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美人》 分卷阅读1 《玫瑰美人》作者:微风几许 文案:37岁老流氓商界大佬攻&19岁天真清高美人受。 到了宫丞这个年纪,无心恋爱,只想走肾不走心做个好金主。 郁南则好似他花园里精心培育的玫瑰,柔嫩美丽,待他采撷。 摘完一遍,食髓知味。 再摘一遍,欲罢不能。 再摘N遍后…… 宫丞终于后知后觉,原来那他妈叫一见钟情。 真·小美人郁南:“已经玩坏了,拜拜了您!” 提示:1.受比攻小18岁,清高、美丽、天真集为一体。2.攻前期有点渣,后期宠成操心老父亲。3.老男人和小白花的代沟忘年恋,狗血十分多,看三俗封面就知道了。4.作者已经放飞自我,遇ky会骂人。5.如果不是你想看的内容直接点叉谢谢你。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宫丞,郁南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三十七岁的商界大佬宫丞出身显赫,阅尽千帆。因为一次重绘肖像画的契机,他遇到了十九岁的美院高材生郁南。这个少年集天真、清高、美丽于一体,加之率直的性格很快引起了宫丞的注意。但郁南却总是若即若离,无意间吊足了宫丞的胃口,直到有一天,宫丞看见了郁南身上那片热烈盛放的玫瑰纹身……本文很好地描绘了两位年龄差巨大的主角,展示了他们在感情中碰撞出的火花:一个不相信爱情;一个单纯直率面对感情一腔热血奋不顾身。狗血淋头的同时洒满了两人的小甜蜜,令人爽快满足。 第一章 捉奸 郁南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捉奸是在回学校的地铁上。 彼时小雨,郁南从餐厅一路小跑进地铁站,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被地铁车厢里的冷气一吹,人都清醒了。 手机收到一条新的微信。 宫先生:[你忘了这个。【图片】] 郁南一看,照片上是被他遗忘的伞。当时他逃得太急,完全忘了这回事。此时一收到信息心就噗通噗通乱跳,陌生的反应冲击他的情绪,宫先生那低沉的嗓音仿佛还在耳旁。 郁南慌乱关掉手机,自己骗自己: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个角落。 角落的同性情侣大约二十几岁,高的那一个背着电吉他,正亲热地搂住另一个人的腰。两人面对面站着亲密耳语,时不时还会额头触碰着短暂亲吻。 深城是国际化大城市,观念开放包容性很强,性取向算不上是什么值得人们大惊小怪的事,所以即使地铁上还有其他乘客在,这对狗男男也旁若无人。 郁南隔着十几个人头,原先还担心是自己看错了,等广播响起,地铁到了新的一站,人们来来去去的变得稀少,他一下子就看得更清楚,也更加笃定。 那个背电吉他的人是覃乐风的男朋友石新,另一个人却不是覃乐风,他作为覃乐风的死党,怎么能不气? 郁南腾地离开座位直接走了过去。 “石新。” 石新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回头就看见郁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侧,正皱眉看着他们。 郁南是冷白皮,离得这样近了也看不见瑕疵,他的脖子也细而长,背脊单薄挺直,好一个精致少年。 他头发有些长了,这令他看起来比平常阴柔,琉璃球似的漂亮眼睛冷冰冰,也不笑,有点瘆人。 被这么盯着,石新下意识松开了抱住那人的手:“郁南?” 他稍微稳定心神,安慰自己对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一天到晚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懂,这样的人是很好糊弄的。 一丝尴尬很快从石新脸上消失,他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 这条线穿越东区通往郊县,去城市另一端的湖心美院得换乘,按理说死宅的郁南不应该出现在这条线才对。 面对容貌比自己高好几个档次的生物,另一个男生颇有危机感地拉住石新:“新哥,这是谁?” 郁南看了这个男生一眼。他觉得石新可能是瞎了,这个男生长得还不如覃乐风十分之一,简直是丑爆了,尤其是厚嘴唇上的唇环,让郁南都心生反感。 他没有回答石新的问题,也没空理这个男生,直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石新拿开男生的手,装糊涂:“什么解释?我要解释什么?” 郁南向来不懂委婉两字:“解释你为什么背着覃乐风和这个人偷吃。” 有乘客被动静吸引了目光,朝他们看了过来。 石新试图结束这个话题:“好了,不管你误会了什么,我会自己给乐乐打电话说清楚,你看怎么样?” 郁南不笨,他的确单纯,却没那么好骗:“你在劈腿,我都看见了。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回去就马上告诉覃 分卷阅读2 乐风,让他和你分手。” 那个戴唇环的男生想必也是知道石新有男朋友的,遇见对方的朋友还当场被捉奸,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轻哼一声,无所谓地双手抱胸开始袖手旁观。 石新脸色不好,但拒不承认:“郁南,你可能真的有点误会。” 郁南不能接受这种判断:“没有误会。我又不近视,也没有妄想症,你们刚才干了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怕石新狡辩,他又说,“比如从我注意到你们开始,你抚摸他的身体三次,有两次都手伸进了衣服。接吻四次,两次碰到嘴唇,两次伸了舌头。” 石新没想到他这么难缠,皱起眉:“那你想怎么样?” 郁南一本正经道:“覃乐风不在这里,你就先对别人道歉吧,因为你不仅违背了做人的基本道德,还在公共场合辣别人的眼睛。” 有乘客忍不住说:“说得好!” 郁南在气头上,听到有人赞扬还气呼呼地回头:“谢谢。” 石新自持有才华,混迹地下乐队算得上小有名气,还从来没遇到过别人这么不给脸面地说教。郁南不仅和乘客一唱一和,还有看热闹的开始鼓掌。石新一张脸气得铁青,眼看就要挂不住了。 戴唇环的男生却忍不住嘲笑出声:“亲个嘴怎么啦,亲个嘴就是劈腿?做ai都不一定算劈腿,身体和精神是两回事。再说了,国家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在公共场合不许接吻,小朋友,你难道未成年?是不是太纯情了?” 郁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种不要脸的言论让他惊呆了:“你、你这个强词夺理的……” 郁南从小到大,从来没说过一个脏字。 他面对捉奸这种事可以想到的词汇量有限,讲了半天也没想好侮辱性词汇。 乘客给他递词:“小三。” 郁南赶紧接住,恶狠狠地对唇环男说:“你这个强词夺理的小三。” 唇环男一点都不气,还笑眯眯的:“哦。” 郁南气结,绞尽脑汁,没等他再次反唇相讥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侮辱,地铁又到了新的一站。 石新为了摆脱他,即使不在这站下车,还是黑着脸迈腿就走。 那个男生嘴脸十分得意,面目可憎地嘲讽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也跟着走了。 逃跑代表心虚。 郁南占领高地,明明是他赢了,却还气到爆炸。 他气呼呼地打电话告诉覃乐风这件事,果然,覃乐风得知被绿气得在宿舍里暴走。 “贱人!”覃乐风骂。 第一个词就一针见血地的有杀伤力。 等郁南刚从地铁站出来,覃乐风就回电告诉他联系不到石新,那个渣男被撞破好事,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破罐子破摔干脆装死,一个电话都不接。 郁南听覃乐风从骂石新本人,到骂石新的祖宗十八代,其中有几个脏污词汇他觉得颇为有用,暗自记下来,以备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他才好以最低俗最难听的方式气死对方。 他记了一阵,发现覃乐风骂来骂去都是同样几个脏词,实在是没什么创意,只是面目愈发扭曲。 郁南很害怕覃乐风会走火入魔。 覃乐风果然走火入魔了,忽地冷声道:“宝贝,我带你去酒吧见识一下怎么样?” * 郁南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来酒吧。 覃乐风自己浪,却从来不带着郁南一起浪,郁南是个乖乖牌,到了这种地方只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到了目的地之后,覃乐风有一点后悔。 两人到了光线昏暗气氛暧昧、充满年轻人无处宣泄的荷尔蒙的酒吧里,台上正在表演的是一位婉转吟唱的烟嗓女歌手,并不是石新的乐队。 覃乐风是来手撕渣男的,为防止被熟人认出来走漏风声,他还戴上了口罩,要做一个冷面杀手。 他们找了个卡座坐了,服务生来点单。 覃乐风粗暴地按照最低消费点了两杯鸡尾酒,给郁南点了个果盘。 “那个渣男今晚会来吗?”郁南紧张地问。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在不惹麻烦上身的情况下,趁石新不注意毁掉他的吃饭的家伙——那个宝贝电吉他,让石新气得窍流血悔不当初。重要的是那把电吉他有一半的钱都是覃乐风出的,覃乐风想起来就恶心。 郁南对这个计划很满意,既能出气又能给敌人真实伤害。 覃乐风冷笑:“当然,上星期他在床上对我提过今天有表演,今天晚上一定会来。” 想了想他又问,“等等,你今晚干什么去了?九点才上地铁?” 郁南平时去兼职,最多八点就能到学校,风雨不改,也难怪覃乐风有此一问。不过要不是郁南今天回得晚,可能也撞不到渣男偷吃,他还得继续被蒙在鼓里。 郁南本已忘了傍晚的事,这时被问到,一下子全想了起来。 是的,他的人生里今天不仅第一次替好友捉奸,第 分卷阅读3 一次来酒吧,还发生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他被他兼职的雇主在餐厅里告白了。 郁南喜欢他的雇主宫丞,不是对长辈的那种喜欢,是想要亲近的那种喜欢。 对方年长他许多,是以他从来没对这份感情抱有期待,更别提他从没打算要谈恋爱了。他只是隐秘地保存着那份感觉,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说喜欢他。 面对男人英俊的脸,他震惊之余打翻了装冰淇淋的瓷盘,仓皇逃走。 郁南拿不准要不要告诉覃乐风,覃乐风现在看起来焦头烂额,没必要再为这件事烦心,便只说:“今天晚上宫先生请我去吃了法国菜。” 这样并不算撒谎,只是选择性保留。郁南想。 覃乐风当然不知道其中还有一段插曲,他点点头,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紧紧锁定在门口的一行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郁南小可爱已掉落,请注意查收。 第二章 打架 郁南顺着覃乐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石新和队友从酒吧门口走了进来,几个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被覃乐风的事情影响。更可恶的是他身后还跟着那个戴唇环的男孩,两人手牵手十指相扣。 郁南气道:“那个男生就是他的小三。” 他本意是要提醒覃乐风,说完才察觉对方已经眼眶通红。 这么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覃乐风亲眼见证了男友的背叛。他冷面杀手人设崩坏,平日的浪荡与嬉笑怒骂全都消失不见了,如同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肚皮,谁都可以轻易伤害。 “妈的。”覃乐风似乎觉得丢脸,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便伸手抹去了。 郁南不知道怎么办,就给他递了一张纸。 “谢谢。”覃乐风吸吸鼻子,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嗓音却还是有点颤抖的,“宝贝,一会儿他们会唱三首歌,唱完后会把东西放到后台来前面喝酒。” “收到。”郁南神情严肃,“等他一出来我就去把他叫走,你再趁机进去砸吉他。” “嗯!”覃乐风点头,“你拖他一会儿,随便怎么骂他都可以。我有他置物柜的密码,应该很快的,砸完就马上给打你电话。” 郁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包在我身上”,表情紧绷,第一次干这种事,覃乐风知道他紧张。 覃乐风犹豫:“要不然,我让别人把他叫走好了。” 郁南摇头:“不要,你一露面就会暴露的,这样很容易会查到你,就算不上是完美的报复计划了。” 覃乐风还没说话,郁南已经看出他的担心:“你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就把他叫到门口的巷子里。” 覃乐风松口气,稍稍放心些。石新虽然是个渣男,但也不至于在外面对郁南动手,便说:“好,一有什么事要立刻给我打电话。” 乐队上台了。 两个人食不知味、听不得趣地欣赏完三首地下摇滚乐,耳膜被震得生疼。 等乐队下台后,覃乐风一口喝掉整被酒给自己加油,找了个地方准备伺机行动。 郁南将要上场,桌上还剩一杯酒,他学着覃乐风的样子一口闷掉,谁知道那酒只是颜色漂亮根本不甜,郁南差点被辛辣的气味呛死,赶紧吃了几片水果压惊。做完这些,乐队的人也出来了,郁南直接站起来走了过去。 台上又换了那位女歌手唱蓝调,环境音终于变得正常,至少郁南的说话声能清晰的被听见:“石新。” 吧台前全是石新的队友,他的小三也在,郁南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声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郁南,又是你?”石新在酒吧昏暗闪烁着的灯光下认出他,愣了一秒,紧接着抬头四处张望。 郁南知道石新是在找覃乐风的身影,看他有没有来,但覃乐风早离开了卡座,所以石新看也是白看。 郁南也知道这些人正在打量自己,但他被人打量惯了,也不是很在意。 那位小三的脸色不太好看:“阴魂不散。” 郁南没理他,对石新说:“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石新没找到覃乐风,松懈下来:“好,走。” 酒吧侧面有一条小巷,大约四五人宽,巷顶有盏仿古做旧的油灯衬托氛围,所以常常有人在这里接吻或等人。 此时这里空无一人,酒吧里的音乐隐隐约约传来,石新吊儿郎当地靠着墙点了支烟:“你要说什么?是覃乐风让你来找我的?” 郁南受不了这烟味,刚才喝的那杯酒也让他有一点头晕,两者加在一起很难受,他却站着没动:“是我自己要来的。” “哦?”石新吸了一口烟,“你来干嘛?想继续教训我?我劝你算了。” “为什么?” “反正我都被你逮到,再在一起也没意思,还不如分手大家好聚好散。要真不是覃乐风叫你来的 ,那你正好顺便回去通知他一声。” 郁南惊叹于这人的无耻,却还是忍着这份无耻: 分卷阅读4 “所以你不仅劈腿偷吃,连接电话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没勇气自己说分手,简称是缺德又懦弱。” 石新:“随你怎么说,我不在意。” 郁南气道:“我没有要教训你,就算教训了也不认为覃乐风会和你和好,毕竟垃圾不值得回收利用。” 石新脸色僵了下,冷道:“你什么意思?” 郁南新学了骂人,还没拿出最有杀伤力的,他自顾自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这种垃圾配不上覃乐风,也就配得上另一块垃圾。” 石新马上反应过来郁南是骂他和那个男生都是垃圾,本来气极,却转脸一变忽地笑了。 郁南站在橘黄色的油灯下,肤色依旧是好看的,整个人就像会发光。 他脖子修长,容貌过人,即使是在酒吧这种场合,看上去也是马上要拿着画笔画画的艺术家。 石新缓缓地,轻轻地把烟吐在郁南脸上,恶作剧地用暧昧的语气说:“说得好,垃圾不配垃圾,难道配你?你说说,你这样的,肯放下身段给我艹吗?” 郁南后退一步,满脸厌恶。 石新却又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郁南见他走开,暗骂时间拖延得不够久,立刻拿出手机给覃乐风打电话提醒他。 背后却有人狠狠将他推了一把,郁南“咚”的一头撞上小巷的墙壁,剧痛袭来,没等他反应过来膝盖又被人狠狠顶了一下,整个人跪倒在地,额头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覃乐风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郁南?!怎么了郁南?!” 郁南痛得说不出话,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背后那人蹲下来,唇环在灯下反着光:“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真把自己当道德标杆了是吧?” 唇环男脸上带着笑,有些扭曲,又有些享受。 他刚才跟着他们出来,把郁南骂他的话也听了进去,又亲眼看见石新挑逗郁南的动作,根本无法平息内心的恶意。 郁南踉跄着站起来,额头上的剧痛还在,但是已经比刚才缓解了一些,连酒意都清醒了一半。 他没空与这人对话,迅速抓住对方的肩膀,先是狠顶对方的肚子,接着利落地扣住手臂再一个转身,对方惨叫一声后闷哼落地。 漂亮的过肩摔! “啊!”地上的人抱着肚子蜷缩着,面露痛苦,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郁南一击即中,轻松反杀。 他没再动手,刚抬手擦了擦流到眼皮上的血,就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郁南。” 郁南下意识回头。 他的雇主宫丞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正是傍晚在法国餐厅穿过那套。他高大挺拔,气质优雅华贵,似乎旁人都没资格碰到他的一片衣角,与这环境格格不入——除了他身上还挂着个醉醺醺的大概十八九岁的男孩。 “宫先生?”郁南很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宫丞。 男人面色不虞:“你不是说急着回去做作业?”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郁南:“……” 要怎么解释这是突发事件,他说要急着做作业真是要做作业,不是从餐桌上逃跑的托词? 正在这时,宫丞的助理小周也来了,看到郁南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郁南?!你没事吧?!你的额头在流血!” 郁南还没回答,覃乐风已经冲了出来,见到这幅情景惊得脸色大变。 “卧槽,这贱人竟然敢打你!”覃乐风气红了眼,对着地上的唇环男就一顿猛踢,已经失去了理智。 唇环男还没爬起来就又被揍趴下,不停惨叫。 乐队的人也跟着覃乐风跑了出来,连带着酒吧里面的酒保一起,十几个人围成一团,有人正在打电话报警,有人在拉覃乐风:“你他妈别打了!” 宫丞把挂在他身上那个男生扔给小周,长腿一迈,朝郁南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伸手抬起郁南的下巴,开口道:“你怎么样?” 郁南被他一碰,心就怦怦乱跳,摇头躲开:“我没事!” 宫丞冷着脸对小周道:“叫人过来处理。” 小周作了个手势,两个黑衣黑裤的足有一米九高的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看上去训练有素,如同两尊煞神。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纷纷后退。 连带着覃乐风都住了手,任由酒保把他拉开了。 保镖把嗷嗷叫的唇环男拖起来,看样子要带走。 旁边有认识那个人的,都急了眼不让他们把人带走,双方正在僵持,或许有人通知了酒吧的负责人,对方急冲冲出来一看,却是认识宫丞的。 “宫先生您好,我们上次在一个酒会上见过的,我姓徐。”负责人看了眼这情形,“这是……唉,都是我这里的客人,要不我们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 宫丞自然不认得他,只是冷淡道:“不用等警察,我的人现在就会带他去警局,这是蓄意伤害。” 说着 分卷阅读5 ,宫丞从口袋里掏出丝质手帕,当着众人的面,低下头给郁南擦拭脸上的血迹,完全没有要再理那位负责人的意思。 “疼不疼?”他问。 郁南没觉得不妥,还盯着那两个保镖把人拖走的方向:“疼……” 负责人站了一会儿,觉得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也明白了对方是站哪头的,赶紧让围观的人都散了。 覃乐风气得还没缓过来,看着郁南的伤势心急如焚,他好容易才镇定一点:“这位先生,谢谢你出手帮忙。不过郁南受了伤,我想马上带他去医院。” 郁南却只记挂着一件事:“乐乐,吉他砸了没?” 第三章 要我抱你吗 覃乐风不可置信他的脑回路:“郁南,你还有空管这个?你在流血!” 郁南被宫丞轻轻摁着伤口,旁人眼中看来他像是理所当然,其实他自己根本没注意到的宫丞的照护。他皱眉道:“可是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你到底砸了没?” 覃乐风眼眶通红:“砸了!砸得他妈稀巴烂!” 郁南表情明显松懈下来,显得有些满意:“干得好。” 其实并没有砸到。 覃乐风进后台的时候遇到一个服务员,花了些时间等他离开,还没来得及进去打开置物柜就接到了郁南的电话。覃乐风这么说是因为很后悔,他害郁南受伤,这简直蠢透了,还不如直接把石新约出去,找几个人拳拳到肉的把他揍一顿。 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刚才的人群里却不见石新身影,覃乐风对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再次狠狠鄙视,当初怎么会和这样的人交往。 宫丞知道他们都是学生,便说:“警局那边我的人会处理,这位同学可以先回去。我带郁南去看医生,如果警察那边需要他做笔录,我也可以帮忙。” 这么说就是要替郁南揽下这件事的意思了。 覃乐风并未见过宫丞,只看出来他和郁南认识。 眼前的男人成熟英俊,举止从容镇定,年龄约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却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覃乐风疑惑:“您是?” 宫丞:“我是郁南的雇主,也算是朋友。对吗,郁南?” 他说这话时眸色沉沉地看着郁南。 郁南莫名脸上一阵发热,想起之前在餐厅的事,胡乱点头:“对,是朋友。” 覃乐风恍然大悟。 最近郁南去做兼职,说是在替人画肖像,由于对方时间特殊,每次仅画两个小时却报酬不菲,原来就是这位,那么今晚请郁南吃法国菜的也是这位了。 说话间,宫丞的助理小周开过来一辆骚黄色的跑车。之前挂在宫丞身上那个男孩坐在副驾,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们,口齿不清:“我不回去,你、你别管我!” 宫丞说:“把他送回去之后用冷水给他好好醒醒酒。” 小周:“是。” 郁南也喝了酒,还受了伤,伤口疼得厉害脑子也不清楚,对覃乐风挥挥手,迷迷糊糊跟着宫丞走了。 小周先走就没人开车,宫丞便亲自坐上了驾驶位。 郁南坐在副驾,自己用手按着伤口不免笨手笨脚,宫丞俯过身来替他系安全带。 宫丞面容冷峻,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令他看起来有些严厉。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郁南看到他的眼尾有一根不易察觉的细纹,那是年龄的痕迹,三十多岁的男人并不因此露出衰老疲态,只觉得多了一份韵味,令人心悦诚服。 “你喝酒了?”宫丞扣上搭扣看他。 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郁南脸红了,额头的疼痛让他眼角微微湿润,看上去楚楚可怜。 宫丞心底也蓦地一动。 “喝了一点点鸡尾酒。”郁南说。 “因为喝了酒,所以和别人打架?”宫丞拉开了距离,发动车子朝前开去。 这些小朋友的世界宫丞向来不能理解,他们年轻、冲动,荷尔蒙过剩,出于再稀奇古怪一点的原因去打架都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看上去斯文的郁南还能把别人过肩摔。 “不是的。”郁南否认。 他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听得宫丞连连皱眉:“为什么非要砸吉他?” 这计划漏洞百出,那个叫石新的很快就能想明白是谁干的,后续麻烦只会无穷无尽。 郁南正色:“伤害一个人,就是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让他精神上痛苦比让他肉体上痛苦更为折磨人。一想到他能受到折磨,我就觉得很快乐。”顿了顿,又小声问,“我是不是很坏?” 这就算很坏的话,宫丞认为自己可以算罪大恶极了。 他完全不赞同郁南的做法:“你不应该一个人去打头阵,就算要砸吉他,你的朋友一个人去就足够。” 郁南解释道:“不行的,如果让覃乐风一个人去,就没有人转移石新的视线。由我引开石新,就算他知道是覃乐风干的也没有证据,可 分卷阅读6 以气死他。” 宫丞皱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今天遇到的是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不会的。今天会打架完全属于意外,是一个变量,不在我们原本的计划里。”郁南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另外就算再多两个人一起上我也打得过,前提是他不阴我,不搞什么不入流的背后偷袭。” “偷袭?”宫丞口吻冷了些。 “嗯。”郁南想起来还有点郁闷,“他突然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墙上撞到额头,我很快就把他反杀了!所以,并不是我打不过他。要不是我毫无防备,他根本不可能——” 听他完全不知错,宫丞忍无可忍:“郁南,我是在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郁南说得起劲,霎时卡壳:“啊?这、这样啊。” 忽然,他又想起了在餐厅那件事,宫丞说喜欢他,所以担心他吗? 郁南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回想起宫丞出现后的举动,好像的确是在担心他。他注意到宫丞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上面有干涸的红,那是他的血迹。触目惊心,有点吓人。 他干巴巴地说:“您放心,不用太担心我,我是不会有事的,我舅舅是武术教练。” 宫丞头疼,不欲再与他交流:“我在附近有个住处,我们先把你的额头处理了再说。” * 郁南以为他们要去医院,实则他们不仅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警察局。 宫丞“附近的住处”从他口中说起来很简单,仿佛算不得什么,实则就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可能是平时用来休息的。 时值深夜,宫丞在途中还接了几个国外下属的电话,他处理公事和平日说话口气一般无二,并不是很严厉,但因为说的是英文,听上去和平日又有点不同,好像不太容易接近,给人距离感。 即使宫丞没有避忌当着郁南的面谈公事,郁南也听不懂。他的英文挺烂的,反而被那流利的英文弄得一路催眠,竟然睡了过去。 “郁南?”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郁南从浅眠中醒来,眼底还有一丝迷蒙:“嗯?” 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车门已经开了,男人的侧脸在地下停车场的光线里俊美尊贵,脸上没有不耐烦,是在耐心地等他清醒。 “宫先生?”郁南想起来了,他在宫丞的车上。 “下车。”宫丞说,“要我抱吗?” 郁南耳朵发烧,赶紧摆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宫丞“嗯”了一声,还是伸手帮忙把他扶了出来,郁南冷不防撞进宫丞宽阔的怀抱,一抬头,又冒失地撞到宫丞的下巴。 宫丞叹口气,替他重新按住伤口,两人一起上了楼。 出电梯时门口就已经有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提着药箱在等待了。 “宫先生。”大半夜被叫过来,医生看上去没有丝毫怨言。 “看看他的额头,尽量不要留疤。”宫丞语气不佳。 郁南挺不好意思地:“您好。” 医生笑笑:“你好,我姓王,是宫先生的家庭医生。” 脸上遗留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之后,伤口的原貌露了出来。按理说撞到墙不应该流血,大部分情况下是鼓包淤青,郁南却留下来一个1.5公分的伤口。 “那墙上好像拆过什么,有几块凸起的铁皮,还有钉子。”郁南回忆了一下。 宫丞重复了一遍:“钉子。” 王医生听他森言冷语,也知道这种伤口很危险,要是郁南再高点眼睛或许就保不住了,他赶紧缓和气氛:“没关系,我会帮你打破伤风。我现在先缝针,你怕不怕痛?” 郁南终于有点怕了,往后缩:“……可不可以轻一点?或者打一点麻药。” “现在知道痛了。”宫丞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走过来拉着郁南的一只手,大概是想安慰他,“痛就忍一忍,乖。” 本来郁南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被缝合的伤口上,此时被宫丞一握,全都转移到了手中。 他的心怦怦地乱跳着,同样是男人,宫丞的手比他的大上许多,几乎将他的完全包裹。宫丞的掌心温暖干燥,力道不轻不重,他的脑子却因此混乱了起来,好像酒意又上头了一样。 “好了。”王医生说。 “???”郁南一脸茫然,这就缝完了? 王医生道:“这种缝合留疤的概率很小,注意这几天不要沾水,忌食辛辣饮酒。” 宫丞松开郁南的手,忽然问:“等等,你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 刚才扶郁南上楼时觉得他走路不太得力,宫丞直觉没那么简单。 郁南的手中骤然空荡荡,他将手指蜷起来:“好像膝盖也受伤了。” 当时被人从后面顶了一下,双膝磕地还是很疼的。 宫丞亲自半蹲着,替他挽起了裤腿。 连王医生都露出了惊讶神色,他原本以为这位小朋友 分卷阅读7 是宫先生的哪位小辈,现在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回事。 宫先生的性取向他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位,着实太小了点,成年了吗? 郁南脸又红了,他发现自己都无法动弹。 雪白的小腿随着裤腿上卷的动作露了出来,一路褪到膝盖处,两只膝盖都有淤青,不太严重,但留在膝盖上很是碍眼。 不知道为什么,郁南觉得宫丞的气压在降低,而他竟然有一点点心虚。 看来是不能对宫先生证明自己打架厉害了,郁南丧气地想,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的人确实很差劲啊。 王医生给他打完破伤风,又留下一瓶药油让郁南自己擦,郁南道了谢,对方才背着医药箱走了。 宫丞去洗了手,又拧来毛巾,看样子想给郁南擦脸。 郁南已经十分不正常了,赶紧退后一点:“不用麻烦您了,我的手没受伤。” 宫丞冷冷道:“不要乱动。” 郁南只好乖乖坐着,看宫丞替他擦脸,这根本不像宫丞会亲手做的事。他们认识不久,郁南不知道宫丞是不是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他猜测宫丞大概是因为喜欢他才这样做。 喜欢他。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想到这件事。 他坐在在落地窗前,背后是深城令人迷醉的繁华夜景,轻轻合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怎么了?”宫丞嗓音低沉。 郁南睁开眼睛,说出一句宫丞想都想不到的话:“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第四章 喜欢你乖 郁南不知道现在的他看起来有多诱人。 他身上的酒香淡淡的,脸上也因为酒意染了酡色,额上那块可笑的小纱布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这情景令人想一口叼住他脆弱的咽喉,像野兽攫取新鲜美味的猎物般有吸引力。 饶是宫丞,也被这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他手中动作仅顿了一瞬,郁南脸颊白皙的皮肤便起了红痕,过了一两秒才缓缓消散。 “为什么这么问?”宫丞开口。 郁南想了想,坦然与他对视:“因为我有一个秘密。” 宫丞意外:“什么秘密?” 郁南垂着睫毛:“我现在还不想告诉您。” 小东西倒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在他面前水一样透明的郁南竟然也有秘密,宫丞觉得有趣。 他好整以暇,将手中毛巾随手扔到一旁的台面上:“是要我先回答问题?” 郁南没说话,默认了。 宫丞以为他在担心额头留疤,少年人总会因为这些患得患失。 且不说伤口留疤概率很小,就说他们之间即将展开的关系,宫丞也不会让他留疤。 到了宫丞这个年纪,好看已不是他选择对象的唯一理由。他还需要对方单纯一点、听话一点,甚至不必有什么个性,而郁南恰巧符合他所有需求。 他此时难得有了些耐性:“我不否认这一点,但你要知道,我喜欢你更多是因为你乖。这算不算标准答案?” 郁南眸子倏地瞪大了:“因为我乖?” “不然呢。”宫丞大手在他头顶轻按,“所以你今天跑那么快就是因为这个?还是说,我会错了你的意,你其实对我完全没有想法?” 宫丞的回答让郁南有点乱了方寸:“会意?” 宫丞道:“比如,用你现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 郁南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不是!对、对不起。其实我——” 说到这里郁南一下子怔住,半晌,嘴唇才一张一合,似乎有什么话卡在嗓子里。 他一向有话直说,少见这样为难,几乎快把自己逼到绝地。 “好了。”宫丞打断了他,“你受了伤,我们可以下次再说这些废话。秘密什么的,也不用告诉我。”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一旦交换了彼此的秘密,关系就很难再做到清晰明了了。 郁南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时值凌晨,话说到这里便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郁南平时作息算不上规律,画画、赶作业什么的熬夜是常有的事。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又受了伤的缘故,他倒真的有些累了。 宫丞则早就心情疲惫,不仅仅是因为郁南的事。 他早已摘掉袖扣脱了西装,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衬衣袖子一路挽至手肘,露出线条坚实的麦色小臂,额发也随意垂落了在额间。这副放松的模样使他一改平日里严谨作风,三十几岁的男人此时看上去有些散漫慵懒。 即使是这样,宫丞也算不上平易近人,属于年长者与上位者的威压仍在,好似捕猎后刚松懈下来的大猫,隐藏着侵略感。 一旦安静下来,明明很大的空间变得不可思议的狭窄,宫丞存在感太强烈,郁南手足无措:“我现在是不是该去警察局了?” “那边有人会 分卷阅读8 处理。”宫丞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在这里住一晚,我的卧室借给你。” 郁南点点头,重新安静下来。 额头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是有人俯下身,在他伤口处落下了一个吻。这个吻并无狎昵意味,倒像是长辈才会给的安慰。 他坐在宫丞的影子里,浑身发热,心跳得咚咚响,快要震破耳膜。 他听见宫丞说:“总之下次再遇见今晚这种事,直接打我的私人号码。” * 郁南是在一片刺眼的光照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好半天才适应强烈的光线,看到那两片黑色的电动窗帘正缓缓往两旁移动,落地窗外阳光争先恐后地洒满了床前。 这房间是烟灰色的壁纸与做旧木地板搭配,铺着雪白的毛绒地毯,身下的大床十分柔软,人坐起来还会随着动作微微下陷。 这么一醒来,额头的伤口就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郁南迟钝地回忆起昨晚自己受伤了,遇见宫先生也不是做梦。昨晚他缝了伤口,还和宫先生进行了那样的对话,现在想起来背脊发凉心存侥幸,只差一点,他就把那件事说出来了。 打开卧室门,隐隐听见说话声。 助理小周已经来了:“……少爷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说严思尼是他同学,您看——” 只见偌大的客厅也被清晨的阳光填满,所见之处一片金黄,高大的男人在不远处中岛台前冲咖啡:“不用管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见开门声,两人都朝卧室方向看来。 小周面露惊讶,他不知道郁南会在这里留宿,宫先生一向是不会带人来这套房子的。 郁南早上总是要迷瞪好一会儿才能完全清醒,见两人都看着他,他才发觉自己的滑稽:“对不起,我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明明放在凳子上的……” 他身上那件深蓝色的睡袍是宫丞常穿的,袖口与领口都滚了白边。袖子对他来说过于长了,便挽起来一截,露出纤细的手腕,人在宽大的绸质睡袍中晃荡着,引人遐思而不自知。 宫丞的眸色深了些。 小周很快反应过来,微笑道:“应该是佣人一大早替你收拾了,新来的人不懂事,我马上打电话叫他们准备干净的送过来。” 郁南一向睡觉很沉,闻言很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已经起床,就他一个人睡懒觉,在别人家借宿时这样可以说是很失礼了。 还好小周替他解了围,郁南红着脸:“谢谢小周哥。” 小周笑眯眯的:“不客气。” “先过来吃早餐。”宫丞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郁南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本想直接回学校的,可是衣服不见了这茬突然冒出来,他总不可能穿着睡袍在大街上走,只好先在餐桌前坐下。 精致的食盒在桌面一字排开,皆是补气养血之物,还有一碗小米粥已经晾到温度适宜。 佣人的确是来过了。 桌子中央还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香气馥郁,似刚从枝条上剪切下来。郁南记得以前听小周提过,宫先生特别中意这种植物,家中还有请专人精心培育的玫瑰园。 “发什么呆,今天要不要请假?”宫丞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道。 男人还没换正装,穿着一套休闲款式的家居服,宽肩窄腰,呈倒三角的身材仿佛天生有一种优越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已变得和以前单纯的雇佣关系有些不一样了。 至少,宫先生已经明白他喜欢他了。 郁南都不敢看宫丞,害怕眼神再出卖一点什么。 他努力用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和宫丞说话,想自然些:“不用了!今天上课的教授超级严格,我没那么严重,更不想被他点名。” 宫丞看了他一眼:“膝盖不疼了?” “嗯!”郁南在凳子上抬腿活动给他看,“已经好多了,王医生的药油很有用,比我舅舅的跌打药还要好,我回去就推荐他买这个。” 没人关心药油,宫丞说:“那一会儿小周送你回学校。” 郁南本想一个人走,他得静静厘清乱七八糟的想法:“小周哥要和您一起去上班,我还是坐地铁吧。那条线不怎么挤,不会迟到。” 宫丞意简言赅:“听话。” 小周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脸上还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礼貌:“没关系,郁南,送你比较重要。” 不多时,门口来了一位司机,是来等宫丞的,原来由小周送他回学校已经就这么商议好了。 宫丞换完衣服出来,抬腕看了下表,应该是马上要出门。 他好像总是很忙的,除了每周四在画廊与郁南渡过的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应该都是忙于工作,成功男人的世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 不管郁南要不要与宫丞谈恋爱,他的礼貌还是有的:“宫先生再见。” 穿着宫丞的睡袍,坐在宫丞的餐桌前,郁南 分卷阅读9 乖巧得像只天生就该被豢养的金丝雀。 下一次见面,又要一周后了。 宫丞临走前只留下一句:“周四见。” 送郁南回学校的路上,小周简单说了下事情后续:“昨晚的事应该很快就会有处理结果。你放心,那个人会得到该有的惩罚,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谢谢小周哥帮忙。”郁南说。 小周笑了下:“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宫先生。说来也巧,昨晚要不是我们恰巧有事去那边接人,还碰不到你。” 郁南一下子就想起来昨晚在酒吧遇见他们的场景,当时宫丞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是去接那个男生?” 小周打着方向盘:“对。” 郁南忍不住问:“他是谁?”问完他又觉得不合适,不该去打听别人的私事。 小周只是一笑:“你可以直接问宫先生。” 他只是个助理,有些事不适合他多嘴,不过凭他对郁南的了解,他认为郁南是不会去问的。 郁南果然没有再说话。 等他下车了,小周又叫住他:“郁南。” 郁南站在阳光里回头,私人品牌剪裁良好的衣物衬得他水嫩青葱,那副少年模样格外吸引眼球,连小周这个直男都为之一动,难怪宫先生对他青睐有加。 小周微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宫先生除了你身边没有别人。这周他都很忙,你正好能好好考虑一下。跟着宫先生,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第五章 艺术 覃乐风这天早上的第一节 课没来,郁南在同学们怜悯的目光中如坐针毡。 湖心美院是全国TOP3的艺术类高校,有才华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在校园里随手一捞就能捞出个某某赛事一等奖的优秀学生,但要捞出郁南这种长相的可不多,是以他乃名副其实的班宠,受了伤怎么可能不被大家关心。 为了保护好友的隐私,他说自己是宿舍楼下铁门框上撞的,孤独地熬到了上午的课程快要结束,覃乐风才姗姗来迟。 教授在讲中外美术史,台下学生都听得昏昏欲睡。 覃乐风一看就是躲在被子里哭过整晚,偏要表情肃杀,做出一副“我没事 ”的模样。 郁南看不出来他有没有事,他不善揣摩人的心理:“乐乐,石新有没有找你?他没有发现吉他是你砸的吧?如果他发现了,你千万不要承认。” 覃乐风根本不想提石新,何况吉他也没砸到。那个渣男连正浓情蜜意的小三被带走都没出来看一眼,现在当然要做缩头乌龟,怎么会主动联系他。 不过郁南受伤才是眼下覃乐风最关心的:“宝贝,我昨晚已经朋友圈微博全面昭告天下恢复单身了,谁他妈记得他啊。先过来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郁南怕痛覃乐风是知道的,他是属于脸订画框的时候扎了木刺都要掉眼泪的那种。这次被人推倒撞破头有多痛就不说了,覃乐风对于昨晚一时冲动带郁南去酒吧的事内疚得要死。 “对不起。”覃乐风轻轻揭开纱布一角看了下,语气忽然低落下来,“都怪我。” 郁南一本正经地说:“又不是你推的我,不需要你道歉。” 覃乐风更气:“妈的,那个严思尼,老子以后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郁南:“严思尼?” “就是推你那个丑逼啊!”覃乐风恨恨道,“我之前就在乐队见过他几次,听说他家还是什么书香门第,家里开私立医院的,不知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败类,没教养。” 郁南对此不作评价,昨晚他的过肩摔也没让对方好受,总之他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到那个人了。 他把早上小周告诉他的事对覃乐风说了一遍:“宫先生那边的人已经帮我们处理好了,他会得到惩罚的,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了。” 也只有郁南能这么豁达了,他的认知里正义即世界,坏蛋得到惩罚便将事情翻篇。 若换了旁人长了这么一张脸,还伤在脸上,免不得有多难受。 郁南有多不在意自己的外在,覃乐风能想出原因。 “好。”覃乐风说,“对了,你下周四还去不去兼职?” 郁南只对覃乐风说过他现在做的兼职是还原一幅被烧毁的油画肖像。 其实那幅肖像是宫丞本人的,画上的他大约是十几岁年纪,画画的人笔触也稍显稚嫩,算不上是成熟的作品。郁南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就知道,这幅画应该是对宫丞很重要,所以才会情人临摹重绘。 每周四郁南都会去宫丞的画廊与他见面,一般来说他们会在画室单独待上两个小时,以便对缺失部分提出意见。宫丞大多时候都在看书,郁南则画画,他们会聊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从米开朗基罗到欧亨利,宫丞似乎无所不知。 可能就是那许多个两个小时里,郁南对宫丞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导致他现在一想起宫丞早上对他说的“周四见”,都像是进行了某种约定。 半晌没等到 分卷阅读10 郁南的反应,覃乐风看了一眼,眯起眼睛:“你耳朵怎么红了?” 郁南捂住耳朵,试图迷信混肴视听:“没有。肯定是有人正在骂我。” 覃乐风宠溺地白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人家是长辈,平时请你吃饭什么的就不说了,这次又帮了我们。等你下次过去兼职的时候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长辈? 郁南本想告诉覃乐风他和宫丞之间的事,听到这两个耳朵更烫了。 他忽然有一点隐秘的背德感,虽然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但确确实实有一道年龄的鸿沟——宫丞都可以当他的叔叔了。 郁南点点头:“我下周要去的。” 距离下周四还有整整六天,他竟然现在就开始有些紧张,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 中午两人去食堂吃午餐,没走多远就听到一辆机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烈日下有人暴晒而来,到了他们面前则长腿撑地,汗水挥洒在黑色背心外的肌肉上,反射出蜜一样的光泽。 来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口白牙:“郁南!这么巧!” 郁南像是看不见他的肌肉:“学长好。” 巧个鬼,雕塑系那边有食堂,这人还偏来这便巧遇,覃乐风知道今天又能看一场“我赌你撩不动郁南”秀了。 来人是雕塑系大四的封子瑞,已考研本校,成了著名雕塑艺术家手中唯二的亲传弟子,近日在学校里风头十足。郁南和他是上学期在一次周日集市上认识的。 “嗨。”封子瑞这才和覃乐风打招呼,“你们也去吃饭?介不介意一起坐。” 覃乐风是个自来熟的,自然不介意,郁南也不置可否,反正他一向都随波逐流,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封子瑞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拧开瓶盖,仰着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结顺着他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躁动的荷尔蒙扩散开来,果然是雕塑系出来的高手,看起来随手搬一百斤黄泥不在话下。 郁南在低头吃饭。 覃乐风看封子瑞吃瘪,心中烦闷一扫而空,还有点想笑。 封子瑞喝完水:“郁南的头怎么了?” 郁南还是那套说辞:“宿舍楼下铁门框上撞的。” 封子瑞眼中带笑:“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早提醒你走路要看路,上次你就撞电杆了还不长记性呢。” 郁南就说:“我以后能记住了。”听起来有点乖。 覃乐风看着郁南,心道这个傻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封子瑞又找起别的话题:“说起来,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没考虑隔壁电影学院?我听说可是有星探来找过你,做明星比画画容易出头得多了啊。” 郁南好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我考不上的。” 封子瑞还要说笑,只以为郁南在反讽。 覃乐风脸上却有不悦,打断他:“我们郁南心中只有艺术,皮相算什么,难道你眼里只看得到郁南的外在?” 封子瑞一时噎住,他不知道为什么覃乐风反应这么大。 郁南则认真回答:“我喜欢画画。学长,你没有听我们的大学长、著名的余深老师讲过吗,画画改变命运。不管挫折、穷困还是苦难,画画都能成为希望的曙光。” 封子瑞讪讪笑:“除了撞门框上,你还能有什么苦难。” 郁南点头:“有过的,现在没有了。” 其实若不是七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身为话剧演员之子的郁南很有可能会走上另一条艺术道路。他从小就长得很吸引人的眼球,洋娃娃一般的小男孩,任谁都不得不承认造物主的偏爱。 好在出事后他很快展现了此前并未显现的天赋,他能准确描绘出所见之物的具体形象,能分辨色卡上普通人难以区分差别的色彩,命运似乎替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郁姿姿激动不已,斥巨资给他请老师、买画具,郁南便一头栽进了美术世界。 高中时郁南开始接触油画,喜欢上了余深的作品,看过几次对方的专访,那个五十岁的老头就成了他的偶像,他打定主意要考偶像毕业的湖心美院,一举成功,现在的梦想是想成为一个大画家。 郁南对“画画改变命运”这句话深信不疑,几乎快成为口头禅。 “我听过这句话。”封子瑞被他这幅认真的表情弄得有些移不开眼,马上顺着他说。 湖心美院每个人都知道郁南不是花瓶,他怎么就忘了。 覃乐风稍微消气,捏一把郁南的脸,语气却是骄傲的:“……你怕是入了余深的邪教。”他转头告诉封子瑞,“你看,千万不要拿名利和他的梦想比,不是每个肤浅的人都能配上我家郁南。” * 当天下午班里通知下个月要去千佛山写生,班里一片哀嚎,说天气这么热,老师嫌他们死得不够快。 郁南打电话给郁姿姿,一连打了三次都没有打通。 分卷阅读11 郁姿姿作为话剧演员,又是单身母亲,工作起来很投入卖力,有时排练没听见手机响也是常事。郁南手中还有一些钱,但郁姿姿一直教育他出门在外要有备无患,需要钱的时候最好给她打电话。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有人发微信给他。 封子瑞:郁南,上次听你说过平时在做兼职,我这里有一份还不错的你要去吗? 郁南想了想,才回复:是哪方面的? 封子瑞:我叔叔手上有个墙绘改造,交给我负责了。 郁南之前和覃乐风给一家幼儿园画过墙绘,算得上有经验。问了报酬发现比他上次的画墙绘的酬金还高一些。 能自己解决问题当然很好,郁南欣然应允:谢谢学长,我明天就可以去。 第六章 树余天承 第二天一早,封子瑞的机车就等在楼下,说正好捎他一起过去。 郁南下楼前被覃乐风戴了一顶鸭舌帽,衬得脸小小的一张,有点惊讶的模样。这机车浑身漆黑,像一头力量勃发的黑豹。他平日里是乖乖牌没错,到底是个骨子偏爱机械的男生,离得近了也被勾起想试一试的渴望。 封子瑞一看就知道他有兴趣了。 昨天封子瑞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惹得桌上气氛有些凝固,昨晚才想起来用兼职来补偿失误。好在郁南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问题,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郁南取掉鸭舌帽戴上头盔,上了后座,封子瑞问:“坐好了吗?” 郁南点点头:“好了。” 封子瑞声音里带了笑意:“别怪我没提醒你抓紧!” 话音刚落,机车陡然发动,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强大的后坐力让郁南身体急速朝后,他下意识一把搂住封子瑞的腰,入鼻就是对方身上不算难闻的轻微汗味。 封子瑞笑声闷在头盔里:“早跟你说了抓紧我!” 郁南稳住身形,机车驰骋在清晨没什么人的校道上,不一会儿就行到校外的机动车道。他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刺激,忍不住喊道:“学长!再快一点!” 封子瑞无不应允,猛踩油门,两人一路飙到树与天承停车场。 “太爽了!”郁南摘下头盔,“我第一次坐这种车,下次我能骑吗?” 封子瑞长腿撑地,也取下头盔,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先考驾照,无证驾驶会被抓起来的。” 郁南连汽车驾照都没有,更别提考摩托车驾照了,不由得有点失望:“我差点忘了!考驾照难不难?我连开车的游戏都不擅长。” 封子瑞说:“刚开始难,也很危险,但是我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还怕学不会?” 郁南兴奋劲还没过去:“好。” * 两人一起上楼,许多兼职的人都已经到了。见他们两个人一起,有人开始吹口哨起哄。 一群学生都是大四的,本来就没什么课,只有郁南一个大二的临时混了进来还只干周末,封子瑞什么态度这群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 封子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gay不gay的在美院算不上个事,只不过郁南确实很有名,湖心美院几乎无人不识,要是能把郁南拿下,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A爆了,能吹一辈子。 封子瑞意气风发,郁南却对这情况全然不知,和学长们打过招呼便问:“我负责哪一块?” 立体墙绘改造重绘的地点在深城CBD的树与天承,这是一幢犹如魔方一般的巨大建筑,它包含了空中花园、科技广场、中式庭院,除了顶端的办公区,整幢建筑约等于是半开放的美术馆,是深城东区的地标。 树与天承引领深城的文化风潮,举办各类艺术展、拍卖会与比赛等,几乎囊括了所有与艺术相关的活动。 封子瑞接下的墙绘单子,就是要对其中一面长达十几米的立体墙绘进行重绘。 天气热,郁南额头的纱布已经拆除,伤口倒算不上狰狞,看起来已经快好了。即使穿着普通的T恤与牛仔裤,在一群汗流浃背的学生中也鹤立鸡群。 封子瑞看了下进度,很明显地要给他最轻松的,正大光明徇私:“先给白鲸涂底色怎么样?” 以为封子瑞要考察实力,郁南爽快点头:“没问题。” 一群学生插科打诨,讲讲八卦吐槽吐槽专业,郁南白鲸的底色涂了大半,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这个上午郁南竟没和封子瑞说几句话,一直认认真真地做事。封子瑞上赶着说了几句,郁南都是不冷不热,正常的同学交流而已。 郁南做起事来存在感降低不少,专心得让人快要忽略他的存在。此时他站在人字梯最上面两层,鸭舌帽下的脸干干净净,属于从下方看也是无死角的类型。 他肤色很白,可能是没涂防晒霜,日晒下呈粉色,在清一色的小麦色中有些晃眼。 “学弟逼格很高啊。”有人笑封子瑞,“我听说上次有人跟他告白,他直接告诉人家色衰爱驰,说什么佛经 分卷阅读12 ,还说喜欢一个人不要只关注他的皮相,骄傲得很。” 封子瑞不以为然:“他当然有资格这么说咯,你也不看看他手上多少个奖,他不是空皮囊。” “还夸呢,就怕这话也用在你身上!” “疯子,你这么继续舔下去我觉得也没戏。一会儿给你助攻哈。” 封子瑞:“日,你们早主动点啊。” 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 中午是吃盒饭的,封子瑞统一订了菜色,只有给郁南的是少盐少油,口味清淡。 “哟,疯子给学弟开小灶?不公平啊!”一个学长道。 封子瑞:“滚你的,没瞧见郁南头上有伤?少吃点刺激性食物有助于伤口愈合。” 有学长说:“我们就少嫉妒了,疯子才是我们的顶头老板。” 助攻这就开始了,接下来他们开始吹:“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因为这里一向是由专业团队承包的,这墙以前那画请的国外团队和设计师,艺术周刊上还有专访。我记得那个设计师好像是个中法混血儿,据说当时请他设计这面墙花了一百万呢。” “卧槽。”有人道,“那么贵。” “是啊,树与天承嘛。”学长再次感叹,“所以我说封子瑞厉害,不仅仅是凭关系,也是凭实力的!” 郁南听封子瑞说过这里是他叔叔交给他负责,却没想到有这么重要,不由得把注意力放到封子瑞身上,也感叹:“学长真的是很厉害了。” 封子瑞被他看得心中一跳,四肢百骸都淌过电流,低调笑了笑。 有人再接再厉:“疯子的叔叔可是这里的高管!老牛逼了!不管哪方面来说跟着疯子保证前途不愁,有肉吃。” 郁南说:“那我一定好好画,让学长以后还能给我介绍这么好的兼职。” 郁南屏蔽助攻信号,大家笑翻,偃旗息鼓。 * 到了下午,烈日下忽然走来一位身穿职业装,露出修长美腿,脚蹬七公分高跟鞋的美女,身后还跟着两名员工,手中抱着保温箱。 学生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见那美女指挥员工将箱子放下,揭开盖子后笑说:“我是Anna,这些是给大家解暑的冰淇淋。天气这么热,你们可千万不要中暑。” 封子瑞到底认识几个这里的人,自然也认识Anna:“谢谢你Anna姐。” Anna没什么架子:“不用谢我,是我们老大在楼上看到大家这么辛苦,特地吩咐的。来,你们喜欢什么味道随便选。” 那都是园区里最贵的冰淇淋店现搬过来的,用各种玻璃器皿精心装好,还滋滋冒着凉气。学生们纷纷道谢上前挑选。 郁南还在认真工作,直到封子瑞喊了他一声,他才从架子上下来。 Anna客气地跟他们说:“工作进度虽然重要,安全也是很重要的。明天中午大家饭后可以去B座三楼图书馆休息,三点之后再上班,晚一两天交工不要紧。” 郁南刚落地,Anna就随手把单独装好的那份给他了:“你吃这个吧,不客气。” 等Anna他们走了,封子瑞走过来奇道:“咦,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这个口味?” 郁南发现自己手中那份果然和大家的不一样,看上去很像那晚和宫丞在法国餐厅里用餐时被自己打翻那种,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他没在意:“你要吃吗?我可以跟你换。” 封子瑞:“不如一人一半怎么样?” 郁南无所谓:“可以啊,学长你多分一点都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吃蓝莓。” 他还想学机车呢。 封子瑞自然是不客气,能和郁南一起分食,勉强算是小小近了一步吧。 “树与天承真豪气,进度也不催,还送冰淇淋。”一位学长说,“我们明天是不是真的能去图书馆休息?我听说那里的卡可不好办,我还从来没去参观过。” 封子瑞道:“应该是。他们就是这样,和别的公司一点都不同,大概是搞艺术的都很随性吧。” “带出这种风气的不就是他们那位老大嘛,刚才那美女说冰淇淋是他送的。”那学长说,“听说他特别牛逼,建这里的时候他觉得实物不如图纸美观,建到三分之一推倒重建了!这不是跟玩似的吗?得多有钱?简直任性,传奇!” “哎,疯子,是不是真的?” 封子瑞知道内幕:“是真的,刚才过来那位就是他的秘书。听说他家祖上好像是做舶来品的,爷爷那辈开始造船,就是大名鼎鼎的国轮。这一代产业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创立树与天承这种副业还不跟玩儿似的。” 郁南也学他们一样蹲在墙根:“真的好任性。” “这么忍不了瑕疵,一定是处女座!”那人说完又指着封子瑞,“比如这个吹毛求疵的家伙!” 封子瑞笑着踹他:“滚,少黑我处女。”转而问道,“郁南什么座?” 郁南舔勺子,嘴唇被冰淇淋冰得发红:“我天蝎。” 分卷阅读13 br /> “哇,天蝎记仇的!疯子你小心了!” 郁南一脸茫然。 封子瑞再次笑骂:“你他妈就是个弟弟!” * 第二天中午,大家午饭后按照Anna的吩咐去图书馆休息。途中经过美术走廊,看到艺术协会联合举办的藏品展即将在树与天承举行。 郁南忍不住驻足,吸引他的不只是上面那些藏品宣传,还有绘画作品的展览,主办人正是他的偶像余深。 封子瑞在他身侧,也看见了宣传海报:“想去看?” 郁南说:“去不了吧,学长你看这说明,展览仅对协会会员和内部邀请人员开放,还分批次进行。” 封子瑞笑得有点痞:“说白了就是邀请函嘛,那还不简单,只要你想看,我找人搞定。” 郁南摆摆手:“不用了,那太麻烦你。而且这种邀请函一般来说都是有限的,我们去了,其他本来有名额的人就去不了了,我在网上看也是一样的。” 和郁南认识以来,封子瑞有时候觉得郁南太过于单纯,也有人说他小白得有点傻了。 封子瑞却就喜欢他这一点,不知道是怎样的生活环境与经历才培养出这样的一个人。 “别考虑那么多。”封子瑞拍拍他肩膀,“走吧,我们去图书馆。” 郁南当天回到学校没多久,封子瑞就给他打电话。 “郁南,我这里有两张周四下午的邀请函,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 第七章 彩虹屁 覃乐风知道封子瑞的邀请,问郁南:“宝贝,你想不想和他一起去?” 郁南关心的是展览本身,并不在意和谁一起去。只不过他周四本来就要去兼职,一方面宫先生时间宝贵,另一方面他也不是个言而无信随意请假的人,便摇头:“你忘了,我周四下午要去给宫先生画画。” 郁南也这么回复封子瑞:“谢谢学长,可是我周四有兼职,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封子瑞笑了下,不以为意:“打个电话请一天假怎么样?这次机会难得,能学到的东西肯定比你兼职来得多。” 郁南还是拒绝了。 封子瑞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给自己解了个围:“也怪时间太不凑巧,行,我和别的同学去。” 那边似乎传来一群人的哄笑,有人在喝倒彩。 郁南不明所以。 这周过得很快,中间小周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处理后续,又不容拒绝地要了他的账号,将严思尼赔付的医药费等损失转了过来。事情处理得很是干净漂亮,覃乐风又提了一次要他请宫先生吃饭的事,像是生怕他在雇主面前欠人情,郁南准备今天就提。 谁知到了下午,他刚出学校不久,陌生的号码便出现在他手机上。 “您好。”郁南礼貌接听,“南风工作室。” “看你左边。”却是宫丞。 男人嗓音通过手机介质显得更加磁性而低沉,一周不见,骤然听到宫丞的声音,郁南心头重重一跳。 他往左边一看,路旁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缓缓降下后座车窗,露出宫丞英俊的脸庞,高鼻深目,好似广告上的成熟男模。 “等着。”宫丞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郁南听着盲音,手足无措地将手机揣进裤兜里,有点傻了。两人方向相反,眼前的情形倒有些像宫丞来学校接他,而他差点错过一样。 那辆车沉稳地在路口调了头,缓缓驶到他的面前停下。 驾驶室下来一位司机,毕恭毕敬地替他开了车门:“请。” 郁南生平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对方还比他年纪大,有点受宠若惊:“谢谢!” 这下他确定宫丞是来接他的了。 司机从善如流:“应该的。” 随着车门关上,热潮被完全隔绝开来,车内冷气十足,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郁南闻着车内淡淡的香气,分不清楚是车载香水的味道还是宫丞身上的味道,触手可及之处皆是柔软的皮料包裹,后座空间大得可怕,而宫丞近在咫尺,无形中给人一点压力。 “南风工作室?”宫丞先开口,“是什么?” “是我们开的小店,有时候会接约稿。”郁南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对方,“我不知道是您。” 他与覃乐风一起开了个网络店,偶尔接一些板绘,诸如头像、漫改的小业务,赚一些小钱。因为两人常常都不在线,所以他们均留下手机号码,有时会有陌生电话打进来约稿。 宫丞之前从未用给他打过电话,两人也只有对方的微信而已,聊天记录还只有一句“你忘了这个”提醒他忘记带伞,他们之间一向保持着很好的距离。 宫丞道:“我的私人号码,你存一下。” 上次宫丞说下次再有什么事就打他的私人号码,原来是真的。郁南乖乖用手机存了,发现宫丞一直看着他,他的心就跳得更快:“宫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分卷阅读14 r /> 宫丞衬衣领口随意解开了两颗,显得有几分上位者才有的雅痞,仿佛年龄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那都是岁月的沉淀。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扶手,宫丞修长的手指在后座扶手上敲了下:“带你去看展览。” 郁南惊讶:“看展览?今天不画画了?” “画画可以改天。”宫丞道,“怎么,你不是喜欢余深?” 郁南在任何场合都不吝于表现对偶像的崇拜,宫丞的画廊有余深的作品,他大概是对着宫丞吹过余深的彩虹屁。 “您是说树与天承的藏品展?”郁南没想到宫丞会想去展览,“会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每次两个小时的画画,错过了就会拖延进度。 宫丞随意道:“没关系,提高你的审美对我的画像也有好处。下次你补上就可以,我会让小周安排。” 郁南放心了些,有点高兴地点点头:“没想到今天还是去看展览了,说不定还能遇见我的一个学长。” 宫丞对小孩子家家期待的巧遇没有兴趣,用招呼宠物一样的语气说:“过来,我看看伤怎么样了?” 郁南把头稍微偏了下给他看:“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宫丞却已经抬手,郁南霎时屏住呼吸。 他的额头冒有一层细汗,在细腻的皮肤上晶莹剔透。男人微凉的手指刚触及他额头的皮肤,他的睫毛就立刻重重颤抖了一下。 少年人愈合能力快,那伤口不过才一周时间就剩下了一条愈合的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消失。看完额头之后,宫丞又说:“裤腿撩起来我看看。”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朝后面看了一眼,很快又目视前方,不敢冒犯。 郁南除了小时候受伤不敢回家告诉大人,已经很久没这样被检查过了。他愣了下,这次没有挽起裤腿:“膝盖也好了,您不用担心,我每天都好好擦药的。” 宫丞忽地轻笑一声:“是好了。” 郁南反应过来自己正穿着破洞牛仔裤,两个膝盖恰好都破了一个大洞,白皙的膝盖是什么样早就一览无余,特别显眼。这貌似正常的对话好像又哪里不对,让郁南瞬间就面红耳赤,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很快到了树与天承,进了藏品展,人们均身着正装,即使不打领带也断然没有穿T恤牛仔裤的,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长裙极地,不像是画展,倒像是上流社会的酒会。 这里的人谈吐不凡,无一不是各大领域的名人,郁南一眼就看见好几个叫得上名字的艺术家。 难怪展览仅限邀请,看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参观的。 郁南这身太过格格不入,有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懊恼:“糟了,我好像穿错了衣服,现在回去换还来得及吗?” “不用在意别人都穿什么。”宫丞走在他身侧,面不改色,“做你自己就行。” “真的?”郁南忐忑,他是个很愿意配合规则的人。 宫丞扶他后背一把:“有我在,怕什么。” 果然,宫丞一跟他说话,那些目光就都收了回去。偶尔有人大着胆子凑过来与宫丞打招呼,都只称呼“宫先生”,并不敢过于打扰。 郁南眼中的宫先生是开画廊的,认识一些艺术领域的人也不奇怪,当然在被主办方邀请的范围内,他是沾了宫先生的光了。 顺利进入会场,郁南一下子就忘了不合时宜的穿着,眼睛发亮:“怎么办,我恨不得长十双眼睛。” 宫丞没有笑话他,摸摸他头顶:“长那么多眼睛干什么,你慢慢看,没有人催你。” 这个下午过得很快,从战国时代的藏品到近现代的超现实主义作品,郁南目不暇接。 两人一路看过去,郁南一遇到艺术品就秒变话痨,大约和宫丞讨论吴冠中徐悲鸿孰对孰错的时候差不多,不管是“以形写神”还是“以神绘形”,都能让他侃侃而谈。 面对无数珍藏,他不时诉说自己所知道的小知识,不时又安静长达十几分钟。他专注的侧脸柔美,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眼神低垂,像温顺的天鹅。 有人询问宫丞身侧的是谁,大约以为他是宫家那位小纨绔宫一洛,宫丞均淡淡一笑,不予多说。久而久之,人们识趣而退,两人倒是清静了些。 “喜欢这个?”宫丞问。 郁南正盯着柜中一个青面獠牙的古代傩戏面具看得出神,小时候他跟着父母随团演出,曾看过剧团的大人们表演过傩祭。本来早就跟随年纪增长忘记的画面,到看到面具时又想了起来,他曾经也戴着一个大红色的面具骑在父亲肩膀上。 郁南不是喜欢面具,便摇头。 宫丞只道:“这是美协那群人做着玩儿的,那边还有许多,一会儿走时可以领一个。” 郁南便有点兴趣了,问:“有没有大红色的?” 宫丞失笑,只当他小孩子心性。 看完西厅的展览,他们又去向长廊,那边有不少名家画作。郁南 分卷阅读15 虽然学习油画,但是涉猎很广,从国画到水彩都有了解。一看到画,他便更加如鱼得水。 这是一幅翠绿色调的画,尺寸不小,外行来看的话,会觉得是一片雾状的朦胧。 “好漂亮,这是余老师的作品吧。”郁南仰着头,神情虔诚,不知不觉又开始吹彩虹屁了,“您看,余老师结合了国画的手法,线条是从这里开始的。这幅画叫《潮》,他是抽象派,其实就是树林草地……色块的叠加很美,真的是大象无形。” 身旁忽然有一个人说:“太过夸奖了。” 郁南回头,对方是一个端着保温杯、戴黑框眼镜的糟老头子,说是机关门口看饮水机的大爷也有人信。 此人正是余深。 乍见偶像出现,郁南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余深已笑了:“听宫先生说,这位同学是我的小粉丝。” 作者有话要说:ps,这篇是纯都市的,没有人要成精哈哈哈哈哈哈。 第八章 直白地送到他面前 从树与天承出来,夜晚的深城恰是好时候。 CBD各式大厦楼层都还灯火通明,如一尊尊身披金甲的天神般朝天际矗立。 初夏的些微热浪在空气里蒸腾,郁南掌心微微出汗,兴奋不减:“没想到余老师这么平易近人!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他!他还给我名片了,让我把作品发到他的邮箱,给我好多鼓励!” 小周来得晚,宫丞陪郁南看完展览,还有一个跨国视频会议需要去露个面。 宫丞还没出来,是以小周已经听郁南讲了五分钟如何遇到余深,如何问余深要签名了。 小周面色精彩:“其实不是那么巧,是宫先生特地——” “怎么不上车?” 宫丞被人们簇拥着走下台阶,他比众人皆高一头,气度自然引人注目,不过他并不与那些人过多交际,竟是甩开人们与一些记者,直接朝他们走来。 郁南对他讲:“我在告诉小周哥遇到余老师的事!” 难得看到郁南这么高兴,他说话时神采飞扬,整个人都因为这件事变得更为鲜活。尤其是他微张着手,不愿将手心的字迹晕染开来的模样,更让人觉得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宫丞已有许多年未体会过这样纯粹的开心了,他年少时想要一匹名驹,父亲以课业为考核,命他和大哥公平竞争。那次宫丞赢了,现在回想起来,竟是最后一次因为得到什么而感觉到高兴。 “外面热,上车再讲。”宫丞道。 小周替他们开了车门,两人重新坐了进去。 郁南这时才发现宫丞手中拿着一个大红色傩戏面具,凸眼獠牙,和他以前的那个有些相似。原来刚才宫先生折回去,是为了替他拿这个。 他一下子停住对见到偶像的兴奋之情,有些愣住了。 心中正被什么奇妙的情绪填满。 “宫先生,这是送给我的吗?”他喃喃开口,这个面具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 “手给我看看。”宫丞说着,已经将他的手握在掌中。 “怎么了?”郁南不解。 郁南的手长得很漂亮,细而长,很有少年感。 方才和余深聊到最后,郁南果真做出粉丝才会做的行为,向余深讨要一张签名。余深本来就不打算出席今天的展览,他只在开幕式致过词,是看在宫丞的面子上才临时过来,根本没有准备纸笔。 旁人西装口袋里正好别着一支几十万的RM,余深便顺手拿了过来,在郁南的手心签了个字。 这些画画的人,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合不合适,想做便去做了。 宫丞有些不悦。 他取了一张纸巾,趁着夏季墨水没有干透,将郁南手中的字迹擦去。 郁南:“!!!您为什么擦掉!” 宫丞面不改色,又擦了两下,这才说:“以后不要让别人在你身上签字。” 郁南心疼那签名,试图将手抽回来:“为什么?啊……真可惜,虽然我回去之后肯定不免会洗掉,但是多保留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我还没拍照呢。” 他脾气算好,又是个讲道理的,言语之间并没生气只有惋惜。 “就那么喜欢他?”宫丞沉声问。 郁南点点头:“嗯,我想成为像余老师一样的画家,有一天能办个人画展。” 宫丞挑眉说:“成为画家和办个人画展其实都很简单,你也可以。” 郁南不敢狂妄自大:“我画得还不够火候。” 宫丞:“艺术不是只看火候,还看灵气。除了这个,人脉更是凌驾其上。” 郁南疑惑道:“人脉和艺术有什么关系?难道画得足够好,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宫丞不想戳破他的天真,只侧面道:“画得足够好当然可以说明实力,但是人脉、阶层、背景,也是一个画家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等你像老余这么大的时候,这些都会拥有。” 他不 分卷阅读16 介意将郁南送上高峰,这原就是他打算赠予他的。 郁南还是不太赞同:“画画不应当与这些扯上关系。我们教授说,心无旁骛,蓦直前进,才是求艺术大成的核心要义。” 在这方面,郁南的固执显得有些可爱。 宫丞不得不承认,年纪小一点的情人会给生活灌输新鲜的生命力,那么其它的不足也就不值一提了。 宫丞见他还在看掌心,便说:“好了,别看了,补了一张纸质的给你。”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上面果然龙飞凤舞签着余深的名字,甚至还题了词:祝郁南,前程似锦。——余深 郁南惊喜,用另一手急不可耐去拿:“余老师的亲笔签名!” 偶像的墨宝拿在手中,郁南反复端详,几乎爱不释手:“谢谢宫先生!” 耳旁传来宫丞的低笑,似乎在笑他小孩子心性:“今天开不开心?” 一抬眼,就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里面明晃晃地写着纵容、喜欢与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郁南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下午与其说宫丞是在陪他开开眼界提高审美,不如说是完全投他所好,是一种温和又不失霸道的追求。 看展览、送面具、要签名,没有哪一样不是直白地送到他面前。 他的手还被宫丞的大手抓着,像被抓住后颈肉的猫,脸冒着热气道:“开心。” 男人说着话,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会儿,又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插入自己的指缝里,玩具似的,慢慢把玩。 这姿势并不令人有强迫感,反而令郁南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车子中央的挡板早就升了起来,这是一处私密的空间,又令郁南感觉到危险。 他变得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直觉要发生点什么,可又说不清楚。因为除了与他十指紧扣,宫丞没有其它出格的举动。 若是覃乐风在的话,或许可以替他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这算不算是一个约会,又比如,这算不算是一次牵手。 郁南搞不清楚。 路旁一闪而过的霓虹灯照得男人的侧脸忽明忽灭,隐隐有一点点烟草气息,或许是刚才在会场的吸烟区沾染上的。 郁南不自觉看他的侧脸,脑子里乱七八糟,什么展览、什么余深都忘得差不多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紊乱的心跳里,思维在艰难地运作。 “开心就好。”宫丞道,“不算我白费力气。不过你要是喜欢弹钢琴,我们还能在音乐会睡一觉。” 要是喜欢赖床,那就没什么比这个更好。 昨天刚从国外回来,加看了一天展览,他有些累了,单手靠在车窗上,长指按着太阳穴。 这种话对郁南来说太热情了,简直就是情话。 他羞赧,又觉得有点刺激:“在音乐会上还是不要睡觉了。我妈妈说他们剧团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其实连观众挖鼻孔都看得见,每个表演者都最喜欢认真的观众。如果在音乐会上睡觉,乐团的人肯定能看见,他们会觉得自己不被尊重。” 宫丞失笑:“我在下面,他们不敢。” 男人平时都很有威严,许是很少露出笑容,因此眼角显现出些微纹路:“你要不要陪我去?” 郁南心中一跳,把脸侧向另一边。 差点就答应了。 他真的好喜欢宫先生啊。 * “郁南,楼下有人找你。” 郁南面红耳赤,脚步虚浮,还没进到宿舍门,就有同学来喊。 他下了楼,路灯下停了一辆油光锃亮的黑色汽车,漆面反射着看起来就很贵的光。那车和宫先生那辆有些像,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宫先生叫司机倒回来了。 车门开了,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先放了下来,然后露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对方面容清隽,眉目淡然,看到郁南有些怔忡,面露讶然。 郁南已习惯别人对他的目光,还在张望到底是谁找他。 那人却回过神,径自对着他走了过来。 “郁南你好,我严思尼的哥哥严思危。打扰了。” 严思尼?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郁南蓦地想起来,那晚将他推倒墙上还踹过他的那个唇环男,好像就叫严思尼,前几天听覃乐风说过。这是他哥哥?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严思危说完那句,又转过头去对车里喊:“出来。” 口吻十分严厉。 只见严思尼慢吞吞从车里钻出来,满脸写着不情愿,左脸也有个浮肿的巴掌印,一身衣服脏兮兮的,眼神怨毒地看着郁南。 那晚之后郁南就没见过严思尼,他以为再不会见到这个人了,对方却找上门来,这是还要找他算账吗? 谁知严思危说:“你不要怕,我们是来道歉的。” 郁南:“……” “说。”严思危将人狠狠一推。 分卷阅读17 br /> 严思尼含糊道:“对不起。” 郁南:“……” 严思危冷道:“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要不要我再教教你?” 那晚得意忘形目中无人的严思尼不见了,在他哥的教诲下怂成一条阴暗的狗:“郁南,对不起,我害你受伤,请你原谅我。” 郁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这样的道歉他并不想要,再说道歉其实毫无意义。 “家父让我也向你道歉。”严思危抓着弟弟衣领把他推到一边,纤瘦的手腕好像有种与之不符的爆发力,“我们严家从来没出来这样的丑事,简直道德败坏,阴险狡诈。若不是遇到宫先生这次较真,这家伙还能把闯过的祸或弄过去。” 郁南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请代我也向你的朋友道歉。” 不远处,严家的司机在车上等待,来来往往的学生也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 而严思尼大概觉得丢脸,已经重新上车去了,将车窗关得死死的,郁南知道他一定躲在车窗后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 郁南想起了他小时候闯祸,用画笔在别人装修好的房子里乱画一通,舅舅带他去上门道歉赔钱的一幕。 郁南还没年长的人这样郑重地道过谦,批评起自己来还毫不含糊,连忙退了一步:“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们家的错,你不用道歉。事情已经根据相关规定处理好,我朋友也不会再把精力放在这些事身上,都过去了。” 严思危道:“谢谢。我保证他以后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郁南莫名被人找上门道歉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严思危临上车前却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倒回来问:“郁同学,你好像不是深城人。” 郁南说:“我家是霜山市的。” 严思危点点头:“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 郁南将怪诞的大红色的面具抱在怀中,与他白皙精致的脸皮对比,就像妖舞祭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妖精。 刚要回宿舍,却又听到另一个人喊他。 封子瑞倚在机车上,看不清表情。 第九章 想你 “学长?”郁南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封子瑞的表情才在路灯下逐渐清晰,开口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郁南,我最近是不是给了你压力,让你觉得不太舒服?” 郁南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封子瑞笑了下:“我今天在藏品展上看见你了。” “真的?”郁南有点遗憾地说,“我怎么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会碰见你,在雕塑区站了好一会儿呢!那棵青铜树你看见了吗?真的好震撼,我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 这一下午的见闻对郁南来说都足够回味好久了,学到的东西不是普通的展会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他还遇到了自己的偶像。 见郁南心情很好,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封子瑞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他。 明明说要去兼职,却还是出现在展会上,此刻又这么镇定自若说希望和他偶遇,这难道是这些不可攀着的高岭之花们的惯用手段? 封子瑞心情复杂。 郁南却明白了过来,封子瑞好心想请他看展览,带他看看眼界。他又不是傻的,知道这件事看上去不太地道:“我是去兼职的时候才知道会去看展览,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邀请。下次有别的活动,我们再一起去吧。” 封子瑞还没开口,郁南又说:“要是学长你和我打招呼就好了,那里的人我都不认识,穿得也很奇怪。” 郁南穿着T恤,破洞牛仔裤,在展会上的确有点唐突了。 这明显就是突然被拉去的。 封子瑞一下子就释怀了,他觉得自己脑补有点多,这是看郁南认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郁南可爱:“没关系,让他们看看人靠衣装这个成语在你身上不适用,你穿什么都比他们好看。” 郁南不好意思地抠着手中面具:“你不用安慰我。” 封子瑞笑了,说:“对了,我听说北区新修了一条路,那附近没什么人,你不是想学机车吗?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 郁南眼睛亮了下:“真的?” 封子瑞:“难道我还会骗你?” 郁南高兴起来:“本来过两周做完墙绘的兼职后我能空出时间,可是我们系里下个月就要去写生了。等写完生回来怎么样?我顺便去驾校再报一个名,再有学长辅助我,很快就能有证驾驶了!” 封子瑞说:“行,说定了。” 两人很快告别。 看着郁南的背影消失在宿舍大门口,封子瑞忽然想起今天看到郁南时的情景。 当时郁南身边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只看到个侧面,觉得有些眼熟,竟特别像那位传说中的大佬宫丞。封子瑞因为叔叔的关系,在树与天承见过宫丞两次,都只是远远地而已。当然,那个男人乃是天之骄子,如今手握商业帝国,根本轮不到他 分卷阅读18 上前去。可按郁南的说法,他是和兼职的雇主一起去的才对,宫丞那种身份地位,想要什么要的人没有,怎么会让一个学生做兼职,还带他去看展览呢? 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目前要紧的是追郁南的进度得加快了,不然他会被那群损友笑死的。 * 郁南上了楼,他有钥匙偏不开,轻轻敲了敲门。 覃乐风:“谁啊?” 覃乐风一打开门,他就跳了出去:“哇!!” 傩戏面具猛地出现在面前,凸眼獠牙,吓得覃乐风大叫一声:“卧槽!这什么鬼!” 边讲边去拿扫把。 郁南赶紧取下来,大笑:“哈哈哈是我是我!” 覃乐风:“……” 待他反应过来,将郁南按在床上狠狠挠了一顿痒,郁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人厮混了一阵,覃乐风终是不敌郁南背后的男人——那位武术教练舅舅,被郁南四两拨千斤地反摁了回去。 谁能相信看上去柔弱的人竟有如此武术傍身? 覃乐风上了郁南几次当,都百思不得其解。 “你今天开心什么呢??”覃乐风坐起来抢过他的面具,“这玩意儿哪来的?” 宿舍的空调不给力,闹完一番,郁南额头出了细汗,额头湿漉漉的,唇红齿白。 “宫先生带我去看完藏品展,然后送给我的。”郁南说,“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伸出手。 掌心一团黑乎乎的墨迹。 覃乐风:“……” 郁南得意道:“余老师给签的名!我在藏品展上遇到余老师了!他还给了我名片!” “那余老师可真够写意的。”覃乐风吐槽。 郁南不慌不忙,又掏出那张纸显摆:“他又给我补签了一张!看,他说祝我前程似锦!” 覃乐风接过来仔仔细细一看,果然是余深的墨宝。 难怪郁南今天会这么高兴,按照郁南的尿性,估计明天就得去画室订个小框,将这张签名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天看个五六遍用以自勉。 “你今天没去兼职?”覃乐风问,“怎么没和封子瑞去看成展览,最后倒是和宫先生去了。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展览得邀请函才能去吗?” 郁南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见闻、感想一一细表。 “兼职的事下次补上。”郁南去洗澡前说,“宫先生说不耽误。” 覃乐风若有所思。 郁南洗完澡出来,想起刚才在楼下遇见严思危的事,也不知道家教能严成什么样才能做到这种地步,便当成奇事一件给覃乐风说了。 覃乐风一听,便知道其中肯定有宫丞的缘故。郁南不知道的是,这几天石新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害他将手机关了机。石新骚扰他,主要是求情,听说不知道是谁打了招呼,他的乐队在深城知名夜场的合作全部都泡了汤。原本没有砸到的吉他也被砸了,石新现在混不下去,一无所有。覃乐风一下子就想到了宫丞。 “宫先生这么帮忙,对你又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你当儿子养呢。”覃乐风感叹一句。 郁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覃乐风随口问:“我今天让你请他吃饭约个时间,你约了吗?我觉得请宫先生吃饭吧,档次不能太低了,恰好今天没事做对比了几家五星级酒店,有一家的水上餐厅评价很好,价格我也能负担,就去那家怎么样?” 郁南这才想起这件事,小声地“啊”了一下,自知失职:“我给忘了……” “我想也是。见了余深你怕是连姓什么都忘了——” 覃乐风话说到一半回头,见郁南脸颊发红,眸子里水汪汪一片,穿了件旧t恤当做睡衣,露出细白的长胳膊长腿,怀中还抱着那个爱不释手的傩戏面具。 心中咯噔一声。 他一直以为郁南不会开窍,所以不怕郁南会受到伤害,可他也忘了,郁南本就是白纸一张,要追求他只要用对了方法,其实特别容易。郁南是单亲家庭,成熟的男人本来就对他比较有吸引力,再加上有魅力、涉猎深广这点令他产生崇拜,更别提投其所好,带他去看艺术展接近偶像了。 “宝贝。”覃乐风坐在他面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郁南:“什么?” 覃乐风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喜欢宫先生?” “嗯。”郁南很坦然地点点头,虽然脸还是红的。 可半晌,他慢慢松开了那个傩戏面具,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淡了些,重新开口道:“我……我也不知道。” 覃乐风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郁南是他的死党,他见不得郁南难过,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该是被人追着跑的那个才对。 “喜欢就是喜欢,不知道算什么?”覃乐风说,“你不要怕。” 郁南看着他,欲言又止,手里的面具也松开了。 他抱住了自己的腰。 分卷阅读19 r /> 人总是下意识去触摸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 覃乐风怎么不可能不明白:“郁南,你在我眼中没有缺点。先不说宫先生和你合不合适,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动心,不谈恋爱,就算遇到别的人,你也不要因为这些打退堂鼓。” 郁南疑惑地说:“一辈子不谈恋爱是可以做到的。” 覃乐风无语:“你知道艺术家们的灵感都来自于哪里吗?来自世界上所有不同的情感!有的人为了画画,甚至会谈很多段恋爱去吸取灵感。如果你没连这个都不去尝试,你怎么敢说自己以后会成为画家?” 郁南说:“那,只要我喜欢他就可以了,理论上是同样的道理。” 覃乐风说:“可是你值得他的喜欢啊。如果他也喜欢你,更不会介意这一点。” 郁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样。 覃乐风最后对他说:“不管他介不介意,你如果连试都不敢试,还敢说你是未来技艺超凡、大师胸襟的大画家吗?” 这个晚上郁南做了一个梦。 面前有一个游泳池,太阳明晃晃地照在蓝色水面上,水波荡漾。 他的周围有许多小朋友,女生们穿得花枝招展,男生们则只穿了泳裤。他取下毛巾跳进水中的一刹那,周围惊叫四起,大家都被吓坏了。 “好可怕啊!!” “怪物!” “郁南是个丑八怪!!郁南是个丑八怪!!” 教练在吹口哨叫他们停止,可是却引来了更多的人来围观,他泡在清澈见底的泳池里,每一寸都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他爬不上岸,因为没有人愿意拉一把手。最后老师跳下来把他抱了上去,他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里,老师在外面教训同学。很久之后,郁姿姿来了,用更宽大的毛巾将他抱回了家。 “郁宝贝是最漂亮的。” 妈妈把他抱在怀里说。 “他们都不够喜欢你,只有真的喜欢你人才知道,我们郁宝贝是最漂亮的孩子。” * 早上醒来,阳光已经照到了床上。 覃乐风应该是出去了,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几个画架、满地的颜料与洗笔水还有点存在感,到处都散落着线稿等半成品。 挂在衣帽架上那个大红色的傩戏面具成了宿舍里唯一的亮色。 郁南把面具取下来玩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摸到自己的手机。 金色的阳光里,宫丞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现。 “郁南。” 男人很快接起了电话。 郁南本来已经想好了,这时一听到他的声音却又紧张起来:“宫先生。” 宫丞那边有些嘈杂,似乎在和别人说些什么,郁南不知道是不是小周。 对方一向都是很忙的,他还在床上睡懒觉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开始工作了。郁南正迟疑要不要稍后再打过去,宫丞那边已经安静下来,听筒里传来纸张翻阅的声音。 “怎么了?”宫丞嗓音没有什么变化。 郁南赶紧说起正事:“是这样的,上次的事很感谢您帮忙,我和覃乐风想请您吃饭。” 宫丞低沉的声音说:“我很失望,你知道为什么吗。” 郁南吓了一跳:“为什么?” 宫丞似乎站了起来,有椅子滑开的声音,接着道:“我以为你第一次打我的私人号码,会是因为想我。” 明明宫丞看不见,郁南的脸还是慢慢变得通红。 他不自觉正襟危坐,像个马上就要老实交代的小学生,其实他是有点想宫先生的,只有一点点。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约我吃饭的 。”宫丞轻笑,“如果是你一个人请,我可以考虑。” 郁南:“这、这样啊。” 宫丞说:“时间、地点。” 郁南便把覃乐风说的餐厅讲了,却是宫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两人又约了时间,郁南便急不可耐地挂了电话。 小周全程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宫丞将地址说了,让他记得周六晚上清场。 小周赶紧记下来要退出去,宫丞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宫丞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吩咐,“顺便在酒店顶层订个房间,风景好一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老男人臭表脸。 第十章 请我吃什么 周六,新的一天墙绘工作开始了。 郁南只有周末来,全天没课的学长们却是一周七天都在这里工作,眼看长达十几米高达近5米的墙绘就要接近收尾工作,大家做起来都十分卖力。 天气愈加热了,粗略算起来,每天室外工作时间不到六小时,可长时间地坐同一件机械性的工作,还是使这群学艺术出身的学生感觉有点乏味。 这种情况下,免不了聊聊天什么的。 学长们大四,讲的大多是找工作、考研等话题,郁南暂时插不上嘴 分卷阅读20 ,默默地在一旁做自己的事。 今天轮到他勾线,因为大家都没他那么静得住,没他那么有耐心,他一笔一划勾得很认真。 “你的手很稳。”有人说。 郁南从梯子上低头看去,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抬头看向他。 这个男人轮廓中掺杂了异域血统,眼睛偏琥珀色,微卷的中长发也是栗色的,他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让他那份有点攻击性的美显得温婉了些。 树与天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画家、摄影师、设计师等,都常常在这里进出,这个男人不难看出也是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人。 “谢谢。”郁南礼貌地对他点点头。 那个男人又说:“你画的这一块在设计的时候其实是反方向的,如果你换个方向勾线会轻松许多。” 郁南怔住:“是吗?” 他将颜料桶挂在梯子上,很快从梯子上下来,站得远远地看全景。 不多时,他恍然大悟:“真的!真的换个方向会好很多!” 年轻的男人看上去约二十七八岁,闻言露出个微笑,令他整张脸都因此变得更加迷人。他身上那股淡然冷静的气质,让周遭的炎热空气似乎都静了不少,又让人觉得他高不可攀,不易接近。 “谢谢您告诉我。”郁南也微笑了一下,“接下来我应该会马上快起来了!” 男人说:“不客气。” 郁南将梯子搬到另一边,重新爬上去勾线。 那个人却还没走,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有人站在这墙绘下欣赏了,有时候甚至会聚集好大一波人对这设计进行讨论。这是一幅抽象的海底世界,时而简单时而繁复,设计这墙绘的艺术家功底难以窥见到底有多深厚。 但还是第一次,有一个这样有存在感的人站在阳光里,安静地观看。 封子瑞他们也注意到了外来者。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问。 郁南低头:“您问我吗?” 男人又极为轻的淡笑了下:“对。” “我叫郁南。”郁南自我介绍,“郁郁葱葱的郁,南方的南。” 等那个人走了,封子瑞才从另一个一字梯上下来,眉目之间都有些兴奋:“郁南,你知不知道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 郁南摇头,难道不是一个路过的艺术爱好者? “他就是这墙绘的设计师!路易!Louis,那个大名鼎鼎的混血儿,我上次说的百万设计的按个?你听说过没?!” 郁南这下惊讶了,难怪对方能一眼看出他勾线的方向不对还好意提醒,原来如此。 他没听说过这位艺术家的名号,想来是因为他更关注绘画而非设计的缘故,不过还是不由得产生一股钦佩之情。 对方还问了他的名字,使得他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心里也升起一股小小的雀跃来,并没将这次偶遇放在心上。 而那股雀跃则持续到了收工,很快换成了另一种雀跃继续盘旋。 今天是周六,他和宫先生约好了在水上餐厅会面,现在是时候过去了。以往封子瑞都会顺路载他回学校,这次他便提前告诉他,说与人有约。 封子瑞还有一点没有完成,正要下梯子和他说话,郁南已经喊了声“学长再见”算是给所有人打了招呼,小跑着走远了。 * 刚上地铁,宫先生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宫先生:你在哪里? 郁南:我已经上地铁啦,很快就到。 另一头,宫丞的车从树与天承停车场开出来,见到墙绘前面果然不见郁南身影,顿时扶额。 这小家伙,完全没搞清楚他到底是谁。 “直接过去。”他道。 “是,先生。”车子重新发动起来。 郁南到时,宫丞还被堵在路上。 深城的上下班高峰期,任你是国王殿下还是世界首富,都只能混在车流里随大部队缓慢移动。 郁南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用餐,来之前覃乐风便告诉他不要紧张,只需要报预约的名字即可,侍者便会指引他去到桌前。 令郁南奇怪的是,偌大的餐厅里竟然一位客人都没有。 地板与墙壁里都嵌有玻璃,餐厅被水层层包围,如同身处海底世界。 热带鱼与鲨鱼相安无事,不时从天穹中游过,设计的巧妙之处又体现于偶然穿插的落地窗,一眼望去能看见楼外伫立的高楼,简直分不清是显示还是梦幻。 “您请坐。”侍者忍不住看他,上了一杯水,“请问是现在替您上菜,还是要等另一位客人?” 郁南说要等人。 见他有些不安,侍者又道:“好的,今天这里已经为您清场了,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按桌上的铃。” 说完便礼貌地退下了,途中还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郁南吃惊,覃乐风这么大手笔,竟然包场。 分卷阅读21 不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神了,能包场的……怕是宫先生。 郁南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天慢慢地黑了。 他也不着急,自己拿了桌上的纸笔,倚靠在水墙前,对着落地窗描绘对面建筑的速写。 鲨鱼安静地停在他的身侧,他被衬托得有些渺小。 “画错了。”成熟的男声响在耳侧。 “宫先生!”郁南有点惊喜,他等太久了,几乎以为宫丞不来了。 宫丞唇角也微微翘起:“花猫。” 郁南不明所以,脸上沾了一抹红色颜料招摇过市而不自知,配上懵懂的表情格外引人怜爱。 宫丞喜欢他这样,也不说破,附身指着他手中的速写说:“后面被挡住的这栋楼有七十六层,你画错了,最多只有七十层。” 郁南低头一看,不是很明白:“我画的这部分,是按照能看见的楼层如实画的,怎么会画错呢?” 宫丞说:“你要看建筑的比例。” 说着,郁南的手便被宫丞的手掌包裹住,对方竟是就这样握住他的手,要替他修改了。 手被贴上,后背自然就靠上了宫丞的胸膛,那里宽阔厚实,是属于成熟健壮的男人才会有的胸膛,鼻尖传来一点点烟草气息,郁南的脸一点一点发红。 和宫先生在一起,都是这么刺激的吗。 宫丞将那栋楼的比例拔高,整幅画一下子顺眼了很多,虽然之前也很不错,算得上精美,但现在这样却更加贴近现实。 宫丞笔画熟练,不像只是说说而已,简直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学习建筑出身,画了许多幅速写才会这样。 “现在就对了。”他说。 郁南觉得神奇:“真的!您怎么知道我画错了?” 宫丞淡淡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学过一点,但只是皮毛,并不精通。还有就是……我曾在那栋楼的顶层办公两年,所以,不算你错。” “原来是这样!” 郁南笑了,侧过头去:“您还在什么地方办过公——” 声音戛然而止。 他竟不知道宫先生离他这么近,差一点点两人就会唇瓣相触,他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宫丞却用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完全阻挡了他的退路:“郁南。” 郁南白皙的皮肤上一抹红,与这唇瓣一般艳丽。那唇形小而唇瓣丰满,上唇中央还缀有唇珠,似乎天生就很适合接吻。 他纵容郁南太久,今天轮到郁南主动,他已不想慢慢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 眸色一暗,宫丞低头吻了上去。 郁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怕的,也不是羞的,是唇上一股一股的电流,让他难以自持。 没人告诉过他接吻是这样的感觉,他被宫丞温热的唇轻轻触碰,温柔吸吮,男人的薄唇从他唇瓣碾过,惊得他背脊发软,止不住就要往后倒。 宫丞将他轻松抱到腿上,低着头,手依旧掌握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跑。 郁南完全没有反抗。 他是忘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有点不能呼吸。 宫丞掐着他的腰,低声道:“宝宝,张嘴。” 郁南憋得脸色发红,得了指令不自觉就照做,才来得及吸上一口新鲜空气,男人的舌头就抵进了齿缝,霸道地与他的舌尖缠绵。 他忍不住轻哼一声,宫丞掐在腰侧的手立刻紧了些,下一刻,吻变得粗暴了些,直把他吻得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吻结束,郁南额头、鼻尖都出了汗,大口大口呼吸,像濒死的鱼。 “第一次接吻?”宫丞笑。 他尚未放开腿上的人,而是仍旧将他控制住,用手指轻轻触摸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 郁南“嗯”了一声,胸膛一起一伏,还未平息。 宫丞以为他害羞,也不想过于紧逼,抬手拂去他额间的汗:“怎么这么热,要不要去泳池游一圈?或者去楼上洗个澡?” 郁南听到这句话却一把抓住他手腕,脸色也变得苍白:“不要!” 他的瞳仁黑而圆,露出一些惊恐。 宫丞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以为吓到他了。 宫丞顿了几秒,拍拍他的头:“好。那就先吃饭,今天你请我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除了郁南,吃什么老宫都不高兴。 第十一章 不喜欢我亲你? 这里既然是水上餐厅,菜单上便也理所当然以水产品、海鲜等为主。郁南与覃乐风预定菜单时虽不能负担最高规格,但都是尽量按照贵的来,粗略一看鲍参翅肚竟然全都齐了。这顿饭价值不菲,几乎花了覃乐风大半的积蓄,坚持说事情因他而起,要请客也该由他来。 宫丞这辈子除了信得过的餐厅很少在外用餐。 因为身份特殊,他的衣食住行一向都由专人打理,细到每一餐的规划都会按照他喜好与可口提 分卷阅读22 前一个星期做好并交给他过目。除了家中的厨师,宫丞偶尔兴趣来了也会下厨,在他看来,烹饪是一门艺术。 得知当天宫先生要来,这家五星级酒店的餐饮部将每一道食材都空运而来精心打理,不敢有半点怠慢,但落入宫丞眼中,这种档次的食物并不能让他胃口大开。 侍者要来帮忙,宫丞挥手拒绝,他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触碰,亲自将餐布整理好了。 郁南坐在他的对面,脸色稍微得到缓和,只有被狠狠吻过的唇还红肿着。 令宫丞想起上一次用毛巾替他擦脸,只是稍微用力了些,那脸上就起了一道红印子,皮肤嫩的似乎能擦出水。 “过来。”宫丞开口。 郁南似乎吓了一跳,懵懵然回神抬起头。 对方淡色薄唇的开合,让他想起刚才他们到底做过怎样亲密的一件事。 “过来。”宫丞又说了一遍,语气不容抗拒,“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郁南发现宫先生已经收起了刚才的温和,仿佛恢复成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冷淡、威严、不可靠近。 他刚才的反应,果然令宫先生生气了吗? “我不是怕您会对我做什么。”郁南解释,咬了下唇,“我……” 宫丞却的确有些不耐烦了。 太单纯的情人注定不能知情识趣,需要好好调教,而郁南的若即若离,也正是令他恼火之处。 宫丞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动作间碰到了餐桌上的瓷盘与餐具,碰撞见发出细微声响,打破了放着音乐的安静氛围。 宫丞皱着眉:“不怕还在躲什么?叫你过来就过来,乖一点。” 侍者恰巧进来上菜,撞见这一幕,郁南腾地脸色爆红,挣扎着要从宫丞身上站起来。 男人高他许多,圈住他不让动当然易如反掌:“不要乱动。” 那位侍者放下菜品,垂着眼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郁南脸红、心跳,语无伦次:“这里是餐厅,宫先生,我们不能在这里这样……别人会觉得很奇怪,也会很难做。” 宫丞本不打算再对他做什么,却不动声色:“哪样?像刚才在水墙边那样?这里并没有别人。” 郁南一被提醒才后知后觉,刚才他们在水墙边亲了那么久,会不会已经被人全程看见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怪郁南保守,实在是这对他来说太超过,上次他还指责石新在公共场合辣别人眼睛呢。 餐厅里的确只剩他们两个人,短时间内侍者应该也不会来打扰了。 身边只剩地板下、水墙里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儿,它们悄无声息的游动,郁南却觉得它们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无数双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观望。 郁南羞愤下还想要站起来。 宫丞摁住他不让他动,声音低了些:“怎么,不喜欢我亲你?” 低沉声音入耳,温热的气息吐在脖颈上,郁南身体抖了下,糊里糊涂道说出心里话:“没有不喜欢……” 他这样真是乖极了,宫丞道:“吻技这么生疏,光张嘴不知道喘气,以后还得多练练。” 郁南:“……” 把人撩得脖子都红了,宫丞才稍微满意:“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你,自己脸上沾了东西都不知道?” 郁南愣了下:“我脸上有什么?” 宫丞:“颜料。” 说着,他用捏起餐巾一角,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沾湿,轻轻在郁南脸颊处擦拭。 “今天知道要来约会,出门前都不照照镜子?” “我们这次不是约会……”郁南脸红了,“今天是感谢您上次帮忙,想请您吃饭!” 宫丞眉目舒展开,气定神闲:“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和我约会?” 郁南卡住:“这个?我、我还不知道。” 换了旁人这样对宫丞,几乎就算是在耍着他玩了。 宫丞却只笑了声,不再追问,被吊着的感觉有些新鲜。 宫丞擦了两下便换餐巾另一角打湿继续,郁南看见餐巾上染了红色颜料,才知道宫丞果然不是诓他,也不是又要抱着他亲,是他自己脑补过多了。 郁南赧然,不经意间放松了许多。 “难怪刚才在地铁上总是有人看我,来餐厅后那个小哥哥也总是看我,他们只看不提醒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道,还有点不乐意,那些人怎么有点坏呢。 其实他是怪自己来时太兴奋了些,在地铁上也光顾着发呆,都没从玻璃反光处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仪容。他好像每次和宫先生除了工作外的见面都是狼狈的,要么就打架,要么就穿错衣服,今天干脆连脸都没洗干净。 “我平时不是这样的。”郁南为自己辩解。 宫丞不置可否,只道:“他们看你不是因为颜料,是因为你本来就值得看,你不明白?” 说这话时,宫丞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底一片幽深,似乎在证 分卷阅读23 实这句话。 郁南哑然,静止片刻。 他到底已有十九岁,自然明白恋爱意味着什么——除了接吻,还有更亲密的事情可以做,可是他连当着宫先生的面去游泳都不敢,又怎么能做到那种地步呢? “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看你。”宫丞道。 郁南想起了不知从哪本书上看见的一句话“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倏地,他为自己感到了悲哀。 孤独席卷而来,因为这世上好像没有人能替他分担那密不可谈的痛楚,连宫先生也不行。覃乐风说,如果宫先生真的喜欢他,就不会在意。 他犹豫,想要将隐瞒的秘密和盘托出。 不多时,他睫毛动了动:“宫先生,其实我——” “好了。”宫丞扔下餐巾,“以后不要这样,不管是签名颜料还是别的东西,我都不喜欢出现在你身上。” 郁南话说了一半被打断,有点不吐不快,可是积攒起来的勇气像被当头拦截,他不得不急迫地问:“那、伤疤呢?” 宫丞闻言看了下他额头上那个愈合的小伤口:“我也不喜欢。” 郁南没说话了,一时怔忡。 宫丞随口安慰道:“不要担心,时间久了伤疤总会消失的。即使它不消失,我也会让它消失。” 说完,宫丞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唇瓣短暂相触后分离,发出“啵”的一声响,暧昧无比。 郁南眸子湿漉漉的,看上去有许多话想说,像受惊的小鹿,眼底有些悲伤。 “去吧。”宫丞拍拍他,淡淡地,“随便尝尝,下次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用餐。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在家给你做一些刺身。” “您会做?”郁南问。 “想吃?”宫丞捏他脸,见郁南傻傻点头他才说,“小东西,看你表现。” 看到宫丞带着郁南从餐厅出来,等候在外的小周显得有几分惊讶。 他已预订好顶层套房,准备好郁南初次与宫丞一起会使用的物件,还预订了一瓶香槟与一些点心助兴。按照以往的惯例,宫丞并不会在酒店过夜,所以他留下来是看宫丞是准备回大宅还是回市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一早宫丞还会给他一张卡,由他转交给郁南。 此后每一周,郁南都会与宫丞见面,直到这段关系终结为止。 宫丞心思难测,小周不敢多问,只将房卡收好然后替他们开车门上车。 这次车厢里并不像上次送郁南回学校一样其乐融融,两人之间也没有交谈,宫丞一旦不说话,气氛就会显得很严肃。 郁南在手机上回复覃乐风的消息,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覃乐风说:好,那我在楼下等你。 原来覃乐风听说宫丞拒绝了他们两人一起请客的邀请,便知道对方无意于自己结交,他也不是攀附权贵的人,全因为郁南才想要好好感谢。 等车子到了,覃乐风接到郁南:“宫先生,谢谢您上次的帮忙,也谢谢您送郁南回来。” “举手之劳。”宫丞只对他点了点头,车子便开走了。 覃乐风问郁南:“宝贝,我怎么感觉他不太高兴,你们吵架了?” 郁南也发现了这点,可宫先生之前还说有时间要亲自给他做刺身。他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覃乐风,越说连脸红,理了一遍才忐忑道:“大概是我接吻的时候表现不好。” 覃乐风听得巨细无遗,这傻子连接吻都细节都告诉他。 覃乐风:“……” 接吻让张嘴什么的,听起来怎么这么骚啊。 作者有话要说:秘密不会一直吊着大家的,已经有小可爱猜到啦 玫瑰美人这个名字也是有原因的~你们看到后面就明白了 注:“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这句话应该是白岩松说的。 第十二章 不是小孩 初次陷入恋爱里,对于郁南来说是很新奇的,这感觉和他之前对宫丞产生好感、崇拜感的阶段不同,他常常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要给对方打一通电话,或许见个面,或许听一听声音。 “我搞不懂人为什么要谈恋爱。明明爱情只是一种激素,成分就是一些肾上腺素多巴胺,人们却被控制得头脑发热、患得患失、模糊自我,其实除了繁衍之外,爱情并无实际用处。”——这句话是以前郁南对覃乐风的说词。 现在他也亲身体会了被激素控制的感觉,才知道原来身处其中就欲罢不能。 好几次,他都梦见了宫先生亲他的场景。 醒来时心怦怦乱跳,少年人不可遏制的生理反应 分卷阅读24 ,都告诉他他渴望靠近。 “想打就打。”覃乐风看见他犹豫,无语地说,“磨磨唧唧的,亲都亲过了还怕什么,难道他还真会嫌你吻技不好。” 郁南脸红:“是我还没告诉他那件事。” 覃乐风教育他说:“郁宝贝,你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他不能接受的话就及时止损,能接受的话——你们还会做比接吻更快乐的事。” 郁南问:“你是指做ai吗。” 覃乐风正在喝水,差点呛死:“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开黄腔行不行?” 郁南脸更红了,有点不服气:“那不然是什么,你在我面前讲过更直接的。前几天你还说石新是个人渣,唯一的优点就是器大活好。” 覃乐风要跪了:“他妈的,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讲限制级话题郁大爷你别说了行不行!” 郁南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小孩。” 说完继续对着手机上的名字发呆。 宫先生说过喜欢的是他乖,也说过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东西。 他踌躇也勇敢,他从来就知道人与人的恋爱不是柏拉图,却无法想象宫丞对他露出厌恶神情的样子。到底应该怎么做,这对十九岁的郁南是个难忍的折磨。 这一周,他与宫丞失联了。 他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被动又带着期盼地到了周四,小周致电告诉他:“今天的兼职取消了,你不用特地过来一趟。” 郁南其实已经到了画廊门口,疑惑着:“为什么?” 小周委婉地说:“宫先生很忙,如果有时间,我会通知你。” 画廊的员工认识郁南,见他来了,还是把他请进了画室让他休息。 还剩三分之一未完成的油画还摆在窗前,上一次郁南与宫丞在这里画画聊天,还是他去酒吧受伤的那个晚上。 角落里的高脚花瓶插满了新鲜玫瑰,粉色的凡尔赛,和过去几次一样。这是宫丞最喜欢的品种,但该来的人没有来。 郁南手触花瓣,有点失望地说:“宫先生最近都没来吗?” 那位员工见他好几周没来,以为他的画技不够令人满意,大概要丢饭碗,便安慰他说:“宫先生是大忙人,以前一年也不会来一次画廊。临时取消安排也是常有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了,就算以后不要你来画了,报酬肯定也不会少付的。” 郁南手中花瓣不小心扯下一瓣:“不要我画了?” 那位员工说:“你不要难过,那幅画本来对宫先生来说就很重要,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好好磨练,以后还有更多的兼职机会。” 郁南有点慌。 他不明白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站在大街上,他再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给宫丞打电话,对方却没有接听。 * 周六整个上午,郁南都有些沉默。 “郁南,你是不是不舒服?”休息时封子瑞问。 郁南摇摇头:“没有。” 这是郁南来参加的最后一周墙绘,剩下的部分他们会在周二之前完工,这意味着对封子瑞来说,以后想要与郁南见面再没有合适的理由,除非等到他们写生回来去学机车为止。 郁南穿着一件白T恤,烈日下鼻尖冒汗,发梢也打湿了些,漂亮的眼睛无精打采。 封子瑞心疼他,买来一瓶冰水:“给,小心不要中暑了。” “谢谢。”郁南接过来,却不急着喝,反而叹了口气。 “怎么了?”封子瑞挨着他坐下,长臂搭在膝盖上,人高马大。 郁南不是矮个子,在他的衬托下也显得小小的一只,好像随时都可以抱起来放到腿上,好好安抚。 封子瑞并不知道,已经有人这么做过了。 郁南转过头,忧虑地说:“学长,我好像失恋了。” 封子瑞:“……” 封子瑞一直以为郁南单纯懵懂,所以才对他的暗示与追求一无所知,谁知对方一来就语破天惊,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个傻的。好在郁南说的是“失恋了”,是不是说明他也不算白费力气? 封子瑞牙酸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郁南点头:“有。” 封子瑞心情复杂极了:“是谁?是你们系里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郁南说:“不是,他比我大很多,我们接过吻了。” 封子瑞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这下他问不下去了。 郁南也没继续说,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只是想倾诉这件事,而并不想得到建议或者帮助。不多时,他放下那瓶水,重新爬上梯子准备继续工作。 封子瑞的话卡在喉咙里,冲动之下叫住他:“郁南!” “嗯?”郁南回头,一脚踩了个空,从梯子上往后倒。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封子瑞眼疾手快站起来从腰间 分卷阅读25 将人扶住。 郁南惊慌稳住身形,封子瑞愣了一秒,似乎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了手。 他后退几步,满脸诧异:“你??” 郁南的T恤后摆因为刚才的动作往上爬,露出了一片皮肤,他站在梯子上,满脸通红,自己把衣服整理好了。 良久说了句:“不好意思。” 封子瑞还没缓过来。 郁南顿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重新拿起挂在梯子上的颜料桶,一言不发地继续画画。他已经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询问,封子瑞却只站了几秒钟,就说了句“没关系”,很快走开了。 郁南闭了下眼睛,松了口,手一落下才知道自己有点发抖。 他并不太想和别人讨论这件事,引来无关的同情。 整个下午两人都没有再交谈一句,大家只以为忙着赶进度,封子瑞没空去撩郁南。 郁南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被问到也照常搭话,不说话时就和以往一样默默无声,等到六点太阳逐渐西斜,有人才问:“疯子,你今天要不要送小可爱回学校?” 封子瑞没吭声。 另一个人说:“没看见人家郁南早就走了吗?送?送个毛啊。” 封子瑞这才发现郁南已经不见人影,他待过的地方只剩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颜料和工具。 见封子瑞吃瘪,一群人笑了一阵。 有人拍着他肩膀说:“怎么啦?是不是告白被拒,打脸了?你还说你一定搞得定呢!” 封子瑞黑着脸:“我他妈是因为——” “因为什么?”那人嘲讽,“因为献了这么久殷勤,还高价买展览票,每天包接包送,人家还是一朵无欲无求的高岭之花,看不上你?” 封子瑞把话咽了回去,捶这损友一圈:“滚,谁说告白被拒,老子还没告白呢。”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咬咬牙,暗骂了一声“妈的”,忽然抓起机车钥匙,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郁南走了没多远,甚至还没走出树与天承的广场,便听见封子瑞在喊他:“郁南!” 他站住脚步:“学长?” 封子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气喘吁吁:“你、你怎么不等我?不是说好了坐我的车?” 郁南垂着睫毛,没有说话。 他以为今天下午封子瑞的反应已经说明了态度,是不太想和他来往的意思。他不是没有朋友因为这些和他疏远,当然,不至于对他到反感的程度,毕竟那又不是什么传染源。可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一旦发现某件事物与想象中很有差距,态度就会截然不同了。慢慢被朋友疏离的过程,郁南不想再感受一次。 “我自己回去吧。”郁南说。 封子瑞抓住他手腕:“走,和我一起,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郁南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下到负二层,停车场的凉意抚平了封子瑞心中的焦躁,他做梦也想不到郁南竟然有这样的秘密。现在看到郁南的脸有多精致,就觉得有多讽刺。 可是这样的秘密旁人并不知道,只要他能拿下郁南,他依旧会令旁人羡慕,也不算追了这么久还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郁南的确很合他的胃口,就算以后他觉得厌倦或嫌弃,当下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黑色机车静静伫立正在原地,封子瑞没急着拿头盔给他,先问:“你今天说,你失恋了是不是?” 郁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点点头:“是。” 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最近我和他没有联系。学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 封子瑞要气笑了:“郁南,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郁南真不懂:“什么?”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驶入停车场,两人的位置有些挡道,那车便对着他们闪了下灯。 两人都被灯刺激得眯了下眼,车头擦身而过,封子瑞一把将郁南拉近身侧,几乎拢到了胸前。 借着这样的距离,封子瑞贴着他莹白的耳垂:“我他妈喜欢你,你不知道?” 第十三章 哄你 郁南耳朵似乎被烫到,猛地一颤:“学长?” 他要后退,封子瑞却就着这个姿势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面前:“我喜欢你。郁南,这么久以来我都在追你,你该不会真的一无所知?” 郁南瞳孔微微瞪大:“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封子瑞再凑近了些。 郁南长得真是漂亮,不管他做何种表情,都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不管这张脸如何让人腿软,这衣服下的身体也有无法掩盖的丑陋疤痕。封子瑞甚至在想,都这样了,郁南还有什么好清高的? 另一方面,他又生出一些怜爱来。他看见那片疤时,郁南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强装淡定,实际上可怜又无助。他喜欢郁南谈论艺术事有些自负的样子,喜欢郁南直率天真的样子,却从未见过郁南 分卷阅读26 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他又忍不住想,如果,由他来带给郁南安全感,由他来接受郁南的一切,该是多令人战栗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郁南又说了一遍,“学长,你先放开我,你抓得我很疼。” 封子瑞眯起眼睛:“那你现在知道了。从第一次在周日集市上看见你我就喜欢你。” 郁南惊讶。 “你知道吗,那天你们的摊位人最多,你的画架前就围了一大群人,我听说你的名号觉得好奇,心里却不以为意。直到我走过去亲自看见了你,才知道什么是名不虚传。从那次开始,我就想追你了。” 郁南为难地说:“可是我对你并没有同样的感觉。” 封子瑞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你失恋了?干脆和我试一试,我不信我会比你之前的那个人差。” 封子瑞足足高了郁南半个头,骨架也大,一身肌肉也不是白练的,郁南光凭力气竟挣脱不开。 “我能给你别人给不了的。你知道我叔叔是树与天承的高管,我有许多别人没有的人脉。”封子瑞很有底气,“你不是说你想成为画家吗?郁南,在这方面,没有人比我能给你的帮助更多。” 郁南不是女生,这姿势倒也不算被轻薄,所以封子瑞的咄咄逼人对他来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封子瑞不知道的是,要是换了旁人这样对他,郁南早反手一个擒拿术,足够封子瑞痛上好几天了。 “你冷静一点。”郁南对他讲,“学长,我真的不喜欢你,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大触,让你没课的时候也跟着他们去学习。”封子瑞循循善诱,讲了好几个画家的名字,“也可以去他们的画室兼职工作,比画墙绘不知道轻松多少倍。我可以给你搭通往云霄的梯子。”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机会应该是要自己努力去争取的。”郁南说,“为什么要拿来做交换呢?” “何况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郁南在他面前似乎不因那个原因自卑,反而一脸认真的样子分外乖巧。 可惜说的没一句是封子瑞想听的,他脸色不佳:“我不介意!” 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见有人喊郁南的名字。 “你们在干什么?” 那辆擦身而过的车停在最靠里的位置,小周下车来替宫丞开了车门,宫丞这才侧身从车里下来,不紧不慢地开口。 双方相距不过五六米,停车场空旷而安静,这一声音量并不大,却让人听得清晰。 宫丞神色不悦,眉头轻蹙,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气场强大的男人比封子瑞还要高一截,身穿款式简单的黑色衬衣,却将在场所有人都压了一头。 封子瑞认出他来,下意识松手,这是宫丞? 他怎么会认识郁南? 郁南乍一见宫丞,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却别开了头去,看样子竟不太想理他。 “宫叔叔?”封子瑞勉强露出个微笑,“您好。” 宫丞冷淡地说:“你是哪位。” 封子瑞有点尴尬,人家不记得他也是正常,便自我介绍:“我是封越的侄子,以前去过你家的,宫一洛小时候还常常跟我玩。” 宫丞点点头,也许并没有想起来他是哪位,只用吩咐的语气说:“郁南,你跟我过来。” 郁南没动,只用右手按着左手手腕。 “我看看。”宫丞说着,要去拉他的手。 郁南避开了。 他是委屈的。 宫先生二话不说就与他断了联系,还通知他不用去做兼职,打电话也不接。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却没有足够的底气与立场询问。 从认识宫丞以来,郁南都被他包容着,心底早把他放上了很高的地位,几乎都快超过了长辈所能代表的意义,头一次被冷落让他怎么不委屈。 其实断了联系也挺好的,他想,至少,他不用再担心有一天会面对对方厌恶的眼神了。 气氛有点冷场,宫丞也没有面子。 还好小周会打圆场:“郁南,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正好我想和你安排下次画画的时间,不如你跟我们去一趟?” 提前兼职的事,郁南才勉强点点头:“好。” 郁南跟着他们走了,却一个人走在一旁,仍旧没理宫丞。 只留封子瑞还站在原地,面露愕然。 * 从停车场直接上了电梯,他们进入了树与天承的A座,是内部办公的地方。 这时已经是下班时间,格子间里的白领们却还在忙碌着。 一路上,不断有人与宫丞打招呼,均是毕恭毕敬,口称“宫先生”。对于跟在他们身后的郁南,也没有人敢投来多余的眼神,各自忙着做自己的事,匆匆而过。 郁南心里好奇,为什么宫丞会来这里,为什么这些人会认识他,直到那位踩着高跟鞋的美女Anna出现,他才有点明白过来。 分卷阅读27 “先前的策划案二部总监审核通过了。”Anna跟在宫丞身侧,“第一次会议没有人提出异议,现在还需要您过目。” 宫丞道:“先放着。” Anna有点为难:“这……大家都还在会议室,今晚说好加班不超过十点的。” 宫丞不以为然:“那就告诉所有人,先下班。” Anna还要说,小周把她拦住往一旁走了。 郁南跟着宫丞进了那间偌大的办公室,门“哐”地一声关上才后知后觉小周没跟上。 他也不傻,就是有点不知所措,知道宫丞这是有话要跟他说与知道宫丞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佬、树与天承创始人、国轮制造当家人,不知哪一个给他的冲击更大一些。他到底是什么会觉得宫丞就是个画廊老板,还有,上次Anna送来的冰淇淋…… 和那个临时住处一样,这里也是整面墙的落地窗,不过风格相对要沉稳很多,大片暗色调中处处彰显宫丞的身份地位。 郁南只随便看了一眼,便能从这个角度看到他们平时画墙绘的位置。 意思就是,平日他在楼下的一举一动,都被宫丞看个一清二楚。 宫丞随意在单人皮质沙发上坐下,解开袖扣,又把他拉到身边看他手腕。 郁南皮肤嫩,被封子瑞掐出一个红印子来,说不得第二天还会发青。 宫丞神色不悦:“你们刚才是在干什么?” 郁南终于开口:“我不太想告诉您。” 办公室里就剩他们两人了。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郁南却还是觉得自己被俯视。 宫丞难得见到郁南生气,不怒反笑,有点新奇地说:“行,不说就不说。不过上次我说看你的表现,你就是这么表现的。” 郁南想起来,上次在水上餐厅宫丞说要亲自给他做刺身,好像是这么说过一句。 宫丞道:“我这周忙得脚跟不沾地,你却跟我闹脾气。” 这么晚了所有人还在加班,刚才Anna也说有会议,郁南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 那么……之前小周哥说取消兼职,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郁南稍稍平复了一点,又记起画廊员工跟他说的话:“您不是以后都不要我画画了吗?是不是我画得不好?如果是,我可以改,可以重画。” 话音刚落,宫丞便将他一把拉过去,像上次一样栓在自己臂弯中,按在大腿上。 “谁告诉你的?”男人沉声在耳旁说。 郁南忙不迭爬起来,这次没被按住,还退了几步:“画廊的小哥哥说的 。” 宫丞扶额,慵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哦,他倒是能代替我辞退你了。” 原来不是宫丞的意思,是他自己误会了。郁南一时语塞,不服气:“我打电话给您您又不接,我只能以为是真的被辞退了。” 宫丞终于弄清楚这小家伙闹什么别扭,心情不由得有些愉悦。 看来晾一晾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他忙也是真忙,这会儿人送上门来,没道理放着不动。 “还学会生闷气了。”宫丞面上没显露分毫情绪,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过去,“我比你大这么多,以后还会有许多顾不上和你联系的时候,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要闹脾气呢。” 郁南脸红着后退,被宫丞圈在宽大厚实的办公桌前。 属于成熟男人的荷尔蒙将他完全包裹,淡淡的香水味也融入鼻尖,郁南感到了一丝慌张,他直觉上次在水上餐厅发生过的事又要发生了。 说不上来是期盼还是害怕,或许到底是期盼更多一些。 宫丞一靠近,他就有点腿软,十分没出息,但他还做不到坦然面对。 “您忙吧!我、我想回学校了!!”郁南胡乱道,从宫丞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男人从背后将他抱住,俯下身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声笑道:“小脾气可以随便闹,我哄你就是了。” 第十四章 秘密 郁南觉得自己弄了个乌龙,本来就羞窘,宫先生还要这样讲,他更加不好意思,不由得浑身僵硬:“我又不是小孩。” 小孩子闹脾气才要别人哄。 宫丞还在笑:“当然不是,我又不是恋童癖。” 郁南:“……” 宫丞又说:“在我面前你也算是小孩。郁南,我今年已有三十七,早不是每日都沉溺情情爱爱的年纪。” 郁南吓了一跳。 他一直知道宫先生比他大,年纪必定也不轻,却从未料到对方竟大出他十八岁。对他这样的少年人来说,财富、地位的差距对他来说都太过遥远,唯有年纪是唯一能切身体验到的,十八岁的差距几乎就是他的一辈子。 “我年少时逃避责任,不愿揽权。直到我父亲去世,大哥一病不起,才不得不接管一切。”宫丞继续说,“三十岁才在家族企业扎稳脚跟,三十二岁更多关注公*众*号:早侒推文才有时间 分卷阅读28 创造自己的事业,是以到了三十七还脱不开身。” 郁南明白他说的是树与天承,想了想问:“所以您才这么忙吗?” 他对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后悔了。 宫丞本不是这个意思,闻言却也笑了声:“也不常常是这么忙的,我手底下没有养废物,只是最近比较忙罢了。” 郁南点点头。 宫丞松开桎梏,将人转过来,直至此刻,旖旎尽收。 郁南的眼睛大而漂亮,专心盯着他的时候尤其令他喜欢,宫丞的大拇指在那眼皮上轻轻抚摸:“所以我或许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和你所期盼的也不一样,我无法分很多精力在你身上。若是下次还出现这样的情况,与我失去联系,或者没有及时回电话,就尤其需要你来主动。” 郁南慢慢软化下来,眼睛眨了眨,像是明白了。 宫丞欣慰道:“你放心,只要你乖,想要的都给你。” 郁南心中也装着自己的事,喃喃道:“只要我乖就可以了吗?” 宫丞低头看着他:“没错,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原本这就算宫丞想要达到的调教效果了,郁南乖巧又省心,再加上学会主动一些,那么久足够他消除许多疲惫。 可郁南垂下眼睫,只愈发愧疚:“您不用特意对我解释了。对不起,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不了解情况就随意下了结论。下次您若是要改变兼职时间,提前告诉我,我也可以及时调整。” 宫丞怔了一瞬,讲了这么久,郁南竟以为他真的是在哄他。 他怎么就忘了,怀里这个小东西脑回路异于常人。 “我暑假有全日制的工作。”郁南又对他说起规划,“那幅画又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完成,不过您不要担心,我会尽量抽出时间过来的,您安心忙就好了。” 顿了顿,郁南一本正经地安慰他说:“您也不一定非要接我的电话,我有时候画画忙起来,也不接电话的。” 他这么懂事大度,宫丞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只要目的达成,便也没有什么差别。他当初看中的,也便是郁南这一点了。 宫丞是一个生意人,看结果不看过程是他的一贯指标,早已从无数经验里水到渠成。 他笑了下:“放心,我不会需要你来哄我。” 不是这个意思的郁南:“……” 门外响起轻轻地敲门声,是Anna隔着门板催促:“宫先生。” 郁南朝门口看去,又对宫丞说:“他们催您开会吧?我真的要走了。” 宫丞便在他头顶摸了下:“不准。” 郁南:“为什么?” 宫丞只说:“一分开就是一周,我需要你陪陪我。” 郁南哑然,脸上红晕渐起。 宫丞说到做到,将人安排到先前他坐过的沙发上坐下,又打了内线电话叫Anna进来,不多时,Anna便送来甜品与咖啡。 “看会儿书,在这里等我。”宫丞对他说道,说完随手在桌面拿了一支笔,带着Anna去开会了。 郁南其实也没有很想走,他也想陪陪宫先生啊。 以前,郁南觉得陪伴是一件无意义的事,尤其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为什么非要花时间去靠近另一个人来得到安慰呢? 现在他发现,他愿意花这个时间。 宫丞对他越好、越包容,他就越觉得这些时间都是偷来的,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岌岌可危。 封子瑞今天在他身上的发现,更令他觉得这本就是个藏不住的秘密。 像覃乐风说的那样,他总一天要原原本本地告诉宫丞,可是宫先生说需要他乖,在那之前他就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乖一点,更讨人喜欢一点。 宫先生大他那么多,也许等一切发生时,能给他更多的包容。 我的一切自负都来自于我的自卑。 郁南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勇敢大约是他唯一需要进修的课程了。 宫丞的办公室里摆设很简单,书也没有几本。 说是让他看书,也只有沙发旁的小圆几上有几本杂志而已。他不好在宫丞的办公室随意走动,便拿起杂志来看,这一看才发现竟是树与天承内部发行的艺术刊物,有许多雕塑、工笔、文物的科普,他一看便入了迷。 不知过去了多久,杂志看完了,小周进来替他换了新一波的点心与咖啡,嘱咐他稍安勿躁。又过了一阵,来了一名员工说是宫先生怕他无聊,带他去楼顶的花园参观。 夜晚的深城很漂亮,郁南在树与天承楼顶的一方绿地里眺望将他们包裹其中的高楼大厦。 等他从楼顶回去办公室,途中还遇到了那天画墙绘时遇到的那位混血的年轻男人,对方正和一位员工讲话,两人在平板上商量什么。 封子瑞告诉过他这个混血的年轻男人叫路易,是大名鼎鼎的设计师,还是设计墙绘的人,原来对方也还在这里工作。 路易 分卷阅读29 看见了他,对他露出淡淡的一个笑:“来等宫丞?” 郁南意外,和他打招呼:“路易老师,您好。” 路易的卷发这次没有拢起来,只是柔顺地披在肩上,有些雌雄莫辩。他一点也不高冷,反而很谦和地说:“宫丞今天的会议没那么快结束,你要久等了。” 说完,他与那位员工便继续话题,与郁南擦肩而过了。 对方自信淡定,全因才华傍身又声名在外,这几乎是郁南奋斗的目标,郁南有些羡慕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回去。 宫丞结束会议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Anna一边替他开门一边汇报,宫丞一看门内情形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开会时因为公事不顺利而冷硬起来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了些:“你先出去吧。” Anna这时也看见了办公室里的情况——郁南在他家老板的黑色软皮沙发上睡着了。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宫丞踩着暗花纹地毯,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郁南睡得太沉,自然一无所知。 黑色真的很衬郁南。他皮肤本就偏白,还属于冷色调,穿什么都不挑。由于偏瘦,他常常看上去都有一种脆弱的美感,而黑色将这种美感发挥到了极致。 郁南的只有脸巴掌大,鼻梁挺翘,相比之下带了些肉感的唇是偏粉色的,宫丞吻过一次,知道那唇瓣很适合接吻。 他安静地沉睡着,睫毛蛰伏在眼睑,对宫丞肆意打探的目光一无所知。 郁南手中的手机在震动,屏幕显示的名字是“封子瑞学长”。 宫丞想起来,对方好像就是那个介绍郁南来画墙绘的人,也就是今天下午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个男生,对方自称是封越的侄子。 当时两人看起来像是在吵架,郁南的手腕直到现在还残留着拉扯过的痕迹。 郁南不愿意告诉宫丞他们在吵什么,宫丞却记得当时自己听见封子瑞大声喊了一句“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 屏幕又亮了一下,还是封子瑞,这次他发来信息。 封子瑞学长:郁南我不是开玩笑。对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信息在锁屏上显示不全,宫丞看了眼就看到这么多。 这信息有些威胁的意味。 宫丞皱眉,站起来打了个电话。 等他挂断之后,郁南依旧睡得悄无声息。 郁南身材清瘦,趴睡的姿势使他的腰线窄得似乎单臂就能环绕,宫丞还记得上一次将他圈在怀中亲吻的触感,也记得那次情到浓时郁南突然的脸色突变。 上次郁南对他说,他有一个秘密,当时他并未当一回事。 现在看起来却不像他想的那样,如果逻辑线串在一起,那么封子瑞说的那句“我不介意”,是不是指的这个? 郁南睡了一个小时,清醒过来的时候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 他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坐好,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道:“醒了?” 郁南抬头一看,才发现宫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桌前处理公事。 似乎是怕打扰他的睡眠,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留了宫丞办公桌上那盏台灯。静谧的台灯光线让宫丞打上了一层光影的轮廓,像是一幅画。 “宫先生?”郁南拍拍脸,“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是我开会开得太久。”宫丞合上电脑,站起来开了灯。 办公室一下子亮如白昼,郁南尚未适应光线,伸手遮了一下,等他放下手时宫丞已经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郁南吃点心都吃饱了,还没等他开口,宫丞便揉乱了他的头发:“走吧,我亲自做点东西给你吃。”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已在文案说的放飞自我,写自己想写的故事,希望吸引同好这一口的读者老爷。若有老爷们觉得不合胃口,作者也不会改的,下一本我们再见,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第十五章 不会强迫你 第二次来到这套房子,却同样是在晚上。 大片落地窗外夜景绚烂,高楼大厦间是彻夜不息的人家烟火。 看上去本该与厨房绝缘的男人,此时身着家居服,腰间围着一条白色半长围裙,一边挽袖子一边对郁南讲:“过来帮忙。” 郁南“哦”了一声,跟着他走向料理台。 这一看,郁南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只见一只肉色硬壳生物微微蠕动,壳外面那长而粗的一截软肉伸得得笔直,时不时向上翘起,露出头部小小的圆孔,看样子还能从中喷点什么出来。 不得不让人往奇怪的方向想。 见他表情怪异,宫丞淡定道:“象拔蚌,做刺身用的。” 郁南惊奇地点点头:“真的很像大象的鼻子。” “不然呢?”宫丞似笑非笑,“你想到了什么?” 分卷阅读30 r /> 郁南脸微红:“……一种器官。” 宫丞还要问:“什么器官?” 郁南直接说了三个字。 宫丞讶然,而后失笑,他未曾想到郁南的可爱程度远超他的期许。 “小东西。”他不再逗他,吩咐道,“池子里有剪过头的八爪鱼,你先把那个洗干净。” “好。”郁南也不想再说这个,欣然应允。 刚才在路上宫丞便让小周安排人送来新鲜食材,是以这些东西都还隐隐散发着海腥味,池子里乌泱泱纠缠的一团,还有些许泥沙。 郁南对清洗海鲜一窍不通,两人一起做饭却给了他新鲜感,他先用水冲了一会儿,那八爪鱼在水花中翻滚看上去并无什么战斗力,便大着胆子抓住每一根触须仔细清洗。 “不对。”宫丞道,“这样是洗不干净的。” 郁南疑惑:“应该怎么洗?” 宫丞放下手中刀具,从背后将他环绕,大手也就着这个姿势拢住了他的手。 滑腻的八爪鱼在手中根本抓不住,另一些调皮的还试图用吸盘吸住赤壁往上爬。宫丞对此视而不见,只手把手地带着他动作,口中道:“你要顺着一个方向清洗,像这样。” 他手带着郁南的手指,缓慢又认真地往下揉搓,“我教你。” 因为太滑,两人的十指几乎不怎么抓得住,指尖传来的奇怪触感不知为何让郁南耳朵发烧。 这简直不像在洗八爪鱼,更像是在做某种亲密又陌生的事,单纯如没有任何经验的郁南也察觉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不妥。 指间滑腻一片。 那摆放在一旁的象拔蚌存在感也十分强烈。 就像是…… 他努力记住清洗的步骤,心跳却逐渐加快,对外界的感知不复存在,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双包裹他的大手吸引——宫丞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是属于男人的一双手,却不显得粗犷,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手上一点茧也没有。 郁南则不同,长期握笔导致他中指内侧有茧,宫丞摸到那一处:“画画弄出来的?” “嗯。”郁南应了声。 宫丞轻轻笑了一声,嗓音放得很低。 “我会了!”郁南被这声轻笑弄得面红耳赤,他知道现在的气氛很暧昧,“您放开我吧,我自己来。” 宫丞没放手。 郁南努力证明自己:“您放心吧,我一定能洗干净的!” 宫丞这次很爽快,说了声“好”便放开了他,转身继续处理那只看起来就很污的象拔蚌。 等郁南洗完八爪鱼,宫丞那边也开始处理蚌鼻的部分了。 蚌身之前的处理郁南没看见,只见宫丞刀工熟练,将肉黄色的粗皮轻松剥掉,郁南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疼。 宫丞表情认真,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他从冰箱中拿出细碎的冰块,刀法又快又妙,一片片薄薄的蚌肉被均匀地铺开在冰块上。看得出来他对如何处理这些食材深谙其道,显然是常做的。 “之前在一位大厨手底下学过几天。”宫丞随意说,“偶尔会做来自己吃,所以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荣幸吃到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郁南一眼。 郁南正坐在中岛台前的高脚凳上看得入迷,宫丞忽然抬起头这一眼眸色深邃,墨一般饱含着看不懂的情绪。 郁南猜测他现在应该是愉悦的。 “我是第一个吗?”郁南问。 宫丞继续摆放蚌肉:“当然不是。” 郁南“哦”了一声,也不见得如何失望。 宫丞大他这么多,许许多多的第一个、第一次肯定不会出现在他身上,这点道理郁南还是明白的。 “在这里吃到的,你是第一个。” 宫丞补充了一句。 郁南愣了下,露出笑容小声赞叹:“哇。” “小东西。”宫丞说着,随意捏起一片沾了酱,递给他,“尝一尝。” 郁南张嘴,宫丞便将刺身放入他口中。 一入口只觉得极鲜,鲜到甚至有一点甜味,郁南咀嚼这这美味,表情迷离,连眼睛都好吃得微微眯起。 宫丞的手指却未拿开:“舔掉。” 郁南蓦地脸红。 宫丞神色看不出狎昵,却明显是在逗着他玩:“我手上还有蘸料,你弄脏的。” 郁南跳下高脚凳:“我去看看八爪鱼洗干净了没有!” 宫丞勾唇。 二十几分钟后,桌上做了一碗蚌肉汤、一份象拔蚌刺身,一份生吃八爪鱼。 简简单单,兴许并不能饱腹,却让人食指大动。 新鲜的美味与精致的情人,这个夜晚本该十分美好。 吃到一半偏偏有不速之客按了门铃,宫丞不得不起身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郁南好奇,只见一个年轻男孩大大咧咧地闯入,染了一头白毛,神情飞扬跋扈:“我听到任叔在吩咐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