却没有担忧害怕的神情。 一时间,他心情有些烦躁。 这些人,莫非得到荒国的好处,已经准备叛国了? 若是这样,杀还是不杀? 赵昊从马车的麻袋上跳了下来,冲众人挥了挥手:“都别愣着了,赶紧干活!” 听到这话,荒国这边的“布衣营”瞬间就动起来了。 城墙上众人都是心弦一紧,上万弓箭齐齐拉至满月。 只要荒国那边异动,就会有成千上万支箭矢射过去。 只不过,荒国方的下一个举动,让他们所有人都懵了。 这些人架起来的,不是攻城器械,而是…… 锅? 这些人架锅干什么? 光有锅还不止,他们甚至拆了麻袋,从里面取出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其中,近一半都是冻肉。 贺繁:“???” 城墙上众将士:“???” 副将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将军,他们锅里是什么?怎么一半是红的,一半是白的?” 贺繁眉头紧锁:“这是重点么?” 副将思索良久,点头道:“常言道,使出反常必有妖,这锅我没见过,恐怕有猫腻。” 听到这话,贺繁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半红半白的锅,难道真是什么法宝? 难不成他们把这些摆好阵法,就能产生极强的威力? 但什么阵法,需要冻肉、面条和蔬菜呢? 不对! 他们在吃饭! 看着城墙下,近千魏国百姓,围着一百多口锅,端起碗筷的时候,贺繁终于绷不住了。 他声音有些狂躁:“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吃饭? 你们在这里吃饭? 就丝毫不顾及我们的尴尬么? 他们该不会以为,能靠吃饭就能攻破魏国城门了吧? 你们这么烦人,我到底射箭还是不射箭? 城下,没有人回答贺繁的话。 只是慢悠悠地添柴。 很快,腾腾的热气冒起,一时间,城下烟雾缭绕。 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但城墙上的士兵仿佛都能听到那“咕嘟咕嘟”的声音。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副将忽然开口。 贺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发现荒国后面的军队中,架起了一面半径三丈的圆环,圆环中间还有三面铁板。 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是要攻城?” 贺繁皱着眉毛,微微摇头:“不像!这不像是攻城器械!” “可这是……” “静观其变,现在还不能放箭!” 远处。 “嘿嘿!” 赵昊笑了笑,给凰禾夹了满满一大碗肉:“凰禾姐,多吃点,等会这风扇你来摇!” “嘶……” 凰禾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损的事情,难道不会遭报应么?” 赵昊:“我也怕报应啊!” 凰禾:“……” 赵昊又给她夹了一块猪大胯:“要真受到国运反噬了,我帮你治好!” “行吧!” 凰禾点了点头,这几年她一直都自己一个人睡,被治疗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真要能被国运反噬,等会一定得使劲摇。 伤势得重一些,至少也得治一晚上。 眼见阵前一百多口锅热气越来越浓,却因为没有风消散在天边,赵昊忍不住有些心痛。 “可以开始了!” “好嘞!” 凰禾撸起袖子,笑意盈盈地就走到了铁风扇下面,手里握着摇柄便缓缓转动起来。 铰链传动,咔咔作响。 在铰链的带动下,大风扇开始缓缓转动,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风。 本来弥散的热气被风这么一吹,全都朝魏国临城吹去。 围着火锅坐的魏国百姓下意识紧了紧衣襟,感觉稍微有些冷,连忙朝锅下面加柴。 热气愈浓。 一时间,麻辣鲜香的味道,全都被吹到了临城城墙上。 然后,魏国军队破防了。 “好香!” “就是有点呛!” “阿嚏!阿嚏!阿嚏……可还是好香!” “这就是肉味儿么?” 本来无比安静的魏国城墙,变得有些乱哄哄的。 贺繁头皮有些发麻。 这汤里花椒绝对放多了。 不是…… 之所以发麻,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赵昊的险恶用心。 魏国的将士没有挨饿,但国内经济太差。 以前的军粮中,精粮糙粮五五分,别管大小,每顿还都能分一块肉吃吃。 现在呢? 全是糙粮,吃的时候喇嗓子,至于肉……更是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能吃到。 其他士兵,只有立功,才能分得一万肉汤,把糙粮泡开了吃。 猛得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心里肯定不平衡啊! 敌人在对面吃肉喝汤。 自己在这里啃冷硬的干粮。 谁能顶得住?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深吸一口气吼道:“莫急!咱们仓里没有肉,但敌军有,若是有胆气,那就从荒贼手中抢!” 听到这话,不少将士都是眼睛一亮,心中有些低迷的斗志,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就是啊! 自己这边没有肉,从荒国那里抢不就有了么? 可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他们就听到了赵昊的声音:“现在吃肉的,可都是你们魏国的父老乡亲,你们这些当兵的,抢他们的肉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放屁!” 贺繁怒道:“你为乱我军心胡言乱语,弓箭手预备!” 这种情况,让他十分恼火。 若是任赵昊在这里乱搞骚操作,魏国将士的士气迟早会受到影响。 反正隔着这么远,寻常人连城下人的脸都认不清,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若不牺牲这一千老弱病残,恐怕要多牺牲数倍的魏军将士。 “吱呀!” “吱呀!” “吱呀!” 弓箭手立刻就位,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但军令如山。 下面那些人虽然很可能是魏国人,但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们任荒军摆布,已然有了投敌的迹象。 这个理由很扯。 但他们必须这样催眠自己。 只待贺繁一声令下! 他们就会将箭矢射向这些疑似魏国百姓的人。 可就在这时,城下忽然绽放出一面光幕。 光幕之上出现的正是城下吃火锅的魏国百姓,让城墙上的魏国士兵看得清清楚楚。 这容貌特征,明显就是魏国人。 但一个个看起来容光焕发,一看生活得就很好。 很快,光幕就移到了一个老人身上。 老人注意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中的光幕上,顿时变得有些拘谨,把吃了一半的肉全部塞到嘴里,却有些不好意思嚼,就囤在最里面。 一旁,是一个微胖的俊小伙。 看到这个人,贺繁不由眯起了眼睛,这个人的画像他见过,传说赵昊还是一个纨绔的时候,这人就一直跟赵昊厮混在一起,名字好像叫孟龙堂。 孟龙堂瞅了瞅拘束的大爷,笑着问道:“大爷!刚才有人说你不是你魏国人,现在你不妨告诉告诉他们,你是不是魏国人?” 大爷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拘束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这么被关注过! 边上一千多乡亲也就罢了,还有几十万荒军,几十万魏军! 这谁顶得住? 但孟龙堂这小伙一直对乡亲不错,他都开口问了,自己不回答实在有些掉他的面子。 于是大爷木讷道:“我是魏国的!” 孟龙堂笑了笑:“你说得详细点啊,对面不是好人,你说得这么不详细,肯定会被他挑毛病的!” 大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极其重大的决定,一脸严肃地开口。 “我是魏国的,魏国临城的,临城上稻镇,上稻镇李庄。” “年纪大了,下不了田,去难民镇避难。” “荒国住了两年,但我家就在这儿,我儿还当着兵呢……” “我真是魏国人……” 说完,大爷就停住了。 朝城墙上看了一眼,但眼睛花了,根本看不出来上面有没有他的儿子。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想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喉咙却噎得很痛。 正在这时。 城墙上面一个弓箭手绷不住了,手中弓箭“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爹!” 7017k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朕是强攻,攻心又攻城 “爹?” 城墙上,第一个士兵破防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战友泪流满面,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他们都确定了,城楼下一千多人,是实打实的魏国百姓。 方才他们还能安慰自己一下,强行让自己认为下面是荒国人假扮的。 但现在,已经有一个战友确定了。 除了那些确定亲人还在家的,谁能保证下面没有自己的家人呢? 仅仅一瞬间,方才还拉成满月的弓,近一半都变成了半月。 遭不住了啊! 贺繁脸色无比难看,瞪了那个涕泗横流的弓手一眼,冷声道:“压下去!” 若是任他在这里抹眼泪,士气迟早会崩塌! 惩罚不惩罚的,下去再说。 现在这个人是一定不能待到城墙上了。 “是!” 一旁的士兵对视了一眼,还是遵照军令将人架了下去。 贺繁扫了一眼众人,一颗心已经跌到了谷底。 这种情况,就算架走十个小哭包也没用了啊!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收弓!” “哗啦啦啦!” 城墙上的弓手齐齐把弓箭收了起来,不少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们纷纷把目光看向城外,目光又落在了光幕中的老人脸上。 老实说。 他们对这张脸很陌生,从来都没有见过。 但又莫名地觉得很熟悉,自己家的老人好像也是这样。 若现在出现在光幕中的人,是自家的爹娘,恐怕也会这么局促,不知所措吧? 看着老人的脸,虽然稍显苍老,但面色相当红润,甚至有些许富泰,一看最近的日子就过得不错,过往在村里,只有每顿都能吃的上肉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色。 可……难民镇不是只有家里情况极差的人才能去么? 他们都收到了家书,不少人的家人都想去难民镇避难,却因为家里不够穷而被拒绝。 能去的,都是撑不过冬天的。 但现在眼前人的气色这么好,难不成难民镇里面天天有肉吃? 光幕中,孟龙堂笑道:“大爷,今天这火锅好吃么?” 大爷点了点头,老实巴交道:“好吃!就是肉有点老,没有平时吃的鲜……” “嘶……” 城墙上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深冬的城墙,好像平白暖和了几分。 还真整天吃肉啊? 孟龙堂笑了笑:“主要大冬天的,又出来游玩,也不可能现杀猪羊,再说今天的都是我们陛下报销,你也别太挑。就是你们魏国现在太穷了,现在回来估计你买不到肉了。” 大爷笑了笑:“不吃就不吃吧,正好把钱攒住,等儿子退伍回来,给他讨个媳妇!” “嚯!您老攒了多少钱啊?” “一金零俩大钱!” “好嘛!我都想给你当儿子了。” “……” 城墙上的人都看呆了,不少人都知道,难民镇除了一开始那段时间发补贴,后面除了那些毫无劳动能力的,都是靠打零工赚钱养活自己的。 结果…… 这才多长时间,就攒下了这么多钱? 这是难民镇,还是荒国京都? 光幕中,孟龙堂采访完大爷,就把大爷留下继续吃肉了,随即选了一个幸运观众继续采访。 无一例外,看起来气色都不错。 攒的钱有多有少,但听起来都十分魔幻。 最后的问愿望环节,都是希望跟家人好好过日子,一家人一起吃火锅。 而且…… 这些人大多都是临城的,而这次贺繁挑的镇守军队,很多都是临城本地人。 本来想着让他们守卫家乡会显得更有动力,结果不曾想…… 听取爹声一片? 城墙对面的风扇越刮越快,吃火锅的人有热汤喝着,有炉火烤着还能顶得住。 城墙上的守军可顶不住了! 一面顶着思念亲人之苦,一方面受着冷风吹。 最过分的,是火锅的香气和肉香不停地刺激着他们的鼻腔和味蕾,口水疯狂分泌,胃里也不停地翻着酸水。 三重折磨下,才过了没一会儿,肚子的叫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 但下面火锅才吃到一半,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 副将有些无奈:“将军!将士们都顶不住了!” 贺繁脸色难看:“发放干粮,原地就餐!” 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不可能有半分松懈。 “是!” 副将点头,飞快将军令布置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有伙头兵抬着筐子,给士兵分发起了杂粮面饼。 他们也是饿极了,抓着就开始啃。 可闻着城外传来的香气,嘴里怎么感觉怎么不是滋味儿。 他们忽然想到了方才一个老人说的,最大的愿望是让儿女也尝尝火锅,一时间心中涌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们的饼很快就吃完了。 但城外的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赵昊才命人帮魏国难民把火锅熄了撤了下去。 倒不是吃不起。 主要是怕他们吃的太撑,影响下一顿饭。 在凰禾的陪同下,他骑着火麟马,大摇大摆地走到城墙下,仰着头笑道:“贺将军!今日是荒魏融合的第一天,以后的历史都会铭记这个大好的日子。 现在我带着临城百姓重返家乡,你就这么闭门谢客,总感觉有些不太合适。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城门打开,让临城百姓和家人团聚。 你们天天啃干粮也不是个事情,我们这运过来了不少肉,大家可以同吃一份军粮啊!” 开城门让百姓和家人团聚? 大家同吃一份军粮? 这特娘的不就是投降么? 贺繁冷笑一声:“就不劳赵君操心了!我们都是魏国的兵,百姓也都是魏国的民,岂会开城门向你投降?” 赵昊撇了撇嘴:“那可未必!魏国建国之前,百姓就已经生长在了这片土地上,与其说他们是魏国的子民,倒不如说你们如今的朝廷,是他们捧起来的朝廷。 但现在他们一手捧起来的朝廷,让他们穷,让他们吃不饱饭,就别说是魏国的子民了! 难民镇的百姓今日如此配合我们,难道在你眼中他们是没有骨气么? 我觉得不是! 恰恰是因为他们见识过了荒国的繁荣,确定荒国朝廷才是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领导者。 既然有这么一心为民的朝廷,为什么还要忍饥挨饿? 为什么还要狠心离开吃不饱饭的家人,为魏国朝廷卖命? 你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难道为的是保住魏国朝廷,然后让你们家人的肚子更饿么? 别的我就不说了! 我只能说。 跟着荒国,能够吃饱饭。 跟着荒国,你们能得到一个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们的皇帝。 跟着荒国,你们能有一个时时刻刻愿意为你们办事的朝廷。 在这里,你们只要愿意劳作,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在这里,你们付出的每一份心血,都能回报在家人身上。 贺将军,你打定主意为魏帝尽忠,我不反对。 但请你不要站到百姓的对立面,也不要站到普通将士的对立面,他们只想安稳活着,莫要胁迫他们对我们下杀手。 毕竟…… 我们只是一群朴实无华的郊游野炊军。”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城墙外,一切军队都清空了,看起来无比冷清。 城墙上,魏军沉默又破防,也是安静得有些吓人。 贺繁胸口很闷。 他只是杵在城墙上,看魏国的百姓吃了一顿火锅,却感觉被攻陷了一座城还难受。 他扫了一眼城墙上的将士。 除了他贺家的嫡系外,所有人都是面露悲戚。 之前发兵时,他强行鼓舞起来的士气,早就无影无踪了。 “呼……”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胸闷的感觉并没有半分减缓。 回想了一下,或许从赵昊把火锅端上来的时候,临城就已经被攻陷了。 自己立下的守城十五天的军令状,恐怕难度要更上一个层级。 贺繁摆了摆手:“正常轮班守卫吧,短时间内,荒国应该不会攻城!” “是!” 荒国果然没有攻城的打算。 一整个下午都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才发生了一件大事。 荒国要吃晚饭了! 这下出现在城外的不是火锅,而是……大骨头汤。 这回不呛,但味道更香了。 城墙上士兵又顶着肉香啃了一顿杂粮饼。 没味道。 喇嗓子。 折磨了接近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 城墙下,又陷入了寂静。 本来以为今天的折磨已经结束了。 结果到了子时。 城外燃起一堆堆的篝火。 难民镇的百姓…… 又开始烧烤了! 这回的浓烟,又呛又香,赵昊亲手调制的烧烤料,可能不是最好吃的,但一定是味儿最大的! 造成的结果就是…… 很多已经入睡的魏国士兵,被馋醒了。 被馋醒了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强行睡! 却不曾想,刚刚睡过去,外面又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而且这音波,明显是有东西的,但凡是个人听到都会心烦气躁。 贺繁终于忍不住了,冲城下怒骂:“赵君,你不觉得你这手段太过卑鄙了么?” 赵昊倒是神采奕奕,一副刚睡饱的样子:“哈?怎么卑鄙了?我主要是想提醒你们,明天早上卯时我们要攻城,还请各位做好准备!” 攻城!? 贺繁心头一跳,声音愈发烦躁:“这就不需要赵君告知了!你当真以为你们突袭攻城,我们守不住么?” “那不是怕你们的将士睡得太熟听不到么?” 赵昊笑了笑,声音愈发洪亮:“各位未来的荒国子弟兵听好了,明天早上卯时我们会进行荒国内部的攻城演戏,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荒国的攻城器械实在太猛了,你们尽量不要出现在城墙上,不然很有可能出现伤亡。 卯时太早,我希望你们能够睡到日上三竿,平安度过军事演戏!” 说罢。 便踢了踢火麟马的屁股,一颠一颠地从城下离开。 贺繁要疯了:“赵昊!把你们的锣鼓也带走啊!” 赵昊切了一声:“我们荒国内部的攻城演戏不要排面的啊?你一个魏国的将领,管我们敲锣打鼓做什么?别听这个姓贺的,接着敲锣接着鼓,给他们奏一曲大荒军魂!” 贺繁:“???” 大荒军魂? 这首曲子,贺繁听过,曲调激昂,但凡有过军旅经历的人都会听得热血沸腾。 可现在,他们是被攻打的那个。 现在被荒国军队这么放,完全就是精神打击,几乎每一个音符,落在耳朵里,都会造成不小的冲击。 他快疯了:“射箭!射箭!把那些敲锣打鼓的全都给我弄死!” 魏国百姓我不敢动! 你们我还不敢动? 一声令下,上千支箭矢射向了外面的锣鼓队。 只可惜,赵昊早就给他们布下了阵法,给他们保护了起来。 箭矢在距离他们三丈的时候,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道,无力地坠落在地。 不远处,甚至留下来了一队骑兵,遥遥地守护着他们,出城杀乐师这种事情,简直难于登天! 锣鼓队的队长是一个老兵。 被这些箭矢吓得一激灵,发现这些箭矢根本伤害不到自己的时候,顿时兴奋得脸色涨红。 “继续敲!继续吹!” “娘的!看我们吹不死他们?” 接着。 唢呐全开。 …… 冬日的卯时,还是繁星满天。 说是卯时,但没有鸡叫。 因为昨晚的锣鼓声实在太大了,临城里的鸡都被整失眠了。 鸡睡得不美,自然没有精力唱叫饶舌。 于是卯时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但魏国将士,还是强打精神,托着一夜没睡的身体,守在了城墙上。 而城墙对面,荒国已经建起了足以与城墙齐高的攻城建筑。 仅仅一夜的时间,就已经建造完毕。 上面已经架上了各种攻城器械。 城墙上,魏军已经感觉到了天地倾覆般的压力。 他们本来感觉赵昊是在吓唬他们,没想到荒国的攻城器械竟然真的这么恐怖。 怎么可能啊? 究竟是多么强的军工实力,才能用这种方式攻城啊? 作为此次攻打临城的主将,冯大钧也有些麻了。 他看向赵昊:“陛下!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荒国的军械比起卖给齐国的那一批,已经多了两轮革新。 这个距离,箭雨完全能够将对面的城墙覆盖。 但魏国的弓箭手,最多有不到一成能够射过来! “有啥欺负人的?” 赵昊撇了撇嘴:“咱们荒国的基建就是牛逼,放着这么多好工匠不用,放着射程优势不用,难道我们让将士们过去送命么?” 冯大钧嘿嘿笑了笑:“箭雨覆盖,最多过一刻钟,他们城墙上就不敢站人了!到时候我率兵去攻城门,估计直接就拿下了!” 赵昊摇头笑了笑:“不急!” “嗯?” 冯大钧有些疑惑。 赵昊笑了:“现在就攻城,他们跑都跑不了,还怎么把正面战场的信息,传遍整个魏军大营?” 冯大钧若有所思:“那陛下的意思是……” 赵昊咂咂嘴:“这次攻城点到为止,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就行了。现在魏国,论军械守不住城,论士气,也跟我们打不了巷战! 贺繁能当将军,肯定也不是蠢人,肯定会带兵逃走保存实力。 你带兵守住他们逃跑的必经之路,别完全把他们拦住,最好就是放一部分人走,这些人必将成为恐慌之源,为祸整个魏军大营。 毕竟,后面有不少雄城,可不是临城这种小城墙能比的。 当然,里面肯定有意志不坚定的。 就让他们留在临城,领我们荒国的身份证吧。” 冯大钧:“……” ~~~ 卡…… 7017k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将军!我想投荒吃火锅! 天还未亮。 鸡都没叫。 但临城却到处都能听到“铮铮”的金属鸣叫,箭矢破空的声音让无数人都头皮发麻。 魏军早已严阵以待,但面临第一波箭雨,却毫无招架之力。 太狠了! 又狠又快! 如此密集的箭雨,如同镰刀收割田里的庄稼一般。 仅仅一瞬间,城墙上就有不少魏军将士倒下。 有些运气不好,穿过了甲胄的缝隙,直接贯穿伤致命。 大多数靠甲胄护住要害,却也是伤的不轻,躺在地上不断惨嚎。 剩下的那些,也只能躲在掩体后面,偶尔抓住机会反射一箭,但能对荒军造成威胁的箭矢十不存一。 贺繁也麻了。 攻城战还能这样打? 明明自己才是守城的那一方,但却丝毫没有城墙优势,只能被动地接受箭雨的洗礼。 荒国的那些攻城的工事,还有明显比魏国长一截的射程,还有发射频率高到离谱的军械。 让这场战斗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这还怎么打? 贺繁是真不知道怎么打,他作为宗师还好,这样的箭雨他扛几个时辰都没事,但寻常将士不行,就算能扛得住,箭也射不过去。 从一开始他就想派兵阻止荒国建造工事。 但赵昊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工事周围安排了上万骑兵,没有兽血军团的魏军,本来面对荒国骑兵就不占优,更何况如今的荒军装备提升了一个档次,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 再一点就是,贺繁也不相信相隔这么远,荒国的射程真有这么远。 然后…… 贺繁人傻了!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不属于自己的战争。 临城守卫战,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打的赢。 贺啖来了都不行! 哪怕赵定边,也不可能带领临城守军守超过十五天。 因为双方军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贺繁现在就感觉,自己这边是拿着木矛,裹着兽群的野蛮人,而荒国就是一群披坚执锐的精锐将士。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城墙上的魏军叫苦不迭,副将人也傻了,扛着上百斤的盾牌,顶着箭雨跑了过来。 “将军!将士们顶不住啊,怎么办?” “怎么办?” 贺繁听得盾牌上“当当当”的声音,不由有些恼火。 我也想知道怎么办! 他咬了咬牙:“城墙上站人,就是无谓的伤亡,让弟兄们撤下城墙吧!” 副将点头:“那出城么?” “出!” 贺繁重重点了点头:“临城是确定守不住了,临走的时候,会会荒国的骑兵,总不能一次交锋都没有就走!” “是!” 副将松了一口气,便下去指挥将士撤退了。 在箭雨射过来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临城是真的守不住。 一方面,临城很穷,民心和军心是最涣散的。 另一方面,临城的城墙,比起真正的雄城,的确差了不少。 如今魏军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退守富庶的雄城。 英明神武的魏帝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 所以,倾全国财政之力,浇灌了一道防线, 这道防线几座城,难民由朝廷统一照料,没有一个逃往难民镇,荒国在洗自己的风评,魏国也在妖魔化荒国。 即便百姓对于荒国有些将信将疑,但对他们心中还是打心眼里的恐惧。 这种城,只要守,就能打死战。 而不用像现在一样,随时担心士兵哗变。 试探一下荒国骑兵的实力,就立刻撤离临城,最大限度保存实力。 仅仅一刻钟。 除了必要的岗哨,所有魏军将士都从城墙上撤了下来。 可即便撤了下来,还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刚才的场景…… 怎么跟做梦一样啊? 他们揉了揉心脏,熬了一宿没睡着,又睁着眼睛做了一场噩梦,隐隐有种要猝死的感觉。 好在他们不是骑兵,等会出去应战的也不是他们。 贺繁跨上战马,扫了一眼身后的精锐骑兵,厉声喝道:“诸位同袍,可敢随我一战?” “大魏猛士!悍勇无惧!” “大魏猛士!悍勇无惧!” “大魏猛士!悍勇无惧!” 骑兵虽然也没有睡好,不过刚才都没有在城墙上,没有见识到那如同末日的一幕。 所以士气影响并不是很大。 虽说不上气势如虹,但也是相当威武。 副将却皱了皱眉:“将军!虽说咱们不怕荒国骑兵,但这次只是试探。只是简单试探,荒国大概率不会倾注全力,可如果将军亲自带兵,就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 贺繁微微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副将叹了口气:“如今贺啖元帅,贺归将军不知所踪,我们魏国身怀统兵之才的人虽然还有,但比得上将军的没有几个。朝廷的原意就是派你驻守雄城,可以看出朝廷对你多重视。 将军的战略意义,荒国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将军亲自率兵,荒国势必会下重手。 毕竟荒军里面的高手……可不少! 吾等自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如果将军有失,着实对大局不利。” 听到这话,贺繁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很窝火,恨不得立刻跟荒国打一场。 但不得不承认,副将说的有道理。 个人撒气是轻。 国家大军为重。 贺繁深吸一口气:“那你的意思……” 副将咬了咬牙:“末将愿意领兵,还请将军城墙督战,无论末将归来与否,只要能看清荒军底细,一切就都值了!” 贺繁眼眶有些发热,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老谭,你一定要回来!” “将军放心!” 老谭重重点了点头。 很快。 贺繁再次登上了城墙,现在箭雨已经停了,城墙城楼上到处都嵌着箭头,看起来触目惊心,下意识地就想为荒军军械的威力打一个哆嗦。 他咬了咬牙,运起全身的真气,声音无比雄浑。 “赵君!可敢派一千铁骑,与我魏国铁骑公平一战?” “一千?” 远处响起赵昊的声音:“才一千,你打发要饭的么?” 贺繁哼了一声:“怎么?赵君不敢么?” 赵昊嗤笑了一声:“你这激将计用的可真拉胯,别跟我哔哔!至少三千,不然老子没工夫陪你玩!” 贺繁思索片刻,朗声道:“好!三千就三千!魏军听令,出城迎敌!” 话音刚落,城门就被推开了,骑兵如潮水一般出了城,很快就列好了阵型。 赵昊也没跟他墨迹,同样派出了三千骑兵。 双方都没有担心对方放箭。 因为三千骑兵虽然不少,但根本没有到左右战局的地步,这个时候放暗箭,反而落了下乘。 贺繁朝城下看了一眼,沉声道:“老谭!交给你了!” 老谭转过头,仰望了一眼城墙:“将军放心!我必带着三千同袍回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悲壮。 两人也是公事很长时间了,期间出生入死无数次,共同经历过不少次绝境。 但这回还是第一次只身赴险。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贺繁神色平静,但背在身后的双手,锭子都捏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大魏将士,出击!” 马蹄声齐齐响起。 三千精锐骑兵,如同入了羊群的猛兽,凶猛无匹悍不畏死地朝荒国骑兵冲了过去。 而荒国骑兵,也同样冲了过来。 就在两国骑兵接触到的一瞬间…… 垮了! 魏国骑兵就像是还没有干的泥塑,无论之前塑造得多么威严霸气,摔到地面之后,只会成为一滩泥坨坨。 一个回合下来,魏国骑兵仍然端坐在马背上的,不足三分之一。 老谭一条胳膊软塌塌地耷拉着,想必已经废掉了,却依然擎剑怒吼:“大魏将士!出击!” 一时间,场面无比悲壮。 再一次交锋。 乱阵之中,响起了老谭的痛呼:“将军我对不起你,我回不去了!” 贺繁:“……” 他已经来不及震惊荒国骑兵的实力了,满腔都萦绕着悲壮苦痛的情绪。 陪伴自己多年的战友。 竟然…… 就在这个时候,赵昊的声音响起:“就断两条胳膊而已,人又没死。吃两顿火锅就好了,搞那么悲壮干什么?来人!把火锅架到他们城墙下,请难民镇的百姓过来,给魏国的骑兵兄弟喂饭!” 老谭:“???” 贺繁:“???” 赵昊感觉有点不合适,又出声安慰道:“贺将军莫慌!这些是我们荒国训练的神武重骑兵,你们全军覆没很正常,不过他们奉行只打残不杀生的信条,反正也没人能破了他们的防御。 所以你让魏国将士碰到我们,千万不要害怕,只要缴械投降就好。 这样的话,吃我们荒国火锅的时候,还能自己夹菜!” 贺繁:“???” 神武重骑兵…… 他看出来了,这神武重骑兵靠的完全就是更重的体型,更强的盔甲。 只看刚才的情况,神武重骑兵人马皆披甲,重量至少要比魏国精锐骑兵高四成,冲击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被冲垮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两个回合下来,魏军的武器被绷断了接近一半,可见荒国的盔甲有多么强悍。 战场上,这种重骑兵简直就是灾难。 恐怕也只有兽血骑兵能够碰一碰了。 但魏国现在……兽血骑兵不知道去哪了,一个都不剩了。 这神武重骑兵,荒国到底训练出来了多少? 他们是怎么把将士训练得突破极限的? 贺繁脑门上蹭蹭冒汗,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城墙下已经重新架上了火锅。 难民镇的百姓,有一半在生火备菜。 另一半则是在帮助魏国骑兵苏醒,他们中大部分不是被武器击伤,而是受不了那么强的冲击力被撞晕的。 一些尚且清醒的,已经被难民镇百姓架到了座位上。 看着火锅里面火辣鲜红的料,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贺繁麻了。 幸亏城墙上没多少人,不然看到这一幕,士气就彻底崩了。 主要溃败得太惨了。 如果不是看老谭胳膊真断了,而且还时不时地呕一口血。 他真觉得这货就是故意输了去荒国吃火锅的! 人没死就行! 该撤退了! 贺繁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理赵昊的叫嚣,飞快从城墙撤了下来。 …… 一日之后。 临城改姓了荒。 赵昊坐在城主府的主位上,悠哉悠哉地伸了一个懒腰。 冯大钧笑得嘴都快裂了:“陛下!咱们这一仗赢得太痛快了,贺繁那鬼东西带兵突围,咱们就逮着他们的精锐打,结果把精锐留下来了一大半,放走的全都是废物。” 赵昊笑了笑:“做的不错!不过现在关键的问题还是临城内部的情况!” 对于这场战果,他其实早有预料。 魏国边境这几座城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好,难民一拨接着一拨。 重压之下,民心早已千疮百孔,愿意给魏国这个“母国”卖命的少之又少。 而且…… 这次不论是军械,还是骑兵,几乎都是碾压。 赵昊在乎的,从来不是能不能把城攻下来,而是如何以最快的时间和最小的代价把城攻下来。 这次攻城,荒国除了几顿火锅,毫发无伤。 魏国城墙上死了近千人,外加三千骑兵受伤,阻击战留下了三万将士,损伤不超过两千人。 血赚…… 神武重骑兵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这还是受到了兽血军团的启发,有这么一支王牌部队,效果真是无与伦比。 不然也不可能精准留下那么多魏国精锐。 爽啊! 冯大钧笑了笑:“这点陛下放心,如今应急物资已经发下去了,该团聚的也都团聚了,等到新官道稳定下来,救济粮能够稳定运输的时候,临城就是我们稳定的大后方。” “嗯!” 赵昊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一旁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原本是荒国某座穷城的郡守,平时干活兢兢业业,治下经济越来越好,他一直想接盘一个地位更高一些的城池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奈何别的郡守也很拼很肝,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为了谋求更好的仕途前景,主动提出随军前行,准备入主临城。 临城虽然穷,对于荒国来说却是一个战略要地。 相当于荒国东出的门户。 只要临城稳固,荒国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回必须要搏一搏! 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很多各地征调来的小吏,足以撑起整个临城的官府体系。 赵昊笑了笑:“从今日起,你便是临城城守了!” “多谢陛下!” 临城城守无比激动,当即俯身下拜。 赵昊笑了笑,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临城的事务就交给你与冯将军了!” “是!” 两人走后,赵昊深吸了一口气,从木镯中取出两方印玺。 此刻,传国玉玺和山河印光芒闪烁。 丝丝缕缕的气运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两者之间不断交融,最后通过山河印散发出去,融入到每一位官吏和将士体内。 赵昊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国运强弱果然是根据国力和民心来的。 虽说临城百姓尚未完全归心,但只要能过上安定的生活,那离归心就不远了。 …… “什么?” 曹勐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上次他吃完鸳鸯锅之后,只觉得好吃,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看到林相拿来的火锅在荒国民间的普及情况之后,他才终于知道赵昊的意思。 临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可他还是没想到,临城陷落的姿势,竟然这么难看。 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林相吓了一跳:“陛下,你……” 曹勐深吸了一口气:“朕也要御驾亲征!” 7017k 第二百九十三章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朕也要御驾亲征!” 听到这话,林相有些坐不住了。 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陛下!不可啊!” 曹勐形容憔悴,双眼之中血丝遍布,显得无比烦躁:“不御驾亲征,难道在京都坐以待毙?” 包括临城在内的第一道防线告破,已经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三天! 若是普通军队驻守,最多守三天! 后来贺繁主动请命,他心中很欣慰,哪怕结果最多只是让三天变成十五天。 结果…… 哦! 你告诉我,贺繁过去只守了两天? 甚至还折了一大批精锐进去。 而且败得那么难看! 大魏将士,何时如此不堪一击过? 曹勐第一反应就是丢人!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 让他恐惧的不是荒国的强盛,神武重骑兵固然强,但魏国也曾拥有过丝毫不弱的兵种。 真正让他恐惧的,是魏国的衰败。 不管国力,还是民心,亦或是士气,都已经烂到千疮百孔的地步。 他现在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御驾亲征。 他要站在城墙上,与将士同生共死,让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曹勐是将大魏百姓将士放在心头的皇帝。 即便城真的破了! 也要第一个以身殉国! 曹勐的声音低沉切嘶哑:“林相不会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吧?” “唉……” 林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很理解曹勐现在的心境。 当初定下三年之期的时候,他就在曹勐的身旁。 彼时的君主雄才伟略。 在固守大义的同时,为魏国赢来了宝贵的三年时间。 魏国一直是强国,那时所有人都坚信,只要平稳度过三年,把民间和朝廷的粮仓塞得满满的,就能让魏国恢复元气。 那时因为主战派的原因,齐国也跟楚国决裂了,魏国有了周旋的空间。 到时就能通过外交的手段,稳稳屹立于大国的位置,不论是继续发展还是向外扩张,都是相当强的主动权。 那一年,魏国出了很多利民的政策,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 荒国忽然冒出来了甲申七子,国内各方面改革都突飞猛进,势头让中原五国都为之胆寒。 魏国与荒国接壤,受到的压力极大。 曹勐深思熟虑之中,最终找到魏国中的道门代表,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兽血药的配方。 配方里面的药,最贵的就是十年份的阴白芷,魏国财政能够轻松承受。 何况还以竹叶娘娘几夜以及一些凭空许诺为代价,换来了整个九幽谷的药材。 一切看起来问题不大。 谁曾想,九幽谷被端掉了。 阴白芷的价格也被炒到了天上。 魏国转眼之间就被逼到了绝路。 这种情况,要么放弃兽血药,以最稳健的状态,面对国力强盛并且依旧狂野发展的荒国。 要么兵行险着,以国债券换取飞速提升军力。 只要有几十万兽血军团,就能迅速崛起,灭掉齐国不成问题,甚至能从楚国夺下不少城池。 趁着荒国还没有发展到不可能抵抗的地步,就让西陇关以东,成为他们永远不能企及的存在。 第二种有些冒险,但总比第一种的温水煮青蛙要好。 除非要坐以待毙,不然那肯定要搏一搏。 所以当初作出那个决定之后,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打心眼里反对曹勐。 却没想到,荒国齐国竟然那么狠,将国债券撕了一个那么大的口子。 一步错! 步步错! 最终,走到了今天。 曹勐已经尽力了,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走了那所有人都会走错的一步。 哪怕后面如何鼓舞民心士气都没有用了。 祖宗基业,岌岌可危。 曹勐现在的心情,他当然明白。 林相叹了一口气:“陛下!荒国虽然用了邪招攻破了临城,但临城本身就应该放弃,后面还有一道雄关,着实不用陛下以身犯险!何况,我魏都建安才是第一雄城,如今东西要道已经被楚国人炸了!只要守住建安,建安以东荒国依旧不能染指啊!” “屁话!” 曹勐怒道:“若国都以西,城池尽数沦陷,那国都还叫什么国都?” 林相咬牙:“为何不能是国都?届时即便建安与荒国相邻,为何不能天子守国门?陛下去往前线,才是真正的意气用事!” 天子守国门?! 听到这五个字,曹勐心头一揪。 随即便是无尽悲壮之气萦绕在胸膛。 对啊! 即便建安与荒国相邻,为什么就不能当做国都? 只要朕守在这里,就能稳定民心士气! 曹勐咬了咬牙:“好!那便依林相所言!” 林相笑了笑:“其实陛下大可不用那么悲观,临城失守这么快,很大原因是临城本来就是贫瘠之地,难民多了自然容易涣散。但后面几城可没有那么多难民,陛下曾经高瞻远瞩,今日又有什么怕的?” “林相所言极是!” 曹勐这才舒了一口气。 刚才在气头上,第一次如此失控。 但仔细想想,其实能做的对策,自己早就做了,又何必如此紧张? 天子守国门…… 那便守国门! 他就不信,自己精心打造的雄城,在赵昊面前,依旧跟纸糊的一样! …… 前线,荒军攻城略地。 所到之地,无不摧枯拉朽。 毕竟这里是魏国西部最为贫瘠的地方,尤其是荒国攻下临城之后的种种行为传到他们耳朵里之后,瞬间就没有了抵御的心思。 这哪里是敌军? 这明明就是救我们于水火的好同胞啊! 很多城池,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直接划入了荒国的版图。 瑤城! 贺繁向西望去,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的状态。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瑤城竟然成为了魏国的边境。 短短十天的时间,荒国竟然接连攻下了十八城。 不仅如此,还把从荒国带来新官全都安排了下去。 纵然有些城池都物资短缺,但民间已经是有条不紊的状态,至少能够保证每个平民都能填饱肚子。 最离谱的是! 赵昊为了收拢民心,竟然立下了此次东征的最高军令: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如今荒国朝廷,在沦陷的十八城中,威望短时间内就达到了顶峰! 谁能顶得住? 贺繁现在有些头皮发麻。 如今以瑤城为主的第二条防线,包括五座钢铁雄城,五座雄城之外,就只剩下了三座城池,被攻陷也是迟早的事情。 固守城池,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但现在却偏偏有不少难民涌向瑤城。 贺繁很烦躁:“赵昊这厮,又在打什么主意?” 瑤城城守咬了咬牙:“肯定是为了扰乱民心,赵昊的攻心之举虽然狠辣,但其实也好防范!” 攻心! 又是攻心! 听说失陷众城的百姓都过得不错,即便一些口碑不是那么好的富贵之家,也没有收到特别多的为难。 按理说,难民逃过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形成回流潮? 贺繁想到了自己带着逃回来的将士,精锐折损了不少,倒是一些废物跟着逃了回来,不少人一回来就散布荒国不可战胜论,幸亏自己发现的早,直接把这些人全都揪了出来,关到了一个独立的军营。 不然城内的士气都会被影响。 现在这些人,准确说不是难民,而是瑤城及瑤城以东城池的居民,去失陷城探亲或者做生意的,被荒国人以不是本地人的理由赶了出来。 不过荒国人也地道,没有没收他们任何财产,甚至还补贴了一些干粮和盘缠。 目的是什么? 还不是故技重施,想要靠这些人,来影响城内的民心? 瑤城城守神情凝重:“将军!这些人怎么办?” “不能收!让他们在城下饿着吧!” 贺繁冷哼一声,人心有多恐怖他已经领略到了。 这些人身上仿佛带着瘟疫,尤其是经历过沦陷投降以后,只要一让他们进城,那种怯战和投降的情绪就会疯狂蔓延。 这种情况,相当恐怖!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关在外面。 城守有些为难:“可这大冬天的!” 贺繁摆了摆手:“缺粮缺衣物就给他们送,城是万万不能进的!” “将军英明!” 城守松了一口气,又忽然说道:“对了将军,有一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想要进城,特意让我代为转告!” 他心中也有些无奈,原本他是瑤城最大的官。 但是现在处于战时,皇帝已经下令,让最高指挥权交给本城驻守的将军。 现在贺繁对入城的人审核得极其严格,不然放谁进来,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身份特殊?” 贺繁眉头微皱:“有多特殊?” 城守笑道:“他是我们瑤城书局的编撰,本来这次外出是去别城指导工作的,没想到竟然沦陷得这么快!” 贺繁哼了一声:“一个编撰而已,又不是缺他不可,让他在外面呆着吧!” 城守赶紧道:“如今瑤城民心稳固,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位编撰的功劳,他通过书局,让所有百姓都知道了荒国恶劣的行径,我觉得还是允许他进来比较好。” “哦?” 贺繁也没那么坚定了,自从赵昊建难民镇收买人心,魏国这边的反制措施就没有断过。 上次六国文会之后,活字印刷就举世普及了,所有国家都建立了类似于荒国书局的组织。 魏国就把这个组织给利用了起来,经常会印刷各种有关于荒国的情报,张贴在各个热闹的地方,通常会吸引不少人围观,总会有识字的在那念。 说起来,这个编撰倒也是劳苦功高。 在他的影响下,即便还是有人对荒国的繁荣将信将疑,但大多人都把荒国当成恶魔。 只不过,现在还有用他的必要么? 毕竟放过来一个人就是风险。 城守看到了贺繁的迟疑,赶忙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大字报:“将军!这是那位编撰,准备回来的第一时间主持的万民情报。” 打开一看。 标题甚是显眼。 “残暴不仁!来自蛮荒的魔头毁灭了汐城!” 正文更是从各个角度控诉了荒国军队的野蛮行径。 包括但不限于占人财物,奸淫掳掠、滥杀无辜。 一番形容惟妙惟肖,仿佛亲身经历了人间炼狱一般。 “这小子……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贺繁不由笑了,有这么一个人才协助,瑤城内的民心,应当能够稳固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行!让他进来吧,记住!全力协助他的编撰工作!” “是!” 城守重重地点了点头。 城守走后,贺繁看着城外,神情再次凝重起来。 他现在倒不是很担心人心的问题,毕竟消息封锁了那么长时间,谁会允许一群恶魔攻陷自己的家园? 瑤城可不是临城,荒国绝不可能建造与城墙等高的工事对射。 至于火锅攻城法更是不可行,因为瑤城民心根本不可能被火锅冲散。 只要他们敢摆出来,他就敢下令全部射死! 荒国想要攻城,可以!必须给老子拿出硬实力来! 第二道防线有五座城,虽然城墙有强有弱,但都驻守着大魏的精锐,无论哪座城都不是能够轻易攻陷的。 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机动兵力,随时朝各个城池支援。 现在魏国虽然沦陷了很多城池,但情报网依旧保留着,时时刻刻监视着荒国的一举一动。 只要哪座城池方向兵力多,魏国这边就会迅速做出反应。 而且现在外面还有四座城池,而且还有几座城尚且没有稳定下来,应当还有一段缓冲的时…… “将军!” 一个探子飞快从远处奔来。 贺繁神情一紧,当即下令道:“放云梯!” 云梯很快放了下去,探子飞快爬了上来。 如今荒国管控的区域内箭鸽封锁得很恐怖,基本飞上天一息不到就会被射下来,所以要么用帝江子匣,要么就只能靠探子亲身传讯。 帝江子匣明显不够用啊! 探子刚到城墙上,便立马单膝跪地,声音有些颤抖:“禀将军!荒军五十万,绕过尚未攻陷的四城,径直往厘城去了!” “什么!” 贺繁心中一惊:“荒国其他军队呢?” 探子摇头道:“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应该都没有出城。” “这样……” 贺繁眉头拧成了疙瘩,雄兵五十万只攻一城,厘城本来就是最为薄弱的一环,而且在五城最北,恐怕有点难守。 他咬了咬牙:“传我军令,所有待命的军队都赶往厘城!其余四城,也各自抽调五万兵力驰援!” “是!” …… 时间转眼之间就过了两天。 厘城那边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荒军。 贺繁站在城墙上,一只箭鸽嗖得一声撞在了他的肩甲上,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不由心头一揪。 这特娘的连药都喂上了? 箭鸽饲养成本很高,喂药之后速度能提升五成,但药效过了以后必死无疑,只有紧急军情才会用。 他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赶忙取出脚上绑的纸条。 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一百二十万大军,全都到了邾城城下?” 贺繁麻了! 荒国全部主力,悄无声息全部宾临城下? 邾城若是沦陷,第二道防线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贺繁苦思冥想,到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双目赤红,声音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竹叶!” “是你!” 他只觉手脚冰凉,声音凄厉:“全军听令,瑤城留守军十五万,其余的随我一起支援邾城!” 一个时辰后。 大军浩浩荡荡离开。 与此同时,瑤城书局也在城中各个要道,张贴了第二张军报。 “无耻至极!卑劣的野蛮人偷袭邾城!” 7017k 第二百九十四章 曹勐:我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一百二十万大军空降,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调兵遣将。 谁带队? 朝哪调几个人? 几天才能到? 粮草怎么安排? 随便一点点差错,都有可能让自己人面对以少打多的局面。 结果你倒好! 一百二十万人集体空降? 这谁能顶得住? “竹叶!果然是竹叶!” 曹勐心痛得无法呼吸,之前他还对竹叶抱有一丝幻想。 但现在,一切都连起来了。 九幽谷反水的是她! 七斧岭携大魏四十万精锐消失的也是她! 如今,这从天而降的一百二十万荒国主力,也定然跟她脱不开关系! 是她! 怎么还是她? 曹勐恨得咬牙切齿,原以为这个被自己征服的人妇,早已经死心塌地。 现在想想…… 娘的! 这个竹叶才是一个高手。 本来就是赤练真君的姬妾。 后来又被派来勾引朕! 九幽谷拿下了阴虺王。 现在去荒国,肯定是…… 曹勐忽然很想笑,没想到自己情场上纵横一世,到最后竟然输给了另一个自己。 吞天魔功! 一百二十万大军! 如此恐怖霸道的神通,自己以前竟然以为她只能调动六十万? 这次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嘭!” 曹勐颓然坐在地上,这几天他睡眠时间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三个时辰,如今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头发花白,眼窝深陷,仿佛老了好几十岁。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现在才未时,但天空却阴沉沉的。 建安城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阳了。 这个时间,第一波援军应该已经赶到,和荒国主力短兵相接了吧? 第二道防线,曹勐实在太熟了。 魏国起势之初,就是靠着这五座城和建安形成的城池带,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固若金汤,说的就是它们。 但坚固永远只是相对的,若是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第二道防线势必会下降一个层级。 很不幸,厘城和邾城就是相对而言,最薄弱的两个点。 所以发现厘城防线出现六十万大军的时候,贺繁才会那么果断地调兵。 结果一转眼,一百二十万就出现在了邾城。 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 调兵的阻力极大。 但若是邾城能撑到第二波甚至第三波援军赶到,就未必守不住。 正在这时。 “陛下!” 林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曹勐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进来!” “吱呀!” 林相推门而入,看着曹勐乱糟糟的头发和血丝遍布的双眼,心中也是一阵黯然。 以前的陛下何其优雅,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仪态威严地跟群臣谈笑风生。 如今,却是仪态全无。 这些天,除了自己和一些汇报军情的大臣,他没召见过任何人。 曹勐神情急切:“林相,前方战况如何?” 林相神色有些为难,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曹勐心头一揪:“难道……” 林相叹了一口气,神色悲恸道:“邾城已经失守了!” “什么!” 曹勐双目怒睁,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这才多久? 第一波援兵才刚到吧? 林相咬了咬牙,只能汇报道:“荒国大军一到,就立刻架起了攻城工事,虽然没有城墙那么高,却依然能够靠军械跟我们对射。他们定制了可防箭矢的的攻城铁桩,由上千神武兵共携,顶着箭雨撞城门。 将士们已经尽力了,但一百二十万军队围城,同时攻两处城门,兵力不够根本顶不住! 第一波援军到的时候,邾城已经被攻陷了,只能退守……” “不必再说了!” 曹勐挥了挥手,颓然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 林相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陛下!邾城驻守的将领确认城守不住的时候,已经下令全军撤离,至少保住了六成的主力,去其他城池协防,即便荒国还能使出吞天魔功,也不会这么轻易攻破。” “嗯……” 曹勐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林相心中有些焦急:“陛下!您要振作起来啊,若您垮了,您让文武百官……” “知道了!” 曹勐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冲林相摆了摆手:“林相你先回去吧!明日恢复早朝!” 林相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只要皇帝能够振作起来,那么一切就都好说。 确定曹勐情绪没有反常,林相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于是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曹勐一个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殿外喊出了一句话:“来人!朕要沐浴!” 听到这话,在门外等候的太监宫女,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 一个时辰后。 曹勐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袍子,乱糟糟的头发再次梳得整整齐齐。 虽然头发已经花白,气色也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方才沐浴的时候,他沉沉地睡了一觉。 尽管没有睡够,但已经丝毫没有之前,心中的弦随时会绷断的那种感觉了。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径直走向皇家的祠堂。 这里供奉着大魏国历任的皇帝,包括他那没见过面的爷爷,还有英年早逝的父亲。 祠堂很干净,香火也很鼎盛。 温煦的烛光,一瞬间让他的心境平缓了不少。 他寻了一扇蒲团,缓缓跪下。 “儿臣曹勐,拜见列祖列宗。” 下跪伏地,久久不语。 待到香火燃尽,他才缓缓起身,为列祖列宗添了新香,才跪回到蒲团之上,神情庄重道:“不肖子孙曹勐已登基二十年有余,登基第一年,遭遇西部灾荒……” 他将他登基之后遇到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挨着讲了一遍。 每讲一件,都会自己做出评价。 讲到得意的时候,不吝惜对自己的夸赞之语。 讲道处理不妥的地方,也会毫不留情地痛骂自己的不足。 讲事情的时候,他手中握着一支木簪。 每讲一件事情,都会剪下一绺头发缠在木簪上。 终于,讲到了最后。 “三年前荒魏大战,异族趁势入侵西陇山脉,此乃大魏覆灭荒国的不二时机。但人族大义不可违,儿臣顺应大义,联荒剿灭异族,只能退而求其次,取得三年发展之期。” “原以为,此三年会成为魏国腾飞的根基。” “却不曾想,这三年竟在儿臣的昏聩之下,堕入永夜!” “只过了半年,荒国便得甲申七子……” “……” “至此!魏国如同蚁穴遍布的堤坝,都不用人动,风一吹就塌了!” “祖宗数百年基业,到了儿臣手中,却衰败如斯,儿臣罪不容诛,愧对祖宗。” “如今,五城狼烟弥漫,建安岌岌可危,儿臣之罪,大魏百姓之危,也许只有一招能解!” “此举,儿臣也不知对错,但意已决,若错了,罪责由儿臣一人承担。”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便不再做声。 而他手中的木簪,已经缠满了头发,并且编制成了人形。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割。 一时间血流如注,全都被木簪吸收。 吸收完鲜血之后,木簪和上面的头发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木簪为骨,断发为肌。 很快就幻化成了人形。 此人的模样,与曹勐有七分相像,却好像少了一些帝王的威仪和霸气。 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老头。 曹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没有说任何话。 念头一动。 傀儡便已经意会,郑重地拱了拱手,便离开了祠堂。 曹勐则是盘腿坐下,挺胸昂头。 他的眼神,再也不复狂躁,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君王。 …… 邾城。 赵昊坐在城墙上,悠哉悠哉地晃着二郎腿。 这次攻陷邾城,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 高压之下,意识再敏锐的将领都有可能犯浑,贺繁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将领,但毕竟比不上贺啖贺归,发现六十万大军的踪影,很难不派兵协防。 何况,厘城的地位本身就与邾城比较接近,容易成为突破口。 再加上竹叶这吞天魔功实在过于恐怖。 夺下这么多城池以后,山河印的功效凭空拔高了许多,国运赦免作用提高了不知道多少。 再加上枯荣文星的治疗,才勉强把她的国运反噬化解不少。 不然,也不可能运输一百二十万主力这么恐怖。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明心文星。 若不是竹叶的星子是完全纯净的白色,就算赵昊对自己的识人之术再自信,也不敢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给竹叶。 毕竟……上一次完全相信竹叶的,正在院子里骂儿子逗孙子玩呢。 赵昊瞅着城墙下的流民,不由咂了咂嘴:“这些人怎么回事?” 邾城新城守赶紧说道:“回陛下,瑤城那些城池都不接收难民,发放的物资又有些少,他们便四散投奔了,到了我们荒国的城池,就算还是进不了城,但是物资还是充足的。要赶走么?” “不用了!” 赵昊摆了摆手:“贺繁也学乖了,既然他不接这一招,咱们也没必要为难普通老百姓,传令出去,所有城池都接受难民。” “是!” 城守连忙领命,他倒是一点也不慌,并不担心这些难民背刺。 现在荒国个个新城,大家都能吃饱饭,比起之前的生活,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百姓只想过上好日子,根本不会发生所谓的“细作策反”的事情。 除非难民中能混进去几万的魏兵。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真混进去了,荒国大军也能随时调头,把城给打回来。 不过怕的就是,还没来得及调兵往回打,魏兵自己就被荒国的难民福利腐化了,毕竟魏国的军粮实在不怎么好吃。 瞅着城守兴冲冲地下达命令,赵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现在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句话:凡是跟人民群众站在对立面的,一触即溃! 也幸好之前培养的预备官吏比较多,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突然满足这么多的基层官员需求。 “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开打?” 冯大钧兴冲冲地问道。 他本来对这第二条防线还有一些敬畏之心,毕竟它向来都是魏国的钢铁防线,没有想到在吞天魔功和荒国急速拔高的硬实力面前,竟然能这么轻松攻下。 现在的他,只想立刻出兵,再攻下第二城。 赵昊摇了摇头:“先歇几天,你没看城中百姓看见我们跟看见鬼一样,连我这么帅的现在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相貌,可见他们对我们的成见有多么深。” 说实话,赵昊也有些无奈。 从一开始打舆论战的时候,这五城都特别难渗透。 但他到今天才发现,邾城的百姓,竟然对荒国成见这么深。 本来现在的局势,应该是趁魏国调兵不急,立刻去打厘城的。 但看看现在这个情况,赵昊都觉得,自己没长得青面獠牙,甚至有些对不起邾城百姓的想象。 必须要稳定几天。 至少要等到这里的百姓,确定荒国的官员是为民着想的父母官,确定荒国的军队真正能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确定跟着荒国能过上好日子以后再说。 冯大钧:“……” 赵昊笑了笑:“让将士们先歇几天吧,才十三天,就把第二道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已经做的不错了,下一战绝对没有这次这么好打,得做好心理准备才对!” “是!” 冯大钧重重点头,不过还是问道:“那我们下一战打哪里?” 赵昊思索片刻:“这个不急,先派兵断他们的水源再说,哪座城先坐不住,就先打哪座城!说不定,能先把瑤城攻下来!” “瑤城?” 冯大钧第一反应觉得赵昊在吹牛逼,不过也没说什么,领了命令就下去了。 赵昊则是盘着腿估算日子。 让宁婉梨帮忙守五十天,差不多也接近齐国的极限了。 他的目的,当然是闪电战覆灭魏国全境。 但现在看来,魏国的舆论战做的也不错,只要不是特别穷的城,百姓都对荒国敌意很深。 这五城都是这样。 那第一雄城建安呢? 楚国也是鸡贼,把东西要道都给炸了。 荒国想要快速吞下魏国全境,建安是必须攻克的一环。 攻克建安后,至少还要留出十五天,才有可能把魏东的城池吞下。 也就是他们必须二十天攻陷五城加建安。 嘶…… 好像有点难度。 而且还有些想不出骚操作。 没办法! 只能硬攻了。 只要魏国覆灭,贺家带领的魏国四十万精锐,就能为荒国所用,所以损失大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若是被楚国占了主要城池,那才麻大烦了! …… 两日后。 瑤城书局,终于张贴了第三张军报。 “暴君!荒国无情铁蹄踏破邾城,邾城百姓苦不堪言!” 7017k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忽悠 瑶城。 贺繁整个人都麻了。 吞天魔功的存在,让他彻底陷入了被动局面。 因为这意味着,第二道防线剩余的四座城,每座城都有可能忽然面对一百二十万精锐的突袭,届时就是不计成本的狂轰滥炸。 他能做的,就只有坐镇瑶城,随时向受攻击的城池支援。 诚然,其余几座城有了经验,不可能像邾城破得那么快。 很有可能撑到驰援兵力的到来。 但荒国军队的硬实力,实在有些让人扛不住。 尤其是那攻城铁桩,数万钧,而且还自带盾牌。 被它撞几下,哪座城的城门顶得住? 面对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派兵力出城拦截,但这样势必会跟荒国军队正面对抗。 贺繁知道,荒军的实力今时不同往日,被削减四十万精锐的魏军肯定会落于下风。 但现在必须要这么做。 随时准备驰援,随时准备拼命。 这就是他所有的打算。 他也不知道能守多久,只能说……能守一天是一天。 城墙上,贺繁朝西望去,头皮有些发麻。 曾几何时,魏国还是俾睨中原的泱泱大国。 如今…… “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瑶城城守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将军!有人要见你!” “谁?又是那个编撰?” 贺繁微微皱眉。 老实说这个编撰最近表现得不错,每一份军报,都把荒国的形象描绘得十分带劲儿。 只不过…… 总给贺繁一种虚有其表,张牙舞爪的感觉。 自个儿干就行了,难不成还想邀功? 城守摇了摇头:“不是!想要见您的另有其人!” “谁?” 贺繁挑了挑眉毛。 城守四处望了一眼,有些为难:“来人不让说!” 贺繁脸色一沉:“现在的瑶城我说了算,难道谁想见我,我都不能知道?” 城守有些无奈:“但此人来了,就不是将军说了算了。” 贺繁:“……” 他一开始有些怒气,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皱眉沉思了片刻,便挥了挥手:“带路吧!” “将军请!” 城守点了点头,便上前引路,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城守府。 刚进了大门,城守就停住了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就不进去了,将军请!” “嗯!” 贺繁澹澹地应了一声,便大踏步走了进去。 城守府中所有人都被遣散了,一路上安静的出奇,贺繁径直来到了正厅。 正厅之中,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背着正门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中年人也没有回头。 贺繁却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当即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臣守城不利,请陛下降罪!” 听到这话,中年人终于转过了头。 不是别谁,正是魏帝曹勐。 曹勐脸上却并没有半分责备之色,反而笑容满面地把贺繁扶起来:“爱卿不必多礼,快请坐!” 见曹勐这般,贺繁有些受宠若惊。 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陛下,臣……” 曹勐摆了摆手:“不必说了,如今荒国国力强盛,自不是能轻易抵挡的!” “唉……” 贺繁叹了一口气,也不太知道能说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曹勐,却发现他神色从容,依旧有着平时运筹帷幄的感觉。 他心头一跳,莫非陛下有什么对策? 还没来得及问。 曹勐就开口问道:“依爱卿之见,瑶城还能守多久?” 贺繁咬了咬牙:“臣定当拼命守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曹勐笑着摆了摆手:“爱卿为国甘愿赴死之心,朕一直都明白,不过朕问的是,瑶城还能守多久!” 贺繁有些迟疑,反复思索了很长时间,才面色凝重地开口道:“若倾尽全军之力,至少也能守两个月。” “两个月……” 曹勐若有所思,前线的事情他都听过了,荒国的军械只要一启动,战场瞬间就会变成绞肉机。 尤其是那根重万钧的攻城桩,想要阻挡它就必须以命换命。 若是这么换下去,荒军的损失,也会降到最低。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战场的残酷。 就这么以命换命,竟然也只能支撑两个月的时间。 曹勐神情倒不是特别凝重,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瑶城破了以后,建安能守多长时间?” 贺繁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建安乃是大魏第一雄城,荒国不可能攻破的!何况即便瑶城破了,臣也有把握消磨掉他们近半的精锐,他们拿什么攻打建安?” 曹勐笑了笑:“朕也觉得他们攻不破!” 看到曹勐自信的样子,贺繁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可是有后手?” 曹勐笑道:“自然有!” 听到这话,贺繁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曹勐神色一肃:“贺繁听旨!” 贺繁赶紧起身行礼:“臣听旨!” 曹勐声音肃然:“如今战场形势严峻,且敌强我弱,万不可意气用事。待到发现瑶城不可守之时,当收缩全部兵力回防瑶城,铁水浇城,钢铁封门,保留作战兵力!” 贺繁不由一惊:“陛下!若是这样的话,荒军大可以绕过瑶城,直攻建安啊!” 曹勐笑了笑:“届时瑶城建安遥相呼应,以两面包夹之势,围歼荒国大军,岂不美哉?” 这…… 贺繁有些犹豫。 两面包夹芝士? 若荒军没有这么强,当然可以两面包夹,但现在荒国军队明显要更强一筹,拿什么两面包夹。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现在建安城中究竟有何底牌,您能不能跟臣透个底?” 曹勐问道:“爱卿这是不信朕?” 贺繁连忙躬身:“不敢!” 曹勐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卿莫要心急,究竟是何底牌,到时你一看便知。朕身为大魏君主,岂会置大魏百姓、文武百官与不利之境?” 听他这么说,贺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毕竟,曹勐一直都是一个务实的皇帝。 总不至于在这么一个事关国家危亡的大事上面诓骗自己。 他赶忙说道:“是臣多虑了!” 曹勐叹了口气,拍了拍贺繁的肩膀:“贺啖元帅贺归将军都遭奸人所害,魏国屹立不倒这么长时间,少不了你们贺家的牺牲!皇家对不住你们啊!” 贺繁眼眶也有些发热:“陛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为君分忧,为民守疆乃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若不是陛下器重,我们贺家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 “嗯!” 曹勐重重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又转过了头:“今日之事,莫要告诉任何人!” 贺繁连忙躬身:“是!” …… 平静了几天之后,战火重燃,并且飞快蔓延到了好几个城池。 数万钧的攻城桩,被神武兵抬得飞起,上午在厘城撞城门,下午就能在瑶城敲丧钟。 吞天魔功的确不能频繁运输主力大部队,但运输这些专业千年杀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撞了不少城门。 别管能不能撞开,反正四座城,每座都是人心惶惶。 士兵不管干什么都会下意识地夹着腚,生怕有人突然从背后出现,给他们来一下子。 几天下来,身心俱疲。 虽然暂时没有破城的危险,但每个魏国士兵都打得十分憋屈。 只有瑶城书局杀疯了,军报一张接着一张。 “徒劳无功!丑旦赵昊偷袭厘城无功而返!” “自不量力!荒军狂妄,久攻瑶城而不下!” “疲于奔命!无头苍蝇一百二十万,奔走四城之间徒劳无功!” 一封又一封捷报。 搞得四城百姓都欢欣鼓舞,感觉荒国不日就会毁灭。 见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该难过吧,民间还被他们整挺好。 该高兴吧,四城士气是肉眼可见的下降,自己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他转念一想。 不对! 不应该只有我们被忽悠! 于是他放宽了城内的管制,一直被压得不敢动弹的各国间谍,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一时间,四城上空箭鸽无数,飞向了齐楚燕晋四国。 …… 楚魏边境。 宁婉梨头疼的劲儿终于缓过去了。 太难了! 之前齐国魏国打得比较多,所以他们知道魏军很强。 经过了兽血军团的洗礼,她本来以为,齐军已经能够从容应对任何军队攻城了,没想到竟然还这么难。 楚军打得很有耐心,正面对战的时候无孔不入,战略上也根本不留后手。 现在魏国边境的这些城池,后勤补给和水源全都被切断了。 后勤还好,一开始齐国就带了充足的物资,即便运输被切断也能扛相当长的时间,但水源却是个大问题。 这里本来就是荒原,土质已经有些荒漠化,打井取水很难。 但老天怜悯。 忽然下了三天大雪,水源一下就不愁了,虽说化雪也需要柴炭,但撑到约定的时间一点问题都没有。 宁婉梨笑了笑:“现在着急的该是楚国了!处心积虑,苦心经营的水源,都被老天给破解了!” “或许真是如此吧!” 侯桃桃点了点头,却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宁婉梨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着问道:“你是在担心赵昊?” 侯桃桃点头:“万一真被他短时间内攻陷魏国,我们该怎么办?” 她收到的上封军报,是荒国攻陷了邾城。 因为荒魏交战的缘故,现在整片魏土的齐国情报组织都陷入了瘫痪,这封情报是魏国在邾城的势力瘫痪的一瞬间传出来的。 谁都没有想到,荒国攻陷邾城,竟然只用了两天不到。 这等强势,让所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若是每次都能表现得这么恐怖,说不定真能在齐楚僵持的时候攻破建安,然后占据魏东大片区域。 若那时,荒国和齐国接壤…… 太恐怖了! 虽说建安乃是天下少有的雄城,魏国的东西要道也被炸了,但……万一呢? 看着侯桃桃焦虑的模样,宁婉梨不由笑了笑:“这点你不用担心!荒国现在很难受!” 侯桃桃眉毛一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宁婉梨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这是你刚才睡觉的时候,从魏国传来的军情!” 侯桃桃连忙接过。 自从那次施法消耗了寿元,她就时常会陷入昏睡,如果这段时间传来军情,宁婉梨一般都会等她睡醒以后再给她。 看到军情,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赵昊那么不可一世,这些天竟然吃了这么多瘪?” 宁婉梨点了点头:“他又不是神!” 侯桃桃神色又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我们的情报组织在城内可不敢出城,这消息会不会失真?” “应该不会!” 宁婉梨摇了摇头:“现在四城百姓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骂赵昊,民间气氛相当放松。而且这军报是来自于瑶城书局,即便有安抚百姓的想法,应当也不会夸张太多。 不然你觉得,万一真的城破了,赵昊砍的第一个脑袋是谁的?” “这……” 侯桃桃眼睛一亮:“你说的有理啊!” 宁婉梨笑了笑:“所以咱们不用担心,也不用给楚国放水,能守多长时间守多长时间,魏国只要建安没破,从魏西腾出来的兵力,就都能调到魏东。跟一个半死不活的魏国挨着,总好过被荒楚包夹!” “有理!” 侯桃桃终于放下了心来。 …… 城外。 林辅也是愁眉不展。 辛辛苦苦搞了这么久的水源,结果三天大雪,至少能给城中守军续命一个月。 头疼啊! 若真被他们拖到荒国攻破建安怎么办? 毕竟荒国那么勐,两天不到就攻陷了作用重大的邾城。 正在这时,芈岚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元帅!大喜事啊!” 林辅勐得站起身来:“什么喜事?” 芈岚激动地把战报递了过去:“荒国大军,终于吃到苦头了!” 林辅看着军情,反复揣摩这里面的真伪性。 眼中的光芒愈来愈盛。 “好!好哇!” “既然这样,咱们就继续跟齐国拖!” “胜利必将是我们大楚的!” 乐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贺繁理智撤退,尽显神将风采 魏东魏西,两处战场,四国打得如胶似漆。 齐楚战场,双方不停接到来自魏国的战报。 每一封,都是万恶的荒国,面对四城无处下手。 每一封都让双方感觉怪怪的。 但他们又很确定,这些战报确实是自己人发出来的。 而且持续了很多天,都没有传来破城的消息,顿时让他们的怀疑之心消散了不少,于是两军心态放平了不少,继续稳扎稳打地对垒。 只要城没破,就说明荒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 荒魏战场。 军机大营,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冯大钧辣得满脸通红,不停给竹叶捞肉:“清冶侯吃肉!清冶侯渴不渴?清冶侯我给你倒水!” 这些天,荒军从表面上看未建寸功。 但其实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围城,一直都在消磨守城士兵的士气,无处不在的千年杀小队,让四城士兵都睡不好觉。 如此神出鬼没的奇兵,全是拜竹叶所赐。 他老冯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所以几天下来,他对竹叶的态度也愈发恭敬,就差认下当干娘了。 他喝了一口煮化的雪水,口中辛辣微微消散,不由感慨道:“这吞天魔功真是神技,要是能直接把大军运到城内,咱们直接把建安破了!” 赵昊撇了撇嘴:“恐怕还没运到建安城,咱们大荒就会痛失一位侯爵。” 有一说一,国运反噬的判定相当玄学。 赵昊研究了这么多次,才摸到一个大致的趋势,那就是主观与客观并行。 就好比一个张三,如果他主观上想要对某国造成伤害,客观也造成了伤害,那受到的就是满额的反噬。 如果他主观上不想伤害,客观上造成了伤害,那就会削减不少。 反之亦然。 而伤害也分为直接伤害和间接伤害,后者受到的反噬自然要弱一点。 就好比当时竹叶运送四十万精锐入荒,主观上没有伤害四十万精锐的意思,对魏国整体造成的也是间接伤害,加上山河印和传国玉玺的赦免,受伤可以说是最轻的。 上次运送一百二十万精锐,主观上有奇袭的意思,但客观上竹叶只是一个搬运工,所以能稍微削弱一些,可即便如此,竹叶也差点当场暴毙。 如果直接带进城…… 赵昊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判定她直接作为战争的一员攻城,但大概率竹叶是活不了了,更何况建安城? 不然,这吞天魔功就太恐怖了。 直接让竹叶吞一千万根针,飞到天空那么一喷,别说攻城了,能直接把城屠干净咯。 竹叶叹了一口气,为了小白和小青的地位,她也是拼了。 一天两次国运反噬,谁能顶得住? 要不是赵昊能救,她早就被人捡去泡酒了。 冯大钧兴奋地搓了搓手:“陛下!那些魏国兵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邾城那边也基本稳定下来了,咱们什么时候攻城?” 这几座城,除了瑤城的城墙实在太高,荒国军队占不到什么优势。 其他三座城,比起邾城,难度其实大不了多少。 但魏国被膈应了一次,也做好了防范准备,一大股机动兵力随时待命,真要集中力量硬攻城,肯定要比邾城难好几倍。 这种情况下,疲兵之术反而更好用。 有破城门的小队在,围攻四城的军队,每一队都可以是主力。 这个时间段,魏国士兵怎么能睡得着? 现在,冯大钧感觉攻打的时机已经到了。 赵昊搓了搓下巴:“再骚扰他们两天,就可以强行攻城了!” 事情推到这个地步,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招了,总不能站到城门前,王霸之气一露,对面就献城投降。 而且邾城的情况他也看到了,民间被魏国朝廷洗脑相当严重,除非把城攻破,不然不可能重新洗回来。 所以必须要稳扎稳打,等到士气消磨得差不多了,再试着奇袭一座城,说不定有可能连破一两座。 不可否认,真正要决定攻城之后,战场的惨烈程度,要比邾城高很多倍,也就是说荒国军队的考验,到现在才真正开始。 赵昊沉思片刻:“不论哪座城,只要我们稳稳占据三城,就直接调兵攻打建安吧!瑤城不好打,反正也要暴露底牌,干脆直接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当真?” 冯大钧有些兴奋。 攻陷了瑤城,对建安的影响并不会特别大,甚至还能提前知道荒国的底牌是什么。 但如果全部底牌押到建安城上,说不定真能奇袭成功。 建安只要崩溃,那魏国朝廷就只能成为一个流亡政府。 这对于军心,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绕城而战,最大的问题是会被包夹,五城若是全攻下来,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四城的话,问题也不大。 三城……有些冒险,但是可以一试。 只要钳制得好,就不会对主力造成太大的影响。 赵昊重重点了点头:“当真!想要把肉独吞下来,怎么可能一点险也不冒?楚国里面养的都是秃瓢,秃瓢也配吃肉?就算咱们把肚子吃坏,也不能给他们一口!” 冯大钧兴奋地搓了搓手:“好!” …… “自不量力!荒国蛮夷胆大包天,竟同时进攻四城!” “卑鄙无耻!荒国佯攻,实则调取主力攻打厘城!” “蛮夷开化?佯攻之策奏效,厘城失守,蛮荒之国也有智将?” 瑤城城守府,贺繁攥着这三封军报,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太被动了! 实在太被动了。 几日围城之后,四城守军,除了瑤城之外,几乎都对荒国军队产生了阴影。 虽说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但守了三天之后,还是失守了。 这三天,称得上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荒国军队跟疯了一样,不要命地攻城,厘城就跟炼狱一样,将士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了,到最后承受不住高压,情绪崩溃的不在少数。 军心一垮,破城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贺繁朝地上啐了一口:“娘的!我什么时候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他想了想。 三年之前在西陇山脉打过,但那场战役,跟他关系真的不大。 本来在魏楚边境浴血厮杀,结果何家那些废物被赵定边屠了,临时把他调过去当守将。 然后又碰上姜淮那个脑袋有问题的蠢女人,跟他玩了一场自杀式袭击。 这次…… 又是完全的败军之势。 这不完全坑爹么? 他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浑身浴血的将军,心中有些愤懑。 心想这货怎么说也算一员猛将,怎么到关键时候这么不经打? 但这个节骨眼,也不好训斥他,便撑起一丝笑意道:“此次荒军攻势凶猛,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刘将军莫要自责,今日之局势,尽在陛下掌控之中。” 刘将军惊了一下:“此话当真?” 贺繁反问:“难道陛下还会骗你不成?” “嘶……” 刘将军当即不再迟疑:“还是陛下神武,如此绝境竟然也有应对之法!” 贺繁笑了笑:“不然怎么叫陛下呢?” 刘将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此话有理!不过贺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贺繁沉思良久:“前几日围城,荒国看似凶狠,但其实对瑤城并没有发起什么实质性的攻势,如果所料不错,以瑤城之利,他们若要攻必将损失惨重。这场大战,虽然荒军时而猛攻时而制取,但选择的其实都是损失最小的方案。 他们想以最小的损失,攻掠我们大魏的土地。 所以接下来,他们的主攻对象,我有七成把握不是瑤城。 既然如此,那就暗中把瑤城的主力给调出去,跟他们硬碰硬一次。” 刘将军神色有些凝重:“会不会太冒险了?” “有什么冒险的?” 贺繁心里也很烦躁,虽说曹勐已经告诉他,如果确定不敌,就立刻收缩兵力回瑤城。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身为一个将领,谁会承认自己不行? 何况被攻陷的邾城和厘城,是城墙最弱的两座城。 就算这次赌输了,后面也有陛下兜底,魏国不可能输。 他神情微凛:“刘将军,你下去歇着吧,这一战你们就先不参加了,安抚好手下将士的情绪,过不了多久,你们还有报效大魏的机会!” “是!” 刘将军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破城的时候,他甚至都有种感觉,那就是即便雄城建安面对荒国的时候,也有可能被以摧枯拉朽之势攻陷。 若是那样,他就再没有报效国家的机会了。 现在才觉得,这种想法果然是多余的。 既然这样! 那就好好休养士气,等待皇帝下令,将这些荒国蛮子尽数打垮。 胸口的这口恶气,迟早会吐出来的。 …… 五日后。 “西疆恶龙!荒国大军虽夺聊城却尽显颓势,贺将理智撤军尽显神将本色!” 败了? 一时间,瑤城内人心惶惶。 张贴在街角的军报很大,很显眼。 虽然报喜不报忧,但“胜”和“败”两个字还是很好分辨的。 他们虽然承认贺繁是一个很厉害的将军。 但…… 这么强的将军怎么也会输? 他们不理解。 但大受震撼。 看着众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念军报的那个书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一伙人就那么尬住了。 过了一会儿,书生才打着哈哈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我没有打过仗,但我听过一句话:有时候退一步的目的,是为了进三步。贺将军乃是神将,战略性放弃聊城,可能是有正甚远的谋划。” 他心里有些虚,所以说起话来,不是那么有底气。 不过百姓还是愿意听的。 可就在这时,城门开了,无数身上浴血的将士赶了进来。 街上的百姓都是心头一惊,纷纷朝路的两边散开。 一时间,街道的气氛有些沉重。 “踏!” “踏!” “踏!” 街上只剩下了马蹄声,每一声都仿佛踩到了众人的脖颈上,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贺繁沉着一张脸,身上到处都是刀剑的伤痕,左腹甚至有一处贯穿伤,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虽然之前也跟荒国军队打过照面,围城的几天也交手过不少次,但要说以命相搏…… 这是第一次。 除了瑤城,只剩下了两座城。 他赌荒国攻的是聊城,赌对了! 于是倾注了主力大军,为的就是要跟荒国碰一碰,破了他们的撞城门的铁桩。 破了他们的攻城工事! 但没想到…… 荒国军队实在太强了,虽然没有强到不可战胜的地步,若四十万精锐在,他有信心跟荒军一脚高下。可这次,贺繁只能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坚持几天之后,在兵力和士气的差距下,最终一溃千里。 现在,聊城的兵也撤过来了。 “停!” 贺繁做出了一个停军的手势,目光落到了墙上贴的军报上去,情不自禁地念道:“西疆恶龙?荒国大军虽夺聊城却尽显颓势,贺将理智撤军尽显神将本色?” 虽然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但这位编撰已经尽力了! 而且速度很快,第一时间就出来安抚民心。 各种军报,在他这里就好像没有延迟一般。 他轻轻吐了口气,看向身旁的副将:“通知一下城守,这个编撰自己人,赏一千金!” “是!” 副将叹了一口气,只能靠这个来挽尊了。 贺繁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还有!通知潍城守军,撤军来瑤城吧!” 副将不由一惊:“将军!这……难道我们不战而降么?” “什么不战而降?” 贺繁哼了一声:“这叫进退有据,我们当保存实力,同陛下一起剿灭贼寇!” 副将只能点头:“是!” …… 荒国军机大营。 赵昊惊了:“啥?潍城成为空城了?” 冯大钧点头:“是!刚才我们看到有军队撤出,约莫十五万,全朝瑤城去了!只要我们现在进攻,须臾之间便可拿下!” 赵昊:“嘶……” 别管魏国现在弱不弱,至少这五城守军都是硬骨头,就算被打垮撤退,也不可能不战而降! 这次…… 怎么这么反常? 冯大钧激动地催促道:“陛下!咱们打不打?打了这个,我们就可以直捣建安了!” 赵昊:“……” 老实说,他被震住了。 7017k 第二百九十七章 曹勐底牌?佛道献媚 这……有点离谱了啊! 这一波赵昊是真的有点没看懂,因为他想不到除了心生怯意想要投降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理由从城里撤军,这明显就是想要启动龟缩战术啊? 可问题是,让我们控制四城,瑤城就不是你们的后方了啊! 四城钳制瑤城,瑤城就算留下再多兵力,也不可能对我们主力造成太大威胁啊! 除非…… 见赵昊赵昊不说话,冯大钧也有些拿不准了:“怎么感觉……建安城有一个大杀器在等着我们?” 赵昊沉思了一会儿:“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冯大钧好奇道:“陛下觉得是啥情况?” 赵昊咧了咧嘴:“我也这么觉得。” 冯大钧:“……” 赵昊有些蛋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曹勐那么自信。 难不成,他们魏国皇宫下面也有一屋子兵马俑? 不能吧…… 冯大钧急得直搓腮帮子上的大胡子:“那咱们怎么办,剩这么一座城,我们打么?” 赵昊咬了咬牙:“当然打啊!如果他们被迫卖了破绽,我们都不敢打,岂不是要被别人嘲笑我们大荒男儿没有卵蛋?大钧哥,你有卵蛋么?” “我当然有!” 冯大钧啐了一口唾沫:“那就打他娘的!” 赵昊点头:“打他娘的!” 等冯大钧走了,军机大营里面有些空荡荡的。 赵昊嘬着牙花子,在房间反复踱步了好几个来回。 这件事情,他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儿。 魏国要是有底牌,为什么这几座城守的跟孙子似的,这几座城打下来,可以感受到,魏国士兵是真的想赢。 但就是士气实在是太过低迷,破城的结局,是他们在绝望之中无奈接受的。 不论他们有什么盘算,死人破城,打击士气,都是实打实的伤害。 若自己有底牌,绝对会规避这种伤害。 可你要是说他们没底牌吧,这城又放得那么干脆利落,实在有些搞不明白。 不管了! 就算你魏国有底牌,我们荒国就没有么? 情绪都到这儿了,不把建安干碎,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 楚魏边境。 一封封战报接连飘来。 宁婉梨也坐不住了:“十日之内,连破三城?这是什么情况?” 她属实有些懵! 就在不久之前,她收到的消息还是荒国多么多么无能,一座城都攻不陷。 结果一转眼。 城破了! 破了厘城的时候,宁婉梨还没有当一回事儿,毕竟厘城本来就跟邾城差不多薄弱。 荒国军队实力不弱,在城外盘桓了那么久,也该开一顿荤了。 但谁都没想到,厘城才破多久,剩下两城也相继被攻陷。 最后一座,甚至完全放弃了抵抗。 曾经铁骨铮铮的魏军,在荒国大军面前,就好像是被打断了脊梁一般。 第二道防线五座城池,仅剩了一座瑤城,被其余四城所钳制。 而荒国的大军,稳定住大后方以后,就浩浩荡荡,直奔建安城而去。 难道魏国就这么被他们轻易攻陷了不成。 宁婉梨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真是这样,齐国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自己把自己剥干净,然后绑起来,等着荒国那个大流氓过来享用。 这魏国边境,还要守么? 就在这时,又是一封战报送到。 打开一看。 宁婉梨终于松了一口气。 侯桃桃连忙把战报抢了过来,心头紧绷的弦也放松了一些:“原来潍城的守军,是主动撤退的!”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一些。 因为魏国第二道防线之后就是国都。 国都被攻打,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魏国这个胆敢同时跟三个国家开战的神奇国度,仅论军伍精神,在中原五国中,算是一等一的精悍。 对于他们来说,死战守卫国都的尊严,才是正常选项。 让他们收缩防线,放敌人长驱直入。 这不可能是他们被逼无奈。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有后手。 宁婉梨笑了笑:“赵昊也跟过去了,看来是不服魏国,想要跟曹勐碰一碰。” 侯桃桃还是有些担忧:“但我实在想不通,魏国究竟有什么应对策略。如今局势,荒国兵力要明显高于魏国一节,军械也能很大程度弥补没有城墙依靠的劣势。 建安虽雄,但只要赵昊舍得死人,就算用尸体堆,也能堆到与城墙持平高然后杀进去。 人世之中兵力就是王道,根本不存在能够左右如此一场大战的输赢。 除非……仙佛法宝!” 宁婉梨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曹勐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从佛门道门那里得到了好处?” 侯桃桃点头:“就比如之前的兽血药,这种绝迹许久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这两家有底蕴拿出来吧!” “嗯……” 宁婉梨没有否认,因为上次去荒国签订盟约的时候,她听姜芷羽谈过这件事情。 这兽血药,的的确确是跟道门有关系。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的确是这样没错,但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曹勐。这么跟你说吧,六国之中荒国几乎没有被佛道两家侵蚀,楚国现在近乎佛门傀儡,晋国举国炼丹嗑药,也被道门渗透成了筛子。 魏国……虽然也有不少寺庙和道观,但也是历史遗留的问题。 曹勐从登基开始,就一直在压佛道两家的势力,即便利用他们,也会通过平衡让他们内耗。 依我所见,抛开曹勐的政绩不谈,他是一个真正的人族王朝的君王,反佛道反异族。 哪怕是兽血药,也接近三年的时间了,你有看到道门得到实质性的好处么?” “嘶……” 侯桃桃有些犹疑,仔细想想,还真没有。 这几年,魏国境内佛门和道门安静得……就像这兽血药是被白嫖的一般。 宁婉梨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此次关乎王朝危亡,而且魏国占尽下风。若曹勐选择了佛道两家,即便魏国存活下来,也势必会成为其中某家的傀儡。他……应当不会这么做。” 侯桃桃托着腮,沉思了良久,忽然说道:“若魏国真有一张能够左右这场战争的底牌,恐怕只有……” “只有什么?” 宁婉梨神情有些紧张。 侯桃桃俏脸凝重:“只有跟秦皇有关的东西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 宁婉梨:“……” 她听侯桃桃讲过不少事情,自然也了解了一些当年秦皇对仙佛开战的事迹。 能左右这场战争的,好像也只有秦皇遗留下来的宝物有这个能力了。 她有些激动:“你是说魏国藏有秦皇遗宝?” 侯桃桃点了点头:“我曾在徐福那里听到过,秦皇出征之时,留数万兵马俑守卫皇宫,即便不依靠国运,也个个有一品的实力,若承国运,实力更强。” 宁婉梨神情一紧:“若这地宫真在魏国那里,数万一品高手,那赵昊岂不是要……” “死不了!” 侯桃桃白了她一眼:“就凭现在魏国的国运,即便真掌握了这密藏,又能调动几成的神效?照我看,大概率是赵昊碰一鼻子灰,然后无功而返。” “呼……” 宁婉梨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得守了。不管是不是兵马俑,曹勐想必都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对付荒国他们已经是竭尽全力,可不能把楚国给放过去。” “嗯!” …… 魏国。 早朝照常进行。 曹勐已经将变白的发丝尽数染黑,衣冠整齐,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看起来威严万分。 他的状态,也影响了文武百官,本来惊惶烦躁的情绪,也平缓了不少。 这连续的几个早朝,曹勐都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内政。 这三年,魏国一切都为战争让路,积郁了很多严重的问题。 纷纷杂杂,一团乱麻。 这几天的早朝,虽然不可能把这些问题根除,却也被曹勐条理清晰地解开。 如今大敌当前,皇帝却丝毫不在意前线的战局,而且未见半分惊惶。 文武百官心中也都隐隐有了猜测。 魏国皇室,还有后手! 曹勐扫了众人一眼:“诸位爱卿,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陛下!如今荒国百万大军已经朝建安赶来,我们……” 曹勐斜睨那人了一眼:“爱卿这是没有信心?” 那人赶紧躬身:“臣没有!” 曹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大魏立国至今,已经有六百九十六年,从未落过大国之列。今日朕可以向众位爱卿保证,此次大战,定不负能臣,不负百姓!曹魏之志,千年不堕,建安风骨,永垂不朽!” 这话一出,朝堂上无比寂静。 他们看着曹勐,神情之中都带着敬仰。 曹勐笑着挥了挥衣袖:“退朝!” 众臣齐齐拜下:“恭送陛下!” 退朝之后,曹勐直接来到了御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陛下!冲虚道长和度厄大师求见!” “冲虚我知道!” 曹勐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度厄又是哪个?” 李公公赶紧说道:“就是楚国朝堂了那个!” 曹勐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蔑之色:“这些秃驴,又想来我们魏国捡漏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很快。 御书房里面就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一身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 另一个脑袋光滑,长相慈眉善目。 可就这幅长相落在冲虚道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嫌恶:“度厄大师,你一个楚国的官员,来我们魏国做什么?” “阿弥陀佛!” 度厄先阿为敬:“出家人连家都没有,谈何国呢?区区三品官职,不过是为了惠泽众生图个方便罢了!何况小西天在魏国也有寺庙,贫僧处理一下很合理吧!” 冲虚冷笑一声:“果然,每一个和尚嘴上都会时时刻刻挂着众生。” 曹勐看到一僧一道还没说正事儿就开始拌嘴,眼神中轻慢之色愈甚,甚至都没有加以掩饰:“道长大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冲虚当即朝前踏了一步:“陛……” 度厄朝前踏了两步:“众生先说,众生先说!” 冲虚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顿时怒道:“你这老秃驴,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要说的事,也关乎大魏万万百姓的生计!” 曹勐嘴角扬了扬。 若是平时,他很乐意看到佛道两家为了一些利益狗咬狗。 但现在,他还有政务未处理,实在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便笑道:“度厄大师远道而来,不如先休息片刻。冲虚道长不妨说说为何前来。” 冲虚是个急性子:“陛下!你最近太忙了,也该操持操持后宫了!” 曹勐摇头笑道:“道长这话说的不合适,这三年来,朕一直都在玄妃寝宫,玄妃肚子不争气,你们也能怪朕?” 当年为换兽血药,他答应了道门立道门弟子为妃,只要诞下子嗣,就会以太子的规格培养,至弱冠之年立刻立为太子。 只可惜,这些老牛鼻子没想到,魏国皇室有绝育秘法。 急死他们! 冲虚想了想也是,这些年,曹勐除了林相的夫人,还有那个蛇王姬妾,所有时间都在玄妃寝宫。 而且玄妃也是面色红润,不像是被冷落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摆手道:“这事儿急不得,陛下也不要急。毕竟比起这件事情,魏国百姓的性命更加重要,如今荒国大军不日便兵临城下,若建安破城,必定生灵涂炭。贫道有一秘宝,以道心为祭,可灭雄师百万,陛下应该也不希望百姓受苦吧?” 度厄听到这句话,顿时心中暗叹自己来得及时。 如此危局,乃是掌控你魏国朝堂千古难遇的契机。 若是来晚一些,恐怕真会被这老牛鼻子抢了先! “阿弥陀佛!” 度厄不等曹勐反应,便也说道:“贫僧也有一策,可助魏国度过危机,为了万万百姓,还请陛下务必要选择我们佛门!” 这两人分别是两国道门和佛门的话事人。 如今却跟街边抢客的窑姐一样。 曹勐看得乐呵,反口问道:“两位心系苍生,朕心甚慰,只是两位何以见得,我大魏没有反制百万大军的手段?” 7017k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魏影帝,曹勐飙戏 “反制?” 看着曹勐一脸自信的样子,冲虚和度厄一时之间都有些拿不准。 反制荒国百万大军,除非是仙佛的秘宝,这世上还有能帮助魏国度过危机的秘宝? 即便真要仙佛出手,两家顶着巨大的国运反噬,都要面对天塌下来一般的代价! 若不是能够图谋一国气运,这代价谁都不可能愿意付出! 难不成真有先秦复苏? 就算你们魏国获得了先秦秘宝,就凭你们魏国的国运,配用么? 可如果没有这些底牌,为什么曹勐表现得如此有恃无恐? 除了建安城本身的军队,没有任何调兵回援的举措,甚至还连着好几天只处理内政,明显就是十分有信心反制荒国。 这一波,他们属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反应了一会儿,度厄才微微笑道:“既然陛下有反制之法,那我们就不瞎操心了,不过……陛下可否告知一下策略,也好安了我们这颗为众生担忧的心。” 曹勐眉头一锁,声音也冰寒了几分:“度厄大师,你难道没有感觉,自己手伸得太长了?身为楚国外臣,却问大魏的救国之策,若不是大魏世代与佛门交好,大师的这颗脑袋,朕还真不能留!” 一席话,煞气四溢。 度厄心里一咯噔,脑门上的汗水当即就冒出来了。 咋? 自己这次明明是来送救命计策的。 怎么看样子,曹勐想要的不是这个计策,而是自己的秃头? 他赶紧说道:“陛下误会了,贫僧只是心系百姓安危,不忍看到生灵涂炭。如今贫僧虽然有着楚臣的名分,但时时刻刻都在阻止战争,这……” “朕都懂,大师不必解释!” 曹勐挥手打断,笑道:“若只是为了解救众生百姓,那朕谢谢两位的好意,不过你们也看到了,魏国有自保的能力,倒也不用两位牺牲太多。” “这……” “这……” 冲虚和度厄都有些迟疑,没想到自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竟然是这个结果。 说好的大魏将死呢? 说好的鸠占鹊巢呢? 他们都能够预见到,这次只要能帮魏国扛过这一劫,魏国就是下一个楚国,下一个晋国,甚至比这两个国家还要自在些。 仙佛的傀儡! 说的就是这个! 可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象? 两个人都是带着大任务来的,现在还没有开始努力,任务就直接落空,落差感之大让他们有些承受不住。 曹勐淡淡笑了笑:“两位还有什么事情么?” 冲虚和度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眼中的苦涩和无奈。 这么重要的任务落空了,跟上级汇报的时候肯定会受到一些惩罚。 他们本来是来竞争对于魏国的霸凌权的。 结果转头一起被曹勐霸凌了一顿。 曹勐看着他们如丧考妣的样子,心中一阵舒坦。 霸凌好可怕,还好我是霸凌者。 他笑了笑:“如果两位没事的话,那朕就先处理政务了,外面正下雪,若是两位不方便,可以先在御书房歇息片刻,等雪停了再离开。” 话音刚落,两人还没来得及回话,门外就响起李公公的声音。 “陛下!礼部尚书胡玮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曹勐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胡玮想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走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地向曹勐行了一个礼:“臣胡玮参加陛下!” 曹勐起身,笑眯眯地扶向他:“爱卿不必多礼,快坐!” 胡玮却依旧弓着身子,任曹勐怎么扶都不起身。 曹勐叹了口气:“爱卿!你这是……” 胡玮声音悲痛:“老臣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辞去礼部尚书之位,告老还乡!” 曹勐神情有些不忍,也有些为难:“爱卿!不是朕不答应你,只是礼部关系重大,尤其我们魏国自创建以来都是大国,更是注重礼法,如今朝堂之内,又没有一个能接替爱卿的后辈,大魏离不开爱卿啊!” 胡玮老泪纵横:“只是老臣家人深陷荒国攻陷之地,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老臣发妻年龄六十有九,又身体病弱,若是再不回去,我们夫妻二人恐怕就要天人永隔了!” 曹勐叹了一口气:“唉!爱卿夫妇伉俪情深,朕无比能够体会爱卿的感受。若……那日尊夫人没有回瑤城探亲该有多好?” 听到这句话,度厄疑惑地看了冲虚一眼,虽然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将魏国朝堂上重要人物都记住了。 但胡玮的八卦,属实不太了解。 冲虚显然没有跟他解释的兴趣,本来两人已经没有竞争关系了,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有。 这胡玮祖籍瑤城,就在前一段时间,他夫人因为父母忌日,带着一家老小回家扫墓。 本来想着瑤城应该挺安全,至少短时间内挺安全,结果不曾想荒国太猛了,转眼之间瑤城就被敌占区包围了,直接成了一片飞地。 然后现在就尴尬了。 但他属实没有想到,胡玮竟然忧愁到了这个地步,非要辞官不可。 胡玮抹着眼泪,带着鼻音哭诉道:“老臣自幼与发妻相识,至今已经六十多载。年轻时虽家境贫寒,却承蒙发妻照顾,没有饿过一顿饭,也没有缺过一件衣裳。老臣岂能忍心临终之时天人永隔,求陛下成全!” 曹勐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爱卿已经决定了?” 胡玮深吸了一口气,扶着一双老腿就准备跪下。 曹勐摇了摇头,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既然爱卿去意已决,朕若是不答应,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来人,赐金万两,送胡爱卿回家!” 李公公连忙点头:“是!” 于是在胡玮的老泪纵横下,君臣两人依依惜别。 很快,御书房就又安静了下来。 曹勐阴沉着一张脸,神情之中杀气隐现,体内真气也运转地快了几分。 冲虚心里反而兴奋了起来。 他对魏国朝堂有着几分了解,曹勐说礼部离了胡玮就过不下去当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在内。 但确实,礼部不少官员,跟胡玮的私人关系都走得很近。 而且有不少已经辞官或者试图辞官了。 大战前夕。 这多多少少带着叛国的成分。 而且刚才,他用道家秘法,清清楚楚地察觉到,李公公体内真气有了不正常的律动。 这次送胡玮回家,也不知道回的是哪个家。 胡玮一死,那些跟他们走得近的大臣,别管走没走,都不可能继续为官了。 礼部,真有可能面对青黄不接的情况。 所以…… 我的机会来了? 礼部掌管的是天下礼教,那些酸书生干得了,我们道门为什么干不了? 冲虚深吸一口气:“陛下无需担忧,大魏底蕴深厚,儒释道三家共兴,虽说胡尚书作用关键,但也不是离了他不可,我道门的礼教也很……” “道门礼教虽好,但不如我们佛门的!” 度厄虽然不知道里面的细节,但见冲虚这一副恶狗扑食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跟他抢。 管他抢的是肉还是粑粑。 先抢了再说。 何况礼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价值观,绝对是一块大肥肉,即便不能让魏国成为下一个楚国和晋国,也能向前迈一大步。若是能够把握到佛门手中,那…… 而且佛门功法对杀气感觉很敏锐,曹勐和李公公的状态都很不对劲。 这口食,可以抢! “这就不劳诸位费……” 曹勐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考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两位忧国忧民,愿在危难之际,扛起大魏礼教大旗,朕怀甚慰,只是国难当前,此番退荒,必定元气大伤,恐怕也没精力操心礼部的事情。” 听到这话,一僧一道对视了一眼。 果然! 即便魏国有应对之策,也会元气大伤,这个漏子依旧能够钻。 冲虚当即说道:“陛下不必忧虑,魏国有大大小小的道馆数百,加起来有近两万道士,如今众生皆面对苦难,我们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只要陛下点头,吾等修行之人虽是出家之人,却也愿意为百姓牺牲性命。” 度厄情绪激动,但话都被冲虚说完了,就只能说道:“贫僧也一样!” “好!” “好!” “好!” 曹勐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当即拍案而起:“两位大义,愿为百姓舍身,朕却有拒两位于千里之外的私心,实在羞惭万分!只是,只是……这礼部尚书之位只有一个……”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如这样,只要两位愿意派人助阵,赢了这场大战之后,我们就按军功来算,略占优势的那一家得礼部尚书之外,另一方得礼部左右侍郎,至于礼部其他官职,也可以让佛道两门的弟子通过科举进入。两位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冲虚和度厄都陷入了沉思。 几万普通弟子,虽然修为算不上精深。 但佛道的修行,没有武道那么恐怖的瓶颈。 至少有一半修为都在三品以上,而且都身怀佛法玄法,这种大规模的攻防战,绝对要比武者强。 只要得到曹勐的国运认同,再加上魏国大军的协助,打残荒国百万大军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虽然有用人命给曹勐打工的嫌疑。 但区区几万普通弟子,比起原本的秘宝,代价实在小太多了。 尽管结果不如以前的好,但对于渗透魏国来说,也是向前迈了一大步。 唯一不美的事情就是。 得跟这些贼秃(牛鼻子)内卷! 但…… 他们还是有些犹豫。 曹勐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金册,捻起狼毫奋笔疾书,很快就写下一页盟书,上面的内容正是他方才的许诺。 旋即又取出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液低落之后,金册顿时金光大胜,隐隐有气运金龙隐现。 “朕曹勐立誓!若佛道两家助大魏击退荒国,必定将礼部重任委与两家,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誓言刚落,金色就凭空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化作一道无形的运势,通过三人的身体,绑在了大魏和仙佛的运势上。 这下一僧一道彻底放心了。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满面笑容地离开了御书房。 刚出御书房的大门,就都哼了一声,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通过两条不同的路朝皇宫大门赶去。 结果路途相近,在皇宫大门又遇到了。 于是又同时哼了一声,再次分道扬镳。 …… 御书房内。 曹勐感受着身上缠绕着的誓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林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曹勐:“没想到这两个这么配合!” 曹勐笑了笑:“皇运之誓都用出来了,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咱们的人安插好了么?” “安插好了!不少已经在寺庙和道观混成了核心弟子,到时候只要把他们调到该有的位置上,便不算违背誓言!” 虽然这么说,但林相眼神中还是带着忧虑。 佛门道门的卧底,的确都能用上。 但具体职权交给谁,还是需要长时间的博弈。 养虎随时可能为患。 曹勐摆了摆手道:“若我们连这些秃驴牛鼻子都斗不过,真是白在朝堂混这么长时间了。” 林相点了点头:“倒也是!” 曹勐笑了笑:“务必好好护送胡爱卿,一把年纪了演这么多戏不容易!” 林相郑重道:“陛下放心!” 曹勐挥了挥手:“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是!” 林相冲着曹勐深深一拜,便缓步离开了御书房。 于是,御书房中只剩下了曹勐一个人。 只身独处的时候,曹勐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躺在地板上,茫然看着屋顶。 良久良久。 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抽屉。 然后取出了一块干巴巴的东西。 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时他的父亲还是太子,他早早就被册封了皇太孙。 那年,父子俩按照组训,秘密东渡出海。 偌大的宝船顶得住任何风浪,那年他见识到了人族王朝以外的瑰丽和无情。 他始终忘不掉那天,从海里跳到甲板上的神龟。 才刚刚脱离幼年,就有上千斤的体型,连修为也达到了宗师境。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神龟想要袭击人族船只,结果却发现他对人族没有任何敌意,反而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神龟在哀求着什么,直到他父亲拿着大魏天子剑出现。 父亲没有伤害神龟。 反而将它龟壳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刮下。 现在他手中的东西,就是当时从龟壳上刮下来的。 名字叫做千丝藤壶。 仙门靠着它,奴役了整片东海的海妖。 7017k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两皇相见,终战打响 魏国国境之内风起云涌。 无数沉静许久的道观寺庙倾巢而出,如潮水一般朝建安城赶去。 这些道士和尚速度极快,他们本来就有修为在身,又不用像军队一样携带物资,穿上大棉裤就能走。 这一幕惊动了所有人。 楚魏边境。 楚国方面是彻底不急了,他们已经收到了芈太后的消息,魏国已经正式向佛门道门妥协,让出了礼部所有官职。 佛门方面不仅魏国疆域内的寺庙倾巢而出,而且还从楚国调了近三千道行颇深的僧侣。 为的就是能把道门给比下去。 估计道门也有其他措施,不过也应该有限。 因为时间实在太紧促了,仙佛留的后手,魏国不愿意用,就只能把佛门道门的俗世弟子当做牺牲品,这些牺牲品……数量毕竟有限。 就连佛门的三千精英僧侣,也是做了很大的权衡才派出去的。 不能因为一个魏国,就把楚国的基本盘给动了。 但一切应该已经足够了。 佛门道门从来不缺高手,只不过被国运限制住了,不然凭借他们的实力,迟早能覆灭整个中原王朝。 现在曹勐想要守住建安城,就必定不会留手,最大程度解除佛门道门弟子的国运限制。 几万身怀玄法佛法的弟子,再协助几十万的守城精锐,难道还打不退荒国的百万大军? 荒国这次太贪心,不仅要被硌掉一颗牙,估计还得把之前吞下来的肉吐掉一部分。 难怪曹勐让第二道防线所有的兵力都撤到了瑤城,原来算盘打在这里啊,到时荒国正面不敌,必定会寻求撤退,这个时候瑤城的军队倾巢而出,势必能够打荒国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波反扑,很有可能将第二道防线的五座城池全都吞回版图之中。 荒国这次,就是用最大的代价,吞掉了一批最穷的城池。 反倒是魏国,割掉了一批烂肉,很有可能重获新生。 不愧是曹勐。 这算盘打的还真妙。 只要放弃底线,让利于佛门道门,果然能够想到这绝妙的主意。 这次建安城肯定能够守住,甚至能把荒国打得十年都恢复不过元气。 但是佛门和道门已经得到了相应的好处。 楚国突破齐国防线以后,再次抢掠魏东的城池时,他们应该也没有什么动力出手,除非从东面攻到建安。 魏东的烂肉。 楚国想吃! 既然这样,那就用最稳健的打法,把这群齐国人赶回去。 然后在慢慢享用这些魏国的城池。 打定主意以后,楚国大军顿时不慌了。 …… 齐国大军倒是也不慌。 宁婉梨却长长叹了一口气。 侯桃桃在旁看着,嘴角笑意有些玩味:“咋?你的赵昊要输了,你心里不舒服?这混小子不可一世太久了,也该吃点苦头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身边有凰禾竹叶护着,死不了的!” 宁婉梨俏脸紧绷,连忙摇头道:“虽然荒国给了不少帮助,但这混小子整天欺负我们,吃点亏也好。我就是有些感慨,曹勐竟然也放弃了底线,礼部这么重要的权利,竟然全都给了佛道两门。” 她虽然也知道,曹勐把权力近乎平均分配给两门,肯定也是为了平衡。 而且凭借他的手段,他在世的时候,肯定不会放任一家坐大。 但你有这个实力,你能保证你儿子有么? 就算你儿子又,你能保证你孙子一定有么? 出来玩要有实力。 你们曹家迟早会出来一个小瘪扇,让礼部彻底沦陷,继而蔓延到整个魏国的朝堂。 魏国的下场,很有可能比楚国和晋国还要惨烈。 侯桃桃听到这话,也陷入了沉思。 她自幼就跟着师尊生活,接触的也都是各种运势,自然很清楚所谓的仙佛是什么样的货色,本来还挺佩服曹勐的坚持,没想到如此君王,竟然也自甘堕落。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人族国家谁不是如此,把祖宗基业、血脉传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英武一辈子的姜峥,因为所谓的祖宗基业,对赵昊痛下杀手。赵定边忍姜峥了那么久,也因为孙子彻底跟姜峥闹翻了脸。 曹勐也一样。 魏国向来都是一个强国,由曹家祖祖辈辈经营。 现在都快被荒国打下来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向仙佛妥协,至少魏国还姓曹,还有制衡仙佛的手段。 若是不妥协,那他就只能两手空空下去见祖宗了。” 宁婉梨秀眉紧锁,只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就安安心心守到约定的时间,也算不负赵昊了。” “嗯!” 侯桃桃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个结局,对于齐国应该是最好的了。 佛门道门守建安,获得好处以后开始出工不出力。 荒国元气大伤,魏国主力从瑤城调回来,重新防守魏东。 楚国吃不饱,剩下一个半死不活内斗不止的魏国。 这个结果,简直完美。 也不负自己消耗十年寿命,下的那场暴雨。 …… 建安城外一百里。 军机大营的气氛也略微有些沉闷。 众位将领都有些抑郁,他们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魏国失地一波波和尚道士朝建安赶。 他们好几次都派了大军围追堵截,但那些东西跑的就跟兔子一样,根本追不上去。 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赶往建安。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迹象,虽然荒国几乎没有跟佛门道门正式对峙过,但也清楚他们个人实力都很强,掌握的玄法和道法,在战场上的破坏力也高于武者的战技。 若是这上万的秃子和牛鼻子参战,荒国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冯大钧忒了一口唾沫:“这特娘的曹勐!硬气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也变成了一个没有骨头的软蛋!” 凌无昼闭目静坐,眉头锁得紧紧的。 他也是一员老将。 年轻的时候,出了御陵镇跟赵定边一起打异族。 他不知道佛门道门又多强,但知道异族大军不是好惹的,但远古时期,异族面对仙佛妖只能当狗。 恐怕这次,的确有些不好打。 他已经近七十岁了。 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人族王朝至高无上,不允许任何别的杂碎染指。 管你是异族,还是仙佛? 这回曹勐的选择,已经触碰了荒国的底线。 若知道曹勐会被逼到这个地步,他们甚至可能会放弃进攻。 让一个魏国,被仙佛侵蚀,对人族王朝的损失实在有些大。 凌无昼很烦,现在只想上战场砍人。 不论能不能砍得过。 周大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赵昊:“陛下怎么看?”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昊身上。 只见这位陛下神态轻松,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着,手指头也在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看起来颇为自在,就好像…… 在天香阁听曲儿一样。 这也太轻松了吧? “陛下!” “陛下?” “陛下?” “啊?” 赵昊如梦方醒,扫视了众人一眼,才好像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开会。 他笑了笑:“曹勐的确太过分了!我们必须得狠狠地惩戒他一波!” 听到这话,在场三位大将,都是先眼睛一亮。 随后就是一阵压力! 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建安,谁会想着现在鸣金收兵。 就算现在知难而退,那些秃瓢和牛鼻子会同意么? 他们寸功未立,肯定是逮着荒国要立功。 后面还有瑤城几十万大军! 也就是说不管打还是不打,荒国恐怕都要掉块肉。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都会想着打! 所以赵昊表态以后,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兴奋。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与伦比的压力。 面对好几万能够发挥大半实力的秃驴和牛鼻子,这未免…… 瞅着众人压力山大的模样,赵昊不由笑了笑:“怎么?大家都怕了?” 冯大钧啐了一口:“谁怕了?谁怕谁没有卵蛋!” 周大生捶了一下桌子:“跟赵家混出来的将士,就没有一个怂的!万千大妖我们都敢硬碰,怕他们啊!” 凌无昼没有说话,但气势却节节攀升。 在他们眼中,荒国这次的确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假。 但他们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那日面对几千大妖,个个实力都在三品以上,一品大妖占了大部分,还有好几位宗师级的妖王。 在赵无敌的带领下,他们把大妖杀得屁滚尿流! 这接近三年来,天天轮班跟阴虺王头发化作的五千蛇妖对阵,到现在能够稳居上风的军队也不占少数。 现在只不过换成了牛鼻子跟秃驴。 需要怕么? 赵昊看到众人反应,不由点了点头:“既然诸位这么有信心,那就好好回去准备吧!明天咱们就朝建安开拔,正常攻城正常打,就把他们当成大妖,当成蛇军,我就不信区区几万秃驴牛鼻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见赵昊一点都不慌,众人也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军机大营很快清空了。 赵昊坐在原位,从怀中取出了传国玉玺和山河印,神情平静地端详打量着。 对于曹勐做出这个选择,他心中也微微有些诧异,但远远没有到达震惊的地步。 毕竟如今的局势,能够助魏国守下建安的法宝,要么来自于先秦,要么来自于佛门道门。 这位人妇大帝,或许真的别无选择。 不过荒国这边也不怕。 一是就算全靠硬实力打,也不一定能输。 只要攻陷建安城,魏国差不多也就破了,有贺啖在,魏国大部分将士都会归心。而且现在曹勐与仙佛勾结,贺啖看过那断层两百年的历史,即便心中会参与一些愧疚,也不会对旧王朝有一丝留恋。 何况魏国本身就有被佛门道门渗透,这些人表面上都没有什么危害。 若他们不插手,攻破魏国之后,想要对他们下死手,道义上有些不允许,这些人也会趁机在民间煽动反抗朝廷的言论。 但这次,把他们都收集到一起。 给了荒国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哪怕付出的代价大一点,也是能够接受的。 第二…… 他已经利用佛门功法的奥秘,把军中的功法改进了一下,而且让所有人都尝试修炼。 从理论上来说已经沟通国运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展现出来的迹象。 一开始他有些焦虑。 但后来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曾经跟着黑脸汉对阵大妖的那批人,修炼新功法更快,而且在之前他们对阵蛇妖军团时,他们展现的战斗力,也不如那天晚上那么恐怖。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想,就是黑脸汉觉醒的宗师之道,很有可能就跟国运有关。 毕竟秦皇血脉,而且是在跟大妖对战时候突破的。 也就是说,这部分国运的加持,很有可能只有在面对国运之外的人物,才能发挥作用。 当然,这只是猜想。 赵昊实在没有能力做太多的印证。 还有第三…… “凰禾姐!你真感觉不出来么?” “你这不是为难我?” 凰禾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脸无奈:“当时你爹突破的时候,我的确有一点这种感觉,但我现在已经被逐出师门了,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被国运接纳,现在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准确。” “行吧……” 赵昊只能点了点头。 反正不管如何,这次大战都应该打。 凰禾一直压制着实力,不朝神通境突破,等的就是这一战。 这大汉遗留的国运真严苛。 连自己家的神通境也防! …… 翌日。 建安城墙之上。 曹勐驻足远望,静静地看着满天的黄沙。 他在等一个答案。 老实说,他看不透赵昊这个人,从这几年作为,他怎么看赵昊怎么像一个大帝。 能力够强。 手段够狠。 能力不足的时候,还能狗得住。 但总感觉这个逼鬼头鬼脑的,总之就是奇技淫巧太多,就比如国债券,也不知道是他真有那么天才,还是说撞大运碰到了一个。 赵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拿不准。 今天,赵昊究竟是迎难而上,还是知难而退? 终于! 在他视线当中,出现了扬起的黄沙。 来了! 7017k 第三百章 都到决战了,我背刺一下很正常吧? 黄尘漫漫,黑雾浓浓。 披尘破雾,近百万大军缓缓赶来。 曹勐远远望着,没有从荒国大军身上看到半分疲态。 明明已经打过这么多场仗,他们却犹如刚刚出征一般。 依旧锐意无匹! 仿佛刚出鞘的利剑! 好酸啊! 曹勐叹了一口气,感觉口水都要酸出来了。 若我大魏将士,也有如此锐志,何以至于落到如此窘境? 但他也深深知道,这样的将士,只有一个安稳的大后方能够养出来。 至少魏国……不行! 眼见黑压压的一片荒国大军在不远处停下,一副准备器械进攻的模样。 佛道两家都坐不住了。 冲虚道人撸起了袖子:“陛下,我们道门两万五千弟子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就派兵出去么?” 现在,所有的道门弟子,全都得到了大魏最高规格的国运豁免,而且全都获得了百夫长的军衔。 虽然只是虚衔,手下根本一个士兵都没有。 但魏国的态度已经拿出来了。 他们只要根据君意行事,不对魏国其他利益造成任何危害,就不会受到国运反噬。 就连实力,也能发挥出七成左右。 如此一来,岂不是吊着王朝军队打? 这次大战,在他们眼中,就是收割军功的时候。 度厄大师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只是看了一眼冲虚道人。 军功多,就代表杀人多。 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们佛门向来慈悲,能少杀点就少杀点,只要不比你们道门少就行。 反正这次肯定赢。 “两位爱卿稍安勿躁!” 曹勐笑了笑,旋即冲一旁的林相点了点头。 林相会意,当即激活了城墙上的阵法。 一瞬间,城墙上空出现了曹勐的虚影。 挺拔! 威严!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能清晰地看到。 曹勐缓缓开口:“赵君,可否现身一叙?” 荒军阵营中。 气氛有些压抑。 这个虚影有那么高! 即便他们知道,这道虚影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但还是感觉压迫感十足。 这阵法,明显就是佛门道门的东西。 他们本来有十足的把握把建安干碎。 但听闻佛道加盟之后,虽然仍然有信心,心里压力还是不免增大了很多。 等会,一定会遇到魏国大军和佛门道门弟子的合攻。 这一战,恐怕比之前任何一战都要残酷。 赵昊酸了:“雾草!这么骚包?凰禾姐,你能不能也给我整一个?” 凰禾咧了咧嘴:“没想到他们还整这一出,我倒是能给你造出来,不过可能得一个多时辰!” 赵昊嘬了嘬牙花子:“拖那么久,显得我们没士气!别管了,咱们一起,去城墙下会会曹勐!”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惊。 “陛下!不可!” “城墙下面危险啊!” “陛下!您要是出事……”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埋伏到我,凰禾姐!走吧!” “嗯!” 凰禾淡淡应了一声,直接跃上了他的火麟马。 朝马屁股上一踢,火麟马便载着姐弟两人冲天而起,很快就飞到了城墙面前,隔着几十丈平视着曹勐。 赵昊笑了笑:“魏君,好久不见啊!” 曹勐瞅了一眼在他身后环着他的腰的凰禾,不由有些酸。 娘的! 怎么感觉这小子,生活过得比自己都滋润? 可是再定睛一看。 呵…… 原来还是处子之身啊! 可怜! 他也笑了笑:“赵君,好久不见!没想到才隔了短短不到一年,再次相见就在建安城了!荒国之势,实在让在下羡慕!” 赵昊撇了撇嘴:“魏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曹勐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有些锐利:“我只是想问问,赵君在明知佛道两门参战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敢来攻城?” 赵昊切了一声:“佛道?土鸡瓦狗而已!若他们都能阻止我们荒国行军,还谈何天下一统,谈何人族王朝归一?” 他的声音不大。 但却通过剑胆文星,传入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虽是嘲讽,却并不显得阴阳怪气,语气之中却是满满锐意! 就像一统天下,对于他来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曹勐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赵昊竟然如此有自信。 可这话,落到佛道两门耳朵里,就太刺耳了。 冲虚道人脸色都涨成了绛紫色,周身法力也激荡了起来。 只不过被凰禾瞪了一眼以后,又飞快地平息了下去。 但他还是忍不住了:“黄口小儿,出言不逊!莫以为攻下几座俗世城池,自己就天下无敌了!” 赵昊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切了一声。 这种蔑视,让冲虚道人有些绷不住了。 当即冲曹勐说道:“陛下!别跟他废话了,赶紧出兵,灭一灭这些狂人的威风!” 度厄也沉着脸开口道:“荒蛮之地,佛法不存!此等蛮子,就是天下苍生的祸患,断不可有半分留情!” 从荒国建立伊始,就十分抵制佛门道门。 导致整个荒国境内,没有一座寺庙和道馆。 两门之中,每个人都对荒国的掌权者恨之入骨,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渗透荒国。 但荒国却严防死守,几百年都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只有上上一代荒君临终时,才被道门找到可乘之机,却不曾想还是被姜峥屠灭了满门。 现在法溪倒是有一座功德庙。 却是特娘的纯纯的打工人,楚国的僧人听到,无不耻笑。 所以对于佛道两门来说,他们可以看到任何一个国家坐大,只要这个国家愿意给自家让渡利益。 却唯独不能任荒国发展。 因为荒国……是佛道的荒漠,应当是两门共同敌视的存在,不然这次也不会都提前准备了救魏之策。 曹勐见佛道两家群情激奋,便知道已经没必要跟赵昊说太多了。 他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荒魏两家,便手底见真章吧!赵君,请!” 赵昊咧了咧嘴,指着天上的虚影说道:“你特娘的跟我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跟我嘴炮几句?” 曹勐笑着反问:“有问题么?” 赵昊:“……” 他有些烦,拍了拍凰禾的大腿:“凰禾姐!咱们回去吧,干他丫的!” 凰禾嘴角抽了抽:“你拍火麟马就行了,拍我干什么?” 赵昊:“……” 目送火麟马载着两人离去,曹勐沉着脸道:“两位爱卿,我看赵昊态度嚣张,恐怕这次大战他们也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留手,一开始就得拿出全部实力。” 度厄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安排?” 曹勐深吸一口气道:“除了城墙守军三万,魏国将士和佛道两门弟子倾巢而出,佛道弟子实力最为强劲,占据中军之位,形成一把利刃切割荒军阵营,只要能破坏他们的攻城器械,这场大战就赢了一半。 擒贼先擒王,若赵昊能当场暴毙,那荒国军队立刻士气全无,四散奔逃! 若是两位谁能够擒杀赵昊,朕愿意封出一个公爵之位!” “公爵!” 两人心头皆是一惊。 要知道公爵可是人族王朝的最高爵位,只有真正的帝国顶梁柱才有可能获得。 只要封为公爵,就标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如今六国,只有三国封过公爵。 一个是魏国贺家,公爵世袭,只是贺啖失踪之后,公爵的继承权迟迟没有落定。 一个是晋国,双生雄主,一位是皇帝,另一位必定封为公爵,只可惜南家出了乱子,以后都可能不会封公爵了。 最后一个是荒国,镇国公赵定边,如今不知所踪。 也就是说,只要能受封公爵之位,就是六国唯一的公爵。 仅从地位上而言,仅次于几国的皇帝。 他们有些犹豫了。 本来他们两个是不打算参战的,因为各自都是所在国家的大派领袖,出了岔子很有可能影响各自宗门的地位。 而且对面有一个外域怒涛凰禾,实在是有些心虚。 但面对公爵之位…… 这险,也不是不能冒! 冲虚道人咬了咬牙:“既然陛下如此有诚心,那贫道岂有推辞的道理?” 度厄也急不可耐道:“那赵昊的人头,就交给贫僧吧!” 曹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当即从林相手中接过令旗,用力一挥:“魏国将士听令!开城门,进攻!” 话音刚落,城中便响起了响亮的军号。 “大魏万年!无坚不摧!” “大魏万年!无坚不摧!” “大魏万年!无坚不摧!” “轰隆隆……”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的声音犹如闷雷滚动。 铁蹄践踏,甲声猎猎。 最后十余万禁卫军,簇拥着近五万佛门道门弟子,涌出建安皇城。 面对近百万的荒国大军,他们并没有任何惧色。 尽管人数相差有些悬殊,但玄法佛法群战远超武道,实力却是碾压级的。 曹勐向下望了一眼,声音凛冽:“诸位!魏土繁荣,就交给你们了!朕为诸君,亲擂战鼓!” 说罢,取出鼓槌。 重重擂在夔牛皮做的战鼓之上。 “咚!” 一阵战鼓声,如直击心灵。 仅仅一瞬间,所有人的战意都被调动了起来。 佛道两家的弟子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挺提气。 “咚!” 一阵鼓声冲天而起。 随之响起的是曹勐的一声厉喝:“出击!” 二十多万大军,倾巢而出。 朝尚未完全架起攻城工事的荒军阵营冲了过去。 荒国那边也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一时间,建安城外犹如天塌地陷,仅仅是马蹄脚步,就让这一方天地犹如陷入地崩山摧之中。 佛道两门的弟子,冲在最前端。 冲虚和度厄藏匿于阵型之中,灵识已经覆盖了整个战场,飞快搜寻着赵昊的方位。 冲虚声音低沉:“秃驴,凰禾实力强横,非你我联手所能抵抗!不过我们只需要等待正面战场占据上风,凰禾极有可能被调到正面战场,你我联手必能够取赵昊头颅。 等拿到了赵昊的脑袋,咱们再商量怎么分! 毕竟一个不能世袭的公爵,跟一个能一直把控的礼部尚书,意义相差并不大! 别再一直想着背刺了,可以么?” 度厄脸上一僵,旋即啐道:“道长把老衲当成什么人了?老衲像是那种喜欢背刺的人么?” 冲虚哼了一声:“这不是你们佛门的绝活么?” 度厄:“……”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场必胜的大战之中,最大的变数就是来自于对方。 只不过。 有一个变数先行到来了。 “咚咚咚!” 战鼓之声忽然变得有些急促。 冲虚有些奇怪,他没上过战场,也不太清楚这战鼓声代表着什么。 度厄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要撤退?” 他朝前面望去,两军还有百丈距离就会相遇。 荒军虽然实力不咋地,但是气势如虹。 他心中有些不安,便不由补充问道:“该不会是撤退的号令吧?” “不是!这个肯定不是!” 冲虚笃定地说道。 度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老衲刚才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原来是错觉!” “等等!” 冲虚心头一跳,连忙将灵识朝后铺去,发现佛门道门的弟子,已经跟魏国军队脱节了。 魏国十几万大军,齐齐驻足,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冲虚:“……” 度厄:“……” 赵昊:“……” 所有人:“……” 荒国那边。 所有人也都懵了。 在赵昊的一声令下,先锋部队立刻停住脚步。 盾手弓手撑到前面,结出防御阵型,满目狐疑地朝对面望去。 这特娘的曹勐,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该不会已经说服这些佛道弟子自爆,跟荒国大军换命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亏可不能吃啊! 赵昊也被吓得不轻,这操作着实让他有些没想到。 这个鼓声,让战场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建安城前偌大的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冲虚终于忍不住了:“曹勐老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无比惊惶。 因为他忽然感觉,之前的国运赦免,正在缓缓消失,那犹如泥浆般的国运重新缠绕住了他的全身。 一身法力,转眼之间就被限制了九成。 他转头一看,发现了更为惊骇的一幕。 只见曹勐手上托着熊熊烈火。 燃烧着的,正是之前册封所有佛道弟子为百夫长的金榜。 冲虚顿时感觉如坠冰窖,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针扎一样,每一滴血液都降到了冰点。 曹勐托着烈火的手已经焦黑,血肉消散,只剩白骨。 虽然赦免国运,以及封百夫长,都是后来补充条款的内容,并非皇运之誓本身,却也是皇运之誓的延伸,违反必受反噬。 这势必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但曹勐脸上却未见丝毫痛苦之色,反而淡笑着望着荒军的方向。 “赵君方才视佛道为土鸡瓦狗,不妨杀鸡屠狗证明一下!” “孤也想看看,赵君究竟是真正的人族雄主,还是空口白牙的黄口小儿。” 第三百零一章 杀鸡屠狗,朕死他活! 建安城墙连绵不绝。 城墙前的战场,更是广袤无垠。 此刻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良久。 赵昊:“雾草!” 凰禾:“雾草!” 冯大钧:“雾草!” 冲虚道人:“雾草!” 度厄…… 冲虚道人急了:“度厄那个老秃驴呢?” 他拼命用被压制的灵识扫视全场,哪里还能看到度厄的影子,这秃驴原本站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套浸满鲜血的僧袍,一看就是用了大代价金蝉脱壳了! 这个老秃驴,也跑得太快了吧? 佛家绝活,果然恐怖如斯! 冲虚麻了! 如今五万佛道弟子,已经被荒魏上百万大军团团包围。 本来赦免掉的国运,现在也重重缠绕了过来。 一时间,佛道代表团人心惶惶。 即便他们平时修得最多的就是心性,也忍不住陷入恐慌之中。 被包饺子了! 冲虚脑门上涔涔地冒出冷汗,他转过头,仰望着建安的城墙,声音都变得凄厉无比:“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勐晃了晃自己只剩枯骨的右手:“朕都背刺了,还叫陛下呢?” 冲虚:“???” 他瞪着曹勐,睚眦欲裂,眼白之中满满都是血丝。 恨不得把曹勐生吞活剥了。 曹勐瞅都懒得瞅他一眼,而是望向荒军的阵营,微微一笑道:“机会已经给你了,你得把握住!” 荒军阵营,一片死寂。 赵昊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特娘的是什么情况?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掉老大一块肉的代价,把佛道魏国一起灭了。 结果魏国转头就反水,抽掉国运赦免,把佛道弟子推到了最前面? 没有国运赦免,他们算个六啊! 冯大钧有些迟疑:“陛下!会不会有猫腻?” 赵昊撇了撇嘴:“如果有猫腻,你就不干了?” 冯大钧摇头:“我指定还是得干他们啊!” 赵昊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曹勐这老小子想要干什么,但这老小子能处,有投机者,他真敢坑!” 冯大钧咧了咧嘴:“那您说,这一仗咱们怎么打?要不要检验一下王牌的实力?” 他口中的王牌,就是从各个军队里面抽调的精英所组成的新兵种。 单拎出来,可是能压制阴虺王满头乌发的存在。 之前只用他们撞城门了。 如果现在把他们拎出来,面对被国运压制的佛道弟子,完全能以不到一半的兵力把佛道碾压。 如此一来,震慑力必将拉满。 赵昊摇了摇头:“可以震慑,但没必要,现在最重要的是降低损失,枉死一个精锐我都会心疼!” 冯大钧兴奋地点了点头:“那咱什么策略?要做绝么?” “来都来了,哪有不做绝的道理?” 赵昊忽然感觉他有些婆婆妈妈的,直接通过剑心文星,将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灵台里:“荒军听令!杀鸡屠狗!一个不留!” 什么! 除了荒国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跳。 冲虚道人又是惊心又是愤怒:“赵昊!你可知道把事情做绝的后果?” 赵昊嗤笑一声:“不就是被你们针对么?我们荒国之前就被你们两家老瘪扇针对,前后相减就等于没有后果,还不快伸长脖子领死?” 眼看荒国的钢铁洪流重新动起来,满是杀气地倾轧而来。 佛道子弟绷不住了。 一个个擎剑擎杵而上。 太欺负人了! 俺们跟你们拼了! 两军相融。 密密麻麻的刀戈之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玄法佛法被压制,不得轻易使用,佛道弟子只能用最不擅长的武技,甫一接触就落到了下风。 而荒国军队也完全没有跟他们公平一战的意思,以多打少,再伴有流矢助攻。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 城墙上。 林相已经看呆住了:“赵昊这年轻人不讲武德啊!真要做绝么?” 以前荒国跟佛道关系不好,但也仅仅是不好而已。 中原五国的市场他们还没有吃干净,所以说不会费心付出代价去对付荒国。 但如果这次荒国把他们屠戮殆尽的话…… 曹勐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小子,有种!” 他静静地朝下看去。 越是看到荒国军队不留情面,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场上的局势一开始是一边倒,佛道弟子发现荒国真要做绝,便也不留底牌了,纷纷施展秘法,短暂削弱国运对他们的束缚,一时间玄法佛法乱飞。 然而,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 荒国的攻势虽然陷入了短时间的阻滞,但攻势很快就又狂暴了好几倍。 碾压之势愈演愈烈。 一颗颗头颅飞起,无头的身躯如同喷泉一般,城墙下面很快就被鲜血染红,空气中也是血雾弥漫。 曹勐也迟疑了:“这……” 林相也是看得太阳穴直跳:“难怪荒国攻城那么快,这实力……” 城墙下。 荒国军队明显杀红了眼。 冯大钧提着大砍刀,趁着凌无昼把冲虚道人震退,飞快上前一步补刀。 就那么使劲一挥。 冲虚道人的脑袋便凌空飞起,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头颅失去了身体,却还是大大地瞪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满都是不甘。 若没有国运! 这些孱弱的俗人,早就成为他的剑下亡魂了,何至于死得这么憋屈? “呼……” 冯大钧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凌无昼。 见凌无昼没有因为抢人头不悦,便冲他哈哈笑了笑。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地上铺满了脑袋。 一半有头发,一半没头发。 赵昊也终于骑着火麟马走到了队伍前面。 此时,方才还在列阵防御的魏国士兵,已经撤回了城门里面。 荒国近百万大军与建安城墙之间,只剩下了真空带。 他仰起头,看向城墙上的曹勐。 曹勐也在看着他。 一时间,场上气氛有些安静。 荒国军队杀得有些爽,但也没完全爽,甚至有些不尽兴,毕竟佛道弟子死得实在太快了。 可现在立刻转头攻城吧,情绪又有些连不上。 毕竟人家魏国大兄弟,前不久刚送自己了一波人头大礼包,现在出手实在有些不讲道义。 赵昊撇了撇嘴:“老曹!江湖规矩,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没借外人打压自己人,那我也不想仗势欺人。这样,我们退后三十里,给你一天的时间休整调兵,明天的这个时候,咱们拉开阵势练一练!” 曹勐神色有些凝重,盯着下面的战场看了许久。 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很快就舒缓了。 沉吟片刻,他淡笑着摇了摇头:“不必!魏国还没赵君想象得那么孱弱,若赵君想打,随时都能打!” “嗯?” 赵昊眉头微皱,莫非这个老伙计还有什么后手? 曹勐话锋一转:“只是,此战若是要打,必分上下生死。此战过后,你我便难有再会之日。开打之前,朕想请赵君一叙。” 他指着不远处的城楼:“朕已备好美酒佳肴,就看赵君敢不敢来了!” 这…… 气氛再次沉寂了下来。 荒国军队里面,将士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曹勐这是什么意思。 城墙上的魏国将士也是如此,不知道自家陛下究竟有什么打算。 赵昊眯了眯眼睛,一时之间也摸不准曹勐的意思。 不过他踢了踢马屁股,就准备上去。 冯大钧慌了:“陛下不可!” 赵昊反问:“有什么不可的?” 冯大钧急切道:“那可是魏国的城墙,若他们对您不利……” “那我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赵昊笑了笑,直接一脚踢到了火麟马的腚上。 这货惨叫一声,当即冲天而起。 倒不是赵昊托大,他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文气,却从来没有真正出过手。 真要有埋伏,只靠剑胆文星,就能灭杀一众高手。 以一敌国肯定不行,但城墙下就是荒国大军。 难道逃也逃不了? 这曹勐态度有古怪,先探探他的底再说。 “嘭!” 火麟马落在了城墙上。 巨大的体型和强大气势,让城墙的守军都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俨然已经有些被震慑到了。 曹勐则是神情淡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君!请!” “城楼太远,魏君不妨与我共乘一骑!” 说着,拍了拍马背。 曹勐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此火麟马原本就是我魏国之物,朕却从来没有坐过,如今倒是了却了夙愿!” 说罢,纵身一跃。 在众人的注视下,火麟马驮着两个大男人,飞向了城楼。 魏国众人:“……” 荒国众人:“……” 他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 城墙上下,才响起了原地休整的号令。 …… 城楼高十丈,倚着围栏,可以看到整个建安的全貌。 楼顶只有一个厢房,虽然算不上华美,但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 赵昊瞅向曹勐,这老小子早就设计好了。 曹勐直接推开房门,哈哈大笑道:“赵君,请!” “请!” 赵昊也没推辞,直接进了厢房之中。 厢房里面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连侍女和太监都没有一个,只有余热尚存的珍馐美味,还有一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 锅里是白水,煮着的是荒国出口到魏国的心悦仙酿。 啧啧! 赵昊一点不客气,直接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瞅向曹勐笑嘻嘻道:“魏君还真客气,说事儿就行了,还请人吃啥东西啊?你们魏国也不容易,让我怎么好意思啊?” 曹勐噎了一下,心想这都是当国君的人了,怎么嘴还这么损呢? 他摇了摇头,坐到了赵昊对面:“魏国虽算不得物资丰饶,但请赵君吃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说着,便用尚且完好的左手从锅中取出酒。 真气一震,将木塞震开,给赵昊斟满酒。 “赵君!请!” “请!” 赵昊没有墨迹,一饮而尽。 他看了曹勐只余白骨的右手一眼,眼皮不由挑了挑。 似乎猜到了曹勐的心思,但又感觉有些不可能。 便只能摇了摇头:“魏君大义,在下佩服,不过城墙上下还有两国百万将士等待,所以还是别浪费时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曹勐也打量了一眼这眼前的年轻君主。 当年自己登基时,比现在的赵昊还要小一点。 那时魏国能臣猛将甚多,并且齐心协助君主。 自己手忙脚乱多年,长到如此年岁时,也已经能撑起整个魏国了。 可比起赵昊这几年的成就,还是有些不够看。 莫非,这就是天赋? 上次正式见面,还是齐国阅兵,转眼之间就到了这个境地。 着实有些可叹。 他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直说了,魏国之地在先秦神汉时期便已繁荣。不瞒赵君说,建安守城之法甚多,或许防不住荒国大军,但至少也会让你们付出五十万精锐为代价。” 赵昊不置可否。 如果是以前的荒国,五十万精锐为代价,并未有夸大。 断层两百年的历史中,仙佛倾轧人族王朝,魏国地界的城池普遍守城很勇,底蕴确实雄厚。 现今…… 五十万代价不可能。 但也绝对会让人肉疼。 他盯着曹勐:“魏君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曹勐反问:“赵君会知难而退么?” 赵昊摇头:“指定不会啊!” 曹勐笑道:“所以朕要投降!” 赵昊:“……” 他咧了咧嘴:“这么直接么?我都有点受不了!” 曹勐神情有些阴郁:“国债券发布之后,魏国必将衰落。楚魏联盟破灭,贺家军四十万精锐消失,二十万围困于齐国,魏国便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只不过是亡于荒,亡于楚的区别而已。 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荒国攻势如此强横,仅凭一国之力,就能攻入建安。” 赵昊好奇道:“那你为何不依仗佛道?” “佛道?” 曹勐嗤笑一声:“他们也配?” 赵昊也终于确定了曹勐今日举动的用意,直接一波彻底扫净佛道,剔除沉疴顽疾。 回想一下,从魏国大军撤回瑤城放弃抵抗开始,曹勐已经萌生了退意。 临投降前,还用了计谋,把佛道两家坑得死死的。 这老曹,够爷们! 不过…… 赵昊神情肃然:“老曹你说吧,什么条件!” 若真是完全投降,刚才就直接开城门了,而不会多此一举把人叫上来。 曹勐神色戚戚然。 魏国现在已经千疮百孔,即便能苟延残喘,也会沦为各国博弈的牺牲品。 这个结果,曹姓皇室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替魏国百姓接受。 他摇了摇头:“本来有一个条件,是想让你善待魏国百姓,荒魏合土之后,莫于百姓有荒魏之别,只不过前些日子,我踏遍魏西众城,却发现赵君比我更体贴民心。这个条件,便不提了罢!” 赵昊笑了笑:“这个魏君可以放心!都是大汉遗民,自然不会有荒魏之别,以后荒土百姓有的,魏地百姓也会有。” “第二个条件!” 曹勐赫然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册子,拍在了赵昊面前:“此乃我魏国的能臣簿,二十七人全是治世之能臣,卫国之猛将。 魏土之旧疾,非魏国之贤臣不得根治! 我的要求就是赵君立下皇运之誓,保证不害他们性命,并且降职不可超三品!” “留他们?” 赵昊皱起了眉头:“大荒国力不衰,就是因为朝内从来没有党争。魏臣旧部,在朝中民间势力盘根错节。不除他们,还保官职,留着给我赵某人过头七么?” 荒国占城几十座,从来没有为难百姓。 但各个城池的官府体系,全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这个要求,属实有些过分。 曹勐皱眉:“若赵君不应?” 赵昊反问:“不应又如何?” “那便只有玉石俱焚!” “焚就焚,你在教我做事啊?” 赵昊心中不爽,对曹勐佩服归佩服,但这玩意儿是底线问题。 任何一个王朝的上升期,这种势力盘根错节的“前朝势力”都会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留性命可以,抄家贬为庶人是基本操作。 想制住他们。 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曹勐心甘情愿当傀儡,自己通过曹勐,操控这一批所有人。 但曹勐是那种屈居人下的人么? 他在魏国的地位说一不二,比起昔日姜峥也差不了多少。 以前魏国的党争,在他这一代丝毫没有,因为所有人都是皇帝党! 只要他歹心一起,分分钟魏国复辟。 曹勐却忽然笑了,抬起双手拍了拍:“出来吧!” “嗯?” 还有人? 赵昊心中一惊,因为启智明心两颗文星没有察觉到任何人。 他转头一看,发现了一个和曹勐一模一样的人。 气息模样别无二致,除了少了一些霸气,多了一些颓然。 若不是明心文星找不到他的星子,连赵昊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人。 “此乃魏国皇室祖传傀儡,一旦制成,便于真人无异,学识记忆不会有半分错漏。” 曹勐从头上取出一支木簪:“执此簪者,便可得傀儡臣服,生不出半分异心!今日,朕就把此簪交给赵君!” 赵昊瞳孔一缩:“你的意思……” 曹勐深吸一口气,指着傀儡,缓缓吐出四个字:“朕死,他活!” 7017k 第三百零二章 煮酒论英雄,圣君赵昊重临瑤城 “朕死,他活!” 听到这句话,赵昊都愣住了。 方才刚刚看到这个傀儡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老小子…… 这个大兄弟想要金蝉脱壳。 毕竟傀儡的用法他也见识过几次,一般都是这么用的。 结果…… 自己赴死,让傀儡活着,这思路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的确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魏国朝堂内,绝大多数魏臣,都是忠于皇帝的,尤其是曹勐选出来的这几十个,更是如此。 只要掌握了这个傀儡,就相当于掌握了整个魏国朝堂。 老曹这人……能处! 赵昊笑着拱了拱手:“魏君大义,那我就笑纳了!” 说罢,直接从曹勐手中接过了簪子,郑重地收到了怀里。 随后,直接祭出传国玉玺和山河印,准备发誓。 “这,这这这!” 曹勐瞳孔一缩,看到这俩东西,顿时眼睛都直了:“赵赵赵君,这两方玺印是何物?” 作为皇帝,他虽然对皇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隐隐之中却有着感应。 眼前这两尊玺印,皇运却似乎凝成了实质,让他无比心驰神往。 这种向往,这种急切。 就像是他与皇后大婚时一样。 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传国玉玺的传闻他一直都有耳闻,这其中一尊,完全是先秦的玉雕风格,他至少有八成把握,这是赵昊在上次文会的时候得到的。 但另一个又是什么? 怎么皇运丝毫不下于传国玉玺? “嗐!这不是运气好么?” 赵昊笑了笑,便把传国玉玺和山河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曹勐听。 曹勐听得又酸又羡慕,目光仿佛黏在了这两尊玺印上面,片刻都不舍得离开。 人族气运在荒国啊! 若……若落在的是朕的身上该有多好! 传国玉玺承秦汉之志,山河印塑人族之躯。 朕好酸啊! 但看来……这次选择没有做错。 赵昊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调动皇运,发了一大波誓,语句严谨没有半分偷奸耍滑。 曹勐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姿也从刚才的正襟危坐,变得自在随性了许多,两条腿甚至都开始晃了起来。 只是那目光。 还是死死地黏在了两尊玺印上。 眼见赵昊要把传国玉玺和山河印收起来,他不由慌了:“哎哎哎?你……” 赵昊飞快把东西收起来,笑呵呵地拿起酒瓶:“魏君别光吃菜,喝酒啊!我敬你!” 曹勐绷不住了:“你特娘的!” 见赵昊一副小气兮兮的模样,他实在有些不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脸不爽地瞅着赵昊。 真特娘的抠! 跟死人也这么计较。 这种人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赵昊叹了口气:“老曹!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如果设身处地,换做我在你位置上的话,我八成会自己冒充傀儡,说不定以后还能让大魏复辟。” 曹勐诧异地看了赵昊一眼。 自己这傀儡极其逼真,即便自己看着都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没想到赵昊竟然能够如此笃定。 不过他也不好奇赵昊是怎么确定的,只是摆手笑了笑:“还是算了!荒国挺好的,没必要为以后埋下祸根!何况一山不容二虎,过了今天,定然需要一个向另一个称臣,咱大老爷们受不了那个委屈。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好!够爷们,我敬你!” 赵昊心中也畅快,又给曹勐倒了一杯酒。 曹勐也不推辞,接过便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他略显粗糙暗沉的脸上有些酡红。 他酒量向来不错。 但今天不知为什么,才喝了两杯,就有一种喝醉的感觉。 眼眶有些发酸,下意识揉了揉。 却越揉越酸。 正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了赵昊的牢骚声。 “这丫的,就两口,放小孩儿那桌也不够喝啊!” 赵昊不耐烦地把酒瓶朝后面丢去,随后从木镯里取出一瓶瓶心悦仙酿,旋即不知又从哪端出了一碟青梅。 把酒丢到了锅里。 赵昊瞅了瞅他既悲戚又洒脱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大兄弟是真的打算赴死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瞅着不停升腾起来的热气,笑呵呵地问道:“老曹,你觉得这天下,都谁能称得上英雄?” 曹勐怔了一下,不知道赵昊为什么忽然提到了这。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你岳父姜峥,昔日楚谋攻魏之时,荒国边疆异族之祸尚未显现端倪,姜峥却毅然主力压上,为大义放弃攻魏,当称得上英雄!” 赵昊摆了摆手:“我岳父虽有功绩,但到老都被宗族之念所禁锢,算不得英雄。” 曹勐继续道:“那你爷爷镇国公赵定边,一生征战浴火留青,当称得上英雄!” 赵昊继续摆手:“我爷爷虽智勇双绝,却实在有些迂腐,若他敢跟姜峥争,荒国断然不会内耗,算不得英雄!” 曹勐咂咂嘴,虽然感觉眼前这货有些大逆不道。 但不得不说,分析得还挺有道理。 他一直都对荒国那两个老人心存敬意,但这两点他自己看着都捉急。 若是姜峥和赵定边没有这些缺点,他甚至愿意称之为神。 带上这些缺点,的确差了点意思。 曹勐笑了笑:“齐国女帝宁婉梨,小小年纪,雷霆手段血洗纳贡派,一己之力收纳海量财富为国有,当称得上英雄!” “切!” 赵昊有些不屑:“别提这个白嫖怪,白嫖我的次数比我都多,虽然有几分手段,不过只是一个小娘皮罢了,算不得英雄!” 曹勐好奇:“那这天下,还有谁算得上英雄?” 赵昊倒了两杯酒:“唯吾与曹兄尔!” 曹勐:“……” 不得不说,眼前这货虽然有些不要脸。 但说的话,还真对人胃口。 曹勐哈哈大笑,直接跟赵昊碰了一杯:“赵君尿性,那这英雄之名,我就厚着脸皮认下了!” 赵昊“喯”的一声又打开了一瓶酒:“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一杯又一杯心悦仙酿。 这回是真的微醺了。 赵昊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终于进入了正题:“老曹,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曹勐笑容中带着些许酸涩:“虽然把家业玩没了,但也不算违背祖训,到了下面也就挨一顿骂!等朝堂稳固之后,还请赵君把傀儡烧了,混着我的骨灰一起葬到曹姓皇陵之中。” 赵昊摆了摆手:“那怎么行?老曹你正值壮年,一腔抱负尚未实现,怎么能轻易言死?” 曹勐怔了怔,不知道赵昊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笑了笑:“若赵君留下我,那我的抱负,可能就只剩下报复赵君了!” “你丫的还跟我玩谐音梗!” 赵昊呸了一口,旋即掏出一枚玉简丢了过去:“老子不跟你墨迹了,老子现在压力山大,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就看看能不能帮我分忧!” 曹勐疑惑,不过还是把感知探进玉简之中。 然后他打了一个哆嗦,瞬间就清醒了! 这…… 是断层两百年的历史? 虽然只有文字,但他却仿佛看到一幕幕场景在他眼前闪过。 仙佛灭世,手段残忍。 越朝下看,他额头上的冷汗就越多,胸腔之中的愤怒就越浓。 但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力不从心。 若相同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没有丝毫信心顶得住。 他才看一炷香的时间,就不敢继续朝下看去了。 绷不住了。 他抬起头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赵昊点头:“九州鼎的秘密,就在于此!” “嗯!” 曹勐面色肃然,眉头紧锁地点了点头。 赵昊笑了笑:“所以跟我混吧,等天下一统时,我便会把这段历史公之于众,届时必定会招致仙佛的不满,开战是必然的!” 曹勐沉思良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我又能干什么?” 赵昊笑了笑:“先秦与仙佛开战时,最猛的就是秦皇。大汉覆灭时,最猛的也是汉皇!但如果你仔细看,你就能发现,大汉末时两百年,不少皇帝都是先促使新皇登基,顶着太上皇的身份披甲上阵,战功一个比一个猛!” 曹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赵昊不确定地点点头:“我也不确定,但我猜承载过巨大皇运的人,在遇到某个合适契机之后,实力会提高一大截。老曹你也是励精图治二十多年,除了最后三年之外,文治武功都挑不出大毛病。 人族王朝只需要一个皇帝。 但只有一个光杆皇帝远远不够! 若你信得过我,可以到荒国的庄园修养几年,待到时机成熟,随我一起,狠狠抽仙佛一个大嘴巴子。 秦汉两代做不到的事情! 咱们来做!” 听完这话,曹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进这个屋之前,他也认定曹勐是必死的。 现在这个结果,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他拍了拍曹勐的右臂,调动庞大的生机注入进去,用不了多久,曹勐光秃秃的臂骨手骨上面,就会长出新鲜的血肉。 随后,搓出了一团火焰,将傀儡右臂的血肉烧了个干净。 赵昊笑了笑:“你在这里稍等!” “嗯!” 曹勐点头,目送赵昊带着傀儡走出了房门。 然后,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今荒魏融合,乃万民心之所向,曹卿家居功至伟,特封一等魏武公……” “呼……” 曹勐长长舒了一口气,躺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屋顶。 几十年的皇帝生涯走到尽头。 但接下来的日子好像……更带劲了! …… 瑤城。 “两皇见面!邪皇赵昊兵临建安,硬撼佛道必将功败垂成!” 贺繁手里攥着军报,在城守府不安地来回踱步。 不得不说,这个编撰水平可以。 每一个标题,都极其富有煽动性。 但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邪皇! 邪皇! 肯定是贬义,但邪皇也是皇啊! 这个人膝盖该不会开始慢慢变软了吧? 贺繁想把他绑过来问一问,但如今的局势,他还是更关心前线的战局,无暇顾及区区一个编撰。 等到以后再算账! 这个人成分,好像有点问题! 不过这次大魏应该是保住了,佛道五万弟子,解除国运限制之后,至少也是以一当十的存在,聚在一起战斗力只可能更加恐怖。 这指定赢啊! 可他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前线的战报。 一封都没有! 怎么回事? 难道前线的探子,已经全军覆没了? 贺繁越来越烦躁,实在忍不住,就打算出门溜达一圈。 结果,每到一个路口,就能看到聚在军报前围观的百姓。 现在民间的氛围,已经彻底变了。 尽管每一封战报都是贬斥荒国的。 但称呼的改变,却好像让百姓对赵昊的态度,慢慢发生了改变。 “果然有鬼!” 贺繁怒不可遏,铿的一声就拔出了长剑:“那个编撰在哪?本将军要砍了他!” 随从神情一紧,赶忙说道:“将军请跟我来!” 一刻钟后。 贺繁的长剑架在了编撰的脖子上。 编撰面色有些发白,但声音却能保持淡定:“将军这是要杀我?” 贺繁眉头紧锁:“不然呢?你乱我民心,死一百次都难抵罪过!” 编撰笑了笑:“将军杀我之前,不妨先看一看最新的军报。” 贺繁朝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人都傻了。 “圣君降临!魏武公受封,大义献土十四州,圣君赵昊何时重临瑤城?” 贺繁:“……” 哐当一声,长剑掉在了地上。 他绷不住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啊!” “这军报是假的!” “绝壁是假的!” “老子不信啊!” 贺繁如同丢了魂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落魄了许多。 又飞快捡起了地上的剑,重新架在编撰脖子上:“你特娘的诓我,你是荒国卧底,就想乱我民心!” 编撰摇头叹了口气:“纠正一点,现在咱们是荒国同僚!” 贺繁:“……” 他想到了曹勐当时收缩防线的命令,好像的确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 但…… 他瞪着编撰:“为什么这些军令,你比我都先知道?” 编撰拱了拱手:“实不相瞒,在下早已经被圣君收编,任职战忽司,顶头上司……孟龙堂!” 贺繁:“……” 乐文 第三百零三章 宁婉梨:他怎么穿着魏军的衣服? 圣君降临。 曾经的魏帝向大荒俯首称臣,这个消息在整个建安城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百姓都有些迷惘。 就这么改朝换代了? 不是说改朝换代都要死人的么? 这回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死? 不对! 死了几万佛道弟子。 真的太令人悲痛了。 不过好在不是自家的人,他们象征性地悲痛了一下,就开开心心地去领他们荒国运来的救济粮了。 文武百官一开始也无不惶恐,静静地等待着被赵昊清算。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清算的消息。 只不过这道命令,却让他们感觉到有些奇怪。 朝堂之上,所有人官降半品,但迁都之前职权暂时不变,由魏武公统辖,临时处理朝政,并且提前准备好权力交接的过程。 迁都之后,所有人都会保留功名,由大荒吏部操持政绩考核,重新授予官衔。 这…… 虽说以后肯定要被清洗掉一大批,因为论政绩,他们肯定卷不过荒国原本的大臣。 但这信任未免给的也太足了吧…… 举人还是举人。 进士还是进士。 这和平得不像改朝换代,好像只是单纯因为政绩导致的官衔升降。 这个消息,是赵昊颁发的密诏。 加上建安周围全城戒严,所以这个轰动只局限于建安城中。 即便荒国之前占领的城池,也没有得到半分消息。 反而有一道道密诏暗中传到了魏东各国,每一道密诏都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大荒陛下宣布荒魏融合,另一部分是魏武公下的称臣令。 让各方城守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打开城门,迎接新荒军队以及救济物资的进入。 在军队和物资到达之前,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在外人眼中。 荒国还在攻打建安城。 赵昊送走老曹的真身后,就在傀儡的陪同下,接手了魏国朝堂的主要政务。 然后,他惊了。 本来以为经此大乱以后,魏国的朝政会一团乱麻,事实证明朝政确实多,各地财政亏空都特别严重。 但却一点都不乱。 所有问题,都已经给出了切实解决方法。 只要有钱,就能立刻解决。 我尼玛! 老曹这早就准备好了啊! 傀儡感应到了赵昊的心思,笑着在旁边解释道:“旧主深知大魏千疮百孔,便提早做好了交接准备,也交给了相应的能臣,陛下只要砸钱就行。” 赵昊咧了咧嘴:“放心!荒国最不缺的就是钱。” 三年来各产业爆发。 而且交给了齐国这个最有钱的市场消化,荒国现在堪称富得流油。 即便赵昊死命压着,民间物资还是出现了供过于求的架势,已经开始通货紧缩了。 现在融合了魏土,反而能把通货紧缩的问题解决了。 傀儡也继承了曹勐的大部分思想,听到这个问题以后,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陛下,迁都预计要多久?我好带着手下尽快交割政务。” “这个不急,现在当务之急,是完成荒魏融合。” 赵昊笑了笑,想要一统中原,迁都是必然的事情。 建安城地势险要,处于魏土的核心地带,对于新的大荒版图来说,重要性不下于西陇关。 他已经写了密诏回去,准备许久的迁都工作,很快就会秘密启动。 届时荒国会实行双都制,改原京都为西京,只要提防住已经衰落的异族,就能成为最稳定的大后方,毕竟风调雨顺这么多年,再加上新式农肥,曾经的荒原已经隐隐有向沃土发展的趋势。 现在,贺家四十万精锐已经彻底归心。 正带着新一批的物资赶往建安,只要这些军队能够驻扎到关键城池,那魏土这块肥肉,就算是彻底吞下了。 只不过…… 瑤城那边的情况,可能会变得比较精彩。 …… 贺繁焦虑啊! 自从“圣君赵昊重临瑤城”的军报张贴出去以后,瑤城也进入了完全封锁的状态,将这股情绪留给瑤城的军队和百姓慢慢消化。 老实说,当荒国的物资运进来以后,城内的情绪反而稳定了不少。 书局每日每夜的洗脑宣传,加上一包包火锅底料运过来。 百姓们已经有些遭不住了。 贺繁也快遭不住了。 倒不是他还想守护大魏王朝的荣耀。 而是上面没消息了。 三天了! 整整两天的时间。 他什么事儿都没干,也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究竟是保留将军头衔。 还是贬为庶民。 他都可以接受,但他接受不了就这么被晾在这里。 看看隔壁的编撰。 每天都给瑤城百姓写小作文,工作干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从来不知道卡文为何物。 自己呢? 天天失眠,想要写诗作词抒发一下愁绪,结果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一个。 你特娘的,倒是给一个准信啊! 贺繁这几天过得抓心挠肝的。 正当他烦躁的时候,城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将军!有大军到城门口了。” “大军?” 贺繁心头一凛:“从哪个方向来的?” 城守赶紧说道:“从西边!” 贺繁若有所思:“西边……” 城守问道:“将军,从西边来意味着什么?” 贺繁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你还问……” “嘴不碎,怎么缓解焦虑?” “……” “……” “那放行么?” “肯定要放行啊!你我现在都是荒人,敢把自家军队拒之门外,你想死么?” 贺繁心中满满都是无奈和苦涩,却瞅见城守还是一动不动,不由骂骂咧咧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放行?” 城守摊了摊手:“也不用我下命令啊,那个狗编撰已经把城门开开了。” 贺繁:“???” 城守:“……” 贺繁怒了:“城门都开了,你还问我干什么?” 城守叹了一口气:“我想着咱俩能在贬为庶民之前,还能体验一把大权在握的感觉。” 贺繁:“……”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将军!来军主将,让你一刻钟内滚到校场军机大营。” “哼!” 贺繁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真是岂有此理!老子只是被收编了,不是败了,更不是死了!这个从荒国来的苟吉巴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他很生气。 在荒魏融合之前,荒国军队中,只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宗师,那就是凌无昼。 凌无昼一直在正面战场,就算过来,也应该是从东面过来。 从西面过来的,肯定是荒国本土的小瘪扇。 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 看这态度,贺繁算是明白了,荒国没打算把自己当人。 既然这样,咱也不受那个气了。 这就去军机大营教训教训这些小瘪扇,后果爱咋咋地。 贺繁撸起袖子就朝军机大营赶了过去。 刚掀开帐帘。 他就把袖子给撸了下来。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你咋来了?” 贺啖瞅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和公爷觉得你不好管教,就派爹来敲打敲打你!” “公爷?哪个公爷?咱们大魏,不就您一个公爵?” “那自然是魏武公,曹公!” 贺啖朝建安的方向拱了拱手,就在出发之前,他见到了曹勐的真身,交流了一番之后,曾经的君臣彻底解开了心结。 贺繁瞅了一眼贺啖身上的荒式铠甲,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您老也投了?您是被竹叶坑害过的,难道还猜不出来害死我哥的是……” 贺啖指着帐外:“你看那是谁!” 贺繁转过头,看到贺归带着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和一群孩子正朝这里走来。 他懵了:“爹!这是怎么回事?” 贺啖揉了揉有些发僵了脸颊。 旧主心胸坦荡,新主雄才伟略。 自己休养了一段时间,又添了一个儿媳妇和一对双胞胎孙子。 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面对着一脸懵逼的贺繁,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贺家一直都在灌输要忠于曹家。 一时间,他有些害怕贺繁信仰崩塌。 看了看贺繁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他张了张嘴:“你也不用……” 贺繁满脸悔恨:“为什么当初去九幽谷的不是我?” 贺啖:“???” …… 魏楚边境…… 或者说荒楚边境上,依旧处于僵持的状态。 已经四十五天了。 齐国的军队已经接近了极限。 楚国实在有些难应对。 宁婉梨看着手中的军情统计,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消除不了半点疲累。 齐国已经接近山穷水尽了。 这场战争打的,实在太累了。 先战魏国,再战楚国。 不可否认,齐国的军力已经产生了质变,只要休养一段时间,曾经的弱旅,必将成为精锐。 侯桃桃也轻轻吐了一口气:“再坚持五天,再坚持五天就能撤了!” 宁婉梨笑了笑:“不过好在结果都是好的!建安城一直没有传出消息,不过派了很多军队,进驻了魏东个个要城,动作干脆利落,应当是解决麻烦了!” 侯桃桃盘着腿坐在被窝里。 最近几天,的确是好消息不断传来。 虽然建安这些天就跟遁入虚空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佛道联手,没有道理干不过荒国。 即便消息没有传出来,她们也找出了不少合理的解释。 荒国为了不影响士气,所以一直封锁消息,而且是全境封锁,这不是心虚的表现这是什么? 曹勐估计也不想被百姓知道,魏国已经虚弱到依靠佛道的地步,所以也在隐瞒消息。 虽然魏国战胜了,但以魏国的财政,根本不支持重夺魏西之地。 现在荒国元气大伤,建安城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威胁,所以才低调地派大军去驻守魏东的城池。 这一部分大军,肯定是从瑤城调过来的,更是证明了这场大战荒国败了。 侯桃桃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了,魏国虽然也伤了元气,但也短时间解决了荒国这个祸患,他们腾出手专门对付楚国,尽管还是打不过,但绝对不会像跟荒国打那么惨。半死不活的魏国,看起来就是顺眼。” 宁婉梨点了点头。 她期盼已久的局面,终于到了。 之前她实在想象不到魏国灭了齐国该如何自处。 这片地无论归楚还是归荒,她都会难受的要命。 好在…… 结束了。 齐国挨着一个虚弱无比的魏国,终于有发展机会了,用不了多长时间,齐国就能成为真正的强国。 只可惜…… 侯桃桃白了她一眼:“还在担心你的赵昊啊?” 宁婉梨脸上哀婉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赶紧摇头道:“没有!只是想着,齐国能在重重压力下撑到现在,少不了赵昊的帮忙。如今齐国彻底脱困,赵昊却……” 她叹了一口气。 从建安城失去消息的那一刻,她就不停地朝荒国军营写信,生怕赵昊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五万多佛道弟子,再加上魏国军队两面夹击,荒国势必会元气大伤。 赵昊身上没有任何修为还御驾亲征,就算身上有逃命的秘宝,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势,恐怕也…… 她写的信一封又一封。 派过去的一个个送信人却泥牛入海,没有带回来任何消息。 现在局势对齐国有利,她自然是高兴的。 但赵昊的局势,却让她有些抑郁。 几天下来,整个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侯桃桃叹了一口气:“老实说,那混小子虽然混蛋,但其实人也不坏!没有他,咱们的处境只会更差。若他死了,以后荒齐两国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如同以前一样融洽。 不论如何,还是希望他能活下来吧! 不然以后齐国崛起的时候,看不到他后悔不迭的眼神,终归是少了一些乐趣。” 宁婉梨眼眶有些发红,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荒国那边来信了!” “快拿上来!” 很快,一封信出现在了宁婉梨手上。 封面上,是一串熟悉的字迹。 “婉梨吾妹亲启?” 宁婉梨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惊喜的神色。 他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她赶紧打开信件,却发现正文只有三个字。 “明天见?” “明天见?” 桃梨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建安落难,慌不择路直接逃到魏楚边境了? 侯桃桃赶紧道:“还有一幅画,快点打开看看画了什么!” “嗯!” 宁婉梨赶紧打开画,这里面恐怕才是主要内容。 打开一看。 竟然是赵昊的肖像,身穿盔甲,杵在城门外呲牙咧嘴地笑着。 宁婉梨心头一揪:“他怎么穿着魏军的衣服?” 不仅穿着魏军的衣服。 身后城门的牌匾上,也写着“柳城”两个字。 柳城,距离楚魏边境不远。 离她们现在驻守的城池,不足一百里! 宁婉梨:“???” 侯桃桃:“???” 7017k 第三百零四章 我,赵日天,劝架!若你们不听,就把你们全杀了! 柳城之下。 赵昊笑得很开心,两排牙锃亮雪白,也不知道平时都用什么刷牙。 不对! 关注点错了! 这幅画是画师画的,当然是能画多白画多白。 宁婉梨方才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无踪,因为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这是独属于赵昊的骚气。 她嘴唇动了动,却过了好久才把话说出口:“桃桃,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赵昊已经把建安攻陷了,然后让手下换上魏军的衣服,秘密潜入了魏东各个城池?”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侯桃桃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样,声音无比急切:“我反正不信!佛道弟子那么多,荒国怎么打得过? 行!我们就算他们能打得过,想要攻下,他们也得损失一大批人吧? 曹勐呢?难道他就是一个孬种,连反抗都没有? 行行!我们就打比方他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 难道曹勐就坐以待毙,非要和建安共存亡? 魏东可是还有几座险城,他撤过去,依旧能抵挡一段时间。 你该不会真以为曹勐把魏东诸城拱手相让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她越说越激动。 宁婉梨却越听越难过。 她刚才还在好奇,赵昊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结果好嘛! 全都让你说完了。 联想到曹勐之前,在荒国最空虚的时候,选择联合荒国灭异族的举动。 她忽然觉得,曹勐能做出这個行为,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侯桃桃把自己也整得不自信了:“该不会,该不会真这样吧?” 宁婉梨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声音很小:“可能吧?” 她认识赵昊太久了。 知道赵昊这个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装。 最烦的是。 这个人每次装的都成真了! 他表现得越嚣张,就越容易成真。 侯桃桃嘴唇翕动:“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次大战,只从齐国本身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付出的代价的确大。 但换来的是意志无比坚定的军队,纳贡派彻底扫清以后,朝廷和民间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可是想要保住这次的成果,他们至少还需要五年的时间恢复元气。 而且,想要进一步壮大,必须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国家留下让他们欺负。 但现在,魏国的城池都被荒国占据。 曾经的盟友,变成了强邻。 这该怎么办? 五年的喘息时间,还能拿得到么? 就算撑过了这五年,齐国能从荒国手里拿到一座城池么? 这,这…… 宁婉梨惨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以前齐国边境快被你魏国打垮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绝望。 因为攻城几乎是魏国唯一的手段。 可如果敌对国家是荒国呢? 赵昊这混小子一肚子坏水,满脑子都是不知道从哪学的操作。 怎么防? 生生把魏国逼得使用国债券,然后一举击溃魏国的经济,这个过程齐国虽然也出了很大的力,但只是顺着推波助澜而已。 荒国才是幕后黑手。 赵昊这个混小子,在齐国出手之后,甚至撤出了荒国的大部分力量。 纯纯地把齐国当成了打工仔。 魏国下场多凄惨,宁婉梨已经见识到了。 虽然她想不通赵昊会怎么对待齐国。 但万一他真的使出一招齐国版的“国债券”呢,自己能不能顶得住? 她甚至感觉,赵昊可能早早就对齐国开始布局了。 对于跟荒国大面积接壤,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跟赵昊对着操作的信心不足只是其一。 其二…… 她心中有愧。 所以现在侯桃桃问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吱呀!” 宁婉梨推开了窗,任寒风吹入,脑袋稍微清醒了些。 良久良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 楚国大营。 林辅朝锅里铲了一堆陈年老雪,拿出火折子点燃干柴。 “噼啪噼啪!” 柴火爆裂的声音响起,营帐里面亮了不少,寒意也被驱散了一些。 他就这么静静等着,等着雪水煮化,好把糙米煮熟。 虽然第一场暴雪之后,就没怎么下过雪了。 但荒原的温度极低,厚厚的雪盖从来就没有化过,导致楚国物资运输极其困难。 这么长的距离,就靠着小西天的高僧,用佛法融化雪路。 平均每十里掏空一个小秃驴。 这才搞出了一条三丈宽的运输道,勉强能把粮草运过来。 而且荒原附近没有水源,他们断齐国水源的地方,地势又不太好,不适合大部队驻扎。 所以大部队想要喝水,要么费大劲长途跋涉去取水,要么从荒原里面铲雪水来喝。 烧火的干草枯木倒是也不缺。 就是雪水太鸡儿难喝了。 虽然楚国上上下下都已经尽力了。 但是物资属实不行啊。 “噼啪噼啪!” 火势旺了起来,林辅脱下军靴,把冰冷的双脚凑过去。 真气取暖固然可行,但持续不停的攻城实在太消耗体力,他可不想把真气浪费到这个地方。 于是在锅里雪水冒出热气的时候,营帐里面早已弥漫开一股古怪的气味。 “元帅,元帅!” 芈岚掀开帐帘闯了进来,刚进来就又跳了出去:“嚯!嗐!好家伙!” 林辅皱了皱眉头:“滚进来!” 芈岚有些为难,不过被林辅瞪了一眼以后,还是乖乖地走了进去。 在军营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兵油子的臭味儿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想到…… 元帅就是元帅,连这方面都敢为人先。 林辅不动声色地穿上军靴,沉声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芈岚擦了擦眼泪汪汪的双眼,闭着眼睛说道:“禀元帅,刚才我们的斥候,在荒原西南一百里,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和尚。” 林辅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被熏得脸色狰狞,看不到他的真实表情。 但听声音,好像有些沉闷。 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哪个和尚?” “度厄。” “度厄!” 林辅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现在他们最在意的就是建安的情况,度厄去支援建安城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当时度厄给出的理由就是,帮助魏国拖延荒国的步伐,所以才能得到楚国朝堂的一致认同,毕竟荒国之前的攻势实在太猛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小西天这是在某魏国的权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度厄调动了魏国所有的僧侣,还从楚国这边调过去不少。 所有人都以为荒国要不行了。 林辅也这么觉得,哪怕建安城那边忽然信息中断,他也只是认为,魏国跟佛道在分配利益。 但现在…… 度厄昏迷了? 他不是应该在建安城么?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追杀他的又是谁? 是荒国还是魏国? 林辅忽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他怎么样了?还能不能醒过来?” 芈岚叹了一口气:“度厄受伤很重,丹田经脉里的法力和真气都已经接近枯竭,身上到处都是凤凰翎留下的伤痕。” “凤凰翎!” 林辅太阳穴突突了两下。 凤凰翎这个招数,普天之下只有凰禾能够使出来了吧? 也就是说…… 建安保卫战,荒国赢了? 还是说荒国输了,赵昊遇难,凰禾为了给赵昊报仇,才整了千里追杀这一出? 他咬了咬牙:“度厄还能醒过来么?” 芈岚神色凛然:“应该还行吧!度厄使出了枯寂之术,全身的机能都降到了最低,把自己埋在雪窝里面才逃脱了凰禾的追杀,虽然护住了本源,但短时间内恐怕醒不了。” 林辅:“……” 一股股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觉得魏国赢了,不然也不可能派兵进驻魏东各城。 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都不慌。 因为魏国已经元气大伤,即便他们把魏西所有的兵力都调过来,也不可能把楚军拒之门外。 荒国搞魏国都能切豆腐一样,为什么我们楚国不行? 但现在…… 如果建安城一战,真是荒国赢了该怎么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就算荒国赢了,曹勐也应该能够逃出来吧? 所以说进驻魏东各个城池的军队,还是正儿八经的魏军。 看林辅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 芈岚赶紧安慰:“嗨嗐!将军莫要担忧,就算荒国强,又能有多强?肯定是赵昊被擒贼先擒王了,凰禾恼羞成怒才要追杀度厄的。 不然能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曹勐专门跟荒国合谋坑杀佛道弟子,为的就是把魏国拱手相送?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他发现林辅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不免有些笑不下去了。 林辅面无表情地把糙米倒进了锅里:“这一锅归你了,堵住嘴别说话!” 芈岚:“……” 他哼哼了一声,便坐在了火堆边不再说话。 这怪我么? 明知道带我出来没有好下场,你还不是把我强行带出来了? 我都打算躺平了,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 结果你非把我带出来打仗。 乐子人能打仗么? 打不了! 芈岚有些蛋疼,自己的运气,该不会把这一场大战都给带崩吧? 应该没有那么大威力吧? 他就这么盯着锅,等到糙米煮软了,连忙给林辅盛了一碗。 “将军,你吃!” “嗯……” 见林辅没有拒绝,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芈岚这才松了一口气:“元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辅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齐国那边,应该也快撑不住了,先把这些齐国二傻子赶走,再看看魏东诸城究竟是什么个情况。若他们仍旧是魏城,那就继续打,若是荒城,那……” 他没有朝下说,但芈岚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芈岚朝嘴里扒了一口糙米糊糊,嘟囔着问道:“那就放弃了?” 林辅摇头:“没办法了!后勤太难补给,除非能快点夺取几座城作为立足之地,不然大局面对我们极其不利,还是等春来雪融之后,再做打算吧!” 芈岚咧了咧嘴:“只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时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倒也不是!” 林辅脸上的笑容怪怪的:“度厄在小西天地位可不低,佛门损失了那么多弟子,度厄也重伤垂危,佛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佛门的动作么?” “记得!他们好像很急!” 芈岚点头。 林辅眯了眯眼:“现在他们已经在楚国站的很稳了,朝堂就有不少亲佛的,但亲佛归亲佛,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佛门中人,只不过想要借助佛门牟利罢了! 现在朝堂上的秃瓢就度厄一个,也同样突破不了真正的权力壁垒。 前些日子,度厄急不可耐地想要接纳魏国难民,从而取得行政权。 但如果荒国占了魏城,哪个魏国难民会愿意被和尚养? 若赢的是荒国,佛门这个计划注定流产! 想要取得实权,佛门不搞一个大动作根本做不到。” 芈岚搓了搓手,有些兴奋道:“那咱们怎么做?” 林辅沉思片刻:“若真是刚才咱们猜的结局,那就拱火吧,让佛门跟荒国干一个两败俱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好!” 芈岚重重点头:“看他们狗咬狗!” 林辅端起糙米糊糊一饮而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吃完就出去吧,传令下去,明天发动总攻,不管后面是魏国还是荒国,先从齐国二傻子手下攻下几座城再说。” “是!” 芈岚放下碗,站起身,神情平静地离开了营帐。 情况很糟。 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反正左右不过是个躺平,他见过的更糟的事情多了。 小风小浪而已。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城外就已经杀声震天了。 以最稳妥的方式围城许久的楚国,忽然就发动了大规模的总攻。 齐国将士叫苦不迭,但也只能拼命守城。 守住了,还能正常撤退。 守不住,荒国的约定倒在其次,主要自己可能都得搭进去。 然而,楚国的攻势实在太猛了。 就在齐国快要顶不住的时候。 一支数十万的精锐骑兵,出现在了不远处,并且在快速逼近。 这下,齐楚双方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武器,各自退回了自己的地盘。 不一会儿,随着隆隆的马蹄声,骑兵军团到了。 就这么慢悠悠地,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城墙之下,两军之间。 清一色都穿着魏国的甲胄,但里面穿的,却是荒国的行军棉袍。 据说很保暖。 “贺啖!” “贺啖!” 看到领军之人,双方都有些迟疑,莫非是魏国碾碎了荒国大军,然后抢了他们的棉袍? 正当他们犹疑不定的时候。 贺啖让开了一条路,任一个年轻人纵马走到了他前面。 他指着年轻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介绍一下,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大荒文曲星,大荒皇夫陛下,荒国魏土圣君陛下,两百万精锐大军总元帅——赵昊陛下!”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他是来劝架的,请两位友邦不要再打了!” 宁婉梨:“……” 侯桃桃:“……” 林辅:“……” 芈岚:“……” 所有人:“……” 赵昊把头盔去了下来,自恋地撩了撩头发:“都是神汉子民,切不能有半分内耗,还请大家束手就……不是!还请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不然……我就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 第三百零五章 不但挖你墙角,还要问你要账 “我就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 赵昊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嚣张,让人很想打他。 但城墙上下几十万人,没有一个敢动手。 他们也不是傻子。 看现在这情况,魏国已经被荒国完全吞并了,贺啖口中的“两百万精锐大军总元帅”恐怕并不是虚辞。 现在的几十万骑兵部队,虽然数目没有那么夸张,但一看就是精锐。 守城的齐军,甚至从他们身上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自己好像被这些人顶过。 一看到这些精锐,他们就感觉城门马上就要被撞破了。 现在的荒国,军事实力已经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是荒国的主力到了,说不定真能打残齐楚两国的军队。 即便没到,也能选择帮助一方攻打另一方,被合围的那个肯定顶不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时间,众人脸色精彩不已。 “很好!” 看到双方都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赵昊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辅终于忍不住了:“赵君,你这究竟什么意思?” 赵昊撇了撇嘴:“我什么意思?我们荒国的魏武公曹勐,已经带着十四州魏土投入了大荒的怀抱,现在诸位所踏足的土地,是我们荒国的领土。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意思,林元帅怎么反而问我了?” “这……” 林辅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方才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这次是彻底确定了。 娘的! 曹勐竟然真的举国投荒了。 在国运上反悔,佛道两家必然是全军覆灭的结局,甚至都不能让荒军伤筋动骨。 现在荒国吸收了魏国所有的军队。 曾经的魏国军队,后勤这个最大短板也得到了弥补。 可以说,融合之后的实力,比起曾经的荒魏两国的巅峰战力加起来,也少不了太多。 就自己带过来的这些人,就算全盛时期也不一定敢跟他们叫板。 更何况吃了一个月糙米糊糊,喝了一个月雪水…… 赵昊见他没有继续说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朝城墙上面拱了拱手:“梨梨,多亏有你帮我们荒国守城,辛苦你了!” 宁婉梨:“……” 她顶不住了。 她当初答应帮魏国守城,本来是为了给魏国留下一线生机,免得大片魏土被荒楚分而食之。 但现在,荒国近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魏国。 除了财政上面要填魏国的窟窿以外,国力几乎强大到了巅峰。 跟如此一个荒国相邻…… 这怎么顶得住啊? 然后她守的魏城,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荒城,而那个混小子,还一脸得意地冲自己笑。 宁婉梨嘴唇都要咬破了,却还是强颜欢笑道:“说好要守五十天,没想到时间还没到,赵君就提前来了。” 虽然是在笑,但说话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 赵昊笑了笑:“我也没想到,大荒两处百姓竟然如此齐心。不过也是,本来就是一家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该一起过的时候肯定得痛痛快快的啊! 你说说咱们这上百万人,大冬天的连年都没有过。 难得今天大家聚齐了,快把城门开开,咱们一起聚聚。 我们大荒也好尽尽地主之谊,运粮队马上就到,看你们的样子也饿坏了,大家一起吃火锅!” 宁婉梨:“……” 林辅:“……” 侯桃桃紧了紧棉斗篷上的斗笠,神情发紧,小声说道:“我不想开城门!” 又被赵昊骗了! 怎么又被赵昊骗了! 每次都被他白嫖。 现在齐国的处境已经差到了极致,若是这座城“还”回去,她心里怎么能平衡? 宁婉梨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轻叹一口气:“不还我们能守住么?” 侯桃桃气得眼眶都有些发红:“楚国现在肯定也忌惮他们,我们跟楚国联……” 话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 且不说齐楚两国的疲兵能不能敌得过后勤充足的荒国精锐。 就算敌得过…… 齐国现在的国情,能跟楚国合作么? 要知道,齐国主战派的政治正确,就是反楚。 何况当时结盟的国书都在两国国都城门前挂着,荒国支援了齐国那么多,结果换来出尔反尔? 到时候荒国把国书一打开,齐国朝廷岂不是要受尽唾弃? 扛不住! 见侯桃桃没有说话,宁婉梨只能叹了口气,随后下令道:“开城门!” “轰隆隆!” 铰链响动,城门缓缓打开。 赵昊转身冲林辅拱了拱手:“林元帅,大冬天的,将士们一个个拿着铁疙瘩冻手,烦请把兵器收一下,各自回到营帐休息一会儿。中午的时候,我们荒国在城门口摆宴席,给友邦将士补上一顿年夜饭。 肉是荒国最肥美的牛羊肉,刚杀完就冻起来了,随便吃管够! 酒是最优等的心悦仙酿,虽然不多,但每个将士分一杯暖暖身子还是没问题的。 吃完这顿饭,大家就各自回家,跟家人团聚吧!” 林辅:“……” 虽然实现已经想好,如果魏东诸城真被荒国占领,那就只有撤兵一途。 硬打下去,只会吃亏,甚至会伤筋动骨。 可真走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些过不去心里的坎。 芈岚咽了咽口水:“元帅,这顿饭我想吃……” 林辅:“???” 芈岚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次三国四军会面,中原局势波谲云诡,肯定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若真让荒齐两国眉来眼去,咱们恐怕……” 林辅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心情无比沉重。 事关国策,只能让步了。 现在荒齐两国大面积接壤,再像之前那么亲密无间已经是不可能了。 楚国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若是能提早让荒齐两国产生嫌隙,楚国未必会亏。 他拱了拱手:“那就多谢赵君款待了!全军听令,回营!” 哗啦啦! 前不久还打生打死的楚国大军,就这么撤了。 这场仗打的时间很短,他们甚至能够回去补一个回笼觉。 过了今天就不打了,虽然很憋屈,这一觉应该能睡得很香。 赵昊挥了挥手:“进城!” …… 城内很凄惨。 物资已经消耗殆尽,所有人都靠着存粮和雪水过活。 粮食吃一颗少一颗。 甚至连雪也是铲一口少一口。 每个人都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 赵昊到了以后没有忙那些有的没的,把关键节点的军队替换以后,就立刻忙着物资安排了。 最早一批拿下的魏国城池,每一座都颁布了以工代赈的政策,为的就是把运输网撑起来。 理念就是:只有吃到荒国粮食的城池,才能算作真正的荒国城池。 劣等战马全都淘汰下来拉车,沿路各个城池提前准备好草料,再加上魏国底蕴在,官道体系比较成熟,荒国的运力短时间就提升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看着源源不断的物资进城。 齐国人和楚国人都懵逼了。 原来物资也能强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荒国么? 城楼上。 宁婉梨和侯桃桃看着大街上带着物资亲自慰问城中百姓的赵昊,心中百感交集。 良久良久。 侯桃桃转头问道:“咱们齐国的官员,效率能有这么高么?” 宁婉梨摇头,神色木然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齐国的官员,哪怕官职再小都是官老爷,碰见地位比自己低的,不摆谱都感觉对不起自己十年寒窗。 荒国这次随行的小官小吏,却一个个都跟工具一样。 该有的官威虽然还有,但效率真是高的离谱,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工作,命令一层一层传递下去,每个人都能有条不紊地完成任务,就跟工具一样。 这种情况,带给宁婉梨的感受只有四个字:不寒而栗! 设身处地,如果她是城中百姓,忍饥挨饿这么长时间,忽然受到“官老爷”这种倾心照顾。 而且还有皇夫陛下亲自上门慰问。 她都顶不住! 更何况是这些平民百姓? 不用说了! 现在的魏土,从上到下,不会有任何反荒的势力成气候了。 除非赵昊主动作死,不然现在的新荒国,必然会铁板一块。 这…… 侯桃桃抿了抿嘴,看向宁婉梨:“等会吃饭的时候,你探一下赵昊的底,荒国虽然富,但魏国是个大窟窿,想填满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若是能找到他们财政上的漏洞,情况或许也不会变得那么糟!” 宁婉梨眉头一皱:“我去?那你呢?” 侯桃桃指着自己的脸,神色有些悲戚:“我这样出席,还不被他笑掉大牙?” “哎?” 宁婉梨还想说什么,侯桃桃却把斗篷向下压了压,挡着自己的脸颊回房了。 她只能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城池,从一初的清冷,重新焕发生机。 …… 临近中午的时候,第一批救急物资发放完毕。 城墙内外,都升起了热气腾腾的雾气。 城墙下临时搭了一个营帐。 营帐中心,摆着一张桌子,中央的火锅红油翻滚。 桌子周围只坐着八个人,却个个都是位高权重。 荒国这边,除了赵昊意外,贺啖、冯大钧以及凌无昼都有出席。 齐国则是宁婉梨和岳鹏程。 楚国林辅带着芈岚。 各方的首脑人物差不多齐活了。 麻辣鲜香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肉香让人食指大动。 只不过除了荒国的几个人盯着火锅等肉熟以外,其他人都有些自闭。 岳鹏程看了赵昊一眼,不由有些抑郁。 就在刚才不久,他还在守另一座城。 结果稀里糊涂就收到消息,说可以交给荒国接管了。 了解完事情的原委以后,他整个人都麻了。 跟这么一个荒国接壤,只要赵昊不讲武德,齐国以后面对的战争压力,就会提升到以前的几倍,就连前一段时间被魏国猛攻,他都没有如此窒息过。 他以前听过很多赵昊的事迹。 但算下来,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结果第一次见面,赵昊就已经带领荒国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真是可悲可叹啊! 赵昊看向岳鹏程:“岳元帅别看我啊,快吃菜!” 岳鹏程:“……” 赵昊起身,拿着漏勺盛了满满一勺牛肉放到岳鹏程碗里:“岳元帅别客气,敞开了吃!这是荒国独有的牛肉,今天放开吃,保准你上瘾,以后要是馋这口儿了,随时来我们荒国做客!” 宁婉梨忍不了了:“赵君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是不是太过……” “分”字还没出口,她碗里也多了一勺肉。 赵昊笑眯眯道:“都是自家人,什么挖不挖墙角的,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宁婉梨:“……” 生气肯定还是生气的。 但他说“自家人”,意思是荒齐自家人么? 让人家看笑话,这个“人家”指的是楚国? 林辅神情凝重,宁婉梨和赵昊的传闻他早就听过,看今天两人的表现,应该不像是假的。 但这番行为,很难说不是做给自己看的,难道荒国以后还要奉行亲齐的政策? 赵昊放下勺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林辅:“林元帅,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楚荒两国向来修好,以后荒国能不能安心发展,就全看你照顾了。” 林辅松了口气,原来是想跟楚国求和的。 不过也是,魏土民间千疮百孔。 别管民心怎么样,想要修补好,都要费不少心思。 他笑了笑:“从林某个人的角度而言,自然各国百姓安居乐业,只不过林某一介武夫,万万决定不了国家大事。赵君的话,林某一定带到,但具体怎么做,就是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的事情了。” “那就希望林元帅能够美言几句了。” 赵昊笑眯眯点头,随即示意随从抱出来了三个礼盒:“这三个,分别是给楚君、芈太后和林元帅的,还请务必带到!” 林辅狐疑地看他了一眼,不过还是命人把盒子收下了。 赵昊笑了笑:“好端端的年夜饭,就别提这些国家大事了,吃菜吃菜!” 接下里的时间,荒国四人埋头苦吃,还真一句国家大事都没有提。 饭前提的那些东西,好像就是怕冷场,顺嘴提的一般。 这搞得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忐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吃饱喝足。 赵昊起身拍了拍肚子:“吃饱了!我自幼身体不好,吃完有些食困,就先行告辞了!贺将军、冯将军、凌将军,代我把几位陪好!” “哎?” “哎?” 众人都有些疑惑,这就走了? 真就为了吃饭而吃饭? 赵昊一走,帐内气氛更古怪了。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便纷纷散去。 宁婉梨回城之后,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找赵昊亲自谈一谈。 毕竟这货给齐楚两国都抛了媚眼,该说的话却一句都没有说。 她要弄清楚,赵昊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赵昊的授意,一路畅通无阻。 “砰砰砰!” “吱呀!” 门开了。 赵昊穿着睡衣,大咧咧地打开门,一开口就给宁婉梨整抑郁了:“梨梨啊?刚才忘给你说了,那七万匹战马该买给你们了,记得把尾款结一下!” 7017k 第三百零六章 宁婉梨:我要见羲和天主人! 把尾款结给我? 宁婉梨万万没想到,私下见到赵昊,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结账。 凭我们的私交…… 算了! 我跟这个混小子有什么私交? 半年前去荒国的遭遇,她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那天起,她就发誓。 以后再也不白嫖赵昊了。 女人! 要有骨气。 宁婉梨抿了抿嘴:“你放心,战马的钱,我们肯定会原价照付!” “那就好!” 赵昊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拉住她的手腕,一把扯了进来,然后鬼鬼祟祟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才把门关起来。 “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没人看到吧?” “你说呢?” 宁婉梨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莫非赵君担忧寡人败坏了你的名声?” “见外了不是?” 赵昊一脸不开心:“在外你自称寡人朕的都无所谓,在下面你就不想当我的好妹妹了么?” 宁婉梨嘴角动了动,最终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自从上次被姜芷羽安排。 她就不想当妹了! 以妹之名,拿着感情和色相换好处,忒寒碜。 何况还有羲和天…… 她叹了口气,直接坐到了椅子上:“还是说正事吧,这次大战,你们荒国是唯一的赢家,你以后有什么安排,是先灭楚国,还是先打我们齐国?” “真没意思!” 赵昊撇了撇嘴,坐到了她的对面,一脸幽怨道:“你和我之间,只剩下国事了么?” 宁婉梨点头:“对!” 赵昊一脸严肃:“那就指定先灭齐国啊!” “……” “呐呐呐!是你非要问我的,咋还自己哭上了?又菜又爱玩!” “……” 宁婉梨微微有些怔神。 其实事先她已经想过荒国的战略了。 荒国本来军事力量就不弱,现在吞了魏国的兵力,实力空前膨胀,若真要全心对付齐国,齐国恐怕真顶不住。 而且,现在荒国有充足的攻打齐国的动机。 之前荒国富,但现在钱都拿去堵魏国的窟窿了。 简而言之,他们缺钱。 楚齐两国,谁更弱更有钱?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宁婉梨想过这个答案,甚至设身处地一下,她也会选择攻打齐国。 可听到赵昊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升起。 赵昊瞅她马上自闭,当即转口道:“当然也不是没有备用选项。” 宁婉梨咬了咬嘴唇:“什么备用选项?” 赵昊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共有两个方案,我先说第二个。” 宁婉梨:“……” 最先说的是第二个,那最后说的是第一个了? 赵昊没打算帮她解开这个疑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荒国现在成了中原第一大国,曹勐那老小子虽然识大体,但他带的魏土百姓实在太穷了,我得花好多钱补贴他们。 你看看现在的情况。 荒国拳头大又硬,但是有些缺钱。 齐国身体娇弱,但家底富裕,知书达理。 壮小伙配大家闺秀,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要不你考虑一下,只要荒齐归于一家,我保证善待百姓善待你! 只要你点头,我能保证将一部分权……” 宁婉梨脸色有些难看:“你直接说第二条吧!” 赵昊:“我刚才说的就是第二条啊!” 宁婉梨:“???” 她有些胸闷。 齐国可是他们老宁家留下来的基业,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纳贡派全都清除出去。 为了这个目标,几乎每一代都有姓宁的死于非命。 还有,现在的齐国,是所有主战派舍生忘死的成果! 结果功成之时,把整个齐国都拱手让人? 她接受不了。 赵昊撇了撇嘴,继续说道:“那我说第一条了啊!” 宁婉梨没有说话,嘴唇有些苍白,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赵昊摊了摊手:“第一条,还是我们荒国缺钱,只要你们齐国支援点,能让我们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这仗也可以不用打啊!” 宁婉梨问道:“好日子,多好的日子才叫好日子?” 赵昊笑道:“就战前荒国的水平就行!” 宁婉梨急了:“战前荒国百姓的水平?我们齐国都达不到,你让我们齐国几千万人吃糠咽菜,去养你们的百姓?” 赵昊被吼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也不是不可以,就跟奶牛一样,吃的是草,挤的是奶……” 宁婉梨气急,神情冷峻道:“我们齐国百姓受欺压已经太多年了,做不了苦了自己成全他人的事情!楚国不行,你们荒国也不行,若赵君真要打,那我们齐国奉陪!” “瞧你这话说的!” 赵昊闷闷地挠了挠头:“我都提出两个选项了,你还那么凶干什么?刚才在外面我跟楚国插科打诨,还不是惦记着你是自己人,先关起门商量好以后,再考虑楚国的想法。 你以为我想打你啊? 你以为我看到你哭鼻子不会心疼啊? 关键现在荒国国情就这样,大势所趋,我又能怎么办?” 大势所趋。 的确是大势所趋。 荒魏刚刚融合,就算大荒朝廷再得民心,想要荒魏两地的百姓互相接纳,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场战争,促进荒魏一心,彻底融合成一个国家。 而且,现在他们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也需要这场战争。 打楚国不理智,打齐国…… 宁婉梨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你真的会心疼么?” 赵昊愣了一下:“啊?你说啥?” 宁婉梨摇了摇头,眼神微微有些黯淡:“没说什么?就是问你,你哪来的信心一定能打赢齐国?” 赵昊呸了一声:“胡说八道!你刚才明明问我会不会心疼!” “你!” 宁婉梨有些恼怒:“你知道还问?总之让我答应你的条件绝无可能,若你执意要打,那就只能战场上见真章了。”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 来的时候她也想好了。 如果宁无垢还在世,这件事还不是特别难办,至少父女俩会认真地商量一下。 但宁无垢死了,宁婉梨背负的压力只能更大。 怕是有点难顶。 不过好在,万能的小狐狸好像有应对之策。 就在大荒占领建安的那一天,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信,说是里面有拿捏宁婉梨的方法,如果自己搞不定的话,可以拿出来一试。 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封火漆封好的信,推到了宁婉梨的面前。 宁婉梨哼了一声:“这是何物?” 赵昊撇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你看完之后,可能会同意我的条件。” 宁婉梨有些烦闷,不过还是打开了信封。 看到信上内容的时候。 她呆了一下。 这封信字迹她很熟悉,明显是姜芷羽的手笔。 提到的事情自然也是齐国并入荒国,但提出的条件,跟赵昊提出的截然不同。 姜芷羽提出的…… 更羞辱人了! 她竟然说,若是自己愿意把齐国当嫁妆,她不反对自己以平妻的身份嫁给赵昊。 这,这…… 有这么羞辱人的么? 这么一个花心不着调的人,也就你当成宝贝疙瘩,谁会想嫁给他? 而且是以“将一国拱手相送”为代价? 呵呵…… 赵昊见她僵住,不由有些好奇:“可以么?” 宁婉梨下意识地说道:“我考虑考虑!”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 盯着赵昊瞅了一会儿,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那种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由问道:“你不知道信上什么内容?” 赵昊有些不满:“废话!火漆封着呢,我又不敢拆!” 她的火漆你都不敢拆。 却忍心这么逼我。 宁婉梨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齐国并非我一个人的齐国,肃清纳贡派之时,无数忠义之士鼎力相助,我也曾向他们许诺过名利。 如今我登上了女帝之位,齐国又扛过了一场大战,正是兑现许诺之时,我又岂能对荒国称臣,甚至举国投荒? 此等背信弃义之举,恕我不能做! 赵兄,你若想攻齐,攻来便是,我全都应着。 你可以放心,战马的钱,我回去立马筹措,分毫不差地还给你们!” 赵昊撇了撇嘴。 原来小狐狸也不是万能的,神秘兮兮搞出来一个条件,宁婉梨不还是不吃? “行吧!我也不能逼你!” 他托着腮帮子,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册账单:“账我们已经替你们算好了,也省得你们算,你对一下账看看对不对,没问题的话,就回去筹钱吧!” “嗯!” 宁婉梨郑重点了点头,打开账单看了看,然后面色有些发僵。 当时从荒国以租借的形式,搞来了七万匹战马。 每一匹都是一等马,市场价是最优惠的五十金。 七万匹,就是三百五十万金,一年内全部付清。 因为当时只是租,其实每个月并不多,所以租下来没有什么压力。 而且当时齐国财政颇为宽裕,羲和天也答应出钱支援,前两个月租金都是他们垫付的,何通甚至放出豪言,到时若是国家财政周转不过来,他们出钱买下来也不是不可。 宁婉梨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借着这个势头把纳贡派全都抄家,就一定能够腾出这部分买战马的钱。 事实上,她也确实把纳贡派全都抄家了。 但她没想到,后续军费竟然这么高。 财政赤字谈不上,但想要掏出三百五十万金,实在是…… 她甚至动了赖账或者是还马的念头。 但国书挂在城门口,她又欠了赵昊那么多人情。 七万匹战马折损了近五千,而且也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 她…… 开不了这个口。 作为女帝,如果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还有什么脸坐在龙椅上? 就在这时。 赵昊好死不死地开口了:“梨梨,你是不是缺钱了?其实我这里有一个帮你省钱的小妙招。” 宁婉梨眉头一挑:“你说!” 赵昊笑道:“之前七斧岭剩的二十万魏军,不是被你们收编了么?二十万大军的军费,实在是有些烧钱。还有一点,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他们的家人现在都是荒国人了,让他们呆在齐国军营,我总有种朝友邦军队安插卧底的感觉。 万一咱们两家打起来,若是他们一个情绪失控反水倒戈,你说可该如何是好啊! 要不这样,你把他们还回来。 这两三个月就算你帮我们荒国代为照顾了,三个月就按五十万金军费,就当代金券了,你掏三百万金就行!” 宁婉梨:“???” 老实说。 她自闭了! 二十万大军,虽然平均修为不高,但也称得上训练有素,打死她都不想交出去。 但正如赵昊说的那般,这些将士的家人在荒国过着好日子,他们会对齐国忠诚么? 万一荒齐两国打起来,他们面对贺啖的军队。 拖油瓶们遇到了曾经的大哥…… 这仗怎么打? 难道,真要把他们当五十万金抵出去? 宁婉梨胸闷得想要吐血,狠狠瞪了一眼赵昊:“不用赵兄费心,我们自有处理的办法!” 说罢,推门欲出。 然而,推了两下,没推开。 赵昊咧了咧嘴:“这门是向内开的!” “要你管!” 宁婉梨要疯了,赶紧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了赵昊的声音:“梨梨,回去好好考虑啊!我这段时间就在这座城呆着了,估计楚国还会来找我谈判,但是你放心,我至少吊着他们等你一个月。渣就渣了,为了你,我被骂也乐意!” 宁婉梨:“……” …… 齐国驻地。 侯桃桃也快被急哭了。 之前她也是只想到了跟荒国接壤,齐国的日子会多难过。 却没有立刻想到,齐国现在竟然这么多把柄握在荒国手里。 三百五十万金! 二十万大军! 哪一个都是要命的存在。 侯桃桃咬了咬牙:“要不……赖账吧!” 宁婉梨当即否决:“国书就在城门口挂着,如果赖账,荒国就有正当理由攻打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不义之师,我们本来的军队还好,但那二十万大军怕是要哗变。” 这三百五十万金拿过去可是要补贴他们家人的。 哗变……也不是没可能。 侯桃桃叹了口气:“那你说,现在国库能够拿出来三百五十万金么?” 宁婉梨面色发苦,能拿出来个锤子! 如果再来三到四年的时间,她完全能拿出这么多钱。 但上次纳贡派抄家,产业全部收归国有了是不假,可整个齐国的重心都放在战争上,这一块的确处理不好,想要重新投入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 想要盈利,时间就更长了。 更恐怖的是,现在齐国经济主要看外贸。 外贸渠道,主要看荒国。 而荒国多出了一片魏土,反而不依赖齐国了。魏国虽然穷,但底子还在,如果认真发展,茶叶瓷器丝绸同样也能够起来。 但齐国离了荒国,上哪里寻找新的替代渠道。 楚国? 现在的齐国,还可能跟楚国以平等身份做生意么? 难道自己这个主战派领袖,引领一波纳贡派复辟? 全是把柄! 全是把柄! 而且都在荒国手上握着! 如果只是攻到建安,那一切好说,荒齐还是好朋友。 谁能想得到,荒国能以如此雷霆之势,占据整片魏土啊! 宁婉梨只觉得头痛欲裂。 正在这时,侯桃桃开口道:“要不问问羲和天吧?” 宁婉梨苦笑:“这可是三百五十万金,你真把羲和天当冤大头了?” 侯桃桃摇头:“不是,你忘了羲和天对你的承诺了?女帝登基五年,羲和天的主子当丞相,你主宰羲和天。还有羲和天以前也说话要给钱,既然是实现商量好的,那就都是自家人,你怕什么?” 宁婉梨叹了口气:“但毕竟这么大的单子,即便羲和天拿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通怕是主持不了……” 侯桃桃攥住她的手腕:“你傻啊!何通主持不了,你就跟羲和天的主子碰面啊!反正他是未来齐国的左相,若是他不满意,这个女相我不当也罢,把相权全部给他!” 宁婉梨:“……” 侯桃桃眼眶都红了:“梨梨!我付出了十年寿元,我不想输,求你……” 7017k 第三百零七章 鸳鸯喜被留追忆,羲和之巅遇故人 “梨梨!我付出了十年寿元,我不想输,求你……” 看着侯桃桃眼眶发红的模样,宁婉梨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上次七斧岭,齐军马上就要守不住的时候,侯桃桃把最大的赌注都押到了自己身上。 为的,就是将齐国变成这世上最强的王朝。 这是侯桃桃的抱负。 也是她自己的梦想。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没有想到。 齐魏两个大国,都被赵昊算得死死的。 这个曹勐! 好端端的,怎么就投了呢! 赵昊那边,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白嫖了。 但侯桃桃这边,她同样不想辜负。 她咬了咬牙:“放心!我现在就启程回怀京,羲和天那边既然曾经承诺过,就说明这件事能成!羲和天的相位我承诺过,你的相位也是我承诺的,难道你的相位就比他们便宜? 这个右相之位,你就安安稳稳坐着,羲和天那边我去说! 我曾答应过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听到这话。 侯桃桃焦虑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些,握着宁婉梨的手,神情担忧道:“只是你手里还有底牌么?羲和天虽然对你做出了那么多许诺,也用妄语戒尺立下了誓言,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我总感觉羲和天背后的主人有些奇怪。” 宁婉梨笑了笑:“管他奇怪不奇怪,誓言都已经立下了,现在齐国想要化解危困之局,也只能依靠他了!他们曾向我们许诺,女帝登基五年内,必将羲和天的掌控权交给我,那我就一定不会放过!” 这点倒是不假。 羲和天的大本营虽然一直在齐国,但其实业务已经渗透到整个六国了。 前一段时间,齐国在魏国境内的动作,有不少都是羲和天直接参与的。 现在内斗不断的晋国,羲和天也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若不是羲和天,可能皇帝已经压制不住南子陵那个“雄主”表哥了。 就连荒国很多机密的消息,羲和天也能传回来。 可以说,现在羲和天强大得让人感到害怕。 若是他们能够全力出手,推动荒楚晋三国的矛盾,齐国未必没有喘息之机。 侯桃桃抿了抿嘴:“五年的期限还早,中间这段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去要对面恐怕不肯!你就不担心,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宁婉梨沉默,双眸之中闪过悲戚的神色。 但很快,悲戚就变成了决绝。 她抱了侯桃桃一下,微微笑道:“既为齐君,该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不负臣民!羲和天的掌控权,我一定会拿到,你应得的我也分毫不会亏欠。至于代价……管他呢。” 侯桃桃:“你……” 宁婉梨挥手打断:“你身子虚弱,又忙了这么长时间,就先在这里歇息几天,等到休息够了再回怀京,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侯桃桃攥了攥腿上盖着的棉被,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赵君陛下,你不能这样!” “赵君陛下,这是我们女相的闺房!” “别,别……” 赵昊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原以为贺繁已经够没眼色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勇勐,你是谁的部将?” 守卫都快哭了:“赵君陛下,主要是我们陛下吩咐过,女相身体不好,不宜见外人,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身体不好?那我更要进去了!” 赵昊有些生气,咣叽咣叽就拍响了门:“侯桃桃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敢见人,该不会怀孩子了吧?我们才和离了多久,你可不准这么快变心啊!开门,快开门!” “嘶……” “嘶……” “嘶……” 门外响起了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侯桃桃头皮都麻了。 坏了! 这段不堪的往事,现在谁都知道了! 她赶紧撕了一张符纸封住了门,声音愠怒道:“赵昊你不要胡言乱语,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此地如今虽是你荒国之土,但我们齐国也是帮你们守城的,我身为齐国女相,若你再出言亵渎,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让你身败名裂!” 赵昊催动明心文星,确定里面只有侯桃桃一个生命的星子,应该不是怀孕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被绿就好! 可又用枯荣文星探测了一下,生机竟然虚弱了这么多! 坏了! 难不成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但仔细想想,上次阅兵的时候还见了一面,到现在还没到十个月。 也不太可能是偷偷生了一个孩子。 看来只是简简单单生了一个大病,毕竟这么长时间风里来雪里去的。 只是这侯桃桃,有点太不礼貌了。 他小声都囔道:“我当了十几年纨绔,名声本来就不咋地,这不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么?” 侯桃桃哼了一声:“我可不想你,你走吧,别来烦我!” “这女人,怎么跟吃枪药了一样?” 赵昊有些不开心,不过也没有多纠缠,冲门外的守卫们骂了几句撒了撒气就直接离开了。 侯桃桃有些诧异。 这混小子以前都是死皮赖脸的,怎么今天不纠缠了? 不纠缠也好。 省得被他看了笑话。 她朝镜子里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暗然。 只是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侯桃桃眉头一皱:“不是让你走么?” 守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赵君陛下方才准备了一些药材,让小的转交给您补补身子。” “嗯!你放门口吧,等会我去拿!” 侯桃桃这才微微点头。 只是把包裹拿进来打开一看,她的脸色不由变得有些精彩。 这,这这……这些天材地宝,以前可都是我的东西啊! 赵昊把这些东西坑走,现在又借花献佛? 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故意来恶心人? 她又翻找了一阵。 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储物扳指。 探进去一看,竟全都是灵气十足的新鲜药材,每一株都是佛光氤氲,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这些明显不是琅嬛玉洞的遗产,而且数量也比他还回来的东西占比要高不少。 也不知道这混小子从哪拿到的药材,该不会是把小西天给刨了吧? 只不过侯桃桃更在乎的不是这点。 她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混小子手段狠归手段狠,私下里其实也挺会关心人的。 …… 两日后。 齐国怀京。 云雾茶庄。 范通看着宁婉梨,脸色有些为难:“陛下!羲和天的确做出过出钱买下战马的承诺,只是三百五十万金属实不是小钱,而且您想想,国库的人力财力都在打点从纳贡派手里收缴的产业,最近几个月的军费可都是我们羲和天在垫啊! 三百五十万金,我们把各国的现钱收拢一下,也不是拿不出来。 但指定是要伤筋动骨的。 毕竟这一年的时间……” 宁婉梨也叹了一口气。 果然。 三百五十万金实在太过庞大,就算羲和天也不能轻轻松松拿出来。 当时他去荒国买战马的时候,实际上也下定决心了,只要把战马买回去,就立刻把纳贡派全部抄家,用作马钱。 先付一半,剩下的慢慢还,只要勒紧裤腰带,日子就还能过。 只是…… 打仗真的太烧钱了。 回想一下,纳贡派靠纳贡止战,只从财政的角度分析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她叹了一口气:“如今齐国危困,但只要停过这一关,齐国就能迅速崛起,请范掌柜务必记得当初的……” 范通彷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陛下这是什么话!当初我既然代我家主人立下誓言,就必定会遵守!现在羲和天与齐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宁婉梨终于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不过……” 范通话锋一转:“只是三百五十万金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陛下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小掌柜,实在拍不定如此大的单子。要不这样吧,我这就向我家主子汇报,让他亲自来齐国与陛下见一面! 正好我家主子对陛下仰慕已久,如今也能亲眼见上一面!” 宁婉梨郑重点头:“那就辛苦范大人了,事态紧急,不知道你家主人何时能到?” 范通忖了忖:“一日便可!” 宁婉梨有些诧异:“离这么近?” 范通笑了笑:“我家主子神通广大,若是见别人,或许还需三四天,但若见陛下,肯定马不停蹄就要赶过来啊!” “嗯……” 宁婉梨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无比好奇。 因为羲和天对她的优待不像是假的,对主战派的扶持,也是发自内心的。 完全不像讨到好处,就光速变现的那一种。 难道…… 真是因为羲和天主人对我的仰慕。 可是我有那么好么? …… 接下来的一天。 宁婉梨在等待中陷入了深深的煎熬。 她最希望发生的情况,自然是羲和天主人痛痛快快把钱掏了,然后配合齐国,挑拨荒楚晋三国的矛盾。 双方联手,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如果可以的话,两家合一,提早把羲和天的掌控权交到自己手上。 当然…… 她知道这是做梦。 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那个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云雾山庄大门前,遥遥地望着山路。 只是她没有等到羲和天的人,反而看到尤余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她眉头一跳,等到尤余到了,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为什么这么急?” 尤余赶紧将怀中东西献出:“陛下!荒国女帝派人送来了这个!” “这是何物?” 宁婉梨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接过了包裹。 包裹里面并没有硬物,捏了捏,应该是布料。 尤余摇头:“我也不知道,上面写着除了陛下您,谁都不能打开!” “知道了!” 宁婉梨点了点头,便挥手示意尤余下去。 随即便抱着包裹回到了屋子里。 她也不太明白,现在这个节骨眼,姜止羽会送什么东西给自己。 然后打开包裹一看…… 她人傻了! 包裹里的东西,赫然就是当年她离开荒国,跟赵昊告别的时候,送的喜被。 这喜被,是她年少时候亲手缝的。 为的就是自己出嫁的时候,在它的温暖下,与自己如意郎君相拥入眠。 只是后来,这个想法变成了奢望。 姜止羽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是想让我带着整个齐国嫁过去? 她不是对赵昊占有欲极强么? 甚至都不愿自己多看赵昊一眼! 为什么现在又要做这个决定? 如今荒国对于齐国有绝对的优势,完全可以选择温水煮青蛙。 但她好像对齐国很急! 她想把齐国纳入版图,又不想以打仗的方式,甚至情愿交出她的宝贝男人。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这么急? 那我…… 宁婉梨攥紧了喜被,神色无比复杂。 正在这时。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陛下!范大人请您去醉英楼一叙。” “知道了!”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将喜被放到了柜子里。 转身想走,却始终挪不动脚步。 她看着喜被上面出双入对的鸳鸯,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卷恋。 良久良久,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将喜被锁在了柜子里。 犹豫了一下,又将钥匙折断,丢出了窗外。 以后……还是不要见赵昊了。 即便心里在想念。 作为齐国君主,她有太多人不能辜负。 “呼……”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俏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小女儿姿态。 出了茶庄,上了车辇,一路朝东郊的醉英楼赶去。 这个醉英楼,是羲和天的产业。 到的时候,范通已经笑眯眯地等着了:“恭迎陛下!我家主人已经在顶楼等您许久了。” 宁婉梨笑了笑:“才一日的时间,贵主便已经赶到,实在受宠若惊。” “陛下太客气了,陛下值得!” 范通笑道:“陛下请!” 说着,就带着宁婉梨来到了七楼。 已至黄昏,夕阳温抚之下,顶楼风景独好,可瞰山川之瑰奇。 醉英楼顶楼只有一室,名曰醉英阁。 在建造的时候,羲和天就放出话来,醉英阁只为羲和天的主人而建,除了他和被他认可的挚友,任何人不可踏入阁中一步。 把人带到之后,范通就直接离开了。 宁婉梨看着紧闭的门,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推门而入。 阁中布置清新典雅,木桌两侧置有紫青藤椅,对坐可焚香品茗。 阁顶有透光琉璃,可仰观璀璨星辰。 宁婉梨安稳了些,这人第一个邀请的人就是自己,而醉英阁的布置,也颇为用心。 看来他真的挺重视自己。 这次谈判,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 椅子上,一个人背对宁婉梨而坐。 这个人…… 好像有些熟悉。 “吱呀!” 椅子转了过来。 赵昊微微一笑:“梨梨,好久不见呀!” 宁婉梨:(′?_?`) 乐文 第三百零八章 梨梨,别傲娇了,咱们一家人 好久不见? 他跟我说好久不见? 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有问题,得出去重进一下。 可我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眼花? 等等!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羲和天的主人就是赵昊,赵昊就是羲和天的主人。 她感觉很有道理,但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个问题。 赵昊看她一脸呆滞的模样,嘴角笑容不由嚣张了一些:“你好像很惊讶!” “啊!” 宁婉梨急切道:“你,你就是羲和天的主人?” “嗯!” 赵昊摊了摊手:“不然这个世上哪个冤大头,这么发自内心地想要把你扶持成女帝啊?你忘啦?我可以发过誓的!” 宁婉梨:“……” 发过誓。 她当然知道赵昊口中的这个发过誓是什么意思。 当年两人第一次分别的时候,他说过要尽一切余力,将自己扶上女帝之位。 原本以为姜峥死之前,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没想到那种条件下,他都能把羲和天给创建起来。 而且前期的主要作用他没有用,而是放在了齐国,成为主战派的中流砥柱。 如今,他已经履约了。 却也握住能够称得上齐国半条命脉的羲和天。 所以…… 他真的是羲和天的主人? 宁婉梨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她是真的慌了,慌到脑袋昏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策的地步。 现在自己最大的对手,和最值得依靠的队友,全都是赵昊,这还怎么玩? 赵昊瞅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摆出一张被人欠钱的脸:“好家伙!我费尽心机,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你呢?甚至都不愿意对我说一声谢谢!” “……” 宁婉梨如梦方醒,神色已经复杂到了极点,嘴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酝酿了好久,终于以另外一种形式脱口而出:“我谢谢你嗷!” 赵昊笑眯眯地点头:“不客气不客气!咱们两个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说咱们兄妹,默默互相支持,相濡以沫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也别站着了,咱们一醉方休!”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瓶心悦仙酿,优雅地斟了两杯。 宁婉梨依言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两个杯子轻轻一碰,她便仰头将甘甜凛冽的酒水灌进了喉咙。 “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杯酒下肚,她的心态反而稳了一些。 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 赵昊却已经斟满了第二杯:“这一杯,敬当初那块麟羽阁令牌,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羲和天!” 宁婉梨抿了抿嘴,把刚才想说的话,暂时收了回来。 将酒水一饮而尽。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来真的是那一次。 麟羽阁的丁级准入牌完全由各个国家的君主管控,他没有办法靠这个瞒过姜峥任何事情。 但自己给他的那个丙级准入牌,却可以完美避开这个问题。 而且……他创建的羲和天,原始班底就是袁家曾经的亲家。 而他们发迹的方式,也是靠的白糖、肥皂和玻璃镜。 现在想一想,跟赵昊第一步的香水,好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后来赵昊的瑶池和天香阁也成了羲和天最大的客户…… 行嘛! 一环扣一环,全都对上了。 宁婉梨甚至怀疑,这个羲和天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洗钱! 结果,竟一手造就了现在这个庞然大物。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在齐国举足轻重的第一商团,于是与自己当年硬凑的一个投资有关。 赵昊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又给她斟了一杯:“这一杯,敬你当年把我拉出泥潭。” 宁婉梨苦涩一笑:“应当是我敬你救我于水火!” 当年主战派穷得连军费都掏不起。 如果不是羲和天伸出援手,就算自己再怎么机关算尽,也不可能把纳贡派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献城,看着那些买办,变成彻头彻尾的卖国贼。 这……可能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只是这颗果实,她现在实在有些咽不下去。 又一杯酒入喉。 宁婉梨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这一次会面,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她或许会很高兴地跟赵昊畅饮一番,沉浸式地追忆一下往昔。 但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她咬了咬牙,强行把话题岔开:“所以你打算怎么安排羲和天,战马三百五十万金的订单……” 赵昊撇了撇嘴,一副受了伤的男人模样:“咱们两个之间,难道只剩这些国事可以聊了么?” 宁婉梨眼角抽了抽。 两位君主相见,不聊国事,难道聊房事? 赵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处理?” 宁婉梨噎了一下:“我当然希望羲和天按照约定那般,帮齐国垫付战马费用,五年之期到来之前,将掌控权交到我手上,但是……可能么?” 赵昊咧嘴一笑:“没想到你还挺有逼数!” 宁婉梨:“???” 赵昊摆了摆手:“你也知道羲和天是我的心血,七万匹战马是芷羽对你的信任,总而言之都是荒国的东西。你拿荒国的心血,去买荒国的信任,嘶……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宁婉梨对这个回答已经有了心理预期,所以反应并没有很激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骗得我好苦!” 赵昊问道:“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愿意被我这么骗么?” 宁婉梨忖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愿意吧……” 当时的齐国太烂了。 烂到没有赵昊,绝对撑不下去的地步。 现在虽然依旧受制于人,但最起码跟别国一起吸百姓血汗的纳贡派没有了。 甚至还曾经一度接近过胜利。 只是魏国的光速失手,把齐国一脚踹下了悬崖。 这个羲和天。 就像是一颗糖衣毒药。 赵昊一开始很有诚意,这层糖衣包得很厚,毒量也不致死。 现在毒量虽然致死了,但糖衣依旧很厚。 可以说非常良心,非常银杏化了。 但糖衣化开的瞬间,她心头还是升起了难以言明的苦涩。 赵昊瞅着她黯然的眸子,咧开嘴笑了笑:“其实我没有骗你,因为羲和天我认认真真地考虑过,是真的想要交给你打理的。不然你以为我是那种黑老板,为了骗你连范通都给献祭了?” 宁婉梨:“……” 她满是奇怪地看着赵昊:“如此一个商号遍布六国的羲和天,你愿意交给我们齐国?” 赵昊摇头:“你们齐国脸多大啊给你们齐国?” 宁婉梨:“???” 眼见她要发飙,赵昊赶紧补充道:“不给齐国,但是给你。” 宁婉梨苦涩一笑:“条件是我把整个齐国献出去是吧?” 赵昊摇头:“你这话说的,太侮辱人了啊!我赵昊像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么?” 宁婉梨怔了一下:“你的意思……” “我有手,兵力强,齐国我自己会打,不用你献!” “???” 赵昊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献不献,我都会把羲和天交给你打理的!” 宁婉梨吐了一口气。 虽然意思都一个样。 但换了一种说法,终归能让人好受一些。 她问道:“为什么要给我?” 赵昊伸出两根手指:“一,你是自己人。” 宁婉梨摇头:“一些客套话可以省略。” 赵昊撇了撇嘴:“二,你对商业的管理能力很强,在缺少渠道的时候能把一大批半死不活的纳贡派产业盘活,比范通更适合掌控羲和天。” “你就不怕我反水?” “不会!那时候齐国已经没了,你朝哪反?” “……” 宁婉梨绷不住了:“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攻打齐国?” 赵昊叹了一口气:“就算我不打,你们也得按照约定还钱啊!” 宁婉梨咬了咬牙:“你宽限几年,三百五十万金我会拿得出来的!” 赵昊摊了摊手:“这个我当然信你,但魏土上的百姓缺钱啊,哪有时间等你?还有!我扶你当女帝的约定已经兑现了,羲和天是我的个人产业,现在我们荒国缺钱,肯定要全部收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希望你不要阻拦。” 宁婉梨:“……” 她人都要麻了。 前段时间,齐国局势十分不稳定。 尤其是刚把剩下一半纳贡派的家抄了,一大堆产业等着复苏,却又被战争给耽搁了,产生了很多失业人口,全都分流到羲和天那里去了。 加上羲和天本身的发展速度就不慢。 现在的情况,齐国百姓的日常生活用品,羲和天总体而言占据了接近一半,也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工人,领的是羲和天的工钱。 现在羲和天要抽身离开,齐国民间该有多惨烈,谁都清楚。 到时候都不用荒国楚国攻打,风一吹就散了。 齐国情况,实在太恶劣了。 宁婉梨现在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托着腮就在那里自闭。 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保齐国的问题了。 也不是她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 而是…… 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死得更体面一些。 赵昊趁热打铁:“梨梨!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各自傲娇着顾面子,伤害的都是自己人。” “谁跟你一家人?” “我这是国格拟人化懂不懂?你想啊,两家这么一融合,战马还是荒国的,就没有让你付钱的理由了;百姓保住了工作,边疆得到了军队,全特娘的是好处,你为什么还要推辞呢?” “但你要知道,现在齐国民间,百姓最坚信的东西,就是自强!若是这样,民间恐怕会……” “放心!不会!你也就是最近太忙了,政务军务一手抓,如果你懂享受生活,应该能够注意到,灵韵姐最近写的戏本,主旋律都是人族大义,倒是国别被削弱了,总之在民间挺火的。新戏本已经在编了,应该会把佛道写的很坏,危机感也能渲染出来,到时同仇敌忾理所应当。” “???” “是的,她也是我的人。” “……” “还有……” “你别说了,让我静静。” “行吧……” 赵昊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宁婉梨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抱着脑袋思考了许久。 齐国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与她献不献城没关系。 终于,她咬了咬牙:“齐国可以并入荒国,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昊终于露出了笑容:“什么?你说!”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桃桃在七斧岭强降暴雨,已经损了寿元,她曾跟我说过,只有神通境之上的大能能够帮她补足。我不认识这种层次的大能,只要你能帮我这一点。我用羲和天的掌控权,换桃桃十年寿元,也不算让你吃亏。” 这丫头注定要亏得底儿掉了,总要帮她止止损,总之桃桃不能辜负。 她也听侯桃桃说了一些万妖国的事情,现在也只能找赵昊帮忙了。 赵昊撇了撇嘴:“就这?你想得美哦!” 宁婉梨眉头一拧:“你不愿?” 赵昊切了一声:“不就是寿元,多大的事儿?我把你拉到羲和天,不是想给你权力,而是看中了你的打工能力。你这用往后余生不再打工,帮侯桃桃换十年寿元,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碰上了?” 宁婉梨:“……”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帮她治,羲和天也给我?” 赵昊点头:“昂!不然呢?” “我懂了!” 宁婉梨豁然起身:“你给我七天的时间,朝中的事务理顺以后,我就下罪己诏,然后昭告天下荒齐融合。这些天,你暂时先不要离开怀京。” 说罢,转身欲走。 赵昊撇了撇嘴:“为啥不能离开怀京?” 宁婉梨脚步顿了顿:“有很重要的事,总之你不要离开就行了!” “那我住哪?” “云雾茶庄吧,让范通带你找尤余,这个好安排!” “行吧……” …… 宁婉梨在宁无垢的灵位前跪了好久。 每一刻,都处于无比的内疚之中。 毕竟是老宁家的基业。 虽然以前老宁家活得十分没有尊严,但最起码皇位还是姓宁的。 现在…… 唉! 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在命运面前,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人生? 宁婉梨站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一双腿都跪得有些发抖。 她摇了摇头,直接叫来了轿子,趁着夜色,悄然赶到了云雾茶庄。 到了自己的住处,她翻过窗子,在草丛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被自己掰断的两截钥匙。 “这……” 她有些无奈。 这钥匙的质地有些软,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绷断,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 就算重新熔到一起,估计也打不开那把锁。 早知道就多配一把了! 她来回踱步,最后心一横,从墙上抽出宝剑,铿的一声就把柜子劈开了。 然后抱着喜被和木盒子,就朝赵昊的住处赶去。 今天她处处受制。 让她很窝火。 现在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 明天细讲。 7017k 更新说明 新章进小黑屋了,大概八千字,算作二合一,给【如意如仪】盟主加更。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应该会很慢…… 修改后会先放在群里面,大家可以先去群里看,简介后面有群链接。 还有就是说一下更新情况。 最近更新一直十分疲软。 大家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的创作方式比较沉浸式,就好比演员分技巧派和体验派。如果网文作者也分派别的话,我应该属于后者。 所以,我写文的时候,对沉浸感要求特别强。 就是我需要我的世界是真实的,我的人物也是真实的。 但最近,由于一些书里书外的原因,我对这个世界的沉浸感有些崩坏。 导致我对人物的把控下降了很大的层次。 大概就是从国债券的剧情开始,我就好像对剧情失去了掌控。 我不知道各位读者老师什么感觉,但从我主观感受来说,大部分人物开始变得模糊,生命力下降得厉害。 导致的就是码字速度降低,我本人对于稿子不满意。 到后面,几乎每一章,我都有种生推剧情的感觉。 除开【小狐狸拿捏宁婉梨】、【曹勐煮酒论英雄】和今日更新这三个剧情以外,几乎每一章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我对自己的稿子有洁癖,抛开读者喜不喜欢,只要稿子我不喜欢,我就会很犯恶心。 所以近两個月来,我写得很抑郁。 再加上楚晋仙佛的剧情的确没有构思好…… 所以我决定停更一段时间休养一下。 具体时间不定,大概一个月左右。 等到我有把握重新让世界真实起来,人物鲜活起来,再恢复更新。 对不住各位追更的小伙伴。 《大荒扶妻人》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号恢复更新~.~ 最近恢复了许多,各位书友大大们,决定6.12号恢复连载。 么么哒~ 《大荒扶妻人》12号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九章 叫我女帝陛下 就在宁婉梨刚才来到云雾茶庄的时候,尤余就已经把赵昊住房的位置交代出来了。 可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到了门口,宁婉梨却有些紧张。 上次六国诗会给她留下了不浅的阴影。 当时自己听了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还以为姜止羽已经死了,赵昊在荒国也是无比凶险。 平时还能用一用的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直接就失去作用了,结果就闯入了赵昊的房间,说出了那句“若你愿意,便留在齐国,我保你”,并且还厚颜无耻地自称是赵昊的红颜知己。 结果刚好撞到赵昊在跟姜止羽隔空你农我农。 那个时候,她浑身发麻。 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彷佛有蚂蚁要钻出来。 还有上次去荒国签订盟约,自己沐浴更衣,穿上了他最喜欢的黑丝,已经准备为国献身的时候。 推开门一看,竟然是盛装等待自己的姜止羽。 那时的她,裙摆下的衣物很轻薄,轻薄到刮一阵风都能清晰地感知道。 当时她心中有多么羞辱,恐怕这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次叠加。 阴影加倍。 这次该不会还遇到姜止羽吧? 所以到了门口,她整具身体都有些发奖,准备踹门的腿也收了回来。 她揉了揉发僵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热得烫手。 犹豫了好久,她才轻轻敲了敲门:“赵兄,在么?” 赵昊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干啥啊,大半夜的?这个点儿,你难道不应该通宵办公,早点把齐国交出来么?” 倒也不是他小人之心,关键宁婉梨这妞,属实有些不安分。 属于那种,别管脑子好不好用,都十分有进攻性的那种,害人的心不会有,但总时不时地跟你秀操作。 现在她答应了齐国并入荒国。 赵昊恨不得把她绑在御书房,等她跟老曹一样把融合前的政务处理得妥妥当当以后再给她松绑。 这都大半夜了跑回茶庄,这不纯摸鱼么? 听到赵昊这种语气,宁婉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回来?” “啊?那你刚才干啥了?活还没干,就偷摸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啊?” “拜祭我爹。” “啊……” 赵昊噎了一下,把他方才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收了收,声音也温和了些:“那你快进来吧,外面天气凉。” 现在还没有开春,天气的确挺凉了。 只是这句看似关怀的话,却还是打消不了宁婉梨的怨气。 这混小子,天天就想着让自己给她干活。 难道除了干活,其他时间你就不想见我了么? 真是太气人了! 她只想把门踹开,给赵昊两嘴巴子。 但又有些心虚:“嫂……姜止羽不在吧?” 她本来想叫“嫂子”的,因为现在没有过门,对于姜止羽,她又有些畏惧感。 可转念一想。 我可是平妻! 虽然现在不是,但也是姜止羽亲口说的。 既然是平妻,为什么还要低人一头? 赵昊骂骂咧咧道:“快拉倒吧,来一次齐国,我们大荒两个君主一起来,送给你一网打尽的?” 好了! 我明白了! 宁婉梨看了看怀里的盒子和喜被,觉得暂时有些碍事,就想把它放下来。 但又怕喜被染尘,便先把外套脱了下去,垫在了地上。 放置妥当以后,她一脚踹开了门。 赵昊吓了一跳,腾地一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你要干啥……嘶!” 话还没问完,他就看到一条够劲的腿由远及近,一脚踩在他肩膀上,把他死死地按在墙上。 宁婉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美眸之中满是怒意:“姜止羽不在,你也敢跟我横?” 赵昊:“……” 老实说,这个角度,实在有种被蹂躏的快感。 呸! 划掉! 我哪有那么变态? 可是这腿是真长啊! 只可惜没有裹黑丝。 他仰着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宁婉梨两手空空,既没有带黑丝,也没有带皮鞭。 不由大失所望:“你就这么空手来的?” 宁婉梨眉头一拧:“不然,你还想让我带什么?” “没,没……” 赵昊连连摇头,干脆利落地举起了手:“什么都不带也没问题,但你一定要用力,我不怕疼!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宁婉梨:“……” 啊这…… 这混小子这就躺平了? 他躺平得那么快,我还怎么撒气? 赵昊撇了撇嘴:“我知道被我算计了那么多,你心中有怨气,虽然你也曾试图算计过我了,不过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给你一个发泄的机会。来吧,动手吧!” 他本来以为,宁婉梨大半夜过来是想要霸王硬上弓。 但观察了一下她全身真气血气的动向,好像只是单纯的生气,没有霸王硬上弓的迹象。 大失所望! 宁婉梨瞅着他一副好死不死的模样,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她银牙紧咬:“你以为我大半夜过来找你,只是为了揍你么?” 赵昊愣了一下:“哈?那是为了什么?” 宁婉梨哼了一声:“你在荒国之中地位超凡,我若是现在把你抓起来,用以威胁荒国,哪怕不能讨得好处,但换好几年的时间不开战,甚至侵吞羲和天的财产还是可以的。” 赵昊:“……” 宁婉梨眉头一拧:“你不信?” 这混小子不反抗,让她一点撒气的快感都没有。 赵昊瞅了瞅她莹白如玉、没有半分黑气的星子,嘴角不由咧了咧。 但瞅着宁婉梨故作凶狠的神情,又把嘲讽的话咽了下去。 面部肌肉飞快调整,他的脸很快就沉了下去:“你,你太过分了,宁婉梨你背信弃义!” 看着他恼怒的模样,宁婉梨烦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慰藉,神情中也浮现了一丝怜悯:“要怪就怪你太信任我,谁让你没有修为在身?”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难道不知道,凰禾姐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宁婉梨冷哼:“在又怎么样?这个房间已经被我贴了隔音符,就算她能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救你!” 赵昊:“……” 他酝酿了一下,撇了撇嘴:“那梨梨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宁婉梨秀眉一拧:“叫我女帝陛下!” “嘶……” 赵昊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这个味儿! 终于对了! “那女帝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朕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还用向你汇报么?” 赵昊:“……” 味儿越来越对了! 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那女帝陛下,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宁婉梨这才把脚从他肩膀上移开,旋即又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床榻上。 赵昊象征性挣扎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 (明天起,每天中午13点更新。) 乐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桃桃:我玩不了这么变态的! 宁婉梨平时闲不住。 除非很困,不然一定要找点事情做。 现在她不困,却感觉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呆着挺好。 呆了好久。 她也没有腻。 忽然,屋里一暗。 今天天气本来就比较阴,天上没有星月,屋内便陷入了完全的漆黑。 赵昊咧了咧嘴:“应该是蜡烛烧完了。” 宁婉梨呓语道:“没事儿,反正天色也晚了。” 赵昊摇头:“不行,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 宁婉梨知道他在胡诌,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喜意,假装漫不经心道:“那你去把蜡烛续上吧!” 赵昊点头:“嗯!等会咱俩也续上!” 宁婉梨轻啐了一口,却没有拒绝,在他侧脸上轻轻嘬了一口:“嗯……快去吧!” 赵昊笑了笑,便托着宁婉梨的秀发,把她的脑袋轻轻从自己胳膊移到枕头上。 活动了活动被压的发麻的胳膊,便跳下床,找了一根崭新的红烛,重新点亮。 “梨梨,这盒子里面是什么?” “你别打开!” “吱呀……雾草!刚才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有备而来的啊!” “没有!” “这可不能浪费,你穿给我看啊!” “不!我累……” “小趴菜!” “小趴菜就小趴菜,反正我累……” “……” 赵昊嘴角抽了抽,咋还耍起赖了? 不行! 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他直接把蜡烛吹灭:“那也行!刚好我也累了,咱们睡吧!” “别!” 宁婉梨有些急了。 赵昊笑着问道:“那你穿不穿?” 宁婉梨抿了抿嘴:“你帮我穿……” 赵昊:“嘶……” 这谁顶得住啊? …… 夜空中。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 侯桃桃手里攥着灵石,通过它不断地催动着脚下的飞剑。 一颗灵石被耗尽,就直接丢开换下一个。 她心中无比焦急。 因为就在刚才不久,她还是克服了压力,想要去找赵昊叙叙旧。 结果找了半天,整座城里面都没有找到这个圣君陛下。 这混小子走了? 他不是说会在这里等着齐楚两国过来谈判么? 为什么又会忽然离开? 难道……他找到了威胁宁婉梨的另一种方法? 坏了! 侯桃桃感觉到极其不妙,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大杀器。 当年在九州鼎里面的时候,最后的九鼎大阵,宁婉梨在外面。 但她可是跟赵昊凰禾一起闯了进去。 结果触发了九州之怒。 断层两百年的历史,叠加着整个大汉神朝的怒火,再强的心智也有些承受不住,尤其当时她还师从琅嬛玉洞,对于人族王朝来说就是小偷一般的存在。 在如此惨烈的景象之下,心中诞生的心魔更是无比恐怖。 那两百年的历史,她记忆犹新。 每每入夜,她都要强行压制记忆,才能勉强入睡。 现在赵昊忽然消失,再联想起曹勐的诡异投降,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赵昊这混小子,该不会是要靠“人族大义”这个东西,道德绑架宁婉梨就范吧? 若是齐国强盛,宁婉梨断然不会接受吞并。 但现在,齐国岌岌可危。 哪怕是选择殊死一搏,也要把希望寄托在羲和天身上。 这个情况,如果再用两百年历史作为台阶,以宁婉梨的性格很难不妥协。 这…… 不行! 得去阻止他! 玉石被赵昊抢走,她已经失去了划破虚空的能力,只能催动飞剑,速度最快也要一天一夜。 半空中的寒风,吹得她连打喷嚏。 速度却还是分号不减。 终于,她遥遥地看到了怀京。 在怀京上空掠过,她直奔云雾茶庄。 “梨梨!” “梨梨!” “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大不了我把琅嬛玉洞的所有资产都给你,我不能再输了!” “齐国不能给出去,不能给出去啊!” 到了云雾茶庄上空,她直接掏出了一块罗盘,这罗盘能探测出十里内她认识的所有人的方位。 感知了一波。 她心头愈发沉重。 果然! 赵昊和宁婉梨的气息离得很近。 这混小子来了怀京,现在看来应当正在谈判。 呼…… 看来一切还不算太晚。 我要阻止他们! 她直接朝感应到的方向冲去。 然后…… 她站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人都要傻掉了! 哈? 不但齐国给出去了? 人也给出去了? 侯桃桃呆若木鸡,随后便是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 果然,又输了…… 这世上那么多人,什么把我放在心头的一个都没有? 师父的确真心待自己,但却能够为了秦墨那个渣男什么都不管不顾,哪怕自己拼了命地阻止他! 赵昊这混小子,虽然也对自己挺好,九州之怒中把自己救下,万妖国也没有赶尽杀绝,但对弈之时也一点情面不留。 最让她伤心的,就是这宁婉梨! 你走投无路,不得已让渡齐国的利益,我不会拦你啊!我只会再押一些赌注,让你自己考虑! 但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把所有东西都交出去,甚至都没有过问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 侯桃桃眼眶有些发红,准备冲进去问个清楚。 却不料刚踏出去一步,就有一道身影拦在她面前。 “凰禾?” “嘘……” 凰禾飞快催动隔音符,抓住侯桃桃的胳膊就跳上了房顶。 她有些无语:“你咋啥门都敢闯啊,你不嫌尴尬么?” 侯桃桃抿着嘴唇,满脸都是失望和颓然。 是啊! 还有一个凰禾,自己又能怎么办? 她哼了一声:“我只是想问个究竟而已!” 凰禾挠了挠头:“问啥究竟?你跟我好弟弟不是已经和离了么,还不允许他有新欢?” 侯桃桃脸色一黑:“只有你这种没脑子的才会把赵昊当宝,我稀罕他么?” 凰禾撇了撇嘴,朝下指了指:“照你这么说,屋里的那个也没有脑子,你为啥还要跟她一起创业?” 侯桃桃:“……” 真是沉默又暴击啊! 她站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只感觉眼眶发酸,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良久良久,她叹了一口气:“算了!也许我来齐国,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明早替我转告宁婉梨,就说我看错她了!” 说罢,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凰禾望了一眼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由开口道:“宁婉梨没对不起你啊!” 侯桃桃转过头,咬牙切齿道:“这么没对不起我?我知道那段断层的历史她扛不住,但她为什么连跟我商量都不商量,就直接把齐国交出去了?” 凰禾咧了咧嘴:“你把我好弟弟当成什么人了,宁婉梨已经够可怜了,这么重的包袱,他舍得把自己的女人压垮么?” 侯桃桃怔了一下,然后更生气了:“断层历史都没拿出来,宁婉梨就直接投降了?” “因为我好弟弟有更狠的杀招!” “呵呵,还有比这更狠的招数?” “羲和天是他的。” “呃……” 侯桃桃自闭了,在原地傻了好久,无力地坐了下去。 想了好久,她终于把其中隐藏的逻辑给理顺了。 这个确实比断层历史更狠。 一个羲和天,足够釜底抽薪了。 如此一来,齐国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高高兴兴地陪嫁出去。 二是负隅顽抗,拼尽最后一兵一卒最后灭国。 就算自己在这里,也会选择妥协。 但她还是有些委屈:“那她也不能不通知我啊!” 凰禾笑了笑:“她提了一个条件,打算用羲和天的掌控权,换赵昊帮你补回十年寿元。” “什么?” 侯桃桃黯淡的双眸顿时亮了一下,却还是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凰禾撇了撇嘴:“骗你对我有好处么?” 侯桃桃想了想,凰禾本来跟自己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现在自己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的确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她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代价太大了,离了齐国,又没了羲和天,她还有什么?” 凰禾切了一声:“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好弟弟会帮她安排的,总之你就安心等着,我好弟弟既然已经答应了,寿元这件事情,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嗯……” 侯桃桃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宁婉梨提出了这个条件,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下面的门坏了,总是时不时地能听到一些动静,听得她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她侧过脸:“你在这里呆着,就不嫌尴尬么?” “啊……” 凰禾噎了一下。 本来赵昊怕她尴尬,让她在别的地方好好歇着。 但这里可是齐国的地盘,万一有人对好弟弟不利呢? 于是她还是偷偷地赶了过来。 尴尬? 说实话,没有多少。 因为对于神兽来说,繁衍是一件十分神圣而且自然的事情,虽然她自幼接受的都是人族的教育,但对这种事,其实并不会感到尴尬与不耻。 但就是总感觉有些揪心,好像被人偷了东西似的。 她甩了甩脑袋,反问道:“那你尴尬么?” “我为什么要尴尬?” 侯桃桃切了一声,却又有些小自闭,感觉好像被人偷了两个东西似的。 良久。 无话。 过了好一会儿,凰禾才忽然说道:“下面好像没动静了,你要是急的话可以下去问问。” “哦……” 侯桃桃应了一声,便纵身跃了下去。 这两个人终于消停了。 然后刚站到门口,她就看到了靠在桌子上深情拥吻的两个人。 “谁?” 赵昊感知比较敏锐,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朝外望去,看到是侯桃桃的时候,嘴角不由抽了抽。 幸亏外面冷,穿上了睡衣。 不然…… 宁婉梨也是惊了一下:“桃桃……” 侯桃桃也没想到这俩人这么如胶似漆,看着如此少儿不宜的一幕,整个身体都有些发僵,一双脚死死地抠着地板,结结巴巴道:“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罢,转身欲走。 宁婉梨急了,连忙裹住身体追了上去:“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侯桃桃慌了:“哎哎哎!我知道你把我当姐妹,但你的男人你自己用,我玩不了这么变态的!” “不是不是!” 宁婉梨慌忙摇头,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赵昊有帮你恢复寿元的方法。” 刚才她已经有些顶不住了,但却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一股生机涌入,整具身体仿佛都充满了活力,她那时才明白,赵昊藏了很多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去万妖国求神通境以上的大妖。 侯桃桃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这么变态的事情,她暂时还接受不了。 她转过头,狐疑地看了一眼赵昊:“你真有办法?” “不然呢?” 赵昊裹着外套,上下打量着侯桃桃,笑嘻嘻道:“好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还真对味儿嘿!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了,风格差异化,若是你愿意一直保持,我其实可以和你复婚……” “滚!” 侯桃桃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宁婉梨也拧了赵昊一下:“你答应过的,就别逗她了,快开始吧!” “行吧!” 赵昊撇了撇嘴,指了指屋里的椅子:“快进来吧!” 侯桃桃狐疑地看他了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进屋坐在了椅子上,急切地问道:“怎么才能恢复寿元?” 赵昊笑道:“很简单啊!我直接渡给你就好!” “真的?那快开始吧!” 说着,侯桃桃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没有一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青春容颜,她胸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但现在只想赶紧恢复容貌和寿元。 赵昊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小脚。 虽然引渡寿元不必肢体接触。 按如果需要,也是可以的。 而且嘴长在他身上,如果有必要的话,通过脚的速度也可以是最快的。 但又看了看一旁的宁婉梨,觉得这种妇目前犯还是太变态了点。 便只好握住侯桃桃的手腕。 枯荣文星催动。 一刻钟后。 云雾茶庄多了成片的枯木,而侯桃桃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瞅着她抱着玻璃镜爱不释手的模样。 赵昊不由笑了笑:“桃桃,荒齐合并的任务有些繁重,接下来的几日,可能需要你协助梨梨了。总之人族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现在很需要帮手,只要你需要,大荒肯定会有你一席之地,至于羲和天还是别的地方,看你怎么选了。” “真的?” “真的!” 侯桃桃思忖了一会儿,在荒国虽然肯定当不了女相,但若荒国真能一统人族王朝,自己的地位肯定比齐国女相要高。 想到这里,她重重点了点头:“行吧!”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那你赶紧回去睡吧,明天好好工作!” 侯桃桃瞅了宁婉梨一眼,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 宁婉梨也站起身…… “回来吧你!你还想走?” “……” 7017k 第三百一十二章 梨梨:小男人,就这就这? 被赵昊搂在怀中,宁婉梨回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心中无限感慨。 呢喃道:“我发现自己就像你手中的提线木偶,从打压纳贡派到收拢主战派,再到登基称帝,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你制定好的路线在走。你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机城府比谁都深。” 心机城府? 赵昊不乐意了,正义凌然的说道:“我赵昊一生行事,全靠光明磊落,娘子怎能如此说为夫?不行,我得惩罚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夫纲!” 说完,抱着宁婉梨就往床上走去。 “呀!” 宁婉梨脸红如血,狠狠地瞪了赵昊一眼。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小子。 宁婉梨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朕今晚非叫你求饶不可!” 赵昊撇了撇嘴,不屑一顾:“求饶?女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一個时辰之后,屋内的动静终于再次停了下来,并传来了赵昊求饶的声音。 “梨梨,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会死的。” 外面打坐的凰禾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糟糕,难道这宁婉不甘齐国并入荒国,特意趁此机会要杀好弟弟!” 感受到赵昊气息十分不稳的凰禾,身形一闪,立刻冲了进去。 房内。 三人六目,面面相觑。 凰禾看到里面的情况,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她讪讪一笑,掩饰内心的尴尬,饶了饶头,对赵昊说道:“那什么,我听见你求饶,以为宁婉梨要对你不轨呢。” 此时,宁婉梨已经钻进了被窝里,羞的白皙晶莹的耳垂都已经泛红。 凰禾这个女人,竟然一整晚都在外面听墙角! 她又羞又恼,狠狠的在赵昊的腰上拧了一把。 赵昊一脸肃然:“求饶?凰禾姐你肯定听错了!不过征战一晚,我的确有点饿了。凰禾姐去帮我弄点吃的过来。” 凰禾傻傻的点了点头:“哦,我这就去。” 等到凰禾的身影消失,赵昊和宁婉梨同时松了一口气。 宁婉梨不屑的看了眼赵昊:“小男人,这就是你的夫纲吗?就这就这?” 赵昊急眼了,刚要放狠话,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只能愤愤的瞪了宁婉梨一眼:“要不是刚才为侯桃桃恢复十年寿命消耗太多,今晚求饶的就是你!” 宁婉梨呵呵一笑:“求饶就是求饶,不行就是不行。” 男人怎能说不行,赵昊彻底红了眼睛,刚要继续反驳,就被宁婉梨打断了。 “不用解释了,说再多都是借口。” 赵昊双眼无神的看着屋顶,面如死灰。 完了。 一世英名就这样完了。 以后宁婉梨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指不定会拿今晚这件事来嘲讽自己一辈子。 第一次在和赵昊的交锋占据上风的宁婉梨,此时的心情显得很好,不过也没有继续嘲讽赵昊了。 她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玩弄着赵昊额头的发丝:“小男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赵昊心情不好,背过身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小男人,小男人怎能有三妻四妾。我有芷羽一个妻子就够了。” 宁婉梨怒了,骑在赵昊身上:“方才凰禾进来,朕饶了你一次。现在看来,真是饶你不得!” 这下轮到赵昊慌了:“妖精,敢不敢等我休息一天,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宁婉梨恶狠狠看着赵昊:“今日事今日毕!” 赵昊连忙求饶:“梨梨饶命!等荒齐融合,我们立马大婚。” “哼!” 宁婉梨冷哼一声:“暂时饶你一命。但我年龄比姜芷羽大一岁,你得让她叫我姐姐。” 已经取了一些吃食来到门口的凰禾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喃喃道:“图穷匕见!没想到宁婉梨这个女人看上去傻傻的,竟然有如此心机啊!不行,回头我得跟芷羽好好说道说道,免得她吃亏。” 赵昊汗都快流出来了。 迎娶宁婉梨当平妻都得与芷羽好好商量,让她叫宁婉梨姐姐,这不得直接翻车? 赵昊梗着脖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赵昊是有原则的。芷羽是正妻你是平妻,岂能叫你姐姐,我最多让她不叫你妹妹。” 宁婉梨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没有平白低了姜芷羽一等。 正当她还想要继续争取一些好处的时候,凰禾已经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赵昊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跳下床:“好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快要饿死了。” 他明明一点都不饿,却像个饿了三四天的饿汉一样抓起食物大块朵颐。 只要我吃的够多够快够急,那就是因为体力给侯桃桃恢复寿命导致不支,因此才会败阵给宁婉梨,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凰禾姐,侯桃桃走了吗?” 凰禾双臂抱在胸前:“没走,还在云雾山庄。我去取食物的时候发现她在偷听你和宁婉梨。” 哐当! 赵昊手中的碗筷掉落在地,嘴巴张开,脸色惨白。 完了! 侯桃桃这女人竟然在偷听,那岂不是说自己的战绩全都被她知道了。 赵昊气急败坏:“无耻!偷听墙角,这女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啊!亏莪还为她恢复寿命!” 凰禾安慰道:“好弟弟放心,我发现了之后,阻止她偷听了。” 赵昊仰头望天,凰禾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啊。 不远处,云雾山庄侯桃桃的房间。 侯桃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像是一只蛆在床上滚来滚去。 “赵昊居然是个不行的小男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笑的肚子痛的侯桃桃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想要用这件事好好嘲笑赵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另一边,赵昊绷着脸问宁婉梨:“梨梨,你知道侯桃桃是什么来历吗?” 他查了侯桃桃三年,却发现这个女人就像是凭空崩出来的一样。 除了知道她是琅嬛洞的传人之外,关于她的出身一点都查不出。 …… (心态崩了啊,发出来就被屏蔽,一直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我只能修改删减发出来了。哭o(╥﹏╥)o)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族兴盛王朝灭亡的背后原因,仙佛来自何处 “桃桃的来历?”宁婉梨拧着眉头,感觉自己似乎发生了一个盲点。 这几年来,她与侯桃桃同舟共济,早已亲如姐妹。 她几乎所有的秘密侯桃桃都知道,可她却连侯桃桃的身世来历都不了解。 宁婉梨觉得侯桃桃有事瞒着她,心情有些不好,摇头说道:“朕与你一样,只知道桃桃师承琅嬛洞,不知她究竟是哪国人,是何来历。” 赵昊轻轻点头,果然如他所猜测,就连宁婉梨都不知道侯桃桃的出身来历。 “琅嬛洞自大秦覆灭后开创,传承至今。历代传人的身世来历,我都调查清楚。唯有侯桃桃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突然出现,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赵昊转头看向一旁的凰禾:“凰禾姐,你们鬼谷派的传承比琅嬛洞还要久远。知不知道徐福躲到哪里去了?” 徐福作为琅嬛洞的创始人,又是当年秦皇麾下的术士,一個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并且还对赵昊有敌意杀心,这不得不让他防备。 尤其是如今荒国即将吞并魏国和齐国,有一同人族的驱使。 赵昊冥冥当中有预感,徐福一定还会出现对自己不利,而且时间并不会太遥远。 凰禾:“躲到海外岛上去了呗。” 赵昊脸上一喜:“凰禾姐,你真查到徐福的下落了?” 凰禾眨了眨眼睛,大眼睛洁白无瑕:“我推测的啊。徐福要杀你爹,得罪了万妖女王,域外肯定待不下去了啊。人族境内,他从来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躲到海外了。” 赵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凰禾,这个胸大无脑一直以来都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女人竟然会推测! 凰禾见赵昊这副模样,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她又不是那个愚蠢的妹妹洛水! 狠狠地瞪了赵昊一眼:“不信就算了!” 赵昊连忙上前安抚:“好姐姐,快与我说说海外是什么情况。海上是不是有传说中的仙岛,海底是不是有龙宫之类。”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赵昊从未看过海。 只听过燕国以北,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凰禾眼神略微有些变化,咬咬牙最终还是说道:“祖师曾经交代,不准主动对你提及海外的事情。事先说好,这是你逼问我我才说的。海上没有什么仙岛,但海底的确有龙宫。” 赵昊闻言大惊:“当真有龙宫?” 虽然这个世界又有仙又有佛,红苓貌似就有点真龙血脉,那海底有个龙宫并不过分。 可是真当他从凰禾耳中证实这件事,心中还是难免感到震惊。 但鬼谷子为什么交代凰禾不准向自己提及海外的事情? 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自己知道吗? 这时,一旁的宁婉梨却豁然开朗:“朕曾经看过一本孤本,上面记载大汉神朝时,曾遣使者从如今的燕国地界出使海外。但却没有明确记载海外是否有龙宫,只是记载一路向东,船行十万八千里,海水断绝,前方一片漆黑宛若深渊。将此处称之为世界尽头。” “世界尽头?” 赵昊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对劲。 莫非他们所处的大地不是圆的? 如果是圆的,就不会有到了世界尽头一说。 倘若不是圆的,为何每天都会有日出日落? 赵昊问道:“梨梨,中原五国,白天和晚上,时间上是不是都一致?” 宁婉梨不明白赵昊为何会有此疑问,点头道:“不只是中原五国,还有域外、万妖国,时间都是一致的。齐国白天,其他地方都是白天。齐国到了晚上,其他地方也都是晚上。” 轰的一声。 赵昊大脑一阵轰鸣。 中原五国,加上域外和万妖国,疆域之大,几乎和地球没有任何区别。 疆域辐射如此之广,必定会有多个时差存在。 甚至燕国和万妖国,日夜都是颠倒的。 可从宁婉梨的话中分析,这个世界并没有时差。 这就意味着,脚下的大陆并不是圆的! 既然大陆并不是圆的,有世界尽头才说得过去。 赵昊抓住凰禾的手腕问道:“凰禾姐,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务必要告诉我。这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大秦和大汉覆灭的背后,究竟存在什么样的秘密。 域外宗门的传承,究竟是从哪里传承下来的。 所谓的仙佛,又究竟在什么地方。 万妖国天妖城那道令鬼谷子讳莫如深的门户,又究竟通向哪里。 倘若大荒一统天下,重现大秦和大汉的人族盛世,又会面临着什么。 这些问题,都如同一柄利剑悬在人族头上,也是赵昊一直以来都想要搞清楚的。 凰禾沉吟片刻,说道:“大海深处那漆黑宛若深渊的地方,并非世界尽头,而是一处隔绝两地的结界。侯桃桃,应该和我一样,是从结界另一边过来的。为了避免招来祸患,祖师给我下了禁制,封印了我对结界另一边的认知和了解。” 结界。 世界另一边。 侯桃桃和凰禾的来历。 赵昊起身,对宁婉梨说道:“自古以来,人族境内,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梨梨,去找侯桃桃。或许我们能勘破自古以来,人族兴盛王朝总是会突然走向衰亡的原因,那些盛世君王总是会突然暴毙的原因。” 宁婉梨脸色凝重,她也看过那段历史断层。只要人族迎来兴盛,等待人族的结局总会以凄惨收尾。 三人走出屋子,往侯桃桃的住所走去。 一盏茶不到,三人便来到了侯桃桃的屋内。 侯桃桃没好气地看着赵昊和宁婉梨:“你们大晚上恩恩爱爱,跑我屋内干嘛?” 赵昊开门见山:“桃桃,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问你。你若如实回答,作为报答,我允许你和梨梨一样,成为我的平妻。” “真的吗?”侯桃桃心中一喜,差点脱口而出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在她反应快,硬生生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 她皱着眉,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喜悦的心情。 不屑地看着赵昊:“谁稀罕给你当平妻?” 宁婉梨上前拉着侯桃桃的双手:“好桃桃,这对人族十分关键,你就回答赵昊吧。” 侯桃桃哼了一声,扬起修长光洁的脖颈看着赵昊:“看在梨梨的面子上,你要问什么?” 赵昊:“燕国以北的大海,一路向东有一个被誉为世界尽头的结界。我想知道结界的另一边是什么,你是不是从那里过来的?域外宗门所祭拜的仙佛,是不是也来自那里?” 侯桃桃闻言脸色大变。 —— PS:晚上还有一章4000字,时间大概是10点前。 第三百一十四章 霸道总裁赵日天!东海龙宫! 域外诸多宗门,大部分都是仙佛的走狗。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片大地上传道。 但为何要接连覆灭兴盛之际的大秦和大汉? 导致全体仙佛宗门遭受人族气运排斥。 这么做根本就划不来。 所以他们覆灭大秦和大汉的目的是什么? 域外宗门所祭拜的仙佛,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秦汉之前的人族历史,又是什么样的? 一系列的疑惑,都积压在赵昊的头上。 根据从秦汉到如今的历史,人族只要不迎来空前的兴盛,无论是王朝还是君王,都不会出现问题。 但只要迎来大统一王朝,只要迎来空前的兴盛。 中兴之主,圣君、明君,都将面临莫名其妙的意外死亡。 昌盛的王朝,也会迅速开始进入衰亡的过程。 而大荒吞并魏国、齐国,只要再荡平楚国,就即将像秦、汉一样迎来人族一统的盛世。 赵昊心中也担心大荒会像秦汉一样突然之间分崩离析,也担心自己或者姜芷羽像历史上大统一王朝的圣君、明君一样莫名其妙的意外死亡。 侯桃桃眼神不断闪烁,最后定定的看着赵昊:“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赵昊笑嘻嘻的走上前一把握住侯桃桃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之间虽然和离,一颗心却依旧连在一起,你能感受到我的心为你而跳吗?但你也知道,娶你当平妻,得和芷羽好好商量,毕竟她是正妻,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的。” “你果然是個混蛋!” 侯桃桃愤怒的甩脱赵昊的双手,气的胸脯激烈起伏。 这说正事的时候,还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正经。 赵昊一愣,这怎么还骂起人了呢? 不过一看侯桃桃满脸愤怒的表情,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拍脑袋,满脸歉意道:“桃桃,是我不对。不过你放心,我要纳妾芷羽还是不能干预的。” “你!” 平妻直接降为妾,侯桃桃更加愤怒了,转过身不想再看赵昊那张可恶的脸。 背对着他说道:“谁要嫁给你,谁要给你当平妻当妾!你走吧,我不想说了。” 侯桃桃果然知道一些辛秘! 赵昊好不容易能触及到这些秘密,怎么能放弃。 他长叹一声:“唉,我本以为桃桃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我,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凰禾姐,梨梨,我们走吧。”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宁婉梨瞪大了一双明亮的美眸,赵昊对侯桃桃情根深种? 莫非当初万妖女王将侯桃桃许配给赵昊做妾,是赵昊有意为之? 一时之间,宁婉梨有些懵。 赵昊才见过侯桃桃几次啊,怎么会如此情根深种。若非如此,又是如何写出这样一首诗? 背对着赵昊的侯桃桃,只感觉心脏突然加速跳动了起来。 屋内一下子安静到了极点,只剩下赵昊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结果数到二的时候,凰禾的声音响起了:“不是走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凰禾看着说走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赵昊,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赵昊立马感觉大事不妙,果然原本肩膀已经转过来一些的侯桃桃,顿在了原地。 这个凰禾,成天说洛水愚蠢,说宁婉梨和侯桃桃是个傻子。 结果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被她突然插话给破坏了。 赵昊瞪了凰禾一眼,赶紧跑到侯桃桃正面,却没有看到凰禾那得逞的小眼神。 侯桃桃面前,赵昊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桃桃,自从万妖国一别之后,你的身影,你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我脑海中。每每午夜梦回之时,我都会想起你。你愿意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吗?” 话音落下,侯桃桃只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甜蜜。 面对这种土到极致的甜言蜜语,她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赵昊那包含神情的眼神。 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 “女人,我看穿了你的内心,你心中也喜欢我!” 赵昊不顾三七二十一,俯身就给了侯桃桃一个霸道总裁式的吻。 宁婉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万万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和自己鱼水之欢的赵昊,此时竟然强吻她的好闺蜜。 侯桃桃大脑一片空白,瞪大双眼,怔怔的看着笑嘻嘻的赵昊,似乎魂魄离体,无法回过神来。 良久之后,侯桃桃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啊!” 她是琅嬛洞的传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和尊敬。 即便后来得罪了徐福不再是琅嬛洞传人,依旧在齐国如鱼得水。 齐国上下,除了宁婉梨之外,就属她的声望最高。 什么时候遭受过今天这样的境地? 什么时候有人胆敢强吻她? 尤其还是当着宁婉梨的面! 侯桃桃恼羞成怒,玉面通红,粉拳捏紧,像雨点般打在赵昊的身上。 赵昊任由这丝毫没有力道的粉拳咋来,依旧笑嘻嘻:“桃桃,莪已经给你盖章印戳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赵昊的女人了!” 以赵昊纵横花丛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对女人的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 侯桃桃虽然顶着琅嬛洞传人的身份,那终究只是一个小女人。 这种小女人的小心思,他如何能猜不透? 呵,以我赵日天的魅力,世上有几个女人能抵挡的住? 别说区区侯桃桃,即便是楚国的芈太后,也能轻松拿下。 果然,侯桃桃经过最初的恼羞成怒之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她平复下杂乱的心思,说道:“的确,我是从结界另一边来的。燕国以北的那片海,你们称之为澜海。在我们那里,称之为东海,澜海只是东海的一个分支。传说中的龙宫,便在东海海底。” —— PS:抱歉,没能写出4000字。呜呜呜!明天6000字补上,补不了书友群发男装照!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东胜神洲傲来国 东海! 东海龙宫! 赵昊听到这四个字,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想起了一系列的神话故事。 难怪这个仙侠世界,不见飞来飞去的修行者,更见不到只在历史断层史书中所记载的仙佛。 原来他们压根就不在这块地区。 也难怪他查了好几年,都查不出侯桃桃的跟脚。 赵昊收起了笑脸,面色严肃:“桃桃,我们脚下的这块大地,究竟属于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侯桃桃欲言又止,看了眼赵昊,又看了看宁婉梨,最后取出一块玉符激活,顿时整个屋子都被一层青色的光芒笼罩在里面,隔绝了任何外界的窥探。 宁婉梨见到这块玉符,瞳孔骤然一缩。 这玉符是侯桃桃身上最重要的宝贝,不仅仅只是隔音那么简单,还能屏蔽推演掐算,甚至屏蔽天机,玉符所笼罩的范围,自成一界。 听侯桃桃说,她之所以能够多次躲避危险,甚至让徐福都找不到,全靠这块玉符。 侯桃桃祭出这块玉符,定然是有惊天大秘密要说。 “天地广袤无边,世界浩瀚无穷。 人间大陆一分为四,东胜神洲,道教昌盛,是一片修仙圣地。 北俱芦洲,极寒之地,天寒地冻,万物凋零,为妖族聚集之地。 西牛贺洲,佛门净土,三百六十佛国,供奉雷音寺的佛陀菩萨。 南瞻部洲乃人族圣地,人道昌盛,有人皇立无上运朝威震四海八荒,仙、妖、佛不敢触人皇天威。 而我们脚下的这块大地,是东海一座巨大的岛屿。 这座岛,无论是山川地势,还是河流江海,亦或是文明火种,都是仙佛参照南瞻部洲复原而出。 因而我们所在的大地,只是一个缩小版的南瞻部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同之处。” 侯桃桃一番话说完,赵昊和宁婉梨全都脸色大惊。 他们所在的世界,居然只是一座岛屿! 宁婉梨有些接受不了。 赵昊心中嘀咕:“这才是仙侠世界应该有的样子。区区中原五国,再加上外域和万妖国,岂能代表整个天下。只是没有想到,人族的地位竟然在仙佛之上。这和我看过的仙侠不一样啊! 不过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的设定,还是熟悉的配方。这我熟!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花果山?” “桃桃。”赵昊又发现了侯桃桃话语当中的关键词,问道:“仙佛为何联手模拟南瞻部洲?仙和佛,到底是由人族修炼而成,还是类似妖族,与人族根本不是同一个种族。” 赵昊的提问,也引起了宁婉梨的好奇。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侯桃桃回道:“人皇建立无上运朝,极大的遏制了仙佛的发展。仙佛不甘心屈居人族之下,为了对抗人族,为了破解人皇运朝的秘密,双方联手,耗费无数年时间,以无上神通在这座岛屿上复原南瞻部洲。 目的就是在这片土地之上,重新诞生出人皇一样的人物,诞生出南瞻部洲一般的运朝。 而仙佛便可从中窥探到人皇和运朝的秘密,从而想到破解之道。 这片土地上的人族,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文明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更迭。 曾经有一个叫做大虞的大统一王朝,便有望演化成运朝,虞皇也有望成为人皇般的人物。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这让仙佛大为恼怒,有佛陀甚至愤怒的想要摧毁这座岛屿。 幸好虞皇虽然失败,没能演化出运朝,但却留下的运朝的雏形。 如今中原五国,都有国运庇佑,便是虞皇之功。 仙佛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蛰伏、等待。 在此期间,他们发现吸收炼化人族国运有极大的益处,让他们看到了对抗人皇运朝的希望,便慢慢开始谋划了起来。 从虞皇到秦皇,再到大汉神朝分崩离析,又到如今的中原五国纷争不断。 数十万年来,这座岛上的人族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统一和崩塌。这都和仙佛背后的操控有莫大的关系。 而仙佛的确如你所说,和妖族一样,与人族并非同一个种族。他们自称仙族和佛族。” 侯桃桃一口气将她所知道的新密说完。 赵昊听完之后,脸色变幻不定。过了良久,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中原五国的人族,只是仙佛为了对抗南瞻部洲的试验品。 他们就像是牲畜一样被仙佛豢养在牢笼当中,任由仙佛宰割,任由仙佛收割气运。 这一刻,赵昊彻底明白为何兴盛的王朝,都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为何盛世中的圣明之君,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死亡。为何迎来乱世,总会有一个天命之子出现,再次一统天下。 随后又进入到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轮回当中。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仙佛的影子。 忽然,赵昊心中猛地一跳。 我好像就是这个乱世之中一统天下的天命之子! 我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仙佛的关注之下? 联系古往今来天命之子最终凄惨的下场,这一瞬间,赵昊莫名的有些慌了。 “桃桃,是不是只有成功建立起南瞻部洲的那种无上运朝,中原五国的人族才能摆脱仙佛的控制,才能避免被仙佛永无止境的收割气运?” 侯桃桃点头:“没错,仙佛没有能力窃取运朝的气运,否则也不会一直受到人皇的威压。更不会大费周章在这座岛屿之上,复原南瞻部洲。但同样的,中原五国一旦诞生了运朝,诞生了人皇。有关运朝的一些秘密,都将被仙佛所窥探。他们极有可能寻找到对抗人族运朝的方法。” 中原五国无法诞生运朝,这座岛屿上的人族将永远成为仙佛的豢养的猪羊。 唯有诞生了运朝,才有摆脱仙佛的机会,才能迎来永恒的和平盛世。 赵昊眼神一定,心中已经决定了今后的道路。 运朝! 他一统中原五国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建立运朝! 但很可惜,连仙佛都不知道如何建立运朝,他一个被仙佛豢养之人,就更加没有眉目了。 宁婉梨问道:“桃桃,你就是外界南瞻部洲之人吗?又是如何穿过结界,来到我们这里?” 侯桃桃看了眼窗外皎洁的月光,眼中闪过回忆的神色。 “我是人族,却并非南瞻部洲之人。人族修运,官职越大,加诸在身上的气运就越大。人皇麾下大臣,全都享人族香火,几乎永世不朽。但普通人想要担任官职,难如登天。 因此便有一些渴望力量却无法为官之人,投靠了仙佛。或修仙,或修佛,以此来获得强大的力量。 我所在之国,名为傲来国,位于东胜神洲,隶属道教管辖的人族国度。” 赵昊一听傲来国,顿时人麻了,直接脱口而出:“傲来国旁边是不是有座花果山?” 7017k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猿消陨,佛道将至 “花果山!” 侯桃桃闻言神色大变,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满脸惊骇地看着赵昊:“你怎么知道花果山!” 赵昊:“……” 还特么真有! 等等,候……桃桃? 赵昊撇了撇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为夫乃人族天选之子,每每入梦都能窥得天机,别说花果山,更多的事情我都知道!” 说着,他走到侯桃桃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让为夫你看看你的尾巴!” 侯桃桃浑身不自在,连忙退后了几步,脸色涨红,剜了赵昊一眼:“花果山虽然是猴族圣地,但也没有全是猴子,我只是灵明一门的弃徒,哪里来的尾巴?” “没有尾巴啊……可惜!” 赵昊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想了想,猴子的尾巴好像也不是那么性感。 脚好看就行。 感受到赵昊的目光,侯桃桃又是向后一缩。 赵昊撇了撇嘴:“老夫老妻的,我看你脚怎么了?别扯这些了,你给我讲讲花果山的情况,还有……你为什么会在人族王朝流浪?” 谈起这件事情,侯桃桃神情忽然有些复杂:“花果山……说来话长!方才我说这方世界乃是仙佛圈养人族之地,那你可知饲人者是谁?” 赵昊眉头一蹙,试探道:“傲来国?” 侯桃桃点头:“南赡部洲人族崛起于万妖林立之际,其间得猴族相助,后又弃猴族为敝屣。后仙佛欲要模拟人族崛起之路,便圈禁万妖与人族,欲纳猴族以饲人族。 只是当时猴族过于孱弱,不足以制衡万妖,所幸神猴降世,灵明石猴只身闯仙门天庭,自封齐天大圣,却又被佛家秃驴镇压蛊惑,心猿破碎,入佛门成斗战圣佛,坐镇傲来国担起了饲人大任。” 赵昊:“……” 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了命运的纠缠。 桀骜不驯的灵明石猴,终究还是被灭了心猿,成了仙佛奴隶。 他连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 侯桃桃抿了抿嘴,神色有些悲戚:“人族第一个王朝,被仙佛覆手毁灭,石猴有所明悟,心猿复苏,欲携猴族自立。那时的猴族虽已强大,却早已被仙佛蚀了心智,从此石猴不再,只留灵明一脉继承遗志,在傲来国苟延残喘。我父母便是灵明一脉弟子,如今已经随着灵明一脉永堕刀山地狱。” “地狱?” “就是那些‘佛’折磨人的囚牢,亵渎神灵者皆入刀山地狱,呸!他们算什么神灵!” “……” 赵昊看着侯桃桃发红的眼眶,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所以你收集气运也好,跟婉梨合作也好,都是为了……” 侯桃桃咬牙点头:“我不管重塑人族运朝还是别的方式,我都要把那些自称仙佛高高在上的杂碎扯下来!” “我懂了!” 赵昊轻轻吐出一口气,旋即露出一抹温煦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侯桃桃的背:“如果你的目标是这个,那你没有选错!” 侯桃桃怔了一下:“什么没有选错?” 赵昊笑了笑,却是反问道:“都一家人了,你说什么没有选错?” 侯桃桃神情有些迟疑:“这……” 赵昊摇了摇头,当即向前欺身一步,手心覆在了她的后腰上。 “你想干什么?” 侯桃桃脸红了一下,正欲挣脱,却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涌入丹田,顺着经脉缓缓浸润四肢百骸,那种生命力枯竭的感觉,竟然慢慢消失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稍显暗沉的肌肤,也似乎明鲜的几分。 这…… 若是能将丹田的这股气完全吸收,自己完全能够恢复到以前的容貌。 她惊愕地看着赵昊:“你这是……” 赵昊笑了笑:“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我!” 说着,就搂住了宁婉梨的腰:“梨梨,咱们回去休息吧!” “等等!” 侯桃桃叫住了他,神色无比复杂。 赵昊神色有些夸张:“咋!你不会想要留我过夜吧?我虽然已经纳你为妾,但流程还没走呢,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侯桃桃噎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滚!” 于是,赵昊滚了,带着宁婉梨一起滚的,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侯桃桃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神情有些怅然。 终究……还是把自己卖出去了。 …… 另一个房间。 宁婉梨白了赵昊一眼,笃定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赵昊装迷糊:“什么故意的?” “不承认?”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啥,承认什么啊?” “你……” 宁婉梨啐了一口:“我指的是,你对桃桃那么轻佻放浪!” 赵昊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强吻和单方面宣布纳妾的事,不由咧了咧嘴:“我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胡说!” 宁婉梨托着腮,神情愠怒,却又俏脸晕红,说不出来的妩媚:“以前你虽言行放浪,但对女人你心里肯定有一道坎。我问你,当年六国文会,我带着一箱黑丝约你,你为什么没有动我?” “……” “因为你觉得我是被迫的,你想要的是我心甘情愿躺在你的床上。” 赵昊嘿嘿一笑:“你要这么说,其实我也不反对!” 宁婉梨却疑惑道:“那这次呢?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赵昊摊了摊手:“因为我不能让侯桃桃走啊!” 宁婉梨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赵昊笑了笑:“我虽然跟侯桃桃接触不多,但我很清楚,她就是一个赌徒,这不是否认她能力的意思,她就是手里的筹码太少,想要完成的目标太大,导致必须得赌。 包括加入琅嬛玉洞,包括遁入虚空争抢九州鼎,还包括跟你合作,七斧岭献祭十年寿元,一看就是赌红眼了,现在她发现齐国股押错了,谁都不能保证她做出什么选择。 一开始我是害怕她跑到楚国或者晋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就楚国和晋国那熊样,离沦为佛道走狗也不远了,鬼知道接下来的战争有多惨烈。 刚好我们也算有那么一捻捻私交,所以我必须打感情牌,让她知道我赵昊才是她最能靠得住的。” 宁婉梨噎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她嘴唇翕动:“可是现在看来,她如此痛恨仙佛,根本就不可能投靠楚国和晋国啊!” 赵昊捶了一下桌子,一脸悔恨的样子:“可不咋地!我一时心急,痛失贞操啊!” 宁婉梨:“???” 她不由冷笑一声:“我看你是馋她很久了,故意为之的吧?” “胡说八道!” “那你说你喜欢她么?” “我只能说她人不错,另外脚挺好看!” “???” “莫要生气!我赵昊岂是随便的人?欺男霸女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但想要让她放心,这个承诺必须明着拿给她,不然她跑到万妖国了怎么办?咱们赶紧休息把,明天下午正式启动荒齐融合,偷摸着来,到时候给楚国一个大惊喜!” 宁婉梨皱眉:“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下午?” 赵昊嘿嘿一笑:“因为明天上午你起不来!” “胡说!我向来勤于政务,怎么可能起不……” 宁婉梨呼吸一窒,飞快攥住赵昊不安分的手。 却又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赵昊拦腰抱起。 烛火,又摇曳了一夜。 7017k 说明一下情况 前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看手机电脑,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大家久等了! 抱歉! 另外说一下大荒后续剧情,这是放牛娃写的第一篇超过一百万的长篇,经验着实不足,中间几次操作失误,导致现在写得步履维艰。 所以,中途花费了一段时间修改大纲,要进入收尾工作了。 预计二十万字以内收尾,以六国统一作为结局,仙佛也会插手这个统一的剧情。 或许有些仓促。 但放牛娃尽量保证不烂尾,不崩人设,给大荒一个可能不算完美,但还算用心的结局。 水平不足。 大家见谅。 还有就是,因为身体原因,可能要进入佛系更新状态(领不到全勤的那种),但应该不会忽然消失了。 等到完结之后,会写一些番外,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个: 赵定边和萧渐秋年轻时的恋爱。 姜峥与女主娘亲。 姜太升兄妹三人小时候(这個当时没有设计好,导致太升哥提前领了盒饭,一直耿耿于怀) 日天哥小时候,偷偷潜入钟粹宫放鞭炮。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欢迎大家补充。 嗯……就这样。 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 《大荒扶妻人》说明一下情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七章 西陇山脉的暴动 楚国军营。 虽然已经停战了,但楚国大军却一直都没有走,就这么静静地在城外呆着,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 每次城里派人来问,他们都说因为大雪封着荒原,短时间内回不去,便也没有办法轰他们走。 他们不但不走,物资短期的时候,甚至还问成立要。 短短几天,就吃了不少肉,浪费了不少火锅底料。 营帐里。 林辅捞了一块片好的羊肉,还没有完全烫熟,却又一股别有的风味,他满足地吧唧吧唧嘴:“这些荒国老可真会享受,如果我们楚国也有这些东西当军粮,那咱们军队战斗力恐怕要提好几番。” 这话还真不是他吹牛逼。 当一支军队的大后方稳定,他们除了拼命以外,再也不用忧心任何战争以外事情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就会稳固在巅峰状态。 能给将士们都吃上这些,得是啥家庭条件啊! 但林辅又很清楚,楚国想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别说火锅底料了,光是肉都负担不起。 在之前的很长时间内,楚国都是六国之中国力最强的不假,但不论什么时候,任何能让治下百姓饿不死的时代,都算是盛世。 想要达到这一步,恐怕必须得到荒国的农学人才,获得荒国的农肥和饲料吧。 他看向芈岚:“这两天城中动静怎么样?” 芈岚连忙把嘴里的肉咽下:“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发现赵昊和宁婉梨的身影。” “嗯……” 林辅神情有些阴沉,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现在魏国已经彻底融入荒国了,若还想强攻,必然会付出及惨烈的代价。 毕竟,吞并魏国之后的荒国实在太强了,强到楚国几乎无从下嘴的地步。 所以,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齐国的态度。 如果齐国聪明点,跟楚国联手共同对付荒国,那大家都好过,最怕的就是宁婉梨这小娘皮脑子糊涂,还跟以前一样把荒国当盟友。 所以,林辅一直没有走。 至少在齐国军队离开城池之前,他们是不会走的。 可这两天,齐国军队一点要走的动静都没有,这让林辅非常恼火。 芈岚笑了笑:“元帅莫急,我跟这宁婉梨也有过几面之缘,对她还颇为了解。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为人睿智果敢,应当不会看不清现在的形势,跟我们楚国联盟,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林辅皱着眉头:“可他们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我可听说,宁婉梨和赵昊可有点……” 芈岚笑着摆手:“那不过是宁婉梨有求于赵昊,故意给他下迷药罢了!如此紧要的关头,宁婉梨最多表面上继续糊弄赵昊,替齐国讨好处,总不至于认不清现状。您该不会觉得,一代女帝会以下半身思考吧!” 林辅品了品这句话,感觉好像确实有道理。 但这句话从芈岚嘴里说出来,却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味儿。 他摇了摇头:“不管齐国了,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机会总要自己创造!西陇山脉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西陇山脉,芈岚顿时有点兴奋:“我们的军队已经利用佛门秘术潜入进去了,今天想必所有人都到达任务点了,到时候整个西陇山脉的凶兽都发生暴动,荒国恐怕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好!” 林辅眼中精光大胜,西陇山脉虽然有短短的一截在他们楚国,但大部分都处于以前魏国跟荒国的交界线上。 但现在,它已经成了荒国的内部山脉。 当一个凶兽无数的山脉动乱了,会给荒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林辅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就在前不久,度厄醒了,但身上的重伤却不是区区几日就能够痊愈的,佛门大发雷霆,跟楚国朝廷几番协商,最终决定遣出一件佛门法宝,送楚国的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西陇山脉,在凶兽聚居的地方发动骚乱。 只要这个成功了,楚国未必不能攻略荒国的城池。 芈岚兴冲冲道:“元帅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能成!西陇山脉虽然是荒国的领土,但凶兽遍布,他们的岗哨只能分部在安全地带,想要发现我们的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除非他们在凶兽眼皮底下也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林辅没由来的一股心慌:“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别说话了!” 芈岚:“……” 林辅搓了搓手心里的汗,望着帐外白茫茫的雪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在前线呆了这么就,却久久未曾有捷报,朝廷里面已经有了不少意见。 这次潜入西陇山脉,又承了佛门的人情,如果还是不能功成,佛门恐怕就要夺兵权了!” 芈岚眉头一皱:“这么严重?” 林辅沉重点头:“佛门想要吃肉,芈家想要驱虎吞狼,现在咱们愈发孱弱,他们的利益却达成了一致,前线连战不捷,你说他们会不会想着夺兵权亲自建功?” “嘶……这么一说,的确有可能!” 芈岚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有很快笑道:“不过您也不用这么担心,宁婉梨不傻,咱们在西陇山脉的布局也是惊天一笔,到时……” 正在这时。 一直战隼呼啸而至,直直地冲进大营,一脑袋就楔上了芈岚的胸甲。 芈岚顿时大喜:“元帅!这是从西陇山脉来的战隼,我来替元帅读信!” “好!好!快读来听!” “据线报,各支小部队都已经在凶兽聚居区一旁就位,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荒国的岗哨!” “好!好!然后呢?” “他们成功引起了骚动,凶兽之凶猛,犹如莽荒暴动,骇人欲绝!” “太好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把楚国军队灭了干净!” “太……不对!怎么是咱们楚国的军队?” 芈岚有些惆怅:“凶兽太猛了,咱们扛不住啊!” 林辅也是感慨不已:“我们大楚就是不缺烈士,不过能顷刻毁灭我们大楚的军队,足以说明它们的凶猛,这也是一件好事。快讲讲,凶兽动向究竟如何。” “好嘞!” 芈岚点了点头,激动地翻到了第二页:“凶兽即将出山之际,山脉之中忽然出现无数半妖,真凰降世,阴虺出谷,安抚好了你凶兽的情绪,它们……都回窝了?” 林辅:“???” 芈岚:“……” 无数半妖? 真凰降世? 哪来的无数半妖? 又哪来的真凰? 真凰本体,可是要到神通境才能出现的,凰禾突破神通境了? 林辅的脸色难看到吓人,屋漏偏逢连夜雨。 芈岚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元帅莫要心忧!凰禾突破神通境,虽然压下了这次凶兽暴乱,但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要知道神通境必受国运反噬,我们可是少了一个隐藏的大敌啊!只要宁婉梨脑袋清楚,我们就……” “荒国有信呈上!” 帐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林辅赶紧道:“快送进来!” 哨兵立刻把信件送了过来。 林辅拆开一看,竟然是一封红色的册子。 红色? 为什么是红色? 打开一看,两人彻底麻了。 “荒齐融合?” “三月以后赵宁大婚?” “还邀请我们楚国王公贵胄出席婚礼?” 7017k 第三百一十八章 赵昊:老子真喜欢耕田! 营帐里面沉默了许久。 芈岚只觉得如鲠在喉,哪怕发出一点点声音,都觉得嗓子跟刀割一样。 但这种情况,他还是感觉自己应该安慰几句。 “没想到宁婉梨也是如此昏聩之人,竟然弃祖宗疆土与不顾!” 芈岚话锋一转:“不过元帅不要担心,既然他们邀请咱们出席大婚,就不会胡……” 林辅赶紧打断他:“你快闭嘴吧!” 芈岚:“……” 林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传令下去,撤军!若荒国军队敢追,咱们就跟他们死战雪原!” 他气得睚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但楚国大军可不是吃素的,虽然面前的两座城久攻不下,士气有些低迷,但修整了两天,战斗力还是很猛的,要是荒国军队真敢放弃守城之利来追,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芈岚连连点头:“是!” 说罢,便匆匆出了营帐。 林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感觉到了世界的离谱和恶意。 好好一个年轻人,明明什么也不差,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唉! 一炷香后,楚国大军直接开拔。 走得很匆忙,照着满荒原的雪地就是干! 前面的人马把雪地踩成了冰,后面的军队就忍不住地打出溜,只能一边铲冰一边走。 好在荒国的军队没有追上来,不然高低来一场摔跤大会。 林辅回头望了一眼那曾经属于魏国,后来驻守过齐军,最后归于荒国的城池,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老夫不辞辛苦,带着近百万大军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你们三国融合? 太离谱了! 这个世界太离谱了! 林辅心中怆然,本来想着靠着这一战,将自己在朝中的话语权打出来,然后死死地压制佛门,但现在…… 回到朝中,恐怕会迎来疯狂的反弹。 …… 怀京。 下朝了。 赵昊跟宁婉梨一起回了寝宫。 轿子里,宁婉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刚才坐在龙椅上的并不是自己。 这种重担从肩上卸下来的感觉实在太惬意了。 面对这种忽然换皇帝的情况,满朝文武虽然一脸懵逼,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毕竟,大家虽然都是大臣,但还有一个商人的身份。 过往的三年中,哪家不是靠着荒国吃得满嘴流油? 只要荒国愿意,能饿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友商的大老板变成了自己的大老板,谁敢非议一句?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文臣和武将的肱骨,左相范通,右相侯桃桃,还有大元帅岳鹏程,三个人都对赵昊毕恭毕敬,哪轮到他们这些妖魔鬼怪出言不逊? 何况,曾经的女帝就在赵昊旁边坐着? 于是整个大朝会,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过去了,大臣有事就上奏,上奏了赵昊就会处理。 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总结起来就三句话:不缺钱,不缺兵,都听我的! 三句话,把这些大臣治的服服帖帖。 宁婉梨在轿子里坐得也是没规矩,半倒着身体,枕着赵昊的腿,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上次这么轻松,还是小时候搞女工的时候。 那个时候,只需要考虑哪家的布匹好看,用什么手法绣出来更美,再也不用忧心别的问题。 结果皇兄死了,自己被迫开始学习经商。 齐国内部党争愈发激烈之时,也只能四处为主战派寻求援助。 哪怕后面登基称帝,每天也都是焦头烂额,先防魏国,再防荒国,还要担心某些大臣生出反叛之心投奔敌国。 每天都好焦虑啊! 现在好了! 有时候想想,女人还是得找一个压得住一切的男人。 刚才朝会,自己全程旁听的感觉,实在太惬意了。 赵昊上去就是一巴掌:“别懒了,等会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呢!” 宁婉梨不满地揉了揉屁股:“我可是听说,在荒国的时候,你都是陪着姜芷羽一起处理政务的!” “大胆!” 赵昊板着脸:“竟敢妄议大妇!” 宁婉梨斜倚在他的身上,抿嘴道:“反正她也不在,我怎么也是平妻,反正她有的,我也想要。” 语气娇蛮,却又带着一丝委屈。 赵昊忍不住笑了笑:“行吧!在怀京这些天,政务咱们一人一半。” 宁婉梨点头:“行!我拿不准的都问你!” 上班还是要上班的。 她虽然嘴上说着什么都不想干,但其实内心里面比谁都清楚。 赵昊对自己有心不假,但如果想要跟他过一辈子,就要成为一个他永远离不开的人。 如果夫妻两人的步调不一致,迟早会走散的。 何况赵昊面临整个仙佛的压力,她也不忍心他独自承受。 可来到寝宫,面对着满桌子的公文。 她又有些惆怅。 就是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宁婉梨侧过脸:“如果没有仙佛这档子事儿,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赵昊脸上露出一丝向往:“当然是男耕女织啊!” “女织我熟啊!” 宁婉梨眼睛一亮,却又怀疑地看了赵昊一眼:“可你这娇生惯养的,肯下力气耕田?” 赵昊哼了一声:“怎么?你不信?” 宁婉梨摇头:“不信!据我所知,你从小到大,都没下过田!” 赵昊反问:“谁说我要耕的是那个田?” “……” 宁婉梨一阵无语,就知道他对耕那个田不感兴趣。 忽然,她一声尖叫:“啊!你干什么?” 赵昊:“耕田!” 宁婉梨:“……” …… 一个时辰后。 宁婉梨穿上轻薄的衣衫,缓缓撑起身,咬了咬嘴唇埋怨道:“楚国都撤兵了,朝中肯定乱成一锅粥,若下次联合佛门的人一起打过来,恐怕我们真会抵挡不住!你不考虑对策,就知道耕田!” 她是这的有点忧心。 虽然从目前现存的史料上,仙门佛门并没有出过手的记录。 但听侯桃桃那么说,又看了赵昊抄录过来的断层两百年的史籍,再联想一下楚国现在的境况,佛门恐怕真会按捺不住,再加上楚国军队本来就不弱,恐怕…… 赵昊则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怕!我徒弟会处理这件事情,能来的只有佛门弟子。” “你徒弟?” 宁婉梨疑惑地看着赵昊。 赵昊笑道:“你真当我消失两年多是去旅游的啊!总之,现在咱们能做的都做了,这次楚国军队不可能出手,如果光佛门弟子我们都扛不住,那以后也别做对抗仙佛的梦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传国玉玺和山河印,光芒俨然已经比之前璀璨了数十倍! 荒魏齐三国融合,国运的提升却不止三倍。 现在的大荒,官吏、经济、军队、民心,几乎已经无懈可击,国运自然已经提升到极其夸张的地步。 赵昊也不确定有没有到达秦汉的地步,但他可以确定,大汉之后,人族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强大的王朝。 …… 楚国。 皇帝寝宫。 林辅跪在地上,脸上满满都是自责:“请皇上降罚!” 虽然知道以小皇帝摆烂的态度,最多也就是象征性地打几板子就赶出去不耽误他寻欢作乐,但林辅入京之后还是连夜进了皇宫。 被小皇帝打骂一顿,他心里能舒坦一点。 却不料,熊炬一改往日浑浑噩噩的状态。 高位之上,正襟危坐,看着林辅,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元帅何罪之有?” “嗯?” 林辅猛地抬头,与熊炬四目相对。 这个精气神…… 不对啊! 7017k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这个精气神,不太对啊! 林辅看着熊炬,一看就是好久。 越看心中就越激动。 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以前懒散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陛下!老臣携众望伐魏,却未建寸功,只眼睁睁地看着荒魏齐三国融合,这难道不算大罪么?” 熊炬莞尔一笑:“元帅说笑了,荒国政清民富,魏国百姓却食不果腹,闪电战灭国其实是可以预见的,荒国赵君与齐国女帝向来有私情,齐国经济处处被荒国扼住咽喉,顷刻投诚也不是很难理解。 虽说其中魏君投降有些出人意料,但荒国这番战事主营攻心之术,从未露过任何底牌,即便魏君不投降,荒国的闪电战也未必不可行。其实,除非一开始我们楚国大军就和佛门联手,不然不可能功成!” 林辅愣了一下,没想到躺平摆烂三年的小皇帝,竟然能发出如此真知灼见。 他明明有如此才华,为何要这般? 林辅疑惑地看向熊炬:“陛下的意思是,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与佛门联手?” “和佛门联手?” 熊炬嗤笑一声:“与佛门联手,攻人族王朝?不仅削弱了人族王朝的利益,还将我们楚国大权拱手让给佛门,我们为什么要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到这话,林辅眼神愈发激动。 朝堂之中,人人都笑我林辅迂腐,非要保一个不成器的小皇帝。 但如今看来,小皇帝的格局,其实那些目光短浅的鼠辈能比的? 出卖楚国利益,攻打人族王朝? 简直岂有此理! 哈哈哈哈! 吾皇年纪尚青,便有不逊于曹勐的心胸,假以时日,必将平定芈佛之祸! 熊炬瞅了容光焕发的林辅一眼,奇怪道:“元帅!你为何不说话?” 林辅赶忙说道:“陛下此言让老臣振聋发聩,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元帅说笑了!” “这都是老臣的肺腑之言!” “那朕便谢过元帅夸奖!” 熊炬笑了笑:“元帅深夜入宫,如果真是为了请罪,那就太煞风景了,正好朕这些年玩累了,想请元帅给朕讲书,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林辅愣了一下:“陛下!老臣粗鄙,不通文墨,何以讲书?” 熊炬摆了摆手:“朕早就听说,元帅熟读史书兵法,诗词歌赋那种破烂玩意儿朕也不爱听,朕想听的是史书,不知元帅可否赐教?” 林辅赶紧说道:“老臣领命!” 熊炬笑了笑,直接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简,郑重地递给林辅,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元帅!开始吧!” 林辅恭恭敬敬接过玉简,便将意识沁入其中。 朗声讲了一段。 但他很快就顿住了。 这段史籍,我没读过啊! 林辅出身于将门世家,家族教育中,诗词歌赋一概不碰,但家中子弟,每个都必须熟读史书兵法,再不济也要把楚国开国以后的历史读完。 他是属于那种特别爱读史书的。 别说楚国的史籍,大汉神朝灭国之后各国倾轧的历史也早已熟记于心。 不但如此,就连大汉神朝遗留下来的残籍,也颇有几分研究。 可这玉简中的东西…… 断层两百年的历史? 继续朝下看去,他脑门上已经冒出了涔涔冷汗。 林辅终于明白了,小皇帝不是想让自己讲书,而是想要跟自己密谋一个大动作。 他拼命催动着自己的灵台,将读书的速度催动到了最大。 终于,一炷香后,他看完了。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深深地伏了下去:“老臣惶恐!” 熊炬问道:“元帅是怕了?” 林辅摇头:“老臣纵横沙场几十年,何时怕过?只是陛下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楚国数百年的基业,可都系在陛下一人的身上啊!” 熊炬笑道:“吾父曾言,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若壮志可遂,虽九死何悔?吾父既将史籍传于朕,朕又岂能当一个懦弱无为的傀儡皇帝?” 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若壮志可遂,虽九死何悔? 一番话,让林辅心中激荡不已,当即拜伏:“先帝英明,老臣惭愧!” 熊炬嘴角扯了扯。 他口中的“吾父”指的可不是先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称老师为“吾父”也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他也没有解释什么,你说先帝就先帝吧! 熊炬笑道:“元帅,你可愿助朕?” “老臣九死不悔!” 林辅郑重承诺,却又面有忧色:“可是陛下,如今老臣大败而归,明日朝中必将有无数人攻讦,芈氏佛门定不会善罢甘休,老臣当如何助陛下?” 熊炬面色也有些凝重。 的确! 这一仗之前,完全可以称为国之栋梁,在朝中可勉强跟芈氏佛门分庭抗礼。 但这一仗之后,朝堂上就只有躺平任嘲的份。 如今的朝堂,佛门蠢蠢欲动,虽然暂时没有掌握太大的权力,但荒国重压之下,必将有权力向他们倾斜。 芈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军方除了林辅一派,另一派就掌握在芈家手里。 佛门出手,要想军方不出手,林辅说了不算。 所以说,关键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将芈家手里的军队也拖在朝堂? 老师交给自己的任务…… 真的好难啊! 熊炬深思许久,叹了口气道:“元帅!你可愿自污声名?” 林辅当即说道:“老臣家训便是为国尽忠,为了大楚,性命都可以豁出去,又岂会在乎区区声名?” “好!” 熊炬眼睛一亮,附在林辅耳边,小声说道:“那咱们就先这样,再那样,最后……” 林辅听完,不由赞叹:“妙啊!” 熊炬郑重道:“那就多谢元帅了!” “哪里的话!” “元帅快回去好好休息,功成之后,朕必为元帅洗刷污名!” “老臣告退!” 目送林辅离去,熊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刚才说的办法的确可行,但却接近于撒泼耍无赖,最多拖得住一阵。 因为,有没有军队跟佛门一起去,归根结底是佛门和芈家的利益争夺。 重创荒国,就是建功。 谁打赢,谁在楚国就会名声大噪,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芈家很难放弃这个机会。 佛门也肯定想独吞这块肥肉。 所以,想要让计划顺利实施,一个人很关键。 那就是芈天玑! 这个人,本来就是芈家和佛门妥协的产物,可现在,却能够左右两家的利益。 她究竟是向着芈家,还是向着佛门,现在还不得而知。 所以明天朝堂的走向,很可能是取决于这个人。 熊炬看向西边,神情有些发紧:“老师,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吧!” 对于这个老师,熊炬心中无比感激。 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早就在芈天玑的阴影中垮掉了。 正是他的出现,让自己拥有了区区楚国疆域都限制不了的宏大志向! 能不能成,就看明天。 7017k 第三百二十章 这不是蛊惑朕造反么? 太后寝宫。 芈天玑静静地坐在书案后面,书案上面铺着一张金灿灿的书卷。 这书卷,通体柔顺,却又泛着金属的光泽,烛火之下,隐隐有佛光隐现。 她看着书卷的内容,美艳的脸蛋微微有些阴沉。 芈岚坐在一旁,有些无奈道:“小姑!真不是我消极摆烂,在军队里面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后勤军需排兵布阵,哪一项林辅都挑不出毛病……” 芈天玑打断道:“除了你那张嘴,对么?” 芈岚:“……”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姑,咱们能不提这个么?” 芈天玑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书案上取出了一本书,丢到了芈岚面前。 芈岚捡起书,顺手翻看了一遍,疑惑道:“小姑!这算学术……有什么深意么?” “这是荒国培养人才用的算学书,据说是赵昊亲自编写,是我派人花了大代价偷过来的。” 芈天玑沉声道。 芈岚:“昂……” 他有些迷糊,他听说过这本书,但小姑为什么把这个给自己? 芈天玑摇了摇头:“里面有一种思辨之术,叫做控制变量术,你学一下,最好能把你那张嘴给我变没!” 芈岚:“……” 他叹了口气。 有些受伤。 终究是自己这张嘴承担了所有。 但他又有些不服。 天下局势,云诡波谲,又岂是自己这一张嘴能够左右的? 他想了想,做出了最后的辩解:“小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这张嘴窥得了天机,而我没有。” 芈天玑:“……” 她沉默了一会儿,感觉确实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这张嘴确实有点厉害,林辅此次出兵,几乎带走了楚国军方七成的精锐,朝中不管谁都觉得,这次就算不能把魏国城池尽揽怀中,攻下几座城池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魏国因为荒国的缘故,对楚国一方有着守卫空虚的趋势。 结果不成想…… 先是荒魏合并,再是荒齐合并。 速度太快,而且都是悄悄进行,讲出来就跟做梦一样。 自己这大侄子的嘴…… 算了! 不管这玩意儿。 芈天玑拿起桌子上的卷轴,递到了芈岚手上:“这个你看一下,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芈岚赶紧接过去,仔细研读。 自己都衰成这样了,小姑还有心教导自己。 这是亲姑! 只是看到卷轴上的内容,他不由面色大变。 “这些老秃驴也太过分了!” “军方这次只是无功而返,充其量算个出征不利,连败仗都算不上,他们竟想夺林元帅的兵权?” “妈了个巴子的,他们多大脸啊!” “这不跟做梦一样么,芈家也不会同意啊!” “不对……他们是想跟芈家一起瓜分林元帅的兵权?” 芈岚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心头一沉。 这个卷轴,是小西天施展大神通,直接传给芈天玑的,要芈天玑掠夺至少四十万的兵力归到佛门的统治之下,然后楚国境内,佛门弟子共出,联合四十万大军一起伐荒。 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他也清楚,佛门对于小姑的态度,就是别管你能做到什么,先布置下来一个极其夸张的任务再说。 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但也可以看出,佛门这次,是真的想要兵权。 直接开口提,势必会遭到保皇派和芈家的反对。 唯一的可能,就是和芈家一起,瓜分保皇派的势力。 而理由已经想好了。 现在荒国吞并魏齐,实力已经空前强大,这么大的压力下,任谁都可能失了智。 哪怕芈家一直在戒备着佛门,恐怕这次也会同意瓜分。 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若真成功了,门阀肆虐,佛门凌驾于万民之上,楚国……还是楚国人的楚国么? 芈岚有点慌:“小姑,这怎么办?” 芈天玑瞥了他一眼:“我在问你!” 芈岚强行定了定神,思索良久,神情严肃道:“现在咱们楚国的要害,是如何应对荒国,所以这一战是一定要打的。芈家想要的是芈家依旧占据主导地位,佛门想要的是在朝中的权力,他们的目的不同,就有可能分化,可是战争就能解决他们的分歧……” 他说不下去了,感觉有点头疼。 芈天玑笑了笑:“但你忽略了佛门的贪心!” “您是说,他们想把保皇派的力量完全吞下?” 芈岚顿时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迟疑:“可是林辅也不是吃素的啊,他们只是打了一次败仗,怎么可能把军权拱手相让?” 芈天玑神情也有些凝重:“的确如此,看来……只能通过小皇帝下手了!” 保皇派! 保皇派! 能治得了他们的,就只剩下皇帝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娘娘!小皇帝求见。” “刚说起他,他就来了!” 芈天玑微微有些错愕,随后忍不住笑了笑,听说林辅深夜去了小皇帝的寝宫,看来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她看了一眼芈岚,目送他躲在屏风后面,才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 熊炬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芈天玑的面前:“母后!您得替我做主啊!” 芈天玑赶忙道:“皇儿,快快请起,给母后说,是谁又欺负你了?” 一个委屈。 一个心疼。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熊炬一把鼻涕一把泪:“母后!刚才那混蛋林辅找上门了,说这次大战失利,保皇派肯定会被疯狂打压,以后很可能一蹶不振。非要我下令,把大军调回京都,彻底屠灭佛门和芈家,以巩固大事!” 他害怕得浑身颤抖:“这老匹夫胆大妄为!这不是蛊惑朕造反么?” 蛊惑朕造反? 听到这五个字,芈天玑都差点绷不住,好久没有听到这么讽刺的笑话了。 她开口问道:“那皇儿怎么想?” 熊炬咬牙切齿:“这老匹夫有不臣之心,兵权放在他手中,始终是个祸害,我恳求母后,明日早朝,一定要助我拿下他的兵权!我只想安稳享乐一辈子,不想跟他搞那些有的没的!” “好!” 芈天玑顿时眼神大亮,看向熊炬的眼神越来越欢喜。 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 熊炬也是心中一喜。 师父!您果然没看错我小妈啊! 7017k 第三百二十一章 收回帅印,这块肥肉你们谁吃? 翌日卯时。 冬日的凌晨天色依旧黑压压的,气温很低,让上朝的文武百官各个束紧衣领,生怕寒风灌入。 只不过,有一群人心中火热,恨不得撸起袖子给自己鼓鼓劲。 因为他们等会要干一件大事情。 林辅! 这个鱼唇的保皇派,率领楚国近七成的精锐去攻打魏国城池。 结果打着打着,在没攻下一城的情况下,把荒魏齐三国打成一个国家了! 你死不死啊! 他们很慌,荒国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他们又很兴奋,如果这次能把林辅干下去,只要能抵挡住荒国,他们就能把保皇派给排挤出去,让芈家吃得脑满肠肥。 芈家肥,就是他们肥。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有一个人袖子撸得比他们都高! 不! 用撸袖子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 如果不是礼法束缚,他甚至想要打赤膊! 丞相文璋不由咧了咧嘴:“度厄大师,您为何这番打扮啊?” 度厄和尚满面红光,僧袍只穿一半,露出了伤布未拆的身躯。 他气息虚弱得要命,却满面红光。 他笑着摆了摆手:“哎!如今大病初愈,身上还有火毒未消,自然不能穿得太厚实,不然影响散热,你看看老衲,人都烧红了!” 文璋不由心中冷哼了一声。 如今凰禾修为如臻化境,虽然听说近些天已经突破神通境,但把度厄打到半死的时候,也就宗师境巅峰,再加上佛门的精心治疗,就算真凰天火再厉害,也应该已经痊愈了。 你脸这么红,分明就是激动得! 不过他也明白度厄现在的心情,刚刚被荒国的人胖揍一顿,现在想的肯定是报复。 而且他是佛门在楚国的话事人,却许久未建寸功。 结果…… 哎嘿! 林辅犯错误了! 现在他很有可能吞掉一部分保皇派的实力,楚荒对立借助佛门的力量,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报仇。 也难怪这个秃瓢脸都快笑裂了! 唉…… 文璋叹了口气,他一开始虽然私心占了大部分,但也是保皇派的中坚力量,仗着小皇帝的名头,想来能捞不少好处。 结果…… 小皇帝吧唧一声,躺平了! 保皇派中,林辅还有兵权在手,他一个文臣,虽然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但面对势力庞大的芈家,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他现在的地位,其实跟皇帝差不多,就是一个吉祥物。 现在之所以还能在丞相之位上坐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是老皇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芈太后垂帘之位本来就得之不正,为了声名才没有动自己。 啧啧! 躺平吧! 今天早朝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堂上的官员越来越多。 不多时,小皇帝和芈太后也到了。 一个坐在龙椅上,一个坐在帘子后,跟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皇帝久久没有宣布早朝开始。 原因很简单,最关键的人物还没有到。 于是,母子俩就在高位上静坐了许久。 终于,芈天玑显得有些坐不住了:“皇帝,为何还不开始?” 熊炬咬牙切齿道:“禀母后!林辅那个老匹夫还没来!” 听到这话,朝堂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 林辅那个老匹夫? 陛下您疯了么? 林辅可是朝中最后一个保皇派啊! 很多人都从中嗅出了一丝诱人的气息,以前小皇帝虽然摆烂,但是对林辅却还算优待。 保皇派为什么能立足? 就是因为皇姓是一个国家的正统。 可保皇派,保皇派,皇帝都要弄你,还派什么派? 曾经盛极一时的林辅,莫非真要成为盘中餐? 不可能吧? 无论是度厄,还是芈家人,心中都有些拿捏不定,他们已经做好了啃硬骨头的准备了,自然不太相信林辅是五花肉。 他们有些犹疑,但很快兴奋就把犹疑压下去了。 而林辅手下的武将,心头顿时凉了半截。 我们元帅辛辛苦苦守护陛下,难道到最后就换来了“老匹夫”三个字? 就在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朝堂门外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论身板,林辅在楚国,鲜有人能出其右。 但今日的林辅,身材却显得有些佝偻,双眼中那曾经锐不可当的气势,也不知道泯灭到了哪里。 他的须发并没有白太多,但却乱糟糟的,整个人仿佛一个迟暮老人。 朝堂之中,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林辅却浑然未觉,只是低着头,闷闷地踏入朝堂,走到了武将之首的位置,就那么木讷地站着。 “哼!” 熊炬冷哼了一声,转身看向芈天玑。 芈天玑淡淡说道:“可以开始了!” 熊炬这才转过身,看向众位大臣,声音带着一丝怒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不由莞尔。 小皇帝都气成这样了,竟然还那么顾忌太后的态度。 这个傀儡皇帝,已经彻底被太后拿捏了。 既然要启奏,那就开始吧。 当即有人站了出来:“陛下!臣弹劾瑛国公林辅通敌卖国之罪!” 此言一出,举朝哗然。 当然,这个哗然只是配合演出。 毕竟这些文官的尿性大家都知道,别管弹劾什么罪名,先朝大了说。 但谁都没想到。 一直沉默的林辅暴走了。 “你放屁!” 魁梧的身形拔地而起,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那个大臣面前,一脚下去,那人就倒飞了出去。 肋骨断了两根,半跪在地上哇哇吐血。 也幸好没用真气,不然以林辅的宗师境实力,他早就小命不保了。 林辅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林辅对大楚忠心耿耿,你竟敢说我通敌卖国?” 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无比庆幸。 没想到这场败仗,对林辅的打击居然这么大。 当下,无数人纷纷附和。 “陛下!林辅当着圣面,殴打朝廷命官,实在胆大妄为!” “陛下!林辅恃功傲主,罪大恶极!” “陛下!臣怀疑荒魏齐三国融合,未必没有林辅参与其中。” 墙倒众人推。 他们似乎明白了小皇帝的想法,小皇帝一定是觉得这次林辅会一蹶不振,所以准备亲手废掉林辅向芈太后表忠诚了。 果然,小皇帝勃然大怒,指着林辅怒道:“如此败帅,简直玷污了我大楚军队的威名!朕今天就要废黜林辅将位,收回帅印!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 朝堂之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刚才只是隐隐有所明悟,但陛下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 帅印收回,总不能一直无主吧? 那帅印……归谁? 7017k 第三百二十二章 对赌!帅印可归佛门 本来朝堂闹腾无比。 对于楚国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言官各自目的不同,但谁都能争得大义凛然,所以说每次上朝都能争得闹哄哄的,比起乡下的集市也分毫不差。 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现在…… 整个朝堂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啊这…… 陛下竟然要收回林元帅的帅印? 本来还想着,芈家和佛门究竟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把保皇派的势力瓜分掉呢,结果保皇派保的皇帝,亲自下场给林辅来了一记暴杀? 林辅也是虎躯一震,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熊炬:“陛下?” 熊炬眉头一拧:“朕让你把帅印交上来,你聋了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都明白了,这回皇帝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玩真的。 文璋率先坐不住了,他本来的计划,是跟林辅一起帮皇帝重夺大权,再把林辅踹走。 可现在,他只能抱紧林辅的大腿,若是林辅倒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凉透? 他惊慌失措地上前:“陛下不可啊!林元帅乃是我们大楚的栋梁,若是免了他的帅印,那……” “栋梁?” 熊炬冷哼一声:“文丞相可见过一己之力,一城未攻下,就把三个敌国打成一个敌国的栋梁?” 文璋:“啊这,这这这……” 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保皇派也是人人心头一凉,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们都懂,但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第一个冲上来,而且推得这么卖力。 此时若是再不发声,若林辅倒了,那自己这些人迟早要凉透。 于是他们纷纷上前。 “陛下!不可啊!” “陛下,大楚还有哪个将领能比的上林元帅?” “陛下……” 保皇派一上。 芈家一脉也坐不住了。 “不可什么啊不可,大楚哪个将领不比林辅强啊!” “打了这么久,攻下城池的数量是零,我上我也行啊!” “陛下!末将芈陵,自认比林辅更适合兵马大元帅之位!” “你放屁!区区芈陵,还想跟林元帅相比。” 朝堂上再次吵得不可开交。 “够了!” 忽然一声厉喝,震得众人都是浑身一颤。 这浑厚的真气……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林辅正须发凌乱地站在原地,只见他双目布满血丝,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 他看向熊炬:“陛下,收回帅印之事,可当真?” 熊炬冷哼一声:“君无戏言,你当朕在开玩笑不成?还是说……你不愿交?” 林辅深吸了一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大楚一草一木都是陛下的,更何况帅印?只是陛下,如今荒国雄踞一方,对我大楚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老臣想知道,陛下收回帅印以后欲如何处置?” 熊炬神情冷峻:“自然是寻一个能为我大楚大胜仗的人交给他!” 一听到这话。 芈陵和度厄都不自觉地挺起胸膛。 这不巧了么? 区区在下就是这个人选。 林辅神情凝重:“陛下觉得这个人是谁?” 熊炬迟疑了一下:“这……” 他转身看向芈天玑:“母后,您觉得谁能带领我们楚国打胜仗?” 众人:“……” 合着你不知道啊! 但他们同时心中又是一咯噔。 现在交给芈天玑决定…… 芈家:芈天玑应该不会完全倒向佛门吧?最近看她做了不少有利于佛门的事情。 佛门:芈天玑应该不会背刺我们佛门一刀吧?最近佛门在楚国的传教,一直止步不前! 他们宁愿小皇帝放任自己这些人争,也有些不想交给芈天玑决定。 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两家的双重傀儡,性格却有些不安分,万一出了岔子…… 芈天玑笑了笑,又把皮球踢了过去:“皇帝!哀家已经垂帘三年,你是九五之尊,也该自己做一次决断了!” 众人:“???” 芈天玑放权给皇帝? 不对! 皇帝今天状态有点反常,不像是自己的决断,所以皇帝其实是芈天玑在背后操纵的? 呵…… 想的真美。 自己决断怕两头得罪,推出一个小皇帝出来挡刀。 熊炬顿时松了口气,指向芈陵:“我觉得芈陵将军就不错!” 听到这话,度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芈天玑这个人,果然是想借着我们佛门当跳板,以芈代熊! 芈家人却是欣喜若狂。 芈陵当即上前一步:“末将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却不料林辅厉喝一声:“芈陵也配?” 这一声,运足了真气,直奔芈陵而去。 芈陵只觉得周身气血一震,当即脸色一白,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又惊又怒地望向林辅:“林辅!你什么意思?” 林辅冷笑:“我什么意思?你芈陵这辈子打的胜仗没有败仗多,也妄想统帅我大楚百万大军?是想带着我们的将士一起送死么?先把你嘴角的血擦干净吧!” 芈陵:“你……” 他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啊了,林辅宗师巅峰的威压实在太强了,根本不是他一个刚入宗师的人能够抵御的。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窃窃私语。 看来林辅……是真的不想交出帅印啊! 芈陵虽然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但被人单纯用威压震出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皇帝就算再拉偏架,也不可能一点脸面都不要! 熊炬捂着脸,似大感脸面无光,又看向度厄:“那就给度厄大师,佛门与我们大楚世代友好,佛门麾下弟子无数,有他们带领军队,定然……” “胡闹!” 林辅怒不可遏:“陛下!如今大楚,可都是祖宗打下来的基业,佛门与楚国亲近不假,但军事上他们寸功未立,怎可把立国之本交给他们?若是把帅印交给他们,老臣宁愿被陛下砍掉脑袋,也绝不把帅印交出来!” “你……” 度厄顿时一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 他当即就叉起腰,准备跟他好好辩一辩。 却不料皇帝比他还气。 “放肆!” 熊炬面露不耐:“佛门在军事上未立战功,不是他们不想立,而是没机会立!老贼你若想拿这个借口堵朕,那就太天真了!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军功么,那我便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拿出军功!度厄大师……” “陛下!” 度厄当即上前一步。 熊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如今荒国虎视眈眈,若是朕与母后立下皇运宏愿,招楚国境内所有僧侣为僧兵,由大师率领出战,可有信心一举拿下荒国?” 度厄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能倒是能,只是……” “好处是吧!” 熊炬显得无比豪爽:“只要你们功成,这帅印就交给你!” 此话一出。 朝中大臣都沉默了。 无论是保皇派,还是芈家。 这个结果,看起来有些离谱,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7017k 第三百二十三章 芈天玑:哀家要向赵昊宣战! 朝堂之上。 除了度厄之外,没有人希望看到佛门执掌楚国的帅印。 但如果这个条件建立在佛门荡平荒国的前提下,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可是现在的荒国! 如果是以前的荒国,佛门如果全部筹码压上,还可以灭一灭,毕竟佛门精锐无数,如果全部得到楚国国运的许可,即便赵定边实力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 但现在的荒国,可是融了荒魏齐三国的精锐。 贺啖、岳鹏程…… 这些都是不次于林辅的存在,何况麾下还有很多优秀的将领,即便离了赵定边,军队的整体实力也绝对要凌驾于以前的荒国,毕竟这三国融合,几乎没有任何内耗。 可以说,现在的荒国,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实力能够轻易推平楚、晋、燕任何一个国家。 佛门想要灭荒,恐怕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即便真的做到了这一点,他们又能残存多少实力? 哪怕是拿了帅印,也会进入一段时间虚弱期。 这个虚弱期,足够别人做很多事情了。 芈家当然想要分肉吃,但其实心中一直在忌惮佛门。 原因很简单,离了佛门,他们打不过荒国。但跟佛门一起,很有可能沦为炮灰。 但如果让佛门跟荒国大军火并,那…… 赌! 赌吧! 反正我们也打不过荒国。 度厄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 若是得了帅印,除了禁卫军这等特殊兵种,佛门便对楚国所有军队都有了指挥调度的权力。 佛门在楚国谋划了几百年,也只是得到了每城可建一座寺庙的资格,政务军务一件都不得插手。 哪怕扶持芈天玑上位,也是跟芈家互相掣肘。 忙活了这么久,也就把自己安排成了朝堂吉祥物。 但军权! 一旦掌握,那就是抓住了楚国的命脉。 只要功成,自己在佛门的地位必定节节攀升。 待到佛门执掌楚荒魏齐四地军权后,自己甚至能够直接被赋予元神境境界。 待到佛门统一人族王朝的那一天,说不定还能飞升至西牛贺洲,获封罗汉之位! 发达了! 当然,他知道这次会死很多弟子。 但以后老衲就是佛了,管这些六根不净的弟子做什么? 死就死了! 为佛门而死,他们死得值! 此时。 熊炬目光扫过朝堂:“诸位对朕的提议作何看法?”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偌大的朝堂,再次乱了起来。 终于,一通眼神交流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了出来。 这老者名叫芈骅,乃是芈家当代家主,是整个楚国唯一的公爵——长安公。 他拱了拱手:“陛下圣明!” 芈骅一发话,群臣纷纷响应:“陛下圣明!” 不管是芈氏一脉,还是保皇派,再无一人提出异议。 国难当前,推佛门出去挡刀,是最理想的选择。 保皇派也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有偿交出帅印,跟被迫交出帅印,任谁都知道选哪个。 熊炬偷偷望了一眼芈天玑,拍着胸口吐出了一口气。 旋即看向度厄:“度厄大师,你觉得如何?” 度厄连忙道:“回陛下!贫僧自然觉得这是极好的,不过陛下和太后立皇运之誓时,需要将代价转移到芈熊两族族人身上!” 听到这话。 在场的众人都绷不住了。 芈熊两家,可都是皇族。 以芈熊全部族人为代价,真是其心可诛。 “老秃驴你在说什么!” “呔!大逆不道!” “竖子,尔敢!” 熊炬也是皱起了眉头:“度厄大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度厄淡淡地说道:“陛下!请恕贫僧无礼,只是陛下可还记得,我佛门在助友邦抵御荒国入侵之时,魏君曹勐背信弃义,背刺我佛门,置我佛门数千名弟子于死地。 陛下光明磊落,贫僧自然相信陛下,只是朝中小人甚多,到时未必不能左右陛下的意见。 何况,事关国事,如此皇运誓言,后果怎能由陛下太后两人承担?还望陛下理解!” 熊炬这才微微一笑:“原来大师是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啊!既然如此,那依大师便是!” 说罢,直接转身看向芈天玑:“母后!请随儿臣立誓!” “嗯……” 芈天玑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竖起右手,与熊炬一起立誓。 当下,楚国所有芈姓和熊姓的人,都感觉似有天机沁入他们的命格之中。 只要违背楚国违背誓言,他们必定会承担大代价。 誓言一立,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反驳。 度厄顿时欣喜若狂。 曹勐不讲武德背刺我们,独自承担气运反噬,骨肉腐蚀。 一个人受罪,贫僧算你是个狠人。 但那次,终究不过几千弟子。 这一次可是赌佛门气运的时候,外域宗门定然不会不管,届时域外所有神通境以下的佛门弟子都会入场,至少数十万弟子会进来。 若是背信弃义,后果足以灭掉整个芈姓和熊姓。 熊炬和芈天玑再狠,也绝对不可能拖着各自的家族陪葬。 更何况,芈天玑本来就是佛门的人。 熊炬一个傀儡小皇帝,哪来的胆子做这种事? 这回稳了! 时隔千年,佛门终于能跟人族王朝再次硬碰硬一场了! 我们佛门,宗师不下千人,三品以上弟子不计其数。 即便他们还没从断代两百年的反噬中恢复过来。 但区区一个荒国,拿什么跟我们打? 芈家众人,脸色都有些阴沉。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赌一次大的了。 如果佛门真的赌赢,那以后楚国可真有可能成为佛门的楚国了。 如果佛门输了,那荒国就是一块大肥肉,能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下朝了。 群臣各自散去。 熊炬冲芈天玑行了礼,便自顾自赶往自己的寝宫去了。 他一个傀儡皇帝,能做的只有这些。 师父布置的任务,也只是不让楚军和佛门一起出兵。 自己做到这些,已经够了。 皇后寝宫。 芈天玑脸色沉静,但紧攥着的双手,却显示着她心中的不平静。 度厄这次,实在太谨慎了。 在他面前立誓言,没有任何钻空子的可能。 她有些慌。 虽然根据她的观察,赵昊很有可能得到了传国玉玺,国运加持下军队的战斗力势必会提升许多。 但究竟能够提升多少,她也不确定。 现在,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佛门被荒国灭掉,荒国元气大伤,然后楚国坐收渔人之利,一举统一六国,成为继 神汉之后又一人族大一统王朝。 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就是荒国顶得住。 犹豫再三,她传召了一个人。 一炷香后,芈岚匆匆赶来。 “小姑?还有什么事?” “这是哀家给荒国下的战书,你务必亲手交到赵昊手中!” “……” 芈岚看着手中厚厚的册子,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至少也几万字吧? 您管这叫战书? 多大仇写这么多字? 7017k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这个寡妇能处,有私情她真通! 怀京。 经过几日几夜的忙碌,齐国这边的政务终于忙完了,财政通道跟荒地魏地全部接驳,军队主力也从原来的齐国边塞,调到了新荒国与楚国的交界处。 魏地百姓重新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齐国的商人,也拥有了更加广袤的市场。 仅仅十天不到的时间,三国之地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国家。 当然,赵昊不能保证新荒国跟以前的荒国一样铁板一块,但依旧自信,至少要比楚国晋国这种内部斗争剧烈的国家要好太多。 燕国…… 世界上有这个国家么? 赵昊整了整衣襟:“好了!今天下午我就回建安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建安更适合当新荒国的都城。 军事位置更适合调兵,建安也是千年雄城。 经济位置更适合辐射三地,何况魏地的财政赤字太过严重,以建安为核心更好治理。 所以从攻下魏国之后,荒国的迁都计划就开始了。 而且是紧急迁都的那种。 “还真是无情!” 宁婉梨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帮他整理起了衣服,整理完毕之后,又朝他脖子上狠狠地嘬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的草莓印。 并且警告道:“按照常理来说,它十天之内应该不会消,我七天以后会去建安处理难民的问题,如果见不到它,你以后就别碰我了。” 赵昊为难的呲牙咧嘴…… 这位腿精…… 宣誓主权谈不上,她已经说过了,虽然是平妻,但当面肯定会给姜芷羽面子。 可该有的骨气还是要有的,她可不是进了家门就唯唯诺诺的人。 嘶…… 难受。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宫女的声音。 “陛下,楚国大使芈岚求见!” “哦?” 赵昊思索片刻回道:“让他在偏殿等着我!” 宁婉梨神情疑惑:“他还过来干什么?” 楚国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早已知晓。 毕竟熊炬这个小皇帝是赵昊徒弟,里面的利益牵扯,这边早已经清清楚楚。 楚国不出兵,佛门大举入侵。 对荒国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天,域外宗门不断有人进入楚国地界,凡是能来的光头都来了,大有决一死战的趋势。 战局已定。 芈岚过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赵昊转过身,抱着宁婉梨肆意揉捏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既然有要客来访,那我就多留一天,你好好干活别偷懒,晚上等我。” “呸!快去吧你!” 宁婉梨啐了一口,便把赵昊推了出去。 赵昊切了一声,就背着手,悠哉悠哉地来到了偏殿。 殿中。 芈岚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看到赵昊到来以后,客客气气地迎了过来:“见过赵君陛下!” “免了免了!” 赵昊笑嘿嘿地拽住芈岚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坐下:“那么客气干什么?老芈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跟我客气你妈呢!” 芈岚:“……” 他难过的浑身发抖。 自己这张嘴,就毁到了赵昊的身上。 若是这个无冕之王能显得英明神武一点还好,结果竟然如此粗鄙,他心里难受啊! 芈岚干脆也不客气了,端起桌上的酒壶就斟了两杯酒:“上次与赵君见面的时候,赵君一手国债券惊掉了在下的下巴,可今天见面,赵君已经是荒魏齐三地的君主了,现在想想,当年在下的下巴还是惊掉得太早了。这杯酒我敬你,赵君牛逼!” 说罢,一饮而尽。 赵昊倒也给他面子,笑呵呵地回敬了一杯。 对于这个小老弟,他并没有什么恶感,虽然倒霉了点,但是拿得起放得下。 等到自己把楚国灭了,未必不能好好培养一下他。 他搓了搓手:“你看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也才来怀京没几天,还没来得及把这里的青楼收购呢,不然高低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句话勾起了芈岚惨痛的回忆,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天我过来,是有要事在身的!” “哦?” 赵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芈岚深吸一口气,将怀中书册取了出来:“这是我家小姑给你下的战书,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 “你小姑?哦!就是芈天玑那个俏寡妇是吧?” 赵昊眯了眯眼,当年他消失了三年,游历了无数地方。 很不巧。 遇见过芈天玑。 接近三十的年纪,容貌美艳无比,满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偏偏还是禁欲系的,就那种吃斋念佛的禁欲。 最过分的是,从走路姿势来看,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这印象就不能不深刻了。 芈岚嘴角抽了抽:“赵君,你这个形容不太礼貌吧?” 赵昊摆了摆手:“称呼不重要,事情最重要。荒楚两国这情况,势必会打一场的,只是这战书,怎么都不应该由芈天玑派你私下交给我吧?说说吧,里面写了什么?” “赵君看看便知!” 芈岚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直接站起身:“我家小姑说,东西送到以后就不便多留,既然已经送过来了,芈某就不便多留。赵君,后会有期,告辞!” “后会有期!” 赵昊也没有拦他,直接差人送他出了皇宫。 看着眼前厚厚的战书,赵昊愈发确定芈天玑这个小娘皮不对劲。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佛门统治楚国的工具。 但后来仔细观察了她的操作,发现她居然在芈家和佛门之间反复拉扯,提出的意见,要么有利于佛门要么有利于芈家,却总会引发极大的争议,搅得朝堂上鸡犬不宁,却从来没有完全满足过两家的需求。 倒是芈岚这个人…… 按熊炬的话说,芈岚是一个异类,明明是芈家的嫡系,却是铁杆的保皇派。 自己都那么摆烂了,他还是对自己不离不弃,只想把自己培养成一代明君。 动机不对劲! 六国文会的时候,芈岚这货带了一首小姑写的诗,还请赵昊评价,现在又带来了战书,充分说明他就是芈天玑的人。 也就是说……芈天玑希望熊炬成为一代明君? 这小娘皮,立场成谜啊! 这么厚的战书,也不知道都写了什么。 打开一看。 战书首页,是芈天玑声色俱厉的控诉。 说赵昊不讲武德,竟然使用卑鄙手段吞并了魏齐两国,这种不利于世界和平的操作,严重违背了佛家和平的理念,所以一定要强烈谴责。 并且从各个方面论证了荒国一定会输。 最后一项,就是军事方面,说荒国根本就不是佛门弟子的对手。 然后翻到第二页…… “雾草!” 赵昊惊了,因为第二页,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佛门的实力详情。 三品以下有多少。 三品有多少,二品有多少,一品有多少,宗师有多少。 哪个寺庙的僧侣擅长什么样的法术,有什么样的法宝,应当在什么时候用,又应当怎样反制…… 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特么哪是战书,这妥妥泄露军事机密通敌卖国啊!” 一时间,赵昊对这个小寡妇充满了敬意。 这寡妇能处,有私情她真通。 只是看到了佛门的详细实力,赵昊心情顿时凝重了不少。 他知道佛门强。 但却不知道佛门这么强。 荒国这次,面对的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大劫难。 兵力,后勤,他一点都不怕。 兵力面对佛门各种aoe的法术,应该落于下风。 但后勤有羲和天在,就是碾压级别的优势,靠着这个,正面战场就不至于被打得太惨。 就是这顶尖战力…… 现在荒国的战力天花板就是贺啖了,连岳鹏程都稍微差点,哪怕加上统帅国运buff,也只是勉强跻身顶尖战力。 反观佛门那边…… 宗师巅峰二十一人,甚至还有几位神通境的强者,也施展秘术强行压低了修为,必要时刻宁愿拼着身死道消,也能硬扛反噬给予荒军致命一击。 这尼玛…… 顶不住啊! 赵昊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必须摇人了! 他闭着眼睛,剑胆文星疯狂催动。 “爷爷!爷爷!您孙子要被人打成孙子了,您还没突破啊!” “小妈!您最近过得好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您跟我爹了,过几天我就去万妖国拜访您,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带点啊!” 7017k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家有贤妻宁婉梨 赵昊承认。 他之前说要硬刚佛门的时候,声音有点大。 对国运的加成有信心归有信心,但毕竟没有经过实战过,谁也不知道具体效果怎么样。 可实力境界是明明白白摆出来的。 宗师境巅峰二十一人,还有几个随时准备自爆的神通境强者,宗师级的和尚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差距,真的是国运可以弥补的么? 大汉神朝尚未分崩之时,都尚且没有扛得住佛道两家的联手,仅凭一个尚未大一统的人族王朝,凭什么能够轻松抵御佛门的拼死扑杀? 这波,有点难了。 少了黑脸汉和老爷子,恐怕是不行。 赵昊眉头这么一皱,就再也化不开了。 回到寝宫的时候,宁婉梨快步迎了上来,一看到他的表情,就感觉不太对劲,急忙问道:“芈岚来都说了什么?没事吧?” 赵昊面无表情地把她按在床榻上,然后躺下,枕着她修长的大腿,然后把芈天玑的“战书”递了过去:“诺!你自己看吧!” 宁婉梨连忙翻阅,看到第一页的时候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芈天玑为什么私下给出这么神经兮兮的战书。 但看到后面,她彻底明白了。 如此大的战力悬殊,让她不由感觉头皮发麻。 她把书放在一边,轻轻抚着赵昊紧皱的眉头,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的忧愁化开。 犹豫片刻,她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赵昊半闭着眼睛:“还能怎么办?硬刚呗,我们现在的实力固然比不上全盛时期的大汉神朝,但佛门实力也尚未完全恢复,真要以命相搏,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等我爹和我爷爷回来了,砍掉他们的狗头!” 如果这个世界有聊天软件的话,他肯定会在“砍掉他们的狗头”后面加一个狗头。 宁婉梨想了想,却是笑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壮烈,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 “你觉得芈天玑为什么这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 赵昊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芈天玑是芈家嫡系,从小就被送到小西天修佛,这次回来以后,被芈家和佛门联手推向太后之位,自然是为了夺取熊家江山。 到最后,小皇帝成了傀儡,她何尝又不是傀儡? 只要芈家或者佛门一家独大,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一直在两家利益上反复横跳,让两家互相牵制,这样对她来说更为有利。 若是佛门把我们打垮,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 “对!” 宁婉梨莞尔一笑:“所以芈天玑其实是我们的盟友,不但芈天玑是,芈家也是。芈家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是佛门全灭,大荒国力大损。芈天玑则会希望佛门败逃,只能依附于她。所以,他们就是佛门后方的不稳定因素。” 赵昊眼睛一亮,却又皱眉道:“咱们让他们从哪个角度捅刀子?直接捅刀子肯定不行,他们发过皇运之誓,直接捅刀子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后勤!” “后勤?” 赵昊皱起了眉头,楚国国力向来强盛,各方面都是均衡发展,不至于后勤都抗不住。 “就是后勤!” 宁婉梨笑了笑,颇为得意地看着赵昊:“你整日都在布局天下不假,但要说对楚国的了解,你还真不如我,毕竟我们齐国给楚国当了近百年的附属国。” 赵昊不由莞尔。 虽然是自嘲,但也贴切。 纳贡近百年,这不是附属国是什么? 宁婉梨继续说道:“楚国从立国开始,就一直是个强国,其实跟他们的治国理念是分不开的。他们的原则就是,凡事都要考虑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拿我们齐国为例,只要纳贡派纳贡,他们就绝对不会打,他们不打,但会撺掇魏国的人打,他们就象征性跟魏国你来我往,拿我们提供的军饷,耗着魏国的国力。 对于燕国,这个国家地理环境不适合种粮食,药材和矿产却很丰富,他们就切断了货币交易方式,并且派重兵切断燕国跟别的国家的商路,想要换粮食就只能用他们的药材和矿产,定价权一直在他们手上。 在晋国那边,又疯狂鼓吹炼药的好处,又能靠药物赚一笔大的。 哪怕对于魏国,他们也趁着荒魏之战的时候,卖粮食赚了不少黑心钱。” 赵昊终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楚国虽然是个农业大国,但粮食储备其实根本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么多?” “对!” 宁婉梨自信一笑:“肯定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不过有操作的空间。羲和天在燕国也有分部,他们国内虽然不缺粮食,但只要我们想,他们就可以从楚国大量高价进口。 上次我们高价买阴白芷的时候,荒齐两地都囤了不少药材,刚好能趁着这个机会消化一下。 楚国那边,芈家肯定愿意做这个便宜生意。 再强的和尚也是肉体凡胎,饿着肚子的和尚,照样要被我们砍下狗头。” “有理!有理!” 赵昊眼睛发光,捧着宁婉梨的脸就嘬了一口:“我媳妇真棒!” 宁婉梨罕见地脸红了一下,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不趁着现在展现一下价值,等着你以后休妻么?你啊!就是扩张得太快,短短几个月就拿下了齐魏两地,哪来的时间研究楚国?” 赵昊点了点头:“只要能拖,越拖就对我们越有利,不过还是得把我爹……不对!是咱爹和咱爷爷请回来,硬实力的差距还是有的。” “嗯!” 宁婉梨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赵昊起身:“现在就走!” 宁婉梨也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他,紧紧靠在他的背上,踮起脚尖,嘴唇凑到他的耳垂上:“再晚一个时辰行不行?” 赵昊虎躯一震:“行!” …… 一个时辰后。 赵昊狼狈地离开了寝宫,吹了一声口哨,火麟马就从天而降。 这货在怀京的生活,比自己都滋润许多。 怀京的名马,但凡是个母的,都被它祸害了一边。 不像自己,只祸害了一个。 纵身跃上马背,刚准备踢踢马屁股走人,却看到一个身影挡在了前面。 “赵昊!” “桃桃,咋了?” 赵昊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小妾”。 侯桃桃俏脸紧绷:“听说你要去万妖国,带我一起!” 赵昊疑惑:“你去那里干什么?” 侯桃桃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当然是展现我的价值,不然你又把我休了怎么办?” 7017k 第三百二十六章 器灵,定海神针! “当然是展现我的价值,不然你又把我休了怎么办?” 侯桃桃紧张地看着赵昊,这些天,她每天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很担心赵昊把自己踢出局。 毕竟自从“纳妾”之后,她很少见到赵昊,反而经常见他跟宁婉梨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宁婉梨闲暇的时候过来陪她安慰她,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被赵昊遗弃了。 这…… 这个结局她接受不了。 她每天都盼着赵昊能来找她,连宽衣解带的准备都做好了,却没想到…… 按照常理,这混小子肯定会问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让他满意,就没办法跟他去。 却不料赵昊笑了笑,直接伸出了手:“上来吧!” “哎?” 侯桃桃愣了一下,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赵昊一用力,就把她揪到了马上。 侯桃桃坐在马背上,虽然算不得被他抱住,但后背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还是忍不住有些身体僵直,不过察觉到他并没有什么不规矩动作之后,才微微有些放松下来。 赵昊忽然问道:“身体舒服点了么?” 侯桃桃一怔:“啊?” 赵昊说道:“梨梨说你每次月事来的时候,都痛得死去活来,我要是早知道,肯定建议你坐烤热的石墩子。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不过也好,火麟马体温高,也一样。” 侯桃桃:“???” 这宁婉梨,怎么什么都朝外面说? 不过该说不说,好像还真有点用。 这混小子有病吧,这时间也要算? 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 旋即又问道:“你就不问问我想怎么展现自己的价值。” 赵昊笑了笑:“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你有办法,带你去便是,难不成问不清楚就不让你上马,这还算一家人么?” 侯桃桃:“……” 一家人…… 这三个字险些把她击倒。 梨梨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个天生的渣男,若是不明世事的小丫头,根本抵挡不住他的语言攻势。 但换做自己,呵呵!……也有些挡不住啊! 一个“一家人”,缓解了她这几天所有的焦虑。 这不是专门打人弱点么? 呸! 渣男! 侯桃桃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轻声说道:“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啊!你干什么?” 她忽然感觉,自己被两条温暖有力的臂膀环抱,娇弱的身躯下意识颤了一下。 赵昊攥着缰绳,嘿嘿一笑:“不拿缰绳,怎么御马?坐稳了,路上讲!驾!” 一踢马屁股,火麟马冲天而起。 侯桃桃被他环着,只感觉浑身刺挠,但又有说不出的安全感。 等到了空中,赵昊才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方法?” 侯桃桃定了定神:“你小妈……” 赵昊纠正:“现在是咱们小妈,咱们小妈还是咱俩的证婚人,你得尊重她!” 侯桃桃:“……行吧,咱们小妈的本体是辘轳剑,器灵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妖。何况她是先秦覆灭之后才产生的,因为所谓的‘秦皇遗志’,她对自己的身份特别厌恶,但其实她对人族王朝的排斥,以及对你爹……对爹的迷恋,都来源于这个身份。 所以想要说服她,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说服爹屈从与她,和她成亲并且让她当大房,只不过爹肯定不愿意。 另一种就是助她摆脱和辘轳剑的羁绊。” 一开始说“咱小马”和“咱爹”的时候,她只感觉浑身不得劲,不过说着说着就顺嘴了。 看来底线是可以放低的。 赵昊心中一喜:“怎么摆脱?” 侯桃桃咬了咬嘴唇:“器灵……一般情况下只有极强的仙家兵刃才能诞生,但秦皇有大气运加身,再加上当年那一战,有无数亡魂长埋冢中,所以诞生了不少器灵,咱小妈又是最强的那个。 我虽然不了解器灵,但器灵与本体切断联系的方式倒是听说过一个。 当时灵明石猴以猴族领袖成为佛道代言人之后,他手中的定海神针,忍受不了自己的主人被磨灭心猿,强行切断了自己与本体的联系,虽然最后又回来陪灵明石猴反抗天庭,但这种方法确实是存在的。” 赵昊连忙问道:“究竟什么方法?” 侯桃桃深吸了一口气:“要么,让辘轳剑失去本身的意志,就像当年的定海神针一样。要么找一个拥有相似宿命的器灵,取代她!到时候,她就自由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我上哪找相似的器灵?等等……你该不会说你有吧?” “嗯……” 侯桃桃轻轻嗯了一声:“定海神针的器灵,就在我身上!” “雾草!” 赵昊绷不住了,稍微朝后坐了一些,上下打量着侯桃桃,可怎么找都找不到定海神针的踪迹。 上次在万妖国,明明已经把她所有家底都掏出来了,怎么会…… 不过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被灵明一脉看得比命都重要,肯定藏得严严实实的啊! 果然…… 侯桃桃说道:“就藏在我的脊椎里面!” 赵昊愣了一下:“那取出它,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么?” 侯桃桃也愣住了:“你第一件考虑的事情,居然是这个?” “废话!” 赵昊骂了一句:“老子答应娶你,别管没有没有过门,你都是我家人,这么畜生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寻常百姓我都要护,更何况是你?” 手持灵位,战力加倍? 这么畜生的事情,他的确做不出来。 侯桃桃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放心吧!顶多虚弱一阵子而已,何况你有那种补充生机的神奇手段,负面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再说对我们灵明一脉来说,为定海神针器灵寻找新的躯体,本来就是宿命。” “那就好!” 赵昊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自然是雀跃无比,没想到侯桃桃竟然有这种本事。 这样便好。 鹿芊芊被所谓的秦皇遗志折磨得要发疯,原本想要挣脱宿命,要么灭掉秦皇血脉,要么助人族王朝崛起,这两件事情她都不想做。 但现在有了取代的方法,她还不怪怪就范? 可惜,上次在万妖国,侯桃桃跟自己还不是一个阵营的。 嗨呀! 老婆多,就是有好处啊! 赵昊嘴角疯狂踏马的扬起,踢了踢马屁股就朝下面飞去。 侯桃桃疑惑。 “这是要去哪?” “给小妈买礼物,她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儿媳妇,礼物你来挑!” “……” 7017k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的哑巴新郎 赵昊发誓。 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心给任何一个女人准备礼物时这么用心。 除了小狐狸、宁婉梨、红苓、洛水、凰禾还有自己的亲娘。 这足以说明,他有多重视这次跟鹿芊芊见面。 没办法! 人族王朝的兴衰,再加上自己一家的身家性命,不重视也不行了。 侯桃桃瞅了瞅自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扳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替赵将军准备的聘礼么?” 她终究还是不习惯叫“咱爹”。 在确定赵昊是真把自己当自己人之后,她就悄咪咪地改了回来。 “唉!” 赵昊没有回答,他真是越想越发愁。 从私人情感上,他肯定是不想的。 毕竟直到现在,自己的亲娘还在家里傻傻地等着,认为自家的黑脸汉是跟着老爷子修炼去了。 而且黑脸汉倒也是忠贞。 偷逛青楼归偷逛青楼。 但凡涉及到一点精神出轨,他是一点都不沾。 自己要是暗地里扯这种媒,良心可真是大大滴坏了。 他眼珠一转:“逢年过节,我给我娘送礼物不应该么?我赵日天想要认娘,关他赵无敌什么事情?他只有一个媳妇,我就必须只有一个娘?” 侯桃桃:“……”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便攥着马鬃,眼帘微微低垂,看着下方不断掠过的风景。 以前自己飞惯了,忽然被别人载着飞,还真有种别样的感觉。 …… 万妖国。 火麟马宗师级的气息十分强横,刚进入天妖殿千里的范围内,就引起了无数大妖的境界。 原因无他! 天妖殿千里之内,乃是禁飞区! 除了在万妖国地位超凡之人,否则哪怕你是神通境强者,也得老老实实下来走路。 多腾空一息,都是对万妖女王的不尊重。 不过在发现来者是火麟马的时候,大妖们的敌意顿时烟消云散。 因为女王陛下交代过,骑着匹马的,是万妖国的贵宾。 于是。 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天妖殿。 赵昊从马背上跳下来,颇为绅士地冲侯桃桃伸出手。 侯桃桃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借着他的力跳了下来。 火麟马往常不管到哪,都会骚包地嘶鸣一声,但到了天妖殿,却屁都不敢放一个,闷闷地就找了一个角落卧倒,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没用的东西!” 赵昊骂了一声,就朝门口走去,顺便伸出胳膊,示意侯桃桃挽住。 大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笑眯眯地等待。 这人不是别谁,正是万妖国七大神通境长老之首。 是个猴族。 名字好像叫至尊蕉。 也不知道谁给他起的倒霉名字。 至尊蕉笑眯眯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目光尤其在侯桃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两位,今日突登万妖殿,所为何事啊?” 赵昊笑道:“蕉长老!实不相瞒!我跟桃桃复婚了,专程回来见家长的!” “见家长?” 至尊蕉怔了一下,心想这个人族小子大大滴狡猾。 人族那边的情况他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佛门的那些秃驴可是大批量进入人族王朝的。 这小子,要么是来要人的,要么是来求援的。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他深深看了一眼侯桃桃,嘴角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去吧!女王陛下正在等你们!” “哎!谢了!” 赵昊笑了笑,便扯着侯桃桃的胳膊进了大殿。 鹿芊芊果然在等。 她坐在高位之上,神情漠然地看着赵昊。 已经是三年过去了。 她跟赵无敌的关系仍然没有丝毫寸进,甚至还隐隐有恶化的趋势。 人族情况那么危机,这个姓赵的小崽子估计也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他这次过来,会选择威胁还是哄骗。 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假装亲热,叫自己一声“大妈”! “娘亲!” 赵昊一件鹿芊芊,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了上去:“娘亲!三年不见,您在这里过得可好?昊儿国事太忙,刚腾出手,就带着新妇来拜访您了!桃桃,愣着干嘛啊,过来叫娘!” 侯桃桃杵在原地,吭哧了好一会儿:“娘!” 鹿芊芊:“???” 这一波热情的,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但她还是寒着脸:“说吧!今天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当然是想请娘亲证婚啊!” 赵昊一把将侯桃桃的储物扳指撸了下来:“上次我跟桃桃成婚,就是您见证的。这次复婚,肯定还要您见证啊!这就叫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些都是桃桃要送您的礼物,她说不被长辈认可的亲事,都是不会幸福的。” 鹿芊芊听得太阳穴直突突。 真是什么蹩脚理由都能想得出来。 不过看到扳指里琳琅满目的礼物,气还是消了不少,直接大手一挥,便把礼物都手下了,随后看向赵昊:“礼物收到了,你可以滚了!” 赵昊一看,这特娘的不对劲啊! 这娘们,就像是一个上弓失败的女霸王。 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不得不说,黑脸汉是真的顶。 他笑眯眯道:“其实我们夫妻俩还准备了一个礼物,就是怕娘亲不喜欢,不太敢拿出来。” “哦?” 鹿芊芊托着腮,斜睨了他一眼:“说吧,什么?” 赵昊笑道:“一个帮娘亲摆脱宿命的方法!” 鹿芊芊精神恹恹,只是抬了抬眼皮:“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们对抗佛道,你现在可以滚了。当然,如果你的方法是让我双手染上赵家人的血,你可以撞柱而死,我不拦你!” 赵昊笑着摇头:“前者太难,徒耗光阴,后者又影响您跟我爹的感情。我这个方法,能让您彻底从命运中摘出来,到时候您就是一个自由的剑灵。若您想帮我,我当然也不反对。不帮也无所谓,总之您是一个自由的人,想干嘛干嘛,谁也拦不了您!” “哦?你说道说道!” 听到这话,鹿芊芊不由眯起了眼。 赵昊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礼物暂且不急,既然我们来了,就肯定会送给娘亲的。我们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证婚。对了,我爹呢?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鹿芊芊不由冷哼了一声:“你爹三年都没开口说一句话,估计已经哑巴了!人在后院,你自己看去!” 赵昊:“……” 卧槽! 黑脸汉是真的顶啊! 为了守护住自己的贞操,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难怪鹿芊芊这么生气。 搁谁谁不气啊? 赵昊撒丫子就朝后院奔去。 “爹!爹!” 后院中。 一个面颊黝黑的汉子听到这个声音再也绷不住了! 他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捧着赵昊的脸,激动地说道:“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7017k 第三百二十八章 鹿芊芊:谁也不能拆散我跟放牛娃 “爹!你这到底是咋了?”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你真的三年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巴!” “这句我听懂了,您说‘废话’对不对?” “阿巴阿巴阿巴阿!” “那不是废话么?咱们父子心连心,我对我爹费脑筋!” 看着这一幕,侯桃桃有些怀疑人生。 她悄悄扯了扯赵昊的衣袖,小声问道:“赵将军最后一句说的什么啊?” 赵昊压低声音回道:“他说‘不愧是我的儿子’!” 侯桃桃:“……” 这加密通话,保密性属实有点太高了。 鹿芊芊也跳下的断崖,平稳地落在草地上,斜睨了父子两人一眼,冷笑道:“你们父子有什么话尽快说,正事要紧!” 一看到鹿芊芊。 黑脸汉就更绷不住了,指着她就破口大骂:“阿巴巴!阿巴阿巴阿巴巴!” 赵昊:“……” 他好像明白黑脸汉为什么这么惨了。 这特娘的见面就骂,鹿芊芊就算对他再怎么情根深种,三年下来耐心也要被磨没了。 黑脸汉现在还活着。 还不能证明鹿芊芊对他是真爱? 眼见鹿芊芊脸色越来越臭,赵昊赶紧拦在黑脸汉的前面,赔笑道:“娘你先别着急,我跟我爹也三年不见了,先说一会儿话再说,好事儿不怕晚,您要不先等等,我人都在这,您还怕我跑了不成?” “行!一个时辰以后,来天妖殿见我!” 鹿芊芊语气微冷,幽怨地看了赵无敌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便腾空跃上了断崖。 赵昊这才拍了拍黑脸汉的背:“爹!你慢慢的,先放松放松,恢复一下语言能力,跟我念!a……o……e……” 开导了足足半个时辰,黑脸汉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捏着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鹿芊芊那婆娘欺人太甚!整天把我关在这里,也不找人陪我说句话!” 赵昊嘴角抽了抽,就你这,语言能力退化到“阿巴”都要骂人,谁还想跟你说话啊? 他无奈道:“我不是每天都给您讲段子么?” 这三年,他就怕黑脸汉憋疯。 于是每天都会通过剑胆文星给他讲段子。 “你爹这三年,就指着你的段子活了!可光听不行,也没人听我说话啊!” 黑脸汉气得不行,却又话锋一转:“别说,你讲的段子还针不戳!” 赵昊:“……” 侯桃桃:“……” 黑脸汉偷偷瞥了一眼万妖殿,压低声音说道:“昊儿!你这次是不是来带爹走的?” 赵昊皱着眉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不过我不知道有几成把握,总之你最近一段时间先乖一些,别见人就骂,真要把那个婆娘惹毛了,就算我把命给她,她都不一定能把我们放了。” 黑脸汉咬着牙点头:“行!这几天我先不骂她!你好好表现,为父闭关三年,已经宗师境巅峰了,过几天咱们父子一起回去,把魏国给灭了!我早就听说贺啖那小老儿实力不错,看为父挫挫他的锐气。” 听到这话,赵昊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 但又感觉有些话如果由自己说出来,会很影响逼格,便扯了扯侯桃桃的袖子。 侯桃桃白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赵将军,荒国已经把魏国和齐国都吞并了!” 黑脸汉:“???” 赵昊忍着笑:“基操!勿六!爹,您先在这呆着,我和桃桃先去跟那疯婆娘谈判。” “桃桃?” 黑脸汉眉头紧锁:“你去谈判带着桃去干什么?鹿芊芊又不是猴儿。” 赵昊嘴角抽了抽,赶紧扯住侯桃桃的手腕:“忘了给您介绍,这是侯桃桃,您的新儿媳妇儿,详细的等会再说,我们先去了!” 说罢,抓着侯桃桃的胳膊,飞快窜上了断崖。 黑脸汉杵在原地,一脸懵逼。 这才三年,魏国怎么就被灭了? 踏马的齐国不是盟友么? 怎么也被灭了? 还有这侯桃桃,以前都没见过,从哪窜出来的,怎么就成我儿媳妇儿了? 娘的! 这三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 “说完了?” 鹿芊芊瞥了赵昊一眼,殿内气息有些阴沉。 如果不是赵昊刚才叫她娘亲,恐怕光是气息,赵昊都顶不住。 赵昊笑道:“我们爷俩都是大老爷们,也没有什么话说的。” 鹿芊芊淡淡地点头:“嗯……” 声音在殿内回荡,却没有了后续的声音。 鹿芊芊不说话。 赵昊也不说话。 整个主殿安静的初期。 最终。 还是鹿芊芊先忍不住了:“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切! 明明激动得要死,非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赵昊转过身,低声道:“桃桃!” “嗯!” 侯桃桃神情肃穆,将食指放在唇间,用力一咬,便有一滴血珠凌空飘起,沁入她光洁的后背之中。 霎时间。 冲天的金光在她后背亮起,刺得人双眼刺痛无比。 强大的威压蔓延看来,仿佛一支擎天巨柱拔地而起,下达地府上通天宫。 大地未曾震颤,宫殿也未曾摇晃。 却让整个天妖城的大妖都忍不住跪地匍匐,躯体和灵魂都忍不住战栗。 金光消散之后,一支金色的棒子静静悬在三人面前。 饶是鹿芊芊见识再广,在定海神针的器灵面前,也忍不住有些失态,看向它的目光中满是忌惮,却也有着死死敬仰。 如此锐不可当的气势,足以让天下所有器灵都为之折服。 这个时候。 大长老至尊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女王陛下,这道气息……” 鹿芊芊厉声道:“勿问!以后会告诉你!” 至尊蕉强压心中激动:“陛下!那几条蛟龙来了!” 鹿芊芊冷哼一声:“拦住他们!若要硬闯,格杀勿论!” “是!” “呼……” 鹿芊芊轻轻吐了一口气,看向侯桃桃:“这是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 侯桃桃此刻已经浑身虚弱,被赵昊搀着才能勉强站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赵昊笑道:“灵明石猴身陨,定海神针空有撼天之志,却无斩仙佛之躯。它的宿命与您的宿命不谋而合,只要您愿意,它就能代您承接辘轳剑的宿命。” 听到这话。 鹿芊芊双眼之中不由光芒大盛。 宿命! 这是她最痛恨的东西。 若真能摆脱宿命,那弃了这辘轳剑身又如何? 离了辘轳剑,难道我鹿芊芊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赵昊一看有戏,赶紧循循善诱道:“到时这广阔天地,还不任您行走?秦时宿命与您无关,就连我赵家的血脉,也再也无法对您形成羁绊!到时……” “你说什么!” 鹿芊芊面色一变。 赵家的血脉再也无法对我形成羁绊? 那放牛娃…… 7017k 第三百二十九章 忽悠个猴回去打仗 赵昊高谈阔论。 在他心中,眼前的鹿芊芊,定然已经对辘轳剑的宿命感到深恶痛绝。 这种感情,赵昊并不能感同身受,但却十分理解。 一个人,从小没爹没娘,自己在尸山血海的乱葬岗长大。 好不容易逃脱了那个地方,忽然就有人告诉你,有个任务一直在等着你呢! 这个任务是你的宿命,而且很难,很可能死到半道上,但你必须去完成! 你谁啊?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搁赵昊,赵昊也不乐意。 就好像穿越这档子事一样。 要是穿越过来,家人都十分疼爱自己,结果被皇帝满门抄斩了,那就算把命泼上去也要报仇啊! 但如果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满门抄斩了。 报仇? 你看我像不像弱智? 这条件一摆出来,鹿芊芊指定答应啊! 却不料,鹿芊芊的脸色冷得跟冬天的铁栏杆似的。 赵昊心头一突:“娘?” 鹿芊芊冷哼一声:“没得谈!带上你的棒子,滚!” 赵昊:“……” 啊这? 他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哪点出现了问题。 这么重磅的条件,怎么反而把这个婆娘给激怒了? “滚!” 鹿芊芊面寒如霜,声音之中杀气肆意。 “好嘞!” 赵昊看着她黑气盈满的星子。 问不问题的先放到一边。 现在的核心问题,是要懂事! 他赶紧抱起侯桃桃就朝后院走去。 侯桃桃神情一阵错愕,不甘道:“别,别啊!为什么?” 赵昊冲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先休息一天,不急!先把器灵收回来!” 侯桃桃暗叹一声,只能依言照做。 重新把定海神针的器灵收回脊椎,她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消耗,在赵昊怀中沉沉地睡去。 从万妖殿的后门出来,赵昊只觉得地动山摇,整方世界好像都迎来了末日,刚才这一切波动,都被万妖殿给隔绝在了外面,出来以后才知道猴族大长老和蛟龙打得有多么凶残。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 七条身长百丈的蛟龙悬于空中,个个面目狰狞,凶煞无比。 龙吟之声响彻天地,引动漫天雷鸣。 黑云压城,整座天妖城仿佛一片雷狱。 在他们之间,至尊蕉的身型显得无比渺小。 但他却丝毫不惧,手持一杆朴实无华的玄铁棒,在七条蛟龙面前渺如沙尘,却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事实上,也没人敢忽略。 因为那七条在万妖国凶名赫赫的蛟龙,此刻已经满身是血。 体型越大,看起来就越是狼狈。 至尊蕉笑了笑,手中玄铁棒轻轻一挥,便能舞动起百丈棒影,划破空间带起一阵阵风雷之声。 他扫了几条蛟龙一眼:“万妖殿乃妖族圣地,其中你们几条爬虫放肆,哪来的滚回哪去!” 几条蛟龙对视了一眼,明显对他忌惮不已,便纷纷化为人形。 他们以前以为,龙族血统高贵,他们虽然都止步宗师境巅峰,但距离蜕变为真龙也只有一步之遥。 联手对付一个神通境的猴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结果不曾想,在他面前,自己等人竟然连十个回合都支撑不下去。 打是不能再打了! 为首的一条蛟龙上前一步,语气生硬却不失尊敬道:“大长老,我等对女王陛下并无不敬!只是这定海神针乃是我们龙族至宝,还请大长老放行,以便物归原主!” “龙族至宝?” 至尊蕉嗤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血统驳杂的赖皮蛇,也敢自称龙族?何况天下至宝,有德者居之!这定海神针早已成为灵明石猴的法宝,莫说你们讨要,就算真龙亲至,也莫想贪恋分毫! 你们速速离去,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几个蛟龙面色难看至极,但料定自己等人不是至尊蕉的对手,哪怕心中再怎么不甘,也只能甩袖离去。 临走的时候,还朝下望去,深深地看了赵昊一眼。 赵昊也没怂,遥遥地冲他们竖了一个中指。 蛟龙散去,天空重现清明。 赵昊咂了咂嘴,虽然他现在麾下有不少宗师境的高手,但这么激情的高手互殴,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得不说,宗师和宗师的差距,比人跟狗的差距都要大。 刚才那几条,都是七蜕或者八蜕的蛟龙,按理说也是宗师境巅峰。 但赵昊有种感觉,如果抛除国运这个变量,一条蛟龙估计能打七八个同为宗师境巅峰的贺啖,即便以前的老爷子也只是勉强与之一战。 这就是血脉和体型的优势。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些蛟龙,在至尊蕉面前就跟泥鳅一样。 感叹之间。 至尊蕉已经从天空落下,看了看赵昊怀里的侯桃桃,笑道:“她消耗太大,若放任不治疗,恐怕会留下不少隐疾,我那里有些天材地宝,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来!” 赵昊点头:“好!” 至尊蕉有些诧异:“你就不担心,我是奔着定海神针来的?” 赵昊摆手笑了笑:“人跟猴之间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未免也太小心眼了。我跟长老你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一次见我就把你当朋友了。” 他看着至尊蕉从刚才开始就变得无比洁白的星子,一脸诚恳地说道。 至尊蕉猴精猴精的,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过只是笑笑没说话,就自顾向前走去。 赵昊赶忙跟上,来到了一个,一个呃…… 一个树洞。 “请!” 至尊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径直踏了进去。 赵昊瞅这树,也就是两人环抱粗,这蜗居…… 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里面另有乾坤,竟是一个水帘阵阵的石洞。 把昏迷中的侯桃桃放到铺着兽皮的石床上,他看向一旁捣药的至尊蕉,不由开口问道:“前辈,你也是灵明石猴一脉的猴族?” 至尊蕉愣了一下,好奇道:“是这丫头告诉你的?” “那到不是!” 赵昊摇头:“桃桃倒是给我讲过,当年灵明石猴身陨,傲来国发生了内乱,不少猴族分支离开傲来国,分布在世界各处,却没有提起过前辈的来历。” 至尊蕉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凭这丫头的阅历,倒也看不出来,那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赵昊笑道:“这个倒也不难!上次我来万妖国之时,便跟桃桃来的时间相差不远,但那时桃桃身处困境,前辈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这次展现了定海神针的器灵,前辈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切,想来这其中应该有灵明石猴的关系。”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机灵劲!” 至尊蕉把药沫从石臼里倒了出来,越看赵昊越顺眼,这猴精的小子,怎么就不是猴族呢? 他抚须轻笑:“说的不错!从一开始我就认出了这丫头的身份,不过她当时跟在徐福那老小子的屁股后面,我看着心里不舒坦,就没想着搭理她。” 赵昊附和:“这次她不瞎了,从了英明神武的我,你就看她顺眼了呗!” 至尊蕉:“???” 真是脸都不要了! 幸亏不是猴族! 不然指定把他开除猴籍! 赵昊飞快地扯开话题:“前辈!我瞅您这意思,好像也不是很排斥我们人族!” 至尊蕉哼了一声:“你们人族固然可恨,但也最多把别族当做敌人,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却是把众生当做蝼蚁。你这小子虽然无耻,却也在没有利益纠葛的时候信守承诺,在荒国给妖族开辟了一个玄灵镇。如若不然,我岂会容你?” 说着,他把药沫搓成了药丸,指着侯桃桃:“给她服下!” 赵昊咧了咧嘴,心想猴子还是跟天竺亲,搓药的动作三里三气的。 不过则药丸里面生机蓬勃,想来是个好东西,便还是给侯桃桃服了下去。 打心眼里,也把至尊蕉当成了自己猴。 他看向至尊蕉:“长老!既然你看我那么顺眼,不如商量个事儿呗!” 至尊蕉眉头一皱:“什么事?” 赵昊笑嘿嘿道,不知道从哪掏出了纸笔:“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我先给你讲讲物种起源吧!其实这世上第一个生命贼小,咱们就叫它单细胞生物吧,吧啦吧啦……” 至尊蕉也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猴,一开始还不明白赵昊想说什么,但后来还真听进去了。 赵昊继续滔滔不绝,连着半个时辰停都不停,最后说了一句话:“所以咱们猴族人族,都是属于灵长目的,蛮荒时期就特娘的是一家!以前佛门就欺负你们猴族,现在还要灭你们猴族的亲戚,你们能忍么? 要不这样!这次咱们精诚合作,您带着万妖国里面的猴族跟我们打佛门,我封你为美猴王,以后西陇山脉都是你们猴族的地盘,里面所有的果树都包给你们酿猴儿酒,想要什么物资都能跟我们换! 您说怎么样?” 至尊蕉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呲牙咧嘴:“你编这么多歪理邪说,就是为了哄我帮你打仗?亏我一开始还信了!” 赵昊有些不满:“我这可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怎么能说我是编的呢?” 至尊蕉朝地上啐了一口猴痰:“呸!什么生殖隔离?听都没听过!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那狐狸老婆怎么来的啊!” 赵昊:“……” 嘶! 生殖隔离这玩意儿,化形之后怎么就没有了呢! 虽然不知道鹿芊芊为什么生气,但光看那漆黑的星子,就知道黑脸汉很难救出去了。 本来想着忽悠个猴。 结果这猴……猴精猴精的,根本不听忽悠。 难受啊…… 可这时,至尊蕉忽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心里急,不过现在就觉得就不出那黑脸汉,还是太早了点!” 赵昊眼睛一亮:“您有办法?” 7017k 第三百三十章 桃桃!为夫伺候你洗脚! “您有办法?” 赵昊一脸希冀地看向至尊蕉。 虽然他很想忽悠几只猴回去帮自己打仗,但毕竟是外力,总不能抱太大的期望。 只要有可能,他还是想把黑脸汉接回去。 虽然黑脸汉现在仅仅是宗师境巅峰的实力,但他悟的道,可是战场杀伐之道,一人入军阵,提升的是不知多少万大军的实力,论作用不一定比一个神通境要小,甚至犹有过之。 一开始他信心满满。 结果鹿芊芊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直接拒绝了摆脱宿命的机会。 不把鹿芊芊攻略了,黑脸汉就不可能带走。 现在听到至尊蕉这么说,赵昊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至尊蕉抚须,轻轻摇了摇头:“办法自然是没有的!女王陛下入主万妖国几十年,向来雷厉风行乾纲独断,我又岂能左右她的想法?” “没有法子你说个鸡……” 赵昊嘴角一抽,感觉面前的猴好像在耍猴,但粗话说到一半,还是咽了下去。 至尊蕉瞥了他一眼:“鸡什么?” 赵昊连忙道:“机会!机会!直接劝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还有机会对吧!” 至尊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扯出了另一个话题:“小子,你可知这万妖殿因何矗立在天地之间?” “统御万妖呗!” 赵昊脱口而出,不过瞅了瞅至尊蕉意味深长的神情,又觉得这件事应该另有乾坤。 等等…… 猴族作为这方小世界中的人族饲养员,理应最清楚这方小世界的真相,眼前的至尊蕉似乎意有所指。 仙佛以妖族为磨刀石,想要磨出人族运朝的秘密。 这些妖族哪里来? 赵昊忖了忖,重新给出了一个答案:“奴隶头子!” 至尊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的不错!小世界开辟之前,虽然妖族跟人族结下梁子,但其实受到仙佛的压迫更多,不少大妖都被掠为仙佛奴仆,哪怕是最强的龙族,也被俘去许多成为了坐骑。 小世界开辟之后,我们被北俱芦洲抛弃,又被逼当了磨刀石,自然是不乐意的,但仙佛在背,又不得不为。 不过秦汉覆灭,我妖族在后出了不少力,死伤无数却毫无所得。 从那时起,我们便扶持了你们口中的‘异族’,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则休养生息。 历任万妖之王,便是在后方鼓动对人族的仇视,做给仙佛看,但实际行动,却几乎跟人族王朝秋毫无犯。” “啧!好像还真是这样!” 赵昊回想了一下,从历史记载来看,大汉分崩以后,妖族的确没有什么声响,西面展现大多都是人族和异族的交锋。 就算偶尔见几波妖潮,也只是放几个炮仗就回去了。 原来,妖族是想要磨洋工啊! 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南子陵跟赤练真君勾结的那一次,明显就是奔着弄垮荒国去的!还有逐夷城那次,三千大妖围攻我们的军队,你管这叫秋毫无犯?” 至尊蕉叹了口气:“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我们的女王大人了!” 赵昊眉头一拧:“大长老赐教!” 至尊蕉神情有些冷峻:“她的天赋冠绝古今,即便放到北俱芦洲,潜力也可挤进前三,但……她不认为自己是妖。先秦兵冢虽无活魂,但积攒的都是先秦将士的怨气,相较于妖,她更像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长大的人类。” 赵昊点头:“说得太特娘的对了,可她为什么还不想把宿命卸掉?” 至尊蕉摇头笑了笑:“你想想,她为什么一改前几任万妖之王的宗旨?” “雾草!” 赵昊嘴角一抽:“该不会是为了抢我爹吧?可对秦皇血脉的迷恋,不也是宿命的骗局么,她应该对这段感情深恶痛绝才对啊!” 至尊蕉反问了一句:“若是把这段感情都否定了,那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赵昊被问住了。 一开始鹿芊芊不知道黑脸汉的身份,坠入爱河对于她来说,其实是来源于自我意识。 对一个被宿命束缚得喘不过气的人来说,自我意识是何等宝贵的东西? 结果她忽然发现,所谓的自我意识其实也是宿命的一部分。 一切都被宿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当她与宿命剥离之后,如果她还爱着黑脸汉还好,若是连这份感情都消失了,那她的过往便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恐惧感,好像也能理解。 赵昊再次看向至尊蕉,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崇敬。 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猴子。 但现在看来,这猴有故事! “大长老,我愿称您为情癫大圣!” “……” 至尊蕉噎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缓缓站起身:“言尽于此,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还是得看你怎么做!” 赵昊认真地拱了拱手:“谢大长老指点!” 虽然他现在也没有对策,但能弄清鹿芊芊的心理,也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至尊蕉笑着摆了摆手,指着石床上的侯桃桃:“此处灵气浓郁,适合养伤,这丫头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过我还有一言!” “大长老请说!” “这丫头虽是灵明石猴一脉,我等离开傲来国的猴族也曾视灵明石猴为领袖,但如今也已经偏安一隅,绝不会与人族放下隔阂并肩作战。若你以为绑上她就能挟持我们猴族,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 至尊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大踏步离开了树洞。 赵昊思索了一会儿,不由摇头笑了笑。 这位情癫大圣,是想劝自己如果不爱就尽快放手啊! 他坐到床边,低头看了一眼侯桃桃。 容颜娇俏,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长长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着。 赵昊笑了笑:“既然醒了,那就别装睡了!” 侯桃桃的身体僵了一下,却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赵昊嘴角微微扬起:“刚才那多情老猴说了那么多对你不利的话,难道你就不会好奇,我会不会丢下你么?” 侯桃桃猛然睁开眼睛:“你会么?” 她看着赵昊,眼神无比紧张,在忧虑的目光中,仅剩的一丝希冀就像是怒涛之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狂浪倾覆。 这次跟来万妖国,她一方面是想用定海神针的器灵劝鹿芊芊。 另一方面,就是想跟这边的猴族取得联系,毕竟凡是离开傲来国的猴族,不管是不是灵明石猴一脉的,都必定对仙佛十分不满。 这两个目的,只要达成一个,她的地位就稳了。 其实她也说不清,这么选择,究竟是自己对赵昊的依赖更多一些,还是灵明石猴一脉的遗志对人族王朝的依赖更多一些。 可现在,鹿芊芊态度冷硬。 大长老也明确表示了不会帮人族。 琅嬛玉洞的收藏她还留有一些,但对于目前的局势,着实是杯水车薪。 那…… 一时间,侯桃桃又体会到了刚逃出傲来国时那漂泊无依的绝望感。 赵昊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紧绷的脸蛋。 侯桃桃有些绷不住了:“你,你快说!到底会不会!” 赵昊撇了撇嘴:“当然不会啊!” 侯桃桃不由睁大了眼睛:“哪,哪怕这次空手而归,你也不会?” “昂!” 赵昊有些不满:“你把我赵昊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吃不到软饭就怨老婆的人么?” 侯桃桃:“……” 她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 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唇齿眼角有千百种滋味糅杂,却说不清哪怕一种思绪。 只知道自己很想哭,却又有些甜。 怔神间,她看到赵昊站起了身,不由有些慌张:“你去哪?” “打水!” “你打水作甚?” 赵昊呲牙一笑:“你都虚弱成这样了,得多休息一下,总不能脏兮兮地睡觉吧?为夫得伺候你洗脚!” 侯桃桃:“……”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赵昊从储物木桌里面掏出了一个木盆。 然后倒了好几坛百果酒进去,又放入几颗红灿灿的灵石,盆中果酒很快就冒气了热气。 赵昊试了试水温:“不知道在哪找水,就用这个替代了,水温刚好!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坐起来啊!” “哎?” 侯桃桃茫然地望着这一切,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坐了起来。 明明身体很疲惫,却还是双膝紧并,小腿拼了命地向后收拢,一双精致娇小的靴子,被脚背撑成了拱形。 赵昊不满地催促道:“你收那么靠后干什么?伸出来啊!” 侯桃桃如梦方醒,慌乱道:“我,我自己可以!” 赵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行啊!那你自己试试!” 侯桃桃咬了咬牙,试着弯腰,但召唤了一次器灵,负担最重的就是脊椎,根本弯不下去。 她心中大乱:“我不洗了!” “不洗能行?别废话!” 赵昊骂骂咧咧,不由分说便将她的双脚捉去,放到自己膝盖上。 他抬头望了侯桃桃一眼,发现她正双手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向后倾,死死地闭着眼睛,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啧!” 不反对,就是同意咯! 赵昊麻利地帮她除下鞋袜,一双大手握住她白嫩的脚丫,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嘤咛声。 他似心无旁骛,又轻轻挽起她的裤腿,这才放入水中。 过程持续了一刻钟。 全程静默。 侯桃桃虽目光羞愤,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待到双脚被擦干,便飞快躺下,侧过身去背对着赵昊,抛下一句:“我睡觉了!” “我也困了!” 赵昊笑嘿嘿地凑了过去。 侯桃桃大惊失色,正准备出言呵斥,可感觉到宽厚温暖的胸膛贴过来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种安全感,她实在拒绝不了。 全神戒备许久,赵昊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些许的失落感,在疲惫中缓缓睡去。 乐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让白秀来见我这个大妇! 青铜屋! 父子两个人相对而坐。 黑脸汉脸色紫红,一口酒一口酒地闷着,神情有些阴郁。 他晃了晃酒坛,已经喝光了,不耐烦地抬起头:“愣着干啥啊?添酒啊!” “哎!” 赵昊咧了咧嘴,赶紧从木镯里取出一坛新酒,给他重新满上。 刚才他把至尊蕉的猜测都讲给了黑脸汉听。 然后黑脸汉就自闭了,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表态的话。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爹!别的你先别管,你先给我说一下,你对那个婆娘到底是什么态度,我才能想对策啊!” “咋?” 黑脸汉粗犷的眉毛拧成了两个大黑豆,怒气冲冲道:“要是我说没那么讨厌,你还打算给你娘找一个妹妹?老子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崽子?” 赵昊有些无奈。 说实话,要是搁几年前,打死他也想不到黑脸汉竟然这么忠贞。 毕竟自己这个爹,可不止一次想要光顾天香阁的生意。 但现在看来…… 啧!是我浅薄了! 赵昊叹了一口气:“要不咱爷俩换个话题?” “换啥话题?” “换个关于你儿子势如破竹,半年时间吞魏齐的话题。” “哎?” 黑脸汉脸上的阴霾暂时消散,仿佛从三年的软禁生涯中挣脱了出来,微微有些兴奋:“那你给我说说,从你上次从万妖国回去开始讲!” “好嘞!” 赵昊点了点头,又给他倒了一碗酒,便开始娓娓道来:“回去的时候,咱们荒国的经济有些紧张,我就想到了一个天才的方法,这个方法叫做国债券,巴拉巴拉……” 其实他回去以后,零零散散给黑脸汉讲过一些东西。 不过关于打仗的事情没怎么讲,因为他知道黑脸汉的性子,碰见够劲的战役不打,绝对要急得跳脚,这不是折磨人么? 但现在……不讲也不行了。 可从头听到尾,黑脸汉却越听越没劲。 “就这?就这?就这?” 他一个脑瓜崩敲在了赵昊的脑袋上:“宁婉梨向着夫家还能理解,怎么曹勐那个小老儿也怂了?不来一场真男人一v一大战就投降,心里咽得下那口气?你特娘的也是卑鄙,不想着堂堂正正地打仗,净搞这些阴谋诡计!” 赵昊急了:“我爷爷的话您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怎么到您嘴里就成阴谋诡计了?” 黑脸汉大手一挥:“别拿我爹压我,现在这屋里就咱爷俩,我才是爹!” 赵昊:“……” 得! 要这么说,还真没啥说的。 不过黑脸汉一直都是这样,打仗的时候战术无敌,战略就有点抓瞎了,所以当时姜峥把帅印给冯大钧的时候,武将体系几乎没有太大的反弹。 黑脸汉揉了揉脸:“不过也没啥说的,能把魏齐的实力保留这么多,等降将归心之后,就能灭楚了!” “怕是灭不了!” “凭啥?” 黑脸汉愣了一下,虽说楚国一直都是个强国,但荒魏齐融合之后,兵力是楚国的两倍多,而且各种占据有利地形,怎么可能灭不了? 赵昊叹了口气,便把楚国的局势详细讲了一遍。 听到这话,黑脸汉自闭了。 佛门弟子倾巢出动? 当年自己率领几万大军,进入了三千大妖的包围圈都打得无比惨烈,直到自己突破宗师境,才能一改颓势。 何况佛门? 以前佛道两家,顶着国运戴着镣铐跳舞,都能让人族王朝无比忌惮,现在直接成了楚国的僧兵。 宗师不如狗,三品满地走。 这还怎么打? 这种境界碾压的压迫感,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赵昊想了想说道:“不过现在咱们荒国的国运很强,未必比他们差太多,但……” 黑脸汉一锤桌子:“我得回去!” 赵昊摊了摊手:“问题是怎么回去?” 冷战三年,鹿芊芊现在已经完全怀疑人生了。 定海神针出现之前,她没办法验证自己对黑脸汉的感情,若是能做大房,说不定还能同意。 但现在,她有了验证的方法,却又不敢验证。 就……拧巴! 黑脸汉急得直挠头:“你脑瓜子活泛,你想个辙啊!” 赵昊无奈:“那您先告诉我,您到底对鹿芊芊是什么态度啊!” 黑脸汉咬了咬牙,吐出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子跟那娘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这……” “反正老子不管!” “要不虚与委蛇一下?” “那个字儿念舌!” “……” 赵昊头疼不已,感觉有些说不通了。 黑脸汉也是低着头生了很长时间的闷气,却还是抬起头:“你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荒国现在面临那么大的压力。 若是没顶住。 国没了。 家也没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以前听人说书的时候,他感觉那些贞操和大义二选一的剧情很扯淡。 但现在……还真特娘的有! 更离谱的是,这种事情竟然还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赵昊嘴角抽了抽:“话都被您说完了,我还能有个毛的办法!” 黑脸汉痛苦地搓了搓脸:“要不,咱们虚与委舌一下?” 赵昊:“……” 要是这样,好像还有点操作的空间。 可就在这时,空气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必了!” 父子俩都是心头一惊。 转过头一看,发现鹿芊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赵昊一整个尬住,赶紧呲牙笑道:“大妈,你别听我爹胡说八……” 鹿芊芊挥手打断,冷冷地望赵昊了一眼:“你不用出谋划策,也不要以为那猴子说的就是真的。这个放牛的,只有一个人能带走!” “谁?” “白秀!” “啪!” 黑脸汉剧变,当即拍案而起,指着鹿芊芊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去你娘的鹿芊芊,祸不及家人,休要打我夫人的主意。” 赵昊这回也不说话了,脸色阴郁地看向鹿芊芊。 这疯婆娘,越来越想挑战人的底线了。 “你们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么?” 鹿芊芊面若寒霜,看向赵昊:“万妖国中,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若不服,大可以调大军来攻打,把鬼谷子搬来也行,若是不敢打,就闭上你的嘴!” 说罢,右手一挥。 空间之中便被切出了无数道裂缝,将赵昊团团包裹。 赵昊神色大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彻底从这片空间剥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万妖国之外五百里的荒原上。 三息过后。 一团火焰从天而降。 火麟马被摔得痛叫连连。 一人一马彼此对视。 赵昊:“……” 火麟马:“……” 7017k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只有背水一战 赵昊对鹿芊芊的性格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这个娘们就是一个神经病! 器灵就是器灵,本体是个剑,剑灵满脑子也只有杀伐! 就特么离谱! 不过慌张只持续了一会儿,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很确定鹿芊芊对自己完全没有好感,也很大可能动了杀心,但很明显她还保佑一丝理智,至少短时间不会对黑脸汉不利。 侯桃桃身上有定海神针的器灵,是她摆脱宿命最好的选项,再加上一旁有善意值拉满的猴族大长老,侯桃桃的安危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是…… 难道我只能回去向娘求援? “妈的!想都不要想!” 赵昊吐了一口唾沫,自己娘前一段时间才刚刚突破二品,这些年也一直在负责军情处新人的培养,实战实力在二品中也最多排中游。 让她去大妖满地的万妖国,不是送死么? 别说派保镖护卫跟随,再强的护卫,在鹿芊芊面前都跟纸糊的一样。 鹿芊芊那个疯婆娘,见到了把她心上人身心都抢走的人,可能呢会手下留情么? 事情的结尾,大概率就是鹿芊芊痛下杀手,黑脸汉为妻报仇,结果不敌身陨。 这个剑灵,实在太不稳定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再拖几年。 正面战场离了黑脸汉未必不行,可真让娘去了,大概率要出事儿。 唉! 赵昊用剑胆文星给侯桃桃传音说明了情况,便又转向了另外一颗星子:“凰禾姐!你那边怎么样了?” 刚把音传过去,就有一道炽烈的火光从天而降,吹起一股股热浪。 抹了抹面部被烧焦的绒毛,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发光的女人。 凰禾依旧绝美,身材也更爆炸了,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野性以及……一丝神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凤凰一族晋升神通境以后的特有效果,反正就是一直发光,怎么都压不下来。 凰禾也有些苦恼,抹了抹脸,就像在掸羽毛上的灰尘。 她摇了摇头:“我回去问了,祖师说老爷子还在闭关,短时间内恐怕出不来。” “嘶……” 赵昊愁得直挠头,如果老爷子和黑脸汉同时缺席的话,正面战场就真的难顶了。 凰禾笑着摆了摆手:“你倒也不用担心,突破神通境的时候,我觉醒了不少凤族神通,打几个秃驴不在话下!” 赵昊连连摇头:“可别!你都被国运排斥成啥样了,就算出手也最多出手一次,我信你能把那几个神通境的秃驴揍了,但人家最强的还是海量的普通高手秃驴啊!” “嘶……” 凰禾也是一阵发愁。 她压制境界已经很久了,追杀度厄秃驴的时候,瓶颈疯狂松动,差点自动突破,为了强压境界才被度厄找到破绽逃走了。 后来西陇山脉一役,再也压制不住了,突破神通境以后立刻感觉到了国运排山倒海一样的排挤,不得已只能回到了域外。 面对这种排挤,连皇帝的赦免都不好使。 反正就是硬排挤,根本不管你是谁。 当然,身份还是管的,就比如萧渐秋当时受到的排斥就没有这么大。 也不知道是因为萧渐秋在这里生活的时间长,还是因为她是人族。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真的难受。 她看向赵昊:“现在怎么办?” 赵昊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总之你还是呆在域外,多打听一下道门的情况,一旦他们对我们大荒动了心思,一定要传信给我。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必须的!” 凰禾自信地笑了笑,这个倒不是特别难,甚至都不用担心太多。 道门可没有佛门那么团结,彼此之间供奉的仙人都不一样,教义自然也不一样,现在正在晋国搞风搞雨,那个圣主王爷,就是他们共同支持的人。 现在还算团结,一旦“圣主王爷”上位,他们就会立刻产生内斗。 再加上还有一个搅风搅雨的南子陵,晋国内部的精彩程度完全不下于荒楚,怎么可能腾出手来打荒国? 又跟赵昊闲聊了几句,她便直接冲天而起,朝外域飞了过去。 突破神通境的她,仗着血脉优势,在神通境中鲜有敌手,就算碰到元神境的各门掌教,也能凭借身法轻松逃脱,在外域搞事儿,可比在人族王朝里面呆着快乐多了。 凰禾走后。 赵昊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懊恼地挠了挠头,便胯上火麟马,朝东面赶去。 为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 …… 荒国旧都。 依旧跟往日一样热闹。 就在荒魏融合之时,大规模的百姓迁徙就开始了,除了驻军和后方粮食所需人口,大部分人都朝魏地迁了,所以荒地城池的人口少了不少,不过在羲和天强大的供应链下,留居的百姓生活反而变得更便利了。 而搬到魏地的那部分,也分配到了更为丰沃的土地。 毕竟魏国那几年,民间饿死的人比前线阵亡的将士都多得多。 所以说,迁徙是必须的。 但旧都毕竟是旧都,作为交通要塞和人文中心,人口不减反增,甚至比以前都更热闹一些。 不管是文宫,还是武将学宫,都是天才云集。 白秀这个太后,就是武将学宫的宫主,也是旧皇宫的掌控者,在红苓的帮助下,把旧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御书房。 红苓处理好一叠公文,不由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就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可惜,除了白秀,没人能看到。 红苓看了一眼坐在门前发呆的白秀,笑着走了过去:“娘!您又想爹了?” “哎!” 白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父子俩,一个忙着打仗,一个忙着修炼,把咱们婆媳两个丢下,孤苦伶仃!” 红苓看她有情绪了,笑着起身安慰道:“他们也是为了以后能过得更好啊!” “唉!” 白秀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为了这些?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或许这就是女人吧,哪怕心中有家国情怀,也更希望自家过安逸的小日子。 正在这时。 一团火红色的光划过天边。 “这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白秀顿时眼眶一红,却又推了推同样眼眶发红的红苓,又哭又笑道:“你相公回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7017k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以后你就叫法海吧! 镇国府。 看着面前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赵昊不由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刚才他坚持让御厨做饭。 但白秀坚持自己做,然后…… 这一顿,含泪吃下。 白秀看着赵昊在红苓的帮助下吃得香甜,由衷地露出笑意,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略带埋怨道:“你这臭小子,前线这么危险,怎么还有时间回家啊?延误了军情怎么办?” 作为军情处的大佬,楚国和佛门那边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 那些入境秃瓢的实力,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所以哪怕她再怎么思念儿子,也从来没有写信催过。 今天,惊喜的同时,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要是前线离了我就不行,那这个仗还打个什么啊?您就放心吧,冯大钧贺啖岳鹏程在前面顶着,还有婉梨管着后勤,就算真打起来也不会出问题。” “倒也是!” 白秀忍不住笑了笑,却又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不过前线这么紧张,就算离了你也行,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啊!说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可不咋地!要不娘您是军情处大佬呢!” 赵昊一拍大腿,一副崇拜无比的模样,说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事情是这样的,前线虽然我们不怂,但我寻思着还是越稳妥越好,就去看了看我爹我爷爷的闭关情况,要是能回来带兵肯定是大好事儿一件。” 白秀叹了口气:“那看你这模样,他肯定还没闭关成功吧?” 赵昊点头:“可不咋地!其实我爹已经到宗师境巅峰了,但鬼谷祖师给我说,有国运加持,宗师境巅峰虽然也是不容忽视的战力,但还是起不到逆转局势的效果,要等破了神通境才行,就让我先回来了。 我爹短暂出关了一阵,说想您做的饭了,就让我回来代他吃一顿!” 白秀不由喜笑颜开:“也算这黑脸汉有点良心!” 又寒暄了几句,白秀摆手催促道:“这顿饭你也吃过了,你也别耽搁太久,陪一陪红苓,就赶紧回前线吧!” “哎!好嘞!” 赵昊身份狗腿地把她送回房,心中不由感叹,自己大后方能如此稳定,还是得看当娘的啊! 反正就是能不占用儿子的时间就不占用,这些个儿媳妇,一个个都把她当成亲娘。 他转过头,握住红苓的小手:“肘!跟我回屋!” 红苓温柔地点了点头,便跟他一起回了卧房。 回屋之后。 赵昊仔仔细细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 一个时辰之后。 他长吁了一口气,微微笑道:“红苓姐,你现在修为已经突破宗师了吧?” 刚才给他缠得够呛。 红苓伏在他的胸膛上:“只说修为的话,应该是有了,只是时刻陪着娘,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虽有勤勉习武修法,却从未有过生死之战,比起真正的宗师高手,还是差得太远。” “没事,已经很厉害了!” 赵昊感受着小腹的空虚感,由衷地说道。 不过真龙血脉实在是强,虽然这几年,红苓用的都是他能拿出的最顶级的天材地宝。 但三年的时间,就能从普通武者突破到宗师,还是有些吓人。 所谓宗师的瓶颈,在真龙面前就是个笑话。 甚至连神通境的瓶颈也是,对于龙凤的血统,实在不值一提。 别人要么拼死拼活,要么像佛门一样内卷排队。 凰禾修为一到,随时就能突破,甚至还要压制自己的境界。 赵昊拍了拍她光洁的后背:“有个好东西送你!” 红苓眼睛一亮:“什么?” 赵昊从木镯里面取出了一个瓶子,还有一个大木箱:“这瓶子里是几个七八蜕蛟龙的血液精华,我已经托人提纯了,对你现在应该是大补之物。箱子里面是他们的鳞片,到时候国内的工匠你随便挑,给你自己打造一副龙甲。” 虽说这些蛟龙实力都没有达到神通境,但毕竟都是宗师中的顶尖人物,几百年上千年的修行,根本不是普通宗师能够比的,更何况是刚刚突破宗师境的红苓? 这种同源性极高的能量,最适合红苓炼化,等全部收归己用,估计也差不多宗师巅峰了。 至于龙甲,对真龙来说,更是犹如皮肤一般,轻松发挥最大价值,充分弥补红苓短时间内无法化为龙躯的缺憾。 有了这些,红苓在宗师境,怎么也算一个高手了。 红苓温柔一笑:“嗯!谢谢公子!” 赵昊撇了撇嘴:“这些东西随便给一个高手,他们都会激动得发抖,你就不能激动激动,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红苓掩嘴轻笑:“我真的很激动啊!” 赵昊:╮(╯▽╰)╭ 这些东西,哪怕给了洛水,她也不会这么平淡,至少要比拿到糖葫芦激动。 也就红苓不会了,因为即便她觉醒了龙血,也只是把自己当做赵家的管家媳妇,对修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提升到宗师实力,完全就是不想浪费天赋,给家里做一些贡献。 “对了!红苓姐,还有一件事情。” 赵昊神情有些凝重,把关于黑脸汉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交代道:“你在娘身边呆着,一定要密切注意来自万妖国的消息,有了就直接拦截,千万别让娘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红苓也变得无比担忧。 如果白秀真的去了万妖国,别说将军不一定回得来,连带着一家人的心态都要被扰乱。 她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不让娘知道!” …… 另一处卧房。 白秀静静坐在桌子旁,红木桌上,满满地刻着笔锋凌厉的字迹。 这是一封邀请函。 内容很多,曾让她一夜无眠。 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鹿芊芊。 白秀神情有些痛苦,心中无比挣扎,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想到自己儿子刚才差点鱼目混珠的演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掌覆在桌面上,掌心真气凝聚,将桌上字迹抹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但在做决定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这封信。 …… 翌日破晓。 荒国西部,某处山峰。 曾几何时,这里土地贫瘠,山上也是光秃秃的,唯一的一座寺庙也非常简陋。 但现在,山下村舍鳞次栉比,山上植被郁郁葱葱。 寺庙依然不大,却是香火鼎盛。 赵昊站在大殿之上,燃起三根上好的竹立香,象征性地拜了拜,便插在了香坛之中。 他转过头,笑道:“你们这些光头怎么都鬼鬼祟祟的?” 一个年轻的和尚走出来,面带微笑道:“怎能打扰施主诚心祷告?” 赵昊指着空荡荡的供奉之位:“你这贼秃还真没素质,这上面一个秃驴都没有,几城百姓的香火,就这么被你吃空饷了?” 年轻和尚笑着摆手:“这世间,谁敢贪墨众生香火?” 赵昊撇嘴:“那这些香火去哪了?莫非你们小西天,有秃驴连肉身都没有?” 年轻和尚笑道:“鄙寺不拜佛陀,只拜众生。” “啧啧!有点意思!” 赵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向面前清瘦却神采奕奕的和尚,一脸严肃道:“法溪,你要不改个法号吧!” 法溪颇为好奇:“施主觉得,贫僧应当改何法号?” 赵昊指着香坛里面满满当当的香灰:“民心如流,汇溪成海,以后你就叫法海吧!” 乐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没有人比小狐狸更懂如何当大妇! “法海?” 法溪怔了一下,旋即慌忙摆手:“不可不可,这个法号贫僧担待不起!” “凭啥担待不起?” 赵昊一胳膊肘拐住了法溪的脖子,直接把他拐到了寺庙外,站在山顶的石栏前,指着山下的炊烟:“看见了没,曾经的荒城在你手下变得多热闹!荒地百姓迁徙,大部分人都朝东去了,唯独你手下的三城百姓流连。此等功德,整个佛门又有几人达到?” 听到这一席话,法溪也沉默了。 遥望着晨曦下生机勃勃的城池,一股激荡的气在胸口回荡,荡来荡去,却让有种鼻酸的感觉。 是啊! 偌大的佛门,谁能做到? 回想起曾经在楚国魏国的寺庙时,自己整日为香火奔波,面对众生只晓得说些假大空的大道理,以为这样就能让人醍醐灌顶,从而脱离苦海。 实诚的事情,那是一点都没做。 如此这般,何日才能成佛? 却是这三年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佛性无时无刻不在提升。 只是…… 法溪摆手笑了笑:“区区小事,比起佛祖的割肉喂鹰,还是差得太多了!” 赵昊反问:“你亲眼见了?” 法溪噎了一下:“……没有。” 赵昊又问:“那你有没有见你们佛门中哪位高人,做过类似于割肉喂鹰的故事?也别这么激烈了,只要损害自己的根本利益,从而成全别人的案例,都算上去!” 法溪想了想,面色有些羞惭:“没有……” 灾年施粥倒是有。 但这些米粮,也都是信徒自己贡上来的。 法溪参与过施粥,也见过寺庙的粮仓,根本达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赵昊一脸稀奇:“奇了怪了,佛祖这么高尚,都愿意割肉喂鹰,结果佛门中人全都是自私鬼。也不知道是你们佛门中人枉顾佛祖之意,还是佛祖在忽悠煞笔……” 法溪:“……” 他胸口有些堵得慌,看着山上的石阶,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清晨的炊烟散了,初春的寒气也被太阳驱散了不少。 俯瞰而下,石阶的末尾,出现了几个身影。 然后,又几个身影。 看样子,应该都是附近的百姓,上山祷告来了。 法溪看到这些,眼神之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暖意。 赵昊咧了咧嘴:“你上班吧,我去后院呆一会儿!” “嗯?” 法溪有些疑惑,不由问道:“如今百姓安康,施主不想看看自己的臣民么?” 赵昊笑着摆手:“荒国子民万万,每一个都能安居乐业,若是我每个都要看,还不得累死?这是你的地盘,我就不喧宾夺主了!” 说完,就径直朝后院走去。 不多时,第一批百姓上来了。 “法溪师傅今天这么早啊!” 看到法溪,一个大娘就笑着迎了过来,从篮子里取出香火,把剩下的瓜果连着篮子一起递了过去:“这些都是家里刚摘的,特意带来给您尝尝。” 说着,又扯了扯一旁小孩的胳膊:“你这孩子,在家里整天吵着要见法溪大师,怎么来了一句话也不说?” 法溪低下头,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怯生生地看着它。 这是大娘的儿子。 两年前痢疾很严重,差点死掉,被自己救了过来。 相隔两年,都这么壮实了,连山都能爬上来。 小孩子有些紧张,不过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从自己娘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朝法溪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又飞快躲了回去。 法溪摊开手一看,是一颗佛珠。 木质很普通,但看小孩手指红彤彤的,应该是他亲自磨出来的。 法溪有些眼眶发热,笑着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多谢小施主!” “该我们谢谢您才对!”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确定法溪把篮子收起来以后,才扯着自家不善言辞的丈夫和孩子,拜佛去了。 法溪朝后院望了一眼。 又看向佛龛,上面空空荡荡的。 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从今日开始,贫僧改法号为法海,修众生佛!” 话音刚落,后院窜出了一道温润的光。 法海认得出来,这道光来自于山河印。 玉光沁入他的躯体。 很快,他就感应到官运加持。 三城之地累积三年的香火,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融于他的身体。 霎时间,佛光大作。 法海通体佛光氤氲,躯体犹如金铸。 他却不喜不悲,双手合十,望向小西天的方位。 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躬身拜去。 一上午的劳累过后。 他回到了后院,寻了半天,却不见赵昊的身影。 但在自己的卧房中,却有一株佛光内敛的树木。 菩提树!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菩提树只赠真佛,一个月内务必冲到神通境,带着大乘佛法,干碎那些假慈假悲男盗女娼的假秃驴! …… 建安城。 作为荒国的新都,如今的建安已经是真正的雄城。 精锐军队一百五十万,打散重编,换上新装备,练兵半个月后,如今已经是气势如虹。 在确定自己亲人能在后方吃饱穿暖之后,没有人知道胆怯怎么写。 皇宫之中。 姜芷羽抱着一块火红色的暖玉,倚在赵昊的怀里,只觉紧绷许久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人前,她是不容置疑的女帝。 但其实她也希望每件事情都有相公替她拿主意。 只可惜,赵昊有别的事要忙。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有些委屈,从赵昊怀里挣脱出来:“我说小先生当初教治国之道的时候怎么那么卖力,原来早就料想到有今天,把政务撂给我,自己伴着桃梨过得倒是甜滋滋的!” 原来小狐狸也会阴阳怪气。 赵昊咧了咧嘴:“这你可冤枉我了,我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把齐地的事情处理完,赶紧回到你身边,结果被大事耽误了!” 姜芷羽娇哼:“什么事情?编得不像的话,我可不信啊!” 赵昊赶紧把万妖国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当然时间跨度拉得长了些,以显示自己在齐地没待几天。 姜芷羽听到这些,顿时有些担忧:“那爹岂不是回不来了?我们……” “只能拼了!” 赵昊咬了咬牙:“有国运在,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大军究竟有多厉害,硬仗不可避免,如果连这场仗都打不赢,也别提对抗仙佛了!” “嗯!” 姜芷羽有些心疼地揉了揉赵昊的眉心,小声安慰:“你也别太担忧了,出征前所有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今日你好好休息就行!” 说着,温柔地推了推赵昊。 赵昊从善如流,顺势推倒在床榻上。 姜芷羽情意绵绵地注视着他,解开了他的领子,然后…… 看到了一个草莓印。 她怔了一下,美眸之中满是委屈:“你在万妖国呆了那么久,怎么连这红痕都消不去?是宁婉梨让你这么做的吧!” 赵昊心头一疼:“芷羽,我……” 正准备安慰几句,就感觉脖颈间一阵温软。 红唇深吻之下,妙至极巅。 不多说,又是一个草莓印,位置应该更靠上一些。 片刻之后,姜芷羽起身,指着赵昊的脖子,愠怒道:“等会晚宴我把宁婉梨叫过来,你不许穿领子高的衣裳!” 赵昊:“……” 没有人比小狐狸更懂怎么当大妇。 7017k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来自小狐狸的压迫感 夜幕降临。 皇宫之中,御厨早就准备好了晚膳。 并不华贵,从外表来看只是家常便饭,几个菜几个汤,刚好摆满一个只能坐下四五个人的小圆桌。 姜芷羽托着腮,美眸时不时地看向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赵昊低着头,心想自己马叉虫了一辈子,何时这么心虚过? 唉…… 脖子上的草莓印,其实只要他想消掉,轻松就能消掉。 但宁婉梨那婆娘说了,来建安必须要见自己一眼,就是为了看到草莓印,其中不乏挑衅之意。 他本来想着,回来之后跟小狐狸交代一些事情,就去忙打仗的事情。 情绪激烈些,好萌混过关。 结果回来以后,看见她的眼睛,就忍不住有些意乱情迷。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领子已经被解开了。 难受啊…… 当然,有人比他更难受。 洛水正襟危坐,后背绷得直直的,一脸不解地看向姜芷羽:“你们一家人吃饭,非得叫我来干什么?” 前些日子,她潜伏在秃驴入楚的必经之路上,逮着落单的秃驴就是一顿试探。 本想回来好好歇一歇,结果刚到皇宫,就被姜芷羽逮住吃饭。 虽然挺喜欢看姜芷羽拿捏宁婉梨的。 但有些事情,总归有些不太适合当面看。 姜芷羽恨铁不成钢,指着她屁股下的凳子:“你呀!现在不抢座位,以后吃饭都上不了桌了,只能杵一旁,看着某些坏女人吃?” 洛水一脸茫然:“啊?别的地方也能吃啊,我为什么非要看着她吃?” 瞅她这幅模样,姜芷羽不由抿了抿嘴。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嘴硬,还是天生反应迟钝,若是某个大猪蹄子真对她展开攻势,她能挡得住一个回合么?不过是时候没到罢了,现在得帮帮她。 毕竟……都是镇国府长大的,红苓洛水都是自己这边的。 不多时。 外面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陛下!羲和宫主求见。” “让她进来吧!” 姜芷羽眼神有些跃跃欲试,白了赵昊一眼之后,就迅速恢复了淡然,端坐在位置上,一副气质端庄的正宫模样。 赵昊既无奈,又有些好笑。 小狐狸私下随和的很,把洛水当妹妹,对红苓也会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从来不摆架子,唯独对宁婉梨会拿出正宫姿态。 话音刚落没多久,宁婉梨就快步走了进来。 她神色平静,笑着对姜芷羽欠了欠身:“姐姐!上次一别,竟是许久未见,实在让妹妹思念得紧啊!” 老实说,她本来只想着在赵昊脖子上验一下成果,没想到姜芷羽直接叫自己来吃饭。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齐国已经灭了,那晚若不是看到姜芷羽差人送来的喜被,她甚至不敢对赵昊敞开心扉,生怕惹姜芷羽不高兴,连累齐国子民。 她也是好一通心理建设才克服一些,现在国是一个国,家是一个家,凭什么要心生胆怯? 可见了姜芷羽,还是回忆起了那晚签订荒齐盟约时被支配的恐惧。 姜芷羽淡然地笑了笑:“姐姐何尝不在记挂着妹妹呢?婉梨快坐,前些时日你既忙国事,又要满足某些孟浪之辈的无理要求,实在是辛苦了!” 这就差明示了。 赵昊:ヽ(′ー`)? 洛水也脚趾抓着地板,自然清楚姜芷羽指的是什么事情,毕竟她是赵昊的贴身保镖,经常在房顶警戒着。 虽然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只听动静,就知道指定不正经。 当着孩子的面讨论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她只能佯装镇定,表示听不懂。 宁婉梨笑道:“姐姐蕙质兰心,未曾将我拒赵家门外,妹妹自当想着为姐姐分忧。既留于齐地,处理国事照顾夫君,便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他爱在齐国留,就在齐国留,要是因为这个怨我,你就太小心眼了吧。 “妹妹有如此想法,真是赵家之福啊!” 姜芷羽指着旁边的椅子:“妹妹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就别站着了,快快请坐!” 说着,就亲热地把宁婉梨按在了椅子上。 刚好就坐在赵昊的对面。 宁婉梨瞅了一眼坐在赵昊左手边的洛水,不由有些愤懑。 洛水虽然别扭,却还是哼了一声,下巴扬得高高的! 宁婉梨刚准备开口。 姜芷羽就出声问道:“洛水妹妹回来得巧,刚从前线刺探军情回来,就赶上晚饭了,也是辛苦得紧啊!” 宁婉梨:“……” 这么辛苦,她也不好意思换位子了。 但还是好气啊,她幽怨地看了一眼赵昊,心想这大猪蹄子,怎么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赵昊脖子上的两个草莓印。 淡的在下面。 新鲜的在上面。 宁婉梨:“……” 姜芷羽亲热地握住宁婉梨的手:“婉梨妹妹!夫君前些日子去了万妖国,你们应当也好久未见了吧,你在羲和天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干脆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也好解了相思之苦。” 宁婉梨:耶? 这又是什么套路? 怎么这么大度? 姜芷羽看向赵昊:“夫君你说呢?你的公务应该也处理完了吧!” 赵昊虎躯一震,下意识地捂着好像被人嘎了点什么东西的后腰,苦涩地咧了咧嘴:“这仗打的,操劳了一天都没处理完!国事当头,我还是先处理正事比较好。如今正是我们一家子勠力同心忧国忧民的时候,儿女情长还是先搬到一边吧,今晚我去军营住!” 宁婉梨:“……” “好吧!” 姜芷羽有些遗憾,握着宁婉梨的手:“不过婉梨妹妹还是要留下的,劳累了这么久也需要休息一下,正好姐姐得到了一方暖玉,在宫里建了一池暖泉,恰适合舒缓疲倦。今晚,你便与姐姐说些闺房话,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不联络联络感情怎么行?” 这番话,说得倒也真挚。 宁婉梨心中暗叹一口气,只能笑着说道:“好呀!正好有好多事情要请教姐姐呢。” 败咯! 又被拿捏了! 我宁婉梨硬气了二十多年,怎么就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姜芷羽的话她算听明白了:赵昊稀罕你不假,我也是真的把你当家人,不过家里女眷还是归我管,只要你听话,咱们就能和和美美过日子,但你要想搞事,某些大猪蹄子的身体可不允许。 唉…… 一败涂地。 …… 一顿饭过后。 姜芷羽亲热地拉着宁婉梨去泡温泉了,顺便把赵昊赶出了宫,美其名曰国事不能耽误。 赵昊回头望了一眼,愁得抓耳挠腮。 小狐狸平时温柔的很,但触发大妇buff以后,气场实在有些强,搞得他都不敢随意插话。 这特娘的……以后还怎么振夫纲? 他看向洛水。 发现洛水正一脸怜悯地看着他。 赵昊绷不住了:“刚才我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其实局势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 洛水:“对对对!” 赵昊:“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智慧,叫做无为而治?” 洛水:“对对对!” 赵昊有些泄气,还是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还是说说那些秃驴究竟实力如何吧?” 洛水来了精神:“我总共逮住了十七个落单的,其中七个宗师,被我杀了两个,跑了五个。其余的都是宗师一下,全部杀了。他们的法术跟那本册子里的没有什么区别,范围伤害很厉害,每个人都会,战场上应该会很棘手。 其中有几个宗师,隐匿气息的手段很强,有可能会从事暗杀,从今天开始,我要贴身保护你了。” “嘶……” 赵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自从三年前跟鹿芊芊交流了剑术感悟,洛水的剑术修为就蹭蹭叫的朝上涨,只论单挑,宗师中没有几个是她的对手,感知也极其敏锐,导致凰禾都不敢轻易暗中观察。 如此手段,竟然有五个秃驴能从她手下逃跑。 看来真有些难办了。 他看向洛水:“要怎么样贴身保护?” 洛水一脸认真:“从现在开始,不出你七尺之外。” 赵昊:“……” 7017k 第三百三十六章 洛水,好梦 军营之中。 赵昊坐在主位之上,洛水抱着剑站在一边。 长桌周围,坐着的都是荒国如今最顶级的将领。 贺啖、岳鹏程、冯大钧、凌无昼…… 还有一众宗师级的大将,以及无数智勇双绝的将士。 荒魏齐三国的融合,虽然战况相当惨烈,但已经避免了所有能避免的伤亡,至少良将和精锐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全,如今营帐中的人,随便哪一个拿出去都是战场上不可忽视的存在。 如今坐在一起,阵容更是豪华得足以让所有人都新生惧意。 再加上征兵无比顺利,现在荒国共有精锐两百七十万,外加后方农业工业稳定,奋战十年都不是问题。 若佛门不出手,灭楚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句话并非虚言。 只是营帐之中,还是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佛门的兵力,以及洛水书写的猎杀手札,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众人面前。 虽然只有十几万人,但平均实力却碾压了荒国好几品。 三品放到荒军当中,不管怎么说都能当一个小将领。 但佛门那边,三品最多只算一个马前卒。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平均实力相差一品,就可能造成碾压的局势,更何况这么多? 而且佛门弟子有法术在身,能够打破武者“万人之敌”的上限,战场的形式实在不容乐观。 赵昊眉头一拧:“这仗还没打呢,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咱们现在三国国运加身,比起大汉分崩之前都差不了太多,如今更是有二百七十万精锐,不得给十几万秃瓢开个瓢?” 一席话打破了沉默。 贺啖哈哈大笑道:“是极!我们当时后方稀烂,都能把齐军打得溃不成军,现在怎么可能会怕?” 听到这话,岳鹏程脸色一黑,立刻回怼:“对!我们带着几十万新兵,就能拖住魏军六十万精锐,现在对面才十几万秃驴,怎么都算顺风仗。” 两个大佬一互怼,营帐里的气氛轻松了些。 赵昊悄摸摸地瞅了一眼贺繁。 贺繁从善如流,赶紧跟上:“是啊!还有如今大荒国运之强,早非昔日能比。当日荒国只有一国之土,我携精锐都被陛下势如破竹,当日陛下都能切贼秃如切菜,今日过半汉土收复,不打一场,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把国运这个玄之又玄的变量引进来以后,气氛终于欢快了起来。 不少将领都开始唠起来,毕竟国运带来的变化,他们都是切身感受到的。 营中将士修炼速度变快,真气也没由来雄浑霸道了许多,尽管没有大规模升品,也能切切实实感觉到实力的提升,只是大家都在进步,参照效果不明显而已。 赵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问道:“贺元帅,前线情况如何了?” 贺啖拱手道:“禀陛下!魏土齐地防御工事都在修建,以七斧岭和落日峡谷为基,中间几座城池都已经开始浇筑铁水增固城墙了,预计一个月以内就能竣工。” “不错!” 赵昊点了点头。 他可没有托大到面对佛门能够一城不失,现在楚荒边境的几座城池的百姓都已经撤出,只剩下了军队驻扎,只要前面的城池能顶得住一个月,他们就能建成一道钢铁壁垒。 佛门弟子通晓法术,但宗师以下,也鲜有飞行的能力。 他们一品到三品的弟子仍然占大多数,不把城攻下来,就休想继续推进。 到时无论是七斧岭还是落日峡谷,还是中间几座钢铁雄城,他们都必须跟荒军硬碰硬。 法术再为玄奇,进入这等绞肉机,他们也休想能全身而退。 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打仗,开不了队友无伤模式,只要能进入混战状态,他们aoe法术攻击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唯一让赵昊头疼的是…… 他们的宗师实在太多了,特娘的这批空军实在有些难让人搞定。 又布置了一下出征方略,军事会议就散了。 赵昊靠在椅子上,静静等着什么。 忽然,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片灰烬。 灰烬缓缓升起,燃起一团冰寒的冷焰,燃尽之后,灰烬便化作了一张符纸。 这是琅嬛玉洞的传讯符,符纸燃尽之后,就会出现在要传讯的对向面前,再以冷焰逆转成型,以达到传讯的目的。 价值极重,赵昊不轻易给人。 目前在外的,只有熊炬手头上有一张。 来消息了。 洛水也凑过来了:“那个丧气鬼活过来了?” 赵昊撇了撇嘴:“人家这叫忍辱负重,别这么说人家!” 他打开符纸,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师父,见字如晤!今佛门立功心切,勋贵寒门皆忌惮不已,燕国高价采购粮食,楚国本地粮商肆意倾销,佛门虽紧盯国库,但徒儿已经暗示军方可动。皆是师父可派军队从西陇山脉骚扰,楚内部必会出兵,届时军队与佛门争粮,必将大幅削减佛门的作战时间。” “不戳!” 赵昊嘴角疯狂踏马的扬起。 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一开始见熊炬的时候,这货还处于暴怒和摆烂的叠加态,总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堪大用,没想到竟然是一张ssr。 不过也是,楚国的那种局势,根本就没给他留任何操作空间。 现在能有这个结果,处理得已经够漂亮了。 如此看来,只要能坚持半年,佛门估计就顶不住了。 毕竟……哪怕是宗师,也是肉体凡胎,总不至于辟谷。 最大的问题就是能不能顶半年。 赵昊冲洛水晃了晃符纸,一脸得意:“瞅见了没?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气运之子啊?” 洛水撇了撇嘴:“你也就走了这么一次狗屎运。” 赵昊切了一声:“胡说!我气运向来强到没边,从小到大运气就没差过!” “嗯?” 洛水扥着小脸,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感觉有点不太对。 这家伙小的时候就中毒,赚了钱就被老皇帝坑,还被老皇帝下毒,虽然说后面都挺顺利,但好像也是用八百个心眼子硬顶上去的。 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运气好? 她看着赵昊:“你哪点运气好?” 赵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一个把身家性命交托的人,你却像我白捡的一样。遇见你,难道不是我的福气么?” 洛水:“……” 她面色一变,下意识攥住左胸前的衣服。 坏了! 这是心肌梗塞的感觉,而且嘴巴里全是土味。 穿着小布鞋的脚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看向赵昊的眼神中有着丝丝戒备,但更多的是茫然。 看她这幅模样,赵昊不由咧了咧嘴。 拍了拍屁股便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就朝营帐外走去。 走到帐门口,又回过头:“你不是说要在我七尺之内贴身保护么?” “啊?噢……” 洛水如梦方醒,抱着剑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路跟到了赵昊的营帐中。 赵昊一头就栽到了被窝里,指着旁边的小床说道:“你也躺着吧,别每次睡都打坐,容易驼背。” “噢!” 洛水今天出奇的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握在胸前,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盯着帐顶。 一旁响起赵昊的声音:“好梦!” 这两个字,她经常能听到。 不过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一般都在房顶,往往都是赵昊对姜芷羽、红苓和宁婉梨说的。 这两个字之前,往往会有让人羞于启齿的动静。 这两个字之后,便是两个人安眠的声音。 所以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洛水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我要不要回? 一时间,洛水感觉赵昊有些讨厌,心中天人交战了起来。 只是还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旁边传来轻微的鼾声。 侧过身体看去,那个讨厌的家伙已经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声说道:“好梦!” 7017k 第三百三十七章 贫僧以理服人! 楚国。 太后寝宫。 芈天玑看着眼前的奏折,神情不由有些凝重。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荒国和佛门的一举一动,为了打听清楚荒国的兵力,几乎动用了所有楚国在荒国的内应。 最终她得到了一个粗略的估算。 二百五十万精锐以上! 而且是在没有刻意征兵的前提下。 最重要的是,以前荒魏齐三国的精锐将领,几乎无一阵亡,曾经的魏国顶梁柱贺家尽数投诚,即便那些心怀不忿的人,也有曹勐亲自劝说。 三国融合的损耗,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里面,肯定离不开赵昊的精心策划。 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若是自己异地处之,能不能做到赵昊这么利落。 答案是可以! 但同时会面临一个长远来看相当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三国融合必定会触犯某一群体的利益,现在在君王的强势压制下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但问题会一直发酵,迟早会出问题。 若是她,哪怕付出代价高一些,也肯定会强势粉碎魏齐两国的统治阶层。 毕竟荒国有这么强的实力,最多不过休养生息几年,也要永绝后患。 但这么简单的道理,赵昊不应该不知道。 所以…… 她隐隐感觉,赵昊好像知道了一些重大的秘密,所以才这么不计后果地保留王朝战力。 两百五十万以上,这种战力的确骇人,足够让楚晋燕任何一国瑟瑟发抖。 芈岚在旁笑道:“小姑!如今一切都照您的计划进行,我们坐山观虎斗便可,您为什么还是愁眉不展啊!” 这句话说的倒没什么问题。 这场战争不管谁赢,都很有可能实力大损。 可这句话从芈岚嘴里说出来…… 芈天玑眉头皱得更紧了:“大侄子,林辅那边怎么样?” 芈岚想了想:“林元帅整日在府上饮酒耍剑,我上次去的时候,他须发凌乱,不修边幅,看起来颇为落魄。不过精神头还不错,还招呼我喝糖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苦中作乐。” 芈天玑问道:“你有没有向他透露,晋国会向我们出兵?” “没有……” 芈岚摇了摇头,现在晋国内部斗得焦头烂额,按理说不应该出兵。 不过芈天玑动用了她布下的暗棋,引导晋国内部矛盾外化,只要晋国那个“圣主”带兵象征性地攻打一下楚国,并且取得一些小小的胜利,他在晋国的威望就能提升不少,夺位就更有希望了。 而楚国这边,借着打仗的由头,就能调动大批军队,从国库这边掏粮,给佛门来一招釜底抽薪。 这场仗,楚国必须小败,还要能给“圣主”带来威望。 这个人选,非林辅莫属了。 只不过,这个过程也需要博弈。 对于林辅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若是林辅知道,肯定会踌躇满志。 可芈岚还没告诉他,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悠闲? 再联想他上次在朝堂上,活像个失了智的匹夫。 莫非……他早知道要打仗? 芈天玑隐隐感觉,楚国的朝堂上,好像有另外一只手在暗暗牵动着局势的改变。 而且这一只手的主人,好像想要跟自己做同样的事情。 这个人是谁呢? 芈天玑十分好奇。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宫女的声音:“太后,普度寺法海大师求见!” 芈天玑有些讶异:“普度寺?法海?” 楚虽寺庙千千万,但芈天玑作为佛门的代言人,必须要有做傀儡的态度,所以她对所有寺庙的名字都如数家珍。 普度寺? 从来没听说过! 凡俗间的寺庙,谁敢用这么假大空的名字? 还有……法海? 这个法号太大了,不是神通境的佛门高手,谁敢取这个法号。 可她遍寻记忆,根本就想不起来有谁叫“法海”。 难不成是砸场子来的? 她眯了眯眼:“让他进来吧!” “是!” 宫女应了一声,过了一会便把法海带了进来。 看到法海相貌的时候。 芈天玑错愕了一阵:“原来是金山寺的法溪大师!” 她对这个人有印象,佛门重点培养的佛苗。 不然也不可能刚到魏国,就成了最大寺庙金山寺的住持。 但这和尚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失踪,一失踪就是三年。 怎么现在回来了? 法海笑着摇了摇头:“金山寺早已与贫僧无缘,如今贫僧只是荒国某个小寺庙的住持,法号法海!” 芈天玑上下打量他了一眼,只见这和尚身着粗布麻衣,面容清瘦了许多,皮肤也有些粗糙,一看就经历了不少日晒雨淋,跟楚国和尚红润的气色截然不同。 身上修为内敛,只从感知上来说,就是一个剃了光头的普通人。 可越是这样,越让她有些拿捏不准。 她笑道:“法海大师,上次一别已经数年未见。不知大师在哪深研佛法,又为何改了法号啊?” 法海笑道:“这三年来,贫僧于红尘中修佛!” 芈天玑好奇道:“何处为红尘?” 法海答道:“灾荒之地,喜乐之土,皆为红尘。” 芈天玑:“……” 她讨厌谜语人。 便打量起了法海的衣物,灰色的僧袍做工有些粗糙,看起来挺干净,但暗淡的底色有些偏暗红。 劣质棉花,只有贫瘠的荒国中部才产。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难怪这么久都得不到法海的消息,原来是去荒国中部了。 那片地方贫瘠的很,也没有什么军事政治意义,楚国的内应甚至都不愿过去。 这个和尚,为什么会在荒国呆三年? 此次回来,又是什么目的? 芈天玑强扯出一丝笑意:“大师说笑了,荒国算是红尘,我们楚国就不算红尘了么?” 法海摇头:“荒国百姓面对的是或雨或旱的天,面对的是不知可否长出粮食的土地。楚国百姓面对的是吏治之下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一生,还有催眠蛊惑他们的寺庙。太后不妨说一说,哪个才是红尘?” 芈天玑这才有些明了:“法海大师找哀家,是想规整楚国的吏治和寺庙?” 法海点头:“对!” 芈天玑不由失笑:“大师恐怕是找错人了,楚国吏治固化千年,非区区一个太后能够规整。寺庙香火鼎盛数代,也非一个佛门弟子能够左右哦。” 法海疑惑:“那贫僧应当找谁?” 芈天玑笑着摇头:“大师考虑的,应当是如何劝说度厄大师!” 虽说佛门这次来了不少宗师,就连神通境也来了几个。 但度厄依旧是负责指挥的人物,毕竟在楚国呆了这么多年,深知楚国的情况,而且刚刚谈判成功,如今在佛门风头无两。 法海笑道:“贫僧已经用佛理劝说过了,度厄大师没有反对。” “劝说过了?” 芈天玑愣了一下,度厄那个老和尚极度自负,怎么可能不反对?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跑来,伏在她的耳边说道:“太后!度厄大师于法场与神秘人大战,险些被格杀当场!如今元神重伤,七窍尽毁……” 芈天玑悚然一惊,度厄也是宗师巅峰的强者,佛法深不可测,能够重伤他的,恐怕只有凰禾这种奇人。 是谁,能在他的主场重伤他? 七窍尽毁,那指定是没法反对了! 她不由看向法海,整个人都惊了:“敢问大师用的是那句佛理?” 法海坦然道:“不与愚者争辩!” 芈天玑:“……” 乐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个和尚实在太蠢了! 如今,楚国长安已经成了和尚窝。 超过十万修为精深的和尚聚集在这里最大的佛寺中。 禅房之中,一共有四个和尚。 三个站着,一个躺着。 站着的是三位神通境高僧。 躺着的是这次佛门的总指挥度厄。 这是佛门此次打算进攻荒国的僧人中,地位最高的四个人。 本应该事情是气势如虹的组合,但房间里面的氛围,却是无比凝重。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谁都没有想到,法溪竟然在佛祖没有赐福的情况,自行突破了神通境。 这在佛门当中,完全是违背常识的事情。 尽管只是初入神通境,但固有认知被打破,依旧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更过分的是,法溪受国运反噬很小,只要伤好了,就仍然是神通境的战力。 但他们这边的神通境不行,只要出手就会被国运锁定。 要么逃离出人族王朝的范围。 要么彻底留下。 在这场战争中,神通境就是消耗品,所以刚才对阵法溪的时候,只有众位宗师结阵,神通境始终藏匿不出手。 也就是说,佛门这次已经打算付出三个神通境的代价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远远不够。 度厄缠着绷带的躯体一动不动,语气却沉郁顿挫:“师叔!我们佛门布局了近千年,好不容易才能执掌人族王朝,岂能因为法溪这个孽障,平白削了我们的胜算?” 三个神通境高僧皆是一惊。 事实的确如此。 过往的人族王朝中,几乎每个国家都对佛门有着极强的戒备心。 哪怕是十几天前的楚国也是如此,无论被佛门渗透得多么强,核心权力都未被渗透,芈天玑的存在固然是楚国人的让步,但想要靠一个芈天玑就掌控楚国,还是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这一次的赌局,却是实实在在的兵权。 只要掌握兵权,那就有可能左右帝位,佛门就有可能掌握国运真正的奥秘。 “人圈”建立以来,出现了无数人族王朝,前后迭代了近万年,仙佛两家从未达到过这种地步,只是在人族大势将成的时候,将其强行破坏。 一旦功成,自己这些人就能飞升西牛贺洲。 脱离肉体凡胎,成为真正的佛,成为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的尊贵生灵。 万年大计,尽在今朝。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佛门都能够接受。 三个神通境,在各自宗门都是长老级的人物,在弱点的宗门当中,甚至可以当掌教。 献祭他们,佛祖都会心疼。 一开始他们觉得十拿九稳,因为整个人族王朝,能威胁到神通境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赵定边,现在失踪了。 另一个是凰禾,本体是凤族,在灭秦的时候,龙凤两族自愿成为仙佛的马前卒,受到的反噬比佛门弟子都要严重,威胁也不大。 可法溪的出现,却让这个稳妥无比的献祭计划出现了一丝裂痕。 三人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再请几位师兄弟吧!” 度厄在旁激动地提醒道:“还有掌教!还有掌教!” 他是真的憋屈。 作为宗师巅峰,曾经人族王朝疆域内佛门第一高手,他自认为实力不输赵定边。 结果,先被凰禾打到重伤垂危。 再当众差点被法溪格杀。 这么丢人。 以后还怎么当高僧? 不杀法溪,不足以雪耻。 三个高僧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天大的机会不能错过。 虽然这么做比较冒险,一旦全军覆没,佛门就会彻底伤筋动骨,气运之战只要落败,甚至可能会被人族王朝截取气运,但这完全是值得的。 毕竟,双方实力悬殊。 怎么输? 说起来倒是要感谢法溪,若不是他按捺不住刚刚突破浮躁的内心,说不定还真会留这么一个隐患。 呵呵! 这孽障还真是蠢。 …… “这和尚,还真是蠢!” 西陇山脉,小青朝山洞里面望了一眼,气呼呼地说道。 白素素也顺着望去,只见铺着厚实温软的石床上,躺着一个满是绷带的人。 光秃秃的脑袋都被包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见过他受伤的样子,她们还真看不出这是一个和尚。 就在一天前,她们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和尚踉踉跄跄逃到了西陇山脉。 见到两人以后,直接一头栽了过去。 姐妹两个吓了一跳,还是赶紧把他带回来疗伤。 尽管不清楚几年没见过了,但她们都知道,这和尚被老师带回荒国境内做事了。 那就算自己人。 于是她们用了很多西陇山脉本地产的天材地宝。 等他伤情稳定住以后,赶紧去调查什么情况,西陇一百零八好汉属于荒国的情报系统,而且权限不低,她们轻松查到法溪经历了什么。 小青越想越气:“突破了神通境,隐藏实力就好了啊!给老师当秘密武器,肯定能发挥不小作用的!他呢?非要跑到楚国皇宫嘚瑟,杀了几个宗师很牛么?结果被人追到西陇山脉,才勉强捡回一条狗命!这药,我不喂了!”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灵草摔到了地上。 白素素笑着把灵草捡起来,看着小青道:“他现在可是重伤垂危,若你不喂,他可能真的要死,你舍得么?” 小青望了法海一眼,轻轻啐了一口:“既然这样,那还是喂吧!先说好,我这么做是为了老师,这么蠢的和尚,我可不稀罕!” “好好好!都是为了老师!” 白素素笑着把小青推进了山洞。 少女春情她再也了解不过,这几年来,小青经常提起这个俊俏的和尚。 刚开始救和尚的时候,别提多主动了。 可获悉了这和尚的蠢事,她就开始百般嫌弃。 她朝里面望去。 只见小青坐在床边,把灵草含在嘴里,轻轻咀嚼,随后撬开法溪的嘴,轻轻渡了过去。 没办法,这种灵草只有最新鲜的时候才有用。 和尚受伤太重,跟死尸没有什么区别。 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 不过。 经过三天的疗养,和尚好像恢复了点。 感受到灵草馥郁清香的味道,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吸吮起来。 小青:⊙0⊙ 瞳孔地震。 7017k 第三百四十章 施主,你还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啊! “嘬!” “嘬!” “嘬!” 山洞里面的声音,仿佛是婴儿吃奶。 而且是最野的婴儿,吃最香的奶。 毕竟,谁都不能否认一个神通境强者的求生本能。 小青瞪大了眼睛,瞳孔里面满满都是震惊。 却也是等到法海把药液吸吮完,才狠狠给他了一巴掌。 “pia!” 一巴掌,直接结束了这短暂的母婴关系。 法海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洞顶。 恢复意识后,他体内的法力下意识流动起来,思维也变清晰了许多。 我……刚才吸吮的,是什么东西?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羞愤欲死的小青,顿时呼吸一窒。 太孟浪了! 阿弥陀佛! 法海有些羞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青衣衫平整,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便又开口问道:“姑娘!贫僧刚才饮的药液源自何处!” “臭和尚还说!” 小青怒目而视,虽说有些油是她主动揩的,但这种被抓包并且反被揩油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禽兽! 我还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啊! 她叉着腰恶狠狠地瞪着法海,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扥着脸批评道:“和尚!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么?” 法海想了想,声音虚弱,却无比自豪:“贫僧做了一件大善事!” “蠢!” 小青气呼呼道:“现在敌强我弱,你好不容易突破了神通境,就应该韬光养晦,必要的时候,给那些假和尚致命一击!你这么做,不是打草惊蛇么?到时候,来了更多假和尚,我们怎么能顶得住?” 法海扯了扯嘴角:“其实佛门不管来多少高手,我们都是顶不住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多来点!” 小青顿时大怒:“你这和尚,原来是想害老师,我留你何用?” 说着,手心之中便升腾起了凌虐的法力。 白素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了她:“小青且慢!” “姐姐?” “先听听他怎么说?” “好……吧!” 小青哼了一声,看向法海:“你快说!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第一个灭了你!” 虽说感觉这和尚挺有意思的,但在她心中,老师大于天。 如果法海真的做出了对大荒不利的事情,她万万饶不了他。 法海缓缓问道:“仙佛灭世多次,尽皆功成,你们认为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啊?” 小青和小白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发懵:“你这和尚胡言乱语什么,仙佛何时灭世多次?” 法海:“……” 他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几乎是绝密,除了佛道两家高层以及部分王朝皇室,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他只好用更容易让人理解的方式,给小白小青讲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大汉分崩,跟仙佛有关,吧啦吧啦……” 小青这才恍然大悟,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类似大汉分崩的套路,仙佛其实用了很多次?你让我想想啊……你口中的仙佛高高在上,但大汉分崩时,使用的却是激发民怨的阴损招数。 莫非……他们出手有诸多限制,凭借他们在凡间的走狗根本没办法功成,所以只能从内部瓦解,削弱国运之后,才敢动手?” 法海颇为惊诧地看着她,这小蛇女竟然如此聪慧! 小青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佛门根本就不是大荒的对手?” “非也!” 法海摇头:“如今大荒才占人族半壁江山,军力和国运比起大汉远远不如,仅凭目前的情况,实力要逊色于佛门不少!” 小青皱眉道:“那你是几个意思?” 法海声音低沉:“我要让一些与虎谋皮之人,认清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嗯?” 小青顿时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法海的意图。 西陇山脉作为战略要地,她对如今的局势有着不浅的理解。 楚国内部的权臣虽然跟佛门不睦,但想的最多的就是坐收渔人之利。 若佛门失败,就趁机攻打虚弱的大荒。 若佛门成功,楚国吞并荒国以后,便是天下最强的国家,吞并晋燕指日可待,如此一来,即便被佛门压一头又如何? 全让他们美完了! 难怪法溪搞出这么强的动静,据楚国那边的探子说,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法溪硬扛着阵法,应是灭了几个宗师,光是战斗的余波,就将长安境内的房子震塌了三成。 这种层次的大战,早已超过了现有的认知。 神通境的强大,也足以让无数人见识到高手的恐怖。 那些心存侥幸之人,现在恐怕已经才重新掂量了。 毕竟佛门弟子实力碾压他们,即便佛门真的统一了人族王朝,他们到底会成为享福的老二,还是佛门的奴隶? 这和尚,还挺聪明! 小青眼中异彩连连,忽然开口问道:“和尚,你伤势怎么样了?” 法海感受着残破的身躯,勉强笑道:“应该无甚大事,若是好好调养,一个月应该能恢复。” “一个月不行,太久了!” 小青矢口拒绝,随后取出一把灵药凑了过去:“让姐姐给你喂药!” 法海大惊失色。 “施主不可!” “施主,出家人破不得色戒啊!” “施主!” “你还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啊!” “施,唔唔唔……” …… 长安。 某处不知名的茶楼,汇聚了楚国朝堂的权臣。 在过往很长的时间内,他们都是彼此看不顺眼的政敌,除非大朝会,否则绝不可能坐在一起。 今日,他们坐在一起了。 不但坐在一起了,而且分外安静,丝毫没有印象中的唇枪舌剑。 就连芈骅,也能安安静静地跟林辅相对而坐。 房间内沉寂了许久。 终于。 芈骅开口了:“前些日子那一战,大家都看到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感受到大战的惨烈吧? 那等天崩地裂场景,宗师以下的武者,尽皆伏地颤栗。 受伤倒是没有。 但恐怖的是,那发自内心的惊恐感,让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原来,免除国运束缚的佛门竟然这么强。 若真被他们一统人族王朝,那…… 芈骅看众人的反应,心中有了个大概:“与虎谋皮,非智者所谓,本公属意双方激战之时,我楚国精锐尽出,对佛门行使大义背刺!” 林辅眉头一跳,熊炬前不久刚给他说,可以通过跟晋国交战,强行争抢国库里的储粮。 断佛门粮路,他本已经觉得是天大的好事。 但现在,局面好像更好了。 大义背刺? 老夫第一个同意好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机灵鬼芈岚问道:“可是太后和陛下立了皇运之誓,若我们……” “蠢!我们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蠢的人!” 芈骅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了一眼:“誓是太后和陛下立的,兵是本公和瑛国公出的,这算哪门子违誓?你也活二十多年了,怎么连誓言的漏洞都找不明白?” 芈岚:“……” 7017k 第三百四十一章 芈天玑:我有一个必灭佛门的的方法 被芈骅讽刺了一通,芈岚表现万分难受。 当然,只是表面难受。 实际上他赢麻了! 他看向林辅问道:“林元帅,您怎么看?” 林辅轻轻哼了一声:“太后能不计前嫌,派我去送晋国一场胜仗,我自然要领这个情,只是希望到时,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勠力同心,驱逐佛门之前,莫要起了内讧才是。” 一席话,显然是对芈家不太信任。 芈骅不由生出一丝怒意:“事关大楚千年社稷,瑛国公竟然以为本公会热衷于内斗?若是这般不信本公,又何必坐在这里跟本公共谋忠君之事?” 忠君之事…… 听到这四个字,芈岚差点没绷住,幸好他受过训练,无论多好笑的事情都不会笑。 林辅也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如此,那长安公可敢与我立字据,若是违誓,人神共弃?” 芈骅开怀大笑:“有何不可?” …… 太后寝宫。 芈岚绘声绘色地把事情讲了一遍,笑得乐不可支:“芈骅老儿前脚刚说要找誓言漏洞,后脚就跟人立字据,结果林辅对字据检查了好几十遍,确认没有漏洞以后才签字。” 芈天玑脸上也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想不到法海和尚大闹长安以后,竟还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大巧不工,荒国那边有高人啊!” 芈岚捶了一下大腿:“就是家族忒目中无人,这么大的事情,不跟熊炬商量也就算了,就连小姑你也被晾在一边。” “这倒不用纠结!” 芈天玑摆手笑了笑:“世人皆道我垂帘听政太过霸道,但我是霸道太后还是提线木偶,难道我还不清楚?摘清楚关系也好,省得到时被誓言所累。” 皇运之誓可是国运的延伸,论迹不论心,容不得半点懈怠。 心中再多盘算都没问题。 可一旦有违背誓言的举动,就会受到极强的反噬。 芈骅目中无人,对她和熊炬来说是个好事。 反正她也有做傀儡的觉悟,到时两个公爵要出兵,自己指定要拼命阻止,不过一定会取得反效果。 一切……好像都好起来了。 只是…… 芈天玑叹了一口气:“唉……” 芈岚好奇道:“小姑,你为什么还要叹气啊?” 芈天玑愁眉不展:“只是我听说,佛门那边又来了三个神通境,一个元神境,也不知道荒国能不能顶得住?” “元神境!” 芈岚脸色有些苍白,他这个土狗活了二十多年,经常会想如果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突破宗师该有多好。 结果好家伙……一伙见了好几个神通境。 尤其是前几天,佛门不要钱一般遣出了一大票宗师,围攻一个神通境,结果被人杀了几个宗师还跑了。 这找谁说理去? 神通境已经强得离谱了,结果又冒出一个元神境! 芈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往后余生都不想努力了。 元神境得有多强? 荒国能顶得住么? 芈岚也有些绷不住了,甚至有了种为赵昊默哀的冲动。 忽然。 芈天玑神色严肃道:“大侄子,小姑要派你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只要这件事做成了,佛门必败!” 芈岚心头一跳:“这么厉害?我能做到么?” 芈天玑郑重点了点头:“只有你能做到!” 芈岚大受振奋,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对于芈天玑,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没想到在小姑心目中,自己竟然有如此重的分量。 这么强的佛门。 胜败却能被自己左右! 他激动道:“小姑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万死不辞!” 芈天玑深吸一口气。 芈岚的心也差点跳出嗓子眼。 明明只沉默了几息的时间,却让人感觉无比漫长。 终于,芈天玑开口了:“你大喊三句佛门必胜!” 芈岚愣了一下:“啊?” 芈天玑笑了:“你大喊三句佛门必胜,就算佛祖亲至,佛门也不可能会赢!” 芈岚:“???” 喊了三句“佛门必胜”后,芈岚一脸蛋疼地离开了。 芈天玑笑得花枝乱颤,自从进了佛门,她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 她看向镜子,虽然已经接近三十岁,容颜却依旧美艳动人。 只可惜…… 处在这个位置,注定被大势碾得粉身碎骨。 自己就是一个双方妥协的产物,无论谁最后得势,自己都不得好死。 当然,她能选择继续平衡,在双方之间拉扯。 但这个结局,她不想看到。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女的声音。 “太后,黄眉尊者求……” “不用求见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随后便有一个身材佝偻的和尚走了进来。 和尚眉毛发黄,颇有些獐头鼠目的感觉。 只不过身上的袈裟太过耀眼,还是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 黄眉尊者便是此次前来的元神境强者,也是小西天的仅次于掌教的强者。 他斜睨了芈天玑一眼:“孽徒,还不速来迎接?” 听到这话,宫外的太监和宫女全都脸色剧变。 竟然还有人敢对太后颐指气使? 芈天玑却神色淡然,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楚国对佛门门户大开,便是最好的迎接,黄眉师叔何出此言?” 黄眉哼了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佛门能入楚国,并且享受国运豁免,的确是芈天玑的首功。 哪怕辈分再高,他也不能对芈天玑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直接说道:“此次攻打荒国,后勤做好了么?” 芈天玑淡然道:“国库充足,随时应战!” 黄眉冷哼一声:“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 芈天玑笑道:“我与小皇帝共同拟了旨意,国库皆为佛门准备,非危国之情,任何人不准调用,师叔还不信我?” “如此便好!” 黄眉点了点头,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从战争用的天材地宝,到战后的地盘划分。 每个问题都得到让他满意的答复之后,他才心满意足离开。 等他离开以后,芈天玑脸上的笑容消散。 满嘴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 就连问问题都问不到重点上。 若不是上头有漫天诸佛,这些和尚之中,可堪大用的又有几个? 如果哪天真被这些和尚坐在高位上,必将成为天下苍生的浩劫! 芈天玑吐了一口气:“赵昊,我能做的都做了,就看你了!” 与此同时,芈岚正马不停蹄地赶往荒国。 带着佛门六位神通境和一位元神境的详细资料。 7017k 第三百四十二章 赵昊出手,剑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可如今到了五月,山寺的桃花也开始凋零了,随着一个个光头飘下山去。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倾巢出动。 春寒料峭一去不复返,太阳也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荒楚之间那片巨大的荒原,远看波光粼粼。 凑近一看,全是闪闪反光的光头。 十几万的光头,并未有一人骑乘战马,但法术的加持下一个个脚力快得出奇,若不是为了跟楚国的后勤兵力保持一致,穿越荒原恐怕连一天的时间都不需要。 这一战,他们势在必得,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 速度慢点就慢点吧! …… 荒国,禹城。 城墙上满满都是浇筑的铁水,箭楼箭塔也早已加高加固。 从荒魏融合的那一天,这项工程就已经开始了,一联排本来不大不小的城池,现在都已经成为雄城级别。 横跨魏齐两地,连通着落日峡谷和七斧岭,形成了一条钢铁防线。 若是没有佛门,这条防线足以挡得住任何强国的进攻。 即便现在的情况,它也能成为佛门最大的阻碍。 城墙上下,无数将士严阵以待。 赵昊身披一身金甲,静静地坐在城楼上,禹城处于防线最关键的地方,佛门想要冲破防线,除了落日峡谷和七斧岭以外,禹城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落日峡谷和七斧岭那种绞肉机,佛门法术的优势会降到最低,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可能这么选的。 所以,禹城必将成为战况最激烈的地方。 佛门平均修为太高,荒国这边稍有不慎就会被撕开口子,到时肯定会对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这种结果赵昊不能接受,所以他要在这里亲自督战,鼓舞所有将士的士气。 洛水戳了戳赵昊的后背:“你这一身太显眼的,会成为靶子的,真的不要换一身么?” 赵昊笑嘿嘿道:“这不是有好洛水保护我么?若我连你都不信任,是不是太渣了?” 洛水别过头切了一声,表示不停他的花言巧语。 可别过去了一会儿,没等到赵昊的下文,她又转过头问了一句:“你真那么信任我?” 赵昊一脸笑意:“昂!” “哦!” 洛水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一直扥着的脸,神情却舒缓了许多,嘴角也忍不住轻轻扬起。 正在这时。 “报……” 一个身影飞快地跃上城楼,冲赵昊行了一个军礼。 赵昊眼皮一跳:“说!” 斥候朗声说道:“佛门十万兵力,外加楚国三十万后勤兵,在荒原中已经行进过半,最迟明日傍晚就能抵达第一条防线。” “好!再探!” 赵昊精神有些振奋,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这种感觉就像是参加高考,虽然有些紧张,但等待考试的感觉更加焦虑难熬。 来了好了! “遵命!” 探子直接跳下来城楼,纵身跃上战马,一骑绝尘朝荒原赶去。 赵昊遥遥地望着楚国的方向,兴奋地直搓手。 洛水好奇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打仗,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赵昊撇嘴:“废话!我以前打的都是碾压局,虽说全都仰仗我聪明的头脑和强大的个人魅力,但碾压局就是特娘的不激情!这次胜负未知,我当然兴奋啊!” 洛水:“奥……” 赵昊灌了一口凉茶:“我倒是希望那些秃驴能早点来。” 洛水神色一变:“已经来了!” 赵昊愣了一下:“啥玩意儿?” 洛水没有说话,神色戒备指向远处。 赵昊循声望去,果然发现远处有三点亮芒,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亮芒很快就到了城墙下,竟然是三个秃子。 一瞬间,城墙上的弓手纷纷张弓如满月,只待赵昊一声令下,就会放箭射杀。 为首的和尚抬起头,微微笑道:“赵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贵国该不会这种礼仪都不懂吧?” 赵昊眯了眯眼,已经从这僧人獐头鼠目的五官和黄色的眉毛分辨出了这人的身份。 黄眉! 佛门此次出兵的唯一一个元神境高手。 星子已经黑得发亮,不过是残缺的,应该是个傀儡或者分身。 这么重的杀气,你管这叫来使? 不过他还是笑道:“既然是来谈判的大师,还请上楼一叙!” “阿弥陀佛!” 黄眉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便与另外两个僧人纵身一跃。 然后…… 跳了大概一丈多高,又落回了地面上。 黄眉:“……” 另外两个和尚:“……” 城墙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黄眉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城池,竟然布有禁飞阵法,看来那琅嬛玉洞的假母猴,已经把所有的家产都交给了荒国。 到时若是攻城,佛门宗师多的优势,将会被大大削弱。 赵昊居高临下,盛情夸赞道:“大师好脚力,不过我这城墙有五丈高,想要跳上来恐怕不太行。来人啊,给大师放云梯!” 话音刚落,便有云梯从城楼上甩了下来。 黄眉瞅着云梯,神色有些纠结。 身为元神境的他,平时岂会被一个小小的禁飞阵法困住? 可他又不能轻易放开修为,不然必会被国运倾轧。 只是……爬云梯? 岂不是很损我高僧的形象? 可不爬云梯,又上不去…… 一个光头做出了请的手势:“师祖先爬!” 黄眉咬了咬牙,还是顺着云梯爬了上去。 落地以后,就看到了那个身穿金甲的青年,正散漫地打量着自己,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大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黄眉微微一笑:“老衲此行,有意消弭战火,为荒楚两国的百姓谋福祉!” 赵昊鼻子喷了一口气,阴阳怪气道:“哦?让我猜猜,大师消弭战火的方式,该不会想要让我们荒国交城投降吧?” 这态度让黄眉极为不爽。 自从入了神通境,所有人都对老衲无比尊敬,这个劳什子人族君主,见到老衲不下跪行礼也就算了,连一点礼节也不守,还敢对老衲阴阳怪气? 真是岂有此理! 他脸色阴沉:“荒政残暴,连灭两国,早已天怒人怨,老衲劝施主不要不知好歹,不然……” 这番威胁,发自内心。 这人族君主也不过如此,竟然托大到让老衲近身。 虽然只是分身,但隔绝与本体之间的联系之后,完全能够不计后果,一刻钟内发挥神通境的实力。 这么近的距离,杀一个人族君主,再轻松不过。 赵昊被气笑了:“你们这些和尚的屎,是从脑袋里通过嘴喷出来的么?啥水平啊都敢来当外交官?芈岚那货要是看到了,不得被你们气得当场辞职?” “找死!” 黄眉脸色愈发难看,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衲不客气了。 “偷袭!” 黄眉暗吼一声,澄澈的空气中,便凭空凝结了漫天黄沙。 旋即祭出一柄降魔杵,悍然砸向赵昊的脑袋。 这一击,他胸有成竹。 然而。 “轰!” 一尊青绿色的玺印凭空祭出,周围空间一阵扭曲,降魔杵竟然凭空变了一个方向朝黄眉袭来。 黄眉脸色大变,险之又险地接住降魔杵。 但与此同时,让人窒息的国运,如潮水一般向他倾轧而来。 赵昊面色有些苍白,强行把口中鲜血咽下,声音洪亮响彻全城:“看见没有,佛门里面都这些狗东西,若让他们统御人族,便是天大的灾难。 不过既然这秃驴敢来,朕就杀一个秃瓢,给大家攒攒劲儿!” 黄眉顿时大惊。 因为他在赵昊身上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 他预料到了传国玉玺能帮赵昊挡下一击,但不是说……赵昊只是一个刚踏入修炼一途四年不到的普通人么? 就算有再多的资源,堆到宗师也顶天了吧? 为何他身上的气势,连老衲都心生不安? 此刻。 赵昊一身金甲,国运裹挟着他积攒三年多的文气,疯狂催动剑胆文星。 无数剑气,凭空凝结。 “剑来!” 7017k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元神境,就这? 一波“剑来”,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黄眉预想过很多结果,就是没想到赵昊会亲自出手。 就连荒国的将士也懵了,没想到自家陛下竟还是个高手。 漫天剑雨,并未有实质,但在众人眼中,每一柄都是锋芒毕露的神兵,就这么遥遥对立着,便能让人感觉到彻骨冰寒。 黄眉后背情不自禁绷直,哪怕只是一个分身,他也是全场修为最高的人,最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剑雨的恐怖。 便更是心中骇然不止。 人族王朝之中,为何会有这种实力的人? 哪怕寻常宗师,全力一击也未必比得过其中一柄剑吧! 而这样的剑,却足足有上万道。 剑雨悬空,密密麻麻犹如黑云压城。 他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随他而来的两个宗师级和尚,更是面色惨白,连呼吸都不是那么畅快了。 赵昊凌空而立,看着黄眉忌惮无比的模样,心中无比兴奋,就连双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仅仅一个分身,而且是逃不过国运压制的分身,只要他不愿意,这秃驴分身就绝对不可能近身。 但他还是放黄眉上城楼了。 因为他笃定这个和尚想要动手。 现在军中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兵力不够,因为现在仅从兵力而言,荒国足以媲美曾经一半的大汉神朝,而且也摸索出了新的国运的使用方法,战力来说,就算不如佛门,也绝对不是被碾压的那种劣势。 真正的问题,其实是来自于将士对宗师大军,已经神通境和元神境高手的恐惧。 他们仍有士气,但士气再高,没有切实的战绩,也绝对克服不了这种恐惧。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宗师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所以,赵昊要替他们打破这种恐惧。 最好的方法,就是当场格杀一个神通境,如果是元神境的分身,那就更好不过。 当然,正常的一对一,他绝对不是黄眉的对手,分身也不行。 但剑胆文星觉醒了三年多,荒国新朝之后,他的诗集又成了百姓心中的经典,再加上魏齐两地又出现了不少新粉,积攒下来的剑气已经茫茫多了。 这次,仅仅一次,他就抽调了一半。 深藏修为这么多年,这回他要装一波大的! 必杀黄眉! “剑来!” 随着他轻描淡写的一声,黑云崩散,剑雨倾盆而落。 赵昊看向身侧严阵以待的洛水,指着另外两个和尚道:“你去拦着他们就行!” 洛水眉头微皱,神情略微有些担忧。 赵昊笑道:“放心,一个秃驴而已,看我轻取他的光头!” 洛水想了想,现在这种处境,赵昊的确没必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应了一声便直接擎剑冲去。 见赵昊竟然要跟自己单挑,黄眉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整片大陆,能与老衲交手的没有几人。 区区一个凡人小子,竟想独斩老衲头颅? 真是岂有此理! 漫天剑雨袭来,黄眉却昂然不惧,轻念一声阿弥陀佛,便有一团虚影凭空凝结。 这虚影,是一只眼睛。 珈蓝佛瞳! 目之所及,连时间都仿佛凝滞了起来,近半剑雨如入泥潭,变得异常迟缓。 另外一半却无法阻止,但他却丝毫没有硬扛的打算。 反而直接腾空而上,手持降魔杵腾空而起,朝赵昊奔去。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用一个分身换赵昊的命。 而且现在国运已经碾压过来了。 分身必死! 这个叫赵昊的,一定想不到自己是分身,而且要给他换命! 果然,他从赵昊脸上看到了惊讶和恐惧。 “给老衲死!” 降魔杵重重砸向赵昊的脑袋,传国玉玺能够化解法术,却化解不了实体攻击。 很不巧,佛门功法最恐怖的就是炼体。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赵昊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嘲弄。 不妙! 这个孽障还有后手! 黄眉心中一惊,刚生出这个念头,就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传来一阵刺痛。 迅猛的攻势凭空阻滞,身躯剧烈颤抖,就连手中的降魔杵都差点脱手而出。 国运!? 而且是国运入体形成的死气倒刺! 黄眉不由心中骇然,不是说被国运侵蚀以后才会有这种情况么?现在究竟怎么回事? 赵昊不由嗤笑一声。 刚才不是很吊么,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他微微一笑,声音传遍了城池内外:“黄眉大师,你怎么不打了?是不是佛门最近看得严,没找到机会偷吃肉啊!” 此话一出,城墙上下的将士顿时一阵哄笑。 刚才他们万箭齐发,却连黄眉的护身的法力屏障都攻不破,本来一个个心惊胆战,却没想到陛下施展了不知道什么神通,竟然轻易地挡住了黄眉的攻势。 岂能不士气大振? 黄眉全身冷汗直流,一狠心全身佛光大作,死气倒刺竟然全被他逼出。 虽说这手段让他措手不及,但想必赵昊只能用一次吧! 国运碾压之下,他分身估计只能存在一刻钟的时间,但已经足够了! 再接老衲一杵! “好杵!” 赵昊微微一笑,从木镯里摸出了一把长剑,这是他在鹿芊芊那里,悄悄凿下来了一块青铜锈块儿,然后交给荒国最强的工匠,辅以各种名贵的材料炼成的。 虽算不得六国之内最强兵刃,但内含辘轳剑的气息,却能够引动国运,比起曾经的破天戟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要装一波大的,那就拼了。 他直接擎剑迎上,一剑一杵悍然相撞。 他只觉虎口巨震,强横的力道顺着剑柄传来,让他只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但好在今天他穿了特制的内甲,再加上从枯荣文星上面调取的生气,至少从表面上他看不出来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足够硬撼黄眉。 而是…… 黄眉倒飞而去,因为剧痛神色狰狞不已,又是死气倒刺!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法力忽然停滞,势大力沉的一击,威力凭空削减了九成! 他瞪着赵昊,目眦欲裂:“你耍阴招!” “你在狗叫什么?” 赵昊笑嘻嘻地拢了一下头发:“大师!你们佛门众人这么输不起么?打不赢就说我耍阴招,承认我这个人族君王优秀,就那么难么?” 黄眉:“???”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人族将士,只见他们一个个兴奋得双眼冒光。 他就算再蠢也看出来了,赵昊是想把自己当成士气的磨刀石! 真是岂有此理! 黄眉要气死了,现在国运倾轧越来越严重,赵昊的阴招也让他完全放不开手脚,这可如何是好? 他想不到办法。 只能硬拼! 他再次擎杵而上,不出意外又是一阵剧痛。 但这次他早有预料,这一击的威力只被削弱了八成。 “铿!” 赵昊倒飞出去三四仗,强行咽下一口鲜血,但神色依旧云淡风轻:“大师,继续!” 黄眉已经是抖若善康,却还是咬牙迎了上去,拼尽全力未必不能取赵昊狗命。 然而…… “铿!” “铿!” “铿!” 两人硬撼了一记又一记,赵昊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能够谈笑风生,甚至有空还会冲城墙挥挥手,就跟粉丝见面会一样。 而洛水也在剑雨的协助之下,把另外两个和尚宰了。 城墙上下观战的将士的紧张感也彻底消去。 佛门?神通境?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这一幕幕落在黄眉眼中,让他五内俱焚。 他是世间少有的元神境,哪怕分身在神通境中也是佼佼者。 但在国运压制和赵昊的阴招下…… 菜得像个宗师! 他看向自己的肉身,已经开始一阵阵幻灭,分身已经耗光了所有法力,而且受了很重的伤,离消散已经不远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动防守的赵昊,头一次主动擎剑冲来,双眼之中杀意盈满。 黄眉自知大势已去,只能放出最后的狠话:“孽障,日后我定杀你!” “切!” 赵昊冷哼一声,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趁着他意识还没消散的时候,攥住他的头颅,冲城墙上的将士晃了晃。 “佛门高僧?元神境?就这?” “大荒将士们看好,以后砍秃瓢的时候,好好学学朕!” “你们也莫要心急,过几天,有十几个光头能给你们砍!” 一时间,禹城山呼海啸。 黄眉分身被斩下的头颅,也流出两行血泪。 …… 僧兵行伍。 佛辇之中。 一直闭目打坐的黄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望向禹城的方向,双目赤红。 犹如被鸡啄了腚的黄鼠狼。 7017k 第三百四十四章 荒国大炮,轰懵佛门 黄眉突然吐血,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度厄赶紧凑了过来:“师叔,您没事吧!” 他神色紧张,因为看得出来黄眉伤势相当严重,那么只存在一个解释:那就是黄眉的分身已经消陨了。 对于黄眉派出分身去袭杀赵昊的事情,度厄作为佛门高层是十分清楚的。 谁都不能保证计划一定成功,所以只是试一试。 只要赵昊稍微托大一点,给了黄眉分身近身的机会,就有很大可能把他击杀当场。 如果找不到近身的机会,探探他们的虚实就直接离开,谅他们也拦不住。 现在,黄眉的分身应该是消陨了。 说明他找到了动手的机会,这么说…… 度厄大喜:“师叔,难到已经杀掉赵昊了?” 黄眉:“滚!” 度厄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擦了擦嘴角的血,又低着头返了回来,低声问道:“师叔,究竟发生何事了?” 黄眉喘了许久,气息才平复下来,沉声说道:“赵昊有宗师修为在身,外加传国玉玺与秘法,战力可比肩神通境!” “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悚然一惊,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原以为宗师境已经是人族王朝的巅峰境界,可法溪和赵昊接连打破了这个固有认知。 如果说,赵昊是靠着传国玉玺和秘法的加持。 那法溪又怎么解释? 他们本来想着,自己面对的不过是宗师不到十人,高端战力一个都没有的人族军队,几乎是必胜的局面。 可现在…… 黄眉目光阴沉:“不过秘法毕竟是秘法,这种手段他断然使用不了几次,正面战场依旧是我们优势!” 听到这话,众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黄眉眉头微皱:“前方的局势如何?” 度厄连忙答道:“禀师叔,据探子报,荒国防线收缩,在落日峡谷与七斧岭之间打造了一道钢铁防线,中间数城都建造了禁飞法阵,恐怕比较难啃。 防线之前,还有四城遥遥相望,城中百姓皆已撤离,但仍然留下一批驻军,约莫每城都有三千人左右。” “三千?” 黄眉眉毛微微皱起:“三千人族士兵够干什么,莫非是为了拖延我么脚步?这四城能绕过去么?” 度厄摇头:“恐怕不能,这些年我研究了不少人族的兵法,书上说绕城会导致后勤部队被切割,想要稳扎稳打,就必须把这四座城给攻下来。” “人族兵法真麻烦!” 黄眉扫了一眼身后,看到乌泱乌泱的佛门弟子,不由有些心烦。 这些修为没到宗师的弟子,一个个都是肉体凡胎,除了实力强点跟人族士兵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才会被所谓的后勤拖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脱这肮脏的皮囊! 黄眉脸色阴沉:“既然这样,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这四座人族城池给我打下来!” “是!” 度厄微微一笑,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三天时间,其实也就两天,因为赶到还需要一天。 不过时间已经足够了,那些人族守军,不过只有三千之数,哪怕都是精锐,平均最多也就是四品的水平。 而自己这边,修为最低的都不止这个数。 两天。 简直就是在侮辱人。 度厄苦啊,他在人族王朝受太多委屈了,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焉有不兴奋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师叔!弟子定不辱使命!” 黄眉摆了摆手:“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便闭起眼开始打坐。 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与分身的切割,按道理说并不会受太重的伤,之所以受内伤这么严重,归根结底还是气的。 那个人族小子,明明是靠阴招把自己拖垮的,但在外人看来,情况却是他的所有攻势都被赵昊挡了下来,赵昊却只攻了一招,就斩下了自己的头颅。 受不了这个气! 他要好好养伤,等下次找到机会,亲手敲碎赵昊的脑袋。 三息之后,他进入了入定状态,只等度厄攻下城池的好消息。 …… 不知过了多久。 “轰!” “轰!”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黄眉猛得睁开眼睛,神情之中满是骇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前线的方向。 目之所及,一缕缕浓烟冒出。 他飞快闭上眼睛,神识朝战场上蔓延过去,却看到了让人惊骇的一幕。 城下土地满目疮痍,地上是一个个焦黑的土坑,土坑周围,一个个佛门弟子被炸得浑身黢黑。 虽然没有受致命伤,但灼伤和刮伤,仍然让他们狼狈不堪,一些处于爆炸中心的低阶弟子,甚至被震得口鼻出血。 城墙之上,架着一个个筒状物,没发出一声闷响,就会喷出一颗黑黢黢的铁球。 铁球落地,便会发出火光,化作漫天铁屑炸开,威力顶得上好几个人族弓手的齐射。 对于普遍修为三品以上的佛门弟子来说,这些铁球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 可这一连串的爆炸声,却让所有人都炸得头脑发懵,甚至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凝结佛门法术。 任谁都没有想到。 他们居然被炮仗炸了! 场面一度失控了许久,佛门弟子硬攻了两天两夜,硬是没有办法攻入城墙十丈的距离。 哪怕宗师大军出手,在如此密集的轰炸之下,也最多做到顶着法力屏障,护住身后的弟子。 甚至到最后,也是城墙上停止炮火以后,他们才能冲上城墙。 只是刚冲上城墙,城门直接从里面打开了。 三千将士,齐齐出门投降。 平均修为还不到七品。 佛门弟子无一阵亡,却有三成以上受了不轻的伤,他们打赢了,却一个个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眉也懵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三千人族守军,居然能拖住佛门大军这么久。 荒国不仅有媲美神通境的战力,还有如此强横的炮火压制,虽然在黄眉眼中,这些只能拖住自己佛门进攻的脚步,依旧不能左右战争的胜负。 但……谁能保证荒国没有别的后手? 这下,就连黄眉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个时候,度厄押着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进了营帐:“师叔,这个便是城中守将!” 守将看起来很年轻,真气也只有五品的强度,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黄眉,眼神中没有一丝惧怕的神色:“荒将陈冲,见过黄眉大师!” 黄眉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 陈冲就直接开口道:“我们陛下让我转告大师,他的手段还有很多,这次烟火只是送给诸位的见面礼。我们陛下还说,建议你们不要杀俘虏。 因为只要你们动手,你们杀降的消息就会传到燕晋楚三国,影响你们佛门的威严。 我们荒国大军听到以后,后面的交手中,也会拼死反抗,影响你们进攻我们。” 黄眉:“吭哧吭哧!” 打了这么久。 双方无一阵亡。 却差点给他气出内伤。 7017k 第三百四十五章 现在送炮也不晚吧 三日之后,佛门十万僧兵终于到达了禹城城下。 但却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在十里之外驻扎了下来。 赵昊依旧是坐在城楼,不过没有像上次身穿金甲,而是一身便服,优哉游哉地泡着茶。 准确说,是等人给他沏茶。 宁婉梨沏了一杯花茶,用嘴唇试了试温度,递给他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埋怨的笑:“你整日穿着这些在城楼上喝茶,就不怕佛门那边一个法术砸过来?” 赵昊切了一声,指着天上的太阳:“看看现在才刚刚午时,他们就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明显对我们有所忌惮。我越是毫无防备地坐在在这里,他们就越是不敢来攻打。你信不信,若是我光着腚冲着他们的方向,十天之内他们都不敢攻城。” 宁婉梨啐了一口:“都当君王的人了,地痞的性子一点都没改。” 不过想想也是,自古行军打仗,就没有上午安营扎寨的道理。 这些和尚这么干,充分说明了一点:他们在忌惮! 忌惮不是怕,能顶着那么密集的炮火,在无一阵亡的情况下攻下四城,足以说明他们的实力强横,荒国军队基本没有跟他们正面冲杀的资格。 但赵昊上次展现的实力,和这次的炮火轰击,已经让他们不得不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赵昊手里有没有更多的东西,所以才会犹犹豫豫,踟蹰不前。 只是…… 宁婉梨有些不解:“谨慎也不是不对,但他们就没有想过,这样会影响士气么?感觉就像头一次打仗一样,而且还是从未看过兵法的新手。” 赵昊嗤笑了一声:“他们懂个篮子的士气!这些和尚整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认为宗师以下皆蝼蚁,如果没有国运的限制,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人族的兵法,也配入他们的法眼? 本来楚国军队里面,有一条佛门的舔狗,听说佛门要出兵打仗,主动找上门来,说自己以前有过多么辉煌的战绩,想要当僧兵当参谋,结果被度厄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宁婉梨也听愣住了,嘴角抿了抿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从她跟佛门有接触开始,她就对这些佛门中人有些了解,知道他们的傲慢是刻入骨子里的。 在齐国的地界,佛门的势力并不是那么强,所以还会对皇权虚与委蛇。 却没想到他们在楚国,取得主导权之后,竟然狂到了这个地步。 突出一个目中无人。 对行军打仗一点了解都没有,却摈弃人族优秀将领于门外。 怎么说呢……算是为荒国做了一件大好事。 宁婉梨笑了笑:“若他们与芈家或者保皇派其中一家交好,不论带兵的是芈骅还是林辅,现在我们估计已经打得焦头烂额了。” 赵昊嘿嘿一笑:“这两个老同志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带兵?真要让他们带兵,这些佛门大爷的老脸往哪搁?” 宁婉梨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这套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把戏能玩多久?” 作为现在荒国的财政大臣,她很清楚,赵昊除了炮火以外,在正面战场上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后手了, 至于荒国的火药储备…… 光是前线陷落的四城,就消耗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储量,如果佛门立刻猛攻的话,炮火其实维持不了多久。不过荒齐融合以后,发现了齐地有一处新的硝石矿,就在十天前刚刚开始着手于开采。 只要拖到第一批新火药运过来,炮火的压制就能一直存在。 当然…… 炮火最多也只能提供压制的作用,并不能对他们形成实质性的打击,原因就是从四品突破三品时肉身强度会有质的提升。 硬仗是不可避免的! 赵昊伸出手:“我赌……他们第一次实质意义上的攻城,至少也在十五天以后。” 宁婉梨有些诧异:“这么久?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威慑力了?” 赵昊切了一声:“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宁婉梨被他训了一句,眉头当即就拧了起来:“行!我就是见识短!你们荒国大炮明明两年前就有了,齐魏交战的时候,你却只给了我一堆破铜烂铁,你说说这个账怎么算?” 赵昊的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账不能这么算啊!” 宁婉梨哼了一声:“那应该怎么算?” “那个时候咱们还不是一家,炮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说送就送对吧?” 赵昊眼见她一副心碎的样子,赶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现在送炮也不晚吧?” 宁婉梨俏脸红了一下,啐了一口道:“不太合适吧?” 赵昊面色沉痛:“你好不容易来探班一天,这日子怎么能不好好珍惜?情况你也看见了,说不定我哪天就战死沙场了,肘!跟我进屋!”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轻轻应了一声:“嗯……” …… 事情的确如赵昊所料。 佛门前几日,只是试探性地进攻了几次,被炮火轰了一通就偃旗息鼓了。 在外面蹭了十几天,愣是一次都没来真的。 终于等到了第十六天,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全部宗师出动,组织了第一次攻城,为了降低伤亡,宗师齐齐出动,防御阵法从一开始就架了起来,硬是顶住了炮火的轰击。 就这么顶着,也没贸然攻城墙。 他们好像想明白了,就是要耗费荒国的炮火储量。 而荒国,也给了他们最高的礼遇墙头大炮火力全开,虽然很难轰破法阵,却也能扰乱法阵出现防守薄弱点,由精锐弓手趁机点射,一场战役下来,竟然真的点死了不少三品左右的和尚。 一天硝烟下来,佛门差不多阵亡了一千多低修为的弟子,颇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役究竟有多么惨烈。 从头到尾都消耗法力抵挡炮火,即便佛门弟子修为再强,也有些遭不住,晚上休兵的时候只觉得筋疲力竭。 却不曾想,到了晚上,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堆荒国骑兵,疯狂骚扰他们的营地,仗着速度优势以及法宝防护,扰得他们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虽然宗师出手留下来了不少,但对于荒军整体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损失。 第二天,佛门还没有修整过来,于是休战一天。 然后这天晚上,骑兵也没来碰硬茬子。 第三天,继续攻城。 这样的循环,硬生生地持续了一个月,拖得佛门僧兵叫苦不迭。 直到有一天,荒国的炮火忽然弱了很多。 度厄心中大喜,憋屈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第一次大吼出声:“他们没有炮仗了,放下防御,攻城!” 于是。 第一场硬仗,正式打响。 7017k 第三百五十六章 贺繁献祭,诱敌深入 接下来的一个月,禹城内外黯淡无光。 自从第一个和尚摸到城墙开始,荒国军队就开启了换命模式,毒攻火攻朝城墙下倒铁水,无所不用其极。 城外策应的骑兵也悍不畏死地冲了出来,整座城仿佛都成了绞肉机。 一个月的时间。 荒国军队阵亡了七万五千多人,佛门那边也阵亡了一万多人,这里面大多都归功于某天忽然有一批炮火到位,恰巧那次他们放开防御全力攻城。 炮火轰懵他们的同时,城墙上的弓手精准点杀。 可即便如此,佛门依旧取得了一比七的战损比,足以见得境界的压制在战争中多么可怕,哪怕他们是攻城的一方,也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战绩。 仅从数量来看,如果这么换命下去,能赢的会是荒国,毕竟佛门总共才十万僧兵,荒国却有两百多万大军,但事情也不是这么算的。 佛门损失了一万多不假,但这些绝大多数都是三品两品的和尚,真正的高端战力,除了被轰得鬼迷日眼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反倒是荒国这边,为了守住城池,必须要跟佛门换命,阵亡的七万多人当中,有三分之一都是精锐骑兵。 赵昊心在滴血。 转眼之间,日薄西山。 持续一天的战火终于暂时偃旗息鼓,一个月的时间下来,曾经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雄城禹城已经被轰得破烂不堪,城墙不知道被铁水浇筑了多少次,凭空厚了好大一圈。 可即便如此,上面也布满了佛门弟子的指印。 大力金刚指,着实是徒手攀岩的神技。 军机大营中,伤员无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伤员太多,这里都被安放起了伤兵。 赵昊蓬头垢面,疯狂催动着枯荣文星,将生机渡入到伤员体内。 不得不说,禹城能坚持到这个时间没被攻破,枯荣文星立血功,因为战场上死的人并不是生机枯竭而死,这些逸散的生机就便宜了赵昊,每天休战的时候,都会救治无数的伤员,始终保持精锐战力在一个稳定的水平。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有些顶不住了。 白天在城墙上用镇魂钉扎人,晚上就救治伤员,这丫的就算是铁打的身躯也顶不住啊! “呼!” 渡完最后一丝生机,赵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帐帘被掀开了。 贺啖身穿血袍,匆匆走了进来:“陛下!酒和青霉已经不够用了,医师也有好几个累晕了过去!” 酒和青霉,就是赵昊这些年搞出来的酒精和粗提青霉素,虽然工艺有些粗糙,而且还有过敏的情况,但能救过来的人,比过敏死的人要高出三四十倍。 只是谁都没想到,荒国这边的消耗量竟然这么大。 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库存就已经见底了。 赵昊揉了揉脑袋:“我已经催了,新一批估计三天后才能送达!” 贺啖松了口气:“那就好!” 如果再晚一段时间,营中肯定会出现大面积的伤亡,所幸现在荒国内部极为团结,尽管距离赵昊口中的“举国工业体系”还差很远,但现在的效率已经让无数人瞠目结舌。 算算时间,下一批炮火应该也快到了。 再加上酒和青霉,现在的局势还能再稳十五天。 只是十五天以后该怎么办…… 贺啖没想过,也没心思想。 说实话,这一个多月他自己都过得像做梦一样,当着十多万平均修为二品以上精锐的面守城,这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别管最终胜负如何。 都不影响他牛逼坏了,七老八十了,都能打这么激情的仗,先叉会腰。 只不过这身体,也有些扛不住了,每天都处于真气耗尽的状态,哪怕这场仗能全身而退,他也得折寿五年。 赵昊挣扎地站起身,拽着贺啖就朝外面走:“老贺,走!陪我抽一根!” “哎!” 贺啖跟赵昊出了门,一路溜上了城楼,坐在城墙上,远远地望着佛门的营寨。 赵昊从木镯里摸出两根烟,递给贺啖了一根,随后打了一个响指,指尖便搓出了一团火苗,给两人都点上。 “嘶……呼……” “嘶……呼……” 一老一少大喇喇地坐在城墙上,舒服地抽了一口。 贺啖感受着口鼻间的余香,心道这香烟真是一个好东西,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竟然从异族以前的领地中引进了这种植物,而且还点着抽。 别说,疲惫压抑的时候来上一根,还真的有点给劲儿,现在军队中不少将士都喜欢抽。 大家吃肉太多都已经不稀罕了,军中的奖赏也干脆把肉撤了下来,换成了这种香烟。 但凡是晚上在营帐外抽烟的,都会被其他将士投来羡慕敬佩的目光,因为这种人指定是有军功的。 不过…… 贺啖疑惑道:“陛下,你不是不抽么?” 赵昊朝城墙下啐了一口唾沫:“老子也不想抽,关键这仗打得也太窝火了!” 本来想着有国运加持,再加上军队数量的优势,不会打得这么狼狈,毕竟现在荒国已经达成半壁汉室了。 但事实证明,半壁只能是半壁,国运的确强,能把军队的平均真实战力提高足足一品。 荒国这边的宗师,实力仿佛都触摸到了神通境的边缘,在战场上神勇无比。 而且宗师一品之间的壁垒也不是那么明显了,荒国这边一品二品的高手,都能对佛门的宗师造成威胁。 可他们一品二品高手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佛门的积累,实在太过恐怖。 贺啖瞅着他蓬头垢面的样子,不由有些感慨:“以前我一直想跟镇国公交手,只是楚国的压力太大,我们贺家一直都在楚魏边界。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进攻西陇关,镇国公不一定守得住。 但现在想想,还是太过托大了,镇国公和何家两位宗师级大将交手,战场上每处都能以弱胜强,换作是我守佛门僧兵,却打得如此狼狈……啧啧!” 赵昊呲牙一笑:“老贺,说出来不怕你生气,真要同等兵力打起来,你跟我爷爷的胜率一九开。” 贺啖也不懊恼:“我自然是信的,陛下忍辱负重十七年,纨绔的日子也过了十七年,上位之后却依旧能保持如此强悍的意志,足以见得赵家家教何等优良,我自愧不如!” 这点他倒是没有夸大,这些天赵昊的表现全军上下都看在眼中,每天都是城墙和伤兵营连轴转,表现得跟铁人一样,这也是荒军明明损失如此惨重,却依旧士气高涨的原因之一。 若说以前,贺啖对赵昊尊敬,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贤明的君主。 但现在…… 这个年轻人真特娘的是个猛人! 我贺啖服了! 赵昊噎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爷爷没教过我忍辱负重,他是真把我当废物养的。” 贺啖:“……” 他也有些迷糊,烟也顾不得抽了:“那陛下,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十七年是怎么保持你的心性和志向的?” 赵昊咧了咧嘴:“老子有个屁的心性和志向,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我特娘的也想整天听曲儿逛青楼,但我老丈人非要杀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扶妻上位啊! 上了位以后呢?九州鼎他妈的道德绑架我,魏国还特娘的要搞我们,我总不能搞到皇位以后,对百姓摆烂吧?那特娘的只能打啊,结果融了魏国跟齐国,这群和尚又找过来了。你说人生操蛋不操蛋!” 贺啖:“……” 赵昊冲佛门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有时候我真特么的想我爹跟我爷爷,要是他们在,锤死这群狗日的!” 贺啖笑着摇了摇头,任眼前的人再贤明再铁人,终究还保有着一丝少年心性。 说起来,还真有些羡慕。 也不知道荒国能不能顶住这一次,让以后的年轻人也能这么意气风发。 他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如果继续这么拖下去,恐怕城破是迟早的事情,下一段计划可以开始了!” 赵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可以!再拖就是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了,你安排的降将怎么样了?” 贺啖面色严肃:“随时可以送死!” 赵昊问道:“谁?” 贺啖咬牙:“贺繁!” 赵昊惊了一下:“用不着这么拼吧?这可是你亲儿子,还是宗师,我可不保证佛门最后不杀降啊!” 贺啖也是双眼发红:“既然是要诱敌深入,不下血本是不可能的。陛下莫要踌躇,这是贺繁自己的选择,他说虽然他也突破宗师了,却没有一场拿得出手的战绩。这次,他要赚一波大的!” 赵昊深吸一口气:“准了!” …… 当日午夜。 一队精锐骑兵冲进了佛门大营,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闯进伤兵营,斩杀了上千重伤的僧兵。 佛门大怒,当即杖毙了骑兵中的九成,并且对荒将贺繁用佛门秘术拷问了三天三夜。 终于,贺繁精神崩溃,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荒国国运之基藏于大荒旧都,具体位置就在皇宫地底,赵昊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特意留了一半荒旧臣留守旧都,而守城之战从头到尾没有出现的宗师凌无昼,也在驻守这个地方。 7017k 第三百五十七章 度厄:我要荒国皈依我佛! 贺繁的话,在整个佛门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从贺繁嘴里套出了如此重磅的消息。 这下,所有人都兴奋了。 黄眉兴奋得面色潮红:“这是个好机会啊,若是毁了他们的国运之基,他们军队的战力就会大幅降低,失去了国运的支持,我倒是想要看看那个黄口小儿还有什么招数。” 虽然这些天他都没有什么表示,每天就是听听战报,打打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正常和尚。 但是菩萨都不知道他有多难过。 作为天地间少有的元神境高手,在所有的自己的注视下,第一次出手就是派分身去刺杀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连人家的毫毛都没有伤到。 丢人啊! 这些天他没有怎么说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感觉太丢人了,想等到自己出马打一场胜仗以后再挥斥方遒。 机会这不是来了么? 其他僧人也纷纷表示可行,这些天他们打得实在太难受了。 一开始被炮火压制的时候就难受,好不容易熬尽了所有炮火,他们以为马上要翻身碾压荒国城池的时候,结果又遭遇了极为硬气的反抗,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修为这么低的蝼蚁们,竟然能做到这般。 都是国运撑的腰,如果没有国运,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唯独度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师叔,这会不会是荒国的奸计?” 黄眉笑着摆了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个叫贺繁施主已经精神崩溃,就连灵台也接近消融,即便康复也会跌落宗师境界,并且永生没有办法恢复修为。 师侄觉得,这样的人还有可能保持神智,故意来误导我们么?” 度厄:“这……” 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被折磨到刚才那个地步,即便是天上的仙佛,恐怕也没有办法保持神志清醒吧? 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被人族王朝坑过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黄眉继续说道:“何况他是一个宗师,你说荒国的宗师总共就十人出头,换作是你,你会舍得废掉一个宗师,只为了传达一个错误的消息么?” “虽然但是……” 度厄互相想到该怎么说了:“人族王朝有一句老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赵昊是一个十足的赌徒,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黄眉斜睨了他一眼,问道:“师侄很了解赵昊?” 度厄咬了咬牙:“在楚国对荒国出兵之前,我就已经开始研究佛荒之战的对手了。” 黄眉嗤笑一声:“但依我看,师侄前面的表现,看起来并不是十分了解赵昊。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师侄千万莫要束手束脚,错失良机,这件事情全都交给师叔安排,即便出了事情,也有师叔负责。” 度厄噎了一下,想了想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反驳的点。 他叹了口气,问道:“那师叔准备怎么办?” 黄眉眉头微皱:“荒国旧都处于荒国腹地,中间甚至横亘着一条西陇山脉,所以只能绕过去,虽然听说荒国为了防御异族妖族,但防守力量定然比这里要弱很多。 但国运之基必有重兵把守,稳妥起见,我打算派两个神通境,还有三百宗师前去,哪怕那边的防御再强,我们也能捣毁国运之基!” 两个神通境! 三百宗师! 这可是佛门近三成的高端战力,放在以前可是足以推平一个国家的存在啊! 度厄有些迟疑:“师叔,会不会太多了?” 黄眉摇头:“不多!你忘了对面还有一个佛门叛徒么?” 法溪…… 的确是个麻烦角色。 度厄还想说什么,但看黄眉如此坚定,也只能点头同意。 不过他还是说道:“师叔!弟子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弟子……” 度厄深吸了一口气:“此次深入荒国腹地,弟子想要亲自带人前往,我跟人族王朝交往颇多,别人带我不放心!” 黄眉点头:“准了!” 度厄终于松了一口气。 由我亲自带,那就好说了! 凭借我对荒国的了解,吃了这么多次亏,只要谨慎点,也该占一次便宜了吧? …… 禹城。 又是一天强攻。 傍晚休战之时,贺啖沉声说道:“陛下,这次佛门进攻强度弱了很多,缺失了约莫三成左右的宗师。” 赵昊松了一口气:“现在立刻派一万精锐离开禹城,动作要大!” “好!” 贺啖重重点了点头。 赵昊问道:“贺繁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就不担心么?” 贺啖勉强笑了笑:“他去之前,我们一家就做好了他为国捐躯的准备,别说他,其他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赵昊笑了笑:“放心吧,他没死!” “啊这……” 贺啖眼神中爆发了别样的光彩。 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状态很差劲,但我确定他没死,你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现在我们被佛门俘虏了不少人,他们生怕玷污了名声,所以没有杀,也不想养,就封住了修为由楚国军队押送到了楚国寺庙里。 我打算……找机会把这些人救出来!” 贺啖吓了一跳:“这怎么救?” 赵昊嘿嘿一笑:“过不了几天,晋国就会有兵力到达楚晋边境,这场仗楚国必败,然后就会从国库里面掏粮食。这场主要就是演戏,但谁都不愿意自污声名,让咱们大荒的降兵去打仗,很合理吧?” 贺啖:“……” …… 三日之后。 一支三百多人的小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外域绕到了荒国境内。 普遍宗师级以上的修为让他们的身形隐匿得极好,一路抵达荒国旧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抵达以后,度厄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带着人静静地蛰伏着。 他们前线肯定已经发现了端倪。 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调兵回来。 不然这玩意儿肯定是子虚乌有。 终于,一个和尚跑了过来。 “师兄,一队一万人的精锐从前线调了回来。” “好!” 度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指着皇宫的方向:“今日,咱们就灭了荒国的根基!众生愚昧,冥顽不灵,也该皈依我佛了!” 7017k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乾清宫变,困局死战! 佛门之中,有不少人都擅长隐匿身形。 这些天在荒国旧都打听了很长时间消息,几乎把里里外外的情况都摸了个清楚。 荒国以前的旧臣,几乎有一半都留守旧都。 赵昊的亲生母亲,也是如今荒国实际的太后,跟赵昊的一个老婆在皇宫里面住着。 再加上从前线赶来的一万精锐,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皇宫地下确实有东西! 更过分的事,好像前几天,白秀把荒国旧臣组织起来开了一场大朝会,时间就跟一万精锐出发的时间差不多,看来就是为了应对佛门。 一人开口问道:“度厄师兄,你办法最多,我们这次应该怎么做?” “嘶……” 度厄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聪明的大脑疯狂运转。 良久良久。 他终于开口了:“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周全之策!” 众人眼睛一亮,静静地等待他说话,即便两个神通境也是如此,他们精研佛法,沉浸修炼,对人族王朝的明争暗斗,实在算不上了解。 在众人的目光中,度厄再次感觉到了“地位”这种东西的存在,说话也变得愈发自信起来。 “第一步,我们先派人,弄清地宫里的情况!” “有理!第二步呢?” “第二步……” 度厄自信一笑:“第二步,我们一拥而上,施展法术毁掉他们的国运根基。人挡杀人,仙来杀仙!” 众人:“……” 一度沉默的气氛,让度厄浑身不自在,他咬了咬牙:“我们有两个神通境,更是有三百宗师,绝对能够以理服人,越高明的计谋就应该越简单,难道不对么?”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师兄高见!” “师兄高见!” “此计,妙不可言!” 就是! 现在完全能够以理服人,何必玩那些故弄玄虚的人族计谋? 一万精锐? 他们在守城之战,占据着地形、炮火、人数优势的时候都狼狈无比,现在才仅仅一万人,又能做什么事情? 还有那些孱弱的文臣,佛门众人甚至希望他们能够跑得远远的,免得枉造杀孽! …… 皇宫。 红苓一脸忧色,轻声劝慰道:“娘!你不要担心,既然公子说皇宫无虞,那就定然不会出事。我炼化了蛟龙之血,可以显化龙身一个时辰,定能护你周全!还有法海那个小和尚,有他出手……” “你觉得娘很担心么?” 白秀笑着捏了捏红苓的脸:“你忘了娘是做什么的了?以前娘在军情处,虽然更多的是收集情报,但调度兵力的事情,娘也干了不少。” 红苓微微一怔,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只是…… 她又问道:“可您为何还是一脸愁容?” 白秀微微叹了口气:“两个神通境,三百宗师,就让皇宫中的守军心生战栗,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尚且这样,那前线的战况得有多惨烈? 昊儿虽然封锁了前线的消息,但娘听齐魏两地的人说过,铁矿和硝石矿都催得特别紧,包括太医院的医者也是不眠不休配青霉之方,哪还能猜不出那边的情况? 儿子在战场上打生打死,我这个做娘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红苓叹了口气,她一直都陪在白秀身边,每到政事忙完,白秀都会望着战场的方向发呆。 她握住白秀的手:“娘!一切都会过去的!” “天底下所有的难事,都要你去解决,它才会过去,哪有什么都不管它自己就过去的道理?” 白秀笑了笑,随即走出了宫,看着宫墙上下严阵以待的将士,神情也变得凛冽起来:“此战必将有一方鲜血流干,只要旧都不灭,这些和尚就一个都别想走!” 红苓重重点头:“嗯!” …… 夜! 一群和尚在黑暗中行走。 他们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但佛门之中,神通境弟子可以施展一种神通,能让人对他们视若不见听若惘闻,行于闹市之间,无人能注意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走进了皇宫。 度厄转身问道:“地点确定了么?” 一个和尚答道:“我们师兄弟七人,从不同位置感应,确定所谓的地宫就在乾清宫之下。” “好!” 度厄点了点头:“从乾清宫东门进入,所经之地遇到的荒国人……就超度了吧,也算他们为佛光照耀大地积累一些功德,动作要轻,莫要被他们察觉到。” “是!” 众人纷纷点头,对于宗师来说,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一些普通人,实在太简单了。 暗杀小队飞快脱离了队伍,其余人则是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在佛门神通的笼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们。 一个神通境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度厄师弟!” 度厄挑眉:“度德师兄何事?” 度德眉头微皱:“当日我突破神通境之时,曾经佛祖留下的手札中看过一则旧闻,说当时仙佛联手灭暴秦之时,秦皇曾召唤出一支铜人军队,你说这地宫里面…… 非师兄多虑,而是荒国之国运,非半壁汉土就能达到的,再加上赵昊手持那碧绿玺印,定是暴秦的传国玉玺,铜人军队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啊!” 度厄笑了笑:“师兄!我虽未入神通境,但作为楚地的佛首,也听过这个传闻。师兄放心,若真有地宫,汉朝为何不用,偏偏留到现在? 何况,昔日铜人的确凶残,个个都能比拟神通境,甚至能与仙佛交手。但那时暴秦国运处于鼎盛时期,汉不如秦,荒不如汉,三者国运万不可同日而语!” 度德叹道:“可即便他们只有一品巅峰,也对我们……” 度厄笑着摆手:“想要调动他们,就必须有传国玉玺。此时我已经与黄眉师叔说过了,这两天他会在前线全力督战,赵昊手持传国玉玺根本走不开!” “那就好!” 度德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暗杀小队回来了,在安静的皇宫里面,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度厄笑道:“出发吧!那等凡人,连我们的踪迹都摸不到,苦战未必会来,我等可轻取地宫!” …… 宫中某处。 墙上明亮的玉石熄灭了一大片,白秀知道佛门有隐匿气息的大神通,并不觉得荒国将士能够识破,所以她给每个将士鼻中都植入了气符,只要断气,对应的玉牌就能熄灭。 白秀神色冷峻:“乾清宫东门,贼僧已入,封!” …… 就在佛门众人进入乾清宫以后。 宫墙上很快冒出了很多人影,竟然都是身穿官服的中年人。 度厄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为什么会在。 但他的迟疑只持续了一瞬,那些文臣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大荒隆运,合吾官身,封!” 霎时间,夜空中凭空凝结出了一面面金网。 金网之间彼此连接,形成了庞大无比的禁制法阵,将乾清宫地界牢牢锁死。 如此强大的禁制,就连两个神通境的和尚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禁制形成的一瞬间,无数将士从各处宫殿中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度厄有些错愕,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这些荒国人,是打算死战? 可你们凭什么认为,死战就能战胜我们? 7017k 第三百五十九章 曹勐,度厄的一生之敌! 夜晚。 偌大的乾清宫已经成了困阵,将三百宗师,两个神通境强者死死地困住。 度厄扫了一眼外圈,果然,禁卫军和从前线来的一万精锐都在,那些文臣也都身穿官袍,满脸戒备地注视着自己这些人。 他看向两位神通境:“两位师兄,可否破了这禁制?” 两个神通境朝天空看了一眼,发现这禁制上似有无数玄奥的阵纹闪烁,便眉头微皱道:“两个时辰内,破不开!” 度厄笑了笑:“也无妨,即便困住了我们又怎么样?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罢了!” 度德问道:“师弟,现在应该怎么办?” 老实说,这个阵法让他很不安。 并不是它太过强大,让他觉得破不了阵。 而是…… 这些蝼蚁,凭什么能布出这么强大的大阵? 既然他们能够布出这样的大阵,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别的手段? 度厄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指着宫墙上严阵以待的荒国兵将文臣,笑道:“师兄!瞧瞧这些人族王朝的蝼蚁,虽然陷入了所谓忠君爱国的深渊,但终究还是惜命的,到现在一个人都不敢下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当着他的面进入地宫,让他们见识一下,他们心中所谓的‘忠义’有多么不堪一击!让他们看一看,他们内心有多么卑微怯懦,甚至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声音很洪亮,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显得无比刺耳。 度厄脸上笑容更甚,指着乾清宫大殿的朱门:“诸位师兄弟,随我进殿!” “慢着!” 宫墙之上,凌无昼厉喝一声。 度厄转过头,微微笑道:“这位施主,有何高见?” 凌无昼冷哼一声:“乾清宫乃我荒国皇庭要地,本将奉劝大师不要进入,否则后果自负!” “哦?” 度厄笑容愈发灿烂:“既然是荒国皇庭要地,为何连一个守将都没有,莫非荒国的将士,连守护皇庭的勇气都没有了?” 说罢,便不再管凌无昼,大踏步朝殿门走去。 走路姿势龙行虎步,纵横俾睨,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的眼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强闯乾清宫,就跟杀人辱母差不多。 若自己踏入乾清宫的时候,墙上弓手都未放一箭,那便是彻底击垮了荒国军队的士气,这件事要是传到前线,荒国的防线必定有如潮水般溃散。 一步! 两步!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就这样,他带领三百佛门高手鱼贯而入。 待到尽数进入乾清宫大殿以后,他甚至还转身,冲凌无昼双手合十,欠了欠身。 脸上笑意盈满,仿佛在说:老衲进来了,不是后果自负么?后果呢?桀桀桀桀桀…… 只是…… 他并没有在凌无昼,乃至每一个士兵脸上看到屈辱的神情。 相反,他们的神情还有些古怪。 凌无昼的副将忍不住了:“将军!陛下没骗我们,这些秃驴看似脑袋很亮,其实根本没有脑袋。” 凌无昼点头:“嗐!谁说不是呢?” 度厄:“……” 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赶紧对众人说道:“快!施法,挖出这个地宫!” “是!” 佛门众人纷纷应道,当即就凝结法术,准备直接轰穿地面。 但还没等他们凝结完毕,乾清宫就一阵地洞山摇,地面疯狂起伏,仿佛有什么大恐怖马上要破土而出。 可他们偏偏感应不到任何气息。 忽然那么一瞬,乾清宫大殿轰然倒塌,佛门众人顿时大骇,连忙从废墟中钻出来,准备凌空飞起,跟地面保持距离,却惊骇地发现,这个由文臣们结成的大阵,竟然有禁飞的效果。 与此同时,地面上出现了一片又一片裂痕。 最终,一个个青铜身躯的战士破土而出。 皎洁的月光下,他们身上映照着森寒的光泽,上万兵马俑将佛门众人团团围住,俨然已经布好了一个惊天杀阵。 铿! 铿! 刀剑出鞘,长矛直指。 度德顿时大骇:“坏了!居然真的是兵马俑!赵昊不是在禹城么?为什么会……” 度厄也是神情难看,却还是劝慰道:“师兄放心!传国玉玺应当有身负皇运之人操控,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赵昊被困在前线,荒女帝和宁婉梨也在后方奔波,曹勐也骨气全无,被禁于魏土,奴役魏国旧臣,应该不会……” “谁说曹勐骨气全无?”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度厄望去,发现一个人从宫门口缓缓走来。 曹勐! 度厄瞳孔一缩,上一次他惨败,就是被曹勐坑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看着曹勐手上的那个象征着九州权力的玺印,心中更是愤怒无比:“曹勐!你竟甘于成为荒国的走狗!” “切!” 曹勐不屑地吹了吹自己的胡子,指着自己身上魏国公公爵订制的华服:“大师瞅瞅!这天底下有混得这么好的走狗么?” 度厄目眦欲裂,为了不让自己气死,便不再跟他们废话。 “动手!” 一缕佛光激射而出,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颤鸣声,一个青铜将士倒飞而出,胸膛上多了一个狰狞的凹陷。 度厄顿时一喜:“诸位师兄弟,这些傀儡不过一品实力,我们灭了他们轻而易举!” 可就在这时。 宫墙之上又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大荒隆运,合吾官身,勇!” 霎时间,一缕缕青铜色的光芒从地底生出,笼罩在青铜战士的身上,每一寸青铜仿佛都被赋予了沉重的力量感。 阵法笼罩的空间之内,顿时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凌无昼面无表情:“众将士听令!弓箭炮火封锁,莫要让一个和尚逃出乾清宫!” “是!” 无数道令人牙酸的张弓声同时响起,下一刻便是漫天箭雨抛射。 与此同时,兵马俑也开始了重现于世之后的第一次冲锋! 一时间,杀声震天。 度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当即对两个神通境说道:“两位师兄,劳烦杀了凌无昼与曹勐,此两人一死,困阵自破!” “好!” 两个神通境也是面色沉重,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荒国最强的战力,居然设在了荒国旧都! 上当了,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既然这样,那就诛了贼首。 可就在这时,一个光头从天而降。 法海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好久不见!” 7017k 第三百六十章 白秀此行,万妖国 法海对佛门,也不知道是佛门手刃叛徒,还是新佛惩治冥顽不灵的旧势力。 度厄对曹勐,曾经的背叛,能不能在今天给一个交代。 这一场死战,buff算是叠满了。 在封印大阵之中,双方打得日月无光。 荒国旧都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天晚上皇宫里面金光滔天,整个旧都都犹如山崩地裂,震得人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等到一切静下来之后,才敢遥遥望向皇宫,可是除了坍塌的建筑,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 第一缕晨曦划破黑暗,黎明悄悄来到天边。 整个皇宫已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哗啦……” 乾清宫里面响起一阵阵扒拉石块的声音。 昨日兵马俑给和尚们带来了很大的威胁,但毕竟荒国还未统一中原,国运跟秦汉相比还差了一个质变,即便有众位文臣国运之术加持,面对佛门众位宗师时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后来宫墙上的将士除了保护文臣的,几乎精锐尽出,一直打到天亮。 “呸!” 凌无昼啐了一口血水,左手拎起一滩几乎碎成肉酱的右臂,缓缓站起身来,环视一圈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荒国人和和尚的尸体。 不过他也没有感到悲壮,他从小就在军队里摸爬滚打,早就见惯了生生死死。 今日阵亡的,有不少都是曾经的御陵军,很多人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但现在看着他们的尸体,他心中除了些许悲戚,剩下的全都是自豪:“能跟一群宗师换命,至少也要被供奉三百年,小伙子们值了!” 法海在旁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双手合十道:“诸位对佛法的贡献,法海定铭记于心!” 凌无昼瞅了一眼他血呼啦的光头,嘴角不由抽了抽,也不知道陛下从哪里找的杀胚,一掌拍碎一个脑壳的和尚,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次也幸亏有法海,因为这次的设计困阵有余,杀伤不足,若是没有这么一个神通境高手出手袭杀,恐怕荒国这边伤亡更大。 “阿弥陀佛!大师大义,荒国上下定当铭记于心。” 凌无昼也双手合十,但怎么合都没合上,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右手没了,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法海微微一笑:“凌将军莫要灰心,今日此地佛力逸散,都会由菩提树吸收,不如随贫僧一起于菩提树下修炼,未必不能生出新肢!” “那就多谢大师了!” 凌无昼也没有推辞,如果是平时他还没那么强烈的欲望恢复右臂,毕竟一大把年纪马上要入土的人了,但现在荒国的处境,一个高端战力都不容有失。 这个时候,曹勐也托着传国玉玺走过来了,郑重地交到了凌无昼的手中:“多谢凌将军出手相救,不然曹某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凌无昼笑了笑:“公爷敢于亲自迎战,是凌某应当感谢公爷才是!” 曹勐摆了摆手:“此战本公也算死里逃生,应当去天香阁犒劳一下自己,战后处理就交给凌将军了!在下告辞!” 说罢,便哈哈大笑离去了。 凌无昼长舒了一口气,托着传国玉玺就去覆命了,心想这传国玉玺跟山河印长得还真是像,直接把前线的和尚给忽悠住了。 到了太和殿,给白秀汇报了一下战损,他就离开了皇宫,去找法海了,路过天香阁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进去。 魏国公现在也是大荒肱骨,怎么能让他太孤单? …… 太和殿。 红苓终于松了一口气:“娘!终于没事了!” 白秀点了点头:“嗯!” 红苓有些疑惑,抬起头却看到白秀已然紧皱的眉头,不由开口问道:“娘!你还有什么忧心的事情?” 白秀朝楚国的方向望了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次坐拥兵马俑,还有文臣的国运之术,对上的也只是三分之一的宗师,伤亡却依旧如此惨烈,那前线呢? 昊儿面对的,可是佛门的主力,除了这些宗师境、神通境,还有近十万三品以上的佛门弟子!这混小子对家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可自从开战以来,他一个消息都没有报,甚至还封锁了前线战况。 你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才能安心!” 红苓咬了咬牙:“娘!既然皇宫这边稳住了,我去前线帮公子吧!” 白秀摇头:“前线高手如云,你蛟龙之血还没有完全炼化,去了前线也无济于事,我们要找一个真正能左右战场局势的人。” 红苓急了:“可是,我们上哪才能找到这样的人啊!” 白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万妖国!” 红苓悚然一惊:“娘!你怎么知……” 白秀抚了抚她的脸颊,微微笑道:“我的丈夫是当世无敌的神武大将军,一品之境便能在战场上纵横捭阖,不输任何宗师,如今到了宗师境,定能带兵攻破佛门!我这就启程万妖国,接他回家!” 红苓赶紧拦住她:“娘!不可……” 白秀攥住她的手:“我知道以昊儿的性格,定然会让你拦我。但是红苓,若你是我,丈夫被困,儿子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你能心安理得地待在最安全的后方,安逸地过活么?” 红苓咬着嘴唇:“可是万妖国凶险异常,那个鹿芊芊毫无人性,若她想对您不利……” “哼!” 白秀冷哼一声:“我一个大妇,怕她侧室作甚。红苓,这件事你必须听娘的,我去万妖国,你去前线,我们赵家的媳妇永远不能当累赘!” 红苓只觉得心头一阵揪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次,也只能对不起公子了。 …… 前线。 曾经巍峨的禹城,早已经破烂不堪,就像是风吹雨淋多年的铁疙瘩,锈迹脱落剩下坑坑洼洼一片。 赵昊咳了一口血,脸色无比苍白。 这两天佛门就跟疯了一样,上万二品三品的弟子自爆,给荒国军队带来了极大的伤亡,若不是他提前把其他城池的将士调过来,恐怕禹城已经城破了。 可饶是如此,荒国这边的伤亡数字也达到了恐怖的三十万。 更恐怖的事,他文星积攒多年的才气,这一战彻底被掏空了,剑胆文星短时间内废掉了,枯荣文星积攒的镇魂钉也已经消耗殆尽。 唯一的好消息,佛门这波也被打怕了,往落日峡谷的方向去了。 要是再来一次,禹城恐怕很难顶住。 可去了落日峡谷,那就是惨烈的绞肉机模式,失去炮火和守城器械掩护的荒国,未必能好到哪去。 “呼……” 赵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惜他现在没有这个资格。 他跳上火麟马:“走!去落日峡谷!” 贺啖却忽然眉头一皱:“看!陛下!天上有条龙!” 赵昊嗤笑:“是是是!有条龙,老子还被一条龙服务过呢!” 他抬头一看。 卧槽!还真有条龙! 7017k 第三百六十一章 鹿芊芊:你不该来的 听红苓讲完发生的事情以后,赵昊整个人都麻了。 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双眼都有些发懵:“我娘,去万妖国了?” 他揉了揉发麻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红苓神情中充满了愧疚:“公子!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可是娘说的那些话,让我实在不忍心拦她!” 赵昊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微微叹了口气:“这不怪你!我当时就知道,依我娘的性格,只要知道有这回事,就肯定会去万妖国找鹿芊芊的。 也是,鹿芊芊手段通天,连入境抓皇帝都能做得出来,给我娘送一个信很难么?也就是我,相信自己能拦住这个消息。” 红苓垂下眼帘:“娘这次去,会有事么?” 赵昊脸色有些发白:“我也不知道!鹿芊芊这个疯婆娘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以鹿芊芊的实力,只要他想杀谁,不管那人身上国运多强,她都能做得到,无非是受反噬强弱的区别罢了! 她如果真那么想杀我娘,不会等到现在,可能她只是想逼着我娘做***着我爹妥协……” 红苓紧张的神情这才稍稍缓解,虽然知道白秀不是那种喜欢妥协的人,但至少也有一线生机,可她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公子!我听说万妖国凶险异常,娘走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三品的护卫……” “放心!鹿芊芊在万妖国手眼通天,既然她要见娘,就没有任何一个妖怪敢动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 赵昊朝落日峡谷的方向看去:“当然是打了!别管娘能不能把我爹带回来,我们至少也要撑到他们回来啊!红苓姐,你现在实力如何?” 红苓抿了抿嘴唇:“只论境界的话,已经宗师境巅峰了,天地之间的元素皆能掌控,就是有些不熟练。” 赵昊眼神终于爬出了一丝喜意:“好!我派人贴身保护你,这次能不能打赢,恐怕还要仰仗你呢!” 他也不太清楚红苓是什么品种的龙,但现在看来血统恐怕不低,实力窜这么快,属实有些吓人。 …… 落日峡谷终究还是陷入了一场死战。 佛门平均修为极高,所以脚力也快得吓人,再加上宗师境提前出发,想要打荒国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曾想刚刚到达的时候,整个落日峡谷都被漫天的乌云笼罩。 乌云之中雷电交加,里面有条金色的巨龙若隐若现,整片天地仿佛都陷入了雷狱神罚。 黄眉眉头紧皱:“龙族?就连这卑贱的爬虫也出手了么?” 龙族虽然强横无比,但是早就对仙佛俯首称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眼前这一条,血统简直强悍到没边。 但是仔细想想,又好像不太可能,如果龙族真的叛变,那出现在这里的龙就不可能只有一跳,仙佛也不会安稳地呆在上界坐视不管。 眼前的这条,应该跟凰禾差不多。 一旁的神通境说道:“师叔莫急,看弟子上去擒杀它!” 现在佛门的情况非常不妙,度厄一行人的死讯对他们的打击很大,他们强行攻城也遭到了极其悍勇的反扑。 所以才被逼无奈来到了落日峡谷,就是因为在这里能最大程度化解荒国的守城之利,把双方都拉到绞肉机当中。 他们坚信佛门整体实力是占优的,这是伤亡最大的选择,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忽然碰到一条龙,实在是有些影响佛门弟子的心态。 黄眉却摆了摆手:“不用!只是一个宗师境,还犯不上搭上我们一个神通境。” 国运倾轧之下,神通境只要出手,就势必会被国运锁定疯狂侵蚀,要么逃出人族王朝边境,要么死在国运碾压之下。 神通境,就是消耗品。 那僧人咬了咬牙:“可是这条龙……” 黄眉反问:“你可知道法海在哪?” 那僧人:“……” 法海,这个让所有佛门弟子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叛徒,实力却强悍得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最恐怖的是,他竟然几乎不受国运反噬。 如果只有自己只身一人屠龙,被法海逮了个正着,后果不堪设想。 黄眉目光阴鸷:“这条龙施云布雨,不过是为了把我们挡在外面,拖到他们大部队赶来,如此呼风唤雨消耗定然极大。他们等大部队,我们就没有大部队可以等么? 我们且这么等着,双方对垒我们必胜,至于你们几个神通境,好好留着命袭杀法海这个孽徒,才是取胜之道!” “是!” 三日以后,乌云消散,双方正式进入了落日峡谷。 除了谷内双方,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只能看到,曾经金光普照的峡谷,彻底被血雾笼罩,风一吹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气。 …… 荒国西北,沙漠连天,寸草不生。 白秀身穿一身劲装,纵马向天妖城的方向飞奔,一路上引得无数妖族驻足观望,区区三品的人类,在这个大妖遍布的地方,就像是行走的香草蛋糕。 他们一个个都馋得不行,毕竟人是万物灵长,吃了很补灵台修为。 但他们却无人敢动,因为万妖女王已经下了铁令,近日看到任何往天妖城方向赶的人族,都不能有任何阻拦,违令者屠灭全族。 所以他们只能目送一行三人离去。 这一行,足足十天,等看到天妖城轮廓的时候,一路狂奔的悍马也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太累了,根本不是马干的活。 白秀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捡来枯枝高高摞起,给战马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火葬。 她看向天妖殿的方向,只觉得这宫殿高耸入云,恢宏无比。 老实说,她心中有些忐忑。 但咬了咬牙,脚步还是踏了出去。 一步一步,在无数大妖的围观下,她一路走到了天妖殿的大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目光凌厉犹如刚出鞘的神剑,只是被瞧一眼,就让人觉得肌肤生疼。 鹿芊芊冷冷地注视着白秀:“你不该来的!” 白秀平静地跟她对视:“但我还是来了。” 7017k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放赵无敌走的唯一条件 鹿芊芊盯着白秀,双眸之中满满都是审视。 她很想知道,放牛娃离自己而去后,究竟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在天妖殿呆了三年,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一句话。 打量了一番,她心中愈发失望。 白秀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开口问道:“很失望?” 鹿芊芊直言不讳道:“很失望!你容貌不错,但远算不上绝美;修为只有三品,只能说平平无奇;身上没有任何灵气,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普通妇女。” 白秀思忖片刻,并没有反驳,只是笑着点头:“话倒是没说错,我的确如此。” 若是别的女子对她这么品头论足,她肯定就放赵昊咬人了,老娘当初也是军中一枝花,说谁普通妇女呢? 只可惜,自己全家绑一起都干不过这个女的。 而且鹿芊芊不论相貌还是修为,都鲜有人能与之比肩,眉眼之间更是有一股锐气,寻常人甚至不能与之对视。 鹿芊芊颇为差异,没想到白秀这么快就服软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秀却先开口问道:“我夫君呢?我要见他!” 神色依旧不卑不亢。 鹿芊芊脸色一沉,合着刚才不是在服软,而是在炫耀即便她如此普通,放牛娃依旧对她死心塌地? 她皱眉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见到他?” 白秀反问:“那你请我到此地,就只是为了杀我么?若是杀了我,你就能放他走,那就动手吧!” 鹿芊芊神色无比阴沉,沉思良久,才指着后山的方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自会告诉你,如何救他离开。” “多谢!” 白秀冲她轻轻拱手,随后便径直踏入万妖殿。 来到后山以后,纵身一跃,跳到了草地之上。 “嚯!” 黑脸汉正在练重剑,忽然看到一坨东西掉下来,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可看到具体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秀揉了揉膝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黑脸汉如梦方醒,神色戒备地看着她:“鹿芊芊!你又变成我夫人的模样来哄骗我?” 看他这幅模样,白秀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无比精准地掐住他的耳朵:“好你个黑脸汉,三年不见连你亲夫人都认不出来了?” “啊?” 回来了,都回来了! 黑脸汉铜铃大的虎目渐渐蓄满了泪水,一把将白秀抱在了怀里:“夫人,为夫好想你啊!” 白秀也是不住地抹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着。 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 过了许久,等情绪平定下来以后,他们才携手进了屋。 白秀就靠在他的肩上把荒国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没有太多情绪,没有展露出委屈,就这么平静地诉说。 听到后方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赵无敌心中稍稍安定,尤其是听到乾清宫围杀一众佛门高手的时候,更是连着嚎了好几句“吾儿大才”。 可冷静下来分析了一下,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咬着牙:“前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白秀叹了口气:“昊儿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的消息,怎么样都传不到你的耳朵里,不过越是这样,他们前线的情况就越不可能好!” 黑脸汉咬着牙,腮帮子都要咬裂了。 白秀深吸一口气:“所以说等会不论鹿芊芊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咱们两个都要答应!她要大房之位,给她便是!她让你休妻,那我便离开赵家!哪怕她想要我的命,我也给了。” 黑脸汉顿时气急:“你个妇道人家,放什么屁呢?” 白秀温柔地瞪着他:“如若不然,昊儿怎么办,荒国百姓怎么办?” 黑脸汉急道:“那也不能……” 白秀摇头:“没什么不能的!” “不过,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夫妻俩都吓了一跳。 黑脸汉下意识把白秀挡在身后,瞪着门口:“鹿芊芊,不是说半个时辰么?你咋不守信用?” 鹿芊芊指着青铜质地的房屋:“这便是我辘轳剑的本体,可以说我一直都在。何况我只说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又没说我不能来。” 黑脸汉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没多说什么话,实力不如人,说得再有气势也是废话! 白秀笑了笑:“芊芊妹妹,半个时辰已经不需要了,你不妨直说,要怎么样才能放黑脸汉回去?” 鹿芊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不要大妇的身份,区区一个人类我还看不上。我也不要你离开赵家,我还没有弱到这个地步。至于杀了你,你与我无冤无仇,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白秀疑惑:“那你到底要什么?” 鹿芊芊抬头,盯着那张黑脸:“赵无敌,所有仇怨因你我而起,昔日你抛弃我选了这个人族女人,我只想了结这段恩怨。” 黑脸汉顿感不妙:“你想怎么了结?” 鹿芊芊右手一翻,一柄青铜长剑凭空凝结,直接丢了过去:“我要你亲手杀了她,杀了她之后你我再无瓜葛,你爱去哪送死去哪送死!” “你踏马放什么屁呢?” 黑脸汉目眦欲裂,直接挥剑砍向鹿芊芊,但后者只是右手轻轻一挥,就直接把他甩在了墙上,跪在地上哇哇呕血。 鹿芊芊冷笑一声:“若你不舍得用剑杀,右边抽屉里有入口封喉的毒药,只有你的血液能够打开。我要的条件就是这个,到底选不选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罢,她便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反手挥出了一道剑气,便有一块光幕出现在空中,里面正是落日峡谷中的景象。 画面中的赵昊,正在躺着无数伤员的大营中,蓬头垢面地救治着伤员,脸色已经毫无血色,可救的还没有来的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跪在地上哇哇干呕,双目无神,隐隐有着灵台枯竭的症状。 鹿芊芊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你们儿子的情况么?那我便帮你们一下。记得赶紧做出选择,我等得及,你们儿子不一定等得及。” 说完,直接甩门而去。 夫妻两个看着光幕里的儿子,本以为哭干的眼泪,又开始哗哗流下。 …… 入夜。 王座之上,鹿芊芊静静地坐着。 在她面前,也有一面光幕,正是赵无敌白秀夫妇屋内的情况。 盯了几个时辰,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至尊蕉端过来一盘香蕉,瞅了光幕一眼:“陛下!看什么呢?” 鹿芊芊面无表情:“看人!” “这样……” 至尊蕉若有所思,作为鹿芊芊的心腹,他知道的事情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 印象中,鹿芊芊发的最大一次火,差点亲手把赵无敌的脑袋砍下来。 就是因为赵无敌骂了一句:对对对!你修为高,你长得好看。就是踏马的没个人味儿! 7017k 第三百六十三章 鹿芊芊化剑,我不当人了! 至尊蕉瞅了一眼鹿芊芊,只见她面色无比严肃,似乎无暇顾及光幕之外的任何事情,便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却不曾想鹿芊芊又叫住了他:“大长老,你觉得人是什么样的?” 至尊蕉想了想,一脸认真道:“人本是兽,从化形和灵智上来看,人与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甚至人的天赋还要更弱一点。” 鹿芊芊皱眉:“但人与妖终究是不一样的,这又是为何?” 至尊蕉沉默,一时间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鹿芊芊等了许久,语气有些急切:“大长老,你们猴族是最接近人族的妖族,请你务必给我解惑。” 至尊蕉仿佛被这句话点醒了,皱眉深思了许久,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依我所见,世间万物唯一目的终究是繁衍,他们不能永生,维持族群存续的方式就只有繁衍。鸟兽发情交配,人族成婚联姻,无一不是为了繁衍。” 鹿芊芊还是疑惑:“所以呢?有什么区别?” 至尊蕉笑道:“有些妖兽,为了更好养育后代,选择了结成族群。人族却是在这一条路上走到了极致,他们有国家,有血脉信仰。他们可以为了繁衍放弃很多个人的利益,乃至于牺牲个体。 妖族也有这种情况,但这种情况只表现在保护自己的血脉,但人族却能为保护他人的血脉而牺牲。他们把这种现象叫做亲情、友情、爱情,甚至忠孝仁义。 仙佛得以永生,在他们眼中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道。繁衍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他们不在乎妖族死活,也没有人族的各种情感,即便他们本身源于人族。” “原来如此……” 鹿芊芊若有所悟,冲至尊蕉笑了笑:“多谢大长老解惑!” 至尊蕉也笑道:“陛下到了万妖国,妖族族群之内近乎止戈,应当是我谢陛下才对。” 鹿芊芊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 至尊蕉也知道言尽于此,躬了躬身便离开了。 鹿芊芊继续看向光幕,光幕上夫妻两个人正陷入浓浓的挣扎和悲痛之中,但彼此看对方的眼神,却远远没有不信任和戾气。 她望了望天妖殿上方的夜空,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脑海中就有一个无比粗鄙的声音炸开。 “鹿芊芊我甘霖娘!” “你踏马的很威风是不是,来逼迫我娘?” “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当我爹的面逼死我娘,自己好上位是吧?” “我劝你善良,你这样只会先后得到两具尸体。” “你不是永生境么?你特么就算活再久,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别等我统一六国,不然定斩你个老处女的狗头!” “草泥马的!” 骂得很难听。 来自她的好大儿。 每天一次。 第一次听的时候,鹿芊芊破防了,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冒犯自己的威严,她一度差点提剑冲到落日峡谷砍了这个混账小子。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动手,因为她很好奇,“先后得到两具尸体”究竟是什么意思。 结合放牛娃之前的种种表现,她似乎猜到了结果,她很有信心,自己猜到的结果,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是对的。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这么选择。 直到刚才听到至尊蕉的话,她才隐隐明白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始终差点距离才能触摸到这件事情的奥妙。 她静静地看着光幕,观察着夫妻俩的一举一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想知道,一个人在这种处境中,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夫妻俩痛苦失声了好几次,脸上的挣扎之色也越来越明显,儿子的苦难,荒国的危机,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的内心。 终于,白秀说出了那句:“杀了我,不然做鬼也不原谅你。” 黑脸汉也没有拒绝,只是痛苦地点了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了毒药:“等我打完这一仗,荒国稳定了,我就下去陪你!” 看到这一幕,鹿芊芊没有生气。 即便她的心上人,对另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女人深情表白,甚至随她赴死。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白秀又哭又笑服下毒药。 确定毒药服下以后。 鹿芊芊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朝后崖走去。 …… “媳妇……” “媳妇……” 黑脸汉抱着白秀,泣不成声。 哭了老半天,忽然听见怀里传来一个声音:“别哭了,我还没死……” 黑脸汉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媳妇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这……” 夫妻对视,四眼迷茫。 白秀咽了一口唾沫,毒药甜腻的味道还在唇齿间游荡,明明已经咽下去了,为什么没有死? 她试探道:“鹿芊芊说的入口封喉对吧?” “是!” 黑脸汉悬着一口气,只希望毒药拿错了,但又不敢高兴得太早,生怕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然而就在此时,夜空中绽放了璀璨的青铜光芒,下一刻房屋便化作青铜色的光点凭空消散,然后重新凝聚到一起。 草地还是那片草地。 牛还是那么几头牛。 但是朴素的房屋没有了,只换来草地上插着的一把青铜剑。 古朴大气,灵气十足。 白秀:“这……” 黑脸汉扶着她,两人一起走到剑的旁边,发现它钉着一封书信。 铿! 他拔出青铜剑,拿起信笺,封面写着五个字:放牛娃亲启!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白秀背过身子,走远了几步:“这是写给你的,你快看吧!” “这……” 黑脸汉有些迷茫,但还是打开了信笺,鹿芊芊的笔迹还是锋锐无比,但今天好像比以前柔和了一些。 “我不是真要你杀白秀。”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人类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放牛娃你知道么?从剑冢中逃出来之后,我最痛恨的就是自己剑灵的身份,我痛恨为别人活着,我痛恨自己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欲望和感情。” “遇见你那天我欣喜若狂,因为我觉得我有感情了,我能像妖甚至像人类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爱自己想爱的人,我就想那么一直过下去。” “直到那天,你弃我而去,说我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我真的很恨你,但我又很想你,所以来到了万妖国潜心修炼,为的就是能把你抓过来绑到我的身边,问清楚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人味儿,明明我也有欲望,我也有爱情。” “但我没想到,重逢那次,你有了秦皇后人这个身份。”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我还是那个剑灵,思想与宿命都被人规定好的剑灵,爱上你也是我宿命的一部分,不忍心杀害你的儿子,也是因为他体内流着秦皇的血。” “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我真的的很想逃脱自己的命运,我想终结宿命,我想跟你成婚,永远不回人族王朝,证明所谓的宿命都是狗屁。” “我想证明,我也可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妖呢?” “可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或者说我自己没有给自己机会。” “到最后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像其他人族一样,去体会身边人的感受。” “甚至到最后,我都猜到你们会做出什么选择!” “可是我看到白秀吞服毒药的时候,依旧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也许,一个剑灵,本来就不应该奢望当一个人吧!” “放牛娃,当人好难,我学不会,无论怎么挣扎,我都找不到生灵的欲望和感情。” “我不当人了,我要回去当剑灵。” “但还是很感谢你,让我体会过一段时间当人的感觉,哪怕这种感觉是假的。” “我还是不喜欢白秀,但我还是祝福你们,因为我也不爱你。” “就这样吧,希望你能完成秦皇后人的使命,也能了结辘轳剑的宿命。” “希望他日人族王朝稳固,你能葬剑于这片草地,但以后你千万不要来,因为这段时光只属于我,却不应该属于你。” “照顾好你的牛!” “再见。” 铿! 辘轳剑落地。 黑脸汉攥着信笺,泪如雨下。 ~~~~~ 该不会真有人觉得鹿芊芊要强嫁黑脸汉吧? 咳咳,说点题外话。 老实说,鹿芊芊这个人物刚出现的时候,我为推剧情已经昏头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物是干什么的。 但后来写着写着,我好像找到了她内在的逻辑。 本来这段准备强行写黑脸汉白秀的苦情戏,以爱情打动鹿芊芊,但这么写感觉太恶俗了,好像除了爱情就没有别的可写了一样。 所以到最后,写成了鹿芊芊的自白,一个ai生命的悲哀。 希望这么写没有落入俗套。 请上章喷我的读者老师过来道歉。 当然,如果你依然觉得很俗套,请再多喷我几句。 笔芯~ 7017k 第三百六十四章 诱杀! 草地上沉默了许久。 白秀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望了回来,却瞅见黑脸汉半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走进一看,却被黑脸汉当成救命稻草,一把抱住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到她的裙摆上了。 她摇了摇头,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事情。 不过黑脸汉实在懂事,还是将信件递过去让她看了一遍。 看到信件,白秀心中百感交集,虽然她也痛恨过鹿芊芊一段时间,但现在对这个可怜的剑灵,实在恨不起来,只能幽幽叹了一口气。 良久良久。 等黑脸汉情绪平缓下来,两道身影从山崖上悄然飘下。 夫妇两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脸上毛茸茸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人族少女,正冲夫妇两人笑。 白秀看向黑脸汉:“这两位是……” 黑脸汉勉强笑道:“这位是万妖国大长老,猴族神通境强者至尊蕉,那个丫头是咱儿媳妇侯桃桃。” 又一个儿媳妇。 听他这么说,白秀反而不是那么惊讶了,反正只要是看着特别好看的,一般都是自己的儿媳妇,那混小子这点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她笑着冲侯桃桃招了招手:“桃桃,快过来让娘看看你!” 侯桃桃俏脸蓦得一红,蹦蹦跳跳了两步便准备过去,又感觉不是特别端庄,便双手叠在腹前,小步走了过去,盈盈欠身。 “娘!” 这声叫得倒是情真意切。 赵昊那混小子虽然走得匆忙,但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一有时间,也会传音过来几句话帮自己排遣寂寞。 可最近传音越来越少,声音越越来越虚弱,让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平安度过,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得到。 尤其是听到他娘只身赶赴万妖国的时候,她心中咯噔了一声,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好在没有发生。 她感受着脸颊上白秀慈爱的抚摸,心中也生出了久违的安全感,白秀给她的感觉跟师尊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至尊蕉到黑脸汉面前,有些遗憾地看了辘轳剑一眼,旋即笑眯眯地看向黑脸汉,微微拱手:“恭喜赵将军得到辘轳剑!” 黑脸汉心绪有些复杂,只是唉了一声。 至尊蕉笑道:“陛下本身便是剑灵,如今不过是回归本体罢了,将军无须悲哀,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这种方式或许是最适合她的。” “嗯!多谢大长老。” 黑脸汉诚恳道谢。 至尊蕉神情回归了几分凝重:“不过有一点还需将军知道,陛下修为乃永生境,世间鲜有敌手,但现在化剑,执剑者却未必能够发挥全部的力量,所以将军还需重估自身实力,万不可鲁莽行事! 另外,陛下还有一件事让我转告将军,此事关乎辘轳剑最大的秘密。” 说着便附耳过去。 黑脸汉听得神情严肃,原来地宫里的那道门,竟然是通往先秦剑冢的唯一大门,而辘轳剑就是这个钥匙。 剑冢里面凶残无比,只凭一人恐怕很难平定。 让黑脸汉打仗,他自然是丝毫不惧,但碰到这种大事,终究还是不敢轻易拿主意。 这种事情,得跟昊儿好好商量一番。 “对了!” 黑脸汉忽然惊醒:“万妖国全靠鹿……全靠她压着,现在她化身剑灵,会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这点将军可以放心。” 至尊蕉笑了笑,随后强大的气息从他体内升腾而起,引得整片万妖国的大妖纷纷惊惧而醒。 元神境! 旋即他凭空变出一根玄铁棒,这跟铁棒黑脸汉认识,正是至尊蕉的随身武器,只是现在,它多出了一些变化,周身都亮着玄奥的金色纹路。 隐隐间,好像还有东海龙宫的字迹。 至尊蕉笑了笑:“陛下将我视作心腹,自然传授了些修炼的法门,如今我已入元神境,又有定海神针器灵相助,万妖国不会出半点乱子。 还有,器灵之志,在于挣脱仙佛,重塑妖族秩序。 过段时间,等我安定好万妖国,必将出兵外域道门,届时晋国定会大乱,还请不要放弃这个机会。” “大长老大义!” …… 落日峡谷。 又是血雨腥风的一天,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重到凝成实质的地步,但所有人的口鼻都已经麻木,闻不到血味,只能闻到尸体腐烂的臭味。 太阳已经没入山的那头,却还是闷热无比。 夜间阴气上升,对佛门法力不利,佛门弟子的法力和真气又在白天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只能收兵休息。 荒国军队这边,终于得到了短暂时间的喘息时间。 飞速收拢防线,全力救治伤员。 每到这个时候,赵昊都会万分劳累。 这一段时间,枯荣文星已经运转到了极致,白天里面找机会在战场各个角落收集生机,到晚上就灌输到自家伤员身上。 按理说,这是永动机的打法,只要坚持下去佛门必败。 但如此规模庞大的战争,枯荣文星的功率早就跟不上了,他就像一个大坝,每天都会进行一次完整的蓄洪泄洪过程。 这特么就算是三峡大坝也扛不住啊! 又是两个时辰。 赵昊身体再次被掏空,坐在山崖上跟贺啖一起怀疑人生。 “陛下……” “说吧,今天战损多少?” “一万七……” 赵昊一阵牙疼,每天都是一两万精锐的战损,这他妈的哪个国家能顶得住? 佛门那边虽然伤亡也不小,但只算比率,比荒国这边少太多了。 落日峡谷中,荒国失去了守城之利,只能用人命挡住佛门的进攻。 这样下去,只有一种结果。 荒国全军覆灭,佛门元气大伤,却还能进入荒国境内胡作非为。 贺啖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上面的血浆已经干涸,衣服上的布料就像木头片子一样梆硬。 他叹了口气:“陛下,我们……” 他顿了一下,发现赵昊冲他眨了眨眼。 立即屏息凝神,果然察觉到了被窥伺的感觉。 佛门高手屏蔽感知的法术太过强悍,有时候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他,就因为这个法术,无数荒国战士死于非命。 最近几日,赵昊屡次感受到有人窥伺,贺啖除非全神贯注,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他心思电转,瞬间想起了排练的内容。 继续说道:“陛下!我们只要这么坚持下去,佛门岂不是必败?他以为我们每天都在损失兵力,这些天已经懈怠了很多,殊不知我们实力根本就没有损失。” 赵昊切了一声:“再让他们高兴两天,一个月后给他们一个大惊喜,那个地方没有问题吧?” 贺啖点头:“放心!重兵把守又有大阵守护,不可能有佛门中人发现。” 赵昊笑了笑:“那边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 贺啖笑呵呵起身,龙行虎步,丝毫没有之前的疲态。 与此同时,那股被窥伺的感觉消失了。 赵昊松了一口气。 再拖下去,指定是不行了。 唯一的方式,就是诱杀,而且是一诱就灭掉佛门大部分主力的诱杀。 至于诱杀的资本…… 他闭上眼睛,明心文星无比明亮,周围所有星子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感知当中。 亲娘的还在。 亲爹的也在。 鹿芊芊的也在,却几乎变成了透明的样子。 赵昊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大概猜到了结果,算算时间算算距离,黑脸汉应该已经快到了。 以他本身就接近神通境的修为,以及身负的强悍将运,还有突破宗师时觉醒的统军领域,必然能将荒国军队的战斗力提升到最强悍的层次。 这一次,必须要把佛门彻底打怕,首要前提就是让佛门的精锐骗到一起。 “呼……” 赵昊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洛水寸步不离地跟了进去。 这些天,他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疯狂收集生机,全都仰仗洛水在旁护佑。 只不过最近杀的人太多,洛水又有些自闭了。 进了营帐,他朝里面探了一眼,小声说道:“红苓姐已经睡着了。” 红苓龙躯得天独厚,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每天施云布雨,帮荒国阵型查漏补缺,着实有些累人。 “嗯。” 洛水轻轻应了一声,直接跳到了自己的小床榻上。 赵昊有些不爽:“你都不跟我说一声晚安么?” 洛水瘪了瘪嘴:“说了也不会睡得安生啊!” 赵昊捏了捏她的脸蛋:“这尼玛!再打下去,老子的洛水迟早会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木头,老子好心疼啊!” 洛水别过头去:“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赵昊摇头:“那也不能摆烂,得及时调理。” 洛水疑惑:“怎么调理?” “首先得让你感觉到世间还有温暖。” 说罢,直接跳上洛水的小床榻,搂住她道:“睡觉!” 洛水:“???” 她推了推赵昊,没推动。 不过好在赵昊没有进一步动作,其实浑身都是血迹,也没办法有进一步动作。 于是只能作罢,枕着赵昊的臂弯生闷气。 赵昊呲牙一笑:“如果这一仗我们能打赢,我再给你做进一步治疗。” 洛水啐了一口:“我不需要你治疗。” 只不过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了赵昊的呼噜声,于是她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细弱得就像蚊子哼一样。 睡得倒是快! 7017k 第三百六十五章 芈岚:荒国这次必败无疑! 佛门营地。 一众佛门子弟也是叫苦连天,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荒国将士的反抗居然这么悍不畏死。 诚然,他们的平均修为要远高于荒国人。 战场之中,除非遇到好几个人以成型的兵阵围攻,否则很难面对生命危险。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打得叫苦不迭。 太熟练了! 这些荒国人的兵阵太熟练了! 不但熟练,还跟饿狼一样,只要逮到机会就能咬掉你的肉。 “师叔,你有没有感觉荒国里面有邪祟?” 一个叫度真的神通境和尚皱眉问道。 黄眉神情无比凝重地点了点头:“恐怕真的有鬼!”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黄眉与几个神通境虽然都还没有出手,但每天都会观察战场的情况,总是会发现前几天还重伤垂死的人,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地跑出来打仗了。 难道…… 荒国那边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泉水? 一开始只是怀疑,但这次度真偷听到了赵昊和贺啖的谈话,便愈发坚定了这种可能性。 可…… 这种离谱的现象简直闻所未闻,黄眉在小西天呆了那么久,都没有听说世间有这种福地。 就算是天上的仙佛,遇到这种福地,恐怕也会心动不已吧! 黄眉想了想,一脸笃定道:“此物与我佛门有缘!” “雀食!” 度真深以为然,却还是皱眉道:“但当务之急,还是从正面击溃荒国的防线!虽然现在损失颇大,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荒国必将败退!” 眼下局势虽然艰辛,但无疑是利好佛门。 他们发现荒国重伤之人能够痊愈之后,在战场上的第一准则就是斩草除根,遇见重伤必然补刀,纵然会影响效率,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荒国的战斗力在一步步削弱。 “不妥!” 黄眉神情凝重:“赵昊说了一个月之内要给我们大惊喜,恐怕就是跟那个福地或者宝物有关,若是拖下去,一个月之内我们能攻破那个地方?” 度真点头:“若我们神通境出手,一个月之内定能攻破!” “蠢!” 黄眉冷笑一声:“虽说我们几人皆是抱着肉身陨落的决心来的,但你我都是佛门在人族王朝立足的关键。一个月之内突破落日峡谷固然不难,但是之后呢? 我们元气大伤,即便夺得了荒国的争权,各地散落的势力也会阳奉阴违。 失去了主力,你猜楚国的那群蠢人会不会对我们产生心思?” “应该不会吧……” 度真急切道:“小皇帝和芈天玑可是发过皇运之势的!” 黄眉神色阴郁:“这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誓言!若是我们还能保留实力,这个誓言没有人不敢守,但如果我们真的元气大伤,伤到足以让楚国对我们产生心思的地步,你猜那些楚国权贵,会不会彻底架空小皇帝和芈天玑?” 度真神情错愕:“这……难道度厄师弟当时就没有想到这个么?” 黄眉冷哼一声:“刚过易折!我们当时已经逼他们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国运永久免疫已经是意外之喜,若是再步步紧逼,恐怕会弄巧成拙。 三成!打完这一仗,只要我们还能保留三成以上的战力,荒国这边容易解决,楚国那边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但问题是,如果神通境全部陨灭,或者被赵昊拖满一个月,使出那等秘术,你能保证留存三成实力么?” “这……” 度真陷入了沉思,如果是出征之前,他肯定会信心满满地说可以,但谁都没想到,荒国的军力竟然借国运之势凭空提升了这么多,甚至用火炮打消了他们攻城的想法。 照这么下去,必定是佛门惨胜。 至于赵昊计划的秘密武器,很大的可能并不会影响战果,最多只会把“惨胜”变得更惨一些。 但这个结果,佛门不能接受。 度真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就与其他几位师兄弟潜入荒国后方,看看究竟荒国究竟有什么猫腻!” 黄眉笑着点了点头:“去吧!若是有重兵把守,无法轻取,那我们就派出所有宗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 度真重重地点了点头。 …… “荒国后方发现一汪湖水!” “湖水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但所有重伤之人都被送到了这里,浸泡一个时辰以后,便能痊愈而出。” “该泉水有重兵把守,出入极其严格,不过地势算不上特别险要,可攻!” “泉水地下没有类似地宫的结构,确定没有兵马俑。” “荒国文臣已经进入军队,但只是以国运之术给军队辅助,并且皆已力竭。” “呼……” 黄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没有想过这个不是圈套。 但细细地捋了一下,就越来越觉得不可能。 首先,荒国打得多艰苦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虽然还有不少大军,但正面战场上已经接近山穷水尽,甚至连赵昊本人,也在战场上危机频出。但他们一直在拖,必然是那汪无限治愈人的泉水的功劳。 其次,佛门的隐匿法门极其强大,只需要一个境界的压制,就能面对面让敌人视若不见,神通境去探查,荒国凭什么发现,所以说赵昊不可能跟贺啖演戏。 最后,哪怕这真是陷阱又能怎么样?荒国有能力全歼自己等人么?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吧! 哪怕他们把地宫搬过来,哪怕兵马俑重现,哪怕给他们文臣布阵的机会。 甚至……哪怕赵无敌赵定边回来,也不过只是两个刚入神通境的人,个人实力终归有限! 自己身为元神境,只要舍得这条老命自爆,以上那么多东西,就算全部加起来,也都能全部冲散了! 这些人族,对元神境的可怕一无所知! 该不会真的天降一个救星,能把整个荒国军队战力凭空拔高一个层次,并且单人能力力压自己这么一个元神境吧? 既然如此…… 黄眉微微一笑,传音进入了所有宗师境的耳朵里:“听我号令,今晚子时,随我一起潜伏。” …… 楚国。 “小姑!荒国这次是真不行了啊!即便佛门继续强攻荒国也挡不住,更何况他们还发现了荒国的秘密?” 芈岚拿着前线传来的战报,这是芈天玑费尽心机,在佛门中发展的心腹传来的消息。 他一脸愁容:“该不会真的天降一个救星,能把整个荒国军队战力凭空拔高一个层次,并且单人能力力压黄眉这么一个元神境吧?” 芈天玑本来也是愁眉不展,这些天看荒国的战况,她真的每天都忧心忡忡。 但是听到芈岚这么说,她不知道为什么,焦虑的心情竟然缓解了很多。 “小姑,你这眉头是几个意思?”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7017k 第三百六十六章 赵昊:爹!快出来打死他! 在如今的楚国皇庭之中,芈天玑和熊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边缘人。 芈天玑以前就是平衡芈家和佛门的工具,现在芈家和佛门的所有矛盾所有竞争都化作了一纸赌约,她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自然也失去了本身的作用。 两个赌徒,早已各自付出了筹码,并且想着怎么在赌局之中出老千。 还要这个荷官做什么用? 至于熊炬,本身虽然有林辅这个保皇派老公爵死保,但最近林辅明面上也不愿意跟熊炬玩了,每天就是忙着练兵,在楚晋边境来回溜达,时不时地组织一场军演,伺机掏空国库的粮食。 芈天玑打了一个哈欠:“这几天倒是清闲,前线的事情咱们姑侄两个人就不要操心了,芈家舍弃我,林辅跟小皇帝割席,足以说明这些武将权贵对佛门的忌惮了!” 说起来,她心中倒也庆幸。 法溪来了一次,展现了神通境的强大,前方的战报又不断给他们加深佛门强大的印象。 这些人终于醒转,借佛门牟利无异于与虎谋食,现在楚国的每一支军队,不管是亲芈的还是亲林的,都已经进入了备战阶段,只要发现不对,就会随时出兵。 但究竟是出兵打谁,谁也不知道。 不过落日峡谷这种绞肉机,他们是万万不能去的。 芈岚有些急了:“小姑!咱们也不能太消极,咱们得支棱起来啊,万一真被佛门闯入了荒国,届时楚荒齐魏四地都在佛门掌控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帝一太后可是立过誓的,佛门只要破荒,就必须交出兵权。 否则芈熊两姓族人都要受到反噬。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他们破荒之前,阻止他们。 芈天玑慵懒地躺在椅子上,翻动着手中的书页:“我可是立过誓的,无论心中怎么想,对佛门不利的言行一个都不能有,所以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芈岚急切道:“那怎么办?” 芈天玑笑了笑:“放心吧!咱们那些族人,把持楚国命脉这么多年,什么正经事都没干过,唯独内斗争权没停过,怎么可能放任佛门从他们手中争权? 何况,荒国未必会输!此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了。倒不妨安静等着,若佛门真的攻荒失败,咱们也能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一起热闹热闹? 如果佛门真的攻荒失败,楚国第一要务必定是根除佛门在民间的影响,但到时候芈家和保皇派怎么分肉,里面操作空间就大了。 芈岚瞅了一眼自己的姑姑,知道以她的性格和手段,肯定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他咬了咬牙:“但是……荒国这一看就不会赢啊!” 无论是力压黄眉的顶尖战力,还是让全体大军实力提升一阶的方法,都是不可能的存在。 芈天玑叹了一口气:“但加上楚国的军队,就未必了!” 芈岚摇了摇头:“以芈骅那老匹夫爱惜羽毛的性格,绝对不会进入落日峡谷。 如果真有破局的方法,那么一定是林辅率领的军队冲入落日峡谷,协助荒国军队,才有可能惨胜佛门。 但佛门的平均实力太强,他们不可能被全歼,然后冲出来,被芈骅的军队全歼,拿到所有军功。到时林辅实力大损,全让芈骅那老匹夫坐收渔人之利了!” 芈天玑哑然失笑:“好嘛!全让你安排明白了。放心,林辅老持稳重,不会那么冲动的!” 芈岚揉了揉脑袋:“小姑,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芈天玑问道:“什么?” “我答应过林元帅不说的!” “都什么时候了,快说!” 芈岚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林辅草根出身,从小在山里长大,其实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山里娶了一个媳妇,结果三年没生出娃,就到山庙里求子,没想到还真有点灵验,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然后过了两年又去求子,他好奇怎么求子的,就去看了看,结果……结果我就不说了,反正第二天他就抛妻弃子从军去了。所以他对佛门的厌恶,比你想象中要深的多。” 芈天玑:“……” 她顿时脸色一白:“快!你快去林辅军营,让他一定不要太冲动。” …… 深夜。 黄眉坐在营帐之中,看着度真整理的一则则军情,口鼻之间不由发出一丝冷哼:“这才多久,他们就想对后勤动手了?” 最显眼的军情,无疑就是来自后勤的消息,楚国那边传过了楚晋不睦的消息,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开战了,临时从国库里面调出海量的军粮。 直接的结果,就是佛门这边军粮告急。 不仅如此,度真还发现芈骅率领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到楚晋边境,甚至林辅的军队也从楚晋边境调了回来,就潜藏在离落日峡谷五十里以外的地方隔岸观火。 上百万人的军队,就这么围观着。 芈林两个人,明显不想看到佛门做大。 度真有些急切:“师叔,这可怎么办啊?” 黄眉笑了笑:“不急!这两人不过是想坐收渔人之利,但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做渔人的实力!放心,落日峡谷这个绞肉机,他们不敢进。 只要我们今晚能顺利夺下荒国的福地或者法宝,破荒之后至少能留下五成的实力,届时即便咱们当着他们的面晃悠,他们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度真点头:“哪怕咱们真中了荒国的圈套,也至少能逃出一成,芈林两方没有国运加持,即便一成我们也能……” “话虽如此不假!” 黄眉皱着眉头:“但终归有些不太吉利,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 度真有些不好意思:“是,师叔!” 黄眉这才笑了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策略都犹如手中的沙,风都不用吹,走着走着就散了。 他在乎的,只是统一楚荒齐魏四地以后,手中还剩下多少有生力量。 至于中计? 笑话! 老衲手中精锐无数,即便你真的有计谋,也不可能秒我! 待老衲破荒,荒国的补给就是佛门的补给,就凭芈林二人,也想限制老衲? 他站起身,意气风发:“子时已到!出发!” 深夜之中,无数光头闻风而动。 潜藏在夜色中,绕了一个大圈,朝荒国大军后方赶去。 那里,有一汪生死人肉白骨的泉水。 正是因为有它,荒国才能打得如此顽强,只要把这汪泉水捣毁或者据为己有,荒国不堪一击。 功成,就在近日。 一个时辰以后,一个元神境四个神通境以及五百多名善于隐匿的宗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目的地。 一路上,连一只鸟都没有惊动,要知道血战这么久,落日峡谷的鸟类只剩下秃鹫,就连这么敏锐的它们,也对这么一大帮光头毫无察觉。 黄眉隔着老远,定睛一看,果然有重兵把守,只留下一条一丈宽的小道供伤员出入。 度真沉声道:“师叔,若由您施展隐匿神通,就算当着他们的面挤进去,都不会被发现的。” “不妥!” 黄眉摇头:“荒国那边有法海那个叛徒,还有赵昊的鬼蜮邪术,我们毕竟人太多,很有可能暴露行踪。” 度真问道:“那我们……” 黄眉冷笑:“直接冲过去,第一时间用法术击杀宗师境以上的人。只要法海、贺啖、赵昊三人中有一人现身,那四位神通境的师侄不要留手,只要能杀掉他们,哪怕肉身陨灭也在所不惜,务必将敌方关键人物尽数斩杀。 此次只要功成,定有佛祖菩萨为我们重塑罗汉金躯!” “是!” 几位神通境双眼冒光。 于是,在黄眉一声令下,五百多悍僧同时暴起。 仅仅一息的时间,就冲到了守卫森严的出入口。 霎时间,金灿灿的佛光混着猩红的血色,照亮了整个夜空。 然而,荒国军队却并没有任何措手不及的现象。 在佛门众人冲入小山谷中的那一刻,刀剑出鞘强弓满月的声音整齐划一地响了起来。 “哦?” 黄眉枯黄的眉毛微微扬了扬。 在那汪泉水前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曾经坑害过他一个分身的赵昊,另一个是所有佛门弟子都恨得牙根痒痒的叛徒法海。 赵昊再也不复之前蓬头垢面的形象,头发梳得很精致,仿佛一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但怎么也掩饰不了眉眼之间的疲惫。 法海依旧面带微笑,人畜无害的样子。 赵昊微微挑眉:“黄眉大师,好久不见。上次相见你大败而归,怎么这次你还中我的计了?” “原来老衲又中计了!” 黄眉笑了笑,神情之中没有任何震惊和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嘲弄:“上次赵施主借国运圣物之利,才以力竭重伤为代价消耗掉老衲一尊分身。这次老衲元神境本尊亲至,此次陷阱,恐怕是赵施主作茧自缚吧!” 赵昊眉头一皱:“老秃驴!你好歹也修行多年,欺负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同志不太合适吧?” 黄眉冷哼:“道统之争无关年龄,莫说你,就算你爹你爷爷在这,老衲也定斩不误!” “爹!你听见了吧!” 赵昊忽然转过头:“这老秃驴欺负你儿子不说,还要斩你,多新鲜呐!快出来打死他!” 7017k 第三百六十七章 芈岚:这不完犊子了么? “快出来打死他!” 一声落下,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就连荒国将士也是好一阵反应:我家陛下有爹? 他们眼睛猛然一亮! 太好了! 我家陛下有爹! 我家陛下有爹! 我家陛下有爹! 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打了这么久,他们谁都没有想起来,自家陛下竟然还有一个爹。 尤其今日过来驻守的,有不少都是昔日神武军的精锐,猛得想到神武大将军,一个个都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难道,今天神武大将军又来带我们飞了么? 一想起当年那种几欲上天的感觉,他们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与之相反的是佛门。 听到赵昊放爹,他们先是有种中计的感觉,但很快就感觉有些好笑。 他们这次攻荒可是做了不少准备,有关于荒国的消息已经看得不能再看了,赵无敌三年前消失的时候,不过才刚刚突破宗师境。 即便给他三年的时间,他又能修炼到什么境界? 神通境? 就算达到神通境,对战局又有什么影响?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空气中凭空裂开一道缝,赵无敌扛着青铜剑大喇喇地走了出来,拧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黄眉一眼。 “昊儿!为父是先削他左半边光头,还是先削他右边光头?” 见到赵无敌出场,在场的荒国将士屏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一下。 然而…… “扑哧!” 黄眉失笑出声。 宗师境巅峰? 他居然只是个宗师境巅峰? 还大言不惭想要削老衲的脑袋? 赵昊唯恐天下不乱:“爹!这老秃驴鳖不住校了,明显看不起你,削他!” “那你睁大眼睛!” 赵无敌嘿嘿一笑:“等会爹会很帅!” 说罢,直接擎剑冲去。 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粗鄙的武夫,送死一般砍了上去。 黄眉本来眼含轻蔑,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一剑,是奔他而来,没有任何技巧,却让他有种被天地锁定了的感觉。 毛骨悚然之下,他惊呼出声。 “诸位!护我!” 然而吼出这么一嗓子,身边众位佛门弟子却纹丝未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这一剑,直接把他和周围人的时空给剥离开来。 这是什么剑,为什么有如此鬼神莫测的威能。 黄眉亡魂皆冒,再也不敢有任何托大,直接催动了所有修为,三十六颗金灿灿的佛珠从怀中飘出,飞快迎上青铜剑。 “铿!” “铿!” “铿!” 一连串金属崩碎的声音让人牙酸,黑夜之中佛光大亮,每一颗佛珠在碰到剑刃的时候,都会有梵文虚影乍现,却又在剑锋之下悄然涣散。 三十五声佛珠爆裂,让黄眉心痛得浑身颤抖。 好在终于彻底挡住了剑势,甚至还有最后一个佛珠,径直向赵无敌的面门打去。 赵无敌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飞快收剑格挡! “当……” 佛珠最终砸在剑面之上,震得赵无敌向后退了好几步,不过神色却无比正常。 而佛珠也原路弹了回去,黄眉赶紧伸手拦住,只觉虎口狂震,已是有缕缕鲜血渗了出来,右手也不住颤抖,飞快藏到身后。 他盯着赵无敌手中的剑,心神一阵恍惚。 自己的佛珠,可是上界菩萨赐下来的佛门法宝,在这青铜剑下居然不堪一击! 这究竟是什么剑? 不过他神情依旧无比淡定,反正刚才时空已经被隔绝,自己求救的话也自然不会被别人听见。 他淡淡一笑:“没想到赵将军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老衲有要事在身,就不陪赵将军打闹了。佛门弟子听令!毁泉,凡阻拦者,超度之!” 他太确定了,赵无敌有了这把剑以后,个人实力已经隐隐凌驾自己之上。 不过整体实力,佛门依旧高出一个档次!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计较个人胜负。 赵无敌嗤笑一声:“老秃驴还挺能装,大荒将士听令,把这些秃头全都砍了,不打到解气谁都不能停手!” “是!” 荒国将士齐齐应声,声势之浩大,将整个落日峡谷都震颤不已。 眼见佛门众位宗师冲向泉水,无数箭矢离弦而出。 精锐将士也纷纷冲来。 黄眉一边紧紧盯着赵无敌,一边冷哼道:“别管他们!毁泉要紧!” 在他眼中,自己这次带的人,就是最尖锐的矛,荒国将士根本挡不住。 尤其是几个神通境,都已经做好了肉体陨落的准备。 只要自己能将赵无敌盯住,荒国那几个宗师加上法海,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四个神通境的。 然而…… “轰!” 几道无比强横的气息凭空炸开,黄眉心头一颤,赶紧转头看去,却发现贺啖、岳鹏程等一众名将,气息凭空拔高了不止一筹。 他们在国运的加持下,本来就不差神通境太多。 忽然提升了这么多,竟然隐隐已经超过了那个界限。 不仅是他们,就连普通的将士也比平时强了太多。 佛门五百宗师,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轻易破开围截,反而像撞到了铁板,脑瓜子嗡嗡直响。 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黄眉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这要是缠斗下去,佛门未必会输,但这些班底恐怕是彻底没了,少了五百宗师,那就真的落地凤凰不如鸡了! 他飞快拍碎最后一颗佛珠,强行祭出一个法阵:“快!快撤!” 然而,周遭空间扭曲,法阵如陷泥潭。 赵无敌脸上杀气四溢:“杀!都给我砍了,一个也别放走!” …… 落日峡谷之外。 楚国军队看着冲天的佛光,心中一阵戚戚。 上次法海在长安硬撼数百宗师,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前些日子的军情,更是让他们对佛门的恐怖有了新的认识。 就在现在,佛门跟荒国彻底陷入了白刃战。 这等场面,他们想都不敢想。 荒国的军队就这么怪物么,竟然能跟佛门打得有来有回? 林辅神情凝重:“看样子佛门应该底牌尽出了,荒国应该挡不住!长安公,我们该出手了!” 芈骅神情也是无比凝重,他冷哼了一声:“现在去,不是让我们的将士们送死么?” 林辅摇了摇头:“但若是任由佛门施为,荒国失守是迟早的事情,到时佛门独占荒齐魏三地,又手握我们楚国的兵权,我们当如何是好?” 芈骅摆手:“即便那时,佛门也元气大伤,我们大可以趁机……” 林辅怒声打断:“元气大伤?不见得吧!倘若真让佛门留下三成精锐,荒齐魏三地便有无数人可以成为佛门新弟子,到时我们应当如何抵挡?不趁着荒国精锐尚存时一起围剿,难道长安公打算被个个击破?” 芈骅也怒了:“林元帅是在教本公做事?我们身后的,可都是我们大楚的子弟兵,难道让他们为荒国送命? 此战荒国还有一百五十多万将士,等他们耗完了,佛门必然元气大伤,到时出手不比现在出手强?林元帅要是想送命,本公不奉陪!” 坐收渔人之利? 可让你赢麻了! 林辅目光渐渐冰冷,哼了一声:“竖子不与为谋!全军听令,进峡谷,援友邦,灭佛门!” 就在这时,一骑火速赶来。 芈岚头发都快急着火了:“林元帅,使不得啊!” 林辅目光一寒,直接纵身跃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芈岚绑成了粽子,嘴都封得严严实实的,随后就挂在了营地的旗杆上。 “呜呜呜呜……” 芈岚懵了,看着林辅带着近五十万的精兵浩浩荡荡闯入峡谷,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这不完犊子了么? 第三百六十八章 长安公坐收渔人之利? 其实在佛光绽放的那一瞬间,整片落日峡谷都陷入了沸腾之中。 虽然黄眉没有办法立刻突围,但他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佛门弟子的耳朵中。 所以说除了这次参加任务的五百宗师,其他佛门弟子也同一时间暴动,企图在荒国将士的防线中打通一条路,帮助五百宗师逃遁出去。 于是,落日峡谷第一次在黑夜之中变成绞肉机。 里里外外都杀声震天。 荒国军队奋起阻拦,本来他们精锐尽皆被调走,以为面对残余一百多宗师的佛门大军有些强人所难。 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只觉好像被一股神秘的领域笼罩,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任佛门弟子突击再为凶猛,他们都能一次一次硬扛下来。 足足两个时辰,佛门众人都没有杀到荒国后方,却被迫无奈跟荒国将士缠斗起来,但失去了五百宗师的支持,他们丝毫不负之前的统治力。 两个时辰内,漫山遍野的佛光渐渐暗淡。 山谷内。 黄眉的心已经跌落谷底,他的本意是佛门两股力量相向而行,打通荒国封锁之后就立马离开。 但现在,不仅他没有办法突围,外面的大部队好像也没有办法突进来。 他看了看谷内憋屈无比的佛门宗师们,还有在几位名将手下节节败退的神通境,若是再拖下去,佛门在世俗间的力量,恐怕要尽数葬身于此。 阿弥陀特娘的佛! 黄眉手指拂过自己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立马止住了,但疼痛感却强了不止一倍,让他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再次看向赵无敌手中青铜剑的眼神,也彻底被深深的忌惮占据。 这把剑太强了,赵无敌的领域也太强了! 若不是赵无敌久疏战阵,对这把剑使得也不熟练,恐怕佛门早已全军覆没了。 这一战,必须得撤退,撤得远远的那种撤! 他反手拍向自己的眉心,整个灵台瞬间崩碎,七窍同时涌出了潺潺的鲜血,却也有漫天佛光从他脑壳中被拍了出来,凝聚成一尊巨大的佛像。 佛像于夜空中回眸俯视,眼神当中是遮不住的怒气。 黄眉意识本应该已经涣散,却依旧强提着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徒儿黄眉不肖,请佛祖救众弟子离开!” “哼!” 佛像怒哼一声,瞬间震得谷内众人一阵头晕眼花,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兵器,几欲晕厥在地。 仅仅是上界佛陀的投影,就让他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法海这个佛门叛徒,更是如遭重锤,跪在地上哇哇吐血。 唯一状态好点的,只有手持辘轳剑的赵无敌,和山河印护体的赵昊。 “哎!大号秃驴?” 赵无敌愈发兴奋了,当即擎着剑冲天而起,朝佛像冲去。 佛像惊了! 这黑黢黢的人族,不但没有臣服在自己的佛威之下,竟然还敢冒犯自己。 这不是找死么? 但看到黑脸汉手中的剑后,顿时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惊恐从佛眸中溢出,这这这…… 愣神之间,剑锋已经跟佛像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只听铿的一声,佛像便有种涣散的趋势,也不知道是被剑劈的,还是佛像本身就心生怯意。 “荒唐!荒唐!” 佛像又惊又怒,反手一挥,荒国设置的封印就被瓦解了,而佛像也飞快消散在夜空当中:“黄眉孽徒,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罢,夜空佛光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黄眉惊了,连忙吼道:“佛门弟子全体听令,撤退!” 随后朝天空喷了一口血,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佛门大军主力改弦易辙,换了一个方向突围,五百宗师终于有了突围的机会,一个个腾空而起朝楚国方向飞快逃离。 几个神通境再也不跟荒国高手缠斗,也赶紧跃起身来。 “坏了!他们要逃跑!” 赵昊悚然一惊,刚才那佛像卵本事没有,可偏偏把自己布的大阵破了,真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他飞快祭出山河印:“全军听令,截杀!” “是!” 一时间,无数箭矢锁定上空,寂静的夜空,瞬间被漫天箭雨所笼罩。 而黄眉死后,赵无敌也腾出了手来,准备腾空而已,砍一个是一个。 却不料辘轳剑直接脱手而出,飞向天空化作十万道青铜剑影,跟下冰雹一样覆盖下来。 一剑剑,刺穿了一道道佛门宗师的护体佛光,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一轮下来,天空中的佛门宗师十不存一。 黯淡一圈的辘轳剑这才咣当一声落在赵无敌脚边,懒洋洋地晃了一圈,斜倚在赵无敌的大腿上,仿佛在告诉他,这才是辘轳剑的正确打开方式。 法海急了,忍着剧痛站起身来:“赵将军,那几个神通境务必留下来啊!”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没看见我小妈都累成这样了么?” 法海:“以那几个神通境生祭,菩提树能提升一个大境界!” 赵昊神色一凛:“爹!请你无比把那几个神通境砍了!” 赵无敌:“……” …… 一声声自爆。 佛门众人意识到难以逃脱,混在大部队的一百多宗师最终放弃了幻想,一个个冲入荒军人群,用自爆的方式打开一个个缺口,这才能掩护大部队朝楚国方向缓慢突围。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主力也遭受到了惨重的打击。 最终,约莫一成五左右佛门大部队,艰难翻山越岭,逃出了落日峡谷。 “娘的!让他们跑了!” 荒国将士一个个捶胸顿足,却也没有了追击的力气,一个个坐在地上,回顾过往几个月的死战,就跟做梦一样。 就在这时。 “踏踏踏!” 一大波军队从峡谷外赶来,一个个着急忙慌,吐出的就是一个急切。 荒国将士纷纷一凛,立马站起身重新列阵。 贺归声音嘹亮:“来者何人?” 林辅的声音沉稳:“楚国林辅,特带兵五十万,驰援友邦诛灭悍僧!” 这…… 贺归也被整不会了,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的想驰援,但悍僧已经死了八成五,剩下一成五也逃跑了啊! 但也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 算了算,荒国这边还有一百五十万将士,而且都占据着落日峡谷的有利地形。 贺归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全军听令!友邦义薄云天,务必全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庆功火锅!” 林辅:“???” …… 落日峡谷外。 “来了!” “来了!” 芈骅循声望去,宗师的感知催动到了极致,发现只有一万余佛门众人赶了过来,他们丢盔弃甲个个受了不轻的伤。 “这……” 最后赢的居然是荒国? 不过听刚才的动静,应该有不少宗师自爆,荒国肯定也彻底伤了元气,这不是便宜本公了么? 桅杆上。 芈岚也绝望地闭上眼睛:荒国元气大伤,佛门余孽仓皇逃回,全让芈骅这个老匹夫坐收渔人之利了。全都被我说中了,完了!完了! 7017k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双向奔赴的病情 万余佛门大军仓皇奔来。 所有人都有些摸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刚才遥望落日峡谷,只觉马上要天崩地裂,佛门的法术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可为什么打到最后,居然是荒国赢了? 芈骅望着远方,尽管心头已经有了想法,却始终有些拿捏不定。 这时,他的副将问道:“公爷,这些秃驴怎么处理?” 芈骅眯了眯眼:“这些秃驴虽然输了赌约,但还没有完全输,他们现在仍旧被国运豁免,现在他们一个个身负重伤不足为惧,可若是回了寺庙养好了身体……” 眼见芈骅眼神愈发凌厉。 副将立马说道:“末将这就带兵迎战!” “慢着!” 芈骅又摆手劝止,神色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现在的确是灭佛的好时机,这些年天天跟佛门明争暗斗,时时刻刻都有种刀尖舔血的感觉。 若是把眼前的秃驴全都灭了,不但能把佛门从楚国连根拔起,甚至域外的佛门几百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毕竟……哪怕上界的佛能凭空赐予神通境的修为,前提也是僧人本身就是宗师境,此为釜底抽薪! 只是…… 荒国把佛门打成了这个模样,肯定本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前些日子荒国崛起,势头让人胆寒,现在必定也是荒国最虚弱的时刻。 到底是打佛门还是打荒国? 不管那个,对于楚国都是不世之大功! 到底选哪个? 老夫好纠结啊! 副将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赶紧劝道:“公爷!荒国佛门两败俱伤,但终究是佛门败逃。无论佛门前几战如何凶恶,如今都是没牙的老虎,他们连荒国都能败,又能强到哪里去?何况,落日峡谷那边有林元帅打头阵……” 芈骅眼睛一亮! 对啊! 老夫还是太过稳健了。 全盛状态的佛门连荒国都打不过,剩下一成五残兵败将凭什么跟楚国打? 纸老虎罢了! 先让林辅去消耗荒国余孽,等老夫轻取佛门之后,再去摘果子! 两个不世大功为什么偏要选一个? 老夫全都要! 但稳健已经刻在了芈骅骨子里。 芈骅皱眉道:“不急!先待本公从佛门探探荒国的虚实!若荒国确实疲弱,再灭他们也不迟!” 随后一马当先,朝佛门众人方向迎了上去。 旗杆上。 芈岚心凉了半截:完了!芈骅实在太稳健了,他要赢麻了! …… “逃!” “逃!” “逃!” 一众僧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胆气,纵然已经彻底逃出了落日峡谷,但那青铜色的剑光已然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一闭眼就能看到剑光闪烁,这一路奔过来,他们一个个双目圆睁,生怕闪回的剑光把腿吓软。 度真有幸成为佛门唯一的神通境幸存者。 但他现在,却一点神通境的高人形象都没有,甚至比起普通弟子都有所不如。 他僧袍凌乱,双目彷徨,就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以前他不明白,区区秦王朝哪来的资格跟天上的仙佛对抗,毕竟双方都不是一个层级。人族王朝宗师便能称作高手,在自己面前如同蝼蚁,而自己在仙佛面前也是蝼蚁。 蚁中蚁,怎么打? 但见到刚才的剑光以及赵无敌的领域之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逃! 一定要逃! 一定要保留佛门的火种。 本来想着靠赌约独得楚国军权,但现在看来怕是有点困难,既然如此,只好分给那些楚臣一点好处了。 刚才虽然狼狈,但他也看得出来,赵无敌的领域也并非无穷无尽的,围剿佛门精锐之后,应该已经慢慢跌落了。 只要楚国大军愿意跟佛门杀回去,佛门不介意给他们留一点军权。 荒虽强,但楚国大军以逸待劳,未必打不过。 就是怕楚国大军见荒军太强,心生胆怯。 这……老衲这次不得不打一次诳语了! 一定要让他们相信荒国现在虚弱无比!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一边奔逃一边朝远处望去,看到了楚国大军迎来的身影,心中愈发急切,来没来得及碰头,就运足修为喊道: “芈骅施主!” “快随老衲攻打回去!” “荒国如今元气大伤,只要我们打过去,荒国必败!” “届时!佛门手中军权,可分芈骅施主三成!” 芈骅也兴奋了:“荒国当真元气大伤?” 度真一脸笃定:“一触即溃!” “好!” “好!” “好!” 芈骅笑得嘴都歪了,一触即溃?荒国都一触即溃,你们岂不更是强弩之末?这老夫就放心了! 就算这里面有稍许夸大的成分,林辅也足以消磨荒国军队的所有力量了。 他飞快给副将打了一个手势,副将会意,飞快吹响胸前的号角。 众将士都听懂了这个声音:赶快动手!赶快动手!莫让林辅摘了桃子! 于是。 在度真的视线当中,一众楚国兵将飞快赶来。 看他们如此积极,度真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芈骅看到军权,就跟恶犬看到了五谷轮回之物一样。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施主,减速啊!” “施主,刹车啊!” “施主!” “吁!” “吁!” “吁!” 可惜,无论他怎么喊“吁”,楚军战马都没有减速的意思,他甚至看到楚国兵将的刀剑已经出鞘。 这是要动手! 度真急了。 “施主!休要糊涂!” “施主!老衲劝你回头是岸!” “施主,施主……” “大威天龙!” 一阵狂暴的龙吟响天彻底,刺目的佛光龙影陡然冲向楚国大军,迎面砸向芈骅。 芈骅神情大变,连忙擎剑格挡。 浩瀚的法力,让他有种沙暴中飘摇的感觉,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拼命抵挡。 仅仅一瞬间,他体内的真气就被抽走了一小半。 好在度真后劲不足,法术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散了,芈骅这才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发现他的甲胄早已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他身旁的人更惨,一个个都光着腚,所幸没受太重的伤。 这…… 芈骅心头一惊,这怎么也不像强弩之末啊!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出言喝止,但双方已经冲杀在了一起。 佛光虽弱,却依旧凌虐不已。 “大罗法咒!” “世尊地藏!” “般若诸佛!” “般若巴嘛轰!” 一时间,战场惨烈不已。 芈骅麻了,佛门实力这么强,为什么还要逃? 他深吸一口气:“度真大师,我们谈谈!” 度真正在气头上,哪还有听他解释的心情,反手一禅杖就抡了过去:“老衲谈施主你奶奶的腿!” 芈骅:“……” 旗杆上。 芈岚开心了,但开心了一会儿,他又自闭了。 瞧我这张嘴啊! …… 落日峡谷。 楚军五十万将士齐卸甲。 不卸甲也不行啊,荒国大军虽然人人浴血,但战意丝毫没有衰落,而且人人都占据着有利地形,稍微调动一下感知,就知道有不下二十万张强弓对着他们。 而且,刚才他们已经动手了。 结果山谷里一阵阵“大荒隆运,合吾官身,勇!”,然后这群荒国将士就跟吃了药一样,猛得一塌糊涂。 林辅的副将,刚刚突破宗师,结果被荒国某个一品的参将干得服服帖帖的。 咋? 楚国宗师,不如荒国一品?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单兵能力敌不过,又被占据了有利地形,哪怕荒国将士真气快耗尽了,楚国也很难占到便宜。 林辅气得肺都要炸了,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谁要吃你们的火锅?” 贺归咳嗽了两声:“别介!你们怎么说也是来帮拳的,如果不招待好,我家陛下非得把我将军军衔撸了!就是菜品有点少,等会我再去申请申请,林元帅将就将就!” 说罢,捞了一块马肉,放到林辅碗里:“友军先吃!” 林辅:“???” …… 泉水边。 “呼哧!” “呼哧!” 赵无敌穿着粗气,第一次用辘轳剑大杀四方,爽是爽了,但身体也透支得严重,再加上领域消耗,他现在只想躺到床榻上好好休息。 但他知道不能休息。 他看向赵昊:“现在局势如何?” 赵昊神情有些凝重:“楚国一百多万大军养精蓄锐,正在三十里外虎视眈眈。我们消耗太大,若是出谷我们定然不是对手。若是他们一股脑涌进来,我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我怕……” 赵无敌神色严肃:“怕他们围谷断粮?” 赵昊点头:“下一波补给三天后才到,我们粮食还能撑几天,但药品已经告罄,我现在也治不了人了,咱们军中将士个个有伤在身。何况,我们现在前所未有的虚弱,他们很有可能与佛门沆瀣一气……” 正在这时。 贺归骑着马乐颠颠地赶了过来:“陛下!谷外芈骅跟佛门打起来了,两方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什么!” 赵昊惊了:“那林辅呢?” 贺归指了一个方向:“正跟我们的将士一起吃火锅呢,就是快没肉了,我过来就是请求调肉干的。” 赵昊:“……” 他迷了! 不该! 不该啊! 虽说楚国那边都看佛门不顺眼,但现在佛门大势已去,他们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给荒国休养生息的时间。若自己是楚国的将领,肯定是先跟佛门合作灭了荒国才对。 站在佛门的角度,也应该如此。 难道……他们不知道荒国尚有实力保存? 难道度真没长嘴么? 还有这林辅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进来带兵进来跟荒国将士吃火锅? 赵昊都已经做好再打一场死战的准备了,结果楚国两支大军,一支跟佛门残兵干起来了,一个进谷送人头。 他不理解。 但他大受震撼。 冥冥中。 他感觉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切。 赵无敌搓了搓手:“儿子!怎么说?” 赵昊直接跳上了火麟马,举起他骚包的金色长枪。 “枪在手,跟我走!” “灭楚国,抢太后!” 7017k 第三百七十章 岚啊!叫声姑父听一听! 赵昊是真的有点不理解。 如果楚国围谷作战,势必会逼荒国大军拖着疲躯出谷应战。 届时一方养精蓄锐,一方疲兵颓将,再加上林辅的指挥能力,荒国想打赢真的相当困难。 结果…… 林辅送人头,又菜又自负的芈骅带人跟佛门干起来了。 这不出去摘桃子,属实有些不合理。 赵昊长枪一指,除了困住林辅五十万精锐的人,其余一百多万大军,全都整理好东西,朝落日峡谷外有序离开。 至于林辅…… 兵甲全被卸了,还有法海在旁看着他,谅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光出兵帮荒国抵御佛门这一点,就能看出这老伙计能处,能掀翻楚国以后,高低给他保留一个将军的位置。 出谷以后,荒国大军立刻结队赶去。 …… 战场上,一地狼藉。 芈骅为首的一众楚国将领都光着腚,身上只挂着些许的布条。 好在和尚都死完了。 他们虽然无比强横,但都是强弩之末,一开始的浩瀚的佛法攻击,让楚军一度有种全军覆没的感觉,不过后面气势渐渐衰退,跟楚军陷入泥潭般的缠斗。 最终,和尚们力竭而亡。 但楚军这边也一点不好受,大片将士断胳膊断腿,虽然阵亡的并没有多少,但战力已经半残。 最重要的…… 他们士气被打没了! 五十万精锐,围剿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佛门残兵,居然是这个结果! 那落日峡谷里面的荒军,究竟有多么恐怖? 副将捡了一块碎布遮住了自己的腚,叹了一口气道:“公爷,我们刚才还是打得太急躁了!” 不得不说,刚才的指挥是真的臭。 虽说芈骅本身指挥水平就差林辅几个档次,但也不至于打得这么没有章法。 还是看佛门弟子这么凄惨,轻敌所致! 芈骅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副将像是在指责自己,顿时怒道:“抛开本公指挥问题不谈,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错么?五十万精锐,收拾几个落魄的和尚都这么费劲!” 副将赶紧低头:“末将没有!末将不敢!” 芈骅哼了一声,脸色这才稍缓。 副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公爷,现在我们怎么办?” 芈骅扫了一眼身后狼狈的楚国精锐们,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现在恐怕不能轻易去摘桃子了,先看看林辅那边怎么样,若他败了,咱们再去坐收渔人之利。若他胜了……这果子只能让给他了。” 倒也不是他不想贪这个大功,只是自己这一支军队首创太严重。 硬凑上去打当然可以打。 但这些军队,可都是他们芈家的心肝宝贝,可受不得半点损耗了。 然而就在这时。 “荒国将士听令,给我冲烂这群姓芈的!”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心头都是猛地一颤,本来坐在地上缓解伤痛的,也全都跳了起来。 “什么人!” “什么人!” “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们,迎接他们的,只有从远处抛来的三四颗钢球。 轰…… 轰…… 轰…… 几个炮弹在人群中炸开,带走了十几个修为拉胯的楚兵的命,顺便把上百人震得头晕眼花。 这是……大炮?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他们都听说过,荒国驻守禹城的时候,祭出了一种叫做大炮的东西。 可这玩意儿不是说一点卵用都没有么,开战那么久一个和尚都没有炸死,怎么到这里就这么凶了? 听说这玩意用起来,能够全天覆盖,这…… 这时。 赵昊骑着火麟马飞到了众人的头顶,声音无比洪亮:“落日峡谷站了这么久,我们炮弹没怎么用上,没想到刚跟佛门打完,你们就来给我们清库存来了?” 听到这话,四十多万楚军皆是心头一凉。 芈骅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这特娘的要是覆盖轰炸一天,恐怕三品以下的将士要全军覆灭了,偌大的楚国超过三品的将士一共才多少。 天空中,赵昊微微一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兵甲卸了,留你们一条生路!” 芈骅急了:“凭什么?” “轰!” 又是一枚炮弹砸了过来。 赵昊切了一声:“若芈家的家底还在,你虽然在荒国当不了长安公,但当个长安伯应该并不难。一个撕掉的楚国长安公,和一个活着的荒国长安伯,你想当哪个?” 芈骅:“卸甲!”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纷纷把身上的甲胄卸掉。 赵昊微微皱眉:“你怎么不卸甲?” 芈骅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露出了自己光溜溜的腚。 赵昊:“……” 于是,楚国的一百万精锐,就以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了解了。 赵昊也有些始料未及,其实军中炮弹总共就十颗不到,因为这玩意守城可以,但落日峡谷的地形只能混战,稍有不慎就会炸到自己人,佛门功法专门炼体,而且单兵实力强悍,用这玩意就是伤敌八十,自损一千。 所以总共就携带了不到五门。 谁曾想,这个芈骅这么不经吓! 他摆了摆手,让贺啖接收俘虏,自己就直接回大本营了。 毕竟,一波来了近一百万的精锐战俘,想要完整接收,至少也需要个几天的时间。 过完这几天,荒国的精锐战士也差不多缓过来了。 届时兵强马壮,楚国却国内空虚…… 舒服。 赵昊伸了个懒腰,紧绷好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这几天就交给黑脸汉和贺啖了,他现在只想搂着老婆好好睡一觉。 带着洛水,路过楚军原本的营地时,他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 “喝?旗子成精了?” 旗杆上没挂旗子,反而挂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这不是旗子成精是什么? 不过定眼一看,这旗子精好像有点眼熟。 赵昊嘿嘿一笑,一脚把旗杆踢断,等芈岚栽下来,便笑呵呵地给他松绑:“这不是芈岚芈公子么?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芈岚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望向芈骅的方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完了!全完了!” 瞅这模样,佛门彻底被干碎了,芈骅的五十万大军残了,被荒国包了饺子。 荒国都从峡谷出来了,证明林辅也跪了。 这特娘的到底什么情况? 芈岚一把抓住赵昊的衣领:“你特娘的!林辅元帅放下两国恩怨,冒死去救你们荒国大军,结果你恩将仇报扣住他们?” 赵昊摊了摊手,笑道:“林元帅大义,我佩服得紧,就是赶去得有点晚,到的时候佛门已经溃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请他们留下吃火锅了!” 芈岚:“……” 算算秃驴们溃败的时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颓然放开赵昊的衣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之中满是迷茫。 小姑默许大军压境,是为了不让佛门独大。 派自己阻止林辅,是担心芈骅坐收渔人之利,在楚国一手遮天。 现在,佛门没了。 芈骅也没了。 楚国也快没了。 芈岚托着下巴,超额完成了任务,他心中却有些失落。 赵昊笑嘿嘿地坐在他旁边:“芈公子勿慌,我看你骨骼清奇,他日若我统治了楚国,肯定给你个官做。放心!肯定不会把你饿死的!” “官?” 芈岚惨然一笑:“你不但要灭我的母国,还想让我给你做工?你是魔鬼吧!” 赵昊切了一声:“快拉倒吧!就你们这些国,哪个不是靠着大汉的遗产发家的,吹得再狠,不照样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老子要创立的,是比大汉还要牛逼的人族运朝,当我大荒的官,不比当地主家的傻儿子强多了?” 好像是这样…… 芈岚却还是有些迟疑:“那我以后岂不是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当个官,你说免就给我免了?” 赵昊搓了搓下巴:“其实,你可以找一个靠山!” “谁?” “你姑父!” “胡说什么?我小姑一心修佛,至今未近男色,何时来的姑父?” “所以才让你替我问问,你小姑愿不愿意。” “……” 赵昊神色有些严肃:“其实不当小姑父也行,只要她有能力掌控所有的芈家人,她想要的待遇我都能给!宁婉梨的戏本和曹勐的戏本,就看她想拿哪个了!” 芈岚:“……” 嘶…… 选剧本可还行! 不得不说,赵昊给出的条件极其优厚。 他看向赵昊:“你该不会唬我吧?” 赵昊摇了摇头:“现在老子忙着和平一统,哪有工夫唬你?” 芈岚揉了揉脑袋:“但你一年之内吞了齐魏楚,速度实在太快,以这个方式一统,必定会留下无数隐忧,到时国内到处都是矛盾……” 赵昊笑了笑:“放心!很快就有人帮我把国内矛盾转移出去……” 现在佛门在凡间的根基近乎全灭,至尊蕉那边也快要进攻道门老巢了,天上仙佛指定坐不住。 这是时间的竞赛! 若是仙佛反应够快,赶在大荒还没一统的时候攻下来,那么大荒完蛋。 若是在大荒统一之后,势必会帮助大荒把所有内部矛盾都解决掉,当然也有可能把大荒解决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 芈岚有些犹豫,站在赵昊的立场,这么选择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楚国虽然折损一百万精锐,但国内势力错综复杂,尤其是芈家就算明面上被灭,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在民间发展,就算楚国亡国百年,赵昊都不一定能把芈家连根拔起。 所以……干脆培养一个新的话事人。 这个话事人…… 芈岚摇了摇头:“现在我小姑只是明面上的领袖,百姓或许还信他,芈家那些个老油条可不会看她的脸色,凭借我们的能力,恐怕做不到!” 赵昊反问:“你要什么?只要你点头,羲和天在楚国的所有产业,都能成为你的助力!” 芈岚摇头:“还不够!” 赵昊又问:“你还要什么?” 芈岚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十分危险:“我要芈骅!一个没有膝盖骨的芈骅,一个在我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芈骅!” “嘶……” 赵昊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好小子够狠啊!不过芈骅可是朕的长安伯……” 芈岚咬着牙:“我还是你的好侄子呢!” 赵昊咧了咧嘴:“没毛病!等会我就把那老匹夫带过来,一会儿法海护送你回去。” 芈岚终于松了口气:“成!” …… 大本营里相当热闹,所有的军方大佬都在忙整编战俘的事情。 所以后方大营帐里比较清净。 当然也只是相对清净而已。 赵昊掀开帐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喝!怎么我屋都成美女窝了?” 白秀坐在主位,轻啐一口:“你这孩子!老婆都娶几个了,都还没个正形!” 说着,就一左一右握住红苓和侯桃桃的手:“仗刚好打完,打算什么时候办大婚?红苓和桃桃还有洛水都是黄花闺女时跟了你,可不能没有名分。” 红苓笑意盈盈,侯桃桃白了赵昊一眼,却也没有掩饰嘴角的笑意。 倒是洛水,轻轻哼了一声:“放心!不止黄花闺女有名分,小寡妇都有名分!” 赵昊:“???” 白秀:“……” 红苓:“……” 侯桃桃:“……” 7017k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先秦剑冢 “小寡妇?” 三个字,震惊白秀十八秒钟。 眼见白秀的神色马上要从呆滞变成恐慌,赵昊扯着洛水的手腕就坐了过去,赶紧说道:“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这么跟您讲,吧啦吧啦……” 说了好大一通。 比如她如何睿智果敢。 比如她在楚国如何关键。 比如楚国内部的矛盾最好由她来亲自解决。 只可惜,短时间输出的信息量太多,白秀一直皱着眉头,表示没太听明白。 直到赵昊说出了那么一句话:“虽然是太后,但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我瞅她走路姿势,板上钉钉的!” 白秀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嚯!原来还是黄花闺女儿啊,那没事儿了!” 赵昊:“……” 合着就听到这一句话了是吧? 不过也好,能理解就行,反正也不是一定要跟芈家大姐姐成为那种关系,这么跟芈岚说不过是为了安抚住他们姑侄两人的心。 当然,如果芈家大姐姐真愿意…… 白秀摆了摆手:“都别愣着了,快吃饭!” “哎!” 赵昊点了点头,随后靠近洛水压低声音问道:“刚才我娘说你是我媳妇,你竟然没有反驳。” 洛水:“……” 她没有回话,只是身躯绷得笔直。 哼了一声,怒扒一口米饭。 …… “芈骅废掉了?” 楚国太后寝宫,芈天玑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这件事的结局。 自己明明是为了继续平衡芈家和佛门,顺带救一下荒国…… 结果芈家和佛门都没了,芈家在军方的力量受到重创,又失去了最高话事人,国内盘综错杂的实力必定会乱成一锅粥。 本来她心都快凉了半截。 结果赵昊又给送来了一个废掉所有修为的芈骅。 如今芈家骨干成员,都是这个老匹夫的儿孙,有他的性命在手,的确有利于整合芈家势力。 但也只是“有利于”而已,那里面都是人精,会因为一个“老父亲”而放弃手中的利益么? 明显不会! 所以…… 芈天玑看着芈岚:“赵昊是盯上我们佛门的那个秘法了?” 秘法? 在佛门的确有一个秘法。 当初九州鼎内,秦墨的众多私生子被灭,就跟这个佛门秘法脱不开干系。 只要用了这个秘法,被血祭的那个人,上下三代直系亲属就会被直接原地暴毙。 当然,他们并不是要芈家上下暴毙。 而是告诉他们,我手中有让你们原地暴毙的手段。 至于留下芈骅,则是可以把他们的“恐惧”包装成“孝道”,这样的话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些。 赵昊真是好狠的心。 不但狠,还把这把刀交给自己。 芈岚摇了摇头:“我姑父没那么狠,那秘法是我盯上的!” 芈天玑神情一窒,揉了揉太阳穴:“你可真是我的好大侄儿!” 她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走吧!去看看我们名义上的活祖宗!” “嗯!” 芈岚乖巧点头,默默地跟在芈天玑后面,一路跟到了地牢。 吱呀…… 地牢的门刚打开,就听到了芈骅惊惶又愤怒的声音。 “放开我!” “放开我!” “吾乃楚国长安公,大荒长安伯,谁敢动我?谁敢动我?” “芈天玑!你个贱种,快来给二爷爷松绑!” “啪!” 一个巴掌落下,芈骅的左脸肿得老高。 芈天玑居高临下道:“再啰嗦一句,老娘杀你全家!” …… 荒国境内,降兵的整合进行得如火如荼。 在稳定住局势以后,老赵一家秘密返回了荒国旧都。 赵昊原以为黑脸汉这是要带自己偷一下懒,却不曾想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被他带进了皇宫地宫中。 地宫…… 赵昊一下就来了精神,荒魏开战前的三年,他只要一有空就来地宫看看,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打开地宫的大门,结果无一例外功败垂成。 扫了一眼,上万具兵马俑身上都多出了不少凹槽,足以见得当日乾清宫之战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不过只是凹槽而已。 赵昊不由有些感叹:“先秦就是牛逼,一堆破铜烂铁居然能承接国运,变得这么坚挺!” 黑脸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说谁破铜烂铁呢?” 说罢,狠狠地按住手中的辘轳剑。 赵昊心里一咯噔,飞快冲辘轳剑鞠了一躬:“给小妈道歉!” 黑脸汉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昊压低声音问道:“爹!你给我说实话,你对小妈到底有没有感情?” 黑脸汉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他轻轻抚摸着辘轳剑的剑身,神情当中满是愧疚和苦涩。 啧啧! 赵昊也是懂行的,干脆就不问了。 不过对于先秦的兵器铸造更加好奇,在他的固有印象中,青铜器的战力相当拉胯,比起后来的铁器,以及荒国近些年开发的新式合金,简直就是战五渣。 但从先秦时代流传下来的青铜器,就是特么的牛逼。 他们究竟是怎样把国运附加在兵器和兵马俑上面的? 思索间,父子俩已经走到了大门前面。 赵昊瞅了一眼辘轳剑,好像猜到黑脸汉要干什么。 黑脸汉深吸了一口气:“她就是这扇门的钥匙,门后面就是先秦剑冢!” “雾草!” 赵昊心头一跳,其实当年听到“先秦剑冢”这个说法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地宫很有可能就是先秦剑冢的入口,但听黑脸汉亲口说出这件事情,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瞅着黑脸汉:“爹!先秦剑冢这地方,是咱爷俩能染指的么?” 当初可是听说,里面有无数器灵怨魂,就连鹿芊芊这个永生境的剑灵,也是逃出来的,而不是达成统治成就之后大摇大摆出来的。 这要是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黑脸汉咧了咧嘴:“我特娘的哪里知道?” 赵昊沉默了。 这丫的,实在是有点蛋疼。 但现在的局势,明显不容马虎,毕竟以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佛门在下界班底全灭的情况,若赵昊是西牛贺洲的佛祖菩萨,定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下界是迟早的事情,东胜神洲反应或许慢一些,但也绝对不会慢到什么地步。 所以说,现在就是一个跟时间赛跑的游戏。 首先要跑得赢仙佛。 其次,跑赢之后还得打得过。 赵昊咬了咬牙:“爹!芈天玑已经有消息了,芈家骨干已经完全被她制住了,不过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晋国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大荒的将士完全可以秘密潜行过去,到时晋国的那个‘圣主’会过来刷功劳,若是这时候发起总攻,定能把晋国这部分精锐打垮,这一战必须由您带兵。” 黑脸汉眉头一拧:“那你呢?” 赵昊指着大门:“我跟小妈进去!” ~~~~~~~ 明天后天都是万字更新,应该是大结局了。 今天状态不好,好好捋一捋结局怎么写。 7017k 第三百七十二章 辘轳剑:小妈教你做人! “我跟小妈进去!” 这句话一出口,黑脸汉当场就不干了。 “不行!” “绝对不行!” “那一战天地变色,宗师级的实力不过就是炮灰!” “即便你小……即便鹿芊芊在里面,也不是无敌的存在。” “你个小王八蛋该不会以为自己的实力,足够在里面横行无忌了吧?” 黑脸汉面部充血,活像个紫皮茄子。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宝贝得不得了,别说去先秦剑冢了,就连上个茅厕他都恨不得找人帮赵昊托着,生怕他脚底一个打滑掉下去。 先秦剑冢? 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赵昊撇了撇嘴:“那你进剑冢,我去打仗!” 黑脸汉更急了:“那就更不行了啊,你能打的赢?” 虽说会有妖族突袭道门的大本营,但谁知道道门最终会压多少筹码在人族王朝这边,狮子搏兔尚且用尽全力,自己这么一个战场大杀器怎么能不出现在战场上? 赵昊摊了摊手:“那不得了!爹你放心,我没有冲动,只是这先秦剑冢我非去不可!” 黑脸汉拧着黑蚕一样的眉头,显然不信他说的。 赵昊耐心解释道:“这秦皇剑冢归根结底是秦皇为了封印战争余害的产物,虽然里面凶灵遍布,但既然秦皇留下来辘轳剑作为钥匙,便一定希望后人能够进去,如今咱们人族王朝,真正突破神通境的不过法海一人,让他一个和尚进去肯定不合适。 所以最高就是宗师,您是宗师我也是宗师,虽然您比我强,但放在那些凶灵眼中又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您主导战局,我去里面试一试。现在我身负大荒皇运,再拿着先秦的传国玉玺进去,至少以前大秦将士的残魂不会对我有太多敌意。 要您进去,调动不了传国玉玺,残魂们大概率不会认您,外面没有您统军,仗也打得艰难无比。 要是两头都不占便宜,咱们岂不是输麻了?” 这一番话,让黑脸汉有些动摇。 他只是憨,不是笨。 赵昊说的,的确句句在理。 只是让儿子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冒险,他心里的那个坎,终归有点难过。 赵昊撇了撇嘴:“小妈还在呢,您用养孬种的方式养儿子,也不怕笑话?您丢脸没问题,我娘丢脸问题就大了!” 辘轳剑发出一声轻吟,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捏妈妈的!” 黑脸汉骂了一句,咬着牙把辘轳剑递了过去。 赵昊笑嘻嘻接过,正准备观察怎么开门,却不曾想辘轳剑先忍不住了,直接自己腾空而起,朝青铜巨门一顿猛劈。 每劈一剑,就震得满地宫乱颤。 感受着滔天的威势,父子俩也是面色有些苍白。 十七剑以后,大门轰然打开,露出后面黑洞一般的深邃空间。 辘轳剑悬在空中,青铜剑身傲然而立,剑吟嗡鸣,神剑风采赫然。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指着门上的孔洞说道:“小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孔洞就是钥匙孔?” 辘轳剑:“……” 它不嗡了,径直回到黑脸汉手中。 别过头,好像对赵昊很不爽。 赵昊嘿嘿一笑,自己小妈化剑以后虽然脑子有点不好使,但劲儿是真的大! 他冲黑脸汉点了点头,便直接准备进门。 “昊儿!” 黑脸汉叫住了他:“要不先不急着进去,万一……没有万一!但进去之前,最起码先吃个团圆饭啊!” 赵昊摆了摆手:“别了吧,我老婆都比你老婆精,乱吃团圆饭净让她们瞎操心!你出去就告诉她们我闭关了,有些事情就得咱们老爷们担着!” 说罢,直接转头,头也不回地就冲入黑暗之中。 黑脸汉在原地杵了许久,只觉得心中闷得难受,他偷偷把赵昊叫过来,就是想着该爷们干的事情就得爷们担着,所以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白秀。 只不过那时他想的是自己进去。 却不曾想,最后他被赵昊说服了。 他有些骄傲。 因为自己的儿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又有些烦闷。 因为自己儿子一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这次却是他第一次亲手把儿子送上战场。 “难过么?” “难过!” 黑脸汉下意识地回答道,却又打了个激灵:“谁!谁?” 他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这人是一个中年人。 长得有点帅,还有点脸熟。 “帅哥你谁?” “啪!” 一巴掌扇在黑脸汉的后脑勺上,中年人怒道:“你个小王八犊子,连你爹都不认识了!” 黑脸汉上下打量了中年人:“别说!你长得还真有点像我爹!” 赵定边气急:“老子就是你爹!” 黑脸汉:“……” 他望着赵定边手中的破天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爹!你怎么变这么年轻了?” 赵定边深吸一口气:“突破了,自然就变年轻了!” 黑脸汉眼睛一亮:“神通境?” “算是吧……” 赵定边笑着摇了摇头,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别苦楚着脸,老子当年第一次送你上战场的时候,你个瘪犊子哭着喊着要回去放你的牛,昊儿可比你当年强多了!” 黑脸汉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呲牙笑道:“废话!我儿子能比你儿子差了?” 赵定边:“……” 黑脸汉急切道:“爹!你啥时候回来的,这次打仗能上么?你要是能上,我进剑冢找昊儿!” 赵定边皱眉:“我这次回来就是打仗的,不过剑冢你也别去了,里面不差你一个宗师小蚂蚁。还有,此次你当真认为只有晋国一个劲敌?” 黑脸汉咧嘴笑道:“爹!你说的该不会是燕国吧?不会吧,不会吧?” 赵定边的神色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东海有国,名为傲来,事仙佛,饲海妖。鬼谷派弟子都已经秘密潜入燕国,那边的战况,恐怕不必楚晋边界轻松。” 黑脸汉:“……” 他咬了咬牙:“这特娘的!咱们能顶得住么?” 赵定边神情冷峻:“仅仅是他们,想攻入我们人族王朝,恐怕不会那么轻松,但等仙佛下来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望向黑洞一般的大门:“就看昊儿能带什么出来了!” …… 先秦剑冢,幽魂遍地。 赵昊望着这满目疮痍的世界,忍不住神情有些恍惚,这里自成一方世界,千万年过去,昔日战时的痕迹大多已经被森绿的植被掩埋,但从地貌上依旧可以看出当时大战的惨烈。 “这特么,最垃圾的游魂都有宗师水准?” 他有些蛋疼,抱紧怀中的传国玉玺瑟瑟发抖。 “嗤!” 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 赵昊转头一看,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笑容:“小妈!你还挺会诓人,骗我爹说已经彻底化剑,结果自己偷偷藏起来。”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带辘轳剑,因为正面战场,黑脸汉缺不了辘轳剑的战力。 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鹿芊芊的星子跟了过来。 此刻的鹿芊芊依旧是当初的容貌,只不过失去本体以后,魂体没有那么凝实了,看起来虚幻了不少。 鹿芊芊一脸认真地纠正:“我是打算彻底化剑,并且已经去做了,但我多出了太多思想,还没有跟辘轳剑彻底融合,这次不过是路过故乡,想顺带回来看看而已。” 赵昊笑道:“那就多谢小妈顺路保护了!” 鹿芊芊略带讥嘲:“一个小弱鸡,当真以为传国玉玺能够保你平安?这里虽然是先秦战士和仙佛的沉尸之地,但他们的亡魂早已消亡,化作养料滋生了新魂,这些新魂可不认你怀里的传国玉玺。” 赵昊点头:“还真是!不过他们应该也不会攻击我。” 鹿芊芊眉头微皱:“有时过分自信会小命不保知道么?” 赵昊笑嘻嘻:“就是这么自信!” 其实从那扇门打开以后,明心文星周围就多出了千千万万的星子,这些星子绝大部分都是混沌的灰色,这也是赵昊敢于进门的原因之一。 要是全都乌漆嘛黑的。 什么几把的男人的担子? 他就算当场自嘎,也不可能冒险进入这个地方。 责任这玩意儿他愿意担,但没有意义的送死只有没脑子的人才愿意做。 鹿芊芊审视他了一会儿,感觉这个小滑头好像好像还挺怂的,但凡涉及到生存的问题都稳健得一匹,看来确实用了某种隐秘的方法判断了局势。 至于是什么方法,鹿芊芊不知道,也不屑于问。 她明显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我记得曾经有人对我说甘霖娘,甘霖娘是什么意思?” 赵昊:“……” 他大脑飞速运转,赶紧说道:“我的意思你是我娘,但跟我亲娘又有一些区别,你就想大漠中的甘霖一样,给我贫乏的内在带来了一丝生机。大致意思,就是我把你当成了人生导师。” 鹿芊芊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编得不错!” 赵昊:“字字肺腑!” 鹿芊芊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他,闲聊得差不多了,便直接朝前走去:“想要你想要的东西的话,跟我走!” 赵昊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小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 鹿芊芊嗤笑了一声:“我是秦皇佩剑,身负重塑人族王朝的使命,怎能猜不出你心中所想?跟我来就是,我带你找到那些东西,但能不能得到,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哎!” 赵昊点了点头,默默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次再见鹿芊芊,她身上已经少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她本来就这样,只不过万妖女王地位所趋。 还是作为黑脸汉的佩剑,从身边人身上学到了一些人味儿。 不过不论如何,感觉挺不错的。 一开始,赵昊还对周围环境感到新奇,不停地东张西望,想要从这边上古战场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慢慢的,他麻了。 先秦剑冢里没有日夜,时时刻刻都是那种灰蒙蒙的样子。 但他一直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他们足足在荒原中走了一个月的时间,路过了无数亡魂,从神通境到永生境都有,却还是没有走到目的地。 问鹿芊芊。 但这娘们一直微皱着眉,很少搭理他,只说“快到了”。 于是这句话赵昊听了不下一千次。 这特么的,比饭馆里面的服务员都会安慰人。 赵昊麻了:“话说上古战场真的有这么大么?走一个月,我都能从荒国西边走到燕国东边了!” 鹿芊芊皱了皱眉,直接提起赵昊的衣领腾空而起,指着来时的方向:“你看看我们走了多远!” 赵昊定睛一看,嘴角一抽:“才这么远?为啥啊?” 鹿芊芊神色肃穆:“你心不诚!若心不诚咫尺便是天涯!” 赵昊急了:“胡说!我特娘的再没有那么心诚了!” 这真不是胡说,赵昊现在有一堆如花似玉的老婆。 现在他娘的天上的仙佛想要奴役所有人,让自己和老婆们给他们当狗,这特么能同意么? 大一统的人族王朝,必须重新建立! 鹿芊芊想了想,感觉他也没有撒谎,但想想又不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便开口问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准确一些!” 赵昊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就建立大一统王朝,抵抗仙佛呗!” 鹿芊芊目光一肃:“仅仅是抵抗?” “这……” 赵昊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沉思许久,点了点头道:“我想把他们彻底灭了,但现在缺少把他们灭掉的客观条件,或许……我会稳扎稳打,当有足够实力庇护国民之后,让灭掉他们的种子在大荒后裔的心中生根发芽!” 鹿芊芊并没有嘲讽他,更没有责怪他。 她抬起头仰望天空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曾经我以为,我对你爹的喜欢,只是源于秦皇血脉,假如我当初出来的时间错位,遇到你们任何一个赵家人都会倾心。但现在想想,好像不对!” 赵昊问道:“为什么?” 鹿芊芊抿了抿嘴唇:“因为锐意!你爹虽然憨直,但他身上锐意很强,他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会考虑难度,只要认定了,就会头也不回地去做。 你爷爷也会这么做,但他会权衡难度,做事无比理性。 你也很理性,也会权衡难度,但你太过理性,也太过滑头,除非退一步就死,否则你绝对不会把自己置身险地。 你觉得创造大一统的人族王朝,就已经做到了所有你能做的事情,接下来就可以将重任交给后世人。所以无论你看起来怎么运筹帷幄,其实心里都不认为仙佛是能够匹敌的。 所以你的信念跟秦皇不一样,所以你即便走了一个月,都没有接近目的地一步。” “这……” 赵昊承认,鹿芊芊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他的心窝。 在他心中,每一代人都要做每一代人的事情,即便曾对姜芷羽说过的“一国之国”,也只是灌输这个概念,期待流传后世,待到条件成熟再由后世人去完成。 这次面对仙佛也是,想着扛过最危急的时间,做好自己能做的,留给后世人足够的财富,让他们去努力面对,自己则功成身退过小日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 但现在,他好像意识到了秦皇的用意。 鹿芊芊见他皱眉的样子,笑了笑道:“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进入先秦剑冢的人类!” 赵昊眉毛一挑:“还有谁?” 鹿芊芊笑道:“按你们的历史,他就是大汉神朝的开国皇帝,他当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利用九州鼎强行把自己投影了进来,但寻寻觅觅三年多,都没有找到目的地。” 原来他也来过…… 赵昊眯了眯眼,他大概明白了汉君徒有锐意,却依旧得不到成全的原因了。 鹿芊芊继续道:“他有锐意,但你比他强,因为他的大汉承接的是先秦的旧制,而你创造了新规则,这个新规则必定会给仙佛带来新的麻烦,但你要知道,先秦的开国皇帝手中握的也是新规则,但大秦还是覆灭了!” 赵昊郑重点头:“我懂了!强敌环伺,再强的制度也有可能被他们渗透摧毁,所以应该趁着最强的时候,彻底把它们击垮!新制度不过是挑战仙佛的资格,所以先秦亡于仙佛出手,大汉却连让仙佛亲自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鹿芊芊点头:“是!” 赵昊叹了一口气:“可我还是找不到锐意!” 鹿芊芊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缺少仇恨,你对仙佛的一切印象,都来自于古书上的记载。你对他们的仇恨,甚至不如你们口中的‘异族’。” “那怎样才有仇恨?” “反正你没有先秦遗产,就肯定打不过仙佛,若是抢到先机还好,抢不到先机,身负皇运的人必定一个都活不下去。” “艹!” 赵昊直接爆了一个粗口。 他胸口一阵狂躁,感觉来了。 但还不够! 鹿芊芊微微一笑,指着这尚能感觉到当年壮烈的上古战场,问道:“你想不想看一看,仙佛是怎样屠杀先秦将士的?” 要添柴了! 赵昊重重点头:“想!” 鹿芊芊笑道:“等我一刻钟!” 说罢,十指开始结印。 赵昊忽然问道:“小妈!你忽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不适应。” 鹿芊芊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都叫小妈了,若是不尽一些当娘的本分,我如何受得起这个称呼?” 赵昊:“……” 虽说鹿芊芊嘴上说着,只是没有完全跟辘轳剑融合。 但赵昊十分怀疑,这句话只是说辞,她就是想偷偷跟过去,学习一下怎么做人。 以前没有人味儿。 现在有了。 而且很冲! ~~~~ 今天拉胯了,可能还要再多几天。 7017k 第三百七十三章 秦盛之因,秦衰之秘 霎时间,天地变色。 在鹿芊芊施法之后,整片先秦剑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幽魂哀嚎,寸寸崩离,就连空间仿佛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眼前的景色飞快崩碎重组,时间似在不停倒退。 只不过,赵昊知道,这不是倒退,而是幻象,因为那些混沌的星子没有任何别样的改变。 很快,剑冢里就还原出数万年前的先秦古战场。 那些曾经只存在概念里的东西,真真切切出现在了赵昊面前。 一个个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战士,现在都是活生生的人。 此刻,他们正面对着漫天的仙佛。 他们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意。 仙佛之威,仿若灭世。 只是压城的黑云,就几乎让赵昊喘不过气来,光是这一眼,他就能确定,之前交手的佛门弟子,跟眼前的仙佛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可即便面对如此仙佛,先秦的将士们都没有任何惧意。 随着第一道雷劈下,大战正式开始。 在漫天的肉泥血雨之中,赵昊对“以命换命”这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鹿芊芊指着一个方向:“那一支军队,上至元帅,下至营卒,每一个都是嬴姓族人,他们平均实力只有一品,却对仙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你可知道为什么?” 赵昊问道:“为什么?” 鹿芊芊神色严肃:“因为他们全是鳏夫!” 赵昊:“……” 鳏夫! 就意味着嬴姓宗族中的所有妇孺,全都遭到了毒手。 鹿芊芊忽然笑了一下,两排牙齿洁白整齐,却又无比森然:“你要不要猜一下,她们是怎么死的?” 赵昊:“……” 怎么死的? 仙佛先杀皇族呗! 虽然不知道仙佛怎么做到的,但这些人这么猛,指定跟仙佛有着生死大仇。 但想想…… 如果自己家人死绝了,自己表现得肯定比他们更疯狂。 不幸的是,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并不是很小。 如果拿不到这先秦剑冢里面的东西,概率还会变得更大。 不仅自己一家。 神州大地上所有家庭可能都会出现这么一个鳏夫! 杀意在赵昊胸口弥漫,经久不息,日渐浓郁。 日子一天天过去。 杀意逐渐麻木。 但他的心却日渐坚定。 终于。 赵昊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上古战场的幻象烟消云散,却并没有回到之前的场景,反倒来到了一座青铜古殿之中。 赵昊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鹿芊芊:“这是哪?” “到了!” 鹿芊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神情当中满是怀念:“这里便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先秦战士的埋剑之地。” 说罢,纤手一挥,青铜古殿之前的阴阳鱼便豁然打开,露出里面数以万计的兵刃。 兵刃残肢百骸,却依旧锐气不减。 赵昊看到它们的瞬间,便似乎感觉到了无数剑气在皮肤上割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这种感觉很熟悉。 以前老爷子打仗回来的时候,他就在破天戟上感受过这种气息,要知道破天戟可是将运神兵。 莫非……这些武器都达到了破天戟的水平。 鹿芊芊侧过头:“想要么?” 赵昊咽了一口口水:“想!不过我更想知道,这些兵刃都是怎么铸造的!” 鹿芊芊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帮助你,我只能告诉你,一切的秘密都在辘轳剑的剑鞘之上!” “剑鞘?在哪里?” 赵昊期待地问道。 鹿芊芊转身看向青铜古殿的大门:“辘轳剑是秦皇的佩剑,秦皇战死之后,从未有人动过他的尸体!” 赵昊目光一凝:“剑鞘在秦皇的腰间?” “嗯!” “那秦皇呢?” 赵昊看向青铜古殿的大门,下意识问道:“在殿中?” 鹿芊芊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除了活物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入殿中。大汉的开国之君没有走到这里,也许你可以试试!” “好!” 赵昊点了点头,他望了高耸的青铜殿门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他缓缓走到大门之前。 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心情,将手覆在冰冷的青铜之上。 他轻轻用力,怀中出现一阵氤氲的光芒。 发光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赵昊怀中的传国玉玺,只见传国玉玺凭空崩碎,化作星光点点浸入到青铜古殿当中。 “卧槽!” 赵昊惊呼一声,想阻止已经晚了,好好一个国运重器,就这么崩碎了? 痛! 太痛了! 他心都在滴血。 就在这时。 “隆隆隆……” 青铜古殿忽然颤动了起来,就像沉睡千万年的举手正在慢慢苏醒。 它,它是活的? 赵昊还没来得及多想,古殿的大门便自行打开。 恢宏,浩大! 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先秦旧臣,此时正准备参加大朝会。 “进去吧!” 鹿芊芊仿佛心怀畏惧,只是冲赵昊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赵昊点了点头,缓缓踏入大殿之中。 进入的一瞬间,他有种时空扭曲的感觉。 望向大殿,青铜质的文武群臣像林立在朝堂之上,每个人的腰杆都挺得笔直,眼神无比肃穆地望着上方,看起来和地宫里的兵马俑别无二致。 皇位之上,同样站着一个青铜像。 他未坐皇位,未戴玄冕,甚至还穿着武将的盔甲。 但赵昊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秦皇! 除了那难以掩饰的王者之气,还有他腰间空空荡荡的剑鞘。 那便是辘轳剑的剑鞘。 “咚!” “咚!” “咚!” 赵昊一步一步走向前去,目光虔诚而肃穆。 最终,他走到了最前方,拱起手微微欠了欠身:“晚辈赵昊,拜见秦皇!” 虽说他也是当时身居高位之人。 但这一拜,来自于后人对前辈的敬重。 尤其是这种御驾亲征守护百姓安宁的皇帝,必须要狠狠地尊敬一波。 不然取剑鞘都难取得心安理得。 正当他准备朝前再踏一步的时候,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抬头一看,悚然一惊。 秦皇。 活了! 灰尘簌簌抖落,青铜像俨然如同活过来一般。 秦皇机械式的扭动了一下脖子,第一反应是握向腰间,然而却抓了一个空。 愤怒的气息弥漫。 他在生气。 朕的剑呢? 但他很快就好像想到了什么,望向殿外,神情之中满是落寞。 只不过这落寞只持续了一瞬,目光便落在了赵昊身上。 他从腰间取下剑鞘。 声音恢弘,如同煌煌天威。 “后生!秦之兴盛,在于剑鞘,秦之衰亡,在于朕心,你想要何物?” 赵昊心头一凛。 在明心文星周围,并没有代表秦皇像的星子,说明秦王并没有复生,但眼前的青铜像却融合着秦皇的执念,留在这里了千万年。 所以它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现状。 可即便只是一分执念,也足以让赵昊心生敬意。 他认真道:“我全都要!” “哼!” 秦皇像怒哼一声:“贪得无厌!” 赵昊却不卑不亢:“秦盛修于外,秦衰警于心,何贪之有?” 秦皇像不说话了,只是上下打量着赵昊。 良久良久,他笑着将剑鞘甩了过去:“你身负新的王朝规则,倒是配得到秦盛之秘。” 赵昊接过剑鞘,看到上面的图画,顿时心中一阵激动。 这上面,正是国运之器的铸造方法。 不仅包括寻常国运兵刃与兵马俑,甚至包括助力秦皇炼体术的炼体金人! 具体铸造过程很复杂,一时半会看不懂。 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国运之器必须在新规则王朝一统的时候炼制,错过这个时间,即便可以将国运之器重新熔炼,也无法更改里面的规则。 也就是说,刚才的坑里的兵刃,都是先秦开国之物。 九州鼎也无法逃脱先前金人的窠臼。 秦皇像摆了摆手:“后生!你已经得到秦盛之因,可以走了!” 赵昊眯了眯眼,秦盛之因已经如此丰盛,秦衰之秘未必只是“以史为鉴”。 而且如果只是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也必不可能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依旧不能解燃眉之急。 他深吸一口气:“秦皇,晚辈还想知道先秦因何而衰亡!” 秦皇像审视着他:“那得看你够不够格!” “如何看?” “在那里!” 赵昊顺着秦皇像指的方向,看到了堆积成山的青铜书简。 只是青铜书简由一道禁制笼罩,恐怕不能轻易接近。 秦皇像语气肃穆:“先秦忠魂无数,可为新主赴汤蹈火,但忠魂并非不死不灭,断不可能延续数朝。新主可效,但新主必须是悟性极高之人,若是不能创建万年不朽的王朝,又何必浪费忠魂?秦亡有数因,你若是想证明你就是新主,便道出一个打开禁制!” 赵昊沉思了一会儿。 无数忠魂的效忠,势必会成为一股极强的战力,只要能抵挡得住仙佛的第一波攻势,便能为大荒争得关键的喘息之机!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禁制前,举起剑鞘直接砸向禁制,语气无比笃定:“秦盛之因,便是秦衰之秘!” 看到这番举动。 秦皇像蓦然睁大了眼睛。 7017k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我要我们赵家全部成仙(明天大结局) “秦盛之因,便是秦衰之秘!” 一剑鞘砸下去,禁制便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赵昊神情微凛,又是一剑鞘砸下去。 他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心中很确定,这么砸下去,禁制肯定会破,不过可能会耗费很长时间。 秦皇像青铜质地的面部没有发生变化,但似乎对赵昊产生了一些兴趣:“你不妨说一说,为何秦盛之因就是秦衰之秘!” 赵昊笑了笑,指着剑鞘上的纹路:“很简单!如此铸造国运重器,秦皇炼体术便只有嬴姓族人能够修炼,平民出身的兵将,哪怕再努力立再多军功,也会低人一等。 大荒军中的军功爵制来源于先秦残籍,但凡处于战时,平民将士的上升渠道就一直存在,会让绝大部分人为了建功立业奋不顾身,晚辈认为在大秦开国之初,先秦兵将定无比勇猛。 只是……开国之后呢?先秦无仗可打,军功爵制形同虚设,秦廷可有为百姓建立新的上升渠道?” 秦皇像沉默。 赵昊继续说道:“看来是没有,不然先秦炼体术也不会是这种修炼方法。如此一来,先秦开国以后,贵族就一直是贵族,平民就一直是平民,长久一来即便国强也会民弱。仙佛下界,固然重新打通了上升渠道,但长久的民怨,已经给了仙佛足够的渗透机会。前辈,我猜得可对?” “不错!” 秦皇像点了点头,青铜质地的面部很难做出表情,但看得出来,他对赵昊的回答很满意。 仅仅从剑鞘之中,就能这么精准地猜出秦制的弊病。 这个年轻的后生,有悟性!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赵昊继续砸禁制。 一次! 十次! 百次! …… 万次! 最后一击,禁制应声而碎,赵昊握着剑鞘的手,虎口已经是鲜血淋漓。 赵昊只是眉头皱了皱,便一脸欣喜地翻阅起了竹简。 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道。 “难怪!秦起于荒蛮,以农战之策迅速发展战力,立国之后无外敌,却依旧保有旧制。” “立卫鞅之法为国策,乱世之中自然强横,然卫鞅之法乃愚民之法,视百姓为牲畜从而加以束缚,立国之后却依旧保持。” “此两制皆为乱世强国之策,民愈弱则国愈强,但无外患之后,百姓却失去了所有奔头。” “是以民愈弱,国却强不到哪里去!” “百姓难以休养生息,人口不足,生活远说不上安康,国运因何而盛?” “生活苦难,自然会选择寄愁思于信仰,给仙佛可乘之机,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每说一句,秦皇像的眼睛就亮一分,这些话无一没有切中秦之要害。 最终,他盯着赵昊:“若换作是你,会建立何种法制?” 赵昊笑了笑:“秦后有汉,汉出二圣,汉崩之后,各国立科举保平民上升之途。荒掌运之后,官之官运,皆系于百姓之身,民生愈强则官运愈强,中央再设监察之职监天下之事。 荒成之后,必立新法于国运之中,此法不止是掌民之法,仙佛不尊斩仙佛,天子犯法尤与庶民同罪! 吧啦吧啦……” 一桩桩一件件。 娓娓道来,条理清晰。 秦皇像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后来慢慢平静下来,看向赵昊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 赵昊说完,看向他微微笑道:“秦皇,我说的你可满意?” 秦皇像发出开怀的笑声:“想不到千万年后,我嬴姓赵氏竟出了你这么一个天资聪慧之人,真乃人族之幸!既然如此,来!” 他右手虚握,直接把赵昊吸了过来,随后就按到了皇位之上。 青铜光芒闪烁,赵昊便感觉自己跟这青铜古殿融于一体,他只感觉明心文星光芒焕发,之前剑冢之内无数混沌的星子,也微微泛起了白色。 秦皇像神色严肃:“秦皇殿立于此数万年,朕凭先秦残基洗刷仙佛残魂,再以先秦将士忠魂融之,你无法掌控他们,但若丢在仙佛下界之处,他们必定会与仙佛死战到底。从此秦皇殿就交给你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次你能不能扛住仙佛,但或许你是我能遇到的最有天资的年轻人了,或许只有你能成就与南赡部洲人族运朝。” 赵昊深吸一口气,问道:“如何才能成就运朝。” 秦皇像笑道:“一统万年,自成运朝!” 赵昊:“嘶……” 说实话,很难。 再巧妙精密的机器,经过一万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都不知道。 秦皇像忽然说道:“当然!如果你能做到一点,即便做不到一统万年,也能让人族王朝经久不衰!” 赵昊眼睛一亮:“什么?” 秦皇像声音低沉:“灭了仙佛!” 赵昊:“……” 秦皇像上下打量他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他能从赵昊身上感觉到锐意,但总感觉差了一点东西。 他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你可有子嗣?” 赵昊脸色一僵:“没有!” “你可知为何赵家人丁单薄?” “仙佛干的?” “对!” 秦皇像看向天空:“想要解除这个诅咒,至少也要屠千仙,灭万佛!” 赵昊终于绷不住了,撸起袖子:“艹!干他丫的!” 秦皇像:“……” …… “出来了?” 鹿芊芊侧过头来,看向赵昊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别样的凝重。 她不知道秦皇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能够察觉到,就在刚才的某一瞬,整片先秦剑冢里面的灵,都与秦皇殿发生了共振。 他们,有了新主。 秦皇殿也发生了易主! 而刚才在秦皇殿中的就有赵昊一个人。 所以说秦皇殿的新主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昊点了点头,郑重向鹿芊芊做了一个揖:“小妈,这次多亏你了!” “应该的!” 鹿芊芊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我只是一个剑灵,不过是完成使命罢了,你可千万不要谢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平安出来就好! 她多看了赵昊一眼,眼前的形象与当年放牛娃的形象,仿佛又多重合了一分。 不愧是他的儿子! 她瞅着赵昊脸上的笑容,声音有些低沉:“先秦剑冢里面强大的魂魄虽多,但最高不过永生境,哪怕各自手段诡谲,也断然不可能是仙佛的对手,他们最多抵挡三年。三年之后,只要仙佛不退兵,你们就得跟仙佛硬碰硬,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么?” “嗯!” 赵昊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一个先秦剑冢就能对抗整个仙佛。 三年喘息之机,已经十分不易了! 到时就要看成型的新国运究竟有多强了。 说起来,可能这就是命! 如果大荒像秦汉一样,立国之后安稳个几千年,最后被一点一点蚕食。 这等身后事,或许他不会在意。 毕竟几千年之后的事管我吊事! 但偏偏,这玩意儿可能就是命。 从进入先秦剑冢之前,他就察觉到了天地波动不对,俨然是仙佛下界的迹象。 没办法。 荒国做得有点绝,还未一统时,就奉行着天下无一仙佛信徒的思想,甚至在荒楚大战中,把佛在凡间的信徒一网打尽。 尚未一统,便有如此实力。 再加上先秦差点掀翻仙佛,让上界的那些无法再坐视不管。 于是,双方就把对方给逼到了这个地步。 大战在即。 赵昊只觉浑身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小妈!你是实力最接近仙佛的人,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仙佛究竟是什么生灵啊?”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关于仙佛的一切。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鹿芊芊摇了摇头:“不过我在万妖国登基的时候,北俱芦洲派来了一位永生境之上的大妖见证。从他以及至尊蕉口中,我了解了一些。 所谓的仙佛,就是那些脱离肉体束缚,入道的生灵。 永生境虽然理论意义上能够永生不死,但终究是依托于肉身,关键就是寻求肉身不死的条件,我的本体是辘轳剑,所以轻易地跨越了这个屏障。 但仙佛不同,肉体对于他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念不灭,血肉皆生,所以当年先秦打得那么艰难。 只要灵魂不灭,他们就能永生不死。 既然不死,就没有必要繁衍,而东胜神洲西牛贺洲的土地有限,所以繁衍对于他们来说是严令禁止的。 脱了肉身,他们就失去了七情六欲,唯一的信念就是变强。 为了变强,一部分仙佛选择闭关悟道,另一部分仙佛选择掠夺人间气运。 南赡部洲未立运朝之时,他们各立仙家天庭和佛门灵山,源源不断将人间身负气运者召到上界,导致南赡部洲灵气气运愈发匮乏,直到运朝成立。 然后他们就想着自己创立一个傀儡运朝,便偷渡了一部分人族妖族,于是便有了你们和万妖国。 我不知道仙佛究竟是什么。 但失去繁衍本能和七情六欲的他们,已经不能称作生灵,而是一种规则的产物。 就像雨水,只知道要落地。 就像太阳,永远都是东升西落。 这些仙佛,虽然同样拥有着几乎凌驾于所有生灵的聪慧,却也只能被‘寻道’两个字束缚永生。 我作为一个剑灵,尚且有反抗的意识。 他们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仙佛,实际上全是天道驱使的傀儡。” “原来如此!” 赵昊神情凝重,没想到仙佛居然是这种设定。 虽然高高在上,实际却是“道”的傀儡。 这样的敌人,实在有些可怕! 鹿芊芊摆了摆手:“我们来这里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了,该出去了!” “嗯!” 赵昊点了点头,心念一动,周围的时空便一阵扭曲,浩瀚的上古战场,便倾注到了秦皇殿之中。 而秦皇殿,也飞快缩小,飞到他的掌心之上。 下一刻,两个人便重新出现在地宫之中,落地的瞬间,鹿芊芊的身影瞬间虚化,化作一道流光,朝天边飞去,那里是晋国的方向。 应当是去跟辘轳剑融合了。 赵昊不敢怠慢,快步出了地宫。 乾清宫中,荒相荀越已经等候多时,见赵昊出来,飞快迎了上来:“拜见陛下!” 赵昊沉声道:“不必多礼,快汇报战况!” 荀越连忙道:“禀陛下!您闭关之后,芈天玑用了十五天掌控了整个芈家,我们大荒精锐秘密潜入楚境,恰好楚国所谓圣主带兵立功,我们打他们了一个措手不及,歼灭了五万精锐,‘圣主’重伤逃跑。 同时,域外道门遭受万妖国入侵。 道门被逼急,直接全数撤入晋国境内,冒险对晋帝实行斩首计划,以一个元神境为代价斩首晋帝,推新帝登基,随后许下宏愿,赦免道门弟子于国运之外。 只不过新帝得国不争,只免去了七成国运,道门宗师实力不可完全发挥出来。 如今神武大将军正与晋国死战,目前已经攻下近半晋国城池。 镇国公带兵于燕国抗击海妖,战局无比焦灼。” “嗯!荀相辛苦,先下去吧!” “老臣告退!” 赵昊暗松了一口气,战局焦灼就好,战局焦灼就代表仙佛还没下界。 没晚!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准备启程赶往晋国。 现在秦皇殿中有强魂无数,对付仙佛有些勉强,但灭晋国还是没问题的。 时间不能拖了! 他掏出玉块,挥手准备划破空间。 然而就在这时…… 他猛地转身,看向自己墙壁上的影子。 动作不对! 准确说是跟自己动作不符。 他神情微凛:“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现身吧!” 话音刚落,影子就从墙壁上挣脱出来,化作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不愧是新朝王者,果然不同凡响!” 赵昊瞥他了一眼,是个神通境的高手,不过在荒国的大本营,很难对自己造成威胁,他笑了笑:“道长有话直说,我牛逼了一辈子,不缺你一个拍马匹的!” 老道:“……” 他摇了摇头笑道:“贫道来此,自然是有事相商!方才上古气息震荡,想必赵君已经获得先秦剑冢了吧!” 赵昊心头一跳,先秦剑冢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都是自己人。 这个老道…… 他目光微寒:“你怎么知道先秦剑冢的事情?” 老道抚须微笑:“果然!能获得先秦传国玉玺,只有秦皇血脉,获得先秦剑冢倒也不奇怪了。至于为什么知道……” 他微微一晃,身形便变得虚幻起来,露出里面那柄寒光四溢的剑影。 “剑灵?” 赵昊眯了眯眼,难怪这老道给自己的感觉有点熟悉,原来跟鹿芊芊一样是剑灵。 老道笑道:“实不相瞒,贫道与方才离去的辘轳剑一同诞生于先秦剑冢,只不过贫道离开得更早一些,来到这方世界以后,先行破开壁垒,飞升至了东胜神洲。如今你看到的,不过是贫道的投影。” 原来是他! 赵昊还记得这个人,洛水观摩的剑痕,便是这个人留下来的。 没想到这么一个剑灵,也成了仙佛的走狗。 不对……应该是成了仙佛本身。 不过想想也对,剑灵诞生之初便是寻求剑道,比起活物更容易放弃七情六欲,与仙佛本身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赵昊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所以说道长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老道笑道:“赵君天才绝艳,年纪轻轻便有一统六国之势,此等天骄不入我仙门天庭实在可惜了。贫道此次下界,便是想邀赵君上界,只要赵君点头,天庭便能施展大神通,助赵君破界成仙,与天地同寿!” 赵昊笑着问道:“招安?” 老道点头。 赵昊眯了眯眼:“什么条件?” 老道摆手:“没什么条件,赵君继续雄图霸业,晋国之土天庭可以拱手相送,赵君可当人族共主,享尽佳人在侧世间繁华,阳寿尽了之后,便可上界为仙!” 赵昊笑了笑:“作为回抱,是不是要建无数上仙道观,顺便再在朝廷之中安插一些道门中人?” 老道笑道:“上界寂寥,如此安排,赵君思乡归来之时,也好有些接引之人!” 招安。 诱惑很足。 赵昊眯了眯眼:“要立誓么?” 老道摆手:“不必立誓,人族的誓言,最不可信!不过违誓的代价,赵君应当考虑清楚,先秦鼎盛之时,仙佛都能出手诛灭秦皇。如今荒国尚未一统,即便赵君手握先秦剑冢,最多不过抵挡数年的时间。 新国运能不能对抗仙佛尚未可知,以赵君之前对佛道两家的态度,足够两家付出大代价强杀! 赵君的底牌贫道都知道。 赵君的生平,贫道也一清二楚。 赵君被大义胁迫到这个位置,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大可不必为了虚无缥缈的人族伟业,去打一场完全不可能打赢的仗。 赵君觉得如何?” 这个道士。 很懂自己! 句句都戳到了心坎里。 赵昊皱眉深思了许久,最后沉声道:“一个成仙的名额不够,我要我赵家全部成仙!” 老道眉头一跳。 赵昊果然狮子大开口了! 很过分,但他早已做好了过分的准备。 而且这恰恰证明了他对赵昊的判断是对的。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 “成交!” 7017k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结局 “成交!” 听到老道说出这两个字,赵昊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一脸严肃地摆了摆手:“老哥你可能不清楚成交这两个字的意义,我说我全家,可不是你理解的全家!” 老道心头忽然涌出一丝不妙的感觉,问道:“你想要几个名额?” 赵昊思索了一下,笃定道:“一百三十六个!” 老道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们赵家有这么多人?” “当然有!” 赵昊认真点头,随后如数家珍地数了起来:“我数给你听啊!我爷爷,我爹,我娘,我,我的大老婆,我的二老婆,我的三老婆……” 一开始老道脸色还算正常,结果越听后面越离谱。 终于,他忍不住了:“那个姓芈的小寡妇我也就忍了,你连芈岚也算成你的大侄子了?” “别急!别急!这才一百三十三个!” 赵昊不耐烦地打断,然后说出了最后两个名字:“还有火麟马跟它新相中的小母马以及小母马肚子里的孩子,老火跟我戎马半生,我不能让它白发马送黑发马!” 老道目光凌厉:“你有没有感觉太过分了?” 赵昊笑了笑:“反正要放下尊严给你们当狗,我觉得我的尊严天下第一值钱,既然要卖,为何不卖得高价一些?道长,你们仙界如此恢弘,不至于这么几个小小的价码都给不起吧?痛快点,一口价,不然我去隔壁找佛门了!” 老道气得脸颊颤抖。 自己的确算赵昊算得特别准,但唯独低估了他心中的贪婪。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证明赵昊是诚心做交易的。 他咬了咬牙:“成交!” 赵昊这才露出无比真诚的笑容:“道长痛快!既然如此,咱们开始商议流程吧,什么时候交兵权,什么时候许宏愿,什么时候帮我们一家三十六口升仙……我还有个条件,升仙一定要排在许宏愿的前面,不然我怕你们耍赖!” 老道被问得有些焦头烂额:“这个不急!” 赵昊摇头打断:“这个必须急!不然,万一你们跟我一样卑鄙怎么办?” 老道:“……” 于是在赵昊的胁迫之下,老道半推半就地跟他拟定了所有章程。 看得出来,拟定章程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总能跟赵昊辩驳几句。 明显是在用加密通信跟上界管事的人沟通。 最终。 赵昊拿着一连串的清单,满意道:“多谢道长了,过两天你就让晋国的人投降,立国之日便是升仙之日,到时我必便许下宏愿让仙门成为大荒国教,届时国运宏愿与升仙宏愿对赌,谁背信弃义谁永生堕入畜生道!你晚饭吃了没?” “啊?” 老道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赵昊又重复了一遍:“我问道长吃晚饭了没有!” “没……” “那我就不管饭了,道长再见!” “我说我没吃!” “我也没吃,最近节食减肥,就耽误道长吃饭了!” “???” 老道被弄得晕晕乎乎的,不过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他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这次他的行动,背后站的是东胜神洲无数智谋超群的神仙,他们共同分析了赵昊的所有资料,最后才决定开天价来招安赵昊。 这个人做的事虽然足够让九成九的皇帝汗颜,但这个人其实完全是被逼到这个地步的。 他极度看重自己的家人。 又极度珍惜自己的生命。 一边是举族陷入危机一种,一边是举家在仙界享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会选择什么。 成了! 目送老道离开,赵昊在原地站立了许久。 直到一股凉风吹来,他才陡然惊醒。 他看了看手中的流程,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仙庭已经笃定把自己拿捏死了,所以很多信息都暴露了出来。 这些狗比,把升仙大会拖得那么靠后,想必短时间内根本下不了界。 而且不少仙人都派出了投影,去大陆西边布结界,延缓西牛贺洲下界的速度。 仙门获知信息要落后佛门不少,所以只能用“招安”的方式截胡。 不然,这天大的好处哪轮得到自己? 这个流程单,是他能得到的最优情报源头。 他苦笑一声,随手划破了空间。 …… 两日后。 激战正酣时,晋国主力尽数投降,晋国新主带着无数道门子弟,向荒国俯首称臣,获得了最高的战俘待遇,交出兵刃法器,原地驻扎。 这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神武大将军赵无敌,直接赶到了燕国东海岸,参加了御前会议。 燕国皇宫。 曾经的燕国皇帝遥遥地望着上朝的大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燕国的生存之道就是偏安一隅,谁也看不上自己这块穷地方。 结果不曾想,这些荒国人不讲武德,肉体成圣的赵定边直接带兵打了过来,几乎没有怎么遇到抵抗就把燕国兵权给抢了,然后后背基本不设防,就去打海妖了。 自己这个燕国皇帝,一夜之间变成了燕国公。 不但不能倾诉委屈,还得远远地望着他们讨论探讨荒国内政。 而此时。 大殿内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荒国举足轻重的人。 赵家三代扛把子,大荒女帝姜芷羽,羲和天主人宁婉梨,魏国公曹勐,楚国公芈天玑,护国大元帅贺啖,精忠大元帅岳鹏程…… 还有一个法海和尚。 一个个都神情严肃。 这个会议,从一开始就是赵昊在分析局势,从先秦剑冢到仙庭招安,赵昊没有一丝保留,全都讲给了他们听。 甚至一百三十六人的名单,也没有保留,只要他们点头,就可以成既得利益者。 赵昊叙述完一切,笑着问道:“支持升仙的人,可以举手了!” 大殿之中安静异常,没有任何人有举手的意思。 倒是芈天玑咯咯直笑:“谁举手谁就会被踢出大荒决策层,赵君是这样想的吧?” 赵昊撇了撇嘴:“难道就不是我想劝你们跟着我一起升仙?” 芈天玑笑着摇头:“自然不信,我了解赵君!” 赵昊噎了一下,下意识瞅姜芷羽宁婉梨了一眼,见她们神色没有异样,这才笑着说道: “既然大家都不想升这劳什子仙,那就做好战斗的准备吧!立国之日,便是跟仙庭彻底割席之日,我们便趁此机会彻底订立大荒新制。先秦英魂消散之际,新荒究竟傲视仙佛,还是不堪一击,就看各位了!” …… 一个月后。 赵昊新皇加冕,检阅着新朝的文武百官。 山河印,手中握。 只要盖在国书之上,荒魏楚齐晋燕六土便尽归一国,名单上的一百三十六个生灵也会正式登仙。 老道站在旁边,笑容可掬:“赵君,可以了!” 他指了指天空,千里晴空上琼楼玉宇。 袅袅仙云之中,无数眼睛都在盯着地面上的一切。 没有仙人的气息。 说明只是观瞻的神通。 但即便如此,也把“强硬”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看! 我在盯着你。 只要你敢说一声不,就等着千千万万仙人的报复吧。 老道微微笑道:“赵君放心,此番场景我已经布下屏障,只有你能够看到,并不会影响你在百姓心中的英武形象。” 赵昊面露愁容,压低声音道:“那也免不了他们在背后嚼我舌头根啊!” 老道笑道:“放心!这些凡人,我们替赵君解决!” 赵昊捏着下巴,考虑了良久:“这怕是不妥,老子活了一辈子,最讨厌被人戳脊梁骨!” 老道神色一凛,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赵君什么意思?” 赵昊笑了笑:“我觉得还是得光明磊落点,谁看我不顺眼,我就当面把他们干死!” 说罢,直接掏出怀中山河印。 山河印光芒大作,瞬间驱散天边一切迷障。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天空,看到漫天天兵,在浩浩天威之下,皆是心潮激荡,打心眼里生出一丝畏惧之意。 这些日子,仙佛下凡破碎新朝的传言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如今他们确定了这个传言是真的,谁都免不了心生畏惧。 同时还有一个传言,说新君赵昊已经接受了天庭的招安,过完阳寿就能上天庭成仙。 他们原本以为以赵昊的为人不会这样,但现在看来…… 难不成是真的? 于是,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赵昊身上。 老道也万分不解,难道赵昊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对这个决定怀有怨念的人全都杀了? 赵昊却是笑了笑,直接当众将原先的国书撕成碎片。 然后取出一张新国书,山河印重重落下。 一切速度来得太快,连老道都来不及组织。 等他反应过来,国书上已经爆发出金光万丈。 六国一,浩瀚的国运澎湃不已。 相隔数千年,一统的人族王朝重现于世。 赵昊站起身,抬头望了一眼俯视凡间的仙庭,又扫了一眼芸芸子民,拿起国书缓缓念道: “万物始于蒙昧,人为万灵之首,盖因自强不息。” “人生于天地之间,未借仙佛滴水粒粟,仙佛尚未居功,便已自傲,荼毒天地生灵万万年。” 这尼玛的! 老道听到这里,就算再蠢也知道赵昊准备不讲武德了。 可六国一统之后,山河印国运之强悍,断不是一个仙人能够抵挡的,在山河印的威压之下,他丝毫动弹不得! 台下,原本神色淡然的道门弟子,此刻也承受不住压力纷纷跪地,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也雷云密布,但纵然雷雨酝酿再为深沉,也不能倾入荒国境内。 赵昊斜睨了他们一眼,继续念道: “今人族一统,天上地下,断不能有任何生灵生出奴役人族之心!” “人族之法,便是荒土天规!” “仙佛不尊,亦斩仙佛!” “总天倾地覆,大荒子民亦不生惧!” “人族法度之威严,从朕而始,今日便以仙佛之血,祭大荒之新生!” 话音刚落,便有一剑西来。 正是如今的大荒第一神剑——辘轳! 老道目眦欲裂:“竖子尔敢!你若动手,漫天仙尊必定取你性命!长生,你不想要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赵昊这种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赵昊嗤笑一声。 长生? 脱离肉体凡胎七情六欲,当天道的工具人有个吊的意思? 这些人妄自称仙,自以为很懂自己,到头来却连人的感情都不懂。 他冷哼一声:“动手!” 辘轳剑剑锋指了一下天空,发出了一阵挑衅似的轻吟,随后化作万千剑影,倾覆而下。 仙门信徒,尽皆引颈就戮。 而辘轳剑的本体,也奔着曾经老友而来。 老道只是仙剑投影,本体修为再高,投影也不可能是辘轳剑本体的对手。 仅仅一剑,便已人头落地。 …… 荒武元年,仙佛降世,无数先秦英魂倾巢而出。 荒武三年,英魂尽消,荒军第一次直面仙佛。 转眼间,硝烟弥漫十三年。 前线每天都会有无数尸体运回来,却依旧有无数新兵源源不断地入伍。 荒国极西! 逐夷城!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纵马而来,直奔招兵大营。 “我要从军!” “噗通!” 负责招兵的军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太子!您就饶了我吧!” 少年眉头微皱,沉声重复了一句:“我要从军!” 军官指着从城外赶回来的运尸大队:“咱们这每天都死上万将士,您非要找不自在么?” 少年哼了一声:“你觉得我怕?” “您当然不怕,只是您关乎大荒社稷……” “屁话!皇帝就是为了服务百姓的,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该服务?别废话,我要从军!” “您,您您,您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上面不好交代啊……” “理由?” 少年眼珠转了转:“我爹天天跟我吹牛逼,说他一剑屠灭仙门走狗数十万,硬说虎父犬子,我偏要跟他赛一赛,这个理由够不够合理?” 军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您参军了,太子之位怎么办?” 少年啐了一口唾沫:“放心!等我把仙佛干碎,我爹就能多生几个儿子,到时这个太子谁爱当谁当。别墨迹了,我要参军!” 军官一脸为难:“这,这……” 这个时候。 “啪!” 一个厚实的巴掌拍在军官脑袋上。 转身一看。 是一个黑脸壮汉。 黑脸壮汉夺过笔,直接把少年的名字登记上,一把扯过少年的胳膊:“乖孙好样的!爷爷给你登记好了,别天天听你爹吹牛逼,就他那点本事,也好意思吹?真爷们就得在战场上驰骋,只有娘炮才在女人堆里纵横捭阖。” 少年酷酷点头:“对!女人堆里还没捭阖出什么名堂来,就生了一个我勉强撑了撑面子!” 黑脸壮汉:“吾孙大才!” ~~~~~ 大结局了,挺不舍的。 诚然,按现在的世界观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 但头一次写这么长的书,笔力着实不够,世界观虽然没崩,但铺垫和剧情已经难以为继了,所以选择现在结束。 一些大家想看,而没有写的剧情,只能在番外里面写了。 大家想看什么样的番外,可以在这里留言,会不定时更新的。 另外,新书九月开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7017k 发新书了,书名《我的儒圣父亲》 放牛娃的新书《我的儒圣父亲》发布了,希望各位书友们能去支持一下~ 《大荒扶妻人》发新书了,书名《我的儒圣父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发新书了,书名《全世界都在等我破碎虚空》 新书新开始,希望多多支持 《大荒扶妻人》发新书了,书名《全世界都在等我破碎虚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宗师陨落,姜峥给的交代! 这股宗师气息无比阴狠暴虐,就像是一头发了疯乱咬人的蝙蝠,即便是赵定边也忍不住生出了敬而远之的想法。 最重要是,这气息竟然出现在皇宫方向。 皇宫? “朕这就给你们赵家一个交代!” 姜峥抛下这句话,便在曹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镇国府,他枯瘦的右手紧紧攥着,攥得曹公公额头直冒汗。 赵家的人则是一个都没有动,站在原地,神色都有些复杂。 赵昊则是扯了扯姜芷羽的手腕:“哎!你爹把你忘了!” 姜芷羽:“……” 赵昊笑道:“要不提前过门吧,我的床榻可软和了!” 姜芷羽俏脸微红:“你……” “小姑娘害羞,你嘴上还这么不老实!” 白秀一巴掌就打在儿子的背上,随后笑眯眯地拉过姜芷羽的手:“丫头你看,这天色确实也不早的,不如在家里吃个晚饭,正好尝尝娘的手艺,要是口味不惯,娘趁着你还没过门赶紧学学。” 姜芷羽:“……” 赵昊:“……” 这婆婆当的,也太卑微了吧? 赵昊张了张嘴,想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您这手艺硬要让人姑娘提一个改进的地方,姜芷羽一定会想换一个婆婆。 但又害怕伤了亲娘的感情。 姜芷羽被白秀温暖的手攥着,神情有些不自在,却一点也没有挣扎:“我,我……” 自从亲生母亲死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面前自称“娘”,一时间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赵昊看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演的,也没有起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这祥和的气氛。 “爹!我要去看看这宗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脸汉终于忍不住了,一双沙包大的拳头被他捏的咔咔作响,他的怒气足足从昨夜一直郁结到中午,直到把那些魏国的贼人杀了以后才稍微散出去了一点。 可就这区区几个贼人,如果不是飞鱼卫内部出了问题,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内河。 如果不是这个神秘宗师出手,有老杨在自己儿子身边保护,那些贼人也根本不是对手。 魏国贼人,不过是几条杂鱼罢了,怎能打消他的心头之恨? 虽说皇帝要给他交代,但这罪魁祸首就摆在眼前,他又怎能按捺住心头的怒火? 赵定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他只是想要姜峥一个态度,既然态度拿出来了,黑脸汉出不出手倒也真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看到老爷子点头,黑脸汉顿时兴奋了起来,随手从地上捡起来弯成铲子的砍刀就准备出门,结果想了想又感觉不太对劲,便又返了回来,从墙角拎起老爷子的长戟。 “我用这个,这个得劲儿!”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哎!” 白秀眼神有些复杂,刚才那股宗师气息虽然与她印象当中的姜淮有所不同,但突破宗师之后,很多高手的气息都会大变。 而且在飞鱼卫中,权柄高的就那几个人。 她一边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一边又害怕那人真是姜淮。 赵定边则是出声道:“无敌一个人去就行,以你的实力想与宗师交手有些困难,还是在家歇息吧!” “是!爹!” 白秀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坐回椅子上。 赵定边则是意味深长地看向赵昊:“想去看就去看吧,别憋着了!” 说完,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 赵昊咧了咧嘴:“老赵家的传统,年纪越大嘴越硬,明明自己想看……走,媳妇儿!咱们看热闹去!” “谁是你媳妇儿……” 姜芷羽挣脱他的手,随后看向白秀,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娘,下次来再尝尝您的手艺……” 赵昊:“……” 白秀愣了一下,刚才还愁云惨淡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丫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姜芷羽低着头讷讷没有出声,脸颊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垂。 “你这还没进门,相公都没叫过就开始叫娘,真是不害臊!你看看,都把我娘羞成什么样了!” 赵昊笑着打趣,便直接攥着她的手腕出了门。 路过门口躺椅的时候,姜芷羽不小心瞥到了上面放的黑色薄纱手套,顿时停住了脚步。 “赵昊,这个……” 赵昊不由嘴角一抽:“你要这个干什么?” 屋里响起了白秀的声音:“我儿媳妇想要什么,你直接送不就行了么?大男人那么小气干什么?” “你看!” 姜芷羽小声嘟囔了一句,便飞快拿起手套戴在了自己手上,发现赵昊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的血丝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昊有些遗憾,不过也没有反驳,便扯着她的手腕出了镇国府的大门。 正好看到对门马车的人下车,干脆也懒得牵自家马车了,直接挤了上去。 “宁婉梨,用用你家的马车!” 说着便把姜芷羽扶进了车厢,自个儿则是一甩缰绳:“驾!” 马车飞快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动作太快,宁婉梨人都傻了:“……”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姜芷羽手上戴的好像是…… 她心中不由疑惑,难不成这安阳公主是在示威? 戴着我的手套。 乘着我的马车。 陪着我的…… 不对,男人不是我的。 那个刚下马车的中年人也被震惊了一下:“公主!刚才的那个,便是差点成咱们齐国驸马的镇国公独孙赵昊?” 宁婉梨:“你别说了!” …… 车厢里。 姜芷羽语气古怪:“赵公子果然是风流才子,我竟然在那宁婉梨身上闻到了一丝醋意。” 赵昊一边慢悠悠地甩着缰绳一边说道:“你最好先闻闻自己的衣服,确定一下这醋味是不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 一想到刚才姜芷羽在镇国府的表现,他也不知道为啥心里就美滋滋的。 姜芷羽哼了一声:“赵公子该不会以为我对你动心了吧?难怪你别人称赞你们赵家,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 赵昊回怼:“那你刚才叫‘娘’叫得那么起劲?” 姜芷羽轻笑:“那也是我与娘的关系,和你赵公子有什么关系?若不是怕我娘舍不得,我都想请赵公子离开这个家了!” 赵昊放肆一笑:“你这妮子,一看就是我们赵家的人,嘴还真硬嘿!” 姜芷羽:“……” 最终这个话题还是不声不响地结束了,姜芷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刚才那股气息,不是那个人!” 赵昊点头:“我也觉得不是她!” 虽然那股气息跟姜淮有几分相像,但还是有几分区别的。 明心文星周围环绕的星子能给赵昊最直观的感受,任何手段都隐藏不了。 姜芷羽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这个交代也是假的,你委屈么?” 赵昊笑了笑:“有什么好委屈的,根本就没指望过。” 姜芷羽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赵昊就赶到了事发地,没有刻意寻找,以为气息波动实在太强,即使他这个毫无修为的人,都能轻易地感知到。 皇宫应天门。 这本是群臣听旨的地方,现在却被大内侍卫、禁军以及飞鱼卫团团围住。 只是场面很安静,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 赵昊与姜芷羽走近,飞鱼卫下意识就要拦,但看清楚两人的脸后,就自动让开了一条道,甚至还派了几个人专程保护。 只不过南衙禁军和北衙禁军一点都没吃这一套,把现场围得严严实实的。 赵昊有些恼火,不过得亏个子挺高,踮起脚尖还能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里面尸横遍野,只有两个人才能勉强站立。 一个是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老人,虽然一点也不眼熟,但看衣服就知道地位一定不低。 老人的腹部,已经被一支长戟贯穿,而长戟的另一头,是浑身浴血的黑脸汉。 黑脸汉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气势磅礴神色冷峻,看起来帅的冒泡。 应该是结束了。 这么多高手的围攻,尤其里面还有一个神武大将军,哪怕是宗师也很难吃得消。 问题就是……这老人什么身份? 身上穿的是便服不说,赵昊印象里也没出现过这个人。 赵昊犹豫之际,忽然感觉自己衣角被扯了扯,微微低头看去,发现姜芷羽正有些气恼地看着自己。 “咋?” 赵昊有些疑惑。 姜芷羽嘴唇动了动,犹豫了好一会儿,却说了一句“算了”。 赵昊不由笑了,虽然这丫头还算高挑,但和这些魁梧的禁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个头矮,看不到。 他也没问,直接附身用肩把她扛了起来。 “哎!你……”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扛起来,姜芷羽也有些慌乱,粉拳捶赵昊了好几下。 赵昊却纹丝未动,扛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来:“看到了么?” 姜芷羽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些禁军、侍卫什么的都目不斜视,根本不看这边发生了什么,这才狠狠地剜了赵昊一眼。 赵昊笑嘻嘻地问道:“那老头是谁你认识么?” 姜芷羽摇了摇头:“不知……” 这个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头发花白老头倒地,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确定安全以后,禁军这才开出了一条道,放赵昊和姜芷羽进去。 赵昊一副很兴奋地样子,跑到黑脸汉的旁边:“爹!杀完了?” 黑脸汉擦了擦脸上的血:“这不明摆着的么?杀他如杀狗!” 赵昊看了看地上飞鱼卫、大内侍卫以及南北衙禁军的尸体沉默不语。 好像也没人规定杀狗不能血祭队友…… 没毛病! 黑脸汉问道:“你啥时候来的?” 赵昊:“刚到……” 黑脸汉皱了皱眉:“这为父就不得不批评你了,就你这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为父刚才的高光时刻就这么被你错过了。” 赵昊:“……” 错过了你的高光时刻就是吃屎赶不上热乎的。 好像有点不对劲…… 至于迟到,不迟到能行么,万一来的太早被歹人抓住当俘虏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人究竟什么身份?” 黑脸汉瞅了瞅地上的老头,神色多少有些不屑,压低声音道:“飞鱼卫的总指挥使,以前是长公主的舔狗,但长公主喜欢你爷爷,这老头就一直记恨在心,飞鱼卫成立的时候没少搞咱们老赵家的心态,被长公主训斥了一顿才老实。 后来长公主闭关,他就成了总指挥使,这十几年都老老实实的,我都以为他改邪归正了,结果这老头没憋好屁,偷偷摸摸突破了宗师就串通那些魏国狗来害你了!结果一个心静不稳,走火入魔,非要闯皇宫见长公主一面,就把自己暴露了。” 他已经在尽力压低声音了。 只是嗓门的先天条件不允许。 这话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把脑袋埋了下去。 娘嘞! 这八卦,是我们不付出一些阳寿就能听的? 本来还想着过后好好查查这个人的动机,结果全被你给懂完了! 赵昊斜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当然不相信这个人是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把自己暴露的。 这小老头,就差把“替死鬼”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的是……舔狗不得好死! “没想到下了战场,无敌实力精进不少啊!” 姜峥笑哈哈地走了过来,看起来神清气爽。 黑脸汉也是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皇二爹廖赞了!” 赵昊小声道:“爹,那个字念μ,谬赞!” 赵无敌:“你唬我,我有一个副将就姓廖,这字儿我认识。” 姜峥则是不以为意,拍了拍黑脸汉的肩膀,感慨道:“我也没想到飞鱼卫之中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败类,而且还让他突破了宗师,今日若不是有你,还真不一定能把这歹人格杀当场。 唉!本来是我许诺要替你赵家讨来一个公道的,没成想到最后还是你出手替我解了围!” 赵无敌爽朗一笑:“咱们谁跟谁,不必计较这个!凶手杀了,仇也报了。皇二爹,我就先告退了!” 赵昊也点头:“父皇,我也告退了!” 赵无敌拿牛眼瞪他了一眼,我叫皇二爹,你叫父皇,总感觉你是故意的。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没好意思当众尅儿子的脑袋,将长戟从指挥使的腹部抽出来,就扯着赵昊挤出了人群。 被扯出人群前,赵昊发现姜芷羽正看着自己,而且还拍了三下手背。 嗯? 这个我熟,半夜三更去找你是吧? 赵家父子走后,应天门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 姜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有些阴郁,一开始他还担心这个暴露气息的宗师是姜淮,若真是她,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是这条老狗,倒也还好。 毕竟现在飞鱼卫现在已经成熟了,姜淮出关以后,便不再需要这个临时顶工的替代品了。 只是……堂堂宗师下场如此悲凉,而且还是自己这个皇帝被逼迫的结果,这就让姜峥心里一万个不舒服。 “走吧!” 姜峥转头看了一眼姜芷羽,温声道:“赵昊这小子也真不懂事,这么血腥的场合都带你过来,别多看,不然做噩梦。” “嗯……” 姜芷羽闷闷地嗯了一声,便跟着姜峥离开了。 血腥么? 她不觉的,毕竟地上躺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真正血腥的场景,她见过。 …… 镇国府。 父子俩风风火火地回了家,老爷子没在堂屋,白秀则是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 “怎么样了?凶手是谁?” “就是飞鱼卫的那条老狗,没想到他已经突破宗师了!” 黑脸汉坐下来就灌了一口茶:“那老狗真是脑袋有问题,七老八十了还搁这吃年轻时候的飞醋呢,有毛病么不是?” 听到这人不是姜淮,白秀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黑脸汉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忧虑,温声安慰道:“放心吧!就姜淮那老娘们伤成那样,说是闭关,说不定早就挂了,怎么会出来害我们儿子呢?” 白秀:“……” 这安慰的…… 以前虽然两家闹过相当多不愉快,但终究是没有触碰底线。 如果真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当然会坚定地站到老赵家这边保护儿子。 但……还是没撕破脸更好一点。 心头没了心事,白秀终于松了口气,积郁的疲惫终于释放出来,摆了摆手示意晚饭晚点吃,就回屋休息了。 白秀一走,黑脸汉的脸就沉了下来。 赵昊有些好奇:“爹?你有心事么?” 黑脸汉愣了一下:“嗯?你眼力见涨啊,我已经喜怒不形于色很多年了,竟然还能被你发现。” 赵昊:“……” 这么黑的肤色,都掩盖不了你黑着脸的事实,你这…… 赵昊试探道:“要不……给我讲讲?” 黑脸汉的嘴张了又张,犹豫了好久才说道:“还是告诉你吧!我感觉,这个臭老头很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赵昊:“嗯?” 黑脸汉解释道:“这个人虽然是宗师的修为,但其实境界很不稳,走火入魔以后虽然更残暴了些,却又弱了不少。老杨的实力我知道,就凭这老头,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松地制住老杨。 而且……这个过程太顺了!哪有刚准备抓人,凶手就自己走火入魔把自己暴露的?你爷爷以前给我讲过,当你面对一个劲敌,又打得特别顺的时候,一定要冷静,因为很有可能是陷入了圈套。 如果不是姜淮当年受伤太重,根基全毁,我甚至会怀疑到她头上。这臭老头虽然地位一般,但毕竟也是飞鱼卫指挥使,那些歹人能把他买来当替死鬼,还真有一些手段。” 赵昊听得目瞪口呆:“吾父大才!” “唉!” 黑脸汉拍了拍赵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昊儿!你也成年了,以后要学着保护你娘,芷羽那丫头嫁过来以后你也要保护她,可不能再那么单纯地活着了。” 赵昊有些感动:“爹!我会的!” 黑脸汉叹了一口气:“现在跟你说这个也有些晚,毕竟上面俩老头都这么宠你,以后指定是不会给那个组织伤害你的机会了。但是吧,该学还是得学,实在不行为父也能教教你!” 赵昊:“……” 道理我都懂,但您教的我还真有点不太敢学。 …… 乾清宫。 姐弟两人相对而坐。 姜峥疑惑道:“怎么做到的?” 姜淮摇头笑了笑:“我们宗门有一丹方,可由宗师将本命道纹刻在丹药之上,服之可助人感悟,一品强者大概率能突破到宗师境,只不过强悟他人之道,九成九会走火入魔,所以……” 姜峥哼了一声:“你倒是舍得,毕竟也是一个一品高手!” 虽然带有一丝埋怨,但死的人不是姜淮,那就一切好说。 姜淮神情淡然:“飞鱼卫已经不需要他了,也不差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一品。” 对于这句话,姜峥不置可否,但姜淮的下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起来。 “皇弟,被人逼宫的滋味如何?” “你什么意思?” 姜峥目光锐利,死死地盯着姜淮,带着些许威胁之意,这才刚刚敲打过一次,怎么又开始拱火了? 姜淮连忙说道:“你莫要多想,我虽然也身在宫中,但皇位只有你一人坐,往后擅自行动的事情皇姐是不会做了,只是心里有几句话想说与你听。” 被姜峥敲打之后,她的确慌乱了一阵子。 但仔细回想之后,发现自己这个皇弟,虽然的确把老赵一家放在心上,但这并非狠厉呵斥自己甚至以赶出宫威胁的原因。 他更在意的,是对荒国的绝对掌控权。 果然,听到这番话,姜峥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逼宫!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短短一天,他被赵家逼宫了两次。 朝堂之上的他能理解,毕竟赵家独苗被人掳走,还有可能是自己皇姐动的手,不着急不生气才奇怪。 这次逼宫,他不但理解,甚至很心疼自己的老伙计。 第二次在镇国府…… 他同样能理解,却感觉身为君主的尊严备受打击。 他勉强笑了笑,摆手道:“这问题,不提也罢!” “不提便不提了!” 姜淮微微一笑:“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毕竟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若是不说清楚,也怕给以后留下隐患。” 姜峥点头:“皇姐请讲!” 姜淮神色有些凝重:“赵昊在镇国府说的话我都听说了,画一个假的布防图的确说的通,但问题来人都是魏国军方的人,怎么可能他随便画的一张布防图骗住?” 姜峥摇头道:“赵昊这孩子也算在我膝下长大,他从小就记性就不错,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 姜淮反问:“西陇关布防图究竟有多复杂你也知道,岂是一句记性不错就能解释得通的?何况魏国在西陇关吃了那么多亏,岂是随便拿一版布防图就能糊弄的?” 姜峥沉默。 姜淮继续说道:“古有圣人,七窍玲珑,童稚时期便天赋出众,通晓人情。说不定,赵昊就是这种人!” 姜峥瞳孔一凝,传言大汉神朝的建立,就有圣人创下不世之功。 后又有圣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大汉神朝推向鼎盛。 若赵昊真是这种人,荒国势必会崛起,统一中原五国重建神朝都未必不可能。 但赵家本身就是荒国第一武勋世家,若是再出一个圣人,这荒国还能姓姜么? 不说别的,前面两个古圣,为什么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昊儿从襁褓之时我便看着,除了聪慧和几分歪才之外,并未有圣贤之兆,不然也不会如此声名狼藉,皇姐实在太过多虑了!” 姜淮出奇地没有反驳,反而淡淡笑道:“也是!毕竟这孩子并非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对他更了解,那按你说的便是!毕竟这孩子事事都顺你的心,十几年来把荒唐事做尽了,都没有忤逆你一分一毫,也算不容易了。” 姜峥微微一笑,心中宽慰了一丝,却又感觉姜淮似乎意有所指。 十几年来荒唐事做尽,这可以理解。 但做了这么多荒唐事,却没有一件触及自己底线的,就有些不正常了。 姜淮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当即话锋一转:“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 说着,她就递给姜峥一个折子。 待到姜峥打开,才缓缓说道:“这是关于这场风波的所有信息,标红处是白秀掌握的所有信息,本来她能那么快抓到歹人我还有些为她高兴,但却有两个疑点。 首先是这伙歹人逃跑路线诡异,虽然他们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岗哨,但再往潜行五十里,就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了,除非他们能一路遁地到西陇山脉。 还有就是以白秀掌握的信息来看,根本推算不出来这些人的具体方位,但她却异常坚定地去了,这一点就让我很费解。或许……真有高人暗中相助吧?” 姜峥脸色阴沉:“皇姐怎么看?” 姜淮没有继续拱火,反而是站起了身子,微微笑道:“我说过了,我的作用只是让你了解一些信息,究竟是何结果,还是需要你的圣裁。天凉了,加件衣服。” 说罢,便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姜峥:“……” 他明白了,自己这皇姐不是不拱火了,而是换了一个更聪明的拱火方式。 当了几十年皇帝,各种挑拨的手段他见多了。 但…… 很不幸,他就吃这一套。 甚至明知道姜淮在拱火,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 这些人被刻意引导走死路,白秀异常精准果断地抓捕,都意味着背后有高人指点。 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自己这个皇帝却一丝高人的影子都没捕捉到。 难不成……赵昊真有圣贤之姿? 可回忆过往种种,又感觉不像,哪有圣贤年轻时这么荒唐的? 等等…… 荒唐事做尽,却没有一件触及到我的底线! 这……是巧合吧! 姜淮走了,但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姜峥心头不停萦绕,让他几欲发狂。 良久良久,他才勉强平定下来,冲殿外喊了一声:“大伴儿!” “来了!” 话音刚落,曹公公就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姜峥看起来颇为从容,笔走龙蛇写了一道密诏:“劳烦大伴儿替朕跑一趟西陇关,将这份密诏交到冯大钧手中,行踪切不可被任何人发现!” “是!” 曹公公连连称是,小心将密诏揣好,就默默退出了乾清宫。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出了大殿以后,他的心脏就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节骨眼,给冯大钧写密诏? 莫非皇上这是想要扶持起一个新的统帅? 这冯大钧虽然各方面都算不得极其顶尖,但思来想去已经是年轻一辈的最优选了。 主要就是年轻,仔细算起来跟孟龙堂都在同一辈儿。 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步入了一品,有冲劲儿,有潜力,有野心! 最重要的,曾经的大荒四将在军队之中底蕴深厚,荒国军队之中,大部分的精锐都是他们带出来的。自从当年一战,大荒四将陨落其三,却还有冯家保留住了繁茂的枝叶。 镇国公的确统御无双,神武大将军也的确威猛无匹,但下面只有一个赵昊。 除非赵无敌还能趁着壮年再造一个军事天赋卓越的小孩儿,不然冯家的崛起就是必然的。 所有人,包括赵定边都认为,以后荒国军队的中流砥柱必定是冯家。 只不过这道密诏,可能会把这个时间提前很多。 曹公公也不敢多问,只能回到住处认真化妆易容,以一个全新的陌生形象,跨上战马飞快赶往西陇关。 …… 夜幕笼罩。 热腾腾的炊烟升起,镇国府仿佛恢复了过往的温度。 一家人都休息够了,正围在餐桌旁等着开饭。 瞅着自己儿子精神奕奕的样子,白秀心中畅快了不少,就是瞅着门外还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结果今天就下雨了。” 黑脸汉嘿嘿笑道:“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中秋就是昨天,我感觉跟隔了一个月似的!” 趁着还没上菜,老爷子细细咀嚼着点酥庄送来的点心,有些嫌弃道:“可不咋?当年跟异族打仗的时候,有一个**子不小心掉沟里了才一下午,救他出来的时候哭着说自个儿等了一年。” 黑脸汉顿时脸红脖子粗:“爹!这你就不讲道理了,那悬崖有几百丈高,你管那叫沟?要不是我命大挂在树上,说不定当天晚上军营里就能吃到肉馅饺子。” “那饺子可不兴吃,肉质太粗糙,吃了整个营拉不出来。” 赵定边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茶桌上那放了一下午的帅印和虎符,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赵昊,意有所指道:“昊儿,去把那个东西收起来,这东西对我们老赵家意义重大,可不能乱扔!” “哎!好嘞!” 赵昊闻言,乐呵呵地跑了过去,把两个东西好一通擦拭,然后才包了起来,问道:“爷爷!放哪?” 赵定边摆了摆手:“多大的人了,放哪都要问?你想放哪放哪!” “行吧!” 赵昊想都没想,就直接放到了军功墙下的台子上,以前帅印和虎符就放在这里,这是老爷子规定的。 瞅着赵昊的动作,赵定边看得有些迷惑。 他现在已经有七成七的把握,自己这个孙子不简单,但这是啥意思? 放回原位,意思是怎么处置,还是听我的么? 实在是迷惑! 算了,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得准备,总不能忙碌一生,到最后连自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赵昊心里也有些无奈,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若是刚才把帅印和虎符放到自己被窝,恐怕明天老爷子就会赶到西陇关,一对一盯着死命培养出一个将领,然后举家远遁隐居起来。 以现在镇国府的地位,只要心中有不安定因素,必定会引起荒国内乱。 只要一内乱,遭殃的必定是百姓。 老爷子敢跟姜峥撕,但却不愿将百姓置于险地。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猜,反正这回也把他气得不轻。 唉! 这家庭关系,有些离谱…… …… 吃完晚饭,赵昊当即就来到了老杨的住处,一推开门就看到老杨正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在啃。 赵昊当时就难过得眼泪掉下来了,一把夺过萝卜就朝窗户外扔了出去。 “我爷爷也太过分了,你为了保护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给你吃萝卜?” “哎?” 老杨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剧变,两腿一蹬就跳到了窗户外面,险之又险地把萝卜救了回来,讪笑道:“公子!这是长白仙参。” 赵昊咧了咧嘴:“这玩意儿长得跟萝卜一样,一看就不咋值钱。” 老杨点头:“也就四五万金吧……” 赵昊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自己鼻子问道:“合着整个赵家,除了我爹以外,最穷的就是我?” 老杨赶紧摇头:“这也是老太爷忍痛割爱给我的。” 赵昊盯着他怀里的萝卜,不由有些意动。 老杨会意,当即就把萝卜塞了过去。 赵昊问道:“你这是……” 老杨正义凛然道:“既然以后你我要强强联合,那肯定是有资源一起吃啊!” 赵昊切了一声,就又把萝卜塞回了他怀里:“公子我动动嘴皮子就能杀人,要你这萝卜干什么?你好好养伤,晚上再背我去一趟钟粹宫。” “哎!好嘞!” 老杨连连点头,生怕赵昊反悔一样,飞快把白萝卜啃完了。 赵昊则是回了自己屋,将蛇女订单和麟羽阁的准入令牌揣到了怀里。 姜芷羽这妮子嘴硬的很,这次暗示自己来钟粹宫,谈情说爱的可能性不大,肯定有正事要说。 现在与自己有关的正事,恐怕也就这麟羽阁了。 赵昊一直都清楚实力和势力的重要性,但经过这一次绑架勒索案,他才清楚实力和势力不够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往后的重心,能少招惹皇帝就少招惹皇帝。 一心忙事业是必须的,青楼这边好说,关键是如何让青楼发展成自己需要的那个样子。 这麟羽阁神秘兮兮的,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助力。 另一方面…… 赵昊进入了内视状态,前两颗文星十分璀璨,第三颗文星已经亮了一些,但距离点亮还差得远。 虽然不太清楚第三颗文星对应的能力是什么,但自己能够死里逃生,没有前两颗文星绝对是不行的。 只希望后面点亮的文星能切切实实地增加战斗力,老这么靠嘴炮打输出也不是个事儿! 所以除了忙事业,还得找机会将脑袋里的那些名篇一篇一篇地掏出来。 毕竟拳头硬才是真的硬。 …… 子时。 钟粹宫。 姜芷羽瑟缩在床榻上,痛不欲生。 本身已经愈合成红线的伤口又开始崩口了,愈合之后再崩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了,但所带来的痛感却是第一次崩口的几倍不止。 吴嬷嬷已经被她找理由打发走了。 两条雪白的尾巴,则是贴着她的后背,因为痛楚不停颤抖着。 “唉!” 姜芷羽痛得揪心,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相思毒是她母族所有狐狸都要经历的生死劫,这是她从传承记忆中了解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混血的缘故,她的传承记忆缺失了很多,只知道这东西叫做相思毒,却找不到度过这生死劫的办法,最多只能隐隐猜到止疼的方法。 那……就是见到相思的那个人。 果然是传承记忆缺失,一定是漏过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我怎么可能思念那个混小子呢? 而且好像每多见一次,下次毒发的痛感就会提高一分。 无异于饮鸩止渴,这可如何是好? 姜芷羽有些慌,感觉自己很有可能挺不过这一关。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嘶…… Pia! 听到这个声音,身上的痛楚顿时消散了,崩开的伤口又变成了红线,只不过覆盖在手上还是有些明显,她叹了一口气,飞快戴上了那奇怪的黑色手套。 推开窗户,笑吟吟道。 “赵公子晚上好呀!” ~~~~~~~~~~~~ 一章一万字,打完收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圣人遗物,孔圣印章,聚天下才气之至宝 遇见修罗场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赵昊当场就傻了:“啊这这这……” 这宁婉梨,怎么忽然就闯进来了,还说“红颜知己”这种明显脑子不太好的话,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婉梨也傻了:“啊这这这……” 这姜芷羽,怎么还活着? 赵昊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老婆还活着,你写什么悼词? 还有,这是什么法宝? 她好歹也是齐国公主,佛道两家的法宝见过不计其数,却还真从来没见过这种有咫尺天涯之效的宝物。 如此宝物,倒是真的珍稀。 但……现在怎么办? 在姜芷羽的注视下,宁婉梨整个人都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道:“当然!也要把嫂子接过来,荒国动荡,只要你们愿意,齐国必有你们赵家一席之地!言尽于此,小妹就不打扰你们夫妻说私房话了,告辞!” 说罢,逃似的离开了赵昊的卧房。 “嘭!” 门一关上,方才强撑着那一股气儿便全都泄出去了,靠在墙边呼哧呼哧喘着气。 虽然仍心有余悸,但她还是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好像隐隐有一股酸涩情绪?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我可是要当女帝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 也就在这时,洛水扛着糖葫芦架子回来了,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歌:“我就像一颗洋葱,永远是调味品……” 宁婉梨:“???” 洛水也看到了宁婉梨,俏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宁婉梨神情淡然:“五国使馆都是我们齐国的,我不应该在这里么?” “哪有客栈老板闯客人房间的道理?” 洛水眉头一拧,看向驻院守卫,神色有些不满。 守卫连忙开口道:“公主说她是赵公子的红颜知己!” 宁婉梨:“……” …… 屋内。 赵昊一本正经,义正言辞道:“你看吧!她其实就是想拉拢我们老赵一家,然后给她打工,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芷羽就看着他表演:“哦?我想的是什么样?” “就是以己度人,以为她会像你对我那样对我。” “可她方才说,她是你的红颜知己。” “那肯定是你幻听了!唉!宝贝儿,我早就告诉你不要那么操劳,看书、灵田,还有那么多家事,不能全让你一人干啊!你真得放下一些,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太辛苦了。” 别管有没有觉得是装的,听到这些关怀的话,姜芷羽的神色还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公主说她是赵公子的红颜知己!” 赵昊:“……” 姜芷羽:“???” 下一刻,天涯咫尺玉被姜芷羽挂断了。 赵昊人傻了,随后便是一阵愤怒。 娘的!这宁婉梨啥意思? 还没咋地呢,直接要过来包养我啊?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赵昊气呼呼地出了门,瞅见宁婉梨就开喷了:“你这是几个意思?我知道你想占有我,但也不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啊!哪怕偷呢,哪怕给点钱呢,不丢人!你这么明着挑拨离间,一个字儿,恶心!” 宁婉梨也是被洛水搞了一肚子火:“你家人都好好的,写什么悼妻的词?若不是为了保你,我岂会说这种话?” 赵昊:“……” 原来是这原因啊! 误解小狐狸身陨,那赵家在荒国的局势的确无比恐怖,回去相当于进绞肉机,别管谁输谁赢,想出来都得被刮掉几块肉。 可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急? 他嘴角咧了咧:“我替我老丈人写给丈母娘的,你着急啥?” 宁婉梨愣住了:“啊?这首词……” 赵昊:“昂!” 宁婉梨想起来了,她的确听过一些秘闻,说姜峥曾经十分宠爱一个贵妃,自从那个贵妃死后,就再没有生过皇子和公主。 啊这这这…… 原来是这啊! 那我贸贸然跑过来干什么? 岂不是显得很白给?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宁婉梨杵在原地,心中无限悔恨,为什么不调查清楚就来搞这些,究竟是什么迷了心窍? 在赵昊的目光下,她有些无地自容,但还是故作从容,淡淡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赵兄,我方才的话依旧作数,若是荒国容不下你们了,欢迎赵家入驻齐国,姜峥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行吧……” 赵昊敷衍地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了!” 宁婉梨微微颔首:“那便这样,小妹告辞!” 说完,就迈着她的大长腿离开了。 神情平淡,就是走路有点快。 赵昊瞅着她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东西,不由咂了咂嘴。 不过投靠齐国是肯定不行的。 现在有纳贡派还好,皇室会跟赵家统一战线,等纳贡派没了,赵家还要在经历一遍在荒国经历的事情。 不仅是齐国,除了荒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容得下赵家。 除了荒国,老爷子和黑脸汉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国家。 唯一的路,就是回去跟姜峥那个小老头战斗。 想要得到皆大欢喜的局面,就必须把九州鼎扛回去,甚至找到传国玉玺,占为己有。 呼…… 正在这时,一股气机缠绕而来。 以“悼”为题的诗词比拼结束了,至于名次…… 呵呵! 有我赵昊参加的比赛还用看?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冠军。 何况这一首词写出来,不赢说不过去。 不过赵昊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击穿其中一项,就能通过九州鼎的牵引遁入虚空。 但如果,击穿两项呢? 同时获得三项魁首呢? 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若真有什么特殊情况,或许文章大项,也不必全部放弃。 “正东三十里,西南六十里!” 赵昊默默把这两个坐标记住,便又能排除一部分阵法。 只不过现在呢? 一想到还在生气的姜芷羽,赵昊就有些蛋疼,咫尺天涯玉倒是在手上,但灵石实在太难找,通话一次就要抽干一个一品高手的真气,他现在肯定做不到。 等等,一品高手? 赵昊看向洛水。 被他这么一看,洛水不由皱起了眉,微微向后退了半步,把糖葫芦藏到了身后。 …… 往后几天的时间,洛水就是赵昊的人肉电池。 有些人像牛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 但有些人,吃的是糖葫芦,挤出来的是真气。 这些天,赵昊几乎不眠不休,逮着机会就给姜芷羽打电话,一开始还不接,好在小狐狸心比较软,最后还是接了,任赵昊一顿嘴炮输出。 别管信不信,反正不生气了。 关键还是那天宁婉梨见到姜芷羽时,当时就回避了。 这种地位上的优越感,让小狐狸颇为受用,赵昊又扯了一些有的没的,该哄开心就直接哄开心了。 赵昊也是心中庆幸,也得亏成婚前,自己就有着“青楼战神”的美名。 这就好比“修行千年,一念成魔”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区别。 只要你以前够人渣,现在只要你不犯法,别人都夸你道德标兵。 “咚!” “咚!” “咚!” “赵兄,开门!” “谁啊?” “我,秦知礼!” “来了!” 赵昊揉了揉眼睛,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去了,幸亏门外应声的是秦知礼,而不是刘德华。 刚打开门,他就看到了秦知礼焦急的面孔,不由疑惑道:“咋了?” 秦知礼都迷了,指着天空的太阳:“赵兄!这都第三天中午了,若你再不作诗,那只能我上了!” “知道了,知道了!” 赵昊打了个哈欠。 倒不是他不想写,而是新的选题实在有些操蛋。 “婚”? 写婚前婚后的诗的确很多,可真正能稳赢的,也就那几首,而且都比较难操作。 不得不说,六国文会的选题的确相当神经刀,不过还真有些联系。 杂项里面的仙、凡、战,都是比较大的选题,似乎隐隐透露着什么信息。 结果到诗词了,上一个是“悼”,这一个是“婚”…… 好家伙,红白事儿都齐了。 不过,虽然主题连上了,但对于六国文人来说,挑战不是一般的大,也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击穿诗词项,选题跳跃实在比较大。 赵昊笑了笑,拐过秦知礼的脖子,笑哈哈道:“放心,放心!诗早就做好了,等会黄昏我们一起去,你先回去休息,走的时候我叫你!” 说罢,把秦知礼踹出去,他便直接回屋关上了门。 他搓了搓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这些天,他一直比较担忧。 他跟宁无垢时刻保持着联系,只要九州鼎周围出现人,他就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杂项结束这么长时间了,九州鼎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他几乎可以确定,琅嬛仙子掌握着一种无条件直接遁入虚空的法门。 但她需要有人协助,十二年前的文会,秦墨也没有杂项夺魁,但他还是跟上一任琅嬛仙子一起进去了。 所以,这俩人只要联手,至少也能找到九州鼎。 如果是杂项结束之前倒还好说,秦墨想要魁首获得气息锚定,从而掌握更多的筹码,琅嬛仙子自己一人也不能轻举妄动。 但杂项之后呢? 杂项魁首已经被自己夺走了,诗词也极有希望夺魁。 他们还在这拖着做什么?莫非还有什么转机? 正在赵昊思索之际,一个人影凭空在赵昊面前出现。 随着一阵窒息,他就知道是凰禾回来了。 “凰禾姐,有什么发现没有?” “还真有!” 凰禾的神色有些严肃:“文曲玉璧,被人动了手脚!” 赵昊有些惊愕:“这也能动手脚?具体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 凰禾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好像是跟才气有关,可我根本不了解才气,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昊听得有些懵:“能不能详细点?” 凰禾摊了摊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跟我来!” “好!” “你等一等,我先去把洛水弄晕!” “……” 一刻钟后。 凰禾带着赵昊,在文曲玉璧之上,静静悬空,有阵法包裹,下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她。 她指了一个方向:“你看见那个了么?” 赵昊顺着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文曲玉璧本是通体碧绿,完美无瑕的。 就连齐国对外宣称的说法,也是文曲玉璧没有一丝瑕疵。 但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斑点。 凑近一看,好像是半块蓝玉印章,已经彻底融入到玉璧之中了。 赵昊虽然有过好几次才气灌体的经历,但真要说对才气的理解,其实也没有多少,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书籍记录过有关于才气的运用。 除了能点亮文星,他对才气一无所知。 只不过胸中文星已经亮了四颗,他对才气的感知还算敏锐。 尽管不知道那半块蓝玉印章的作用,但也能察觉到,它好像改变了文曲玉璧的才气纹路。 “啊这……” 赵昊有点懵,这等神奇的东西,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凰禾也是有些无奈:“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赵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但我从一本古籍中看过,能影响才气的东西,除了星月潭和文曲玉璧这种浑然天成的东西,便只有圣人之物。” “圣人之物……” 凰禾念叨两句,不由陷入了沉思。 传言,这世界上是有圣人出现的。 这圣人指的并不是修为,而是在某一领域登峰造极,带动整个领域脱胎换骨的人。 只要成圣,就能获得天地认可,在该领域中获得极大影响力。 琅嬛仙子的气运成圣也是如此,成圣以后她依旧没有修为,但气运却能让她送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佛道妖皆奈何不得。 銆愯茬湡锛屾渶杩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荤湅涔﹁拷鏇达紝鎹㈡簮鍒囨崲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 据说大汉神朝就先后出现过两位文圣,如今六国文脉如此兴盛,便是这两位文圣的功劳,只是这两位文圣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史籍当中几乎没有任何有关于他们的记载,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一个。 能影响才气的,恐怕也就两个文圣的遗物了。 不消多说。 把这玩意儿塞到文曲玉璧中的人,绝对没憋好屁。 但这个屁,究竟会怎么放出来,又怎么熏到人,还真有些不知道。 赵昊看着凰禾。 凰禾也看着赵昊。 两个人都有些懵逼。 没办法。 这玩意真的不了解啊! 凰禾瞅着蓝玉印章:“你说这玩意儿,是谁塞进去的?” 赵昊咧了咧嘴:“那还用说?肯定是琅嬛仙子啊!圣人遗物这种东西都能搞到手,也就琅嬛玉洞有这个实力了,瞅现在这模样,她应该也是有些害怕我击穿诗词,所以才在这给我使绊子。” 讲真,他有些头疼。 本想着凭借自己惊人的创作力……哦不!抄能力,不击穿诗词项简直对不起老祖宗。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开挂,直接修改后台数据。 这特娘的谁顶得住? 文无第一。 毫无疑问,在齐国这地界,九州鼎明显是相信星月潭和文曲玉璧的。 真要被文曲玉璧坑到了,可就真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坑输一次,诗词击穿不了了。 坑输两次,诗词魁首都可能得不到了。 凰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要不,我把这蓝玉印章抠出来?” “暂时别!” 赵昊连忙制止:“它已经跟文曲玉璧融合在一起了,如果抠出来,大概率会破坏玉璧。这玩意儿可是齐国的宝物,要是给他整坏,绝对有我们好果汁吃。”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去找琅嬛仙子吧,解决不了,我们再找宁婉梨投诉。” 你修改后台数据,就别怪我去官网投诉了。 凰禾有些愤懑:“琅嬛仙子真是不要脸!” “可不咋地!” 赵昊深以为然,咬牙切齿道:“穷胸极恶说的就是她,凰禾姐,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凰禾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这女子隐匿手段极高!不过她应该在怀京城内,我买到的消息上说,她是一个好吃嘴,估计正躲在哪吃好吃的。”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就这样……吧啦吧啦!” 一刻钟后。 某酒楼门口。 一对带着斗笠的男女忽然出现。 女的声音嘹亮动听:“琅嬛仙子!琅嬛仙子,你在哪?” 男的声音声如洪钟:“侯桃桃,你在哪?侯桃桃,你在哪?在的话应一声,不在的话我们换个酒楼找。” 有时候,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赵昊已经能够幻想到以后自己叫儿子回家吃饭的场景了。 …… 某处酒楼。 桌上杯盘狼藉。 琅嬛仙子已经摘下了面纱,吃得俏脸上满满都是油渍。 对面的椅子上,蹲着一只小白猫,正死死地闭着眼睛,生怕看到这一幕被人灭口。 酒足饭饱。 琅嬛仙子随手捏碎一张符箓,空气中便凭空凝聚了涓涓细流,将她脸上的污渍清晰干净。 重新戴上面纱,又是一个清新美丽的小仙女。 小白猫噎了一下,她见过奢侈的,没见过这么奢侈的,洗个脸竟然都要用符箓。 公子说的果然没错,此女子富可敌国! 琅嬛仙子摆手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公子,这次我必能拖住赵昊,但想要夺得魁首,还是得看他诗词功力怎么样!” “仙子放心!晋国已经花了大价钱收购了一首有夺魁之姿的婚诗!” 小白猫有些激动。 因为南公子最想做的,就是杀掉秦墨给姐姐复仇,只是苦于寻姐无门。 就在前几天晚上,这个琅嬛仙子忽然出现,说能够帮助南公子找到姐姐,甚至杀了秦墨。 这个仙子,可真是个好人啊! 人美心善法宝多。 虽然身材……这个倒也不是什么缺点,反正历代琅嬛仙子都没有生育过,只要不奶孩子,这就算不得缺点。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仙子,你到底用了什么神通啊?” 琅嬛仙子微微一笑:“我便也不瞒你了,玉璧之中被我种进去了半枚孔圣印章,另外半枚在我这边,我能影响部分才气的凝聚。只要我心神不失守,就能阻拦才气汇聚到赵昊的诗词上。” “喵!” 小白猫脖子一伸,显得无比惊讶,没想到文会竟然还有这等操作。 不过她还是问道:“那仙子,万一别国之人向齐国举报,取消了玉璧怎么办?” 琅嬛仙子淡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孔圣印章之中凝聚了大才气,是足以壮大一国文脉的存在。真论价值不比文曲玉璧低,即便齐国人发现端倪,也只会想方法保住玉璧,促进两者融合。若真要改文会规则,现在这个时间也来不及了,只要赵昊不能击穿诗词,对我们的威胁就会大大降低。” 小白猫当即赞叹道:“仙子真棒!” 琅嬛仙子掩嘴轻笑:“难怪南子陵非要把你从妖族中带出来,小嘴儿真甜!” “主要是仙子确实棒!” 小白猫有些兴奋,叼起饭盒就跳到了窗台上:“仙子,公子闭关许久没吃饭,我去给他送饭,填饱肚子之后,马上赶往文曲玉璧。” “嗯!” 目送小白猫离开之后,琅嬛仙子开心地哼起了歌。 呵…… 大荒文曲星怎么了? 外域怒涛凰禾又怎么了? 即便你们有击穿诗词的实力,在我们琅嬛玉洞的底蕴下,还不是要功败垂成? 嗨呀! 本小仙女真是一个天才! 等会就去文曲玉璧前观战,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赵昊功败垂成时傻眼的样子了。 好几天没见,还怪想他的。 正在这时,楼下忽然想起一阵声音。 “琅嬛仙子!琅嬛仙子,你在哪?” “侯桃桃,你在哪?侯桃桃,你在哪?在的话应一声,不在我们换个酒楼找。” 琅嬛仙子面色一变,当即就站起了身子。 听到这两个声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捣乱,岂不是整个怀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叫侯桃桃了? 琅嬛仙子心里堵得慌,只想手撕了赵昊,但听窗外熙熙攘攘,明显有不少人在议论“为什么有仙子名字叫侯桃桃”。 此时,不便露面。 她咬了咬牙,当即捏碎一张符箓,化作一张弥天大网窜到了窗外。 下一刻,便把凰禾和赵昊网进来了。 赵昊笑嘻嘻地看向凰禾:“你看吧,我就说这方法管用!” 凰禾挥了挥手,直接把大网扯碎,瞪着琅嬛仙子怒道:“快把你的蓝玉印章取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咦?竟然被你们发现了!” 琅嬛仙子看凰禾轻易撕碎了大网,决定暂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深吸了一口气便笑着说道:“难怪气急败坏地想要气我,原来你们也慌了了。不过你们看,事已至此,恐怕很难挽回了,齐国就这么一块文曲玉璧,也没有诗词项评选魁首的备选之法,真要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不如你们听听我的想法。” 听这话好像有些道理。 也别管是不是真有道理,先听听她想闹什么阴谋诡计再说。 赵昊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琅嬛仙子便把有关于孔圣印章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就打一个赌,若是你的诗能让我心神失守,那魁首和孔圣印章都是你的。若不能,你便别想着击穿诗词大项了。” 赵昊眯了眯眼,怎么又冒出了一个赌狗? 首发最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 西陇山脉深处,两个女子藏匿于山石之后,身躯绵软柔若无骨,气息也异常轻盈。 一个穿着白裙,一个身着青衣。 小青瞅着正在山路上行走的和尚,眼神中带着对猎物的戏弄。 白素素皱了皱眉:“小青,此次我们的目的只是跟踪,你莫要轻举妄动!” 虽然没人告诉他们一母同胞,但那种血脉上的亲近让她很确定这个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对于这个妹妹,她可实在太了解了。 天赋恐怖,天资聪颖,从传承记忆中习得的媚术,早已练得举世无双。 西陇山脉里面有不少妖修,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凡是能入小青眼的,如今都已经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只不过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 湖那边本来生活着一对鸳鸯,都因为小青的存在都和离了,问题是小青都没有对那只鸳施展媚术,那只鸳自己就倒下了。 老师不是鸳鸯很专情么? 怎么成了一个孕期出轨的大渣男? 难不成鸳鸯本来就不专情? 不! 不可能,老师讲的东西绝对不会出错…… 一定是小青媚术已经浑然天成了。 只是……眼前的是一个贼秃。 听老师,贼秃都是一群脑子有泡的变态。 而小青,竟然想要猎一个变态。 真是有够变态的。 倒不是白素素觉得小青成功不了,而是眼前的贼秃实在太过强大,而老师给出的任务是弄清他在做什么。 以姐妹俩的天赋隐匿术,她有自信即便宗师也发现不了她们。 但若是小青对这贼秃动了歪心思,那就真的是跑都难跑。 小青笑吟吟道:“放心吧姐姐,我又不傻,咱们继续跟着就是。我只是觉得,长这么好看当和尚可惜了。” “好看么?” “好看!” 瞅着小青一脸笃定的样子,白素素叹了一口气:“你就是山上的妖怪看多了,遇见一个五官端正的就感觉好看。” 小青忖了忖,觉得好像有道理。 在山里接触的不是妖修就是凶兽,比起那些野生妖修,就连自己那些小弟们,放到这里都是个顶个的美男子。 这和尚虽然长相出众,但比起自己的老师,还是相去甚远。 白素素告诫道:“这和尚虽然长相周正,身上也没有邪气,但眉尾上扬,耳廓坚挺,一看就是头犟驴,若被他给盯上,有你好果汁吃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任务要紧,对吧?” 小青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对于任务,她自然是百分之百想要完成,毕竟老师对她有养育之恩,如果没有老师她估计现在早就不知道被哪头大妖收作玩物了。 只不过就这么跟着,效率实在太低。 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用一些高效的方法,比如媚术。 她小声问道:“姐姐,这和尚在山脉里面瞎转悠两天了,除了采药炼药就是吃药,老师让咱们盯他做什么啊?” “这个你就别管了,老师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白素素对她有些头疼:“方才我已经给他们留暗号了,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到老师耳朵里,我们等老师指示再。” 虽然他们只有一百零八个人,但消息网已经遍布整个西陇山脉,彼此暗中联系早已是轻车熟路。 那些鸟飞得极快,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把消息传过去。 小青有些急切,迫切等待着老师下命令,好给她腾出发挥空间。 她朝山路上的和尚望了一眼,语气顿时一紧:“他走了,速度好快!” …… 法溪有些烦躁。 从荒国京都离开以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陇山脉。 虽然药方他已经推断出了大部分,却还有几味药不太确定,因为它们都是即采即炼的,他储物戒指里面并没有库存,所以必须到原产地试验。 恰好,西陇山脉本来就是一个产药圣地。 所以他乘兴而来,只要摸清楚药方,就能让赵昊见识见识这兽血药究竟有多恐怖,到时候就能在荒国建寺庙了。 那样,自己功德就圆满了! 他是小西天少有的天才,年仅二十岁就开悟进入了宗师境。 只不过在佛门的修炼体系中,宗师境已经是凭借个人苦修所能达到的天花板了。 想要继续突破,除了继续守戒修心,就只有传教,以得佛之真传。 佛门当中,那些突破至宗师之上的,无一不是身怀传教功德的,功德越是卓著,修为就会越高。 一个人脱离苦海不叫功德。 渡众生脱离苦海才叫功德。 荒国一家寺庙都没有。 他们的百姓得有多苦? 不行! 我一定要解救他们脱离苦海。 只要能在荒国建立一家寺庙,那就是一桩大功德。 现在,他距离这桩大功德,还差一个药方。 经过这两天的试验,他已经确定了,这兽血药的原理就是用九阴之药,中和阳性的凶兽血。 凶兽需要三品以上阳属性凶兽的精血。 九阴之药便是九种阴属性的药材,其中八种他已经清楚了炼制手法。 唯独这阴白芷…… 是进入西陇山脉这老些天,他只能见到零零散散的阴白芷,试了几个手法都无法让阴白芷的药效与其他药材相容。 最后才明白,阴白芷要即采即炼,而且年份一定要超过十年。 但他们没想到,偌大一个西陇山脉,竟然没有一株超过十年的。 这些药材虽然珍稀,但绝不可能珍稀到这个地步啊! 他甚至看到了不少药材的根茎,但是药用的部分全都被采摘走了。 很明显,这里的药物都被提前扫荡了一圈。 扫荡这些药物的究竟是谁,身份已经不用多了。 可恶! 这些人,都在阻止贫僧解救众生脱离苦海! 法溪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调转方向,朝一个方向飞快赶去。 既然寻常地界找不到,那就冒一些险吧! 西陇山脉相当广袤,自然有的地方灵气稀少,有的地方灵气充裕。 灵气充裕的地方,灵植自然也多,也会生长更为强大的妖兽。 因为国运的压制,他们一般只会在自己的地盘活动,人族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招惹人族,一般都会相安无事。 这种地方,魏国应该不会进。 他现在要找的阴白芷,生长在阴气很重的地点。 这个时间,阴白芷在外面已经绝迹了,但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是肯定存在的。 所以,他现在的目的地是九幽谷,整片西陇山脉阴气最重的地方。 只不过那里居住着一条接近神通境的虺,名叫阴虺王,曾吞噬过无数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人族高手。 那里荒魏两国的国运都很稀薄,阴虺王也轻易不出九幽谷,所以两国朝廷也懒得找麻烦,连疆域地图都没有把这个地方画出来。 既然年份足够的阴白芷在外面找不到,那就只能来这里试一试了。 几十里的路程转眼即过。 不一会儿,法溪就出现在了一处山谷的入口。 山峰愈陡,北谷愈阴。 明明已经到了夏日,这地方越依旧凄寒入骨。 法溪扫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植被,虽然茂盛,绿叶上面却都呈现出若有若无的黑色。 他神色有些凝重。 这里阴气的浓郁程度,甚至不下于万妖国某些至阴之地,这比传中更加恐怖,恐怕这条虺的实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两百年前,阴虺王就杀过实力不弱于自己的高手。 这次…… 法溪深吸了一口气,为了普度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毕竟只是阴白芷,算不得天材地宝。 于普度众生有益,便是我佛门之物。 我取走本就属于佛门的物品,不算过分吧? 到时跟这虺讲讲道理,看它愿不愿意成人之美了! 若它不愿意,就先暂时避其锋芒。 实在没有办法,再花一些代价把它超度了。 毕竟阻碍佛门普度众生,已是犯下了弥天大罪。 然而他刚刚朝前踏了一步,就豁然回头,眼神凌厉道:“谁!” 潜伏在暗处的白素素和小青当即吓了一跳,心中大叫不好。 方才赶路速度实在太快,她们两个逼不得已只能修为全开,到现在体内妖力激荡,虽然立刻进入了隐匿的状态,但想要完美隐匿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被牢牢锁定的感觉,让她们亡魂具冒。 逃! 这是她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但就在这时,赵昊的传音过来了。 “尽量弄清和尚在研究的药方!” 白素素面露苦涩,这被盯上了,别药方,能留住小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传音道:“小青,我拖住他,你赶紧走!” “走?为什么要走?” 小青反常地兴奋了起来:“走的话,老师的交代怎么办?姐姐,我听那老虺已经接近大限,几乎每天都在休眠。不如,我们诈一诈这个和尚?” 白素素有些惊奇:“怎么诈?哎……小青!” 她神情大骇,想要拦小青,却为时已晚。 只能飞快跟上。 法溪无比戒备地盯着一个方向,他自认感知无比出众,神通境之下罕见敌手。 但这一次,他却从一开始就隐隐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可却始终无法确定跟踪自己的是谁,更无法确定她们的位置。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些人修为在自己之上。 要么她们隐匿气息的天赋十分恐怖。 不管是谁,现在出现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串清亮的歌声。 “大王叫我来巡山~~~” “抓个和尚做晚餐~~~” “这山涧的水,无比的甜~~~” “只羡鸳鸯不羡仙~~~” “咦?这里还真有个和尚。” 在法溪的目光当中,两个长相颇为俏丽的女子走了过来。 大王叫她来巡山? 还抓个和尚做晚餐? 她的大王是谁? 小青戒备地看他了一眼:“和尚,你来我们九幽谷做什么?” 法溪微微欠身,笑的人畜无害:“贫僧法溪,因采药误入此地,还请施主不要见怪,不知施主怎么称呼。” “原来是个采药的小和尚!” 小青自在了许多,笑了笑道:“我叫小青,这是我的姐姐小白。和尚,你要采什么药物来听听啊,我们不定能帮上忙!” 法溪微微一笑:“贫僧欲采之药就在山谷之中,就不劳烦姑娘了!” 小青见他不接招,便又继续道:“不瞒你,这九幽谷乃是我家大王的地盘,平日里他喜欢吃的东西可不少,若你想采的药正好是他喜欢吃的,恐怕会惹他不高兴,不如先给我讲讲,也好防范于未然。” 话的时候,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就像是真心想要帮法溪一般。 法溪看着她淳朴的笑容,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定。 这个人,像是要帮我,又像是想要套出药方。 罢了! 妖孽! 我要你现出原形! 他缓缓催动法力涌入双眼之中,再次看向两人时,她们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蛇女? 一半蛇血一般人血,而起血统颇为强大。 蛇虺本是一家,看来她们真有可能是那条虺手底下的小妖。 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两只蛇女身上竟然泛着缕缕佛光,悟性这么高,一看就是修佛的好苗子。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多了起来:“既然如此,贫僧就不瞒姑娘了!贫僧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阴白芷。” 如此有悟性的小青蛇,总不会坑我吧? “阴白芷?” 小青有些不相信:“阴白芷在外面不是很多么?为什么非要来我们九幽谷?” 从有记忆没多久她就住在西陇山脉,凡是西陇山脉里面有的,就没有他不熟悉的。 阴白芷也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地找? 这和尚唬我! 法溪叹道:“不瞒姑娘,外面有年份的阴白芷已经被心怀不轨之人全部采走了,贫僧被逼无奈,只能来九幽谷冒险。还请姑娘提点一下,这阴白芷究竟是不是你家大王的心爱之物。” 是不是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认识那条老虺! 不过看样子这法溪和尚并没有撒谎,因为前一段时间山里的确有一个四处乱窜疯狂采药的道士。 这和尚把阴白芷的事情告诉我,不定还真有些相信我。 既然这样,那不如冒冒险! 她笑着道:“我家大王有时候喜欢吃,有时候又不喜欢吃。这阴白芷虽然性阴,但味道太过寡淡,曾经有一位道人将阴白芷配成了药方,我家大王颇为喜欢。 可惜没过一段时间就吃腻了,若是和尚你能拿出一些交换的东西,我家大王应该会送你一些吧!” 听到不是阴虺王日常食谱里的东西,法溪顿时心中一喜。 而且小青也没有套自己话的意思,真是个单纯的好姑娘。 他双手合十:“多谢施主,还请施主引路!” “嗯!” 小青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下意识就想像挽白素素胳膊一样挽着法溪,却很快意识到不妥,冲法溪娇笑一声,便飞快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 “和尚你跟我来!” 罢,便步履轻盈地朝谷中走去。 白素素摇了摇头,飞快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而行。 法溪怔了怔,潜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肤,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匆匆跟了上去。 进谷的瞬间,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在谷外的时候,他们朝里面看去,除了郁郁葱葱的植物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没想到进来以后,却是黑雾弥漫,想看见一丈以外的地方都颇为艰难。 这黑雾颇为古怪,甚至能够隔绝感知。 仅仅一瞬间,几人就迷路了。 法溪看向两个蛇女,淡笑道:“烦请姑娘引路!” 小青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难免心中惴惴,不过神情却没有丝毫异状,反倒巧笑嫣然道:“我家大王曾‘长年幽深谷,只见有缘人’,这黑雾便是为了将无缘之人阻于门外,还是得看和尚你的造化。” “原来如此!” 法溪不由暗中点头,没想到这阴虺王的理念竟然与佛门有几分相似之处。 既然如此…… 他再次将法力催动到双眼之上,瞳孔之中浮现出两缕金光,视线便延长了一丈,当然也只有一丈。 这黑雾就像是沼泽一样,神识只要一探过去,就会被黏住,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他摇了摇头,凭着感觉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问道:“小青施主,你家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现在有了和平谈判的可能,他自然想要弄清阴虺王的品行。 小青信口胡诌:“我家大王爱憎分明,他稀罕的人就可劲儿地稀罕,讨厌的人连见都不想见。不过你不用担心,除非是主动挑衅,我家大王一般不杀人类,哎呀!” 她一脚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三人低头一看,看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穿着魏军的衣服,身上却有着不少兽化失败的痕迹。 据目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法溪:“……” 白素素:“……” 小青:“……” …… 九幽谷深处。 山洞之中。 阴虺王正半卧在床榻之上,怀里抱着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 他半闭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他仍是一个神情邪异的美男子形象,但毕竟年岁已经接近大限,终归有点力不从心。 这怀中的美人,比他小三百多岁。 若是年轻的时候,高低得让她生几颗蛋,但现在…… 做妖呢,最重要的就是服老。 他的面前,飘着一面光镜,光镜之中是一个形象英武的中年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中年人笑着问道:“阴虺王,竹叶虽然尚未有名分,但在朕的心中,却丝毫不属于那些宠妃。想必,现在你也知道为何了!” 光镜中的人不是别谁,正是魏国的皇帝曹勐。 阴虺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戳!针不戳!只可惜本王幽居九幽谷数百年,一直忙于修行,临近大限才品尝到此等尤物。可惜,可惜啊!” 他也很憋屈。 舒适圈害人啊! 年轻的时候,他阴差阳错来到了九幽谷这个地方,把所有跟自己抢地盘的都赶了出去。 那个时候,他是上进的。 这个地方在整个西陇山脉都是顶尖的妖修圣地,足够支持他前期的修炼。 九幽谷外面有国运覆盖,他就干脆不出去,闷着脑袋苦修。 自从自己把那些竞争者赶走,这里就成为了一片凶地,除了一些不懂事的傻白甜,再也没有妖族或者人族试图染指。 再后来,傻白甜也不敢来了。 苦修这么多年,连一个像样的雌性同类都没有遇到过。 一直到五十年前,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大限,修为也卡在瓶颈很多年了。 想要突破,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离开西陇山脉,去往清冶洲或者天妖城。 但那个地方强者遍地,就算有不少更适合妖族修炼的地方,自己一没人脉二实力达不到碾压。 他们会不会看不起外地人? 如果硬抢,能抢得过么? 就算抢得过,守得住么? 于是他很踌躇,几次尝试动身,最终都没踏出那一步,而是选择休眠拖延大限之期。 没想到拖着拖着,还真拖来了一个当新郎官的机会。 不得不,魏国皇帝的格局还真大。 曹勐笑道:“阴虺王不必叹气,你已是资深妖王,距离神通境只差临门一脚。如今有朕爱妃与你双修,朕又将阵亡的魏军将士葬于九幽谷助你重塑阴阵,突破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阴虺王定了定神,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是极,是极!多谢曹兄慷慨,这阴白芷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在我九幽谷,生长的速度可提高十倍,有本王坐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白芷田!” 以前他还不明白自己进境缓慢。 这次听完曹勐的分析之后,他才清楚原来是因为阴气太单一,少了亡魂的阴气根本不行。 自从他们将魏兵的尸体搬过来重塑阴阵,他就感觉自己的瓶颈隐隐有了松动。 当然,仅仅是松动而已。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突破,客观来讲,突破的可能性最多只有三成。 但相比于之前,三成已经足够多了。 “那就多谢了!” 曹勐笑了笑,看向旁边的竹叶:“爱妃,就辛苦你将阴白芷带回来了!” 竹叶叹了一口气。 阴白芷需要现采现炼,想要带回去,只能靠自己的吞天魔功。 现在外面的魏国士兵,已经把年份成熟的阴白芷弄成了盆栽。 等会自己得把他们吞了,然后带回魏国去。 唉!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本来来西陇山脉就是带异族捡个漏。 来的时候好好的。 回不去了! 我这命还真坎坷。 服侍过赤练真君,服侍过那个人族神经病,服侍过人族皇帝,又服侍了阴虺王这个乡下的小赤佬。 唉! 她笑吟吟道:“是!陛下!” 就在这时。 阴虺王面色一变:“有人来了!” ~~~~~ 感谢【起点币】大佬打赏的…… 对不起! 感谢【比特币】大佬打赏的盟主,四月三号加更。 7017k 第三百三十八章 度厄师侄,不要激动! 不与愚者争辩? 芈天玑麻掉了。 这句话乍一听,好像有点佛理。 仔细揣摩一下,还是有点佛理,但不多。 至少在目前看来,好像不是很多。 她虽然心中不认为自己是佛门中人,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足了的,每一本佛门典籍她都倒背如流,可以确定,这句佛理很有可能是法海自创的! 她看着法海,神色惊疑不定。 法海也看着芈天玑,心绪无比通达! 这三年,他白天济世救困,晚上精研佛法。 从赵昊赠他的典籍之中,他汲取了无数营养。 他很清楚,佛是真正圆满觉悟的人,佛门最高的奥义就是普度众生,让众生皆可为佛。 所以说,凡是能不断接近这个“彼岸”的方法,就是所谓的佛理,何必拘泥于自己从佛经上看到的那些? 于是他无师自通,弄明白了很多新的佛理。 不与愚者争辩——跟愚者争辩太浪费时间,如果确定对方是愚者,那就让他失去争辩的能力,否则他肯定会跟别人争辩,耽误别人成佛。 判断人一个人是否是佛的最好方法,就是看他做了什么,而非说了什么。 若他是佛理的背离者,那就弄死他,省得他耽误别人普度众生。 虽然造了杀孽,但也阻止了众生疾苦。 以杀生佛,成众生佛! 灭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叫成佛相对论! 法海很高兴,如果佛祖知道自己这么有悟性,肯定会很欣慰的。 只可惜自己以前的同门大多都是愚者,自己只能杀生成佛,扭转这些苦海的逆行者。 虽然他们现在会恨自己,但等到他们真正悟透佛理之后,一定会感谢自己的。 芈天玑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所以大师这次过来,是为了说服哀家么?” 此刻,她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孩怕! 孩子怕了! 在度厄的法场,差点格杀一个宗师巅峰,并且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地找到自己。 若是自己一张口,被他认定为愚者。 那…… 芈天玑自认为回到楚国以后,自己的操作无懈可击,但面对如此耿直的大师,能有的情绪只有惶恐。 法海认真地点了点头:“对!” 芈天玑问道:“大师认为,哀家应当怎么做?” 法海严肃道:“佛门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然俗世百姓为生存而奔波劳碌,思想何时才能通达?贫僧认为,大楚当核验各地百姓衣食住行,凡达不到标准的,当严惩当地官衙,取缔当地寺庙,然后……吧啦吧啦……” 一席话,听得芈天玑肃然起敬的同时,脑瓜子嗡嗡的。 这和尚简直说到哀家心坎里了,怎么去了一趟荒国,法溪的境界竟然提了这么高? 哀家也想啊! 可是哀家做不到啊! 楚国的朝堂和寺庙,局势早已一团乱麻,任何想要解开局势的人,都势必会被卷入局势当中,除非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破而后立。 不管从内破,还是从外破。 只凭一个傀儡太后,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这些慷慨陈词,对于她来说基本都是废话。 但她又不得不边听边点头,因为宫内虽有侍卫,却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度厄的,一旦被这和尚认定为愚者,那后果就严重了。 法海越说越亢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突破神通境以后悟出的佛理升华。 而且面前的芈天玑,好像十分配合,只要说服她,以后的路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走了。 可就在这时。 “孽徒法溪!出来领罚!” 一个庄严肃穆的声音在皇宫上空响起。 法海叹了一口气,冲芈天玑双手合十,微微欠了欠身:“太后稍后片刻,贫僧先去以理服人!” 说罢,三步两步走出殿门,腾空而起。 芈天玑和芈岚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很快,天空就传来了惊天撼地的波动。 “贫僧行佛三年,自行成就佛体,诸位却依旧执迷不悟,以假佛理行腌臜事!既然如此,贫僧便不客气了!” “大威天龙!” “大罗法咒!” “波若诸佛!” “般若巴嘛轰!” 正午太阳的光辉,在漫天的佛光下黯然失色。 一时间,仿若天崩地裂,整个长安都陷入了恐怖的威压之下。 这是大汉分崩以来,第一个火力全开的神通境。 佛门那边,更是召集了所有宗师以上的弟子,布阵以对抗法海。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法海以神通境之躯,竟然几乎不受反噬,只能靠人数优势以及阵法强行对抗。 这一次,仿若浩劫。 直到黄昏日落才慢慢没了动静。 芈天玑擦了擦口鼻之中渗出的鲜血,揉了揉嗡嗡直叫的脑袋:“大侄子,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这次场面实在太大了。 她只修佛理,不休法术,硬抗余波实在有些勉强。 芈岚强撑着起身,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他才跑了回来:“小姑,法海重伤逃走了,佛门这边死了一个宗师,重伤十七个。” 芈天玑:“嘶……” 神通境强者,竟恐怖如斯。 芈岚也有些麻了:“小姑!你说这法海,究竟什么路子啊?” 芈天玑思忖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好像明白,这幕后之手究竟是谁了!” 芈岚好奇道:“谁?” 芈天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大侄子,替姑姑送一封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务必要亲自送到!” 一刻钟后,芈岚带着信离开了。 芈天玑遥遥地望着荒国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世人皆道她芈太后独断专政,但个中辛苦谁又能知? 夹在芈家和佛门中间,她一直都有种漂泊无依的感觉,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在这漩涡中粉身碎骨。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在遥远的荒国,有人正在做跟她一样的事情。 尽管离得很远,却好像有了莫名的安全感。 …… “老衲必取法溪狗命!” “大师!别激动,别激动!” 禅房之中,和尚们都惊慌不已。 谁都没想到,度厄大师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真是离奇! 但更离奇的是,其他部位都没怎么好转,反倒是差点被法溪扯断的口舌第一时间恢复了过来。 可即便口舌恢复了,也不能情绪太激动,不然很容易一个控制不好,就直接见佛祖。 一旁的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度厄师侄,莫要激动!法溪虽然入了神通境,但已经受了重伤,此番仇恨暂且放下,等佛门成了楚荒圣教……” 度厄全身缠着绷带,声音却无比激动:“师叔!我们的神通境不够,速速求援宗门,实在不行让掌教也来吧!老衲必杀法溪!” 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