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妹妹换弟弟》 第一章 “我不要妹妹,我要弟弟。”蒋薇薇从幼稚园回来,一听到妈妈生了个小Baby之后,是兴奋的直叫保姆带她去医院。她要去看她的小弟弟、她要去看她的小弟弟啦——她拉着保姆的手直晃;没想到她人一到医院,抱着弟弟猛亲,直说弟弟可爱之际,弟弟就哭了,而且还哭得很大声,但是薇薇不怕哟。 薇薇虽才三岁,还在读幼幼班,但她人小鬼大,看到小娃娃哭,她还会哄他,直拍着娃娃的胸脯说:“弟弟不哭,不哭哦,姐姐在这里啊。” 那副小大人模样逗笑了一干大人们,但是薇薇的妈——苏宜还是要纠正女儿一点。“薇薇,妈妈生的是妹妹,不是弟弟哟。”但是在苏宣的心中,男孩女孩一样可爱,她只想生个健康的宝宝,其余的,倒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薇薇不是这么想的,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是弟弟!她才不要! 薇薇可爱的小脸马上皱成一团。当下她七手八脚的往床上爬,人小腿短的她,差点就从床上跌下来。 “薇薇,你在干什么?”一干大人们尖叫,急着要去抱她下来,但薇薇不理他们,奋力的爬上床后,扒下小娃娃的尿布,然后…… “哇”的一声,她哭了,因为小娃娃没有小鸡鸡,小娃娃不是弟弟,是妹妹啦! “我不要、我不要啦!”薇薇气死了,一张小脸是哭得淅沥哗啦的,直要妈妈再把小娃娃塞进肚子里,再生一次。 “这一次,你一定要生个弟弟哦!赶快。”薇薇推着小娃娃,再掀起棉被——她真的要把小孩子塞回去! 大人都吓坏了。 “薇薇,不行啦。”薇薇的外婆七手八脚的把小孙女给抱下来。 薇薇是又踢又闹的问:“为什么不行?” 人家她要弟弟,不要妹妹,她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妈妈都不听话! “你不乖!哼,薇薇再也不要理你了。”薇薇双手叉腰,还嘟起小嘴巴,跟妈妈正式宣告她要跟她绝交。 她的态度令大人们啼笑皆非,生孩子这事,哪能由人决定的?但,薇薇不懂大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她只知道妈妈自从生了妹妹之后就“不听”她的话了。 想当初,还没有妹妹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对她多好啊,她要什么,他们都会顺着她,但自从妹妹出生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所以薇薇下了一个决定,她要讨厌妹妹,很用力、很用力的讨厌妹妹,所以自从蒋盼盼出生后,薇薇便把她视为眼中钉。 * * * 妹妹是个讨厌鬼,因为自从她出生后,爸爸妈妈只肯对着她说:盼盼乖、盼盼不哭。 哼,盼盼哪里乖? 她一吃饱就睡,睡饱就哭,吵死人了,她怎么会乖!爸爸妈妈分明就是偏心,只爱盼盼不爱薇薇了,讨厌。 薇薇发现她比较喜欢盼盼旁边睡着的那个小娃娃。他好可爱哟,他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是个男生,要是他是她的弟弟就好了。 如果他是她的弟弟,那她就不在乎爸爸妈妈多疼他一点,因为她也会很爱很爱他哟。 “弟弟,薇薇当你姐姐好不好?”薇薇异想天开的隔着窗子问小男婴,没想到小男婴竟刚好牵动嘴角笑了耶! 薇薇好兴奋哦,因为弟弟说他要当她的弟弟。他虽没开口说话,但她就是听懂了弟弟说的话。 弟弟、弟弟,姐姐在这里。 “薇薇,你来看妹妹啊!”诊所的院长出来巡房,看到薇薇拿了把椅子当脚垫,趴在婴儿室外,还以为薇薇是贪看小娃儿。 薇薇转脸,看到张院长。 张叔叔跟爸爸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常来他们家玩,一直很疼她,所以薇薇很喜欢他,如果她跟叔叔说她要弟弟,那叔叔一定会肯的。 “叔叔。”薇薇从椅子上跳下来。 哇咧,她才三岁耶,就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她不怕跌倒啊? 张院长伸长了手打算要去接,但薇薇早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且站得好好的。 嘻嘻。薇薇露出个胜利的微笑,再“咚咚咚”的跑到张院长跟前,跟他说:“叔叔,你好好哦。” 好?他有什么好的,张院长不懂。 “你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小娃娃。”她张开两手划了一个大圆又一个大圆,夸张的比着。 “哦。”原来是这种好啊!张院长径是笑,以为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小孩子的天真使然。 “叔叔。” “嗯?” “你既然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小娃娃,那你分一个给我好不好?”薇薇一开口就跟人家要东西。 张院长两个眼睛差点瞪凸出来。分一个小娃娃给她!“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你有这么多个,分一个给我又不会怎么样。”听到张院长说不肯,她嘟起嘴来,态度很明显像是在骂他小气。 天可明鉴啊,他这哪是小气?这些孩子又不是他生的,他哪能说分她一个就分一个?可不分她一个,这小丫头又要说他小气了,唉,真是左右为难。要不——“好吧,就分你一个。”张院长大方应允。 “真的!”薇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就分你这一个好了。”张院长站在婴儿室外指着一名小婴儿。 薇薇人矮看不到,又手忙脚乱地爬到椅子上去。她看到张院长指的那名小娃娃了。又是盼盼! 怎么大家都要盼盼? “我才不要她哩,我要这一个。”薇薇小短指指着盼盼旁边的那名小男婴。“他比较可爱又比较漂亮,不像盼盼,小小的、黑黑的、丑丑的,像只小猴子一样,丑死了。”她皱着小脸,总之不管盼盼长得怎么样,就是先把盼盼批评到没一丝丝的优点再说。 “叔叔你给我这一个好不好?”薇薇露了个可爱的笑,冲着张院长要别人家的小孩。 “不好。”张院长一口就拒绝。开什么玩笑,这院里的孩子哪能随便给人?而且还是给个三岁小娃儿! “为什么?” “因为这个孩子是别人家的。” “哪个别人家?” “就是他们家。”张院长眼尖的看到黄家夫妇俩,就好像看到救星似的,这下,人家正主儿来了,薇薇可不好意思再缠着他要黄家的小兆关了吧。 薇薇会不好意思才怪! 她见黄家夫妇来了,还蹦蹦跳跳的跑到人家跟前去,昂着她可爱迷人的小脸蛋,跟人家敬个礼、鞠个躬。 薇薇本来就长得可爱,又古灵精怪的,十分的讨喜,黄家夫妇看了第一眼就爱上这小女孩。 薇薇有企图的看着黄家太太,便冲着人家直说:“阿姨,你好漂亮哦。”瞧,嘴巴这么甜。 黄太太三言两语的,就让薇薇给收买了,直夸赞,“这是哪家的小孩,好乖。” 张院长长叹一声。因为黄太太还不知道薇薇居心叵测,“肖想”他们家兆关。 “阿姨,你来、你来看,这是我妹妹哟。”薇薇把黄家夫妇带到婴儿室前,脚踮着椅子,努力的跟夫妇俩推销盼盼,“我妹妹是不是很可爱、很漂亮?你们看,你们看,她的嘴巴是不是好小?就跟薇薇一样漂亮?” “呃——对啊。”别人家的小孩,除了点头说对之外,他们还能说什么?黄家夫妇忙不迭的点头说是,好漂亮、真是水。 “那你们喜不喜欢她?” “呃——”黄家夫妇都还没回答呢,张院长跟他底下一干护土们频频跟他们夫妇俩摇头。 不,千万别说喜欢。 但,来不及了,善良的黄太太,没来得及看清众人打来的Pass,已经点头说她喜欢了。 来不及了!众人垂着两肩,只见薇薇笑得咧开嘴巴,眨眨她圆圆亮亮的大眼睛,跟黄太太说:“那阿姨,我把我妹妹给你好不好?” “啊!”黄家夫妇错愕得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把她妹妹给他们养啊? “但是你们要拿弟弟来交换哦。”薇薇笑得犹如春花初放。原来这就是她的企图,拿妹妹换弟弟,以物易物,算她狠! “薇薇,你别闹了,你爸爸要是知道你把盼盼拿去卖,你爸爸会打你哟。”张院长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黄家夫妇解围。实在是哪个人被薇薇这小麻烦精缠到,就像是黏到橡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张院长把薇薇给揪回去,且任她哭得再大声也没有用。 * * * 薇薇不喜欢盼盼,非常的不喜欢,而这不喜欢一晃眼就是三个年头过去。 盼盼终于也要上幼稚园的幼幼班了。 “我不要去上课。” 薇薇上学三年来,头一次闹脾气,不为别的,就只因为盼盼虽在幼幼班,但是她们两个还是在同一所幼稚园,那多讨人厌啊,她才不要跟盼盼读同一所学校,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有这么丑的妹妹,那她多丢脸啊。 薇薇一大早起床就气呼呼的直闹脾气,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蒋家夫妇看了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们真拿这个女儿没辙,才多大年纪啊,就这么有主见,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薇薇!”苏宣板起脸来,一副生气的表情。 “干么?”薇薇嘟着嘴巴,也跟妈妈生气,因为她一点都不怕妈妈。 “你再这么不听话,你爸爸生气了哟!”苏宜恐吓女儿。 薇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父亲生气,因为她一向跟爸爸贴近,喜欢父亲胜于母亲。 薇薇的小脸往旁别去,偷偷的觑了父亲一眼。 蒋其封只好放下报纸,和蔼可亲的脸上勉强的挤上三分严肃,冷凝的表情的确颇为难看。 薇薇声音小了,“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去上课嘛。”她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一颗头还垂得低低的,分明就是扮小可怜的模样。 蒋其封心都软了一大半,好想把女儿抱起来“秀秀”哦。 “嗯。”苏宜清一清喉咙,使了个眼色,瞪了老公一眼,以无声的言语制止他。 蒋其封只好把手缩回来,在这家中他是“妻管严”,是新世代中的好男人,既疼老婆又爱女儿,难怪在这家中没一个人怕他,就连他女儿都觉得他这个爸爸好说话。 “书包背着,带盼盼去上课。”苏宜下达命令,要薇薇跟盼盼手牵手去上学。 是手牵手耶!那多讨人厌啊!她才不要。 薇薇飞快的背起她的小书包,快步的跑出门上学去,而才三岁的小盼盼就跟在姐姐后头叫着。 “灰灰……等偶啦——”盼盼踩着小步伐,跌跌撞僮的跟上去。她才三岁,口齿还不是太清楚。 什么灰灰!拜托,她叫薇薇,OK,笨盼盼。她是懒得理妹妹,但是有些话,她还是要先跟盼盼说清楚、讲明白,以后她才好做事。 于是一路上薇薇对盼盼敦敦教诲着,“你在学校不可以叫我,要装做不认识我,知道吗?” “为什么?”盼盼歪着头,不懂耶。 “因为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你姐姐。” “为什么?”盼盼又不懂了说。 “因为我们班上的大勇跟小齐很喜欢我。” “像把把喜欢马马那种喜欢吗?” “对,所以你不可以来找我。”她是大象班的女王,她才不要让她的同学知道她有一个笨妹妹,要不然她多没面子啊,还有——薇薇又想到一件事,“你以后要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盼盼又歪着头,又不懂了。 唉,她知不知道她这样,真的很蠢耶。薇薇把盼盼的头给扳回来,摆正了,这才回答她,“因为大勇跟小齐喜欢我。” “哦。”盼盼点头。她是那种只要薇薇肯给她答案,她就什么都相信的那种人。她点头,“好。” 不可以去找灰灰,而且要离灰灰远一点,盼盼扳着小手指,一一的记在心板上,不敢或忘。 到了幼稚园,薇薇指着幼幼班的方向,要盼盼自己进去。 “哦。”盼盼唯薇薇命是从,因为盼盼从小就好喜欢姐姐,把她当成偶像一般在崇拜。 不管薇薇说什么,她永远只有点头说好的份,这也就是为什么蒋家夫妇会叫薇薇带盼盼去上学的原因。 盼盼是个怕生的孩子,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会变得胆小而怯懦,但要是有薇薇在身边,她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赶上姐姐,变得跟姐姐一样自信又独立,她非常崇拜姐姐,所以不论薇薇怎么排斥盼盼,她就是盲目到一点都不知道她姐姐根本就不喜欢她。 唉,这就是蒋家的悲哀,蒋家父母对这样的状况也很伤脑筋。 “交班、交班!”盼盼离开薇薇之后,眼尖的看到熟人,于是兴奋的直跟那人挥手打招呼。 交班!薇薇耳尖的听到了,盼盼嘴里的交班,不会就是他们家隔壁的小兆关吧! 薇薇猛然回头,往盼盼飞奔而去的方向看过去,落人眼帘的是个衣冠楚楚的小绅士。 他个头儿小小的,那是因为他今年才三岁,但是他却比他们大象班的那些臭男生们都来得有气质,他穿戴整齐,还蚺得笔直,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五官长得端正又帅气,薇薇就喜欢这副白面书生的调调。 哦,她的兆关!薇薇手捧着心脏的位置,眼睛转眼间变成心型模样,但是—— 薇薇看着兆关又看看盼盼。 呜……真讨厌,为什么她最讨厌的盼盼会跟她最喜欢的兆关读同一班? 薇薇忍不住哭了。 * * * 薇薇决定了,她要去读幼幼班,所以她自动跑去跟园长说,她要跟盼盼交换。从今天起,盼盼去读大象班,她去读小兔兔班。 “不行。”园长一口气就回绝了薇薇的自行请命。 “为什么不行?” “因为盼盼还小,她不能读大象班。” 唔,这个理由好像还蛮合情合理的,想当初,她刚进幼稚园的时候也从小兔兔班开始读起,而盼盼那么笨,没理由她一进来就能读大象班。 唔……薇薇再三考虑,最后痛定思痛地决定。“那好吧!”她退而求其次,“那我去读小兔兔班。”为了跟兆关在一起,她可以忍受自己跟盼盼读同一班。 薇薇咬牙地说,足以见得她要下这个决定有多心痛,因为要她主动开口,说她要跟盼盼读同一班,这对她而言是多么大的痛苦与折磨啊。 但是园长却看不到她的痛苦,还是一口气就拒绝,“不行。”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为什么?”薇薇不服气地直跺脚。不管、不管,她一定要去读幼幼班,跟兆关在一起,如果围长不答应,那她就、她就……薇薇想一想,决定了。 那她就哭给园长看。 呜呜呜……薇薇放声大哭。 * * * 哈佛幼稚园从此以后不得安宁,因为蒋家那对不负责任的爸爸妈妈根本就管不住任性的大女儿,所以当薇薇赖着耍读小兔兔班时,蒋家爸爸妈妈二话不说,马上点头答应,硬是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幼稚园,从此以后,哈佛幼稚园从早闹到晚,不为别的,就为了小兔兔班多添了三个小鬼头。 薇薇、兆关跟盼盼就像是食物链一样,一物克一克。 薇薇喜欢兆关,兆关疼爱盼盼,盼盼则崇拜姐姐,但姐姐讨厌妹妹,所以兆关便不喜欢薇薇。 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下去,他们三个人每天就斗成一团。哈佛幼稚园里每天都能看到薇薇追着兆关跑,而兆关追着盼盼,还很凶的叫薇薇不要欺负妹妹。 盼盼则冲着兆关大叫,“你不要对灰灰那么凶!”哼,交班坏、坏交班。盼盼一点都不喜欢他。 盼盼冲着兆关扮鬼脸,薇薇看到了便骂她,“不可以这样子!”兆关是她的白马王子耶,可恶的盼盼怎么可以对他不礼貌! 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啊。 第二章 蒋家两姐妹跟黄家的兆关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的长大,到了初中,他们三个还是读同一所学校、同一班。 那是薇薇最幸福也是最不幸的日子,但是没关系,等到上了高中之后,这种幸福又可悲的日子应该就会过去,因为她跟兆关从小就天赋异禀,聪明得不得了,每学年分列学校的第一、二名,而盼盼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盼盼从小就笨,如果她笨还晓得要用功读书也就算了,但她不只笨,她还是个懒惰虫,不爱读书、写字,一天到晚只喜欢做梦。盼盼这辈子最伟大的梦想就是像言情的女主角一样,能钓个白马王子来爱,唉,不是薇薇要说盼盼怎么样,而是她真的蠢到无人能及,而且眼睛还有问题,因为白马王子就近在眼前,盼盼却 “目啁触触”没看见。 哈哈,这样也好,这样兆关就是她的喽!她的幸福就在不远的将来,就在高中联招的那一天,因为凭她跟兆关的成绩,要是她愿意配合,她跟兆关一定可以读同一所学校,而盼盼—— 哈哈,到那时候她能捞到一个职校来读读就算是天可怜见的事喽。 哇哈哈哈,薇薇真是乐到不行了。她三步并成两步,飞快的跑回来,打算一回家之后,放下书包,先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然后再猛K个三个小时的书,明天要考试了,不用功不行。 但,她房门一打开——愣了一下,再退出房门看一看。 没错是她家、是她的房间……呃,正确来说,是她跟盼盼的房间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兆关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喽,能在下课后还能见到兆关的人,薇薇是很快乐又很兴奋没错啦,可是他不是一直很讨厌她吗?怎么可能主动上她家来让她觊觎他的美色。 薇薇眨眨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傻。 兆关很不想理她,因为听说在他小时候,这个疯女人竟然企图绑架他,拐他去她家当她弟弟。 看她待盼盼那么坏、那么差劲,他又不是脑袋坏了,才去当这恶质女人的弟弟。他恶狠狠的瞪薇薇一眼。 对,就是这种不屑的目光,他果真是兆关! 薇薇看到他的歹脸色,这才相信坐在她房里的人真的是她的白马王子,薇薇是既兴奋又紧张。 她跑了过去对着他说了一声,“嗨。”薇薇脸上的表情媚媚的,要是寻常人,早就被薇薇的笑容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但是他黄兆关不是寻常人,他是全世界最最最讨厌她的人。 他板着一张脸,点了个头,算是跟她打过招呼了。 他对她的态度一直这样,也亏薇薇好脾气,竟然能忍这么多年。她挨着兆关的身边坐下,就只是坐在他身边,她的一颗心竟然卜通、卜通的狂跳个不停。 “你来找我啊?”薇薇硬是挤了个甜美的笑,对着他看。 她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对她一向不假以颜色,他之所以来,十有八九是为了盼盼。 果不其然,“我是来帮盼盼补习的。”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已经等了盼盼将近半个小时了,还不见她的人影,那丫头铁定跑了。“补习!你要帮盼盼补习!”薇薇是又妒又恨。 她原以为盼盼成绩不好,就能隔开她跟兆关两个人,没想到却误打误撞的造就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原来盼盼笨还有笨的好处,至少盼盼下课后还能见到兆关的面,而她却不行! 不管,“那我也要让你帮我补习。”薇薇将书包甩在他面前,一副赖上他的模样。 “你!”兆关吃惊地挑一挑眉。 “怎么,不行啊?” “不是不行,只是你的功课与我不相上下,敢问大小姐你要我怎么帮你补?”他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这副吊吊的模样,虽是有礼但就是冷得让人吐血,寻常人一听铁定鼻子摸着,很识相的马上走人,可是薇薇一遇到兆关,脑子便成了浆糊,不管他再怎么冷言冷语,她就是有办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唔——”薇薇鼓着两个腮帮子,想了想。“就互相切磋切磋呗!我不懂的,你教我;你不懂的,我教你。”她很厚脸皮的赖上他,不管兆关多讨厌她,她喜欢的就他一个,这是大家都知晓的事,而兆关就讨厌她这一点。 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这么厚脸皮、不要脸!她倒追他倒追了十余年,她怎么会有这个耐心啊? 他不信他对她的厌恶如此显而易见,而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冷眼对上她的笑脸—— 唉,她还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兆关气馁了,他没好气的直接开口,直截了当的跟她说:“我没什么不懂的。” “可我有。” “哪里?”他问她,而且目光还像是透视镜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他明明知道她为了赶上他,既努力又用功,他会的,她十有八九都会,而且她还足足大他跟盼盼三岁,在他们班上,她算是超龄就读的老学生,为了这一个理由,她死也得把自己的成绩维持在班上前两名,因为她只甘心输给他一个,其余的人,为了她那小小的自尊,她怎么样·也要保住她女王的地位。 “说啊,你哪里不会?”他咄咄逼人地追问她。 他明明知道她的小小坚持,却依旧残忍的想要撕去她的伪装。 薇薇吐出舌头,濡湿唇畔。他一点都不知道要她卸下她高傲的表相,去跟他示弱,这有多么的难,但是为了多留兆关在她身边一会儿,薇薇的手指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胡乱指一通。“这一题、这一题,还有这一题都不会。”她头垂得低低的,不愿去看他伤人的目光。 他知道她明明会的,只是为了要接近他,所以她装不懂。他几乎要嘲笑她、看轻她了。 他哼了一声之后,什么都没说,但他虽然没说出口,薇薇却听到了。他在笑她为了喜欢他,竟不惜放下身段。 这样不行吗? 她只是单纯的想留住他,这样有什么好丢脸的? 薇薇咬住嘴唇,她发现在兆关面前,她不再勇敢。 * * * “涂大哥!开门呐,涂大哥!”盼盼爬上涂家二楼,敲敲涂介元的窗。涂介元才洗好澡,刚从浴室出来,便被窗口边的小人儿给吓了一大跳。 这丫头的坏习惯真是改不掉,老爱爬上他的窗户。“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他开了窗,让盼盼爬进来。 盼盼进来后,拍拍膝盖的灰尘,咧着嘴巴笑。涂介元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指点迷津,“我家有装门铃。” “我知道啊。” “它不是装饰品。” “这我也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要爬窗?” “这样比较方便咩,我按门铃,你还要匆匆忙忙的跑下去开,那多麻烦,多不省事啁。”盼盼一进来,也不管这是男人的房间,进来后一屁股就往涂介元的床上坐。 她们两姐妹跟涂介元是多年的邻居和朋友了,涂大哥不会跟她计较这个的。 “我以为你今天得补习。” “你怎么知道?”盼盼哇哇叫。她没想到自己成绩差得连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这感觉真糟糕,好讨人厌哦。 “你躲开了?” “嗯。”“不喜欢兆关?”兆关喜欢盼盼的事,在他们社区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倒是没想到盼盼眼光竟然如此之高,连兆关这么优秀的小绅士都看不上眼。 盼盼小时候,为了躲兆关,甚至还在兆关的鲜奶里加安眠药,差点毒死他。 “为什么这么排斥他?”涂介元问。 盼盼搔搔头,想了想,最后把原因归咎于小时候,她视姐姐为偶像,而兆关偏偏跟姐姐和不来,两个人见了面老是斗嘴,久而久之,她便习惯性躲着兆关,因为她知道姐姐喜欢他。 “为了薇薇,所以你打算孔融让梨。”听完盼盼说着童年往事,涂介元推测她的心态。 “我没那么伟大,我没说我讨厌兆关,只是在我还来不及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就明白姐姐对他的感情,所以很自然的就避开了男女情爱的部分。”盼盼想过,她跟兆关这一辈子只能是朋友、是邻居,再多余的情感是不可能有的。 “为什么不试着跟兆关说清楚?” “他脾气跟姐姐那么像,既骄傲又脆弱,哪能容忍别人不喜…欢他啊!”盼盼垂着两肩,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她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兆关了。他追她追得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便一古脑的强将他的爱意加诸在她身上,让她透不过气来。 “还是涂大哥最好了。” “怎么”涂介元挑高了眉问。 “不会逼我读书,不管我功课好坏,要是你再年轻个十岁那就好了。”盼盼笑嘻嘻的,接下来的话,她不用请,涂介元用膝盖想也知道。“你跟我不配。” “为什么?”盼盼不甘心的追问。 “我们两个差了十岁。”盼盼叫他叔叔也不为过了,他怎么能觊觎这小女生的感情,他这辈子只把盼盼当妹妹看。 “我知道啊。”就是知道涂大哥对她的感情,所以盼盼才把自己的心事锁得紧紧的,谁都不许瞧。 “涂大哥,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睡在你这里?”盼盼在涂介元的床上跳来跳去,好不快乐,但涂介元却一语粉碎她的梦想。 “不行。”他不准她睡在他这。 “为什么?”“因为孤男寡女的,会让别人说闲话。” “那为什么上次姐姐就可以?”盼盼这会儿倒是跟薇薇吃起醋来,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上次薇薇受了委屈,她不想回家。” “那我今天也受了委屈,我也不想回家啊。” “谁能让你受委屈?” “所有的人。”盼盼想都不想的回答。 涂介元瞪着她看。 盼盼气不过,“爸爸妈妈比较疼姐姐,就连你也一样。” “而你知道那是为什么不是吗?”涂介元没有疾言厉色的指责盼盼,只是冷静的看着那张气愤的小脸蛋。 没错,她知道原因,但是她还是好气、好气,气姐姐只是身体不好,所以大家都得迁就她、容忍她! 不管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不管她也是需要别人的关爱。“你们都一样,都只爱姐姐,不爱我。” “有人很爱你,但你却对他不屑一顾。” “你是说兆关?” “没错。”涂介元点头。“如果你真的想找个爱你的、关心你的人,那么兆关是最好的人选,他从来不买你姐姐的账,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为什么不爱他,反而要避着他?” “我说过了,那是因为姐姐她喜欢兆关。”她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涂大哥就是没听懂? “所以说,你也宠着薇薇不是吗?你知道她喜欢,所以你就不跟她抢;你知道她爱,所以你把唯一疼你的、爱你的人让给她,不是吗?” “不是!事情才不是这样。”盼盼摇头。她之所以把兆关让给姐姐,那是因为兆关之于她可有可无,但是涂大哥不一样。 她可以把兆关甚至是爸爸、妈妈让给姐姐,但唯独涂大哥不行,他只能是她的。盼盼的眼里有专注的情感,但他看不见,因为他心里另外有个人在,而那个人现在正跟最讨厌她的人在一起。 不想了。涂介元把脑中的人儿给用力甩开,他心里清楚,那个女孩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他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在她的身旁守候。“回去吧。” “不要,我要睡在这。”盼盼赖上他了,霸住涂介元的床怎么样都不起来。 涂介元也不赶她走,倒是穿戴整齐后拿着车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盼盼赤着双足追他追到外头。涂介元摸摸她的头,像安抚小狗那样安抚她,说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什么小孩嘛!“我已经十六岁了耶!” “而我二十六了。”而现在二十六岁的太人,要去做大人才能做的事。“你在这乖乖待着,要是想回家了把门锁上。”他钥匙带着,随时都能回来。 “Bye—bye。”他挥挥手,没留恋、没回头。 盼盼的心像是死了一样,因为她知道他要去哪。 涂大哥是众人眼中的花花公子,浪子心性,没人管得住,但她就是喜欢他,怎么办? 盼盼倒在涂介元的床上,哭了一整夜。 为什么她跟姐姐爱上的始终不对? * * * “兆关,你要不要吃点心?我妈妈烤了蛋塔,皮酥馅软很好吃哟,你吃不吃?”薇薇才刚说完,兆关便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 他表情冷傲地坐在离薇薇最远的地方,翻着参考书。明天要考试了,他还是一样用功,但是有他在,薇薇的心不能静下来。 她看书看不到三秒钟,却总是偷偷的抬起头来,往兆关的方向看过去。 看他刚毅有型的侧脸,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他抿紧的薄唇与过分冷硬的脸部线条。 薇薇看痴了,但—— 不行,不行,明天就要考试了,她怎么能贪看兆关,书都不看,这样不行的!薇薇摇摇头,使劲的想甩开偷看他的欲望,但这样的坚持却无法维持太久。 几秒钟后,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偷偷的往兆关方向看过去。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她可以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程度?就算让他讨厌了,她还是不能放手。 薇薇愈想愈难过,盯住兆关的眼睛渐渐带着迷蒙,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突然兆关转过脸来。 薇薇吓了一大跳,他看到了吗?看到她哭了吗? 哦!不行,这多丢脸啊!她怎么能看他看着看着就哭了? 薇薇急急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去拿蛋塔来给你吃。”她像只落水狗似的,看到他便急忙忙的要逃走,她只是不想让兆关看到她的窘态,但是薇薇忽略了她的房间处处是陷阱,盼盼把她的书跟漫画丢了一地,她一个不小心脚便踩到书的封套,脚底一滑,整个人飞了出去。 兆关看到了,心头莫名一紧,伸手正打算去拉住她,但她的身子已往衣橱撞了过去,头跟膝盖都遭殃。 痛呀!薇薇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上。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在哭。 薇薇穿着短裤露出修长的双腿,刚刚那一撞,把她白皙的膝盖都撞红了。他走了过去,就蹲在她身边。 他想问她:有没有受伤?痛不痛?但一句话却哽在喉头上,说不出口。 兆关缩回手站起身来,决定狠心的不管她。 “我回去了。” “这么快!”他要回去的事实让她忘了难堪,飞快的抬起头来,来不及擦去的眼泪还挂在颊旁。 她果真是哭了。 兆关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里却突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难过。“盼盼还没回来,你说你要帮盼盼补习的。”她说了很多要他留下的理由,唯一没说出口的是,她希望他别走。 “我不等了。”兆关相信盼盼根本就是存心躲他。 “可是我——”薇薇还有话要说。 “我要走了。”兆关没耐性的打断她的话。 薇薇咬住嘴唇,该说的始终没说,兆关使抱着书离开。 这一夜,薇薇辗转难眠,但隔天,她还是努力考了个好成绩因为她只能在功课上与兆关一较长短,唯有这个时候兆关才会拿正眼瞧她。 * * * 薇薇告诉自己要加油。 兆关不喜欢她没关系,她会让他喜欢的,薇薇对自己有那样的自信,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是个万人迷,还没人能逃得过她的笑脸攻势,唔——兆关是目前唯一的例外,但她会让那个例外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是不知道石榴裙究竟是什么裙。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昨天接到兆关打电话来找盼盼,她一听就认出兆关的声音,于是掐着鼻子,说她就是盼盼。 她就是个屁啦,她就是! “薇薇,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快叫盼盼来听电话。”兆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管外人说薇薇跟盼盼的声音有多像,他照样认得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跟她们两姐妹相处了十六年之久,不解之缘远从他出生后不久就开始。 “哦。”薇薇心不甘情不愿的按了保留键,再冲回自己的房里接起电话,口气懒懒的学盼盼接电话的语调,“喂,我是盼盼。” 兆关真是让她气到没力。“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耶,分明就是你打电话来找我的,还说我闹你。”装傻到底,总之他没见到人,她什么谎都能说。 “蒋薇薇!”他生气的大喊。 “唉哟,你好烦哟,你到底要找谁,你说清楚啊。”她继续唬弄他,打死不承认自己就是薇薇。 兆关不跟她玩了;直接跟她说:“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接你。” “接我干么?约会啊?”明天是星期天,他约她八点见做什么?薇薇心生疑窦。 没想到兆关还回答,“对,就是约会。” “真的!”薇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本来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真让她这只瞎猫碰到一只死耗子。 兆关要跟她约会喽,好幸福耶。 “我说的是盼盼。” “我就是盼盼。” “你是不是盼盼,明天立见分明。”他就不信明天见面时,她还能玩变身游戏。 “你要记得跟盼盼讲。” “我知道,都跟你说这么多次,我就是盼盼,你怎么就是不信!” 兆关沉默,他懒得跟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但是薇薇却乐此不疲,而且她还跟兆关说:“我明天没空,我明天要去图书馆,所以我不能跟你去约会。”呃……要知道,要让薇薇对着兆关讲出这种拒绝的话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她明明很想跟他出去约会的说,但是他约的人又不是她,真讨厌。 “要不,你找姐姐去好了,薇薇她很闲、很有空。”薇薇努力的推销自己。“怎么样?好不好?”她巧笑倩兮。 兆关是翻眼瞪着天花板,只差没表演吹胡子瞪眼睛的戏码。“明天不见不散。” “什么不见不散?你要跟谁不见不散,你说清楚啊。”薇薇急呼呼的对着话筒叫着,但是兆关早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薇薇嘟着嘴巴,不悦地瞪着话筒看,迟迟不愿把电话挂下。兆关竟然要跟盼盼约会,这怎么行! 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要不,不要跟盼盼说兆关打电话来约她的事好了,但是兆关是牛脾气的个性,他说过要不见不散,便会拗着脾气一直等下去,她才舍不得见兆关在大太阳底下受苦呢。 要不跟盼盼讲,然后再去威胁盼盼,不准她出去,这样不就好了吗?薇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对,就让盼盼直截了当的拒绝兆关,可问题是,他会准盼盼说声“不”吗? 铁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光看兆关执意要帮盼盼补习,盼盼宁可躲到别的地方去,也没有勇气拒绝他,足以见得他是个强势的人,不管盼盼愿不愿意,最后都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多危险啊!要是一个不小心,盼盼真跟兆关谈起恋爱来,那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行、不行,这主意不好。薇薇一直摇头,最后她想到一个好法子了,她直接跑去跟盼盼说:“兆关约你明天八点见。” 盼盼在洗澡,听得不是很清楚,头发上还堆着泡泡便探头出来,问:“兆关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他又没说。”薇薇的口气很坏,对于所谓的“情敌”,她多半没给人家什么好脸色看,就算这人是她妹子也一样。 “你要不要去赴约?”“你希望我去吗?”“不希望。” “那我就不去好了。”盼盼到现在还是十分在意薇薇,薇薇说什么,她便听从,她以为这样薇薇就会对她友善一点,但薇薇根本就不领她这一份情。“你不能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吗?” “不希望是一回事,但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 “不懂。”“兆关说了,不见不散。” “哦。”盼盼懂了,原来薇薇是心疼兆关等她。“那好吧,我去。”盼盼爽快的答应。 虽然妹妹完全照着自己的意思,但是薇薇还是很不爽,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因为兆关当着她的面约盼盼。 薇薇气死了,盘腿坐在床上生闷气。 第三章 隔天,盼盼狂拉肚子,猛上洗手间。 YA!薇薇作战成功。她昨天对盼盼大献殷勤,既递茶水又拿水果的,其实她是在牛奶里加了一点点的泻药,反正无伤大雅,死不了人的,但谁想得到盼盼的身子差成这副德行,才吃了一点点的泻药,竟然拉到双腿没力。 太好了!薇薇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冲回房里把自己打扮得‎‌‎妖‍‎‌‍娆‍‍又美丽,十足的万人迷;装扮完毕,看看墙上的挂钟,八点整。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薇薇用冲的冲下楼,打开门,露了个迷死人的笑。 “你干么啊!打扮得这么美,要去约会啊?”那人爽朗的声音带着戏谑,声音很熟悉,但不是薇薇一直在等的人。 薇薇的巧笑敛起,没了。 “不会吧,这么现实,看到我便板着个脸,我没那么难看吧。”涂介元取笑自己人缘差,再拎起手里提着的早餐递给她。 “是什么?” “你爱吃的永和豆浆啊,我可是起了个大早,专程去帮你买的,大小姐,你可别说你忘了你前天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得帮你送早餐来给你。” 礼拜六、礼拜天,薇薇是标准的懒骨头,足不出户,除非是真有要紧事,要不然她铁定关在自己的房里吹冷气,她可是标准的见光死那类人。 “喏,拿去。” “谢谢。”薇薇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接过早餐之后,还伸长了脖子往外瞧。兆关他怎么还不来? “你等人啊?” “嗯。”她点头。 “要出去?” “嗯。”她笑嘻嘻的,一脸的甜蜜。 “跟谁?”他才开口,还没问完呢,薇薇便越过他的身子,冲了出去,涂介元转身,往来人方向一瞧。 其实他猜都不用猜,便该知道薇薇苦苦等候的人十有八九是黄兆关。 薇薇直冲向兆关,见着他的人,她的脸上全是笑。她昂着脸,嘟着嘴说:“你迟到了一分钟。”她还提起腕表让他看。 兆关也拿他的手表给她看,告诉她,是她的表快了,更何况——“我等的人不是你吧。” “我知道啊,你约的是盼盼。”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那盼盼呢?” “盼盼生病了,她昨晚不知道吃了什么坏东西,今天早上一起床就一直拉肚子,狂拉、猛拉,啧啧啧,她不能出门啦。”薇薇大声宣布还一边摇头晃脑,像是十分惋惜,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兆关皱着甩头,看她一眼。 “怎么啦?我脸上长花了吗?要不,你怎么这么看我?”薇薇摸摸脸,表情十分局促不安,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我怎么觉得盼盼生病,你好像很开心。”兆关狐疑的看着她。 “我哪有啊!”薇薇嘟着嘴反驳,把心底那份开心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在这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总之盼盼是不能出门,要不,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她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这就是她的计谋,取代盼盼在兆关心目中的地位。 她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是明眼人还会看不明白吗?啧。 兆关懒得理她,他不往外走,却往蒋家屋里走去。 这跟薇薇的计划不合啊! “你要去哪?”她跟在他的后头打转,像颗小陀螺一样。 “去看盼盼,看她要不要紧。” “不要紧,不要紧啦,盼盼只是吃坏肚子,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所以他不用去看盼盼。 薇薇拉住兆关。 兆关止了步伐,双眼瞪着她的手瞧。 他的眼睛像是会喷火似的,直烧着薇薇拉他的手,烫得她局促地将手缩回来,不敢再越雷池一小步。 他这才开口,“但你刚刚说的可不是这样,你刚刚说盼盼狂拉、猛拉,而且还下不了床。” “那是我夸大其词了,其实、其实盼盼没那么严重。”薇薇小小声的开口,怕自己一个不对,又说错什么了。 “所以你的事比较重要,盼盼、盼盼没什么的。” “盼盼之于我算不算什么,该是由我决定,而不是你。”兆关说的很直接。 他的直接伤到薇薇了。 他明知道她很喜欢、很喜欢他的,但他却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他在乎的人只有一个,那是盼盼不是她。 薇薇定住,无法动弹了! 兆关没空也没心去理她的情绪,他几个箭步直奔二楼,打开她的房门,去检视他心中所挂念的盼盼。 薇薇苦笑着。 涂介元走过来,拉她去客厅坐好,拿出包子来喂她。“多吃一点。” “为什么?” “因为你气色不好。” “我气色不好又没人关心。” “我关心。” “但你又不是兆关。”薇薇恨恨的吸着豆浆。她不知道她的直接也伤了涂介元,而她的懊恼只有一下下,须臾间,薇薇想到了什么,猛然从皮质沙发椅上惊跳起来。 “我得去看着兆关跟盼盼,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关在同一个房间,没人盯着,要是做出什么错事,那怎么得了啊!”薇薇的包子啃到一半,便急匆匆的往二楼冲,把涂介元一个人晾在原处,但涂介元倒是不怎么介意,因为习惯会成为自然。 他习惯在薇薇身旁守候,习惯她有了兆关便忘了他的存在,习惯薇薇如此奋不顾身的去爱一个人。 涂介元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再掏出他为她选的礼物,那是前天她刚考完试,鲁着他好半天才要到的奖品,但照现在这情况看来,她想必也不在意了吧。 他将扎物放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一声不响的离开。 * * * “你想吃什么?”兆关问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盼盼。 “烧饼、油条、广东粥。”薇薇神清气朗,大声地回答,脸上的表情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哈巴狗。 他瞪了薇薇一眼。“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盼盼,OK?” 薇薇扁着嘴巴,神情沮丧得像是个漏风的气球一样,两个肩膀垂了下来,因为她也知道他不是在问她啊,但让她开心一下会死哟,干么嘴巴这么毒,一点绮梦幻想都不给她。 讨厌鬼。薇薇冲着兆关扮了个鬼脸。 拉肚子拉到整个人都瘫在床上的盼盼虚弱地摇摇头,“我什么都吃不下。” “那么喝点牛奶好不好?”兆关温柔地问,他怕她什么都不吃,会没体力。 哼,“平平”都是他的好同学、好邻居,竟然态度差这么多!薇薇恨恨地咬了包子一大口,拍拍兆关的肩膀。 他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挑高的俊眉,无言地询问她有什么事? 薇薇的表情吊吊的,还点着不屑。“你耳背啊,没听见盼盼说她什么都不想吃啊。”还一味的劝食,他白痴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盼盼的事归我管。”薇薇霸道的宣布。 “什么时候的事?”她挑一边俊眉,嘲笑似的看她。 “打从她一出生当我妹妹起的那一刻。”怎么样,不服啊,那来咬她呀。薇薇板着脸,讨厌兆关只关心盼盼,不关心她。 “咳咳咳——”她用力的装假喉咙痛,咳了三下,但他却连眉头都不挑一下,根本就不在乎她,可恶。 “你喝不喝豆浆?”薇薇把手中的豆浆递过去给盼盼。“是永和豆浆哟。” “这是你喝过的耶。”盼盼都还没说要不要,他就先替她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薇薇可生气了。“我是问盼盼又不是问你!” “你刚刚咳嗽了。” “你看到了啊!”薇薇乍惊还喜。原来他还是有在注意她嘛,但兆关接下来的话就足以让她气得吐血。 “你别把感冒传染给盼盼。”他口气冷淡的说。 可恶,到最后他关心的依旧是盼盼,不是她。 “不喝就拉倒,干么还嫌弃我的口水啊,哼!有些人想喝本姑娘的口水都喝不到呢。”薇薇气呼呼的啃着吸管喝豆浆。 亏她难得对盼盼好,兆关却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决定了,她要一辈子不跟兆关说话,唔……一辈子太长了,要不三天就好了! “薇薇。”兆关叫她。 薇薇听了马上立正站好,笑容堆了一脸。“干么?” “你看着盼盼。” “你要回家了啊?”不要啦,因为兆关难得来她家一趟,不要走嘛。 “我没要回去;我是要去帮盼盼买粥,她身子这么虚,不吃一点东西不行。”兆关双眉紧皱,他是真的关心盼盼。 “我有包子。”薇薇献宝似的拿出啃了一半的包子。 “你吃过了。” 又嫌她!薇薇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更何况盼盼不喜欢吃包子。” “哦。”点头,了解。“那我出去帮你买好了。”薇薇乘机大献殷勤,天可怜见,她平常吃的早餐都还要涂大哥千里迢迢地买过来给她呢,瞧她对他多好啊,愿意顶着个大太阳,出门买早餐给他吃……晤,虽是买给盼盼吃的,但其讨好的意义相去不远,也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顺便买回来。” “随便。” * * * 兆关一句“随便”,便让薇薇荷包大出血,因为她不知道他要吃什么,所以她将整个早餐街所有种类的早餐各买一样回来孝敬他,但她东西买回来了,兆关却不高兴,因为她买错广东粥了。 “盼盼不喜欢吃海鲜粥。” “但是我喜欢啊。”薇薇倒是回答得满理直气壮的。 她差点把兆关给气死,因为她买广东粥究竟是要给盼盼吃的,还是给她吃的啊!她搞清楚一点行不行! 兆关瞪着她,薇薇却摆上一副无辜模样,让人为之气结。 “算了,算我怕了你行不行。”就知道她做事不牢靠。“我自己出去买。”兆关拎着钱包,骑着脚踏车出去。 薇薇看到他奋不顾身的背影,不知道要是她也病了,兆关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这么关心她? 薇薇决定试他一试。 * * * 薇薇很简单的就达成她的目的,因为她的体质本来就弱,风一吹就感冒,昨晚她故意把冷气调到十八度,又不盖被子睡觉,今天早上一起床,嘿嘿,她就“酷酷少”了。事情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她脸色虽苍白,但神情却掩不住得意,薇薇不知道她这一病让她爸爸妈妈有多担心。 昨天小女儿拉肚子,今天换薇薇感冒,蒋家两夫妇觉得近来他们家真是流年不利呀。 为了照顾薇薇,蒋爸爸还决定今天不上班,但薇薇直播头说:“不用了啦,我只是小感冒而已啦,不要紧的,你看,我还可以这样子动、这样子动哟。”薇薇逞强地动给爸妈看,因为她这次生病可不是为了要爸爸留下来照顾她,她是为了兆关耶。 、 爸爸在家,那她怎么跟兆关单独相处啊,爸爸千万别坏了她的好事。 “爸,你快去上班啦,我没事啦。” 薇薇虽这么说,但是蒋爸爸还是不放心,因为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他们夫妻俩就格外的照顾这个体弱多病的大女儿,而盼盼就像是吸收了妈妈所有的元气一样,从小就是个健康宝宝,今天要是感冒的人是盼盼,他们夫妻俩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可偏偏病的人是薇薇,这丫头稍一不甚,小病便会变大病,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爸,我真的没事啦,我只是咳嗽而已又没发烧,你要是不信,那你摸摸看。” 薇薇牵着爸爸的手,把它搁在她额头上。“看,是不是没发烧?” “嗯。” “那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快啦,你跟妈上班快迟到了,再不走就迟了……去啦、去啦,别担心我,要是我真有事,我会打电话叫你们回来的。”薇薇直赶爸爸妈妈走。 蒋家两夫妇拗不过大女儿,只好答应她,但是有个条件。“如果你的身体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通知我们回来。” “知道了啦。”薇薇挥手跟爸妈说Bye—bye。 爸妈终于走了,薇薇蹦蹦跳跳的跑下来。 正要去上学的盼盼看到了,她心里一惊,连忙迎了上去大叫,“姐,你在干么?你不是生病了吗?干么跑下来?要是吹风了,你的病铁定更严重。” “不会啦,你才十六岁,怎么跟爸妈一样哕唆。”薇薇翻个白服,大呼受不了。哦,不行,她现在是有事相求,怎么可以对盼盼态度这么差! 她脸色转好,拉着盼盼的手说:“盼盼啊——” “嗯?” “姐有事求你,你答不答应?” “什么事?” “你先答应了再说。” “好吧。”盼盼点头,答应了,她是很好说话的人。 “今天你去上学的时候,兆关要是没看到我,铁定会问我去哪了,你要跟兆关说,我病了,而且是病得很严重、很严重的那一种。” “哦。”点头,了解。“然后呢?” “然后兆关就会来我们家看我啦。”薇薇是这么想啦。 哈哈!光想到自己能跟兆关单独相处,而且他还会对她嘘寒问暖,薇薇就笑得合不拢嘴。 * * * 薇薇是一直等、一直等,从早上七点半等到九点,兆关怎么还没来? 她以为是家里的钟坏了,敲敲它,不信任它,最后还打117去查询,看看现在几点几分了。 喝!莫非盼盼根本忘了告诉兆关,所以他到现在还不晓得她病了!嗯,铁定是这样。 盼盼做事就是这么不牢靠,所以她决定凡事要靠自己,薇薇换下睡衣,穿着家居服,蹑手蹑脚的跑到学校去。 她跟兆关、盼盼从小就读同一所学校、同一班,所以薇薇要找盼盼,还要不能让兆关知道这有多难啊。 薇薇一路躲躲闪闪的,看到熟识的人还要遮着脸,鬼鬼祟祟的跑到三年二十一班窗下,躲在窗户下小声的叫唤盼盼,偏偏盼盼是个神经很大条的人,大家都回头了就她没有,害薇薇气得差点没力,她只好躲进厕所里等下课,但,厕所好臭哦,闻得她直打喷嚏、鼻水直流的,害得薇薇人好不舒服;最后她只好站在厕所.外干等,这一等就是三、四十分钟过去。 “当、当、当、当——” 下课钟响,薇薇站在厕所门外伸长了脖子等盼盼,但可恶的盼盼,跟她一点都不亲,没她暗示,根本不知道她在厕所等她,气死她了,于是她等啊等的,直到第三堂下课,终于等到盼盼来上洗手间。 她蒙着头、盖着脸跑去拉盼盼,盼盼还以为她被个变态给抓住了呢,连忙扯开喉咙要尖叫。 “笨盼盼,是我啦。”薇薇把脸露出一小点,冲着盼盼直发脾气,她等她等了这么久,她都没尖叫,她叫什么叫? 盼盼看到姐姐吓了一跳。“你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在这?”而且薇薇的脸色看起来好差劲哦。“你到底在这等了多久?” “一个多钟头。”事实上是将近两个钟头。 “什么?!”盼盼惊呼。进厕所的女生全侧过脸来看。 薇薇要她压低声音。“你在做什么,干么一直尖叫!”她不能让兆关知道她还活跳跳的。 “你站在这等了一个多钟头!你忘啦,爸要你多休息的!” “知道啦、知道啦!”薇薇不耐烦地点头。“要是你办事牢靠,我现在就不用站在这活受罪了,所以说来说去,这还不都是你的错。” “我的什么错?” “你告诉兆关我病了没?” “唔——”盼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早上一来便把薇薇病了的消息告诉兆关,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如果她照实讲,薇薇铁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毕竟为了兆关,薇薇纵使病着,还刻意跑来学校问消息。 “看你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你铁定忘了告诉兆关是不是?” “嗯。”盼盼硬着头皮点头,天晓得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办事就是不牢靠,唉,我怎么这么歹命啊,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姐妹,凡事只能靠你!”薇薇咳声又叹气的。 盼盼无言的承受这莫须有的罪名,心想,只要能让薇薇开心,她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你快回去养病,今天下了一早上的雨,天气阴阴凉凉的,小心你气管又发病。”盼盼很担心薇薇的身体,但薇薇比较在乎兆关来不来看她。 “那你要记得告诉兆关我病了的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盼盼频频点头,要她快回去。 “答应的这么爽快!你该不会又想忘了吧!”她小鼻子、小眼睛的瞪着盼盼看。 她这种态度真让盼盼生气。“怎么,我办事,你就这么不放心?” “嗯,是有那么一点点。”她的确是不怎么放心将自己的终身幸福交给盼盼。 薇薇如此坦白,盼盼差点气到没力,她怎么会有个如此自私的姐姐啊!分明是她有事求她,可她态度可狂的哩。 真不想理薇薇,但她却又是她唯一的姐姐,而且现在身体还不舒服……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盼盼将那口怨气给忍了下来。 她举手发誓,“我一定告诉兆关,你病了的事。” “要是你忘了” “那我就被老天爷天打雷劈,打死算了!” “哇,你干么发这么狠的毒誓啊?”薇薇瞠目结舌,“你只需要说你如果忘了,那你头皮长疮就行了啊,不过,你发这么毒的誓,这样就比较不会忘。”薇薇相信盼盼这一次一定会记得说。 “既然你相信了,那还不快回去。”这么胡搞瞎摘,也难怪身体会这么差,而且……她看了薇薇一眼。“你脸好红哦,你是不是发烧了?”盼盼举起手,正要覆在薇薇头上,薇薇连忙闪过。 “你不要跟爸爸、妈妈一样穷紧张啦,你不是要上洗手间吗?那还不快去,待会儿就上课了,别忘了你还有个正事要办。” 盼盼没好气地应她一声,“知道了啦。” “那我回去了。” “Bye—bye。” 薇薇急忙的闪躲回家,脸上绽放幸福的笑意,幻想等会兆关为她担心的模样…… 第四章 盼盼根本就没去上厕所,因为她觉得薇薇的事比较重要,所以薇薇一走,她赶紧就跑去找兆关。 她帮他收拾书包,看得兆关一愣一愣的。“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干么帮我收抬东西?” “我替你请好了假,你赶快回家。” “为什么?”“因为我姐病了。” “薇薇病了关我什么事?”他毫无温度的语气回答着。他把他的东西倒出来,全撒在桌上,言明了他不回去。 盼盼气他良心被狗给啃了。“你知不知道我姐为了你,她还跑到学校来?”“知道。” “知道!”盼盼没想到他的答案竟会是这一个,一时之间傻住了,愣在原地,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他。 兆关露出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来。“她一到学校,我便看到她的人了。”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遮头盖脸的,还以为这样做,别人就看不出来是她,别开玩笑了,那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只会更引人注意。 “你知道她来了,却什么都不说!” “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看到她了啊!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不让你知道她来学校还在厕所外头吹了一、两个钟头的风,她在生病耶,你干么这么残忍对待她!”盼盼气死了,于是随便拿起一本书就猛往兆关身上K。 他到底知不知道薇薇是怎么待他的!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如此残忍! “残忍的到底是谁引”兆关夺下盼盼手中的课本,抓住她的双手,咬牙切齿地说:“你明知道我讨厌她,非常讨厌,但你却一味的要我灭着良心去接近她,这无疑是一种欺骗的行为,我问你,我要真去看她了那又如何?给她一线希望,让她以为她是有机会的,这种温柔对薇薇而言,这才叫做‘残忍’你懂不懂!” “可恶!”兆关咒骂一声,甩掉盼盼的手,因为他掐红了她的手腕,如此触目惊心,害得他十分内疚,然而凌越他内疚情绪之上的是他的愤怒。 他不懂薇薇只是病了,大家便把她的喜恶强加于别人身上,不管那人喜不喜欢,为了讨好她,大家就得强力配合。 兆关就是看不惯薇薇总是仗势着自己身体不好就为所欲为,小时候靠着自己的病体欺负盼盼,长大后就连他都要欺压! 大家都买她的账,他可不。 他不喜欢她,非常讨厌。 “而你,”他转脸瞪着盼盼看。“你却一味的容忍她的任性,不管她的要求有多无理,你便一味配合,我问你,如果今天薇薇要的是你的最爱,那你会不会割舍?” “会。”如果他问的是他,那她会割舍、会让与,因为她待他根本就不是男女情份。“我说的是涂介元。” “什么?!”盼盼脸色一白,因为她没想到会从兆关口中蹦出涂大哥的名字。 “你喜欢他不是吗?”兆关问得直接,而盼盼却傻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心事? 因为他是有心人,他从小跟盼盼一起长大,因为大家的目光全胶着在身体不好的薇薇身上,所以盼盼的喜恶、心事便被人忽略。 他是唯一一个在乎盼盼的人,所以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很多人以为他在乎盼盼,是因为他喜欢盼盼。没错,他是喜欢她,但,那就像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这份情感无关乎男女情爱。他从小时候起便看多了薇薇欺负盼盼的事,自然对她多一份关爱,因为如果都没人要爱盼盼,那就由他来疼她、来爱她。这是他的想法,却没想到会被周围的众人误解他爱盼盼。 他是百口莫辩,但他无所谓。 然而被众人如何看待是一回事,但盼盼心里怎么想的却又是一回事,如果他爱她的事实可以让盼盼拾回一点自信与自尊,那他愿意这么让人误解,但是如果因为这份误解而担误了她的幸福,那便是他不乐意见到的。 “你喜欢涂介元,那你就得告诉他。” “不。”盼盼摇头。“为什么不?” “因为……因为……”因为她知道涂大哥不会喜欢她,因为她知道之于她,涂大哥比较在乎的人是薇薇,他的对象也只可能是薇薇,不可能是她。 “你到底把爱情当成什么了?是赠与?是梨子!可以让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甚至可以让你大玩孔融让梨的戏码!蒋盼盼,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只能说你亵渎了爱情,所以你没资格拥有它。”说完,兆关将自己的东西一古脑的收进书包里,背着书包走出去。盼盼伸手去拉他。“你要去哪?” “去哪都行,就是不会去看你姐姐,所以你大可收回你的痴心妄想,别做梦了。”兆关扯回自己书包的背带,走得很潇洒,盼盼拉都拉不住。 * * * 他说过他绝对不会来看她的,但是他的脚却不受控制,最后竟然还是晃到了蒋家。 “真是没用。”兆关咒骂自己。他到底在干什么?明明不在乎的,却又来看她,难道他也中了盼盼的毒,跟着盼盼一起疯,也跟着宠起那个讨厌鬼来了! 兆关到了蒋家门口,这才觉得不对,他该转回去,回到对面,那才是他的家,但是,他脚跟才想向后转,蒋家的门就“卡啦”一声被旋开来,兆关下意识的躲到一旁的草丛,很怕被人看到。 在这个时间、这个时候,想也知道待在蒋家的人会是谁。 他才不想看到她,更不想让她误会他之所以会来,是为了探她的病,省得那讨厌鬼又自作多情,以为他喜欢她。 要是真让她如此误会下去还得了?他一直表现得像是他极为厌恶她的存在,她都能视而不见到这种地步,还一路对他穷追猛打的,缠着他没完没了,要是让她误以为他对她有意思,她还不爬到他头上去撒野吗? “唉。”他蹲在草丛里,听到她叹气。 她叹什么气啊,他被她拖累,一个大男孩有家不回,躲在这个满是蚊子的草丛里无条件的捐出他的热血,他都没叹气了,她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她叹什么气?兆关翻白眼,两个眼睛往上吊,却不期然的见到薇薇探头出来,他连忙将身子更往里头缩,很怕让薇薇看到他来了。 但,她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哼!竟然漠视他漠视到这种程度,她以前不是最有自信吗?认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闻也闻得出来,那现在她怎么 “唉,怎么还没来?”薇薇叹气。 兆关又翻了个白眼,偷偷的在心里骂她笨蛋。 “会不会是来了,却又不好意思?” 她想太多了。 “哎呀,会不会是我家门铃坏了?”薇薇突然想到,于是匆匆忙忙的跑出来,按了按门铃。 刺耳的声音响起。他听见她沮丧的声音说道:“没坏啊,那为什么他还没来?”她习惯性的自言自语。 兆关眉头皱得跟两座小山似的,因为起风了,她竟然连件外套都没披的就跑出去,难怪她会生病,这叫做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咳咳咳——” 她又咳嗽了。兆关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真会被她气死,他说不来就不来,绝对不会因为她在那里多“碎碎念”几句,他就会突然出现,还有,他对她的讨厌是不是表现的不够明显,还是她够白痴、够白目,所以才看不懂他的明示、暗示,不知道他有多讨厌她,而且他也绝对不会来关心她,可恶——她到底哪时候才要进去? 这里蚊子实在有够多的耶。 兆关气到没力,也幸好他够聪明,因为他有带手机,他按了几个键,打通电话到蒋家。 电话!薇薇皱着眉头,她不想去接,因为如果她走了,兆关却来了,那怎么办?但是那通电话好烦哟,它响了很久了耶,怎么还不挂断,吵都吵死人了,讨厌。 薇薇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进屋。 她终于进去了,兆关挂断电话,打算趁这个时间空档,偷偷的溜回家,但他才刚要爬出草丛,他的手机却铃声大作。 哇哩咧,是谁在这紧要时候打来! 兆关接通电话,没好气地喂了声。 “兆关!”要死了,竟然忘记先看来电显示。 兆关懊恼,决定不说话。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带着兴奋口吻,因为兆关很少打电话来找她耶。他是找她没错吧,因为这个时间、这个时候,盼盼在学校啊,兆关跟盼盼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她生病了,所以他一定是打来找她的。 “你刚刚有打电话到家里来对不对?我看到来电显示器了哟,上头是你的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气我这么慢才接?唉哟,我生病了呀,而且我人在外头,没听到电话在响咩,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喽,咳咳咳——”讲太多话了,害她一时顺不过气来。 薇薇咳了几声。 兆关放松的眉头又皱紧,他忍不住念了她几句,“你感冒了就别说那么多话。” “哦。”薇薇虽被念了,但心里还是好乐,因为兆关之所以会念她,就是因为关心她啊。 “那你在哪里?” “当然在学校。”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你为什么还不来看我?”她理所当然的问着。 “小姐,我要上课耶。” “上课很重要吗?” “很重要。” “比我重要吗?”薇薇又问。 兆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亏她有脸这么问,因为她明知道他会怎么回答的,但,她的心怎么像是不死金刚似的,不管他怎么—伤她,她总能自得其乐。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明知道答案的。”她每次问,他总是回答她、上课的确比她还重要,这世界上任何一件微乎其微的事都比她重要。 他每次都这么回答,她听不腻吗? 薇薇笑了。“至少这一次你没这么回答。”他沉默了,代表他不忍心再拿这样的答案伤她。“我相信终有一天,你的答案会改,你会说,没有,这世上我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因为我是你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薇薇讲得很大声。 “你做白日梦吧你。”兆关嗤之以鼻,他没想到她会妄想到这种程度。“我不跟你扯了,我要去上课了。” “啊——怎么这样!你才讲一下下耶。”薇薇嘟起嘴来,不依啦。“而且我又没听到上课钟声。” “那是因为我躲在厕所讲电话。” “你怕被别人听见啊?” “对。” “你怕别人知道你关心我啊?”她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想太多了。”兆关没好气地回她。这个女人就懂得如何自抬身价、得寸进尺。 “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啦。”薇薇急急的开口,没想到这一次兆关还真听她的话,没立即把手机关了。 “干么?”他问她,不知为什么,今天听到薇薇的声音,总觉得她好没元气,他不由得想到刚刚她穿着睡衣跑出来的模样,她的脸色似乎很苍白,是不是感冒真的很严重?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啊?兆关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她,而薇薇不知道他的挣扎,还一味的关心他来不来的问题。 她问他,“那你下课后来不来看我?” “为什么要去看你?” “我生病了耶。” “我又不是医生,看了你,你病就会好了吗?” “会啊、会啊。”薇薇猛点头。 她还真懂得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呢。 “那你来不来?” “我——”不来。他想这么说,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不对,话都到嘴边了,却硬生生的将它吞了回去。 他心软了,为什么? 难道只因为她病了吗?还是因为她刚刚耍白痴,开着窗户,趴在窗口,小心翼翼的等着,就怕他来了她没看见。 不管理由是什么,总之兆关发现,他该死的心软了,最后他还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看看。” “看什么看?” “我总得看我有没有时间D巴。”他没好气的道。 “你很忙吗?”薇薇不死心的死缠烂打。 “没你那么闲,都快联考了,还有空生病。”他真是服了她了。 “你又骂我了。” “这不是第一次吧。”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总之不管,不管你有没有空,你都得来。” “我不是你家小的吧,还得看你脸色、听你的话。”要不要去看她,由他自己做主,别给她三分颜色,她就给他开起染房来了。 兆关的口气又转坏了,但薇薇不管、不管—— “总之,我不管你,等不到你来,我就是不死心。”她任性脾气又使上,但薇薇忘了,全天下就兆关不吃她这一套。 “随你便。”他才不受她威胁呢。 兆关把手机挂了。 薇薇望着话筒发出嘟嘟声,心想,原来幸福的滋味竟是如此短暂。但……还是好幸福哟。 蔽薇抱着话筒傻傻的笑开,而当兆关矮着身子,偷偷的离开经过蒋家大门时,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真是白痴,抱个话筒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摇头,真不懂什么叫做少女心。 第五章 兆关最后还是没去探望薇薇。 他想过了,他为什么要被蒋薇薇耍得团团转,她不过就是生病、感冒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吃药、打针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所以他决定不管她,免得日后她得寸进尺,打个喷嚏、流个鼻涕都叫他去看她,所以兆关整个晚上都关在自己的房间K书、打电动,重要的是,他还叮咛家人,要是蒋家人打电话来都推说他不在。 兆关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因为他话才说完电话就响了,他紧张兮兮的挨着母亲的身旁,一边挥手,一边用无声的嘴型跟妈妈说“我不在”。 “哦……兆关啊,他不在……好……是……这么严重啊……好,他回来后,我让他过去一趟……不会、不会……嗯,再见。” “怎么了?是不是蒋家打来的电话?”妈妈才把话筒挂了,兆关便巴着母亲猛问。 “是,没错,是蒋家的人打来的,蒋妈妈说薇薇病得很严重,而且吵着要见你,不然的话,她就不吃药、不吃饭。” “她骗人的啦,我今天去见她的时候,她还活跳跳的,不像是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兆关才不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薇薇是不是真的病得很严重,你就跑一趟,去见她一下,你会死哟。”黄妈妈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不会死呀,但是我就是不想称她的心、如她的意,妈,你不觉得大家太宠薇薇了吗?” “她现在正在生病,你跟个病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盼盼昨天也生病了啁,为什么就不见蒋爸爸、蒋妈妈.像今天一样着急?妈,你不觉得蒋家太偏心了吗?人家不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我看蒋家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薇薇才是他们蒋家的孩子,妈,你老实说,盼盼是不是蒋家捡来的孩子?” “你想太多了,你跟盼盼差不多时候生的,我跟蒋太太还在同一家妇产科诊所生产的呢,盼盼是不是蒋家的孩子,我最清楚,所以你别那么多疑,快去蒋家一趟,薇薇一直在等你。” “我不要去。”兆关把头撇开,坚持着。 “黄兆关!”黄妈妈生气了。 “干嘛!” “你不听话了是不是?” “听啊,但是你的要求太无理,我不予理会。”兆关很有个性的,也不管他妈妈都快气炸了,总之说不去就不去。 他一下就跑到楼上去,看书、听音乐,总之就是把薇薇的事放到耳后根去,理都不理。 黄妈妈就是拿这个儿子没辙。 他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平常的时候很好、很乖,凡事不用父母操心,便会将自己打理的好好的,但是一旦遇到薇薇,她这个儿子脾气就拗得跟一头牛似的,十个人来拖都拖不动。 他既然坚持不去蒋家看薇薇,她总不好用押的把他押去吧。黄妈妈叹气。 * * * 而在对面的蒋家—— “薇薇,别等了,你黄妈妈说兆关不在家,他出去了。”蒋妈妈明知道兆关压根不想来看薇薇,但还是安抚的劝着女儿。 薇薇不知道母亲的善意欺骗,还直问妈妈,“他去哪里?黄妈妈有没有说他哪时候回来?” “我没问。” “唉哟,妈,你怎么这样嘛!这很重要耶,你为什么不问?”薇薇拉着妈妈去电话旁,要妈妈再打一次。 “我待会儿再打好不好?搞不好那时候兆关就回家了,要不你先吃饭?” “我不要。” “你得吃药啊,小姐。” “我不要。”薇薇觉得烦死了。为什么兆关一听到盼盼病了,便十万火急的赶去看她,而她病得比盼盼还要严重个千倍、万倍,他却不来看她! 不对,他不是不来,他是没空,因为他们中午的时候还通过电话,他说过他有空就会来的。 对,兆关只是没空。 “哎呀,我忘了!我可以打兆关的手机嘛。”她怎么这么笨,她可以打他手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她怎么忘了? 薇薇跳起来,熟稔的按了十个键。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很快的转成语音信箱,薇薇脸上的表情由兴奋转为丧气,她颓着两肩挂断电话,人就蹲在墙角抱着腿,她将脸埋进双膝间。 “薇薇——”做母亲的知道女儿现在有多沮丧。 “我等兆关的电话。” 她不哭,因为兆关只是迟了,又没说他不来,所以那没什么好哭的,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像是让什么给堵住了,喘都喘不过气来? “呼呼、呼呼——” “薇薇——”伴随着母亲的惊叫,薇薇那口气喘得更不顺了。 * * * “欧伊——欧伊——” 救护车的声音在深夜是如此的使人惊心,兆关还没闭眼睡觉,却让救护车的声音给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救护车!他心头一紧,不愿去想那最坏的答案,但是他的人、他的脚却已往阳台外冲去。 救护车停在对面,他看到蒋爸爸手里抱着个人冲出去,蒋妈妈跟盼盼跟在后头,一家子全上了救护车扬长而去。 刚刚他没看见的人是谁? 到底,他刚刚没看见的人是谁? 兆关冲了出去,恰巧碰到爸爸、妈妈从外头回来,兆关僵在楼梯口。 “是薇薇,她气管病发作,差点喘不过气来。”黄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眶泛红,声音哽在喉咙口。 薇薇发病是谁的错?答案不言自明,因为听说她今天吹了一晚的风;听说她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你要不要去看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想蒋家的人可能不想再看到你。”黄妈妈如此开口。 她不是要责怪儿子,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一碰到薇薇,便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理,只为了心中那小小的正义。 薇薇的任性不是十恶不赦,她或许盛气凌人、或许不够可爱,但是却不足以受到这么大的惩罚。 * * * “唉哟,救命啊,你们别哭了行不行?我又没事。”自从薇薇小命从鬼门关被捡回来之后,她出奇的心平气和,而且还乐观得过分。 她爸爸妈妈都哭成一团了,她还能嘻皮笑脸的安慰父母,要他们别哭了。“你们哭得我头都痛了,医生不是说我的病没什么大碍了吗,你们就放过我吧,别折腾我了,我答应你们,从今以后我会乖乖的吃药,不要小孩子脾气了行不行?” “哎呀,涂大哥来了!”薇薇看到涂介元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拼命挥手要他快过来。 涂介元走过来了,却被薇薇拉着手直问:“你有没有带那个京都、京都什么的那个来?” “什么呀?”她说话没头没尾的,他当然听不懂。 “就是电视上广告那个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那个啊,就是那个‘卖够哭啊’那个广告咩。”薇薇拼命提示。 涂介元懂了。“枇杷膏啊!” “对啦,你有没有买来?” “你没要我买啊,怎么,你买那个做什么?” “他们啦。”她手指着父亲、母亲。“一直哭、一直哭,我怕他们喉咙‘稍声’。” “你这孩子,取笑爸爸妈妈啊!”蒋妈妈忍不住敲女儿额头一下。她不知道薇薇的心病是否真的复原了,但是这孩子至少肯佯装坚强,企图遗忘,她都这么努力了,他们为人父母的,怎么忍心再惹她伤心呢? 算了,不提了。那些伤心难过的事就把它忘了吧。蒋妈妈伸手抹抹泪,要自己别哭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涂大哥都帮我买来了。” “你怎么知道?”涂介元很是惊讶,因为他没说他有买呀。 “我鼻子灵啊,我闻到了。”薇薇瞥了他手里提的纸袋一眼;“让我猜猜,是不是……意大利面跟酥皮浓汤!” “答对了!好聪明,赏你一颗糖。”涂介元还真从口袋里摸出糖来,那是他远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巧克力。 薇薇看了双眼发亮,说声谢谢之后,便把糖抢过来吃。她一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的模样。“还是涂大哥对我最好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颗糖就把你给收买了!好吧,好吧,既然待你最好的涂大哥人都来了,那没用的爸爸妈妈就要回家去。” “By。—bye。”薇薇手挥一挥,也不留他们。 蒋家夫妇是拿她没辙,只好把薇薇交付给涂介元。“薇薇就让你多费心了。”“我知道。”涂介元点头,接起照顾薇薇的工作。 父母亲走了,薇薇嘴里的糖便成了苦的。 “需不需要我的肩膀?”涂介元拍拍自己的肩膀。 “什么啊?”她听不懂。 “一直带着假面具,你不累吗?” “还是不懂。” “你很想哭吧。”涂介元不再拐弯抹角,点出她的伤心。 “是你希望我哭吧。”薇薇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真是无聊。“我人好好的,有什么好哭的。” “是吗?” “是的。”她点头,嘴里继续舔着糖。 涂介元出其不意的告诉她,“我刚刚要出门的时候遇到兆关了。” 薇薇愣了一下,糖就含着嘴里不吃也不吐出来o “他想见你,你见不见他?” “不见。”薇薇想都不想。 “为什么?我以为你人好好的,没什么好哭的不是吗?既然是如此,那有什么好不能见他的?” .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为什么不想,你病倒前,思思念念的,不就是为了要见他一面吗?”涂介元切人痛点,问得直接。 薇薇把口中的糖吐到垃圾桶中。“不吃了,好难吃,要吃意大利面,拿来。”她伸手,脸上的表情糟到不能再糟。 她的心情如此阴晴不定,足以见得兆关在她心目中还有一定的地位在,如此剪不断理还乱。 涂介元不知道薇薇还要跟兆关纠缠到什么时候?她还要为兆关伤几次心,她才甘心放手? “如果你真的讨厌他、不见他,那么你就必须面对他,如此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神经。”她翻个白眼给他看。她才不要看清什么心咧!“我要吃面,给我。” “不给。”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从来没拒绝过她任何事,今天是头一回、第一遭。薇薇瞪着他,涂介元就这么与她僵持着,不肯对她妥协。 薇薇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他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为什么? 她大口大口的呼气,大口大口的吐气,捧着胸口的手渐渐的在发抖,脸色益发变得惨白—— “该死的!”她不对劲。涂介元丢掉手中的纸袋,跑过去压住薇薇的身体。 “走开。”她推开他,跑到桌子旁拉开抽屉,把她的气管扩张剂给丢到窗外。 她的病房在六楼,扩张剂让她丢到不知处。 她瞪着他。她是以死要胁,如果他再敢逼她,她就死给他看,他信是不信! 涂介元服了她了。他抱住她,要她呼气、吐气,但她却抵死不从他的口令。 “呼气、吐气、呼气、吐气——”他愈说愈大声,愈说愈着急。“该死的!”他拿纸袋罩在池脸上,逼她照着他的话做。 “我不逼你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见不见兆关随你,一切都随你,这样行不行?你快听话啊!”他求她了。 涂介元红了眼眶。他这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他流连花丛、花心浪性的,却有这么一天会栽在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手里。 是不解的孽缘,但他认了、他认了行不行? * * * 她很任性,她知道。 她对那些关心她的,还有爱她的人总是非常的无理取闹,这薇薇也知道,但无所谓了。 反正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舍得骂她,也没人管得动她,因此薇薇自从住院后就没去上学,她赖在家里足不出户,每天看书、做习题、准备联考。 蒋家怕她闷出病来,好说歹说的劝她回学校,但是薇薇说不去上学就是不去,蒋家拿她没辙了,只好由着她去,幸好她的功课一向就不错,又跟盼盼读同一学年、同一班,功课不仅跟得上,而且还非常厉害。 但是缺席的日子太多,就靠蒋家财大气粗,用钱解决不成的,他们还能找人关说,总之薇薇这么一躲就是两个月过去。 她折磨了兆关两个月,兆关终于等到联考那天,她该出现了吧。 但,她没有。 薇薇拒绝参加联考,她靠着家人的力量,进入南部一家贵族学校就读,九月初,她行李收一收,准备前往南下高雄就读。 第六章 薇薇要去南部读书,哭得最伤心的却是盼盼,因为涂介元要随着薇薇去高雄,他的理由很简单,就只为了薇薇一个人身处异乡,他不放心。 “姐姐都那么大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盼盼跳起来抗议,“如果她不能照顾好自己,那她大可留在北部读书,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但盼盼的抗议无效,因为薇薇心意坚决,无人能撼动,蒋家夫妇既管不了大女儿,又放心不下小女儿一个人在台北,幸好还有涂介元愿意代替他们照顾她。 介元是个大人了,而且比他们为人父母的还要关心薇薇,有他在,蒋家两夫妇倒也不会那么担心薇薇的病。 他们亲手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涂介元。 “你要好好照顾她。”蒋爸爸语重心长的交代。 薇薇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她将远离父母羽翼的保护下,一个人只身前往人生地不熟的高雄,蒋爸爸一想,喉咙便哽住。 “爸,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打战,你干嘛哭成这副德行啊!”薇薇抱着父亲,知道爸爸是疼她、舍不得她,而她也舍不得啊。 只是她该学会长大,该学习承受悲伤,所以她必须当机立断,让自己毫无退路,远在台湾另一端的高雄会是她最好的去处。 从此之后,她与兆关人各一方,她打算用三年的时间来忘记十六年的青涩爱恋,所以她要坚强,她绝对不哭。 薇薇提起行李,笑着挥手跟家人说再见。 涂介元开了车门,薇薇坐了进去。 车子驶远了,她没有回头。 站在蒋家后头的兆关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因为薇薇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放在他身上过。 她十六年来的执着成了最荒谬的一段过去,而他的讨厌呢?她走远了,那他对她的厌恶算什么? 莫名的,他突然感到胸口非常的难受,只要想到今后旁边再也没有人绕着他打转,他便像失去什么似的不自在,其实薇薇不是那么的讨厌,也不会那么的烦,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多关心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喜欢上她。 像是在刹那间顿时领悟了什么似的,他目光变得深远,薇薇……她什么时候已莫名的占据他的心?她……什么时候回来? * * * 薇薇这一去不只是三个年头,她连大学也一并在南部念完后才回台北找工作。 这七年间,薇薇不常回台北,纵使是周年,她也是只留个两天,大年初一才过,她就赶着回高雄,就像是台北有个会咬她、会吃她,会把她啃得尸骨无存的怪兽一样,可是现在大学毕业了,她不得不回去,面对阔别七年之久的故乡,薇薇近乡情怯的情绪泛滥得几乎变成灾。 她将她的恐惧与不安写在脸上,涂介元看得出来。 他伸长了手,握住她发冷的拳头,他用无言的方式告诉薇薇,他会在她身边一路陪着她。 那是一种安定的力量,薇薇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下来。 “要不要先去公司看看?”涂介元口中的公司是他开的一间小公司,专走童装设计。 薇薇学的虽与设计无关,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把她收纳在他身侧,保护她不受伤、不流泪,所以薇薇一毕业,他便把她往后要走的路给安排得好好的,让她在他的公司当行政助理,职位不高,但待遇优渥,只要将她收在他的羽翼之卞,保证没人使她受伤害。 “不,我没事。”薇薇摇头拒绝了。她迟早要回家、迟早要面对,所以她不逃避她该面对的一切。“还是先回家。”她才知道这七年来的努力有没有成果。薇薇语气坚定的开口。 涂介元明白他一直保护着的小女孩长大了,如今她羽翼已丰,足以保护她自己,然而,他却不能掌握她的改变对他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我给你的小猴子在不在?”小猴子是他在大陆玉市买的一块翡翠,小巧可爱,可以握在掌中把玩。 “在。”她收好,贴身放着,因为涂大哥说过,小猴子是他的替身,他不在的时候,它会保护她。 涂大哥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这令薇薇宽心不少,至少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一个人会义不容辞的跳出来保护她,如果她不想面对,他也会带着她远远的逃开,所以她没什么好怕的。薇薇这么告诉自己。 回到蒋家,薇薇人还没下车呢,家人听到车声全跑了出来。 爸爸、妈妈……就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到齐了! 看来她离家六年,最伤、最痛的是她的家人。 薇薇打开车门,奔了出去,首先抱住的是最疼爱她的爸爸,她看着苍老不少的父亲,说了声,“我回来了。”蒋爸爸便哭得老泪纵横。 他直拍着薇薇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盼盼冷眼看着,那一副天伦的画面。 薇薇虽走了七年,但她在家中的地位一点都没改变,她依旧是父母最疼爱的女儿,那是她没办法取代的地位。 越过薇薇,盼盼的目光对上涂介元的,两人四目相对,他冲着盼盼有礼地笑,盼盼却板着脸瞪他。 这个男人遗弃了她七年,只为了随侍在薇薇的身侧,她讨厌他,于是她故意别开脸不看他,却看到薇薇被家人簇拥着进门的画面。 有时候盼盼不禁会想,为什么生病的人不是她? 如果今天换成是她体弱多病,是不是她跟家里的情缘便会深一些,但想这个都太多余了,她始终是蒋盼盼,而不是蒋薇薇。 这天蒋家席开两桌,简单的在家里办了个家宴替薇薇洗尘。席间,涂介元坐在薇薇的右侧,蒋家人俨然是把他当成乘龙快婿在看待。 这是当然的,不说薇薇这几年都是涂介元在照顾,就光说他待薇薇那片赤诚之心,是石头也要化成绕指柔,这些话大家虽没明着摊开来讲,但是大伙其实心里都有数,薇薇早晚是涂家的人,这事只是迟早问题,所以当薇薇提出她不住家里时,蒋家人首先的反应是以为薇薇要搬去跟涂介元住。 “不,爸、妈,你们想哪去了!我怎么会搬去跟涂大哥住嘛!”薇薇又气又急,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解释她跟涂大哥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 她跟涂大哥是清白的,这七年来,他们以兄妹相称,没有逾矩一步。 “可是你说你要搬出去1” “那是因为我找到工作了,所以我打算搬去市区住,那里离工作的地点近,我上班也比较方便。”薇薇很努力的想跟家人说清楚、讲明白她之所以想搬出去住是为了早点独立,但听在她父母耳中,却成了另一回事! “你找到工作了!这么快!”他们在乎的是这个。 “是涂大哥帮的忙,我在他那工作。”薇薇解释。 盼盼的目光一黯。 想是当然,涂大哥从以前就将薇薇捧在手掌心呵护,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拥在怀里怕她化了,捧在手里又怕她摔了,薇薇毕业,他当然得赶快帮她找工作,省得薇薇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她对薇薇的照顾可真是无微不至呐。 盼盼蛮不是滋味的捧着碗猛扒饭,她当那碗饭是涂介元的肉、涂介元的骨头,她一口一口的把他撕了、咬了、嚼碎了,再吐出来。 众人看到盼盼不雅的动作,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盼盼粗鲁的放下碗筷,“不吃了。” “为什么?”蒋爸爸问着。 “因为很难吃,难以下咽,所以索性不吃了。”盼盼动作夸张地离席。她是在指桑骂槐,但是没人听懂。 蒋家请来的大厨还真以为他煮的菜不合二小姐的口胃呢,大厨抹抹脸,一脸的尴尬。 蒋爷爷直骂盼盼像是个没人管教的孩子! “那丫头到底是像谁啊?” 盼盼搞坏了大家的情绪,一顿饭吃下来,唉声叹气的时候多,欢笑时候的气氛少,薇薇觉得这个家变了。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薇薇不敢问。 * * * 薇薇还没搬出去的这段日子,暂时还是住在她以前的那间房间,所以她与盼盼姐妹俩又睡在一块了。 她与盼盼从小就不亲,分开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七年的时间足足让她与盼盼更加生份,而两姐妹现在又要睡在一块,薇薇变得敏感又紧张。 这一天,薇薇很早上床但却睡不着,因为盼盼生气离席后,便跑出家门,这一晃眼都已经午夜十二点了,盼盼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去找人哭诉了吗?她会去找谁呢?! 薇薇首先想到的是兆关,他一直自诩是盼盼的守护神,所以盼盼铁定去他那了是不是? 而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在一起? 应该是吧,毕竟兆关从小就是同学眼中的白马王子,人温文有礼又长得不错,盼盼没有理由不接受他才对。 所以她该笑着祝福他们俩,至少她得有心理准备,终有一天兆关会变成自己的妹夫。薇薇不断的说服自己要接受这个事实。 突然门铃声刺耳地响起。 盼盼回来了! 她没带钥匙是不是?! 薇薇忽地从床上惊跳而起,她怕刺耳的门铃声会吵到家人,想都不想的便赤着双足跑去开门。 门开了,一个高壮的身影撞进她眼帘。 夜幕模糊了他的身影,薇薇看得不是太真切,她退开一步,让身后的光亮透出去,她看清他的脸。 他有一张方正的脸及直挺的鼻,鼻粱上架着无框的眼镜,衬着他更显书倦气,而他是——黄兆关! 薇薇张口想说“好久不见”,但嘴巴张开了,声音却出不来,她舔舔唇衅、清清喉咙、润润嗓,她以为这样会好一点,但是,不行,她必须找个东西来支撑她,她才能坚强的面对他。 薇薇倏地就转身,光着两个脚丫子慌慌张张的跑回房里,她翻箱倒柜地找,最后她才想到,她今天才刚回家,行李还没整理好,那东西应该还在她的袋子里。 薇薇跪在地上翻出她的行李袋,从里头深处找到那个一直守护她的护身符。那是涂大哥出差时买给她的小礼物,那是一只小猴子抱着一颗大仙桃,模样讨喜又可爱,重点是涂大哥说他属猴的,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小猴子会代替他保护她。 薇薇把小猴子玉坠拿出来紧紧的握在掌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没什么好怕的,他们都已经七年没见了,该忘的情感早忘了。 薇薇站起来回过身子,却不期然的撞见兆关早站在她身后。 他理了个平头,却不减帅气。 他收敛起脾气,至少他藏住了对她的厌恶,再见她时,他难能可贵的对她微笑。 看来,她远离家乡七年是正确的。薇薇这么告诉自己。 “你回来了。”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因为他没想到竟会在蒋家看到薇薇,这七年来,她总是来去匆匆,他们两个人七年间没能碰上一次见。 兆关现在见到薇薇已能心平气和,不再像当年那样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非得把她伤得遍体鳞伤,他才能松一口气,因为……他已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早在她七年前离开时。 “好久不见。”他说,且不由自主的想上前一步,因为薇薇一直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所以他想拉近他们俩的距离,但他才跨出一步,她便像惊弓之鸟似的吓了一跳。 她怎么了?兆关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薇薇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反应,她甩甩头,想把那重伤心欲绝的情绪赶出心中,但是甩不掉啊—— 她见到他,胸口翻腾着伤心难过的情绪是她怎么都压抑不住的情感。 救救她、救救她吧,薇薇握着掌中的小猴子,将拳头搁在她心窝口,她把自己藏在窗帘下,让阴影将她整个身子笼罩住。 她对他的恐惧显而易见,莫非—— 兆关心头一冷,莫非她忘了他是谁了?! 是呀,他们七年没见,而这七年来他改变了不少,她理所当然认不出他来,兆关站在远远的地方,不再靠近薇薇一小步。 “我是兆关,黄兆关,记得吗,我就住在你们家对面。”他的手指遥指他家方向,细心的想找回薇薇的记忆,虽然他有点介意薇薇忘了他的事实,但是这事怨得了谁呢? 七年前,他将她远远的推开,造就了七年的距离,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薇薇——”他上前一步。 薇薇赶紧出声告诉他,“盼盼不在,她出去了,出去很久了,所以如果你是要来找盼盼的,那么你得改天、改天再来。” “薇薇,我——”他想说他不是来找盼盼的,他是来告诉他们,盼盼在他家,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回来了,他想跟她聊一聊,当年她病得突然,很多话他来不及对她说,至少……至少他还欠她一句对不起,但是他才开口,薇薇便尖叫。 她对他的惧意比他所想的还要严重。 兆关愣住了,不敢再动,因为薇薇在发抖,像是他如果过去,她便要灭顶一般的难过。 他们两个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天涯,不管兆关怎么努力,也无法缩短那段距离。 薇薇目光四处飘移,神情惶惶不安,心里不断的想着:她该找谁来帮忙?帮她脱离这种困境?该找谁呢? 薇薇在心里直犯嘀咕,这才发现自己无法面对他。 突然一个人影撞进她脑海。 涂大哥,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涂大哥! 对,涂大哥可以来救她!薇薇猛然惊跳而起,冲出帘外,一个箭步便跑去电话旁,将电话抱在怀里,急急的按了几个键。 兆关冷眼旁观着,看她电话接通了,她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又看她抖着声音跟那人说:“你快来、快来——”她隐忍想哭的欲望,抖着的声音足以让人心碎。 兆关不知道她是去跟谁求救,但他知道她不愿见到的人是他,这个事实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心脏,足足让他有几秒钟喘不过气来。 但他却一直站得挺直,不让这个事实将他打倒。他没什么好挫败的,当年他一直待她很坏,甚至差点害死她,所以薇薇会怕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兆关不断的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但说服了自己,却说服不了心。 他看着薇薇的表现,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凌迟他的心,一块又一块的割了下来,他的心四分五裂的碎成一片片,不知该从哪里将它拼凑完整。 发现薇薇怕他,他心口沉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电话中的那个人出现了。 薇薇见到那人,便一古脑的扑进他怀里,将他抱个满怀,她整个头、整张脸全埋进他怀里,任由他抱着她、拍她的肩,像安慰孩子似的安慰她。 在他怀里,薇薇就像回到一处安全且温柔的港湾一样,显得安静多了。 他是谁?为什么他会有那种力量? 兆关抬起脸来,终于正视那人的存在。 两人四目相对,他终于认出他是谁,他是当年带着薇薇离开台北,是蒋家亲手把女儿交给他的男人——涂介元。 “可不可以请你先离开?”涂介元强势地要求。 兆关想说不,但他却先声夺人地告诉他,“薇薇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你留在这没有益处。” “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答案让他心服口服,不用他赶他也会走。 “我以为那个答案早在七年前,你便已经知道。”涂介元绕着圈子说话,而兆关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想起小时候,薇薇怎么样也要留级跟他读同一班,那年她才六岁,但却相当勇敢有气魄地跟园长提出要求,之后,她自动留级,等了他三年,跟他一同读小学。 两人的情谊从幼幼班一直到初中毕业,每逢家政课,她便拿着刚烤好的甜点给他吃,不管他如何拒绝,她都要他尝一口。 她总是说:你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不好吃? 事实上,她想问:你没爱过,你怎么知道你不爱?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他却一直在糟蹋她的心意,用力的将她推开,所以现在她投进别人的怀抱,另寻一处避风港了是不是? 兆关看着在别的男人怀里的薇薇,他听到她在骂那男人说他坏、说他骗人,说什么猴子根本就不管用? 兆关听不懂什么猴子不猴子的,但却看到薇薇紧握在手的玉坠——那是她手忙脚乱也要找出来的东西,原来涂介元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重要! 兆关突然发现他在薇薇心中一点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他转身退了出去,而薇薇还躲在涂介元的怀里发抖。 第七章 兆关从没想过要挽回薇薇的感情,只是想做些事弥补自己小时候无心做错的事,但他没想到事态会变得这么严重,她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重修旧好,她看到他便很明显地排斥着。 他对这情况感到失望吗? 是有那么一点,因为他一直期待着两人把事情讲开的那一刻,他跟薇薇可以重新再来过。 至少可以是朋友、至少不是像以前那样,过着剑拔弩张的生活。 如果他有时间,他可以做得很好,至少也要做到让薇薇不怕他,至少让她明白,他不会伤害她;可惜他得去当兵了,似乎他跟薇薇的状况好像一直处在这种情形下,不断的与对方错身,且让成见横陈在两人中间,到最后变成一道怎么跨也跨不过去的鸿沟,而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跟薇薇的情况转好呢? 兆关花了一夜的时间去思考。 * * * 很莫名其妙的,自从薇薇回台北之后,她的E—mail信箱常常收到一个陌生人的邮件,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倒是很客气的把信转寄回去,很婉转的告诉那人,她不是他信里的那颗小糖果。 大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之所以知道他是个男的,是因为她都已经跟他说了,她不是糖果,他却持续的寄邮件给她,从信件中,薇薇知道他的性别,因为他的笔触像男人。 一个时而滑稽、时而风趣的男人。 有一度,薇薇想把信箱位址改了,因为她不确定这个叫“大虫”的男人居心何在,他干嘛一直寄信给一个陌生人,而且还一直叫她糖果,她明明都跟他说了,她不是,他却置若罔闻。 他会不会是个变态啊?薇薇曾经这么怀疑过,但,这世上有这么有耐心的变态吗?持续写了不下二十封的E—mail给她,说的是蓝天白云般的闲事,他字里行间不见任何龃龉、肮脏的字眼,与其说他是变态,倒不如说他是个无聊男子,而这个无聊男子不可怕,倒是让人觉得好奇。 她好奇他与糖果之间究竟是什么情份?好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他一直寄错信,那么糖果去哪了? 而糖果一直没收到大虫先生的信,她会不会以为大虫先生消失了?他们两个的情缘会不会就此没了? 薇薇替糖果小姐跟大虫先生紧张,怕两个人因为阴错阳差而错失了两个人该有的爱情。 薇薇想,她的身体里面一定住着一个爱情精灵,对爱情有严重的渴望,不管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她总是热过了头。 薇薇告诉自己,别那么好奇,不管是大虫先生还是糖果小姐,一点都不关她的事,别人的爱情,她不该管太多的;但是随着大虫先生的来信益加频繁,薇薇对两人的好奇日渐增长。 于是薇薇开始寻找他们两个人的下落,她开始上网寻找一个长发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神情有些忧郁。 于是,她开始照着大虫先生给她的讯息,从他字里行间,在她生活周遭找寻大虫先生的下落,甚至是拼凑大虫先生的模样。 她想,大虫先生应该是长得人高马大,粗犷而且有男人味,所以他绝对不会是对面那个在咖啡店里点果汁喝的小男生。 薇薇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叉叉,目光再往旁边搜查,看过去,迎眼对上的是一个白面书生型的好男人。 他会替他的女伴递盐罐、会帮她苦涩的咖啡加颗糖,这男人是体贴的,但绝对不是大虫先生,因为从大虫先生的信解读开来,薇薇觉得大虫先生是一个极为大男人主义的沙猪。 他做不来温柔体贴的事,因为那对他而言显得太做作。 薇薇低头,又在纸上另一个人头画一个叉。 她愈来愈沉溺于这种一个人的游戏,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自闭,她不爱跟人讲话,却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极大的兴趣。 她在茫茫人海中拼凑他的模样。其实她可以更简单一点,直截了当的写信去问他,甚至叫他寄张照片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她不打算这么做,她享受这种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不会见过面的人,任由自己的想像加诸在大虫先生身上,他是圆是扁任由她拿捏,但是薇薇却一直想见糖果小姐一面。 她好想知道让大虫先生放心不下的糖果小姐在什么地方?她过得好不好?甚至她想知道糖果小姐的长相、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情?更想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牵动一名男子的心? 糖果小姐,你究竟在哪里? * * * 薇薇背起行囊,决定去找寻,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薇薇显得异常的兴奋且睡不着,她三更半夜的跑去敲涂介元的门,一双眼睛灿亮着。 涂介元心巳紧、目光一黯,就只为了她光着脚丫子赤着双足的模样既单纯又惹人怜爱。 “涂大哥。” “什么事?”他清清喉咙,勉强地稳住那颗悸动不已的心。 薇薇亮着牙齿告诉他,她想要去旅行。 这跟涂介元所想的不同。他原以为她是想通了这世上最疼她、最爱她的人是谁,没想到他等了这么久等到的却是她要去旅行的答案。 他不置可否,倒是问薇薇一句,“为什么这么突然?” “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大虫先生与糖果小姐吗?” “记得。” “我想去找她。” “大虫先生。”涂介元的危机意识马上升起,因为近日来薇薇对大虫先生的好奇远超过任何事,而他不觉得这是好现象。 “不是,不是大虫先生,是糖果小姐,我想去找她。” 薇薇的答案让涂介元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大虫先生那就好,可是……涂介元又担心起另一件事。“可是你不认识她,你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 “我有大虫先生给的线索。我知道糖果小姐常常在哪里出没。” “那又怎么样?你想埋伏在那,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问她是不是糖果小姐吗?薇薇,你该不会真以为大虫先生信里的糖果,真叫糖果吧!” “我当然知道不是。” “那你怎么找出她来?” “我相信我一定认得出她来的,只要让我看到她,我会知道她就是大虫先生口中的糖果小姐,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薇薇如此坚信、如此有信心,因为她近半年来,将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大虫先生的信上头。 她就像是名侦探柯南一样,从信里找出蛛丝马迹,拼凑两人的模样与爱情,大虫先生与糖果小姐在她心中已织成密密麻麻的一张网,在她心里生了根,就像是她生命里的一部份。 日子渐长,她愈想知道那对男女所发生过的事,而她不敢去找大虫先生——毕竟她不认识那个人,怎么知道他是好还是坏,但糖果小姐就不一样了,同样是女生,相对的就比较没危险性。 “涂大哥,你让我去吧,好不好?”薇薇求他了。 涂介元如何说不好? 薇薇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有权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她之所以来问他,纯粹的只是基于礼貌,就因为这么多年,他一直照顾地,所以她觉得他像她的监护人,她的行为必须对他有所交代,就仅是如此,没有多余的情份了,但,涂介元要的不只是这样。他多希望薇薇像以前那样,任性也好、耍脾气也罢,她那样总比现在这样对他客客气气的来得强。 “去吧。”他放她自由。 如果薇薇想飞,他便放手,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薇薇笑开了眼,扑过去抱着涂介元,亲他脸颇一下,那是感谢的亲吻,就像小女儿要到她想要的东西,感激的亲爸爸一下那种无关乎男女情感的吻。 薇薇究竟将他当成什么了?涂介元忍不住叹气。 “涂大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觉得我很任性、不识好歹?”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在叹气。” “叹气是因为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薇薇好奇地的问。 原因是因为他爱她,而她却一直不懂、不知道,这是涂介元一直藏在心中,隐忍没说出口的话。 “别说涂大哥的事了,说说你吧,都决定要去旅行了,有没有周详的计划?” “计划?!”薇薇皱着脸,不就是行李收一收,带足了钱跟信用卡、提款卡诸如此类的,还需要什么吗? “你要去找云深不知处的糖果小姐,想过要找到什么时候吗?” 薇薇摇头,“没想过。” “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你怎么办?” “如果一直找不到,那我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我厌了,对大虫先生跟糖果小姐不再好奇,那么我就会放弃,就会回来。”薇薇给的答案很笼统、很随性,但却很像是她会给的答案,只是涂介元不知道自己这一等又会是几年,不过—— 没关系,他等。 “那你想过找她的这段期间,你要住哪吗?” “住饭店啊。” “如果你一路找到了穷乡僻壤之处,那又怎么办?” “那就住民宿啊。”薇薇回答的很天真。 涂介元就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 “不行。”他不准她去住民宿。 “为什么?” “因为民宿太不安全了,你怎么知道经营者是不是匪类、是不是好人?” “那我要住哪里?” “住……唔……”涂介元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甚至开始恼怒起未曾谋面的糖果小姐,她何苦来搅乱薇薇的平静生活?替他招来这个大麻烦,涂介元的眉头拧得跟两座小山一样高。 他手指揉揉眉峰,觉得额际两旁隐隐作痛。 “涂大哥。” “嗯?”他收回手,张开眼看她。明明心里不舒服,但他还是露了个笑对她望。 “一直很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走服装界的?”薇薇突然的问起。 “十六岁。”涂介元毫不迟疑的回答。 “十六岁!这么小!”薇薇亮着眼,觉得涂大哥真的好神气,十六岁的她,对什么都还懵懵懂懂的,而涂大哥却已经开始经营他的人生与事业了。“是怎么开始的?” “很平凡的起头,不就是无聊压马路,被星探相中,一脚踩进模特儿的世界,从一开始零零星星的一些CF case,到后来不知是习惯还是真的有兴趣,所以就一头栽进了服装界。”他说得很平凡,像在说别人的经历般轻松。 “那你什么时候创立‘童话世界’的?” “退伍后。” “那是几岁?” “二十五、六吧。” “哦。”薇薇点头,她明亮的双眼里有着欲言又止的眸光。 “你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的说吧。”她吞吞吐吐的可爱模样会让他想人非非,以为她是想跟他示爱——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想说……涂大哥你好厉害哦,二十五、六岁就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没有半点迟疑,甚至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而且还做得有声有色,然而,反观我呢,我现在就跟你那时候的年纪差不多,但是我却连出个门都要让你担心,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这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他不喜欢她说自己没用。 “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懂。 “你是女孩子。” “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女孩,很多人二十六岁都已经走入家庭,当妈妈了。” “如果你的要求只是那么简单,那么我还不会这么担心、受怕。”涂介元如此回答。 他的答案让薇薇忍不住叹气。“如果我的决定真的让你这么放心不下,那么……算了,我不去找糖果小姐了。”她不希望自己的任性带给旁人困扰,她父母亲之所以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外头,那是因为他们信任涂大哥,而涂大哥既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就必须对她家人负责,她不想让涂大哥为难。 “我不去了。” “不,别这么快就放弃。”涂介元打断薇薇的决定,虽然对她的这个决定乐见其成,但是如果他的快乐必须建筑在薇薇的委曲求全上头,那么他宁愿不要这份快乐。“我只是担心你,算了,你说的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吗?”为了成全薇薇,涂介元决定不把她的离家看得太严重。 “你去吧。” “你真的放心?”薇薇双眼瞪大,开心的问。 “真的放心。”他点头。 * * * 到了薇薇临走那天,涂介元简直是把梁祝的十八相送搬到现实生活中来演,他从他家一路送到车站,又从车站送到月台,转眼火车快来了,他还不想走,还在那殷殷叮咛着,“我办公室的专线跟手机号码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而且你忘了,我有你的名片还有手机。”她的手机上有他帮她强行输入的两组电话,按一马上拨通到他的手机,按二马上拨到他的办公室专线,她根本不用记,但是他还是怕她把手机弄丢,硬是将名片塞给她。 塞了名片之后就天下太平了吗? 没有,因为他爱操心的个性没有因此而停止胡思乱想,他甚至想到如果她被抢了怎么办? 他不是担心她没有钱怎么办,而是担心在那种情况之下,她要是没了他的名片,联络不到他该如何是好?所以他硬是要她背他专线电话跟手机号码。 薇薇真的背了,但他还是担心。 担心她打电话来,他要是出差去了怎么办?那她找谁求救?! 薇薇笑了,她叫一声涂大哥。“你忘了我还有家人吗?我要是真的出事了,我找不到你,还是可以找我爸爸、妈妈啊,纵使他们也不在家,而我真把你们的联络方法都忘光光了,我还记得110。”她可以找人民公仆,警察先生帮忙啊。 “对哦,我都忘了。”涂介元尴尬地笑开,他真的太紧张了,答案是长在嘴巴上,如果薇薇真的发生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她也可以问。“那就……再见吧。你要好好保重。” “我知道。”薇薇点头。 火车来了,薇薇跳进车厢,挥手告别了涂介元,而眼看火车都走远了,涂介元还舍不得离开,要不是他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追着火车跑的画面太难看,他还真的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来。 “走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就在他回神的时候,他的手机蓦然响起,接起手机,喂了声。 “猜猜我是谁?”甜美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 “薇薇!”涂介元又惊又喜。“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想家了?” “才不是呢,我哪那么没用啊!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没忘了你的手机号码。”她笑盈盈的回答。 “哦。”他口气中有掩不住的失望。 “我会每天给你电话,报平安。”薇薇主动提起。 涂介元是又惊又喜,因为他本来也想提出这个要求,但又担心薇薇嫌他太婆婆妈妈,看轻了他的男子气概,他才隐忍不说的。 “几点?”他问。 薇薇侧着头想一想,觉得什么时间都不对,因为涂大哥是大老板,光是忙模特儿跟秀约的事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给他才好,于是她只好反问他,“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 “傻丫头,你什么时候打来都方便,最好是一天打个三次。”涂介元恨不得她每个小时都打。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样太浪费钱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又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我的钱得省着花。” “你不要虐待自己。”涂介元担心她这丫头三餐不正常。“你尽管吃好的、住好的,不要委屈自己,你没有钱,涂大哥有。”他愿意负担照顾她一辈子的任务,她吃的、住的、穿的全靠他,他也无怨无悔。 “知道了啦。人家是说电话费嘛。” “电话费不需省,尤其是打给我的。” “OK,那以后我就八点打,八点你有空吗?” “有。”涂介元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晚上八点整便是涂介元一天中最幸福的日子,薇薇远在台湾的另一端,他才知道思念的滋味有多磨人。 第八章 “涂大哥,我告诉你哟,我找到糖果小姐了。”八点不到,唔——其实现在是傍晚五点半而已啦,但是薇薇已经忍不住要将她的快乐与人分享,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她的涂大哥——其实是这件事她也只能跟涂大哥说,她们全家没一个人知道她所谓的出门散心,其实是为了找一个连面都没见过,连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子。 “找到了!”涂介元有些讶异,因为他以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糖果小姐这个人,甚至以为薇薇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没想到才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让薇薇找到人了! “你怎么找到的?” 记得吗,我有大虫先生写的信啊,从信中,我知道糖果小姐是哪里人,所以我到了中部之后,就一路找找找,没想到真让我给找到了,我人现在在鹿谷,怎么样,很美的名字吧。”薇薇嘻嘻的笑了两声。 涂介元可以感觉得到薇薇的快乐,似乎寻找糖果小姐的行动让她走出以前自闭的生活,有了另一番生机,这个结果虽是涂介元始料未及的,但他乐观其成。 “这里的人告诉我,山上一家采茶庄,住着一位糖果小姐,我现在要去拜访她。”薇薇的口气显得好兴奋。 涂介元要她别高兴得太早,“或许那只是巧合。” “不会是巧合,因为我已经细细打听过了,这里的人告诉我的跟大虫先生写的完全符合。” 在大虫先生的信中虽不曾写糖果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从他对糖果小姐的歉意来看,她可以解读到糖果小姐本来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但因感情受挫而变得郁郁寡欢。 这些,涂介元不只一次的听薇薇说过,而且,说句老实话,涂介元觉得糖果小姐的情形跟薇薇的状况有点像,他心想,或许这也是薇薇为什么会对陌生的糖果小姐过份热情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担心薇薇一个人出门在外,却没有多加阻止她去寻找糖果小姐的理由,他想,或许薇薇在解救糖果小姐的同时也能解救自己,他多么希望能再见到薇薇像以前那样,虽有点任性、有点霸道,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只愿跟自己过生活。 “那你打算怎么接近她?” “我不知道。”薇薇耸耸肩,其实她是还没想那么多。“我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说完,干笑两声,薇薇也觉得自己做事真不牢靠。 但涂介元倒不怎么担心,因为薇薇能不能找到糖果小姐,甚至能不能见糖果小姐一面之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他要的是薇薇快乐,就像她现在这样,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蠢,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她这样,他就放心了。“去吧,或许你够幸运,糖果小姐愿意见你一面,愿意跟你这个陌生人谈她的世界,解开你最想知道的故事。”到那时候,她也该回来了,涂介元期待那一天赶紧来到。 薇薇循着路人的指示一路上山,到了“云雾山庄”,首先映住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茶园跟采茶姑娘……呃,虽然那些采茶姑娘都是一些老欧巴桑了,但是这一切对她这个都士佬而言,一切都显得这么有趣、如此的新奇。 “小贼,啊你素来找随?”一个阿伯看到薇薇的身影,跑过来问她,因为她很有可能是小主人交代的那位小姐。 他们庄里的人等这位小贼等粉久了耶。 “阿伯,你好,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位叫糖果的女孩子?”薇薇本来想说过台语的,但是她的闽南话有些破,她想她还是不要讲,这位阿伯才不会“起肖”,现在就期待阿伯他听得懂。 · 没想到阿伯真的听懂耶! 阿伯直点头说:“乌啦,乌啦,阮家有住一个糖果小姐啦,伊兜是阮老板的查某仔咩。伊住底那问红厝。有某,有看丢某?” “看到了,看到了。”薇薇直点头称谢,再小跑步走开,她迫切的想见糖果小姐一面。 到了四合院,这才发现传统的“土角厝”都已经改建成“透天厝”,日式建筑,跟整庭茶园相衬,倒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薇薇敲敲门,不一会儿,一位妇人出来应门。 “你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妇人一见面就如此问,薇薇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吓了一跳。 妇人笑说:“你别惊讶,是张伯刚刚打对讲机上来通知的,他本来想带你上来,但现在茶园忙,抽不出身来。” “没关系,我认得路。” “请进来坐。”妇人让开身子,领着薇薇进门。 薇薇进到屋里,便闻到满室的茶香,妇人自我介绍,说她是这里的管家,负责照顾小姐的生活。“你就叫我李婶好了。”李婶、泡了壶接待她。 薇薇喝了一口,润润喉,才问李婶:“我能不能见见你家小姐?” “这恐怕有些困难。” “为什么?”呃——这样说好像不太恰当。“我能冒昧的问原因吗?因为我是真的很想见你家小姐一面。”薇薇可不想兴致勃勃的来却锻羽而归。 “因为我家小姐为了某些原因,所以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内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她什么人都不见。” “这样啊。”薇薇显得有些失望。 “不过,我们都很高兴你能来。”李婶热情地握住薇薇告诉她,“我们家小姐没有同年龄的朋友,如果你能留下来陪她那就更好了。” “陪她!”呃……说真的,薇薇还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好不好?”李婶的眼中有过份热烈的眸光,害得薇薇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她。 “好吧。”她还是答应了、一来也是为了自己对糖果小姐的好奇心,她是真的想见她一面。但,薇薇可不敢把这决定告诉她的涂大哥。她可以想像涂大哥知道她要留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一定说不可以。然而,这事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茶庄里该做些什么呢?采茶吗? 当薇薇这么问李婶的时候,李婶脸上的表情可吃惊了,好像她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一样。 “你不能采茶。”李婶赶紧打断薇薇这可怕的念头。如果小主子知道蒋家小姐来这做的竟是这种粗重的工作,小主子还不把他们几个全赶回家去吃自己吗。 “那我要做什么?”她总不能在这白吃白住吧。 “你只要陪我们家小姐聊天就可以了。”哦,不对,这样说也不行,因为她们家“小姐”不太正常,根本就不能“见人”,于是李婶又赶紧补述,“可是我们家小姐因为自……唔,是内向啦。”她本来要说自闭的。“所以你只需要每天对着她的门口跟她聊天就行了。” “对着门跟她聊天厂薇薇觉得这样的工作有点白痴耶。 李婶也知道薇薇的难处,但是——“不好意思哦,蒋小姐,我也知道这种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但是我家小姐真的很不好相处,别说你了,就连我们几个,一年下来也没能见她几面。” “哦,我了解、我了解。”薇薇直点头,她是那种纵使心里很不愿意,但是别人露出那种既抱歉又尴尬的表情,她反而会变得不自在。 “我不会介意的。” * * * 她不会介意。 才怪!因为薇薇已经对着门说了一整天的话了,那个糖果小姐却连一句话也不应她,任由她像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这种工作一天下来,比别人跑外务还累,只有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想打退堂鼓了,不想再理这个难搞的糖果小姐,然而,李婶的护主心切令薇薇难以开口辞掉工作,因为李婶是那么样的高兴她家小姐终于有个人愿意来陪她,薇薇不知道当她在为她的工作左右为难的时候,李婶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家里来了个娇客,她却让她成天对着门说话,小主子回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气得跳脚吗? 于是李婶急急的打了通电话去找小主子。 “她来了吗?” 一接起电话就问起蒋小姐的下落,足以见得小主子对蒋小姐的重视。 其实如果她今天没打,到了傍晚放饭时间;小主子也会打回来问,她家小主子自从半年前就这样,每天打电话回茶庄,关心的不是采茶情况,也不是茶庄经营好坏,而是问蒋小姐来了没有。 而她也知道小主子今天照惯例一样会打电话回来,而她之所以等不及的原因,是因为蒋小姐看起来真的快崩溃了。 “蒋小姐她来了,但是她看起来好像很无聊,我怕留不住她。” “不会的。”依他对她的了解,她是十足好奇的个性,心地不坏,是那种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女孩子。“你只要露出一副既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她就不忍心拒绝你。”男孩有十成的把握。 ”可是她很无聊,我总不能叫她一直对着门说话吧。” “她不需要那么做,你让她自由分配时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想采茶、想进厨房帮忙,一切随她,她高兴就好,我星期六就会回去了。”男孩显得异常的兴奋,多年不见,他与她即将要展开第一类接触,薇薇她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十分期待。 * * * 薇薇无聊的想去撞墙。她待在这里遇不到她想见的人,日子倒是很无情地一天一天的过去,她到底来这是干什么的?无聊到了极点之时,薇薇的脑子里总是会撞出这个问题。还有,她觉得糖果小姐真的很诡异,她不见她也就罢了,怎么她日夜守在她门口,也不见她出来吃饭,更不见有人拿餐进去,糖果小姐就像是死了一样,唔——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糖果小姐这个人,薇薇甚至已经开始这么怀疑了。 薇薇看着终年关着没开的那道门,心理有个不好的念头,虽然李婶三申五令的告诉过她,小姐的房间是不能进去的,但是为了理清自己心里的不安,薇薇决定还是闯它一闯。 转转喇叭锁,唉,锁上,真令人失望,不过没关系,明天李婶出门尝买菜的时候,她再偷偷叫个锁匠来关门。 心里有了主意之后,她既紧张又兴奋,当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隔天起了个大早就等着李婶出门去。 李婶终于出门了,薇薇后脚跟了上去,张伯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出门,又鬼鬼祟祟的带个男人回来,而且那个男的他很熟,就是镇上开锁的老刘嘛。 蒋小姐带个锁匠回来干嘛? 张伯觉得事情不对,于是放下手边工作,偷偷的打了通电话给小主人,把这件事报告上去。 男孩觉得事情不对。“她一定是要偷偷溜进去糖果的房间。” “那怎么办?”张伯也紧张了,因为他们家只有少爷,没有小姐,更别说什么糖果还是苹果。 “没关系,我今天想办法请假回去。” “可以吗?”少爷他可别逃兵回来啊。 “没关系,我长官对我很好的。”男孩拍拍胸脯说“呆就不”。 张伯听不懂什么呆,什么不的,但听少爷的口气,好像真的可以把事情搞定,而事情既然能完美解决那就好了呀,年轻人有他们年轻人的做事方法嘛,他们这些LKK管不着,也无从管起。 * * * 薇薇找锁匠来开锁之后就兴奋得等不及天黑,一天到晚守在糖果小姐的房间,就怕李婶还是谁的,临时闯了进来,发现她偷偷的把他们家小姐房门的锁给打开,知道她不良的企图那她就惨了。 终于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去的时候,薇薇蹑手蹑脚的溜出自己的房间,到了二楼,糖果的房间。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就跟小偷没什么两样,很怕被人逮个正着,她的手转开门把,手还会发抖哩。 “卡啦”一声,门开了。她溜了进去,正想把门赶紧关上之际,啊咧,现在是什么情况? 薇薇瞪着窗口那个一脚在外头一脚在里面的人。 男孩也看到她了! 现在的情况有些失控,他本来是想偷偷溜进来假装他是糖果的,但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他爬窗进来的时候,薇薇就进来了! 幸好现在天黑,而且房里又没开灯,她应该没看到他的脸才对吧! “嘘。”男孩将手指竖直在嘴畔。 薇薇则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心虚——因为她也是偷偷摸摸潜进这房里来的,所以还真听男孩的话,噤声不敢大声呼救。 她悄悄的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问:“你是谁呀?” 他是谁? 他本来是“糖果”的,但因为出了意外状况,不在他脚本之内,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要想这么久? 喝!莫非——他是小偷、是歹人!而她跟他关在同一个房间里面!那她多危险啁! 薇薇愈想愈心惊,她连退了几步,想找机会溜走,然后去报警。 “你别怕我。” 这个人有点神经病,她又不认识他,怎能不怕他! “我是大虫。” “大虫!原来你就是那个大虫先生!”薇薇不再连连往后退了,原来他就是那个一直寄错E—mail的大虫先生,原来他知道糖果小姐人在何处,可是,不对啊。“你知道糖果小姐在哪?!” “是。” “但是你却一直寄信给她,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有‘对不起’三个字。” “是。” “那你既然知道她人在哪,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 “因为她不见我,见到我就躲。” “所以你才偷偷的来!”而且还是爬窗户!哦,这下子薇薇全都懂了,但是……她头四处张望。“她呢?糖果小姐人呢?为什么没看到她?” “或许是知道我来,所以她又躲起来了吧。”男孩只好如此说。 “但是这房间就这么几坪大,她能躲哪去呢?”薇薇看看四周。 “或许是衣橱,也或许是躲进了浴室里吧。” “是吗!那我们去把她找出来。”薇薇跳起来,就要冲进浴室里找,那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不要。”男孩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拉她。 “为什么?你来不就是为了要见她一面吗?”而且她也想见她啊。这才是她来鹿谷的目的。 “这样就好了,我只想来看看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行了,不一定要见到她的人。”男孩昧着良心说话,其实他是怕薇薇真去找,却又四处找不到时,他如何自图其说,如何跟她解释足不出户的“糖果”之所以不在家的原因。 他本来就不想对她再说谎,却又扯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话来,他真不知道等事情真象大白后,薇薇会如何看待他这个人。 但这个时候薇薇根本没想这么多,她心满满的全是大虫先生跟糖果小姐的事。 “那你现在该怎么办?” “就坐在这里等。”男孩坐在浴室门外。 “然后呢?” “跟她说话。” “就对着这面门!”薇薇几乎要尖叫了,因为她费尽千辛万苦,找了个锁匠偷偷的打开糖果小姐的门,没想到现在门开了,她又得对着门跟她说话!那她稍早干嘛那么辛苦啊㈠ “算了,那你请便吧。”她要回房睡觉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 “干嘛?”她甩掉他的手,不悦地瞪着他看,虽然现在屋子里乌漆抹黑的,他什么也瞧不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我只是想留你。” “留我下来干嘛?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她我在这里当你们的电灯泡,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想——或许有第三者在场,她比较愿意用平心静气的心态来听我说话。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糖果的事?”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不好奇,你就不会大老远的跑来鹿谷,只是——”他停顿下来,而且还久久不再开口。 “只是广薇薇挑了挑眉。只是什么? “只是我很好奇,既然你这么好奇,又为什么从来不回信,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回封E—mail给我,问我跟糖果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不是快一点吗?” “先生。”她叫他。 “嗯?” “我跟你很熟吗?” “不熟;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唉,又说了一个谎。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跟一个陌生人通信。”薇薇不习惯什么笔友、网友之类的,这世上谎言太多,如果在电脑上交朋友,之于她而言,那种友情很虚假,而且大都另有所图,她不喜欢这样。 她喜欢简简单单的过生活,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有太多闲杂人等介入,而他跟糖果已经算是她人生中的意外,不过既然意外都已经发生了,她也就顺其自然的接受。 “说说你跟糖果吧,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就像是青梅竹马?”薇薇脱口的问。 “有那么点像,但是……我一直很讨厌她。” “为什么?”薇薇很好奇,于是她选择在大虫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靠着墙,看着正前面。 他说故事,她听。 “为了一些误会,所以我一直认为她是个盛气凌人的娇娇女。”男孩说起他跟女孩的故事,这一说就是十几个年头的事,他说的是他跟她曾经发生过的事,只不过。剧情有些修正过,大概的内容是不变的。 薇薇从精神奕奕听到呵欠连连。 “你困了?” “嗯,是有那么一点。”她重重的点头。 “那么你回房睡吧。” “不,我还想听,只是你别用这种声音说话。” “什么声音?” “就是低低沉沉的,说话像是在唱催眠曲似的,你这样,我会很想睡的。” 他闷笑。“你别笑呀,再说说你跟她的事。” “你累了,我不说了。” “别啊。”她不依,求他喽。 “我改天再来,到那时候再说给你听,不必急在这一时,而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请你多多照顾她,多陪陪她,好不好?” “我会的。”薇薇点头,再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礼拜六。” “也是这个时候?” “没错。到时候见了。” “Bye。” “Bye。” 两人挥手道别。 虽然最后薇薇还是没见到糖果小姐的面,但是她至少见到了大虫先生,这虽与她的计划不合,但是今天晚上,薇薇还是带着满足的心情上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听到他们俩的故事,知道大虫先生的心情,她的反应就像是内心里有一处伤口,痛了很久,现在才敷药、才止痛的那种感觉? 薇薇不懂,但至少她的心有一处伤被抚平了。 第九章 薇薇现在的心情变得很不一样喽。她期待礼拜六的来临,能再多听一点故事,而这段等待的空档,她每天都去陪糖果小姐说话,虽然她还是一样得对着没有反应的门板说,但是因为认识了大虫先生,更了解他们两个当初发生什么事,所以她说话的内容也就更丰富了。 当然,她绝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替大虫先生说好话,希望糖果能打开心房,接纳大虫先生,到了礼拜六那天,薇薇还是照往常那样拿着早餐,就跑去糖果的房门外,一边吃早餐一边陪糖果。 她不知道其实大虫先生一大早就来了,他人就躲在糖果的房间,本来是打算睡个回笼觉,晚上才有精神陪她熬夜话当年的,没想到她十点就跑到他房门外,对着他的门口猛说他是如何的好,又怎么样对糖果一往情深,听得他都想笑了。 他好想跟她对谈,但是现在是白天,他是见光死,如果让薇薇看到他的脸,她肯定像以前那样不理他。 怎么办呢? 大虫先生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用笔谈。 他写了一张纸条递出去给门外的薇薇,问她,“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他将纸条递了出去。 好半天了,还是没回应,薇薇继续说他的好,莫非她说得太高兴,所以没注意到他的字条? “叩、叩。”他敲了两声门板,引起她的注意。 薇薇一惊,因为糖果小姐有反应了耶!她来这里都快一个礼拜,嘴巴因为讲话都快磨破了,没想到她倒有耐性,在这节骨眼才肯正视她的存在。 薇薇脸贴在门上问:“干嘛?” 回应她的又是两声敲门声。 她干嘛老是敲门啊?“你被锁住了吗?”薇薇猜测,不过糖果小姐还是一样沉默。喝!她到底想干嘛啊?无聊,不理她。 薇薇坐回原位,这才发现门缝底下多了一张纸。 那是什么? 她将它拿过来看,上头写着,“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薇薇皱着脸,心想,这个糖果小姐怎么这么别扭啊,她想问她问题,大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呀,这么闷,真不知道大虫先生喜欢她什么。 “叩叩。”大虫先生在催她了。 薇薇回神,大力的吹捧大虫先生。“如果他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他需要花那么多的时间来跟你沟通吗?如果他讨厌你,他大可从此以后不理你,干嘛这么麻烦地来讨你欢心,而且还要看你脸色、被你讨厌?” “可是他以前对我做过很恶劣的事。”一张纸条又递出来。 薇薇拿过来看,很自然地问:“什么事?”不过,对方没回应。 看起来她好像不想重提以前的伤心往事,好吧,既然她不想提,她就不勉强她。“不过,既然你都说是以前的事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呢?你问我,他喜不喜欢你,但我觉得这事情的重点在于,你还喜不喜欢他?如果你喜欢,那么你该重视的是他现在的表现,而不是去计较他以前的恶劣,更何况,他都说他错了,也跟你道歉,是你不原谅他,不是吗?” 晤,她说了这么多,“她”怎么半点声音都没有啊? 薇薇又把脸贴在门上,企图听到些什么,但—— 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啦! 她这种表现代表什么?自己说错话了? “唔——”那她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薇薇正有此打算的时候,门缝又传来一张纸。 “如果是你,那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我还喜欢他,那么我会选择再给他一次机会。”薇薇想都不想的便回答,她的答案当然是这个,要不然她干嘛大老远的跑来找他们两个? “那么,如果你是我,那么你会继续喜欢一个曾经伤你很深的人吗?” “会。”她回答的又急又快。 “你想都没想。” “因为之于我而言,这根本是个想都不用想的问题,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不容易放弃,纵使那个人伤我很深。”这样的回答,让薇薇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不对,她曾经也想放弃过,而且一逃就是七年的时间,不过,她跟糖果小姐的情况不一样。 她在乎的人始终不在乎她。 对,她们的情况不一样,所以她不算说谎。 “你该接受大虫先生,见他一面,听他心里想说什么,如果见了面,你一样排斥他、不接受他,那也该当面说清楚、讲明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不见面,这样解决不了你们之间的问题的。” 唔,她说得口沫横飞,然后呢?她为什么不说话? 薇薇屏息等等糖果小姐的另一张纸条,但好久好久过后,糖果小姐始终没回应,薇薇知道,她不想再跟她谈下去了。 * * * “我告诉你哟,今天你的糖果小姐跟我讲话了,唔……说讲话也不对啦,因为她从头到尾都用文字跟我交谈,不过,我还是从文字中多多少少了解了她一点。” 晚上薇薇跟大虫先生一见面,便拉着人家讲她今天的丰功伟业,要不是现在他们两个正处于黑暗中,大虫先生一定能看到薇薇脸上的表情俨然是一副邀功的模样。 “你了解她什么?” “知道她不是对你全然没有感觉。” “何以见得?” “因为她开口、闭口问的都是你的事啊,这不就能证明她其实还是满在乎你的吗?” “或许是你一直跟她聊我,她听不下去,所以只好提出来反驳。” “呃——”他说的好像也满有道理的,不过,她嘻嘻笑了两声。“你倒满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自己不得人缘。” “那是因为我清楚她的行为举动,如果你今天的一席话,她听进去而且受用了,那么她不会躲着我。” “说的也是。”他们两个溜进糖果小姐的房间说话,进来的时候,糖果小姐人也不在这边,不过她到现在才发现,真不好意思。 “不谈我跟她了,说说你吧。”大虫先生转移话题,自从早上跟薇薇聊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谈她。 “谈我什么?” “你的过去,你……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吗?”。 他的问题让薇薇犹如一只小刺猬,全身长满了刺,提防接近她的每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劝糖果时,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想必是有切身之痛。” “我不能跟糖果比。”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像你,他骄傲、脾气坏,我身段放得再低,他也不看我一眼,他觉得我是花痴,一天到晚追着他跑,他不明白当一个女孩子要去追求她所喜欢的男孩子,而且还是一个非常讨厌她的男孩子那得花多大的勇气,我的自信、尊严全都赔进去了,他都不看我一眼,但我不在乎那些,因为只要能换得他的青睐,我再多的委屈都能忍。” “可是,最后你放弃了这段感情不是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父母的关系,有一次我因为那个男孩一度病危,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任性,为了爱一个不爱我的人,竟然伤害到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这并不值得,所以我决定不爱了。”这些话薇薇从来没跟人提起过,但此刻竟能如此轻松的说出。 “有挽回的余地吗?” “当然没有。”她毫不迟疑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决定不要这段感情的,现在才说反悔,那么我过去的七年时间岂不是变得很荒唐且无意义吗?” “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薇薇点头点得如此笃定。 大虫先生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笑你难怪劝服不了糖果,因为就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所讲的话。” “喂!”她瞪他一眼,这才想到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只好竖起手指,嘘了声,压低声音小小声的告诉他,“我是在帮你耶,你怎么净扯自己的后腿?”他说的这么大声,要是糖果小姐信以为真了那怎么办? 啊!完了!她刚刚似乎也说的蛮大声的!那她之前的那一番话,糖果小姐岂不是全听进去了? 那大虫先生还有机会挽回糖果小姐吗? “都是你啦!”她骂他。 大虫先生的态度倒是满悠哉的。“我宁可你说真话,也不愿意你昧着良心说出违心之论,我想糖果也是这么想。” 薇薇翻翻白眼,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他跟糖果小姐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你考虑考虑吧。” “考虑什么?” “考虑要不要原谅你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人。”大虫先生一副要赶人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啊,她期待与他见面很久了耶,她想听故事,怎么到最后却变成讨论她跟兆关的问题? “我要走了。”大虫先生打开窗户,打算跳窗走人。 “喂!”她拉住他。“你真要走了啊?” “对。” “那、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回你的房间睡觉。” “可是为了要跟你聊天,我今天睡了一天了耶。”现在这么早,她怎么睡得着? “那你就考虑我刚刚提的那件事吧,明天这个时间我再来,BYe。”他跳了下去,薇薇拉都拉不住。 喷,他狂个跟什么似的,她才不要再让他耍着玩哩,明天一早她就行李收一收回台北去,才不管他跟糖果小姐之间究竟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哩;无聊,回房睡觉去。 薇薇踩着又重又气的脚步回房去。 * * * 真是要死了,她还真考虑起她跟兆关的未来,为了这个还搞得她一夜没睡,最后行李也没收,要走的事也没跟李婶说,倒是深夜一到,她又乖乖的跑到糖果小姐的房里来等那个大烂人大虫先生。 糖果小姐一样把自己藏在大家都不知道的角落,倒是大虫先生早到了,而且人还大刺刺的躺在糖果小姐的床上,四肢瘫平,躺得很舒服。 “你来了?” “摁。” “考虑得怎么样?” “唔——”真不想说的,没想到她一来,他就问,还真是迫不及待呢。讨厌,她原本奢望他会忘记的说。 “你该不会没想、没考虑吧。” “我有。”要是她没想、没考虑,他铁定又像昨天那样闷不吭声的跳窗走人,让她白熬了一天。“我考虑过了,我会原谅他,会再给他一个机会。”薇薇跑到浴室门口,大声的说。 “你在干什么?”她的举动让他啼笑皆非。 “我觉得糖果小姐躲在这里。”所以她是故意说的很大声,故意要讲给糖果小姐听的。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们每次来,洗手间总是锁着的。”所以她觉得糖果小姐一定躲在这扇门后偷听他们讲话。 怎么样,她是不是很聪明啊? “那如果为了挽回你,你的他——”他才不理她炫耀的表情,一开口就直接要她回答问题。 “兆关不是我的。”所以他别“你的他”、“你的他”直叫,这感觉像是她偷了个明明不是她的东西的感觉似的,真讨人厌。 “OK,他叫兆关是不是?” “是。” “如果兆关他为了挽回你,又对你说了一些必要性的谎言,那你能不能原谅他?” “如果他爱我的话,那么当然会啊。” “你的答案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是我的真心话,但前题是,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待我,他必须跟你一样。” “像我一样?我怎样?” “你就曾经对糖果小姐很恶劣,但你知道你错了,而且有心要弥补这个错,而如果兆关要我原谅他,他也必须如此,我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样我才对得起我逃开的那七年,还有对得起曾经被我遗弃的家人。”她真的不想再让父母双亲为她的事哭哭啼啼的。 “你放心,他会的。” “啧,你又知道。”薇薇嗤之以鼻,因为她从来就不认为兆关会改变,他讨厌她的情绪是如此根深蒂固,像是与生俱来,如此深入骨血的情绪,让他怎么改?薇薇从不敢如此奢望。 “你想不想见我一面?”大虫先生突然话峰一转,薇薇觉得莫名其妙。 “你干嘛这么问?” “因为我想让你看看我,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糖果喜欢的我是什么模样?” “唔,是有那么一点好奇,不过想见你的欲望倒不是很大。” “为什么?” “因为你的名字啊,你叫大虫,感觉就是很爆笑,我怕你一现身,就会破坏我对你的好感,既而改游说糖果不要爱你。”她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告诉他,“老实告诉你吧,我是个‘爱面族’的人,注重男人的外表远比什么都来得重要,所以我劝你,你还是别挑起我对你的好奇心。” “你似乎已经非常笃定我会让你失望!” “难道不是吗?” “你何不去打开灯,瞧瞧之后再做评论。” “唉哟,你别笨了,这灯是坏的,我头一晚进来的时候,按了好多下,它都不亮。”薇薇眼神飘了飘,想了想之后,跪爬到大虫先生的身边,挨着他的耳朵,小小声的告诉他,她的伟大发现。“你的糖果小姐似乎比我想像中来得自闭,她把自己锁住也就算了,竟然还连灯都不开,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很自闭。”自闭两个字说得更小声,更近耳语,她是怕伤到糖果小姐的自尊嘛。 而她的呢喃软语吹进大虫先生的耳里,他心口一酥,直觉得想要把事情早点了断。 “去开灯吧,灯我修好了。” “你会修灯?”薇薇怪里怪气的又看他一眼,因为她不只是个“爱面族”,她还十分虚荣,而他不会是个水电工吧? 她不是说水电工不好,只是她是那种无法爱上水电工的势利女孩。 “我不是。”他直截了当的推翻她的臆测。 “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怎么否认的那么快!” “相信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他认识她快一辈子了。他催促她快去打开灯。 “好咩、好咩,你别催我啊,我这不就在走子吗?”薇薇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是一颗心就是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 手指在发抖,她打开灯,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就要见到大虫先生了!她闭上眼睛,事到临头,她退缩了。 他叹了口气,站到她跟前来。“张开眼。”他说。 她却怎么都不睁开。“算了吧。”她不看了。 “你别强迫我吻你。”她不明白她闭着眼昂着脸的模样有多诱人。 “你说什么?!”这个白痴竟然在糖果小姐面前……呃,虽不是面对面,但糖果小姐就躲在那扇门背后偷听,他一心想挽回人家的感情,却是明目张胆地当着糖果小姐的面偷人! 他想死比较快啊! 薇薇张开眼来瞪他。 她眼一张,所有的表情都冻住了,因为她没想到她张开眼,看到的竟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瞧见的人! 可恶!他骗她! 薇薇又气又恼,手握住门把,什么话都不说的就要跑开。 他的动作比她还快,他说过了,他了解她,十分了解。 大虫先生——兆关将门给压住,不让她逃,他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将她整个人锁在他双臂间,低头看她,“你说过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 不说话。她懒得跟他说,甚至是连看他都不愿看一眼,将脸别开。 “该死的,你看着我,我花了半年的时间等你心甘情愿的说一句你愿意,但你现在这是什么表现?你忘了你刚刚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你会原谅我,只要我在乎你、喜欢你,你便愿意给我机会的,你忘了吗?” “忘了。”她睁眼说瞎话。 她该死的!他才不信她真的忘了,她又没老人痴呆,才不到五分钟前的事,她怎么可能会忘! “你别跟我要花样,我的耐心已经用尽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他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摆平了,没想到她的脾气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拗,或者该死的,她昨天根本就没仔细想她跟他的未来,她只想欺骗糖果,让糖果回到大虫的身边。 她让他真以为她会原谅兆关,所以他才现形的! “可恶!”他咒骂。 “你才可恶!”薇薇气得用双手想推开他。说什么要她原谅他,结果呢?他的气焰比谁都来得盛!“你耐心用尽,那你就走啊,我又没求你留在原地,苦口婆心的求我!”真是莫名其妙,他对她耐心用尽!她都还没说,他倒是先说了。 才花半年的时间他就已经不耐烦了,那她爱他的十六年,逃避他的七年,那又算什么? “走开啦。”她使尽力气地推他走,却动不了他半分,可恶,就连这个时候,他都要欺负她! 薇薇抹抹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哭了?” “没有,谁会那么无聊为你哭啊!” “那你是为谁掉眼泪的?” “我没掉眼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掉眼泪来着?”她生气,她怒吼。 “那你抬起脸来让我看,我亲眼看了,就相信你没哭。”他坚持的说,而薇薇觉得他真是无聊。 好吧,抬脸就抬脸,反正她没哭就是没哭,事实胜于雄辩。 她真抬起脸来让他看。 两个人终于见面了,四眼相对,薇薇看到兆关的脸;兆关的眼,他的表情没他口气那般凶恶,倒是出现前所未见的柔情,她心口一悸,又将脸别开。 “不要。”他急急的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回避他的眼。 “你不要碰我,也少对我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他没那个心却那么做,只会让人觉得恶心想吐。 “你到底走不走?”她凶巴巴的问他。 “不走。”他倒是回答得十分果决。 可恶!她提起脚来踢他、踹他,他都无动于衷,薇薇没力了只好低着头、闭着嘴巴,决定跟他冷战到底。 她像是怎么样都无法消气。 兆关叹气了。“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承认我的口气太坏,也太没耐性,的确不像是求人原谅的态度,但是你认识我那么久了,也该知道我本来就是这种死德行,嘴巴硬、脾气坏,但你爱这样的我不是吗?” “不是。” ”骗人,你以前明·明爱的。” “那是以前。” “可是你刚刚明明对着大虫先生说,只要兆关愿意接受你,你便愿意继续持续你原先的那份爱。”他举证历历。 薇薇无语可反驳,但是——她总有权闭口不说话吧,薇薇将嘴巴抿得紧紧的。 兆关又没辙了。 “好吧,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重新再接受我?”他问得十分诚恳。 她却回他一句,“无聊。” ?薇薇,你到底想不想解决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还是你要我就这么一辈子纠缠着你不放?”他的耐心持续不到三秒钟,又开始急躁起来了。 薇薇瞪他,“你可以选择放弃,不要管我。” “我做不到。”他说。 她瞪着他。 “不问我之所以做不到的原因?” “我才不想所。” “可是我想说。”他变得赖皮且滑失了。 薇薇真不想理他,因为她知道他一开口准是一些求饶的话,但是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她在期待什么? 薇薇迷惑了。 他开口,“因为我发现我也喜欢你。” “无聊。”她骂他。 兆关丧气地颓了两肩,“除了这句话,你就没别的好说了吗?” “有。”她点头。 “什么话?”他眼睛一亮。 “滚开!”薇薇毫不客气的对他吼。 他发亮的眼睛又黯了下去。总之,他现在相信了,她开口准没好话。“不要。”他这会儿倒有耐心了。 不过薇薇才不怕他呢。“你现在是军人身份,到了时间就得回去报到。”而他走,她就溜,远远的逃到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去,看他怎么威胁她。 “我没得到你的答案就不走。” “你神经啊。你这样被送军法审判的。” “那你就饶了我、原谅我吧,说一句你爱我,我便回去,到那时候你就不用担心我会不会被送军法审判了。” “神经啊,谁说我担心你来了!”他自己的命他自己不担心,她替他着急什么?薇薇倒是满气定神闲的。 但那也只有前面几分钟,她看他稳如泰山的表情,像是无所畏惧,不会吧,他真要赖在这,只求她给他一个好答案! 他白痴啊!逃兵是要被关禁闭的耶! 兆关不急,倒是薇薇急了,时间拖得愈久,她的心就愈乱,而也倒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真是想活活把她给气死他才高兴。 薇薇就气他这一点,笃定她该爱他一辈子,然后把她吃得死死的,她到底欠他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让他活活糟蹋! 薇薇愈想愈气,愈想愈觉得自己没用,但是时间拖得愈久,她气自己更胜于气他。“你快回去。”她推他,他却动都不动。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甘心?”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他口气平稳,像是什么都撼动不了他的心。 可恶!“你真要我再像以前那样爱你、缠着你?” “嗯。”他点头,以为希望就在眼前。 “好,那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我便会相信你的话是真诚的。” “什么。条件?” “往后的二十三年,你逢人就得对那人说,你爱我,最爱最爱我。” “什么?!”兆关的脸都变了。 “怎么,做不到?”她用眼神嘲笑他,觉得他的一片赤诚之心抵不过他的自尊与骄傲。 “你明知道我是个什么样个性的人。”他是标准狮子座男人,把面子、尊严看得比自己的命还来得重要,她怎么能提出这种要求。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提的,要不我怎么看得出你的真心,怎么样?答不答应?”她的目光、她的表情就是笃定了他不会答应。 二十三年!那好久耶,而且还要逢人就对人说他爱她,那很丢脸耶,兆关面有难色。 薇薇早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了,她根本不奢望他会改。 她推开他,“放我走。”而且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来纠缠她。 “等一下。”他拉她回来。“你都还没听我的答案,干嘛急着走?” “因为答案我早已经知道了,你不会答应的。” “你错了,因为经过我再三思考的结果,我打算答应。” “什么?!”她比他还不能接受。“你考虑清楚了吗?要二十三年耶,那很久耶。” “我知道。” “而且还要逢人就说你爱我,就连不认识的路人都要说耶。”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一直强调。”因为他光想头就很痛了。 “那你还答应!” “因为我不想让你给看扁了,而且……如果你真的觉得我那样做会很糗,那你可以同情我,别让我那么做。” “你想得美。”她才不想让他那么好过哩。“总之,你快回去军队。” “那你原谅我了吗?” “早就原谅了,在你点头说好,说你愿意用二十三年的时间去说一句你爱我的那瞬间,我们不就已经达成共识了吗?好了、好了,你快走。”她真怕他迟了,就要被判刑。 “可是我明天才收假耶。” “耶?”什么!薇薇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不是周休二日吗? “我知道你难搞定,所以特意跟长官多请了一天假。” “可恶,那你还骗我!”他这个烂人!薇薇打他、踹他。他竟敢骗她! “我哪有骗你啊,我一直都没说我什么时候收假,而且说真的,如果到明天傍晚我还是无法搞定你,那我也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等你给我一个优良正确的好结果。” 什么优良正确的好结果!他可恶,分明就是诓她、骗她!“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反悔了吗?” “对,我反悔了。” “那好吧,我就再等,等到明天时间紧迫,那时候你还不是得再答应我一次。”兆关耸肩,反正无所谓,半年的时间他都等了,不差这一天。 他无赖的模样让她气结。 “不用了啦。” “什么东西不用?” “你不用等了,因为……”讨厌,知道他今天暂时没事,原谅的话却不容易说出口了。 “你愿意原谅我了?”她不好意思说的,他替她说了,薇薇只负责点头就行了。“怎么样?” “嗯。”她点头。 两人皆大欢喜。 明天他休假真好,那么她明天就把他拖出去,让他逢人就说爱她。 尾声 “黄兆关,你到底出不出门啊?”次日一大早,薇薇便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打算跟兆关出去约会,哪晓得兆关光是刷个牙都能磨蹭个老半天,真是气死人了,再不出门,他们连电影都别看了。 “你好了没?”她冲到门口去敲他的门。 薇薇闯了进去,只见兆关埋首在蔓则打电动。他在干嘛啊?“你到底出不出门?” “不出去。” “为什么?” “因为出门得逢人就说我爱你,那多丢脸啊。”所以说,他还是觉得躲在家里最好,他什么糗态都不用出,便能赢回‎‍‍‌‎美‎‎人‎‌‍心。 “黄兆关,你赖皮!”薇薇气得踢他、踹他。 她为什么要喜欢这样一个无赖汉啊? * * * 她为什么要喜欢这样一个无赖汉啊?薇薇不只一次地问自己,她究竟上辈子欠了多少债,所以今生才要载在黄兆关的手里。 “可恶!”薇薇气得用脚去踹椅子。 哇哩!“小姐呀,你今天可是新娘子,你行为举止就不能好看些吗?”蒋妈妈赶紧把女儿拉回来,要她文雅些。 “我不嫁了。”薇薇气得摘下头上的白纱,只差没用脚上去踩。 蒋妈妈看到女儿粗鲁的动作差点晕死给她看。 她赶紧把头纱捡起来,拍一拍。这婚纱光是一组就花了将近四十万元,可别弄脏了,因为盼盼嫁人时,还可以再拿出来穿一穿,还有,刚刚薇薇说什么? 不嫁?! “你说这什么鬼话啊?你打从三岁起就吵着要当兆关的新娘,这会儿好不容易让你盼到了,你又说你不嫁了!” “那是兆关的错啊,谁见过哪个当新郎倌的连结个婚都迟到。”薇薇火爆脾气又上来。 她觉得她轻易的原谅兆关,轻易的答应他的求婚,真是失策,或许她当时该再拿乔一会儿,也或许…… “对了,我可以逃婚。”薇薇灵机一动。对呀,她可以临时反悔,不嫁的嘛。 “什么?!逃婚?!”在新娘准备房的蒋妈妈听了都快晕了。 “不准你逃婚。” 蒋妈妈才开口,便有人替她把她要说的话说了,蒋妈妈转脸,看到从门外闯进来的二女儿。 盼盼没规矩地闯进来,火大地冲到薇薇面前,抢走蒋妈妈手上捏着的头纱,硬塞给姐姐,再指着薇薇的鼻头说:“你今天就得给我嫁。”盼盼太了解她姐姐了,只要她一逃婚,铁定又会躲回涂大哥的怀里。 她开什么玩笑啊!她要玩爱情游戏,大可找她的意中人黄兆关去,她可不能让她的涂大哥陪她的疯姐姐玩。 她好不容易盼到涂大哥对薇薇死心,现在她是每天在涂大哥面前跟前跟后的,企图引起涂大哥的注意,薇薇要是敢再来捣乱,她肯定砍死她。 盼盼恶狠狠的瞪着薇薇。 薇薇好害怕哟。 她本来是想躲到妈妈怀里去的,但她眼尖的看到门口闪进来一个人。 “兆关——”往她准夫婿的怀里扑去。薇薇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直说盼盼好凶。“我好怕哟。” 在兆关面前,薇薇俨然变成另一个人了。 是谁刚刚还在那大声宣示,说她要逃婚、说她不嫁的啊?盼盼恨恨的瞪着她那个可恶的姐姐,但是薇薇没理盼盼,因为她向来就不是个好姐姐。 她才不管盼盼爱不爱她、尊不尊重她,她爱的、重视的,向来就只有兆关一个,她才不理会旁人怎么想。 哦,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盼盼。 薇薇从兆关的怀里露出脸来,她问盼盼,“你真的很爱涂大哥啊?” 盼盼翻个白眼,懒得理她。 “可是涂大哥今天就要飞去美国了耶。” “耶?!”盼盼惊了一跳。“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昨天晚上我才跟涂大哥通了一晚的电话。”薇薇故意在盼盼面前炫耀。 这个死妖孽都快当人家老婆了,还四处勾引别的男人!盼盼气死了,但当务之急是追她的涂大哥去,她没空跟薇薇计较。 盼盼撩起裙摆就冲出去,但她冲出去又冲回来,回来后还直瞪着薇薇看。 “干嘛啊?”薇薇问。 盼盼懒得理她,转脸威胁兆关,“管好你的老婆,不准欺负她、不准对不起她,你要是让她受委屈,我铁定不饶你!” “哦,好感动哦。”薇薇没想到盼盼对她这么好。 她伸出手想要抱抱盼盼。 见盼盼瞪她一眼,薇薇吓了一跳,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啧。”盼盼不屑地冷哼一声,她哪是对薇薇好啊,她之所以威胁兆关别负薇薇,纯粹是为了自己着想。 要知道薇薇要是真受了委屈,那么涂大哥铁定又要跑回来安慰薇薇,所以为了她的幸福着想,薇薇的婚姻必须幸福、美满,一点Trouble都不能有。 “记得,你要对她好。” “知道了。”兆关懒得理盼盼的威胁。“你还不去追你的意中人,小心他跑到美国之后便躲得不见人影,让你找都找不到。” “不怕,盼盼,你找不到人,你就回来找我。” “找你干嘛?” “跟我要涂大哥的地址啊,涂大哥说他到了美国之后会跟我联络。”薇薇笑得花枝乱颤,看得众人满不是滋味。 现在也就只有兆关有权利而且有那个胆子敢质问薇薇,“有人这么宠你,你很得意哦。” “一点点啦。”她虽说得谦虚,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很骄傲。 “可恶!你都还没嫁我,就想爬墙了!”兆关咬牙切齿,只差没磨刀霍霍。 他好凶哦。 “呜呜,我可不可以不要嫁?”薇薇又拿乔了。 蒋妈妈受不了地直翻白眼,因为要是真让薇薇不嫁兆关,只怕最先哭给她看的人就是薇薇。 她这个女儿就是这样,爱人爱得不干不脆,真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