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七世情缘apt唯美类,1vs1,剧情肉apgt》 Poogue 1.两位大佬 白依依这个早上依旧是被吻醒的。 她尚躺在宽大的绿檀木四柱架子床上,舒服地拥着柔软丝绸的薄衾睡得正迷糊呢,就被掀开了被子,一瞬间微凉的空气让她接触的皮肤一阵微微的战栗。 之后一双带着热度的大手覆上了她玉软温香的躯体,不安分地四下游走,一会儿打圈地爱抚,一会儿轻柔地揉捏,手间握剑抚琴而生的薄茧摩挲着她细滑娇贵的皮肤,带着湿热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撩拨她,如拨弄着琴弦般地,有条不紊。 她眯着杏目向外看了一眼,低垂的纱质丝帛的帷帐外,天光尚是蒙昧未明,夜云叆叇低垂,时候尚早。 然后全身骤然一沉,有个精壮火热的的身躯压在了她身上,顺滑却坚硬潜伏着力量的肌肤紧贴着她散着热气,酥麻的亲吻感觉流连在她纤腰间最细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刺青,刺着一柄剑和煕之的字,有人缠绵而暧昧地吮咬着那一处花纹。 那里是她的敏感点,作为九尾狐狸,她的后颈和腰上都是碰不得的位置,一碰,呵呵,基本就瘫做一团香泥任人为所欲为的那种。 不过,人么,呵呵呵,也只有那一个就是了。 "顾九卿你够了!" 她没有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全身上下已经被折腾得酸软得没有任何力气,连个指头都不想抬一下的那种,于是直接抬脚一脚踹了过去,怒道。 然后她的脚就被抓到了灼热的掌中,刚好能完全包住她的纤纤莲足于掌心的大小,湿热的亲吻开始落在她一个个白皙圆润的脚趾,然后是柔软娇嫩的脚心,蹭得她绵绵麻麻的痒,伴着一个因为情欲盎然而微微喑哑的声音,磁性而悦耳的低音。 "不够,你前天晚上放话说要大战三百回合的,小妖女,这才多少回合,就不行了?" …… "顾九卿你tm怎么比我这个妖兽还更像个禽兽,你也有发情期是吗?" 白依依赖在床上都没睁眼,怒斥道。 她实在不愿意醒来,昨天一天一夜给折腾得够呛,好想再睡一会儿。 好不容易不用天天去修空间屏障,有个假期了,结果,呵呵呵,被顾九卿折腾得一连几天连床都下不了。 "所以宝贝儿你作为妖兽,还真丢脸啊,你看自己放的话,出力的还主要是我,你都配合不了。 啧啧。作为传说中勾引人取人精气直到x身亡的九尾狐一族,小妖女你还真是,弱得不像话啊。" 那人不但不愧疚,反倒听着洋洋自得的,伸手在她的脚心以法力轻挠了一下,白依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作一团,再也睡不着,不得不睁开眼睛。 嗯。美男。秀色可餐。 英气勃勃的剑眉尾端下行,眼睫如黑凤翎,簇簇低垂,掩着一双眼尾微扬的墨瞳明若朗星,唇生得多情饱满是引诱人亲吻的形状,未点而朱的红润很是性感。 顾九卿作为修真界知名的大美男,冰山贵公子,修无情剑系的剑修,平常即使不苟言笑,冷得像座冰山,也有全宇宙无数女修愿意对他摇着小手绢呼唤:“妖孽啊,命给你!”的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帅气,更别说现在这个动了情,眼目含情脉脉看着她的样子。 没抵抗力。╮(╯▽╰)╭ 你问白依依怎么拿下的这个妖孽? 唔,她自己估计会说,九尾狐么,修为高,长得漂亮魅惑之术学得好,一双水汪汪顾盼生情的杏目,几个媚眼过去,冰山就化了,就在全宇宙的女修中间非她不可了,男神倒在真|狐狸精石榴裙下了。 只是,到了手才发现,这个看着无比冷酷的禁欲系美男……他实在和禁欲系沾不上边啊! 好tm坑! 但是现在想退货,晚了。她打不过顾九卿,敢说不要他了会被打半死拖回去,用法器绑起来,ooxx到死的。 问顾九卿自己……呵呵,这个故事就长了,我们以后再说。 嗯。因为现在的重点是,这个伏在她身上的冰山美男,此刻是光的,不着一缕的,光的。 蜜色的肌肤,乌发落在她身侧,宽肩窄腰的健硕有力,两侧肩胛骨深陷,全身匀称而优美的肌肉都是紧绷如弓弦的蓄势待放状态。 你问蓄势待放做什么么…… 呵呵,顾九卿现在正一手抓着她的脚,另一手正在厚颜无耻分开她并拢的腿,看见她睁开眼睛,于是唇线一挑,展开一个微微有些邪气,却又俊美得如彼岸花般无暇的笑容。 被他这么一笑…………呵呵呵,白依依也觉得,美色惑人。 自己tm也成为了挥着小手帕,啊妖孽命都给你的一员了。 所以究竟是谁的魅惑之术比较好啊的摔! "顾九卿,今天我们真的有事,你别再来了。" 白依依很无奈,伸手推他紧实的胸膛,却被他一把抱入怀里。 "我怎么不记得了?" 美男一扬剑眉,然后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而且什么事,能比上疼爱我家小妖女更重要!" 说着,他就着这个把她原地办了的靡靡姿势,腰下直接一挺力,随一声轻柔销魂的入水声攻城入殿,然后舒适圆满地叹息了一声。 "宝贝你真棒!" 白依依:…………!!!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什么,自己挑得老公,不想要也丢不掉了,从了吧。 "熙之,你真是,冤家啊。" 她无奈地放软身体配合他凶猛的攻城掠地,以腿缠于他精壮的窄腰间,一边低低地呻吟,一边叹息道。 Poogue 2. 文明系统 等顾九卿终于勉强吃饱了,还没放过她,而是拉着她洗了个鸳鸯浴,然后再一阵动手动脚动嘴。 然后等两个人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变成了两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可以出门了,好了,早上10点多了。 到星际中心的时候,两人约的咨询师花想已经看着等了一会儿的样子,正不紧不慢地啜着一杯咖啡,却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她是筑基快要升金丹的境界,一身黑色利落的职业装,无框眼镜,容貌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很是干练洒脱,目光别有深意地扫了联袂而来的两人一眼。 顾九卿和白依依皆是一身白衣,顾九卿绣云纹法袍佩剑,丰神俊朗;白依依绣同样花纹的曲裾挽着高椎髻,杏目樱唇,面若芙蓉,无比娇美,看着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生得无比古典气质的仙长仙姬。 在这个修真文明的社会里,穿什么样的都有,堪称是收集了上下两万年的各种时代人类衣服款式的演变史,是以,这两位一身汉服完全不稀奇。顾九卿尚一手宝贝地揽着白依依,后者眉梢眼角都是妩媚的薄红,看着容貌娇艳欲滴。 "两位前辈,早间运动看着应该很激烈啊。" 花想递上两盏清香氤氲的碧罗清茶,目光流连在白依依天鹅一般白皙脖颈上一处忘记消掉的暧昧红痕处,含笑道。 白依依老脸刷地一红,顾九卿倒是八风不动的皮厚,也许是餍足了心情好,倒是没摆那散发着冷气的冰块脸,只是抬了抬长眉,揽着白依依腰间的手在她的纤腰上又捏了一把,淡然道。 "花想师侄你话太多了。 不是要介绍需要我们测试的新系统吗,少废话了,直接去看吧。" 花想于是不再多说,而是直接引两位走向一个看着就各种未来风格的实验室内。 "这就是新出的,我们管叫做试炼仓的设备了。" 银色流线型的设备陈设在实验室万众瞩目的最中央,和之前在年轻人中间颇受欢迎的全息网游时游戏仓简直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看着高端了点,线条流畅了点,依旧是棺材一样的形状。随着花想按了几个按钮,试炼仓亮起了幽兰色的光芒,银白的金属色瞬间褪去,而变成透明,然后顶部打开,显出了空空只有营养液的内容。 "感谢清源真君您,以及其他各位猎手,这些年从宇宙各地收集来那些的遗址碎片,现在我们的科技已经成功模拟出了从洪荒到末法时代等等各种社会的形态,修炼方式,还恢复了相应的修炼功法,所以,现在新一代的修真完全可以在模拟真实环境的试炼仓中进行。" 花想一边调试着各种按钮,一边向顾九卿点头示意感谢,介绍道。 "试炼仓可以帮助磨练修士们的心境,体会人生百态,快速地培养修士成材,是以,我们把这个新系统,叫做文明。 但文明系统现在尚处在测试期,所以需要清源真君和玉音真君您们一样三十位,元婴以上修为雄厚,如果遇见问题,神魂强大到能够顺利脱离系统而出的修士帮忙测试。所以两位真君,愿意帮这个忙吗?" 顾九卿微微一笑,英气得有些过于冷峻的面容因为这丝笑容而柔和了不少: "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毕竟,我和云兮的时间宝贵,不愿意的话之前就直接拒绝你了。" 他随即盯着试炼仓,蹙了蹙眉,问道。 "不过,毕竟创造的世界天地广阔,我如果和云兮同时进入的话,我们怎么找到对方?" "系统会做出适当的协助和安排。" 花想扶住眼镜托了托,也许是白依依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到……花想黑色的眼睛在镜片后这一瞬间,似是有不怀好意的戏谑精芒划过。 "但是,修士之间的心神感应也是需要测试的内容,所以呢,系统不会给任何提示,你们要靠对对方的熟悉程度来找到自己的道侣。 所以,两位真君这样双人模式的闯关者,要找到了对方,才会得到具体的任务。 要是找错了么,后果我们概不负责哟……" 她颇含深意地笑了一声,扫了白依依和顾九卿一眼,能有什么后果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直觉有坑,但白依依依旧小手一挥,就签了协议,然后带着顾九卿回了家。 开什么玩笑,到各个世界去各种浪这份工作,可比天天苦逼逼地修空间屏障,这种几千年如一日的重复工作不知道有趣多少好吗。 还能磨练道心,提高修为,为什么不去。 "云兮你能不能认出我来?" 顾九卿很不开心,一路上都是低气压黑着俊脸,回家看到送到云清小筑门口的两个试炼仓就直接从身后揽住她,闹她。 两人都是偏古典的人,嗯,不好听地说法,就是老古董两个,于是洞天福地都是古典的中式陈设,水榭汀塘,假山亭苑,是如水墨丹青般的高雅。 但是,就和高科技的,试炼仓有格格不入的冲突感,摆在这里……一看确实有些,煞了风景。 能啊。 白依依却没管那么多。她正对这设备好奇着呢,到了就上前开始兴致勃勃地查看具体的用法,这时给他闹得没办法,只得停了下来,环在他的脖间拉低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吻。 "你说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光看你走路的样子,笑的样子,你身上的气息,还有说话的声音都能认出你啦。" 白依依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顾九卿,但他依旧觉得有些不放心,托着她精巧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看着她妩媚动人的眼睛。 "但是,云兮,我们进入世界后,是处于一种扮演者的角色,也就是说,我们附身到这个世界原有的人物中,所以长相,性格,说话的声音,应该都是和我们本人完全不一样的。你真的能认出我吗?" 白依依翻了个白眼。她此刻已经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说明,正想具体上手,刚找到了试炼仓的开关呢,就被打断了。 Poogue 3.进入系统 "不是还有你吗,双重保险啊。我们两个都在一起一千多年了,如果我们两个都认不出对方,那那些才在一起不到百年的怎么办。这个系统也别叫什么文明了,干脆改名叫坑爹系统拆cp的好了。" "但是,万一系统实在做得太好,角色本身的性格和故事影响得太深呢?云兮,虽然你是元婴快升离窍的境界,但你一直天性天真,心性不稳,所以我才同意了测试,就是想磨练你的道心。 我很担心你入戏太深,以为自己就是角色本身啊。" 顾九卿没有她那么乐观,依旧是长眉紧蹙。 白依依转身,给他一个妩媚之极的媚眼,纤纤玉白的手指顺着他的喉口一路暧昧而上,一挑他紧收的下巴,调戏了一把有些忧心忡忡的美男,满意地听见了一声低沉喉咙滚了滚的咽声。 然后她笑眯眯地眨眨眼,开狐族魅惑max没人把持得住mode。 "那就拆了和别人组cp呗。多大点事啊,反正我是不愁的,怎么,清源真君还担心自己除了我以外找不到新的cp吗。" 顾九卿闻之,深沉的墨瞳一缩,即时大怒: "小妖女,你敢!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一口咬在她后颈处,用了法力,咬得她一瞬间就呜咽了一声瘫软在他怀里了动弹不得。 趁她动不了,他手间利落地解下自己的腰带,将刚才还在挑衅无比嚣张的小妖女绑了,绑得严严实实,然后直接扯碎了衣服了压倒在试炼仓上,开始从身后狠狠地占有她。 嗯,又一轮活色生香的,惩罚攻伐,男子野兽一般狂热的低喘声,女子的娇吟声声婉转勾人,欢好缠绵的甜蜜和狂野,直到妖女再也受不住了,气喘吁吁地道歉求饶。 "熙之哥哥我错了,我不找其他cp,找不到你我孤老终身总行了吧……" "不行。" 依旧怒意冲冲带着几分沙哑的男声,伴着一声巴掌拍在翘臀上的清脆响声。 "找不到我你就给我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于是胡闹到第三天,白依依才能最终精疲力尽地地躺入试炼仓内。 甫进入,是一片纯白的世界,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属性面板的对话框,显示着她的信息。 姓名:白依依 道号:玉音真君 境界:元婴后期,半步离窍 本体:九尾狐,妖体状态体力、法力各加500 体力:1000/1000 法力:1500/1500 状态:非常好,无中毒伤残,但躺入舱内的身体消耗过度,提高营养液注入。 属性:金,火 武器:有凤来仪玉笛(音攻,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八宝扇 (飞行和攻击法器,状态:非常好),轻罗伞(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灭魂曲:高级,可再升级为灭魂引;清音曲:高级,不可再升级;魅惑众生:高级,不可升级(狐一族的本能,辅助技能);清心咒:高级,不可再升级(狐一族的本能,免疫一切迷惑类的法术);天火焚尘(需配合八宝扇使用),可再升级;回复术:中级 (需配合轻罗伞使用) 特殊技能:修理世界屏障 炼丹/炼器:无 可以学习:高级音攻技能,狐一族的技能,被动防御技能,金,火系高级技能。 确定要建立人物? 是/否? 白依依对着那个身体消耗过度,需加大营养液的一栏翻了个白眼,她感觉让台机器给调戏了。 然后她的手点在“是”上。 面板的内容随之一变。 双人任务模式 道侣 姓名:顾九卿 道号:清源真君 境界:元婴后期,半步离窍 本体:人类,无本体 体力:4000/4000 法力:4000/4000 状态:非常好,无中毒伤残。 属性:雷,冰 武器:破魍剑(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焦尾古琴(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琉璃法衣(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雷霆万钧:高级,不可再升级;灭魂引:高级,不可再升级; 净魂曲:高级,不可再升级;紫薇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清虚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冰寒万尺:高级,可升级 特殊技能:暂无。 炼丹/炼器:炼器:高级,炼丹:中级,阵法:中级 可以学习:高级炼丹,炼器手法;雷,冰系技能;高级音攻;高级剑术;阵法 您的道侣已经选择了进入的世界:3.. 1. 高级修真世界 2. 中级修真世界 3. 魔法世界 4. 末法世界 是否同意他的选择? 是/否? 白依依想也不想地点在“是”上。 顾九卿这么选,肯定有他的道理,这时候还能干啥,夫唱妻随呗。 ╮(╯▽╰)╭ 不过,靠,顾九卿这个人类,体力值居然比她好了4倍多,怪不得每次那啥求饶的都是她,没天理,到tm谁是妖兽啊!!!! 进入随机的魔法世界…… 读条等候之后,她的视野顿时一黑,陷入沉睡前,最后听见的声音,是机械的生硬声:人物记忆已锁,随时进入世界准备。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1) 光明之子 楔子 她听见黑暗中的水滴滴落声。一滴一滴一滴。 开始细微得近乎无声,却这样单调,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孜孜不倦的单音节音波在空阒永寂的黑暗中传播。 她在一片迷茫铺天盖地的浑沌中恢复了意识,水滴声依旧在单调地重复,那一滴滴的水声仿佛或重或轻地直直落在她的眉心上。 是这细微的声音,千锤百炼反复过万遍,最终将她唤醒。 她听见,头顶上湿润的泥土里,咀虫蠕动着肥胖的躯体,噬咬着什么的索索声。她听见鸟兽的尸体躺在尘土中,它们的身体正在腐烂,被虫蚁所一口口吞咽,残缺不全,最终只剩下风化的僵硬羽毛,从之前的柔软、雪白,到之后,冰冷脆硬的灰色,像空洞的躯壳。 猫头鹰在坟地里低低地咕咕,它们的头前转后转成诡异的角度,黑色枯死的木质上生着放射形衍生的霉斑和菌类,皎皎的月光下,躺在墓地里的其他尸体在腐朽,然后湮灭成尘寰。 除了她。 她想,那些热烈,鲜活的色彩去了哪里? 她听不见夜莺美妙的歌谣,听不见美丽的灵魂飞向天堂的声音,听不见鲜艳的花在开放,听不见明快的阳光亲吻着大地。 只有呜咽的风,吹过密布的枝干,像是葬礼上阴森悲伤的丧歌。 这就是她的世界,永夜,腐朽,黑暗。 太久太久了,她甚至不再记得,阳光和温暖是什么样子。 她的灵魂在安静得让人害怕的墓地里飘荡,这些细碎的声音已经不再有快把她逼疯的烦躁感,她的躯体还躺在深埋的泥土之下,冰凉,不腐不坏却没有任何生命力,如最深沉的沉眠,如已经,坏死。 她动不了。 这是,她的领土,她的国度,她的永寂。 "停。" 脸庞完全罩在斗篷的连帽后面的骑士一挥手,叫停了一群面带掩饰不住的惊惧之色,有气无力以铁锹挖土的人们。 骑士一身装束简单之极,黑色长靴,重剑,简洁白色长袍衣角不经意地露出反面鲜血一般的红,全身上下除了银色的肩甲和肘护,腰护以外没有任何的装饰,但雪白绘着血红色十字的薄呢斗篷依旧说明了他尊贵的身份:圣骑士团,圣殿骑士。 墓地冰冷而寂寥,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即使在白天,也依旧阴风阵阵,有种让人后背一凉的发怵感。丛生的灌木枝干以怪僻虬结的形状伸展出去,如无数扭曲被囚困的鬼影人形,挣扎着密密实实地挡住了阳光。 于是没有一丝日光照得进这阴森诡秘的地界,仿佛,这里有什么,连阳光都在畏惧的存在。 骑士的身形高挑挺拔,从方才坐着的巨石上轻巧无声地一跃而下,如一只优雅而高贵的猫,仿佛所佩戴的重剑和锁甲都没有重量一般。 "你们退开吧,离这里远点,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回来,也别回头。"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在无比诡奇仿佛潜伏着各种瞳瞳鬼影和危机的荒凉墓地里,温暖像是朔风拂过秋天金灿灿的麦浪。 人们于是如释重负地,飞速逃也一般地离了这个传说中“被诅咒的地方”。 骑士脚下,一口沉重的黑色棺材已经露出了全形,阴森石质的棺材盖上有金色的花纹,像是无数开放鸢尾花,而拼成一个漂亮似是文字又似是一个长角少女头像般的族徽,优美而诡异。 骑士走近这口石棺,褪下斗篷的连帽,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 他的脸庞如神裔一般,俊秀得几近完美,金色发丝明亮如夏夜里的满月,酒蓝色的眼眸如暴风雨后平静的洋面,紧抿的唇线姣好而有些硬朗。 他是最纯粹没有一丝阴郁,夏日午时灿烂温暖的阳光,司光明的神祇所应有的样子。 他就是我们亲爱的男主,顾九卿清源真君,可惜大佬自己进入游戏就直接被同化洗脑了,于是完全以为自己就是,嗯,现在的身份。 圣骑士团大团长,为光明而战的圣殿骑士,阿芝·拜伦. 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担心他家的白依依入戏太深。 ╮(╯▽╰)╭ 吾主,我遵从您的志愿。 骑士取出带在胸口的银十字项链,虔诚地亲吻了它,并低低呢喃了自己的祈祷词。 下一瞬,他弃了自己的佩剑,而取出一柄依旧是十字架花纹为柄的短剑,以薄薄的边刃插入棺材盖之下,轻巧地将沉重的棺材盖撬开了一丝缝隙,然后一个猛地以肩膀发力一撞。呛人的一阵尘寰四下飘散,随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棺盖被撞开开棺露出了棺材之中的内容物。 骑士在这一瞬轻捷地跳开,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他这一霎如蓄势待发的黑色猎豹,身形优雅而锐利,随时准备好了雷霆一击。 他以为会有腐朽难闻的味道,他以为会泛起一大片灰尘和秽物,毕竟,这口棺材据说,已经深埋在地下几万年,应该有恶臭的尸味。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让人发怵的死沉沉寂静。 只是,这刹那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他觉得自己看见了……铺天盖地的黑色蝠翼展开,然后听见了,一声似是少女娇滴滴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欢愉和引诱。如海边赛壬女妖的歌声,旖旎如从少年时最香艳的梦境中,袭来的一股甜美得有些发腻的,女子娇躯带来的的玫瑰花香。 "吾主,我忠于您。" 他低低地祈祷了一声,面前一瞬间出现的幻觉便消失不见,骑士将手中的短剑横于身前,无比警惕地走近了这口棺木。 然后骑士在这一瞬,猛地怔住了,如在梦境中一般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看见了,安然沉睡在血泊之中的,绝色少女。 她的肌肤是丝毫没有血色的惨白,泛着一种几近透明的月华白霜一般的质地,甚至看得见淡蓝色的血管。完美无瑕的五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着眼睛静静地闭阖,成优美眼尾上扬的弧线,散落在脸颊边的黑色长发,像是最幽深沉绝望时分的子夜,有着黑珍珠一般的光泽。 她的唇,是这死沉沉晦暗的墓地间,唯一一抹鲜活的颜色。朱红饱满的唇瓣像是满飲了鲜血,绚烂得郁烈如毒药一般,散发着危险而魅惑的气息,无比诱人贴近,让人想要,不自觉地去一亲芳泽。 她很美艳动人,却是纯净没有半点魔物该有的样子,没有半分让他恶心的,荡妇淫娃的神态。 她睡得安宁静好,神态似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却有着一种无法述说的魔力。 他听见了自己狂热,剧烈的心跳。 他听见,有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暐叹一般,说出了她优美而强大的名字:莉莉丝。 莉莉丝,原始魔女,吸血鬼两位始祖之一,曾有人把她认为做,血月和黑暗的女神。 教廷要他这次,找到并除掉的目标。 骑士手中的短剑被他握得,手指都开始痉挛地紧得发白。他想,这是个好机会,只要将这把短剑刺入她的心口,她就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这个魔女,最强大的吸血鬼之一,就会就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可没等他动作,棺材中半池的鲜血突然开始动荡,如潮水一般飞速褪去,消失不见,或者说,被沉睡的少女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所吸收。 鲜血的水位飞快地退后,一点点露出了少女的躯体。 一丝不挂的,绝美的躯体。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2) 苏醒 骑士听见,自己喉口吞咽的声音。 她赤裸的身体是和她面容相似的莹白色,周围的血池浓烈的猩红色没有半分沾染在她凝脂一般细滑的肌肤间,他看见鲜血从她拥雪成峰的饱满处滴落,如划过华贵白瓷的表面,顶尖的娇嫩像是最鲜艳甜美的莓果。她的腰线纤细得惊人,双手安宁地交叠于紧致平坦的小腹上,修长纤细的双腿紧紧地并拢着,挡住了那一处最旖旎诱人的风光。 随着血池的消失,她的两颗虎牙开始变长了一些,咬住了她娇嫩朱红的唇,显示了她的特殊身份。 却没有丝毫丑陋,或者邪恶的感觉,反而带上了一种,凛冽不容亵渎的,冷艳高贵。 她的簇簇长睫开始轻微的抖动,骑士可以听见她轻浅可闻的呼吸声,似是下一瞬间就要睁开醒过来。 不能,不能看她。她是杀人如麻的魔,是极致的邪恶,只一眼就会引诱人堕落,会永坠地狱的。 他对自己说,可他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他的手像着了魔一般,神差鬼使地,伸了出去,抚触了她绝美的脸庞。 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和生气的,脸颊。 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没等他的大脑做出决定,他的双手已经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将她牢牢抱入了怀里,他想要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锋利的短剑从他的手间松开,掉到了地上,象征苦难和隐忍的,红色十字架的手柄没入黝黑湿润的泥土当中,染上了污垢。 她很轻,很轻,像是一片云,一根雪白的羽毛,仿佛没有任何的分量。 她娇小姣好的身体被他以扶坐在他腿上,头枕在他强壮臂弯的姿态环在怀里,他的手臂的长度刚刚好可以将手掌停在她纤细的腰间揽着她,她是如此契合他的强健有力的身体,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严丝合缝。 他看见了他手掌下,她后侧腰处有一枚精致的刺青花纹,是一柄剑和一种古老的文字,他之前从来未见过,但他莫名其妙地知道,这是熙之,是他自己,是他的名字。 这一刻,他的内心中有什么狂热不受控制的欲望炸裂开,似是沉睡的巨兽骤然醒了过来。 那个意识在咆哮,它叫嚣着说,她是他的。 突如其来的,无数销魂入骨的幻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经历过无数次教廷制造的幻境,完成过无数的试炼,那些红粉骷髅的魅惑,没有一次触动过他冷硬刚强的心。 可没有一次,如现在的一般真实,他全身的血都在倒行,他沉湎得不能自拔,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力都碎成了齑粉。 似是似是而非的记忆里,他以各种姿势和她缠绵欢好,那美妙是让人魂牵梦绕的极乐。他肆虐地蹂躏噬咬她的唇,直到那鲜艳的唇都因为他有些粗鲁的对待而微微肿起,水光润泽;她的身体是他的率滨之土,他一次次开疆辟土地重重贯穿她,深入她,他记得她纤细的手臂攀着他的肩膀,放纵他,温顺销魂的包容,她动情地叫他,熙之,娇媚的喘息热烈而温柔;他想,她是夏夜星辰下的鸢尾花,含着露气的甜美莓果和蜂蜜,他金子一般宝贵的,姑娘。 极乐,欢愉,沉沦,堕落,一切一切,和他所遵从苦行僧似的教条,和他的主之意愿,所相逆相违。 他应该是无欲无求,心如止水的啊。 不,不能。 他不能背叛主,背叛他的信念,他不能被魔女所引诱。 她甚至都没有睁眼醒过来,她的美貌就有如此的强大的魅力,让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在蛊惑:见鬼的主,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信仰,见鬼的圣骑士,他要守护她,即使为魔永堕地狱也在所不惜。 他是守护光明的最高力量,他不能自甘堕落。 她是深渊,是魔鬼,他不能被她所诱惑。 捡起你的剑,捡起你的剑,刺进她的胸口,剑就在你脚下。 快啊,只有刺进她的胸口,这一切疯狂的念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美丽诱人的脸就会扭曲,而现出魔物丑陋不堪的本相来,不能再勾引魅惑他。 他心中的那个声音在聒噪地试图唤醒他,可他醒不过来,他不想醒来,他想沉迷。 她娇美袅娜的身体以一种任他采撷的方式,缩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指掠过她如夏夜最娇艳那朵的蔷薇一般红艳的唇,亲密地磨挲着,流连着,他不自觉地想要俯身品尝她诱人的唇瓣,是不是如那些栩栩如生的幻境中的美好。 下一瞬,手指骤然一痛。 失神的一瞬间,他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指不小心滑过那颗雪白裸露出唇边的长牙,然后被锋利的牙尖所刺破,一滴血珠顺着他的手指,滑落入了她同色的唇中。 她骤然动了。 她小巧细腻的双手捧起了他受伤的中指,朱唇温柔地张开,含入,他甚至感觉到她湿滑柔软的香舌啜吸舔舐。 一霎,血一般深红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骤然睁开,冰冷如一瞬间破鞘而出的剑刃般锋芒毕露,她直直迎上了他的眼睛,目光幽深如经年的龙血沉淀化做的,血红色深沉的宝石,却在对着阳光的一瞬化做剔透而妩媚的红。 她醒了。 他仅有的理智在这一瞬说:不好。 他会死的。 她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邪恶的原始魔女,吸血鬼一族最纯粹的力量,他们的,女皇。 只要动动手指头,他就会和一只蝼蚁一般,被她碾死。 他虽然没有玷污她,却也情不自禁地抱了她,抚摸了她。 她会勃然大怒,和一头狮子一样把自己撕成碎片。 许久,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懒洋洋地维持着之前被他抱着的姿势没有动,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就如此赤身裸体地伏在一个陌生人的怀中,没有丝毫的羞愧,也没有丝毫要避闪身体不让他看的意图。 也是,她那么完美,没有一处不是无暇,没有任何必要羞愧。 她也很强大,他伤害不了她。 她收了她的长牙,却依旧捧着他的手指含在口里,如含着一块糖一般吸吮着他的血,甚至以尖细的小牙轻轻地噬咬着他的手指,却没用力。 如此淫靡的姿势,她做来,表情天真而美好。 于她而言,这就是纯粹的,进餐而已。 他却是浑身的血液都在烧,烧得他血脉偾张,他听见她喉口一口口吞咽的声音,她抬起的簇簇眼睫下,绯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理智的弦,在这一瞬,啪地一声断掉了。 他觉得自己直直坠落入了那双绯红眼睛中的深渊,不再天人交战。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3) 堕落 她睁开眼睛,便径直看入一双蔚蓝明净的眼睛,像是晴好时候的苍穹,是上好丝帛的那种,明蓝色。 明媚得,晃眼。 让她想起阳光,照亮一切阴霾,让一切魑魅魍魉都无处隐形的,阳光。 他的血,也带着光明的属性为她所吞咽,汇入她的喉口之下。 出乎意料之外的,美味。 她依旧一丝不挂地以暧昧的姿势坐在他怀里,他宽大的手掌尚搭在她的腰间,冰冷金属质地的肘甲贴在她背后。她感觉到他全身炙热的气息和骤然加剧的呼吸声,他明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他的斗篷是白色有血十字的样式。 圣骑士,啊。 她漫不经心的目光掠过他斗篷之下的白色长袍,胸口绣着一朵小小的金色郁金香,小得几乎不注意就留意不到。 还是圣骑士团的,大团长。 圣人一样的,正直,光明,天使一般的,美好,干净。 这群愚蠢压抑本能的傻子,疯子中间,居然有这样的人物。 让人不觉地想,引这样的人堕落,会很有成就感吧。 有一丝玩味的笑意出现在她的唇角,她从他的指间贪婪地吸啜着他的血,这道伤口太小,她并不满意。 她遂松开了他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伸出小巧红彤彤的舌头,握住他的手轻柔地舔了一口他的伤口,那道手上的伤口便消失不见。 "你的血,很好喝。" 她放开他,侧头,神色纯真地想了想,然后妖艳地笑开。于墓地阴冷潮湿的一片寂灭的灰暗色间,她是嗜血绝艳的罂粟花海,风姿万千地,开放在腐朽尸骨横陈的土地上。 她的声音如他所料的一般,低沉沙哑却是无比的诱人,她伸手,径直从他的颈间扯断了那根以光明力量祝福过的,传说中,对吸血鬼有致命危险的纯银十字架吊坠。 她含笑看着他,松开手,将这个项链丢弃掉,如丢掉一件,肮脏的,垃圾。 银色的项链落入一滩夜间积蓄的水洼中,救世主受难流血的身躯,十字架的正面朝下,缓缓沉没入溶解着无数黑色泥土颗粒的水滩里。 然后她伸出妖娆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将柔若无骨的身体贴上他冰冷的护甲,红唇离他的唇只剩咫尺的距离,甜美而冰冷的气息缠绵悱恻地打在他的呼吸间。 她的笑容那么的引诱和无害,仿佛他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含入那动人鲜艳的唇,仿佛他只要反身压倒她,就能在她美妙多姿的娇躯上为所欲为。 但他动不了,像是被梦魇所镇住,就听见她靡靡的红唇带着冰凉的气息在他耳边问: "我想要咬你的脖子,行吗?" "随你。" 他剧烈地喘息着,低沉喑哑地回答。 这一刻,他想,她即使想要他的命,也给她吧。 莉莉丝于是笑了。 她伸手一推,他就被她推倒,仰躺在潮湿阴冷的墓地的地面上。 野蕨和苔藓蜷曲着,从漆黑一片的土壤中挣扎着,伸展出怪谬荒诞的形状。夜里下过很久的雨,土壤间尚有坑坑洼洼的残水,是肮脏,阴冷,和他一席圣骑士的白衣和高贵完全格格不入的污浊。他洁白的衣袍浸入黑色的污水,氤氲开水墨一般的花纹,污秽不堪的,堕落的花纹。 她调整了姿势,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腰上,伏下玲珑婀娜的身体,凑近了他的脖子。 他感觉到冰冷的湿意从腰后一点点浸入进来,他感觉到她轻浅诱惑的呼吸,她调皮的发丝柔软地撩拨在他的喉结上,有些绵痒。她没有直接开始咬他,而是轻柔地舔舐着,他感觉到脖子一凉,仿佛猫在进食之前耐心地清理自己的猎物。 会痛吗?会死吗? 她会吸干自己的血液吧。 他蔚蓝清澈的眼睛仰望着天空,他看不见明朗的天空的样子,墓地里奇形怪状的树木参天,编织着挡住了太阳和明净的天宇。 看不见,天空的样子了呢。所以,主也看不见他,看不见他此刻不堪的样子。 虽然,他心甘情愿。 他感觉到,她终究咬了上来,直直咬在了动脉上,却很温柔,如她在缱绻亲吻着他的脖颈。他听见她发出满足的呻吟,低低地吞咽,她正在放浪形骸地骑在他的火热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处娇嫩无比的肌肤,在厮磨着他的欲望。 仿佛……仿佛他一挺身,就能进入她,仿佛,他们此刻在做爱,在这死一般沉寂无声,阴森晦暗的墓地里,在一片幽灵惨白围绕的空洞的目光注视下,在无数沉腐朽坏的尸骨和血肉之上,放肆地做爱,沉沦。 她满足于他的凶猛,她起伏在他身上圆满地謂叹,她在亲吻他,她爱他。 他终于忍不住动了,他擒住她纤细无比的腰肢,让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隔着衣服顶弄她,失血让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却让欢愉的海潮来得更加销魂蚀骨。 是啊,欢愉。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从来没有一时一刻像此时那么快乐 。 人人都在对他说,"我们是有罪的,我们要向我们的主忏悔我们的罪孽,卑微地跪在主的脚下请求他的原谅。 我们不该有快乐,不该有欲望。" 见鬼的隐忍,见鬼的罪孽。 他全然不管剧烈的运动会让他的血液流逝得更加畅快,他只想要,放肆,他想伸开双手,直直坠落于那万丈深渊之中,粉身碎骨。 他想要征服她,让这具尤物的胴体服从他,雌伏在他的身下被他的勇猛所折服。他想要听见她在自己的掠夺下溃不成军的娇吟,他想要享用这个强大而美貌的魔女,让她接纳他,然后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她的销魂。 她挑了挑眉,抬头了一瞬。 深邃的绯红色眼睛看着身下的这个男人,他看着自己迷恋沉醉的蓝色眼眸,他的目光温柔如一波波的的海浪,她觉得,自己冰冷没有心跳的,心房某处,似乎,轻柔地悸动了一下。 这个感觉,很奇怪。 她像是骑在一头不安分的野兽的背上,这头野兽很是奇怪和矛盾,带着想要把她吞吃入口的凶猛,却又带着不愿意伤害她半点的,小心翼翼;他似是想要以最狂野的动作把自己颠下背,却又死死地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舍不得她离开自己,哪怕半点缝隙。 他的表情很古怪,他像是苦恼,压抑,却又像是放松,快乐,他喘息的声音粗重沙哑,源源不断的血从他的颈间,因为他激烈的举措而涌入她口间,她都不需要自己去吸啜,那带着灼热的热流便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带给她,温暖。 温暖。这种几万年她都没有再体会到的,陌生的感觉。 这个男人,他好,温暖。 他的怀抱好温暖,他的血,好温暖,他像破晓时分最初的金色曦光,最纯净的炙热,却不会像阳光一样,伤害到她。 她不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4)血族女皇 够了,再喝的话,他会失血过多死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他死,于是轻柔地舔了一口她的尖牙留下的小小伤口,愈合了他。 这是他的第一次,所以,没有多长时间。 在她松开他的脖子的一瞬,他也在向上的戳刺中,绷紧了到了极限,战栗了一瞬,欲望的爱潮倾巢而出,打湿了她的身下。 "我爱你,我的宝贝。" 他低喘着,呢喃着说。 他的目光失焦无神,像是刚打了一架的野兽,平素一尘不染的骑士袍尽是褶皱和污迹,他浑身上下都在汗湿津津,脸色却是因为失血而是苍白的。 他依旧仰躺着,筋疲力尽地看着树枝遮住的天空。 此刻,他的样子比她更像个血族。 她裸露的洁白身体没有被弄脏哪怕一点点,依旧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天使一般纯净,完全没有被他玷污的样子。 但她吸饱了鲜血的唇瓣却饱满而鲜艳的,像是开在最艳丽时分的火红罂粟花。 她不是天使,她引诱自己堕落了,她是最邪恶的魔鬼。 不,堕落的是他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纵容了他放开了自己的,心中的野兽。 他背弃了他的信仰,他的主。 他等着最后宁静的降临,在极度神魂颠倒的极乐之后,陷入黑沉的永眠中。 然后,永堕地狱。 可没有,他依旧在喘息,他依旧,活着。 他居然还活着。 她没有吸干自己的血液,在自己对她做了那样的举动以后。 那双血红如古潭般,沉沉无波的眼睛依旧地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的手依旧握在她的细腰上,她骑在他的爱欲之上,如傲然骑在一匹骏马上的从容不避不闪,她身段的弧线姣好而玲珑,她像是冬日白梅花瓣上停憩的薄雪,她像是高傲的女皇,高高在上地睥睨看着他。 哦,她确实是高傲的女皇,她是血族的女皇,黑夜和血月的女神。 也许,自己对她,是有点特殊的? 他想要……抚摸她,她真的,好美好美。 他想要将手掌插入她如最幽深的夜色一般的发间,擒着她的后脑将她拉向自己,吻她,爱抚过她全身。 但他不敢,他甚至不敢抱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他有最热切难忍的欲望。 他想要她是属于他的。 然后他自嘲地牵了一下嘴角。 "我会变成吸血鬼吗?" 他的喘息开始平复下来,他低声问道。 "不会,我没有度自己的血给你。" 她说着,有些犹豫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依旧是温热的,没有因为她喝了他的血,而变成冰冰冷的,他不会死去。 这个念头让她微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会死去这个念头。 如果不小心吸多了,就喂给他她自己的血,把他变成血族吧。 只是,那他就没有那种自己喜欢的,光明和温暖的感觉了,她不喜欢。 她伸手解开他的斗篷。 他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总不能是真的想脱他的衣服吧。 她却是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圆润莹白的小脚站在湿润肮脏的泥土上,然后似是不舒服被弄疼了地皱了皱眉。 她拉着他的手让他起来,手间扯下他的斗篷,施了一个清洁的法术,去掉了那些污秽的痕迹之后,然后用这件斗篷包裹住了自己光不溜秋的身体。 这件斗篷很大,将她从头到尾都包了进去还有多,之上依旧有他的,温暖干净如暖阳一般的气息。薄呢粗糙磨砺的质地摩挲着她娇嫩细腻的肌肤,有一种奇异的,空虚一般的感觉,让她想到他狂热的喘息,和粗暴地紧紧握在她腰间,带着薄茧的双手。 然后,她转头,皱着眉看了看他,似是不满他被弄脏了,于是也伸手用一个清洁的法术,清理了他全身和衣服上下。 这个法术很彻底,他浑身汗水的黏稠,腿间糊糊不舒服顺着大腿滴落的白浊感也消失了,只有清爽干燥的感觉。 下一瞬,她裹着他的斗篷,向他伸开手臂。 她说:"你抱我,我们走。" 他这一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想,他一定听错了。 他的身体却在脑子做出反应之间,抓住她的腿弯揽住她纤巧的肩将她抱了起来,以珍而重之的温柔,以无需练习的无比娴熟,径直将她抱了起来。 就像,他已经这样做过了,几千几万次一般。 她伸手,以光裸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她亲昵地縮在他的怀中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有力,磊落,紧张的一下下心跳,和她静寂如死的心口,完全不一样。 让她好奇。 属于光明没有一丝晦暗的,心跳。 他安静地抱着她,脚步稳健地,走过墓地的阒寂凄凉。那些无处不在,无处不生的,古怪的灌木和乔木,繁茂扶苏得几乎都成了山魈精怪般蜿蜒形态,它们投下千奇百怪的影,变幻地落在她白色有着血十字花纹的斗篷间。 她看见了他的重剑,她看见了坠落在她沉睡的石棺边的,他的短剑。曾经离她如此的近,冰冷锋利无比的刀刃泛着银色的光芒,带着教廷祝福过的,恶心的神圣气息。 她的血色眼眸瞬间一缩。 他是圣骑士,血族的敌人,一个个叫嚣着除恶务尽的,伪君子,光明教廷的走狗。 她应该要,杀掉他的。 为什么不呢?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她的敌人。 她鲜艳如血的长指甲在这一瞬骤然生出,她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剖开他的胸口,她就可以看见,这颗心脏是如何,火热的跳动的。 她想看看这颗心脏究竟有什么特别,为什么每一下的律动都好像响在了她的心上同样的地方,带动她的心口也有什么随之蠢蠢欲动,仿佛,她的心也会跳动般呢。 好像,有谁还能够强大到引诱,蛊惑了她一样。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5)阳光 应该很简单的,她的指甲是最锋利的武器,伸手下去只要一划,他的胸膛就会敞开个口子,她迷恋的血的味道会四下溅上她的唇。 这是她最喜欢的,除掉敌人的办法。 血腥,残忍,但是,痛快。 但他抱着她,每一步都走得这么稳,仿佛她完全没有重量,仿佛他意乱情迷的心跳,仿佛他失去的大量血液,没有丝毫的影响。 隔着他的斗篷,他的臂弯依旧能够传递来他的热度,他是如火如荼的燃烧,热烈,贴上她薄呢之下光裸的身体,有异样的感觉随着他的体温开始弥漫。 他在以他自己温暖她,他光明属性的,体温。 让她有种无端的渴望,却不知道自己渴望的,究竟是他的什么。 反正,不是他的性命。 因为杀掉他这个选项,似乎从来不在她的考虑中。 算了,他的血那么美味,留着吧。 她任性地如此决定了,收起了她的指甲,然后懒懒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紧实的胸口。 对的,如果她的指甲还在,这一下能直接穿心而过。 "你想把我怎么样,杀掉,或者,交给教廷?" 她咬着血红的指甲,看着他,散漫不经地问道。 他脚下的步履顿了一下。 "想过,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低低地说,然后顿了一下,垂眸。宁静清澈的眸子迷恋地直直看着她,是坚定和温柔得如晴好天宇下,有无数带风帆的船只停泊的港湾一般风平浪静的,蔚蓝。 "但在看见你的那一瞬,我就决定了,我只要不死,就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笑了,似是个小女孩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般的满足和惬意,却是黑色曼陀罗盛开般的,无比妖冶艳丽的诱惑。她慵懒地抚了一下自己黑色顺滑的长发,以美艳无双的绯眸瞅他。 她说:"我不能照到一丝一点的阳光。 所以,你下面要是还想着杀我,再走几步出了墓地,到阳光下把你的斗篷猛地掀开就好了。 我的皮肤会被阳光灼伤,我的眼睛会因为直直照入阳光而失明,到那个时候你以你的短剑,或者其他随便什么,刺入我的心口,就可以了。" 她笑得眉目弯弯,连红眸都愉快地眯了起来,她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示意他位置。 他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他蔚蓝的眼眸沉静,像是神明栖息过,而无人敢去打扰的湖泽。他以十指相扣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放下了她,然后伸手小心地为她拉上斗篷的连帽,遮住了她绝色的脸。 他无比细致地整理了一遍斗篷,将她牢牢实实地裹住,再检查了一遍,确保一丝肌肤都没有裸露在外面。 他这才重新抱起了她,一手环着她的肩膀,手掌将她的头埋入自己的胸口,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牢牢地挡住她。 他说,莉莉,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就这样抱着她,步履坚定地走出了墓地,他把自己的短剑和重剑都留在了身后,他放弃了他的武器,就像他在那里放弃了他的信仰。 春日里,午后的阳光是慵倦温柔的,像是情人对视时眉目含情的脉脉目光,甜蜜得让人忧伤。 他将她严实地护在怀里,脚步顿了顿,似是一瞬有些紧张,然后再一次检查了他的斗篷。 他想,永夜和黑暗是她的率滨之土,她是黑夜的女王,他正要抱着她,走出她的国度。 走进阳光里,那个她完全不熟悉,也应该不会喜欢的地方。 他的世界。 "莉莉,别怕,不会有一丝阳光落在你身上的。" 他柔声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然后单手抱紧了她。 他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拔步走出了墓地,步入了阳光里。 像是一瞬间改天换地的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明净而热烈,晴好而安逸,是明快无比的亮色,迥异于墓地的一片肃杀绝望的深沉。 紫丁香在早春郁烈地开放,细碎的花萼像是无数张微笑得灿烂的脸,聚齐成一片一片,一树一树都像是挂着紫色和白色的簇簇缤纷花团,空气中都是那种浓郁有些袭人熏头的香甜味,他想,他还是喜欢她的气息。 她像是开得最盛的蔷薇花,清冷高贵地怒放在夜最苍茫黑暗的时分,绣在浓郁的夜色间如幽黑的锦帛之上,她是带刺的娇傲,血红的美丽。 他想去摘下她, 但他……在畏惧。 他不敢亵渎她。 他背弃了他的主,连要为此下地狱都在所不惜,却害怕,冒犯到她。 他不害怕死,却害怕她因为自己冒犯了她,而不要他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将下颚抵在她连帽的头顶上。 她乖巧地偎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要不是那有些冷冽带着馥香的气息还在,他会以为自己的怀中空无一物,一切都是他的一场幻境。 他说:"莉莉,我们还要走一会儿。 要先去镇上给你买衣服,然后,我们需要去牵我的马,离开这里。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下一瞬,她自己掀开了连帽,露出了那美艳无伦的脸庞,她含笑的红眸望着他,苍白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她说,没有。 "莉莉,不要!" 他仓促之下,急忙要把她遮住,却因为慌乱又要抱着她而有些七手八脚。 她笑了,她像是精致之极的白瓷娃娃,却有着千娇百媚的笑容。 带着戏谑和狡黠,她说:"你傻。我骗你的。 我才不怕阳光。"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6)缠绵 她的笑容很是调皮,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血瞳中尽是得意洋洋的光芒。 他慌里慌张的动作才缓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眼目低垂温和地看她,没有丝毫被戏弄的恼怒。 他说:"我知道,但我不敢赌。你刚刚醒过来,我怕你会虚弱。" 他的神态专注而温和,他让她感到安宁。 她渺茫的记忆中,有个开满白色睡莲的湖泊。年少时的她曾在那里坐在小桥上,垂落下赤裸的双脚浸在圆圆巴掌大的荷叶之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湖水中,沐浴在阳光下看书。蜻蜓和蝴蝶在夏日里翩翩袅袅地飞,然后停落在睡莲鹅黄的花蕊上,罗宾鸟在开满絮絮接骨木花的枝头歌唱。 那时候,她还有温暖,有心跳,能感觉到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温度。 她觉得这一瞬间,她死寂的心口,似乎又跳动了一下。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信任过谁,我是原始魔女,血族的王,有无数人觊觎我。 但你让我感觉到,我第一次想去试着相信一个人,相信你,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下一瞬,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她拉低了他,在他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眸中,将红唇贴上了他的唇,轻轻巧巧地含入,就像含着他的手指一般,柔软缠绵地吮了几口他的唇。 "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 你似乎,很想这么做。" 松开的一瞬,她犹是以深红小巧的舌尖轻舔了一下红唇,似是在回味他的味道。 她说:"你的味道不错,并不讨厌。" 他脑中的那根弦彻底被烧成了灰烬,那些有关他是如何完全拥有过她,如何肆无忌惮地疼爱她,进入她,在她美妙动人的体内驰骋的回忆轰然涌入脑海。她的唇就像他的那些记忆中的一样,美好得像是夏日里被烤化的蜜糖,水生的睡莲莉莉花在风中让人心旌摇曳地开放。 他低下头,热烈而急切地吻她,他贪婪地撰着她的红唇,纠缠着她的舌尖,吞咽下她口间的香泽,起初有一丝生硬,然后就无比熟谙起来。 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要如何取悦她,取悦自己。 他们好像是,天造地设一对般的合拍和默契, 一个进一个便退,一个攻一个便守,虽然热情如火地攻城伐地的基本都是他,但进退之间,她的尖牙又划破了他入侵的舌,于是两人的唇齿间都有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血的气息刺激了她,让她无比兴奋了起来。于是她不甘示弱地,抱紧了他的脖子,甜蜜而热情地开始回应,吸吮着他,让他更加情难自抑,让他甘愿被最炽热的情火烧成灰烬。 他将她紧紧地擒入怀中,转过她袅娜的身体,让她以双腿紧紧盘在他腰间的姿势挂在他身上。他一手托着她的娇臀,一只手掌肆意地探入他的斗篷之下,爱抚着每一寸她赤裸如洁白的羔羊般娇嫩的身体,有些粗糙的手指磨砺过她细滑的肌肤。他的手劲有些克制不住的没轻没重,不小心就留下了许久暧昧的掐痕,她的雪臀和双腿之间尤为明显。 他想,她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存在之一,既然她纵容了自己对她做如此亲密的事情,她应该至少,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这个念头让他疯魔,让他想得寸进尺。于是他把她放倒在花树斑驳的影子下,铺开自己的斗篷让她躺在上面,让她恣意舒展开美妙绝伦的身体。 他想,他正在和一只吸血鬼缠绵。 沐浴在春日明媚的阳光里,缠绵。 带着浓郁香味的紫丁香细碎地在他们头顶上凋零,春日缱綣的风卷着那些不是何处飞来的, 白蔷薇单薄得半透明的花瓣,如一首短笛呜咽的牧歌一般,悠长地回旋飘飞。 她婀娜的身体在阳光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每一处的弧度都像极了教廷那挂着腥红色和金色相间的厚重窗帘后,走廊两边陈列的那两排精致,各种姿势的各位女神们高贵的大理石雕像,完美无瑕,没有半分腐朽,邪恶的气息。 但它们都没有她的,鲜活,娇艳,柔软。 只是,她的身体也和那些雕像一样,很冷,像冰。 不过没关系,他会温暖她的。 "莉莉,莉莉,我的宝贝。" 他压倒了她,在她身上肆意地亲吻着,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她的身段柔软地陷于他身下,她的手没入他金色的发间,他粗重地喘息着,紧紧地十指相扣抓住她,带着绝望带着虔诚。 他想,他已经抛弃了他的主,也被他的主所厌恶所抛弃,所以他不能再失去她。 他已经抚摸了她,把她全身上下除了最隐秘的地方都爱抚了个遍,爱抚了个够;他也亲吻了她,可他的欲望却更强烈了,熊熊的欲火仿佛要把他灼烤干,他满脑都是那些以身刺穿她,将她钉在身下的画面,他开始分不清那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他好想要她。 他喘息的声音因为得不到纾解,而听起来困苦难奈,他呻吟着,不觉中抓起她柔软的小手,抚向他身下都快要爆炸了的爱欲。 "莉莉,摸摸我。" 她的神智也因为他的爱抚和亲吻有些昏噩。他好热,和黎明破云而出的朝日一样恣意辐射着热气,让她也像是被他点燃了一般,感觉到了几万年都没有的,暖洋洋,像是来自日照的拥抱。她这一刻突然厌倦了那万年如一日的寒冷,来自骨髓的冷。 她不想再和沉眠在地底的几万年一般,她害怕腐坏,寂灭的气息;她害怕泥土潮湿带着腐朽质的味道,她害怕卑贱的,密集的虫蛭在她头顶上西西索索地爬来爬去,钻进钻出;她甚至害怕水滴在她头顶单调重复地滴落,她不能动,身体僵硬,像是块无意识,冰冷沉寂的石头,她只能听着。 她想要感觉到自己鲜活地,活着,存在着。取暖的本能让她想要贴近最近的热源,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蜷缩在他的怀里,离他更近一点,让他炙热的手心再抚摸过她冰冷的身体,再用力一点,让那灼人的暖意再传递给她一些。 她无意识也无章法地握住了他的炽热,抚了一下,那温度几乎灼伤了她的掌心,他直接闷哼了一声。 "莉莉,不要停。" 他的大掌包住她的手让她握住他的欲望上下起伏,然后他将手探向她最娇贵的地方,沿着她的大腿内侧一点点地接近,他感觉到她也是湿润的。 但她会因为自己冒犯了她而恼怒,于是杀了自己吗? 死在她手里,他不后悔。 他心一横,直接以手指贯穿了她。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7)莉莉,别杀人 "熙之。" 她这一瞬神魂渺渺,突然抓紧了他呢喃了一句,之用力,指甲都刺陷入了他的手臂中。 那是,他。 那是他无数幻境中,她叫他的名字。 所以,那是真实? 但他思考的能力下一刻,就全部和烟花一样炸成了碎片,她开始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解他的盔甲,她有种欲壑难填的空虚,她渴望着他。 "熙之,熙之,我害怕,我冷,我难受。" 她的声音娇软,她咬着唇如一只小猫的哼哼唧唧,在对他撒娇,带着委屈难过快呜咽出来的哭腔。 她又长又直的腿夹紧了他入侵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擦着自己的大腿内侧,这一刻的紧致让他的手指都几乎寸步难行。 "莉莉,我的宝贝,我在。" 他再狠狠送入他的手指,另一手开解自己的外袍,动作急切难耐,他喘息的声音沙哑得几不成调。她软玉生香的身体正在毫无章法地蹭他,等待着他以他的身体去安抚,她蹭得他全身都在战栗,只剩下对她最原始的渴望,他觉得自己再不进入她,就会疯掉。 就在这两人都在非常时期,就要沉迷的时候,两人意乱情迷的动作都突然停顿了一下。 马嘶声。大地在马蹄踩踏下颤抖,震动的余波。 有人正在接近。 莉莉丝绯红的眼眸陡然缩了一下,迷茫和沉醉都如潮水褪去,她的眼瞳一深, 是冰冷嗜血的红。 她很讨厌,有人打断她在做的事。 不管这是什么事。 她推开伏在她身上压着她的男子,猛地站起来,目光森寒。一瞬似是拔剑出鞘的狰声,她血红的指甲骤出,伸长泛着冷冷刀刃一般锋芒。 她是血族冷酷无情的王,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和强大的实力,任何惹怒了她的人,都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她感到来者有十几个人,是一个小型的团队。 正好,她之前并没有完全吃饱。 "莉莉。" 下一瞬,骑士半跪在她面前,他伸手,宽大的手掌半插入她耳后的头发,缱綣抚摸她清冷的脸颊。 他也有被骤然打断的不快和不上不下的难受,他尚是火热的,郁烈的,渴望的,但他的目光如此温柔,叫着她的爱称。 也许,是只属于他的爱称。 因为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光明教廷叫她魔女,血族叫她,陛下。 只一瞬的怔忪,那件带着他体温的斗篷再度披在了她身上,他温和地拉起连帽挡住了她的模样,然后将她密实地罩好,伸手,径直把她抱了起来。 "莉莉,别杀人。" 他在她眉间落下悱恻的一吻,然后将自己的额抵在她的额间。 他的白色长袍被自己解了一半,被她撕掉了一半,露出了结实的肩膀和胸口,肩甲少了一半,他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狼狈,蔚蓝如天宇的眼睛中尚有欲求不满的火气。 但他不能容忍她如此,草芥人命。 "但是我饿。" 笼罩在连帽的阴影中,她眸中嗜杀的血色柔和了下来,却依旧很不高兴道。 她和孩子一样嘟着唇,朱唇却因为他之前兴奋地噬咬而水光润泽,是无比诱人蛊惑的媚态。 他揽住她小巧有些单薄的肩膀的那只手臂一伸,径直把手腕递到了她唇边。他的手臂还有刚才她情动时无意抓挠出的几道深深血痕,动脉的血管是淡淡的蓝色,她能感到他炙热的血液在之下流淌。 "不要你的,再喝你会死的。" 她捧着他的手臂小心地舔了一下他的伤口,愈合了他,然后闷闷道。 他轻笑了一声,重新双手抱住了她,只是抱得更紧了一点。 "莉莉,我的宝贝,真的不要?" "我不要你死掉。"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的指甲已经收好,此刻正无比乖巧地,将头贴在他裸露的胸口上。 "我也不喜欢把你变成血族。" 她好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像八月最热烈的艳阳,要把她烤化了 。 她好喜欢听他心跳的声音,强劲,带着热情如火的爱意。 因为她没有,她没有温度,她没有心跳。 他没有能占有她,但他的心依旧无比的满足,他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一场荒谬不经,却香艳得无以伦比的梦境。 他怀抱着那个,娇小而强大无比的存在,颠倒众生的美好,似乎也喜欢他,想要他。 她在他的怀里显示了她的脆弱,强大如她,也有的,脆弱,让他想要以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抚慰她的不安,爱她。 "莉莉,我爱你。"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血海一样的眼睛,她没有温度的脸颊。 他好爱她。 她温柔地以自己的红唇迎上他,回应了他。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8)我的,女皇陛下 一队城守卫的骑手伍列一路绝尘经过的时候,就看见一对恋人正在路边热烈忘我地拥吻。 男子身形高大,有着金若晨曦万丈光芒般的发丝,女子娇小婀娜的身形完全笼罩在白色带着血十字花纹的斗篷中,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看不见样子。 却能在男子的大掌握间看见大概的,无比玲珑姣好的轮廓。她纤细得有些单薄,白得近乎透明的双臂环着男子的脖颈,修长的指尖上殷殷的蔻丹鲜艳如血,若隐若现地没于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间。 因为这件斗篷,队列中央的头领不觉地多看了几眼。 圣殿骑士? 但为什么,男子没有佩标志的重剑? 而且衣冠不整。 作为圣骑士,他违背了最重要的两条:他的剑就是他的信仰,是他以之守护光明和正义的仰仗,不能离身。 而且,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仪表,因为他们是主正直的使者。 所以,这个男人是什么情况? 他的衣物不像是在战斗中残损的样子,因为没有鲜血和战斗的痕迹,他怀里的女人是什么情况? 他的情人?圣殿骑士不是都是些苦修士吗? 早春带着花朵芬芳气息的清风是多情而调皮的,尽管男子已经很小心,即使沉迷在最亲密无间的吻中,也不忘将她以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可风吹拂过的一瞬,女子垂落的一双圆润精巧的纤足依旧露出了端倪。 小巧像最精致的玩偶,雪白像最华贵的白瓷,脚趾间指甲依旧是鲜艳如血的红,像映在雪上的血浆,是扇惑人心的美艳,让头领一瞬间口干舌燥。 停。 头领一举手,整个骑队零零散散地停了下来。 小地方的城卫缺乏管理,个个都是些只知道鱼肉乡邻,酒囊饭袋的废物,这一队人的服装穿得歪歪扭扭,就像是随地拉来的一群纨绔,没有一点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样子。 "你,小子,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假扮圣殿骑士,招摇撞骗,这可是重罪。 还有,你把她的斗篷脱下来,让我们看看她的样子。" 头领在人群护卫中随手一指,目光淫邪不怀好意。 他蔚蓝色的眼睛睁开,眼瞳骤然一缩。她却没有离开他的唇,依旧阖着眼睛若无介事地吻着他,只是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随着一声锐利的狰声,覆在他后脑的手间,蔻丹似血的指甲陡然伸长。 "莉莉。" 他松开她的唇,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眸,唤她。 "嗯?" 她回答得散漫,伸手揭下了连帽。 她的面容露出来的一瞬,只听见一片骤然抽冷气的声音,她美得像夜间的蔷薇在眼前一瞬遽然郁烈地怒放开,她像是传说中诱人堕落的塞壬女妖,既有着女人的妖冶生姿,又有着女孩的天真无邪。 不,女妖都没有她的绝色动人,她红润似血的唇瓣尚有暧昧的银丝残留,眼帘低垂看着她的情人的红眸艳光潋滟,只一眼就勾起人最原始的欲望。 赛壬尚需要唱歌,她只需勾一勾手指,就会有前赴后继的人愿意跪倒在她脚下,匍匐亲吻她高贵的脚趾。 头领不觉咽了口口水,他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莉莉丝的脸上,甚至都没有心思多看那个怀抱着她的男人几眼。 只要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多看那么一眼,他就能看见,金发蓝眸,光明属性,英俊得像天使,正直得像圣人,这个男子的面容tm就是按最标准的圣殿骑士的模本长的啊,他不是圣殿骑士谁还是圣殿骑士。 ╮(╯▽╰)╭ "我们要以假扮圣殿骑士的罪名,逮捕你,至于这个姑娘么,和我们回去一趟,只要查清楚你们的身份,我们就会放了你们。" "莉莉。" 他理都未理这群纨绔,只是低垂眼睫定定地,柔和地看着她。 她玩味的目光看向他,红唇轻咬着她血红的长指甲,懒洋洋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俊美的脸颊。 "熙之。即使你,也别想我放过他们了。 那个家伙想着,把你杀掉,把我当作奴隶,玩够了就送给他的顶头上司。" 她收回手,血红的长指随意地指了一下城守卫的首领。 "没有人,能够在心里对我有如此龌龊不堪的念头,被我知道了,还能活着。" 随着她的话,城守卫们大惊,一阵拔剑出鞘的声音中,他安静从容地半跪下来,把她小心地放下地,扶着她的腰让她站稳了,然后握住她的纤纤小手,俯身行了一个最标准优雅的贵族吻手礼。 "不,我的女皇陛下。 我是在说,请让我为您,出手惩戒这群冒犯了您的尊严的,废物。" 城守卫们挥剑驱马开始向他们冲刺而来,灰尘飞扬间,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眼看冰冷的刀锋剑刃就要砍过来了,刀光剑影的锐利锋芒都倒影到了她瓷白的脸上,可两个人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惊慌神色。 她任他在手上印下一个深情款款的吻,而微笑着望着他。 "去吧。" 下一刻,还没等这一群人斩下来,骑士的身形就动了。他是最矫捷不羁的野兽,平素都是优雅从容的样子,却在这一刻露出了他的獠牙和利爪。 只一眨眼,所有坐在马上的骑手就连着马一起被掀翻在地,像一口口沉重的米袋,个个摔得仰面朝天,以各种狼狈不堪的姿势倒了一地,马匹在哀鸣,不少人直直被压在马身下躺着呻吟哀嚎,而再无丝毫反抗之力。 一群,竟敢打她主意的,废物。 再一眨眼,他又站回了莉莉丝身边,悠闲得像是只去为她去轻巧地摘了朵花。 额,确实还为她摘了朵花,他干净修长的手里多了一朵血红的鸢尾花,握着修长的花茎,安静地为她别在发间。 "献给我的女皇陛下,您是世间最美丽夺目的,存在。" "叫我莉莉,我更喜欢,你叫我莉莉。" 她含笑,拉低了他,带着几分惩罚的味道一口咬在他唇角,咬得有点重,都出了血。 他却丝毫不在意,也未流露出任何抱怨她脾气喜怒无常的意思,只是揽住了她的腰,目光沉静款款地宠溺看着她。于是她微笑着轻轻伸舌,再舔了舔他唇间溢出的血迹。 "还有,我说错了。 在心里对我有冒犯不堪念头的,还有你一个,但我,却还没把你怎么样。"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9)该隐 等他再抱起她,骑于那个所谓的头领墨驹之上,风驰电掣的时候,他想,原来,她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是那么温柔的啊。 只一刹,她便扭断了所有人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地一口一个吸干了血,只剩下一地的,干瘪的尸体。 她是杀伐果断的冷血无情,高高在上的,女皇。 只是,她依旧会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她带着酒足饭饱的满意,低头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然后有些撒娇地对他说。 "不如你的好喝,不过,饱了。" 他笑着为她拭去樱唇边残留的血液,指腹掠过她娇嫩的唇瓣,然后把她重新裹好,抱起来。 他想,她是他的莉莉,会紧紧地抓着他说,"我冷。我害怕。" 她不可能在别的,任何人面前露出这种脆弱。 而他,他对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她却只小心地咬了他一口。 似乎还有些担心咬痛了他。 他想着她吸啜他的血时候的小心翼翼和缠绵,她的舌尖舔舐过他的喉口的,湿润,他想,原来她一开头就并不讨厌他。 真好。 他抛弃了他的主,也被他的主所抛弃,但他,得到了,她。 这个世界最宝贵的,她。 他收紧了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得更紧密了一些。她在他怀里裹在斗篷里袅娜赤裸的娇躯让他依旧,心猿意马。 他回忆着,她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柔软细腻的触感,还有那一处的,销魂紧致,于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再次将手悄悄探入斗篷下,去轻柔地抚触她。 她的皮肤那么娇贵,他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痕迹,那么马上的颠簸,她吃得消么,会破皮吗。 下一瞬,那双似笑非笑的血眸就抬起来,睨了他一眼。 "我似乎说过,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所以,好好御马。" "莉莉,我的莉莉。" 被看破了心思,他却没有丝毫羞赧脸红的意思,额,可能有一点,因为他的耳尖这一瞬间有点发红。 为什么没有脸红? 除了皮厚,大概还有一点,失血过多的原因吧。 他说:"我们要到莫尔斯镇了,是个小镇,所以东西都会比较简陋,莉莉,我们先买,到了大点的地方再换。" ……然后就要去给她买衣服,于是,她就不会一丝不挂地裹在他的斗篷里,让他偷偷伸手进来就能摸到她赤裸光滑的身体了。 ……非常不开心。 额,算了。要是不小心让别人看见了她的身体,他会更不高兴。 他的衣服也必须换掉了,他要完全放弃掉他的身份,还要制造一场,他假装死去的意外,要不然会被教廷无休止的,追杀。 因为她,也因为光明教廷不会允许他的背叛。 等到真的到了镇上,他们听见了不妙的消息。 小镇里人人都在议论来自教堂的消息,说神圣的光明教廷得到了神谕,宣布吸血鬼的两位始祖,该隐和莉莉丝,都业已苏醒。 光明教廷为了守护他的子民,已经宣布与吸血鬼全方面的开战,正在召回所有的圣殿骑士集合。 他感到,听见该隐的一瞬间,怀中的娇躯霎那僵硬了一下,然后是她指甲骤出的狰声。 该隐。 一瞬,那些她随着这个名字而封印了的痛苦不堪的回忆, 骤然解封,涌入她的脑海。 火。火光冲天,妖冶的红如魔鬼在舞蹈。 尸体。她的,亲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浮在湖塘里。 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诡异扭曲的脸,被血液映红了的,那个开着白睡莲的池塘,像血月下最荒谬不经的噩梦。 还有,那个男人,那个,疯子,真正的,恶魔。 该隐。 她记起了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 他曾经扭断了她的四肢,然后再以回复术接回来; 他曾经用火和铁具灼烧她,让她的皮肤,头发,都化作了焦黑的,碳石,然后再把她救回来; 他曾经粉碎了她的脚踝和手肘,然后再帮她恢复过来。 他在她面前一个个扭断了她至亲的脖子,然后在那些尸体之上,如一只狂暴的野兽一般噬咬着她的身体,一块块撕扯着她的血肉,她的鲜血流了一地,被咬得损破不全,像个破烂不堪的娃娃。 整整十五天。 那个男人舔舐着她的血,以最残暴,最让她痛苦的方式喝光了她的血,但她,居然还是没有死掉。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不掉。 即使她那个时候那么弱小,却特殊得,就是死不了。 只是,好痛苦,好痛苦。 也许是施暴的过程让他产生了极度的愉悦,于是那个男人因为好奇, 喂给了她,他自己的血。 那个男人想看看,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想要,与其让那个男人肮脏的血液进入她的身体,不如去死。 那个男人于是猛掐着她的脖子灌,她记得快窒息时候的,黑暗迷糊的视线。 该隐。 她记起了转化的那十天的,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每一寸血管中都像是覆盖了密密麻麻的虫蚁,在一小口一小口地从内而外地撕咬她,无数个一小口同时在她全身上下进行,她感觉她被铺天盖地地虫潮所淹没,他们啃噬着她的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血肉。她已没有力气动,没有力气嘶吼,只能低低地沙哑喘息着,仰躺着等自己被这种折磨逼疯。 但整整前后二十五天,她的眼神依旧像是最凶狠的野兽。 "莉莉丝,我爱死了你的眼神,我第一次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眼中看见这种不屈,让我想,蹂躏你。 莉莉丝啊,你多像一只漂亮有着红色眼睛的鸟,让我想要折断你的翅膀,拔掉你所有洁白的羽毛,看你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哭呢。 我就是想要你哭,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哭呢,莉莉丝。"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托起她的下巴看着自己,她眼中的仇恨让那个男人愉快地,挑高了嘴角露出饶有兴味俨然的笑。 ……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没有眼泪啊,为什么哭不出来啊。 她从来都,没有哭过。 但他竟然就因为这个愚蠢的原因,杀掉了她所有的亲人。 然后第十天的最后一个晚上,她终于觉醒了神性,但也变成了血族。 和该隐一样,恶心肮脏的,血族。 那个男人大笑着说。 "变强大吧,莉莉丝,然后来找我复仇啊。"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10)伤害了她的人 "莉莉,莉莉!" 她最终回过神来,看见他她的骑士抱着她,蔚蓝的眼睛中满是惊慌失措,还有,心疼。 她这一瞬血色涌动的眸中,陡然爆发的无助,仇恨,痛苦,冰冷,刚烈,各种铺天盖地的复杂的情绪,吓到了他。 她在他怀里颤抖,强大如她,听见了那个名字,在颤抖。 他一瞬间蔚蓝的眼瞳骤然一缩,掠过危险之极的情绪。 该死。 该隐对他的莉莉,究竟做了什么,她会,害怕。 "莉莉,莉莉,别怕。" 他将手臂伸到斗篷之下,牢牢地环紧住了她光裸的身体贴向自己,低头,小心地一点点啄吻她精致的脸。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她的脸上似乎有什么,她无意识地伸手擦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冰冷的湿意。 那是一颗泪珠。 眼泪。 她愣了一瞬,突然笑出了声,声音无比的娇媚迷人,像是在最情浓时候的喘息,呻吟般诱惑。 眼泪。 那个男人想要她哭,她哭不出来,于是他杀光了她全家,折磨了她整整十五天。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二十五天啊。 她没有一滴眼泪。 现在在他的怀里,她哭了。 她居然,生平第一次,流泪了。 "熙之。" 她看着他,笑得无比妩媚甜美,但他似乎更担心了,那双蔚蓝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幽深带着痛楚。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颊,怜惜地以指腹,以他的唇摩梭着拭去她的泪痕。 "莉莉,我的宝贝,我在。" 她慵懒地伸臂,妖娆地环紧了他的脖子。 她说。 "不,熙之,你错了。 我不是害怕。" 他听见她的声音,依旧是懒散而冰冷的语调,却带着难掩的嗜血嗜杀的仇恨,仿佛她骨子里,冰冷粘稠,静止不动的血液在这一刻都沸腾得烧了起来。 他看见她的血眸半笼罩在连帽的黑暗中,却仿佛闪起星朔一般熠熠灼灼的光芒。 她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以雪白的尖牙噬咬着自己血红的指甲,饱满的唇边溢出的微笑,无比美艳惑人。 他听见她慢悠悠地说: "我是在兴奋啊。 熙之,我在兴奋,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烧。 我等了,许多许多年,几万年,那个家伙终于醒了。 所以我终于可以亲手,杀掉他。" 这一刻,她妖冶鲜活得颠倒众生,她是美艳无双的猎手,在等着猎物踏入她的陷阱。 但这样的她,让他好难过,心口都有一团怒火在疯狂地烧。 她之前,哭了。 那滴晶莹的泪水似乎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了他心上,一瞬间痛楚得心如刀绞。 他的莉莉。他的宝贝。 有人竟敢,伤害了她。 这一瞬,他抱紧了她,眯着蔚蓝的眼眸,抿着弧线姣好的唇,脸色深沉阴冷。 他找了一家简单却干净的旅馆。 爬墙虎爬满了这家小旅馆灰色石质的墙壁,新绿的叶片探出墙头迎着春日的风,微微颤抖,两人住进了一个对着开满蔷薇花的小花园的房间。 白色蔷薇开了满满的一墙花架,朵朵都是明媚的样子,花香在阳光的眷恋中郁烈而奔放地,和白色花瓣一起飘零飞扬,像带着少女香味的手绢般悱恻。一架小巧的秋千挂在一片蓝色鸢尾安静地垂头绽放的角落里,被缱綣的风推动,空空地一下下摇着。 他本来想安顿了她去给她买衣服的,结果房间里刚刚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就开始热烈似火地亲吻他,放肆地骑在他的腰上,在直临着窗口的床上撕扯他的衣服。 厚重的蓝天鹅绒窗帘都尚是拉开的,安静地两边以红色的结穗挂在金色鸢尾花纹的挂钩上。明快的阳光透过高大带着黑色窗格的落地窗径直而入,亲吻着她美丽赤裸的身体,她洁白得泛着瓷器一般的柔光。 她丝毫不介意,也许会有鬼鬼祟祟偷窥的眼睛,而是亲吻着他含糊地叫他的名字,肆意地抚摸他,和他直接在窗口边缠绵。 "熙之,熙之。" 她修长瓷白的手指陷入他金色的发内,覆着他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她肆无忌惮地咬噬着他的喉口,没有用她的尖牙,但力道有点重,带着捕猎一般的激烈。 他完全抵抗不了她的热情洋溢,应该说,他是完全求之不得她的兴奋,于是疯狂地回吻她,在她的肌肤上留下新的,一片片属于他的印记。 虽然他有点担心如果她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了碎片,自己等下要怎么出门。 但他更担心她的状态,他的莉莉,像是被该隐醒了的消息,刺激得不轻啊。 他犹记得之前她的失态,她的那一滴眼泪,让他的怒意瞬间毁天灭地,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莉莉,我的宝贝,你怎么了?" 他抱着她,一边爱抚她亲吻她的全身上下,发泄着自己的熊熊欲火,一边试图安慰她的不安。 "我想要温暖,想要,你。 现在就要。" 她坐在他爱欲的火热之上,霸道地扯碎了他上身的最后一件衣服,闻言,微微顿了顿,绯眸居高临下地看他。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11)爱欲 这句话直接把他给刺激疯掉了。 她如在那些梦境中一样,热情奔放地渴望着他。 于是他以最快的动作褪掉了自己残余的衣物,不再控制自己的力道,如那些梦境中一般随心所欲地对待她的身体,放纵自己火热的唇齿野蛮地开始啜噬咬吮,她每一处都那么的美好,手感柔软而饱满,滑腻而销魂。 他像是积薪干柴,被她的一句话点燃成了无物不焚的篝火烈焰。 所以,来吧,莉莉,一起燃烧成灰烬,一起堕落极恶,一起粉身碎骨。 只要有你,哪里都甘之若饴,什么都欣然接受。 他的手掌顺着她娇嫩的双腿内侧一路厮摩缠绵而上,然后,覆上了她已经是水岸泽国的那一处销魂的所在。 "莉莉。" 他呼唤着她的名字,然后长指重重一刺。 她在他怀里战栗,发出了一声有些欢愉的,尖叫,搂紧了他。 他在让她,快乐。 他似是无师自通地明白,她想要什么样的节奏,他应该如何地去抚触她,哪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哪里才会让她最愉悦。 她优美无暇的身体在他的侵入下,弓弦一般的绷紧,她的呼吸凌乱而急促,因为他颇有法度的抚弄而带上了甜美难耐的呻吟。他是如此了解她姣好的身体,让她像是池塘中最美丽那朵的睡莲花在他面前一点点,重重叠叠地为他,春潮汹涌地开放。 "熙之,熙之。" 她红目迷茫陶醉地叫他,动情的声音又娇又魅。 "莉莉,我的宝贝。" 他抽出水津漉漉的长指,分开她修长纤细的腿,十指相扣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莉莉,你是我的。" 他叹息着,轻柔爱怜地噬咬着她的肩胛,然后身下猛地一挺,火热地进入了她。 她本来漂浮在云间浮浮沉沉的,这一瞬间却是眼前一黑,因为疼痛而尖叫了一声。 他的尺寸是天赋异禀的庞然,即使做好了准备接纳他,这一霎也很痛。 她很久,很久没有痛过了,于是抑制不住地想起了,那二十五天,无尽的黑暗,仿佛不休不止的痛苦。 一时忍不住的,因受了伤激起的本能反应,让她的一指血红的指甲骤长,直接深刺入了他结实紧绷的肩膀。 没有穿过他的心脏,是因为她一瞬尚留了最后一丝理智,勉强抬高了一点点。 他重重地闷哼了一声,一半是因为痛,一半是因为,终究拥有了她的,圆满和美妙。 他弄疼了她,于是她也让他痛。 这很公平,很……莉莉。 他的,莉莉。 她是冰与火的,销魂,她是痛楚和欢愉的极致,她让他神魂颠倒。 疼痛让他清醒,她让他沉迷,他于是在理智和失控的边缘飘零。 莉莉。 他温柔地抱着她,丝毫不管不顾自己肩上的伤,而开始抚慰她的受伤和不安。 "莉莉,是我,别怕。 一会儿,一会儿,就不痛了。 你会快乐的。" 他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智,她看见了眼前这双美丽得让她着迷的蓝色,动情的眼眸,他隐忍地压制住自己想要穿刺的本能,埋入她身体不动,而是小心而轻柔地,以他炙热的唇,他几乎烫人的手掌来安抚她这一瞬的,害怕和痛楚。 他在流血。她伤到了他。 "熙之,熙之。" 她抱住他的肩,流血的伤口和血腥味让她有了最本能的反应,她以小巧的舌尖柔和地舔舐,愈合了他的伤口。 可是鲜血还是在他紧实的胸膛潺潺流下,他的,美味的血液。 于是她温存的舌尖追逐着他血流的方向,吸啜走他的,炽烈的血液,舔舐他结实紧绷的胸口。 她的这一瞬的温顺和她湿润的诱惑,让他忍不住了。 他开始轻缓小心地,进出她美妙的身体,缓慢地加速。血浆和他,都取悦了她,痛楚和酸软在褪去,只剩下,一波波的,迷恋,她口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吟娥开始越来越甜腻放荡。 熙之,熙之。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更娇魅入骨,她血色的眼眸中尽是陶醉和享受,她仰起优美的脖子以身体迎向他,她魅意横生的样子好动人。 她在,沉迷于他给的欢愉当中。 这才是冲刺的号角。 于是他开始发力一下下重重地顶撞她,戳刺得一次比一次更深,大肆地占有她,让她越来越深地接受自己的欲望。他想要,让她所有曾经受到的,伤害和痛苦,都在他的潮涌爱意中得到慰藉,他想温暖她的冰冷,抚平她的伤痛。 "莉莉,莉莉,我好爱你。" 他一边狂野地征服她,一边粗喘着问她。 "莉莉,你也爱我吗?" 他想,趁在她最快乐最情浓的时候问她,她会说什么? 他一直想这么问,但他患得患失,不敢。 他知道自己对她,是有些特别的存在,她很纵容他。 但多特别? 她像,自己爱着她一样,爱着自己吗。 她被他大肆征挞折磨得神智都快支离破碎了,她好快乐,好暖和。她记起了沐浴在阳光中的感觉,她原来,没有一天遗忘过,那种温暖被眷恋的感觉。数万年来的冰冷的空虚,连带着那二十五天生不如死的折磨,第一次远离了她,她像是要融化在他的热情中。 他满满当当地,填满了她,温暖了她。 于是,听见他的话,她不假思索地尖叫着回答他。 "熙之,好爱熙之。" 他觉得这一瞬,他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因为,幸福。 她在荒凉寂静的墓地里睁开她美丽的眼睛的那一瞬,她就带走了他的心。他为她而心动,他的心脏为她而热切地跳动,可这一瞬,他觉得他的心房都融化成了一滩温暖而甜蜜的,湖泽。 他的莉莉,他的,魔女。 她是他夏日里,让空气都带上了甜蜜香味的鲜艳诱人的莓果,她是他见过的,最美好的存在,他甜蜜的折磨。 他为她,疯狂。 她在这一瞬间已经被浪潮推到了最高点,在极度的情欲中积累到了顶峰,热切的潮水来得又汹涌又剧烈,于是她这一瞬收紧到了极致,几乎失去了意识。他也不再强忍自己喷薄而出的欲望,再重重地进出几下之后,在她的体内尽兴而出。 这就是极乐的感觉。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12)恢复记忆 正当这两个人还紧紧拥抱着,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呢,突然两人的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冰冷生硬的提示声。 "组队成功,组队模式开始。" 任务目标: 杀死吸血鬼始祖,该隐。 人物1: 姓名:莉莉丝 [白依依] 道号[灰色,锁]:玉音真君 境界:高等吸血鬼 本体 [灰色,锁]:九尾狐,妖体状态体力、法力各加500 体力:2300 lt;人物加成1500gt;/2500lt;人物加成1500gt; 法力:2500lt;人物加成1000gt;/2500lt;人物加成1000gt; 状态:非常好,无中毒伤残, 处于"创造者的威严"状态影响之下。 属性:金,火 ,黑暗lt;人物加成属性gt; 武器:血指甲lt;人物加成gt;;蝠翼lt;人物加成gt;;有凤来仪玉笛(音攻,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八宝扇 (飞行和攻击法器,状态:非常好),轻罗伞(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臣服,召集lt;人物加成技能gt;(对比自己低级的吸血鬼使用 );杀戮lt;人物加成技能gt; (需催生血指甲,一次性耗费法力100);聆心lt;人物加成技能gt;; 灭魂曲:高级,可再升级为灭魂引;清音曲:高级,不可再升级;魅惑众生:高级,不可升级(狐一族的本能,辅助技能);清心咒:高级,不可再升级(狐一族的本能,免疫一切迷惑类的法术);天火焚尘(需配合八宝扇使用),可再升级;回复术:中级 (需配合轻罗伞使用) 特殊技能:修理世界屏障,不死lt;人物加成技能gt; 炼丹/炼器:无 可以学习:高级音攻技能,狐一族的技能,被动防御技能,金,火系高级技能。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涌入,白依依恢复了自身的记忆,然后对着体力2300/2500一栏,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感觉,她tm又一次让台机器给调戏了。 所以和大佬做爱一次掉了200的体力是吗。 然后面板信息再一变。 人物2 姓名:阿芝·拜伦(顾九卿) 道号[灰色,锁]:清源真君 境界:高级圣骑士 本体:人类,无本体 体力:298lt;人物减少2500gt;/1500lt;人物减少2500gt;,体力低于20%,红色警告? 法力:2000lt;人物减少2000gt;/2000lt;人物减少2000gt; 状态:严重失血中,红色警告? 属性:雷,冰, 光明lt;人物加成属性gt; 武器:破魍剑(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焦尾古琴(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琉璃法衣(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光明之剑lt;人物加成技能gt;;光明斩lt;人物加成技能gt;;濯明lt;人物加成技能gt;; 雷霆万钧:高级,不可再升级;灭魂引:高级,不可再升级; 净魂曲:高级,不可再升级;紫薇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清虚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冰寒万尺:高级,可升级 特殊技能:暂无。 炼丹/炼器:炼器:高级,炼丹:中级,阵法:中级 可以学习:高级炼丹,炼器手法;雷,冰系技能;高级音攻;高级剑术;阵法 然后恢复记忆的两人,同时"我靠"了一句。 顾九卿"我靠"的是:"简直是奇耻大辱!在墓地的那一次只有差点半个小时,这次也才一个小时!本座的一世英名!! 莉莉宝贝我们重新来过,这次不到两个时辰本座就不姓顾!!!!!" 白依依"我靠"的是:"大佬,你都快失血过多要挂了啊!!!!还有精力胡闹!!!!!!" 她急忙取出轻罗伞,一口气四个回复术扔过去。 顾九卿把她一把捞过来,反身压在身下,笑得慵懒而俊美,直接开始在她光滑的身体上上手上嘴。 "宝贝,你老公才没那么容易挂的,你信不信我再丢一半血, 都能让你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然后呢,你死在我身上, 任务我一个人去?" 白依依服了,翻了个白眼。 "大佬,你TM这是要上天。" 顾九卿眉一抬,笑得懒洋洋的痞气,他这时金发蓝眸,看着无比正直这张的脸被他这么笑,看着和之前的温柔和体贴完全不同的风格,简直的,杀伤力max。 她就怔了一下下,就被顾九卿抱了起来,然后直接的,由下往上,一个任性地贯穿戳刺。 "宝贝,和你一边做爱一边被你吸血的感觉,确实可以上天啊。 来,莉莉宝贝,狠狠咬我,咬脖子。" 他一上来就开始蛮横地冲刺,似乎在雪之前的,额,耻。 白依依被他撞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地抱怨: "熙之,那,那个,任务……" "不就是杀掉该隐么,宝贝你别出手,我来。" 顾九卿一边凶狠地冲撞她,一边犹嫌不够,双手握在她腰上抓着她,让她的身体狠狠向下迎接他,接纳他的熊熊欲火,吃入他的热情和渴望。 闻言,他一挑唇角,笑得艳冶冰冷,蔚蓝色的眼睛中暗潮涌动,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听着平静之极,却让人背后都有种毛骨悚然的发怵感。 "敢让我的莉莉哭,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他似是要在她身上发泄他的怒意一般的,勇猛野蛮,纵意驰骋。 恩。 刺激。刺激过头了。 她家大佬发飙了。 她家大佬因为她发飙的样子,帅。 白依依于是环紧了他的脖颈,抱紧了他,甜腻地随他的大开大阖的进攻而纵声尖叫,呻吟。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13)大佬vs该隐 等这一轮,顾九卿结束了,心满意足了,嗯,刚好两个时辰。 大佬的时间观念,真好得没话说。 ╮(╯▽╰)╭ "熙之,该隐在来的路上了。 他把莉莉丝当作他的禁脔,似乎在这个身体上下了个什么咒,现在应该正和抓奸的,咳咳,那啥一样在赶过来了。" 她偎依在他火热的怀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这种温柔和美好的无比安全感,让她动都不想动一下。 但是不行。 顾九卿温存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宝贝你行,在我怀里还敢想着其他男人。" 他随即皱了皱眉头,一手陷入她黑色锦缎一般丝滑深沉的长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轻吻她。 "宝贝,我能问一下你之前的计划吗? 莉莉,你似乎应该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却又酌定自己能除掉他啊。" "唔,甩了你再去找他,拉着他自爆,就这样,简单,残暴。" 她靠在他胸口,惬意地眯着红眸,枕着他强劲有力的手臂。 顾九卿:…………… 大佬气炸了。 "莉莉,你竟敢对我用了就丢!我之前的表现有这么差劲吗!!!!!!!" 他委屈得要死,控诉道。 白依依:…… 大佬抓的重点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很无奈地地翻了个白眼。 "大佬,现在的重点是,boss要来了好吗。" 顾九卿轻笑了一声,托起她的下巴看她。 "怎么,宝贝,不相信你老公? 我说了我解决他啊。" 她的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担忧。 "如果是你本尊,当然没问题。但是熙之,你这个身体的属性降了很多……唔。" 他直接含住了她的红唇,以热烈如火的吻封缄打消她的顾虑。 "宝贝,你也不是没事做。" 待到顾九卿松开她的唇,他蔚蓝色的眼睛带上了让她沉迷的温柔和宠溺望着她,语气正经。 "你别忘了光明教廷啊。" 恩,如果大佬的手不抓在她饱满的臀上,这个正经的语气会更可信一点。 她伸手妖媚地环着他的脖子,不屑地低嗤了一声。 "他们不就是,教皇,四个红衣主教,神圣裁决团和圣骑士团吗。 主教那些废物,是树心窝作一团的一群肥胖的蛀虫,又召唤不来天使,那能打的不就是圣骑士团和神圣裁决团吗。你这个圣骑士团大团长都在我床上了,直接废了一半,我怕什么。" 顾九卿低笑了一声,啪地拍了她一下,很响,然后狠狠捏了她一把。 "宝贝,别轻敌啊。 他们还有刺客团,以半吸血鬼血统的吸血鬼猎人组成,专门对付你们的,刺客团。具体的实力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应该,很强。" "我解决了该隐就应该没有什么余力了,所以,宝贝莉莉,你来对付光明教廷。大概冲我这个身体来的,有神圣惩戒团,冲你来的,大概会是刺客团?" 这人嘴上在她耳边说着正经的话,手下一点都不闲着,正在把她的腿拉开让她缠到自己腰上,她由着他胡闹。 既然她家大佬胸有成竹,那就没什好怕的。 他懒散地手上在她身上流连玩闹着,语气悠闲道。 "最坏的情况,我们会同时遇到该隐和教廷派来刺杀你和该隐的势力。所以,莉莉,你的责任也不轻,最坏的情况下,你要对付半个骑士团,半个惩戒团和一个刺客团。 你至少要在我解决该隐之前拖住所有的其他势力,你行不行啊,宝贝。" "你行的话,我就行。" 她一挑柳眉,笑看着他挑衅道,然后被顾九卿一把拖进怀里,直接一下沉腰登门入室。 "宝贝,作为男人,我是永远不会不行的啊。" 他含笑道,身下狠命一顶。 该隐来到的时候,就看见莉莉丝伏在一个英俊金发蓝眸的男子怀里,在一个开满白蔷薇,接骨木花,和蓝色鸢尾的小花园里悠闲地荡秋千。 蔷薇单薄的重重叠叠花瓣在风中摇曳生姿,鸢尾修长如剑的枝叶在招展,低垂的蓝色花萼生着长长的花茎,被风浮动时像是在微微点头,接骨木的簇簇花絮散发出有些奇特的香味。 她一袭白衣胜雪,含笑被那个男子抱着,双手绕着他的脖子,一下高一下低地,轻轻悠悠地荡着。 两人不同颜色的发丝纠缠于一处,重重叠叠的裙裾和衣袂飘飞间,她看向男子的红眸是一瞬不瞬的缱綣款款。 她美得像个光明眷恋的女神,像极了该隐第一次见到她。那个红眸白裙子的小姑娘在和一只雪白的小鸟说话,阳光从繁茂的接骨木花絮和枝叶中漏下来,和自己一样颜色的红眸里有专注而温柔的笑意。 白发,高瘦,面容精致得分不清男女的血族之王这一瞬间,和莉莉丝同色的红瞳一缩。 她的情人。 是光明属性的,璀璨无比的,正直和阳光的长相。 就像所谓的天使,光明之子的样子。 她还在眷恋着光明,以这种愚蠢的方式向望着温暖是吗。 真可笑啊。 如果扭断那个男人的脖子,她会和那只漂亮的小鸟被扭断了脖子的那一瞬一样地尖叫,这次她会哭吗? 该隐觉得自己,真的很期待,在看见她明媚的笑容之后,再一次在那双红眸中看见,绝望和仇恨啊。 这么想着,这一瞬,她就刚巧转眸,看见了该隐。 她眼中已经不再有一丝畏惧的样子,也没有仇恨,她没有再战栗的颤抖,平静的目光如看见了,将死之人。 该隐在奇怪,究竟是谁给了她这种底气? 那个她身边的男子吗? 几万年了,太久了,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在他,她的创造者的支配下,分毫无机会的绝望和黑暗啊。 她是不是不记得了,她是无法反抗该隐作为她的创造者的命令的啊。 那就让她想起来,曾经沉溺了她的,那漫无边际的,绝望黑色的海洋吧。 该隐的红眸一深,唇角斜挑起一个睥睨的微笑。 "莉莉丝,过来。" 他站在半空中,黑色的蝠翼从他身后伸展得遮天蔽日,命令道。 随他的话,白依依感觉自己这一瞬间就像是牵线木偶,全身上下都有了自己的意识,要向他走过去。 靠,那该死的,所谓"创造者的威严"的反面buff。 顾九卿却是不慌不忙,他没有放开她,只是在她额上落下温柔一吻。 "濯明。" 顾九卿伸指在她额间亲昵一点,一道金色繁复的花纹从他修长有力的指尖生出,没入她的额头,一瞬间她身体的蠢蠢骚动都平静了下来,她依旧安静地伏在他怀里。 第一轮,该隐vs大佬,大佬胜。 轻松。 该隐这一瞬间,红目更加幽深,他突然笑了,笑得饶有兴味。 "莉莉丝,你找的这个小子,很是有趣,我很期待啊。" "我过去了。" 顾九卿却是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是蓝眸含笑地看她,松手,然后一步步悠闲地踏空而起。 一柄古朴镶珍珠鱼皮,带地肌纹路剑锷微曲的黑色长剑凭空出现于他的手间,他从容拔剑出鞘,三尺青锋在出锋瞬间带上了雷电闪耀的光弧。 "你不配拥有莉莉一样的红色眼睛,也不配碰她,所以,我要把你碰了她的手剁下来,眼珠挖出来喂狗。" 顾九卿如此说。 第一个世界 子夜蔷薇曲(14)她依旧被光明眷 然后光明教廷来得很快。 两个大佬刚在半空中打得电闪雷鸣呢,骑士团的战马嘶啸声,和如雷的马蹄踩踏声,就随着大地的剧烈震动到了附近。 哦, 电闪雷鸣和金光那是顾大佬雷系和光明的专属特效, 该隐的特效是蝠翼和卷席而来覆盖了半边天宇的黑暗,刚好被顾九卿的雷电和光明克。 所以大佬才会在只有人家三分之一的血条和蓝条的情况下,还能从容不迫地放狠话。 ╮(╯▽╰)╭ 不过,真给顾大佬的乌鸦嘴说中了,刺客团,骑士团,惩戒团,tm光明教廷的所属一个都不少,齐活了。 白依依怀疑他们装备了,类似该隐gps监视定位器一类的黑科技。 泾渭分明的着装,骑士团的红白,刺客团的一身黑和轻便皮甲,惩戒团的全身银白锁子甲,统一的是人手一柄的黑金色弓弩,箭尖闪着光明和神圣祝福的金光,上膛对齐了半空中打得正不分上下的两个身影。 喂。 齐刷刷的一轮上弓的冰冷机械扭动声中,有个白衣飘飘,黑发血眸,撑着一把青竹骨娟伞的女子身影纤纤款款地浮空而起。 翠色的竹骨在她头顶根根舒展,撑开矜贵清雅的稠白伞面,盛开着一朵浅紫墨笔绘的夜合欢袅袅依依,映着白衣美人的容貌无比的娇美动人。 "你们要射死该隐我不管,但是啊,另外一个人对我很重要,可不能让你们伤到呢。" 她笑吟吟道,撑着伞,手间出现了一把以火红边缘金色的根根长羽为面,白玉为骨的折扇。 只轻轻一扇,瞬时铺天盖地的金红火光滚滚从空中倾泄而来。 到顾九卿把该隐撕掉翅膀,剁了手,挖了眼睛,然后潇洒利落地一脚把人破破烂烂地从天空中踹下来的时候,大佬的体力剩了不到300,蓝条刚好剩了扔完冰寒万丈全场freeze效果,就见底了。 凶残。 今天大佬算血条和蓝条的能力,也好得没话说呢。 白依依的情况比他好很多。 毕竟她作为莉莉丝,有个听心声的被动技能,一开人家想打哪里,要从哪里进攻她都知道,于是,应付轻松。再不济,她还能召唤附近的血族为她而战,虽然完全没用到。 "你直接把boss打死不就好了,干嘛还要等我,白受这么多伤。" 大佬虽然赢了,一身上下却都是血,受伤不轻,他自己的,敌人的。 白依依心疼得要死,一边往他身上扔回复,一边嗔他。 "要有仪式感,宝贝,仪式感。 他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出气,但仇还是要自己来报,所以莉莉你要自己杀掉他。" 顾九卿却是完全不在乎,笑眯眯地揽着她,联袂翩然落到奄奄一息的该隐面前。 "莉莉宝贝,来,拿你老用来挠我的小指甲,刺进他的心口,自己杀掉他报仇,然后就任务完成了。" 白依依一边翻白眼,一边利落地解决了该隐。 白发红瞳的血族之王最后听见的声音,便是那个明明比他弱小很多,却依旧莫名其妙地碾压式地赢得了这场战争的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 "你要是心疼的话,莉莉宝贝,来,亲一口。 然后,赶紧地,抓紧临走前回小旅店里的那个秋千上,再来一次…… 肯定很刺激的,只要撑个结界,就没人会看到……" 那个男人,他在,和莉莉丝,撒娇? "闭嘴,顾九卿,我要脸。" 她娇嗔的呵斥声音,然后pia的一声。 所以,在恶魔和天使之间,依旧是,天使赢得了她么。 莉莉丝啊。 无论他怎么做,怎么企图把她拖入最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她还是,被光明和阳光眷恋着的,存在。 血族之王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睑,掩住了血淋淋,被挖去了眼珠以后的空洞。 他在阳光中化作了金色的沙尘,像是一捧被洒向天空的花瓣,飞起,然后消失不见。 那是他的,最终的永寂和安宁。 春日的风,依旧卷着无数洁白无瑕的白蔷薇花瓣,回旋纷飞地,呜咽着吹拂过他最后作为尘寰的存在。 天空是,明快的蔚蓝色。 小后记 到白依依精疲力尽,香汗津津地仰倒在顾九卿怀里的时候,秋千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荡。 顾大佬搂着她,欲望尚亲密地埋在她身体中。他惬意地眯着明蓝的眼眸,慵懒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猫科动物,看不出星点之前大杀四方的威风和危险了。 正感慨着这个秋千实在结实,这么折腾都没事的时候,她突然若有所悟。 她随即微微一笑,戳了一下顾九卿结实的手臂。 "熙之,这个系统还真是,满满的恶意啊。 开始你接到的任务可是,杀掉我,或者把我上交给国家啊。 你说你要是一开头脑子一抽,直接一剑捅进我心口,我就gg了啊。" 顾九卿闻言,在她的雪背上落下安抚的一吻,声音有些莞尔。 "莉莉有不死的特殊技能,哪有那么容易挂掉。 而且,再不记得了,我也不会忍心伤害你的。" "倒是你啊,莉莉。" 他笑眯眯地抚着她的背,慢悠悠道。 "宝贝你要是那时刚醒了,一个起床气,直接一指甲过来,我这个脆弱的身体,就会直接没命了啊。" "那会怎么样呢?" 她仰头躺枕在他肩胛上,一手环着他,调皮地眨眨眼,看他。 "不怎么样,还能生你的气不成。顶多你十天半月下不了我的床而已。" 他的蓝眸含着戏谑的痞笑,垂眸看她,环着她扣住了她的手。 "回家了,小妖女。" 随他言,两人赤裸尚是纠缠于一处的躯体在这一瞬,化作了两道金色的流光消失不见。 第一个世界结束,如果喜欢的话,帮我留言和点收藏哦!!!! 谢谢。。。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又叫大佬和玻璃心徒弟 楔子 她是,巫山上的一片云。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云。 刚启神智的时候,她的主人,巫山的神女,炎帝的女儿,托身灵芝的瑶姬,爱上了一个人间的男子。 天真的小公主经常乘着她去偷看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云兮云兮,他真好看。" 小公主伏在她身上,漂在云端,托腮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年郎在院子里练剑,习字,乌黑的眼睛中似是有璀璨的星阙闪亮。 看多了,小公主忍不住去人间找他。那个男子为瑶姬的美貌所着迷,却在听见了她的身份之后对她不屑一顾。 "山魈精怪,卑贱。 披毛戴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是异族,道统低劣,不堪。" 那个男子如是说。 可笑。 一介凡人,嫌弃贵为天仙的瑶姬,卑贱。 瑶姬很伤心,于是一怒之下,将那人绑了来。 在蜿蜒如斜长的碧玉缎带,穿行于山脉间流去的大宁河畔,在洁白滚滚的云气环绕着锋利如削,直指向天的山麓之下,小公主放纵地将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骑在身下和他媾和。瑶姬无比嚣张地娇笑着,要了他的元阳,并侮辱他:"你看,我卑贱,但被骑在身上的是你,反抗不能的是你,所以,卑贱的,是你。" 瑶姬兴奋放荡的娇吟和尖叫声,混着那个男人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喘息声,在崪兮直上的云雾如棉中,激起一阵阵幽静的靡靡回音。 小公主的结局并不好。 那个男人后来找了道法高深的人,找到了瑶姬的本体,于是瑶姬被废了修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子,被他奸辱至死。 那个人那时同样兴奋地骑在瑶姬雪白的身体上,说尊贵的小公主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淫荡的贱人,一边狠狠抽动一边问,爽不爽? 那张本来还算俊的脸因为扭曲而丑陋不堪。 彼时,她只觉得小公主荒唐,却并不懂,若不是爱惨了那人,谁会用女儿家最宝贵的元阴,去侮辱一个人。 而后,她没了主人,恢复了自由,飘飘荡荡了一百多年。 也许是看见了小公主和那人交媾的情形,也有个男人会经常进入她的梦里。 他有着骨节分明的手,爱抚过她的身体时带着灼人的热切,他有着弧线姣好的唇,亲吻过她的身体,有时轻柔有时放纵的力度,但总带着浓郁缱綣的爱意。 真奇怪,她明明初开神智,哪里来的,身体。 他叫她:"云兮,云兮,宝贝。" 她叫他,熙之。 他温柔或者热烈地,长驱直入地纠缠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各种各样的地点和她欢好。她听见湍急的瀑布于渊渊山谷之间倾泻而下,听见牡丹在琉璃砖瓦璀璨的院子里依依袅袅地开放,她听见耳边他动情的喘息和迫切的呻吟,她听见月辉落在清冷的寒江上,白梅花在冬天的最后一个月里,安静孤傲的开放。 但她看不清他的脸。 直到有一天。 她听见一个无比清朗,好听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暗涵着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悦耳,句句都契合着大道之音,仿佛一切他的所言即是真理,即是真实。 那是,熙之的声音,像极了他嵌入她体内时欢愉的呢喃。 这个如瑟如萧般,温和清越的声音吸引着她,从巫山的九霄之上,来到人世。 他诵读着黄庭经,字字珠玑。 她睁开眼睛,面前有个一席白衣,长发以雪白发带松散束起的男子。他的眼眸似书墨未干,却修长,明亮若星辰,红润的唇角熠熠含笑。 他的面容,和她梦中的情郎重合了起来,于是,熙之成了他的模样。他的衣物像只是懒散披在身上一般,松垮垮地裹着,随意地系着腰带,慵懒地露出了一段深陷的锁骨和玉白的胸口,仿佛她伸手一扯就能撕碎剥离,引诱她……想要去伸手,抚摸他。 就像她抚摸过无数次,熙之结实紧绷的胸口一般。 拜他诵读经书所引起的天地异象所赐,她第一次得以化形了,化作一个云裳雾衣,雪发墨瞳的姑娘。 她站在他面前,想要对他伸出手去,去抚摸他完美无瑕的面容,想要叫他,熙之。 但他好高贵,带着高高在上的神威,他洁白胜雪的衣袂间都像是流淌着夏夜的银河璀璨,闪着万千美丽暗含大道规则的流光。 他是,圣人。 圣人之下皆蝼蚁的,圣人。 他让她,自惭行秽。 她想,以瑶姬神女之尊,帝女之贵,尚会被一介凡人嫌弃,非正统,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那她呢。 她虽然没有毛也没有角,不是湿生卵化也不是山魈精怪,但她只是一片云。 他会觉得,她也,卑贱吗。 她不敢伸手,只有定定地看着他。 他是她从来未见过的,色彩和鲜活,他是晓风霁月的清隽,他是轻言细语的温柔,他看着她笑了。 他问: "小云朵,你要不要和我走啊?" 她说不出话,只是向他伸出手。 于是他伸手来牵她,他的手和熙之一模一样,骨节分明,有力,生着薄茧。 他对她说:"你是九霄之上的云彩所化,你就叫,云霄吧。" 好奇怪啊,她想。 她的熙之,是和瑶姬一样,叫她云兮的啊。 后来啊,她就成了,截教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姐,三霄之首,云霄娘娘。 带她走的那人,是她的师尊,是通天教主,三清之一,灵宝天尊,截教之主,等等一大串头衔的,道祖之下世间第一人。 他是个闲云野鹤的人,是天边可望不可及的那轮皎皎之月,高兴了,就回来碧游宫讲道,讲得日月生辉天地摇光,可讲个十几句就故意要加句错的。 用师尊的话说,“你们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要是拿到本秘籍功法就不分对错照着练,那这种蠢死了就好,别做我通天的徒弟徒孙。” 于是一群师弟师妹总是在讲法后苦巴巴地来找她,或者多宝师兄,赵公明师兄。 "师姐师姐,师父讲错了的,到底是哪几处啊。" 师尊也会兴致起来,炼很多法宝给他们,什么类型的都有,五花八门,毕竟,大道殊途同归,到了师尊的境界,已基本无所不会,不所不通。 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一时兴起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于是成百上千年了无音迹,把一堆事物都留给她,两个师兄,和金灵师姐来处理。 师尊对他们的态度,很像是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完全比不得隔壁,元始天尊师伯。对弟子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时常讲法,赐宝贝,诱得新来的师弟师妹总想去昆仑玉清境旁听,却总是哭着回来。 "师姐,师伯说,我们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不堪,不配。" 她于是温和地笑着,摸了摸一群哭嚎的小娃娃毛茸茸的脑袋。 "他们所谓的玉虚十二金仙高贵在哪里了?看哪次切磋赢得过我们,不都被打得满地找牙么。 所以啊,怎么来的高贵,挨打的样子特好看吗?" 于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们破涕为笑,怂恿着师姐下次再碰见了,要好好教训他们。 是啊,他们的师尊如此维护着他们,却一个个都不成器,她一人就可以吊打所有的二代弟子,十二个一起。 师尊如此放养,他们截教却是一群实力都高得不行,不提多宝师兄,金灵师姐,赵公明,连她家两个萌萌软软的妹子,碧霄和琼霄,也能以一对数硬上阐教那群人不落下风。 是因为,所谓的慈母多败儿么。 只是啊,作为截教人人爱戴,万家生佛的大师姐,她也渴望着,来自师尊的,关心和在意的啊。 刺进心中的刺,即使拔掉了,也有个血淋淋的口子,长好也会留下个狰狞的疤痕。 更别说,她的刺已早就深陷进了肉里面,拔不出来了啊。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2) 道祖 熙之依旧会夜夜入她的梦里,和她缠绵效鱼水之欢。 他有着师尊一般俊美的面容,师尊修长有力的手,连长着薄茧的地方都一模一样,他宠溺的爱恋和火热的欲望,真实得让她沉沦。 那种不分你我的亲密无间,让她有时候对着高殿上那清冷如月的那人,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 她无数次在狂欢极乐的梦中醒来,浑身香汗津津,身下春潮涌动。她在黑暗中睁大了墨染一般,却因为情欲而媚眼如丝的眼睛,剧烈地喘息着空洞地望着,碧游宫客间的,画壁雕梁。 她想着,要是,她真的伸手去抚摸那人的脸庞,仰头去亲吻那人朱砂点就一般的唇,他会不会狠狠推开她,垂目以厌恶之极的眼神看她,斥一句,卑贱。 梦境里,有个深爱她的师尊,他叫熙之;梦境外,有个不爱她的师尊,他叫,玉晨。 她也觉得自己很恶心,很卑贱。 师尊是一气化三清的圣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存在,非她的出生可比,可是啊,她依旧在妄想着他。 在心里亵渎他,猥琐他,把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拉下神坛,和她一起翻云覆雨,一起汗珠潞潞地,沉湎于极乐。 阐教禁欲,于是基本是满门元阳。 所以,她会被他们当作淫荡之人,下贱。 但师尊呢? 他要是知道了她一直来不得告人的心思,一直在梦里亵渎自己,他会怎么想? 也会觉得她下贱吗? 几千年了。她一路追着他的脚步,已经是斩了三尸,闭六气的大罗金仙,差一步圣人的境界。 也许不久,便可以成圣,和他一样的,圣人。 她想啊,是不是成了圣,就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对他说一句,我当年跟您回来,其实并不是想,认您当师尊的啊。 我倾慕于您啊。 但他会怎么回答呢,斥她荒唐吗。 每一天,都有很多师弟师妹来找她倾吐他们的忧思,她会微笑着宽慰他们。 但她自己的忧思,却无人可诉,因为她是,截教如云彩般淡泊的大师姐,仅次于师尊之后,受人敬仰的存在。 可她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看上去翩翩出尘的样子,她是夜夜春宵的淫娃荡妇,肖想着师尊的,不孝之徒,她觉得自己好恶心。 瑶姬死了,得到了瑶姬的元阴还折磨死了瑶姬的那人,却得以化凡为仙,成了元始天尊师伯的,徒孙。 他不卑贱, 因为是妖女引诱了他,他于是杀了妖女正道。 死了的瑶姬卑贱,因为,她诱人堕落,出生非正统,道统斑杂。 昔日觉得可笑的事情,现在不好笑了。 想多了,心上的刺,就成了心上盘旋的魔。 然后,封神之战打响了。 阐教联合佛教,和她们的截教打得如火如荼,师尊依旧在云游,不知身在何处。 只在洞门上留下了“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西岐),封神榜上有名人”的告诫。 用通俗的话说,没事多读书,不想死了上封神榜的,别去西岐。 仅此而已。 可是啊,两边的战火都烧得熊熊滚滚,火气越集越高,哪是说理智就可以理智,说停就能停的。 她和师兄等人已经尽了全力劝诫约束截教上下,不许去掺和。 但是,每一天,都在有截教的弟子,她的师弟师妹们,在命丧黄泉啊。 那些师尊讲法完毕后会环绕着她,“师姐师姐,这边给解释一下吗”,“师姐师姐,这边师尊是故意说错了吧”的一张张鲜活的脸,一位位变成了灰色,一位位消失了。 仇恨,愤怒和悲伤,不是劝诫就能够化解的啊。 就像潜伏于火山之下的岩浆,於是强行去压抑,在爆发的时候,就於是惊天动地,于是大家都被一同毁灭,死无葬身之地。 连脾气温和,与世无争的如多宝,赵公明,看见了西岐来的消息,都有时候忍不住怒气。 "他们阐教欺人太甚,竟然联合了他们西方佛教的人,一起以多围攻我们截教的弟子,碰到都是格杀勿论!还侮辱我们,侮辱师尊!" "但是师尊说了,不让我们去。" 她依旧面目恬淡,睫羽低垂,答案始终如一:"我听师尊的话,你们也该听师尊的话,不许去。" "但是云霄大师姐,他们阐教,佛教的人,说我们截教的,卑贱!! 我们其实,只是想赢得这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不卑贱,证明卑劣的,是他们这群以多欺寡的小人而已!" "师姐,我们都被辱及师门了,怎么还能再忍,再龟缩! 我们只是想证明自己,不卑贱而已!" 她听见师弟袁角悲痛的怒吼声,他夺门而出,带着他的阵图去了西土,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又是听过几百遍的,卑贱。 法术高深又怎么样,天赋强又怎么样,连隔壁的师伯,元始天尊都已经随他的弟子出山了,有师伯老母鸡一样护着,作为二代弟子,你再高深,能经得起圣人的三宝玉如意一敲吗。 没有意义的啊。 可光劝慰紫芝崖一众群情愤怒的同门,就已经累得她筋疲力尽,她实在感到心力憔悴。 她们的师尊,在哪里呢,为什么不来,维护一下她们呢。 只要稍稍出现一下,表示一下态度,也许佛阐二教的人都不会那么嚣张。 师尊他可是,道祖之下第一人啊。 师尊到底对她,对他们,算什么呀。 她默默为师尊做的一切,上下打理,照顾着万人之教,费劲心机精力安抚那些滔天怒火和怨气,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师尊是不是,对他们,就像她和一群蝼蚁一样,想到了,为之做点事,没想到的话,反正一群蝼蚁而已,死了也不可惜。 也是,圣人之下皆蝼蚁啊。 她们都是,蝼蚁。 "云丫头,醒了,别再睡了。" 云霄温柔似水的墨瞳在这一瞬骤然睁开,一霎,白衣,白发,墨瞳面目温和美丽的美人一瞬间,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 云烟袅袅中的高座之上,有一墨衣男子正在宁静地诵经,朱红的唇吐字间舌绽莲花,听过无数遍的黄庭经从这人口中念出,引发大道之音滚滚,各种异象云生。 男子的面容年轻而俊美无暇,却有着过尽千帆,看尽白云苍狗的安宁祥和的沉淀感,眼目低垂时看人有种仁慈的睥睨感。 他是天道化身,以身合道的大能鸿钧老祖,玄玄上人,世间最高神祇大罗天,云霄的师祖,通天,老子,元始天尊的师尊,道祖。 道祖诵的,依旧是黄庭经,声音无比的美妙好听,带着安神温和的气息。 这些时日里,她实在太累了,就在陪师祖诵经的过程中,那些最近的那些烦心和忧思,总算远离了她,于是一放松,不小心就睡着了。 她唇角的笑意这一瞬间很是无奈,以白皙的皓腕撑起身体重新坐好,望向道祖的目光很是歉意,恭敬地俯身一礼。 "师祖,对不起。" 如果平常讲法的时候,一众的人,她在人群中睡觉,没事。 但来陪师祖的,就她一个,睡着了……呵呵呵呵。 会死。 ………… 呃,也许不会。 反正也不是讲道,就是听经的话,就沐浴在师祖说话引发的天地异象中就可以躺着受益。 而且,师祖一般并不在乎听者在做什么,毕竟,以他天地之主之尊,说什么都是教化万物的功德,你自己听不听,能不能受益,是你自己的事,他不管。 所以了,睡着了什么的,其实不要紧。 除了,有点心虚。 只要别梦见熙之,大庭广众下出丑了,就没事。 她这么懒散地想着,却在抬起头的这一瞬,遇上了师祖看她的目光。 虽然依旧清澈似水,却有着饶有兴趣的……让她不妙感。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3) 今宵酒醉 "云丫头,留下。我有事找你。" 师祖有些意兴阑珊地结束了今天的诵经,正待云霄施施然地起身,欲和师祖行礼了,就乘云飘走呢,就听见师祖这样说了一句,声音温和如春风吹落一地落红。 但问题是,她是落红。 因为师祖每次这么说话这么温柔的时候,都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 果然,师祖笑得和狐狸一样。 "云丫头,愿不愿意帮师祖分忧啊?" ……她可以说,不愿意吗…… 还有师祖,您别笑得那么为老不尊。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云丫头真是贴心。" 师祖拿出一根金色的绳子,递给她:"来,云丫头,拿着这根缚圣绳,把浮黎,也就是你家元始师伯,给我从凡尘里,捆了带回来。" 云霄:…… 师祖要,她,一个大罗金仙,去捆了特要面子处处看不起她们,还特别小心眼,记仇的师伯带回来。 以一个师伯所谓的“披毛带角,湿生卵化”的卑贱身份,去把师伯这个高贵三清之一,阐教教主,青玄祖炁玉清元始天尊妙无上帝,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等等一串头衔的圣人,绑了带回来,让他颜面大失。 呵呵。 师伯是圣人,一下三宝玉如意砸下来,她即使身是半步圣人,也得香消玉损地上封神榜,之后大概还得被小心眼地安排个超垃圾的天庭职位。 她以为师祖还是,蛮喜欢她没对她有这么大意见的啊。 她怀疑自己没睡醒,暗地里狠掐了自己一下,痛。 所以,不是在做梦。 于是她姿态极其优美,依依袅袅地……直直跪了下去。 "师祖,云霄不敢以下犯上,如果云霄哪点做得不对得罪了您,您想让我去填封神榜的话,我现在就去,不用以这种方式。" "云丫头,玉晨,你师尊不在,但你不知道你师伯,现在在西土,做什么么。" 道祖轻轻笑了一声,伸手,修长白净的手指间安静宁和地点香,眉目清冷寂寥。 "云丫头不想,阻止你师伯么。" 细细的香雾,袅袅从身边幽黑的香炉盖上的镂空间隙中升起,在紫霄殿内以华贵而慵倦的姿态在空中展开一种微苦而带着说不出韵的香,香雾后面,道祖慢悠悠地说道,墨色望向她的眼睛,像潜伏着夜中的精魅一般幽深。 "云丫头,你今天过来陪我这个老人诵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不就是,为了这么个结果吗。 要结果,就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非我无情,但云丫头,大道便是如此。" 师伯在西土,做什么? 联合佛教的圣人,屠杀她们截教的人啊,因为不想他的宝贝徒弟徒孙们有所损失。 师伯巴不得上封神榜的都是她们的人,没有师尊,他们截教没有一个圣人境界,能够,也会去守护她在西岐的那些师弟师妹。 于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师祖要她,在这个时候,捆师伯回来。 得罪了师伯,她大概会纵然难免一死,但没了阐教的圣人,她的那些在西岐的师弟师妹们,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和她们截教的教义一样,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的,截取一线生机,的生机。 只是这线生机,大概要以她的身死道消去换。 她瞬间墨瞳狠狠一缩,明白了道祖的意思。许久,她笑了,笑得千娇百媚。 "师祖,您觉得,我们卑贱吗。" 她突然如此问了一句。 道祖唇角含笑,眼目低垂地望向她。 "我现在借给你缚圣绳,不能说明我的态度吗,云丫头? 只是啊,云丫头,你的心结不在于我如何想你,你师伯如何想你,你想问这个问题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这个老人吧。" "不敢。" 她笑靥如花地垂头,于是伏下身去,端庄地给道祖叩了一头。 "您是天道,您就是世界的态度,所以,云霄受教了。" 她像舍生忘死的鹿,露出她雪白的后颈任人宰割,她身上白绸纱罩衣绣浮云纹的衣摆,在她的动作间于青石地上展开,像单薄却婀娜的蝶翼,白孔雀长长盈盈的拖尾。 "多谢师祖体恤我等,多谢师祖关怀之心。 云霄万死不辞。" "云丫头是个有担当的,我没有看错。去吧。" 道祖安静地一挥手,算作作别。 "回来之后,缚圣绳可以多借你几天,防身。" 这个夜里,云霄在三仙岛的悬崖上,于怪石嶙峋间,半卧于一块黝黑的巨石之上听海潮声。 和巫山宁河水的温婉动人的旋律不一样,三仙岛的潮信汹涌澎湃,一波波浪打在岸上,狂澜带起闷雷一般惊人的声势,潮势浮山倒海,连水面上吹来的风,都带着几分凶猛冰冷的水汽,带着潮涌的力度落在她的纱衣上打湿了一片。 很多时候,她的熙之也是这么的勇猛,他是狂热的潮,野性层层相叠的浪,吞没了她,于是她毫无招架之力地臣服于他。和他欢好,像是沐浴在潮涨潮生之中,载浮载沉,被抛起和落下,倾翻和浮出的欲仙欲死。 她想念着他缱绻厮摩的唇,他精壮火热的身体,他蕴满爱意的轻抚,她好爱他,他的身体让她沉迷。 可惜,梦里他再真实,也不会出现在她身边,他不是师尊。 她也想念巫山蒸郁不散的常年云雾,以前瑶姬还在的时候,她和瑶姬一起在半山腰,浮浮沉沉,于高峡平湖中的烟雨蒙蒙中无所事事地飘。 然后瑶姬就会想起那个人,于是叹息说,"云兮,要是没有那些情情爱爱的,该多好啊。" 是啊,要是没有那些情情爱爱来乱她的心,她现在还是自由自在的一朵云,游荡在巫山高高低低的山涧里,听着露水从鲜艳的杜鹃花上滴落的声音,瑶姬也会还活着。 不会因为有人觉得她们两个卑贱而苦。 她两个小妹妹,萌萌哒两朵小云朵这时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两个小脑袋硬要挤到她的臂弯里。 "姐姐,姐姐,你是要下山去西岐,给那些佛阐二教中人一个教训是吗? 这群坏蛋,专门欺负我们的人,姐姐要是能出手,最好了!" 云霄:…… 她怜爱地摸了摸两朵傻乎乎的小云彩的脑袋,柔声说道。 "不是。我奉师祖之命,带师伯回来。 师尊说了啊,不能去西岐,去了就会直接上封神榜的,你们没听见吗?" "听见了啊。" 她家碧霄,琼霄两个接着眨啊眨萌萌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困惑,却又带着坚决: "但是,姐姐,你也听见师弟袁角怎么说了,都被辱及师门了,我们即使和龟灵姐姐一样是乌龟,也不能再缩着头了啊。 于我辈而言,维护师门,不是万死不辞的事情吗。" ……要怎么和她们说,她们的师尊,都不一定在乎这个师门啊。 也许对师尊而已,截教就是他一时兴起,于海边堆垒的一座沙堡,虽然也费了些气力,但不值得一提。 所以,等海浪来了,冲翻推倒了一切,抹平了一切痕迹,也不见他伸手挽救一下,覆灭了便罢了。 只是,对于她们而言,这个庇护了她们一时的沙堡,却值得用生命来维护,值得为之流血牺牲。 云霄叹了口气,很无奈。 师尊不在的话,她作为师姐,有义务为大家挡风避雨。 她也知道海潮汹涌,她大概挡不住,但就是放不开这群心思纯良的笨蛋,想要守护这群傻瓜啊。 所以,她才必须去带师伯回来啊。 她拍了拍两朵小云朵乌发细软的发顶。 "至少这次,要听师尊的话。姐姐不在的时候,谁教唆都绝对不能去西岐,听见了没有,你们两个? 还有,尽量也拦住不要让其他的人去,懂吗?" 两个乖乖的小云朵点头,于是云霄安心地再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手。 "去帮姐姐拿忘忧酒过来,姐姐今天晚上想一醉方休。" 她想,忘忧这种烈酒之后,她会睡得特别好,然后,就可以和熙之一夜抵死缠绵到天明。 她还是,忘不掉和他翻云覆雨时他温柔中的激烈,粗鲁中的缱绻,她想要被人热烈地爱着,热烈地和人相爱着。 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若是没了性命,也洒脱地随它去吧。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4) 师尊 加更 为30珠和橙子的加更 摸摸这个可爱的宝宝。 云霄喝了,很多很多酒。 把她存了几百年的忘忧酒都喝完了。 她很开心地丢了酒坛纵声高歌,甩着水袖跳舞,她一般都是温柔内敛的样子,她觉得,反正离死不远了,放纵一次好了。 她飘飘浮浮地飘飞在空中,她想着,她要到碧游宫泡温泉。 去泡师尊专用的那个,瑶池温泉。氤氤氲氲地弥漫着白色温暖的水汽,云起蒸腾翻滚如风拂动轻曼的纱帷帐,她曾经远远地看过,让她想起她的巫山,充沛温湿洁白的云雾,池汤是绿玉一般的翠色,像大宁河不急不缓的水流,如翠色的缎带在幽幽山色间缠绕。 她要任性地泡一次师尊泡过的池子里,在那里想着师尊,叫他的名字,自渎一次。 师尊叫玉晨,不爱她的,玉晨。 她要让曾经从他俊美无俦的面容间滑落,划过他线条流畅,蕴含着摧枯拉朽力量的躯体的水流,也同样爱抚般流淌过她的身体,让她达到欢愉的顶峰。 然后也许熙之会来看她,她就可以在那里和她的爱人,她的熙之云雨一番。 这样也就能算是死而无憾了。 通天回到碧游宫的时候,一轮皓月当空正明。 他泡在碧池温泉水内,一头散开的鸦青乌发如瀑,直直坠落在碧池里沉沉浮浮,尾梢的几缕湿漉漉地贴在他紧实的躯体上,滴着一滴滴水珠顺着肌肉分明却并不夸张的胸口滑落,仿佛在缱綣抚着他弧线优美的身体。 那人一手于池边支颐,星眸半闭,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水汽袅袅弥漫间,带着说不出的雅冶和清贵的俊朗面容间有几分,颜色深沉,长眉紧蹙。 大佬的心态是强者心态。 对大佬来说,封神榜是什么? 给天帝做牛做马的名单。 天帝是什么? 是道祖以前的道童,即使现在是天帝昊天,那以前也是给通天这个道祖最宠爱的小弟子,大佬提鞋的。 所以啊,即使作为封神榜的制定者之一,被迫写了一群人上去,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门人上榜的。 他通天教出来的徒弟,再不济,也不至于给那个以前都是给他奉茶,伺候过他的卑贱出生的人使唤啊! 昊天那个贱人哪里配! 啥?你问谁敢强迫大佬? 他老师道祖呗,就这一个他打不过。 ╮(╯▽╰)╭ 也讲道理,阐教就那点人,全部上了封神榜都填不满。 所以,大佬防止他门人上榜的方式是:缩在家里,都给我别出门,他们凡人打仗你们掺和什么啊。 啥?阐教和佛教的人骂我们? 骂呗,他们截教数量上是万仙来朝,实力上有多宝,金灵龟灵无当三霄赵公明,他们阐教有什么?一个个不争气,实力不济,数量也拿不出手。还不许人家说酸话了? 佛教就更别说了,蛮夷之地,看见个仙人就要眼红拖入组织,邪教似的。 啥?阐教和佛教的骂他这个教主? 骂呗,只要别在他面前让他听见。他通天是什么人啊?道祖之下之第一人,他两个师兄,哥哥,老子和元始摞一起都打不过他,还需要这群弟子给他争面子? 所以啊,大佬的心态稳得一比,完全不懂得那些被戳着脊梁骨,嘲笑长大的弟子为什么一个比一个玻璃心,一说卑贱就跳脚。 大佬不理解弟子们的暴躁,弟子们不理解大佬的淡定。 ╮(╯▽╰)╭ 所以大佬现在正在反思,是不是他这个教主对这群人都太过纵容了,竟敢罔顾他的告诫一个一个地往西岐跑,想着他要是再回来晚点,是不是连多宝和赵公明三霄都要不在了,他的碧游宫就剩下个空架子了啊。 他已经因为透露了天机,而受了反噬,一直在一处洞天福地修养,一休养好了就回来了啊。 结果,一回来就头痛。 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吗? …………其实大佬,你已经真的够省心的了,如果没有云霄和赵公明多宝帮你担着,你会心累得心肌梗塞的。 …………而且了,大佬,你要是都不省心,隔壁的元始天尊大佬要哭的好吗。 他本来回来,听了随侍七仙之一的乌云仙说了现在的情况,就欲传多宝和云霄来问责一番的,结果乌云仙就吓得直接跪下了: “师尊不要啊,云霄师姐和大师兄是一直在阻拦我们出山的啊!只是群情愤怒,他们也拦不住了而已啊!实在怪罪不得师兄师姐,师尊三思啊啊啊……” 好吗,这一片拳拳的维护之心。 想着封神榜上那些为数颇众的截教人员名单,通天再头痛地叹了口气。 所以,天数如此,不可逆是吗。 正在通天大佬伤脑筋的时候,正上空飘下来一片悠悠的雪白云彩。 到温泉上方,然后化作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随一阵轻幽的水花四溅,直直落进了他怀里。 “什么人!” 全身赤裸的大佬这一瞬间差点跳起来,却一下想到,他身上没有衣物的,起来的话,池水的位置会……比较微妙,于是动了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依旧靠坐在水池边。 然后这一时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大佬脑子抽了一下,竟是习惯性一般自然地伸臂,轻巧地接住了落下来的人。 如花似玉的身体落入他的臂弯,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的,完美地嵌入他的手臂里,安宁的幽香袭人。 他怀里有个白发纱衣的美人,眼角眉梢都是醉意娇憨的薄红,如芙蓉般娇艳颜色,一双墨瞳有些迷茫的醉意,却带着星河流萤般的灼灼,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云霄,云丫头?” 他不可思议地瞪圆了乌瞳,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俏靥。 要不是这白发墨瞳,他还真认不出来。 云霄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那个牵着他的手被他哄骗(划掉)带回碧游宫的,半大不小的姑娘。 她是一片云,温柔给人安宁祥和感的,云。 会眉目温和地看着他,只默默地点头不太说话,吩咐什么也完成得很好,截教上下都很喜欢她,让她和多宝一起打理事物,他很放心。 天赋也好修炼也勤奋,境界升得很快,他上次看见已经是大罗金仙顶峰了。 他通天的徒弟,就这么强。满意。 但今天……这个小姑娘,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大美人了啊。 她一袭白纱,平时是飘飘翩跹的仙气出尘,但是此时扑通地一声湿了,便是透肌隐隐的轻薄,雾花水月的美好。 湿淋淋地贴着姣好的身体,显露出窈窕起伏的曲线和欺霜赛雪的肤色,调皮的水珠顺着她修长如花茎般的脖颈,一路毫无阻力地滑落,直直没入冰肌玉骨一般的胸口之间,两边曼妙的曲线随紧贴着的衣物显出美妙诱人的圆润。 她是人比花娇的美丽,活色生香的诱惑。 而且,非常是他的款式,不知道为什么就酌定,他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因为看起来就好甜美秀色可餐…… 他一瞬间有些口干舌燥,全身的温度都似乎在上升,他觉得,这个温泉里的水好热,太热了。 她贴得如此的的近,那秀美饱满的唇瓣都要径直贴上他的,似是一靠就要缱绻吻上了。 但不行。这是他徒弟,徒弟。 大佬急忙在心里默念清心咒,一边努力维持师尊的严厉: "云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是师尊啊。" 美人却是面露惊喜,笑眯眯地伸手,以一根欣长雪白的手指在他光滑紧绷的胸口戳了一下。 她的声音听着懒洋洋的含笑,柔和而带着酣畅淋漓的醉意,还有几分调皮,像是阳光下舒展开慵懒的花萼,她伸手,妖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师尊也在泡温泉啊。刚好,一起泡。” 大佬:……… 一、一、一起泡???? 她呼吸间的带着忘忧酿的酒气,这个姑娘喝醉了,醉得神智都不清楚。她的笑容是前所未见的鲜活,她是一片轻巧的云,悠悠飘落到他的臂弯里,无端地让他觉得,她像是……他不小心遗失的一部分,最美好的一部分。 清心咒第二遍了。 大佬:这不是我认识的,我家温顺我说什么是什么的徒弟,你还我乖乖的徒弟来!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5) 引诱 "云霄,你喝酒了,喝醉了。" 他看着她,乌眸有些深,他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蕴含着火气。 他的脸在这一瞬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异状,他侧过脸,放开方才接着她的手臂,想把她推到水池边去。 "真是胡闹,快出去。" 大佬是裸的,裸的! 这种情况下要保持着师尊的尊严,和徒弟谈事情,很尴尬的好吗,他都不敢乱动,手都不知道要放哪里,能放哪里了。 "是啊,喝了很多很多,师尊要尝一下吗? 忘忧酒,名字也好味道也好。" 她却似是很开心,点了点头,盈盈地指着自己红艳的绛唇问道。 他的手臂甫一放开,她就缠上他的脖颈贴了上来。美人呵气如兰的味道夹杂着微微的酒气,居然让他真的想要低头攫住她鲜艳如花瓣的唇,品尝她唇间残余的美酒滋味,是不是和她说的一样美好。 大佬:…………清心咒第三遍。 这温泉的水为什么这么热!!哪个混蛋干的!!! 美人却没在乎他的反应,而是安静地看着他。 她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腰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直面自己,她的双腿突然夹紧了他赤裸的窄腰,她的衣服很薄很轻。 大佬:要命!!!!!! 他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被这温泉热得,快煮熟了。 清心咒念到哪里了………得了,重新开始吧。 "师尊,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啊,可我一直不敢。 现在我醉啦,就敢问了。" 现在他直视她了,她满意了。于是笑眯眯地双肘撑着他光裸的胸口,搂住了他,直直欺身而上,虚伏在他身上,然后居高临下地以她因为醉意而水意潋滟的眼睛,笔直望入他的乌瞳。 "师尊,您觉得我卑贱吗?" 大佬:……… 清心咒第四遍。 他都快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她胸口婀娜姣好的曲线直直贴到了他的身上,贴得很紧,隔着她的衣服都能够感觉到那浑圆的饱满都被压变形了,她直接地坐在他的欲望之上。 这个暧昧的姿势让他全身上下都感觉非常不对劲,她贴得太近了,还动来动去的,温暖滑润的娇嫩蹭过了他某个敏感的位置。 这一霎作为元阳,还自诩为正人君子的某位大佬,直接对自己的徒弟有了反应,让他想紧紧地伸手抱住她,翻身反客为主地压住她,狠狠地吻住她靠得如此近的,诱人的,胭脂一般的唇瓣。 清心咒第几遍了来着???MD毛用都没有!摔! 这个姑娘说的是什么来着?哦,卑贱。 卑贱????!!!! 这是什么问题啊。 "别胡扯,什么卑贱的。" 他轻叱了她一声,想要推开她,回答道。 他想着,云霄可是他通天的得意首徒之一啊,她卑贱? 那和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卑贱有什么区别。 开什么玩笑,全天下有谁敢这么说,他去剁了那人的头好吗。 连天天"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的元始天尊都不能说云霄卑贱,她可是天地间的云彩,灵物所化的啊! 额,重点是,这个姑娘得赶快先从自己身上下来。 "我知道了。" 云霄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于是这一瞬安静地垂下眼睫,低声地自嘲地笑了一声。 "其实,我也知道,只是问一声求个安心罢了。" 她低低地垂头说道,是时,她的脸色一下都惨败了下去,之黯淡像是所有的鲜活瞬间枯萎,所有的鲜艳骤然褪却了颜色,让他的心口某处,不知道为何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 她的悲伤,像是圆得惨白的一轮满月于落尽白霜的江面上浮浮沉沉,一滴墨蓝的水彩直直坠入了幽深的湖水中,轻幽地晕开深邃,沉静的悲凉。 他居然想要,亲吻她,以温柔的爱抚来慰藉她这一瞬的黯淡和伤感。 某大佬觉得自己更加不好了,加快了念清心咒的速度,他觉得自己要疯。 "云丫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还想解释下此间的误会,于是开口道。 "嘘,师尊,不需要解释了。" 但下一瞬,一根细长秀致的手指暧昧地压在了他的唇上,带着温热的柔软和缠绵,点在他唇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抓住她一根根吮吻她的手指。 通天大佬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清心咒越念,火气越大了。 不对,小丫头正在伤心,他却在心猿意马,不好。 "我已经知道了啊。" 她默默地微微别过脸。 一瞬一泓湿润的水雾涌溢了她墨色的眼睛,她的眼眶中尽是酸楚凄凉的泪意,她努力想压住,却没有压得住,于是,一颗颗安静如珠的泪滴,就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在皎皎的月下泛着清冷剔透的柔光。 "所以,不是呢,是他的话,大概不会觉得我卑贱吧。" 某大佬:………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表示听不懂。 但是,他不喜欢看见这姑娘难受的样子。 她温热的泪珠落在他身上,他的心口似乎都被那温度所灼伤,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有种想要用他所有的一切,尽数捧到她面前,换她重新开心起来的莫名冲动,他竟然想吻去她的泪珠,以自己如火如荼的欲望去抚慰她的受伤。 湿淋淋的水雾暧昧地在两人的肌肤间凝做剔透的水珠,她像是清早水雾弥漫间,含着露珠开放得骄傲迷人的一朵雪莲,他伸手就可以采撷下来,她也,似乎心甘情愿地被他采走。 清心咒已经念了无数遍了,没有P用,欲火越烧越熊熊了。 某正直的大佬想直接上手抽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清楚一点。 这是你的,徒弟!!!徒弟!!!! "云丫头,别哭啊,我什么时候觉得你卑贱了啊。"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柔软如丝帛一般的雪发。 "云丫头是我最喜欢的徒弟啊。" 他说。 "徒弟,啊。" 她却闻言,面色苍白地笑了一下,啜泪的笑容温柔如水,像是无瑕的昙花在沉寂的夜里,优雅款款地开放。 但这一下笑得他觉得,这句话完全起得是反效果,他似乎把她给又伤害了,她比之前更难过了。 他的心被狠狠捏了一下一般的,随之难过。 "师尊,您的徒弟,对您而言,究竟算什么啊。 我对您而言,究竟算,什么啊。" 她安静地注视着他,低低切切地问道,水汽弥漫的墨瞳中目光凄凉悲伤得像是逆流幽深的河水。 云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愣,手尚慈爱地抚在她的发间。 他觉得自己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一向温顺的云丫头,这是在,指责他这个师尊? 怎么,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称职? "云丫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下脸,语气一冷。 下一时,跨骑在他身上的姑娘却是啪的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力道之重他都听愣了一下。 他听见她喃喃自语说,"我是傻了吗?好不容易做梦,梦见师尊了,都问些什么扫兴的问题啊,这是。 直接做想做的事情啊。" 想做的事情?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热切,柔软的朱唇就直接贴上了他的唇,她搂紧了他的脖子,贴近了他光裸的胸口,然后,肆无忌惮地吻了他。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6) 绑了你 他觉得,自己脑中有什么如烟花一样炸开了,炸得他一片空白。 他浑身上下的血都开始倒流,她的柔荑一手按住了他的脑后,将他更亲密地压向自己,另一手落在他胸口,缱绻地抚摸着他匀称紧实的胸口,她娇嫩的小手似乎带着高深他作为三清圣人都顶不住的法力,柔弱温软的掌心所过之处便像是起了连绵烽火,烧得他神智昏沉。 她的唇甜蜜急切地纠缠与他,他尚能尝到残留的酒的味道,却因为带上了她的气息而美妙得醉人,他觉得自己想要满足地叹喟,她既是温柔似水的婉约,又是火辣销魂的诱惑,他觉得忘忧酒好棒。 忘忧。 不对不对,这是自己的,徒弟,她喝醉了。 他不能趁人之危。 清心……MD这个毛用都没有的东西,摔了吧,直接甩自己一巴掌好了。 他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撤离开了她的唇,勉强喘息着,推开了伏在他身上,软玉温香的躯体。 "云丫头,听我说。 你喝醉了,乖,回去,醒酒,睡一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然后柔声道。 "果然啊,如果是师尊,不是熙之的话,梦里都是不行的。" 她微微地愣了一瞬,然后在这一瞬看着他,惨笑了一下。 她笑得好受伤,黑若濯石的眼眸中水气弥漫,她喃喃道。 "真是,不是同路人,于是再怎么靠近都没用,走不到一块呢。 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去追赶了啊。 原来,就有这么不堪,不配吗。" 她的悲伤在这一刹那刺痛了他的心,他感觉到了她的绝望和委屈。 是的,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的,委屈。 即使据多宝说,她因为自己的讲法中的错误而走火入魔了一次,大病了一场差点死掉; 即使他带着她回来,直接就把她扔给了当时尚有些年幼的多宝和赵公明照顾; 即使他把一大堆事情直接扔给了她就消失了,她也从来没埋怨过他。 下一次,他回来的时候,依旧会看见,这个言笑晏晏的姑娘,在碧游宫的大殿里,含笑向他颔首,优美精致的面容半隐半现于轻烟渺渺的阴翳间。 "师尊,您回来了。" 她就在那里,蓦然回头就可以看见,不卑不亢,安静地像朵青莲,安逸得像个港湾。 她是,云卷云舒的,一片静好的巫山云。 他没完全听懂她的话,但他不懂得她为什么伤心难过,他不懂得她为什么这么贬低自己,让他想用热烈的吻去堵住她的唇,以欲火高炽的手掌去安抚她,于是她就不会再说出那些自我轻贱的话来让他心疼。 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想,云霄,是他的徒弟啊。 她醉得意识都不清楚了,不能在这个时候碰她,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如果她是清醒的,他才可以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自己,但不是这么个状态。 正在他尚是怔忪间,美人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优雅,却眼神空洞地从水池中起身。 无数水花被她姣好的身体甩开,落下旖旎的一片水帘,像是一地的玉珠琳琅。她是一片云,即使此刻被伤得千疮百孔,衣服也都狼狈地湿透了,她依旧是,飘逸的,美丽的,骄傲的。 只是她的身形看上去,是柴销骨立的凄楚,仿佛玉碎一地的宝器,零落成泥的花瓣。 他觉得心口一凉,刚刚还温暖满满的怀里一空,有种迷茫的失落感。 "云霄,等一下。" 他不觉想要叫住她。 恕大佬的强者思维,实在理解不了这些悲伤春花秋月的玻璃心,但他至少知道,哪里出错了,得解释下。 好端端的,怎么连她这种存在,都开始纠结这个卑贱不卑贱的问题? 这什么卑不卑贱的,真的对他们这么重要吗? "云霄,你到底怎么了?" 他问。 她如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看见她直接停在殿柱前,以额头在白玉柱上直直撞了几下,那砰砰砰的力度看得他都痛,然后呢喃地说了一句。 "又忘了,我是在做梦啊,云兮你傻了吗。 如果师尊不愿意,勾引没用,可以用瑶姬的办法,直接上的啊!!!" "反正得不到他的心的话,得到身体不是也成吗,云兮你怎么在梦里都这么没用啊!! 师祖不是给了缚圣绳吗!!!!!" 亏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记得缚圣绳,逻辑满分,鼓掌。 什么什么???什么直接上,什么身体?? 什么缚圣绳??? 大佬的脑子在这一瞬间不太够用,尚在盯着她光滑的额头撞出来的那片飞红呢,一霎,她丢出一根金色的绳索,还没等他有所反映,这根绳子就把他给捆了个………结结实实,以通天道祖之下天下第一人的境界,居然挣脱不开。 还是被一丝不挂地,被缚住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愣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脑中又爆了。 这次,不是因为欲念。 大佬的脸已经完全黑了,眼中都闪起了如有实质的,滔天怒火。 大佬气疯掉了。 作为三清之一,灵宝天尊,截教之主,杰克苏玛丽苏反正各种苏的一串头衔拥有者,他活了几万年,从!来!没!有!被!人!绑!过!!!!!! 连他的老师,道祖都从来没罚过他,因为关门爱徒,心疼都来不及。 "云霄,你在做什么?快给我松开!"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听着阴恻恻的,虽然依旧不急不缓,但似是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的,带着狰狞的意味。 他怎么就曾经以为过这个丫头温婉顺从呢,MD这是哪个温婉顺从的能做出来的事???!!! 简直胆大包天啊!! 他的气势这一瞬如潮如渊展开,一霎冰冷的气机间天地勃然变色,万物颤抖,压得空间都似是在摇摇欲坠。圣人之怒,伏尸百里那都是轻的,石破天惊?别开玩笑了,天本身都要破了塌了,不周山都要碎了倒了,还惊个p啊。 哦,不周山已经塌了倒了,都变成广成子的翻天印了呢。 ╮(╯▽╰)╭ 云霄却丝毫未被他的怒火所影响,她安静地走了过来,蹲下,伏在池边,轻柔地抚摸着他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却依旧艳冶得无比凌冽冷峻的面容,他的脸颊都因为屈辱的怒气冲冲而带上了薄红。 她纤长似雪的指尖暧昧地掠过他丹霞一般殷红,却是抿得线条紧紧的唇,缱绻流连了些许,她的指尖掠过他挺直的鼻脊,他漂亮却怒火中烧的眼睛,如鸦羽般的簇簇睫羽。 "即使在梦里面,师尊也依旧如此的,强大啊。" 她喃喃地说道,看着他的目光柔和,含着毋需言说的脉脉情意,眼底里却有淡淡的哀伤。 大佬:………差点忘了,这丫头喝醉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强行压抑着愤怒,连说话的尾音都因为沸腾的火气而是颤的:"云霄,你不是在做梦,快给我解开。" "不要。" 云霄在这一瞬突然侧头,笑得容色倾城,烟视媚行。 "玉晨,我觉得还是瑶姬的办法好。为了证明我不卑贱,我要,上了你。"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7) 上了你 玉,玉晨???? 除了师尊道祖,还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 还有,上,上了他????简直不知所谓!!!! 下一瞬他就没办法再思考了,因为她再次亲吻了过来。 她以她娇嫩的樱唇覆上他的唇,先是轻柔地以舌尖如羽毛地撩拨拂过,引诱他沉迷,绵软地抚慰他的怒气,然后,冷不丁地在他的唇角轻咬了一口。 一瞬,他盛怒的火气微微一滞,紧抿着含怒的唇微微一松,她立即放肆地叩开了他的牙关,开始纵情恣意地侵入,于是她带着微微酒气的,妙不可言的气息便再一次弥漫在他的唇齿间,她是清甜的,诱人的,引人沉迷的。 她的手也在随之轻柔却绵延悱恻地爱抚过他的胸口,温柔地滑过他线条分明的身体,他的手臂,他的背,他的小腹,他的腰间。有时轻柔像是一阵拂过的夜风,有时用力而依恋连连,每抚到一处,之下的肌肉就随之绷紧如铁。正在他沉溺于她的暧昧温存的撩弄中时,又会突然间力道适中地掐捏他一下,招惹得他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几乎烫手的火热,她是煽风点火的折磨,避重就轻的引诱,他开始难耐地喘息,她绵软的唇瓣和爱抚让他色授魂与。 她像是天生就知道,他所有的脆弱和敏感,天生就知道,怎么才能撩拨得他欲火焚身,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溃不成军。 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火热地用力回吻她,食髓知味地想要去追逐她湿软的舌尖,将身体更紧地贴向她,来索取她的抚触,他急不可待地想要她。 "师尊,师尊,怎么了?" 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随侍的乌云仙的声音和敲门的声音,有些焦急迫切。 大概是感觉到了那一瞬间圣人气息的爆发,他估计以为阐教突然脑抽了,打到师尊的碧游宫里来了呢。 云霄一怔,于是微微松开了他的唇,她的手犹恋恋不舍地停在他的炙热的胸口和背臀间,欣长睫羽下的墨瞳依然定定凝视着他,目光是夺魂摄魄的,妩媚和柔情蜜意。 她的美眸在说,她迷恋着他,爱慕着他。 美好细腻的樱唇依旧停落在咫尺之间,他微微一仰,就可以重新覆上她,继续去捕捉她温湿美妙的唇齿。 两人都在气喘吁吁。 "没事,别进来,快滚!" 他哑声开口,墨瞳依旧定定地望着她,起初迷茫,然后幽深了起来,如渊似海。 某大佬恼怒的声音,如果仔细听,会听见尾音有点颤和喘,但乌云仙这种大男人哪有那么心细,于是赶紧地,按照师尊的吩咐退下了。 "云霄,解开绳子。" 他粗重地喘息道,眸光看着很是摄人,让人背后一凉的危险。 他想,什么忍耐,什么正人君子,什么等她清醒了,都给他去见鬼吧!他想要她,现在就要。 他要把胆敢勾引自己,还绑了自己小妖女压在身下面,弄死她,弄得她哭都哭不出来,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引诱自己。 她却再一次,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翦水秋瞳间,目光有些黯淡和伤感,却依旧痴迷地盯着,这个她爱慕了很久很久的男子。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解开自己透湿的衣裳,露出了光裸娇好的躯体,然后伸手,小心地把他从温泉水池里抱了起来,放在池边。 恩,公主抱。 他精悍有力的身体虽然重,但云霄是什么境界? 大罗金仙,差一步圣人了,所以啊,抱个美男什么的,小事,不值得一提。 大佬在美人的怀里,即使就靠着弧线浑圆的姣好,有些神不守舍,却依旧的,简直羞愧欲死,他想一头撞在不周山上,他不活了。 哦,once again,没有不周山了,变成翻天印了呢。 等云霄把这个该死的绳子解了,呵呵呵……… 他发誓,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后果自负!!!! 正等大佬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放狠话呢,下一瞬,那具火热娇柔的女体重新回到了他身体上,月下这具赤裸优美的女体,冰肌玉骨都好像泛着瓷光。 她笑眯眯地说: "师尊,我都领了个注定要上封神榜的任务了,所以啊,您生气我也不管了。 反正都要死了,而且这是在梦里面,以卑贱的身份,亵渎了您一把,也是没关系的,您反正也不会知道的。 不过,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她以纤细的手臂揽着他的脖子,微微侧过头,有些自暴自弃地轻笑了一声,自嘲道。 "您又不是熙之,反正即使我死掉了,您也不会在意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倏然一惊,在这一瞬间都愣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狠狠地停跳了一下。 她在说什么?什么上封神榜,什么不在意?什么卑贱? 她是在觉得,她要是死了自己都不会难过一下吗?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让她这种的去上封神榜!!! 他平常,真的对她们,有那么漠不关心吗? ————某大佬这一瞬间才似乎想起女徒弟是男徒弟不一样的物种,是心思细腻容易多想的,不能让人家自生自灭的啊—————— 还有,熙之是谁,她说过好几次了啊,他的哪个男弟子吗? "云霄,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让……" 他沙哑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化作了一声闷哼,因为她直接伸出手,握住了他下身的欲火烧得最热烈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停下……" 她的直接把他吓了一跳,这一瞬,他连说话都艰难。 可下一时,他就理智全无,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已伏低下头,于他的脖颈处,一边细细亲吻吮舐着他的耳后和脖子敏感的地带,一边逗弄着他身下勃发热情和欲望,温湿的气息拂在他耳边,让他哆嗦了一下,然后她冷不丁一口轻咬在他的喉口。 这刺激过头了,他的眼前都在发黑,强硕健壮的身体都在快乐和渴望地颤栗,向上剧烈地撑了起来,如绷紧到极致就要断裂的弓弦。 他觉得她要把自己折磨疯掉了。 可是啊,她丝毫没有管他的苦恼,她温柔湿软的唇顺着他的锁骨正中,一路缱綣悱恻地滑下,落下细碎的吻。 她湿热温软的唇密密绵绵吻他的胸膛,小腹,缠绵往下,然后,在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呻吟间,停了下来。 "玉晨。" 她手间尚掌握着他的脆弱,他的火热,温柔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云霄。" 他哑声喘息道。 他想,她又想要干什么? 突然停下来的不上不下,让他的神魂都是昏沉的,睁开眼睛之时,就看见就伏在他身体上的柔媚女体,在这一霎,娇艳欲滴的樱唇微启,含住了他身下的,尺寸让人叹为观止的,爱欲。 排山倒海的愉悦像汹涌的海潮,直接地凶猛拍了过来,倾吞了他。 他已经不能思考,只能着迷地盯着她一点点含入他的脆弱,啜吸着他的欲火,这极具诱惑力的一幕,狠狠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所有自尊心。她的爱慕虽然此时表现得放荡不拘,却一直带着,她所说的,卑微。 她让他,心疼。 他想说,别,云霄,停下,你不卑贱。 但他说不出话来,他在剧烈地喘息,嘶哑地呻吟,仿佛一尾搁浅了许久,就快要窒息的鱼,却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舍不得移开他的视线。 她真是天生的妖女,让人为之痴狂。 平素,她是温和从容的优雅,这个时候,她的表情依旧,温和而安静,但她在为他做,这种事情。 到他就快要压抑不住的时候, 她松开了他的欲望,轻笑了一声,再一次跨于在他身上,扶着他的火热,对好了位置,径直坐了下去。 两个人同时,都猛烈地倒抽了一口气。 元阴和元阳在这一瞬尽数化作了灵气,汇入了两个人体内。 等最初的不适如潮水褪去,一切都渐入佳境时,就不再有任何的存在,可以抑制炽烈灼烧的欲火和两人对对方的身体的渴望。 如霜如雾的月色下,就只剩忘情的两具火热美好的肉体,就在池边的靡靡水雾中,以难舍难分的狂热,来相互圆满和补充;他们是疯狂的,渴望的,相互救赎的; 他们是匹配的,热爱的,相互取悦的。 那是一场,最原始灵与肉的狂欢,最极致爱与欲的享乐。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8) 被拍了视频呢 魔祖罗睺又闹了,而且这个晚上在紫霄宫里闹得很厉害。 这个道祖的孪生弟弟在道祖的镇压下还能时不时地给他一个惊喜,蛊惑了一个截教低阶弟子想要开封印把自己给放出来。 好在道祖发现得及时,赶快修复了结界,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魔祖罗睺的反抗,重新把他封印好。 于是,现在道祖才有了空,正在打开分光镜,想看一眼碧游宫内的情况。 因为之前,他似乎感觉到了,他自己的法宝缚圣绳的波动,还有他的弟子,玉晨,也就是通天的剧烈灵力波动,就想着看一眼究竟怎么了。 结果刚一开分光镜,就看到一对纵情声色的男女,痴缠于一处的两人,汗湿漉漉的身体,女子放浪的娇喘和男子狂野的喘息。 洪荒时候确实比较开放,但道教还是比较内敛的好吗,虽然截教不和阐教一样要满门元阳,但道祖也可以随便开分光镜,不会有惊到野鸳鸯的概率,所以,这一幕简直了。 而且,这两个人,是玉晨和云霄啊!!!! 男子被绑着手腕,绑得结结实实的,双眼发红,正在蛮横地抬腰用力往上拱弄,以腰力将她狠狠抛起,再落下承受他的欲望;女子狂放不羁地骑在他身上起伏,雪发都是湿的,滴落一滴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温泉水的水珠,这两人之间的劲爆火辣的干材烈火,简直都能把碧游宫给烧了。 云霄喜欢玉晨他知道,看云丫头平时看她师尊那个隐忍温柔的眼神就知道,但这放浪形骸的两个人,真的是,他那两个平时自持得不行的徒弟和徒孙吗! ……… 道祖一瞬间傻了,他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没把魔祖罗睺关好,跑出来了,于是他制造了一个超级,超级大的幻境把整个紫芝崖都给笼罩了。 不对啊,即使罗睺制造了幻境,那应该是在他的紫霄宫啊,跑到碧游宫去做什么? ………… 还有,现在绑着玉晨的那个,不是他的缚圣绳吗的摔! 从此不敢正视这个法宝了呢………… 等下。缚圣绳是他给云丫头的,玉晨被绑着。 无量天尊。云丫头这是,强了玉晨????? 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姑娘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啊,是不是给他分配的任务给,刺激了??!!! 道祖不知道这一瞬间自己应该什么表情,能够什么表情。 他正准备赶快把分光镜给关了,不看这两个没羞没臊的人,却听见云霄在最快乐的时间尖叫了一声。 她叫的是,"熙之,你好棒。" 道祖傻了眼。 他看见,玉晨的身体也狠狠僵住了一瞬,然后,即使在分光镜里,都能感觉到,玉晨这一瞬间被气得三尸神暴跳,迸发出了铺天盖地的戾火和狂怒的可怕杀气。 道祖决定,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不关分光镜了,他还要把这一幕,好好保存下来。 玉晨这瞬间勃然色变的精彩脸,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啊的哈哈哈哈哈……… 碧游宫之后,几天的天气都是,电闪雷鸣。 因为某大佬的心情直接影响天气。 他被绑了,强了,然后强了他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在他登顶的一瞬,叫了其他男人的名字。 其他,男人,的名字。 呵呵呵呵。 气得他正要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狠狠弄死一百次,让她走不出碧游宫的时候,他感到了他老师,道祖的气息,愣了一下,急忙反射性地去找衣服遮住她和他的身体的,一眨眼。 然后,完了,那个女人直接化作云彩溜了。 溜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佬抓狂了,疯掉了。 这个死女人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死都找不到了!!! 呵呵呵呵,那个叫熙之的男人,他要把他千刀万剐啊啊啊啊啊!!! 他已经把云霄的两个妹妹,琼霄和碧霄叫来问了,结果吓哭了两个小姑娘,也没问出来什么。 连她们也不知道谁是熙之,云霄从未提到过。 —————大佬对动不动就哭的女孩子这种生物也很无奈啊—————— 在男徒弟中间找了一圈,也没有。 最可能的两个候选人,多宝和赵公明都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就差点要以一死证清白,哦。不,证明不是这个人了。 所以,究竟是谁!!!!! 难道是她以前还是云的时候,碰到的吗? 还有,谁TM再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卑不卑贱,直接打死。 卑贱个P啊,她牛逼得不得了了,牛逼得大发了,卑贱的是他这个被绑了被强了还被绿了的圣人好吗! 哦,绿好像没有,她也是元阴,顶多被当作其他人的替代了而已。 松了一口气。 松了个P的气啊!!!!! 然后,现在还要在紫霄宫里,看道祖一脸“哈哈哈哈哈哈,玉晨你也有今天啊”的脸!!!! 哦,对,那一幕还被他的老师留下来了。 生无可恋。 “老师,您究竟为什么要给她那个缚圣绳啊,徒弟我可是被坑得不轻啊!!” 他不敢砍死他的老师,也砍不过人家,只好一脸幽怨。 道祖:"我哪里知道她能够这么用啊,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大佬:MD我还是走吧,再在这里我要被气死的。 回到碧游宫,他就听见一群弟子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没有,云霄大师姐去西岐了,可威武了呢。" "据说一出手,就收了燃灯道人的琉璃灯,还以金蛟剪打伤了好几个佛教和阐教那边的人,连元始师伯都被她擒住了!" "真的吗?不愧是大师姐啊!难道她踏出了成圣的那一步?" "怪不得大师姐之前不让我们去西岐啊,原来她是想等着自己成了圣来护着我们啊!" "大师姐威武!" 大佬:呵呵呵,原来是去西岐了啊,很好。 大佬(怒吼一声):"多宝,你给我快滚过来,派人,不,你自己亲自给我去西岐把云霄那个逆徒给我捆回来!!!!" 至于回来了以后吗。 呵呵呵呵,不弄死她他就不是三清圣人啊!!!!!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9) 又绑了一个 罪魁祸首这个时候正带着,和之前大佬一样,被缚圣绳捆得结结实实的,鹤氅纶巾,容貌白净,形貌昳丽的美男子师伯,优哉游哉地骑在自己的坐骑,青鸾上飞回来。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因为云霄那时候喝的酒,是忘忧。 忘忧,就是喝醉了什么都不会记得的那种,忘忧。 所以呢,某位姑娘完全不知道,自己一醉之下怒把某大佬给强了。 其实,如果不是她以为在梦里,还喝醉了,还觉得自己要死了,再给她借几个胆子也不敢,呵呵呵,去强了她的师尊。 所以呢,除了第二天醒来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然后莫名其妙地境界高了很多,离圣人境界只有一线之隔了(毕竟某大佬的元阳不是开玩笑的啊)以外呢,她什么都没感到。 什么?元阴不在了? 呵呵呵呵,作为夜夜春梦笙歌的人,云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元阴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此时,她正在对着骂了她一路,脸色阴沉得要滴水的元始师伯,伤脑筋。 圣人从"我要把你打上封神榜",到"我要把你的三花一朵朵削掉,变成凡人再打死你",从"我要把你装到宝盒里化做血水",到"我要用三宝玉如意敲死你",从她"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到她"卑贱之身,乌合之众",能威胁的都威胁了,能骂的都骂了。 呵呵呵,真不愧是去了凡尘一趟,以前只会不堪不配的圣人的词汇量也涨了很多呢。 然后,呵呵呵,现在圣人有多少法宝她都知道了呢,因为全部都被列了一遍用来打死她了呢。 心累。 云霄朝天翻了个白眼,闲闲道。 "师伯,您省省力气吧。要您回山的是师祖,绑您的是师祖给的缚圣绳,您别尽找我这个软柿子捏。 要不是您让门徒人手一根缚妖索,以多欺少屠杀我截教的人,师祖也不会生气。" 元始:"……… 你们截教就是一群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的乌合之众,卑贱血脉,怎么能和我阐教道统正宗比。" 云霄闻言,墨瞳登时一缩。 又是卑贱。 又来TM的卑贱。 卑贱就不配活着。 去TM的卑贱。 其实啊,毛和角有什么不好啊,她一群小师妹的毛茸茸的尾巴,萌萌的角,摸起来不要太爽好吗!!! 于是她幽幽出言:"师伯啊,您法力高深,不会连个毛,角什么的用法术都长不出来吧? 那要是师伯长了角,是不是也就卑贱了,能够被我骂一句披毛带角的卑贱之徒了啊?" 元始大佬:(黑脸)……………"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长毛长角!!!" 她于是叹了口气,出言辩驳道。 "师伯您自己是盘古之后一气化三清而来,高贵,于是总是高高在上。但您说说,妖族与人族相比,究竟卑贱了在那里? 什么披毛带角,人类到冬天就不穿动物的皮毛做的衣服,不用角做的工具了还是怎么的?人类的身体,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究竟尊贵在哪里了,您给解释解释? 所以啊,谁不是千辛万苦修炼来的,一步步生三花,斩三尸闭六气,我截教的弟子就该死,您阐教的弟子就该活是不是啊?" 元始:……………… 就这么一路斗嘴,云霄舌尖嘴利,驳得元始大佬词穷憋屈,气得他要死,最后只能阴着脸斥责“巧言令色,只会避重就轻”,不理她了。 虽然表现得轻松,但到了紫霄宫,真正看到了道祖一席墨衣,长身玉立的身形,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道祖身边还有个熟悉的白衣男子,高挑欣长的身形,一席水云纹的牙白衣袍翩翩,总给他穿出几分慵懒松散的气度,眉目如画,见如近玉山,只是……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师尊在散发着无形的杀气,身边都有电闪雷鸣的效果啊。 "师尊!" 她一瞬间依旧是惊喜过望,都没来得及和师祖见礼,便先到了他身边,向他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优雅和温和,低眉顺目地向他垂首礼道: "您回来了啊。" 某大佬:呵呵呵呵呵,很好,她这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 哦,对了,她那个时候醉了,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对她来说,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 在做梦。 很好,呵呵呵。 等了一会,没听见师尊说什么,她有些疑惑地悄悄抬头,却看着师尊正冷着一张俊脸,眯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目看她,目中颜色幽深晦暗,似是眼底有熊熊怒火翻腾。 似乎都能听见师尊磨牙的声音。 云霄觉得背后陡然一凉,惊的同时不解,自己哪点得罪师尊了吗? 难道是师尊不高兴,她在西岐还是忍不住,出手打伤了那些伤了她们截教中人的另外两教的家伙? 不至于吧…… 转头,便看见道祖看她的目光也很是奇特,有…… 佩服,我敬你是条汉子的意味。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是绑了带了元始师伯回来,但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师祖,不负所托。" 奇怪归奇怪,她还是向师祖盈盈一礼,解开了绳索。 甫一以法决松开缚圣绳,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恼怒了一路还被云霄气了一路的元始圣人便直接二话不说,三宝玉如意向云霄砸了下来,她也未料到师伯在师祖面前就敢如此恣意妄为,一时躲避不及,眼看着玉如意就要敲在她的天灵盖上了。 通天沉着脸,冷笑一声,只身形一动就插入了两人之间,拉住了她拖到身后,青萍剑骤出,轻巧一挑便架住了玉如意,将其挑飞出去。 他随即一手向后将云霄护住,一抬眉,凉凉道: "怎么,兄长在西岐杀了我一众门徒还不够,现在还要在我这个做弟弟的面前,演示给我看一番是怎么杀的的过程不成?" 元始眯着眼目,目光冰冷:"你这徒弟以下犯上,冒犯了我,不该死吗?" "打得过我,你就来啊。" 通天挡在云霄之前,眼神凌厉,冷嗤一声挑衅道。 他连兄长都懒得叫了。 道祖在这一瞬也很是生气,墨瞳一缩,闲闲道: "浮黎,云丫头是我派去带你回来的,怎么,你连我这个师尊也要一下砸死不成?" "不敢。" 连道祖都发话了,元始只得收了玉如意,向道祖问礼,解释道: "只是恼着这丫头巧舌如簧搬弄是非,有些气不过,想要给个教训罢了,老师不要生气。" 道祖冷嗤了一声,眼目看向通天和云霄,挥了挥手,先打发了他们: "玉晨先带云丫头走吧,我和你师兄有话要说。" 他随即颇有深意的目光望向这两个人,轻笑了一声。 "你们两个,想必本来也有许多话要说明白,赶紧去吧。"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10) 怒火 大佬于是扯着云霄直接将她拖走飞走了,他紧抿着唇飞得很快,也抓得她死死的紧,云霄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给捏碎了,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疾驰。 "师尊,您怎么了?云游不顺利吗?"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气喘吁吁地问道。 怎么了?呵呵呵呵。 大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让人胆寒。 甫到碧游宫,他扯着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扔进入自己的寝宫,把门狠狠一关。 "云霄,我有话要问你。" 他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近,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洪荒巨兽盯住了一般的毛骨悚然,不觉地一步步开始后退。 师尊从来没有这么可怕过,他是光风霁月的洒脱,雪落空山的温和,但这瞬间,被他这样盯着,他的气势像是要把人拆骨入腹的凌厉,让人不敢直撄其芒。 "云霄,你师祖,叫什么啊。" 他缓步向她走来,声音听着也非常平静,却是一字一顿,让人不寒而栗,看似平静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裸露的肌肤都有冰冷发麻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鸿,鸿钧啊。" 她一边胆颤心惊地后退,一边小心翼翼回答道。 ……就这么个问题,师尊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 "你元始师伯,叫什么啊。" 他的声音听着冰冷了一点点,依旧慢条斯理,问道。 "浮,浮黎啊。" 她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却是忍不住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师尊这瞬间给人的压力好大,他到底怎么了啊。 "那你师尊我,叫什么啊。" 他已经靠得很近了,低垂着眼目,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他的声音听着竟因为压抑怒火到了极点,而居然有些温柔。 "玉,玉晨啊。" 她的嗓子发干,移开了眼睛完全不敢和他对视。她已经退无可退了,背已经抵上了冰冷的石质墙面。 这一瞬,他的手已经抵在了她身边的墙面上,他霎那欺身而上,高大的身形将她整个覆盖得死死的,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像是落入绝地的小兽。 一霎,无限的寒意和杀气蓦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的脸色冰冷如腊月冰寒万丈的陡崖。 他伸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力度之重,她痛得几乎要叫出来。 他问:"那云霄,煕之,是谁啊。" 她的脑中轰然一片,空白了一瞬,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就像那层遮羞布被狠狠地揭开,最丑陋不堪的一面被骤然展示与众,她在这一瞬间惊得如遭雷殛,她想,为什么,师尊会知道。 为什么,师尊会知道,煕之。 为什么,师尊会知道,她埋葬于内心最深之处的,欲念,她的,罪恶。 她的反应慌乱,墨瞳中满是惊惶,她下意识就想逃开。 她心虚的反应让他这一瞬妒火中烧,他于是抓紧了她,毫无预警地直接以法力一扯,她的衣服就成了碎片,漫天飘飞似是一天宇飘飘洒洒的落花。 "云霄." 他的声音听着冰冷,压抑着怒火,突地一把将赤裸的她大力顶靠到了墙上,擒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躲闪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瞳看着阴森幽沉,高高在上地看她。 "云霄,说啊,煕之,是谁啊。" "我……" 她惊慌失措地抱着赤裸的胸口,说不出话来。 她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师尊他要干什么? "不说是吗。"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轻柔地好像所有的怒气都转眼平复了下去,他这一瞬间笑得艳冶而有几分邪气,他的睫羽低垂,似是无暇开放的彼岸花。 他让她心中的慌乱更甚了,他像极了暴风骤雨之前的平静,电闪雷鸣之间的宁谧,他伸手,擎摩着她榴花一般的唇,低头看她,眼眸中似乎有满满的恶意。 这样的师尊,一点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让她害怕。 "师尊,你,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干,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干什么啊。"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以尚带着阴沉笑意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然后张口含住了她的耳珠,轻柔缱綣地吻吮。 同时,他一手抬高了她的一条笔直的长腿于他腰间,另一手顺着她的双腿间,轻柔挑逗地抚触而上。 正当她被吻得有些昏沉,微微轻颤了一下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地恶意咬了一口她的耳珠,在她痛得尖叫的一声中,以手指直接刺入了她的身体,这一瞬,他笑得像个魔鬼。 "上你啊,云霄。" 上得你,再也想不起,这个叫做熙之的该死的男人,再也不敢在和我欢好的时候,叫他的名字。 淹没在熊熊妒火之中,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补充道。 师尊疯掉了。 开始他还只是有些粗鲁,似是带着怒火,却尚有体贴。 他亲吻爱抚着她,力道和挑拨都很像熙之,却带着一点发泄怒意的味道,她感觉到他有点生气。 但翻过她身体准备把她抱到床上的时候,他似在她后腰处看见了什么,然后师尊就完全疯掉了。 他没有任何理智而言地,带着满腔怒火,反剪着她的双手,以绳子捆住了她,然后狠狠把她压倒在床上,直接贯穿了她。 云霄一身皆是噬咬和掐捏的斑斑痕迹,胸口,雪臀,和后腰间尤为严重,看着力道就不轻。 她在他的身下支离破碎地呻吟,苦苦求饶,他却置若罔闻,只是一次次野蛮地,在她的身体中横冲直撞,带着要把她弄坏拆散的力道,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尽兴了一次又一次,却又马上再度开始,他似是不知疲惫地占有她。 过度的欢愉让她全身上下都在战栗,以她的境界,都完全吃不消了,却又因为身体太好昏不过去。 她的后腰处,究竟有什么啊? 她自己完全没注意过啊,下次得让碧霄或者琼霄帮她看一下。 神志昏噩间,她实在不懂师尊是被什么刺激得狂性大发,虽然能够和师尊做这样的事情是她的夙愿,但是…… 完全和熙之欢好,不一样啊。 因为,熙之爱她,总是带着缠绵的爱意,她能在和他的欲火中,感觉到被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爱怜和珍惜。 但师尊此刻,只是像是……纯粹的征服,发泄兽欲,她感觉不到一丝的爱恋。 他此刻正坐着,双手抓着她的腿弯让她雪背对着自己,将她的双腿屈辱地打得大开,然后举起她一下下抛高,落下来时凶狠地直直没入他的欲望,尽数而入。 这个姿势实在太可怕了,她的身体完全以他的爱欲为着力点,每一下都入得她眼前发黑。 "玉晨,玉晨,我真的不要了,你放了我,好吗。" 她呻吟着,艰难地出声哀求他。 靠,居然被盗文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不火,没关系的!!!!!!! 现在要怎么办啊。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11) 心魔 他神色冰冷地抿着唇,充耳不闻,只是激烈而疯狂地,身下一下下地深深戳穿她。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我要弄死你!"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磨着牙的声音,似是完全没有理智。 ……贱人? 这一瞬间,这个词让她如遭电亟地全身一颤,心骤然被刺了一般狠狠一恸。 她的美眸在一刹那蓄满了泪水。 瑶姬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下的情景犹在眼前,那个男人骂她,贱人,婊子,瑶姬在那个男人身下痛苦不堪地呻吟。 所以,师尊也觉得,她卑贱是吗。 他对自己,其实真的没有一点感情,是吗。 她也会被师尊,奸辱到死吗。 那时看见的,瑶姬死前的场景,奇异地和现在的一切重合了起来。 不爱她,只在她身上发泄欲望的,师尊。 所以,错了呢。他不是熙之。 他是玉晨。不爱她的,玉晨。 她的心好痛好难过,好像心跳都开始不堪重负。 她似是行走在截教中,被剥下了那身大师姐温柔娴熟的皮,于是人人都知道了她淫娃荡妇的本质,于是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在这一刻显露了无数恶意。 他们在指着她嘲笑,向她扔污秽之物,他们居高临下地嘲讽她:"凭她,也配妄想师尊。" "卑贱,妄想,不堪,不配……" 她似是自己变成了瑶姬,被那个人面容狰狞地压在身下,那个人在说,人尽可夫的婊子,淫荡的贱人。 不是的,她只是,喜欢师尊而已。 她没有错。 耳边那些喧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震耳欲聋,直到变成了她耳边的怒吼,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于是,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声响和其他的一切,只在那越来越高的嘲讽声中,绝望地,苦苦挣扎。 大佬也确实,气疯掉了。 她的后腰上有熙之字样的刺青,还有一柄剑,不是他的青萍剑。 她得多喜欢那人,才会把那人的名字刺在女孩子家娇贵的身体上。 那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烧光了他的神智,他的醋意一下下戳他的心,他咬牙切齿地噬咬她娇艳的身体,尤其是这那一处的刺青,带着几乎要把它咬下来的恶狠狠。 他像是同时在天堂和地狱之中,她的身体给他无尽的欢愉,极致的快乐,但他的心却被刺得很痛,他在无尽的欢爱中,自虐一般地,紧紧盯着她后腰上的那枚精致之极的刺青,和她欢好。 他想说,你明明心上有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还要来缠我,骗走了我的心。 你这个混账女人,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其他男人的替身吗! 妒火已经完全淹没了他,他像暴怒的兽一般噬咬占有她,他想蹂躏她,伤害她,直接把她弄死在床上,他想提着剑找到那个男人去把他剁成几万片。 他气得口不择言。 "云霄,熙之究竟是谁!!!" 他一边在最终的冲刺中激烈地征服她,一边终于忍不住,怒吼了她。 他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沉默,自己不会听见答案的。 但这一次,云霄却回答了他。 她在他怀里,在他于她的娇躯中爱潮汹涌而出的那一刻,以一种梦呓似的声音,低低幽幽地回答了他。 她说:"熙之,就是师尊啊。 熙之是梦里,爱我的师尊,玉晨是现实里,不爱我的师尊。" "所以,是熙之,不是玉晨。" 这个答案让他心骤然一抽,连身下的动作也顿住了。 她说,熙之,是他。 他急忙将她转身过来,却看见怀中禁锢着,被迫承受他的妒火和恣意发泄的姑娘已经昏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她的眼角有泪珠。 他听见她低低喃喃地说了一句, "云兮不卑贱。只是爱师尊而已,没有错。" 她的心魔,在他在她身上恣意发泄时,发作了。 他这一刹那呆若木鸡。 一切她说过的话,都在这一时间连贯了起来。 她爱自己,完全是因为爱他,她才会觉得她自己卑贱。 她觉得自己不会爱她,所以,她幻想了一个爱她的师尊,叫他熙之。 他的心骤然一痛,像是有人再以利爪抓挠他的心口,是时呼吸不畅。 这个姑娘,究竟压抑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多久了啊。 她究竟卑微地爱着自己,多久了啊。 他之前甚至从来都没注意到过。 她叫她自己云兮。 她不喜欢他给她起的名字,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她总是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不敢靠近。 若不是他的老师给了她那个绑她师伯回来,让她觉得这下注定要上封神榜的任务,若不是她喝醉了,以为是在做梦,她大概还能再压抑下去,把她对他的爱恋压在那温和得风淡云清的微笑下,永远不让他知道,永远不来烦他。 这个姑娘实在,傻得让人心疼。 她不记得之前她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所以,对她而言,现在,是他这个做师尊的,强暴了她,在她身上发泄兽欲。 她都没有反抗,只是温和顺从地接受了他,到实在受不住了才开始苦苦哀求他。 因为她觉得自己卑贱,配不上他,所以,他做什么她都会臣服于他,他表现得有多混账她都仰慕他。 服从他,仰慕他,被他狠狠地伤害,也没有指责他一句。 这个傻姑娘。 看着她破布娃娃一般伤痕累累的身体,和人事不知的模样,懊恼和悔恨的情绪吞没了他,汹涌淹过了他,他一霎,后悔得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12) 魔祖 现在,她的心魔犯了。 情劫,雷劫,轮回劫,他都有办法帮忙,但是唯独心魔劫没有办法。 是完全其他人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的,心魔劫。 她之前甚至觉得,自己即使死了,他也不会难过一下,以这样的心态,她要怎么度过凶险万分的心魔劫? 他真的做得就有这么过分,他之前甚至丝毫未留意到她的爱慕,他真的,就从未给过她足够的关心。 "云兮,云兮,你坚持住。" 他紧紧抱住了她。 她抱紧了她自己,蜷缩成娇小的一团,身体有些凉。 他将她温柔地拥入怀里,舒展开她娇媚赤裸却满是施虐痕迹的身体,以他的体温温暖她,一遍遍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紧阖的眼睛,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虽然太晚了,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云兮,玉晨也是你的,你听到没有,别放弃,别输给心魔啊。" "你醒过来就能看见我,别输掉,你听到没有。" 虽然她听不见,但他依旧在她耳边一次次低语。 他不敢想,要是她输掉了会怎么样,要是被劫火烧成了灰烬,他要怎么样。 这种可能让他的心尖都像是被人狠狠捏在手里,他在害怕。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他在害怕。 "云兮,振作起来,别离开我,别放弃我好吗。" 他抱着她,低低地呢喃道,有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落下。 碧游宫电闪雷鸣的天气,变成了磅礴大雨。 云霄昏迷了很久。 他抱着她去找了道祖,但道祖也无能无力。 道祖说,最坏的情况下能够做的就是,在劫火烧起来之前,削掉她的三花,让她变成普通人,这样心魔劫就算过不了她也没有性命之忧。 以她闭六气,斩三尸,差一点点,就要圣人的境界,掉到凡人。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卑微,现在要是直接变成了凡人,她会怎么样? 会生不如死吧。 他无比的自责,连元始都迁怒了,提着青萍剑就气势汹汹地去找元始打架了。 MD就因为这混蛋天天“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成天不配不堪的。 之前在西岐以大欺小,欺负他们截教那群人的帐都没和他算,现在如果云霄有事,他要用诛仙剑砍死这个混蛋,削掉他的三花!!!! 某大佬今天依旧是如此理直气壮呢。 ╮(╯▽╰)╭ 两个人正打得天摇地动,大佬正大发神威地压着元始打得呢,碧游宫的方向突然霞光大作,天地间金云滚滚,异象环生,倏忽间万朵青莲丛生,仙音渺渺。 那是,突破圣人的异象。 通天青萍剑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滞,直接一脚踢飞了元始的三宝玉如意,回望着自己宫殿的方向,面露惊喜。 "下次再和你算账!" 他放了狠话,就着急往回跑了。 被迁怒又被打得很憋屈的元始:……………… 算了,作为师兄/兄长不能够直接打死这个弟弟,他老师道祖会和他没完的。 关键是,这混蛋即使站在那里不动让他打,他也血厚防高,元始圣人打不死人家。 虽然元始圣人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滴。 云霄终于在梦里,不再抱着头缩成一团,她终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优雅地掸了掸衣襟,站了起来。 她总算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心魔缠住了,这是在度心魔劫呢。 "真没出息,不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吗,再找个喜欢的不就是了吗,你难道还要真的去做瑶姬,要死要活的啊。" "和人打一架,发泄发泄怒火不就成了,说起来,还得到了师尊的元阳,怎么样我都不亏啊!" 她笑骂了自己几句。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境豁然开朗,心有所悟地对虚空行了一礼,含笑说了一句。 "魔祖,您出来吧,我知道您在。" 随一声轻笑,那些不计其数的的,指着她辱骂痛斥的同门的脸和喧嚣声都消失不见,魔祖罗睺那和道祖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形,从云雾中走了出来。 他的长相也和道祖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一点妩媚的红。 "哟,云丫头,怎么知道的啊。" 她侧头,似是想了想,然后安宁地笑开,面容恬淡地回答道: "因为,我的同门都是些很可爱的傻瓜,不是阐教那批动不动就不堪不配的伪君子啊。 他们自己都曾被那个不堪不配,卑贱伤得那么苦那么深,又怎么会用这样的话来伤害我呢。" "而且了,本姑娘可是在截教里比师尊都要受欢迎的存在啊,这群傻瓜要是知道了我喜欢师尊,大概不但不会笑我,可能还会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我去直接上了师尊呢。 就是因为他们这么可爱,所以,我才会想着守护这群笨蛋啊。" 罗睺:……………… 这姑娘真TM有底气啊……这个原因让他说不出话来。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闲闲看了一眼魔祖。 "魔祖啊,现在算我的心魔劫过了是吧,那我也不和您多说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 罗睺:(颇感兴趣)"云丫头要去干什么啊?" 她(兴致勃勃):"好不容易变成了圣人,当然是去西岐揍阐教和佛教的人出气啊!" 罗睺的身形消失的一瞬,她在碧游宫睁开漂亮的杏目。 千万云彩从九霄滚滚落下,直直落入她手中凝做一处,化作了她一件新的法宝,那是一件流光溢彩的洁白,刻有繁复云纹的发钗,和她的雪发一模一样的颜色,却闪着熠熠的光芒。 她听见大道之音在她耳边响起:"汝为巫山云所化,是以,此法宝名“巫云钗”。" 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手捧着大道所赐的本命法宝,神采奕奕地立在碧游宫的大殿里,微笑的样子温柔静好,却充满了意气风发的洒脱感。 金云朵朵围绕着她,青莲重重在她身边绽放,烟云落尽间,她笑盈盈立在殿中,白发墨瞳,吴带当风,是绝世风华的英姿勃发。 也是,她从来都不卑贱,她是巫山间一片,飘逸,优雅的云,是因为喜欢上了他,她才会觉得自己卑贱的。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13) 我爱你 “师尊。” 她看见了他,于是美眸含笑,遥遥向他一礼。 依旧是,他每次云游回来,她看见了他,于是含笑晏晏向他行礼的样子。 在两个人中间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依旧是昔日的样子,仿佛一切如故。 他的心骤然一痛,她看上去好潇洒无牵无挂,就好像,随心魔的过去,她放下所有的心结,也放开了……他。 “师尊,我要走了,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她款款收起了发钗,恭敬地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他远远地看着她。 他想走近,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说你爱她啊!去抱她啊!你在等什么! 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要重新拥她入怀,她在他怀里的感觉如此的美好和圆满,她就是他遗失的一部分,他不能再丢掉的那部分。 可他不能。在他这么伤害过她以后。 他不配。 可笑啊,他现在也终于知道,不堪不配,这四个字为什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就刺伤刺痛了他那些徒弟的心。 “你……要去哪里。” 他终究开了口,却只是哑声如此问了一声。 她原谅了他,但她,似乎也不再爱他了,因为她看着他的目光温柔而平淡,不再是那个月色如霜的夜里看着他,缱绻的墨眸一瞬不瞬满是爱意,只倒影着他的样子了。 也是,在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估计觉得自己是个混帐,不是那个她喜欢的师尊的样子,于是不喜欢他了。 她大概,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心间似乎真的被撕开了个口子,于是疯狂的心痛像洪流一般破闸而出。 “我要去西岐。” 他听见她微笑的声音,她的墨色眼瞳清澈如水,遥遥地越过他,神采飞扬地眺望着西岐的方向。 她说:“师尊,您如果不去的话,需要有人去告诉我们截教在西岐的人,他们不卑贱。 需要有人去告诉他们,不需要因为卑贱,这么荒唐的原因被阐教和佛教的人以多围少打死,他们不需要逞英雄,对方有多少人他们就该是多少人,对方是什么境界他们就该是什么境界,别那么傻乎乎地为了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而丢了性命。 我要去守护我的同门,为他们挡风避雨。” “师尊,佛教的圣人准提和接引都在西岐,元始师伯现在回来了,但老子师伯还在,而且,也说不准元始师伯什么时候还会再去,所以,我们截教不能没有圣人驻守,需要我去。 所以,师尊,再见了。” 她再向他行了一礼,便白衣翩然地潇洒离开。 她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原因破了心魔,不是因为他。 她竟然是因为,她觉得他这个师尊不会去管她的同门,她必须站出来守护他们,而破了心魔。 她对他,居然就有这么失望,觉得他就是那么的无情,完全不在乎她们的生死。 “云兮,我呢。” 他终于忍不住,在擦身而过的一瞬,他垂着头,突然这么低低地问了一句。 他逆光立着,炙热金色的曦光在他高大修长的身形边缘,形成了光阴交织的地段,光明有着薄纱一般轻盈的质地,暗却是如此的黯淡浓郁的绝望,仿佛能把他这个圣人都吞噬下去,永无天日。 这一瞬间,他真的明白了,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觉得自己卑微。 他问得很低很低,声音很是嘶哑,低垂的簇簇眼睫在他的眼上留下阴翳的影。 可她却听见了,离开的脚步顿了一顿。 “我一直在等一个爱我和我爱的人,我以前误以为过是师尊,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他听见她怅然的感概,她望着西岐的方向,安静地出神了一瞬,方才回过神来,蓦然回首,向他动人一笑,然后再微鞠了一躬。 “所以,给师尊添麻烦了,对不起。 师尊,对不起。” 她沐浴在金色如洗的曦光里,声音温柔而动听,却像是一记重击,狠狠敲在他心上,他的心已经是不堪重负的,难受,痛苦。 “我爱你,云兮。” 他终于在这一瞬,有些艰难地,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他想,即使她不愿意再接受他,他也想她知道,即使她把他的心踩在脚下狠狠拒绝他,他也必须说出来。 “你说过,熙之是你梦里爱你的那个师尊,可是,现实里那个师尊,也爱你啊,云兮。 玉晨也是爱你的,也是你的,所以,你不卑贱,云兮,卑贱的是我。 所以,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他看着她,向她伸开了手臂,他放下了一切圣人的骄傲,愿意放弃一切他的尊严,他只想要,她。 “回到我怀里,好不好。 告诉我,还没有太晚,你还没有完全放弃我,告诉我,你还爱我,好不好。” 她猛地怔了一瞬,全身狠狠一颤,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后,她突然笑了,有泪水一瞬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含着泪笑开,如云开雾霁般灿然,返身狠狠撞入了他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脖颈。 “玉晨,我爱你,我也爱着你。” 他牢牢接住了她,抱住了她。 阳光越来越热烈明媚地,照入了尚有些阴沉的碧游宫里。 这时,两人的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冰冷生硬的提示声。 组队成功,组队模式开始。 任务目标: 确保截教赢得封神大战 人物1: 姓名:云兮 [白依依] 道号:云霄娘娘 [玉音真君] 境界:圣人 本体 [灰色,锁]:九尾狐,妖体状态体力、法力各加500 体力:7000 lt;人物加成6000gt;/7000lt;人物加成6000gt; 法力:7000lt;人物加成5500gt;/7000lt;人物加成5500gt; 状态:非常好,无中毒伤残。 属性:金,火 武器:混元金斗lt;人物加成gt;;金蛟剪lt;人物加成gt;;巫云钗lt;人物加成,本命法宝,可带出本世界继续使用gt;;有凤来仪玉笛(音攻,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八宝扇 (飞行和攻击法器,状态:非常好),轻罗伞(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收服,擒拿lt;人物加成技能,配合混元金斗使用gt;;斩杀lt;人物加成技能,配合金蛟剪使用gt;;隔离,破灭lt;人物加成技能,配合巫云钗使用gt;; 灭魂曲:高级,可再升级为灭魂引;清音曲:高级,不可再升级;魅惑众生:高级,不可升级(狐一族的本能,辅助技能);清心咒:高级,不可再升级(狐一族的本能,免疫一切迷惑类的法术);天火焚尘(需配合八宝扇使用),可再升级;回复术:中级 (需配合轻罗伞使用) 特殊技能:修理世界屏障, 炼丹/炼器:无 可以学习:高级音攻技能,狐一族的技能,被动防御技能,金,火系高级技能。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涌入,白依依恢复了自身的记忆,然后,继续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呵呵呵呵。 今天,又是系统满满恶意的一天呢。 某位大佬居然自己吃自己的醋,而且醋得快要气疯了。 虽然她被折腾得很惨,但想想,还是会觉得……… 傻乎乎吃醋的大佬好可爱呀。 还得了一件可以带出本世界的本命法宝,还不错。 顺便,本来以为,是ooxx了就能开记忆的,结果不是,原来是要说我爱你呀。 然后面板信息再一变。 人物2 姓名:玉晨[顾九卿] 道号:通天教主 [清源真君] 境界:圣人 本体:人类,无本体 体力:10000lt;人物加成6000gt;/10000lt;人物加成6000gt; 法力:10000lt;人物加成6000gt;/10000lt;人物加成6000gt; 状态:无中毒伤残,但大概有点伤心 属性:雷,冰 武器:青萍剑lt;人物加成gt;;诛仙四剑lt;人物加成gt;;六魂幡lt;人物加成gt;;破魍剑(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焦尾古琴(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琉璃法衣(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诛仙阵法lt;人物加成技能,需配合诛仙四剑使用,可学习gt;;灭魂lt;人物加成技能,需配合六魂幡使用gt;;混元剑法lt;人物加成技能,需配合青萍剑使用,可学习gt;;濯明lt;上个世界学习到的技能gt;; 雷霆万钧:高级,不可再升级;灭魂引:高级,不可再升级; 净魂曲:高级,不可再升级;紫薇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清虚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冰寒万尺:高级,可升级 特殊技能:暂无。 炼丹/炼器:炼器:高级,炼丹:中级,阵法:中级 可以学习:高级炼丹,炼器手法;雷,冰系技能;高级音攻;高级剑术;阵法 ………… 白依依对某位大佬的状态中间那个“大概有点伤心”很无语。 喂,你这个坑爹系统,这样帮大佬卖萌真的好吗。 第二个世界 巫山云雨 (14) 结束 (第二个世界 顾九卿这一瞬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他没有管什么任务,也没有管其他的一切,他有力的臂弯死死囚禁着她抱着她,他的大掌覆在她的后脑处将她牢牢地埋入他的胸口。 她听见他一声声的心跳,仿佛,失而复得,仿佛,庆幸。 "云兮,宝贝,我爱你。 我好爱你。" 他喃喃地柔声在她耳边道。 她听出了他声音中难得的脆弱,于是微笑着伸手,抱住了他的窄腰,享受他亲密的怀抱。 他带着沉木香的男子气息让她沉迷,他让她安宁。 "我也好爱你,我的熙之,我的,玉晨。" 因为是你,所以,怎么会舍得真的走开。 …… "宝贝,我之前那么狠,伤到你了没有。" 等顾九卿的情绪波动平复了,他松开了她,十指相扣地紧握住她的柔荑,低头问她。 "没有。" 她摇了摇头,安抚他。 "那宝贝,你能不能原谅我,重新和我做爱一次。看着我眼睛,相爱着的,重新和我做爱,让我好好疼爱你一次。" 他垂眸专注地看她,乌色眼眸中尽是脉脉的温情,那是一泓能把她融化了的幽深和蜜意,他轻吻了他握着的,她的素手,放软了声音问她。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多情而美好,说什么,做什么,总会撞到她心中最酸软的那个位置,让她情不自禁。 她好爱他。 她直接伸手去扒他裹得松松散散的外袍,抽他的腰带,抚入他结实的胸口了。 两人的衣物,在碧游宫空旷的大殿里,凌乱地散落了一地。 不再有拘束之下,就只剩唇齿火热眷恋的纠缠,来宣泄心口炽热快要溢出的爱意;连绵缱綣的爱抚,来互诉彼此相悦的热烈衷情,她渴望他填补的抚慰,他渴望她包容的温柔。 依依袅袅的烟香还在点着,从青铜香炉兽中冉冉而升,在整个大殿有些阴沉的光阴变换间,展开混合沉香木和麝香的曼曼云雾,飘逸,宁静。 却有女人和男人一声声越来越沙哑,越来越妖媚或沉重的呻吟在大殿里回荡。 他抱着她姣好的身体抵在殿柱上,长驱直入地侵入她,他的墨瞳凝望着她,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悱恻。 "冤家,轻点,你要弄死我啊!" 她修长白皙的腿缠在他精瘦的腰间,皓腕攀着他宽厚的肩膀,急促地喘息着,失神嗔他。 回答她的是更发炽热激烈用力地顶弄,他粗重地喘息着,轻笑一声开口。 "你这小妖女最爱口是心非,慢了,轻了,满足不了你。" 他低头缠绵地含住了她的唇,以吻封缄地堵住了那些破碎妩媚的呻吟。 两人还得去西岐,于是热烈地一场翻云覆雨之后,便招了坐骑上路了。 白依依不要通天的夔牛,因为觉得实在太丑太掉B格了。 于是两个人坐的,依旧是她的青鸾。 顾九卿怀抱着他的小妖女,俯瞰下面的大好河山。 风声凌冽,带着高处的寒冷的呼啸被挡于结界外,云烟婀娜缭绕之下,河流如织带,山麓瑰逦蜿蜒,洪荒的幅疆广阔皆是美不胜收的模样。 "宝贝,你为什么那时候会知道熙之,还会黑化啊。" 她想起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问道。 即使恢复了记忆,她依旧想不通,大佬不是一直都是闲云野鹤的师尊设定么,怎么好端端地就崩人设黑化了,竟然要上了她弄死她。 顾九卿抱着她,安静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因为你这个小妖女,喝醉了以后,拿着缚圣绳捆了我,强了我,还一点没有打算要负责的样子啊。" 他想起那个过程,依旧有点忍俊不禁,松开了怀里的人,低头垂眸,温和地笑着看她。 "这些都算了,最郁闷的是,你在和我做爱做到最激烈的时候,叫了一句,熙之,你真棒。 我以为自己被你给绿了。" …………他被公主抱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就不说了吧,反正她也不知道………… 哦,等下!他们还被道祖拍了小黄视频,成了那啥片主角了啊! 这坑爹系统满满的恶意! 顾九卿这一瞬间的脸色有点精彩。 白依依:!!!!!MD这个坑爹系统,这么美好的记忆居然给她删除了!!!!!!!她等下下线了就去投诉去!!!!! 大佬的脸色想着都会觉得精彩好期待啊! 顾九卿垂眸,看见她愤愤的表情,也有些莞尔,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精巧的鼻子。 "怎么,还想再来一遍?" "行吗行吗?" 她一脸期待,目光灿若寒星烁烁。 "行啊,怎么不行。 只要是你,什么都行,怎么样都行,任你为所欲为。" 顾九卿懒懒道,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轻吻了她。 他笑得慵懒而迷人,一双乌瞳都是半眯着如夕阳入牖的温柔,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于云端的阳光中舒展开高挑挺拔的身形,连衣袍都是松散一扯就开的倾颓样子。 这个妖孽,她从来都是对他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说起来,你真该早点来强了我的,云兮宝贝,我们在这个世界真是浪费了好多时间啊。" "之前没有绑得住你的绳子,就你那个我是师尊的正直样,我怕被你当作逆徒直接打死。" 她含笑答道,伸手抽掉了他的腰带,抓住了他的手腕,以他的腰带一圈圈缚住他的手腕,随手扯下自己的腰带,以之覆上了他的那双漂亮修长的眼睛,在脑后打了一个活结,然后在他殷红的唇角落下一个绵长悱恻的吻。 "你还要用你那丑得不行的坐骑,你看还好是我的青鸾吧,背上多宽阔。" "宝贝,别啊, 颠簸,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是别有趣味的啊。" 某位大佬笑眯眯的声音。 高空湍急的气流,和不知云深几重的九霄间,青鸾优美的湖蓝色翎羽飘逸,长长地尾羽拖曳着展开,边缘的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后记 快到西岐的时候,白依依依旧是瘫在某大佬怀里的一瘫香泥,大佬还在帮她一下一下地揉按着腰,笑她: "宝贝,你这强得不行啊,我都这么配合让你强,任你强,甚至帮你强了,你怎么还是到头来这个样子了啊。" 白依依翻了个白眼。 MD某大佬现在一万的血条,不是开玩笑的凶残好吗。 封神之战? 什么封神之战,原书里面通天大佬会输是因为一直淡定到人家打到门口了,准提,元始,老子,接引四个圣人一起上了围攻他一个,大佬才输了的好吗。 现在己方多了个圣人,又还才开始没多久,那还能打输,某大佬都可以别活了,去撞不周山吧。 哦,再一次,没有不周山了。 ╮(╯▽╰)╭ 青鸾飘逸优雅的身形已经在半空中收翼,滑翔,西岐烽火连连,狼烟四起的疆域都尽在举望了,背上这两个赤身裸体的人依旧在不慌不忙的温存。 "宝贝,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时日可以待,我们要去你的巫山试一次,伏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在我的坐骑夔牛背上试一次,去你的三仙岛潮汐冲撞的刺激中试一次,还有我的紫芝崖的那个温泉……" 他兴致勃勃地在她的雪背上落下一串细吻。 白依依回头看着这个无比丰神俊朗的男子,他的面容俊美却总是笑得带着几分痞气,唇角微勾的弧度总是那么完美而诱人。 "好啊。" 她懒洋洋地笑答。 "只要是和你,在哪里,什么时候,都是最美妙的,无以伦比的经历。" 顾九卿一笑,一瞬间白衣覆身而上,他抱着一霎也穿戴得当的白依依,从青鸾尚在云端之上的身形间轻巧一跃而下。 第二个世界完结 叹气。这文的人气不怎么样,但居然有盗文,郁闷,要是人气很多被盗偶都算了。但又不怎么有人又要被盗,简直觉得自己不要太倒霉。 大家喜欢的冒个泡, 让偶知道你们在撒,要不然偶觉得自己有点孤独(虽然偶比较佛,觉得封神榜的题材比较冷,而且偶也比较任性,就写偶的世界懒得迎合市场,所以,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 谢谢橙子,傻蛋,宸月同学,谢谢你们一直投珠。 还要谢谢苾宓,nekopapa,灰色与青,和另外一位怪乖同学的意见。 下面一章是补充封神榜的一些背景,废话,不喜欢的跳过,明天开始更新第三个故事。 (第二个世界完的补充,和正文没关系,不喜欢 关于封神榜原著: 本文基本都是我对封神榜的解释和理解,绝大部分是符合原书的,只有一些小细节如果没注意的话可能没弄好,大家理解下啊。 关于原著,再唠叨几句。 原著里,云霄和其他两位,三霄,一出手就牛逼得一塌糊涂,直接把玉虚十二金仙都废了,削了三花成了凡人,一口气端了所有阐教的二代,但没把他们打死,实力牛逼,这算是给了元始很大的面子了。 结果呢,元始怎么对这姑娘的?元始和老子一起出手,碧霄被关在宝盒里化了血水,云霄被抓回昆仑山,被元始打死了,琼霄也被打死了。 然后,被封神榜册封了,厕神。呵呵呵,牛逼的法宝混元金斗成了,马桶。 掀桌子,人家姑娘端你元始的祖坟了还是怎么滴?以大欺小就不说了,这纯粹是蓄意报复。 (本来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准备按照原书,让云霄姑娘被元始元宝玉如意打死的,后来一想,md那这个姑娘太惨了点吧。好不容易推倒了师父,结果给师伯打死了。最重要的是,一想到到时候通天大佬的感情爆发,偶就要头皮发麻,臣妾做不到啊。 而且,偶也怕你们这些读者扎小人,虽然偶的文没几个人看,但万一你们中间有很牛逼真的有一手的,真把偶给咒了要怎么办啊,咳咳。) 封神之战里面,阐教作为出力最多的,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最大好处的是,佛教和天庭而已,天庭就不说了,封神榜就是为了给天庭招聘会来的。 但一伙截教牛逼哄哄的人都在截教破灭之后,被佛教收走了,比方说多宝 (这家伙可是硬憾了老子这个圣人啊,虽然输了但实力也非常可以了),后来在佛教混得也开,牛逼的人依旧牛逼,你爸爸就是你爸爸。还有截教的很多可怜地成了人家的坐骑。阐教的也被挖墙角挖走了一大批,所以元始算是另外一个受害人,这里我就让道祖把他叫回来了,本意是让道祖和他说,你这个sb被人哄了!!!! 老子这个圣人很奇怪。他只有一个徒弟,所以其实他本来和封神之战完全没关系,因为怎么样都轮不到他的人上吧?但他依旧掺和了,打通天,只能认为他是非常不喜欢通天这个师弟了。要不另外的解释,是他想帮元始和通天斗,削落两边的实力?但是老头子你自己不多收徒弟多种树,却看见人势力大不顺眼,你这个老头心肠坏得很啊!!!! 原著里面,通天的脾气实在很好。广成子三次来他碧游宫挑衅,最后一次通天才抓狂了,因为事不过三。 于是参战了。 换成某大佬,你一个二代弟子,敢在我面前嚣张,直接第一次就捏死你好吗。通天的心态,偶认为就是和我在这边写的一样,不愿意去掺和的,但是在他们截教后来被杀的人太多了,再忍不住了。 然后,这边我的设定是,盘古开天地之后,一气化三清,化成了老子,元始,和通天三位,所以他们既是亲兄弟又是师兄弟。 道祖和魔祖在我的设定中是一对孪生兄弟,所以道祖可以镇压魔祖,却打不死他。 然后,不论西岐人间的两国谁是谁非吧,(因为商纣无度也确实),但阐教和佛教打得真是不要太难看,经常一窝蜂上去围攻人家,还打不过,就元始和老子出手,人家截教是二代或者三代啊,你们阐教要不要这么龊这么不要脸啊。 然后截教很多人参加进来,是因为复仇啊,比方说三霄就是为了赵公明的死才出手的,你这样杀人家的人,不抓狂都有鬼。 然后,原著里面,似乎是法宝比个人实力要重要得多,因为很多时候,一个牛逼的人法宝被抢了就orz了,所以这里云霄才能一根缚圣绳绑了两位大佬。 通天诛仙剑阵一开,元始进去都被削了三花中间的两朵,靠法宝逃了,后来是靠四个圣人一起上,才破的诛仙剑阵,然后通天还有个牛逼的法宝六魂幡,但是被个截教内部的叛徒给偷了带给元始了。 所以通天大佬的实力其实是很牛逼滴,单挑元始和老子一起估计都打不过他。 最后,通天大佬似乎在截教很没地位啊,明明已经三申五令你们这群人不想死的别去,但整个书里面,这么多截教的人,就云霄一个人说了一句:师尊不让去西岐诶。 所以,大佬,你虽然强,但实在在截教内部很没面子,都没人听你的诶。 然后,通天大佬真的叫玉晨,元始大佬真的叫浮黎,道祖真的叫鸿鈞,魔祖也真的叫罗睺。 不是我瞎编的。 最后,这个世界的初衷是,偶有个朋友想看大佬被强。那要是被强,当然就要找大佬最强的时候被强,那才比较有感觉是吧。于是就变成大佬最强的状态,通天教主,顺便还想皮一把,调戏下大佬,气气他。 然后偶有强迫症,写个故事必须绝对合逻辑,而且三观很正,觉得好端端地跑去强男主绝对是不行的,所以有了这篇。 算是我一个朋友的专属特定世界。 这里和她表白,我爱她!!! 你能看见就看见,没看见没关系,我依旧爱你。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 长刀,夜,白桃 楔子 小少年在夜里醒来。 一片漆黑幽深的夜,如浓墨覆盖住了他的眼睛,安静得听得见他自己的心跳。 沉沉的死寂中,他听见,低低的,奇怪而诡异的声音,吱吱索索似是贪婪地吞噬撕咬着什么的声音,还有粘稠质地的液体滴落,流动的声音,让他想到利齿,尖爪,血盆大口。 他什么都看不见。 "娘? 娘?" 小少年不安地,轻声呼唤出声,摸索着站起来,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 遮住月亮的浓云移开了一瞬,幽静惨白的月光于是挥洒了下来,眼前的一切突然亮了起来。 他正身处一个荒凉,废弃的寺庙中,梁木已经腐朽得摇摇欲坠,墙壁尽是一处处的龟裂,边缘泛着灰色生着黑色霉斑,供奉着的地藏菩萨全身都已经长满了绿色的苔藓,石像眉目安详,但笑着的嘴绽开得极其夸张,都咧到了耳后根,像是要笑裂开一般,那开怀慈悲的笑意都带有几分诡异。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地下横卧着一具已经被撕咬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的尸体,血在身下滩开艳丽的红,那一身白色有简单云纹的水干已经被撕碎得惨不忍睹,染上了血的颜色,如盛放的牡丹花。 那是他的母亲。 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伏在她的尸体上大快朵颐,如野兽一般残暴地从尸体上咬下一块块血肉,然后吞下,进食间血肉横飞。 眼前的画面让他毛骨悚然,他用力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自己一把。 痛。 所以,不是做梦。 少年挣扎着没有叫出声,而是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步步小心地后退。 然后,他倒退的脚步猛地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了一下,那个绊住了他的物什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怪物畅快地咬着撕扯,吞咽的动作停顿住了,那大得怪异的秃脑瓜定定地抬了起来,转向小少年的方向。 它的长爪上尚滴落着鲜血,嘴角的獠牙和青色的唇间尚有未吞下的肉碎,而那双恐怖的血红色眼睛,缓缓,缓缓迎向了小少年。 它发现了他,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走了过来。 小少年无意识地抓紧了那个绊了他的东西,抓得紧紧,手指都是痉挛一般地用力。 那是一把月白色,修长优雅的,长刀。 在怪物面色狰狞地向他扑过来的一瞬,少年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狠狠地抽刀出鞘,下意识地挥出这把甚至比他的身体还要长一些的武士刀。 刀刃没有任何先兆地斜砍出,不见劲气翻涌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轨迹,如抽刀断水一般平滑不带丝毫艰涩,锋利而森冷的刀刃上粼粼流纹在斩入血肉的一瞬变成古怪的绯红——方甫,黑血和断肢才落下,似是夜空中一声爆炸轻响后糜然绽放开的花火。 这一刀,石破天惊。 雪?下雪了? 明明才是四月啊。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接住透帘栊飘入的一片冰白色——沁冷的质感落入白皙的手心,却没有消逝不见,反有暗香袭人——只是一片白桃花的花絮。 轻轻揉了揉,她睁开了迷茫修长的凤眸。 脸颊枕的和手边抚到的质地,是温热紧致的肌肉感,有些绷着的状态,身形一动间,有件尚带着余温的男子黑色浅草纹直衣从她光裸的身上滑了下去,被她伸手捞起。 是他那个开着白桃花的庭院啊。 竟然在中庭廊前睡着了。 挽起的青竹帘之下,皎洁的银辉当空洒落,冷清得有些耀花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不叫我,我不能多留的。" 她依旧揉着眼睛,慵懒道,从枕着的他的大腿内侧,起身,放下那件直衣,坐了起来。 她能感到那人温柔带着迷恋的炽热目光,直直落在了她背后,炙热的灼灼,有着爱抚一般的质感,沿着她优美的腰背而下,顺着后背起伏的脊间深沟直直停落在腰窝之下,最圆润曼妙的弧度处,然后掠过笔直纤长的双腿。 她却是坦然没有丝毫遮掩胴体的意思,而是懒散伸了个懒腰,大大方方地舒展开一丝不挂的娇躯,然后开始俯身捡散落一地的,她的衣物,抱在怀里。 月下,她是千娇百媚的尤物,三千光华可鉴的乌丝落下,半遮半掩着妖娆玲珑的身段无一处不美妙姣好, 该饱满处浑圆,该纤细处纤细,浑身都是冰肌玉骨的剔透,泛着勾玉一般的微光。 檐上悬着的一只白玉风铃轻轻地,温柔地击响,那声音寂寞而悲凉如风中一缕幽香。 廊柱边,倚靠着一个和她一般全身赤裸,只虚虚地盖了一件白色丝质单衣的男子身影。 他本来是慵懒地半闭着星眸,于月下独酌的。 庭中的漫天纷扬的白桃花瓣,被一阵萧索的夜风吹得沾衣带絮的袭来,却没有星朵落于他身上,他身侧边,一柄入鞘的长刀斜斜地倚在竹门上,素白的剑身精刻着梵文的字体,修长的刀姿弯出优雅而嗜血的弧度。 他的一手原本是没入她黳黑锦缎般滑软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她寸寸乌黑发丝的,现在她醒来离开了,那骨节分明的手便落到了空处。 他也不以为忤,只是收回了手,放下就唇的酒盏,一双沉静如乌墨,晴明若照夜寒星的眼眸直直望向了她,随她俯身的动作,眸色瞬时深了一下。 "因为, 想要你多陪我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容华如玉,却是长眉星目的硬朗,很是英气勃勃的长相,和平安京奉行的男女莫辨的审美颇有点相左,几缕碎发从光洁的额际垂拂而下,为他带上了几分倾颓和落拓的美感。 轻轻浅浅的一丝夜中湿露和白桃花香,混合清酒气息,浮动在中庭间,深杯酒满,映着月色融融一线。 灯稀霜浓,月意云垂下,两人身处的这个小小的日式庭院破败而萧索,一路踩踏的飞石因为许久没清理过,而埋没于花木凋零,庭草荒芜的冷落间,开得沾衣带絮的那株白桃下,小屋形的长夜石灯上密布青色苔藓,透出摇曳的烛光幽暗如晦。 她闻言,本来捡着衣物的动作微微一顿,直起了身,回头,修长的凤眸含笑,看了他一眼,红艳似血的朱唇轻启。 "保宪哥哥,偷情要有偷情的样子。" 她说。 他冷笑了一声,站起来,那件本来就松松散散地搭在身上的单衣直直滑落,也丝毫未去理会。 男子赤裸的身形高挑而英挺,每一块肌肉都是流线光滑优美的,如不羁不驯的兽,优雅而蕴含着雷霆一击的力量。他走近,从她手间抽掉她刚捡起来的,她的那件颜色艳丽浮绘牡丹的罩衣和白色单衣,丢在地上,从身后揽住了她。 "我并不想和你偷情,我想要,你,光明正大地,要你。" 他说。 恩,我觉得偶还是在这边说一下好了。我喜欢阴阳师在游戏之前,所以这文是按照原作者,梦沈貘的设定,不是按照游戏的设定(偶也没玩过游戏的orz,只看过视频,晴明各种美型,帅!!! 尤其跪舔配音。。。。 但是晴明是博雅的,这个cp绝对不能拆!!!!) 原作者提到过贺茂保宪。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2) 那个男人 "云姬,你要不要和我走啊,丢掉一切。" 他有力的长指轻柔地拂开她的长发,露出她欣长优美如天鹅一般的后颈,缠绵地吻上,低头衔住了一处,轻咬着,手间也不闲着,手掌覆上了她胸前最曼妙姣好的圆润,开始带着力度抚上她无比诱人多姿的身体。 "然后呢,被抓回来一起身败名裂,然后被处死?保宪哥哥,别开玩笑啊。"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后颈是她很敏感的位置,被他如此一撩拨,便嘤叮了一声,动弹不得地仰瘫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揉捏她。 但她的话很伤人。 "我怎么会让我们被抓住。" 他嗤之以鼻,手间依旧温存地抚弄她,却加重了力道,他在翘臀处,有些惩戒地重重拍了她一下。 "就那个男人,抓住我们?你开什么玩笑。" 她娇吟了一声,低低地轻喘,沙哑开口道。 "但保宪哥哥,会永无宁日的,我不想。" 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在顺从地任他爱抚亲吻,口间娓娓劝慰他。 "而且保宪哥哥,是陛下,别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听起来大逆不道的。" 虽然她自己提起陛下这两个字也顿了一下,榴花一般美艳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是讥讽。 "云姬,你再敢为那个男人说话,我就让你走不出这里。" 他本来是于她的雪背上落下一串细吻的,闻言,脸色冰冷地顿住了,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目光无比的危险。 "好,好,不提。" 她软软地偎依在他的怀里,随他为所欲为,伸手来缱綣抚过他俊朗却不乏英气的脸庞,语气意态阑珊。 "保宪哥哥,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好,你现在也是名满天下的阴阳师了啊,你就这么丢开了多可惜啊。" 他其实想说,只要有她,没有什么不能丢开,但他知道她会想都不想的拒绝。这个温顺美丽的人儿啊,那张红若丹朱般妖艳的唇里面,从来吐出的轻言细语,都是能够狠狠刺剜他的心的话。 他的大掌往娇臀而下,抚上那一处隐蔽的桃源,果不其然,一手湿润。 他于是直接压倒她于廊下,分开她雪白的长腿拉到自己肩上,狠狠沉腰进入了她。 "云姬,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啊,就有这么不愿意,和我走吗。" 他甫进入,便直接开始毫不留情地大肆掠夺,身下动作虽然凶猛,有些沙哑声音却听着柔和而无奈,他低下头,轻柔地吻了她。 他的唇齿间,有清酒的味道,清冷,似是带着这间院落里白桃花飘飞的气息。 让她眷恋的,这间院落里的白桃花,和他的男子气息。 她的手没入他的乌发间,加深了这个吻,她破碎呻吟的声音娇艳而诱惑。 "没什么啊,不是舍不得我的荣华富贵,得回去吗。" 唇分之时,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懒洋洋地答道。 他一手攫着她的细腰不管不顾地冲锋掠阵,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起来,方便他亲吻着她白皙优美的脖颈,对她的话不屑一顾道。 "你这口是心非的小骗子,说得没一句真话。明明说要走,实际不是又饿坏了,回去了,那个男人能满足你这个小荡妇吗。" "不能啊,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他的吻温和而细密落在她敏感的颈间,湿热的耳鬓厮磨让她一阵战栗,她柔软的身体迎合他孟浪的动作,一边紧紧地环着缠着他不放,一边空出一手抚着他紧致光滑的胸膛。 "保宪哥哥,你别留下印子啊。" 回答她的,是骤然加速地冲刺和鞭挞。 待到凉月西沉的正夜,她穿戴完毕,立于廊下的,是个一席水纹作底,浮绘高唐牡丹的大红华裳配金色腰封,明艳得花容月貌的美人,映得鄙室生辉的妍态,无比的雍容华贵。 男子依旧只披着一件轻薄的单衣,手间饮杯不断,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一件件地穿好衣服,重新变作深宫内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平安京时期,贵族女子皆以繁复的衣着为美,华服为十二单衣,以名字就可知道,重重叠叠共有十二层。 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他知道,那一袭华丽的外袭和长裙之下,其实就只有一件轻薄的雪白单衣,之下便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要从领口伸手一剥,就能把她雪光致致的身体从中剥出,和她交欢。 她的裙下空空如也,他只需要拉开她的裙子,就可以看见她裸露出的雪白笔直的腿,他经常这样做,直接捞起她的裙摆,抱起她架在腰上,以身深入她。 这个女人,妩媚而天真,床笫之间,是使尽浑身解数地缠着他不放的热情如火,等到云消雨散了,却又恢复了吉祥天女般的高贵端庄。 她似是有非常多面,骨子里是放荡不羁的淫娃荡妇,却偏偏披着一副冷艳如辉夜姬临世的皮囊,正如她覆盖在华美的高唐牡丹外袭之下,那罂粟花朵一般妖娆柔软得不可思议身段,可以任他摆成各种淫靡的姿势。 她是他的,淫娃荡妇。 她于夜间来,和他交欢之后再离去,像极了传说中的,精怪魅魄,女妖艳鬼。 可是啊,那些俗物,哪有她的半分风华,又哪有她的半分狠心。 在他的床上多情,下了床又是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走的理智和无情,冰火交替之间,总是让他心猿意马,勾引得他欲罢不能,让他魂牵梦绕。 她似是有自己的打算,固执地坚持不肯和他走,也什么都不肯和他说,他纵然气她怒她得要死,却完全拿她没办法。 这个混账,又诱人的女人。 "我送你回去吧。" 他终究叹了口气,依然是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手间再饮了一杯酒,柔声道。 "不用了。" 依旧是和以往一样的答案,她正在把一席黑丝绦般的青丝从领口捞拂出来,闻言,手间再捋了捋,风情万种地斜嗔了他一眼。 "我们不能被看见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有自保能力,并不是娇弱得走几步路都要喘的那群贵女。" "我让猫又送你,要不然,我不放心。" 他再叹了口气,看着她精巧的脚套上罗袜,穿进木屐。 猫又是他的式神,一只黑猫。 贺茂保宪,作为平安京三大阴阳师之一,他的猫又是战斗性的式神,不似另外一位,阴阳寮之主,他的师弟,安倍晴明,就喜欢那些花化作的美人式神,尽是些花架子。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3) 百鬼夜行 (100珠 "好吧。"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手间撑开了一柄青竹骨娟伞, 清雅的稠白伞面,浮绘了一朵浅紫墨笔绘的夜合欢,伞柄上坠了个白玉精雕着九尾狐的坠子,垂下紫色的丝绦穗子。 那是她的法器,能够隐匿身形的轻罗伞,而九尾狐,是开花间家族,阴阳师四大家族之一的族徽。 开花间家族,以祖上曾经有阴阳师凭借一己之力,封印了于皇室内作祟的大妖九尾狐而闻名,是以族章便是那只被封印了的九尾狐。 而她是开花间云兮,开花间家族的独女,曾经的阴阳师,继他和晴明之后的另一个天才,他和安培晴明的小师妹;现在的,开花间尚侍,冷泉天皇的,妃嫔。 "云姬,你知道,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她撑着娟伞,身段盈盈若拂柳般款款踏下廊下的木阶,步入飞石上的那瞬间,她听见他语气淡淡,如此说。 她知道,男子依旧倚在廊柱上饮酒,他的目光柔和地仰望着那轮皎月,并没有看她。 "保宪哥哥,你别再喝这么多酒了。" 她没有回首,也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一把白泠玉骨,片片绯红边缘泛着璀璨金色的长羽为面的折扇于她手间展开,挡住了她的半面娇颜,她以窈窕的背对着他,语气轻柔,如斯说。 平安京的夜,是鬼怪精魄横行的不夜狂欢,魑魅魍魉跋扈招摇的黄泉道。 朱雀大道上,是一场飞头蛮,骨女,桥姬,发鬼,人面蛛身的洛新妇,还有其他只有传说中才会有的山魈厉鬼游街过市的庙会,在夜最浓郁的时分,黄泉比良坂和阳间重合,于是鬼门大开,万鬼出行。 云兮撑着竹骨娟伞,身形袅袅婀娜,一席大红华裳表着,持扇悠然汇入了百鬼行进的伍列,随之一道往前行走。 她身侧,有一个悬在半空中的头颅,从断颈处尚新鲜滴落地血迹,长发如枯藻般咎结着黏在脸上,血红的鬼魅之目从眼眶落出了一颗——那是飞头蛮;她身后,有男子赤裸的上身密密麻麻地长着眼睛,千百只血红色的眼眸同时望向一处时,那种狰狞和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那是男的百目鬼;她脚边,有个矮小衣不遮体的猥琐老头,手里正拎着一个新死去的头颅和一只断腿,仿佛拎着主妇一袋食物般——那是鬼冢。 她于夜云阴沉,鬼啸哭号间,不急不缓地雍容行于朱雀大道的百鬼夜行的队伍之中,持娟伞的柔荑似雪,指甲上殷红色的蔻丹猎猎,这一场景,也诡异地无半点违和感,而是融入得完美无缺——她是美艳无双,专门引诱得男人神魂颠倒堕入黄泉道,然后啖肉蚀骨,拆骨入腹的女鬼,唇生得红艳似是饱啖血肉。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你每次那么潇洒地走了后,主人都要一个人坐在廊下,喝闷酒,枯坐凝思许多日。" 她脚边有一只优雅的黑猫,行走间尾端分叉的尾巴竖着,舔着爪子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抱怨道。 美人听了,举步间若柳枝依依的绰约身形微顿了顿,侧颜浅浅一笑,不急不缓地开口。 "猫又,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别去再找你家主人了,是吗。" 闻言,黑猫顿时吓得全身毛都炸了一般地竖起,浑身一个狠狠战栗。 呵呵呵,她要是真的因为自己这句话从此不来了,呵呵,主人会把它的皮扒掉,丢到锅里煮了去的。 "你就不能对主人好一点吗,他真的很不好受的。" 它闷闷出声道。 不好受啊…… 她其实,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娟伞落下的阴影将她绝美的面容遮得半隐半现,清晰得只有嫣红的唇角斜挑的弧度,微笑得讥讽而怅然。 她问。 "猫又,你知道海中的漩涡吗。 不详的,将靠近的一切,都卷拖入永寂的,暗无天日的海底,将一切都湮灭于无尽黑暗的,海上的漩涡。" 阴气深重的夜风在这一瞬吹过,她手中华丽非常的扇羽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美人如凝墨未干的眸子时隐时现于扇面后,淡漠如梅上的薄雪说不出情绪。 她说。 "猫又,我是被诅咒的人,我就是漩涡啊。 所以,我不能让他靠近,会绝望,会一点点呼吸不能然后窒息,一点点溺亡在那黑色的海流里的啊。" 猫又不懂。 它也不需要懂,正因为它不懂,所以她才会说。 已经,快三年了啊。 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活泼娇憨,会追着他唤他,等他停下来等她的时候再一头扑入他怀里的少女了。 现在,只剩下淑华宫的开花间尚侍了,她只是一缕没入帝王家,被吞得骨血不剩的芳魂而已,早就学会了,将嬉笑怒骂都藏在那一副笑吟吟的面具之下。 三年之前,她是意气风发的开花间云兮,备受宠爱的贺茂忠行大师的关门弟子,贺茂保宪深爱的未婚妻,开花间家族万千溺爱的小公主。 如果有人那个时候对她说,你是个被诅咒的人,七绝之命,会给你的亲人和朋友带来厄运,她大概会把那人当做神经病给揍一顿,半点都不信。 那是什么时候,一切都突然变了的呢? 是那年,保宪哥哥出门云游后,又一年逢赏樱时,东寺的樱花盛放的花季。 一路樱花开得明媚若云霞,是一片粉黛织锦般花事荼蘼的海洋,着丝质单衣行过的时候,风吹粉雪无数,发间和重重叠叠逦迆坠地的衣间,都会留下许多艳若少女眉梢眼角的红黛般,美好风流的花瓣。 她担心他,于是每日都会为他去东寺祈福,在那一棵离满浓池最近的樱花树上为他挂平安符。 本身就是阴阳师,虽然这个习惯很奇怪,但这是她从小就和母亲养成的,改不过来,也因此经常被贺茂保宪笑,说她喜欢多此一举。 到了第四十六日,八重樱开到最艳最妖娆,已经要盛极而衰的时候了。 她那一日并不忙,于是在树下粉红的落英缤纷间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安安静静地仰首看着快挂了一树的,为他系上的各色平安符,它们在风起的时候会随之摇摇晃晃,像是无声的风铃。 她垫着脚能够够到,能够挂上平安符的树枝,都已经被挂满了,所以,他再不回来的话,都没有地方可以挂了呢。 她好想那个总是一身黑色直衣佩长刀,身形高挺有力如松柏,沉默而内敛的少年,她的心上人。 她想着,以前牵着她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英挺的男子了,她也长大了啊。 阳光从整个都是粉色的树梢上落下来,像头顶上有一片浓密而绚丽,就要飘走的粉艳色的云彩,落下一地遐思翩翩的红,就像想他的心情。 如果收藏数过100和珠珠过200就每日双更,尽量八月中前把这文全部完结。。 所以你们加油投喂。爱你们。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4) 漩涡 她想,他这次云游的时候有点长啊,是不是遇见事情了啊。 那也该快回来了啊。 他也会想自己吗。 肯定会的吧,虽然这个别扭的家伙不太愿意承认,但他肯定会一回来就来找她,抱起她。 就像这个家伙虽然口中笑话自己,但实际上每年都会陪着她来这里一样,他牵她的手心干燥而温暖,他亲吻她的唇带着他热烈温柔的爱意。 想多了,于是在树下一个人垂眸低笑出声。 抬起头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畔多了个怪人,一直都在盯着她看。 他的眉目尚算得了风流,只是有些疯狂的痕迹,一席青色直衣看着简洁,却是无比华贵的料子,绣着近看才能看清的水云状隐纹。 她不喜欢这个人,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她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一些。 他问: "姑娘你在为谁祈福啊,我住在寺里,每天这个时候都能看见你来。" 那时她想着,这个人看着是个贵公子,不好随意得罪人家,于是还是回答了他。 她说:"未婚夫在远游,担心他,固有此举。烦扰到了公子,真是抱歉。" 那个人突然看着她笑了,他的笑容看着有些疯癫,他说:"姑娘,你以后别喜欢你的未婚夫了,改喜欢我,可好?" 她当时以为碰到了疯子,冷着脸叱斥了那人,转头就走,却被那人拉住了袖角。 她于是火上来,用阴阳术打伤了他,然后扬长而去。 那个人,他是冷泉天皇。 天皇对她一见钟情。 他习惯了每个人都顺着他,对他有求必应,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美貌又脾气火爆的美人,于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她入宫。 她不肯,于是今上找了个由头,发作了她的父亲,将之投入了大牢,以此要挟她。 那段时间,她和恩师忙得心力憔悴,想尽各种方法,想要上下打通关节,要将身陷囹圄的父亲救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努力有所成效,突如其来地一场火,将她的家和她的家人烧得干干净净。 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了。 这就是来自被封印的九尾狐大妖,对开花家的诅咒。 汝之后裔,将子嗣单薄,若哪一辈只有独女,便是七绝之命,会给亲人和朋友带来无尽的厄运。 那只美丽,强大,而桀骜不驯的大妖,在被她的先祖封印的最后一刻,曾经这么说。 她尚记得那夜她从阴阳寮精疲力尽地回来,正是河畔花火节的时候。 无数烟花绽放在夜幕中,是万家灯火般的繁华,像有着各色绒羽,巨大无朋的蒲公英,绽放,被吹散,于是落开一地细小碎错的流萤。 她于明明灭灭的花光照耀之下,于朱雀大街的青石路上行走,心力交瘁,交替变幻的光彩映在她绝色动人却显得憔悴的面容间,她像是在黑暗和光明的边缘行走。 她想着,父亲年迈,牢里又冷又潮湿,他的身子骨吃得消么。 父亲已经是不惑要知天命的年纪了,操劳了一辈子,到了该享清福的时候,却因为她这个不肖女糟了无妄之灾。 随着一声声的轻响,各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璀璨夺目的光芒,像十月花期正盛,金线垂珠的焰菊,像燃灯花锦,像……像星阙的燃烧和寂灭,如此的炫丽,然后化作一地湮灭无痕的尘寰。 这样三千火树银花的繁华和璀璨,和她全然没有关系。 她好想念她的保宪哥哥,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想要他的安抚,想扑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他的男子气息带着沉香木和一点点白桃香的清冷,他有力的手臂让她感到安全和保护。 但她随即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 即使他在,他又能做什么呢。 毕竟,是那个男人的意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又有谁,能违背他的意思呢。 然后,她抬目间,看见了自己家的方向,漫天的火光。 她还在想,这个情况下,家里还有谁有心思放烟花吗? 你看这满天照亮了夜幕的红,多绚烂多像末日最后的燃烧啊。 那确实,是末日的燃烧,她的末日的燃烧。 她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母亲,她的长辈,她几乎所有的牵挂,她所有的血亲,都在那场噩梦般的火海中化作了尘埃,化作了虚无。 她能听见冤魂凄厉的哭嚎,能看见他们在火海里痛苦地挣扎翻滚,直到窒息面目全非,最后被烧成灰烬的场景,她能见到那一幕幕地狱一般的惨状,她是阴阳师。 她于阴阳寮的客房枯坐了一夜,那些惨烈的,无望的,死不瞑目一幡幡景象缭绕着她,变成了她的世界的全部,似是永不宁息。 那一夜,后来下了一夜的雨。 她彻夜未能阖目,卧听着噼噼啪啪的雨声砸在房顶上,她听见淙淙细流从屋檐上汇下,听见叮叮咚咚雨水流过青石路的声音,她想着,樱花本来就要开败了,再这么下了一场雨,应该是绿肥红瘦,所剩无几了吧。 那转瞬即逝,却是无以伦比的美丽啊。 也许,也足够了。 就带着那些绚烂的记忆,走进黑暗里,被吞没,被埋葬吧。 第二日,于白桃飘飞的花瓣间,她跪在尚是潮湿淌水的青石阶下,深深叩了一个头谢过了她的恩师,贺茂忠行,保宪的父亲。 她说:"老师,您不必再为家父操劳了,弟子只剩下家父一个亲人了,所以,我不能再冒险失去他。 我入宫吧。" 不知道哪里传来更鼓打三更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这一瞬,美人修长的凤眸微瞑,低垂的目光茫然,悲凉而缱綣。 她的生命,已经成了一片黑魆魆无边无垠的永夜,她如现在一般,行走在阴湿潮冷的黑暗和鲜血之中,群魔乱舞和牛鬼蛇神之间,与百鬼为伍,与之为伴。 他,和他那个飘着白桃的庭院,已经是她唯一的光明,在夜里为她而留的灯盏了啊。 所以,不能靠近,因为他太温柔,太美好了啊。 如果靠近了,她会想扑入他的怀中,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随他走掉的啊。 但她怎么能够。 她是不祥被诅咒的人,祸津日神的使者,谁靠近谁就遭之厄运,黑色的羽翼展开之下,死灵无数。 所以,只能无情,只能无牵无挂,因为不想再拖累谁,不想再让谁因为她遭之不幸。 只能推开。 他已经,被她害得够惨的了啊。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5) 晴明和博雅的cp 想到那个黑衣男子俊美面容间缭绕的萧索和郁郁,她幽幽地垂下欣长黑羽般的眼睫,掩住了凤眸,轻叹了一口气。 而且,她必须要复仇啊。 她必须,告慰那些不休不眠,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哭号的冤魂啊。 因为她没有于那一夜葬身火海,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人,所以,她必须让所有有关的人,都为之付出代价,都一起下地狱。 下一瞬,她捋了捋那一头黑丝绦般笔直的长发,手上的折扇一打,突地笑了。 她凤眸睥睨的目光凛然而嗜血,精巧的下颚微扬,沉沉霭霭阴云低垂的夜幕下,百鬼的行伍依然在向前进行,磷磷的幽兰火光跃动间,泼洒的鲜血四溢,翻滚的怨毒煞气弥漫,于群魔乱舞的瞳瞳诡异和混乱间,她盈盈持伞摇扇,这一霎笑得目带怨毒,却是傲然而高贵的不可方物。 她是地府间走出的绝色不似人类的艳鬼画皮,她是为复仇和杀戮从黄泉比良返魂归来的怨毒恶灵。 她已经,离目的地很近很近了,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够为这荒唐,黑暗的一切做个了结了。 所以,这个时候,即使是他,也不能够让她心软。 猫又回来的时候,已是晨曦的迎霞初绽。 天光逐渐从夜的混沌中明晰起来,仿佛橘香般温暖的橙色光线,为这花木尽是半死不活的庭院落上了一片暖色。 保宪依旧倚靠在中庭廊下饮酒,暖和的霞光为他轻薄的单衣镀上了一层轻红色的浮边,连胸口的玉白色都多了几分温和。 黑猫从屋檐上轻巧地一跃而下,化作个面容清秀,长手长脚的瘦高黑衣少年,行走间悄然无息,见了主人这般茶饭不思的模样,有点恨其不争道: "主人,不就是个女人吗,你能不能振作点啊。" 保宪那双深邃如夜星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道: "要怎么振作,拿着鬼煞刀去砍了那个男人吗?" 猫又:……………… "主人,您换个别的女人不成吗。" 黑衣少年无奈道。 保宪轻笑一声,举杯就唇,沉静的墨瞳望着他萧索的庭院间,有片落叶随着风,飘落到庭前净手的青竹水钵里,悠悠地浮在水面上,像是只安逸满足的精魅。 他饮尽了杯中的清酒。 他说。 "猫又,如果曾经有一个人牵着你的手,带着你走出了无尽的黑暗,走到了阳光里。那从此以后,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可能再能够放开她了啊。" 猫又依旧不懂。 他也不需要懂,因为保宪唤他去热酒去了。 冷的清酒,喝多了,凉心。 朱雀大道上,有牛车车行辘辘。 牛车里,有位面容白皙,风度翩翩的一席白色狩衣男子,手握一柄紫藤花汁染就花案的娟面团扇,于车厢内半倚半靠,阖目似是闭目养神,面容秀美而阴柔非常,唇红齿白,正是平安京无比崇尚的长相。 额,也算不上是风度翩翩,因为人虽然是贵公子的样子,却是衣斜帽歪的一副懒散样,这便是阴阳寮的头子,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了。 当然,晴明在的话,身边也就缺不了他的万年搭档,博雅三位,有“雅乐之神”之称的源博雅中将。 着黑色直衣的男子跪坐得很是周正,他是蜜色的肌肤,脸庞五官线条较硬,比之保宪……没得比,保宪的容貌虽然不符合是时的审美,却依旧能当上一句丰神俊朗美男子,博雅君的面容么,就只能当一句忠厚老实。 所以么,博雅君从来不受仕女们的欢迎,他的存在基本上是拿来陪衬安倍君的盛世美颜的。 "晴明君,我们这是去拜访谁啊。" 天色晴好,牛车行得不急不徐,只听见辘轳一路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和风熙熙,吹动布帘的边缘翻起落下,很有几分缱绻的温和。 中将的心情也颇是不错,开口问晴明。 "我的师兄,贺茂保宪。" 晴明依旧半瞑着长目,以团扇挡着半边脸,言简意赅答道。 "诶?就是那位传说中,和晴明你斗法失败,所以没能继承其父的阴阳寮之主的位置的那位,你的老师贺茂忠行的长子,贺茂保宪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奇怪传闻。" 晴明移开那把团扇,睁开那双狭长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有些好笑地扫了他一眼。 "不是的,保宪师兄是自己放弃了这个位置。" "保宪大人可是很强的哦,他既是个强大的武士,又是个强大的阴阳师。 不过呢,他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阴阳寮之主的位置,因为他喜欢的姑娘被迫入宫了。" 一边晴明的式神,着粉色浮绘蝴蝶的十二重单衣的美人,蜜虫插了话,言笑晏晏地补充笑道。 "用保宪大人当时的话说啊,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要天天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而忍住不砍死他,他做不到,所以,这个破位置他不要。 所以啊,保宪大人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子,尤其是长得还好看,真是蜜虫喜欢的类型呢。" 博雅:……………… 真不愧是晴明的师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果然是一家人。 贺茂保宪的宅邸,在坊城小路尽头,只要沿着朱雀大街一路走到尽头快到罗成门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 晴明让蜜虫去通报,不多久,杂草丛生的土墙头窜下来一只尾巴分叉的黑猫,变做个正值叛逆年纪的黑衣少年,一脸倨傲: "我家主人说了,如果是给阴阳寮实习生上课的事情,他不去,两位请回吧。 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 博雅似乎看见,晴明的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白皙秀丽的脸,有些……铁青地发绿,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缓和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这么任性的理由都有啊,晴明不去阴阳寮至少还用的是去什么什么地方除秽了一类的掩饰,这位真是够直接的。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6) 我由她 "不是的哟。" 蜜虫却是好脾气,向黑衣少年招了招手,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袋鱼干:"是和那位相关的事情,保宪大人会有兴趣的。" 少年又变成了黑猫,叼着鱼干,一脸满意地去通报去了,不久,就重新回来开了门请三位进去。 庭花飞舞,悬白玉风铃的廊下,长身玉立着一男子,面容俊朗气质冷冽,只着简单一席黑绫纱袍服,却依旧显得身形风雅挺拔,只是看着神色颇有些如玉山的倾颓郁抑。 "保宪大人!许久不久,保宪大人风采依旧啊!" 蜜虫倒是热情洋溢,一见了就要扑上去动手动脚,保宪神色从容,动也未动,只是一挑长眉,语态冰冷道: "敢过来,就直接把你打回原形。" 蜜虫幽怨地在半空止住身形:"保宪大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呢……" 博雅四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和安倍晴明在土御门的院子,长得几乎如同一辄荒凉的庭院:………… 林荫凋零,庭深寂寥。 再一次,果然,师兄弟就是师兄弟。 这如同一辄的,惰性。 保宪的宅邸也内容奇少,或者说,简直空空如也,晴明似是完全习以为常,笑得悠然持着团扇,随着一路杂草丛生的飞石,信步走到廊下的榻榻米处,扫了一眼中庭上的清酒和酒盏: "怎么,看这架势,那位来过了?怪不得又心情不好。" "啰嗦。" 保宪凉凉睨了晴明一眼,倚着一处视角良好的廊柱,坐在于廊下,伸手一个散漫请坐的动作。 "白桃,上茶。" 随他的话,有一位清丽高挑的女侍,从庭院中唯一一株花开得风流倜傥的桃树间,依依袅袅地走出,娟质的单衣重重叠叠拖曳在地上。 "是,保宪大人。" 主人坐着不动,两个式神于是言笑晏晏地去忙活去了。 到式神送上了清茶和和果子的时候,保宪和晴明已经聊开了。 "那个男人,昨天和我说,需要个人去他的清凉殿和他的后宫里,祓濯。" 晴明说这话的时候,正在举起茶盏欲饮,没有看保宪,神色恬然道。 "这关我什么事?" 保宪一脸冷淡,懈怠地抬眼斜睨了晴明一眼。 "你别想我帮你去,我不想再管阴阳寮的事情。" "和你是没事,但我听说,有人几日前,曾在淑华宫附近看见了个陋衣褴褛的道人出没,看着疯疯癫癫的,蓬头垢面,大笑了几声就化作黑影消失不见了。" 阴阳师头子犹自一副风淡云轻的表情,团扇轻摇之下,唇角的笑容艳丽若三月的桃华灼灼,却颇带了几分深意。 闻言,保宪黑若曜石,明若星阙的眼眸顿时一缩,半举起的茶盏落在半空手顿了顿,眸色深沉。 他不觉伸手去探他的刀,在触到了那柄斜靠着廊柱,弯弧月白色细长的武士刀,将其握在了手中时,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芦原道满法师。 还有,淑华宫,是她的地方。 她虽然不弱,但碰到了道满,也不太有抵抗之力,所以,道满要是想伤害她,也是能算轻而易举… "这个事情我接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保宪蹙了蹙眉,然后举杯,饮尽了杯中茶,淡然道。 "那好,我们明天一同去见那个男人。" 晴明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答案,有关那一位,他这个师兄,是绝对不会不管的。只是,下一瞬,这位面容艳丽无双的阴阳师放下手间茶盏,浅浅笑了一声,吹去了一片飘入茶盏的白梅花瓣,似是漫不经心道。 "师兄,你那一位,似乎,在打算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保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间放下茶盏的动作再微微一顿。 "是么。" 他只是挑了挑眉,平淡问。 "怎么,会让你为难?"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确实会。很为难的啊。" 晴明眯着狭长深琥珀色的眼睛,手间的娟面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唇角间的笑容幽深。 这一瞬保宪却是转眸,平和而安静地看了晴明一眼。 他的睫羽很长也很浓密,垂眸看人的时候,会落下阴翳的影,于是那深邃冰冷如三尺青锋出鞘的乌瞳,便被掩盖在了晦黳的阴影下。 "晴明。" 他缓缓说。 "小师妹从来都任性,我也从来都护着她,由着她任性。 上次我不在就算了,这次她还想任性的话,我也由她。" "不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呢,师兄。" 白色狩衣翩跹的阴阳师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间的团扇,再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感慨道。 "那个男人,惹出来的麻烦真是一个胜一个的累人啊。" 博雅这一瞬,其实是很想维护天皇的尊严,让这两位不要再叫"那个男人"了,但这一时的沉默,让博雅这种粗线条的人都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眼前的这个,从头到尾都慵懒得,似乎连抬抬眼皮都觉得累的黑衣男子,这霎那像在深得无边无垠的夜中睁开了幽幽黰黑的眼睛,清醒了过来的狮鹫,他黳黑的墨眸此刻看人时,有着打量猎物般饶有兴趣的冷厉,让人背心倏忽一凉。 日头被倏然飘来的一片浓厚的云层给遮住了,这两个人之间,似是有无形刀光剑影的交锋,那柄月白的长刀在这一霎散发出冰冷凛凛的煞气,萧凉的院落中有风掠过,呜咽徘徊着,浓郁惨烈的寒意似是夹杂着万千怨鬼哭号的呼啸,有着一点都不似这个季节的刺骨和诡异。 打破了这一瞬沉默的是奉茶果而来的蜜虫,她又想要扑过来上下其手,口间嗔道: "保宪大人讨厌,为什么这么喜欢的就不是人家,人家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吗……" 保宪面无表情,伸手一个结界,挡开扑上来的蜜虫: "哪里都比不上。晴明,如果你的式神还想要的话,就赶快给我拖走。" 蜜虫一脸幽怨:"保宪大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呢……" 冷风间,有单薄白桃的芳馥被轻尘不惊地挟来,似而清雅似而艳治的幽香在内室如水墨晕染般逸开来。 ——————有同学问要不要建个群,我在想,那个群要不要叫不周山没有了———————— 然后,明天偶生日,所以双更。下午四点多会再更一次。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7) 他的小姑娘 两位客人走了之后,保宪总算没有再饮酒了,只是握着他素白的武士刀,神色凛冽地立在庭院屋檐下,看着柴门紧闭的院中一片萧条。 有蓝色的桔梗花在角落里挣扎着生长,开放,这种野花是五角星一般的花朵,纤细有着几乎半透明的质地。白色的桃瓣依旧在纷飞,整个萧条的庭院内,都有过曾经他和她纠缠交合的痕迹,她身上幽艳的香泽仿佛依然残余着,清晰可闻。 他的刀未出鞘,刀柄和刀鞘闭合处,被封上了一张以朱砂绘着诡异纹样的符纸。 妖刀鬼煞,出鞘必得饱饮鲜血才能归的,嗜血嗜杀的修罗。 虽然也是阴阳师,但只有握住了他的刀,他才有能够保护她的感觉。 "猫又,去找一趟她,和她说道满的事情,让她有个准备,最近小心点。" 他冷声吩咐道,然后顿了顿,似是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抿紧了唇,没有再提。 "去吧,和她说,做她想做的,什么都别管。" 他挥了挥手。 黑猫化作的少年翻了个白眼,悄然无声地翻身出了庭院。 贺茂保宪的母亲早逝。 确切地说,他的母亲死在带他来找父亲的路上。 她死于一个月色惨白的夜间,她和保宪当夜露宿在一个废弃的寺庙中,她被寺中寄宿的一种叫做野寺坊的怪物咬死了,死得惨不忍睹。 保宪斩杀了那个怪物,以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据说是他外公留下来的那把,叫鬼煞的武士刀。 之后,他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紧抱着那把比他的人还高的月白武士刀,自己找到了堪解由小路的贺茂家。 贺茂忠行,贺茂家的族长,当时最著名的阴阳师,今上的股肱之臣,殿上人,认出了这个信物,认下了这个长子。 保宪于是就这么成了贺茂家族的少族长。 可是啊,他那个时候在贺茂家族里,完全没有一点少主所应有的地位。 恰恰相反,因为他父亲总是有忙不完的公事,鲜少有空留意他,又没有母亲护着,于是同族的孩子,谁都能来欺负他,叫他杂种,妖人,向他扔石头。 人人都在他背后说,他的母亲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女人,他的那把刀据说是妖刀,会给人带来不幸。 他懒得答理他们,因为他早习惯了。 在跟着母亲的时候,他是父不详,跟着父亲之后,他又成了母不详,巧合得异常讽刺好笑。 他尚记得母亲哄他睡的时候,唱的那些温柔而悲伤的歌谣,有关春天的飞花,夏天的海洋; 但更多的,却只有那个冰凉漆黑的夜,四溅的鲜血,飞洒的肉骨,吃人的鬼怪。 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无尽黑暗的过往。 每个夜里,他都会从同样梦魇和记忆中醒来,然后死死抓着他的鬼煞刀,盯着夜间和室昏黄的房顶发呆,直到天亮。 那时的小少年,沉默寡言,眉宇看着异常的冷厉,整日都紧紧抱着那把比他还高的白色长刀,唯一的兴趣,也就是每天去神社练刀。 他也习惯了一个人,谁都不喜欢他。 直到他七岁时的那一日。 那日清晨,日曦明净,神社内里的树木静谧而茂密,也许是因为山神栖息在其间的缘故,树木都长得格外高大参天,放眼皆是深浓的绿意,只有星点的晨曦从浓荫的叶片缝隙中漏了下来,密林尚是沉睡未醒的样子。 神社有一排几乎是开字形,只是两个上角向上高高挑起,而中间多了一竖的朱红色鸟居,木质的梁木高大,有些系着白色粗麻的注连绳垂下白色的穗子,鸟居之前有两只憨态可掬的狛犬石像,一伏一立,一阖目一睁目。 他一般,都喜欢在石像边上练刀,因为清净,从来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但那一日,他去的时候,有个一身红色小袿的小姑娘,背对着他,坐在那只伏着的狛犬石像身上,恬静地吹笛子。 她吹的,是以前,保宪的母亲曾经用来哄他睡觉,所唱过的一首歌,她悠扬活泼的笛声中有春日飞花的迂回,和夏日海洋的潮浪,却没有母亲为他浅哼的时候,那些悲伤的模样。 她澄净愉快的曲子让他感到宁静,祥和和安逸。 清晨,万物都带着尚未苏醒的慵倦般的山林间,她像是个悠然静好的梦境,让他回忆起许久许久,久到都几乎都不记得的以前,自己也曾经有过美好恬静的梦境,安然黑甜的入睡。 而不是现在,夜夜都是鲜血,骨肉飞溅的黑暗缭绕,永不见天日的死寂。 "小哥哥,你是谁啊?" 一曲终了,她眉黛含笑地转过头,看向他,声音甜美而清脆地问他。 她很漂亮,凤眸柳眉,生得神彩飞扬,唇瓣似是五月榴花般鲜艳,精致得粉雕玉琢,完美得不像个人类的孩子,反倒更像是山魈精魅的样子。 那双修长含笑的凤眸,第一眼,便直直望进了他的心里。 她是他的小姑娘,一个在他显示出过人的阴阳术天赋之前,就喜欢他,会对他笑的,他的小姑娘。 她是开花间家族的大小姐,她要是想,从来都不缺玩伴。 但她只喜欢缠着,他。 她会追着他,风一般地穿过神社那一重重的朱红色鸟居,她的木屐踏在青石板的台阶上一下下都是空静,安宁的声音,她活泼婉转的声音在神社幽静的山间回荡:"保宪哥哥,你走得太快了,等等我吗!" 他会停下脚步,略略等她,于是她会咯咯地笑着直接撞入他怀里。 她会拉着他的手臂,撒娇让他陪着在夏夜去看漫天璀璨如金菊花盛放的花火,华彩和黑暗交替的光芒下,她向他眉飞色舞地要求: "保宪哥哥,明天我要生日了,你自己做个东西给我吗!要你亲手做的,不要买的!" 她会在春日里于东寺,如梦如幻,飘飞琼华万千的樱花树下,掂着脚尖于树枝上为他挂上平安符,然后双手合十祈福。 她甚至给神社里那两个狛犬石像起过名字,躺着的闭着眼睛的那个,她叫它阿咩,站着的睁着眼睛的那个,她叫它阿哞。 她是欢声笑语的,活泼的; 他是沉静的,少言寡语的,相处久了,她学会了沉静,他学会了热闹。 他第一次知道了阳光照进心底,驱散了黑暗,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那就是她牵着他手的模样啊。 ——————前一章也说了,今天我生日,谢谢大家的祝福。下午4:30点还有一更————————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8) 维护 后来,保宪在八岁那年,在参加作祓的仪式上顺口问了父亲贺茂忠行,那些异形之物是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能看见,只是那天看见的尤其多,而且和平常看见的不太一样,他想着云兮她也能看见,也会好奇,可以和她说,于是难得地问了。 于是那日,他的父亲才发现,他这个长子是天生的阴阳眼,注定要做阴阳师的奇才良木啊。 然后一夜之间,他在贺茂家的地位天翻地覆了。 同龄人仿佛都突然才发现了,哎呀,贺茂保宪是存在的啊。 他们开始邀请他一起参加各种无聊的聚会,殷勤地和他说话,其他的小姑娘开始对他笑。 她们仿佛都突然才发现了,哎呀,贺茂保宪原来长得很好看啊。 他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漠,谁都懒得搭理,他身畔依旧有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她为他加入了贺茂家的阴阳师学堂,认了他的父亲做老师。 只是,他多了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师弟,一双狐狸般的桃花眼顾盼生辉,美少年叫,安倍晴明。 然后,保宪被父亲要求,要放弃练刀,专心学习阴阳术。 少年不肯。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他的刀,那是那个月色惨白的夜里,唯一保护了他的,仰仗。 只有握着他的刀,他才会觉得他不再弱小,才会有能够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的底气。 他现在已经重新又有了想要保护的人,那是她。 父亲大怒,少年也桀骜地不肯退步,那段时间,他听够了各种非议。 什么不羁也要有度啊,他是长子,注定要继承其祖宗十几代衣钵的人,他就好好做个阴阳师就好了吗,练什么刀啊。 什么不肖子孙,祖宗都要给气活了好吗。 什么武士多粗鲁啊练刀没出息,要成为阴阳师,优雅,知万事的,阴阳师。 少年的不驯和执拗,让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让我练刀是吧?那我也不练阴阳术了。 这样僵持不下,谁都不肯退步,愁得当时,他的老子,贺茂忠行本来就中年所剩无几的头发又掉了一大批,好端端的美大叔都快秃了。 这个时候,依旧是云兮站了出来,软软萌萌的小姑娘牵着少年的手,挡在他之前,对少年的父亲说: "有什么关系呢。贺茂大人,你看保宪哥哥练刀,但他的阴阳术这阵子也没落下啊,有天赋,又能同时做好两件很多人一辈子一件都做不好的事情,那不是个值得骄傲的事吗。" 贺茂忠行一想,在理。 是啊,谁还不行有个兴趣不是,他爱练刀让他去啊,只要阴阳术学得好,他爱弹棉花都没问题啊! 居然还没有个小娃子看得清。 于是,保宪就成了个,传说中的魔武双修,既是个刀法精湛的武士,又是个道术高深的阴阳师。 他也爱死了他的小姑娘,所有人都在给他施加压力的时候,她依旧会站出来,站在他一边,维护他。 别的小姑娘虽然也觉得保宪好看,但在他的师弟,那个艳如珠玉琳琅,恬淡若梅间薄雪的美少年,安倍晴明,经过时,她们的目光总是会忍不住去追逐那个少年,惊叹于少年的美貌。 而他的小姑娘,那双眼尾微挑秋水粼粼的凤眸,却是从头到尾都只看着他一个人的。 专注地,只有他一个人,只倒影着他,一个人。 他已经不再去神社练刀,而改去道场了,因为他需要专业的指导。 小姑娘依旧会陪着他练刀,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动作,唇角啜笑。有时候实在等了太久,他回头会看见小姑娘倚在演武道场门廊下,于透明的风铃和悬挂的写着"武"的月白灯笼昏黄的光照下睡着了,面目安详,于是他在夜色中抱着熟睡的她,穿过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回家。 她是十指相扣时他掌心刚好包住的微凉;她是相守相望时,小鹿一样黑汪汪,翦水波澜倒影着他的眼眸;她是他春天的折柳,秋日的天宇,夏夜的花朵。 他怀里的明玉珠宝,他青梅竹马的姑娘。 她叫晴明安倍师兄,但她叫他,保宪哥哥。 保宪想,此生他想要的不多,唯她耳。 只有想着以后,他于夜间晚归时,有她款款提着灯笼于院门处等他;他练刀时,回头便会看见她的美眸灼灼守望着他;夜里有她坐在怀里安静地吹笛子给他听,她的笛声中有遥远的飞花和海洋。 他就觉得,也许,人生并不是只有那一片无垠的黑暗,因为,还有她呀。 她多么美好。 这个小姑娘成了他的未婚妻,以后会成为他千娇百媚的妻子。 他以为一切都会如此静好下去,未来也有值得憧憬的幸福。 直到…… 三年前,他出门去云游,在一处碰到了有个杀人无数的大妖作祟。 那是一只叫做大岳丸的得道蛇妖,身形巨大,能够呼风唤雨,被当地人当做鬼神敬仰。 他并不敬畏鬼神,因为那年,就在地藏佛的寺庙里,他的母亲被那个野鬼所吞噬,地藏佛就在身边,却没有庇佑她。 是以,那只蛇妖,对他而言,就纯粹只是猎物而已,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神。他一直想要找一个适当的妖魂做鬼煞的器灵,刚好碰见了就不会错过。 于是颇费了一番时日准备,经过辛苦艰难的鏖战,他最终斩杀了这只差一点点就要长出角,成为蛟龙的蛇妖,抽出了魂魄封入鬼煞中,让这柄本来就不是凡物,也一直有几分诡异的刀更上了一层楼,出刀时都能听见妖气重重带起的森寒间,无数的鬼哭神泣。 他将黑蛇硕大无朋的尸体踩在脚下,那阴鸷金色的竖瞳已经失去了神采,却没有阖上,而是空洞地朝向天空,似是在述说着它意难平的不甘。 它就差了一点,就能褪凡躯成蛟龙,而自由翱翔天际; 它的登天路,就差了最后一步。 "小伙子,弑神是会遭报应的。" 当时,有个村里的耄耋老人看着黑蛇的尸体,悲悯地对他这么说。 他当时少年意气,嗤之以鼻,冷笑着说: "我就是阴阳师,所以好啊,我等着报应来找我。" 然后,一语成谶。 正当他带着刀,兴致勃勃地回来,想要给他的小姑娘展示一番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的小姑娘一夜间家破人亡。她入宫了,成了,那个男人的妃子。 ———————发泄一把郁闷———————— md 晋江锁文半个月 偶自动订购的,很喜欢的一文最后结局差了三章没钱了 于是死都看不到 今天好不容易解封了 结果一看结局 东皇太一小哥哥自爆了!!!!!! 太一小哥哥你上辈子是烟花吗!!!!动不动就自爆!!!!!!!之前就已经自曝过一次了啊! 抓狂了。。。。。 疯掉了。。。。挠墙。。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9) 相逢不相识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东寺。 那棵以前,她常去为他挂平安符的樱花树上绚烂如烟霞一缎的樱花,早就谢了。树却依旧生得青青郁郁,树枝上有她亲手挂上的平安符,五彩斑斓地点缀在树的新绿中,像是垂下奇异细碎的花。 他数过,有五十二个,五十二天,刚好是他出门云游的时间。 悬挂平安符的五彩斑斓的彩带,有很多已经在雨打风吹中褪了颜色,泛起了陈旧的黄,丝质的囊袋也开始发白,有些边缘已经起了毛或者破损,他依旧无比珍惜地都收了起来。 他都打开看过,每一个都是她的笔迹,写着他的名字,但有很多已经被雨水晕开,那清秀的字体糊成了过度的,重重墨色的递减是忧伤的花纹。 她是来,祭奠她死去的亲人,为他们祈福的。 她的面容有些苍白,气色也很差,跟在她一夜之间衰老了很多的父亲身后,安静地祭拜了八幡三神,香烟缭缭间,她美艳的眉宇低敛,像是死寂沉沉的湖沼,万物不生,万物不存。 她看见了他,只是淡淡地微微颔首示意,再没有其他。 "云兮,我的,云姬。" 于满浓池长长的朱红廊木堤的桥上,他疾步追上了她,扯住了她纯白娟质单衣的衣角,她的衣角上有一片片绣着的樱花纹路。 次比如鳞重重的衣裙之下,她像是被束缚住了的蝴蝶,那华贵的翼翅已是她不能承受之重,她想要超脱,却飞不起来。 "保宪大人。" 她停驻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云姬,为什么。" 他一瞬间心痛如绞,她叫他,保宪大人。 她低头,眼帘低垂之下,凤眸定定凝望着满浓湖青碧色的湖水,她垂眸的样子安宁而清雅,她问:"保宪大人,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做?" 是啊,他能怎么做? 他也不可能放下年迈的父亲不管,他也肯定要复仇,所以,没有其他的解,没有其他的路。 她于是平和地看向他,从他手里一点点扯回她的衣角,她的神色冷淡,直直从他身侧错身走开。 "所以,我没办法等你,对不起。 你忘了我吧。去娶个其他对你好的姑娘,我们,从此便是陌路了。" 是啊,从此萧郎是路人的,陌路。 他想,他的小姑娘一定很难过,她是那个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的人啊,她失去的比他还多,还被迫嫁了个她一点都不喜欢的男人。 他想,这就是弑神的报应吗。 可为什么,不是应到他自己身上,而要去伤害那个美好,善良的姑娘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 曾经的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她怕黑,怕打雷,怕很多东西,喜欢害怕的时候蜷缩在他的怀里让他紧紧地抱着,紧贴着他的胸口,但她现在看上去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她的影子,都似乎带着浓烈的悲伤,她像是已经不再挣扎,被吞没了灵魂的,躯壳。 他想拥她入怀,亲吻她漂亮的眼睛,想抚慰她的忧伤。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已经,是那个男人的妃子了。 之后即使见面,也只能是相逢不相识,相遇不相认的,陌路。 然后,同年秋天,他的父亲,强大的阴阳师,贺茂忠行,染上了肺痨,遂一病不起,不久便与世长辞了。 他于葬礼上,再次见到了她。 那日下着细雨,她也没有撑伞,细密的雨丝落在她欣长墨黑的眉睫间,化做碎小透明的水珠,像是眼泪,像是哀婉的伤。 她的脸色苍白而忧伤,着一席简单无任何花纹的黑色细长,有些被雨水打湿了,于是裹着她纤细的身形有些像是一朵雨打风吹间单薄,脆弱却依旧挺着笔直花茎的百合。 她的目光遥遥越过了那些祭拜的人群望向他,有着复杂而悲哀的情绪,她的眼底有着欲语还休的温柔和担忧。 她随人群祭奠过亡者,然后走到他面前,两下无言地相对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开口,有些艰难地说: "保宪大人,节哀顺变。" 她也在难过,为他,而难过。 她失去了血色的唇瓣嗫嚅间的伤感,让他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抵在墙上疯狂地吻上她的唇,将她吻得喘不过气来,来尽情宣泄和释放自己这一瞬间和她一样的心痛和绝望。 他想说,这个傻姑娘,她明明,自己也是一个被黑暗吞没了的人啊。 可她却依旧想要伸手,试图抚慰他的哀伤。 即使她已经早不再是那个属于他的姑娘了,她依旧善良到,不想他难过,不能看见他难过的样子。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按耐下所有的冲动,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不能以眼神表示出他郁烈的眷恋和爱慕。 因为,会给她带来麻烦,她是那个男人的,妃子。 他只能绷着脸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安静地向他行了一礼之后走远,目送那婷婷袅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像是从此走出了他的世界。 父亲的葬礼还没有结束,就有族人直接在葬礼上开始发难。 他又听到了各种各样的非议。 从他的母方不详身份低微,要成为新一任的族长,恐怕会被人诟病出生,不足以接替阴阳寮之主的位置;到他煞气太重,性子肆意妄为,大概不能胜任族长之责;再到是他的妖刀会给大家带来厄运的啊,说不准,族长忠行就是被厄运连累了,才突然离世的呢。 和那年一样,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那个小姑娘坚定的身影,挡在他面前,站在他这一边。 他冷笑出声。 他说: "这个破位置我丝毫不稀罕,谁愿意来谁来,谁有本事谁上。我怕我做了阴阳寮主人,天天看见那个男人,会忍不住砍死他。" 除了她,晴明,和他自己以外,谁都不明白,谁是那个男人,所以,没有人指责他的大逆不道。 所有人都在忙着争抢着做贺茂一家的族长位置,也没人在乎这个。 这群蠢货,他们以为拿到了贺茂家族的族长之位,就会是阴阳寮主人,无比尊贵的殿上人。 他们忘记了除了保宪这个天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天才的阴阳师,他叫,安倍晴明。 保宪之后毫无眷恋地搬出了堪解由小路的贺茂本家,搬进了一个坊城小路尽头的院子里。 他一度表现得有些一蹶不振,什么都没有去关心,什么都没有在意,甚至连晴明就职阴阳寮之主的仪式都没有出现,只是日日买醉了一段时间。 因为他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做。 他只想要,他的那个,笑起来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一直笑盈盈地在他身畔拉着他的手,他扭头就可以看见的那个,他的小姑娘。 他总是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强,就能保护他所有的一切,保护她。 但诸行无常,真正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发现,即使自己足够强,却依旧,无能无力。 以前,虽然一切都是一片暝暝的黑暗,但他身畔还有她,身后还有父亲。 她是他点亮了天宇的璀璨花火,黑暗中牵着他的手。 现在,他一无所有了。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0) 酒醉 但一次酒醉后,他又见到了她。 那日,他从居酒屋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无边无垠细密的雨丝,阴霾沉沉的傍晚时分灰色天宇,满世界的迸玉飞花,密密沥沥的雨线从屋檐下斜倾入,他立于廊下,飞溅的雨珠带着蚀骨的寒意打湿了他苍黑羽纹的直衣。 他想着,以前他去道场练刀的时候,也下过雨。 那个时候,总有个持着娟伞,花容月貌的姑娘在道场木门的檐下,垂落着的两个写着"武",灯光略有些昏暗的羊皮纸灯笼下等他。有时候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却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练刀,一瞬不瞬。 他可以撑结界,但他不想。 于是,酒醉得乌眸中水意湛然的人,就这么直直走进了雨幕中。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狼狈,落拓,颓然。 他不在乎。 他想着,那个会等他,为他撑伞的姑娘,已经不在了,不是他的了。 那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看不到。 那就这么感觉一次寒冷吧。反正他的心也冷透了,被伤透了,于是死掉了啊。 所以再冷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但却没有雨滴落在他身上。 他回头,看见身后有一个为他撑着竹骨娟伞,一席层层迭迭丝质白单衣,袖口和下衣摆绣着片片樱花著蝉鬓的美人。 她说: "保宪哥哥,你别再喝酒了。 我都快认不出,你的样子了。" 她的凤眸中,有再也藏不住的,难受,担忧,心疼和温柔。 因为他,的难受,担忧,和心疼。 她应该已经隐匿身形,跟了他很久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于是走了出来。 他直接横抱起了她,一手护着她将她紧紧地按在自己胸口,就像无数个他练完刀,她等到了他,于是一起回去的时候一样,她撑着伞,他抱着她,走进了雨幕里。 她乖巧地偎依在了他怀里,她湿透的衣摆上有樱花的纹样,她有着夜一般的幽静的体香。 雨一直在下。 他抱着她,去了最近的西寺,找了一个宿坊。 他们都湿透了,狼狈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于是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在那个只有榻榻米,屏风,灯盏,桌子和四壁的和室里,他褪去了她的衣服,两人都尚有着雨湿漉漉的发和身体,他开始狂热地吻她。 他说:"云姬,我想过很久,如果你那个时候已经是我的了,已经打上了我的印记,那是不是就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你。 所以,云姬,做我的云姬,做我的开花间云兮,好吗。 别走好吗。" 她没有反抗他。 大雨落在宿坊外的院子里,顺着小房屋形状的长夜石灯两侧四角形成涓涓细细的水流,石灯室内的一豆烛光在风雨中摇曳不定,似是下一秒就要熄灭,却挣扎着一直亮着。雨水在飞石上汇做潺潺细流,没入花木扶苏间的泥土里。 他们已是坦诚相待,他炽热的手掌抚上她婀娜的身体,每一处都让他爱不释手。 她很美,比他想象中的都要美,很多很多。 他曾经抱着过湿透了衣裳的她,她一般喜欢轻软的衣物,于是湿透了就是无比的诱惑,那个时候他就看过她的娇躯的大概模样,柔软,起伏,窈窕,衣下的肌肤也是洁白无瑕的,引人遐思。 她有几次偎依在他怀里,笑盈盈地搂着他的脖子侧头看着他,问他:"保宪哥哥你想要我吗? 是你的话,没关系哦。我不会反抗你的哟。" 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她甚至还伸手隔着衣服抚触他的胸口,玉葱一般的指尖诱惑地一点点掠过他的喉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即使隔着厚厚的直衣,她最轻微的触碰,也能搔到正痒处,撩拨得他情难自禁。 但他那个时候硬是忍住了。 他想,她还有点小,等他把这个小姑娘正式娶进了门,再碰她,这是尊而重之。 见了鬼的尊而重之。 他的隐忍和心疼,换来的是,成就了那个男人。 他懊恼得肝肠寸断,后悔的怒火一度滔天焚海。 这个他一直捧在手掌心的姑娘,被人夺走了。 想着,他爱抚她的手掌不觉带上了恶狠狠的力度,她轻轻吃痛地呼了一声,引回了他的思绪。 她多么美好,多么温婉,她想以她自己,也愿意以她自己,来安慰他的落落和悲伤。 他利用了她的同情心,他也觉得自己此时有些卑鄙,但他不想停下,更不会停下。 因为她是他的,他不能够放手,也不会放手。 他不能,也不会把她让给那个男人。 雨越下越大了。 和室有着纸质绘着荷花,交错木横条格栅的隔扇门,都有些被斜飞入的雨水打湿了,淋出了随意却曼妙蔓延的水纹,庭院里有枯山水的白沙嶙石,沥沥雨声都带着冷意刺骨。 室内却是火热的,他是火热的,正在被欲火猎猎地煅烧。 他赤裸地压在她柔软的身段上,分开她细长的腿,她闭着美丽眼睛不敢看他。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她的手和身体都有些冷,在他炽热的手掌的触摸下微微颤抖,她在紧张和害怕。 她像是正在被献祭的天鹅,就将无助地直面死亡。 他苦涩不堪的心,像是被刺穿了般的痛。 那个男人不会有他对她的珍爱和温柔,她是如此的娇贵,看她现在的反应,也不知道之前她吃了多少的苦。 他低头细细地亲吻她的身体,一处一处,他染着情欲的吻细腻而火热,一点点安抚着她,他的嗓音低哑。 "云姬不怕,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是你,保宪哥哥。" 她终于睁开了那双如翦水秋波般美艳的凤目,直直地看入他夜色一般幽深的眼睛,她伸手攀住了他的肩,以自己的动作鼓励他。 她妩媚的凤眸中,只有他,从来都只有他。 他于是握紧了她柔软而有些冰冷的手,一口气闯进了她的身体,进入了她。 他重重地呻吟了一声,她却是指甲死死陷入了他的肩膀,弓起了身体,紧紧咬住了她花瓣一般的唇瓣,都咬出了血,才没有发出声音。 他也非常不好受,她实在太紧太紧了,一方面是最终的美满和惬意,一方面,他也有很痛的感觉,还有抑制不住的征服欲,但这和快慰和幸福,还有五味杂陈的心情比,不值得一提。 她的隐忍让他心疼,他以修长的手指伸出她嫣红的朱唇中,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没入她口中。 他说:"云姬,痛的话,咬我,别伤害你自己。" "不痛。" 她含泪松开贝齿,她的凤目水光粼粼地看着他,亲吻吮吸着他的长指,她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不痛,因为是你,所以,很幸福。" 这个傻姑娘。 这一瞬间,他心像是被狠狠撞在了最柔软的地方,既无比的伤痛而苦涩,又觉得无比的酸软而熨帖,百般复杂的情愫像是在他的胸口爆炸开一般。 他的,姑娘。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1) 沉迷 (150珠加 他低头悉心地吮吻去她朱唇边的血迹,以手掌托起她纤细的腰抱住她,开始轻柔而小心地占有她。 “云姬,我的宝贝。” 她的甜美让他情不自禁地呢喃她的名字,她是他最娇贵的瓷器,最完美无暇的美好,他终于,再一次把他最重要的一切抱在了怀里。 她也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他,完全由他主宰,由他掌控,她温顺地服从他。 最终属于他了的,她。 随着他的渐渐深入,两人的不适和疼痛感很快就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和惬意所替代,爱潮汹涌之下,两个人的身体匹配得完美无缺,每一次律动都是甜蜜得无与伦比的惊喜,每一次进入都是酣畅淋漓的发泄。 她的吟哦已经变得甜腻而快乐,她开始热烈地回应他,贴向他祈求他更多的给予,甚至开始和他抢夺主动权,她也迷恋着他的身体,渴望着他,这让他疯狂。 那就投入,沉溺吧,不必抵抗了,放开一切,不管不顾地相爱,享乐。 因为,只有今宵,只有今朝,没有明天。 他紧抱起她曼妙迷人的身体,让她的腿缠着自己的腰挂在他身上,激烈地侵入她,吻她;让她扶着墙面从身后占有她;看着她妩媚动人的眼睛,压着她修长的双腿于肩上疼爱她;让她坐在桌子上抱着他,热情地和他欢爱。 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欲,狠狠撕破了平素勉强伪装出来的冷漠,整个房间都变成了战场,弥漫着淫靡的水声,炽热的喘息;滑落的汗珠,淋漓的呻吟。 她是湿润的,多情的,放肆的;他是悍勇的,热烈的,强大的。 他向她索取,他要她的全部,她欢喜地接纳他,满足他,绞着他舍不得他离开半点。 他们像是焰焰的烈火,在黑夜里殷殷燃烧。夜那么黑暗那么广袤,即使花火的光芒和热度只能够照亮一瞬间,下一瞬便又是冰冷的永寂,那也一瞬的,光明和温暖。 他们滚做一团,一起登顶了数次,亲密得不分彼此,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体的,不应该分开。 她在他的身下娇喘,妖媚蕴着浓浓情欲地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和他交欢,在他狂野地挺动冲撞中,声音支离破碎,直到最后嘶哑得说不出话来,她似是在绝望中迸发了毕生所有的热情与他纠缠,用尽了全身力气和他抵死缠绵。 酥麻的电流火辣辣地穿串于两人的四肢百骸之间,情潮高涨的浪涛当头吞没了两人,他十指相扣地抓着她,抚摸她颤抖战栗的全身,用力地爱她。 他们似是在绝望无边的海中,于黑色的海浪间挣扎,浮起,残喘呼吸,再沉没,在快要窒息之间,被推到最高处,再失重落坠下。 她是他的。 她的身体是他的,她的心也是他的,从来都是他的,她正在叫着他的名字在他怀里和他欢好。 他不愿意放开她,不能够放开她,他想,如果真的世界就只有一片漆黑的夜的话,他也会抓着她,不让她孤独一个人的。 她习惯了阳光,她不喜欢也不习惯黑暗,她会怕冷,怕黑的,所以他更不能再放开她。 于是他越来越紧地抱住她,越来越深地攻克她,他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于是她就不能再离开自己。 "云姬,别走,别放手。" "保宪哥哥,我不走。" 她在他怀里,一边哭泣,一边抱紧了他,紧紧地抱着他,缠着他,像是落水之人抓住的那一片浮木,快要冻僵的时分握住的那一根尚温的柴火。 雨下了一整夜。 他在清晨的雨声,娓娓的诵经声,一声声清幽,敲击木鱼声中醒来。 到他醒来的时候,他怀里空空如也,她已经不在了。 他本来差点都要以为是一场酒醉后,逼真的春梦无痕的时候,却在自己的身边,找到了她的伞坠。 属于她的,那个白玉开花间家族,九尾狐形状,垂紫丝绦的吊坠,尚有着属于她的香泽的,伞坠。 榻上尚有她的发丝,她幽艳如夜的香气尚存在,只是人却早已不见了。 所以,她真的来过,真的和他翻云覆雨了一整夜。 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是神不守舍的,是以这样的东西都能忘记。 他再找到她的时候,那个美艳的人儿,却笑得轻浮而随意。 她咬着血红的指甲,侧着头娇笑着对他说。 "是,又怎么样呢。 保宪哥哥,妾身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啊,以这个身体,和你欢好,妾身是不亏的,亏的是你啊,保宪哥哥。 所以,你要付什么责任呢?是妾身应该感谢你,和你的骁勇,填补了妾身独守空闺的空虚寂寞啊。" 她这一瞬的自我轻贱狠狠惹怒了他,让他直接压倒她,重重地再一次占有了她。 她却笑得妖艳而放纵,承受着他狂风急雨般的侵袭,而在他怀里喘息着对他说: "保宪哥哥,我只剩下这个躯体了啊。 所以,你要这具身体的话,拿去,即使弄坏撕裂也没有关系,给你。 但我不能跟你走。 我也不能保证什么,保宪哥哥,我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啊。 所以,除了我的身体,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一个不小心,我们都会万劫不复的。" 于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放不开,但又不能在一起,每一次相逢都是残喘苟息,虽然每次都是如此的美好,却还是偷来的时间,偷来的欢愉。 他其实,知道她的顾虑。 她是生无可恋的一具行尸走肉,唯一支持着她活下去的,就是复仇和仇恨,她自己可以身死,可以被碎尸万段,但她并不想他有事。 她担心的,是他,从来都是他,不是她自己。 可她总是想他放手,于是总是试图刺痛他,让他放手。 他又怎么能放开她,怎么愿意放开她。 只是,他心中仍然有着焚天煮海的妒火,他嫉妒那个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她身边,一想到那个男人触碰了她,就会理智全无。 他想着她是不是也会在那个男人身下呻吟,流露出勾人摄魂的媚态,那个男人也会和他一样,抚摸她无比美妙的身体,然后占有她。 他忍不住会想,她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个男人的位置,才不愿意和他走。 这样的念头让他疯狂。 ————————哦,对了。qq群:不周山到了,326027450—————— 不许催稿,本宝宝觉得自己已经很勤奋了。然后本宝宝家里有cp有宝宝,不会时常在会对潜水。所以你们要来玩就来玩吧。开门说任何一个角色名字就行。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2) 天皇 为什么啊,她是他的啊,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啊,他不能忍受和那个男人分享她,甚至都不能忍受那个男人触碰她一下。 他不想她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但他阻止不了她。 在妒火郁烈地焚烧之下,他也不能伤害她,但他忍不住一边重重地疼爱她,一边折辱她,叫她淫娃荡妇,问她那个男人宠幸她的时候她尽不尽兴。 她也从来都是笑得如花似玉,从不生气,任他以疯狂,像是要把她弄坏的力道爱她,她说:"当然比不上你啊,保宪哥哥。" 她的声音甜美,却像刀子扎他的心,让他怒火更盛,心间全是痛苦和涩然。 他其实也知道,她从来都不爱那个男人,她只爱他。 要不然,以她的美貌和手段,不可能现在还是个尚侍,只要她愿意流露出半分和他缠绵时的热情,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能够拒绝她这个尤物的任何要求。 但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她爱他,他问她,逼她,她也只会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猜啊。 她让他忍不住嫉妒得发疯,嫉妒得无法平静。 这样的相处,相逢越是美好,过后,便越是绝望。 像跌跌撞撞行走在瞳瞳黑暗中,被花火照亮了前路的一瞬,却越发让人觉得黑暗。 因为,不能相守。 因为有过美好,所以那些黑暗,就更让人难捱。 像要沉溺在沼泽中,挣脱不得,只得一点点地,沉没。 安倍晴明次日进了清凉殿,他是为祓濯而来。 他身边除了常年陪伴的博雅三位之外,还有一位英气得风华正茂的男子,一席苍黑羽纹直衣,显得身形高挑欣长,只是眉目冷淡得像封冰的湖面,有些郁色的阴沉。 "贺茂卿家,难得一见,卿家风彩依旧啊。" 今上居然还认了出来这位晴明昔日的师兄,颇有些意外。 也是,长得这么不符合大家的审美观,却依旧帅得引人注目的存在,大概也只有这一位了。 "陛下。" 保宪微微一礼,面色是有些漠然的从容,只是,这一瞬身侧的手一缩,握拳得有些紧,唇角的弧度也有些紧绷。 "卿家不必多礼。" 天皇身边有一个高大壮实的武士,着整一套武士的大铠,粗旷,高目深鼻的长相,那是传说中的武神,征夷大将军源赖光,是今上邀请了来一起赏紫藤花的。 宫宴就在紫藤花盛放的清凉殿外举行,春光伊始,花事奢靡,一缕缕紫白的繁花从高高的廊架上,错落有致地垂落下含香吐艳的花萼,如垂拂下无数紫丝绦的穗子,起风时飘飘摇摇,似是云霞缤纷的风流。 今上一直在和源赖光攀谈,也时不时转向博雅等人,说了些琐事,然后似是起了兴致,便就问起了博雅中将可否吹奏一曲。 博雅三位自然无他议,天皇却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吩咐身边的侍从道: "先等等。 把开花间尚侍请来吧,据说她以前颇是精通音律,笛子吹得尤其的好,问问她愿不愿意和博雅三位一起,为大家合奏一曲。" 这个男人,这是在,挑衅?? 保宪的脸在这一刹那骤然沉了下来,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伸手便去握佩戴的鬼煞月白的刀柄,却接到了晴明一个斜望去的眼神。 稍安勿躁。 博雅听见身边的晴明轻声对保宪如是说。 保宪冷笑了一声。 云兮来得不算快,过了蛮长一段时间,她才现身于殿前。 她一席青色无任何花纹的简单小袿,披下乌发三千如瀑如云,虽然未施粉黛却依旧看着绝美动人,面容似是有些憔悴,唇瓣也有些失血的苍白,一双翦水明眸落在今上的贵客,源赖光身上时,乌瞳锐利,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但这一霎那的失态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她垂下眼眸,眉宇冷漠地拒绝了天皇的提议。 她说:"妾身偶感风寒染恙,身体不适。而且,妾身的笛艺只是少年时代的顽皮,胡乱学的而已,哪能够和博雅三位同台献艺,陛下别折煞妾身,让妾身去献丑了。" 天皇的脸色有些愠怒的铁青,却也没有在众人面前为难她,于是招了招手,让她退下了。 保宪的唇从头到尾一直抿得紧紧,他的眼眸深邃,一直盯着她,目光阴沉而担忧。 她看也未看他,只是背对着天皇行过他的席间时,目光柔和地平視前方,一挑有些失血却依旧娇媚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奢艳的笑容,像是安抚。 他却丝毫没有取悦到,正相反,他表面上看着八风不动,实际上给气得有些牙痒。 她确实是有恙,但那不是风寒,那是受了反噬。 她究竟干了什么? 他压抑着自己依旧稳稳地跪坐在原位,饮着已经不知其味的清酒,不至于不管不顾地就此离开,去追上那抹倩影,将那个无比单薄的身影狠狠纳入怀中,逼问个明白。 天皇玩味的目光落在一动未动,看着安然若素,兀自斟酒的保宪身上,再转向美人翩翩婷婷离去的身影,然后一举酒盏,饮尽了杯中之物。 博雅三位的笛声,悠扬清雅,中正柔和。 冷泉天皇认为,开花间云兮尚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极度无趣的,美人。 天皇本身颇有些风流自命不凡,执拗,会时不时陷进疯狂的情绪中,于是做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也许不可理喻都是婉转了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冷泉天皇是疯子,时不时就要脑抽一下。(历史上这位确实是疯子) 所以呢,他某日看见这个眉目鲜活的大美人在为未婚夫挂平安符,就抢了回来。 抢了回来以后,却发现,这个美人没有半点那日他所见的剽悍和精神气啊。 他要是有个心事什么的去美人那里和她说说,一般美人都是开导他的吧? 这位不。这位一般都是:哎呀,那陛下去看看花吧,臣妾这里简陋,没有什么好看的啊,臣妾也嘴笨不太会开导人,所以,陛下,您看紫藤花开得那么好,陛下会见之忘忧的,乖,去看紫藤花吧。 而且时不时就:臣妾染恙/出门撞见了黑猫,犯了物忌,陛下您别过来,过继了病气/厄运可不好。 我们知道,她那是一点都不喜欢天皇,希望他要多远滚多远别来烦她,但天皇本身不知道啊。 天皇本身可刚愎自用了呢,他就不能接受后宫有美人不喜欢他这个设定,所以,他觉得这个大美人,无趣。 于是一开始因为新鲜美人的美貌,来过几次,之后就不来了。 但这个晚上,天皇觉得,美人在大庭广众下,特别是当着她从前未婚夫的面,直白地驳了他的要求,他很不高兴。 今上想要狠狠找回他作为天皇/男子的自尊心的同时,想着她今日殿上冷淡的面容,却又不知怎么地,回忆起了他初见美人那时,她出手打伤他时的英姿飒爽。 天皇那时候痛得蜷缩成一团,视野模糊间,依旧看见了美人锋利的凤眸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那高高在上的一眼,仿佛他是一文不值的垃圾,然后她潇洒地走了,背影高傲而优美,像极了羽衣翩翩的天女。 每每想到这个时候,今上的心中记恨忿忿的同时,却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极度兴奋,于是宫宴之后,他驾临了美人的淑华宫。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3) 道满 这时,美人在做什么呢? 她已经换下了那件出门的小袿,只着雪白的单衣,伏坐在矮桌前,专注地修复一个有头有手有脚,看着像个木偶的小东西。灵巧细长的手指将它飞快地拆开成一个个小零件,然后她看着中间被法术烧坏得不成模样的芯子叹了口气。 "不行呢,总是找不到承载得了再多魂力的材料。" 她欣长的手指在矮桌面上轻敲了敲,有点烦躁和苦恼,然后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那个看着极其精巧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等下,能不能从芦原道满那边,弄到她想要的材料。 她姣好的面容依旧是惨白的,身边的小泥炉上尚是烧着火红的炭火,以一只长柄水粗砂泥壶煮着水,袅袅白雾不绝如缕。矮桌的茶盘上有一朵烈红的怒放牡丹花和茶坛,她一手托腮一手懒洋洋地拎起泥壶,往白瓷茶壶中注水泡着茶,有些心不在焉地眯着凤眸心思不定,然后想起了今天在宴席上,见到的,他。 似乎,让他担心了呢。 想着那人深蹙的眉和紧抿的唇线,她想着,下次又得好好安抚他了啊。 虽然是苦恼,但唇角依旧抑制不住地挑起了微笑的弧度。 身后一声不咸不淡的男子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爱妃,好悠闲啊。" "陛下。"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急着起身问候行礼,却是微不可见地带着厌恶蹙了蹙眉,然后恢复了阑珊的神色。 她依旧悠然地半伏半坐着,一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茶一手托腮,闲闲道:"恕臣妾抱恙,不好接待,陛下,今天并不方便,陛下请回吧。" "爱妃,难道连茶水也吝于为朕斟一杯吗?" 今上应是习惯了她的态度,走到她对面的茶桌上端正地跪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既然陛下不嫌弃,我这里茶水粗陋的话。" 美人于是调整了自己之前伏着的慵懒姿势,跪坐得稍稍周正了一些,然后为他砌了一杯茶,随意地递过去,却被他就势抓住了纤细的皓腕。 今上抓住了她将她的手翻过来,露出了莹白精巧的掌心,以自己另一手覆住,笑道。 "爱妃,今日在殿上,爱妃害羞不肯当众演奏,现在只有朕和爱妃两人了,不知道爱妃可有兴趣为朕奏一曲折柳啊。" 美人眼角微挑的明眸,直直落在了天皇抓住她的手腕的大手上,黑若子夜的瞳陡然缩了缩。 这时,被美人所期待的游方僧人,芦原道满法师,晴明的老对头,三大阴阳师的最后一位,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郁闷,此时的心情颇有些日了狗的感觉。 他碰上了保宪。 他和晴明斗了好几年,都没分出个胜负来,因为论道法两人不相上下。 虽然也有两人都未动真章的缘故,但实际水平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是他第一次碰见晴明所谓的师兄,眉目冷厉一席苍黑直衣的,贺茂保宪。 结果,就和所有的纯法修碰上了魔武双修的一样,憋屈。 你还在念咒呢,人家的刀就已经砍上来了,快得一塌糊涂。 更何况,论道法这个家伙也和他不相上下,保宪用的是单手刀,于是一手打手决一手砍人,逼得道满保命的牌一张张地掀开,都快要到底了。 "你追了我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 道满化作的黑影落地,气闷地显出身形来,那是一个龅牙黄齿,衣着褴褛,蓬头跣足的道人,眯着一双猥琐的小眼睛看着保宪,目光闪烁含怒,却兀自声色俱厉。 毕竟,输人也不能输阵呀。 "你这个时候来淑华宫,究竟要做什么。" 保宪轻捷如墨云飞掠的身影也随之停下,持刀屹立,墨瞳锐利地盯着他。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道满的意料之外,让他颇是有诧异。 就因为这个??? 道满一时无比心疼那些他召唤来,然后被这个男人一刀斩掉的许多已经颇有道行的恶鬼。 不过,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他于是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淑华宫那位小姑娘有求于我。" "不可能!" 保宪面色一凛,想都不想便否认。 他想着,云姬有事的话,找他或者晴明谁不行,偏要找道满做什么? "没必要骗你。" 道满摊了摊手,笑了一声,露出了不甚雅观的一口黄牙,他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张被弄得油腻腻的陆奥纸,递给保宪。 "小姑娘要的东西可多,可诡异了。" 保宪皱着眉头收刀入鞘,避开污脏捏着一角小心地接过,展开,确实是她的笔迹,秀气却有力,甚至还有一缕她身上的幽香,夹在道满一身油腻恶心的异味中。 河童血,姑祸鸟的翎毛三片,生于阴时阴年的女子的长发…… 他一项项扫过,剑眉越蹙越深,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这看上去,像是污染封印和破封印所需要的材料,她究竟,想干什么? "你如果和她有旧的话,那这些我收集到的材料,就由你交给那个小姑娘了。" 道满随即满不在乎地抛给他一个脏兮兮的袋子,保宪嫌恶,不愿意以手去接,于是以鬼煞的刀鞘挑起抽绳接住。 "还差了几种,但安培那小子那里估计会有,所以,老道欠她父亲的人情还完了,你让她别来烦老道了。" 道满懒散地挥了挥手做别,身形再化作一团黑影消失不见。 月下,保宪看着刀鞘上挑着的那个遍布油污脏垢,已经看不清原来花纹的锦囊袋,神色复杂。 待保宪隐匿身形潜入淑华宫,正好看到美人奏完一曲折柳,而天皇抓着她精巧胜雪的手腕不放。 美人面无表情地紧握着她坠着紫穗子的白玉笛,未挣脱开也未有言语,但他看得出来她眼底隐藏的深深厌恶。 他的脑间登时轰地一声,瞬间爆裂开熊熊怒意,妒火中烧之下,理智什么的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那个男人竟然想要强迫她。 鬼煞刀正要出鞘呢,他便看见美人手间在背后暗自掐了一个法决,然后伸手光华一闪,那个男人便绵软地倒了下去。 这个动作异常的……熟练。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4) 说你爱我,就不 他愣住了,然后只见她蹙着柳眉,神色冷淡地走到庭院中的青石净手池前,细细地洗了几遍手,特别是那个男人触碰过得地方,每一处都以香胰子洗过,再一遍遍让水流流过她秀气的皓腕和手掌,似是在冲什么污秽不堪的脏物。 然后美人再随手拍出一个咒决,男人的身体便浮空而起,随着她走向内室,然后他看见她揉了揉眉心,很是苦恼,低声叹道。 "这次又要做个什么幻境呢……太假容易被发现,太真太销魂了他又要老来烦我……" 美人盈盈袅袅的身影随着浮空飘行的男人消失在门后。 他有一刹迷茫和不解,然后,骤然福至心灵,一切都像是一道白亮的闪电照夜,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一切。 她那一个晚上的紧张,起初的生涩,她说,她一直都知道,是他。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让这个男人碰过她,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真的只爱他,也只爱过他。 一时,心口狠狠地悸动了一下,甜蜜,心疼,酸软,幸福还有种种复杂的情绪掠过,他一瞬心间百感交集。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怒意。 他一霎握拳,牙咬得咯咯作响。 她竟然一直,都在骗他,因为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这混帐女人,她究竟,把他当作什么了啊。 她从内室里出来,半跪坐在地上,轻轻地阖上内室绘着蓝莲花的隔扇门,然后优雅地惮了惮衣襟起身。 然后,她便直直落入了一个熟悉,带着淡淡白桃的清冷和檀木香的男子气息的温暖怀抱里,她被直接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她乖巧地放柔软了身体,伸手妖娆地环住他的脖子,转过头慵倦地抬眸,便看见了他那张英气无匹的俊脸。 他斜勾着唇微笑,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他周身的气息森然,寒冷摄人,一双清冷幽深不见底的乌眸似笑非笑地垂看着她,平静之极地对她说。 "云姬,我的小骗子,你调皮过头了啊。" 她一挑眉,维持着阑珊,却是风姿绝艳的浅笑,捞起他的一束散发,以玉葱般的指尖玩闹地拨弄着,然后懒洋洋地一指点在他的胸口。 "保宪哥哥,又怎么了?" 她眯着凤眸,含笑问他。 他斜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涩不明,然后沉默地抱着她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她的书房。 高高的楠木桌椅,靠墙边的黑色博古架上陈列着文房四宝和一些她看的,由遣唐使带回来的诗书,还有一些有趣的话本子。 他直接拂落了所有书桌上的物什,将她放下,让她坐在桌子上平视他。 "云姬,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让他碰你。" 他死死抿着唇,阴沉着脸,目光冰冷深邃,眼底似是压着隐隐绰绰的怒火滔滔。 他很生气,非常生她的气,想要把她拆骨入腹的那种生气。 可是啊,她最不怕的,就是他生气。 虽然这次生气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拆骨入腹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离开她? 那她就更不怕了,虽然她自己会很伤心难过,但求之不得好吗。 她侧着头,有几分调皮似是天真无邪地咬着指甲笑看着他,然后骤然倾身,一把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将他拖近了自己一点,红艳的唇瓣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 她轻笑着说。 "我今天累了不愿意啊。怎么,保宪哥哥希望看见我和他云雨啊。" 他周身的气息倏然降到了結冰点,他伸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点墨似的眼眸,眼神锐利如刀地看她,然后直接冷笑了一声。 "我都看见了,云姬。 那个男人只是抓了你的手腕,你都快恶心死了,你还能让他碰你。 云姬,你只有我一个人,你究竟想骗我瞒我骗到什么时候。" 她的表情微僵了一下,指腹之间的不自然被他捕捉到了,于是他唇角啜着的笑意更加冰冷了几分。 "保宪哥哥真是自作多情。" 下一瞬,她垂眸,以欣长卷翘的睫羽挡住了她眼中复杂的情愫,她打落了他的手,稍稍退后了一点坐在桌子上,悠闲地架起了修长雪白的腿,曼语道。 "我说过了,只是今天累了不愿意而已。" 她只着单衣,于是伸腿抬架起的动作无比的诱惑,以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便似是不经意地泄漏开欲遮还休的春色一角。 他却丝毫未为之所动,正相反,他的火气烧得更厉害了,他要给这个女人气疯了,他很想杀人。 另外一种火气。 他脸色骤冷,突然杀气腾腾抓紧鬼煞刀的刀柄,带着一身凶悍的煞意,直接转身欲走。 "欸,保宪哥哥你要干什么?" 她给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 "杀了那个男人,绑了你,直接闯出去,带你远走高飞。" 他言简意赅。 "因为你是我劫的,所以所有责任都在我,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别!求你!" 她吓得赶紧一把抱住他的窄腰。 他任她抱着,没有回头,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怒气冲冲而是剑拔弩张的紧绷,他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 "那么,云姬,解释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让我帮你。" 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似是没有一丝温度,他周身缭绕的气息森冷异常。 她咬紧了红唇,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环住了他,带着无比的眷恋,将婀娜的身体伏在他宽阔让人安心的背脊间,紧紧地埋入脸拥着他。 许久, 她阖上了艳冶动人的眼睛,轻轻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我不能。" 她说。 他转过身。 鸦羽般的长睫之下,她半阖着的眼眸温顺而凄楚,她像是那个飘着细雨的葬礼时般沉默和难过,他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侧过脸去不愿意面对他的眼睛。 她让他无比的心疼,但她也实在倔强得快把他给气死了。 "云姬,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说你爱我,说你需要我,说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让我帮你,我就不惩罚你。" 他专注地垂眸注视着她,眼神和声音都很温柔,却压抑着暗潮汹涌的凶险。他托起她的下巴,低头缠绵地轻吻她迷人的眼睛,她的脸颊和唇瓣。 但这样的他让她心慌。 她咬着朱唇不答,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他于是慢条斯理地褪去了她的单衣,将她纤巧的手腕反剪在身后,以她自己的腰带,一圈圈牢牢绑住,还特地试了一下,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确保了她不会在挣扎中弄伤自己。 然后他压倒了她,让她躺在冰冷的书桌上,抽出他自己黑色的腰带,遮住了她美丽的凤眸。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似是离开了一瞬,因为她感觉到他的热源离远了,她听见他走开的声音,这让她害怕。她害怕黑暗的感觉,那让她想到那个她一夜间,一无所有的晚上。 "保宪哥哥。" 她不自觉地出声唤他,声音有些软弱无助。 "我在,云姬。" 他柔声答应了她。 ——————————话说你们这些潜水的好过分哦。都不给人家珠珠或者收藏——————— 冒个泡撒。话说 偶觉得有些作者说白嫖实在太难听了。毕竟偶又不是妓女,你们也不是嫖客。不过,说几句话让我知道你棉在撒。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5) 我不要 他去而复返,随着他的话,一霎,有什么有些柔软,却又有着微微扎人的触感,扫在了她优美扬起的下巴和脖子之间,那一瞬轻微的麻痒之感让她惊疑的同时,微微一颤。 他正在以什么东西,轻描淡写地掠过她娇嫩的身体,细致却轻巧地拂过。这个东西干燥,似是有许多细密,软中带硬,还有着有点毛茸茸的质地,带起一阵搔挠不能的酥痒,比最温和的抚触还要轻,却比最轻柔的吻还要撩拨。 那是一只狼毫笔,她的狼毫笔。 他刚才是去博古架取了这只笔过来。 他从来都是对她曼妙妖娆的躯体再了解不过的人,狼毫笔的笔锋一一勾勒过她耳后,胸口,然后是胸前最顶端的樱果,平坦紧致的小腹,纤巧细得惊人的腰肢,精准地于一个个她最敏感的位置上,或轻或重地拨弄,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带起一阵阵难捱的瘙痒。她的手被他绑在身后,自己触碰不得,也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感官尤为灵敏。 他极有耐心,毛笔笔尖就这样描摹绘点,一路往下,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她的敏感处,每一下都似是搔在了她心尖尖上,一点点麻痒难耐地积累,她已经压抑不住口中轻浅的娇吟,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轻微地哆嗦,扭动,她忍不住出口唤他。 "嗯,保宪哥哥..." "嗯?" 他的声线依旧听着低沉而不急不缓,他像是以她雪肤玉肌的身体为画纸,专心地挥毫作画,一点都不为她的反应所动,她能感到,他握笔的手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 下一瞬,他却抓住她的两只纤巧的脚踝,将她的腿向两边用力完全分开,将她毫无保留地敞开展示在他眼前。 她听见他炽热,沾染着情欲的呼吸声,她能感到他的视线专注地盯着她,他的目光似乎也带着炙热无比的热度,一瞬不瞬,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随之升高。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绯晕生双颊。虽然之前亲热得非常多,却从来没有用过如此荒靡的姿态,她不自觉地想要并拢夹紧腿间,来躲开他的视线。 "保宪哥哥,不要看……" 他气息有些凌乱地微喘着,欺身而上以手肘压住她,固定住了她不让她乱动。隔着他的衣服,他依旧是灼热的,那热度烫得她骨酥筋软,他健硕精悍的身体陷没入她的柔软躯体之间,两人似是完美地融合。她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凑近了她所要努力欲遮还羞的地方,细细亲吻了她的花珠,甚至还吮舐了她,激得她全身狠狠一哆嗦。 "要,云姬你无处不美。" 他的嗓音含笑。 然后狼毫开始从她精巧的脚踝一点点刷下来,不紧不慢地,柔软而酥痒地,沿着她笔直雪白的大腿内侧,一点点缓慢地靠近她最隐秘的地方,一寸寸地挪动,像是有小虫在爬行般的绵痒从脊骨深处蔓延开,难熬的折磨让她战栗不止。她的心都被撩拨的上不能,下不去地挂了起来,她在他妙笔生花的逗弄下瑟瑟发抖,欲望的簇簇火焰以燎原之势在她全身各处乱串,一种极度羞耻的期待在她心中升起,她想要他赶快来安抚她,用最大的力度安抚她。 近了,就快到了…… 嗯啊! 笔尖重重地扫过她最私密的花珠,如突然的一笔转折重勾,她尖叫了一声,弓起身,饥渴难忍地娇声呻吟出来。 他也很不好过,却依旧在忍耐,突地握住她的纤足于脚弓上轻咬了一口,换来她再一声沙哑的呻吟。 "云姬,想要我吗?" 他的火热隔着衣服抵着她,摩梭着她,循循善诱地问她。 "嗯,想要保宪哥哥,好想要。"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他,声音又诱人又娇魅,妖娆得都要滴出水来。 "那说你爱我,说了我就满足你。" 他的声音带笑,是低沉而嘶哑的性感,他甚至隔着衣服轻轻顶了她一下。 但她顿住了,只是咬紧住了红唇,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 很好。 他有些给气乐了,这个姑娘就有这么犟是吧。 他丢弃了毛笔。 她感到他浅浅的啄吻开始落在她身上,温湿的唇摩梭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脖子间,小腹上,腿根处,像羽毛般轻巧,绵痒,一路滑下,遇见她敏感的地方,却又会狠狠带着惩戒地咬她一口。他的手掌也开始覆上她的身体,带着的力道有些重,以他练刀磨出来粗糙的薄茧,厮摩着她幼滑细腻的身体揉捏她。她看不见,完全不知道他的吻和手掌会落在哪里,于是每一下都是意料之外的突然,忽如其来的刺激,让她全无招架之力。 可是啊,他却偏偏碰都不碰她最渴望,最期待他的地方,他完全是隔靴瘙痒般和她戏闹着。 她好难受。 呜。 她有心抗拒地努力扭来扭去躲开他,却在他的镇压下翻不起水花,他甚至还惩罚地故意在她腰线最细的地方掐了她一下,让她一声嘤咛出声。 本来她的身体就容易动情,还刚刚被他刺激过一轮,即使她努力想压抑下身体在他的挑动下最诚实的反应,也正好适得其反,可怕而奇异的焦躁和空虚感在沉沉叠叠地积累,似是有火辣的电流随着他的挑逗一波一波地经过,越来越强,他让她战栗连连,紧紧咬合的樱唇边,溢出来的呻吟都开始似是呜咽了。 "好姑娘,别咬,会受伤。" 他的指尖探入了她的红唇间,分开她的牙关,逗弄着她的舌尖。 他让她不好过,她也不想和他客气,于是开始吮吸他没入她口间的手指,极尽诱惑以香舌刺激他。 "调皮。" 他轻笑了一声,在她的娇臀处重重拍了她一下,然后捞起她的腿捉住她秀美的脚踝,开始自下而上,顺着她的腿内侧逐一滑下吻她。他的亲吻柔软得不可思议,以唇齿轻轻地碾磨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一点点靠近她最娇贵的地方,她体内燥热的欲火开始越烧越旺盛,她已经湿透了,无比渴求着他了。 他的手掌最终覆盖上了那处娇羞,带着惊人的热度,甫浅浅地没入一指,她的身体便立即起了反应,狠狠一颤后收拢,欢喜而热情地绞着他的手指,想要他更多地进入她。 啊。 这一瞬仿佛有强烈过电般畅快,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觉流淌过她的身体。她口间松开他的手指,重重娇啼了一声,两颊潮红地绷紧,曲起了婀娜的娇躯。 "云姬,说你需要我,说你爱我,我就把所有都给你,满足你。" 他却悠然收回了手,不紧不慢地宽衣解带,裸着以身抵着她,开口道。 虽然因为情欲盎然而是喑哑的,但他的音色听着冷静而残酷。 "我,嗯,不要!" 他滚烫的欲望就徘徊在她最想要他的地方,等着她,她脑中浑噩一片,因为渴望和动情,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但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依旧不愿意,不能够愿意。 她何德何能,能够让他义无反顾地为她抛弃一切? 她不要,她依旧想他能够独善其身,她依旧不想要把他牵扯进来。 没有她,他依旧是那个前程不可度量的少年,骄傲不羁的青年阴阳寮主人,内敛冷峻的武士,她不要他的全部,她不要他如现在一般颓然。 他快给这个姑娘气死了。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6) 不要我,也不放 他死死抿唇,改以长指用力刺穿了她,换来一声她带着快慰的尖叫,即使她在忍耐和抗拒,她的娇躯也在因为他最终的抚慰而战栗不止,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回味他的进入带来的快乐,他即刻退了出去。 完全退了出去,他的手覆在在她外围的花珠处流连,恶意地刺激她,却不肯给她,只是拨弄地戏弄她。 她快被空虚的感觉逼疯掉了,她蜷缩起了身段呜咽出声。 "保宪哥哥,给我……" 她急促地喘息着,以软软地语气撒娇求他,都快委屈得抽泣出声了。 "好。" 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她,于是再次重重地喂入长指进入了她,蛮横地在她体内穿刺抽动,时不时力道适中地一指弹在她体内敏锐的某处. 她不再按捺地放声娇吟,像是干渴许久的旅人碰到了水源,她美丽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一波波地急促收拢,绷直,她觉得自己就要被疯狂叠加的舒适和快活之感,给侵蚀得理智全无,于是下意识地用力夹紧了他修长有力的手,仰身剧烈地喘息。 她的视野依旧一片漆黑,只有潮水般的热切和古怪的舒适在黑暗中向她扑面拍来。 要到了,近了…… 然后她身边有奇怪的法术波动,她混沌的脑子在快到登顶的美妙来临前一刻迟钝地想着,保宪哥哥这是要做什么,他要用法术做什么啊。 就在要入云端差一步时,他狠心地陡然撤回了他的手,然后,她的身下骤然一凉,有什么取代了他的手指进入了她的体内。 一霎冰冷刺骨的寒意,将她快要释放的热潮,生生给倏然冻住了。 是冰,他用阴阳术凝结了冰,然后直接以之塞入了她体内。 这已经不是不上不下了,她感觉自己直接从云端径直掉了下来,身体里的那团火被劈头一泼的冰水浇灭了,全身都在痛苦不堪地颤抖,这种折磨快让她疯掉了。 "贺茂保宪!!!" 她咬牙切齿的尖叫声伴着抽泣,她急促地喘着气,扭躲着身体急剧地挣扎想要逃开他,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混蛋居然真的敢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她恨死这个混蛋了。 他却在一边牢牢地以身压着她,不让她逃跑,一边慢条斯理地以更多的冰塞入她的体内。 "你叫我什么?嗯?"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温柔,却沙哑得听着让人背后一凉。 她却完全不管他了,因为她快要被他搞死了,快崩溃了。 "你混蛋!快点拿出来!" 她气坏了,失声痛哭了出来,发狠用脚胡乱用力地踢他,使劲想挣脱开手腕上束缚推开的他,拼命反抗,恨恨尖叫道。 "我不要你,也不爱你,你这个混蛋给我滚! 滚开!" 她哭得好难过,快喘不过气来了,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肯认输。 他最看不得她哭,一下就给哭得心软了,火气给迅速雨打风吹去了。 他终是懊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取出了所有的碎冰,放过了她,从她身上起来,松开了她。 甫一得到自由,她就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结果忘了自己正在书桌上,于是掉了下来,随直直的下坠感一声惊叫。 却没有坠地受伤,她被他接住了,径直落入了他赤裸火热的怀里,翘臀重重擦过他勃发的欲望。 他顿时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勉强以意志力压抑下想要弄死这个小坏蛋的冲动,解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腰带。 她的眼圈和鼻尖都因为哭了,是红红的委屈,长睫带泪凤眸朦胧,看起来楚楚可怜,却是气急败坏地别过脸不看他,一边奋力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他又怎么会放她,收紧了手臂强势地囚住了她,然后被她挣扎得狠狠闷哼了一声。 本来她这个委屈得像兔子的样子,就能最大限度地激起他凌虐的欲望,又被她的挣扎间相互摩擦的诱惑折磨得不轻,加之他也尚在气她,于是他不再按捺,罔顾她的反抗,就着这个抱住的姿势,使劲挺身一顶而入,含怒穿透了她。 似乎脑中有根绷着的弦啪地一声断了,她尖叫了一声,抽泣的哭声顿时一哽。 因为之前的对待,她也尚是无比不满而渴望的,甜美多汁的,这一下被入得凶狠异常,她的身体顿时大喜过望,直接以最本能的反应瞬间收到最紧,死死绞住了他。 “唔。” 他惬意地深深舒了一口气。 之前折磨她,但他自己也忍耐得很苦,这一下放开了,便把她牢牢按在书桌上,再无保留地从身后开始大肆直撞她,以前所未有的狠劲抵入她,一边吻她的雪背,笑她。 "真是小骗子,明明都要被馋哭了,还不要。不要我,有人能满足你这个小淫娃吗。" "混,蛋!啊,不,要你!" 她还在气他气得不行,哑着声线,断断续续地抗议,但她实在压抑得太久,架不住他的野蛮,没有承受几下就直入云端,圆满销魂的快感,让她娇喘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要我,我也不放你。" 他一手抬高她的一条又直又长的腿,身下猛地尽数而入,捣撞她一下比一下更狠,擒着她的细腰纵情驰骋,低笑道。 她逃无可逃,只能一下下全盘接纳他的凶悍,带得她的身体无助地随之剧烈起伏前倾,被他霸道地禁锢着抵嗑在书桌的边缘,承受他深入到极致地侵袭,为他火热地深深充实。 庭院外,涓涓细流顺着青竹的流水栅一路滑下,落入青石的净手池中,水池已经满了,于是那些汇入的水流便顺着青石圆润,青苔丛生的边缘潺潺溢了出来,水声淙淙间,水面依旧是平静的,安宁的,间或有粼粼的一道细微的波纹幽幽划过。 两个人之前都压抑得很厉害,于是这一番干柴烈火烧得绝无仅有的旺盛,待到云霁雨收时,她还在他怀里低低地喘着,全身尚是脱力地微微抽搐。 他手臂环着她,让她靠在自己强壮的臂弯间,托起她哭得泪迹斑驳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他的目中是一泓柔色,像夏日余辉落尽时,暖和却幽深的湖泽,烟波渺渺地望向她。 两人都尚是淋漓薄汗的,水乳交融相连的,他收臂抱紧了她,低头,一点点轻啄着她的面颊吻去那些泪迹。 他问她。 "云姬,真的不爱我啊?" 她不答,也没动,她的凤眸依旧是尚沉湎于情欲中, 水雾迷茫地半暝半睁,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有些难过地,安静地叹息,他抚着她的发,轻声说。 "云姬,你如果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好到,你即使不爱我,我也放不开你了啊。 从那天,你在我酒醉之后,走了出来以后,我就根本不可能再放开你了。不,再更久更久以前,你第一次在我练刀的时候出现了我身边那时,我就不可能再放开你了啊。" "我也已经,除了你以外,一无所有了啊。 所以啊,即便你不爱我,你要是敢把自己折腾死了,我也会陪你一起去地府,因为你怕冷,怕黑,我不会放开你的。 所以,云姬,告诉我,你究竟爱不爱我,好让我死得明明白白,行吗。" 他的声音伤感而低落,他抱紧了她抚着她光裸的背部,有些脆弱和沮丧地将脸埋入她秀气的肩胛当中。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7) 先做爱 (应尘尘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可以折磨她欺负她,她绝对能和他杠到死,但她受不了他的温柔。 她终于放弃了,这一瞬,泪流满面。 "我爱你。" 她最终哭着说。 "我只爱你,除了你以外,其他的男人只要碰我一下我都会恶心得想吐,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不让那个男人碰我,你是傻瓜吗。 你曾经忍得那么辛苦都没有碰我,我又怎么会让其他人拿走你想要的,属于你的。 可是,保宪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啊,我是被诅咒的人啊,连我自己都不是我的了啊,我能拿你怎么办,能给你什么啊。" "我好痛苦,好难受,我的世界到哪里都只有那一片熊熊的火光,哪里都只能听见那些人临死前的哀嚎哭叫,我到底要怎么办啊,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在啊。 你在哪里啊。" 她绝望地环住了他,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那些无助和伤悲的泪珠,被他爱怜地吻去,每一颗泪珠都是苦涩不堪的味道。 这种感觉,他其实懂,一直都懂,也一直都不曾忘记。 因为,他曾经就是那个活在黑暗中的人,是她的到来,才结束了那场无望的挣扎啊。 他想,要怎么去安慰她的悲伤? 以爱抚,以亲吻,以他自己的温暖。 她曾经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出过黑暗。 但这一次,换做了她自己,就要沉溺在黑魆魆永不见天日的沼泽里,被淹没在无边无垠的寂灭里了啊,就要没顶了啊。 他必须要,伸手去抓住她啊。 如果不能把她拉出来,那一起沉没吧,一起沦陷,一起窒息在黑暗里吧。 他会抱着她,护着她的。 他于是深吻着她,十指相扣地抓着她抱紧了她。 他对她说:"你还有我啊。 云姬,你还有我啊,现在我在了,除非我死,要不然我不会再离开你。 我爱你,所以,云姬,别害怕。" 恩,然后是熟悉的,提示音。 组队成功,组队模式开始。 任务目标: 第一步任务:以阴阳术击败安培晴明,以刀术击败源赖光。 第二步任务:实现开花间云兮的愿望 人物1: 姓名:开花间云兮 [白依依] 道号[灰色,锁]:玉音真君 境界:中级阴阳师 本体:九尾狐,妖体状态体力、法力各加500 lt;备注:妖体可用,但使用后不能再变回开花间云兮的状态,会引起人物开花间云兮的死亡gt; 体力:75 lt;人物减少900gt;/100lt;人物减少900gt; 法力:100lt;人物减少1400gt;/100lt;人物减少1400gt; 状态:无中毒伤残, 伤心状态,还似乎有点欲求不满。 属性:金,火 武器:巫云钗 ( 本命法宝, 状态:非常好);有凤来仪玉笛(音攻,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八宝扇 (飞行和攻击法器,状态:非常好),轻罗伞(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高级阴阳术lt;人物加成技能,可学习gt;; 隔离,破灭(配合巫云钗使用);灭魂曲:高级,可再升级为灭魂引;清音曲:高级,不可再升级;魅惑众生:高级,不可升级(狐一族的本能,辅助技能);清心咒:高级,不可再升级(狐一族的本能,免疫一切迷惑类的法术);天火焚尘(需配合八宝扇使用),可再升级;回复术:中级 (需配合轻罗伞使用) 特殊技能:修理世界屏障 炼丹/炼器:无 可以学习:高级音攻技能,狐一族的技能,被动防御技能,金,火系高级技能。 然后,白依依继续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呵呵呵呵。 似乎还有点欲求不满。 这个破系统,调戏人还有完没完了。 还有,MD为什么大佬酒醉了记忆还有,她上个世界酒醉了记忆就没有了!!!这该死的坑爹系统,歧视她么!!!! 然后,依旧地,满满恶意。 好好的夫妻被搞得要偷情,搞得某位大佬今天又打翻了醋坛子,真是想尽办法要给她和顾九卿找不愉快。 不过等下,大佬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啊。回忆起他每每那个被她气的小醋样,不觉就心情愉快…… 打住,打住,这个傲娇的家伙要生气的。 说正经的,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时间轴不对啊。 晴明和保宪应该是村上天皇时期就崭露头角的,现在是继任冷泉天皇的时代了,那两人都应该都过40了,不是青葱少年了啊。 贺茂忠行死亡的时间也不对,源赖光也不是这个时候的啊。 源赖光应该再要更晚一点,到一条天皇的时候,而且源赖光应该是一方大员,不是在京都任职的啊。 呃。她随即想到了,这是系统造出来的,不是真实的历史,所以应该是为了增加难度,而拼凑来的吗? 也是,毕竟这个世界算是低级修真世界,要不然难度太低,太轻松也不好。 再顺便,这个身体的血条好脆啊,还要完成两个任务,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完全完成要怎么算。 好在她可以开九尾狐的妖体模式,只是开了云兮这个身体就要死亡了,这个人物就不存在不能用了,感觉之后就会很麻烦的样子。 然后面板信息再一变。 人物2 姓名:贺茂保宪[顾九卿] 道号[灰色,锁]: 清源真君 境界:高级阴阳师,高级武士 本体:人类,无本体 体力:160lt;人物减少3800gt;/200lt;人物减少3800gt; 法力:190lt;人物减少3800gt;/200lt;人物减少3800gt; 状态:无中毒伤残,欲求不满,还有点生气。 属性:雷,冰 武器:鬼煞刀lt;人物加成,可带出本世界gt;;破魍剑(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焦尾古琴(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琉璃法衣(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高级阴阳术lt;人物加成技能,可学习gt;;刀术lt;人物加成技能,可学习gt;;诛仙阵法:高级,不可再升级;混元剑法:高级,不可再升级;濯明:高级,不可再升级;雷霆万钧:高级,不可再升级;灭魂引:高级,不可再升级; 净魂曲:高级,不可再升级;紫薇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清虚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冰寒万尺:高级,可升级 特殊技能:暂无。 炼丹/炼器:炼器:高级,炼丹:中级,阵法:中级 可以学习:高级炼丹,炼器手法;雷,冰系技能;高级音攻;高级剑术;阵法 白依依正待说话,顾九卿一指直接点在她的绛唇上,阻止她继续说话。 "宝贝,先做爱。 要安慰你这个一丝不挂,还扭来扭去的小妖女,简直要命好吗。" 他二话不说,猛地再度进入了她。 之前虽然已经有一次了,但实在两人都给压抑太狠,于是依然还未完全尽兴,也因为心境有异的缘故,于是这一下,两人同时无比的满足和舒适地呻吟出声。 "宝贝,你真是够能和我犟的,明明想要我,却死活不肯认输。" 他一边抱怨,一边和她云散高唐地拼命飘,如胶似漆地使劲黏,干柴烈火地死命烧。 白依依:………"大佬,被欺负的是我,我都没找你算账好吗。" 顾九卿(磨牙):"宝贝,你这次最好能拿出个比上次那个抓着该隐自爆要好得多的计划,要不然,呵呵呵,我会让你十几天下不了我的床。" 结果事实上,云兮这一次的计划还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的原计划是想要先以傀儡术潜入御所(宫廷)最深处的登花殿,一点点污染当年她的先祖封印九尾狐的封印,然后等封印已经完全被污染了之后,再破开封印,以天皇和害死了她全部亲人的大将源赖光为祭品,借用九尾狐的力量,配合开花间家族的一件宝物回溯时间。 现在吗,还污染什么啊,有大佬,不需要准备了,直接破封,上吧。 那件宝物叫琉璃莲花灯,被她藏在了伞坠里。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源赖光是为了得到这个宝物才灭了她一族,却怎么都没找到,于是一怒之下,放了一把火烧尽了一切。 而那只叫做莲,被封印在了登花殿内的九尾狐大妖,是因为爱上了以前的天皇,又被无情抛弃了,所以才一怒之下大闹皇庭,杀人无数的。 所以,他肯定恨死了皇室的人,绝对不会拒绝这两个祭品。 她没说的部分呢,就是她本来也准备把自己当作祭品的。 她可是开花间家的人,封印了大妖的阴阳师的后辈啊,放出了九尾狐,她还能有得好? 所以她也早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于是回溯时间之后,就会变成她,源赖光,还有天皇完全不存在。 不过吗,这个就不需要和大佬说惹他生气了。呵呵呵呵。 ————————看偶多可爱。是个尽量满足你们需求的好夫人吧。所以,投珠珠慰劳下。—————————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8) 三只狐狸 事实上,顾九卿多了解她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隐瞒了一部分,但他也懒得和她计较了。 "所以,我迎战晴明和源赖光一起,你去破开封印,放出九尾狐是不是?" 他懒懒地仰躺着,抚着她细软长直的乌发,侧过俊颜在她眉间轻吻了一下,问道。 "是,如果那只叫做莲的九尾狐能够和平解决就再好不过,毕竟我和他是同族,应该说得上话。 但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来硬的了,那就有点麻烦了。" 她惬意地环着他侧伏在他身上,枕在性感深陷的肩胛骨上,慵倦地叹喟道。 "宝贝,不麻烦。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的。" 他含笑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然后一个反身压下,垂眸情意绵绵地开始吻她。 恩,大佬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智珠在握呢。 于是是夜,满月皎皎时,行动。 白依依原本以为,那只九尾狐被封印了两百多年,再怎么脾气暴躁也应该佛系了的,碰到她这个同伴应该有得聊,结果,没有。 于是登花殿的一头,顾九卿和源赖光的刀气纵横,身形如电的两道黑影狠狠撞击间,刀光凛凛白刃对碰,电石火花四射,爆出来的轻响不绝于耳,完全是一场暴力美学的力量比拼。 源赖光的刀也是妖刀,童子切安纲,于是两人拼刀时自带各种遮日蔽云的鬼影神形特效,让人眼花缭乱。 今天大佬的出场背景经费依旧很足呢。 ╮(╯▽╰)╭ 哦,还夹杂一路划水的美少年,安倍晴明的夺目法术效果。 划水是因为他还是想救源赖光一把的,如果只有天皇的话,晴明估计连划水都懒得划,直接就把神经病天皇当人情送给顾九卿这个师兄了。 因为反正后备人选多得是,哪个都比现在这个好,为国为民除害。 登花殿另一头,纤纤娟伞浮空笼罩之下,云鬓花颜的美人月下优雅地吹奏白玉笛,以灭魂曲对付另外一只九尾狐狂轰乱炸的法术效果,笛声悠扬间,光华万千盛放溟灭无声,像极了漫天的花火。 她的笛声是群攻手段,如果有显示,可以看见源赖光身上有迟缓和迷惑的反面buff影响。 "喂,你干嘛一定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啊。 你只要借我点力量,就可以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我还把天皇和源赖光打包一起给你,所以,别闹了好吗。" 一边打,白依依一边很无奈地看着莲。 面前的这人真是人如其名,是红莲的艳丽,一拢猎猎红衣,裹着纤瘦得有些弱不经风的身形,颇有些不胜单衣的惹人垂怜。他的眉眼温婉可人,眉心一抹红影妩媚无双,即使现在是暴怒的状态,一双真·狐狸眼依旧是秋水横波的,看人都有几分含嗔弄情的脉脉之媚。 简直了,男祸水,和安倍晴明一样,各种符合平安京时代的审美观,普通人完全顶不住。 怪不得能和之前的天皇有这么一段爱恨纠葛。 即使被封印了几百年,处于极度虚弱状态,莲却依旧很强,举手间法决变换,法术不停,直接一个又一个凌厉之极的火系法术带着绚烂的效果扔过来。 "开花间家族的人,死!" 他怒气冲冲。 …… 白依依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候,要是大佬就好了,他的灭魂引是她的灭魂曲的升级版本,效果要好多了。 "宝贝,遇见麻烦了?" 她听见大佬的传音。 "也不算,就是不想打伤他而已,毕竟,难得碰到个同伴啊。" 白依依叹了口气,传音回复。 大佬闻言,音色顿时冷了几度,磨牙霍霍:"云姬宝贝,你要是敢对这个男狐狸精怜香惜玉,呵呵呵,就等着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依依:……………… 这也有得吃醋啊。 好吧,不能放水。 她于是瞬开了妖体状态,这一霎似是灵魂脱壳一般,一个长得和开花间云兮如出一辙,却生着萌萌的,毛绒绒的白色耳朵和九尾的白衣美人从她的身体中走出,而开花间云兮本人的躯体,却直挺挺地如尸体一般地倒了下去。 狐耳的美人收起了她的有凤来仪玉笛,拿出了之前新到手的巫云钗。 “隔离。” 美人樱唇轻启,口绽莲花。 盈盈玉手只以洁白的发钗一划,一道星芒烁烁的银河随之展开,她和莲之间的空间被隔做两段,完全割裂成了两个世界,发钗再一翻,银河熠熠光带席卷而上,将男美人卷入一似是完全与世隔开的空间,万千星阙皆化做六面空间的屏蔽,将莲困在其中,他死命以各种璀璨的法术轰击屏障都没有任何起效。 不愧是前个世界里,大道给的本命法器,这个效果,霸气。 就是消耗大,开这个大招直接去了她七成的蓝条,还是妖体状态的蓝条。 大佬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毕竟,反面buff的效果不错。 他拎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源赖光的领口,眯着墨色深沉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晴明: "晴明,你要如何?" 狐狸般眉目秀美的美少年悠闲地挑唇一笑,笑容雅致而艳丽,无所谓地一摊手道: "还能如何,技不如你这个师兄,认输呗。" 他随即向顾九卿懒散地施了一礼,毫无留恋地拂袖转身就走。 "反正,你的那位准备回溯时间,之后谁都不会记得,也不会有人指责我没尽力,所以啊,师兄你又欠了我个不准备还的人情了呢。" 顾九卿目送他潇洒离去时,那一席白衣浮动间,衣袂猎猎的风雅背影,嗤道。 "这个骚包的家伙。" 他的唇角,却不自觉微挑起了柔和含笑的弧度。 夜风绻绻,吹来已经去远得快要看不见身形的,美少年一句低低,自言自语式的嘀咕,似是有悠闲的笑意: "唔,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再去找博雅君喝酒,还迟不迟啊……" 然后大佬拎着源赖光和天皇昏迷的身体过来,就看见了妖体状态的,他家夫人。 顾九卿直接愣住了。 我靠,这个耳朵和尾巴好萌。 想摸。 然后大佬就直接上手去摸去了。 然后……耳朵和尾巴是很敏感的位置啊…… 美人被摸得眉梢眼角皆是绯红,瘫在他怀里娇喘连连,大佬只好一脸遗憾地停手了。 闲杂人等太多,大佬小气,他家夫人娇滴滴的媚态可不能给其他人看见。 要是没人,大佬就可以愉快地直接办人了。 新玩法get。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这一时。 第三个世界 樱花和妖刀 (19) 回溯 (第三个 之后,嗯,取男狐狸美人的心头血一滴,以白依依的血开启伞坠的空间取出琉璃莲花灯,以天皇和源赖光的一半魂力为祭品,回溯时间。 大佬坚持自己去取血,因为不肯白依依碰其他的男人。 也许应该是,其他的男妖孽。 别指望大佬会温柔,他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于是直接鬼煞一刀,去了人家半条命,然后大佬一脸嫌弃地把被补了好几刀,还抽了魂力,飙血昏迷的天皇和源赖光丢垃圾一样地扔给了半死不活的莲,挥了挥手。 "给你,然后要多远走多远,碍眼。" 晶莹剔透的莲花灯在那滴心血没入的一瞬,倏忽间绽放出青色幽幽的光华,一帧帧前尘回忆如照片般展开,一个个细小的光点如无数萤火虫飞舞的夏夜,万千流萤熠熠。 "要回溯到什么时候?" 顾九卿一手揽着白依依,问她。 "我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就回到你第一次去神社练刀的时候吧。要不是不能影响剧情太过,我其实想回到你斩了鬼寺坊的那个夜里的,好想给那个时候的你一个拥抱啊。" 白依依侧头认真地想了想,笑吟吟道。 顾九卿闻言,微怔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笑容如暖阳的曦光,眉目中带着无比的柔意将她纳入怀里,他乌墨般的眼眸如倒影着夏夜整整一天幕繁星般的灿然,将冷硬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不迟。" 无尽的青芒爆发,吞没了两人的身形,璀璨的光晕淹没了一切,却尚能听见美人微微有些担心的声音。 "现在开花间云兮的身体没了,我就只能以九尾狐的样子去见你了。你会嫌弃我的尾巴和耳朵吗?" "不会。" 某大佬轻笑一声,然后是格外正经的语调。 "我刚才就在想了,你的尾巴可是有很多不错的玩法呢,比方说这样,这样……" 然后是美人低低惊叫的声音和忍不住的喘声。 "你快别胡闹了啊,停下!" 小后记 夏日,神社的清晨,依旧是万籁俱静的,仿佛虫鸟都尚未苏醒。 山林间的树木森森郁郁,重重的树影以错落有致的方式展开深深浓浓的葱绿。曦光是明媚的,温柔的,不晃眼的,从最高的地方撒下来,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所次第削减,到了森林的低处已所剩无几,点点的光斑刚好够照亮脚下的石路而已。 小少年紧抱着他的长刀,走过寂静的林间。 他想,这里好安静啊,不会有人打扰他,适合他练刀。 是因为,山神栖息在这里的缘故吗。 清风吹过一排朱红的鸟居,轻柔得像是清浅的呼吸声,从遥远处携带来,似是而非的温和轻隽的笛音。 等下。 真的有笛音,他没有听错。 是一首少年的母亲以前,哄他睡时唱过的歌,有夏日的海潮一波波拍来的声音,春天的飞花落下的声音,被缱绻的清风低低高高地,回旋着吹拂来,送到他耳边。 木质的高大的座座朱红鸟居的尽头,有两只怪模怪样的石像,一卧一立,卧着的那个石像上,有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着,吹着一只白玉的笛子,笛子上坠下一个精巧的紫穗子。 她穿着普通小姑娘穿的一席大红的小袿,青丝如云,头顶上却生着两只毛绒绒的,白白的耳朵,身后也有蓬蓬的好几条尾巴,看着…… 好可爱啊。 雪白充足的毛量是让人好想去捋一把的丰盈,摸起来一定好舒服的啊。 她像是被他的脚步声所微惊了一下,于是回过头来,看见了他。 然后她笑了,侧颜看着他,以清脆,婉转的童音问他。 "小哥哥,你是谁呀?" 她很漂亮,那双修长的眼睛眼尾微微的上挑,笑得眯起了无比甜美的上扬弧线。 她含笑看着他的目光,直接看进了他的心里,触碰到了某个柔软得不像话的地方。 "你是,山神吗?" 少年依旧怀抱着他的刀,定定地看着这个美丽得不似人类的小姑娘,嗫嚅地问道。 他想,即使她是山魈鬼怪也没有关系,她笑起来这么好看,不会伤害他的。 "不是。我是木梨啦,小哥哥。" 她笑嘻嘻地来拉他的手,牵着他走进了浓密的树林深处。 第三个故事完。下面就是最后一个故事了,下一个故事很甜,很甜,准备好胰岛素,上吧!(因为完文要是美好,甜蜜的回忆啊!) 谢谢大家喜欢,谢谢偶的这些可爱的小甜甜(尘尘冰冷月月蛋蛋同学,超爱你们。谢谢达芬奇同学的留言,你的鼓励让偶很开心,感觉很有动力撒。谢谢green和季同学的珠珠)。 然后,为什么是木梨么。。。 那是因为保宪的夫人就叫木梨。 然后,偶已经对收藏数不报希望了的默默看天。 偶觉得自己非常佛。所以大家砸珠珠和留言吧。摸摸。 下午还有一更。大概6点左右。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 凉薄的男神 (200珠 这个世界是各种欧洲风景,H比较多。 然后,甜度很高,胰岛素准备好,各种语言装B的大型现场警告…………enjoy the ride 然后,如果有混过圣圈的,我就是纱衣和海蓝,所以,有些描写来自长明灯,但这不是抄袭,纯粹就是懒了一点点。 因为长明灯是我以前写的。(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不用管,摸摸大家) 是最后一个世界了,之后完结本文,如果有心情的话可能会多写一两个世界。不过那就是随缘掉落的事情了。我的日语语法很糟糕,所以要是有装b错了的地方欢迎来打脸。爱你们。 楔子 晚间,东方航空,上海至罗马的飞机。 罗马当地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多,上海时间却应该是半夜零点多了。 机舱的空间一片漆黑昏暗,局限、狭窄而沉闷,只有幽幽的小夜灯在亮,像陆陆续续的流萤。 苏菲在经济舱拥挤壤壤的座位中醒来,蜷缩了九个多小时,腰背都是酸痛的不适,她的全身上下都在抗议,尖叫着需要好好伸展开的身体,躺平在床上舒服地睡一觉的渴望。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12个多小时飞跃太平洋的旅程已经到了最后三个小时。 最难捱的,三个小时了啊。 飞机所特有,难以形容的气味让人的心都是浮燥的,高空的压力让声声心跳都透着烦闷不堪,几乎让人有种想打开舱门抱着降落伞直接跳下去的冲动,为了追求那种瞬间舒爽的释放。 她起身去厕所,顺便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 机上大部分乘客还在昏睡,除了发动机飞行时持续的轰鸣白噪音以外,安静得一塌糊涂。靠近了厕所的幽幽的绿色夜灯时,她听见一个很好听但声线偏冷的男声,在低低地讲电话。 他说的是一种发音圆滑而轻快的语言,声线悦耳而清冷。 "No, grazie, non è necessario. "(不了,没必要,谢谢。) 他说。 察觉到苏菲的走近,他侧颜,微微点头向她示意了一下他的歉意,有礼地让开了路。 一个,多么好看的男孩子啊。 夜灯的微光中照清了男子的容貌,他黑发,白皙,浅粉色薄唇,眉宇清澈而斯文,带着几分古韵的雅冶,一身舒适柔软的白衬衫,卷起的袖子捞到手臂,胸前慵懒地开了几个贝母扣,露出了有些消瘦却极其性感的锁骨一角,隐约可以看见胸口肌肉线条的轮廓。牛仔裤衬着他一双笔直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上半身斜倚在机舱壁上打电话,有些散漫的姿势他做来,得体而优雅。 他有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藏在一副金丝眼镜之后,透着说不出来的沉稳,苏菲想,太过沉稳了……沉稳得清贵而凉薄,像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剔透化石。 而且,这位帅哥……怎么长得好眼熟啊。 不过,她没有去打扰人家打电话,自讨没趣的习惯,于是礼貌性地笑了笑,错身走过他,进入了厕所,耳边听见男子最后的几句话。 他说: "Non ti preoccupare, starò un amico."(别担心,我住一个朋友那里。) 这,应该是意大利语吧? 苏菲想着,关上了门。 到下飞机的时候,苏菲又看见了这位帅得不像话的男子,身影笔直高挑,一手闲适地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悠然牵着一拉杆箱,在空姐甜美的广播声中,不疾不徐地向舱口走去。 广播的新闻在说:"著名钢琴家,白川和夜小姐上个月于罗马的视听会圆满结束,业界反响极为成功,好评如潮。但当记者问及是否有意让事业重回正轨,是否有下一场公演的预计举行时间时,这位今年二十一岁的钢琴公主却回答说,这一年暂时没有准备其他的演出的打算了。 她说,因本人健康问题,她依旧会处在淡出公众的视线的状态,回归之日不定。" 苏菲看见,男子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似是扶了扶眼镜。 "真是任性啊。" 她似乎听见男子低低叹了一句,虽然是微凉如水的语气感慨,却似是带上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似是,含笑?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定是听错了吧,这么个看着就完全是冰川雪原系的男子,会笑? 说起和夜,这位钢琴天才,大美人,世界音乐界新一辈的领军人物,日本人称小公主的国民偶像,苏菲突然就想起了这位帅哥是谁了。 那不是最近爆火的钢琴王子,她男神白熙之,只是多了个眼镜吗。 他因为一段弹肖邦的视频而走红,和所有钢琴演奏家情感洋溢的弹奏都不同,这位全程弹奏的时候都是一脸无动于衷的冷漠,眉宇低敛却是毫无波澜。 极其美妙清脆的音符点点,从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跳跃着流溢出来,他的长指似是在黑白的琴键间优美,自如地舞蹈,流畅如时间随着黑色修长的指针行走,从暖阳和熏的夏日到落日飞花的秋夜,金色忧伤的藤蔓在静谧的夜里中抽枝发芽,最后开出美貌的,优柔寡断的, 谦卑低垂着的五月花蓓蕾, 漾出一声轻柔的叹息映在心上。 无比动人心弦的旋律,一席黑色正装,不苟言笑的俊美钢琴师。 反差得……简直让人扛不住,当时就倾倒了一片颜狗,评论都是一片: 哇~~禁欲系啊! 帅帅帅!!! 这冷静,这帅气……先舔为敬!! 嗷嗷叫的追捧。 作为国内知名音乐学院钢琴专业系的苏菲,她和她的同学也对这位推崇之致,女生们都管这位叫男神,男生们管这位叫大神。 因为,技法。 不仅仅是她们学生,教授们也对这位的钢琴技法一片盛赞嘉誉,说他的技术几乎完美得无可指摘,假以时日,绝对是绝世名家。 只是,这位钢琴中的情感,太过凉薄了啊。 他仿佛是旁观者一般,高高在上地,沉默地俯瞰芸芸众生,那些欢笑爱恨离别的情感,于他而言,似是都只是一场过眼云烟,他可以以娴熟的技法熟练地表现出百般情愫,但他自己,却似是完全不为所动。 苏菲看过一些他的访谈,白熙之在各种视频中都是彬彬有礼的,说话不紧不慢的。尽管是传说中精通十几门语言的,天才存在,却从未刻意炫耀过什么,他的谈吐总是睿智而沉静,极有教养,还会时不时穿插一句恰到好处的玩笑,拉近人和他的距离。 妥妥的,低调的学霸精英人设。 只是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从来都是凉冷不动声色的,像黑暗吞没了苍穹中的花火,荏苒寂寞地开放了一茬又一茬。 他给苏菲的感觉很奇妙,天才,自律, 凉薄,几乎让她想起了传说大隐隐于市的神祇,身在红尘而心向道的超脱的存在。 这个想法苏菲自己都觉得,真荒唐啊。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2) 男神的黄段子 苏菲果然没有认错。 因为大帅哥出现在了她之前,等待转机去威尼斯的队伍中。 白熙之要去参加威尼斯音乐节,大后天,他会以一场钢琴独奏表演,作为音乐节的压轴节目出场。 队列很长,意大利人办事以出了名的不靠谱和悠哉悠哉著称,于是队列几乎在以一种蜗牛都不如的速度缓慢移动着,排在之前是一群意大利老头老太,每人都必须和检票员寒暄上几句,以显示这个民族的好客和热情;都必须找很久,才能找到他们的护照,以表现这个民族丢三落四的风格。 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看见他侧着的脸依旧从容冷定,似是没有丝毫焦躁的感觉,手依旧抄在口袋里,眯着一双深蜜糖色的眼睛,透过眼镜看着窗外。 机场外的风景都是单调如一的,但南欧夕阳西下的一片火烧云却是绚烂的浅玫瑰红色,交映着墨蓝静好的苍穹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成群的燕鸥在之间盘旋觅食,它们嚣张地尖声鸣叫,挥动的翼羽荫蔽了阳光,黑白的边缘被度上了奢侈的金红色。 这时,她男神的电话似是响了,他应该用的是震动模式,没有任何的声响,但白熙之掏出了口袋中的电话,先垂眸看了一眼名字,然后接了起来。 "在罗马机场了。" 他回答的声音依旧清凉而动听,如一泓清泉淙淙,却在这一瞬,带上了一些特别的意味。 ……似是,温柔? 苏菲这一瞬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盯着这位被她们系女生盛誉为冰川贵公子的男子,却看见,他浅色薄唇角上微挑,确实是细微的,笑意的弧度。 他说: "不必了,你先休息吧,不是不舒服么。" 似是对面说了什么,他顿了顿,然后一挑长眉笑开了,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Bara v?ntar f i s?ngen, ska jag visa dig." 男神说这句话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冷然而慵懒,但苏菲在这一瞬傻了,目瞪口呆。 她刚好,刚好知道这句瑞典语,以前看过一个超冷僻的北欧片里面有。 白熙之,这位迷倒无数音乐学院的女生的,冰山系男神,他说的是:你给我在床上等着瞧。 不折不扣的黄段子。 到威尼斯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多。 这一路换了小飞机,男神坐得离苏菲不远,只有几排的距离。 她看见下飞机之前,白熙之戴上了一顶黑色爵士帽,帽檐压得很低,还戴上了黑色的口罩,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只能露出线条有些冷硬的脸颊,和挺直的鼻梁,像个无比的凉薄而优雅的绅士。 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的夜,她看见白熙之侧头,盯着封闭窗里他自己的倒影看了几眼,他的眸光在金丝眼镜之后,那深琥珀的颜色,似是经历过了千万载时光的沉淀般冷然,但他似是在检查,他是不是自己最好的状态。 苏菲总觉得,她的男神,这一瞬虽然看着无比的镇静,却总似是颇有点……紧张和期待? …… 苏菲想着,那张口罩遮盖之下的,完美而凉冷犹如神祇的面容,是不是似是不经意间揭开了精致面具的一角,露出了不食人间烟火以外的,另一面。 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男人在这一瞬露出了端倪,他似是走下了神坛的神,有了七情六欲。 那是他所在掩饰的吗? 一个有了喜怒哀乐的神,于是试图用口罩和帽子,掩住那凉薄以外其他的,表情? 所以,和他讲电话的那个人,会来机场接他吗? 出了马克波罗机场出站口,果然有一个人,在等着白熙之。 是个纤细窈窕的女孩子,顺滑如丝绦般黑亮的披发,一席性感,轻薄的银灰色吊带丝绸长裙,露着精致圆润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 踩着细高跟凉鞋,一样压得低低的棒球帽,口罩,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样子。 女孩在白熙之出了出口时就迎了上去,两人在人前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也似是没什么交流,就像是普通的朋友,来接机的那种。女孩子以手中的车钥匙示意了一下白熙之,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机场,向停车场去了。 但苏菲看见了,他看那个女孩的眼神。 专注地,含笑地,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都似是照进了清亮的曦光,有了流光溢彩的,鲜活。 她想起之前,男神一本正经说的荤话,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保持的,得体适当的距离随时被可能打破,白熙之随时都可以把那个女孩子抱起来,扔掉口罩,压到墙上热吻的那种,激烈。 但苏菲不敢跟着他们。 因为刚出了大厅, 男神就已经发现了她过多关注的视线,他蹙眉,停下了步伐, 锐利如刀的眸光扫了过来,镜片反射过机场冰冷的灯照,冷得耀花了人眼。 那种可怕的眼神像刀锋,让苏菲背后发麻地一冷。 然后女生有些不解地回头等他, 白熙之似是解释了什么, 她的眼睛于是微笑了起来,抬眸柔和望着他,说了什么,然后亲昵地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他于是伸手,强势地揽住她有些单薄的肩和纤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出了大厅可视的范围内。 苏菲看见,女孩有一双美丽的银灰色眼睛,很独特,像是夜游的月光落在玫瑰的灰烬上。 等苏菲坐上水上巴士,驶进了威尼斯内城的时候,她盯着水波粼粼,在夜中倒影着来回悠然行驶的冈多拉窄长黝黑的影,突然想起了谁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她是,钢琴界大拿白川颐和子的女儿,钢琴公主白川和夜。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3) 威尼斯,夜色温柔 和夜确实不太在乎。 她说的是:"没关系啊,熙之,我反正都半退隐了,有人看见随她去吧。" 于是,甫出了大厅可以看见的范围,他就再不克制自己对她血气上涌的欲望,直接把她抱起来,塞进了车后座里。 作梗的帽子,眼镜和口罩都被动作利落地扯掉了,丢在一边,他满蕴着想念的热吻,急切却不失温柔地落在她唇上,堵得她喘气都有些艰难。 "夜,有没有想我?" 他一边顺着丝滑的裙子揉抚她的身体,一边深吻她,问她。 "有一点。" 她一边热情地回吻他,一边搂紧了他的脖子。 他轻笑一声,深蜜糖色的眼眸一眯,在她的娇臀上不满地拍了一下。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 我可是特别想你啊。 分离的这两个多月的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你。" 他原本清冷的音色此刻有些低哑,薄唇在她娇嫩敏感的颈间厮磨,时不时惩戒地轻咬她一口,留下了一串暧昧的吻痕,像一路繁花的桃花瓣。 停车场只有寥寥几辆车,清冷寂寥。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坐简便的水上巴士,冈多拉,或者机场大巴,所以,整个诺大的停车场完全是空的,只有他们两人。 哦,还有灰白的鸽子停在空地间咕咕地叫着觅食,它们自顾自的惬意踱着步,啄着草籽和残留的面包屑,并不烦人,甚至它们飞过的天空,都像狭长冈多拉船行过的水流,没有留下痕迹。 是以, 白熙之连车门都懒得关,直接就在后座和她缠绵滚做一团。 他此刻的面容依旧是清寒的俊美,只是,他低敛垂望她的眸子颜色很深,像是那剔透凝固的琥珀重新又融化,成了几万年前那颗垂落的松泪,放出了其中禁锢的精魅。 他像,神完美无瑕的白玉面具破开了一角,让她想要引诱他,整个取下那个面具,将之彻底敲碎,破成齑粉。 她于是投入地吻他,一手没入了他的发间,扣着他的后脑不让他离开,另一手也抚入了他白衬衣之下精壮的腰际,挑逗地下行,嘴间却犹在嗔他。 "切。尽是花言巧语,才不信你。" 他一挑漂亮的眉,弯唇勾笑,直接上手抓住她到脚踝的裙子,将其一把撩起至腰间。 "又和我嘴硬,想我在这里就扒掉你的裙子,把你办了是不是?" "你来啊。" 她才没有被他吓到,低笑了一声,伸手摸索着去解他的皮带和他牛仔裤的纽扣。 他已经探入她的腿间,触到一手捻香做露的温湿。之前隔着裙子抚摸的手感就让他有所猜测,现在一揭开就直接是拥雪成峰的香艳景致,这一席长裙之下,竟是空的。 “还敢说只有一点。” 他垂眸意味深长地看她,低低地笑了,然后一手优雅地解自己衬衣的纽扣欺身而上,一双金棕色眼眸都是携笑的戏谑。 "小妖精,这就来喂饱你。" 她嫌他慢,也去帮忙抽他的皮带,反身压住他,一边上下亲吻他的身体。 他的肌肉有着完美而顺滑的线条,紧绷起时是炙热的性感,他在她的抚弄下有些凌乱地喘息,仰头用力爱抚亲吻她的身体,琥珀色的眸中满是情动的迷乱。 她很喜欢他现在的表情,不是惯来的冷淡超脱的,就如她总喜欢扯坏他斯文得体的衬衫,感觉像是…… 引诱神的堕落。 砸碎结冻湖面之上的浮冰层,露出之下那个真实的,为她疯狂,着迷于她的男子,他对她有着灼热的欲望,有着色气满满为她狂乱的一面,会直接抱起她扔到床上。 于是银色BMW的车门被狠狠带上了,微微上下起伏的律动,如机场外,亚德里亚海的蜿蜒流动的碧波。 停车场离海很近,机场那奇异,跑道刺鼻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夜风带着海潮的微咸味,从威尼斯主岛而来, 携带来了那里街道热情弥漫着的咖啡、巧克力、橄榄还有花的美妙的香气,依稀送拂了此刻有些暧昧的奇怪的低声,在空旷幽静的露天停车场里回荡。 这就是威尼斯,海水之城,像个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出场的,歌剧院里美艳的歌姬美人,还未遇见,就已经有了几分旖旎的猜测。 到了她的内城公寓,他从车上抱她下来,她的丝质裙子和他的衬衫之上都已经满是褶皱,看着有点狼狈。 他没有放过她,而是让她在琉璃窗旁边扶着墙,再要了她一次。 窗外就直对着内河,琉璃窗绘着绚丽白玉兰花叶扭曲的纹路,推开就可以高高地从三楼俯视那些曲曲折折的河道。 此时夜已深了,幽静的河水倒映着建筑物浮影掠影的灯火和夜的满天星朔,像明澈和迷离的暗彩色梦境。间或有冈多拉船行驶过,破开那镜面一般的倒影成无数细碎的星光,低低地击橹声混合着室内那些抑制不住的吟哦声,格外的靡靡。 之前在车上是女上位,窄小的空间里,他抱着她做了一会儿,后来他才放倒了前排座椅,换做后入式做了许久,但她也累了,一波波潮水般的愉悦都有些不堪重负。 "熙之,不要了,好累。" 她无力地喘息着,软软向他求饶,一头长发都因为之前的狂野带着汗湿。但可怜哀求的声音反倒刺激了他,他于是更激烈更不顾一切了,把她的脸转过来,迷恋地亲吻她。 "宝贝,你之前骑着我的嚣张劲哪去了? 现在自己吃饱了,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他清冷的嗓音此时有些哑,低喘着在她的娇臀上拍了一下,莞尔揶揄她道。 "你这个小坏蛋真是又坏又没用,自己勾引的,自己负责处理。" "你飞了十几个小时,也不累吗……" 她一边大口喘息,一边断断续续地嗔他。 "累。 所以,正好和你运动一场,舒展舒展筋骨啊。" 闻言,他干脆把她转过来,整个抱了起来压在墙上,激烈地来回穿刺,带来酥麻的快感刺激得她尖叫连连。威尼斯的夜格外宁静,他于是以吻封缄地堵住了她的朱唇间销魂的抱怨。 然后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细喘,在水都街巷的深夜,如这个城市恬静沉睡了的呼吸声,伴着一轮格外圆的月意,安静地照拂着一路夜幕中的交错的水道横桥,拜占庭式的教堂圆顶之上是几乎戳破了天空的尖锐,月亮站在那最顶尖的尖尖上,梦幻清冷得香艳而迷离。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4) 初遇 等她被放到床上,已经快子夜了。 她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于是他绞了湿毛巾,体贴地帮她擦洗湿汗和清理。 "熙之,桌子上有罗宋汤和面包,你如果饿了的话,热一下就好。" 她惬意地闭着眼睛,含糊的哼哼声音都快成梦呓的呢喃了。 "知道了。我要先去冲个澡,你先睡吧。" 他轻吻她的额头,扯过黑色丝绸的被衾,盖住了她留下不少他的痕迹的娇躯,她于是安心地睡着了。 一线月光的照拂下,她的睡颜格外的可爱。 他垂着蜜糖棕的眼瞳,柔色满溢地看她,指腹摩梭着她光洁的额,掠过她欣长的睫羽,有种风拂过面间撩起发丝摩擦着脸颊的微痒。 有很多事要做,要去洗澡,有些饿要去吃她准备好了的夜宵,要给彼岸发信息留言,但他却觉得好累,就想一动不动地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就这么抱着她,看着她安宁的睡容,什么都不管了一起睡着。 就好。 夜还长,内河水轻拍着建筑古老泛着青苔的墙面,一声声宁静的波浪声,似是在催人入眠。 虽然现在是情浓得难分难解,但白熙之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被和夜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们第一次的邂逅,是五年前,一个蝉鸣嘶哑的夏日。 空气干燥而沉闷,他那时在东京音乐学院访问,那日正夹着乐理分析厚重的书本,经过新修的哥特风格试听厅。 他并不喜欢东京这座城市,不喜欢人人彬彬有礼的面具下压抑的,负面的扭曲和疯狂。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毕加索的画里行走,炽烈的夏日里,东京的街巷间壤壤人面都模糊而折曲成了一团团晕花的油彩,似是弥漫着快要自燃的猎红焰火。 那时,他那时想着,还有三个礼拜,就可以告别这一切了。 演奏厅青石质拱门上有着欧式海妖和人鱼冰冷悲悯的脸,在空调潮湿的寒气中,这种美丽和伤感也让他无端地厌倦和烦躁。 "え!!ごめんなさい!(哎呀,对不起!)" 冒失调皮的她,一身清凉的白色,开心地顺着大理石滴水兽光滑流畅的背脊从半楼,滑梯般溜下来,在狰狞的头像处没有停住,便正正撞入他怀中,将一书夹的乐谱课页撞得漫天飞舞。 他没有认出她,这个名满天下的天才钢琴少女来。 但那一刻,他确实也不知道脑子想的是什么,居然动作利落接住了她。 她的手肘正撞中了他的肩胛,他被冲击得闷哼了一声,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作为超高智商了十几年的存在,各种装作天真可爱的勾引,他实在见得有点多,烦透了,于是那时直接把她归咎于这一类,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也多余打量的一眼的耐心都没有。 教养和礼貌让他不至于说出失礼的话,他于是只是眉目冷淡地放下她,不声不响地捡起一地的谱纸,看都没看不住地道歉的少女一眼,便扬长而去。 美丽动人的皮相是他最不会在意的东西,郁悒不满在他心中盘根错节的生长。 "白熙之——吗?" 他身后,白衣的少女捡起了他遗落的一本巴掌大的硬质笔记本,翻开扉页,修长不羁的字体飞扬地书着一个美丽的名字。 "誰ですよ、これは!失礼ですよな!!(那是谁呀——真失礼呢!)" 她酒红发的女伴望了一眼他径直离去的背影,忿忿不满地说道。 "どうやっで`‘大丈夫です'で,言ってるよ!大嫌いだよ!(至少也应该说一声没关系之类的吧。好讨厌啊!)" —— "是呀,那是谁呀——他有双琥珀棕色眼睛,像西元前某日, 某滴松泪,包裹卷住了某个曾经调皮而活泼的精灵,跨越过了万载的时光,被海水推送着,浮浮沉沉连着海岛一起送到了我怀里。" 定定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的唇角边却绽放开一个杳无的微笑——飘浮在盛夏炙炙的暑气中,沿滴水兽冰冷的纹路渐渐消失。 "何て言いましたよな,かずや?(你在说什么啊,和夜。)" 她的女伴不解。 "别に.”(没什么)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银灰色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移开目送那人离去背影的目光。 她只是想起了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的诗句,有关沦陷,有关琥珀。 大理石回旋上升的楼梯尽头,仿佛镇守一方地端坐着欧式滴水兽雕像,有着狰狞丑陋的脸,它们有着尖锐的双耳和巨大,空洞的突兀眼睛。 她后来问过他:"熙之,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印象?" 他勾唇一笑,眼瞳柔和,从她一头细软的发丝间捞过一缕,于唇间轻吻了一下:"有点……太过活泼的烦人了吧? 反正不是‘小妖精,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的那种。" 她于是挑唇笑了,笑容慵懒而烟行媚视,伸手去抚触他无比俊美的脸。 她说: "真是不公平啊。 我可是第一眼就爱上你了呢。" "哦?爱上我哪点?" 他环搂着她,浓密欣长的睫羽低敛,含笑地望着她。 她转了转眼珠,笑得有些肆意的美艳,细长的指尖一挑他线条冷硬的下巴,滑落到喉口处以指腹一压,满意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咽声。 "爱上你,被我撞的那声闷哼特性感,让我觉得和你上床听你呻吟一定不会很无聊?"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妖精。" 他清亮的蜜糖色眼眸间皆是忍俊不禁的笑意,在她的腰间掐了她一下,然后抓过她调皮的手指浅吻她。 "我好意接住了你,你竟然想要睡我。" "Que sera, sera. "(拉丁语: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她得意洋洋地咬着红唇,给他一个魅色无边的媚眼。 "所以,你还是没逃出我的手掌心。" …… 她没有说的是,她那一瞬觉得,她自己就像是那只无意掉进了这枚松泪里,被困住千万年的,那只小小的昆虫,被死死封印在了那双剔透的琥珀棕眸子里,无可救药。 番外兰陵篇写得卡得要死要活的,感觉不想码字了的望天,实在没动力,还是当咸鱼好了。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5) 同一条河流 只是,这个sera发生得有些晚啊,他本来可以早很多年,就爱上她的。 他十指相扣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洁白柔软的手背上覆上他的唇,眼眸低敛地凝视着怀中人静静的银灰色眼睛,想着。 他的和夜。 即使没有那串耀眼的,才华横溢的光环,她依旧是如此天真,糅合蛊惑人心的美艳,那时如此直直如个明艳的精灵般撞入了他怀里。 她向任何一个人要他的心, 都不会被拒绝,谁都会被这种妩媚的娇憨所俘获的啊。 可惜啊,白熙之不是那个任何人。 至少,那个时候不是那个任何人。 他想,要是那个夏天没有那些沉沉压抑着地面的灰色云海,要是,那样的暑气不让人的心情如火炙般的烦闷,要是——他那个时候转过头,多看那个少女一眼,是不是,他就会为她纯白的的笑容所怔忪所蛊惑? ——那么,也许会不一样吧? "O, fortuna. "(拉丁语:啊,命啊。) 他于是半真半假地,浅笑着同样以拉丁语回答她。 是啊,命运如掌心的线,纵横捭阖地延伸,你永远不知道,那一根细长绵延的线系向何方。 其实,路人小姐苏菲对白熙之的评价,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感觉,很对。 因为白熙之就是一个红尘身外客,有着"人生百年,我为匆匆过客"的,超脱。 所以,他对为数颇众的,喜欢他的女孩子,有点…… 不胜烦扰,所以有些不吝于以最冷漠的方式逃避这些,麻烦。 但这件事情的后续,却是微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那个女孩子只是托了人带还给他,他的笔记本,却没有自己上门。 一般女孩子的技俩不就是亲自送还笔记本,然后非要缠上他么。 不过正好,反正也不会再见到了。 他接过递来的笔记本,带着礼貌的浅笑谢过同僚。 "熙之真是好运气诶!居然能得到小公主的青睐!" 给他带回笔记本的同僚却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冷淡,是有些兴奋不已。 什么小公主? 他微微蹙眉,剔透的琥珀眼眸温和,眼底却压着不耐和凉薄,薄唇有些讥诮地微微上勾。 不懂,也根本没这个好奇心去懂。 只是同僚看着一脸八卦,似是急切地想要拉着他问具体认识的过程云云的兴奋表情。 无聊。 日本人最多事了,经常会评个校花校草的,然后就叫他们什么什么王子樣,プリンセス樣(公主大人),他实在对这种廉价的称呼了解的兴趣欠奉。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了笔记本,是时飘落出一张漂亮带着香味的信笺,写着一个号码,和中文的,和夜。 字迹娟秀而有力。 果然。 他唇角尚啜着微凉的浅笑,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将之搓成一团投进了垃圾桶。 同僚有些被他简单粗暴的处理,惊得目瞪口呆。 "熙之,你……" "日本的女孩子,是出了名的势利啊。" 他向那位同僚优雅地耸了耸肩,平淡道。 "所以,别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哥们,谁都可以势利,但那位,是绝对不可能势利,至少对你绝不可能是势利的啊…… 小公主可是…" 那位仁兄的面部表情有些奇异和纠结,似是还想再解释什么。 "是么,那我也不太有兴趣呢,反正再几个月我就要走了。"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凉凉道,随即低头翻开了手头的书,还淡淡揶揄了一句 。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似乎很喜欢人家,可以去试试啊。" 同僚的表情欲言又止,似是对他的洒脱有些无语,却终究叹了口气,未再说什么。 于是,因为自负和偏见,他依旧不知道,她是白川和夜,钢琴女王、竞争东京音乐学院院长之位的候选人之一,白川颐和子的女儿,本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第一名,真正名副其实的,日本国民小公主。 不过,那个时候要是知道了,会改变什么吗? 估计顶多能高看她一眼,还是不会直接喜欢上她吧。 所以,依旧不会联系她,依旧会觉得,估计后会无期了。 即使他那个时候能够预知,还能和她再相逢,他大概也会以为,依旧是和第一次一样的,会是无趣烦人的吧? 但是啊。 他手头的那本,精装版黑色厚重的封面绘着金色延展鸢尾花纹的,希腊哲学书,翻开的那页最顶端俨然写着一句话。 δ?? ?? τ?ν α?τ?ν ποταμ?ν ο?κ ?ν ?μβα?η? Ηρ?κλειτο? 人不能两次踏入相同的河流赫拉克利特 白熙之是夜,还是自律地,按计划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折腾到很晚才回到床上,揽着和夜睡着了。 但第二日,威尼斯的阳光一大早就格外的耀眼,于是早早就吵醒了他,他尚带着倒时差的迷迷糊糊,感觉阳光刺目,身边的人在动来动去。 "夜,别走,再陪我睡会儿。" 他一手懒散地遮住琥珀色迷离的眼眸,一手伸出去,试图将光裸的女孩重新拖回怀里,嗓音惺忪慵懒道。 "不走,我就把窗子和窗帘拉好。" 温和安抚的浅吻落在他唇角边,他于是松开一点,任她西西索索地折腾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冷的身体再度蜷回了他的怀里,像只温顺的猫,她的长发滑腻而缱綣地落在他肩上,轻浅甜蜜的呼吸打在他手臂上。 房间再度暗了下来,早间那些,这座城市一点点苏醒过来了的种种喧嚣和痕迹,于是被挡在了琉璃窗之外。厚重的天鹅绒窗幔似乎隔开了两个世界,里面的那个世界是昏暗而安静的,有她在怀里的,让人放松的。 深蓝色的窗幔上有着暗理的纹路,像是欧洲童话世界里,那些奇妙每个梦境都是一场神奇的旅行和冒险的夜幕挂在天上。 他再度拥住她,安心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醒时,和夜已经起来了。他的目光刚好能越过乳白浮雕纹样的门,看见她陷在桌边一张扶手椅里,穿着短款肩上绑带式的丝绸吊带睡裙,架着那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于白色餐桌上,抱着她的茶杯喝英式红茶,翻看着一本书。 这个公寓的装修是低调奢华的意风,房顶有原色的一排排木房梁,客厅正中有架漂亮的白色Bosendorfer的三角钢琴,她背后是原木色窗棂交错的一排高高的落地窗,正对着开满垂落三角梅的红花蔓条的露台。 威尼斯的早间阳光是如此的绚烂,她惬意地沐浴在其中,银白的短裙泛着柔光, 金色的晨曦在她身后形成神裔一般耀眼的光晕。 空气中有烤面包,意大利熏肉和咖啡的香味,餐桌上有一束盛开的白玫瑰,切好的应季的意大利蜜瓜和带着糖霜的葡萄。 为他泡的,苦咖啡香味。 他想。 Ubi bene ibi patria. (拉丁语:此心安处是吾所) 在这样的氛围中醒过来,有她,于是是安宁的梦归之所。 有点像还在瑞典的时候,身处在那个她叫做鲸鱼城堡的家里。 可是啊,威尼斯是个如此热烈,阳光明媚的地方,如此适合亲吻和做爱的城市,和清冷的瑞典不一样呢。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6) 荆棘鸟 "你在看什么。" 他披着她为他准备好的丝质睡袍起床,漱洗过,倒了杯咖啡端到她身边,慵懒地凑近她耳边,耳唇厮磨地和她低低耳语。 他的声线偏冷,却带着刚醒的惺忪和低沉,平素一丝不苟的乌发带着几分起床的凌乱,配着松松裹着敞露了一段胸膛的睡袍,很是随性的性感。 她给他看封面,the thorn birds (荆棘鸟). "怎么突然这么老派,宝贝,这本书70年代的了。" 他伸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整个纳入他怀间, 继续看她的书喝她的茶,自己一边时不时地啜一口咖啡,然后开始在朝曦中,以带着黑咖啡的热气和香味的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浅啄吻她尖尖的有些像精灵的耳尖,耳珠,肩胛,后颈。 丝绸短裙宽松地裹着她姣好的身体,她长颈间尚有昨天他留下的热情印记,纤细优美的肩胛上绑着蝴蝶结的绑带,松散似是一扯就会开,很是旖旎的引诱。 桌子一边有另外一本书,a room with a view(看得见风景的房间),这另外一本老书,甚至还比那本还更老一点。 "我知道啊。但这个公寓里其他的都是意大利语的书,我的意大利语虽然能交流,但看书会累。 而且,虽然我很久以前都看过了,但是,一本非常的应景,另外一本。" 她扬了扬手中的荆棘鸟,任他在她敏感的脖间吻她,一手搂着他的颈间,懒散地回吻他一口。 "我十几岁,特中二的时候,曾很喜欢过。" "为什么?" 他轻咬着她的肩胛,有些奇怪。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荆棘鸟这本书有些乏善可陈,她和他的品味在各个地方都非常的相像,不像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因为主角和我一样有双少见的银灰色眼睛,还有个不喜欢她的妈,莫名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然后,女主中间那段糟糕的,简直是遭活罪的性经历描写,尤其地也让我那个时候感同身受……你知道,日本作为做爱次数最少质量最糟糕的国度之一,我当时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就是有此般美妙的期待。" 她喝完最后一口加了发泡牛奶的红茶,将手间的书放下,开始为他准备早餐,切新烤出来的法棍面包,在之上涂黄油,无所谓道。 "被我妈逼着嫁个不喜欢的男人,每趟做爱都像遭活罪一样,然后离婚,找个喜欢的男人,偷情,这就是我那时期待的,C'est vie。"(法语:这就是生活) 他好笑地低头一撇,恩,还真的正停留在那一段糟糕的性经历描写处,hurt,pain和want to die (痛,想死)出现得异常频繁,于是伸出修长的手合上了这本翻开的书。 "Men du tr?ffade mig."(瑞典语:但是你遇见了我) 她的唇角边残余了一点奶茶的奶泡,他侧过她的脸以指腹帮她擦拭去,然后于同处轻吻了一口,含笑道。 "Ja,s? vad vet jag om d?ligt sex?"(是啊,所以糟糕的性经历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她耸了耸肩,一边开始为他刮下遍布圆窟窿的发酵过的奶酪薄片,整齐地摆放在法棍上。 他一挑长眉,微笑着再啜了一口苦咖啡,然后把杯子推开,侧颜抬眸看她,突然一把抱起她直接放在了餐桌上,让她面对着自己。 "宝贝,这对男人来说,是个非常棒值得自豪的赞扬啊。" 他双手撑在她身边的桌面上,颇有压迫感地凑近了她,贴到了一动就要亲吻上的距离,唇角挂着的笑意很是促狭,凉色的嗓音低沉。 "所以,一早上就来勾引我?" "吃你的早餐。" 见他就要垂眸吻过来,她直接笑着躲开,把法棍递过去,挡住了他的吻。 "正在吃,你别调皮妨碍我。" 他抓住她的手腕,放下了手间的障碍物,对的,就是面包,然后擒住她的腰把她拖近了自己一点,开始缠绵轻薄地吻她,柔软唇的交间如鱼的尾鳍轻柔地拂过手背。 只是啊,这尾鱼的尾鳍,扫在她的心尖尖上了啊。 等他唇松开了她,她已经开始有点微喘了,双手搂在他脖间,定定地看着这个咫尺之间,俊美得撩人的绅士,望入那双静静盯着她的深琥珀色眼眸,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说,我亲爱的朋友,你给予的太过美好,把我宠坏了,以后要找个你的替代品,会很不容易的啊。" 他眯着深金棕色眼睛看她,手直接从后背探入了裙下,温柔抚触着她的后腰处。 那里有他的名字的刺青,他很喜欢摩挲爱抚着这一处花纹,感觉像是他的所专属的烙印。 然后他猝然擒住她的纤腰,把她拉近了自己,抵在他已经很炽热, 蠢蠢欲动的某处,低头柔声问道。 "为什么要找个替代品,原版不好吗?" 她雪白的长腿垂落在他的腰两边,两人清早上穿得都不多,于是这是一个很暧昧,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姿势。 "我不能和我妈中二地杠一辈子啊。" 她一手环着他,一手抚着他线条优美的浅色薄唇, 有些黯淡地叹息道。 "哦?你要说,我就只是你叛逆期逆反,在和你母亲倔的结果是吗?" 他眯起的眼睛开始有点深邃危险的意味,抓开她的手,覆在她发间,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咽喉,开始轻轻用牙齿厮磨。 他像一只捕猎的,优雅的豹,直接咬住了她的致命点,她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但我妈给你制造了很多麻烦,不是么。 如果不是她,你的肖邦大赛资格早就下来了,你也早就出人头地了。" 她仰着头,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被他扶住了背才没有软倒下去,但她的语态很认真。 "是有一些。" 他松开唇,又留下了一处很暧昧的红。 似是对这个印记很满意,他遂笑得很是轻松,然后垂眸宠溺地看她,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 "但是我能处理。我会赢得这届肖邦大赛的,所以,你别担心。" 她肩上吊带的蝴蝶结被他伸手间扯开,如他所料,活结散开得丝滑而轻松,宽松的丝质睡裙直接跌落到了她腰以下。 "Bara njuter av vad jag ge."(瑞典语:你就享受我给的美好就好。) 他含笑地压了下来,那件轻薄的丝质睡裙,被随手扯下,丢弃到了地上。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7) 三角梅的阳台 这场晨间运动异常激烈,餐桌上,钢琴上,落地窗边,到最后,他干脆抱着她走到了露台上,吓得她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来了。 她紧张得他举步维艰,狠狠闷哼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眸都透着野性的幽深。 "宝贝,放松点,附近没有露台比这个高,还有植物挡着,你只要别叫得太浪,没人会发现我们的。" 他哑声出言安慰她。 "熙之,不要了,你快点好了吧。" 她把头埋在他性感深陷的肩胛间不敢抬头,咬着朱唇的声音都是战栗的。 他偏不随她所愿,在阳台上换着姿势折腾她,气得她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 "小野猫,来,尽管咬,尽管抓,我喜欢你留下的小印子。" 这点痛,他丝毫不在意,哂笑一声,干脆把她翻了个身,推抵到了落地窗的玻璃上,让她的手撑着玻璃,抬着她的一条修长白皙的腿,从身后重重侵犯她。 落地窗是贴膜玻璃,所以从露台的方向看,是一面面光滑的镜子,他骨节分明的手覆盖在她刺青他名字的后腰处,握住她,身下异常骁勇,带来了无休止地快乐的冲刷着她全身,刺激得她连脚趾都蜷曲了起来,摇摇欲坠快站不住了,呻吟出声。 "熙之,你,慢,啊,慢点。" 他浅色薄唇覆上她的肩胛,轻柔噬咬着,挺腰进犯的强势不停,而转过她失神凝望着他的侧脸,让她看他们的镜像。 "宝贝,你看,你多么美。" 他的声线清冷却有着游离的喑哑,带着致命的蛊惑。 银色镜面里,三角梅是一片艳红色弥漫的花海,都几乎完全没有叶绿,只有一片热烈而醉人的红,像了颜色极度奢靡的云。 彤色红云间,交映着她雪光致致的躯体,和他欣长有力,肌肉线条分明的身躯以极度淫靡的姿势纠缠在一起,他一手环过她的腰搂住她姣好的胸口,一手抓着她的腿弯将她柔软的身体分得大开,每一次她迎合他激烈的冲击,带来身体的阵阵战栗都明晰可见。 她半咬着红唇,一手撑在玻璃上,一手环在他脖间埋入他发间,脸颊也是三角梅一般妩媚的潮红,意乱情迷的表情陶醉而放荡,目光含烟笼雾。他亲密地贴在她的颈边,半阖着琥珀色的眸子迷离,薄唇厮吻她优美的脖子,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俊美而艳冶的,只是带着狂野的兽性。 上午的静寂间,一声声靡靡的交接水声都在两人耳边清晰入耳。 她本来就已经快到极限,此刻更是被他和这荒靡的景象刺激得快要虚脱,快慰席卷而来。 "熙之,我到了,不要了。" 她在他耳边诱人的吟哦已经带上了哭腔,她不行了。 他琥珀色的眸此时亦是含暖而郁烈的,着迷地凝望着镜中,她眼眸泪意迷茫的媚态,咬住了她的耳珠,决定不再隐忍对她的爱意,于是放纵了最后的热情。 "夜,一起。" 他说。 艳丽无比的三角梅从这个露台垂拂下去,一直垂到了河道的水面上,阳光明媚,有蝴蝶在三角梅停在水面间的红中飞舞,远处红砖绿尖顶的钟楼传来敲半点的钟声。 之后,白熙之餍足地重新抱着筋疲力尽的她回去,慢悠悠地继续吃了一半的早午餐,泡澡。 "你真过分!被人看见怎么办啊。" 她依旧是瘫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布的香泥,嗔他。 "在瑞典的时候,你不是也经常勾着我在露台上做吗,那时怎么都没有现在这么胆小。" 他清隽的眉梢一挑,揶揄她。 "那哪能一样,这里是密集的居民区,我的鲸鱼城堡是私人领地,附近方圆几百米都是海,没有人的好吗。" 她犹有点气他,气鼓鼓道。 "那算我错了,下面随你处置,怎么样?"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间的刀叉,以餐巾轻点拭擦过嘴角,垂眸看她,含笑温言道。 这个男人是妖孽,不管是平素清冷完美的绅士样子,还是动情时脉脉柔意的样子,那张俊脸都帅得一塌糊涂,他垂眸看她时目光深邃迷人,像夏日温暖的海水,有细碎浮浮沉沉的金砂闪耀,完全让人架不住。 尤其让她架不住,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那双琥珀色明亮的眼眸中了。 "你本来就是归我处置的,你早就把自己肉偿给我了,不记得了吗?” 但她绝对不会认输的,于是洋洋得意地以指一勾他挺直的鼻脊,调戏了他一把,“所以啊,和我的鲸鱼城堡一样,你早是我的个人所有啦。" 是的,白川和夜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的外市郊,vaxholm外,有座离海岸线大概200米左右的,她自己的小海岛。 她管它叫, 鲸鱼城堡。 那是她从她死去的姑姑那边继承来的,一座1800年建成的海中城堡,原先的,Kastellet bedbreakfast旅店。 因为是私人所有,附近也廖无人烟,所以城堡顶上的天台,广场,沙滩,浮桥,他们都在能做的地方都热情地试了个遍,试了个够。 那里也是和夜和白熙之,第二次再见面的地方。 只是,他那时也没想到,会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再见到她。 时间回到一年前。 他那时和一个同僚一起来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参加国际钢琴赛事,然后那个同僚一定自告奋勇要订机票和旅店。 白熙之并不喜欢人家帮他处理事务,因为这会给他事情不处于他的掌控之中的感觉,但那个同僚实在太热情,他没办法拒绝人家一片好意,于是妥协了。 然后到了具体行程的时候,那个同事病了,也太晚了,取消不掉原来的订单,也订不到新的旅店了。 于是,白熙之一个人,在瑞典仲夏节当天晚上7点多,拖着行李下了飞机,打了车。 斯堪地纳维亚的仲夏节,一般都是恶劣的暴雨天气,那天也不例外,倾盆大雨让他在车内,透过车窗依旧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雨意,迷蒙含糊的万物。 这个大雨肆虐的季节里,他的计程车开了2个多小时之后,他被收了快2000瑞典克朗(1500人民币),被送到了离市区巨远的……这是什么鬼,一座中世纪的海中古堡前面??? 他眉关紧锁,在阴沉沉的大雨天气中,晚上9点多的时间,从计程车内眯着冷静的琥珀色眼瞳,眺望那个矗立在海水中间,高大,孤独的城堡。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8) 豌豆公主 (250珠加 城堡有着雨湿后深灰色的石质墙,离海岸的两百米左右距离,只有一条绵延灰色海岩路面的狭窄海道通向它,像是执着的守望者。 激烈的雨落在路面上激起蹦蹦跳跳的水花,如无数踊跃出水面换气的小鱼虾,不甘不羁的海水伏在路面的地基之下,愤怒地将雨花四溅的浪潮,一次次拍向钙石灰质的岩壁。 天空是阴翳的,灰廖。 海道太窄,出租车开不过去,白熙之于是下车,拖着行李箱,疾步走到了城堡高高石质拱门之后,宛若中世纪一般的沉重有着门钉的木质大门前。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贴着的告示。 上面一排瑞典语的,他那时还没有学过,但下面一排英文的,说的是:城堡换了主人,Kastellet BedBreakfast (这家旅店的名字)不再营业了,造成的困扰请大家原谅。 时间是,当天。 风雨大作间,仅仅这短短两百米海道的距离,白熙之已经成了落汤鸡,全身那一袭黑色正装上下都在淌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倒霉,狼狈过,再转头去看海岸线,好么,那辆明黄的出租车早开走没影了。 …… 他沉默地揉着眉心,有些沮丧和懊恼。先是这阵子事情太多,居然忘了在之前打电话再确认一番,然后还因为下雨有些头痛,不想租车自己开,于是打了车。 所以,成了现在这个为难的处境。这个季节,旅店一般都是爆满的,然后,大晚上,异国他乡,身处在这个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方圆几里无人,冰凉蚀骨的倾盆大雨…… 呵呵,连白熙之这种的存在,以白熙之的涵养,都颇有些想说出那个f开头的词的冲动。 他紧蹙着眉, 敲了敲门,没反应。 本来也不会有反应,这么个高度在30米以上却只有三层的城堡,每个房间都是大得巨然无朋的宽绰,有人能听见才会有鬼。 告示上有个电话号码,说如果有退钱方面的问题,请打这个号码。 他于是打了这个号码。 接通了。 那边是个很好听的女声,说英式英语,他先有礼地道了歉,解释了自己已经在门口了,提出可以多补偿房费,询问可不可以借宿。 "这不是钱的问题啦。" 对方语气有些犹豫,然后顿了顿,似是干了什么,听见吱呀一声轻微的推什么的声音。 然后,他听见一个活泼婉转的女声,有些不可思议地唤了一句。 "白熙之???" 这声不是从听筒里传来的。 他抿着浅色薄唇,闻言抬头望去,一颗黑发的脑袋从高高城堡的一个窗口探了出来,隔着快100多米的直线距离,居高临下地看他。 熟人? 他的视力非常的好,看清了她的模样,但怎么感觉,不太认识啊。 还有,鬼知道她怎么能在大雨瓢泼里,隔这么远,他被淋得这么惨不忍睹,还处在高大的拱门半遮挡的情况下,能认出他的啊。 "你等下,我来开门。" 那个黑发脑袋的主人挂了电话,遥遥对他这么喊了一句。 白熙之于是安静地等了一会。 满世界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雨,耳边尽是噼噼啪啪的雨声,雨幕从石质拱门的边缘肆意地淋进来,寒意蚀骨。 他的发间贴着头皮滴着水,全身都是潮冷的,他在这一刻望着晦涩的天色,突然很自嘲地牵着唇角笑了。 因为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此时好像安徒生童话里的,豌豆公主啊。 原文是怎么说的来着? One evening a terrible storm came on; there was thunder and lightning, and the rain poured down in torrents. Suddenly a knog was heard at the heavy gate……(有个狂风骤雨的晚间,电闪雷鸣,雨珠瓢泼如洪流而下,而沉重的城门那边,突然传来了被敲响了的声音) 闪电和雷声还在此时很应景地响了一瞬,为了衬托和配合此时的氛围,也似是为了气他。 她来得很快,过了几分钟,一个裹着大红浴巾,臂弯上还搭着一条,发间上包着同色的毛巾,尚是湿淋淋淌着热水,面色白皙里透着绯红的女孩子过来给他开了门。 那高大沉重的门之中,还有一扇小小的门,她一手护着自己的浴巾,一手拉开了门扉,让他拖着行李进入。 到后来,他回想着这一幕,才蓦然觉得,这其实,是很引诱很香艳的一幕啊。 森森的古堡内走出的,裹着大红色浴巾刚出浴的少女,背对着身后高高盘旋的冰冷大理石楼梯,和哥特式黑棂的拱形高窗,她是阴郁色调中唯一一抹惊艳的,猎猎红色。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尚散发着温热软香的氤氲水汽,血色的唇,一扯就开的浴巾,欲盖弥彰的包裹下玲珑有致的身段,都是红色曼陀罗一般艳丽带毒的引诱。 换成现在的白熙之,会唇角一勾,挑眉轻笑一声:"小妖精又来勾引我。" 然后直接剥糖一样扯掉她松松裹着的浴巾,抚上那饮饱了水分的梨花瓣般冰白的肌肤,感受那尚冒着热气的温滑质感,他会把她推到冰冷的石壁上,用力爱她,让她鲜艳的唇在他疼爱她的时候,甜美迷醉地呢喃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温柔有些微微沙哑,眉黛眼角因为情欲沾染的薄红,皆是粹着蜜糖和毒药般的引诱。 但当时,白熙之硬是没任何反应,甚至都没察觉出来这是引诱。 顶多觉得,她挺漂亮,银灰色眼眸挺独特罢了。 他当时想,很明显,她那个时候原来是在浴室泡澡的时候,探出了头看见了他啊。 也是, 这种中世纪的建筑格局,一般浴室都是临窗的,方便,咳咳。那啥。偷情被发现的时候溜出去。 (并不是的正经脸。其实是为了能方便观察,防止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你还在泡澡不知道。) 学霸,逻辑满分。 哦,还有就是,困惑。 依旧的,这究竟是谁啊。 虽然有点眼熟,但他应该不认识她啊。 不过, 他至少没自负到以为人家是他的粉丝。 昨天冰冷恭喜偶说 恭喜80收藏,偶觉得偶更悲催了的默默看天———————————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9) 求收留 城堡里面依旧是黑石质铺就的地板,和所有中世纪的古堡一样,十米多的高墙,幽暗间宽阔回旋的楼梯,显得空间空旷得有些阴森,连白熙之一八五的身高都相较显得有些渺小。 和夜银灰色柔和的眼瞳打量着,此时颇为落魄的他。 眼前的男子浑身都是湿透的,考究的西装整个貼伏在了他高挑的身形间,隐隐透着美好肌肉的弧线。即使如此的狼狈,他却依旧是清贵而自若的,那双琥珀色眼睛像是剔透的琉璃,被室内的光线穿透而过的纯净落下了眷眷的光影,即使浓密欣长的睫羽间都沾上了水汽,他依旧是气质雅致,像个什么时候都怡然若素的绅士。 他清透的眼底里有疑惑和迷茫,所以他依旧不认识她,也没有认出她来。 她当时想,一别四年多,这个男人,却依旧是如此清隽,尘嚣不染的样子啊。 无怪乎,她一见便念念不忘。 真是……讨厌的,冷漠呢。 ……让她不禁想,要坏心戏弄他一番,看看这个男人会不会露出窘迫的样子呢。 "白熙之你现在好像豌豆公主啊。" 她于是侧着头,恣意地勾唇笑了,顺手将发间裹着的短毛巾往身边的进门柜一丢,任一头湿发散落下来,而以一种美妙歌剧一般的咏叹调,引用了安徒生童话一段。 "And the old kio open it. It rincess standing out there in front of the gate. But, good gracious! What a sight the rain and the wind had made her look. The water ran down from her hair and clothes; it ran down into the toes of her shoes and out again。" (然后,老国王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公主。但是老天啊!看暴雨狂风把她摧残成了什么样。水顺着她的衣裳和头发淌了下来,流过她鞋中包着的脚趾,又流了出来) 以婉转而轻亮的英式发音念完这段,她目光转向他,轻笑出了声,总结了一句:“就是传说中,弱小可怜无助的样子。” 他一挑长眉,微微有些诧异。 因为,这刚好,就是他想过的那段话下面的一段啊。 而且,她怎么也有引用了一段文字以后,会加一句总结或者解释的习惯啊。 和他一样,所以不清楚的人不需要问,可以避免尴尬。 额,不对。 本来,不是应该觉得有些被冒犯到的生气吗? 这么倒霉这么狼狈,还被直接嘲笑了。 却奇怪地,没有呢。 她是明媚的张扬,没有恶意,笑容也纯粹是有些促狭的调皮打趣,明丽如黑暗中的花香消弭了痕迹。 他反倒觉得…… 她有点直爽得可爱? 也许是她意外地,和他心有灵犀了的缘故,所以格外宽容么。 “我也正好想到了这段,所以,所见略同啊。” 他这一瞬间不禁有些莞尔,于是薄唇一勾微笑起来,半自嘲半揶揄她地回答道, “不过,真是谢谢你,我这辈子还从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弱小可怜无助'这么时髦的词搭上关系。”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的。"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向后抚了一下垂在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间,尚滴着带着热汽的调皮水珠的长发,将其捋到背后,懒洋洋地问。 "So, my real prince (所以啊,我真正的王子),您在这个暴风雨的夜晚上敲响了我的城门,是有什么事啊。" (依旧是句调笑的话,因为豌豆公主是真正的公主) 这一瞬间,他觉得她银灰色眼瞳调皮打量人的样子格外有趣,于是弯唇,从容哂笑着,干脆道。 "来求收留。" 他的音线是好听的微冷,像是大颗的雪粒砸在玻璃的天窗上,像……少年说出了正确的咒语,于是得以走进她的城堡, 她的心间有个柔软的地方被不经意地,触碰到了。 "好啊,你被收留了。" 她笑眯眯道,将自己臂弯间挂着的另一条大浴巾随手丢给他。 "还湿透了,擦擦吧。" 她顺手带上了门,随着一声沉重让人有些牙酸的声响,那些放肆的雨声都似乎被关在了沉重的城门外,室内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他利落地接住她抛来的浴巾,却这一瞬留意到,她似是急着来给他开门,于是光着脚。 浴巾之下,直接是一双格外精巧的脚,脚趾涂着鲜红的蔻丹,踩在似是看着冰冷阴森的黑石地板上,白,黑,红的交映,很是惊鸿一瞥。 可即使来得这么匆忙,她也没忘记为他取一条浴巾的,体贴。 他觉得,自己这瞬的感觉有些奇怪,像是被什么蛊惑了。 明明是淋了雨的通身都冷透了,却突然觉得有点开始,热起来了,他居然发现自己有种想要把抱她起来的奇特冲动。 他觉得她漂亮圆润的脚踩在地上,会冷。 为什么呢,她明明是不住散发着水汽的热源啊,而且啊,他并不认识她啊。 这种,与他而言,特别陌生的感觉。 也许是,纯粹处于觉得她是因为他而有些仓促的来开门的,关心? 他移开非礼勿视的目光,将浴巾搭在肩上,先向她道谢过,笑道。 "谢谢你的好心收留。" "不客气。" 她笑意盈盈地点头,退后了一点,然后做了一个标准西方道歉的,优雅款款的淑女行礼。 "我也是昨天才到的,我刚从我姑姑这边继承来了这个城堡,所以有些手忙脚乱的,很多之前的订单都没来得及取消,给你添麻烦,抱歉了。" 她听出了他之前语气中有轻微的不满,也知道他不满是因为什么,于是做出了回答。 聪明敏锐,优美有礼,完美得无可指摘。 让他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小心眼了,毕竟,她这个主人也已经让他进来,没让他流落街头了啊。 他搭着浴巾轻擦着湿发,全身尚带着雨湿的寒气,古堡里也因为阴霾的天气采光不佳,而是暗沉阴寒的,连灰色的石壁都似是散着飕飕寒气。 但她,她是温暖的,明亮的,周身都散发着泡澡时玫瑰香味氤氲的热汽,她的耳朵白皙得透明,看得见血管,耳的顶端是有点像精灵的…尖尖的,她扶着自己的浴巾做行礼这个动作,虽然没有露出任何一个地方,却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诱人。 她像只悠闲而优雅的猫,竟让他想去捏捏她精巧的耳尖尖,摸摸她尚有些湿意的一头长发。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0) 两种花朵 这一瞬,白熙之清透的蜜糖色眼瞳一深,不得不移开了注视着她的视线,再度收起翩翩浮想的心思。 他的声音却依旧是温雅有礼的。 "没关系,也是赶得很巧了,能理解。" "那就好。" 她慵懒道,眯着颜色罕见的眼睛,依旧注视着他,目光似是在看着一个熟人,打量是否有变化的那种,熟谙。 落大的城堡,高墙间挂着很多似是中世纪留下来的油画画像的走廊,各个人像似是在宽阔金边的框中高高在上地,玩味地打量着新来的客人,关门的声音似是还在有些阴森的空间里回音荡着,沉默的气氛一瞬有些奇异,还有些尴尬。 因为,她明显认识他,但他却不认识人家,所以想要寒暄什么的,总觉得有点奇怪的无所适从。 但下一瞬,她却是轻笑了一声,收回目光,直接洒脱地拿起她裹发的毛巾转头走了,一边擦拭着湿发,一边懒懒道。 "你随便找间你喜欢住的吧,每个房间都有浴室的,毛巾什么的也应该都有,米沙,也就是我姑姑之前的管家,说前天才找人全部打扫过,所以应该都没有问题,我也是初来乍到,还有一堆的事,就不招待了,你请便吧。" "哦。" 她脚步随即顿了一下,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一些要提醒的事情,于是顺手指了指进门后的一个大理石桌面,罗可可风格的白色高脚储物柜,随意道。 "钥匙都在那里,你选好了房间自己来拿。 如果你饿了,餐厅在二楼,很好找的,大楼梯直接上去对面就是了,米沙走之前给我留了水果,芦笋,沙拉,牛排和煎土豆,热热就好了。" 古堡内,所有的房间内部都长得很是相像,白色壁炉,黑色尖窄的落地拱窗,挂着白色厚厚的遮光窗帘,实木家具,简约却颇有情调的北欧风。 等到他随便找了一间房间,放入自己的所需品,沐浴完毕, 换了一套新的,舒适的衣物,焕然一新地出来之后,就再也没看到那个女孩子的身影了。 虽然在浴室冲淋的时候,他似是听见了轻微的动静,但出来后什么都没有看见。 所以,大概是错觉。 走廊和公共场所是华丽的欧式风格,遍布精美细致的浮雕细节,应该是不久前修缮过,很大很大,大概有三十几个房间? 他没有四处侦查的好奇心和坏习惯,但他确实有点饿了,想去餐厅吃点东西,还需要找到烘干机,处理一下他淋湿的衣物和鞋子。 只是,走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他轻柔的脚步余音,在静谧之极的郁抑空间中清冷地回荡。 他总算明白了之前为什么,她在电话里会犹豫了。 因为,这个落大的城堡里,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啊。 白熙之本人是正人君子。 但孤男寡女的,他要是坏人,真的想要做什么伤害她的事,以她和他相比格外娇巧玲珑的体型,是完全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的。 也没有求助的余地,最近的人家都要到500米以外,越过大海以外了啊。 所以,她似乎……对他真是蛮放心的? 他想起她说过的钥匙,于是走到门廊前,拉开了那个高脚储物柜。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钥匙,甚至还用英文和瑞典语标明了地方,大门,房间号,等等,以小格子隔好,按照顺序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一愣,眼帘垂敛下,明澈的目光胶在这排房间号和钥匙上动也不动。 他不禁想,她怎么这么大大咧咧的,对谁都是如此的,信任吗? 如果是别人,她也会如此放他进来,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哪,钥匙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拿,一切随意啊,吗。 要知道,所有的钥匙这边都不止一把,所有的房间都有。所以,虽然不知道她睡的房间是哪个,但钥匙这边也是有的啊。 还是,只针对他一个人的,信赖? 这让他莫名地觉得…… 心情有些复杂。 他甚至都不认识她,不知道她叫什么啊。 走廊间,黑色的有摆落地钟嗡嗡地敲了10点,浑厚而干脆的咚咚声在整个房子间缭绕回响,余音轻幽悠扬,它有着黑色桃心顶端的细长指针。 再走到餐厅时,里面依旧是空空的,她不在。 原色实木的餐桌上铺着白色的桌旗,摆放着她提到过的, 丰盛的晚餐,看着动过却没少什么,看来她的胃口很小。 还有一瓶开了的日式青梅酒,也没少多少,看来纯粹就是尝尝,用来饮酒的玻璃杯还放在餐桌上未收,杯壁上有个鲜红很是香艳的饱满唇印。 他取了自己的一份食物,坐到了餐桌前。 餐桌一角,一边有本翻开的线装书,他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本黄庭经,还有些旧了,看着翻阅过很多遍。还有几张散乱摊开的乐谱,用黑色的圆珠笔凌乱地标注着重音和旋律,笔迹看着很新。 看来,她也有和他一样,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做事情的坏习惯呢。 最上面有一页乐谱是纯手写的,题目叫La fleur (法语:花朵) 他出于好奇瞄了几眼,发现是首他从来都没听过的旋律,笔迹优雅而细长,和标注的一样,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他试着在心里奏了一遍——很意外的,居然是很美妙的一首小短曲,恰如其题的活泼而开朗,像是鲜衣怒马的殷色山茶花的开放,它们有着明媚阳光系的色调。 但是断章,明显未完。 他刚才经过的,光线有些阴沉的客厅里,确实有架优雅的黑色三角钢琴,他没有看清楚品牌,却怎么都是价值不菲的感觉——看来,那架钢琴并不是个纯摆设,她应该是个钢琴系的学生。 所以,是什么时候见过,他却不太有印象的某个同学吗。 他感兴趣地挑起长眉,一手用叉子斯文地送食牛排入口,一手翻过那页手写乐谱,想看背面有没有继续。 背面却只有一句话。 Chaque jour vers l'Enfer nous desdons d'un pas. 他认识。 法语,出自波多莱尔的恶之花。 新的堕落的一天,又离地狱更近了一步呢。 他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 虽然同样是花的主题,但这句黑暗而颓废绝望的诗句,写在一段明媚欢快的旋律之后,很是……任性的感觉。 很像那个女孩撅着红唇,对于无聊和无所事事的抱怨。 很可爱啊。 看来,作者对这段他觉得很是动人的旋律,不是特别满意呢。 是她作的曲吗,这个水平很让人惊艳啊。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1) 她的房间 另外一个他敏锐地注意到的地方,是城堡的很多地方都有一个骑士头盔和鹿首的标志。 同样的标志,他也曾在进门时的石质拱门上也看到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瑞典瓦伦堡(Wallenberg)家族的族章啊。 这个古老的家族是瑞典之主,低调的无冕之王,顶级的社交家族,媲美美国洛克菲勒、摩根和欧洲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大财团的,真正的贵族。 她说过,她从姑姑那里继承了这个城堡。 所以,这个城堡是瓦伦堡家族的,她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吗。 白熙之不至于因为她是贵族而高看她一眼,正相反,他对那些所谓的贵族的世家和高傲很是不屑一顾。 自己一无是处,却仅仅因为出生和金钱便觉得自己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存在。 像蛀虫在高高的树干上,以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轻蔑地俯瞰世人,而忘记了掩盖自己肥胖不堪的丑陋身躯。 但瓦伦堡家族的人不太一样。 他们以低调有礼,谦虚自律著称,是个很有教养,很能刷好感的家族。 并不讨人厌,和她一样。 是夜,似是车马劳顿的缘故,他睡得格外安宁美妙。 床褥间似乎有种特别让人安心的,应该是玫瑰洗涤剂的香味,让他一夜沉眠无梦,丝毫没有身处异乡的不适应。 但第二天早上,他就被电话铃吵醒了。 不是他的手机。 是无线通讯在拼命的响,似是不把他叫醒,便不罢休。 为什么这个连着门外的电话,会在他房间里啊。 要是每个客人的房间都有,那这个设计也太白痴了点吧。 他尚在未倒过时差的迷糊间,不满地抿着薄唇,揉着琥珀色睡意惺忪的眼睛,最终接了起来。 还没来及说话,就听着对面一串都听得出来带着兴奋的瑞典语。 迷茫,发懵。 他拿着无绳通讯电话,尚穿着睡衣起身,走到窗口,顺手拉开厚重的白窗帘,黑色曲线圆润的木棂分割开的拱形高窗外,是阳光格外绚烂的一天。 高高地拱门之下,有个金发,看着快有190的高个子瑞典男孩子在门口,正在望着他这个方向。 他自己不觉地蹙眉,然后用英文告诉他,主人暂时不在,如果有事他可以告知。 通讯里传出来的是男声,拱窗前站着的也是个男人,对面的人明显有些呆住了,金发的男孩子用带着明显震惊的声音用英文问:"你和Kazuya是什么关系?" 和夜(かずや)? 她原来叫和夜啊,她的中文说得这么溜,他都以为她是中国人呢。 "我打电话给和夜小姐自己问。" 还没等他回答,对面就带着沮丧地嘀咕了一句,挂了门外通信。 他有些哭笑不得,琥珀色的眼眸间尽是有些失笑的无奈,糅合清晨微微的惺忪和迷茫,一如清亮的深色琉璃弥漫着水雾般的磨砂。 瑞典不是一个很内敛的民族吗,怎么会有这么能够听声音都知道在想什么的存在啊。 这个瑞典男孩子,听着似乎喜欢她,误会了啊。 挂回无线通讯电话时,他发现底座下,垫着一本奇怪的精装黑皮本子。 他尚带着刚起床的迷糊,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以为是住旅店的须知,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翻开。 他愣住了。 那是一本精致的绘本,打开的第一页,竟然是铅绘的,他自己的样子。 是他夹着一本厚重的书,脸色清冷,走过一个哥特式大厅的样子。 通往楼上的楼梯是高高的,回旋的,有着滴水兽雕像的,像是无休止重复循环的梦境。 画中的人眉宇清贵冷静,画者似是花了很多精力在描绘他的眼睛上,仅仅以铅笔的勾勒,都能看出那琥珀般的通透和漠然。 下面用漂亮的,他昨天已经见过的花式斜体字写着,Rentre (法语:遇见)。 这是? 他再翻了翻,后面是空的。 他第一次来瑞典,之前的主人不可能认识他。 所以, 这是她的绘本,虽然没写着任何名字。 她的,私人物品。 他的心的某处,狠狠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不甘地蛰伏着,此时从深睡中醒了过来。 也许,就是普通的一张写生。 她觉得他适合拿来练笔,别想多。 为了压下自己心间这一刻奇怪的悸动,他对自己这么说。 但另外一种明悟,却浮上了心间。 这竟然,原来是她的房间。 床褥间淡淡让他安心的味道,那是,她的体香。 所以,他在浴室时听见的细微动向,那是她回了房间,却发现自己选的是她的一间, 于是又出去了。 所以, 之前的瑞典男生才会那么吃惊,因为他在她的房间里。 这么多房间,他随便选了一个,却居然是原来主人的房间,于是下面一按门铃,这边就会响。 他很无礼地占了她的房间,她完全没说什么,甚至都没让他知道。 等他漱洗完毕,带着复杂的心情去餐厅时,他想,要是遇见了她,要不要解释? 却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她知道他是无心的,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让他尴尬,那他干嘛要挑开。 但是…… 他想起床褥间,安宁的香味,她的绘本。 很暧昧啊。 他睡在她躺过的床上,嗅着她的气息,然后,一夜好梦。 有些……心静不下来的同时,无端地有些期待能够见到她,期遇着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安静得像是蓝色蝴蝶兰开的夜垂落的花芯,朱红的唇啜着慵懒的笑意。 但没有。 从他的房间到餐厅的一路,依旧是空空荡荡的,他依旧没有遇见主人。 说是早上,其实也不算早了。时间是瑞典时间10点,瑞典人是个很注意隐私,绝对不会在9点以前上门打扰人的民族。 再一次坐到对着大海的餐厅,简洁原木色的餐桌前面的时候,落地钟正好敲过了半点。 城堡的一头,他房间的朝向,对着海岸线和通往这里的狭长海道,城堡正门; 城堡的另一头,餐厅的窗户朝向,对着开阔的蔚蓝外海面,和城堡本身环围着的有人鱼雕像的小广场。 小广场外,有一片私人的小沙滩,木质的浮桥一路延伸到海水深处,偶尔有船经过,它们有着雪白的帆,像是遨游的独角鲸巨大光滑的背鳍,引起一波波柔和的海浪扑向浮桥,一阵颠簸的摇摇晃晃。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能碰到她。 因为她正在城堡外,沐浴在瑞典盛夏的阳光里,坐在浮桥的尽头,赤裸着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从桥间垂落到海水里,调皮地踢着水花。 昨天他看见过的那叠乐谱摊在她的膝盖上,她手间握着一只笔,正在写着,间或会停下来,以笔杆敲几下节奏,蹙着柳眉,咬着笔,似是在思酌,然后再写几个音符。 少女,大海,阳光,浮桥,恬静的场景像是莫奈的画,明媚亮丽的色块间堆砌出女孩朝气蓬勃的的娇俏。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2) 绸带蝴蝶结和礼物 她应该,是在试图谱全昨天他看过的那个短曲吧? 所以,那就的是她谱的啊。 她穿着一件背后皆是宽绸绑带的吊带白连衣裙,长发束成高高地的马尾,她面对的,蔚蓝的海水在澄净的天空下,涌动的浪潮粼粼,像是小人鱼为爱舍弃的鱼尾上,那些美丽忧伤的彩鳞。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露出的背后,纤美的一对蝴蝶骨,雪白的后颈,还有尖尖的耳朵,让他无端地觉得她像个精美的礼物,被丝带包装着,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他只要一扯身后的宽绸绑带的蝴蝶结,就和拆礼物一样,打开她,露出其中的美好内涵。 这个突兀而来的遐思让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居然想去扯开人家女孩子背后的绸缎蝴蝶结。 他怎么会有这么流氓的想法。 怎么能有这么流氓的想法。 他赶紧移开视线,试图以早餐转移开注意力。 餐桌上有清咖啡,橙汁,黄油,奶酪,牛奶,红提,牛油果和新烤的面包,他昨天晚上用餐完毕之后有好好收拾过,桌面那时是空的,所以应该是她早上起来布置的,居然还有中式的荷包蛋,应该是她特意做的。 像是莫名地有种……和她不言的默契,这种不需要说话,各司其责的配合,让他感觉这样的相处,很舒服放松。 瑞典式清咖啡很不错,苦,浓,却又很清爽,荷包蛋也煎得恰到好处,新烤的面包表皮酥脆内芯松软。 喝着咖啡,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漂回到了浮桥那边,却看见她落下最后几笔,然后似是心情颇好地,唇角上翘展开灿然一笑,放下了那页曲谱,伸了个懒腰。 所以,她这是把那首曲子写完了,是吗? 他琥珀深色的眼眸不自觉地一柔,也有了几分期待的笑意。 下一时,他却看见她做了他刚刚想过要做的事情——她伸手绕过自己的颈部,一扯自己背后的绸绑带的蝴蝶结,再一抽——于是绸带顺滑地散了,裙子直接从她的身体间滑落,露出了她莹白的背,诱人的背沟,苗条纤巧的细腰,还有黑色蕾丝内衣欲遮还羞地覆盖下,那饱满丰盈的臀。 非礼勿视。 他愣了一下,仓促间想移开视线的一瞬,却被她后腰的一处吸引了注意力。 他整个怔住了,视线直直盯在了她纤细雪白的后腰处,一瞬不瞬。 他的视力非常好,快300米的直线距离之外,他也看清了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刺青。 那个刺青,是熙之的中文字。 他怔住的下一时,她不紧不慢地脱掉了内衣随意地丢弃在浮桥上,悠然自得的散开皮筋,甩开一头乌发如墨,半遮半掩着完全光裸着肌肤似雪,走到浮桥边缘坐下,然后优雅地一撑臂,轻巧地落入了海里,游了出去。 裸泳。 她的身体很美,任何一个部分都是姣好诱人的,像在阳光下恣意舒展开叶脉的植物,夺目得仿佛闪着细碎的光。 但他当时的脑子半点都不是在想着她美丽的身体。 他想的是,那个刺青。 ………… 她应该不知道他在餐厅,能看见她,要不然她应该不会跑去裸泳。 所以,那个刺青,不是她特意要给他看的。 作为一个日本女孩子,她应该不可能认识很多熙之。 所以…… 这个熙之,难道是他? 所以,她喜欢他?甚至愿意把他的名字纹在女孩子家娇贵的身上? 所以她才能一眼认出他来,不是么? 所以她才以细致的笔触,画他的模样,不是吗。 他这一瞬间心情很微妙。 他真的并不喜欢女孩子喜欢他,在他的印像中,她们很烦,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骚扰他的安宁。 但她,似乎有点不一样?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孩的模样,鲜艳的唇色,一双银灰的异瞳可以明艳,也可以懒散,看着安静得像珐琅彩的珠宝盒里熔融的宝石。 她没告诉过他,也没缠过他,如果不是这次他的,落难,他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和他印象中很是物质的日本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和他印象中的其他女孩子,也完全不一样。 他其实发现,他并不介意她喜欢他。 额。 他现在也依旧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可能叫和夜·瓦伦堡, 大概是在四年前,日本访问时候见过的。 …… 等下。 日本访问的时候。 配合那个画中的场景,他总算想起来了,原来是视听室,那个冒失一头撞进他怀里,后来捡到了他的笔记本的姑娘啊。 那时候都没好好看过她的长相,所以记不得是正常的。 怪不得和夜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所以,她喜欢自己,还大概喜欢了四年,是么。 他有些不得其解。 一般的女孩子,喜欢人,不是会千方百计的引人的注意力,甚至不惜做很多傻事吗。 她怎么能够,这么安静地喜欢一个人,喜欢这么多年,即使再见到了也如此的,平静,呢。 正在怔忪间,她已经从海中游了一圈回来,正在自海中裸身出来。 海水温顺地在她的膝盖以下起伏,烁烁涟漪闪着日光的耀眼,她像是神话时代海中惑人的海妖,从容自若地从海中走出。 湿发垂搭在她曼妙的躯体间,尚滴着阳光下熠熠的水珠,玉珠般琳琅顺着她光裸细腻的身体一路无阻力地滑下,双腿修长而白皙,正面有着无比窈窕起伏的曲线。 她裸身走到浮桥间捡起自己的衣物和曲谱,随意地抱在怀里,顺手拂开一缕挡住眼睛的湿发,露出的面容明艳,唇角蕴笑。 他感觉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气息都有些乱了。 她并不知道他在餐厅能看见她,所以,展现的风情完全是不经意的。 但因为不经意,所以这种引诱更致命。 他从餐厅落荒而逃,急忙回了自己的房门关上了门。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3) 你喜欢我,我知道 她显然并不知道餐厅里的小插曲,因为一点的时候,她礼貌地来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 "白熙之,你醒了没?" 他听见她轻声问了一句,嗓音温柔而婉转,像是晴好的风吹过外海的波澜。 所以,她以为他在倒时差,要睡得很晚,是真的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在餐厅里。 "醒了。" 他低应了一声去给她开门。 他早就洗漱完毕,所以,她此刻所见的眼前的男人很是得体,舒适斯文的休闲衬衫,衣袖随性地卷高,露出一截肤色清冷,瘦削却有着硬实肌肉的手肘,和那淡粉色的薄唇一样,有种克制而矜持的美感。 "明天的国际钢琴比赛换地方了,还换成了后天,因为场地似乎出了问题。" 她似是因为早间的游泳和谱好了曲子,心情颇好,气色也很好,一双银灰色的眸子都是明媚,带着阳光和海水气息的晴澈。 她依旧穿着那件背后是绑带蝴蝶结的白裙子,胳膊倚在门口,托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含笑示意给他看屏幕上瑞典钢琴协会的告示。 不消他说,她就猜到了他为何而来的瑞典。 其实他也看见了,正在网上查找新的地址。 瑞典人有时候做事情就是这么不靠谱,还好他回程的机票定的是三天后,来得及。 再看见她和这件漂亮的裙子,他就不由自主地回想到,她那时她一扯背后的绑带,整个裙子从她光洁姣好的身段散开滑落的无比旖旎风情,不觉地,呼吸又不稳了一瞬。 她是怎么从沙滩回到城堡的? 难道也是裸着? 回忆里惊鸿雪泥的一瞥又浮现在他眼前,她随意地抱着自己的衣物,线条娇媚的身体白皙胜雪。 这香艳的一幕让他本来就有些游离的神智,更不好了。 他急忙收了浮想万千的遐思,感谢了她的好意。 "谢谢你,和夜。"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和夜,用中文叫的。 她的名字从他的薄唇间吐出,音节格外悦耳,温柔而清冷,像是薄雪和轻风中的夜,吹响深海中沉眠的雪白螺壳寂寞千年的歌。 她的心间一动,一瞬有些惊诧,微一挑秀美的柳眉,之后似是微一想便面露了然。 她淡淡地一挑红唇笑了,问道。 "是约安来过了吗。" …… 所以,那个瑞典男孩子叫约安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如此亲切地叫出另外一个男孩子的名字,还是个似乎很喜欢她的男孩子,他觉得一瞬心里很不舒服。 还有,她太聪明了,一猜就中,这点不太可爱。 "是。" 他不得不颔首承认,然后听见她轻笑了一声,音线婉转而轻柔,如古老传唱的歌谣,垂落的那些叮叮咚咚的流苏。 "我后天也要去国际钢琴大赛,顺路,我开车送你过去。" 她合起笔记本电脑,顺手向他一挥,就洒脱地准备离开。 "大赛10点开始,我们后天9点出门,我到时候来叫你。" "和夜。" 他不觉叫住她。 他想,她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他说吗。 她停住脚步,有些诧异地转头,侧颜看他。 "什么事?" 她的从容,让他觉得他的猜测有些不太对啊。 一般女孩子喜欢他,在他面前,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啊。 "没事,就想说谢谢。" 他定了定心神。 她报以淡然一笑,然后想起了什么,临走前,随意道。 "哦,你如果想比赛前练习下曲目的话,客厅的钢琴刚调试过,随便用吧。" "谢谢,我确实需要试下手感,所以下午三点以后,行吗。" 他顿了顿,想,她自己大概也需要用钢琴试下她新谱的曲子,让她先吧。 "行啊,怎么不行。随便你。" 她挥了挥手,没回头,柔和的声音随着脚步行远。 她穿的是不带跟的罗马凉鞋,所以没有高跟鞋那种尖锐的闯闯声,在幽静的城堡中听着并不突兀,很是安宁地渐行渐远了。 她的随性,平和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自作多情了啊。 因为喜欢他的话,不应该话这么少,甚至连他的房间都不愿意进来啊。 待他轻阖上门, 再坐回电脑前时,他才想到了。 他那一瞬在门口,浮想神思不定间,并没有做让开身一类的动作,所以,她估计以为,他觉得被打扰了,不愿意让她进来,于是也没做这样的试图,干脆利落地说完事就走了。 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可以,这很聪明敏锐,很……她。 果然,没多久,客厅就传来了随性而明艳的音符,就是她谱的那首曲子。 他想着她坐在钢琴前的样子,挺直的背脊,洁白的肤色,纤纤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般的肩胛骨,鸦羽般的黑发随意地落了满肩,背后是一抽即开的蝴蝶结绸带。 不觉地,循声走出了房间,来到客厅里。 阳光开始侵入幽暗的客厅内,光线掠过那些时代感严重的黑色古董陈列柜的陈设,都有种暗金色的纱感。 她低垂的眼睫透着一种奢侈的艳,欣长的手指在黑白和金色之间穿梭,这一段曲调在她的指尖,仿佛散放出夏日白蔷薇的芳馥——它们像音乐自由的天使,有着酒精色快乐的羽翼,跟着风车的旋律在古老的田地里自在地舞蹈转阿转。 "Bravo."(棒极了。用于各种高雅的歌剧,交响乐,钢琴小提琴之类的艺术的喝彩) 曲停之时,他说。 他似是打搅了她,因为她尚在微微蹙眉的沉酌之间,被他吓得似乎微颤了一下。 近距离之间,他又闻到了被褥之间的那种午夜蔷薇一般的幽香,只是,更加浓郁了一些。 确实是,她诱人的体香。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 高挑俊雅的身形挡住了阳光,落下阴影罩到她身上, 整个覆盖了她,暧昧得像是在床笫之上, 他强势地压住了她相较娇小玲珑的躯体。 "是你啊。" 她从恍惚间抬起头,浓密的睫羽阴翳下,银灰色的眼睛似是亮了一下,在昏暗和金曦间,像是栖息着什么,有什么在深处静谧地抽枝发芽。 尖尖的耳朵让她像只金色的精魅,魅惑人心的美艳。 让他想吻她。 他确实很想吻她。 两个人的克制和客气都像是一张从容的面具,他这一瞬突然想揭下她的面具,丢掉自己的面具,攫住她的唇,重重地吻她,看她凝望着自己露出迷恋的表情。 你喜欢我,我知道。 他的心在说。 他走近了几步,逼近了她,这已经不是能够保持客气和疏离,能够全身而退的,安全距离了。 她也没有退,坐在钢琴前抬眸平静地凝视着他,他的眼瞳中有想要狠狠挣脱,释放的兽性,她的眼中有温柔的眷恋,像是天际之下,朔风吹过花野带起的无数翩跹花瓣,目光的交错缱綣悱恻。 她确实,是喜欢他的。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5) 我想要你 他的手已经攫托住了她精巧的下颚,正要低头热吻她的时候,突兀的声音响了。 钢琴曲,柴可夫斯基的四季。 她的手机在响。 两人都是倏然一惊,像是被人声惊动于是骤然飞散的一对鸳鸯。 她有些慌乱地挣脱了他,急忙别过脸,接起了电话。 "Hej?" 她用瑞典语问道。 他听见,电话那一头对面却是日语,在精谧的客厅里,电话彼端的声音格外清晰,是他一早上就听过的,那个瑞典男孩子的嗓音,说着日语,有点生硬,但依旧还算标准。 那个男孩子说,"かずやさん,外を見てるよ." (和夜君,你往外看呀。) 她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从钢琴前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到一头的高窗前拉开了厚重的猩红窗帘。 落地窗外,那个金发碧眼的瑞典男孩子在城门下,托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他的手间捧着一束大朵大朵的玫瑰,正在向她热情地招手。 男孩子问,"かずやさん, 私と结婚しますか?"(和夜君,和我结婚好吗?) 她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 她说,"Johan, sluta. Vi ?r inte alls i en f?rh?lion."(瑞典语:约安,别闹好吗。我们都没在谈恋爱好吗。) 他抿着薄唇,带着被骤然打断的不愉快,跟在她身后来到了窗口,看见了此时的情景。 他不懂她说的瑞典语,但听她的语气和表情,绝对不像是要接受的样子。 但他的心里依旧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白熙之眉峰紧蹙,蜜糖棕色眼眸一深。 他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了,有人想抢他的所属,进犯了他的领地的不爽,他很不高兴。 电话里那个活泼,年轻的男孩子声音显然还没有放弃。 "Men jag k?nner dig f?r ?ver 10 ?r nu, och du vet, jag verkligen gilr dig. F?rut ?r du i japan, funkar inte, men nu bor du i Sto,sa varf?r inte?"(但是,我已经认识你超过十年了啊,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以前你常住在日本没机会就算了,但现在你人都在斯特哥尔摩了,所以,为什么不吗。) "Och du har sagt att det var bara en g?st, d? har du ingen pojkv?n eller s?dant, s? varf?r inte prover med mig och ge mig en s?" (你之前不是说了那个男人只是个客人么,你又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和我试下相处,给我个机会啊。) 她的表情无奈而烦恼,正想回答什么,白熙之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从她手中取走了电话。 他以流利的日语说,“彼女は僕の方が好きです.だから、彼女はあなたと結婚しませんよ.”(她喜欢的,是我。所以,她是不会嫁给你的。) 然后他利落地挂掉了电话,强势地把她一把推攘到了黑色落地高窗前,完全不顾城门下的金发男孩子能否看见他们,而肆意地捧住她的脸颊,吻了下去。 他想,能看见最好。 看黄历,6月23号,求婚不宜。 白熙之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吻得她银灰色的眼睛一片茫然的沉醉,然后她就被他迷迷糊糊地抱起扔到了沙发上,直接被一抽身后的蝴蝶结,其间包裹着的那个娇美曼妙的躯体,就像是被拆开包装的礼物,从束缚中释放了出来。 给他的礼物。 近距离下,她的身段更加千娇百媚的诱人,他很喜欢吻她的感觉,她的唇齿甜美而柔软,让他有种征服的快慰。 她也喜欢他的吻,因为她在不觉地热情回吻他,无意识地攥住了他衬衫的襟口,拉着他不放。 他的手覆上她美妙的娇躯,抚触的手感凝脂般细腻光滑,让他爱不忍释地流连,他吻上了她腰间他的名字的刺青。 她好迷人。 她的手机还在响,柴可夫斯基的四季响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却没人想去理会。 心间好像有一片,陌生从未有过,却像是被压抑了十几年的火种,在这一刻被蓦然唤醒了,加薪浇油了,于是两人的世界都只剩下一片殷殷猎猎的烈火冲天而起,火势汹汹,焮天铄地地随血液燎原到四肢百骸,点燃了每一寸。 她开始扯他的衣服,用力抚摸他,他热切地吻噬她美丽身体的每一处,尤其是那个他的名字的纹身之处,都留下了一片艳冶的红痕。 “白熙之,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以身压住她的一瞬,她有些恢复了理智,一手尚覆在他半解开的牛仔裤之下的腰间,一手搂着他,带着迷茫情动的银灰色眸子懵懂地注视着他,问道。 他也没明白这是什么回事,彤红的火焰烧得他浑噩一片,他不想停下,也箭在弦上停不下来了,干脆和她开了个玩笑。 “肉偿,要不要?” 她轻笑了一声,搂在他颈间,再度以她的朱唇迎上他,热情地回应了他。 他的衣物被脱光了,露出了坚实有力的肌肉,他的身体虽然看着高挑得有些瘦削,却蕴满内敛的力量感,很让她感到安全。她于是贪恋地吻他,抚摸他美好赤裸的肉体。 她的内衣也被丢开了,他甚至直接扯坏了她的无肩胸衣,因为扣子太多,他嫌烦,直接撕断了扣带。 不着存缕的两人于是缠绵地滚作一团,彼此贪婪地亲吻爱抚,意乱情迷地沦陷。 "我想要你。" 他低喘着呻吟,勉强分开和她纠缠不清的唇齿,两人的鼻尖尚亲昵地点碰在一起。 寸尺之近间,他凝望着她的深琥珀色眼眸格外迷醉,倒影着她的样子,专注而美好得像包纳着一个万古之前星海沉浮的世界。 第一次遇见时,她就被困在这个世界中,沉沦了啊。 她也想要他,很想要他。 "来。" ————————————下午大概还有一更的默默看天。—————————————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6) 干柴烈火 <300珠加 她闭上眼眸扬起头,重新覆上了咫尺之间性感的薄唇,他于是深吻着她,干脆地沉腰侵入。 虽然是初次,但进入时,她甚至都没感到多少痛楚,只有被他的尺寸涨得实在有些快要到极限,要裂开的难过不适。 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他,甚至连一半都没到,而且他还在继续。 "白熙之,你小心点!" 她怕了,喘息着松开他的唇,尖叫出声。 "乖,叫我熙之。" 他低笑了一声,身下未停深入她的步调,只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急切,他冷色的音线因为蕴着情欲而带着磁性的哑。 "放松,和夜,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他明白她此时的紧张意味着生涩,于是温言哄她,亲吻她的额头。 他琥珀色眼睛蕴满深金棕的一泓柔色,如他有力的怀抱一般牢牢裹住了她,让她绷着的状态松了下来。 她于是信赖地依言随他把自己打得更开,半闭着银灰色的眼睛,手臂环在他的颈间,呢喃道。 "叫我夜吧。" 等到她艰难地全部,圆满地接纳了他,两人都低低地叹喟了一声。 就好象,寻寻觅觅地,终于找到了自己不自觉缺失的所在,于是最终补全了彼此。 好美好。 原来可以是,这般的美好。 他开始小幅度地挺身耸动,她在他身下蹙眉,随他的动作一波波地难耐的嘤咛,说不清楚是快乐还是难受,让他在无尽舒畅的同时有些担心,于是以手徘徊于她的纤腰和背臀处,细致地爱抚着她,等她完全适应他。 虽然她的万般美妙和紧致让他想不管不顾地,放开侵占她,激烈地贯穿她让她尖叫出声,让那双银灰色眼睛都挂上楚楚的泪花委屈地哭出来,但他的另一种本能在告诉他,他绝对不想伤到她,不能伤到她。 他有着开疆辟土地的耐心,在等待她跟上他的步调。 "夜,可以吗?会痛吗?" 他低头爱怜地亲吻她薄汗微微的额头,清冷如泉流的音色间听得出他隐忍的低沉。 "可……以,哦……你还可以快,快一点。" 她断断续续地娇吟着,他的体贴和温柔让她很受用,她有种神奇的,连时间都有些遥远了,缓慢下来了的温暖停滞感,让她银灰色望着他的眼眸都是妩媚迷离的柔意。 紧密的结合间,他的摩擦带来了一波波难以言喻的古怪舒畅,让她想要曲身上依地迎向他,索求更多的,他。 "乖,真棒。" 他于是把她抱起来,让她环着他直坐在他身上,体贴地方便她自己掌握节奏,而托着她的翘臀连连向上耸腰,让她以这个入到最深处的姿势, 悉数接纳他,带动她吞吐他的欲望。 "熙之……好棒……" 她撑着他强健的肩膀,配合他坐在他之上起伏,抛起落下的恣意让他如此的深入她,像是填满了一直空缺的某处, 让她不由自主地娇媚凝视着他,呢喃着他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在一点点靠近欲望之渊,在被他一下下抛向失控的边缘,遂抓紧了他的宽肩, 投入地上下扭动,指甲都没入了他的肩膀中。 她忘情的呻吟又娇又软,肆意叫着他的名字,眉梢眼角间桃红的无边媚色,刺激得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冲锋。 本来也就忍无可忍了,尽情地享受吧。 于是他骤然爆发,擒着她的纤腰摁压下她,深入向上地发力猛顶,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让她既觉得紧绷得难受,又舒服得骨筋酥软,这种矛盾让她一下尖叫出了声,全身簌簌发抖。 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他又怎么会错过这一瞬,一连串的急剧地上顶随之而来,狠狠俱冲那处而去,她被顶得软倒挂在他身上,急剧地喘着,色气地咬着红唇抑制住不受控制溢出的呻吟。 "夜, 别停,继续叫我啊,我喜欢听。" 他在她的耳边亲昵地耳语,吻住含入她的耳垂,缠绵的吐息湿热,但身下却凶狠得和要把她穿透一般的生猛,还连连刺在她最敏感的位置,让她只剩破碎地呻吟。 "啊……哈, 熙之,好深……" "乖,深了你才会喜欢。" 她已经浑身战栗,没办法配合他了,于是他把她翻过身伏在沙发扶手上,握住她的纤腰,从身后重新一鼓做气地全数而入,剧烈地连番撞顶她,激进的强势,让她都觉得自己要吃不住了,要被弄坏了。 但没有。 她完美地接纳了他,只有疯狂积累的快慰,随着他粗鲁强烈地对待,而从脊椎间过电般席卷过全身上下,他的生猛带来欲仙欲死的悬浮感,爆炸开暖流汹汹的紧绷和痉挛。 "熙之……" 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声音娇软婉转,体间蔓延开兴奋而奇特的恍惚,她的眼前白光一片,除了他和他激烈的充实以外,再感觉不到其它。 他好棒,和他做爱,真的好舒服啊。 那就这么,作为几万年前的那只曾经活泼的小昆虫,沉溺在那滴松泪中,和他一起凝固成永恒吧。 瑞典的日落很晚,到了下午,太阳依旧是明媚炙热的,金色的阳光从窄长的高窗间投影入客厅,她缩在他怀里懒散地躺在沙发中,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发,他琥珀色的眼眸都像掺入了浮沉的金屑炼制出来的深色琉璃般,带着餍足的流光溢彩。 "夜, 你的这个刺青,是怎么回事?" 他的一手搭在她的后腰上,温柔地抚上那处有他的名字的刺青。 "不完全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 她慵懒地抬眸看他,她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一部分是因为叛逆和我妈杠,我作为一个在她眼里,待价而沽的商品,想让我自己贬值,所以她就没办法把我嫁给某个又老又恶心的政客之类的男人。" ……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依旧是因为他。 多大一部分,她没说。 就像他能感觉到她也是初次,但她也没说一样。 又是这种不需要你有负担,你甚至不需要知道的态度。 他覆在她细滑黑发间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低头啜吻住她的红唇。 "我虽然不记得细节了,但四年以前,你似乎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姑娘。" 他说。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7) 多偿几次 他想,比现在恣意活泼得多,也不是现在一样的,敏锐细心得有些过度、也太安静太漫不经心了的样子。 虽然他喜欢上的,是她现在的样子,但那个恣意的她,应该是更快乐的啊。 让他.....有些心疼。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啊。 "啊,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你也不会喜欢听,所以算了。" 她惬意地享受他的吻,眯着一双银灰色眼睛,随意道。 …… 他莫名地觉得自己很渣,非常渣。这种他推倒了人家,但人家完全不需要他负责,也不需要他烦心的洒脱态度。 不是欲擒故纵,就是,真的洒脱。 "你还真的就当我肉偿了啊?" 他哭笑不得,在她细腰上掐了她一下。 "那要不是什么?你不是后天比赛过了,就回中国去了么。"她笑眯眯地斜他一眼, "怎么,觉得偿得不够,想要多偿几次?" …… 他莫名很心塞,还有点生气。 "你不会我走了以后,再随便捡个男人进来,也让他肉偿吧?" 他琥珀色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薄唇也抿了起来,紧盯着怀里躺在他臂弯间的她。 “不会啊。” 还未等他因为这个答案轻松了下来,就听见她懒懒地含着戏谑的笑,指尖一点在他浅粉色薄唇上,调笑着补充道,“毕竟,和你一样好看,技术好,还送上门主动要求肉偿的,大概不好找,我懒。” …...她其实不需要去找,之前门外面就等着一个好吗。 虽然知道她大概在逗他玩,但她这种不在意的态度,真的让他生气。 但让他更生气的是,他根本没有权利要求她什么。就如她所说,他比赛完毕就回国了啊,他能要求她什么? 她是喜欢他,不错,但他又是她什么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她这是算什么关系。 一夜情吗? 这个词让他很冒火气,他想不通,于是也不去想了。 他蹙起清雅的长眉,干脆地直接打横抱起她,往房间走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的悬空,让她在他怀里有些迷惑不解,抬起柳眉瞅他。 "依你所言,多偿几次。" 他言简意赅,低头吻住了她。 于是剩下的时间,都弥漫着无可救药的热情,他们是一点即燃的焰火,触而即发的激情,烧得古堡清冷阴郁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四溅的火花。 他们在海滩一起游泳,她坐在浮桥上笑吟吟地侧颜看着尚泡在海水间的他,淘气地伸出白皙小巧的脚去点他性感紧致的腰间肌肉。 然后就被他一把拖过来,直接抵在浮桥边缘长驱直入,最后变成被压倒在沙滩上重重疼爱。 蔚蓝的海水到了浅滩变成了水色的剔透,送来一波波轻柔微凉的浪,拍在他伏于她上方激烈进出的躯体间,她的身体柔软而温顺,于他耳际的呻吟声甜蜜动听,细软的金砂铺在他们身下,热烈的阳光落下时,于粼粼的波光间沉浮熠熠生辉。 他们在城堡的天台上用古典拉丁语聊西塞罗的lt;论命运gt;和凯撒的lt;高卢战记gt;,用法语悠闲地聊大仲马和德彪西,聊着聊着,便变成了他再一次拆礼物一般脱光了她的衣服,炙热撩拨地爱抚和亲吻过她全身上下每一处。他挑逗得她欲火焚身,却坏心地一碰不碰她,直到她带着哭腔要他给她的时候,才让她扶着城堡上的墙垛,从身后慢条斯理地进入她,然后骤然加速,一直做到她不堪重负地全身颤抖,欢愉的尖叫都带着战栗。 有海鸥从他们头顶向海岸线飞去,掠过从维京海盗时代起,便孤寂屹立着的古老的墙垣,起始和湮没,日曦在教堂尖塔顶上形成一个姣好的金色视觉光晕。 她也有坏心,只着他的白衬衣在室内走来走去的时候,裸露出的双腿雪白而修长,还能隐隐在边缘看见浑圆美好的弧线,于是被他直接抱起扔到床上,又变成薄汗津津的两具美好肉体忘情地纠缠,落下一串炙热的喘息呻吟。 但是,不够。 她多么美好。 像饮鸩止渴的毒,欲壑难填的渴,床笫上一次次的征伐无比尽兴和美妙,只让他对将来到的分离……很是有些烦躁。 他起初还觉得庆幸,钢琴大赛改成后天了,他们有一个半天和两夜的时间。 但实际相处起来,这个时间转瞬即逝,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熙之,你得练习几遍你的比赛曲目啊。 还是她提醒了他。 客厅的钢琴是一架Forster August,音色格外美妙饱满,她陪着他练习了他的比赛曲目,德彪西的快乐岛(Debussy, L'Isle Joyeuse)。 听他弹了之后,她温言软语提到了一个小技巧,她说,“熙之,我的老师说过这首曲子,这边的节奏和变化可以这样处理。” 她步至钢琴前,随意在琴键上叮叮咚咚地按下几个明艳的音符,演示了八分之一的曲目。 快乐岛,这首著名的,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并不动听的,却有着丰富各种技巧之间交融、变化的,基本纯耀技曲目,在她的指间,似是带上了自由自在的,快乐和温暖的力度。 如闪闪亮亮地倒映在夏日海水里的星星,如他今天看见的,她在海水里嬉戏的画面,让他似乎真的看见了,作曲者德彪西那时候看见的,莫奈的那副色块绚烂亮丽的油画。 居然很动听,像是得到了新的诠释。 她的优秀,总是给他各种惊喜。 她和他一样会很多语言,他是初次碰到,和她一样能够毫无障碍地跟上他的思维,他可以与之畅快地谈论一切他心中所想的人。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天赋和他不相上下,琴技又比他出色的同龄人。 她让他有危机感,各个方面,让他有种想把她装在行李箱里一起打包带走的欲望。 她那么娇小,大概装得下的。 “夜,你明天要参加比赛吗?” 想着,他轻柔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问她。 她抬头,漂亮的眼睛睁大了一瞬,目光很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很诧然疑惑地“哈?”的那种惊异。 没等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下一瞬间,她就似是想通了,突然一弯眉笑了,笑得特别灿然,银灰色的眼睛间愉快地闪烁着有些不明的情绪,似是有些……好整以暇的戏谑? 她说,“不算,我是旁观者,不是参赛者。” 他当时没多想她说的为什么是不算,而不是不是。 但他明白她应该是又动了什么狡黠的心思,因为她的笑容中有调皮的得意,柳眉弯弯的样子尤其的可爱,像想要恶作剧的小孩子。 他猜不到具体,但他架不住她这样笑,让他想要欺负她。 "小坏蛋,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含笑把她一把捞过来,禁锢在怀里,在她的腰间挠了一把,挠得她立马笑得停不下来。 "没,没有……" 她断断续续地否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躲,花枝招展地喘息的样子尤其惹人。 "熙之你快,停下,来……" 悦耳的笑声渐低,也渐变了调子,走廊带着桃心指针的落地钟嗡嗡地敲了五点,瑞典下午的日曦郁烈得带着日照的热度。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8) 潜规则 是夜,白熙之餍足后环着她一起裸身入睡,这一夜睡得尤其安稳,以至于在比赛那天早上,是被她叫醒的。 “熙之。” 她轻吻了他清澄俊美的眉宇,温柔地拍了拍他有力的胳膊。 “八点多了,该起来了, 还要吃早餐的。” 他尚有些迷糊地,睁开带着未醒睡意的深琥珀色眼睛,眼前的美人一套利落的白西装,红唇,头发束成高高地马尾,看起来尤其英姿飒爽,不似惯常一席吊带连衣裙的妩媚。 一大清早的,尤其招人。招他。 于是他直接伸手把人重新拽倒在床上,拽回怀里压在身下,手直接探入西装之下抚揉她。 她被吓得惊叫了一声,挣扎着躲他的吻和孟浪的上下其手。 “熙之,别闹,要迟到的。” “我有数,就让我小尝几口解解馋就好了。” 他笑得轻松而慵懒,口间忙里抽空地含糊道。 如果不是比赛时间限制,这个早晨又会是有别的想法的那种,格外美艳。 但她的那套丝绸白西装也在嬉闹间,从笔挺到皱褶重重,于是不得已又换了一套。 换的过程中种种被坏心调戏的过程不表,他们到达场地差10分钟10点,刚好不早也不晚。 她的车是高大野性的黑色悍马H2,和她的娇小很是对比强烈,她在门口停下,让他先下车。 “熙之,你先进去吧。我要去停车,还要和几个朋友打个招呼。” 他觉得她唇边啜着的笑意有些,灿烂而招摇得过分。 让他有种她绝对有什么瞒着他,而且有所图谋的感觉。 会是什么呢? 这个小坏蛋太聪明,心思不好猜,也猜不到。 他其实很想让她吻自己一下,深吻的那种,但这边人多,她肯定会害羞不肯,所以也没强求。 他的那种她心怀不轨的感觉,在比赛开始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解释。 因为他在选手席中看见,一会儿以后,她出现在一群主办方人员之间,一套干练不失秀气的西装配高跟鞋, 显得她苗条修长,是风华正茂的潇洒,在一群基本只有中老年人士的存在的瑞典皇家音乐协会人员中,格外引人瞩目。 她与众人熟谙地各种攀谈寒暄,被他们簇拥着,盈盈走向了评委席间,于四个评委席最左边的位置间坐了下来,然后托腮,笑靥如花地四下扫了一圈,似是在找他。 她的目光寻到了他,于是看向他抛了个狡黠和调皮眼神。 似是在说:没想到吧? 有些得意洋洋的淘气,却明丽得如此时室外,瑞典的万般阳光的,璀璨夺目。 她的桌前端正地摆着她的名牌,Shirakawa Kazuya(白川かずや)。 白熙之这一瞬,已经惊得完全愣住了,从来凉薄不动声色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他连比赛前主持人介绍各种评委的话都没有听清楚,也无心去听。 他的眼中只有她注视着他的,银灰色眼眸中戏谑和淘气,却如此明艳照人的笑意,好像整个世界都成了灰色调,只有她是依旧鲜活,艳丽的一抹色彩。 他终于知道了她完整的名字,却是以这种方式。 许久,他笑了。 他总算,总算想起了她是谁。 日本成名已久的音乐天才,五年半前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冠军,白川和夜。 一代钢琴大师,白川颐和子的女儿。 一直是很低调很不喜欢招摇的一个姑娘,是以,相关的报道和照片都很少。尤其是两年前,她似乎因为健康原因而淡出了公众视线,处在半隐退状态,所以,更是音信寥寥。 但即使低调,两年了无音讯,她却依旧是公认的日本全民女神,天才,美丽,温柔,简直没有比她更适合的全民偶像。 …… 他感觉心中有什么最后的一层,被狠狠敲碎了,落下一地清脆如玉珠琳琅的碎响,他听见心弦被拨动的声响。 他心间像是被温柔而酸软地触碰了,带着有些微痛的悸动和暖流流过的,柔软。 这个调皮地闯进了他心里,乱了他的心跳的姑娘啊。 他真的应该,第一次她撞进他怀间时,就牢牢抓住她,不让她再跑掉的。 他错愕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柔软了下来,化作惯来斯文,清贵的微笑,只是这一次,唇角微弯的弧度含暖,清冷的琥珀色眼眸中有柔色沉淀。 他含笑想。 这下,他怎么都必须要赢下这场比赛了啊。 因为他,居然潜规则了评委。 如果这样还赢不了的话,他也可以去死了。 白熙之还真是超水平发挥了,碾压了其他的参赛者。 他本来就优秀得无匹,什么高难度的技巧简直不在话下,炫技耀得飞起,又因为在恋爱,这一曲欢乐岛被他弹奏得简直熠熠生辉得,都要亮瞎了一众人眼。 于是,残暴地横扫了所有其他参赛者。 到评委点评的时候,其他三位评委都是赞不绝口,轮到她的时候,美人支颐,魅惑而慵懒地一笑:“这位参赛者我认识,出于公正,我不便评论,你们打的分平均了算我的分数吧。” 和夜的任性是出了名的随性而为,而且她给出的解释也有理,所以最后就按照她给的方案处理,算下来,白熙之毫无悬念地得到了冠军。 他含着清浅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那个高贵而优雅地向他走来,为他颁奖的姑娘,平稳地从她手里接过奖牌和证书,却在证书的掩盖之下,握住了她柔软的手,甚至惩罚的轻轻捏了她一下。 她给吓了一跳,微微僵硬了一瞬,面上却是依旧笑意嫣然,急忙把手收了回来。 他在想,回去要怎么惩罚这个好整以暇等着看他傻眼,想看他出丑的小坏蛋呢? 脱光她的衣服,打她的屁股?还是做到她哭着哀求不要了? 但他想的这个回去后,却没这么快发生。 因为,即使在清冷的瑞典,白川和夜依旧是,白川和夜。 比赛完毕,她就被一小群想要签名的人给围住了,十几个20岁左右的日本少年少女,也有一些崇拜她的其他国家的选手。 他们围着她叫Kazuya,热情地追问她有没有计划下一场演奏会,什么时候有公演的打算。她甚至收到了很多束花,红玫瑰,牡丹,白玫瑰,郁金香,还有爱慕者的明信片。 她的表情先是有些愕然,估计没想到都在瑞典了还能够被围住,然后是习以为常的应对自如,签名,合照,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从容,无懈可击的完美。 但他却看见了,她压在眼底的疲惫,和……不安? 她一直在不着痕迹地退后,似乎在努力和大家保持距离。 让人心疼。让他,心疼。 他想直接走过去,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出人群,但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因为要是他敢这么做,他估计自己这个冠军绝对走不出演奏大厅。 而且,他自己无所谓,但他不能忍受流言蛮语伤害她。 本来,这么个光芒万丈的姑娘,喜欢他,他理应觉得……荣幸。 但他现在, 只能感觉到,烦躁。 非常烦躁。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9) 多潜几次 他想,觊觎她的人简直是过江之鲫啊。 他看得出,她其实也并不喜欢这样的光环,要不然不至于躲到瑞典的这座孤岛上来。 他不由想,还好那些爱慕者没看见,他握了她的手调戏了她一把,也不知道他已经把他们的女神给吃干抹尽了,要不然,呵呵呵。 等和夜总算脱身了,开着车带他回到海道前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空空的停车场静谧得一塌糊涂,甚至可以听见海水拍打海道的轻轻起伏声,白身黑翼的海鸥在尖叫。 他一路都在蹙眉,抿着薄唇看她,目光沉静却有什么情绪的涌动,虽然带着淡淡的暖色,但深琥珀色的眼瞳若有所思,似是有什么浮浮沉沉。 “熙之,你在想什么啊。” 她停好车,已经在落下手刹了,有些奇怪地侧颜看他。 虽然他一直话都不算多,但这一路,除了开头摸了摸她的发顶以外,都完全不说话也有点过了。 难道还在生她的气? 看眼神不像,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小气。 他眼帘低敛,安静地凝望着她,以他的手覆上了她尚拉在手刹上的手,整个包住了她,将她小巧的手握在手心里。 “我在想,白川和夜,我要是把自己整个肉偿给你,你就不许再捡别的男人借宿,也不许再喜欢别的男人了,好不好。” “你就只许喜欢我一个,以后也只许喜欢我一个,好不好。” 他这是在,撒娇?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他,他抿着形状有些凉薄却格外性感的浅色薄唇,语气很认真。 他深琥珀般的眼睛是柔色的暖金色,专注地垂眸看着她,他的眼中有一花一世界的,一个璀璨无比的世界。 早就困住了她的,世界。 换个人,估计会以为他很势利,但她知道,他不是。 他是个凉薄,完全荣辱不惊的人。 他只是在生气,他不喜欢她被觊觎的感觉。 这个家伙,在吃醋。 吃醋的样子超级可爱。 “好啊。” 她侧颜,浅浅一笑,投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温柔。 “那么,我现在就属于你了。” 他于是打开车门走下来,在她的那侧,微笑着向她伸出有力手臂,她直直扑入了他怀里,环住他颈间整个挂在了他身上。 白熙之25号下午的飞机。 前一夜,他要她要得尤其狠,换着花样折腾她,一直做到很晚很晚。 "你别再来了,我真的不行了,还想去送你的。" 她软软地陷在他身下,在他的薄唇追堵之下,含糊不清地抱怨。 "不用。到了机场也不能和你拥抱吻别,而且,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他眷恋地吻吮着她精致的锁骨,抚着她的臀将她的身体托高托近自己,他的身体尚压在她腿之间,他是灼热的。 "谁要难过了啊。" 她不肯承认,垂落眼睛,气喘吁吁地侧过脸。 "你是说,你不会想我, 不会难过?" 他低笑一声,一手以肘撑在她身侧托腮,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眼目低垂地深深凝望她。 他的眼眸因为情欲的沾染而有些暗,有些汗湿的发丝从他额间落下来,边缘拂在她脸颊上,有些痒。 这妖孽。 "谁要想你。" 她的心早就沦陷给他了,但嘴上犹在逞强不肯承认。 "那我就做到你下面几天都下不了床,就只能在床上想我,回味我。" 他勾唇轻笑,精重结实的躯体压了下来,随着销魂的水声再次侵入了她,力道重得她一下就尖叫出声。 窄长的拱窗外,斯堪迪纳维亚半岛的一轮月色皎皎。 当日,是他搂着她睡的三个早晨,唯一一次,白熙之在她之前醒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早上10点。 下午三点半的飞机,从这边去机场要2个小时,也要提早40分钟至少,还要小收拾下,进餐,就只剩下不到,不到三个小时了啊。 他昨天夜里好不容易放过她的时候,她都快虚脱了,直接就在他怀里睡着了,现在依旧是睡颜恬静的样子,长睫犹在随着轻浅的呼吸轻颤。 她雪白的长颈间被他坏心地留下了很多暧昧的吻痕,长发半遮半掩着她美妙诱人的身体,安宁地枕着他的手臂蜷缩在他怀里。 他觉得心间被充实得满满地,却有着,这种溢满的温暖,不久就要空掉的患得患失。 幸福,眷恋,安心,和……依依不舍。 他叹了口气。 他想就这么抱着她,什么都不做地过这三个小时,她会在他怀里醒来, 揉着那双银灰色美丽的眼睛,看见他就会一弯唇角,露出让他看见了就会想吻她,吃掉她的甜美笑容。 他想,回去之后,他会想她。 会很想她。 因为,现在都还没离开,他就开始想她了啊。 “夜。” 他轻柔地凑在她耳边唤她。 “恩?” 她本来就有些要醒的迹象,听见了他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是银灰色的眸子中尚带着惺忪睡意。 “"夜,我两个礼拜后要去布达佩斯比赛,你去陪我好不好。" 他的长指撩开她的发,靠近了她低头吻她的颈间,以鼻尖亲昵地蹭她,和她撒娇。 布达佩斯的国际音乐比赛,原来的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很有名,她肯定收到了评委邀请的。 他发现她很吃撒娇这一手,现在也尚有些刚起床的迷糊,肯定不会拒绝他,于是用得溜得飞起。 “这样,我两个礼拜以后,就会再见到你,不至于想你太过。” “你潜规则评委还没潜够啊。” 她似是被他湿热的亲吻闹得有点痒,缩了一下,然后转身,环住他的脖间,半眯着眼眸望他,调笑道。 “不够。潜多少次都不够。” 他们靠得如此近,鼻尖都碰到了一起,他侧颜,眼帘低敛地垂眸看她,然后多情地吻了下来。 “好啊。” 等他松唇,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笑望着他道。 “然后临走前,再让我多潜几次。” 他含笑分开她的长腿拉到自己腰际,走廊的座地钟的钟摆还在一下一下摆着,声音轻而沉重,窗外斯堪迪亚维亚半岛的阳光格外明艳。 看看求一波珠珠,会不会有新的小可爱冒泡出来! 你看偶一般都是默默码字,不太求珠珠的无辜可怜表情。 不给珠珠留个评论也可以!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20) 这个任务地狱级啊 他在机场里挑了本学习瑞典语的书。 她依旧送了他,只是到了机场的停车场,却没有送他进去,只是眷恋地拥抱了他。 他一把把她推入车的后座,双手抚入她的发间捧起她的脸,再一次深吻了她,肆意咬噬着她的唇,吻到她的唇间都微微肿了起来,带着靡靡的水泽银丝,才松开她,覆了覆她细软的发,潇洒地拉着行李离开。 他离开的背影高挑而俊雅,像是带走了斯德哥尔摩的一缕盛夏的,尚带着北欧独有的,微凉海水气息的,阳光。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蜜糖棕色眼睛,从翻开的瑞典语书本中移开,安静地垂眸俯瞰斯德哥尔摩。 波罗地海间,有着无数星罗棋布的小岛,密集如梦境的海间,惬意沐浴,漂浮的星星。 美好的梦境。 他想着,其中有一个,有他的和夜,和她的海中城堡。 她有着银灰色,玫瑰最后的灰烬一般安静的眼睛。 因为有她在这片宁寂的国土,在山和海的尽头等他,所以,他也爱上了这个冰雪之国。 他想,他应该要感谢瑞典音乐协会,感谢他那个不靠谱的同事,感谢那场大雨,还要感谢那辆走得很及时的计程车,最终把他送到了她身边。 飞机上的广播间放着一首温柔的歌,那首歌,叫做化身孤岛的鲸。 然后,便是聚少离多的,异地恋。 在不同地方,相遇,却都如此的美好。 她陪他看过布达佩斯的风景,天气晴好的一天,他们一起坐在多瑙河畔铁质的长椅上晒太阳——链子桥上白色的海鸟总是慵懒而乏乏停憩着,好像它们不会在一个个平静消逝去午后老去一样。 他夺得了布达佩斯国际音乐节的冠军,像曾经的她一样。他觉得无所谓,因为本来就是稳操胜券,但她觉得必须庆祝一下,遂穿了一套特别惹火,还有着一扯就开的蝴蝶结绑带的性感内衣,于是那个晚上在看得见白色渔夫堡的酒店房间里,他和她疯了一整夜。 第二天两人干脆整个没起床,裸身相拥着裹在被褥里,慵懒地相互喂食,俯看老式有轨电车从床边的窗下叮当而过,它们慢吞吞地移动如一起一伏移动的虫蚋。 他们一起经历过巴黎的夜,在H?tel Hyatt Regency Paris étoile的摩天楼(其实也没多高,30几楼酱紫)的高层浴室里,他正在泡澡,俯瞰落地窗外的夜景时,她脱光了,一丝不挂地进来要和他一起泡澡,于是被他狠狠地抵在浴室的落地窗前,做得小妖精最后哭着求饶,欣长睫羽间都啜上了泪珠。 落地窗外就是流光溢彩的夜,喧嚣纷杂的霓虹都变成了无声的默剧,只有她娇魅的呻吟和尖叫,伴着热烈而招摇的灯彩投在阴影的街角间,隐匿着那些落落寂寞,如栖息着无数意难平的精魅。 然后是摩洛哥,巴厘岛,现在,威尼斯。 下午的时候,他们带着同样的飞行员墨镜,遮住了半边脸,牵着手出门。 她在冰淇淋摊前买了一支三球蛋筒,非要举着要不怎么喜甜的他尝,于是他一把揽她过来,擒过她的精巧的下巴深吻了她一口,尝了她唇齿间的冰淇淋,然后宠溺地覆了覆她的头顶。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慷慨,如织的游者和当地人聚集在露天茶座里,三三两两围坐在圆桌边,钢琴和小提琴的奏鸣和谐而愉快,意大利歌女的歌声时而清朗时而峰回路转地拔高,Madama Butterfly (蝴蝶夫人), Paganini (帕格尼尼), 旋律像黑色狭长的刚多拉经过错落穿叉的河道——一时幽暗封闭一时蓦然开阔如明明灭灭的灯盏,河道上有红的绿的星点像是河灯的光点——实际上那是行船,因为有遥远而渺茫曲调的乐音和笑声传来,如夜里一抹依稀的白梅香。 沐浴在都似乎带着热咖啡和巧克力香味的阳光中,眯着那双琥珀色漂亮的眼眸,他一手揽着她,突然想到,相识一年多,内敛如她或者他,都还没真正的表白过。 “夜,我爱你。” 于是他托高了自己的墨镜推到头顶,微笑着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口。 如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自然。 今天的天气也确实很好,适合表白,做爱,亲吻。 她轻咬着冰淇淋的动作顿了一下,侧颜看他,浅色的飞行员墨镜后,她的眸光是温柔的银灰色,像宝石熔融的灰烬。 “我也爱你。” 她的唇线挑起一个温和,微笑的弧度。 泰戈尔说,死于威尼斯。 因为这个城市的热烈,如潮如水。 然后,嗯。熟悉的提示音。 组队成功,组队模式开始。 任务目标: 第一步任务:获得和夜父母亲的结婚祝福。 第二步任务:两人都需赢得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冠军 人物1: 姓名:白川和夜 [白依依] 道号[灰色,锁]:玉音真君 境界:无 本体[灰色,锁]:九尾狐,妖体状态体力、法力各加500 体力:25 lt;人物减少975gt;/ 25lt;人物减少975gt; 法力:[灰色,锁] 1500/1500 状态:很好,无中毒伤残。 属性[灰色,锁]:金,火 武器[灰色,锁]:巫云钗 ( 本命法宝, 状态:非常好);有凤来仪玉笛(音攻,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八宝扇 (飞行和攻击法器,状态:非常好),轻罗伞(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灰色,锁]:高级阴阳术; 隔离,破灭(配合巫云钗使用);灭魂曲:高级,可再升级为灭魂引;清音曲:高级,不可再升级;魅惑众生:高级,不可升级(狐一族的本能,辅助技能);清心咒:高级,不可再升级(狐一族的本能,免疫一切迷惑类的法术);天火焚尘(需配合八宝扇使用),可再升级;回复术:中级 (需配合轻罗伞使用) lt;备注gt; 可以使用技能: 高级钢琴技巧,高级音乐知识,语言天赋,有凤来仪笛可以做普通乐器用,发不出攻击。 特殊技能[灰色,锁]:修理世界屏障 炼丹/炼器:无 可以学习[灰色,锁]:高级音攻技能,狐一族的技能,被动防御技能,金,火系高级技能。 这次白依依总算没有再对系统翻白眼,只是觉得…… 高冷的大佬居然第一次都没有看上她,真是,呵呵呵呵。 要不要让他回去跪搓衣板呢? 她随即柳眉一弯,微笑开一个眸光柔和无比的笑意。 不过,说起来,现实里面,其实顾九卿也不是对她一见钟情的,也是摆他的冰山脸摆了很久才化了的,好像也是和后腰这枚刺青有关,但他没说过。 所以,这能算是她和顾九卿的故事重新回顾了一遍啊。 然后,虽然系统本身还算正经,解锁双人模式是说:"我爱你", 但他们两个似乎没一次能在ooxx之前解锁啊。 不过,这次这两个任务不需要打打杀杀,反而……相当不容易,让人头疼。 让她非常头痛。 赢得肖邦比赛都还好,主要是那个祝福的任务。 和夜的妈妈颐和子,可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啊。 她当年为了得到东京音乐学院院长的位置,连唯一的女儿都能当作筹码摆在桌子上,筹划着要把她嫁给个又老又丑的政客的人啊。(日本只要双方家长同意,女孩子16岁就可以结婚了) 她是相当,相当,反对自己的女儿找的这个男朋友的,甚至不惜用她圈内的人脉来封杀白熙之。 和夜叫做那个男人的父亲,也是同一类人,在他们看来,人只有两种:有利用价值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即使是自己唯一的亲女儿也一样。 大佬在这里虽然才华横溢,但依旧羽翼未丰啊,不怪他们完全看不上大佬。 所以,以大佬的清高,去讨好他们?得到他们的结婚祝福???? 这个难度简直是地狱级。 大佬估计也要头痛。 然后面板信息再一变。 人物2 姓名:白熙之[顾九卿] 道号[灰色,锁]: 清源真君 境界:无 本体:人类,无本体 体力:40lt;人物减少3960gt;/ 40lt;人物减少3960gt; 法力:[灰色,锁] 4000/4000 状态:很好,无中毒伤残。 属性[灰色,锁]:雷,冰 武器[灰色,锁]:鬼煞刀(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破魍剑(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焦尾古琴(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琉璃法衣(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灰色,锁]:高级阴阳术lt;人物加成技能,可学习gt;;刀术lt;人物加成技能,可学习gt;;诛仙阵法:高级,不可再升级;混元剑法:高级,不可再升级;濯明:高级,不可再升级;雷霆万钧:高级,不可再升级;灭魂引:高级,不可再升级; 净魂曲:高级,不可再升级;紫薇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清虚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冰寒万尺:高级,可升级 特殊技能:暂无。 lt;备注gt; 可以使用技能: 高级钢琴技巧,高级音乐知识,语言天赋,焦尾古琴可以做普通乐器用,发不出攻击。 炼丹/炼器[灰色,锁]:炼器:高级,炼丹:中级,阵法:中级 可以学习[灰色,锁]:高级炼丹,炼器手法;雷,冰系技能;高级音攻;高级剑术;阵法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21) 嫁给我 下一瞬,还没等她说什么,顾九卿就扯掉她的墨镜,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他热吻了她,他的吻如他们此时沐浴着的,海中之城的九月阳光般,有着金色带着海水潮汐的璀璨热情。 路人在他们身边发出善意的"wow"的打趣声。 多么美丽的一对年轻人。 "熙之,你疯了吗,要是被人认出来……" 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却依旧在努力找自己的理智。 顾九卿松开她的唇,却依旧环着她,垂眸看她的目光温柔似水。 "云兮,我的宝贝,别管任务了。我们这次就当作度假就好了,任务让它失败去,我们才不要那两个人的祝福,他们不配,我连他们的脸都不想看见。"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再一次托起她的下巴吻了过来,堵住了她的话。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迷人。 "你也已经把我吃干抹尽这么久了,白川和夜,现在你该对我负责了。" 这次,到她快被吻得缺氧昏过去了,他才松开了她,蜜糖深色的眼瞳含着柔意满满地笑,戏谑道。 "要怎么负责?" 她的脑袋因为缺氧,而有些傻乎乎地,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傻姑娘,带着你的鲸鱼城堡,嫁给我啊。" 他微笑着,覆了覆她细软的发顶。 之前的苏菲小姐,正在刚才和夜买冰淇淋的小摊上,买了同样的三球蛋筒。 她从小贩手里接过她的冰淇淋时,就看着了这对同被阳光无比眷恋着,美丽得熠熠生辉的情人。 俊美的男神丢掉了她的墨镜,含笑抱起她,热吻了她。 他依旧是神裔的完美,只是,他是被爱神丘比特的箭矢射中了的光明之神的样子,那双清冷的深琥珀色眸子都粹入了亚德里亚海九月,泛着最灿然的阳光间的金波潋滟。 他似是覆着她的发,低头宠溺地笑着对她说了什么,她于是也笑了,回答了他什么,银灰色的眸子都带着一波波热情的海潮,抓住他白衬衫的前襟,把他拉低了拽向自己,再一次深吻了他。 看口型,她回答的,应该是:好啊。 小后记 和夜在白熙之离开瑞典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曾枕在他胸口,和他说过她的家事。 白川和夜是由她奶奶带大的,她的奶奶也是国内著名的钢琴大师,她在昆明长大,奶奶叫她夜,登记的名字,叫白夜。 她的父亲,她叫做那个男人,是一半中国一半瑞典的血统,瓦伦堡家族的旁裔,也是拜他所赐,还无比年轻的白川和夜才会有今天,在钢琴界的地位和声望,虽然她自己完全不想要。 在她十几岁之前,那个男人从来没来看过她一眼,即使她每年夏天都来瑞典,来这个海中城堡陪她的姑姑,同在斯德哥尔摩,那个男人也没来看过她。 她的母亲,白川颐和子倒是来过寥寥的几次,每次来,那时的和夜都想尽办法去讨好她,想要她喜欢自己。 但是,收效颇微。 在和夜展现出她钢琴的才华之前,颐和子对她,从来都是沉默与惜字如金得像一方冰块,她甚至从来都没对和夜笑过。 和夜为了讨颐和子的喜欢,拼命地练钢琴,她的九岁生日愿望就是喜欢妈妈能对她笑一下。 十几岁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颐和子的喜欢,因为她是个天才。 尤其是在她赢得了肖邦大赛之后,那喜欢更是到了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和夜只高兴了一小阵子,就发现,其实,颐和子还是不喜欢她比较好。 颐和子的喜欢,就是带着她,穿梭于无休止的各种应酬,不断地交际之中,让她做自己的助力。 和夜可以在人群中如鱼得水,四处逢缘地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她有超高的情商。 但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会焦虑。 因为她和白熙之是同一类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有着高于众人的眼界和智商,是个困在世俗外壳之下超脱的灵魂,她就像在无比寂冷的山巅鸟瞰着风景和芸芸众生的人,她看见的和大家所见都不一样。 和白熙之不同的是,她被强迫呆在一群人当中,强烈意识到自己的不同,让她不大能接受自己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有病。 焦虑一点点杀掉了她的活泼和天真,尤其是颐和子开始带着她,一个个给她介绍她将来丈夫的人选,恶心的政客,年老的音乐界泰斗,等等。 也是那个时候,和夜遇见了白熙之,直直撞入了他怀里,被他接住她时,她看清了这个男人蜜糖金色的眼眸。 第一眼,她就莫名地知道,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有着和她一样的, 超脱。 但为什么,他会是那么从容的样子呢? 他不是也和她一样,也是不一样的吗? 为什么他就能够那么自如呢? 她去查了他的消息,白熙之,彬彬有礼的钢琴界青年才俊,会十几种语言的中国天才,双商极高,认识的人几乎没有不对他赞不绝口的。 她看见他为数不多的照片,面容冷定,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淡然;她甚至看过视频里,他轻浅一笑,拒绝他的颜粉时温和地说了一句:“只一具皮囊而已,不足挂齿,没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他像是大隐隐于市的神祇,红尘间无欲无求的过客,她知道,他有着和她一样的高于众人的眼界,看到的也和大家看见的,不一样。 但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他,他有着自安天命的荣辱不惊,他还在继续往更高的地方走,把众人进一步甩到身后。 她决定把他纹在身上,因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山巅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啊。 虽然他似乎并不喜欢她,她不能靠近,但是,她原来不是一个人啊。 他的清傲和自若让她觉得,原来,和别人不一样,也没有问题啊。 也不需要靠近,只要知道,也有人在那里,她并不是异类,就能让她安心。 她想,如果有所谓的道,如果她是所谓的一心向道人,那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我辈不孤。 她觉得,她很喜欢他啊。 喜欢他的波澜不惊,喜欢他的安然若素,喜欢他给了她,接受自己并不一样的勇气。 那带着对他的喜欢,嫁给一个让人恶心的丈夫吧。 反正,她喜欢的人也不喜欢她,得不到他,其他是谁都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然而,她也没有嫁出去。 因为,后来和夜的奶奶,那个和蔼可亲,疼爱了和夜十几年的老人看不下去了,要求那个男人帮颐和子。 那个男人唯一一点人情味,就在于,他是个孝子。 于是颐和子顺利地成为了院长。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22) 尾声和结局(全文结 ”在那之后,和夜的声望,随着颐和子成为日本音乐界的泰斗,而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成为了日本国民偶像,人人都在谈论她,年轻人都喜欢她,盛名之下,她无时无刻都需要保持完美,带着那张完美的面具,而她那时也只是一个花季少女,这种紧绷让她不堪重负。 压到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有个男子stalker(跟踪狂)开始24小时跟踪她,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地试图浸渗入她的生活中,让她害怕。 她得了严重的焦虑症,但颐和子丝毫不能理解她的痛苦。 这个做母亲的,觉得她这个女儿装,懒,她还需要和夜的助力,她还想再往上走,她竭斯底里地指责咒骂和夜。 还是和夜的奶奶,再一次维护了她,把她接回昆明住了两年多,守护她。 在这个他也在的国度,在老人的身边,她再度安定了下来。 她想,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带着他的清贵和凉薄,于滚滚红尘间行走,却纤尘不染。 只要知道他的存在,她似乎,就能安心下来,就能感到欣慰。 因为,她并不孤独,她不是不正常。 还有人和她一样,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人,和她一样。 他们的姓都甚至一样呢,他是白熙之,她是白夜。 直到一年前,老人去世,和夜得到了老人最心疼的女儿,她的姑姑慷慨的遗赠,有了属于她的,鲸鱼城堡,回到了瑞典,再次遇见了他。 和夜那时候讲完了这段经历,大佬简直心疼死了好吗。 他想,除了已经去世的奶奶和她的姑姑,居然没有亲人喜欢过她。 他能看见那个眉宇间尚带着稚气的女孩子,在人群淹没中迷茫的银灰色眼眸,他能感到她的茫然和自我厌弃,焦虑像是弦被扯到极点,然后,崩溃。 他想要拥抱住那个在人群中孤寂,崩溃的她,想告诉她,我会来找你,你不会是一个人。 他很是有些懊恼,为什么第一次遇见她没有多看她几眼,那么他就可以陪在她身边,支持她走过那些曾经痛苦的时候。 和夜倒是很不在意,反倒来安慰他说,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不值得的事情,不需要放在心上。 所以,这样的父母,大佬能看上才有鬼。 要什么鬼的祝福,他不去揍他们就已经很好了。 竟然这样欺负他家夫人。 要不是这个世界不能用法术,他都想真咒他们一个。 本来大佬的计划是,这个世界就和他家夫人游山玩水,开心地享受各种有她的风景就好了,管什么钢琴,什么肖邦大赛的。 但事不随他愿。 大佬之前顺手投给htury Music (19世纪音乐,音乐类的权威专业刊物)的两首他作的钢琴曲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被誉为新一代贝多芬,直接收到了肖邦钢琴大赛的邀请。 于是大佬去了,随便弹了下,得了冠军。 然后颐和子和那个男人觉得这么个青年才俊的女婿还不错,同意了。 大佬倒是抓狂了,他才不想在自己婚礼上见到这两个人,还是被白依依给劝回来的。 她说,既然能够顺手完成任务,为什么不要啊。 这两位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在和夜的鲸鱼城堡举行的,只请了很少的人,也没邀请媒体,只有少许的照片传出来,俊美得像神裔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垂睫凝视的眼眸无比甜蜜,是幸福应该有的样子。 之后,国际古典音乐类的权威刊物,留声机杂志(Gramophone) 有一期为他们做了一个专访,还留了封面给这漂亮得不像话的一对。杂志的封面上,她一席白色长裙,他一席白色正装,她端坐在他怀里,他们背后有架白色Bosendorfer的三角钢琴,还有鲜艳红色三角梅盛开的阳台,这对登对得天造地设,美丽得璀璨夺目。 两大神结婚的消息心碎了多少粉丝不说,日本那边简直了,无数宅男都疯了,宁愿死都不能接受,他们的国民女神就这样被拐走了,互联网里尽是一片“死んだ!”“やめてよ!” (要死了!不要啊!)“女神を返してるよ!”(还我女神啊!)一地心伤的哀嚎。 但也有很多颜狗爱死了这一对各种能打的容貌,随便记者拍个照片都能当壁纸,舔很久的那种。 有人说,在圣马洛遇见了他们,两人伏在在长长的海道前的栏杆上交谈,悠闲地凝望着几乎是湖绿色的海水带着白色的泡沫拍伏在金色的沙滩上,聊着聊着白熙之就含笑一把把和夜抱了起来,走了。 有人说,在布拉格遇见了他们,两人牵着手,在火药塔的黑灰色拱门之下接吻,那四目相交的目光,啧啧,甜到齁,“快给我来一打胰岛素注射液,我抵不住了”的那种。 于是这个世界就这么结束了,结束之前,这对新人去了昆明,为和夜的奶奶扫了墓。 有人后来在论坛里说,有日,清明节,她在为一位以前她很崇拜的钢琴大师扫墓的时候,看见了白熙之和白川和夜两位大神,男的抚古琴,女的吹笛子,合奏了一首美妙得此曲不应人间有的歌,两人衣袂翩跹似仙,似是曲尽了就将乘彩鸾飞离凤台的天人之姿。 她的论坛id叫苏菲。 一伙人嗤之以鼻。 两位大神是音乐大神是不错,但人是弹钢琴的,不是吹笛抚琴的好吗。 结果那人还真上了照片,还真是那两位,俊美到他们这个地步的,气质伪装都伪装不出来。 于是又一阵我大神夫妻真是多才多艺的吹捧。 可有件事,苏菲并没有说。 那一日,她其实真的见到了,曲尽时,这两位化作一道金色绝美的流光,飞向了九霄之上。 大后记 修真界最近的大事,就是冰川贵公子,清源真君顾九卿和夫人白依依在以情侣模式测试了新系统,文明之后,只一个月的时间,就双双从元婴末期升到了离窍境界。 都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人升离窍境界了,然后这对还是一起升的,这个活广告打得,效应简直不要太好。 一时一群人对这个尚未发行的系统,简直是,万众瞩目,就等一发行就趋之若鹜的去抢入啊的蠢蠢欲动。 却有人问了这两位大佬,对新系统有何感想。 两位大佬的表情都有些奇特。 白依依选择不回答,顾九卿想了想,惜字如金地回答了一句:“不建议情侣模式。” 提问的人不解其意,因为这对谈起系统的表情,很像是“如果没有好话就干脆沉默啊”的那种,纠结。 “那你们还会在正式发行之后,以情侣模式再进入系统吗?” 提问的人继续问了之前准备好的问题。 “会啊。” 这次,两位大佬倒是异口同声,然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啧啧,这个狗粮在这个对视间发的,提问的人都觉得自己好几个月不用吃饭了,光吃的这一大口狗粮就饱了。 传言这对伉俪各种甜得,遇见了需要准备胰岛素的传言果然不假。 “为什么啊。” 要不是顾大佬是出了名的光明磊落,提问人都要以为他们是小人心思,看不得人家提高实力了。 “因为,我们两个总能越过人海人海,克服种种困难,最终找寻到彼此,爱上对方啊。” 这次笑盈盈地回答的,是夫人玉音真君白依依。 哦,不对,她现在是玉音真尊了。 顾九卿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搂住了他家夫人的纤腰。 提问的人已经在这两个人的甜蜜中间,orz跪着出门去找胰岛素注射液了。 ——————全文完———————— 就像在这个世界之前说的一样,全文到这里结束,尘尘大概又会说,这个结局和开头一样很放飞自我了呢的笑。。。 但这文其实就是很放飞自我的啊,看文的名字和大佬的痞帅性格就知道了啊。。 我就时不时要不正经地放飞个自我下,反正偶的文冷,你们爱偶的自然爱我。被宠爱的就这么有持无恐的作ing。。。。。。 有缘会掉落其他世界,兰陵篇已经k得差不多了,会发。有缘会有冥王篇,还可能有东皇太一的补充,不过别指望太多,随缘更新,宝宝偶懒,所以看心情(大概会补一个大佬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媳妇儿的番外) 然后,关于最后这个世界,这座城堡是真实存在的,偶以前曾在小沙滩晒过太阳,坐在浮桥上看小乌龟爬啊爬,不过这座城堡是在海中,没有海道的,要坐船。 (文里面有海道是因为,总不可能让大佬游泳过去吧? 如果你们有兴趣偶可以上这座城堡的照片,应该不怎么贵,应该不到两千万左右rmb这座海岛带着城堡就是你的了,大概占地面积总共2000到3000平方米左右,偶觉得如果有这钱,还是非常划算的望天。) 瓦伦堡家族也是真的,真的是瑞典低调很受欢迎的一个贵族家族,说起来,和夜才是这个家族成员所应该有的样子。 还有,他们家年轻的继承人很帅哦。上了年纪的那一辈也很有气质。 完文后记 谢谢大家能喜欢我的文。 我是个很任性的人,所以写的也是偶yy的世界。 我想分享的是一个个先爱上,所以有性,所以只能是你,也只能是和你的故事,想分享的是一个个美好的男子,第一篇中间温柔正直的骑士,第二篇中间闲云野鹤的师尊,强大的通天教主,第三篇中间曾经意气风发,后来颓废,却依旧锐利得像刀的,贺茂保宪,第四篇中间,凉薄的钢琴天才白熙之。 他们都是,很美好的男子,最美好的男子,他们都是顾九卿,大佬不同的面,我希望能够展现他的各种美好,让他是一个活生生的绅士,君子。 虽然食色性也,但这方面我有很严重的洁癖,所以,只能是我认定的那个,虽然和他什么方式都行,怎么都行,但也只能是和他,换成别人,一想就是,真tm恶心。 我的女主,是强大的,决烈的,执拗的,是不屈的嚣张的,因为国内的这个操蛋的社会再告诉我们:作为女人,你们要服从,要温柔,要温顺。 fuck u. 就像女主表现的一样,她可以温柔,但那是因为爱你,对你她愿意,而不是因为她必须这么做。 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从我这边抢,不能要求我怎么样怎么样。 所以,她会反推大佬,惹怒了她直接和你翻脸,让你滚蛋。 我本来也就是因为压抑的环境而愤怒,想要对着干,才会想着开个专门的肉文,然后来一句嚣张的:我就是要写肉文,你有本事来抓我,把我扔进监狱里啊! (要不然偶根本就不是写肉文的好吗,一路故事看过来,你们也看得见我的进步。本姑娘还是一个很含蓄的人,咳咳,应该看得出来,因为即使写肉文,偶写的也是含蓄的肉文。) 我想这种方式,告诉和我一样的女孩子们,be yourself,别管什么荡妇侮辱,别管社会想让我们怎么样,什么不化妆不好看没办法出门,胖就没人爱。 呸。 对于非议,潇洒地回一句,so what? 欣赏各种sb看不惯我们又干不掉我们的样子,会有自己的男主角出现,包容我们,因为玫瑰有刺而爱你。 我也很贪心的啊。 我也想赞美欧洲的接骨木花,紫丁香的开放,我也想让我的读者看见日本的神社,樱花,巫山的云,莫奈的画中开着睡莲的湖泊,巴黎的夜,斯德哥尔摩海中孤独的城堡,威尼斯的冈多拉船行过河道,所以,请原谅我用也许过于冗长的歌,来歌颂那些事物。 我想记载那些那些,我看过,尚在回忆的眼中美好的事物。 然后,因为个人执念,偶总是觉得女孩子应该是独立的,应该自己能够解决自己的事情,即使有点过头了,也是可爱的。偶觉得,劳烦另外一位不太对,即使人家很强,但也不应该完全依赖人家。毕竟,我们不应该是蔓条,应该是独立的自己。(后来恢复记忆了可以靠大佬躺赢是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总归得给大佬个耍帅献殷勤的机会吧) 不过这是一家之言。 所以我任性地写我看见的世界,也希望能够用我的文字我的笔让你们也看见,美好的人,美好的风景。 希望我带给你们的世界,是正面的,可爱的,值得眷恋的。 所以,再一次,谢谢你们的喜欢。 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一路,看见的风景。 谢谢蛋蛋,小乖,月月,尘尘,冰冷这些死忠粉,谢谢green同学,季同学,最早的橙子,还有几位昙花一现的小姑娘,×比方说Da vinci同学,那年花,苾同学,灰同学,una同学等等×。 特别,特别鸣谢我一个朋友。 没有她和我说一个故事写得比一个好了,偶早就在“偶tm写的是什么”中间抓狂挠墙不干了。 最后,完文了告诉我你们最喜欢哪个故事和为什么吧。因为这篇花了我很多时间,所以偶也想听听反馈。(偶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每次写文都要改超多次,确保感觉对,所以偶的文完全不会有错别字之类的东西,但偶不喜欢用冒号和引号,这个开始看文的人应该知道……) 兰陵世界筹备ing 连载,之后的冥王篇还没开始写。 再之后就没有了,大概也不会有新文了吧,除非人气非常好,偶才会考虑再开几个番外世界或者开新文,毕竟,写文不比看文。写文很累,即使我写文速度快,也是要改非常多遍的,不是现写现发的(神经病一样的完美型人格伤不起)。 =======如果,如果,如果有新文的话,大概还会是同一个系统,换新主角就是了,大概会是原来不认识,在系统里勾搭上的,大佬和依依可能会作为vip客串下酱紫=========== 哦,你们喜欢或者想yy哪个世界或者人物也可以留言,也许偶看见了突然觉得yy的欲望压不住了,就开写了呢。(本来有点想yy个木吒的,因为大家都喜欢哪吒,金吒和木吒很orz的啊,但是这个辈份掉得太厉害,大佬不肯)也想yy东皇太一gg等等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看偶的双姝,不过那个是个清水。在快穿之前写的。还只有上半部,还是个坑。 最后,我爱你们,谢谢你们喜欢这个如此任性的我。 番外世界1 兰陵篇 平阳之殇(1)逃亡 楔子 十里,七里,五里。 近了,城门,就要近了! 昏沉发黑的视线中,晋阳城高大,历经岁月沧桑的灰石城楼已经尽在举望,只有不到三里多的距离了。 她夹在惊恐万状逃命的流民间,跌跌撞撞地,被推搡着奋力奔跑。冬日的空气稀薄而寒意入骨,剧烈喘息间,她的肺部因为过度激烈的奔忙,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冷针砭刺般尖锐的刺痛,要喘不上气来。视野也因为缺氧而模糊不清,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就快要失去意识。 但她依旧,目光死死盯着那眼前巍峨高耸的城池,狂奔而去。 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不堪的虚脱,沉重得灌铅般迈不开的无力,发髻早已散乱,衣着凌乱狼狈不堪,连鞋子都少了一只。 但她丝毫没有减速,只是疯狂地,向前跑,不顾她的腿都在挣扎着,带着自 己的意识抗拒,而向前冲去,像受了刺激,发狂而疲于奔命的野兽。 因为,突厥的铁骑就在她背后。 骑兵们恣意挥起的长刀在太阳下泛着尖锐雪亮的寒光,马背上披挂着的,和他们身着的沉重铠甲沾染着片片血迹,冷肃的银寒交错着黑艳的血红,头盔下,咎结的辫发飞扬,张张飞溅上血点的脸,因为嗜血的兴奋,而扭曲狰狞如地狱间的恶鬼。 不断有刚才还在身边的人跌倒,落队,陷入骑兵的包围中,被马背上的骑士砍菜切瓜一般轻松地,削颈取命,化作尸体坠地不起,然后被铁蹄当作尘埃践踏而过,带起一蓬蓬朝天的血雾,在冬时冷冽的空气中弥漫开膻浓欲呕的血腥气。 她不能回头,不敢回头。 她知道,身后是血光四溅,一地横尸遍野的修罗场。 身边是和她一样的一群流民,在和死神赛跑,以区区双腿,妄想从突厥宝马来去如风的四蹄下,逃出生天。 惨烈的哀嚎声,惊声尖叫声,剧烈的喘息声,马蹄践踏声,嘶鸣声,嗜杀的笑声,指挥声中,她已经到了能看见城头的距离。 遥远的城门,是她的救赎,是她唯一一线,渺茫的生机。 白日耀眼的日晕下,高高的城头之上,士兵们手持的长矛反射着威严的冷意,披甲昂首的万众拥簇之间,有一人于风头浪尖上长身鹤立,清傲如岩岩孤松。 白衣银铠,轻裘带风翻飞,青铜的般若厉鬼面具狰狞,带着獠牙和尖角。 她甚至能感到面具后,那人清冷凌冽的目光,如万里冰封的凛冬。 那人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冷静地俯瞰着进犯的突厥骑兵四下驱逐着一众奔逃溃散亡命的平民,向城而来。 她甚至看清了,那人眼中压抑着滔滔怒火,像坚冰之下,殷殷朝天燃烧的火焰。 他从身后从容解下长弓,于城头左手握弓,右手引弦,看似质朴无华的长弓落入他骨节分明的手间,像是倏忽间解开了某种封印的束缚,而骤然迸发出可怖之极的气息。 搭箭,张弓,拉弦。 骤然长指狠狠一松。 满弦的蓄势一轻,随刺耳尖啸之音,长矢以白虹贯日之势射出,在晦涩的苍穹间划开锐利破空的轨道。 箭出,风云变色,日月失辉,如父神盘古的一斧,于是混沌破碎,鸿蒙初开。 这个气势! 明明不是能够停顿的时候,她却依旧在一瞬间惊住了。 这是…… 老头子说过的,穿云十箭,之一? 她因为为这一箭离弓的骇然气势所折服,一瞬脚下顿了一下,而倏然被身后埋头狂奔的人狠狠一撞,一踉跄便跌倒了出去。 烟尘滚滚间,她的身体在倒地的一瞬本能地以最能避免受伤的姿势,抱作一团滚了出去,然后后背狠狠撞入路边一块大石之上,身形一滞,气血上涌入喉口的一霎,顿时气力尽失,一动也动不了了。 因为,她早就到了极限,内力早就空了,那些勉强压榨出来的逃跑力气,也于一霎消失殆尽。 完了。 她有些干裂,失血的唇角牵起了一丝苦笑。 她想,自己就要无幸于人世。 下一瞬,刀光剑影就要砍落在她身上,血会从她的颈间飙射而出,她会缓缓软倒,变成同样的一具,身首异处伏倒一路的,无头弃尸。 就因为,可笑,可悲的一点同情心,就要落得如此的下场。 作为药王谷的主人,这个死法真够窝囊的。 她凤眸木然地扭头去看,爆涨的白芒横空飞入突厥铁骑之间,精准地朝那通体雪白的神驹之上,装束华贵高傲的突厥将领而去,炸裂开烟火一般夺目的金亮,熠熠炽光连带着厉悍地罩入了一大片骑兵。 然后是耀目欲盲的白光。 之后的刹时,只有以落箭之处为圆心,霎那清理出的一片巨大的空白。 空白。 什么都没有,扫荡尽一切都成了尘寰齑粉的,空白。 朔风吹过烟尘,战场上这霎间静肃得万物无声,连突厥彪悍的精兵都为这一箭的威力所摄,战马嘶声,踩踏声,喘息声都似乎远了,听不大到了。 真正,万军之中勤王的,骁勇。 “将军威武!” 她听见万众齐呼为他喝彩,冰冷的怒吼声铿锵有力,她听见他拔剑出鞘时的狰音,那人的声线平和、清越,极其好听,却带着高傲的怒火,他纵声长笑,转头对身后兵将们道: “众儿郎,可愿随我出战,救我大齐子民破敌否!” “万死不辞!” 然后是群情激昂的,好战燃烧的,热血沸腾的齐喝,震聋发聩。 下一时,城门大开,清一色乌驹白甲的骑兵鱼贯而出,众骑骏马良驹的涌护间,领头之人雪裘墨骑,四蹄踏雪,飒沓如流星,随骑队整肃冷厉的马蹄声奔袭冲阵而去,迅猛如霎那破闸,奔流倾泄而出的黑色洪潮。 正是城头上,那位带着面具的将军。 这支轻骑以摧枯拉朽的去势,扑向已经无将指挥的突厥重骑。只区区数百之众,却似是无坚不摧的犀锐,突入突厥一片乌压压包围间,破帛一般地狠狠撕裂开一道尖利的口子。身后的精兵及时随上,迅速将这道口子延展剖裂成无数松散的点,如海潮遽然涌入内陆,将之分割开一座座孤掌难鸣散落的岛。 他的墨骑从她头顶上一跃而过,她倒在征尘蔽天,血海尸山的黄泉道间,仰望着那人。 朔风吹拂间,他金冠束起的高马尾落下乌黑的长发,随墨驹的长鬃飞舞,白裘带风猎猎,杀意狰狞的面具下,墨玉般的眼眸幽深如古潭映月。 他有着九霄之上,天神的威严。 纵骑驰骋于天地之间,他是万众臣服的信仰,犹如无畏无惧的神裔,他是天地间唯一屹立的,武神。 那一年,是太宁一年lt;561年gt;。 邙山之捷,后主谓长恭曰:“入阵及深,失利悔无所及。”对曰:“国、君俱在身后,不退,不悔。” 天颜大悦,赠黄金千两,长恭拒之,而自请戍守平阳,以阻北周军东上,小怜笑曰:“何不一酬将军壮志.” 遂任洛州、梁州、信州三州刺史,驻兵平阳。 —————《北齐书.高长恭传》 邙山之捷后,齐后主问高长恭:“就这样冲进敌阵之中,如果不小心发生意外,不就后悔莫及了吗?”高长恭回答说:“国家和君主就在背后,不能退,不能悔。” 于是后主容颜大悦,赏赐黄金千两,但被长恭拒绝。他自请去平阳驻守,以防止北周侵略。冯小怜(后主宠爱的淑妃、左皇后,传说中北齐为之而覆灭的红颜祸水)笑着说:“为什么不成全将军的壮志呢。” 于是长恭任洛州、怀州、和州三州刺史,从此驻兵平阳。 这里就是真实的长恭gg快人快语,回答了个:“家事亲切,不觉遂然。” 然后给后主咔嚓了 (虽然是一杯毒酒,长恭gg自己喝下去的)。大佬演的长恭gg智商在线,于是小拍了个马屁,活下来了 本篇真是难产了,改了非常非常多遍,反反复复的,折磨得偶非常惨,要死要活的,都快抓狂了。 但没有办法,我想写一个英雄的故事,唱一首英雄的葬歌,我也尽力了。 大概也只有偶这个精神病才会写个肉文,还要赞美一波男主的气节了。(大佬这个肉文男主角当得这么高尚,也是当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啊的默默看天) 不过,你们看到这边的基本都是很宠偶这个神经病的真爱粉,所以,就让偶再任性一回,虐虐你们吧。 长,虐,慎。(没有第二个快穿故事的第一篇虐,所以那篇你可以的话,这篇也就可以。然后,大佬绝对是很帅很帅很帅的,这个看这个开头就能看出来了。) 谢谢小乖MM和尘尘的帮忙,还有偶家一只可爱的可乐同学。 谨以此篇纪念真实的,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兰陵王长恭gg,他是那个黑暗的朝代中一束照夜的烟火,一抹美丽绚烂的火光,他是英雄。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 归程 武平四年。lt;573年gt; 一场厮杀伐戮的小型战役之后,一队轻骑正绝尘往平阳城门而来。纷沓马蹄声间,一众人多少带有些风尘仆仆的战损之迹,盔甲破残且不表,还有数人带伤渗血。 其首一人伤势看着尤为严重,一边精劲有力的胳膊上肩甲俱裂,以纱布简单缠绕着,血染白袍落了半肩,却半分不影响那人气宇轩昂的潇洒。 他白裘凌风,乌驹踏雪,身后负弓,腿外侧挂箭櫜,面容为一青面獠牙的般若鬼面所覆盖。御马飞驰间,金冠高束乌发飘飞的身形矫健,尽管带着几分车马劳顿的疲顿和血伤,却依旧是目光轻松有神,格外的英姿勃发。 这一骑轻尘,行得遥遥领先,落下身后其众有快一里之遥。 墨骑行近了高耸城楼的挑檐石拱之下,青铜门钉的沉重石门在这一刻带着牙酸之音,缓缓敞开。一队守军出门迎面接引而来,正似是要问候几句,可为首的那一骑却停也未停,也未有所言语,反倒策马直接错身而过,未等城门全开便急切地驱马踏入城池,绝尘而去。 领头的守军是个年过三旬,快要不惑之年的蓄须中年人,似是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怪。 但他的副将,却是个面容年轻得尚有些稚气的少年,还是新招的,白净的脸上明显有好奇,担忧夹杂无比崇拜的目光落向墨马上,那一袭轻尘远去的白衣,挺拔背影,目送间诧异问道。 “王爷这是做什么去,连伤势都没处理,这么着急?” “还能干什么,去找依依姑娘了呗。” 头领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副将的肩膀。 “王爷这次一出城半个月未归,迫不及待了啊。铁柱你还小,等过几年,你有了媳妇儿,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副将脸一红,有些尴尬,明白不该在这个话题再追问下去,却依旧止不住有些忧虑重重,欲言又止: “那王爷的伤……” “依依姑娘就是城里最好的医师,这点小伤,没事。” 头领毫不在乎地一挥手,轻松道,随即驱马迎向那一队在此刻才姗姗来迟的骑队,开始了攀谈和寒暄,问起了此役的情况。 平阳城内。 此时是春末夏初,城中有一酒肆,酒旗招展,“屠苏酒肆”四个大字迎风飘舞,笔劲遒劲得锋芒毕露。 可其间景象却颇为怪异。 此时是刚过午得了空的时间,有不少客人来此喝一杯酒,酒肆内人数颇多,却是一副颇有秩序的样子。 人人都于巨大的酒坛间自以舀酒捞勺取酒一盏,回自己席位间,饮尽便再取再喝。尽兴之后,离开前很自觉地往钱柜上,和酒旗同样劲笔的字迹书“酒钱”的一青铜四耳簋间按取的酒量,投入铜板或者碎银————士子大夫也有,脚夫粗人也有,这酒肆间人人品德高尚得,简直孔子圣人来了都要感动,会称一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理想国啊。 但是啊——一群酒鬼,这么有道德,是不是不对啊??? 在离钱柜不远的地方,靠门口街坊较近的一侧,有一看着就比其他桌子都要精巧的黑檀木桌椅,桌间有一位云鬓花颜金步摇的美人,支颐慵倦地半伏半倚,桌间有套白玉壶玉盏,她正敛目低垂地兀自自斟自饮,神色萧索。 美人一拢白衣,容貌绝艳,妍姿殊色,右眼角边有一妩媚的小痣,显得格外风流,却是眯着一双英气的凤眸,带着几分锐利的寒意,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淡疏离感。 她的酒带着格外浓醇的屠苏药味,还有几分冰冷玉一般的凉香四溢,闻着就比酒肆间其他人喝的酒水要高雅得多。可人来人往的,居然从没有人抱怨,甚至没人来多问美人一声,这是什么酒这么香。 酒肆也不大,其他桌子都基本坐满了,甚至还有人站着,可她这张桌椅却空空只有她一人,也无人前来和她拼桌。 她频频举盏迎向樱唇,饮酒的速度不快不慢,一玉壶的酒似乎已经喝了一阵子。 此时,忽闻门外轻快急促的马蹄声,和律息息的一声蓦然勒马停步声。 美人神色一动,搁下酒盏站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一墨骑策马飞奔而来,直接带马急停在酒肆之外。 遥望见那人,美人的娇颜惊喜过望地一展,凤眸一柔,却又想起了什么,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哼了一声便重新坐了回去。 下一瞬,只见缓带轻裘覆面具的骑手,从马背轻捷地翻身跃下,疾步而入,急切得披氅都飒飒作响。 他面具后的一双墨染般的乌瞳,甫进入酒肆就朝一个方向扫去,直落在美人身上,便是明亮而热切地定住了,化作眷恋浓浓的一泓柔光,像被黏住了般,再也没有移开去往它处。 长腿几步一迈,他便快步到了她面前,神色期翼温和却带着几分……近乡情怯的,忐忑? “依依!” 他凝视她的眸光脉脉,有着不言而明的情愫,以清越的音色唤她的名字。 “你还知道回来啊。” 虽然看到了这人,一双美眸都化作了秋波粼粼的一泓暖色,但她随即便瞅了他肩头洇出的血迹,瞳孔狠狠一缩,柳眉直接带着怒意蹙了起来,堵气嗔道。 然后,美人便冷着脸侧头过去,不再答理他。 男子知道她在生气,先未答她话,只是转头,面具后的目光平和地四下一扫。 清冷的目光过处,一众酒客就开始识趣地,如鸟兽散忙不迭地纷纷开溜,急着走前还不忘往四耳簋中留下酒钱。 人人都知道,这位是守护一方安宁的军中战神,兰陵王,这个酒肆是王爷喜欢的姑娘开的,所以,从没有人胆敢在这个小酒肆中放肆。 现在王爷来了,那无关人等还杵在这里做啥,难道还想等着看王爷怎么个陪小心,哄给他撂脸色的美人不成? 赶快退散吧。 兰陵篇 平阳之殇 (3) 哄美人 于是不一会儿,酒肆内便空无一人,最后出门的人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门,只剩阖实的门缝间,漏出了一米细线般的金色阳光。 “依依。” 他温柔地唤她的名字,嗓音极其悦耳动听,在空空的楼层间几乎起了空静的回音。 他伸出手,想要覆上美人黑浓如鸦羽的乌发,却被她蹙眉躲开,于是在空中顿住了。 “依依。” 他只好再一次,低低地唤了她一遍,安静地垂眸看着她,长睫都落下了一片雅致温润的阴翳。 “别生我气了。” 有些阴沉的酒肆里空空如也,就剩了这两人,他于是取下了面具放在一边,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覆上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柔荑,眷恋地握住了她。 她抿唇想要抽手回来,却没抽动。她被他用力握住了,那人抓过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按得紧紧不肯松手。 面具下,这个男子有张风华绝代的脸。 鼻脊挺翘,鼻翼在秀气和英气之间平衡得恰到好处,唇生得形状饱满而优美,诱人的艳红色泽引人想要亲吻,尤其是眉峦微曲,眉尾柔和下行的长眉下,那一双修长的眼目黑得深不见底,却又是罩了一层朦朦水光的顾盼含情,让这个男子俊美得细腻而温柔。 他的长睫簇簇垂敛下,墨瞳专注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声音低柔:“依依我好想你,想了整整十五个半天,一结束我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所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的手被他抓住压在他胸口,他的心跳急促而有力,每一下都似是直直撞入她手心地让人心动,声声都像是在倾述他的一片衷情。 他眼中有太过惑人的柔色,还有些委屈地抿着形状姣好的唇,贴近了,那人好闻带着檀香的男子气息让她骨筋酥软。 “你又受伤了。” 她终究心一软,叹了口气,不想和他再拧犟下去。冷淡的表情柔了一些,却依旧有几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准备去解他的肩膀的绷带。 “让我看看。” “不碍事。” 他却一把一拉将她直纳入怀中,微凉柔软的唇瓣即刻贴了上来,迫不及待地啜住了她的唇,殷切地侵入,美妙缠绵相绕间,他细致的吻间有着他刻骨的相思和他款款的眷念。 她想一把推开他,却记起了他尚渗着血的肩头,最终玉手握了握拳,却是无力地搭在了他健硕的宽肩上。 酒肆设有内室,有软榻和寝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被男子抱入内室放在软榻上,他精壮的身躯随之而来,急切热情的吻如雨落下。 然后是随意丢弃开,散落了一地的衣物,玉体横陈的美色,有力修长的躯体,他热忱的手掌覆上了她香润腻理的娇躯,凌乱湿润的吻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乱了她的呼吸和心跳,迷糊了她的神智。 迷茫的喘息间,她尚在含糊不清地娇嗔他:“先处理你的伤……” “没事,别管它。” 他微侧过俊脸垂眸凝视她,深情的目光专注而灼热得烟波潋滟,唇再一次压下,堵住了她的话。 她的手已不知觉地没入了他乌泽如缎的发间,他一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肢紧搂着她,受伤的那一边手压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绵绵密密,带着他喘息的爱抚和亲吻落在她的颈间、耳垂、肩胛, 然后一路而下,落下独属于他的湿热气息,让她浑身颤抖。 他紧贴着的火热躯体,他有力地扣握住她的手,让她感觉到,他真的在,他就在身边。 他活着回来了。 他还活着。真好。 “依依,我好想你。” 他的声线带着情动的喑哑,缠绵与她耳鬓厮磨着,于她耳际低低呢喃,他的手抚入了她的大腿内侧,所过之处带起簇簇殷殷的火苗,于她的肌肤下燥热地灼烧。 她知道。 她也想他,每一日,每一夜都在想他。 她闭上艳冶的凤眸紧搂住了他,沉沦于他的放纵间,放弃了自我欺骗的抵抗。 他迫切地想要进入的那瞬,她反身压倒了他。 “你受伤了,我要在上面。” 他的脸色僵了一下,他的身体都在因为强烈的渴望而痛苦不堪,快被一寸寸思念的欲火烤干了。如果她在上面,那就只是餐前点心而已,他根本就不能尽兴。 “……依依。”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而挫败,因为情欲而微红的乌瞳如四月桃花般惑人。 “要不然就不要做了。” 她不肯让步。 他的唇都抿得紧成了一条直线,终究还是以沉默妥协了。于是他躺下,她扶在他紧实的胸膛上,缓缓地吞下他高涨的欲火。 他狠狠闷哼了一声。 久违的包容太过美妙,他几乎用了全部的意志力,去克制住自己不狠狠上拱戳穿她的本能,他不想去惹她再生气。 但她害怕加重他的伤势,也因为被他涨得不行,而落下的速度缓了一缓。 这种只含着不让吃的感觉,要把他给逼疯了,光洁白皙的额间都冒了一层薄汗。他的胸口急剧起伏喘息着,口间有抑制不住溢出的苦闷呻吟,沙哑得快不成调地开口道。 “依依,快动一动。” 她于是压着他开始前后碾磨,他太庞然,嵌入她的躯体间只稍稍一动,便会带来酸软间有些酥麻,奇妙惹人迷醉的快慰。他犹嫌不够,以未受伤的那只手臂扶住她的腰肢将她用力地按向自己,加重她起伏的节奏,引来她一声又娇又软的呻吟。 “长恭。” 她的凤眸迷离,俯下身去亲吻他优美的唇,娇柔的玉体恣意地于他身上起落,一次次亲密无间的律动结合间,无比美妙迷醉的情潮拍打向两人,让人沉迷得神思渺渺。 这种温暖销魂的容纳,已经让他蚀骨入髓地牵挂了半月有余,此刻终于重新回到了她身边,他有种再度拥有了她时,尘埃落定的圆满感。那些鲜血淋漓,冰冷和残酷的杀伐,在此刻也终究远离了他。 于是,只剩下了她,美好的她。 但她的起伏依旧太缓太轻,满足不了他,他重重的喘息和呻吟都带着压抑和苦恼,勉强忍耐了一阵,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情到深处于是开始咬牙狠狠往上抬腰,托着折磨得他要死要活的小妖女,急剧地将她抛上抛下。 “你的伤……” 她身处能够直接地感受到他,也只能感受到他的迷乱欢愉间,理智都是浮沉缥缈的,却依旧反应了过来,惊呼出声。 “别去管它。” 他正身处迷幻的妙处,置若罔闻地继续向上握着她的纤腰猛顶她,直到她全身战栗着尖叫了一声,眼前爆发出一片空白而软倒入他怀里,沙哑的声音压抑而急促。 酒肆的大厅内一片静寂,好像比邻闹市的喧嚣都远去了,只剩下内室间飘来的迷醉妩媚的低吟,还有爱意弥漫的呢喃和靡靡暧昧之声。 朔风吹过一片飞舞的修长柳叶,迂回地穿过酒肆前的长巷不见了踪迹,像转瞬即逝的,流星。 本来想隔几天的,结果冒出一个很可爱的新宝宝,于是更了亲一口zang同学 兰陵篇 平阳之殇 (4) 归隐,陪你 等到云霁雨收时,他赤裸地坐在软榻上,由她小心地一圈圈解开裹着伤口的纱布。 男子常年习武的身体孔武有力,虽然是肤若玉白的细腻,却是有着精劲蓄力的肌肉,刚猛,清晰却依旧保持着格外流畅优雅的线条。他的身形高挑欣长,肩胛深陷,却有着极具安全感宽厚,顺着身侧而下的线条开始顺滑地收拢,至精瘦的劲腰,结实笔直的长腿,完美比例让这具身躯有着糅合力与美的迷人。 只是,有处处伤迹破坏了完美。纱布完全解开时,露出的肩上外翻的刀伤格外刺目,呈弧形横贯肩头,深寸许,狰狞的血肉看着格外吓人,还因为刚才激烈的运动而渗出了血。 也并不止肩上这一刀,背上也有,有些已经愈合,有些还在渗血。 他听见她倒抽了一口气。 “依依,不痛。没事。” 他知道她又要生气,急忙紧张地在她开口之前安慰她。 没用。她依旧很火。 “高肃,你能不能别逞英雄,哪有为将者每次都冲锋在最前面的道理,你傻吗!” 她手间不停,以白纱沾了高纯度的屠苏酒,清理他的伤口,一边怒目瞪了他一眼。 他叹了口气,任她施为,而低头凑近在她眉心亲昵地啄吻了一口,柔声唤她。 “依依。” 那人的视线专注地凝视着她,目光沉静温柔如弥漫的夜色,神色却很认真, 他的声线澄澈悦耳,如淙淙泉涌。 他说。 “依依,即使是士兵,也是有家有室的啊。我既然完整地带他们出来,就得尽量完整地把他们带回去。” 她的手抖了一下,咬着唇没有再说话,只是手间按压的动作恨恨多带上了几分力度。 清理过后,她开始处理肩头最重的伤口,上独门的药粉,取灼烧过的针线来缝合伤口。 其实应该是很痛的,毕竟针针都穿肉透过。但他却没发出半声声响,甚至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只是眉目低敛地,蕴满暖意注视着怀里,在他身上忙碌的美人。 之后便是其他那些零碎的伤口,深浅不一,有的只要擦洗上药,有的需要缝合,她沉默地忍气一一上药包扎。 虽然是缝合的针是刺在他身上,但她的心尖也好像被针戳下时肌肉的骤然紧绷,扎在了最痛的地方,她也气他硬忍着一声不吭装没事,于是越包扎唇咬得越死,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她一声不响地负气甩手,就要转头要走,却被他一把拉入了怀里。他以手掌覆入她耳后的发间,捧住她美艳的脸,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依依,真的没事,不痛。” 他待要再出言宽慰她时,却看见,下一瞬,一颗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美眸中滚落了下来。 她咬唇侧过颜,似是想止住泪意,却完全止不住,更多委屈的泪珠,无声地从那双妩媚的凤眸中接二连三地潸然落下。 “依依。” 他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脚乱地以指腹想去为她拭泪,却是越擦泪珠越多的束手无策。 “依依,你别哭啊。” 他温和地以额安静地抵在她的额上,伸手环住了她,清澈的音色都带着黯淡和心疼。 “这真的是小伤而已,不是经常有的事情吗,你别难过了。” 她被他紧搂在赤裸精壮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委屈,环住他将脸整个埋入了他宽厚的肩上,痛哭倾述的声音断断续续。 “但我害怕,长恭!北周这阵子的进犯越来越频繁了,两军决战就是迟早的事情了啊。你知不知道,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还总是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一次次梦见只有你冰冷,残缺不全的尸首被送回来啊,长恭!” 他揽着她,手陷于她细滑如云缎的发间,一下下掠过安抚着她,闻言,手抖了一下。 他感觉得到肩头她温湿的泪,连绵不断地顺着他紧实的胸口落下,那苦涩不堪的内疚,伤感沁入了他的心间,他的神色无比心疼中,有些微微的无奈。 他说。 “依依。你也懂得,战场上最忌心有顾忌,真正厮杀起来,从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最早死的就是最不想死的。所以依依,别让我担心顾虑太过好吗。”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满脸泪迹地看着他,神色有些哀婉。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长恭,为什么啊?你究竟得到了什么啊?要不是有小怜帮着说话,你几年前就被高纬给弄死了啊!就这么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的君主,北齐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所以,不值得啊。” “长恭,你是个人,不是个神。不把那位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那这个国家就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的,没救了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所以,长恭,你到底图什么啊!” “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做我所能做的,求个心安罢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涟涟的泪珠,她的凤眸被泪水洗濯得更加乌亮,是空山新雨的楚楚。 “依依,我走之前你说过归隐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他顿了顿,迎着她含泪盈盈的目光,在她的眉间再吻了一口,一手覆着她柔软的长发,敛目凝眸深深地望她,语气温润而平静。 “依依,我答应你,这次和北周决战后,如果我们赢了我也还活着,那我就退隐,陪你回药王谷隐居,娶你,陪着你,再不管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所以,依依,别难过了。” “真的?” 她闻言,泪雾弥漫的凤眸猛地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盯着他,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可他没有说,要是输了会怎么样。 她知道输了他会怎么样,根本就不消去问。 以他的骄傲,输了就殉国,不会有其他的答案,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他也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眼中的愧疚更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爱怜地轻抚她美艳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轻缓地掠过她眼边妩媚的小痣,秀气的柳眉,着迷地摩挲着她邀吻一般嫣红美好的朱唇。 许久,她还是勉强地一展颜笑了,抓紧他精悍有力的胳膊,将额头安静而温顺地抵在他颈间,靠在他的肩上。 “怎么总算想通了?以前不是怎么都不肯,放不下,说什么你有这个能力就必须担当起这个责任的吗,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 “因为如果赢了,北周会元气大伤,我们大概能得个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那到时候,那位也该想着把我鸟尽弓藏了。所以,既然我本就无意富贵荣华,那陪你隐居就是最好的结局,对我,对你,对那位来说,谁都满意,没有什么不好。” 他的话音有些自嘲,随即顿了顿,低头轻刮了下她秀气的鼻脊,垂落的目光缱綣悱恻,却灼热得柔波摇曳,像是春江间倒影着,万千华灯初上的渔火。 “而且我想了想,不能总是让你担心,让你难过还让你哭啊。再这么差劲,不娶你又天天气你,我真怕你哪天就跟哪个人跑了,不要我了啊。” 她在他怀里被逗得破涕为笑,举手轻锤了他一下,可娇嗔的声音依旧带着泪意。 “就是啊,你看你那么坏,就吃准我离不开你了,是不是啊!” 兰陵篇 平阳之殇 (5) 来人 他抓住她的玉手,以自己的手握住,带着忧伤地浅浅笑了。 男子一笑,明眸间有晚风吹皱一池春水的粼粼波光,他是远山若笑的俊美,唇角弯起的弧度轻柔得若雪落空谷。 他轻声道。 “怎么会。明明是我离不开你。” 他低垂眼目,定定和她对视,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迷恋地轻吻了她。 “依依,一直以来,我都可以说是不负这天下和北齐社稷,不负任何人,但我很对不起你。所以,后来我认真的想过了,既然我这么小气这么坏,又不想你不要我,不想你离开我去找个其他的人,那这一辈子,我总该有一点点私心,留下一些给你,陪你的。” “所以啊,白依依姑娘,尊贵的药王谷主人,我以后就整个属于你了啊,你愿意要我吗。” 他含笑伸手将她整个拢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了她,如想要把她纳入自己的血肉般的用力,丝毫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口,凑在她耳畔道。 “你不是总是说起药王谷里的蓝花楹树么,现在也该是花期正盛了。以后我就陪着你一起,在春天里开满山谷的花树下,晒晒草药,碾碾药粉,到晚上了就陪你喝一觥屠苏酒。 我对草药懂得不多,所以,大概只能在你侍弄花草的时候,给你打打下手,木工之类的好像也不太行,但是我可以学。所以,你到时候不要嫌我笨手笨脚,好不好。” “不好。因为你这家伙,除了打仗和武功还不错以外,都没有什么优点了啊,进了药王谷好像都没什么用处呀。” 待他松开,她秀美的鼻尖和眼圈尚是红的,却故意抬眸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似是斟酌了一阵子,才玉指一挑他弧线利落分明的下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呢,看在脸还算长得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收留了吧。” 他莞尔一笑,托起她精巧的下颚,柔软殷红的唇再次覆上,带着浓浓的爱恋地缠住了她,于是她的轻笑声被堵在唇边,只剩下轻微的喘息。 微风东来,拂过酒肆外高大的龙爪槐,落下摇曳的碎影一片。枝条间垂落豆荚般的白色花絮,遥遥坠坠如一串龙脊骨,隐隐绰绰地埋没于浓密的绿叶间。 季节正是,阴浓夏日长的美好。 于是,等傍晚,白依依被高肃环着策马轻骑,回到她的医馆的时候,两人都似是心情不错,唇角上挑含笑的弧度掩也掩饰不住。 归来的那批伤员已经先让军医清理好了伤口,就等白依依来做最后的上药和处理了。 于是美人开始一个个检查伤口,用药包扎,动作轻柔熟练,神色专注,眼帘低垂唇边啜笑的样子温柔而美丽。 本来受了伤,有个大美人为你治伤是很美好的事情,简直梦寐以求是吧。 尤其是白依依的医术,还是平阳城里最好的。 但那些士兵没有大碍的情况下,绝对不喜欢她来医,而是有多远躲多远,不得不来的也一副束手束脚的拘谨郁闷样儿。 因为美人虽然是大美人,一颦一笑看着也特别的养眼,但是…… 架不住这是王爷喜欢的美人,王爷还就在一边啊。 王爷就坐在她身边,目光都要融化成春风化雨的一抹绕指柔般看着她,陪着她医治伤员。 所以,什么绮念,别说和美人调笑什么的了,不小心碰到一下,王爷的目光就刷地扫过来了。 依旧是澹然似水的,王爷从来都是个其人如玉的君子,脾气温和,即使做错了事情也鲜少会责罚人。 但被这种目光一扫,看着人背后立马飕地一凉,寒毛倒立,好像下面就要被千刀万剐了的,压力山大。 吓人。 都要被吓哭了好吗。 于是一个个都是胆颤心惊地让大美人医,几乎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只好举着做要投降的姿势,好了道谢完就立马开溜,一刻都不敢多呆,生怕杵在那里碍了王爷的眼。 到剩下最后几个的时候,有亲兵进来,附于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蹙了蹙长眉,站了起来,揽过美人垂眸于眉心吻了一下。 “御史钦差来了,我得先回去王府一趟,晚点再回来。依依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快去吧。” 白依依推了他一把,当着许多人的面亲昵,她还是有点不太自在的。他知她面子薄,墨眸带暖,笑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纠缠,松了手便向外走了。 她手间行水流云地忙着,却在以明亮的眸光目送他,想了想,依旧眉目柔和地追着叮嘱了一句, “早去早归。” 他挥了挥手作别,清浅一笑,便信步出门牵马去了。 他一走,医馆内剩的伤员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个个正襟危坐的姿势都放松了下来。 白依依有些忍俊不禁,一针狠狠扎在高肃前脚出门,后脚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一个亲兵身上,扎得人一声“哎呦”的叫唤。 “怎么,你们王爷走了,我就治不住你们了?” “哪能,姑奶奶您可是比王爷还可怕,惹不起的存在,小的我最怕您了。” 那个亲兵痛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 这不是句玩笑话,因为王爷是君子,还可以欺之以方,得罪了不会怎么样,白姑娘是小女子,还是个小妖女,得罪了可得要命,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还不给我一个个老实点。” 美人笑骂道,手间再一针用力扎了下来,扎得众人一阵鬼哭狼嚎。 到最后一个伤员正在包扎之时,刚好天色微沉,夜色蔽临之时,花木扶苏葳蕤的院间有暗香浮动。 却有个一席玄黑绣金线花纹,交领直裾长袍的男子手持折扇,经过一院金桂幽香摇曳,碎花缤纷的前庭,悠然地抬足踏入了这家医馆。 他的容仪堂堂,目光深邃锐利,身形高挺,淡然而立时看着气质渊停岳峙,有着白龙鱼服的贵气和上位者杀伐果断的沉稳。 白依依此时正在剪断包好的纱布,抬眸睨了进门的人一眼,便漫不经心道:“很晚了,闭馆了。这位公子若不是重伤,就麻烦请回明日再来吧。” “姑娘,我是重伤,可就等着你来治,都说医者父母心,鄙人的伤可等不了明天啊。” 这墨衣男子闲庭信步地径直走到了她跟前,施施然一放折扇,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带着几分颇是风流不经的笑意,开口道。 “你是什么伤,中毒了?” 白依依今天心情不错,所以难得没任性地直接赶人,只是让开身,示意伤员起来自己去穿好衣裳,一边忙着收拾起银针,头也不抬地问道。 “情伤。在下对姑娘思慕已久,还请姑娘行行好,快来救治于我。” 这人优雅地掸了掸衣襟,整理了仪容,然后以扇抵唇,轻咳一声,凑近了一些,调笑道。 兰陵篇 平阳之殇 (6) 国师和大师兄 “放肆!” 白依依手间一顿,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剩下尚未离开的军士们先炸了。一阵拔剑抽刀的狰声中,一伙汉子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怒喝道。 虽然白姑娘还没嫁给王爷,但她医术高明,颇得军心,而且就王爷对她这个宝贝劲儿,她就已经是公认的王妃了,这人敢调戏他们王妃! 最镇静的反倒是白依依自己,她英气的眉一挑,举手压下一众就要挡在她面前的军士,止住他们的异动,一双锐利的凤眸一眯,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衣男子,曼语道。 “见都没见过,说什么情伤,公子特意来寻小女子开心么?” “哪敢。” 这人丝毫没有身处剑拔弩张的敌对氛围中的觉悟,反倒是悠哉游哉的振衣而起,手间折扇潇洒一打,展开扇面上狂放倜傥的四个大字:“我自风流”。 他啜着嚣张而从容的微笑,前迈一步逼近了她,眼目带笑道。 “依依,师兄找了你快十年了,总算又找到了啊。” 白依依闻言,幽黑若夜的眼瞳一缩,霎那间目光一厉有如宝剑骤然出鞘的三尺锋芒。 “宇文宪?”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 “依依姑娘,当真?” 随着这个名字,周围的军士皆是惊得勃然变色,紧张地纷纷握紧了手中刀剑,一排立刻肃容疾步护卫在她面前,有序围作一圈将她收拢护入正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树的影,人的名。 宇文宪,北周齐王,足智多谋,英勇善战的骠骑大将军,和他们王爷齐名的当世名将,敌方主帅,王爷的宿敌。 此时,即使是他孤身出现在这儿,北齐的大本营里,北齐这边有着一声招呼就能引来千军万马,把这里包围得让他插翅难飞;只一声令下就能箭如雨下,让这人被扎得万箭穿心的底气,但这人这幅从容淡定,帷幄在胸的做派,也依旧不得不让人提起十二分的谨慎来对待。 “小师妹虽然忘了师兄的样子,却还记得师兄的名字,真是有幸啊。” 黑衣男子依旧不慌不忙,一副游目骋观的逍遥自在样子,一收折扇,负手笑眯眯道。 “你们退开,召集弓箭手来围住他,然后快叫你们王爷回来。” 白依依推开挡在她之前的人,平静地步出了他们的保护圈,而示意杀气腾腾的一众人退下,吩咐道。 “依依姑娘!” 一众兵士急道。 白姑娘是医师,没听过她有功夫在身啊,这是要做什么? "都退开,退得远一点。你们在这里,我反倒会束手束脚的。" 她冷淡地挥了挥手,凤眸紧盯着面前折扇摇得不疾不徐的玄衣男子,冷笑了一声。 她的话音有着不容置疑的酌定,于是一众人虽然满腹狐疑,却仍然依言退开。只是依旧保持着戒备森严的阵容,刀光剑影间,有几个已经悄悄向门退去,准备去报信请人了。 高肃走得急,佩剑破魍没有带走,依旧斜搭在他刚才坐过的黑檀木靠椅上。白依依手间长长的纱布被她运以劲力一卷,如白虹一展间,那柄带地肌纹路,剑锷微曲的黑色长剑便直直落入她素手间,被她利落地拔剑出鞘,雪光凛凛的三尺青锋直指宇文宪。 “齐王是来找死的么?” 她面罩寒霜,音色像是搀着冰渣般阴冷入骨,眼角妩媚的小痣都似是带着几分峥芒。 “非也。” 宇文宪却是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也未有半点试图去拦下那些去召集人的报信者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展颜一笑如翩翩佳公子般的洒脱不羁。 他笑道。 “我来寻你和我回去。” 这人究竟有何倚仗,不仅敢只身入虎穴,还居然想着劫虎子? “那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有这个本事将我带走,还是我有这个本事把你的命给留下!” 白依依冷嗤了一声这人的狂妄,剑尖一抖,一霎犀利的剑锋若惊鸿直刺而出,诡异的轨道带起无数残影的剑芒一片,缤纷散落的白如一夜梨花倏开。 白依依和宇文宪共同的师父,是北齐国师。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那人身世成谜。 知道的,就只有在北齐开国时,那人曾出现在齐文宣帝高洋身边,辅佐了宣帝一阵子。 他以仙家手段助宣帝开疆辟土,征伐驱逐突厥,柔然,契丹等蛮夷出境,南征北战,打下了北齐的大好江山。 传说中,这人有着神鬼手段,无所不能,世人皆以他为仙人。 但后期,宣帝自矜功业,以自己为神武英明之帝,开始了荒淫无度的享乐,日日纵欲酗酒,残暴滥杀,于是国师失望欲辞别。 宣帝以那人为患,命刀斧手于辞行宴间埋伏,欲诛此人,而国师只悠然一笑,便在万人众目睽睽之下青衣一闪,从宫阙间蓦然消失了身形。 从此,便再无人见过国师大人踪迹,宣帝恼怒此人的高傲不羁,命史官从史书记录中彻底抹去了他的功勋和存在。 只有民间尚流传着国师大人的传说,人人都说,国师隐居于药王谷,收了个半大小的姑娘做弟子。 只是药王谷在何处,从来都无人知晓。 这个半大小的姑娘,就是白依依。 但对白依依来说,这个传说中能上天入地,看着绝美出尘得仙不像话的仙人,就是个超臭美,超级不靠谱的……老头子。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 她小的时候,被这人捡了回来,理由是:“厨艺好,酿的酒好喝,我正需要个烧火的小丫头,要不然我一个谪仙般风雅的人,天天鼓囊些吃食的,有损我遗世独立的形象。” 从被他捡到时的垂髫娃娃,到后来长大,出落成了水灵灵的豆蔻少女,时光荏苒,却似乎分毫未在这人清俊的面容间,留下星点痕迹。 这个家伙成天喝酒,然后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堆堆医书扔给她,让她去看,还闲的没事就从山谷外捡几个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来让她医,有中了稀奇古怪的毒的人也会被他捡回来,让她解毒。 然后白依依就莫名其妙地练就了一番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的医术和出神入化的用毒之术。 然后有天,那人一拍脑袋。 “不行啊,宝贝徒儿哟。我想起来,以前为师有次一高兴,顺手指点了个少年郎,教了他几招武艺。结果他不满足,想和我学更多的,我觉得烦不想教了,就把他扫地出门了。所以啊,我还得教你几招武功,依依,要不然你要是有天出了药王谷,碰到你那个不孝的大师兄,被擒走了就不好了。” 兰陵篇 平阳之殇 (7) 穿云一箭 六月底,艳丽的蓝花楹树开得姹紫嫣蓝的烂漫梦幻,如一众环佩丁当的活泼美人,戏闹的紫衣缤纷间,落英调皮的花絮,似是一串串婉转清脆的嬉笑。 花下,金钗年华的白衣少女正埋头整理着一堆新采摘的草药,秾艳的眉目尚带着稚气,却看着已经一派老成。闻言,她斜着一双凤眸瞅着那个衣裾带风,看着仙气飘飘,似是不染纤尘的青衣男子。 “为甚大师兄好端端地要擒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得我承认的徒弟啊。他会想,我一定教了你很多很多没教给他的,所以擒了你可以软的硬的手段逼问出个究竟来。” 那人轻漫不经地一挥衣袖,桌上的那壶屠苏酒就自行浮空而起,飞到他身边。他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不在意地笑道。 “所以哟,依依你从今天开始练武吧,不需要多精深,碰到你大师兄,跑得掉就行。”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老头子的锅。 “老头子,除了那个大师兄,你还招惹了别的谁,也一块说一下。省得你徒儿我以后要是出了药王谷,不小心被套了麻袋打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深知他的德行,胡乱扎着小辫子的少女(国师虽然会仙术道法,能飞天遁地,但对给小女孩子扎辫子这一类,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还是一窍不通啊),放下手间捡出的一株珍贵的药材,翻白眼看天道。 “让我想想……北齐皇帝,北周皇帝,南陈皇帝,突厥楼兰一群野蛮人,还有好多个为我要死要活的公主贵女,还有什么……哦,对了,我以前看见另外一小娃娃有趣,还长得好看,就把穿云十箭给他了。” “有多好看?” 白依依那时有些好奇,毕竟,能从她天天“本座天底下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师父口中听见这样的夸奖,她很意外。 ———姑娘哟,你抓重点的能力堪忧啊。你家师父这可是全天下的人马都得罪了一圈好吗,你还在关心那个人有多好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没有为师好看。不过勉强算差得不太远。” 那人低笑了一声,举杯饮尽了杯中的屠苏酒,含笑看了白依依一眼。 “那娃倒是心眼不坏,依依以后碰到事情可以去找他,不用担心。” 然后,白依依十六岁生辰那日,那人叫她过来,郑重地宣布:“依依你是大姑娘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药王谷主人了。” 然后他就不带一片云彩地潇洒走掉了,从此寥无踪迹。 一年以后,白依依一个人在谷里,实在待得太无聊,就出了药王谷来寻她师父。 师父没找到,路上倒是顺手救了另外一个大美人,于是美人感恩认了她做妹妹——米错,那个美人叫冯小怜,就是现在北周皇帝宝贝得和眼珠子似的左皇后。多亏了有她说好话,对高肃顾忌重重的武成帝高纬,才忍到了现在,还没把这位功高震主的兰陵王给拖出去砍了。 然后再走了一路,白依依在离晋阳城不远的一个镇子上,碰到了当地爆发了瘟疫。 她因为同情心停下来治病救人,却不小心暴露了她药王谷主人的身份,结果就被她救治过的病人出卖了行踪,引来了她的大师兄,宇文宪。 本来,当时听老头子说起的时候,白依依还是有点不以为然的——她用毒的功夫一绝,一把毒粉撒过去,管你功夫多好都得给她跪了,还修什么武艺。 结果真的打了起来,白依依才发现,老头子真是坑,提都没提这混蛋,他和白依依自己一样是无尘玲珑体,百毒不侵,所以她一身毒药全部都散完了,人还都毛事没有。 而且,这TM能叫做只教了几招? MD这混蛋连老头子的招牌止殇剑法都会,剑术那叫一个精湛,她和老头子学的那些武艺,还真的就是和老头子说的一样,TM就够从宇文宪手上逃走的好吗! 于是白依依就因为武艺稀疏吃了大亏,等到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人逃走了,精疲力尽地易容换装混入了一群流民当中,好么,碰到了突厥骑兵来袭,内力耗尽了,毒药也撒完了,只有逃命。 所以她第一次碰见高肃,才会是那么狼狈,差一点就没命的样子。 是以,十年不见,她时常记起那时候的狼狈,练武异常勤勉,就为了有朝一日再碰到了,能找回场子来。 于是,此时的场景,就只有一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以形容。 白依依出手轻盈潇洒,剑走龙蛇间,一袭白衣身法卓越飘逸,吴带翩跹看着英姿飒爽,可剑招却是凌厉如风,精奇变幻间,万般莫测的湛然剑光让人应接不暇。 看得一伙军士们目瞪口呆,咂舌不已,白姑娘这是……好俊的身手啊! 他们帮不上忙,只好赶快退得更远一点,别被这两个人交手的余威给波及到,给白姑娘添麻烦。 只是,宇文宪的名头并不是白来的。 他手间只一折扇,轻松写意地挥点挑拦,漫天挥洒的剑光,竟被这一把普通的折扇防得滴水不漏,玄衣如墨,带风飒飒,看着应对得轻描淡写,还有空闲点评了一句。 “师妹的武艺有所精进啊。” “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等下该怎么脱身的好!” 白依依气得磨着后槽牙,翻手间剑锋银光一送,凶悍地直刺他咽喉而去,带起气劲破空之音声势惊人。 弓箭营的射手尚在聚集,还未就位赶到,街巷一边却突地传来猝然逼近的错错马蹄声,有一骑正在往这边疾驰而来,这熟悉的声音白依依断然不会听错。 他赶到了。 她这一剑被宇文宪闪身掠过,一折扇直击在剑身中段,剑锋随即被荡开一边。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她遽然一扯腰上绕得密密箍箍,显得她的腰身分外纤细的一条金色腰带,顺势落地连退开的霎那,转手皓腕一抖,一道流转的金光就携着劲风呼啸袭来,那原来是一条软鞭。 敏捷一甩鞭的同时,她口间暴喝了一句。 “长恭,穿云箭,射他!” 闹市间,银鞍墨驹,纵骑追风的白衣贵公子明显听见了这句喊声,他眼神一厉,也未停马,直接利落地捞箭起弓,神色轻慢带着似乎丝毫未瞄准的随意。 余晖已所剩无几,最后的光线中,纯白如雪的羽箭遽然离弦。尖锐的音爆声间,无形的气流滚滚凝聚缭绕于锋锐的箭尖,带着乾坤颠倒,山覆海沸的声势,这一箭爆裂而出,实成实的残暴,有如后羿开工连射落九日时诛天的霸气。 一直神色轻巧含笑的宇文宪,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气势十足的一箭袭来之时,天地寂寥,万物肃杀,一切的存在都似是已经无关紧要,只有这弗不可挡弗不可当的一箭破空轨迹,神挡弑神,佛挡灭佛地袭面而来。 宇文宪一霎抽剑出鞘,剑柄一斜击飞了白依依的长鞭,摆脱了她的纠缠。随一声清湛的剑鸣,璃龙剑柄的直身长剑被他骤然拔出,剑身清光涟涟如弱水三千附之于上,他横剑胸前,凌厉分明的眉目间收敛了一切表情。下一时,他双手落剑,强悍地直迎飞矢的炫目流芒斩去,快得剑锋上柔和的波光,都成了彗星的拖尾一般的一道锃亮的炽练。 巨大的势能在箭尖撞向剑锋的一瞬爆裂开来,天地间白亮一片,可怕的杀气荡涤开冲击波一般的破坏力,让人站立不稳带倒了一片,罡气鼓荡,尘寰四起间,院落中的花木炸开的碎片带着残余的力道四面飞击,狠狠撞在院墙上落下。 待到烟消尘去,晚霞尽褪的院落间,就只剩中心以剑拄地,身影摇摇欲坠却兀自倚剑屹立的黑衣男子,他吐出一大口血,却依旧在笑着,伸手取出一匹精致的白丝绸帕子轻拭去唇边的血迹。 “穿云箭果然不凡,在下领教过了。” 兰陵篇 平阳之殇 (8) 绝世名将vs绝世名将 高肃已经下马,足尖一点,轻身飞掠入了院内,此时衣裾翩然地落在白依依身边,一把揽着她的腰扶住了她,急着上下检查她是否有受伤。 白依依拉住他有力的手臂,含笑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将手间握着的他的佩剑递还了给他。 “接了我一箭还活着,你也很不凡。” 确定了她的安全,他才一手接过剑,一手尚搂着她转身,眯着点漆般的乌瞳盯着宇文宪,冷笑了一声。 弓箭手此时已经到位,燃烧着的无数火把照亮了墙院间,数排齐整森然排开的铁甲精兵,前排单膝着地半跪,中排压弩,后排平开弓,层层匝匝有序地将这个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箭尖弩芒所向,乌压压的一片金属闪着让人胆怯的锐冷寒意,顶端反射着点点火光,只要高肃一挥手,就会瞬间万箭齐发将宇文宪射成刺猬。 在这样的绝境中,重伤之下,宇文宪惨白的脸色依旧显得高深莫测,尚带着血迹的唇角啜着淡定的笑意,看着似是好整以暇地收了沾染上血迹的手帕,缓缓放入怀中。 簇簇暗红火光跃动间,当世两大名将相对而立,隔空相望,一风华如玉,清冷而暗含峥嵘;一幽深叵测,伤重却依旧气势凛人。 此人让高肃有几分赞叹他的胆气之余,也微微有些惊疑不解,都到此地步了,宇文宪这似是仍有全身而退的底气,究竟来源于何处? 他随即轻嗤了一声,就准备落下手掌,让一轮齐射射死这狂妄的家伙。 管他呢,夜长梦多,先送到黄泉里再说。 此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王爷,这剑拔弓张,兴师动众的,您这是想要对我的参谋做什么啊?” 高肃素来清澈温和的眼瞳倏然一缩。 红霞始去,暮色四合间,有一长髯玉簪束发,华贵的蚕青曲裾深衣,眉宇间略显阴毒,细长眼眸似蛇虫闪烁的男人,负手缓步进这个火烛明亮照夜的庭院内。 夜风吹尽尘烟荡开,带来凄冷阴凉的温度,让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无端地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那是武成帝高纬的宠臣,钦差御史,穆提婆。 高肃抿紧了唇,眼神倏地一凛,他骤然松开了亲密搭在白依依纤腰间搂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挡住了她的身形。 白依依有些疑惑地扭头去看他,却注意到,他肤白似玉的手在这一瞬间握紧了剑柄,痉挛得都指节有些发白。 “穆郡王,这人可不是你的参谋,他是宇文宪,北周齐王。” 高肃紧蹙长眉,乌瞳含煞,死死地盯着穆提婆,一字一顿地厉声道。 “怎么,穆郡王想要包庇敌将?” “原来是一场误会啊。王爷认错人了。” 穆提婆迎向他凛冽如刀锋的目光,丝毫未退缩,只是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他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宇文宪,于是后者轻笑一声,以重伤有些虚弱,却依旧沉稳优雅的步履,径直走到了穆提婆身边。 穆提婆表情一派无辜自然,似是什么都不知,只是在单纯地解释真相的模样,细长如蛇的眼瞳中,却压着一抹阴险的得意和嘲弄。 “我这参谋跟着我十几年,从他十岁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了。我敢保证,他不是什么北周齐王,就是一个略有些小聪明,武艺尚可的小伙子而已,哪里能和齐王相提并论,王爷看走眼了。” 穆提婆这是在,明晃晃地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一瞬,别说高肃,连白依依都觉得心下骤然一沉。 她抬眸去看挡在她身前的,那个高欣挺拔的身影,却看见他傲然而立的背脊狠狠僵了一下。 高肃感觉到,他此刻满身的热血,都像是被一泼腊月里的冰水劈头浇透了,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寒意,凉心凉肺地从他的骨髓生出,蔓延至全身上下,冻彻了他的心头。 穆提婆,北齐钦差御史,尚书左仆射,城阳郡王,他在旗帜鲜明地,维护这个敌人。 高肃早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只一心求酬壮志的少年郎,他知道朝纲腐坏,已经无药可救,却并不知道,原来,内部竟已腐坏至此田地。 原来,这就是宇文宪敢只身闯入他大营内,正面与他对上的底气。 北齐最位高权重,势倾朝野的宠臣,已经投靠了他们北周一边。 夜风吹拂,通红的火光落在高肃沉冷俊美的容貌间,于乌瞳中映下殷殷变幻不定的光影,像是绰绰隐隐的燃烧。宇文宪于他错身而过的一瞬,和他对视了一眼。那人望来深邃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在嘲笑高肃的无能为力。 这就是宇文宪要明确传递给高肃的讯息:你高肃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再怎么骁勇善战都没有区别,你们北齐,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再怎么努力,也是回天乏术,只不过能够残喘苟息几口气而已。 明晃晃的阳谋,恶毒的攻心之计。 无力,耻辱,挫败,愤怒交织的炽焰在高肃心头猎猎炙烤,几乎都要把他残余的,让他隐忍的神智烧成灰烬,冰冷刺骨的寒意在他血脉间流畅,他握剑的手在颤抖,耳際犹听见穆提婆尖细聒噪的声音在响: “王爷,现在误会解除了,我就带着我这个参谋走了啊。” “等等。” 高肃的面容素来清贵平和,此时即使怒火攻心,却依旧看起来是虽怒时而若笑的俊秀,只是墨一般的眼瞳里映着秾艳彤红的火光。 “王爷还有何贵干?” 穆提婆脚下未停步,带着宇文宪往外走,头也未回,阴阳怪气道。 “穆郡王,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人是北周齐王,穆郡王请把他留下。” 高肃清越的声音,因为克制的愤怒和屈辱,而透着沙哑,他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缝中挤出般,清晰却压抑着怒意的阴沉。 “哟,王爷这是在指控我这个城阳郡王,御史钦差私通敌国?” 穆提婆傲慢地抬头,回首看高肃,眼中的嘲讽几乎再也掩饰不住。 穆提婆的目光在毫不遮掩地挑衅:我就是在包庇他,你能耐我何。 庭院间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蓄势待发的弓弩上,锋锐的箭矢顶端冷光冶冶,有序排开的弓手无数道严阵以待的炯炯目光,齐齐聚焦于高肃身上,只等他下令。 高肃这一瞬紧咬着唇,咬得如此的死紧,都尝到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沸腾的气血也涌上了喉口。 他真想直接干脆地一挥手,让一轮箭雨齐射,把这两个人一同射成马蜂窝。 为国除掉这个奸臣,也为北齐除掉这个让人忌惮的终生大患,如此的轻松,再好不过的机会,错过了再难逢。 但他不能。 因为谋杀御使和造反无异。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就这么带着北齐的心腹大患,悠哉悠哉地轻松走出了这个庭院。 兰陵篇 平阳之殇 (9)对不起 已经入夜了。 被刚才一场争斗波及的庭院间,残破的金桂花絮被依旧凉得蚀骨的夜风吹拂起,馥郁的香气都带着落地成霜的清冷。 白依依定定地凝望着,眼前一席月白直裾袍,静立间清隽如竹的身影。 他有着优美充满张力的背肌,明明从来都是笑起来温敛清隽的贵公子,仗剑开弓时,却自有着一股“虽千万人,而吾独往矣”的从容和豪气。 但此刻,他却松开了死死握住破魍剑剑柄的手,而任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剑直直落地,白衣拂风的背影萧索,如玉山倾颓,孤松傀俄。 “长恭。” 她从头到尾围观了这场闹剧,她明白他的耻辱和挫败,但她没有办法帮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宇文宪不在,她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穆提婆下药要挟他,但有宇文宪在,她下什么的毒他都会解得开,所以除了会惹怒穆提婆这个阴险小人以外,没有丝毫的用处。 她一言不发地伸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劲腰,将脸埋入他的背脊间。 “依依,你一直都是对的。真不值得。” 他任她抱着,许久,才轻轻自嘲地笑了一声,低得几不可闻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疲惫不堪,带着心灰意冷的萧凉。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只有安静地收紧手臂环紧了他。 “大家都散了吧,晚了,都去休息了。” 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温声遣散了一众弓箭手。 随他的令下,一排排弓手收弓下箭,以齐整井然的顺序一一退出了庭院间,一切都是令行禁止的秩序俨然,只一瞬,小小院落间便再空空如也,只剩他们两人。 随着最后一人出门时带上门扉的轻响,庭院间骤然静了下来,满庭照夜的艳红火光都不见了,只剩下檐下挂着的两个圆白灯笼的微光清浅,影影绰绰地晕染开墨一般过度的夜色,却照不尽,也破不开夜幕深沉的浓黑。 “长恭。” 她拉起他的手,走到他面前,修长的凤眸定定地看着他,眼角的小痣都带上了担忧的郁戚。 他从来干燥有力的手,此刻却是冰冷的。 ……让她,心疼难过的,冰冷。 感觉到她的担心,他弯了弯唇角笑了一下,伸手无比眷恋地抚上眼前他心爱的美人,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勾触她艳丽的脸庞,抚过她垂落的如云青丝。 “依依。” 他专注地凝眸垂视她,笑得有些凄凉而惆怅。 “依依,我大概,不会有解甲归田陪你隐居的那天了,对不起。” 连己方的尚书左仆射,钦差御史都是对方的人,还不知道还有多少奸细,渗透了他们的朝纲上下,他实在看不到能赢的希望。 美人紧盯着他的凤眸骤然瞪圆了,她纤细的身形如遭电亟地颤了一下。 她那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恭,值得吗?” 水雾一瞬抑制不住地溢满了她的凤眸,她紧咬着红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滑下,可话音都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依依,作为军人,不能够贪生怕死的脱逃,作为将军,不能够舍弃我的部下。所以,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他骨节分明的手没入她耳后的发间,缱綣地抚摸她的脸颊,轻声道。 下一瞬,他看见安静而苍凉的悲哀,一点点地从她那双美丽,会说话的眼睛中蔓延开来,像是幽深的夜色吞没了万物。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失语地梗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她的眼泪直接像一针锥刺,狠狠扎在了他心尖上。对上她,他那坚定冷硬的心志,从来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她最轻微一丝一缕的情绪,都能拨动他的心弦,即使是蹙一下眉,都要让他担心,更别说现在这般泫然欲绝的伤心。 他曾经想过会保护她,一直一直保护她的。 他如果死了,她要怎么办呢? 他一直都很对不起她,一直都在让她担心难过,让她哭,现在还要离开她,留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酸胀、苦涩,痛楚的种种情绪涌上心间,像是破堤而下的洪流,他一瞬间被无边无际的心痛所淹没,无措的绝望攥紧了他的心,快要窒息的痛苦扼住了他的喉口。 但有些话,他依旧不得不说。 “依依。” 他压下心中那尖锐却又迟钝的一波波痛苦,依旧深深地凝视着她,眷顾地轻抚着她的长发,他的眼神留恋却带着难以言述的伤。 “我会送你走,依依,你必须回药王谷去,我想要你安然无恙。回到药王谷去吧,有那些国师留下来的机关阵法,宇文宪就对你没办法。” “所以,依依明早就走好吗,我会让人保护你……” “见鬼的安然无恙!回什么药王谷啊,高长恭,你这个混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你,喜欢上你啊!” 她终于气疯了,理智都轰然倒塌了一地,她气急败坏地打开他的手,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 “你真的以为你要是死了,我还活得下去是吗!我要和你在一起啊,长恭!你要死了我要陪你一起,不可能会放得开你啊!” 一颗颗玉碎般纯净剔透的泪珠,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的崩溃。 “依依,不要这样,听话……" 他想温声继续劝说她,却被她直接紧紧揽在他的颈间,拉低了,不由分说地仰覆上了她的唇主动吻住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他微微愣了一瞬,由着她含着怒气,放肆地狠狠咬噬着他的唇,用力得他的口腔间都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真的就有这么狠心,宁愿死都不要我陪是吗?” 她松开他的唇,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惨笑着看他,目光倔强,愤怒而悲伤却带着……祈求。 卑微的,祈求。 怎么会不要,怎么能不要,如果有得选择,他怎么都不可能会放开她啊! 他的心骤然一恸,回过神来,猛地低下头,捧住了她的脸颊,炙热而激烈地回吻了她,肆意地勾缠她的舌尖。 她的吻引燃了他爱欲的本能,他满心怒浪滔滔的悲凉,呼吸不能的心痛和无可奈何的怒火都在疯狂叫嚣着,要找一个缺口倾闸而出。 她倏地感到突如其来的悬空感,那是他一边唇齿缠绵地深吻她,一把霸道地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大步走回了医馆内的卧房里。 风停夜静,星繁月淡的夜幕下,院间绿叶簇簇掩着细小的金桂,无声地落下了几颗金黄带着幽香的花碎。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0)我比这个国家,更需 两人的唇从院落回到床榻间,就没有再分开过,他们在狂热地纠缠,以灵魂都要融于一体的热情,以要夺走对方全部呼吸的贪婪,以欲火高炽的灼热,用力地吮啜,尽情地爱抚。 回卧房的一路,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旖旎。热烈低哑的喘息声,宽衣解带的急切,一时解不开就粗暴地用上了内力直接扯,支离破碎的衣物像是白色残缺的花瓣,洋洋散散地飘零了一路,疾风骤雨般的吻,又急又密地落在裸露出的,彼此亲密厮缠的身体间,肆意宣泄着相爱的着迷。 双双倒在床上时已是完全不着存缕,她笔直的双腿缠在他的劲腰间,挂在他身上紧紧地环着他。他伏压在她身上,拢紧了她的腰臀托着她,目不转睛地望入咫尺之间,她迷离艳冶的眼睛。 他的眼眸像星河如缎的夜,深不可测的黳黑间闪着迷醉惑人的细芒,那是浓得化不开的,难以自禁的情意。 "依依。" 他贴在她耳边低低呢喃着她的名字,沉重喘息的热气打在她耳际,他的声线嘶哑得几不成调。 “你后悔遇到我吗?” “后悔。” 她抚着他的脸颊,轻叹了口气,意乱情迷的音色娇媚却带着泪意。她美艳的眼眸笼着湛然的水光一泓,却在不避不闪地直直凝望着他,满满倒影着他的样子。 “可能怎么办呢,要是能再选一次,我依旧会想要爱上你。”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十指紧扣地抓住她的手,直接挺身强硬而粗暴地贯穿了她,箍住她的纤腰单刀直入地开始急遽地攻入她,野蛮得她尖叫出了声。 娇气得勾人的声音,被他随之恣意压下的唇含入咽下,堵在喉口,成了支离破碎的喘息。 他要她要得又快又急,以几乎要将她撞碎纳入血肉的狠劲,恨不得把自己都给她的激烈,用尽了全力进出她的身体,占有她,征服她,爱她,死死地握紧了她的手和她疯狂地缠绵。绵密放肆的吻,重重地落在她白皙优美的颈间,耳后,带着湿润的脉脉悱恻,印下一片片专属于他的红痕。 他是上善若水的君子,她体贴而温柔的爱人,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凶悍的时候。他此刻像是狠狠在征服他的猎物,将她拆吞入腹;又像是在只属于他的战场上驰骋厮杀,以主宰者的威严,逼着她全身心地俯首称臣,他的剧烈和肆虐让她无从招架。 但她好喜欢他的强势。 他在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他爱她,想把他的所有都给她;他在以最原始的方法,给她看他的心,他的一片深情和眷恋。 何止是她放不开他,他又哪会真的舍得让她离开他,哪怕半点。 他的激进让她此刻感到被全心全意爱着的安心,伤感和不安都得到了安抚和发泄,一波波迅猛欢畅的快慰随他疾促暴戾的侵袭,蚀尽了她的神智,他毫无保留的掠夺带来销魂入骨的愉悦,刺激得她的意识都有些涣散,纤手不自觉地没入他发间紧紧地抓住他。 “长恭!” 他实在太强大,她只能无助地弓起身,全身颤抖着迎接着他一下下似乎深入到,快把她的灵魂都撞散了的冲刺,娇美的吟哦都带上了抑制不住的哭腔。 他墨玉一般的眼瞳直直地凝望着她,因为欲望的侵染,而显得野性得幽深难测,垂落在她身畔的发梢间滑落下涔涔的湿汗,他正紧紧攥握着她的细腰,莽撞地狠命顶入她,喑哑地喘息着开口,回答了她动情的诱人呢喃。 “宝贝,我在。” 他的吻再一次专横地封锁住了她的唇,于是如泣如诉的娇吟被堵得严密,只能溢出的细腻而断断续续的只音片语,听着又魅又柔。 随着他身下卖力的大肆征伐,汹涌欲海的漩涡迅速倾吞了她,醉生梦死的美好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在他不顾一切的加速中,失控地抓紧了他健壮的肩,被他直接用力地一把推到浪潮的最高点。 夜影浮动,垂落簇簇金桂的小院上方,天幕间繁星璀璨,一轮尖细的上弦月惨白似勾。 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之后,璃龙玉勾敛着丁香色纱帐低垂。 孤灯绰约间,他怀搂着目光迷离的美人侧躺着,两人散落的乌发带着汗湿,缠绵悱恻地纠结于一处,融洽得不分彼此。 “依依,真的回去吧,我想你好好的。” 他意犹未尽的轻吻落在她的发间,尚残留着媚色的眉梢,滑过眼角的泪痣,精巧的鼻尖,唇畔,他的手轻柔地流连于她曼妙的背臀和腰线间,温声哄她。 “没有了你,怎么都不会好好的。” 她本来是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枕着他有力的胳膊温顺地任他为所欲为的,闻言回首,半阖着凤眸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话音也是漫不经心的娇嫚。 “你也别想着把我打晕送走,你那些手下的身手都没一个及得上我的,挡不住我回来。” 他游走于她娇躯的手顿了一下,抿唇沉默了一瞬。 他不敢,怕要是碰到宇文宪的人,那就成了把她直接送入虎口。 也不舍得,哪里下得去手。 那还有什么办法?迷昏她? 开什么玩笑,她是无尘玲珑体,百毒不侵,还是用药的行家好吗。 但她又不肯走,难道真要她陪着自己一起死不成? “怎么,愧疚了?” 她转过身,含笑盯着他,眯着的凤眸媚眼如丝,像是一只优美而桀骜的猫。 “是啊。依依宝贝,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你良多,怎么都还不完了啊。” 他长叹了口气,无比迷恋地低头,以形状完美的唇摩挲着她白皙修长的颈间,滑落一串怜爱的细吻。 “我乐意。” 她轻笑了一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任他温存缱綣地吻落在她敏感的脖间耳后,而轻微地全身战栗了一下,“不过,长恭,你答应我件事,好吗。” “依依,你说。” 他微侧着颜抬起头来,眸色深深地垂目注视着她,他的唇就停落在她朱唇咫尺之间的上方,微微一低就能重新暧昧地与她纠缠不清。 “长恭,决战之后,只要你还活着,那不管输赢,都把你自己给我,好吗。” 她浓密的睫羽如蝶翼一般轻颤,掩着柔媚的凤眸定定地凝望着他,眼神轻柔而忧伤,落下眼边的红痣像一滴安静的垂泪。 “我不是要你做逃兵,也不是要你贪生怕死。但是长恭,你真的已经尽力了,做得够多够好的了。如果还是战败了,那不是你的错,不能也不应该是你,去承担战败的责任,这个朝廷上下,没有人能有资格来对你进行审判。所以,我的将军,到了那时,就跟我走好吗?” 如此近的距离间,他看清了她的眼眸深处压着的一点湿润,倒影着破碎而明净的一湖星光,静静闪耀。 “我需要你啊,长恭。我比这个国家,更需要你。” “所以,长恭,求你答应我,好吗?” 他能感到,她紧揽在他颈间的手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和婉而有点沙哑的声音蓄着克制的泪意。 她在求他。 卑微地,为他连生命和尊严都可以放弃地,求他。 她已经成全了他的气节,他的大义,她就剩了这么一个渺小的心愿,他又怎么能够狠下心来拒绝她。 “好。” 许久,他专注地凝望着她,终于沙哑地开口道。 下一瞬,她看着他笑了,凤眸弯弯,眉目舒展。她笑得无比的明艳和恣意,如初升的朝阳破重云而出,有着似是能够驱散开所有黑暗的魅力,让他狠狠失神了一瞬。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她笑得如此轻松过了。 很久一段时间,他就只记得她目送他出征,或者见他归来带回一身伤时,眉宇间的阴霾,低敛的簇簇睫羽和眼角的小痣都蕴着沉默而浓重的郁戚。 久到他都快忘了,他初遇见她时,她曾经笑得那么迷人和耀眼过。 他心间涩痛地一抽,垂眸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好半晌,才再一次低头,缠绵地衔住了她的红唇。 小小的院落间,夏夜的微风卷着细碎的沙尘迷离而细腻地飞过,于夜色中消失无痕。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1)缘起 高肃和白依依的渊源,起源于高肃第一次见到那位,她叫做老头子的国师,他九岁那年。 俊俏的少年于校场上满弓开弦,十支白羽箭出,十箭尽中红心,力道之足,破开一里开外的靶身犹在沉重的锉力之下震颤不停。 还如此的年少,这个成绩完全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 “小娃娃,不错啊。” 一声低沉而慵懒的男声,好听得似是玉音轻碰的撞音,有人在他身后喝彩。 他回过头来,身后有个惊姿绝艳的男人,眉若墨画,眼若春水宜笑含睇,长发披散间一拢青衣翩跹,无比风流倜傥的谪仙之姿。 那人那时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在突然就从虚空中冒出来一般,可他当时并未留意。 “最后一箭射得右歪了一点。” 少年抿着唇,尚有些沮丧,闷闷道。 那人有些惊异于他对自己的严苛,微微有些动容,随即挑眉一笑:“小娃娃,我问你。你长大了以后,要做什么啊。” “要护我北齐子民一方太平安乐。” 他不假思索。 “哦?”那人红润的唇角微勾,表情饶有趣味,问道,“那小娃娃,你愿意为之付出什么代价呢?”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少年抬头看那人,目光果毅磊落,回答坚定得掷地有声。 “那好,真是个有趣的小娃娃。” 那人垂眸注视着他,他的眼眸幽深得有些妖异,一瞬间似是若有所思。然后那人笑了,似是遇见了颇为有趣的事物的那种笑,一笑间,有着天地都仿佛失色的美不胜收。 那人施施然伸手,一把看着平实无华的长弓,带着十支古朴看着有些残损的白羽箭,凭空出现在他肤白如玉的手间,以之递给他,含笑道:“小娃娃,这是穿云弓箭,给你。你长大了,用它实现你的抱负吧。” 他迷糊地双手接过长弓和箭,落入他手心时,他的耳际仿佛听见了一声不羁的龙吟。 “小娃娃,你要记得,穿云十箭有着无上的威力,箭无虚发,若是落入恶人之手,便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苍生浩劫。所以,小娃娃,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要用它去守护你想守护的啊。” 语音落下之时,那人已经眨眼间消失不见,若不是手间尚握着那古怪的弓箭,他会自己做了黄梁梦一场。 他后来才知道,那人,他是国师,传说中的仙人。 之后,十六岁的高肃以通直散骑侍郎的官职为起,开始了戎马征战的生涯。 北齐的山河边界在中原与南陈、北周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左有这两国的虎视眈眈,右有如狼似豹的突厥、契丹、柔然等强悍的游牧民族毗邻西北,在边陲间觊觎的骚扰不断,是以,四方边界不宁,大小战役不断。 在这兵戈四起的风雨飘摇间,他骑射俱精,骁勇善战,每每先驱破敌,多有建树而立下赫赫功勋,从万军中以脱颖而出,晋升不断。 虽战功卓越,他却总因音容俱美,太过秀致,而颇受诟病,是以后来,他干脆一直带着如恶鬼般骇人的般若面具,遮挡面容以威慑敌人,鲜少有取下来的时候。 乾明元年lt;560年gt;,不到二十岁的高肃,就成了兰陵郡王,而今已经十三年。 在十五年前,他十七岁那年,为了从乱军中救挚友,斛律光将军的四子斛律恒伽,情急之下第一次射出了第一支穿云箭之后,他才明白地意识到,这十支箭,究竟有着如何开天辟地的威力。 也是巧,在射出第二支箭之时,他便遇见了,她。 那是太宁一年末lt;561年gt;,他成为兰陵王的一年后,十二年前。 那时,他刚刚击退了突厥的一次凶悍的进攻。 突厥的铁骑恶毒地逐赶附近的流民为先驱,攻打晋阳城,想要搅乱他们的阵型。他怒而射出了第二支穿云箭,直接射穿中阵打破了骑兵的队形,诛杀了领军的突厥将领,然后乘士气高昂率军出阵迎敌,救下了那些流民,大破突厥来敌。 虽然是大捷,但也因为来犯的突厥骑兵数目前所未有的多众,己方损失也很是不轻,于是回师到城内,便面临城中军医不够的境况。 伤是最耽误不得的事情,行兵打仗的都懂,若是伤势没得到及时的处理,很容易致残,甚至丢了性命。 他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下属去问了问,入城的流民间有没有略通医术,能够帮忙的。 于是她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尚记得她当时的模样。 那时的白依依,刚刚从铁骑的刀剑下死里逃生,只简单打理了一下,便过来了。 她的发髻是风尘仆仆的凌乱,于是干脆完全披散了下来,也才换下了自己的那身倒溅着泥血,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裳,却早就在路上丢了换洗的衣物,于是随便借了一套粗布短褐,有些过于宽大,完全不适合她的身材的松垮垮。 可是啊,即使落到如此田地,她却依旧如蒙尘的宝珠,凤眸明亮得黑白分明,意态从容,看得出容色绝艳的美丽。 她说:“我就是医师。” 她帮忙救助了很多伤员,手法灵巧娴熟,掠花引蝶一般穿梭在伤员中间,动作又快又有效。 有她的加入,当夜,所有的伤员就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他亲自向她道谢过,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回答道:“不用。我本不轻易救人,这次是为了答谢你们救了我而已。” 他见她神色间有隐隐绰绰的疲惫,唇色惨败,脸色都是苍白的,身上还带着些擦破了皮的小伤口,有几处甚至还沾染上了泥污混着血迹尚未处理,很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楚楚。 他那时很是觉得有些愧疚。 姑娘家总是最注重仪容的,可她甚至连清理自己的伤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带来帮忙了。 他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姑娘你,辛苦了,也真是帮了大忙了。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只要高肃力所能及,必不会推辞。” 她闻言睫羽轻抬,簇簇阴翳之下,那双波光漾漾的乌瞳微眯,似是心有所动,于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下一瞬,她却是微一侧头,带着几分娇纵勾唇一笑,英气的眼眸蓦然一柔,笑得恣意而百媚横生。 即使他心思纯澈,却依旧被这一笑恍住了心神,只觉霎那看见了玉笑珠香的洛阳牡丹,在他面前骤然盛放。 她说,“那好啊,我还真有想要的。”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2)妖女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惑人,带着微微的沙哑,纤足灵巧一点,便轻捷地欺身而上,靠近了他。 而他一霎,却竟魔障了似的,由着她凑近到眼前而忘了躲闪。 近到咫尺之间,他看清她眼角泪痣妩媚的红,娇嫩失血的绛唇姣好的形状。 她伸手利落地揭下了他的面具,含笑道: “本姑娘,想要看看你究竟长得是何样子。” 面具甫移开的瞬间,许是露出的,他的面容太过俊美清贵,太过年轻,也或许是与狰狞的面具形成的对比太过鲜明,四目相投之下,她竟狠狠为之怔愣失语了一霎,只定定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而他…… 他于近处凝望着那双专注地看着他的,乌泽涟涟的凤眸,霎那只感觉到……一种奇异而温柔的稔熟感。 就好像,一见如故的熟识,他认识她,认识了她很久很久,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小会,这两人都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对方,因为贴得很近,气氛有些暧昧的古怪。 落针可闻的静寂间,似乎都能听得见彼此,此刻被拨乱了心弦的怦然心跳声。 他突地觉得面间一冷,微凉的质感似是有清风拂过。 那是她清凉秀美的长指,缱綣地触摸了他的脸,他甚至可以闻见,她雪白颈间散发的,携清新草木气息的奇香。 “不是人皮面具。原来,你不丑,也没有被毁容啊。” 下一瞬,她回过神来,却没有把面具还给他,只是悠然持面具收回手,翩然退后了几步。 他也从片刻的怔忪中清醒过来,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退了一步,心下暗惊。 他精擅武艺,只要有人接近,就会本能地有躲避,有出手擒住的反应。 可……她就这么靠近了他,揭走了面具,都抚摸到他脸上来了,他还居然还在发呆,没有反应。 是魅术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想到那一瞬间微凉的指触感,他的心跳一瞬有些紊乱,脸间一热,急忙咬了一下舌尖,收敛心神。 不像啊…… 她却看着比他更为从容,只是以欣长笔直的手指捏着他的面具把玩着,神态娇媚而有几分调皮,弯眉以手掩唇一笑,艳若蔷薇。 “老头子经常说,当年把穿云箭给了个很有趣的人,我一直很好奇来着,现在总算见到了。” “你是……” 他闻言倏然一惊,眼眸骤然一缩。 他从来未和人提起过穿云箭,她却知道他是箭的主人,所以,她是国师的…… “白依依,药王谷新一代主人。穿云箭主人,我们这就算是见过了。” 她收了笑,正色颔首,优雅地向他盈盈一礼。 虽然是最得体不过的一礼,她的凤眸却格外明丽,似是中元放灯夜的河道,水间逐波沉浮着万里烛火,却整个倒影入了他的样子。似是只一眼,便将他囚困在了那双翦水明眸中的,一方天地间。 他感到,自己的心再次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下。 妖女! 他当时心神间只剩下如此一个念头。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十天之后,他的生辰上。 军营纪律森严,自然是滴酒不能沾的,但架不住刚刚大捷,又恰逢他弱冠之年,拜成人之礼,是个极重要的生辰。 他平素为人颇是亲切,平易近人,于是一伙下属直接开始闹着要少饮几杯为他庆生。他想着治军当张弛有度,于是允了,但依旧再三强调了只两杯,不能过之,而且得分开三天,一批批来。 换来一群人起劲的哄声嬉闹,“诺!王爷放心便是。”。 冬夜,夜深如墨,繁星淡月。 酒过两巡,他走出庭院透气,却遇见了之前罹难的下属托给他照顾的姑娘,郑子歆小姑娘,一脸娇羞地向他表明心迹。 这个姑娘比他小了太多,他是一直当作亲妹妹看待,并无半分多余的情愫。加之那时战事吃紧,大战小战不断,他总觉得自己随时就可能以身殉国,实在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心思,也不想连累了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当寡妇。 所以一番好生劝解不成,他干脆狠下心来,对她说了句:“身已许国,再许卿难”,直接快刀斩乱麻地拒绝了小姑娘,害得人家伤心地哭着跑掉了。 虽然对小姑娘并无情意,但相处这么久了,看见她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心下也有些怅然愧疚的郁郁。 正待他轻叹了口气,举杯惆怅地浅啜了一口酒液之时,他听见轻巧的一声娇笑,音色美妙若珠玉琳琅,温柔而有微微的沙哑。 “好一个‘身已许国,再许卿难’。" 他蓦然抬头,只见一人身形纤巧绰约,盈盈坐在屋檐边缘,一袭苍黑利落的夜行衣,脸上覆着他狰狞的般若面具,垂落笔直的双腿,着一双朱红的短靴,逍遥而俏皮地一晃一晃。 她背后是漫天星阙浩瀚,衬得那人一双翦水秋波般的凤眸灵动娇俏,像映入了沧海间涟漪粼粼的夜阑寂寥。 他不知为何,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那个叫白依依的姑娘。 “明明是生怕自己有天,沙场罹难成了河边枯骨,连累了她,却要故意做郎心似铁的无情样子,王爷真是用心良苦。” 她笑盈盈地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下身形轻捷衣袂翩跹,颇地风华绝代。 “白姑娘,夜闯某的府邸,有何见教?” 他尚记得那日对她颇不正常的心悸,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一见她就有些慌乱不稳,但表面上却表现得很镇定,只是淡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 “听说你府上设宴,来讨杯酒水喝。” 她不以为意地取下了那个面具,露出了她美艳无双的容貌,笑道,“怎么,不欢迎么?” 他长眉一挑,浅笑道。 "哪里。姑娘的话,随时都欢迎。" “这可是你说的。” 她弯眉轻笑,直接皓腕轻抖,挥出一道金芒带着风声尖锐直迎面向他袭来,那是一条她一直缠在纤腰间,当作腰带用的金色软鞭。 他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毫无征兆,急忙飞身后退。但软鞭却并不是冲他而来的,鞭尾在他面庞几寸之处陡然收势,灵巧斜斜一卷,缠住了他手间的杯盏,被她朱唇啜笑间轻盈一收,薄而脆弱的白玉兽耳酒觥便稳稳落入月下那莹白的素手间,连清澄的酒浆都丝毫未溢出星点。 “本姑娘想要你手上这杯,应该比其他的好喝。” “饮胜。” 她笑得是少女的娇俏带着几分得色,欣长优美的指间把着玉酒觥,遥遥向他举杯,祝酒示意,便直接就着他刚才喝过的位置,潇洒地一口仰尽了杯中的残酒。 “白姑娘你……” 他一瞬有些绷不住一脸清冷,她艳若丹朱的红唇啜上他饮过的杯盏的霎那,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脸颊猛地一热,肤白如玉间骤起了一抹惊惶的红,掩都掩不住。 “屠苏酒啊。还不错,但没有我酿的好呢。” 她颇为惬意地眯着凤眸,细细回味了一下酒韵,含笑评了一句,方才转眸看向他。 素手间漫不经心地一下下抛接着他空空的酒杯,她似是才留意到了他颇不自然的表情,眼露不解,于是柳眉一挑问道。 “王爷慌什么,这杯有毒?” “没有!” 他急忙否认,然后方才看见了她修长的凤眸一眨,眼底压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方明白过来她是在故意戏弄他。“你……”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3)中毒 “那王爷在慌什么啊?” 她顺手以巧劲一扔,三脚的白玉酒觥便于空中翻了个跟头,平平停在了院落间歇凉的石桌上,然后她含笑嫣然地朝着他上前逼近了两步,一双明眸不躲不闪地直直盯着他微红的俊脸,灼灼带着说不出千娇百媚。 “还脸红了。怎么,王爷您喝醉了?” 她是如此的.....张扬而明艳,带着华彩照人的恣意,一颦一笑都似乎在散发着无形的魅惑,眼角的小痣红得艳冶,似是笔尖一滴悬而未落的朱砂。她似是又要和上一次那般,要凑近了伸手来触碰他的脸庞。 “没有。” 他轻咳了一声,再度否认道,脚下却止不住倒退了好几步,面上的红再热了几分。 “白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话是没错。” 她笑着点头称是,然后微微侧头,似是疑惑不解地回想了会儿,然后一抬柳眉戏谑地望向他, “但王爷,我可一直离您远远的,碰都没碰到,什么时候和您授受,又什么时候和您亲了啊?” 他这是……被调戏了? 如果是平常,他顶多轻巧一笑而过。 但这次面对的是她,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沉下心神,保持惯常止水般的平静城府,她的话,直接让他的心跳乱了好几息,脚下不觉间又退了好几步。 她方才举杯就唇时,红唇似是缱綣亲吻他的酒觥的样子尚在眼前,那一幕有着说不出的香艳和诱惑,让他这一刻依旧觉得自己的脸犹若火烧。 妖女! 一霎,他几乎狼狈得想落荒而逃。 “说起来,王爷,我有正事找您,不请我进去,里面谈么。” 看出了他的窘迫,她浅浅地掩唇笑了一声,见好就收,也不再逗他,正色道。 嗯。里面是他那群特别不正经的属下,还喝了点酒。 他现在带着这个大美人,小妖女进去,会有什么反应,他简直想都不用想。 他有些为难地眉峰微蹙,想要拒绝让她改日再来的话就浮在唇口,可看见了那双秋波潋滟的美眸,就再也说不下去。 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办法拒绝她。 “姑娘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揽衣让开身形,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 高肃并不是贪图享受的的人,是以王府的陈设颇为简洁。 待客的厅堂内除了摆放酒具陶器的黑檀多宝陈列架,彩绘一对金鹧鸪的画屏之外,就只有几张黑檀几案和一对黄铜瑞鸟篆纹熏香炉,此时焚着醒神的香片。青铜朱雀九枝灯彻照间,一串明黄的烛火曳曳,交相辉映地照着濛濛香雾,从镂空的香炉盖间袅袅升起,缭绕的青烟浮浮沉沉,升腾着一室如云悠长郁郁的幽香,有含着药草香的清苦沁人心脾的余韵。 他带着她走进大厅,果不其然,就一片此起彼伏的夸张抽气声。一伙人直接意味深长地起哄,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一片问起:“王爷这位姑娘是谁啊?” “你们,噤言!” 要是平常,打趣也就打趣了,没什么。 但他正在心神不定,觉得这群人别有深意的嘘声尤为刺耳,还觉得脸间的热度始终没有丝毫要消退的意思,于是有些恼,出声斥责道。 “白依依,医师,所以,你们最好老实点别惹到我,不然下次就别要有求着我救命的时候。” 她却落落大方,一双英气的凤眸慵懒微眯,带着有些似笑非笑的冷冽,环顾大厅一圈间,含笑的目光落在人身上,不知为何让人有种如芒刺在背的压力。 “王爷,这个姑娘好辣,不太容易的样子啊。” 一个从来就特别好事的属下,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和他窃窃私语。 “闭嘴!” 他急忙出言呵止。 以她的身手,虽然这家伙的声音放得很低,但她肯定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确实听见了。 她正在悠闲地把盏取酒,闻言也未恼,却只是秀气的柳眉一挑,唇角微翘,笑靥如花地斜睨了他一眼,曼声道。 “其他人的话,确实不容易,应该完全没可能。但要是你们王爷的话,扫榻以待。” 她随即再含笑轻巧地一举酒觥,向他示意后豪爽地扬觯一饮而尽。 “但凭杯酒长精神。” 美人一笑,是十二分清艳的容色无双,让彻照通明的灯火都相较黯然失色。 那个“扫榻以待”立马引来了一阵耐人寻味的哗声,再一口饮尽的豪爽,让这伙人一片兴奋的“姑娘果然爽快!”喝彩和口哨声,一众让他简直窘迫之极的打趣哄笑目光,直直向他聚焦了过来。 “王爷,人家姑娘敬您,您不回敬?” 唯恐天下不乱的哄声。 他感觉现在已经不是脸了,他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了,都烫得似是火烧,哪里都不好了,怎么都沉不下气心静不下来,他简直坐立难安。 好在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优雅地持觥走近了香炉,似在对香片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他收回偷偷望向她的目光,于在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 等她再悠闲地轻啜了一口酒液,含笑细品着酒,却似是陡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笑容一滞,手也顿了一下,忙再急饮了一口酒浆,细细回味了一番,似是在确认。 然后她急忙再凑近了香炉,于香雾间深深吸了一口,似是在辨认什么气味。 “不好。” 她是时幡然醒悟了什么,勃然变色,然后利落地踹翻了香炉,一金鞭抽过去猛地灭掉了香火。 “你中毒了!” 他闻言遽然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她直接掉转身形,臻至化境的轻功一展,两步便倾身到了他面前,伸手间,一颗玉白的药丸凭空一般,出现在她玉葱般的指中,径直往他唇间一送。 “什么中毒?” 他那时正急着出言询问,张口之间,她的动作太快,他不备下径直含入了她拈着药丸的纤指,似是以唇暧昧地吻住了她的玉手。 她的指尖有些清冷,却有着柔滑腻理的触感,这一瞬太过旖旎,他一怔神下,那颗药丸就直接在他口腔中化得无影无踪。 她也估计没料到这个措手不及的事态发展,愣了片晌,才触电一般地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脸颊泛起一片秾艳的绯红,不自然地连退开好几步。 ———————最近都只有点击率没有留言。寂寞,k冥王篇又卡。感觉自己是单机版的。有人在看的话说个话撒。——————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4)解毒 “王爷!” 他的一群属下大惊,一霎间一群人身形暴起,生怕她是下毒对他不利。 虽然这群人平时性子不太靠谱,但战场上却是一等一的精锐,霎那间便利落地团团将她围住,刀剑相向间一片煞意腾腾。 "不得无礼!白姑娘不会对我不利。" 他急忙喝止了他的一众,刀剑出鞘对她眈眈怒视的部下。 他当时想的是,她是药王谷主人,国师的徒弟,如果想毒害他,根本不需要用到这种方式。 可刹时只有落针可闻的静寂。他在一伙下属诧异、震惊望过来的目光中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暧昧不清,急忙清咳了一声,解释道。 "白姑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她说有毒,就绝对是有毒。" 他的脸际也犹有些热辣的红,她指尖细嫩缱绻的冷意似是犹在唇间,让他又一阵心神不稳,呼吸都乱了一瞬。 可事态紧急,实在顾不上想些其他有的没的,他解释完便转向她,急着开口问道,“白姑娘,你说的毒?” 森厉的刀剑寒光围绕间,她却是静静垂眸地停鞭未动身形,从容得没有半分一般女孩子,被重兵围住时所应有的惊惶恐惧,只是脸颊那抹飞红尚在,眼角的泪痣妩媚得惑人心神。 “酒里面多了几味草药,光这几味药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坏处,但这里点的香中有瑞脑和麝香,混在一起就成了剧毒。" 闻他问话,她依旧低垂着螓首没有看他,只是耐心地开口为他解释。她的音色温和有几分沙哑,却犹带着一抹微微不自然的局促。 "如果你们觉得丹田有刺痛感,四肢无力,那就是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再过一炷香时间,这大厅里所有喝过酒的人大概就要开始相继身亡了。” 她的话吓得尚杀气凛然围住她的诸人,急忙纷纷运气查看自身的情况。一查之下,便是大惊失色的骇然,一片刀剑坠地的清响中,一众人头重脚轻,全身上下使不上劲,接二连三地虚软倒下。 “酒里的草药有白夏枯草根,四季春,白术花等五种,虽然无毒,但是容易染上颜色,下毒的人手腕上的血管应该会呈现深深的橘黄色。而且,如果这熏香就是王爷平日惯用的,那下毒的的人应是颇为了解王爷喜好之人,以此为条件,一一排查过府上的人便可找出下毒者。” 她说得头头是道,他本就有着可以完全信赖她,甚至以命相托的直觉,丝毫不会疑她,于是立马吩咐了手下去查。 可眼下,最紧要的并不是找到下毒的人,而是解毒救人。 “白姑娘,其他中毒的人,你有办法解吗……” 他直直看她,神色肃穆而忧心。 她说的是身亡,所以,不解毒的话,现在在殿中的,有快百人,都会死掉。 她依旧静立在远处,恢复了往常从容夷然处之的模样,似是那一瞬娇羞的小女子意态从未出现过。 闻他言,她沉默了一瞬,脸色有些沉重,似是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王爷,我似乎说过,我不轻易救人,上次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她抬起美艳的凤眸定定地看着他,眼角的泪痣看着很是妖娆,她的神色却很认真。 “我曾经郑重起誓过,不会再多管闲事随意出手的。” “只要姑娘肯救这些人,那任何我有的,姑娘随意开口就是。” 事不宜迟,他肃然开口道。 她再沉默了一瞬,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 华灯照夜间,她展开的笑容很美,听着笑声也很温柔,脸色平淡而清寂,却带上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意味。 她幽幽道。 “因为是你的要求,所以,遂君所愿。” 下一瞬,她走到置放陶器的陈列架上,取了一只开口足有碗口粗细,有他手臂高的淡天青釉瓷罐。一霎,她自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雪亮的锋刃对着自己纤细的腕间脉络所在,直接手起刀落间重划了下去,开一道深入之极的伤口,登时一道血箭飙涌而出,如注而下汇入罐中。 “白姑娘!” 这一下变故得猝不及防,他眼见着她霎时血溅如涌泉,衬着她明肌似玉的细腕潺潺流下,似是雪映红梅般的惊艳,震得他的心急骤地一跳,惊呼出声,忙着想去制止她。 “玉荣清明丹只有三粒,救不了这么多人,调药也来不及了。我是天生的无尘玲珑体,血能解百毒,所以,你们凑合下,不想死的,就只好喝我的血了。” 她依旧眸光清湛,伸手制止他的异动,任手间鲜血汩汩流淌不止,开口解释道。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血,沙场纵横捭阖了十几年,什么样峥嵘凶险的伤口没见过,可不知道为何,看见鲜红的血自她纤细腕间落下,那抹艳色却是一霎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似乎每一滴血滴落的细细声音,都砸在了他心上,让他的心间尽是沉闷而微痛的压抑,带着懊恼的晦涩和酸楚。 他想,她怎么一句话都没解释,就这么干脆利落地一刀下去了啊。 她看向他深深的那一眼犹在眼前,她那时说,因为是他的要求。 这么深得骇人的一刀。 她会痛吗......女孩子家娇贵,应该会好痛的啊。 她看着纤细单薄,一口气丢了这么多的血……完全是因为,他的要求。 而且,这应该是她的秘密……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完全是因为,他要她救人。 他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有死死盯着她腕间的血在欢快地流,脸色难看。他不说话,也没人说话,满厅轻细呼吸间的静默,似乎都可以听见那潺潺血汇入罐的低细之声,沉闷得让他觉得格外刺耳,心都绞了起来。 一直放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在自己腕间点了几处穴道,止住了出血,她的唇色和脸看着都有些破败的苍白,似是实在失血太多,纤细窈窕的身形都有些晃。 他一霎抑制不住地上前了一步,他想去扶着她,甚至有一把拦腰抱起她的冲动,却生生顿住了脚步。 人家救了他们,他不能去失礼唐突地冒犯人家。 "好了,加水到满,每人一酒杯下去就应该可以了。" 她撕了自己的一片衣袖,随意地裹了一下伤口,吩咐了下人去忙活,分掉那一坛的血水让众人送服。 她的血真的有效,不到片刻,厅中人便感觉力气重新回来了,下毒的人也找到了——是混进来的北周奸细,本意是计划要铲除他为北周除掉隐患,已经服毒自尽了。 今晚这一番变故之后,众人此时看向她的目光,顿时俱带上了敬畏和愧疚,不再是之前看美人的戏谑。 救命之恩的分量太重,已经没有人再敢对她不敬。 而且,那一霎手起刀落的狠劲,也着实让人动容。 对自己都尚如此,对其他人……美人美斯美甚,却委实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啊。 她似乎全然不在乎众人态度的变化,只是澹然转眸,轻松揮了挥那只完好的素手,向他一招便潇洒欲走。 "人也救过了,酒也喝过了,我要回去了。" "白姑娘!" 他急忙叫住她。 她救完人就走,完全没要求他什么的洒脱,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闷闷的难过,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随便什么。 这里的毒是瞎写的,即使偶是化学师,也不可能知道中药里都与那些有毒的能混在一起,这题实在太超纲了做不来。而且没有谈剂量说中毒,就是耍流氓!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5)情愫 "哦,差点忘了。王爷生辰吉乐,祝平安,百事无忧。" 她却误会了,似是被他提醒了于是想起来了,轻笑了一声,向他执礼问过。 "得到消息时晚了,没有备礼,下次再说吧。晚了,我回去休息了。" 她的话音依旧是慵懒的,却带着几分虚弱,问完礼,也不等他回答,便随性地拂衣出门。转身间,虽然步履有些虚浮,却依旧肩背笔挺,黑衣飘逸一展间如一株艳丽之极的曼陀罗花,在夜中风华高傲地开放。 "白姑娘!" 他再一次出口唤住她。 他觉得心上压着什么,沉闷而复杂的情绪让他有些不知所从,他不想她就这么走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她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他。 "白姑娘,夜深了,让我送你回去,好吗。" 他一霎福至心灵,总算想到了自己能做什么,急忙放柔了声音问道。 也许是从未见他主动对哪位姑娘表示过好意,此言一出,他那群部下的眼神顿时不对了,齐刷刷地膛目望向他。他却丝毫懒得理这群人在想什么,上前了几步,就追上了她要迈出门槛的身影。 "你的下属……" 她脚步一顿,似是有些犹豫。 "没关系了,毒解了,我们都没事了,王爷尽管去!" 还没等她说完,一伙人中间机灵的就急忙出声道,"白姑娘失血那么多,路上别遇见危险了,王爷可要好好送人家回去啊!" "是啊是啊!” 一伙人忙不迭地开口,配合一众颇有深意的眼神,他这一瞬间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却又解释不出什么,于是警告地四扫了一眼,示意他们够了。 她却只是挑了挑眉,含笑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暂住在金乌巷尾,劳烦王爷了。” 他犹记得那夜星辰那夜风。 冬日的夜穹黑寂凄冷,寒星遥远间,天幕挂着一轮上弦月如玉钩,他随她走过晋阳的街巷。夜风呼啸,吹经过空落落的街巷,携万里寂凉的入骨寒意,像是呜咽的羌笛,拂过走在他前方的美人墨色衣袂,翩飞如蝶翼沉默的剪影。 他犹想着她手腕间深深的伤,蹙眉蹙得紧紧的,心下也很是烦躁。 她就随意地扯了一块布裹了下,似是半点不在意。 他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如此的随意,自己一身很多伤口都带着泥污,没来得及处理。 他想问她,作为医师,你一直对自己,都是那么满不在乎的吗。 他有心开口,想要让她给他看看她的伤如何了,也想问她,回去有人能帮她处理伤势吗。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似是太过孟浪了。 那一刀太过干脆的割腕放血犹在眼前,他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心烦意乱,想要关心她,却不知以何方式,从何说起。 他随即又想到了她白皙胜雪的柔荑的触感,本来就是冷的,现在血气亏损了如此多,她会畏寒吗。想着想着,就莫名有种,想将她的手拢入掌心,以他自己的温度来温暖她的冲动。 他不敢也不会这么做,于是默默地解了自己的白裘,递给她。 她未伤的那手间,依旧握着他的面具,今晚这一番人仰马翻的慌乱之后,她居然也没忘了带走它。 见他递了披风过来,她颇是有些意外,想要伸手接,却没有手——受伤的那边犹不能用力,这手犹拿着他的面具,于是转眸看了他一眼。 带着奇异的默契,他霎那就明白了她那一眼的意思——她一只手穿衣服会很不容易,需要帮忙。他于是不假思索地一振白裘展开,为她披在肩上,还伸手于她精巧的下颚下为她系好了丝带——带着一种奇特难以言喻的熟谙,仿佛他为她如此做过,千百遍了一般。 做好了这件事情,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狎昵过了头。 为女孩子披衣服,还是自己的衣服,似是彼此有情的男子才会对姑娘做的吧? 但做都做了,他却反倒有种奇异,完全放松下来了的感觉,不再心下挣扎,于是很自然地问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小伤。” 她扶了扶肩上他的披裘,含笑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 他的心跳却又顿了一下,无来由地有点怒她气她。 她一点都不担心会留疤什么的吗?即使他不太了解,也知道,女孩子爱美,有疤怎么都会难过的,以前郑家小姑娘哪里蹭破了皮,都要担心很久的啊。 更别说她那时就这么一刀下去了,快得让人反应都来不及。 “让我看看。” 这一瞬他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她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迅然扣住了手,不由分说地扯了过来,一拉松松裹住的布条就散了。 惨白的月辉如水银一片,洒在她纤细单薄的手腕间,衬着剔透似雪的肤色,那道突兀的伤口深得都翻了边,血红色长长一道格外骇人。 简直怵目惊心,都快见骨了,她真是狠得下手去。 "你怎么也不解释一声,就下刀了!" 他的眉峰蹙得更紧了,唇都抿了起来,声音带薄怒。 “真是胡闹!” “解释什么?我要放血了,你们晕血的别看?你们是群男子,又不是姑娘家的。” 她反应过来,轻巧地缩回了手,不在意地说了句。抬眸间,她看着他面沉如水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你要救人的么,救都救了,怎么还不满意?" 他有些气苦,一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他沉默含怒的表情,先是大为不解,后来似是一霎想通了什么,于是侧头展颜一笑,弯着一双凤眸戏谑地看他。 “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我………” 他脚下一顿,这一霎感觉自己的脑间突兀地一响,似是被说破了心事,拆穿了自欺欺人的谎言的……惊惶不安。 他的心跳已经快得,像不再属于他的一部分了,他能听见自己一下下怦然心动的沉闷声响,血轰地一下,急剧地涌入了他的脑中,他的脸颊开始热了起来,意识却在这一瞬,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确实是在……心疼她,这种心乱如麻还带着气闷的感觉,确实是,在心疼她。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就像,她喜欢他,愿意只因为他轻巧的一句话,就放了自己快一半的血,救他那群属下一样。 她站在他面前,取下他面具的那瞬,那种奇异的心漏跳的古怪感情……叫做,一见钟情。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6)吻 他许久,都是神不守舍地抿着唇站在原处不动,似是没了反应,还脸红了。 她一瞬觉得有些诧异,巧笑嫣然地调侃了他一句。 “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你还真是心疼我啊?” 这一句话,却让他所有漂浮不定地理智都回归了原位。 就像,他拒绝了郑家小姑娘一样,他也不能够接受她。因为,不能拖累了人家。 “白姑娘,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你有什么想要,高某能做到的吗。” 下一瞬,他却是收起了所有的绮思,郑重地问她。 他不能够回应她的感情,所以,他不能够就这样接受,她因为喜欢他才做出的损失,他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想要什么啊……" 她依旧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样子,偏头想了想,神色天真而魅惑地斜着一双妩媚的凤眸看他: “你啊。你给不?” “白姑娘不要开玩笑。” 他神色肃穆,定定不避不闪地看着她,目光温和而清澄,却没有丝毫暧昧的温度。 “我没在开玩笑。不给的话,那就没什么想要的了。”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他想再说什么,她却眯着一双凤眸,有些傲气地微仰起精巧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慢条斯理地问道,“王爷觉得我缺什么吗?钱?地位?名气?还有什么?您总不能觉得我缺衣裳脂粉吧?” 这一句话成功地把他问住了,作为传说中,国师的徒弟,这些东西真的都应该是她唾手可得的,而且,她救了快百人的恩情,就用钱财什么去报答,简直不像话啊。 见他再一次抿唇不吭声了,她于是轻垂下睫羽,低柔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劳王爷挂心了。” 皎白的月光落在她簇簇睫羽间,浸染上带着寒凉的霜色一片,她的脸庞和唇色尚是失血过度的白,身形也是楚楚动人的单薄,轻柔的一声叹息,像是一粒孤零零的珠玑,落入了玉盘间。 他心中那种闷得说不出话,好像什么沉重地压在了他心口上的,无力、胸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个姑娘从头到尾都是明眸盼兮,巧笑倩兮的小妖女,惑人的美艳带着天真和俏皮,艳丽若洛阳牡丹般夺人心神。 可这一瞬她有些黯淡的叹息,直接让他的心抽紧了起来,不上不下地被挂了起来。 就如她所说的,她不需要什么,也没有什么他能为她做的。 而且,他其实,真的不喜欢看见她这一刻黯然伤神的样子——这个姑娘尽力救了他们一伙人,已是伤得不轻,他还要伤人家的心,让她难过,很差劲。 真差劲。 他想要揽过她纤细的肩将她狠狠纳入怀里,让她偎依着自己,轻抚她那一头乌泽可鉴的青丝,安慰她。她的身体会完美地契合他,她的发应该是清冷柔和的,顺滑如丝锦的,带着幽幽草药清苦的香。 他想要低头去吻她蹙起的柳眉,一点点抚开那紧锁的忧思,掠过她修长的眼睛,眼角的泪痣,顺着精巧的鼻脊一路滑下去,落在她榴花一般的唇上,深吻她。她的气息应该是清甜的,柔软的,他这一瞬甚至有着很清楚的记忆,就像他曾经深情地吻过她,无数遍了一样。 那种似是而非的旖旎蛊惑着他的心神,他的心里有个魔鬼般的声音在引诱他,它在说,她从来都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他只要伸手就能抓住她,不要让她走掉。 但是,不行。 他给不了,不能去招惹她。 他尚在意识模糊的心旌摇曳间挣扎,步履都带着魂不守舍的迷茫,陡然间,他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说话。 她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你能为我做的事情了。” 下一霎,她凑近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衣襟拉低了他,然后双臂搂住了他的颈间,将神不守思有些迷茫的他,按下来拉向了自己,然后垫起脚尖,悱恻入骨地仰头吻了他。 只是日不移晷的一瞬,唇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一碰即分,她便松开了他,后退开了身形。 可短暂的触感,却是如此妙不可言的美好,让他的理智丢盔弃甲,输得一败涂地。 她的唇,就像他的记忆里一般,甜美得像是娇艳欲滴的花瓣,纠缠着他。 她撤离开的一瞬,突如其来的冷意和失落感,让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去追逐她的唇,反客为主地搂紧她,放肆地去吻吮她绵软的朱唇。 “我要你一个吻。” 等他找回自己七零八落的理智时,他看见一轮上弦月下,眼前那个黑衣的姑娘对他笑得有些得意,眼角的小痣都带着烟行媚视的惑人。 她的脸颊边尚有微红的烟霞一片,可那双妩媚得波光潋水的眼眸却明亮得不可思议,伸手以玉葱般秀美细长的指尖抚过刚刚,亲吻过他的绛唇,对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这样,便算是付过报酬了,王爷以后不欠我什么了,生辰吉乐。” 下一瞬,黑衣一振,那个虽然脸色惨白,却依旧笑起来娇艳如花,有十二分惑人颜色的姑娘,便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下面的几天,他都过得有些……失魂落魄,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干什么都没有心思。 他似是分成了两边,心中有两个他在不日不夜地争吵,让他不得安宁。一个他在说,他喜欢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喜欢他,多好,顺应自己的心去找她啊,她也会很高兴的。她会露出美丽的笑容,然后他就可以一把把她纳入怀中,热烈地吻她。 另一个却在说,你朝不保夕,随时可能是沙场上的枯骨一具,你能给她什么?让她高兴一下子,然后伤心一辈子做寡妇吗? 不能这么卑鄙的,给不起,就不能给她回应啊。 他在这两个自己中间苦苦挣扎,都快给逼疯了,到最后,终究还是理智和君子的一面占了上风。 他得尽量躲着她,避着她,不能靠近她。要不然,总有一天,他会再也抑制不住心中蛊惑他的声音,忍不住他对她的欲望,招惹了人家。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7)还好没有招惹她 但他避不开自己的一伙下属。 没过几天,就有一群好事的来找他,对他挤眉弄眼:“王爷和白姑娘,怎么样了?” 他光火起来,直接让他们滚蛋。 但没多久,他的上医官殷先生找来了。庞眉皓发的老先生依旧精神矍铄,一来就风风火火地问:“王爷,您和那位白姑娘,怎么样了?需要老朽去保媒吗?” 他:???!!!! 怎么连这位老先生都来凑起热闹了,难道是想抱孙子过头了,都关心到他头上来了??? 老先生见他一脸错愕,也有些不好意思,似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了,于是清咳了一声,解释道:“王爷知道,我们军医一直人手不足吧?” 他微微颔首,老爷子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位姑娘出手救治的伤员好得特别快,也特别彻底,手法高明,要是王爷……咳咳,那可以问她愿不愿意做医官,老朽直接腾位置给她。" 他明白过来老爷子求贤若渴的心情,哭笑不得,于是耐心地好生解释了一番,说那位姑娘不可能来做军医的,人家一个还没嫁人的姑娘,混在一群男人之间,不像话,让老先生不要想了。 “她不是有王爷您了么,您会介意这个?” 老先生颇是不以为然。 他啜着茶水,给狠呛了一下,急忙回答说没有没有,别听人瞎说败坏人家姑娘的清誉。 还有啊,她是国师唯一的徒弟,药王谷的主人啊,做军队的医官? 开什么玩笑啊。 老人一听,顿时丧气不已,无精打采地连连感叹:"那真是可惜……" 他心下无奈的同时,简直是要啼笑皆非,怎么他身边的,都是些乐见其成,唯恐天下不乱的啊。 他也想要她,只可惜,人不能够这么自私。 所以,要不起。 送走了老先生之后,他望着窗外枯秃秃的乔木,怔怔出神。冬日的朔风卷地而来,摧残着树间枯枝呖呖作响,他似是听见有萧索回旋羌笛的声音,在吹那首叫做蔓草的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低低的乐音,在带着似是铁衣凝霜的凛冽之寒风中呜咽,明明是初遇所爱的欢喜,却是如泣如诉的凄然和无望,带着万般怅然的无奈和感慨。 一霎,好像他心口的火热,都被那风间蚀骨的寒意所冷透了,于是丧失了所有血流的温度。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去招惹她,那就这样吧。 只是啊,她的救命之恩要怎么办,又能怎么还啊? 他最后,还是让人去给她送了很多钱财珠宝,以最俗的方式。 她没有退还给他。 他想,她是会觉得自己是懦夫,觉得恩过重受之有愧,于是干脆逃避了不去面对她;还是会觉得他浅薄,认为有钱可通神,无事不能以钱财来解决? 也好。或许,她就觉得自己品性有亏,不喜欢他了呢。 他下了军令,让那一群好事的下属别折腾些有的没有的,给他找事,自己也对她退避三舍,远远听见了她的声音,或者遥望见了她白衣翩跹的身影,就会绕路掉头。 如此几番,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来找过他。 只是,有次,他遥望见她在一棵孤零零的树下,吹着一只白玉缀紫穗的笛子,一席白衣飘飞似雪,纤细窈窕的背影都似是笼着温驯而哀婉的轻愁,仿佛春日里,一树冰白的梨花纷飞凋零无处。 完全不似平常,娇纵恣意的张扬。 离得太远,他听不清她吹的是什么曲子,却莫名的知道,一定是很忧伤的吧。 几个月后,太宁二年(562年)年初,周武帝遣将联合羌夷与突厥合众逼晋阳,此役打了三个多月,他们北齐守得艰苦卓绝,最终还是击退了来敌,大捷。 作为主帅,高肃本人却在乘胜追击,收复失地之时中了流矢,箭差一点穿心而过,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气息奄奄。 说来奇怪,那时他以为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神智都是恍惚的,已经开始回溯此生种种时,他的眼前出现的,脑海中回想的,竟然全都是她,也只有她。 只见过几面的,她。 初见时的模样,有些狼狈,黑白分明的凤眸却依旧灵动得神采飞扬;揭下他面具时的怔忪,定定注视他的一泓眸光,如盈盈一水间倒影入了他的模样;那个星海浩渺的冬夜里,她笑吟吟坐在屋檐上俯视他的调皮,脚尖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月光下垂落的睫羽,眼神黯淡的剪影,她说,不给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了;伤感白衣拂风的背影和听不见的忧伤笛声。 还有……那转瞬既逝的,吻。 在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的时分,他却仍然清晰地记得,她和他说过的每句话。她温柔微微有些沙沙的声音,唇间的柔软,指尖的冷意,眼角妩媚的小痣。 他甚至觉得自己想她,想到都出现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又闻到了,她带着些许草药清苦的幽香,他听见她在哭,伤心欲绝,他听见她的声音,她说:“高肃,你别死啊!” 在陷入黑沉之前,他想着,都多久没见到她了,为什么,一切都还是如此历历在目的清晰呢。 他想,还好,没真去招惹她,要不然她现在一定要伤心。 只是,突然好想见到她啊。 要是能再看见她一眼,就好了。即使是远远的一瞥都好啊,会让他能觉得,能走得特别的安宁。 原来,竟是如此地,想念着她啊。 他在一个阳光明媚得太过,都有些刺眼的春日午后清醒过来。 房间里弥漫着清苦的药味,璃龙玉带钩撩开的青纱帐层层叠叠低垂,透窗而入的光线,有着明亮而清湛的一串,圆形金色光晕。迎接他的是郑子歆姑娘通红的眼睛,小姑娘看见他醒过来了,喜出望外:“长恭,你醒了!” 然后就是小姑娘急着去唤医师的声音。 他昏迷不醒的时候,照顾他的,一直是这个小姑娘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隐约约失望的感觉……他原来在希翼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的人,是她么。 他这一瞬只觉得,身体上下哪里都痛,沉重得全身哪处都动不了,耳边尚在嗡嗡轰鸣,昏昏沉沉中头痛欲裂。 也是,他都这么明确地避着她了,她不会来的。 只是啊,他会活下来,是因为那个,还想再看见她一眼的愿望,吗? 小姑娘开始絮絮细数他有多让人担心,已经昏迷了三天多了,他迷糊地听着,在浑噩的痛中半醒半眯着,勉强喝过药,便重新失去了意识。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8)依依,别走 黑沉沉的剧痛和迷糊的似梦似醒间,有双带着凉意的手压在他的额间,似是在感觉他的温度。 "又发烧了啊。" 浑沌里,他又听见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声音,幽幽地叹了口气。 然后是冷敷的湿意,掠过额间时清爽,她似是在以湿帕子为他拭擦额间。她的指尖掠过他的脸,清冷腻理的触感,带着让他无比安心的温柔,还有他曾经在她身上闻过的,有些草药清苦的香。 可是他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 他想,是梦吗。 梦见她了啊。真好。 然后他听见脚步声,他亲兵的声音,似是送了什么过来。 "白姑娘,你已经衣不解带地守了四天四夜多了,吃点东西先,然后快去休息吧,要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让我再守守他吧。再过会儿,等他快醒了,我就该走了。你们到时候再叫郑姑娘过来吧。" 他听见她轻轻叹息一般地出声,音色低柔带着疲惫,有淡淡的惆怅。 然后是细微调羹和碗盏之间清脆的碰音,只几下,便是搁下的声响。他听见亲兵劝她再吃东西的话音,却没再有动瓷勺的声音,只是一片沉寂。 他想,她吃不下东西么? 然后是水声,她似是拧了帕子,以之再一次掠上他的额头,小心地擦拭他的额。 他甚至能感到她视线,静静地凝聚在身上,温和而带着忧伤和怅然,他听见她轻柔地叮嘱。 "等你们王爷醒了,你们别和他说啊。" "知道了,白姑娘,你都说过好多遍了。" 亲兵的声音应道,然后似是疑惑不解地问声。 "可为什么啊,白姑娘。你拼了命才救了王爷回来,却又叫我们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为什么啊?" "我不想你们王爷觉得又欠了我的。" 她似是自嘲地低笑了一声,收回了帕子,再叹了口气。 "他既然不喜欢我,又都这么避着我不想见我了,那知道了又该要愧疚不安了,何必呢。所以,干脆不要知道,对谁都好。" "你们王爷这趟要是烧退了,就没什么危险了,明天也该醒了。我等会就走了,你们到时记得说,救了你们王爷的,是殷先生啊。" 她的声线听着很平和,却像是猛地一击狠敲在他心口,这一霎,他的心又开始,那种熟悉一抽抽的闷痛。 因为他避着她,所以,她觉得,他大概不喜欢她也不想看见她。 所以现在,她救了他,不想他为难,于是干脆想着,不让他知道好了。 她又救了他一次。 她一直都是如此的洒脱,如此的,不在意。似是她的喜欢,为他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她自己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不需要他做什么来报答,他也不需要知晓。 他听见亲兵的应声和离开的脚步声,然后是她在他床头坐下的细微轻响。她带着草木气息的独特香味靠近了,在长时间的静寂中,一缕一缕地幽幽飘来。 她应是在定定地凝眸注视他,他能感觉到她视线的停顿,好长的一会儿,她才伸手轻抚了他的脸,低低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听着有点怅然和难过,她说: "高肃,我要走啦。守了你这么久,再不走,你就该醒了。醒了又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又无情又讨厌,担心你担心了这么久,还害我哭,就不给你再伤我的心的机会了啊。" …… 所以,那个时候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哭了,还为他哭得特别伤心,吗。 还是让她伤心了呢。 细腻修长的指尖掠过他的鼻脊,然后是掌心温和缱綣的柔意,软软地覆上了他的脸颊,指触如清风掠过,他听见她轻轻地柔声叹息: “这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难受呢。虽然总是觉得,喜欢你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也不是你的错,可到头来,原来还是会很难过的啊。” "不过,下面我就要走了,所以,高肃,你不必再躲着我了。在这里了这么久,也没让你喜欢上我,老头子也没消息,所以想想算了吧,我还是回药王谷去好了。就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我的那些宝贝药草还活着么。” “药王谷外面的世界,我这样就算见识过了。兵荒马乱的,也没有什么好特别的呢。特别的,只有你这个人而已。 可是可惜啊,再特别也没有用,不喜欢我,讨厌,还害我哭。” 她应该在是凑近了看他,他能感觉到她呵气如兰的清浅呼吸,打在他侧脸间,她素手的指节带着眷恋,轻软地抚触着他的脸。 “我以后就不回来了啊,徒惹烦恼而已。所以,你下次别受这么重的伤了,要是再受这么重的伤,就没人救得了你啦。" "高肃,再见了,我走了啊,你快点好起来吧。" 她收回了手,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揽衣而起,一阵带着微微草药清苦的香风拂面,她站起了身,似是就要离开了。 他这一瞬,心口像是被狠狠攥住了的方寸大乱,呼吸不能的滞闷铺天盖地而来。他的心间骤然一痛,甚至都压过了全身上下的疼痛。 她说,她要走了。 要回药王谷去,不回来了。 那个笑起来艳丽恣意,张扬如牡丹怒放的,喜欢他的姑娘,她累了,说她要走了,不回来了。 她从来都是那么洒脱,说到做到,所以,她说走,就是真的要离开了,他很可能,会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心好难受。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一霎,那些被他勉强压抑下来的,满心疯狂对她的想念,那些克制不住想要接近她,拥抱她,让她属于自己的欲望,那些难过,瞬间在他心间起了轩然大波,汤汤沸沸地倾翻覆灭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只知道,不能让她走掉,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 他不想她走掉。 他在黑暗中努力挣扎,想要睁开眼睛,拼命想要伸手抓住她。他感觉到她的手就在他的身畔,咫尺之间的距离,她还没有走远,他只要伸手就可以覆上她的手,拉住她。 他的心中有个绝望的声音在喊她,在对她说,别走,别离开我。 他还有很多话,都还没和她说。 他都还没有好好看看她。那时他以为生命到了尽头,在最后的沉眠要来临之际,最想要做的,就是再见她一面,再好好看看她啊。 他还没有告诉她,我真的没有不想见你,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最想要见到的人,就是你啊。 他想说,我心悦你,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别走。" 这一瞬,他终于挣扎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开口出声。 "依依,别走。" 视野清晰开的一瞬,他看见她满是惊诧回首的面容,她听见了他的低喃。 她的凤眸因为长时间未眠而血丝密布,脸色憔悴,眼圈也有些红,但眼边的小痣,却美艳得惑人。 她依旧是,秾艳倾城的绝色美人。 他的,美人。 兰陵篇 平阳之殇 (19)当世名将的尊严 他就这样把她留了下来。 他们拥抱,亲吻,十指相扣。 好吧,拥抱他亲吻他的人都是她,他还动不了。 过了半月多,等他好了一些,能动却依旧很虚弱之时,一日晚间,她钻进他的被褥间,缩在他怀里,伸手牢牢地环在他的腰间。 “长恭,冷,抱。” 这些日子里,有时候她守着他,疲惫了,也会躺在他身边稍事休息一下,他起初尚会觉得不妥,然后被她取笑。 “你昏迷的时候,全身上下哪里我都看过了,现在害羞,晚了。” 他没办法,只好由她。 其实,有她在身畔,听着她宁静的呼吸,环着她的感觉,格外的让他安心。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仿佛,此生就再无欲无求了的美满。 他于是渐渐习惯了这种几乎交颈相卧,肌肤相亲的感觉,也不再有异议——他其实很喜欢有她在身侧,伸手便能把她纳入怀里的满心安宁,让他觉得,她在。 她不走了,不会再要离开他了。 真好。 虽然有时免不了会有些血气上涌,但他依旧总是感觉到微酸的温软,充溢了心口,幸福得让人心满意足,让人沉湎。 是以,当时他不觉有它,伸手亲密地环过了她的纤腰轻拍她的背,让她靠着自己。 但他的感觉很快就不好了——因为她一点都不安分,悄悄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还开始扯他的衣服了。 “依依你干什么?” 他只着薄薄一层中衣,不备之下,一下就被她脱得七零八落的,于是急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使坏。 “勾引你。” 她理直气壮。 “依依别闹,要见过家长,要有媒妁之言,还要成过亲然后才可以……” 他给吓了一跳,一瞬脸红耳赤,赶忙护住自己的衣服制止她。那个“才可以”的之后太过孟浪,他说不下去了。 她却狡猾地乘他慌忙间,环在他腰间一个转身,便以暧昧的姿势骑在他腰上伏于他上方,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口压着他。 “我父母双亡,唯一一个师父,还走得没影找不到了,你要到哪里去找家长?” 咫尺之间,她偏头垂眸看他,凤眸间满是戏谑,仿佛丹朱一滴的泪痣颜色惑人,“长恭,我记得你说过,你父母也不在了,所以,别傻了。” “但我还有兄弟在,而且我们得先成亲……” 她的唇直接压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封住了他的话。他重伤初愈,气力不如她,竟抓不住她的手腕,反倒被她压住了。 她于是一边热情地吻他,一边罔顾他的挣扎,素手直接探入他的中衣之下,于他的躯体间上下肆意地四下游走,煽风点火。 等唇分之时,他已经被她的吻和爱抚,挑逗得脸色彤红似火烧,气喘吁吁,声音都哑了,几乎是在呻吟着制止她。 “依依,别,啊,别这样。” 气血方刚的少年,从来都是经不起撩拨的,更何况,他心悦她,满心都是她,她只要稍许动作,就能让他情难自禁,血脉贲张得难以克制。她本来就已经够要命的了,再淘气,他会真的忍不住的。 “就不要。我就想上了你这个美人,还不想对你负责不给你名分,你能奈我何?” 她看着他情动的样子,笑得得意洋洋,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样子,放肆地骑在他身上,白皙欣长的玉指一挑他线条冷毅的下巴。 “美人儿,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所以少婆婆妈妈的了。来,是你自己配合我强,还是我绑了你再来强,选一个。” “依依……”他一霎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恣肆不羁的小妖女,这两个选项他都不想选好吗。 他乘她笑得得意不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奋力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攥住皓腕压在身侧不让她捣乱,而定定地看入她的眼眸。 他的衣物已经被剥得凌乱不堪,连腰带都给抽走了。敞开的中衣,露出了大半线条紧实,肤色如玉的肩膀和胸口,少年衣衫不整,面上皆是情欲的晕红,喘息低沉的样子,尤为诱人,一头乌发直直散落在她的脸颊和脖颈边。 “依依,你真的确定吗?” 他定定地垂望她,神色无比的认真,玄玉一般的墨瞳沾染着深浓的情欲。 “长恭,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 见他的郑重,她也不再闹他,停了手任他制住,而一抬柳眉看他。 “不是。” 他情动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你难道也要和我说什么身已许国,再难许卿?别开玩笑了,长恭,要不是我,你已经许国一次了,没有什么再能许的了好吗,所以现在你是我的,整个都是我的。” 她轻笑了一声,任他压着,而给了他一个媚眼如丝的挑逗目光。 因为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她的手不敢乱动,于是抬高长腿,环在他腰间紧紧挂住他。她的娇躯暧昧而引诱地蹭过他的火热,她的嗓音是魅惑的沙哑。 “长恭,我现在想要你,你愿不愿意?” “愿意。但依依,战场无情,我随时都可能成为,一具马革裹还的尸体。” 随她的动作,他的喘息声骤然加重了许多,身体也陡然紧绷了起来,她能感到他的欲望更加灼热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了。但他却依旧在坚持,并没有因为她香艳旖旎的邀请而松开她,他的目光幽深叵测,却专注得有些伤感。 “所以依依,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确定到要惜取今朝,好好享受,你准备好好几天下不了床吧。” 她不以为然地一个翻身压倒了他,红唇随之热烈地覆下,以吻封缄地制止他再胡思乱想。 “而且啊,穿云箭的主人,大概不会死得很轻易的。” 轩窗外,市井繁华,拱桥下河道潺潺汩汩。一树淡粉桃花在河堤边正开得葳蕤,片片行云般缤纷飘逸的落英坠入水间,惬意随波逐流地飘过。 事实证明,这个小妖女只是口上大胆,实际上几乎可以算是什么都不懂。 好吧,他其实也懂得不多,但至少知道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做。 所以这一番她强的,还真是嗑嗑绊绊的,他都觉得要是真让她拿绳子把他给绑了,那他就真的有苦头吃了,伤还未愈,会真给这个小妖女折腾死的。 最郁闷的是,强了一会儿,他刚到兴头上,正在食髓知味的时候,她就觉得强够了,强好了,可以睡觉了,明天再来。 他马上疯了,立马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把给她看,即使他重伤未愈,他也是骁勇的当世第一名将。 当世第一,名将。 恶意卡肉。求一把珠珠。看看有没有新宝宝冒出来。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0)愿望 于是这个夜一直到很深了,房间里依旧有柔媚的呻吟声,靡靡的撞击声,还有她急促喘息间的又娇又魅的抱怨声,“长恭,你啊,够了,啊,伤都没好!” “没够,你自己说的,要和我在床上待好几天不下床的,依依你说话不算数,总要骗我。” 他原本清雅澄澈的声线此刻有些喑哑低沉,正侧躺在她身边,抓住她雪白纤长的腿分得大开,一边从身侧重重顶撞她。 “伤,啊,未愈合全,不得,纵欲!” 她咬着红唇,连连战栗的身体绷紧得如一轮白洁如霜的上弦月,含含糊糊的嗓音随着他孟浪的动作而浸洇着惑人的媚意,她被他撞得娇喘吁吁,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是依依你这个说这话的医师勾引的,不然,哪来的纵欲?所以,不怪我。” 他沙哑地轻笑一声,身下不但没停,反倒益发放肆,凑近了她的脖间断断续续地吻她,声线很是暧昧不清,“而且浴血奋战也是常有的事,我习惯了。” 对上她因为爱欲弥漫而湿漉漉的眼眸,他看见她在自己全力的征服下,浑身都泛起了艳丽的淡粉色,眼边的痣都是娇魅的艳色。 这种无意间流露出的,任他予取予求的诱人媚态,让他莫名有些小得意。 对上这个小妖女,他总算扳回一局了,不至于节节退败。 不过,口间虽这么花花,他其实也到了极限了。 即使是初尝禁果的欲罢不能,胸口的刺痛也在提醒他,不可以再继续了,要是伤口裂开了,她会真的生气起来不理他的。 还好,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慢慢来。 “依依,叫我的名字。” 他温柔地含吮着她的耳珠,一边热情地攻占她,一边在她耳畔低低地缠绵出声,“叫我。” “长恭。” 她依言呻吟着呢喃出声,音色几乎妖娆得像一汪春水般蓄着浓情蜜意,他握着她纤细的腰线,爆发出最后的爱意。 汹涌澎湃的情潮将两人劈头淹没,云烟渺渺的快慰和欢愉的紧绷感侵袭而来,仿佛一并攀向了最高的云巅,再彼此亲密无间地纠缠着拥抱着,一齐堕落。 春夜的繁花似锦,花间盈盈的夜露被微风拂动,颤颤巍巍地于殷红单薄的花瓣边缘,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 中天,月色正好。 他犹记得那个早间,他怀搂着她醒来,手尚搭在她纤细光滑的腰间环着她,下颚一低就抵到了她的发顶,鼻间满是她带着草木气息的清香。 同枕同衾眠的旖旎,耳鬓厮磨的亲密,两人长长的乌发绕在一起,不分你我的纠缠,像个结发一生,相守相依的誓言。 那日的晨曦是如此美好得不可思议的干净、澄澈如洗的质感,透窗而入时,惹起一片细小的尘埃起伏,婆娑地罩在金纱剪影般的光线里,像是无数流萤在月光下纷飞翩绵。 他胸前的伤依旧有些痛,可这种痛混合着心口,被充溢得满满当当,都快要渗出来的满足和平静,变成了一种酸软微痛的,幸福感,就好像,在这个早晨醒来,突然就对将来的一切充满了期待。 他开始生平第一次想,他也许可以一直活到变老,活到有一天,天下清平了,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去看花游市,揽着她看着她笑,什么都不用想,也不再有征战和鲜血。 他想一直活到变老。 他想和她一起变老,一直保护她,爱她,到两人都白发苍苍的时候,依旧可以为她插一支簪花,黄泉路上也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永不分离。 “依依,嫁给我吧,做我的王妃,陪我一辈子。” 他低头,凑近了她莹白细腻的颈间,以鼻尖和唇恋恋不舍地厮磨她,在她耳畔低低说道。 “不要。”她尚是半睡半醒的慵懒,被他闹得很痒,就一拱一拱地躲了好几下想离他远点,素来温和微沙的嗓音惺忪带着几丝倦意,“坏,让我哭,还让我伤心,我以前都从来没哭过。而且昨天我说过,就不给你名分。” 他对她的答案有些啼笑皆非。 怀里是她柔媚绵软的身段,带着尚有些乏力的懒散,躲避的姿态可爱得非常的诱人,这种无力蔷薇卧晓枝的娇魅,让他再次有些蠢蠢欲动的燥热。 他攫住了她光裸的楚腰,搂紧了不让她逃,笑着凑近了她敏感的颈间,益发起劲地闹她亲她,一边柔声哄她。 “那我以后不让你哭了,所以,答应我吗,依依。” “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她实在躲不过了,于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回来,伸手揽住他的颈间,将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含笑垂视他道。 时日如白马过隙,一晃就是十多年。 同样春末夏初的这个清晨,同样搂着她醒来,他的心境却尽是苦涩难安的无力感,心间被攥紧了一般,带着说不出的闷。 她尚枕在他肩上熟睡,睡容安逸,他轻轻抚着她光裸的纤背,怅然叹了口气,于她眼角美艳的泪痣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那时她明彩照人的笑容犹在眼前,都说好了不让她哭,却一直都没做到。 所以,才一直没娶到她么。 一开始是因为想着回皇都好好办,不能委屈了她。回了皇都却发现,天子对邙山之战后,大胜回朝后的他的猜忌,已经到了坐立难安,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满门收监,午时问斩的地步。 他于是更不敢娶她了,会连累她的。 十多年了,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从开始那个笑起来恣意骄纵,十二分艳丽动人让人不敢直撄其锋的姑娘,到了现在,眉宇温婉淑丽,可笑容间总带着几分郁郁的美人,他一直都很对不起她。 喜欢看她言笑嫣然的样子,却总是让她担心难过还让她哭,现在,还要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打下的那片太平盛世,也一直没有来。 弱冠少年时想做的事情,立下的志愿,到了现在而立之年,却是一事无成。 他想要守护这天下,守护她,可为什么会那么难,难到,到头来,他哪一件都没做成,哪一件都没做好。 他静静地垂眸,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伸手给她掖好了被衾,再黯然叹了一口气。 她却是像陷入了梦魇之中,开始眉宇轻蹙,不安的动静间,她在低低叫他的名字。 “长恭,长恭。” “依依,我在。” 他抱紧了她,伸手轻拍她的背安抚她,“依依,我在。” 下一瞬,她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颈间,将她的脸埋入他的肩中,他听见她梦呓的低喃,她说: “长恭,等等我呀。黄泉路上,一起走。” 他一瞬如遭电亟,心间骤然一紧,环在她腰际的手狠狠一颤,然后死死地攥紧了拳,紧得手心里尽是粘腻湿热的汗。 不知道多久,他缓缓松开掌心,原本清澈的眸光中,幽深的暗潮浮涌。 他不能死,也不会死。 她已经救过他两次,现在,他的命是她的,他要和她同生,不能和她共死,他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上黄泉路。 窗外的阳光依旧如那日一样,是清澈如洗的干净的金色,照着细碎的纤尘婆娑起舞。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1)赤子之心 第二日夜里,高肃直接以一场教科书般的奇袭,狠狠回击了宇文宪,把北周囤于汾水河畔的粮草,烧成了一场梵天掀地的盛世焰火。 一水之隔,在夜闻急讯驱马赶到,连战甲都未披挂齐整的宇文宪的面前,他驻马回首,遥望着那人,风淡云清地含笑,起手拉弓,一箭穿云,直接将北周右丞相高阿那肱的华帐所在,化作了夜幕里一片耀目的照夜白光。 只可惜,高阿那肱那时不在帐内。 北周被逼得全线退兵了一百多里,他直接以一个巴掌,响亮地扇在宇文宪脸上,告知于那人: 认输,从来都不是他高肃的风格。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场战役,那么,即便整个北齐都在拖他的后腿,他也要胜,胜得漂漂亮亮,胜得潇潇洒洒。 然后再安心地拂衣而去,抱着他的美人,去看尽她的人间花长街雪。 消息传回北周首都长安,北周武帝宇文邕大怒,自长安出兵御驾亲征。 战势焦灼,北周对平阳城发起了一波波丧心病狂的攻击,高肃顽强守御了三月余,未后退一步,如钢铁铸就的中流砥柱。僵持不下间,武帝转而集中火力攻晋州。 齐主高纬以高肃的二哥,广宁王高孝珩为主将,安德王高延宗(高肃的弟弟)为副将救援晋州,高肃也不得不遣副将分兵救援。(这个时候丞相斛律光一家已经给高纬搞死了,已经差不多没将可用了) 平阳城危机尚在,却是稍是缓解了,宇文宪囤兵四万,驻于洛州外的义州,与他遥遥对峙。 那日,是中元节,盂兰盆节,河灯度孤照冥的时候。 尽管北齐抗住了重压,没有溃败地分毫未退,可城阙依旧在战争的摧残下,满目疮痍。晚霞似血,落在硝烟和鲜血染就峥嵘的城头,断垣破壁都带着兵连祸结的残败,黯兮惨悴的凄然。 城中的百姓都早就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怎么都不愿意走的家眷。城中气氛悲凉而戚戚,人人都来祭奠那些此战后,归于泉下的英魂,在护城河边为他们放灯。 千盏灯火带着一个个已经作古的名字,悠悠驶向河心。河的那一边是幽深无尽的阒寂,只见莹莹万点明烛逐波,渐行渐远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星阙般遥远的一点,仿佛带着那一张张今生不会再见的面容,幽幽飘向永夜冥河的天照之路。 夜风携着沙沙地凋零感吹过一张张悲伤的脸,举目间,皆是战乱之下人们的凄然,痛失至亲的悲伧。 高肃携白依依,两人一身素缟,也和那些普通城中人一般,各取了一只白荷河灯,持袖从放灯口将荷花灯一推送入河间,让之摇曳漂泊地飘向河心。 他们的河灯上,是两个亲卫的名字。都是不到弱冠年纪的小伙子,在他眼前被投石车抛上墙头的一块的巨石撞飞,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被碾得血肉迷糊,支离破碎。 夜色间河水粼粼细波,耳畔尽是人群压抑着的低低啜泣声,悲伤地像是忘川的冥河,只一水之遥,便是生死两相望,天人两相隔的恻恻吞声。 “愿我北齐将士,英灵长存。” 他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目光清湛,低声道。 “魂归来兮。” “报王爷,穆提婆的下落还是没有找到。” 他振衣起身时,来了一个亲兵,附于他耳边报信道。 “知道了,退下吧。” 他墨玉一般的眼眸依旧低敛,静水无波地目送着他们放下的那两盏白色的莲灯,随一众微光于水间蜿蜒而下,最后归于寂灭,只是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一直想让穆提婆直接“战死”,然后一纸奏章告之那位的。 可惜,那只硕鼠,一开战,躲得比谁都快,躲得比谁都好,找不到再正常不过了。 亲自交还那两个小伙子的尸首时,那两对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隐忍和悲恸尚在眼前,为什么,最该死的人反倒能活得好好的呢。 他抿唇,低着眼凝望着河水,沉寂了许久,浮光略影的莹点映在他俊朗白皙的面容间,像是落在一方的温润白玉之上。 十支穿云箭,现在只剩下最后三支了啊。 曾经答应过那人的,要以之守护一方太平安乐的誓言,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罢了。 他的沉敛缄默让白依依实在有些忧心,她看着他,低低地唤了一句。 “长恭。” 他转眸望向她,眸光温和而苍凉,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依依,我没事。只是突然在想,自己做的,是不是有意义。” “我们确实守住了北齐的江山,可是为谁呢?朝纲腐坏,天子失德,与那位相比,宇文邕也可谓是一代明主了。我在想,我们这样以无数将士们的性命坚守,成就的,是不是就只有穆提婆这样的一群贪生怕死的硕鼠。就只是一个忠义的虚名,是不是值得前赴后继地效死。” 萧索的夜风吹动他一拢雪白的衣袂翩飞,他讥讽地一牵唇角,目光微微移远,笑得悲悯而有些自嘲。 “北周那边军纪肃然,士兵所过处秋毫无犯,所以倘若平阳城沦陷,江山易主,他们其实也应会善待百姓,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侵扰……” 白依依心间一酸,握紧了他的手。 都说慈不掌兵,可纵然沙场几度来回看惯了生死,她的英雄却依旧细腻而温柔,有颗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 她正要开口说话,可还没待她回答什么,一边的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却依旧精神矍铄,也来放灯的老人听见了他的话,忍不住厉声开口呵斥道。 “小伙子,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小伙子,我们和北周敌对数十载,就像是和对头争得头破血流争了一辈子。现在人来抢你的东西了,你不想着守护好自己的所有,还想着把什么都双手奉上,求人一个心情好,能好好对你的家人?丧气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老人龙头拐杖往地下狠狠一跺,抹了一把浑浊的眼睛,似是在拭泪,“平阳城不会降!老朽不管当今天子怎么样,老朽只知道,在兰陵王爷的管治下,平阳这十年可谓是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所以,换了谁都不成!此役,老朽的两个儿子皆罹难战死了,可他们是为守护这一方太平而战死的,死得值!能在王爷麾下为保家卫国而捐躯,那是死得其所,老朽因为他们而骄傲!小伙子你年纪轻轻,又有个这么漂亮的夫人,不想着守护她,守护国家,还能想着降,可耻啊!” “对,平阳不降!” “投降可耻!” 老人掷地有声的话引来了一片纷纷赞同声,周围闻言的人一片望向高肃的目光都带着谴责和鄙夷,他尚还有些怔愣,眉目秀逸的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而显得有些呆,白依依闻言,却是凤眸骤然一柔,噗嗤地一声笑了。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2)发簪 他摸摸鼻子,柔和一笑,正欲携着白依依离开,却见她直起身时一霎身形有些不稳,趔趄了一下差点摔进水里。 他吓了一跳,赶忙臂肱一展,伸手捞腰箍住了她,急道。 “依依,你没事吧?” 她这段时间马不停蹄地照料伤员,也给累得要命,他都没怎么有空顾着她,又让她受苦了。 “啊,长恭,我的发簪!” 她却是直直望着水间,在他怀里伸手急道。 他闻言望去,水间动荡的微光中,尚能看见一枝精致的珠簪在缓缓沉入水中,于是手间轻捷地马鞭一甩再一挑,那支金簪子便破水飞起,落入他玉白修长的手间。 “依依这段时间辛苦了。” 他一手依旧揽着美人,而细致地将那支珠簪为她插回发间,伸手心疼地轻抚了抚她连下巴都尖了一圈的脸颊。 美人一身素色,只有簪上这一点鲜艳,红珊瑚叠做层层迭迭怒放的牡丹,坠下细珠缨络一串摇曳生姿,衬在单螺髻间,映着水间点点萤光,是繁花似锦的娇艳。 迎着他担忧的目光,她挽着他弯目一笑,眼边的泪痣都带着盈盈动人的柔意。 “没事,能为你分忧,甘之若饴。” 他垂眸一瞬不瞬地看她,握紧了她的手,爱怜地在手背轻吻了一下。 夜风送来一阵渺渺歌声,带着金戈之音的激越,也带着慨然赴死的悲壮,歌曰:“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那是九歌·国殇,战士们的挽歌,一个一身孝服,半大小的小姑娘正在人群中高歌,清越尚带着稚意的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那个女孩子我认识,父母双亡,暂时在伤兵营里帮忙,跟着我学些医术。小姑娘聪明伶俐,手脚利落,我打算过段时间收她当徒弟。所以,老头子总算有个徒孙了。” 白依依有些怅然的目光循歌声投向那边,遥望着那个女孩,然后转眸看他,轻柔一笑,“我和你说过吗,长恭,老头子以前和我说,他一直很得意自己为穿云箭找了个好主人,说过我如果有事,可以来找你。” “没有。” 他握着她的手,目光含暖地看她。 一轮残月当空,清辉落在这个男人的发间,如霜华几许染上了他的乌发,她于是伸手,眷恋地抚上他的鬓角间落下的一束落发。 “老头子以前也想守护一方太平,他也努力过了,没有做到。老头子他是仙人,所以,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为,你已经守护了平阳十年的太平,如果不是你,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长恭,我并不理解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为国为民的英雄气志,但对我来说,就是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陪你面对,你选的是哪条路都没有关系了,只要能站在你身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此世得她,又复有何求。 他喉头微涩,心下的悸动却是温暖而酸软,带着微微心恸和怜惜,他伸手抱了她起来,她以双臂环在他颈间,将头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胛上。 灯火阑珊间,他抱着她沿着仿佛细碎的,渔火三千浮沉的护城河边,走过夜风萧条的街巷,她发钗间的珠坠映着月辉,牡丹的红似血娇艳,垂下的细珠缨络环佩叮当。 “长恭,记得这支珠簪么?” 她在他怀里含笑抬眼看他,目带揶揄。 怎么会不记得啊。 他凝眸垂视于她,一挑唇逸开一个清雅而温润的微笑。 那时,尚在晋阳,有次他城防巡回下来,骑马途行过一家珠宝铺时,不期而遇地撞见她正从里面疾步出来,面带薄怒,有个年轻的男子面色急切而带着赧红,手间拿着一枝珠簪追在她身后出来,似是想以之送给她。 她走得急,甩开衣袂翩跹,他听见她的怒声:“公子究竟是在侮辱我穷,买不起这个珠簪呢;还是在侮辱我贱,区区一支珠簪,就能对你和颜悦色?” “在下只是觉得这支配极了姑娘,并无恶意……”书生跟在她身后,红着脸举着簪子喏喏嗫嚅。 他遥遥见她横眉冷笑,风姿绰约地长鞭一甩打了个鞭花,“要是有恶意,本姑娘早就一鞭子抽死你了,还能等到现在?” 盛夏阳光下,那支珠簪精美得熠熠生辉,红珊瑚做的牡丹开得葳蕤如锦如绣,确实如那个书生所言,配极了她的样子。 他心间一动,骤然想起,有了肌肤之亲都快一个多月了,他都还没送过她礼物啊。 他那时还有些年轻气盛,一方面醋有人竟敢调戏她,一方面又有些懊恼和沮丧自己的粗心,于是扬鞭策马,如纨绔子弟般闹市纵骑,风一般飞驰而过,一手抄美人的腰,直接倾身把人抢过拢入怀中;另一手马鞭一打,那书生手中那支金钗,便被轻巧地抽得直飞入半空。他利落地一把捞过接住,只留下一句: “美人和珠簪我都要了!承让!” 就潇洒地怀抱着美人一骑绝尘跑了,留下身后烟尘中那个傻眼的书生,和跟着出门嚷着“诶,这根珠簪的钱还没付呢!”的店家纠缠。 都十年多了,她还留着这根珠簪啊。 她明眸间溢出几丝笑意,白皙如玉葱的手指一戳他的胸口,取笑他。 “堂堂兰陵王,当街强抢民女还抢东西,啧啧,看你那个纨绔样。” “那时候年轻。” 他目无旁骛地于她对视,勾唇轻笑出声,顿了顿,“要换做现在……” “换做现在如何?” 她一斜凤眸,风情万种地含笑抬眸睇他。 “当然是先抢了人,再给他送去个管账的,去找那个家伙好好算算账。敢调戏我家美人,一定得让他赔得倾家荡产,可不是就一根金钗就能饶过他的。” 他眯着墨染一般的眼睛,一派悠适,闲闲开口道。 “呸。不要脸。谁是你家美人。” 她轻嗤他,他不以为忤地挑唇一笑,将手间抱的美人轻一抛高接住,换来她一声轻轻地惊叫,然后一脸酌定地浅笑道:“被我抢到了,就不会放手了,不是也得是。” 河灯灿星点,夜风一何轻。 风与灯之间,白衣的贵公子眉梢溢笑,眼漾柔波,金冠高束间落下一头墨发飘飞,依旧是十多年前风流秀逸的模样。岁月似乎除了为这张俊脸上更添了几度温文清雅的威严以外,便没有再留下任何痕迹。 她一时被他的笑容蛊惑般的怔忪了一瞬,依稀间,眼前人依旧是那个那年打马驰过,一把扯她入怀的英气少年郎,鲜衣怒马缓带轻裘的模样。 万灯星火倒影在她眼中,那双翦水秋瞳间波光湛湛,含着温和的笑意,似星阙坠入于深湖清波间浮动变幻,却整个倒影入了他的模样,也只倒影着他的模样,再容不下其它。 怀中人也依旧,是如初见一般的十二分动人的颜色,只清浅一笑,便乱了他的心跳。 近在怀间的菱唇依旧是如榴花般鲜艳,蛊惑着他缓缓低下头,想要品尝那一抹艳色的柔软。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3)骚乱 正待他低头,要以唇印上她的唇时候,骤然一声暴雷般突兀而沉闷的巨响在两人耳边响起,震得整个人一霎都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耳膜和胸口一阵刺痛而压抑的轰鸣,心脏极度不安地狠狠一跳。 然后是倏然一阵山摇地动,强烈的震感波动席卷了整个平阳城,城垣在剧烈的震荡中摇摇欲坠的一阵不稳,锐利刺耳的号角随后而起,尖得几乎扎破了夜空。 两人微醺迷茫的眼神都猛地一厉,高肃一把放下白依依扶住她,墨瞳凌厉的目光骤然望向城门方向。 “敌袭!” 接着是漫天不祥的火光,几十道巨大的火球带着凛冽的呼啸声,以能够将横挡在面前的一切都粉碎毁灭的力道,携着高温和烈焰的强大杀伤力狠狠砸入内城,骤然爆裂开土崩瓦解的乱石碎砖激射而出,一时间腾空的火云四起,夜空被照得亮若白昼。 “怎么回事?!即使是投石车,也没可能能直接打到内城里啊?怎么了?” 白依依尚有些迷茫,惊而不解道。 “穆提婆!” 高肃已经反应了过来,白皙俊秀的面容间都是冰冷的暴怒,咬牙道,“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机会在城里各处埋了火药!该死!” 他们离放灯的人群不远,城内的青石地面在一阵阵马蹄践踏的重低音中震动,黑云压城,火光冲天间,刺耳的警哨声将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惊叫声,哭声,喊声,一时风声鹤唳,人仰马翻。惊惶失措的人们本能地四下乱串逃跑躲避飞溅的碎石,场面一片混乱,有不少人被直接推攘入河中,还有不少摔倒在地被人群践踏,有人在绝望地高喊。 “城破了!” 白依依眼见着那个唱国殇的小姑娘被人撞倒,就要被推进护城河里,急忙想要救人,高肃已经轻飘飘足下一掠,施展鬼魅般的身法抢入人群,一把拖着那个小姑娘的后颈襟,将人在落水之前抢了出来。 人群骚乱的挤攘间,他拎着小女孩,直接远远凌空一抛扔给白依依接住,自己却没有出人群,而是一个兔起鹘落于一块巨石间一踏而上,居高临下地冷静俯视着人群。 “白姐姐!” 小姑娘惊魂未定,落入她怀中的一瞬,吓得抱紧了她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 紧接着,便是再一轮无数细小的火光划破夜空,那是无数升空而起的火箭。一片嗖嗖凌冽的破空声后,再一声山崩似的闷响,只见城头的瞭望塔在漫天如雨的火箭中分封离析,矗立的身形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般缓缓倒下,遽然炸开璀璨的星火和黑烟四作,于上方的夜穹间凝做了一朵狰狞的彤云。 这下更加剧了人群惶恐和骚乱的动荡,人人都开始相信,平阳城真的被攻破了,于是都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躲奔忙,一时间乱成了一窝蜂,兵荒马乱的逃命式惊恐写在每张染天变幻的峰火和硝烟交映的脸上。 “镇静!” 他站在高处,一袭白衣清逸扶风,高挑欣长的身形挺拔得傲骨铮铮,骤然厉声暴喝了一声。 他的声线虽然清朗,却带着君王般不容置疑的威信,如咆哮的狮子。 这一声似是金戈铁马的血锐,携着内力在所有人耳边骤然响彻,让人心头狠狠一震,甚至将狰狞尖锐的警报哨声和轰鸣爆破的满天炮火声都压了下去。 “我是兰陵王高长恭,莫慌!” 随着他的这一声怒吼,只听见这个名字,惶恐骚乱成一团的人群,居然已经开始神奇地被安抚了几分——那些仓促无措,四处乱串的绝望脚步居然都本能反应似的慢了些下来,停顿了下来,惶惶尖叫声哭声也骤然静下了许多,似是比漫天神佛的名号都要管用。 一刹,万众瞩目的目光,齐齐聚集到了这个在此时依旧出众如玉壁明月的男子身上,如失控受惊的兽群找到了头领。 因为兰陵王这个名字,本就意味着不可战胜的神话,庇佑这一方太平近十年的存在。人人都对他有一种近乎盲从的信服,似是即使天都塌了下来,只要他在,只要他站出来,便能力挽狂澜。 “所有的军士,立即集合,到前面王府召集整顿,尽快!” 他言简意赅,厉声指挥道,“所有的老弱妇幼,全部到这里来,我的未婚妻也在这里,她会带着你们走,马上撤离出城,也尽快!” 她正在抱着小女孩安抚,这一瞬也和众人一样,倏然被他惊住,定定地注视着他怔愣了一瞬,目光才蓦然柔了下来。 这个会为她簪一枝珠花,垂目凝望她时满是柔意,总是温言哄她的男子啊。 他在她面前总是如此的多情而温柔,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记了,他是镇守一方的王,有着疆场上无人能一争高下的孤勇和峥嵘。 他一直都依旧是,那个她那时一眼就爱上的,大英雄啊。 她依言从人群中越众而出,手间放下小女孩改牵着她,而开始帮忙收拢需要撤离的人群,几个亲兵遂高肃的吩咐聚集在她身边,开始带着人群有序地离开。 人群开始镇定了下来,随指挥分做两路,有效不紊地该撤离撤离,该集合集合,似是之前如无头苍蝇乱作一团的乱状,从来都没出现过。 他从高处一跃而下,落于她身边,定定注视着她。 燧火满城之下,彤红的火光倒影上他肤若玉白的俊脸上,如血映上蓬山万里雪的凄美。 对上她,他的音色不觉柔了一些,问道,“依依,你带大家离开,从你的医馆后面有离城的密道走。我以前带你走过的,你送大家出城,做得到吗?” 她闻言毅然点了点头,时间紧迫,她不得有任何异议,应该以身作则服从他。 他向她浅浅一笑,伸手为她拢了拢一缕落下的鬓发,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毅然欲转身离开。 冲天的万里火光照夜间,这一眼似是带着诀别,让她心中陡然一颤,瞳孔一缩,忍不住抓住他,问道。 “长恭,你呢?” “我必须去收拾城中守军,整合残部撤离的同时,还要抗衡宇文宪,给你们争取时间。” 他含笑持鞭仗剑,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轻松挥手道,“依依不用担心,我稍后会跟上你们的。” 他逆着人群行去的白衣身影,看着孤高如独松巍峨,风骨嶛峭间沾染上烽火的光影,似是单薄的衣衫在烈烈火舌的灼烧中飞舞。 “依依,带大家走要紧,这边老幼都有,耽误不得。” “长恭,等我!我送完大家,就会回来!” 她牵着小女孩,定定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冲他喊道。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4)一箭穿心 待到高肃收拢了大部分守军赶到城门时,第一道城门已经被人打开,城池后的瓮城里已经挤满了入侵的北周士兵。怒潮一般猛烈的攻击落在第二道城门上,石质的城门在疯狂的炮火中呻吟,落下簇簇碎石齑粉,已是不堪重负的遥遥欲坠。 于城头箭楼上,他墨色的眼瞳骤然一缩,起手挽弓,一支穿云箭直接破风而出,瓮城内挤挤攘攘的兵潮径直化作了白光瞬间灰飞烟灭。 可更多的敌兵正在从失陷的大门,如洪水从豁口的堤坝间奔流汇入,夜空被连绵不断的燧火点燃成暗红色,平阳的城阙在投石车投入的炮火中分封离析,腥风血雨随着浓烟和尘土碎石弥漫开蘑菇云般的一团,阻挡了视线。即使北齐的军士已经迅速在箭楼上就位,如雨的箭矢倾泻而下,也挡不住北周的兵士前赴后继的冲锋——四周的城墙已经被火药破坏,坍塌了数处,有源源不断的北周军士正在从四面八方的豁口攻入。 平阳城,危在旦夕。 他在城头遥遥望见了白骑墨衣的宇文宪,重兵拥围的保护之间,持鞭直指,眉目间含威不露,依旧是一副似是万事尽在帷幄间的从容意态,轻松而优雅。那人身边是一袭蚕青曲裾深衣的穆提婆,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得意,邀功一般地说着什么。 潮水一般的敌人,正在涌上箭楼,密密麻麻如汹涌的虫海淹盖了一切,残月和火树银花的炮火下,如水浪一片无边无垠的铁甲泛着狰狞的寒霜。 “王爷,撤吧!这里守不住了!” 他的亲兵抹了一把额上潺潺流下,都遮挡了眼目的鲜血,急切地招呼道。 高肃只抿唇冷笑,第二支穿云箭搭于弓上,臂间发力,缓缓开弓拉至满弦,箭尖直指穆提婆。 “都散开!快!” 宇文宪感觉到了他冰冷的视线,似是这一瞬感到了极度的危险感,一霎神色大变,匆忙高喝了一声,便急着一拖穆提婆的衣后襟,提着人于马背急剧一点,而仓促间飞身跃出。 一支穿云箭,在这一刻骤然离弦,带着尖锐的爆音横空而出,高肃收弓转身,白衣飘飘一闪,随亲卫疾退下了城楼。 白依依已经将高肃委托给她的所有人都送出了城,她实在没有心思再安顿和安抚这群人,于是委托给了亲兵,自己急忙原路返回了平阳城内。 待她回来时,整个平阳都已经被点成了混乱的不夜城,动荡的业火照夜,兵临城下的炮火间,曾经的繁华灰飞烟灭,破灭成尘寰。 北周的士兵四处都是,喊杀声,兵戈声不断,白依依白衣拂风的身形轻如鬼魅,敏捷如飘一般一路足不沾尘地掠过燧火横流,硝烟密布的战场。 她穿梭在肆虐四串的火光,尸体横陈之中,兔起鹘落间,身形灵巧地避开流矢,时不时轻松地一长鞭卷、扫、劈,救人或者杀人。 可她心间始终定不下来。 她想,他在哪里啊,怎么怎么都找不到啊? 夤夜漫漫,似乎怎么都到不了尽头,燧烟滚滚的焦味,沉重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夹着黑暗的恐慌和焦灼笼罩在她心头。 以他的责任和骄傲,一定是撤得最晚,殿后的那一批,可现在都快当头遭遇到北周大部队,完全都碰不到自己人了,他究竟在哪里啊? 她心间下意思地,避免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 然后,她就遥遥望见了他。 终于看见了他。 那是缺损的城楼上残垣间,一道黑血染就的轻甲金戈的阵线,在第三道城门上,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坚定如一道铁铸而成的城墙,孤高若插入地底的帅旗,傲然直直以正面毫不避让的姿态,顶着洪潮般的敌人屹立着。 他在那里。 他依旧是玉带轻袍的一袭白衣,少有的几次没有戴面具地战斗,俊美的脸上沾染了烟火和鲜血的痕迹。 她看见他矜傲立于残月下的侧影,于城楼的漫天烽火间,起箭,满挽弓。 依旧是如初见时般,洗练无双的武神姿态,依旧是她在城池下遥遥仰望着他,长指骤然轻松间,最后一枝穿云箭出。 也依旧是,天地间只剩这一支箭破势而出的霸道轨迹,天地间只剩下他鹤立的身影,白衣猎猎扶风的朗然,即使沾染上了战损的烽烟,依旧丝毫无损他无畏从容的公子风华。 只是,这次,箭出之后,爆裂的白光间,他仿佛体力不支一般,身形摇摇欲坠地踉跄了一下,以破魍剑支持身体,才再次立稳了。 连射了三支穿云箭,他已是强弩之末,早就应该到极限了,只不过是在勉强支持而已。 “长恭!” 她急忙向他疾驰而去,高唤了他一声,于是那人有些错愕地转过头,俯瞰过来。 “依依,你怎么回来了!” 他扶着城垛看下来,目光惊愕,金冠高束起的乌发飘飞,长眉紧蹙道。 “你托给我的所有人,都已经安全出城了,长恭,可以退了!快退吧!” 她用上了内力,远远冲他喝道。 “撤!” 他于是也不废话,一挥手厉声下令,这道钢铁的守墙迅速水银一般,有序地凝聚成团,开始从城池上水泻般退下。 在这一瞬,最后一道城门在猛烈炮火的洗礼中轰然坍塌,分崩离析的尘寰中,一枝白羽箭破开硝烟和火光,带着尖啸声骤然而来,重重穿过了他的胸口。 “你已经射了我两箭,来而不利非往也,现在我也还你一箭。” 战火摧残的第一道城门前,一袭黑衣于夜风中翩跹,面容间尚带少许狼狈烟熏火燎的痕迹,薄唇边尚有血迹的宇文宪放下手中冰冷沉重的玄铁弓,眯着清冷的眼目道。 宇文宪的身后,穆提婆躺在地上,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目光涣散望着夜空,被一群医官围着,已是进的气比出的气多。 “攻下平阳城,但仔细别伤了我师妹。” 宇文宪毫不在意地拭去唇角的血,潇洒一挥手间,身后几千的精锐骑兵急遽尽出,扬鞭间骏马铁蹄齐齐跺而下,似是要将匍匐在马蹄之下的大地一并踏破地,奔袭而来。 翻腾间,重骑的气势之汹,声若暴雷万里,形如滚滚洪流,带着无可阻挡的锐气向城门冲阵而去。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5)难舍 城下,白依依陡然呆住了,她的眼瞳骤然放大。 好像世间万物都静止了,时间也缓滞了下来,只有天边一轮残月,照着那突兀一箭冰冷的轨迹,尖锐银寒的三角箭头从他背后刺入,毫无花俏地穿过他的心口染血而出,带起的一蓬漫天的红雾,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乌泽涟涟的瞳孔中倒影着,这一瞬白亮的箭光和那一抹鲜红,似是满世界的喧嚣都遥远了,万物都静寂失去了声音。 “长恭!” 她听见自己的尖叫,伴在一片“王爷!”的失声惊呼中,凄厉得不似人声。 他依旧在城头上目光深深垂视着她,他被箭贯穿的胸口一瞬血若涌泉,可他的眸光像落满星阙的沧海。 他们之间横贯着百丈城楼之高,横隔着漫天兵临城下的烽燧和火光檠檠如昼,她上不来,他下不去。 可他正在看她,专注地只看着她,目光带着急切的规劝,带着温柔的诀别。 耳边是暴戾轰鸣的爆炸声,他们隔在血与火的百尺之间深深凝望,他看见她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瞳孔涣散开,她的神色带着疯狂的惊恸和悲惶恐惧。 越过战场刀剑厮杀的喧嚣,越过城头呼啸的风声和破空簇簇燃烧的箭雨,他听见她的声音,她在尖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他想说,依依,快走,别回来,别过来。 快离开啊。 可他说不出话来,心口被箭穿透的冰冷和剧痛在这一刻骤然蔓延开,血涌上了他的喉口,一口腥甜牢牢堵在了咽喉上,将他所有的言语都挡了下来。他开始恍惚间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高大的身形在这一刻再也支持不住,陡然向城垛倒了过去,如玉山倾颓,广厦坍塌。 “王爷!” 他耳边是亲卫混乱喧嚣的悲声,场景急遽地在开始昏沉的视线间变幻,他最后看见有关她的影像,是城门大开,北周的军队如破堤泄洪的暴流涌入,她就站在曈曈战火正中,直直当面无数大周兵士的位置上,却动也不动地仰首看着他,怔怔凝望着他。 他最后看见迷蒙的泪意涌上了那双妩媚的凤眸,她从他的眼中读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想要她离开,想要她好好的。 可下一瞬,她却白衣一振,单薄窈窕的身形直接腾空飞掠而出,皓腕一抖,两丈多的金色软鞭横扫而出,爆裂的金芒带着罡风将迎面遭遇的,人的潮海清空一片,狠狠甩飞出几丈外。 她竟然以不避不闪地姿态,直直撞迎上潮水般汇入城内的北周军,猛地向着城楼的方向直闯了过来。 她想正面突破从城门涌贯而入的北周军队,越过他们,上到城楼上来。 他在这一瞬,读懂了她眼中的坚定和决绝,她要和他一起,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她要到他身边来。 不惜一切代价。 他看不到她了。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耳畔也开始轰鸣,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扭曲得光怪陆离,斑点和光弧像星陨无数的夜坠落,他应该是被亲卫扶躺着,因为他仰视夜穹的视线在一点点黑下去。 他想,不行啊。 他得留着最后力气和时间给她啊。她就在过来的路上,不论如何,他都必须等她,见她最后一面啊。 他还想告诉她,他爱她,还想最后好好看看她啊。 他的依依。 她闯入大周军队的姿态,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烈和义无反顾,不能她最终闯到这里的时候,留给她的,就只剩下他冰冷的尸体了啊。 她那么倔,他怕她随自己寻死,可他更怕她落在北周人手里,落在宇文宪手里,生不如死。 他想吩咐亲卫,保护好他们的王妃,去截住她带她走,带她离开,不要过来。 但他说不出话来,最后的黑暗在一点点蔽临,他的意识都开始发散开了,越来越远,漫天纷飞爆破开团团簇簇火焰的飞矢,像无数拽尾的流星,明明灭灭的影支离破碎地在他眼前混乱成一片模糊的彩。 他想,他还能再见到她最后的一眼吗? 能够终究遂上次所愿,能够在最后的沉眠到来之前,再看见她吗? 可是,好不甘,好难受啊。 为什么这次,心里会这么不甘,这么难受呢。 为什么,他的心,这次会没有一点平静,没有一点满足呢。 他的依依。 他真的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和她说,还有还多好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和她一起做啊。 他真的还想再看看她,多看看她,一直一直在身边看着她的啊。 他还想保护她,陪她,一直到他们老,一直到地老天荒的啊。 一直陪到百年之后,携手含笑,同归一室。 他一直都事务繁忙,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她。 军营里滴酒不沾,他都没有陪她喝过几次她酿的屠苏酒呢。他也好像都还没有采过春日枝头,那朵开得最好的花,为她簪入乌发间啊。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娶她啊。 他就这样走了,她要怎么办啊。 白依依已经冲到了上城楼的台阶上。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毒粉,还剩下多少,她只是在疯狂地向前,金鞭横扫毒粉四溢,已臻化境的身法催动到极致,身形如电地一路往前。 她像是白衣的死神,胜雪的衣袂所过之处,软鞭带翻一片敌人俱是扼喉跪地,然后缓缓倒下,挥手间似是轻而易举地收割生命无数,于是硬生生地踩出一路重重骸骨铺就的道路,越阶直上。 无人能直撄她的锋芒,甚至无人靠近她三步之内,她依旧在往前,践踏过尸山血海往上,将一切横在她面前的人或者事物都粉碎踏破,然后不知疲惫地,不顾一切地往前。 前面,有他在等她。 她不能让他等太久,她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要是走了,远了,她会找不到他的。 她不要让他一个人。 说好了一起的,他不能一个人先走。 她的视线都在泪意和恍惚中有些模糊,不知横冲直撞了多久,终于眼前一清,视线豁然一阔,她到了城楼上,看见了那个一席白衣的身影。 只一眼,她就一瞬间肌骨生寒,凉意凿心地明白,她真的救不了他了。 他的伤太重太重,即使是她,也无能无力。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6)忘川 他终于等到了她,因为他感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温软轻柔的怀里,他能闻到那微微带着清苦药香的味道围绕着他。 周围弥漫着血雨腥风,烽燧的焦灼,但是,他鼻翼边索缭的,却依旧是她让人安心的香味,只有她的味道。 最终能见到她,最终还是等到了她。 真好。 他努力把自己涣散的神智拉回来,努力再睁开一点眼睛,来看清咫尺之间,那张让他有着无比眷恋的,美艳的面容,看清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爱恋了十几年的姑娘。 她在哭啊。 满盈于睫的泪珠正在疯狂地滑落下来,划过她眼角妩媚的小痣,一滴滴砸在他脸上,温热的湿意酌伤了他的心口,甚至比伤口的剧痛还要让他难过。 他想,真对不起她啊。 怎么又让她哭了啊。 还哭得如此的伤心,他都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啊。 明明最喜欢看她笑得恣意明艳的样子,明明她蹙一下眉头都会心疼,可为什么他做的事情,却总是在让她难过,又让她哭呢。 为什么,到头来,带给她的,就只有伤心和泪水呢。 都说了不会再让她哭的,都说了要陪她归隐娶她的,可为什么答应了她的,一件件都没做到呢。 真是差劲啊。 他想和以前一样,以手掌覆入她耳后的发间,捧住她的脸,像是无数个他受了伤回来她生他的气,于是他柔声哄她安慰她时一般,他想伸手以指腹拭去她的眼泪,然后对她说,没关系,依依,不痛,你别难过。 可是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也只能将手勉强举高一点点,便从半空中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握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着。 她的朱唇翕动着,他却再也听不清她的话了。他想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的,她的嗓音是温柔而带着微微沙感的质地,很好听,他一直都很喜欢她叫他的名字的。 他想伸手去替她拢一拢她有些乱了的鬓发;他想最后一次亲吻她的眉间,亲吻她的唇,来表达他的眷恋,他的爱意;他想最后一次伸手,以指尖勾画她的模样,掠过她满是泪迹的脸庞,她已经完全哭红了的修长眼睛,眼边忧伤的小痣,流连在榴花一般的菱唇边,安慰她。她正在紧握着他的手死死贴在她的侧脸,似是想对他最后笑一下,可牵动的唇角都在颤抖,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想,他真不该招惹她的。 要是她没碰到自己,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那么自私地挽留住她,就好了。 那么她现在就在药王谷里,好好地活着,依旧是那个笑起来恣意而明艳的姑娘,自己在这一刻会想起她,想她,但她不会知道。 那么,他现在就顶多可以想想是不是也许,也许她也会有天想起他;那么,现在有些难过的就只有他一个。 她不会是现在,痛彻心扉快要疯魔的,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其实,真应该自己背负这份情愫,压在心底永远不让她知道的。 他的眸光深深,带着他温和而不言而明的情意,定定地凝视着她,视线开始一点点模糊下来,他却依旧在贪婪地注视着她,他想最后记住她的模样,永生永世记住她的模样。 他要在忘川河边等她,一直到最终等到她。 从来都是他出征的时候离开她,让她等他。他知道她总是等得很苦,很担心,很难过,所以才总要生他的气,所以,这次,就换他来等等她吧。 如果终有一天等到了,他会牵着她的手和她说,下辈子,他要自私一次,他会好好补偿她,一辈子陪着她,什么国家苍生都不选了,只选她就好。 只是,她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得赶快走了啊。 他想着,还有宇文宪啊。 以后,他就再也没办法保护她了,她要怎么办啊。 她走得掉吗? 他的美人,他的依依。 他此生绵绵的牵挂,他泉下最后的留恋。 “依依,我爱你,快走吧,好好活下去。” 他挣扎着,用尽了全力,终于轻得几乎听不到地说出了他最后想说的话。 在一瞬,他向来神采奕奕的乌眸终于完全涣散开,他的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冰冷提示音响。 “组队成功,组队模式开始。” 视线完全黑下去的最后一秒,记忆陡然如潮涌入,他觉得自己心下蓦然一轻,再无记挂,于是最终微笑着,安然阖上了那双乌玉般寒星烁烁的眼睛。 任务目标: 第一步任务:赢得北齐对北周的决战 第二步任务:实现高肃的愿望,实现天下太平 然后是刺耳的警报声,满目的赤红色。 “警告?人物2已死亡!” 人物1: 姓名:白依依 道号[灰色,锁]:玉音真君 境界:无 本体[灰色,锁]:九尾狐,妖体状态体力、法力各加500 体力:100 lt;人物减少5850gt;/ 150 lt;人物减少5850gt; 法力:150 lt;人物减少5850gt;/150 lt;人物减少5850gt; 状态:无中毒伤残,但伤心欲绝。 属性:金,火 武器:巫云钗 ( 本命法宝, 状态:非常好);有凤来仪玉笛(音攻,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八宝扇 (飞行和攻击法器,状态:非常好),轻罗伞(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医术;中级阴阳术; 隔离,破灭(配合巫云钗使用);灭魂曲:高级,可再升级为灭魂引;清音曲:高级,不可再升级;魅惑众生:高级,不可升级(狐一族的本能,辅助技能);清心咒:高级,不可再升级(狐一族的本能,免疫一切迷惑类的法术);天火焚尘(需配合八宝扇使用),可再升级;回复术:中级 (需配合轻罗伞使用) 特殊技能:修理世界屏障 炼丹/炼器:无 可以学习:高级音攻技能,狐一族的技能,被动防御技能,金,火系高级技能。 然后面板信息再一变。 人物2 (灰色,已死亡) 死亡警告? 姓名:高长恭[顾九卿] 道号[灰色,锁]:清源真君 境界:无 本体:人类,无本体 体力:0 lt;人物减少7730gt;/ 270 lt;人物减少7730gt; 法力:0lt;人物减少7730gt;/ 270 lt;人物减少7730gt; 状态:已死亡。 属性:雷,冰 武器:穿云箭lt;人物加成,已使用10/10,用尽gt;;鬼煞刀(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破魍剑(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焦尾古琴(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琉璃法衣(防御本命法器,状态:非常好);乾坤袋 技能:高级箭术lt;人物加成,可学习gt;;高级阴阳术;高级刀术;诛仙阵法:高级,不可再升级;混元剑法:高级,不可再升级;濯明:高级,不可再升级;雷霆万钧:高级,不可再升级;灭魂引:高级,不可再升级; 净魂曲:高级,不可再升级;紫薇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清虚剑法(残卷,如果找到完整版本可升级);冰寒万尺:高级,可升级 特殊技能:暂无。 炼丹/炼器:炼器:高级,炼丹:中级,阵法:中级 可以学习:高级炼丹,炼器手法;雷,冰系技能;高级音攻;高级剑术;阵法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7)善后 “王妃,快走吧!” “王爷之前就吩咐过我们,要保护您的!” “是啊,王妃,王爷最后的遗愿就是要我们保护您的安全,如果您出了什么事,他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的啊!” 她听见身边的亲兵在急声催促她,她听见最后的夜风在沙沙作响。 真奇怪啊,明明是站在硝烟四起的战场,那些羽箭破风声,刀剑砍骨声,厮杀的金戈声,喊杀声,哀嚎声肆虐之间,可为什么,她还能听见萧萧的风声呢。 因为非主动退出的缘故,高肃的尸体没有化作一道金光回归九霄,依旧在她怀里。 她静静地伸手,以衣袖轻轻拭去了,这张俊美的脸间沾染上的,一块块血污。 他走之前刚巧恢复了记忆,于是放下了所有的忧心,走得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依旧是眉笼远山,目若春柳的清隽。只是,淅淅沥沥的血于他唇角留下了一线艳丽的殷红。 这个她的男人啊。 明明是个温良恭俭,翩翩如玉的淑人君子,却偏偏因为责任和大义,要拿起剑,拿起弓,踏入沙场去守护;明明良善到不喜欢厮杀不喜欢流血,不能看见生命的逝去,却依旧是战场上仗剑握弓便无人敢争锋,弗不可当弗不可挡的名将骁臣。 她的胸口还在闷闷的痛。 那种冰冷穿心而过的悲恸,仿佛在胸口炸开的痛苦,那种一霎心被扼住于是遽然泪盈于睫,那种好像她的心口那一瞬,也被同一支箭穿透了一般的痛苦,尚在。 虽然知道他没事,但他被一箭穿心的那一幕太过惨烈,依旧是她不敢再去回忆的梦魇。 而且,好痛好痛的啊。 “你这个混蛋。” 她尚带着满面泪痕,却是看着他清逸的脸轻笑出声来。 “惩什么英雄吗,最后,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吧。” 她擦了一把眼泪,阖目安静在他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浅吻,然后捡起散落在他身边的,他的破魍剑,倚着剑缓缓起身。 在亲卫一片茫然不解地目光中,眼圈尚带着红肿,脸间尚有斑斑泪迹的美人,手间不急不缓地拔剑出鞘。 “你们照顾好你们王爷,我去一会就回来。” 她的模样太像是伤心太过的平静,亲卫正待再劝说,一些甚至都在想着,干脆打昏了她,强行带走时的一霎,美人的气机突然开始节节攀升,浩荡无形,压迫得万物噤若寒蝉的气场,陡然间从盈盈玉立的美人单薄得,几乎弱不胜衣的身形间展开。 这一刻,天终于开始拂晓了,渺茫的晨光一点点明晰起来,洒落在这个城池最高点上,这个似是漫无边际黑暗的夤夜,终于走到了尽头,结束了所有的黑暗。 城池高处在这一瞬,遽然如潮涌入了无数周兵,宇文宪负手从容拾阶而上的墨衣身影出现在重兵围护之中,正迎上美人背光凭立的身姿。 她提剑一步步踏空而起,破云而出的光线在美人纤细的身形后,形成了一圈璀璨的金色光晕,让她有着仿佛神祇的超然,美丽得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 “顾九卿他教过我一招剑招,这招他本人觉得威力太过,于是从来都没有用过。” 她在半空中平静地垂眸,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看向宇文宪,这个在她面前一箭射死了她的丈夫的男子,她环视漫山遍野的周军,展颜嫣然一笑,慢条斯理地朱唇轻启。 “但今天,本座心情很不好,就觉得,很适合拿来试招啊。”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没头没尾的莫明其妙。 可原本一派从容悠闲的宇文宪,这一霎骤然觉得心间像被什么狠狠攥住般,突兀地一凉,全身上下都弥漫开一种似是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之中,极度的危险感。 “放箭!” 他果断相信自己的直觉,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让弓箭手攻击。 下一瞬,美人皓腕轻抬,破魍凌厉的起剑式带起万千细密的剑芒如雪,缭绕于剑身上,天穹破晓的光明和黑暗交错间,那绚烂剔透的光芒像是一方星海浩荡的天地,白芒耀眼欲盲。 “万径,人踪灭!” 箭如雨落,呼啸着射向拂晓的长空迎她而来的一瞬,美人含笑挥落手中剑,数不尽凛冽剑芒在清鸣声间带着万般汹汹杀机,随这一斩席卷八方地暴烈落下。 小后记 北齐的第二位国师,横空出世于北周攻北齐的平阳之战中。 此役,平阳城险些被北周里应外合攻破,战况惨烈,兰陵王高肃战死。 就在北齐已是溃退欲弃城之时,国师从天而降,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挥手间覆灭了连带主将宇文宪在内的几万大军,尽诛了来犯之敌。 之后,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松,于北周驻晋州外主营之内,明目张胆地当众斩杀了,北周皇帝宇文邕和北周右丞相高阿那肱,从容于万箭齐发间,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同年次月,国师掌毙了齐主高纬,屠了一朝堂的奸佞弄权之臣,血洗了朝堂,然后扶植广宁王高孝珩为新一任齐主。 广宁王高孝珩起先以忠孝之名拒之,誓死不从,史官一次记录內侍所闻的,国师与高孝珩的对话如是说: “肃以死殉国,身祭社稷,其遗愿唯天下太平耳。妾之所望,不过一酬他夙愿耳,却一人力薄难为。请兄长助我,不枉他一场赤诚以社稷所托。” 广宁王缄默思酌许久,最终应:“诺。” 于是国师助齐主西灭北周,北破南陈,东定突厥,契丹,柔然等异邦,最后江山一统,中原太平。 那北齐这第二位国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除了杀伐果断,仙家手段逆天,非人力所能抗衡,谈笑间墙橹灰飞湮灭,等等一系列强大得没谱的形容词以外,国师是一个,低调有些古怪,甚至有些人说是喜怒无常的人。 她鲜少出现在人前,不得不出席朝议时,也从来都是以一个狰狞的般若面具挡住面容。 言语寡淡,不苟言笑,从来周身的气质都清冷得像冰雪,发怒起来气势骇人。清朝堂的那一次喋血,挥手间近千人被诛,尸体横陈间满殿血腥味浓郁欲呕,可那人白衣带风,仙人般的优雅的姿态,却是从头到尾的平静而冷血,丝毫未有动容。 她甚至还曾经有次以软鞭狠抽过安德王高延宗,骂他“竖子荒唐!” 怪的是,安德王素来桀骜,可碰到了她,被抽得上串下跳地满世界躲,却也老老实实不敢回手,甚至都没敢抱怨一声。 但国师大人很喜欢小孩子,时常陪着太子习功课,细心而温和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国师她也有个徒弟,是个玉雪玲珑的小女孩,內侍有时能看见国师牵着小姑娘一边走,一边温言考核她。国师对徒弟也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耐心,说话轻言细语,从来都没有对小姑娘发脾气的时候。 只是,有一次,国师出席朝议,下朝时遇见了曾经兰陵王的旧部将领。那人定定地望着那个白衣扶风,窈窕绰约的身形行过身边,怔怔愣神许久,一瞬间竟对着她的背影,轻呼出了一句:“王妃?” 国师翩翩离去的身影顿了一下。 在场诸人都以为她会勃然大怒,呵斥那人无礼的时候,却听见国师轻轻地应了一句,“嗯。” 下一刹,她停步回首,第一次取下了那个面具,回望那人,糜然一笑。 面具后有一张美丽得天地相较失色的面容,修长的凤眸一角有颗妩媚的泪痣。 耶,一百章!这个国庆节,你们被我虐得很高兴吧!!! 兰陵篇 平阳之殇 (28)回归和之后的话 (番 白依依的神魂回到试炼仓后,躺在营养液中,在蓝光散去了许久,都只是定定地看着舱顶的一片银白色没有动。 她知道顾九卿他在等她,她能感到舱外他注视的灼灼目光,他知道她已经退出系统了,很焦急却忍着没有催她。 周围是一片沉寂,她这一瞬间有些心绪万千,需要静一下。 她在这个世界又待了七年。 她把高肃的尸体安葬在了药王谷的蓝花楹树下,因为他说过,会陪她看花。她教会了那个叫乐乐的姑娘她所有的医术,让小姑娘跟自己姓白,并把药王谷留给了小姑娘;她看着新主得了太子,伴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长到了总角之年,不知道为何,那娃娃的眉宇间像极了高肃的样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温文恭良的影子,也喜欢射箭。 她一直到那孩子已经能和高肃当年一样,十箭中靶心,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这才安心地回来了。 天下,太平啊。 这个混蛋,竟因为这个操蛋的理由离开了她,还走得那么坚决头也不回。 还以这么惨烈的方式,让她过了这么久回想起来,依旧是凿心绞肺的痛。 见了鬼的好好活下去。 过了这么多年,想揍死这个混蛋的手痒感还是蠢蠢欲动,平静不下来。 下一瞬,她推开试炼仓顶,坐起来。 和预料的一样,她径直落入了一个怀抱中,他的怀里有淡淡沉檀木香的男子气息,让她安心。 顾九卿直接抱了她起来,手掌覆在她后脑,将她纳入怀里,紧紧地拥住她。 “依依,我的宝贝。” “混蛋,我和你没完!” 再次跌入这个有力踏实的怀间,她一瞬有些泪意上涌,却又气和委屈得咬牙切齿,于是在他怀里发泄地狠锤了他几下,甚至带了法力——刚升离窍期的法力非同小可,这几拳足够他掉好几千的血条值了,可顾九卿不避不闪,甚至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随你罚。” 他紧环着她的腰,一手眷恋地覆着她的如云乌发,语气温柔而轻浅,如眉黛含笑的四月春风。 “你给我去跪洗衣板!” 她的火气依旧没消,就在他怀里被他压靠在他坚实的胸口,闷声道。 “等下就去。” 顾九卿从善如流,然后他垂眸专注地看怀里的她,他的乌眸间有星海浩渺的夜阑,有远山如画的暖柔,有她的锦上花海,风月无边,有一切惑人的,她的心头好。 他轻声说。 “只要还有你在,做什么都成。” “你这个傻子,混蛋,我那时候很伤心啊,你知不知道!!” 她的泪啜在眼底,气尚没消完,却有些无以为继,怒道。这个男人认罚认罪的态度太好,她一时火大却也发不下去了。 “我知道。” 他的眼神专注而带着灼热的歉意,下一瞬,他柔软湿热的唇已经覆了下来,热忱而温柔地以唇描绘她的唇的形状,封住她的言语,抚慰她的伤感,他的吻带着细腻和缱綣,像是门扉大开地,直接给她看他的心意,邀请她沉沦。 她知道他的心意。 知道了千载,六世。 “依依,我的云兮,我爱你。” 唇分之时,他把她放在床帏叠垂的榻间,他的身体随之覆上了她的,严丝合缝的和谐相契,他们都从试炼仓出来不久,都是一丝未挂的。他的手掌扣握在她的纤腰上,他的眼神认真而热烈,依旧是他们相爱的百年前,千年前,他第一次爱上她垂眸望向她时那般,秾黑的眼眸,光明而柔软,幽深而悱恻。 他是日与夜交替的一瞬,日的曦光遇见了白月,夜的星辰遇见了拂晓。 他是她的顾九卿,她的熙之,她美好的爱人。 只要他还活着,还要和他计较什么呢。 “我也爱你。” 她的手揽在他颈间,将他拉近了自己,迎接了他,于是他细腻得缠绵的唇落了下来,他破开她的身体,专心致志地吮吻她,温柔而殷切地,向她索求。 他们都需要这场彼此取悦的燕好,来确认对方和自己的鲜活;需要这次亲密到彼此深入的欢愉,来感受浓烈的相守挚爱,解忧消愁。 法术的波动间,床幔飘然无声地落下,然后是从细微到疾遽的暧声蜜语,如一场暴雨从涓涓沥沥开始,到滂沱如磬的激烈,最后归于安寂。 他还覆在她身上,嵌在她体内,两人涔涔汗湿的身体依旧纠缠着。 她被他压拥在有力的臂弯里细细啄吻,手间环着他的脖颈,眉目舒展,音色都带着餍足的懒洋洋:“熙之,如果有天,有个大劫需要你去填,你会不会也和那个时候一样,走得那么坚决?” 他和她温存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只有交迭扣紧了她的手,无比眷恋的吻落在她的眉间,耳后,颈间,流连在纤细玉白的锁骨。 他的沉默便是他的答案,这个她爱的男人,与生俱来的担当和责任感,早就铭刻入了骨子里。 “那你不许再撇下我,得一起。” 她轻笑了一声,另一手环在他腰间,一个翻身压倒了他,含笑垂眸看他。 “再也不会,一起生,一起死。” 他目光含暖,嗓音清朗尚带着云雨未消的多情,有些低沉喑哑。 “顾九卿,你还有洗衣板没跪。" 她居高临下地伏在他胸口上看他,玉白指尖一挑他的喉口,笑语道。 “再等一会。” 他喉头滚了滚,却依然躺着,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纵容而宠溺,只是环紧了她的纤腰,含笑凝望着她道。 室外天光明朗,修真的世间,依旧是数万载太平昌盛的一天。 兰陵篇完后的唠叨 历史上的长恭gg,是被赐一杯毒酒,他饮了下去,然后夫人郑氏(对的,这里那个郑家小姑娘) 皈依佛门,从此青灯黄卷,古佛诵经,了却残生,直到重归于泉下。 那里,会有那个她家风华绝代的,那个持剑握弓,几乎无所不能的天之娇子般的男人,在忘川边等她吧。 年少相知,青梅竹马,至君陨妾亦心死,只求九泉再逢,这也许,也能算是一个很美的结局吧。 但这不是依依的风格,不是我家女主角的风格。 写的时候,曾经想过,为什么长恭gg不反呢? 高家的皇帝,都是疯子,有神经病基因,所以所有的都是疯子,查了一圈,连皇后都tm没个正常人。唯一正常的皇帝,长恭gg的叔叔,齊孝昭帝高演,可他在位一年就从马上摔下来,挂了。 长恭的哥哥还有最小的弟弟,都死在高纬这个精神病手里,那还能忍,真是默啊。 也许,是长恭gg觉得北齐危机四伏,经不起一场换主的动荡了,也许是他对皇帝尚怀有希望,也许纯粹就是觉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我不知道,也无从猜测,但那饮鸩赴死的慨然依旧让人动容。 所以,这篇才卡了这么久,这六万多字,大修了十次,写了一个多月,反反复复。 因为大佬的性格,他可以温文清隽,但绝不会盲从愚忠,可以慨然赴死,但绝不能毫无意义,所以这个心路历程很难写,简直要呕心沥血。 到此搁笔之时,我也只能说,我尽力了,还蛮满意。 历史就是这么的操蛋,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没有什么HE,连潘安和夫人杨姑娘,周瑜和小乔,孙策和大乔,这一类郎才女貌,双方都美好般配得妥妥各种苏言情主角的人,最后的结局也是让人唏嘘。 所以,在这边对我的读者啰嗦一句,遇见真爱不易,能够相守相爱更不易,且行且珍惜,要好好对人家啊。 关于长恭gg结局,我觉得战死沙场真的是长恭gg最好的宿命,不至于倒在朝堂倾碾,天子猜疑之下,不值得。 再关于之后江山交给谁的问题,历史上,是长恭的弟弟,安德王高延宗自立为王了,当时很得民心,如果没有高纬和吴小怜这两个猪队友拖后腿,北齐不一定会输。但你们知道,高家有神经病基因,长恭一家都还好,满门都牛,但他这个弟弟年轻的时候做了很多荒唐事,让偶很担心他也有这个神经病的潜在基因,只是没发作,怕他的后代不正常。(所以这边依依可以以长嫂的身份抽他:你这个做荒唐事的sb!) 广平王是个文武双全,比较温和的人,偶觉得他比较适合当皇帝,反正有依依这个离窍期大能帮忙,打天下什么的,手到擒来的事。治理天下,需要天子有悲天悯人之心,他比较适合。 然后,这篇里面,大部分符合历史,小细节不符合是很正常的,我毕竟写的是肉文,又不是历史论文。但573年以后整个历史都被偶给扭曲了,那之后就没关系了,放飞自我吧。 顺便,这边的宇文宪gg很帅吧! 介绍一下,他是偶下一篇快穿文(如果有经费开拍的话)的男主角,总是很倒霉,莫名其妙变成反派boss的叶辰朝gg演的 (对的,这边这个反派boss他也当得很莫明其妙,毕竟,人各为其主啊。) 冥王篇里,他还会冒个泡,出演酒神gg。 他字无忧,新升的元婴真君,大佬和依依的后辈,喜欢他的粉丝叫他公子无忧。 身高186 cm,可以对大佬来个高了1cm的凝视。 ——————叶gg表示不敢,大佬现在是离窍期前辈了,会被打死的,调戏了一把大佬夫人已经够找死的了————— (你们这群大佬粉估计要骂偶这个黑心导演让新男主踩着大佬上位了,居然让新男主帅过大佬!哈哈哈!喂,不许扔香蕉皮!!!) 最后,解释一下。大佬在顾家,族里排行第九,所以他叫九卿,叶gg是凌晨生的,那个时候星星还在,却开始破晓了,所以他叫辰朝,是有星星的早晨。 谢谢喜欢偶的大家,谢谢几个新冒泡的朋友。难得碰到medea这种和偶一样的80后。 爱你们。 恩 电子书封面 " alt=""> 来自冰冷宝宝绘制的封面 超爱ing 卷一元婴卷是前四个故事。 卷二离窍卷是兰陵篇和冥王篇。 就酱紫。暂时还没完全折腾好,卷二的封面冰冷宝宝还在肝ing 番外世界2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又叫大佬 因为一个新的小可爱和蛋蛋同学,决定更冥王篇更一些。 爱蛋蛋,爱春晓同学。 处女座和爱琴海 (Παρθ?νο? και το Αιγα?ο) 楔子 米洛斯岛(Μ?λο?)。 临冬的爱琴海,虽然依旧是清透宝石般的蓝绿色,却已经有了几分灰扑扑的苍茫,像是清晨间,笼上了梦醒时分迷离水雾般的内敛。 从海岸线上由火山爆发形成的,边缘光滑的石灰石海岩望去,低垂的云呈黯淡的铅灰色,霭霭地压着酒蓝色波澜不惊的海面。这种厚重一直延伸到海天交界处,才透露出少些隐晦的阳光。海面上空,海鸟们挥动着翼羽,落雪般的一片片白洁的翎羽,轻盈地坠落在蓝色洋面最深的中央,消失不见。 毗邻海岸的岩石是美丽的白贝色,被爱琴海的微咸的海风和潮汐蚀食成凹凸起伏的表面,却在万载的水磨风吹间被打磨得,平滑得没有任何冷硬,砺人的颗粒感。 此时,正在一双精巧的小脚踩在上面。赤裸的白剔透几近冰雪,脚趾间蔻丹如血,衬着右边纤细的脚腕上,系着的一根工艺繁巧的脚链,坠下一只铃兰花状的镂空铃铛,格外精美——它在女人曼妙的行走间,轻柔地摇曳,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轻薄展翅的蝶绕在她纤巧的脚边飞舞,摆动的幅度都带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那是一个身着单肩白长裙的女人,垂坠飘逸的裙摆到她脚踝处,细密繁复的褶皱在足边飘绵;长度过腰的璀璨金发间,戴着一个重重繁花枝叶相绕成的王冠;纤细得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系着金质橄榄叶花纹的腰带;裸露的手臂和行走中,于白裙的开叉里时隐时现的双腿,是白皙而修长有力的迷人。 她柔和注视着海面的眼眸很美,却是迥然不同的颜色——一边是剔透如海水的明蓝,一边是冰冷而深邃到几乎成了黑的紫,糅合精巧无瑕的五官,是神裔般让人惊叹的美貌。 哦,她确实是位高贵的神裔,因为一路走来,有无数鲜花从她赤裸的纤足下争先恐后地开放,五彩花朵烂漫延伸开,如在海岩上铺就一条碎彩缤纷的毡毯。 她一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海岩仿佛如被宙斯的一雷霆劈断般,平整的边缘处,却未停下脚步——下一瞬,有巨大黑色的羽翼在她后背间遽然伸展而出,然后铺天盖地地舒展开。 “Ε?μαι π?λι π?σω. (我已归来)。” 随着她宣言一般的话,有一个极其繁复被赋予无上神力的图案,从她的右边那只紫到极致几近黑色的眼瞳间,骤然投放至半空中,落下巨大变幻的神秘光影——她明焕的金发在这一瞬如海浪的变换,陡然间沙沙加深,化成了幽深的黑色。 下一霎,虚空层层坍塌,有两扇沉重,通体漆黑浮雕着各种古老而诡秘的纹案,仿佛封印着无数扭曲怨毒的异兽和恶鬼的石门浮现而出,立在半空中,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开启。 门后,有一位身形高挑,披黑色希玛纯式披肩,手持权杖的男子静立在那里。 他麦色皮肤带着浓郁的地中海气息,一双深邃而明亮的酒蓝色双眸,完美的五官是微微带着几分邪气的英俊。 他是最俊美高高在上的神,却像是子夜间游离的,神秘而带毒的一朵血色曼陀罗,恣意无瑕地在尸骨横陈的土壤间绽放,黑色长发像终结和吞噬一切的死亡和永寂,柔顺地披散在他精劲的肩上。 他迷人地微笑着,向她伸出他有力的手臂,展开他的怀抱。 他说:“Καλ?? ?ρθατε σπ?τι, η βασ?λισσα μου.” (欢迎回来,我的王后。) 她笑着投入了他的怀中,黑直的长发翩跹开飞扬的弧度,巨大的羽翼也在这一瞬收缩,将他热情地裹入其中——她纤巧脚踝上坠下的吊铃,在她落入他怀里的一瞬,清幽欢快地响了起来,那声音清脆像是昙花在幽深的夜里,轻微啪地一声开放。 是的,她是贝瑟芬妮(Περσεφ?νη),罗马人叫她普洛塞庇娜 (Prōserpina)。 美丽的贝瑟芬妮啊,您是两面的女神。 在地上时,您是丰收女神的女儿, 您是春之女神,温和明媚的微笑, 金色的长发如四月的阳光和麦浪; 在地下时,您是高傲的冥后, 手牵着刻耳柏洛斯(地狱三头犬,Κ?ρβερο?), 举着熊熊火炬,黑色的长发冷酷无情, 您是执掌生死,铁石心肠的女王。 她在明媚的阳光中醒来。 太过明媚了,明媚到,好刺眼。 璀璨的金色让她异色的眼瞳在睁开的一瞬便眯了起来,无意识地以手背挡了挡。 在手背的遮盖下,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窗外美丽至极的一片酒蓝色。 这种蓝太过平静,迷幻得明净而晴好,像是来自遥远而美好得不真实的梦境中,一方最清透明澈的蓝水碧玉般的色彩。再远处,不知道是苍穹倒影入了水间,还是水倒影入了苍穹的一线间,有着一群细小活跃的三角形风帆,如成群结队的各色风筝,仿佛顺滑地悬浮着,如一群调皮的剑鱼银色流畅的背脊。 那是……海?还有,帆船? 她揉着眼睛,微微活动了一下,可全身上下都有种古怪的乏力和酸软,让人动都懒得动一下。 然后她感觉到有只手臂,压在自己赤裸的腰间,而身后正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躯体,一动便蹭到了紧致而光滑的肌肉感,她的脑袋下枕着感觉也不对,不像是枕头,倒像是…… 她的身体狠狠僵了一下。 不是倒像是,她是真的枕在一只有力肌肉结实的手臂上,被另一只手绕过腰间,亲密地揽在她胸口处。 她正不着寸缕地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还应该是一个男人的怀里。 甚至可以听见背后的人轻浅柔和的呼吸声,温湿的气息暧昧而亲昵地打在她敏感的耳畔。 她骤然回头,身后的人尚在熟睡,一头长而直如东方丝绸般的黑发散落在枕间。那人有着蜜色光洁的皮肤,五官的线条英气无暇,浓密卷翘的眼睫掩着闭阖的眼睛修长而安逸,眼角上挑起一个很漂亮的长弧线。 大帅哥,简直好看得没朋友的那种。 她却见了鬼一般急忙扭身,猛地挪躲开许多,然后先抽了自己一巴掌。 痛。 不是在做梦。 她的动静,让身边这个紧搂着她的人有几分要醒的趋势,他在迷糊间顺势收手,要把她拖回怀里,搂得更紧一些。 “宝贝,很早,再睡一会。” 他含糊道,嗓音很是悦耳,糅合着惺忪的睡意,有些磁性的沙哑。 这句话却让她如梦初醒地反应了过来,骤然一把拖过被褥裹住自己光裸的身体,而一脚踹了过去。 于是这个清早,就从一声“流氓!你是谁啊!!”的尖叫声和什么落地的沉闷响声中,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窗外,是一片珍珠般亮白的石灰石质地的阡陌居舍,间杂地铺着一块块灰色花岗岩的道路,有着层层台阶随坡而上,之间点缀着橄榄和桔子树有着星星点点的绿意。 过了半天,云依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然后以手捂住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傻眼,头痛,无措,无助。 她没有穿越了,时间是2020年四月底;她也没有突然疯掉了——作为一个一直知道,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的精分患者,她已经疯掉很久了。 另外一个自己,叫云兮,一般会在秋冬季节的半年,或者她受了某些刺激的时候出现。据她的朋友说,另外一个自己是个有些叛逆,看起来格外英姿飒爽的存在,偶尔抽烟,也喝酒,职业是瑞典国家队的皇家马术师,和乖乖女的云依本人,完全不一样。 云依本人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是半华裔半瑞典裔,22岁,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有个复式,对着皇家花园的顶楼公寓,在四月这个时候醒来,能从她的卧室里直接垂望见皇家花园(Kur?g?rden)里,那一片梦幻的日本樱花树,开出一地英蕤婆娑的粉红。 本来,精神分裂就精神分裂吧,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各过各的生活就是了,云兮也从来没给云依带来过什么麻烦。 但这次,云兮她居然,把她们在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复式公寓给卖了,在这里,希腊的米洛斯岛上,买了一个海岬边的小别墅,还准备在这里长居。 云兮就留了一封信给云依,解释了一下,就,没有了。 所以,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蓝,那TM是爱琴海。 傻眼。 怪不得这次醒来,这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懵逼状态。 哦,云兮还交了一个男友,就是早上一醒来看见的这位,虽然他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但他是希腊人,他叫Orcus(拉丁语的冥神)。 即使是乖乖女,云依也第一次生出,想要一把掐死云兮的念头。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妖孽啊,扛不住 还有,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个和她有肌肤之亲的大帅哥的问题。 她纤长的颈间和全身上下,尚有无数他们昨夜一晚疯狂留下来的,暧昧的红迹,男子漂亮的背脊上也有几道她的抓痕,这种桥段在电视里看看都觉得狗血,更别说实际发生在她身上——MD好想死。 哦,帅哥也处在被她一大早,一脚踹下床的懵逼状态,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和云兮,哦,就是之前的我,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她硬着头皮,小心地问对面的美男子。 “你前天晚上刚答应过要嫁给我的程度。” 男子轻笑了一声,手间正在不紧不慢地穿他的衣服,优雅地扣上牛仔裤的扣子——上半身犹完全赤裸着。 他丝毫不避不闪自己的身体——他的体型高挑,精悍紧实的身体也是健康的蜜色,有着极其性感的肌肉,线条干净利落而顺滑,背脊沟,人鱼线,腹肌,该有的都有,一双腿长而直,妥妥的模特身材,看着摸起来手感会非常好。 她的脸一霎红了,于是转过身去,拥着被褥去找自己的衣服——嗯,看见了一地撕碎的连衣裙的,残骸。 他这个时候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回眸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你等下。我去拿。” 他就直接穿着牛仔裤,裸着上半身出去了,不久就回来,手间搭着一条黑色的裙子和一套黑色的内衣——看来他真的是这里的半个主人般,熟稔。 她躲缩在被子里穿衣服,这种拘谨换来他再一声轻笑——那人很绅士地转过身没有看,她却有种即使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他灼灼目光在注视自己身体的,窘迫感。似乎他背后也长着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冥王大人,拿神力干偷窥自家媳妇儿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您才会这么无聊了吧!) 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一片潮红都到了脖子下,手间急着套衣服,却因为慌而有些手忙脚乱的,所以花得时间更长——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人带着恶趣味挑得更高的促狭唇角,还有带笑舒展的眉宇,她的羞恼似乎让他心情格外愉快。 等她穿好了衣服,那人也穿齐整了,含笑回眸——不是昨天晚上的那套,因为地上还有一件,被扯坏了一地扣子的黑色衬衣。 他的眼眸是如爱琴海水般的明蓝色,目光饶有兴趣而带着一点点揶揄地看着她。 他柔声问她。 “云依小姐是吧。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能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你是云兮的男友,又不是我的,我都还没怪你们用我的身体疯好吗。 她想着,撇了撇嘴,脸颊边依旧有绯红含羞的温度。 “那可不行呢。” 他似乎听得见她的想法,一挑长眉,垂眸温和地看她。 “我想娶你,一大早被夫人一脚踹下床的这种粗暴起床方式,我不太喜欢,体会一次就好了。” 他的嗓音真的很动听,柔软而清澈,像明澄的海风缠绵地拂动月下竖琴的琴弦,成就一首幽静而轻柔带着海潮起伏的歌谣。 “那你要如何?我是个人,可不兴买一送一,把自己搭给你和云兮的。” 但他说的话让她直接炸毛了,怒瞪着他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展颜一笑,一霎竟像是阴晦沉暗的房间被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于是完全猝不及防下邂逅一室郁烈阳光般的灿然,让她那瞬间竟然晃了一下神——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有几分雅痞式的桀骜和优雅,说话间长腿一迈,几步便逼近了她眼前,眼眸低垂地望着她,含笑问道。 “我是在问,云依小姐,您愿不愿意让我,试着追求您?” ……??? “但你是云兮的男朋友……” 她尚在被他那一笑迷惑的愣神中,下意识地眼神躲闪着那人太过耀眼的英俊面容,低头回答道。 这种仿佛绿了自己姐姐的感觉,好奇怪。 嗯,平常见不到的姐姐。 “你们不是同一个么。” 下一瞬,那人的手擒托住了她精巧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这人的眼眸太美,纯澈的一泓蓝像极了此时室外的地中海,好像还原了海水所有缱绻的幽深和明净,又像是还在瑞典时仰望日落天空的夜幕蓝,有种入髓的清冷和温柔。 他说。 “我觉得我不太能接受,我的夫人有时喜欢我,有时又不喜欢我,更不能接受你去找个其他男人。所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你和云兮,都喜欢我,我也试着同时接受和喜欢你们两个。” …… 她刷地一下脸又红了。他靠得太近,眼神太过惑人,身上带着海风般清爽,夹杂淡淡雪杉木香的男子气息让她的脑子都有些昏,居然没顾上要挣开他托着她下巴的手。 她只是在想,这个男人好霸道啊,即使说话蕴着浓浓的柔意,也掩盖不了他一身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感。 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长眉一蹙,敛眸看她,目光肃然: “你难道已经有男朋友,或者喜欢的人?” “没有。” 不过是错觉么,他这句话,似乎含着阴鸷的煞气,好像她要是敢有,他就去剁了人家的,咬牙切齿? ————不是好像,姑娘,你要真敢有,冥王大人会真的去把人家剁成几万片做生人片的—————— 听见答案,他簇簇睫羽低敛掩盖下,眼眸的蓝柔软了许多,垂落的眼神专注。 “那你觉得,我的长相不符合你的审美观?” 额,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就笃定,这个长相,简直不要太符合她的审美观好么。 他直直地凝视着她,不让她逃避自己的目光,再度开口,声音有些微微磁性的哑。 “那你是觉得我的性格,或者人品有问题?” 好像也没有。虽然还不熟,觉得他有点霸道,但可以接受。他似乎同时也很绅士很温柔,暂时,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以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只是啊,他眼睫低垂,直直凝眸注视着她的目光让她有种古怪的,紧张和压力感,脸上火烧般的热度持久不下,烫得她脑子都有些浑噩。 两人靠得太紧,他的眼眸漾着太过美丽波澜的暖意,似是随时就会低头,直接以那嫣红饱满的唇覆上她吻过来的,暧昧。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乱了好几个节拍,这一瞬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居然在想,他如果真的吻过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殷红缓缓覆来的唇,究竟会是柔软而温和,如裸身泡在阳光下的海潮间,任那湿润的微咸的波浪,轻轻拍打每一寸身体般的缱绻悱恻;还是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激剧,夺走她全部呼吸的不顾一切,如他留下的那些暧昧的吻痕,凌乱散落了一地的,扯成碎片的她的连衣裙,扯坏的他的衬衫? 但他没有,反倒轻轻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却依旧眸光柔和地垂眸注视她,伸手轻柔地为她将额间一撮调皮飘飞的发丝带到耳后,还在她黑而直的柔软发间眷恋地抚了一下。 她那种古怪的期待落到了空处,可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微微的失落感。 ——————姑娘,这家伙对你动手动脚了啊,你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还松了口气,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哦,算了,床都上了,还被种了一身的草莓,其实也不差这点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今天稍稍有事,得出门一趟。你先在周围逛一下,熟悉一下环境,但别走远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陪你好好逛一下米洛斯岛。”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勾唇轻笑了一声。 “说起来,你还连这栋你买下来的房子,都还没好好看过呢。乖,先熟悉一下新家,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3) 赫尔墨斯 我刚买了一幢房子,地方很美,感觉像是在希腊。我要找人建一个大阳台,正对着卧室。不久后,穿着睡袍的瓦莱莉,将会在醒来时,从大阳台上,看到海…… ——杜拉斯《安德马斯先生的午后》 看着桌面上摊开的这本书,云依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难道这就是云兮突然发神经,卖了她的公寓,买了这房子的缘故? 总不能是被那个男人的美色迷惑了的缘故吧。 ——额,别说,还真确实有可能。她自己早上对上那人,也是节节败退,输得一塌糊涂,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和他交往。 她甚至还没认识他超过一个小时,甚至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住哪里,他…… 他临走前的轻笑和清朗的话音,似是依旧在眼前和耳畔,这个男人还真是俊美而撩人,完全无懈可击。 她猛地合上手间的书。 快别想那个男人了,脸都快红得要被烧成熟龙虾了好吗。 不过他真的说得没错。她还真的是,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她的新家。 房子本身不算大,只可以说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颜色是米洛斯岛上最普通的那种牙白色。 可是,架不住就毗邻海岸线,二楼卧室的窗子,就正开向海岬延伸的地方,直对着外海面呀。 架不住几乎将整个小楼包起来了的绿色爬墙虎,圆圆的吸盘掐在石灰石质房墙间,繁茂的叶藤在海风吹拂中伸展呀。 架不住房顶平台上,有郁郁葱葱垂枝的葡萄藤,之间还吊着白色摇椅秋千,会在潮湿微咸的清新海水气息中,悠闲地一摇一摇呀。 架不住卧室外,直直对着大海的阳台有个大浴缸,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眺望海面上空翱翔的白色海鸟和那些粼粼细细的波浪呀。 架不住出门走几步,便能到有着高高仿佛被垂直劈断般石壁的海崖,而爱琴海,就安静地匍匐在脚下呀。 毫无抵抗力,就像对上他一样。 她逛完了自己的家,便带着自己的画板出门,在高高的悬崖上眺望海平面,想以画笔画下些什么。 可是啊,对着海面上那宛若完全静止,仿佛只是一方蓝绿渐变的琉璃般的宁静,她却又有些无所适从。 它温顺而驯服得如此不可思议,只有靠得很近很近才能看见细微波澜,连拍在石岩上的浪花都像是情人之间蓄满爱意的轻抚,无数船只轻幽地飘过,都像是悬空遨游在空空的天穹里的,漂浮。 她想,那些吞噬一切的激烈,那些惊涛骇浪的凶猛,那一面,都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被藏了起来,藏得太好太好,埋得太深——像极了他,如果不是地上被撕碎的连衣裙和衬衣,她身上那些留下的肆虐的爱痕,她会误以为他眸间那一泓酒蓝色的温柔,便是他的唯一和全部,而无缘窥伺到他的狂野和激烈。 见鬼了。怎么又想到他了。 脸再度红成了烧熟的龙虾,她还差点把铅笔都丢出去,就像想要丢掉脑中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样。 她夹着画板,小心地从悬崖上下去,走到了白沙的海边,褪掉了罗马凉鞋,爬上一块露出水面的礁岩上坐下,它有着层层历经海风万年吹蚀的风化纹。 画板架在她膝盖上,浅滩透明的水色海潮一路欢畅地涌到她垂落的脚下,嬉闹般地撩拨她脚踝上那根带着铃兰状挂铛的脚链——这个从她记事开始就挂在她脚踝上,怎么都取不下来的精巧物什,在一波波海水调皮的推拂中,轻巧无声地摇曳,仿佛落下一串愉悦的笑声。 下一瞬,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地睁大了眼睛,甚至还以手指揉了揉——因为她似乎看见,蔚蓝的天和海之间,有个一身古希腊多利安式白袍,头戴一顶金色橄榄枝叶的王冠,褐发蜜糖棕色眼眸,清秀得如微风吹拂过麦野,林间流过淙淙清泉的美少年,脚踏着一双生着两对小巧的白色羽翼,此刻还正在上下扇动着的靴子,手握金色的权杖,正在向着她从空中一步步踏空过来? 她闭上那双异色的眼睛,再睁开。 确实有一个穿着带翅膀的鞋子的褐发美少年,正在踏空向她走来,都快走到眼前了,她没看错。 他含笑说:“?ταν πολ? καιρ? απ? τ?τε που συναντηθ?καμε τελευτα?α, Περσεφ?νη.” 她没有学过希腊语,但她的灵魂对这种语言,有种古怪仿佛生而知之的本能,这人在对她说:好久不见啊,贝瑟芬妮。 他叫她,贝瑟芬妮。 被冥王哈迪斯强抢了,带入冥界娶做新娘,却因为母亲丰收女神的不舍,于是一年的春夏季节六个月在地上,一年的秋冬季节六个月在地下的,春之女神和冥后,贝瑟芬妮。 今天实在怪事太多,她有点怀疑自己没睡醒,就想着干脆再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痛不痛。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轻幽悦耳的,一声铃响。 是她脚踝间,那只精致的挂铃,那只从她记事以来,就从来都没发出任何声响的小巧圆铃,突然就响了。 像是一颗晶莹的雨珠汇入海面时的叹息,像是一片轻盈的落雪坠入山谷时的回音。 随铃声响起的转瞬间,有个高挑而熟悉的身形陡然从虚空里步出,出现在她身畔,径直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以保护者的姿态把她拉到了怀里。 他有着夹杂海风和雪杉木香的清爽男子气息,长而直的黑发飘飞间,那人以自己的手掌覆上了她眼睛,挡住了她视线,她听见那人清朗的音色,含着煞气。 他阴着脸,森然地用希腊语说:“赫尔墨斯,你想找死是么。”(Ερμ??, Ε?ναι ο θ?νατο? που ψ?χνει?.) 赫尔墨斯,希腊神话里的,诸神信使? 可还没等她多想,她便骤然眼前一黑,软绵绵地落入了那人的臂弯间。 “Μ?νο χαιρετισμ?, ο ?δη?, μην ε?στε τ?σο σοβαρο?.”(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哈迪斯,你要不要那么小气。)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见到那个他叫做赫尔墨斯的人?神?耸了耸肩,轻松地笑着对他这么说。 —————这个希腊语翻译不准确,因为他们好像没有你找死一说,但是这边大佬的霸气想不到其他的话了,就酱紫吧—————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4) 软怡膏 因为两个小可爱(eira和另一个月月同学) 决定再更一些 可能会出书 所以大概不会有全文了,到时候电子版的请大家支持。 爱大家。 (没有的话过两个月以后偶会把全文放上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走。 她感不到丝毫的颠簸,因为他的步履平稳得仿佛她是轻飘飘的一片云,没有一点重量。他的怀中有他淡淡雪杉木和海风的清爽气息,有着古怪仿佛烙印入了灵魂的安全感,舒适得让她动都不愿意动弹一下。 他们刚刚走到她那栋双层小楼的前方,他正改成单手托在她腰臀间抱着她,腾出一只手以钥匙开门,却依旧游刃有余的轻松。 “怎么回事?那个叫赫尔墨斯的男人?” 她迷糊地试图想起发生了什么事请,却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 “什么男人?云依,你在海边睡着了,大概做梦了吧。” 他一边熟门熟路地脱鞋进门,一边回答她的话,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是梦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么。” 原来是梦呀。就说么,怎么好端端在海边画个画,还能看见古希腊神使赫尔墨斯从天而降的,还什么冥王哈迪斯的,太古怪了好么。 等下。 他在干什么? “你你你你!” 然后就是骤然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惊叫声和慌不迭,从他怀里猛地跳下来的挣扎。落地时,却在玄关的瓷板地面上滑了一下,于是差点要摔倒,被他一个利落地抄腰扶住才站住了。 才站稳了,她就急忙逃也般地连退开好几步,一直躲到了门外好远,才停了下来。 那人一手尚维持着方才扶她的姿势,一手优雅地抓着一个装甜点的纸袋,而以手背扶在门上防止它自动关上,一挑漂亮的眉,表情无辜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怎么了?” “你你你……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好吗!你干嘛动手动脚!” 她的脸又无可救药地红了,离得几乎有好几丈远,还在慌不择路地往后躲,像受惊的兔子,可能恨不得一口气逃开几百米外,才敢怯生生地冒个头出来。 “这个季节虽然暖和,但被海风一直吹会着凉的。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睡得很安宁,就不想叫醒你,直接带你回来了。” 他勾起性感的唇轻浅一笑,侧头看她,舒展的眉宇很是柔和,温言解释道:“我怕你生病。” ……………… “你下次叫我,我自己走。” 她语塞地滞住了一瞬,看着地板看了过了好一会,才谨慎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出声道。 “好。” 他含笑点头,答道。 顿了顿,他手间依旧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蓝眸带笑看她,眸光戏谑,唇角的弧度勾得更高了一点,问道:“你不回家吗?已经下午了,你不饿?” 那人就站在门口,笑意盎然地看着她,笑容中带有清清爽爽的宠溺和一丝莞尔,好像这一瞬,微微阴晦的室内,都被带着咸湿海风气息的地中海阳光点亮了一般,明媚。他身畔打开的门内,一阵食物馥郁的香气迎面而来,混合咖啡、蜜汁烧烤的味道,还似乎有土豆炖牛肉和其他什么分辨不出来的菜肴的厚重。 ……确实饿了。 很饿了。 她于是很不争气地磨磨蹭蹭向他走了过去——几乎是带着投入罗网般的自暴自弃,走过他身边时,他低笑了一声,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关上门的同时,把那个甜点小纸袋递给她,她低头接过,看上面的希腊语:Λουκουμια Πατρ?ν. 软怡糕。 “先吃饭,才可以吃甜点。” 他的另一只手似是自然而然地覆上她的发顶,亲昵地抚了一下,笑道。 她悲哀地发现,在美食的诱惑下,自己已经完全不想反抗他了。 午餐很丰盛,开心果仁的软怡糕甜度适宜,还带着炒过的微微焦香,什么都非常符合她的胃口的,完美。 除了对面的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一直,一直在看她,仿佛她脸上有花,看多了能长出花。 “谢谢你。” 口间尚含着一颗软膏,她顿了顿,有些别扭,埋着头含糊得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他似是没听清,优雅地放下手间的刀叉,以餐巾轻拭唇角,望向她问道。 “谢谢你。”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一些,却依旧没有敢抬头看他——若是她的视线迎过去,他就会不避不闪地凝眸注视她,眸光温柔而专注得像粼粼澹澹的爱琴海间的柔波,让她全身哪里都不自在。 她听见对面那人移开椅子的声音,只几步,他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沉沉的压迫感,似是将她整个人都划入了归属于他的领域之中,她听见他低沉悦耳的笑声。 “只这一句?” 他的语气听着有些揶揄。 “你想要怎么样?” 她脱口而出,抬起头看他,下一瞬,她小巧的下巴就被托住,而被迫抬起头来直视他。 那人带着雪杉木香和海风的男子气息直接欺身压了下来,一手牢牢扣住她的腰间把她抵在餐桌边缘,不让她逃开,一手擒着她的下颚,低头垂眸,不由分说的唇直接覆上了她的,柔软而带着热情和侵略性的舌尖攻了过来,肆意而撩人地吮缠着她的朱唇,细细地一寸一寸品尝过。 “想这样。” 等他的唇松开她,他明蓝的眼眸依旧直直垂望着她,手间依旧擒着她不放,而唇线一挑,漾开一个满意而微微带几分坏心的笑意。 他笑语道:“Τα Λουκο?μια γε?ονται υπ?ροχα.”(软怡糕的味道不错。) 他的唇,果然是缱綣多情的,带着引人沉醉的柔意,让她一瞬意乱情迷,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此处何地。 她好不容易才从被他吻过的晕头转向里,气喘吁吁地找回她的理智,就看见咫尺之间,他的一双蓝眸带着好整以暇地专注凝望着她,他漾着笑意的眼神在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吻你。 她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亲密地搂在了他颈间,身体业已完全陷入了他怀里,一副邀请他继续的样子。 “你你你你……” 她一时又气又羞,气急败坏地松开手,推了他一把就想着赶快落荒而逃,躲起来,却被他手间使力,揽住了她的腰肢囚在了怀里,挣脱不能反倒被他更紧地搂住贴向了他,贴得更紧。他精壮的身体是炽热的,近距离接触之下,烫得她脸间顿时又红晕一片,完全红透了。 “我什么?” 看着她挣不开自己的束缚,他似是心情愉悦,弯唇含笑兴味盎然地盯着她,一挑眉。 “你放开我!” 她怒道。 “不放。” 他不但没放开,还变本加厉地欺身而上,以精悍的身体压着她抵在餐桌边,镇压下她的反抗,而一手托着她的脸颊抚入她耳后,让她仰起头和他低低垂敛的蓝眸对视,他唇角啜着的笑容有些痞坏。 “除非云依,你答应做我女朋友。” ……………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5) 会撒娇的冥王大 " alt=""> 这算什么,硬的不成来软的? 这个反差,简直让她大跌眼镜,说不出话来。 ———姑娘,你这已经不算什么了。要是其他神知道冥王大人还会撒娇,那才叫做大跌眼镜好么—— 她哭笑不得,脸间尚残余着烧红的热度,可对着这双迷人而幽深,定定凝望着她的眼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吧,他赢了。 他似乎真能听到她想的是什么,一下就弯唇笑开一个无比灿然夺目的笑容,蓝眸璀错得如冰川融化,让她的眼睛都像是直面一轮艳阳,给照得有些眼花缭乱。然后他乘她微微怔忪间,直接伸手一个打横抱,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 她的惊叫。 “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动手动脚了啊!” 他含笑且理直气壮的声音。 她掉坑里了,现在想从坑里面爬出来,还来得及么……… 他没有把她直接扔到床上去,让她轻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虽然抵抗不了他,但她不想。 无关于什么贞操,也无关于什么喜不喜欢他,想不想要他,能不能接受他。 她只是不想当云兮的替代品,即使在同一个身体里,她依旧是她,云兮是云兮。 他抱着她上了房顶的露台,和她并肩躺在葡萄树下够两个人躺倚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下地摇着。 她裹着柔软的毡毯,靠枕在他宽厚的肩上,他的手悠闲地揽在她腰间。 过午以后,金色的阳光从在葡萄藤的间隙中碎碎细细地漏下来,有着暖和的温度,并不耀眼却让她有些迷茫的质地。 地中海的苍穹好蓝,身畔的男人好英俊,拂过发间的清风好温柔,远处的海水好平静,头顶葡萄藤叶子好绿,他肩上传来的热度让人好安心。 就像,有一天突然邂逅了所有心间的喜欢,不小心一下集全了,所有能够想象的美好。 这就是恋爱……所应该有的感觉么。 因为云兮的存在,她从来都没有,试图去恋爱过,也没有试图喜欢过谁。 “Orcus.”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他似是微微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他,于是侧颜转过来,含笑看她,柔声应道。 “嗯?” “你眼中看见的,究竟是云兮,还是我?” 她抬眸看他,眼神很认真地问道。 这个她面前俊美无匹的男子,他是因为云兮,而想要接受她的。 所以,他喜欢的,应该是云兮吧? 那双迷人的蓝眸柔和低垂间,定定注视的,也应该是云兮吧? 他看她的目光含情太深,有太过醉人一片的星阑,让人怦然心动。 让她怦然心动。 可是啊,她想着,他是在透过她,看向她这具身体里的,另外的那个灵魂吧?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里面,隐隐有些压抑而沉闷的,难过。 她发现,自己其实有点喜欢他的。 也许不是有点,也许是……很喜欢他。 因为天天来投珠珠的eira宝宝 压力山大。还有一个新冒出来的宝宝 所以可以更了就再 更一些。 测试防盗,所以有图片。 新坑开了 嗯。快穿之我今天怎么又是反派boss丫。 欢迎去收藏和调戏史上最悲惨的反派boss 叶gg。。。 番外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6)戏水 因为几个新的小可爱,更新一些。mua她们一口。恩,恶意卡肉 “你不知道么?你是根本不可能被人和云兮混在一起的啊。” 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对啊。云兮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啊。 “云兮和我说过你,她管你叫小白兔。” 还没等她因为这个称呼而炸毛,他就微笑着伸手,带着宠溺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顶,另一手揽紧了她的纤细的腰间,轻拍了拍她的纤背。 “我说过,会喜欢和接受你们两个,那就是把你们作为不同的个体来接受,又怎么会把你当作她,或者把她当作你,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是愉悦地眯起那一双迷人的眼眸,含笑看她,笑容又痞又坏又不正经。 他说: “何况,云兮又怎么会和你一样动不动就脸红,逗起来这么好玩。想想,一个我迷恋的身体,两个我爱慕的灵魂,还都喜欢我,这个结合简直不能再棒的梦寐以求啊。” “不要脸!谁喜欢你了!” 她简直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想也不想地开口啐他,然后就被他一个利索的翻身压倒。 他的身体精健高挑,很重地压向她,压得她动都快动不了,他的手间紧扣住了她的手,十指交迭地握着她,那双蓝得醉人的眼眸垂望,直直盯着她的压力和他身体的重量,都让她快要喘不过起来。 他说: “来,云依,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 ………… 说不出口,太违心。 她躲闪地别开了眼睛没有说话,他于是带着得色,弯唇笑了,含着笑意的唇瓣径直落了下来,再一次情意绵绵地覆上她的樱唇吻了她。 他的吻似乎也带着,地中海所有特有的阳光和海水的明亮和绚烂,唇齿相缠的温软让人沉醉,沦陷不知归处。 下午,他带她去浅滩潜水和游泳。 似是确定了关系,于是这个家伙就益发地毫无忌惮,时不时地就揽住她,索吻拥抱。热切的呼息打在她耳畔和颈间,他独有的气息带着让她战栗的温度,亲密肌肤的接触让她的心有如鹿撞。 她所有的泳衣都是云兮的,都格外的性感省布,穿着比没穿还要引诱的那种。她看见的时候,就直接想到了他含笑深沉的目光,一阵头皮发麻。 出门前,她挑了一件最保守的,可那也是黑色绑带式比基尼,一扯就开的那种。 等她换上出来,果不其然看见他明亮了一瞬的眼眸——眸光应该叫做,如狼似虎。 他却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只是牵着她的手,走下了海水。 海水是剔透清澈的蓝,能够直直看到海底的白沙和生满褐色珊瑚的石灰石礁岩,高高低低突兀地破水面而出;他们一直走到很深的地方,他在水里半拥着她,小心地保护着她——四月的阳光照在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上,蜜色顺滑的肌肤和发梢间,停留的细微水珠都是折光得烨烨生辉的,黑直的发坠在她身边的海水间,浮浮沉沉地散落如墨云。 这片天和海之间,此刻静谧得,只有他们两人。 潜入水间,到肺中的空气都消失殆尽,心肺已经带上不堪重负的火燎感,全身上下都在尖叫挣扎着需要氧气的时侯,再猛地浮出水面,狠狠吸一口空气——这一霎会有宛若瞬间新生,重新活过来的,美妙。 她不怕溺水,因为,有他在,她能感觉到他,他正在十指相扣握着她的手。破水而出就能见到他,被他拥入怀里,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能够,直接而亲近地接触到他。 炽热、紧绷而光洁有力的躯体,带着海风和雪杉木的味道。 不知为何,他给她一种深烙印入灵魂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有他在,只要有他的保护,她就会有种解释不了的信赖,有了平静和勇敢。 他有着最极致的俊美和璀璨,像是神话时代中,高高在上的奥林匹斯山(?λυμπο?)上诸神里的一位,也许,还是最好看的一位。 她觉得最好看的一位。 多么的,美好。 水底有懒洋洋一片形状,平平躺在沙里装死的灰色比目鱼;有一片片摇曳生姿的珊瑚和细小的鱼群穿梭;沙滩上有只傻乎乎的白色鵜鵠,大摇大摆地迈着长腿走来走去,它有着滑稽引人发笑的长喙,拖曳着黑色稀疏的几片尾羽。 等两人从水中出来,她坐在水边的礁岩上,开始裹着浴巾拭擦湿发的时候,他突然走近了,定定地,温柔地看着她,那一泓垂落的目光里,有毋庸置疑的柔软和热烈的温度。 不知道是谁开始的,下一瞬,她已经被他紧紧拥入了怀里,她热情地环着他,她的双腿挂在他精劲的腰间,被他托抱着和他深吻。 这个吻,从温柔到激烈;从轻缓细致地,一寸寸小心勾勒彼此的唇瓣,到深入殷切地唇齿厮缠,相互勾绕的热情索取;从贴近的拥抱,到身体契合得完美无瑕的纠缠,他热烈地吻着她,随手扯掉了她裹着的浴巾,扯开了那欲遮还羞的比基尼,扔到了一边。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掌已经炙热地抚上了她姣好的身段,顺着她纤细得惊人的腰线而下,眷恋地游离在圆润而饱满的臀间;她自己的手也覆上了他诱人,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躯体,匀称坚实的蜜色胸膛,紧绷蓄满力量感却一点都不夸张的手臂,精瘦紧致的窄腰。她的手掠弋过每一个部分,每一寸,都是顺滑而有力的肌肉,优美而细腻,散发着炽热得海水都浇不灭的温度。 他的唇,也是炙热的。 他带着难耐喘息的吻,吮噬过她婀娜的身体,留下无数新的痕迹,属于他的痕迹;她听得见他,热烈的心跳,缱綣的吐息,手间有力却小心的灼灼抚触。两具同样不着寸缕的身体之间,肌肤紧密相贴的留恋而渴求的摩挲,带来无比熟悉而陌生的悸动,磨灭了她的理智。 番外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7) 欲壑难填 每一下他的爱抚都是恣意的煽风点火,经过每一处都似是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让她的心尖在发抖,每一寸他的唇嘬吻过得肌肤都在被炙烤,她听见自己妖媚难耐的一声声轻哼,勾人的魅惑。 那真的,是她自己吗? 为什么,会有种热和空虚,就像是她思念着他,已然思念了他几千年,已然等待了他几万载,于是那些相思和等待都化作了心尖尖上万蚁噬心般酥痒,欲壑难填般的渴望。 他是焮天烁地的火焰,是海中的深渊,是酒蓝色让人沉溺的爱琴海水,看似温情脉脉的表象下,潜伏着能够瞬间倾翻一切的强大和危险。 可是啊,那抹幽深,美丽的蓝,引诱了她,让她不想后退,不想停下,即使是海底的深渊,她也愿意去直直面对。 因为,那是他,让她沉湎得无法自拔的,他。 “依依,你的身体也喜欢我,你看,你的身体在渴望着我。” 他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耳语,动情的低哑带着性感的磁性。 是啊,爱琴海上来潮湿的风,拍来的潮浪,为什么会是火热的啊。浪潮来了又退走,留下湿润带着盐分的水汽凝结在皮肤间,化作无数颗带着热意的结晶火种,密布地深藏于每一寸肌理里,烫得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瑟瑟战栗。 她想吻他,想放纵自己爱他,想变成他的,想接受他。 激烈而危险也好;温柔而缠绵也好,那都是他,让她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点燃,和他一起不顾一切地疯狂,化做一团燎原烛天的红,她想要他。 他让她无从反抗,更不想反抗。 她的手环在他的颈间,指尖插入他的黑发中扯紧他,让他更紧密地贴近自己,她的唇在和他纠绕不清,即使短暂片刻的分离,都带着靡靡的银丝和水泽的藕断丝连。 “依依,可以么?” 他的手擒在她小巧的脚踝处,顺着精致的脚链下那雪白的纤足,一路往下爱抚到了她的大腿根部,凌乱地喘息着问她。 他的身体压在她分开的腿间,她半挂在他身上半贴在礁石上,直直迎向他望入她的眼睛。他情动的迷蒙眼眸蓄着深邃的柔意,像遥远的地平线间的天涯海角,让人分不清那种蓝,究竟是天还是海。 “我们回去,不要在这里。” 她现在才想起来,这里是沙滩,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啊,于是含羞将脸埋伏入他深陷的肩胛内,回话低得几不可闻。 这可不是拒绝的意思。 他一笑,直接抱起她的身体,放低了一点便猛地一顶而入,以行动干脆拒绝了她的提议。 终得所愿的圆满太过美好,他只惬意地低低呻吟了一声,便一心一意地抱着她,恣意肆虐地开始一轮畅通无阻地攻撞。她的重量对他来说,完全不值得一提,这个姿势下他只要稍托起她提起一点再放开,重力就会让她狠狠地向下容纳接受他,对他而言是无比舒爽的享受。 她却被刺激得按捺不住一声尖叫,然后就被一连串的颠簸深入到,快连哼都哼不出来。酥酥麻麻而绷紧的古怪刺激感顺着脊骨,猝不及防地爆发开,洗刷过全身上下,她直接香汗涔涔地绵软瘫在他怀里,盘在他劲腰间的纤足都被刺激得紧紧弓绷了起来,声音也哑了,脸色是妩媚的绯红,异色的一双眼眸妖艳得烟雾朦胧。 她想说要是有人来,看见了怎么办,想推开他,但她哪里反抗得了他,任何动作和别扭的挣扎,都只会是给他增加情趣而已。 更何况,还有因为他无比勇猛地一下填满了她,所带来,所有等待和空虚都得到抚慰的,无比刺激的圆满和美妙感啊。 好像一切都淡化褪色了,天地间就剩下他,他扶着她的腰臀深入地满足她,他多情的唇流连在她的颈间和耳边,她只能被迫细细地体会他,汹涌的,猛烈的,炙热的,多情的。 爱意和爱欲的交融,还有和他化为一体,成为他的一部分的,紧绷难耐,却又缥缈幸福的矛盾和复杂感。 她像在和他一起落入深渊,坠入无尽,又像是被他抛高,于是一直悬浮入高空,在如一匹上好的明蓝色丝帛的天空里,遨游。 海面上,海鸟会经过,会惬意尖声鸣叫;海风会淘气地吹落悬崖上的一块石头,于是从高高的岩壁落下是滚雪球一般引发一小片落石,噼噼啪啪地落地;海潮会一下下拍打在他们赤裸的,美好的,相互紧密纠缠的身体间,破碎成一片飞珠溅玉的水花;遥远处的潮声中,似乎都夹杂着小孩子活泼的嬉闹的笑声和叫声。 这些风吹草动,都会让感官已经放到无限大的她一惊一乍,让她在惊和羞的紧张和抗拒之间,在他不顾一切的征服间,身体都开始在失控的快乐中抽搐,绷得像下一秒就要坍塌崩溃的,极限。 好像所有的感触都清晰而又模糊了,一切都无比清楚可又太过清楚,就只剩下似是而非的细节让人无从辨认,她听见他沙哑的喘息,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又放回到那块光滑的礁石间,改从身后侵入她。 海潮和他一道凶悍地撞向她,微微撤开少许,再迅猛地整个重新进入;她听见自己脚上挂着的那只铃铛在响,清幽如迷离的梦境,他亲吻着她美丽的蝴蝶骨,她的颈间;她听见自己带着泪意颤抖的娇媚呻吟,婉转诱人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想叫他的名字。 可是啊,淹没在难以抵抗的快乐间,她模糊的意识在说,不是的啊,他说的那个,不是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呢? 她混沌的理智在拼命地回忆,最后的欲潮拍岸而来将她无情吞没的一瞬,她听见海潮声中,他在最后高炽爱欲的顶点间,于她耳畔缠绵情动的低吟。 他说:“Ο Περσεφ?νη, η βασ?λισσα μου, η αγ?πη μου."(贝瑟芬妮,我的王后,吾爱。) 是错觉吧,她迷迷糊糊地想,怎么又和冥王搭上关系了啊。 “Ο ?δη?, η αγ?πη μου.”(哈迪斯,吾爱) 她听见自己动情的呢喃,她在他炙热爆发的爱潮汹涌中意乱情迷地,低低地,情不自禁地回应了他。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8) 雅典 这个夜间,他环着她就寝,在准备熄灯前于她的眉间,得意洋洋地微笑着吻了一下: “依依宝贝,晚安。明天早上醒的时候,记得不用再尖叫,踹我下床了啊。” 她羞恼,还想要踢他,却被他利落地抓住捞起纤细的脚踝,于足弓间挠了她几下,“别闹了。我们明天要坐船去雅典的,你不想我再折腾你,就别淘气。” 明明闹的一直是他啊。是哪个混蛋因为她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多看了某个男的一眼,就吃醋回家直接扯碎了她所有的衣服,翻来覆去折腾了她两个多小时的啊。 “不许看其他男人,只许看我。” 这个幼稚鬼一边压着她狠狠要她,一边专横地这么说。 “为什么要去雅典?” 她确实也很累了,在他怀里动都不想动一下,却依旧很是不解,于是懒懒地含糊问道。 “带你看看这个我的国度,还要给你买新的衣服啊。尤其是内衣,剩下的都不够我撕的了。” 他含笑答道,笑容痞,而且坏得意味深长。 她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气恼地砸过去一个枕头:“闭嘴!!睡觉!” 第二天一早,从米洛斯的港口,坐了两个小时的船到雅典。 她就在想啊,和他一样的男人,再温柔,也怎么会有耐心陪她逛街买衣服。 原来么,他陪她买衣服的方式就是,找几家她喜欢的店,所有她的尺寸的衣服和内衣,直接一句全买了,刷卡,报了个地址送过去,简单明了,干脆得一塌糊涂。 “我都还没试过!” 她试图抗议。 他们正好在一家内衣店外面,于是那人痞得不经不羁,还耐人寻味的目光直接暧昧地一扫她胸前浑圆的弧度,含笑道,“在这边试给我看又不能做什么,回去再试。” “谁TM要试给你看了啊!” 她抓狂了。 “反正不试,也是给我看。” 他展颜一笑,伸手揽过她,在她眉间轻柔吻了一下,似是还很正经地想了想,“一眼望过去,有几套我还蛮期待的,应该会很好看啊。” 随即,他唇角一挑,凑近了她耳畔都快亲到她的耳珠边地,暧昧轻声说了一句,低低的声音悦耳而带着性感的磁性。 “虽然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这是希腊,估计没有几个懂中文的,但她依旧被他的话说得,刷的一下整个脸到耳尖,都完全被绯霞熏透了,羞恼之下,就想一把推开他,却被他揽得更紧挣不开。 “乖。大街上的,别闹。” 他笑眯眯道。 Once again,到底是哪个混蛋闹啊!!! ————这人自从确定了关系以后,就完全放飞自我了啊———— 这个时候刚过了复活节,游人少了一些,却还有,稀稀疏疏的。 此时下起了细雨,过了繁华的市中心地段,进入古城之中,就好像进入了那唯一一块,尚未被现代的繁华和拥拥壤壤倾袭的一块净地。一切都回归了静谧,在绵绵缠缠的细雨里,如一片带着岁月的古旧残迹,风化得昏黄的扇贝,休眠在海滩的细沙上。 帕农神殿(也是雅典卫城,Παρθεν?ν)依旧在修复,虽然人少,但周围都是杂七杂八散乱的钢筋水泥和各式各样的建筑垃圾,他也没预料到这个情况,皱了皱漂亮的眉,撑着伞就想拉她走。 “来都来了。” 她拉住了他,微笑着说道。 她笑的样子,太明媚,带着好像可以让无数繁花盛开,阳光照耀的生机勃勃,让人见之忘忧。 他看着她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下一瞬,他清冷的面容也柔和了下来,也轻挑唇角一笑,伸手纵容地覆了覆她的发。 他说:“好。” 他们携手从残垣的石阶间步上,去看这座经历过几千年世事变幻,盛衰兴亡的古旧城池。 古城很大,细细的雨丝间,她异色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高高耸立的智慧女神雅典娜(Αθην?)雕像,还有那些多立克柱建筑的细节,它们有着水湿的深灰所洇上的片片花纹。 她试图越过备受战火和岁月摧残的痕迹,来还原久远的年代之前,那些昔日的荣耀和辉煌间华美而精致的点点滴滴;像是静静打量着一位白首带花的老妪,试图从那苍老得皱褶密布,丑陋得斑点丛生的面容间,来重新勾画昔日美艳动人的模样。 从雅典卫城看出去,整个雅典城都可以尽收眼底。 濛濛细雨间,各种残缺不全的古老沧桑的城阙遗址,七零八落地分散在种种繁华的现代文明之间。那些从西元前就存在的灰岩石阶,有着斑驳的白寥凉而荒寂,像是见证过诸神时代的终结,目睹过诸神荣耀坠落的缄默,有种苍莽看白云苍狗的风骨。 洋面上来的朔风穿过空荡荡,陈旧宫殿的断壁残垣,带雨的风声有些清冷,夹杂着间歇的海潮声和燕鸥尖锐的鸣叫。 天空是淡淡的铅灰色,海水的蓝高远而柔和,身边为她撑伞的人儿有着高挑俊美的身形,飘逸的黑色长发。他突然伸手抬高她的下巴,以他明澈的酒蓝眼眸温柔地定定垂望她,然后放肆地低头吻了她。 他说:“Αγ?πη μου. ?χετε π?ει εδ? πριν, πολ? καιρ? πριν.” (吾爱,你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 静静地被他抱在怀里,他们坐在一处有神殿遮盖的石阶下,眺望了一会儿雅典城的雨景,安宁地彼此依偎着,他的手轻抚着她背后的乌发。 直到雨停了,天晴了。 “我想要冰淇凌。” 她拉了拉他紧实的手臂向他撒娇,还指了指方向,“哪。刚才看见那边就有,你去给我买。” “好。” 他微笑着纵容地在她眉间低吻了一口,松开她起身。 她以交叠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含笑的异眸静静地看他修长的背影,穿过雨后带露水的卫城间,荒凉野草丛生的一阶阶台阶向下,步履从容而优雅。 带着雨息洗过的空气清新,夹杂着依稀遥远处飘散来的,热情的果酒,还有土耳其咖啡的苦味,还有种种地中海香料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晴的碧空间,有四个俊美得熠熠生辉的人儿从天而降。 等等。 有四个俊美得熠熠生辉的人儿,从天而降???!!! 两篇快穿发完之后,我会申请一个微博小号来传txt,所以你们要推荐给同学什么的随意,但问候偷文来卖钱的人全家!!!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9) 月神太阳神智慧 左边一对,明显是双胞胎兄妹或者姐弟。都有着金得璀璨的长卷发,蓝得像上好锦帛的眼眸,手握银弓,皆戴银色麦穗王冠,着白色单肩的古希腊多利安式白袍,男的俊女的俏,简直像七月的艳阳光彩耀眼,照得让人不能直撄其芒;中间的女子有着英气迫人的长相,褐色顺直的长发,灰色明亮的眼睛,穿着一身英姿勃发的皮甲,戴着垂落长长一串红缨的头盔,手持浮雕有美杜莎头像的圆盾,格外的神采风发……呃,好像长得有点像刚才才见过的,雅典娜的雕像? 最后一位金色短发,极其结实的一身肌肉,一身古希腊式紧身的金色铠甲,插褐色长翎的头盔,面容英俊却——额,带着几分鲁莽冲动的感觉,很符合西方电影里面的无脑肌肉男的形象? 她第一反应是,怎么地,她怎么又睡着了啊。 下一瞬,这四个人一霎兵分两路,褐发灰眸的那位和兄妹/姐弟中的那位金卷发美男子直接冲他而去;而金色短发的肌肉男和那对兄妹/姐弟中金卷发的美人则向她踏空走了过来。 “?ταν πολ? καιρ? απ? τ?τε που συναντηθ?καμε τελευτα?α, Περσεφ?νη.” (贝瑟芬妮,好久不见啊。) 冲她而来的两个人间,金卷发的美人这么说,声音优雅悦耳,裸足踏在空中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翩翩起舞。 她:………… 默默地对天翻了个白眼。 她的梦境还能更有创意点么,怎么又是一样的台词啊。 她望了望向他那边,另外一对明显就火爆多了。 褐发灰眸的那位美人还在半空间,直接就招呼不打,手上电闪雷鸣的长矛雷霆一击遽然投了下来,那效果实在残暴,带电弧的白光炸裂开,连有种空间和时间都似乎要扭曲了的错觉;金卷发的美男子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弓,一连串金得耀目,如浓缩万倍的日辉般的光矢,直接凝于空弓之上,然后霎时爆裂离弦,如一阵金芒星雨劈头盖脸地落下。 她还在想,这个梦境里的特效做得不错啊,妥妥好莱坞大片效果,自己还是有点创意的么。 “Αυτ? δεν ε?ναι η κατ?λληλη στιγμ? για να ε?στε αφηρημ?νοι, Περσεφ?νη.” (现在可不是个发呆的时候啊,贝瑟芬妮。) 金长发的美人轻笑了一声,姿势优美地挽银弓,一样金煌煌的光矢也出现在她的空弓之上,却没有那么炫目欲盲,那光华流转间反倒有几分月色的皎皎,她说,“Προσοχ?, η επ?θεση ?ρχεται.” (小心,我攻过来了哦。) “Μιλ?? π?ρα πολ?, ?ρτεμι?.” (你废话太多了,阿提弥斯!) 身边看着鲁莽的金短发肌肉男不耐烦道,一支尖锐的长矛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直接被他扔了出来,化作一道白亮的厉芒;金发美人的飞矢也在这一刻骤然破弦而出,两道攻击都带足了十成十的暴戾和压迫感,即使这是在梦里,她也能感觉到那种被气机牢牢锁定住了的寒意,笼上了自己即将灰飞烟灭的,恐惧。 不止是她,这两道攻击的威力落实了,整个雅典卫城都要被移平成齑粉的啊。 “依依,躲!别站着!” 他急着要到她这边来,却被另外两位缠住了,在一连串白炽剧烈的爆炸声中走脱不得,她听见他急迫的暴喝声。 要怎么躲?能躲到哪去? 她迷茫地想着,即使在梦里,她这一瞬也有了就要死亡的觉悟——她听见自己脚踝间的挂铃又响了,这次急促了很多,像是湍急的雨声,似是在焦急地召唤什么人。 她的心间像是被狠狠扼住了般的,弥漫开一种冰冷快要窒息的绝望感觉,像是在直面黑翼的死神,黑色的兜帽和挥起的镰刀笼罩下,惨败的白骨如沉重的山岳压在她的胸口。 她完全动弹不得,也闪避不及,就要粉身碎骨了。 只一霎,这两道山覆海沸,犁庭扫闾的攻击就到了她面前,然后…… 然后,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撞到了一起。 巨大势均力敌的能量两两相互抵消了,于是绝美的金色和白色撞在一起,开出漫天美艳的碎芒流萤,如一天宇的烟花残迹跌落。残余的能量化作一阵劲风,有些清冷带着雨息的冰凉气息吹到她脸上,吹得她的黑发猎猎纷飞。 额。 她愣住了。 或者,她之前就是愣住的,现在依旧是愣的。 “Ε?σαι ηλ?θιο?,?ρη?!”(阿瑞斯,你个白痴!)空中的美人也愣了一瞬,然后咬牙切齿地开口。 同一时间,金发肌肉男也楞了一下,然后气冲冲地开口。 “Tι κακ? σουτ,?ρτεμι?!”(阿提弥斯,你这箭怎么射的啊!) 然后是气势汹汹地视线交汇,半空中的两个人怒目瞪向对方。 额。 阿瑞斯?希腊神话中傻乎乎的战神?阿提弥斯?月神? ——————很符合,阿瑞斯确实是来搞笑的吧的看天———————— 那另外两位是谁?宙斯(Ζε??)灰眼睛的女儿,智慧女神雅典娜,还有月神的弟弟,太阳神阿波罗(Απ?λλων)么? 下一瞬,他的身形径直破空挡在她面前,她直直落入一个带着雪杉木和清爽海风气息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里,弥漫着鲜血的气息。 他的,鲜血的气息。 有凛冽而带着残暴肆虐杀气的气机,这一瞬从他高挑的身形间遽然展开。强大如死亡无处不在的阴影,排山倒海地覆盖下,死死锁定了半空中的四人/神,她听见耳边他暴怒的嗓音,一字一词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Εσε?? ψ?χνετε το θ?νατο.”(你们这是在找死。) 他的脸色阴鸷森冷,揽着她肩的手臂在流血,鲜血从像是被锐利的箭气划破的,一道直直深深伤口中流了下来,于他的白衬衫间洇开层层叠叠血色的花纹,像是盛开的高唐牡丹。 他受伤了。 为了强行摆脱那两个人,来保护她,而所受的伤。 “Κ?ρι? μου, ε?σαι τραυματισμ?νο?.” (我的王,您受伤了。) 她抓着他流血的手臂,在下一霎那,她突兀地于耳边听见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云兮? 她自己的音色间蓄着寒意和煞气,有着滔天烁地的怒火。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潜伏沉睡着的,那个冰冷嗜杀的存在醒了过来,直接夺过了她身体的控制权,她感觉到自己从他的怀里,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向前伸出手。 她听见自己冷酷无情,似是吟唱咒语一般咏叹的声音,她听见自己说:“?νοιξε για μ?να, την π?ρτα του κ?τω κ?σμου. ”(为我开启吧,冥府之门!) 她最后感觉到的,是有什么在她背后骤然生长了出来,猛烈地展开,似是巨大的黑色羽翼的一部分从自己背后,扇动着往前猛地一阖,爆发出遮天蔽日飘飞的黑色飞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听见身后他轻笑的声音。 他说,“Καλ?? ?ρθατε σπ?τι, Prōserpina.”(欢迎回来,普洛塞庇娜) 嗯,罗马人称呼贝瑟芬妮的发音。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10) 冥后 —————希腊语不够用了,于是不装b了的分割线———— 随着她的话,半空中有两扇通体漆黑而沉重的石门,从她和他身后的虚空间陡然现行,浮雕着各种古老而诡秘的纹案,仿佛封印着无数虬曲挣扎的怨毒异兽和恶鬼的,可怖。 那两扇门在半空中缓缓地打开,门后,让人战栗浑身发寒的无尽死亡和寂灭的气息,像无数一霎破封而涌出数不尽的鬼怪妖兽,在这一瞬间,尽数恣虐地释放开来。 “该死!阿瑞斯你个笨蛋!!!” 半空中,那支雷霆闪耀的长矛在这一击之后,骤然回到雅典娜的手间,灰眸的女神抓住矛身,几乎和手握银弓的阿波罗同时骂出声,怒目对阿瑞斯相视,“不仅没能封印了贝瑟芬妮,还把普洛塞庇娜给放出来了!!!” 阿瑞斯(一脸茫然的委屈):“?????明明阿提弥斯也有份,为什么只骂我???!!!” ——————阿瑞斯能怎么办,阿瑞斯也很无奈哇———————————— 黑色的羽翅如垂天之云展开,黑发异眸的美人在这一瞬气质骤变,她的长发和黑色裙摆在被羽翼带起的罡风间翩翾,完全不同于前一瞬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她的气息带着慵懒而从容的美艳。 “陛下,您又为救那个笨蛋小白兔受伤了啊。” 有和那两扇大门同样风格的,漆黑浮雕骷髅的王座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后,她咬着红唇,眼神妖娆地转头,似是抛媚眼一般地斜睨了他一眼,幽怨的语气似嗔似笑。 “小伤,不算什么。” 他无所谓道,含笑从身后打横抱起她,懒散而优雅地于王座之上坐下。 男子意态悠闲地以一只尚在洇着血带伤的手臂,揽在黑发美人纤细柔软的腰肢间,从容地半拥着她,半眯着的蓝眸睥睨而高贵。他坐在高高的黑色骷髅王座上,黑羽飘飞间,冥界之门在两人身后门户大敞,气场全开地散发着骇人的冰寒阴森气息。 他垂着蓝眸,对对面的四位眼角都未抬一下,而是目光无比柔和深情地凝望着她,以另一只手悠然捞起一咎她带着黑珍珠般色泽的长发,于唇边眷恋地吻了一下,轻叹道,“普洛塞庇娜,我的冥府女主人,我想你了。” “回头再和您算账。” 她没理他的撒娇,只是冷笑了一声,柔若无骨地卧躺在他怀里,侧颜于王座的扶手间支颐,一挑眉看着半空中的四位神祇。 黑色羽翼微动间,她的眉梢和眼角都带着懒洋洋的妩媚风情,“还打不?你们占不到便宜。” 阿瑞斯仰头豪迈地大笑,跃跃欲试:“不打怎么知道!” 阿波罗雅典娜阿提弥斯:默默地看这个SB装B。 之前的战术是雅典娜和阿波罗拖住哈迪斯,阿瑞斯和阿提弥斯先把贝瑟芬妮送回冥府,让哈迪斯开不了冥府之门,得不到冥府的加持,然后他们四个一起上,把哈迪斯也送回冥府,提前结束这场诸神之战。 但现在冥府之门已经开了,冥王和冥后的状态下,人家的实力不仅仅是翻倍了好吗。 ————————阿瑞斯经常因为智商不够,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不过算了,未战先怯也不是他们的风格。 阿波罗和阿提弥斯再一次握弓拉弦,金色光矢出现在空弓间,雅典娜和阿瑞斯的手间,也再一次出现了金光凝做雷霆闪耀的长矛。 “你们之前打也打够了,也该轮到我们了。” 下一瞬,黑发异眸的美人斜眸睨向对面,严阵以待的四位神明,千娇百媚地糜然一笑,捋了一下黑亮的长发,魅惑地侧颜抬眸,看向环着她的男人:“来,陛下,一起。” “宝贝儿,不许对其他男人笑,只许对我笑。” 他神色轻松地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娇艳的脸整个转向自己,而低头亲昵而温存地在她的颈侧啄吻,对她抱怨道。 他的另外一只的手臂环过她腰间,手掌覆迭上她的柔荑,托起她的手,掌心向上优雅地展开。 “Εκλειψη(天蚀)。” 随着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一起,一团球状如黑洞一般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被她雪白的掌心一托,便离空而出骤然爆发开吞噬万物的空阒。 对面四位主神四道悬河注火劈山断海的攻击,也在这一霎飙举电至,迎上巨大的黑暗,像是白昼和黑夜在半空中狠狠相撞,彼此相互侵吞的一瞬,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威力。 等着天崩地裂的能量碰撞,所带来的冲击余波消散时,对面的四位主神已经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是被打跑的,还是被他们秀恩爱秀一脸秀跑的————— “哼。跑得够快。” 她轻嗤了一声转眸,纤长白嫩的指尖于紧搂着她,埋首于她敏感的颈间和耳后,专注地细细吻吮她的男人胸口慵怠地戳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 “陛下,别想着岔开话题,之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 “宝贝,我怎么会让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在你这具漂亮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他微微抬头,含笑目不转睛地看她。眼帘低敛下,眸间的蓝都是一泓一往情深的暖色,可他一手握住了她搭在王座扶椅的纤细脚踝,一路撩拨地向下,另一手也在不安分地探入她黑色连衣裙之下,揉着她的饱满。 “宝贝,我好想你。” 她任他施为,而一挑眉,眯着那双异色眼眸,漫不经心地斜眸看他。 “陛下真会避重就轻,甜言蜜语来哄我。” “宝贝,不相信的话,我的心就在这里,你自己剖开看看。” 他闻言一笑,抓过她的手,毫不在意地握着她,以那染着血红蔻丹的锋利长指甲,直直对着自己的胸膛心口,而专心地垂眸,笑看她道。 “陛下真坏,明知道我不会伤害您。” 她两帘浓密的睫羽一抬,不同的眸色有些深,望着他嗔了一句,幽幽叹了口气。 她的手从他衬衫的衣扣间探入,覆上他结实的胸膛。清冷而细腻的质感,诱惑而轻柔地划过他有力的手臂,顺着他深陷的肩胛,好看的锁骨一路往上,指尖点抚上他性感的喉口。 他的喉结滑动,低低咽了一声,一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淘气,另一手间已经很不规矩地顺着她修长结实的腿一路往上,旖旎地徘徊在最隐蔽的美好之处。 她是湿润的,他于是直接不客气地以长指刺入了她。 贴得近在咫尺,她鲜艳而饱满如盛放的蔷薇般的红唇,顿时溢出一声按捺不住的魅惑低吟,他俯身要去追逐她的唇,却被她后退了一些仰躲开,她带着乌泽的长发落在他颈间,有些痒。 “还在生气?” 他不以为忤地轻笑了一声,手间依旧在在她裙子的掩盖之下,淫靡而放肆地进出她最娇贵的地方,而低头以鼻尖轻柔地点碰她的鼻尖,语气宠溺而轻柔,“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宝贝你真的不想我,不想要我吗。” 她在他的压制下咬着唇,随他的动作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细细的喘息,最终叹了口气,抽回另一只被他握着的手,抚上他手臂上流血的伤。 那道深而直的血肉模糊的狰狞口子,在她手间缓缓撩拨抚过的一瞬消失殆尽。 “我就知道普洛塞庇娜宝贝,你最心疼我。” 他勾唇弯出一个柔和含笑的弧度,再一次低头,缠绵吻上她的红唇。 这次她没有再躲开,而是以朱唇迎接了他细腻而温柔覆上的唇,灵巧而用力地以舌尖勾吮他的唇齿,撬他的牙关挑逗着他。下一时,他手间一撕,她身上的这件黑色短裙便随着一声裂帛的“嘶啦”声,径直从中裂开从她白皙无暇的身体间滑落,欲盖弥彰的纯黑蕾丝内衣也被他扯下,随手丢弃开。 雅典卫城的上方,有白色的海鸟飞过,刚被雨意洗过的碧空万里无云。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11) 不让你哭出来求 她想要收起羽翼,他不同意,而是让她伏在王座的扶手上,抓着她翅膀的根部将她的身体迎向自己,直接就狠狠从身后深穿过了她。 他最喜欢她这个赤裸展开翅膀的样子,白皙如雪的身体,妖娆有致的曲线,和巨大,苍黑色的翅膀,形成了绝佳的对比,像引人堕落的恶魔,又像纯洁无暇的天使。既野性,妖媚却又偏偏英气的融合,勾人得不行,连神都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 他也不需要抵抗这样的诱惑,她是他的,只属于他的,他只要享受就好。 “宝贝,你别想剥夺我的乐趣。” 他一上来就开始了激烈的征伐,一边缠绵地压在她的雪背上细细地吻她,一边在她耳畔低笑道。 “陛下让我不高兴,为什么我要让您高兴啊。” 她被他冲撞得身体都在不稳地一个无助地前倾晃动,手间死死抓紧了扶手,用力得连嗓音都带上了媚色难耐的娇喘,口间却依旧在和他倔。 “不是正在让你高兴么。” 他有些沙哑地轻笑出声,紧贴着她轻轻在肩上噬咬了她一口。 “还远着呢。陛下是不是当人类太久了,体力都不行了啊。” 她沙沙地喘着回头,音色间蕴着娇软勾人的媚意,却是斜睨了他一眼,挑衅道。 他闻言直接一挑眉,伸手捞起她的腿弯,将她的身体打得更开一些,然后身下稍稍后退了一点。 “我的宝贝王后,这可是你自找的。今天不让你哭出来求我,我就不是冥府之主。” 还没等她有空再出言,他就撰住她的翅膀用劲一按,迎接他自己,庞然的欲望重新猛地一个深顶入她。这个姿势让他毫无半点罅隙的整个撞进了她的最深处,接踵而至的一连串毫无花俏的狠劲和用力,野蛮而强势得仿佛想要把她整个撞碎,撞入他的身体里头去,直接带来了一股仿佛带着触电的酥麻感的热流,串过她的全身上下,于是她的一声尖声嘤咛被卡在喉口,都成了妩媚的破音。 他真是太宠这个小妖精了,竟敢不知死活地来挑衅笑他体力不行,事关他作为神的尊严,这次不让她好好领教一下他的强大,他就不是冥王。 虚空的冥界之门和现实的雅典卫城交错,真实和神境的过度带之间,片片黑羽在一阵轻幽的铃声中,于空中纷飞。 他换了好几个体位,放开了劲毫不留情地折腾她。 她开始还能咬着红润的唇和他倔,忍着一波波愉悦和他硬抗,可这个样子,更激起了他想要彻底粉碎她的抵抗,将这个桀骜的小妖精征服得哭出来,让她完全身心俯首地臣服于他的欲望。 是以,他干脆就把她整个抱了起来,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的腿弯揽着她,压在王座的后椅背上直直贯穿她。这个姿势下,她展开的黑色翅膀将两人如花蕊般裹在了其中,她的纤足都架在他肩上,双腿被迫分得大开,方便他野蛮地大开大阖进出她。 她的娇躯于是完全悬空,堪堪挂在他身上被他撞得摇摇欲坠,唯一的着力点就是他凶猛侵入她的欲望,还被他故意地连连刺在了她特别敏感的某一处。 她一下就吃不住了。他的每一次都顶得好深,刺激得她眼前发黑,最终只剩下白亮的一片,异色眼眸间都挂上了极度羞耻的泪珠盈盈,尖叫出了声。 “陛下,我错了,呜,我不要了,您给我吧!” 她妖媚的嗓音都已经因为他的粗暴和强硬,被捅得呜咽带着娇气的哭腔。 “晚了,宝贝。” 他低笑了一声,音色虽然有些低喘和沙哑,却依旧是慢条斯理,手间托起她稍稍撤回一些,再猛地一压刺入,下下都是密集且毫不留情的力道,决意要让她哭得更加可怜。 他们之间激烈淫靡的水声,夹杂着她脚踝上的坠铃落在他肩上,随他蛮横的动作而颤栗的响声,那清脆的一声声铃音都像是她的悲鸣,魅惑的呻吟和哀求声又绵又柔,让人心软得想要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陛下,太,啊,深了,不要了……” 可是啊,能在床上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欺负得哭出来,这种非常有成就感,而且平常舍不得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刺激好吗。他又怎么肯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于是干脆低头含住她的唇,将她甜腻带着呜咽的娇声堵在相印的唇齿间,反倒加重了上下颠簸她的幅度。 她之前已经登顶了数次,掐不过他的野蛮,再几记深入,那让她全身战栗的快慰就再次流淌过四肢百骸,她在极乐的云端中都开始痉挛,再度沙哑地嘤咛了一声,就浑身颤抖着收紧了对他的包容。 “宝贝,你真棒。” 他也被她这一下刺激的不清,喑哑地低喘了一声。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这一瞬不知觉地收缩,裹入了两人不着存缕的身体,成了一片私密的亲昵空间,蓝得让人迷醉的天和海之间,有轻幽而暧昧的铃响。 一直做到她都虚脱了,快因为过度的欢愉要昏过去了,他才得意洋洋地拥着她,在她带着哭声的委屈求饶中,吻着她放纵开他的热情。 之后,他便直接抱着蜷在他怀里,被他折腾成了一团香泥,手指动都不愿动一下的小妖精,开空间门回了他在雅典内城的高楼公寓。 “陛下真坏,我都认输了,还这么欺负我。” 她的两帘长卷的睫羽间,还挂着婆娑楚楚的泪花,异色的眼眸漉漉带着湿气,眼角薄红地仰视着他,而软绵绵地嗔他。 这个样子真惹人怜爱。 “不教训教训,你这个小坏蛋不知天高地厚。” 他于是含笑垂眸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直接托着她进了浴室,改单手环着她,腾手开灯,然后在她的娇臀上惩戒地轻拍了她一下。 “这次,宝贝,你纯粹就是自讨苦吃,本来我还想着温柔点来着。” 他的步履平稳而轻松得,仿佛刚才那场激烈得都快要了她命的欢爱,对他来说完全不值得一提,丝毫没用去他什么力气,他依旧是强大得游刃有余。 恩,非常游刃有余。 浴室的光线这一瞬在她头顶上骤然点亮,她眯起眼睛,想用手背去挡这有点恼人的光,可他怀里实在太舒服,她觉得全身都乏力,揽在他的颈间懒得不愿意动。 他不用她说就懂她的意思,于是再调低了光度,还把额低下来,亲密地抵在她的额间,为她遮去了过多光线。 浴缸间的水开始放满,湲湲水声中,他抱着她惬意地泡在水里,稍稍揽着她放松和享受了一阵,就开始悉心而温柔地帮她清洗——他像是在濯洗着最珍贵而脆弱的宝器,她犹挂在他身上,懒散地任他施为。 柔和的光线照着温暖氤氲的水汽,如颢白的轻绡纨纱一匹,纷缊蒸腾着,在冷色的瓷砖表面洇开细致的花案。他有力的指尖带来的触摸轻柔而浅缓,带着泡沫的细腻,像是被最柔软的羽绒绵绵拂过,被最温顺的海浪浟浟掠过。热水和他的怀抱都让她舒服地轻柔叹喟,吟哦出声。 “我刚才没喂饱你?” 本来给这个尤物洗澡就不是个容易事,她还要发出这种引诱的声音。他手间帮她涂抹沐浴露的动作顿了一下,呼吸也凌乱了一瞬,一挑长眉垂着蓝眸看她,眼神含着警告,“不想再来就别淘气。” “饱了,还撑了。” 她勾在他的颈间,细长的双腿绕在他精壮结实的窄腰上坐在他怀里,懒懒地咬着红唇凝望看他,眼神妩媚地眨了眨那双尚蕴着湿湿水雾和春色的异眸,“可是馋,还想吃甜点。陛下,温柔点。” 这个缠人的小妖精。 他的心口蓦然一暖,像是被最温和的抚触,不经意地碰到了最柔软的位置。 他的普洛塞庇娜,云兮对应的,会因为心疼他受伤而直接觉醒的另外一个她。 因为不想再缩在他身后,不想再看见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而被贝瑟芬妮(云依对应的神)她分出来的另一个性格,杀伐果断,强大而冷酷的冥界女王。 桀骜而妖艳,经常会因为他可爱地吃醋挑茬,喜欢口是心非的存在。 他顺手扔掉了手间的沐浴露,以手掌覆入她耳后,抚着她的秀发仰头,热烈而几近缠绵地深吻了她。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12) 赫拉勒克斯 他以让她在上的姿势再度进入了她,她揽在他脖间坐在他身上,一边恣意吮嘬他的唇,回应他蓄满爱意的吻,一边由他掫托着大起大落,纵情地迎合他的索取,包容他。 漉漉湿发伏着缠绕在她曼妙起伏的娇躯间,水花四作中,晶莹的水滴随着他们的动作溅上她白瓷一般细腻的肌肤,再被甩落,她红唇间溢出的娇喘带着微微的沙哑,放肆而婉转甜腻,她丝毫不吝以最直白而勾人的方式来嘉奖他的体贴。 “陛下,您好棒。” 他一边力道适中而不失温存地厮磨她,一边轻柔吮噬着她白皙性感的肩胛,逗她,“宝贝,那现在高兴了?” 她攀揽着他的肩,以柔软滑腻的躯体紧贴向他,妖娆而曼妙地缠着他不放,努力适应他的节奏配合他。 交颈相拥间的缠绵,相爱的姿势亲密而美好,有奇妙的快感随着他拂在耳后的湿热呼吸一波波的侵袭,他的眼神温柔得让人沉湎,酥麻而美妙的柔意随着两人身体间律动,仿佛有带电般的暖流一路直窜到心房。 她垂着睫羽看他,那双异眸蕴着濛濛的水雾,轻声叹了口气。 “能和陛下在一起,总是高兴的。” 她真美,凝望着他的眸光专注而带着惑人的迷离,让他冷硬的心都软化得不成样子,心口都像是蓄满了一泓就要溢出来的柔意。 这个他心爱的小妖精啊,他怎么疼她,都不够。 他抓紧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缠绵地含入她白皙圆润的耳珠,抱着她深入地疼爱她,嗓音低哑而温和地低语道。 “我爱你,宝贝。” 洁白带着湿热湛湛的水汽袅袅弥漫着,在冰冷的灰色瓷砖表面凝结,那些积聚的细密水珠已经到了饱和点,于是一行剔透的水滴落了下来,滑下一条长长的水线。 等到两人尽兴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夜色四合了。 他的公寓完全是他的风格,简洁利落的现代风,干净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不常住,也没有女主人的男子公寓。 高层卧室的落地窗外是大阳台,正对着明黄夜灯仰照间中的雅典卫城,华灯初上的夜景优美,而带着几分残损的倾颓。 他心满意足地环着她坐在阳台的藤质沙发间,吹着夜风,骨节分明的手陷入她尚带着水汽的细滑湿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她陷在他怀里搂着他,身裹着他的浴袍枕在他肩上,带着餍足的慵懒半眯着那双漂亮的异眸,伸手以雪白欣长的指尖戳了一下他裹着浴袍,露出来的一段蜜色结实的胸口。 “陛下这里,竟然没有我的衣服。怎么,生怕人知道这里有女主人?” “你这个吃饱了,就翻脸不认人的小坏蛋。” 他闻言晒然一笑,一手环着她在她的腰间上掐了她一下,然后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尖,垂眸看她,眸光都带着温和而戏谑的笑意。 “要是有女人的衣服的话,你又该要质问怎么,我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女人,她是谁了。宝贝你出题太难,怎么样答都不对,我拒绝回答。” 他随即顿了顿,伸手摩挲着她小巧的下颚,以那双漂亮得柔波潋滟的蓝色眼眸定定垂视她,唇角的笑有些懒散又有些痞,不怀好意地笑道。 “更何况,这是我的地方啊。我可巴不得宝贝儿你在我这里不穿衣服,或者只穿我的衣服,之下什么都不要有,方便我随时疼爱你。” “但是我饿了,很饿很饿。” 她揽着他微微嘟着红唇,眯着眼睛看他,不满地抱怨道,她的语气妖娆得像是在和他撒娇。 他们离得太近,鼻尖都亲密地触碰到了一起,她这个像是在邀吻的样子太勾人。 他于是扣着她的纤腰,托起她的下巴于她的朱唇间热吻了她,然后意味深长地一挑眉,垂眸看她,唇角挑起的笑颇为促狭,取笑道。 “我以为你已经饱了。” 直到被她在精实的腰上狠掐了一下,他才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覆了覆她的发顶,有些散漫地松开她起身。 “我回米洛斯岛去给你拿衣服,等下会让人先送些东西过来。但你别吃多了,我们等下还要出门吃饭的。” 他离开后不久,门铃就响了。 她慵怠地裹着他的浴袍就直接去开门了——没有其他的衣服,没办法。 门外来送食物的男服务员,在她出现的时候都傻了一瞬——黑发眉目精致而清冷的大美人,带着东方神秘感的异色猫瞳,有种冰雪般凛冽的冷艳——可她神色落落大方地裹着一件,一看就是男款的黑色浴袍,露出一段白得剔透的纤长颈间,有许多深深浅浅的暧昧红痕,裸着一双修长骨肉匀婷的细腿,圆润饱满的纤足,小巧精致的脚踝上系着一根细细的脚链,坠下一颗漂亮的金色铃兰形状的镂空铃铛。 尤物。 又魅惑妖艳又清纯高贵,像只傲慢优雅的黑猫,让人想抱入怀中尽情地亲吻爱抚。 完全看傻了对面的男人。 ———————还好小气的冥王大人不在,要不然你的眼睛就不要要了——————— “Μπορε?τε να φ?γετε τ?ρα, ευχαριστ?.”(谢了,你可以走了。) 她懒洋洋地接过托盘,转身顺便以纤巧的脚一带厚重的门。 可这一瞬,有种神秘的神力波动,降落在愣愣尚直直盯着她看的,壮实大块头男服务生身上,他直接以大手牢牢抓住了厚重的门扉,阻止了让它关上。 神降术的波动。 以神的灵魂降临到普通人的身上,瞬间提高凡人战力的方式,雅典娜和阿波罗都在特洛伊之战中用过。 “Περσεφ?νη, βασ?λισσα του κ?τω κ?σμου.”(贝瑟芬妮,冥后。) 一套带灰色垂翎头盔的希腊式紧身金色铠甲,凭空出现在了这人身上,这人本来就壮实的身形骤然被拔高,加粗了许多,看起来竟变成了如一道墙一般岿然的庞巨,声音洪亮如钟磬,手间出现了一根长矛,直接就向她刺了过来。 她闻见身后凌厉的风声,陡然生出黑翼升空,险险擦身躲开这一击,一人高的羽翼遽然带风舒展,美人这一霎振翅于空中悬浮,黑珍珠一般的秀发翩飞。 会把她当做贝瑟芬妮,一看见人就直接攻击的神经病,大块头,没脑子的白痴。 “Ηρακλ???”(赫拉勒克斯?) 她浮在半空中,眯着异色异眸,眼神锐利。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13) 火爆的大型那啥 关于赫拉勒克斯,这个最强的半神,宙斯众多的儿子之一,比阿瑞斯还要不长脑子的肌肉男大块头,人间传说中强大到打伤了冥王还抢了地狱三头犬(Κ?ρβερο?)的,只有强强强可以形容的变态,冥府里的一伙人都很…… MD简直无语。 那天,冥王大人正抱着夫人正在自己家开满罂粟和曼珠沙华花的后园,听俄尔普斯(?ρφε??)弹竖琴,一派悠闲享受,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块头,二话不说就一箭射了过来。 冥王大人没料到,在自己家好好的,居然还有sb敢用箭射他,猝不及防之下他怕伤到怀里的夫人,就直接用自己的肩挡住了这一箭。 然后冥王大人就炸了,夫人也炸了,直接被刺激得第一次出现了黑发的状态,两人把这混蛋白痴各种蹂躏,压在地上虐了几万次。 没虐死是因为宙斯的儿子,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儿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然后宙斯派了赫尔墨斯来,送了一堆礼物,说了一堆好话,把这个儿子赎了出来,顺手还借走了地狱三头犬一用。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人间的传说就变成了,赫拉勒克斯锤爆了冥王大人,还抢了地狱三头犬。 大佬:???????!!!! 一脸懵逼.jpg 但是大佬高冷,总不能看见个人或者神就拉着人家解释,没有没有,我没被锤爆,明明是我锤爆了他好吗。 —————因为他是冥王,人家是半神,他锤爆了人家不是应该的吗的orz———————— 冥王大人能怎么办,冥王大人也很绝望哇。 所以,现在,美人看见了这个白痴,气就不打一处出。 MD这混蛋伤了她老公,还败坏他的名誉。 现在还来直接招惹她。 找死。 她盈盈浮在半空中,果断利落地开大招。 灰色龙卷风般疯狂旋转的涡流,带着万千扭曲哭嚎的怨毒人面,滚滚缭绕于她右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她左手间凭空出现了长长的带着墨云翻滚的钢鞭,身后出现了怒浪汹涌滔天的一条无尽黑暗的川河。 美人一抖手腕,鞭子就带着暴烈的鞭花抽了出去,手间旋转的死灵飓风也被她轻巧一抛,丢了出去,红唇轻启间,音色阴森。 “Στυξ, καταστροφ? ψυχ??. (冥川·魂爆)。” 然后开空间门回来的冥王大人,就看见他家夫人正在眯着一双异眸,追着人虐,大杀四方的英姿,彪悍得一塌糊涂。 可是啊,她的武器是条黑色的长鞭,一双纤长的美腿半曲着在空中伸展,落下赤裸的纤足和脚踝上小巧的挂铃,对着对面的大块头肌肉男,抽得人家的衣服都碎成了片片飞絮,露出的古铜色肌肉上一道道暴虐鞭痕的样子…… 恩。妥妥火爆的大型SM现场。 大佬看到这一幕,脸直接黑透了,从半空中直接一把抄腰,把发飙的美人抱了过来,以宽大的手掌护挡了她娇躯前的曼妙曲线。 “宝贝儿,你在干什么?” 他危险地眯着眼眸,阴森森的音色。 他家夫人浴袍下面什么都没有,在半空中会走光的好吗!!!而且她的羽翼挣破了浴袍的后背,现在破破烂烂还有些过于宽大的浴袍,松松地裹着她无比姣好的身形上,露出了大半尚带着爱痕的雪肩和纤背,那种挂着看起来要掉不掉的样子,简直不要太香艳不要太引诱。 给他看可以,给别的男人看…… 呵呵呵,手痒,想杀人。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吃醋了,落入他怀里便直接从才刚才冷酷锋芒毕露,追着人抽的女王,变成了一只温驯柔弱收起了爪子的猫,秒转成可怜娇小无助给他看。 “是这个白痴先攻击我的!要是是小白兔那个笨蛋,就直接被打死了好么!” 她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嘟着红唇,忿忿地看着他,异眸湿漉漉地抓着他的衣襟和他告状,撒娇道。 “陛下帮我揍死这个混账!” “知道了,宝贝,这就帮你出气。” 他看也没看对面被她抽掉了半条命,狼狈不堪的敌人,只是伸手宠溺地覆了覆美人的发顶,安抚她的怒气,环着她腿弯托着她的手间一展,修长有力的指尖,灰色烁烁星芒闪动。 “Παγιδευμ?νη ψυχ?.(锁魂)” 随他轻描淡写的声音,四根重重黑色的锁链霎时破空而出,严严实实地缚住了大块头的肌肉男。 从虚空中步出的,一身得体得一丝不苟的黑色正装,高挑俊美的男子,带着高高在上宛若天神的威严,怀抱着衣衫不整,裹着破损的黑色男式浴袍,只堪堪挡住关键部位的,美艳娇小的黑发异瞳少女,静立在半空之上。她从撕破的浴袍中延伸出的黑色翅膀尚在轻柔地扑腾,带动两人黑直的长发飘飞间,他精劲的胳膊绕过她露出的大半纤背,光洁得一片雪光无瑕。 只是,对面被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肌肉男败坏了风景——恩,妥妥地,更sm现场了。 “Τοποθετ?. (定)” 八个尖锐泛着金属冷光的锁链顶端,在这一刻随他的话,如眼镜蛇三角的头颅高高仰起,然后狠狠地径直刺过穿透了这个男人的四肢关节,带着残暴飙飞的鲜血深扎入地板,把那人如要被解剖做成标本的青蛙,被大头针死死钉在木板上般制住了,制得严严实实。 这家伙也是硬气,这样都没叫出声,只是沉闷地咬牙痛哼了一句。 ————Once again,我刚才说像什么现场来着。 虽然冥王大人这一手很帅,帅得简直没谱,但此时他其实伤脑筋。 他抱着美人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身形,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这个白痴,然后就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一个封印术,把这个白痴的灵魂定在这个躯体中,不让他逃跑。 要把这个傻子怎么办呐。 直接打死? 他也很想这么做。 可闹呢,把这白痴搞死了,他还要再辛苦把这个白痴重新复活,宙斯会亲自来要人的好吗! 冥王大人想着就一阵头痛,抱着夫人,沉着脸直接开了冥界之门,把这个傻子一脚踢了进去,扔给睡神修普诺斯(?πνο?)和死神塔那托斯(θ?νατο?)修理。 眼不见为净。 不过,呵呵呵,可以确定的是,这趟宙斯来要人,就没这么容易了。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14) 脚踏两只船?才 等这一场闹剧完了,冥王大人抱着美人回去,坐在餐桌前揽着她,以小巧的甜点匙一勺一勺喂她白气球布丁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送过来一勺她就咬一口,蜷在他怀里缄默而乖巧,温顺得像只异瞳的黑猫。 “宝贝,有心事?” 她明显是饿了,却似乎又有些恹恹没胃口。他喂布丁到她唇边的手顿了一顿,另一只好看而修长的手隔着浴衣掠过她纤细的腰线,然后以分明的指节托起她精巧的下颚,侧颜看着怀里的美人,眼神柔和含笑。 “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她咬着小匙没有看他,长而翘的两帘眼睫垂得有些低,音色也听着有些闷闷不乐。 “又口是心非。” 他轻笑一声,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然后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将她按近了自己,低头在她的额间印了一吻。 他清凉而带着笑意的嗓音听着有些戏谑。 “怎么,我又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因为刚才那个白痴,消耗过度了,我又要沉睡了。所以,等下陛下又该背着我和笨蛋小白兔亲热了,想想就不高兴。”她索性侧头,长睫一抬,不偏不倚地直直看向身边拢着她的,面容完美得撩人的绅士,目光轻漫有些幽怨,“这么说,陛下满意了吗?” 原来,是吃醋了啊。 …… 等等,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渣,脚踏两条船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宝贝,别闹,另外一个那也是你好么。” 闻言,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重新舀了一勺白布丁送到她唇边,叹了口气。 这次,她却没有去管送来的甜点,而是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眯着那双漂亮的异瞳看他,眼神这一霎那桀骜而锐利,掩着复杂的情绪,隐隐绰绰地压在眼底,“不一样的。陛下,你比较喜欢我们中间的哪个?” 冥王大人纵容地由她抓着,头痛地揉了揉一抽一抽跳的眉心。 明明踩的是一条船,可这条船偏偏要以为自己是两只船,他也很无奈啊。 可她那双漂亮的猫瞳认真而犀利地盯着他,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要是敢和稀泥说什么都一样,那就死定了,于是回答得毫不犹豫:“普罗赛庇娜宝贝你。” “切。真没诚意。” 她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松开他的衣襟,然后以手掩唇,散漫地打了个呵欠,“要睡了,陛下晚安。” ——————这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又是在闹什么啊———————— 他放下手间的小匙,平而稳地起身,抱着她向卧室走去,她已经开始睡意上涌,半眯半阖着那双勾人的异色眼瞳,双手勾在他的颈间,头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胛上。 明明难得她乖巧得不像话,他却总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这次觉醒之后,似乎给他的感觉,很古怪? 他顺手熄了灯之后便陪着她一起在床上躺下,让她卧在自己怀里,一手亲昵地揽在她柔软地腰肢间,拍抚着她赤裸光滑的纤背。 他轻声问。 “宝贝,你真的没事么。” 却没有声音再回答他,只有怀中人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安宁像夜间无声滑翔过的白鸟,遗落的一片洁白翎羽,幽幽地从半空中飘落,衬着一帘沉静无声的黑暗都是静谧的,像是等待子夜蔷薇花开的清寂叹息。 她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侧身轻柔地凑近了以鼻尖蹭了蹭她的,然后爱怜地在她洁白的额上落下一吻。 “宝贝,我爱你。” 他在她耳畔柔声说道,英气的眉宇在夜色里温和而舒展,如这一瞬浓郁而深沉的夜幕。 然后是云依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饿得要命,前胸都快饿到贴后背了的那种,而且周围一片黑暗,只能感觉到他带着清爽海风和木香的怀抱。 “怎么回事?雅典娜?阿波罗?还有战神和月神??”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急着问他,“你受伤了??” “嘘。我没事。你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他伸手开灯,一手搂着她,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安慰她。 她不信,急着想要查看他的胳膊,可这人一身西装好几层,她想直接扯,却扯不开,她于是推倒了他,直接翻身压在他身上,对他的衣服扣子又撕又扯。 “宝贝儿你一醒来,就这么热情?” 他任她施为,慵懒地一挑长眉。 她顾不着呸他,手头上好不容易才把他精壮的胳膊,从几重衣物的束缚下解了出来,下面的皮肤光滑如初,没有一丝伤痕,她于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和上次一样,做梦啊。 额,不对。 他说的是我没事,所以,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所以,不是做梦,至少,不完全是做梦。 “依依宝贝,你如果不想再饿着肚子被压倒,就快从我身上下来。” 他躺在她身下没动,眯着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懒洋洋道。 她这才留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非常暧昧,她自己是赤裸的,放肆地骑在他腰上,身下的美男黑发散落一枕,得体的黑西装和衬衫已经被她扯得,凌乱不堪不成样子,前襟大敞还扯破了几处,完整地露出了一边精劲的肩,半片胸口和结实漂亮的腹肌,一路延伸到西装裤和皮带的遮挡之下,看起来…… 一副被她狠狠蹂躏糟蹋过的样子。 “呸!” 她脸红了,急着从他身上爬下来,一扯被褥拥盖住自己,却发现,自己不仅饿得要死,全身还都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劲都不剩了。 再看自己………呵呵呵,一丝不挂地在他怀里。 这种感觉好熟悉………呵呵呵。 她直接用鄙视和谴责的目光看他,他听得到她的想法,一边慢条斯理地起身,一边伸手去拿手边床头柜上的糕点,将一块甜点递送到她的唇边。 “我才没有那么没品,对睡着的你做什么。之前是云兮醒了。” 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嗯,抹茶蛋糕,超级符合她的口味,松软而且刚好不过度的甜,很清爽。 但是,随即,听见他的话,口间的蛋糕的味道就不对了。 她也想起来了,那瞬,云兮似是以那种高傲强大,作为保护者的姿态,醒了过来。 云兮啊。 他和云兮做爱,似乎都是特别疯特别激烈的,就像第一次她醒来时的那样,用尽了所有力气缠绵,过后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的那种。 好像,蛋糕的苦味突然有点过了。 可是,云兮是自己的保护者,是另外一个自己啊。 而且,是云兮先遇见他的啊。 她一霎心里很不舒服,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于是没有说话,只是闷闷地咀嚼咽下。一时,室内安静得只有满室恬淡的灯光和厚重的窗帘之间,漏进来的一丝五光四色的夜。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 (15) 自己醋自己 她在这一霎那想起了,云兮第一次出现时的情景。 云依有一个很特别的能力,她如果想,就能让花开放,让发黄的叶子重新变绿,就像她能赋予植物生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她这个能力的人很少。 但她也有过小的时候,喜欢要炫耀的时候。 八岁那年,她有次和个玩伴提起过,她这个当时的朋友根本不信,要她证明来看看,还叫了一群人作证,来看她演示。 作为半亚洲裔,她当时并不合群,又因为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经常在学校被欺负。她本来是不想的,就被一群孩子推推搡搡着各种威胁,到最后,她没有办法,就当场展现了她的能力。 美丽而文静的黑发小姑娘,只盈盈向一朵欧洲牡丹的花苞轻柔地吹了一口气,这朵青色的花苞就开始瞬间重重叠叠地怒放开,层层大红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吐露出中间嫩黄的花萼。 神奇得不可思议,她简直像传说中的,花之精魅,可以轻而易举地唤醒沉睡中的花朵。 然后她就捅了马蜂窝。 一群又蠢又坏的金发小太妹,本来就很嫉妒她特殊而秀美的容貌,现在她还展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于是那些心中潜伏如火山之下埋葬的恶意,都被火上浇油地爆发了。 她们把这朵牡丹花扯得粉碎,开始叫她女巫,说她会诅咒人,会给人带来厄运,向她泼脏水,让大家都别靠近她。 她当时完全不知所措。那是年幼的她第一次直面,如此多,如此直接的恶毒,她只知道低低喃喃试图解释:“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女巫,我也不会诅咒人……” 没人听。 因为她们根本不在乎她的解释,她们只是在因为抓到了一个能把她狠狠踩在脚下的机会而兴奋。 她快崩溃,要痛哭出来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脑海中有个懒洋洋的声音说:“哟,这么就哭了啊。真弱啊。” 下一瞬,和之前一样,她感觉到自己身体中,仿佛什么沉睡的存在醒了过来。她以一种超脱漂浮出身体的上帝视角,看见这瞬间,自己周围骤然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气场,她那双异色的眼眸看着冷淡得,妖异而懒散,让看见的人霎那全身战栗的一怵。 她看见自己笑眯眯地侧头,表情玩味而漫不经心地问:“女巫?诅咒?是这样吗?” 这个带着东方神秘色彩的小姑娘伸出雪白的皓腕,对窗外的一片开得正盛的日本樱花树,做了个优美一抽的动作,她说:“Στ?ρηση τη? ζω??.”(生命剥夺). 随她的话,那一排花树瞬间枯萎死去,粉红的花和新绿的叶迅速凋零消散,棵棵花树刹那颓败,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佝偻着的朻枝,一片诡异而腐朽的黑木,虬结扭曲得光怪陆离。 一切就像吹灭一根蜡烛一般的,轻松。 一星点煌煌金芒从窗外飞入,轻巧地停憩在她莹白的指尖,如一只调皮的萤火虫,被黑发的小女孩含笑把玩着,让那一点烨烨的流萤在欣长的指尖飞舞,而那双锐利的异色眼眸四下一扫: “你们想试试看么?” 一群熊孩子被她吓坏了,尖叫着四下如鸟兽散得干干净净。 之后,如果再碰到这一类被欺负,或者被找茬为难的事情,云兮就会出现,她自己会失去意识。 醒来之后,就已经什么都解决了,之前为难她的人后来再碰到她,也会和见了鬼一样对她退避三舍。 强大,慵懒,从容的云兮,她的朋友口中,英姿飒爽,简直像女王一样让人想匍匐在她脚下的存在。 像极了他,轻漫却带着融入骨子的桀骜。 简直和他不能再般配了。 ……让她对无能为力的自己,弱小的自己,只能够靠云兮的自己,感到更加挫败了啊。 她默默地想着,因为沮丧和心不在焉,咬到了他喂食的长指……带着柔和的温度,他的体温从来都是温暖的。 她想松开,却看见了他有些促狭的目光投过来,于是更气了,狠狠咬了他一口,把他的手指也当着蛋糕啃咬。 ………看来,这个夫人,也在吃醋啊。 心好累啊。 他叹了口气,没有收回手,纵容地任她发泄,而宠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你先穿好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和你解释,你会明白的。” 雅典像是一座,陈旧却被迫融入了现代化的城市。白日里,它像一位古稀耄耋的老人被置于大都会之间,对着那些车水马龙的繁华和拥拥攘攘,都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 可此时的夜色冲淡了这种不协调感,大都会璀璨的华灯初上,烁烁的霓彩斑斓,掩盖了住一切不协调的荒凉。彩光煜煜的灯火把这个熙熙踵踵的城市点缀得,如空中的一挂星图的银河浩荡,跌入了凡尘里。 她想,她还是更喜欢米洛斯岛,安静得,连夜间的灯火都像是水间飘摇的渔火萧索。 他换了一套,却依旧是一身黑的正装,她穿着高领白色长款毛衣裙,两人看着无比的般配。 他的公寓坐落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夜色是梦幻而迷离的,焕焕华彩的儵煜;街角的墙垣上有着各种街头涂鸦,诡异的唯美的发泄的,绚烂的色彩夸张的线条;年轻人们在街道间弹着希腊六弦乌德琴(ο?τι)喝着啤酒,唱着充满活力的歌;许愿池的喷泉带着五色的彩光溅玉琼花地散向夜空,旁边的老人们以小杯喝着乌佐酒(ο?ζο,希腊茴香酒)聊侃着;喧喧嚷嚷,一切都充满现代化的气息。 可是啊,一转角又能遇见某处来自西元前古老希腊城,在六朝金粉的浮华夜景中,剥落的一片沧桑的旧迹;灯火阑珊处,突然会冒出某位神祇的雕像,面容清冷而超然;每一个转角都如命运女神手间织织绕绕的纺纱,让人无从猜测,自己下一秒会遇见什么。 她一路都垂着头没有说话,想着云兮想着他,想着赫尔墨斯雅典娜阿波罗,想得脑袋中一团乱糟糟的,感觉自己什么都搞不明白,有种现实错乱感,心情也又酸又涩。 夜把浮景流影的生动彩泽,投在她白皙精致的容貌间,浓黑欣长的簇簇睫羽下,那双不同色的异眸似乎都笼上了惆怅的阴影。他伸手来牵她,她微微缩了一下,却被他拉住,整个手都被他宽大的手掌温暖地纳入了手心。 英明神武如冥王大人,这个时候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Once again,这种感觉自己出轨了的心虚既视感,是闹什么啊,他明明是这一群淫荡乱伦的希腊诸神里面,唯一一股洁身自好的清流好吗。 ————————还有啊,虽然夫人自己吃自己的醋很可爱啦,但是这两个一起来,两个一起醋的,他也吃不消好吗———— …… “依依,别不理我啊。” 他叹了口气,表情很无奈地伸手把她纳入怀中,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你这样子会让我很担心,我婚后会遭遇冷暴力的啊。” 她即使心思满不是滋味,也被他逗得忍不出笑了出来,轻锤了他一下,嗔道,“油嘴滑舌。” 他轻笑了一声,得寸进尺地一搂她的腰肢拉近了自己,手覆入她的耳后和发间,低头吻了她。 他的唇齿带着他的气息,撬入了她的牙关,缠着她的舌尖,温柔地撩动她的心弦。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带着微热的温度,触碰到了她酸软的心间,像无声而狎昵的安慰。 唇分时,他环着她伸手,亲密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取笑她道。 “总和自己吃醋,你这个姑娘傻不傻。” …… 另外一个也是这样,真是个傻姑娘。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16)云兮美人 她也知道很傻,可就是忍不住,她也不想。 然而再一想,她是女人,为什么要讲道理啊。 “那你比较喜欢,我们两个中间的哪一个?” 她抓住他黑色衬衫的胸襟,不依不饶。 被她这样抓着,虽然语言不通周围人听不懂,但人流来往间,投来的眼神都透着几分诡异。冥王大人的表情更无奈了,伸手揉了揉眉心。 “云兮也问了一样的问题,连问的姿势都和你一模一样,质问出轨男人的样子,你们约好的是吗。看来我的婚后生活会很凄凉,不仅会被冷暴力,还得天天答送命题啊。” 春天的雅典,虽然日里温暖如夏,但日落之后,没有了日照带来的温度,那些的热气便消散得飞快。夜风一吹,似乎一下就骤然凉了下来,透着她的毛衣裙,都有几分料峭入骨的寒意。 他一边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一边揽着她的腰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有个更喜欢的?两个都是你,像光和影,都是你不同的面,都给我惊喜。我就不能都喜欢,都一样吗。” 她也知道自己在故意为难他,松开了他,扶了扶他为她披上的外衣,却闷闷地没有再说话。 他的外套带着他的气息,清爽而柔和。这个她身边的男人,一身清贵得当的全黑正装,黑而直的长发,带着几分优雅而懒散的悠闲,在霓虹的夜景间,灯火沾染上的眉目俊美无暇,身形高挺,像个矜贵从广告画报中走出来的绅士。 只是啊,不知道为何,他在不看她的时候,英气深邃的眼目,总有种恬淡超脱的睥睨感,行走在这红尘十丈的世间,于现代化车水马龙和人流喧嚣,总有种游离而格格不入的感觉。 “云兮,是什么样的?” 她让他牵着走了一阵,突然问他。 “什么样的啊。” 英俊的男子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此刻,殷红的唇角微微一弯,安静含笑地垂眸开始回想。 …… 实话说,他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先碰到的,会是作为云兮的普罗赛庇娜啊。 “是原本,我以为我不会喜欢的样子啊。” 他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话虽然如此说,他眉目却是舒展的,唇边啜着的笑容格外的柔和。 他第一次见到云兮,是在圣托里尼的一家酒吧外。 那时候,他还没有觉醒,自然就没有身为冥王的记忆,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当时正和一群朋友去那家常去的酒吧喝酒。 哦,他也不能算是个普通人。毕竟,著名船王家族,希腊巨贾,拉特西斯(Λ?τση?)家的嫡系,这都能算是普通人,那才见鬼了。 那时候的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家他们经常去胡闹的酒吧,是酒神狄俄倪索斯(Δι?νυσο?)这个小子开的。 酒神那时候也没有解开记忆,所以他调制的鸡尾酒也就比普通的调酒师口感好上不少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 但那已经足够出众地成为了圣托里尼,乃至于整个希腊最著名的夜生活去处之一,吸引了他们一伙经常来尝试各类调酒。 因此,这里从来都是人满为患,酒吧里其实从来都不缺美人,各式各样的简直乱花迷人眼。 可是,云兮和那些美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那日到的稍早,天色都还没完全黑下来,就见到一位一身英挺大红色燕尾服骑装,配白色绶带和盘花垂穗的装饰,黑色长马靴的姑娘半倚在酒吧门口,一手点着一支细长黑色的女士烟,一手擎杯,神色清冷地饮着雪碧龙舌兰。一双异色的眼眸凉湛,黑发被压在高高中性的绅士礼帽之下,美艳的脸颊边印着一个小小的瑞典国旗。 当时圣托里尼岛上正在举行花样骑术(也叫盛装舞步,Dressage)的国际赛事,所以很明显,这位美人是瑞典的参赛选手,刚刚比赛完回来。 他的那一群朋友间,直接有人吹起了口哨。 对比酒吧内那一群,一个穿得比一个清凉性感的姑娘,这位女郎简直裹得不能更严实——连衬衫之下都是黑色的高领衫,除了脸和修长漂亮的双手之外,没有露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可是啊,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中性莫辨的冷淡和诱惑,眉目精致而英气,有白瓷娃娃一般神秘的美感;身形清瘦纤长,黑色长马靴配着紧身的马裤,显得双腿笔直而有力,烟雾缭绕间,优雅而有着英姿勃勃的帅气。 简直是,最大程度地让男性荷尔蒙飙升,激起了在场的男士们的征服欲好吗——这位姑娘,实在像极了冰雪的女王,最不羁的烈马,能让她臣服,那是件能无比满足男性自尊心的事情。 毕竟,能玩马术,这项烧钱的贵族运动还玩出个道道来的,那家境都是非富即贵,何况还是盛装舞步这种百倍于平常马术的烧钱项目,瑞典在这个项目上可不是弱国,红色骑装是全国冠军才有资格穿的好吗。 “你要不要去试试?” 他的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怂恿他,“你对上姑娘,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 “不是我的类型。” 他直接往酒吧里走,脚步未有多余的停留,随意道,“我觉得自己应该喜欢金发,活泼明媚类型的姑娘。”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没有移开望向那位黑发美人的目光——在看见这个姑娘的那一瞬,他的心就奇怪地悸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是听见了一声清幽的铃声,骤然响在心扉上,浮起莫名而复杂的感情,让他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样心情。 可还没等他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下一霎,从背后传来了长声马嘶声,和重重的马蹄错乱的踏地声——这并不奇怪,因为岛上举办马术赛事的缘故,马匹到处都是,但这之间还夹杂着慌乱的尖叫和不同人的惊声。 他有些诧异地回首,只见一匹受惊失控的枣红色马匹,一边奋力甩着身体想挣脱缰绳,想把背上载着的,一个摇摇欲坠的姑娘甩下来,一边一路沿着下坡的驴道狂奔而下,横冲直撞地冲刚才那个美人的位置奔了过去。 这匹马起码有500公斤,在这个速度之下,被撞到了,或者踩到了,非死即伤。 他心中莫名一紧,想要去拉开那个姑娘,想要做什么保护她。他有种古怪仿佛刻入灵魂的直觉,不想让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可越过嘈声和人群,他看见了她的表情。 一路的人们在惊恐尖叫,四下慌乱躲避中,只有美人依旧一脸镇静的不动声色,人仰马翻间,他看见她伸手,慢悠悠地在露天桌子的烟灰缸上按灭了手中的香烟,随手搁下了酒杯。 然后,她动了。 纤细的身形如电般轻捷,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那一道大红色窈窕的身影。 她不避不闪地迎着马儿奔来的方向而去,错身而过间,美人精准无误地拽住了缰绳,轻巧一跃便踏入马鞍翻身上马,顺手还一拖,环腰拉住了那位卡在脚蹬上,差一点就要给甩飞出去的金发女郎,从空中拽了回来护在怀里。 只转眼间,她便牢牢跨坐在了马背上,怀抱着那个吓得花容失色的金发姑娘,猛地一勒缰绳,在撞上酒吧的墙之前,停住了马。 从她倏然出手到利落干脆地停下惊马,这一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过数秒,一霎时间,那位美人已经悠哉悠哉地骑在马背上,笑盈盈地从尚是呆愣的金发女郎手里取过黑色的马鞭,反向握着以手柄轻佻地一挑姑娘尖尖的下巴。 美人含笑道:“小姑娘,初学就别用这么大力气抽马啊,容易受惊的。” 围观的一群人还处在极度惊吓的一片静寂当中,一时无人出声,只有万众瞩目的目光聚焦在那位骑在马背上,腰背笔挺的美人身上。 她也毫不在意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只微笑着拍弄了几下马颈间的长鬃,再安抚了马匹一会,便从马背上潇洒地一跃而下,拿了自己的酒杯,进了酒吧。 冥王篇 处女座与爱琴海(17)调酒师 和他插肩而过的一瞬,美人也似是留意到了他,那双异色的眼眸放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唇角一弯,微微一笑向他点了个头,然后径直走进了酒吧里,一路走到调酒师之前的高椅上坐下。 “Γεμ?στε και π?λι.”(再加满。) 她慵懒地递过杯盏,对一头酒红色长发,容貌秀美的调酒师道。 调酒师容色清俊,有着一双很安静的茶红色眼眸,看人的时候像一杯摇曳纯澈的酒浆,展颜一笑间梨涡深深。他看也不看地直接从身后似是随手取了一瓶,开盖,然后无色的酒液潺潺漾漾地灌入尚有冰块残留的玻璃杯,激起之间撞击的轻响柔和而清脆,被推到她眼前时,剔透的酒面犹在轻晃。 “Σε εμ?να. Σε αντ?λλαγμα για τον αριθμ? σα?.” (这杯我请,换你的电话号码。) 调酒师的声音也很好听,带着一种空灵,就如此时酒杯中冰块之间的轻撞。 场内陡然一静,连各种喧嚣都不见了。 这么多虎视眈眈的,先出手试探的居然是这位不显山露水的调酒师,显然,这人即使在酒吧内,也没有错过刚才的一幕。 他这一瞬心里也很不舒服——都不完全是不舒服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简直是光怪陆离的荒唐,她那一笑,似是牵动了他的心跳,在那一瞬有些古怪地,凌乱了几分。 明明,诚如他之前所说,他喜欢的是金发娇媚,可以满足他保护欲的姑娘,从来都不是这一款的。可在那双美丽如猫一般的异眸看过来时,他却产生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而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居然想抄起这位姑娘的纤腰,直接把她抢走,据为己有。 他很不喜欢那些男人投在她身上的,各色的目光,他也很不喜欢别的男人觊觎她。 这个念头还随着这位调酒师彬彬有礼的话,而更加猖狂了,简直要侵吞掉他的理智。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Ευχαριστ?, αλλ? ?χι. Δεν ε?σαι ο τ?πο? μου."(谢了,不过,不用。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美人抬起那双妖艳的异眸看了调酒师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音色有微微的沙质,很性感。 “Ω? Τ?τε νοι?ζει? αν ρωτ?, ποιο? ε?ναι ο τ?πο? σου?”(哦?那你介不介意我问一句,你的类型是那种? ) 秀气的调酒师丝毫不以为忤,反倒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酒吧一排自然光般暖色调的灯光下,那人正统的白衬衫黑领带,挽起袖口,显得身形高瘦,一头顺滑垂落的铁锈红发,如春日的风信子倒吊在海崖边盛放,晚霞间的伯爵茶在水杯里舒展开最明艳时天际的燃烧。 “Αυτ?ν, για παρ?δειγμα.”(像他这一类的。) 美人举杯,仰首将小杯的调酒一饮而尽,然后顺手一指他的方向,回答道。 “Alice,dags att g? nu.”(阿丽斯,走了。) 下一瞬,她也不管众人有没有反应过来,就推开酒杯,直接在一片哗然的目光中起身,挥手招呼了一句。 然后就有一个软软萌萌的栗卷发姑娘,一路小跑地到了她身边,被黑发异眸的女郎一揽,直接并肩洒脱地出酒吧去了。 等人不见踪影了,还能听见后来那位软萌妹子兴奋的声音, “Sisi,你刚才真酷耶!你也教我骑马嘛!” 然后是她刚才救下的那位金发女郎,似是此刻才反应过来,急忙冲进了酒吧里:“你们谁拿到了刚才那位姑娘的电话号码!!!” 然后,一众目光就都转向了他,不满惋惜,羡慕嫉妒,诧异佩服,形形色色。 如果是现在的冥王大人,那明显就直接追着人出去了。 ———面子?那是什么,我家宝贝儿,快来给我亲几口续续命啊——— 但那个时候,我们的青年冥王大人,恩,又傲娇又别扭,刚和人说了不喜欢这一款的,哪有马上就真香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人打得Piapia响的道理。 他可是要脸的好么。 于是,果断地,端坐如不动明山,喝他的酒,聊他的天。 只是,偷偷地查了下瑞典队的比赛名单,有些偏亚洲面孔,种子选手,简直不要太好找。 照片上的她,依旧是那种寡淡有几分懒散的气质,异眸清澈而妖冶,精巧的鼻脊挺秀,一身骑装,冷傲的美感。 她叫Yunxi(云兮),她的马叫做Pegasus (珀伽索斯,Π?γασο?,希腊神话中的天马),粉丝们叫她Sisi。 瑞典队三女两男,今天作为晋级的六队之一,刚过了第一轮(Grand prix),她是队长。 他想去看她明天的比赛,他想再见到她。 但是,他也想要自己的面子,被他的朋友发现他偷偷去看比赛,会被取笑的。 没有恢复记忆的冥王大人没有挣扎多久,就决定,还是先回去看看她今天比赛的转播吧。 他本来也喜欢看马术表演的。(雾。冥王大人你有本事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你喜欢看马术表演?) 于是夜还未深,他就提前离开了酒吧,回了自己在圣托里尼的宅院。 冥王篇 处女座与爱琴海(18)队长,听说你今 然后他就发现——真巧啊,瑞典队下榻的酒店居然就在他的住处之下,他在自己的卧室就能透过落地窗俯瞰见他们天台上的蓝色游泳池,甚至天台上的人说的什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整个瑞典队都在,都是一副刚游过泳上岸的样子,五个人意态悠闲地在池边的藤质沙发上聊天。 她慵懒地裹着一件黑色的浴袍,面前有一杯带着小伞的Pina coda (椰林飘香,鸡尾酒),身边一左一右,一边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那是她的队友,一看就是双胞胎的两位。 美人露出一段白洁如象牙的长颈和锁骨,黑发也是湿的,松散地躺靠在沙发背的靠枕上,悠闲架着笔直而修长的腿。他甚至能看见浴袍分叉下,她架在上方的右腿赤裸雪白的脚踝上,挂着一根精致的金色脚链垂下一颗,铃兰花状小巧镂空的铃铛。 这个精巧无比的小事物,莫名地于他有种熟稔感,给她添了种奇妙的诱惑,让她像个带着神秘感的的东方舞姬。他似乎都能听见曼妙而轻幽的铃响在自己的心上,熟悉而清脆。 她此时一手一个揽着两个金发美人,这个左拥右抱的样子,散漫而颇有几分靡靡的风流,简直,像极了昏君和他的宠妃。 尤其是两个姑娘还时不时以葡萄投喂她,更像昏君和宠妃了。 “队长,听说你今天和人表白被人给拒了。” 他听见,她对面那个高挑的金发男孩子和她开玩笑。 年轻的骑手只穿着黑色的泳裤,在通明的夜灯中整个展露着极度锻炼有素的身材,腹肌,人鱼线,胸肌臂肌分明,是什么都不缺的健美,手里握着百威啤酒瓶,向她举了举,取笑道,“你看,老大你拒绝我拒绝了这么多次,遭报应了吧。” “知道,还敢头这么铁?” 她一抬柳眉,懒洋洋地伸手端起面前的鸡尾酒,不急不缓地将吸管送到朱唇边,“埃文(Erwin)你不怕我马鞭抽死你?” “不怕,老大你尽管来!” 金发的男孩子一听,顿时兴奋了,笑道,“但是老大,别在这里,等回了房间我脱光了等你,要抽要骑都随你。” “我也可以。” 他身边另外一个金发,裹着浴袍的男孩子闻言也笑了,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啤酒,眯着一双碧眸,作势要解开浴袍道,“来,一起,老大你也好有个对比,看哪个您更满意一点。” “要纵欲,也轮不到你们!” 她身边的两个金发双胞胎美人中的一个,不屑地向两位男士丢了一团浴巾砸过去;另外一个直接笑眯眯地倚入美人怀里,凑过朱唇,直接在她脸颊边香吻了一个,挑衅道,“Sisi是我们的,你们两个想都别想!” “明天还有比赛,我作为队长,不得带头纵欲,所以,哪个都不要。” 她揽着怀里的美人,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雪白的椰浆调酒,不为所动地放下饮杯道: “都给我安分点。” 动作间,裹着的黑色浴袍领口又开了一点,露出的半边完整的肩,光洁而圆润的莹白无瑕,发间的水滴尚在顺着深陷的胛骨滑下,剔透的水珠停在肩窝间盈盈滚落,极度慵懒的奢艳,非常有视觉诱惑。 “队长你好无情……” 一片哀嚎和娇嗔声,笑闹间,这一群年轻人的气氛融洽而和睦。 他们是一个团队,一个配合默契彼此信赖的团队——他此刻,却觉得心间骤然一堵,那种想抢了她据为己有的念头在心间,翻腾得更嚣张,更压抑不下去了。 这个姑娘,男女通杀啊。 他摸了摸自己心房的位置。 这里,很不舒服。 气。莫名其妙地好气。 他直接一拉落地窗帘,厚重的金丝绒窗帘一曳而下,骤然遮盖住了整个落地窗。 第二日,他去现场看她的比赛,当然,没叫他的朋友,一个人去的。 上午再一轮加赛淘汰(Grand prix special),选前十八进入个人赛,下午个人赛(Grand prix Freestyle)。 瑞典队五人中间,除了她在最后还没上场,已经有三个进入了最后一轮,这个成绩已经是很不错了。 被淘汰的是双胞胎姑娘中的一个,她在半减却的时候犯了个严重的失误。 他看着她和自己晋级的队友击掌庆祝,他看着她眉目柔和地拍着背,安慰在她怀里哭得鼻子和眼圈都通红的,被淘汰的金发姑娘。 隔得远,也不知道她轻佻地一挑姑娘的下巴,说了什么,那姑娘瞬间破涕为笑,还嗔怪地轻推了她一把。 然后,便轮到她上场了。 花样马术,本来是一个看马的表演大于看人的艺术——场上那些神骏优美的马匹从来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骑手倒是其次。 但她,依旧是不一样的。 马场上那位白骑装白马的年轻女郎,配黑色手套、骑帽、长靴,全身上下皆是内敛矜持的风度,笔直的腰背和微昂的下颚,显得优雅而不羁——她和她的坐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行云流水般自若,带着高傲精准的掌控感,精致的眉目犀利而自矜,清冷得赏心悦目。 游刃有余的从容,高高在上的淡定,几分微微慵懒的桀骜和野性,骑装扣子一路扣到了最高的一个,没有裸露丝毫肌肤,却依旧让人心旌摇曳得难以自已——简直从骨子里诠释了禁欲系的性感是什么,帅得一塌糊涂。 她实在撩人得,让人想做她的马,躺在她身下,被她以那双冷色的异眸睥睨着,以手中黑色的马鞭狠狠地抽。 ————所以,其实赫拉勒克斯被她抽得一点不冤,很多人都人羡慕的好吗———— 她让人移不开眼睛。 让他移不开眼睛。 在以圆滑而优美的姿势,完美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之后,她似乎总算感觉到了他目不转睛的眸光,于是向他这边投来了视线——见到是他,她似是微微有些意外的诧异,于是展颜挑唇,淡淡地对他笑了一下。 圣托里尼上午的艳阳下,这个笑容美得风情万种。 如坚冰的融化,如冷硬的砾石被敲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于是,猝不及防之下,阳光郁烈地照了进来,填满了整个罅隙的内部,明媚得让人不能直视。 他想,见鬼的不是他的类型。 是她的话,还管个什么鬼的类型。 冥王篇 处女座与爱琴海(19)不公 毫无疑问,她顺利晋级。 散场之时,他直接越众向她和她的队友们走了过去,扯了一张便签纸,以黑色的万宝龙钢笔书下了他的名字和私人号码递给她。 他温和地凝视着美人,唇角微勾,笑得俊雅而风流,他说:“Κ?λεσ? με.”(打电话给我。) 可是啊,这个对上女孩子从来都无往不利的笑容,在她这里似乎打了折扣。 一伙同伴们习以为常的目光中,美人也没有露出惊喜的模样,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讶然而不解地侧头看了看他,然后礼貌而疏离地笑了一下,以细长的双指夹着那张彩色的便签纸,接了过来。 她说: “Μπορε?.”(也许。) 下午,她们的比赛却很不顺利——三位裁判中,有一位因为身体不适而退席,于是换了一位。 这位新来的,似乎在刻意针对她们。 她那个叫做埃文的金发男同伴第一个上场,然后被无故叫停了好几次,打断了他的节奏,也造成了男孩子和坐骑平白无故的焦虑,接着就小失误连连。 他看见她作为队长,蹙着眉和裁判交涉——结果显然不太理想,连以脾气内敛温和而著称的一伙瑞典人,都很脸露出了明显的怒意,似要争执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按捺了下来。 她厉色说了什么,一群瑞典人于是皆是神色愤懑退回了自己所在的区域,有几个还死死握紧了拳。 比赛于是继续,可是一连两位瑞典选手都明显被影响了状态,发挥显而易见的有些失常。 直到她再次出场,才重新稳定了士气,一群瑞典人沮丧的脸色方才好看了很多——依旧是无懈可击的优美,人与马气定神闲的配合,一系列高难度复杂多变的技巧动作,她做得张弛有度,顺畅得如鱼得水。 连着两个裁判给的都几乎是一串满分。 然后轮到了那个和他们不对付的裁判,他给的是……好几个6分,尤其是印象分给得极低,是个5分。 当时这个分数打出来,全场都明显哗然了一下——尤其是,这个中年秃顶的希腊男裁判都根本没解释为什么,只含糊地评论了一句流畅性欠佳。 她身边的那个,第二轮被淘汰了的金发姑娘直接骂了脏话。 他看见她皱了皱眉,眯着的眼眸锐利,却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示意她收敛。 说起来,瑞典队这些年也真是够倒霉的,作为老牌的花样马术帝国,五十年多前场场包揽冠亚季军碾压全场的存在,在60年代之后,就再也没有问鼎过了——每每有出色得光芒四射,有夺冠希望的选手的出现,却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要不就是马有事,要不就是人有事,于是于冠军失之交臂。 简直像是,被霉运诅咒了。 这次,也不例外。 算总分之后,这个发挥异常出彩的姑娘得了亚军,银牌。 连他都很生气,为她感到憋屈。 即便如此,她依旧保持了她的风度,接过奖牌依旧表情温和而翩翩,甚至还是全程微笑的——只是那唇角微挑的弧度有些讥讽,眉梢也扬得有些高。 结束后,一伙瑞典人就直接头也不回地返回了酒店,全员缺席了之后的晚宴。 他也随之回了自己的住处,他有点担心她。 果然,这伙年轻人都聚在天台上,听着异常不满,之前被叫做埃文的那个金发男孩子在问她,“要不要和姑妈说?” 哦,他记得这个男孩姓Bernadotte(贝尔纳多特),瑞典皇室的姓。 “碰到点事就找家长,你羞不羞?” 她指尖夹着一根燃着的纯黑色女士香烟,散慢地一扬柳眉翻了个白眼,轻嗤了一声。 “可是,太过分了啊……”金发双胞胎姑娘中间的一个咬着唇,面容犹带着气愤,低声道,“Sisi明明发挥得这么好,埃文也是因为被打断了才……” “没有什么可是,结局如此,就是如此。” 她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安慰地覆了覆金发姑娘的发顶,一脸宠溺地哄她,“乖,不气。我是障碍赛马的选手,又不是专业玩花样骑术的,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能拿到银牌也很不错了。而且,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年,很多机会可以夺冠的。” 说着,倒是她自己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将烟蒂丢进了烟灰缸里,指了指随手扔在藤质沙发桌子上的奖牌,“再说了,这个赛事,也并不重要,这个奖牌也脏。所以,谁要谁拿去,当个玩意儿哄哄家里的小孩子去吧。” “才不要呢,直接丢进爱琴海去吧。” 金发姑娘之一皱眉看着那块奖牌,嫌弃道。 “哄哄你家狗狗也可以啊,接飞盘之类的,纱夏(Sasha)你家狗狗最喜欢了吧。” 她耸了耸肩,然后随意地拎起那块奖牌,颠了颠重量,“除了嫌有点重以外,似乎没啥毛病?” 虽然拿奖牌撒气有些幼稚,但这么个念头一想,打了岔,大家的心情都似乎好了一点,就听见那个叫埃文的金发男孩子笑道。 “别啊,还得带回去给教练呢,要是带着狗牙印,我们又该要被骂了。”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还是会觉得,真郁闷啊。” 另外一个金发男孩子叹了口气,这位叫做勒未(Love)的骑手是继云兮之后出场的最后一个,发挥正常,于是得了第四。 但他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毕竟作为一个团队,碰到了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换谁都开心不起来。 他叹道:“我们都连输给德国多少年了,这是,真不甘心啊。” “所以啊,作为队长,我放你们的假。该去喝酒的喝酒,该去纵欲的纵欲,碰见德国队的那群混蛋就乘酒劲揍他们,出了事我帮你们担着,就别一个个在这里摆苦瓜脸给我看了。” 她倒是一脸轻松,悠闲地倚在天台的石质护栏上,还开起了玩笑,“比赛完了,没事了,都各自寻开心去吧,别杵在这里一堆的。” 结果没人离开。 毕竟,她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好好一个冠军没了的人啊。 “队长你……” 金发双胞胎姑娘中的一个还有些担心,想说什么,她就伸手搭过姑娘的肩膀,眯着眼睛看了过来,目光揶揄:“怎么,你们一个个这是什么目光,你家队长我看着像是需要被人同情怜悯的人?” …… 好吧。 “所以,你们赶快滚蛋了吧,我还想打电话给那个给我号码的帅哥,约约人家,你们一伙人别在这里给我碍事。” 她笑道,嫌恶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打发这一群人,示意他们该干啥干啥去。 “队长你好过分,这么多年都不给我机会,难道我还不够帅么……” “队长你别这样,很打击我们的男性自尊心的啊。” “滚滚滚,你们有什么男性自尊,等障碍赛马能比队长强了,再来说什么自尊心吧!” 两个金发男生的哀嚎,还有女孩们的嬉笑声中,一伙人一哄而散。 散了吧,他们家队长这么强大的人,不会因为这点龌龊事,而脆弱玻璃心的。 冥王篇 处女座与爱琴海(20)一脸懵逼的瑞典 ……约约他,么。 他唇角一弯,轻笑了一声。 她明明,都没有带走那张红色的便签纸,还留在座席那边了啊。 小骗子。 然后,他就看见天台上,最后只剩下了这个姑娘,一席黑色性感的细吊带裙,倚在白色石质的天台边缘,欣长的手指从黑色BLACK DEVIL的烟盒里再拈了一支细长的烟,随意地取出了一个漂亮的Zippo红色打火机,点燃了这根香烟。 这条裙子的后面开得很低,露出了整个优美的后背,在长而直黑发覆盖之下,犹可以看见雪白细滑的肌肤和优美的脊沟,一路旖旎地延伸入裙子所包裹的圆润挺翘之下,盈盈的蝴蝶骨形状纤巧,衬得她像是一只黑天鹅,高傲而独立。 她的前面酒蓝色的爱琴海,夕阳正在西下,金红的余晖落在海面上,有些耀眼。 可是那个背光点烟的剪影,看着有些寂寥。 寂寥得,让人想吻她。 吻她的黑发,吻她纤长的后颈,顺着雪光治治的背脊骨一路滑下,然后把她抵在天台的边缘转过来,抚着她黑色丝滑的发,纵情地吻她清冷的红唇,吻到她喘不过气来。 他走上天台的时候,她那支女士烟刚好抽到了底端,于是被她顺手熄灭在烟灰缸里。 “还有事?” 最后的那口白色的烟圈从红艳的唇中,慵懒地缓缓吐出。烟雾缭绕间,她垂着睫羽支颐,看着远处的洋面,并没有转头,明显把他当作了自己同伴中的一个,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有。就想来问问,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来打电话约我,我怎么都一直都没等到呢。” 他浅笑了一声,走近了几步到她身畔,淡然出声回答她道。 于是美人诧异地侧头,看见是他,英气而姣好的眉一挑。 “怎么是你。” 然后,她想起了他的问话,蹙了蹙眉,那双异眸中露出了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住在那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住处的位置,解释道,“刚好听得见你们说什么。” “对不起。我们一伙人很闹,打扰到你了。” 她明白过来,向他礼貌而抱歉地微微低了头,道歉道。 此时的夕阳很美。 融金一般的红,绚烂而张扬。 染上一路圣托里尼的白色阶梯,都带了几分艳色,偶尔夹杂着灰色花岗岩在他们的脚下,曲曲折折的承转起伏,一直延伸到海岬边,眼前的洋面因为暮色的低垂而带上了几分灰,不再是那纯粹的酒蓝色。 她异色的眼眸很美。 凉冷的蓝和紫色,因为此时夕下的日落,而沾染上了几分暖色的温度。 这里是圣托里尼,家家户户都有着清亮白色的院子,漆成明蓝色的木质窗棂和门扉,色彩靓丽的花藤从深院中一枝枝风流地出墙而来,远处有风车和蓝色圆顶的教堂。 花香味,海风,高处清幽的钟声,还有……他似乎又听见了清幽的铃响,蛊惑而引诱。 他垂眸,看见了那只金质镂空的挂铃,像猫颈间般乖巧的物什,盈盈系在她细细的脚踝上。他这一霎,有一种古怪的错觉,好像这个他面前桀骜冷艳的美人,于他,就突然成了一只温顺可以任他爱抚拥抱的猫,一只属于他的,有一双魅惑的,异色眼瞳的猫儿。 “确实有点吵,所以,我可以要一个补偿吗。” 欣长的睫羽低敛的阴翳下,他湛蓝色的眼眸定定地垂看她,轻声问道。 他离得有点近,太近了。 近得都能闻到晚风吹过,却还没来得及带走的,她身边残余的一点点,香烟味。特制BLACK DEVIL的味道并不难闻,烟味很淡,却带着淡淡奶油咖啡的味道和一种说不出的苦味,奇异的组合,并不讨厌。 正相反,很惑人。 惑人得,让他想拥抱眼前的美人,恣意地吻她,爱她。 本来,他这应该算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得寸进尺,她应该要有些恼怒生气的。 可是,她却奇异地不想后退,想直直凝视着他这双漂亮的眼睛,柔和得像爱琴海深处的颜色,纯粹而明净的蓝让人沉湎。 “你想要什么?” 她也没有退后,凝眸看着他,开口问道。 “你。” 下一瞬,他的手没入她丝滑的发间,抚托住她的脸颊,唇直接覆了下来,带着小心和试探贴上了她的——可在触到她柔软温润的唇瓣的那一瞬,一切都失控了,疯了。 那种莫名熟悉而无比美妙可口的触感,严丝合缝的默契,立即让欲望像厝火积薪的烈焰,带着噼噼啪啪的火花窜了上来,酥麻强烈的电流一路窜进了脑中,意识都被点燃成了一团烟花,于是只剩下完全凭本能的求索。 情欲的支配之下,他已经紧搂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拥在怀里按在了白石的护墙上,精悍的身体抵着她,热切而缠绵的唇一下下吮噬她。 她也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反倒垫着脚,以手臂勾住了他的颈间,将他拉得更低迎向她自己,放肆地深吻着回应迎合他。 喜欢她。 好喜欢她。 好喜欢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烟草味的不羁,独特而奢靡的甜蜜和野性,张扬而放肆,让他想征服她,让那双带着不羁的异色眼眸定定地看向他,只能看着他,只能属于他。 夜色四合,渔火般的灯光在万籁俱寂的昏暗中,一盏一盏地亮起。华灯初上的人间夜,像是星澜初现的天上夜,银河里一颗一颗的星辰被逐一点亮,Grace santorini (Χ?ρι Σαντορ?νη)酒店蓝色浴池边的观景台上,有一对美丽的恋人在忘情地拥吻。 他一边和她热吻,一手直接放肆地顺着裙子空空松散的后背,沿着深陷的脊沟一路滑下。她的肤质光滑细嫩,抚触间圆润腻理的手感美妙得,让他想把这件黑色的裙子直接撕成碎片,就在这个天台上狠狠占有她,让她成为他的所有物。 他恣肆地在裙子之下揉抚摩挲着她的娇臀,托起她,另一手从背后往前,覆在胸口曼妙的饱满处带着力度的爱抚,裙子的两边细细地肩带,已经随他的动作从她的雪肩上脱落了下来,香艳而旖旎地半掉不掉挂着,他想要直接扯下来,褪掉她的内衣,让她的美妙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嗯……不要,回我房间去。” 她却轻哼了一声,制止了他。 她情动的目光迷离,却还有几分理智,毕竟圣托里尼这种从高处一眼,可以一览间,将之下风景皆望尽的地势,她可没有被人家看春宫的嗜好。 他也没有。 但那个带着沙沙鼻音的“嗯”,让他完全不行了,娇慵的引诱起他心间的肆虐燎原的欲望,简直在把他架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血液里烟熏火燎的燥热,让他想要直接把她整个囫囵吞下去。 “回我那里去。你这边不方便。” 他直接心急地把她抱了起来,声音压抑,酒蓝色的眼眸中,色气和欲求不满,简直都要化做火红的熔浆,烧起来了。 然后,还在门口,刚要出门去酒吧喝酒的瑞典队的四个人就直接看见,一个高挑俊美的黑发男子,径直抱着他们家向来高冷的队长,把她打包带走了——她环着他的颈间,一边肩带还是脱落下了的,埋入他肩上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性感而引诱得不行。 “额,队长这个电话打得真快。” 懵逼风化的一群人当中,金发纱夏小姑娘,望着这两个离去的背影,呆呆地说了一句。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1)睡完了就回去了 然后,就是真纵欲的如胶似漆,干柴烈火,她接下来没有比赛了,他不需要收着。 直接进了门,还没等门关上,他就抱着她,顶在墙上以精实的身体压了上去。 那件黑色吊带的裙子,因为一扯就滑落了下来的轻易和识相,逃过了一劫——但之下的内衣就没有这种好运了,绑带的一套上下都有很多带子,有些繁复,他一时解起来不得其法,于是干脆伸手把它彻底扯成了碎片。 他的一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扣子都被绷坏了,但因为材质的坚实,而留了个全尸,她心急地帮忙,却因为没扯动,而那双异眸都带上了水粼粼的不满。 对上那湿漉漉的妖冶眼睛,他于是二话不说就重新吻了上去,堵得她唇间的喘息都成了色欲满满地哼唧,手间解着自己的衣物,而任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间,只是以身把她顶在墙面上,用力吮啜着她的唇。 到门自动重重一声阖上,两个人已经是完全坦诚相交缠,他直接莽撞地托着她的腰臀就推了进去,严丝合缝地撞入了她的身体,然后舒服而满足地轻哼了一声。 “啊,混蛋!痛死了,轻点!” 她却尖叫了一声,捶打了他一下,声音沙哑。 他被情欲所支配得昏沉的脑中一度有些错愕,然后才明白了过来。 一霎,她看见,那双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眸完全柔了下去,柔得像一方风静云停的碧空万里。晴明的蓝色高远而明澈,溢着情欲的深,像天边一簇殷殷煜煜的火烧云,却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的柔软。 然后他垂下头,温柔地啄吻她的眼睛,精巧的鼻尖,一寸寸下移,然后吻上她蔷薇一样的红唇,缱綣而缠绵,他细致地爱抚她的身体,托着她的那一只手灵巧地游离在她粉腻细致的腿心,饱满的臀瓣处,挑起她的情欲,悉心安抚她的紧张。 他说: “宝贝,你的眼睛真美。” 他的嗓音低哑,却是蕴满了脉脉款款的柔色,他吻着她红艳可口的唇,一下一下一下,温存又多情。 “你真美。” 这句话让她的心也整个软了下去,像轻柔的一根雪白的羽毛,落入一湖静止的水,于是那平静的水面起了波波的涟漪。 她勾紧了他的脖间,在絮乱的喘息间努力放松,让他能够更顺利地进出。 但是啊……好像,又从一个极端到了另外一个极端,过头了啊。 一开始他有多鲁莽,现在就有多小心翼翼,简直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器,他的侵入很慢,简直像是要让她感觉,自己是怎么被他一寸寸撑开,接纳他的。 起初的不适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他的隐忍和体贴反而让她很有些隔靴瘙痒的难耐,她于是很不舒服地扭蹭他,腿夹紧了他精劲的腰间,不满道。 “你快一点,用力。” 这个小妖精。 他轻笑了一声,摁住了她的纤腰往下,腰部狠狠往上一顶,这重重的一击换来她一声有些兴奋的尖叫,勾人得,能够完全抽离出他的理智,将之敲得粉碎。 还需要什么理智,她想要,满足她就是,爱她,是他最原始最不需要压抑的本能。 他抱着她向卧室走去,托放间侵入她的动作不停,幅度大到每次都是退出一半再整个让她接受他,反复都顶到了最深处,偏偏还快,狠,于是还没走到卧室,她就泄了一次,整个软绵绵地挂在了他身上,是靠他稳稳托着,才不至于掉下来。 也还好,到卧室了,她被放在了床上。 可没等她松一口气,他紧致火热的身体就重新覆上,分开了她的腿在腰际,然后直接一顶而入,一串深入浅出的剧烈冲撞,重得她尖声媚吟出声。 他的唇随即温柔地压下,含住了这半声破碎而凌乱的呻吟。 “宝贝,这才开始呢,省点力气。” 他含笑,柔色垂视着她说。 窗外,是圣托里尼岛夜风摇曳的万家灯火,夜幕下的爱琴海安然倒影着夜穹中的万点星阑,似是一片逐波的渔火摇曳。 和她结合,太美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让人上瘾。 她像最娇艳的罂粟花,让他食之遂味。 所以,不够,一次不够,两次也不够,他贪心地想去追逐更多,让那蚀骨销魂的快感一次次完全将他渰没。 即使是个精力充沛的骑术师,她也给他折腾得够呛,不想要了,她想睡觉了。 他却依旧是性欲高炽,并不想放过她,于是一边攫着她的纤腰压着她,一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入她的身体,腰部用力地抽插,声音低哑地问她,“云兮宝贝,我叫什么?” 她回答不出来,因为,她看都没看那张便签纸。 很好。 于是,他死命折腾了她一个晚上。 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拥着她醒来时,睁开眼睛的一霎,他恢复了自己作为冥王的记忆。 唯一的念头就是庆幸,靠,还好没坚持那个该死的不是他的类型。 要不然等明天她回国去了,那就失之交臂了,他完蛋了。 说不定她会真碰到哪个其他的人,把他给绿了。 毕竟她身边就有两个队友,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好么。 ————现在恢复了记忆一看,尼玛,她那两个金发双胞胎的队友,那不是美德女神阿瑞忒(?ρετ?)和恶德女神荷孟诺尼亚(?μ?νοια)吗。 喜欢她,愿意被她sm的那两个男孩子,那不是柯洛斯,轻蔑之神(Κορο?)和克拉托斯,力量之神(Κρ?το?)吗。 哦!还有酒神这个小子!MD他明天就去拆了他的酒吧!!! 宙斯的安排好阴险!他这下真是差一点点就被绿了! 而且,主要还得怪自己,怪不了别人。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错过,真好。 “你又是我的了,真好。” 他庆幸地舒了一口气,抚着她长直而细致的黑发,低头亲吻了尚是疲惫,在沉睡中的美人有些清冷的眉目,轻声道。 …… 不过等下,这个小坏蛋也有错处啊。 他都给了她号码,她却看都没看一下! 他一时气得有些牙痒,都想把这个小坏蛋再弄醒了,弄哭到给他道歉。 “宝贝,你为什么不准备给我打电话?” 她有点要醒的动静了,迷糊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他于是危险地眯着眼睛,轻声在她耳畔问她。 “你不是不喜欢我么,看着就不是喜欢我的样子,干嘛要理你。” 她半睡半醒间含糊地答了一句。 “唔,反正现在还是被我睡到了,睡完了就回瑞典去了,不亏。” 他这一瞬有点心虚——难道她听见了那时候那句,不是他的类型? 呵呵,他死定了,按照普罗赛庇娜粘人还爱吃醋的性格,等她觉醒了,就有得闹了。 但随即她的话让他愣了一下,反倒更气了。 很好,她以为他是渣,不喜欢她还能和她上床。 而且,这个小坏蛋想着睡了就跑,不准备对他负责。 “宝贝,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睡完了就回去了,不亏??” 他直接在她的翘臀上重重拍了一下,把人给叫醒了,眯着的澈蓝眼睛看着有隐隐绰绰的怒火在烧,他直直盯着她,悦耳的音色听着有些咬牙切齿。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醒过来,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直愣愣地瞪着他,似是有些不解,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明明没喝酒,居然也会断片啊。”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2)你逃不掉的 下一瞬,她似是有些不解地嘀咕了一句,伸手以掌心覆住眼睛,在眉骨上揉了揉。 松开手时,那双异色迷茫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冷,她顺手往后捋了一下黑发,掀开被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似是在四下找自己的衣服。 “宝贝,你在干什么?” 他阴森森的声音。 很好,这个睡完不认人,准备马上穿衣服就走的潇洒风范。 她有种。 “回酒店去,要不然,那群家伙要担心的。” 她面色淡然回答道,裸着身体直着腰,完全不避不闪地往外走,在满地狼藉的碎片间找到了她的裙子,漫不经心地往上套,声音清凉微沙,“谢谢你昨天一夜的陪伴,很愉快。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还有一堆子事情要……唔。” 他直接走过来,一拉她的手臂拖入怀里,握住她的纤腰就吻了下来,赤裸硬朗的身体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把她摁在了衣柜门上,压得严严实实。 他的吻霸道带着掌控的欲,有着不顾一切的强势,让她一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碰见,敢直面她的气焰,却比她更强势的人,她第一次碰见,想要掌控她的人。 而且,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起,她的心就很奇怪,一直很奇怪。 奇怪得,充满了荒诞不经的情绪,古怪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生生灭灭如染天的一片烟花。 又想靠近他,又想逃开他;想要被他拥入怀里,想要被他宠爱,想要属于他;又觉得危险,她不要沦陷,她想要挣扎着远远地离开他。 “云兮,我喜欢你。这不是一夜情。” 好久,他柔软多情的唇才撤离,松开了她,他温柔而专注地垂望着她,眼中的蓝色像是云卷云舒下,柔波澹澹的沧海。 他伸手十指相扣地交迭握住了她的手,却依旧以身体压制着她。 “我是认真的,云兮,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起,就喜欢你。” 背后的衣柜门是冷的,冰冷地贴着她光裸的腰背,让她有些不舒服;身前以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制服住她,紧贴着她的男人坚实的身体却是热的,很火热,她能感觉到他一下下的心跳,炽炙而热烈的跳动,带着焕烈燃烧的情火。 他在向自己表白,他的眼眸中盈着满溢的柔意。 她可以从他的压制下脱身,很轻易的。她自从从云依的身体中醒过来,就有着很多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的意志能够凌驾于她之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对上这个男人,会不想拒绝他,会不想伤害他,哪怕一点点。 为什么,会居然想要向他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服从他。 她想要,臣服于他。 臣服,这个荒谬的,她这辈子以为从来都不会有机会理解是什么意思的,弱势得让她不屑一顾的词。 即使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怨懑,觉得他并不喜欢自己,并不是喜欢自己这种类型的,他想要自己不过是为了顺从他的掌控欲,他在骗她,她信了就是傻瓜。 可为什么,对上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眸中的认真,却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沦陷,想自欺欺人地相信他的谎言,相信他的欺骗。心情复杂到,想要不顾一切地投向他的怀里,觉得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重要,只想要,他。 这究竟是什么诅咒,这究竟,是什么魔法,会将对他的示弱,深深烙印入了她的骨子里。 她在沉默,盯着他的目光迷惘而充满挣扎,云兮太强,他听不见她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她是他的,从来都是他的啊。 他叹了口气,搂紧了她,凑近爱怜地轻吻上她异色的眼睛,掠过她的眉间,她光洁的额头,她的脸颊,每吻一下就轻轻地重复一声。 “我喜欢你。” “我想要,保护你,云兮,我的宝贝,我会保护你。” 他的唇瓣开始暧昧地顺着她修长的颈侧滑下,厮磨着她莹润的肌肤一点点挪下,轻柔地噬咬着她的肩胛,缠绵地一下下吮着她。温软微湿的热感落在她敏感的脖间,耳后,肩胛上,留下浅浅一片,不疼却能标识主权的吻印,他的手覆在她的背臀间,热度惊人。 他真好看,蜜色的肌肤,带着情欲的蓝眸深得惑人。 他的吻让人着迷,微微喘息的声音低柔带着一点点哑,性感而悦耳,蛊惑一般地,在她耳畔循循善诱: “说你也喜欢我,云兮,说你愿意被我保护,说你愿意,接受我,属于我。” 下一瞬,泪水一瞬间弥漫了那双异色的眼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保护她。 真好笑啊,她从来都是,不需要保护的啊。 好荒唐。 她从来都是保护者的身份,保护云依,保护她的队友,她从来都是强大无所畏惧的啊。 结果有一天,有个刚刚见面的人,他说他想要保护她。 更好笑,更荒唐的是,她的心居然想要被他保护,居然想要,顺从他。 她想,她是不是疯掉了,她居然想要说,我愿意。 “第一次在酒吧的时候,我想过,如果你追出来,我就喜欢你,结果你没有追出来。” 最后,她轻得几乎是在呢喃地说。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回了床上,他正在覆在她身上吻她,亲密地爱抚着她的一丝不挂的娇躯,每一寸每一处,像是巡视属于他的领土。 他眷恋的唇和手拂过的地方,撩拨得像是如火如荼的欲望被劈头浇下一泼酒精,得到了片刻的安抚,之后彤红的火苗便疯了,窜得更高更加张狂,成了一片火海扭曲湮灭了理智。狂躁的火舌炙烤着她,她在他怀里颤栗,她在渴求,她的嗓音低哑到,几乎让她听不出来,那是她自己。 “我很失望,却也松了一口气。有种奇怪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唯一一个能够逃离你的机会,你是唯一一个,给我危险感的人,所以,我不要喜欢上你,我想离你远远的,你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 “你不会。云兮宝贝,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别想逃离我,也别想离我远远的。” 他却听清了她在说什么,闻言,垂下眼定定地看着她笑了。 他的笑容俊美,却带着邪气和强势的笃定,他伸手拉开她的腿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的眼睛,扣着她的腰就强入了进去,一捅到底,然后垂头吻了她,喘息着的嗓音沙哑。 “像这样,接纳我,属于我,永远都是我的。” 这一下深入直接撞软了她的身体,撞碎了她的心扉间所有最后的抵抗。 他是对的,她从骨子里就是属于他的,她怎么都逃不开的。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3)天降一个男祸水 一天后,云兮和她的一群队友在机场道别的时候,两个金发姑娘伤心得要命,哭得眼圈红红的,犹在狠狠地瞪他。 “你这个祸水!!!你把队长还给我们!!!” MD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男祸水,把她们队长拐走了!!居然一天就决定,不和她们回瑞典了! MD她是瑞典队的队长啊,没有她,他们比个P的赛啊! 这个男人究竟是给她们队长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她们从来就没见过她们家队长,以这么柔和眷恋的目光看过谁啊!!! 这个面前笑起来温柔妩媚得不行的人,真的是她们家那个强大果断,帅得不要不要的队长吗!!! 两个男孩子的脸色也很不好,对他怒目而视。 他哭笑不得。 ———这是一群小辈,他作为冥王,不和他们计较—————— 她温言安抚两个姑娘,“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别哭了。而且,马上就要春天了啊,你们本来就要见不到我了。” 也是,春天了,队长大人就要变成另外一位了。 “那,队长你一回来就要回瑞典来陪我们训练。” 两个被抛弃的姑娘眼泪汪汪。 “好啊。” 她和煦地笑着点头,覆了覆小姑娘的头顶。 “队长要说话算数,你要是敢因为这个混蛋不回去了,我们不会原谅你的。” 双胞胎中的一个依旧抱在她腰上不撒手,向他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恋恋不舍地蹭了几下撒娇地和她闹。 “好啊。” 她随即洒脱地拍了拍姑娘的背,“走吧。再晚就要迟到了。” “队长,你早点玩腻了,就甩了这个混蛋吧,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金发的埃文临走前,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好啊。” 她有些啼笑皆非,点头道。 —————呃,冥王大人才想揍死这些混蛋好么————— 算了,他是赢家,得有风度,让让他们好了。 他还记得那一霎她望着碧空中,飞机飞走后留下那一串的白烟,挂掉了打给房产经纪人的电话时的表情。 似是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惆怅,她像是出于习惯想去伸手去摸口袋,却做了一半停了下来。 他揽了她入怀,吻了吻她的朱唇,唇分的时候,还轻轻地以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 “不许想其他人,只许想我。” “好啊。” 她当时笑道,手臂勾在他颈间,看着他的那双异色的眼眸很媚,温和而柔媚的,媚。 所以,云兮,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一瞬,云依问起的时候,他却突兀地想起了她那个似是习惯性去摸口袋,然后顿住了的动作,才明白过来,她当时,估计本来是想抽一支烟的。 说起来,好像云兮和他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再抽烟过了。 她的烟瘾并不大,似乎只是觉得情绪有些低落或者有些伤感的时候,才会抽烟的。 她以细长的手指夹着燃着的黑色的烟,低垂着睫羽,美艳的异眸有些放空,清寂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看起来冷淡而性感,从来都是很招人的。却让他有些心疼她,于是好像有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发,顺口说过不太喜欢她抽烟。 她说什么来着?好像也是笑着应了他一句,“好啊。” 然后,就似乎再也没看过她抽烟了。 这个傻姑娘,他明明是心疼她的伤感,不是不喜欢她抽烟的。 他在这一瞬总算想明白了,之前自己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是哪里。 似乎,云兮和普罗赛庇娜给他的感觉,并不一样啊。 同样的强大和不羁,他的普罗赛庇娜对他,是个乖巧粘人,喜欢吃醋,还爱撒娇的小妖精;可在觉醒之前,和云兮在一起半个多月,她从来都没有吃过他的醋,也不怎么粘他。 就像他初见的样子,桀骜,独立,因为有了他而快乐,没有他却也能活得很好。 虽然那一身慵懒,似是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寡淡和洒脱褪了好多,看着他的眼神妩媚而温柔,像极了普罗赛庇娜,却依旧不是他的冥后在地府的样子。 习惯了云兮的样子,所以,在她觉醒之后,才会觉得有什么不太协调。 所以,乖巧粘人,爱吃醋,那是因为……以前,作为普罗赛庇娜的时候,她的生活里只有他的缘故么。 想通了这一点,他突然一霎有些难过,想要,拥抱那个属于他的小妖精。 “你以为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啊?” 身边这个姑娘这一霎却很是好奇,伸手扶了扶自己肩上披着的,他的黑色西装,看着他问道。 云兮,从来都是很受欢迎的啊。 虽然没有和云兮面对面见过,但她们的地址,总是能接到数不尽的写给云兮的情书;她也看见过录像里,云兮比赛的样子,眯着眼睛眸光清冷锐利,骑在马背上一跃而过高高障碍时的英姿飒爽,走马步时的优雅,笑起来熠熠生辉。 虽然是同一个壳子,云兮也是强大很轻易地让人认出,那不是她,云兮的魅力比她要大得多,让人移不开眼睛。 ————虽然云兮也是自己,这么夸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对———— 难道是云兮先喜欢的他,然后追到手的?? 有可能,云兮那个洒脱的性格,喜欢什么也应该是坦坦荡荡的吧。 他听得见她的想法,这一瞬即使有些伤感,也被逗得有些忍俊不禁。 ——云兮追的他么—— 这妥妥的画面感。 不过,好像没有太大问题啊,确实是这个小妖精先撩了一下他,只是撩到了又想要走。 究竟是什么给了她,撩了他还能逃得开的底气啊。 他轻笑了一下,垂下眼眸,宠溺地覆了覆身边这个的姑娘柔软顺滑的发顶,轻声道。 “我以为我喜欢你这一类,活泼明媚,一逗就会脸红,可以让我保护的类型啊。” 这人,一言不合就来撩她,让人完全架不住。 “就会花言巧语。” 闻言,她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嗔了一声就要躲他的手,却没躲开,被他好好抚了几下,然后揽近了在她眉心轻吻了一下。 他说: “依依,云兮她承担了你生命中,那些最沉重的部分和责任,所以,你不必羡慕她,她其实也会想要,属于你的无忧无虑的啊。” 他想,云依就完全是贝瑟芬妮的样子,是那个笑起来会让繁花盛开的快乐的姑娘;是那个他一见钟情,于是直接抢回了冥府的姑娘的样子。 一个是他最初爱上,想要守护的光明和纯净的美好;另一个,是这个姑娘那片愿意守护他,愿意为他变得勇敢而强大,不愿意他受伤的心意。 都是他深爱的模样,都是他深爱的姑娘,不同的一面。 所以,要说更喜欢哪个她,那实在让他太为难。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4)觉醒 好在他身边的姑娘,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和他纠缠下去。 他们去了 Spondi 餐馆(Εστιατ?ριο Σπονδ?)吃饭,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11点多了。 晚饭意外地合胃口,美食的作用下,来的路上,她那种闷闷不乐的情绪淡了很多。 “我喜欢这家的菜!我本来都不喜欢法国菜的。” 她笑逐颜开地牵他的手,行走在依旧行人络绎的雅典街巷间,眯着的眼睛都带着酒足饭饱的惬意。 她的笑容是春暖花开的明艳,让他的心,都满溢着柔软的热度。人潮中,他以手揽护着她,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赫斯提亚开的(Εστ?α),你喜欢是很正常的事。” 额?希腊神话里的女灶神开的? 那这家餐馆是米其林二星,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还有点低了诶,怎么不是三星啊…… 等下,她在想什么啊。现在重点好像不在这里。 所以,之前的那些,是真的神,所以,他真的真的是,哈迪斯? 虽然早有预知,但现在他这么坦荡荡地说出来了,她这一瞬间,依旧觉得现实魔幻了,脑中一片混乱,甚至想吐槽。 先有他这个在人间看起来乐不思蜀的冥王,再有个来雅典开餐馆的女灶神,下面还能有什么,做调酒师的酒神么? “有啊。狄俄倪索斯确实是个调酒师,他以前在圣托里尼,现在搬到雅典了。就在不远的地方,The Clumsies,你肯定听说过。” 她又忘了他能听见她的想法,于是他那双漂亮的蓝眸含笑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松地回答了她脑中这句吐槽。 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奥林匹斯山上的神,都这么接地气的吗???!!! 她正想说什么,他们却正好走到了宪法广场(Πλατε?α Συντ?γματο?)的正中,正对着希腊国会(Βουλ? των Ελλ?νων)的地方。五光十色的广场灯彩彻照中,此时聚集的人简直是填街满衢的多,周围到处是人们的兴奋的喧杳纷杂,是欢歌笑语的沸腾,似是在等待着零点,简直热闹得反常。 ??这是在干什么,今天不是元旦之类的节日啊。 这可是在希腊,碰到这种万人空巷的场面可是很少的。她满脸不适应和不解,她身边俊美的男子在这一时,揽紧了她的肩护着她,表情似是想起了什么,垂眸定定地凝望她,展颜笑了。 他说:“说起来,明天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呢,明天是花火节。” 漫天从神话时代,就守护着这座古老城邑的,明煜煜的彼方星朔下,眼前的男子的眉目是带着说不出清冷的完美,仪态有种英姿天成的一派从容,软红纷华的夜彩落在他深邃的面容间,繁华皆是一掸即去的浮光掠影。 他说: “明天,在希腊神话中,是被冥王哈迪斯,也就是我,掠往冥界的贝瑟芬妮,也就是你,返回母亲,谷物女神德墨忒尔的怀抱的日子,所以,明天以后,春神就会正式降临希腊广袤的国土,赐予万物生机和繁茂。 古代的时候,在这一天之后,新一年的农事就正式开始,雅典附近的渔民也将迎来第一次出海渔猎,所以花火节,就是从神话时代沿袭而来,向神明祈福的新春祭典啊。 ” “Δ?κα, ενν?α, οκτ?……”(10, 9, 8……) 周围的人开始倒数,花花世界中,狂欢的人群的热闹喧豗声浮在她的耳畔,却又似乎被什么隔离了,于是海市蜃楼般的繁华都成了一梦扬州的迷离。在似远似近的恍惚中,她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他俊美的面容无暇得不真实,像是一场晓梦迷蝶的幻境,他的唇正在向她覆过来。 这一瞬,她的世界里只有他,澈蓝的眼眸,秾密的睫羽,嫣红而柔软的唇缓缓地向她靠近,美好得,像是来自奥林匹斯山的神明在人间的一抹浮影般的,不真实。 他说: “Ξυπν?στε, η βασ?λισσα μου, η Περσεφ?νη μου.”(醒过来吧,我的王后,我的贝瑟芬妮。) 他的音色像是如竖琴被风拨动的琴弦般轻柔悦耳,如月下泉流般清越动听,他的话像是吟唱咒语的咏叹。 人群数到了Μ?α, μηδ?ν(1, 0)的那一瞬,来自教堂整点的钟声正好敲响,有歙赩明焕的花火,在人群的嚘哗声中骤然升空,在一声轻柔的爆破声中,于雅典的天幕中,骤然绽放开明艳郁烈的朵朵金色花蕤。 他的唇在这一瞬,温柔而缠绵地覆上了她的。 一霎,脑海中,也有什么,随着这一声烟花在她头顶散开迷彩虹幻的色泽,而在她脑中清晰地,绽放,照亮了夜的黑闇。 有金色曼妙延展的光弧,从她的额心铺向全身蔓延,舒展开繁奥优美的神纹。她长而直的黑发,在这个转瞬之间,骤然沙沙变幻成了明亮,如仲夏夜的月光般的金澄的色泽,以这对缠绵相吻的恋人为中心,陡然爆发开花的海潮,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们周围的一切。 在这个还有几分料峭寒意的早春,狂热的重重繁花在这一霎疯了般地绽放,广场边所有的树木都开始失控地抽枝发芽,菶菶郁郁的绿意夹着姹紫嫣红的彩色,恣意地以纸醉金迷的姿态怒放生长,簇锦团花地占领了一切。郁金香,欧洲牡丹,车矢菊,日本樱,铺天盖地,各色璀错的春花突兀地骤然从广场的,地上,空中,每一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冒出,曼妙放肆地争妍着。绚烂的炫彩顿时侵吞了整个广场,爆发开馥香訚訚包围了每一寸空间,举目之间,风中是无尽绮靡飘飞的无根之花,一切皆是成了一片梦幻的,花的世界。 不明所以的人群也随之疯了,他们起初以为这是某种高科技的特效,顿时手机相机的闪光一片,人人都似是生怕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绝景,哪怕一秒。人们狂热地伸手去接那些空中纷华靡丽的花朵,却发现它们都是真实的,落入掌中还有娇艳饱满的水汽和奢靡的香味。 “Το σημ?δι του Θεο?!(神迹!神迹!)” 这恰到好处的异景点燃了狂欢的人群,年轻人在欢呼,孩子们在笑在尖叫,老人们在向天祈祷,“Τι? ευλογ?ε? του Θεο?!(神的庇护!)” “Ζε??! Η?ρα! Αθ?να! Ποσειδ?ν!”(宙斯!赫拉!雅典娜!波塞冬!) 他们叫着希腊诸神的名字,如狂热的教徒,即使诸神遗弃了这片以往眷顾的土地,他们的人民,还虔诚地保留着对诸神的信仰。 ——————虽然叫了一圈,都没叫对神呢—————— ╮(╯▽╰)╭ 空中,盛世的烟火在一声声轻响中,于天幕里爆开花团锦簇的不夜绚烂;地下,疯狂的花海和英蕤缤纷的广场,如一个花黎彩茂的迷幻梦境。 春天的热烈,在这一瞬,真正莅临了希腊的领土。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5)赫拉 正在人群鼎峰喧嚣,狂欢的气氛达到了顶点的时候,夜幕间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动静。 突兀的,乌云一般幕天席地的阴霾笼罩了下来,压抑住了整个硕大的广场,人人都莫名地受到一种神秘不可言说的力量所驱动,骤然抬起头来,向夜穹看去。 在广场的上空,从无尽的虚空中,骤然浮现出了一尊大得夸张的身形,一点点从无到有地明晰起来,山脉般庞巨的身影,勉强挤进了人们视野里,占据了整个视线。 那是,一个顶天立地,只有一只眼睛的,巨人。 他手持原始人一般的巨棒,铜绿色的皮肤遍布经脉扭曲虬结的肌肉,额上丑陋的独眼占据了脸的几乎一半,似乎毫无神志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残虐嗜杀成性的暴戾。 不止一个身形,巨人的肩上,还伏着一只相较稍小的怪物,只到巨人头颅的高度,但也看着比下方四层的希腊议会楼大了十倍有多。 它全身遍布尖锐的鳞片,血红的巨眼,有着蛇一般的长尾,却长着光秃秃的肉翅,庞若垂天之云。狮子一般发达的四肢,牛一样的头颅和尖尖的双角,细细的蛇颈,裸露两颗的蛇一般的獠牙,有着嗜血的狰狞,长长的利爪淬着刀锋一般锐利可怖的厉芒。 这两只梦魇一般可怕的庞然大物,带着神威,甫一出现,便带来了遮天蔽日,冰冷无形的气息如山压下,携着让人喘息不得的迫力感。这强大的视觉震撼之下,一时间人人噤声,连那连连绽放照夜的热闹烟花,都似乎被惊得失去了动静,片晌,只有死亡的阴影一般的一片沉寂。 像诸神的,莅临。 广场上,狂热的人们的欣喜欢乐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震惊和骇然,人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观望着那半空中,静寂了好一刹那,才响起低低惊叹的窃窃嘀咕声一片。 “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怎么做到的啊?特效?” “Κ?κλωψ?Π?θων?(独眼巨人?皮同?)” 人群中的冥王大人却是单手揽着此时失去了意识,正伏在他怀里的美人,揉了揉眉心,表情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群该死的,依旧还是那时一个因为祭品不合意,就可以送个怪物来毁灭一个王国的嚣张啊。” “?δη?, ?λα, α? πολεμ?σουμε.”(哈迪斯,来啊,和我战斗啊。) 一个悦耳而高贵的女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陡然响起,这个声音带着冷峻的威压,犹如君主,在居高临下地向自己的臣子颁发敕令般的,狂妄不容置疑。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巨人的肩上,还有一个渺小到完全看不清的点。可不管是谁,只要目光凝视过去,就能看清那是一个,站在带翅膀的怪物头顶上的,冷艳的美人。 栗色波浪的卷发,明亮如星辰的金色眼眸,头戴着一顶璀错的皇冠,手持金色孔雀尾羽一般的法杖,一边肩上有着羽翼状,精雕着绵密翎羽的金色肩甲,纤细的腰间,有同样带着羽翼纹样的铠甲重重围住了她的腰腿,落下迭迭阙阙的白色裙摆被她一手优雅地提着。 祂的名字,在人们看见她的一瞬,浮现了人们的脑海中。 天后,赫拉(Η?ρα)。奥林匹斯山上最尊贵的,神主之一。 独臂巨人魁伟的身影已经从半空中开始急剧地坠落,按照它巨大的比例,这就是一座利卡贝托山(Λυκαβηττ??)落下来,整个宪法广场都要夷为平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化作一团血肉迷糊的肉饼的好吗。 可人们还在搞不清楚状况地,傻楞着瞪着空中的巨人从天降落,动也不动,一边还在面面相觑地,迷惑讨论这是怎么回事。 哈迪斯?赫拉? 战?拍什么大片呢,这是? …… “果然,还是看不惯这群混蛋的恣意妄为啊。” 赫拉可以不管这些人,在这里就大打出手,可冥王大人扪心自问,做不到。 ————虽然冥王大人不太明白,为什么作为希腊神话中最不受欢迎的神,他要去拯救世界啊———— 他于是伤脑筋地松开揉着眉心的手,抬首,闭阖的蓝眸骤然睁开的一瞬,一个灰色奥妙不可言说的神纹从他美丽的蓝色眼眸中投影到半空,蔓延的灰线重重沓沓地缠绕舒展出巨大的空间,将夜空中那个如一颗庞硕的流星般下坠的身形罩入其中。 他说: “Το μ?νο που βλ?πω, ?λο αυτ? το σκοτ?δι καλ?πτει, ε?ναι η επικρ?τει? μου.”(神之视野所见,黑暗所覆盖之处,皆为吾之领域。) 非常及时。 巨人重重下落的身形,在离广场不到五十米的高度被截住了,万钧的重量踩踏在了空间无形的边缘上,急遽沉闷的力道落下的一瞬,整个空间的“地板”都噤若寒蝉地颤抖动荡了一下。 下一瞬,黑发碧眸的男子从容浮空而起,一身清贵的黑色正装革履,高挑修长的身形,俊美的面容如神明,单手间还横抱着个金发,沉睡的美人。他空出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虚空中一伸,灰色的光弧曼妙地延展开,抽枝发芽地凝做一把通体覆盖着烁烁黑色火焰的长剑。 他的身形,和巨人高耸入云的身形相比,嗯,流萤一点和帝国大厦一栋,精巧得不像话。 显然,这个大块头巨人是毫无智慧可言的,它的智商不足于明白眼前对手的危险,只对天咆哮了一声,便举起手中的巨棒,轻蔑而野蛮地一挥砸向他,强劲的罡风带起他长而直的乌发翾然飞舞。 他顺手揽紧了怀里的美人,身影灵巧一跃,便避开了巨人毁坏性的一击,而轻盈落在庞大的手臂上。 男人敏捷的身形携着重力落下间,单手以剑一刺而下,锐利的剑锋顿时毫无阻力般深深没入血肉间。剑柄被他疾行间似是顺手一提带,于是一路摧枯拉朽地顺滑破肉骨挥上,鲜血纷飞间,他手间煜煜燃烧着黑炎的长剑直接以一条笔直的线,切开了巨人的整个肩膀,然后直捅入了巨人的独眼中。 大佬今天出手,依旧是干净利落的残暴呢。 ╮(╯▽╰)╭ 巨人似是片刻之后,才迟缓地意识到了痛苦,它疯狂地以巨掌向自己的眼睛上拍去,似是要拍死一只蚊子般狠戾,发出一声惊天的哀嚎。 ————也确实是个蚊子大小呢———— 漫天爆开的黑血如雨下,他怀抱着美人,轻松拔剑闪身避过巨大的手掌拍击,从五指的缝隙中迅捷一跃而下,手间一个灰丝密布的玄妙结界,挡住那飙洒的血泼。 “不管是云兮还是云依,要是被淋了一身血,都要生气的啊。” 他含笑轻声道。 赫拉高高一挥法杖,攻击在这一瞬也落了下来,化作金色的雷霆浩荡劈落,皮同怪兽也在这一瞬口吐出一团焚天掀地赤红火焰,一霎星空之间,只有席卷八荒的一片金色和红色的洪流。 似是听见了他的话音,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臂妖娆地绕上了他的颈间,他低垂下眼眸,原来,还是有一滴鲜血溅上了美人洁白如玉的脸上,惊艳的对比,如雪中红梅的盛放。 “以一对三啊。陛下,您似乎需要帮忙?” 秾密的两帘长睫一打,怀里的美人睁开了那双漂亮的异眸,还尚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却是魅惑而懒洋洋地一挑唇,微笑着看他。 她的发是长而直的,黑色。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6)神后vs冥后 “宝贝,你怎么醒了。本来还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啊。” 他勾唇一笑,伸手宠溺地覆了覆她的发。 “太颠,睡不好。” 她在他怀里随意地揉了揉眼睛,音色娇柔微哑,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沙质。 “下次会注意。” 他莞尔,唇角斜挑的弧度带着温和的柔意,一手圈着她的纤腰,低头轻啜上她的唇吻了她。 崩山填海的两道攻击,爆裂开的耀目光芒已经近到咫尺之间,亲密相吻的两个人,同时轻描淡写地伸出一宽大一精巧两只漂亮之极的手,极有默契地以修长的食指并点于一处。 “Σβηστ??.”(冥灭。) 黑色光华在指尖延展开玄奥的神纹,爆炸的势能骤然如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滞顿下来,开始溃坏尘湮,如无声坍塌的广厦高楼化作齑粉,只剩下残余的热度和劲气吹拂起两人额前的黑色发丝猎猎飞舞。 “老规矩。怪兽和男人,陛下解决,女人的话,我的。” 她展颜一笑,从他怀里一跃而下,随手扶了扶他一直盖在她肩上的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悠闲款款地穿过依旧在殷殷燃烧的,之前攻击所残留的一片火海,直直迎向一身盔甲的赫拉走去。 男式的西装相对她纤巧的身形有些大,却意外的合身——美人盈盈披着,像一件潇洒的斗篷外套,配着黑色长靴和白色的线衣短裙,在烈火与疾风密布的战场中,翩绵带风,说不出的艳丽而英气。 她说,“?ταν πολ? καιρ? απ? τ?τε που συναντηθ?καμε τελευτα?α, Η?ρα.”(好久不见了啊,赫拉。) 他的这个妖精,真是勾人。 他望着美人欣长洒脱的背影,挑唇轻轻一笑,便提剑走向了那只正在吃痛怒吼,独目飙血地四处在空间中,疯狂肆虐地砸打破坏的巨人。 依依不在,要不然,她一定会吐槽,总算她也有机会对人家说,好久不见这句台词了啊。 “Σα? περιμ?νω, Prōserpina.”(我一直在等你出现,普罗赛庇娜。) 手持法杖的神后在她迎向自己走来的一瞬,从皮同怪兽的头顶轻巧一跃而下,优雅地落在她不远的面前。 两大美人,都是身姿纤细的类型,相较皮同怪兽,嗯,比之前冥王大人vs独眼巨人好不了多少。 依旧的,蝼蚁和大象,格外让人心生怜意的那种,赏心悦目。 “Θ?λω να μιλ?σω μαζ? σα?.”(我有话要和你说。) 神后看着面前从容慵懒的美人,手间法杖雍容一举,却不是攻击,而是展开一道隔音屏蔽结界。 “Δεν υπ?ρχει λ?γο? να μιλ?σουμε.”(没什么好说的吧。) 黑发美人一抬柳眉,平静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仰首,眼目淡然看了一眼皮同硕大无朋的身形,蹙了蹙眉。 “怎么这只也分给我了啊,陛下真是会偷懒。” 抱怨归抱怨,她的语气却没有多少烦恼的意思,只是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 恩。黑色长靴,毛衣裙的长度在膝盖以上,有点短。 ———冥王大人拿衣服的时候只考虑到了不能露,于是找了件包得最严实的,长度什么的,不是他一个男人能想到的好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打了个响指。 “穿短裙直接打架,陛下不喜欢。所以,遛遛狗好了。” 随着潇洒清亮地一个响指,一扇雪白浮雕着一只相貌狰狞的三头黑色恶犬和一只鹰首鹰翅狮身,杀气凛凛的凶兽,被重重黑色锁链牢牢封锁住的门出现在她身后。 她说: “Τ?ρταρο?. (塔尔塔罗斯,冥界中囚禁恶魔的地狱) Κ?ρβερο?,γρ?φων,我的狗子和我的鹰,出来吧。” 随着她的话,墨色的神光笼罩下,地狱三头犬巍峨如苍山般巨大的身形,和鹰鹫遮天蔽日黑色的翅膀,骤然从门上精雕细琢的花纹中,向外缓缓具现浮出,化作两只与皮同不相上下的巨兽岿然的身影,走出矗立在她身后。 地下,已经完全疯了。 之前的满地春花都还在,电视频道,新闻报纸的记者,已经在炸了一样拼命地往这边赶,之前围观的人也在忙着打电话发信息召唤朋友,一时观者麕集,宪法广场上堵得水泄不通,都半夜了也没有半点要散场的意思。 希腊人,也是很八卦爱热闹的民族啊。 况且,不管是黑发一席正装俊美的冥王那边,潇洒地吊打独目巨人的地动山摇;还是两个气场强大的美人,三个怪兽那边,血腥暴力的怪物互搏,那都是货真价实的神战啊! 这年头,即使足球赛现场都是人山人海,更别说,这边先是万花齐放的异象,接着又是看得人热血沸腾的大战的。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又是美人又是美男又是怪兽的,这特效猛得连好莱坞大片都不敢这么拍,就一个震撼可以形容好吗。 还好像看电视,海市蜃楼一样,没有危险诶。 于是地下的人一边用各种科技手段记录,一边时不时地爆发一片轻呼惊叹,一时间网络、电视,视频新闻满天飞,一个比一个标题更劲爆,什么“诸神之战”,什么“神后降临”,“冥界双主现世”的,什么“惊天大战,说一说春之女神和冥王的爱情故事”的,希腊人也很懂标题党噱头吸引人呢。 什么?为什么知道是冥后? 冥王大人是唯一一个希腊诸神中间,完全没绯闻的好吗。 地狱三头犬和皮同此时已经战作一团,獠牙和利爪凶狠的撕咬,野蛮暴力的兽身撞击,山崩地裂的声势,战况不相上下。巨大的身躯翻滚间,带起鲜血如瓢泼洒,羽毛和鳞片飘飞,巨掌、翅膀和蛇尾之间剧烈的力道拍击相撞,嘶吼间狂暴的音波波及,破坏毁灭性惊人,连空间都在摇摇欲坠,可两个美人却皆是不慌不忙。 栗发金眸的神后盈盈浮在半空,手举着神杖散发着烨烨光华,形成一道流光溢彩的结界。 赫拉说。 “Μπορ? να σα? δ?σω αυτ? που θ?λετε.”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她仪态万千地款款侧坐在缩小的狮鹫兽背上,在展开黑色的羽翼展开守护之下,黑发和裙裾在劲风中緸緸飘飞,闻言,眯了眯那双异色的眼睛,轻笑。 “Δεν ?χω καμ?α ευχ?, αντ?θετα απ? σα?, ο σ?ζυγ?? μου με αγαπ?.”(我可没什么想要的呢,和你不同,我的丈夫可是只爱我的啊。) 她本来以为神后听见这波嘲讽会暴跳如雷,直接磅礴地一金色霹雳过来,都已经做好准备接招了,可并没有。 栗发金目的赫拉只是看着她,丝毫不以为忤,反倒颇有深意地唇角高挑一笑。 “是么?” 赫拉问。 “那这又是什么呢?” 神后笑眯眯地举手,神杖一挥,两帧情景骤然浮现在她眼前。 黄昏时分,圣托里尼的酒吧外,他的面容冷淡而随意,直接往酒吧里走,脚步都没停一下地,对他的友人道,“不是我的类型。我觉得自己应该喜欢金发,活泼天真类型的姑娘。” 夜幕下的雅典街景中,云依满脸好奇地问他,“你以为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啊?” 他笑着伸手,宠溺地覆了覆她的发顶,轻声道。 “我以为我喜欢你这一类,活泼明媚,一逗就会脸红,可以让我保护的类型啊。” …… 不是,他的类型。 这一瞬,从来从容慵懒得风淡云清的黑发美人怔住了,瞳孔骤然放大,全身如遭电亟地一僵。 他说,她不是,他的类型。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7)就不能,放过她 她一霎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呢。 故事是,尊贵的冥王爱上了金发,活泼可爱的贝瑟芬妮,于是把她抢回了冥界,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冥后。 但是啊,这个姑娘恼怒他的专横,一开始并不喜欢他,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他。 但她也没能顺利回到母亲德墨忒尔那边,因为两边都想要,冥王不肯放人,谷物女神不肯放弃,于是神主宙斯夹在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的姐姐夫人中间,左右两难之下,做了个折中的妥协。 一年中,有六个月贝瑟芬妮可以在地上,陪母亲;另外的六个月在地上,陪冥王。 那后来呢? 后来啊,这个姑娘还是爱上了俊美深情的冥王大人,这个男人冷硬冰封的心只有那么一丝罅隙,那是为了她,而破开的阳光;他冷峻英气的面容,只有看见她的时候,才会露出温柔的笑意。 她想变强大,想和他一起做冥界的主人,为他分忧。 可是,贝瑟芬妮是春之女神,是蓬勃的生命,是万物生长的生机,是和冥界死寂,破灭的属性格格不入的啊。 所以,才有了普洛塞庇娜。 在冥王大人怀抱着她,直接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挡住了赫拉克勒斯那一箭的时候,他的血溅到了贝瑟芬妮的脸上。 她不想再看见,他因为保护她而受伤,她想要变强大,站在他身边,守护他。 于是,他的血让她觉醒了冥后的性格,那是普洛塞庇娜。 贝瑟芬妮把对他的爱恋都给了普洛塞庇娜,这样,在回地上的六个月里,她可以安心地做贝瑟芬妮,陪在母亲身边;回归冥府的六个月,她便是普洛塞庇娜,那个深爱着冥王的,强大的冥后。 这就是,贝瑟芬妮的两全法。 可是啊,这样的自以为是,冥王陛下,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普洛塞庇娜,这个被迫分出来,被迫接受了所有感情的,又是怎么想的呢? 普洛塞庇娜时常想,这个强大,冷酷的她自己,其实,和冥王陛下起初爱上的那个姑娘,是几乎没有丝毫共同之处的啊。 所以,他真的爱自己吗? 是不是,就是因为她也是贝瑟芬妮,也有着贝瑟芬妮的身体,而爱她,接受她,却不是因为,普洛塞庇娜自己呢。 他爱的,是不是从来都不是普洛塞庇娜,这个灵魂呢。 毕竟,在冥界时,从来,都没有人爱过冥后啊。 连母亲德墨忒尔都不喜欢她,她只会让生命衰败,只会剥夺生命,和大地与丰收女神的属性完全不符。 人人都喜欢贝瑟芬妮。 母亲德墨忒尔,阿波罗,赫尔墨斯,厄庇墨透斯(Επιμηθ?α?),还有特洛伊之战(Τρωικ?? Π?λεμο?)中的人类的英雄,狄俄墨得斯 (Διομ?δη?),赫克托尔(?κτορα?),阿喀琉斯(?χιλλε??),多得不计其数。 贝瑟芬妮笑起来,像是金煜煜的阳光,照亮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能够让鲜花盛开,大地回春。 几万年了,在她成为云兮之前,没有人,喜欢过她。 人人都畏惧她的强大和冷酷,她是高高在上的冥界之主。 她不在乎。她想,反正也不需要,有什么关系。 只要陛下喜欢她就可以了。 只要陛下不会抛弃她,就好了。 可是啊,他现在亲口说,她不是他的类型,他的类型,是金发活泼,能够满足他的,保护欲的姑娘。 那是贝瑟芬妮。 他最初爱上,抢回了冥府的姑娘,和她的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那个,被她保护的姑娘。 不是她。 她在这一瞬,电石火花地想明白了很多,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 她明白了,为什么,初遇的时候,她会觉得这个人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他对自己明明没有兴趣,后来却还是来找了她。 因为,陛下他,觉醒了啊。 她想,没有觉醒,完全靠本能行事的冥王大人,确实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啊。 她想起了,他说,他会保护她。 她明明是不需要被保护的那个,所以,他想保护的,是贝瑟芬妮。 她想起了,他那时动情时,温柔亲吻着她的鼻尖,她的眼睛,他说的是,你的眼睛真美,你真美。 可是眼睛,和身体,都不是她,不是云兮,或者普洛塞庇娜啊。 所以,他喜欢的,是这具身体,不是她这个灵魂。 她就像一个困在这个躯体中的过客,一个埂在这两个人之间的,第三者。 她从存在之后,就爱他,没得选择。 没人问过她的意见,愿不愿意被分出来,愿不愿意,生来就爱他。 她的职责,是保护贝瑟芬妮,站在他身边,保护他。 她总是和自己说,没关系,只要他还喜欢她,不就好了。其他的,有什么关系。 结果,他也和那些人一样,喜欢的是贝瑟芬妮,不是她。 那她,云兮,普罗赛庇娜,对他,又究竟,算是什么呢。 她也想起了,那时自己心里的那个,想要挣扎想要逃开他的声音。它在告诉她,他并不喜欢自己,并不是喜欢自己这种类型的,他想要自己不过是为了顺从他的掌控欲,他在骗她。 是啊,他确实在骗她。他那时说,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她。 明明,就不是他的类型,就不是喜欢的,她。 胸口又堵又闷,而且,一抽抽地,难过。 好难过。 她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啊。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只是啊,既然不是他的类型,那他为什么,又要来招惹她呢。 就不能,放过她吗。 她这一瞬的失态和沉默,让赫拉唇角啜的笑容更加笃定得,踌躇满志。 “你想要自由,普罗赛庇娜,你想要的是,自由。你想要从这个躯体中超脱出来,做你自己,不再和贝瑟芬妮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赫拉红唇轻启,带着赛壬女妖般蛊惑人心的魔力,近得似是在她耳边,轻轻出声。 “强大的普罗赛庇娜,冥王爱的,从来都不是你啊。埂在这两个人中间,不难过吗。” “所以,和我合作吧,我能给你自由。” 这个柔和的声音,却像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她感觉自己的脸在火辣辣的疼。 是啊,她存在了几万年,从来都是只有她打人家脸的份,今天却破天荒地被人打脸了,还被打得那么狠。之前她讥讽赫拉的时候有多骄傲,这时候,就有多失落,连自尊都破碎了一地。 脸真tm痛啊。 下一瞬,黑发异眸的美人笑了。 她淡然地掠了掠额间的落发于耳后,一笑间,眉目恢复了以往勾魂摄魄的奢艳,前一瞬的失神,仿佛完全都没有出现过。 她施施然伸出手,黑色的光华万缕,开始在她白皙的手中缠萦缭绕。 她说,“尊贵的神后,我们正在诸神之战当中啊。您不会认为我至于傻到,会相信您这个敌人,愚蠢的挑拨离间吧。” …… “那我们试试看啊。试探一下,你亲眼来看看答案是什么。来吧,普罗赛庇娜,你也想知道的,不是吗。” 赫拉手握着法杖,笑得风淡云轻,却带着几分意满志得,仿佛猜中了她的心思,踩到了她的痛脚的,好整以暇。 这个笑容,真刺眼。 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么笑,所以,怪不得之前都没人喜欢她。 她冷笑了一声。 “不用了。试探什么的,没有意义。自由这种东西,也得靠自己,不是任何人给得起的。” 黑色的长鞭出现在她手中,黑发的美人眯着异瞳,看也不看地随手一甩。凌厉的鞭风顿时暴涨,横亘过百米多的距离,带着如浓墨翻滚的神纹,狠狠抽落在此时正缠在地狱三头犬身上的皮同怪兽,牛头下方蛇颈最细处,精准地正中气管和食道之间的七寸。 打蛇打七寸,蛇一类的怪物,也一样。 这一鞭,抽得怪兽一声仰天咆哮,松开了之前咬住三头犬颈处的蛇牙,于是被三头犬乘机反扑,一口凶恶地直咬在之前被她伤到的七寸之上。 胜负已分。 冥王篇 处女座和爱琴海(28)再见了,我的陛 冥王大人在这一瞬,也直接将手中黑焱殷殷的剑送入了独目巨人的咽喉中,于是这个全身上下血流如注,伤痕累累的怪物终于带着不甘倒下了,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 啥?为啥花了这么长时间? 这可是个初代独目巨人,初代神主盖亚(Γα?α)和乌拉诺斯(Ο?ραν??)的亲儿子,宙斯和哈迪斯的爷爷那一辈的好吗。血厚防高的,要不是没有神智,即使是冥王大人,这个对手也是很难打的啊。 ———也就是因为巨人比赫拉和皮同加起来都难对付,他才会放心让夫人去对付那两位的好吗——— 毕竟,虽然赫拉看起来高大上,其实是玩心理和幻境的,战斗实力战五渣,要不然也不至于需要这两只怪兽保镖的护航了。 他打碎屏蔽,踏入的时候,赫拉已经不见了身影,皮同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战场残损的焦烟,鲜血,烈焰和倒地的皮同巨大,残破的尸首边,她披着他黑色的西装,举高右边手臂,鹰鹫兽化作一只威猛的黑色海东青停憩于之上;她的脚边,地狱三头犬已经变成一只迷你可爱得不行的黑柴犬,被她以绳牵着,正在亲昵地蹭着她黑色的长靴,和女主人哼哼卿卿地撒娇。 她纤长的身形肩背笔直地立着,异眸美艳而清冷,黑发和裙摆飘逸纷飞间,英气得,无法让人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让他想起了初见的时候,那个翻身跃上马背,利落一带缰绳,猛地刹住惊马的姑娘,那个英姿勃勃,风姿绰约的存在。 属于他的,光彩夺目的姑娘。 “云兮宝贝,过来,回去了。” 他向她微笑着伸出手,沉重漆黑的冥府之门在他身后打开。 他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笑着扑入他怀里让他接住的。 可她站着没动,只是静静地遥望着,这个五官俊美无暇,面容深邃的男人。 即使笑容温柔,他也依旧是,强势而霸道的。 他是几万年前,那个见到喜欢的姑娘,便抢回了冥府的,冥界之主。 她明显感觉到,正在蹭自己的腿的,她的狗和肩上她的鹰鹫,都因为他的话,而委屈不情愿地畏缩了一下。 很明显,它们都不想回去,却必须服从他。 因为,他是尊贵的冥界之主,他就是冥界的一切,冥界就是他。 他的话,就是必须服从的,世界的意志。 连她,也必须向他臣服。 可是啊,她的狗子,她的鹰,都已经寂寞地在那扇门上当门神,守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岁月,几万年了啊。 她也已经寂寞地,在那个几乎只有黑色和灰色,只有他的,冰冷、肃杀一片的世界,待了几万年了啊。 那里,没有人,喜欢她。 他也不喜欢她。 她们都想要,自由。 “不了。陛下。” 她轻轻地笑了,下一瞬,她俯身把那只迷你的黑柴犬从脚边抱了起来,洒脱地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我们不回去了。”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她说: “就这样吧。再见了,我的陛下。” 因为背对着他,所以他没看出她眼中的悲凉,没反应过来不对劲。 于是他的第一反应是,我靠,这个小妖精玩得心野了,竟然敢和他说她不回家了。 他有些忍俊不禁,想把这个小坏蛋一把抓过来,打她屁股。 “别闹了,不想我惩罚你就快点回来。” 他莞尔一笑道。 但那个离开的窈窕背影似乎置若罔闻的,无动于衷,举步轻松而从容。 她顺手丢掉了她一直披着的那件,他的黑色西装,下一瞬,这个手臂上停着鹰,牵着狗的修长身影在他的视野中一闪,便完全不见了踪影。 那件黑色的外套,正好落入了战场间残余的一片仍在熊熊燃烧的,皮同吐出的神火间,于是瞬息便化作了虚无缥缈的灰烬。 东边的地平线已经透出了熹微的光明,那是天就要拂晓的征兆,在这一天,希腊的春时,终于正式到来了。 她直接开空间门,回了瑞典。 虽然走的潇洒,但等走了,站在首都斯德哥尔摩万籁俱寂的都市夜间上空,她才发现自己有点欠考虑了。 她家狗子和鹰,都不是普通的品种啊。 要有足够给这两个撒野的空间,也只有那里了啊。 “我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原来是我自己现在好像二郎神杨戬啊。又是狗,又是鹰的,就差了个第三只眼了。” 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默默吐槽了一句自己,带着狗和鹰去了国家队的马场。 瑞典的时间比希腊早一个小时,所以,此时还是凌晨四点,北半球,春季的斯德哥尔摩,9点多才会天亮。 所以,硕大的马场,空无一人。 她去了自己的更衣柜,换了骑装,脱衣服的时候,她垂眸看见了自己脚踝上挂着的那只,精致镂空如铃兰一般的挂铃。 幽花铃。 他给贝瑟芬妮的礼物,遇见危险的时候,铃铛就会响,他就会出现保护她。 她伸手带上了法力,把这只铃铛摘了下来,这个小巧的小物什落入她手心,似是轻幽地响了一下。 响得这一霎,她的心都有些,又酸又涩的悲伤。 说起来,他好像都从来没有送过她礼物呢。 她现在要离开他了,这个东西不能再带着了,要不然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在哪里。 可是啊,这个礼物都不是给她的,她没有处理的权利,所以,不能丢掉。 她叹了口气,顺手将这个小东西扔进了更衣柜里,带着自己的两只宠物去了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