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总裁网恋翻车了(GL)》 分卷(1) 《我和总裁网恋翻车了》文案:陆漾是网络画手太太兼现实打工社畜。偏偏新来的总裁又凶又严苛。 陆漾满腹苦水,只能和宣布退圈了的cp太太倾诉。 陆漾:QAQ太太,我们总裁太坏了,每天就知道压榨我。 本来以为在办公室玩手机会被总裁抓包,没想到总裁居然也在看手机,陆漾越发放肆起来。 太太:你们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漾:她腰酸腿软脾气差,就是那张脸好看点,但一看就是狐媚子! 正骂的起劲,却忽见一只素白的手敲了敲桌子。 陆漾吓得猛一激灵,抬起头来,正撞见总裁那张若有所思的脸。 看着陆漾弱小又无助的样子,总裁的眼睛犀利地半眯着:我是狐媚子?嗯? 内容标签:强强都市情缘打脸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漾,阮玉烟┃配角:很多┃其它:一句话简介:掉马后总裁把我宠上天立意:彰显社会主义新青年的优秀风范 第一章 距离季度业绩评优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美术部办公室已经蠢蠢欲动。 一个卷发红唇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进来,鞋跟踏得叮当乱响,生怕别人看不见这是限量款似的。 见了她,附近工位的几个员工立刻就簇拥上去,几个人在她的位置上叽叽喳喳:李姐,这次评优人选定了吗?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跟我们透露一下? 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李姐,就李姐和刘经理那关系,能没有内部消息吗? 李姐李姐,咱们部门那个陆漾这次肯定没机会评优吧? 提到陆漾这个名字,女人把玩着发梢的手停了一下。原本还在吊她们的胃口,现在就憋不住了,故作骄矜地说道:哎呀,昨晚刘总喝多了,胡言乱语的。我就只打听出来,评优之后他就升我当部门主管啦。 几个同事登时就面露喜色。有个同事不由得往那边的工位看了一眼,见陆漾并不在那儿,才压低声音问道:那这次陆漾应该没有升职的机会吧? 放心吧,咱们这个圈子不是最忌讳抄袭了么。出了那种事,她不被开除就不错了,还能升职? 女人轻蔑地笑了一声。 陆漾今年才二十几岁,一毕业就进了公司做原画师。 ctm是游戏公司里的大厂,精英云集高手林立,她一个硕士刚毕业的小姑娘,居然各项评优都拿到手软,风头出尽,钱也没少赚。 这次季度业绩评优之际,就有风声说老总很欣赏陆漾,要升她为部门主管。她向来实力过硬,差不多所有人都认为她这次稳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一周之前,她接触过的一个单子忽然出了问题。 那个单子当时外包给了海外画手沧海月明,一周前,沧海月明却忽然宣布退圈,而且毫无征兆毫无解释,人间蒸发都没这么干净。 沧海月明是妥妥的画圈大佬,她这么一消失,各类传闻也开始满天飞。 其中最多的说法,就是说她涉嫌版权纠纷,因为不想自己在粉丝面前的形象坍塌,还想等风波过了出来圈钱,所以暂时退圈了。 开了这个头以后,话就越说越难听。 沧海月明是陆漾推荐的,但是负责这笔单子的人是说话的这个女人。 然而这人凭着自己和领导的潜规则,愣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锅全都甩给了陆漾。 这样一来,公司名誉受损,陆漾就成了罪魁祸首,连其他同事也对她议论纷纷:她和抄袭的画手是朋友,她自己恐怕也不怎么干净吧? 就是,年纪轻轻的就能画出那些画来,本身就挺反常的。 季度评优越是迫近,这些刺耳的议论就越猖狂。 然而此时,抄袭者的朋友、年纪轻轻的反常画手陆漾,正以世界名画的姿势坐在公司的洗手间里,对着手机思索命运的抉择。 外面那些对自己的议论她都忍了,毕竟自己平时在公司的人缘并不算好。 不能忍受的是,他们说沧海月明是抄袭者。沧海月明,那可是陆漾心尖尖上的太太! 陆漾只活了不到三十年,却活出了别人九十年的辛苦。 妈妈说女孩不用读太多书,那好,她自己供自己读研究生;公司说女人需要照顾家庭,不能专心工作,她直接用这些年的荣誉把hr砸到松口;为了攒钱买房,她每天加班到后半夜却连夜宵都舍不得吃。 苦吗?肯定是苦的,但她不怕。 因为她在网上认识了沧海月明,一个温柔得融化苦难的画手太太。 如果不是沧海月明一直陪着她,她肯定撑不到今天。 圈子里都知道她们两个关系好,自从沧海月明退圈,无数粉丝都来私戳她追问情况。 然而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沧海月明走得太突然,一点痕迹都没有透露给她。 太太不会抄袭的,她一定是遇到了很困难的事情,陆漾想。 既然当年太太愿意陪自己走出低谷,自己也必须为太太做出最大的努力。 沧海月明遭受这些不白之冤,正是因为事出之后,她所属的公司没有做出一点澄清,无所作为。 哪怕放个屁还有响呢,沧海月明的公司连屁都不如。 沧海月明人在国外,公司也在国外,联系方式怪不好找的。 今天陆漾好不容易淘到了沧海月明公司的号码,她必须质问一番。 这帮罪恶的资本家,利用完太太的价值,居然就卸磨杀驴,弃太太于不顾,简直就是吸血行为! 因此,她躲在厕所里,带着拯救地球般的正义感拨通了电话。 电话拨通的瞬间,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们公司是米其林餐厅吧,招牌菜是不是叫人血馒头? 沧海月明太太的清白被人诬陷,你们连屁都不放一个,是怕屁劲太大崩了自己吗? 再不跟公众澄清,信不信我把我这些年赚的钱都用来买拖鞋,抽你们一公司人的大嘴巴子? 陆漾这还没有使出全力去骂,她怕把自己手机骂化了,换不起新的。 果然,电话那端的人也被吓傻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你是沧海月明的粉丝? 陆漾哪有心思细品这句话,当即暴言道:老子是她cp,是她女朋友,来帮我家媳妇出气不行吗? 正在气头上,她只顾着听电话里的动静,丝毫没有留意一阵脚步声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电话那端半天都没有回答,陆漾以为对方被自己正义的火焰压倒了,正翘着小脚得意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卫生间里的空间很小,这阵敲门声像是直接在她脸上响起来的。 她被吓了一跳,心说这是哪个缺德同事的恶作剧啊,看不见锁门了吗?但还是把刚才暴怒的状态一收,彬彬有礼地说道:抱歉,里面有人,你换一间吧。 外面的人回答:没事,我不上厕所,就是想让你说话声音小一点。 一直以为卫生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她刚才确实很吵,因此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会注意喂?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耳边响起的两重声音。其中一重,来自隔间门外。 另外一重,来自自己的手机里。 有那么半秒钟,她怀疑自己的脑子和耳朵二者起码坏了一个。为了证明这个猜想,她打开了隔间的门。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女人一双眼睛生得极美,状若丹凤,却更多了几分英气,像柳叶刀。 天鹅颈和直角肩让基础款的白衬衫都显得那么好看。 要说她是今年的香港小姐总冠军,陆漾也不会怀疑的。 当然了,要是她没有举着手机,而且说话声音还和陆漾手机里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话,那就更美了。 陆漾呆呆地看着她,又朝手机喂了一声。 这声喂顺着信号波,从女人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太太公司里的人怎么会在我们公司啊?没听说ctm最近和海外公司有合作啊? 别看我在电话里重拳出击,但这和当着面骂人是两回事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被自己骂过的家伙堵在马桶上吧?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这个瞬间,陆漾很想按动水阀,把自己顺着马桶冲走。 但她发现这个想法不可行,因为自己的脚趾已经死死地抠在地上,把她给固定住了。 抠地也好,直接给我抠个社死专用坟吧,陆漾哭叽叽地想道。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女人先打破了这种氛围:你很关心沧海月明,是吗? 她说起话来比电话里好听,音色很清澈,语气也是缓缓的,像是堪堪能够拂动浮云的晚风。 陆漾哪还顾得上欣赏,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是太太公司里管事的人吧? 女人一挑眉,精致的薄唇动了动,最终递来一张名片,轻声说道:以前是。 以前是?那估计也是刚离职不久。 不用看,陆漾都知道名片上面写的是什么。直接把名片往手里一攥,她激动地问道:沧海月明到底为什么退圈?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为什么不替她公关?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就不讨到说法不罢休。问一个回本,问两个血赚,问三个她直接含笑九泉。 细细地眯起眼睛,女人像只猎食的狼似的,审时着她眼中到底有几分真诚。半晌,才移开视线,将指间掐着的女士细烟放到唇边:她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做出任何声明,我们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尊重个屁!太太是遇到了难关才一蹶不振的,身为她公司的高管,不帮她重新振作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不作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要不是脚趾抠得太死挪不开步子,陆漾肯定冲上去和她讲讲武德。 关键时刻,还是一条微信保住了这女人的人身安全。陆漾低头看了看,是同事发来的:陆陆,领导看你不在,催你赶紧去找阮总报道呢。 眼前的女人不紧不慢,甚至还悠然地吐出一缕烟来。 看她这个架势,陆漾估计自己这次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既然已经拿到名片了,也不怕这女人跑掉。 等我先去搞事业,搞完事业再回来搞你,陆漾在心中狠狠地说道。 她站起身来,用眼神示意女人给自己让条路:我还有事要忙,这次先饶了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她说的是实话。 公司前不久空降了一位副总裁,姓阮,听说是海外留学刚回来的,双学位的高材生,高纯度不掺水的精英。 阮总不仅管理手段很硬,而且艺术水平特别高,是公司专门请来把关美术部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陆漾的顶头上司。 阮总已经在着手一个项目的竞标了,看了美术部员工的作品集,觉得陆漾最符合自己的要求。所以今天一上任,就让陆漾去一趟办公室。 陆漾本来都忍住了,想等见完阮总再打电话质问。 然而刚才去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没人,门也锁着,这才一个没忍住,先跑到卫生间把电话给打了。 女人倒是没再纠缠,很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当陆漾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浅声问道:你要去见阮总吗? 陆漾怔了一下,心说她怎么会知道。 就是这么一怔的功夫,她嗅见了这女人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百‍‌‎‎合‌‎花香,一闻就是品质高档的香水,一点也不刺鼻,还漾着女人肌肤本来的暗香。 可是一想到这香水也是用太太的业绩买的,陆漾瞬间又嫌弃起来,尽量克制着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女人的眼睛又微眯起来,纤长的指拈着烟卷,透过烟气望着她:看看名片。 你个失职的高管架子还不小,命令谁呢这是。陆漾腹诽着,漫不经心地举起名片:这有啥好看的,你不就是太太公司里的副总裁吗?! 名片上白纸黑字地写着:ctm副总裁阮玉烟陆漾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刚才说的以前是是什么意思:我以前是沧海月明公司的高管。 现在是ctm的副总裁。 陆漾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一个歇后语来概括:□□穿在脑袋上真他妈的无法呼吸了。 第二章 陆漾知道,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小丑,因为阮玉烟看她的神情就像是看马戏。 职场经验告诉她,她现在应该闭嘴,等领导先说话。 但是阮玉烟不说话,只是垂眸吸着香烟。燃烧殆尽的烟灰蜷曲着,颤抖地落下来。 陆漾觉得她唇间燃烧得根本不是烟,而是焦灼的自己。 沉默真的是尴尬的帮凶。 就在陆漾快要窒息的时候,阮玉烟终于缓缓开口:你是沧海月明的粉丝?毒唯?还是 拜托,别问那个词,我刚才是乱说的!陆漾在心底惨叫道。 然而阮玉烟薄唇一动,偏偏就问:你刚才说,你是她的女朋友? 不是不是我我我我唉,陆漾语无伦次,舌头和牙齿一阵激战,最后放弃了抵抗,阮总,您骂我吧。 挨领导一顿骂,陆漾倒觉得没什么。 可怕的是,这人原来是沧海月明公司的高管,说不定还跟沧海月明很熟呢。要是阮总回去之后,跟太太说起:诶我们公司今天有人冒充是你的女朋友。 那我在太太心中还如何立足啊!陆漾不由得一阵哀鸣。 千万!不能!让太太!知道今天的事! 幸运的是,见她许久没有回答,阮总似乎放弃了追问这个八卦。 骨节分明的指尖将烟一掐,仗着身高优势,阮玉烟乜了她一眼,冷声道:去办公室。 哦。 陆漾唯唯诺诺地跟着她出来,仿佛一团瑟缩的兔子尾巴。 真的不追究这件事了吗?就算剔除沧海月明的因素,自己这也算是给领导留了个最坏的第一印象吧? 陆漾心惊胆战地琢磨着,然而这一路,阮玉烟都没有提这件事情。 直到阮玉烟用钥匙开锁的时候,这女人花枝般匀称的背影微微一停,头也不回地说道:身为ctm的员工,以后多把心思放在本职工作上。只有废物才会费心思在不相干的事情上。 分卷(2) 废物竟是我自己,陆漾悲哀地想道。 大概是她已经自我放弃了,没等门打开,陆漾脑子一抽,又锲而不舍地追问了一句:所以沧海月明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阮玉烟施舍给了她一个目光。 阮玉烟回眸的刹那,她切实地领略到了什么叫能杀人的眼神。 这个瞬间,陆漾觉得自己被碾压了,从身到心的那种。 被这个眼神透心凉地剜了一下,陆漾终于学会了闭嘴。 房间门打开了,话题很快从这些事情移到工作上,也算是替她解了个没什么屁用的小围。 到任第一天,阮玉烟却并没有故意在造型上耍什么花招,只是白衬衫配西裤而已。连领带都是纯黑的,没有一点花纹。坐在办公桌前,妥妥的精英阶层气质。 光从衣着上看,就能想象到,这一定是个严肃得有些无趣的人。 陆漾现在很紧张,人家阮玉烟又不紧张,款款地在办公桌前坐下,毫不见外地支使陆漾:把文件拿来。 领导一句话,社畜陆漾就得屁颠屁颠地把文件拿过来,还朝着领导的方向打开、摆好。 翻了几页,阮玉烟头也不抬地指了一下:笔。 明明就在你手边好不好?陆漾觉得她好像在刁难自己,但还是满脸乖巧地将笔放在她的手心。 当她蹙着眉说了句不知道帮我把笔帽打开的时候,陆漾就确定了:她确实是在刁难自己。 好不容易把领导伺候舒服了,阮玉烟终于开始和她谈工作:我看了你的作品集,技巧很好,就是有点匠气。 自从做这行以来,无论是陆漾的朋友还是竞争对手,无一不折服于她高超的运笔技术和用色能力。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挑毛病。 不过她决定躺平任嘲,所以什么都没说。 看着陆漾这副样子,阮玉烟有点疑惑。 这员工的表情,怎么像那种刚拆完家的二哈?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我能把项目交给她吗? 阮玉烟腹诽道,将其中一张文件递给她:你看一下,这是明非游戏的招标。 不愧是海归精英,一回来就把眼光瞄准了明非游戏这种业内顶尖。 明非游戏目前规模还没成熟,但它与ctm争锋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人家是国际影视集团下面的子公司,母公司有的是钱和资源来扶持这位小弟。 而且连年的奖项花落明非,已经让人们看到了它未来的光明。 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估计光是奖金就五位数了。想到这里,陆漾不由得打起精神。 明非游戏的美工部分人才稀缺,属于薄弱环节。因此,有时就会把美术设计等工作外包给别的公司。 这次的项目,就是女王节角色限定皮肤的原画。 明非游戏最近新出了手游,画风陆漾看过,是非常哥特的西方玄幻,再加上唯美圣洁的风格,非常吸引人。 这种游戏必然承担从玩家手里掏钱的使命。这次新推出的新皮肤,就是花钱抽奖才能拿到的。 运气好一发入魂,运气不好就乖乖往火坑里扔钱吧。 既然如此,皮肤的原画好不好看,就成了吸引玩家氪金的首要因素。 招标文件上面标着明非对作品的要求:暧昧但不色|情,优雅但不清淡,温柔但有力量。 很好,标准的精神分裂甲方,陆漾表示已经习惯了。 用笔尖敲了敲陆漾手里的纸页,阮玉烟平静地吩咐道:三天之内拿出个稿子给我,然后再说下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来的阮总给陆漾一种封建□□的感觉。退出办公室的时候,陆漾差点说了一声嗻。 从阮玉烟那边出来,还没进办公室,陆漾的耳朵就顺着门缝捕捉到一些刺耳的声音:刚才我路过卫生间,好像看见陆漾和阮总闹矛盾了。 活该,让她平时就假清高,这次装到新来的领导头上了。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啊,这次晋升的,可是咱们李姐~陆漾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其实只是感觉有点好笑。知道李落落办公位的位置,她故意把门狠狠一推。 被门生生顶到桌子上的李落落恼羞成怒,正要发作,一看是她,悻悻地骂了句真晦气,还是瞪着她坐下了。 自己的业务水平到底有几斤几两,李落落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就以她们这帮人的水平,根本不足以让美术部的实力跟上ctm的平均线。 但是陆漾不同。整个部门,就她的业绩最强,就她的作品最多。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陆漾,部门在公司里就不是现在这么个地位。 因此,有议论也是在背后,没人舞到陆漾面前来。 还得意什么啊,得罪了李姐和刘总,又和阮总闹别扭,还想不想干了?韩憬对李落落嘟囔道,看她到时候评业绩的时候怎么办! 陆漾懒得理会这群人,而是心无旁骛地打开手机,找到画卷app上的私聊界面,轻车熟路地点开置顶联系人。 画卷app是个画师发布画作和约稿的平台,她和沧海月明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最近的聊天记录里,全都是陆漾单方面发过去的消息。 先是追问太太的情况,后来见太太一直没回,就自顾自地鼓励太太,甚至连自己每天的心事也要发过去,就跟太太在的时候一样。 她相信,太太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她要让太太知道,无论太太走了多久,永远都有人在守候太太回家。 【蕉下小鹿】qaq太太!我们公司来了个新领导,简直就是吃人的封建主义独.裁者! 【蕉下小鹿】太太太太!她居然强迫我三天之内就拿出个稿子,三天啊!而且明后天可是周末啊! 【蕉下小鹿】啊啊啊啊[抓狂.jpg]跟太太说完之后,陆漾觉得心底好像没有那么堵了。像平常一样,抱着根本不可能的希望等了一会儿,太太依然没回。 失望还是失望的,但没有那么强烈。说实话,已经习惯了。 正想放下手机,继续她打工人的社畜生活,却忽然看见太太的昵称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陆漾:!!! 全办公室的人都看见,她霍然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李落落还嫌弃地说了句:有病。 陆漾确实有病,从她抱着手机发抖的频率来看,最次是个痉挛。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突然了,她怀疑自己今天所有的倒霉都是为此刻攒人品。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虔诚地趴在手机前面等着太太回话,就差把手机供起来了。 良久,太太居然真的回复了。 【沧海月明】我不在这段时间,发了这么多东西呀。 【沧海月明】抱歉,前段时间太忙了,就没顾得上这边。 呜呜呜太太你回来就好了,不用和我道歉!陆漾抱着手机老泪纵横,感慨着我家太太真是天下第一温柔!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复消息,还不小心在台灯上碰到了额头:【蕉下小鹿】太太你终于回我消息了我好想你呜呜呜! 【沧海月明】[摸摸.jpg]【沧海月明】我刚爬完楼,看见你吐槽你们的新领导。新领导欺负你了吗? 一提到阮玉烟,陆漾就心烦意乱。 正想和太太好好说说,又忽然想起来,阮玉烟说不定认识太太呢,要是让太太知道我说自己是她的女朋友 算了算了。 于是陆漾轻描淡写地发了一句:【蕉下小鹿】[害.jpg]就是很严格,压榨我。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就猝不及防地听见可怕的声音在头顶想起:工作时间不许摸鱼! 哇啊啊啊啊陆漾吓得美声都吼了出来,瘫在椅子上抱着手机,看见阮玉烟脸拉得老长,狭长的眸子阴沉沉的。 阮玉烟本来只是想来办公室认认同事,没想到正好就抓到陆漾偷玩手机。 一看到她,办公室里除了陆漾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她问好。她也不笑,一一点了头就算是回应。 李落落自认情商高自来熟,很热情地上来和她握手,却被她无视了,直接尴尬地僵在原地。 我知道,你们有一万种办法糊弄上级,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们。 阮玉烟的眼刀扫遍整个办公室,宛若割韭菜。 但只要被我抓住了一次,就别怪我不顾你们的脸面了。 说罢,目光在陆漾脸上停住:不信的话,下次可以试试。 神经病吧?我又没说不信!再说不就是看个手机嘛!陆漾感觉自己头都气大了,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憋着。 给这帮人,尤其是陆漾一个痛彻心扉的下马威,阮玉烟这才稍微收敛起锋芒,潦草地扫了眼众人,拿着手机出去了。 来到走廊上,她看见画卷app里的私聊,不由得眉眼一软,抿唇笑着打字回复:【沧海月明】揉揉我家鹿~你们领导好坏哦,我帮你打他![揍.jpg] 第三章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句骂,陆漾在座位上懵逼了一阵,隐约听见同事吃瓜的偷笑后才回过神来。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她扁着嘴巴,丧气地往椅子里一窝,看见私聊消息的刹那又支棱了起来。 呜呜呜太太还是那么好,她还安慰我呜呜呜呜 她感觉沧海月明就是自己生命里的光,唯一的那种,不灭的那种。 不像她那个狗屁男朋友,连句安慰都不知道说。 点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对话还停留在昨晚加班时陆漾发的:【陆漾】都十点半了我还在加班,好想回家。 然后男朋友回了句:【洛平】乖,不累。 好家伙,狗皮膏药都比你敷得好,陆漾腹诽道。 洛平是妈妈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自打大学毕业之后,她妈妈就像生怕她砸在自己手里似的,催婚比催命都窒息,安排了无数的相亲对象给她。 对此,妈妈特别理直气壮:女人不结婚生子就不完整;女人得找个依靠,没人要的女人才一辈子独立呢;三十岁以后的女人就不水灵了,倒贴都没人要。 别反驳,反驳就是我都是为了你好。 到ctm工作之后,妈妈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老乡家的孩子洛平,听说俩人都在ctm后就死活非要把他们撮合在一起。 妈妈的理由还是那么充分,说洛平比她大会疼人,说洛平是理工大学本科毕业的,学历高,有知识。 陆漾说那我还是九八五硕士毕业的呢,妈妈就拿出一贯的说辞来压她:女孩子学历不能太高,男人会不喜欢的。 陆漾已经烦得头都大了,为了暂时堵住妈妈的口,再加上洛平一脸我一定对你好的殷勤,就决定交往一下试试。 母胎solo的陆漾其实也不是很会谈恋爱,但为了尽女朋友身份的义务,她还是细心观察了那些有女朋友的同事,努力学着去小鸟依人。 想到今天这一地鸡毛,她觉得可以去做恋爱的日常任务了,于是给洛平发消息道:【陆漾】救命,今天气成狗了,嘤! 【陆漾】[动画表情]等了半天,洛平也没会回复。 行吧,意料之中了。陆漾把招标文件立在屏幕旁边,在电脑上开始起稿子。 可能是今天的心情太差了,画了半天也没有灵感,草稿推翻了好几次,陆漾越画越烦。 板子撂在桌子上,她踢蹬着椅子往后一滑,抱着双臂和稿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这种创意型部门一般是弹性工作制,对上班时间和办公地点的要求并不严。 在这儿坐着也没灵感,陆漾干脆给自己下了班,带着电脑去画室画,那里环境好。 明明知道公司不要求美术部必须在办公室工作的,可是路过副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陆漾还是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她甚至担心,如果被阮玉烟碰见自己下班,那家伙会不会给自己记个缺勤。 不过幸好她多虑了,阮玉烟并没有出来。门后隐约有对话声,阮玉烟似乎在和谁谈话。 陆漾没有听错,此时此刻的副总裁办公室里,阮玉烟确实是在和人谈话。 只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阮玉烟本来也打算走了,不过是忽然有人要见她,这才拖延到现在。 绯色的夕阳从落地窗透过来,将阮玉烟的侧颜轮廓柔和了几分,将她疏离的眉眼染上些风情,更显得美色勾人。 然而一开口,又暴露了她生人勿进的本性:文件放下就走吧,我要下班了。 站在她对面的洛平颇有几分尴尬,但还没有完全放弃,仍抱着希望陪笑道:那好那好,这是我们部门的季度报告,您抽空可一定要看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却没有要放下的意思,还故意往阮玉烟面前凑了凑,大有要让她亲手接过去的架势。 阮玉烟不想再和这个人浪费时间,抬眸乜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指尖随便在纸页里一探,她就明白了这人此行的目的,不由得心中冷笑,又抬起一个眼神给他。 这次的眼神明确告诉他,他该走了。 来献殷勤的洛平生怕败了领导对自己的印象,赶紧笑着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帮领导关上。 那门是我刚打开的。阮玉烟漠然无语。 刚才接文件的时候,她就摸到里面夹了些什么东西。现在一翻,果然见其中夹着洛平自己的简历,原来是个投名状。 表现得体贴又殷勤,还想让我觉得他很优秀,这人不会是那种靠女老板上位的软饭男吧? 阮玉烟无语地琢磨道,心说不知道这男的有没有女朋友。 若真有的话,那个女孩也太惨了,我真应该请人家吃顿饭,安慰她遇人不淑的心灵创伤。 把简历扔进了垃圾桶,阮玉烟轻叹一声,一边收拾着挎包,一边给旧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的女声听起来很开心:沧海月明太太,你终于给我来电话啦?不过现在我应该叫你阮总了吧? 提到阮总这个称呼,阮玉烟竟然好像有点不受用,微微蹙了蹙眉:叫我名字就好。 那好吧,这不是为了体现你的霸道总裁范儿嘛,女声开朗地打趣一句,很快就改了口,话说阮姐姐,你现在真的不画画了吗?多可惜啊。 阮玉烟眉眼一软,苦笑道:我也没办法,手上的伤太重了。 电话那边的女声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有多重?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但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烟将包包一提,锁办公室门的时候将手机夹在肩和耳朵之间:等我到了你那儿再说。 分卷(3) 弗瑞娅画室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外形是一座不算高的欧式白色洋楼,在一排排单调的摩天写字楼里显得格格不入。 阮玉烟走上象牙白的石阶,还没推开玻璃门,就见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孩子笑着迎过来。 这女生正是电话里的那一位,看上去比她小,气质、言行以及衣服鞋子的品牌,都昭示着其非富即贵的家庭背景。 能在市中心买下这么大一块地就为了干画室,这就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 林栖,你这画室够气派的。 下了班,阮玉烟的语气也柔和很多,看着左右的陈设感慨道。 林栖与她是世交,两家的父母辈关系就很好。因此在她回国之前,两人都是熟不拘礼的。 然而这次,林栖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她,连嘴巴都合不上。 阮玉烟也没回应,静静地任由她审视自己。 半晌,林栖才逐渐试图接受这个事实:阮姐姐,你怎么和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了? 阮玉烟歪了歪头:嗯?你不是在电话里都听见了,我连声音都变了。 可、可是这也太不一样了吧?林栖试着碰了碰阮玉烟的胳膊,想证明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阮姐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提到这个,阮玉烟的眸子微微一垂:算了,都过去了。 见她不愿意提这个,林栖想了想,还是没再追问。 挽着她的手臂,林栖介绍了几句画室的情况,又笑着玩笑道:既然要请阮姐姐来当模特,那画室的档次必须得跟上啊。 小滑头,就你话多。 阮玉烟无可奈何地笑了,戳一下她的脑壳。 走在走廊里的时候,林栖又忍不住打听:阮姐姐,你这么突然退圈,你的粉丝没骚扰你吧? 喜欢的太太忽然成了个举世大坑,粉丝们一定会不愿意的。 其实这倒是林栖想多了。 自从宣布退圈,阮玉烟就关闭了所有公众联系方式。除了画卷app上的置顶好友,谁也找不到她。 不过说起来,她倒想起下午公司里的那个家伙。 居然那么拼命地维护我不,是维护沧海月明。追太太追到这个份上,不知道是傻还是幼稚。 一想到陆漾那个傻样子,她的唇角就忍不住微翘。可是转念一想,这点笑意又褪了下去。 一个连笔都拿不住的画手,有什么资格被人维护呢?只会让人失望的吧。 阮玉烟不愿再想,跟林栖岔开了话题:更衣室在哪里?我去换模特的服装。 听她这样问,林栖忙领着她来到后面的更衣室。 阮玉烟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两个人又是一起长大的,自然更亲近几分。 林栖知道她沧海月明的马甲,却不知道她为什么退圈,只听她说是受了伤拿不动画笔了。 她对绘画的热情炽热而鲜活,林栖再清楚不过了。 就拿现在来说,即使已经不能再作画了,她仍然离不开这行。 哪怕是给画师当模特,也得在这行里泡着,否则肯定会难受而死。 因此,林栖实在是好奇,到底是多重的伤,居然能让她放弃绘画事业。 更衣室里,林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几套模特的常用造型。没想到的是,阮玉烟将这些衣服一收:我不穿。 林栖惊讶:那你穿什么? 阮玉烟照着穿衣镜,漠然地又说了一遍:我不穿。 啊这林栖没想到,这位阮氏的千金大小姐来自己画室,居然是要当裸模。 捕捉到林栖眼中的惊讶,阮玉烟神情缓和了些,耐心地引导她:小栖,你帮我把衬衫卷起来。我想让画师们画的,就是我身上这些东西。 虽然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林栖还是照做了。 将衣衫卷起之后,望着阮玉烟裸|露的肌肤,林栖霍然睁大了眼睛,冰凉的指尖掩住了嘴巴,颤抖着后退了两步。 下午的写生马上就要开始了,预约了的画师们都找好了位置,坐在画架前等着。 在弗蕾娅画室写生需要预约,并且预约的时候要经过考核,只有经过林栖筛选过的精英画手才有资格进来。 陆漾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下了班就赶过来。跟相熟的几个画手打过招呼,就坐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等模特。 下午三点,林栖准时出现在画室里。 各位朋友们下午好,这次的嘉宾模特跟平时有所不同。但我向你们保证,今天一定会是你们永生难忘的一场美术盛宴。 林栖的标准很高,罕少听见她给谁这么高的评价。听她这么一说,画手们不禁轻声地相互议论起来,连陆漾也被挑逗得心神不宁。 吊足了胃口,林栖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今晚写生的主题是:完美与裂痕。下面有请我们的模特随着她示意的方向,陆漾巴巴地伸着脑袋看去。在绿云般的藤萝之后,一道优雅轻软的人影款款而来,从黑暗中走到灯光下。 看清了模特之后,陆漾和其他画手一样,惊喜又错愕地怔住了。 林栖说得没错,这当真是一场难忘的盛宴。 眼前的女人脸上戴着希腊风格的面具,身上只穿了最简单的内衣裤,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 灯光顺着象牙雕琢般的肩头流泻,圣洁的白光勾勒出完美的腰线与双腿。 最让人震撼的美,来自于女人身上的疤痕。 像是闪电在天空留下的光痕,无数道粗细不一的伤爬满女人的整个身体。 站在灯光之下,她仿佛被黑暗碾碎之后,又在尘埃中重生的圣女,身上爬满紫红色的花蔓。 太美了!陆漾忍不住感慨道。 第四章 林栖没有言过其实,这次的模特真得美到过分了,陆漾暗想道。 只是很遗憾,这位模特戴的是美狄亚的面具,连眼睛都遮住了,根本看不见一点面容。 光是从这具身体的美感延伸,就能想象出这张面孔一定美得让人心尖儿直颤。 其实遮住了脸更好,旖旎的幻想往往比真相更加诱惑。 陆漾心中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凑得很近很近,自己的呼息能撩动对方睫毛的那种,去一寸一寸地观察模特的肌肤纹理,然后用笔触将这种质感复刻下来。 这是她对美的尊重。 画长期素描时,这种行为还挺常见的。但这一次,陆漾却有点顾虑。 大概是因为模特太完美,要是被她的呼息吹污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可惜在这方面,陆漾从来都没什么自制力。 心里的纠结还没结束,迎面一缕淡淡的幽香吹醒了她。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模特面前了。 圣洁的光像是皎洁的碎月,沿着模特锦缎般软滑的肌肤,将细腻的纹理填满了,披上一层牛奶般甜美的白纱。 陆漾咽喉处的骨节轻轻滑动一下,也不知道人家感觉到自己没有,紧抿着唇,没有声息地默默凑近了。 模特斜倚在手边的落地花瓶上,玉颈和锁骨半掩在花枝叶影之下,柔软的腰肢倒是坦然地裸|露着,随着均匀的呼吸轻微起伏。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指节,连两缕体温都交织缠绵在一起,最后融进怦然的心跳。 这他妈的也太美了吧!陆漾觉得自己现在画思泉涌、如有神助,连肝七个通宵都不会头秃。 这位模特简直就是自己的缪斯女神,是自己的灵感源泉。可不像新来的那个倒霉总裁,只会影响作画心情,榨干我的灵感。 要是把阮玉烟换成这个模特就好了,我直接心甘情愿天天加班好吧?陆漾恨恨地望着眼前的美人。 模特的长发被风拂动半分,发丝间的气息掠过,陆漾忽然身子一僵。 她嗅见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百合花的香气,已经很淡了,要仔细闻才闻得到。 和阮玉烟身上的一模一样。 陆漾只觉得头皮都麻了,下意识地弹起身来,后脑勺还撞到了花瓶上,忍不住吃痛地微微喘气,生气又委屈地呜了一声。 呜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声音有多软。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磕到了头嘛,出个声也是正常的。 比较诡异的是,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屁股正在很有规律地震颤。然后才反应过来,手机放在屁股兜里了,现在有电话打进来,震动模式的手机就带着屁股震动个不停。 所以,在所有画手同行们的注视下,她屁股发颤,并且没忍住娇|喘了一声。 脑子里忽然冒出那种小广告:【父母不在家】【點擊就看畫手激情作畫】【甜蜜小窗dd】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社死这种事情,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啊!怎么会有人一天连着死两次啊?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陆漾一下子心虚得脸上发烫,也来不及琢磨模特身上的气味了,强自镇定地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准备逃离现场。 幸好大家还算给面子,没人当场问出来,虽然她已经从围观的目光中读出了她们想问什么。 仓皇地收好背包冲出画室,一口气跑到走廊上,她才停下来把电话接了。 原来是洛平打来的。划开接通键,陆漾这边还没说话,那边就说道:我今天陪主管出趟外勤,不去接你下班了,。 不接就不接吧,反正我也没在公司,我偷溜出来了,陆漾想。 陆漾本来也不指望着男朋友,他的部门外勤多嘛,忙起来也是有的。 只是想起当时上门见家长的时候,洛平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接送包在他身上、决不让女朋友风吹日晒云云,还是有点好笑。 敢情儿把人骗到手了,当初说的那些就不作数了。 本来洛平说完这句就无话了,陆漾怕情侣之间这样尴尬,于是主动搭话道:唉,我今天真是太倒霉了,连着社死好几次!简直尴尬成狗了好吧? 电话那边的人大概是想表示自己在听,是不是地嗯一下。然而等陆漾已经说完了,正在等他回应的时候,他还在嗯。 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啊,你说完了。 老娘说完半天了,陆漾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又听洛平问道:什么狗啊,你想养狗吗? 这话一出,陆漾也愣住了:什么什么狗?然后才回想起来,是自己刚才说的那句尴尬成狗。他没用心听,就记住了个狗字。 好家伙,你就敷衍我吧。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没什么。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哦,洛平的语气里毫无波澜,丝毫没听出女朋友的情绪,所以到底是什么狗啊? 陆漾心说还什么狗,我看你才是狗,是个敷都敷不紧的狗皮膏药。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推开画室大门的时候,下一句话刚出口了个你字,接着抬头就看见一辆车停在石阶下。 这车真眼熟,太他妈的眼熟了。 这不就是洛平爸妈给他买的那辆别克吗? 果然,当车窗落下来的时候,车里的洛平和车外的陆漾直接对视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还是陆漾先开口道:你不是和部门主管出外勤吗? 洛平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可能是心里有点慌了。他眼神飘忽一下,又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主管让我来这儿接他,他他他在这儿画画,对。 不是,洛平你真当我傻吗?你们外联部主管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秃头,连衣品都差得跟个暴发户似的,恨不得把门牙敲掉换成金的,你告诉我他在这儿画画? 何况我又不瞎,刚才的画师们都是女孩子,我能不知道? 陆漾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看着洛平那副拿她当傻子骗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勾搭人就说勾搭人,编出这理由您搁这骗鬼呢? 然而她话还没说,就看见洛平的脸色变了一下。 洛平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后一点,有点尴尬地陪笑道:阮、阮姐 我管你软姐硬姐的,跟我在这岔开话题呢?陆漾下意识地炸毛了,然后身子蓦然一僵。 阮阮? 这不是陆小姐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像一缕幽幽的噩梦。 她怎么会在这里啊!陆漾赶紧转过身去,却因为阮玉烟已经走了过来,这一下转身,她的额头险些擦到阮玉烟的眉骨。 陆漾不比阮玉烟精致,她就图个舒服,穿的是平跟鞋,就这样拉开了身高差。 阮玉烟柔软的眉梢拂过她的额头,痒痒的。 陆漾想自己本该觉得不舒服的,可是她不愿承认,这样柔软的感觉有一点奇妙。 唔阮玉烟疏淡的眉眼微蹙,向后退了半步才开口道,你们二位这是? 想到洛平来勾搭自己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渣男评价,阮玉烟就想问问陆漾与这个男人是否是自己想的那种关系。 一听她这么问,洛平非常果断地把陆漾推开:阮总阮总,我们俩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恰巧遇上了,哈哈哈 说着,乜了一眼陆漾,又陪着笑问道:时候不早了,您一个女生自己走不方便,我送您回去? 陆漾气极反笑:好你个洛平,当着我的面出轨是吧?阮玉烟自己走不方便,我自己走就方便了? 她也想明白了:洛平当时扒着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传闻她马上要升部门主管。现在自己因为沧海月明的事升职无望,他就把王八脖子一扭,去找别的相好了。 总之就是吃相很难看。 要不是阮玉烟在场,她现在一定脱下鞋抽洛平大嘴巴子,抽他个一日千里,抽他个虎虎生风。 阮玉烟心里当然没她这么大的波澜,只是瞥一眼满脸堆笑的洛平,淡淡地说道:小洛说的对。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走确实不方便。 一听这话,洛平的兴头马上就来了,赶紧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然后他就看见,阮玉烟伸手将陆漾揽到身边去,漠然地扔下一句话:那就让男孩子一个人走吧。 说完,他的未来目标已经走了,还拉着他过去的弃子。 分卷(4) 留洛平一个人站在风中,手边是空荡荡的车门。 说实话,阮玉烟的手臂伸来的时候,陆漾整个人还是懵的。当那缕温软轻浅地缠上臂弯,她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 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被阮玉烟拉到地铁站了。 我 陆漾一开口,发觉咽喉有点发涩。她想自己应该先挣开阮玉烟的手,可是最终还是作罢,而且纠结半晌,竟然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阮玉烟似乎很知道她在想什么,然后很准确地打破她的想法,毕竟在大街上闹出人命来,对公司的业绩也不好。 果然这个人每次开口都能气到自己,陆漾的笑容有点僵硬。 阮玉烟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找准时机岔开话题:陆小姐,你在弗瑞娅画室画画吗? 被问到这个,陆漾下意识以为阮玉烟是在查岗,为了掩盖自己早退的事实,她迭声解释道: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下班之后来找洛平,对。 哦 她的演技太拙劣,阮玉烟有点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道:弗瑞娅画室里有我的朋友,我去看看。 陆漾哦了一声,心说我又没问你。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冷美人内心也慌得一批,这句话不过是欲盖弥彰的谎言。 和一个不熟悉的领导一起走,而且还被领导撞破了男友不老实的场面,陆漾觉得颇有些尴尬,有意无意地减少眼神接触。 阮玉烟望着她半垂的侧颜,微微发怔。 她的眉眼好干净,阮玉烟心道。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明澈的眉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这多出来的几眼,就让阮玉烟看见了陆漾后颈的那片微红。 陆漾今天本就梳了松松的丸子头,此时还垂着脑袋,雪白的后颈就更加清楚地露出来。 像陆漾这种常年劳累的小社畜,肌肤说不上吹弹可破,但毕竟天生丽质,掩映在碎发之下的后颈也是白白嫩嫩。 因此,那块红痕就更加扎眼。 最主要的是,阮玉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种伤是撞出来的。再结合起她出现在画室门口 想到当模特的时候,听见有个人似乎磕到了哪里,而且那人还软软地喘了一声。 阮玉烟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有点异样,陆漾抬起了头,懵懵地望着阮玉烟。 她看见自己这位高高在上的新领导脸色逐渐纠结,纠结了挺长时间,最后还是犹豫地蹙了蹙眉:陆小姐? 陆漾:嗯? 阮玉烟:你能不能娇|喘一声给我听? 陆漾:??? 第五章 这话一出口,阮玉烟就意识到自己脑抽了,可惜话已经说了出去,人也已经吓到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也一直都很为人际关系头疼。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以为自己已经成熟很多了,没想到今天还是一败涂地。 陆漾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僵硬地思索怎么回应她的要求,却见身边的家伙忽然停住了脚步。 夕照将阮玉烟的眼底染成浅浅的酒红色,眼神疏冷,像是火热的光坠入一池冷水。 或许是陆漾的错觉,她觉得阮玉烟偷偷瞄自己的样子像个犯错的小孩,正在偷眼看大人的脸色。 那个 阮玉烟缓缓地开口,想换个话题缓解尴尬。 陆漾歪了歪头:唔? 歪头的同时,脑瓜顶上的黑发团子也颤了颤,水淋淋的杏圆眸子望着阮玉烟,像头疑惑的小海豹。 阮玉烟的眼神微微一怔,偷偷抿住下唇:好像有点可爱,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当领导的要有官威。阮玉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无意似的稍稍别过脸去,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的平静:今天在公司,我不是故意那样跟你说话的。 我最近有点累,脾气就不太好。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还有那个作品我给你的时间确实太紧了,你完全可以下周三左右交给我。 忽然提到这个,陆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到阮玉烟对自己的压榨,还有自己对沧海月明太太的吐槽。 当时怪气的,现在气头过了,倒也没那么大反应了。而且现在看来,这个领导有点傻傻的,居然还会事后来道歉。 陆漾无所谓地笑了笑:工作嘛,都能理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阮玉烟浅黛色的细眉皱了皱,无意间瞥见陆漾背包上的小挂件,眼神就定住了:这是什么? 啊这是一个动漫人物。 陆漾将挂件握在手里,发现自己的手在哪,阮玉烟的眼神就跟到哪,像是逗狗似的:《地缚少年花子君》,看过没? 阮玉烟狭长的凤眸里写着三个大字:没看过。 然而她还是绷着脸,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挂件,然后非常认真地拿捏着官腔:陆小姐,我认为上下属关系和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尽量找到共同话题,尽量和你融入一个频道。 一套话把陆漾说得一愣一愣的。 估计是在海外念完书就回来继承家产了,阮玉烟看起来比她更有涉世未深的意味。 其实这句话的逻辑非常像小孩子,翻译过来无非就是:为了能和你一起玩,我可以去看你喜欢的动画片。 这人的脑子怎么长的,能把这么幼稚的话说得这么官方。陆漾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阮玉烟还很疑惑:难道我看起来不够严肃吗?她到底在笑什么啊? 幸好已经走到了地铁站,否则阮玉烟还要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 陆漾的家住得不算近,但好在有直通的地铁。一路地铁干到了家,她蹭蹭窜上楼,脱下鞋子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真好,明天就是周末啦!作为一头终于松了嚼子的社畜,陆漾乐得直扑腾,仿佛一条在干岸上打挺的鲤鱼。 更乐呵的是,她终于有机会看清洛平的嘴脸,并且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分手了。 如果妈妈再来纠缠自己,质问自己怎么和洛平分手了,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因为那个渣男出轨了,还当着我的面。 想到这里,陆漾干脆利落地划开手机屏幕,给洛平发了干干净净的两个大字:分手! 然后就直接把洛平拉黑了,从此再也不看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在画室门口那一幕真的有点爽,尤其是阮玉烟直接把她拉走的时候。 洛平那个狗男人怎么能想到,他上赶着舔的领导会帮他的前女友解围呢? 越想越奇怪,陆漾觉得阮玉烟居然有点顺眼了。刷群消息的时候,看见公示阮玉烟就任的群公告,顺手就点进了详情页面。 页面里把阮玉烟的个人信息写得清清楚楚。别的倒也没怎么看,她只在出生日期那里留意了一下。 这也不比我小啊,陆漾心道,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尤其是观察小挂件的时候,真像是那种站在玻璃橱窗前,认真思索到底该买什么玩具的孩子。 话说她现在在干什么?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去补习《地缚少年花子君》了吧?陆漾在心中疑惑道。 想着想着,指尖居然鬼使神差地点向了工作群里,阮玉烟的微信头像 触到屏幕冰凉的瞬间,又醒了过来:算了算了,毕竟是新来的领导,脾气还没摸透呢,还是得小心谨慎点。 想到这里,又移开了手指,转而轻车熟路地点进画卷app,找到聊天记录里置顶的沧海月明。 才不找什么阮玉烟呢,我的心很小的,小到只有我家太太,陆漾看着沧海月明的头像傻笑起来,把自己都给肉麻到了。 舒服地窝在被子里,她开始了每天最愉快的活动:跟沧海月明聊天。 【蕉下小鹿】太太太太,我把渣男给踹啦! 太太是海外党,和国内有时差的。本来以为一时半会儿等不到太太的回复,没想到很快就有新消息进来:【沧海月明】好呀,我们鹿鹿最飒了!恭喜鹿鹿进入新生活![啵啵.jpg]呜呜呜不愧是我家太太,永远都这么温暖,简直是人间小太阳好吗?陆漾仅有的那点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被太太可爱得直蹬被子。 翻了个身,她又咬着被角打字道:【蕉下小鹿】太太太太,你还记得我们公司新来了一个领导么? 【沧海月明】当然啦。怎么,她又欺负你了? 【蕉下小鹿】没有没有qaq,不知道为啥,我看我们那个新领导好像有点顺眼了 与此同时,阮玉烟暂时退出了平板电脑做笔记的界面,看着私聊里发来的消息,精致的眉头微微一蹙。 蕉下小鹿是她在画卷app上认识的。当时她刚到国外去,人生地不熟,经济条件也拮据,日子过得几乎是步履维艰。 要不是有这只小鹿一直陪着她聊天,她早就心态崩溃了。 她一直以为,蕉下的小鹿是自己的小鹿。 所以在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心头忽然有一阵酸酸的感觉。 吃醋,这个词从前只在字面上见过。亲口品尝这两个字的味道,这还是第一次。 小鹿说的那个新领导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这还不到一天呢,就让小鹿的看法改观了?阮玉烟的脸颊微微鼓起,打字的手停滞了一下。 肯定是个勾引小鹿的狐媚子,下作,谄媚。她在心中暗道,狭长的双眸冷了几分。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地缚少年花子君》还在轰轰烈烈地播放着,连暂停都忘了按。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阮玉烟知道自己向来都是个隔路的人,在外国过得那么孤独也是因为这个。 为了能尽快和工作搭档磨合,阮玉烟真的是很认真地在看动画片了,还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慢慢地倒也逐渐释然了:说不定小鹿的那个新领导也是工作搭档,正在努力跟小鹿磨合呢,对吧? 她最好是!否则 阮玉烟的眼睛眯起半分,有些阴狠地望着电脑屏幕,差点把屏幕望穿,然而打出来的字仍然语气温软:【沧海月明】那就好呀,别和领导闹得太僵,免得被刁难了。 可能是因为看领导顺眼了,陆漾觉得领导布置的任务也变简单了。本来对那个招标毫无灵感,现在却有一种极冲动的表达欲,非常想将脑内的图景画出来。 说白了就是她灵感爆棚了,现在整个人都在与艺术做|爱并且□□。 有点羞涩地不敢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就是那位半裸的模特让她灵感爆棚的。 冰肌玉骨,玉体横陈,花枝月影般的伤痕 又涩又美,想一想就让人要喷鼻血了。 拉黑了前男友,微信开着免打扰,接下来的两天里,陆漾几乎隔绝了跟所有人的联系。她就窝在自己住处的小房间里,裹着小毯子,用数位板连着画了两天。 一笔一画,将毕生的技巧都用了进来,肌肤画得生动欲出,让人看着就能联想到滑腻弹软的手感。花团锦簇的背景中,一个女人只裹着雾气般的黑纱。 柔软飘逸的纱幔上,绣满了暗金的花纹。那花纹的样式走向,与模特身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完全可以说,画面中的女人就是那位模特,只不过陆漾为她想象了一张脸,并且把伤痕画到了衣服上。 曼妙的黑纱沿着肌肤滑落,暧昧地半掩着牛奶似的脂肉。 纱幔中透着华丽的颓靡,奶滑的肌肤在朦胧之下似有呼吸。笔触非常细腻,就连腰肢上的痣也点了出来。 这颗痣也是从那位模特身上复制下来的。 无论是再怎么琐碎的细节,陆漾看一眼就能记下来。何况这次的画面实在是太印象深刻,她一闭眼就会浮现出来,根本无法遗漏半分。 完美复刻。 最后一笔完美地勾画完毕之后,陆漾把笔一放,趴在电脑桌上就睡了。 配合着屏幕里她亲手塑造出来的美人,陆漾像个心血枯竭的老父亲,在女儿安全诞生后终于有心思休息了。 即使是半梦半醒之间,她仍然惦记着自己的画:等我把这幅画交给阮玉烟哼,还diss我的画太匠气,阮玉烟你就等着被我惊艳吧! 想到这里,她舒服地哽叽了一声,小脸儿在胳膊上蹭了蹭,唇角挂笑地睡着了。 在桌子上闷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陆漾懒洋洋地把自己挪到床上,正要好好接着睡,却看见微信工作群里的未读消息:【艺术副总阮玉烟】@陆漾,请陆小姐报告一下工作进度。 陆漾睡眼迷离地笑了,心说你就瞧好吧,潇洒地po出了自己的画作之后,又倒头就睡。 她这边香梦沉酣,哪里知道那边阮玉烟对着电脑屏幕,手里的玻璃杯都快要捏碎了。 第六章 明明只是休息了两天,周一一上班,陆漾却觉得部门里连空气都变了味道。 变得怪怪的,甚至可以说是压抑。 不明真相地在工位上坐了,就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装作不知道,然后忽然回过头去,目光正好把李落落那伙人逮个正着。 那几个人显然是在议论自己,被她这么一瞪,也就悻悻地散了。 陆漾把眼神收回来,心平气和地喝了口咖啡,才小声问隔壁工位的妹子:小芷,晨会说了啥事吗? ctm各个部门都有晨会,在每周一的早晨开。但美术部向来是自由工作时间,陆漾又连着熬了一个周末,睡到晨会开完了才来。 隔壁工位的陈芷推了推圆框眼镜,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瞧了瞧,才悄声回答道:早上压根就没开晨会。 陆漾怔了怔:所以呢? 所以就说明有问题呀!陈芷连婴儿肥上都写着认真两个字,漾漾你看,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就阮总那个脾气,居然没在第一次晨会上给咱们一个下马威!那你说她想干嘛? 也是。正常来说,晨会就是给领导整幺蛾子的平台,现在阮玉烟不在这个正常的平台上整幺蛾子,那还真说不准她到底在憋什么味的屁。 至少在陈芷她们这些职员来看,就是这个样子的。 分卷(5) 陆漾哑然失笑,正想说其实阮玉烟也没那么可怕,却又察觉到背后有人在议论。眼刀砍过去,一个眼神就让她们哑了火。 把眼刀收回刀鞘,陆漾的眼神回归正常,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改了方向:她们在我背后干嘛呢,看我后背的湿度预测明天的天气吗? 李落落想升职,可是业务能力又不如她,针对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么频繁且嚣张还是头一回。 陈芷整理着文件,随口吐槽道:看你的作品优秀,又眼红了呗。你还不知道她们? 陆漾这才知道,自己那幅招标作品已经被放到作品集里,部门里的人都看过了。而且据陈芷描述,好多人都啧啧称赞。 不过陆漾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阮玉阮总怎么说? 陈芷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阮总这一上午都没来,要不咋连晨会都没开呢。 阮玉烟没来上班?陆漾不可置信地哦了一声,想到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也没再多问。 不过她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阮玉烟的缺勤可能和自己的画有关。 估计是我想多了吧,陆漾嘬了一大口咖啡,不再琢磨这件事。 其实陆漾想的没错,阮玉烟整个上午都窝在自己家里,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那幅画。 昨天晚上看到这幅画的瞬间,阮玉烟就怔住了,连夜下楼买了一包白色万宝路。 与屏幕里的画稿面面相觑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她第四支烟都吸到一半了。 陆漾毕竟是陆漾,构图、配色和笔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只是望着人物衣服上和自己疤痕一模一样的纹路,以及这具比例身材与自己完全一致、甚至连痣的位置都重合的身体,阮玉烟还是陷入了沉思。 当模特的那天,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听到了有人在花瓶上撞到了头。再联想到陆漾后颈的红痕 阮玉烟开始思考怎么预约去火星的移民,打算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给114打了个电话,她非常严肃地询问道:请问火星移民办的电话是多少? 客服小姐姐的回答很礼貌也很认真:您再问这个我就报警。 挂断电话,阮玉烟惆怅地坐在电脑前抽闷烟。 简直就是孽缘,她心中暗道,缓缓吐出一口烟。就做了那么一回模特,居然就遇见了自己的亲下属。 遇见还不算,还被下属把自己全身看了个光,而且还画了出来,给全世界看。 陆漾发送作品的动作还挺潇洒,应该没发现那个模特就是我阮玉烟思索着,不自知地将香烟咬紧,留下一痕弯月似的牙印。 所以,只要表现得完全不知情就可以了吧?不会被人发现的吧? 其实这都是她可以掌握的,棘手的是那些她无法掌握的部分。这部作品是真的非常优秀,如果拿去竞标的话,胜算一定特别高。 这就意味着,她要在一帮虎视眈眈的业界大佬面前,把这副描摹自己身体的大作掰开揉碎,一寸一寸地讲解。 在竞争对手面前介绍自己的身体。 早知道这个职位这么难干,阮玉烟打死都不干这个副总裁。 存了这层心态,阮玉烟在上班之前需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甚至对镜练了很久的表情管理。 练了一上午,她才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地去上班。 她以为自己是心平气和,可是平日里神情严肃惯了,在同事们看来就是正颜厉色,严肃得几乎有点生气的意味。 所以一路走在公司里,只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跟她打招呼,也都是怯生生的。 她就一路冷着脸,心说这样也好,省的被人看出端倪。 直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这双凉薄的凤眼才微微动容一下。 正是午休的时候,办公室里几乎没人。她只看见陆漾趴在桌子上,对着手机屏幕气鼓鼓的,像个吹了气的桃子。 前两天肝得太狠了,陆漾本打算中午补个觉,结果手机一直嗡嗡地响个不停。 洛平那个狗男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见她这边不留情面,就往她妈妈那边哭诉求情,然后妈妈再用电话轰炸她的脑壳。 陆漾不接电话,她妈就发微信,五十九秒的语音一条接着一条:陆漾你到底想干什么呀?那么好的男孩子你都不要,还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妈妈想帮你挽回都不好挽回了! 你都快三十岁了,还这么折腾!这女人过了三十可就不好生育了,要是你因为过门晚了生不出儿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人家小洛都解释了,他就是去接上司,正常的工作往来嘛!只有像人家这么会来事儿,才有晋升空间,知道吗? 她妈一直都这个样子,陆漾本来打算任由妈妈念叨,等她自讨没趣也就完了,听到这里实在是没忍住,回复道:嗯嗯对,他也没什么,就是背着我偷摸去接女上司,被撞见了就直接否认我俩的关系而已。 这次,等了良久妈妈都没回复,陆漾以为她终于知道没脸了,结果发现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她妈发现自己的歪理骗不了女儿了,决定直接胡搅蛮缠:那也是因为你平时没拴住人家小洛的心! 还有那个女老总,肯定是她先勾引的小洛!狐媚子东西,臭不要脸! 那你自己跟洛平过去吧,陆漾故意把语气放得很平和,吊人配拜吊教教主,挺般配的。 这下可算是戳到她妈的麻筋了,立刻引来一阵漫长的语音狂轰滥炸。陆漾一条都没点,刚把手机收起来,就听见身后有人低声道:跟妈妈这样讲话,没关系的吗? 那是你不知道她做过什么,陆漾下意识地反驳道,忽然觉得脊背一凉,立马回头,阮、阮总? 妈呀,这人啥时候来的,没听见刚才我妈骂的那些话吧?陆漾惊了,马上把手机屏幕扣在桌子上。 她妈妈口中的那个狐媚子,此时正站在她的眼前。 在这之前,陆漾还只是单纯得觉得阮玉烟挺好看的,而现在戴上了几分狐媚子的滤镜,莫名其妙地,陆漾就觉得 阮玉烟真的有点狐相。 尤其是她今天戴了细框银边的眼睛,白金的细链垂在两侧,像月亮融化后流淌的银丝。镜片之后是一双冷湖似的凤眼,白皙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 还真像是那种,在洞府里修炼了很多年的狐狸,又美又有城府,而且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嘶这个女的,怪好看的。 见陆漾盯着自己看,又想起那副照着自己画出来的画,阮玉烟心虚地皱了皱眉:你好像不想看见我?我不好看吗? 陆漾被妈妈烦得头大,也没心思跟她解释什么,随口用彩虹屁敷衍道:没有,您最好看了。您这张脸闭月羞花,您这个身材环肥燕瘦。 您的头发乌黑到反光,亮得隔壁老头以为天亮了,去鸡窝里薅着公鸡扇大嘴巴子,问它们怎么偷懒不打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阮玉烟本来就心里有鬼,这下脸色更凝重了,不自知地念了一句:我的身材? 陆漾以为她嫌自己夸得不够,腹诽着这领导脸皮真厚,居然这么爱听彩虹屁。 刚把作品交了上去,自己还等着这位顶头上司给通过呢,要是被她挑毛病打回来返工就不好了。因此,陆漾放下手机,开始不遗余力地放彩虹屁:您身材最美好吧?神殿里的缪斯都没您的比例好。您这身材都能去画室里当模特了,一天就挣几百万的那种您怎么了? 说着说着,陆漾自己都快被感动了,然而一抬头,发现阮玉烟淡粉色的唇抿得紧紧的,白皙的脸颊上涨起一道鲜活的红。 俩人一时间都面面相觑。 方才陆漾吹彩虹屁的时候,就有人朝这边张望了,现在一看这情况,隔壁的陈芷悄悄戳了戳旁边的人:阮总脸红了,好可爱哦。 旁边的妹子偷眼去看,也小声回应:真的诶,像颗刚出了蒸笼的小柿子。 阮玉烟一个眼神扫过去,办公室里又都安静如鸡。 她很庆幸今天穿的是皮鞋,别人看不见她紧紧抠地的脚趾。 咳她尽量镇静地清了清嗓子,大庭广众的,决定换一个话题,你推荐我的那部动画片,我看了。 还沉浸在洛平和她妈的那点破事里,陆漾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动画片? 阮玉烟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异常严肃地推了推眼镜,然后特别肯定地提醒道:就是那个《自缚少年花西子》。 全办公室不仅仍然在看她,而且看她的眼神逐渐不对起来。 第七章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阮玉烟还在故作平静。 半晌,陈芷才皱着眉头,小声地询问陆漾:不懂就问,这是化妆品拟人的里番吗?漾漾你平时还好这口啊? 看着陈芷认真的表情,陆漾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握碎:我好个屁的这一口,某人自己社死就行了,别溅我一身行吗? 把马克杯举到嘴边,陆漾挡住自己僵硬的半张脸,尬笑着提示道:那个是《地缚少年花子君》吧? 哦对,我记错了,只要不提当模特的事情,阮玉烟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很好看,是个很可爱的动画片。 说着,又一本正经地望着陆漾的脸:说明看这个动画片的人也很可爱。 听着周围一片偷偷摸摸的议论声,阮玉烟面不改色,陆漾拿着杯子的手却微微一滞,而且藏在杯子后面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阮玉烟却好像不能感同身受,看着她嫣红的耳朵尖儿:你很热吗? 围观的陈芷瞅了眼二十三度的空调,没有说话,趴在桌子上满脸笑容地吃瓜。 这人怎么回事啊,众目睽睽之下说这话都不带变脸的,她不觉得羞吗?我们很熟吗? 陆漾举杯的手稍稍颤抖,小声嘟囔道:干嘛呀,突然用这么肉麻的话夸我 想起那天在画室之外的场景,阮玉烟脸上没有半点笑影,皱了皱眉头:我没有夸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只是实话实话而已,这明明是个单纯的陈述句啊,陆漾到底在害羞什么?我又没说其他的。阮玉烟表示自己想不通。 陆漾抿了抿唇,心道今年直球锦标赛没你我不看,嘴里吞吞吐吐地说道:哦那、那谢谢阮总 不用谢,阮玉烟心说这人还挺客气,本来已经转过身去了,中途又回了一次头,对了,那幅作品很不错,回头一起跟我去竞标现场。 说罢,也没管这句话在办公室里激起了什么水花,就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 临走时,还听见陈芷跟陆漾说悄悄话:漾漾,你刚才好像被对象弄害羞了的女朋友。 回到自己办公室,阮玉烟整个人才安静下来,坐在沙发上打开平板电脑。 说是要看几幅画,但其实只是屏幕亮着,一眼都没看进去。 说到底,她还是惦记着陆漾的那幅画。 刚才也有过一瞬间的念头,想要问清楚陆漾到底有没有在画室里见过自己,然而最后还是忍住了。 罢了罢了,要是这件事没人说,那就这样过去吧。 阮玉烟努力劝说着自己,这次终于能把目光落在平板上了,可是仍然看不进去。 浮现在眼前的,全是陆漾刚才害羞的样子。 尤其是那个耳朵尖儿,从马克杯后面半露出来。 像是绽放的桃花瓣,白皙明澈,上面的小尖尖是粉色的,这缕粉色越往下就越浅淡。 很薄的一只小耳朵,感觉吹一口气就能颤悠的那种。 嘶我到底在想什么,忘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了吗? 阮玉烟心烦意乱,把平板往手边一扔,发誓要让自己冷静一会儿,等她再拿起平板的时候,绝对会认真工作。 但是蕉下小鹿有消息进来的一瞬间,阮玉烟马上拿起平板开始聊天,脸色正直得仿佛刚才压根没发过那个誓。 【蕉下小鹿】qaq太太,我又看那个领导不顺眼了。 阮玉烟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但事实就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感觉小鹿被抢走的威胁忽然消失了。 原本生硬如刀刻的唇角不自知地微微上扬。腰有点疼了,她索性放松一些,半躺在沙发上打字回复道:【沧海月明】怎么啦,她又欺负你? 把指尖放在对方的头像上蹭了蹭,她又说:【沧海月明】不气,摸摸你。 【蕉下小鹿】倒也不是啦就是她今天社死了,然后还连带着我一起社死!!! 【蕉下小鹿】我现在感觉全办公室都在看我!我快疯球了啊啊啊啊![抓狂.jpg]阮玉烟哭笑不得:【沧海月明】她干了什么? 【蕉下小鹿】呜呜呜太太,她当着全办公室的面,对我说情话! 【蕉下小鹿】虽然她并不觉得那是情话,我也不觉得但是我旁边的妹子就说那是情话!现在办公室里的好多人都说那是情话! 被镜片滤掉温度的眼神又冷了几分,阮玉烟盯着平板里的字,已经听见自己指节硌硌作响的声音了。 小鹿的这个领导未免有点油腻,而且近乎得寸进尺了。 阮玉烟心有不快,不由得冷冷地嗤笑一声,却没把半点情绪带到回复里,而是直接点开了一些平日里收藏的链接,一条条地转发过去:【沧海月明】分享:被上司性|骚|扰了怎么办?点击就看飒姐有力回击,太解气了! 【沧海月明】分享:职场的八条潜规则,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沧海明月】分享:那天总裁对我说了这句话,等我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被一连串的分享轰炸的时候,陆漾刚开始是懵的,等看清太太分享的内容,才明白太太的良苦用心。 陆漾有点想笑:嗯其实回想起来,阮玉烟那句话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虽然陈芷还是在不遗余力地吹桌边风:这话要是别人说都没啥,但那是阮总诶!平时那么严肃一个人,能为了你看动画片,还夸你可爱!这就叫做反差,为爱反差! 分卷(6) 行了行了行了,画你的稿子去吧。 陆漾戳了一下陈芷的脑袋,正要回复一句太太你真好,没想到忽然看见一位大人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瞬间,整个办公室都站起来问好:秦总好。 问过好之后,又暗中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可是ctm的老总啊,平时都不怎么来美术部的,怎么今天毫无征兆地来了? 陆漾也不敢再摆弄手机了,还悄悄把桌子上的漫画往里挪了挪。 然而秦总一眼也没看,潦草地回应了一下她们的问好,就穿过办公室去阮玉烟的房间了。 她们不知道这是干嘛,也不敢问,只能坐下之后继续各干各的。 陆漾忍不住多往那边看了一眼,却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秦总闯进来的时候,阮玉烟还举着平板等蕉下小鹿的回复呢。 她本来就手腕无力,这下直接一个不稳,平板砸到了鼻梁上。 秦东林,进别人的房间需要敲门,当年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挪开脸上的平板,阮玉烟坐直了身子,语气很冷峻,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在家里我是你父亲,在这里我是你上级,秦东林冷笑一声,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所以我不需要敲门,懂吗? 阮玉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百无聊赖地划动着平板屏幕,心想小鹿怎么还不回复。 她和父亲的关系不用多说,从她执意跟母姓这点就能窥测一二。 这个反应显然不能让秦东林满意。 与阮玉烟对峙片刻,见这个黄毛丫头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他自己倒有点搁不下脸了,换了个语气说道:玉烟你看,你一回国,爸爸就让你坐上这个副总裁的位置,哪有二十几岁的副总裁啊?爸爸对你多好,是不是? 我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你有需要我的地方。 没等到小鹿的回复,无聊至极的阮玉烟也肯施舍给他一两句话:美术这方面你不懂,我比你懂。 秦东林的脸上又有几分愠怒,但还是克制住了,暂且耐心地问道:哦?你说说看。 陆漾那么好的画手放在眼前,你却一直不提拔她,甚至还想提拔那个什么李落落。 阮玉烟缓缓说道,只给自己接了杯水,平静地呷了一口:秦东林,ctm是我妈妈的产业,你得上点心。 被她戳破了那些龌龊的交易关系,秦东林的笑容一时竟有点狰狞:阮玉烟,你就这么跟父亲说话? 阮玉烟漠然地迎上他的眼神:这里是公司,你顶多是我上司,算不得我的父亲。 秦东林说不过她,气得脸色发青。气了半晌,忽然却又笑了:你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快拿下明非那个项目了,是不是? 阮玉烟懒得理他,再次坐到沙发上去,还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说实话,自打刚才被平板拍了一下鼻子,她就觉得脑袋里有些发晕,而且鼻腔里好像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在涌动。 秦东林哪肯善罢甘休:好啊,那我就用上司的身份来和你说话。 见办公桌上有一张陆漾画稿的纸质版,他一把拎起来说道:你别蒙我,我也请美术专家看过,这种水平完全就是大众水平,一点也不出彩,更别提肩负你的厚望、一举拿下明非的项目了。 这么多年了,阮玉烟还不知道他的套路?无非就是打压她,然后再跟她洗脑,说她的一切失败都是因为没听父亲的话。 恶心。 鼻子里本来就有异样的感觉,再加上这人的催化,阮玉烟只觉得越来越难受。 大概是以为自己这招仍然奏效,秦东林拎着画靠近了,颇有些得意地质问道:人家要求的是个性张力,这画有性张力?你看了这画,能被刺激得鼻血直喷吗?不能!这就是性张力不够! 除非它能让人流鼻血,否则它是不够资格去竞标的! 谁能真被一幅画性感到流鼻血啊?别说一幅画了,就是真人也做不到吧? 秦东林也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但他不在乎手段,他只在乎结果。只要自己能让阮玉烟无从反驳,就算胜利了。 然而阮玉烟还真没心思和他吵。 鼻子里越来越不舒服了,热辣的暖流肆意乱串。 她真得很想忍住,可要是不动还好,因为她把脸转过来看画,就是这么一动 暖流一下子荡漾起来,直接从鼻下流出两缕红。 她流鼻血了。 阮玉烟的眼神有一刻的错愕,很快又调整了情绪,若无其事地抬眼看着秦东林:请您对这幅画的性张力进行重新评估。 秦东林傻了。 第八章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束目光,陆漾也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见阮玉烟脸上残留的血痕时,陆漾明显怔了怔。 刚因为她吃了瘪,秦东林不是很愿意看见陆漾,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然而还没等他敷衍地打招呼,陆漾倒先开口了:秦总,下次不要在办公室里干这种蠢事了。就算您能删除办公室里的监控,可是这里离部门办公室那么近,万一有谁路过,用手机拍下来了呢?是吧? 秦东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想到阮玉烟脸上的血才懂了:这女人大概是以为他把阮玉烟打了。 他没想到的是,陆漾平时那么社畜的一个人,居然会因为这个顶撞自己。 肯定是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这样的,秦东林狠狠地想道,心说那她肯定是和阮玉烟串联好了。 虽说既是上级又是父亲,但秦东林现在还真动不了阮玉烟,只能不甘地冷哼一声,终于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漾小小地嘁了一声,心说就算你是我上司,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出打女人这种人渣行为。 然后才回过头来,就发现阮玉烟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按理来说,她当着阮玉烟的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人家盯着自己看也是情理之中。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漾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可能是因为阮玉烟的眼神太复杂了。 这女人的眼神本就淡淡的,疏离得仿佛没有焦点,似乎永远不会将目光在何处多停留片刻。 但此时,这双眼睛雾蒙蒙的,若有若无的光在瞳孔中流转。在陆漾也看过来的同时,那缕浅光又疏忽一下消失了,回归了那副空蒙浅淡的眼神。 陆小姐有事找我么? 阮玉烟懒懒地问道,声音有点软趴趴的,好像刚才跟秦东林吵架的人不是她一样。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公司最底层的小职员居然敢直接怼最高领导,就因为最高领导有打女人的嫌疑。 陆漾摇了摇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却没进来。一双眼睛想往她的嘴唇上看,又不想让她看出自己是在看她的伤,于是把脸一扭,别别扭扭地问道:他是不是下手很重啊?这屋里有监控没,要不要报警? 他没打我,是我自己撞的,阮玉烟耐心地解释道,又追问了一句,你就这么跟他说话,不怕他找你麻烦? 话落,陆漾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我也不能给一个人渣打工啊,不管怎么样,打女人的男人就是屑,就是人渣。 话里话外的语气,俨然一个拳头梆硬的正义小使者。小使者站在办公室里,又好像一个闪耀着人道主义光芒的小彩灯,直接把正义的氛围拉满。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与氛围极度不符的轻笑。 陆漾循着声音看去,见阮玉烟坐在沙发上,指节轻轻抵住了唇,垂着眼眸在小声偷笑。 意识到偷笑被抓包了,这女人才欲盖弥彰地战术咳嗽了两声,努力回归了那副性冷淡一样的神色,还煞有介事地扶了扶眼镜:他真没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见她执意这样说,陆漾也只能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留下一句那你以后小心点,就准备走了。 陆小姐,你等等。 阮玉烟忽然开口唤道。 陆漾姑且停住了脚步,疑惑地回头看着她,却见眼前的女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居然有几分乖巧的意味。 尤其是那头蓬松柔软的长发,让人忍不住想挼一大把。 所以,当阮玉烟一本正经地向她说了声谢谢,陆漾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想起那天在画室之外,阮玉烟严肃地说要和她看一个动画片的样子,她越来越觉得这女人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她笑了,阮玉烟心里慌了。 而且糟糕的是,阮玉烟从陆漾眼眸的倒映中,看见了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颊。 可恶,怎么会这样阮玉烟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关上了门。 陆漾不明就里地被关在了门外,殊不知门里的那位正紧紧背靠着门板,扶了扶眼镜,心中暗道不好:完了,又被陆漾笑话了。 我说办公室的地板这么干净,原来是因为我自己总是官威扫地。 最终还是画卷app的消息提示,才让阮玉烟从胡思乱想中抽身出来。 拿起平板,见蕉下小鹿已经回复了消息:【蕉下小鹿】555太太你对我也太好了![感动.jpg]冷峻如刀刻的唇角不自知地微微牵起。阮玉烟对这只小鹿向来只有纵容,怎么看怎么顺眼。 毕竟,也只有小鹿才会这样亲昵地对她,摇着小尾巴,还把没长出鹿角的脑袋往她的怀里蹭。 读着小鹿发过来的文字,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陆漾刚才的举动。 没想到除了小鹿,居然还会有人肯为她说出那些话。 这就是被人维护的感觉么?阮玉烟的眉头轻轻地锁了一下。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小鹿,大概也会像陆漾那样吧? 不过幸好今天小鹿不在这里,否则自己这副窘态可就被小鹿看见了 阮玉烟缓缓闭上发涩的双眼,忽然有点疲惫:可惜她只能与小鹿在网上产生交集,一辈子都不敢线下见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亮给小鹿。 如果被小鹿知道,她崇拜的太太变成了一个连笔都握不住的废物,自己一定会失去小鹿的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阮玉烟轻轻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 收敛一下情绪,她给小鹿回复道:【沧海月明】小鹿,我今天好像被人嘲笑了。 这一句仿佛石头扔进森林里,一下就惹毛了小鹿:【蕉下小鹿】谁?哪个狗东西嘲笑太太?我去杀了他![提刀.jpg]【蕉下小鹿】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什么混蛋也敢嘲笑我家太太,他配吗???? 【蕉下小鹿】不行呜呜呜,怎么想怎么气qaq,抱紧我家太太! 阮玉烟感觉负面情绪都被驱散了,忍不住浅浅一笑。 与此同时,仅有一门之隔的美术部办公室里,陆漾还在愤怒地打字,控诉那个嘲笑她家太太的老臊子。 直到太太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气了,陆漾才骂骂咧咧地停止控诉。 第九章 为了明非那个项目的竞标,阮玉烟似乎每天帮着跑东跑西的,陆漾很少能在办公室里看见她。 至于陆漾自己,总还得接其它单子养家糊口,也忙了起来。每天除了和太太聊几句,几乎没有什么业余活动。 说来奇怪,太太最近的回复很慢,大概也是在忙吧。 之前阮玉烟吩咐过了,要她一起去竞标现场。所以竞标的前一天,陆漾特意提早下了班,打算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没想到还没从工位前站起来,就看见一张画稿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顺着压在画稿上的手臂看上去,她看见李落落正满脸愤慨地瞪着自己。 她还一脸懵呢,李落落就先发制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陆漾,你为什么抄袭我的画稿? 这一下可算是激起千层浪。闲着没事干的员工们最喜欢吃瓜了,瞬间,部门里所有的目光都往她们这边瞧。 陆漾先是心里一懵,很快就反应过来,李落落应该是来者不善,于是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对抄袭的判定是有明确标准的,你这么空口鉴定,本身就是违规行为! 你! 李落落以为她会直接被自己唬住呢,没想到还能这样伶牙俐齿地还嘴,一时倒被顶了一下。 抬眼看了一下,李落落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很快变了个脸,从愤怒转为委屈兮兮:刘总您看呐,她抄袭我的稿子,还对我这么傲慢!这还是当着您的面呢,平时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刘总?他又不是负责美术部门的副总裁,过来干什么? 陆漾心底一紧,听见同事们的打招呼声,回头果然看见李落落那个相好的男人,正大腹便便地走过来。 行啊,狗男女一起上阵是吧?那行,今天我就连男带女一起撕,陆漾狠狠地嗤笑一声,做好了对线的准备。 此时刘总也已经赶了过来,眯缝着眼睛看了一圈形势,直接当着全部门的面向陆漾命令道:你是个涉嫌抄袭的员工,公司时刻有权力开除你!现在公司给你个机会,让你好好听李落落小姐陈述理由,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陆漾听见周围啧声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们围了一圈,只有她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央,面对着两个居心叵测的对手。 不就是孤军奋战吗?老子什么没经历过?陆漾不动声色,准备洗耳恭听李落落的指控。 李落落在桌子上摆开两张画,左边是陆漾给明非的那张稿,右边则是另外一张画。 两张画都是人物原画,都是一个女人穿着很华丽的衣服。指着右边那张画中的衣服纹饰,李落落非常笃定地指责道:大家都来看看,陆漾画稿中人物的衣服纹饰,很明显是抄袭了我这张画! 话音一落,吃瓜的同事们都围上来,把两张画对着比较起来:还真是啊,好像真有点像。 什么叫有点啊,有几处的走势明明就是一样的! 对啊,而且连笔触都这么像,陆漾怎么连人家的画法都抄走了? 看见右边画稿的瞬间,陆漾瞳孔地震了一下。 这张画她太熟悉了,因为这张也是她的画。 这还是刚入职的时候,她给一个项目画的稿子,只不过后来成了废稿,就一直扔在电脑里没再管过。 公司的电脑都有统一的后台管理系统,虽然陆漾也安装了个人保护系统,但因为这个画稿时间太早了,安装的时候就忘了放在保护系统之内。 分卷(7) 没想到今天,李落落靠着后台的关系,把这张图偷了出来不算,还口口声声地说是她自己的画,暗偷加明抢。 看李落落这么有底气,陆漾估计偷画的同时,她就让管理员把这张画从自己电脑里删除了,可能甚至还转移到了她的电脑里。 她一定是算准了,我的电脑里不会有这张画的任何痕迹,吃定了我无法证明这画是我的,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陆漾捋顺着思路,任由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作祟,倒没急着反驳。 正在思索怎样回应,却听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怒道:涉嫌抄袭的稿子,居然还是要给别的公司用的,丢人都丢到外人面前了!这种人就该立刻开除! 这是秦总的声音吧?陆漾琢磨着,身边的同事们也议论纷纷:诶诶,秦总来了,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啧啧啧,陆漾这次真惨了,背着个抄袭的黑历史,都不好找下家了。 陆漾心里清楚,ctm的审核机制又不是吃素的,要是真有抄袭情况,一早就查出来了。 像这种等到快交稿了才发难,一看就是故意使绊子。 估计就是因为上次秦东林和阮玉烟吵架的事情,这男的趁机发难,把她和阮玉烟一起收拾了。 说话之间,秦东林已经步履轻快地来到了切近。 见陆漾眉头紧锁,他都脑补出了一出陆漾吃瘪、阮玉烟向自己求饶的大戏,心里越发得意了起来,还掏出了手机对陆漾道:是不是还以为阮玉烟会给你撑腰呢?别做梦了,给你听听她的说法吧! 说着,就按下了微信的语音播放。 阮玉烟的声音传来:我不允许我手下出现抄袭的情况。 如果情况属实,不用让抄袭者来找我,直接让那人收拾东西滚蛋。 陆漾意识到,即使自己占着理,自己的处境依然很险恶。 毕竟在权力面前,并不是说有理就能赢的。 这群人显然是朝着自己来的,阮玉烟会和自己站在一起吗? 几率甚微。 堂堂的副总裁,怎么会为一个小职员趟浑水? 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秦东林将一张辞职信拍到了她桌上,这信所有信息都写好了,就差一个员工本人签字。 手握辞职信,秦东林信誓旦旦地说道:陆漾,如果你不能自证的话,就请你自己离开ctm。 你最好自己留点体面,别等着公司开 我体面你妈个头,还说让我自证,从头到尾你们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 陆漾暴躁地想道,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辞职信撕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开什么?开香槟庆祝您把公司搞垮吗? 这声音是阮玉烟? 第十章 脚步声由远及近,全办公室里的动静都逐渐熄灭下去。 阮玉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陆漾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其它什么地方,而是 阮玉烟眼中的冰冷凶光。 办公室里一时间寂静无声,不知道是谁议论了一句:完了,阮总来兴师问罪了。 就连陈芷也试探着小声劝阮玉烟:阮总,漾漾是被人冤枉的,您给她一个澄清的机会吧 然而这句话,只收到了阮玉烟的无视作为回应。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阮玉烟新官上任,就指着这次明非的项目立威呢。 现在陆漾涉嫌抄袭,让她威信扫地。再加上她对抄袭那个零容忍的态度,大家心里都清楚,陆漾这次可是危险了。 阮玉烟在死寂中走来,藏在镜片后的眸子把满屋妖魔鬼怪照出原型,很快又将凶光一敛。她转向陆漾,温和地低声吩咐道:到我身边来。 嗯?哦 陆漾不知道她干嘛这么说,但还是往那边挪动了脚步。 没等她过去,就猝然被一缕温软缠住了手腕。 轻轻握着她的手,阮玉烟将她一把拉到身边来。 与陆漾这种经常握笔的小社畜不同,阮玉烟的手嫩滑纤细,柔若无骨。浅而细密的肌肤纹理之间,还留有护手霜的余香,好像是狐尾‌‍‎‎百‌‍‎‎合‌‍‎‎‌的气息。 陆漾的脸稍微烧了起来,一抬眸,正好撞见阮玉烟也在看自己。 视线交错的刹那,阮玉烟像是被烫了眼睛似的,立刻转移了视线,还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 咦她不是来找我问罪的?看这架势,不会是还要帮我说话吧?陆漾瞳仁微微震颤,咽喉一酸。 阮玉烟没有她这么复杂的心绪,西装穿得一丝不乱,优雅地扶了一下眼镜,目光钉在秦东林身上:您刚才说,要开什么?嗯? 陆漾忽然觉得,她妈给阮玉烟的狐媚子批语不准确。 阮玉烟不是狡猾妩媚的狐狸,而是某种阴沉狠戾的食肉动物,双眼盯着对手的咽喉,时刻准备一击毙命的那种。 此刻她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让陆漾想起纪录片里那种,在野外步步逼近猎物的猞猁。 陆漾就站在这只猞猁身边,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阮玉烟好像在护食。 而她就是那个食。 本来就理亏的秦东林怂了一下,仗着自己的领导身份,又狐假虎威吹胡子瞪眼起来:我说要开除陆漾!怎么,开除一个有劣迹的员工还有错了? 不是,谁就有劣迹了?搞原创的人最膈应抄袭的事,结果陆漾自己就被人不明不白地打上抄袭的标签。 陆漾不是没有澄清的办法,只是一直没给她发言的机会。看着眼前人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的话都冲到嘴边了,却忽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准确来说,是被一只亮着獠牙步步低吼的猞猁挡住了。 是那只姓阮的猞猁蓦地站起来,用身子将她与这帮发难的人隔开。 阮玉烟双臂撑在桌子上,一双峻艳的蝴蝶骨在西装下顶起来,好看、冷厉又危险。 纯白色的西装服帖地勾勒出腰线,硬挺俊朗的身体线条在腰身处收紧,直肩而蜂腰,越发像是丛林里野生的肉食动物。 尤其是那双狭长如柳叶刀似的眼眸。目光在秦东林、李落落和刘总脸上流转一番,仿佛能刮下一层血。 她沉着声音开口,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秦东林,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听陆漾的自证。 陆漾是我手下的人,她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禁止打断反驳。否则的话 手指的骨节攥得硌硌作响,阮玉烟的眉头霍然一搐:说不定哪一天,坐在你那个位置上的人就要换一换了。 秦东林脱口就想说,你个黄毛丫头吓唬谁呢?然而对上阮玉烟眼神的时候,他还是萎了:好吧你就是吓唬我呢,我承认我被吓到了。 ctm是阮玉烟母亲创立的产业,也是在阮玉烟母亲手中发扬光大的。当年阮母去世,秦东林用尽一切手段,把公司全数占有为个人财产。 当初接手的时候,他就没想着好好经营,只是打算当作自己花天酒地的钱包,什么时候掏空了就换一个。 日复一日,ctm自然就徒有一个空架子,内里越来越空。 要不是习惯了ctm提供的安乐窝,又不舍得让公司萎缩了,秦东林才不肯让阮玉烟回来呢。自己养大的女儿,他最清楚阮玉烟的厉害。 不喜欢阮玉烟却又不得不受制于她,只能听她的话,秦东林越发恨得牙痒痒,在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手下的那个小员工还能怎么自证。 刘总和李落落一时间也唯唯诺诺,拿不定主意该说什么。 见稳住了场面,阮玉烟才回过头来,看向陆漾。 陆漾以为自己也要迎接那副铡刀似的目光,然而回眸的一瞬间,阮玉烟的眼神柔和了很多,平静地轻声说道:来吧。 她这语气这是和我说话?陆漾惊了。要不是阮玉烟看着自己的眼睛,光听声音,她还以为阮玉烟在哄家楼下流浪的小狗崽呢不对,我咋把自己比喻成狗了? 但现在显然不适合琢磨这些。见主场转移到自己这里,陆漾也就清了清嗓子,激情开麦:我并不想否认这两张画之间的关系,它们之间确实很像,因为这两张都是我的画。 这下可戳到李落落的笑穴上。 偷画的时候,她早就指使管理员把这张稿从陆漾电脑里删除了,还转移到了自己电脑里,陆漾的电脑里根本找不到这幅画的任何痕迹。 听了陆漾这个说法,她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指尖在抄起的双臂上点着,倒要看看陆漾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 陆漾你可真是好意思啊,那你倒是证明一下啊,李落落得意地叫嚣道,你要是证明不了,就别怪公司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陆漾倒还没说什么,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就议论起来:这陆漾也真是的,不承认就算了,居然还说这画是她自己的,脸大到没边了都。 就是,我就说她怎么会和抄袭的画手交朋友,敢情自己也是个抄子。 呵,她这种刚工作的新人,怎么可能画出那种作品呢?有眼睛就能看出不是原创吧? 冷嘲热讽渐渐地猖獗起来,像是一支支瞄准陆漾后心的冷箭。 没等这些冷箭命中靶心,阮玉烟先冷冷地开了口:李落落,那她要是证明得了呢? 当着美术部所有同事的面,李落落嚣张地拍着胸脯发誓: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听了这话,阮玉烟反而平静下来,十指交错着抵在唇吻处,平和地说道:好,我记下了。 然后回头对陆漾道:继续吧,陆小姐。 陆漾倒一点不慌,甚至还非常礼貌:请将这张画扫到电脑里,好么? 刘总伸手想把画拿去扫描,被阮玉烟盯了一眼,又瑟缩地收回了手。 阮玉烟的眼神收芒入鞘,亲自将画扫进了电脑里。 李落落拿来的那张画稿被扫进电脑,放大之后呈现在屏幕里。 请将人物眼睛这里放大,对就是这里 陆漾一边说着,一边往屏幕前凑近了些。这一凑近,阮玉烟发丝间的气息又来搔弄她的鼻尖。 心尖和鼻尖都痒痒的,陆漾心里慌了一下,抿着唇默默向后退了半分。 令她心慌的始作俑者却毫不知情,还将她往身边拉了拉。 陆漾心跳着靠近,见阮玉烟认真地看着稿子,在捕捉到一处细节之后,这双疏冷的眼神稍稍破了冰。 李落落和刘总一干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颇为狐疑地瞅着阮玉烟。 顺着阮玉烟的目光,他们看见画稿中人的眼睛里,用白色的笔触写了字:右眼里写着陆,左眼里写着漾。 这两个字写得极小,按照平时看画的比例,也就是眼睛里的两颗高光而已。 老子早就留好后路了好吗?弟弟们,赶快给姑奶奶认错!陆漾快活地想道,已经想象到这帮人看后恼羞成怒,却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样子了。 可是出乎她的预料,抬头一看,居然见秦东林、刘总和李落落仨人跟泥塑似的,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咋不说话,他们不生气吗?陆漾觉得奇怪,慢慢察觉到有锋利的杀气绕过自己的身形,直接砍到对面仨人的脸上。 陆漾懵逼地回过头去,也被吓了一跳阮玉烟在她身后逼视着对面那三位。 那眼神,好像给他们仨直接订上了标签,标签上面写着:阮家过年剁肉馅用的猪们。 被陆漾看了一会儿,阮玉烟才发现她在看自己,所以收敛目光时有些仓促。 变回了那双沉冷但不露锋芒的眼神,阮玉烟才望着陆漾的眼睛问道:说完了? 陆漾点点头。 李落落攥着袖口的手猝然一秃噜,手指头差点脱臼。 陆漾全天下的心眼都被你长了是不是?怎么能设计出这么阴的水印来?这、这、这不能算,这是小花招而已!这 可是她自己也明白,就算心底再怎么嘶吼,也无法改变陆漾已经证明这张画所属权的事实。 这诶呀,这肯定是她刚才才加上去的!刘、刘、刘总,您得帮我做主啊刘总 直接被人打爆了水晶的李落落还在负隅顽抗,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声音嘶哑地乞求着刘总,快要把刘总的胳膊给摇掉了。 刘总也早就傻了,被她这么一碰才勉强回过神来。本来还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强压陆漾,可不小心对上了阮玉烟的眼神,一下子条件反射地把李落落推开,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阮玉烟已经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李落落身边:李小姐不是说,若是陆漾自证成功,就辞职去扫厕所么? 李落落还想狡辩:我没说过! 话音未落,就听见阮玉烟的手机里不断回放起一句录音: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那我自己辞去美术部的职位,去给公司扫厕所! 不顾李落落血都快要瞪出来的眼神,阮玉烟非常严肃地向洗手间唤道:周妈,把拖把给她。 说完,又漠然地望向秦东林:秦总,我们讨论一下把李落落从美术部除名的章程。 阮玉烟,你别太得意了! 秦东林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迸出来的。 阮玉烟略一挑眉,正要回话,却忽然见一个小身影挡在自己面前,替她隔开了秦东林。 是陆漾。 第十一章 陆漾翘着小尾巴拦住秦东林,长发挽起的团子一颤一颤的,却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阮玉烟说道:哎呀阮总,您也别生秦总的气,毕竟每个人都得坚守自己的岗位呢。 阮玉烟和秦东林都没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又面向秦东林,缓缓开口道:可能人家秦总的岗位就是扮演大傻子呢。 你! 分卷(8) 秦东林气得差点生吃了她,但还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ctm的美术以前都是外包的,因为出了一些版权纠纷,也为了更加保证质量,才建了自己的美术部。 美术部百业待兴,就指着陆漾这种人才。 看着秦东林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人,陆漾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爽过。 最后瞪了她一眼,秦东林才带着刘总颇有些狼狈地退场了。 在陆漾看来,他们那副样子仿佛宣称自己还会回来的灰太狼。 这帮碍眼的东西终于走了,陆漾这才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一个温凉的指尖正小小地拈着自己的衣角。 她怔了一下,回过头去,见阮玉烟的神情似乎警惕到有些凶狠,眼尾因微眯而锋利上挑。 那只手很细,很长。只攥着自己衣服的一个小角,却十分用力,好像时刻准备着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去。 就好像是那种,锻炼自家崽子独立狩猎,但又放心不下而时刻准备把崽子护在怀里的肉食动物。 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让我联想到这么可怕的东西?陆漾小小地怂了一下。 肉食动物,尤其是野生而凶猛的肉食动物,既会护崽,又会咬人。 呃阮总? 陆漾试探着小声提醒了一下。 阮玉烟方才醒过神来,蓦然松开了手,推着眼镜收起眼中的寒光:抱歉,我失态了。 她刚才是怕秦东林对我不利,打算保护我吗?陆漾的手攥了一下,心说可恶,这个资本家看着又顺眼了。 抱着这种心思,不小心与阮玉烟目光的刹那,陆漾的脸有点发热,急忙顾左右而岔开话题:那那那个,到下班时间了,阮总我送您下楼吧? 应该是我送你吧,阮玉烟的脸上没有笑容,语气听来却柔和了很多,正好有事跟你说。 啊这刚才帮着我说话,现在外人都走了,不会要跟我算后账了吧?陆漾心虚了,陈芷还趁机骚扰她:阮总找你有事哦~去去去 陆漾拍了拍陈芷不安分的小手。 她俩在这边狗狗祟祟地说话的时候,阮玉烟已经轻咳了一声,吃瓜的同事们自然知趣退散。 其实与其说是知趣,不如说是惜命。 不知道自己这位野生动物似的领导又有什么事,在全办公室的注视和陈芷的姨母笑凝视之下,陆漾战战兢兢地跟着阮玉烟进了电梯。 电梯厢里正好没人。陆漾找了个角靠着站好了,把手机抱在心口,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望着阮玉烟按电梯键的背影。 陆漾这个人擅长的事情不多,主要就是四样绝活:吃,睡,画画和自己脑补。 此刻,她已经脑补到被阮玉烟质问,质问自己怎么那么粗心,让对手抓到这么大的纰漏。 正脑补到快要把自己吓死的关头,只见阮玉烟回过眸子来,冷冽的眼波在她身上流转片刻。 陆漾觉得有点不对劲。 当阮玉烟开口,她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阮玉烟缓缓地说道:陆小姐,你的身材很匀称,和我差不多。 陆漾:啊? 阮玉烟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说出后面想说的话。 在这个空当,陆漾已经哭叽叽地打开画卷app,一头扎进太太的怀抱:【蕉下小鹿】太太qaq,我怀疑我们领导要潜规则我!她居然夸我的身材! 怕被领导抓包到自己偷摸玩手机,发完了这一条字,陆漾就立马把手机收起来,乖巧地看向阮玉烟。 却见阮玉烟也在低头看手机,还有意无意地用手掌半掩着屏幕,有点不想让她看见似的。 稍微放心了些,陆漾偷瞄一眼手机,忽然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沧海月明】啊不会吧?可能只是想给你买点衣服,所以在乎身材尺码之类的? 陆漾差点没忍住嘶了一声,想起阮玉烟刚才那副野兽似的样子,心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送我衣服? 然而这个心思刚冒头,就听见阮玉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给你订做了一条裙子,待会儿开车载你去取。 诶?! 陆漾一边震惊于这个事实,一边又震惊于自家太太的料事如神。 见她一脸懵逼,阮玉烟以为是自己表情太凶,又让她误会自己在生气,于是尽量解释道:前段时间,我看你好像在同事之间不太合群,就去问了一下李落落。她说你假清高,从来不和她们出去团建。 原来那个时候,这女人接近李落落是因为这个陆漾怔了怔,又听阮玉烟继续说道: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又问了几个同事。她们说你有一次无意说到过,自己舍不得买新衣服,连朋友约你出去玩都得穿着旧的,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说到这里,她有些惭愧:你平时上班穿的衣服领口都洗掉色了。身为你的直属上司,我早该留心的,却在听说了这一点后才注意到。这是我的失职,请你原谅。 陆漾差点一把按住自己的领口,心中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样细微地关注过。 忍着心底细微的酥痒,她偷偷给太太发了消息:【蕉下小鹿】太太你说得好准! 说罢,又察觉到掌心轻微一震,应该是太太的回复来了。但是阮玉烟正在说话,陆漾也没好意思当面看手机。 嗯那啥,阮总,陆漾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害羞,急忙调整了语气,我能不能问问,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衣服尺码的? 阮玉烟很认真地解释道:你和我的身材比例差不多,只有些细微的差距。我眼力还可以,这点差距还是能目测的。所以就在我衣服尺码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微调。 说着,语气又和缓了些:本来想让你亲自去量一下的。但看你工作那么忙,每天中午都在补觉,就没舍得耽误你的时间。 陆漾怔怔地望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说完这番话,陆漾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阮玉烟倒先不自在起来。 她转过脸去推了推眼镜,语气很严肃:你是代表ctm去参加招标会的,有义务保持良好的个人形象,维护ctm的颜面。所以我才给你订新裙子的,你别多想。 听着这个语气,陆漾想起以前去动物园,曾经在驯兽师的指导之下喂过一只小猞猁。小猞猁凶巴巴的,但是吃过她给的食物以后,还是勉为其难地让她摸了一把。 指尖覆上小猞猁的脑袋,小猞猁还呲着尖牙故作凶态。 然而它欢快耸动的小耳朵出卖了内心。 怪好笑的。 阮总,你好像一只小动物。陆漾特别想这么说,一看显示屏,电梯快要在楼层停下了。 想到会有人进来,她就暂时闭上了嘴,顺便趁机看了一眼手机。 太太果然回话了。 【沧海月明】对呀,她可能就是想按照自己的尺码,给你做个衣服啥的。 诶呀,我家太太咋这么厉害,这都能猜到?陆漾心底无限崇拜,看着阮玉烟的背影,心说按照她的衣服尺码做衣服 可是她的屁股好大,我的屁股就平平的。陆漾心中琢磨道,心说虽然阮玉烟目测了差距,但她好像并没有认真地目测过我的屁股。 礼裙一般都比较修身吧?那这裙子还能合体了吗?想到这里,陆漾就想给太太回复说:可是她的屁股很大诶。 但是线上勾搭太太,线下又和阮玉烟说话,让她的思绪一时有点混乱。 就像是同时水两个群,难免会把消息发串了群。 发串了群倒还好,撤回就行。可惜陆漾却没有撤回的机会脑电波沿着接错了口的思路一往无前、汹涌澎湃、如翻江倒海似风卷残云,从脑子里一路狂飙突进到嘴边 本该线上发给太太的话,不小心,就说给了线下的阮玉烟:可是你的屁股很大诶。 此时只听叮咚一声,电梯正好在楼层停靠。 只见电梯门大开着,十几个下班的职员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地听着她说这句话。 第十二章 不用抬头,陆漾已经感受到阮玉烟脸上抽动的肌肉了。 乍着胆子偷眼去看,一眼就看见阮玉烟眼中密布的阴云。 在雷火劈到自己头上之前,陆漾马上挪开了视线。 哪怕是久经飞盘训练的狗都没她这时候的眼神灵活。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门外的职员们都很尴尬地站在那儿,连自然滑到嘴边的那句阮总好也都卡住了。 陆漾意识到,自己身边那个人是个□□,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很可能面临被炸死的危险。 电光火石之间,陆漾灵机一动,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假装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可是她臀围那么大,那个裙子不适合她吧? 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一点改变不了,那就改变一下说话的对象吧?至少阮玉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所以陆漾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靠,老子也太聪明了好么?就这反应速度,兔子都是我孙子。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刻,却发现全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脸上。 不是这不都解围了吗?又怎么了?陆漾僵硬着不敢轻举妄动,脸上还强撑着故作镇定的微笑。 直到电梯门外,一个财务部的妹子小小地提醒道:陆姐姐,有人给你发消息。 陆漾一怔。 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才看见原来刚才急着假装打电话,忘记把手机屏幕调一下了。 所以她刚才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演戏,但其实屏幕里还是画卷app的聊天界面。 全场的人就这么看着她穿帮,她自己还不知道。 他妈的没关系,不就是社死么?没关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陆漾的笑容越发苦涩,几乎比哭还难看。 在她马上就要嘤嘤地哭出来的时候,一缕很温凉的触感缠上手腕。 阮玉烟的脸色冷得快要结冰了,牵着她的那只手的力度却很温柔。 副总裁不愧是副总裁,只是对着围观人群低声说了句抱歉,人群就很自觉地散出一条路,让阮玉烟手牵着手将陆漾领出了电梯。 被阮玉烟护送出社死现场的那一刻,陆漾泪眼汪汪地望着阮玉烟,整个人都被这女人散发出来的圣光所笼罩。 她仿佛化身成平时看的霸总漫画里的女主,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霸总怀里,而阮玉烟沉稳地从后面抱住她,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低沉轻语:哭什么?女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草,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路走了好远,陆漾还感觉那帮人在看着自己,于是把脑袋垂得更低,更不敢看阮玉烟一眼。 虽然不看,但她觉得阮玉烟此刻的表情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她没有听见冰碴子开裂的声音。 浓重而生硬的沉默一直悬浮在两人的头上,并且逐渐沉沉地往下压,像是一台开足了马力的液压机,发誓要把陆漾的脸皮压得粉粉碎。 关键时刻,还是阮玉烟把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逼停了。 听起来,阮玉烟好像似乎大概仿佛是在试着安慰她:没关系的,陆小姐,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陆漾:谢谢,有被安慰到。 可能也察觉到自己的安慰很苍白,又思忖了片刻,阮玉烟才开口道:咳陆小姐,你也用画卷app? 画手用画卷app并不罕见的吧?这明显就是故意找话题解围吧?陆漾疯狂理清思绪,尽量让说话的嘴也利落一点:是是是是是 笑死,根本利落不了。 阮玉烟的凤眸往她这帮稍微乜了一下,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却好像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你也和沧海月明私聊? 刚才陆漾手忙脚乱的时候,阮玉烟无意间似乎看见,她的聊天列表里有这四个字。 啊?我唔,忽然提到自家太太,陆漾慌了一下,小声嘟囔着回话道,我偶尔跟太太私聊啦,但是她不怎么理我,嗯对。 今天的经历太暴露智商了。 考虑到阮玉烟和自家太太很可能认识,陆漾决定还是不要实话实说。 以免这些消息传到太太那里,让自家太太发现她的小鹿其实是头傻鹿。 阮玉烟原本加速的心跳放缓了些。 听到陆漾承认自己确实和沧海月明有私聊的时候,她还有些晃神。 毕竟,那个能让她每天分配出固定时间来聊天的人,只有唯一一个 后面又听到太太不怎么回复,她才放心了。 那估计就是被屏蔽掉了。毕竟所有人都在她的免打扰范围之内,除了那只小鹿。 在阮玉烟霸总气质的保护之下,陆漾才唯唯诺诺不吭声地走出了公司大楼。 像阮玉烟这种副总裁级别的,当然是把车停在高层专用的停车场了。 贫穷的陆漾并不知道那个停车场在哪里,只好站在路当间儿,眼巴巴地瞅着阮玉烟。 阮玉烟瞥了她一眼,眉头不明显地微微一蹙,很快又若无其事,转过身去漠然说道:停车场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哦。 陆漾答应一声,乖巧地去做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一边走,还一边腹诽:是我的错觉吗?阮总的脸色怎么好像变凝重了。 然而并不是错觉,阮玉烟的脸色确实很凝重,因为她有点紧张。 身为一个向来用高标准严格律己的高智精英,阮玉烟要求自己必须与每个身份都严丝合缝地适配。 自从入职以来,她都坚持敬业乐业的精神,致力于培养霸道总裁的基本能力。 霸总的业务标准:年少多金、精英能力、沉着优雅这些她都可以努力靠近。 只有霸道这一点,她做不到。 其实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在面对毛茸茸的可爱的东西时,她做不到。 比如面对刚才那个眼巴巴的陆漾。 莫名其妙,阮玉烟想到了动物园里讨食的小熊猫。 在意识到自己快要微笑的时候,她机警地眉头一蹙,掩饰住笑意。高冷地转过身去,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生怕被陆漾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把孩子给紧张坏了。 陆漾倒不知道她这些心思,只是乖巧地跟着她来到后面的地下车库。 分卷(9) 随着阮玉烟按动遥控器,陆漾看见最里面的一辆敞篷跑车的车灯闪了闪。 跑车系统的回应声音落在陆漾耳朵里,砸出了金钱落地的声音。 站在原地,她人都傻了:这是我能肖想的车吗? 大概是看出她神色有异,阮玉烟想了想,还是沉着声解释道:我知道这车的款型过时了,但我刚回国,暂时还没精力去选新车,所以今天先坐这个吧。 没经历去选新的跑车,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吗?! 陆漾的瞳孔疯狂地震,目光在跑车和阮玉烟之间来回横跳。 阮玉烟却没看她,随手正了正领带的扣结,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车吧,时间快到了。 哦哦哦 陆漾如梦初醒,赶紧颠颠儿地跟上她的步伐。 本来不太好意思坐副驾驶,没想到的是,阮玉烟已经躬身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有点诚惶诚恐地坐好了,陆漾正要去拉安全带,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触到一片弹弹嫩嫩的温软。 那是阮玉烟的手。 她这才反应过来,阮玉烟正在俯身为自己系安全带。 这女人的面孔就在她面前不远处,离她的唇吻很近很近。 不知道阮玉烟平时用的什么沐浴露,发肤之间的香气很轻柔,和煦地拂过她的鼻尖。 即使是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她也看不出阮玉烟的皮肤有什么瑕疵。 瓷白的肌肤,还有晶莹轻颤的睫毛,以及微有几痕纹理的双唇。 咔哒一声,安全带系好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绅士地为她开车门、系安全带。 一个念头忽然在陆漾心中升起:这个女人好温柔啊。 陆漾有点看傻了,所以当阮玉烟蹙着眉抬起头,她一下子心虚地脸红起来。 这人什么毛病,脸总是这样红?阮玉烟皱着眉头思忖道,心说可能是她比较怕热吧,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把她撩拨得这样狼狈不堪。 两个自以为是的直女,就这样各怀心事地上了车。 车子打火的时候,陆漾还抱着手机没有醒过神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居然用温柔这个词来评价别人。 毕竟,她一直以为,这么美的词语应该是沧海月明太太专属的。 哼肯定是阮玉烟这只老狐狸对我施展了妖术,迷了我的心窍。 陆漾这样解释道,越发觉得自己背叛了太太,于是竟然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把自己往角落里一塞,气鼓鼓地缩成一团。 最终,还是阮玉烟冰冷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拽出来:沧海月明不回你的消息,你生她的气了? 胡说!我怎么会生太太的气!太太只是一时有点忙而已! 陆漾在心里高叫着,脸上却还是一软,憋憋屈屈地扁着嘴巴:不生气,只是很想她。 阮玉烟本来都想好了该说什么,听了这话,却不自知地陷入了沉默。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陆漾那副为太太打抱不平的样子,她只觉得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却又嘴硬着不肯承认。 一个连笔都握不住的废物画手,对这个女生来说就那么重要? 陆漾软趴趴地垂着脑袋,阮玉烟只好从后视镜里去看她的表情。 不经意地乜了一眼,阮玉烟又将视线挪回正前方,继续认真开车。 开着开着,她终于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你那么喜欢她,我可以跟沧海月明说一声,让她回你一下。 陆漾觉得惊奇,一下子从椅背上坐起来。 相比于阮玉烟到底能不能劝动太太,陆漾更好奇她这样做的动机。 为什么?这女人是看出我不开心了吗?难道她这是在哄我开心? 可惜说完这句话,阮玉烟就又绷着脸不看她,让她无法揣度这女人的心思。 迟疑片刻,陆漾还是说道:那谢、谢谢阮总。 话是这么说,陆漾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太太那么有风骨的人,难道你还能劝动她不成? 第十三章 陆漾猜得大概是对的,阮玉烟就是想哄她开心。 堂堂副总居然被她一个小姑娘猜中了心思,阮玉烟有点嗔怒地心虚了一下,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那我开车了。时间快到了,我不想打乱自己的安排。 哦。 陆漾似懂非懂地眨巴一下眼睛,圆圆的眸子里显出几分乖巧,心里却不太明白:安排,什么安排? 当车开起来之后,她就明白了是个什么安排阮阮阮总,能不能停一下车,我要死了呜呜呜 阮玉烟车速飙得快要上天了,陆漾简直以为她以前是开拖拉机出身的。当阮玉烟又急速转过一个弯道,陆漾实在受不了了,缩在副驾驶上弱小可怜地求助道。 国家一级豪车飙车手阮玉烟这才反应过来,默默地降低了车速,最后稳稳地停在路边。 没等车子完全停好,陆漾已经推开车门冲了下去,扶着树就开始恶心。 她没吃什么,也吐不出东西来,就是晕车晕得难受罢了。 她从小就容易晕车,一难受起来就可怜得像个流泪猫猫头,何况今天阮玉烟把车开得这么快。她扶着树干呕的时候,连树都吓了一跳。 看着她的背影,阮玉烟怔了怔,本来还想瞥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最终还是没有,径直地走到陆漾身边来。 阮玉烟这种豪门千金哪会哄人,尤其是哄这种看起来就很易碎的流泪猫猫头。 那双上能签千万合同、下能开豪车飙车的手,现在正无助地扎煞着,陪在陆漾旁边。 等陆漾自己快要平复了,阮玉烟才挠了挠头,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 陆漾的嗓子里快要烧起来了,满嘴发苦。看见这瓶水,下意识地拧开猛喝了几口。最后那口水还含在嘴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一个回头。 就看见阮副总站在旁边,眼神有点幽怨。 陆漾含着一口矿泉水,像个被阮玉烟刺激到应激的河豚,小脸儿涨得圆鼓鼓的,和阮玉烟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陆漾才默默地咽下矿泉水,低头悄悄瞅着阮玉烟:那啥阮总,我是不是耽误您时间了? 刚才听阮副总说有安排,她又把车开得这么快,陆漾现在才忽然反应过来:听说有钱人的每一秒都很值钱,说不定人家有什么严格的生活时间表,本来能按照计划到达的,结果被自己给耽误了时间。 从停车到现在,大概是十分钟的时间。 想到这里,陆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阮总,你平均每十分钟能挣多少钱呀? 大概是猜到了她是怎么想的,阮玉烟尝试着安慰道:别怕,卖了你也赔不起。 陆漾:谢谢阮总,有被安慰到。 阮玉烟:别客气,关心下属是应该的。 陆漾:我耽误她时间,她给我一次心肌梗死,一命抵一命,扯平。 第一次哄小姑娘,阮玉烟认真得有点紧张,眉头紧锁地看着陆漾喝了口水,见她的脸色逐渐平复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等陆漾看过来的时候,阮玉烟又欲盖弥彰地扶了下眼镜,冷着声音说道:我没看你,你也别看我。 哦,陆漾有点不明就里,挠了挠脑壳,举着水瓶说道,谢谢阮总。 阮玉烟颀长的指尖在眉心点了一下,好像在掩饰什么神情: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我让你晕车的。 您不也是赶时间么。 陆漾顺口回答道,也算是替阮玉烟找个理由。 等两个人又坐回到车上,陆漾又忍不住好奇问道:阮总,您每天的时间安排很紧张吗? 这个问题,对阮玉烟来说竟有点陌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像个忽然被查岗的小孩子,阮玉烟有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嗯早上五点半起床,六点半就要开始办公了。十点到十二点是会客时间,下午 说着说着,阮玉烟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说这些? 陆漾倒没注意她的迟疑,而是非常由衷地感慨了一句:阮总,您好辛苦啊。做人嘛,要学会劳逸结合。 比如我,上班上到一半就翘班跑出去画画。这句话是陆漾在心里说的。 话落,就察觉到阮玉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点不大对劲。陆漾心头一虚,赶紧捋了一下头发,好好地正坐在副驾驶上。 片刻,只听身边的阮玉烟低沉地说了句嗯,我知道了,这才继续开车上道。 和缓的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偶尔撩起陆漾额前的碎发,毛茸茸地晃来晃去。 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孩,阮玉烟紧抿的唇稍稍放松了一下,心中生出一丝猜想:大概是很久没人关心我的生活了,所以面对这样的问话,才会这样感觉这么陌生吧。 想到这里,阮玉烟久违地觉得心中有点空落落的,一时无话。直到车子停在服装店门口,礼仪小姐姐的欢迎才算是打破空气的凝滞。 这里和陆漾想得不太一样。本以为阮玉烟定制礼服的地方,一定是那种珠光宝气的高奢场所,没想到却是个很古朴的小店。 店面不大,装修和牌匾倒很典雅,一看就知道老板是个有品位的人。 而且,这个风格倒和弗瑞娅画室的装修有几分相似。 面前是一副瓷白无暇的石阶,连石头的纹理都那样考究。这样一来,陆漾简直有点自惭形秽。 站在比自己优雅得多的台阶面前,陆漾有点犹豫,却见一只臂弯伸到自己面前。 挽着我,阮玉烟说道,我也是第一次陪女孩买衣服,但我看那些公子都是这样挽着自己的女伴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经验来源?陆漾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颗马上就要落地的小番茄。 小番茄的指尖抖了抖,最终还是挽在阮玉烟的臂弯里,咬着唇垂着脑袋进了服装店。 她本来就比阮玉烟矮些,这样一来,整个人就像是依偎在主人身边的大玩偶,身材略小还软趴趴的。 直到店老板迎出来的时候,陆漾才知道自己窘迫得就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鸭子:阮姐姐,你又逗小姑娘了?看人家脸红的。 店老板存心看热闹似的打趣道。 这老板是个挺年轻的女生,陆漾看着她眼熟,忽然念头一闪,想起来:林栖小姐?您也在这儿? 这可不就是弗瑞娅画室的那位本家大小姐么?相比于陆漾这种社畜,林栖的妆发就光鲜得多了,看起来与阮玉烟也更登对些。 果然有钱人都和有钱人在一起玩,陆漾暗中琢磨着,不自觉地就往阮玉烟身后藏了藏,颇有点局促。 不料,阮玉烟默默将她拉得更近些,轻声附耳说道:你是我带来的客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见她的视线落在林栖身上,阮玉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服装店也是他们林家的产业。 哦哦 阮玉烟解释,陆漾就点头听着,点完头又觉得不太对劲:她和我解释这个干什么,我又没吃醋。 说悄悄话呢?当着我的面还公然调戏下属,这么放肆吗?林栖故意玩笑道,戳了戳阮玉烟戴了腕表的手臂,你比平时到的时间晚了足足七分钟,怎么回事,嗯? 啊,果然迟到了吗?就是被我晕车耽误的吧?陆漾不安地揪着衣角,正要说话,阮玉烟已经替她回答道:小陆晕车了,我们在路上休息了一会儿。 听了这话,林栖的脸上都要被啧啧啧这仨字给写满了:阮玉烟,我认识你快三十年了,你啥时候因为别人修改过自己的时间安排啊? 话落,只见阮玉烟那张玉白的面孔微微破冰,三分浅淡的愠怒从镜片后流露出来,仗着身高优势,乜了林栖一眼:就你话多。 这俩人熟不拘礼,一路打打闹闹,或者说是林栖单方面打打闹闹更为贴切。 陆漾参与不进来,而且心中始终有个疑惑:林栖怎么知道我是阮玉烟的下属?我在画室又没说过自己是ctm的员工? 一路越想越疑惑,最后还是一个没忍住,小声地问了出来。 问罢,可能是错觉,陆漾就觉得阮玉烟的手臂一僵。 只见林栖有点困惑地回过头,瞅着阮玉烟回答道:是阮姐姐和我说的啊。那天她做模特,你还画过她呢,她还夸你的作品是那场里最好的呢。 这话一出,陆漾和阮玉烟谁都不敢看对方,心底都闪过一个念头:麻了。 最终,还是陆漾乍着胆子询问道:那什么请问林小姐,阮副总做模特的场次,是什么主题呀? 就是完美与裂痕那一场啊,林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横跳,怎么了? 第十四章 得到林栖回答的刹那,陆漾很想看看阮玉烟,但还是被求生欲给拦住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完了。 当你有一个不苟言笑满脸杀气的副总,然后这位副总把她最易碎的美感坦诚地让你看了满眼,还被你画了下来。 陆漾忽然想起,那天那个模特现在应该说是阮副总了。阮副总给她的灵感,还被自己画进了用来竞标的作品里。 也就是说,拜她所赐,她这位阮副总要当着一帮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的面,介绍自己的满身疤痕。 好耶,我连死后该埋哪都想好了。陆漾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压一沉。 虽然不敢看阮玉烟,但她能看到林栖的表情。现在,这个姓林的小妖精正轻咬着指尖,非常玩味地瞅着眼前的俩人。 最后,还是阮玉烟低沉地岔开了话题:你们去试衣服吧,我出去接个电话。 听了这话,林栖还故作无知地瞅着她打听道:啊?可是你电话都没响! 要响了,我的脑电波感受到了。 阮玉烟用指节顶了一下眼镜,看向林栖的眼神里有杀气。 分卷(10) 林栖知趣地拉起陆漾逃离现场,一边往试衣间跑,一边毫无求生欲地警告阮玉烟:不可以打着接电话的名义出去抽烟冷静!不许做不诚实的大人! 然后在阮玉烟的目光杀过来之前,抓紧时间和陆漾溜了。 一直跑到试衣间里,陆漾还心有余悸。 想起刚才阮玉烟沉着脸出去的样子,也不知怎么的,除了紧张,她心里竟然还有一点担心。 林小姐,我看见阮总刚才好像指尖发颤,不会有什么事吧? 林栖的眼睛闪了一下:指尖发颤,这都被你发现了?呃没事没事,她可能是比较激动吧。 说着,林栖也就不让陆漾再问,将一条法式酒红长裙取来,提着衣架亮给她看:漾漾,这是阮姐姐特意给你定制的,快穿上试试! 说实话,看见新裙子的瞬间,陆漾感觉自己确实被惊喜到了。 为了在大城市攒一套房,她省吃俭用,连和同事出去聚会都得考虑考虑,因此还招来一堆假清高之类的闲话。新衣服这些更是好久都不敢想的。 这衣服看起来比自己贵得多了。陆漾忽然有点失落,而且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说,交朋友得交和自己收入水平差不多的。 不想作践了阮玉烟的好意,在林栖的怂恿之下,她还是穿上试了试。 试衣间帘子拉开的时候,林栖瞬间摆出一副花痴的样子,满眼放光地望着陆漾:漾漾,你就应该多穿这样的裙子!太美了吧! 林栖这人的言行向来比较夸张,对于她的赞美,陆漾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接着就被她殷勤地拉到镜子前面去。 陆漾的腰型不错,这件礼裙对她来说就是扬长避短,腰身被勾勒得很好看。 阮玉烟不愧是美术出身,对颜色的把握就是精准,这个酒红色恰好是最显白的程度。双肩和部分腰身的肌肤适当裸|露出来,被映衬得堆雪似的,在灯影下泛着润泽的浅光。 再配上陆漾从未染过的黑发。绝了。 她这么美的样子,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过。 陆漾望着镜子里的人影,有点呆呆的。轻轻地抬起手,指尖抵在镜中人的指尖上。镜子的触感有点冰冷,但很实在,似乎告诉她眼前人确实是自己。 一缕碎发垂在肩上,正想捋到耳后去,一只浸着浅淡烟气的手先伸了来,纤长的五指拈着一个红头绳,替她将长发松松地绾在脑后。 谢、谢谢阮总! 陆漾像只赶紧支棱起耳朵的兔子,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身后人的镜中倒影,说起话来还有点磕巴。 小兔子支起耳朵的刹那,阮玉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就不自知地微微上翘了些。 等她反应过来,又暗自皱眉,默默地将笑意压了下去。 这样更优雅一点,阮玉烟的声音很低柔,和吐息一起浅浅地拂过陆漾的耳廓,我工作时候喜欢把头发扎起来,所以随身带着发圈。 陆漾发现自家这位副总真爱解释事情,有时她都没想什么,阮玉烟却非得说几句,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阮玉烟稍显局促的指尖,又想起自己那副竞标的作品,不知怎么的,陆漾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阮玉烟的手又长又白,比一般人的手好看不少,只是指尖上有烟渍。刚才这女人说是接电话,但其实肯定是去抽烟冷静了。 唉,阮总这么好面子的人,还是别当着林栖的面说那件事了。陆漾暗中琢磨着。 沿着阮玉烟的手腕往下看,是她身上那套品牌西装的袖口。 这西装连扣子看起来都很贵,但似乎已经穿了好久,多次的洗涤在袖口留下了痕迹。仔细看时,连领口和衣摆上也有。 按照阮玉烟的收入,应该没必要把一件衣服穿得这么旧吧? 陆漾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却被阮玉烟看见了。 见她盯着自己的袖口,阮玉烟似乎一下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于是淡淡地解释道:我不在乎穿搭什么的,只要没磨破就不换,什么场合都穿。 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到任这么多天了,阮玉烟的衣服始终就是那么几套西装换来换去,连款式都大同小异。 不在乎穿什么,自己的衣服都穿旧了,却要给下属订做礼服?陆漾感觉自己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位上司的脑回路了。 对此,阮玉烟只是漠然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会开心。女孩子嘛,就该多穿新裙子。 陆漾根本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有点语塞,鼓着小脸儿怔怔地瞅着镜子里的阮玉烟。 看见陆漾这副样子,阮玉烟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巴,目光不小心落在她耳后的肌肤上。 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陆漾,当然也是第一次看见陆漾右耳后的纹身。 这里纹的是一行字: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 后面还加了一个小爱心。 在陆漾看不见的身后,阮玉烟眼睛里的涟漪定了一下,又微微地垂下去。 将复杂的心绪悉数从眼中抹去后,阮玉烟才若无其事地抬起脸来。 没等陆漾那句谢谢说出口,阮玉烟已经在她鼓起的婴儿肥上戳了一下,冷着脸说道:衣服试过了,该走了。 哦,好。 陆漾如梦初醒地回应道。阮玉烟都走出好几步了,她还在回想:刚才这个女人是不是点我的脸了? 林栖一副吃瓜齿得意犹未尽的样子,意兴阑珊地让店员帮忙,把衣服给陆漾包好了。 眼看着阮玉烟已经走出好远,匆匆向店家道了谢,陆漾赶紧拎着包颠颠儿地跟了出去。 越是往外走,阮玉烟的脸色就越是凝重。直到两个人都上了车,陆漾还是能察觉到车里的气氛非常令人窒息。 其实她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自家阮副总的脾气已经很好了。被亲下属看了个光,还被看到了那满身的伤痕,要是换做陆漾,她现在就会在车底,而不是在车里。 话说回来,阮副总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会有那样一身伤?还有她情绪激动时,指尖的轻颤陆漾真的是有点想不明白。 最后还是阮玉烟先开了口,才把她的思绪拽回来:咳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陆漾尽量把控着自己的表情管理,心中却早已戴上了痛苦面具:笑死,根本说不出来。 阮玉烟还像来时那样,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前的路,细框眼镜把目光冷却得一丝温度都没有。 但陆漾还是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上,有几痕苍劲的青筋微微暴起。 我完了,她不会要撕了我吧?陆漾无助地窝在座椅里面,抱紧了自己的小裙裙。 此时的陆漾很想说点什么,哪怕是能让阮副总把脾气发出来,干脆地骂她一顿也行。当然最好还是能说句软话,让阮副总开心一点,说不定自己还能少挨两句骂。 想到这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席卷了陆漾的脑子。她仿佛是在垃圾堆里寻宝,拼命想搜索一句合适的话出来。 找来找去,最后找出来一句:阮总,你身材特别好。 说完了,就觉得车里的气氛又窒息了三分。 陆漾不敢看阮玉烟的眼睛。良久,只听身边有指尖轻敲方向盘的声音,接着阮玉烟的话也幽幽地飘过来:所以,你是承认你那天看见我了? 呜呜呜呜阮总我没有,我瞎说的阮总!陆漾简直委屈得要咬手帕了,不过她没有手帕,只能怂了吧唧地咬着下唇,泪眼汪汪。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太凶了,阮玉烟的脸色稍稍变了变,眉头半锁,岔开了话题:其实你那幅作品挺好的,就是竞标的那一幅。 谢、谢谢阮总的肯定。 陆漾僵硬地回答道。 阮玉烟就是阮玉烟,即使是夸奖,也要在后面再加上一句转折:但是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太看重技巧,所以匠气太多,灵气太少。这点刚到任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得到这么一句评价,陆漾多少有点泄气,稍微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软乎乎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这副样子,阮玉烟的眉头又皱几分:你底子很好,稍作修改就可以了。我想了几天,刚才看你穿那件裙子忽然有了灵感。 从我身上得到的灵感?陆漾头一次做别人的缪斯,赶紧支起耳朵听她的建议。 我建议你把人物的身体画出来一点。繁复精致的华美之中,泻出一线雪白无暇的肌肤,这样效果会更好。 陆漾的身子一下挺直了。 对哦,这样一来,设计感就更强了。想要突出一个闪光点的最佳方法不是提高亮度,而是让别的地方暗下去。 这种雾里看花的肌肤,给画面增添了一丝欲望的色彩,看起来更有温度。 不知道这位阮副总是在哪个大学留学,还真挺有本事的,和那些等着继承父母家产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陆漾在心中感慨着,指尖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后纹的那行字,心想如果是沧海月明太太的话,会给我什么样的建议呢? 一想起自家太太的才华,她心底又小小地骄傲起来:这个建议太太一定也能想到,而且还能想到比这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对,肯定是这样! 她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职场人,只有在讨论本职工作的时候才会精神百倍。 因此说起这些,陆漾的神色就比刚才自如得多了,阳光灿烂地朝阮玉烟呲牙一笑:谢谢阮总的建议!我回去就改! 阮玉烟正在开车,忽然感觉一束亮瞎车灯的阳光从旁边照来,偏头一看,就看见副驾驶上那位自己的下属,正趴在扶手上笑得像只柴犬。 嗤阮玉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泛起一阵细细的痒,可能这就是把笑忍在心里的感觉。 你平时可以多看看那些灵气流画家的作品,弥补一下自己的短板,她冷静了一下,继续向前看路,目不斜视,我在app里有一位很欣赏的灵气画手,回头我会把她的作品推给你。 好家伙,什么神仙画手能入得了她的法眼?而且她话中的意思,还是一位网络画手?陆漾点了点头,暗中还是在狐疑地抠脑壳。 阮玉烟一直开车把陆漾送回了家,在小区门口才停下来。跟自家阮副总道了谢,陆漾这才抱着包包上了楼。 换上宽松的睡衣拖鞋,在沙发上放肆地伸了几个懒腰,陆漾舒服地软哼了一声,接着就察觉到手机一震。 点开一看,是阮玉烟发来的好友申请。 通过了之后,陆漾还在犹豫要不要发个打招呼的表情包,却见人家已经直入主题,直接把那个画手给推了过来:【ctm阮玉烟】向您推荐了画卷app账号:蕉下小鹿。 陆漾:!!! 神仙竟是我自己? 第十五章 看着自己的画卷app账号被推过来,陆漾的心头霍然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的账号被阮玉烟给扒出来了。 蕉下小鹿不是她的工作账号,里面有不少自己的摸鱼之作,比如本家cp的‌‍‍同‎‎‍‍‌人‌‍‌‎‎涩图一类的。 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陆漾还是心有余悸。 给阮玉烟打工真是太刺激了。 这时,又进来一条微信:【ctm阮玉烟】这位画师是我的宝藏,一般人我不给他看。因为你功底很好,我才推荐给你的。 啧,宝藏,啧啧啧。 此时宝藏本藏陆漾已经在沙发上缩成了一个球,捂着嘴巴疯狂偷笑。 一边笑,一边还欠儿欠儿地给阮玉烟回微信:【美术部陆漾】这个画手好在哪儿啊? 就差把求夸夸仨字纹在脸上了。 这次阮玉烟很久都没回。 陆漾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臭屁,被人家给发现了。正要发消息解释,在聊天框里打了阮总我就开个玩笑。没想到还没发出去呢,阮玉烟又分享了一个文档过来。 文档的命名叫:蕉下小鹿作品分析。 陆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点进去一看,里面全是对自己app画册里的作品的分析。 文档分了两个部分,左边是原画,画中可以讲解的点用高亮给圈出来,在文档右边直接写上批注。 因为完全是为爱发电的作品,陆漾画起来往往随心所欲,不像工作画稿有那么多的顾忌,完全是真情流露,所以经常有些被粉丝称赞的神来之笔。 阮玉烟的这个文档,不仅把这些地方为什么精妙给分析了出来,还注意到了别人没看出来的匠心之处。而且画作是根据发表时间排列的,甚至总结出了每个阶段的特点和变化。 陆漾仿佛感受到一束圣光从手机里照出来,迎面晃瞎了自己的狗眼。 她现在好像一个被安放在红丝绒布上,用玻璃罩起来的艺术展品。展品的主人阮玉烟正面对着观赏者,详细地讲解着这个压箱底的宝藏。 这怎么想想还有点脸红呢?陆漾差点抽自己一巴掌,对自己大喊:你冷静一点!沧海月明才是你的真爱,不可以分心! 她双手合十,像个小和尚拨弄念珠似的,喃喃地念动九字箴言: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 等她确认心魔已经被驱散了,这才鼓起勇气,重新去看和阮玉烟的聊天界面。 可能是她太长时间没回复,阮玉烟那边有些许的疑惑:【ctm阮玉烟】在忙么?是我打扰到你了么? 【美术部陆漾】没有没有没有,我在收拾明天需要带的东西。 陆漾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因为不想让阮玉烟知道自己刚才真实的想法。 自己毕竟只是个小职员,第一次跟着领导去竞标,需要做准备工作也是正常的吧?陆漾这么想着,所以才这样回答。 没想到的是,这次手机一震,阮玉烟居然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陆漾像是自习时间摸鱼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才严肃而庄重地接通了电话。 嗯?接得还挺快的。 阮玉烟的声音比陆漾想象的要平软,甚至好像还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漆黑的眼睫湿漉漉的,精英地泛着水光。一颗圆润的水珠顺着眉骨滑下,一寸寸地莹润了细腻的肌肤纹理。 啊这陆漾恍然觉得,那滴水好像透过屏幕,在自己心里留下一点湿凉。 她好好看,陆漾暗想道,接下来就习惯性地接上一句:我就没这么好看。 分卷(11) 阮玉烟一开口,就打断了她的思绪:明天都打算带点什么? 其实刚才陆漾压根没想这个问题,所以被这么一问,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那个 别那么紧张,一个竞标会而已。 看她支支吾吾,阮玉烟似乎看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故意先宽慰道。 阮玉烟这么真情实感地安慰,陆漾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半张脸埋进臂弯里,闷闷地说道:我不是得把公司最优秀的一面展示出来嘛。 话落,却见阮玉烟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腾出一只手来,在屏幕中她额头的位置点了点,嗓音里透着喑哑的淡笑:那带着你自己就好了。 诶?陆漾的眼睛圆了一下。 下一秒,她已经窝在沙发里,用小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下半张脸都裹了进去。 我我我我没有脸红!更没有把红红的脸藏起来,不想让阮玉烟看见!陆漾在心里呐喊道,身子却还是圆滚滚地窝在毛毯里。 阮玉烟这个人,工作起来那么严厉,其实下班之后,有时也像个正常人。只不过这种时候不多,说着说着就又说了回工作:对了,当画室模特那件事,你不要跟公司其他人员说。 废话,我又不想死!陆漾在心中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转念又一想:阮总,你打电话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日理万机的精英高管阮玉烟,因为怕自己当裸.模的事情泄露,下班时间还要巴巴地给下属打电话。 陆漾简直心生悲悯:阮副总啊阮副总,你表面光鲜亮丽,背后却也有这么凄凉的时候。 这么一问,电话那边就沉默了。 一缕雾水从睫毛末端落下,被阮玉烟玉琢般的手静静拭去。这家伙好像在借着擦水的名义,假装听不见陆漾说话。 唉,可怜的阮副总,陆漾默默摇头,心里直接啧啧啧。 没想到半晌过去,阮玉烟那边忽然传来沉沉的一句:不是。你第一次参加竞标会,我以为你会紧张。 陆漾下意识地咧嘴一笑:不紧张,我可是国家开心局的常务理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紧 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什么叫她以为我会紧张? 阮副总以为我会紧张,所以特地打个电话过来,让我别紧张? 诶呀! 这个女人,怎么总干这种细腻的事情? 这次,陆漾连头都缩进小毯子里面了。 幸好阮玉烟并没看见她这副局促的样子,因为阮玉烟自己现在也挺局促的。她本来不想说出这个真相,但又不想让陆漾误会。 趁着擦头发,堂堂的阮副总用冰凉的湿毛巾捂住了脸。 然后陆漾就看见,阮玉烟的耳朵尖儿悄悄地泛起一道红。 不行,这个电话不能再打了,越打越不对劲!陆漾心里的鼓点都敲出急急风了,窝在毯子里无助地说道:阮、阮总,那啥不唠了,我我我我妈来电话了! 一说起谎来,陆漾发现自己更脸红心跳了。 不对劲,这个更字从何而来? 算了不管了!陆漾把心一横。 阮玉烟的脸正好停在手机屏幕中央,酥哑着嗓音告别:好,你忙吧,明天见。 然后电话就撂了。阮玉烟那双凌厉又安静的眸子在屏幕里卡了一下,才一下子退出界面。 就卡了这么短短的半秒钟,也让陆漾忍不住小小感慨:她的眼睛好漂亮哦。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太慌张了,现在挂断了才有心思细想其中的内容。 这家伙都说了些什么啊什么你很优秀,什么怕你紧张真是的! 陆漾缩在毯子里不敢出来。 说实话,她本来对竞标会没什么感觉的。哪知道经过阮玉烟刚才那番操作,她现在反而觉得自己肩负着阮玉烟的期望,居然真的紧张起来。 陆漾,你身为一个嗑遍天下cp而心中□□的老少女,居然会因为一个美女上司的期望而紧张!你太没出息了! 咬着毛毯的一角,陆漾非常严肃地这样告诫自己。 然而下一秒,她就哭叽叽地打开了画卷app,熟练地进入与沧海月明的聊天界面。 【蕉下小鹿】太太太太太太!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活动,现在我好紧张呜呜呜qaq这座城市的另一端,阮玉烟电脑里的工作邮件刚写好,还没发出去,就听见旁边的手机一响。 本来不想看,但这个提示音是画卷app的,所以她条件反射似的就拿起了手机。 看见自家小鹿发来的消息,不知怎的,刚才陆漾那副样子就在眼前一闪而过。 阮玉烟微微一怔,旋即自失地笑了下。把邮件妥当地发过去,她双手抱着手机,做好了与自家小鹿长聊的打算。 【沧海月明】[摸摸.jpg]【沧海月明】我们家小鹿这么优秀,也会紧张吗? 陆漾抱着手机,感动地翻了个身。 呜呜呜我家太太真好,她还夸我优秀!除了我家太太,没人这么夸过我 不对。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 就在不到半分钟之前。 越是不愿去想阮玉烟,那个女人的眉眼却越发清晰地涌上心头。 哼! 陆漾趴在沙发上,决定专心和太太聊天,不要分心去想别人。 【蕉下小鹿】太太,你平时都是怎么缓解紧张的呀? 【沧海月明】emmmm阮玉烟的指尖正有节奏地轻敲在书桌上,此时不禁停顿了一拍。 我怎么缓解紧张她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发现:她缓解紧张的方法就是和自家小鹿聊天。 当初还在国外的时候,一辆失控了的货车迎面朝她撞了过来。等她从虚无的黑暗当中苏醒,自己就落下了满身的伤痕,还被医生告知右手的肌肉难以恢复,恐怕再也不能拿起画笔了。 那段时间,她每天除了跟自家小鹿聊天,别的事什么都不干,也干不进去。 对于小鹿自己来说,这个办法显然没有用。 阮玉烟的眉头微微蹙起,寻思了一会儿,还是给秦东林打了个电话:喂,秦总,我有事跟你说。 正在会所里跟女人喝酒的秦东林唬了一跳:干嘛呀你? 帮我呃,把公司微信群的管理给我一个,阮玉烟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去拎自己的领带结,然后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我要发个群公告。 陆漾的手机叮咚一响,是画卷app的消息提示:【沧海月明】我帮你问问,你别急。 看着这行字,陆漾在沙发上直接滚来滚去,像个翻不过来身的熊猫。 我陆漾何德何能,让太太对我这么好! 【蕉下小鹿】55555谢谢太太!太太贴贴!!! 【沧海明月】[抱抱.jpg]还没退出聊天界面,就看见公司微信群忽然响了一下。 【群公告】有奖征集缓解有效缓解紧张的方法发布人:阮玉烟。 第十六章 她问这个干嘛?像阮总那样的精英高管也会紧张吗?陆漾蹙着眉想道。 这个公告一发,群里马上就热闹起来,连李落落都艾特了阮玉烟:【美术部李落落】阮副总怎么啦?我办公桌抽屉里有舒缓精神的保健品,明天我给您送过去[嘿嘿.jpg]上次还和阮玉烟针锋相对的,现在一看打不过,立马转过来献媚啊陆漾暗自琢磨道,抱膝窝坐在小毯子里。 自家太太还没回话,她就在公司群里窥屏,只见阮玉烟还真回复了李落落。 【ctm阮玉烟】今天的洗手间打扫干净了? 【ctm阮玉烟】对了,那个办公桌已经不属于你了。 【ctm阮玉烟】回头我叫人收拾一下,腾出来给陆漾放器材,我看她那里有点放不下。 屏幕的光晃在脸上,陆漾怔了一下,旋即才忍不住嗤嗤发笑。 阮总平时那么正经,怎么在网上套了马甲就这么坏呢? 果然,李落落被阮总吓得直发表情包,群公告都给顶上去了:【美术部李落落】阮总!我错了嘤嘤嘤 但阮玉烟已经不回复她了。 陆漾还在场外看戏,正看到兴头上,忽然感觉自己家wifi有点卡。 又没欠费,怎么网速慢了?慢倒没事,就怕耽误我收到沧海月明太太的回复呢。陆漾从小毯子里探出脑袋来,重新连了几下wifi,觉得还是卡,索性就把密码给改了。 改完密码,网速总算回归了正常。还没松一口气,又听见一阵很急促的敲门声。 我又没约人过来,谁会这个时间敲门?陆漾心里疑惑,但还是赶紧趿拉着拖鞋,颠颠儿地去开门。 没想到一开门,就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氛扑面而来。 来的是对门住的大爷。对门的住户有一大家子,祖孙三代,小孙子好像才上初中。 现在找上门来的,就是小孙子的爷爷。这位大爷正盯着陆漾,好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似的。 陆漾一个人在外,也没有长辈在跟前,每次碰见了对门的老人都会问好。有时候碰上老两口从超市回来,她还会帮忙提东西。 所以今天见了,她下意识地笑着问道:怎么啦大爷,有什么事吗? 然而大爷的脸色却不是很和善,看向陆漾的眼神甚至带点敌意。 对于一个在外独居的女生来说,这个眼神让陆漾感觉非常不舒服,她干脆直接说道:我现在有点忙,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吗? 听陆漾这么说,大爷才摆出一副不得不说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陆啊,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挺好的,就是有个毛病,太自私!只顾着自己,你知道吗? 陆漾心说我不知道啊。 怎么上来就含沙射影的?我做了什么? 见她满脸写着茫然,大爷好像有点恨铁不成钢,气得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把wifi密码改了?啊? 老大爷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有那么半秒钟的时间,陆漾真的有点懵了:我是不是不该改密码? 不对我自我检讨个屁!既然如此,我倒想问问你了大爷。 她忍住心中的好笑,努力平静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赶紧改回去,老大爷倒有点不耐烦了,或者你把新的密码告诉我! 凭什么啊?陆漾简直要气笑了。 老大爷没给她继续问话的时间,直接不打自招地供认道:我家小孙子正听课呢,你这一改,我孙子那边都听不了课了! 说着还不忘再添把火:我告诉你,我们孙孙这个课可是名师辅导课,很贵的!要是因为你家网的问题听不了,我们要你赔偿的! 他来之前,和家里人都商量好了。陆漾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是个独居的外地人,肯定是个不敢随便惹事的,说几句狠话就能吓唬住。再说老爷子上了岁数了,料想她也不敢不敬。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胆小怕事的外地女孩,居然微微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让我赔什么,赔你家棺材板的钱吗? 你!你你你 老大爷的脸气成了绛紫色,看上去像一条大茄子。 陆漾想明白了,这肯定是对门家小孩用自己的网上课。自己家wifi关了,他们没得蹭,反而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看这架势,说不定不止是蹭网上课,可能全家人都用着她家的网呢。 好家伙,欺负谁呢? 陆漾冷着脸,直接把门一摔,差点没把老茄子的鼻子挤掉。 老茄子在外面气急败坏,大概是有人路过,他还和人控诉:学画画有啥用,穷酸死了,连个网都不给人开! 我家小孙孙成绩好,以后我可不让他学画画! 都2021年了,还有人说这种屁话。说到底,不就是在给他们自己的劣根性找借口吗? 陆漾偏不惯着他们,任由那个老茄子在外面骂,自己戴上耳机、泡杯奶茶,开始改画稿。 这些话她听着一点都不生气,毕竟她是听着比这难听百倍的话长大的。 自从她出生,母亲就几乎没说过她一句好话。 后来又一心要她学金融,也不要读研,赶紧出来工作捞金,结果陆漾硬是去学了画画。 成为艺术生的第一天,陆漾放学回家,就被亲生母亲扬手打了一巴掌,大骂道:赔钱的玩意儿!所以今天听见那些话,陆漾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有点烦。 公司群里那帮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她也没有心思去看,直接开了免打扰,只开着画卷app的提示音。 遗憾的是,沧海月明太太大概是去忙了。直到陆漾的画稿改完,都给阮玉烟发过去了,太太也没回话。 算了算了,睡觉吧。陆漾有点泄气,像只露馅的大福,换了身睡衣,更显得身体软趴趴的。 洗漱完毕之后,她就这么软趴趴地爬到床上,用脑袋拱出一个窝钻了进去。 在连光都照不到的角落里,她忽然用枕头埋住了脑袋,没出息地哭起鼻子来。 竞标会是在晚上,今天又是周末,陆漾一整天都没什么事情。早上贪睡了一会儿,赖了半天床,才黏乎乎地爬出被窝。 打开手机,本来只是想看看时间,没想到居然收到了太太的回复。 仔细再一看,太太发消息的时间都是早上六点多。 陆漾激动得把被子一脚踹到地上。 啊啊啊啊沧海月明就是世界第一好!太太还早起回我消息,呜呜呜呜呜! 陆漾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床板给打折了。 【沧海月明】[分享文档《缓解紧张的方法汇总》]【蕉下小鹿】!!! 【蕉下小鹿】太太!其实您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的!qaq您好疼爱我555疼爱?这个词,怎么听着倒像宠妃对皇上的发言。 看见这两个字,阮玉烟举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滞。 瓷白的马克杯正好停在唇边,恰到好处地遮住唇角隐忍的笑意。 阮玉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坐在对面的林栖逮个正着:哎哟阮姐姐,又在云吸谁家的小奶狗呢?笑就笑吧,还遮遮掩掩的? 分卷(12) 我没遮掩。 阮玉烟冷着脸,下意识地反驳道,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 这样说,不就承认自己刚刚是在笑了? 她阴恻恻地瞅了林栖一眼,林栖却还是满脸贱兮兮的吃瓜笑容。 罢了,推推眼镜,假装无事发生。 发给蕉下小鹿的文档,是阮玉烟根据公司群里的推荐自己整理出来的,昨晚整理到后半夜呢。 说来奇怪,要是工作到那个时间,她一定会累得头疼。但一想到这是给自家小鹿准备的,她就觉得没那么疲惫了。 说起来紧张的小朋友可不止有自家小鹿呢。 阮玉烟的勺子无意识地搅着咖啡,想着想着就出了神,连自己加了多少糖都不知道,喝到嘴里了才发现不对劲。 咳!咳咳 她用纸巾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林栖那个小坏种,看她加多了糖也不提醒,看她中了套,才赶紧一边笑一边过来抚着她的背:阮姐姐怎么呛成这样?还是又想起了谁家的奶狗,在脑子里就被可爱到了?说出来给我听听嘛。 不知怎么的,明明林栖嘴里一直都说的是小狗,阮玉烟却总觉得自己被戳破了心思。 讨厌,哼。 咳嗽逐渐平复了,她将窝在掌心的纸巾默默展开,见自己咳出了一抹血红。 这件事她半句也没告诉林栖,悄悄将纸巾扔了,索性岔开话题:我给我下属打个电话。 她要看看另一位紧张的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哦,林栖抿了口咖啡,又看热闹不怕事大地问道,工作电话还是私人电话呀阮姐姐? 最后,在阮玉烟阴沉得能杀人的凝视下,她惜命地闭上了嘴。 接到阮副总的电话时,陆漾才刚从床上起来,睡衣还没换。 她没想到阮玉烟会打视频电话过来,慌里慌张地就接了。 等视频接通,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黄鸭的睡衣,小黄鸭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映在屏幕里,可怜兮兮地瞅着阮玉烟。 更没想到的是,她自己的眼睛比小黄鸭还可怜兮兮,直接透过镜头,全都被阮玉烟看在眼里。 昨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过的眼睛,现在居然泪汪汪的,像只藏在角落避雨的流浪狗。 阮玉烟微微蹙眉:一个竞标会而已,怎么把她紧张成这样? 这姑娘得多历练历练。 一边想着,一边顺带着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给蕉下小鹿整理的文档。 缓解紧张阮玉烟想起来了,于是轻轻推了下眼镜,严肃地说道:晚上竞标会,我开车去接你。 那些缓解紧张的建议当中,大多数都提到了,说是当进入一个陌生环境的时候,如果有认识的人陪着就会好很多,所以她才这么说。 但她没想到,自己这副冷言冷语的样子,反而让陆漾更加唯唯诺诺了。 阮总不会是不放心我吧?我是不是真的担不起她的期望啊?陆漾咬着被角,差点呜呜咽咽起来。 本来只是泪眼汪汪而已,这下直接变成流泪小鹿头了。 阮玉烟明显地沉默了一下,双唇半抿,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林栖还好奇地打听:怎么没说两句就挂了? 阮玉烟一开始没回答,落寞地往杯里续了咖啡。 抿了一口,她才缓缓地抬起头,像个垂下了耳朵的睡狼,有点丧地半眯着眼睛:好像把陆漾给吓到了。 陆漾确实吓到了,并且嘤嘤嘤地去找自家太太寻求安慰。 点进了界面,才忽然想起来:太太发来的文档还没看呢。 陆漾在心中焚香沐浴了一番,非常虔诚地点开了文档。文档最上面是醒目的大标题:缓解紧张的方法汇总。 标题下面的第一条:如果朋友因为要去陌生环境而紧张,可以陪朋友一同前往。有条件的可以送朋友过去。 陆漾:! 是巧合吧? 第十七章 【ctm阮玉烟】我到你家楼下了。 坐在车里,阮玉烟一面调整着空调的温度,一面用微信给陆漾发通知。 小陆的礼服会露肩臂,不能吹太冷的风。想着,她把空调往上调了一点。 确保空调风不会直接吹到陆漾的肩头,阮玉烟才看回屏幕,见陆漾已经回了消息。 【陆漾】阮总稍等一下!裙子的带子我不太会系呜呜呜阮玉烟眉头微蹙,纤白的指尖飞快打字:【ctm阮玉烟】我上去帮你系。 这次陆漾没有直接回,但从时不时显现的那行正在输入中来看,她的内心非常纠结。 最后,流泪小陆头颤颤巍巍地回了一句:【陆漾】谢谢阮总qaq按照陆漾发来的门牌号,阮玉烟找到对应的单元。没想到还没进走廊,就看见单元门外的空地上有几个老阿姨正在谈天说地。 本来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一只脚都踏进门槛了,不料听觉敏感地捕捉到了半句话:外地人本来就不行,你看我家对门那个姓陆的! 阮玉烟脚步一滞,在原地顿住,但没回头。 听这声音,像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 旁边另一个大妈马上忿忿地接过话头:就是,给我们孙孙开个wifi都不行,酸气死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七嘴八舌的正义声讨。等这些纷纷扰扰逐渐熄了火,才有一个老大爷像世外高人似的,缓缓开口总结道:像她那种小姑娘,本来就不应该自己出来打拼,多半是在老家嫁不出去了,说不定以前干过什么呢。要是在老家混得好,她还能出来? 这话对!最开始那个大妈把蒲扇挥得唰唰乱响,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就她那穷酸样,肯定是从外地逃荒的,来我们这儿要饭!一个破打工的以为自己多高贵呢? 阮玉烟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转瞬又敛起了不快的神情。 陆漾租的房子不难找。对照着门牌,确认之后,阮玉烟轻轻叩了叩门。 没等多久,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只是开门的瞬间,阮玉烟稍微怔了一下。 与平时上班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同,陆漾不仅绾了发,还精致地化了点淡妆。 她提着后颈的绳结过来开门,本来就比阮玉烟矮,此时垂着头,毛绒绒的脑袋更是垂在阮玉烟心口的位置。 阮、阮总好! 没想到两人会离得这样近,陆漾像只小鹿似的,耸了耸又凉又软的鼻尖,抬眸瞅了一眼阮玉烟,立马后退半步。 脚跟还没落地,就被阮玉烟半挽住了手臂:躲我干什么?不让我帮你系蝴蝶结了? 啊?不是,没躲您,陆漾吸了吸鼻子,离得太近了,您身上的气味 阮玉烟没说话,抬起袖口轻轻一嗅,果然嗅到淡淡的烟味。 今早与喝着咖啡办公的时候,咳出了一点血来。她觉得不舒服,一不小心就多抽了些烟。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少抽些,阮玉烟垂着眸,语气却有点冷,都是同事,迁就你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女人,怎么每次都用冷冰冰的语气,说着这些让我胡思乱想的话?陆漾局促地抿了抿唇。 而这时候,阮玉烟的手已经搭在她后颈上,开始帮她系蝴蝶结了。 就像第一次看见陆漾的耳朵那样,陆漾薄薄的耳朵尖又红了,颤颤巍巍地靠着阮玉烟的手背,弄得阮玉烟有点痒。 倏忽间有点失神。 轻咳一声,阮玉烟正了正心神,又想起刚才的事,于是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你对门那家住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陆漾有点疑惑,但还是回答道:住的是一家五口,两个老人和儿子一家三口,怎么了? 有大妈,有小孙子,还住在陆漾家对门看来,门口那些人议论的正是陆漾无疑了。 阮玉烟没有接着说什么,甚至连点头也没有,只是眉头锁得更深了些。 尤其是当她的目光再次无意间捕捉到,陆漾耳后那行刺青的时候。 一行很坚定的小字: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 老陆家的傻闺女,还心心念念地盼着沧海月明回来,却不知道沧海月明的手已经废了,就连现在帮她系蝴蝶结,指尖都还在打着颤。 阮玉烟心中有些无奈,默然地系好了带子,又低声问道:你穿哪双鞋子? 陆漾揉了揉头上的碎发,小声回答道:门口那双高跟的。 她以为阮玉烟又像上次一样,怕耽误时间,于是赶紧穿上了鞋子。 哪知道刚穿好鞋,正要去拿手提包,阮玉烟却似乎有一点点温柔地说道:我帮你拿。 说着,就从她手中接过包来,不仅要帮女伴提包,还很绅士地为她打开门,让她扶着自己的手,堪称端庄地走出门槛。 陆漾平时在公司里都穿平底鞋,一时忽然穿了高跟鞋,多少会有些不习惯。阮玉烟看得出来,但没点破。 上流人士出门都是这样的吗?陆漾哪好意思扶着自家阮总的手啊,红着耳尖儿悄悄松开了手,不料阮玉烟好像是撞见了谁,忽然戏精附体,就势挽住她的臂弯,轻咳了一声。 陆漾满脸茫然,一抬头,就发现了单元门外那伙聚众串闲话的大爷大妈,对门那家的奶奶也在其中。 阮玉烟变脸变得飞快,淡漠的眉眼之下涌动着愠怒,当着这帮大爷大妈的面,非常霸总地低声问陆漾:还不跟我回家去?嗯? 语气里五分凉薄三分恼怒两分漫不经心,古早霸总附体了属于是。 看着她这副样子,陆漾怀疑她在海外学的是表演专业,而且学得还不咋地。 这对手戏太难了,又不知道剧本,陆漾表示接不住。 但阮玉烟表示不用你接,我自己就可以。 果然,上一秒还在高谈阔论的人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纷纷看过来。 尤其是住在陆漾对门的大妈,见陆漾居然穿这么高档的衣服,还由一个看起来很贵的人挽着,脸色当时就有点不好看。 阮玉烟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心中冷笑,继续质问陆漾:不就是母亲说让你继承个家产吗,怎么吓成这样?连家都不住了,出来自己租房子? 这下,不光是对门的大妈,刚才笑话过陆漾穷酸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了。几颗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又在议论些什么。 离得有点远,飘进阮玉烟耳朵里的只有几句:那个小姑娘家里不会有权有势的吧? 咱们背后说的那些话,是、是不是叫她们听见了? 阮玉烟心说那会儿你们连说带笑,压根不像背着人的样子,怕是还故意想让陆漾听见呢吧? 轻蔑地嗤笑了一声,阮玉烟又转头对陆漾正色道:住这种小地方,活该你晚上睡不好。你刚才说,哪家邻居欺负你来着? 陆漾对门那家的大妈差点站起来。 余光瞥见那个大妈青翠欲滴的绿脸,陆漾的心里快要笑疯了。为了配合阮玉烟的演出,她还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连耳朵尖儿都快垂下来了。 阮玉烟越来越入戏,还在陆漾鼻头上点了一下:等见了咱妈,你得好好讲讲。 哦。 陆漾点点头,演得像那么回事似的。 好了,上车吧,阮玉烟把声音放得轻轻的,这次我会把车开得慢些的。 她记得我晕车的事,还会为此改变自己的开车习惯!陆漾的瞳孔猝然动容,眼巴巴地看向她。 阮玉烟将眼神移开,冷着脸与她手挽手地走开了。 上了车之后,陆漾还从后视镜里,看见对门大妈一边给儿子打电话,一边把扇子都快扇碎了。 陆漾琢磨着,估计这位大妈都顺着阮玉烟提供的思路,想象到自己跟那虚无的有权有势的父母告状了。扇子摇得这么快,心脏已经突突乱蹦了吧? 想到这里,陆漾扭过脑袋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睛,朝阮玉烟认真地说道:阮总牛逼。 你能不能不要顶着一张迪士尼似的脸,说着这么精神小伙的话?阮玉烟无奈地摇摇头,这时候才漠然地问了一句:你和他们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就帮我出气呀? 陆漾心说阮总您可真放心我,一边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罢,阮玉烟才明白过来一点,怪不得那帮人要揪着穷酸这点来说。 他们就是那种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越界,如果对方不给,他们只会认为是对方吝啬。另一方面,他们认定陆漾只是个没家没业的外地打工人,欺负起来更没什么顾忌。 欺软怕硬。 阮玉烟冷冷一笑,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在陆漾旁边低眉附耳道:我相信你不会欺负别人,一定是别人欺负你。 陆漾无辜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为什么? 阮玉烟也解释不了,大概是因为她对沧海月明的热爱,所以总是想偏袒她一些。 心里这样想,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阮玉烟转过头去,冷冷地回答道:因为你好欺负。 陆漾明知她是故意的,又气又笑,心说这阮副总心里有话还不直说,简直跟闹别扭的幼儿园小孩一样。 阮总,幼不幼稚呀您? 陆漾笑着问道。 她这么一问,阮玉烟小小地心虚了一下,很快又摆出那副冷冰冰的臭屁样子:你才幼稚。不许这么说自己的总裁。 直到下车,俩人都没争论出到底谁幼稚。 晚上七点,杏州市香格里拉酒店。 平时上下班,陆漾也曾经路过这里,但这里出入的人非富即贵,一看就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因此从来也没有多做停留。 今天第一次来,却是在阮玉烟的陪同之下。 穿着西装的男伴与身穿礼裙的女士出入成双,阮玉烟挽着陆漾,居然融入其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许多招标会的参与者来来往往,其中有一些是认识阮玉烟的,阮玉烟偶尔也会点头问好。 倒是陆漾,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简直像是跟阮玉烟相依为命似的。 离招标会正式开幕还有一会儿,阮玉烟见陆漾有点不自在,于是附在她耳畔道:你去找个地方坐,我和熟人寒暄过了就去找你。 分卷(13) 目送陆漾走远之后,阮玉烟一回头,不想正撞见一个人笑语盈盈地迎过来:这不是阮家的大小姐吗?许多年不见,怎么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有名单,我都不敢认。 提到这个话题,阮玉烟心头一紧。在看清来人之后,她才稍微放下些警惕,礼貌地笑道:岳烟阿姨,您也在啊? 岳烟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一些,慈爱地拍了拍阮玉烟的肩。 今天招标会的东家是明非影视的子公司,岳烟年轻时为明非效力,又在往来中认识了阮玉烟的母亲。她第一次见阮玉烟的时候,阮玉烟还是个牙牙学语的糯米团子。 后来阮玉烟出国,家里和ctm又接连剧变,就没怎么联系过这位阿姨了。 今天是我家女儿第一次主持活动,我不放心,来看看,听得她问,岳烟笑着回答道,而且名单上有一个我资助过的小孩,我还想会不会碰见她呢。 阮玉烟微微一怔:您资助过的小孩? 岳烟点头:可不是嘛。对了,那孩子也是个学美术的,我看和你还是一个公司的呢! 和我一个公司我今天就带了陆漾过来,岳烟阿姨说的不会就是陆漾吧? 阮玉烟琢磨着,正要问问,微信却响了。 朝岳烟歉意一笑,她按亮手机屏幕。 岳烟无意间窥见她手机壁纸,不由得说了句:诶,这就是那个小孩画的,她给我看过。 阮玉烟的手当场僵住。 她的手机壁纸,是蕉下小鹿的画。 陆漾,蕉下小鹿 隐隐约约,她逐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八章 陆漾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本来也没指望自己能如鱼得水,心说我不出丑就不错了。于是在被侍应生领到坐席之后,她只是乖巧地坐着,看看别人都在干什么。 没想到即使这样,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大概是她胸前那个ctm的名牌太过于夺目了。 座位旁边有几个男人,看起来和阮玉烟差不多的年龄,却没有阮玉烟的气质。气质虽然不出众,但身上衣服的品牌却很出众。 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有时能清楚地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诶,那就是阮玉烟带来的画手? 其中一个男人用余光瞥着她,语气里颇有几分讥笑的味道。 可不是么。阮玉烟那么野心勃勃,我还以为会带个什么厉害的人物过来呢,旁边的男伴摇着高脚杯里的香槟,眼睛直往陆漾身上瞟,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 真是一帮无聊的人。陆漾本来也不想理,不料这帮人说着说着,还把话题往别的方向上引。 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个男人又笑了:她有没有本事,咱们不知道,但阮玉烟肯定清楚得不得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陆漾感觉不仅是自己,连阮玉烟也被冒犯到了。 果然,又有人接着笑道:就是的,说不定人家阮总就好这一口。没见阮玉烟没跟男人出席,偏偏带着她来? 话音刚落,说话的男人就脸色一僵。 顺着他的目光,这几个人都回过头来,却见陆漾已经踏着高跟鞋过来了。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压根没打算搭理她,不想陆漾竟主动叫住了他。 视幻美术,艺术总监吕玮,陆漾看着他的名牌,视线向下,却不肯低头,您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尊重女性应该是必要的职业道德吧,您说呢? 一道青筋在吕玮的额角迸起。瞥了她一眼,吕玮的笑容很难看,甚至透着几分狞恶的威胁:我哪儿不尊重女性了?女人想在职场上混得开,不就那么几个手段吗? 阮玉烟和我的手段,你待会儿会在招标会上见识到的,陆漾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微微地俯下身去,挺出一双蝴蝶骨,至于尊重女性嘛您很尊重女性,我知道。 她的脸色忽然和善了,笑眯眯的,以至于吕玮这帮人一时间没看懂她是什么意思。 陆漾挺起身来,把手臂一抄,嘲讽地笑道:毕竟您在家也这么跟你妈说话,是不是? 你! 吕玮猛地拍桌跳起来,面红耳赤,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陆漾一点也不怕,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着,没有半分退步的打算。 在陆漾看来,这个靠继承家产而发达的吕大公子算个屁,居然也敢对ctm和阮玉烟指指点点? 什么东西! 欺负我可以,但这事关公司颜面,就不行! 还吓唬我?你就庆幸这儿没大米饭吧,要不然我不沾酱油就能把你就饭吃了。 陆漾坚定地与他对峙许久,最后还是吕玮的同伴小声劝吕玮:算了吧,你能把她怎么样?毕竟是阮玉烟的人。 吕玮这才有了个台阶下,不服不忿地坐了下去。坐下之后,还不忘跟身边的人议论:看来阮玉烟也没多重视她,都不陪着她一起。 不料话音刚落,吕玮的表情僵硬地变了一下,目光定定地落在陆漾身后。 陆漾一怔,回头看去,不防竟一头撞进阮玉烟的怀抱。 她惊慌地后退半步,却被阮玉烟就势揽住了腰。 当着这帮人的面,阮玉烟的脸微微侧过来,脖颈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态,垂眸低声问道:一会儿没照顾到,就来找别人挑事了? 干嘛呀,这么多人看着呢陆漾的脸一下子爆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 见她连话都说不利索,阮玉烟很自然地把话头接过来,蹙着眉问道:腰这么细,平时都不好好吃饭的吗? 陆漾心说公司少让我们加点班,我就能好好吃饭了。 知道自家阮总又在作戏给别人看,陆漾忍着脸上的滚烫,尽量配合道:你都不陪我吃饭,我当然没胃口啊。 油嘴滑舌,我哪有这么秀色可餐? 阮玉烟无奈一笑,在她眉心戳了一下。 这一下挺温柔的,让陆漾想起自己撸猫的时候,也会这样戳小猫的鼻子,然后看小猫皱起来的小脸。 看似宠溺,但陆漾细品了一下,总觉得这女人是在趁机自夸。 刚才还说着阮玉烟肯定不怎么重视她,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被正主打脸。吕玮的脸色一言难尽,手里的高脚杯都快被握断了。 这是陆漾偷偷看到的,阮玉烟根本没看,连半点余光都不愿施舍给他。 好了,跟我回座位上去,阮玉烟的面色稍冷几分,轻挽住陆漾的臂弯,又漠然地扫了一眼吕玮,以后记住,少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耽误功夫。 陆漾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堪称温顺地跟着她走开了。 阮玉烟一路都没什么话,和平时一样沉默寡言。 直到回到坐席上坐好,阮玉烟的脸色还是那样沉沉的。 我是不是惹阮总生气了,因为刚才那样和吕玮说话?可是她也帮我怼吕玮了呀?这个女人,每次都这么幼稚地自己别扭,还不跟别人说。 陆漾一边腹诽,一边单肘撑着脑袋,往阮玉烟那边偏。 阮玉烟就稍微侧过脸去,不让她看清自己的神色。 最终,还是陆漾硬着头皮,主动找了个话题:阮总,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阮玉烟的眼睛半眯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瞄了一眼她的腰。 我腰上有什么?阮总刚才好像夸我腰细来着?陆漾摸不着头脑,却见阮玉烟有点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打开了手机。 真是的,大总裁还在招标会上犯网瘾呀。陆漾鼓着小脸儿,放弃了与她搭话的企图。 招标会快开始了,估计到时候就不能随便看手机了。陆漾这样想着,趁现在赶紧掏出手机,跟自家太太说几句话。 【蕉下小鹿】太太太太!我这边的活动要开始了,要紧张死了[窒息.jpg]消息刚出去,就听见身边阮玉烟的手机里,居然滴滴地响了几声。 陆漾唰地一下转过头去,阮玉烟还不动声色地用手遮住了手机屏,不愿叫她看见似的。 嘁,我才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呢。陆漾不以为然,继续看自己的手机,见太太已经回了消息。 【沧海月明】╰( ̄w ̄o)我来摸摸头就不紧张了哦呜呜呜我家太太过于可爱了!陆漾激动地捂着嘴巴,脸都憋大了,就怕被阮玉烟发现自己在又哭又笑。 幸好阮玉烟也在很认真地看手机,并没有发现。 手机的光在她脸上跃动,更衬得阮玉烟面沉似水。 【蕉下小鹿】对了太太,我好像又惹总裁生气了qaq我该怎么哄她呀呜呜呜打完了字,陆漾又悄咪咪地偷眼看向阮玉烟,见她的眉头霍然蹙了一下。 陆漾心说:我猜得没错,她果然在生气。 【沧海月明】嗯可能给颗糖吃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文字毕竟只是一行符号,不能展现阮玉烟此刻波澜壮阔的内心。 我家小鹿怎么回事,又想去哄她那个只会压榨人的总裁?阮玉烟不动声色,内心的醋意已经汪洋似海。 我家小鹿不许哄别人,只许哄我。 话说小鹿公司里空降的那个总裁,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还让小鹿想方设法地哄她?前几天好像还送小鹿衣服来着? 阮玉烟阴冷一笑。 小鹿的那个总裁可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她在这边思绪万千,旁边的陆漾遍体生凉。 因为陆漾目睹了她脸色阴沉下去的全过程。在陆漾看来,她现在的眼神锋利得吓人,简直能把手机给劈开。 阮总她到底在气什么啊!陆漾在心中呐喊道。 要是阮总气出个什么好歹,我肯定也没有好日子过吧?陆漾心里的小算盘疯狂作响,不断地盘算着。要不试试太太给的法子? 不过阮总看着也不像那么好哄的人啊,她这个臭脾气,怎么能和太太相提并论? 算了算了算了,哄哄试试,大不了毁灭心里这样想着,陆漾稍微凑近了些,附在阮玉烟耳畔说道:阮总,等会儿招标会结束,我请您吃糖。 一边说,一边又清楚地嗅见阮玉烟身上的气息。 这个女人大概烟龄很久,而且抽的是狐尾百合定制香型的香烟,连鬓发都氤氲着丝丝缕缕的暗香。 清软的芬芳搔弄着陆漾的鼻尖,又让她有点脸红了。 听她这么说,阮玉烟的心思暂时打住,有点疑惑地思索了一下:为什么? 陆漾以为阮总又不高兴了,谨慎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确实是在诚心发问,这才回答道:因为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呀。 阮玉烟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心情不好,一块糖就能哄好了?我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可是看着陆漾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的,阮玉烟总觉得心底某处被触动了一下。 好久好久,没人这样认真地哄过自己了。 阮玉烟很想笑一笑,可又总觉得有点酸涩,努力了半天,竟一点也笑不出来。 算了,不笑了。 以防自己日常严肃的神情吓到陆漾,让这个小姑娘再胡思乱想,阮玉烟决定转过脸去。 堪堪转过了脸,她细品一下,又隐约地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 想了半天,阮玉烟眉头一蹙,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用糖哄人 这不是我教给我家小鹿的方法么? 第十九章 多年的经历磨炼出了阮玉烟的城府,哪怕是面临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连脸都要重新恢复的事实,她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可一旦事情牵扯到蕉下小鹿,她就变回了那个刚认识小鹿的学生,而不是如今杀伐决断的阮副总。 学生是涉世未深的,是会心跳的,而且心会跳得像打鼓一样,比如现在。 招标会很快开始,台上的打光灯已经开始闪烁了。 灯光将陆漾的眉眼映照得时明时暗,一时间让阮玉烟有点看不清楚。 不,不会的,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阮玉烟不愿意相信,甚至连查证这件事也在逃避。 蕉下小鹿那么崇拜沧海月明,如果被我家小鹿知道,沧海月明已经变成了一个拿不起画笔的废物 不要小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爱我的人,我不要失去她。 阮玉烟不动声色,纤瘦的五指紧攥,一痕苍劲的青筋从肌肤之下挺出来。 指尖一顿,又无力地松开了。 人家小鹿爱的是沧海月明,可是阮玉烟早就当不了沧海月明了。 沧海明月应该是那个能把梦想绘制出来的艺术家,而不是现在这个粉身碎骨后重新拼接而成的废物。 阮玉烟又垂下了眸子。 在一边坐着的陆漾哪知道她自己脑补了这么多,还傻白傻白地窥视着她神情的细微变化,见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唇。 阮总啊阮总,你到底在闹心什么,跟我说一声,让我死个明白不行吗? 陆漾快抓狂了,开始疑惑地抠脑壳。 差点要把脑壳抠破的时候,阮玉烟终于转过头来,问了她一句什么话。 招标会快要开始了,周围有点吵闹。陆漾没听清,将耳朵凑近了些。 阮玉烟的唇很软,甚至将附近的氛围都带的软乎乎的。 吐息袅娜,把陆漾的耳垂吹得颤颤巍巍,连陆漾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阮玉烟轻轻地问:你到底是不是蕉下小鹿? 恰好几个男男女女谈着生意路过,陆漾挠了挠耳朵,满脸茫然地反问:我走不走高速公路?我有时候走,但平时上下班不用走这么远啊。 阮玉烟脸色一黑,陆漾不明白她为啥这样,还傻兮兮的满脸茫然。 我说,你是不是蕉下小鹿? 阮玉烟又问了一遍,语气稍稍重了些。 陆漾揉了揉鼻子:阮总您要喝杨枝甘露呀?那结束以后我请您。 阮玉烟: 算了不问了,我累了。 陆漾不可能是蕉下小鹿,我家的鹿不会这么傻。 分卷(14) 毕竟是鹿,又不是狍子。 陆漾还懵懵懂懂地追问:阮总您怎么不问了? 没想到这次,阮玉烟的唇居然倏忽间凑过来。趁着没人注意的当口,在她裸|露的肩上咬了一下。 说是咬,但其实就是作势而已,顶多碰了一下,连牙痕都没有。 但也足以让陆漾脸颊爆红,差点顺着耳朵冒火。 阮、阮、阮总您在干嘛呀!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前后左右回头回脑地看,生怕有人看见刚才那一幕。 幸好,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应该没人注意到。 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刚回过头,又撞见阮玉烟那副漠然的眉眼。 这女人眉头微蹙,严肃地反问道:不是你说的,要请我吃糖? 那为啥要吃我呀?又不是什么糖! 陆漾整个人就像蒸熟了的螃蟹,热气腾腾地缩在座位里。 你是,阮玉烟没好气地转过脸,扔过一句话来,你是傻白糖。 陆漾无语,气鼓鼓地小声说道:行吧,只要能哄好你,什么糖都行。 阮玉烟倒没什么想法,她只是想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没什么表情地碰了这么一下,很快就回过头去摆弄手机,装作无事发生。 但陆漾还是看见,阮玉烟的耳朵轻轻颤了一下,像个小兔子似的。 都是女生,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陆漾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软趴趴的,跟个棉花糖似的。阮玉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就好像心中最隐秘的地方被谁用指甲轻划了一下。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 什么陆漾怎么回事,明明是你怎么回事!棉花糖就棉花糖,又不是酒,你上什么头啊? 算了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女人,只是下次不许了。 阮玉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陆漾还在懵逼,不过好在招标会已经开始了,她也就不必再守着阮玉烟的一哭一笑。 招标会的主持人也是个气质很出众的年轻女生,在企业里的地位估计和阮玉烟在ctm差不多,但她明显美得更恣肆一些,不像阮玉烟那么遗世而独立。 那是岳崖,明非的大小姐。 阮玉烟轻声介绍道。 陆漾使劲儿点了点头,赶紧说道:嗯嗯,我认识她。 你怎么会认识她?阮玉烟下意识地狐疑道。转念又一想,岳烟阿姨资助的那个小孩不会真是陆漾吧?那蕉下小鹿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要查。阮玉烟下定决心,等招标会结束一定去查。 作为主办方的发言人,岳崖的作用不过是穿针引线。招标会按部就班地开始,竞标的公司也就一个个地上去讲解自己的提案。 排在ctm上一家的,是视幻美术。他们公司的发言人正是吕玮。 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家伙,晦气,今晚回家必须跨火盆。陆漾气鼓鼓地琢磨着,紧紧盯住台上的吕玮,像个用敌火作馅的包子。 她盯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没发现阮玉烟斜着看了她一眼,唇角还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各位代表,大家好,今天由我带来视幻美术的竞标作品。 吕玮笑得很自信,看似无意地朝陆漾这边看了一眼,笑容就冷了几分:我们视幻的作品向来以扎实著称,聘请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学院派画家。不像某些年轻的画手,只会靠奇异的噱头作秀。 还没看到ctm的作品,就急着给我贴标签了?陆漾心中也冷冷一笑。 面对吕玮不无挑衅的眼神,她傲然地瞪了回去,眼角眉梢悉数透出锋利的坚毅。 阮玉烟若无其事地呷了口茶,心中却暗道:陆漾这姑娘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来吕玮是对自己公司的作品充满信心,认为这次竞标势在必得,最终只是向陆漾报以一个轻蔑的眼神,就转过身去,将ppt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上,就是视幻给出的作品。 作品出现的刹那,会场之内有片刻的哗然,进而又转为暗流涌动的议论。几乎全场的人都在交头接耳。 视幻美术不愧是老牌美术公司,质量就是硬。 视幻的吕公子也是今年刚接手的,但现在看来,可比ctm那个阮大小姐强多了。 咳职场上本来就是男人吃香,像阮玉烟那个年纪的女性,回家相夫教子才合适吧? 阮玉烟却只是看着这幅画,丝毫不管身后的人在说什么。 说实话,这幅作品的水平相当不错,完全配得上扎实这个评语。 连陆漾也没忍住,稍微皱了下眉。 整个画面不用多余的线条,也不用过多的色彩,所有的笔触都恰到好处。 正因如此,这幅画才呈现出一种罕见的高级感。 能凭一己之力画出这幅作品的画手大概还没出生。视幻美术这方面本来就是强项,又不乏资深强劲的画手,这幅画多半是一个部门的联合之作。 吕玮讲述作品的时候,桌子下面,陆漾的手默默攥成了拳头。 没想到的是,一缕柔软的温凉轻轻覆住了她的手背。 陆漾怔了一下,迟疑地回过头去,见阮玉烟仍然目视前方,口中的话却是说给她的:别紧张。 我还好,陆漾稍微嘴硬了一句,又忍不住说道,我可以输,但我不想输给这个作品。 阮玉烟眉梢一挑,正欲开口,恍然间又明白了她的意思。 和陆漾的作品一样,视幻美术的这幅画同样以女性人体为主体,辅以柔软的纱幔作为装饰。 但陆漾还是有自己独特的地方。 这个人物,在明非游戏的设定中是一个王国的女王。所以在陆漾的笔下,这个人物的衣服虽是软的,布料之下的身体却富有刚劲之美。 在陆漾的画面中,这位女王衣着华丽,目光苍凉,似乎在俯瞰自己无垠的疆域,姿态间透出无比的自傲与放肆。 而视幻的这幅画里,女王却是半跪在地上,似乎在向上帝祈祷。而女王的双手向上,手心里捧着一枚象征婚姻的钻戒。 明明角色是独立统治整个国家的女王,对应的活动也是女王节的活动,为何要让主角做出这样一副堪称求偶的姿态来? 这个人物真正的魅力,应该在于她自己的魄力和人格,而不是靠婚姻中的另一半来彰显。 所以,这幅画虽然构图、线条和色彩都堪称极品,却从理念的出发点上就歪了。 可是明非的人真得会考虑到这一层么?或许只看画面冲击力,这幅还更胜一筹呢。 陆漾越发捏一把汗。 在她逐渐剧烈的心跳中,吕玮结束了自己的讲演,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笑着退场。 陆漾看了眼阮玉烟,见她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很礼貌地轻轻鼓掌。甚至在吕玮下台路过时,阮玉烟还能与他点头问好。 唉,绅士就是绅士。陆漾忍不住感慨道,心说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修炼不出这种城府。 全场鼓掌的时候,陆漾偷偷瞄了一眼明非代表人面前的纸。 ctm席位的前面,就是东家明非的几位高管。在这个角度,陆漾稍微能看见点东西。 她看见岳崖的纸上写着几个数字,分别是96、97和95。 没等她问,阮玉烟就看出了她的意思,低声解释道:岳崖这个人习惯给作品打分,这样最后决定结果的时候,会比较好做决策。 陆漾了然。看来这就是岳崖对视幻这幅作品的三维评分了。 之前的几个作品我也关注过,岳崖给出的分数都在八十左右。 阮玉烟垂眸补充道。 想超越这个分数,可不是容易的事。 可恶难道真就要输给这样一副男性凝视的作品?陆漾到底年轻,情绪比较鲜活,紧紧地抿住了唇。 在吕玮胸有成竹的笑容凝视下,阮玉烟漠然地走上了台。 说句实在话,陆漾现在完全心乱如麻,连阮玉烟在台上说了什么都没好好听。 反正那篇讲解稿,阮玉烟已经翻来覆去地修改过好几遍,陆漾也看过,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讲演时间只有五分钟,在陆漾来说,这五分钟却比五年还难熬。 饶是如此,天意还偏要给她添堵,让她听见吕玮在身后的小声议论。 就这作品,也想跟我们工作室比? 等竞标结果出来,看他们公司的那俩小娘们儿还怎么狂。 陆漾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挺直了脊背。 五分钟终于过去了。阮玉烟停止讲演,恭敬地向全场鞠了个躬。 刚才没鞠躬的吕玮还不忘嘲弄一下:装什么装啊。 ctm是最后一个展示的公司。所以阮玉烟讲演完毕后,就是岳崖公布结果的时候了。 全场的视线都落在岳崖身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重一点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但阮玉烟没看岳崖,她在看陆漾。 阮总看我干嘛?陆漾疑惑地眨了眨眼,接着就看见阮玉烟用唇形告诉自己:别怕。 陆漾会心一笑。 紧张还是紧张的,但好像却是减轻了一点。 她还在偷偷看着岳崖的小动作。只见岳崖把前几页笔记汇总到一起,各个公司的评分一闪而过,果然都比视幻美术低不少。 岳崖的笔尖在轻轻地敲来敲去,每下都仿佛敲在陆漾的心头。 终于,岳崖提起笔来。 要打分了吗?陆漾不自觉地往前探了探身。 岳崖提起钢笔,在纸面写下 第二十章 陆漾努力劝说自己不要紧张,但当岳崖落笔的时候,急促的呼吸还是顿住了一拍。 然而岳崖写下的却不是分数,而是一串省略号。 非常规矩、漆黑的六个点,圆圆滚滚地排列在纸上,和陆漾大眼瞪小眼。 陆漾有点懵。 岳崖还是那副样子,笑得像条美女蛇似的,饶有兴致地望着阮玉烟:你们的设计,挺有意思的。 阮玉烟微微一笑:设计这幅画的人也很有趣。 忽然被cue到的陆漾在人群中慌了一下,不过全场的注意力都捏在岳崖手里,也没人注意到她。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我们阮副总哦,岳崖咬着笔梢,笑眼如丝,既然你们ctm的作品和视幻美术一样,都是繁复的巴洛克风格,水平也差不多那我凭什么选择你们的作品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阮玉烟身上。 陆漾眉头紧锁,在看向阮玉烟之前,先回头看了一眼吕玮,见他果然用那副看戏的眼神瞅着阮玉烟。 陆漾感觉自己指节里的骨头都快捏断了。 全场的人都各怀鬼胎,只有阮玉烟自己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急不躁:因为明非需要的是有内容的画。 说罢,又歪头一笑,只是笑容里淡漠得没有温度:毕竟这副作品的内核是为游戏的内容服务,而非用来展示画师自己的基本功。 跟商人说话的最好方式,就是替对方权衡一下利弊。阮玉烟知道这个原则,但没有完全践行。 因为她相信,以岳崖的水平,她和陆漾看得出来的,岳崖也一定看得出来。 见岳崖是这个反应,阮玉烟心里就有谱了:陆漾这副作品非常打动岳崖。 只是要最终拍板,还需要更惊艳的理由。 或者说,得有个足以力排众议的说辞。 岳崖也是多年的生意人了,阮玉烟知道,她不会有这么官僚的作风的。她发此一问,无非是想看看,ctm的美术水平究竟在什么高度。 ctm这几年虽然有些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没被踢出游戏界龙头的席位,只是一直被薄弱的美术工作所拖累。 这次阮玉烟回国,业内无一不在揣度,这位ctm阮董事长家的千金到底能不能接过母亲的担子,拯救ctm于水火。 阮玉烟早晚要面临业界的无数诘难。此时岳崖针锋相对的眼神,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恶意的警钟而已。 因此,阮玉烟抬起手,优雅而悠闲地将碎发别到耳后去,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既然角色是一位女王,那么构图与设计自然也要突出女王自己的魅力:骄傲,张狂,实力与野心一样汪洋恣肆。 原来阮总和我想的一样!陆漾的心潮掀起片刻波澜。再去看吕玮,见他的脸色比刚才不知道灰了几度。 岳崖摆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抄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哦?那就请阮副总跟我说说,视幻的作品怎么就没有女性魅力了? 台下的吕玮也冷笑了一下,陆漾猜想他已经提前把阮玉烟的回答看作是胡言乱语了。 我没说他们没有,只是他们的不准确,阮玉烟昂起面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吕玮一眼,女性的魅力应该由女性自己决定,而不是男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恼人的喧嚣掠耳而过,阮玉烟半分也不听,只是耐心地观察着岳崖的表情。 岳崖的唇角有半秒钟的上翘,阮玉烟捕捉到了。 岳崖本人还没说什么,秘书先在一旁小声传话:视幻美术的吕玮想发言。 不错,挺好玩的,岳崖干脆利落地合上钢笔,让他说。 得到了发言权的吕玮在坐席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阮玉烟。 阮玉烟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话筒。 阮小姐,我想提醒你一下,一幅画作最重要的是画本身,吕玮冷冷地说道,而不是什么核心、灵魂这些玄而又玄的噱头。 他这是在转移视线,他们的画就是有问题!陆漾的脸微微涨红,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 她看向阮玉烟。 她倾注在作品里的心血,现在全掌握在阮玉烟的手里。阮玉烟若是全力支持她,她的心血可保,否则任人随意解读,好几个日夜的呕心沥血都付诸东流。 阮玉烟抬起头来,但没有看吕玮,而是回头去看那幅画。 面向ppt中展示的作品,她背对着吕玮笑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你说一幅画的内核玄之又玄,我却要说,内核直接影响着构图的完美。你的内核是错误的,所以你们的画作并不完美。 等阮玉烟再次回过头来时,别说是陆漾,就连吕玮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岳崖更是掩唇轻笑,心说ctm这位新总裁确实挺有意思的。 分卷(15) 阮总这是怎么了?眼神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陆漾清清楚楚地看见,阮玉烟的目光变得很冷,像一把柳叶刀,打算把吕玮从心脏到皮肤完全剖开。 这次,不等吕玮发问,阮玉烟已经漠然地开口道:你只会站在男性的角度上看女性,所以在你的画里,连至高无上的女王也要为婚姻弯腰。就像里那个偷看的裁缝,你只会躲在自己男权的碉堡里窥测一切,最终也只会抱着碉堡角落里的黑暗,死在阳光的照耀下罢了。 你 吕玮咬牙切齿地迸出这么一个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阮玉烟又是一个轻蔑的嗤笑:你从一开始的切入点就是错的,所以在你的笔下,这位女王角色的肌肤完美无瑕,指节上没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眼神中没有在权谋中浸泡出来的阴暗。而这些,在ctm的画面里都有呈现。 话音落地,竟把陆漾震得一个激灵。 阮总全都看得见!我的那些努力、那些或明或暗的构思,她都懂! 陆漾看向阮玉烟,见婆娑的灯光金灿灿地染亮她半张面孔,凝成金色的涟漪,一寸一寸地滴落在脚下的黑暗里。 阮玉烟也与她对视,轻轻笑了一下,又挪开了视线,向吕玮说道:你把女性画成你心中虚浮的天使,但其实每个女人都扎根在自己生长的土壤里,她们不需要用这样的美学来代表自己。 咄咄逼人的语气像是刺在了吕玮致命的痛处,差点让这个暴怒的男人当场跳起来。 吕玮脸红筋胀,好不容易才组织起一些语言,正要说话,却被一阵黯淡却刺耳的声音所打断。 那是岳崖在鼓掌。 岳崖还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她确实是在鼓掌。 接着,整个会场里的人,无论是真心的还是随波逐流,全都鼓起掌来。 此时吕玮再想说什么,都只会被淹没在献给阮玉烟的掌声之中。 面对这样的场面,阮玉烟只是面无表情地向几个方向都鞠了躬,然后穿过人群,看见了陆漾。 这孩子正欢呼雀跃得像只兔子。 阮玉烟眉头一蹙,双唇紧抿,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无意间萌生的笑意。 招标会在毫无悬念的结果之中结束了。阮玉烟来到台下,等到陆漾从人群中挤下来,才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一起退出会场。 路过吕玮身边的时候,阮玉烟还礼貌地低了低头道:很抱歉在会前,我手下的人对你出言不逊。她这是态度问题,以后不会了。如果再有这样的冲突出现,ctm一定会选择更加文明的方式。比如 接着,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还透着笑意:直接让法务部联系您,因为您发表了不当言论。 说罢,也不管吕玮的脸色有多铁青,直接挽着陆漾就往会场之外走。 走到门口,自然就有侍应生来接待。 陆漾还没太懂,阮玉烟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待会儿有个酒会,算是岳崖以半私人的性质举办的,让各公司的高管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 怎么还有这种场合啊陆漾有点苦恼地抿了抿嘴,垂下眸子鼓着小脸儿。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苦恼,沉默片刻,阮玉烟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不如先走吧。这种场合,本来也是乌烟瘴气。 诶,可以吗? 陆漾微微吃惊地抬起眸子。 可以,我批准了,想到酒会上的虚与委蛇,阮玉烟也有些头疼地蹙了蹙眉,你从后门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陆漾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那阮总您少喝点酒。 小姑娘还会关心人呢。阮玉烟的语气柔和了一点:我知道。 等陆漾从后门出来,见阮玉烟那辆跑车已经好好地停在那里了。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陆漾以为是自己走得太慢,不好意思向司机道了歉后,才钻进了车子后座。 司机小哥赶紧解释道:没事儿,我也是刚到。 被阮玉烟派来接人的,是她专职的司机。这小哥年纪不大,车开得却很稳,而且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很照顾陆漾这种社恐资深患者。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陆漾简直可以说是非常不擅长与人交往。说实话,今天这个场面,要不是有阮玉烟陪着,她早就受不了了。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下来,才知道裙子都被汗打湿了几分。 陆漾窝在松软的后座里,终于可以打开手机,跟太太说说自己的战果了。 【蕉下小鹿】太太!我成功啦!我们公司赢啦! 然而等了好久,也不见太太回复。 换做平时,陆漾一定会觉得太太只是在忙,然后耐心等待。 但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陆漾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太太越是不回消息,这种不安就越强烈。 为什么呢? 陆漾自己也不知道。 又等了一会儿,太太还是不回话。 这次,陆漾终于想起了自己惦记的是什么。 小哥,她轻声唤住司机,那个你们阮总平时的酒量怎么样啊? 这个问题倒把司机问住了:自从回国以来,没见阮总喝过酒。 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陆漾现在甚至觉得,太太的不回复是一种天意。太太恰巧在这时候忙,就是诡异的巧合。 这个巧合在提醒她,不能把阮玉烟一个人扔在那儿。 虽说人家阮玉烟是副总裁,她陆漾只是一个小职员而已。 沉吟片刻,陆漾后知后觉地说道:小哥,我得回去一趟! 阮玉烟专职司机的技术就是好,一路上狂飙突进,没多会儿就狂奔回了香格里拉酒店。 向司机小哥道过谢之后,陆漾凭借自己的名牌,很自然就被侍应生带到了举办酒会的分厅。 有钱人的酒会就是高档。还没进正厅,光是在走廊上,陆漾就见识到了天鹅绒地毯和琉璃镶金的花瓶,连花上洒的水看起来都格外清澈。 走过拐角就是正厅的门了。陆漾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却忽然听见前面有声音:阮小姐,别人的酒都喝了,却不喝我的?不给我们集团面子啊,是不是? 接着就有几个中年男声附和道:就是啊阮总,咱们以后还会有往来的,喝一杯吧? 阮阮玉烟?是她吗?陆漾心中一紧,紧走两步赶上去,就看见了拐角处的景象:阮玉烟看上去有点狼狈,满面酡红,连一向整洁的衣领也皱了起来,隐约露出一点锁骨。 几个男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西装革履的,把阮玉烟逼在墙角里。一个地中海抓住了阮玉烟的手腕,另一个男人则手持酒杯,抵在阮玉烟的唇上。 第二十一章 都滚开,不许碰她! 这一声略带颤抖的呐喊,只是让那几个男人怔了怔,很快就转过头来。 连陆漾自己也暗中震惊,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这么失控。 既然箭已在弦上,那就不得不发。 一箭射八个,插死这帮不守男德的狗东西。 不等这几个人反应过来,陆漾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阮玉烟扶在自己怀里,然后硬狠狠地瞪着为首的男人:现在、立刻、马上退后!否则我报警了! 大概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醉得迷迷糊糊的阮玉烟打了个颤,居然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陆漾心头一慌。 这女人平时抽烟抽得太多了,狐尾百合的花香浸润在发丝之间,被灼热的体温凝成汗珠,湿漉漉地落在陆漾的衣领。 最前面的,也就是刚才用酒杯顶着阮玉烟嘴巴的男人,面对陆漾的警告,只是嬉皮笑脸地搓了搓手,不仅不退,还缓缓靠近:哎哟,这阮总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还是个烈货呐!跟咱们以前玩的那些都不一样。 这是什么混账话,我们阮总可听不得这个。陆漾冷冷地看着他们,暗中默默捂住了阮玉烟的耳朵。 手指无意间触到阮玉烟的脸颊,陆漾这才发现她的体温烫得吓人。 好像不仅是醉了,还有点着凉。 阮总,就你这两下子,还凹什么霸总人设去跟人喝酒!乖乖在家喝点ad钙奶不香吗? 陆漾深深地无语了。 看着逐渐逼近的恶臭男人,陆漾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针锋相对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想怎么样? 这几个男人看陆漾这么一个小姑娘,而且连高管都不是,算准了她一定和自己见过的那些新人差不多,又胆小又单纯,哄骗几句就会手足无措。 没想到的是,当最前面的男人伸手过来的时候,陆漾居然一手扶着阮玉烟的腰,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掐住了他的手腕。 接着就是猛地往后一推。 他不可置信地踉跄了几步,连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小美女,这杯酒本来该阮总喝的,你却给弄洒了,男人抱着颤颤巍巍的啤酒肚,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下,你得让阮总赔偿我们。 话音未落,陆漾就硬邦邦地顶了回去:不就是喝酒吗?我替阮总喝好了。 这句话引起一阵哄笑:嚯,陆小美女挺勇敢啊?你能喝几杯,半杯?要不我就倒一点,别难为你? 陆漾瞪了他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她一脚踢开堆在身前的裙摆,单手把阮玉烟搂好了,然后劈手夺过男人手里的酒杯,举到那个拎着酒瓶的人面前:给姑奶奶我满上! 在一阵哄笑声中,中年男人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然后人群的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陆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罢了酒,脸上一点醉意都没有。 看着面色微变的男人们,陆漾不禁好笑,忽然脸色一凝,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她将杯子狠狠地砸向为首的那个地中海,地中海好不容易躲过,杯子在墙壁上摔得粉粉碎。 场面一时有点凝滞。 一帮色厉内荏的狗东西。陆漾在心里骂骂咧咧,揽着阮玉烟的腰,在这帮人的面面相觑之下潇洒离开。 刚才没注意到,现在只有她们两个,陆漾的脸颊渐渐地有点红。 但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怀里这个醉鬼。 阮玉烟本来比她高,现在却软绵绵地将脑袋靠在她肩上。 陆漾的裙子本就是露肩的。这下,阮玉烟酥酥软软的呼息透着酒的甜醉,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轻搔着,隔靴搔痒一般地撩动着陆漾的痒意。 陆漾想让她往上一点,谁知道动作一变,反而惊动了阮玉烟。 这女人都迷迷糊糊了,还不忘凹她的霸总人设,悄悄凑到陆漾耳边低声道:我的腰好搂么? 这个女人唉!陆漾暗中叫苦不迭,连耳朵根都涨得通红。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什么德行吗?还是人家给她酒里下东西了?之前照顾我的时候像个王者,现在一沾酒,青铜的本色就暴露无疑了呗? 好不容易扶着阮玉烟下了楼,来到后门,陆漾又想起来:来的时候,她让司机小哥先回去了。 陆漾哪知道阮玉烟会醉成这个鬼样子,她只当酒会还在正常进行呢。那时间可就没头了,谁知道啥时候能结束,又不好让人家小哥总是等着,就让他先走了。 真好。所以她现在只能抱着自家醉醺醺的老板,在路边狼狈地等出租车。 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陆漾也不知道阮玉烟家住在哪里。本来想去酒店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方便。 阮总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要是吐到了酒店的被褥上也不好收拾。 琢磨到最后,陆漾一狠心一咬牙:要不领她回家? 从出租车上下来,陆漾扶着阮总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走到露台上的时候,在门口串闲话的大爷大妈们看着她怀里的人,愣了。 没想到的是,怀里的阮玉烟也一个激灵支棱起来,眯起眼睛扫视着这帮人。 要不是阮玉烟的身子还烧得热滚滚的,陆漾差点以为她已经醒酒了。 坚强的阮大总裁迷糊酒中惊坐起,一只手揽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一指陆漾对门的那个大妈: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回家? 忽然被cue的大妈差点站起来。 不等陆漾回过神来,阮玉烟揽着她的脖颈,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颈窝里,脸上的表情像头呲牙咧嘴的狼:以后再欺负她,我会让你们死于我精心布置的意外。 下午阮玉烟来接陆漾的时候,这些人就对她俩的身份猜测了好大一番,本来就后怕得不行。 现在阮玉烟居然这么说,其中一个大爷拍着蒲扇恨铁不成钢地小声说道:让你们之前议论人家,现在完了吧? 陆漾也没想到,阮玉烟这家伙竟然这么记仇,堂堂的ctm副总裁跟一帮老头老太太过不去。 她心说阮总啊,原来你表面上冷冷漠漠的,其实心中这么生猛的吗? 朝被吓懵了的大爷大妈们笑了笑,陆漾拽起阮玉烟,赶紧往楼道里走。 一边被拖着走,阮玉烟一边还不忘回头警告:这栋楼里的有一个算一个! 阮总您少说两句吧! 陆漾哭笑不得,心道以后可不能再让这女人沾酒了。 一沾酒,就好像打开了镜像开关,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陆漾这么一说,阮玉烟还真不吱声了,咬着下唇垂着脑袋。 等进了家门,把人往沙发上一放,陆漾才发现:阮总把下唇咬得紧紧的,那张平时看很瘦削的脸竟然鼓起几分。 被陆漾放在哪,阮玉烟就在哪呆着,双臂抱着膝盖,醉迷迷的眸子不知道在盯什么,都看直了。 好家伙,喝醉了的阮总还挺乖。 陆漾忍不住悄悄地笑了。 正想去厨房调一杯蜂蜜水,没想到刚抬脚要走,后面就被人捏住了衣角。 一回头,见阮玉烟伸出指尖,小小地攥住了她衣摆的一个小角。 陆漾怔住了:阮总您有啥事? 下一秒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 阮玉烟居然抬起一双泪朦朦的眼眸,委屈兮兮地抬眸望着她,吸了下鼻子小声道:你要扔下我,对么? 分卷(16) 陆漾瞬间就慌了:没有没有没有 慌完又觉得不对:我怎么一副要对她负责的样子?我俩又没干啥! 虽然心中觉得不对,但一看到阮玉烟那副样子,陆漾又心软了。 现在的阮总,真的特别像一个缺爱的小孩子。 不知怎么的,陆漾又想起阮玉烟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她一定是经历过什么。 想到这里,陆漾就耐下心来,索性就用哄小孩的方式哄哄她:我去给你调蜂蜜水,很快就回来。 不要松垮的衣领顺着肩头滑落,阮玉烟垂着脑瓜,往她的手臂上靠了靠,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我害怕。 这个大孩子还挺难哄。 抠了抠脑壳,陆漾思索道:那我给你放个动画片看? 阮玉烟有点不满地鼓着小脸,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陆漾打开电视,随便找到历史记录里的动漫放起来。 以为这次没事了,不料电视画面一闪,忽然增亮的光照亮了陆漾耳后的那行字: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 阮玉烟像是触电一般,攥着衣角的手骤然一松,却还是不舍得松开。 大家都有喜欢的人,没人喜欢我 陆漾听见她低低地说道,不由得有些吃惊:阮总,你在说什么呀? 没人喜欢我,从小到大,我知道我是个很无趣的人阮玉烟像个刚学会算数的小孩,扳着手指数数,妈妈离开了我,父亲不喜欢我,连我的同事也不喜欢我 同事是指我吗?陆漾懵了,说起话来还不如醉鬼利索:阮、阮总您别误会!我之前对您的工作方式确实有点意见,但我也没不喜欢您是不是? 阮玉烟软趴趴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抬起来:你喜欢的是沧海月明,不是阮玉烟。 说完,还揪着她的衣角委屈道:净骗人。 好家伙,这还哄不好了是吧?陆漾没办法,甚至想直接把人用毯子裹好,自己好赶紧去烧热水。 然而阮玉烟没给她这个机会。 游戏界龙头企业的接班人、海归精英、人狠心硬、强迫症晚期的阮总拽着她的衣摆,眼泪八叉地问道:那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沧海月明? 陆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阮总,您到底要干嘛呀这是? 沧海月明是不是欠这女人钱呐?怎么还抓着这点不放了? 陆漾无语了。 阮玉烟却越来越来劲,双臂抱在胸前,气鼓鼓地说道:我要吃醋! 第二十二章 陆漾今天才知道,自家阮总不是难哄的缺爱孩子,她就是单纯的熊孩子。 阮总您吃她的醋干什么呀? 陆漾无语了。 反正自从认识阮玉烟以来,她每天至少无语两次。 阮玉烟好像一个被人锤了千百次的年糕团子,又白又软,还粘手。 那双白白瘦瘦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陆漾的衣摆。这就罢了,偏偏阮玉烟的脸颊在在上面蹭来蹭去。 被酒精烧得滚烫的脸,软乎乎的,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正好蹭在陆漾凉软的腰窝里。 陆漾觉得自己好像一颗无助的大福,很快就要被融化进阮玉烟这个高度酒精巧克力里面。 顺着衣摆,阮玉烟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 阮玉烟的手很细腻,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纤长的指尖缠绕在陆漾的五指之间,居然有几分缠绵的味道。 陆漾:!!! 呜呜呜她好美 陆漾毫无抵抗能力地承认了这一点。 美是美,但阮玉烟一开口,还是让陆漾来气: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废人画手? 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什么叫废人画手?你凭什么说沧海月明是废人?陆漾气不打一处来: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她是个多好的人! 陆漾越想越气。 阮玉烟她有什么权利这样说? 我被渣男欺骗感情的时候,是她哄的我吗?我因为压力太大晚上躲在被窝哭的时候,是她安慰我的吗? 都不是!是沧海月明,我家太太! 陆漾差点被气哭了。 虽然阮玉烟已经醉成了这个样子,酒醒以后估计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陆漾还是不想在她面前留下什么失态的表情。 推开阮玉烟的手,陆漾捂着脸跑进了厨房,连厨房门也虚掩起来。 厨房里连灯都没开,陆漾脊背紧贴着墙壁缓慢滑落,最后蜷缩在墙脚,双手搂膝,把自己窝成小小的一团。 其实她并不完全生气,她还很害怕。 沧海月明一声不响地就退了圈,肯定是发生了极为蹊跷的大事。太太不想主动说,她也不会上赶着去问,但心里还是担心的。 之前也有过猜测,还有许多人说太太涉嫌抄袭,但一直都没实锤。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玉烟不就说了,她以前在太太的公司工作过? 那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太太的手真的废了?因为再也拿不起画笔,所以才退圈了? 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因为别的原因,面对外界的质疑,太太肯定早就出来澄清了。 可能真是因为不想让粉丝们失望,太太才一直自己默默忍受吧。 沧海月明是她的光。那么善良的太太,不应该承受这些。 她也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可这件事越想越真。 没想到的是,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居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 眼前模模糊糊的,不太敢眨眼,因为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正落寞地出神的时候,一点细碎的开门声钻入耳朵,搔得耳廓痒痒的。 她转过脸去,却见阮玉烟把门开了一道小缝,悄悄地将脑袋伸进来。 一双凤眼在醉意里泛红,像是晶莹剔透的红水晶,眼巴巴地瞅着她。 陆漾赌气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不想理她。 接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自己身边。 阮玉烟趿拉着拖鞋,像是小天鹅拖着脚蹼,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 等陆漾抬头,就看见这只酒醉的天鹅和自己面对面蹲坐着,一言不发。 和陆漾一样,阮玉烟也是一副双眼垂泪的样子。和陆漾不一样的是,阮玉烟的眼泪看起来是硬挤出来的。 抽嗒了一下鼻尖,陆漾有点没好气地问道:喝醉了就好好休息,挤眼泪又不会促进酒精挥发。 哪知道阮玉烟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然后反问:你哭了? 我才没有呢!陆漾下意识地嘴硬道,又带着鼻音软趴趴地岔开话题,你干嘛来了? 阮玉烟有点局促:我不会哄哭鼻子的女孩子,只能陪你一起哭,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陆漾微微一怔:你哭的时候,别人是怎么哄你的? 没人哄我,阮玉烟垂下了眸子,所以我要做一个乖孩子,乖孩子是不该哭的。 看着她这副样子,陆漾心里莫名有些替她不好受,皱了皱鼻子:谁说的?我也哭了,难道我不是乖孩子? 阮玉烟好像生怕陆漾误解什么,扶着她的膝盖将脸庞靠近些,赶紧解释道:别人对乖孩子的定义是不该哭的,但我的乖孩子可以哭。 陆漾心中一抖,老脸一红。 但看着阮玉烟满脸实诚的样子,陆漾心说这女人怎么回事,连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正直得要命,甚至让陆漾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算了,刚才还是自己太情绪化。就算太太真的有了什么事,阮玉烟顶多也只是个知情人士而已,又不是她害的。 虽说这人说话净打直球,都不知道委婉点,还是怪气人的。陆漾默默站起来,在心中腹诽道。 还说要吃太太的醋,她吃哪门子的醋啊? 心里这么想,但当陆漾又看见阮玉烟那副垂耳兔似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软话:那以后我哄你,行不行?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人喜欢你吗?那以后我喜欢喜欢你,成吗? 反正都是哄醉鬼的话,随便说呗。 但阮玉烟可不像是随便听听。 她点头的样子真得很认真。 像是哄孩子似的,陆漾在她头上拍了拍。阮玉烟见自己比她高,还特意垂下脑袋,方便她拍。 乖,还能走动路吗? 陆漾问道。 阮玉烟轻轻点头。 陆漾手里端着杯子,口中的语气尽量放轻:那你去床上歇着,我给你调一杯蜂蜜水,喝完就睡觉,好不好? 大概是刚才那番对线已经把酒疯撒得差不多了,阮玉烟听话了许多。尤其是喝完了蜂蜜水之后,居然真的乖乖进了被窝。 终于安排好了这个笨蛋醉鬼,陆漾正打算去沙发上睡,却见阮玉烟缩在被窝里,闷闷地问道:你又要扔下我? 唉,这个笨蛋醉鬼还挺难缠陆漾心说你这个又从何而来啊,幽幽怨怨,好像我是什么提裤无情的渣女一样。 折腾了一晚上,陆漾也累了,不想和她多纠缠,索性就妥协了:那你往里串串,我躺边上。 阮玉烟就听话地往里边挪了挪,自己都醉成那样了,还不忘替她整理一下床单。 反正都是女生,应该没什么事吧? 陆漾这样想着,然而躺下才发现自己失算了。 阮玉烟是真没事,又有被窝又有酒精,还有陆漾这个等身大玩偶,很快就睡着了,趴在枕头上睡得像只柴犬。 就是苦了陆漾。 枕边人的吐息清楚地扑在耳畔,像是指甲轻挠心尖一样,痒得她浑身骨头发酥。烈酒的甜暖也顺着呼息,一点一滴地浸入陆漾肌肤的纹理,简直把她半个身子都泡醉了。 心猿意马,这他妈就叫心猿意马。 陆漾不敢直视阮玉烟的脸。这种等级的睡颜,只会让自己的心猿意马罪加一等。 实在睡不着,陆漾翻起身来,给沧海月明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又辗转反侧了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阮玉烟没想明白,明明记得自己在酒会上,怎么眼睛一睁,忽然就躺在这张软软的床上了? 嘶头还是有点晕,但没有很疼。 记忆已经断片了。 所以当她一转头,看见陆漾居然睡在自己的手边,她就更懵了。 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看看陆漾的衣衫是不是凌乱,自己应该不会干什么晚节不保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吧? 抱着内心的忐忑,她再三确认,陆漾的衣服完好,而且睡得很安稳,这才放下心来。 宿醉的后遗症就是哪里都难受。阮玉烟咽喉里像是着了火,强撑着浑身的酸软,光着脚下地,想去找点水喝。 陆漾还没醒,在没得到主人的同意之前,她觉得连穿人家的拖鞋都是冒犯的,更别提用人家的杯子了。 不过好在陆漾家里有纸杯。 一边接水,阮玉烟一边试图理清思路:昨天和几个高管聊天来着,聊着聊着就喝起酒来我记得我酒量还行啊? 其实应该说,是遭遇车祸之前的阮玉烟酒量很好。或许经历过那场生死,身体的许多机能都和以前不同了。 现在重新组装起来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阮玉烟了。和又会画画、又会喝酒的阮玉烟不同,现在的这个人,是个全方位的废物。 说到以前的我昨晚喝成那样,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阮玉烟有点头疼。 好不容易从烦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她这才发现,饮水机的水落在杯子里,溅起滴滴答答的响声。 她对自己烦躁了:阮玉烟你还醉着吗?有人在睡觉,怎么能把水弄得这么响? 微微蹙着眉头,她将水杯倾斜了一下,让水落在杯壁上,声音才轻了些。 没有吵到小陆吧?昨晚也不知道我是什么状态,真是难为她了阮玉烟呷着水,朝陆漾那边望了一眼。 幸好,小陆还没醒。 阮玉烟颇为无所适从,本来想在沙发上小坐一会儿,没想到刚坐下,就听见手边有手机铃声响。 她下意识地就接了起来,等对面喂了一声,她才发现不对劲:这里是陆漾的家,这是陆漾的手机。 因为两个人的手机都是默认铃声,阮玉烟居然接错了电话。 草草挂断也不好,跟人家说一声吧。她这样想着,却忽然发觉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 你是洛平? 阮玉烟记得这个人,也在ctm工作,但是市场销售那边的。这人好像还和陆漾谈过恋爱? 洛平显然也愣了:您是阮总吗? 阮玉烟错了错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解释道:陆漾还没醒,待会儿我让她回你电话。 说罢就想挂断了,没想到洛平却一个劲儿地让她别挂。 等会儿等会儿阮总,这是陆漾的电话,她没睡醒,您却接了电话? 迟疑了一会儿,洛平还是犹豫地问道:阮总,她不会是在您家睡的吧? 阮玉烟条件反射似的就反驳道:不是,我在她家睡的。 这次,洛平许久都没说话。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机械的响声,洛平挂断了电话。 虽然是挂断了,阮玉烟的反应还有点迟钝,一时间竟没缓过神来。 最后还是一阵拖鞋声让她反应过来的。抬起眸子,见陆漾睡眼惺忪地靠在卧室门口:谁打电话呀? 阮玉烟:洛平。 陆漾:你跟他说啥了? 阮玉烟:我说咱俩在一起睡觉。 话落,俩人大眼瞪小眼。 阮玉烟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洛平好像误会了什么? 第二十三章 陆漾靠在门框子上,睡眼惺忪,一时半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分卷(17) 我老板跟我前男友说,我俩在一起睡觉。 这是人能承受的理解能力极限了吧? 陆漾深沉地凝望着阮玉烟的眼睛,心说阮总,我之前真是小看您了。 吕玮那个狗东西说得对,您确实玩得挺开。 下一秒钟,阮玉烟就看见陆漾唰地一下转过头去,冲着墙角哭叽叽地抠手指头。 阮玉烟一惊:你怎么了? 阮总您还问我怎么了?我能怎么? 陆漾表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果此时面前的人是沧海月明而不是阮玉烟,她肯定已经嘤嘤嘤起来了:洛平他也在ctm上班呀!待会儿我怎么面对部门的父老乡亲们!呜呜呜我还是个纯情的老少女,我都没跟别人拉过手手! 不、不是,你别多想 向来冷静的阮玉烟居然支吾起来,又没有拖鞋穿,只好赤着脚奔到她身边来。 陆漾只看见一双光润如玉的赤足定在自己身边,十个精致白皙的脚趾全都抠着地。 看得出来脚的主人确实是非常局促了。 半晌,阮玉烟缓缓地蹲下身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昨晚干了什么? 其实倒也没干什么,就是俩人枕着一个枕头、盖着同一个被,睡了个囫囵觉。 完全不涉及成年人口中的睡觉概念。 得到这个答案,阮玉烟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些。 还好还好好个屁。 谁让你刚才脑子一抽,跟洛平说那种话?人家小陆以后还怎么面对办公室里的同事们? 她虽然喝断片了,但有关蕉下小鹿的事情,还是依稀记得一些的。 如果如果眼前这个小傻子,当真是自家小鹿 但是事已至此,阮玉烟只能尽量冷静地处理,把影响降到最小。 拍了拍陆漾的肩,阮玉烟轻声问道:我送你上班,早餐我也请你吃。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陆漾抬起那张红热的小脸。 阮玉烟以为她要说不好意思之类的话,没想到陆漾怔了一会儿,最后非常诚实地说道:阮总,您的车不在我这儿,喝懵了吧您? 一个小时之后,阮玉烟穿着五位数的西装,手里拿着鸡蛋灌饼,和陆漾一起挤酸菜似的挤上了早高峰的地铁。 与此同时,视幻美术,总监办公室。 吕玮站在高大的落地窗边,随手摆弄着百叶窗,阳光也随之摇晃,斑驳地映在他的脸上。 手机贴在耳侧,显然是在和谁打电话。 是,秦总,您那个女儿我已经见过了。 他悠然地笑着,好像在谈论自己新得到的玩物:昨天几位老总给她灌了酒,那个东西也顺着酒灌进去了。 说罢,含笑听了一会儿,又点头应道:您想的是对的,她接种的针果然起了反应,不过别人应该都以为只是喝醉了而已,所以不会有人发现咱们的试探。 *** 一号线上实在是太挤了,挤得阮玉烟直难受,连特意加了烤肠的鸡蛋灌饼也没吃几口。 陆漾还一脸担忧地问她:您怎么不吃,是不是这种东西你们有钱人吃不惯呀? 这话听着有点怪,阮玉烟一开始还以为她在阴阳怪气自己,后来发现不是。 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小姑娘,饶是被人流挤得站不住脚,也还是满脸真诚地瞅着她。 没有,阮玉烟微微颦蹙,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宿醉没退,还是有点难受。 一说起这个,陆漾就忍不住了:您说您逞什么能啊,不能喝就不喝呗,又不丢人!这次是幸好没出什么事,要是下次没人在,还不知道那帮种猪能干出什么呢!再说就算不提别的,你自己不也难受吗! 说罢,又像个小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这么和老板说话不太好,虽然阮玉烟看起来和别的老板有一些些不一样。 但阮玉烟没生气,反而很耐心地听着,还淡淡地嗯了一声。 最后,确认陆漾已经磨叽完了,阮玉烟咬了一口饼,低声说道:这么爱唠叨,跟我妈妈一模一样。 陆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本来觉得不该多嘴的,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阮总,您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漾从来没遇见这么优秀的人,本科是顶尖学府,又在海外留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企业的副总裁。 她身边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十二年寒窗,苦哈哈地考个大学,然后毕业给人打工。 大概阮总的母亲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多半是特别严厉的那种,天天拿着小竹板逼阮总背书的那种? 至少不会像自己的母亲那样糟糕吧。陆漾这样想着。 然而听了这个问题,阮玉烟的眸子只是黯淡了一下,随后漠然地说道:她人很好,只是没能多陪我几年。 当年的阮玉烟,是在很突然的情况下接到母亲的死讯的。 车祸后的几个月里,她一直在忙着康复训练,好不容易恢复到能端杯子且手不发抖的水平,却忽然得知:ctm董事长阮蘅病危。 若非如此,她不会当即撂下刚完成了一半的康复训练,急匆匆地从国外赶回来。 陆漾意识到这个话题让她很难过,不由得后悔起来,干嘛要追问这个呢。 阮玉烟倒没有责备她,垂下眸子,默默地咬了一口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还没咽下去,就听见旁边的小陆已经在叽叽喳喳了:哎现在连鸡蛋灌饼都涨价了,阮总阮总,您要是真想谢我,给我们涨涨工资吧 这家伙是在帮我岔开话题么?阮玉烟微微怔了怔,看向陆漾。陆漾却只是盯着鸡蛋灌饼,好像她并没有心怀鬼胎似的。 然而在没人看见的暗处,陆漾悄悄覆住了阮玉烟冰凉的手。 阮总的手可真冰,是不是体寒啊?陆漾暗中琢磨着,以此来掩饰与阮玉烟掌心相贴时,自己慌乱的思绪。 *** 阮玉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个应该一起去公司,反正喝醉了在陆漾家休息这个理由挺坦荡的,遮遮掩掩反而是欲盖弥彰。 但是当她走进办公室,她发现事态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美术部里大部分人都是怕死的,见了她,也是像平常一样问个好就敬而远之。 但也有不怕死的。 比如李落落。 一进门,李落落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怀里还抱着个大箱子。 阮玉烟无语,额角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在她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个回眸。 狠厉的目光直直地砍在李落落脸上,把李落落吓得面无血色。 有话快说。 阮玉烟发现自己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已经给了小鹿和小陆,也就很难再分给其他人。 没、没什么,李落落手里一滑,箱子里还掉出了几张画纸,我就是想求求您,我那张桌子,您就别给陆漾了吧 阮玉烟沉默了。 她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 我随便说的,怎么还有人当真?这智商,啧。 阮玉烟不置可否,只是附身替她把画纸捡起来,然后淡漠地道:以后好好工作。再有那种事,我直接开除你。 画纸无意间翻了过来,阮玉烟的眉头霍然一跳。 这几张画稿的画风,显然是蕉下小鹿的画风,连几处关键的运笔都一模一样。 李落落觑了眼阮总,见她神色有异,抿嘴偷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这是我新画的几个稿子,都是随手的涂鸦,不是商业稿。阮总要是喜欢,我送给您吧? 阮玉烟一晃神的功夫,李落落已经留下这几张画,自己走了。 怎、怎么回事,这个画风,这个画法太像了。阮玉烟竭力掩饰着瞳孔里的震惊。 之前岳烟阿姨也说过,蕉下小鹿在ctm工作。 陆漾,李落落,蕉下小鹿 阮玉烟无声地往陆漾的工位上乜了一眼,见这家伙正和隔壁桌的陈芷说悄悄话,笑得活泼又灵动。 我家小鹿应该有陆漾那样的笑容,而不是李落落这个样子。 可是那几幅画 心乱如麻。 干脆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阮玉烟把手机放在一旁充电,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岳烟发消息:【ctm阮玉烟】岳烟阿姨,之前您资助学生那件事,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 第二十四章 陆漾坐在工位上,得到了阮总的亲自批准,可以把鸡蛋灌饼吃完再工作。 看着她的饼,隔壁工位的陈芷一个劲儿地嘟囔:哎,看看阮总多宠你啊,平时我们这些都得拿到走廊上吃完,不吃完不准进来的! 陆漾连白她一眼的力气也没有,心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经历了什么。 不理陈芷,陆漾就只能拿饼撒气,连吃相都变得狰狞起来。 尤其是当她看见李落落向阮玉烟摇尾乞怜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吃相更加狰狞,因为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也说不出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反正就是不舒服。 向阮玉烟摇完了尾巴,李落落抱着她的大箱子回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座位上。明明是不路过陆漾的,却还是故意从陆漾的工位旁边擦腚而过。 陆漾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果然,那边李落落一坐下,就有几个同事围了过去。 李姐李姐,你都跟阮总说了什么? 有人殷切地问道。 李落落吊胃口似的卖着关子,等到这帮人连声催促了,才缓缓地说道:也没怎么,就是和阮总终于奔现了而已。 一听这个词,所有人都哗然不已。 就连一直故作不在乎的陆漾也身子一滞,鸡蛋灌饼塞了满口,把脸鼓得圆圆的却咽不下去。 终于奔现? 什么意思? 虽然只有两个词,但却自带前因后果:很显然,只有在李落落已经与阮总网恋许久,并且在刚才俩人脱下马甲光着屁股相认了,才能叫作终于奔现。 前因后果是脑补出来了,却只会让人更加疑惑。 网恋?啥时候开始的啊?因为啥啊?刚才那俩人是对暗号了吗?这暗号咋把阮总对得满面凶光呢? 陆漾脑瓜子疼,疼得嗡嗡的。 见周围人都被自己吸引住了,李落落又故作轻松地接着讲:咳,其实就是阮总有一个特别欣赏的画手,但其实那是我在画卷app上的马甲啦 话音未落,她就脸色一变,不满地瞪着陆漾的背影:陆漾,你搞什么呀! 因为陆漾一个没稳住,被鸡蛋灌饼呛了一嗓子,此时正像没吃着人血馒头似的疯狂咳嗽。陈芷差点以为她要死了,又是接水又是拍后背。 陆漾心说我也不想这样的,要不是李姐你这说法太离谱,我咋也不至于这样啊。 阮总特别欣赏的画手,还是在画卷app上那他妈的不就是蕉下小鹿吗!那明明是我啊! 刹那了几秒钟,陆漾很快就想明白了:李落落一看寻常的方式不能讨好阮玉烟,就转变了战略。这人应该是四处打听阮玉烟的喜好,然后发现阮玉烟喜欢蕉下小鹿的画,所以故意去学蕉下小鹿的画风,让阮玉烟以为她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好你个李落落。 陆漾猛然间拍案而起,恶狠狠地回过眸去,唇间叼着的鸡蛋灌饼也随着动作晃里晃荡。 与李落落目光交错的刹那,两束目光碰出一点火星,整个办公室里硝烟弥漫。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这屋里的剑拔弩张。 凝固的空气里,忽然闯入一丝与众不同的声响:只听啪嗒一声,陈芷把一个本子摊开放在桌子上,趴在纸前奋笔疾书。 李落落不解。 陆漾更不解。 阿芷你干啥呢? 她试着问问这个傻孩子。 我在帮你助威呀小漾,陈芷头也不抬,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和阮总的同人文,我已经写了一万字了!我今天就加紧把床戏写出来! 说罢,还不忘抬头对陆漾粲然一笑:小漾你放心,我永远支持你和阮总,我会让你在上面的。 陆漾: 我谢谢您,但我不需要。 *** 等岳烟给自己回复的时间太漫长了,阮玉烟只觉得心中焦躁异常,什么工作都无法让她静心。 心里焦灼,连咽喉中也像是要烧起来似的。暂且放下燃了一半的烟,她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握着杯子的那只手和许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么修长干净。 但与以前不同的是,这只手现在连拿一杯水都要微微颤抖。 本来这种状况已经恢复许多了,奈何她实在是紧张,症状又有点反复。 赶紧吸了一口狐尾百合的香烟,这种症状才稍微有所抑制。 岳烟还没回消息,她坐立不安,只好先去看看自己的手机,打算强制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手机的电还没充满,但足够开机了。 阮玉烟疲惫地掩着自己的眉眼,听见开机的声音完全响过之后,才缓缓挪开指尖,软在沙发里点开手机。 没想到的是,这下非但没有分散注意,反而让她连呼吸都骤停了一拍。 画卷app的提示音接连作响,一下下仿佛撞在她的心头,撞得她整个人都无言地战栗起来。 锁屏界面全是蕉下小鹿发来的消息。 【蕉下小鹿】太太!居然有人跟我造谣,说您的手被毁了! 【蕉下小鹿】太太您放心,这种鬼话我一句都不会信的! 【蕉下小鹿】不过太太您也别有压力,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千万记得要和我说!就算您的手受伤了,我相信您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最后还发了一张大大的表情包:亲亲.jpg这个小鹿啊阮玉烟背靠着沙发,一只手下意识地掩住了脸,不想让这个世界看见自己的失态。 那些说阮玉烟受了伤的话,是谁告诉她的? 按理来说,除了阮玉烟自己,没人能告诉小鹿这些话。 分卷(18) 阮玉烟愈发肯定,昨晚自己醉酒之后,一定跟陆漾说了许多不该说的。那些话就是那个时候泄露出去的。 所以 小鹿,就是小陆。 一瞬间,阮玉烟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但仔细一想,又现实得很。 可若果真如此,自己又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如果真的让小鹿知道,那个让她崇拜的画手,现在已经连笔都拿不起来了,她还会喜欢沧海月明吗? 阮玉烟今年不到三十岁,却已经失去了很多人。 寻常小孩自然而然就能索要的父母之爱,她很少得到过,也很多年没有得到了。 别人都以为她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前途一片大好光明。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的一直都没有得到,以后也不会再得到了。 所以,她不想失去小鹿。 也不能失去小鹿。 她坐在这里出神了太久,烟灰掉落下来烫了指尖,才蓦地浑身一颤。 就在此时,电脑里响了一下。 是岳烟回了消息。 阮玉烟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接受什么审判一样,默然地点开电脑。 【岳烟】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岳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姓陆的小姑娘,她家里人不支持她学画画,我就资助了她几次学费。 姓陆的小姑娘。 阮玉烟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吃力地拉开抽屉,在一堆药盒里翻找着。 *** 陆漾正不知道自己与李落落的对峙该如何收场,却忽然听见吱呀一声,副总裁办公室的门不知被谁推开了。 整个办公室都愣了一下,朝那边看去,见阮玉烟冷冷地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异常。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阮玉烟这个样子,陆漾攒了半天的气忽然都泄了。嘴上不太好意思承认,但心疼已经绕过了唇齿,直接爬上紧皱的眉头。 最终,她忿忿地朝李落落望了一眼,还是转过头来问道:阮总,您怎么了? 没事,阮玉烟漠然地回答道,微眯的双眸看向李落落,就算有事,也是被你们这些不安分的给气的。 李落落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满脸无辜地指着自己,歪了歪脑袋:我?阮总,我没干什么呀? 围在一旁的人也都没明白,心中还暗道应该不会有事,反正李落落有人家总裁的网恋加成,说不定还是阮总的白月光呢,阮总再生气,难道还能拿李落落撒气? 今天这场风波,估计还是得拿陆漾开刀才算完事。 陆漾是新来的,结果每次都拿最好的评优结果,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员工早就等着看她的笑话了。心里本就不服,刚才还被这个黄毛丫头瞪了,当然更不服了。 让你脾气冲,现在老板都被你招来了,看你还冲不冲了? 听说昨天都爬到阮总床上去了?怎么的,表面上看不起这套,背地里倒是做的比谁都彻底? 李落落身边的那几个同事见状,装作各干各的散了,却都偷偷地往这边瞧。 陆漾知道有好几束目光落在后背上,刺得她浑身难受。 但当阮玉烟路过身边的时候,好像又不那么难受了。 所有人都看见,阮玉烟缓缓地来到李落落的办公桌前,脸上还是那副让人看不出阴晴的神色。 鞋跟的声音一下一下,最后在李落落桌边顿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阮玉烟看着李落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自己辞职吧。 李落落手里的文件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办公室里死寂了好久。半晌,她才稍微缓过神来,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您、您说什么? 阮玉烟脸色一沉:我说我要开除你。 李落落的身子猛然前倾一下,铁青着脸不可置信:你刚才还说让我自己辞职的! 你这不是听见了么? 阮玉烟漠然地反问道。 李落落被怼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向旁边的同事投去求助的目光。 本来还有几个同事想开口求个情的,碰上阮玉烟的目光之后,却都无一例外地被吓得缩了回去。 李落落,以后这种蠢事还是少做,我不喜欢蠢笨的人,阮玉烟微微俯下身子,冷峻地敲了敲李落落的桌子,又起身扫视着屋中众人,够了。我不想再听见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说罢,阮玉烟已经心烦意乱地不想纠缠这件事。 见附近还有几个人蠢蠢欲动,她神情一沉,直接给他们脸色看,正好抓住一个人:陈芷,上班时间禁止开小差! 陈芷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把本子按住,用手盖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给阮玉烟看。 本来只是想震慑一下,结果她这种叛逆的行为反而真的勾起阮玉烟的情绪:给我看看。 陈芷哪里肯,只把本子藏得更紧了: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的日记而已!阮总您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写了,我这就工作!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去开电脑。 然而阮玉烟的手往她桌子上一搭,她就怂了。 尤其是当她抬头,正好撞见阮总面色阴沉得像雷暴前的天,磁性沉稳的嗓音低沉地命令她:给,我,看,看。 陈芷瑟缩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给阮总看了,她觉得自己铁定被开除。但如果不给阮总看 说不定命都没了吧? 想到这里,她视死如归,前腿弓后腿绷,双手把本子恭恭敬敬地奉给了阮玉烟。 见她这个样子,阮玉烟的脸色却没有缓和,反而更沉了几分:不是不喜欢让我看么?那好阮玉烟冷笑了一下:你自己念给我听。 陈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正想让阮总别开玩笑,但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最后眼一闭心一横,颤抖着翻开了笔记本 作为一个吃饼群众,陆漾一直都在旁边看热闹来着,仿佛刚才差点被牵连的不是她似的。 说起来,陈芷就坐在她旁边,天天都抱着这个本子写。陆漾虽然不至于特意去看,但还是挺好奇这里头的内容的。 刚才那个傻孩子说这里是同人文?笑话,怎么可能呢,肯定是随口一说吓唬李落落的。 陆漾这样想着,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灌饼,就听见陈芷一字一句地念道:我的阮副总,刚才还那么冷酷地教训员工呢,怎么现在就跟我求饶了?陆漾双手撑在枕畔,问阮玉烟。阮玉烟粉嫩的肌肤上满是热汗,鲜红的舌尖吁吁地吐着气,愤怒的语气里还带着哭腔:陆漾你个混蛋,我是你上司,你以下犯上!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陆漾觉得自己凳子上好像瞬间长出了许多刺,扎得她差点从上面摔下来。可是又有无数股寒气架在脖子上,只要她稍微一动,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她不敢抬头看阮玉烟。 整个办公室都不敢看阮玉烟。 可能是陆漾的错觉,阮玉烟好像也不太敢看她。 只有陈芷还在那老老实实地读着自己的粮,甚至已经读到阮玉烟带着吻痕来开会了。 陆漾傻了。 忽然间,她听见阮玉烟沉重的呼吸声。 她知道阮玉烟要开口了。 我完了。陆漾闭上眼睛绝望地想道。 然而阮玉烟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阴恻恻地吩咐陈芷:来我办公室。 在所有人同情的凝视之下,陈芷灰溜溜地跟着阮玉烟走了。 副总裁办公室的门咔嚓一锁。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句陈芷一路走好,接着屋子里又回归寂静,不过陆漾在心中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副总裁办公室里,阮玉烟的目光冷得快结冰了,修长的指节一页一页地翻着陈芷的文。 陈芷卑微地站在旁边,就差跪下听候发落了。 半晌,阮玉烟缓缓地开口,嗓音有些嘶哑:最后的那几页重写。 啊? 陈芷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指着最后的那几行,阮玉烟阴沉地命令道:以后把我写在上面。 下班的时候,陆漾故意避着阮玉烟走,贴着走廊像个壁虎似的,就怕被阮玉烟发现。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直视阮玉烟了。 阮总把陈芷叫走之后,写文那件事后来就没人提了,当然也没人敢提。虽然事情都过去了,但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接,陆漾还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阮玉烟。 要怪就怪陈芷的文笔太好了。 什么娇息喘喘、泪光微微;什么阮玉烟撑在床边,晶莹的汗珠缀在眼睫末端;什么娇软的叫声不绝于耳,一边被陆漾拨弄在指尖,一边痛斥她的大逆不道 每次想起这些,除了尴尬,更重要的是陆漾心里痒痒。 痒得她必须把双腿夹紧的那种。 尤其是配上阮玉烟那张富有攻击性美感的脸。 他妈的,画面感太强。 陆漾简直以为自己是个变态,居然对亲生上司有这样的想法,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个巴掌。 好不容易从公司里逃了出来,没想到一出门,居然在公司外的巷子里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动静。 隔着一堵墙,她听见有一个女生在哭,好像还在一边哭一边打电话。 你个混账王八蛋!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我丢了工作,你就把王八脖子一扭,不管我了是吧? 这个声音是李落落? 这可出乎陆漾的意料了。 她还在迟疑自己是不是该走了,不料步子还没来得及挪动,李落落居然已经挂了电话,从墙那边过来了。 俩人相逢在只有一人之宽的窄巷里。 刚才果然是李落落在哭。陆漾看见她满脸的妆都花了,掌心被指甲刻出了几道痕,一看就是用力攥过拳头。 李落落也没想到陆漾会在这里,一时间面面相觑,二人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陆漾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小小地说道:那啥我请你吃饭去吧? 陆漾平时吃的饭店当然不是什么五星级酒楼,就连那种轻奢风格的私房菜馆也很少去。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一家,至少窗明几净,菜也很好吃。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想领李落落过来。但必须承认的是,李落落给她下过那么多绊子,可当她真的亲眼看见李落落成了这样,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痛快。 菜都上完了,还是没想到有什么可聊的,陆漾开始没话找话:刚才在给谁打电话呀?哭得那么伤心。 李落落的眼圈还是肿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倔强着不让自己当着她的面哭出来:没谁,一个臭男人。 陆漾有点惊讶。李落落可是部门里男人缘最好的,也喜欢和男同事说说笑笑,居然也会管男人叫臭男人吗? 不过陆漾深表同意:男人就是臭的,只有女人才是香香的。 比如阮总,又香又软还黏人 什么毛病啊,怎么又想这个!陆漾逼自己清醒一点。 咳,是前男友吧?既然已经分开了,就别再想了,陆漾给她倒了杯饮料,吃好喝好,让自己吃饱穿暖才是最实在的。 李落落哭得满脸苍白,现下已经哭累了,只是恨恨地盯着杯子哽咽。 半晌,陆漾正在啃一块排骨,却忽然听见李落落冷笑一声:看我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吧? 陆漾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个话,但还是坦然地说道:我也以为我会开心的,但其实并没有。 李落落怔了一下。 陆漾擦了擦嘴巴,叹了口气:你也别怪阮总,她也是按规则办事而已。 按规则?嗤,我知道,谁不说我是个潜规则搞破鞋的,李落落忽然笑了,眼神却很落寞,一个个哄我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给我。现在我倒了,又都不要我了。 说罢,抿了一口饮料,用杯子掩住唇:我就是个垃圾,还是不可回收的那种。 女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既然以前做错了,那以后改过就好了嘛。 陆漾皱着眉头劝道。 李落落的目光骤然抬起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谁都是你?天赋又好,又得阮总的喜欢。 什么叫得阮总的喜欢?陈芷的那个鬼东西又不是阮总让她写的!陆漾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继续说道:我也没想过要傍着阮总怎么怎么样的。和她一起去竞标,那是工作。她喝醉了没地方待着,我也是没办法才带她回的家。至于天赋嘛 说到这里,陆漾顿了顿,又笑道:谢谢你夸我有天赋。学画画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夸我有天赋的。 李落落的动作停住了。 读书那会儿,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以后不能靠这个吃饭的,根本没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陆漾垂着眸子小声道,又抬眸一笑,你比我漂亮,社交能力也比我高到不知道哪里去,只要方向对了,以后一定会比我厉害的。 说着,又忍不住自嘲道:之前我也想过,要不就嫁了洛平算了,何必现在加班加点地工作。但是现在看看,靠谁都靠不住。都21世纪了,女孩子的价值早就不该在别人身上实现了。 就会说这些大道理。 李落落嘟囔了一句,面色却不像刚才那样难看了。 把杯子一放,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索性说道:就跟你说了吧,我确实是冒名顶替蕉下小鹿,也确实暗中调查了阮总的一些事情。 阮总有什么事还得暗中调查?弄得跟间谍刺探情报似的。陆漾心里疑惑,李落落又进一步:其实你想想,阮总这么个空降的人,谁都不知道她的过去,不是吗? 确实,只听说她在国外留学,其余一概不知。 她身上有疤痕,浑身都有的那种。 李落落抄着双臂,对陆漾坦白道。 陆漾心说这我可太熟了。 分卷(19) 但李落落接下来说的她就不熟了。 她那个伤痕,说是车祸撞的,可是车祸怎么能落下那么细碎的伤?除非 除非什么? 陆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落落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除非,是有人故意开车从她身上碾过去,碾了不止一次。说不定啊,还不止一辆车呢。 陆漾心头一跳。 她知道阮玉烟身上的伤肯定大有来历,但既然人家不说,她想可能就是个意外。 但其实仔细想来,李落落说的这种情况也确实有可能,否则很难解释那样夸张的疤痕。 阮总在海外不就是个学生吗?怎么会招惹这么狠毒的人?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还要遭受这种事情,阮总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吧?怪不得她脾气那么臭,看来以后要多担待她一点 陆漾想着想着就出了神,李落落轻咳了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我目前拥有的情报了,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勉为其难给你分享一点,李落落把脸扭到另一边去,好了,我吃饱了,回家了。 走出餐厅的门,看着陆漾告别后的背影,李落落忽然叫住了她:陆漾! 唔? 陆漾眼巴巴地回过头来。 李落落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今天谢谢你了,饭钱我会转给你的。 说罢,也不等陆漾再跟她客气,李落落已经像往常一样潇洒地甩了甩新做的头发,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 从饭店回到家后,陆漾立马甩掉了鞋子,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掏出手机查看画卷app。 自从昨天问太太受伤没有之后,太太一直都没有回复,惹得陆漾直后悔:人家自己都不愿意说的事情,你上赶着问个什么劲儿呢?唉,陆漾啊陆漾,你可真是关心则乱 扔下手机,她失魂落魄地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用板子画几张练笔,却忽然听见手机在角落里滴了一声。 什么情况?是太太回话了吧! 陆漾赶紧滚过去拿手机一看,果然是太太发来的消息:【沧海月明】哈哈哈我家小鹿真可爱,别担心我啦~【沧海月明】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这么多年太累了,所以就退圈而已。 【蕉下小鹿】呜呜呜那我就放心了,太太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退圈我都支持你qaq陆漾赶紧表白道,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就说嘛,太太这么好的人,不会遭遇那种不幸的。陆漾在心中暗叹道。 过了一会儿,太太又问道:【沧海月明】小鹿,我看你最近几幅画里的马尔斯绿用的很好啊? 上次改完竞标的稿子,陆漾又顺手画了几张同人图,用自己调出来的纯正马尔斯绿画了本命的一只眼睛,被评论区夸赞说里面有星辰大海。 她也确实是喜欢这个颜色,只是现实里一直没法用。 【蕉下小鹿】可是纯正的马尔斯绿颜料好贵,三次元里我都用不起嘤! 正在写计划书的阮玉烟停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边上的小窗,不由得微微蹙眉。 思忖片刻,她给林栖打了个电话。 你说,如果我用绿松石磨成马尔斯绿送给一个画手,那个画手会开心么? 她迟疑着问电话那边的林栖。 林栖一顿咂舌:哎哟哎哟哎哟,你看上谁家小姑娘了?随便一句话,有的是人巴巴地往你跟前送,用得着你这么煞费苦心地讨美人欢心? 对此,阮玉烟报以沉默。 无趣。林栖暗中吐了个舌头,又说道:那是肯定的呀,画手本来就喜欢这些东西。用绿松石磨颜料,又名贵又浪漫,换我我都上赶着叫老公。 又来了阮玉烟腹诽着,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出现一个画面:陆漾拽着她的衣角,撒娇地唤道:老公~下意识地抿唇,暗自心跳。 阮玉烟不敢再遐想这些东西,又听林栖在跟自己打听:话说回来,阮姐姐,你为什么突然有兴致干这个了? 张口正要回答,阮玉烟却发现,这个问题把自己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一时就沉默了。 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林栖以为她不想说。正要挂电话的功夫,阮玉烟才终于想出了一点端倪:以前我总以为,脱去沧海月明光环的阮玉烟等于死了一半,没理由再活着。 顿了顿,她有些喑哑地低声说道:现在我想试试,如果这样死了一半的阮玉烟也能让人喜欢,或许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 最近几天,不止是美术部,大半个ctm内部都在流传着一个说法:优质单身女性阮玉烟谈恋爱了。 对于这个说法,有一些男同事表示无法理解:阮总心气儿多高啊!这个年纪正是事业上升期,阮总能放弃事业,转去相夫教子? 对啊,而且阮总是多厉害的一个女人,啥男人能征服她啊?每次和她说话我都觉得特有压迫感。 不过事实毕竟摆在那里。阮总这几日确实不太一样,老是背着人偷偷打电话,语气还很耐心,有些话不厌其烦的程度简直出乎意料。 平时工作里,阮总的要求简直算是严苛,很难想象她会对谁这么耐心。 但如果是爱人,那就有可能了。 另一项铁证是:阮总平常什么首饰都不带,连手表都很少,最近几日,却总是收到一些从国外空运来的宝石。 每次去取快递,碰见的女同事都艳羡不已。 这样的重大新闻,当然逃不过陈芷的法眼,陈芷也必定不能放过陆漾,必须和她共享这份惊讶,甚至还要求她生气。 漾漾!阮总马上就要被人抢走了,你得采取行动啊! 陈芷一巴掌拍在陆漾的画纸上,恨铁不成钢。 陆漾感到非常迷惑:阮总是人,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吗?我采取啥行动? 对于她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陈芷非常不满:屁!阮总那么优秀的人,哪个男的能配得上她?肯定是哪个雄性绿茶把她给骗了! 所以你得去解救阮总啊!漾漾,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男人给坑了吧! 再说了,那可是你的阮总,你就这么舍得把她拱手让人?窝不窝囊啊! 煽动就算了,还得转圈煽动,给陆漾营造3d立体环绕音。 陆漾被她吵得头疼。 其实陆漾对那些话都有所耳闻,而且自己也推测了:从这些迹象来看,阮总肯定是找了个和她门当户对的高富帅,还是挺会疼人的那种。 阮总很优秀的,明非那种大项目都能谈下来,就该和这种人在一起才对啊。 优秀的人应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就像阮总和林栖,以及阮总和这个高富帅男朋友。 像自己这种穷酸小社畜,也没什么惊人的才华,以后肯定随便找个人结婚然后平淡度日吧?也不对,说不定还会孤独终老呢。 陆漾暗自琢磨着。 陈芷却好像意识不到这层,一个劲儿地撺掇她,直到陆漾的外卖到了才得以脱身。 终于逃脱了的陆漾赶紧下楼取奶茶,不料在公司门口的收发室,居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漾忽然有一种尴尬的感觉,本打算拿完奶茶就溜,没想到阮玉烟竟先开口问道:你买了两杯奶茶? 嗯啊,是,陆漾挠着脑袋,有点语无伦次,因、因为第二杯半价嘛 看她一个人点两杯,阮玉烟不满地颦蹙了一下,听她说只是因为第二杯半价而已,眉头才缓缓地展开了:喝得完? 陆漾摇了摇头:拿回去放冰箱里,留着第二天接着喝嘛。 一边靠搭话转移阮玉烟的视线,陆漾一边朝她手里偷摸看去。 阮玉烟的手里拿着个精致的锦缎小盒,看来又是来取恋爱礼物的。 也不知道怎么,陆漾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一个从来没被大人重视过的小孩子,每天乖巧听话委曲求全,终于大人承诺要给她过一次生日,最后这个承诺却被大人轻飘飘地忘在脑后。 而且阮玉烟好像还在避着她,有意无意地将小盒藏在身后,略略点头示意后就走了。 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是我不配知道吗?陆漾牙根发酸,用力地咬紧了。 望着她的背影,陆漾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这个月的钱还没打给我呢,不会是不想给了吧? 真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么个白眼狼,当初还不如把你打掉。 陆漾叹了口气,手里提着半价奶茶,心中盘算着这个月的收入和支出,连每一毛钱都要精确到。 因此,当她看见阮玉烟拿着礼物的样子,更觉得她们之间隔了一层屏障。 还是一辈子都很难打破的那种。 陆漾宣布,她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并且很久没有这样糟糕过了。 默默拎着奶茶往回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工位。陈芷还在叽叽喳喳,她也不是很有心思理会,只是伏在桌子上懒懒地随口应声。 我就不喜欢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陈芷嗤了一声,我知道你肯定介意阮总有男朋友。既然介意,你就去跟她说嘛!这么憋着,谁知道你的心思啊? 介意?我介意个屁!我是直女好么?陆漾撒气似的狠狠咬住吸管。 更重要的是,她总是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介意 陈芷的唠叨得不到回应,越说越无趣,最后只好回去工作了。 陆漾本以为自己终于消停了,就拿出板子开始画画。 不料刚画了没几笔,电脑里就受到了一份新邮件。 奇怪的是,不仅她收到了,连陈芷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ctm好几个部门都受到了。 而邮件的标题是:《美术部员工陆漾不择手段上位,半夜爬上女老总的床》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入v啦,这俩大傻子要谈恋爱啦! 顺便带一下预收,喜欢的可以点波收藏不迷路~作为宗族里最废物的alpha,十二岁那年,阮棠作为祭品被献给了那个摄政王柳明玉。 听说摄政王嗜杀好色,从前也有人进贡过美人。进去是美人,出来就是被折磨致死的冤魂。 被五花大绑扔到床上,阮棠看见那条美女蛇向自己逼近,鲜红的信子在耳畔吐了两下,然后 软倒在自己的膝上,眼神可怕得能杀人,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发情。 阮棠惊了:不是说摄政王是当朝猛a吗?o装a不是诛九族的死罪吗? 那天夜里,阮家的废物庶女被迫标记了摄政王。 初夜一夜温存,阮棠狼狈地打算偷溜,床榻上发髻散乱的摄政王懒懒地说道:知道本王真实身份的活人都在这间屋里,想死的话你就快点跑吧。 阮棠惜命地摸了摸脑袋瓜子,只能战战兢兢地留在她身边,做她提取信息素的奴隶。 后来白天,作为摄政王臭名昭著的鹰犬,阮棠与自家主子联手,把那些图谋揭发摄政王omega身份的政敌凌迟处死。 夜里,摄政王情潮的时候,阮棠吻着她咽喉上的骨节,低沉地呢喃道:主人,我可以救您,可我不会放过您。 感谢在20210812 20:17:45~20210813 18:1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谢 20瓶;50411156 15瓶;51678651 2瓶;灰~泣、伯瑾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这是什么东西?陆漾眉头一皱,却见发邮件的账号是个空荡荡的新号,一看就是新买来的。 点进邮件,就看见里面夹着一段音频。 陆漾一听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那天洛平和阮玉烟的通话记录,虽然二人的声音都做了处理,但是从内容上一想就是这么回事。 陆漾本来以为那个狗东西还算有点良心,没把这件事到处乱说。原来他不是有良心,只是时候不到,尚未发作而已。 事发很突然,没有给陆漾太长的时间来琢磨,整个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这什么情况?陆漾不会得罪人了吧? 得没得罪人是次要的,这里头的录音听着可是像那么回事。 这录音都处理过了,也听不出来是谁说是女老总,不会是阮总吧? 你别瞎猜,阮总都找男朋友了,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呢?咱们公司又不止阮总一个女老总。 主要是陆漾,人前那么清高,背地里居然干这种事,真是虚伪。 陆漾知道,要是任由这帮人再议论下去,肯定酝酿不出什么好屁来。她不跟这些人做无谓的辩白,没有证据的辩白只会浪费时间。 因此,她也不急着与身边的人解释,只是让陈芷给洛平带句话去,就说待会儿开完会,她要见他一面。 陆漾没有扯谎,她确实有个会议要开。确切来说,是美术部门有个总结会要开。 按照以往的工作惯例,明非这种大项目谈下来之后多半是要开会的,尤其是要对于陆漾这种大功臣进行表彰。 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陆漾估计自己这次的评优又要够呛。 既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没有那么失落了。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会议居然还有变数。 等同事们都进了会议室才知道,主持会议的不是阮玉烟,而是部门的刘经理。 阮总真是要结婚的人,工作都扔下不管了。 一旁的陈芷有点酸叽叽地小声嘟囔道。 陆漾示意她别乱说话,却管不了其他同事也私下揣测: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件事涉及阮总吧? 见员工们有议论,刘经理人五人六地清了清嗓子,又敲了几下桌台,才算是把絮絮的声音给压了下来。 终于清净了一点,他环顾一圈,开口解释道:阮总有点私事要处理,刚出去了。 果然是私事吗。不知怎么,阮总拿着小礼物离去的样子,始终在陆漾的眼前挥之不去,连闭上眼睛都躲不开,好像缠上了她似的。 分卷(20) 是啊,阮总那种人谈起恋爱肯定也是轰轰烈烈的,当然要多出去和爱人相会了。 陆漾这样告诫自己,却发现虽然解释通了,心里却还是不舒服。 不知道是在哪里留了根刺,反正连呼吸都不得劲。 那边刘经理朝陆漾看了一眼,眼镜片的反光一闪:本来今天的会议确实有些事要处理,不过就在刚才,那些事情似乎已经没有处理的必要了,所以就由我来替阮总简单说明一下。 听他这副口吻,陆漾就知道他要朝自己发作了。 果然,只听刘经理继续盯着她说道:按照公司的奖惩制度,陆漾本来应该获得一次评优资格的。但由于陆漾本人的生活作风问题以及不公平竞争的问题,此次评优资格暂且不予发授。 说完了,还要煞有介事地问陆漾:陆漾,你有意见吗? 陆漾能说什么?只能先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 那好,这件事就过去了,等公司的处理结果下来再说。 刘经理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陆漾搁在了一边。 明非的那个项目让美术部这个月的业绩直线上升,几乎人人都能捞点油水,至少奖金是一定能拿到手了。 可笑的是,只有陆漾这个出力最大的人不仅没有奖励,现在反而要听候发落,被扣上一个□□羞辱的帽子。 没关系,这些事情都不足以让我慌乱,一步步解决就行了。陆漾深吸一口气,竭力劝自己不要把难过写在脸上。 散会之后,她直接化身复仇斗士,往隔壁部门去找洛平算账。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唬得陈芷一个劲儿在后面劝她:漾漾冷静点!杀人是犯法的! 然而下一秒钟,所有人都看见,洛平这个是非之人居然就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他就等着陆漾呢。 手里竟然还抱着一束玫瑰,以及一盒高档巧克力。 陆漾也怔了一下。 就是晃神的这一会儿,就被洛平趁势而入,一下把她咚在墙角里。 部门里立刻响起一片好事的起哄声。 洛平之前和陆漾有点关系,部门里的人都有所耳闻。这下谁都能看得出来,洛平这是要表白了。 甚至还有人花痴起来:陆漾干出那种事,洛平都不嫌弃她,他好爱她呜呜呜 对啊对啊!洛平这时候来,如果陆漾答应了,不就是证明她不喜欢女人,间接地就洗清嫌疑了呀! 洛平这是帮女朋友解围呢!唉,这么好个男人,怎么就找了陆漾呢? 陆漾却没心思管那些闲话,只是冷笑着盯着洛平,低声说道:那件事是你干的?就为了威胁我接收你的表白? 我可没说是我干的,洛平的笑容非常完美,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不过现如今,除了和我在一起证明你不喜欢同性,你还有什么办法洗白自己呢? 说着,用一只手抬起陆漾的下巴,向她摆明了条件:答应我,然后清清白白地拿回属于你的奖励,这不是最好的一条路么? *** 秦东林,你可以针对我,但请你离我手下的人远一点,尤其是陆漾。 阮玉烟把车停在路边,满面阴沉地打电话道。 电话这边的秦东林刚和洛平达成交易,并且确实给陆漾和阮玉烟添堵成功了,心里正高兴得很呢,只是悠然地笑道:玉烟,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那个邮件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 放屁。 阮玉烟面上仍然冷冷的,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攥得硌硌作响,接着又松开了一些,唇间也勾起淡漠的笑意:嗯对,你刚知道,然后就拦住了帮我传话的秘书,不让美术部知道我把会议推迟了,再让刘经理去借我的名义说那些胡话。这些都是您临时起意做的,不是提前就设计好了的。 自己的一系列安排被她三言两语就戳破,秦东林的脸色一时间不太好看,不过很快就又调整了过来: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不是吗?有所谓的是,你们部门那个小姑娘答应洛平是必然之举,而你也是丑闻缠身,不好谈婚论嫁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言语间的讥笑意味:玉烟啊,我听说你又去见你的小男朋友了?他要是听说了这件事,只怕要嫌弃你脏吧? 阮玉烟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笑了。隔着电话,秦东林察觉不到她真实的神情变化。 副驾驶的位置上没有人,只有一支精心包装的狐尾‌‌百‎‍合‍‎‎花,渐变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颤巍巍的露珠。 花心的几片软瓣还没完全绽放,微微蜷曲着,形成一个可爱的小球。 将视线移回来,阮玉烟没接秦东林的话茬,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那天我喝醉了酒,多亏陆漾的照顾。 秦东林当然知道她们之间没干什么,那天只是陆漾把她带回家照顾而已。 还以为她是在剖白,秦东林正想讥诮地说一句你的话不会有人信的,又听阮玉烟接着道:也多亏秦总的照顾。 秦东林的脸上白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草包一个,这就稳不住心神了?阮玉烟冷笑,不急不躁地缓缓道来:多亏您在酒里放了东西,我才醉成那个样子。 酒醒之后她也回想了,自己之前的酒量明明一点不差。那天只是被劝了四五杯而已,虽说度数挺高,但也绝对不至于醉得人事不省。 所以后来,她让岳崖帮忙查了一下酒会剩下的酒水,果然在她碰过的酒水里发现了东西。 现在并不是把底牌亮给秦东林的时候,她换上刚才秦东林那样悠然的口吻,娓娓地说道:如果您不想让警察因为那个东西找您,那就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管秦东林说什么,正要挂电话,又想起了一句话要叮嘱:陆漾不痛快,就是我不痛快。我不痛快,你秦东林也别想给自己留全尸。 然后把手机往后座一扔,任由秦东林是喊是骂,阮玉烟兀自一脚油门,往ctm开回去。 果然是有事情,一进公司,阮玉烟酒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的脸色更阴沉几分,本就有好多人对她敬而远之,这下更吓跑了那些想到她面前乱说的人。 上了电梯,电梯门打开,她就看见了部门里热闹非凡的景象:一帮人把洛平和陆漾围逼在角落里,洛平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玫瑰。而那帮围观的人,一个个都举着手机拍照,还要起哄地大喊:答应他,答应他! 人群像是一堵墙,紧密但又冷冰冰的,为了满足自己看热闹的心理,存心要让陆漾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3 18:19:11~20210814 20:2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Д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miko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学渣一个 5瓶;50411156 3瓶;51678651 2瓶;灰~泣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听了洛平向自己讲明的条件,陆漾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点纠结的神情都没有。 正相反,她笑了。 这倒把洛平给看愣了一下。 你笑什么? 洛平咬牙沉声问道,故作阴狠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陆漾就比他坦然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出息了,学会跟别人谈交易了是吧? 说着又收回了手,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可惜你还是差了一点。 让我跟你在一起,然后看似爱□□业双丰收,你觉得这是我最想得到的,是不是?陆漾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是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 洛平没想到她会声色俱厉地说出这种话,没给他太多思忖的时间,陆漾又逼上一步:这件事涉及到我和阮总两个人,让我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阮总一个人担那种恶名。这种事情你做得来,我却做不到。 还挺能硬撑的。洛平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忽然单膝跪下,双手将花束高高地举到陆漾面前。 这一下立刻激起了无数花痴似的起哄声。 这样一来,跪着的虽然是洛平,难堪的却是陆漾了。而且如果她仍然执意要走,看热闹的人们也必然要在背后议论她薄情云云,也更坐实了那个邮件的传言。 洛平把一切都计划到了,唯独没有计划到的是 阮总!阮总您可算来了,我就知道您得来! 陈芷异常激动地嚎了一嗓子,引得所有人都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连陆漾的心头也打了个颤,不知哪个软乎乎的角落被触动了一下,怔怔地往门口看去。 阮玉烟冷着一张神鬼皆惧的脸,眼眸中的寒光看起来像是锁定了目标的汉尼拔。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只是看到阮玉烟目光的刹那,就被一种无声的压迫感给扼住了咽喉,像是快要窒息一样。 阮总不是有事出去了吗?难不成是为了我特意回来的?陆漾心底不禁有一点小小的期望。 刚才被所有人逼进死角,而现在,是阮玉烟撕开了一道缝隙,让光得以透进来。 而陆漾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被这束光照耀。 但当她看见阮总手上那支‌‌百‎‍合‍‎‎花,一时间就怔住了,接下来的一刹那,失落、自卑、难过复杂的心绪立刻淹没了心头。 果然,阮总只是恰好约会结束回来上班而已吧。 陆漾这样想着,却见阮玉烟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皮鞋的矮跟踏在地板上,听起来很坚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陆漾不可置信的瞳孔倒影中,阮玉烟穿过人群,一脚踢掉了洛平手里的花。 洛平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傻了。 目睹这一幕的围观群众也都傻了。 阮总刚才踢人了?而且好像还是为了陆漾才踢的人? 连陆漾都傻了。 只有阮玉烟还是那副看不出心情的样子,径直来到她面前。 怎么是这副表情?不希望我来么? 因为比她高,阮玉烟稍微俯下身来,平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陆漾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舌头在嘴里都快打成死结了:不是不是不是,阮总,我、你 身为你的上司,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却没及时向你说明情况,在此我向你道歉。 阮玉烟严肃地望着她,身体稍微向下附了一点,以表达自己真诚的歉意。 陆漾发现阮玉烟老是这个样子,用最官方的语言说着一些非常不官方的话。 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都给陆漾整得不好意思了:阮总,您这是干什么 就是把情况向你解释一下。 阮玉烟的眸子微微一眯,满脸写着认真,正经得跟谈生意似的。 虽然整个美术部加上好多其他部门的人都在围观,但阮玉烟说的还是向你解释,而不是向你们解释。 她是解释给陆漾一个人说的。 想到这一点,陆漾的脸蓦地就涨红了。 阮玉烟却没有因此打住,将手中的‌‌百‎‍合‍‎‎花递到她面前:这是送给你的。 啊?哦哦哦谢谢阮总 不知道这女人干嘛忽然做送花这种事,陆漾只觉得心尖尖上酥了一下,心说要是自己不接,阮总肯定会很尴尬吧? 她连耳朵都红了,垂着脑瓜接过了狐尾‌‌百‎‍合‍‎‎。 这花和阮玉烟的体香很像。 握着花,就让她想起阮玉烟肌肤旖旎的触感。 陆漾的头低得更深了。 旁边不知道谁小声不屑:嘁,别是从阮总男朋友送的花束里拆下来的吧? 阮玉烟却没理会这一句,只是垂眸看着羞红了脸的陆漾,轻声建议道:你应该打开看看。 陆漾疑惑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心说花居然还能打开? 阮玉烟的唇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想到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又将笑意默默地压了下去。 见陆漾还傻呵呵的不知道怎么操作,她再次稍微俯下身,掌心覆住陆漾的手背,亲手帮她一瓣一瓣地拨开蜷曲的花芯。 淡粉色的花瓣被层层移开,里面竟露出一点蓝绿色。 还是陈芷眼尖,一下子喊起来:哇!是马尔斯绿的颜料! 花苞里藏着一颗纯正的马尔斯绿颜料,还透着粼粼的细闪,仿佛翠孔雀在阳光下熠熠生彩的尾巴。 陆漾的第一个念头:好美! 陆漾的第二个念头:好贵! 见陆漾的瞳仁都在颤动,阮玉烟知道她喜欢,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开始履行自己刚才说出的承诺,当真一字一句地解释起来:这是我用高纯度绿松石磨的,又加了祖母绿和曜石调光泽。因为这种工艺并非百分百成功,我怕让你失望,所以没有提前让你知道。 陆漾错愕地猛然盯住她的眼睛。 所以说,阮总之前那些空运宝石的快递,还要那些避着人的电话 其实都是为了这颗颜料? 陆漾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一颗虽小,但浓度还好,用水稀释仍然能用。 阮玉烟的话又把她拉回到现实。 陆漾还是不敢相信:这、这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 阮玉烟心说难道我表述得还不够明白?这么好的东西,不是送给小鹿的,难道还是送给小王八的么? 说罢,阮玉烟缓缓回过身去,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洛平:来欺负我手下的人? 洛平还兀自嘴硬,强笑着道:阮总真会开玩笑,我是来跟陆漾表白的,怎么能说是欺负呢? 让陆漾跟你谈恋爱,可不就是欺负她么? 阮玉烟冷哼一声,也不顾洛平的脸色有多难看,眼神环顾四周,最后又回到洛平的脸上,眼形眯成一双犀利的柳叶:我手下的人都金贵得很。向美术部的女孩表白,至少要送我这样的礼物,否则我可是不放人的。 说着,声调一沉:懂吗? 分卷(21) 这句是威胁,不是提问,所以阮玉烟并不打算听洛平的回答。 说完了话,她示意自己的秘书:洛先生累了,送他回自己办公室休息。 在周围人又惧怕又艳羡的目光中,她板着面孔默然走出人群,又忽然目光一软,回眸向陆漾道:你来一下。 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阮玉烟的温柔仅对陆漾可见。 见那帮人还好戏地往这边看,阮玉烟眼刀一扫,立时又吓跑了一大群人。 陆漾像小尾巴似的赶紧跟过去,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以至于在跟着进了副总裁办公室以后,她甚至把颜料双手捧到阮玉烟面前:阮总,这个还是还给您吧? 阮玉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尽量保持着平静问道:你不喜欢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脱去了沧海月明光环的自己,是倾尽心力也无法让别人喜欢的。 但好在陆漾不是不喜欢,只是哆嗦着手摇头:不是不是,是这个礼物太贵重了 是贵重了些,阮玉烟放下心中的不安,不贵重也配不上你。 陆漾的脸已经烧起来了。 反省了一下,阮玉烟觉得自己那句话说得确实有点肉麻,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岔开了话题:那个邮件的事,你打算怎么应对? 放心吧阮总,我有办法的! 陆漾实在地说道,为了让她放心,还呲牙灿烂一笑。 这一口小白牙,晃到我了。阮玉烟默默地想着,随后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好,我相信你。 那阮总没啥事的话,我先出去啦? 陆漾很局促,说话的时候手都不能老实地放着,还得抠脑壳。 阮玉烟点头示意,她就颠颠儿地跑了出去。 刚虚掩上办公室的门,她又忽然把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像个小王八似的说道:谢谢阮总的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 说完就赶紧关门退了出去。在阮玉烟看不见的地方,赶紧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灼热的余温还没有完全从脸颊褪去。 刚才阮玉烟那一套,实在是让她羞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现在复杂的心思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仍旧怦然的心跳。 长了这么大,陆漾从未有过这样酥软的心悸。 这种心悸,让她感觉新奇又危险。 同事们有好多都在偷看她,她一溜小跑逃进洗手间,找了个没人的隔间把自己藏进去。 确保不会被人看见后,这才悄悄摸出手机,强忍着指尖的战栗,给自家太太发消息:【蕉下小鹿】太太太太!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上我们总裁了!qaq收到消息,阮玉烟的心中一软,有点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正想好好给她讲讲,喜欢同性并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云云,却见小鹿又发来了消息。 【蕉下小鹿】太太,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我不能干这种精神出轨的事! 【蕉下小鹿】所以我决定,每天对你说几句我们总裁的坏话,以此提醒我要保持精神的忠贞! 作者有话要说:沧海月明:我谢谢你啊陆漾。 小鹿啊小鹿,你还说你不是傻狍子?感谢在20210814 20:26:38~20210815 18: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人叹 18瓶;50411156 4瓶;51678651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坐在咖啡馆的卡座里,阮玉烟翻看着最近画展里的作品照片,心里却总是想着那句话:放心吧阮总,我有办法的! 以及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笑出的那一口小白牙。 阮玉烟肯定是相信陆漾的,既然人家自己说能解决,那她所要做的就是看看自家小鹿到底有什么招数。 当然,如果有什么人居心叵测,要动用手里的权力进行不公平的镇压,她也会第一时间保护小鹿安全撤退。 说的就是秦东林那边。 因为之前秦东林对自己母亲的态度,阮玉烟跟秦东林一直没什么感情。 要不是除了阮玉烟,秦东林想不到更好的人选来挽救ctm于将倾,阮玉烟想他肯定恨不得自己死在国外,才不会让她回来当这个副总裁。 阮玉烟知道他对自己不好。但她没想到,秦东林作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会和那件事情搅在一起 手里的动作一僵,默默攥紧了,攥得骨节硌硌作响。 就在此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阮玉烟?是你吗? 她立刻站起身来,见到眼前这个短发高个子的女生,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一下:白月,你和以前也大不一样了。 厉白月曾经和她是同窗,当年上学的时候还是个黑长直的圆脸小女孩,长得像个棉花玩偶似的,却是个硬脾气,路见不平必须上去踹两脚的那种。 那会儿厉白月就总说长大后想当警察,这么多年过去,真成了省厅的刑警组长。人也精干了,头发也剪了,和以前简直是两种气质,只是眉眼之间还依稀能看出记忆里的旧影。 她是刑警,没那么多虚头八脑的客套做派,直接拍着阮玉烟的肩头让她就坐。 我就是瘦了一点,你可比我夸张多了,在阮玉烟对面坐下,厉白月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的面孔,整容都没你这个彻底吧? 阮玉烟有些苦涩地自嘲一笑:毕竟是完全毁容后做的手术,肯定彻底。 提到这个,厉白月的神色瞬间就凝重了:我听林栖说你在国外出了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是不是有人蓄意报复你? 阮玉烟的眸子沉沉地垂下去,但厉白月还是在她眼中看见了一些曾经痛苦的隐秘。 再抬起眼来,阮玉烟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漠然,好像刚才心中并没有动容似的。 那件事情很复杂,即使是面对又是老同学、又是警察的厉白月,阮玉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 厉白月看出了她的心思,停下了搅动咖啡的勺子:能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自己斟酌就好。 将平板电脑收好,阮玉烟捧着温热的咖啡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当年我在国外,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也只是一点端倪而已。可那帮人却急着对我下手,这才有了那场车祸。 她蹙着眉,缓缓地阖上了眸子,仿佛那场梦魇又缠上了心头:我正在马路上行车,被一辆超速的货车迎面撞了过来。当时我还有一线意识,浑浑噩噩之中,感觉有人拖着我,不知道把我拖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就手臂一麻 他们给你注射了药物。 厉白月接话道,连听着就替阮玉烟感到胆寒。 阮玉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心头突突乱跳,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物。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那东西屡次发作,每每发作我都痛苦不堪,恨不得用手亲手把自己撕碎。 她疼得哭不出眼泪,绝望的鸣喊撕坏了嗓子,在亲手打碎的遍地碎玻璃里痛苦挣扎。 满身的伤痕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厉白月长叹了一声:你受苦了。 阮玉烟摇了摇头,艰难地抿一口咖啡,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都过去了,她冷静地说道,漠然的冷毅又重新回到目光里,重要的是,现在秦东林在我的酒里下东西,而这东西和我体内残留的药物有反应。 自己的酒量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很少有人能在酒桌上胜过她。 但是上次,不过是几杯而已,就已经意识模糊、任人摆布。 她怀疑酒里有东西,上次与秦东林的通话也证明了,秦东林和这东西是有关系的。 今天她找厉白月过来,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也看看是否有可能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行,我懂了,接过她带来的酒精取样,厉白月点头应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去调查你那次车祸的相关信息,希望你理解。 阮玉烟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都是老同学了,再说我是警察,这是我职责所在,有什么谢不谢的? 厉白月爽朗地说道,临走时又想到一个问题:事已至此,你在明处,那些人在暗处,不得不防。我会派便衣去你们公司,到时候你配合一下。 阮玉烟答应下来,又向她道了谢,这才与她在门口告别,独自回到ctm。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真的,那秦东林是想干什么?试探自己体内的药物残留?他与制造车祸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勾结? 办理回国手续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提交给了警方,给自己改了名字,甚至连样貌也是手术后重新恢复的。 明明以为已经脱离了那场噩梦,但今天看来,自己似乎一直都深陷在漩涡当中。 她还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想到这些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电脑的消息提示音让她回过神来。 又有人发了邮件过来,并且仍然是群发。 看见标题的瞬间,阮玉烟不自知地微微颦蹙,很快又恍然展眉,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看来小鹿说得是对的,她还真有办法。 这次的邮件也是个小号发的,标题是:《销售部洛平公然出轨,被女生打脸后又诽谤原配女友》作为附件的录音,正是那天在画室门口,洛平向阮玉烟献媚却被拒绝、并且疯狂和陆漾撇清关系的对话。不过听起来是发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了手里。 *** 办公室无人处的角落里,陆漾正被洛平逼在躲无可躲的死角里,但她一点也没想躲,甚至脸上连一点惧色也没有。 陆漾,今天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洛平像是一头被红布惹怒的斗牛,粗重的呼吸都快把陆漾的刘海给吹上去了。 洛先生,我也没干什么呀,陆漾不想露出自己的发际线,用手按着刘海,歪头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学学你的动作而已。 你! 洛平被她怼的说不出话,转念又冷冷一笑:你也别想好过!那个邮件,谁都能猜到是你发的。 那又如何?手撕渣男何罪之有? 陆漾笑嘻嘻地说道,就差把脸伸到他手边挑衅了。 欣赏着洛平这副蠢样子,陆漾又抄着双臂说道:你不是喜欢草好男友的人设吗?如果你不想我把余下的录音都发出来,把你的真实嘴脸实锤,那就公开澄清上次邮件的事,然后给我道歉! 洛平轻蔑一笑:嗤,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明白告诉你,那件事要不是上头有人默许,我还干不成呢。 这话就算是挑明了:我上头有人,当心你自己没有好下场。 这句话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洛平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一下。他留意着陆漾,见陆漾看起来没什么小动作,这才稍微转过身去接起电话。 然而陆漾还是听见了他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里边,秦东林有点不耐烦地吩咐道:公开给陆漾道个歉,把前几天那件事说清楚,这件事就拉倒了! 洛平一哽: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现在在哪?抓紧时间回来,下午开会就说! 秦东林没好气地下了通牒,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只留给洛平一片忙音。 举着手机,洛平呆若木鸡地望着陆漾。 呆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开始琢磨:现在给陆漾下跪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兄弟们,今天有点事,给整晚了555感谢在20210815 18:46:44~20210816 21:4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678651、半糖去冰、寻噱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陆漾知道,秦东林和洛平那帮家伙迟早要对自己认输。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场认输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轰轰烈烈。 秦东林说下午要开会,会议真的就在午休结束后立马召开了。 通知所有ctm的员工都来开会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全体到场的只有陆漾所在的美术部门,但其他部门都派了负责人来参加会议。 会议厅的大灯把洛平的脸照得煞白煞白的。 洛平就顶着这张比漏馅汤圆还气馁的脸,当着这么多同事和高管的面,给陆漾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使用诽谤这么卑劣的手段。你是清白的,有错的是我。 他哪会真心实意地道歉呢,无非是被迫妥协而已,所以这一鞠躬的角度连一半都达不到,颇有几分潦草的意味。 他以为只要意思意思,给秦总一个台阶下也就完了。没想到坐在前排的阮玉烟不满地蹙起了眉头,给秦东林甩了一个眼神过去。 接着他就看见秦总的脸色非常难堪,还用眼神示意他再鞠深一点。 他没办法,气憋在心里,都快把脸给憋大了,却也只能忍着快要把自己炸死的愤怒,逼迫自己使劲儿弯下腰去,朝着面前的陆漾深深鞠下一躬。 陆漾以为自己会想一个世外高人一样,云淡风轻地接受这一切。 然而事实却是:看着洛平挫败的样子,她心里真的爽得要死。 尤其是当她亲眼看着洛平把那些龌龊操作讲给这些人的时候,那种感觉,比她亲手揭发都爽好几倍。 反正就是开心,足够吃一顿饺子庆祝的那种开心。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作为美术部会议的主持,阮玉烟应该在洛平的道歉结束后就站出来,主动把话题引到下一环节了,这样也算是好歹给秦东林留点面子。 可阮玉烟却好像心不在焉似的,几次洛平用话语暗示自己道歉的话已经说完了,阮玉烟却都没听出来其中的意思,要么看手机要么翻画册,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洛平气得七窍冒烟,却连一丝都不能表现出来,白白地受着阮玉烟的刁难。 最后,还是隔壁部门的主管用手肘碰了碰她,小声问道:洛平已经道歉了,你没听见吗? 阮玉烟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瞥一眼快要暴跳的洛平,不急不躁地说道:啊,好。 分卷(22) 这叫什么结束语啊?什么叫好?到底让不让我下去啊?洛平觉得自己是被挂在台上了,最后还是刘经理解了围,终于给了他一个灰溜溜下台的机会。 我听见了,只是怕你们没听见,这时,阮玉烟才轻声对旁边的主管道,既然是跟我们部门的人道歉,那就必须清楚到每个人都能听见。 主管都快无语了,压着声线狠狠地说道:你们美术部里也都是成年人,没有小孩子!你别这么护犊子行不行? 阮玉烟唇角一翘,很快又压了下去。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围绕陆漾展开的了,但其实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把原本属于陆漾的那些东西还给她而已。 阮玉烟一个手势,身边的小秘书就站起身来,开始宣布她家阮总给陆漾列出的清单。 五位数的提成,季度评优的结果,以及进入下批升职的候选名单。 还有一样,虽然不在清单里,而且小秘书也不敢说出来,但是秘书小姐确确实实地看见了阮副总裁的呃,爱慕。 念这个公告的时候,秘书小姐有时悄悄地用余光瞟着阮总的表情,见这女人不仅敏锐度降低,没发现自己的偷看,而且还一直在看坐在对面的陆漾。 自从入职以来,秘书小姐就没见过阮总眼神中的锋芒这么收敛。 就好像被她望着的人太软了,她必须谨慎地磨皮目光的棱角,防止自己的凝视伤害到那个人。 秘书小姐心说虽然洛平已经亲口承认诽谤,但我咋总觉得他发的那玩意是有事实依据的呢? 陆漾本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始终痴痴地听着秘书小姐宣读的公告,身边围满了粉红泡泡。 每个粉红泡泡上都写满了钱字。 老子今天的晚饭要冒菜就奶茶,冒菜加肉奶茶加小料的那种。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果然搞钱比搞男人开心多了! 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昨天的决定了,就是那个对着太太说的,要每天说几句阮玉烟坏话的决定。 要不是阮玉烟,她怎么可能知道人在日入过万的时候血压能飙到多高。 非常需要的知识增加了。 谢谢阮总带她走进智慧的殿堂。 会议结束之后,陈芷和几个小姑娘把陆漾团团围住,拉着她的手臂笑道:漾漾,这下你可升职加薪了,要请客呀! 陆漾被陈芷忽悠的像个落在女人堆里的昏君似的,小手一挥:请!待会儿我请咱们部门喝奶茶! 在陈芷等爱妃的簇拥之下,昏君陆漾走出会议厅,却看见洛平也被自己部门的负责人给领了回去。 与她这边的境遇完全不同,洛平跟在负责人屁股后面,头都快低到负责人的屁股之下了,而且还要被负责人劈头盖脸一顿叱骂,人都快骂化了。 可不么,就因为洛平一个人,整个销售部的风评都烂到泥里了,负责人也因为监管不力,被上头罚了好几个月的工资。 估计洛平回去也没有好日子过了。陆漾惋惜地摇了摇头,心说这个世界对洛平的恶意真是太大了,所以但愿他能够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吧,阿弥陀佛。 陆漾虽然平时抠门了点,但毕竟还是喜欢把自己的开心和别人共享的,因此说到做到,还特意点了一堆西点蛋糕外卖,和奶茶一起分给同事们。 陈芷非常殷勤地帮她跑上跑下取外卖,终于得到了能够第一个挑选蛋糕的荣宠,于是赶紧拿走了一份蛋挞,叼着蛋挞帮忙给其他同事们分东西。 分到最后,陈芷见只剩下一个车厘子黑森林了,自然以为这是陆漾留给自己的,于是顺口问道:漾漾,你喜欢吃车厘子呀? 陈芷心说平时咋没看出来,这个陆漾连衣服都不买三位数的,居然还舍得给自己买车厘子吃。 却见陆漾小心地端起蛋糕,盯着蛋糕紧张兮兮地说道:这是我给阮总留的。 给阮总留的?怪不得,这些甜点里就属这个最贵!陆漾,我就说你这家伙没那么简单! 看见陆漾有心把最好的蛋糕留给阮总,陈芷心满意足,连陆漾这么明显的偏心都不在乎了,咂摸一口冰美式,都觉得这冰美式是用糖水冲的。 漾漾,你终于长大了。望着陆漾远去的背影,陈芷欣慰了。 其实陆漾也不知道阮总平时都吃什么甜点。仔细一想,阮总这种生活水准的人,平时吃的东西肯定都是很高档的那种吧? 看她平时还特别注重身材管理,像蛋糕这种高油高糖的东西,她能吃得惯吗? 可是车厘子黑森林已经是陆漾能想到的最好吃的甜点了。 面前就是阮总办公室的门,只需要叩响就好了。陆漾的手伸了出去,却不自知地就悬在了半空中。 她有点担心。如果自己全心全意给阮总送上的最好的东西,却连阮总对甜点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她想自己肯定会很失落的。 想着想着,作势要敲门的手就瑟缩了几分。 没想到的是,门却在此时轻轻一响,从里面打开了。 阮玉烟站在门后,陆漾就大眼瞪小眼地瞅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阮玉烟,垂眸扫了一眼蛋糕,先轻声问道:在这里干站着,是不想给我? 陆漾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把蛋糕捧过去:不是不是不是阮总这就是给您买的! 阮玉烟当然知道,刚才小鹿在自己门外的动静她也都听见了,就是存心逗逗这个小家伙而已。 小陆的耳朵真的像小鹿一样,局促地动了动。 可能是她的错觉,陆漾总觉得,阮总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 平常工作的时候,阮总一个眼神老么吓人。同事们都尊重她,知道她的标准比较严格,跟着她这样的领导能混出业绩来。但也不耽误人人都怕她。 陆漾也有点怕,尤其是在她又看见了阮总的身子、又看见了阮总喝醉的样子之后。 老觉得可能有天会被灭口似的。 但是此刻阮总的目光不仅不凶,而且还泛着一点似有似无的涟漪,水光柔软,澄澈透明。 陆漾有点不好意思,耳朵根发热。 阮玉烟的手倒是冰冰凉的。接蛋糕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都把陆漾给小小地唬了一下:阮总的手怎么这样冰? 见她神情一怔,阮玉烟还以为自己把这头小鹿给惊着了,于是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柔软地说道:谢谢。 没、没事,别客气阮总,之前您送我颜料还没谢我呢不是,我是说 陆漾语无伦次地说道。 话都说不明白,急得她脑袋上的碎毛都快支棱起来了。 一点柔软忽然落在头上,把这些碎毛安抚了下去。 仗着身高优势,阮玉烟轻轻摸了一把她的脑袋,随后浅浅一笑:我懂你的意思。 哦哦那就好 陆漾只觉得被她摸过的地方暖乎乎的,那种感觉很舒服,以后都不舍得洗头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陆漾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躲开,这不是下属对上级应该有的心思。 她后知后觉,在阮玉烟面前的时候还能忍住不表现出来,结果等她从阮总办公室出来,就发现自己整张脸都是滚热的。 正在工位上划水的陈芷抬头扫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样子,又把视线移回她脸上:送个蛋糕你脸红成这样?怎么着,没敲门直接进,撞见阮总偷偷穿情.趣内衣了? 最后几个字足以让陆漾瞪她一眼,哭笑不得:这么清奇的情节,亏你想得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旦联想起阮总那次在画室做模特的样子,陆漾就忽然觉得这句话画面感很强。 阮总的腰肢盈然一握,冰肌玉骨,莹润的肌肤上开满花枝似的伤痕,被情趣内衣悉数暴露出来。平时不苟言笑的面孔,此刻因为被迫换上了情.趣内衣而羞愤难当 妈的,爷又麻了。 陆漾本来劈腿拉胯地瘫坐在工位上,想到这里,默默地把腿并在一起。 这不是我想的啊,这是我昨晚新看的片,陈芷把手机一放,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怎么样啊漾漾,是不是很带感?要不要一起 我他妈 陆漾下意识地暴躁拒绝,转念却欲言又止。 听起来确实很 怪不得陈芷个人账号里产的粮都是西装革履的,原来她就好这口,而且这口确实还挺香的。 但陆漾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也从来没嗑过这种cp。 明明心里知道这不道德,可又实在是忍不住好奇。 最终,陆漾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你想看就看呗,干嘛拉上我? 陈芷了然地笑了一声,让陆漾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这孩子什么毛病陆漾腹诽着,挪回自己的位置,却见陈芷趁着附近没有人,居然真的打开了手机里的视频,藏在电脑桌下面偷偷播放起来。 她疯了吧!陆漾深深地震惊了,然后发现 不行,我太好奇了。 一眼,我就瞄一眼,可以吧? 她深呼吸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往那边瞟了一眼。 这一眼,就正好看见身穿西装、戴细框眼镜的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按在床上,狼狈不堪地粗喘、挣扎。 而上面的女人则邪魅一笑,不住地低声唤着:总裁大人,总裁大人 时刻提醒她总裁的身份,让她记住,扑倒她的人,是一个原本应该由她驾驭着的人。 就像神明被信徒拽进淤泥里,越是挣扎,沦陷得就越深。 陆漾整个人都呆了。 女人吻上总裁咽喉处的骨节,然后一寸一寸向下挪,用嘴解开了总裁西装的第一颗扣子。 马上就是关键时刻了。 然而比关键时刻更先到来的,是一个来自头顶的声音:谁在叫总裁? 陈芷和陆漾都是一愣,然后猛地抬头看去。 见阮玉烟正站在椅子后面,不解地望着她俩。 作者有话要说:阮总放心,该叫的一声都不会少。感谢在20210816 21:41:32~20210817 20:4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504285 11瓶;故人叹 10瓶;51678651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陆漾哪会处理这种场面,吓得整个人都激灵一下,桌子上的保温杯都碰倒了,幸好杯盖是拧紧的,才不至于洒她一裤子。 否则,她看起来岂不像是被阮总吓尿裤子了似的。 陈芷倒是老奸巨猾,熟练地把进度条拉到刚开始演员们还穿着衣服的时候,气不长出面不改色:阮总,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俩追剧呢。 阮玉烟本来也没看清她们在干嘛,只是听见有声音在唤总裁,还以为是有人要找自己,就过来看看。 听陈芷这么一说,阮玉烟也就没什么不信的,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嗯了一声。 见她转身正要走了,陆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没想到陈芷居然叫住了她:阮总! 陆漾心说这丫头疯了吧!生怕自己不暴露是不是!要死你自己死,别拉我垫背啊! 反正阮总平时待人都是那么冷冷的,这次说不定不会理这个疯子吧?阮总您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头啊! 然而,阮总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陆漾差点就要喊护士给自己吸氧了。 陈芷却相当坦然,瞅着阮玉烟的脸说道:阮总,我和陆漾在追一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讲的是公司女总裁爱上女下属的故事。 女总裁,女下属阮玉烟眉头一蹙:两个女生?现在这种电视剧也能过审? 不知道是不是陆漾的错觉,她总觉得,阮总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扫了自己一眼。 是啊是啊,两个女生也没什么的嘛,只要是真爱,性别又有什么要紧啊? 陈芷回答着阮玉烟刚才的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虔诚还是故意这样说。 但看着她向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陆漾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臭丫头是有故意的心思在里头的。 听了她的话,阮玉烟的眸中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动容,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短暂地垂下眸子,再抬起之后,阮玉烟的眼神里的情绪已经悉数清理干净了。 阮玉烟转过头去,低沉地念叨了一句:话多。 这次,阮玉烟是真的走了。 陆漾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差点把自己给憋死,现在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想起刚才的经历,她还觉得心有余悸,不由得问陈芷:你说那些话干嘛?不怕被阮总发现手机里的勾当吗? 没想到,陈芷不仅没有被她教训到,反而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肩膀:是不是傻?你以为我光是说给阮总听的,我也是说给你这个臭直女听的啊! 陆漾被她整懵了:说给我听干啥? 陈芷的表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像是那种电台里帮人解决情感纠纷的大姐姐,语重心长地对陆漾道:你看你,之前以为阮总有对象的时候,你是不是伤心了?难过了?恨不得像个怨妇似的投井自尽了? 虽然陈芷的话有点夸张,但陆漾还是被戳中了几分心思,下意识地脸红否认:屁! 说完自己又莫名心虚。 陈芷满脸我已经把你看透了的表情,神秘兮兮地指着陆漾的心口窝:你心里是在意阮总的,你不想她有对象,或者说 你希望她的对象是你! 陆漾很想否认陈芷的话,这个说法太荒谬了。 阮总那种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到哪里都是最优秀的那个,生活水平是社会上流。 而自己呢?就是个靠画画糊口的小画师,还有个污糟的原生家庭,也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干饭。 这么两个人在一起,那不叫结合,叫拖累。 何况还是两个女人,这根本不可能吧 但陆漾发现,否认的话卡在唇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分卷(23) 上学的时候,老师一直说她没有天赋,有成绩全靠埋头苦练;家里的母亲说她当初还不如把你打掉。 然而阮玉烟却说,你就是ctm最优秀的一面;我不会哄女孩开心,但既然你哭了,我哪怕是陪你一起哭也要哄你开心。 哪怕这些话不是阮总真心实意说的,而是为了照顾她情绪所说的客套话,那陆漾也舍不得忘掉,小心地装在心里,无人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味一下。 因为这是陆漾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照顾情绪的滋味。 见陆漾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陈芷洋洋得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别装了漾漾,你已经动了凡心。别再修行了,下山去面对你的劫数吧。 陆漾出神太深,都没来得及吐槽陈芷这句话有多中二,双唇颤了颤,不知该怎么回应。 恰好此时,刚取完文件的阮玉烟又折了回来,就看见自家小鹿傻在座位上,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还挺可爱的。 阮玉烟心头一软,脸上的神情也和缓了些,轻轻地来到她身边:陆漾。 啊?哦哦,阮总。 陆漾如梦初醒,赶紧应道。 阮玉烟轻咬了一下下唇,思忖片刻,才谨慎地提出一个问题:晚上有时间么? 陆漾一下子有点懵:她不会是要邀请我吃饭吧?不要啊我会紧张的想着想着,已经条件反射地蹦出一句:我晚上回家点外卖! 说完,就捕捉到阮玉烟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陆漾后悔了。 不会真是要和我一起吃饭吧?虽然想想能和阮总吃饭,我确实挺开心的,但是 算了算了,就当是为了不让她失望,才不是我想和她一起去吃饭呢! 陆漾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抬起圆圆的眼睛盈然地望着阮玉烟,表现出一副殷切的样子:我夜宵吃外卖,晚饭还没想好吃什么。 她这点小心思,阮玉烟当然一看就懂,却只是在心中淡然暗笑一下,不动声色地配合她的表演:我常去的那家餐厅今天有新鲜和牛,晚上一起去。 陆漾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目送阮玉烟离开,还礼貌地说了声阮总再见。 阮总一走,她的乖巧面具就戴不住了。 她瘫在工位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花了五秒钟的时间来消化刚才的事情,这才后知后觉地接受了自己和阮总约饭的事实。 而且居然还要去阮总常去的那家餐厅。 那岂不是意味着要作为阮总的女伴,在高档餐厅里,在一帮和阮总一样上流的人的观察之下,和阮总坐在同一桌吃饭? 陆漾感觉整个人都紧绷了。 陈芷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无所谓地劝道:你别紧张啊,丢人也是丢阮总的,阮总都不紧张,你紧张啥? *** 你别紧张啊,丢人也是丢陆漾的,陆漾都不紧张,你紧张啥? 在林家的别墅里,林栖给沙发上的阮玉烟端了杯咖啡,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 接咖啡的时候,她碰了一下阮玉烟的手,见阮玉烟那双本就不常温热的手又冰凉起来,就知道这女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人五人六,但其实内心也紧张得一批。 唉,我可怜的阮姐姐,身为年轻优质总裁,却连约女孩子吃饭都紧张,太可怜了。林栖在心里默哀,一屁股在阮玉烟身边坐了,又听身旁的人低声问她:林栖,我晚上应该穿什么去赴约? 看着阮玉烟的眼睛,林栖非常想诚恳地说一句:你不穿最好。 但为了防止自己被阮总封杀,她还是换了一句话来回答阮玉烟:别穿西装了吧?下班还穿得这么严实,多无趣啊。 阮玉烟的西装每套都很上品,但也仅限于西装了。对于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阮玉烟向来不是很能驾驭得了,每次穿上都觉得别扭,最后还是换回西装。 她也怕陆漾觉得自己无趣。蹙眉思索片刻,转头看向林栖:我问问陆漾。 她是你下属,她也不敢说太多啊 林栖下意识地说道,见阮玉烟满脸沉稳,就明白了她的算盘:哦你要套着马甲去问。 阮玉烟无声地笑了笑。 面对自己的老板,陆漾可能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但面对沧海月明,陆漾肯定知无不言。 那怎么开口呢? 想了想,阮玉烟皱眉问林栖:你平时看的电视剧有总裁么? 有啊,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我最爱了,林栖抄着双臂说道,怎么的,陆漾也喜欢霸道总裁人设? 嘶阮玉烟也不知道陆漾喜不喜欢,但是今天中午,陆漾不是在追一个有总裁的剧么? 可能陆漾也喜欢林栖说的那种剧? 想到这里,阮玉烟才斟酌着字词开始打字。发送完毕,又向林栖打探道:你说的那种霸道总裁,是什么样的? 一说到这个林栖可就不困了,两眼直冒星星:霸道总裁的魅力就是霸道!你想象一下,年轻俊美的总裁把你强行壁咚在墙角。你被霸总的气息所包围,插翅难逃,只能沦为俘虏。而此时霸总邪魅一笑,狠狠地吻住你哭泣的唇 好了可以了。 阮玉烟面色铁青地制止道。 陆漾正在改一个稿子,电脑旁边的手机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沧海月明】小鹿,你喜欢什么样的总裁人设呢? 总裁人设?陆漾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蕉下小鹿】我对总裁人设还好吧,不是很过敏。 【蕉下小鹿】不过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那种外面衣冠楚楚、西装下却穿得比谁都骚的总裁,笑死我了[哈哈.jpg]她是想起了陈芷的癖好,忍不住拿出来和太太分享一下。 结果阮玉烟被这句话给整迟疑了。 什么叫西装下却穿得比谁都骚? 闭上眼睛,她想到了某些让自己很不自在的画面,一时间血压有点高。 见她这样,林栖忍不住问道:咋了? 阮玉烟深吸一口气,保证自己能气息平稳地说出一句话来:林栖,如果一个人跟你说我有一个朋友如何如何,那她是什么意思? 林栖不假思索:就是她自己喜欢,但又不好直说的意思啊。 阮玉烟怔住了。 陆漾还好这一口? 嗯??? 行吧,为了自家小鹿,可以接受。 阮玉烟感觉自己要心梗了。 林栖在旁边一窥屏就乐了,满脸很懂的样子,拍着阮玉烟的肩膀怂恿:骚的衣服也分很多种啊。快问问你家鹿,喜欢什么风格的? 确实,这个问题得问清楚。 但是不好问得太直接,最好旁敲侧击。 垂眸片刻,阮玉烟才想到一句试探的话:【沧海月明】对了小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老家是东北的? 【蕉下小鹿】是呀是呀,怎么啦?[挠头.jpg] *** 快下班的时候,陆漾本来早就收拾利索准备走了,没想到忽然来了个电话。 要是普通的工作电话,她边走边接就好。 但偏偏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一看来电显示她就头疼,她可不想在阮总面前说这些事,只好躲到卫生间里把电话接了,打算在赴约之前把事情都说完。 一接起来,母亲狂躁的声音就从听筒里冲出来:陆漾!我上次让你和去找洛平和好,你不仅不听我的话,还故意给他使绊子是不是! 陆漾一听就炸了:谁给谁使绊子?你最好先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好意思来说我? 我不管你俩谁对谁错,母亲又拿出了那副胡搅蛮缠的劲,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条件合适的,心想着介绍给你,结果你天天不识好歹,把人家给气走了! 气走?他直接气死才好呢。 陆漾生硬地还嘴道,这次甚至没给母亲继续发作的机会,先发制人: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不就是想用我傍男人,然后花钱养你?要不您自己去找洛平吧。 你! 母亲被她气得哽了一下,却听陆漾又冷冷地说道:反正你别想着洛平的事了,也别想再逼着我谈恋爱。我还有约会呢,挂了。 说罢就干脆利落地一按,狠狠地挂断了电话,甚至把手机都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挂断电话,才看见屏幕上的时间。就因为耽搁这一会儿,马上就要到和阮总约定见面的时间了,可是陆漾还没出门呢。 得赶紧给阮总发个消息。 然而接到微信的阮总只是简单地回复道:【ctm阮玉烟】不急,等你。 陆漾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她原本以为,阮总的这个等你,是指在车上等。 不料刚出办公室,就看见阮总在走廊里等着。 阮总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陆漾赶忙跑到她身边来,将小脸儿从繁缛的围巾里露出来,越发像只探头的小鹌鹑。一边问,还小心地观察着,不敢错过阮总脸色的一丝变化。 阮玉烟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语气倒没有很生硬:没等很久,刚到。 说着,暗中默默地放松了一下站僵了的腿。 陆漾挽着她的手臂,抬起圆圆的眸子地问道:阮总,咱们现在走吗? 阮玉烟双眸一滞。 她最见不得自家小鹿这副眼巴巴软趴趴的样子。只看一会儿倒还好,看得多了,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吸鹿。 强自稳了下心神,阮玉烟想起自己和林栖排练好的流程,轻咳了一声。 她要开始表演陆漾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陆漾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倏忽一下,后脑撞在一片软软凉凉的东西上。 等周围路过的同事纷纷停下脚步来围观,陆漾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阮总壁咚了。 可是她为啥忽然整这出啊?陆漾表示极度疑惑。 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后背上,阮玉烟也颇为不自在,心说陆漾怎么会喜欢这种人设吗?不觉得尴尬吗? 罢了为了小鹿的欢心,我忍一下没什么的。 因此,阮玉烟硬着的头皮,学着电视剧里的霸总那样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附在陆漾耳畔,温热的吐息随着富有磁性的声音,一起沉沉地送入陆漾的耳朵:丫头,我里面穿了你喜欢的衣服,要不要看看? 念完这句台词,阮玉烟整个人都麻了。排练的时候她就问了好几遍,把这句删掉行不行,奈何资深霸总爱好者林栖说没有这句就没有灵魂。 说罢,阮玉烟牵起陆漾的小手,放在自己特意没有系紧的腰带上。 这一步,是表演陆漾说的那个西装下却穿得比谁都骚。 这是阮玉烟最有把握的一步,毕竟她可是付出了极大的牺牲,特意揣度着陆漾的喜好,西装里穿了陆漾最喜欢的内衣裤。 见陆漾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阮玉烟颇有一点得意地问道:怎么样,经典东北风红配绿大棉裤。女人,满意你所看见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7 20:40:56~20210818 20:0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添 5瓶;50411156 3瓶;48504285 2瓶;不知名粉末、51678651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陆漾的嘴角都快抽筋了,不是因为憋笑,主要是因为惊讶。 她太惊讶了,连怎么笑都忘了。 好家伙,阮玉烟东北分烟是吧? 以前是蓝田日暖玉生烟,现在是烧烤的时候肥油滴到炭上冒出来的烟是吧? 陆漾此时的表情太过复杂,以至于阮玉烟一时间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被自己惊到了,还是喜到了,还是惊喜到了。 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围观,阮玉烟不满地回过头,一个眼刀扫倒一片,吓得社畜们成群结队纷纷落跑。 终于清净了。 转过脸来,阮玉烟看见陆漾垂着脑袋,双手掩住面孔。虽然看不见小鹿的脸,但是能看见她的双肩在轻轻颤动。 唉,看来还是林栖懂情趣,都把人家小陆给感动哭了。阮玉烟不由得暗中感慨,正苦苦思索怎么哄一哄陆漾,却见陆漾已经默默抬起了头。 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出现在陆漾脸上,紧绷绷的,没有一点表情,看起来颇有点奇怪。 阮玉烟若有所思地收起壁咚陆漾的手。 原来这就是女孩子被感动到的样子吗?好神奇啊。 幸好陆漾今天没穿露脚趾头的鞋,所以阮总不会看到她脚趾抠出的迪士尼城堡。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狂笑,都快要憋抽过去了,终于稍微调整好状态,可以称得上是体贴地问道:阮总,秋天穿棉裤挺热的,要不您先去把裤子换了,咱俩再走? 阮玉烟在心里点点头,心说是挺热的,于是仍像以前一样不苟言笑地进了洗手间。 刚把棉裤脱下来,外面的西裤还没套回去,就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声。 是画卷app的提示音。 果然,刚按亮屏幕,就看见那个昵称发来了消息:【蕉下小鹿】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太太太,刚才我们总裁神秘兮兮地给我看,她居然穿了东北红绿大棉裤哈哈哈哈【蕉下小鹿】太太您说她是不是大傻子哈哈哈哈哈【蕉下小鹿】居然会有人用这玩意凹霸总人设哈哈哈哈哈阮玉烟脸黑了。 两条裤子还都无辜地躺在一边,在厕所的隔间里,她穿着内裤,满脸严肃地给林栖打电话兴师问罪。 但其实林栖也冤得慌:我说你那个裤子不行,也说让你去专业的商店买点专业的东西,不是你非得说小鹿是东北的,就好这口吗 活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阮玉烟都用优秀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向来是想要什么成绩就奋斗到什么成绩。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无能狂怒的感觉。 分卷(24) 因为她现在除了替自己尴尬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不,她还能冷着脸给林栖打电话:餐厅那边不准再出事了。 林栖当然感受到她追不到女孩的无能狂怒了,但是一点都不怕,只想笑。 挂断电话之后,阮玉烟对着镜子调整了好久,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棉裤搭在臂弯里,出去再次和陆漾相见。 陆漾尽量忍住自己的笑意,陪着她把棉裤先寄存到收发室。 毕竟那家餐厅就在附近,她们是打算走着去的。 这棉裤挺厚的,手提包也装不下,要是被人看见堂堂ctm副总裁阮玉烟挎着这条大棉裤上街 阮玉烟会选择下辈子再来当这个总裁的。 入秋了,陆漾围了一条厚重的围巾,像是脖子上长了一圈软毛的小狮子。 这条围巾是浅色的,虽然还很干净,但阮玉烟还是看出一些用旧了的痕迹。 连条围巾也舍不得换么?阮玉烟无声地微微颦蹙,没有说话。 好在这一路上再没有出什么状况,让她可以暂时不去想刚才那条棉裤。 那条棉裤的红绿配色还在陆漾眼前挥之不去,直到路过了一个打折出存货的摊位,她的注意力才被转移开来。 是一家针织品小店清仓甩货,有几个架子上挂的正是围巾,而且折扣力度还不少。 陆漾挺怕冷的,每年夏秋之交就开始戴围巾。这条围巾是她上大一的时候买的,一直戴到现在都没舍得换。 刚开始是因为一个学生没什么闲钱,也就不计划这些事情。可就算工作了,每次想换围巾的时候,她也会想:一条围巾的钱,可以点好几顿外卖呢,可以交好长时间的话费呢。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算了,将就将就吧。 这次的活动折扣还挺大的,陆漾下意识地想去看看,但又念着阮总还在旁边。 算了算了,阮总那种身价的人,逛这种摊位很不符合身份吧 阮玉烟观察到,陆漾的眼神在那个摊位上飘忽了好几下,最后却还是挪了回来。 她怎么了?是喜欢那几条围巾么?阮玉烟微微颦蹙地琢磨着。 现在领她去买,倒好像我趁着打折才给她买东西似的,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罢了,回头得想个办法把店盘下来送给她。 这样想着,也就走了过去,没有停留。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独处了,可阮玉烟却有点局促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身边的小鹿搭话。 好像除了工作就没什么可聊的。 而且一聊别的,她就忍不住想刚才那条棉裤。 想了半天,阮玉烟才搜索到一个话题:你在ctm工作多久了? 唔毕业就来了,陆漾眨了眨圆乎乎的眸子,ctm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东家,当年面试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可把我紧张坏了。 阮玉烟顺着她的话随口问道:面试都问什么问题? 陆漾掰着小小的手指头数:嗯打算多大年纪结婚生孩子,问我单身到现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问我能不能接受加班 这都什么破问题?太没水平。阮玉烟暗暗不满,心说回去以后该把人事部门整顿整顿了。 听着听着,阮玉烟发现有一点不对劲:没问你ctm是什么意思么? 没问呀,反而是我问他们了,陆漾皱起眉头,小鼻尖耸了耸,结果他们说不知道。 阮玉烟: 心说我就知道。 陆漾见她神情不对,以为她失望了,赶紧往回找补:不过我觉得吧,这个c应该是agic,t嘛 一时间居然哽住了,想不出合适的单词。 冥思苦想了半天,她没办法,只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阮总。 然而阮玉烟只是目光深沉地咬着烟卷。这支烟没有点燃,因为她的瘾犯了上来,但又不想让陆漾跟着吸二手烟。 阮玉烟的思绪飘向遥远的过去。 当年,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ctm也只是个刚成立的工作室。小烟烟一脸天真地问自己母亲:妈妈为什么给工作室取名叫ctm? 母亲和她现在一样,衔着一支烟吞云吐雾,在烟气的间隙里不耐烦地说道:想了好久该取什么名字,后来烦了,心说艹他妈的老娘不想了,就干脆叫ctm了。 小烟烟幼小的心灵收到了摧残。 阮玉烟咬着烟卷没有回答,一直走到餐厅入了坐,才岔开了话题:有几道菜烹饪时间长,所以提前订了。你还想吃什么?现在点就好。 陆漾坐在椅子上,尽量想让自己坐得直溜一点,却还是被这一桌子的菜给晃到了。 佛跳墙、澳龙、烤羔羊肉,各样小食,还有从葡萄种植期间就精心选苗酿造的红酒 陆漾往两边瞅了瞅,见旁边桌位还有三四个人来吃的,人家桌子上也没有自己俩人这桌丰盛。 尽管如此,阮玉烟轻声问她:怎么样,够吃么?他家的牛肉汤饭也不错。 陆漾赶紧摆手:不用不用,阮总我是小鹿又不是小猪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赶紧捂住嘴巴,见阮总的脸上没什么变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可不想让阮总知道,阮总欣赏的那个账号是她的马甲。毕竟那里头可是放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私房画。 她的这点小动作,阮玉烟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什么,在心中轻轻一笑。 小陆,十年前的气候养出来的葡萄最适合酿酒,这瓶酒就是那时酿造的,你尝尝。 阮玉烟望向那瓶红酒,示意侍应生给陆漾打开酒瓶。 陆漾知道人家阮总是客气,自己哪能不懂礼貌呢。酒瓶打开以后,她接过来,问阮总:这个酒您能喝吧? 她可害怕阮总再和上次似的。 见阮总点了点头,她这才替阮总斟了些。 上次的酒度数高,这次是红酒,当然温和一点,况且又没有那些脏东西,喝点没什么的。 只是倒酒的时候,阮玉烟注意到陆漾的手有些抖。 还没举杯,陆漾就小声道:阮总,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好。 阮玉烟也放下了杯,目送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等陆漾的身影消失不见,阮玉烟才默默拿出手机,给林栖发消息:【ctm阮玉烟】你不是说那瓶酒有花样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林栖】你俩刚开始喝,肯定看出不来呀。我让人用黑笔在瓶身上写了我爱你,等瓶子里的酒少了,就能看出来了。 【林栖】放心吧阮姐姐,我都吩咐侍应生了,让他们倒酒的时候注意手的位置,不会把字蹭掉的。 阮玉烟的身子稍微松弛了些,心说这我就放等等。 刚才是陆漾倒的酒? 陆漾说是去洗手间,但其实只是想换个地方静静,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么高档的餐厅,周围的食客,包括阮总本人,看起来都颇有气质,也都是珠光宝气的。 只有她,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见过,甚至还戴了一条旧兮兮的围巾。 陆漾啊陆漾,你不怕给阮总丢人啊你!人家阮总好不容易带你出来吃顿饭! 陆漾对自己无语了,把衣服一顿整理。尤其是后摆,今天在办公室坐了一天,她怕给压出褶子来。 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走出洗手间。 只是这一路上都有些奇怪。 可能是我太穷酸了?他们好像都在看着我 陆漾的脑袋越垂越低,只觉得阵阵恐惧,一口气小碎步往前溜,一眼看见阮总,像是走丢的小孩终于找到了自家大人:阮、阮总,我回来了! 那些人又看向阮总。 不知怎么的,陆漾觉得阮总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最终,还是隔壁桌的一个小姐姐好心提醒道:妹妹,你的衣服上面有东西。 陆漾一低头,这才看见 自己今天的衣服都是浅色,如今裤子后面正要包住屁股的位置上,有一个非常完整且清晰的黑色巴掌印子。 她整个人都懵了,一张开双手,才发现刚才握着酒瓶的那只手心里蹭满了黑墨。 作者有话要说:林栖永远的神感谢在20210818 20:01:21~20210819 2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411156、一头特立独行的猪 5瓶;51678651 3瓶;48504285 2瓶;不知名粉末、学渣一个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陆漾扎煞着双手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黑墨,一时间哪也不敢碰。 她站在餐桌前,和阮玉烟大眼瞪小眼。 旁边的食客们已经纷纷转过头去各干各的,没人看她的热闹,她却自己把自己给尬住了,像只受惊了的兔子,失魂落魄地垂下了脑袋。 虽然人家都没看我,但其实心里已经笑开花了吧陆漾没沾上墨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衣摆,小嘴一扁,委屈的酸楚莫名涌上心头。 来的时候就担心给阮总丢人,明明一心一意地注意着,不想给阮总丢人的结果还是出了这种事。 我是不是天生就总会给别人丢人啊? 小时候,母亲骂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还能干点什么? 此时此刻,陆漾甚至怀疑,母亲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她站在那里,手脚冰凉,蹭了黑墨的那只手挺得发僵。 直到一只修长又干净的手握住她的指尖,用餐巾纸轻轻擦去手心的黑墨。 她蓦然间动容地抬起头,偏偏阮玉烟正好低下头来,两人居然小小地额头相抵了一下。 陆漾立刻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阮玉烟倒没有很快松手,确认黑墨已经擦干净之后,又低声说了句:你的手很好看,就是有点笨。 语气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要不是陆漾离得近,听得真切,她差点以为那点笑意是自己的错觉。 听阮总说自己笨,陆漾又想起阮总开除李落落那天说的:我不喜欢蠢笨的人。 见周围确实没人注意自己,陆漾抬着眸子,小声地说道:阮总,要不我先回家了。 我等于蠢笨的人,阮总讨厌蠢笨的人,四舍五入阮总讨厌我。 那还为啥要逼阮总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吃饭呢? 然而阮总却没理解她的逻辑链,不解地微微皱眉:为什么? 陆漾像是一块融化了的冰激凌,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软趴趴的脑袋:因为因为我给您丢人了,我怕他们会笑话您,阮总对不起。 接着,陆漾就看见阮总那只纤白的手轻轻地搭上自己的脸颊,不让她的眼神到处飘忽,而是让她抬起头来,看阮总的眼睛。 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阮玉烟的女伴,要学会嚣张一点,不要总是道歉。 阮总您这句话有点二。陆漾这样想着,却见阮总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真诚。 妈的,真的被这女人狠狠地感动到了呜呜呜 太太我对不起您,我的眼泪也为别人儿流呜呜呜 陆漾卸下痛苦面具,又戴上了流泪小鹿头的表情:可是您不是讨厌蠢笨的人吗? 这次,阮总拿出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思索半晌,然后非常谨慎地回答道:人和小鹿不是一个概念。人蠢笨不行,但小鹿蠢笨可以。 陆漾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心说阮总您就是我的活菩萨。 在她稀里哗啦的时候,阮总的手已经悄悄地挪到了她头顶,骨节分明地微微张开,似乎是朝着她的小脑瓜使劲儿的。 本来就还有点没退干净的婴儿肥,陆漾一理亏就更显得软乎乎的,总是勾起阮玉烟明明已经很淡泊了的撸鹿欲望。 手在小鹿头顶悬了片刻,始终犹豫着不敢下落。 阮玉烟总怕自己显得唐突。 没想到的是,察觉到她的动作,陆漾居然主动踮起脚尖,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这下,反倒是阮玉烟不好意思了。 她今天把及肩短发都梳到了耳后,露出精致的耳垂上那副耳钉,俨然是一副无情冷酷帅总裁的样子。 但是现在,无情冷酷帅总裁的耳朵有点红,还轻轻抿着下唇。 陆漾表示毕竟人家阮总替她解了围,这是小鹿的报恩。 蹭完了脑袋之后,陆漾好好地站住了,又忽然想起来:阮总,那个酒瓶上为什么会有黑墨呀? 这下轮到阮玉烟局促了。 她没想到林栖会写那么肉麻的话在上头,现在陆漾当面问起,她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说。 嗯或许,可能,大概是因为 陆漾就眼巴巴地等着阮总给自己答案。 想了半天,最后阮玉烟非常坚定地说道:因为这瓶酒今天出门没洗澡。 陆漾: 陆漾:阮总,这个我信了,你再编一个。 *** 照顾到陆漾的情绪,阮玉烟觉得还是先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所以阮玉烟给林栖打了个电话,让林栖领着对象过来帮忙吃饭,她俩则什么都没吃,原封不动地从餐厅里退出来。 林栖在电话里抗议:老子不吃你俩剩的狗粮,你们两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乜一眼陆漾屁股上那个完整的黑墨巴掌印,阮玉烟心说:嗯,这恩我不报也罢。 阮玉烟脱了自己的外套,给陆漾系在腰上。 陆漾本来受宠若惊地想拒绝,却被阮玉冷峻而坚毅的眼神给劝退了。 这样一来,走在大街上就不会有人发现陆漾身上的黑墨了。 在餐厅门口,阮玉烟颇有些无奈地向陆漾说道: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饭。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阮总! 想起她去的那些餐馆还得预约,陆漾就觉得自己给人家添麻烦了,老让人家这么折腾。可是自己去的那些地方呢,又不太好意思领阮总去。 分卷(25) 阮总这么金贵的肠胃,吃苍蝇馆子的话会遭不住的吧? 想来想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但是陆漾有点羞于直接说出来。 但是思忖半晌还是说出来了:阮总,我家离得不远,要不去我家吧?我给您做饭吃。 阮玉烟的瞳孔稍微震颤了一下。 小鹿这是在邀请我去她家吃饭? 不要吧,很晚了,会打扰到人的。再说陆漾上了一天的班,也很累了,就别再让人家小姑娘干活了吧。而且上次麻烦人家照顾喝醉了的自己,这次就算是去家里吃,也应该是让陆漾去自己家里吧 这样想了一大圈,最后到唇边只化作一句:好。 我给你刷碗。 这句只是在心底想着,却没直接说出来。 上次招标会来接陆漾,阮玉烟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进去坐坐。 倒不是没进去过。有一次,阮玉烟不仅进去了,还嚷嚷着让陆漾给自己放动画片,还 睡了人家陆漾的床。 所以,当她跟在陆漾身后进了门,一眼就看见屋里似曾相识的陈设之后,也不知怎的,忽然脸上一热。 陆漾没有察觉到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只是给她拿来一双拖鞋,殷切地邀请她去沙发上等会儿,自己则去冰箱里翻平时囤下来的菜。 这边阮玉烟的屁股还没挨上沙发,陆漾就已经洗了一大盘葡萄放到茶几上:阮总我家也没啥好东西,您别嫌弃哈,我这就做饭去。您没啥忌口吧? 你先歇会儿吧,我不饿。 见她热情地忙来忙去,阮玉烟下意识地说道。 然而此时,自己的肚子猝然小小地叫了一声。 陆漾微微一怔,然后不由得抿嘴一乐,只是笑着道:阮总您先看会儿电视吧,我换条裤子就去做菜。水煮肉片怎么样?您要是觉得油腻,要不吃莲藕炖排骨? 一念叨起做饭的事情,陆漾就开心起来了,颠颠儿地屋里屋外到处跑。 阮玉烟有点紧张地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吃什么都行。 那怎么能行?来了我家就不能饿着,我要给您做我最好的手艺!要不炖点萝卜?萝卜再不吃就坏了! 小姑娘念念叨叨地换了睡衣出来,往厨房里面去了,留阮玉烟一个人在客厅哑然失笑。 有心给陆漾打个下手什么的,但阮玉烟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一点点自知之明的。 别把人家厨房给弄炸了吧?那样挺没礼貌的。 阮玉烟拈了一颗葡萄,但没心思吃。绿葡萄像是一颗晶莹的翡翠,在嫩白纤细的手上留下一点甜甜的汁。 罢了,去看看吧,哪怕在旁边陪着小鹿做饭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阮玉烟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大概是怕油烟熏到她,陆漾把厨房的门虚掩起来。 没想到指尖堪堪搭上门把手,就听见里头似乎有动静。 *** 陆漾心说男人就是晦气的东西,只要跟男人扯上关系,这日子就一刻也安生不了。 自从下班的时候她挂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就没有善罢甘休,微信消息直接给她发了99+。 随便点开几条一听,陆漾就明白了:母亲又来那一套。 无非就是逼她早点结婚生孩子,回老家给母亲买个房,好好在家伺候母亲、公婆、老公和孩子,最好在家做个全职,别有独立的经济条件。 毕竟那样的话,母亲就不好控制她了。 闹到最后,母亲还要添上一句威胁:别逼我把你小时候干的那些事都抖搂出来!信不信我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怎么又提那件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那件事,母亲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恨不得当初死的是陆漾这个女儿。 陆漾的身子不自知地打了个寒颤,除了心痛,更多的是深深的抵触。 锅里的菜还在滋滋地冒着油响,她一个失神,锅铲居然从手里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忙将锅铲拾起来冲洗干净,又把手机扔到一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直到逼迫自己不去想母亲提到的那件事了,才端起先炒好的菜。还没出门,就开朗地笑着道:阮总您先吃着,我再 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因为阮总正垂着脑袋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更让陆漾疑惑的是,没等自己先问她在干嘛,阮总倒先双手紧攥地说了句:抱歉。 陆漾:嗯? 阮总你要是抱我,我顶多挣扎一下;但您要是抱歉,那我就不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漾:歉是哪个女人!阮总不许抱她!感谢在20210819 20::57~20210820 21:1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wbl 11瓶;当只咸鱼也挺好 10瓶;故人叹 6瓶;爱伊蕾娜1314 5瓶;50411156 3瓶;不知名粉末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在陆漾震惊的目光之下,阮玉烟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留下陆漾端着一盘子炸酥肉不知所措。 见她手里还端着东西,堂堂的ctm副总裁阮玉烟居然主动接过盘子,侍应生似的将菜端到桌子上,又站在桌子边上,虽然身子和表情都没动,但总好像身后有一条小尾巴在朝她摇来摇去。 陆漾疑惑了:阮总您啥意思? 却见阮总忽然拿出了工作时那副语气,一本正经地开始道歉:陆小姐,对于今晚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 为啥? 陆漾还是没懂。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的这一面,阮玉烟将脸微微转了过去,我向来都很自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安排妥当,可是今晚 说着,陆漾看见这张向来充满压迫感的脸上居然充满了挫败后的失落。 阮玉烟像个因为暗恋同桌而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小学生:可是今晚,却因为我的纰漏,没有给你留下很好的印象。 说罢,居然向陆漾鞠了个躬:陆小姐,请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生我的气! 这下算是彻底把陆漾给整懵了。 改、改过自新?穿花棉裤给我看,让我屁股上留个黑印子,这些事在阮总老家难道是要判刑的吗? 大可不必吧? 要是此时此刻林栖在旁边看着,多半是要被阮玉烟这个脑筋给气成脑溢血。 作为阮玉烟身边最顶尖的恋爱达人,林栖确实教过她一招:如果感觉追求对象心情不好,一定要先道歉,不管你自己错没错。 并且林栖给阮玉烟推荐了很多类型的道歉:声泪俱下型,设身处地型,多买礼物型 阮玉烟却非得用她自创的领导开会型。 陆漾有点慌张:那啥,阮总,我也没生您的气啊? 阮玉烟也是微微一怔:你刚才不是连锅铲都握不住了? 陆漾扶了一下额头:我那不是气的唉,确实是气的,但反正不是被您给气的。 阮玉烟这才抬起氤氲着委屈的凤眸:真的? 真的真的,不骗您!骗您的话我是小鹿! 陆漾是随口一说,阮玉烟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她发现了马甲的事情? 但看陆漾的神色似乎又没什么异常,这才反应过来,或许人家就是随便起个誓呢,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活了将近三十年,对于阮玉烟自己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她征服不了的:读书,连年拿奖学金;画画,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画手;事业,回国后刚接受副总裁的职位,就拿下了大项目,美术部的业绩月月领先。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成为那种别人口中的精英,事事完美,让所有人都满意。 可是没想到 这辈子最大的疏忽,居然出现在对最重要的人的约会安排上。 一时之间,阮玉烟居然有点被自己气到,默默无语地在椅子上坐了,开始 揪自己的袖口。 她已经很多年没做这个动作了。 作为众星捧月的画手沧海月明,她不会做这个动作;作为ctm的高管阮玉烟,她更不会做这个动作。 但如果是作为因为没好好练习素描,而被妈妈怼在座位上教训的小烟烟,她是肯定会这样做的。 那时她还很小。 每当这种时候,母亲又会后悔自己太凶了,轻轻地从身后抱住她,温柔地安慰道:乖,烟烟以后好好学画就好了,刚才是妈妈太生气了。 然后任由她在母亲怀里撒娇打滚,搂着母亲的脖子耍赖。 可惜能给予她这种温柔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阮玉烟把脑袋垂得更低,只等着陆漾的批评。 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批评,而是一个从后而来的拥抱。 阮玉烟身子一僵,接着就感觉到一缕细腻的吐息扑在耳后,将小姑娘与生俱来的温软奶香一同送到肌肤上。 酥酥痒痒,还透着甜丝丝的温热,让阮玉烟甚至不敢稍微回头看一看。 她怕自己会被勾起对温柔的渴望。 陆漾其实没有抱得太紧,只是摘下围裙,将双臂小小地围过来。要说有什么越界行为,也就是将下巴搭在了阮玉烟肩上而已。 这个动作很过分么?陆漾没觉得。大家都是直女,稍微搂一搂抱一抱不是很正常么?自己高中的时候也常和同班女生这样打闹啊? 只不过是看她很难过,想要哄一哄她而已啊。 可是为什么阮总的脉搏律动得这样快? 贴着阮总纤长又白皙的颈,陆漾简直颠覆了自己以前对阮总的认知:阮总这人总是冷冷的,不管是她身边的气温还是她的体温。 可是现在,阮总颈部的皮肉居然微微发着烫,好像皮肉之下的血气贲张涌动,像是竭力克制着猎食欲望的困兽。 温凉中透着能将人融化的暖热。 好舒服。 陆漾一时间没忍住,竟当场上了头,将嫩嫩软软的小脸儿放在阮总的肩颈窝里蹭了蹭。 等阮总满脸通红地轻咳了一声,陆漾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她忙将身子直起来,心虚地抿了抿唇,却发现唇间已经满是阮总肌肤间的气息。 淡淡的清甜,在唇齿间悄然弥漫,让她想忘却都难。 阮玉烟局促地清了清嗓子,冷着脸小声道:到底是吃饭还是吃我? *** 吃饭的时候,见陆漾神色如常了,阮玉烟才问起她方才在厨房是怎么了,连锅铲都掉在了地上。 陆漾正在夹菜的筷子稍稍一滞。她一点也不想和阮总说起那些事。 本来就很烦了,就别让阮总跟着烦了吧?这样想着,陆漾只是简单地概括了一下:我妈又在催婚了呜呜呜 一边说,还要一边委屈地咬着筷子头,做出一副确实是在认真头疼的样子。 阮玉烟吃饭本就是小口小口的,不像陆漾能一口吃俩狮子头还噎不死。 见了陆漾这副样子,阮玉烟停下了精致进食行为,眉头一蹙。 没事阮总,我这都是常态了,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不说这个了,阮总,尝尝我新学的白切鸡。 陆漾又拿出那副没心没肺开心果的笑容,呲着一口小白牙劝阮玉烟多吃点。 没想到阮玉烟却好像听到了心里去,连端碗的手都暗中加重了力道。 苍劲而细小的青筋从肌肤下微微透出来,更显得这双手骨节分明。陆漾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心说阮总的手可真好看。 还有阮总的咽喉,每次吃下一小口饭的时候,都会小小地滑动一下,像含了一颗散发着酸涩清甜的橄榄。 虽然不太应该,但事实就是如此:陆漾想起了陈芷给自己看的剧。 那里头的总裁也是这样,双手修长而颀瘦,所以抓床单的时候很好看;颈部粉琢玉砌,所以轻轻地吻一下也会留下樱花般的吻痕。 怪诱人的。 想着想着,陆漾脸都快红了。 以至于阮玉烟喊了好几遍她的名字。 陆漾蓦地抬起头:唔? 你听见我刚才说的了么? 阮玉烟的声音还是很淡漠,但听起来并没有不耐烦,反而还有一种陆漾不太适应的耐心劲儿。 陆漾赶紧放下碗筷回答:阮总您再说一遍好不好? 阮玉烟沉默了一下。 下次没听清的话,直接让我重复一边就好,不要眼巴巴的。 搞得好像我很凶一样。 搞得好像你卖萌我就不凶你了一样。 尽管心里不是很想承认这个事实,但阮玉烟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而是真的再说了一遍:我说,其实我也被长辈逼得很紧,也有人给我安排相亲呢。 说完就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毕竟这话是谎话,挺烫嘴的。 那可是她花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选择呢。 因为林栖教导她,追女孩要先从细节入手,比如和人家撞情侣头像、撞情侣衣服,即使你俩不成,也让旁边的人看你俩有cp感。 所以阮玉烟就开始了。 这话阮玉烟说着烫嘴,陆漾听着更烫耳朵,差点没把饮料碰洒了。 思绪有点乱,好不容易才理出个头续来,陆漾终于知道应该说什么了:阮总,那、那您有看上的吗? 说来奇怪,自己心里居然有点酸溜溜的。 怎么会这样?阮总只是我的老板而已啊。陆漾有点失落地用筷子戳了戳米饭。 阮玉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短暂地哽住了,又恢复理智,回到自己的计划中:有。所以我才想找你帮忙。 哦。 相亲不告诉我,还擅自有了相中的相亲对象,根本不经过我的批准,有事要帮忙才想起我是吧? 陆漾重新端起碗,用碗遮住脸,使劲扒拉一大口饭来压制内心的情绪。 端着一大碗饭,陆漾声音闷闷地问道:阮总需要我干嘛呀? 可能是她看错了,她总觉得阮总的指尖好像轻颤了一下。 分卷(26) 最终,阮玉烟只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道:帮我画一对情头好么?我按照你约商稿的价格支付费用。 果然嘛,我就说是我看错了嘛,阮总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手颤嘛。陆漾这样想着,又扒拉了好几口。 然后她拿起餐桌上的小醋瓶,一边往饭里面狠狠倒,一边还要说:阮总客气了,您是我老板。给您画画,我哪敢收钱呀?可别折煞我了。 阮玉烟问她,她还心平气和地回答:没事阮总,我就好这一口,最爱吃老陈醋拌饭。 倒了半瓶子醋,她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饭,这才心安理得:就是,肯定是嘴里酸,才不是心里酸呢。 *** 尽管俩人头一天晚上是面对面坐着吃的饭,可是陆漾发现,在公司里上班的时候,阮总还是那副非礼勿近的样子。 好像她们昨天晚上不是一起吃饭,而是一起干了点啥似的。 其实倒也无所谓,毕竟她已经习惯自己老板是个冷美人这件事了。 只是没想到,阮总人前冷漠就算了,居然还要用微信给自己发消息。 明明两个办公室的距离只有几步远。 行吧,阮总爱咋咋地吧,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 陆漾的稿子画到一半,就看见微信小窗开始滴滴。 【ctm阮玉烟】情头画得怎么样了? 陆漾的心情当时就有点不太美妙。 情头这种东西嘛,不在于有多繁复,够可爱就行了,因此陆漾选择的是比较偏向简笔画的画风。 本来几条线就能勾勒好的东西,在画到最后几笔的时候,却怎么画怎么别扭。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陆漾烦躁地戳着数位板。 戳着戳着,心里就闪出了一个坏念头 情头里的第一张,是一个小女孩。陆漾给小女孩手里添了一条线,这线一端握在女孩手里,另一端延伸到画面之外。 而情头的第二张,则是一个小猪头。猪头脖子上有一个项圈,项圈的绳子正是上张图里女孩牵着的线。 哼,不管阮总相中的相亲对象是好是坏,只要对阮总有想法,那他就是臭猪头! 陆漾这样想着,解气多了。 好啦,发给阮总吧。 她怕阮总看出其中的意思退稿,所以先发了小女孩那一张。 阮总没回话。 怎么回事,我这点小伎俩不会被看破了吧? 阮玉烟越是不回话,陆漾就越是心虚。 然而,过了没多久,她就看见阮总自己换上了小女孩头像。然后,居然发过来一条消息 【ctm阮玉烟】好了,剩下那张是你的了。 陆漾:!!! 阮总,您觉得您很撩吗? 看着那张被自己故意画丑的猪头,陆漾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陆漾:猪头竟是我自己!感谢在20210820 21:11:59~20210821 20:3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人叹 20瓶;念亦、lwbl 5瓶;3559324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虽然这张猪头是出自自己之手,可是陆漾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嫌弃。 猪头竟是我自己? 陆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好笑起来,抿着唇偷乐:原来阮总没有相中的对象啊?我就说嘛,她那种把自己嫁给工作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相亲对象呢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 阮总没相中就没相中呗,自己这么高兴干嘛?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所以想到这里,她又朝自己吐了吐舌头,停止了这种仿佛幸灾乐祸的行为。 心里这样想,手里却很诚实,又画了一张可爱小鹿头,然后悄悄地暗自把微信头像真的换成了这张小鹿。 其实这两张情头单拿出来的话也不是很明显,不属于第一眼就能看出是情头的那种。可不知道为什么,换完了头像之后,陆漾就下意识地有点偷偷摸摸的。 她担心会被同事们看出来,更不想让别人来问自己和阮总的微信头像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但是暗中的那点小心思,又让她不由得生出小小的贪婪:趁着没人注意,就多用一会儿吧。 一想到阮总的头像只有与自己的拼起来才算是一张完整的画,陆漾就有种宣誓主权的感觉。 整个ctm,也就是只有我能和阮总宣誓主权啦!虽然只是我单方面的,也不知道人家阮总愿意被我宣誓不。 想到这里,陆漾还有点小孩子吃糖果似的欢喜。 只是仍然有些奇怪。 【美术部陆漾】阮总,您咋忽然想起来要和我用情头呀? 【美术部陆漾】[羞羞.jpg]为了显示自己还是个纯情少女,陆漾特意选了个非常做作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阮总倒是话如其人,简单地回复了一句:【ctm阮玉烟】最近没有合适的头像用。 然后还要提醒她:【ctm阮玉烟】好好工作。 可以,这很阮总。陆漾一边腹诽着难道不是你先找我画头像的么,一边又打开了数位板,开始修改自己的稿子。 林栖正在阮玉烟办公室里蹭阮总亲手磨的咖啡,偏偏喝咖啡也堵不上她的嘴,都被杯子烫到了也不忘嘴欠:我教你那么多招,你终于学会一招了!阮姐姐你长大了,当妹妹的好感动呜呜呜 阮玉烟冷冷地看着她。 感受到身边的气温骤降,林栖讪讪地停止自己的戏精行为,打算转移话题,所以又开始夸张地赞美咖啡:不愧是人美心善能力强的阮总啊,连咖啡都磨得格外香,老好喝了。 阮玉烟却有些遗憾地微微颦蹙:今天失手了。 林栖喝了一大口:我觉得很完美啊? 磨得有点稀了,阮玉烟若无其事地收拾着杯具,淡淡地扫她一眼,最好再浓一些,噎死你。 噎死我也掩盖不了你是个恋爱笨蛋的事实。 林栖用杯子掩着口形,小声地嘟囔着,却还是被阮玉烟听见了。 在阮玉烟阴沉的凝视之下,林栖知趣地选择了闭嘴。 将杯盏收拾好,阮玉烟就看见桌子上落了几滴咖啡。 刚才倒咖啡的时候,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手还是克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每次遇到这种症状,她都会取出一支狐尾百合味的香烟来吸,手颤的情况就会少很多,这是她主治医生特意给开的烟卷。 所以刚来ctm任职的时候,她几乎是香烟不离手的。 然而这次她只是双眸一暗,默默擦干了桌子上的咖啡渍,并没有吸烟。 再怎么吸烟,也只是抑制而已,不可能回到从前完全健康的状态了。 想想也怪没意思的。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拿起画笔了。 正出神的时候,却听林栖招呼她:阮姐姐你快听,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听着像是你喜欢的那个小鹿。 阮玉烟眉头一蹙,暂且放下手里的事情,往门边靠近了些,果然听见陆漾的声音。 听起来,陆漾是在打电话。 副总裁办公室和美术部门的办公室都在一条走廊上,两间屋子离得也很近。估计陆漾是想出办公室打电话,所以来到走廊里,恰好能被阮玉烟听见一些声音。 连林栖也不禁好奇起来,只听陆漾的语气里很有一些骄傲:对啊,我就是用了情侣头像,怎么了? 林栖赶紧用小眼神示意阮玉烟:看看看,我给你出的主意好吧?你家小鹿都被你撩到了。 这句话里的小骄傲仿佛在阮玉烟心头戳了一下,让她无意识地轻轻抿了下唇。 外面的陆漾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已被当作了宝藏,还在继续对电话那边说:你不是催我找对象吗?我现在找了,满意了不? 听到这里,阮玉烟就了然几分,向林栖摆口型:在跟她妈妈打电话。 林栖也用口型哦了两下,表示明白。 又想了一下这句话,阮玉烟心里忽然一悸:陆漾找到对象了?她说的那个对象 不会是我吧? 被自己这个念头唬了一下,阮玉烟又摇头苦苦一笑,嘲笑自己:怎么可能是你,你有什么值得人家喜欢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终究还是存了点奢侈的念想。 万一呢? 又听陆漾颇有点炫耀地对电话里说:我的新对象比洛平好多了,海归学历,总裁级别,还每天转着圈哄我开心,我稍微有点难过人家就揪心得不行。 林栖凑到阮玉烟身边,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这不就是你嘛! 阮玉烟给了她一个漠然的眼神,心说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然而,陆漾很快又说道:我男朋友好吧?比你介绍的那些男的可强多了。 阮玉烟心里一凉。 男的? 什么时候的事?是谁? 我就随便问问,并不很想知道。 阮玉烟这样告诉自己。 苍劲的手却紧紧攥着,瘦峻的骨节暗示着她十指的力度。 林栖也是一个诧异,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听见陆漾已经离开之后,来到老板椅旁边拍着阮玉烟的肩:阮姐姐你先别难过,估计她就是编瞎话骗她妈呢,你别信。 确实有这种可能,阮玉烟自己也清楚。 只是 陆漾连想象中的对象也是男的。 就不能是女的吗? 阮玉烟只觉得自己终究是没有走进她的心。 林栖正想着怎么劝劝她,却见她忽然抬起了眸子,眸中又闪烁出坚毅的光。 这种目光,林栖只在当初阮玉烟决定要学美术的时候见过。后来阮玉烟的眼神就越来越深沉,很少有这种光芒毕露的时候了。 林栖知道她又有想法了:阮姐姐,你有什么打算? 果然,阮玉烟坚定地沉声道:我要学画画。 林栖皱了皱眉:啊? 网络画手天花板沧海月明、游戏界龙头企业的美术大拿阮玉烟,居然说要学画画? 啥玩意,阮姐姐的心理年龄重生成幼儿园小朋友了吗? 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阮玉烟无声地轻叹了一下:我想从最基础的重新学起,至少能找人带我练习运笔,也有利于手部恢复。 在阮玉烟看来,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陆漾身边的话,她就不能任由自己回避手的问题。 早晚都得面对。 林栖也明白她心里的苦涩,正想劝她别对自己那么悲观,话到嘴边,却还是换了一个说法:那行。阮姐姐你要找什么样的指导教师?我可以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劝再多也没用。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难办的事,阮姐姐想做那就去做吧。 阮玉烟的指尖在桌面敲了敲:不要专业院校的。 林栖本来有点懵,一想就懂了:本来阮姐姐也不想需要别人来指导她,只是需要一个人来督促她做最基本的练习而已。 不要专业院校的,那就是普通艺考培训机构的咯?或者是有经验的业界人士也行,这下范围就更宽了,还挺好找的。 还有啥要求不? 林栖问道,已经开始准备写招聘启事了。 最好年纪和我相近,阮玉烟思忖着,又补充一个条件,要脾气好的。 林栖知道不能绘画这件事已经让她深受打击,而且这事的内情也不能随便透露,当然要找个脾气好的。 否则要是天天把阮姐姐当废物训,那这位指导教师的未来也实在是没啥盼头了。 所以这个要求其实是为指导教师好。 想明白了这些事,林栖就开始写招聘启事,并发到了本地的招聘网站上,并留了阮玉烟秘书的联系方式。 ** 美术部的业绩连着好几个月都是最好,部门里还属陆漾的成绩是第一。再加上明非的大项目,这次的总结大会上,公司居然通过了阮玉烟的请示,给陆漾升了职。 现在的陆漾不是底层韭菜了,而是美术部的副经理。 会议结束,无数同事都来找陆漾贺喜,哪怕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也上来嘘寒问暖。原来部门里还有几个同事看不上她,这下也不得瑟了,更不敢把自己的活推给她做。 即使如此,她却也没有轻松多少。 主要原因还是阮玉烟。 漾漾,你说阮总最近是不是经期综合征,咋老把你留下来加班? 陈芷跟她咬耳朵说悄悄话。 陆漾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仔细回想一下,也没得罪阮总啊? 俩人最近一次的交集,就是前几天在走廊里碰见了阮总。 当时陆漾手里拎着几本绘画基础教程,阮玉烟就问了一句:给亲戚家小孩买的? 不是不是,陆漾摇了摇头,我在市招聘网上相中一个兼职,想去试试。 陆漾确实是看到了一个招聘启事,是说要招绘画老师,要求年轻貌美性格开朗,而且美术水平过硬,每天固定时间上门一对一教学。这些都是基本条件,倒是最后一条挺特别的:脾气一定要好,要特别有耐心,最好软萌软萌的。 那个工作薪资很高,而且时间正好是我下班的时候。 陆漾补充道。 这种给人当家教是年轻人常有的兼职,阮玉烟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陆漾会拿那种书备课。 如果换了是自己,看着这些要求,也会觉得对方是要找人给小孩补课,而且小孩的年纪应该还不大。 小陆能多份收入是好事。心里这样想,可是涉及到一些基本的安全问题,阮玉烟不由得多问一点:对方是什么人?安全吗? 察觉到阮总在关心自己,陆漾赶紧回答道:我加了人家的微信,是个挺年轻的男士,应该是给家里的小孩找老师吧。具体情况我还没问呢,我俩打算有空面谈。他说话挺有风度的,还说要请我喝咖啡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走到办公室,陆漾跟阮总道别,然后进去上班,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阮玉烟却望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年轻的男士,请陆漾喝咖啡,还要招陆漾为上门家教。 分卷(27) 小鹿啊小鹿,你怎么这么傻? 这哪是给孩子找家教,分明就是打着家教的旗号,要诱骗无知的纯情少女。 阮玉烟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臭男人的诡计看得透透的。 毕竟我家小鹿这么优秀,难免某些贱人有非分之想。 况且这工作时间还正好是小鹿的下班时间,既耽误了小鹿休息,又让小鹿无法抽出时间和我相处,这是典型的别有用心。 阮玉烟越想越真。 从此,每次陆漾下班要走了,都能感觉到一双阴沉的目光盯着自己。下一秒,就会有同事给她捎来阮总派发的加班任务。 虽说阮总的加班费一向大方,而且总是请加班的同事们吃夜宵,可陆漾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也因为她总要加班,和学生家长面谈的事一直没定下来。 直到这一天,那位学生家长大概是觉得不能再拖了,所以要求把家教的事提上日程,正式提出要面谈,时间就约在今天下班后。 陆漾今天提前两个小时就干完了活,甚至打算偷偷溜掉,谁知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满面阴云的阮总。 下意识地看看阮总拿文件了没。见她两手空空,陆漾这才暗舒一口气:阮总好呀。 阮玉烟的语气却有些冷:去哪? 我今天约了和学生家长面谈,现在就要去了。 虽说这个岗位对于上下班打卡的要求不是很严,但陆漾一看见阮总,说话还是有点没底气。 阮玉烟双眼微眯:约在哪里,我送你去。 陆漾下意识地想说这太麻烦您了,可是看着阮总的眼神,她总觉得拒绝的话会找来杀身之祸。 所以默默地把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 阮玉烟就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之后什么都没说,漠然地转身下楼,等她自己跟上来。 还没走到停车场,却收到了一通电话。 是小秘书打来的:阮总,有人应聘您的绘画指导了,我现在去见见对方,您要一起去吗? 阮玉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去一下比较好,于是说道:可以。但我现在有事,让他稍等。 一边说着,一边替陆漾打开车门。 小秘书有点为难:啊可是我都跟人家约好时间了,临时推迟不好吧? 推迟一下能怎么样?不过是见一个绘画指导而已,等我把小鹿送过去再见又能怎样?他还想和小鹿比重要性? 阮玉烟一时间有点恼火,为陆漾关车门的手动作停滞,停在副驾驶门口就说道:我说推迟就推迟,让他等会儿不行? 小秘书只好连声说行,然后挂断了电话。 即使挂了电话,阮玉烟也觉得很气:什么人啊,有没有点自知之明,还想让我因为他而耽误送陆漾么? 真是痴心妄想。 看着她唇角流露出的冷笑,陆漾不禁问道:打电话什么事呀阮总? 没什么,阮玉烟转身,替她扣上安全带,让一个不知好歹的蠢货推迟一点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阮总你知道你骂的是谁吗?感谢在20210821 20:35:05~20210822 21:0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鲸 1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正赶上晚高峰,虽然没有从主干道走,但多少还是有点堵车。 车子一点点地往前蹭,停车的间隙,阮玉烟看了眼时间,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啃面包的陆漾:你们约的几点? 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庆幸幸好今天是我送小鹿过来的,要不然她还要去挤晚高峰的公交,多遭罪。 阮玉烟一向自诩不是很金贵,和那些每天妆容精致喝下午茶的表面名媛不一样。但上次和陆漾挤过一次地铁早高峰的地铁之后,她差点没把命挤在地铁里。 出了地铁站之后,她整个人都升华了。 陆漾知道她怕自己迟到,不慌不忙地咽下一口面包:没事的阮总,我不着急,那个人说目前有点事儿,让我晚到一会儿也行。 没想到一听这话,阮总不但没有放松,好像反而还有点要生气似的,本就淡漠的凤眸更冷峻几分。 差点把陆漾吓着。 正想问一句阮总你咋地了,却见阮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已经微微发颤。 没等陆漾说话,阮玉烟先生硬地开口道:不讲信用是一个人最大的失败。这男人本来就居心不良,还不按照和你约好的时间赴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陆漾有点懵。 阮总好像生气了? 她为啥生气啊?是我把她怎么了,还是学生家长把她怎么了? 哎,反正不管是谁把她怎么了,我是不是应该先哄哄她? 想到这里,陆漾放下面包,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身边:阮总啊,您看,我这不也是在路上堵着,还没到呢吗?人家肯定是临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话音未落,就被阮玉烟打断:重要的事?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既然和你约了今天见面,那见你就应该是最重要的事。 说罢稍微顿了顿,缓口气又继续说:再说你和他能一样么? 陆漾没听明白,歪了歪疑惑的小脑瓜:不都是迟到吗?有啥区别? 所以她眼巴巴地趴在扶手上等阮总给自己解惑。 然而阮总好像也被这个问题给顶住了,盯着前方挪动了一下车子,等车子停下来,俩人之间的空气依然是沉默的。 沉默了一会儿,阮总似乎放弃了讲道理: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给陆漾整得没招没招的。 往椅子上一靠,正要吃面包,又听阮总缓和了语气说道:抱歉,刚才不是故意想打断你说话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漾特别不想看见阮总眼里有现在这种歉意的神色。 阮总就应该是像她给下属开会时那样,眸中充满坚定,浑身都透着不肯低头的倔强傲骨。 所以一旦阮总眼中的光芒稍有黑暗,陆漾就觉得她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这样的。 当陆漾看见她这个眼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阮总怎么可以受天大的委屈呢!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怎么这么担心这个女人受委屈呢? 我的心永远是沧海月明太太的,我不能精神出轨呜呜呜陆漾缩在副驾驶的座位里,瑟缩着默默啃面包。 刚啃了两口,又被阮总给喝止了:当心消化不好。 车子开着窗户,还一走一停的,确实不太适合吃饭,特别容易噎出嗝来。 可是陆漾表示自己饿饿。这连学生家长的面都还没见到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吃上饭呢。 唉,社畜人的一天,就是如此辛劳啊。 下一口还没咬呢,又听阮总好像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等你见完家长,我领你去吃饭。 啊,那多不好意思 陆漾的声音越来越小,阮玉烟的语气却还是淡淡的:上次去你家吃的,这次换我做东。 说着,阮玉烟又乜了一眼陆漾手边鼓鼓溜溜的书包,就问了一句:书包里装了什么? 要是光装点书和画具,不至于把书包撑成这样吧? 陆漾把包往后挪了挪,确保书包不会在刹车的时候塌下来:是我打算见学生家长时穿的衣服。不是教小孩画画嘛,我挑了一套比较可爱的衣服。 阮玉烟心里又是一个不爽。 小鹿能不能有点基本的安全意识?居然要穿得特别可爱给学生家长看? 学生家长是好人么?有我好么? 应该先穿给我看看,我检查一下有无不妥之处,再穿过去吧? 然而阮玉烟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略一点头,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 约定的地点是个窗明几净的咖啡馆,尤其是临街的那一面,每个卡座旁边都有一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甚得阮玉烟的心。 车子在门口停下,陆漾背起书包,朝阮玉烟呲牙一笑:谢谢阮总,阮总再见! 笑起来的时候,脑门儿上支棱的碎发还颤悠颤悠的。 看着阮总把车开走了,她才进了咖啡馆,然后赶紧先冲进了洗手间,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她估计这次的学生是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所以挑了一套小熊卫衣过来,肚子上还有两个熊爪印,可爱无比。但是这个衣服平时上班穿还有点夸张,所以她带到这里才换上。 穿戴整齐之后,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扎成了一堆晃悠悠的小圆髻子。配上小熊卫衣,一看就是在小孩丛中如鱼得水的知心大姐姐。 一照镜子,连陆漾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靠,爷真可爱! 还不忘照了一张照片,把脸用水印遮住以后给自家太太发过去。 【蕉下小鹿】太太太太,看我今天可爱不![嘻嘻.jpg]阮玉烟刚才只是假意挪了挪车,实际上转了一圈又开了回来,此时正停在咖啡馆的大落地窗外,屋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看了小鹿发来的照片,她先是忍俊不禁,用指尖在照片里的陆漾脑袋上蹭了蹭,很快又脸色一冷。 那个男人何德何能,要让小鹿这样去赴约? 果然是贪图小鹿的美色。 阮玉烟换了角度靠着椅背,眉头微蹙。 虽然被小鹿的傻气给气得够呛,但哄还是要哄的:【沧海月明】我家小鹿哪天都可爱,今天格外可爱。 哄完,却觉得怎么也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配小鹿去看看。这样想着,阮玉烟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咖啡馆。 没想到却在咖啡馆角落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她的新秘书小楚。 小楚也招呼着笑道:阮总,您的事情办完了? 我的事哦。阮玉烟想了一下才明白,因为刚才要送陆漾,所以跟她说要晚点过来来着。 可是小楚现在不应该去见那个绘画指导吗?他怎么在这儿? 阮玉烟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尚未想明白目前的局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阮总,您怎么也来了呀? 阮玉烟的心里咯噔一下,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是陆漾的声音。 阮玉烟只觉得自己那个不祥的预感正在一步步应验。 接着,就看见秘书小楚很热情地跟陆漾打招呼:哎呀您就是小陆老师吧? 阮玉烟心头一个激灵。 对此,小陆和小楚显然没有察觉,还在非常礼貌地互相寒暄。 陆漾赶紧和小楚握了握手:是我是我,您好您好。 直到这俩人都入了座了,阮玉烟还没回过神来。 小陆比她还茫然,压根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还是小楚轻轻唤了一声:阮总,这就是那位绘画指导。 阮玉烟深吸一口凉气。 小楚是厉白月安排的人,刚入职,而且有时候不在公司,连总裁团这些人都还没认全,不认得陆漾这个职员也是正常。 所以小楚是正常的,小陆也是正常的,只有阮玉烟一个人的精神濒临崩溃。 但总裁毕竟是总裁,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也能冷静挽尊。 阮玉烟淡淡地向小楚问道:哦,是你女儿要找老师是吧? 小楚没看懂她眼神的暗示,非常实诚地回答道:阮总我哪有孩子啊,我还没结婚呢。不是您说要找个老师吗? 陆漾目睹了他俩对线的全过程,越听越糊涂,用了好长时间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觉得不可置信:所以说阮总,我的那个学生,就是您啊? *** 一杯咖啡的功夫都没到,陆漾就又坐上了阮玉烟的车。 这次是去阮玉烟家里。 在车上,冷面总裁阮玉烟臊眉耷眼地把找绘画老师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只是隐瞒了她的手因为旧伤而发颤的部分。 陆漾还能说啥,只能乖巧地听着,也不敢乱搭茬。 只是阮总居然提出带她回自己家,这是她没想到的。 你还没吃饭,学画的事下次再说,先吃饭。 阮玉烟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漠然,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要邀请人去家里吃饭的主人。 想到上次阮玉烟找的餐馆,陆漾有点不好意思:阮总我简单吃点就行,不用太麻烦。 看着小鹿红扑扑的小圆脸儿,阮玉烟略一沉吟,说道:那去我家里,我买菜,你可以自己做。 也不是不行。而且自己在家做,肯定比外面实惠吧?陆漾这样想着,也就答应了。 但是当阮总的车停在别墅区外的时候,陆漾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忽然觉得,阮总家里的食材自己可能不会做。 尤其是当她看见阮总家里的那幢二层别墅,尤其是这别墅还有泳池和后花园的时候。 走过一段很雅致的石阶才是大门,阮玉烟扫指纹开锁,入门先是玄关,绕过玄关就是二百多平的客厅。 这里和陆漾想象中总裁的住所差不都,但有的地方也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的地方主要指餐厅。 一进厨房,陆漾就傻了:这盘子里放的是个啥?琥珀色,晶莹剔透的。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连盘子不用的时候都要在里面摆上工艺品? 直到阮玉烟静静地解释道:这是我上次炒的糖色。 但是反砂了。 后半句她没说。因为她相信陆漾看得出来。 自从上次从陆漾家里出来,她也学着在家做一些菜,但她发现自己实在没有烹饪的技能点。 那是新剥的核桃,你吃吧。 见陆漾发现了餐桌上玻璃小碗里的核桃,阮玉烟说道,并且拈了一颗放在陆漾手心里。 人家都这么说了,陆漾也没太推诿,抓了一小把边走边吃,在阮玉烟的带领下参观厨房。 绕过餐厅就是厨房,阮玉烟适时地解释一下,冰箱里有我上次买的食材,你随便用。 陆漾打开冰箱,然后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东西自己确实不会做。 光是螃蟹就有好几种,陆漾努力地认出一种面包蟹;牛肉是肋眼牛排,上面的花纹和大理石一模一样;还有一盒鸡肉,盒子上贴着的文字不知道是法文还是德文。 分卷(28) 冷藏柜里的酒都是玻璃瓶的,红的黄的蓝的粉的,就是没有陆漾认识的。 看着看着,陆漾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阮总您咋囤下了这么多货?平时都不消耗的吗? 阮玉烟有点失语:不太会做。 那您买这么多干嘛?陆漾忍不住笑起来,又嚼了一颗核桃仁,随口打趣道,买这么多还不吃,留着干嘛?难道留着螃蟹用来开核桃? 嗯? 阮玉烟抬起头来,和她面面相觑。 陆漾看见,洗碗池里面拴着一只椰子蟹,阮总正拿核桃给它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2 21:07:32~20210823 20:4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花肉yyds 2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阮总您别光吃饭啊,多吃点菜!我是不是做太辣了 陆漾一个劲儿地往阮玉烟碗里夹菜,像个唠唠叨叨的老阿姨似的,就怕把人家孩子饿着。 阮玉烟无声地笑了一下,尝一口陆漾做的麻辣澳龙:好吃。 对吧!我做饭可厉害了,陆漾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很快却又泄气了,可是这些食材本来不应该这么做的,都被我糟践了 受到阮总家里食材的限制,她做了麻辣大龙虾、和牛炒蒜苔、小米辣粉丝蟹等一系列土不土洋不洋的东西。 阮玉烟的脸上虽然和往常一样冷冰冰,像蒙了一层雾似的,但还是非常捧场地轻声道:没有。 说着还特意主动夹了一口菜。 她本来就白,此刻在灯光之下,更显得肌肤莹白如玉。小小地吃了口饭,纤长的脖颈上骨节轻动。 陆漾的筷子放在饭里,一时间忘了抬起来。 还是阮总的手机响了,才惊动了她。 被这通电话打扰了用餐的阮玉烟有些不快,眉头微微一蹙,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又舒展了些。 这个细微的变化全都被坐在对面的陆漾看在眼里,也就忍不住揣摩起来。 什么人打来的电话?阮总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男的女的?做饭有我好吃吗? 陆漾赌气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腮帮子鼓鼓地嚼啊嚼。 此时阮玉烟已经将电话接起来,见她这副样子,什么都没说。 陆漾觉得自己不应该,可事实就是:感觉自己更生气了。 本来想闷头吃饭,做出一副你爱干嘛干嘛吧我也管不着的姿态。 没想到,阮玉烟起身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从她身边路过的。 路过的时候,拈起指尖在她鼓鼓溜溜的小圆脸上蹭了一下。 香烟在指尖长年浸润而留下的狐尾百合香气,此时正柔软地流溢在陆漾的肌肤纹理之间,悄然生香。 陆漾的耳朵蓦然就红了。 阮玉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说是要哄哄小鹿,可是 看见陆漾这个样子,她莫名有一些窃喜。 小鹿终于学会为我吃醋了吧? 来到餐厅之外,阮玉烟才把电话接起来。 没等她先开口说话,电话那端的男声先有些兴奋地问道:阮副总啊,上次说的项目您考虑得怎么样? 阮玉烟一猜他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项目的事情,所以刚才看见是他打来电话,才勉为其难地减少了一些不快。 我的意思,是等启动之后,让我手下的一个小姑娘来负责。 阮玉烟淡声回答道。 既然阮副总已经决定和我们合作了,那就一切都好说了,男人轻轻笑了几声,又忍不住问道,阮副总有看好的后辈了?这可不容易啊,肯定是个特别优秀的小孩吧? 这句话虽然完全是实话,毕竟阮玉烟的眼光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高,谁都知道那些没有能力只知巴结的人在她这儿根本没有好下场,但加上这男人夸张的语气,总觉得其中有几分奉承的意味。 所以话一出口,男人就自知有些失言了,毕竟阮玉烟可并不吃这一套。 然而阮玉烟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冷峻,而是什么都没说。 沉默片刻,男人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轻轻的一声笑。 阮玉烟笑了。 *** 哼,摸我一下就想让我消气么?想得美! 陆漾大口扒拉着米饭,气鼓鼓地坐在那里用力地嚼,像一只被人戳来戳去的河豚。 到底是什么人来电话? 不会是男的吧?怎么还得背着我接? 她越想越觉得来气,连麻辣澳龙吃着都不香了。 没想到这时,正好听见阮总跟那边打电话的声音。 陆漾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听起来,好像是电话那边的人一直在说来说去,阮玉烟只是偶尔嗯一两声,或是提出一两句简单的问题。 从阮玉烟的语气听来,她似乎还挺欣慰能接到这通电话的。 陆漾无趣地小嘴一扁,觉得没什么意思。 阮总高兴,明明自己应该喜欢她高兴才是,怎么我反而这么失落呢?整得好像我不盼着阮总好似的。 这样想着,陆漾强打精神让自己笑起来,可是发现好像有点难。 甚至做不到。 直到听见身后的门微微一响。阮玉烟挂断了电话,回到餐厅里来。 怎么不好好吃饭? 见她碗里的饭还和自己接电话之前一样多,阮玉烟不禁蹙眉问道。 问罢,就看见小鹿无精打采地用筷子扒拉一口饭,连咀嚼的动作都是软趴趴的,还委屈兮兮地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小鹿是怎么了,而且看上去很失落,但阮玉烟还是被这副样子逗得眉眼一软:有事? 陆漾本来只是有些低落,没想到被始作俑者这么一问,内心的情绪居然就翻腾了起来。 阮玉烟看见,软乎乎的小鹿忽然抬起一双眸子看向自己,目光灼灼。 半晌,陆漾又收起灼灼的眼神,往桌子上一趴:阮总,我能问问您刚才是和谁在打电话吗? 阮玉烟一怔。 就应该刚才那个电话? 旋即又在心底暗然一笑,心说这是什么幼稚鬼,看见我和别人说悄悄话还会不开心。 好吧,好吧,再幼稚也是自家小鹿,能有什么办法呢。 阮玉烟什么也没说。 陆漾以为她是不打算离自己刚才那一出了,毕竟连自己也觉得那出是无理取闹。人家爱跟谁打电话就跟谁打,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陆漾看见阮总没有回到位置坐下,而是径自走到厨房洗碗池边上,而那里正放着一个小型冰箱,像是那种装饮料酒水的小冰柜。 陆漾没懂她要干嘛,只好伸着脖子好奇地瞅着,像个围观的小鹌鹑。 只见阮玉烟挪开放在外面的饮料瓶,从最里面端出了一盘什么东西。 那个精致的小盘子一出来,陆漾就嗅到了一缕清淡的甜香,淳而不腻,一闻就不是那种劣质的香精,而是什么陆漾不认识的牌子。 等小盘子被阮玉烟亲手端上了桌,陆漾才看清楚。 居然是一盘车厘子黑森林。 诶? 一阵说不清的酥痒从心头涌过,陆漾一时间有点脸红,故意双手托着下半张脸,实则是稍稍遮掩自己害羞的神情:原、原来阮总也喜欢吃这个蛋糕呀。 还好。不过是觉得你喜欢吃而已。 阮玉烟淡淡地说道,又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上次在公司里叫外卖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小鹿觉得这款蛋糕最好吃,才特意留给自己的么? 这块是特意买给小鹿的,难道小鹿没看出来? 太傻了这鹿。 其实陆漾也想到了,这块蛋糕或许可能大概应该是给自己的。但她总有点不相信。 她没想到阮总会记住自己喜欢的口味,还特意买给自己吃。 小时候,她连生日蛋糕都没有,第一次吃蛋糕还是上大学后用兼职挣来的钱买的。 似乎看透了她的疑惑,阮玉烟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把你觉得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了。 说罢,眸子又微微下垂,唇角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谢谢你,陆漾。 陆漾眼中的光泛起几分涟漪,怔了怔,又呲牙一笑,像只小柴犬。 还要刚才的事,阮玉烟将蛋糕推给她,随后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不过是生意上的事情而已,没说别的。 阮总看出我不高兴了?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陆漾扁着嘴巴,小脸儿鼓鼓地点了点头。 其实阮总本来不必向我解释的,是不是? *** 吃完了饭以后,按照原计划,就应该是阮玉烟向绘画指导学画画的时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阮玉烟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绘画指导居然会是陆漾。 小蛋糕则被当作饭后甜点,陪着陆漾一起教阮玉烟画画。 阮玉烟找绘画指导的初衷,其实是想瞒着陆漾,偷偷把绘画的短板给补上。这下可不用瞒了,该知道的陆漾都知道了。 本来她应该把陆漾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可是转念又一想,这样一来,似乎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和陆漾独处。 想想倒也不错。 别墅里是有书房的,但似乎餐桌的角度更适合两个人对面而坐,因此俩人就在收拾干净的餐桌上铺开画纸。 直到这一刻,陆漾还是颇为不可置信:阮总,您真的要从简笔画学起? 从平时的工作中看,阮总的审美能力绝对是专业级别的,美术理论也都是信手拈来。这样一个人,居然连简笔画都不会? 说出去谁信? 阮玉烟的唇紧抿了一下,好像不想撒谎顶嘴,但又不愿亲口承认这个事实。 陆漾咬着叉子,心说行吧,老板的事咱也不多问。 那教阮总画点什么呢? 简笔画的话,也画不了什么太复杂的东西,要不就画动漫里的? 陆漾在这边想来想去,阮玉烟就面沉似水但非常乖巧地等着她发话。 看了眼阮总满脸严肃的样子,陆漾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适合阮总的动漫:阮总,要不我们今天画小猪佩奇吧? 阮玉烟脸色一黑,把脸转过去:堂堂总裁竟在家偷画小猪佩奇,成何体统。 她越是这样,陆漾就越是发坏:阮总我给我画一个嘛,就当我想要好不好? 阮玉烟银白的齿尖轻轻咬住了下唇。 她把脸转到一边,陆漾就颠颠儿地凑到那边去。 阮玉烟被她磨得没办法,又说道:我没看过。 这有什么的,我给您找图片啊,陆漾一边说着,一边居然真的上网查起来,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彩笔,可惜没有合适的粉色。 说完,只听一直阴沉着脸的阮总低声说道:可以自己调,有颜料。 好啊好啊,那我去取! 陆漾欢呼雀跃。 看着她这副样子,阮玉烟简直后悔:我提醒她这个干什么? 颜料被放在画室高处的柜子里了,阮玉烟领着陆漾过来,本来以为这个高度会让小鹿望而却步,却见小鹿兴致勃勃:阮总我可以踩着蹬子拿吗?踩完以后一定给您擦干净! 阮玉烟无语:随你。 陆漾立刻找来一把椅子,踩上去拿颜料。一边翻找,还要一边问阮总:阮总您真没看过小猪佩奇啊?最近多火啊?您不会是看了还不好意思说吧? 前两句话说罢,阮总都没什么反应。唯独最后一句话落地后,阮总似乎哽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说:我不看那种东西,那是给小孩子看的。 行吧,陆漾撇了撇嘴,正好翻到了合适的粉色,诶,我找 不料话音未落,就觉得脚下一滑。 椅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她就身子不稳。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子已经急速向下坠落 危险! 她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得抓住点什么,才不至于摔到脑袋。 慌乱之中,她只觉得双手紧紧攥住了什么地方,紧接着身子就靠在一片柔软之上,才勉强没有摔在冷硬的地板上。 惊魂未定,她吁吁地喘着粗气,连手都忘记了松开,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回事。 让她奇怪的是,发生了这一连串的变故,阮总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陆漾疑惑地看向阮总,却忽然浑身一僵。 自己刚才慌乱中抓住的,正是阮总的裤子。 现在,阮总的裤子已经整个被自己的身子给坠了下来,露出一双光洁白皙的长腿,以及 画着小猪佩奇的内裤。 阮玉烟看了看内裤,又看了看陆漾。 陆漾看了看阮总,又看了看内裤,然后满脸真诚地发问:阮总,您这不是看过小猪佩奇吗? 作者有话要说:礼貌阮总:你吗感谢在20210823 20:44:39~20210824 20:3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光同尘、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人叹 20瓶;当只咸鱼也挺好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阮玉烟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面对陆漾的疑问,她思忖片刻,然后才斟酌着回答道:我是批判性地看。 哦哦,陆漾点点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不愧是阮总,就是比我们格局大。 可能这就是社畜的求生本能,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给老板拍个马屁。 想到这里,陆漾从地上站起来,默默地把阮总的裤子又给提上了。 这个时候的马屁不能拍太多,裤子再不提上,拍着拍着就不知道该拍谁的屁股了。 分卷(29) 虽然阮总的屁股确实挺翘的,上次在画室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经过和阮总度过的一系列经历,陆漾发现自己变得坚强多了,遇到这种事情都能面不改色。 这个过程中阮玉烟什么都没说,任由陆漾帮自己把裤子提好,连同裤腰带也顺手紧了一扣。 系腰带的时候,陆漾发现一个孔旁边已经磨损了不少,一看就知道是阮总平时总扎在这个孔里。 可是这一次,阮总的裤子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拽了下来。要是这个孔位合身,裤腰又怎么会这样松松垮垮的? 想着,陆漾把腰带扣往里系了一个孔,正好借着这个岔开话题:阮总,您天天自己在家是不是吃不好饭啊,腰都瘦了。 毕竟就阮总那厨艺,吃不出肠胃炎来就算烧高香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阮玉烟眸中的光软了一下,随即又漠然地说道:还好。 说是还好,陆漾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阮玉烟的腰带往里串了整整一个位置,这折合成腰围可算是瘦了不少了。 阮总为了美术部的业绩每天像挣命似的,虽然冷言冷语,可是每次有人加班她都会陪着一起加班,有时还请同事们吃宵夜。 还有陆漾这次的升职。要不是阮玉烟来当这个副总裁,她别说升职了,可能连工作都要被某些人给挤兑没了。 想到这里,陆漾居然心疼了起来,眉头蹙得尖尖的:阮总,要不我以后多来教您画画,顺便给您做顿饭吧? 忽然撞上小鹿这双柔软的目光,阮玉烟微微怔了一下,又自失地把脸一别:随便。 一看阮总这副样子,陆漾就知道她又不坦诚了,于是有点坏地笑起来,故意说道:那我以后可不来咯。 不想话音未落,阮总居然蓦然攥住了她的衣角,言语间透着冰凉的紧张:为什么? 说罢,阮玉烟好像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色变了变。 我以为您不喜欢我常来呢。 毕竟我这人下手没轻重,一不小心还容易扒了您的裤子。陆漾这样想着,简直要同情阮总居然有自己这么个下属了。 灯光昏沉,不比阮玉烟目色清明。 确保陆漾不会走后,阮玉烟才松开了手。她比陆漾高些,因此就势俯下几分腰身,向陆漾的耳朵凑近几寸:你不来,我就不给你画佩奇了。 陆漾的双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哇,真的是好可怕的威胁。 *** 陆漾没有想到,最后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之下,阮总居然真的画了一副小猪佩奇。 虽然阮总的手颤抖得厉害,但仔细一辨认,还是能认出这是小猪佩奇的。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自家老板亲手画的。陆漾心说我拿回去裱起来每天上香,说不定工资水平就涨上去了。 阮玉烟的复健活动在国外只做了一半,就急匆匆地回国了。找人来带自己画画,也无非是想有个人领着活动活动手部和腕部而已。所以画了一会儿之后,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也就结束了,毕竟理由还得回家。 我送你回去。 在别墅门口,阮玉烟随手拿过一件外衣披着,就要和陆漾一起出去。 见她这样,陆漾赶紧按住她的手:没事没事阮总,我自己回去就行!来的时候我看了,这附近有地铁站的。天色好晚了,就不麻烦您啦。 阮玉烟还想坚持,又捕捉到她言语间的细节:来的时候就看过了?原来她那会儿就不想让我送了? 越是跟陆漾离得越近,她就越是觉得这个女生有意思。作为下属,来顶头上司家里吃饭,居然也不献什么殷勤,连乘个便车都觉得是麻烦别人。 想到这里,阮玉烟在心底轻轻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缓了缓:那我送你出去。到家给我发微信。 好! 陆漾点头笑道,像一朵小向日葵似的,朝着太阳颤悠一下脑袋。 虽然不开车送她,但阮玉烟还是一直把她送到别墅区大门。 正要分别的时候,忽然听见大门口的代收点有人唤自己:阮小姐,有您的东西! 我的东西?阮玉烟不记得自己定了什么,想了想,可能是哪个公司寄来的画册,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而已,因此先转头向陆漾道: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陆漾安分地点点头。 目送着陆漾直至背影消失,阮玉烟才转头去取自己的东西。 您好,我这里没有收货信息,请问我可以先看看是什么东西么? 她还以为是快递一类的,所以才这样问。没想到代收处的小姐姐笑眯眯地回答道:不是快递,是一位先生派人送来的,指名要给您。 接着,阮玉烟错愕地看见小姐姐居然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大捧玫瑰花。 她一时间怔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请、请问那位先生留名字没有? 留了。他说他是pc国际的张总。 阮玉烟微微了然:哦pc国际。 就是那个要和ctm合作的公司。和小鹿吃饭的时候打的那通电话,就是张总打来谈项目的。 张总比自己大两三岁,听说以前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最后也都无疾而终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pc国际又处在上升期,张总这人的个人感情问题就搁置了下来,直到在工作中接触到阮玉烟。 阮玉烟对他印象还不错,是个非常不错的合作伙伴,可惜在情感生活方面阮玉烟已经有自己的目标了。 之前张总也在话里话外试探过,毕竟处在合作关系,阮玉烟的拒绝也没有说得太绝情。大概是这样总是不能让他死心,所以才送了这么一束花过来。 能不能帮我 阮玉烟正想说能不能把这束花退回去,没想到话才说到一半,就听见不远处有一声小小的惊呼。 这声音有点熟悉。 阮玉烟心下一颤,忙回过头去,却见陆漾僵立在不远之外。 陆漾!阮玉烟急于唤住她,一时间口不择言,连陆漾的全名都急出来了。 然而陆漾却只是倒退几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连让阮玉烟追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阮玉烟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连代收处的小姐姐都被吓了一跳,压迫感迎面而来,紧张得不敢大声说话:阮小姐,这束花 麻烦帮我退回去,谢谢。 阮玉烟冷冷地说道。她其实没想朝代收处小姐姐发脾气,只是本来说话的语调就平淡,此刻心里有了事儿,语气就稍微生硬了几分。 好在小姐姐也没介意,应了一声就去联系着退货了。 阮玉烟向来冷静的心绪此刻纷乱如麻。 想把事情说清楚其实很简单,但她怕陆漾会不信自己的解释,把自己的解释当成掩饰,反而越描越黑。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陆漾肯定会听进去的。 *** 早啊漾漾,陈芷放下手里的面包,又凑近看了看陆漾的脸,你昨晚干啥了,看了一宿的本子吗? 去去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陆漾没好气地把她的脸蛋子给赶开,只是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陈芷说的其实挺对,她昨晚是没睡好。 因为阮玉烟的那束花。 昨晚离开的时候,陆漾就觉得代收处说有阮总的东西这件事怪怪的。大晚上的,阮总又没买东西,谁会给阮总叫这种同城运送啊。 所以脚步就迟了一点,然后就看见了那束男人送给阮总的花。 回到家以后,陆漾一直心绪不宁。其实特别介意,但又不知道怎么跟阮总说。偏偏阮总还始终没有先给她发消息,于是她就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夜深人静,被失眠折磨至深的陆漾唰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不行,不能光我自己在这焦虑,我要施放焦虑转移大法。 想到这里,她光着脚跑下地,打开电视,然后开始投屏那天陈芷推给她的片子。 并且用换脸app把主角的脸换成了阮玉烟。 电视里,顶着阮玉烟的脸的总裁被下属按在床上一顿收拾;沙发上,陆漾一边看电视,一边用小拳拳打枕头,嘴里振振有词:不许给阮总送花,不许给阮总送花 所以当陈芷问她的时候,陆漾有一种被说中心事的感觉。 一打开公司的电脑,看到微信的头像,陆漾又默默窃喜:送花又怎么样,和阮总用情侣头像的不还是我嘛! 正要退出去办公,手机忽然滴滴了几声,是画卷app的提示音。 太太来消息了!陆漾一阵狂喜,点开手机,果然看见太太的头像忽闪忽闪:【沧海月明】[向您推荐文章《情侣吵架,女生一定要听男朋友的解释,否则》]【沧海月明】[向您推荐文章《情侣相处一定要谨记的十条守则,你学废了吗》]太太是不是号被人盗了?陆漾一时间居然选不出合适的表情包来回复。 与此同时,阮玉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消息都显示已读了,可是小鹿怎么不回我?难道是还在生气? 阮玉烟眉头一皱,觉得自己造的势还不够,哄鹿的力度应该再加大一点。 想到这里,她问部门助理:美术部的团建日期是不是快到了? 是的阮总,以前都是这个时间出去团建的。咱们部门的资金不是很富裕,一般都是占用周末时间出去吃吃饭,也就结束了。 助理回答道。虽然语气很客观,但或多或少都透露着对这种团建活动占用假期、而且还很抠门的无奈。 阮玉烟沉吟了一下,沉声道:今年的团建就定在这周四周五,去游乐场。 阮玉烟心说跟陆漾一个人约会去游乐场我不好意思,让所有人都去我还不好意思么。 话音已落,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应。 阮玉烟抬眸,见小助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助理心说这是美术部应该有的待遇吗?我们部门啥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还不占用正常假期? 半晌,小助理才在阮总的蹙眉凝视下回过神来:那、那啥,阮总,资金可能不够,要不要在部门里收一点钱呢? 不够的我自己出,阮玉烟淡淡地说道,晚上就在游乐场里的主题旅馆住。我有相识的朋友在那儿,你联系的时候提我,会有优惠。 啊,是是是 小助理后知后觉,赶紧拿着阮总递来的名片去联系了,好像生怕她后悔似的。 *** 陆漾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太太,就被陈芷疯狂戳肩膀:漾漾你快看群通知啊啊啊啊啥事儿啊给孩子激动成这样?陆漾点开公司微信群,看见一条新鲜热乎的群通知:【本周四周五在pc娱乐进行团建,免费接送吃住。请大家进行信息登记,以便预定游乐场内部主题旅馆】 看通知之前,是陈芷自己一个人啊啊啊,现在看完了是陆漾和她一起啊啊啊。 啊啊啊是pc娱乐!这个游乐场是新开的,但是票价好贵我还一直没舍得去呢啊啊啊我也是我觉得门票好奢侈啊啊啊啊俩人相拥而泣。 随着整个部门都看了通知,整个部门都开始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八卦了一句:pc娱乐那是pc国际的子公司吧?听说pc国际的张总还追过咱们阮总呢。 是吗是吗!张总我见过,老帅了,还真挺配阮总的。 哇这次团建去pc娱乐的游乐场,肯定是阮总授意的吧!她不会是要给自己和张总制造机会吧? 还没去游乐场呢,陆漾的心情已经经历了一次大型过山车,从高峰滑落到谷底。 怎么哪都有那个臭男人! 恰巧此时,正在登记信息的陈芷唤住她:诶漾漾,我看这里边都是标间,你打算和谁住一个房间呐?要不咱俩睡一个屋? 陆漾正要答应下来,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阮总也会去吧? 阮总也得睡这种房间吧? 标间的话要是阮总旁边那张床没人睡,不会被那个什么张总趁虚而入吧! 想到这里,陆漾拍案决定:我要和阮总睡一个房间!把门锁死,我要削她一顿,用物理方法好好教训她,以后不许随便和男人说话! 那副气势,连陈芷都吓了一跳。 因此,陆漾给太太发了个消息:【蕉下小鹿】太太,您说我们那个老板忽然要请我们去游乐场,是什么意思呀? 【沧海月明】当然是希望你开心啦。 让我开心?那得让我教训一顿阮总出气我才能开心呢。陆漾气呼呼地想着,气势汹汹地打字:【蕉下小鹿】我要和我们老板睡一个房间!房间门锁死!不管里面有啥动静,外面的人都不许进来!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阮玉烟疑惑地蹙了蹙眉,然后把消息转给了恋爱达人林栖:小鹿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栖看完,一脸的意味深长:这还不懂?她肯定是想睡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4 20:38:04~20210825 17:5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梁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一说要去游乐场团建,而且周四就去不需要占用假期,整个部门都觉得这周是神仙快乐周。不仅只需要上三天的班,而且还能公费出去吃喝玩乐,因此一时间全都干劲十足。 除了陆漾。 想到团建,她还是很快乐的。但是转念又一想,那个游乐场是阮总的追求者家里开的,心底那点快乐的小火苗就很快又被扑灭。 周四早晨就是集合的时间,整个部门的人先到公司,然后统一坐大巴车去游乐场,省的大家自己还得折腾。 陈芷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一边拉着陆漾上车,一边和同事们说说笑笑。上了车,陈芷才腾出功夫,转头问陆漾:漾漾咱们坐哪儿? 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陆漾一直不怎么上心。正想说你看着挑,旁边的副总裁秘书小楚却先一步说道:陆小姐,阮总说最前排靠窗户的这个位置留给你。 分卷(30) 诶,阮总说的?陆漾心中酥了一下,拉着陈芷正要一起去坐,却见陈芷满脸很懂的表情:阮总说是给你留的,又没说给我。你快去坐吧,我到后头和顾顾沈姐姐她们打扑克。 不是,你等会儿 陆漾话没说完,陈芷已经一溜烟跑到大巴车后面去了。 留下陆漾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这都什么同事啊,赶明儿要是有人跟她说把我卖了能升职,她肯定恨不得把我送到人家床上去。 腹诽归腹诽,老板的话却也不能不听。这样想着,陆漾也就在那个位置坐了。 她是晕车体质,车子开得不稳就会晕车,何况是这种长途大巴,更容易不适,所以自己带了小被子,打算上车就睡觉。 车子开动以后,陆漾就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她调整着姿势,无意间就瞥见左前方的司机。 咦,这个司机师傅好像不是公司里常开通勤车的那位看着生疏的面孔,陆漾不由得琢磨道。 还没琢磨明白,耳畔已经有个声音替她解了惑:知道你晕车,所以去市里最好的交通公司请了司机。 哦哦。 陆漾下意识地回答道,刚要歪过头去睡觉,忽然又发现不对。 刚才是谁在说话? 不会是 她扭过头来,蓦然失声:阮总! 嗯,我看你身边有个空位,我可以坐么? 阮玉烟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目光比上班的时候可柔软多了。 陆漾心说这座位还不是你安排的,想坐就坐呗,我说了又不算。 阮玉烟在她身边坐下,那缕熟悉的花香又来搔弄陆漾的鼻尖。她不想表现出很喜欢这个味道的样子,但又忍不住去闻。 见她像个小猫似的耸着鼻尖,又把自己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阮玉烟就知道她想干嘛:上车就睡觉,会错过很多风景的。 晕车人士的苦恼您不懂。 陆漾的小脸儿皱巴巴的,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包子。 没想到阮玉烟将唇凑近了些:我给同事们都预备了晕车药。 陆漾本来只是嗯了一声,又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特意留出来的前排靠窗座位,从交通公司请来的司机师傅,说是给大家准备的晕车药 她再次望向阮总那双眼眸,猝不及防地就红了脸,把面孔埋进被子,不断地提醒自己:陆漾你想多了你想多了 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勾起了阮玉烟的注意。阮玉烟微微颦蹙,悄悄贴过来,因为声音压得低,所以柔软的唇吻靠得很近很近:怎么,已经开始难受了么 话音未落,车子颠簸了一下,紧接着陆漾就惊觉一簇温软蓦地覆上了自己的脸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根本不用亲眼看着,傻子都能感觉出来,那是阮总的唇因为车身摇晃,不小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陆漾快要着火了。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亲过我的脸! 阮总的唇好软,好香,好甜,好糯哪里都好,就是不该亲我! 以前看古代里,女主角被男人碰了就要嫁给人家为妻,陆漾还觉得封建,现在这种事情居然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倒不是说她也要嫁给阮总为妻,就是觉得自己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阮总给偷走了。 过了好久好久,陆漾才稍微有点胆子转过脸去,偷眼去看阮总的脸色。 只见阮总好像也懵了,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坐直,那双唇自然也随着离远了。 阮总怔怔地紧抿住下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快又松开了下唇。 陆漾并不想认为那是因为阮总下唇还残留着自己脸颊的味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羞死人了啊!陆漾藏在小被子里面不敢吱声,也不敢再去揣摩阮总的神情,只能无助地偷摸拿出手机:【蕉下小鹿】太太太太!qaq,我被我们老板耍流氓了呜呜呜 没等太太回复,她已经一个劲儿地把说不出口的心里话给发出去:【蕉下小鹿】我羞耻了,我不行了,我没脸了,我脏了[哭.jpg]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蕉下小鹿】可是可是可是 【蕉下小鹿】她的嘴巴好软,亲起来好舒服啊啊啊!!!我也不想承认,可是被她亲的感觉好好啊啊啊!!! 太太一直没回话,应该是暂时不在,陆漾也就从被子里抬起头来。 不料堪堪昂起面孔,一点暖热又猝然吻上她的脸。 陆漾:!!! 我他妈人傻了啊! 陆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直接爬升到沸点,从里到外从脚到头地冒着热气。 这种羞耻的满足感在心底悄然折磨着她。 完了完了,阮总,我晕了 陆漾没有撒谎,她是真晕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幸好现在是坐着,否则就凭她这副头重脚轻的德行,不摔倒才怪呢。 阮玉烟忙蹙着眉低声关切:晕车了? 哪儿是晕车啊阮总,我明明是晕你了陆漾这句话没有力气说出来,就觉得身子一晃。 阮玉烟的身子微微靠过去,沉稳地将人接在怀里。 陆漾还泛着迷糊呢,一头就扎了进去。等自己被阮总的体香包围了,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呜 这个女人怎么浑身都这么软,浑身都这么让人舒服 陆漾本来就难受,此刻摊上这么柔软的地方,有点小贪心地用脸颊蹭了蹭。既然人家阮总没有赶她走,她也就厚着脸皮窝在阮总怀里。 抬起视线,能看见阮总清冷峻挺的面孔。要不是陆漾这个角度,正好能感受到阮总慌张悸动的心跳,还真被她这副表情给骗过了。 阮玉烟的手臂轻轻搭在陆漾身上,正好把小鹿一整只地搂在怀里。 陆漾的呼吸很急促。 从来没人这样抱过她。阮总似乎在很谨慎地拿捏着手臂的力度,生怕让她觉得不舒服。而这样的谨慎当中,又透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温存。 靠在这样的怀抱里,陆漾只觉得骨头也酥了一下,一些始终藏在心底的情绪也涌上来:阮总,您以后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呀? 阮玉烟本来也有些困倦,一听这话,心下一震: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我就是想问那天的花 陆漾攥着自己的袖口,正想问那天送花的事,说着说着,却又觉得没有办法开口。 人家阮总在餐桌上都解释过了,都是合作关系而已。虽然张总送了花,可是阮总接不接的还是两说呢,自己在这儿小肚鸡肠什么呢 可是真的好介意啊呜呜呜 就算没有张总,也总有什么李总王总,反正优秀的人肯定都是和优秀的人在一起玩,才不会跨越种族和社畜在一起玩。 想到这里,陆漾不舍得阮总怀里的柔软,反而更往她怀抱里蹭了蹭。 阮玉烟哽住了。 半晌,才举起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陆漾脑瓜顶的碎发。她很少这样抚摸别人,所以手心的动作甚至稍显笨拙。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阮玉烟无声地暗暗一叹,张总确实对我有好感,但我已经拒绝他了,那天的花最后也退了回去。 阮总 陆漾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真的跟小鹿的眼睛一样,看得阮玉烟微微一怔。 顿了顿,阮玉烟才继续说道:pc国际和ctm将会有合作,这次安排在pc娱乐的游乐场也是为日后合作铺路,而且那个项目我想由你来负责。只是这件事目前还没完全定下来,所以才一直没跟你细说。 毕竟如果最后项目落空,我怕你会失望。 陆漾哪知道阮总会这么想,小鹿似的眼眸巴巴地眨了好几下,才动了动双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玉烟唇角的角度柔软了几分:既然你介意,下次我当面和张总说清楚。 不、不用的阮总!您自己安排就行,不用考虑我的 陆漾赶紧说道,越来越觉得自己小肚鸡肠。 没想到隐约之中,好像听见阮总小声说了句什么:其实你能吃醋我挺开心的。 陆漾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这次,阮总却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吧。虽然没有得到回答,陆漾却偷偷地笑了笑,半靠在阮总怀里,随着车子行驶间的悠悠摇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久违地做了个好梦。 *** 上午还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各自去玩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下车的时候,陆漾还问了阮玉烟想去玩什么,阮玉烟却只是说道:还有点交接工作要做,我先去旅馆房间了。 她这样说,陆漾也只好自己先下车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阮总,您工作完就过来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也别逼自己太紧了。 可能是陆漾看错了,阮总的唇角好像稍微勾起了一些:好。 陈芷也颠颠儿地凑过来,一把拉住陆漾,指着不远处的过山车:漾漾!听说那个过山车是全省最大的过山车,省会游乐园里的过山车都没有这个好! 这个过山车确实看起来就刺激,巍峨雄伟地坐落在山前,把陆漾都衬得渺小了几分。 看着就让人发怵。 陆漾扶了下额头:你想让我陪你坐可以直说。 陈芷这人她还不知道么,又菜又爱玩,分明就是想坐过山车,又怕自己一个人尖叫太丢人,非要拉上个垫背的。 反正陆漾自己也想玩,干脆就从了陈芷,俩人视死如归地去坐过山车了。 看着这俩人手挽手去送死的背影,阮玉烟不觉心中好笑。 大巴车开不进来,她在车上收拾好东西,此时正提着电脑包往旅馆走。 游乐场里的环境于她而言很是陌生。 只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会儿她还是个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小烟。当年ctm比她晚出生,成长速度却比她快得多了,每天都把母亲忙得脚不沾地,更别提在家陪陪她。 直到有一年生日,母亲终于答应她,可以去游乐场玩,还要给她买小气球。 没想到刚进了游乐场,正走在去买气球的路上,母亲那边忽然来了电话,得去接待一位客户,必须现在就离开。 记忆中,母亲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让秘书陪着她继续玩,说晚上回来一定给她买大蛋糕。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记不清了,但多半是跟母亲说没关系,有秘书阿姨陪着就好。 在秘书阿姨的陪同下,她去坐了过山车。下来之后就大哭了一场,阿姨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委屈巴巴地抹眼泪:阿姨我没事,就是被过山车吓到了。 其实哪里是因为过山车呢。 被过山车勾起这些思绪,阮玉烟一时有些失神,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然后就听见有人唤自己:是玉烟啊,在这儿看什么呢? 阮玉烟回过神来,看清来者,礼貌地摆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张总。 张一诺也算是青年才俊,尤其今天好像还特意打扮过,西装笔挺,看见阮玉烟还有点不好意思。 看了看阮玉烟的神色,似乎没有讨厌自己的意思,张一诺才笑着问道:玉烟,上次那束花是不喜欢吗? 没有,那花很好,多谢张总的美意。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您是个很好的男人,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阮玉烟保持着客套的语气,暗中用余光观察着过山车那边,见陆漾和陈芷已经排到了位置,正在上车呢。 玉烟,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没动心思,张一诺显然没发现她的走神,还在非常努力地争取道,但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最后一次!我、我有话对你说 听他说得这么诚挚,阮玉烟心道那就让他说吧,最后自己明确地拒绝掉也就是了。 过山车那边提示音响起,紧接着就启动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阮玉烟的眼睛,张一诺认真地说道:玉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的独立,你的智慧,都特别吸引我。可能我是有些配不上你,但是我啊话说到一半,阮玉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惨叫,然后眼前的男人就啪地一下摔到了地上,昏迷不醒。 有刺客?阮玉烟觉得这想法太荒诞了,这又不是古代。 更何况哪个刺客会用布鞋当武器? 看着张一诺后脑勺旁边的布鞋,阮玉烟如是想道。 与此同时,过山车上。 陆漾被风吹得满脸都是头发,一说话就吃一嘴,但她还是得说。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陈芷我、我的布鞋鞋带没系紧陈芷迎风喊话回应:应该没事吧陆漾:但愿吧艹我的鞋飞出去了啊作者有话要说:阮总:真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你自己不中用啊。 感谢在20210825 17:57:09~20210826 20: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梁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阮玉烟设想过无数种拒绝张一诺的场面,甚至把不同的话术在脑海中排列组合,以求得到一个能够最留情面的拒绝方式。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实施起来,居然是一只天外飞鞋帮自己完成了对张一诺的拒绝。 怔了足足有三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和热心路人一起把张一诺送到了医务室。 幸好那只鞋甩出来的时候,陆漾的过山车还处在低处,所以张一诺脑后的伤只是皮外伤,昏沉了一会儿就清醒了。 即便如此,阮玉烟还是心下不快:哪里来的这么只鞋,万一砸坏了张总,那个项目可怎么办?说好了给小鹿负责的,难道要让我放小鹿的鸽子? 分卷(31)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哪个蠢货管不住自己的鞋。 想到这里,阮玉烟的指节攥得硌硌作响。好在张一诺此时醒了过来,否则那个丢鞋的人已经在她心里被虐杀八百遍了。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张总晃晃悠悠地坐起来,阮玉烟忙去扶着他,让他的后背在床头妥帖地靠着。 见张总的意识差不多清醒了,阮玉烟低声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危险。 咳这也不能怪你。 倒霉张总揉了揉自己的倒霉后脑。 他本来打算着,这是最后一次跟阮玉烟表白。如果阮玉烟依旧不答应,那以后就当作从来没有过这回事,再也不提了。哪成想这次阮玉烟倒是给他机会让他说了,结果 说到这里,张一诺苦笑了一下:可能这就是天意,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算了,俩人都是大公司的总裁,这事儿不能提了,过于尴尬。 因此,阮玉烟适时地将话题岔开:对了。来的时候,我在车上又对项目的情况进行了一些修改,你看一下。 说着,就打开传到手机里的文档,发给张一诺看。 张一诺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这个2.0的版本也很符合她的特点:很有野心,但也很踏实。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完全可以达到所设想的最高水准。 只是这样一来,就需要更多力量的加入了。 张一诺说道。 确实,阮玉烟也知道这一点,又发过来一份文件,我把能想到的一些办公室和公司罗列了一下,具体的合作意向还没定。你看一下,看完咱们再商量。 张一诺笑着说了声好,随后伸出了手。 阮玉烟明白了他的意思,与他握了握手。 掌心相触,但是生意伙伴的握手,不是情侣的牵手。 *** 随着过山车妖娆地扭动身躯在高空飞驰,汹涌的风从陆漾身边呼啸而过,她只觉得自己左脚心凉飕飕的。 把鞋甩掉之后还冷静坐过山车的感觉就是奇妙。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不可能现在就跳下去捡鞋,为了鞋连命都不要了。 她只希望那只鞋不会砸到人,也不会掉进水里,这样捡出来还能穿。 然而等她和陈芷从过山车上下来,在过山车周围却没看到那只鞋的半个影子,而她来的时候也就只带了这么一双鞋。 啊这 陆漾没办法,只能在陈芷的搀扶之下先找个地方坐了,再想办法。 卖纪念品的地方应该会有鞋吧?带游乐场吉祥物的那种。 陈芷提议道。 陆漾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转念又一想:那种鞋肯定很贵很贵 为了应对一时之需,居然需要买一双那么贵的鞋子,陆漾想想就觉得亏得慌。从便宜的角度来想,陆漾又说道:要不我买双凉拖好了。 凉拖走路万一磨脚怎么办呀,陈芷皱起眉头,再说了,凉拖比布鞋还松呢。要是再玩个跳楼机啥的,那还得甩出去。 因为这次出行只有两天,大家连换洗衣服都带得不多,她们也想不到谁会多带一双鞋。 正犯愁的时候,陆漾忽然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小陆?你怎么了? 陆漾赶紧回过头去:阮总!我鞋子丢了呜呜呜 阮玉烟眉头微微颦蹙,站住了脚步。 陆漾以为阮总是嫌弃自己笨,还试着解释道:是坐过山车的时候不小心甩掉的,本来布鞋就很松嘛 说完,就看见阮总的表情更凝重了。 陆漾瞬间就没了底气,软绵绵地缩了缩脑袋,指尖心虚地碰一下自己的鼻尖。 只见阮总沉默了良久,好像在费力地消化着什么很大的信息量似的。陆漾不太懂,甩掉一只鞋这件事有什么信息量可消化的,还消化了这么长时间。 陆漾越发觉得阮总是被自己笨到了,因此试图让阮总开心起来,脸上别这么阴云密布的,太吓人了。 阮总阮总,陆漾叫道,抬起光洁的脚丫,阮总,您看我给您比个耶。 说着,把大脚趾和二脚趾一岔,还费力地举起来给阮总看。 比完了耶,她这表演还渐入佳境了,越发上头:您看我还会把五个脚趾都分开,还能合上,还会缩起来 表演完,还双眼晶晶亮地问阮总:阮总,我厉害不? 厉害,阮玉烟非常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肯定,认真地评价道,非常圆满地证明了这条腿不是假肢。 陆漾也真诚地抱着腿说道:谢谢阮总! 只有陈芷站在一边,表示自己常常因为太过正常而无法融入她们。 欣赏完了表演,阮玉烟才接着问道:你带多余的鞋了么?脚冷不冷? 其实陆漾确实有过向阮总求助的想法,毕竟想阮总这种金贵人,出门说不定会带很多衣物吧只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有点不好开口。 而且她也想象不出来,自己要是真穿了阮总的鞋子,那又会是一种什么奇怪的感受。 就挺奇妙的。 陆漾轻轻舔一下嘴唇,垂首抬眸地瞅着阮总:我、我没有别的鞋了 阮玉烟的眉间蹙起两痕浅浅的纹。 陆漾还在犹豫接下来的请求怎么开口,却忽然见阮总已经掏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到纪念品商店买一双三十七码的鞋,嗯 说着,将话筒轻轻捂住,转过脸来,低眉软语地问陆漾:喜欢什么颜色? 阮总您不会是要给我买鞋吧!那个鞋好贵的!陆漾正想说没必要,陈芷却先她一步抢答道:她喜欢粉色! 我他妈什么时候喜欢过那么骚的颜色啊!明明是你想看我穿粉色小鞋吧狗东西!陆漾在心里呐喊道。 直球阮总还真信了:要粉色的那款。 挂断了电话,又在陆漾左边的长椅上坐了,将自己右脚伸到她旁边。 陆漾都吓到了:阮总您干嘛! 阮玉烟不自知地挑了下眉梢,很自然地说道:不然你是想直接光脚踩在地上,还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一直保持着现在的姿势? 因为左脚没鞋不能着地,陆漾一直是翘着二郎腿的姿势。不过说实话,二郎腿这姿势,要是可以时不时地活动一下还好。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就多少有点发麻。 陆漾一下子涨红了脸,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试探着伸出左脚,把脚尖轻轻地放在阮玉烟的鞋上。 阮玉烟怕陆漾不喜欢和别人肌肤相处,好在今天自己穿的是皮鞋,否则她不会让陆漾踩着自己的脚的,索性脱下西装外套垫在陆漾脚下好了。 陆漾只觉得一阵软软的凉在搔弄自己的脚心,似痒非痒。 罢了罢了,放都放了。这样想着,陆漾眼一闭心一横,终于将左脚放在阮玉烟的脚上。 西裤和皮鞋之间,露出一小段阮玉烟的腿部肌肤。阮玉烟的小腿修长纤细,可能因为不怎么外露,比她手和颈部的肌肤更细嫩几分。 陆漾的脚以这样的姿态放着,两人的脚腕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软嫩温香的触觉透出阮玉烟的肌肤,一寸一寸地蔓延在陆漾的皮肤纹理之间。 唔 陆漾紧紧咬住了下唇,连脑袋都沉了下去。 陈芷却好像一脸兴奋,还兴致勃勃地跟阮总聊天:阮总,咱们下午的集体项目是去哪里呀? 团建的方案最后由阮玉烟拍板决定,但具体的行程还是秘书安排的。回忆了一下,阮玉烟说道:去鬼屋。 好啊好啊我就喜欢这些刺激的! 陈芷乐得差点没蹦起来。陆漾表示我知道你就好这个。 只是身边的阮总好像尚未没看透陈芷的狗东西本质,还目光温和地与陈芷搭话。 聊到这里,陈芷就兴奋地说道:听说这里的鬼屋有个很别致的设计,但我还没体验过。 没关系,下午就知道了。 阮玉烟轻声说道。对于陆漾的朋友,她偶尔也愿意展现出不那么严苛的一面。 *** 一直到了鬼屋门口,都快要进去了的时候,陆漾才知道这里鬼屋的设计是什么。 鬼屋前半段有解密关卡,需要他们这十几个人分成四组,每人走一条路,去解开不同的谜题。 大家三三两两地分了组。接下来,负责引导的小姐姐给每组都发了一个腕表,然后笑眯眯地讲解道:请每组派一个人负责戴表,最好把表交给心理素质最好的组员哦。 为什么呀? 陆漾问道,顺便觑了一眼同组的阮玉烟。 要说心理素质,阮总肯定比我和陈芷强多了吧? 小姐姐接着解释道:因为这只表是用来检测心跳的。如果您被吓到了,心跳加快,房间里的恐怖效果也会加强。总而言之,越恐惧,越恐怖。嚯,这设定,真是够别致的。陆漾暗想道,又听见阮总低声自语:很好的设定,在游戏方面也可以考虑。 陆漾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游戏公司的总裁,老工作狂人了。 但无论怎样,听到这个设定之后,陆漾和陈芷的想法都是:那我们这组稳了啊。 就我们阮总这人设,这魄力,这冰冷的镜片和犀利的眼神,不给鬼来一顿领导训话都对不起门票钱。 而且有阮总在,那些谜题肯定也不会解不开的。 渐渐的,阮玉烟只觉得有两双灼热的目光刺在背后。 那是两个青铜望向王者的热切眼神。 陆漾和陈芷把全部的希望都托付给了阮总,所以忽视了一些致命的细节。 当陆漾为阮玉烟戴上腕表的时候,阮玉烟低声说了句:我会努力冷静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是落在鬼屋那阴森恐怖的大门上,而是落在 陆漾的眉眼之上。 扣上腕表带子的那一刻,陆漾和陈芷都觉得她们已经赢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们应该一路披荆斩棘,凭借阮玉烟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心理素质,一路上甚至恐怖效果直接拉到最低,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然而偏偏有不正常的情况出现。 一进鬼屋,刚解了三分之一的谜题,整个鬼屋里已经鬼影重重,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阮总救命啊我真的会死的呜呜呜 陆漾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别提解谜了,一路上只能攥着阮玉烟的衣角缩在她身后。 陈芷更是吓得腿都软了,还得跟别人打微信电话以勉强壮胆:沈姐,你们那边怎么样,我们这边都快吓飞了!这恐怖得有点反人类了吧! 可是同事那边却反响平平:没有啊,我们这边就有几个很敷衍的音效。 还很好心地提醒道:你看看腕表,是不是心跳频率太高了?我心跳频率是黄色的,也不算很恐怖。 心跳频率在不同的区间内,会用不同的颜色来表示。从低到高,依次是蓝色、绿色、黄色、橘色和红色。 提到这个,陈芷赶紧向阮总道:阮总,看看腕表! 阮玉烟将手腕一抬,陈芷和陆漾凑过来,当场就表示好家伙:阮总此时的心跳频率是红色的,鲜红鲜红的,能滴出血来的那种。 陈芷懵了:阮总您这样的人还怕这些啊! 阮玉烟的双唇动了动,稍稍迟疑,垂眸低声道:不是害怕。 那是为啥? 陈芷彻底疑惑了。 阮玉烟好像有点不好开口,双唇紧抿成一道生硬的线。 只见她抬眸看了看陆漾,之后默默地退后半步,与陆漾拉开了距离。 瞬间,心跳频率直接掉了一级,变成橘色。 阮玉烟: 陆漾:??? 陈芷:我他妈可真多余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6 20:36:59~20210827 19:1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当只咸鱼也挺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接下来的后半段路程里,阮玉烟尽量与陆漾保持着距离,甚至连双眸也不直视她。 然后她们的心跳腕表就从橘色一路下降到绿色、蓝色,最后连半个鬼影都看不见,真人npc出场都没有氛围了,陆漾还搂着人家照了张相片。 这家鬼屋的主题是民国时期的破败夜场,典型的夜上海百乐门布景,褪色的歌女画像,挂满蛛网的镜子,染血撕裂的旗袍通过分组解题的环节,大家在大厅碰面之后,就是最后几波关卡,然后就可以一路闯到出口了。 去往密道的门需要开锁。根据提示,这个钥匙需要去二楼拿。而二楼都是夜场的小包厢,每个房间也就能容纳三四个人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所有人都上去的团战环节。 果然,在触发了机关之后,女鬼的语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幽幽响起:你这个负心人,说好要替我赎身,我苦等了你一辈子,你却再也没有回来 接着就是一阵凄厉的哭声,听得人遍体生寒。 陆漾有点胆怯地往人群里退了一步。黑暗中,忽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攥住了指尖。 别怕,都是假的。 阮总说道,声音低低软软的。灯光昏暗,陆漾没有回头去看阮总到底在哪里,但能感受到她离自己非常非常近。 也不是嗅到了阮玉烟身上的气息还是怎么样,只是一种感觉。只要那个人在,陆漾就能感觉得到。 谢谢阮总。 陆漾也小声回应道。阮总的掌心手感很好,她忍不住多握了几下。 这时,只听女鬼的声音又播放起来:你说你的幸运数字是七,七号房间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可不可以再去那里看看 是谜题,陆漾低声揣测道,应该是想让七号玩家到二楼的七号房间里,那里应该会有钥匙的线索。 分卷(32) 进门的时候,大家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编号。听她这么一说,同事们也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看向对方,不知道谁是那个七号玩家。 这是,只听一个声音漠然地说道:我上去就好了。 七号玩家,是阮玉烟。 也好,毕竟这个看起来是单人任务,需要七号玩家自己去那个小房间。这一路上要自己去走通往二楼的阴森楼梯不说,还要进七号房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对于差不多全是妹子的美术部来说,让阮总这种对一切都淡漠非常的人去也好。说不定阮总这副冷冷的样子,都能把冲上来吓唬人的npc给吓退了。 当阮玉烟走出人群的时候,所有的妹子都用一种看英雄的眼神儿瞅着她:阮总加油啊! 阮总别怕!阮总放心飞,只要给涨工资我们就永相随! 这一下倒把她们英明神武的阮总给弄不好意思了。 当然了,阮玉烟堂堂一代总裁,怎么会当众不好意思。 她冷着脸轻咳一声,算是把这帮看着就不太正经的部员们给镇住了些,又默默地回过身去。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阮玉烟抬手半掩着唇,轻轻抿了抿。 没想到一抬眸,忽然撞见一个小东西往自己身边靠过来:阮总,我陪您去吧? 在鬼屋里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来,阮玉烟先是怔了怔,很快又反应过来:是陆漾。 看着陆漾认真的样子,阮玉烟不禁哑然失笑:你陪我去?你不怕么? 一说这个,陆漾勇敢地拍拍胸脯:我当然不怕,我是怕您害怕,所以去保护您! 说完又赶紧把拍胸脯的手放回原处,即重新抓着阮玉烟身后的衣角,半个人都躲在阮玉烟身后。 阮玉烟脸色一沉,心里却更觉得好笑了:这家伙逞什么能?害怕就害怕,等着我给她把钥匙取过来就好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正想让她回去,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小家伙得多教育教育,不能这样逞能。现在是有我在,以后没我在的时候还这样逞能,怕就要吃亏了。 今天就让她明白明白这个道理。 这样想着,阮玉烟也就淡声说道:那你跟我上来。 陆漾确实是害怕。那个楼梯阴森森的,黑暗逼仄,两边还挂满歌女肖像,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走上楼梯的人。而且七号房间里的布置应该更恐怖。 但她不想让阮总也害怕。 她觉得阮总的胆子应该也不大,毕竟上一环节的时候,阮总的心跳频率那么快,肯定也是害怕的吧?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的吧? 她确实是存心想证明一下这个问题。 而且只让阮总一个人去那么恐怖的地方,怎么说也不仗义吧? 这段楼梯故意做得很长,两侧的墙壁阴森开裂,偶尔还传来歌女诡异的笑声。 而且这段路的空间很窄,真要是出现一个扑到脸上的机关什么的,连躲都没处躲。因此,陆漾只能紧紧挨在阮玉烟身边,才能避免自己碰到墙壁支棱出来的枯骨。 这样一来,阮玉烟发肤间的气息就悄然飘散,像是一只身姿轻盈的小蝴蝶,染着花香翻飞轻舞,最后落在身边小鹿的鼻尖上。 陆漾的脸红了一下,好在这里黑暗,看不出来。 阮玉烟有心让陆漾走在自己前边,好让她知道故意逞强的后果是什么。 而陆漾也还真信守承诺,说要陪着她,那就真的走在前边开路,一边用脚尖试探着前面的楼梯,眼睛都快吓得不敢睁开了,一边还要护着身后的阮玉烟:阮总您别怕! 阮玉烟忍不住地想笑,可是唇角堪堪翘起,心中又不由得泛起一阵复杂的心绪,将那抹笑意给压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陆漾这种人,自己都怕成这个样子了,还要竭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阮玉烟不喜欢蠢笨的人,但是这个傻子只让她呼吸急促。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居然还想抱一抱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陆漾。 看着陆漾比自己低一些的背影,阮玉烟的唇抿成一道生硬的线,什么都没说。 正出神的时候,陆漾忽然回过头来,打断了她隐匿的念头。 阮总,前面就是房间的门了。 陆漾揪着她的袖口,声音小小地说道。 阮玉烟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声地嗯了一声,接着就想走在她前面,自己先去打开房间门。 看着阮总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陆漾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大气也不敢喘,在嗓子眼里压着声线说道:阮总您小心! 阮玉烟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她明确地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骗小孩的,也就陆漾这种小孩子才会被骗到。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 开门的瞬间,陆漾差点当场尖叫出来。奈何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怎么尖叫都忘了,所以尖叫声才堵在咽喉,没有叫出声来。 房间里面,一个浑身鲜血的僵尸就站在门里,那张脸正对着门外的两个人。 陆漾浑身的血都凉了,攥着阮总袖口的手疯狂颤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玉烟伸出手来,半搭在陆漾的腰身上,见她没有拒绝,这才揽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陆漾正要说话,却忽然察觉到一缕温凉落在自己的唇吻处。 是阮总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说了一声:嘘 软嫩的触感在陆漾的唇齿之间不断荡漾。 陆漾的脸爆红,赶紧点了点头。 始作俑者还不知道自己一个指尖就让陆漾乱了方寸。阮玉烟淡然地收回指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眼前的僵尸。 那一看就是个真人npc,阮玉烟不怕,只是在考虑要怎么与他周旋后拿到钥匙。 这里的设计是让僵尸正面朝着门,故意让玩家一开门就吓一大跳。既然是真人npc而不是道具,就说明这个僵尸是需要动起来的。 但他现在纹丝不动,即使有两个玩家暴露在他的视野之内,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说明,触发的条件不是视线。排除了这个选项,阮玉烟就想到一些游戏里的设计,npc是在听见玩家的声音后才会被触发的。 可能这里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她与陆漾眼神交流一下,简单地打了几个手势,陆漾就明白了。 陆漾看着她,用目光征求她的下一步行动。 过来。 阮玉烟用嘴型说道,拉着陆漾贴近墙壁。 陆漾懂她的意思,是要在保持安静的情况下,从僵尸身边蹭过去。 后背贴着墙壁,陆漾感觉到自己被阮玉烟囚在双臂之间,一寸一寸地挨着墙壁挪动。 她与僵尸之间,只隔着阮总薄薄的身躯。阮总身材比较纤细,又尽量收着小腹,否则就真要碰到僵尸了。 灯光昏暗,僵尸腐朽的气息越来越近,步步紧逼,能听见僵尸可怕的低吟声。 你心跳得很快。 阮玉烟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距离太近,差点咬在陆漾的耳朵上。 陆漾被她弄得酥痒难耐,一个不小心,一声小小的吟哦从唇缝里透出来。话音未落,阮总的掌心已经掩住了她的唇。 陆漾的心跳得更快了。 阮总好像还在专心闯关,没有察觉到被她裹在手心里的脸颊越来越热。 过了一会儿,陆漾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接着晦暗的光线,她向阮总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钥匙! 阮玉烟也回头看去,见那里果然有个柜子,柜子里有一把道具钥匙。 僵尸还在身后,她们行动的空间并不大。尤其是阮玉烟,她虽然离钥匙更近,但毕竟是背对着钥匙,根本没有转身的余地。 因此,她对陆漾附耳道:你伸手进去取。 陆漾点了点头。 为了给她争取更大的空间,阮总柔软的小腹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就连阮总轻软而急促的呼吸都能亲密地感觉到。 陆漾的指尖颤了一下,小脸儿涨得鼓鼓的,逼自己全神贯注地去摸钥匙。 阮玉烟的声音压得很低沉:伸进去了么? 唔阮、阮总您再低一点 陆漾咬着牙低声道。 察觉到小家伙的手臂从自己腰间擦过去,阮玉烟的身上酥了一下,因为高度紧张而颤声道:怎么样,这个姿势行么 陆漾整个人都向前使劲儿,都靠在阮总怀里了,连下巴也搭在阮总肩膀上:好的阮总,您忍着点 随着阮玉烟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陆漾终于眼看着就要够到钥匙了,不料忽然之间,僵尸动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就看见那僵尸把钥匙拿过来,然后往她手里一放。 陆漾一时无语。 那、那啥僵大哥,这啥意思? 陆漾乍着胆子问道。 饰演僵尸的工作人员是个年纪还轻的小哥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和她紧密相贴的阮总,脸颊发红:听你俩刚才那个动静,我以为我耽误你俩办什么好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返校赶路,应该不会更了555,后天正常更! 感谢在20210827 19:12:14~20210828 20: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原本阴森恐怖的鬼屋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当阮玉烟伏在陆漾身上,双眸迷离地回头去看那位工作人员的时候。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最后,还是扮演僵尸的工作人员试图打破尴尬:要不还是追一下吧,好歹意思意思。 阮玉烟没说话,只是看向陆漾。见陆漾点头了,工作人员才打开专属音效,装作被她们惊动的样子,象征性地追出几步。 按照关卡设置的路线,阮玉烟与陆漾前有机关,后有僵尸,在十秒钟的倒计时里紧急打开机关锁,从后面的门逃出房间。 让阮玉烟没有想到的是,房间出口之外竟还有一个jump scary,一副偌大的骷髅骨瞬间扑到脸上来。 没等她作出反应,就觉得身子瞬间失重,紧接着就被一个软乎乎的拥抱扣在怀里:阮总别怕!有我在! 听到这个声音,阮玉烟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过来:陆漾大概又以为这里是真人npc,所以下意识地用身子替她挡住,一双手臂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身子。虽然冲过来的时候不假思索,但陆漾伏在她心窝里微微发抖的脑袋还是暴露了心中的恐惧。 这个机关来得突然,正撞在陆漾的肩上,连带着阮玉烟也一个踉跄。阮玉烟眼睁睁看着那个道具骷髅在陆漾肩胛处狠狠一碰,也不知道碰疼了没有,向来漠然的语气骤然有些乱了方寸:疼么? 还、还可以 陆漾咬着牙说道。 其实是疼的,毕竟那副骷髅是实打实的木头,撞这么一下,陆漾只觉得肩头好像都涨起来了,麻麻的没有知觉。 好在闯过这里,就可以拿着钥匙与楼下的同事们会合了,也算是告一段落。 陆漾一直没说什么,就连出了鬼屋之后,陈芷拍着她的肩头玩笑时也没吭声,暗中皱一下眉头也就过去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把自己的不舒服给说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能和自己的妈妈有关。 小时候在幼儿园,她的小熊玩偶被邻桌的男生抢走了,不还给她。她上去和男生抢,结果被男生推搡在地,小腿磕在桌子腿上,整个腿肚子都青紫起来。 没想到男生却先到老师那里告状,说她小气,好说好商量地想借她的玩具看看,她却出尔反尔,借走又要拿回去。 因为这件事,陆漾被请了家长。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在抱怨她怎么这么麻烦,一点也不懂事,只会让家长担心。 一点也不如她那个被拐走的妹妹。 陆漾只知道自己总是给别人添麻烦,要是因为肩头的伤耽误了大家玩,岂不是坐实了这个念头,大家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倒不如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漾漾,快看那是海龟诶! 陈芷兴致勃勃地拽着她的手腕,指着奇趣馆玻璃展柜里的海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地主家傻闺女。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陆漾也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海龟,睁着大眼睛去看那只海龟在展柜里游来游去,鼻子都快在玻璃上贴成小猪鼻了。 趁着陈芷去看海星的时候,陆漾悄悄推开她紧拽着自己的手,这样肩头才不会被手臂所牵动,泛着胀胀麻麻的疼。 暗中松了一口气,陆漾还没有再次抬起眸子,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第一次看海龟? 是阮总的声音。 陆漾赶紧回过头去,扯出一个完全看不出伤痛的笑容:是呀,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真的。 可能是她想多了,阮总的目光好像在自己的肩头处流转一番,然后才投向展柜里的海龟:海龟和乌龟的脚不一样,乌龟是爪子,海龟是脚蹼。 阮总这么一说,陆漾也注意到这一点:诶还真是! 说着,又转头看向另一边:阮总你看那个长得也是爪子,不是脚蹼! 阮玉烟的表情有一瞬间非常复杂,然后似乎有些无语:小陆,那个是游客带来的小狗,狗本来就长得是爪子。 陆漾张了张嘴,被自己蠢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平时自己也不算傻,可一旦和阮总近距离接触,她的大脑就非得短路不可。 直到她恍然回过神来狗? 阮总只觉得余光里那道小身影霍然一蹦,然后一回头,果然看见陆漾向后退了几步,怯怯地看着那只游客领来的小狗。 这真的只是一只小狗而已,看起来像是才三四个月的小博美,一点凶相都没有,甚至还坐在那里,朝着陆漾摇尾巴。 阮总眉头一蹙:你怕狗? 不怕!我才不怕狗呢,陆漾双唇发干,笨拙地抿了一下唇,只有一点点恐惧而已 分卷(33) 小鹿也会嘴硬的么?阮玉烟看着她这副样子,掌心忽然痒痒的,很想去她的头顶蹭一蹭。 算了吧,大庭广众的。阮玉烟暗中劝自己冷静下来,漠然的语气里却透出一点难以自持的关切:别怕,小狗并不想伤害你,它很可爱的。 陆漾也知道这种小狗是不会有恶意的,但她就是害怕。可能小时候被狗吓唬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阴影。 她看见阮总的指尖颤了颤,最后朝自己伸了过来,轻轻地揽住自己的肩膀。虽然指尖搭在受伤的地方,但是力度很轻,而且温润如玉,不仅不痛,居然反而还像冰敷一样,有一点舒服。 有我,阮玉烟,想摸摸它么? 陆漾还是没有这个勇气:摸还是算了。不过我可以给它照张照片。 阮玉烟放开手臂,让她可以拿手机拍照:好啊,存在手机里多看看,说不定以后就不怕了。 陆漾有点无奈:您怎么这么关心我怕不怕狗呢。 一边说着,一边在衣兜里拿手机。没想到却在此时听见身边那个人自语似的低声道:有我在的时候当然没关系,只是不想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会被什么东西吓到罢了。 陆漾的手一滞,不由得皱眉望向阮总。 阮玉烟却好像什么都没说,云淡风轻地看着别处,只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轻轻抿了下唇。 陆漾嗅到一丝别样的味道。 拿出手机的时候,没想到之前默认的是前置摄像头,一打开相机,镜头里并没有小狗,只有陆漾这张距离超近的脸。 陆漾没忍住笑了出来,不防身边悄然伸来一只手,在快门键上按了一下,相机就听话地将她这张怼脸拍给记录了下来。 阮总您干嘛呀!陆漾羞恼地说道,我的脸好大!好丑!丑死了! 阮玉烟双眸半眯,眉头一蹙,冷着脸反驳道:谁说你丑?你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说罢,又自知失言,想要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可是渐渐涨红的脸颊却已出卖了她的一举一动。 她本来就白,缱绻的绯红透出肌肤,像是流岚一般灵澈鲜艳。 陆漾呆住了:阮总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 没给她太多思索的时间,阮玉烟已经去主动问那个小狗的主人,可不可以和小狗合照了。 最后,由陆漾抱狗,阮玉烟拍照,总算留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抱狗的陆漾呲牙咧嘴笨手笨脚,一看照片她就抱怨自己不好看,还奇怪这么丑的一张照片,阮总怎么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与此同时,ctm地下室。 秦东林来的时候,就看见吕玮已经到了,而且手里还拿着几张化验单,就知道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已经有了结果。 怎么样? 秦东林搓着手问道,满脸的焦灼。 好在吕玮的回答让他稍稍放下了心:结果显示,阮玉烟体内并没有那种药物。 没有吗,那说明阮玉烟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那就好秦东林松了一口气,转念又紧张起来:可是上次用酒试她的时候,她不是有反应吗? 吕玮将化验单递给他:那只能说明她能和酒里的东西起反应,但不能确定其反应的东西就是那种药物。 这倒也是,而且化验单上确确实实表明阮玉烟没问题。 秦东林还是有点担心:不会是取样出了问题吧? 不会的,吕玮很有把握地说道,安插进鬼屋里的人是我的老员工了,阮玉烟和那个陆什么的被机关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他亲手从阮玉烟头上拔下来这根头发,不会有错的。 然后又把一张化验单给了秦东林:她被机关撞到的时候,我的人从她口袋里偷到了她平时抽的那盒烟。化验显示,烟草里也并没有缓解药物症状的成分。 秦东林凝重的脸色缓解了几分:那就好。 *** pc娱乐游乐场的最大特色,就是晚上的焰火表演。天色黑透,喷泉边上已经围得人山人海。 托那个合作项目的福,ctm的人有的待遇,可以在前排观赏焰火表演。 部门里的小姑娘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听说这里的焰火表演是全省最厉害的,连国内都数一数二呢! 对啊对啊,我之前看视频,确实好漂亮!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现场的。 待会儿我可要许愿,在烟花下面许愿可灵了! 你要许愿,就许愿得个帅哥当男朋友吧! 开玩笑的顾顾和许愿的小沈打成一团,周围的几个女生都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陆漾只是跟着笑了两下,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只听身边有人问:你不想许愿么? 是阮总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我啊,我没什么愿望,陆漾用手摆弄着衣角,小时候我觉得未来太难了,谁都帮不了我。现在有稳定的工作,能吃饱穿暖,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您应该去前排中间坐着,那里视野好。我这儿是角落,太偏了。 阮玉烟没有回应她后面这句话,垂下眸子眨了眨,又略歪着头低声道: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女朋友? 当然后半句话她没有问出口。 陆漾摇了摇头: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就很好啊,很多人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呢。 这下,阮玉烟的眸子只是黯淡了一会儿,接着就岔开话题:你看那边,好像要开始了。 陆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真的诶,那些工作人员是不是在阮总您怎么了! 话说到一半,陆漾只觉得怀里一沉。 居然是阮总倒在了自己怀里。 更不对的是,阮总的肩头似乎在轻轻打颤,好像很冷一样。 陆漾意识到事情不对,正要扶起她去医务室,却听阮总用极细弱的声音颤抖着说道:没、没事,只是旧伤又复发了我兜里有一盒烟,帮、帮我取出来 陆漾急忙去摸她的口袋,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阮总,烟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没事的阮总,陆漾就是你的药,多让她抱抱就好了[狗头]感谢在20210828 20:01:30~20210830 19:5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木癸卯 10瓶;550258、35593248 2瓶;念梦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陆漾并不知道那盒烟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阮玉烟虽然有烟瘾,但也好像只吸过那一种烟,并没有抽过别的。 现在看阮总这么难受,即使陆漾不清楚底细,也知道那盒烟的作用很强了。 陆漾忽然想起来,李落落离职之后曾经跟自己说过关于阮总身上那些伤的事情,难道 可是那盒烟到底去了哪里?这么重要的东西,阮总应该是不会自己弄丢的。会不会是有人偷走了?但她又实在想不出谁会偷这种东西。 她满脑子的疑惑,然而眼下显然不是仔细琢磨的时机。阮总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白皙修长的手掌上青筋毕露,嫩白的指尖泛起阵阵柔软的樱红色。 陆、陆漾,我好难受 这句话乍然传到陆漾的耳朵里,差点把陆漾唬得全身都软了。 阮总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现在的声音居然软趴趴的,像一朵风吹雨打后的落花依偎在陆漾的手背上,凉凉软软,还透着轻柔的暗香。 但即使再美陆漾也没心思欣赏了。见阮总的脸色白得可怕,陆漾急忙脱下外衣,将阮总紧紧地裹在衣服里。 她正要喊旁边的同事帮忙给阮总打120,却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即使难受得面无血色,阮总好像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而且手臂似乎也在用力,应该是在硬撑。 这个阮总,都这种时候了还死撑什么?陆漾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转瞬又明白了:阮总不想让同事们看见她这副样子。 既然如此,陆漾也只好将阮总藏在心窝里,然后伏在她耳畔小声说道:我送您去医务室。 还没起身,却感觉到阮总居然在自己的怀里摇了摇头:不要那样的话,张一诺肯定会知道的 陆漾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里再怎么说也是pc国际的地盘,要是去医务室,说不定就要被张总知道了。 虽然不一定被张总知道,但如果张总一旦知道,就怕张总很大可能会对阮总不那么信任,ctm和pc国际的合作项目恐怕就要有变数了。 同样的,如果打120的话,现在正是烟火表演的时间,差不多全游乐场的注意力全在这里,公然开进一辆救护车,那动静也太大了。 要不送阮总去医院不行,这里又不在市区,不知道要开多远才能到医院。 可恶,怎么什么都不行!陆漾你快想想办法,阮总正在你怀里受苦啊!陆漾暗中头疼道。 阮总,这个项目如果是您用命换来的,那我是一定不会做的,我们美术部全都不会做的! 陆漾牙关紧咬,看着阮总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的这副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涌出一股无力的愤怒。 阮总,我说您什么好呢。 大概是看出了她是怎么想的,阮玉烟将唇吻凑到她耳畔。旧伤复发,折磨得阮玉烟眉头紧锁,连呼吸都断断续续:没关系,死不了的小陆,你、你带我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 果然还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这一面吧。陆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先趁着大家都在伸头去看烟火表演的准备工作,同事们差不多都在交头接耳的时候,偷偷将阮玉烟藏在怀里,用衣服遮着,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观众席。 不料走了没几步,阮总的呼吸已经不怎么平稳,急促的粗喘好像揪在陆漾的心上一样,听得陆漾也心中怦然慌乱。 陆漾心说反正阮总也说她没必要接受治疗,那不如就先找个地方让阮总歇息下来,然后自己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漾打定了主意,见观众席后面有个杂物间的门没有锁,索性就扶着阮总进去。 好在这里虽然是放杂物的,但并没有多大的灰尘,好歹还能坐。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方,陆漾将自己的衣物垫在上面,然后才扶着阮总坐在。 阮总您怎么样,要不要喝点热水? 陆漾自己也觉得这个建议有点傻,这个症状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长得不像是喝热水能治的病了。 不过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陆漾是在担心自己,阮玉烟在痛苦中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低声道:别紧张,老毛病了。用我的手机给小楚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一直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反正小楚是警方的人,和别人又不一样,这件事知道也就知道了。 那场车祸的后遗症一直伴随着阮玉烟。不仅是车祸所造成的伤口,更重要的是,医生说是在她体内检测出了什么药物的痕迹,但这种药物的成分尚且不能完全确定。 当时她复健的疗程做了一半就匆匆回国,一方面是因为母亲猝然辞世,她必须马上赶回来稳住局面;另一方民,也是因为她在国外的医生已经明确告诉过她,即使积极进行复健,她的伤和药物残留也不可能完全清除了。 所以她才在回国后找到自己的私人医生,给自己定制了一种香烟,暂且可以克制药物成分中已经明确的部分。 今天一天有点累了,她本来想着等烟火表演开始的时候,好好地坐下来吸一口烟,没想到烟居然连着烟盒一起全都不见了。 一定是有人偷了肯定是上次用酒试探自己的那些人偷的,多半和视幻美术有关系。阮玉烟在纷乱的思绪中捋出一道线索来,不想还没捋到结果,身上那股撕裂的痛苦就又来了。 阮总您怎么了! 陆漾匆忙和小楚说完最后几句话,赶紧挂断了电话。 见她刚才神色稍有缓和,陆漾以为她的症状已经缓解了,哪想到她又痛苦地靠在旁边的架子上,整个人都在战栗。 一滴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坠在阮玉烟的睫毛末梢,莹然地泛着水光。一声细软的呻|吟不自知地溜出了口,阮玉烟后知后觉,心中一恼,赶紧又咬住了下半边唇瓣。 她不怎么化妆,唇上也没有口红,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樱红色。此时被细白的齿尖轻轻咬住,更显得吹弹可破。 摧人肺腑的苦痛袭上来,阮玉烟无处可躲,慌乱之中,竟一头撞入一处软绵绵的地方。这种感觉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自然不舍得松手,双臂紧紧地揽住那人的颈,将自己鬓发散乱、薄汗微微的脑袋搭在那人的心头。 忽然被阮总抱住的陆漾整个人都懵了,挣脱也不是,回抱也不是,双手僵在半空无处安放。 阮玉烟哪里知道这些,只像个从未得到过宠爱的小女孩似的,将头倚在陆漾的锁骨上,灼热的吐息轻轻地搔在陆漾的颈侧。 陆漾被迫坐在她身边,动也不敢动:阮、阮总,您舒服点了么唔! 话音未落,她惊觉耳朵上一点酥软。 居然是阮玉烟在浑噩中咬住了她的耳垂。 陆漾整个身子都软了,被阮玉烟在耳垂上轻抿的唇齿给弄没了力气。 阮总 她被一阵无法言说的温存所裹挟,只觉得怀中人越来越暖热,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将阮总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阮总的西装已经被她的双臂揉皱了,衬衫的边缘也因为身体的磨蹭而卷起,露出一点云朵般软白的皮肉。 陆漾能感觉得到,阮玉烟滚烫的吐息一路向下,从耳畔到肩头。在阮总的半推半就之下,她已经把阮总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甚至让阮总坐在了自己的膝头。 她也不知道这种冲动到底是从何而来,但实在是抗拒不了。一嗅到阮总身上的那缕气息,这种欲望就变得相当顺理成章,仿佛人活着就要吃饭喝水那样自然。 凭着最后一点理智,陆漾脸红筋胀地咬牙道:阮总,这样不好! 分卷(34) 可是阮玉烟却好像上了头,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咬着她的耳垂一个劲儿温声轻语:不要推开我,一靠近你,我的痛就会变轻 陆漾怔住了。 为什么? 奈何没等她想明白,阮总娇软的腰肢已经攀附上来,坐在她的腿上,双臂揽住她,像一只吸了猫薄荷的猫似的在她的颈上蹭来蹭去。 陆漾忽然很想把阮总按在地上亲,亲得她眼泪汪汪却又嘴硬着训斥说你是我的下属,怎么可以这样做。 这个念头像是一株野草,阮玉烟的呼息吹来,这株野草就随风而长,越来越蓬勃。 在绝望与渴望的博弈中,陆漾垂下眸子,正对上阮总那双从未如此软弱过的目光。 *** 小楚按照地址赶来的时候,见这俩人已经在杂物间里互相倚靠着睡着了。陆漾的手还搭在阮总的腰上,阮总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褶皱不堪,西装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掉了,不知所踪。 还是单身的小楚差点被这个场面给吓出去。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小楚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轻轻碰了碰阮玉烟:阮总? 唔 阮玉烟半梦半醒地呻|吟一声,恍然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小楚赶紧指着陆漾提醒她:阮总先别动! 阮玉烟及时地停下了动作,冷着脸观察了一下周围,心里仍怦然乱跳。 脑海中还残存着一些印象,关于现在伏在自己身上睡觉的这个女孩是怎么将自己从脖颈吻到锁骨的印象。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以为那是梦。 现在看来,好像 阮玉烟的肌肤上沁出一点冷汗。 不过,如果是小陆的话好像也不错?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接着想,只是先对小楚轻声道:先上车。 小楚点点头,与她一起扶起陆漾,往杂物室之外走。 大巴车开不进来,游客的轿车平时也是开不进来的,但小楚以工作的名义走了工作人员的门,这才将车子开到杂物室门口。 阮玉烟这时候才有机会看看表,原来已经很晚了,烟火表演早就结束了。 小楚几次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见阮总的脸色,又都憋了回来。 陆漾似乎一直在做梦,而且还是噩梦,眉头在睡梦中紧锁着,而且很难醒过来。 一点心疼从阮玉烟的心底生起。她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将小姑娘扶到后座上,用车上的小毯子裹好,接着自己也坐在旁边,让陆漾可以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一切都安顿好了,小楚上了驾驶位,这才一边开车一边汇报道:张总给您打电话,您没接,他让我通知您一声。 阮玉烟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接电话,有些不自在地攥起掌心,低声问道:他说什么? 张总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在游乐场酒店的餐厅,您要和他一起去见合作企业的代表。 那个项目被阮玉烟扩大之后,两个企业不太好配合,因此那时她和张总就决定要再拉企业入伙了。 那他有没有说,要合作的是哪个企业? 阮玉烟问道。 没想到小楚给出的回答让她心下凛然:是视幻娱乐。 第四十二章 阮玉烟没有猜错,陆漾确实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十二岁那年对于陆漾来说,是个永世难忘的转折。自从那年过后,她生命里的所有阴暗都缠上了她:她对于狗的恐惧,对于母亲的厌恶,以及这场缠绕至今的噩梦。 噩梦的内容很简单,虽然每次的细节都不太一样,但本质都是互通的:她总是在害别人,总是有人因为她而受伤或遭难。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自己却永远没有办法阻止。 就像此时此刻,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狼,阴森的爪牙上染满浑浊的血。自己好像是在追什么,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追什么。 直到她狂奔到精疲力竭。 她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路边,绒毛上凝着厚重的一层血浆,毛茸茸的爪子无力地颤抖了几下,从湿漉漉的鼻子里传出一声软软的喵呜。 是一只小猫。 谁这么狠心,把小猫猫伤成这个样子!陆漾心里一颤,连自己现在的身份都忘了,赶忙上前去看,还低头用鼻子拱了拱小猫的肚子。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着急地呜呜几声,用锋利的爪子刨了刨地。 小猫似乎被这样的响动弄醒了,喵呜一声睁开惺忪的眼,看到是她,立马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警惕地瞪着她。 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帮帮你身为一只黑狼,陆漾委屈地摇了摇蓬松的尾巴,然而小猫并没有放下戒备,面相反而更加凶狠了。 此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拼命往陆漾的耳朵里面钻:你只会伤害到别人,没有人会喜欢你。 你想要保护的东西都会毁灭。 生来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为什么要出生? 你应该去死。 不要!不要 陆漾蓦然惊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满头都是虚汗。空调的风一吹,整个额头都嗖嗖地泛着冷气。 冷风吹得她头疼起来:嘶 怎么了,头不舒服么? 身边有一个很关切的声音问道,听起来陌生又熟悉。 陆漾转过脸去,见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床上,而阮总就在旁边。 阮总那只凉软的手还在自己额头上搭了一下,又近乎于自语地喃喃道:已经不热了。 我又没发烧,怎么会热嘛陆漾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我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杂物室里的种种还历历在目,虽然只是存在于印象当中,可是这个印象实在是太生动了,以至于陆漾现在一闭上眼睛,阮总被自己按在墙角里从耳朵吻到锁骨的景象还能浮现出来。 陆漾懵了。 假的吧!都是做梦的吧!我什么都没干吧! 我不会是禽兽吧呜呜呜我是流氓,我犯罪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去看阮总身上的衣服,见阮总的衣服完好无损,一点褶皱也没有,压根就不像是被谁给□□过的样子。 陆漾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出现幻觉了。 也对,阮总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有我想象中的那一面嘛。 她终于放下心来,却不知道她的阮总心中正怦然而动。 见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阮玉烟心里稍微紧张了一下:幸好我有两套一模一样的西装,否则就要被她发现了。 想到杂物间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阮玉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药物残留每次复发的症状,明明是让她疼痛欲裂,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给撕碎了。 可是这次遇到陆漾,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莫名地从陆漾身上嗅到一缕气息。而正是这点味道,让她的症状蓦然发生了改变。 她变得浑身酥痒,灼热发胀,恨不得把自己给揉进陆漾的怀抱里,更恨不得让陆漾狠狠地咬一口自己的身子,最好从头咬到脚,才能缓解这种锥心的痛痒。 而且看起来,陆漾好像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二人身上的气味似乎起了什么反应,所以才 清醒之后,阮玉烟本来还在想应该怎么面对陆漾,没想到陆漾倒一直昏睡着,身子也有点发热,可能是之前在鬼屋里受了惊吓,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就把病底子给掀出来了。 想到这里,阮玉烟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愧疚与羞耻在心底燃起一把火,烧得阮玉烟身心都燥了。她心想既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就不要面对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她特意让小楚取来自己的另一套西装,该遮的地方也借了粉底遮住。 只是有些地方还是骗不了人的。 阮总,您今天特别好看。 望着她泛红的脸颊,陆漾有些痴怔,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脸红起来。 阮玉烟心中一恼,脸色瞬间冷了,板着面孔道:什么? 听到这句话,陆漾就知道刚才对阮总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声音还是阮总的声音,陌生的是没听过她对谁用那么关切的语气说话。现在阮总又冷言冷语起来,陆漾就觉得习惯多了。 主要是阮总平时在办公室里太严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漾有什么特殊癖好。 阮玉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觉得自己会装不下去:你的肩膀已经上过药了,不要乱动,在这里好好休息。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衣和包包。见她这样,陆漾没听她的话,一下子从枕头上弹起来:您要干嘛去嘶! 肩头上猝然一痛,疼得她本来就圆的脸皱得像个包子。 阮玉烟清冷的声线又有些拿捏不住,赶紧过来扶着她在床头靠着,语气里透着几分埋怨: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说了不听,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陆漾扁着嘴巴嘟囔了一句:反正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疼。 谁说的?难道我不心疼么?这句话阮玉烟没有说出来,只是化成一双颇为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家不听话的小鹿。 小鹿这下听话了,乖乖地听任她把自己放在床头靠着,又裹上小被子。 本来肩膀上的伤也没有特别严重,好好养几天也就没事了。哪想到在杂物室里居然还有那么一出,这才让淤伤又严重了起来。 陆漾用余光瞥了一眼,见肩头肿得老高。 给肩膀上药需要脱衣服,至少也要把手从领子里伸进去。那小楚是男的,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 不会是阮总给我上的药吧! 陆漾越琢磨越吃惊。 话说回来,如果自己在杂物室里真的对阮总做了那些事,那好像上药这点事都不值一提了。 不行,我必须得问个清楚。可是直接问阮总终归是不好的,问小楚的话,他可能不知道,阮总也根本不可能跟他说,那应该问谁呢 正想着,却见阮总已经收拾齐整,要出门了。 陆漾赶紧唤住她:您要干什么去呀? 去见pc国际和视幻美术的代表,说到工作,阮玉烟还是那样冷言冷语,转念却又语气一缓,乖,谈完生意,我拿挣来的钱补给你一场烟花。 陆漾这才想起来,昨晚净忙活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连烟火表演也错过了。 不过阮总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就好像是在跟她说:乖,你在家躺着,我赚钱养你。 嘶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陆漾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唐的联想给摇出去。 *** 本来约的时间是中午见面,顺便一起吃个饭,但阮玉烟想到陆漾的情况,就和张总那边协调了一下,把会面时间稍微提前了些。 阮玉烟自诩从小的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至少总有保姆照顾自己,吃穿用度都不用自己操心。饶是如此,每次生病的时候,还是会不想好好吃饭,要保姆阿姨努力地哄来哄去才能勉强吃一小碗。 昨晚陆漾因为伤势身子发热了,她怕陆漾也吃不好饭,所以打算在吃饭的时候就回酒店。 虽说阮玉烟自己也不会哄人,但好歹陆漾是因为自己才折腾了大半夜,她总得陪着陆漾才是。 上了电梯,阮玉烟的手机一响,是小陆套上小鹿的马甲来给自己发消息了。 【蕉下小鹿】太太,你那个总裁朋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呀?就是来我们公司当副总裁的那个qaq。 阮玉烟忍不住抿了下唇:小鹿这是来打听昨晚的虚实来了。于是故意说道:【沧海月明】没有呀,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陆漾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虽然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阮总并没有跟别人聊起什么。 【蕉下小鹿】没事没事,随便问问。[嘿嘿.jpg]阮玉烟凌厉的双眸弯了弯,心说我家小鹿连泛起傻来也怪可爱的。 约见的地点就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到了一楼,阮玉烟转过走廊,在侍应生的引领之下一进咖啡厅,就看见视幻美术的代表已经坐在那里了。 是吕玮。 阮玉烟心中有瞬间的不愉快,但这点情绪转瞬即逝,脸上礼貌的微笑也没有被影响丝毫:吕总监,您好。 吕玮的脸色也没有任何一样,毫无嫌隙地与她握手:您好啊阮副总,好久不见。 说罢,阮玉烟正要将手抽回来,不料吕玮不仅不松手,反而还用力攥住了,将她往身前拉近了些,压低声音靠近道:阮副总的手很滑嘛,嗯? 阮玉烟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腕子一翻,将吕玮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 看见吕玮疼得想要皱眉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阮玉烟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邀他入座:吕总监先坐。 这时张一诺也赶了过来,算是暂时缓解了这场龃龉。 其实会见的内容也并不复杂,虽然在国内业界,这项技术目前掌握得最好的就是视幻美术,但这并不代表另外两家公司求着它。 正相反,张总还挺感念阮玉烟能够放弃个人恩怨,同意与视幻美术合作的。 毕竟ctm和pc国际都是大厂,这个项目的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合作各方都沾光。以视幻美术的企业规模和声誉水平来看,让他们加入是他们高攀了才对。 所以这次见面,无非是把一些细节的事情敲定一下。而且作为主办方,在这之前,张总已经把很多事情与视幻那边沟通过了。 这是合同,请吕总监和阮副总过目一下吧。 张总将合同推过来。 吕玮很大度地让女士优先,阮玉烟也就先拿过合同看了。 不料她才读到一半,吕玮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着就站起身来,还给阮玉烟留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走出咖啡厅。 阮玉烟的脸色冷了几分,也站起身来。 玉烟,走廊上面有监控,也有侍应生。 张总适时地提醒道。 阮玉烟感念地点了点头:谢谢张总。 出了咖啡厅,她就看见吕玮正站在走廊的尽头那里等她。 分卷(35) 阮玉烟倒是不怕,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好了,我人也来了,阮玉烟皮笑肉不笑,吕总监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地说了吧。 吕玮抄着双臂,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明白说了吧,我不会签那个合同的。 阮玉烟知道他这是想抬价,也没急着反驳,而是静静地听他说。 吕玮倒先笑了:阮总就不好奇,我想要什么样的条件吗? 说罢,阮玉烟就看见他向自己靠近了一步,然后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口袋。 她一摸,是一张薄薄的卡片。 是房卡。阮玉烟心中了然。 吕玮的笑容里有几分得意,心说阮玉烟你再怎么自诩精英女性又怎么样?在这生意场里面,女人还不是要靠出卖一些东西才能上位么? 我就给你房卡了,你不去的话这生意就谈不成,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吕玮笑着低声道:阮副总,我相信您的身子一定比手更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31 19:20:36~20210901 16:1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咲咲 3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吕玮存了心不想在这个时间就签合同,接下来的会面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张总见他心不在焉,就知道他是私下里跟阮玉烟提了什么条件。只不过这个条件,阮玉烟并没有跟张总细说。 这件事情,阮玉烟暂时没打算跟任何人说。这个项目关系到二家企业,更直接关系着美术部门这帮女生们的业绩。 一看见女孩儿们在游乐场里那么开心,阮玉烟就想起她们平时在公司里有多累。 她得想个周全的办法,不能让她的女孩子们失望。 更不能让小鹿失望。 心里头压了一件事情,她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就没那么轻松,何况她本来素日里就冷着一张脸,此时看起来更严肃了几分,叫人望而生畏。 回来的时候,见部门里的姑娘们正在餐厅里吃饭。阮玉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可怕,也没有惊动她们,只是问小楚:给陆漾送饭上去了么? 小楚爽朗地回答道:您放心吧,已经按照您的嘱咐送上去了。 陆漾今天早上刚退烧,不应该吃太油腻的东西,可是只有清粥小菜又不够营养,所以阮玉烟让厨房给陆漾开了小灶,熬了一小锅鸡汤,又用鸡汤煮了点面,还特意叮嘱要放青菜。 阮玉烟默默地走到长廊尽头的阳台上吸烟。 小楚已经替她在私人医生那里又取了一包烟。医生还叮嘱了,这种烟的成分不在烟草里,而是在烟嘴里,因此只要有烟嘴,她自己买一点质量好的、对身体没有那么有害的烟草自己卷也可以。 烟气缠绵地缭绕在阮玉烟的指尖,又袅娜地消散在空中,无迹可寻。 会面之后,吕玮并没有急着回公司,而是让司机开车去了一家会所。一进会所的大门,早就在这儿等着他的人就迎了上来:怎么样,阮玉烟的脸色不好看吧? 笑着说话的人正是秦东林。一说起这个,吕玮也眉开眼笑:你那个闺女还真是个有城府的,我给她房卡的时候,她面不改色。不过我看她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心里肯定不知道怎么崩溃呢。 二人说笑了一阵,秦东林用鼻子嗤了一声:她老是一脸多清高的样子,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这样的女儿,也不知道要来有什么用。当初她妈生她的时候,我就说反正是个女儿,送人算了,以后生儿子再自己留着养。还不是她妈死活不同意,这才把她留下来。 吕玮还在一旁劝慰他:她再怎么厉害,现在不还是被咱们男人捏在手心里? 说完,又笑着奉承道:还是秦总最知己知彼,给我出这个主意,这下看她还狂不狂了! 秦东林哈哈大笑,拍着吕玮的肩膀:那你之前承诺我的那几个小美人儿,是不是也该 就在楼上呢,秦总请吧。 吕玮挽着他的手臂,二人一起上了电梯。 *** 半支烟还没燃尽,阮玉烟的手机就响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阮玉烟有点不满地微微颦蹙。 喂,阮大总裁,您那个大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电话一接通,秦东林那个不无嘲讽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面传出来。 看到通话记录的那一刻,阮玉烟就知道秦东林是来干嘛的。而且听这语气,他完全知道吕玮今天存心不与他们两家公司合作。 那吕玮不合作的手段呢?秦东林也知道么?阮玉烟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他自己也把这一套玩得特别丝滑,李落落不就是个例子。 阮玉烟在心底冷笑一声。她只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败类,没想到居然败类至此,别人都要约她女儿去开房了,他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嘲笑自己的女儿谈不成生意。 她不动声色地缓缓吐出一口烟气,这才不急不燥地说道:美术部的事情由我主管,不需要秦总多过问。 秦东林心说你就狂吧,等你拖着拖着发现这个项目根本谈不成,除非你答应吕玮的条件,那你可就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他心里是这样想,嘴里倒没乱了方寸:那您就慢慢谈吧。阮大总裁这么有能力,想必是一定能谈下来的,要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好,那公司上下恐怕可就会有非议了。 阮玉烟心中好笑,知道和他多费口舌也没什么用,这次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刚刚撂下电话,就听见身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阮总?您怎么不去吃饭呀? 阮玉烟一怔,立刻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陆漾站在身后,一双小鹿似的眸子灵澈地望着她。 这孩子的眼睛可真干净,如果人人都像她这么干净就好了。 希望这双眼眸可以永远干净下去,不要被这些腌臜的事情给侵染了。阮玉烟这样琢磨着,手无意间摸到口袋里的房卡,差点把房卡给拗断。 如果今天这种事情发生在陆漾身上,阮玉烟觉得自己可能会考虑直接让那家公司破产,哪怕自己也要付出很重的代价。 我不饿,阮玉烟随口回答道,目光又落在陆漾的肩膀上,还痛么? 陆漾粲然一笑:已经好多啦,不信您看 说着就要活动这个肩膀,给阮玉烟展示自己的恢复效果,唬得阮玉烟忙说道:我信,别乱动了。 陆漾这才作罢,见她倚着阳台的栏杆而立,就走到她身边来,双臂伏在栏杆上,转脸去看她:您今天早上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问。您是和视幻美术的那个吕玮谈生意去了? 上午临走的时候,阮总只说了去见视幻美术的人,陆漾还在猜测是不是吕玮,所以才有此一问。 阮玉烟以为她是因为在招标会上的龃龉所以不想和视幻美术合作,但还是没有瞒着她:嗯。 那您带着小楚一起去了没有?没单独去见他吧? 陆漾赶紧问道,因为实在是关切,还忍不住凑近了些,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就吕玮那个德行,不会当着pc国际的面给阮总什么难堪吧?而且那男的眼神特别猥琐,不会对阮总有什么油腻行为吧? 阮玉烟有些出乎意料:你在担心我? 被戳破了心思的陆漾鹌鹑似的缩了下脑袋,下意识地不想承认,转念却还是坦诚地说道:是啊,我当然担心您了。 让自家的大美人老板去和商界油腻男总监谈生意,换了谁都会担心的吧? 没想到,阮总的眸子有些黯然,随后垂下了头,脸红了一下。 陆漾凑近了些:阮总,您又脸红了。 我没有,阮玉烟立刻将脸色冷了下来,再说什么叫又? 这下陆漾吐了吐舌头,没好意思戳穿她:您在我面前可不止脸红过一次了。 脸红了还嘴硬不肯承认的阮总好好玩。陆漾心里是这样想的,嘴里却还是老实地换了个话题:对了,那您今天和视幻美术的人谈得怎么样?他们欺负您没有? 虽然陆漾是在美术部门工作,但ctm到底是综合性的游戏公司,对于游戏制作方面的事情,陆漾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知道视幻美术有一项技术很过硬,目前业界只有明非游戏仗着母公司财力丰厚,在这方面能够跟视幻美术刚一刚,其他公司都在这项记述上有所短缺,包括ctm。 陆漾想,这次阮总和张总找视幻美术合作,肯定也是为了这项技术。否则有那么多比视幻美术口碑好、业绩好的公司,为什么不找别人家呢? 说到这个,阮玉烟又想起那个躺在自己口袋里的房卡。薄薄的一张卡,像是扎在她身体里的一根刺,怎么样都不舒服,还很难□□。 不想让陆漾掺和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阮玉烟在眸子里噙了些轻松的笑影,淡然地说道:没有。 那就好,我就说他们也没这个胆子,陆漾这才放下心来,再说了,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多金贵呢,大不了我们就去找明非游戏合作,才不跟他们扯呢。 后面一句话无非是宽慰而已,像是公司找谁合作项目这种事情,有很多因素都需要考虑进去,陆漾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随便置喙的。 阮玉烟看着她这副样子,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禁柔软下来,心说这个小家伙,十句话里面有八句全是向着自己的,还有两句是帮自己骂对家的。 简直就像一只到处乱啄的小鸡崽,对着虫子叽叽喳喳,等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时候,就眨巴眨巴信任的小眼神儿,安然地赖在人手里睡觉。 阮玉烟发现自己平时表现得再冷,再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可是一到陆漾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破防了。 今天被吕玮搅得糟烂的坏心情,和陆漾说几句话后就烟消云散。 不仅是个小鸡崽,还是个神奇的小鸡崽。 阮玉烟将笑意存在心底,柔声问道:中午饭吃完了么?喜欢么? 喜欢喜欢,很好吃,陆漾点头如小鸡啄米,又呲着一口小白牙灿烂地笑道,谢谢阮总。 以前她生病,往往是用热水冲点感冒药就算了,哪有人会特意给她熬什么鸡汤? 阮玉烟靠近了些,稍微俯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哄小孩:先回房间休息,我处理点事情,结束了就上去陪你,好么? 阮总今天怎么这么温柔啊陆漾都快看懵了,怔怔地点了点头。 目送陆漾的身影走远了,阮玉烟才恢复了那副凌厉的神色,打开手机的通讯录。 刚才小鹿的话虽然只是宽慰,但也不无道理,至少能提供思路。 阮玉烟知道明非游戏也有这项技术,也知道pc国际和明非的产品定位多有重复,所以二者是竞争关系,所以这次项目张总并没有拉明非入伙。 但她不需要明非入伙,她只是想让明非的老总以私人名义帮个小忙。 想着,她给岳崖打了个电话过去。 诶呀,阮大美人给我打电话,不会是要约我出去喝咖啡吧? 电话一接通,岳崖调笑的声音就钻进阮玉烟的耳朵。 岳崖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觉得阮玉烟很美,身上有一种雪夜寒松的气质,凛冽又坚韧。 阮玉烟知道她没有坏心,只是说道:想找你帮个忙。要是你想要咖啡作酬谢,那我也不介意。 我最近肠胃不好,喝不来咖啡,岳崖随性地笑了几声,不如阮总先说说是个什么事情,我再决定要什么酬谢啊。 生意人嘛,当然要把事情说明白再开价。 配合我演一场戏,就说你要签ctm和pc国际的项目。 阮玉烟简明地解释道,考虑到明非和pc国际的竞争关系,又补充道:岳总知道我的性子,我绝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岳崖顾忌着pc国际的发展,未必会愿意促成这次项目。但如果ctm因为这件事与明非结盟,那从长远来看,明非以后对pc国际的有事可就不止是一两个项目的事情。 想到这里,岳崖了然,爽快地答应下来。 *** 吕老爷子刚听说儿子促成了视幻美术和两大龙头企业的合作,还觉得吕玮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视幻在吕玮的手里一定前途无量。 但听到后面的转折,吕老爷子的脸就黑了下来:你想抬价也行,倒是要点实在的好处啊,天天就想着那点龌龊,不成大器! 这个败家的东西! 自从吕老爷子身体不好退居二线后,视幻的资产就连年萎缩,正是需要补充元气的时候。结果这个吕玮居然为了那点肮脏的私欲,愣是把到手的项目给推迟了? 他知不知道项目早点落成,视幻就能越早地拿到好处,从而促进后续的发展,早点把握住市场的先机? 多好的一次机会,让吕玮给糟蹋了! 吕老爷子气得手都在颤,手里的手杖差点就要招呼到吕玮身上了。关键时刻,还是吕玮先求了饶:您先别生气!这、这阮玉烟不是还没表态呢吗 吕玮本人没什么能力,全靠爹好,当年给他打下了一片天地。现在老爷子生了气,他能不怕么。 听他这么说,吕老爷子更怒了:我要是阮玉烟,就算是这次合作促成了,以后也要想方设法地不让视幻好过! 吕玮知道再怎么着自己也说不过父亲,只好把话题往别的方面引:这些都是商场之内常见的事儿嘛,她要是清高,不接受就完了。再说了,只要利益相关,她也不会和咱们闹僵啊。 吕老爷子冷哼一声,一眼瞪过去,就让他讪讪地闭上了嘴。 唉吕老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反正现在话都说出去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收回来。阮玉烟现在还没回应,这边也不要轻举妄动,万一真能给视幻抬点价呢? 视幻再群峰并起的游戏界并不算出挑,为了发展,有的大腿不得不抱。不过话说回来,这条大腿也不是非得ctm。吕老爷子也观察了,现在明非游戏发展的势头也很猛,后面还有母公司给撑腰,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实在不行,就去向明非游戏抛橄榄枝。想到这里,吕老爷子的气才算平复了一些,问保姆要了一杯茶喝。 分卷(36) 不料茶水还没端上来,吕玮就接到了阮玉烟的电话,而这通电话差点让老爷子心脏病当场发作。 你们视幻不用再插手这件事了,阮玉烟在电话里通知道,明非游戏已经同意了合作,明天就要签合同了。 第四十四章 一听这句话,吕老爷子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满眼冷光地看着吕玮。 吕玮只觉得脖子上好像架了一把刀,阴森森的杀气嗖嗖地冒着凉风,稍有不慎他这小命就没了。 怎么回事?明非游戏和pc国际不是竞争关系吗?这事儿圈内谁不知道啊?怎么可能半路杀出个明非游戏,把到手的合作项目给抢走了?这别是阮玉烟做局骗我的吧? 一个个问号都快把吕玮的头给涨破了。他嘴角僵硬地抽搐一下,觑了眼吕老爷子的脸色,赶紧试探着问道:阮总,是明非主动联系你们的吗? 不是,是我联系的岳崖,阮玉烟平淡地随口编着谎言,脸不红心不跳,虽然岳崖和张一诺合作的意向很淡,但是我给双方都开了条件,自然就谈下来了。 要在两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的夹缝中生存,而且还要让这竞争双方都为自己所用,这听起来似乎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如果这人是阮玉烟,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吕玮汗都快下来了。 没等他和吕老爷子进行一个眼神交流,阮玉烟已经继续说道:我就是通知一下你们,明天上午,明非那边会派人来和我们交接,这个项目就和明非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罢,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留给吕玮一阵冰冷的忙音。 吕老爷子一下子瘫在沙发上,用手帕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过了好久才抚着心口平复下来。 这下可好了,把阮玉烟给得罪个透,还一点好处也没捞到。 要不是阮玉烟在中间斡旋,张一诺肯定是不愿意跟明非合作的。可是这个项目必须有视幻和明非中的一个,否则就进行不下去。 要不是他们视幻非得出这么个幺蛾子,张一诺又何必拉明非入伙,让竞争对象爷来分一杯羹? 恐怕pc国际也要把这笔帐算到视幻头上了。 吕老爷子本来还盘算着,通过这次项目,可以同时和ctm与pc国际两个企业搭上联系。有这一次合作,只要合作得愉快,还怕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现在倒好,合作没了,和大企业联手的设想也吹了。 吕老爷子老来得子,而且只有吕玮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从小娇生惯养的,什么都给他预备好。万万没想到,即使如此,这个不肖的东西还要把手伸到他不该伸的地方。 吕玮在一旁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但这副样子并没有勾起吕老爷子的怜子之心,反而更让老爷子恨铁不成钢起来。 早晚被这个逆子给气死。吕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除了生气但也无可奈何:人家阮玉烟还是在签合同之前通知你的,没把事情做绝,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还有余地?吕玮想不明白。阮玉烟那种人,可不像是会给别人留余地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有余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旋了。 吕老爷子又咳嗽了几声,嗓音里透着几分沧桑的嘶哑:这件事,你先不要出头了。事到如今,只有我这把老骨头去和阮玉烟谈谈,至少她应该还会给视幻留点情面。 一听父亲要出面解决这件事,吕玮巴不得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吕老爷子头上。见他这副样子,除了摇头叹息,吕老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 *** 阮总您要不要看电视剧?要不咱俩看动漫? 酒店的沙发上,陆漾找个角舒服地窝在里面,小声问坐在一旁的阮总。 阮总脸上没什么笑意,但好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和平时一样,就那样漠漠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陆漾知道她心里存着事情,所以才问她要不要看电视。否则一个人闷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一件事,岂不是要钻牛角尖么。 阮总没说看什么,而是轻声道:你应该跟她们出去玩。 今天是团建的第二天,晚上就要回去了,所以大家都格外兴奋,要彻底放纵地玩一下午。刚才吃完了午饭,陈芷就来叫陆漾去玩激流勇进,不料陆漾却婉拒了陈芷,一定要留下来陪阮玉烟。 那哪能行呀,阮总是为我们的事操心,我不能把您一个人仍在屋里,那多不厚道呀,陆漾真诚地说道,阮总,我在这儿陪着您,等项目的事有结果了再说。 阮玉烟当然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就因为明白,才更觉得局促:谁要你陪。 又来了又来了,双唇软软的阮总又在嘴硬了。陆漾不禁觉得好笑,于是故意说道:那我走了? 你敢!阮玉烟下意识地说道,扣你工资! 话语落了,才看见陆漾正用小被子捂着嘴巴偷笑,哪里像是要走的样子。 阮玉烟意识到自己被这只小鹿给耍了。 哼。 她心里不快,但念在陆漾自己把自己给乐得够呛的份儿上,也就作罢。 说真的,阮总,您到底想看点什么? 陆漾又问了一遍。 阮玉烟平时又不看这些东西,于是说道: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酒店的电视是联网的,各个电视剧电影都能看。然而虽然能选择的东西很多,翻来翻去,却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陆漾百无聊赖地放下遥控器,拿起手机:阮总我投屏吧。 阮玉烟也无所谓看什么,就由得她去。 陆漾就点开自己的视频app,看看自己以前追的番更新了没有。 她有幸入坑了一个主创很鸽的番剧,所以只能天天在底下喊人家更新。但其实她自己在画卷app上也会产粮,因为工作很忙,也总是鸽。只有催更的时候,她才能理解那些哭着喊着叫自己更新的粉丝们是什么心情。 很好,这个番还是没更。陆漾无趣地咂舌,然后打开历史列表。 一打开观看历史,只见最上面的那个视频,就是当时陈芷推给她的那个片。 那个总裁被下属按在床上欺负的片。 那时陆漾是在家里自己看的,虽然用软件把剧中总裁的脸换成了阮总的脸,但因为反正也是一个人拉灯看,倒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阮总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她稍微抬一抬头,就能看见阮总手腕和颈部露出的白皙肌理,就能嗅到阮总发肤间缠绵缱绻的花香。 时光在此定格,让陆漾听听,到底是谁在意马心猿。 原来是我自己。 色批竟是我自己。 陆漾忽然又想看这部片子了。面对着阮总偷摸看这玩意,想想就觉得刺激。 我、我就偷偷看一眼,也不开声音,不会被阮总发现的 想着,陆漾乍着胆子,真的点开了这个视频。 她提前调了静音,所以并不会被阮总发现。而且她也始终保持警惕,看一眼视频,就用余光瞥一下阮总。 阮总在有意无意地看电视,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 视频开头没什么剧烈的内容,播了一会儿,就到了重要部分:总裁的双手被下属绑在床头,领带也被解了下来,蒙在总裁的眼睛上。接下来,下属笑着轻声唤着总裁大人,然后用嘴巴解开总裁的衬衫扣子,朝最敏感的肌理一寸寸地吻下去。 这情节本身就够刺激的了。而陆漾把剧中总裁的脸换脸成了阮总,所以坐在阮总身边看这个就更刺激了。 正看到最紧要的关头,下属马上就要去吻总裁的腰了,陆漾忽然听见身边的人轻咳了一下。 这可把陆漾吓了一怔,直接就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阮总好像没料到她会吓成这样,颇有些错愕。 阮总您哪知道我在偷摸干什么混账事儿啊陆漾暗中叫苦,生怕手机里的内容被阮总发现,赶紧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 手刚伸出去,陆漾就发现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 首先是阮总的脸色就不对。只见阮总脸颊微红,双唇紧抿,一双晶莹的睫羽轻颤着,想抬眼好像又不太敢。 而且,陆漾明明记得自己把手机调成静音了,怎么耳边还能听见下属把总裁日得喵喵叫的声音? 啊这? 陆漾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咽喉处的骨节上下滑动,然后僵硬地抬起头 看见电视的那一刻,逃离这个星球的念头充斥了陆漾的心。 只见电视里正赫然播放着她手机里的片子,两个屏幕里的进度一模一样,就连那张换成阮总的脸都一模一样。 陆漾差点没跪下。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自己上次是把手机投屏到电视上看的。而这几天她连着酒店房间的wifi,和电视用的是同一个wifi,所以 陆漾以为她是在偷情,但其实阮总已经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电视被人□□得娇喘连连了! 而且已经看了好几分钟了! 而且阮总还脸红! 说实话,阮总脸红起来很好看,但陆漾从未如此恐惧阮总的脸红。 连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最后,还是阮玉烟缓缓开口: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这种剧? 陆漾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掐人中都救不过来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没事的,小鹿,你和阮总早晚会成片中人。感谢在20210902 20:25:22~20210903 19:4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嫣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陆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双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屏幕上,还是放在阮总的脸上。 二人一对视,视线之间仿佛碰出了一点火花,很快又各自移开。 可是陆漾哪里忍得住。 眉眼柔软,双唇莹润,脸颊微红,别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阮总。这样的阮总,在公司里看不到,甚至在阮总的家里也看不到,只有在此时此地,在陆漾眸子的倒影里。 陆漾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心想从这种程度上来说,阮总竟然算得上是我珍藏的宝藏了。 想破这一层,陆漾更觉得心里一阵羞软。 她的心绪很乱:阮总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就这么不一样?还有之前的种种,就连在鬼屋里面的时候,那些机关鬼影都吓不到阮总,倒是自己,让阮总心率加快 陆漾又忍不住偷眼向阮玉烟看去。 却没想到阮总也在看向自己这边,双眸一如往日轻冷,却又和平时的寒意暗暗不同。 仿佛冰层之下的暗涌,看似冰封雪盖,实则暗潮汹涌,点滴的心思滚烫地荡漾开来。 看什么?阮玉烟轻声道,上次还不够? 什么上次?陆漾怔了怔,立刻又想起来,阮总说的上次,可不就是在杂物室里的那一次么。 于是陆漾的脸更烫了,心脏简直要从胸口蹦出来。 那次在杂物室,陆漾本来没有那种流氓心思的,也全然知道阮总是自己的上级,这种事情就不该发生在阮总身上。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总是在阮总身上嗅见一缕微妙的暗香,勾引得她浑身血脉又热又胀,如果强行克制,甚至恐怕会让自己活生生难受而死。 而且那天,阮总自己好像也撞了什么邪似的,一心往她怀抱里钻,像个渴望被狂撸的小猫似的。 等等,小猫 陆漾恍然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梦来。 她想起梦境里,那只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气息奄奄的小猫。 还有梦境里的声音:你只会伤害别人。 想到这里,陆漾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连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也不知道:阮总,对不起! 阮玉烟狭长的眸子里透出疑惑:你对不起什么? 阮总,抱歉,我、我不该陆漾连连后退,把脸一转,您不应该靠近我的,我这个人总是会让身边的人受伤的。 阮玉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目光却凌厉依旧,陆漾只觉得自己要被她看穿了。 只见阮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她。 陆漾就慢慢地后退。 直到后背贴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慌乱当中,陆漾只好用手在身前一搪,半掩着面孔:阮总,您根本就不知道我小时候干过什么事,我真的不会给身边人带来什么好运的!您是个好人,我不想害您 话音未落,只觉得阮总的手臂从身侧伸了过来。 果然,阮玉烟伸出一只手,将陆漾咚在墙角里,微微俯下身子,以期与她平视。 陆漾心跳怦然地瞅着她。 阮总一直没说话,脸色上也看不出什么。陆漾以为她在思索怎么开口质问自己,差点就要自己全招了,阮总却忽然开口道:你看,我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事情。 阮总!陆漾心下一热,转念却又垂下了脑袋:您不会懂的。 那你告诉我。 阮玉烟的双眸微眯,却不是平时那样严肃,只是像一只好奇地嗅着气味的猫眯罢了。 这个阮总,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一样好奇兮兮的。陆漾不禁想道,随即又摇了摇头:您听完以后,肯定会讨厌我的。 说着,又昂起了湿漉漉的小鹿眸子:阮总,我这个人又佛又宅,但是、但是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愿望说是私心也好,愿望也好,总之我不希望您讨厌我。 我想在您心里存一点好的印象,哪怕只有一点点。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笑。自从阮总认识自己以后,三天一个小社死,五天一个大社死。要是换了别人,这社死程度都看成黄土埋到眉毛了,怎么可能还有好印象? 不料阮总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个子高,不怕埋。 阮总您 陆漾顺势就要推开阮总,没想到却听阮总说了声别走,接着被阮总反手揽在了怀里。 二人相距咫尺,陆漾的耳朵连阮总轰烈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都怔了几秒,阮玉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下意识行为,忙松开了手,向来深沉的脸上有些破防:抱歉,我失礼了。 分卷(37) 陆漾也不介意,只是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阮玉烟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思陆漾未必懂,而她也没办法解释,毕竟她并不想把沧海月明那身马甲给脱了。 这些天来的种种,阮玉烟以为自己已经够明示了,见这个小家伙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是陆漾仍然对她不能绘画这件事心有芥蒂,却没想到这只小鹿不是对她阮玉烟有芥蒂,而是对自己有芥蒂。 阮玉烟眉头一皱:我家小鹿长得这么可爱,业务能力那么强,性格也好,是谁居然忍心骗她,告诉她那些混账话? 混账话,当然就是指你只会伤害到身边人一类的话。 不知不觉间,阮玉烟的手攥紧了些:陆漾是我连抱一下都要考虑是否得当的人,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既然有人说陆漾只会伤害到身边人,那我偏要陪在她身边,反正我命硬,连那么惨烈的车祸里也能幸存下来。 阮玉烟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本来不想理,奈何陆漾想要趁机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就推了推她:阮总,可能是声音上的事儿呢。 阮玉烟也知道,只是可惜自己刚才已经离陆漾的心结那么近了,却终究是没有解开。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阮玉烟也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陆漾的话,然后就去拿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固话的号码,阮玉烟心说应该是哪家公司的电话。果不其然,一接起来,才知道对方是视幻美术的吕老爷子。 吕先生有什么事? 吕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吕老爷子的名誉,阮玉烟是知道的。也正是吕老爷子留下的这点口碑,才让视幻美术尚且不被吕玮给糟蹋了。 只是吕老爷子退居多年,忽然打电话过来,阮玉烟还是有些出乎意料。转念又一想,多半是为了项目的事情,吕玮抹不开面子,而且让吕老爷子来说,自己这边也不好拒绝。 这倒没什么的,阮玉烟本来也没想着拒绝。毕竟就是因为要和他们合作,才有之前那场戏。 吕老爷子果然是来说这件事的。阮玉烟假意客套了几下,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打算进一步谈谈。 挂断电话,想到这几天的大事终于落成,阮玉烟心头轻松了几分。 一旁的陆漾却不知道他们刚才谈了什么,隐约听见对方姓吕,不免得担心起来:是不是那个吕玮又有什么幺蛾子? 见她这样真切地担心自己,阮玉烟心里一暖,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也存了几分安慰的语气:没有,是吕老爷子要和我谈谈。 这么说,您那个方法奏效了?陆漾抿嘴笑了一下,阮总,其实您不学绘画,只当个生意人就很了不起了。 后半句话的意思阮玉烟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陆漾小心地说道:阮总,您睡午觉么? 陆漾平时也没有这种习惯,不过是不想让阮总继续之前的话题,因此才就势说道。 这样的心思,阮玉烟一想就明白了,知道她现在是不想跟自己说那些事了,也就不再问,顺着她的话道:你想睡么?我陪你。 陆漾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睡觉还要人陪啊? 阮玉烟没有说话,陆漾也就随意了,往床上一躺,还真给阮总留了块地方。 她留的地方在内侧,阮玉烟就从床尾爬了上来,一双蝴蝶骨耸动几下,然后在陆漾枕边躺下,越看越像那种漂亮的猫儿。 陆漾不由得心神一晃,只好逼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 眼睛虽然是闭上了,可是复杂的心绪却按捺不下。 陆漾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就像刚开始在公司里一样,不少人说她清高不合群,连出去团建也不愿意带着她。只有陈芷还和她说说话,也不过是因为陈芷天生就话多,跟谁都这样。 因为每次有人过来想要和她交朋友,她都会想起自己的那些事情,别说交朋友,连和人家多说几句话都有点害怕。 虽说清高的说法是李落落那些人有意流传出来,好孤立她的。但如果她本人不是这样总是将人拒之门外,这些流言又哪里会有可乘之机。 十二岁那年,陆漾挨了母亲最重的一顿打。而且这顿打她自知一点都不冤,就硬生生地受着,最后差点被母亲给打晕过去。 她是单亲家庭,从小不知道父亲是谁,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又喜欢玩。经常以打牌的名义领男人回家来,但每当入了夜,陆漾就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些可怕的声音。 每次这种时候,陆漾都是不被允许露面的,连打牌的时候也不能。 有一次她感冒了,不小心在母亲打牌的时候咳了一声,被母亲和男人听见。后来那男人走了,而且脸色很不好,母亲则把她按在地上用竹竿狠狠地抽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都是因为你,你个拖油瓶!你跟着谁都好不了,天王老子也能被你给拖累了! 那时候的陆漾还不明白,只知道害怕。 于是将自己藏在被窝里,一整夜都睡不着。等第二天早上爬起来,才知道枕头已经湿了。 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母亲一点也没想起来她的生日。陆漾知道原因,从最近几天母亲和别人的谈话里,她大概听出母亲好像是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这个男人说可以把母亲接走,给母亲一个大房子住。 母亲走了,那我呢?这个男人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一听说有我就走了?陆漾这样想着,却不敢问。 她甚至已经在等着母亲和男人走,自己被人扔在大街上乞讨了。 没想到的是,那天男人上门造访,不仅特意去她的房间找她,还领着一个小妹妹一起过来。 站在门口,男人对那个小妹妹说:这个姐姐叫陆漾,以后和你就是一家人了。 小妹妹也不怕,朝瑟缩的陆漾粲然一笑:陆姐姐好,我叫酥酥! 陆漾哪见过这么友好的人,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兀自缩在墙角里不敢说话。 只听男人又对酥酥道:爸爸是大人,你陆漾姐姐害怕爸爸,你去帮爸爸跟姐姐说说话,好不好?你告诉姐姐,不用害怕,她以后就是有家的孩子了。 酥酥乖巧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记忆还很美好,男人走了,酥酥像个小肉球似的靠近她,甜甜地唤她姐姐。 陆漾觉得自己的心在动摇。 过了一会儿,酥酥提议道:姐姐,我们下楼踢毽子去好不好? 这个人是在邀请我出去玩?陆漾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见酥酥说得很认真,并不像是在逗自己。 陆漾很想答应,又不太敢。 最后酥酥百般央求,陆漾终于打算让自己任性一回:那就去试试吧。 酥酥的爸爸应该是在和母亲谈论什么,她就和酥酥在楼下踢毽子。这是她十二年里最开心的时候。 回忆的温暖到此就戛然而止,后面只有兵荒马乱。 陆漾的思绪有点模糊了,只记得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陌生人,一把将酥酥拦腰抱起来,丢进了一辆车里。陆漾赶紧冲上去,半路却冲出一条比她还高大的獒犬,一口咬在她手腕上,拖行了好几步远。 她疼得差点昏过去,全凭一股精神吊着,奋力大喊,祈祷着有人能来救酥酥。 那个陌生人将她挟在怀里,捂住她的嘴。 周围好像还有人在说话,她隐约听见只言片语:怎么还有个孩子?到底哪个才是样本? 不知道,干脆一人来一针,都试试不就知道了。 接着,她的手臂上就赫然一痛,冰凉的液体注入肌肤之下,当时就没了知觉。 等她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喊着快去救人,不料身边没有那个男人,更没有酥酥,只有铁青着脸的母亲。 看个孩子都看不住,光天化日之下让她丢了!废物一个,丢的怎么不是你啊?母亲训斥道,这下好了,人家也不要我了,全都是因为你,你个丧门星! 陆漾不敢再回忆了。 她霍然睁开眼睛,才知道双眸湿哒哒的。 她是背对着阮总躺着,尚且庆幸阮总没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不过她又感受了一下,发现阮总轻软的呼息正舒缓地扑在自己后颈上,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回过头去,见阮总果然安和地睡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还往她这边凑了凑,唇角挂着笑意。 居然有人在自己身边还能做好梦。陆漾默默无话,又听床头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是有人给阮玉烟发文案。 阮总这几天熬夜写项目,昨晚又因为陆漾发烧折腾了一夜。刚才陪着陆漾躺下,本来不想睡的,不料躺着躺着,眼皮就沉了起来,连手机的声音也没有惊动她。 罢了,让阮总好好睡吧。陆漾正想把手机拿得远一点,不料一抬手,竟然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提示是吕玮,而聊天框里有一句很刺眼的话:这下你得意了吧? 陆漾皱了皱眉。 没等她把手机放下,吕玮又发来一条:你让我得不到,那就别怪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得不到就要毁灭,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陆漾只觉得一股血往心头上涌,瞬间怒不可遏。 阮总忽然梦呓了几句,陆漾以为她醒了,慌忙看过去,见她蹭了蹭就又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抬手给阮总拽了拽被子,陆漾却在阮总的口袋里碰到了一张硬硬的东西。 她心里奇怪,本来觉得自己不该偷看阮总的东西的,可是总觉得这事涉及到吕玮,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行,我得看看,不能让别人害了阮总而我还蒙在鼓里。想到这里,陆漾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将阮总口袋里的东西偷偷拿了出来。 是张房卡。 陆漾脸色一黑。 联想到前几日吕玮签合同忽然变卦,还有他现在的言语,陆漾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眼阮总安然的睡颜,陆漾忽然心软了。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在阮总耳边悄然说了声:好梦。 接着就拿着那张房卡,用自己的手机加了吕玮的微信,然后就出了门,还把阮总反锁在了酒店房间里。 安心睡吧阮总,等您醒来,这帮让您烦心的家伙就不会再存在了。 陆漾这样想着,脸色不免冷了下来:什么得不到就毁灭?狗屁!老子先毁灭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大聪明阮总:做你身边人不行,我做你枕边人不就没事了么? 今天晚上有事,所以提前更了555,码了一上午字还没吃饭,现在要赶紧去吃饭饭了qaq感谢在20210903 19:44:40~20210904 12:3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wbl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在与阮玉烟通过电话之后,吕老爷子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毕竟刚才在电话里,人家阮玉烟还是给了自己几分面子的。即使吕玮干出那么禽兽的事情,阮玉烟还是温和有礼,答应自己项目的事可以再谈一谈。 想到这里,吕老爷子就忍不住又去看坐在下首的自家儿子。 想到吕玮平时的所作所为,吕老爷子就不免叹气,心说秦东林那货年轻的时候比我造了那么多的孽,到头来还能有个这么优秀的闺女。我一生积德行善,到老了儿子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见吕老爷子挂断了电话,吕玮马上把刚刚那副理亏的样子收起来,迎上来问道:爸,阮玉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吕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语气从愤怒转为无奈,好在阮总还是给我这把老骨头留了点面子,约了下次见面。 感慨完毕,吕老爷子毕竟是生意人,很快就开始权衡利弊。 其实谈这场合作的时候,找个借口拖一拖也没什么,毕竟这项技术是视幻美术的看家本事,别人家都没有。而且没有这项技术的话,这个项目就无法落成。相比于视幻,还是ctm和pc国际那两家大企业更着急。 就是嘛,拖一拖好抬价 吕玮腆着脸插嘴道,被吕老爷子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吕老爷子没好气地训斥道:那也没有用那种下三滥的借口拖的! 吕玮立马瑟缩回去不敢再出声。 那个合同的出版吕老爷子看过了,他觉得视幻美术确实是有抬价的空间的。稍微沉吟了一会儿,他思忖着道:下次见面,我会亲自去。到时候不急着签合同,也不要像这次一样明确地拒绝,咱们钓一钓那两家,再给视幻争取一些。 吕玮赶紧点头称是,见吕老爷子没什么事了,就退出了书房。 一出书房,吕玮的腰杆子就直了起来,直接点了根烟边走边抽。他本来就是烟酒里面泡出来的,瘾头大得很。刚才在吕老爷子面前一直不能抽烟,可把他给憋坏了。 一边满足地抽着烟,吕玮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街:老不死的东西,给阮玉烟打电话的时候好声好气的,转头跟我这儿摆什么脸子?你死了还不得是我给你送终? 在心里骂够了,情绪都宣泄得差不多了,吕玮这才拿出手机,给阮玉烟发了几条消息。 阮玉烟没有当时就回复他,这对于他并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有个人来加他的微信,而且从头像和昵称上来看,好像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吕玮立刻来了兴致,把烟叼在嘴里,腾出两只手来一起打字。 他点进去一看,好友申请的备注里竟然写着陆漾的名字。 陆漾这人他有印象,上次竞标会的时候就打过交道,也是个硬骨头的小娘们儿,不过还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双眼睛,啧。 她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唉,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就是给男人当礼物的命啊。吕玮暗自窃喜,通过了陆漾的好友申请。 一见吕玮通过了申请,陆漾在心里偷笑了一下,马上准备开始自己早就排练过的戏份。 吕玮那边先按捺不住:陆小姐有什么事吗? 陆漾没急着说话,先是发过去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包,然后用语音矫揉造作地说道:吕总监,是我家阮总让我来找您的,她怕您生气呢。 哎哟,这小声儿,还挺动人。吕玮暗中咂舌,已经开始抓心挠肝,面子上却还得耐心一些:我?我生什么气? 吕总监,您果然是生气了吧,还明知故问的,陆漾拿腔作调的,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逗笑了,哎呀,您就别装了。这种事情,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分卷(38) 吕玮在声色场里浸染得久了,这种话还不是一听就明白,不由得在心底笑了一声。 阮玉烟呐阮玉烟,你可真是个正人君子。自己不愿意,就派手下的小姑娘过来。到时候要是事情败露,你就把陆漾推出去扛下所有的事情,自己躲个干干净净,仍然保持着你那副清高嘴脸,是不是? 想着,吕玮也就挑明了:是阮玉烟派你来的? 虽然这个鬼丫头说了是阮玉烟让她来找自己的,但吕玮总觉得那是陆漾随便找的说辞,现在摊开了,他想听实话。 陆漾也亮明了底牌:吕总监,是谁派我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重要的是,之前阮总都说好了,等这个项目谈下来,就让我来负责,可是现在却迟迟谈不下来。 说到这里,陆漾的语气越发低回婉转:反正呢,我就想要个项目,而您想要个女人 这丫头不错嘛,看得还挺透彻,比她家那个阮玉烟强多了,而且我还真没玩过这种眼睛很清澈的职场精英呢。吕玮很满意,直接说道:等我找好了地方就通知你。 什么找好地方,实际就是开房而已。 陆漾却说道:不用了吕总监,阮总把那张房卡给我了,就不用再麻烦了。 吕玮心说这个阮玉烟可真行,为了给合作伙伴送女人,连房间都预备下了。 于是两人就约了时间。 安排好这边之后,陆漾就上了地铁,然后给陈芷发消息:你介绍的那个人确定靠谱是吧? 陈芷回得倒快:靠谱靠谱!我追星一直是跟着她的物料的,她特别厉害,什么地方都抓拍得到,什么东西都能给挖出来。 得到了这句话,陆漾就放心了。 陈芷也不知道陆漾这么个从来不追星的人,怎么会忽然要娱乐记者的电话。好在陈芷确实认识一个人,是当红明星的粉头子兼后援会长,虽然不是私生饭,但那些能力也不在私生饭之下。 正想问问陆漾要干嘛,陆漾却先嘱咐道:这件事不要告诉阮总。要是她问你,你就装不知道。 陈芷应了下来,然后陆漾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让她想问都没机会。 陆漾很快就和那位粉头子取得了联系:秋秋你好,我是陈芷的朋友。 秋秋也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一听是朋友的朋友,态度也就不那么客套了。陆漾索性直奔主题:我想请你在一个小时以后,到酒店去拍一个人。地址和内容我一会儿发给你。 秋秋本来不太想管这件事,毕竟她平时拍明星也是得到允许的,贸然去拍别人,她怕自己是助纣为虐。 但是陆漾很快就把事情讲了一下:知名企业的总监公然潜规则女员工,还把手伸到我们这边来了。这副嘴脸必须得曝光他,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栽在他手里! 于是秋秋就和她达成了共识。 *** 下了地铁再走几步,陆漾就看见了房卡所在的那家酒店。 房间在二十二楼。陆漾正要上电梯,但又在路过前台的时候站住了脚,去找前台的服务小姐:您好,我想请问一下,这张卡是吕玮先生开的吗? 说着就把房卡递了过去。 小姐姐替她查了一下:是的,是用吕先生的身份证开的。 好的好的,谢谢。 陆漾心说这我就放心了。 看来这些事情吕玮并不放心假手于人,所以是自己开的房。而且他肯定也是认定了,女生即使遇到这种事情,也会因为各种□□羞辱而迟迟不敢报警。纵然事发,最后也是私了解决,所以用谁的身份证开房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小样儿,算盘打得挺好啊。陆漾心中好笑,心想这次我就让你看看,在这种事情里面,真正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而且视幻美术在乙女方面开拓了好多业务,要是曝出这种丑闻,受到的损失可比其他企业大多了。 想到这里,陆漾的手都攥了起来:活该!让你欺负阮总!老天不给你劫数,我就是你的劫! 按照房卡的号码,她来到二十二楼的走廊尽头。 说实话,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有一点害怕的。毕竟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如果吕玮真的用强力把她控制住,她反抗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别怕啊陆漾,想想阮总。她这样劝说自己,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房门。 是吕玮开的门。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吕玮终归是男人,连臂膀都比陆漾宽一大圈,陆漾站直了也才到他胸口而已。 见陆漾是自己来的,吕玮脸上的笑容又重了几分:进来吧陆小姐。 陆漾装作腼腆地羞赧一笑,迈着小碎步进了房间,心里想的是你就等着瞧好吧个狗东西。 陆漾今天特意化了妆,配了身吊带的碎花裙,把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肩上,越发显得肌肤盈然,眼波似水。 吕玮简直有点急不可耐了,将她的一绺头发放在鼻下:陆小姐,你比我记忆中更漂亮了。 陆漾故作骄矜,低头摆弄着裙摆:是么?我还怕我不够好看,您不喜欢呢。 吕玮都快苍蝇搓脚了:喜欢喜欢,谁会不喜欢陆小姐呢 一边说着,一边往她身上扑,没想到陆漾却灵敏得很,直接让他扑了个空。 听着身后的动静,陆漾知道他已经摔在床上了,于是首先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背对着他低垂着脑袋:抱歉吕总监,我有点紧张。我、我想喝点水 吕玮立马殷勤地去拿水壶和杯子,给她满上了一杯:这儿有水,我早都准备好了,喝吧。 还挺体贴。 陆漾羞涩一笑,接过杯子,扭扭捏捏地搭在唇上。 吕玮就等着看她喝下去之后的样子呢。 他也不傻,阮玉烟那种人却忽然给自己送女人,多少还是有点可疑的。 水杯里倒也没加什么安眠药,只是一点别的东西。那次在招标酒会上,视幻的人给阮玉烟酒里下了什么,这里就加了什么。 陆漾娇羞地偷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杯子。 水顺着杯壁缓缓流动。 吕玮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陆漾心说老阴比,我还能不知道你这水里有东西?我就装装样子,谁喝谁傻。 她一早就想到这水里肯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她没想到,当水离自己的唇吻只有咫尺距离的时候,她居然能闻到一点很刺鼻的化学味道。 为什么?陆漾微微一怔。如果是要在水里下药,肯定会选无毒无味的吧? 一个念头从心头闪过。 还是说这种药物,只有我自己能闻出来? 就是这一怔神的功夫,就听见有人敲门。 吕玮的精神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陆漾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继续演习,踮着脚尖对吕玮烂漫一笑:是我给吕总监订的礼物到啦! 说着就颠颠儿地去开门。 反正现在俩人衣服也没脱,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吕玮也就让她去了。 而在门外等待着他的,确实是一份大礼物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秋秋撺掇的那帮娱乐记者和狗仔队已经举着各种设备堵在门口,众星捧月地把陆漾围在中间。而陆漾也相当配合,身子一软,就近倒在秋秋的怀里,演出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救、救我,他要 这几个字落地,情形已经很明确了,这不就是领导性骚扰员工的戏码吗? 狗仔们全都是一脸嗅到了气味的表情,从酒店房门一拥而入,把吕玮救堵在床边:这不是视幻美术的总监吕玮吗? 吕总监,我们可以化验这杯水吗? 你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看来这是吕总监涉嫌性骚扰啊!吕总监你有什么要说的? 吕玮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4 12:38:54~20210905 16: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山 26瓶;普京挚友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陆漾还在这边演戏,装作一脸被人下了药的样子,根本不睁眼去看吕玮的死活。正相反,她正假装倒在秋秋的怀里,有气无力地接受记者们的采访:他、他把我骗过来,说是有生意要谈,结果喝了一杯水之后,我、我就没了力气 反正吕玮那杯水里铁定有东西,就算查清楚了陆漾都不算诬陷。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警察。而就在警察赶来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狗仔不愧是狗仔,该说的话都已经放了个干干净净。 陆漾现在是没工夫看手机,否则她就会看见好几条热搜的热度都在火速飙升:【视幻美术性骚扰】 【乙女游戏公司人设崩塌】 【吕玮猥琐男】 幸好陆漾没看,要不然可能要把肚子给笑抽筋了。 秋秋还在这边抱着她,夸张地大喊:你怎么样!那个禽兽没把你怎么着吧?你别难过,为了这种猥琐□□本不值得! 那边被媒体的长|枪短炮围住的吕玮简直要气疯过去: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一下子给我扣个性骚扰的大帽子?那杯水陆漾连喝都没喝,她中个屁的毒啊! 然而没给他太长时间来细想,赶来的警察已经分开了人群,并向吕玮命令道:跟我们走一趟。 我 吕玮气得只能干瞪眼,但也知道在警方面前,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是占不到便宜的,只好垂头丧气地打算跟人家走。 正要站起身来,忽然瞥见桌子上那杯加了药物的水。 不能让警方验出里面的东西!吕玮一下子冷汗直冒,蓦地装作不配合警方的样子,故意推推搡搡:我凭什么跟你们走?我又没干什么!我要找我的律师说话! 警方当然一步不退:吕先生,您不配合的话,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说着就更逼近一步,按住他到处乱动的手,逼他站起身来。 拉扯之间,吕玮听见一个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这才放弃了抵抗:好了好了好了,我跟你们走 他也不想在这里闹得太僵,那他可就一点面子都不剩了。 一直到上了警察、到了警局,陆漾都持续着她的精湛表演,虚弱无力地倒在秋秋怀里,看得吕玮牙直痒痒,心说你装什么无辜?老子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全都是你害的吗! 警方特意派了个小姐姐来安慰陆漾,还给陆漾做了一系列的化验,最后当然化验不出什么。 陆小姐,你的体内没有什么异样药物,不要再哭了。 小姐姐抚着她的肩道。 陆漾把哭相一收,抽抽噎噎地问道:真的么?可是我的头好晕。 真的,小姐姐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时有应激反应也是正常的。 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陆漾装模作样地说道,心说太好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装下去,这下不用我自己解释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有一个爽利的声音笑道:就是你叫陆漾?你可真行,能把大企业的二世祖给逼得现原形,不愧是玉烟带出来的人。 陆漾一怔。这个声音她不认识,但是听这个人居然管阮总叫玉烟,应该是阮总的朋友?阮总在警局还有朋友? 她疑惑地抬起头,见这人也是个女人,眉宇之间颇为英气。小姐姐也看到了这人,忙站起来朝女人敬礼:厉组长! 你好,厉白月给小姐姐还了一礼,向陆漾笑道,你不认识我。我是省厅的厉白月,和你家阮总是高中同学。本来今天的事应该市局来管,但是涉及到视幻美术,就由我们组经手了。 哦,怪不得。陆漾赶紧也站起来,朝厉白月鞠了一躬:给厉组长添麻烦了。 厉白月满不在乎地笑笑:咳,不是你给我添麻烦,是视幻那个姓吕的东西麻烦。我们接到好几次举报了,那玩意儿性骚扰女下属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每次都做得滴水不漏,所以暂时抓不到证据。 看来吕玮还是个有经验的。陆漾这样想着,又问道:那这次呢? 厉白月皱了皱眉:这次的证据也不全,要想抓他入狱的话也不是件易事。但是足够给他留个案底了。 陆漾点点头。本来她也没指望着这一次就能扳倒吕玮,能让吕玮身败名裂、视幻美术名誉扫地,她就满足了。 果然,小姐姐正领她在走廊上走,就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好像堵了一大帮人在抗议什么:让吕玮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还氪过他们游戏呢,真晦气! 一边赚着女生的钱,一边还要性骚扰女生,恶心死了! 陆漾没想到这帮人会追到警察局。她当然是希望这些女孩子们认清吕玮的嘴脸。但是这样直接堵门,显然会给警察的工作带来麻烦的。 估计是哪个狗仔故意透露出去的,说吕玮被带到这里处理了。想到这里,陆漾还觉得颇有些对不起警察同志们。 我去看看。 陆漾对小姐姐说道,然后就往喧闹的地方赶过去。 门外果然围了一群人,虽然愤慨,但还没有失去理智,还能接受警方维持秩序,也没造成受伤事件。 维持现场的警察一看陆漾,本来要把她挡回去,不料抗议的女士们看见陆漾后更激动了:吾辈楷模!吾辈楷模! 小姐姐太勇了,就是要勇敢揭穿这种人的嘴脸! 陆漾心里一暖。她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有这么多的支持者。 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社会的□□羞辱已经够多了,女性中需要一个她这样的形象站出来,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直接和性骚扰的臭吊子开撕。 先生,让我去看看吧。 陆漾跟警察小哥说道。警察小哥也听见了那些女生对陆漾的态度,稍微沉吟一下,就保护着她来到人群面前。 躁动不安的人群终于稍稍安静了下来。陆漾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姐妹们,相信警察,相信法律!不要破坏正常的执法程序! 分卷(39) 这一点女生们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要是吕玮以后接着作恶怎么办?他会不会报复你啊?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赞同。就是就是,陆漾这种勇敢又机智的小姐姐,可不能让吕玮给害了! 陆漾赶紧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的警察同志不会放任吕玮作恶的,ctm那边也会 前半句话她说得很自信,但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 说实话,她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虽然说经过这么一折腾,吕玮肯定是会消停一段时间的,可是如今事态闹得这么大,而自己做事之前可并没有告知阮总,甚至还把阮总给反锁在房间里了 妈呀,阮、阮总不会生我的气吧陆漾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有了她这几句话,群情激愤的女生们也算是得到了说法,也就不在执意喧闹了。经过警方的疏散,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走吧,负责引导陆漾的小姐姐警员说道,把剩下的手续办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陆漾点点头,跟着她往办公的地方走。 办完了手续,迎头正碰上吕玮从那边走过来,被几个警察看守着。还有吕老爷子也在,气得满脸猪肝色。 我早晚死在你个不肖子手上! 吕老爷子气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呼吸平稳了,连吕玮的面子都顾不上了,怒不可遏地训斥道:回家给我待在书房里,没有我的口令不许出来!视幻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了,你少在公司里碍我的眼! 吕玮也是气得暗中咬牙切齿,但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唯唯诺诺地听话。 话音刚落,吕家父子就都看见了走廊上的陆漾。 狭路相逢,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当然尴尬的是他俩,不是陆漾。 陆漾看见吕玮的腮帮子在动,就知道这家伙快把牙给咬碎了。可惜吕玮只能生气,除此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唉,真是个自作自受的可怜王八蛋。陆漾在心里咂舌,满脸嘲讽地摇了摇头:这不是吕总监吗?啧,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拉了。 你! 吕玮气得脸红筋胀,甚至一步跨上来要来抓她。 警察当然不能放任他这样的行为,上去就扣住了他的胳膊。 不料警方还没把他压到墙壁上,喧闹之中,只听一个爽脆的巴掌响。 那是扇大嘴巴子的声音,啪啪的那种,老脆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陆漾才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吕玮身前,把他和陆漾分开。 陆漾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阮、阮总 阮总微微转过半张脸来,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是没有回应,而是双眸冷冷地盯着吕玮:你再动她一下,我让你们视幻倾家荡产。 吕玮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空剩一副骂骂咧咧的空架子,再也不敢放肆了。 阮玉烟这女的抽耳光也太疼了! 阮玉烟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陆漾。 陆漾像个在外面调皮捣蛋被家长抓获的孩子,双手揪着衣摆,语无伦次:阮总,我、我就是凑巧,然后 说着说着就闭上了嘴巴。面对阮总灼灼的目光,她根本编不下去,只好心虚地垂下脑袋,然后蓦然昂起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眸子,眼巴巴地看向阮总。 阮玉烟心里一颤。萌混过关是吧?我承认你成功了。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本来就凌厉的眉眼冷了下来,像是把熊孩子领回家教训的家长: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从小姐姐手中接过陆漾,手心紧紧攥着陆漾的手腕。向小姐姐道谢后,拉着陆漾就往洗手间走。 陆漾哪敢挣扎,被阮总一路拉到无人的洗手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和监控摄像头,又眼睁睁地看着阮总把洗手间的门都给关上了。 陆漾终于知道害怕了:阮总阮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背着你作妖了! 阮总却不说话,苍劲的青筋在白皙纤匀的脖颈上暴起,揽着陆漾的腰一把将人放在洗手台上坐着,又牢牢箍住陆漾的双臂。 陆漾惊慌失措地挣扎了几下:阮总,您不会是要体罚我吧? 阮玉烟蓦然地抬起眸子,双眸被眼泪浸染得红红的,沉声咬牙道: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鹿别挣扎了,毕竟这篇文是主受。[doge] 第四十八章 陆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委屈地在鼻腔里呜呜两声,语气软趴趴地小心问道:阮总,您要干嘛? 本来她这个语气的目的是求饶,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语气好像反而激起了阮总心底的某些情感。阮总狭长的眉眼微眯,特别像是一只在审视食物的野猫。 下一秒钟,陆漾连惊呼一声都来不及,双腕就已经被阮总扣住。她整个人向后倒,脊背贴在了镜子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蔓延开来。 她的双腕也被阮总狠狠压在镜子上。又暗自庆幸自己的腰肢还算柔软,要不然这么悬空着一定难受死了。 但是这种庆幸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因为阮玉烟已经从她正面压了过来,狐尾百合的吐息扑在她眉宇之间,像小猫的爪子挠在人的心上,惹得整个人的身心都酥酥痒痒的。 但是阮总手下的力道仍然及时地提醒陆漾:她是被野猫压在爪牙之下的猎物,不是被人拎住后颈的小猫。 陆漾咽喉处的骨节微微动了一下,垂下眸子:阮、阮总,您别这样,我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阮玉烟的声线在发抖,就连扣住她手腕的指尖都在发抖,私自约吕玮见面的时候怕不怕?和吕玮同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怕不怕? 说着,嗓音逐渐灼涩起来,稍微低下面孔,急促的喘息撞在陆漾的眉骨上,让陆漾的面孔无处可逃。 阮玉烟听起来好像要哭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吕玮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阮总 陆漾没想到她会这么担心自己,一时间竟然语塞。 虽然她有一肚子的话可以说:我都做好安排了,整个事件都是我在暗中策划的,不会有事的;或是说我也是为了ctm,为了阮总。 可一旦看见阮玉烟那双琉璃般泛红的眸子,陆漾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玉烟的下巴蓦然搭在了她的肩上。陆漾下意识地身子轻颤,连呼吸的频率也加快起来,好不容易才逼迫着自己保持冷静。 陆漾,小陆,漾漾。 阮总的声音从耳畔咫尺的距离传来,轻轻软软。 这些称呼别人也都叫过。可是陆漾总觉得,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字在阮总唇齿间缠绵地滚动一番,再如煦风般缓缓地吹拂在耳侧,也沾染了些缱绻的香气,莫名就会更好听一点。 陆漾的脸颊上逐渐飘起红霞,呼吸颤抖着微侧过脸,想要躲开阮总的呼息,却发觉这里留给自己的余地太小了,她根本避无可避。 阮玉烟又唤了几次,声音中渐渐透着克制隐忍的哭腔。 不等陆漾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阮总给抱在怀里。 阮总! 她惊呼一声,后面的话又被阮总打断了:我是你的上司,我禁止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知道吗?再有下次,我不会来警局接你了! 陆漾被她按在洗手台上磋磨蹂躏,委屈得眼圈红红的,哪敢说半个不字。 她本来就白,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被阮玉烟这么一折腾,白皙的皮肉上浮起几道浅红的痕。 陆漾,陆漾阮玉烟好像中邪了一样,满脑子只有这么两个字,一张嘴就会从唇缝里透出来,有我在,不会有人能伤害你的,不会有的 这人疯了!陆漾挣扎着想要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却被阮总狠狠压在镜子上。 阮总,您冷静一下!我唔! 陆漾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一双杏眸不可置信地睁得圆圆的,连呼吸和心跳都忘了,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当阮总的舌尖在她颈部点了一下,她才触电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阮玉烟在她颈部最细软的地方吻了下去,动作甚至还有些粗暴,好像要把她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抱和唇齿之间,一辈子都不放开。 陆漾的小鹿眸子里噙着眼泪,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压低了声音抽噎道:阮总,疼 这个字眼落在阮玉烟的耳朵里,让她浑身一僵。 陆漾察觉到,颈部暧昧的疼痛消失了,就连阮总箍住自己的双臂也放轻了力道,动作变得温柔起来。 阮玉烟后知后觉地刚回过神来,像是被附身了的人忽然恢复神智,双眸中满是悔悟。 一眼看见陆漾眼里湿漉漉的,阮玉烟更是蓦然一惊,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好像她是什么名贵的瓷器,生怕把她给弄坏了。 陆漾,你、你疼不疼? 阮玉烟手足无措,语气简直像是认错一般。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是在废话,小鹿刚才不都说了她疼么? 阮玉烟急忙用指尖拭去陆漾眼眸之下垂的泪水:我错了,我把你弄疼了,对不起,对不起 陆漾哪见过阮总这副样子,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阮玉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得知陆漾一个人去对付吕玮那东西,甚至还把自己给锁在了酒店的房间里,就为了背着她行事,心中就气恼得不行。 这家伙是不是傻?这种把自己放在危险之中的事情也能做?阮玉烟咬牙切齿,一想到陆漾这样做全是为了自己,就更生气了。 她气她自己无能,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 所以看见陆漾平安无事的一瞬间,阮玉烟除了对自己的责备,更多的是后怕。她忽然很想把陆漾一辈子都拴在身边,无论谁要把利剑刺向陆漾,都必须先穿过自己的身体。 出乎阮玉烟的意料,陆漾没有多生气,居然还轻轻抱住了她:别生气了阮总,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干这种事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小陆这么好的人,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给我开脱。阮玉烟心下的愧疚又重几分,想着陆漾对自己的心绪,又有一点清甜的窃喜。 她的脸上却还是冷冷的,漠然地将陆漾从洗手台上报下来,陆漾却能感受到她胸膛的温热。 阮玉烟是特意开车来接她的,现在却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 尤其是看见陆漾颈上的吻痕的时候。 就感觉怪怪的。 但也有一点开心,好像给小鹿打上了自己的专属烙印,所以小鹿不会被人给偷走了似的。 最后还是陆漾在她身边踮脚呲牙一笑,像只柴犬:我们走吧? 阮玉烟转过脸去,轻咳了一声。 车子默默地开,两人都想不出来该说什么。直到下车,阮玉烟才将一直卡在咽喉里的嘱咐说了出来:以后想要什么就明说,再难我也会送给你的,不要偷偷自己拿,当心伤到。 陆漾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偷拿房卡的事。 阮玉烟心想这孩子也太有胆子了。那张房卡她本来是想交给ctm法务部的,陆漾却敢偷偷拿走去干这么大的事情。 *** 陆漾知道颈上有吻痕,可她以为过了双休日,痕迹怎么着也会淡了。没想到周一早上起床,吻痕还是轮廓鲜明,透着樱桃般软嫩的颜色。 阮总,您长得那么清冷,怎么在某些方面这么猛啊?陆漾在心中暗叹。 再说您为啥要对我唉,都是女生,可能搂搂抱抱的也正常吧,好多直女为了好玩都和别人卖姬呢。陆漾琢磨着。 这怎么去上班啊这个天气,我穿个高领毛衣岂不是很扎眼?陆漾面对着衣柜头疼了一会儿,最后在首饰盒里找到了一条choker。 行吧,就戴这个吧。 为了choker,陆漾还特意穿了小裙子去上班。 幸好到公司后的一路上,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颈部有什么异样,还有人来夸她的choker好看。 到了办公室,还没坐下,陈芷就凑过来:恭喜陆经理又升职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火锅呀? 陆漾没听懂:嗯? 不是吧,阮总没提前告诉你?陈芷不可置信,听说昨天和视幻合作的那个项目签下来了,阮总说这里有你的功劳,要让你做经理。 陆漾不相信:不可能吧?就算阮总真有这个想法,那现在的刘经理怎么办? 陈芷满不在乎:谁管他啊,他就应该死在外面!当初李落落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狼狈为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经理这人确实水平不行却贪念有余,公司里好几个小姑娘都被他暗示过,最后只有李落落接受了他的潜规则。 陆漾满腹狐疑,阮总好像很忙,一上午都没露面,也没机会问问。 开例会的时候,阮玉烟竟然真的宣布陆漾为部门经理。 部门里的小姑娘都知道陆漾的能力,还有她钓吕玮的事情。本来吕老爷子还想拖一拖,看能不能抬价,结果陆漾闹了这么一出,视幻那边为了弥补损失,赶紧就签了。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陆漾满脸懵逼地站起来鞠了好几个躬。刚坐下,就察觉到一副毒辣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是那个马上就要被阮总调到其他部门的刘经理。 宣布完结果,阮玉烟知道可能有人会不服,正要简单地说一下陆漾的功绩,却忽然听见部门办公室外有人在吵闹:你是保安你就能拦我吗?我可是陆漾的亲妈,你凭什么不让我进来? 陆漾你个没良心的,不给我赡养费就算了,还派人来拦我! 陆漾你就是个白眼狼!自己在城里享福,把亲妈扔在乡下任人欺负,呜 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又哭又嚎,一般的泼妇都比不过她。 听着这女人的言辞,大家面面相觑:陆漾的母亲? 阮玉烟眉头一蹙,赶紧去看陆漾,却见陆漾脸都白了,死死咬着下唇,泫然欲泣。 第四十九章 小鹿看起来快哭了。阮玉烟这样想着,不禁把掌心攥紧了,一时间居然拿不定主意,是先安慰陆漾还是先亲自去维持秩序。 分卷(40) 就在她一错神的功夫,陆漾已经站起身来往走廊上走,穿过推搡的人群。 阮玉烟示意会议室里的人稍安勿躁,自己也跟着过来,正看见陆漾跟保安轻声说着什么。保安小哥听了,立刻皱着眉小声道:这怎么行,万一这女人伤到你怎么办? 陆漾的声音不高,但很坚定,眼中泛着阮玉烟从未见过的冷气:她是我亲生母亲,如果她真要伤我,我也怨不得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谁都能看到陆漾眼中的愤怒和失望。 话音一落,围观的同事和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都忍不住朝那个中年妇女看过去,全都在不可置信地窃窃私语:这真是陆漾的亲妈?陆漾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脾气也可可爱爱的,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亲生母亲?怎么生出来的? 尤其是那些路过驻足的同事。因为美术部门都在会议室里开会,所以这里大多是其他部门的,没怎么亲身和陆漾有过接触,对陆漾的印象都来自于公司里的那些传奇。 传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传越离谱,再加上这些人自己的想象和脑部,他们心中的陆漾就更悬浮了。 听说美术部的那个陆漾带领着部门连月业绩第一,还能把视幻美术的二世祖给狠狠地坑一把,今天居然发生了这么难堪的事情,还是被亲生母亲为难,太不可思议了。 人群中也有几个销售部的,洛平也在其中。自从上次他在陆漾这里吃了瘪,他就一直寻思着陆漾一个小女生,再怎么厉害又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别看现在春风得意,以后有失手的时候。 所以就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美术部这边的动静。不料陆漾不仅没失手,还升了职,又闹出反性骚扰的那一套,现在成了热搜里现代女性的吾辈楷模。 ctm也有女性向游戏,有了陆漾这个招牌,连游戏的市场额都上升了百分之二十几,而且有好多都是从视幻手里硬抢过来的。因此,除了秦东林这个全公司的老大,好几个有主管业务的副总裁都对陆漾评价甚高。 洛平越听越觉得牙痒痒。 直到今天,居然闹出了什么大的动静,看陆漾那个眼神好像都快哭了,而且还是亲妈上门滋事,给陆漾扣上个不孝顺的狼心狗肺大帽子,这下可遂了洛平的心意。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赶紧站在这儿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只是没想到陆漾竟然这么冷静,连刚才还在撒泼的母亲都吓了一跳。 陆漾无声地吸了下鼻尖,逼自己吞下哭意,冷冷地笑道:我每个月虽然没给你太多的钱,但是基本的生活费向来是按时汇款。每一次打钱,我这里都留着相应的证据,包括我的工资条也都留得好好的。以我现在的收入和经济条件,还给你这些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罢,又昂起面孔:解阿梅,你想要的肯定不止是钱,不如直说。 她直呼了母亲的名字,并且冷峻地看着母亲轻声嗤笑,一副我就叫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 这一下连阮玉烟都觉得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岁数不大,心里倒是拎得清,一眼就能看出这女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有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 解阿梅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趁机借题发挥:你们都听见了,她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我是生她养她的亲妈,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把她拉扯大,她现在就这么对我! 有几个为洛平的遭遇不忿的男同事也跟着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就是,陆漾这女的真是铁石心肠,别是生下来就有什么情感障碍吧?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其他部门的小姐姐抢白道:陆漾做错什么了?明明是她妈妈为老不尊,贪得无厌!现在能找到公司来闹事,以前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陆漾呢! 另一个女生也附和:就是就是,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亲妈都不会让女儿这么尴尬的吧? 洛平身边的几个男同事对于陆漾和她妈到底谁对谁错根本没兴趣,他们只是觉得好笑:现在的女人脸皮可真厚,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么为难还不知道羞耻,居然还敢找理由和人顶嘴。正要出声讥讽,却听人群之后传来一声轻咳。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莫名清晰,好像一柄轻巧但凌厉的小刀划破所有喧闹,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漾回过头,见阮总站在自己身后,双眸冷冰冰地看着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 解阿梅也看见了阮玉烟,她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这架势也能猜到是个领导。 嘁,肯定是觉得陆漾干扰了单位的运转,所以赶来给陆漾脸色看的。解阿梅看着阮玉烟的脸色,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准确。 她这次来,本来也不只是为了钱。解阿梅主要是觉得,陆漾这个女儿开始不听自己的使唤了,连自己认定的女婿都敢踹,还给人家那么大的难堪。 她得来闹一闹,让陆漾知道自己的厉害,知道自己再怎么着也是陆漾的母亲。只要她还活着,一旦陆漾不听她的话,她就不会让陆漾有好日子过。 她就是要让陆漾在大半个公司同事面前下不来台,就是要让陆漾知道,她轻而易举地就能毁灭陆漾拼命挣来的一切。陆漾只有一言一行全都听自己的才能有好日子过。 因此看见有领导来收拾陆漾,解阿梅更加有底气了,趾高气昂地睥睨着陆漾。 当年陆漾毕业的时候,她就死活不让陆漾去大城市打工。女孩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让她读到硕士已经是自己让步了,怎么还要出去抛头露面? 看见这位领导脸色冰冷,解阿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生气了,心里更得意洋洋。她早就说过,女人不适合在外面工作。看看陆漾吧,在外面打拼这么久,领导不还是不向着她吗? 阮玉烟的目光流转一圈,最后还是落到陆漾的身上,见陆漾一声不吭,只是偶尔转过脸去,用手背狠狠地抹一把眼睛。 阮玉烟只觉得心头抽搐作痛。 她抚了抚陆漾的肩,接着就把人整个揽进自己怀里,即使好多同事看着也没有避讳。 好了好了,阮玉烟好像在给哭到打嗝的小孩儿拍背,虽然她怀里这个小孩觉得自己并没有任性的资格,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陆漾半掩着面孔,声音小小的,但每个字听起来都是咬牙迸出来的:阮总,这是我惹的麻烦,我会负责的。 阮玉烟却绝对不会让陆漾独自面对这一切。 挡在陆漾身前,她漠然地向保安道:劝阻不成就报警,寻衅滋事,加上她诽谤陆漾不孝,够这女人在里面待几年了。 保安们哪能听不懂阮总的意思,这分明就是不想给这女的留情面。本来就是看解阿梅是员工家属才没敢太强制,现在连副总裁都发话了,态度显然很明确了。 保安小哥也没有打解阿梅,只是用胳膊拦住她,示意她不可能再上前一步,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哪知道解阿梅根本不肯罢休,居然仗着保安队长和下属商量的当口,从保安们身体之间的空隙钻了进来,还随手抓起会议室门口存放的投票箱子挥舞着叫嚷:我说你怎么腰杆子了啊,陆漾你可真行,连女领导都勾搭,不嫌恶心吗! 话音一落,就激起一阵议论喧嚷,解阿梅不由得也得意起来,觉得自己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她第一次见阮玉烟,连阮玉烟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阮玉烟和陆漾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她能通过胡搅蛮缠,让其他人觉得这俩人有奸情就行了。 趁保安还没赶上来,她越发肆意地挥着箱子,甚至要往陆漾脑袋上砸:你还像模像样地戴了个项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项圈就能挡住你干过的龌龊事儿吗?臭不要脸,荡妇! 陆漾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颈部。 本来choker戴得好好的,经过解阿梅这么一闹,陆漾没注意choker有点歪,露出半个吻痕的印记。 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解阿梅手里的箱子已经招呼过来了。 陆漾惊呼一声,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箱子朝自己狠狠砸来。 这投票箱是保洁刚收拾出来、打算和其他废品一起卖掉的老旧物品,做工特别厚实,还是用铁皮围的,边边角角都尖锐无比。 陆漾以为,挨了这一下,不死也要留块疤了。 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甚至过了三秒钟,她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身上连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直到她听见身边人的呼喊:血、有血 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然后惊愕地发觉自己被谁牢牢地护在怀里,那人用整个身子保护着她,连揽住她的双臂都在发抖。 是阮总。 阮总的脸很近,但也很苍白,双唇轻颤。 阮总!您能听到我说话吗?阮总! 陆漾慌了,赶紧去抱阮玉烟,却见阮玉烟眉头紧蹙,朝自己虚弱一笑,接着整个人都软软地滑了下去,最后无力地跪在地上。 一道不短的口子在阮玉烟右手小臂上绽开,皮肉外翻,白色的西装染得血淋淋的。 阮总,阮总!您一口气哽在咽喉,陆漾不知道自己发出的是话语还是哭声,快打120,快送阮总去医院,快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就知道,我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母亲对我的咒骂都是真的,都是我应该背负的罪名。 保安们赶紧行动起来,扶人的扶人,报警的报警,又把解阿梅强行控制起来。这回可是彻底不用客气了。 陆漾紧紧地抱着阮总的身体,连冷汗浸透了衣服都感觉不到。她只觉得这个伤口划开了自己的胸膛,心血一点一点地流到枯竭。 到了医院,无论是打破伤风疫苗,还是给伤口缝针,陆漾都没有离开半步。 医生和护士看了她那副架势,都觉得她好像随时准备替伤员负伤似的。 等伤口缝好了,护士姐姐告诉她们可以走了,而解阿梅那边也被警察带走,陆漾整个人才松弛下来,浑身冷汗淋漓,后知后觉地心脏狂跳。 你哭了么? 她听见有人问自己,一抬头,见阮总递来一张纸巾,将面孔稍微低到她脸侧来问道。 陆漾不敢接那张纸,那张纸巾在她看来有千斤重。 见她不接,阮总居然亲手握着纸巾,拭去她脸上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泪水:我不忍心看你流泪,但一想到你的泪是为我而流,就觉得伤口一点也不疼。没关系,都过去了。 可是您的手! 陆漾蓦然抬眸,声线颤抖异常,强烈的担心和自责像是囚在笼子里的困兽,疯狂地撕咬着她的心房。 阮玉烟却无所谓地轻笑:幸好是伤在我手上,这只手本来就不能画画。 我连您都拖累了,您都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是个什么都干不好的废物,我还画什么? 陆漾之前一直隐忍着哭意,连眼泪都是眼睛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流下来的,此刻泪意再次涌上来,她后退半步,咬牙硬撑:我很想照顾您,可是我真的很怕再带来什么变故 阮玉烟追上一步,坚定地说道:陆漾,这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好不好?这只是一场意外! 陆漾却自卑地使劲摇了摇头,连直视阮总的眼睛都不敢:您别过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阮玉烟的心都在颤,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陆漾像一只寒夜里的小流浪狗,狼狈地打着剧烈地寒颤,对于想要靠近她的人类只会胆怯躲避。 阮、阮总,我对不起您,我欠您的东西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补偿得了,她吃力地在哽咽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我现在真的很乱,我想自己静一静。 阮玉烟没有说话,只是目送陆漾掩面跑出医院。 上了出租车,在没人能看到她的地方,陆漾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阮玉烟获得一套皮肤:战损总裁。西装染血的战损总裁谁不爱呢prprprpr 第五十章 陆漾很想忍住,告诫自己不要伤心。合作项目刚启动,阮总也负了伤,身为阮总亲手提拔的部门经理,她得扛起这个责任来。 可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软弱,讨厌自己让阮总受到伤害。阮总现在的处境,还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根本就没出生过或是很早之前就无声无息地死去,那今天也不会有这么个兵荒马乱的场面,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陆漾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不值得存在的人。 她忽然很累很累,以前一直绷紧的神经蓦然绷断,像是小船折了桅杆,找不到方向,只能在漫无边际的苦海中孤独漂洋至死。 攒了钱又能怎么样?升了职又能怎么样?她想要得到的肯定从来都没有得到。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屋子没有开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她打开一盏小灯,把自己蒙在沙发上的毯子里,却还是觉得冷。 指尖颤抖着点开微信,想给阮总发条消息,问问她的伤口怎么样了,脑子里却莫名地响起一句话:你还好意思来问我? 吓得陆漾猝然扔掉了手机,躲在毯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只是自己的想象,不是阮总发来的语音。 她抱着头,深深地调整着呼吸,又忽然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下。 屏幕上闪出阮总的微信头像,发来的消息是:【ctm阮玉烟】到家给我发个消息。一个女生自己打车,我很担心你。 与此同时,阮玉烟的别墅里,卧室的灯光打得很亮,阮玉烟的私人医生正在观察她右臂的伤口。 你体内的药物还没完全清理掉,还在伺机出动,医生女士推了推眼镜,蹙眉道,这个伤口就是机会,药物会趁机发挥的。 会怎样? 没有得到自家小鹿的回复,阮玉烟放下手机,语气淡漠得好像对此没什么所谓。 医生收拾着各种器械:会导致愈合速度变慢,而且会更敏感,很容易感染或疼痛、发痒。 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到医疗箱里,又补充着解释了一句:这种药物的具体成分我还不知道,目前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它会扩大人的感受,尤其是人的负面情绪和负面感受。但我还不确定这样做的目的。 可能是摧毁人的独立性。 阮玉烟指尖拈着一支香烟,微眯着双眸徐徐吐出一缕烟气。 车祸之后刚苏醒的那段时间,阮玉烟对此深有体会。她疼痛、失望、孤独,她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安慰自己。也就是从那之后,她深深地依赖着小鹿的陪伴。 分卷(41) 医生轻叹一声:可能吧。但是没有科学的证据支撑,任何的结论都是猜测。 临走的时候,医生又把受伤后的护理事项嘱咐了好几遍,才出了别墅。 阮玉烟承认,医生说得对,但她觉得自己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至少现在,在伤口隐约发痛的时候,她恍然间特别想念小鹿的声音。 林栖和几个副总裁都劝慰她,说反正她这段时间也很累,现在合同也签了,后续实施自有分工,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在家里休息几天。 阮玉烟不置可否。让部门里的姑娘们锻炼锻炼也好,可如果不工作,她就很难想到自己可以通过什么途径与陆漾发生交际。 她想小鹿了。 身子有点犯懒,她在床头倚靠着坐下,忽然见手机屏幕一亮。 是陆漾发来的消息:【美术部陆漾】我到家了,阮总。 【美术部陆漾】阮总,我明天想请假。 阮玉烟眉头一蹙:【ctm阮玉烟】怎么,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我派司机送你去。 这次的消息像是石子投入悬崖,过了好久才传来回响。陆漾的昵称好几次都变成了正在输入,好像纠结了许久才回复道:【美术部陆漾】不用去医院啦,就是痛经而已,歇一天就好了。 小家伙还痛经啊阮玉烟忙回道:【ctm阮玉烟】家里有红糖姜茶么?买暖宝宝了么?在床单上垫个小褥子,就不用洗床单了。 经期的小女生容易心情不好,今天小陆伤心成那样恐怕也有经期综合征的缘故。阮玉烟暗自琢磨着,开始上网搜索:怎么让女生开心? 搜了几个答案,看起来都不太靠谱的样子。阮玉烟眉头一蹙,换了个关键词:怎么哄女朋友开心? 这回对味了。 正在一条条地点开看,微信又来了消息,是林栖发来的:阮姐姐,咱俩今天都有血光之灾! 阮玉烟心下一震:你怎么了? 莫非那些对我不利的人又去对付林栖了?出意外了?被人蓄意报复了? 阮玉烟的手心里沁出冷汗,又见林栖发消息道:我来姨妈了! 阮玉烟无语了良久,最后默默地打了几个字:注意措辞。 我没有夸大其词好不好,林栖还挺委屈,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肚子好疼啊啊啊啊! 阮玉烟面无表情:多喝热水。 我又不能替你疼。阮玉烟想道。 *** 陆漾忘了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反正辗转反侧了大半宿,最终才沉沉地在噩梦中小憩了一会儿。 和之前那些噩梦大同小异,她梦见身边的所有事物都以为自己受到伤害,她满手鲜血地祈祷一个宽恕,别人却连抱她一下都不愿意,在远处充满敌意地凝视着她。 醒来后,冷汗涔涔。 不想做饭,甚至都懒得吃饭。陆漾关闭了所有通讯设备,在床上恹恹地躺了一天,终于有了一点点饿的感觉。 也不能总不吃饭,会饿出胃病的。陆漾明白这个道理,心说既然反正都要吃饭,那还不如狂吃一顿。 自我放弃式的暴饮暴食罢了。 点外卖的时候,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能吃多少,只是麻木地点了一大堆,好像这样就能发泄什么。 然而点完了外卖,她还是觉得阵阵空虚。 陆漾点了一大堆的东西,好像砍头之前吃最后一顿饭似的。她并没有来姨妈,昨天跟阮总说痛经无非是找个借口而已。 所以她点的时候什么顾忌都没有,冰奶茶、炸鸡、麻辣烫什么刺激点什么。 但是想想那些吃的,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陆漾忽然发现,自己吃的最开心的几顿饭,都是和阮总一起吃的。 阮总对别人都冷冷的,对她却很温柔,甚至有时会惊人地灼热。每次一次吃饭,阮总都体贴地安排好方方面面,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阮总真好,阮总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陆漾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很想听听阮总的声音,看看阮总的眉眼。但每当她准备给阮总发消息,却总是被一种复杂的心绪给挡了回来最终,她关了微信,转个弯点进了画卷app。 【蕉下小鹿】太太,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我们总裁了,对不起。 太太回复得倒是很快:【沧海月明】不要对不起呀,你喜欢谁都是很正常的。[摸摸.jpg]陆漾却觉得很愧疚:【蕉下小鹿】可是总感觉好像背叛了太太似的。 这次,沧海月明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沧海月明】小鹿,也许你该想想,你对我和你们总裁的情感到底是怎么样的。依赖、喜欢和爱,这是三个不同的概念。 陆漾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她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 她只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蕉下小鹿】我想我们总裁了,好想见到她,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可是我不敢。 沧海月明没有回复。 可能太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吧。陆漾有些空落落的,用枕头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希望这样自己就可以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用想。 然而总有东西把她拉回现实。 门铃声响,应该是外卖到了。 她不想和人说话,所以留了备注,让外卖小哥不必打电话,把东西放到门口后发个消息就好了。 可是外卖小哥好像会错了意,以为她是让自己送货上门,得交到她的手上才行。 于是小哥就一遍遍地按门铃。 陆漾有点烦躁:放门口就好了,谢谢! 门铃的声音顿了两秒,又响起来。 这个小哥怎么回事陆漾没办法,只好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我来了阮、阮 她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来。 根本就不是什么外卖小哥。 而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的阮玉烟。 陆漾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胆怯得差点要跑进房间里,却听阮总问自己:痛经可以吃这些么? 陆漾回答不上。她这才看见,外卖小哥已经发过消息了,说小区不让进,就把外卖放在了门卫那里。 阮总应该就是在那里拿了外卖,然后逮个正着。 不想见到我么? 阮总的眉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毫无恼怒。 陆漾忍了好久,终于呜地一声扑到她身上,啜泣不止:阮总,我想见您快要想疯了我受不了了,我天天都想看见您 没想到阮总居然说: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 陆漾一怔,抱住她的双臂放松了些,伏在她的心口上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她。 阮玉烟被可爱到了,轻抿了一下唇才调整好心态:我,嗯 这话有点不好说出口。 陆漾却满脸真诚地等着下文:您怎么了? 阮玉烟板着脸沉默半晌,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咬牙低下头:听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我想起你喜欢吃车厘子黑森林,就学着烤了一份给你。 陆漾错愕,回过神来后赶紧问:您烫到自己了吗?还是割到手指了?诶呀,是不是伤口碰到水了?都怪我,为什么要喜欢吃蛋糕呢 她心脏狂跳,听到阮玉烟的回复后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 阮玉烟垂着眼眸说道。 陆漾长吁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又听阮总说:但是我用烤箱的时候,不小心把厨房炸坏了。现在我家到处都是水,工作人员正在修。 陆漾: 我知道您自理能力差,但是没想到已经差到拆家的程度了。 陆漾又赶忙问道:您没受伤吧? 没有,阮玉烟摇了摇头,但是我家暂时不能住人了,我没地方去,能不能 阮玉烟深吸一口气: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得给蛋糕发一个助攻锦旗?感谢在20210908 16:10:10~20210909 17: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羡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陆漾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您要来我家住? 说着,呼吸和心跳又忍不住急促起来:您不怕被我给害了吗? 她想起上次在警局的洗手间里,阮总偷偷地告诉自己一个大秘密:虽然她天生克一切,但阮总还是好好的。 但这句话现在已经不成立了。阮总小臂上的伤口像一只小小的毒虫,陆漾每看一眼,就在自己心头蛰一下。 连勇敢地直视阮总她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安心收下这份惊喜呢。 阮玉烟却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一边放下外卖一边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服软的人。 陆漾还以为阮总在责备自己的软弱:对不起阮总,我让您失望了。 不要总是说对不起,你已经很好了。 阮玉烟低眉轻声道。 陆漾脸色窘迫地一红,双手局促地背在身后,低头瞅着脚尖:我 我不是个喜欢服软的人,所以对于那些我看不惯的事,我就要宣战,阮玉烟的眼神里有光,是谁把这个诅咒加在你身上的?又是谁故意用这个说辞为难你?你不要怕,我陪你一起宣战。 说着,阮玉烟轻轻握住了陆漾冰凉的指尖,低头去看她垂下的眸子:我们一起破除这个诅咒,好不好? 陆漾鼻尖一酸,双眸被泪水涨得难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知道你只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这句话是陆漾的心病,阮玉烟也不会一直提及,而是将话头引开:陆漾小姐,你就当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收留我几天,好么? 陆漾被她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唇角不自知地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转念又失落下来:您没必要用自己的安全来帮我的。您已经因为我受过一次伤了。 没想到阮玉烟不仅没有被她的情绪感染,反而握住她的双手,让她的掌心朝上,柔软的手心和缠绵的掌纹毕露无遗。 陆漾,你的手很软,阮玉烟说道,知道陆漾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又继续道,但我见过你绘画时的样子,所以我知道,这双手也很有力量。 陆漾心头一动,抽嗒着鼻尖,抿唇抬眸望向阮总。 阮玉烟知道她听进去了,会心一笑:如果你觉得那句话是真的,不如就自己改变它。你既然觉得会伤到我,不如用自己的双手来保护我。 说着又将唇吻凑近了些,百合花香的吐息扑在陆漾的耳廓:陆漾小姐的能力可是ctm数一数二的,我们联手,一个小小的心病又算什么,嗯? 语气和话语都让陆漾身上酥酥的。她羞赧地想缩缩脖子,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很贪恋这种温存的感觉。 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她。 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自己正在被爱的错觉。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阮总,您刚才特别撩。 阮玉烟本来说得都是真心话,结果被陆漾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刚才是在说什么蓄谋已久的情话一样,反倒脸红了:我不是那种人。 那些话是情不自禁,阮玉烟不想让陆漾觉得自己和那些花花公子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陆漾连声道,声音很小,握紧阮玉烟的手却很坚定,阮总,谢谢您。 阮玉烟的脸更红了。 我可是堂堂的ctm副总裁,怎么能有这样窘迫的样子。想着,阮玉烟心中有点慌,口中却还故作镇静:先吃饭。 嗯! 陆漾胡乱抹了把眼睛,赶紧颠颠儿地跑过去,把门口柜子上的外卖一件一件在茶几上摆开。 阮玉烟不习惯这种吃法,她吃饭向来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边上。如果陆漾不在,她甚至还食不言寝不语。 但既然这是陆漾的习惯,阮玉烟也就跟着顺从过来。 炸鸡、冰奶茶、麻辣烫、爆辣炒米粉陆漾把外卖全都摆好,忽然心虚起来:唉,也不知道昨晚是谁亲口跟老板请假,说自己是因为痛经才请假的。 她心虚地偷偷看了眼阮总的神色,不料阮总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一错,陆漾立马转过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好像阮总的眼神里有电似的。 陆漾赶紧虚弱地往沙发上一瘫:诶呀阮总,我肚子疼,我难受呜呜呜 阮玉烟无奈一笑:不用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陆漾却没有因此停止表演,反而更卖力了:真的疼,感觉好像要生孩子了似的呜呜呜 阮玉烟眉头一蹙,赶紧在她身边的沙发搭边坐了,紧张地问道:真疼?要不要去换卫生巾?是肚子疼还是胃疼?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忽然被陆漾揽住了颈,坠得阮玉烟腰身一弯。 恶作剧成功的小鹿得意一笑,将脸凑近了些,故意说道:精明的阮总也会上当啊。 阮玉烟无可奈何,不仅是因为这一次上当,而是因为她发现每一次和陆漾相处,她平时在生意场里的那些手段就都失去了效力。 别闹,起来吃饭。 阮玉烟说道,在陆漾松手后一把抱住她,将她从沙发上抱回来。 看着陆漾被突袭唬得脸颊通红,阮玉烟默然一笑:我会上当,但也会在上当后扳回一城。 陆漾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脸上却是笑的。 刚在茶几前坐下,阮玉烟还没动筷子,就被陆漾猛地拦住:等等! 这架势,阮玉烟还以为她发现菜里有毒。 您平时口味太清淡了,吃这些油腻的会坏肚子的,陆漾说道,思忖片刻,一下子冲进厨房,我给您煮点别的,等我! 不是,偶尔一次没什 分卷(42) 阮玉烟怅惘地举着筷子,像是没有兵权的将军拔剑四顾心茫然。 小家伙太细心了。但是阮玉烟一想到这么多好吃的摆在面前,自己却得吃面条,还是不免有点悲伤。 不过这是陆漾的心意,无论怎样阮玉烟都觉得好吃。 她也向厨房走来,有点好奇陆漾要给自己做什么:我帮你干点什么? 陆漾赶紧道:不用不用不用,您歇着就行! 对于阮玉烟的家务能力,陆漾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要打破诅咒,那就得好好保护阮总。要保护阮总,那就绝对不能让阮总进厨房。 毕竟有车厘子黑森林的前车之鉴。 阮玉烟只好在客厅等着,过了一会儿,陆漾就把热汤面端了出来。 阮玉烟就一边吃面,一边看陆漾吃炸鸡。 这就是寄人篱下么?阮玉烟不禁好笑地打趣。 吃着吃着,陆漾忽然问了个问题:阮总,您明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问的时候,双眸中还有一点点渴望的意味。 阮玉烟回忆了一下自己明天的日程:明天下午有老总邀请我去参观企业,晚上应该能结束。 得到了这个答案,陆漾好像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天晚上做点好吃的。 阮玉烟轻轻一笑:那我回来接你,一起去买菜。 陆漾有点羞赧地点点头:嗯。 晚上休息的时候,阮玉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在沙发上睡。第一天来就和陆漾挤一张床,好像有点失礼。 陆漾却不同意:怎么能让您睡沙发?我睡沙发,您去床上睡! 你明天还要上班,得好好休息。 阮玉烟正色道。 陆漾非常认真地反问:如果您半夜从沙发上掉下来怎么办? 阮玉烟无语:我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不是低能儿,好么。 最后在阮玉烟的罚钱威胁下,陆漾不情不愿地去了床上,还不放心地嘱咐:您要是不舒服,就把我喊起来,咱们换地方。 阮玉烟知道她关心自己,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自己的睡衣没带过来,陆漾的睡衣穿着虽然短,但也只能凑合凑合。阮玉烟在沙发上挤了一夜,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得太晚,第二天一睁眼,已经过了陆漾上班的时间了。 阮玉烟起身,见卧室里已经收拾好了,厨房的桌子上有煮鸡蛋和粥,还有一把备用钥匙。 本来是怕陆漾伤心所以来陪她,现在看来,倒是让她操心了。阮玉烟自嘲地暗道,心底有一点酥酥痒痒的甜。 下午,阮玉烟应约去其他企业参观。ctm是游戏界的大哥之一,阮玉烟年纪轻轻就做到ctm副总裁,还领着美术部做出那么斐然的业绩,无论哪家企业都把她看作是大佬级的人物。 到了地方,企业老总很热情地迎出来,每个参观的地点都安排了详细解说。参观结束,阮玉烟又和企业高管谈了会儿话。等活动结束,居然已经快八点了,远远超过了预计。 阮玉烟站起身来:时间不早,我就回去了,不用远送。 老总却不让她走:哎呀阮总,都这个时候了,吃了饭再走啊,饭店我都订好了。 阮玉烟正想婉拒,又想起这个时间,估计是来不及去陪陆漾买菜了。 她又不想让陆漾自己去买菜。陆漾的脾气她知道,家里有客人,肯定要买点好的,但她并不想让陆漾自己花这个钱,太破费了。 思忖片刻,阮玉烟问老总:我有个同事,让她一起来吃饭,您也见见,怎么样? 老总一听当然赞成:好啊,我们还正想见见阮总带出来的人呢,正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阮玉烟又客套了几句,就给陆漾打电话:回家了么?怎么没告诉我? 她以为自己这么晚没回来,陆漾应该会发消息问问的。 陆漾小声道:我知道您在参加活动,怕您不方便回消息。 小鹿能不能少考虑别人,多关心关心自己?阮玉烟又好气又好笑,接着问道:晚上吃饭了么? 没有,在等您。 陆漾乖巧地说道。 听着这个乖顺的声音,阮玉烟心都软了:饿坏了怎么办?我这里还没结束,李总要请我吃饭。我回去接你,你也一起吃。 陆漾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好像有点失落:不是说咱俩在家吃么? 是,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晚,阮玉烟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公司以后和ctm也会有合作的,有我在,我介绍你和他们李总认识认识,对你也有帮助。 陆漾欲言又止,好像是觉得推掉的话自己有点任性,但又不太愿意过来。 阮玉烟猜到了她的心思,轻声道:没事,你工作了一天也很累了。这样吧,你先吃点东西,等我回去请你吃烧烤,好不好? 陆漾很乖:好,阮总您先忙吧。 说罢就挂了电话。 阮玉烟知道李总盛情难却,而且有心日后让两个企业合作,推脱了也不好。 因此,阮玉烟还是答应了李总,只是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她尽快结束了酒局,也没喝多少酒,从酒店出来就匆匆往家里赶。 小鹿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想吃好吃的?小姑娘还是年轻,嘴馋也是有的。不知道她想吃什么,先回去看看她吧。阮玉烟琢磨着,上楼梯的时候看了眼腕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她用陆漾留的钥匙开了门,没想到一进门,整个屋里都黑漆漆的,没开电视也没开灯。 小鹿已经睡了? 阮玉烟蹑手蹑脚地进了屋。接着一点幽暗的光,她看见小鹿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有个盒子,好像还挺精致的,但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阮玉烟没开灯,也没有吵醒她,而是先拐进厨房,看看小姑娘晚上吃饭没有。 厨房里冷锅冷灶,垃圾桶里也没有外卖包装。 阮玉烟愧疚起来:自己凭什么说话不算话,饿坏了小鹿怎么办? 正要出来,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橱柜上的一个纸盒子,发出砰的一声。 生怕吵醒了陆漾,阮玉烟赶紧用手扶住那个盒子。这样凑近了一看,差点惊呼出来:是一个生日蛋糕。 蛋糕不是很大,装饰也不繁复,看起来就不是很贵的那种。但是上面用巧克力写着生日快乐的字样,所以一看就是生日蛋糕。 阮玉烟几乎要当场抽自己几巴掌:还总是自诩注意细节,小姑娘今天语气不对劲都没发现! 怎么办?今天也没提前准备礼物,连晚饭都没陪着小鹿吃,小鹿得多难过? 正慌神间,阮玉烟又在蛋糕旁边发现了一张小贺卡。 本来以为只是蛋糕店送的那种生日贺卡,结果拿起来一看,是陆漾自己写的,写的是:谢谢阮总陪我过生日。 这个小鹿,明明过生日的是自己,却要感谢陪她过生日的人。 大概小鹿从小到大都几乎没人记得她的生日吧?摊上那么个母亲,自己又是个自卑敏感的性子。 从这张卡片就能看出来,小鹿对于有人陪着过生日该是多么高兴。而且这种高兴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让别人陪着过生日会给别人添麻烦。 卡片的字迹很工整,此刻却孤零零地躺在这里,逐渐发冷。 阮玉烟重重地叹了口气,恨自己让陆漾失望。 现在怎么办?明天帮小鹿补一个生日?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啊 还没想出一个办法,阮玉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就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您回来了。 她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陆漾站在厨房门口,说起话来还有轻微的鼻音。 第五十二章 陆漾本来满心欢喜地筹划着人生中第一次有人陪的生日,作为寿星本身,她甚至还给陪自己过生日的阮总准备了贺卡和礼物,蛋糕也是一口没吃,就等着阮总回来。 没想到的是,她饥肠辘辘地等到很晚,却只等来阮总的一句不回家吃了。 怎么会这样呢? 陆漾看着灯发呆,平时觉得太过明亮的灯此刻却一点也不刺眼。或者说是,虽然刺眼,但她却感觉不到。 直到一点潮湿涌出眼眶,她才意识到:唔,确实是有点刺眼。 她胡乱地抹了抹眼睛,对着镜子逼迫自己笑出来,心说这有什么的呢?二十多年了,早就应该习惯了吧?再说我又没跟阮总明说,又怨不得人家阮总,我在这儿矫情什么呢? 想着,她发觉自己的鼻子慢慢酸了,一边说着不委屈,一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别哭别哭,难道让人家阮总一回来就看见你两眼肿肿的样子吗?陆漾狠狠地告诫着自己,用毯子胡乱一蒙。 还是睡觉吧。睡一觉起来,就一切都过去了。 睡醒后,阮总会回来,天也会亮,就当这一天从来没有发生过。 浑浑噩噩当中,陆漾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还是迷糊着睡去。 直到她听见有人开门、进屋。 阮总骗人,在沙发上睡根本就不舒服,今晚一定不能让阮总睡沙发了。陆漾腹诽着醒来,心说这人肯定是阮总,听脚步就知道。 大半夜的才回来,阮总没喝太多酒吧?陆漾轻轻地往声音的来源找去,摸索到厨房门口,看见那个恍惚的身影并没有摇摇晃晃,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问道:您回来了? 黑暗中,她看见那个人的影子微微凝滞。 阮总怎么了,被我吓到了吗?陆漾怔了怔,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唤一声,却见那人朝自己步步靠近。 越近,她越能听见阮总剧烈又克制的呼吸声。 阮总听起来很激动。尽管阮总已经竭力把这种激动藏在心里,可是陆漾还是能听出她的脚步和呼吸都是乱的。 我是不是应该让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陆漾心道。 然而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阮玉烟已经来到她面前,然后整个身子蓦然一暖 一瞬间的功夫,等陆漾再醒过神来,已被阮总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又舍不得。 阮总的怀抱好温暖,好柔软。 阮玉烟粗重的呼吸就在耳畔,一下一下,像是有力的雨点,有节奏地重击在颤巍巍的莲叶上。 陆漾的脸上滚热,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通红了。慌乱的羞赧之间,她忽然察觉到阮总很不对劲。 这个人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脏也狂跳得厉害,都快要冲破胸骨,直接跳到陆漾的胸腔里面来了。 您怎么了 陆漾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在了咽喉里。 阮总的话语里夹杂着喘|息声,吹拂着陆漾耳边的碎发,把她的心尖也吹得一颤一颤:生日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却来得太过沉重,听得陆漾措手不及。 阮总却还在自顾自地说道:还好还好,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终于赶上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小鹿,陆漾,漾漾。 忽然被阮总这么称呼,陆漾一时间都不适应了。而阮总也没给她适应的时间,语气认真得几乎可以说是紧张: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六分,从此以后的每一秒钟,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立刻出现在你眼前。 陆漾哪知道阮总会说这样灼烫的话,连耳朵尖儿都战栗了,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的双臂被阮总箍住,抬不起来,没办法掩住面孔,但她又实在抑制不住那股从里到外的酸热。 只听呜的一声,陆漾将脸埋进阮玉烟的肩颈窝里啜泣起来。 啜泣的声音很隐忍,但是聋子也听得出来这隐忍背后的撕心裂肺。 从来没人跟陆漾说过这种话。 我不讨厌你,我在意你,我会保护你这些话对陆漾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即使偶尔听到,也是没有真心实意的高仿。 但今天,这一刻,阮总把这些话掏心掏肺地说出来。 阮总,不要开灯陆漾啜泣着,说话也断断续续,我不想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自己的狼狈样子,眼圈肯定又红又肿,脸色也不好,难看死了。 她的心思好像很容易猜似的,阮玉烟一开口就点破了:你不丑,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顿了顿,又说道:你不让开灯就不开了。 阮玉烟心想就算自己说她好看,开灯之后陆漾自己还是会觉得难堪的。那就算了,不开就不开。 人都抱在怀里了,多看两眼少看两眼又能怎么样。 吃饭了么?饿不饿? 阮玉烟低声问道。 陆漾摇了摇头:没吃放,但我吃了点心垫肚子,现在一点也不饿。 这样啊,也好,阮玉烟的眉头舒展了些。本来这么晚吃饭就对身体不好,何况明天陆漾还要早起上班。既然不饿,那就等明天再吃好吃的。 想着,阮玉烟手上一用力,竟打横地将陆漾抱了起来。陆漾骤然失重,唬得赶紧搂住阮总的脖子,脑袋也紧紧贴在阮总的锁骨处。 很晚了,休息吧,阮玉烟用下巴蹭了蹭陆漾的脸,明天我一定给你补一个生日,好么? 陆漾受宠若惊:不用不用,阮总您这几天不也忙着 一边说着,一边羞涩地任由阮总蹭自己的脸颊。 将人放到床上以后,阮玉烟也在一旁搭边坐下,轻声笑道:工作上的事,我很快就会完成的。 然后把腾出来的时间都拿来补偿你。这句话阮总没说,但陆漾能听出这层意思。 天哪,我何德何能,阮总又哪里能谈得上是亏欠了我呢陆漾用被子蒙住快要烧起来的脸,不敢说话。 阮玉烟以为她要睡了,正要走开,却忽然被她拉住了手。 陆漾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声音软乎乎的:您、您也睡床。 没想到阮总听到这话居然怔了一下:可以么? 陆漾的脸又热起来,吃力地点了点头:嗯! 分卷(43) *** 陆漾的床还不算太窄,两个人睡还是睡得下的。她本来还打算保持清醒,防止自己在梦里翻身把阮总推下去,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阮总在身边的缘故,她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睁眼,阮总已经走了。 果然阮总这几天还是很忙的吧陆漾对自己说道,然后照常洗漱、换衣服、挤地铁上班。 我不失落,一点失落也没有,阮总本来就忙。陆漾这样想着,唯一一点宽慰,是她的眼眶可算是消了肿,她不必顶着一脸哭相去上班。 没想到刚到公司,就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陆漾一阵惊喜,趁着自己来得早,走廊里还不是人来人往的,一路小跑狂奔过去,一下子就挂在了阮玉烟身上。 阮玉烟怕她掉下去,赶紧用手抱住了。 您怎么来了? 陆漾还以为阮总最近都在出外勤,不会到公司来的。 我说过要陪你,阮玉烟嗅着她耳朵上的清香,小声轻笑道,高兴么? 其实阮玉烟老早就过来了。阮玉烟心想,既然昨晚陆漾不让开灯,那就是不想让我看见她哭得眼圈浮肿的样子。如果今早起来她的眼圈还是肿的,那肯定仍然是不愿意被我看见的了。 那还不如早点到公司等着,看陆漾没事再过来找她。 陆漾忽然想到了什么,脸颊羞红地点了点头,又忸怩地将唇凑到阮玉烟耳边:阮、阮总? 怎么吞吞吐吐的? 阮玉烟低眉问道。 陆漾又忸怩了一阵,才用细小如丝的声音说道:您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再吻我一下 阮玉烟微怔,旋即温柔一笑:你喜欢? 陆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会觉得很开心。 本来陆漾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甚至连羞耻心都被激发了出来,所以才要用choker遮着吻痕。但是自从上次母亲来闹事之后,她就想明白了:和阮总亲吻又有什么不可?和对自己有心的人亲密接触,这没什么可耻的。 该羞耻的从来都不是真心交付的人。 明明是陆漾提的要求,阮总的脸却也红起来,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用脊背把门给顶上。 阮总,阮总 陆漾的脑袋伏在她的肩头,一声一声地唤着她,像是晚风吹动野火,吹得阮玉烟心底燎燎不已。 陆漾被她放倒在沙发上。 紧接着,阮玉烟跨上来,双腿骑住了陆漾的腰肢。 陆漾到底是年纪小,哪里都软乎乎的,腰身虽然很细,但也有小肚子,手感像果冻一样。 阮总别再掐我肚子了! 陆漾又气又笑地禁止阮总的爱不释手行为,也就是在这时候,阮总垂眸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情绪都轻轻含在口中。 就像偷腥的小猫,陆漾贪恋地没有躲开,却也半推半就地小声道:您轻点,待会儿还有会要开会唔 阮玉烟咬住了她的唇,也咬住了她的一切借口。 向来笔挺的西装都蹭皱了,暧昧的压痕像花枝一样,蜿蜒地盛开来阮总的袖口,又像是撕裂斯文西装的一道裂痕,有灼热的心火从这道痕中透出来。 间隙,阮玉烟粗喘着气,与陆漾额头相抵:开心了么? 陆漾连耳根都红得滴血,没有说话,但当她将脑袋靠在阮玉烟身上时一切就已经明了。 她摸着自己的嘴巴,有点埋怨:待会儿开会可怎么办? 你可以不去,阮玉烟低声笑道,有什么通知,我晚上回家传达给你就好。 大坏蛋! 陆漾咬着下唇,半嗔半笑。 唉,怎么会有小鹿这么可爱的人阮玉烟在心中无奈,心说我这辈子就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陆漾也察觉到她在凝望自己,不由得羞臊起来,双臂抱膝地窝在沙发里,将脸微微转过去。 半晌,只听阮玉烟笑着轻叹一声,就去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西装了。 她刚熨的衣摆已经褶皱起来,右臂的袖口拉到手肘之上,露出小臂上那道苍劲的疤。疤痕周围,是一用力就会挺起的青筋。 此时此刻,西装不是西装,而是囚禁野兽的笼子套在阮玉烟的身上。 看着被压皱的西装,陆漾有点过意不去:阮总,晚上我给您熨。 不料话音刚落,阮玉烟还没回答,就听见办公室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阮玉烟,你在里面吗? 阮玉烟和陆漾对视一眼。 是秦东林。 他来干什么?阮玉烟示意陆漾噤声,本来想装作不在,转念又一想:秦东林来肯定是有事,而且多半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行,还是得见一见。可要是被他撞见陆漾现在这副样子 办公室里又没有衣柜这种大柜子,根本无处藏人。 陆漾紧张起来,阮玉烟却镇定地道:躲到那里去。 门外的秦东林还没走:我知道你在里面,怎么不开门?唉,有些人看着道貌岸然的,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在搞什么勾当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猛然推开,差点拍到他脸上。 你! 秦东林的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 但阮玉烟的脸色比他更难看,所以秦东林怂了。 被亲女儿吓成这样,真是窝囊。秦东林在心里叫嚣,心说你等着吧,有人亲眼看见你和那个陆漾进屋了,我就要当众揭穿你俩的那些丑事。 这样想着,秦东林又得意起来:不请我进去吗?难道就在这儿站着说话? 他笃定阮玉烟不会让自己进去。 然而出乎意料,阮玉烟冷着脸侧身,让出进门的地方:进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死贱人,怎么说话呢?秦东林恨得咬牙切齿,冷笑一声,霍然闯进办公室 屋里并没有陆漾,甚至除了他和阮玉烟,连第三个人都没有。 秦东林傻在当场: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0 18:24:33~20210911 13:5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怜海客 3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秦东林本来气势汹汹地过来捉奸,结果现在一看就傻了眼,整个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人啊? 他甚至怀疑是那个线人和阮玉烟联手捉弄自己,故意让自己出丑。 毕竟像秦东林这种人,就算出了事也只会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根本不会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耻。 阮玉烟却还是那副淡然非笑的样子,让秦东林恨不得把她嘴角那抹嘲讽撕碎。 恼羞成怒罢了。 秦总既然有事,那就进去说。 阮玉烟还很有礼貌地微微俯下身去,请他进办公室。 他冷冷地瞪了阮玉烟一眼,用鼻子用力地哼了一声,还是进了办公室。 要是现在走了,岂不是暴露了他来就是为了捉奸的目的,更让自己显得难堪。 秦东林只能硬着头皮在沙发上坐了,心底已经把阮玉烟给碾压了千百回。 但是没有办法,他面子上还必须和阮玉烟保持和平。阮玉烟现在在公司比他可得人心多了,要是没有理由地把她赶走,他可真怕ctm会变成一个空架子,没有油水让他吸了。 所以他才格外留意阮玉烟的动作,想抓到把柄。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却扑了个空,到头来尴尬的还是他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太奇怪了。要是线人没有说谎,那陆漾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这里是高层,总不可能从窗户翻走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 太诡异了。秦东林看着阮玉烟的表情,居然觉得连她的笑容看起来都像是妖女。 阮玉烟不紧不慢,甚至还给秦东林泡了杯茶,大有让他不要着急慢慢说的架势。 这越发让秦东林摸不着头脑了。 有什么事? 阮玉烟似笑非笑地觑着秦东林的双眼,目光和语气里都没有一丝温度,冷得让人发寒。 她让秦东林在沙发上坐了,自己则来到与沙发相对的办公桌后坐下。 双膝刚放在办公桌之下,就感觉到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腿,然后慌乱无措地赶紧躲开。 阮玉烟不禁心中好笑:也是难为这只小鹿了。 躲在办公桌后面的陆漾简直要因为心跳太快而猝死了。 办公室里没有能装得下人的柜子,她没地方藏。紧急之间,阮玉烟示意她藏到这里。 办公桌上面是桌面,桌面之下则是在两侧支撑着的两个小柜。因为是ctm统一配置的资产,办公桌朝外的那一面同样有实木的木板,上面贴着ctm的logo和公司全称。 而办公桌朝里的这一面,就是给坐的人放腿用的,所以两个小柜子之间是空的。 陆漾仗着自己身量纤小,就躲在了这里,好歹躲得还算严实。 可是当阮玉烟坐在这里的时候,她差点就慌神磕了脑袋:阮总穿着西裤的一双长腿就在她脸颊两侧,将她整个人夹在两腿之间。虽然西裤挺长的,但下面还是露出了一截脚腕。 脚腕上的肌肤白皙柔嫩,感觉碰一下就能留下一道红痕。 阮总身上的暗香与体温悄然袭来,把陆漾裹挟在中间,‌‍诱‍‍惑‍‌‌‎‎得她连呼吸都难以克制地粗重了起来。 但她还必须紧紧捂住口鼻,防止自己的声息被秦东林听见。 这他妈就是偷情的刺激吧?陆漾几乎要流鼻血了,这也太刺激了。 她在这儿方寸大乱,滚烫的鼻息扑在阮总的膝头,坐在她身前的阮总还能再这样的情况下面不改色:秦总有事直说,待会儿我还有会。 秦东林心说这女的可真是阴险,心机太深了。他没喝茶水,只是端着杯子沉吟道:嗯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关于视幻的事。 视幻美术,一听到这个名字,阮玉烟就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他接下来的话还没开口,阮玉烟就知道他想问什么:陆漾的所作所为是我授意,也是我在保护她。有什么事,让吕玮来找我。 桌子底下的陆漾怔住了。 她做的那些事情完全是自己一时兴起,现在想来,确实有很多地方都太莽撞了,当时阮总也生了她的气。 可是现在面对秦东林,阮总居然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甚至还挡在她前面,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阮总陆漾鼻子一酸,又赶紧捂住嘴巴不许自己出声。 秦东林也怔住了,但不是感动的,而是气的。 他本来还打了一大堆腹稿,正琢磨着怎么威胁阮玉烟,让她觉得被吕玮记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想到这女人上来先一顿抢白,根本不怕他。 他妈的,这个阮玉烟真是秦东林气得脸色煞白,这下连临时想出来的话题也没有用了,无话可说,只能怒然拂袖而去。 但这是在阮玉烟的办公室,他能不能走,还要听阮玉烟的。 秦东林刚走到门口,就听阮玉烟在背后冷冷地说道:以后,不要再打陆漾的主意了。 那个语气仿佛架在他后颈的一把剑,只要他稍有不从,就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秦东林只能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终于离开了办公室。 这话听得陆漾心里一阵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到大,哪有人这样维护过她?别说是上次像母亲那样打伤她了,就算是秦东林这种损害清誉、不伤害肉体的行为,阮总也不允许有一丝一毫。 陆漾差点抱着阮玉烟的腿哭。 正在嘤嘤嘤的时候,送走了秦东林的阮玉烟蓦然俯下身来,朝缩在桌下的小鹿道:出来吧。 没想到小鹿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嘴巴都快啃到她肩头的衣服了:呜呜呜阮总您就是上天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小鹿给我的评价还挺高的。阮玉烟浅浅一笑,抱住陆漾:吃你的住你的,哪有这样的生日礼物?我还是好好想想,再送你一件其他的礼物吧。 陆漾破涕为笑,趴在阮总怀里歪着头问道:吃我的住我的,那能怎么办呢?谁让某位总裁自理能力堪忧,连厨房都给炸了呢? 阮玉烟故作愠怒,板着脸道:敢嘲笑老板? 陆漾吐了吐舌尖:唉,自己连个房子都没有,还要给人家买礼物,我真是太感动了。 阮玉烟气笑了,淡然地勾起唇角,凑到她耳畔悄声道:这么不老实,是不是刚才吻得太轻? 陆漾的脸一下子爆红,在阮总肩上打了一下,转过脸去不理她了。 待会儿还要开会呢,阮总太坏了,反正这吻痕不在她身上是吧? 阮玉烟抿唇笑了,正要说话,却听手机响了起来。本来想当场就接的,不料一看来电显示,是厉白月打来的。 她打来电话,阮玉烟莫名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陆漾,我出去接个电话。 阮玉烟轻声道,还观察着陆漾的神情,看她有没有不高兴。 陆漾还以为她是有什么生意要谈,就点点头:您去吧。 我家小鹿就是懂事,一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阮玉烟在心中感慨,又想起陆漾的那种生活环境,只怕从童年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从小就被迫要懂事吧。 想到这里,又有些心疼。 陆漾忽然感觉被阮总摸了一下脑袋,再抬头时,阮总已经把手收了回去,出去接电话了。 陆漾眨巴眨巴眼睛,回过头来,目光不自知地落在电脑旁边的台历上。 刚才她害羞转过脸的时候,角度正好对着这个台历。当时她就看见了台历的备忘录里好像写了一串数字,格式看着像是日期,但是没看清楚,不知道是什么数字。 而且这串数字还用红笔圈了起来,大概对阮总很重要。 是不是阮总的生日啊?陆漾心说阮总知道我的生日,那我也得知道阮总的生日才好礼尚往来呀。可是又一想,生日这种东西不用特意标出来提醒吧,又不会忘。 分卷(44) 难道是别人的生日?陆漾越发好奇了,谁能让阮总这么念念不忘,还要单独写出来? 一瞬间,陆漾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吃醋了。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看。 要不就看一眼?陆漾这样想着,然后用手把左眼蒙住,只露出右眼的脸稍稍靠近。 真只看一眼。 红色的数字落在眼里,陆漾反应了一下,猛然间倒吸一口气。 怎么可能阮总怎么会知道这个日期? 难道是太太告诉她的?可是这种日期没必要和别人说吧?就算是说了,也没必要特意记下来吧? 陆漾的眼睛睁大,连怎么呼吸都快忘了。 这串数字,正是蕉下小鹿和沧海月明成为app好友的日期。 另一边,阮玉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把电话接起来。 玉烟,那些人知道你有个名叫沧海月明的账号对吧?厉白月好像是刚忙完,说起话来还有点喘息,就是在国外害你的那些人。 阮玉烟蹙了下眉:是。 当年她就是因为想要把手里得到的信息放到网络平台上,利用沧海月明的名声把这些东西昭告天下,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不过那些人后来都已伏法,否则她也不能回来当总裁了。 厉白月知道她困惑什么,解释道:组织虽然倒了,可他们的那些客户还有一些在国内没被查到的。具体名单我不能跟你透露,但是我要提醒你,沧海月明那个ip不要再上了,最好注销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1 13:53:30~20210912 17:1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民政局 20瓶;民政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一定要删除么?我少登录几次可以么? 阮玉烟只觉得连呼吸都会勾起心痛,有些无力地阖上了双眼。 厉白月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也只是建议,毕竟我们这边有了进展,他们那边也不可能没有行动。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还是做彻底一点比较好。但如果你实在难以割舍 那你最近就少登录几次。我这边有什么动静的话,马上就会跟你联系。 阮玉烟深吸一口气:好,谢谢你。 咳,玉烟呐,咱俩谁跟谁啊。 厉白月爽朗地笑了几声,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只剩忙音,阮玉烟却久久不能从这段通话中回过神来,举着手机骤然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删除ip沧海月明是阮玉烟的一半灵魂,要是完全删除掉,她就不是一个完整的阮玉烟了。 更何况对于阮玉烟来说,沧海月明中承载的那一半灵魂已经是绝版,她的手再也不能复刻出另一个沧海月明了。 因为有沧海月明,她才是一个艺术人,而不是现在这个在商场里追名逐利的生意人。 看着自己残废了的手,阮玉烟无奈地自嘲一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要让命运这样惩罚我,连一点记忆都不肯让我保留? 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好像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全力攥住自己珍视的东西,可无论她再怎么竭力去守护,终究还是会被夺走抹杀。 堪堪放下电话,她正双眸无神地望着窗外发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阮总,您打完电话啦? 一听这个声音,阮玉烟失落到谷底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回眸看向探头探脑的小姑娘:嗯。 您怎么了?看起来好累的样子,陆漾一边皱着眉头一边走来,和她肩并肩望向窗外,让我看看是哪片云彩不听话,惹您生气了? 你哄小孩子呢?阮玉烟腹诽道。心里是这么想的,唇角却很诚实地翘了起来。她不想承认自己被逗笑,就把脸转过了去。 哎哟,阮总真不坦诚。陆漾这样想着,心中偷笑,去看阮总被笑意浸染的双唇,不由得又感慨:唉,阮总这个人真是的,这么优秀,长得还这么好看。 她单手撑着脸,就这么歪脑袋看阮总,不由得没回过神来。 阮玉烟屈起指节,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个暴栗。 哼! 偷看被抓包的陆漾捂着额头,恼羞成怒地撅起嘴巴。 阮玉烟只好又眼底噙笑地替她去揉额头:抱歉,陆小姐,我错了。 陆漾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好久才平息下来:行吧,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她故意说道。不过经过这么一番,阮总的脸色看起来确实好了一些。 是不是最近的事情太多,阮总太累了?或者是刚才那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了阮总一些不好的消息?陆漾这样想着,忍不住说道:阮总,您要是太累了,我这个生日就不过了,咱们哪天再说 不料话音刚落,就被阮总打断:那怎么行? 接着,陆漾就感觉到一缕清浅的冷香朝自己靠近,最后柔软地靠在了她的肩头。 阮总将头搭在她的肩膀,双手揽着她的腰,声音低低的,其中似乎含着浅淡的笑意:让我歇会儿就好。 陆漾没有说话,双臂放在窗台上,将害羞的脸颊埋进臂弯,在手肘处堆起一些塞不进去的肉肉。 虽然还是在公司里,阮总也还穿着西装,但此时此刻,阮总不再像是那个她在工作中认识的、什么事情都能完美应对的精英高管,而更像是那种学霸大姐姐:即使在课堂上能让所有人侧目,但放学之后在家里也会赖床,也会叫苦叫累。 陆漾就这样静静地让她靠着。 没多会儿,阮玉烟就将头抬了起来,脸上的倦容也全都收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将弄皱的衣服压了压,随后俯身问旁边的陆漾:下班以后我陪你过生日,想好去哪里了么? 陆漾趴在窗台上,瞅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说道:想去逛公园。 阮玉烟皱了皱眉:只想去公园而已? 她本来想着小姑娘平时挺节俭的,趁着这个机会,领陆漾去点平时舍不得去的地方。 陆漾转过头来看向阮玉烟,圆圆的大眼睛眨了眨,漆黑的眼睫间有晶莹的光:小时候,总是看见别人家父母领着小孩逛公园,我妈一次都没带我去过。 见陆漾这个样子,阮玉烟心中一酸,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一下:那好,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陪你。 下班的时候,阮玉烟就在办公室门口等着陆漾。不多时,就看见陆漾怀里抱着一个盒子跑过来,脸上还有些因为跑急了而泛起的潮红。 阮玉烟想起昨晚在茶几上看到的盒子。 是什么东西?给谁的?阮玉烟不解,看着陆漾跑到自己面前,然后把盒子举过来,呲牙一笑:这是给您的! 给我的?阮玉烟有点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明明是你过生日,怎么反而给我准备礼物? 陆漾双手藏在身后摆弄指尖,不好意思地说道:因、因为耽误您的时间了啊要是不陪我,您就可以去做您自己的事了吧? 阮玉烟心头一软,不动声色地将盒子打开,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条毛织围巾。 就是她和陆漾第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陆漾一直舍不得买的围巾。 陆漾的眼神在闪光,有点期待,也有点紧张:您喜欢吗?我、我也买不起太贵的礼物 话音未落,阮玉烟已经将围巾戴在脖子上,温暖厚实,软软的很舒服。 我很喜欢,谢谢你。 阮玉烟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 陆漾脸色一红,抿着唇没再说话,只是见阮总喜欢,就开心地瞅着阮总傻笑。 傻不傻?阮玉烟心都融了,在她脑袋上轻拍一下:上车。 阮玉烟在前面走,陆漾就在后面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引得过路的不少同事纷纷侧目:阮总这个浑身是冰的冷刺猬,居然可以允许别人靠近她?还是跟她一起走? 真是奇了。 阮玉烟一路上都没什么话,直到上了车。 陆漾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正转过身去拉安全带,却被阮总趁机咬住了耳朵。 呜 陆漾脸色蓦然一红,只觉得湿润嫩软的唇纹在耳廓上稍稍流转,接着阮总就用牙尖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就这样低声道:陪你是正事,不算耽误时间。 陆漾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阮总指的是送围巾时自己说的那句话。 阮总当时没有回应,陆漾还以为她是默认了这个说法,却原来是阮总的回答方式太羞人了,这女人故意要等上车后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回答。 真是的陆漾羞赧地抿唇而笑,推开阮总:开您的车吧! 小姑娘害羞了。阮玉烟心中莞尔,也不再闹了,安心开车。 公园离公司不算远,找了个地方停好车,阮玉烟就在车窗的缝隙里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气。 这个季节来公园正好,正赶上花期,整园的桂花都开了,香香甜甜。一对对情侣在花间私语,声音和花香一样轻曼柔软。 陆漾失算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约会。走在这些男男女女之间,她和阮玉烟,要么尴尬,要么暧昧。 说起来,她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地考虑过,二人之间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陆漾知道,但她不好意思开口。 走在花枝下,阮玉烟的身高比较高,偶尔要抬手将碰到头的花枝挪开,也就势轻嗅一下桂花,心说桂花香确实是很容易让人沉醉的香气。 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满脸红扑扑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 阮玉烟在花间浅笑着问道。 阮总更美了陆漾盯着阮总的脸,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阮玉烟稍微蹙眉,俯身将面孔凑得很近很近:怎么了? 陆漾唬得哇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阮总眉眼中的笑意更甚,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吓到了?偷看被抓包,心虚了? 哼陆漾撅着嘴巴不肯承认,谁、谁偷看了,我是在看花! 阮玉烟知道她撒谎,故意问道:是么?我感觉你的视线是向上的。 陆漾只好接着往下圆:因为我想闻高处的花,但是我够不到。 阮玉烟回头看看,见高处的花确实开得更好,大概是因为寻常高处的花总是被人把弄,因此有些都落了。 于是她转过身来,示意陆漾:过来,我抱你去闻。 啊?不用不用,阮总我 陆漾下意识地躲开一步。本来就是为了掩饰亲密而随口说的谎,没想到反而被阮总抓到了手心里。 可惜陆漾还是没有躲过。等她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阮总抱着举起来,让她正好能够到高处的桂花。 陆漾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花香被嗅到鼻尖上,不闻都不行。 阮玉烟还故作不知,言语间透出笑意来:闻够了没有? 陆漾发现周围好多人都在往这边看,越发踢蹬起来:够了够了,放我下去! 阮玉烟却故意不放:为什么?不是要闻花么? 陆漾这才反应过来,阮总这是捉弄自己呢,不禁又气又好笑。鼓着小脸思忖片刻,她忽然俯下身来,骤然抓起阮总颈上的围巾,把阮总的脸遮住了大半。 阮玉烟的面孔忽然被一阵厚实的触感覆住,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这么遮着眼睛,然后被陆漾在脸颊上啄了一口。 好你个陆漾,居然敢以下犯上!阮玉烟气笑了,终于把陆漾给放了下来。 再走走,待会儿去吃饭,阮玉烟看了眼腕表,想吃什么? 我想想 陆漾抠着脑壳咂摸道,还没想出来,就听见阮总的手机响了。 阮玉烟一看,又是厉白月打来的,只好朝陆漾歉意地说道:我去接个电话。 陆漾赶紧点头:嗯嗯,您忙您忙。 阮玉烟往旁边走了几步,才接起电话。 没想到这一接,就收到了厉白月发来的通牒:我们这边办案需要,你暂时不要登录沧海月明的账号了。 阮玉烟心里疼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多久? 厉白月思考片刻:应该是从今晚零点开始关闭账号。 好。 阮玉烟指尖颤抖着放下手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收起脸上那些不该给陆漾看见的神色。 回来之后,她仍是那副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的淡然,笑着问陆漾:想好吃什么了么? 陆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挽着她的手臂,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这附近有家烤肉可好吃了,我请您! 阮玉烟浅浅一笑:好。 因为离得很近,两个人也没有开车,就顺着公园里的小路走。 走着,厉白月说的事情总是萦绕在阮玉烟心头,怎么也甩不开。 我真的会失去沧海月明这个身份么阮玉烟暗中咬紧了牙关,不希望失落的表情爬到脸上,不小心被陆漾发现。 如果最近不能登的话,起码要跟小鹿说一声。 这样想着,阮玉烟拿出手机,给蕉下小鹿发了条消息:【沧海月明】在干嘛?[戳戳.jpg]陆漾没想到这个时候手机会响,一看是沧海月明,就对身边的阮总道:阮总我回个消息。 阮玉烟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漾正想说在和总裁逛公园,可是转念又一想,太太不会吃醋吧?于是打字的手就停了一下。 【蕉下小鹿】在家躺着呢。[咸鱼.jpg]阮玉烟看了看正在旁边打字的陆漾,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总:当时我就懵了。 分卷(45) 第五十五章 陆漾这么一说,阮玉烟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举着手机有点茫然。等她们在烤肉店坐下了,阮玉烟才斟酌好用词:【沧海月明】哦哦我看你最近没怎么在画卷上发作品。 然后就站起身来,适时地对陆漾道:我去打饮料。 陆漾悄悄看了眼阮总的背影,见她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在偷偷玩手机,这才给太太回复道:【蕉下小鹿】qaq因为最近太忙了,三次元发生了好多事呜呜呜确实有好多事情。合作项目、套路吕玮、还有母亲的闹事陆漾被这些事情缠住了身,都没有时间摸鱼了。 阮玉烟正拿着个杯子在台子附近转悠,假装打饮料。收到这条消息之后,阮玉烟心底莫名有一点小骄傲:陆漾再怎么喜欢沧海月明这个马甲又能怎么样,陪着陆漾面对生活中的一切的不还是我么? 哼,稍微只有那么一点点小开心吧。 可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阮玉烟又很难开心起来:【沧海月明】我最近也挺忙的,领导还要派我外出。 【沧海月明】所以我最近可能不怎么能上画卷app了。 陆漾一下子从卡座的椅背上弹起来,马上又冷静了些。 太太三次元有事这很正常,她只不过是被上次太太忽然退圈的事给弄出ptsd了。不过这次不一样啊,太太还特意跟她说了一下,说明太太很从容,没有遇到什么很为难的事情,只是工作很忙罢了。 陆漾咬了咬下唇:【蕉下小鹿】没关系啦,我会永远在这里等太太回来的。[嘿嘿.jpg]正在饮料台附近漫步的阮玉烟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这句话,顿住了脚步。 小鹿阮玉烟永远都记得,在自己宣布退圈之后,在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抱怨自己的时候,只有陆漾会说她相信太太,她不允许别人随意揣测、污蔑太太。 小鹿是真的对我很好。 想到这里,阮玉烟不自知地唇角一翘,笑意忍不住地溢出来。 这些都被偷看的陆漾看在眼里。 阮总也在打字,估计也是在和谁聊天吧?是在和谁聊天呢,这人真厉害,能把阮总给逗笑了。 陆漾这样琢磨着,忽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到底是谁呀!肯定是那种油嘴滑舌的马屁精,故意勾引阮总! 哼!好气好气好气 地上有什么? 阮总的声音蓦然在桌旁响起,把陆漾唬了一跳。 见陆漾坐在这里踢蹬着两条小腿儿,阮玉烟蹙了蹙眉,还以为地上有什么虫子把小鹿给吓着了。 陆漾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弥补着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我腿麻了,活动活动。 哦 阮玉烟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声。 小鹿一如既往地不会撒谎,这个理由编得也太傻了,阮玉烟只能自己找原因。 看了眼自己发的消息,阮玉烟眉头一皱:是不是因为我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小鹿不高兴了? 看看消息发送的时间,正是小鹿在这儿生气的时候。 阮玉烟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但她还必须装成不知道这回事,不动声色地在小鹿对面坐下,还把自己帮陆漾打得饮料推了过去,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小鹿肯定是因为我又要离开所以不高兴了,得想个办法把小鹿的注意力引开才是。 反正也要给小鹿买生日礼物,那我就好好想想,送点什么才能让小鹿高兴到淡忘沧海月明的事。而且这件礼物最好和美术无关,要不然小鹿又要想起沧海月明了。 烤肉上来了,阮玉烟一边帮陆漾烤肉,一边暗中琢磨着这些事,两头都不耽误。 肉只要一烤熟,就被阮玉烟夹到陆漾的盘子里,弄得陆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见大虾上来了,陆漾赶紧说道:阮总,我给您剥虾吃。 阮玉烟笑着应了,看着陆漾手里的虾,忽然来了灵感。 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路边小店暖色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整条街里都流溢着融融的烟火气。 阮玉烟索性就把车留在了停车位上,先陪着陆漾走走。 金灿灿的流光落在陆漾的眼睫上,从阮玉烟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见陆漾的小圆脸上镀了层金色的光雾,好像一颗发亮的小橘子。 就怪可爱的。 路过一家打折的装饰品商店,陆漾说想进去看看,阮玉烟也就陪着她进去了,轻声对她道:想买什么?我帮你买。 陆漾却摇了摇头:我家里不放这些,我就是进来看看画。 阮玉烟想起来了,陆漾家里的装修确实很简约,不实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看画阮玉烟不怎么逛这种店,等陆漾带着自己上了二楼,才知道陆漾说的画,是指那种装饰画。 这些画的构图多半都很简单,毕竟它们并不需要承载画家的灵魂,只需要稍作装点就行了。因此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些画很难在技法上对人有所启发。 陆漾却不觉得,她认为看画看的就是一种感觉。虽然这些画本身没什么技巧,但是只要感觉到了,就能帮她找到灵感。 所以她还挺喜欢逛这种店的。 没想到这次,这个小店里还挺卧虎藏龙,居然被她发现了那张画的仿制品。 那是沃特豪斯的一幅画,画面内容来自于丁尼生的《夏洛特夫人》。这首长诗讲述的是夏洛特夫人为魔法所困,不能离开小岛,否则就会死亡。某天却在镜子里看见了英勇俊美的兰斯洛特。夏洛特夫人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慕之情,宁可离开小岛,也要去亲眼见上兰斯洛特一面。 这幅画所描绘的,就是夏洛特夫人为了爱情心甘情愿踏入死亡的画面。 居然还有这幅画,店家挺有眼光的。 阮玉烟也看见了,正好踱步过来。 这幅画仿得还挺好,把夏洛特夫人裙摆的飘逸感都画了出来。只见夏洛特夫人衣袂翩翩,仿佛一朵在风中盛开的莲花。 阮玉烟瞄了一眼陆漾看画的目光,没说什么。 但当两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陆漾的怀里多了一张画。 回到家里,陆漾让阮总站在楼下不要动,然后自己先颠颠儿地跑到了二楼半,从楼道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朝阮玉烟喊道:阮总,我要照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阮玉烟点点头。这估计是陆漾第一次有人陪着过生日,当然要留念一下。 只见陆漾伸出手机,居高临下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探着小脑袋对阮总道:上来吧阮总! 夜里上床的时候,阮玉烟才发现,这个小姑娘不仅给自己买了围巾,还买了一套睡衣。 这一点,阮玉烟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陆漾也没问尺寸,那是怎么买到这套合体的睡衣的? 问到这个,陆漾还不好意思了:我、我夜里量的 阮玉烟没听懂:怎么量的? 用手量的,陆漾垂着脑袋,忸怩地瞅着自己的脚尖,在您身上用手量的 阮玉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僵了半晌,最后只能又气又笑:你就说你晚上偷偷摸我了不就得了? 阮玉烟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甚至还想问问她自己好不好摸,转念又一想,这个问题太羞臊了。 算了算了。 这边陆漾脸上的红还没褪去,阮玉烟就又发现了睡衣上的猫腻:自己身上这套睡衣是蓝色的,陆漾的则是粉色的,这两套都没什么花纹,只有在胸前绣了个小花纹补丁。 她胸前的补丁是个项圈,陆漾胸前的补丁是个小鹿头。 阮玉烟明明记得,第一天在陆漾家里住的时候,陆漾的睡衣上还没有这个花纹的,所以肯定是她来同住之后才绣上的。短暂一想,很快就明白了,于是在心底暗然一笑,没有说什么。 等两人在陆漾搭的豪华加厚版地铺上坐着的时候,阮玉烟忽然拉过陆漾的手臂,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只签字笔,然后在陆漾衣袖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阮玉烟。 又在自己的衣袖上写上陆漾的名字。 陆漾虽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和自己的小心思有关,因此有点窘迫:干嘛呀阮总! 阮玉烟收起了笔,淡淡一笑:下次想穿情侣款,没必要这么隐晦。 陆漾这才明白,果然是自己在花纹补丁上的心思被拆穿了,怔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闭嘴。 花纹补丁隐晦,阮总这个可太不隐晦了,把陆漾都给整不好意思了。 阮玉烟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早点睡。 夜里入睡之前,阮玉烟想了好久,猜陆漾明天会发什么样的朋友圈文案,也不知道陆漾把自己的照片拍成了什么样子。 其实陆漾一整夜也都在想这个问题。 第一次有人陪着过生日,而且还是阮总特意陪着自己,这必须得想个好文案,要不然都对不起阮总的心意。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到了公司,陆漾才编辑好了朋友圈,战战兢兢地发了出去。 甚至还因为觉得文案写得太肉麻,所以设置了一个阮总不可见。 就阮总一个人不可见。 嘶。 陆漾翻照片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昨天随手拍的一个塑料袋的照片。 一个塑料袋,本来没有什么好拍的。但是从昨天她的角度来看,这个飘逸的垃圾袋在喷泉的水池上飞扬,看起来就好像那幅画里跑出海岛的夏洛特夫人。 所以陆漾就拍了一张。 她觉得挺有趣的,就发了个朋友圈。 诶,小陆发的这个照片是什么意思啊? 林栖刷到了朋友圈,放下手边的时尚杂志,不解地问阮玉烟。 阮玉烟也点进去看,一看就懂了,先是给林栖讲了夏洛特夫人的故事,然后颇有点得意:小鹿肯定是明白我的心意了,所以用我的照片来暗示这个爱情故事。 林栖皱了皱眉,心说不是发过一波阮玉烟的照片了吗?再说这也不像阮玉烟啊? 阮玉烟却胸有成竹:这肯定是我,小鹿真懂我。 林栖不信,非得问问陆漾,于是就发微信道:小陆,你拍的这个是什么呀? 没想到陆漾微信回得还挺快:是一个垃圾袋,是不是很沃特豪斯的风骨哈哈哈哈! 林栖心里好笑,抬起头来,见阮玉烟正装作办公来掩饰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天天写谈恋爱,我这个单身狗受到了暴击qaq 第五十六章 阮玉烟今天穿了皮鞋,所以林栖看不到她脚趾抠地的样子。但从她的脸色上,林栖觉得代入感非常强,已经住进她抠出来的四室一厅了。 不想和她继续掰扯这个话题,阮玉烟转而问起别的:海岛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那天和陆漾一起去吃饭,阮玉烟看着陆漾手里的虾想到了河,又从河想到了大海,最后想要不就直接买个海岛给小陆当生日礼物。 如果这个念头被陆漾知道,肯定会感慨这有钱人的想法跟自己就是不一样。 幸好杏州市旁边就有海,杏州市自己也有码头。 阮玉烟相中了一个水土还不错的海岛。也没打算长住,到时候在岛上修几处休息的地方,小陆想去写生或是度假就有地方了。 林栖当然知道她着急给自家小姑娘送生日礼物,故意拖长了音调说道:你以为买个海岛是什么小工程啊?又要勘探,又要地质测量,又要办手续,怎么着也得等到 阮玉烟停下了打字的手,定定地看着林栖,等待她的下文。 既然是生日礼物,那就肯定要在过生日前后送。 阮玉烟知道买海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恰好林栖家里有人在看这块地,前期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差几个合同,所以阮玉烟才提出购买。 林栖父母和阮玉烟的母亲也是故交,再加上林栖添油加醋的描述,说阮玉烟是用这个海岛追女朋友,林父林母也就愉快地答应下来。非常懂风情的林母还问阮玉烟需不需要准备什么表白的东西,被阮玉烟心慌地婉拒了。 阮玉烟当然知道叔叔阿姨对自己好,不仅提高了海岛的价格,还和林家的企业合作了几个项目,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现在听林栖卖关子,阮玉烟有点紧张: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可不想再错过陆漾的生日了。 见她真紧张了,林栖恶作剧成功,这才说道:怎么着也得等到今天下午吧。 阮玉烟无语,意识到自己被林栖给耍了。 然而她越是这样,林栖就越在意,好奇得不得了:阮姐姐,你可真喜欢陆漾,送她的礼物多等一天都不行。 说着,又忍不住问道:你觉得陆漾会喜欢这个礼物吗? 阮玉烟抿唇不语。说实话,这个问题她也不确定。 她以前认识的陆漾,只是那个活在网络里的蕉下小鹿。在最近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阮玉烟才开始逐渐了解这个真实的陆漾。陆漾的身影不再只是一个在美术世界里无忧无虑奔跑的小鹿,更是一个独自面对世界险恶的小姑娘。 对于这个小姑娘,阮玉烟还有太多的领域没有探索。 阮玉烟能做的,只有掏心掏肺,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全都送给陆漾。 算啦算啦,我也不问啦,看你耳朵都红了,林栖坏笑着道,陆漾肯定会喜欢的,这可是海岛诶!送了谁不迷糊啊? 但愿如此,阮玉烟心想道。 亲自参与到阮玉烟追女朋友的过程中,林栖这个吃瓜群众比阮玉烟和陆漾都热心:诶阮姐姐,你猜陆漾会在海岛上干什么? 阮玉烟思忖片刻:她应该会在上面写写生,喝喝酒什么的吧。 阮玉烟自己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不过送海岛的本意就是希望陆漾能感受到浪漫,所以也尽量往浪漫的方向去想。 林栖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最想干的就是在海岛上面种菜。 阮玉烟错愕了:种菜? 对啊,这地方多合适啊,又平整,又肥沃,林栖扳着指头数优点,越数越觉得有道理,现在咱们都是城里人,又不能去买农田,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吃到纯天然果菜呀? 她说的有道理,但是阮玉烟不喜欢:不解风情。 林栖扮了个鬼脸:嘁,风情有什么用?又不当菜吃。 分卷(46) 快要下课的时候,陆漾还在赶最后一个稿子,就听见身边的同事都在问好:阮总好。 阮总来了?陆漾唰地一下从数位板前抬起头来,本来视线还在找寻阮总的身影,没想到阮总已经径直朝自己过来了。 好开心!陆漾下意识地就想傻笑,一想到周围同事们还看着呢,终于克制住笑容,尽量平静地问阮总:您有什么事吗? 阮玉烟脸色如常,像老板那样冷着脸:稿子画得怎么样了? 再调一下色调就可以了。 陆漾回答道。 都是谈工作,同事们也没什么好围观的,都纷纷去干自己的事情。 见没人朝这里看,阮玉烟的脸色才缓和了,俯身低声道:下班我领你去个地方。 陆漾好奇地睁圆了眼睛:去哪里呀?怎么神秘兮兮的? 阮玉烟淡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勾搭得陆漾越来越好奇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陆漾一下子从工位里蹦起来,一路小跑地赶上了电梯。就连在电梯里的时候,她都不安地瞅着显示屏,期盼着赶紧到一楼。 转到停车场的时候,阮玉烟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上车。 阮玉烟笑道。 陆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呀? 阮玉烟故意吊她的胃口,顾左右而言他:连去哪里都不知道,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会的,我又卖不上价,陆漾又露出了一脸招牌柴犬笑,再说您不会干那种事的。 阮玉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从陆漾嘴里说出来,就听得她心底有一点甜蜜。 既然如此,你到了就知道了。 在陆漾脸上碰了一下,阮玉烟就转过头去开车。 陆漾看着窗外的楼房飞速移动,最后楼宇越来越稀疏,窗外涌进来的空气也越来越潮湿。 她怔了一下,旋即回头问阮总:我们要去海边吗? 对,阮玉烟淡然道,去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陆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礼物的话,不应该是拿过来给人看吗?怎么还得人去看礼物呢?多大个礼物啊,拿不动吗? 想到这里,陆漾靠近了些,扬起小圆脸疑惑道:礼物在沙滩上吗? 阮玉烟笑而不语。 在海边停好了车,阮玉烟又带着陆漾去坐船。这艘船不大,但坐起来很舒服,也安静,是阮玉烟早就安排着在这里接待的。 上了床,陆漾还是没明白:阮总,礼物难道在海里? 站在甲板上,海风顺着耳畔吹拂发梢,将陆漾额前的碎发吹得毛绒绒的。 阮玉烟没忍住,揉了揉了她的脑袋,低声道:等上了海岛你就知道了。 还有海岛? 陆漾越来越好奇了。 小船劈开水面,在海上安静而急速地前行。没多一会儿,就看见一点青黛色的影在海平面上露出一个小尖尖,接着这点影子越来越清晰,应该就是阮总说的海岛了。 果然,小船最后在海岛边上停靠,码头上还有人来接待。 陆漾就跟着他们走,走到观景台上,却见林栖已经摆好茶点在那里等着了。 站在观景台上,陆漾往下望了一眼,不由得感慨道:这里可真美,阮总其实根本不用送我别的,就领我看一眼这里的景色,我就很开心了。 见她观望,阮玉烟还没说什么,林栖先抢着问道:怎么样?美不美? 陆漾见林栖在这里等着,就以为这个岛屿也是林家的产业,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时林叔叔的地方,当然好了。今天麻烦您了,还派船来接我。 不料话音未落,林栖已经笑得不行,跑过去跟阮玉烟笑道:阮姐姐,你的心思可都白费了!不过没关系,我爸会领你的情的。 说罢,也不管阮玉烟的反应,又过来和陆漾勾肩搭背地解释道:这个海岛曾经是林家的,但现在已经是你家阮总的啦!而且她还说要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呢! 陆漾满脸茫然地望向阮玉烟。 阮玉烟本来还想含蓄一点地告诉陆漾,谁知道居然被林栖就这么给捅了出来,一时间也语塞了,神情还冷冰冰的,脸色却涨得通红。 哎呀呀,是我多嘴了,我把你家阮总给弄害羞了,林栖毫无诚意地道歉,又戳了戳陆漾,你还不过去哄哄? 我陆漾霍然想通了一点,但又不太敢相信,回头看向她家阮总,阮总,什么海岛,什么生日礼物? 阮玉烟有些局促,但面上一点都不表现出来,只是忍不住摸鼻尖的手出卖了内心。 见林栖和陆漾都瞅着自己,阮玉烟把心一横,索性说道:海岛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陆漾当时就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土地,回头望了眼汪洋湛蓝的大海,最后将目光回落在阮玉烟的脸上。 阮、阮总您没开玩笑吧? 陆漾的眸中泛着希冀的光,她很期待阮总说的都是真的,但又觉得这不太现实:我这种人,怎么会有人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阮玉烟没有理会林栖的眼神,轻轻揽住了陆漾的肩,耐心地说道:当然没有开玩笑,以后这个海岛就是你的了。 陆漾连眼睛都不敢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阮总,这太贵重了,我、我不配 阮玉烟却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语气简直像是哄小孩:谁说的?只有你配让我送这样的礼物。 陆漾的身子都轻颤起来,窝在阮玉烟的怀里,泣不成声。 阮玉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肩头。 这个场景,连林栖也不插嘴了。她从小在父母的娇惯下长大,只要她能拿到的就都是她的,只有东西配不上她,哪有她配不上什么东西。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陆漾这么想的人。 阮玉烟还有点忐忑,怕陆漾不喜欢。这下看来,陆漾还是很喜欢的。 见陆漾还在伤心,阮玉烟想她肯定是想起小时候过生日的不好的回忆了,于是给了林栖一个眼神。 林栖会意,立刻上来和陆漾搭话:看看看,你家阮总对你多好啊,这么好的人还不赶紧嫁了? 陆漾和阮玉烟都红了脸,林栖心里笑嘻嘻,又接着问道:诶小陆,这个海岛以后就给你了,你打算在这里干点啥呀? 结果陆漾的回答与之前阮玉烟的设想大相径庭。 种点菜吧。 陆漾深思熟虑地回答道。 林栖颇为得意地瞅了阮玉烟一眼,心说看吧,还说我不解风情,你家小鹿也就半斤八两吧。 没想到阮玉烟脸色如常,还满脸欣慰:嗯,种菜好,又实用又健康。我都没想到在这里种菜,还是陆漾想得周全。 林栖无语:这女人真会撒谎,还没想到在这里种菜,敢情我上午说的都是屁话吗?我说种菜就是不解风情,你家小鹿种菜就实用了还健康了。 然后给了阮玉烟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眼还没落下,又见陆漾瞅着阮玉烟小声道:到时候我就可以给阮总熬蔬菜粥喝了,阮总胃不好,市场上的蔬菜肯定没有自己种的健康。 林栖彻底无语了:不解风情确实只有我自己! 好了好了,等我不在的时候你俩再谈恋爱,林栖在两人之间探过脑袋,我亲手磨的咖啡呢,不尝尝吗? 阮玉烟低眉去跟陆漾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在这儿坐坐? 陆漾拽着阮玉烟的衣摆,胎膜道:都听阮总的。 在观景台上坐了,林栖给每人斟了一杯咖啡。 这咖啡品质应该很好,刚倒进杯子里就能嗅到浓郁的香气。陆漾还没有沾唇,手机就响了起来。 阮玉烟看见她脸色不好,就瞥了眼来电显示。 来电显示是解阿梅 是陆漾的母亲? 阮玉烟把杯子放下了。 解阿梅不是已经被遣送回去了吗?又来打电话干什么? 第五十七章 陆漾一看来电显示,心里就像堵了一块棉花,一时间透不过气来。 要不就直接挂掉吧。她这样想着,却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掌心攥住了指尖。 一抬头,正迎上阮总坚定的目光。 还是接一下比较好,阮总的眼神那样冷硬,声音却很温柔,有我在,不要怕。 陆漾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终于有勇气接了起来。 一接通,电话那边就是那个缠绕了她二十几年的声音。 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母亲居然不是那种很强硬的命令语气,甚至还有点央求她的意味:漾漾啊,回家看看妈妈吧。自从上次被你们公司的保安给推了一下,妈妈这个腰就一直都不好,现在都快下不了床了。 这话听得陆漾一腔血直往脑袋上涌。 你被保安推了一下就难受成这样,那阮总呢?她的胳膊可是被你亲手划破的,去医院缝了好几针,而且可能一辈子都再也不能绘画了。 阮总又该向谁哭诉呢? 阮玉烟察觉到陆漾握着自己的手力度大了些,而且还在轻轻发颤。 你这次又想怎么样?陆漾冷笑一声,除非你以后每次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阮玉烟攥着她的手,陆漾连说话都硬气了起来。 这句话可把解阿梅惹炸了,正要撒泼说那我就再去你们单位闹,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真把陆漾给逼急了,以后她连讹人都没人可讹了。 想到这里,解阿梅能屈能伸的特点又发挥出来,把语气放软了些:你以前是不是跟妈有误会呀?是,妈妈以前对你的态度是有点不对,但我那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要是喜欢,妈妈以后都改。 明明母亲跟女儿说话都应该是这种语气,但陆漾就是听得浑身膈应。 陆漾语气一冷:你再不说明白,我真挂电话了。 哎,别挂,别挂,解阿梅满脸陪笑地拦住她,是这样的,你姥姥墓地的公墓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手续上好像有什么问题。我这身体不好,而且当时手续也不是我办的,要不你去看看? 听到她提起这个,陆漾抿了抿唇,心中有些酸楚。 解阿梅一直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每天招人在家鬼混,还把陆漾当成拖油瓶又打又骂。 但是解阿梅的母亲,也就是陆漾的姥姥却是个慈祥的老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把陆漾接过来住几天。姥姥家就在隔壁村,家里也不富裕,但每次都想尽办法给陆漾做好吃的。陆漾童年时用以续命的吃食,就是姥姥包的野菜饺子。 可惜天不假年,姥姥六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去世了。自此,再也没人疼陆漾了。 姥姥去世的时候,陆漾就是个初中生,但奈何解阿梅实在是对自己的妈不管不问,陆漾只能偷了家里的证件去办公墓的手续。 好在当时村子里还很落后,公墓什么的制度不完善,而且也都是村里的熟人负责管理的。看见小陆漾哭得像个团子,村里的老人不忍心,帮衬着给她姥姥下了葬。 所以解阿梅说起这个,陆漾心里还是相信了几分的。毕竟当时的手续办的不正规,一半靠程序,一半靠人情,现在说要补办也是正常的。 陆漾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双眸湿漉漉的。 阮玉烟还以为她是被母亲气的,攥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别怕,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陆漾朝她笑了笑,才对电话里说道:我会找时间回去的。这件事你不许插手,也不准给我打电话。 解阿梅一点都不生气:好好好,我家闺女就是孝顺,对这些事儿可上心了。 陆漾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见她脸色不善,林栖不敢说话,阮玉烟递过一张纸巾,轻声问道:怎么了? 陆漾低声道了谢,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拭着眼角的泪:没什么大事,是我姥姥的公墓需要补办手续。 这样啊,听说和陆漾的母亲没有直接关系,阮玉烟才松了口气,让陈芷顶你几天,你回去办事吧。你老家在哪里?我送你去。 陆漾连连摇头:没事没事,太麻烦您了。我家就在杏州底下的村子,不远的,估计一天就回来了。 阮玉烟轻轻点了点头,她听说过那个村子,确实开车的话半小时就到了,而且每天有许多趟通勤车。 正想说这不算麻烦,阮玉烟转念又一想,这一回去,陆漾肯定又要面对那些家长里短。陆漾心里的负面情绪和自卑全都来自于这些家长里短,未必会想让她看见这些。 陆漾的心思本来就很敏感,就不要在这方面刺激她了吧?可以等小陆回来领她去旅游,权当散心了。 于是阮玉烟也就没再坚持。 对了阮总,您这几天接着在我家住就行了,陆漾忽然想起来,又嘱咐道,您别客气,家里的东西随便用就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唔,好。 阮玉烟含糊地应承道。 其实她家厨房炸得并不是很严重,而且昨天就修好了。 乖,吃块蛋糕,不难过了。 阮玉烟将一份小点心端到陆漾面前。 陆漾眨了眨小鹿似的眼睛,垂下眸子小声道:谢谢阮总不止是为了这块蛋糕。 *** 才离开了阮总一天,陆漾就觉得身上懒懒的。除了想让姥姥好好安息,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坐在通勤车上,陆漾听了会儿歌,越发无聊起来。嘴里说着不要再想了,手却很诚实地点开了微信。 【美术部陆漾】阮总,我想您了,您给我发条语音呗?[呜呜.jpg]阮总没有即使回复,可能是在忙吧。陆漾正要关上手机,却忽然看见有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陆漾心里一个激灵,赶紧接起来。 阮玉烟不自拍,连打视频电话都是直女角度的下四十五度。 分卷(47) 虽然如此,却还是难掩阮总的美貌啊。陆漾在心里感慨着,又心想我让阮总发语音之后,阮总才打的视频电话,阮总不会是因为我想她才特意来的电话吧? 接起来之后,陆漾满脸羞红地小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阮玉烟淡淡一笑:也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一个。 什么? 陆漾歪头问道。 阮玉烟说道:你离屏幕近点,我小声告诉你,不让别人听见。 好幼稚一阮总,我戴着耳机呢,离得远近又有什么区别?心里这样想,陆漾还是老实地离手机近了些。 只听阮玉烟悄声道:因为我也想你了。 讨厌!陆漾的脸上滚热,我快到站了,不理你了。 好,去吧,注意安全。 阮玉烟轻轻笑着说道。 挂断视频电话,阮玉烟怅然若失。 今天是到医院拆线的时候,大夫正在检查她的愈合情况,却听走廊上一阵欢笑声,比中了五百万还开心的那种。 阮玉烟不解,旁边的护士小姐姐笑着解释道:有个病人在老家医院查出癌症了,所以来咱们医院治疗,结果发现是误诊。 哦谢谢。 阮玉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直到拆完了线,那件事情还在阮玉烟心头萦绕。 一个人如果被诊出了绝症,亲密的人肯定会很伤心,那仇人又会是什么反应? 整天吸那人的血的人呢?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阮玉烟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过去:你那里能不能开诊断证明? 与此同时,陆漾已经在解家村下了车。 她回来的事情谁都没告诉,所以当她发现居然有同村的人来接她的时候,陆漾很是惊讶。 不过好在来接站的人也不是什么欺负过她的人,而是小时候的玩伴。 小时候你就是村里最水灵的丫头,这么多年过去,果然比小时候还好看了。 童大山笑着夸奖道,还主动帮她拎包。 陆漾礼貌地笑了笑:童大哥别笑我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童大山半认真地调侃道,都怪你当初把我的审美都拉高了,我单身到现在。 陆漾总觉得他这句话有点怪,但童大山本人面色坦然,倒显得是陆漾多说了。 所以陆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离他远一点。 童大山却没有察觉,还殷勤地给她介绍道:现在的村公墓是我在负责,到时候我领你补几个手续就行了。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下午再去办吧? 陆漾委婉地说道:谢谢童大哥的好意了,但是我公司还有事。 童大山惋惜道:这样啊,可惜了。那下次一定要聚聚,我可好久没见你了。 童大山这人一路上还挺周到,带她到墓园办手续,可能是因为童大山是负责人,这里的工作人员态度都不错,偶尔遇到几个村里的长辈还笑着夸她有出息,氛围倒是比她想象中好不少。 说起来,解阿梅还真没有来过电话,这女人莫非真的回心转意了?陆漾暗中思忖着。毕竟是自己的亲妈,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陆漾很难对解阿梅彻底绝望。 可能陆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到底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爱她。 她几次想探一探童大山的口风,试探一下解阿梅到底有没有打什么算盘。不过童大山一直在给她讲补办的手续,对其他事情只字不提,陆漾倒也不好开口。 一直办到最后一步,童大山领着陆漾来到窗口,却见窗口里是空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缺岗啊? 童大山质问旁边的人,还颇有几分官威。 管理的人赶紧解释道:小唐跟我请假了,她母亲病了,哥哥又不管,只能她先去照顾了。 原来是这样,倒也是人之常情,童大山就没再责备什么。 只是解家村毕竟是个挺落后的村子,而且大多数都是留守的老人和小孩,能处理这些文件的人还真没有几个。小唐走了,连个替补都找不到。 童大山没办法,只好问那人:小唐家远不远,什么时候能回来? 哎,她家倒是不远,就在隔壁村,那人说道,可是她母亲现在好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走不开啊。 让她现在先回来,办完事再走! 童大山命令道。 那人很为难:这 算了,听到这里,陆漾忍不住说道,让她先办事吧,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办。 童大山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陆漾正想说那我去买票,不料童大山又话头一转:既然这样,那不如你就在村里住一晚吧,咱们村子去年刚修的招待所,房间都挺干净的。 陆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道:不麻烦你们了,我先回去了你不要过来! 话音未落,童大山已经一步跨过来,铁铸似的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将脸凑近了,在她眼前笑道:别那么客气,住一晚吧,我做主了。 第五十八章 陆漾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人推到了悬崖边上,前路有野兽,身后则是万丈深渊,她无路可走又摇摇欲坠。 她强迫自己冷静,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童大山这个男人又高又壮,激怒了他对自己肯定没有好处,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浑身紧绷,定定地盯着童大山。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童大山好像觉得自己的举动成功了,又很快松开了她,神色如常地笑着道:咱们一起长大的那批孩子都走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你愿意回来看看,不光是我,大家都热情得很,想让你在村里住一宿呢。 陆漾张了张嘴巴,下意识的话语过一遍脑子,到了嘴边又转了弯:童大哥说的是,我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本来就不该急匆匆地走的。 说罢,就看见童大山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一点都没有刚才面露凶光的样子,简直让人误以为没有刚刚那么一回事。 陆漾心头一松,这时候才想起来后怕:如果童大山当时不松手怎么办?如果童大山趁那个机会做点其他的事情怎么办? 想着想着,额头就沁出冷汗来。她冷眼瞧着童大山的背影,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童大山毕竟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和村里那些没受过教育的男人不一样。 就刚才那一幕,陆漾就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么容易抽身的,于是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暗中却调好了手机,做好了时刻报警的准备。 只见童大山又靠过来,亲切地问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去吃饭,然后领你去看看咱们村里新修的招待所。 那副样子俨然是一个合格的东道主。 陆漾也配合着笑了笑。 忙活了一下午,太阳已经有些西落了,确实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只是陆漾一点也不饿。 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准备晚饭,而且大部分人家的屋子里都透出了剁饺子馅的声音。 一缕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风飘进衣领,凉飕飕的,冷得陆漾打了个寒颤,把衣领往上拽了拽。这个温度提醒了她:哦,好像今天是立秋,所以家家都在包饺子。 可惜她是个没有家的孩子,姥姥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她包饺子吃了。 童大山的声音让她从短暂的思绪里回转过来:我们去吃村口的那个赵家小馆,那可是咱们这儿最体面的饭店了。 陆漾礼貌地说道:一切都听童大哥安排就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妹子你还是那么和善,童大山的大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语气又神秘起来,听说你回来,村里的老人都挺想你的。待会儿吃饭,还有个人作陪,你一定很想她。 陆漾仍然保持着那副礼貌的假笑,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疑惑得很:什么叫我一定很想她?这个村子里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我留恋的? 不会是 一进饭店的门,陆漾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她! 只见解阿梅坐在位子上,那个样子显然是在这儿等了好久了。 *** 阮玉烟正躺在陆漾躺过的床上,手边是陆漾用过的枕头和被子。她将面孔深深埋进枕头,用力地嗅着陆漾留下的气息。 陆漾,陆漾,陆漾阮玉烟的心里快把这两个字揉碎了,疯狂地想要把自己给揉进被子里。她甚至跪在床上,祈求这间屋子赐予她更多与陆漾有关的东西。 明知道陆漾顶多明天就回来了,她却已经忍不住不断地翻日历,一遍遍地看表,数着离陆漾回来还需要多长时间。 可能是因为陆漾不在身边,阮玉烟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药物越来越发作了,连吸烟都遏制不了。 她把成堆的烟头收拾了一下,又对着镜子,拉紧了领带的扣子。 冷静,你是受过教育的人,不是动物。她用刮眉刀抵住了咽喉,只要自己喘|息一重,就会被刀刃割出一道血痕。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她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呼吸。 呼吸稍微平稳,她双臂撑在洗手台上,苍劲的手狠狠抓住水池边缘,硬挺的青筋从白皙的肌肤下霍然凸起。 不行,根本忍不住。 坚持了不到十分钟,阮玉烟就放弃了抵抗,一头栽在沙发上,将面孔埋进陆漾送给自己的围巾里,然后拨通了打给陆漾的电话。 冰冷的提示音响了一会儿,然后戛然而止。 居然无人接听。 为什么?阮玉烟又打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没办法,只好给陆漾发微信语音:小鹿,理我一下。 小鹿小鹿,快点理我。 小鹿,呜 这声呜咽脱口而出,一点前奏都没有,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惊。 看不见陆漾,可把阮大总裁给委屈坏了。 然而陆漾看起来似乎无动于衷,一句话也没有回复。 阮玉烟只好难受地拨通了林栖的电话:陆漾不理我。 林栖心说她不理你你跟我说什么,我又不能把她给搬过来,再说人家小鹿不是回家办事了吗?那肯定是忙着和家人团聚呢吧? 看了眼日历,林栖提醒道:今天是立秋,说不定人家和家里人吃饺子呢。 阮玉烟一怔,这才发现日历旁边确实写着立秋两个小字,只不过自己只关心陆漾回来的日期,所以竟然给忽视了。 对啊,今天立秋可是陆漾家里不是只有一个母亲么,她会给陆漾包饺子? 平时倒也罢了,别人都吃饺子的日子里,我家小鹿可不能没有饺子吃。 想到这里,阮玉烟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 林栖在电话那边听见一阵琐碎的声音,不由得问道:你干嘛呢? 我要出门,阮玉烟坚定地说道,我要去解家村。 林栖点开购票app,翻看了一下:可能是去那个地方的人太少了,下午和晚上的车次都停了,最早也就是明天早上的。 我开车去。 阮玉烟一边说着,人已经来到后院停车库了。 开车去挺好的,顺便在路过酒店的时候给陆漾带一份饺子。那家酒店好像出了新品,是花胶鸡汤底的海参饺子,也不知道陆漾喜不喜欢。 她又给陆漾发了微信:【ctm阮玉烟】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 陆漾还是不回复。 我必须得去看看。阮玉烟琢磨着,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用力攥紧,剧烈颤抖。 她转念又想起了什么,给私人医生去了个电话:我之前请你开的确诊证明开好了么? *** 进了饭店,没等陆漾做出反应,她的手腕已经被童大山抓住,异常热情地将她拉到解阿梅面前:你不在的日子里,阿姨都快思女成疾了,成天以泪洗面。 放屁!陆漾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那副眼神简直像是看仇人。 我说她怎么那么听话,一整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解阿梅之前无理取闹、撒泼伤人,现在又算计了一大圈还不肯放过亲生女儿的样子,真是让陆漾作呕。 不仅如此,解阿梅明显是怕她直接走人,居然还请了隔壁的赵大娘作陪。赵大娘和陆漾的姥姥关系不错,小时候解阿梅不管女儿,赵大娘还帮忙照顾过陆漾好几次。 可是因为解阿梅对母亲不好,赵大娘一直挺看不上她的,现在怎么会一起来吃饭?陆漾想不明白。 大概是看出了陆漾的抵触,解阿梅居然毫不迟疑地一下子跪在她面前哭诉:漾漾,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老板的医药费我也都赔了。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仅如此,童大山还在旁边添油加醋,满脸惊慌地去扶解阿梅:阿姨,你们是亲母女,陆漾是出了名的孝顺,怎么可能对您这么绝情呢? 陆漾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一唱一和,童大山这句话看似给她解围,但实际上一边帮忙把事情的动静闹大,一边又道德绑架。 解阿梅这么一闹,邻桌的人都纷纷往这边看,倒好像是陆漾欺负了她似的。 陆漾脸色一青,也不打算和她多纠缠,只是淡淡地说道:行。 解阿梅如蒙大赦,赶紧由童大山扶着站起来。 一行人这才坐下来。 趁着解阿梅和童大山张罗着点菜的功夫,陆漾拿出手机,打算给阮总发条消息。 至少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这边又不方便报警的话,还有阮总能发现不对。 刚刚点开微信界面,童大山的声音猝然在头顶响起:好不容易聚一聚,就别忙着工作了吧? 陆漾唬了一跳,身子激灵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恰好服务员在旁边擦地,竟然一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手机。 然后,手机就掉进了水桶里。 你怎么干的活儿?啊?你们老板呢,把他给我叫出来!童大山怒不可遏地打了服务员一巴掌,又向陆漾赔笑脸,妹子你别急,明天我陪你去镇子上再买一部手机! 分卷(48) 不用了。 赵大娘和解阿梅也都附和道:对对对,让你童大哥赔你一个就行了,你别生气。 不用了。 陆漾冷冷地打断他们的话。 当她是傻子吗?那个服务员就是故意的,谁看不出来? 这仨人都没想到,陆漾小时候那么软的性子,现在也就是个年轻小姑娘罢了,居然还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一时间都愣住了。 只见陆漾的目光在这三人脸上流转,然后逐渐悲凉起来。 她没想到,回一趟所谓的家,竟然也要遭遇这么多险恶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终于彻底地认清了这个事实: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想到这里,她居然连伤心都没有了,只觉得好笑。 于是,她嗤笑一声,盯着童大山: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跟我说,不如现在就直说了吧?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童大山只是干笑了几声,与赵大娘和解阿梅对视一眼,从容地开口道: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语气又奉承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年轻有为,二十几岁就当上了公司的部门经理?咱们都是小时候的玩伴,我也是大学毕业,总是在这个村子里不合适,也想出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算计了一番就是为了裙带关系。陆漾的头脑飞速思索,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她现在连手机都坏了,又被这三个人盯上,态度强硬只会对自己不利。 得含糊过去,然后趁机脱身才行。 陆漾这样想着,然后随口应和道:哦,可以啊,不过这得等我回去问过我们老板。 见她的口风有些松动,童大山继续煽风点火:咳,谁不知道我们陆大妹子年轻有为,部门经理提拔一个员工算什么啊,你们老板肯定不会反对的。 再说了,你跟你们老板的关系不是也挺好的吗? 说着,还刻意地眨了眨眼。 这个眼神,这个暗示的意味,让陆漾直作呕。 她凌厉地看了一眼解阿梅,见解阿梅欲盖弥彰地低下了头,就知道这女人肯定是把她和阮玉烟的事情乱说了。 一边还要吸别人的血,一边还要编排人家,这一手又当又立可算得上是绝活了。 陆漾本来就不想答应,现在甚至连和他们周旋都不愿意了。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阮总。 阮总本来就是新到任的总裁,好不容易才领着部门的同事们干出了一番成绩,在业内的口碑蒸蒸日上。难道陆漾要仗着阮总的信任,把无才无德的人走后门带进公司? 这不是砸阮总的招牌吗? 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阮总的工作还怎么干? 士为知己者死。陆漾不会做对不起阮总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因此,她这次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件事我做不到。 然后反而坦然了下来,耐心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等着他们处置自己。 没想到童大山反而笑了:妹子,你是不是觉得帮我这个忙拿不到好处啊? 说着,也没给她回答的时间,他又看了一眼解阿梅说道:阿姨的意思呢,是你一个小姑娘在异地打工,孤苦伶仃的,也没个伴儿。咱们这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这次回来,顺便就 敢情不止要攀关系,这还要相亲啊?陆漾简直要气笑了,阮总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愤怒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你们想都不要想! 话音一落,童大山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陆漾只觉得手腕被人攥得生疼,接着整个人都失了重心,一下子跌倒在座位上。 不等她挣扎,童大山又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一阵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再怎么厉害,也别忘了自己只是个女人,你是没有主动权的,童大山阴冷地笑了,只要在走出村子前,我们生米煮成熟饭靠! 陆漾一把掀翻桌子上的茶水壶,滚烫的热水淋了童大山一头,她自己也被烫到了。 童大山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惨叫一声,趁他还没缓过来,陆漾竭力爬起身来,拼尽全力往饭店门外跑。 抓住她,快抓住她! 身后还传来解阿梅的声音。 她连伤心都忘了,心里被惊慌的恐惧所占据,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看见了一条平整的公路,大概是省道一类的。 没想到正好有一辆车从这里开过。 陆漾一下子冲过去,却因为脚步不稳,一下子崴到了脚,踉跄地倒在了车前:救、救命 干什么的,疯了吗? 阮玉烟什么都没看清,只知道一个模糊的影子飞速地冲到了车前,急忙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这才没有撞到。 第五十九章 陆漾跌倒在地上,连膝盖和脚腕的疼痛也顾不得了,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朝自己开过来 她以为自己完了。 没想到却听见刺耳的一声,这辆车紧急刹车,最后在离她不到一寸远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陆漾浑身都软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救救我 恍然间,她看见了车子的车牌号。 怎么可能?阮总怎么回来这种地方?是不是阮总把车借给了别人?陆漾的思绪高速旋转,心说如果是阮总把车借出去了,那肯定也是借给了朋友。 想到这里,她正要开口,却忽然一下僵住了。 只见车门一开,阮玉烟刚从车上下来,正要问问这人怎么想的,居然往自己车轮下面钻。 结果当阮玉烟看见陆漾倒在车前,她也怔住了。 陆漾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堵得她特别难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久,陆漾心中的委屈酝酿积攒,一下次冲破了胸膛,摧毁了她之前所有的冷静和防备,一时间悉数倾泻出来。 她哭了。 阮、阮总,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陆漾的声音本来就软,此刻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糯糯的鼻音覆在软乎乎的哭腔上。 她的围巾散乱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肌肤上还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肿,那是刚才童大山用力掐出来的。 阮玉烟只觉得自己浑身颤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怎么回事,是谁敢欺负你?脚踝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 陆漾哭得说不出话来,小鼻尖像受冻似的通红,双臂死死地搂住她。 前面的话题太复杂了,陆漾回答不了。听见阮总问自己的脚踝,陆漾这才想起来疼,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浑身战栗地使劲摇摇头。 刚崴脚的时候可能是心里太慌,她都没什么感觉。现在遇到了阮总,陆漾才发现自己从身到心哪里都不舒服,连呼吸都是疼的。 尤其是心里,一抽一抽地痛。 乖,不怕了,我来了,阮玉烟下意识地低声念叨着,见她衣衫不整,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后抱起来,不用害怕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陆漾紧紧抓着阮玉烟的手,哽咽着点点头,在阮玉烟想把她放到副驾驶上的时候也不肯松手。 见她这副样子,阮玉烟真觉得自己心头在撕裂般作痛。 到底是谁干了什么?我拼尽全力护在心窝里的小鹿,这么可爱这么优秀的小鹿,凭什么遭受这些? 阮玉烟的指尖因为愤怒而颤动。 嗅到阮总身上熟悉的味道,陆漾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缩在座位上委屈地抽嗒着鼻子,又慌忙攥住阮总的袖口:阮总快走,这里有坏人!她还是在哭,但好歹能说出话来了,只是仍然说得断断续续,阮玉烟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 坏人?阮玉烟微微蹙眉,就是把你弄成这样的人么? 陆漾疯狂点头,又催促着阮总赶紧离开。 那伙人再怎么对待自己,陆漾都会咬牙挺着,绝对不会服软。但她不想让阮总也遇到那些人,一点也不想。 阮玉烟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那不叫坏人,那叫仇人。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阮玉烟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好,我们这就走。 说着就去驾驶位上开车。 不料还没踩动油门,就看见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然后就嚣张地围住了车子,大有讹诈的无赖意味。 阮玉烟还没说话,陆漾已经看见了童大山的脸,不由得一个寒颤:阮总,就是他! 话音未落,只见童大山冲到了陆漾旁边的车窗边,用力地砸了一下玻璃:喂,下来! 他以为阮玉烟不过是个好心帮忙的路人,被陆漾一顿忽悠,以为陆漾是个被欺负的可怜虫,这才让陆漾上了车。所以只要他恐吓一下,这人就会扔下陆漾不再插手的。 不料陆漾还没有说什么,阮玉烟已经冷冷地说道: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 欸哟嗬,还是个不怕事的?童大山狞恶一笑,这次直接放下了陆漾这边,向阮玉烟那边靠近。 一张阴狠的笑脸猝然出现在阮玉烟手边的车窗外。 解阿梅这边没看见开车的人是谁,所以就和赵大娘在旁边瞧热闹,俩人还议论着:上了车又能怎么样,现在哪有那么好心的人啊,看陆漾惹麻烦肯定就不管了。 就是,再说大山在上头有人,就算把人打伤了也没事。 不料话音还未落,就听见童大山惨叫了一声。 阮玉烟故意打开车门让他掰,然后在他把手放在车门边上往外拉的时候,又猛地把车门关上。 童大山的手就这么被狠狠一夹,连手指甲都掉了几个。 他吃痛地在地上打滚,解阿梅和赵大娘的脸都白了,最后还是解阿梅有撒泼的经验,立马就地撒泼:哎呀真是造孽啊!我家大山怎么你了,你就下这种毒手啊!我们一家老小全靠这么一个男丁养活,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一边说还一边大声干嚎,反正又哭不出眼泪,够热闹就行了。 没想到她闹着闹着,就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凉了,接着一抬眼睛,猝不及防地看见阮玉烟站在自己面前。 她吓了一跳,接着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陆漾的那个老板吗? 陆漾本来被阮总告诫乖乖在车上等着,没想到阮总竟然下车去找解阿梅对峙!虽然童大山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可是陆漾还是担心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情急之下,陆漾大喊了一句:你不是要进ctm吗?这就是我们老板!得罪了她,你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阮玉烟一听这句话就明白了。 多半是那个男人想靠陆漾走后门进ctm,陆漾不从,他们就逼迫陆漾。 小陆也真是的,虽然涉及到ctm,但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是。阮玉烟这样想着,又看了一眼赵大娘。 看那个男人受伤之后的反应,这人应该不是男人的母亲。她肩膀后面粘了一个公主彩贴,看来是带孩子的时候小孩淘气给贴上的。 看来这女人也是来给自己儿子或是女儿找门路的。如果陆漾同意了那个男人的要求,这个女人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 阮玉烟回想了一下解家村的经济状况,估计村里这种年轻人找不到工作的情况还挺多的。 但这并不代表阮玉烟会帮他们。 正相反,阮玉烟恨不得全天下的单位全都不接受他们。 她推断得应该不错,因为这女人和在地上撒泼的男人一听陆漾的话,全都脸色一变。 这人就是ctm的老板?赵大娘和童大山都在心里琢磨着。虽然只是陆漾空口说的,可是看这车,看这穿着,看这气质,这女人肯定是大老板一级的人物。 赵大娘的儿子不成器,老早就被单位给开除了,每天就知道在家里喝酒打孩子,后来儿媳就和儿子离婚了,连小孙子也给带走了,赵大娘前几天连哭带求才见了孙子一面。 但她不会怪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全都应该怪儿媳。现在的女人太拜金了,不就是家里穷了点吗?儿媳就那么心狠,居然带着小孙子回娘家了。 不过看在孙子的份上,赵大娘还是勉为其难地劝儿子改改,好歹找个工作,争取把儿媳接回来。等儿媳再过了门,那不就是他们家里的人了,想怎么报复都行。 就在这时候,童大山给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要靠着陆漾找个工作。赵大娘赶紧就来了,生怕童大山到时候找到了工作把自己儿子落下。 事前,赵大娘还担心陆漾不答应,童大山却胸有成竹:放心,陆漾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她嘿嘿嘿,到时候成了夫妻,丈夫家里穷她也没好日子过,她不想帮忙也得帮忙了。 解阿梅也很支持:那丫头现在翅膀硬了,都不听我摆弄了,哪像大山这么孝顺。到时候我得了这么个女婿,正好帮着我管管陆漾那个小蹄子! 听他们两个这么说,赵大娘掂量掂量,觉得还是可行的,没想到现在他们求的神佛本尊就在眼前,赵大娘的嘴脸一下就变了,殷勤地说道:姑娘啊,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你别 误会?没有误会,我都知道,阮玉烟勾起一丝讥诮的笑,不就是你们要找陆漾做媳妇,然后让她帮忙找工作么?我挺支持的。 在场的人全都愣了,包括陆漾。 陆漾裹着阮总的外套,望着她的背影,看不懂她想说什么。 阮玉烟却不慌不忙,随口道:只不过陆漾已经帮不了你们的忙了,因为 她回眸给了陆漾一个眼神,之后才转过脸来,对解阿梅和赵大娘说道:因为她已经被ctm开除了。 已经有了阮总的眼神预警,陆漾当然知道这话是骗人的,不由得好笑:既然已经被开除了,当然就帮不了他们的忙了。 这帮人还不信,还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解阿梅说了句:那好啊,我就说女人不适合在外面工作吧?现在好了,工作也丢了,赶紧回来结婚生孩子! 也算是遂了解阿梅的心愿。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位先生想要陆漾,那就娶回去吧,阮玉烟从包里取出一张文件,既然你们都是一家人了,顺便就把这张纸给你们拿回去。 分卷(49) 解阿梅还以为是工资条一类的,赶紧接过来,不料一眼就看见纸上的大字:确诊证明。 这没等解阿梅明白,阮玉烟就非常贴心地解释道:ctm就是因为这个才开除她的。陆漾患了呼吸道癌,但还属于良性,还能治,就是挺费钱的。说着,又作出一副很高深的表情:诶呀,我记得那个医生还说,这个属于呼吸道疾病,多半是会传染的。其实癌症哪有传染的,反正阮玉烟知道他们也不懂,就随口乱说。 果然,这仨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糟糕,解阿梅手里的纸好像有千斤重,她都快拿不动了,双手不停地发颤。 但解阿梅还是没有彻底死心,还试探地说道:反、反正医保会报销 陆漾没有医保,阮玉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们ctm是黑心公司,从来不给员工交五险一金。 说罢,阮玉烟非常洒脱地一转身:好了,你们把陆漾领回去吧。从今以后,ctm不会再管陆漾了。 陆漾看见解阿梅的脸比死人还白。 不光是解阿梅,童大山和赵大娘也都是欲哭无泪:传染病!还是癌症!妈呀,我们刚和她在一桌坐了,不会被传染吧?这病怎么治,倾家荡产也治不起吧?要是陆漾讹我们医药费怎么办? 吓得解阿梅连声哭诉:别啊姑娘!陆、陆漾跟我们也没关系 阮玉烟一回头:你不是她亲妈么?你不是一直用这层关系让她给你钱吗? 事到如今,只能及时止损了。解阿梅心一横,牙一咬,狠下心来说道:我和她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一刀两断,再也不来往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最懵的是陆漾:被迫得癌,不敢说话。 第六十章 阮玉烟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但为了这出戏更像一点,她还故作犹疑地不信:你可是她的亲生母亲,说断就断?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按下手机的录音键。 断了断了,以后再也不来往了,解阿梅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从今以后,我和陆漾再也没有关系了! 阮玉烟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真的?那谁给你赡养费呢? 解阿梅赶紧说道:谁给都行,反正不要陆漾的了! 她恨不得跟陆漾断绝一切经济上的往来,要不然到时候如果陆漾告上法庭,说她不支付亲生女儿的医疗费用,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那可是癌症啊!而且陆漾还没有医保,听这女老板的意思,多半连保险都没有。大把的医药费扔进火坑里,人还救不回来,一想到这样的事情,解阿梅简直后悔死了:以前干嘛要管陆漾要那么多钱,现在想把经济关系割断都难了! 阮玉烟心底冷笑一声,保存好录音,跟解阿梅说道:那好,我们去公安局办手续。 其实断绝亲子关系根本不需要办手续,法律效力也小得可怜,但阮玉烟必须把这出戏给作真了。只有让解阿梅打心底不想再去骚扰陆漾,才能彻底解决这个禽兽不如的母亲。 解阿梅又不懂这些,心里还挺庆幸能办手续的。至少在她这种人眼里,只要是在衙门里面办的事,那肯定就是管用的,自己以后就能彻底和陆漾切割了。 阮玉烟没再表示什么,只是扔下一句话:到镇子上的公安局见面,你们三个都得去。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刚才看她独自下去和这伙人对线,陆漾都快吓死了,后来见阮总居然还占了上风全身而退,这才放下心来,甚至看着解阿梅和童大山那种狼狈样,陆漾还有点想笑的心思。 见阮总上了车,陆漾赶紧问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虽然一举一动陆漾都看在眼里,但陆漾还是担心自己看漏了什么,务必要亲口听见阮玉烟说自己没事才能放心。 没事,放心吧,知道陆漾关心自己,阮玉烟柔和一笑,我们去镇公安局。 可是断绝亲子关系并没有法律效力 陆漾为难地说道。 阮玉烟纤匀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冷厉地在陆漾颈部的皮肉上扫了一眼。 那个败类,居然还敢掐小鹿的脖子?他想干什么? 如果我不来,他一个臭男人,难道还妄想把小鹿 该枪毙的混账东西。 阮玉烟没急着开车,将唇凑到陆漾的颈上轻轻吻了一下。 陆漾察觉到颈部蓦然多了一缕温热的吐息,瞬间就红了脸。当阮总的唇啄下来的时候,陆漾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短暂的意马心猿后,她有点惊奇地发现,被童大山掐肿的地方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这个女人好像有魔力似的。 陆漾还捂着颈上的伤没有回过神来,阮玉烟就又下了车。 阮玉烟的双眸中凶光毕露,像一柄寒光凛凛的剑,连眨眼擦拭一下都不肯,就这样直直地钉在童大山的身上。 她不想阖眼。一旦闭上眼睛,陆漾颈上的红肿就会浮现在眼前,让阮玉烟难受得发慌。 阮 她又下去干什么?陆漾正焦急地想要唤住她,却又住了口。 赵大娘和解阿梅正扶着童大山站起来,三个人又忙着扶人,又忙着看伤口,手忙脚乱的根本没注意到阮玉烟正步步逼近。 此时陆漾要是喊出来,反而让阮总暴露了。 只见阮总默默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一声不吭,手里的石头却朝着童大山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童大山又是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脑袋上立刻就见了红,血流不止。 这时候,阮玉烟才不慌不忙地上了车,一脚油门把车开走。 陆漾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不能自拔。 我看到了什么? ctm副总裁亲自下场用石头开人脑瓜子? 这是总裁该干的事儿吗? 可能是察觉到陆漾的目光太过于灼热,阮玉烟转眸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前路接着开车,轻轻一笑:吓到了? 不、不是,陆漾没有被吓到,毕竟她知道阮总的这个手段只针对童大山这种人,我只是没想到您还会打架。 阮玉烟无奈地苦笑一下:我小时候也很淘气的,只是现在身体不允许了。 身体不允许陆漾想起了阮总身上的伤疤,以及那双永远不能再握笔的手,不由得一阵心疼。 阮玉烟正在目视前方地开车,没有留意身边人的小动作。 等她发觉,陆漾已经将头轻轻倚在她的肩上了。 陆漾的身上平时也有一种气味,很淡,淡到甚至闻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反正挺好闻的就是了。 而现在,可能是因为陆漾刚才跑得身体发热,发肤间还有一层薄薄的汗,这个气味就因此氤氲蒸腾,越来越明显。 随着陆漾脑袋软软地靠过来,阮玉烟还嗅到了一团奶乎乎的甜味,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孩子多大了,身上还乳臭未干的。阮玉烟心里想笑,双手开车,腾不出手来揉陆漾的脑袋。 知道她在开车,陆漾的脑袋碰了一下就抬起来,然后依偎在阮总身边,将脸埋在两臂之间,说话的声音又闷又小:没关系呀阮总,以后我陪你淘气。 你陪我淘气?你都够淘气的了,趁停车让道的时候,阮玉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上次骗吕玮,这次自己回家,这些凶险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就知道自己干。 陆漾脸色一窘,只好臊眉耷眼地说道:我错了,我以后乖乖的,听阮总的话。 不料这话并没有招来阮总的同意,正相反,阮总久久都没有说话。 陆漾不禁好奇地看向阮总,见她正沉吟着,好像有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车子在镇公安局外停下,趁那三个人还没有赶来的时候,阮玉烟霍然将陆漾抱在怀里。 两个人离得那样近,阮玉烟说话时胸腔的酥颤抖随着心跳,被一点一点地推进陆漾的心中:陆漾,我不需要你乖,也不需要你听话。 阮玉烟又将人推开一点距离,以便于直视着陆漾的眼睛,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认真:在我这里,你想任性我就陪着,想胡闹我就哄着,你想做什么样的小孩就去做,唯一不要做的事情就是委屈了自己。 阮玉烟知道,她已经在那个所谓的家庭关系里委曲求全了太久。现在枷锁已经打破了,囚笼里的小孩也该出来拥抱幸福了。 陆漾怔怔的没有说话,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呜 一点湿润顺着脸颊滑落。 她一下子扑进阮玉烟的怀里,好像只有真切地嗅到阮总身上的味道,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她已经切实得到了的。 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为什么?阮玉烟回想起陆漾对自己的一幕幕:受伤时日夜陪着自己的小鹿,被人算计时冲进酒局保护自己的小陆,为了自己孤身犯险对付吕玮的陆漾 她抹了抹陆漾的脑袋,低声笑道:因为你值得。 *** 等三个人风风火火地赶来,阮玉烟和陆漾已经在公安局里待了一会儿,并且还把事情跟警察讲清楚了。 尤其是陆漾,脖子上带着伤,一双小鹿似的眼眸还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小样子我见犹怜。 陆漾当然已经和阮总商量过了,到了公安局,就可怜巴巴地把童大山的行为讲了一遍,而且也没有隐瞒用石头打伤人的事情。 只不过陆漾把这件事说成了:她拼命挣扎,童大山却怎么也不放手,她没办法,一下子推倒了童大山。童大山的头好像磕在了石头上,但是陆漾情急之中根本没细看,只想着逃命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童大山白挨一石头。 解阿梅领着那俩人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阮玉烟给骗了。 因为阮玉烟指着解阿梅,跟警察说道:她身为亲生母亲却勾结别人强暴女儿,还有她。 阮玉烟又指着赵大娘:我要举报他们家有家暴行为。 虽然阮玉烟没有亲眼看见,但就赵大娘家里这种儿子失业、又没钱又没文化的情况,赵大娘的儿媳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最后的结果就是,阮玉烟和陆漾做了点记录就走了,解阿梅等三个人必须在局里接受调查。 阮玉烟终于载着小鹿,开上了回城的路。 好了,不要担心了,阮玉烟安慰陆漾道,你手机丢了,正好买一部新的,连电话号也换掉,再租个新房子,以后她就找不到你了,也不会再找你了。 这个她当然指解阿梅。 陆漾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她知道,阮总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可是阮总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害怕。在车上小憩的时候,她又梦到了那个纠缠了自己十余年的噩梦。 她真的害怕,阮总也会像梦里的小猫一样,被自己给伤害到。 不,不会的。就算真的有危险,我也一定不会让阮总受到任何伤害。望着阮总的侧颜,暗中下定了决心。 陆漾折腾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眼皮沉沉地往下坠。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阮总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惊慌地睁开眼:怎么了阮总? 饺子,阮玉烟心痛地说道,饺子都坨了。 陆漾没听明白,这才注意到后座放着一个保温餐盒。 见她不懂,阮玉烟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今天立秋,我给你带了一盒饺子。现在好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坨了。 没关系阮总,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陆漾往她身边凑了凑,待会儿进了城,我请您吃饭。 说着就呲牙一笑,像一朵盛开的小太阳花。 见她这个样子,阮玉烟的心里都暖了,浅淡一笑:好。 不料刚过了收费站,阮玉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明非游戏的岳崖。 阮玉烟微微沉吟,这才接起来:岳总。 阮大美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冷淡,不喜欢我打过来吗?岳崖还是那么放浪不羁,咯咯地笑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不过我今天不想要冰山美人,我想要你手下的那个小奶团子呢。 小奶团子是说陆漾么?这是什么称呼? 阮玉烟心中一醋:你嘴里庄重些。 岳崖摆出一副被骂了的委屈:阮姐姐平时那么冷淡,怎么一沾陆漾就急啊? 小心思被一戳即中,阮玉烟很是窘迫,看了眼陆漾后就转移话题:有事说事。 也没什么事,岳崖笑了,就是想见见你家团子,不知道你肯不肯。 现在?陆漾今天遭遇了很多事情,需要休息。阮玉烟正想回绝,陆漾却小声道:如果是工作的事,我可以。 阮玉烟捂住了话筒,低声道:你现在不能再费神了。 没关系的,陆漾摇了摇头,阮总,您就让我去吧。 看着她坚定的样子,阮玉烟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自家小鹿的脾气本来就倔,这个时候更不想表现出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何况事情又涉及工作。 阮玉烟知道陆漾的脾气,只好说道:那我陪你去。 问好了地点,阮玉烟就直接开车载着陆漾过去。 没想到岳崖居然直接把地点约在自家别墅里。 岳崖显然已经吩咐过了,秘书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两人过来了,就礼貌地领着二人上了楼。 陆漾的脚还崴着,不好走路。一眼看见那个盘旋的楼梯,阮玉烟不动声色,直接将陆漾抱了起来。 还有人看着呢! 陆漾的脸爆红,揪着阮总的一副咬唇说道。 阮玉烟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员工身体不好,老板帮忙扶一下,谁敢说什么? 陆漾心里又甜又恼,索性把脸埋进阮玉烟的臂弯里,不让岳崖的人看见自己羞红的脸颊。 分卷(50) 谁知道到了茶室,秘书居然说道:请阮总在外面等候,陆小姐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阮玉烟对这种事都快有ptsd了,要不是知道岳崖是个直女,阮玉烟都能当场把岳崖给撕了。 幸好岳崖是个直女,因此阮玉烟只是阴沉地说道:她不方便走路,我抱她进去,等她坐好就出来。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阮玉烟就这样抱着陆漾,将陆漾放在岳崖对面的椅子上。 岳崖正在品一杯茶,见她们这样,只是用茶杯掩着唇偷笑一下,心中就有了打算。 阮总这是给我摆谱呢,她怕我为难陆漾,所以故意把她对陆漾有多上心表现出来,让我知道要是惹了陆漾,阮总也会不高兴的。 岳崖和阮玉烟都是老狐狸,这点心思二人都动。 最后又看了陆漾一眼,阮玉烟才默默出去。 好啦小陆,我们来谈谈吧。 岳崖放下茶杯。 陆漾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不卑不亢地看着她,等着下文。 不错,是有点意思。岳崖很满意,这才缓缓开口:你们阮总欠我个人情,你知道吧? 这说的是谈那个合作项目的时候,岳崖和阮总联手诈吕玮。陆漾知道,所以点点头。 岳崖又说道:明非和ctm是竞争关系,这你也知道。 陆漾又点点头,这次稍有迟疑。 我和你们阮总注定不能是朋友,岳崖的笑容好像纹在脸上的半永久,皮笑肉不笑,但是我佩服她,所以我虽然和她竞争,但不会干吕玮那种下作的勾当。 说着,岳崖朝秘书勾了勾指尖,秘书就拿过一张协议。 我这里有一份对赌协议,不知道陆小姐感不感兴趣。 岳崖的红唇勾起一点妖娆的笑意。 陆漾眉头微皱:什么条件? 岳崖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家伙:也没什么。赢了,我们双赢,让别的企业望尘莫及;输了,你们ctm元气大伤。不过也不一定,要看你家阮总的能耐了。 这句话的功夫,陆漾已经把协议大致浏览一番,发现确实像岳崖说的那样。 虽说作为部门经理,而且还是项目主要负责人,陆漾是有这个权力的。可是这个协议太过重大,她一时间又难以抉择。 见她提笔犹豫不决,岳崖故意笑道:怎么,ctm的人都这么谨小慎微,这点魄力也没有? 第六十一章 陆漾知道岳崖这是在激自己,但也知道岳崖说得是事实。 堂堂ctm的部门经理,阮玉烟亲手带出来的人,居然连签个对赌协议的勇气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ctm岂不是给人平添笑柄?或者被人家说ctm空有个架子,其实连对赌协议的条件都承担不起。 陆漾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必须签。 可如果真的无法完成呢陆漾看着岳崖开出的条件,心里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难道为了顾全所谓的面子,就要去冒让ctm元气大伤的风险? ctm,尤其是ctm的美术部,是阮总和她母亲共同的心血,难道凭这一个签字,就要让两代人的心血命悬一线? 陆漾攥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这一切岳崖都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说话。 陆漾正在挣扎的时候,却看见手机屏幕一亮,有消息进来了。 是阮总发了一条朋友圈。因为陆漾把阮总设成了特别关心,所以会有消息提示。 陆漾看了一眼,随即就怔住了。 阮总发的朋友圈里分享了一个链接,标题是【画卷app分享:蕉下小鹿的作品《乞讨的小孩》】。后面配了阮总自己的文字:小孩以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摇尾乞怜了,因为光明和爱都决定把自己送给她。 阮总您在外面好好站着算了,怎么还玩手机陆漾越想越羞,脸颊都热了起来。但因为岳崖还在对面看着,所以只好故作镇静地咬紧了下唇。 对哦,刚认识阮总的时候,阮总就说过她喜欢蕉下小鹿的画来着。作为小鹿本陆,陆漾心里有亿点点开心,可是转念又一想:阮总真的是在用这个画暗示我吗?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阮总为什么要用蕉下小鹿的画对应我? 只是巧合吗? 这些念头在陆漾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都没有细想。眼下她要做的,是处理这份对赌协议。 而她已经有了计划。 我会签这份协议的,陆漾昂首对岳崖说道,但里面的条件需要改一改。 岳崖饶有兴趣地笑道:哦?说来听听。 *** 一直到出了别墅、上了车,甚至连安全带都扣好了,陆漾还觉得阮总好像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好和阮总视线交错,又不免羞赧地转过了脸去:阮总,您老这么看着我干嘛呀? 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你一会儿不再视线里,我就胡思乱想,阮玉烟知道自己失态了,只好把目光收敛起来,总担心你被人给欺负了。 岳总不会欺负我的,她又不是吕玮那种货色。 陆漾笑着说道。 刚才见面的时候,岳崖的那几句话让她印象很深,尤其是岳崖说自己和阮玉烟永远是竞争伙伴,但也绝对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去竞争。 吕玮和秦东林算是什么东西,只有岳崖这种人才配做阮总的对手啊。陆漾这样想着。 那就好。 阮总似乎这才放下了心,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陆漾只觉得每次阮总的唇与自己肌肤接触,她的心里都开心得快要飞起来。长这么大,没想到还能有机会体验糖罐子里长大的小孩的感觉。 反正是在车里,趁着没人能看见,陆漾在阮总还没有抬起腰身的时候,也在阮总耳后吻了一下。 只见阮总的耳朵尖微微一动,疏冷的眉眼之间霍然跳起一点羞恼,但很快又被阮总压了下去。 害羞了还不承认,真不坦诚。 阮总以后要是当了妈妈,肯定就是那种天天教育孩子不要撒谎,但其实自己也很不坦诚的大人。陆漾心里暗戳戳地想着,又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想象阮总当妈的样子? 一时间有点出神,没有听到阮总在唤自己。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身边人那向来淡然却藏不住殷切的声音:小鹿? 唔?阮、阮、阮总! 陆漾正肖想着阮总带娃的样子,蓦然被幻想的本尊给戳了,就好像上课溜号被老师抓包了的淘气学生,有点心虚地赶紧答应。 想什么呢? 见她出神,阮玉烟忍不住问道。 陆漾一个劲儿地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真像个不会撒谎的小孩子。阮玉烟浅浅一笑,又问:刚才岳崖和你说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陆漾一边回答,一边编织着接下来的话,是她想和我签个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阮玉烟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蹙眉问道:什么内容? 也没什么太特别的 陆漾把条件大致说了一下,只是没提她后来要求岳崖改动的部分。 听她的描述,协议里面确实没有太凶险的地方,阮玉烟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不想让任何人以工作的名义为难陆漾。 虽然陆漾在职场上班,而且是ctm这种大厂的员工,但是生意场里面那些弯弯绕绕,阮玉烟还是想让她尽量远离。 这些充满铜臭味道的事情都有自己处理,陆漾就负责做一只在林间无忧无虑蹦来蹦去的小鹿就好了。 真希望小鹿可以一辈子快乐下去,阮玉烟这样想着,又接上了话题:那你签了么? 陆漾绞着手指思忖了一会儿,才眼巴巴地瞅着她小声说了句:签了。 好像怕她责备似的。 阮玉烟听出陆漾这层担心,心说小鹿的谨小慎微真是原生家庭给刻在骨子里的,要慢慢改过来才好,因此把语气放得更加缓和:签得好,不然让明非以为,我们ctm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这话既是哄陆漾,可也是实话。 话落,又听见陆漾在旁边小心地问道:阮总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这有什么的,站在公司的角度上,你是美术部的部门经理,她协议里的这些事项你完全有权力做主,我也相信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阮玉烟一字一句地说道,语调和她平时在公司里开会时一模一样。 说罢,又轻轻一笑,凑到陆漾耳畔:站在个人角度,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陆漾羞红了脸,垂下眸子低声道:谢谢阮总。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很累吧,趁着红灯,阮玉烟看向陆漾,心疼地微微颦蹙,我给你放一天假,明天在家好好休息。 陆漾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阮总,我没事,现在美术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可是你今天 阮玉烟想说你今天遭遇了那么险恶的事情,一想到家庭是她的心病,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来,说着说着就有点迟疑。 没等阮玉烟后面的话说出口,陆漾先粲然一笑:阮总,您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让您失望,是不是?您放心吧,我是一棵很坚强的小草,不会随便倒下的。 无论是不是真心的,能说出这么乐观的话也好,至少表示小陆打算积极地做出转变了。阮玉烟心中有些宽慰,也就松了口:你明天想来就来,不来我就当你请假。我不会替你做决定,但在你做了决定之后,我一定会支持你。 一点甜丝丝的暖意在陆漾心底悄然弥漫。她没说话,只是偷偷地抿唇一笑,随即又有些无奈地将笑容敛起。 陆漾要求岳崖对协议进行了改动。原协议中,如果规定期限内ctm的项目不能达到预值,明非游戏将对ctm行使协议中的权利。 经过陆漾的改动,ctm对赌失利后,明非所行使的权利将全部由陆漾个人承担。 她不想,也不能让自己的失败波及到阮总。 但是直到下车,她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对阮总说这句话。 下车的时候,阮玉烟才无奈地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得回去住了,因为厨房已经修好了,而且每天会有医生来检查身体,在她家里也不方便。 每天都要查身体吗?您的旧伤怎么了? 陆漾趴在车窗上,圆圆的眉头因为关切而皱起来,那副样子像一只正在担心的柴犬。 没什么的,阮玉烟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换季的时候会不太舒服,老毛病了。 陆漾想起阮总说自己小时候也很淘气,只是现在身体不允许了。 现在的阮总喜怒不形于色,大概是忍疼忍惯了吧? 唉,心疼阮总。 陆漾这样想着,忍不住抓住了阮总的手:那您一定要好好治,疼也不要忍着,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语气怎么跟劝小孩吃苦药似的?阮玉烟听出了她的幼稚,但更听出了她的关心,不由得暖暖一笑:知道。 看着阮总的车子消失在天际,陆漾怅然若失。 *** 阮玉烟的伤在换季的时候会发作不假,但她这个说辞却是哄陆漾的。 其实让她回去的不是她的私人医生,而是厉白月。 在岳崖别墅里等陆漾出来的时候,厉白月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厉白月先是发了好大的火:阮玉烟,幸好你举报了解家村的那几个畜生,你知不知道我们查出了什么? 阮玉烟知道这个时候不用她接话,厉白月自己会说的。 果然,厉白月自顾自地又问道:我能骂人不? 可以。 阮玉烟说道,然后默默把手机给拿远了。 厉白月在电话里就开始了:那帮禽兽不如的畜生!姓赵的儿媳都被打得浑身是伤了,实在忍不住才带着小孩回了娘家,那个大妈还要在村里散布说儿媳是拜金跟人跑了!这样的案例还有好多,这个村子里的男人有好东西吗,找不着工作就在家喝酒打老婆? 阮玉烟纠正了她一下:不止是解家村,男人里就没有好东西。 倒也是。 厉白月的怒火这才稍微平息下来,但还是气哼哼的。 好了,别因为败类气坏了自己,阮玉烟劝道,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为了骂男人吧? 厉白月的语气也严肃下来,甚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那个案子,每天都有新进展。 阮玉烟也提起了精神:又查到了更多的客户? 厉白月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字句说道: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 阮玉烟忍不住问道:什么? 厉白月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小心秦东林。 第六十二章 阮玉烟把车开回别墅的时候,就看见厉白月的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抱歉,我回来得有点慢,阮玉烟从车上下来,虽然没有笑,语气却也没有平时那样冷峻,到了也没给我发个消息。 厉白月哈哈一笑:知道阮总在陪小情人呢,哪舍得让阮总提前回来啊,那我不成了棒打鸳鸯了。 阮玉烟心中有点羞恼,脸上却没有小姑娘那样的羞怒,只是习惯性地板起了脸,又成了那张疏冷的面孔。 厉白月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就明白自己的话戳她心口窝子里的,笑得更放肆了:什么时候把那个小美女领来给我见见?反正过门之后早晚要见的。 你是单身狗,看不了这个。 阮玉烟淡淡地怼了回去。 厉白月故意做出一副被她激怒了的样子,上来就佯做要揍她。她们小时候打闹惯了,阮玉烟也下意识地就去搪,结果用力时手臂上的酸软提醒了她:她的身体早就不是小时候那样健康的身体了。 分卷(51) 因此,她的手臂很快就无力地落了下来,要不是厉白月收手也很快,可能就要打到她身上了。 这可把厉白月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刺激你的 她和阮玉烟、林栖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阮玉烟经历了那种事情,她当然心疼了。所以一见自己无意间触动了阮玉烟的伤痛,马上就非常过意不去。 和另外两个人的家庭不一样,厉白月的家庭是那种最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是个小生意人,在这座大都市里,这样的家庭简直一抓一大把。但她还是和这两个人成了朋友。 当年她们读的学校虽说富家子弟很多,但也不是说必须有家底才能入学,厉白月就是凭借优秀的成绩成为特招生的。本来以为只要学习好,她就万事不用愁,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因为自己穿的衣服不是名牌而被同学们有意无意地孤立了出去。 放学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小学部的女生被几个男生欺负,一气之下就冲上去把男生一顿乱揍。男生打不过她,就只能从别的方面取笑她:怎么穿得这么土?这种裙子我妹妹八岁那年就不流行了。 就是就是,哪来的乡下人,一看就没什么教养,还敢动手打人! 当时还是个小小月的厉白月特别容易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强忍着哭意,把这两个人给打跑之后,自己才忍不住呜地一声哭出来。 她知道那个小女生还在看自己,又不愿意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见到,所以赶紧跑开,直到跑到了后操场的小树林里才放声大哭。 哭了好一会儿,都快岔气了,才好不容易打住。 一回头,那个小女生还在身后看着自己。 你跟着我干嘛?你也是来笑话我的吧!厉白月攥着小拳头,明明自己也是哭叽叽的,却虚张声势地恫吓,你笑吧! 没想到小女生却颠颠儿地凑过来,朝她呲着满口小白牙笑起来:我叫林栖,谢谢姐姐刚才帮我。 厉白月倒怔住了,这个学校还没人这样跟自己说过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厉白月 姐姐你太帅了!那几个男生平时就嚣张,结果刚才呢,还不是被你打得哭爹喊娘的! 小小栖满脸崇拜,简直是把厉白月当大侠看待。 厉白月心里有点美滋滋,但还是局促地岔开了话题: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呀? 我也不知道呀,我也没干什么呀?林栖满脸无辜,委屈地拽着袖口,我就是往他们铅笔盒里放了毛毛虫,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泼了盆水,把他们的作业撕碎了 厉白月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林栖比他们还欠揍? 那天,林栖约了厉白月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厉白月虽然很羞涩,但还是答应了。 厉白月以为,自己在这个学校的日子终于好过了。 没想到第二天上学,好像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同班的人更是避之不及。 后来她才明白,那两个男生到处跟人说是她欺负了林栖,他们去救人反而还被她给打跑了。 厉白月家庭条件不好,从小也总是委曲求全的,却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 她阴沉地坐在角落里,连中午饭也没吃,却还是总能听见那些议论:没办法,穷人家里出来的,一般都没什么教养,所以才干这种混帐事。 就是就是,你看看她那身衣服,一看就特别没品味。 我听说那些混混都不太注重衣服,因为打架什么的会把衣服弄破,可能她也是这样呢? 在林栖眼里,厉白月是英雄。但在这些人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乡下人,无论做了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根本不可能正名。 她不想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了,可是这是她唯一能接受好的教育的机会。她还想好好读书,以后赚大钱,让父母不再这么为生计奔波。 厉白月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地小声哭了起来。 哭到一半,忽然听见班级里的议论声消失了。 不仅是议论声,班级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 怎么回事?厉白月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全班的人都还在,只是鸦雀无声,安静如鸡。 教室门外站着一个女生,虽然也是同龄人,但厉白月总觉得她好有气质,而且那股气质简直冷淡得寒气逼人,看着莫名就会打怵。 怪不得这些人都不说话了。 然后厉白月就看见林栖从女生身后钻出来,大声叫道:就是他们欺负厉姐姐! 忽然被cue的厉白月浑身一激灵,不知道她们要干嘛。 接着就看见那女生把身上的校服脱了。 刚才教室里只是安静,现在大家都在面面相觑。 女生又把自己的衬衣也脱了,就剩一件背心。 她身材好好!厉白月忍不住想道,又赶紧捂住眼睛,心里不停地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接着就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现在我穿的衣服也和你们不一样,来笑话我吧。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厉白月总觉得是那个女生在说话,否则她想象不出谁的声音会这么冷。 她小心地睁开眼,果然看见那女生半眯着眼睛,睥睨着这些瑟缩如鹌鹑的同学。 这个女生是来帮我说话的? 她不敢相信。这女生看起来那么有气质,简直就像那种世袭的贵族一样,一看就是那种上流人士。 见没人反驳,女生又开口道:和你们不一样就要被取笑?其实你们也知道她没有欺负林栖,但是真相对你们不重要,你们只是需要一个看不起她的正当理由。 真恶心。 说完,女生又平静地穿上了衣服,若无其事地走了。 从那以后,还真没人再明目张胆地给她脸色看了。 厉白月一直都觉得奇怪,后来林栖才告诉她:那个女生叫阮玉烟,她家企业是这个学校的投资方之一,好多同学的父母都在她妈妈手下打工。 说完,林栖又颇为不解地感慨道:阮姐姐自己不来跟你打招呼,却叮嘱我一定要告诉你她是谁,真是个奇怪的姐姐。 厉白月当场就被震撼到了,不是震撼于阮玉烟在学校里说话的分量,主要是震撼于这样一个人居然会为自己说话。 而且厉白月从那会儿就看出来了,阮玉烟从小到大都是别扭精。 *** 阮玉烟让厉白月进别墅说话,厉白月就一边走,一边摆弄着那些文件,嘴里还问道:你在国外举报的那个企业,是一个私自研制违禁药品的企业是吧? 对。 阮玉烟点点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招来杀身之祸,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死成。 企业虽然已经被端掉了,有一些漏网的药品却还在走私流通,厉白月继续道,国内也有一部分人在私自购买这种药品。而秦东林 厉白月顿了顿,好像再想怎么含蓄地说这件事,阮玉烟倒很直接:他也买了? 厉白月无奈道:是,而且他和吕玮是主要购买力。 亲生父亲居然是想要灭口女儿的公司的客户,这件事很荒谬,但却是真的。 阮玉烟说不出话来。 趁着阮玉烟开门的功夫,厉白月正要接着说,却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什么不对。 危险! 没等阮玉烟明白是怎么回事,厉白月已经下意识地推开了她,接着阮玉烟就看见一道人影猛然扑了过来,直取厉白月手里的文件。 厉白月也不势弱,直接一脚飞踢起来,把那人踹出老远。不给那人爬起来的机会,厉白月已经飞身上前,单手就把他的手臂死死扭住。 她们这才看清,这人穿了一身别墅区安保人员的制服,应该就是这样蒙混进来的。 厉白月把文件交给阮玉烟拿着,自己取下腰带把他的手反捆住,回头向阮玉烟道:你也上我的车,我先把这东西押回警局! 阮玉烟已经稳住了心神,正要说声好,整个人却忽然被一股莽撞的力量撞了一下,差点没有跌倒。 她下意识地死死护住怀里的文件,接着就看见果然是有人从背后偷袭。 这也是个穿制服的男人,大概是看见厉白月把东西交给了阮玉烟这个不是警察的人,所以觉得有机可乘,这才铤而走险,当着厉白月的面抢东西。 喂! 厉白月立刻赶过来,男人自知不是厉白月的对手,就像速战速决,居然亮出藏在手心里的小刀,朝阮玉烟抱着文件的手猛然刺过去 此时赶到的厉白月一脚绊翻了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把男人撩倒在地,这时才有功夫回头去看阮玉烟。 却见阮玉烟整个人僵硬地倒在地上,双臂还紧紧护着文件。 男人的刀是红的,阮玉烟的白色西装上也染着猩红的血色。 玉烟?阮玉烟! 厉白月唤了她几声,阮玉烟却仍然是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555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鸭!大家中秋节都出去放纵了吗,人生苦短,就是得学会找理由犒劳自己对吧!感谢在20210920 09:38:49~20210921 21:1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阳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厉白月是省厅重案组的组长,身手自然不必说,头脑当然也更冷静。只是当她看见自己的发小被人捅伤后僵在地上一动不动,饶是厉白月这种老刑警也忍不住心里一紧:阮玉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阮玉烟没有回答,仍然是背对着她,她看不见阮玉烟的脸色,心里就更紧张了。 之前怕自己拿捏不了手上的力道,一下把这个歹徒的头给拍伤,到时候影响审问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现在有人受伤,厉白月也就顾不得这些了,两掌下去干脆利落,当场把这两个男人拍晕,然后赶紧去看阮玉烟。 转到前面,厉白月才看见阮玉烟满面灰白,衬得她的白色西装也更加苍白起来。阮玉烟身上唯一一点颜色,就是她胸口处汩汩冒出来的血。 这个伤口不算长,那把小刀很短,伤口似乎也不是很深,只是位置太凶险了:离心脏只有两寸远。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心脏,厉白月知道不能乱动,赶紧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才去把那两个昏倒的男人拖进车里关起来,又给同事们去了个电话。 忙活完一切,厉白月赶忙又回到阮玉烟这里,声音中的焦急已经抑制不住了:你现在什么感觉,还有意识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她看见阮玉烟咬着牙痛苦地点点头,厉白月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紧张:没关系,你不要怕,没有伤到心脏,我帮你止血就好了。 厉白月一边安慰着伤员,一边自己也逐渐冷静下来,按照之前学过的手法给阮玉烟止血,又用衣袖简单地扎了一下。幸好她们这边把血堪堪止住,那边急救车已经过来了,厉白月的同事也随后赶到,把那两个男人押回了省厅。 在救护车上,经过专业人员的急救之后,阮玉烟的脸色终于稍微好转了一些,虽然仍是血色单薄,但好歹能颤抖着说出点话来:白、白月,那个文件我护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担心了,厉白月呼吸急促地说道,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也真是的,自己的安全最要紧,实在不行就把文件给他啊,有什么处分都是我背,你好歹保护好自己啊! 你是为了我才我怎么能让你背处分 确认文件无恙之后,阮玉烟的神经微微松弛。粗重地呼吸了一阵,又努力地说道:别让陆漾知道,她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别让她分、分心话音未落,阮玉烟的喘|息声又急促起来,紧张得厉白月赶紧说知道了,让她好好歇着。 把阮玉烟好生交到医生手里,厉白月又让两个下属赶来守着,这才回到厅里。 见组长回来了,立刻有人来汇报道:那两个人已经醒了,要提审吗?审,现在就审,厉白月声色俱厉,我亲自审! *** 即使知道阮总特别纵然自己,陆漾第二天还是乖乖地去上了班。 昨晚阮总是回家住的,也没人给她做饭,不知道她吃早饭了没有。陆漾这样琢磨着,早上摊煎饼的时候就多摊了几份。其余的带给同事和陆漾自己,其中那个加了鸡蛋和香肠的留给阮总。 没想到她早上去送煎饼的时候,居然发现阮总不在办公室。 阮总没来上班吗这不像阮总的作风,可能是一大早就出外勤去了?陆漾这样想着,把早饭带给了同事们,阮总的那份就好好留着,反正公司里有热饭的地方。 布置好一切部门工作以后,还利用休息的时候给公证处打了个电话,想尽快把自己的财产都做下公证,省的以后再和解阿梅撕撸不清。 说来奇怪,以前无论解阿梅再怎么过分,陆漾再怎么恨她,也很难下决心要和解阿梅断得干干净净。而现在有了阮总,陆漾居然就下得了这个决心了。 可能是因为阮总让她知道,即使她和解阿梅断了关系,她在这世上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忙完这些,阮总还没有来。陆漾之前觉得阮总应该在工作,还是少去打扰,可是现在实在忍不住了,就给阮总发了个消息。 【美术部陆漾】阮总阮总,您在哪里鸭?[挠头.jpg]发过去,阮总没有回话,应该是在忙。 五分钟,阮总没有回话。 十分钟,阮总还是没有回话。 怎么回事?陆漾越来越奇怪,直接给阮总去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本来准备午休的陆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窝在椅子里的毛绒玩具们也都纷纷掉了出来。 引得好多午休的同事往这边看。 陆漾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直接就往办公室门外走,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找阮总。可是刚走到走廊上,风一吹她又冷静了下来:都不知道阮总在哪,又该上哪去找人呢? 阮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呢?可能是在忙? 分卷(52) 正在陆漾踌躇的时候,却看见小楚忽然从外面进来,赶忙上前问道:请问阮总是出外勤了吗? 小楚一看是她,正要说话,没想到听见阮总的时候似乎又脸色一变。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没等陆漾看清,小楚已经神色如常地回答道:阮总去和别的企业的人谈生意去了。 这样啊,既然阮总身边的秘书都说没什么事,那就应该是没事了。但陆漾还是问了一句:阮总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小楚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茬说道:啊是是是,阮总是喝得有点不舒服。 陆漾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阮总难受了?严不严重,有没有酒精中毒? 小楚赶紧寻思着怎么往回圆:不、不严重,就是有点醉了,已经被安排到酒店休息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陆漾这才放下了心。 见她不问了,小楚抓紧时间脱身:我是来帮阮总拿东西的,我得赶紧把东西给阮总送过去呢。 抱歉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小楚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就露了馅,赶紧去阮总办公室找阮总平时吃的药,抓紧时间给阮总送过去。 阮总喝多了啊那我下班回去熬点粥给阮总送过去,陆漾这样想着,又想起阮总送给自己的那个海岛。 她是真的打算在上面种菜,甚至已经开始研究上面的土壤适合种植什么样的作物,并且计划着找懂行的人购买种子。 她想着可以种点大白菜那些绿叶菜,好种,而且适合阮总的胃口。 没想到她这边还没琢磨完,一个电话就打过来,直接把她的所有幻想劈了个粉碎。 是林栖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那边林栖焦灼的声音:陆漾,你现在在哪儿? 陆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林栖的声音听着这么紧急,而且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由得就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赶紧道:我在公司,怎么了? 你赶快来一趟中心医院139号病房,林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顿了顿,缓了一下又说道,阮总受伤了,现在正住院呢! 林栖是被厉白月叫过来的。厉白月那边要处理那两个歹徒,阮玉烟这边总得有个人陪着才好,她又不让厉白月告诉陆漾,厉白月只好给林栖打了个电话,让她来陪阮玉烟。 本来厉白月都跟林栖说了,阮玉烟不让陆漾知道这件事,林栖也没打算告诉陆漾。 结果在她陪护的这段时间,阮玉烟在床上昏沉地睡着,口中却不断地念叨着:陆漾小鹿 时而还蹙一下眉头,眼角也有一点湿漉漉的晶亮,似乎梦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见她这样,林栖才终于给陆漾打来了这通电话。 这是林栖的自作主张,也不敢告诉厉白月,所以只能偷偷地在卫生间里给陆漾打电话。 简要地把事情说明白了,林栖就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她好像懂了为什么厉白月和阮玉烟都不让她把事情告诉陆漾。 在电话里,只是听着陆漾的声音,林栖就能感受到陆漾的心里有多慌张。 陆漾确实很慌张,只有在听林栖说阮总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后,才稍微缓过一点神思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沁满了冷汗。 陆漾没怎么照顾过病号,但是每次生病都是她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她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回家熬了一锅鸡丝肉粥,慌乱之中还烫坏了手。 把粥放在饭盒里,虽然是保温饭盒,但是陆漾还是把饭盒抱在怀里,生怕被风给吹冷了。 饭盒有点烫,烫得陆漾眼泪鼻涕直流。 好不容易赶到了病房门口,她正要敲门,却被病房门口的两个人给拦住了。 其中一个人就是小楚,另一个也是个男人。 我们是省厅重案组的,请问你是? 那个不认识的男人问道,并向她出示了证件。 原来小楚是省厅的人啊陆漾知道阮总有个当警察的朋友,看来这两个人就是那位朋友派来保护阮总的。 陆漾忙解释道:我是ctm的员工,来看看阮总。 小楚也点点头,那男人这才完全相信,见她抱着饭盒,又问道:要给阮玉烟送饭吗? 是是是 陆漾点点头。 没想到男人却蹙起了眉:你跟阮玉烟是什么关系? 我跟阮总是什么关系陆漾怔住了。她从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今天想来,原来她们之间除了上下属的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们睡过同一张床,也亲吻过对方的脸颊,甚至一天不见就会发疯,但是 她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过,说对方是自己最亲密的人,甚或是亲口承认她们是对方的爱人。 陆漾无意地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勇敢一些说出这句话:我、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既比上下属亲密些,也没有一厢情愿的嫌疑。 这样说总可以了吧? 结果却被男人伸手拦住了:抱歉,你的饭我们不能送进去。 为什么! 陆漾一时间有些激动,话音落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男人的语气很职业化,没有任何的情感:阮玉烟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怀疑有人想杀她灭口,所以必须要保证任何接触她的人都是安全的。 杀人灭口什么意思?陆漾知道他们是出于职业需要,可是 这不就意味着,陆漾自己也被划成了有嫌疑杀害阮玉烟的那一类人当中? 如果这些人是阮总的朋友派来的,那就是说阮总的朋友并不知道我,我其实并没有就进入阮总的生活。 是这样吗?陆漾忽然想到了这一层,恍然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有点痛,似乎有一根瘆人的刺卡在胸膛里,不上不下。 陆漾有些恍惚,头重脚轻:对、对不起,打扰了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转头,正碰见一个护士姐姐来换药。 房门被打开了一些,陆漾透过短暂的缝隙瞥见了阮总的半点身影。 阮总好像伤得特别重,无力地倒在床榻之上。 没等陆漾看清,房门就又被关上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陆漾抱着饭盒,默默地来到医院之外,看着来往的人流车海,忽然很悲凉: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个被拥抱的孩子,这个世界给她开了一道缝,没等她挤进去,就又被关在门外了。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阮玉烟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好歹有精神能睁开眼睛。 阮小姐好点了吗? 负责守卫的警员进来问候道。 阮玉烟的脸上依然没有血色,苍白地笑了笑:我好多了,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的,小楚赶紧说道,对了阮总,刚才陆漾来看你了,但是 那名男警员接口道:但是我们考虑到您的安全性,没有让她进来。 什么? 阮玉烟蓦地一下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差点昏过去。 病房里的人都吓坏了,赶紧又扶着她躺好。脑袋还没挨到枕头,阮玉烟的喘息还很沉重,就急忙对林栖道:快快给陆漾打、打个电话 好好好,我这就打,你冷静点啊。 林栖赶紧打电话。 陆漾没接。 又打了几通,陆漾始终没有接。 看着手机里好几条微信以及未接来电,阮玉烟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总:啥玩意我一觉醒来就得追妻了? 感谢在20210921 21:11:10~20210922 18:2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2瓶;民政局 5瓶;民政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陆漾抱着饭盒默默往公司走,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一路低着头,连阮总给自己打的电话都没接,上了地铁,才看见微信里有人发消息。 是之前找的那个买菜籽的人通过了好友申请。 事到如今,连种菜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正想着怎么跟人家说自己不买了,陆漾打字的手却微微一滞,那天阮总送自己海岛时的神情又涌上心头。 陆漾自己没怎么谈过恋爱,但她见过身边很多朋友和对象的相处模式。陈芷的前男友就是典型:也愿意哄陈芷开心,但是更愿意说一不二地彰显自己的大男子风度,送礼物也不管陈芷喜不喜欢,反正他觉得自己很深情。 但是阮玉烟不是。 即使是送了一座海岛,阮玉烟心里想的还是陆漾喜不喜欢,陆漾开不开心。 陆漾缓缓地昂起面孔,不再那样低垂着脑袋。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小肚鸡肠。阮总是对自己最温柔的人,她不应该对阮总这么苛刻,因为一句话就闹脾气。 仔细想来,以前一直都是阮总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劝自己要学会任性,包容自己的一切难过。 她也应该对阮总温柔以待才对。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想到自己在阮总生命里的位置还是个谜,她仍然觉得心里梗着一根刺。但她决定无论阮总把自己当作什么,她都应该对阮总好。 要不主动给阮总打个电话?陆漾心里琢磨着,转念又想,阮总可能连自己去过都不知道,这些电话不过是说明阮总伤得不是很重,现在已经处理完了,所以在找我。 陆漾生怕自己一打电话,一听见阮总的声音后还是会忍不住哭出来,所以想想还是算了,等她想明白之后再去找阮总吧。 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只见手机又响起来。 这次不是阮总,而是陈芷。 陆漾有点疑惑,不知道陈芷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她。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陈芷在电话那边哭了:漾漾,他、他们要辞退我 一听这个,陆漾毛都炸了:什么什么?谁要辞退你?他们凭什么啊? 是人事部的人说的,陈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了,我要请假结婚,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了,说是如果我结婚需要耽误工作的话,就让我自己辞职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陆漾简直要被气昏了头,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顾不上了,飞一样地就往公司赶。 她是美术部的部门经理,陈芷现在不仅是她的朋友,更是在她手下工作的同事,是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崽崽,是谁敢越过她伤害她的崽子? 赶回ctm的时候,陆漾连美术部都没去,直奔人事部。一进办公室,就看见陈芷坐在椅子上默默啜泣,旁边是那几个人事部的部员,有的正在安慰陈芷,有的就在旁边看热闹。 最开心的还是那个部门经理,而且这人是美术部的旧相识。 美术部原本是有个经理的,那个经理是个中年男人,姓刘,还和李落落纠缠不清。就因为刘经理业务能力不行,只会骚扰女同事,所以阮玉烟撤了他的部门经理,让陆漾坐了这个位置。 但刘经理和秦东林是狐朋狗友,所以秦东林必然不会把他开出刘经理。虽然秦东林不敢触阮玉烟的霉头,但他可以绕过阮玉烟,给刘经理再安排一个职位。 所以他把刘经理调到了人事部当经理。 到了人事部,刘经理又开始按照自己的原则做事了,那就是女人不教不成器,他得好好教教这些女员工,什么才是在ctm的晋升之道。 陈芷在人事部门也有几个小姐妹,她最近要结婚了,姐妹们都收到了她的喜糖,上班的时候也会聊天,探讨一下给陈芷送点什么礼物才好。 结果就被刘经理给听了去。 当年在美术部门任职的时候,陈芷和陆漾就都是硬骨头,无论刘经理怎么暗示明示都不为所动。 现在陆漾升职了,和他平起平坐,他不敢折腾陆漾。但是陈芷现在还只是个职员而已,刘经理自诩一定能收拾了她。 所以在听说陈芷要请结婚的假之后,刘经理就煞有介事地把陈芷请到了办公室,声色俱厉地要求她辞职,并说如果她不辞职,ctm一定会辞退她。 直到陆漾进来的时候,刘经理还在跟陈芷讲述自己的理论:你看,你结了婚,就得生孩子;生孩子就要休产假,就会耽误工作;生了孩子之后,你还要照顾小孩、照顾你们夫妻俩的父母,哪有时间工作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冷笑:那你怎么不辞退她男朋友呢? 人事部的人们都愣了一下,只有陈芷哭得更大声了:漾漾! 话音未落,陆漾已经冷着脸走了进来。陈芷扑到她怀里哭,陆漾就学着阮总安慰自己的样子,先把饭盒放下,然后抱住了陈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咬牙切齿地盯着刘经理:抚养小孩、赡养父母,既然结婚就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你怎么不连那个男的一起辞退了? 陆漾知道陈芷的男朋友也在ctm工作,所以才这么说。 而且她还觉得挺奇怪的,陈芷在公司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那个未婚夫居然不露面。 见陆漾过来了,刚才安慰陈芷的人事部员工跟小姐妹们低声道:这就是阿芷的那个陆姐姐。 大家心里都明了,这是陆漾来从工作层面帮陈芷正大光明地解围了,也就无声地退开,让陆漾能够直接跟刘经理说话。 刘经理却一点都不觉得陆漾的话有道理,还一脸认真地说道:可是这些都是女人的事啊,男人又不需要做这些。陈芷的丈夫也是ctm的员工,正好陈芷在家相夫教子,她丈夫继续工作,男主外女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漾一声断喝给吓了回去:男主外女主你爹的棺材板子!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连陈芷都忘了哭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漾漾还有这么凶的时候啊。 分卷(53) 刘经理也被唬住了。他是秦东林的亲信,这个公司里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甚至都不适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你敢骂我!骂的就是你!陆漾一边发火,一边悄悄把饭盒挪远了些,省的碰翻了,你听听你自己放的是什么屁?结婚和生孩子都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所有的责任都需要陈芷来背? 说着,也没缓口气,陆漾开启了持续输出:有本事你洞房花烛的时候就修炼葵花宝典,也不要碰自己媳妇了! 既然责任都是陈芷的,那就让她男朋友结婚之后在家伺候孩子和父母,也不要有自己的资产,所有财产都由陈芷保管,毕竟家庭责任是陈芷担起来的嘛。 所以你觉得有子宫就是原罪是吧?那你把你的那些小情妇也都开除了吧! 最后这句话正好扎在刘经理的肺叶子上:他来到人事部之后,确实在部门里面又发展了几个李落落。他想说他的情妇们才不会有这种烦恼,因为他只玩没有未婚夫的,要不然闹出来大家都没脸。 但是他又不能明说,所以居然被陆漾这几句话气得只能干瞪眼。 陆漾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反正理亏得又不是她。 人事部本来就对这个空降又没能力的经理颇有微词,今天见他用这种理由为难陈芷,部门里的女生们已经开始不满了。现在听了陆漾这么说,就有议论声逐渐响起来:就是的,这刘经理就是个假公济私的伪君子,还性骚扰女同事! 就该让陆漾怼他几句,要不然他还真以为咱们ctm的女生是好欺负的呢。 他就会挑软柿子捏,美术部的阮副总不也是女生,他到阮副总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听见这些声音,刘经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陆漾知道这个公司里还是正常人多,她的观点才是人心所向,因此就放心了些。她轻轻拍了拍陈芷的肩头,让陈芷先回去,自己则转脸跟刘经理的小秘书说道:谈谈? 刘经理脸上的皮肉都僵了,无能狂怒地喝道:你跟她谈什么? 陆漾比他淡定多了,也不管刘经理的话,气定神闲地把他的秘书请到旁边的空房间里。 反正这是在公司里,刘经理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就是想趁机问问,刘经理都祸害了哪些姐妹,在公司里还做下了哪些孽。 那个本想送给阮总的饭盒陆漾想了想,还是把饭盒拿起来一起带走了。 有阮总的东西在旁边,陆漾总觉得会心安一些。 刘经理的秘书是个实习女生,身在秘书这个位置上,平时受到的骚扰最多,但却不敢说。现在看这件事大概是有人撑腰,立刻就跟着陆漾过来。 俩人里面一坐下,房间门外就围了一堆人。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是陆漾手撕性骚扰经理的惊天大瓜已经不胫而走,自然就吸引了一大堆人闻着瓜味过来。 陆漾也不介意。却没想到屁股刚碰到凳子,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外面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没等陆漾明白过来,就看见一个身影蓦然顶开了房门,风一样地冲到她面前。 她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温软的力道裹挟着,一路踉跄后退,最后后背靠着墙才站住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发现这缕熟悉的气息 阮总!陆漾惊叫道。 只见阮玉烟冷峻的眉宇间透着难以抑制的紧张,她一手把陆漾咚在墙上,另一只手抱着一大束很夸张的百合花,花里还插着粉色的贺卡。 小秘书都傻了,不知道她忽然闯进来是要干嘛。 接下来,连陆漾自己都傻了阮玉烟狠狠抱住陆漾,咬牙沉声道:我不就是没有跟你坦白么?你就这么想看我沉不住气的样子,为了让我气急败坏,还来跟别人谈情说爱? 不是不是,阮总您唔! 陆漾赶紧解释道,阮玉烟却不给她机会,居然拾起一朵百合垫在她唇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这朵花。 小秘书哪见过这种阵仗,甚至都开始想象阮副总杀自己灭口的样子了。 陆漾的脸一下就红了,羞恼难当地推开阮总:您到底要干嘛! 阮玉烟白皙的脖颈如今也涨红了,额头处青筋暴起,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身:我知道你和我生气了,你气我不让你进病房,但我也不是有意的!现在我着急了,看着我这副样子,你满足了吧?不要再生我的气了,算我输了,好不好? 说着说着,阮玉烟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转瞬即逝,声线也逐渐颤抖,最后居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眼巴巴的大金毛,低眉顺眼地求她原谅。 没想到陆漾满脸茫然:那啥阮总,我俩是在谈工作。 阮玉烟一愣。 她回头看了看坐得离陆漾很远的女生,心里头霍然一惊。 对啊,谈情说爱怎么会坐这么远? 怪只怪阮玉烟自己慌了阵脚,还看见陆漾抱着饭盒和这女生单独见面,当时就脑补了一大出陆漾给情人喂饭的缠绵戏码。 现在好了,陆漾根本没怎么生气,反而是阮玉烟自己,当着半个公司的面扮演了一回大狗子。 她很想收起自己的尊严,恢复那副冷言冷语的严肃样子,若无其事地退出去。可是一回头,就发现所有人都在门外瞅着刚才那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陆漾:阮总太会脑补了,她不去jj写都可惜了。 第六十五章 阮玉烟当场僵在原地,脸也冷了,表情也没了,只有手臂还像条件反射似的死死搂住陆漾不放。 陆漾脸上的温度已经足够烫熟一块牛排了,唇吻上还沾着一片粉红色的花瓣,满脸通红地拍了拍阮总的手臂,小声催促道:您快点松手啊! 又瞅了瞅围观的人群,高声说道:啊谢、谢谢阮总帮我带的花,回头我把钱给您转过去哈。 一边说着,一边趁阮总表情复杂地松开手的时候,把阮总手里的花给接了过去。 反正也是送给我的,不要白不要。陆漾即使差点羞恼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想到阮总刚才为自己吃醋的样子,就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因此,她就更后悔自己不该跟阮总置气了。 此时阮玉烟也已经回过神来,知道不管陆漾这边是什么情况,眼下的当务之急都是把这些人给赶开,不要他们再在这里看热闹了。 你是财务部的?这个月的经费表做完了么?还有那个媒体部的,我记得我们部门做的视频还没发布呢,阮玉烟走到门口,随手点了几个人,当场就能说出他们的部门和近期的工作,还在这里等什么,等着我扣你们工资么? 不用阮玉烟本身的语气有多么严厉,这句话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被她点到的那几个吃瓜群众当场就软了,赶紧逃离了现场。 见他们这样,剩下的围观群众们也就纷纷地散开了。 陆漾看着阮总的背影,心说三言两语劝退百万雄兵,不愧是我家总裁。 我家我可以用这个词来修饰吧?陆漾心里有点打鼓。 心中的小鼓都快敲出急急风的时候,阮总蓦然转过身来,那双向来冰冻的凤眸居然暗潮汹涌,看得陆漾恍然一怔。 陆漾以为自己和阮总的距离很远,没想到阮总的腿那么长,三两步就跨了过来。一转眼,她的手已经被阮总紧紧攥住。 现在围观群众都散了,只剩那个被陆漾叫来谈正事的人事部秘书坐在办公室另一端,不知所措。 听说陆漾和她只是谈工作,阮玉烟这声音也不抖了,心里也不慌了,拉着陆漾在办公桌的这边一起坐下来。 俩脚离地了,病毒关闭了,阮总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陆漾还在想该怎么和人事部秘书圆这件事,却听阮总已经不急不躁地开了口:陆漾是我最器重的下属,希望你能看清陆漾在ctm的位置。 小秘书赶紧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是 她可看得太清楚了,她看见阮总和陆经理的嘴都快亲上了。 这他妈的谁遭得住啊? 我不会被灭口吧? 小秘书的心里纷乱如麻,又听阮总冷声道:所以她问你什么,你都要认真回答,你要对你说的每一个字负责,知道么? 小秘书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不寒而栗,心说我招谁惹谁了,赶紧使劲点点头,也说不出别的。 陆漾就在一边看着,心里忍不住想笑。阮总又吓唬人家小姑娘,不过也好,这样应该能问出更多的信息来。 果然,小秘书把她知道的刘经理的勾当和盘托出,包括有哪些她只是听说但没实锤的,也都一一描述给陆漾听。 听着刘经理对公司女生的所作所为,陆漾拳头都硬了,强忍怒火做好记录。 终于说完了,小秘书长出一口气,又小心地观察着陆经理和阮总的神色。 看见阮总的时候,小秘书吓了一跳:只见阮总气得脸都白了,闭着眼睛呼吸沉重,额头上面似乎还沁出了几粒冷汗。 完了,这咋把阮总都气成这样了,不会气出病来吧?小秘书担心地想道。 虽然阮玉烟现在主管的美术部门,但几乎全公司的正常人都知道,她是ctm老总秦东林的克星,自然也是秦东林狗腿子们的克星,所以谁都不希望阮玉烟离职。 毕竟有阮总在这镇着,那些阿猫阿狗就翻不起浪来。看看美术部的一系列操作就知道了,阮总来了之后,不仅纠正了风气,还把业绩往上拔了好几番。 陆漾无意间一瞥,目光掠过阮总身上之后就挪不开了。见她这样,陆漾也唬了一跳,而且知道她肯定不是被这件事给气的。 谢谢小姐姐,你先出去吧,陆漾对小秘书说道,你别怕,刘经理不敢为难你的。 小秘书点点头出去了,陆漾赶紧来到阮总身边,心疼地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确实是。刚才阮玉烟的心里只念着陆漾,把一切都给忘了,在路上买了一束花就赶过来。现在才发现自己那会儿牵动了伤口,心静下来才有心思疼。 阮玉烟没有点头,但是她的沉默已经承认了陆漾说的话。 陆漾更后悔起来,自己早应该跟阮总说清楚的,否则阮总又怎么会顶着伤口从医院里跑出来。她只听林栖说阮总受了伤,但还不太清楚具体是伤在了哪里,因此皱着眉问道:伤在哪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在这儿,阮玉烟指着自己心口处的伤,我拿着厉白月送来的文件,结果被想要抢文件的歹徒用刀刺了。 被人用刀刺了,这是故意行凶啊,那肯定很重!陆漾慌了神,一看那个伤口就在心脏旁边,差一点就会刺进心脏里了,差点当场哭出来。 只差寸余,她就会失去阮总。 幸好厉白月在,那个行凶的歹徒一定已经被缉拿归案了。想到这里,陆漾只觉得不幸中难得有个万幸,轻轻地抱住了阮总:对不起阮总,是我不好,还让你误会了 阮玉烟没有向平常那样反手抱住她,而是就这样倒在她怀里,下巴放在陆漾肩头,低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总是道歉。 都到这时候了,阮总居然还是在安慰我。陆漾想要把阮总抱得更紧,却又顾忌着伤口,只能揉了揉阮总后脑软乎乎的半长短发。 就像阮总以前摸她那样。 阮总还说我笨,其实你也是个大笨蛋! 陆漾忍着鼻子里的酸意,咬牙说道。心说阮总还教育我遇事要先保护自己,阮总自身不也是做了和我一样的选择吗? 阮玉烟只是淡淡一笑:伤口再大点也不怕的。 陆漾错愕:为什么? 反正是在心脏旁边,正好可以把你放进去。 阮玉烟说道,说完自己也有点脸红了。 陆漾知道她又打趣自己,不由得羞恼起来:你不怕我可害怕。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了,在ctm里面横行霸道,到外面还要逞英雄吗? 阮玉烟也不生气,只是低眉顺眼地点头:小陆教训得是。 陆漾这才扶着她慢慢站起来,往房间外面走。 阮玉烟的威名在外,只经刚才那一恫吓,围观的吃瓜群众就都散了。现在只有刘经理还在外面,另外还有负责人事工作的副总裁也赶了过来。 人事副总苦刘经理久矣,可是人家是秦东林派来的,人事副总也不好直接收拾他。现在好了,事情闹到阮玉烟那里了,恐怕连秦东林都插不上话了。 果然,一出了房间,陆漾还没说话,阮玉烟就已凌厉地盯着刘经理说道:我们已经对刘经理所作的事情进行了初步调查,现在ctm决定对刘经理进行停职处理,如果后续调查属实,还会进一步加大处罚力度。 你!刘经理气得脸都快炸了,你没有这样的权力! 阮玉烟冷笑道:我是没有,但秦东林有。 接着,又悠然地踱步到刘经理面前,略一挑眉:我会把申请递交上去,至于他是否通过,那是他的事情。 刘经理恨得牙根痒痒:谁不知道秦东林很忌惮这个阮玉烟,她去提交申请,秦东林怎么可能不给通过? 这不是存心要断人财路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是无论刘经理再怎么恨,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得拉下脸来,否则肯定会被开除的。他又没什么一技之长,全靠赖着秦东林才有这个位置,现在又背着这样的黑历史,以后可靠什么过活啊? 他知道求阮玉烟是没用了,赶紧调转矛头去求人事副总:我家里也上有老下有小的,您高抬贵手,别让我失业!我以后一定改 人事副总一脸的为难,故意打马虎眼:诶呀本来我也想保你,可是阮副总发话了呀。她是阮董事长的亲女儿,我也不好反驳她 阮玉烟知道人事副总精通这种纠缠话术,肯定能搞定刘经理,也就冷冷一笑,转身走开了。 反正刘经理以后再也不可能待在ctm了。 走。 阮玉烟揽着陆漾的肩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离刘经理这个腌臜东西远点。 阮总,您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回医院? 分卷(54) 陆漾小声问道,担忧地皱着眉头。 阮玉烟之前还担心她生气,现在看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这么关心自己,心里简直暖和得跟烧了柴火似的,脸色也温柔了许多:还好。我不回医院,陪着你。 谁要你陪,陆漾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却又忍不住问,我待会儿想去一趟幼安福利院,您陪着我的话还要折腾赶路,对伤口多不好啊? 阮玉烟不解:你去那里干什么? 幼安福利院是一家收养儿童的慈善机构。虽然是公益性质的,但有不少企业都会主动给福利院投资建设,既搏了个好名声,还能在政府那里刷脸。 而且福利院里每年也会出几个高材生,把这些人招聘到企业里,他们想着企业对福利院的恩惠,也会尽心尽力地干活。 比如说陈芷,就是从幼安出来的。所以她在公司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没有家人撑腰,只有陆漾来替她出头。 陆漾就是看见陈芷才想到了幼安福利院:那个项目我一直没有灵感,今天忽然想到了幼安福利院,想去看看那些小孩子,说不定会有些想法。 阮玉烟了然。小孩子对艺术创作的影响向来不容小觑,毕竟这些小生命本身就蕴含着各种审美形态:天然的纯善,原始的恶劣,在他们身上都能看见。 好,我陪你去。 阮玉烟说道。 她这副样子肯定是开不了车了,只好让司机开车送她们去,也省得还要挤地铁。一路上陆漾都小心翼翼地护着阮玉烟,生怕哪一下急刹车就把脆弱的阮总给晃散架了。 你不用这样小心,我又不是瓷器。阮玉烟很想这样说,可是又很喜欢这种被爱护的滋味,又有点小贪心地缄默了。 到了幼安福利院,一下车,她们就看见有人领着一队小孩子从外面回来。 那个领队的是个女生,甜甜地问这些小孩:大家喜欢公园吗?姐姐下次还带大家去公园好不好? 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围住女生,显然是很喜欢她,七嘴八舌地说道:喜欢公园,也喜欢和姐姐在一起玩! 这个声音陆漾和阮玉烟对视一下,都觉得莫名熟悉。 此时,那个女生抬起头来,她们看清了女生的脸,当场愕然:怎么是她? 第六十六章 原来她在福利院做义工吗?要不是亲眼看见,我可能会觉得这个说法太扯淡了。 陆漾靠在阮玉烟身边,小声嘟囔道。 阮玉烟也颇为诧异,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样一个工于心计又铺张扬厉的女人,现在居然会素面朝天地混在孩子群里,和孩子们贴贴抱抱。这女人好像被抹平了刺的刺猬,不再那样咄咄逼人,而是露出自己的肚皮让小孩贴在上面。 陆漾悄悄拽了拽阮玉烟的衣角,低声问道:阮总,我们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呀? 阮玉烟知道这女人以前对陆漾不好,但现在狭路相逢,要是装作看不见只会更尴尬。想到这里,阮玉烟轻轻揉了揉陆漾的脑袋,俯身道:你跟着我,我去打招呼就好了。 陆漾点点头。 这时,只见那个女人也往这边看过来,同样非常诧异,大概是没有想到阮玉烟和陆漾会来这种地方。 女人的动作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子对小孩们笑道:你们跟着顾阿姨乖乖进去,姐姐等会儿就去找你们,好不好? 小孩子们立刻吵吵嚷嚷地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她离开:姐姐要去哪里呀? 不要姐姐走,想吃姐姐做的肉肉 姐姐不走嘛! 女人挨个摸了摸小豆丁们的脑瓜,轻声安慰道:乖,姐姐马上就回来了,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得到了她的承诺,小孩子们这才扁着嘴巴勉强放开她,在阿姨的带领下进了福利院,一路上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向她。 小家伙们走远了,阮玉烟才主动上前,向女人浅浅一笑:李小姐,好久不见。 想到之前自己与阮总之间的龃龉,以及自己对陆漾做的那些事情,李落落难为情地把脸一偏,艰涩地说道:阮总哦不,阮小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 我们不过是来看看小孩,采采风,阮玉烟暗中攥紧了陆漾的手,语气和神情却还是那样淡淡的,倒是你,原来找了份新工作。 说到这个,李落落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一心想找个谁都不知道自己在ctm的事的地方重新生活,谁知道还是碰上了这两个人。 你们不是要采风吗?我带你们进去吧,李落落岔开了话题,不过我只能带你们过大门,否则看门的未必让你们进。进去之后,我就要忙我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听李落落还肯帮她们的忙,陆漾就点点头,朝她粲然一笑,像一朵小太阳花:谢谢你呀。 李落落被这缕阳光照得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小声说道:不客气。 她难为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和陆漾说声谢谢才是,结果陆漾反而先说了。 离职之后,她之前的那些男性朋友全都和她断了来往,更有甚者直接带着打手上门,让她归还自己送她的礼物。那副样子,就好像这些礼物不是李落落用自己的感情和身体换来的似的。 没想到,居然是陆漾这个被她坑过的人,还愿意请她吃顿饭,告诉她:你很好,只是以前走错了路,以后改变个方向就一定能开始新生活。 如果不是陆漾,李落落大概没勇气来这里工作了,也就不会遇到这些不嫌弃自己的小孩子们。 现在她想起那些男朋友,就发现几乎每个男人都要问问她是不是处子之身。而那些男人呢?自己一个个的还不是脏的要命,却都觉得自己能睡天边的圣女。 垃圾。 有李落落的工作证在,门卫处很自然地给她们开了门。 好了,现在你们也进来了,我要走了。 李落落生硬地说道。 阮玉烟能察觉到她还是对过往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觉得尴尬,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陆漾,主动朝她笑道:太谢谢你啦!那我们就随便走走。 说着,在李落落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陆漾又忽然叫住了她:落落! 嗯? 李落落回过头来,又暗暗后悔:我怎么这么自然地认了陆漾这样亲昵的称呼? 陆漾心里没有这么多弯弯绕,只是开心地说道:你看,那些小孩子多喜欢你呀,我就从来不会哄小孩。其实你在很多方面特别有天赋,有很多人都喜欢你,你完全有能力重新开始更好的生活,是不是? 李落落不动神色,脸颊却很诚实地涨红了。 只见她像个别扭精一样垂下了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了句谢谢,然后就飞速地跑开了。 一边跑,还一边心想怪不得陈芷总不喜欢我欺负陆漾,原来这家伙笑起来这么可爱。 见她走了,陆漾才不解地向阮总道:她是不高兴了吗? 阮玉烟笑了笑:没有,口是心非罢了。 哦 陆漾明白了一点,又心说阮总怎么这么懂李落落的心思呢?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阮总作为大别扭精本精,当别扭精的经验非常丰丰富,揣摩李落落这个小别扭精的想法当然绰绰有余。 想通之后,陆漾就踮起脚尖向阮总说道:那阮总要不要夸夸我呀? 嘁,谁要夸你,阮玉烟四顾了一下,见周围暂时没人,才在陆漾耳畔轻轻啄了一下,只能奖励你一点点,要不你又该飘了。 陆漾捂着耳朵,感受到阮总香香软软的吻就氤氲在手心里,不由得傻笑起来:阮总还真是个别扭精。 幼安福利院算是省里数一数二的福利院了,规模和质量都比其他地方的福利院强不少,今天一看确实如此。阮玉烟这就放心了,看来孩子们在这里过得还不错,要不然她还想着投资个福利院相关的产业来着。 陆漾就是个童年很不幸的小孩,但不是每个不幸的小孩都能遇到阮玉烟。阮玉烟希望这个世界上每个小孩的童年都能更快乐一点。 走过几幢大楼,就看见原来后院里还有一片不小的花园,里面的设施应有尽有,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玩耍。 现在大概不是遇了时间,所以花园里面静悄悄的。 我小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能在大花园里玩的孩唔! 陆漾正艳羡地说着,忽然头上被什么东西给小小地打了一下。 阮玉烟立刻把她护在身后,接着就发现面前那棵大树的树冠里,有一个穿着粉色鞋子的小脚丫垂落下来,马上又缩回树冠。 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爬树的时候,不小心把树上的碎枝叶给蹬下来,才打到陆漾的。 陆漾和阮总对视一眼,主动上前说道:小朋友,快下来吧,这棵树太高了,会摔到你的。 没想到这样温柔的声音还是把树上的小东西给吓了一跳。等听清这声音是个女声,树上的小孩才怯生生地示意陆漾噤声:嘘别让老师发现我! 老师陆漾和阮玉烟都不太理解。看这个架势,这个老师指的应该不是李落落。 你害怕你们老师? 陆漾歪着头问道。她小时候也怕老师,但不至于躲到树上。她并不想用太大的恶意揣度别人,可是看起来这个老师肯定对孩子做了很过分的事。 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陆漾试图靠近树冠,你先下来,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哦。 你们帮我? 那孩子终于从树冠里伸出一个小脑袋。 是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子,有点削瘦,面色也不太好,跟李落落领着的那些孩子明显不一样。 陆漾正要开口,却听身后忽然有人严厉地喝道:103号,看我不抓你下来! 103号?阮玉烟眉头微蹙,心道这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的么?可是刚才明明听李落落喊了几个孩子小名。 只见树上的103号吓得浑身颤抖,当场就哭了出来:李姐姐救我!秦老师又要罚了我,我明明没有犯错误,呜呜呜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个男人赶到,朝树冠里一伸手就把小孩抓了下来,动作十分粗暴,甚至还想把103号往地上摔。 哭什么哭,你体质好,摔不死你的。 男人冷笑着说道。 陆漾还没反应过来,阮玉烟倒是比她反应快,立刻说道:住手! 男人冷哼一声,暂时放下了103号,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跑了。 她犯了什么错误,你要这样对待她?也不怕弄伤她。 阮玉烟声音不高,但挺起来很有压迫感,连这男人都神色微微一变。 令她们惊讶的是,如果是那种虐童的员工,那见到外人不应该立马收敛吗?这人却好像特别自然,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被人撞见虐待小孩他没什么反应,在看清阮玉烟的脸之后,他居然谄媚地陪笑:诶呀,这不是堂妹吗?怎么今天来我们这儿了? 这声堂妹从何叫起?陆漾惊了,看看他,又看看阮总,心说这男的满脸凶相,和阮总一点都不像啊。 阮玉烟也怔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自己亲戚,像是秦东林大哥家的孩子。 秦东林家里本来境况也很差,不过当时秦东林仗着年轻,长得好看嘴又甜,把阮玉烟的妈妈哄到手了,这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把大哥家的儿子秦城也接到城里来安置。 不过阮玉烟在外面留学多年,所以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阮玉烟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表示她知道了。 秦城的嘴脸立马就变了,先是跟她们说了声失陪了,抱起103号就走。 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粗鲁地拎着103号了。 陆漾正想追上去,却被阮总伸手拦住了,陆漾一下就明白过来:她们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秦城要把103号带到哪里去。 于是,她们就跟着进了一栋楼。而秦城竟没往楼上去,而是去了地下室。 她们也跟着下去。 只见秦城把103号关进了一个房间,接着他自己也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反正没有立刻出来。 地下室里有很多这样的房间。趁秦城还没出来,阮玉烟护着陆漾,进了一个很相似的房间。 一进去,二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这阮总,我有点害怕 陆漾小声说道。 阮玉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低声回应:有我在。 然后就用身子挡在陆漾之前,慢慢地往里面挪动步子。 灯线昏暗,地下潮湿,时而还有老鼠成群结队地经过,倒显得人才是这里的不速之客。 开裂的地板和墙面上,隐隐地有用指甲或利器刻下的字。 字迹很幼稚,多半是孩子们刻的。 铺天盖地的字迹像是剜心蚀骨的咒语,烙印在这个房间的每一根筋骨上:好疼好疼好疼 我又不是犯错的坏小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要找妈妈,我不要打针! 今天我疼晕了,妈妈,你怎么不来抱抱我 陆漾不忍心再看,阮玉烟就捂住她的眼睛,其实自己心里也难受得刀扎一般。 这里一定有虐待行为发生。 我们出去。 阮玉烟强忍心中的怒意,护着陆漾从房间里面退出来。 不料堪堪出来,就猛然听见秦城的声音:这里可不是大艺术家该来的地方。 阮玉烟蓦然回头,见秦城正站在她们身后冷笑,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24 15:56:13~20210925 18: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严霖嵲呐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55) 第六十七章 陆漾也听见了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就想把阮总拉到身后,自己去面对秦城,却被阮总按住了肩头。 阮总,你现在的身体 陆漾想说就以阮总现在的身体,可能哪怕是吵架都吵不过别人的吧?何况是这么危险的境地。这里有没有监控都是两说,她们又撞破了这里的秘密,秦城要对她们做出什么还是个未知数。 不料阮总却没有让步,用身体挡在陆漾面前,向秦城淡然一笑:我们当然是来参观的。 秦城眼里的光逐渐凶恶,步步逼近了她们:参观?这里有什么好参观的,难道说是二位平时娇生惯养,没见过这种景象? 陆漾没有娇生惯养,但也绝对没见过这种炼狱似的景象。趁着秦城与她们还有一段距离,陆漾想拉着阮总赶紧跑,一回头,却看见地下室的大门似乎已经锁住了。 原来这里的大门是密码锁,输入一次密码打开后就会关闭的那种!陆漾没有注意到,但是阮玉烟注意到了,所以她还在和秦城周旋。 阮玉烟狭长的双眸微眯片刻,又说道:怪不得幼安福利院里的孩子们都很健康,原来你们的医学水平这么高了。 这句话陆漾没听懂,而且连秦城也没听懂。秦城甚至以为,这女人是知道了什么连自己都没有掌握的秘密,因此逼近的脚步也停滞了片刻,警惕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啊,阮玉烟环顾一下周围,原来幼安还有医疗研究机构。我看这里的设备,都是用来给孩子们治病的吧?如果有需要的话,ctm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资助,也算是给我自己积德了。 她的语气那样真诚,要不是陆漾亲眼看见过禁闭室里面的状况,简直就要以为她说得是真的了。 秦城的脸上呈现出几分犹疑,好像被阮玉烟的话给迷惑住了。陆漾正在想下一步对策,却见阮总居然朝秦城的方向走过了去。 阮、阮总 陆漾快要被阮总的举动给唬得哭出来了,攥着她的衣角小声求她别去。 阮总却只是用柔软的唇在她额头碰了碰,温柔地低声笑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轻轻推开她的手。 陆漾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阮总与秦城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寸远。 陆漾的心跳剧烈加速,心脏几乎要撞断胸骨,从胸膛里面蹦出来。 这里的空间本来就逼仄,即使陆漾留在原地,也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只见阮玉烟靠近了秦城的耳朵,附耳低声道:原来幼安福利院的员工还有这种癖好。正好守着福利院,有那么多的小孩,折磨起来一定很爽吧? 秦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双眼死死盯着阮玉烟的脸。 下一秒钟,陆漾惊呼一声秦城的手霍然抬起,手里攥着一针不知什么药剂,朝阮玉烟的胸膛狠狠刺去。 阮玉烟不动也不躲,在针尖马上就要刺入心脏的当口,低声笑道:不知道福利院的这种服务是否对外开放?我也不必为了这种事四处奔波了。 陆漾心里一怔:哪种事?是我想的那种事吗? 秦城也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手里的动作也就停了,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却还是问道:原来阮总也有这种癖好? 阮玉烟不置可否,只是笑着回答道: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听他们哭喊求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秦城的表情逐渐变了,变得不那么戒备,反而还有一种会心的笑意。 如果阮玉烟也愿意入伙,那不就代表着ctm有把柄抓在自己手里?从今以后,如果福利院里面有资金短缺,阮玉烟还不是个移动金库,认有他们怎么搜刮都行。 想到这里,秦城的手也放下了,脸也不僵了,轻松地笑了几声:原来是同道中人,真是冒犯了。 都是堂兄妹,别客气,阮玉烟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出去吧,找个地方谈谈以后的事情。 哈哈哈哈好好好,阮总请。 秦城大笑着说道。 陆漾看着他眼角的笑意,总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此时,阮总已经过来了,伸手揽住她的身子,在她耳畔低声道:快走。 在秦城的引导之下,她们才从地下室里出来。 见到外面的阳光和其他人,陆漾这才觉得安全了,后怕得连身子都疲软起来,脸色苍白地望向阮总。 她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刚才阮总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了什么伤害,她会怎样崩溃。 阮玉烟却还是那么淡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用下巴在她头上悄悄蹭了蹭。阮玉烟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她还在观察着秦城的一举一动。 刚才那些话都是她编的,不过看起来,秦城似乎已经信了。信了也好,正好让秦家人觉得他们拿住了她的把柄,让他们暂时放松警惕。 倒是小鹿不会以为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吧?阮玉烟这样想着,正要跟陆漾开口,秦城却已经回来了。 刚才秦城跟福利院的阿姨们说了几句话,但是她们听不见对话的内容。现在秦城回来了,满脸堆笑:今天就参观到这儿吧,ctm的事务也挺忙的,我派人送二位回去。 说罢,又低声靠近了阮玉烟:放心吧阮总,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明天再过来就行。 阮玉烟挑了挑眉,淡淡地笑道:多谢秦先生的安排。 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就不劳烦秦先生了,我们的车还在外面,自己回去就好了。 秦城还假模假式地把她们送到大门口才回去。 一上了车,阮玉烟正想跟陆漾说一下刚才的事,却见小鹿正缩在副驾驶座位上,双手抱着膝,窝成了小小的一团,好像在生闷气。 阮玉烟怔了怔,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腾出另外一只手来戳了戳陆漾:怎么? 团子小鹿没有动,但是被戳后呜了一声,表示她还是个活团子。 阮玉烟俯身过去,用脸颊蹭了蹭陆漾额角的碎发:生气了? 她心说还真生气了,得赶紧解释清楚才好,所以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时候我嗯? 话音未落,就被陆漾伸出两只小短手紧紧抱住。阮玉烟心口一阵温软,是陆漾把脑袋往她怀里钻,紧紧贴着她的胸口。 阮总,下次不许再干那么危险的事了,你想吓死我吗!陆漾的声音都颤抖了,我不要你这样保护我!如果你因为保护我而出了什么事,那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连您字都不用了,一口一个你。阮玉烟没见过陆漾这个样子,当时就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可是一想到陆漾这样也是为了自己,虽然阮玉烟嘴里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亿点美滋滋。 愣了一会儿,阮玉烟才试探着抱住陆漾,轻轻抚着她的背: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相信我,我很厉害的。 那是因为这次侥幸! 陆漾气哼哼地说道,最后还是词穷了,只好停止讲道理,直接说道:反正就是不许了! 好,我听你的,阮玉烟乖乖地说道,那这次要不要夸夸我? 陆漾忽然反应过来:好你个阮总,都这时候了,还学我!可是这一瞬间,阮总已经学着她上次的样子,把脸颊凑了过来。 这么大一只金毛还跟别人撒娇,羞不羞啊?陆漾的耳根发烫,故意不亲。正打算把脸别开,却忽然转了念头嘶 阮玉烟只觉得耳朵尖上一痛,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陆漾咬了一弯月牙似的牙痕。阮玉烟无奈一笑,揉了揉耳朵问道:这也是奖励? 陆漾却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您不喜欢吗? 喜欢,你给的我都喜欢。 阮玉烟摇了摇头,心说这是自己家的小鹿,能拿她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陆漾就给阮总发消息,问她是不是真的还要去一趟幼安福利院。 【美术部陆漾】要不直接报警吧,您说呢? 阮玉烟已经在去往福利院的车上了,思忖片刻,打字回复道:【ctm阮玉烟】现在报警又没有证据,只会让他们更提防。 【ctm阮玉烟】你乖乖去上班,我不去了。 知道陆漾不喜欢自己这样以身涉险,阮玉烟这样说道。果然,得到了这个答复,陆漾就放心了许多:【美术部陆漾】那我去联系一下李落落。在摸清楚情况之前,您不许再去了! 眼看着很有可能有许多孩子在福利院里受苦,陆漾不可能放任不管,但是她也绝对不允许阮总就那样自己去福利院,想想就后怕。 阮玉烟回复道:【ctm阮玉烟】好,我知道,中午一起吃饭。 然而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福利院的大门。 在听了陆漾的话之后,她改变了主意,打算先去找李落落。李落落在这里工作,那就肯定会知道一些情况,至于她有没有与秦城那些人同流合污,问几句也会出来的。 想到这里,阮玉烟就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她记得昨天和李落落分开之后,李落落是沿着这条路离开的。 果然,走了一段,就看见前面有一幢貌似是员工宿舍的楼。只是大门是紧锁的,阮玉烟正想办法怎么进去,忽然听见楼后面的草丛里有异动。 她稍加思索,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正好能看见那里的状况。 透过摇晃的枝杈,她居然看见秦城的背影站在那里。 你想好没有?现在就给我答复! 是秦城的声音,他的对面显然站着一个人,但是阮玉烟看不清。 不过当那个人开口说话的时候,阮玉烟就听了出来,这是李落落的声音:我的答复就是拒绝!当时我落魄的时候,只有我那个朋友还不嫌弃我,鼓励我要重新生活。我要是答应了你,不止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她! 李落落口中的朋友是说陆漾吗?阮玉烟蹙眉琢磨着,心想秦城多半是在拉李落落入伙,但是李落落不愿意。 没想到秦城的要求比阮玉烟想的更恶劣。只见秦城猝然抓住了李落落的手,狞恶地说道: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是知道的,你也是从这里出来的,无父无母的一个小女孩,我就算是把你怎么样,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李落落原来也是福利院里的小孩?阮玉烟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这里的人都给孩子们灌输的是什么教育思想,居然让李落落在二十多岁遇到陆漾之后才迷途知返。 秦城像一头被惹怒了的猛兽,狠狠地攥着李落落的手腕。从阮玉烟的角度,依稀能看到李落落脸上痛苦的神色。 这个时间,员工们大多在工作,所以宿舍这边没什么人,这里又隐蔽,秦城才敢这么放肆。只见秦城捂住了李落落的口鼻,一把将人推倒在草丛里,粗乱的枝杈把李落落的手臂上划出了几道鲜艳的血痕。 李落落奋力挣扎,却哪里比得过秦城这个大男人。秦城压住她的双手,欺身就压了上来。 别说呼救了,李落落连呼吸都困难,被他捂得脸红筋胀,头脑里一阵晕眩 浑噩之中,她听到秦城痛喝了一声。 李落落微微一怔,随即就觉得身上的压迫感轻了不少。她趁机赶紧逃离出来,看见秦城脑后似乎被人砸了一下,现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见她跑了,秦城冲过来就要追,但又一个不稳失了重心,跌倒在地上。 此时,李落落忽然感觉被人抓住了手:快跑。 这个声音是 阮总! 李落落下意识地惊讶道,阮玉烟却示意她噤声,领着她悄然穿过草丛离去。 刚才就是阮玉烟用石头打伤了秦城,才让她得以脱身。 因为被开除的事情,李落落一直以为阮总是讨厌自己的,没想到今天是阮总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玉烟也没给她多说的时间,直接说道:我会让秘书在外面给你租房子,也给警方那边打了电话,他们会派人保护你的。 说着,阮玉烟就给她看了刚才拍下的几张照片,虽然很模糊,但也勉强能看出是秦城在行凶。 事情涉及到秦家,那是厉白月的重案组专门调查的案子,所以阮玉烟直接把照片发给了厉白月。可是只有几张照片和录像,是否能给秦城定罪,能定多大的罪,还都是未知数。 如果只是拘留,恐怕秦城出来之后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阮玉烟正拉着李落落往外走,不想却迎头撞见了一群小孩子。 其中那个103号就在里面。这孩子肯定是听见了昨天地下室里阮玉烟和秦城的对话,所以现在一看到阮玉烟,立刻就愤愤地说道:她是大坏蛋!她说她喜欢虐待小孩! 周围的孩子们也受到了103号的感染,当时就把矛头指向阮玉烟,连李落落的安抚都不管用,甚至冲过来抓住阮玉烟的裤子和腰带。 就在此时,秦城追了上来。 一见秦城过来,孩子们也不敢放肆了,有几个胆小的还哭着瑟缩到大孩子身后去。 哟,这不是阮总吗?怎么,有事找我们李小姐? 秦城的话是对着阮玉烟说的,双眼却死死盯着李落落。 阮玉烟若无其事地一笑:我来采风,碰见了落落,随便聊几句。 这样啊,秦城应了一声,语气又生硬起来,福利院不欢迎院外人员来采风,请阮总出去吧。 阮玉烟故作疑惑:哦?可是我昨天明明进来了,也没人拦我。 秦城的脸色变了变,看了眼那群孩子,又想到了说辞:不是我不让,主要是你看这些孩子都不喜欢你,是不是啊阮总? 阮玉烟知道,今天要是被他给请了出去,那以后就别想进来了。 想到这里,阮玉烟胸有成竹地笑道:那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喜欢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没事,阮总有办法,阮总人见人爱。[狗头] 第六十八章 秦城没想到阮玉烟还有什么花招,不由得脸色一变。 分卷(56) 他是秦东林大哥家的孩子,也帮吕玮做事,阮玉烟的事迹他听过不少。要是阮玉烟能这么自信地说她有办法让孩子们喜欢她,那秦城还有真有点忌惮,因为阮玉烟确实有说到做到的本事。 就算是让孩子们喜欢你,这里也不是外人随便参观的地方,秦城又开始从官面上找理由,这是生活场所,是孩子们的私密空间,不欢迎别人来参观,请阮总谅解。 还挺会找借口的,阮玉烟头脑里飞速旋转,正要开口,却见秦城脸上的肌肉抽搐几番,双眼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没等阮玉烟回头,就听见身后有一个成熟的女声笑道: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站在大道中间说话? 阮玉烟回眸望去,见一名身穿制服的女人正款款走来。这女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一身知性的气息,眉眼间没有丝毫的锋芒,只有低浅的温柔,一看就是那种很受孩子喜欢的面相。 久在商场,阮玉烟很少见到这样的人。 阮玉烟不认识她,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在福利院里很有分量,因为秦城已经不敢说话了。 还是李落落先唤了一声:卓院长,您回来了。 是啊,会议开完了,我就改签了车票,提前回来了,卓弄影来到李落落身边,轻轻挽住她的手,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情告诉我,是什么事? 当年卓弄影来接管福利院的时候,李落落还是个小孩子。后来李落落又回来当义工,对卓弄影来说,简直就像自己女儿回来当义工一样,所以卓弄影还是很疼爱这个小辈的。 见卓院长已经回来了,李落落终于有了些勇气,刚才的那些委屈也都涌在心口,差一点就要顺着眼泪爆发出来,幸好她及时忍住了。 李落落默默把阮玉烟拉到身边,背对着秦城,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小声对卓弄影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有几个孩子想您了,我带您去看看吧? 看看李落落和阮玉烟的脸色,又瞥了一眼秦城那个快要瞪出血来的眼神,卓弄影就明白了几分,顺着李落落的话头说道:好啊,离开这么多天,我也想孩子们了。 说着就用另一只手挽住阮玉烟,边走边笑着问道:你是小落落的朋友吧?欢迎你过来啊,待会儿我请你吃饭。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的秦城蓦然道:卓院长等等! 李落落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卓弄影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回头微微一笑:小秦有什么事? 秦城的嘴动了动,思考着如何开口。 这个卓院长看起来脾气好,但其实她才是福利院里说一不二的人物。之前就是因为卓弄影不在,他才敢对孩子和李落落做出那些事,没想到今天卓弄影居然提前回来了。 要是被卓院长发现,秦城知道自己的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秦东林和吕玮把他派到这里,那可是有任务交代给他的。要是他被开除了,可不好再找有这么多孤儿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秦城觉得还是应该从孩子的角度开口,于是就说道:不是我不欢迎阮总来做客,主要是孩子们好像不太喜欢阮总,您总得考虑孩子们的感受吧? 李落落满脸愤然,趁机附耳对卓弄影悄悄说道:这位阮玉烟是我以前的老板,就是她救了我,否则我已经被秦城给欺负了。 怪不得看起来就冷冰冰的,原来还真是个人物,能从男人手下抢人。卓弄影看了阮玉烟一眼,又对秦城笑道: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小孩不记仇,让玉烟和孩子们说开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脚边的小孩子们抓着卓弄影的裤脚,把小脸儿贴在卓弄影的腿上,可怜巴巴地嘟囔道:不要她不要她,她是大坏蛋 秦城心里可开心了,无奈地看向卓弄影,意思就是说可不是我不让阮玉烟进,是这些孩子确实不喜欢阮玉烟。 卓弄影都听见了刚才阮玉烟和他的对话,因此笑眯眯地转向阮玉烟:那阮小姐说怎么办呢? 卓院长,其实我本人还是很喜欢小孩的,阮玉烟也就顺着她的话回答道,还请院长给我个机会,我会让孩子们喜欢上我的。 卓弄影了然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请阮小姐试试吧。 乜了一眼秦城,李落落又补充道:那不如去教室里吧,总不能老是在这儿干站着。 其实李落落想说的是,既然这涉及到以后阮总进出福利院的资格,那就得在福利院许多人员的见证之下,总不能只对着秦城吧?万一秦城后来不承认呢? 说完,李落落又躲到了卓院长身后,偷偷瞟着秦城。 见李落落和卓院长都向着阮玉烟,秦城气得额头上暴起青筋,却还是得故作平静地强笑道:那好,那就请落落带路吧。 李落落就把孩子们先安排到小教室里坐好,又去联系今天值班的阿姨们。等待的时候,在教室隔壁的休息室里,卓弄影给阮玉烟倒了杯水,又说道:刚才是你救了小落落,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忽然被人感激了,阮玉烟不动声色,耳朵却有点红,冷冷地嗯了一声。 卓弄影看着阮玉烟,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比别人多长一块骨头,脾气支棱八翘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哄孩子的,忍不住问阮玉烟:阮小姐真的有办法? 有,阮玉烟简略地回答道,收拾一个秦城,我还是可以的。 那就好。我就不怎么会哄小孩子,虽然他们还算喜欢我,但有时我也头疼得很。 说起孩子,卓弄影的笑容又柔软了起来。 阮玉烟有些疑惑,她以为幼安这种规格的福利院的院长,一定是个对小孩子颇有办法的人。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卓弄影又补充道:我本来不是干这行的,现在不过是想赎我的罪 赎罪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能犯什么罪?阮玉烟还是不解,但考虑到这个问题一定涉及到卓弄影的隐私,也就不再问了。 正好这个时候李落落来通知她:阮总,都安排好了。 阮玉烟点点头,跟着李落落来到教室。 知道阮总是搞艺术的,所以李落落跟孩子们说她是新来的美术老师,来教大家画画,还领着孩子们鼓掌欢迎。 平时这些孩子特别听李落落的话,但是现在他们面对的阮玉烟,所以居然没几个人跟着李落落鼓掌。 阮总能行吗见到这样的情况,李落落不由得担心起来,但也只好把讲台交给阮总。 只见阮玉烟在台上踱了几步,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不仅不和善,反而还很凶恶,很容易把小孩子吓坏的那种。 她到底要干嘛?李落落和卓弄影都不明白,只有秦城心里窃喜:这女人哪有哄小孩的本事,看她这个样子,连装一装都不会。 坐在下面旁观的阿姨们也都交头接耳:哪有这么哄小孩的呀,不吓着孩子就不错了! 就是就是,不知道小落落从哪找来的美术老师,这看着也不像老师呀? 大家都各怀心事地看着阮玉烟,却见阮玉烟忽然脚步一顿,看着台下的孩子们冷冷一笑:别看了,你们想要的那个阮姐姐回不来了,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是我的了。 话音一落,孩子群里就是一阵骚动: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听说好像鬼能上人的身,她不会是被上身了吧?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呀?我听孙悟空说的! 孙悟空说的,那应该就是真的吧? 听课的大人们都怔住了,谁都没想到阮玉烟剑走偏锋能走得这么偏。 见自己这句话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阮玉烟继续自己的表演。 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心口,忽然痛苦地俯下身子:你要干什么?别再挣扎了,我不可能再让你出来的什么,因为我对这些孩子太过分了,你很心疼? 阮玉烟假意挣扎了两下,又神色如常,冷笑着自言自语: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我,不是你! 这出表演果然效果拔群,孩子们已经坚信眼前的阮玉烟不是真的阮玉烟了,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喊道:你这个坏人,不许欺负她! 对!把她的身体还给她! 阮玉烟轻蔑地嗤笑一声,接着对空气说道:阮玉烟,这些可怜的孩子还真以为你能回来呢。不过他们连多唤你几声你才能回来这件事都不知道,还企图救你,真是可悲。 孩子们终于逮住了她话里的破绽,赶紧大喊着唤道:阮姐姐! 阮姐姐快回来! 阮姐姐别怕,我们一定救你回来! 随着孩子们的声音越来越大,阮玉烟假装越来越难受,痛苦地挣扎着,最后伏在讲台上不动了。 孩子们也都噤若寒蝉,提心吊胆地看着她。 只见阮玉烟一脸茫然地爬起来,揉一揉惺忪的双眼,做出一副刚醒来的样子: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儿? 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试着问道:你是阮姐姐吗? 是呀,我是你们的阮姐姐。 阮玉烟露出与陆漾相处时才会有的温存,和暖地笑道。 小孩们立刻叽叽喳喳地冲上来抱住她,七嘴八舌地跟她讲述刚才的事情。阮玉烟装做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先是惊讶,然后又抱住了孩子,揉了揉他们的小脸: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 说着,又站起身来:作为报答,我教你们画小狗好不好? 孩子们全都兴奋极了:好!阮姐姐真好! 我最喜欢小狗了! 阮玉烟怜爱地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让他们围在桌子边上,握着其中一个孩子的手,手把手教他们在纸上作画。 刚才在休息室里,她就一直在翻蕉下小鹿在画卷app里的作品集。和她自己的画风不一样,小鹿的画风更明艳一些,更适合给小孩子看。 今天画的这个小狗,就是她把小鹿笔下的小狗简化后的结果。 阮玉烟被孩子们团团围住,没有注意到教室门口的李落落蓦然站起身来,向走廊里的人低声问道:陆漾?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确实是陆漾。 她在公司里等着阮总一起去吃饭,结果阮总一直没来,她就觉得奇怪。往福利院里一找,果然就听说了阮总在福利院里,而且还进行了一顿操作,因此就找到了这里。 陆漾示意李落落噤声,悄悄地从后门溜进来。 此时,阮玉烟正好画完一只小狗,正在领着孩子们看画:看这只小狗的爪子,圆圆的就像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阮玉烟就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陆漾。 陆漾却顺着这个话头自然而然地说道:像早晨花瓣的露珠,我当时画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觉得很可爱 她后面的话也顿住了。 阮玉烟看看陆漾,心想我偷偷来福利院,被小鹿给抓包了,小鹿不会生气吧? 陆漾看看阮玉烟,心说我怎么暴露这个小狗是我设计的了,阮总不会发现我的马甲吧? 作者有话要说:阮总老戏精了。 第六十九章 陆漾不由得怔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家正在哄孩子的阮总。说实话,陆漾见过阮总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却还真没看见过阮总陪小孩的样子。 看起来,阮总和小孩的相处还挺和谐的。陆漾忽然放心了一些,转念又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可放宽心的,我又不会和阮总结婚生孩子! 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显然是跟阮总解释清楚她刚才说得话。 除了沧海月明,很少有人会跟陆漾探讨她发在画卷app里面的画。最近太太不怎么上线,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所以才会下意识地参与到讨论之中。 可问题是除了蕉下小鹿本鹿,怎么还会有人知道这幅画设计之时的心思呀! 陆漾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就怪自己多嘴。 自家小鹿的窘迫,阮玉烟都看在眼里,甚至还没打算出声制止。 我家小鹿尴尬起来好可爱阮玉烟痴痴地看着陆漾,脸面上却还依照习惯保持着那副冷峻的样子,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 于是在陆漾看来,阮总正在冷冷地凝视着自己,犀利的目光仿佛时刻要把她给洞穿。 完了完了完了,我被阮总发现了;阮总是太太的朋友,我也被太太发现了。那不就是说,我以前干得那些傻事都会被太太知道? 太可怕了!陆漾还想在太太眼中维持一个可爱鹿的形象呢,这么一来岂止可爱保不住了,怕是连鹿的形象都保不住了,她在太太的眼里就只是个会画画的沙雕而已。 而且她记得阮总也说很喜欢蕉下小鹿的画来着那蕉下小鹿和陆漾这个名字岂不都会在阮总心里崩塌? 况且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告诉阮总我是蕉下小鹿,阮总不会生我的气吧? 陆漾越想越慌,人还站在这里,思路却已经跑到阮总发现她对自己有所隐瞒,然后生气不理她了。 想到这里,陆漾忽然眼眶一红,一双小鹿眸子湿哒哒的眨了眨:阮、阮总,您别不理我,我害怕 这可把阮玉烟吓了一跳。 虽然阮玉烟并不希望小鹿不开心,可她还是有一点点小私心的:我家小鹿连窘迫起来都这么好看,红得像一颗小番茄似的。所以她就这样瞅着陆漾的小样儿,连心都快化了。 可是小鹿居然忽然哭了。 阮玉烟立刻后悔:看什么热闹看热闹,把小鹿弄哭了吧! 她哪里知道陆漾脑子里的情形已经比现状往前发展了好几个阶段,当然也就不知道陆漾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既然小鹿哭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哄,而不是像吃瓜一样猜测小鹿为什么哭。 阮玉烟赶紧站起身来,不料陆漾却好像害怕了,条件反射似的后退半步。 陆漾做贼心虚,是真的以为阮总生自己的气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总的质问,她的思绪好乱,需要静一静,所以竟呜咽着跑了出去。 阮玉烟的呼吸骤然急促,当场就像唤一声陆漾的名字,然后把小鹿紧紧抱在怀里,替她擦干眼中的泪水。可是陆漾并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分卷(57) 阮玉烟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这么做。有那么多人还看着呢,她和秦城的赌约,现在正是要宣判结果的时候。 于是,阮玉烟朝教师边上坐着的秦城看过去。 只见围观的阿姨们刚听完课都懵了,刚才陆漾进来,她们才有了一段的缓冲时间,终于回过神来,悄声说道:这个老师还真有两下子! 是啊是啊,看孩子们都那么喜欢她,我就放心了。 卓弄影也向李落落笑道:不愧是小落落的老板,挺厉害的。 环顾了一圈,阮玉烟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秦城脸上,只见秦城面色苍白,几次颤抖着双唇想要开口,最后还是都放弃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之前他把话说得那么死,差不多是押上了所有的赌注,因为他认定了阮玉烟根本没有办法扭转自己在孩子们心里的印象。 要怪就怪阮玉烟实在是太狡猾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简直就是思路清奇。这么奇怪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ctm副总的位置呢。 秦东林给秦城承诺过,等他在孤儿院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就让他去ctm当个副总裁。可是现在阮玉烟竟然占了他的位置,而且以阮玉烟目前在ctm的地位,恐怕整个公司的风向都变了,秦东林想再给他其他位置都不好弄了。 这件事一直让秦城非常烦心。 好不容易今天逮着一个机会,可以杀一杀阮玉烟的威风,没想到反而让她秀起来了。 秦城现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把阮玉烟给吃了,可是他到底是什么都干不了。 毕竟卓弄影在这儿看着呢,他也不敢惹这个福利院院长。 所以今天这个亏,秦城只能不声不响地强行咽下去,哪怕把他的喉咙扎得血肉模糊,他也不能吭一声。 不仅不能吭声,反而还得再卓院长的眼神压迫之下,向阮玉烟强笑道:咳、阮总可真是有能力,让我望尘莫及了哈既然孩子们都喜欢阮总,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的,就是 他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着,想要拖延时间好好再想个说辞,但他的转折刚开了个头,就被卓弄影接过了话头:就是玉烟来得太晚了,应该早点来,我们的小孩们也就能早点感受到画画的快乐了。 秦城看出来,卓院长这是铁了心要帮阮玉烟说话了,他硬碰硬也碰不过卓院长,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而阮玉烟,自然也得到了进出福利院的权利。 临走的时候,卓弄影亲自送阮玉烟到门口,李落落也跟了过来。有卓院长在,秦城自然是不敢再靠近了,所以阮玉烟得以跟卓弄影私下里说几句话。 小落落和孩子们的事,我都要谢谢你,孩子们今天都很高兴。 卓弄影真诚地说道。 阮玉烟委婉地谢过她的好意,又向她解释了李落落的事情,然后蹙眉道:总得给落落找个安全的地方才好。 这个不难,卓弄影沉吟片刻,既然现在警方还不好介入,那就让小落落到我的宿舍里住几天。每天和我在一起,秦城也不敢怎么样。 这样再好不过了。阮玉烟点了点头,让她不用送了,卓弄影却还是送她出去很远。 一上了自己的车,阮玉烟就忍不住给陆漾打电话。 打了好久,终于打通了一次。电话一接通,阮玉烟语气里的焦急就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出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阮、阮总,您别过来陆漾的声音还有鼻音,听起来软趴趴的,我现在可丑了,不好看 阮玉烟的关注点却在于:为什么?你是不是哭了? 我没有 陆漾委屈地咬着下唇,不料一声抽噎还是从唇缝中溜了出来。 阮玉烟都快急死了:别哭别哭,我这就去陪你,好不好? 这次,陆漾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嘶哑地开口道:您还愿意陪着我? 这叫什么话,听她终于松口,阮玉烟也缓和下来,你可是我家陆漾,我不陪你陪谁。 阮总叫我是我家陆漾陆漾的脸有一点点红,心里也有一点小开心,于是小声道:我在家里。 好,乖乖等我。 阮玉烟垂眸笑道。 不料刚刚来到陆漾家楼下,厉白月的电话又打过来。 既然是厉白月打来的,那就肯定是有关秦家的事情。阮玉烟不想让陆漾也被卷进来,所以只好先在楼下打完电话才能上去。 她接通电话,只听厉白月那边有点嘈杂:我这边审讯刚结束,可累死我了,待会儿我要睡一会儿。 阮玉烟看了看时间,有些诧异:你审了一夜? 对啊,还不是因为这两个贼东西嘴硬得很,厉白月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这样抱怨,不过当然还是我更厉害,他们最终还是招架不住啦。 阮玉烟也顺着她笑道:对,你本来就很厉害。 好了,说点正事。那两个贼就是秦东林派来的,不过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偷文件,伤你也是意外,所以至少说明秦东林还不敢对你下手。 厉白月三言两语汇报完毕,又说道:累死了,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警方会暗中保护你的人身安全的。我要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了,还有调查要做呢。 真是辛苦你了,白月。 阮玉烟蹙眉说道。好朋友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疲惫,让她心里也很难受。 厉白月爽朗依旧,随便说笑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阮玉烟这才往楼上走。 却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被陆漾看在眼里。 自从得到阮总的通知,陆漾就时不时地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希望早一点看见阮总的身影。 当她看见阮总终于出现在家楼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唤阮总一声,就见到阮总开始接电话。一边接,一边表情还逐渐变得温柔。 完了,阮总肯定是生我的气了,而且还有别的朋友了。陆漾无力地顺着墙壁滑落,最后坐在墙角里,双手抱膝,面孔埋在两膝之间。 她给阮总留过门了。阮玉烟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鹿在那儿缩成一个团子,伶仃的肩头还在微微发颤。 阮玉烟的心抽搐着痛了一下,忙赶过来紧紧抱住陆漾,低沉地颤声道:怎么坐在地上?很凉的,快起来。 陆漾在她的怀里缓缓抬起头,软乎乎的鼻尖抽抽嗒嗒,真的很像小鹿的鼻子。 只见小鹿双眸水淋淋的,胆怯地望着她,扁着嘴巴小声道:阮总,我要是现在告诉您蕉下小鹿的真实身份,您能不能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陆漾:我要是告诉您我就是蕉下小鹿呢? 阮玉烟:那我就装作我是刚知道这件事。感谢在20210927 21:07:42~20210928 09:3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章 听了陆漾的问题,阮玉烟微微一怔,正想说反正你就是我家小鹿,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像是不知情的人的反应。 所以阮玉烟又开始了表演,一脸微微错愕的模样:蕉下小鹿的真实身份?她有什么真实身份? 陆漾这才有点胆量直视她的眸子,小心地问道:您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我也不关心,阮玉烟哑然失笑,怎么,难道她的身份藏着什么重大秘密? 倒也不至于重大,不过确实有个秘密。陆漾试探着用脑袋贴了贴阮玉烟,见阮总没有把自己推开,这才将脑瓜轻轻地靠在阮总的颈窝里。 不料刚一靠上,就被阮总抱住了身子,弄得陆漾圆脸一红。 陆漾知道阮总喜欢网络中的蕉下小鹿。正因为如此,陆漾才不想让阮总知道蕉下小鹿的现实身份。 阮总心中的小鹿会是什么样子的?陆漾猜不准,但她想阮总肯定认为小鹿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女性,又可爱又聪明,可是这些词和自己都不搭边。 陆漾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长相有多出挑,从小到大也没人夸过她好看,尽管在阮玉烟眼里,她的大眼睛和小鹿一样清丽,一双漆黑的眼睫也晶莹得如同有星月的夜空。 至于绘画和课业,陆漾更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读书的时候,老师说她天赋一般,也不把她当成重点培养对象。高考的时候,即使听说陆漾的成绩在全校都名列前茅,老师也只是感慨一句:真是用努力弥补天赋了。 要是被阮总知道,小鹿在现实里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阮总还会喜欢蕉下小鹿么?陆漾不敢仔细去想这个问题。 阮总好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将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低声笑道:我不知道蕉下小鹿现实里是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现实里也有一只小鹿,这就够了。 哼,不许玩谐音梗!被阮总称为小鹿的小陆羞恼难当,轻轻推开阮总的唇吻:像搞对象似的,一天天也不知道害羞。 陆漾心说我跟我那个傻逼前男友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么亲密过,怎么倒总是跟自己的老板卿卿我我,不成体统。 可是在她心里,又很贪恋这种不成体统的体统。 说起来,她跟阮总比情侣还像情侣。 可能就是女孩子之间的互动吧?以前在画室里那些女同学不也搂搂抱抱的吗?陆漾这样想着,有点没有底气。 看着阮玉烟优美的下颌线,陆漾不禁又想入非非了:唉,阮总这么优秀的人,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呀,以后肯定会嫁得很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阮总,感觉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阮总能找个女朋友就好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想到这里,陆漾又使劲摇了摇头:我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阮总怎么可能是弯的呢? 见她自己垂着眼眸沉思,想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摇头,阮玉烟哭笑不得:怎么了? 阮玉烟哪里知道,陆漾在心里已经把她的终身大事都想了一遍了。 陆漾吃了一惊,骤然回过神来:没、没想什么,没觉得您是弯的! 阮玉烟眉眼愕然地一顿:我是弯的? 陆漾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打死不承认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也不用阮总来抱了,直接从阮总的怀里挣脱出来,自己爬到床角缩起来。 你跑了我就不追究了? 阮玉烟浅浅一笑,也跟着她过来,跪坐在她身后的床上。 见陆漾躺在那里没有动,阮玉烟微微一怔,轻轻碰了碰她的肩:不舒服么? 其实也没有很严重,就是陆漾刚才的动作有点猛了,现在脑袋里有些沉闷的钝痛,就像是感冒那种感觉。 可能是这几天有点累。陆漾这样想着,也就转过身来,乖巧地摇了摇头:没有。 阮玉烟却不敢闹了,而且她自己的伤口也不允许她再这样。 看了看陆漾身边的枕头,阮玉烟默默地躺了下来。 陆漾有点羞涩,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她也和阮总在一张床上睡过,而且那时候阮总还喝醉了,香香软软的满口醉话,她也没有这么害羞过。 阮玉烟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喜欢得不得了,脸上却还是淡淡的,不动声色:今天李落落差点被人侮辱。 陆漾猛然一惊:怎么回事? 阮玉烟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包括她给孩子们讲课,在形式上赢得了进出福利院的合理权利。 看着阮总阖眸休息的侧颜,陆漾心中有个疑惑:阮总费心费力地设计这些,是因为我之前说想去福利院里采风吗? 不料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阮总闭着双眼说道:以后你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去。 陆漾被戳中了心思,心头一暖,将脸埋进了被子里,不好意思再盯着阮总看。 接下来的几天,陆漾有时会去公园里看那些玩耍的小孩子,但总是找不到最开始的感觉。 那天李落落和小孩子们互动的场景实在是太温暖了,陆漾再没见过那样温暖的一幕,所以看别人哄孩子总觉得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来早晚还是得去一趟幼安福利院。陆漾这样打算着,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朝副总裁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见阮总并没有注意到,才悄悄把手给放开。 漾漾你怎么了?陈芷皱着眉头问道,我看你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陆漾照了照桌子上的小镜子,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眼下乌青,脸色也不太好。想起那天的头痛,陆漾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这几天来,她每天都在苦想设计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噩梦又缠住了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侵扰一番,把她的睡眠闹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高度紧张加休息不好,感冒也是正常的。 跟陈芷借了点感冒药吃,陆漾趴在桌子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就感觉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阮总发来的消息。 【ctm阮玉烟】你要是想去福利院写生,一定要告诉我,我陪你。 【ctm阮玉烟】但是我最近需要出门一趟,你可能要等我一下。 陆漾不想再感冒期间和阮总接触,容易传染不说,说不定还要给阮总添麻烦。于是陆漾赶紧回复道:【美术部陆漾】没事没事,那我等您回来再去。 然后又觉得奇怪:【美术部陆漾】您又要出门呀? 【ctm阮玉烟】有一个会要开,就在隔壁省。 阮总确实总是代表ctm去各种商务会议,陆漾也没多想,只是嘱咐阮总在外面也要好好吃饭。 此时,收到这些关怀的阮玉烟,正在车上看着手机双眸噙笑。 阮总,待会儿检查身体的时候不能带手机。 她的私人医生在旁边叮嘱道。 阮玉烟只好像个被没收了课外书的学生,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跟陆漾说谎了,她不是去开会,而是去接受治疗。 以前她也没觉得怎么样,不过就是因为体内有未知药物残留,所以伤口愈合起来比较慢。可是最近一次体检却发现,她身体的一些指标发生了变化。 分卷(58)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连次受伤导致身体受损,让一切副作用显现了出来。 至于这种变化的结果是什么,他们还都不清楚,只能接阮玉烟去做更深度的检查。 看了眼私人医生的脸色,阮玉烟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淡然一笑:我已经这样了,再糟又能怎么样?总不会死吧? 您还说笑,医生责备道,您怎么知道不会严重到导致死亡呢? 阮玉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眼手机,见画卷app发来提示:您关注的【蕉下小鹿】发布了新作品。 *** 陆漾这几天画了不少废稿,但这些稿子废掉不是因为质量不好,而是因为不切题。所以她就稍作整理和修改,发到了app上。 但是关注她的不只有沧海月明,还有那些密切关注着蕉下小鹿这个ip的人。 比如说秦东林。 沧海月明当年手握证据,把国外总部告了个正着,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秦东林摆弄着手机,对桌子另一侧的吕玮说道,这个蕉下小鹿和沧海月明关系不浅,也不知道沧海月明跟她透露过什么没有。 吕玮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蕉下小鹿的身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现在阮玉烟和岳崖交往那么密切,而且阮玉烟在业内的口碑越来越好,只怕会越来越难对付。 秦东林的身体往前倾了倾:那怎么办? 岳崖是阮玉烟合作伙伴里面最难对付的。当务之急,是要瓦解阮玉烟和岳崖之间的交情。 说着,吕玮的脸色冷了几分,发了几张图给秦东林:这是我在明非的线人发来的。陆漾和岳崖对赌,项目中的商业稿也给岳崖发过去过目。你看看,这都是陆漾发给岳崖的。 秦东林看了几眼,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稿子确实不错。 看了一会儿,他又把画卷app里蕉下小鹿的作品集拿来比对着看,忽然说道:我有主意了。 吕玮停下手里的动作,洗耳恭听。 秦东林冷冷一笑:这些画的笔法和构图都很相似,我们完全可以靠这个说陆漾抄袭。 吕玮也会心地笑了:好啊,网络上的舆论一旦煽动起来,陆漾可就是身败名裂了。她用抄袭稿糊弄岳崖,明非游戏自然也会把ctm列入黑名单。 简直是一石二鸟的绝佳妙计。 作者有话要说:秦东林:可把我聪明坏了。 第七十一章 漾漾,你的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好了,吃饭的时候,陈芷为了劝说陆漾去看病,甚至停止了干饭,你还是休息几天吧,反正阮总也不会怪你的。 陆漾缩在自己的座位里,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她这几天总是觉得冷,尽管陈芷跟她说办公室里空调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但她还是把家里的小毯子带过来一条,工作的时候就把自己裹在里面。 听了陈芷的话,她点了点头,脑子里一阵钝痛:我下班去诊所打针,要是打了几天吊瓶还不好,我就请假养病。 陆漾也希望自己的病能彻底养好,然后才能毫无顾忌地搞项目。不然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终归还是耽误了很多事情。 又困又冷地又画了一下午,到了下班的时间,陆漾去超市泡了桶面吃,正在边吃边跟诊所那边联系,不料李落落竟然罕见地给她发了微信:【李落落】我一会儿领孩子们去公园抓蝴蝶,你要不要来? 陆漾一怔,没想到李落落居然会邀请自己参加这种活动。李落落好像是隔空猜到了她的心思,又发来消息说:【李落落】就是看孩子们挺喜欢你和阮总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李落落的昵称一次又一次地变成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久才发来一句:【李落落】不来算了。 陆漾赶紧咬住了塑料叉子,双手打字回复道:【美术部陆漾】来来来!你们去哪个公园,我待会儿直接赶过去。 得到了时间和地点,陆漾三两口喝完剩下的面条汤,抓起包包就往那边赶,预约的吊瓶自然也就吹了。 算了,不差这一天,明天晚上就去打。陆漾这样想着,就去找李落落了。 孩子们果然很喜欢她,而且还缠着她问阮姐姐去了哪里。她在路上给孩子们买了点零食,笑着给他们分发下去之后,就在旁边看李落落带他们玩,自己则拿出写生本,开始捕捉灵感。 以前一起在ctm上班的时候,陆漾看惯了李落落浓妆艳抹的样子,现在忽然看她这样俯首低眉地哄小孩,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还觉得这样的李落落很美。 李落落是真的喜欢小孩子。陆漾心里想着,对照着李落落的形象在本子上随手起了个稿子。 到活动结束的时候,陆漾已经起了好几张这类的稿子,画什么的都有,但她都挺满意的。 尤其是有一张李落落站在夕阳里的侧影,陆漾最喜欢这一张。回家之后,她就把这张单独挑出来,开始琢磨着怎么细化。 一提到绘画,陆漾就废寝忘食。这回连自己生病都忘了,熬夜画稿到早上五点多,才趴在桌子上简单地睡了一小会儿,然后就买了早饭往公司去。 熬了一整夜,她一进公司,陈芷都惊呆了:你昨晚是打针去了吗?你这是走错了进盘丝洞了吧? 陆漾觉得好笑:什么意思呀?怎么了? 你瞅瞅你这样脸,好像被妖怪吸干了精气,虚弱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陈芷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 陆漾推开陈芷的手,摇晃着脑袋:去去去,哪有这么严重 话音未落,陈芷已经把补妆的小镜子怼到了她眼前。陆漾一眼看见镜中的自己,当场就闭上了嘴。 陈芷描述得很准确,一点都没有撒谎。 陆漾现在整张脸都是苍白的,连嘴唇的颜色都黯淡了几分。脸上唯一一点红色,是她擦鼻涕时拧得红红的鼻尖。 我求您老人家赶紧回家养病去吧。 陈芷夸张地说道。陆漾一拳打在她肩上:我才不老呢。 说完,又打开电脑,连上数位板,咳嗽了几声说道:我把画稿发给岳崖,然后就去休息。 你最好是! 陈芷扔给她一包纸,下了最后通牒。 把画稿发过去,过了一会儿,明非那边就来了回话,说是已经收到,岳崖很满意,如果后续还有什么修改会及时联系她的。得到了这个回复,陆漾就放心多了,才溜出公司去诊所打吊瓶。 现在是工作时间,诊所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她这只逃班的小鹿。 她没给阮总请假,不是怕阮总不准,而是怕给阮总添麻烦。 诊所里面安静得让人心慌,一丝声音都没有。吊瓶里面药液点滴的声音闷在点滴管里,但是陆漾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顿挫的节奏感劈开了空气,涌入手背的肌肤,和脉搏混为一体。 话说回来,阮总走了快两天了,也没给她发什么微信。 陆漾很想她的阮总。 阮总是不是很忙呀陆漾摆弄着手机,指尖一次次地点进和阮总的私聊界面,又一次次地退出来。 护士来给她换药了,打完一瓶,还有两瓶要打,打得她嘴巴里面苦苦的。 其实陆漾很怕苦,每次喝感冒颗粒都要难受好久。嘴里越苦,她就越想念阮总。 要是阮总在,说不定会给她带几颗糖果,说不定还会给她亲亲。 阮总的嘴巴独有一种清甜,克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苦涩。 陆漾酸软地靠在并不舒服的单人沙发里,不知道为什么,双眸忽然模糊了起来。 她抹了把眼睛,指尖全是湿润的泪水。 呜呜想阮总。 她像只小狗似的趴在沙发扶手上,委屈巴巴地想着。 她以为今天已经很糟了,不可能更糟了,不料生活还是拎着她的后颈给了她一个耳光,告诉她:你想错了,生活还可以更糟。 打针的时候,陆漾小睡了一会儿,没想到醒来之后,就看见画卷app的私信箱爆了,鲜红的999+挂在那里,点没之后不到几秒钟就又999+了。 怎么回事?陆漾强撑着难受的身体,打开私信,见大家都是冲着同一件事来的。 而这件事居然是 小鹿小鹿!你快看那个什么陆漾的画,完全就是抄袭你的! 蕉下小鹿,你好!请问你对于陆漾抄袭这件事怎么看? 真是陆漾抄袭你吗?人家是大厂的美术部经理,你就是个网红,谁比较厉害不用我明说吧? 什么玩意?陆漾一下子弹坐起来,差点滚针。 她又翻看了好几十条私信,才终于大概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这件事有多复杂,而是这件事太荒诞了,让她有些不敢相信:有人在画卷app上发表言论,实锤ctm美术部经理陆漾的商业稿抄袭蕉下小鹿。 这啊这 陆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举报的人是个小号,但是还挺认真,几乎把陆漾的每张商稿都和蕉下小鹿的画进行了一对一的比对,张张都锤得特别实。 那能不实锤吗!商稿和她发在app里的画本来就是正式稿和草稿的关系啊! 义愤填膺的吃瓜群众又不知道这些,已经在评论区里面骂开了:抄袭狗滚出绘圈! 啊啊啊气死我了,这个陆漾要不要脸!抄我家小鹿的画去当商稿! ctm还是大厂呢,怎选得人?这种抄袭的劣迹画手还能当部门经理,真的无语。 评论区越是兵荒马乱,陆漾就越是想笑。 而且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有想到,网络上会有这么多人力挺小鹿。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画卷app上面的粉丝数不算多,但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人虽然没关注她,但都是她的路人粉。 她平时在app里很低调,只靠作品说话,所以这些人即使不关注她,却都对她有个好印象。 但是看着看着,陆漾还是有些头疼。 评论区已经开始攻击ctm了,而且这个项目牵扯到几个公司的利益,还有她和岳崖之间的对赌协议舆论要是这样发展下去可不行。 这时候,明非游戏那边也发来了消息,要她回应一下这次抄袭事件。 要给自己正名,那简直太简单了,陆漾只要说出自己就是蕉下小鹿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一来,她不就被迫掉马了吗?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害怕二次元和现实打通,反正她在哪里都没什么黑历史,只是 她怕阮总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她怕阮总会生她的气,气她没有诚实坦白自己的身份;她怕阮总心目中的小鹿形象会崩塌。陆漾还是有几分私心的,她从来没被人那么高度赞赏过。 如果阮总知道了小鹿现实的模样就是我,那阮总还会那么喜欢小鹿吗? 陆漾只觉得自己被浪潮卷到了瀑布边上,前面走投无路,退后一步又会粉身碎骨。 好难做出抉择。陆漾烦躁得很,烦躁过后,是一种很难受的无力感。 她想让阮总给自己出个主意,可是这件事总不能贸然让阮总知道 我好笨,我都想不出办法。陆漾抿着嘴巴,关掉了手机,把自己锁在打针的单人沙发里。 那种伴随她长大的孤独感又找上门来。 天色逐渐黑了,她最后一瓶药还有半瓶。她就这样呆呆地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睡梦之中,她好像听见了阮总的声音:你看你陆姐姐是怎么了? 是是阮总!陆漾心说这场梦真是做对了,居然在梦里还能见到阮总,值了。 接着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陆姐姐睡着了。书里面说,公主睡觉不醒,得要王子吻一下才可以。 什么虽然知道自己是做梦,但陆漾还是害羞了。害羞的同时,心中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而此时此刻,在她梦境之外的现实里,阮玉烟正抱着幼安福利院的103号,站在陆漾面前。 听了103号的话,阮玉烟有点难为情。 她环顾了一下,见身边围着好几个护士,自己的秘书也在身边站着,怀里还有103号这个小娃娃。 我真的要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对陆漾做这总行你少儿不宜的事情吗?阮玉烟颇为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29 20:34:15~20210930 20: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牧 4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想到这里,阮玉烟把怀里的103号放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居然比自己会多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阮玉烟的治疗进行到一半,本来应该一直在那里留到一个疗程结束的,可是看见网络上的消息,她就有些沉不住气。 她的私人医生根本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其实给阮玉烟当私人医生还是很省事的,因为无论是有重大项目要完成,亦或是有什么别的工作上的压力,换做别人可能会被压到崩溃,阮玉烟却从未因为这些事而生什么病。 但是这次不一样。 治疗的休息期间,刚从治疗室里面出来,阮玉烟身上还穿着病号服,鼻子里的管子还没有拔掉,就急不可耐地去看手机,找她家小鹿发来的消息,然后就刷到了网络上那个抄袭实锤。 看到消息的第一眼,阮玉烟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是锤小鹿和陆漾的抄袭,很好澄清。 可是翻了翻网上的舆论,阮玉烟就坐不住了:他们怎么可以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攻击陆漾?这陆漾怎么承受得了,她又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一想到陆漾可能在自己不在的夜里偷偷地哭,阮玉烟只觉得心都快碎了。虽然治疗的过程也很痛苦,但阮玉烟现在比治疗时疼上好几倍。 陆漾正在被人攻击,她怎么能堂而皇之地旁观陆漾受苦? 在阮玉烟的治疗停止之前,私人医生一看到这个消息,就知道自家病人肯定会有心理波动,只是没想到会波动得这么大。 阮玉烟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私人医生就脸色一沉,警告道:第一疗程才进行到一半,你不能走。 我就离开一会儿,阮玉烟咬牙切齿,我就去见陆漾一面,一面就好。 分卷(59) 私人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现在中断治疗,那你的治疗周期就要延长。到时候夜长梦多,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万一你体内的药物残留忽然恶化呢?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话音未落,只见阮玉烟凄然一笑:其实你也知道的,这个所谓治疗的结果也是未知数。 私人医生一怔。 阮玉烟说得没错,她体内的药物太奇怪了,不可能有人能百分百地完全治愈。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且主治医生们也讨论过,目前能做的不过是缓解而已,想要彻底治愈难度也是不小。 所以说,接受治疗后我未必痊愈,但如果我去见陆漾一面,她一定很开心。 阮玉烟笑着说道,仿佛得病的不是她似的。 私人医生不是不知道她的未来很凶险,只是不想看见她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但阮玉烟显然已经铁了心了,而且事实也确实如她所言。 算了,私人医生摇了摇头,那你快去快回,见一面就马上回来。 阮玉烟这才得到了权限,可以回来一趟。刚开始给陆漾回了几条消息,但是陆漾那时候睡着,没有回复。她没办法,只好给陈芷打电话,这才知道陆漾最近在家附近的小诊所里打吊瓶。 得到这个消息的阮玉烟更焦灼了:她生病了,而且还是严重得需要打针的程度? 她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惦记着上次在福利院里的见闻,而且自己走后没人陪着陆漾,再说反正陆漾现在在小孩身上找灵感,阮玉烟索性就向福利院申请,把103号接到陆漾家里住几天,替自己陪着陆漾。 所以阮玉烟就带着小崽子一块过来了。 路上,阮玉烟还问小崽子:你没有名字么? 小崽子窝在她膝盖上,踢蹬着两条小短腿,摇了摇脑袋:没有呀。卓院长说,我是被人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的,也没留什么字条。院长说等我上学以后认识字了,我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阮玉烟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识字了么? 我只认识一点点,小崽子非常认真地说道,以我现在的文化水平,只能给自己起名叫小汤圆。 这样啊。阮玉烟也认真地听着,然后提出建议:那正好让陆姐姐教你识字,她很会教人的。 说到这里,阮玉烟又想起陆漾教自己画画的样子。小鹿教得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喜欢扒人裤子。 但是小汤圆这么小,应该不至于被扒裤子。 谁知道小汤圆看着白白圆圆,其实内馅这么清奇,上来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当着诊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亲陆漾。 被阮玉烟从怀里放下来,小汤圆跑到陆漾身边,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陆漾。 这副无辜的样子,还真有点像陆漾。 阮玉烟脸色一沉,但还拿捏着总裁的做派,款款地踱步到陆漾身边。 她当然不可能当众把陆漾亲醒了,只是微微俯下了身子,在陆漾耳畔轻声唤了句:小鹿? 然而下一秒钟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只是嗅到一阵透着睡意的甜软,紧接着这缕甜软就裹挟了自己。等她反应过来,在众多护士姐姐的注视之下,陆漾已经在半梦半醒间抱住了她:阮总,是不是只有在梦里你才肯来见我 然后狠狠地吻了过来。 阮玉烟直接瞳孔地震。 陆漾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吻,一边还发出迷迷糊糊的梦呓:阮总,我嘴里好苦,给我吃点甜的吧 唔 阮玉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听陆漾这么说,不由得又心疼起来,于是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 周围的护士都震惊了。 只有小汤圆还蹲在旁边快乐地瞅着。 罢了。 阮玉烟心说我是谁啊,我可是堂堂的ctm副总裁,总不能传出去说我被别人给强吻了,还是在对方都没睡醒的情况下被强吻了。 这样想着,阮玉烟的手紧攥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听护士姐姐们一声吃瓜的惊呼,阮玉烟当场反手抱住了陆漾,比陆漾更用力地亲了回去。 陆漾本来还在睡梦之中,以为自己抱住了梦中阮总的幻象,正在素无忌惮品尝阮总香香软软的嘴唇,来解自己口中的药苦味。 哪知道她亲着亲着,梦中人居然有了意识,反而把自己给箍住,亲得比自己还猛。 太可怕了。 陆漾恍然惊醒,一睁开眼,就心说我完了:我好像掉进了盗梦空间,明明已经醒了,却还是在梦里。 可是接下来口中现实的血腥味就逼得她清醒过来,猛然一怔,然后果断推开了眼前的人。 这时候,两个人才有时间冷静下来,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阮玉烟悄悄抿了下嘴唇,装作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背着陆漾偷偷吐掉口中的血。 医生说得对,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回过头来,只见小鹿呆呆地瞅着自己。 然后忽然呜了一声:阮总 本来就生病了,还被人添堵,可把我家小鹿委屈坏了。阮玉烟这样想着,轻轻抱了一下陆漾。 诊所里又来了病人,吃瓜的护士姐姐们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幸好陆漾的座位在角落里,她们凑在一起说话也不会太显眼。 陆漾的脸还滚烫地烧着,不敢直视她家阮总的眼睛,嘴巴却忍不住问道:阮总,刚才您嘴里怎么有血的味道? 那是我自己呕血吐出来的,跟你没有关系。阮玉烟这样想着,却不能告诉她实情,只好故意说道:你梦里亲得太狠了,把我下唇咬破了。 话音未落,陆漾已经忍不住自责地转过脸来:真的吗?对、对不起阮总,我 说着,她的话音又顿住了。 她发现阮总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脸颊上,久久的,痴痴的。 陆漾有点局促: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阮玉烟轻轻摇头,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陆漾脸上红了:这么肉麻呀。 阮玉烟没有说话,只是宠惯地笑了笑。 她确实想一直看着陆漾,把陆漾的样子刻在心里。 她需要一点勇气来面对自己险恶的未来。 她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见阮总还是这样盯着自己,人都有点傻了,陆漾忍不住在她眉心戳了戳:好啦! 阮玉烟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次回来是有正事的:你最近上网了么? 这话一问,陆漾就知道阮总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阮总是为了我的事特意赶回来的?陆漾觉得过意不去,心里却又忍不住泛起甜意。她知道阮总最近在忙,怕阮总担心,陆漾索性说道:没事的阮总,我都应付得来的。 反正大不了把马甲脱了呗,陆漾这样想着。 阮玉烟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好解决,只是放心不下陆漾,所以才回来看看。 这时候吊瓶里的药也打完了,护士帮陆漾拔下了枕头,阮玉烟谢过护士,转脸又有些责备地向陆漾说道: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我陆漾有点理亏,您有自己的工作,不用总是管我的 我不管你管谁? 阮玉烟真有点生气了,生病还嘴硬?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值得被人关爱的? 陆漾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是、可是 阮玉烟眉梢一挑:可是什么? 可是如果您真的会来照顾我,我是说如果,陆漾眼一闭心一横,索性就说了出来,我怕我会抱有期待!您又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以后您要是不在了,我会失望的 说着,又弱弱地垂下了脑袋:失望的滋味很不好。 这话彻底把阮玉烟惹火了。趁没人注意到这边,阮玉烟一把扣住陆漾的腰,将人缩在沙发里,唇吻低沉地逼近:我不在?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 陆漾没想到阮总会这样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慌张还是该欣喜。她看向阮总的眼神,从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才觉得阮总不是在打趣自己。 这时,只听旁边传来几声稚嫩的咳嗽声。 俩人一回头,见小汤圆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咳 阮玉烟这才略显尴尬地收起了动作。起身时还不忘低声叮嘱陆漾:下次不许瞒着我了! 陆漾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点头。 说好了只能见一面,阮玉烟的身体也不允许她离开太久。该说的话都说了,阮玉烟轻轻地附耳道:好好养病,我忙完这阵就带你去旅游。 陆漾攥住她的手:您这就要走吗? 阮玉烟不忍心直视陆漾可怜兮兮的眸子,只好故作镇定地浅浅笑道:我是请假赶回来的。等我开完了会,就可以回来陪你了。 陆漾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于是就松开了手,双手托着下巴:您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给您做饭接风。 好,阮玉烟拿起陆漾放在椅背上的外衣,帮她穿上,我会请个护工过来照顾你的。 陆漾连连摆手:算了算了,阮总,我真的不习惯那样,我自己照顾自己挺好的。 阮玉烟想想也是,有护工的话,陆漾的私人空间里就会多一个外人,确实不是很容易适应,只好叮嘱道:那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又把小汤圆拉过来,在陆漾耳畔说道:我怕这孩子在福利院里,秦城又对她下手,就把她领出来了,正好陪着你。 陆漾也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也就从阮总手里接过小汤圆。在诊所门口,陆漾还教小汤圆跟阮总挥手:跟阮姐姐说再见。 阮姐姐再见! 小汤圆奶声奶气地说道,逗得二人相视一笑。 阮玉烟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那我走了啊。 嗯。 陆漾点点头,目光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阮玉烟几次走出去,又几次忍不住回头,最后才慢慢地走远了。 陆漾终于恋恋不舍地收起视线,抱起小汤圆:饿不饿?陆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饿!小汤圆伸出小短手抱紧了陆漾的脖子,我想吃薯片。 陆漾亲昵地笑了笑:薯片不健康,陆姐姐回家给你做烤肉吃好不好? 小汤圆更高兴了:好呀,吃肉肉! 一大一说笑笑地就离开了,没有注意到身后巷子里,那几双盯着她们的眼睛。 那个阮玉烟最难缠。她走了,待会儿你们就动手,秦城吩咐面前几个混混似的人物,钱不是问题,我只要你们把动静闹大,一定要喊得附近的人都听见,让陆漾身败名裂,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小两口有了孩子的话,估计还得是陆漾哄,毕竟阮总给自己做饭都费劲。 大家国庆节快乐呀!放假就是坠吊的! 第七十三章 陆漾正抱着小汤圆往回走,刚走到家楼下,就听见身后有人怒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这么粗鲁的声音,是叫我吗?要不是现在路灯还亮着,周围也有不少遛弯的邻居,陆漾差点以为是有人要拦路抢劫。 不料还没等她回头,就已经被人掐住了后颈提在手里,紧接着一个重重的耳光就落在她脸上。 陆漾又惊又疼,双手紧紧护住小汤圆,颤抖着双唇半晌说不出话。她终于反应过来,见几个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人围住了自己,为首的梳着一个公鸡头,就是他刚才打了她。 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而且还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陆漾现在只觉得又怒又痛。 这下动静闹大了,不少人都忍不住驻足围观。明明看着就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小姑娘被一群混混围住了,可根本没有人上前来帮陆漾。他们只是站在不远处,一边热闹一边议论纷纷:诶,怎么回事啊?是要债的吧? 陆漾孤身一人抱着一个小孩,更引得那些人口中越来越不干净:看那女的带个孩子,还被男的找麻烦,指不定是搞破鞋的呢。 就是,这么年轻的姑娘就有孩子了,肯定私生活不检点。 陆漾的脸都涨红了,看着眼前越发得意的公鸡头,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公鸡头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忽然把头昂得高高的,然后扯着破锣嗓子哭叫了一句:你这个黑心画师,抄袭我家小鹿,还在网上装无辜博同情!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但陆漾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家小鹿?谁是你家小鹿?我只能是阮总一个人的。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让陆漾作呕。 刚才公鸡头打陆漾的时候,小汤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懵了。现在他又吱哇地乱叫一通,小汤圆才被喊得醒过神来,抽嗒着鼻尖抱紧陆漾的脖子:陆姐姐,我害怕 没事,有姐姐在呢。 陆漾轻轻拍了拍小汤圆的后背,又横眉冷对地向那公鸡头道:原来是为蕉下小鹿伸张正义的热心群众啊?那倒是我错怪你了。 公鸡头还在继续他的表演,痛心疾首顿足捶胸:我可是小鹿十年的老粉丝了!你身为ctm的员工,还是阮玉烟一手提携上来的,就是靠抄袭当上这个美术部经理的吗? 陆漾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牵扯上了阮总和ctm。 这人张口就来,什么十年的老粉丝,她的画卷app账号注册都没有十年。公鸡头显然一点也不了解她,但却能几句话就把阮总和ctm给绕进来,显然是故意来张扬这件事的。 果然,他这话正戳在围观群众的肺管子上,他们又开始用风凉话伸张正义了:哎我见过这个女的,以前只听说是在大企业里画画的,光会画画就能进大企业,还给我羡慕够呛。 分卷(60) 进了企业又怎么样啊?就是个靠抄袭上位的,没听那个男人说的吗? 打的好,这样的女人就活该被打!一巴掌都算轻的! 陆漾简直要被气笑了,盯着公鸡头的眼睛,沉声反问道:你给蕉下小鹿伸张正义,那为什么还要打蕉下小鹿呢? 这话一出,公鸡头身后的混混们都面面相觑,连公鸡头自己也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又做出那副无赖的样子:什么打蕉下小鹿?我打的是你这个抄袭狗! 陆漾就是蕉下小鹿,蕉下小鹿就是陆漾,陆漾将心一横,终于说了出来,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公鸡头瞬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有点慌:秦城可没说过这件事情。这这肯定是假的,是她为了解围现编的。 想到这里,公鸡头正要开口,却听陆漾又悠然地说道:你想要证据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开手机,给你看我的画卷app账号。 这下换成公鸡头方寸大乱了。他心说可不能让陆漾把证据拿出来,不然这舆论就转向了。 于是,他竟然一招呼自己的兄弟:这人还敢冒充蕉下小鹿,兄弟们,揍她! 话音未落,一帮人已经气势汹汹地把陆漾围了起来,步步逼近,有的人手里还抄着家伙。 陆漾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堂而皇之地欺负人,情急之下,想的居然是自己出了什么事也死不足惜,关键是别伤到小汤圆,这孩子是无辜的。 她赶紧放下小汤圆,顺着人群的缝隙把小汤圆给推了出去:快走! 姐姐!陆姐姐! 小汤圆慌张地哭喊道。可是在混混们的叫嚣声和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中,她的哭声听起来太微不足道了,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把陆姐姐完全遮住,有好多人举起了手里的钢管。 趁没人注意到她,她把眼泪一抹,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她记得落落姐姐告诉自己,有危险要找警察叔叔,可是她跑了一会儿也没见到警察叔叔。 她认识的字不多,看见一个店铺的玻璃橱窗上贴着冰激凌的字样就冲了进去。 冰激凌好吃,那卖冰激凌的人肯定也是好人。她这样想着,一进店就去求老板娘:婆婆,我可不可以借一下您的电话呀?求求您了。 这是一家超市,老板娘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奶奶,一见小汤圆这副样子就觉得怪可怜见的,心说这孩子肯定是跟父母走散了,就把手机借给了她。 小汤圆生疏地拨通了110,连哭带嗝的把事情好不容易才说明白了。刚挂断了电话,她又想起一个很长的电话号,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阮姐姐 刚叫了一声,她就哭了。 阮玉烟一看是陌生号码,本来还纳闷是谁,结果接起来确实小汤圆,这孩子还哭个不停。她心里当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连事情也没问,直接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在、在陆姐姐家楼下 小汤圆抽噎地回答道。 又问清楚了小汤圆现在的位置,让她就在超市里面等自己,阮玉烟温柔地安慰道:乖,汤圆不怕,我这就过去。 阮玉烟紧攥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沉声对司机道:掉头,去陆漾家。 司机担心地看着后视镜里她的面孔:可是医生说 去就是了。 阮玉烟坚定地说道。 司机没办法,只好掉头往陆漾家楼下开。 离陆漾家的单元还有一段距离,阮玉烟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那里,里三层外三层。 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她就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三两步就冲了过去。 让开! 众人正看得入迷呢,只听见很低沉的这么一声,都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冷着面孔的女人走了过来。 这女人一言不发,在场的人却全都感受到她的不怒自威,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 这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蕉下小鹿? 有人小声议论道。人群之中,阮玉烟一眼就盯住了那个出声的人,双眸犀利得能把人的眼睛给剜出来,那人赶紧惜命地闭上了嘴巴。 人群默默让开一条小路。阮玉烟走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闷钝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皮肉上。 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混混们也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然盯着她。 看见陆漾的一刹那,阮玉烟的心都快碎了。 她家小鹿已经倒在地上了,隐约还有呼吸,浑身的血将衣服浸湿了,贴在细弱的腰身上,透出一点肌肤的颜色。 小鹿的头发完全散开,将面孔挡住,阮玉烟看不见她的脸上是否有伤。 拳头上的骨节被阮玉烟攥得硌硌响。 见混混们还警惕地看着自己,阮玉烟冷笑一声:怎么,连我也要打? 秦城跟他们说过,公鸡头当然知道她的来头,也知道这人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本来就是趁阮玉烟不在的时候下手,谁知道阮玉烟怎么半路又折回来了? 公鸡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险些落到陆漾身上,然后转身就走。几个混混见他这样,正要讪讪地离开,却听警笛声大作。 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立刻把他们都控制住了。 阮玉烟又回头向看热闹的人群讥讽地笑道:还看什么,等着闹出人命来被警察抓走? 人们自讨没趣,也就慢慢地散了。 处理完这一切,阮玉烟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把陆漾紧紧地裹住,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陆漾,你怎么样? 陆漾的头发垂落,露出一脸的乌青和血迹。 阮玉烟心中酸楚作痛,再开口时才知道自己哭了:疼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陆漾,我来了 她把陆漾死死抱在怀里,居然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陆漾从混沌中恢复了一点意识,将脑袋轻轻靠在阮玉烟的肩上,虚弱地蹙了蹙眉:阮、阮总,我没事,快去发通稿说我就是蕉下小鹿 说着,又急迫地喘|息起来:别让他们再污蔑你,污蔑ctm 说罢,手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双眸也闭了起来。 陆漾?陆漾! 阮玉烟紧张地唤道,她的小鹿却不给她一点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国庆假期,可能会整♂个小鹿给大家助助兴。[狗头] 第七十四章 无论阮玉烟怎样呼唤,怀中的陆漾都没有一点反应,面色苍白地双眼紧闭,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顺着脸颊淌血。 阮玉烟这辈子都没流过这样多的泪。 她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坐在灵堂里,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渺茫,似乎眼前的世界正在往她陌生的方向运转,而她连怎么哭都忘了。 那时她还有蕉下小鹿,后来又碰见了陆漾,就好像落水的人在淹死的上一秒钟被人拖上了岸,总有人努力地告诉她:生活还有美好的地方,你还能继续生活下去。 可能就是那时的泪水攒到了现在,汹涌地冲破了堤坝,势如破竹地夺眶而出。 陆漾,陆漾 阮玉烟紧紧地抱着她,哭她不要走,哭自己怎么能在这种当口留她自己一个人。陆漾说让自己放心,自己怎么还真就走了? 医护人员把陆漾抬走的时候,阮玉烟还是浑浑噩噩的。她被陆漾遍体鳞伤的样子伤透了心,却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在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给昏死的陆漾做抢救。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弄疼了陆漾,失去了意识的小鹿蓦然攥住了阮玉烟的手。 阮玉烟就这样让她攥着,手背被抓出红痕也不躲闪,甚至心中还有些悲凉:现在攥得再紧,也弥补不了小鹿被打时我没保护好她的过失。 漾漾。 阮玉烟低声唤道。她以前觉得肉麻,所以从来没有用这个称呼唤过陆漾,都是唤陆漾的名字,也不知道陆漾在心里有没有怪她的称呼太生疏。 混沌之中的陆漾好像听见了她这声低唤,连紧攥的手也没有那么用力了,呼吸和心跳都平稳了许多。 一路陪着陆漾去了医院,又亲眼看着陆漾被人推进了急救室,阮玉烟只觉得灵魂都被人抽走了一半,空荡荡的身体没有支撑,一下子软倒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几乎要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自己冷静下来,急促的呼吸声毫无节奏地敲在心尖,出卖了她的方寸大乱。 她想起陆漾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陆漾想的还是ctm和她阮玉烟。 我不能让陆漾失望。阮玉烟这样想着,终于深吸一口气,让司机去把小汤圆接过来,然后给公司的法务部打了电话。 她要一篇向网络宣布陆漾就是蕉下小鹿的通稿。把该有的证明材料都发给法务部后,法务部的小姐姐还震惊了一下:我说一句话,阮总您别生气哈。我之前真的一直以为,陆漾确实抄袭了蕉下小鹿。 这不怪你。 阮玉烟淡淡地说道。 要怪就怪那个实锤的人,他一定是别有用心。 挂断了电话,阮玉烟上画卷app看了一眼,见舆论已经纷乱到混战的程度了:蕉下小鹿的粉丝和一些支持蕉下小鹿的路人疯狂地骂陆漾碰瓷,陆漾是素人形象,而且从这件事曝出来之后就没回应,自然没有人帮陆漾说话。 可是又有几个人在刻意把水给搅浑,蕉下小鹿的粉丝说什么,他们都说是蕉下小鹿指使粉丝网暴素人。 而且蕉下小鹿和陆漾双方都没发声,更引得人们猜忌纷纷。一些理中客甚至猜测说这是蕉下小鹿或者陆漾自导自演的戏,就是为了炒作而已。 网友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阮玉烟抿了抿唇,退出了画卷app。 等待法务部发稿的时候,小汤圆也被司机接到了医院。 一见到她的阮姐姐,小汤圆就翘着小腿三两步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阮玉烟的怀里:阮姐姐那些人好凶,他们打陆姐姐!我好害怕,陆姐姐也好怕 没事了,都没事了,阮玉烟让她的小脑袋靠在颈窝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医生正在给你陆姐姐治疗,她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么? 小汤圆眼泪八叉地抬起面孔,抽嗒着小鼻头哭道。 阮玉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当然。 小汤圆的眼睛转了转,好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小声道:我觉得那个打人的大坏蛋很眼熟。 阮玉烟略一挑眉:你认识么? 我不认识,小汤圆摇了摇圆脑袋,然后又咬着手指回忆道,我就是在福利院里见过他。 这有些出乎阮玉烟的意料:你见过他?他当时在福利院里干什么? 他好像是在和秦老师说话 小汤圆回答道。 秦老师那不就是秦城。阮玉烟早就想到这件事肯定和秦家人有关,但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如果小汤圆没有记错的话,那答案可真昭然若揭。 阮玉烟给小汤圆买了零食和饮料,用来安抚被吓坏了的小家伙。正在哄孩子的时候,法务部那边来了消息。 她登上画卷app,见ctm的官方账号发布了声明,证明了陆漾和蕉下小鹿是同一个人。 网络上的舆论瞬间就炸了,无论是那些被煽动了正义情绪的路人,还是故意搅浑水的水军全都被打了脸。有几个大v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蕉下小鹿平时对素人有多不客气,还煞有介事地编出了几段子虚乌有的黑历史。 现在好了,蕉下小鹿就是陆漾,都是一个人的画当然像了,抄袭的说法自然不攻自破。 至于那些什么蕉下小鹿指使粉丝网暴陆漾,就更荒诞了。我指使自己的粉丝网暴我自己?要是连这也信,那多少是有点毛病。 事到如今,网友们也都反应过味来,已经有人怀疑那个最开始实锤抄袭的人了。 阮玉烟也点进了那个人的主页,见他主页里虽然有几条动态,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个小号。 打开司机送来的电脑,阮玉烟开始查这个账号的ip。 这个地址阮玉烟觉得看起来很是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见的,只好先记了下来。 app上的言论已经变了内容,一些有良知的网友还在为之前辱骂陆漾和蕉下小鹿道歉。而且经过阮玉烟的授意,法务部还把陆漾挨打的事情写了进去,于是网友们更加群情激愤。 这明显就是有人一手策划的嘛!先在网络上攻击小鹿,然后利用大家的正义感,在现实里把小鹿打成重伤。 要不是有这份声明,大家现在还在觉得陆漾是个抄袭的劣迹画手,被人打了也会觉得他们打得好。 好在目前的舆论已经被一纸通稿扭转过来,除了身体的病痛,漾漾不用再经历名利上的损害了。想到这里,阮玉烟微微叹了口气。 阮姐姐不要难过,小汤圆抹了把眼泪,陆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这孩子还挺懂事。阮玉烟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将她搂在怀里,一大一小一起等着陆漾的消息。 幸好她们并没有等太久。 晚一些的时候,就有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阮玉烟赶紧紧张地站起了身,很期望护士能给自己一个答复,可是又怕她得到的答复是陆漾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阮玉烟几乎快要忘记呼吸了,只听护士笑着说道:您放心吧,伤员已经脱离了危险,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陆漾没事陆漾没事!阮玉烟身子一晃,差点当场跌倒在椅子上。她本来想笑一笑的,没想到表情一动,就不由自主地往哭的样子上走。 她捂着脸坐在长椅上,双肩因为后怕而不停颤抖。 她无法想象,如果护士带来的消息是陆漾不在了,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幸好现在都没事了。 与阮玉烟的体质正相反,陆漾的身体痊愈得很顺利,连临床经验特别丰富的老大夫都说,陆漾的伤口好得比一般人要快一些。 到底是年轻,身体好,阮玉烟这样想道。终于放下心来。 分卷(61) 那边的治疗还得继续,阮玉烟又舍不下陆漾,只好和陆漾说自己那边的会议事务还没有忙完,每天清晨就出发,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也不回家,直奔医院,在病房里面守一夜,第二天陆漾还没醒,她就又走了。 看着阮总折腾得每天睡不好觉,陆漾都心疼了:我没事的,您不用每次都过来,夜里好好休息吧。 你才是受伤的人,还来担心我,阮玉烟沉沉地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累,只是想多看看你。 好在陆漾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过了半个月,阮玉烟那边的治疗快要结束了,陆漾恢复得偶尔也能下地走走,阮玉烟就问院方,能不能让陆漾回家养伤。 还是家里方便,而且待起来比较舒服。还有小汤圆,这几天怕给陆漾添麻烦,阮玉烟找了个阿姨带她。等她这边忙完,陆漾也回了家,就可以把小汤圆也接过来。 下午,院方就来和阮玉烟沟通一些注意事项。陆漾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家了,可是越听越失落:这要求也太多了,还要有一些设备,我家就是个出租屋,怎么可能有这种条件呢? 她偷偷拽了拽阮总的衣角:算了吧阮总,太麻烦了,我家里都没有这些。 阮玉烟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本来也不是回你家,是回我家。 陆漾惊怔地涨红了脸,正想说那太麻烦您了,却被阮总先攥住了手:照顾你不是什么麻烦事,听我的安排,好么? 陆漾心里暖融融的,将脑袋靠在阮总的臂膀之上,软乎乎地点点头:谢谢阮总。 去阮玉烟家里,最兴奋的就是小汤圆。她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一进屋,就楼上楼下地跑个不停,实在累了才停下来。 陆漾惦记着阮总的身体也不好,要自己背包,阮总却怎么也不答应。 把东西都安置好,晚上简单吃了点外卖,又哄小汤圆睡着了,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阮玉烟问陆漾:你现在可以洗澡么?想洗的话去二楼洗就好。 一提到要用别人家的浴室,陆漾还有点不好意思:啊我可以用您家的浴室吗? 当然,这里的一切你都随便用,阮玉烟拉住她的手,趁机在她耳畔说道,最好洗得香香的。 陆漾脸颊微红,抿嘴一笑,轻轻推开了阮总,去洗澡了。 阮玉烟在隔壁书房摆弄电脑,正在敲一份文件,就听见隔壁传来淅沥的流水声。 是陆漾在洗澡。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见了一点水声,陆漾洗澡时的样子就浮现在阮玉烟的脑子里。 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中就会出现陆漾白皙的脖颈,细腻的腰身,圆润的双肩 可恶。阮玉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凉水喝。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家里和平时不一样,有一种飘然的暗香在缓缓浮动。 怎么会这样?阮玉烟逼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当她重新坐到电脑前面,却看见屏幕中居然是陆漾在浴室里洗澡的剪影。 唔! 阮玉烟手中一抖,水杯里的凉水洒了出来,顺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流淌,漫过她蓦然上下滑动的咽喉骨节。 等她再看,才知道刚才是幻觉,屏幕里除了她敲的那份文件,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她冷静不了,却必须得冷静。她想抽烟。 指尖刚碰到烟盒,就看见陆漾从浴室里出来,在书房门口探出了腰带。 这次是真的。 阮玉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洗完了。 嗯,陆漾从门口走进来,像小鹿似的歪着脑袋,您要去洗吗? 陆漾只围了一条浴巾,也不知道内裤穿了没有。莹润的水珠顺着象牙雕琢般的肩头滑落下去,乌黑的长发被包了起来,但还是有几缕贴在脸颊上,更衬得陆漾肤白似雪。 少女的皮肉肯定比阮玉烟这个年纪的要嫩很多,像一块豆腐似的,连露珠掉落的声响都能震得皮肉一颤。 阮玉烟暗中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陆漾不知道自己在阮总心里引起了多大的波澜,还嫣然一笑地问道:您怎么啦?这样看着我。 话音未落,却见阮总猛然站起身来。 陆漾疑惑地看着她,见自家阮总一言不发地拐进了浴室。 是要洗澡吗?可是看这架势也不像啊陆漾奇怪,也跟着进了浴室。 没想到一进浴室,就看见阮总整个人都浸在浴缸里面,双手捂着面孔。阮总的白衬衫和黑西裤都没脱,浴缸里却放满了水。 陆漾靠近一摸,水很冷,吓了一跳:您在干嘛呀?小心感冒了! 听见陆漾的声音,阮玉烟才想起自己忘记关门了,只好无力地说道:离我远一点。 陆漾一怔:为、为什么? 话说出了口,阮玉烟才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又解释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在这里,只是我有点难受,怕伤了你。 陆漾越听越迷糊,更不能走了:您难受?哪里难受,来给我摸摸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就伸手去碰阮总的额头。 阮玉烟推开她:我说了不要靠近我! 语气似乎有些怒意。 陆漾心里咯噔一下,只好垂着脑袋道:好,我走就是了。 没想到一看见她这个样子,阮玉烟反而慌了: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漾漾,我 陆漾瞬间心软,又折了回来,想扶阮总起来。不料指尖堪堪碰到阮总的手,就猝然被抓住了手腕。 阮总! 陆漾惊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都跌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很冷,她想要出去,却被阮总从背后狠狠地抱住。 陆漾莫名地害怕起来,今天的阮总好反常。 就好像陪了她许久的金毛大狗狗把伪装一脱,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匹狼。 阮总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低沉的声音在陆漾耳边响起:漾漾,我最近总是患得患失。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会失去你。 您是傻瓜吗?陆漾像是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您知道我不会离开您的呀。 阮总的脑袋抵在她的后背上:可是我怕,我没有安全感。 陆漾哭笑不得:那怎么办呢? 没想到下一秒,阮总居然把她按在了浴缸内壁上,她被囚在阮总的两臂之间,既没有挣脱的力气,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做了阮总的俘虏。 您要干嘛唔! 陆漾惊恐地问道。 话音未落,阮总的唇已经咬住了她的耳垂。 阮总没有松口,就这样咬着她沉声说道:我要占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给大家助助兴。感谢在20211003 19:01:33~20211004 17:3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水流 2瓶;。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阮玉烟只觉得浑身痛痒难耐,就好像有无数的小虫顺着骨髓爬来爬去。也不知道是体内的什么成分,本来毫无反应,可是现在忽然就异样起来。 她忽然很想吃蛋糕,很怀念那种蛋糕和奶油绵软的口感,就像陆漾最喜欢的车厘子黑森林一样。 漾漾,你给我烤一块蛋糕好不好? 陆漾的心脏怦怦直跳,被阮总缠绵地抱在怀里,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她记得阮总以前没有这么喜欢吃甜食来着,不过既然阮总说了,她也只好拍拍阮总的手臂:好,阮总您想吃什么都给您做,您先放开我好不好? 阮总的双臂抱得她好紧,好像正常人都没有这样的气力,只有疯子才有。 阮玉烟确实是疯了。 医生说得对,对于阮玉烟体内的药物残留,谁也不知道这种残留日后会如何病变,也不知道经过一系列的治疗能否彻底清除。 就比如说现在。即使那些冰冷的设备和药剂已经把阮玉烟的药性压到了最低,但一遇到陆漾的气息,就好像风吹过野草,迅速地生长出一片肆意扩散的春色。 她们相拥着,在冰冷的水里沉沦下去,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陆漾刚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连内衣都还没来得及换。此时此刻,清澈的冷水浸透了雪白的浴巾,浴巾就这样服帖地依偎在陆漾身上,勾勒出最完美的线条。 小姑娘的肌肤相当嫩滑,出水后连水珠都站不住脚,顺着她浑圆的肩膀腻腻地流淌下去,像牛奶滴在汉白玉上。 陆漾察觉到那双有力又纤长的大手把自己完全把玩在掌心,她想挣脱,但阮总的唇已经来到了她的锁骨处。 她的锁骨窝里积了一泓水。阮总柔软的唇吻放在这里,舌齿一动,就将这汪甘泉吸吮而去。 陆漾的脸当时就红得能滴出血来,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连嗓子都干涸得说不出话。 阮总,阮总!她也顾不上太多了,用力地拍打着阮总的手臂,阮总却不为所动,阮总是坏人,是大混蛋,呜 陆漾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落在水里,悄无声息,但让陆漾彻底明白:阮总确实是疯了。 如果是在平时,看到她流泪,阮总肯定已经手忙脚乱地过来哄了。 可是今天,阮总居然笑了一下,然后将舌尖轻轻抵在她的脸颊上。 阮总在吮舐她的眼泪。 陆漾当场连动都不敢动了。 不过说实话,阮总的唇特别好闻,有一缕淡淡的狐尾百合的甜香,大概是因为阮总平时抽的那种烟。 花香浸染的唇吻顺着陆漾肌肤的纹理,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吃掉她酸涩的泪水,最后停在她的眉骨上,久久不肯离去。 阮总温柔地在这里吻了一下。 好软不知道为什么,陆漾竟然觉得这样很舒服。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被人坚定地选择,被人不顾一切也要占有的感觉,很难得。 就仿佛她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阮总的发疯和温柔都是为了她。 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一秒钟,然后就被滔天的耻辱感占据。 伦理道德的理智警告陆漾,她不能任由事态接着失控。 这是她的老板,是她朝夕相处的同事,她们两个都是女人,这是不可以的。 再说阮总本来就树大招风,除了秦东林那伙人,业内还有不少人瞄着阮总。要是今天的事被人知道了,那阮总的一世清誉不就被我给毁了吗? 阮总疯了,可是我没疯,我得镇静下来保护阮总,就像每次阮总保护我一样。想到这里陆漾说什么也要离开,却不想正被阮总抓住了手腕,往怀里一拉 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撞进了阮总的怀抱,一寸温软紧密地贴在她的后颈处。 那是阮总用力的拥吻。 这种缱绻的痛感,居然让陆漾不舍得离开。 陆漾更加惶恐了,心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我一定会配合阮总的。 想到这里,她竭力一挣,终于从浴缸里滚了出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就发现不对劲从浴缸里爬出来的刹那,她感觉身上很冷。 猛然间,陆漾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后蓦然回头,一眼就瞧见那条被阮总攥在手里的浴巾。 难道就这样跑出去?会不会被小汤圆看见?陆漾进退两难。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阮玉烟已经把她的退路切断了。 阮玉烟从浴缸里翻身出来,解下腰带就往陆漾的双手上捆。 阮总您放开我!我要生气了唔 陆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拼命地挣扎起来,却又被毛巾堵住了嘴巴。 而作为绑匪的阮玉烟,正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浴室的角落里。冰凉生硬的地板直接贴在身下,陆漾有点难受,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阮总她从来没这样对待过我。 陆漾快要绝望了,她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不过,如果能和阮总在一处沉沦,疯掉又能怎么样,反正有伴她差点就要把自己说服,仅存的理智又占据了上风,让她疯狂地摇了摇头,试图将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而这时,浴室的门已经被阮总从里面锁住了。 无论陆漾再怎么想,她都没有退路了。 陆漾的瞳孔骤然放大,倒映出阮总步步逼近的身影。只见阮总在她面前蹲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拽了拽黑色的领带扣。 下一刻,纯黑的领带就从阮总胸前解了下来。 然后蒙在了陆漾的眼睛上。 有那么一瞬间,陆漾简直以为自己迷上了这种做羔羊的感觉。 尤其是做阮总的羔羊。 事到如今,她才幡然醒悟,阮总对自己有多重要:无论阮总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怪阮总。哪怕是把她作为祭品贡给阮总,她都只会虔诚地祈祷阮总的保佑。 其实疯的不是阮总,而是我,是不是?陆漾苦笑着想道。 然而没给她留想太多的时间,阮玉烟的眼中已经只能看到陆漾,其余的都是一片虚影。 原来小姑娘身上这么白,简直像是奶油一样。 加了奶盖的奶油芝士流心蛋糕,现在蓦然被阮玉烟亲手拿走了围边,奶白的甜浆就顺着松软的蛋糕坯倾泻而下,甜软地裹住阮玉烟的指尖。 她俯身吮了一大口,嗯,清清甜甜的,味道特别好。 奶油中也浸染着果香,美味极了。 可能是有风吹过,蛋糕上面弹性的奶油堆随着她舌尖的律动,也在剧烈地颤抖,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陆漾看不见阮总是在怎么吃蛋糕,但她能感觉到肯定不是什么体面的吃法。 其实蛋糕就是蛋糕而已,本来就是供人享用的,哪里还需要什么体面的吃法呢?反正吃到最后,终归是被人吃干抹净。 可能是故意要气她,阮总甚至得寸进尺,非要一口吃掉,将整个蛋糕的果粒都含到了嘴巴里。 轻盈的甜伴随着奶香,在唇齿间温柔滚动,甜而不腻。 分卷(62) 阮玉烟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像是骑士亲吻自己守护的公主。 不许您吃蛋糕,不怕蛀牙吗!陆漾用力一挣,后脑不自觉地就磕到了墙上,疼得她呜咽了一声。 只听阮总的声音急迫起来:撞到了哪里?疼不疼? 陆漾委屈地哭了起来,可是眼泪都被领带吸收了,一点也流不下来。 她疼,她疼得很。 她为自己感到羞耻。 她觉得自己以后没脸见人了。 阮总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这里确实不舒服。 话音未落,陆漾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空,身下是阮总那双有力的手臂在拖着她。 陆漾慌了:阮总要带我去哪?她不会要把我关起来吧?阮总到底什么时候恢复清醒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猜测,事情的走向终究不是她能控制的。 等她再恢复知觉,自己已经躺在一片弹软的触觉里。 这应该是阮总的床。陆漾琢磨着。 夜色渐浓,月亮压住了云朵,氤氲朦胧。流星斜插云彩,长长的拖尾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暧昧的痕。 一枝灿烂的樱花从陆漾的颈侧怒放,一路盛开,遍布全身。 阮玉烟极力克制着灼热的呼吸,抬手关掉了灯。 *** 阮玉烟是从一片混沌的头疼中醒来的。 上午的阳光已经很亮了,她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睁开眼。 睁开眼之后,她的眼神定在枕畔的景象,又闭上了。 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她这样想着,又睁开眼。 还是刚才那片景象。 阮玉烟的心差点没从胸腔里面跳出来,瞳孔里面直接刮起带雷暴的龙卷风:什么情况! 只见陆漾双手被她的腰带绑在身后,眼睛上也蒙着她的领带。一块带着牙痕的毛巾掉落在枕边,而陆漾的小嘴巴此刻正平稳地呼吸着,显然是还在睡。 阮玉烟上半身□□,原本属于她的那件西装衬衫正套在陆漾身上,内衣甩了满地。好在裤子还在,但腰带已经跑到陆漾身上去了。 更可怕的是,无数鲜艳的痕迹从衬衫遮不住的地方露出来,像是铭刻在陆漾身上的咒语。 小鹿纤匀的颈部软软地伏在枕塌上,晶莹的睫羽轻微颤抖,在白金色的阳光里泛着明媚的光亮。 阮玉烟竭力想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却没有一点印象。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慌了,这辈子没这么慌过。 我应该干什么?收拾屋子?不对,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阮玉烟再怎么故作镇静也没用了,只好先爬下床去拿内衣。 然而,她才只是动了动,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软趴趴的声音:阮总,几点了 这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沙哑,像是用砂糖营造出来的磨砂感,敏感又沉醉。 陆漾醒了! 阮玉烟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爽了,意思是我爽了。 第七十六章 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霸占了阮玉烟的大脑,平时在工作中的冷静决断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在连能够平稳呼吸都是万幸。 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还没醒。 可是当陆漾用牛奶一样的脸颊蹭了蹭她,她才幸福又恐惧地清醒过来:我昨晚肯定是干了什么混蛋的事情,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眼睛上还蒙着领带,陆漾大概是看不见她现在的脸色,不过能感觉到她已经醒了,所以轻声开口道:阮总,您放开我好不好? 嗓音还有点嘶哑。 不过现在的阮玉烟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陆漾的嗓音为什么是嘶哑的了。听陆漾这么说,她赶紧应了一声,先胡乱给自己套了一件睡衣,然后就将陆漾的双手从腰带里解脱出来,又摘下陆漾脸上的领带。 摘下领带的时候,她还有点心虚,不敢直视陆漾的眼睛。 她怕在陆漾的眼神里看见恨意,看见怒火。 将领带拿下来之后,她就将脸别了过去,低声颤抖着说道:对不起,我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我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当时我一点意识都没有。阮玉烟很想这么说,而且这些都是实话,可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小鹿会信么?这不是一听就是那种渣女事后不想负责的说辞么?一瞬间,阮玉烟就觉得这话很烫嘴,根本说不出口。 可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想弄清楚昨晚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但这件事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也幸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阮玉烟只好硬着头皮问陆漾:嗯我昨晚,没有很过分吧? 她期望这句话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转念又一想,陆漾都那样了,还能有什么肯定的答复? 果然,只听陆漾迟疑了很久,终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阮总,我借你家浴室洗个澡,我浑身都是痕迹,得洗一洗才能去上班。 话落,又小声地接了一句:这次我会穿好衣服再出来。 完了。浑身都是痕迹。阮玉烟绝望地品味着这句话,可能是拼命想补偿陆漾,于是迭声道:没事没事,你随便用。 可这句话并没有得到陆漾的回应。阮玉烟小心地回过头去,见枕边人已经走了。 浴室里响起缠绵的流水声。 这个声音唤起了阮玉烟些许记忆。她恍惚记得,昨晚好像就是因为这丛流水声,她忽然就对陆漾洗澡的样子想入非非。旖旎的想象在脑海中翩然起舞,怎么也克制不住。 所以现在再次听到,阮玉烟慌得双手颤抖着去找香烟,好不容易才咬住了,又点上火。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这次没有那样下流了。 我该怎么办?她狠狠地咬住了烟卷,那副架势好像要把香烟嚼碎了吞下去。 与此同时,在浴室里。 陆漾站在淋浴下面,闭着眼睛扬起面孔,让水流直接冲到自己的脸上。 她明白了为什么昨晚阮总要用那么冷的水。此时此刻,她也把水温调到最低,任由冰冷的水漫过滚烫的身体。 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膛里还是灼热难忍,即使冷水流过也于事无补。 幸好阮总没有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反正阮总也什么都不记得,她完全可以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阮总身上,回答说是阮总强迫她发生了这一切。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不是吗?她扪心自问,苦笑了一下。 阮总手法很生疏,腰带捆得并不紧,她只要多挣几下就能挣开,但她却以自己双手被捆住无法逃脱的理由,默许了阮总所作的一切。 昨晚夜深时,为了亲吻,阮总叼走了堵住她嘴巴的毛巾。将陆漾的唇吻成一片花红之后,阮总心疼地停了下来,还问她要不要解开领带和腰带。 可是她说什么呢 陆漾掬了一大捧冷水,迎头泼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双手撑在墙上勉强站稳,艰难地喘|息着。 那时,她问了阮总一句话:阮总,是不是只要我这个样子,您就会亲吻我,就会我? 当时的阮总呼吸急促:是。 那、那就不要解开了 陆漾垂下了头,为自己的这句话感到羞耻,越说声音越小。 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阮总靠近我的时候,我怎么可以感觉到舒服和满足? 陆漾快疯了。 在浴室里胡乱冲了一下,她就穿上衣服出来了。 一推门,就看见阮总站在外面。 只见阮总正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她眼前,一见她出来了,赶紧把牛奶递过来:我给你热的,加了糖。 看着阮总握着玻璃杯的手,陆漾的脑海中又不安分:阮总的手和牛奶一样白 打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漾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的浮想联翩,垂着眼眸问阮总:您站在这里等我呢? 没有,我就是路、路过,我要去冰箱那里,然后就碰巧 阮玉烟下意识地否定道,却因为慌乱,舌头都快打结了,只好老实交代:嗯。 又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 阮总的意图,陆漾当然懂。 看见阮总这样小心翼翼地想要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陆漾的心里居然还有一点小甜蜜,觉得把自己交给这样的人也不错。 但她很快就把这点甜蜜扼杀在心头:她是觉得不错,那阮总呢?看阮总现在愧疚的样子,还不是因为她? 阮总肯定早晚要结婚的呀,又不可能永远陪着她 陆漾为自己的私心感到自责。 阮玉烟还端着杯子傻站着,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柔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 然后,有一个小脑袋也轻轻地靠在她的后背上。 阮玉烟从未想此刻这样安静乖顺,摸了摸陆漾细腻的小臂,像一只垂着脑袋和尾巴的大金毛,低声说道:如果你恨我,我可以现在马上消失。 话音未落,陆漾的脸颊就在她的腰窝里蹭了蹭,双臂也更加用力地抱住阮总:不要!阮、阮总,我 阮玉烟这只大金毛甩了甩尾巴,低垂着眉眼问道:什么? 话还没出口,陆漾的脸已经红得像一颗番茄。隔着轻薄的衣料,阮玉烟能够感觉到陆漾肌肤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半晌,陆漾才用极度细弱的声音嗫嚅道:我喜欢您这样,您别走。 她能察觉到被自己抱住的大狗狗错愕地僵了一下,随后才逐渐艰难地恢复松弛。 阮总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纠结很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蓦然间,阮总转过身来,颤抖着唇正要说话,却忽然听身后的房间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你们在干嘛呢? 听了这个声音,两人都好像触电一样,下意识地把手给收回来,规规矩矩地站好。陆漾赶紧回头强挤出满脸的笑容:小汤圆醒啦?昨晚睡得好不好? 唔 小汤圆揉着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 阮玉烟可算是找到了可以岔开的话题,赶忙去把小汤圆抱起来:乖,阮姐姐带你去洗漱。 小汤圆就软趴趴地赖在她怀里,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 陆漾和阮总对视一眼,二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那些龃龉,一个去哄孩子,一个去做饭。 早饭当然就简单一点,陆漾打算热点牛奶,再煎几个三明治就好了。她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可是煎鸡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走了神,居然把鸡蛋煎糊了一点。 大概是嗅到了焦糊的味道,阮总还在洗手间门口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陆漾赶紧把糊了边的鸡蛋盛出来,放在自己的那份面包上,快吃饭了,你们洗漱完就过来吧。 正在装三明治,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而且是画卷app的提示音。 自从上次抄袭事件之后,她就屏蔽掉了app的消息,要不是念在沧海月明也在这里,她差点直接把app卸载掉。 后来她就身受重伤,昏迷之前叮嘱阮总一定要处理那些事情,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她消停下来,通稿也都发出去了,这些事也都平息了。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阮总提,见阮总和ctm上下都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就一直忍着没说。 今天这是有一个列表里的好友发来消息,调侃她:鹿漾啊,你可好久没上线了哦。 她怎么知道我叫陆陆漾疑惑了,然后猛然醒悟:我靠,我忘了,我已经掉马了。 那、那阮总那边靠!淦!我他妈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陆漾握着锅铲的手都颤抖了。 阮总已经知道我是蕉下小鹿了! 而且已经知道了好久了! 我不应该叫蕉下小鹿,我应该叫蕉下小猪! 可是阮总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呢,整的我也以为这件事没发生似的陆漾想着想着又出了神,不小心在锅沿上烫了手:诶呀! 怎么了?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指尖,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声音也心疼地问道。 陆漾一抬头,就看见阮总俯身在她旁边,仔细地捧着她被烫红的指尖。 烫到了?阮总紧张地说道,家里有药膏,我去拿。 没事没事!赶紧吃饭吧。 陆漾拉住了她。这点小伤,还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阮玉烟没办法,只能带着小汤圆和她一起坐下来。 这时候陆漾才看见,阮总的衣服前襟全都湿了,脸上居然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牙膏。 您擦一擦这儿,她给阮总递了一张纸,点了点脸颊的这边,又忍不住问道,您刚才干嘛了? 只见阮总头疼地看了一眼正在暴风吸入牛奶的小汤圆:还不是她。 陆漾没明白:她怎么了? 说到这里,一向刚强的阮总居然好像有点委屈:她一边洗漱,一边玩水。我周旋不过她,就这样了。 陆漾看向小汤圆,见这家伙正满脸无辜地瞅着阮总,不由得就好笑起来。 偷偷笑了一下,陆漾才正了正颜色,吞吞吐吐地说道:阮、阮总,那个画卷app 阮玉烟举着三明治的手停了一下。 后面的话陆漾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把脑袋垂了下去。 阮总知道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也不知道阮总以后还怎么看我,她昨晚那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把我当作了蕉下小鹿? 陆漾咬着唇,脸色涨得通红却不说话。 阮玉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指尖在杯口打转,思忖着该怎么说。 只有小汤圆光明磊落地干饭,干了好几口,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的,看着阮玉烟说道:画卷app?阮姐姐,我记得你是不是也玩这个来着?你的账号好像还叫什么 来的时候,她在车上确实看见阮姐姐在用这个app。 分卷(63) 听她说到这里,阮玉烟急忙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小汤圆却看不懂:姐姐你的账号是不是叫什么什么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05 13:13:02~20211006 18:0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一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呆瓜 38瓶;含 3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听了小汤圆的话,陆漾嘴里的牛奶差点喷阮总一脸。 眼见着牛奶就要喷薄而出,陆漾别的也顾不得想了,赶紧一使劲想要把牛奶给咽下去,因此脸都憋成了酱紫色。 阮玉烟吓坏了,以为陆漾被这件事给气出了心梗,急忙上前拍着她的背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陆漾使劲摇了摇头,心说我要是因为这玩意儿去医院,那我以后可真是出名了。 她这副样子还说没事,别说阮玉烟了,傻子也不会信。但是又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阮玉烟又问了一句:真没事? 没事!陆漾一边摇着头,一边 牛奶顺着鼻尖流了出来。 陆漾傻了。 阮玉烟也傻了。 俩人对视了好久,半晌,陆漾才说了一句:现在没事了。 是,我看出来了。 阮玉烟说道。 这不重要!阮、阮总,陆漾抓起餐巾纸,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甜牛奶,接着就紧张地抓住阮总的手,您也用画卷app? 阮玉烟没想到自己这么突如地就要面对这个问题,平时磨练出来的心理素质紧急上任,用最快的速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涌到嘴边的冲动被理智硬生生忍了回去,阮玉烟得到了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镇定地说道:我确实用。 她不能从这儿就开始否认,那也显得太欲盖弥彰了。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陆漾两眼直放光,一双眸子晶亮得能倒映出阮总的面孔:您的账号叫什么?什么月明? 这句话阮玉烟可打死都不能承认了。她有些紧张地微微后退,蹙眉低声道:没有月明。 陆漾显然不接受这个回答:怎么会没有呢?小汤圆才六岁,她怎么会撒谎? 说罢,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小汤圆。 不过陆漾的眼中是求证的目光,阮玉烟却是杀鸡抹脖子地递眼色,让小汤圆见好就收。 那句话本来就是小汤圆想起了才随口一说。见两位姐姐这么激动,小汤圆不明白她俩是为什么,但感觉到热热闹闹还挺好玩的。所以正在一边旁观,一边认真地啃三明治。 忽然被陆姐姐cue到了,小汤圆一看这副架势,黑漆漆的大眼珠转了转,又低头瞅了瞅陆姐姐给自己准备的美味早餐。 虽然不懂,但小汤圆能感觉到,陆姐姐好像很希望阮姐姐是那个什么什么月明。她还是个小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恋爱,可她能感受到陆姐姐对阮姐姐的情感不一样。 为了会做饭的陆姐姐的幸福,必须咬死! 小汤圆无视了阮姐姐的眼色,也不顾她的死活了,把三明治往盘子里一放,坚定地说道:真的!阮姐姐玩手机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反正她没撒谎,她确实看见了,只不过某个姐姐不让她说而已。 话落,阮玉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都不敢看陆漾的眼睛。 这回陆漾怎么也不肯罢休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您的账号到底叫什么?什么月明? 没有月明!阮玉烟下意识地否认道,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回答道,对,我就叫没有月明! 陆漾怔住了。 没有月明?没有月明!这是什么倒霉名字不是,我怎么能说阮总的名字倒霉呢 陆漾心中一时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阮总不会是骗我的吧?她不会是随口编的吧?这名字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人真的起这种名字呢? 陆漾不信,脸色通红地请求道:我、我想看看您的手机,可以吗!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为了自家太太和阮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望着她的眼睛,阮玉烟咽喉处的骨节上下滑动了一下。 要不然就阮玉烟非常不想同意,可是她家小鹿的这个眼神,实在是太美了。 湿漉漉水灵灵,比沙漠中金光映耀的泉水还要让人难以拒绝。 阮玉烟觉得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残忍了。 罢了,听天由命吧最后妥协的终归还是阮玉烟。她掏出手机交给陆漾,然后自己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沉沉的。 陆漾简直激动得快要一下子过去了。 她颤抖着接过阮总的手机,飞快地划开屏幕,然后就看见手机屏幕的锁是指纹识别锁。 陆漾的脸当然识别不开,她只好委屈巴巴地瞅着阮总。阮玉烟轻叹一声,走过去给她解锁。 然而当阮玉烟把手指放在上面,屏幕上依然显示的是:识别失败。 这怎么回事?阮玉烟一边奇怪,一边感慨看来还是老天有眼,让我的马甲再多穿几天。 怎么会这样呢 陆漾皱着眉头嘟囔道,忽然之间,脸色一红。 阮玉烟刚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还有些错愕:你想到什么了? 只听陆漾用非常细小的声音说道:阮、阮总,您把手机给我一下 即使不明白陆漾是什么意思,也不希望陆漾看见自己的马甲,但只要陆漾说了,阮玉烟还是会照做:给你。 只见陆漾小脸儿通红地接过手机,然后居然颠颠儿地跑进了浴室。 去浴室干什么?阮玉烟越发不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陆漾又拿着手机出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衣服的扣子,对她说道:阮总我解开了。 哦,解开就好不对,等会儿。 看着陆漾的动作,阮玉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拿什么解开的? 陆漾不好意思说,耳根儿的温度都能烧水了。憋了半天,只好扔下一句:还不是您昨天晚上 阮玉烟如坐针毡:我真是个畜生,昨晚我到底都干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锁给解除了,陆漾的语气终于正常了些,待会儿你重新录入吧。 嗯。 阮玉烟用手扶着额头,答应了一声。 她发现自己在陆漾心中不仅没有高大伟岸的形象了,她连脸都快丢没了,所以现在属于是破罐子破摔地等陆漾扒开自己的马甲。 她抬眸看着,见陆漾点进了画卷app。 好了,这下一切都结束了。阮玉烟闭上眼睛这样想,却迟迟没有听到陆漾那边传来什么动静。 为什么?难道小鹿没有看见?不应该,我的账号应该还在上面挂着呢。阮玉烟想不明白,最后还是睁开了眼。 只见小鹿疑惑地翻着手机界面,问她:阮总,您这上面怎么一个账号都没有呀? 阮玉烟心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把手机接了过来,一看还真是,登录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当时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鹿不会发现我的马甲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马甲是怎么没的,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显然是把小鹿安抚好。阮玉烟趁机把手机拿了回来,揉了揉小鹿的脑瓜:你看,我就说你怀疑错了吧? 陆漾鼓着脸颊,圆圆的眸子瞅了瞅她,又垂了下去:对不起阮总,我误会您了。 这有什么的。 阮玉烟温柔地笑道,见小鹿兴致不高,习惯性地就想吻一下她的额头,可是唇吻还未贴上陆漾肌肤的时候,她的动作又停住了。 她怕这个动作又勾起小鹿昨晚的回忆。 没想到的是,陆漾居然羞涩地闭上了眸子,主动用额头碰了她的唇一下。 这有些出乎阮玉烟的预料:你不生我的气? 陆漾像个小孩子似的晃了晃脑袋,正想说什么,却听小汤圆在旁边说道:阮姐姐的脸都红了。 陆漾抬头一看,还真是,忍不住笑道:阮总你脸红什么? 阮玉烟不想承认自己是在脑补昨晚的情形。 刚才小鹿主动贴上来,她感受到小鹿的肌肤那样滑嫩,那样弹软,不由得就想到了昨晚,不知道昨晚的触觉是什么样的。 陆漾又不知道她这么出神地是在想什么,于是伏在餐桌上歪着脑袋问道:阮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阮玉烟正要回答,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你叫我什么? 陆漾立刻矢口否认:不是我,是小汤圆叫的。 小汤圆毫不犹豫地就把她的陆姐姐给出卖了:是陆姐姐学我的! 阮玉烟佯作生气地将陆漾按在椅子上,故意冷着声音说道:又不乖了是不是? 陆漾像是恶作剧被抓包的小孩子,一面忍不住笑,一面又迭声求饶:阮总,我错了! 没想到阮玉烟却附在她耳畔说道:我喜欢这个称呼,下次就这么叫好了。 陆漾一怔:什么下次? 阮玉烟点了点她的耳朵尖:下次你可以直接喊:阮姐姐,饶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傻鹿,你说是什么下次呢? ps.被学校狗到了,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今天更得不多,对不起了各位宝宝们,给大家鞠躬了!>人<感谢在20211006 18:00:54~20211007 16: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2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陆漾本来还没琢磨明白阮玉烟这话里的意思,听她这么一说,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当时就红了脸,轻轻地推了阮玉烟一下,然后就转过脸去嗔怒着不理她。 我家小鹿害羞起来怎么能这么可爱?没有法律规定女生不能过于可爱否则要以身相许么看着陆漾的侧颜,阮玉烟痴痴地想着,又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给摇出去。 阮玉烟发现,每次和陆漾待在一起,她浮想联翩的几率就会提高很多。 看着陆漾橙红色的小耳朵,阮玉烟咬了咬唇,很想亲一口。 简直就像是橙子软糖一样,肯定很美味。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阮玉烟醒过神,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厉白月。 乖,我去接个电话。 阮玉烟迅速又轻轻地在陆漾耳畔吻了一下,然后才恋恋不舍拿起电话走出餐厅。 陆漾也看见,打来电话的好像是阮总的那个当警察的朋友,也就没有多问。望着阮总离开的背影,陆漾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转过头,就看见小汤圆正叼着三明治瞅着她。 小孩子别乱看,陆漾满脸通红地责备道,吃你的饭好了。 小汤圆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咬着三明治嘻嘻嘻地笑个不停。 这孩子!陆漾更不好意思了。 一直走到阳台上,确保电话里的内容不会被陆漾听见,阮玉烟才把电话接起来。 玉烟,我们今天早上紧急把你的ip注销了,我来通知你一下,厉白月听起来好像在赶路,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顺着听筒穿过来,对不起啊,工作需要,你理解一下哈,回头我请你吃饭。 没事,都听你们的。 阮玉烟说道,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么? 还不是上次逮住的那几个混混。 说到那几个混混,厉白月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见过一些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虽然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从来不欺负妇女和儿童。这几个混混倒好,一群大男人当街殴打一个小姑娘,真是泼皮无赖,说他们是混混都是抬举他们。 当地公安局把混混们控制起来之后,厉白月就以这几个人与案子相关为由,把人给移交到了省厅重案组亲自审问。 这么一问,还真问出了一些。但是为首的混混只说他们听的是秦城的命令,而且坚持声称自己只知道这么一件事,对于秦城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涉及到秦家人,但又不知道全部底细。厉白月早就知道这次他们是先在画卷app上闹的事,安全起见,就把阮玉烟在画卷app的账号注销了。 原来是这样,阮玉烟轻叹了一声,那秦城是不是可以被处理了? 没想到一说到这个,厉白月更来气了:本来我说我直接领着弟兄们去逮捕秦城,结果市局的那个人说这案子是市局直接接手的,应该他们去。我说谁去都行,关键是动作要快。 说到这里,厉白月语气太急,呛了一下,调整好呼吸后才继续说道:结果呢?他妈的,这帮人婆婆妈妈的,让秦城先跑了! 秦城跑了? 阮玉烟也不可置信。 是啊,妈的,厉白月又骂了一句脏话,还是觉得不解气,这帮没用的男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拿枪把天下的男人都突突了。做事不行就算了,居然还 其实她想说,这市局里居然还有秦家的卧底给秦城通风报信,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说这个了。 厉白月心说市局也是警察中的精英,怎么也不至于连一个福利院的护工都捉不到,肯定是有内鬼泄露了消息,可是她又没有证据,这些只是猜想而已。 算了,这些话跟玉烟也说不着。厉白月重重地叹了一声,又说道:反正你注意安全,小楚那边我也会通知的。对了,我听说陆漾出事以后你一直陪她来着? 想到自己跟陆漾的相处方式,阮玉烟竟然有点羞于和厉白月启齿,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你多陪着点她,别让小姑娘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分卷(64) 厉白月没有多想,非常自然地嘱咐道。 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阮玉烟又说道:我这里有个ip地址,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上。 说着,就把她查到的那个实锤陆漾抄袭的账号ip发给了厉白月,又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下。 行,我会查的。这边还有事呢,挂了。 厉白月简洁地答应下来,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面传来忙音,阮玉烟却还没有从电话的内容里反应过来:秦城跑了?是有卧底给他通风报信么?秦家人还有这种手段,连公安局都能安插内鬼?他会跑到哪里去,会不会暗中报复陆漾? 变故发生得太快,阮玉烟一时间根本没有头续。 罢了,先去和陆漾说一声。想着,阮玉烟把手机收好,下了阳台往餐厅走。 刚走到餐厅门口,就看见陆漾背对着门坐着,好像在低头看手机。这小鹿看得还挺入神,都没有听到阮玉烟的脚步声。 阮玉烟想慢慢靠近然后亲陆漾一下,就示意已经看见自己的小汤圆不要出声。 小汤圆心领神会,真的乖乖地不吱声。 阮玉烟轻蹑地靠近,呼息已经能够扑在陆漾的后颈了,陆漾还没发现。她正要偷亲一下,却无意间看见陆漾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小鹿在和岳崖私聊。 虽然不清楚她们之前的谈话内容,但阮玉烟能看见最近的几条。 隔着屏幕只是看文字,阮玉烟就能想象岳崖轻浮地说笑的样子:小鹿鹿,这次是你赢了,恭喜你不用把裤衩都赔给我了哦。 岳崖说话本来就是一嘴的炉灰渣子,能说出裤衩这种词,阮玉烟一点都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岳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陆漾赢了什么?如果输了,陆漾还要把所有家当都赔给岳崖? 什么意思? 阮玉烟想不通,于是在陆漾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小斑比? 啊啊啊啊阮总! 陆漾吓得手机都差点没有拿住,险些一个手滑砸到腿上。 见她这样,阮玉烟略一挑眉:做亏心事了么,怎么吓成这样? 早知道就不吓唬她了,阮玉烟暗想道。 陆漾显然是不知道阮总会忽然出现在身后,说起话来还支支吾吾的。本来阮玉烟这句话只是调侃,结果偷偷修改对赌协议的陆漾被说中了心事,还以为阮总都知道了,慌张得语无伦次:没、没有,我不是故意自作主张 阮玉烟越来越不明白了:什么自作主张? 陆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还试图岔开话题:那什么阮总,咱们今天带小汤圆出去玩吧? 话音未落,陆漾忽然察觉到身子一轻,接着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阮总给拦腰抱起来了,吓得她赶紧抱住了阮总的脖子。 惊魂未定的时候,又听阮总的恶魔低语在耳边响起:那个对赌协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倒也不是阮玉烟神机妙算,主要是陆漾和岳崖本来也没什么交集,顶多只有那个对赌协议。 陆漾一惊:啊?我、我 她还想扯些别的,可是一看见阮总的眼神,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我把条件给改了如果这个项目不能顺利结束,就由我个人承担明非游戏开出的条件 说罢,就抿着嘴巴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阮总的眼睛。 阮玉烟心中一动。 这个小鹿,怎么又犯傻!阮玉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还是气她不跟自己商量就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如果这个项目出了什么问题不说如果了,这次抄袭事件还不算切实的问题吗?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小鹿难道打算赔上身家性命。 真是个傻鹿,阮玉烟低沉地说道,傻斑比。 陆漾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她:您叫我什么? 你不是小鹿么?我叫声斑比还不行? 阮玉烟没好气地说道,小心地把人放下,心说我都看见了,岳崖还管你叫小鹿鹿呢。 陆漾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您吃醋了吗? 我胃不好,吃不了酸的,阮玉烟像是没头脑和不高兴里的后者,吃小鹿的时候例外。 阮总还真吃醋了。陆漾傻兮兮地笑了笑。 真傻。看着陆漾这个样子,阮玉烟忖度着该如何开口,告诉陆漾秦城逃逸的事情。 她不是很想说,她不想让陆漾总是掺和到这件事里,可往往总是事与愿违,不知怎么的,陆漾和秦家人的牵绊越来越多。 她想把陆漾隔离在事件之外,她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陆漾。 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不该说,忽然听见旁边的小汤圆有气无力地哼唧道:陆姐姐,我脑袋疼。 陆漾忙站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来给姐姐摸摸热不热?是不是感冒了? 小汤圆摇了摇头,软趴趴地靠在陆漾怀里。 按理说不能感冒啊,这几天的气候都挺好的。陆漾用眼神示意阮总,问道:送小汤圆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可以去我的私人医生那里,不用挂号排队,还比较近。 阮玉烟提议道。 二人这就给小汤圆裹了件外套,由陆漾抱着,往诊所去。 诊所很近,没几步路就到了。听了阮玉烟的描述,私人医生给小汤圆做了检查,也不知道具体该查什么项目,只好该查的都查了一遍。 这一趟下来可把小汤圆折腾得够呛,窝在陆漾怀里直瞌睡。等待结果的时候,私人医生跟阮玉烟说:这孩子体质不好,要是只是感冒而已,估计也得打针才行。 一听打针,小汤圆卜楞一下醒过来:陆姐姐,我不想打针呜呜呜 别哭别哭,陆漾赶紧哄着她,拿了一包纸巾给她擦鼻涕,不怕的,有陆姐姐陪着小汤圆呢,是不是? 为了哄小孩,陆漾特意带的是印着小动物图案的纸巾。她随手摸了一张要给小汤圆擦脸,不料小汤圆委屈巴巴地说道:不要这张,要那张印着小红兔子的。 陆漾愣了一下。 医生和阮玉烟都愣了一下。 纸巾里没有印着小红兔子的,只有印着小蓝兔子的。 陆漾拿起那张小蓝兔子:是这张吗? 嗯! 小汤圆肯定地点了点头。 阮玉烟和医生对视一眼,医生若有所思,但什么都没说。 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医生把阮玉烟单独叫到旁边。 这是那孩子的化验结果,看这一项,医生深吸一口气,她和你一样,体内都有那种药物残留,不过剂量和状态有点不一样而已。看起来,她比你更严重。 阮玉烟惊愕道:她也有? 医生点了点头。 半晌,阮玉烟才从震惊中回醒过来。 想到刚才小汤圆的症状,阮玉烟沉吟片刻,又问医生:那我以后也会这样么?分不清颜色,连画中的颜色都分辨不出来。 医生当然知道色彩和美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还是承认了:多半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阮姐姐和小斑比。 第七十九章 等医生和阮总说完话出来,陆漾才把小汤圆给哄好了,正让小汤圆靠在自己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小睡。 看阮总过来,陆漾忙示意她们轻声,又小声问道:怎么样? 阮玉烟看了医生一眼,医生就接过话头:我们建议这孩子留在这里接受治疗,为期大约半个月。 半个月?陆漾面露难色,小汤圆情况比较特殊,如果让她自己留在这里,她很定会很难过的。 医生也知道小孩子病人和成年人不一样,治疗的时候必须得关注小孩的心理,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阮总的症状比这孩子轻,接受了半个月的治疗还不能完全治好呢,只是抑制而已。 阮玉烟也知道小汤圆的精神其实很脆弱,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好提议道:我每天早上把她送过来,晚上来接她,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 医生思忖片刻:那也不是不行只是很麻烦,时间点会很刁钻。 没关系,阮总没时间的话,我过来接也行。 陆漾接话道。 怎么能让你来接?你又没有车,家离这儿也不近。阮玉烟在心里说着,但没有当场说出来,决定等安置好小汤圆再出去跟陆漾商量。 于是今天小汤圆就要留在诊所里,接受第一天的治疗了。听说这个消息的小汤圆当然哭个不停,陆漾再怎么心疼,也只能安慰她说只要治疗已结束,马上就会来接她回家,这也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 小汤圆哭归哭,毕竟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孩子,到底还是懂事的,最后还是哭哭啼啼地从命了。 离开的时候,陆漾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阮玉烟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了好几遍没事的,这才狠下心来彻底走出了诊所。 你的伤养好了,去公司看看吧,也给陈芷她们报个平安。 见陆漾魂不守舍的,阮玉烟主动提议道,正好让她把心思放到公司的事情上,就不会总是琢磨着小汤圆的事了。 阮总说得对,她确实得去公司看看了。陆漾点点头,又被阮总拉住了手:我开车送你去。 上了车,看着后视镜里小鹿的眉眼,阮玉烟忍不住轻轻一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真当妈妈了似的。 哼,我才不想生孩子,陆漾靠着车窗户,扁着嘴巴说道,却又按捺不住地问道,小汤圆不会还在哭吧? 等红灯的时候,阮玉烟腾出手来,捏了捏陆漾的手背:别胡思乱想了,护士姐姐也很温柔的,她们会哄好小汤圆的。再说这也是为了小汤圆好。 唔好吧。 陆漾软趴趴地说道,又想起来:对了阮姐姐,那是您的诊所吗? 听见小鹿主动管自己叫姐姐,阮玉烟还挺开心,温柔地说道:是。 陆漾若有所思:那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好像见过小汤圆这种症状似的? 阮玉烟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用力,细挺的青筋从手背的肌肤下面透出来。 陆漾没看见阮总手上的小动作,她现在两只眼睛都怔怔地瞅着阮总的脸:阮总,您的身体是不是 没有,阮玉烟及时地想出了合理的解释,他们只是在我出资的诊所上班,其他的病人他们也是接待的。 哦。 听阮总这么说,陆漾也就放心了。 也对嘛,既然是给阮总看病的,那肯定是医学界的精英呀,临床经验丰富,见过各种症状也是正常的。 经过上次的抄袭事件,陆漾可算是在业内出名了。 她本来就凭借最近的几个项目,在业界内收获了不少好评,而且蕉下小鹿也是小有名气的网络画手。现在她的马甲掉了,不少人都认出了她,或是上赶着过来认识她。 到了ctm,一路上都有人上来跟陆漾搭话:你就是蕉下小鹿?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呀,你看我带着你的画集过来的。 你好你好,你就是美术部的陆漾是吧?这是我的名片,都在一个公司,以后相互照应哈。 你好陆小姐,请问你今天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吃个晚 听到这里,阮玉烟终于忍不住了,将陆漾往自己身边一拉,对那个男人说道:我们部门今晚值班。 男人搓着手讪笑道:明天晚上也 话音未落,阮玉烟已经冷着脸打断他:我们美术部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没有假期。 男人终于被阮玉烟吓跑了。 看着阮总这副样子,陆漾知道她又吃醋了,却故意笑着问道:姐姐,您那么凶干嘛呀? 这个小鹿,是故意的吧阮玉烟的脸稍微有些红了,别过脸去:还不是你,都不知道用你的小蹄子踢那些臭男人。 陆漾快要笑死了。 阮玉烟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好不容易进了美术部,阮玉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说道:我去办公室了,下班我接你。 然后在陆漾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跺脚咬唇,为自己刚才害羞的样子感到羞耻。 陆漾一进部门办公室,就好像熊猫进了动物园,一下子就把半个部门的同事都吸引过来围观。 尤其是陈芷,简直就像老母亲看见远游归来的孩子,拉着陆漾的手嚎得非常夸张: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又是被人锤抄袭又是被人打的。 陆漾知道陈芷本来就这样,只是和她们嘻嘻哈哈地打闹,也没说什么,接着陈芷又话锋一转:这段时间,阮总没少陪你吧? 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陆漾在心里说道。 果然,这话一出,刚才还在嬉闹的同事们瞬间就安静了,一脸吃瓜地看着她。 去去去,胡说什么?阮总就是去看了我一次好不好?陆漾一边说着,一边却很诚实地脸红了,因为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了好了,都去干活!再不干活今晚要加班啦!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给哄散了,陆漾身边才安静下来,心中却还是心跳怦然。 刚才差点就绷不住了,陆漾暗自庆幸着,点开了画卷app。 小鹿受了惊吓,小鹿要看太太的画压惊。 然而刚打开app,陆漾就被开屏雷击:app里热度最高的一个热搜沧海月明账号注销。 评论区和弹幕里全都在猜测,用各种各样的想法去揣测这件事。有的说沧海月明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是没挺过来;还有说是沧海月明出国了,所以彻底退圈;甚至还有人说沧海月明给人当小三去了,所以把以前的东西全都删掉。 放屁!我家太太那么优秀,哪怕说她包养男人都有可能,怎么可能给臭男人当小三!陆漾气死了,也不管掉不掉马的,当场就编辑了一篇小文章给太太证明,呼吁大家不要恶意揣测,然后才点进自己的联系人列表。 分卷(65) 她看见,太太的账号确实注销了。 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陆漾双眼湿润,不愿相信地摇了摇头,可是太太头像旁边写着的账号已注销不会消失。 太太!陆漾疯狂地给太太发消息,但没有一条能发过去。 得到的回应只有系统的提示:该用户已注销,无法进行私聊。 陆漾好像被雷劈死了一半灵魂,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颤抖着放下手机,双眸甚至失去了焦点。过了好久好久,她蓦然站起身来:阮总以前不是和太太在一家公司吗?说不定会有太太在三次元的联系方式吧?我、我要找阮总去问清楚! 想着,她赶紧跑到了副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人在里面和阮总说话。 好像是财务部的来找阮总报账,阮总动了怒:这几项是怎么算的,当我是傻子? 做假账的员工心虚地笑了笑:我哪敢啊阮总,这是我们部门一起算 胡说,阮总阴冷一笑,我们部门的姑娘们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业绩,被你一个假账就贪走了?拿回去重算。下次再这样,自己辞职。 说着就把账本一扔,那个员工只好讪讪地接着。 这时,阮玉烟也看见了陆漾,于是脸上凶狠的怒气瞬间收了起来,向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轻声道:稍等。 说完,又转过脸去,怒气爆表地训斥另外一个员工: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笔假账你也有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不是辞职这么简单了。 两个员工赶紧灰溜溜地跑了,阮玉烟这才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推门让陆漾进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陆漾有些难以启齿:我、我阮总,我想求您帮个忙? 求我帮忙,连声姐姐都不叫,阮玉烟揉着她的脑袋,宠惯地笑道,你还用求我?只要你开口,什么我都帮你做到。 阮总陆漾更羞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利用阮总。 最终,陆漾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才说了出来:阮总,您能不能把沧海月明的联系方式给我? 阮玉烟怔了怔: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陆漾一时语塞,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她的账号注销了,我很担心她。 她小心地抬起头来,见阮总似乎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那她就是彻底退圈了。怎么,她退圈了你也放不下她? 阮总果然生气了陆漾很想就此打住,可是太太以前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阮总,但是太太对我的意义真得非常重大 话音未落,她忽然身子一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阮总咚在了墙上。 阮总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牯牛,双眸微红,呼吸又重又急:沧海月明注销账号,不就是说明她不想再被别人关注么? 陆漾也很坚定:她那么喜欢画手的身份,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被迫注销的!她以前帮我度过难关,我现在不能弃她而去! 画手,画手!阮玉烟的拳头在她身边的墙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如果一个人当不了画手,如果一个人连笔都握不住,也认不出颜色,那你还会喜欢她吗? 陆漾不可置信:阮总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太太!她是画手,你知不知道这些话对画手来说有多恶毒? 恶毒吗?阮玉烟不觉得。这些都是切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阮玉烟一直没有脱下自己的马甲,因为她想对自己证明,证明自己除了画画之外还有其他价值,否则她的人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每次小鹿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成功了。即使自己是个不会画画的人,依然有人愿意温柔地对待她,喜欢她。 可是 阮玉烟忽然很疲惫,好像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风化了,一吹即散。 她无力地跌坐在座椅里,双手捂着脸:你走。 阮总,我 看见阮总这样伤心,陆漾连呼吸都疼,可她确实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走,阮玉烟用尽全身的气力,走!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分了,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厌恶了小鹿。 阮玉烟忙抬起头来,颤抖着唇正要解释,却见小鹿已经满面泪水,伤心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办公室。 陆漾 阮玉烟猛然站起身来,正要追出去,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艰难地撑着办公桌站好,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原本棕色的门变成了绿色,白色的墙变成了红色,皮肤的颜色太淡,她的眼睛根本识别不出来,只能看见一片苍白。 第八十章 陆漾没想到,阮总怎么会这样说太太。她不是偏心太太,看见阮总忽然生气,她也很心疼,可是有很多事情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跟阮总要太太的联系方式,会把阮总气成那个样子?阮总和太太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沧海月明对陆漾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不是沧海月明一直陪着她,当初学业和经济双重压力把她压出抑郁症的时候,她一定会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的。 她与沧海月明相识于一场梦,就是那个缠绕了她很长时间的噩梦。当时,她以噩梦为灵感画了一幅画发在画卷app上,也正是这幅画打开了蕉下小鹿的画手之路,让她第一次被人关注,粉丝数蹭蹭往上涨。 大家都在赞赏她的技巧和构思,只有沧海月明这个已经成名很久的太太,在私聊小窗敲了她,先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过来,然后问她:【沧海月明】小鹿,你说这是根据你很多年的噩梦来画的? 陆漾早就知道沧海月明的大名,也特别崇拜她的画技,上学的时候的梦想就是:要是有一天能像沧海月明那样厉害就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沧海月明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赶紧回复道:【蕉下小鹿】嗯嗯! 【蕉下小鹿】我画得不好,太太您多指点!我超级喜欢您呜呜呜qaq沧海月明算得上是大神级了,说起话来却一点也没有架子:【沧海月明】[揉揉.jpg]每天被这种噩梦纠缠,能休息好么?很累吧? 陆漾当时差点没抱着手机蹦起来:【蕉下小鹿】以前从来都睡不好!但是从今天起一想到您的话我就能睡好了! 【蕉下小鹿】您是第一个关心我能不能睡好的人[哭哭.jpg]沧海月明发来了一个很温柔的mua表情包,然后说道:【沧海月明】怎么会呢?我觉得你是个很值得被爱护的小孩子呀? 光是看见这行字,陆漾就哭了,把自己的压力和苦闷一顿倾诉。倾诉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蕉下小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负面情绪传播给您的!我这就撤回呜呜呜 接着就往上划,正要点击撤回的时候,太太又发来了消息:【沧海月明】没事。 【沧海月明】看你的动态,我以为你是个生活中充满阳光和爱的小孩,所以才能这么可爱。真没想到,原来你要承担这么多东西。 陆漾心里一震:完了,太太对我的印象反转了,她要嫌弃我了。 正手忙脚乱地打着字,想要说点什么挽回局面的时候,只见太太又发来:【沧海月明】抱抱我们可爱又坚强的小鹿[抱抱.jpg]【沧海月明】如果你需要有人陪着你的话,我随时都在。 陆漾:!!! 具体的心理活动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正提着一壶热水往宿舍走,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激动得一下子把水壶给扔了出去。 然后她就因为烫伤修养了半个月。 不过即使被热水烫的满脚大泡,同学们赶来扶她的时候,她还傻兮兮地瞅着天花板笑。 含笑九泉了属于是。 后来她修养好了重返画室,却发现自己的颜料被几个同学给用光了。她去质问,这几个同学还要阴阳怪气:天天说自己穷,结果买这么大牌的颜料,借同学们用用还不行啊?真小气。 这确实是大牌颜料,但却是陆漾白天晚上打双份工,打饭的时候只吃小咸菜才攒下来的。 那天中午,她委屈得午饭也没吃,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喝热水,企图用水填饱自己,好省下点钱来。 这时,沧海月明发来了消息:【沧海月明】小鹿怎么啦?都中午了,今天还没有蹦蹦哒哒地来找我呢。 本来陆漾只是把委屈憋在心里,结果被太太这么一问,当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能是看她很久没回复,太太居然直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陆漾的动作都没有经过脑子,想都没想就接了,接完才发现自己按错了,又赶紧给挂断了。 但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足够沧海月明听见她的抽泣声了。 通话一挂断,沧海月明就发来消息:【沧海月明】怎么了?有谁欺负你吗? 陆漾慌张地回复道:【蕉下小鹿】没有没有。 【蕉下小鹿】我刚才撞到头了,疼哭了。 沧海月明却不信:【沧海月明】你不说实话,我以后可不理你了哦。 陆漾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只好老实交代了。 太太听完,只是温柔地安慰了她几句,陆漾立刻就觉得自己好多了。 然后太太又问:【沧海月明】你在哪个画室? 陆漾把自己画室的名字一说,太太嗯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以为就到此为止,不料半个小时之后,忽然有个外卖小哥在食堂门口喊道:沧海月明家的小鹿,来拿外卖! 一听沧海月明,食堂里的同学们纷纷朝那儿看过去。 沧海月明是谁啊?那是被老师当成范式来讲的画手啊!而且还是个特别会产粮的太太!学画画的谁不希望成为沧海月明呢? 只有陆漾红了脸,有点小奢望地暗想:不会是给我的吧? 外卖小哥又喊了几遍,可能是见没有人去拿,偷陆漾颜料的一个同学居然走过去:这是我的外卖。 说着就要拿过来,不料外卖小哥却问道:你的画卷app叫什么? 同学怔住了,说出一个名字,外卖小哥立刻把外卖一收:不是你。 这个对话听得陆漾心里一愣一愣的。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攒够勇气,在全食堂的注视之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不想被别人听到自己的马甲,所以小声地对外卖小哥说了蕉下小鹿四个字。小哥一听,立马就把外卖给她了。 全食堂的人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那天中午,她正在啃太太点的炸鸡,忽然看见太太更新了动态:【沧海月明】我发现有的学生居然能把偷东西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大家都是学美术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颜料被偷了,那肯定会觉得很绝望吧? 太太的言辞倒没有很犀利,但是评论区里简直是腥风血雨。关注太太的人中当然有不少都是美术生,好多人都在骂这个偷颜料的人。 后来,画室里就再也没人敢欺负陆漾了。 陆漾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太太,她最黑暗的年度该怎么挺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阮总要那样说太太?难道阮总和太太之间有什么矛盾?陆漾绝望地想着,后背贴着墙壁缓缓滑落,她就这样整个人都缩在墙角。 有太太的陪伴,又在现实里遇到了阮总这么好的人,陆漾以为自己的生活正在逐渐好转。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离幸福最近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而且她居然不知道该恨谁,恨来恨去,最后只能恨自己,恨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安稳的人生。 她躲在这里泣不成声。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阮总打来的。 她不想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接了之后应该对阮总说什么。 她就把手机放在眼前的地上,手机响着,她在角落里呜咽地抹着眼泪。 手机执拗地响了好半天,可能是看陆漾实在是没有接的可能,这才挂断了。 陆漾正用双手捂着脸,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自己面前顿住。没等她抬起头来,整个人已经被紧紧地拥入怀抱。 这个味道,她一闻就知道是阮总。 我不想见阮总,我还在生阮总的气呢。陆漾这样想着,双手想要推开阮总,可是指尖一碰到阮总的身体,就鬼使神差地换了方向,反而紧紧地抓住了阮总肩头的衣服,脑袋也不自知地往阮总的肩膀上靠:阮姐姐,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我不该跟你那么说话的 陆漾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两个人贴得那样近,即使隔着衣服和血肉,也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心跳那样鲜活有力,是因为她们的两颗心正紧密地挨在一起。 陆漾自己还在哭,只能听见阮总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听见阮总一直在低沉有力地说着没事,没事了。 过了好久,陆漾才终于能够克制住了。这时她才有力气坐直了身子,直视她的阮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惊恐地发现:阮总的脸色和发色 阮总,您的发梢! 她双手颤抖着捧起阮总半长发的发梢,让阮总自己也能看见。 阮玉烟微微一怔。 她的黑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白,就像是从发梢开始慢慢变色,已经蔓延了三分之一。 阮玉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见自己原本的肤色也越来越淡,就好像她浑身的色彩都逐渐褪去了一样。 我 阮玉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猜测肯定和药物残留有关。想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有更重要的话要跟陆漾说:小鹿,漾漾,接下来无论我怎么样,你都要相信我。 什么?阮总您要干什么,我陪着您一起!陆漾一头扎进她的怀抱,您不要瞒着我!您要我相信什么? 相信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阮总向来冷静的声线也轻轻颤抖,让陆漾听着就害怕,怕未来会发生很多不可控的事。 但是阮总直视着她的眼睛,显然是让她仔仔细细地挺好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陆漾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阮总说什么,都用心听好。 分卷(66) 望着她的眼睛,阮总半咬着牙说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相信任何消息!你要记住和相信的,只有我今天对你说得这些话,知道吗? 陆漾越发觉得阮总不对劲。 阮总却不给她问的机会,而是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覆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唇上,垂眸低声道:你最近不要再来ctm,出去旅游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了哪里。 陆漾哭着握住她的手:您到底要干什么,您告诉我好不好! 抱歉漾漾,抱歉,阮玉烟连声说了几句抱歉,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解释,等一切结束,我一定全都告诉你,好么? 说着,她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您现在就要走吗? 陆漾抬起湿漉漉的眸子问道。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阮玉烟简直不敢看陆漾的眼睛。她只能回避着目光,低沉地说了句事不宜迟。 然后终于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漾不懂阮总为什么忽然说这些,更不懂阮总提到的那些内容都是指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相信阮总。 等这段时间过去,一切就都会变好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着,陆漾终于积攒了一些气力,站起身来。 既然阮总说让她走,那她就走。 她无条件相信阮总说的一切。 无论我接下来怎么样,你都要相信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阮总的声音,以及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始终缭绕在陆漾的心头。只要她一闭眼,就会浮现在眼前。 我要相信阮总,阮总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陆漾这样暗示着自己,听了阮总的话,回家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就踏上了去隔壁市的动车。 因为是临时买的票,时间点非常刁钻,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站在黑暗的路边打车去酒店的时候,陆漾还是忍不住去想阮总。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在酒店胡乱地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后,看到那条新闻,她还是忍不住当场崩溃画卷app热搜第一:ctm美术总裁阮玉烟车祸意外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也要相信我!这个文是he!相信阮总!感谢在20211009 16:06:11~20211010 10: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光同尘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陆漾差点眼前一黑,当场昏过去。 她冲进洗手间,一把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往脸上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干脆直接把整张面孔都浸在水里。 窒息的前一秒钟,陆漾猛然站起身来,看着镜中自己狼狈的样子。晶莹的水珠顺着肌肤滑落,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 冷静,冷静,永远相信阮总她浑浑噩噩地后退几步,一个不稳跌坐在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空气,喃喃地念着分别前阮总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她听见微信传来一阵急促的提示音,滴滴地响个不停。她点开看了一眼,见几乎都是部门同事发来的微信:漾漾!你看热搜了没有? 阮总到底怎么回事呀?你跟阮总关系挺近的,你知道吗? 阮总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她不是才不到三十岁嘛! 节哀顺变吧,可是我还是很难接受 小陆,最近咱们部门到底怎么了?你忽然出门,阮总她忽然唉。不止是私聊,部门的工作群里也炸开了。 陆漾恍然间醒悟过来,她现在是最不能慌乱的那个人。她要相信阮总,相信事情不会超出阮总的把控。现在阮总下落不明,她必须安抚人心,才能少给阮总添麻烦。 想到这里,她尝试着给阮总打了几通电话,可是都无人接听,即使如此陆漾也逼迫自己一定要冷静,然后在群里发了个通知:【美术部陆漾】半小时以后开个线上会议,我有一些话想对大家说。 这次是临时通知开会,可是同事们来得比以往都齐,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都进了会议室。 阮总您看看,大家都在挂念着您。陆漾在心里说着,见人已经到齐了,就提前开了麦:相信大家都看到新闻了,但是虽然陆漾已经大概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可是一想到阮总凶险的未来,想到刚才那条新闻鲜红色的标题,还是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同事们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她啜泣,谁也没有插嘴。 她忙捂住了嘴巴,好不容易把声音控制好之后,双眸已经被泪水浸得通红。 没关系的,要相信阮总。陆漾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新闻里面也写了,警方正在进行下一步调查,大家要相信警方,相信阮总。阮总那么厉害的人,不会让事态失控的,是不是?这次终于有个妹子忍不住说道:真的吗?可是新闻里不是说,已经发现了阮总的尸体 她也不是故意要跟陆漾的话反着说,只是太担心阮总了。毕竟在她们看来,这个新闻是官方媒体发的,里面明确地写着车祸的情况,按照这个记述,阮总实在是不太可能生还了 媒体当然是怎么博眼球怎么写了,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全信,陆漾用力地温柔一笑,我们给阮总一点信心,好么? 话落,大家一时都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陈芷嗓音喑哑地说道:上次我差点被开除,都是漾漾和阮总护着我才没让我失业。阮总是超人,她不会有事的,我相信阮总。 这句话慢慢就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大家都纷纷说道:我相信阮总。 我也相信阮总。 既然漾漾都这么说了,那阮总肯定不会有事的,是吧? 看见大家的反应,陆漾这才松了一口气,关上了摄像头和麦克风,将面孔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这时,陈芷又说道:对了漾漾,这个消息秦东林他们也知道了。今天早上一来,他们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恨不得把阮总的牌位立在办公室里,真是烦死了! 听了秦东林他们的反应,陆漾好像有点懂了阮总在干什么:如果阮总车祸这件事是假的她是说如果,那么阮总就是想让秦东林这伙人放松警惕,这样才会有迹可查。 希望这一切都不是我的脑补,而是真实的。陆漾这样想着,又告诫自己一定要相信阮总。 她沉吟片刻,向陈芷说道: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理他们,想骂他们几句也行。我会单独给秦东林打电话的。 得到了陆漾的说法,大家的心都稍微安定下来,甚至已经有人在群里接龙给阮总祈福了。 会议结束后,陆漾就给秦东林打了个电话过去。这通电话不仅是为了同事们,也是为了阮总。 毕竟阮总想让他们觉得她死了,那作为阮总的人,就要帮阮总把戏给做足全套对吧? 因此,电话一接通,没等秦东林那边说什么,陆漾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一句:姓秦的混蛋,户口本上只有你一个人的狗东西,这次你满意了吧! 她想好了,自己必须得表现得歇斯底里一点,这样才像是失去阮总后她真实的表现。否则如果她到现在还能镇定下来,岂不是显得她早就知道这个车祸里有猫腻。 而且她又是ctm的员工,又是网络画手蕉下小鹿,本来就有人因为她的马甲而关注她的现实生活,关注她工作的公司。再加上阮总本就在业内好评不少,好多人都在夸阮总把游戏的美术提高了一个level,现在阮总去世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的眼睛更是都盯着ctm了。 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秦东林当然不敢公然把她们美术部的人怎么样。 所以陆漾才能骂得这样肆无忌惮,况且她老早就想骂秦东林了。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重了,导致秦东林居然愣了几秒钟,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好像被陆漾给骂了。 你、你秦东林气得脸色煞白,转念一想,又阴沉地笑了,怎么着,主人死了,狗这就急了? 陆漾心说姑奶奶先让你得意几天,等阮总回来把你脑袋撕碎了下酒。于是她继续维持着自己柔弱没有主见的人设,哽咽着说道:我、我不相信阮总会这样就这肯定是你干的!是你故意杀害的阮总! 秦东林哈哈大笑:你都伤心糊涂了,在这胡言乱语什么呢?那好,我说就是我杀的,你去告我吧!你有证据吗你? 陆漾也懒得跟他多争辩,反正达到目的就行。现在帮阮总的目的达到了,她得震慑一下这帮人,不让秦东林欺负部门的小姑娘们:你去看看评论区,这不是我说的,是网友们说的。他们都说你在针对美术部,说你就是幕后黑手。 这点陆漾倒没有撒谎,秦东林本来就风评不好,之前纵容他的关系户们在ctm的游戏里逼氪捞钱,还有不少从ctm离职的女性员工反应曾经受到过秦东林的骚扰。所以阮总的新闻曝出来,好多人都在猜测是否与秦东林有关。 果然,这话说完,秦东林的声音就沉默了两秒。 不给秦东林继续说话的机会,陆漾又抢先说道:现在都知道ctm美术部经理就是蕉下小鹿,怎么说我也有好几万粉丝呢。我要是在app上写个文章,说你本来就对美术部有敌火 你和你们主子一样卑鄙! 秦东林咬牙切齿地骂道,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但他也知道,陆漾说得都对,而且他现在可不能再引火烧身了。 整个美术部都是棘手的刺头!秦东林狠狠地想着,但一时半会儿又动不了她们,只好在脑子里自行脑补以后该怎么收拾美术部。 陆漾虽然被挂了电话,但她知道,秦东林害怕了。 只要秦东林害怕,就不会去上赶着招惹美术部的姐妹们,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安顿好这边,陆漾又给李落落打了个电话,把小汤圆的事交托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李落落还主动问了阮总的事,陆漾也说不出什么,只能一边自己担心得快要崩溃,一边又安慰别人不要着急。 接下来的几天,根据陈芷她们的反馈,秦东林那帮人果然收敛了很多,也不会主动来招惹她们,她们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陆漾只觉得每天都混混沌沌,除了听陈芷说话的时候能稍微聚起点精神,平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怎么活着,有时候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警方那边又迟迟不公布新的进展。 她想把报道阮总去世的那条新闻多看几遍,好从中找寻真相,可是每次只是一想到那条新闻,她的心就痛得如同刀绞。 阮总现在在哪里?她真的还活着吗?最近天很冷了,她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陆漾忍不住想这些问题,可又不忍心细想这些问题。 她怕自己对阮总的一切关切,其实阮总都不需要了,因为阮总已经 不,不可能的!相信阮总 直到第六天,陆漾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因为精神衰弱而猝死的时刻。 酒店房间的门铃响了一下,显示她的客房服务到了。 我没叫客房服务呀?陆漾心说我虽然浑浑噩噩的,可也不至于把这个都给忘了。 可她实在是没有精神下床。她窝在床的角落里,裹着被子,有气无力地向门提高音量说道:我没有叫客房服务,你们弄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门外人没有听见她的话,那人显然没有走,而是又按了一下门铃。 陆漾要烦死了:我、没、叫、客、房、服、务! 可是门外人又按了一下门铃。 陆漾干脆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不理会了。 可是此时,她的微信居然响了。 而且响起的是她给阮总设置的特殊提示音。 她一下子像触电似的从被窝里出来,赶紧把手机抓过来。 点开屏幕的瞬间,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阮总给自己发来了一条微信:【ctm阮玉烟】小斑比,给我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0 10:56:43~20211011 11: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为学霸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陆漾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是我最近实在是没有休息好,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可是她发现,连传到耳朵里面的门铃声都悦耳了起来。 真的是阮总吗?真的是阮总吧! 她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拖鞋都不穿就跑到了门口,一把拉开房间门下一秒钟,一双手臂就将她有力地抱在怀中。 她嗅到了那缕熟悉的花香型烟味。 阮总,真的是您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好像一只阮总在冰天雪地捡回来的小鹿,脆弱地瑟缩在阮总的怀抱里。 陆漾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只要自己还活着,她就不会感受到绝望。 可是阮总不在的这几天她才发现,她被生活磨砺出来的坚强在阮总面前不堪一击。 门被重重地关上,她整个人都被阮总抱了起来,然后像是放置一件珍宝一样,小心地放在靠墙的小矮柜上。 她就这样后背贴着墙坐在柜子上,两条腿被分开,正好骑住了阮总的腰。 而那张她日思夜想的面孔,此刻也近在咫尺,连百合香味的呼息都闻得清清楚楚。 阮总,我 话音未落,她的嘴巴已经被阮总的唇吻给堵住了。 她后面就是墙壁,身子又被架在柜子上,根本没有闪转的余地。不过她也不想逃离,她太想念这种感觉了。她甚至怕自己以后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这个吻的味道太甜,导致两个人谁都不舍得分开。在陆漾看来,似乎过了好久好久,阮总的唇才恋恋不舍地挪开了半寸的距离。 快要无法呼吸的陆漾一下子得到了解放,将额头抵在阮总的肩上,呼吸粗重地啜泣着。 抱歉,漾漾,让你担惊受怕了,阮玉烟紧紧抱住怀中的小鹿,替她把耳畔的碎发捋到耳后去,你瘦了。 分卷(67) 陆漾用力地嗅了一下阮总的气息,几乎每个深夜,她都生怕自己以后再也嗅不到这个气味。直到今天彻底真切地嗅到了,她才终于有了几分安全感:她的阮总永远都是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她把软乎乎的脸颊放在阮总的肩颈窝里,整个人都依偎在阮总身上,小声问道:您去了哪里?还要走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残忍,但阮玉烟还是得咬牙狠下心来回答道:我担心你,所以特意来见你一面,只能见一面。 没想到陆漾却已经很满足了:没事,我只要亲眼看见您还活着,我就 她说不下去了,把头埋在阮总的怀里,泣不成声。 阮玉烟的心中抽搐作痛,可是除了任由陆漾在自己心头哭泣,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是厉白月帮我安排的假死,阮玉烟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一边还轻轻抚着陆漾的背,只有我不在了,秦东林他们才会肆无忌惮,才能被警方抓住切实的证据。 是我理解,我都理解。 陆漾抹了把眼睛,就像小时候跌倒后自己站起来那样。 她越是懂事,阮玉烟的心里越是难受。 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的频率,陆漾的小手紧紧抓住阮总的衣角,期冀地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警方抓到他们的狐狸尾巴没有? 这次阮总的回答让她稍微宽慰了些:抓住了,已经搜集了不少证据,秦东林虽然潜逃,可是吕玮已经被逮捕了,吐出了好多东西。他们的不少同党都被警方肃清掉,所以我才有机会来见你。 陆漾忍不住问道:他们都干了什么? 说到这个,阮玉烟的脸色有些凝重:还记得我们在幼安福利院见到的那些房间么? 陆漾知道她说的是小汤圆被关禁闭的那种房间,于是点了点头。 阮玉烟继续沉声说道:他们利用秦城的职业便利,在那些孩子身上试验药物。我和小汤圆体内的药物就是同一种,只不过我体内的是初代药物,药效更凶猛。 怪不得陆漾望着阮总苍白的脸色以及深灰的发色,心想不知道阮总的眼里我还有没有颜色。 如果阮总以后对颜色的敏感度都保持在这个水平了,我就每天大红大紫地穿,被人笑话也不怕,阮总能看到就好。陆漾这样琢磨着。 不知道她又在琢磨什么小念头,阮玉烟揉了揉她的脑袋,耐心地说道:之前我在国外检举的那个组织,就是这种药物的研发组,他们不断改进成分,在黑市上流通。那个组织虽然已经被破除掉,几个海外的大买主也被处理了,但秦东林这些国内的客户却漏网了。 原来如此。原来的研发组被抓获,这些人没有地方可买,就只能自己研究改进了。陆漾点点头,又担心地问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药?您您会有生命危险吗? 见她担心自己,阮玉烟温柔地在她的眉骨上吻了一下:这种药物不会致人死亡。目前来看,这种药针对女性,已知的功能有刺激欲望和迷乱心志。 陆漾的眸中现出怒意:他们要用这种药物,把女孩子变成他们的玩具! 是这样,阮玉烟轻叹一声,但这种药物的研发还不完备,有很多副作用,比如我身上的这些反应。 话音未落,陆漾就紧紧地攥住阮总的手:不怕的阮总,等这件事过去了,您要接受什么样的治疗我都陪着您! 阮玉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意外,上天居然会把陆漾这么好的人赐给自己。 她在陆漾的唇上咬了一下,逗得小鹿满脸通红地哼唧了一声。 我家斑比真好。阮玉烟由衷地这样想着,觉得以后无论面对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但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能久留。看了眼手表,她最后抱了抱陆漾:乖,我得走了。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回来,我们 陆漾双臂环住阮总的颈,软软地小声问道:您要我怎么样? 阮玉烟凝视着陆漾的眸子:我们谈恋爱,好么? 陆漾的眼中一下子涌出一点晶莹的泪光,不可置信:谈、谈恋爱?您和我?可是、可是我们都是女生,而且您那么优秀 没有可是,也没有而且,阮玉烟低头吻着她的脸颊,你只说你要不要我。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您呢! 陆漾赶紧说道,话落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答应了,等阮总回来就谈恋爱。 陆漾的心怦然乱跳,一时间居然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是她的梦境。 直到阮总又一次吻了她,她才知道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阮玉烟最后一次亲吻她。浅浅地碰了一下唇,阮玉烟再不舍,也只能狠心后退了半步:我得走了,等我回来。 陆漾察觉到掌心中的温暖逐渐褪去,阮总的手抽走了,接着阮总整个人都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 即使知道了一切,陆漾还是很难接受阮总这就要离去的事实,而且她的那点安全感又风化得无影无踪。 她好害怕又生出什么变故,会让她失去阮总。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懂事:阮总,我一定会乖乖地等您回来,您也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好,我会的。 阮玉烟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让自己决绝地转过身去。 该走了,不要因为一时的私心害了漾漾。她这样告诫自己,可是每往外走一步,心头还是在滴血。 陆漾眼睁睁看着阮总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克制不住自己,霍然跳下桌子,紧跑两步攥住了阮总的衣角。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可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做了。 阮玉烟心尖一颤,牙关紧咬,终于推开了陆漾的手。 阮玉烟再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房间,整个人都差点垮掉。 冷静点,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她强迫自己镇定,不去想离别时小鹿的模样。 幸好此时厉白月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能够暂且竭力把注意力转移开来。 玉烟,你见过陆漾了? 是,我已经从酒店出来了,阮玉烟一只手半掩着面孔,不愿意多谈,有什么事吗? 厉白月知道她的心情,也不问什么,只是说道:目前我们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差一些,要是福利院的李落落能指证就好了。警方的意思是你和李落落关系更近,你先去和她沟通一下。 阮玉烟答应下来,接着就往幼安福利院赶去。她记得福利院里员工宿舍的位置,现在秦城已经不在福利院里了,估计李落落也离开卓院长那里,回到自己宿舍了。 问明了李落落的宿舍号,阮玉烟就从楼梯上去,按照号码去找那一间。 找到的时候,她发现宿舍的门虚掩着。 李落落没有锁门吗?阮玉烟微微蹙眉,轻轻叩门。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但不是李落落。 是小汤圆的声音:阮姐姐,你进来吧。 阮玉烟总觉得小汤圆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所以并没有进,反而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准备悄然离开再做打算。 然而此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接着,她就看见了一张令她憎恶的面孔阮总,好久不见。 秦城笑着说道。小汤圆被他掐在怀里,一把刀顶在小汤圆的延后上,而李落落似乎被他打昏了过去,正倒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阮总:等我回来,我们谈恋爱。 我:就光谈?不整点实干的? 第八十三章 阮玉烟并没有像秦城想象得那样慌张,反而还很镇静。 见小汤圆在他手里,阮玉烟也就没有再动,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秦城:你们的头目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你这样不会让你们死灰复燃,只会让你自己的罪更重。 她说的都是事实,甚至秦城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秦城却满不在乎地笑了:那又能怎么样?反正我拜你们所赐,一无所有了!要是能拉着阮总一起垫背,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你想怎么样?阮玉烟看着他的眼神,时而瞥一眼他抵在小汤圆咽喉上的刀,想让我跟你走么?去哪? 轮不到你来问我! 秦城一下子凶狠地激动起来,握着刀的手都在发颤,吓得小汤圆连哭都忘了,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飘忽不定,呆呆地不知道该望向哪里。 阮玉烟只好示弱地举起双手,把两只手都放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以防他生出一些狗急跳墙的疑心来,不小心伤到小汤圆。 见阮玉烟这个样子,秦城好像确实稍微放下了心,粗重的呼吸逐渐平复,手中的刀却还是紧紧地攥着,双眼也仍旧狠厉地瞪着阮玉烟:你跟我走,我就放了李落落。不过这个小东西嘛 秦城动了动手里的刀,居然在小汤圆的手背上划了一刀。这样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也下得去手。 阮玉烟眉头紧蹙,只是说道:无论我在不在场,你都忍心伤害小汤圆,那我跟不跟你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城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小汤圆的血滴到了他的手上才后知后觉:这女人居然反过来威胁自己!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都把人质捏在手里也威胁不了她吗? 秦城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一时间恼羞成怒,却真的不能再上海小汤圆了。人质只有好好地活着才叫人质,否则要是连被要挟的人都放弃了人质,那人质这个筹码也就无效了。 虽然这种情况很荒谬,但看着阮玉烟冷笑的样子,秦城觉得这女人干得出来这种事。 因此,秦城只好转了转眼珠,又改口嘲讽道:看你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估计你是第一个连颜色都不认识的美术总裁吧?药物残留带来的生不如死的滋味,怎么样啊? 阮玉烟一早就料到他肯定会戳自己的痛处,毕竟这是他们一手早就的杰作。 她嗤笑一声:我不会因为将死之人的几句话就被戳了痛处。 你! 秦城的眼睛里快要瞪出血来,转念又狞恶地笑了:你的医生还没研究明白,你体内的药物到底应该怎么解吧?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症状以后会怎样恶化,你会不会因为这个死掉,难道这些你也不想知道? 阮玉烟抿了一下唇,但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说的这些话。 只听秦城继续说道:反正我想要你血液里的成分,你想要解药,我们互利共赢,怎么样? 阮玉烟很想答应。 但不是因为她自己体内的药物,而是因为陆漾。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告诉陆漾,为什么她在看见蕉下小鹿的成名作后,会那么关注陆漾的梦境。 陆漾的噩梦,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匹狼,把身边的人全都伤害至深自己却不能控制。 阮玉烟也会做梦。而她的梦境,是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被凶残的孤狼玩弄在爪牙之间。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巧合。可是随着警方调查的推进,以及医学上对药物作用的研究步步深入,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陆漾的体内也有相似的成分,而且很可能是正好与自己体内药物相对的一种型号。 她不想相信这个想法,但又必须正视这种可能性。 如果当真是这样,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漾走上和自己同样的道路。 想到这里,阮玉烟又抬眸看了一眼小汤圆手背的伤痕。虽然她已经让秦城有所忌惮,但秦城丧心病狂暴起杀人的概率还是很大。 我可以跟你走,阮玉烟沉声道,但是你得将小汤圆交给我。 秦城想了一下,同意了她的要求。在阮玉烟将小汤圆抱过去后,他用刀暗中抵着阮玉烟的后腰,带着她出了福利院,转头上了一辆车。 车窗户上贴着茶色的膜,外面很难看清车里的状况,但车里还能看见外面。 车子飞驰着,窗外的楼房逐渐低矮稀疏,看来是往郊外的方向开。 阮玉烟和小汤圆坐在后座上,一边留意着车子行驶的方向,一边又转过头来,把小汤圆抱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道:不要怕,有阮姐姐在。 不知道为什么,小汤圆没有像往常一样,抬起一双大眼睛瞅着她,而是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地垂着脑袋。 阮玉烟像安抚小鹿那样,用下颌在小汤圆脑瓜顶蹭了蹭,又小心地托起她被划伤的那只手问道:还疼吗? 说着,又抽出衬衫领口的装饰带子,将小汤圆的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又摸着小汤圆的脸颊轻声道:只能先简单地包一下了,等血止住了就解开。 血逐渐染红了包扎的带子,小汤圆蓦然昂起面孔,怔怔地望着她的阮姐姐。 见她忽然这样,阮玉烟皱了皱眉:怎么了? 阮姐姐,我、我小汤圆结结巴巴地说着,好像有太多的话一起涌到了嘴边,拥堵着不知该如何说出来,最后却只变成了简单的一句,谢谢您。 阮玉烟轻轻笑了笑:这没什么好谢的。我说过,要保护你和你陆姐姐。 可能是她多心了,小汤圆听了这话后紧咬下唇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欲言又止。 这么一个小不点为什么会有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阮玉烟不知道。 而此时,车子已经被秦城停在了不知道哪里。从驾驶位下来,秦城来到后座,正要一把拉开车门,阮玉烟却先从里面打开了车门,自己走了下来,然后又不慌不忙地将小汤圆抱了下来。 小汤圆就这样紧紧地贴在她怀里,眼睛在她和秦城之间流转了几次。 这里是荒郊野岭,可是旷野中居然还有一座会所一样的建筑,不过看起来已经封闭起来不用了。 秦城用钥匙打开大门,接着正要回手去拽阮玉烟,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阮玉烟,就忽然察觉到手臂被人狠狠一拧,一时间居然使不上力气。 秦城一惊,刚回过头去,就听见阮玉烟大声道:快跑,不要回头! 反正这里是荒山野岭,秦城以为她也跑不到哪里去,开门的时候就没有用刀顶着她。 分卷(68)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阮玉烟趁他不注意,一把将小汤圆推了出去,自己则与秦城缠斗在一起。 臭□□,你给我松手! 秦城暴怒地骂道,猛然往前一推,想把阮玉烟推到地上。阮玉烟却比他想象得反应要快得多,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又换了个角度躲开他,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一条手臂。 秦城是个男人,还是比阮玉烟的力气大出不少。而且阮玉烟务必要拖住他,因此必须要有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只能腾出另外一只手来跟她周旋,因此一来二去,还是被他用膝盖压在了地上。 即使秦城用膝盖把她后背的骨头顶得生硬作痛,阮玉烟仍然牙关紧咬,怎么也不肯松手。 小汤圆被这一切吓坏了,直到阮玉烟又喊了一声,让她快跑,才如梦初醒,转过头去迈开两条小短腿飞奔而去。 一直到看不见小汤圆的背影了,阮玉烟才松开了秦城,此时她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块淤青,鼻子里也流出了血。 你个贱女人,死婆娘,你 秦城骂骂咧咧地把她抓起来,却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居然不骂了,甚至也不提小汤圆的事,只是恶狠狠地说道:快点进去,别耽误时间! 阮玉烟觉得自己脑子里应该是残留了血块,头晕目眩的。就这样被秦城拉进会所的地下室,她视线模糊地看见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但是看不清楚是谁。 直到那人一开口,她马上就听了出来。 只听那人问了一句:你确定她的血里有咱们要的东西? 是秦东林。 是她的亲生父亲。 阮玉烟轻蔑地笑了一下。 听到她这声笑,秦东林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堂堂的ctm老总居然沦为通缉犯,还谋害亲生女儿,不可笑么?阮玉烟笑着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以前我还没觉得奇怪,现在却有一点感觉了:我母亲的死,应该也和你有关吧? 有关又能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抓起来? 秦东林笑道,又两手一摊:是你妈非要让我净身出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果然是这么回事,阮玉烟低垂下眸子。她知道母亲有先天性的疾病,而且以前也犯过几次病。医院说母亲的死因是疾病突发没有及时抢救,可母亲身为老总,身边的秘书助理一大堆,怎么可能没人及时发现? 没给他们太多对话的机会,秦城已经把阮玉烟拉到一把椅子上。阮玉烟本想挣扎一下,奈何刚才那番折腾好像催化了体内的药物,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没有半点气力。 本来她还有把握从这两人手下逃脱,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困难。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阮玉烟死死咬着下唇,把皮肉要出了一点血腥味也不放开,用尖锐的刺痛逼自己清醒。 药性好像越来越凶猛了,她的视线逐渐糊成一片,虽然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按在椅子上,几条皮带固定住她的身体。 一个粗大的枕头蓦然刺进手臂,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都痉挛了一下。 好了,抽这些就够了,秦城的声音响起来,我们走吧。 说完,就把抽出来的血收好,这里面的成分足够他们在风头过后重新研制药物。一边收拾着东西,秦城一边向阮玉烟道:阮总,解药就在楼上,不过我们可不能拿给您了。您要是有这个福气,就自己去拿吧! 然后拉起秦东林就要走。不料秦东林却从口袋里拿出一针试剂,问秦城:你要把这个留给她? 没等秦城回答,只见秦东林已经把试剂往地上一摔,立刻摔得玻璃碎和液体飞溅。 这下连秦城也没想到,毕竟这是唯一一支解药了:秦总,你 我不可能放她活路,留着她,难道等她以后找我报仇? 秦东林低沉地说道,捏着阮玉烟的下颌打量片刻,见她已经意志模糊了,又把手一甩,吩咐秦城:后院那条狗呢? 他们曾经在这里给许多女孩试验过药品,为了防止这些孩子逃跑,会所里养了一条纯血的藏獒。这条藏獒吃活食和生肉,是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实验品的。 秦城记得那条狗还没有处理,正拴在后院,看了眼阮玉烟后问道:要牵过来吗? 秦东林扯住阮玉烟的长发,向秦城道:把她弄到后院的狗棚里,等狗饿了的时候自然就会咬死她。这样她就会死在咱们走后了,那帮警察也不能因为她的死亡时间推测咱们的行踪。 连秦城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亲女儿这样狠毒,不过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也就照做了。 二人合力把昏昏沉沉的阮玉烟拖到后院的狗棚里,用绳索缚住双手,又在阮玉烟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 血腥点点滴滴地渗出来,味道也随之逸散。獒犬嗅到了血的味道,逐渐兴奋起来,拖着脖子上的铁链子不安地来回踱步。 安置好一切,两人这才离开。 阮玉烟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意识和躯体仿佛完全分割开来,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要死了么?阮玉烟虚弱地想道。 解药被那个混蛋毁了,那小鹿怎么办?小汤圆跑出去了没有,她还安全么? 母亲,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女儿马上就要去见您了 在意的人的面孔从阮玉烟眼前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陆漾小柴犬似的笑容上。 小鹿,小鹿阮玉烟忽然好思念小鹿,而且她要争分夺秒地多去思念,因为她就快要连思念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能听见疯狗的啸叫声,甚至能闻到藏獒口舌之间血浆的腥臭味。 再也不能见到小鹿了吧 她好遗憾,没能亲口告诉小鹿,其实她就是沧海月明,其实陆漾在她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可爱,其实她很爱她。 面前是时刻要挣脱铁链冲过来的疯狗,体内是逐渐肆虐的药性。 昏死过去也好,至少死的时候会少一点痛苦吧。 她浑噩地垂下了头,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感官正在一样一样地消失掉。 她的视觉、知觉和嗅觉,都逐渐陷落沉沦。 听觉消失的前一刻,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听见小鹿颤声呼唤自己:阮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就是想把阮总绑起来。 就喜欢战损总裁捆绑py,谁懂 第八十四章 阮玉烟听说人在将死的时候,意识会产生一些让人精神愉悦的幻象,从而减轻死亡的痛苦,她想自己应该也到了这个阶段。 药性还在身体里蔓延,并且逐渐腐蚀了她的视力,她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所以她不知道,跌跌撞撞赶来的陆漾正要冲到她身边来,却被那只发疯的狗拦在了外面。 半个小时之前,陆漾还在酒店里坐立不安地等着阮总的消息,不料手机忽然响起来,而且还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的。 换作平时,陆漾会直接挂掉,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她对任何电话都抱有能够听见阮总声音的期待。 所以她接了起来。 居然是小汤圆打来的。 陆、陆姐姐,你快去救阮姐姐!她 小汤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种凶险的危机感已经包围了陆漾。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握紧了手机:小汤圆,你现在在哪里? 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阿姨,她说可以送我去福利院,我现在就是用的阿姨的手机,小汤圆好不容易才在抽噎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阮姐姐救了我,自己却被大坏蛋抓走了,他们要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把她怎么样,呜呜呜 陆漾的手心里沁出冷汗:别怕啊小汤圆,有姐姐在呢。那你知不知道你阮姐姐现在在哪里? 小汤圆哭得直抽抽:应该是在那个、就是那个地方 她不知道会所这个词,也不知道那座建筑叫什么,但她曾经不止一次被带到那里,所以只知道大概的方位。 她连陆姐姐现在看不见她的动作也忘了,连说带比划地一顿描述,好在陆漾还算是听明白了。 陆漾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听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就出门。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阮总被秦城抓走了?还带到那么荒僻的地方?他要干什么?阮总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这个问题,她甚至不敢细想。 她怕就在自己思考的时间里,阮总已经 陆漾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阮总,您总是说要我相信您,这次换您来相信我吧。 就像您平时总是保护着我一样,这次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地保护您。 陆漾的理智已经被一寸一寸地蚕食了,心中被阮总的未知处境尽然占据,甚至都没有思考那个问题。 小汤圆对秦城他们据点的底细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什么秦城没有把她的出逃当回事? 但显然陆漾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再说谁又会疑心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呢。她疯了一样地冲出酒店,外面的冷空气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下。 她思忖了不到半秒钟,然后蓦然掏出手机,给厉白月打了个电话。 一听说小汤圆告诉她的内容,厉白月拍案而起:这孩子的话可信吗? 可不可信的,总得去看看吧,陆漾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了,万一是真的呢?万一阮总真的被他们 厉白月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沉声道:只凭她的这几句话,我没有权力调动厅里的弟兄们,不过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跟你一起去。 陆漾急得两眼发红:什么名义都行!求你了 你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厉白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跑,在原地等我,我现在去找你! 等待厉白月的过程中,陆漾觉得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 她的思绪好像完全被一双大手给攥住了,根本由不得自己,而是被那股力量扯到了天南海北,什么都想:一会儿想到以前阮总对自己的温柔,一会儿又回忆起上次和阮总吵架,又或是眼前忽然浮现出阮总遇害的新闻,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她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畏手畏脚,因为一些身外的问题而不敢直面事实。 直面她真的很喜欢阮总这个事实。 她明明应该主动一点,勇敢一点,不应该总是让阮总迁就自己的。 我、我明明应该告诉阮总,我喜欢她的陆漾濒临崩溃地想着,泪水落在手背上,很凉。 以前她手冷的时候,阮总一定会握住她的手,问她是不是穿少了。 可是现在 厉白月终于开着车过来的时候,陆漾像是在孤岛困了十年的人忽然看到船只,颤抖着唇语无伦次:快、快点,就是那个地方,阮总 厉白月明白她的心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她之前的描述飞驰而去。 虽然小汤圆给出的描述很潦草,但她们还是找到了,毕竟那个地方的建筑本就稀疏,这座会所就显得格格不入。 是不是那里? 厉白月问道,她感觉这个地方的样子和小汤圆的描述有点像。 陆漾也不知道,而且这是座小洋楼,面积还不小。即使阮总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在什么位置。 厉白月检查了一下门锁和门口地上的车痕,揣摩片刻:有人开车走了,多半是秦城逃逸时留下的痕迹,只是不知道玉烟她有没有被一起带走。 她看了一眼陆漾失魂落魄的样子,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其实她还想说,如果阮玉烟没有被秦城带走,那多半就是已经遇害了。 即使她不说,这也是切实摆在眼前的可能性,但她和陆漾一样,都不愿相信。 陆漾却想不到这里了,一听她的话,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肯定没有被带走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啊,阮总肯定还在这里! 说着,甚至搬起了一块她以前肯定搬不动的石头,想要把门锁砸开。 厉白月正想拦住她,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却听见洋楼后面传来一阵狗的低啸。 听起来是那种很凶猛的大型犬。 我先过去看陆漾! 没等厉白月说完,陆漾已经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了,她也只好跟过去。 只见陆漾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定定地盯着一个方向,厉白月疑惑道:怎么了 说着,她也来到了陆漾的位置,就看见用铁栅栏围住的后院里有个狗棚,一只体型和狮子差不多的藏獒正把铁链子扽得哗啦乱响。 而阮玉烟双手被反绑在狗棚的支架上,口中勒着粗布,低垂着脑袋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阮总肯定还活着!阮总,您能听到我说话吗?阮总! 陆漾紧贴着栅栏哭叫道。 真不是厉白月夸张,她觉得陆漾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那条狗还疯,好像马上就能把铁栅栏给咬开。 你先冷静!厉白月把陆漾从栅栏前面扒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看来秦城把玉烟留在这里,自己跑了。 说着,先向厅里面那边通知了一下,让他们按照方案行事,然后就飞身上了栅栏,回头对陆漾道:待会儿我去把狗的铁链挂起来几圈,收短一些,它就咬不到玉烟了,然后你就过去把玉烟解开。怎么样,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 陆漾使劲点点头,说实话,要是把她喂狗来换阮总平安她都可以。 这姑娘果然为了玉烟什么都肯做,怪不得玉烟那么动心这个念头在厉白月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滑了过去,厉白月的思绪回转过来:那我先进去,等我给你信号,你再翻过来。 陆漾哪还顾得上说什么,只顾着点头了。 厉白月翻身上了栅栏,仗着位置比较高,全面地俯瞰了一下后院。 房屋后墙上有一个挂东西的铁钩子,要是能把拴狗的铁链在那里绕一下,狗链子的距离肯定缩短了,这狗也就够不到玉烟了。即使这狗发疯挣断了铁链,距离也算是拉开了,还有缓冲的余地。 分卷(69) 想好了方案,厉白月仗着平时训练有素,顺着栅栏往那边爬。 一嗅到生人的味道,这只獒犬就算是发了疯,斗牛一般往这边撞。眼看着就要往厉白月的腰上咬过来,陆漾惊呼一声,只见厉白月在狗头上踹了一脚,趁机抓住狗脖子上的铁链,往铁钩子上一扔挂住了!厉白月喊道,陆漾,快! 话音未落,陆漾已经爬上了栅栏。她哪有厉白月的身体素质,平时连爬楼梯都要喘,此刻连动作也笨笨的,但为了阮总,她咬牙逼自己翻过去,甚至还被铁栅栏的尖头钩破了大腿,鲜血顺着裤脚打湿了鞋袜。 看着陆漾,厉白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警察,这种为救人而受伤的事情当然干过不少,但怎么说这也是她职责之内的事情,义不容辞。 但陆漾不一样啊,厉白月忍不住感慨。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和玉烟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却愿意为玉烟拼到这种地步。 就这么一错神的功夫,陆漾已经翻了过来,朝阮玉烟的方向一路飞奔。 她能听见獒犬震耳欲聋的狂吠。一不留神,双腿软了一下,跪倒在地,马上就站起来。 她是怕狗的。小时候被狗咬到过昏迷,上次在游乐场里,她连看见一只小宠物狗都要往阮总身后躲,何况是这种发了狂的藏獒。 可这次她不能躲。 阮总需要她,就这么五个字,陆漾哪怕是死在这里也要保护阮总。 终于来到阮总身边,她啜泣着喊了几声阮总,却没有得到回答。 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摸到了捆住阮总双手的绳扣。可这是麻绳系的死结,用手根本解不开。 身后厉白月问了一句,语气有点焦急:怎么样,解开了吗? 因为厉白月看着那条狗和铁钩,这狗的力气实在是太大,莽撞地扯着链子往前使劲,那钩子看起来居然摇摇欲坠,好像连固定用的钉子都在晃动。 她怕时间一长,这狗真能脱缰冲过去,那可就不好办了。 陆漾解不开,眼看着狗越来越暴躁,厉白月咬了咬牙:陆漾,实在不行就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她是人民警察,陆漾只是个被卷进事件的路人,她的职业道德不允许陆漾在自己面前受伤。 厉白月跳下栅栏,用手死死抓住拴狗的铁链,竭力往回拉。 可是阮玉烟手臂上的伤口,以及陆漾腿上的伤都在渗血。这狗闻到血的味道,简直亢奋到了极点,铁链都快嵌入脖子里了也不肯罢休。 陆漾解不开绳扣,只好去找工具。 这里堆放了一些杂物,那些用不着的铁丝、钉子和玻璃板什么的都放在这里。她徒手在这堆东西里面扒拉着,双手都被扎烂了也感觉不到疼。 双手满是鲜血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一块勉强能割开绳子的碎玻璃,赶紧拿过来,放在麻绳上来回磨砺。 那边厉白月的手被铁链勒出两道痕,声嘶力竭地叫道:陆漾,这狗我快不行了 陆漾哪里肯放弃,她要是现在停下来了,这狗不就冲过来把阮总给咬了吗?她死死咬着牙,竭力克制着内心对狗的恐惧,双手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看见阮总背靠的木头架子上面刻满了字。 而她这个位置,正好能对着一行看起来很稚嫩的小字:这里有狗,我害怕,我想回家。酥酥酥酥酥?那不就是 陆漾蓦然间一身冷汗:那不就是那个被抢走的孩子! 她小时候,有个带着女儿的单身父亲差点就和她妈妈结了婚,最后因为她和那个小女儿在楼下玩耍的时候,小女儿被一伙人抓走,她也被注射了什么东西晕了过去,这段婚姻就作罢了,那个单身父亲也因为过度伤心而离开了这座城市。 所以说,酥酥也是被抓到了这里,她也是实验品 陆漾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手中的碎玻璃却被她默默攥紧。 阮总说得对,那些说她只会伤害到身边人的说法只是诅咒,她得靠自己的双手破除这个诅咒。 酥酥是在她面前被抓走的,但是这次,她一定会保护好阮总,不让阮总再受到伤害。 麻绳越磨越细,还剩一股就要断了。 陆漾奋力地磨着,忽然听身后的厉白月高声警告道:陆漾快跑! 紧接着就是一阵狗的狂吠。没等陆漾反应过来,那狗已经把铁钩子给拽了下来,厉白月来不及松手,也被它拖行了几步远。即使如此,这只獒犬还是狠厉地啸叫一声,猛然朝陆漾这边扑过来。 绳子断了!陆漾却来不及欣喜,一把将阮总护在身下,然后就感觉到后背撕心裂肺地疼。 狗爪子撕碎了她后背的衣裳,连皮带肉勾下来一大片。 她疼得浑身都没了气力,双手却还死死地抱着阮总,甚至还有点高兴:幸好我护住阮总了,要不然这一爪可就伤到阮总身上了。 一眨眼的功夫,獒犬又是往前一扑,这次直接压住了她的后背,张开血盆大口,阴森的獠牙朝她的后颈咬来 陆漾知道自己来不及躲开了,獒犬口中的热气和涎水已经落到了她后颈的皮肉上。 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事到如今,临死的关头,她居然什么其他的都没有想,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松开阮总。这样哪怕是我死了,我的身体也会僵硬地挡住阮总,那条狗就伤不到阮总了。 她抱定了主意,更加用力地将阮总护在怀里。 獒犬的牙尖已经碰到了她的皮肤,她听见厉白月在喊她的名字,骂她是个疯子。 此时,一声枪响。 架在她后颈的杀气和血气立刻就消失了,那条狗惨叫一声后退几步,好像是腿上中了子弹。 是厉白月的同事们来了。陆漾意识到这一点,却还是不能松手。 獒犬在腿上挨了一枪,却还是疯狂地拖着一条瘸腿猛扑而来。陆漾不敢看,只是抱着阮总,把头也缩在阮总的怀里,反正绝对不和阮总分开就是了,自己的死活不重要。 接下来又是几枪,这次打在了獒犬的头上。 腥臭的狗血飞溅开来,沾到了陆漾的脸颊,滚烫作痛。 獒犬暴怒地吼叫了几声,倒在地上后还气势汹汹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不动了。 陆漾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忽然被抽干,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阮总身上,一点都动不了,连笑一下的气力也都没有了。 她没有力气回头,警察安排工作、收拾现场的纷乱声响仿佛隔着水传来,浮浮沉沉,听不真切。 眼前的一切都虚幻异常,她只知道被自己抱住的阮总是真实的。 阮总,我们可以回家了。 她幸福地将脑袋放在阮总的肩上,望着阮总昏迷的侧颜,自己也挡不住逐渐昏沉的意识,慢慢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明天就能大结局了哇! 我们小鹿护起老攻来也是超萌的,这不得奖励小鹿一个永久阮总使用权?[狗头] 第八十五章 陆漾是被一阵刺眼的强光惊醒的.她觉得眼前很不舒服,只能用力地睁眼,却在睁开眼之后感受到一束灼热的光.哪里来的阳光,把窗帘拉.她下意识地说道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没等视线恢复过来,她先听见了许多声音:病人恢复意识了,快去找大夫! 情况稳定,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漾漾醒了,漾漾终于醒了! 我就知道小陆经理肯定会没事的鸣鸣.好吵啊.陆漾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很像起床气,莫名烦躁:都别吵了!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强光蓦然散去.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能看见眼前的一切了.然后她就被身边的景象吓了一跳:她的左手边,是以陈芷为首的同事们.小姑娘们的眼圈都红红的,此时见她醒了,纷纷含泪奔走相告:陆经理醒过来了鸣鸣....她的右手边,是以厉白月为首的警察同志们,全都满脸肃穆地看着她。 草,要不是我看出这是在医院,我他妈还以为他们在瞻仰我的遗体呢。陆漾无语,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还活着。 就在此时,医生赶了过来,看了一下各项数据,然后才跟厉白月说道:病人目前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不出意外的话,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听了这话,陈芷一下子扑过来抱住她的脖子,哭了一声:我的儿啊.滚滚滚,陆漾说话有气无力,但是骂人还是很有劲的,谁是你儿子?这怎么回事?厉白月怔了一下,怕她的记忆受到影响,连忙问道:你还记得什么?陆漾躺在床上翻着眼睛,用力地回忆道:我记得我被狗抓了,然后倒在阮总的怀里....对了,阮总呢?!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猝然就弹坐了起来,抓着厉白月问道:阮总她..嘶! 刚问了一半,她就疼得呲牙咧嘴。部门的小姑娘们赶紧扶住她,又把她放在枕榻上。 厉白月也慌了,替她整了整枕头,先叮嘱道:你后背和腿上的伤口一共缝了二十多针,当心点! 见她的脸色逐渐平复,厉白月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玉烟她现....正在接受治疗。 陆漾却总觉得厉白月的语气不对劲:你怎么说的这么迟疑?阮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连陆漾自己都能听出语气里颤抖的哭腔。 想到阮玉烟的情况,陆漾又是失血过多刚刚苏醒,厉白月哪里敢和她说实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玉...没事,真的。 你别骗我!阮总她到底怎么了?陆漾近乎崩溃了,她宁愿现在能够在这里说话的是阮总而不是自己,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求你了!厉白月沉默了,任由她抓着自己,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最后,还是陈芷小声说道:阮总已经接受治疗好几天了,可是她的症状并没有好转....什.么...陆漾无力地松开了手,垂着头泫然欲泣,又猛然昂起面孔:我要去看看她!她在哪里?我要下床,我要去找阮.....见她这个样子,厉白月终究是没有拦住她,默许了她在同事们的搀扶下穿上拖鞋,一步三喘地挪到了隔壁病房。 隔着门上的小窗户,陆漾就看见阮总卧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身上插着各种她看不懂的仪器,一看就很难受。 阮....陆漾心疼地唤了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向厉白月,我能不能靠近一点?厉白月咬了咬唇,还是让她进去了。 陆漾一步步走近阮玉烟,像是刚上岸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心中就抽搐着疼痛一下。 阮总还在昏迷啊.....她怎么皱着眉头,是不是做噩梦了?陆漾抽嗒了一下鼻子,伸出指尖,轻轻搭在阮总的眉心。 阮总,我替您把眉结揉开好不好?我来陪您了,您能感觉到吗?陆漾把哭泣强忍成抽噎,尽力不让自己的哭声吵到阮总。 或许是真的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她看见阮总的眼睛动了动,最后居然睁开了。 漾漾,是你....我看不....阮总虚弱地说道。 陆漾哭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可是马上又想到阮总看不见自己。她用尽全力,才勉强地从酸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是我。 你没事,真好....阮玉烟双眼涣散地笑了笑,吃力地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让我碰碰你.....陆漾连忙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给阮总握着。可是这只从前能够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现在哪怕是使劲了,也只能轻轻地握一下她的手背。 阮玉烟满足地轻叹一声,松开了手:就这样吧,我怕我的骨头硌到你....陆漾没忍住,眼泪顺着眼眶汹涌而出。阮总的手现在真的好瘦好瘦,似乎风吹就会断掉。 她抹了一把眼泪,努力宽慰道:阮总,您肯定会没事的。您还记得您说的话吧,我还等着您好了来娶我呢,可不许说了不算。 此时,私人医生提醒道:不能和阮总说太久的话,她现在需要蓄养精神。 陆漾的心头在喷血,可是再舍不得,也只能说道:阮总,您定好好配合治疗,我下次再来看您。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哪里舍得走呢。 就是这一迟疑的当口,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忽然主动抓住了她的衣角。阮玉烟呼吸急促,竭力地发出一点细弱的声音:别、别走,我有话说。 陆漾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紧张道:我没走,阮总您说。 私人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走开。 阮玉烟努力把气气息喘匀了些,语气依然十分温柔,完全是陆漾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不然以后没机会了....陆漾使劲摇头:阮总您别说这种话,我、我不要...她不要阮总这样说话,怎么好像是留遗言一样!阮总肯定会好的! 她们经历了这么多,肯定会有一一个好结局的! 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满脸泪水地摇头。 似乎是察觉到她在哭,阮玉烟像以前安慰她那样,用已经不再有力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才轻声说道:其实我就是沧海月....这句话的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像道闪电,劈在陆漾的心头。 她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而且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之前似乎每件奇怪的事情都有了原因。 是这样,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陆漾悔恨地想着。我不该等到这个时候才让阮总自己说出来,我早该猜到的! 说到这里,阮玉烟的语气稍微有力了些:漾漾,你要帮我记住,阮玉烟曾经就是沧海月明.....我不要,这个忙我不帮!陆漾忍不住激动起来,您以后自己亲口告诉这个世界,我不要帮您传话!话音未落,她已经将头抵在阮总的肩上,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阮玉烟却没有理会她的拒绝,继续说道:很抱歉最后以这样的方式向你坦白,也很抱歉我以后恐怕不能再陪你了...你是最可爱的小鹿,你要好好地活.去...您别说了,求您....陆漾崩溃地哭道,这次,阮玉烟却连抬手的气力也没有了。 私人医生看了眼监测仪,终究还是把陆漾拉了起来:她现在需要静养。 其实私人医生心里也清楚,再怎么静养,也只能是多活天是一天。 陆漾只觉得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连魂魄都丢了一半。 当厉白月来征询她的意见的时候,她连听都没听,只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厉白月心说这人傻了,又凑在她耳边大声地说了遍:你现在情况稳定了,要去验血!陆漾这才稍微回过神来,但还是满脸茫然:为什么?果然已经是一只傻鹿了。厉白月叹了一声,解释道:秦城和秦东林已经被我们抓获了,据他们交代,你也曾经被注射过药物,现在要去化验一...好。..陆漾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想什么。 分卷(70) 她甚至觉得:我体内也有药物残留,那我会和阮总一起死去吗?那阮总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孤单了。 所以即使化验结果出来,她的血液里确实有异常成分,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 院方没有见过这种物质,只好和阮玉烟的私人医生一起商讨。经过比对,阮总的医生发现这种物质和阮总体内的有些相似,但有的地方却有微妙的区别,而且陆漾确实没有阮玉烟那些症状。 怎么样?主治医生问道。他现在有点绝望,这种能把所有人都难倒的疑难杂症可不常见。 阮总的医生却皱了皱眉:我有一种猜想。什么?我研究了好几年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有血清来适配阮总体内的药物,但我一直没有找到类似的物质,私人医生款款地说道,语气里逐渐显露出一些希望,可是我现在觉得,陆漾血液中的提取...很像这种物质。 主治医生微微错愕:真的吗?那需要怎么做?私人医生诚实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不过总是可以试一试的。反正阮总现在需要输血,不如检测一下她能不能接受陆漾的血液。 跟陆漾提出要抽血的时候,陆漾根本不像被抽血的那个,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挽起袖子:抽!多抽点,干脆让我和阮总直接换血!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私人医生取了一点血拿去化验,见她和阮总的血型虽然不同,但阮总的身体并不排斥。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阮总每天都会输入点陆漾的血液。每次输血的时候,陆漾就趴在窗口上,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注入阮总的体内。 第五天输血的时候,私人医生和往常样在旁边做着记录,陆漾也和往常样煎熬地守着阮总,却忽然听见病床_上的人孱弱地说了句:吊瓶里的药怎么是红色....因为您正在输血....陆漾自然而然地解释道,猛然间反应过来,阮总,您能看见颜色了!阮玉烟无力地微睁开眼:能看.....点点.话音未落,没等私人医生说什么,陆漾已经激动地紧紧抱住阮总:阮总!您马上就会好的!果然,又输了几天的血,阮玉烟的症状真的越来越轻。 第二个月的时候,化验结果居然显示:她体内的药物残留只有百分之一了。 这个剂量,基本就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了。 阮总,您听到了吗?陆漾用冰凉的手碰了碰自己哭肿的眼圈,欣喜若狂地笑着说道,阮总,我的海岛上都种满蔬菜了,等您好起来,我给您做好吃的!阮玉烟仍然是那样脸色苍白,但终于有了笑着点头的气力。 那天走出病房的时候,陈芷代表部i门的同事们来问阮总的情况,陆漾把就把她抱住了,正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月后.大** 我就说我不穿这套衣服去开会,好别扭啊! 看着照片中穿西装的自己,陆漾不好意思地说道.举着手机的林栖却不以为然:谁说的?你看你这样多好啊,人五人六的.你现在是副总诶,你得习惯穿西装.陆漾挠了挠脑袋,别过脸去看着车窗外面.她刚参加完一个商务会议,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到了医院,进病房,陆漾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只余里面的白衬衫和领带,往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窝,像一只圆乎乎的白毛鹿崽.见小白鹿臊眉耷眼的,病床上的阮玉烟不禁笑着问道:怎么了,合同没谈拢? 她现在已经修养得好多了,翅膀也硬了,敢背着私人医生在病房里用电脑办公了.秦东林被送进了监狱,CTM老总的位置自然就回到了阮玉烟的手中.美术副总的工作总要有人干,阮玉烟就伸出一只手,把小鹿提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是副总的陆漾却全然没有总裁的样子,一到了阮玉烟身边,就还是那么软趴趴的:合同倒是谈好了,还比想象中要好,但是我照照片好丑呀!我不想穿西装,还是背心大裤衩比较适合..。 见旁边没人,陆漾偷摸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阮总怀里,嘤嘤地撒起娇来.幸好林栖现在正在外面和厉白月说话,否则又被她给腻到了.阮玉烟揽住了她,揉了揉她脑袋上的乱毛:女孩子不要强求自己的身材,健康自信就是最漂亮的我不健康,我是死肥宅,陆漾扁着嘴巴,在她怀里抬起头来,我也不自信,我是姐宝女.姐宝女?这是什么新兴词汇?陆漾的阮姐姐忍俊不禁.在陆漾的额头上安抚性地吻了一下,阮玉烟轻声问道:我听白月说,小汤圆不肯来见我们,连李落落也不愿意见陆漾叹了口气:是啊,小汤圆说,那天秦城其实没有挟持她,而是秦城说以后可以带她去见她的亲生父母,所以她自愿配合秦城演戏骗你的.可是你舍命救了她,她就不好意思了,最后还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找你.是这样啊.玉烟知道自己被骗了,但还是生不起气来,只是心思复杂地沉默了.她不想让陆漾看见自己这副阴沉的样子,于是又岔开话题:昨天我给你订的车厘子黑森林吃了么?口味怎么样?提起这个,陆漾的眼睛里又冒出星星:好吃!特别好吃!阮玉烟也很欣慰,小鹿喜欢就好,但她心里还存了其他方面的期待:.那...你吃完了吗?有没有看见里面藏的东西?陆漾微微一怔:我吃完了呀,里面没有东西呀?下一秒钟,她就看见阮总脸色都白了:你肚子疼不疼?陆漾更懵了:不疼呀?然后,她就听见阮总满脸震悚地说道:我在奶油里藏了一一个戒指。 二人瞬间相顾无言。 大大★ 陆漾在医院里折腾了天,CT、肠镜和胃镜全都做了遍,人都快折腾傻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枚戒指。 等最后一项化验结果的时候,她经绝望了,哭唧唧地拉着阮总的衣角:阮总,我是不是要死了?别这么说,阮玉烟抚摸着她的头,应该是被你消化了吧。 我啥胃啊这都能消化,那我不就成怪物了...陆漾琢磨着。 林栖和厉白月过来的时候,陆漾已经完全是一头傻鹿了,坐在长椅上只会阿巴阿巴。 林栖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别问,太丢人了!陆漾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把脑袋藏在阮总怀里。阮玉烟只好无奈地跟林栖解释了一下。 林栖一拍脑袋:诶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还没还给你呢。 说着就从包里取出一枚用布包好的戒指,交给阮玉烟。 这就是我定的那枚戒指。 阮玉烟错愕地说道。 你那个蛋糕送来的时候小陆不在,我就替她接了,林栖从容地解释道,我看奶油都塌了,这个戒指半掉不掉的,还以为是你不小心掉在里面了。我还想呢,这人真够粗心的,连戒指都能忘在蛋糕盒子里。 ...这都什么事啊。阮玉烟用掌心托着戒指,和陆漾面面相觑。 半晌,陆漾才问道:阮总,所以我现在安全了。 嗯,阮玉烟怔怔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喜欢这枚戒指么?陆漾呆住了:我要是喜欢的话,您就送给我吗?阮玉烟蹭了一下她的小鼻尖:不只是戒指,连我也送给你。 陆漾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您过来,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阮玉烟略一挑眉,将耳朵凑过去。 陆漾附耳说道:刚才给我做肠镜的是个美女医生,我不干净了。 没事,晚上回去洗个澡,阮玉烟低声道,咱俩起洗。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看看是谁正文完结了! 哦原来是我自己! 这几天会有小两口婚后番外!该do还得do !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喜欢!小斑比和阮总终于也苦尽甘来了,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 然后就是下一篇开《摄政王装A被我发现了》,喜欢的臭宝们点波关注!! !啵啵你们!! ! [《摄政王装A被我发现了》文案]作为宗族里最废物的alpha,阮棠身为小姐却饱受嫡母嫡姐虐待,最终被迫把自己献给摄政王柳明玉。 听说摄政王睹杀好色,从前也有人进贡过‍‌美‍‌人‍‎‎‌。进去是‍‌美‍‌人‍‎‎‌,出来就是被折磨致死的冤魂。 被五花大绑扔到床上,阮棠看见那条美女蛇向自己逼近,鲜红的信子在耳畔吐了两下,然后....软倒在自己的膝上,眼神可怕得能杀人,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发情。 阮棠惊了:不是说摄政王是当朝猛a吗? o装a不是诛九族的死罪吗? 那天夜里,阮家的废物庶女被迫标记了摄政王。 初夜夜温存,阮棠狼狈地打算偷溜,床榻上发髻散乱的摄政王懒懒地说道:知道本王真实身份的活人都在这间屋里,想死的话你就快点跑吧。 阮棠惜命地摸了摸脑袋瓜子,只能战战兢兢地留在她身边,做她提取信息素的奴隶。 后来一白天,作为摄政王臭名昭著的鹰犬,阮棠站在摄政王身后,默默帮她除掉前进路上的阻碍。 夜里,摄政王情潮的时候,阮棠扣住她挣扎的手,在床上吻住她咽喉上颤抖的骨节:主人,我可以救您,但可我不会放过您。感谢在2021 1015 18:12:25~20211016 16: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学霸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