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媳妇撩已是日常》 分卷阅读1 【古言】《被媳妇撩已是日常》作者:覆新衣 初见的梁自清脚踏湖水抄肩救人,阳光下那一抹笑英气逼人潇洒自如。 后来傅朔才知道,那个笑容的里面,背的是家国天下,护的是万千子民。 “将军,你为何会喜欢那个太子的先生,他——也没什么好的。” “好?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世上再没人会像他这么疼我了。” 公告: 1、真的‎‍1‌‌‍‎v‌‌1‎‌‎‍‌,只有男主喜欢女主 2、较真年纪这个问题的就算了吧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自清、傅朔 ┃ 配角: ┃ 其它: ====================================================================== 第一卷 一碗粗面半碗汤 第1章 初到京师 富渊国幅员辽阔,国如其名,富庶得紧,盛产丝绸,茶叶,瓷器,珠宝,在国内还拥有全天下都觊觎的金银矿,铜铁矿,可也正是因为富庶,边陲小国连年骚扰苦不堪言。 终于在泰和八年,北夏出兵攻打淇阳城,曲和大将军岁值壮年,率领五十万将士浴血奋战八年不止,最后在泰和十七年传来了捷报,即将班师回朝。 而我们的故事也从这一年讲起。 淇阳城城外,风刮起了地上的几粒黄沙,天上遮着月亮的云也被风吹出了一个缝隙,月光惨白,而在月光下,黄沙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堆一堆的白骨。 八年有余,五十万将士征了死,死了征,到最后也就剩下了这六万人,重伤轻伤加上去也抵不过七万。这黄沙下的白骨谁是谁,谁又分得清呢? 忽然,城门大开,一人一骑冲了出来,卷起地上的黄沙带着寒风,在昔日的战场上跑了整整一个圈,忽地勒紧马绳跳下了马。 他摸着地上的一块白骨喃喃道,“九年了,真快。”男人的手指纤细却满是茧子,虎口的地方有道一指宽的疤,足见当时伤得多深。 他转向南方,看着整个城门忽然有点舍不得,九年的一朝一夕他从未离开过的地方,现在,真的要走了。 一个黑影从城门下走过来,梁盛平见他那有些摇晃的样子想是喝多了,曲毅脱掉了铠甲的样子有些单薄,“舒洁,进去吧,弟兄们都等着给你敬酒呢!” 站在马边的梁盛平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靖宇,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太难过!” “放屁!你给老子过来!他娘的八年都挺过来了,你还能死在战后?我也得信啊!” “我说真的!你别当我在说笑!” “你说什么?没听见!你过来,近一点!” “回京述职时,莫忘了吃根当归!当归当归,应当归家。”梁盛平说完这话,直挺挺地倒在黄沙上,再没了声音。 “舒洁?梁舒洁!梁盛平!你他娘的……我去你姥姥!军医!军医!” 男人打横抱起地上的梁盛平,大步跑回淇阳城,可一切都太晚了,前锋大将军梁盛平没死在十万大军围剿,没死在敌帐野营,死于了战后的……一根毒蘑菇上。 一年后,元宵节的灯会上不知道是不是曲毅魔怔了,他居然在京师的人潮中看到了那个死在战后的男人,匆匆一眼。可曲毅就是觉得他没看错,那人就是梁晟平。 猛地推开将军府门,几乎用他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正厅,“爹!爹我看见舒洁了,真的,真的是舒洁,我看到他了!” 曲和扶额,表情无奈地对面前身穿官服的男人笑了一下,“李大人莫见怪,犬子在塞外长大,总是没有这些许规矩。” “老将军哪里话,贵公子这是爽快,不过这舒洁,可是前锋大将军梁晟平?” 曲毅先一步迈到那人面前,“你知道舒洁?” “靖宇不得无礼,这是兵部尚书李大人,先问好,都回京一年了怎么什么规矩都没学会!”曲和一掌拍在曲毅的后脑勺,那力道看着都疼。 曲毅却像没事似的摸了摸后脑,拱手作揖,“尚书大人莫怪。” “不怪不怪,都是年轻人,这些繁文缛节少懂一些也没什么。”李尚书连摆手说着客气话,“不过将军真的看到了梁晟平?” 分卷阅读2 />说起这个曲毅一下子拉起父亲的手,“爹,真的是舒洁,我不会看错的!” “瞎说!舒洁都走了一年了,尸首还是你亲自埋的,你都忘了?舒洁若是知道你这个样子,他是要拔刀教训你的!” “我怎么了?我不是挺好的吗?你让我做官我做了,你还想怎么样啊!老头子!” “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你给我站住!李大人你别拦我,我今天非把他打服帖不可!你给老子站住!站住!” “我是狗您是什么?还是不要骂了!” “还说!管家把我狼牙棒拿来!我捶不死他!” 紧接着整个院子鸡飞狗跳,一众丫鬟小厮躲躲藏藏生怕殃及自己。 管家这个时候从后堂走过来,他拍了拍李尚书的肩膀,“李大人,您看今天这情况……若是有什么事还是下次再说吧。” “也好,有劳带路。” 终于走出将军府的李尚书眉心紧皱,这将军府里的两位真的是平定八年外乱的父子?这……也太儿戏了! 送走了李尚书的管家回到内院,曲和老将军见他回来了便停了手,“走远了?” “远了。” “他娘的!老子手里这点兵早晚是祸害!”曲和一拍石桌坐了下来,满脸的气愤。 曲毅不明就里拉着老管家问,“叔,怎么了?” 老管家摇摇头,面露无奈,曲和一看自己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实在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废物,舒洁若是我的儿子多好!就你这样的,我就是再教二十年能比得上舒洁一根手指头吗?” 曲毅一提起梁盛平就心情不好,他多想他兄弟还活着,可父亲说的没错,当年是他亲手下葬,又怎么可能…… “我先回屋了。”曲毅说完就走了,曲和还想骂什么,可看到曲毅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竟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 梁盛平的死没有人比曲毅更难受,他把舒洁当兄弟,舒洁把他当命来护,多少次死里逃生,他们的交情是过命的。 曲毅回了房从书桌下面的暗格里拿出一本医书,这是曲毅瞒着所有人留下的梁盛平的遗物,唯一的。 摸着上面的字迹,曲毅缓缓闭上了眼睛,若他没死,回朝这许多荣耀该是他们兄弟一起受的,那样的场景在多少拼杀的夜里,多少逃生的梦里熠熠生辉,是他们活下来的信念,可现在……人都没了,再多荣耀又有何用? ==== 京师今夜的热闹不是一句肩并肩能够说明白的,漫天的烟花,整条护城河都能亮起的河灯,河边的人们双手合十许着下一年的愿望,那般虔诚。 三艘花船在河中央漂着,今夜风不小不大正好可以让花船在没有船夫的情况下也能顺顺当当的。可是如此热闹和谐的晚上,总有人趁火打劫,扰人兴致。 “荷包!我的荷包!快拦住他,他偷了我的荷包!”一声难以形容的尖锐声音在人群中成功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个粗布衣服的小伙子在前面奋力地跑着,后面追着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这到处都是人的地方一个小偷偷荷包还不赶紧融进人群,却一路跑起来,一看就是新手。 不知哪里来的一只脚,揽得小偷一个狗啃泥就摔在了地上,他奋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脚踝被人踩着丝毫动不了。 小偷慌了,本来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被人抓住报官那可是好几天都要呆在牢里,最近城里管制还极其严格,这一关还不知道得问到爷爷辈还是祖宗辈呢,想是这正月别想出来了! 他用另外一只脚去蹬那个踩在自己脚踝上的人,却发现做任何事情都徒劳,渐渐的身边聚的人多了,那个呼哧带喘的女人也追了上来。 小偷一看,这回是躲不过了,赶紧交出钱袋,“英雄钱袋钱袋,别抓我去衙门,我第一次,真的!” “还真巧,我也第一次抓小偷。” 这声音很奇怪,带着点女人的声线还带着点男人的醇厚,怎么听都觉得沉稳大气。 被放开脚踝的小偷转过身来,入眼是个身穿绿衣手拿佩剑的女子,她没有繁杂的发髻,甚至只有一根簪子挽着头发,眉眼英气锋利,像一根架在弓上的箭,唇角弯弯的,似是抓了一个小偷心情不错的样子。 分卷阅读3 br /> 若不是胸前的突起,小偷还真没那眼色看得出来是女人,而且……这女人好高啊! 女人一扔钱袋还给了丢钱的人就拿着佩剑一步一颠地走了,丝毫没有惩治谁的心思。 一路接受着大街上人目光的洗礼,她有点难受只好一溜烟钻进了一家酒馆。 可这屁股还没做热乎呢,一声从楼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喊让她吓得手里的酒杯都掉了!她怎么一进京师就成了惹事体质了? 四下看了看,大家都一脸懵,谁知女人身后的一个男人忽然站起来,一拍酒桌就飞身上了二楼。 女人无奈摇摇头,难道没有楼梯吗?装什么呀!她正欲出门之时,那男人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她,手拿令牌朗朗道,“正公厅查案,一干人等不许离场!” “大人,我在你后面进的酒馆,而且全程都坐在你前面,我应该可以走吧。” 谁知眼前的男人拿出了一个小本,“姓名,家住址,什么时候来的,打算什么时候走,进酒馆期间做了什么。” 女人扶额,轻轻叹了口气,“梁自清,家住泛黄山齐远寺,今日刚到京师,并不打算走,来酒馆喝酒没做过别的。” “通关文牒。” 女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递过去,“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住在哪儿?” “远山客栈。” “坐进去。”男人指着里面的座位一脸义正言辞,不可商量。 梁自清深呼吸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 全酒馆的人或许都知道正公厅的厉害悄悄坐好一句话都不敢说,没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铠甲摩擦的声音。 梁自清看过去,来人都是半铠甲的黑色装束,看起来就威严不可侵犯,原来让官场人闻风丧胆的正公厅,真的这么吓人。 打头的人一身黑衣,背手而立,整个人不苟言笑像是一堵墙,让任何人都无法进出。 一排手下到楼上抬尸体,却纷纷忍不住地又走了出来,“褚大人,这……这不好搬!” 梁自清在他们大敞房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而在大堂中的其他人捂住了口鼻,难以呼吸,甚者已经开始反胃想吐了。 相比别人的难堪,梁自清倒是显得淡然很多,好像这点味道没什么不对一样。 褚大人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迈开步子上楼,没多大功夫那褚大人又走了出来,对楼下的人道,“登记住址,放人。” 梁自清翻了个白眼,这手下和大人还真是一个德行,半个字不多说! 她正欲离开,楼上的褚大人却不想她走,“把梁姑娘请上来!”早在褚嘉树到了的时候那个问梁自清的手下就已经将本子递过去了。 梁自清回身抬头看向他,目露不解,却被一旁的手下猛地推了一把。 谁知梁自清回身抓着那人的手就是一记过肩摔,干净利落,惊得众人倒吸凉气。 站在楼上的褚嘉树也是微微一闭眼有些不忍地挑了挑眉,“客气点。” 梁自清摔完了人家才忽然想起不对劲,一脸抱歉地把人家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就是本能反应,没摔坏吧,所以你推我干嘛,我又不是不会走……” 酒馆的楼梯很旧,上面的木茬已经刮起了毛毛,脚下的台阶踩上去还会有吱呀的响声,虽然不大但对梁自清来说足以入耳。 “这位是正公厅的少掌使褚大人。” 梁自清拱了拱手,行的官场礼,行了一半忽感不对,可临时改又显得奇怪,“褚大人。” 褚嘉树算是记下这个奇奇怪怪别别扭扭的女人了,“泛黄山邻近淇阳城,姑娘这是在战火里长大的。” “算是吧,毕竟战火从没烧到那里。”梁自清微微牵了个笑。 褚嘉树这才看清眼前的女人,这女人太高了,自己身边的一些手下都没有她这么高,而且……胸以下全是腿…… “姑娘为何在寺庙长大?” “这与案件有关?” “没有 分卷阅读4 ,但是我要问。” “大人,你坦白一点不好吗,你不就是觉得我跟别人反应不一样觉得我可疑吗,实话没那么难说!” “大胆!怎么说话呢,我们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便是,没有问的不要答。”一旁的侍卫凶巴巴地说。 梁自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推开眼前的大人们走进屋子,“哎!别进去!” 刚进屋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梁自清皱了皱眉,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色的手掌印,地上有一具尸首,拼接的尸首,除了头颅外俱全,梁自清蹲下身摸了摸身体的温度又用手在拼接的地方探了探,周边的官爷便一个接一个出去吐了个干净,就连站在门口一脸正气的褚嘉树都闭上眼睛皱紧了眉。 “不用记楼下的那些人了,尸首是二次搬运,至少死了三个时辰。你们的仵作呢?” 梁自清依旧是一脸淡然,明明蹲在一片血泊中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清淡淡毫无波澜。 “仵作在路上,义庄有点远。” “那褚大人,我需要等到仵作来才能离开吗?” 褚嘉树看了看她,目光中颇有些无奈,“远山客栈三日内不可离开,我要找得到你。” “走了。” 于是,一众官爷目送着这个奇怪的女人离开了酒馆。 “大人,跟吗?” “跟。” 梁自清出了酒馆就感觉身后有个人跟着,正打算甩掉的时候又觉得这样欲盖弥彰,有个小尾巴也没什么,反正老子行的正坐得端,怕谁不成? 人命案子的发生将她逛街的想法磨得一点也没有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那就回去睡大觉吧! 于是跟在梁自清身后的侍卫心里很难过,若是能发现什么大秘密在少掌使大人面前表现一下,说不定就此平步青云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当真一点都没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鼓掌,不知道会咋样! 喜欢就收藏一下喽!(づ ̄ 3 ̄)づ 第2章 救人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斜射进客栈的房间,暖洋洋的正适合现在这种冬末,而被阳光关照的床铺上的人却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觉。 忽然窗外响起一阵马蹄声,和车辙轧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床上的人几乎是腾空而起一下子就清醒了,站在桌前手拿长剑预备出鞘。 这仅仅是第一个早晨,对普通人来说最平常的早晨,梁自清见周边陈设还有那马蹄声渐远,才堪堪想起,这已是京师,她也不再需要手握□□披荆斩棘。 “臭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梁自清放下佩剑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喝了一口水,“阳光这么好?不然,出去逛逛?昨晚上都没好好看。” 说话间就行动,穿好衣服,用一支木簪挽起长发随手绑上一条白色的发带就算是差不多了,正欲拿起佩剑时她又放下来,剑出鞘便是伤人,又何必自找麻烦。 于是,梁自清一步一颠地出了客栈。“梁姑娘出去呀。”客栈老板见梁自清出门问道。 “对,出门看看。”转身要走的时候梁自清又转了回来,“老板啊,要是有官兵来找我就让他们等等,我可不是要跑路!万不能忘了呦!” 梁自清双眼一笑唇角弯起,颇有一种迷倒众生的感觉。 掌柜一愣点了点头,心道幸好来的不是我家婆娘!这姑娘怎么能这么……怎么说呢……英气? 走在大街上的梁自清并不知道掌柜的心里想的什么,她在这个摊转转又到那个铺浪浪,一点目的都没有,走累了就到茶铺坐下要了碗茶,听一边的市井小民谈论着闲事。 “昨晚酒馆的事听说了没有?” “就那个把人剁了的事?” “啧啧啧,太吓人了,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管谁干的,那正公厅都插手了的事情你敢念叨?” “这哪有念叨的事,那太子太傅的大公子都到了,你说上面能不重视这件事吗?” “你说那个褚嘉 分卷阅读5 树?” “哎呦,你连名字都知道?” “我也是考过科举的人!” “你说太傅的儿子没考过尚书的儿子是不是挺难听的?” “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而已,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嘁,我跟你说我是见识过第一的文采的,那下笔胸有成竹的样子真是世间少有,还有圣上命题的名画现在还挂在吏部大堂呢!” “少酸了,你就是画不出来才在这儿说!” 梁自清越听越感兴趣,干脆坐过去,“两位,那个状元是谁啊?” 见到一个女人忽然坐过来两位同时向边上挪了一下,梁自清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女儿身,“呃……我就是比较好奇,就算请二位喝茶?”说着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子上。 其中参加过科举的那位挑了挑眉,“状元你不知道是谁?” “刚到京城,谁也不认识。” “刑部尚书傅蒙的公子傅朔。” 梁自清一愣忽地笑了,“他是状元?” “那当然,圣上钦点的状元,现在刚刚弱冠便已经是太子少傅了!” “所以他现在是皇子的先生?” “这是自然,傅大人翩翩公子现在是京师多少待字闺中姑娘的如意郎君!” “那他现在可有妻室?”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笑可是不怀好意,在军中待久了男人这个表情什么意思梁自清可是门儿清,“怎么……他不会还是个黄花小子吧。” 这话一出口别说那两个人就连梁自清都觉得不妥,这可不是塞外,荤话怎么能乱说! “那个,我先走了,茶钱。” 梁自清又在桌子上放了两个铜板便起身离开了,太丢人了,这京师里的男人怎么也一副姑娘样子,话都不让说了!这以后可怎么过! 疾步离开茶摊觉得身后再也没有目光的洗礼之后梁自清才堪堪回过身站定,这简直比打仗还耗费心力! 靠着墙又走了几步忽然一阵来自湖边的骚乱响了起来,梁自清挑了挑眉,挤进了人群中间,原来是有人掉进湖里了。 最近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是不是做得有点多啊,算了,也不多这一件。 正想着,湖上面的桥就有一个人被挤了下来,整个人面色惊慌,完全不是为了救人。 梁自清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拍栏杆腾空而起,直奔那即将落水之人而去,空中宛若多了一道淡蓝色的光,熠熠生辉。 即将落水的时候将人救了上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唇角一勾,这样的事做起来就是觉得开心! 而另一边,一个男人直入水中将落水之人带上岸。 梁自清见水中人也无事,便回过头看了看搂在怀里的男人。 那男人瞪着双好看的眼睛一脸吃惊地看着梁自清,梁自清见他长得俊俏又是一笑,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英气。 “公子,以后想救人的时候咱们找个好地方,跳水这种事情他不好掌握!” 说完便放开了他,男人猛地眨了好多下眼睛才拱手道谢,梁自清摆摆手,“不谢不谢,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人群的外面忽然挤进来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那人将刚刚救下的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一边,还心有余悸的样子忽然很感人。 梁自清伸手将自己额前的发带甩到脑后就要走,谁知身后一个声音又传进她的耳朵,“傅朔呢?傅朔有事没?” 傅朔?那不就是…… 梁自清转过身看回去,那男人一身米白色外衣,里面的衣服颜色很难说,一种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很舒服,长发一半挽起,一半放下,发扣上的蓝色宝石闪闪发光。 细看下去,男人的眉眼透着一股软糯,好像任人揉捏的样子,可当他抬眼直视过去的时候,那份突如其来的锐利就好像纸张一样,明明平平无奇,却锋利无比。 “都别看了!散了散了!” 小书童的脾气看样子就不是很好 分卷阅读6 ,对周围的人推来推去,傅朔看到了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书童便才作罢。 这个傅朔跟想象中的……好像不一样啊…… “这位……姑娘,刚刚你救了我家大人,小小酬劳,还望收下。”那书童拿出了二两银子递过去。 梁自清忽感好笑,“叫你家大人过来。” 书童皱了皱眉,“姑娘,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梁自清挑了挑眉,并不说话,那双眼睛里却忽然亮起什么东西让书童退了半步。 书童退到傅朔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傅朔身边后来的男人目露不爽,盯着梁自清的眼神很不对,梁自清觉得再待下去保不准会发生什么。这往后的事也不急,算了,往后真的登门再说吧。 想着就转身要走,岂料脚还没迈出去身后一道破风之声冲她而来。 闪身一躲避开剑鞘抬腿就踩在脚下,一瞬间的事情让周围的人眼花缭乱,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人所有的攻击都被梁自清化作笑话一般踩在脚下。 “这位兄台,我救了个人,不道谢也就算了,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无耻!你说让谁过来便过来,你当傅朔是什么人!” 梁自清心道这人死脑筋,不过就是说了句无心的话,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真是……唉。 说话间,梁自清松了脚抬眼看向傅朔,朗声道,“傅朔吗?后会……有期。” 那男人还要追,傅朔拦住了他,“别追了,她没有恶意的。” “你这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总被欺负!这种人她有意轻薄,你就要打回去,让她知道你不好惹!” “萍水相逢,人家救了我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现在这样,叫忘恩负义。” “酸酸酸,你们这些书生真是没救了!你还是快点走吧,一会到了正公厅有你忙的。” 傅朔笑了笑带着书童和谢攸宁向正公厅走去,今日,的确有得忙。 ==== 正公厅是当今圣上为排查忠奸,彻查贪污腐化而设立的司署,让人很难理解的是如今的掌使大人是个女人,年方二十有八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姑娘。 可前朝三百文武大臣,没一个人敢说她的不是,身为正公厅掌使,她的手腕强硬,只要圣上出言彻查,便是九辈祖宗的吃喝拉撒,她也能挖个清清楚楚。 褚嘉树进入这样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心愿,可名至榜眼,坐何官位并不是他能自己做主的,圣上派他去哪儿就要去哪儿,加上自己父亲太傅的身份,他根本连反驳都不能。 刚刚进入正公厅坐着少掌使的位置,昨晚突入其来的碎尸案实在是让他头疼,第一桩案子一点准备都没有,查无可查,他急需一个帮手,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傅朔就成了他的第一顺位。 “傅大人这边请,褚大人一早就吩咐好了,他现在正跟江大人汇报工作,您稍等片刻大人就会到了。”傅朔点了点头坐下来。 褚嘉树有单独的工作间,大概六十平米的地方很是宽敞,正对门口一张书案,后面侧面都有书柜,旁边还有一张塌,上面有棋桌想是招待客人之用。 坐了没一会儿外面一个五品千元走了进来,“傅大人,掌使大人有请。” 傅朔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那个正公厅的掌使,总觉得手腕太狠辣为人没有人情味。 “请。” 可人家是一品高官,殿前红人,他不得不去。 走过长达百米的长街,傅朔进了一栋二层的小阁楼,在千元的带领下,他第一次见到了不在朝中的正公厅掌使江雪江大人。 那是一个背影,长发被束起来用发带绑住,一身淡绿色的长裙清新脱俗,即便是二十八岁的年纪,也仍旧让人觉得正值青春。 她身边的褚嘉树微微低头见到傅朔来了,像是松了口气。“掌使,傅大人到了。” 江雪转过身看向傅朔,“你来,是帮忙的?” 没有官场寒暄,没有矫情废话,江雪一出口便是重点。 两位论起官职其实不相上下,但是正公厅威名在外任何人对眼前这个女人都会有一丝丝的敬畏,甚至畏多余敬。 分卷阅读7 br />“成蹊第一次独立办案,大事小事总会有不周全的地方,下官和成蹊从小一起长大这点忙总是要帮的。不然被外人看去了短处,岂不是折了面子?” 褚嘉树表字成蹊,这个名字若不是最亲近的人还真的叫不出口,“圣上曾在我面前提过,说刑部尚书大人的独子聪慧过人,而且冷静谨慎,说不定会是正公厅想要的人才。可我总觉得傅大人谨慎有余,果断不足,正公厅是个什么地方,它容不得半分差错,所以我没同意。” 傅朔摸不准江雪是什么意思微微低下头埋起自己的目光,“这次的案子我会牢牢盯着,事关京师百姓安全,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确凿证据,五日午时,我要看到犯人伏法,可知?” 褚嘉树眉头一皱,“掌使大人,下官第一次办案,三日时限是不是太过……” “不是有傅大人吗?你们一双二甲,会有办不好的事情吗?” 科举前二这事情怕是要被说个三年了,真希望快些过去。 褚嘉树还想说什么却被傅朔拦住了,“不知大人是从何时算起三日?” “此刻。”江雪抬手指了指五步远的滴漏面色沉静如水。 “报大人,邵公子到了。” 不知是不是傅朔恍神了,他竟从江雪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你们还不去办案吗?三日太多了吗?” 轻启朱唇,江雪的话如千斤重,傅朔低下头作揖然后带着还愣着的褚嘉树出了阁楼。路上,他看到了一个男人手拿食盒满面春风,约莫三十的年纪沉稳大气又不失优雅,容貌更是见过难忘,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正公厅呢? 见傅朔脚下停了褚嘉树也看了过去,“那是京师第一商,开珠宝店的。” “邵记?”想着刚刚在屋里听到的“邵公子”傅朔就想起了京师的邵记。 “对,邵记邵珂。” 京师商界的神话,六年前便已经将邵记开满了富渊的各个城池。 “他们……” “他们和成亲的夫妻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一纸婚书而已。” 傅朔耸耸肩不想再听下去了,实在和他见到的江雪相去甚远,“还是快带我去看看卷宗介绍案情,三日可不长。” “所以你刚刚为何不让我再理论几句?” “你觉得有用?” “没有。” “那还问什么?” “你这人……” “安定也来了,人家是帮你的,别跟他呛!” “谁要他帮……”褚嘉树一歪脑袋嫌弃的声音就飘进了傅朔的耳朵里,他无奈地拍了拍褚嘉树的肩膀走出了长街。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们男主出场啦! 点个收藏再浪呗^_^ 第3章 无头碎尸案(一) “梁自清” 傅朔摸着格目上面的名字听褚嘉树描述着案发当日他看到的情景。 “你是说一个女人站在碎尸旁二话没说就抬手摸,还确定了死亡时间以及第一现场?”谢攸宁忽然打断了褚嘉树如同梦话一样的言论,目光中流露出的不信任让褚嘉树一阵火大。 “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走路姿势绝非大家闺秀,等会儿你们见到了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荒谬!” “我说得都是真的!你这废材一天天就知道和棍棒打交道知道个什么!”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这一吵起来就昏天黑地,停都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这二位怎么就能忍着对方这二十年,实在不易。 “行了安定,咱今天早上不就见了一位?” 这一提起来,谢攸宁安静了,的确,今早是见了一位奇女子,就是印象不怎么样,“就那一个,难不成京师还能出两个这样百年不一遇的女人?” 其实傅朔也是这样想的,整个京师从城南到城北再从城西到城东,这样的女子怕是万里挑不到一个。 “大人,嫌犯带到。” 分卷阅读8 /> “进来。” 一身淡蓝色入眼的时候,傅朔就愣了,整个京师还真找不到第二个。 “少掌使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昨日说的话当真像放屁一样,还嫌犯,老子……”梁自清吃饭吃得好好的,让突然蹦出来的官差吓了一跳,半口酒都吐了出来,浪费! “不是,我在吃饭,就算办差也要给人吃饭的时间吧,怎么的,你们都是神仙,一个个不吃饭就能想出真相了?都榆木脑袋!” 梁自清的话说得大声,四周很多人都听见了,带她进来的官差就要上前教训,梁自清一个眼神过去,官差半步不敢上前,生怕发生昨日同伴那样的事情。 “姑娘很特别。” 傅朔上前半步直视着梁自清,梁自清这才发现他也站在堂前,一瞬间有点愣,“你……” “怎么还是你这个女人!”谢攸宁拉过傅朔,半臂挡着梁自清。 傅朔忽觉好笑,他拍了拍谢攸宁的肩膀,“你不是说京师这样的女人找不到第二个吗?怎么就不能还是她?” “哎!你到底帮谁啊!”谢攸宁觉得委屈,使劲白了梁自清一眼,梁自清看着都怕他不小心把眼睛翻过去。 “这位是太子少傅傅朔傅大人。” 梁自清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特地说一句话就为了让她卑躬屈膝问个好。 “民女见过傅大人。” 傅朔像是知道她叹气为了什么一样,在她想要屈膝的时候扶了她的胳膊一下,“又不是上堂,免了吧。” 瞬时间收手,像是烫到了一样。 梁自清的心里忽然对往后的日子有了一点点期待,有关这个人的。 “梁姑娘,听褚大人说,你家住泛黄山?” “是,泛黄山的一个小寺庙。” “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住在寺庙这种地方。” “家父乃前朝罪臣,举家流放蛮夷之地,中途遭匪患袭击,就在泛黄山上。” 本以为这样的话会引起傅朔追根问底,谁知道傅朔只是挑了挑眉,并未深究,“那案发当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馆?” “初到京师正值十五,难道还不能出门喝口酒?” “一个人?” “在京师举目无亲,谈何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梁自清的眼睛弯了弯,像是开玩笑一样,“为了你。” 这一句在别人耳朵里就像是调戏一样,况且梁自清英气的相貌也的确有几分匪气,一笑起来宛若潘安再世。 堂上三位皆是一愣,紧接着谢攸宁就怒气冲冲地拔了剑,那架势好像没有三百个回合不罢休一样,“这儿人多,你会丢面子的。”梁自清看着谢攸宁一字一句地劝慰。 “哼,早上那是人多不便,现在这里你过不了我十招!”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少废话!” 说话间谢攸宁就踩着书案直刺过去,傅朔想伸手拦都没拦住,梁自清嘴角微扬伸手便挡,在伸手的那一瞬,傅朔看到她的左手带着露指头的手套,虽与皮肤同色但还是很显眼。 谢攸宁见一招不成翻身便是一挑,这一挑若是落在实处梁自清的腿上就会多一条伤疤,梁自清笑意渐深,抬腿就是一踹,谢攸宁哪里知道这样毫无章法的路数,一时间没了主意整个人向书案倒去。 “你!” “唰”!大堂内的十几个官差同时拔刀,冷冽的刀锋让梁自清的右手攥成了拳,但很快她又松开了,“这位公子还是大人,您是恼羞成怒吗?我不过是踹了你一脚连剑都没……不对,我今天没带剑。我连伤你的想法都没有,这大堂上的各位是要杀了我充数吗?我还真不知道富渊有哪条律法说不能切磋武艺的,还是说你们这些官家找不出碎尸案的凶手要屈打成招?” 梁自清的话锋利得很,字字扎心,堂上三位又是头一回独立办案,面对这样的指控,有些哑口无言。 “姑娘一身好武艺都是在寺庙学的?” 分卷阅读9 br /> “塞外艰辛,若是没有一招半式早就死在蛮夷之手了。” 傅朔说话客气,又带着笑脸,梁自清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但是别人,她不想给好脸色。 看出梁自清的不耐烦,傅朔对褚嘉树耳语了几句,他便拉着很是不服的谢攸宁和一众官差走了。 傅朔指了指离梁自清不远的椅子,“姑娘坐,实不相瞒,我那两个兄弟都是担心我,出言顶撞,出手伤人都是我们的不对,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梁自清看着傅朔倒茶的手,那样白皙修长的手,当真只能是书生了。她紧了紧左手的手套拿过了茶盏,“我没有说你兄弟做得不对,护人周全本身就是得罪别人的事情,他做了,于你便没有不对。” “我想跟姑娘借点东西。” “嗯?我?你想借什么?” “脑子。” 梁自清微微皱眉,她没有懂傅朔的意思,而且这话听着并不好听。 “姑娘别误会,其实京师经验丰富的仵作不少,而且就我们三个的身份也能请得到,但是没有仵作能够像你一样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当地,很多现场遗留的痕迹和尸首的体态温度你都是第一手的,所以……” “所以,你想请我帮你们破案?” “可否?” 傅朔的眼睛亮亮的,尤其是在说可否两个字的时候。梁自清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叫她答应,声声入耳,实难不从。 “好,但我有条件。” “姑娘说。” “我要你相陪。” 傅朔一愣,这又算什么,若说这并不故意连他自己都不信,“姑娘,难道我们从前认识吗?” “应该认识,但是后来没认识。” 傅朔微微皱眉摇头,那样子好像见到了个孩子说胡话包容她又无奈。 “往后你自会相信。” “那我便等着姑娘道清缘由。” “快了。” ==== 走在街上的四个人脸色各异,梁自清轻轻松松迈着步子走在前面,傅朔陪在一边时不时说两句话,两人身后的褚嘉树和谢攸宁半步不敢耽搁,紧紧地跟着生怕梁自清将傅朔吃了似的。 “你这两位兄弟是发小吗?” “的确从小一起长大。” “京师里面的孩子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应该都差不多。” “念书写字,等着考功名,袭爵位?” “嗯。” “塞外的孩子命可真苦。” “嗯?” 吃着黄沙长大的日子,你大概连想都没想过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约莫五六匹马的样子,梁自清看过去眼睛忽然睁大然后闪身就躲进了巷子,傅朔被她拽得差点飞起来。 一阵惊慌地被她拉进巷子就算了,还被马蹄扬起的尘扑了一脸。 待马蹄声渐远,梁自清才伸出脑袋,谁知一抬头就撞上谢攸宁那吃人的眼睛,“我……我就是……” “姑娘还真是处处都有惊喜。” 被傅朔冷嘲热讽一下梁自清也是尴尬的,“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四人再次启程,梁自清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跑马过去的五个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欣慰被傅朔抓个正着,回神时发现傅朔在看自己,她微微笑着掩饰。 “到了,就这个。”梁自清生怕傅朔问起,她还真不知道现在怎么解释。 许是人人都有那么一点不想说的事情,反正傅朔是放过了她。 酒馆自从出了事以后就被正公厅的官差给封了起来,刚来到京师见到的那个热闹的酒馆已经不复存在了,梁自清不禁想到塞外经常喝酒的那个酒馆,现在大概应该人满为患了吧…… 不知不觉就扬起了笑,可在其他人看来,那笑容极其诡异。 打 分卷阅读10 开案发大门前梁自清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傅朔,“悠着点。” 傅朔本不想接,可看到梁自清眼里的认真不是戏谑,便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梁自清微微一笑推开了门,一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涌了出来,为了保证案发现场的东西摆放位置,特意关窗锁门,这味道甚至还加了点捂坏了东西的味道。 虽然尸首已经被仵作带走了,但是满墙满地的血迹仍旧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 “呕”傅朔实在没忍住直接出门吐去了,毕竟是个书生,这样血腥的场面也不经常见。 “好好的教书先生非要来这种地方遭罪,真是闲的。” 梁自清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可听在谢攸宁和褚嘉树耳朵里就不是这样了,他们都觉得梁自清这是在嫌弃傅朔。 “傅朔是来帮忙的,他好不好用不着你说!” 梁自清算是明白这两个人的脾气了,这点事情也懒得计较。 傅朔吐了个干净转身又进来了,梁自清看他脸色煞白心下有些不忍,走过去拿起他的手,傅朔刚要缩回去就被梁自清拽住了,“别动!” 梁自清不看都知道谢攸宁又把剑拔了出来,“别把剑拿出来吓唬人,出剑若不伤人再厉害的功夫都是绣花枕头。” “你!” 梁自清掀开傅朔厚重的衣袖,“这个地方叫内关穴,使劲按压可以止吐,你自己来。” 傅朔没想到梁自清居然还懂医,忽然觉得刚刚缩回去的动作很伤人。 “抱歉。” 梁自清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只比自己高一点点的男人,他眉眼的秀气真的好好看啊,唉?耳朵怎么红了……她忽然想起早上那两个茶铺公子说的话,不觉好笑。 “姑娘,正事。”傅朔眼神瞟到房间里,用梁自清给的手帕捂住了鼻子。 谢攸宁和褚嘉树也跟了进去,整个案发地是一间并不大的客房,正对门有一扇屏风,屏风的后面是一张圆桌,能坐四个人,桌子和屏风的西面有一扇窗,东面则是满是血迹的墙,再深处便是床榻,上面整整齐齐连躺过的痕迹都没有。 而尸体呈放的地方则在屏风前面正对门口,“褚大人,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没有,头没找到。” “这个房间原本住户确定了吗?” “没有住户。” “那为什么老板会开这个门。” “他说闻到了味道。” 梁自清走进房间里面的窗户,看了看窗台,又摸了摸窗台的下面,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个翻身就下去了。 傅朔眼看着梁自清掉下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几步就跨过去担心地从窗台看下去。 谁知这一低头就迎上了梁自清的眼睛,“傅大人……担心我?” 傅朔眼睛一瞪转过身去,“成蹊,老板现人在何处?” 梁自清嘴角憋笑,忍不住地弯了眼睛,然后扒着窗台回到了屋里。 “凶手应该是从门进从门出没有跳过窗。” “可我们进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也有脚印。”褚嘉树觉得梁自清的话并不正确。 梁自清将谢攸宁拉过来,“你下去,看看地上有什么。” 谢攸宁挣开她的手不动也不说话,傅朔见了开口道,“姑娘说便是了,我信你。” “下面是十几缸甜酒,地上很粘,我刚刚扒在窗台看了一下,这个高度很多人都能爬上来,但是如果带着一个人的重量,我都未必能上来。而且这窗台的脚印明显不是踩过下面甜酒渍的脚印,它不粘。” 傅朔和褚嘉树伸手摸了摸窗台的脚印的确不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就是从门进从门出,这屋子平时上锁吗?” “等老板来了再说,先看看其他的。” “这不是第一现场,凶手极力想要掩饰所以搞的这个房间到处都是血迹,想要混淆视听。我的建议,就近打听有没有人最近用什么板车或者推车运送过东西进酒馆的,还有,我要再看一次 分卷阅读11 尸首。” 梁自清头脑清晰,真真是将这一屋子的男人都比下去了,“尸首现在义庄,有点远要等马车。”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褚嘉树开口问道,“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或许血迹不是掩饰,就是喷溅出来的呢?” 梁自清走到尸首的位置站定,“如果是我,在杀这个人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想好要分尸了,所以一刀毙命的位置很重要,每个人对一块璞玉的态度都应该是小心翼翼的,第一刀应该抹了脖子,这样头就掉下来,不想让人知道死者身份,这是必要的一个地方。如果第一刀抹了脖子,而且这又是第一现场,血迹应该是在板门上,而不是这片墙壁和半拉天棚。” “为什么不会?脖子溅出来的血本来就会喷得老高啊!” 梁自清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没杀过人吧……” 褚嘉树被这一句问懵了,“京师杀人便是犯法,谁杀过!” 傅朔也抬眼看过去,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并未多话。 梁自清自觉不对劲,行吧,这是京师,不能杀人,那连刑场都没去过?也是服 。 “脖子这个位置喷血是会很高,很急,但是没有这么高好吧?想要喷到天棚这么高得站在屏风上死,要不你试试?” 褚嘉树没多做表情只是继续看着满房间的血迹,“就这一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梁自清忽然觉得这个少掌使大人还有点潜质,“大人,如果你杀了人在一个房间里分尸你会选择原地吗,还有,这酒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能保证全身而退,无人发现吗?带着一身喷溅血迹的衣物。” 最后一句话似乎让褚嘉树明白了点什么,他点点头冲窗外吹了个口哨。 没一会儿一阵马蹄声渐近,停在了楼下,“我这儿就两匹马,傅朔,你和安定先回去吧。” 傅朔看了看梁自清,毕竟刚刚许诺好的相陪。 “傅大人还是回去吧,分尸场面太惨烈,不适合你。”梁自清这也算是……关心一下。 傅朔也没有强求,毕竟他今日也算是见识了这个惨烈的的第二现场了,他需要休息一下。 “那我和安定先走了。” 褚嘉树送了送两人便回到酒馆看向梁自清,“你会骑马吗?” “你不就是算准了我会骑马才叫上两匹?” 褚嘉树觉得这个女人当真像个宝库一样,越向深处挖,宝贝越精致。 梁自清拍了拍马背又看了看马蹄,“这怎么是战马,现在京师还流行这个?” 褚嘉树对她认出战马这件事并不稀奇,毕竟是在淇阳那个地方长大的,战备物资一定多多少少认识一些。 “这是傅朔和我秋闱进殿试之时远在淇阳的曲和老将军送的。” 听到曲和两个字的时候梁自清的脊背几乎是习惯性地挺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褚嘉树的错觉,他觉得梁自清的站姿像一匹战马,随时为冲锋陷阵准备着。 “曲和老将军……府邸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继续浪! 哈哈哈 第4章 无头碎尸案(二) “你认识曲和将军?”褚嘉树微微皱眉,他记得梁自清说过,她在京师举目无亲。 “嗯,我在淇阳长大,曲老将军威名在外,自然是知道的。”梁自清想封死自己这张破嘴,怎么就管不住呢,不能见的人问了还不是添堵?翻身上马牵过缰绳便走,刚刚的问题似乎也不想要回答了。 一路快马加鞭两人终于在午后到了城西的义庄,冬末的京师干燥得很,梁自清下马便被缰绳划伤了手指,这若是搁京师任何一家千金大小姐都要哭爹喊娘好一会,可梁自清嘛,没事儿,擦擦血就好了。 “这义庄很大嘛。”梁自清抬头看着义庄的匾额喃喃道。 “死者为大,义庄大一点又怎么了?” 褚嘉树的话像是故意呛她一样,梁自清倒没注意,推开门就走进去了。 义庄不比寻常公家衙门,这里来的去的都是亡灵,自然 分卷阅读12 比外面阴森一些,梁自清面不改色循着血腥味而去,褚嘉树跟她后面也进了去。 ==== 繁华的京师很少有两栋宅子相对而立,但很不巧的是刑部尚书的宅邸和太子太傅的宅邸还就面对面一起二十几年。 自从傅朔出生,他便住在褚家对面,出门回家也许别人见不到,但是褚家的看门人是一定能看见的。 可如果有人以为这相对而居就是感情甚笃,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太子太傅褚襄乃当初的金科状元,当今圣上都曾受教于他,本以为这先生生出的孩子还应该是先生,哪知对门的那位独子竟然一鸣惊人成了太子少傅! 这于褚襄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自己儿子还被圣上安置在了正公厅,这不是毁了自己一家代代不参与前朝斗争的原则吗? 可若是只有其中一家主张掐架这怨也积不了这么深,难就难在这傅朔的父亲傅蒙也对褚襄颇有微词。 明明是个东宫官职,每次上朝议事时不时给你参上一本说点小马虎,这若是几次也便罢了,长年累月地找毛病是想恶心死谁吗? 傅朔和书童踏上自家门槛的时候就发现下人们全都聚在门口和管家议论着什么,见到傅朔回来了,一个个宛若见到救世主的小表情真是把傅朔逗乐了。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儿?” “公子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今儿上朝大人怕是又跟对门杠上了。” “这杠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怎的如此?” “难就难在,咱家大人好像吵输了。” 管家附在傅朔耳边说的话似乎下人们都听得见一般认定的点头,傅朔自然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行了,今日做事小心些,我去给你探探口风,骂也骂我,不会殃及你们。” 傅府的小厮丫鬟们对自家公子那是感恩戴德,自从公子做了太子少傅虽然不在家的时间变多了,但是对手底下这些下人是越发好了。 “可公子……” “好了,都去干活吧。别让我捡到你们的错处,不然我一定好好收拾你们!” 下人们纷纷笑了,傅朔弯弯的眼睛就不像是训话,那温柔的语调当真是闺中女子的意中郎君。 傅府不大在京师一众有宅邸的三品大员中算生活节俭的了,前院几座假山中夹着两张棋桌,花花草草种的不少,只是现在正是冬季,没叶子也没花,显得有些苍凉。 而傅府的大老爷傅蒙正气鼓鼓地坐在棋桌前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傅朔从书童手里拿过自己的披风让他回去休息,便走进了假山围起来的棋桌。 “父亲今日战败了?” 傅朔将披风披在傅蒙的身上,座上老爷被激,一掌拍在棋盘上忽地站起来,“谁说的?本官的理正着呢!” 傅朔哑然失笑,自己的父亲官拜三品,这位子一坐便是小二十年,从正值青春年少坐到如今须髯下巴也算是兢兢业业,鲜少出错。 在朝中的人缘算是个中等中,但是大家念在同朝为官也不会给他下绊子,唯独对门那个,最近是越发过分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傅蒙最近的气性也变得越来越小。 “不如父亲说说看,儿子帮您把面子挣回来。” 一抬眼见到自家儿子,傅蒙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你回来了。” “今日皇子们看戏去了,各位后宫娘娘找我许假,我想了想这也一年多没给皇子们游玩的时间了,毕竟是孩子,总要有点趣味。” 傅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起身向屋里走,“这几日圣上可有跟你说什么吗?” 傅朔跟上去并不懂父亲说的是什么,“这几日想是公务繁忙,圣上并未去过师阁。” 两人进了屋,傅朔在火炉里添了两把柴才坐到父亲身边。 “为父没有给你置办亲事的事情,你可有耿耿于怀?” 傅朔微微皱眉,“父亲这是何意?” 他今年二十有三,刚过弱冠,这样的年纪还未娶亲,的确在京师是个奇闻,更何况傅朔还是钦点状元。 “今日早朝过后,圣上过问了你的亲事。” 分卷阅读13 “圣上要给我指婚?”指婚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傅家来说,那就是一出选择,到底是违命抗旨还是背信弃义。 两条路,都要陷这对父子于不忠不义。 “圣上没有明说,但听得出来,他连哪家的姑娘都给你选好了。” “父亲是为这事跟褚大人吵起来的?” “不管那个老乌龟,你就说吧,圣上若是给你指婚,你许是不许。” 傅朔的手指勾起衣带在手指间缠绕,一圈,两圈,三圈,“父亲,你觉得梁家的姑娘还在人世吗?”问出这个问题,就连傅蒙都是一愣,“梁叔遇害,那个女孩当真保得下来?” 傅蒙闭上眼睛,整个人透着一股悲伤,“当年回报的人说,只见到了梁兄的尸首,嫂子和孩子……杳无音信。” “如若她二人还活着,现在那个姑娘应该已有二十了,这样的年纪仍不成婚,父亲觉得说得过去吗?” 傅蒙轻轻叹了口气,他多希望一切能够重来一次,如果可以,他一定不会让那人自己承担所有的罪名。 “话儿子说完了,究竟怎么办,儿子谨遵父命。”傅朔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傅朔知道父亲对梁叔一家的愧疚,从小到大,只要说起从前事,事事不离梁兄,句句不少愧疚,他知道这门亲事的分量,所以,也当得上傅朔行此大礼。 傅蒙将他扶起来,替他拍了拍前衣摆,“你……可有意中人?” 这一问,傅朔愣了,二十三岁的人生,他好像还真的没有意中人…… 傅蒙见他愣,自己也愣了,“没有?当真?” 都说知子莫若父,可他这个父亲做得,好像很失败…… “可能,以后会有……” 傅蒙无奈一笑,“这……算为父的过错,明知你没有母亲没人教你这些事情,我还不多看着你些。” 傅朔挑挑眉,你早些找个续弦用得着现在后悔吗?他抬头看了看父亲,却发现父亲眼神盯着自己,“父亲?怎么了吗?” “你真的没意中人?” 对于父亲忽然的问题傅朔更不明白了,他摇摇头,“闭门读书十年,出来便是科考,考完了就紧着师阁的事情,儿子哪里有时间?” “这事儿你还瞒着为父?” “啊?” 傅蒙向儿子胸膛伸出手,然后在和衣处抽出一张手帕,“难不成是你自己的?” 傅朔这一看有些为难,这人若是要说起来就一定要讲褚嘉树,平日里还好,今日父亲受了对门一肚子气,这个时候说,怕是要挨骂。 “是一位姑娘的,可人家只是好心递给我,哪日还是要还的。” “还的时候再见一面?儿啊,这手段未免俗了些吧。” 傅蒙一副为父都经历过,别解释,解释也没用的表情…… 万般无奈傅朔只好点点头,“那父亲,儿子再去想想其他办法。”说着,傅朔就要跑。 傅蒙哪里会让他走,好不容易现在说开了事情,总是要给他找个如意的妻室。他回身在书案上磨了磨墨石,“别走,来来来,先告诉为父,姑娘姓什名谁,年方几何,家住何方。” 傅朔觉得自己爹这个转变有点吓人,昨天之前还句句你是个有婚约的人,万不可随意托付,今天就来来来,姑娘哪里人,叫什么,是否适合婚配…… 这当真是我爹? “爹,我跟那姑娘今日初见,除了名字,我能知道什么呀!” “那就说说,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朔听到这个问题,回神想了一下,空中的蓝色光影,侧面的英气微笑,还有微怒时的咄咄逼人,这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 “瘦瘦高高的,独自来京师,像是……赴约。” “还有呢?” “哎呀,爹,那是个姑娘,我总不能盯着人家看吧。” “你看看,狭隘了不是?为父想……” “爹,我想起前日皇子们的小考我还未批改,这就 分卷阅读14 回去了,父亲休息吧。” 傅朔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前院,直奔自己院。父亲如此反常难道真的因为我到了婚配的年纪? ==== 义庄里面的梁自清站在尸首旁边仔细地看着拼接的缝隙还有手脚的纹路,人若是太认真就会忽视身边的发生的事情,就连身边多站了一个人她都没发现。 “褚大人,递把刀给我。” 梁自清伸出手,眼神还是看着尸首的颈部。 “发现什么了?” “这个位置虽然是一刀砍断,但是脖子并不是用一般力道能够砍断的,如果没猜错,这应该铡刀砍下的。” “姑娘见多识广,哪里人?” 直到这个时候梁自清才发现声音不对,她抬起头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那人半边脸都是烧伤的疤,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精神但是阴森。 “我滴个妈,吓死我了,老头你能不能不吓人,自己长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哎呀我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梁自清拍着自己的胸,那叫一个幽怨。 站在一边的褚嘉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笑,明明胆子那么大的姑娘,被吓到原来是这个样子。 可是眼前的仵作可不是一般人,他来不及笑就拦着梁自清,“别说了,那是掌使大人的师父。” “谁的师父也不能随便吓人啊!”梁自清瞪着眼睛一副不服的样子。 而韩老头挑了挑眉从梁自清手里把刀拿了回来,“从前有个姑娘也似你这般无理,后来……” 褚嘉树和梁自清对视一眼问,“后来?” “后来她就成了现在的正公厅掌使。”忽然而起的尴尬让两个人干笑两声没了后文。 “师父,你怎么什么事都安在我身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很镇静吗?”声音从里屋传出来,走出了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 那是梁自清第一次见江雪,水乡的姑娘总有一翻风情,好像一举一动都带着江雪那个地方的富庶和宜人。大概任何男人都会喜欢江雪这种姑娘吧。 “大人,卑职不知大人在此……” “本官不是来办案的,你要查什么随意便好。” 看着褚嘉树对这个女人恭恭敬敬梁自清倒也猜得出来,毕竟正公厅掌使江雪的名字可是天下闻名。 韩老头将她推下台阶,“你去那边待着,你在这儿这些孩子半句都不敢问,上次有个什么百元在这儿,你差点吓得人家尿裤子!” 江雪撇撇嘴,难道这威严立错了?这不是必要的吗?难道我天生就如此吓人? 拎着裙子江雪去了一边的石桌,梁自清偏头问褚嘉树,“这是掌使?” “少说话吧你!” 梁自清撇撇嘴不再问了,“这位……仵作大人,你觉得这人是因何而死?” 韩老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 “你一双手老茧那么厚,想来也不是什么老实的姑娘,既然能看出铡刀砍了头,那致命的死因难道不清楚吗?” 梁自清将手背到身后,“呵……我……就是……瞎说……瞎说……呵呵……” 褚嘉树拉过梁自清站到韩老头身边,“先生,您就说吧,别问她了。” 韩老头又看了一眼梁自清才走向尸首,“胸口一刀毙命,死后分尸,全身除头之外一共被分了三十一块,手指纹路清晰,并无茧子伤口,但绝对不是富贵人家,脚底的茧子很厚,应该是长年走动所致,如所料不错,应该是个餐馆跑堂的。当然也不排除公职。” “那……杀人和分尸是一人所为?”梁自清用手探了探胸口刻意掩饰刀口的切口,一脸不屑。 “你这姑娘,明明知道,非让我一个老头子浪费口舌,你有瘾吗?” “我……” 怼过梁自清,韩老头心情大好,转而对褚嘉树说,“杀人分尸是两人所为。分尸的切口平整,作案人心理素质极好,不紧张不害怕,但杀人之人手是抖的,胸口那一刀虽然被刻意掩饰过,但仍旧能够看出肉质纹理的不对劲。” 分卷阅读15 /> 褚嘉树听了这个一阵反胃,什么人分尸面不改色?想着这个,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梁自清,这个女人大概泰山崩于前也会如见到嫩芽破土而出一般淡定吧。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会还是怀疑我吧!” 梁自清真的有点后悔,怎么就被傅朔美色所惑答应了这种麻烦事?罪过呀,罪过…… “怀疑你难道不该?全京师找不到第二个如你一般的女子。” 梁自清很尴尬,前九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这话也确实解释不了…… “仵作能做的事情我做过了,明日会给你一份详细入卷宗的格目,你们走吧,我要招待你们掌使大人了。” 第5章 无头碎尸案(三) 回正公厅的路很长,梁自清和褚嘉树又不赶着什么便慢悠悠地骑着马。 “我来京城不过两日,却听过不少人提起褚大人。” 褚嘉树没想到梁自清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愣,毕竟这一路从正公厅到义庄他可没少呛她。 “皇榜榜眼,书香世家,褚大人真的不应该在正公厅任职。” 褚嘉树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皇命难违,身为臣子这是该做的。” 梁自清摸了摸马背眼神怀念地看着马鞍,“自清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也知道喜欢做一件事和不喜欢做一件事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褚大人这样尽心尽力,断不是一句皇命难违能够解释的。” 马蹄声渐弱,褚嘉树的马停了下来,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自清,这女人难道会读心术吗? 梁自清发现身后没了声音便也停了下来,看到褚嘉树眼中的莫名她笑了笑,“从前我遇见过一个人,他一只手能够画出富渊的万里江山,可是他没有用这只手作画,他说若是富渊的万里江山亡了,难道要他画横尸遍野吗?褚大人,你可懂我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心中所想若是为国为民,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能名誉山川。做学问也好,解琐事也罢,即是为民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三年前,褚嘉树科考榜眼之时,褚襄便对他说,若不是先生之职,你休要入朝为官,听这话褚嘉树心里凉了。 于家二十载,父亲教的除了学问还是学问,没有国之义,没有民之忠,他褚嘉树求的不过是一个能够为民解忧的职位罢了,于是他藏着自己的心思在褚襄的安排下进了皇宫。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垂青,圣上居然让他在正公厅任职,这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 可三年来,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傅朔都一无所知,如今被一个只见过两日的姑娘看穿了,他心里的情绪当真是说不清。 “褚大人愣着做什么,再不走天就黑了!”梁自清在夕阳里扬起了嘴角,有些暗,却莫名加了些光影,显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褚嘉树没说话,他跟在梁自清身后加快了脚步。 直到远山客栈褚嘉树才回过神来,梁自清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他,见他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褚大人莫多想,我不过是觉得大家在一起做事关系总不好处得那么僵,况且我觉得我男人缘应该不会太差,你们三个人若是个个都这样呛着我,我也不舒服。” 梁自清虽然脾气还好,但是总被呛她可不舒服,索性将一切说得开一些大家也好相处。 “明日到正公厅直接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进去。”褚嘉树牵过缰绳就要走。 “等等,你叫……”昨日好像是听过一次他叫什么,但是……还真的没记住。 褚嘉树白了她一眼,“褚嘉树,嘉树之下桃李成蹊的嘉树。” 说完便驾着两匹马离开了远山客栈,梁自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歪了歪头,“嘉树之下桃李成蹊?美树……好名字。” 梁自清转身就要回客栈却意外地在客栈大堂看到了一堆她实在不想见的人,不对,是不能见的人。回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老板喊住了她,“梁姑娘回来了!怎么,这是又要走?” 梁自清哪里敢回头敷衍地摆摆手就迈出了客栈,向东边奋力地跑了几百步才堪堪停了下来,向后望了望,幸亏没人追来,不然还不定怎么办呢! 分卷阅读16 > 而在远山客栈的大堂里,一个男人看着梁自清消失的方向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那个走路的姿势……简直和将军如出一辙,太像了…… “你看什么呢?”坐在身边的齐远拍了拍徐泾的肩膀,“你再不吃都被这几个兔崽子吃光了!” “我……我好像看到将军了……” “将军?哪儿呢?小将军这两天被老将军关在家里一步都不让出来你上哪儿见去!” “不是曲家的。” 齐远这就不明白了,不是曲家的还能有谁被徐泾这么清高的人叫将军。 “那你说谁?” “梁将军。” 齐远手里的筷子忽然停了,四周吃饭的声音也渐渐弱了,刚刚还吵着要酒喝的人也安生了。 徐泾使劲眨了眨眼睛,“算了,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吃饭。” 可是,四周吃饭的声音再也不香了…… “小二!”齐远喊了一声,小二就颠颠地来了,“军爷,有何吩咐?” “你们这儿可有住着姓梁的人?”问这话的时候四周所有的兵都停下筷子看过来,好像只要他说出什么不对的一把刀就会架在脖子上面。 “这……有、有还是没有啊?” 齐远一掌拍在自己的佩刀上恶狠狠地问,“让你说实话!有没有!” 小二瞬间腿就软了,幸好老板看见一把扶住,“滚滚滚,军爷都伺候不好!军爷,您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姓梁的人,住店的,有没有!” 老板想了一下,“姓梁的倒是有,只是是个姑娘。” “姑娘?嘁!” 齐远正欲让他走,徐泾开口问道,“她叫什么?可是一个人?” 老板点点头,“那姑娘的确是一个人,叫什么,是不是不好相告,毕竟人家是个姑娘。” 徐泾稍稍沉默,又问道,“是不是叫梁舒洁?” “老徐!你说什么呢!咱们将军怎么可能……” “你先闭嘴!掌柜的说,是不是?” 掌柜的莫名其妙地摇摇头,“不是这个名字。” 徐泾眼神暗了,“行了,你下去吧。” “好嘞,军爷们慢用。” 待掌柜离开齐远紧皱着眉问徐泾,“你刚刚问的什么屁话!” “你不觉得咱们将军秀气,若是扮成女人掩人耳目也不是不可以吗?” “放屁!”齐远白了他一眼“咱们将军就是人长得秀气了点,那在敌帐杀个三进三出的能是个女人?瞎扯淡!” 徐泾挑了挑眉没说话。 梁自清也回不了客栈只好在街上慢慢晃悠,偌大的京师晚上竟然很安静,不知不觉她就晃到了那家出事的酒馆,原想进去再看看现场,谁知隔壁忽然传来一阵酒香,很熟悉的酒香。 不知不觉间她就迈进了隔壁的酒馆,这一进去竟然看到了熟人,出事酒馆的老板。 也不急上前询问情况坐在一边要了一壶酒一道菜悠闲地喝起来,可耳朵却是立着的。 “说了半天你就是不想要了。”这声音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怎么要,这往后谁去我那儿住店啊,你看你前些天不还说要扩店吗,这正好啊,我又不贵!”这声音铁定是出事那个酒馆老板。 “你做不了的生意我就做得?老张啊咱都是明眼人,你这压根是不想要这店但想出个好价钱!坑的就是我们这些熟人!” 卖店跑路? 像! “我怎么会不想要这店,若是没出事,我肯定一直做下去,而且我店的生意可比你好多了!” “嘁,你要是真想要这店,你之前就不会把小蔡给撵走!” 呦呵!还有隐情呢? “小蔡那是偷菜,这怎么忍得了!” 偷菜?伙计很会偷嘛! 分卷阅读17 r /> “来来回回上菜叨一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你说他几句他就记住了,你倒好上来就给人家弄回家!” 正听得来劲,小二跑了来,“姑娘,外面那位官爷说找你。” 梁自清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过去,忽地笑了。 穿着官服的傅朔,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太子少傅的官服同官场别的官职服装不同,通身雪白,远处看还真不像官服,只是腰带上的三朵金花代表着官职的大小。 太子太傅官属师阁,最上面的领导者是太子太傅,最下面则是书官,而太子少傅则是年轻人最高的文职。 虽然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傅朔是怎么找来的,但贵在心意不是? 大步流星般走过去像一阵风一样,“傅大人怎么会找我?” “梁姑娘,这是上午的手帕,我就是来现场再看看,顺便看到你在这儿。”傅朔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有些义正严辞的意味,好像公事公办一样。 梁自清嘴角扬着笑,“傅大人接下来有事情吗?” 傅朔摇摇头很快想改主意,可梁自清已经看到了,“既然没事,傅大人送我回客栈可好?” 傅朔挑了挑眉,你还用我送?“回客栈?” “怎么说,我也是个姑娘。”梁自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 “那,走吧。” “等一下,我结账。” 梁自清从腰间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小二之后便出了门,一抬头傅朔站在街对面看着她。 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人,那人酒量不好却总喜欢喝酒,每回都要她把他扛回去,当真是从十岁扛到十九。 忽然梁自清左腿一软生生磕在门框上,她一双剑眉拧了起来,看样子很疼。 这样的姑娘也会痛吗? 傅朔来不及多想几步就扶住了她,透过酒馆散射出的光,他隐隐看到梁自清额头上的冷汗,刚刚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梁自清蓄力调整着呼吸,像是一呼一吸都费劲的样子,傅朔想要扶着她向屋里走,“先进去坐着吧。” “不用,不能坐,扶我走。” “你这个样子怎么走啊!”傅朔想要将她拉进酒馆,可他一步都动弹不得。 “这是老毛病,走一会儿就好了。快点吧,一会儿该下雨了。” 这个时候的梁自清再也没有调笑别人的样子,那双眼睛也没了笑意,“你说真的?” “骗你做甚?” 两人一路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远山客栈,好在两地相隔并不远,不然傅朔觉得自己会累趴下,这女人是真的把他当成拐杖了。 一进门掌柜的就跟梁自清打起招呼,“梁姑娘……” “掌柜的,倒盆热水送上来。”梁自清的笑容几乎是挤出来的。 “好好好。” 梁自清的额头滴下汗水,这大冬天的出汗成这个样子,还真是疼得厉害。 傅朔将梁自清放在椅子上,正想问有没有能帮忙的,梁自清就开始赶人了,“傅大人,我没事了,你先走吧,今日谢谢你了。” 她是笑的,只是眼睛里水雾蒙蒙的,似乎好看了几分。 “那我先走了。”傅朔推开门下楼正巧看到小二端着盆水要上去,“给我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样,只是觉得这姑娘今晚有点可怜。 推开门,傅朔看到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后怕的场景。 梁自清左腿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长裤被刀撕开,腿上错综复杂地一道道伤疤简直像是一张网络着腿,而膝盖上面一条长三寸的疤狰狞地鼓起来,红得发紫。 这……当真是一个姑娘的腿吗? 梁自清哪里猜得到进来的会是傅朔,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桌布拉了下来盖住了腿,“那个怎么……回,回来了?” 傅朔回过神把水盆放在桌上将布巾在水里烫了烫捞上来递给她,“看都看了,还盖它做什么 分卷阅读18 ?” 梁自清无奈地皱皱眉,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被看穿嘛!撩开桌布拿过傅朔手里的布巾压上去,瞬间她又皱紧了眉。紧接着,外面开始电闪雷鸣下起了雨。 “你这是一到刮风下雨就痛吗?”傅朔抓了一把水洒在布巾上面维持热度。 梁自清点点头,没有否认。 “多久了?” “好像有四年了。”梁自清的声音有点哑,可能是太疼了吧。 “能问问,怎么受伤的吗?”傅朔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好像在引诱她说实话,引诱?对,就是引诱。 “我待在一个名荒马乱的地方,受点伤没什么奇怪吧。” 这就是不想说,在敷衍。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房间,好像故意在听这冬日的雨,又好像两个人心里都有着点嫌隙在消化。 终于,梁自清觉得没那么疼了便将腿放了下来,屈伸了几下觉得过得去便站了起来。 “今日好得真快。” “真的不疼了?”傅朔很不相信地看着梁自清,听老辈人说这种病不到天晴两天是不会不疼的。 梁自清笑了笑,看到傅朔还披着一身厚外衣,“好多了,你待这么半天都不热的吗?” 傅朔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汗湿了,起身便要走,梁自清伸手拦住,“外面那么大雨,你走什么?等雨停了再走吧。” “可若这雨不停呢?” “呵大哥,我一个姑娘都不怕,你怕什么?” 被梁自清这么一说倒好像自己想多了一样,傅朔拉过椅子坐下。 两个人的房间一句话都不说显得很奇怪,“那个傅大人,今天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傅朔敞开外衣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虽然看起来有些荒谬,但不是毫无头绪。” 梁自清走到傅朔身后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说说,头绪何在?” 如此自然的动作让傅朔连句谢谢,或者愣神都显得过分伤人,“你说酒馆不是第一现场我是同意的,而且我刚刚见过成蹊,听他说了验尸的结果。虽然不是一人所为但我觉得不应该排除杀人后杀人者离开,分尸人后来。而且若是刻意隐藏胸口一刀就是说分尸人认识杀人者,串通的嫌疑虽然大,却不是唯一。” 梁自清在盆里洗了洗布巾递给傅朔之后坐下来,“串通吗?” 傅朔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又想起这布巾刚刚做了什么,耳根子忽地红了,“但我还是觉得要先确认死者身份。” “死者身份并不好确认,而且头应该在杀人的那个地方。” “其实搬运也是个很困难的事,一个成年男人虽然没有头,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动的,而且还在酒馆那种众目睽睽的地方,他既然不是从窗户进去又是怎么将尸块搬进去的?” 梁自清认同地点头,她站起身推开窗户一条缝,“今晚下了雨,想来很多痕迹都会消失,真不是个好预兆。” 傅朔感觉一阵冷风侵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站在窗口的梁自清虽然衣服单薄,却丝毫看不出冷。 外面电闪雷鸣的,雨也丝毫见不得小,“看来,今夜傅大人是走不了了。” “我再去开间房吧。”说着傅朔起身就要走。 梁自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看着傅朔的背影心里恍恍惚惚的,话就溜到了嘴边,“傅大人自小可有婚约?” 这话让傅朔顿了脚步,他有婚约之事几乎无人知晓,除了……当事之人。 傅朔转过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梁自清扬起嘴角,“我就是问问。” 这个姑娘独身入京,姓梁,家住泛黄山齐远寺,年纪最大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而且当时是她自己说先父乃罪臣,莫非…… “令尊……可是梁琦?” 梁自清听见这名字眼神闪了闪,并没说话。 “你真的是……”傅朔的脑子忽然很乱,这个约定是上一辈人的,虽然过了快二十年,但眼前这个姑娘显然并未成婚。不 分卷阅读19 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没有找来京城,可现在人就在眼前,他该怎么做? 梁自清有点欣慰,看傅朔的表情,他是知道自己身有婚约的,而且如今二十有三都未曾婚配,想来他父亲也是个守约的人。 本来她还以为这次来京师就是空走一趟,谁知道得到的居然是惊喜…… “本想着明日再登门的,谁成想先见到你了。” 傅朔看着靠在窗台的梁自清,她个头在女人中算是很高的了,相貌虽然说不上出众,但是却英气逼人有一番京师女孩没有的爽快。 这是他要一辈子生活的女人吗? “明日随我回家。” 傅朔的声调有点抖,但却是肯定句,他要带她回家,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梁叔叔的孩子在外漂泊,这是义。 第6章 无头碎尸案(四) “等等傅大人,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这么着急让我进门?” 梁自清嘴角的笑有点无奈,但看着傅朔的眼神却意外地温柔。 “你说什么?”傅朔微微皱眉。 “你容我想一想不行吗?我到京师仅仅两日惹了一身的不是,以我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你爹,你觉得我会好意思吗?况且我要带着梁家的颜面,至少现在,我还没准备好。” “可是,你不是说你原本准备明日登门的?” “那是没惹上酒馆之事之前。” “这……有什么区别?” 梁自清摆摆手,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日我会去正公厅,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办好的。就是……今晚的事情,你别往外说。” 梁自清说的是腿伤,这事情大概任谁都不想被人知道吧。 傅朔不是很懂她为什么忽然就不想去了,毕竟是婚事,这中间的愿意与不愿意,女方现在也只有她自己了,她的意愿应该最重要。 “我不会往外说的,你好好休息。” 说完傅朔就拿着外衣出了门,直到定了房住进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才堪堪缓过神来。 “这个姑娘居然是梁叔的女儿!不对,这姑娘居然没死!哎呀,也不对,这姑娘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傅朔心里的“梁姑娘”,应该是那种挽着发髻笑起来像块麦芽糖的姑娘,会女红,会打理家事,娶回家能做自己的支持。 可明显,这个梁姑娘大不相同,她会喝酒,会功夫,如果不是没了战事,她应该上得了战场,杀得了仇敌。 而且最重要的……她个子那么高,怎么看也不想个能娶回家的女人嘛…… 翻了个身,傅朔眼前忽然又出现了梁自清的那条左腿。 满是伤疤的样子,他一个男人小时候调皮一些也就留了几道又细又短的疤而已,这姑娘……怎么就…… 梁自清就好像一个谜面,越深究越没有头绪,谜底到底是什么,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四年前,她应该很疼吧……” 隔壁屋内,梁自清摸着自己腿上的伤疤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的害怕远多于疼痛。 第二天清晨梁自清是被小二的敲门声吵醒的,“梁姑娘,官府有人找!” 梁自清眨了眨眼睛从床上跳下来,“让他们等一等。” 这些人是真的不把她当女人。 披上披风,梁自清下了楼,一抬眼就看到正公厅纯黑的官服极其肃穆地站成一排等在楼下。 梁自清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排场,而且耽误人做生意不是? “褚大人,你不觉得耽误人做生意吗?” 褚嘉树本来是闭着眼睛的,他真的有点困,大半夜子时未过就有人来报,说河边有人看见了漂在河上的人头,本来褚嘉树以为是另一桩案子,谁知道刚送到义庄就被韩老头断定切口一样是无头碎尸案的头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 “别说废话了,头找到了,身份也确认了。” “在哪儿找到的,是案发现 分卷阅读20 场?不对,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你找不到吧!” 一听这话,褚嘉树深深地白了她一眼,什么叫我找不到,我就这么弱鸡吗? “是河边的百姓发现的,就漂在河面上,可能是因为昨晚雨势又急又大才导致捆绑在头颅上面的石块脱落。” 梁自清这才了然地点点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行了,别废话了,走吧!”褚嘉树起身就走,一把佩剑直接戳在梁自清的左腿膝盖上, “嘶……” 听见梁自清倒吸一口凉气褚嘉树又转了回来,佩剑又撞了回去,梁自清半张着嘴,疼出了汗。 “没事没事,等一下傅大人吧,我让小二去叫了。” 褚嘉树虽然不知道梁自清是怎么了,但毕竟不好多问,可一转头又发现了话中的重点,“傅朔?你俩……怎么住到一块去了?” 一听这话四周的手下们皆抬起头,一脸好奇像地打量着梁自清,这已经二十三的太子少傅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这样一个女人? 梁自清苦笑一下,“褚大人,你确定傅大人不要名声的吗?” 褚嘉树环顾了一下四周轻轻咳了一声,这才让这些人的八卦之火湮灭,“那个,昨天的事,你没有跟傅朔说吧。” 褚嘉树看着梁自清的眼神居然透着一点可怜兮兮,这让梁自清实在想逗他,“昨天的事吗?昨日何事?难道小人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是大人你的吗?哎呦,小人记性不太好容小人想想啊……大人说的不会是进正公厅的事吧,哎呀,这大人同傅大人可是发小,小人得跟他吱一声,不然到时候被人知道了去就不好了!” 褚嘉树的脸色从粉红到铁青变换个没完,梁自清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褚大人,你太有意思了,我在塞外那么多年见了那么多大老爷们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哎呦,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梁自清整个人笑成了个虾米的形状还是不停地在颤抖,褚嘉树冷眼看着她推掉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 “是出什么事吗?”楼上传来脚步声,傅朔边穿着外衣边走下来,因为是官服,四周连带着褚嘉树都行了礼,梁自清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就向外走。 “都起来吧,快些说案子的事情,我只跟师阁告了半日假,晌午就要回去了。” 褚嘉树叫人牵来了马,遣散众人回正公厅之后同傅朔和梁自清快马赶去义庄,只是好巧不巧撞上了曲将军带着一小队人马入宫述职。 褚嘉树见了忙对身后道,“咱们去那边停一下。” 街道窄只能通过两匹马,而曲毅的兵足有十来号人个个骑着马。 三人拐进旁边一条小路在马上同曲毅打了个招呼,曲毅本是笑着的,可那个在傅朔身后的……为何那般眼熟? 那是…… 曲毅几乎是在一瞬间翻身下马直奔小路过来。 马上的梁自清听见脚步声突然赶紧拿出手帕遮住了半张脸。 傅朔和褚嘉树一脸疑惑地看着曲毅进了巷子却不是要找他二人。 傅朔眉心微皱,难不成他们认识? 曲毅迫不及待地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这个人是舒洁,一定是。从前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身影他怎么会认错! 可是,这女人……这怎么是个女人…… “民女见过曲将军”梁自清下了马,躬身参礼。 曲毅眉心疑惑不减,“你叫什么名字?” 梁自清没说话,连头也没抬,可这样子更显心虚。 “靖宇,这是我刚到京师的朋友。”傅朔下马快步过来拦住了曲毅伸出的手。 “你还有这种朋友?你从未出过京师怎么认识外乡人?” 傅朔扯着曲毅的胳膊死活不放,“她从小在京师长到三岁,我们两家是世交,若你不信去问我爹。” 傅朔的话掷地有声就算是假的也掺着几分真,曲毅的手松了,表情恢复如常,“打小认识的……我都不知你家有这样的世交。那你告诉我这姑娘哪日到的京师。” “昨 分卷阅读21 日。” “你确定?” “她刚来我就到客栈来领她,难道还有错?” 曲毅心中仍旧疑惑,只是傅朔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再得理不饶人就有些过分了,而且圣上还等着自己回宫述职,等不得。 “你……真的不认得我?”曲毅最后看了眼梁自清问到。 “不曾。” 声音也像,可偏偏是个女人……曲毅心中很是纠结,终于还是上马离开了。 听着马蹄声渐远梁自清才敢抬起头看过去,一别数月,他还同那时一样喜欢追根究底,这所有的人,最难瞒的是他,最易瞒的……也是他。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与他同榻同床毫无嫌隙的兄弟,竟是个女人。 “你的秘密还真不少。”傅朔嘀咕了一句也不知什么心情。 梁自清摘下手帕挑挑眉不自然地一笑上了马。 路上,褚嘉树的眼神奇奇怪怪地打量着梁自清和傅朔,就一晚未见,怎么感觉的自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情节? “傅朔,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傅朔从昨晚回房就心情不大舒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憋得慌,刚刚的事情虽然挡下来,可他还是觉得就算他问,梁自清也不会念着他这份情将事情原委道清楚。 “欠她的。”一向说话温和的傅朔头一回硬了语气。 褚嘉树忽然好奇起这两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不太好意思问耶…… 转眼间几人就到了义庄,而此时义庄内却多了不少人。 “官爷,您就是把刀架在小人脖子上小人也得这么说,他的死跟小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打老远就听见酒馆老板喊冤,许是义庄往常清静,忽然一下子聚了这么多人,韩老头早已不知去向。 傅朔站在门口顿了顿终是没走进内堂,光是在门口就已经被那股子难闻的味道熏得头疼了,哪儿 还能进去? “这手帕你还是拿着吧。”梁自清将昨日的手帕塞到他手里笑了笑。 傅朔本不想要,但是这手帕的样式颜色看不出来是女人送的,想了想倒也收下了。 褚嘉树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说话的神情,心下更不解了,这到底是熟还是不熟啊?怎么说都是自己先认识梁自清的吧,怎么看起来这两个人比自己还要熟?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走啊,褚大人想什么呢?”梁自清伸手向里面指了指。 褚嘉树回过神边走边说,“头是我们一个百元下水捞上来的,他说头顶是绑了一根麻绳,昨夜有雨还下的很大,所以绳子另外一头绑着的石头就被冲掉了。” “凶手不想被知道死者的身份就证明一定是熟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先吩咐下面的人将死者四周的熟人都唤了来做笔录。” “那个老头,不是,那个仵作有没有说头颅的检验结果。” “没有,我确认了死者身份就走了。” 梁自清点点头走向尸首,掀开白布一看,好家伙,被泡得不成样子。不过切口倒是很齐整,面目表情也不狰狞,口鼻外有一点泥沙,两耳后有勒紧的绳子的痕迹。 “死者什么身份?” “就是当场酒馆掌柜刚刚赶走的小二。” 梁自清点点头戴上手套,又重新看了看周身的缝隙,刚起身要问些什么就看到一边身穿红色火焰纹官服的前千元拿着格目向褚嘉树汇报情况。 “大人,这个蔡方是因为总是偷菜吃才被这个酒馆掌柜张晓虎给赶走的,还有他最近欠了九方赌坊赌债,现在没有了活计基本上就还不上这个赌债了。但是酒馆掌柜说他有一个很有钱的兄弟,是一家木材作坊的老板。” “去把木材作坊老板的身份查出来,还有……九方赌坊是城东那个?” 千元的表情为难,却还是点了头,褚嘉树的表情像是极不想听到这个地方一样,“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他们身上!真是……你先去把木材作坊的事情落实一下吧。” 分卷阅读22 转身就见到梁自清一脸好奇,褚嘉树微微皱眉,“你看什么?” “看你啊!”梁自清实话实说,目光中全是真诚,我真的只是在看你。 褚嘉树狠狠白了她一眼,“你这女人,无药可救!”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你……” “哎呀不逗你了,九方赌坊为什么让你们这么为难?”梁自清脱掉手上的手套问道。 “九方赌坊是一家在京师经营了数十年的赌坊,要单单只是赌坊倒也不会这么难缠,重要的是赌坊的老板同朝中各位大臣的关系着实微妙。”褚嘉树说起这事也是头大。 梁自清了然地点点头,这种事并不是京师的专利,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赌坊的稳固基本上都要靠当地官员。 “这个时候就要我出场了。” “你?” “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傅大人去赌坊,你去木材作坊!” 褚嘉树听了这话瞪圆了眼睛,“傅朔?你带他去赌场?说什么胡话!” “怎么了?他……不去吗?”梁自清眼神看向正在外面摸着马脸的傅朔。 “傅朔可是正人君子良家小子,别说赌场,稍微有点娱乐性质的酒楼他都不去。” 梁自清听了兀自笑了,这个傅朔,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另外,更新时间就不定了 第7章 无头碎尸案(五) 九方赌坊在城东一条极其繁华的大街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青楼乐坊、古玩赌坊几乎所有的娱乐都集齐了。 傅朔和梁自清骑马进来时大多人都抬起头看过来,一脸的奇怪。 “咱们有哪里很奇怪吗?”梁自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傅朔。 傅朔摇摇头,“不是你奇怪,是这条街很少有人骑马进来。” “为什么?难道不是应该经常有人骑马进来吗?”怎么说也是大富大贵的人经常来的地方,马这种东西难道还少? “这街其实有名字,叫人鬼一条街。” “人鬼一条街?有意思。”梁自清微微一笑跳下了马,傅朔见她下去自己也不骑了。 两个人牵着马系在一边的马厩里托人照看,便徒步走了进去。 九方赌坊的招牌又高又大,打远就能看见,梁自清指了指招牌让傅朔也看得见,可傅朔的眼神好像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傅大人,我听人说你从不来这里。” 傅朔挑了挑眉没说话,那双原本就软软糯糯的眼睛显得更小心翼翼,梁自清见状眼神里多了几分宠溺,一把将傅朔拉得近一些,让两个人肩碰着肩。 “你这是做什么?”傅朔忽然一下子又弹得三步远,梁自清看他那样子眉眼带了点温怒,这是怎么了? “从今早开始你就有点奇怪,我……惹到你了?为什么忽然别别扭扭的。” 梁自清站在傅朔面前挡了他的路,让他不得不正视梁自清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姑娘没惹我。” “那你现在是在耍小性子吗?” “你说什么?小、小性子?” “难道不是吗?从前我在寺院里养了一头牛,它在刚来的时候也喜欢对我爱答不理的,大家都说这是小性子,耍一段时间就好了。”梁自清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确有其事一样。 傅朔开始时想要跟她理论,可突然想起一句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便定了定心性道,“姑娘愿意怎么猜便怎么猜好了。” 梁自清撇嘴闪开了路,“没意思,若是褚嘉树还能多逗他几句,你这棉花一样的性子,说多少都白费。” “那真是不好意思,往后你要天天见。” 这话一说出口傅朔就有点后悔了,这话听着怎么像撒娇似的。 他侧脸一红甩开袖子走了,身后梁自清笑得掩了眼睛赶忙跟上去。 赌场声音 分卷阅读23 嘈杂,梁自清生怕护不到傅朔紧跟着他后面,但是总有人从中间穿过,一转眼,傅朔就不见了踪迹。 “傅大人!傅大人……” “小小小,开呀,开呀……” 四周的声音很快就将梁自清的喊声淹没了,傅朔回身张望却没发现梁自清,正要原路返回,却被人群推到了赌桌前面。 每个人都面红耳赤,粗布短衫的贫苦人,锦衣绸缎的富家人,好像站在赌桌前面就都一样,没什么贫富之别。 “买定离手了啊,买定离手!九方赌坊的规矩大家都懂的啊,守规矩,好相见,隔壁柜台借钱,后面柜台还钱,轻车熟路都懂的啊!” “磨磨蹭蹭的,快开啊!” “对对对,快开!快点!” 傅朔皱着眉头实在觉得这里面的声音太吵了,正欲转身挤出去,却又被一个人撞翻了直接倒在赌桌上。 “小!” “哎呀!” “小耶!这些都是我的都是……哈哈哈哈……” 傅朔抬起头一看,撞翻自己的人也被人按在了赌桌上,四周的人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还让出了一条缝。 被按在桌子上的人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衣服上没有什么修饰,看起来也就是个个体户的生活水平,脸上还有在地上摔过的泥土渍。 而手拿菜刀将人按在桌子上的人身穿紫色箭袖长衫,肩膀处还挂着一条口袋,里面零零碎碎装了不少利器。 “于老三,这可是最后的期限了,你拿不出钱那就是跟借据上写的一样,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在这儿跟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没用!这赌场里可没有什么亲父子母女,你签下这借据的时候就应该清楚!” “举哥,举哥,你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能从钱庄给你把钱弄出来,这点钱我能还的,我可以的!” “你放什么屁!你要是能拿出来我用得着我拿着菜刀追着你满赌场跑吗?这里是九方,可不是那些你想赖账就能赖账的地方!” “我不是赖账,我真的是有钱在钱庄里的,昨天我还拿着宅子去抵了,等几天,等几天我一定能拿来!” “瞎话说得可是不带一点脑子!那你告诉我你在家收拾什么东西?你不就是准备跑路没成功被我抓来的吗?你还弄这些弯弯绕绕,趁早让我把你这两个手指头剁了,咱们日后好相见对吧!你再来九方咱就是熟人,这九哥见了你也是觉得诚实守信是吧,咱这个拮据不是随便写写的,就算闹到县府衙门那也是有理有据,别让人觉得我杀生见血,不吉利!” 那人说着就扬起菜刀,将中年人的手按在了赌桌上,不由分说就要砍下去,傅朔瞪着眼睛惊得来不及合眼,谁知忽然身后来了一双手将他强行转了身背过去,还顺势捂住了他的耳朵。 那眉眼的坚定还有不确定的担心,好像一把箭一样不由分说不经允许地射进了傅朔的眼睛。是梁自清,她找过来了。 四周安静了,傅朔的心也感受不到刚刚那份惊险,边上人的笑脸还有幸灾乐祸他都看不到了,好像梁自清为他竖了一面墙,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画面,变得随和平静。 忽然梁自清干净的脸被溅上了一滴血,红红的,就在眼角,傅朔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然后用自己雪白的袖子擦掉了。 一下子梁自清也愣了,他摸我脸……他居然摸我脸了!妈呀!刚刚还爱答不理呢!这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吗?哎呀……妈呀…… “这赌场怎么还有人在这儿卿卿我我的!”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一句,梁自清立马松了手,“那个,我怕你看不得血腥,血都是热的,会犯恶心。” 周边忽然正常的声音很吵,傅朔也听不清梁自清说了什么,只好应和地点头,只是眼神好像没了刚进来时的那般疏远。 两人看准了二楼楼梯的方向挪过去,却在楼梯口被拦住了。 “二楼是贵宾厢,你们不能进。” 梁自清微一皱眉指了指傅朔的腰带,“没看到吗?这可是一品学士官服!难道还够不上贵宾厢?”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像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你们两个拎不清就找个明白人来!”梁自清的话掷地有声,还带着一丝丝的怒气,像是被 分卷阅读24 拦住了心情不好。 没一会儿刚洗好菜刀的举哥走了过来,“这我们赌坊遇见学士,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傅朔心道,“我也头一回……” “真要上二楼?” “我们就是来……”傅朔说了没几个字就让梁自清截了下来,“我们就是来玩的,不上二楼难道在下面嚷嚷吗?这儿太吵了!” 举哥细细打量了两个人一眼,尤其在梁自清的身上徘徊了好久,总是有些不怀好意,“你们不会是来找事吧。” 梁自清微微皱眉,她不高兴了,这样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你让不让,不让别怪我不客气!” 举哥见过横的人,没见过横的女人,虽然看样子并不好惹,“这人鬼一条街还没有谁敢跟九方赌坊作对的,怎么你个不入流的女子想要挑头?” “不入流的女子?哼!”梁自清就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难不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举哥在九方赌场多少年了,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娘!” “果然啊有娘生没娘教,怪不得说女人不入流,也不想想你们男人哪一个不是从女人肚皮里滚出 来的!” “没有男人,女人哪能生孩子,难道自己来?你们说呢?哈哈哈哈” 相视一笑的□□透过空气都要让人窒息了,站在一边的傅朔也是皱紧了眉头。 “那你们生一个我看看,估计你们连媳妇都讨不到。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你!” “我说的不对?没女人难道你们自己来?” 傅朔没忍住笑了,“噗……我不是,我就是……没忍住……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话骂得爽啊! “这位姑娘,刚来京师吧,眼生。” 从二楼传下来的声音抑扬顿挫得厉害,好像刻意去板正口音一样,梁自清掏了掏耳朵向上看去。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凶的男人,右边眉毛上还有两道一寸长的刀疤,他一挑眉就好像一条虫子在上面蠕动,不长的头发胡乱地绑在脑后,两鬓还留出了龙须发,只是看起来好像两条油油的棍子。身形宽大,穿着并不合身的圆领长衫,腰部的腰带也只扣了一颗扣子便扣不上了,脚上登的金丝边雀翎短靴更是撑得没了形状。 梁自清赶紧多看了傅朔两眼,还好还好有人洗眼,傅大人就是干净…… “九哥”,举哥和两个守卫纷纷躬身行礼,样子很尊敬他。 傅朔附在梁自清耳边道,“这个九哥就是九方赌坊的掌柜。” “刚到没几天。”梁自清没有说谎。 九哥停在楼梯的中间靠着楼梯的扶手,手里还蹩脚地摇着折扇,眼神在傅朔身上的官服转了很久。 “九方赌坊从没见过这样的官服。” 傅朔下意识地将外衣拢了拢,掩住了腰带。 “进都进来了,难道还怕人知道你什么身份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进了我九方便就是为了那一笔钱财。即为财,便是芸芸众生,分什么高低贵贱!” “此言差矣,这位大人只是被我拉着来充场面的,他一个书生连骰子都没摸过,怎么赌?”梁自清半步挡住了傅朔。 九哥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两人面前半步的地方,眼神里露出了一丝不耐,“我听说正公厅少掌使最近接手了一桩案子,死的就是我九方一个欠债的。早听闻少掌使褚嘉树有个至交好友在师阁任职,想必这位便是了。所以啊,这位姑娘,来我九方说实话比什么都重要。就像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们那个死了的人什么情况了。” 傅朔微微皱眉,附在梁自清耳边道,“这个人早有准备,算好了不论什么条件我们会答应他。” 梁自清回身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耳朵,“进了赌场要办的无非两件事,赌,”她稍稍一停然后眼神犀利地看向九哥,“还有砸!” “你要砸店?”傅朔瞪大了眼睛眼神在梁自清和九哥中间来回变动。 “看样子,姑娘不是门外汉啊,懂行嘛。”九哥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怎么看都觉得接下来他想让他们 分卷阅读25 做的事情非同小可。 “我相信不论是哪里的赌场都喜欢这种事情。赌,就是赌东西,砸呢,那就是赌人了。” 九哥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极其轻蔑,转身又上了二楼,梁自清拉着傅朔的袖子,“走,咱们赚钱去。” “啊?” 上了二楼果然周边的装饰都华丽了很多,清静还有点雅致,虽然赌场本身就跟雅致没什么关系。 “这砸为何是赌人?”上楼时傅朔忍不住问了出来。 “砸不是砸店,是砸钱,把自己的钱押在自己选的人身上,他赢了就是你赢了,他输了便是你输了,而且赔率是因人而异。” “这岂不是将自己的钱托付给了别人?” 看到傅朔脸上的担心,梁自清没由来的想笑,就是觉得心里痒痒的,“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别人,但是这只是一场赌局,与以往的每一次都毫无差别,你信我吗?我能赢。” 傅朔看着梁自清那双透彻的眼睛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我之前还想,如果你真的进了门,你的那些秘密我真的要权当看不见还是让你全部都说出来,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管你的从前做什么,父亲信你父亲,我也信,连带着我就把你也信了吧,我不吃亏。” 这奇怪的逻辑好像是傅朔说服自己的理由,可一点都说服不了梁自清。她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的,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傅大人昨晚是想了一晚吗?”梁自清眼中带了点调笑,整个人瞬间好像变成了风流公子一般,晃得傅朔眼睛痛。 “谁要想你……”傅朔扔下梁自清几步跨上了台阶。 梁自清在身后笑,“这个傅大人也不完全是棉花性子嘛,往后有的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镇魂女孩深深被三位居居吸引了,已经忘了要更文这码事了 第8章 无头碎尸案(六) 褚嘉树到木材作坊的时候一片寂静,听不到伐木的声音也看不见有人在院子里做工,完全就像个被废弃的作坊。 让人去敲门,半晌才有人应答出来开门,一开门见都是黑衣官服“啪”地又把门给关上了。 褚嘉树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上去对着大门就是一脚,那开门人直接栽在地上惨叫连连。 “见官差不开门就罢了,还想关门?我有理由怀疑你和案子有关联,来人!把院里屋里的所有人给我带走!这作坊给我查封了!” “大人饶命啊,这作坊不能封,大人,您给小人留条活路吧,这院里屋里就小人一个,要是老板回来见这里被查封了小人还怎么活啊大人!” 褚嘉树没理他抬手就让人进去,叮叮咣咣地好一会儿,“大人,屋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褚嘉树这才移了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你说这里的老板没回来?” “是是是,老板昨儿就走了留下我看着作坊。大人,这真的不能封啊!” “昨日什么时辰走的。” “夜里,许是戌时前后。” “来人,给我把这儿封了!若是你老板回来了,你给他带句话,若是想拆了这封条就去正公厅找我,我等他。走!” 本以为这一趟能有点收获,还是让人跑了,褚嘉树心里憋屈得紧,无奈之下只好回到正公厅等傅朔二人的消息。 谁知这刚坐下就见到谢攸宁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傅朔呢?” 这质问的口气让褚嘉树很不爽,今儿一天心情都不好哪儿还顾得上他,半句也没搭理。 奇怪的是一向脾气比他还不好的谢攸宁这次没有大喊大叫要跟他大战几百回合,而是弯下身柱在桌子上一脸的焦急,“你快点说,傅朔呢?靖宇被关起来了!” “你说什么?”褚嘉树一股脑站了起来,早上不是见他好好的,这怎么就被人关了? “是真的,方才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靖宇在殿前对圣上不敬直接被关进忠义祠思过了。” 褚嘉树一听是忠义祠倒没那么紧张了,“他在殿前说了什么?怎么圣上发这样的火?” 分卷阅读26 r />“所以来找傅朔让他回去问问傅伯伯,今日在朝堂上的就他和驻守外城的几位将军。” “好在忠义祠不是什么鬼地方。对了,曲老将军呢?他知道吗?” 谢攸宁摇摇头,“应该还不知道,毕竟曲府不像咱们,在朝中多多少少有些门路。” “这便好,你随我一起去傅朔家问问吧,傅朔这会儿应该还在赌场呢。” “在、在哪儿?赌场?!” ==== “这位姑娘怕不是没赌过吧,你这二两银子赢多少又赔多少,你清楚吗?” “你便当我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 “那你这二两银子……” “就押这个。” 梁自清的话很坚定,那眼神一点都不像刚进赌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是赌人这回事谁会就扔二两银子啊? “姑娘想赌二两我九哥奉陪!”说着九哥从怀中拿出两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 梁自清见了一笑,“九哥这是抬举我了,我全部身家都没有两千两。” “那你这一赔岂不是要卖身了?” 梁自清轻蔑地笑了,“我?卖身?嘁,那也得有人敢买啊!再说,你怎么就确定我会输?” “为什么两面数额可以差这么多?”傅朔站在梁自清稍后面一点的位置像是挡着身后的一双双眼睛。 “赌人讲究的是识人,赔率则是随意而定,但是一般不会低于十两,因为如果低于十两就是投机取巧对方可以随意在两数后面添加数位,也就是说,我把以后赚多少,或者赔多少都交给对方决定。九哥现在拿出两千两,想必他想我赔的,不止两千两这么少了。” “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和爹两个人的俸禄一个月也就五十两,加上圣上额外给的,宫里娘娘给的,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两,府中吃穿用度……” 傅朔抬起手掰着手指头算银子的样子让梁自清忽然对平凡生活有了期盼,至少不会整日为了活着而活着。 她笑了笑拍拍傅朔的肩膀,“好了,信我,我不会输。” “呦,这么笃定?”九哥收了扇子双手拄着桌子上,“这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真把赌场当乐园了!” “别叫我小姑娘,好歹也有二十了,都眼瞎吗?”梁自清左脚突然伸出去翘了一张板凳过来,长腿一伸就坐了上去,右腿曲着踩在椅子上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俨然一副市井待久了的形象。 对面的九哥见了,微微挑挑眉,叫人搬了张椅子来,也坐下了,“选人吧。” “就……那个吧。”梁自清随手指了一个场中穿锦缎衣服的男人,他半偻着身子好似害怕一样站在赌桌后面,目光时不时扫上骰子几眼,又掂了掂自己手上的荷包。 九哥仰靠在椅背上,轻蔑的笑意都能让周边没看着他的人感受到,“那就他对面的那个吧,去,安排一下。” “是,九哥。” 举哥说话间就走下了楼将两个人抓到隔壁一间房内被人看着,梁自清虽然不喜这样的拿人方式,却不得不默认,身旁的傅朔长袖下的手慢慢握紧。 忽然他们身后厚厚的窗帘被拉开,原来后面并不是窗户而是一面透明的墙壁。 “这面琉璃墙是从邵记掌柜那里讨来的,听说外面有些国家喜欢这种外面看不见里面又清楚的墙,我想了想,这东西在赌场用再合适不过了。”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浪费了。”梁自清默默地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见。 两个人被举哥推进了这间屋子都有些怕,四处张望的眼神看得出来,可不是见过世面的。 九哥拍了拍赌桌,语气满是调笑。“你若是要换,现在还来得及。”四周的人看着梁自清的眼神都满是恶意,这让站在一边一直都帮不上什么的傅朔心情很不好。 “这位掌柜,请你放尊重一点,这位姑娘不跟你计较,不是计较不过。” 听见傅朔忽然出头梁自清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肘,“没事,这帮男人都算客气的,我都习惯了。” “呦呵,这男人原来还会说话啊!我还以为当的官都是买的呢!”越说越 分卷阅读27 过分,这个九哥连一句阻止都没有。 梁自清原本不想找事的,但这些人说自己也就算了,说傅朔是几个意思?她转身在赌桌上就拍了一掌,震得赌桌桌腿都裂了,“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老娘在这儿坐着呢,我看谁还敢多说一句废话!” 九哥也算是见过京师不少人,有钱的没钱的,有权的没权的,他见过的宫中大官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但像这个女的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行了行了,都出去!”九哥出言将屋内一众人都清了出去,“我这九方开门做生意做了也有快二十年了,像你这样的女人还真没见过。” “哼,没见过就对了,我也没见过。”梁自清指了指对面的屋子,“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九哥站起身在门边拉下了一根弦,连拽两下,对面屋里的铃铛就响了两下,举哥便拿起骰子扔进罐里摇了起来。 “一共三局,两局押大小,一局猜点数。规矩想必你知道。” “自然。” 对面屋里的两个人眼神紧盯着举哥的手,生怕漏掉什么,梁自清微眯双眼盯着那个自己选的人,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刚进赌场什么都不懂的垃圾,但是他的眼神很奇怪,明明是来赢钱的,为什么在举哥抓他进来后眼神有一丝的释然,好像这里最安全一样。 他押了小,押钱的手很放松,甚至食指还在银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明显紧张一些,拿着银两的手犹豫不定,不知该放哪一面。 九哥却并未对那人紧张举动有丝毫的担心,甚至嘴角还扬了起来。 举哥百无聊赖地开了盅,“□□四”,大。 九哥拉过梁自清面前的二两银子,“承让。” “哪里。”梁自清拿起一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在九哥看来她是有些担心的。 她选的人面对输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反倒是赢的那位高兴地像个红脸乳猪。 傅朔看了眼梁自清,又看了眼九哥,扫视一周找了个凳子坐在一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品上了。 “叮铃,叮铃”两声后,举哥又抬起了手中的盅,摇晃起骰子,手法繁琐让人看着眼花缭乱,傅朔不禁掩住了眼睛。 “别看他晃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也就骗骗这些刚来赌场的人,那些一辈子混的人,才不稀罕这种手法。” “那平常是什么样的?” “你知道做什么?你又不会玩。” 傅朔看了一眼梁自清眼神里有点小埋怨,可又知道自己不会玩,小纠结真的不能再可爱了,梁自清真的想伸手在那张干净的脸蛋上狠狠捏一把,看看会不会嫩出水来。 “你要是想知道以后再跟你说。” 傅朔嘴角现出一抹无奈又带点粉色的笑,满足里有点不好意思。 一男一女在自己面前这是明目张胆地谈恋爱?真把我这赌场当乐园了! 九哥很气! 于是第二局,还是九哥赢了。 “这下一局可就定胜负了,不好好押一次?” 第9章 无头碎尸案(七) 傅府的门口被黑压压的一片人给堵住了,约莫十匹战马站在门前,身旁的人还都穿着铠甲,那黑色的披风银白色的甲片用不着认都知道是往生军。 褚嘉树和谢攸宁有些意外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安定,咱们进去……还是不进去?” “你这不跟放屁一样,你都来了还能顺道回家啊!” “我是可以的。”褚嘉树指了指对门,面色无辜。 “哎我说,你这人是欠揍吧,靖宇虽说很多年都不和我们一起,可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良心呢!” 褚嘉树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就不理解说笑是个什么意思呢? “你傻呀,你没看见人家傅叔叔现在不想见人吗?那管家站在那儿堵着那么多当兵的难道就放你进去。你这不是擎等着让人轰出来吗!你以为傅叔像傅朔那么好说话啊!还我放屁,你放的是什么!” 分卷阅读28 r /> 谢攸宁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很难受!哼!“你……那你说!怎么办!”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傅朔总被傅叔关在家里不让他跟咱们出去玩,咱们钻的那个狗洞。” “钻狗洞?哎!好主意啊!” 看着谢攸宁一脸人畜无害的傻表情褚嘉树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傻,那狗洞小孩能钻过去咱们现在都几尺身长了,还钻的过去?猪脑子啊!” “说谁猪脑子呢!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褚嘉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那个地方是傅家的柴房,咱们可以翻进去。” 说着两个人就绕了宅子一圈刚到地方……遇见了两位同道中人…… “你们……要不……一起?”齐远尴尬地指了指城墙,而坐在墙头的徐泾满脸的不以为然,淡定地像坐在自己家墙头。 “你们是……”虽然两人都穿着往生军的衣服但作为傅朔的朋友总要问清楚爬墙的人是谁吧。 “哦,对对对,我二人是曲小将军的副将,我叫齐远,他是徐泾。喂,徐泾你等一下!不好意思啊,他……” “我可不是曲毅的副将。” 齐远话还没说完徐泾就跳了进去,墙里面悠悠传出来这句反对的话。 “别听他的,他就是曲将军的副将,二位也是为了曲将军的事情来向傅大人讨实情的?” 褚嘉树见这人也没想隐瞒什么心生好感,“是,靖宇是我们的兄弟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把他救出来。不过,我听说当场的还有几位驻外的将军,你们不是应该找那些人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这位”齐远上下瞄了一眼褚嘉树的官服,“大人,我们不过都是些副将,认识的人本就有限,这傅大人的府邸还是匆忙间记起我们将军和傅朔傅大人曾有些交情才贸贸然来的。” 三人也没闲着纵身一跃就爬上了墙头,谢攸宁扒上墙头看着别人翻进傅家门有些不乐意,可也知道都是为了曲毅,“确实冒失。” “安定!别乱说话。这位将军别误会。” “不会不会。” 齐远随意地摆了摆手并不在意,三人从墙上跳下来与靠在大树下的徐泾打了个照面,“慢死了!” “少说几句吧!”齐远捂上了徐泾的嘴,一脸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给我松开,少拿你那方便完了就吃饭的手捂我的嘴!” “你怎么说话呢!哎!你给我站住!站住听见没!这不是将军府你悠着点!喂!徐泾!”两个人你追我撵地倒是走远了,褚嘉树和谢攸宁对视一眼并没拦着,驾轻就熟地向正厅的方向走去。 “这两个人真是靖宇的副将吗?” “说是这么说,但那个不大说话的应该不和靖宇脾气,应该不是。” “那你还放他们进去!这傅府里可全都是书生,连看家护院的都没几个功夫好的,你这不是……” “急什么急什么!那两个人没牵马,领口系的扣子一个都没落,一看就是刚从宫里出来的,往生军今早刚刚进宫述职,他们铁定是往生军里面说得上话的,怎么可能来傅府偷砸抢劫,你真的是猪脑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怼来怼去,没几步的功夫就到了正厅,一抬头就看见傅蒙正坐在棋桌前面摆残局。 褚嘉树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正了正官帽,这才躬身作揖道,“下官见过傅大人。” 见到褚嘉树作揖问好了,谢攸宁有样学样正要行礼就听见傅蒙出声道,“免礼,二位梁上君子不知道这样有损颜面吗?”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呼喊着傅朔的名字,救命啊……“都是官宦家族的子弟,爬墙头说出去好听?成蹊都已入朝为官三年满了吧,为官之人要沉着冷静,行事要稳重,现在这个样子是国亡了还是天塌了?” 褚嘉树认错地低下头,“傅叔叔说的是,是成蹊莽撞了,只是靖宇的事情我二人太过心急,还望傅叔叔原谅。” “靖宇的事情老夫只是站在殿外而已,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老夫不清楚,也弄不明白,都回去吧。” 谢攸宁哪里能死心,他向前一步“傅叔叔,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是傅朔今日 分卷阅读29 站在这儿也要跟我们问一样的问题的。” 傅蒙轻轻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黑子,“就算是我儿站在这儿问,老夫也是一样的回答。” “哼,傅大人一招明哲保身玩得妙啊。”酸溜溜的语气从假山后面传过来,紧接着一双军靴就踩了进来。 傅蒙什么人啊,朝中为官二十余载,别的没学会,这心平气和面对冷言冷语可是学得淋漓尽致,他又拿起竹篓里的黑子拿捏着要往哪儿下。 褚嘉树和谢攸宁抬头一看,这不是刚刚坐在墙头没太说话的那个徐泾吗? “傅大人是刑部尚书,与几位将军一起被传面圣,一个当口大人说自己身在殿外,那我们也在殿外,如何没见过?” 徐泾说话咄咄逼人,那副架势像要将傅蒙生吞活剥了一样,“曲将军出征之时还是个孩子,他是不懂朝中仕途里面的阴谋诡计,可我们做下属的总要多猜忌一些,不然哪一天被自己人算计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朝堂上,一个将军,岂不可笑?” 傅蒙放下手里的棋子正视起说话有理的徐泾来,看样子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岁,虽然披着战甲但还是能从眉眼处看出点书生气,怪不得说话有理有据,思路清晰。 “老夫再怎么说也还是那句话,不清楚也弄不明白,请回吧。” “外人道傅家一家出了三代状元,算是文人堆里有风骨的了,如今看看,不过尔尔。”徐泾说完撑开披风转身就走。 匆匆赶来的齐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徐泾拉着离开了,“傅叔叔这些当兵的口无遮拦,您勿要生气。” “老夫只要不见你父亲,便不会生气。” 褚嘉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尴尬,只好赶紧逃离,谢攸宁跟在后面也出来了。 “这咱们进去一回啥也没打听出来!” “傅叔就是不想说,也不知道是为何,他一向不这样,今日是怎么了?” ==== 九方赌坊内,九哥和梁自清分别坐在赌桌两侧,镜子外面的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盅三个骰子正上下左右地乱晃。 梁自清闭着眼睛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上面那只脚还有节奏地上下摆动,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坐在她身边的傅朔看着她这幅样子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这相处方式虽然奇怪了点,却意外地舒畅,像……兄弟一样。 终于外面的二人都松了手,算是出了最后的结果,梁自清缓缓睁开眼睛,“九哥,你觉得你选的人会摇几点?” 九哥嘴角的笑又不屑又难看,梁自清只好又看看傅朔洗洗眼,“十二点。” “九哥赌谁赢?” “当然是我赢!” “嗬,好,你赌你赢我赌我赢,揭吧。” “哎?还未猜点数。” “我记得如果这第三局赌了点数就是前两盘可以翻盘的意思,九哥,这样不好吧。” “是可以翻盘,可赔率却是翻翻儿的,怎么不好?” “那这样吧,我猜点数,不过九哥可要将赔率事先说好。” “前两局一赔千不过分吧?” “自然,九哥拿的两千两自然是要对等上。” “这后面这一局……” “一样吧,这样好算。” “怕了?” “您就当我怕了,高抬贵手。” “好,那就还一赔千吧。” “这面的点数是六,九哥那面的点数是五,揭吧。” 梁自清说了两个数,九哥眉心忽地皱起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姑娘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这最后一盘也不急着开,聊聊?” 鱼上钩了…… “九哥想聊什么?” “姑娘从哪儿来?” “淇阳。”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是不是好 分卷阅读30 地方你可说了不算。” “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在淇阳哪里能好过?” 梁自清拿起桌子上的一两碎银在手中掂量着,“拿得动枪端得起刀,姑娘怎么了?就任人欺凌?九哥这思想可有不得!这样吧,不如九哥说说,那蔡方到底在赌场输了多少钱?” “还不知道输赢呢,姑娘太心急了吧。” “是我心急?怕不是九哥心虚吧?这里面的两个人我们谁都没有把握,你怕我是对的,怕等一下折了钱财,可你又觉得自己是对的,所以并未更改赔率,九哥,你很矛盾。” “赌桌上最忌心虚,很多人的心虚都是装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 “这九方都是你的,你用得着装吗?九哥,这赌局就算了吧,不然等一下我输得再难看也不及您输得难看。” 九哥微眯双眼,这姑娘现在是绷不住了吗?要求撤局的是她,之前是不是看错了,还是我现在看错了。 “用不着撤,放在这儿吧。” “既然没什么事了,九哥就说说吧,那蔡方……最后一次来赌场是何时,来做什么?欠了多少钱,有没有还清。” 面对梁自清有些强势的质问,九哥心里不舒服,可又的确怕出差错,若真的输了整个赌场一日的钱款进了这姑娘的腰包,传出去岂不笑话? “来人!拿账册。” 第10章 无头碎尸案(八) 傅朔同梁自清从赌场出来时正值晌午,傅朔看着日头表情有些为难,梁自清正想问问他要不要找个餐馆吃饭,可一想到早上走的时候他说师阁中并未告长假,便只能放下了这个念头。 “若是急着回去傅大人就先走吧,本姑娘在这人鬼一条街再逛逛。这京师的风土人情还未领略到呢,总不能辜负了这闲来的好处。” 看着梁自清那随意的样子傅朔还真是没觉得哪里不妥,“那你自顾小心些,我回师阁路过正公厅会告诉成蹊你在这的。” 梁自清心想我难道还要他们来保护?不添乱就不错了!“随你吧。”说完便侧身向傅朔反方向离去。 “等一下,梁姑娘真的不跟我回傅家吗?父亲应该会很希望见到你,还望你能早些决定。”傅朔说话时一双眼睛极其真诚地看着她,就好像她说一句拒绝的话都是罪过。 梁自清是真的舍不得拒绝这样的请求,傅大人白白净净的,说话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比那些军中的大老爷们不知好上多少倍! “说过了,见你父亲不是我一人之事,关乎梁家颜面,总要我好好想过之后再做决定,如果可以,望你不要同你父亲说起我已到京师。” 傅朔还是不懂她为何不愿同自己回家,难道这外面客栈住着比家里还舒坦?这个梁自清真的让人看不懂…… “傅某不会失言,只是……只是……” 看到傅朔吞吞吐吐不知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你若是不便说就不说。” “不是不便说,而且这事情姑娘一定要知道才好。” 呦呵?有什么事我非知道不可的?“那便说?” 傅朔深呼吸,眼神飘向一旁来往的人,像是定了定心神,复而转过头来道,“圣上知我已二十三仍未娶亲,近来有指婚之意,且人家都找好了,父亲若是仍不知姑娘已到京师,怕是会一时疏忽应下来。” “呲……” “姑娘笑什么?” 梁自清看着傅朔微红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傅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公事要紧。这些话我都记下了,会早些给你答复。” “那……好吧。告辞。” 目送傅朔牵了马出街口她才堪堪回过神来,“这人若不是家中有意拒亲是不是早已被全城的姑娘小姐疯抢掉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说的便是这种人……啧啧啧,幸好老娘来得及时!哼!” 这不知不觉间流露出得意让梁自清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只是,往后的事情……算了算了,到时再说吧。 随着眼缘进了家名为缘竹曲的小店, 分卷阅读31 门脸不大里面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柜台餐桌后厨,甚至在深处门帘后还有桌椅的影子,看着来往甚多的客人大多满嘴油渍喜笑颜开地离开还真是进对地方了。 “客官里面请!西厢窗旁一人看座!”小人熟练的喊话,还有里面一众跑堂的回应让梁自清一时间有些恍惚,边疆的小店招待起官爷大多这样,又能让后厨知道菜品,又能让官爷听着舒心,好啊…… 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邻座的人在说曲将军,还什么被关起来了,梁自清皱紧了眉,这曲家刚刚平定境外纷争不过一年余,现在便是要做什么? 拖近了椅子梁自清这才听清楚,“那往生军本是驻扎在京师外十里的村边,你看看这些日子后撤了多少里,整整三十里!圣上这就是日日枕着往生军的寒冰利器,他睡不着觉啊!” “其实想想圣上也没做错什么,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死在这兵权在握,民心所向的将军手里,圣上也是人,怎么能不怕!” “可毕竟往生军保了国土,护了皇家,圣上如今拐弯抹角逼着曲老将军交兵权,岂不寒了往生军几万将士的心吗?” “论起寒心,还能比不把梁将军入忠义祠更寒心?” “唉……多好的青年才俊,怎么就,就死在班师回朝之前了,老天爷还真是不长眼!” “想想四年前绥景之战,梁将军在敌帐那是杀了个三进三出,捷报回京之时乐得最欢的还不是圣上!还有三年前那场偷袭包抄,杀得叫一个大快人心,富渊多少子民听了这消息宛如天籁!” “那少年若还活着,如今也才刚刚弱冠之年,如此将才放眼富渊还要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 “悲也,幸也。” “这也叫幸事?” 那人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了去,“也不想想,当今圣上容得下吗?” “唉……” 长吁短叹隔壁座的二位想必也是朝中之人,故意偷听的梁自清摸了摸鼻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不过听说今日傅大人在殿前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还求情?今日圣上发了多大的火!咱们在殿外都觉得怒火冲天,傅大人是聪明人怎么会挑这个时候直言。” “可上次……” 小二忽然走过来,“嘘——二位大人,这隔壁有人呢。” “得得得,不说了。算算这些饭菜还有酒,多少银子。” 这个时候小二的声音故意放大,“掌柜的说了,隔壁窗边单座的姑娘会结的。” 梁自清一听,哎呦喂,这生意做的,溜啊! “既然如此,谢谢了。” 明显这话也是对梁自清说的,意思很明显,人家对这种窥伺的行为很反感。 都这样了,梁自清却还坐得住,脸皮……够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带着四周唏嘘声进来,梁自清抬头看过去,竟然是九方赌房的举哥! “不会吧,我不就赢了点银子吗!至于吗?赌场不是挺大的?这怎么这么小心眼!” 的确,刚刚在赌场最后一盘里,梁自清猜的两盅全中,一点都没错。 “银子我又没拿,这些人实在太小心眼了!嗯……还是跑来的利索!” 梁自清正想着却听见对面隔壁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你俩一会从后门跑,这举哥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是祸不及妻儿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别管我。出城之后一路向西,表哥会接应你们。” “你说什么呢!咱们一家少了谁都不行,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现在因为蔡方那么点事,给你整得里外不是人,你自己说,像话吗!” “妇人家的,少判对错!蔡方是我兄弟,这么多年是苦了点难了点,可他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别说了,一会儿举哥找过来了,你快走!” 被推推搡搡的夫人拉着一个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出了隔间,而那伸出半个身子的男人,竟然是梁自清在赌场赌的人。 那个明显奇奇怪怪,心思完全不在赌局的男人居然是蔡方熟人? “我当是谁,举哥今日怎么有空?”脆生生的女声从门 分卷阅读32 帘后面传进来,紧接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难让女人来评定的美貌女子,身量虽然没有梁自清那么高,好像容貌也不算出众,可就是那一步步迈出来带着让众生失了颜色的气质。 她可以藐视世间所有的女子,可以不要这世间任何的赞赏,因为她比任何赞赏都要妙。 梁自清看了一会,不觉直了眼,可那女人忽然投射来的目光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有看穿人心的能力,换句话说,这女子面前,任何人都是透明的。 这种很不好的直觉让她自从来到京师之后第一次萌生了快跑的念头。 “四娘在呢,我就找个人,用不着你亲自见。” “那……帮我问九哥好。” “晓得了。” 说完就转身要进门帘里面,可刚迈进一只脚,她又出来了,看着梁自清的方向,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笑了一下,那笑的叫一个意味深长。 梁自清浑身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这都什么人啊!我们认识吗? 举哥带着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隔间,手下将门掩上,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发生什么。 正想着,那隔间传来一阵摔碎盘子的声音,整个餐馆没有一个人抬头张望,好像习以为常一般。 刚刚听他媳妇的意思他和蔡方两个人关系很好,要不……救下来? 梁自清犹犹豫豫,这若是救下来必然会致使关系恶化,虽然进去的只有几个人,但是在这缘竹曲里打上一架怕是很快就会传遍京师…… 怎么办呢? 正当梁自清举棋不定的时候,隔间的门“碰”一声被踹开了,“没钱?偌大的作坊能没有钱?你骗鬼呢!小二!告诉四娘这小子我找到了,就不在这做生意的地方见血了,不吉利!” “得嘞,举哥慢走!” 举哥短靴里一把银色的匕首刀把隐隐约约露了出来,想是抽出一半了,才决定要出来。 这个叫四娘的掌柜想来分量很重,不然这举哥怎么说也是九方的二当家吧,还要顾及一个餐馆的生意? 不多想,赶紧结了账跑出来,一路跟着举哥来到河边。 举哥一行五人围着中间跪在地上的人,“举哥,蔡方死了,我不是不想帮他还这笔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输的呀,他一个人不识字,哪里会写字,这名字铁定不是他签的,您总不能让我替别人还吧!” “就你识字!奶奶的,我九方偌大的赌场干了几十年,哪里会追错债!你到底给是不给!” “举哥!我不能随便还!若是那人是凶手怎么办!我岂不是助纣为虐?蔡方死得够惨了,您等等,等这一切水落石出,蔡方欠的钱我定尽数还上!” “我追债少说也有快二十年了,什么样推脱的理由没见过,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赶紧还钱,我管你什么水落石出水出石落的!” “不能还!”那人如同耗光了耐性一般,忽然凑近了举哥,惊得四周人退了两步,让一旁的梁自清得以看到中央的人。 他瞪着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屈不服,他是真的对蔡方的死存有疑虑吗?那为什么他不去正公厅需求帮助,按照正公厅现在在民间廉正至极的口碑,老百姓恨不得自己的案子都让正公厅审。 “你说不能还就不还,我这九方二当家岂能坐得安稳,哼,执意如此别怪我动粗!” 说着举哥从短靴里拿出那柄匕首,脱掉刀鞘,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扎进那人的肩膀了,不知哪里忽然窜出一个影子直接挡在了男人面前。 梁自清见到来人瞳孔骤然放大,脚下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看准举哥的手腕狠狠地踢上去,匕首瞬间远远地滚进了河里。 “谁!”举哥整个人因为惯性倒在了一众手下怀里,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好像要把人吃了一般。 “祸不及妻儿,你一个混江湖的难道不懂吗!”梁自清皱起眉,她是动了气的。 “怎么又是你!” “我也不想是我!”梁自清扶起地上的女人,刚刚忽然蹿出来的就是那男人的妻子,两个人执手相看竟然有那么一点一生一世的感觉。 “这是九方自己的事 分卷阅读33 情,你若是管了就是逾越!”举哥自知刚刚那一脚梁自清并未使全力就已经让他倒在地上,所以他觉得该是劝劝的好。 “怎么是逾越,这个人是蔡方案子的重要证人,我要带走!”梁自清回身看着男人问道,“你应该是那间木材作坊的老板吧。” 男人眼神躲闪,一旁的妻子拍了拍他,“咱们一家到了哪儿都不能落下一个人,不论是你是我还是源儿,我也想明白了,夫唱妇随,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去吧。” 女人说着话时墙角跑出来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一来就抱住了男人的大腿,死也不放的样子,男人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大人,小人是蔡方的兄弟,我在那天见过他。” 四人正欲离开,举哥在后面忽然喊道,“这位姑娘,今日你若是带走了这三位就是在跟九方作对!” “作对怎么了?你打得过我吗?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 “你!” 梁自清嘴角轻蔑的笑容彻底激怒了举哥,也不管打不打得过,手下那些人纷纷冲向前,都说双拳难敌四手,难道他们能连衣角都碰不到吗? 第11章 无头碎尸案(九) 随着时间的推移,曲小将军被关之事传得越来越远,竟也越来越邪乎,有说是因为冒犯了圣上,有说是军务不正,居然还有说是意图造反。 这流言都有一个特点,总会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坐在家里的曲和老将军本来正跟王家小辈下着棋,谁知房门忽然被狠狠地推开了,然后就见到徐泾一脸不服地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曲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突然袭击,倒是坐在对面的王霜有一瞬被吓到了,手中的棋子都掉在了棋盘上。 “莫怕,这些粗人就这样,今日这棋就下到这儿吧,改日再来。” 王霜自然是知道军中事务不便外人听到,便起身套上外套,“那晚辈先告辞了。” “管家,送送!” 待王霜消失在院门口后,曲和才看向徐泾,“又怎么了!你这脾气就是舒洁惯得,小小年纪不知道进门要敲门吗!” “将军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未必比卑职坐得住!” 曲和白了他一眼,“说啊,什么事!” “小将军被关了!” “关关挺好的。” “被圣上关起来了!” 曲和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怎么就……忍不了这一时呢?” “将军知道为了什么?”见曲和不愿说,他急忙走上前,“梁将军一早就教过卑职,他若是死了,照顾不到曲毅将军就要卑职来,将军是卑职的恩人,他即便不在了,说过的话,交代的事,卑职桩桩件件都要做得明明白白,不然……寝食难安。” 曲和看着徐泾的眼睛,那是一双往事里飘满风沙的眼睛,当年若不是舒洁执意要留他一命,怕是现在他早就惨死铁骑之下了。 “圣上这是逼着老夫交兵权。” 徐泾默了声息,这事,还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行了,你回吧,这事老夫要好好想想。” ==== 师阁在富渊算是个一众书生景仰的地方,这里人才济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当然也有一些顽固的老头子坚守着自己那一块怎么也不会动摇的任务。 “傅大人你莫要为难老朽,这回来晚了就是晚了,没什么好说的。” “刘老,本官告了假,告了假,你还要本官说几次!” “没有评书就说告了假,那这师阁里几十位先生都不要来好了,一人一句就能把老朽唬了!” “不是没有评书,是本官还没有去销,这里面的事情刘老不是最清楚吗,怎的今日如此为难本官!”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等傅大人拿着评书来老朽自然会更改记簿。” “这……” 正当傅朔一肚子不服气时,一只手搭在了傅朔的胳膊上,“今日 分卷阅读34 圣上查岗,刘老被说了,虽然没怪罪也是好一顿说教。” 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王霜,“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傅朔的眼神惊讶却也是挡不住的惊喜,他扯着王霜的手腕转了一圈上下好一个打量。 “哎呀!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王霜笑着推掉了傅朔的手,“我昨日夜里回来的,今早本想去找你,谁知曲老将军不知哪里得到我回来的消息,一早就给我叫去下棋,他那棋瘾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刚才放我回来。” “昨晚那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 “王雪病了,赶着回来的。” “他怎么又……” 王霜抿嘴不说话了,王雪是王家七姨娘生的,比王霜整整小了三岁,身体一直不好,两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是一言难尽。 “对了,你怎么来师阁了?太医院不用复职?” “瞧我这脑子,一见到你竟把正事给忘了,靖宇被圣上关进了忠义祠,当时在场的只有你父亲,谁都不知道为什么。” 傅朔微微皱眉,早上见时还好好的,这又是哪根弦搭错了? “既然是忠义祠,想来不会出大事,父亲没有求情自然有他的道理,应该是无甚要紧,不然,就靖宇那老来子的身份曲老将军一早就入宫了。” “话是这么说,你还是去问问的好,你家府邸现在怕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王霜话里话外不无说笑的成分。 傅朔看了一眼刘老手中的记簿,“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不怕他再记一笔。”说着便拉王霜出了师阁,身后悠悠响起刘老的声音,“太子少傅傅朔正月十七无假。” 傅朔听了气得牙痒痒,王霜却还在一边笑。 上了马车,王霜拉起车窗的帘子,傅朔见他心情不太好,“这次去郢城可有什么收获?” “还好,跟着各位大人也算没少学东西。” 马车静默了一阵,傅朔又问,“回来之后可有去看乔家小姐?” 这回王霜不说话了,本着试探的原则,傅朔又说,“莫不是出了变故?你走了才两个月吧。” “好事,也不是好事。” “何解?” “王雪……见了安歌,好像……喜欢她……” 傅朔惊得眼睛都瞪起来了,“之前的婚事是他退的,现在他这样,岂不是陷你于不仁不义?他太过分了!” 王霜看着车窗外来往的人,表情里有一丝的茫然,“安歌今年已经十九了,纵然有着京师第一才女的称号也抵不过闲言闲语说她嫁不出去吧。本来这次回来就是要去乔府提亲的,现下王雪如此这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傅朔轻轻叹了口气,“乔家小姐与你是两情相悦,论家世也算门当户对,本以为你二人应该从此是一段佳话才对。” “我还没有去见她,王雪的事情也不清楚她知不知道。” “我觉得……这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你是我兄弟,我想看到你平安喜乐。王雪虽然是你弟弟,但毕竟不是嫡子,就算是你父亲再喜欢他,也不能让外界知道。所以,即便这场婚事从前是他的,现在也要老老实实地交出来。” 傅朔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是字字都是真的,王霜只是太顾及家里人的情面了,可事实上,整个王家的人,哪里有一个顾及过王霜。 自从王霜十岁时母亲病重离世,整个王家就如同没有王霜这个人,王羿洲作为父亲只是在太医院给他谋了一个官职,便从未管过他,不然凭着王霜那一身医术,早就侍奉御前了。 “我会好好想想的。”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王霜看了看街面,“没到呢,怎么停了。” 傅朔起身掀开前帘,一时间惊讶地苦笑起来,“不知道还真以为圣上派兵把尚书府围了呢!” 王霜闻声也钻了出来,“这……靖宇入宫述职时怕是都没这么大的阵仗吧。” “唉,这不是帮倒忙吗?”傅朔边下马车边嘀咕着。 傅府门前被往生军围了三圈有余,前面的四位还都骑着马,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傅朔 分卷阅读35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36 的判若两人,梁自清不禁想逗逗他,“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还想有几个意思?” 男人一下子被梁自清问的眼神乱晃,满头大汗,或许他是以为梁自清是官爷才这样,看马背上那夫人有些歉疚又带着些许不满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过分了。 “算了算了,别一口一个小人大人,我也不是什么当差的,顶多算个帮忙的,等到了正公厅,自然有大人让你叫。” “姑娘不当差?” 见他一脸惊讶,梁自清笑了,“我就是个从很远地方来京师串门的闲散人,当什么差。” “那……那刚刚为何……” “正公厅有我的……朋友……蔡方的案子他在办,你既然是蔡方好友,总该知道些什么吧。”见他想说话梁自清赶紧阻止,“别别别,等到了正公厅,有什么话你跟大人说。” 没多久的功夫一行人就见到了黑底金字的匾额写着正公厅,“你还真是谁都敢往正公厅带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梁自清挑了挑眉,这个叫什么安定的,还真是没脑子! “你少说几句能死啊!”梁自清转身之际就听见了褚嘉树的这句,不禁心里有一丝异样,好久没人帮自己说话了,上次是多久之前来着…… “你帮她说话,你才傻了吧!”谢攸宁瞪起眼睛满脸写着不愿意。 “梁姑娘是傅朔请来的,请来的懂不懂什么意思!说你没长脑子还是真的!” “好像你多聪明似的,傅朔请她肯定是她在背后不知说了什么!从小到大多少女人这样欺负傅朔,你不知道吗?多年的兄弟真是白做了!” 眼见着两个人又吵起来梁自清忽然很替傅朔捏把汗,这样的发小真的靠得住? “两位,他们是证人,要不等会儿再吵?”梁自清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家人。 褚嘉树扫了三人一眼又看了看梁自清,便丢下谢攸宁进了正公厅,梁自清把马交给守卫无视着某人杀人的目光带上一家人跟了上去。 “梁自清……早晚让你原形毕露,不知检点,傅朔是你能染指的吗!哼!” ==== 过了正午,冬日的阳光暖和起来,昨日下的雨大多结了冰,路上湿滑,行人大多眼睛盯着地面,生怕摔上一跤。 而傅府门前的一众人马着实让人头疼,傅朔站在阁楼的窗边看着外面宛若雕像的一个个军爷,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他走到阁楼里面的书房,在一众信件中找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用黑笔写了两个字“诚启”。 那是一年多以前曲毅随着回京的捷报一起寄回京师的信件,拆开来,里面有满满三页的长篇大论。记得那个时候他还笑话曲毅,怎么一封信还这么肉麻写那么多。 直到他看完了前两行之后,他才从那洋洋洒洒的长篇中体会到一丝悲凉与深入人心的遗憾。 其实整篇只写了一件事,曲毅的好兄弟,往生军的前锋大将军梁盛平,死了…… “若……若这个梁盛平还在,外面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看不懂局势的人在帮倒忙了……至少会多劝劝吧。” 这些人若是还在傅府门前堵着,传到圣上的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道理,怎么就是没人懂呢? 朝中上上下下多少人盯着将军府的两位功臣,巴不得出点错,好把他们从百姓心中的位置空出来送给圣上,这简直就是现在圣上最欢喜看到的事情! 傅朔越想越堵得慌,堂堂富源功臣,边关八年清苦,战功无数,居然还要被圣上如此逼迫。这富源,究竟是将帅重要,还是权重要! 抬手研墨,墨石在滴滴水中渐渐稀释在翠绿的砚台中,他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两句话便送给了管家。 “把这个送给外面领头的,让他们别堵在家门口。” 管家看着自家公子那有些气愤的表情哑然失笑,“公子很久没有生这种气了。” 傅朔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值当,烈士不死,魂佑疆土,外面的人未免太儿戏了些。” “公子这是想要投笔从戎?” “从戎?您可别笑话我。这冬日里别说在外面,我在屋里都冻得 分卷阅读37 手脚冰凉,更何况在边关那种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边关,他脑子里出现的身影会是梁自清。正月未过,天气仍是冷的,可这两天见她,她总穿一件单衣,好像不会冷。 “公子,公子?”管家在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傅朔是没听到。 惶惶然回过神才突觉不对劲,为什么会想到梁自清? “嗯?” 管家似乎对傅朔没听见自己说话有些介意,老大个人了嘟起嘴,“没用喽没用喽,我这老骨头是没前途喽……”边说着边溜达着往前门走。 傅朔在他身后无奈地苦笑,这个家老小孩还真是越来越多了,是时候添点年轻人了吧。 管家离开阁楼向大门走去,开了门后一众军爷的马都动了,马蹄踏在地上有着说不出的企盼。 “可有带头之人?”管家毕竟在傅家干了很多年,沾染上了些书生气,那不卑不亢的神情与家主人颇有些相似。 中间一匹马上的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傅大人肯让我们进了?” 那人半面须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像比两匹马摞起来还要高。浑身的盔甲也不知道是刚在营地上回来,还是特意去穿了盔甲来充场面。 不过这当兵的能在外面一等就是这么久,也算是好耐性。 “另外一位傅大人见各位站得辛苦让老奴送了封信出来,将军看看?” 那人走上台阶,头盔阴影下的眉头好像皱了一下,“另外一位?” 拆开信封拿出一张信纸,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话,加在一起不过十个字,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管家,“不知,这位傅大人是……” “太子少傅,傅朔傅大人。” 见那人眼神中露出了不解,管家也不解释,只是回身关了门。 这时一个年轻人跑了过来,“哎!这些人怎么这样,门怎么还关上了,还不让进吗?心肠都是铁做的!” “闭嘴!” “军师!” “都回去!” 没一会儿的时间,整整三层的人就都拉起缰绳离开了傅府,而在回营地期间,一位马上的将军快上几步问起军师闫朗,“那信上说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劝走了?” “枉我还被你们叫军师,这点事情都没弄明白,让个教书先生给教训了!” “教书先生?他究竟说了什么?” “太子少傅不就是皇子的先生吗?自己看吧!”说着闫朗将手里的那页信纸递给了那人,只见上面只有两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速回。” “醉翁之意……不在酒……” 闫朗见他还是一副并不懂的样子叹了口气,“小将军被关起来惩戒,并不是因为什么了不起、原谅不了的事情,而是一直困扰往生军、将军府、还有圣上的一件无法调节的大事。” “你是说……”那人半张着嘴显出了惊讶的神色。 闫朗凝重地点头,“咱们今日之举好像在告诉圣上,你皇帝老儿在我们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小将军,你说,咱们是不是蠢到家了。而且最后还他娘的要一个教书先生挑明其中利害!” “所以那傅大人不见咱们其实是在帮咱们?” “岂止是在帮,咱们欠了大人情了!蠢死了!一个个都应该回娘胎里好好重新打造一下!都是猪脑子!奶奶的……”闫朗实在郁闷夹紧了马腹快步出了城向营地奔去。 一人一骑惊起尘土,将一众将士扔在身后,今日丢脸丢大发了!还是要好好想想这回的事情要怎么圆回来。 而在傅府,傅朔看着门前终于冷下来的场,长长地舒了口气,却意外地看到自己父亲又穿上了朝服像是要进宫。 “都说红人好做朝官难当,要对得起圣上还要对得起百姓,父亲这一去怕是还要对得起往生军几十万亡魂……难。” 作者有话要说: 帮亲戚上了个班,然后就……唉 不要嫌弃我更得慢,上学之后就应该会好一些,么么哒(づ ̄ 3 ̄)づ 这本呢,不想单纯写一篇爱情故事,梁自 分卷阅读38 清和傅朔两个人都是有志向、心怀天下的人,他们的爱情可能不浓烈但一定长久,他们会为了富渊用尽一生的热血,我应该可以保证感情线不虐。嘿嘿(*^▽^*) 有兴趣的收藏一下呗,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hands up) 第13章 无头碎尸案(十一) 正公厅少掌使的房间其实有两个,东面一个西面一个,褚嘉树的那间在东面,至于西间应该住的人,叫什么,在哪里,整个正公厅除了掌使江雪之外,无一人知晓。 褚嘉树面前跪着的一家人便是他一早上去没拦住的木材作坊一家人,面对这样逃避询问的人家,褚嘉树一向没有好脸色。 “为什么要跑?” 书案被他拍得直晃,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在外面时候那股子硬朗劲像是用完了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吓唬人家!”梁正清坐在门口将左腿架在右腿上摩挲着左腿的膝盖,站久了,果然还是有些疼。 褚嘉树白了她一眼,语气倒是软下来,“说说吧,叫什么,为什么跑,还有跟蔡方什么关系!交代清楚!” “小人名叫徐祝,是木材作坊的掌柜,昨日听说蔡方被杀了,便……便举家离去,小人不是凶手,真的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褚嘉树指了指女人和孩子,“安定,把妻儿带下去,好生招待。” “这事情跟他们没关系的,大人,你放过他们吧……大人,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安定拉过那孩子,“少掌使说的是招待,不是威逼,正公厅的手段没那么见不得人!” 徐祝这才放开了拦住妻儿的手对妻子交代了两句,目送出门。 “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吧,蔡方是你什么人?最后一次见他什么时候?” 徐祝舒了口气,“蔡方是小人从小到大的朋友,虽然他好赌,借的钱也总是不还,但他救过小人的命,而且人是不错的。” “最后见他什么时候。” “就是前天傍晚。” 褚嘉树微眯双眼,“谁找的谁,说了什么,可有争执。” “小人找的他,说还钱的事,的确有争执。” “然后你就一刀捅在他胸口?” “小人没有,小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徐祝的眼神写满了坚定与不可能,褚嘉树看得出真假又问,“那他离开之后,说没说要去见谁?近来跟谁有过过节?” “蔡方一向不喜欢交朋友,说话也冲。得罪的人不少,但要说过节,小人觉得只有酒馆的老板了。” “你觉得是酒馆老板杀了他?” “这……小人不敢妄下定论。”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跑。” “蔡方死了,他在九方有一笔赌债,从前都是小人帮他还的,所以九方现在又找了来,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蔡方不识字,从前的借据上都是蔡方的指印,这一回是他的名字,小人觉得那不是蔡方的借据。” 褚嘉树皱了皱眉,怎么又牵扯到九方了,这不是……这不是逼着他去吗…… “就是说你跑不是躲本官,而是躲赌坊追债?” 徐祝缓缓低下头手指在袖子里伸直弯曲伸直弯曲,最后在袖子里擦了擦手上的汗,“回大人,是。” 褚嘉树沉默了一下看了看门口的梁自清,她居然靠在门槛上踩着长板凳睡着了! 来往的千元百元大多匆匆忙忙,却都抬起头毫不吝啬地投以目光,哪来的女人,如此……如此…… 褚嘉树起身,跪在地上的徐祝闭上眼睛,完了完了,早听说正公厅手段狠辣,我这么容易就把话说出来,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撒谎?完了完了,早知道等他一点一点问了,好歹他觉得是真的…… 随着褚嘉树慢慢靠近,那双黑色金边的官靴在木板上摩擦的声音也近了,徐祝皱紧眉紧张得全身绷紧,却听见身后一句,“喂!回家睡去!” 梁自清本来 分卷阅读39 睡得好好的,正梦见自己啃一只烧鸡,味道简直不能再好吃!中午在缘竹曲想好好吃顿饭的,谁知道能遇见那么多事。 结果烧鸡吃了一半居然被人踹醒了! 梁自清很生气! 谁吃饭吃一半被人扰了还能心情好! “我爱搁哪儿睡搁哪儿睡,碍着您了!”梁自清噌地站起来惊得褚嘉树连连后退,那架势好像手里有刀就能刺上去一样。 褚嘉树抓紧门槛免得自己仰过去丢人,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刚想后退一步就见到梁自清整个人向后仰,眼见着又要坐回椅子上,可门口忽然伸来一只脚踹偏了椅子。 “扑通” 极其敦实的声音,梁自清坐在了地上。 褚嘉树抬头看向来人,谢攸宁一脸得逞的笑容,“小惩大诫,怎么样,我干得漂不漂亮!” 梁自清一股子火就从心里冲上来,一脚踢松了谢攸宁身上的佩剑几乎是瞬间撑着地面腾空而起,然后一个旋身飞踢将谢攸宁的官帽用他的佩剑钉在了门框上。 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脑袋上面的剑,谢攸宁有些头皮发麻,刚刚的一瞬间他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脚长在自己身上却一动不敢动。 “几次三番不跟你计较,别特么得寸进尺!” 第一次在桥边,第二次在这里,第三次还在这里,事不过三,况且她今日的膝盖真的让她很恼火,好好的一条腿从前别说阴天下雨,就是在冰凉的河水里跪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出一点事。 现在呢,她不仅仅是在气谢攸宁的几次三番,还气自己的不争气,别人家都能恢复好的腿伤为什么她不能! 一气之下是不是过火她也顾不得,话说出了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在赌场问到的线索大人去问傅大人吧,告辞。” 说完就撩起前衣摆抬腿出门,只是走路时是不是踮起的脚让身后的两个人目露疑惑。 “她这是受伤了?” “不清楚,谁知道。”褚嘉树这一回答才发现是谢攸宁问的,他回过神看他,“你是不是脑子有轴,她梁自清别说从没惹到你,就算她惹到你了,你能踢人家椅子吗?她是个姑娘!你在家里学的那些礼义廉耻都去哪儿了!” “我……你还说我,你同意她去赌坊的时候你想过她是个姑娘吗?你都没想过你让我想!你别以为在官场你比我官职高一点就能随意指责我,我跟你说褚嘉树,若不是有傅朔在,咱们势不两立,你别一副圣人的嘴脸!恶心!” 谢攸宁转过身看到门框上的官帽心中一阵烦闷,拽歪她椅子是他故意的,可谁想到她躲不开,明明功夫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一屁股那么实在地摔在地上! 褚嘉树被谢攸宁气得半句话说不出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走回了书案,对还跪在地上的徐祝吼道,“还不跟上他,你妻儿还在他那儿呢!” 徐祝被这么一吓,站起来又摔回了地上,“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废物。” ==== 回客栈的路上梁自清心情一直都不好,边关清苦没什么,多少年来没人疼没什么,一身战功无人知没什么,可这左腿上的伤……她就是无法释怀,更何况,现在还被傅朔发现了。 嫁?还是不嫁? 想到这儿梁自清忽然想起昨日傅朔看到自己腿伤的表情,惊是惊到了,却没有吓到,那样子好像有点……有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不嫌弃自己。 不嫌弃又愿意娶,那为什么不嫁,这么好的人难道留给别人? 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可会不会有点草率? 草率吗?你都这样了,还有别人要吗? 可是万一身份暴露了,那岂不是连累了整个傅家欺君? 做将军的时候你是男的,现在是女的,自己不说,谁会知道? 那……嫁了? “砰”梁自清一头撞上了一个人,好像把人家给撞倒了,赶紧抬头,咦~现在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傅朔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闷,这女人走路怎么都不看路? “你怎么来了?师阁 分卷阅读40 不去了?” “看看你有没有改主意还有……”傅朔看了看梁自清的左腿膝盖。 梁自清这才看清楚傅朔手里拿着的东西,三层食盒还有两包药,“傅大人给我送饭?” 傅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盒,眼神飘了一下点点头,“还有这药,是泡澡用的,这两天天气潮湿你又不肯跟我回府只能给你送来了。” “嗯——饭呢现在吃,只是这药……回家用吧。” “好,行,那——你说什么?回,回家?” 梁自清眨着眼睛看着有些懵的傅朔,进前一步将头伸过他的肩膀,“傅大人,你说我以后得叫你什么呢?” 傅朔忽然撤了一步摸着有些发红的耳根竟然作了揖,“姑娘进屋吃饭吧。” “傅大人躲什么?你知道我回家是什么意思的。” “姑姑娘还是先进屋吧,外面凉。” “诶,外面不凉,你说嘛,叫什么好?” 眼见着傅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梁自清忽然觉得很好玩,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那么熟,算了放过他吧,正欲说话却听见傅朔摸着发烫的耳朵说,“傅朔有表字可没人叫,唤其琛。” 这回换成梁自清说不出话了,这……这什么意思,是……是在说他……他,他他他…… “那个,咳咳,进屋吃饭吧……”这个傅朔绝对是在勾引她!!!绝对!! “傅某没骗你。”这还来劲了! “好好好,没骗没骗。”梁自清扶额。 “姑娘呢?可有……” “没有!”梁自清忽然拔高了声音好像生怕他问出什么不该问的一样,傅朔一愣,这是怎么了? 名字自然是有,可说出来了,就暴露了。 舒洁两个字配上她的相貌就算是她有心不认还是会有人认定,比如,曲毅。 这傅朔的样子……是在失望吗? 可她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这怎么解释?要不要解释,到底要不要解释嘛! “姑娘将食盒先拿上去,我让外面的人去府里通报一声,免得父亲回家时见到你没有准备。” “傅伯伯还有公事?” “也不算公事,应该算往生军的私事。” “往生军?往生军怎么了?” “嗯……等下吃饭的时候跟你说吧。” 看着傅朔离开梁自清心里直打鼓,往生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仗打完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 还是说那些戏文里的功高盖主帝王忌讳真的在她身边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个儿还有一更,梁自清终于进了傅府,哇咔咔O(∩_∩)O 第14章 无头碎尸案(十二) 傅府门前的车马夫从未见过自家老爷这个样子,堂堂刑部尚书,官居三品近二十余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即便是在宫门口,在御前他都没见老爷这样紧张。 听说刚刚老爷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还一脸愁容,怕是这次进宫的事情并不顺利,可一听公子身边的下人来说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亮堂了,也不知是什么好事。 傅府一直以来沉沉稳稳,什么事情都没闹到兴师动众这种程度过,但今天,老爷换了三套衣服不停在管家面前询问有没有失礼的地方,也不知道这来的是什么人。 因为傅府十几年来只有两位男主人住着,家里的一应物品甚是少,床单被褥也都不多,管家现在还在后院整理床榻,傅府从未有过的忙碌就这样开始了。 终于管家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只茶杯,因为年纪大了跑起来有些滑稽,可到了老爷面前,老爷居然没有斥责他慌乱,反而一脸的拿不定主意。 “这只是不是有点素啊,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可是这只有点太艳了跟咱们府里的东西也太不相融了,这……哎呀,你来你来,老夫不想管。” “老爷,您不管,奴才怎么办事啊,这家里只有先夫人在世的时候才有过女人,这十多年来奴才除了家里的丫鬟哪里知道 分卷阅读41 女人该用什么!” “这……家里丫鬟都用上!都是这个年纪的,错不了的!” “可家里一共就四个丫鬟,还有两个是烧火做饭的老妈子,老爷您就给拿个主意吧!” “那……”傅蒙手指在两只茶杯中间摇摆不定,终于指了那个满是牡丹花的,“姑娘艳一点总,总没什么错吧……哎呀,就这样吧!” 随后马车夫就见到管家又举止滑稽地跑了回去,原来来的竟是个姑娘! 众人没见到,对门褚家的门框边有一个小脑袋正鬼鬼祟祟地看着他们,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众人反常的样子,丝毫不怯。 终于,在傅蒙殷殷切切地目光下,傅朔带着梁自清从长长的巷口走了进来。 傅蒙在见到梁自清第一眼的时候,一行清泪就落了下来,姑娘家的怎么那么瘦,边关清苦淇阳又远,这一路走来又会遇到多少穷山恶水,见到多少恶民暴徒,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人欺负。 傅蒙第无数次谴责自己为什么当年没有多派人照顾路上的他们,为什么没有再执着一点去找他们,留这么一个姑娘在世上孤苦伶仃,该多难啊…… “那个就是我爹,别看我爹在别人面前好像冷冰冰的,做什么都要看祖宗礼法,但其实,他很偏心的。对我,对我娘,他从未逼迫过什么,所以,你不用觉得他难相处。”傅朔指了指前面的父亲对梁自清说。 梁自清眼力很好,她看到傅蒙掩饰地擦擦眼角。嗯,是个重情义的人。 爹,娘,女儿守约来了,往后也会守约嫁,希望二老能够保佑这一家平安顺遂,至少别因为自己失了安宁。 “见到你其实就知道傅伯伯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既然是家中独子自然会按着父亲的样子学,所以我不担心。” 傅朔看了看身边的梁自清,她走前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像男装,可是腰身胸前倒是合身。想想若是她真的穿了女装,应该很不适应吧。 走到跟前,三人竟然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傅朔说了话将两人拉回去。 一路上傅朔跟傅蒙说了怎么见到的梁自清,怎么发现她是自己找的人,当然隐去了腿伤的事情。 直走到正厅,两人才堪堪说完。三人坐下后底下的小斯上了茶,一个丫鬟走进来想帮梁自清将包袱收起来。 “不用了,我拿。” “对了,这一路你都抱着那个包袱,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话说到这,梁自清表情似乎沉了一下,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写着婚书的红本,“这件事你可以先不听吗?” 她是对傅朔在说,听在傅朔耳朵里莫名有点不自在,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跟父亲说呢? “那,儿子先出去了。” 傅蒙点头,两人目送傅朔走远之后又遣了下人离开关上了门。 “孩子,你到底……” 梁自清忽然毫无预兆地跪在了地上,“傅伯伯,事关傅府上下性命,还望能听晚辈说完。” 傅蒙扶着梁自清想让她起来,“有什么事站起来再说。” “不,这事情很大,大到傅伯伯在听完之后要考虑是否将晚辈逐出傅府。” “这是什么话,梁兄对我对傅家那是有着天大的恩惠,老夫怎么会将你……” “伯伯还是听晚辈说完吧。” 见丝毫扶不起梁自清,傅蒙也只好作罢听她说。 “伯伯可知道北夏一战战场在哪里?” “知道,淇阳。” “对,在淇阳。晚辈年少无知,不懂为何女子不能从军,九岁时就参了军。” “什么?” “伯伯先听完。十一岁的时候,晚辈第一次上战场,还算命大活了下来,后来往生军来了,终于同北夏开战了。 还记得十六岁的那个冬天,晚辈站在淇阳的护城河边看着累累白骨,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忽然北边的号角响了,晚辈离得近想都没想抄起□□就跑向战场,那一战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伤,晚辈记不得了,只是那天后,晚辈做了前锋将军。 分卷阅读42 r /> 再后来,绥景之战,虎园偷袭,凌齐包抄晚辈渐渐的不知怎么向将军们交代自己是个姑娘,想必也没人信了。好在终于胜了,北夏打怕了回去了,而晚辈作为梁盛平的使命也结束了,所以……梁盛平死了。” 站在梁自清面前的傅蒙满眼里竟然没有一丝的不知所措,惊讶,心疼,愧疚,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应该想想这是欺君之罪,若是圣上怪罪下来那是诛九族,满门抄斩的罪过! 难道他不怕吗? “伯伯,您……不怕吗?” “为官这么多年,老夫见过舍命的将军,见过惜命的书生,知道战场的艰辛,更明白能在战场活下来是件多么大的幸事。孩子,你受苦了。” 孩子,你受苦了…… 你受苦了…… 苦了…… 梁自清的眼底忽然模糊了,她有多苦呢?谁会比她自己清楚,军帐都是多人同寝,她近十年里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战场厮杀她是将军,身先士卒是将军的职责,所以她作为先锋要杀在最前面,多少次后援跟不上死里逃生,她是真的苦。 可没有一个人会说,孩子,苦了你了,没有一个人。 但现如今,一个本该护着自家全家性命将她逐出门去的人说了这句话,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值得了。她没享过全天下的敬重,不知道荣耀加身是什么感觉,但现在这一人的心疼让她很满足。 “伯伯……晚辈,晚辈……” “好了,”傅蒙蹲下身将她扶起来,“梁家于傅家有恩,你又是将来的儿媳,咱们是一家人,再多的苦、难,那都要一起扛。只是这件事情我们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说出来。” “自己说?” “你这英气的相貌还有个子你觉得瞒得了多久,与其被别人说,不如咱们自己说,至少主动权在咱们手上。” 梁自清想了想,觉得好像有道理,“那……往后还要伯伯费心。” “不过这件事,为何定要瞒着傅朔?” 梁自清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摸着婚书的一角,“或许……有一天晚辈会亲自告诉他吧。” “也好,你自己拿主意吧,往后在傅府住下,自当是自己家。” “伯伯多虑了,在您做了决定将晚辈留下来开始,这就是晚辈的家。我梁自清脸皮很厚的。”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很是开心。 有管家带着,梁自清穿过了一个小花园到了另外一个院子。短桥池塘扶风柳,长椅廊亭水榭花,美哉,美哉,只是冬意浓。 “这里夏天一定很好看。” “回小姐,这个院子是全府上下唯一精心布置的园,其他地方大多是……放任自流。” “放任自流?管家你很有意思嘛!哈哈哈哈”梁自清被他逗笑了,扬手就拍在了他肩膀上。 管家一脸你怎么这样的表情,梁自清干笑两声收回了手。 这一抬头傅朔正嘴角带笑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笑意。 “你笑我!”梁自清手指着他笃定地说。 傅朔呢,还是看着她,半个字不说。 管家见公子就在前面便转身出去了,那样子好像打探过什么很有用的情报要献出去讨赏一样。 梁自清走过去眯着眼睛,“不跟你计较,我住哪屋快带我去。” “之前你手里拿着的是婚书吗?” 梁自清跟着傅朔往前走点了点头,“那是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那婚书里夹着的那块布是什么?” “这你都看到了?” “布是白的,婚书是红的,当然看得清。” “那个,是我娘的遗书。” 傅朔不说话了,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梁自清丝毫没抓住。 “好了好了,进屋进屋。”梁自清推开眼前的门一下子愣住了,身后的傅朔向前一步看进去也愣了,不过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起来。 ==== 分卷阅读43 仍旧坐在前厅的傅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一样,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老爷,小姐已经和公子碰了头,奴才就出来了。” “嗯。” “老爷怎么了?” “总觉得好像哪里落了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老爷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小姐的房间都摆放整齐了,东西都是新的,应该……” 傅蒙忽然瞪起眼睛指着管家,“你是不是把床单桌布还有全屋布置都换成牡丹了!” “昂,对啊,有何不妥吗?” 傅蒙脑中忽然浮现出梁自清开了门的表情,自己不禁也尴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爷可爱不? 下次更新要紧着案子了,不过大家冒冒泡不好吗? 比个婚书上的心给你们 第15章 无头碎尸案(十三) 一望无际的黄沙,四周逐渐露出头的群狼,还有地上时不时硌着脚底的白骨,梁自清拉着曲毅的手步步后退,想要跑,可身后就是北夏的地盘,进了是死,出了也死。 面前的这些狼会不会比身后的那些狼好一些呢? 她转过头看向曲毅,正欲说话,却见曲毅那张脸忽然变了,变成了北夏的安珂,黝黑的面孔配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正对着自己张开了臭嘴…… “噌” 梁自清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不远处被风吹开的窗户,莫名松了口气。这里是京师,再也不会有什么安珂危及性命,八年的时间,该死的都死了,要放松要和快乐在一起,要好好地同傅朔同傅伯伯将日子过下去,而且要红火地过下去。 再怎么难……还会有那八年难吗? 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前的冷汗,正要放下却看到了自己右手上的那道刀疤,那个时候深能见骨,现在也已经不疼了,再难的事情都能过去,梁舒洁你要信自己,信傅朔! 从枕下将手套拿出来戴好,露出了五指抓握一下,觉得舒服之后,才掀开被子走下了床,换好衣服又扎了头发,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行了,努力!” 打开门却又是一番她从未见过的情景,一个玉面书生站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面前的盆景,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着剪刀的两个圈,轻轻用力的时候骨节分明,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的光好像暖到了她的眼,她的心。 “小姐,”澄碧是分配来北院照顾的小丫鬟,昨日一直都不愿意来,毕竟这偌大的傅府头一回进了个女人,她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梁自清沉浸在傅朔的美颜暴击中迟迟出不来,身边多了个人她都没反应,果然美人误国啊…… “小姐!” 澄碧这一声有些大,连对面的傅朔都听见了,看过来。 一见到是梁自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像反应过来了一般就笑了,他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梁自清的眼神里,专注又毫不顾忌。 “你醒了?” “嗯,醒了。”梁自清愣愣地回道,眼神丝毫没有回神。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傅朔无奈地笑问,“还看?” “好看。” 澄碧站在一边,觉得自己脸蛋好一顿抽搐……不知道怎么回事……好酸…… “等一下去正公厅找成蹊,今儿是破案的最后一日,得赶紧的了。” “你说什么都好。” “嗯?” “命给你都好。” 这人在说什么……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了三天? 澄碧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胡了一脸……还……甜甜的? “我……先回屋了。”傅朔说完看都不看梁自清一眼就踩着相当稳的步子回屋了,这一关门傅朔深深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耳朵,好烫!这什么逻辑?我说什么都好?命给我都好?她不会是被那一屋子牡丹花气傻了吧…… 分卷阅读44 /> 手搭在胸口,里面心砰砰跳动的声音好像着了魔一样,声声入耳,久消不散。 ==== 褚嘉树皱着眉听属下给他报告梁自清没了踪迹的事情,难不成……跑了? 正恼着,傅朔走了进来,他扬了扬手开口,“傅……”后面那句“梁自清失踪了”生生咽回了肚子。 因为后面跟着出来的就是梁自清,两个人神清气爽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相像。 “褚大人。”梁自清自然是知道傅朔的后面半句,那总是趴在自己房顶的小官差不就站在他身边? “不是告诉你在远山客栈待着吗?” “搬走了,反正又不是不在京师,又不是不来了,大人怕什么?” “你,算了,如今住哪儿,别又找不到!” 梁自清看着傅朔,眼神里写满了一句话,“怎么说”,傅朔倒是光明正大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我家。” 褚嘉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回事,是我落了什么重要剧情吗? 这两个人这么快的感情进度是闹哪样?难道是我太落后了? “这么说,外面疯传入住傅府的……女子,就是梁姑娘?”小官差一脸惊奇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疯传?”褚嘉树好像比当事人还感兴趣的样子。 “是啊,大人,外面都说这傅府的两位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褚嘉树很不厚道地笑了,末了还踹了那小官差一脚,“不许出去胡说!” 正笑着,忽然一个声音阴冷道,“人家就算不开花,也比你们招人稀罕!”小官差这一转头,梁自清的大眼睛正死盯着他,一眨不眨。 “是是是,傅大人当然了,当然了……”小官差一声一退逃命般出了褚嘉树的屋子。 傅朔拉了拉梁自清的袖子,无奈地笑道,“算了。” 梁自清狠狠白了小官差一眼转过身来,刚对上傅朔就眉眼带笑,那叫一个……慈祥。 “你俩,怎么回事?”褚嘉树终于能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了。 “有时间再跟你说,案子明日就要结了,你还不着急!” 说到这儿褚嘉树的脸垮了,“急有何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梁自清一听,想起昨日的事情来,顿时觉得有点因小失大,有些心虚却又装作无事地问傅朔,“对了傅朔,在赌场问到的事情你跟他说了?” 傅朔一脸不清楚,“昨日不是你先见的他吗?后面忙你的事情我都没来正公厅。怎么,你昨日没跟他们说吗?” “我……昨日……嗯……”梁自清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腿上有伤的事情别人又不知道,加上昨天是真的有些迁怒的嫌疑,自己也是心虚。 “不说那个死东西的事,你俩快说吧,赌场有没有问出什么?” 傅朔坐在下首的位子上拿过一盏茶,“蔡方欠了九方白银二十两,说多不多,但对于他一个小二来说不那么好还。九哥还说,蔡方最近一次欠的银子不是因为赌博欠的,似乎是餐馆丢了什么东西,他必须用这些银子抵。” “那他有没有说借据上面名字的事情。” “他也觉得奇怪,蔡方一向不会写字,平时都是按手印,可他问过蔡方,蔡方知道上面名字是自己,他便没再多问。” 褚嘉树微眯双眼看着面前的供词,“直到现在,能够知道的就是蔡方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木材作坊的老板徐祝,同九方有二十两的赌债,跟自家酒馆老板关系不太好,可这一切都没办法串成一条线啊?” “那蔡方的家你可去过?” “说起这个,实在是太奇怪了,蔡方家干干净净什么线索都没有,就像死后有人打扫过一样。而且最重要的,现在为止两件凶器一件都没找到,看样子我是要被上面笑话了。” 傅朔闭眼思考,梁自清却好像想到什么,“褚大人可有找义庄的那个老头去徐祝家里查过?我想木材作坊应该会有铡刀这种东西吧。” “已经派人查过了,一共两把铡刀,一把上面全都是木屑,一把干净地都能照出人影,别说血迹,就是水迹……”褚嘉树自己念叨 分卷阅读45 的时候忽然间停了,他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人,去把徐祝带上来,还有之前搬回来的作坊账目都拿过来!再派人请韩老先生去木材作坊查看铡刀。” 在座的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面面相觑。 “傅朔,咱们兵分两路,我等一下去九方赌场,你和梁姑娘再去一次酒馆找掌柜,问问他认不认得徐祝,还有隔壁那家酒馆的掌柜和跑堂,我怀疑是蔡方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被封口。” 褚嘉树说得快做得也快,几步就迈出了屋子向徐祝关押的地方走去,剩下的两人虽然不太懂原因,却也知道时间耽误不得,便都加紧了脚步赶赴目的地。 路上,“等一会儿进酒馆见了掌柜的你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傅朔撑着马车的窗框侧脸对着梁自清,阳光的角度刚刚好照在他身上,“万一看入迷了,忘了怎么办?” “嗯?”傅朔回头看着梁自清一眼茫然,“你刚刚说什么?” 梁自清的手在空中勾勒着傅朔的眼睛形状,“眼睛那么好看,不就是让人误事吗?” 正画着,马车忽然一阵颠簸,梁自清身形不稳手指一下子戳到了傅朔的脸上,一道红印便在眼下的位置出现了。 “哎呀,痛不痛,我这破爪子,剁了扔掉算了!没事吧,疼不疼,说话啊!” 梁自清认认真真地用指肚摩挲着傅朔的脸,眼神焦急,却未发现傅朔的脸越发红了。梁自清以为傅朔不说话一定是因为被戳疼了,她一掌拍在马车的车壁上声音微寒,“何人拦路!” “大人,是谢家军的军爷。” 傅朔的身子一倾,面色凝重,梁自清自然是看到了,“他们对你不好?” “这马车的小灯篓上都写着傅字,这都敢拦着,不是冲我,就是冲父亲,不过这谢家军……想来是冲我。” 梁自清嘴角飘起一抹坏笑,“等会儿你下马车的时候,记得教训我两句。就两句啊!别说多了,我会心寒的。” 傅朔还未理解她的意思,就见她已经出了马车,一跃而下。 马车对面的马背上有三个年轻人,他们肤色很黑,身上穿的是便服,但三匹战马的臀部都刺有“谢”字,倒也看得清楚是谢家军。 打头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腰间一把佩剑被擦得雪亮,想来是个爱惜武器的人,左面的看起来个子有点矮,大腿粗壮应该是个下盘极稳的练家子,而右边那个背上背了一把大刀,看布包起来的大小,拆开应该有六岁小孩的个子那么长。 “傅府的小娘子呢,叫他出来!”打头年轻人语气轻浮,像是叫个青楼女子一样,说话间还与左边男人不怀好意地笑。 小娘子? 老娘还没叫过这个名字呢! 这一个个的好嚣张的说! “小女子初来乍到京师的规矩懂得少,也不明白什么见人下菜碟这种事,我只知道,所有踩到我痛处的人,都该打!” 梁自清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扬了起来,“来了京师我还没正经打过人呢,你们几个真幸运!” 说话间她便在马车横杠借力,一跃飞踹马上的打头年轻人,那人忽觉不对抬起小臂挡住,可梁自清力气多大,这一踹就将那人踹下了马。右脚在马鞍上轻轻一点就向着左面那位扬起了马鞭,只听啪地一声,那人小臂护腕裂开了。 好在那人动作快,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不然梁自清这一鞭子应该毫不留情地甩在他的脸上,当时就该毁容。 “哪里来的疯婆娘,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就敢……”打头年轻人依旧嚣张,捂着自己的小臂出言不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敢啊!”梁自清想起他喊傅朔小娘子就一肚子气,右脚一踢衣服前摆别在腰间,“闭嘴,你不想自报姓名,否则到时候不好玩了,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下死手!” “大哥甭跟他废话,这女人疯了!” 左边男人一个回旋踢就想沾上梁自清的衣角?呵呵,你还真是觉得老娘好欺负! 同样是一记回旋踢,梁自清腿上带风,速度何止快那人两倍,而且一点都不留情,直接踹在脸上。 拉开车帘一道小缝偷看的傅朔有点担心地上的男人,都说打人不打脸,可谁叫你惹我们梁姑娘呢?真是…… 分卷阅读46 可怜又活该! 那男人在空中翻滚了一周半终于落了地,感觉全身的五脏六腑都在颤。 另外那个年轻人蹲下身看他伤势,双方稍稍停了下来。 “清儿,够了!太无礼了!” 够了,一句,太无礼了,两句,正正好好,不过……清儿……是个什么鬼? 梁自清无奈地笑了,眼睛里有丝宠溺一闪而过,继而双眼清明地看着傅朔,一脸认错的样子。 这女人……好演技,不错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傅朔:媳妇打得实在是太好了! 媳妇:刚才那记飞踹应该再干净点的。 马夫:我眼瞎,我耳聋,我眼瞎,我耳聋,我眼瞎…… 第16章 无头碎尸案(十四) “清儿,够了!太无礼了!” 车夫扶着傅朔从马车上下来,眼神从梁自清身上移到地上的两个人,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才没笑出来,“谢大哥,男女授受不亲,我就不让她扶你起来了。” 哼,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之前打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不道歉吗?”傅朔回身看着梁自清没忍住终是笑了下。 梁自清轻轻摇头,好似着实无辜一般。 “谢大哥,伤重吗?这女人下手应该不会多痛吧,我俩平时也没少切磋,不疼的不疼的,对了,谢大哥拦着我的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谢安然看着傅朔那副得逞的嘴脸气得眼歪嘴斜,“你……” 这时,一直在路边马背上看热闹的人终于从马上下来,“是……傅大人吗?” 那人的声音嘶哑,好像边关风口处时不时吹来的北风,喑喑哑哑,沧桑得紧,梁自清看过去,他背上那柄长刀因为下马的缘故露出了一个手柄,漆黑的条纹上面还有几丝金边缠绕,看起来有些名贵。 傅朔直起身看过去,“是,我是傅朔。” 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张深蓝的请柬,“我家公子久闻傅大人才子之名,三日后的迎春宴望大人务必到场。” 这人竟然只是一个仆人? “不知令公子是……” “公子说大人出席了便明白了。” 京师如此故弄玄虚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可不是好收拾的。 “替我多谢令公子。” 那人睨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小人是在路上遇见他们二人,听他们说认识傅大人,便想让他们引荐一下,谁知会闹成这样,是小人不对,还请傅大人勿要怪罪。” 傅朔挑了挑眉,这人倒是撇得干净。 梁自清也对这人颇不满意,她拽了拽傅朔的衣袖,“酒馆老板还等着呢,走了。” “可谢大哥……” 梁自清无奈地弯起嘴角,她实在没忍住,傅朔这戏演得着实让人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走向谢安然蹲下,稍稍倾了身子压低声音道,“姓谢是吧,我没傅朔那么好脾气,你记住了,下次你若是还敢侮辱他,我会要你明白什么叫绝望。” 说着扔了二两银子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小女子下手没轻重,伤到了的话,望海涵。” 上马车走了一会儿两人还木着脸没说话,终于傅朔看了梁自清一眼噗嗤笑出了声,“我从来没看人被打这么开心。” 梁自清看他笑成这样只是弯了弯嘴角,心里有个地方酸酸的,她从小到大打过的人无数,却从未有一次打完了还这么堵心。 明明只是挥了挥拳头教训了一个人,多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这么开心,是不是总被欺负总也没人撑腰,“他总是欺负你吗?” 傅朔笑声渐弱,眼神恍惚,“你让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承认自己被欺负,难道不觉得男人心里会不舒服吗?” “那你就不要把我当女人啊,反正我十几年了也没当过几天女……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可是在你面前就是丢人啊…… 分卷阅读47 傅朔看着她临时改口紧张的样子,其实有很多问题梗在他心口想要问问她,可也就梗在那里问不出口。 总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总觉得他们之间冥冥中被什么牵着,总觉得他们应该比刚认识的人亲密那么一点。 矛盾在傅朔的心里漫延开,神情也就不知不觉严肃起来。 梁自清见了以为他实在不愿说,忙抓起他的手腕,“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你别木着脸,也别想那些破事了,想想刚刚我打他是不是超爽?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怎么样?再不行,咱们掉头,我打到他亲爹都不认识好不好,你别不开心啊!” 傅朔看着梁自清的眼睛,慢慢地笑了,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眼前这个人想来不会因为认识的时间短就觉得什么举动唐突吧,比如……这女人现在还拉着自己的手呢! “你可知那是什么人,你就嚷嚷着见一次打一次!” “什么人?” “那是谢太尉的长子,虽不是嫡子,但在谢家军中也是颇有些影响力的,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嘁,只要不是往生军,我谁都不怕!” “为何要怕往生军?” “傅大人,酒馆到了。” 车夫的话打断了两人的话题,梁自清也是舒了口气,她不想骗傅朔,所以一旦傅朔真的问了,她会说真话。 可……不是现在。 早前就人通报,所以酒馆的掌柜就站在街边迎候,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梁自清和傅朔就进了之前出事的屋子,“掌柜的,酒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除了赶走了蔡方,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掌柜的是个怕事的人,磨蹭半天也没说出个具体大概,梁自清嫌他墨迹,便自己在屋子里又走动起来,所有的情形还是没有变。 困扰梁自清的第一案发现场也仍旧没找到,忽然,梁自清想到一点事情,她开口问,“蔡方的家离这并不近吧,掌柜的就没给他找个什么就近的住处?” 掌柜挠挠后脑勺,指了指楼下的方向,“酒馆平时赚得本来也不多,哪里有闲钱给他们置办住处,这些跑堂的小二都是在桌子上睡的。” “那你可知那个蔡方是在哪张桌子上睡的?” 掌柜的点头走出去房间指了指楼下靠近柜台的两张桌子,“就是那两张,蔡方平时就爱睡那两张桌子,说是这样开门的时候能快一点。” 梁自清下楼走向那两张桌子,清一色的暗红木桌同血的颜色极为相近,靠近桌子梁自清才稍稍闻到一股淡淡的、好像捂坏了的、铁锈的味道。 楼上掌柜和傅朔交谈的声音不大,但酒馆寂静梁自清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蔡方走前,我们这酒馆的确发生点不好的事情。” “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们酒馆能够这么招客的原因就是这甜酒,老少皆宜,而且后劲不大,因为独特的秘方还稍稍有点养颜的功效。可就在半月前,除夕前后,隔壁酒馆也出了这种酒还取了一个比我们还好听的名字叫花仙酿,加上他们又找了专人画包装纸把瓶身搞得花里胡哨的,我们这边的生意渐渐没从前那么好了。” “可知道为什么?” 掌柜摇摇头,想来这个怕事的个性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怎么样。 梁自清伸手摸了摸桌子的下面,木桌的底下大多糙得很,可这家的木桌怎么……如此光滑,还刷了漆? 她蹲下身子从下向上看桌子的下面,发现除了这两个桌子之外,其余的桌下都是木板的颜色,那这两张桌子…… “梁自清,你发现什么了?” 咦——刚刚还叫我清儿叫得顺嘴,现在怎么就忽然改了口? 梁自清站起身看着楼上的傅朔不说话,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傅朔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朵催促道,“说话啊。” “掌柜的,你可知道这两张桌子重新刷了漆?” 楼上的掌柜一脸茫然,“刷漆?我哪儿有那闲钱?”一时间的惊愕让他失了礼节,想来是真话。 送走了掌柜的,两人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那两张 分卷阅读48 桌子有什么不对吗?” “乍一看没什么不对,但你摸一摸桌板的下面,你见过哪一家酒馆桌子下面如此光滑的。” 傅朔好奇,伸手摸了摸,骤然缩手,伴随着一声“嘶”,梁自清赶紧过去,“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什么硬东西扎了一下。” 梁自清那暴脾气,一脚给人家桌子踹翻了,“什么破桌子!” 傅朔掩着笑正要说什么却发现桌子下面有东西闪到了自己的眼睛,“你快看,那个是什么。” 梁自清顺着傅朔的方向看过去,桌子刚刚被她踹了个底朝天,现在那桌子竟然有一小块镜子嵌在里面,她走近从短靴里拿出一把匕首扎上去轻轻一挑,碎镜就掉了下来。 伴随着碎镜下来的还有一张字条,梁自清拿起来递给傅朔,他展开一看,不觉头疼,“怎么又把隔壁小二扯进来了。” “可是看这个称谓,我觉得应该不是太熟吧。” 傅朔微微皱眉,“你说会不会是蔡方被迫将自家的秘方给了这个叫岭南的小二,然后让自己掌柜知道后被灭口。” “可为这点事情杀了他完全没有好处,而且还会背上罪名,谁会这么吃力不讨好?” “不过这个字条倒是将咱们之前对那张有蔡方名字借据的疑惑解开了。” 梁自清点点头,“确实,按这字条上的,应该是蔡方为了这个岭南去跟九哥借的钱。” “真是不懂,借钱就自己去借,为何要蔡方代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赌场对于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借钱的上线,当你完全没有能力去偿还债务的时候,赌场根本就没有收本的可能,他就不会再借给你。” 傅朔眼睛一转,似是想明白了,然后不经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 难道告诉他自己从前在淇阳的赌场是一霸? “行了,咱们去隔壁吧。正好见见这个岭南。” ==== “啪” 四周的人真真觉得桌子都要塌了,少掌使还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呢! “我就问你,这铡刀是怎么回事,借给过谁,什么时候用过,这些问题很难回答?你若再不说可就真的要去刑房了!” 徐祝一张脸都要揪在一起了,“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啊大人,那铡刀……那铡刀……真的跟小人没关系啊大人。” “有没有关系要你说出来!有借过人吗?” “不是……大人,我家……我家就只有一把铡刀!” “你是说那把铡刀不是你的?” “大人你要相信小人,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褚嘉树一屁股砸在椅子上,他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到底怎么回事,真的不是他吗? “那你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徐祝眼神慌乱,宽大衣袖里面的手指抠着手腕,疼得他额头冒汗,“大……大人,不是小人跑,是……是不跑真的就出事了。” “说清楚,本官现在没心情跟你兜圈子!” “夜里小人上茅房,刚一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一把铡刀还……还带着血,小人不敢声张,而且还听说了,听说了碎尸案的消息,就更不敢说话了,所以就擦了血迹,带着妻儿跑了。” “那后来怎么又回来了?想明白了?” “跑得再远也会被巡捕抓回来的,还不如遇见的那位姑娘救下我们靠谱得多。” 褚嘉树不知道该笑还是气,这个梁自清误打误撞还立了大功! “来人,带下去!” 就说在账簿上怎么找不到铡刀的去处,原来这东西压根就不是他们的! “报大人,小的们询问更夫的时候问到了奇怪的事情。” 忽然从门外跑进来的千元褚嘉树也没怪罪,毕竟现在时间紧,破案才是关键,“说。” “木材作坊外面的更夫说,最后一次打 分卷阅读49 更的时候有个黑影飞上了房檐,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就停在木材作坊外面,他听着没什么叫喊,以为眼花了就走了。” 飞上了房檐?功夫不错呀…… 作者有话要说: 清儿:我是赌场一霸 傅蒙:我是傅府一爸 傅朔:我是……以后儿子的爸爸!!!╭(╯^╰)╮ 清儿:那我多生几个╮(╯▽╰)╭ 第17章 无头碎尸案(十五) 金色边祥云绣图的短靴一般都是软底的,走起路来一点声响都没有,梁自清在傅朔身后走,勉强能听见鞋底摩擦石子地的声音。 “看什么呢?” 傅朔转过身来见她直盯着地上什么在看,颇为不解,只是那双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疑惑忽然让梁自清想起一个人。 “没什么。” 傅朔停下来直到她和他站在一排,才开始向前走动,“那你在想什么?” “听说,你和曲老将军关系不错,那是不是和他儿子的关系也不错?” “你说曲毅?” “对。他,回来之后可好?”梁自清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可是问了出来却又觉得毫无意义。他好怎么了,他不好又能怎么样,你是能去帮他还是有身份去恭喜他? “你怎么会想起来问他?” “之前在淇阳见过,所以就问问。” 傅朔轻轻叹了口气,“他算是摊上事了,还不知何时能被圣上放出来呢。” 梁自清皱起了眉,难道那天在缘竹曲听到被关起来的小将军是曲毅? “他……” “没想到大白天的,这酒馆生意还这么好!” 梁自清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傅朔带进了隔壁的酒馆,说是隔壁,其实两家酒馆并不是很近,中间还有一条窄窄的巷子。 “二位……” “找你们老板。”傅朔并未多说话亮了正公厅的木牌。 那小二一下子怂了,毕恭毕敬地将二位带到了柜台后面的屋子。 “掌柜的,官爷找。” 看到小二那副怂样,张明深深白了他一眼问道,“哪儿的官爷?” “廉,正公厅。” 一听这名字,张明眉心下意识地皱起来,“带进来了?” “嗯,在柜台后面。” 张明起身将手缩进又长又宽的袖子里,走了出来,“二位官爷,快坐,这下人没眼力见,别见怪啊。” 傅朔见他后悄悄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京师中的掌柜好像很少有走起路来这个姿势的,总感觉和谁有点像……“刚才的小二可是岭南?” 张明听到傅朔问起这个名字心下很是纠结,他装作不在意地瞧了梁自清一眼,像是在确认傅朔带了多少人。 “问你话就如实说,别想着耍花招!”梁自清一掌拍在几人面前的桌子上,颇有一番吓人的气势,适用于现在这样的场景。 张明却好像并未被吓到,他又看了梁自清一眼,眼神好像有兴奋一闪而过,有什么好兴奋的?“刚才那个不是岭南,是新来的。” “那岭南呢?” “岭南现在在后面帮厨,小人看着他有点天赋,便让手底下的大厨教教他,说不定还能培养出来呢。” 张明忽然平静下来的情绪让梁自清很奇怪,自己见过这个人吗?除了上次来喝酒见过一次之外……上次喝酒,见到的是他和……和案发酒馆掌柜在说话! 隐隐的,梁自清觉得哪里不对,明明两家酒馆对立,而且又有抢生意一说,怎么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平静,就好像一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难道,他和掌柜的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朔看着张明,也觉得他奇怪,怎么说正公厅在坊间的名声都是威名多于贤名,这个掌柜的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要说问心无愧,多多少少惶恐是该有一点吧,这个人怎么一 分卷阅读50 副见过多大场面的人一样,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正公厅的名声又好了? “你将岭南唤来,本官有事询问。” 掌柜的起身向后厨走去,梁自清看他的走路姿势,深深地皱起了眉。常年边关驻军,这种走路姿势见得太多了,左肩高右肩低,走路稍稍有点垫脚。 常年在右肩扛长槍站岗,打仗时躲飞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高低肩和垫脚,就好像一腿长一腿短一样,走起路来特别显眼。 “他当过兵,胆子很大,你觉得像不像……” “觉得。” 梁自清话没说完就听到了答复,疑惑地低头看向傅朔,见他正笑着看自己,自己竟也跟着笑了。有那么一瞬,时间静了,却也只有一瞬。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如此冷静之人,若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倘不是凶手,那便是分尸人。” “如此笃定?” “这话问问你自己,不就清楚了?” 梁自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被撩了,这套路配方极其熟悉…… 没一会儿,张明就把岭南带了出来,岭南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一双眼睛在傅朔和梁自清之间乱转,像只受惊的兔子,手指在围裙的边缘不停地卷起松开卷起松开。 “官爷好,小人就是岭南。” 傅朔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为什么取名字叫岭南?” 岭南眼睛转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傅朔又道,“你既没做错事,怕什么。” 张明看了眼梁自清忽然用手指捅了捅岭南,“你看你那点出息,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怕官爷作甚!人家都是为人伸冤的好官!” 岭南立马点头如捣蒜,可是他好像更紧张了。“官爷,小人没做过逾矩的事情,小人不是怕,是惶恐。” 傅朔微微皱眉,还是个读书人? “会写字吗?” 岭南点头眼神虔诚,傅朔给梁自清递了个眼色,她立马就走到张明身边,“掌柜的,你带我去你们这儿的客房看看。” 见梁自清带走了张明,傅朔才从柜台上拿过来纸笔,“把你名字写给我看看。” 傅朔放下官架子,把本官换成了我,努力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拉进距离,可岭南始终在二人之间加固围墙,这很不正常。 岭南颤抖地拿过笔,正要写,却听到傅朔在一边道,“儿时练字总是被父亲打,说我写得不好,总把我的字同鸡爪相比,说我写得还不如鸡,可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是不是?” 岭南终是笑了,“大人说笑了,恁写得再不好也比小人的字漂亮。” 傅朔拿过他手中的笔,“那我写一个字你写一个字可好?” 岭南点头。这若是被那群备考的书生知道傅朔竟然带着一个酒馆小二写字,那可真是要气死的! 傅朔撩起自己宽大的袖子,白皙的手指握着深色的笔杆,随意地写了一个字,岭南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花” 跟着傅朔后面写了花,还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小人读书少,也就识得几个字,再难些的,就不行了。” “那便再写两个。” 傅朔写了两个字,“祭坛”,岭南像是炫耀一般,“这两个字我认得,祭坛。”看着他终是恢复一副少年该有的样子时,傅朔又写了两个字,“南方”。 岭南下笔写完了这四个字时,梁自清和张明也走了下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张明正欲看看二人写了什么时,傅朔将纸对折收了起来,“隔壁酒馆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你二人当天夜里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如实说来。” 岭南的手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抖动了两下,复而语气平淡道,“小人当天夜里在酒馆当值,老板关了门便也上楼歇息了。” 他现在镇定的语气倒是有几分气力,只是越是这样越让在场的两人觉得他有问题,而且嫌疑很大。 傅朔看向张明,端详着他,可他的眼神却从未离开梁自清,这让傅朔很不解,说是认识?可梁自清若是认得眼前人没理由不相认,若不认得 分卷阅读51 ,这人对梁自清……难道有非分之想? 想到这儿傅朔微微抬头看向她,英挺的长眉飞入双鬓,一双像是饺子皮打了褶的杏眼,鼻翼收紧有种高贵冷艳的气质,下面的唇…… 呸呸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她是我未来媳妇,哪来的非礼……非礼的是他,张明! 正想说些什么,忽而想起路上某人飞踹谢公子的那一脚,啧啧啧,还有胆子对她下手?早晚打得你亲爹都不认得! 梁自清可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某人已经在心里唱了一出冗长的黄梅戏,面对张明直勾勾的视线她一早就察觉了,只是毕竟她有亏心事,生怕这人哪里见过自己不记得,所以半点不敢声张。 “你呢?” 张明似乎毫无知觉战火已经蔓延到自己身上,“岭南说了,这一关了门小人就上楼歇了。” “当晚隔壁吵吵闹闹,你们二人还能睡得安稳?” 张明和岭南两人短暂的相视,明显是隐瞒了什么,梁自清用手指轻轻怼了傅朔的脊梁骨一下,使了个眼色。 “这东西,岭南认认?” 说着傅朔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在酒馆桌子下面的字条,岭南第一眼看到字条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张明的眼神收紧然后向前一步挡住了岭南,正欲说话,却被梁自清抢了去,“掌柜和下人的关系这么好,还真是不多啊,难道……是什么错事留下的种?” 梁自清的话说得难听,岭南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都散射出了不寻常的目光。 “拿这眼神看我作甚,我只是说了一种相对不难理解的关系,不是就不是呗。” 张明回身好像瞪了岭南一眼,反正他收回了眼神,紧张地盯着地面。 “两位官爷,这东西是哪里得来的,岭南一向规矩,赌场那种地方,他不会多喜欢。” 傅朔双眼微眯,打量地看着他,“不会多喜欢也会去的,掌柜还是让他自己来说的好。” “官爷,说句冒犯的话,你们现在并不是审讯,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东西的真假,那我们也就没义务在这儿回答您的问题,慢走,不送。”张明向前几步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 张明说得不无道理,若是被谏议院那群老学究听了去少不了一番说教,没证据拿人还真是没办法,两人起身正欲离开,就听见那熟悉整齐地跑步声。 “把所有干活的都给我抓起来,封店!” 屋里的四个人脸色各异,傅朔无奈地叹了口气,“成蹊有的时候就是太冲动了,真不晓得往后在正公厅,他能不能待长久。” “冲动有的时候并不是坏事,比如,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涨起来的点击量吓到宝宝了…… 清清:才这么点就吓到了,没出息,想当年老子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 傅朔:看没看到,我媳妇就这么厉害! 我:好好好,对对对 PS:都是自己家的傻孩子,见笑见笑 第18章 无头碎尸案(十六) 正公厅有一个全天下官员都不喜欢的地方,那里阴暗潮湿,没有光,没有亮,好像一脚踏进去就是万劫不复,从此与外面天人两隔,再无瓜葛。 这个地方就是辜狱,无辜的辜,牢狱的狱。建立它的人说,你无辜与否,在于你做过的事,走过的路,下过的决定,还有掌使的一纸文书。 梁自清走进来之前被褚嘉树硬塞了一件披风,眼看着傅朔手里也有一件便随意地搭在肩上,也不披,正看着远处长街上三五孩童蹦蹦跳跳的搭“房子”。 忽然肩膀一轻,披风被拿走了,“辜狱里面阴冷,不比屋内,披风还是披上的好。”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随后披风就被披在了她的肩膀,那人站到自己眼前,好一般专注地帮着自己扣上扣子。 或许自己要的就是这般温暖柔情,她过惯了边关清苦寂寞的日子,忽然一把能暖到心坎的火把走到她面前,她开始有了贪念,想要抓住这火把,然后碰上去,不烫,正暖。 “都听你的。” 傅朔松开手,轻轻嗯了一声就走了,梁自清在他身后看去,不禁一笑。 分卷阅读52 br />“你觉得凶手是谁?” 褚嘉树披着披风站在梁自清身边显得个子又高了一些,只是那股子清冷的气质也只增不减。 “褚大人,这凶手是谁小人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深奥……”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傅朔……” “我觉得凶手跟隔壁酒馆那掌柜还有小二一定有关系!” 看着梁自清忽然一本正经地想要自己相信她的表情褚嘉树就想笑,只是周围都是人实在不太好意思,于是他拿出了看家本领终是让自己看起来是个面瘫。 “为什么?” “蔡方为什么把那张字条藏得那么谨慎,甚至不惜自己花钱去买涂料也要把字条封在里面。他是一个赌徒,有了钱一定会去赌场挥霍,能匀出钱去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吗?怎么看都亏本不是?” “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张字条是谁写的,也同样不知道在九方赌坊的那张借据上的蔡方二字是谁写的。而且即便这些都能解决,我们也只能证明蔡方替岭南在九方赌坊借了钱。” “自古以来,杀人无非那几个动机,为钱为情,恩恩怨怨,这些褚大人不是一早就清楚吗?杀了蔡方,岭南再也不用烦心还债的事情,借由这样一桩案子还能让隔壁酒馆从此销声匿迹。” “等等,你说……这样一桩案子能让隔壁酒馆从此销声匿迹?” “是啊,小二惨死酒馆,即便老板洗清嫌疑,往后谁还敢去!” 褚嘉树眉心一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理由,“这个会不会就是分尸的动机?” “什么?” “你想啊,若是蔡方在一个别的地方死了,也就是第一现场,在场的是两个人,凶手杀了人之后很害怕,扔下凶器就跑了,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本来也想跑,但是觉得第一现场可能指向太明确,然后就像把尸首带走,可蔡方那么大的一个人带走的话目标太大,一眼就会被发现,所以他选择了分尸,最后分包运走。” 梁自清对这种推理还是认同的,只是听到最后她微微皱了眉,“可是记得吗?咱们在现场的时候看到的脚印是伪造的,也就是说并不是从窗口运的,那门口有可能一边又一边地运送带血的东西而不被掌柜发觉吗?那个味道很重的。” 褚嘉树沉默了,这一点还真的是无法解释,“审完这两个人再去现场看看吧。” “对了,你还没说你叫徐祝来还问出什么了。” “凶手很可能会飞檐走壁。” “啊???” 一脸高深莫测臭屁样的褚嘉树带着身后的手下进了辜狱阴暗的偏门,正巧傅朔也回来了,“我们也去看看。” ==== 自家的酒馆出了人命案子,死者还是刚刚被自己辞退没多久的小二,这让他心力交瘁,他不禁在想,会不会因为自己辞退了他,他才遇见那些凶手。 可蔡方的工确实做得不好,这怪不得他,况且,况且也不一定是因为自己。 “老板老板,要账的来了。” 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老远就穿过精致的小花园进入到了他的耳朵,他微微皱眉,早不来晚不来,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是想干什么! 可他终究是阻止不了这些人,那件事从酒馆建成那天开始就环绕着酒馆,现下酒馆出了问题他的钱挣不到,那些酒馆后面的……也运作不起来,要账的迟早都会来。 “咣”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袋什么东西不停地向地上缴纳白色的碎渣,弄得满地毯上都是。 这还不算,那膀大腰圆的人随便就往黄花梨的太师椅上坐,老板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却一句不中听都不敢说。 “一个地方都守不住要你这种人有屁用!现在还这儿干坐着?还不赶紧新找地方!若是被正公厅那帮走狗知道了密道,我看到时候谁死得快一些!” “不过就是死了个人,他们不会深究酒馆,即便是怀疑我杀人也断不会去找密道。” “哼”那人轻蔑地白了他一眼,然后随手就将手里的袋子甩到他面前,“这是新配方出来的东西,北夏皇族一直都在用,就是价钱高一点,你跟那些人谈谈,等什么时候你找 分卷阅读53 了地方再用老办法叫我。” 来时好像千斤重,离开了,也不过是……坐坏了一把太师椅,老板立在寒风中险些被吹出眼泪来。 ==== 正公厅一众人马叮叮当当来到出事的酒馆时太阳正头上,几人正打算进酒馆就被打远来的马车吸引了,倒不是京师没人驾马车,而是因为这马车的主人是刑部尚书傅蒙。 “你爹怎的走这条路,要出城吗?”第一个认出马车的褚嘉树有些疑惑地看着傅朔,傅朔微微皱眉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果然,马车在正公厅众人前面停了下来,傅朔走过去想要问问父亲来做什么,却看到自己的父亲撩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梁自清叫了声,“小清,来。” 饶是自己的父亲傅朔也从未听见他如此这般慈祥地叫过自己,莫不是家里有了女人触发了什么不一样的属性? “傅伯伯。” 梁自清微笑着过去,周身散发着一种亲近感,就连傅朔都觉出一点不一样来,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那日两人将他支走之后说了些什么。 两人又是交头接耳又是小声议论的,傅朔有心想听,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你爹怎么和梁自清……” “少问。”傅朔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愣是烧了褚嘉树半边脸面,挑了挑眉他倒也知趣。 带着手底下的人进了酒馆就四处敲打,甚至分出一队人马去了张明的酒馆,傅朔正欲追上褚嘉树却被梁自清叫住了。 “傅伯伯找你。” “我?你俩不是说的好好的?” 虽是嘀嘀咕咕却被梁自清听了个清楚,她用手指戳了戳傅朔宽大的袖子,“怎么还酸上了。” 傅朔被戳得有点痒,反手抓住她的手指,“谁酸了!” 说完就向马车走去,“爹,你这是去哪儿?” “去将军府,可能晚上会去往生军的驻地,就不回家了,晚上你和小清记得回家吃饭,圣上赏了些糕点都是你爱吃的。” 傅朔点点头又看了看进到酒馆里的梁自清欲言又止,都说知子莫若父,傅朔心里想的什么,他当老子自然是清楚,以自己儿子的眼力,肯定一早就觉察出梁自清的不对劲了,只是不好问罢了。 “别急,时机到了她自然会告诉你,既然选了你,她这姑娘是不会瞒着你一丁一点的,等等她。” 傅朔抬眼看他,眼神里有些无奈又有些纠结,似乎对父亲知道这件事不太高兴,“儿子知道了,父亲此去多加小心。” “嗯,多照顾她,毕竟从小就没了爹娘。” “儿子会用心的。” 看着马车一点点走出视线,傅朔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瞒着自己的事情到底是多大的事情,为什么父亲能够知道,自己就半点都不该知道。 瞒着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个姑娘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二楼的窗口,梁自清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傅朔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只是事关重大,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为了余生,她还不能说。 “看什么呢,让你来是为了找线索的!” “嘁,知道了,知道了!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 “你……” “我什么呀,快点找找吧,还真就奇怪了,那么多的尸块难不成还会仙术妖法?” 褚嘉树对这个女人还真是说不过,总有种说话的无力感,他看了看梁自清的腿,“那个,昨天……安定那人就那样,你别……” “说起来,你也别放心上,我当时心情不好,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呢,你就当没听见。谢攸宁和我的过节算是结下了,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让他往后见了我绕着点!” 梁自清放完这些狠话就蹲下身子蹭着墙寻找线索,这倒让褚嘉树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姑娘都不计较了,自己还跟着牵肠挂肚的,显得多小心眼啊。 正公厅这次带出来的人少说有二十多个,大家散布在不同的地方想要看看凶手到底是怎么将那么多尸块带进这家酒馆,要说能进正公厅怎么都是长点脑子的人,可就是这么一堆有脑子的人愣是找不到这入口。 分卷阅读54 r /> 梁自清晃晃悠悠地进了厨房,迎面就遇到了那个之前一直跟在自己房梁上的百元,“还以为你是专门盯梢的呢。” 百元见她跟自己搭话有点受宠若惊,毕竟那可是能住在傅府的女人呢。 “正公厅可没有盯梢这种职位。” “哦,你发现什么没?” 跟在梁自清身后转悠,顺便回答她的问题,“这厨房只有一扇门一扇窗,门呢正对大堂,窗呢正对后巷,怎么都到达不了楼上那个房间。” 梁自清环绕一圈,“还真是。”正打算抬腿迈出厨房的大门时,余光被地上的一堆白色碎屑吸引了,按道理说,若是撒的老鼠药应该会有一把老鼠夹,或者在距离不远处应该摆上食物,可这堆白色碎屑周围却什么都没有。 她缓缓蹲下来捏了一指多点的碎屑闻了闻,一点味道都没有,正伸出舌头却被一旁的一只手打掉了碎屑,她疑惑地抬起头正撞上傅朔幽怨的眼神。 “什么东西都敢尝,你也有胆子!” 她忽然就笑了,拍拍垂到地上的衣摆站了起来,“不是老鼠药,没事的。” “不是老鼠药就能尝吗,那要别人去尝,你上去什么劲。” “怎么像吃了枪药一样。” “我……我就是……” 梁自清看着他的耳根子爬上粉红的颜色,却不知自己的笑意都漫上了眼睛,她从傅朔的怀中抽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手又塞回到他手里,“不让就不让,我不听谁的话,也要听你的话。” 说着就上了楼梯,徒留身后的傅朔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根子,笑得满冬日里都暖上了几分。 百元站在傅朔身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牙疼,酸呐,着实酸倒了牙,赤果果的撩骚,还成功地一点都不屈。 这姑娘段位很高嘛,也怪不得这常年阳气十足的傅府,进了这么个女人,另辟蹊径,厉害! 梁自清一步一步踩实了楼梯,在别人看来似是在想事情,其实只是因为这膝盖还是有一点酸,上楼梯实在走不快。 可这个似乎让她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之前在楼梯上走的时候隐隐有些老楼梯的吱吱声,可现在 四下寂静,仔细一听似乎还有一些回音,好像这楼梯的木管还通着别的什么地方。 抬头一看,这酒馆只有这一道楼梯,哪里有什么伸得出去的木管连着,奇怪。 傅朔很快就跟了上来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慢点。” 梁自清见了他抑制不住地弯起了嘴角,“傅大人再这样,小女子怕是要误终身了。” “那就误着,反正本官赔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百元:傅大人的段位深不可测、 傅朔:过奖 梁自清:嗯……也就那样,还……还行吧 褚嘉树:那你脸红什么? 第19章 无头碎尸案(十七) 梁自清笑笑倒是没再接话,傅朔似乎毫不知晓刚刚的话暴击多少,一脸淡定地四处寻找。 二楼窄窄的走廊只有一条楼梯,要上也要下,再年轻的木板也会磨损过度,可这楼梯有一种难说的新,总之,是比楼体新,梁自清心中的疑惑迟迟得不到解答。 “为何那么执着找运尸体进来的方式。”傅朔边敲着地板边问梁自清。 “反正现在毫无线索。” “其实,是有线索的。”梁自清微微皱眉看着他,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只见傅朔拿出了那张在酒馆时同岭南一起写的字,因为墨迹未干就收起来有些地方粘在了一起,“你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刚才不拿出来?审岭南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快要招供了。” “你也说了是‘快要’招供,他身边坐着张明,即便我拿出来,那个张明也有无数种理由等着我,不拿出点实证,他不会招的。” 梁自清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这笔迹……究竟一样不一样?” 两人正说着,忽然后巷传来一阵叫喊声,隐约听着像是抓小偷,傅朔和梁自清刚一回头,就见正对后巷的窗户上一个黑影一跃而下。 紧接 分卷阅读55 着房间里的众人都趴在窗口喊着大人,想来,跳下去的应该是褚嘉树了。 “大人行不行啊,这么高跳下去不会崴了脚吧。” “别说,有可能,就那深宅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别说抓贼,就是跳窗逃命不也就这样吗。” “就他这样还三天破案呢,真不知道咱江大人怎么想的。” 梁自清一向耳力好得惊人,这些细碎的闲话别人或许听不到,她却是听得真真切切,“褚嘉树三日破案期限还有多久?”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事,但傅朔还是如实说了,“明日辰时。” “那你觉得咱们能破得了这个案子吗?” 傅朔微微皱眉看向聚在窗边小声议论的几个人,他只能隐约听到几个词语,听不全乎,却也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难听的浑话。 “成蹊虽然不喜欢正公厅的差事,却也一直尽心尽力,手底下的人因为他一来就身居高位向来不满,这一回独立办案,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不喜欢他会想也不想就跳下窗,去追一个连偷没偷东西都不知道的小偷?” 傅朔闻言一愣,是啊,就凭褚嘉树那高贵冷艳的气质,若不是在乎的事情,他哪里会多做一件 事,多见一个人? “你们在那里看什么,还不去帮褚大人把人带上来!” 傅朔的语气并不如平常温和倒显得有些生硬,似是不太高兴,底下的人见了才忽然反应过来,在人家发小面前说人家坏话,跟堵在人家耳边说坏话有什么区别! 一个个灰溜溜地出了大门,向褚嘉树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偌大的酒馆二层此时只剩下傅朔和梁自清两个人了,傅朔刚才训人的表情还留在脸上,似是真的不高兴,他看了看梁自清有些疑惑。 “你怎么看出来成蹊……” “不管他不管他,你快说这字迹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这女人不想说的事情还真就半个字都问不出来,也不知道从前是干什么的,嘴巴这么严。 傅朔指着上面的花字道,“这个花字其实只是骗他写一个草字头,这个祭坛是为了骗他写这个祭字,草字头下面一个祭,不就是蔡方的蔡吗?后面的南方,就为了蔡方的方。” “所以你是想知道那张赌坊的借据是谁签下的名字。” “嗯。” “那到底是不是!” 傅朔将纸放在楼梯突起的木块上,指着花上面的草字头,“平常我们写这个草字头的时候,一共四笔,但岭南是三笔。再有祭的最后一笔是点,他却习惯写成捺。最后这个方字他写歪了。” 按照傅朔的话,梁自清仔仔细细地看着纸上面的字,确实察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她点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嗯~所以……是不是啊。” 傅朔一愣忽而笑了,“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懂啊。” 梁自清不愿意了,她舔了舔嘴唇,“这我在边关的时候,哪里懂这些个字画笔墨的,我能会读书写字那都是将……不是,我的意思吧……我也就识个字看个书,这个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的笔迹……我怎么知道。” “那借据上面的名字的确是岭南写的,基本可以确定当初借钱的人是岭南,只要跟九方那个在借据上盖章的人确认一下岭南的长相,这个问题基本也就解决了。” “那下面我们要做的事情……”梁自清向前迈了两步,正要进屋,就听见下面一阵骚动和脚步声。 “把他带上来!”褚嘉树的语气轻快,似乎抓了个小毛贼心情不错。 捎带飘飘然的步子踩在楼梯上,身后跟着一个百元,押着个长相尖酸的男人上来了。 梁自清心中不禁在想,那日刚到京师的时候好像也见到了这么个小偷。果然那小偷抬起头看到梁自清的时候,眼神慌了一下。 “抓到了?”傅朔弯弯嘴角,像是对褚嘉树此番举动颇有些好感。 褚嘉树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水袋仰头喝了一口,随即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他偷了一个姑娘的荷包,不过自己说是头一回,我看他手脚也不利落,应该不是撒谎。” 分卷阅读56 /> “啧啧啧,熟人啊。” 梁自清忽然酸里酸气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里一哆嗦,“中秋那天,是不是见过我啊?好像那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姑娘认错了,小的怎么会见过姑娘,一定是小的长得太普通了,姑娘才会认错。” 梁自清见他连头也不敢抬更加认定了他就是那天偷荷包的人,两三步就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他膝盖窝。“扑通”一声,小偷就跪在地上,腰间两个颜色鲜亮的荷包就掉了出来。 “还敢说头一回?” 褚嘉树一看掉出来两个荷包眼睛都气蓝了,恨不得现场就把他嘴撕烂! 那小偷一下子畏畏缩缩起来,可左手捂着裤线始终不松手,“小的就是这几天手头紧,真的就干过这几次,真的,小的不是惯犯。” 褚嘉树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偷还挺能说会道,“手头紧就是你偷人家荷包的理由了?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别等着本官去你家里搜,到时候街坊邻居知道了,别说你不好做人,就是你家里人,哪还有脸!” “说!” “这个月开始的,年关嘛,就……就想着多弄点。” “嗯?”褚嘉树不动声色地威胁,身边的百元还从后腰抽出一根短棍在手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 “是,是上个月,从上个月开始的。” “再说!” “大人,真的是上个月!” “带回去!”小偷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将手绑在背后,打算押送走。褚嘉树上前一步,手上动作极快地从小偷左边裤兜里摸出了一块玉佩,“偷得手法也是够娴熟的!嗯?还玉……” 褚嘉树看着玉佩上面的字,一时间失了语调,终于他的眼神从玉佩移到小偷脸上,“这玉佩何时在哪儿偷的,男人女人!说!”他一把揪起小偷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地面脱离,是动了气的样子。 傅朔见了赶忙上前拦住他,却在看到玉佩的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梁自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还有那块玉佩上金色的刻字。 那是一块掌心大的圆形玉佩,翠绿中带着点深色的纹理,就连梁自清这种对饰品毫无研究的人都看得出来是块顶好的玉,玉佩下面刻着一朵盛开的牡丹,栩栩如生,枝叶好似真的一般,着实迷人,而牡丹盛开的上方,一个“乔”字用金粉镀得着实高贵。 “小的,小的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好啊,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到他记清为止!” 待人将小偷拖出去之后,傅朔才拍了拍褚嘉树的肩膀道,“别瞎想,未必会是她的。” “前几天她还来找我说过自己玉佩丢了,怕被她大娘骂。不是她的……还能有别人像她那么蠢吗?我就是怕……怕她被吓到。” “你们……说谁呢?”梁自清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 傅朔指了指褚嘉树手上的玉佩,“京师中乔家女儿的贴身玉佩。” “乔家?谁啊?” “户部尚书乔豫杰。” “难道儿子就没有玉佩?” “他膝下无子,只有四个女儿。” “那你们在说哪一个?” 傅朔看了看褚嘉树,见他没有拦自己,便如实相告,“成蹊的母亲和乔家最小女儿的母亲是亲姐妹,所以这个乔安夏是他的表妹。也是我们比较担心的一个。” 这时刚刚拖着小偷出去的百元跑了进来,“褚大人,小偷招了,说那个玉佩是他正月十五当天在后巷被一个姑娘撞了之后在地上捡的。” “被姑娘撞了?什么样的姑娘,问清楚,长相,身材。不不不,我去问,我去问。” 见褚嘉树慌了神,傅朔立马抓住他的胳膊,“成蹊,成蹊你冷静一点。”拉住了他转头给了百元一个眼色,“你快去问。” “乔家那么多家丁,定不会让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姑娘到处乱跑的,你且定下心神,等等。” 不满十二岁,原来是个小丫头,梁自清在心中默念乔安夏的名字算是记下了。 没一会 分卷阅读57 儿底下人来说,当晚撞了小偷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长相极美。 听到这儿,两人相视一下,顿时放了心,梁自清见这两人的反应不禁挑挑眉,倒是生出了点好奇心,“人家姑娘到底是不漂亮,还是入不了您二位的法眼,怎的这般反应?” 傅朔摆摆手,脸上一副你见了就知道的表情,“若是有机会,你见见那姑娘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乔安夏忽然想起身边还有那人的哥哥,正要问问何时有时间约出来玩,就见人家哥哥正眼神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喂,不都说了不是你妹妹吗,你怎么还一脸拉不出屎的表情。” 褚嘉树真的是服了梁自清那粗鲁的描绘方式,虽然生动形象得很,“如果真如那人所说,乔家符合这一标准的,怕只有那一个人了,而且很有可能,她是见到了什么仓皇而逃,才会撞了那小偷,掉落玉佩。” 傅朔听了他的话,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考,“有道理,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以她的心性,断不会惊吓地四处乱窜。” 梁自清轻轻翻了个白眼,真是的,又打哑谜,她是谁啊……就欺负我不是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哼! “我们说的是安夏的大姐乔安歌。”像是看出了梁自清眼中的无奈,傅朔开口道清其中的关系。 她没关系地摆摆手,“你们聊,不用管我。”说完就一个人进了屋,蹲在地上敲敲打打。 “傅朔,你说有没有可能,乔安歌看到了凶手行凶,而且据我所知,乔安歌已经有几天闭门谢客了,就连王霜都没见到她。” 两人犹豫良久,毕竟乔安歌乃尚书千金,在外更是拥有第一才女的称号。多少双眼睛紧盯着她,只要出一点纰漏,别说她自己名声受累,就连正公厅说不定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不然,我们找个女人去乔家?都是女人,不会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傅朔思前想后也只想出这么个……馊了一点的主意。 褚嘉树沉默地想了好一会儿,“让谁去?你有信得过的女人还是我有?浪费感情!” 傅朔盯着褚嘉树的眼神透着一股子贼光,褚嘉树越看越觉出不对劲的味来,他慢慢转头看向屋里那蹲在地上的背影,然后在傅朔的眼中寻摸出了确定的意味。 刚一抬手,就听到梁自清在屋里喊人过来,底下一个百元进去,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还在地上蹭了什么东西尝尝。 “这俩在那儿干什么呢?” 话没落音,某女子跑出来揪着傅大人的袖子问了句,“傅大人,我尝尝那地上的盐可好?” 某大人挑眉问道,“咸(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我要保持两天一更的频率了? 拍拍胸脯不害怕,嘿嘿 第20章 无头碎尸案(十八) 傅朔随梁自清进了屋,在满是血腥气的地板上看到了散落在墙角的一小片白色碎渣,像是不小心从口袋中漏出来的。 “这是盐?”傅朔蹲下身蹭着地板上的碎渣捏在手里问梁自清。 某人一副当然的样子点点头,傅朔正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一把抓住傅朔的手送到自己嘴边,毫不犹豫地舔了一口。 傅朔瞪着眼睛脸都红了大半,手指上残留的某人的温度像是符咒一样封上了傅朔对广大未婚少女的认知,他缓缓将手指勾回掌心,努力让自己恢复一下被这女人惊到的脑神经。 “这盐……”梁自清忽然欲言又止,她看了看傅朔又看了看褚嘉树,眼神里涌起的风暴像是能将京师刮个底朝天,眼神里太多的不敢置信,而更多的是担忧。 这盐出现在市井,究竟是好事,还是祸事,那些纠缠已久的种族到底想要做什么,富渊的江山往后……究竟是吉还是凶。 一瞬间,梁自清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前二十年的记忆好像洪水一般冲进了自己的脑子,那些鲜血染红的河水,那些马蹄踏平的山丘,那些黄沙漫天都无法掩埋的尸首…… “梁自清!你怎么了,梁自清?” 身边的傅朔奋力地晃着自己的胳膊,满眼写着担忧,她伸出手抓住傅朔的手腕,像是在抓住一根现实的绳索,逼迫自己从那些过往中透 分卷阅读58 出来。 “没事,叫人拆了这面墙吧,后面一定有路。” “你怎么知道?” “这盐粒都嵌在墙里面了,况且你见过哪家客栈的墙面是木头做的。”梁自清轻轻敲了敲墙面,果然是木头的声音,“还有啊,刚刚在下面的厨房里也有相似的盐粒,两个地方一定是相通的,既然入口找不到,咱们就拆了它。” 恢复心情极快的梁自清让傅朔摸不出真假,但刚刚那个晃神的梁自清好像是她不小心露出的真面貌。 褚嘉树带人凿墙,虽然刚敲碎木板的时候后面有砖块,但轻轻一推竟然就倒了,紧接着出现了一条黑暗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 褚嘉树抬脚就要进去却被梁自清猛地拉了踉跄,“你想死啊,先伸个火折子进去试试!” 梁自清忽然木了的脸色让褚嘉树一愣,伸折子就伸好了,怎么还生气了。 周边一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颇为不解,傅朔却挣开梁自清拉着褚嘉树的手将火折子塞进去,“去看看,你打头阵我放心。” 梁自清进去之后褚嘉树一脸不解地想要问傅朔,却被他抢了话,“大惊小怪,她只是小心一些罢了。” 傅朔跟着梁自清后面也进去了,只是这留下的话究竟几分真假,就连傅朔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某人的表情明明就是关心过度,对褚嘉树吗? 那我呢…… 梁自清用火折子试了试,还燃着,里面是有缝隙的,那就应该有点火烛的地方,循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梁自清向黑得吓人的通道里走去。 忽然胳膊被人抓住了,她低头一看,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什么叫我打头你放心?” 梁自清说话时尾调微微上扬,好像一只豹子的爪子轻轻挠过自己的心尖,危险又撩拨,有点心悸的味道。 “成蹊办案心切,挖出这条通道他会莽撞,到时候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你就不怕我伤了?” “你不会的。” 傅朔看不到梁自清的表情,但他觉得她一定在笑。 通道四壁都是砖块,布置得极其简陋,又或者说好像废弃了,处处都透着荒凉。 梁自清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烛台,用火折子点上,四周渐渐亮了起来。傅朔松开了梁自清的胳膊,拍拍自己蹭到墙壁上的灰尘,轻声道,“你现在能说说那地上的盐粒是怎么回事吗?” 微微一愣,梁自清的眼神在烛火的晃动中映出了些常人看不懂的影像,“那盐不是富渊能做出来的东西,质地细碎,遇水即化,味道比富渊的盐要咸很多,是……” “是什么?” “是北夏皇族才用得起的皇盐。” 话一出口傅朔就沉默了,北夏,这是个多么刺耳的字眼。可他没有再问你怎么知道这种话,因为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 “确定吗?” “错不了。” 两个人相视沉默,直到后面的褚嘉树跟进来,“我让人往另外一面去了,这通道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拜托褚大人,咱长点脑子,这是酒馆,有通道就已经很奇怪了。” 褚嘉树实在连白她一眼的想法都提不起了,“你那面有没有什么发现。” 通道很窄,一个人刚刚好能通过,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梁自清向拐弯处看了看,里面有废弃的木板,还有一些钉子,墙上还有掉下的一片黑布的角,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这面好像有扇窗户,被钉着呢。” 褚嘉树招了人过来,那人听了信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这面的窗户被敲打的声音,“你让人去干什么了?” “这面的窗户正对隔壁酒馆,我让人把窗户打通。” 梁自清深深觉得自己的武力值被小看了,从地上随意捞起一根木棍,“窗外的兄弟!闪一下!” 随后木棍带着一股能够震碎四壁的力量生生穿透了窗户,连着窗框掉落下去,而趴在一边梯子上的兄弟,满脸难以置信地抱头躲闪,果然是要闪一下的…… 傅朔:“……” 分卷阅读59 r /> 窗户打开,对面俨然是一面墙,并不是什么窗户,稍稍上面一点的地方才是对面二楼的窗子。 “真是个绝妙的方式!”褚嘉树轻蔑地笑着,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奈,还有为什么没有早发现的埋怨。 “大人!”千元跑来给褚嘉树汇报另外一边的发现,“对面是一堵墙,但墙底有至少三块砖是活动的,能够传递东西,墙外面是一条常年极热闹的长街。” 傅朔和梁自清的眼底涌起一层寒霜,若真如他们所想,这北夏的野心终究是没有放下。 “知道了,让兄弟们出去吧。” 几人从通道出来时外面叫卖的声音都少了很多,想是过了餐食时辰。从通道里出来前傅朔将盐粒的事情告诉了褚嘉树,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他是没有问梁自清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梁自清,之前你是不是说过,我说什么都好?”傅朔见身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叫住了梁自清。 “是啊。” 傅朔眼神瞟向一边,似是在做心里斗争,很难以开口的样子。 “你有事想让我帮忙吗?说吧。”梁自清倒是毫不在乎,双手背在身后,坦坦荡荡。 他咬着下唇硬是将那句话憋回了肚子,她对我毫无防备,不代表我可以不君子,骗她去乔家,万一出事怎么办,“没,没事了。” 说完逃也似的去找褚嘉树,梁自清微皱眉心,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眼见着两个人嘀嘀咕咕好一阵,傅朔一转头对上了梁自清的眼神,颇有些无奈,算了算了,馊主意是自己想的,实话实说也是一样的。 “晚一点的时候,去趟乔府行吗?你自己。” 梁自清挑挑眉,这什么意思,乔府…… 见她面色犹豫,傅朔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要勉强她了,正欲开口替她推辞,就见她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让走。 “你走什么,为何是我自己?” 傅朔一看,有门。 “理由往后再给你说,你拿着这玉佩去找乔安歌,问问她当天是不是见到了什么才慌慌张张撞了人,还掉了玉佩。” “证人?” “嗯。” “有你们不能见她的理由?” “……嗯。” “很重要?” “对。” “府门在哪儿?” “琼玉街……你……” 梁自清接过玉佩点点头,也不问其他抬腿就走了,看着那坚定有些决绝的背影,傅朔有点不知所措。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得就是自己啊…… “怎么说的,这么听话?”褚嘉树站到他身边也看着某人离去的背影。 “听话?这叫识大体!” 褚嘉树不明就里地被他白了一眼,心中不禁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一层新的认识,“想不想知道,凶手是如何运的尸首?” “你真的知道了?” “但好像……还少个东西。” 褚嘉树默默地向隔壁酒馆走去,手指摩挲着下巴,微蹙着眉。进了酒馆,整齐的桌椅还存着刚刚被赶走的客人的温度,和刚刚的酒馆相比,这里好像更有人气。 缓缓上了楼,他的目光在地上的木板不停留连,好像地板是谁的小老婆一样,瞄准盯紧,下一个就是他的。 他轻轻跺脚,木板虽然结实,但是仍有时间久了的吱呀声,循着外面正公厅他手下的声音,他来到了正对酒馆通道窗户的那个房间,不巧的是,门是上锁的。 正公厅的人大多被条条框框勒得喘不过气,遇上这种能够发泄的事情自然是挣着抢着干,于是没等褚嘉树发话,小虾米就已经把门踹开了。 褚嘉树看了他一眼,“让你跟踪梁自清,你跟丢了,让你跟着她寻摸点线索,你给我把人整到楼上来,怎么的,让我给你看着?” 小虾米一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不知 分卷阅读60 不觉中已经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连忙把身子拱成了个大虾米,“大人,卑职……卑职不是有意的,大人,卑职错了,卑职再也不敢了。” “以后不用会三班六房了……” “不是吧大人!”小虾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着褚嘉树的金丝镶边云雀枝头的短靴,指甲剌过金丝线卷起了一条短线,“大人,卑职办事不周的确是不对,但也不用让卑职饿死街头吧,这正公厅的差事可不是好考的,卑职考了三年才勉强过线,今年想着怎么都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嘶——卑职错了,大人您就看在卑职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了卑职吧!大人饶命啊……” 褚嘉树嫌弃地看着小虾米将鼻涕蹭在自己黑色的官服上,“我让你不用去三班六房,谁跟你说要你滚蛋的!你要真想滚蛋,立马!” 小虾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褚嘉树正要抽回自己的鞋,就见小虾米有紧紧地勒住了自己的腿,“大人!正公厅本来就只有三班六房,您这是让我看门啊!大人,这不行的,卑职还有一番抱负没有实现,怎么能在这个小地方栽了!大人,卑职真的错了,卑职往后死心塌地地跟着您,您让往东我不敢往西,您让我下油锅我绝对不上刀山!大人!您就放过我吧!大人!大人……” 褚嘉树看着他哭哭啼啼那个样子真想一脚踹死他,怎么说都是堂堂七尺男儿,这般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想干什么! “你再不起来就不用去少掌使雁门了!” 忽然,哭声戛然而止。 正公厅除了正规的三班六房之外,分别给掌使配了鹰门,给少掌使配了雁门和雀门,直属他们的上司,编制在正公厅内,但等同于亲兵,掌使十人,少掌使五人。 而自从褚嘉树坐上少掌使,雁门就像被废弃了一样,没人能够进去,也没人知道褚嘉树为什么不选。 小虾米噌地从地上蹦起来,脑门直接撞上了门框,褚嘉树听着都觉得疼,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大人……大人说真的?卑职……卑职现在算雁门的……?” “不愿做?本官不强求。” “愿意愿意,卑职求之不得!” 这会儿竟像个忠诚的大狗在自己面前摇尾巴,争着抢着得到青睐。这个小虾米……还真是个人物。 “开门。”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办手机卡,结果把卡落在营业厅,我是佩服自己的…… 就这智商……大概是没救了…… 第21章 无头碎尸案(十九) 乔家宅子有多大呢? 梁自清来到琼玉街的时候依旧很纳闷,她紧着脚步沿着琼玉街从头走到尾,别说大门,就连牌匾都没见到,路南是平民的小院,路北是一片栅栏树林,隐约能看到树林里面阴森森的。 忽而拦住了一个过往的妇人,梁自清笑着弯起眼睛,“这位姐姐,琼玉街可有大门大户?” 妇人本来挺反感路上有人拦着她回家,拐着筐的手一挪,抬头就要破口大骂,可一撞上梁自清的眉眼,瞬时间就喜笑颜开,“有的有的,你后面就是啊。” 梁自清微皱眉回身看了看,“这……这只有栅栏,哪里有人家?” 妇人盯着她的眼睛不禁放出了光,“你绕到街尾就看到了,那里有乔府的大门。” “多谢。” “哎哎哎,公子可有婚配?我家邻居有个待嫁的姑娘,长得水灵还……” “姐姐,你好好看看,我……是女人。” 妇人一愣这才上下打量起梁自清,无论是胸还是屁股,哪里不是女人? 就是这气质…… 要是个男孩多好? 妇人尴尬地笑笑有些无奈地拐着筐走了,口中还小声念叨着可惜。 梁自清眼神暗了,看着自己的衣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颇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若真要我梳个凌云髻穿一身丝质长裙,我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到了街尾可算找到了写着乔府匾额的大门,上前敲了敲,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地跑来猛地拉开门栓,“小姐你回……额,你,你是……” 分卷阅读61 />这是没等来想等的人? 见她着急,梁自清才想起来,自己也是着急的,明日就要结案了,这个人证可要好好把握! “乔安歌小姐在家吗?” 丫鬟在梁自清身后不死心地张望了两眼才为难地看回来,“这里是乔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梁自清挑挑眉从口袋中拿出乔府的那块玉佩,“看好了,我找乔安歌,是她叫我来的。” 那丫鬟半信半疑地看着梁自清手里的玉佩,是不是乔家的东西其实一眼就能看明白,只是梁自清这身打扮,加上京师的各位豪门大户的小姐她也认得大半,她不觉得这个所谓的被大小姐叫来的女人是怀着善意的。 “二小姐今日不在家。” 梁自清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股子凉意,“二小姐?乔安歌不是你家大小姐吗?” 一见自己的试探被识破,丫鬟只好闪出一个缝隙让梁自清进来,“大小姐在家,可奴婢不是她贴身丫鬟,并不知道她在府中哪里,而且奴婢等的人还没来,走不得。” 大门大户的丫鬟就是比一般贫苦人家的姑娘端得住架子,也比一般家的姑娘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让梁自清觉得自己在耽误人家办事。 “大概的方向在哪里?” 丫鬟抬手一指东边,“那里,不过那里还有二小姐的庭院,离得很近,你进去之前多问一句就行了。” 梁自清点头离开,身后的丫鬟却将手中的手绢卷了起来,来路不明却拿着乔家的玉牌,怎么看都不怀好意,来找大小姐……莫不是…… 乔府不愧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大宅院,单单一个前院的花园就绕的梁自清脑袋疼,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带着匾额的庭院还无人把守。 不过既然方向对,应该出不了大岔子,左脚刚迈进去就听见了扬声说话的声音。 “从前真当那公子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如今看来,眼光也不过如此。” “褚家小子画工也是了得,这幅画就算是没见到真人也只知道长什么样子。” “他呀,也就指着这点功夫过活了,你看看他哥,说是不愿意在正公厅干,还不是做得风生水起,褚家老爷子,算是碰上了两位硬茬了!” “管他呢。那个傅朔就是被他爹耽误的,你说就凭他的才学相貌,加上圣上的宠爱,别说京师别的豪门大户,就是咱们家他也攀得上……” “行了,谁不知道你一早就看上人家了,现在人家家里住上了女人,有了点风言风语,你就酸,看你能酸到什么时候!” “二姐!这事就你知道,你别出去乱说!小点声,让人听去岂不是……” 乔知秋一转身愣在原地,眼神在梁自清的身上来回打转,眼熟啊,这……这人,见过吗? 乔安夏一见妹妹愣在那儿她也转过身沿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个熟人吗?好像刚刚就见过吧……忽然间两姐妹相视瞪大了眼睛,桌上的画像和廊下的女人,岂不是一个人? 乔安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噌”地站了起来,指着梁自清大声道,“来人!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我的院落了?来人!” “你二人都不是乔安歌?” 本来两个人都撸起袖子打算大吵一架的,谁知道这女人忽然来这么一句话,难道刚刚那么久的话,她一句都没听到? 聋了? “不是,大姐的院子在后面。” 梁自清冷冷清清的声音传到乔知秋的耳中就奇怪地形成了一种威慑力,她微颤的声音让乔安夏莫名其妙。 看着梁自清走了,乔安夏狠狠地怼了三妹一下,“你这是作甚!怕了她不成,这是自己家。不成器的东西!” “不是,姐,你不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吗?”乔知秋似乎受到了惊吓,手指颤抖地摸着桌子坐了下来,眼神涣散。 “当然见过,这画像不就是她吗?” 乔知秋摇头,她手指攀上那画中的人,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眉眼,目光中的疑惑乍现又缓缓地化作流星,转瞬即逝。 “不对,不对,这不对,这不是他,一定不对,错了,都错了……”乔安夏看着乔知秋奇奇怪怪地撑着廊壁恍惚地离去 分卷阅读62 。 乔安夏的丫鬟夏竹小跑上来,“小姐,奴婢刚刚……” “你记不记得知秋之前有几年不在府中,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奇奇怪怪的,我还以为她都痊愈了,怎么现在……” “三小姐当时是出去治病的,回来时说是在路上被山贼吓到了,所以一时间神志不清。” 乔安夏摇摇头,她总觉得这个三妹哪里怪怪的,刚刚见到梁自清的时候那双眼睛投射出的光,除了惊讶,似乎还有一点……庆幸和……和崇拜? “你刚刚去哪了,竟让那些无聊的人,都进来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交代!” “小姐奴婢错了,这这有点急,就跑了趟茅房。” 果然穿过乔安夏的庭院就是另外一番精致,都说冬日里的京师光秃秃的,没有颜色,只是灰得让人心情烦躁,可这院子里到处的红色小花是怎么回事? 池塘上冻着冰,上面却还有一朵荷花三片荷叶,看着有点生机向荣,池塘小桥的石板上还有一地的红叶,似乎等着人来欣赏他们。 梁自清蹲下身捡起一片,摸了摸,竟然是假的,油纸剪成的图案再用彩墨画上去纹理,真的是很有心了。 想来这院落的主人当得上第一才女之名。 “是谁?” 这一声出现在梁自清的身后,却分外的温婉,好像世上没什么东西能够打破这儿的平静,语气慢慢的,调子中有京师姑娘有的矜持,有南方姑娘有的婉转,该是个多神仙的姑娘啊。 梁自清转过身,她发誓,她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身量不高,好像只到梁自清的肩膀,淡黄色长长的群在盖住了一双绣花鞋,但隐隐在纱边下面的粉红色却让人不禁想看看鞋子的样式。 裙子的抹胸在锁骨下面围起来,衬地人身材比例极好,宽大的纱衣半遮着肩膀别有一番欲拒还休的味道。 黑色的长发因为倾斜的角度而滑落到前胸,本身看不出的曲线也因为长发的遮盖意外地勾住了人的眼睛。 许是姑娘没想出门,不施粉黛的脸有一点苍白,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透给人看到的星辰大海,细眉薄唇,当真美得像幅画一样。 “姑娘是来找我的吗?”乔安歌的声音将梁自清从遥远的什么地方拉了回来,她缓缓走向桥的对面,在小亭子里坐下。 这姑娘胆子也不小嘛,梁自清嘴角一勾在乔安歌的对面坐下来,“乔安歌?” “姑娘连我面没见过,就说是我找的你,胆子不小嘛。” “敢见我,身又不带人,乔小姐的胆子才大呢。” 梁自清接过乔安歌递给她的茶杯,仰脖子就灌了进去,一杯下肚才发现刚刚赶路那么久早就口干舌燥,这会……如淋甘露?把杯子推到乔安歌的茶壶边毫不见外地碰了两下茶壶。 乔安歌一愣,随即笑了满上整整一杯推了过去,“姑娘,这可是明前的铁观音,这般牛饮,很浪费。” “浪费吗?茶水,解渴而已。”说完又是一灌,放下茶杯时,眼神无意间瞥到她拿在手里的书,隐隐地看到上面的几句话,“姑娘在看兵书?” 乔安歌手一抖将书夹在了垫子下面,“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自清拿出了玉佩放在桌子上,“今日来,是有事相问。” 看到玉佩的乔安歌手指轻颤,眼中露出了一点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好像什么事情被撞破了,有点害怕又有点…… “有什么问的?” 梁自清自然不是扭捏的人,开口便问,“姑娘本月十五夜里,人在何处?” “在长阳街小巷里。” “可有见到什么突然发生的事情?” “没有。” “这么干脆?” “……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梁姑娘希望我在说谎?” “希望。” 两人忽然沉默了,乔安歌摇着手中泡着茶叶的杯子,纤细的手指轻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像能将人带进一片虚无静谧的世界。 分卷阅读63 /> “虽然不知道乔小姐和傅朔还有褚嘉树是什么交情,但是看那两人维护你的样子,你们关系匪浅吧。” 乔安歌不知道梁自清忽然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但是她语气中带着的无奈有点想让人听下去。 “家世相仿,年纪相仿,自然关系好一点。” “来的路上我在想,如果我也生在京师,长在京师,是不是会和你们一样,关系都这么好。说实话,我不太高兴,傅朔开始的时候想把我骗进乔府,但是他忍住了,后来,应该是实在没办法,案子时限又快到了,才实话实说让我来找你。所以,能不能看在从小的玩伴份上,把你见到的告诉我。” 乔安歌又给梁自清倒了一杯茶,“不得不说,你是个诚实的说客,而且我被说动了。” “可是?” “可是,我有必须隐瞒的理由,事关名节,还望梁姑娘谅解。” 梁自清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好吧,乔小姐既然将名节看得比被人性命都重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乔安歌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笑了,她按着桌板站起来,“京师水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当然我也不央求梁姑娘跟我一个想法,所以请吧。” 梁自清眼神在乔安歌身上停了一会儿噌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不甘,愤然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你……你真的……” “梁姑娘,君子不强人所难……” “我不是君子!” “……梁姑娘,如果让你说一个你瞒着的最大的秘密,你会不会说给我听?” “会。” 梁自清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乔安歌皱起眉,她不知道梁自清说得真假,但凭她斩钉截铁几乎毫不犹豫的方式,她还真有点信了。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是一种人。”梁自清抬手指了指垫子下面的兵书,“很久没人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了,你,算一个。” 乔安歌不懂梁自清的脑回路,但她的话像是给人下蛊一般。 “不如,我们交换秘密。”梁自清又坐回之前的位置,还伸手让她也坐下,乔安歌虽然没答应但却坐了下来,“你先听着,如果觉得分量够,你就告诉我,如果分量不够,你不需要说话,我起身就走,再不来扰你。” “我叫梁自清,罪臣梁琦是我父亲。”乔安歌猛地收缩了瞳孔看向她,满眼写着不敢相信,“流放十年的期限早就到了,这般看我是为何?” “你们一家不是具死于北夏的……” “我还活着,如何叫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饱饱剧看的我,已经忘了更新为何物了 嘻嘻(#^.^#) 第22章 无头碎尸案(二十) 推开了酒馆二楼四号房的房门,褚嘉树抬脚走了进去,入眼的房间干净整洁,不像还有人住的样子。 身后的小虾米因为刚刚被升职干劲十足,像是知道褚嘉树要问什么一样,揪住酒馆押在正公厅的伙计就是一顿事无巨细的询问,倒也省了褚嘉树盘问。 推开正对案发酒馆的那扇窗户,甚至不需要低头就能看到对面刚刚被拆开的窗户,“这个角度怕是要考虑考虑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铺垫吧。” “大人说什么?”小虾米不知道什么时候问完话,正站在褚嘉树身后。 “这间屋子多久没住过人了?” 小虾米立马翻开自己的小本手指在上面逐行滑过,“回大人,这屋子有半个月没人住了。” “可有一直打扫?” “没有,他说这个房间张明不让打扫。” “一直都不让?” “就最近这十几天。” 褚嘉树在窗户下面的凹槽中捏起一些残渣,颜色像是木头,应该是有东西搭在上面的时候磨损的。 “到底是用什么做到的……”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一面柜子,还有…… 柜子? 褚嘉树快步 分卷阅读64 走到柜子前面仔细检查,里里外外,愣是一点磨损、血迹也没见到,颇有些挫败地坐到了一边的床板上。 “通知底下的人,集合回正公厅,派几个人把隔壁的通道给本官保护起来。” 傅朔走到门边正听到褚嘉树要打道回府,看他那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也知道这最后他想找的东西是没找到。 “大人,那楼下那个小偷怎么办?” “押到府尹去,这事还要问本官!” “是,大人。” 小虾米灰溜溜地跑出房间执行命令去了,路口看到傅大人正一脸温和鼓励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禁美滋滋的,褚大人还是看重我的,连傅大人都看出来了呢! 傅朔:…… “走吧,你明白的已经很多了,审问时诈供的本事,你不是一直都会吗?你问一分让他们说十分,你可以的。” 褚嘉树抬眼间还是有些遗憾,“案子说是我破的,其实你和梁自清没少下功夫。”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褚嘉树挑挑眉,一向毫无波澜地眼神里似乎放出了八卦的光芒。 傅朔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移开了眼神,“对啊,自己人,那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都说等铁树开花不易,等你开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我……” “怎么,说得不对?正室可以没有,但侧室通房不能没有吧,连安定都有两房妾室,你这算什么?” 傅朔被说得耳根子痒,实在不想在自己兄弟口中听这些媒婆之言,“傅家就没有侧室一说!” “嘁……” “不说这个,你知道王霜回来的事情吧。” 褚嘉树点点头,王霜回来的时候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是一辆马车单独回城,但亲近的人终是知道的。 “中秋前几天王叔带着王雪去了乔家,王雪似乎看上乔安歌了。” 褚嘉树对这个消息也是很惊讶,眉心微皱等着傅朔的后言。 “王霜没反应,看那样子是没主意了。” “又胆小又怂,到手的鸭子让她飞了,也就王霜能干得出来!” “乔安歌这些年在外面的风言风语着实太多了,加上年纪一年年大了,王霜又不是家中嫡子,终是讨不到这个媳妇的。” “他讨不到王雪就能?王羿洲根本就不会答应!” “可看上就是看上了,那乔家的尚书大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乔安歌毕竟出身卑微,就算现在满城都知道她的才名也没有婆家愿意登门提亲,说不定王雪还算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我管他!走了。” “成蹊,你鞋跟上蹭得什么东西怎么乌黑乌黑的。” 褚嘉树低头,他白色的鞋跟上沾了一块乌黑的东西,轻轻一抖就掉落在地上,用手指捻起凑到鼻前闻了闻,“血。” 紧跟着,褚嘉树就回到床附近,撩开上面的褥子和床单,下面的床板是用漆精心刷过的,摸起来光滑结实,两侧卡在头尾的木头上,怎么晃都不会掉下来。 “来人!” 褚嘉树一喊,小虾米就上来了,“给我把这床板拆下来,不许弄坏了!” 这新官上任,总要烧点什么才过瘾不是?小虾米决定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一个人在那儿敲敲打打。 “要一个人能弄下来我要你干什么!下去叫人!呆子!” 傅朔站在一边忍笑地摸了摸鼻梁,这小虾米跟着褚嘉树说不定能把这冷清的性子治好?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梁自清能不能把乔安歌证词弄来。” “这两个女人有异物同工之妙,等着吧,会是好消息的。” ==== 梁自清不懂为什么她说出自己是梁琦的女儿时乔安歌的表情竟然是那般震惊的样子,流放十年的期限早就过了,她都已经二十岁了,况且父亲事发当年这个乔安歌应该还未出世,怎么就这幅表情? 分卷阅读65 /> “我以为我后面说得才是秘密。” 乔安歌的眼神明显是走神在想什么,可在梁自清想要去探究时,她又强行将自己拉回来,“你不要再往下说了,有什么事情你问,我全都告诉你,供词我会写,但是请你跟褚嘉树说,名字我不会签。” 面对乔安歌忽然的转变,梁自清有点迟疑,“乔小姐这个态度,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愧,不得不这般。” 不经意间打量的眼神让梁自清更加的不舒服,这乔安歌知道她什么,或者知道她父亲什么? “梁姑娘只需要知道,安歌不会害你,你想知道什么安歌都会不问缘由地帮你。” 乔安歌似乎不想说太多起身进了屋,没多久她就拿着手中一张写满字的纸出来了,“梁姑娘往后你来找我就带着那块玉佩就行了,我不常出门玉佩带着也没什么用。” 梁自清接过纸,满眼疑惑,拿上玉佩要离开时,她忽然站住转过身,“你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好意,我不敢收,这玉佩还你,还有这供词算是我欠你的一份人情,往后有一天还了,你我就两清!告辞。” “可,可你不是说与我一见如故吗?” “感觉是真的,但未必可信,两方阵营还会有惺惺相惜的将领,又何况萍水相逢的两个普通人?” 梁自清说完话不等乔安歌相送便已经出了院落,怀着满心的疑惑快步走出了后院,正到花园前就被一个毛茸茸的球撞了个满怀。 也亏得刚刚自己走神,不然这球岂不是要撞到身后的井里? 伸手这一抱才发觉,这不是个球,这……这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见没有人了这才看向自己抓得紧紧的梁自清,两人相视良久,终于还是梁自清顾及手中的纸松开了小姑娘。 “你是何时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梁自清对小孩其实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们太闹,还打不得,实在难收拾,“巧了,我也不认识你。”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是毛茸茸的,但是抱过之后掉毛,粘在梁自清身上,她看着很难受。拍掉那些毛梁自清就迈着步子离开,小姑娘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可没心思听,办正事要紧! 把供词送到正公厅的时候,褚嘉树和傅朔并不在,想着自己一天都没正经吃饭她就饿,于是加紧步子回了傅府,进门就对澄碧喊饿。 刚在屋里吃上两口糕点澄碧又推门进来说公子回来了,看着面前的糕点,梁自清有点舍不得,刚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她还想再吃两口。 “小姐,东西还有,不差这一点。” “差,就差这一点……”梁自清撅起嘴唇一脸可怜,“澄碧啊,你去跟你家公子说说,等会再吃饭,我先……” “小姐,这是规矩,家里有多少人酒要有多少人坐在桌子上吃饭。” “不是……我就是……” “小姐,请。” 梁自清深深叹了口气,行吧,我是不适合装可怜的那种人,下次应该拿着把大砍刀站在那儿,看谁敢不让我吃完! 不行,这里是傅府,时常能见到傅朔,万一被看到岂不是辜负了我经营得好好的形象?对,收敛一点,慎重,嗯,要慎重。 而坐在厅堂里的傅朔看着面前的一双筷子,脑子里在想:下午那根木棍穿破窗户得使多大劲啊,梁自清果然是个汉子投错了胎! 唉……可惜可惜! 只有两个人的饭桌有一点安静,却安宁得让梁自清不舍得多说一句话,这样的生活很好,很称心。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偷懒得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掩去了光芒,将余辉贡献给了初升的月亮。 傅朔晚饭吃得有点多,房中又因为烧炭有些闷,便披上披风想去庭院里走走。 还未到后面花园,就听见廊门口有小声议论的声音,凑近一看,自己院内的下人都聚一起藏在假山后面往前看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手臂乱晃的样子,像极了夏天荷塘里的□□,傅朔不禁笑了出来,这一笑不打紧,后面几个机灵的纷纷起了身,一脸不好意思地跑了。 前面几个胆子大的,反应并不灵敏的就还缩在那儿观摩,甚至因为周边人 分卷阅读66 走了,腾出了好大地方让他们折腾,他们的动作越发大了。 傅朔不禁也好奇起他们在看什么,便循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利落的身影正在舞剑,身随剑舞,透着股子清爽痛快。似乎是察觉了周边人的目光,她的动作不快,好像刻意在教他们一样。 直到她一剑刺向假山,从并不大的洞口看到了那双熟悉好奇的大眼睛,才堪堪收起长剑在桌板边坐下来。 傅朔对于某人看到了自己表示很不开心,这人转身太快了,丝毫不给人起身躲藏的机会! “咳,那个活都做完了吗,在这里看看看,看什么!” 面对自家公子并不带有威慑力的训话,前面几个大胆的小伙子插科打诨地混了过去,一溜烟没了影。 “我,那我也回去了……” “人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 不知什么时候梁自清已经站在了傅朔身后,手拉着他披风的一角,不轻不重,却分外留得住人。 “屋里闷,我出来走走,现在该回去了。” “屋里现在也闷。” 身后的人插着腰,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可话都这么说了,再回去显得他躲着她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三天的剧情终于要过了,迎春宴开宴才算是各大人物都到齐 原谅我这种无法做到详略得当的人 略略略,最近我这里很冷,你那里呢? 第23章 无头碎尸案(二十一) 傅府灯火通明,北院的花园里面也多点了几盏灯,下人们整理了主人的卧房之后大多也回房歇息,余留几个掌灯的守夜的还在角落里蹲守。 坐在假山后面,傅朔摸了摸石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的,可桌上就有一个茶杯。 梁自清用方巾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正要喝水就发现某人眼神纠结地看着茶壶茶杯,不禁觉得很有意思。 “要喝水?” “还好。”傅朔被发现了赶忙收回手,不在意的样子。 “明明手都搭上来了,还否认?”梁自清的眼睛在冬日里的月光下似乎亮得让人避无可避。 傅朔被揭穿尴尬地蹭了一下眉脚,“就一个杯子。” “瞎讲究。”梁自清抬手拿过茶壶倒上一杯推到傅朔面前,“喝吧。” 傅朔如同被赶上架的鸭子,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神里稍稍有一点慌乱。 梁自清似乎终于看够了这幅迟疑的样子嗤笑着,“我还没喝呢。” 像是被看了笑话的傅朔,一双眼睛堆满了埋怨颇有点想骂不能说的味道,可梁自清偏偏喜欢这样的纠结。 因为……像一家人。 傅朔喝了茶杯里的水摩挲着杯口,“乔家没人为难你吧。” “你知道乔家的三小姐喜欢你吗?” “什么?” 傅朔怎么也没想到梁自清会说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 “哇,你不会也喜欢人家吧,我看那小姐细皮嫩肉的,还貌美如花,年纪也小,配你算合适……” 傅朔开始没说话,直到梁自清连“配你合适”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才笑出了声,“细皮嫩肉不能这么用,听起来如草寇一般。”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斯文人。” 梁自清或许自己都听不出来,她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酸。 “你说的是乔知秋?” “我哪知道她叫什么?” “我同她……从未说过话。” 梁自清一愣,哎呦喂,这小姑娘单相思啊! 心情忽然舒畅的梁自清倒了杯水一仰头就喝了下去,一边的傅朔瞪大了眼睛实在没拦住,某人速度太快了。 “你……” “没事没事,我不讲究。”说着还用袖子擦了一下嘴。 “旁人喝 分卷阅读67 过的你也不讲究?” 梁自清本来想点头来着,可忽然发现这话里的隐藏信息,“那这么说,你不是旁人了?” 傅朔假咳一声起身想走,却又被梁自清拉住了,“今日让我不明不白地干了活,如今连报酬也不想给?” “什么报酬?你想要什么?” “多看你两眼,多说两句话,这样行不行?” 一双半分不掺假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傅朔,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多认真的一句话。 傅朔呢?看着这双眼睛久久不说话,弄得梁自清这厚脸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外面冷,随我回屋吧。” 傅朔伸手握住梁自清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自己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其实今日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乔安歌是我一个朋友的……你懂吗?” “什么?” 梁自清还沉浸在刚刚被傅朔牵着小手手,四舍五入牵手手,完全没想傅朔刚刚问了什么。 “算……私定终身,也不是,就是两个人……” “看对眼了?” 虽然粗鲁,但是不得不说,她说得对,傅朔只好点点头,“……是,而且乔安歌是不见她父亲安排之外的外客,尤其是我们这些年纪相仿的男子。” “为何?” 傅朔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乔安歌也是命苦,明明坐着乔家大小姐的位子,可始终是乔家一个说不出口的女儿,加上如今她在京师才名远播,其实嫁不嫁的出去都是确定不了的。” “说不出口是什么意思?”傅朔说得隐晦,梁自清不禁想问问清楚,尤其是在今日乔安歌莫名其妙地忽然对她好之后。 “这些话说起来像嚼舌根一样。” “都嚼一半了哪有撂在这儿让我干嚼的道理,得让我嚼得明明白白吧。” 理是这么个理,可怎么话到了梁自清口中就这么……这么难听呢,着实被气笑了的傅朔被梁自清用肩膀怼了一下,“快点快点。” “说起来这事情跟你们家还有点渊源。” “我?”其实在今日说起自己父亲时看乔安歌的表情她多少猜到一点。 “你看到乔安歌什么样子应该也想得到她母亲什么样子吧,可她母亲是个侍女。” “不会是我娘的侍女吧。” “嗯。” 梁自清后背一阵凉意,在多年后,亲口念出娘这个词,她喉咙发紧,莫名地觉得身边有人看着她,多年来就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痛,看着她思念一个不知什么样容貌的娘。 傅朔就是有一种奇怪的能力,他能从一个人一闪而过的神色中窥探她心中所想,而且似乎对梁自清更加的有效,他……感同身受。 “她娘是被乔尚书强要了的,你母亲也曾经申诉过,可乔家在朝中如日中天,更何况当今太后还是乔尚书的姑姑,皇亲国戚,惹不得,便也只好嫁了去。” “可毕竟出身卑微,做妾室都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待乔安歌出生之后,她娘也郁郁而终。” “我们这些年纪相仿的大多是一个私塾先生,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听到他总念叨乔家姑娘若是个小子就好了,三岁出口成章,一手黑子能横扫千军万马,可偏偏出身不好又是个姑娘。” “这人一优秀过了头就会被人惦记,乔安歌十六岁时已经很好看了,去南山蒲寺上香时被贼人掳了去,不抓同行的乔安夏,只抓她一个,从此京师的风言风语越传越难听,乔尚书就只好将她拘在家里,不让出门,更不让见人,似是想让她从此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一般。” 傅朔的声音很适合讲故事,娓娓道来,清楚明了,而且让听者极其同情乔安歌,她猛地拍桌子将意犹未尽的傅朔吓了一跳。 “姑娘怎么了?姑娘就不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了?姑娘就不能做男人做的事情了?我在淇阳……不是,她,她爹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这么好的姑娘。” “他爹不珍惜自有人珍惜,只是这人,懦弱了些。” “你说什么?” “这事往后 分卷阅读68 有机会再说吧。” 傅朔起身进了屏风后面,那里应该是寝卧吧,没一会他又出来了,脱下了披风手中拿着一碟糕点,梁自清看着极其眼熟。 “今日让你去乔府是我的主意,若是让你不开心了,这盘栗子糕就当赔罪。” “你……” “澄碧说的,你下午刚回来饿得紧,嚷嚷要吃东西,因为我回来还搅了你的栗子糕。” 梁自清瞬间觉得傅朔整个人的形象都高大了,她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伸手就抢过栗子糕,“这东西居然叫栗子糕,好名字,好名字,就是凉了点。” 傅朔倒了杯茶水用手碰了碰是热的,才推到梁自清手边,笑道,“慢点吃。” 果然美色在旁,什么东西都好吃多了几分,梁自清笑着又多吃了几个。 等梁自清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傅朔轻轻唤了她一声,她转过身不明所以,只听见傅朔很坚定地说,“你娘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梁自清一愣,除了老和尚交代母亲的遗言之外,她从未听人提起自己的母亲,这……还是头一回…… ==== 天没亮褚家的大门就开了,褚嘉树身上穿着熨烫整齐的官服手上提着灯笼,面色透着些紧张,正欲关门,一个脑袋从门缝里忽地挤出来,“哥。”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免得爹骂你。” “哥,你今天主审案子吗?就那个被碎尸的案子?” “是今天,你快些回去,别让爹看见了。” “爹还睡着呢,不打紧,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出过家门了。” “才几个月而已,备考三年不出门都是有的,快回去!听话!” 那钻出去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可撞上自己亲哥这个小冰块,他也是无力反抗,“那……那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我讲。” 褚嘉树点了点头将他推了进去。 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傅朔正站在家门阶下笑着看他。 “晓煜闹你?” “嗯。” “他有段时间没出府门了,你怎么也不偷带他出来玩?” “忙。” “就你忙,傍晚夜里有没有时间,你就是想不到去哪儿!” “你帮他说话?不知道他对你什么态度?” “都多久了,我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吧。” 褚嘉树和傅朔两人同期科考,褚晓煜本来以为自己哥哥一定能考个状元回来,谁知道被隔壁家那个小白脸哥哥抢了, 于是对傅朔的态度是越发不好。 两人方向差不多便在街上同行。 “你怎么这么早?” 傅朔指了指腰上的宫牌,“今日国学当值。” “你知道晓煜昨天把谁的画像送出去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 “梁自清。” 傅朔停下脚步一脸惊讶,“谁?” 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褚嘉树紧张的情绪渐渐消失了,“梁自清,全身等高画像。” “他……他……” “想是在门口偷看到的。” “他……他……” “现在京师闺阁大小姐只要对你有兴趣的,应该人手一张。” “他……这是……” “他这是胡闹!” 被抢台词的傅朔两只眼睛雪亮,刚刚起床的迷糊几乎一下子就没了,好不容易恢复语言功能,“你都知道是胡闹怎么也不拦着!” “我不在家,回来才知道。” 傅朔无奈,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有婚约。” 褚嘉树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傅朔的下文,“梁自清,就是那个人。” 意料之中的惊讶出 分卷阅读69 现在褚嘉树脸上傅朔却只是笑,褚嘉树赶忙问,“你应了?” 这回换傅朔不说话了,他把手背在身后不禁想起与梁自清相识以来的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她从未提起婚约,从未强求过他,但是他觉得她是愿意的,或者说,她就是冲婚约来的。 “说话,真应了?” 傅朔若有所思地摸摸眉脚,眼神里有一丝温柔“我……还挺喜欢她的。” 第24章 无头碎尸案(二十二) 梁自清从床上爬起来时太阳才刚刚冒出头,梳梳长发抖抖身子,觉得昨晚费一番功夫锻炼还是有好处的,浑身轻松,睡得也踏实。 正要穿衣服时,澄碧敲了门,“小姐醒了吗?” 梁自清拿衣服的手停下来,“醒了,何事?” 澄碧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件白色……不对,紫色?额……好像也不太对,这什么料子啊。 看着梁自清纠结的表情,澄碧这个冷脸丫头终于现出了一点笑意,转身招呼一位没见过的婆婆进来。 “金妈,这就是梁小姐,您好好量尺寸,我们公子叮嘱过你的事情一桩一件都不许忘。小姐衣服的针脚若是有一点不对劲,往后这府里的活计也用不上你了。” 金妈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答应,“老奴记住了,澄碧姑娘放心。” “嘴巴严一点,梁小姐往后余生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嚼舌根,可懂?” “懂懂懂,每次老奴来澄碧姑娘都念叨,不知道的还以为澄碧姑娘才是那个老妈子呢。” “金妈真是明白人,澄碧就是婆婆性子。”为报复澄碧一笑之仇,梁自清决定跟金妈战线一致。 金妈这才正儿八经地抬头看梁小姐,不过没几眼的功夫她就笑了。 虽然不懂这一笑的意味,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恶意。 金妈从树枝编的筐里拿出长尺给梁自清量尺寸,她抬起胳膊方便金妈,“傅伯伯可回来了?” 澄碧手里拿着金妈的本子和木炭笔摇了摇头,“带金妈进来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 没等梁自清点头澄碧又说,“公子天没亮就去国学当值了,晚上才能回来。” “我又没问。”梁自清一笑,眼神里有些无奈。 “小姐别笑,这可不是奴婢愿意说,是公子要奴婢转告的,怕您一时找不到公子,着急。” 梁自清一听这话,恨得牙根痒痒,“我……这大院里的丫鬟还真是个个都机灵!” “小姐才见过几个大院里的丫鬟,这般说未免以偏概全了。” “瞧瞧瞧瞧,金妈,你看看这话说得,我这哪里是主子啊?” 金妈看了眼澄碧,“梁小姐也不像主子。” “我……” 梁自清觉得自己内心受到了暴击,我哪里不像主子了……我……哎呦,心脏疼…… “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去趟南院。”正说着,管家小碎步地踩了过来。 “老爷急吗?公子给小姐做衣服的尺寸还没量完呢。” 屋里除了澄碧所有人都是一愣。 金妈:you what? 管家:你雪什么玩意愣? 梁自清: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快(#^.^#)(请脑补一位汉子扭捏地摇着肩膀) 管家最先从震惊中脱离出来,“你说,金妈是公子给小姐做衣服弄来的?” 自认为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澄碧一脸我比你们知道的多了去了,“两日后的迎春宴小姐要跟着公子一起去。” “一起?”管家面露惊讶地看着梁自清,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连忙转过头。 “行了,快量完我要去见傅伯伯。” 管家带着梁自清绕过小花园就进了南院,径直进了傅蒙的书房。 傅蒙招呼管家出去带上门,才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 之前傅蒙走的时候曾与梁自清说过去往生 分卷阅读70 军驻地的事情,梁自清虽然事事都置身事外,但终究是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怎么说都难放下。 “傅伯伯,靖宇放出来了吗?” “最晚傍晚,会出来的。” 听到这消息,梁自清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曲毅从忠义祠里出来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他出来了,证明老将军和圣上达成了共识,证明往生军如今军权握在圣上手里。 “老将军真的交了?” “嗯,交了。” “如果往后真有个万一怎么办?” “富渊不只有曲家一门将帅,满朝将领谁不眼红这里面的功勋,往后的事情,谁说的都不算。哪怕真有一天,北夏卷土重来,这往生军怕是也难再姓曲了。” 梁自清心头万般无奈,却也只字未说。傅蒙的话半个字都没错,往生军的兵权只要交出去,往后就再也要不回来了,圣上心里没有万一,他不在战场怎么知道这份长达二十年的和平条约是怎么来的,又怎么知道这合约的韧性。 “伯伯,你知道北夏的人怎么说我们富渊吗?他们说,富渊看着富庶人多,好像坚不可摧的样子,其实不堪一击,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兵也没用,因为他们……没有将才。老将军一辈子都在沙场尽忠,没了妻子,没了兄弟,满门忠烈,竟换不得圣上哪怕一分的信任。伯伯,寒心两个字,是修复不了的。” 傅蒙拍拍梁自清的肩膀,“咱们圣上是闺怨里长成的娇子,他不知塞外的苦,不懂将士的疼,他只信任自己一手培养的狗,而往生军是一匹狼,严重影响了他的威严,所以往生军的兵权必须易人之手。” 梁自清强忍着心头要冲出来的不甘,手指勾着腰带上的一根线头狠狠地拽着,“再野的狼,也忠于首领,圣上说往东往生军不会有一个人往西,糊涂啊。” 两人在书房中久久没有再出声音,直到傅蒙轻轻叹了口气喝下一口快凉了的茶,“小清,想没想过……回去。” 梁自清的手指猛地一曲,腰带上的线头断了,“回去?” “往生军,需要你。” 梁自清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对,我不能回去。” “在往生军营地的这一晚,老夫听了太多你的事情,你的兄弟、下属,没有一个不对你的死心怀遗憾。老夫给你时间,你想好了就来,老夫会倾尽全力帮你。” “伯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从前我在淇阳的时候,我没有牵挂,生生死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可从我没忍住让傅朔认出我的时候开始,傅家就跟我挂了钩,如果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圣上知道了,这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的。傅伯伯,您怎么能帮我呢?” 傅蒙摆摆手摇头否认了梁自清的观点,“小清,这不只是帮你,是帮往生军,帮富渊的万里江山。你没去过营地你不知道,如今的往生军行为散漫,加上王公贵族时不时把自家小子放进去,军纪已经像剥了皮上了刀的洋葱,不用动手就一层层地掉了。老将军应付朝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已经耗神费心,无暇他顾,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出现往生军围了我傅府这种事情。” “什么?” 傅蒙简单地将之前事情说与梁自清听,梁自清第一反应就拍着椅子把手站起来,“闫朗呢,他怎么能容着底下的人这般胡闹!” “好在老将军弥补的及时,不然就他们围傅府的行为,就能让圣上以造反的罪名抓起来了。所以啊小清,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老夫说的话,回去,还是不回去。” 直到傅蒙将梁自清送出房门,她才转过身问了一句,“傅伯伯为何希望我回去?” “难不成你是觉得老夫容不得傅家儿媳抛头露面?傅家两个男人都不在意流言蜚语,你自不必在意。” ==== 惊堂木敲在桌上,整个前堂连带院子就安静下来了,褚嘉树坐在正位上,面前桌上是昨日梁自清从乔府带回来的证词,他眉目稍皱,不知在想什么。 底下的书记给站在褚嘉树身边的小虾米递了个眼色,小虾米立马凑到褚嘉树跟前。 “大人,该带嫌犯了。” 褚嘉树像是刚刚回神一般看了小虾米一眼,堂前除了差役还有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一双双眼睛盯着褚嘉树,像是能从他眼睛里看出那些藏在心 分卷阅读71 底的紧张。 “带,嫌犯。” 酒馆碎尸案虽说在京师这个一砖头就能砸出一个六品小官的地方并不算大案,但毕竟是在闹市中出的惨案,多多少少牵动着人心,更何况这案子并未交府尹,而是落在正公厅。 在正公厅三年,褚嘉树为人如何,办案如何,御下如何,其实司内人都是清楚的,但主审,这是头一回,底下的人多少有些摸不准,这态度便也摇来晃去。 说到底,并不是所有人,都似小虾米一般有奶就是娘。 待张明与岭南被带上堂,褚嘉树才算是真的回了魂,“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小人张明,天安酒馆的掌柜。”张明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坦坦荡荡。 岭南就显得很紧张了,一双手不停地搓着裤线,眼神在地上乱转,心神不宁。 张明见身边的岭南还不说话便用手肘碰了一下他,岭南受了好大惊吓一样跌坐在地上“小,小人岭南,是,是天安酒馆的跑堂。” 褚嘉树对这一类胆子小的其实还蛮有好感的,胆小就不易犯事,犯事也易招供,除非……身边有一个像张明一样镇定自若的人。 “正月十四深夜,你二人在何处,有谁看见。” “回大人,小人酒馆很晚才关门,众位客人皆可作证。” 岭南似乎因为张明的镇定,恢复了一些理智,好好地跪了回去,“小人跟着掌柜的,天快亮了才……” “大胆!堂上之言若有半句虚假,即便无罪退堂之后也是戴罪之身!” 褚嘉树手中的惊堂木砸在桌上的同时,岭南就狠得一晃,直接错开了脚跟趴在了地上,“小的,小的……” “来人,扶起来。”褚嘉树给小虾米一个眼色,他就跑到堂上将岭南扶了起来,期间似乎还安慰了他一句。 岭南定了定神,又满怀期待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明,这才开口说话,“小的十四的夜里未出过酒馆。” 褚嘉树早已料到结果,这第一回就是吓吓他,“好,那你二人可认得死者蔡方?” “回大人,认得,隔壁酒馆的跑堂,出出进进总是认得。” “认得。” 见岭南只是吐了两个字,褚嘉树有些不开心,他扬一扬手小虾米从身后的证物架上拿下一个信封拆开递给岭南看,岭南一看那东西眼神侧了一下,似是在看张明。 “说说,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信封里的东西是九方赌坊的借据,下面的名字是蔡方。 “小人不知,这上面也没有小人的名字。” “是吗?”褚嘉树又一扬手小虾米将一张满是贴纸的纸拿了出来,上面是傅朔骗岭南写下的字, 只是褚嘉树一早就吩咐小虾米将上面有用的部分剪下来糊在一张新纸上。 张明见到那张贴纸时有一时的怔愣,后忽地笑了。 褚嘉树懒理这些老狐狸,针对这岭南问了话,“这上面蔡方两个字与贴纸上的二字一模一样,还说这借据上的名字与你无关?” 岭南不说话低着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怕。 “既然你还不说,继续。” 小虾米得到了指示,又将一个小小的便签拿到了岭南面前,他说“这是在蔡方长睡的两张桌子下找到的,还要抵赖?” 岭南想要去抓便签被小虾米灵巧地躲过了,褚嘉树知道是时候了,他走下堂桌拿过小虾米手里的标签蹲在岭南面前,一双眼睛写满了狡猾。 “你应该是用蔡方泄露的酒配方迫使蔡方替你借钱吧,可你没想过,蔡方不会写字,他从来借钱都按的手印。” 徐祝说的疑点让他们循着线索找过去,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虽然代价是弄破了傅朔的一根手指。 岭南别过头,不去看褚嘉树,“小人只是,只是让蔡方帮着借了钱而已,仅此而已。” “哦?是吗?那为什么有人见到你拿着匕首从背后刺穿了蔡方?” 岭南一下子抬起头,满脸的愤怒,“我只是推了他一下!” 褚嘉树敲诈 分卷阅读72 成功笑着站起身,“仵作验尸,刀是从胸口插进去的,又怎么会是从背后刺穿呢?” 张明一双眼睛终于在褚嘉树身上有了焦距,似乎这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甚大用的公子哥。 褚嘉树走回案台,悠闲地一拍惊堂木,“说,你是怎么杀死蔡方的?” 岭南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回话,张明看了他一眼拱手回褚嘉树,“大人,岭南只是推了他一下,怎么就说起杀害了?” 褚嘉树微皱眉头,这张明真的是无孔不入!这份证词…… 小虾米接到大人的眼神从架子上将证词放在推盘上给两人看,褚嘉树见两个人各看了一眼忙叫回虾米,“好了,证人身体有恙不能出席公堂,但证词明晰……” “大人!这证词连署名盖章都没有,怎么叫证词,可勿要欺负小的们不懂这里面的弯绕。” 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的老百姓也似乎颇有微词,司法本就威严,并不是读书人就都懂,更何况是正公厅这种严谨的部门,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清楚的。 褚嘉树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话怎么解释还没想好,就见后堂一阵骚动,听着那绣花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也知道是掌使大人亲自来验收了。 这证人去哪儿找啊,再者这诈供的方式本就不是正途,现在这有人在旁,他更是无计可施了。 站起身恭迎掌使江雪后,褚嘉树轻轻叹了口气,今日这案,难了些…… 众人不见,人群末尾的一个女人用手绢掩着红唇,悄悄地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报道,嘿嘿,国庆进村了,没带电脑 好好好,不解释不解释,小剧场赔文道歉 梁自清: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傅朔:我……好像没问你吧 梁自清:你问了 傅朔:哦,那你爱我多深? 梁自清:好深好深 傅朔(脸红):那个……少,少少儿不宜 梁自清:你,你跑什么呀,哪里少儿不宜了? 傅朔跺脚(耳朵更红):傻娘们!!! 第25章 无头碎尸案(二十三) 若说这世上有一见钟情,那乔安夏对褚嘉树就是这样,在别的男孩嘻嘻哈哈,玩闹得不合身份时,褚嘉树就像是屹立在悬崖边一只孤傲的鹰,一个人拥有着不合年龄的稳重和冷漠。 年幼的乔安夏早就厌了那些自以为厉害的小屁孩,她喜欢褚嘉树身上的冷漠,喜欢他总是用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随随便便地扫过她。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乔家那女人登上了后位,她也已经多年不见那冷漠的少年,可只一眼,她就在嘈杂的公堂上认出了他。 虽然话变得多了些,但眼睛里的东西断然不会轻易改变,原本以为已经不再在乎的那份感情,在那一眼的扫视中硬生生被翻了出来。 昨日那个梁自清离开乔府之后她便让人去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乔安歌居然深夜出府还惹上了人命案,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能够让这个所谓京师第一才女名声扫地! 于是一早她就和手底下的丫鬟来生事,既然乔安歌不敢来,她就得逼着乔安歌来,一纸证词能证明什么,就乔安歌谨小慎微的性子定然是不敢签上姓名,由此一来,她就有机会在公堂上“夸奖”人了! 可在见到褚嘉树之后,她改了主意,她得让褚嘉树记住她,得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是褚家主母的人选。 乔安夏让丫鬟夏竹去找通官,果然没一会儿,当掌使大人刚刚坐下就听见通官喊道,“带证人” 案台后面的褚嘉树眼神像是要把那通官吃了一样,可还没等他拍下惊堂木,一只白色的裙角随着来人的身影晃了进来。 而吸引了他视线的,却是晃在腰间的玉佩——是乔家小姐。 这人不是乔安歌,不是知媛,那是…… 褚嘉树对乔家的女孩一向没什么好感,当然除了那个小绒球,他不做声地看着步步走上前的女人作揖,“臣女是尚书乔大人的女儿。” 不知堂下人带着什么目的他轻易不会出声,只让她自己道清楚。 “正月十四的夜里,臣女曾路过案发巷口。” 这人是代替乔安歌出证吗?褚嘉树虽然咬不准,但 分卷阅读73 是就这女人的话来说,她似乎对自己有帮助。 “去做什么?” “回大人,十五的月饼少一味食材臣女同丫鬟去采买,出来时同丫鬟走散了,就误打误撞走了进去。” “可见到了什么?” “那日臣女迷路,不知身在何处,在巷尾隐约见到了两个身影,想要上前询问,却忽然见到其中一个男人手持一把刀刺穿了另外一个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臣女恐慌,转身就跑了,途中撞了人将玉佩撞掉了。” “那两个人后来怎样你可有看到?” “臣女慌忙间逃走回头看时,只剩下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了。” “那你可看清楚相貌了?” “看清了。” “可是堂上之人?” 乔安夏转过头看向那两个人,在看到张明的时候,她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就是他。”手指毫无偏差地指向岭南。 “本官在巡查案发现场时抓了一个小偷,从他身上搜到了乔家女子才能佩戴的玉佩,据他说正是撞了一位女子才捡到了玉佩,这一点同乔小姐说的一般无二。岭南,你还有何话可说!” 乔安夏心有余悸地又看了一眼张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好像在父亲的密室中见过,既然是密室,会不会…… 岭南认了罪被人带下去,褚嘉树并没有问他分尸的人是谁,也没问他怎么处理的尸首,因为这一切的谜底都在张明身上。 乔安夏走之前给褚嘉树留了一张字条,塞给了送她出来的小虾米,小虾米不知为何,却也知道这很重要,于是郑重其事地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荷包,牢牢地系上扣子拴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虾米回到公堂时,褚嘉树正传唤徐祝与打更的人,而张明仍旧一脸气定神闲。 他很不理解张明,明明之前抓他俩的时候好像师徒情深一样,怎么现在他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徐祝和打更的人上堂后褚嘉树各自询问了几个问题,关于铡刀,关于当时那个飞檐走壁的黑衣男子,张明全程微笑回应,丝毫没有破绽。 而后褚嘉树竟然就暂押张明,退堂了! 在场每一个人都一脸惊诧,唯独掌使江南心领神会地笑着,果然高人打哑谜一般人看不明白…… ==== 酒馆出了命案,表面上似乎影响了掌柜张小虎的生意,但实际上他不过是少了一条通道和一个可以示人的身份。 今日风吹得格外凛冽,临江江头的临江亭满是被风吹落的枯叶,人在上面轻轻碾过便是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张小虎带着一个打手在亭中坐了良久就是不见约定要来的人。多年做生意的警觉让他心中生疑,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能见人的生意。 “等多久了。” “回主子,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 张小虎看了看四周断然起身,“不等了,走。” 正当两人踩着枯叶要离开时,一队人马脚步细碎地从江边树林窜了出来,像是等待已久。 张小虎眼神有一阵慌乱而后发现来人的着装那般眼熟——纯黑铠甲。 往生军? 这临江的东边不就是往生军的驻地吗,哪位神仙买家会把交易地点选在这儿!奶奶的,肯定被哪个给坑了! “各位军爷,小人冒昧至此,若是扰了各位练兵还请见谅,我们这就走。” “走?走哪儿去呀?” 摇摇晃晃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体型庞大的男人来,他络腮胡嘴里叼着根枯草,说话不清不楚,像是地方话。 见他铠甲小臂处扣着两枚箭头样子的金色扣子张小虎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往生军虽然是支不按常理出牌的军队但等级分明,能在护臂上扣金扣子的,一定是校尉往上的军衔,等同六品文职郎中。 “军爷,小人本是来和人碰头做生意的,那人不厚道竟选在这地方,军爷就别和小人一般见识了,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分卷阅读74 /> “怎么着,老子说话不好使?叫你站那儿就站那儿,哪儿那么多屁话!” 那人似乎不太高兴,“娘的,老子在淇阳城拼死拼活为了你们这种人过好日子!那词儿叫什么?什么风?” 身边有人递词,“啊,对,就是讽刺!老子和兄弟们出生入死的,你们倒是逍遥快活!那马车里是什么?别他娘的废话,给我拉走!” 张小虎想要说什么却尽数被那凶神恶煞的眼神逼了回去。 可马车的东西不能被往生军的人看到,别人还好说,在淇阳城待过的人大概都知道那是什么,若是被知道了,那大人筹谋的未来岂不…… “军爷军爷,那马车里就是一些私盐,小人知道这不合规矩,可京师生意难做,想跟外面通个气多挣点,军爷您看……” 张小虎给身边打手递了眼色,打手就将一袋银两送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嘿嘿一笑吐出了枯草,接过那袋银两掂了掂,足有五十两,是个明白人。 “看看车里是不是盐,这掌柜给了咱们酒钱,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人家。” 是不是盐……这人的意思应该是放过自己了吧。 只见上车之人用匕首划破了麻袋,将盐放在手中搓了搓,“大人,是盐。” “行了,放人吧,咱们也得讲道理,毕竟不是那个什么山野草寇,走了走了!” 直到马车离开众人的视线,那上马车验巡之人才快上几步将一小荷包的盐递给了楼南天。 楼南天将银两扔给身边人,“给弟兄们分了,今晚不值夜的进城多喝点。” 身边人散去大半,楼南天才捏起一点盐放在口中,那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时,又粗又黑的剑眉差点没连在一起。 “快,找人给我盯着刚刚那个人。奶奶的,这北夏的人还不知收敛,才一年多就敢闹幺蛾子。” 身边下属纷纷盯梢,留下他一人站在江边,他掂着手里的盐,嘴角扬起一抹不屑地冷笑,“看来这回老天都不想往生军易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到怀疑人生,再写不出来我怕是要退圈了 满脑子都是傅朔和清哥的粉红泡泡,难道我真的是个剧情废??? 不行,我不能认命,我得爬起来继续!!! 这章有点短,下一章补回来。 第26章 结案 正公厅掌使的阁楼被正午的阳光填得满满的,江雪和褚嘉树路过窗口时,正瞧见屋里有个男人被阳光照着,趴在江雪的书案上,想来能够这般平静地坐在掌使位置上的男人,应该只有那位传说中的江雪六省首富邵珂邵掌柜了。 “大人,既然有客,那卑职先告退了。” 江雪眼中渗出的宠爱都要亮瞎褚嘉树的眼睛了,她摆了摆手,“不妨事,进来吧。” 这边人刚进门,那边趴在书案上的男人就抬起了头,似是刚刚闷了一觉,“怎么才回来?” “日不上三竿,你哪里会起来,我回来早了你会醒?” 男人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将面前的本子合起来,“你先忙,我进里面去。” 多年的相处邵珂早就知道江雪什么性子,有关正公厅的事情别说听听,就是无意间流露出关心都会被她深刻说教一番。 谁让正公厅事事具系于社稷,不该打听不该听,他懂的。 褚嘉树从前很少见江雪这位传说中的未婚夫,大多都是底下人茶余饭后碎的嘴,等真瞧见这二位,他忽然有点小羡慕。 江雪让他坐下还将茶递了过去,褚嘉树一时间受宠若惊,忙又站了起来。 江雪将他按下,“你进正公厅有三年了?” “是大人。” “雁门可有手下?” “刚有。” “知道圣上为何要给正公厅三位掌使私下的调用侍卫吗?” 褚嘉树不是很清楚,况且事涉圣上,哪里敢多言。 江雪起身在书案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两本册子,“圣上希望正公厅可以是悬于朝堂之上的一 分卷阅读75 把剑,可以斩任何错了的人,摆正任何错了的路,所以他需要正公厅被权力分化。”她走到褚嘉树身边的椅子坐下,地上两本册子,“但是如今的圣上被这八年的战乱扰了心神,正公厅快要失去做这把剑的资格了。” 褚嘉树不懂,他一双眼睛盯着江雪,半分不移。 “圣上想把正公厅变成忠犬,他一个人的忠犬,你可懂?” 见褚嘉树眉间的疑色渐深,江雪却不再说了,她将手里的两本册子推到他跟前,“这是鹰门所有的部下,两个册子对照才会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他们在经营一张情报网。这是本官留给你的。” “给我?” “准确说,是留给下一位正公厅掌使的。” 褚嘉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忠心?还是什么别的? “你只需要知道,往后的正公厅是走狗也好,是那把悬于朝堂之上的剑也好,都是需要你做主的事,与我,无关。” 褚嘉树听得一愣一愣的,实在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要告老还乡? 也不老吧…… “还有,我很欣赏你今日将皇盐案按下的做法,一日不清楚,一日不慌人心,你做得很对。” 江雪交代之后就进里屋挎着包裹挽着邵珂走了出来,一副要私奔的样子。 直走到门口褚嘉树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问道,“大人为何要走?” 江雪停了下来,她合并了脚转过身,用一双澄澈的眼神在房间的每一处细细地描摹着轮廓,“因为我怕担责任,我从苏婉手中接过正公厅的时候,正公厅是为天下清白而生的,十年间我自问没有辜负任何人。可眼见着圣上对正公厅态度的转变,我不得不找一个顶替我,能比我做得好的人。而你很合适。” 褚嘉树无奈地摇摇头,有些嘲讽地说道,“大人还不如说这十年亏欠了这位公子,现在要还。” 江雪不知可否地笑了下,然后挽着邵珂离开了正公厅,并且往后的余生中再未回头。 忽然一下没了上司,褚嘉树有点不知所措,这皇盐案要报给谁,接下来又该做什么,这个江雪是不是故意整他! 服了服了,且将这案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下去,牵扯北夏要务之时再去找刑部问问,再不济去找傅伯伯也总是有门路的。 拿上两本册子褚嘉树终是踏出了阁楼,很多年后,当褚嘉树站在人群中还英雄清白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江雪会走得决绝又满目不舍。 ==== 往生军驻地的大帐中,徐泾和齐远正为了眼前炖盅里的鸡咸不咸争论着。 可说是争论,其实就是齐远一个人看徐泾的表情不爽,“你木着脸的意思就是咸喽,明明挺好的……” “齐副出事了,齐副齐副!” 忽然帐外越来越近的声音让两个人直了腰板,徐泾熟练地从桌下抽出一块不大的桌布,直接盖住了炖盅。 楼南天掀开门帘就闯了进来,黝黑的脸上竟能看出一点红,应是跑过来时被风刮的。 “这帐帘子对你们这帮大老粗算是半点用都没有!还在那儿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齐远离开徐泾的旁边,坐到下面第一张椅子上,楼南天果然不去凑徐泾的热闹乖乖地跟齐远过来,“齐副出大事了” “我没出什么事,能不能捞干的说!”我这还有只鸡呢没吃呢,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被齐远激得难受,楼南天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变得一点也不着急,“老子发现了北夏的皇盐。” 一句话成功引起了齐远和徐泾两个人的注意,“你确定没说错,是北夏的皇盐?” “你尝尝?”楼南天的表情虽然很欠揍,但是齐远觉得可以暂时原谅他,毕竟还是皇盐重要一些。 不过居然有个人比他还快,捏起一点就送进了嘴。尝过后徐泾的脸色有些难看,“哪儿来的?” 徐泾的形象终究是威严的,楼南天一下子就从椅子弹下来,“有一个京师的货商在卖,他自己说约买家来,对方爽了约。” “你又劫道!”徐泾毫无征兆地揪起楼南天的衣领,眼睛里火都快烧出来了。 分卷阅读76 br /> 齐远一看不对劲,正要拦,徐泾就已经将楼南天推进了椅子,“梁将军最厌山中劫道,从前打在你身上的军棍都他娘的打到棉花里了!” 齐远上前劝,“现在重要的是皇盐的事,他虽然劫了道,但毕竟发现……” “毕竟什么?将军说过,军纪不正,风气不正,即便是打了胜仗也是一窝山匪!他劫道就是不对,军中若是再放纵下去岂不是让往生军成了草寇,那往后还怎么跟,跟将军交代!” 齐远眉峰挑了挑满脸的无奈,难道军中只有他一个人如此怀念梁将军吗?谁又想将军就这么没了,可斯人已逝,难道要长长久久地停在原地吗?将军又不会到原地去找你! “徐泾,你够了,事分轻重缓急,若是因为你惩处他劫道耽误了军报,你什么罪名你自己知道!” 徐泾或许是听进去了,楼南天自知现在不跑难道等着他惩处,瞬时间就窜出了军帐,将小包皇盐留在了桌子上。 “行了,你别恼我,咱俩快把东西拿给将军,这事可大可小,谁知道是不是北夏还藏着猫腻。” “打得了一次,就打得了第二次,往生军还不怕他!” “你豪言壮志倒是痛快!” “实话!” “对对对,实话实话,啧啧啧……” “你啧什么!” “没没没……” 两人出帐骑上马向京师方向加快脚步。 ==== 午后,正公厅 小虾米端着一壶醒神茶和一碟糕点敲了敲褚嘉树的门,“大人。” “进来。” 门开了吹进一阵风,单衣的褚嘉树打了个喷嚏,小虾米见状赶紧回身关了门,“大人回来之后一直就在这儿写东西,写的什么呀。” “正好,你看看,觉得有没有哪个地方我推理得不对。” 小虾米拿过书折,前面两个字“结案书” “大人这就结案了?” “张明牵扯的是另外一桩案子,酒馆杀人分尸,算是结了。岭南承认了自己杀蔡方,虽然张明还未承认,但咱们有物证,不怕他不认。” “照大人写的,岭南杀了人之后就跑了,而张明正巧出来找岭南,这一眼就看到了蔡方倒在地上,他把蔡方从酒馆的后面拖回到自己的后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到天安酒馆他休息的那面墙是新砌的。” “对,他怕留下罪证,所以就把那间屋子后面的门给封上了。” “张明将蔡方拖进屋子然后用自己新买的铡刀……大人,咱们怎么知道那铡刀是张明的?” 褚嘉树起身走到火炉边捣了捣炭火,“你想想,咱们进到天安酒馆之后有没有什么地方和案发现场不一样的。” “嗯……厨房?天安的厨房有很多堆积的柴火。” “对,天安能够把酒馆开到半夜,成为整条街最后一个关门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仅仅是个酒馆,还做菜。一个需要用柴火的地方别说铡刀,就连一把斧头都没有,你觉得正常吗?而且,他的柴火大多是树枝,树干部位很少,最需要的不是斧头,是铡刀!” 小虾米一脸恍然大悟地挠了挠后脑,“要不说我们怎么就不能坐少掌使这位子,我们哪有大人的脑子啊!” “徐祝当初说这铡刀不是他家的时,我就有一些疑惑,为何他那么肯定,后来让老韩头做了比对,两个铡刀除了大小一样外,材质、使用时长,完全不一样。好了,继续。” 小虾米拿起书折继续道,“张明用自己的铡刀将蔡方分尸,而后用油纸……大人,这油纸……” “我猜的,毕竟这一路上二楼,若是没有一个能够避免血流出去的东西包裹住尸首,一定会被人发现。这件事情还要你去找当晚在酒馆待过的人证实,事隔几日会有些难寻,你若……” “是大人!卑职一定尽职尽责,这就去!” “回来!看完再去。” 小虾米乖乖地又退了回来,“是,大人。”将书折再次翻过一页后,小虾米沉默了,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字,心里忽然不寒而栗。 分卷阅读77 br /> 褚嘉树察觉到一直叨叨叨的人沉默,就知道他看到哪儿了。 “那段原因是为了掩饰接下来要查的大案,怕打草惊蛇,毕竟这奏折不知要过多少人的手才会呈给圣上,要小心一些。” 小虾米摇了摇头,“大人,其实这原因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张明看岭南被带走时候的表情可渗人了,简直就是个魔鬼!大人说他是因为妒忌隔壁酒馆生意好就刻意将尸首放在隔壁,这样得以让他关店,这有何不对?卑职觉得,大人说得挺有道理的。” “就没想过为何案发酒馆会有一条密道?没想过张明如何知道?没想过密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张明又会不会是刻意让我们发现这条密道?你想得太少了!” 小虾米在一边听着,越听越心惊,一桩人命案明明是破了,怎么后续有这么多?“张明为何要刻意让我们发现密道?大人,这……说不通。” 褚嘉树从火炉边回到书案,“知道为何你可以在这么多人中成为第一个雁门的部下吗?你不是脑子最好的,不是最勤快的,不是最讨人欢心的,甚至是话最多的。” 小虾米挠挠头,一脸尴尬,虽然不知道这话题为何忽然转折,“大人……愿意?” 褚嘉树实在没忍住,被小虾米蠢笑,顿了一下,“因为你既没有讨好过掌使大人,也没有问过另外一位少掌使的去向,家中没有权势,出身足够干净,做雁门的副手,最合适。你笨,我聪明就行,你懒,会干活就行,只要我在一天,这雁门就是你说了算。当然,你得听我的。” 不知为何,小虾米看着褚嘉树的双眼,有种渐渐渗进去的感觉,他愿意相信,愿意追随,因为除了褚嘉树,他毫无倚靠,有人愿意伸橄榄枝,他这么普通的人当然要紧紧地抓住。 褚嘉树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但你要记住,本掌使讨厌背叛,你若敢越雷池一步,你的命就不再是你的了。” 小虾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单膝跪地抱拳身前,“大人发话,定在所不惜。” “你听着,天安酒馆的事情没完,但是要放了张明。我会找人试试他功夫的深浅,你去搜集一切有关张明的事情,还有他接触过的人。我要的是所有。事关紧要,万不能被人知道,务必谨慎。” 褚嘉树将小虾米扶起来,小虾米表示知道了,却并未马上离开。 “还有想问的?”褚嘉树倒了杯茶水等他问,小虾米虽然怕被笑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大人为何要把张明的床板卸下带回来?” “还记得两个酒馆之间的距离吗?两个床板出各有一处凸起一处凹槽,连在一起正好可以将尸首从这边滑向那面,晚上夜色深,谁也不会注意头顶的事情。从密道再走向陈尸的房间,刚刚好不用在酒馆露脸。最后他再找个时间将头绑上重物沉到水底,这就是全部分尸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桩案子算是结了,后面皇盐案会很慢很慢地扒出来 至于张明是好的一方还是坏的一方 我就不说,嘿嘿 这章木有清哥和傅朔,嗯,下章就有了 (嗯……你们觉得小虾米和褚嘉树这俩组个cp好不好) 第27章 废 请跳下一章 第28章 给你揉揉 当傅朔从国学中走出来的时候,天已全黑,国学中的小太监拎着灯笼说要送他,拒绝几番无果只好由着。 “大人这么晚回家没有吩咐人来接吗?” “家中下人少,父亲今日也要回家。” “京师中青年才俊甚多,况且大人年纪尚好,怎的就是没听过您的好消息呢。” 没等傅朔说话,对面就响起一阵些许怒气的声音,“好消息就算有,轮得到你听吗?” 傅朔一抬头,三步外站着梁自清,黑夜中若不是她说了句话,怕是谁都会觉得那个子是个男人,小太监被这一声吓得当时就停在原地,头也不敢抬。 傅朔嘴角扬起一抹不知名的笑,虽然在黑夜中谁也没看到。 “好了,国学中还有甚多主子,你且回去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赶着步子就要走,“慢着!”梁自清扬声喊住了他,粗暴地从他手中抢走了灯笼,“公公眼神那么好 分卷阅读78 ,用不着这东西。” 待那小太监走远,傅朔才带着笑意问,“你抢他灯笼作甚,万一真掉在什么井里怎么办?” 梁自清见他在笑,心中倒也不想与那人计较了,“你就是对所有人都好,才男人女人连公公都招!” “这话听着并不顺耳。” 梁自清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两人渐渐出了宫门进了夜市,四周有跑跳玩闹的孩子,还有喧哗的叫卖声,声声入耳却让梁自清提不起兴趣。 傅朔在一旁走着,时不时看一眼她,虽然平日里她并不吵闹,但想今日一般沉默倒是没有的。 “从前在淇阳的时候,是没有这样喧闹的街市的,那里的人入夜便关门挂锁,身旁常常放着长刀长棍,生怕哪一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后来往生军来了,好像好了一点,我走前都没来得及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敞着门睡觉。” 傅朔没接,因为觉得她还没说完。 “从前的……从前的朋友我去见了一下,可……”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说往生军的弟兄还是说靖宇,亦或者老将军? 这事没有头尾,根本没办法用张三李四代替。梁自清忽然有一瞬间很想很想把所有都告诉傅朔,可终究还是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听成蹊说之前几次都是在酒馆找到你的,进我家之后,是不是就没喝过了。”傅朔边说边朝一边卖酒的老爷子走去。 梁自清见他拿了四壶酒走回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没成年之前父亲不让我喝,”傅朔带着梁自清走进了一条黝黑的小巷,“有一次谢家那几个老小子来找我麻烦,安定和成蹊来帮忙被打得鼻青脸肿,我实在过意不去就说请他们喝酒,等摆脱了下人的时候我们几个也就不认得路了。拿着酒不知该去哪儿。” 梁自清跟着他,巷子越走越深,也就越来越黑,甚至连月亮都不照顾这里。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就因为这不认得路,我们找到了一个喝酒的好地方。” 忽然巷子前面传来阵阵水声,还能感到四周袭来的水汽,却是有些凉了。傅朔加快了脚步,渐渐地面前亮堂起来,月光因为前面深潭的反射更加明亮,而不远处的小瀑布,也因为近日天气转好而流动起来。 傅朔来到一处打好的树桩边坐下,地上明明尘土飞扬,他却似毫不在意,还拍了拍身边的地。 这男人果然越看越惊喜。 梁自清坐在他旁边,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头顶明亮的月亮,“所以你酒量如何,别一会儿要我背你回家。” 傅朔笑了笑打开了一壶递给她,“我还没醉过。” 梁自清一笑,“呦呵,口气不小啊!” “小时候那次我把成蹊和安定都喝倒了,自己愣是走回家的,直线。” “啧啧啧,不知道是不是山路十八弯被你说成了直线。” 傅朔也不解释伸手跟她干了一口,“我八九岁的时候吧,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欺负,要没有安定我可能真的被欺负地不成样子。” 梁自清想起第一次相见时护在傅朔身前的谢攸宁不禁笑出了声,“别说,这么想还有点画面。不过以后谁要是欺负你,我打得他亲爹都不认得!” 傅朔月光下的影子似乎都微微在笑,衬得四周竟也不那么冷了。 ==== 傅蒙南院的灯光仍旧能够照亮整个府门,而管家在这个时候敲了门。 “老爷,公子和梁姑娘还没有回来呢。” 傅蒙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子时了。” 傅蒙合上卷宗,“不必担心,给他二人留门,有小清在不会出事的。” ==== “来来来,继续喝,你小子的酒量可以嘛,我都有点晕乎了,你还……嗝……还挺正常。” 梁自清两只胳膊胡乱在空中晃来晃去,身后坐下的傅朔只是脸有些红,眼神竟没半分醉意。 “都说了我没喝醉过。” 分卷阅读79 br />“嘁!”梁自清踉跄一下摔在地上,“再来,我就不信今日看不到你倒下!” 傅朔无奈地扶她坐过来,一手撑在她身后让她当树桩靠着,“你到底为何来京师?” “哎呀你这个人,嘴上说着不打听不打听,现在又问,我告诉你啊,我醉归醉,从来不断片,等我醒了的……” “是我怂,得借点酒才敢问。” 梁自清借着月光把脑袋靠在傅朔的肩膀上仔细用眼神描摹着他脸的轮廓,“就是来找你的,看看你有没有嗝,成成亲,看看我爹给我定的是桩什么婚事。” “你就不怕我成亲了?” “那有什么的,你成亲了,我就走呗,反正这辈子大概除了这纸婚约也没人敢娶我。对了,傅朔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要是觉得我不好,你就直说,打明我就卷铺盖走人啊!别不好意思。” 傅朔微微皱了一下眉,“你要走?” 梁自清忽然的沉默让傅朔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伤感,他反复开始思考这短短四天来所有的经历,从现场到赌场,从衙内到刚刚这所有的事情。 她一直都在帮着自己,甚至不想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对了,上次还打了谢安然,顶痛快。 现在他是不是不纠结当初那些深闺大小姐,名门闺秀的所谓德行了? 大概……早就抛之脑后了。 “我要走去哪儿呢?我断了自己的后路,断得毅然决然,我能去哪儿啊,去哪儿啊……去哪儿。” 傅朔双手撑住她的脑袋,让她能够看到自己,“你说说看,傅府哪里不好,为何要走?” “你不好啊。” “我?哪里不好?” “你说我来傅府这么多天了,你爹倒是找我说过几次婚事,可我要嫁你又不是你爹,你他娘的……嗝……不喜欢我就直说!” 梁自清醉了,下手没轻没重,伸手就给傅朔推倒了,身后的石子硌得慌,傅朔闷哼一声。 “有事没,哎呦我这破脑子,喝了酒就没轻重,疼不疼,我看看我看看,给你揉揉,铁定明天就没事了……” 梁自清冰凉的手爪子顺顺利利就从傅朔外衣钻了进去,腰带也一下子就开了,先不说这荒郊野外的成什么样子,就是这冰凉的手指也够人清醒的! “梁自清!你,你松开,快点,梁自清!你这,这,快松开,凉,喂!梁自清!” 傅朔哪里有梁自清劲大,怎么挣都挣不开,外面冰凉的气温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胸膛,梁自清还越摸越起劲,眼见着就从侧腰伸到后腰了,她护臂都是冰凉的,这一伸进去,傅朔叫都叫不出来! 全都冻回去了! 傅朔只好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将梁自清和自己卷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太暖和了,梁自清居然睡着了! 这喝醉酒的人不能见风,万般无奈下,傅朔只好趁着天黑赶紧回家,梁自清就像是故意地一样,双腿一夹就挂在了傅朔身上,死活拉不下来。 还说不断片,我看明早起来你怎么解释! 到家时某人的手连带护臂都热乎了,连累得傅朔一路打喷嚏。 终于到家了,腾出手敲门,很快管家就出来了,一脸着急的样子,身边的澄碧也是穿戴整齐,怕是都等着他俩回来。 “她睡了,快去整理一下床铺,不然放下久了该着凉了。”傅朔见了人就吩咐开。 管家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披风也披在二人身上,这一披不要紧,他一下子就看到某人的手爪子伸在哪儿,还攥着自家公子的腰带! 哎呦呦,公子这是不开窍还行,一开窍不得了啊! 澄碧赶紧往屋里跑,整好了床铺就站在一边等着,傅朔进了门正要放下梁自清。 忽然反应过来,某人手在还衣服里呢。 “澄碧,你去我屋里打盆热水,我一会洗把脸再睡。” 澄碧愣了一下,公子从来不会大晚上还麻烦下人烧水的,这是…… 见澄碧乖乖出去,傅朔才脱掉身上的披风,好在屋里一直都烧着火炉并不冷。 分卷阅读80 /> 梁自清趴在傅朔身上睡得极其踏实,“看着壮个子高,也没多沉嘛。” 傅朔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放在床榻盖好被子,才整理衣服系好腰带,正要离开,却听到梁自清念着三个字。 怎么办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这般为难,就不能告诉自己吗?难道不值得不信任吗? 傅朔,会不会是你太不自量力了。 可她说了怨自己没有提过婚事,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吧。 这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啊!傅朔晃了晃脑袋离开屋子。 第二天的阳光从窗户的细缝照射进来时,梁自清揉了揉眼睛一点都不情愿地睁开,入眼的一只手白皙纤细,无名指第一指节出有一个厚厚的茧子,这是一只常年写字的手。 都说白面书生最是人间极品,男女通吃,一点都不假。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额上传来,梁自清看了看,傅朔?做梦吧。 于是傅朔奇怪地看到某人又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床上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这这这么早啊!” “不早,日上三竿了。” “啊?哦,那个……” “你把婚书放在哪儿了?” “那边抽屉,如何想起找它?” “因为,要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剧情废,写这种东西就是快…… 蹦蹦哒哒地给你们比个心 第29章 其琛 将军府的门前向来人满客多,软轿马车应该从巷头排到巷尾,但今日将军府大门紧闭,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外面清静,可屋里却人满为患,整个往生军所有两扣往上的将领都到了,每个人表情的凝重程度丝毫不亚于边关时的恶战。 想想也是,明明仗都打完了,可边外宵小居然还心思不改,怎么着,投降还成了缓兵之计了? 闫朗身为军师坐在下首一位上久久不说话,直到大堂门开,曲和老将军身后跟着曲毅蔫答答地走进来。 “将军。” 齐远一下子蹿到曲毅身边,上下检查,曲毅推掉他伸过来的手,“不必看了,就是被关了几天,什么也没少了我的。” 曲和回身看了他一眼,正巧与曲毅撞上,他父亲鬓角的白发,好像更多了。 他伸手想要抓一下父亲的衣角,“让你小心小心,就当耳边风!” “将军,小将军既然平安回来了就别说了。” “是啊,这也不是小将军能躲得开的。” 曲和白了他一眼,伸手就在他后脑拍了一下,“老实在家呆着,少出去!” “本将军刚回来,总不能还在家憋着吧,憋出病怎么办!”曲毅甩甩衣袖转身就坐在了上面的太师椅。 “要不是傅尚书连夜进宫替你求情,你以为你出得来?明日去傅府!见尚书大人道谢去!” “要去你去,再说我能出来还不是因为你交了……”曲毅话没有说完,四周投射过来的眼神实在太多,太吓人。 曲毅不禁在心里想,若是舒洁在就好了,谁还敢这般瞪他!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四周的眼神这才定了下来又转回到曲和身上。 曲和向大家伸了伸手示意前面几个都坐下,“徐泾,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徐泾这才从人群后面钻出来,“是将军。长话短说,北夏的皇盐现在在京师已经有贩卖了,纯度很高,跟淇阳的几乎相差无几,大家闻讯赶来自是担心其中利害,但是将军,卑职认为此事不宜立刻呈禀圣上。” 坐在最边上的程老黑一股脑站起来,“你这什么鬼话!这事得赶紧上报,咱们往生军的军务大权得拿回来!总不能等着哪天来了个什么都不懂的瘪三,跟这儿耀武扬威!” “这事,我同意徐泾想法。”一直不说话的闫朗终是站了起来。 “军师你是脑子进了水吗?你听那闷葫芦的! 分卷阅读81 半年都憋不出一句好屁!不说还留着他!这简直……” “程老黑你闭嘴!就你嘴干净!”身边一位手拿马鞭的中年人使劲推了他一下,程老黑还想骂回去,闫朗就直接抢过来话。 “皇盐之事不知是否只有我们知道,但若是户部刑部或者正公厅知道这事情会不会上报?一定会,到时候圣上亲自督办,我们往生军该谁来接手,军务该谁去管理,不论是圣上还是满朝官员自会心中有数。” 曲和缓缓闭上眼睛,“给边关的老商传个话,让他探一探北夏皇室内部最近是否有异动,这安珂死了之后,按说应该不会有人再兴风作浪了。” 这时一直坐在闫朗对面一位年轻的将领摆正了身子出声道,“咱们当时知道安珂死了,是梁盛平一人之言,可究竟死没死,又有谁知道,谁也没看见。” 这话音没落,齐远第一反应就是拽住曲毅,果然曲毅噌地撞倒了身旁的桌子,茶水糕点散落一地,眼见着就要冲到肖想的面前,“你大爷!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我他妈打不死你!妈了个X的……” 可齐远拉得住曲毅却没工夫去拉徐泾,徐泾一把锃白瓦亮的钢刀擦着刀鞘眨眼间就横在了肖想脖子上,场面一度混乱地难以控制。 “都给我住手!把他俩拉出去!”老将军拍着椅子把手怒气直冲双眼。 闫朗给后面的几位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将闹事仍旧骂骂咧咧的两个人拉了出去,曲和站起身脸色不佳,“舒洁虽不是为国捐躯,但终究为了富渊生死不顾,老夫以为,往后这种对逝者不敬的话,莫要再说了。” 肖想在位子上偏了偏脑袋,嘴角微微上扬摆了摆手,丝毫不放在心上。 “皇盐案先交给军师处理,在座的把嘴关严实了,若是军中传出闲言碎语,军务是不管了,可手里的军棍老夫还是抡得动的!” 众位散出将军府后,肖想就与其他人走出了两条线路,梁盛平或许在往生军中是威望颇高,但于他肖想来说,不过是个匹夫! 都是一样的为国效力,凭什么他就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又是破城被困,又是偶遇安珂的。 这些事若是都被自己遇见,那前锋将军的名号哪里轮得到他?说不定回朝后风光无限人人赞颂的就是自己了! 巷尾一转角还没等他反应,一张深蓝请柬已经随风落在他的脚边。 肖想弯身捡起,四处看看,这巷子幽深,并无闲人走动,这请柬就好像是特意送给他的,打开一看,上面肖想两个字,不就是送给他的? 可送信的人呢?上面的迎春宴又是什么? ==== 过了十五以后,这天就一日比一日早,傅朔从家去师阁教书时天边就白了些,忙了一上午回来,梁自清居然还没醒。 他吩咐澄碧把从在外面买的栗子糕放在糕点盘里就推门进去了,本来他还犹豫要不要就这么推门而入,会不会不太好。 可转念一想,某人眼里似乎并没有体统这种东西。 梁自清一晚上似乎都没有动过,被子还是他盖的模样,就是脚趾露了出来,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冷。 他轻轻拽了拽被子将她的脚也盖住,不经意滑过她的脚背,手心里痒痒的,登时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佛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不对不对,是圣人有云,圣人有云…… 这一清醒他就在没动过梁自清,搬个小凳子来坐下,就当闲暇晒晒太阳。 说来也怪,明明他自己是个安静性子,今日却颇希望身边的人快点醒来,可醒来做什么?他又想不出来。 盯着盯着,梁自清好像醒了,看了他一眼,他看到问“醒了?” 某人居然又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忽然坐起来,“这这这么早啊!” “不早,日上三竿了。” “啊?哦,那个……” “你把婚书放在哪了?” “那边抽屉,如何想起找它?” 循着梁自清手指的方向,傅朔拉开了梳妆台下面的抽屉,“因为,要成亲了。” “谁要成亲?”梁自清给自己时间清醒一下,于是 分卷阅读82 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问完之后自己都想把自己捂死。 “你不是抱怨我不跟你提成亲的事情吗?现在跟你提,你觉得怎么样?” 傅朔把抽屉里面的婚书拿出来,那是一本很旧的红色本子,打开看时,里面红红火火的,大概两家签下这本婚书时,想不到往后的二十年里会发生什么,也无法知道最后带着婚书找来的,竟剩梁自清一个人了。 梁自清脑子里飞快闪过昨天晚上喝酒的经过,还有……最后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现在这算不算是……被找来负责的? “那个傅朔,我昨天晚上……” 看着梁自清那有些紧张的神色,还有无处安放的两只手,傅朔觉得比她在外面英姿飒飒的样子可爱多了。 “你喝酒还真不断片啊。” “啊?嗯,是啊,从来不断。” “小姐公子,茶点来了。” 澄碧在外面敲了敲门打断屋里的谈话,傅朔拿着婚书绕过屏风坐到外面来,“进来吧。” 澄碧放下茶点,眼神一瞄正巧看到了那本红红的婚书,手指顿时抖了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看着点。快进去给小姐换身衣服,等晌午过后再出去看看金妈的衣服做得怎么样。” “是,公子。” 澄碧进去没一会儿梁自清就出来了,连头发都整理得好好的,真不知道该说澄碧技术一顶一,还是梁自清并没什么好收拾的。 “昨日金妈给你量尺寸做的衣服是明日去迎春宴要穿的,我不知道是谁请我去的,但我觉得往后所有的宴会,你都该跟我一起出席。有你在,我也安心些。” 听到后面梁自清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果然啊,男人在某些方面有天生的才华。 正要坐下发现身边的冷脸丫头今日格外的不知所措,眼神在一个地方盯了良久,不禁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婚书…… 梁自清赶忙走过去将傅朔手中的婚书拿到手里,“澄碧,你先出去吧,我跟傅朔有话说。” 待澄碧从外面把门关上之后,梁自清才将婚书从身后解放出来,“底下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你名声不要了?” 傅朔笑了笑将澄碧端进来的栗子糕往她身边推推,“昨晚酒喝得不少,早知你一直没起,我就给你买点蟹黄粥了。” 梁自清自然不是能被美食诱惑的人,她坐下来拿起一块,边咬边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从你进傅府的第一天开始,这京师里就没人会以为你我是清白的,又何必要躲那许多眼睛。” 梁自清听了答案在一边笑,嘴角都快列到耳根了,“这么坦坦荡荡的,别人岂不是连茶余饭后的闲话都没有了?” “等你吃完我们去找父亲,跟他说一声,这样准备起来也不会措手不及。” “你真的,真的愿意啊?”梁自清问这话的时候含含糊糊,口中还有半块栗子糕,嘴角粘的碎渣因为她忽然笑起来而簌簌往下落,看起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 傅朔摇摇头,伸手将梁自清嘴边的碎渣弄掉,“我不能让一个姑娘在举目无亲的京师里还被人指指点点。而且,有个家难道不好吗?” 傅朔那双深褐的眼眸望进她眼中的时候,她手中的栗子糕就掉了,从没人跟她说她有家,也从没人敢说我能给你个家,她不知道是不是扮男人扮久了,竟然忘了她也需要一个家来守护自己。 而傅朔好像是老天给她的礼物,温和雅致,有的时候还有点蔫坏,可就是这样的人才真实不是吗? 傅朔看着眼前人愣住的眼神心里有点慌,他确实怕自己多管闲事,梁自清的过去让他变得迷茫,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赢得那份知道过去的信任。 “你上次说你母亲唤你什么?”梁自清好似刚刚并未愣过一样拿起掉落在盘子中的栗子糕又吃起来。 “嗬……”傅朔笑了,“你不是叫不出口吗?” “只怕我叫了你不敢答应。” 傅朔嘴角忍不住地上扬,“那你叫叫看,其琛,‘憬彼淮夷,来献其琛’。” 梁自清吃完了最后一个栗子糕,拍拍手胡乱地擦擦嘴,轻咳 分卷阅读83 一声,眼睛认真地盯着傅朔,“其琛。” 傅朔忽然红了耳朵,紧接着躲开了她的视线,这死丫头是故意的! “准备一下见父亲去。” 见傅朔起身离去,梁自清在屋里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不过其琛这个名字,真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剪片子剪得眼睛痛,黑眼圈都熬深了…… 老师还让我们交剧本,杀了我算了!!!!! 第30章 所谓喜欢 傅蒙对两个人忽然到来说的事情丝毫没有惊讶,立马提笔写了二人的生辰八字交给管家拿去道观,当然也就是走个过场。 管家正出去碰到下人,两人耳语两句,管家又回来了。 “公子,褚家两位公子来了,先下人在正厅。” 傅蒙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他俩忘了,爹,那我俩先过去。” “去吧。” 两人出来,梁自清有些奇怪,“见褚嘉树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和傅伯伯还能说好一会儿呢!” “你上次去乔家的时候就不觉得身边人眼光奇怪?” “奇怪倒是有一点,你何意?” “去见见这位歪才你就知道了。” “歪才?” 傅府的正厅阳光在侧,到了上午的这个时候就显得亮亮堂堂。 褚嘉树随意地坐在门边的位子上,喝着下人呈上来的热茶暖手,而站在墙根底下的褚嘉铭则满眼星星对一整面墙的画舔唇咂嘴。 “别出声,这不是自己家。” “当然不是自己家,不然哪有这些画。虽说傅朔挺烦人的,但这画画得真是……好啊。”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褚嘉铭不禁转过身,“哥你别笑我,我就是……” 这一转身才发现,笑他的人不是亲哥,而是当日被他画在纸上传遍京师的女子。 褚嘉铭一愣,褚嘉树也察觉出进来人了,“说好回了家我就带他来,你倒是端上架子了!” 傅朔一笑摆摆手,“不是端架子,我真把你这事给忘了。” “就记得给某人买栗子糕,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傅朔挠头,这发小什么时候开始会阴阳怪气地怼他了? “这小孩谁啊,还嫌傅朔烦,你倒是别来啊?”梁自清见小孩快步走到褚嘉树身边,不禁问。 褚嘉树看了弟弟一眼,“等我介绍?自己说去!” 褚嘉铭满脸不愿意地走到梁自清面前,半仰着头道,“小弟褚嘉铭,之前没问你就画你画像还传得满京师到处都是,抱歉。” 听到这话梁自清忽然愣了,传得满京师到处都是的意思是,连将军府、往生军……这,这不是要命吗? “你……我……”梁自清气得半句话说不出来,亏得他是个小孩。 看出了梁自清的气恼,傅朔扯过褚嘉铭的胳膊问,“你说清楚,都画了几幅,送给了谁?” 褚嘉铭生在官家,自然是看得懂眼色,“一共画了六幅,分别卖给了户部尚书的二小姐,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兵部侍郎的二小姐,远征侯府的安明郡主,谢太尉家的大公子,长安将军府的三公子。” 听完这一长溜的名称梁自清着实脑袋疼,不过没听到定远将军府倒是万幸。 “你说陆方珏、谢安然还有安明郡主都,都有?”傅朔的反应甚至比梁自清还要强烈。 褚嘉铭不明所以地点头,“他们府里的下人听说是你府里进的人都争着要,有钱我为何不挣。”说到后来褚嘉铭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褚嘉树深深地白了他一眼,“家里何时短你吃穿零用,胡闹!” 听了这话,褚嘉铭眼神暗淡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褚嘉树,“陆方珏和谢安然倒还好,可安明郡主……” 傅朔面露无奈,“就是闹着玩,她才多大……” “十四了,到婚嫁的年纪了。圣上……” 分卷阅读84 br /> “我有婚约!”傅朔忽然抬头一双眼睛里的坚定和从前说这话时的犹豫完全不一样。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琢磨的沉默,忽然褚嘉树表情惊讶,手指微微指向梁自清,“她?” “她。” 梁自清没想到傅朔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说出来了,她还以为傅朔会拖到成亲那天或者更晚的什么时候。 不自觉的,因为那些愁事皱起的眉渐渐平复,嘴角挂上一点笑容。 所谓喜欢,是这样吗? 褚嘉铭一看这局势就知道外面那些拿着画的女人都没搞过眼前这个还没出手的女人,可见段位之高,他撇撇嘴耸耸肩,一副见多了大场面的样子。 “怪不得你把她接进傅府,原来……” “她进傅府不是因为要嫁。” 褚嘉树正想问因为什么,傅朔的眼神就已经离开了他,黏在了梁自清身上。 “晓煜,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回去之后就一家一家把画像要回来。” 听到褚嘉树这话,褚嘉铭立马瞪圆了眼睛,可他不敢瞪褚嘉树,只能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梁自清,都是你惹得,如此。 “算了,画像送都送出去了,再往回要,算你褚家怎么回事啊?”梁自清摆了摆手,自从那日同傅伯伯谈过之后,她就对身份这事情没那么在乎了。 再说,就算被发现,终究是全身像,谁能把一个女人想成一位将军? “算你识相!” 褚嘉铭脱口而出的话让傅朔皱了皱眉,“听如渊说,你的功课迟了两日未交,不然将庄子注释连带原文考究应用一并交于我吧,我想如渊应该很乐意。” 如渊便是师阁中教授官门子弟的先生,褚嘉铭便是他的学生。 一听这话,褚嘉铭立马怂了,傅朔在师阁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在功课面前谁的面子都不好使,连皇后娘娘都不行。 “梁……姐姐,晓煜一时兴起做得事情多半不过脑子,还请姐姐谅解。” “你记得,今日之事过去就过去了,倘若还有下一次,便不是傅朔威胁你了。”梁自清嘴角挂笑地说出这话,颇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褚嘉树自然是知道梁自清深浅的,连忙把褚嘉铭拽到身后,“今日来,还有一事。” 傅朔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让他坐下,“莫不是,江掌使请辞后全无踪迹一事?” “是也不是,不过你怎么知道?” “全朝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不过,另外一个少掌使你可见过?” 褚嘉树摇摇头,“从未。” 澄碧终于知道来送茶水了,傅朔把自己的推给梁自清才拿起托盘上另外一杯抿了抿,“这就怪了,谁不晓得这正公厅掌使请辞之后会再选,而两个少掌使定会优先,难不成他没收到消息?” “这事都不重要,张明和皇盐案的事情才火烧眉毛,梁自清,你能不能帮我两件事。” 梁自清和傅朔对视一眼,“说说看。” “明日我放张明出狱,你帮我给他抓回来,试试他功夫的深浅还有路数。” 傅朔一下子放下茶杯,“你手底下没人啦?” “功夫最好的也就谢攸宁那样,都是爹生娘养的,我怕有去无回。” “你这话说得,梁自清不是爹生娘养的?就算她没了爹……不是,我是说……”傅朔的肩膀被梁自清抓住,她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带着笑,那般无所畏惧。 “谢攸宁那三脚猫的功夫顶多吓唬吓唬没规矩的山匪,张明那种能飞檐走壁的贼,谢攸宁还真有可能有去无回。” “那你……” “信我,张明不是我对手,打他跟玩一样。” 褚嘉树和站在一边的澄碧对上视线,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感——酸死了…… 终于梁自清说服了傅朔,应下了这门差事,“还有一事,你有没有收到迎春宴的请柬。” 傅朔一挑眉,“你也收到了?” 褚嘉树点点头,正 分卷阅读85 要约一起出门就听到身边的褚嘉铭也冒出了声音,“迎春宴的请柬很多人都收到了。” 傅朔与褚嘉树对视,满眼疑惑,“你知道的都有谁?” “我送了画的都去。听人说好像军营中的几位也有收到,不知这宴会主人是谁,这么大排场。” 傅朔在听到军营中的几位时瞄了一眼梁自清,见她没什么表情,想是可以去。 “那明日我俩在路口等你。” 褚嘉树看了眼梁自清,意思大概是“你也去?” 梁自清一笑不无嘲讽,“怎么着,我不能去?” 褚嘉树摆摆手指了指傅朔,“他从来不带女眷出席,安明郡主求了他多少次都一句不方便。” ==== 城东,太尉府 幽深小径,即便是冬日也有矮松绿满香园,远处池塘边的亭子里不时传来几声孩子的笑闹声,走进一看,亭子里坐着四个女人,妆容华贵,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夫人。 年纪最长的大约四十五六的样子,手中拿着一盏透绿的茶杯,食指上的宝石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得人眼晕。 “听安定说,明日有场宴会。” 坐在她旁边的女人放下了本来送到嘴边的糕点,“是啊,安然也收到了请柬。” 剩下的两位夫人孩子尚小自然没的收到,只好眼热地看着二夫人和当家主母闲聊。 “那便让两个孩子一同去吧。” “可是安然一直在营地,二公子平时无事在府中常住,可我们安然……” “老爷近日里鬓边又长了几根白发,安然在军中任职,该让他父亲少操些心,可你自己看看,出门没几步居然让一个文官家的丫鬟给打了,还打在脸上。谢家的颜面都丢个精光,还不赶紧把他叫回来!功夫不扎实,一日里净知道同那些狐朋狗友折腾!往后还有个好吗?” 大夫人这一发火,下面连带还在玩的孩子也都停下手低下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老二就知道把孩子往谢家军里送,老三光想着不能没有钱,账面做得难看死了!还有……” “娘!”忽然在众人背后的一声娘,震断了大夫人的声音。 谢攸宁站在那,满脸的够了,他摆了摆手,“三娘四娘,你们带弟弟妹妹回去吧,别殃及你们。” “儿子回来了,这段时间都没见你白日里回来,可想死为娘了,跑哪儿去了?” “二娘,我爹找大哥,你去叫一声吧。” 待周边都走得干净之后,谢攸宁才在大夫人身边坐下,“娘,往后少训大哥和二娘,爹那儿不好看。” “这话说得,怎么说你都是这家里唯一的嫡子,往后太尉的官职是要继承的,为娘这么做……” “好了娘,我累了,先回去了。”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大夫人眼底涌起一点落寞。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她好像都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朔 字其琛;褚嘉树 字成蹊 褚嘉铭 字晓煜;谢攸宁 字安定 梁盛平 字舒洁;曲毅 字靖宇 第31章 一场大戏(一) “爹,你别送了,就是去参加一个宴会,送什么?” “又没送你,老夫要送小清!” “爹,你这不对啊,梁自清才来几天……” “叫什么梁自清,都是自家人还全名全名叫,听着不远吗?” “她也只叫我全名啊……” 走在前面的梁自清听到这儿忽然转过头,“其琛,再不走要迟了。” 傅蒙脚步一顿,满脸罪过地掩住眼睛,傅朔连摆手说不是的机会都没有,可那声其琛越听越悦耳,他莫不是傻了? 傅朔赶紧推着梁自清出门,傅蒙走在二人身后看他们打打闹闹,嘴角不住的上扬,他一向尊师重道,礼节繁重的儿子,终于也有个能放下架子的机会了。 二人上马车 分卷阅读86 ,梁自清撩开车帘,“傅伯伯快回去吧,还有些冷呢。” “好好好,你们慢点,你……” 梁自清知道傅蒙为什么要送她,也知道这在“你”后面说不出的是什么,她扬声道,“虽然侄女没想好,但是总要面对,您别担心了。” 傅蒙笑着应下,正要转身回去,又见不远巷尾进来一辆马车,车檐上还挂着一盏灯上面白底黑字写着“曲”。 富渊朝堂自上而下只有曲府才能挂白灯,这是圣上特许,毕竟征战九年手底下死的人足够埋没京师,这点尊敬总是要有的。 傅蒙瞄了一眼自家马车,梁自清还撩着帘子,看不到后面的马车。 “傅大人。” 还未下车,曲毅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而听到这声傅大人,梁自清几乎是本能地将身子缩了回去。 “曲将军”傅蒙双手一拢就要行礼,却被从车上跳下来的曲毅拦住了,“傅大人这是做什么,论年纪我是小辈,论官职我也抵不上大人不是,这折煞我了。” “自往生军回朝,老夫就未到将军府见过,实在是……” “靖宇!” 梁自清怎么也没想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居然蹿得这么快!真是没拦住! 傅朔掀开帘子一脸惊喜地看着曲毅,曲毅见到他眼睛也是一亮,正欲说话,一个巴掌就打在了他后脑壳上! 曲毅好大声反驳,“爹!轻点!都是被你敲傻的!” “曲将军” 这回连傅朔都从马车上跳下来行礼,梁自清在马车里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 “叫你来道谢,啰里啰嗦的!” 傅蒙见傅朔从马车上下来生怕一掀帘子就看到梁自清,连忙说,“外面多冷,两位将军屋里请吧。傅朔快去,你和曲小将军改日专门再聚。” 说着傅蒙就拉着曲老将军的胳膊往屋里带,傅朔上了马车,梁自清一着急就喊了声,“走。” 这一声喊完,两位曲将军同时住了脚步。 梁自清在马车里赶紧捂住嘴,这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曲毅和曲和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那一声走在军中听了多少年,如今在京师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音色。 “傅大人的马车里可还有别人?” 傅蒙弯了弯眉脚,“未来儿媳。” 曲毅一皱眉,“莫不是上次在路上见到的那位个头很高的女子?” 傅蒙心中一惊,还见过?“这老夫就不知道了,您二人见过?” 满脸疑惑地摇头和父亲说,“爹,我跟你说,我真的觉得舒洁没死,就算他尸身是我亲自埋的我也不信,十五那天我真的看见了!他还拿着一把长剑,那身影绝对错不了!” 曲和心中半信半疑,可毕竟梁盛平故去是几百人亲眼见证,军医亲自宣布,怎么会错呢? ==== 迎春宴的地方很好找,满京师谁都知道这个地方,也就是那么多人在不知道宴会是谁举行的时候都愿意来的原因。 凌霜阁是专门用来给达官贵人开宴会的别院,亭台水榭,绣楼池塘,景色每天都有人专门打理,从前是江南首富邵轲宇的。自从他两口子离开京师,这宅子就不知所属何方了。 傅朔和梁自清的马车停在凌霜阁的门口,迎面就有小厮架上楼梯充作扶手,一看就训练地极好。 进门后另外的丫鬟带着两人向里面走,路过的景色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梁自清进了宅子以后声音都低了,“这里也太好看了吧,你们京师的人实在太浪费了!” “文人总有这些雅趣,虽然我也想说他们浪费,但真的很好看。” 终于丫鬟停在了一扇朱红大门前,“二位请进,奴婢只能送到这儿了。” 说完就小碎步地离开,全程不抬头看来人,就好像丝毫不感兴趣一样。 梁自清和傅朔对视一眼实在不懂,正要开门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傅朔!”咬牙切齿的语调让两人恍然。 分卷阅读87 />某人昨日约好巷口一起来的…… 两个人居然都忘了个干净…… “褚大人。”傅朔和梁自清同声作揖,态度诚恳,“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们吧。” 低头时两人相视笑着,好像做错事还一起骗家人一样,那副古灵精怪的笑容怪有些青梅竹马的默契。 “嘁”褚嘉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刚刚满心期待地看着迎面来的马车,应该要停在眼前,谁知人家连眼神都没给一下轰隆隆地就走了! 褚嘉树为了报复,抬起头就跟人家俩擦肩而过,进去了,就给二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个褚嘉树平日里看着清汤寡水,好像冷冰冰的避世高人一样,其实就是个小孩性子嘛。” 傅朔边走边说,“成蹊冷冰冰是真,幼稚也是真,总不能不允许他给自己筑一道围墙保护自己吧。” 梁自清赶紧跟上,迈过门槛,登时四面袭来的目光让她忽的一愣。 傅朔走了两步见身边人没跟上,回过身拉上她的手,“京师里的人就这样,不敢当面嘲讽的就背后闲言碎语,敢当面嘲讽的,也不差背后闲言碎语。” 傅朔拉的是她左手,那只始终带着手套的手,本来她还想躲一下,毕竟伤疤很厚,摸一下就知道大小,可傅朔似乎不太好意思,抓得也不紧,应该感觉不到,便任他抓着。 傅朔边走边用眼睛四处扫,这种贵人甚多的聚会,一定要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团体,不然聚会时间会很难熬。 终于跟着褚嘉树利落的背影,傅朔找到了王霜、谢攸宁还有一堆小伙伴,只是这路有些难走。 “傅大人最近在师阁是否课业繁重?” “皇子们的课业成绩可都还好?” “傅大人今日里来都不同我们来往了,刑部的几位同门还总是问呢……” 忽然不知哪里的一只手推开重围将傅朔拉了出来,紧接着就听见,“你怎么把成蹊气成那样?” 傅朔一抬头,原来是王霜。 “嗬,还不是昨日答应好带上他,后来给忘了吗。” 王霜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傅朔,“你小心点,那几个今儿都来了。”说完看了眼梁自清,倒是没说什么,将二人带到了长桌里面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王霜一早就给周边布置了人,梁自清和傅朔自坐下来就没有人来打扰。 傅朔把温热的茶水推到她面前,“你真的很喜欢吃栗子糕,慢点。” 梁自清来不及给傅朔笑容,就听到周边发自内心的感叹,和私下的窃窃私语。 三人同时抬头,不远处那扇朱红大门打开,一袭白裙跟着一双软底绣花鞋走了进来,每一步好似都踩在棉花里,轻得像小猫。 终于得以从门中窥探女人的容颜,倾城还是倾国呢?大概很多男人都难以分辨二者的区别。 “乔……安歌?”梁自清从人挤人的缝隙中认出了女人。 乔安歌环顾四周眼神最后也落在梁自清的身上,她心中一惊,这乔家大小姐莫不是要过来吧,她们算很熟吗? 好像算? 乔安歌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梁自清身边,一瞬间,全场所有的目光都射在梁自清的脸上。 紧接着坐在同一排的各位都没有幸免于目光洗礼,一个个如坐针毡。 “坐你边上压力太大。”梁自清又拿起一块栗子糕送到嘴边,这应该是今天吃的第八块了。 “我不常出门,能见到梁姑娘的机会少,想多说说话而已。” “不让你出门你就不出门?你未免太乖了。” 乔安歌低头笑了笑,抬头时看到王霜,眼神忽就变了。 一眼万年,多少的柔情万种都浸在那双眼睛里,统统,一丝不落地全都给了他。 梁自清瞄了一眼王霜,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打败一众青年才俊夺取芳心,不简单呦! “我让座?”虽然不忍心打断这一出眉目传情。 乔安歌慌忙地摆手,与那日看起来稳重的大小姐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不不不,我, 分卷阅读88 他,不是的,梁姑娘……” “慌什么,我又没说你俩怎么样,况且我说是谁了吗?”梁自清存心逗她,眼睛里星星亮得呦!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抓栗子糕的手上,她回头,傅朔正看着她,“你且同乔安歌坐一会儿,我去那边见个人。”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傅朔起身走向谢攸宁,谢攸宁看到梁自清本能地移开眼睛,忽然有点小可怜的样子。 自上次生气把剑‍‍‌插‌‌‍‎进‌‍‌谢攸宁的官帽,这人就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过,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愧疚。 跟谢攸宁走进后面无人的假山傅朔就站住了。 “安明郡主真说了要来?” “昨日随我爹进宫的时候听她说的,好像会让乔家三小姐带进来。” “皇后娘娘可知道?” “就是皇后娘娘的鼓动的。” 傅朔扶额,来的人已经很不好对付了还多一个搅和的,这宴会真不该来! “所以你到底为何而来?” 傅朔有点不好意思说,谢攸宁哪里会放过他,又是唠唠叨叨拉拉扯扯,“我听说溧阳佘氏前段时间来京师了,就想说看看能不能碰见。” “溧阳佘氏?那不是铸剑世家吗,你一个书生铸剑做什么?” 傅朔满脸写着无奈,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气得他咬牙切齿,拂袖而去。 “等会,我看见他了!” 傅朔脚步一顿转身,“当真?” “但是……”谢攸宁看他着急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你说啊!” “他跟我哥在一起,本来就是我爹请来京师的。”后面半句谢攸宁嘀嘀咕咕心虚不已。 傅朔一听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走,去找他。” “真去啊!你到底铸剑做什么?” “反正不是送你的!” 第32章 一场大戏(二) 穿过池塘水榭,谢攸宁带着傅朔向一片吵闹而去。 傅朔皱着眉,他很讨厌这些人,离得越近越讨厌,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果然,在傅朔还没见到那位铸剑世家的公子就听到一阵起哄的声音,还有几声卡在喉咙里马上就要冒出来的小娘子…… 粗鄙! 傅朔第无数次在心里骂出这个词。 “嘿呦,小,不对,得叫傅大人,快快快行礼了!你们一个个几品官见到了太子少傅还不赶快行礼!” 谢安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谢攸宁稍后一点的傅朔,眼睛里满是戏谑。 大概是想到了那天被傅朔手底下的人打了,心中不忿吧。 “谢校尉别了,这大礼傅某不敢受。” 坐上太子少傅的位子以后,谢安然多少在人前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怎么今天没带那个丫鬟?还挺厉害的。” 谢安然身边坐着五个人,有两个女孩,说说笑笑间眼神一个个往傅朔身上瞟,像是看玩具一样的眼神。 “她不是丫鬟。” 谢安然眼睛一瞪,伸手就揽过身边的一个姑娘,“饶词你告诉傅大人,这带在身边的不是丫鬟是什么?” “公子,这跟在身边的哪有丫鬟啊!”话音带着三个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哪个妓院的。 “哎呦,不是丫鬟啊,那是什么?”谢安然貌似一脸求教的样子,可连带着谢攸宁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埋汰人。 “若是公子啊,玩上两日就扔到黑市的是什么?落在傅大人不也一样,难不成傅大人养个人在身边看着?这是说自己……不行吗?” “哈哈哈哈……” 说完一众人堆在一起哈哈大笑,“你们……”谢攸宁提刀就要砍,傅朔一把拦住,“那是你哥,收回去!” “可他……” 分卷阅读89 “一次两次吗?收回去!” 谢攸宁咬牙狠狠瞪着谢安然,傅朔深呼吸吐出一口气,“谢校尉,听说今日有带位溧阳的新朋友,不知傅某可有幸相识?” 谢安然身边一直没说话的陆玉终于睁开了眼,他好像刚刚醒一样盯着傅朔,手中敲打着一把黑色的扇子,扇骨上刻着两个字,方珏。 陆家方珏,京师出名讼师,当年同傅朔一年科考,败在褚家公子手中一点都不屈,毕竟褚家世代出状元,可偏偏还败在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身上。 他父亲不过是一个刑部尚书,而且看起来好像连上升的空间都没有,凭什么就能做众多寒门弟子中的佼佼者? 一同殿试那天,这个傅朔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陆玉的目光实在太灼人,傅朔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傅大人想认识我的朋友?从前不是骂我们这些下三滥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吗?现如今这是……嗯?” 傅朔渐渐扯出一个笑容,“从前是傅朔冒昧,不了解就随口乱说,还望谢兄谅解。” 谢安然冷笑一下看了看身边的陆玉,眼中忽然一阵戏谑,“记得傅大人画技超群,小子最近手头有点紧,不知可否讨一张画作卖银子?” “送画有何不可,不知可否让我见见那位……” “画了就见。”陆玉忽然开口说话,那副诱人的嗓音沉在心底,却偏偏能撩人心弦,久颤不停,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差点没软在他身上。 书案在一边就有,连墨都是磨好的,像是之前有人用过一样。 谢攸宁拽住他的衣袖,“你的画哪能随便送人?” “怎么不能?” “你……” 傅朔拍拍他肩膀走到书案旁提笔便画,似乎早就想好画什么。 陆玉起身走过去,他想看看这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没两刻钟的时间,傅朔就放下了笔,那是一幅很简单的画,简单到只有一片山,三棵树,一个人。 可陆玉却觉得,那片山后面的,才是傅朔真正画的,他根本就不屑将自己的画给这些人看,看不懂看得懂都是蠢材。 陆玉冷笑一声,“傅大人要见的就是在下,新朋友。” 傅朔皱眉,“这位仁兄的名字是……” “陆玉。” 傅朔深呼吸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可太生气了,他实在笑不出,压着嗓子里的那股火忽然就喷了出来,“谢安然你欺人太甚!” “哪里话,你说的新朋友,你见了,怎么还生气了?是吧,饶词?” “自己说不清还要怪我们谢校尉,真是不要脸!” 谢攸宁见傅朔都气红了脸,一副拔刀的样子,“你……” 可谁都没看清,一阵淡蓝色的风席卷而过,桌子上的砚台碎了,而那饶词眼前正停着个女人,手中还有一片碎了的砚台。 “我要看看究竟是谁不要脸!” 梁自清气急了,手中的碎片几乎想都不想就划在饶词的脸上,随着一身撕心裂肺的尖叫,饶词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再也没有了。 看着正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叫得凄惨谢安然除了发愣,一动不动。 傅朔看到那道淡蓝色的风时,心里就忽然通畅了,一点都不气了。 “闭嘴!”梁自清一脚踩在一众人面前的矮桌,手中还有饶词脸上的血,嘴角冰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饶词一下子就不敢哭了。 “不管你有谁撑腰,傅朔不是你能随意侮辱的人,今日只是刮花你的脸,下一次我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谢安然似乎终于缓过神来,赶紧把饶词推了出去,离开了座位。 梁自清放下腿深呼吸,从来到京师她还没这么生气过,刚刚那都是什么鬼话!某人居然还都应下来委曲求全? 她走到谢安然面前停下来,“你该感谢我今日没带刀进来,上次没打服你是吧。这次呢?想知道一下什么是断子绝孙?他应该没孩子吧?” 梁自清回 分卷阅读90 头看了眼谢安然的同伴,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梁自清又将目光看向站在傅朔身边的陆玉。 陆玉一脸震惊,没有搭话,梁自清眼神一斜就看到陆玉拿着画的手,“你给我把手从画上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怕,总之是忽然就松开了画。 梁自清冷笑一下转回头看着满头冷汗的谢安然,“兄弟,别看我是个女人,断子绝孙这活我没少干!肯定干净利索。” “哎哎哎哎……” 说着梁自清抬起了自己的左腿向后登了一下,眼见着就冲着谢安然两腿中间去了,谢攸宁忽然使劲抓了傅朔一下。 “哎!” 果然梁自清停了下来,傅朔拉住她,“这次算了,不是他找上门的。” “不是他找上门的?难不成是你啊?” “嗯。” “就说嘛……不是,你说什么?”梁自清松了箍着谢安然的手,谢安然一溜烟跑没了,“你说你自己找上门的?” “昂。” “不是,为什么啊?” 谢攸宁给了还坐在长椅上不知跑的几个人一个眼色,一个个如蒙大赦跟着谢安然的方向也跑没了。 谢攸宁见陆玉还不走皱起眉,“你还不走,这女人发起疯她自己都怕!” 陆玉捡起地上的画走到傅朔身边,似乎勇气都回来了,“傅朔你记住,我叫陆玉,记住了!”转身就走。 可梁自清眼尖,他手里还有傅朔的画,一把抓住他,“画给我。” 陆玉攥着画有点不想给,梁自清道,“松开。” 陆玉还是松了手,临走前还多看了两眼那幅画。 梁自清正要好好问问傅朔为何去找谢安然,就见水榭对面一个黑衣红裤武服的男人一脸笑地看着自己。 傅朔正要解释,就见梁自清眼神不对,顺着她目光傅朔也看到了那个男人。 佘孟邺站在那里没有多久,应该说从梁自清出现,他才站在那儿,见对面的人都发现了自己,他也没想着躲,踩着长廊的栏杆就越过了池塘稳稳地落在水榭边。 “姑娘好功夫,刚刚那一出英雄救……不对,反正是惊艳到佘某了。” 梁自清见他没什么恶意松了口气,倒是身边的傅朔在听到佘某时快步走了过去,“不知公子可是溧阳佘氏的后人?” 佘孟邺也没否认点了点头,“佘孟邺,溧阳佘氏第二十三代。” “那就是了,梁自清快来,这位可是铸剑世家的传人,当年开国高祖的龙渊剑就是他的先人铸的。” 梁自清忽然明白傅朔今日为何要“送上门”了,“你就为了找他?” “对啊,你那柄剑的柄都锈了,剑锋也有些齿痕……” “傅朔你……”梁自清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踹翻了矮桌转身就走,看样气得不轻。 傅朔想去追,可又怕身边的人跑了,只好留下来,“佘公子,是这样,我想给那位姑娘铸一把剑,您看,可否帮个忙?傅某当然不会让您白帮,酬金您说了算。” 佘孟邺看这两人也很有意思,一个书生一个女侠,这搭配果然新奇。 “我住在远山客栈,闲得很。” 傅朔连忙道谢,却被叫住,“先生未留姓名。” 傅朔恍然,“在下姓傅,单名一个朔,傅朔。” 佘孟邺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去,嘴角弯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最强助攻登场!!! 啦啦啦(~ ̄▽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33章 一场大戏(三) 梁自清忽然的离去让乔安歌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甚至将坐垫向外挪了三寸,连个眼神都不敢乱瞟。 忽然身边坐过来一个女人,香气扑鼻,胭脂味极浓,乔安歌被迫抬起了头。 “果然是京师第一才女,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 分卷阅读91 />乔安歌确定她们不相识,嘴角便挂上高深莫测的笑容,“姑娘说笑了。” “乔小姐是尚书大人的长女?” 乔安歌皱了皱眉,目光中掺了些许不耐烦,“这位姑娘,我们应该没见过面吧。” “现在见过了。” “是吗,那姑娘的名字……” “笑话,若是我的名字人人都知道,岂不是像你一样自降身价。”那女人抬起手垫在下巴,一双杏眼盯着乔安歌让人甚是不喜。 乔安歌顿了顿,“那姑娘可有事要说与安歌?” 女人仔细瞧了瞧她的眼睛,小声嘀咕,“长得倒也真的魅惑众生,活脱一副狐媚像。” 乔安歌嘴角一僵,随即还是笑了,又不是头一次被说,听与不听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见乔安歌不搭话,女人深深白了她一眼,“果然家里人不让出门,就这样出门到处招惹男人,家里脸面还不丢光了!” “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应该就是学着娘长的吧,乔家另外几位可不像你这般。告诉你,这京师里的青年才俊就算是挑妾室也未必会挑到你脑袋上,你最好老老实实在家中坐着,别出来搞什么聚会,别人叫你来你就来,你的脸呢?” “心怡,你在这里做什么。”乔安夏的到来让乔安歌心底一沉,乔安夏站在这儿嫡长女和长女的差距就显而易见,一个端庄华丽,一个素衣素裙,“找我姐姐吗?” “我爹给了我京师几家男子的画像,说是想要我选选。” 李心怡似乎并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意思,好像接下来的话都是说给身边人听的。 乔安夏很配合地表现出疑惑,李心怡便道,“我看了那么多,觉得太好的府邸我容易被欺负,太差的又低了身价,便觉得太医院院判家的儿子很好,门第差不多,家中亲戚也少,容易相处。” 终于,乔安歌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出些许惊讶。 “太医院院判可是姓王?”乔安夏明知故问。 “对,就是姓王,叫王雪。” 就在乔安歌很不喜欢听想起身离去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乔小姐,梁姑娘找你。”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是王霜的声音。 乔安歌起身离去,速度很快,像极了落荒而逃,但在她自己心中,那不是落荒而逃,而是跟在那人身后,享受一点点的相处时光。 李心怡奇怪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哪来的梁姑娘叫你姐?” 乔安夏微微皱眉,这个王霜胆子还真是不小,“思念易成疾,还不能允许人家见一面,解解相思之苦?” “狐媚子,勾搭了弟弟还不放过哥哥,看我怎么折腾她!” “错了错了,刚刚解围那个才是最先勾搭的。” “真是不要脸,你们家里里外外可还有如她一般的人?不行,这口气我一定要出!我堂堂兵部尚书家唯一的千金小姐,难道还会输给这个窑子里出生的妓生?” “不急,收拾她有的是时间,咱们还有正事,走吧。” 乔安歌跟着王霜走了许久,一直走到杳无人烟的地方,才堪堪停下来。 “你就任着她们骂。” 王霜语气隐忍,却每个字都透着怒气。 “不然怎么办,你也不会当众站出来。你我之间,要脸面就要不得喜欢,要喜欢,哪里还有名声。” 乔安歌说得是实情,她靠着栏柱眼神迷茫,全然没了在外面撑起的场子,更没了见梁自清的欣喜。 王霜拉了拉乔安歌的手,乔安歌抽了回去,似是闹着脾气。 “但凡你我之间有一个是当家主母的孩子,都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在怨我?” “我在怨我自己。安歌,要不我们私奔吧。” 乔安歌转过身看着他,手扶在他肩上,“你我走了,你父亲我父亲,家里的老老少少,往后去哪儿说亲,谁还敢应?”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我一辈子都这样偷偷摸摸?” 分卷阅读92 王霜气急了,坐在一边的地上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他们能见的次数越来越少,若没有今日一般的宴会,他们怎么都见不到。 可见到了又要为这事情浪费时间,多少日日夜夜盼着的相见,怎么就全都化在这汪苦水里。 乔安歌坐到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说了。” 王霜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乔安歌的头,“再难,我也没后悔过。” “只要不是你把我推给别人,任谁叫我嫁我都不会嫁。” 情到深处时很容易就忽视了身边的动静,而在两人身后,肖想正弯着一抹坏笑偷窥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惊动了肖想,他回头看,两个衣着华丽的小姐走了过来,“你是肖想?” 来人正是乔安夏和李心怡,她们见到肖想时心中都是一阵不舒服,肖想的眼睛小,一笑起来就没有了,但是却半点可爱也找不到,反而觉得高深莫测,尖酸得很。 肖想见到两个小姑娘心中不免觉得荒唐,方才同京师中刚来不久的盐商好一阵地商讨发财之道,后来经他提点,说在这里能够见到两位很有用的人,他才半信半疑地来了。 可见到了,也就两个女人? “出来很久了,两位自便。”说完肖想抬脚就要走。 乔安夏冷笑一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还以为游掌柜介绍的是什么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爹爹还真是看错了游掌柜。” 肖想脚下一顿回过身来,“令尊是……” “这位姑娘是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千金,军中之人应该都认得李大人吧。”乔安夏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终究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 “盐商居然同朝中如此多的官员关系甚笃,还真在人意料之外啊。” 乔安夏从荷包中拿出另外一个小袋子递给他,“大事我做不得主,您先验验货,得空了会有人联系您时候地点。” 肖想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是盐,捏起一点尝了尝,随即换上了笑容,“在下何时都有空。” 目送乔安夏和李心怡离开后,肖想看了看手中的袋子,眉间闪过一抹戏谑。 ==== “梁自清你站住,喂,你等一下……” 梁自清本来腿就长,走起来就像风一样,傅朔在身后追得腿都酸了还是没让她站住,终于谢攸宁有了点眼色,几步跑到她身前拦住了她。 “你等一下傅朔会死吗?” “老子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娘的就找不到人发泄,你别在这儿挡着,不然到时候不知道削你是为了撒气还是别的!妈了雀的!滚啊!艹!” 梁自清这一路憋着的话总算是骂出来了,当着傅朔的面她实在怕污了他耳朵,现下总算是舒服了! 可谢攸宁却被骂傻了,虽然知道梁自清不是平常女人,但这波谩骂也太顺口了,从前肯定没少骂…… “让你停下真是不容易……”傅朔在后面转角终于露出了头,大冬天硬是走出了一头汗。 梁自清白了谢攸宁一眼,“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说话。” 谢攸宁这回还真就听话地转身走了,梁自清忽然就被气笑了,这家伙莫不是不骂不听话? 转身看靠在树上的傅朔,梁自清问,“他们羞辱你,你生气吗?” 傅朔拍拍胸顺了口气,“还好,没那么气。” “可我生气!” “那打完了你还生气吗?” “现在不气你,改气我自己了。” “为什么?” “一把剑而已,凭什么让你被人羞辱。况且我最称手的还不是剑,我……” 傅朔一脸求知欲,他似乎很想知道自己最称手的兵器是什么。 “别问,那东西我已经埋了,而且不会挖出来的。傅朔,你对我好我知道,可别为了我伤害你自己,这样的债我还不起。” 梁自清大概从没这样认真地同他说过话,那样认真地眼神竟然是为了将自己从她心里推出 分卷阅读93 去。 那么是不是说,他没资格进入到那颗心,是他逾越了。 看着傅朔眼中的热情被自己一盆冷水泼得浊烟四起,梁自清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弥补。 不是不说,只是真的没有做好决定,在见到傅朔之前,她想着嫁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如此这样去了解,去侵占,是她从未想过的。 “不好意思,许是我逾越了,梁姑娘……” “你别为这事疏远我,我……我就是,我不是……我……”梁自清急得抓耳挠腮,耳朵都被自己捏红了。 傅朔在一边看着,不知哪里来的心情,居然笑了,认识这么多天,她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已经很多了,难道还介意多一个? 傅朔按下梁自清的手,眼神在她耳朵上停留了一会儿,“真怕你搓掉皮。” 见傅朔拉着自己手,梁自清就知道他又选择了宽容,瞬间笑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没事,我皮糙肉厚。” “记住我对你的好。” “记住,永远也不会忘。” “还有不许再说还债这种话。” “不说,铁定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一章,早晨八点 小声哔哔,我应该会准时 第34章 一场大戏(四) 梁自清和傅朔从水榭出来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可身边本该在的两个人都没了,傅朔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肯定是去别的地方卿卿我我了。” 傅朔跟着梁自清坐下,颇有些无奈道,“王霜若是有那个胆子,两人说不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梁自清头一次听傅朔操这种心,八卦之魂忽然被唤醒,“几年了?” “什么几年了?” “他们在一起几年了。” 傅朔抬头微微皱眉好像在回想是何时的事情,“我记得他俩是皇后娘娘生辰时在宫里认识的,算算也有四年多了。” “这么久了!” “不然怎么说两个人但凡有点胆子,现在都有孩子了。” 梁自清拿起桌上的橘子扒开,精心地将上面白色的条纹揪干净,“给。” 傅朔接过来看了看,小声嘀咕,“我怎么这么好哄?” “他俩也是够乖的,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私奔了。” 傅朔摇摇头,掰开一瓣橘子送进嘴里,“怎么没想过,可不是顾这个就是顾那个,都没走成。” 两人正聊着,忽然身边凑过来一个小厮,“两位贵客,宴会主人到了,请移步内屋。” 梁自清一抬头,四周坐着闲聊的,大部分都慢慢起身向里屋走去,两人相视一下也站起来随人潮移步。 两人算是慢的,溜溜达达也不急着抢座,“都不知道主人是谁你们就一股脑都来,也不知道居心何在。” “今日之前不知主人是谁,但是现在应该是清楚的。” “哦?为何?” “今日早朝父亲回来,说圣上要为一位侯爷接风洗尘,早早就下了。满朝上下需要圣上亲自接风洗尘的侯爷怕只有那一位,汝阳郡信武侯宗学峰。” 听到这个名字梁自清脚下一空,硬生生向后仰过去,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一把拦住,梁自清身体反射伸手就要砍,却被那人反手掐住了手腕,周边都是人,梁自清抬腿就能踢到傅朔,百般思量下梁自清未再挣脱。 傅朔面前电光火石的一刹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直到傅朔看清以一种奇怪姿势抱住梁自清的男人时,他的脸一瞬间就垮了,可碍于礼节还是双手合抱作揖,囔囔地一声小侯爷却并未让某人松手。 宗立言愣愣地看着怀里的梁自清,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兴奋、疑惑,还有诸般纠结。 梁自清见四周的人眼神渐渐扫过来,身边也渐渐有了空隙,一脚蹬在宗立言膝盖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傅朔一把拽过她藏在身后,“小清初 分卷阅读94 到京师不懂规矩,还望小侯爷勿要怪罪。” 宗立言的眼神仍未从梁自清身上移开,“你,真是个姑娘?” 经过这一番闹,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给小侯爷行礼,一时间厅堂竟有些拥挤,下人上前提醒小侯爷,他才回过神来。 招呼大家坐下以后眼神还是时常向梁自清瞄,那副样子着实让人不得不多想。 “你认识他?” 傅朔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梁自清一脸莫名,其实她想说,他老子我认得,他……还真是见过一面而已。 “不认得。” “那他为何总是往这边看,又不可能是看我。” 寒暄过后,歌舞升平,宗立言从上面走下来像是循着梁自清来的,忽然被一个男人截了道。 “小侯爷,好久不见。”截道的人正是肖想,他端着一杯酒挡在宗立言面前,“之前汝阳一别,应有一年多未见了。” “哎你也在,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们梁将军,本侯之前居然还信了你们的丧报!” 肖想眉心一皱,谁?梁盛平?活见鬼了? 这一转身,他心里一咯噔,那不是梁盛平是谁?活生生地坐在那里,还与身边人说说笑笑……莫不是他眼花了? 使劲揉揉眼睛,他还是在。 “可说来也奇怪,那是个姑娘,真的姑娘。难道梁将军还有双生妹妹?” 肖想摇摇头,“从未听他说起……不是,小侯爷说那是个姑娘?” “嗯,真的姑娘,真的不能再真了。”宗立言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捏起来搓了搓,那么细的腰,不是女人才怪了。 “梁盛平的死是真的,我们两百多人亲眼看着的,几十个人亲自入殓掩埋,不可能活过来,更不可能是个女人!”肖想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宗立言微微皱眉想离开,却被忽然射来的一束目光夺走了心魄。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除了一男一女,甚至身量声音眼神都一模一样。 梁自清闻声看向肖想,她还真没想到肖想会来,梁盛平一死他应该是最大的受益方,他不在军中好好享受一下各方崇拜,来这宴会作甚? 可梁自清也只是看了一瞬,便将眼神落回到傅朔身上,眉眼间满是笑。 宗立言微微皱眉,那样一双眼睛笑起来原来是那样的,可她看着的人……怎么会是傅朔呢? “傅朔现居何职?” “谁?” 宗立言白了身侧还晃神的肖想一眼便走开了,向一边的侍卫招招手,“去查查那个姑娘还有傅朔。” “全部吗?”侍卫看了看宗立言指的方向。 “查什么还要本侯告诉你?” “是,侯爷。” “回来,再去探探将军府,看那个曲毅忙什么,上次的场子本侯要堂堂正正地找回来。” 侍卫领命就匆匆离开,在门口不知撞到谁了,似乎是吵起来声音很大。 宗立言闻声出去就见到了面前一幕,安明堂堂郡主被一个侍卫撞了,坐在地上耍赖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见到宗立言走来,完全无视,甚至靠着门框用手绢捂住了脸,身一边的丫鬟更是拽着侍卫不放,终于有个明白人从门边走出来。 “安明郡主就是想要见傅大人。” 宗立言抬起头,刚刚介绍好像叫乔安夏。 “你说的是哪个傅大人?” “京师还有第二个傅大人?” 忽然又是一声啼哭,像是劈了嗓子一样难听,宗立言使劲皱皱眉让下人去找傅朔。 傅朔正跟梁自清聊她这一路从淇阳到京师的奇闻,不想竟被人打扰了,“你说,安明郡主在外面哭着不起来?” 安明郡主?梁自清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昨日褚嘉树和傅朔不还为了这个安明郡主大声说了几句话? “傅大人,您去看看吧。” 傅朔看了眼梁自清,眼神里露出了为难 分卷阅读95 ,他不该去的,他该撇干净的,抬起手摇了摇,正要拒绝。 “马上来。” 梁自清替傅朔答复了下人,傅朔狐疑地看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十四岁的姑娘而已,怕什么。” 傅朔同梁自清从屋里出来,那声音还真是越近越大,梁自清都有些羡慕安明郡主的嗓子,想她从前在战场说话全都用喊的,有时都听不见。 这副嗓子当喇叭都绰绰有余。 “安明?” 傅朔声音传来时,安明的哭声戛然而止,那速度让梁自清恍然间想起边关的撞木鸟,那速度……绝对惊人。 随后安明的哭声变成了抽泣,哭得红透的鼻子,还有因为坐在地上冻红的脸让她看起来格外可怜,“朔哥哥……” “噗……”安明一声朔哥哥喊出来时,梁自清实在没忍住,“不好意思,你继续。” 安明白了她一眼,“朔哥哥,脚踝,脚踝……” 傅朔摸了摸鼻子,这招不是头一回了…… “郡主,您话得说完,傅大人才能听懂啊。”闻声又冒出头的男人梁自清没见过,只觉得不怀好意。 “傅大人不用听完,郡主想招入赘郎君又不是头一回。” “别这么说,咱们傅大人现如今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被人议论的书生了,入赘也说不得。文官一品,你考得上吗?” “你想每天教一群不过十二的皇子圣贤之道?还是每日去听人之初,性本善,给一群小皇子当牛做马。” 那二人谈论的话一字一句皆入梁自清的耳,声音是小,却让梁自清的心坠入寒冰湖底。 都说在皇城做先生无人敢说不是,给皇子做先生敬同天子,那傅朔算怎么回事,为何他总是被人欺负,为何他总是一声不吭,为何他总是让她挑不出子丑寅卯却心生恼意。 随军十年里,梁自清不是没被人欺负过,行伍出身大多被老兵教育过,轻则端茶倒水洗脚宽衣,重则挨鞭子耳光受人诬陷,但她从来都是闹得最大声的,她不服的人就是不服,她没错就是没错,她听不得别人诬陷她的不是。 安明郡主似乎也听到了,毕竟她离得最近,她用手帕遮着脸向后死死瞪着两人摆着口型骂了什么,那两人便讪讪然回了屋。 看到这儿梁自清忽然也不是很讨厌这丫头,毕竟她的喜欢并没有冷漠无视。 “朔哥哥,安明想你扶着起来好不啦。” 傅朔强扯出一个笑,“郡主,今日人颇多,你别闹了。” “安明没有闹,安明真的痛。”安明郡主说话间还用手碰了碰脚踝,状似疼痛非常。 “郡主,地上凉,前几日刚刚下过雨潮得很呢。”安明身边的丫鬟想要拉她起来,可梁自清看到了,那丫鬟给郡主使了个眼色,郡主还在手帕后笑了。 傅朔想起几天前下的大雨还真怕安明郡主在地上坐久了落下什么病,刚迈出一步,他身侧的人就已经蹲在了安明郡主身边。 “郡主当真要傅大人抱起来进去?” 看到身边忽然亲近的梁自清安明愣了一下,“那又怎样?” 小姑娘的样子好像在示威,没有傅大人不行的样子,可梁自清是谁?她能让自己刚到手的夫君被 别人抢了? 滑天下之大稽! 梁自清伸手就抄起安明郡主的腰和腿弯,猛一抬腰将她抱了起来,安明一瞬间吓得抱紧了梁自清,连喊都忘了。 “郡主也未必要傅大人嘛,现在抱这么紧,刚刚不是还没他不行吗?” “你!”安明气得一下子松了手,还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梁自清松了的手吓得表情失控。 梁自清的确松了手,她就是想吓吓这小姑娘,谁让你跟我抢男人来着? 安明使劲闭着眼伸手就抠上了梁自清的衣服,准备拉她垫背,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梁自清还是接住了她。 “郡主别抓这么紧,在下衣服可不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清:欺负我男人?活的不耐烦了! 安明 分卷阅读96 :欺负朔哥哥的人,不得好死! 小清:小丫头片子,那是我男人! 安明:朔哥哥还没成亲呢! 小清:奶奶个腿的,我说他是他就是! 傅朔:小清,回家。 小清:哎。 安明:你不是能耐吗?说话啊!哼!胆小鬼! 第35章 一场大戏(完) 光天化日之下,梁自清亲手抱起安明郡主进了大堂,很好,这件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风靡全城了,很厉害。 安明郡主因为这一吓对梁自清的印象更加清晰“可人”了,从坐下开始就贯彻了全程怼的信念,能抓住一个绝不放过一个。 于是傅朔在这一系列中的告状中又发现了梁自清一个闪光点,“吃葡萄不吐核” “怎么做到的,我一直对吃葡萄吐核很苦恼。” “就是……咽下去啊……能怎么做到?” “不不不,我就咽不下去,想着这东西不能咽就咽不下去了。” 安明郡主跟在两人身后极其费解地看着傅朔居然在问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这是傅朔吗?不对劲吧,莫不是梁自清给他吃了什么迷魂汤?这太诡异了! 一众人皆从里屋向外走,熙熙攘攘地,不过大家回家很积极,外面停靠马车上的下人也极机警,见到了主人立马上前,不耽误一点时间。 站在人群前方的曲毅一条腿踩在台阶上,一条腿丟哒着,嘴上还咬着一根草,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将军,还是二代。 刚刚从傅府出来打听好傅朔去了哪儿就过来堵人了,这嫂子他得看看,啥样人是傅朔等了这么多年的,他得亲眼见识一下。 而且那一声走,他一直耿耿于怀…… 人群中出现了几个熟人,可他都没站起来打招呼,他的眼睛盯着出口,忽然傅朔出现了,他一登台阶跳了下来,正抬起手打算喊一声,就见到他身边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一瞬间,曲毅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他傻了,他眼前一遍一遍过着那些岁月中怎么都忘不掉的坎,还有他填上的最后一抔土,墓碑上写的最后一个字。 忽然好清楚,他刻碑的时候心都碎了,比自己亲娘去世的时候还要伤心,那种好像把他身体一部分生生扯出来,滴着血拉着肉的滋味,几乎要将他埋没了。 可那个明明死了的人,怎么还在他面前出现了,那离开的是谁? 恍神间,那人走得很近了,目光却不在自己身上,这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怎么回事…… 最先发现他的是傅朔,傅朔走到近前,发现曲毅居然在流眼泪,无声的,好像要把自己憋死一样,一声不喘。 傅朔拍了他一下,“靖宇” 曲毅没反应,他还是看着那个和安明郡主说话的人,他怎么不转过头看看自己呢? “靖宇!”傅朔狠狠推了他一下,他是真怕曲毅被自己憋死。 曲毅猛地呼吸冲着梁自清走过去,一把拽过她手腕,让她看着自己。 “真的是你,梁舒洁!” 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拽走,梁自清心里很不爽,她今天真的憋了好多气。可当撞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的心忽然一下子停了。 她最不敢面对的人,来了。 她皱了皱眉,“谁?公子认错人了吧。” 曲毅双手抓着她的肩,像要嵌进骨子里一样,“我没认错,你就是梁舒洁,我不可能认错,不可能,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到了京师不来找我,为什么……” 梁自清忽然笑了一下,“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你这样不合适吧,把手放开。” 曲毅听到这句话皱了一下眉,这声音有点不对,很女气,这……他忽然低头看下去,这是个女人。 他松开了手,可还是不死心地看着她的脸,“不对,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如此相像,这不可能,你是谁,你叫什么?” 傅朔推开曲毅,脸色并不好,“靖宇你够了,你在干什么!你说的梁舒洁是男人,梁自清是个姑娘,你……” 傅朔话没说完就看到曲毅正去拉梁自清的左手,他猛地抬手打掉,“你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分卷阅读97 轻薄一个姑娘吗?” 可曲毅连个眼神都不看他,“你为何戴着手套,那里有块疤是吗?你说啊,为什么!你不说你就是舒洁!” 梁自清冷笑着摘掉了手套,一只手虽然纤细却到处都有茧子,唯独没有疤。 “看够了?傅朔,我们走吧。” 曲毅看到那双手干干净净的时候,整个人都软了,撑着他的信念没了,他那一点希望都没了…… 马车从他面前哒哒地离开,曲毅靠着墙蹭在地上,缓缓闭了眼睛。 “我也觉得很像。” 这声音真讨厌! 马车上傅朔看着梁自清戴上手套,眼中也颇有些不解,刚刚曲毅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其实都信了,那只手的手套梁自清从未摘下过,他还担心梁自清想瞒着的事情会被发现。 可手套下什么都没有,那她带着是做什么? “舞刀弄枪的,戴个手套少受伤。” 梁自清看出傅朔想问不问的眼神,说了个事实。 手套的确不全是为了遮那块疤,平时拿刀有个手套也不滑,很好用。 “你之前不是认识靖宇吗?” 梁自清脑子嗡的一下懵了,她之前说过吗? “你还问过我将军府在哪儿。” 傅朔越说梁自清越不敢搭话,她居然都不记得了…… 沉默,这个时候的沉默实在折磨人,傅朔就侧身看着她的脸,不带一丝笑意。窗外的人熙熙攘攘,车内却静寂得渗人,那是第一次梁自清觉得被发现是一件多么难以交代的事情。 “算了,之前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的是以后。” 傅朔又妥协了,这是第多少次被他的宽容所宽容呢?梁自清已经数不清了。 短短时间里,他信自己,愿意接纳自己,宽容自己诸多秘密,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坏了!快,掉头!”傅朔忽然一声喊惊得外面的车夫猛地拉了缰绳掉头,“路上见到褚大人赶紧告诉我!” “褚嘉树也是够倒霉的,回回遇上这种事。” “你还说!”梁自清耸耸肩一脸认错。 逛荡了好一阵也没见车夫说话,傅朔只好钻出帘子,“这一路都没见到褚大人?” “回公子,没有,前面就到凌霜阁了,奴才没见有褚大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傅朔无奈,“行了,回府吧。” “说不定褚嘉树被别人接走了呢?” ==== 正公厅的必经路上,小虾米牵着马,马上坐着褚嘉树,一路慢悠悠地走着。 “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完了?” “回大人,案发酒馆的掌柜已经被咱们的人盯住了,张明……” “谁让你在路上跟我汇报的,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小虾米立马低下头老老实实牵马。 “你怎么知道我在凌霜阁。” “大人昨日忘记带请柬,卑职送过去的。” “你现在都敢翻本官的东西了?”褚嘉树刻意上挑的语调果然镇住了某傻。 小虾米大概是忘了自己还拽着缰绳一下子转了方向,合抱双手,“大人,卑职……” “哎哎哎哎,马马马!缰绳!” 褚嘉树坐在马背,缰绳在小虾米手里,总不能拽着鬃毛吧,那还不把他颠到天上去? 小虾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拉住缰绳,一脸难过。 褚嘉树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看他那样子,愣是没骂出来。 到了正公厅,两人关上门说起了情报。 “路上没说完的,现在说。” 小虾米双手握在身前,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是大人,张明放出去的时间定下来了,咱们的人也已经在各个他可能出现的路口守着了,保证到时候大人派的人能够找到他。 分卷阅读98 ” “嗯,张明身边的人可有查清楚?” “大人,这人特别奇怪。” “说清楚。” “这个张明不是京师人氏,甚至不是咱们富渊人。” 褚嘉树眉心一皱,这事当真不简单,“说下去。” 小虾米一看褚嘉树的眼睛定在了自己身上,立马来了兴致,“他是边关三不管的那片地界的人,爹娘,家里人都死了,唯独剩他一个。而且满村的人只记得他名字,相貌谁也说不上来。” “谁都说不上来?” “是,按说张明若是那地方的人,一定不会来京师,京师路远,而且中途会经过郢禺,汝阳这样水多路少的地方,路上花的钱多,自然不会有不相干的外乡人来。” “这话不对,求富贵的人不到京师来能去哪儿?这天底下还有地方比富渊的京师富庶?” 小虾米听了这话有些认同的点点头,“还有大人,张明到了京师以后,跟这个人的生意往来极其密切。” 小虾米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列出一些商家的名字还有掌柜的姓名,“大人你看,这是他所有往来的商户,最密切的是——缘竹曲。” 褚嘉树颇为无奈地闭上眼,又是这条街! “算了,这事情本使来处理,你去牢房把张明的琐事处理一下,明日直接放人,记住,不得跟他说任何一句话,放他走就行。” “知道了大人。” “嗯。”褚嘉树一抬头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还不走?” “大人,卑职觉得,这盐不该从张明入手,那个案发酒馆的掌柜很可疑。” 褚嘉树看着他弯了弯嘴角,“不错,还知道自己肩膀上扛着的是脑袋,”他抽开抽屉拿上一块木制的令牌给他,“这是雁门的令牌,自己怀疑什么自己查,有它没人会拦你,但是记住,我交代的事情不能忘了,不能怠慢!” 小虾米满眼星星地看着手上的令牌,如获至宝,他之前在窗口看见过,这令牌是褚大人亲自刻的,而且有了这个他就真的是雁门的人了,“是!大人。” “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探一下, 评论太清水, 看我字的人请扣1 没看字的人请扣0 第36章 这个初春是这样来的 离开傅朔的视线,梁自清脚步轻盈地走进自己房间,却忽然转身在自己房门里面落了锁,她靠着房门缓缓闭上眼睛。 漫天黄沙,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左腿膝盖上反复打断再接骨留下的痛楚让她几乎是在爬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周的黄沙像是要将她湮没,她的手臂渐渐失去知觉,再也爬不动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被护在一辆马车里,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跟外面的人吼,吼的什么,她实在没听清,也没有力气听。 那人忽然转过来手里拿着水袋,梁自清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她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在军帐,床沿上趴着一个人,似乎睡着了。 那是梁自清第一次发觉曲毅没把自己当下属,是兄弟、亲人,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时的心情,就是觉得一股子酸意从心底漫进鼻腔,然后涌入眼眶,最后又被她忍进心口。 曲毅就是那样一个填补她空白的人,亲人的空白,兄弟姐妹的空白,甚至是相伴的空白,所以做出假死的决定时,她最舍不得的就是曲毅。 梁自清从门后走到书案边,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水涂抹在自己的左手上,晾了一会儿以后,将一块薄如蝉翼的皮撕了下来,随后虎口处那块一指宽的伤疤便露了出来。 “幸亏那日褚家二小子说还有军营的人会去,不然在靖宇面前准露馅。” 她叹了口气把药水放回抽屉,戴上手套打算喝杯水,却发现茶水凉了。一抬头,她猛然发现,窗台边站着个人。 梁自清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暴露在傅朔面前,居然是因为这条一指宽的刀疤。 傅朔似乎也懵了,他定定地站在窗前不知该怎么办,眼睛盯着她手上的疤,不离不弃的样子 分卷阅读99 。 “傅朔……我,我,我还……” “没准备好?” 梁自清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心情有一点怪怪的,“嗯。” “所以你真的是梁盛平?”傅朔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穿过眼睛看去心里,躲都躲不开。 “嗯。” 傅朔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他竟然有点嫉妒曲毅…… “何苦为难自己?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 他,想说的是这个吗? “边关清苦,靖宇回来时都与儿时瘦了不少,你又是瞒着身份又要舞刀弄枪,比他还要难,膝盖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弄的吧。你参军作甚,来京师不好吗?让一个女人行军打仗,富渊的男人死光了吗?” 傅朔不知为何越说越气,一掌拍在窗框上,连着上面的灰尘都散落下来。 梁自清抑制不住地弯起了嘴角,她看到傅朔身边阳光散落的影子,身后假山边刚刚鼓出了花骨朵,叶子也绿了,这个初春是这样来的吗? 梁自清不说话,两人就僵持着,一个傻笑一个木。渐渐地傅朔恢复了理智,“爹知道?” “知道。” “还有别人知道?” “没了。” 傅朔问完转身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憋气,反正应该心情不会好吧。 ==== 第二天一早,傅朔就没了踪迹,梁自清问下人,居然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出门,心中不免有点愧疚,是不是因为自己啊…… “小姐,褚大人在门外等你,说是约好了。” 梁自清点点头跟着他出去,见到褚嘉树她开口就想问傅朔,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带到马前,“快上马,张明越狱了!” 哎呦呵,真是每次心情不好都有人送到面前找揍! 蹬上马鞍勒紧缰绳,两人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正公厅,辜狱 “大人,昨晚曾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来探望过张明,依照大人的意思放行,但是出来时正巧赶上换班,换上岗的狱卒没见过张明,就以为出去的是进来的人……” “那来看他的那个人呢?” “也……也跑了。” “什么?眼皮子底下就跑了?你们长眼睛干什么吃的!” 一路听下来的训话让梁自清多多少少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她跟在褚嘉树后面进到了张明的牢房。 小虾米跟在左右介绍昨晚的情况,“大人,昨晚的事情的确蹊跷,值班的八个狱卒都说没见到那个黑衣人出去,就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写话本呢?” 褚嘉树明显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满意。 “但大人,这牢房一点不对劲都没有,不是凭空消失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褚嘉树不接话,眼睛直盯着头顶被铁焊住的栏杆,梁自清跟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不禁打趣道“你觉得从那个地方翻出去的?要不你试试?” “民间有戏法从箱子中变人出来,练的就是缩骨功,那你如何知道那人就不会?” 梁自清挑起眉脚似乎对这个理由颇感兴趣,“缩骨功?稀奇!” “来人,去外面的窗口看看有没有可寻的脚印或者目击的路人。” “你就没想过是你的狱卒被收买了?毕竟换装出去更方便。” “给张明换了一身出去,再给另外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换出去,你脑子不好使就别说话。” “你……” 褚嘉树噎人的本领真是一如既往,小虾米身边忽然跟上一个人,耳语了几句后就又很快地离开,梁自清留意了一下,那人功夫很好。 小虾米“大人,找到张明的住所了,在驿站附近。” “带路,让梁姑娘活动一下筋骨。”褚嘉树斜了她一眼,梁自清撇撇嘴,这个人确定自己在求人办事吗?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分卷阅读100 br /> 额……还是说,昨日被丢下的坎没过去?小气! 这次追张明褚嘉树只带了小虾米还有梁自清,三个人轻装骑马,很快就到了说的驿站附近。 辜狱的位置离所有城门都很远,看来张明昨晚是跑了一晚上的路,今儿一早跟着最早的一班早市出的城。 驿站的位置距离城门只有两三百步,骑马没一会儿就到了,三人将马栓在驿站里便从后门走了出来。 小虾米走在最前面,指着前面一处二层草屋道,“大人,就是那里,屋子便宜,不登记姓名也能住,来往的都是一些不愿记名的人。” “现在还在?” 小虾米左右看了看,在墙壁下角眼神稍稍停留了一下,“还在,大人。” 跟着他的眼神,梁自清瞄了一眼,墙角下面有一块被杂草掩住的图案,虽然看不清但一定是一个标识。 “我听说正公厅只有掌使才可以让手下线人画标识,你……升官了?” 褚嘉树没说话,却也不点头,最近朝中很多人往圣上那里塞人,说要进正公厅,却都被拦了下来,掌使的位置一直空着,他猜圣上应该是等着他自己破案立功站稳脚跟。 就是不知,这是因为江掌使,还是因为自己爹…… “嘁,我是真让你憋得难受!快走快走!” 梁自清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多说无益,跟着小虾米接近了那个二层草屋。 ==== 草屋四周静悄悄的,整个二层似乎都没有人住,而在最里面的一间,张明正虔诚地跪在一个人的背后,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而后那个一直背对着张明的人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树林里。 张明关上窗户,在水盆中洗方巾,将自己的刀擦了擦,连着凹槽,刀柄,甚至刀鞘。 忽然,有了一阵脚步声上楼,然后越来越近,直到了门口,停了下来。 外面的人没有开门,站了好一会儿。 那个等不及的人似乎不再是门外的人,而是张明,他满眼的战意好似火一般烧着他的身体,他渴望着与人一战,而那个人必须是门外的人。 “唰”地一声,张明的刀穿过薄纸糊成的窗直刺了出去,外面的人侧身躲过,仍旧没有与他打架的准备。 张明抬脚就踹开了门,刀随着手就砍向了梁自清的肩膀。 的确,外面的人就是梁自清,她本来以为她上楼了,张明就会跳窗往外跑,可完全没有跳窗的声音。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埋伏或者他根本就已经跑了,可事实真的让人意外。 又是一个侧身躲开,张明似乎对她这种躲的行为极其不齿,眼神再也不是当时在酒馆中那个冷静到让人害怕的掌柜。 他抬起刀对着梁自清的腰和脖子就是一刺一提,梁自清躲闪不及被他划破了下巴。 站在下面的褚嘉树眼睛一瞪,心里想的竟然是怎么跟傅朔交代…… “梁姑娘不托大吗?这赤手空拳的,怎么跟张明打啊?” 褚嘉树摇摇头,“她靴子里有匕首,不用担心。” 小虾米狐疑地抬头,果然见到梁自清从短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再也不让地刺向前方。 张明的刀又宽又重,耍起来带着风,而且分量十足的刀还可以劈得那样快,说他功夫浅谁都不信,而且刀刀致命,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只为取人性命的战士。 而这样的人总有一个弊病,就是不知防御,太想要杀,就会忽略守,而梁自清在战场这么多年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这个张明说不是战场下来的,鬼都不信! 梁自清的匕首极短,可就是能在张明又长又宽的大刀下灵活地活动,转眼间张明腰间就已经伤痕累累,他似乎气急了,抬起腿就要将梁自清踹下楼去。 哪知梁自清一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匕首下滑直接滑到他的脚踝,后脚蹬上木制的栏杆空中轻轻一跃,到了张明身后,然后用张明想要踹她的方式一脚将他踹到了褚嘉树面前。 张明砰地一声惊起地上众多灰尘 分卷阅读101 ,手中的大刀更是劈断了桌椅,他急着站起来,却忽然发现有一只钻心地疼,一低头,血已经留了一地。 梁自清踩着栏杆一路滑到了众人面前,她走到张明另外一只脚旁边,几乎毫不犹豫地挑断了脚筋。 “好了,他再也跑不了了!” “你……你卑鄙!无耻!身为武将,连这……” “哎!什么武将,瞎扯!我就是个姑娘,还没嫁人呢!褚大人别听他瞎掰掰!”梁自清把刚刚从屋里挑出的方巾塞进了张明的嘴里。 她料到这个张明会说什么,这也就证明了张明一定是淇阳过来的,可究竟是哪边的人,还需要求证一番。 “褚大人,你们先出去找辆板车吧,这人走不回去了!” “我也没让你下这么狠的手!”褚嘉树实在是没想到,梁自清出手就给张明两只脚都废了,连他说话叫停的时间都没给。 听出来某人的咬牙切齿梁自清只是笑了笑。 褚嘉树和小虾米出去之后,梁自清拔掉了张明口中的方巾,“说,谁派你来的,皇盐的事情怎么回事,别逼我让你四肢全废!” “我本身就是牺牲品,怕什么?只是梁将军,安珂大人很想见你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张明才恢复了当日见到的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掌柜模样,只是口中留着血,颇有些破坏形象。 可那句话却让梁自清久久发愣…… 安珂…… 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心,果然大家都是少言寡语之人 我也是 第37章 真·春天 曲毅记得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梁自清退了当值的班刚好到了中午饭的时辰,她说想去街里面找个饭馆喝顿酒,谁知这一去,竟遇见了混在商队进城的安珂。 两天两夜,没人知道她哪去了,全营帐上上下下为了找她翻了个底掉,最后在营帐外面的草垛里找到了她,满身是血,毫无意识,像死了一样。 曲和老将军战前调将迟迟不来,亲自到营帐来找,却看到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梁自清,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梁自清醒了过来。 她拽着老将军的衣角,虚弱地说了一句话,“将军,收兵还朝。”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前线小卒来报,说北夏的营帐后移了三十里,全副武装像是收拾东西要滚回老家。 “小将军,小将军!” 齐远伸手拿过曲毅手中的水壶,水杯里的水已经溢出来湿了大片桌布,曲毅堪堪抬起头才发现齐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前。 “怎么了?” 齐远皱着眉满眼审视地看着他,“小将军,你自那日道谢回来就一直这样,魂被偷了似的。” 曲毅一脚踢在他衣角,“你魂才被偷了!” “两天了,您昨晚吃饭的时候都吃到鼻子里了,还说没被偷魂,我看啊,三魂七魄就剩一魄了!”齐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水就要往嘴里送。 曲毅对准齐远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正好将茶水尽数洒在齐远的脸上,“咳咳咳,你,咳咳,谋杀啊!咳咳咳咳……” “你说,死而复生有可能吗?还……还变成个女人!这……我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啊!气死我了!”曲毅拿起桌上的小刀对一个苹果痛下杀手,左一刀右一刀,直将苹果切得稀巴烂才停手。 “死而复生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莫说从男人变成女人,您话本看多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军中最近总有一些奇怪的传闻,说什么见到……见到……” 齐远自那日开大会之后就谨慎不再说梁盛平,可军中传得越来越邪乎,他不得不说。 “舒洁?” “将军知道?” “军中的规矩都忘了?妄议烈士什么罪名,都传到本将军这儿了,行伍还不得传出花来!闫朗是干什么吃的!你回去就去找闫朗严肃军中纪律,不打仗了连这点规矩都没了?” 曲毅忽然正经起来的吩咐让齐远满心问号, 分卷阅读102 却不得而知,只好应下来跑了出去。 “来人!”曲毅在屋里喊下人,一个小厮闻声进来,“我爹呢?” “回公子,老爷被传进宫里了。” “圣上传唤?” “是。” ==== 宫门外 两位将军并排从红门下走出来,表情都不算好。 “曲兄,圣上此举您似乎并不中意。” “是不中意,可太尉答应得太爽快,老夫半点不答应都不行。” 谢太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像是在笑,“往生军名声太盛,圣上举行比武大赛争上个校尉的名头,也不过是给年轻人一个机会罢了。” “哼,太尉好手段不是吗?撺掇圣上比武大赛,您是想把家里哪一位塞进往生军?” “往生军和谢家军都是圣上的军队,谁进谁出还不都是给圣上出力为国家卖命?” 曲和这辈子最见不得这种口口声声国家卖命,最后却只是为自己谋名谋利的官,更何况还是将。 “这个战书老夫既然接了,太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尽管使,老夫和往生军的众位说半个不字都算我们输!” 曲和蹬上马勒紧缰绳也懒得搭理他径自走了,谢太尉站在原地等马车,眼神里尽是不屑,不过就是打了回胜仗,真当自己不得了! “爹。” 谢安然的脑袋钻出了马车,谢太尉点点头钻进去。 “爹,圣上怎么说?” “答应是答应了,可也赔上了自家军的校尉。” “这么说,取两名胜者,一谢家军一往生军?” 谢太尉点点头,眼中有些无奈,“那个佘孟邺功夫怎么样?” 谢安然使劲点头,“爹,他功夫很厉害,儿子觉得他跟曲毅应该不相上下。” 谢太尉颇为恼怒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夸别人厉害,你自己呢,从小就知道玩,我听说迎春宴上你又找了一堆艺伎,你就不能好好在校场跟各位将军讨教讨教!” “知道了爹,我等一下换衣服就去,不给您丢人就是了!” “回头告诉安定,让他也准备一下。” “爹……” “嗯?” 谢太尉的语调带着点毋庸置疑,喜欢的儿子归喜欢的儿子,家中嫡子的地位是坚定而无法捍动。 谢安然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喊了车夫赶车回家。 “为父记得你和傅朔儿时常在一起玩耍?” 忽然提起傅朔,谢安然一下子僵住,毕竟迎春宴那一出吓得他到今天都没再去找小娘子,饶词的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问你话呢。” “哦,是,关系不错。” “今日他伴太子出朝堂,你私下打听一下,看他是否准备出仕?如果有这个打算你要多接触他。” “嗯?为何,爹,他不过就是个软柿子,捏他都嫌太轻松。” 谢太尉微微皱眉,“你这什么话,那秋闱状元的名头还能是假的吗?从前做先生老老实实,现在出了朝堂绝不可能独善其身,你不要一日总有人会招揽,这种人你不能跟他坐对面,不然文人的弯曲肠子你根本就算计不来!” 谢安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仇早就结下了,几岁来着? “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 傅朔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不上朝不知道,一上朝吓一跳,端坐着两个时辰再去东宫坐两个时辰,真要命! 靠在门框短暂地享受着无人盯着的轻松,看着庭院里刚刚鼓出的迎春花的花骨朵,忽然发现春天快到了。 “回来了?” 傅朔条件发射地将拄着门框的手放下来眼神清亮地看过去,是傅蒙,“爹。” 分卷阅读103 >“今日怎么跟着太子到大殿上了?”傅蒙出来涮洗砚台,挽着长袖,后面管家跟着拿着刷子。 “儿子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很无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吃穿是不愁,但好像犯错了也没什么保障。” 傅蒙放下袖子的手一顿,“你,知道了?” 傅朔深呼吸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做父亲的,而且是像傅蒙这样将儿子一手抚养长大的单亲父亲,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几乎无人能比,他问道,“可有委屈到你?” “不委屈,就是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还有点……后怕。” 怕她没熬过那十年,怕她就丧命在哪一道疤下面,尤其是回想到她膝盖上那条看起来就狰狞可怕的疤。 傅蒙拍着儿子的肩膀,“她也许能撑起一片天,但她终究是个女人,你该担的担子要担起来。” “儿子知道。” “你有几日没见她了吧。” 傅朔一顿,是有几日没见了,可她不来找,他为何要去啊,“嗯,从师阁交接去东宫事情甚多。” “为父昨日见她,下巴上好像划破了,似乎是跟成蹊出去不小心弄的。” 傅朔微微皱眉,成蹊……那不就是追张明去了? “爹继续涮砚吧,儿子先回去了。”说完就向北院去了,管家在后面笑得有些无奈,“老爷,还涮吗?” 傅蒙和他对视一眼也颇为无奈地笑了,“涮什么都涮好几遍了!走了!” “咚咚咚” 梁自清正在屋里跟澄碧一起串珠子,正穿得起劲,“澄碧,你去看看。” 澄碧起身去开门,“公子。” 傅朔径直走了进去,站在屏风后面,见里面的人不似有恙,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不来找你,你也不知道来找我。” 话是生硬了些,可澄碧听着怎么有股子酸味? 梁自清串珠子的手一下子停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打上最后一个结用油灯上的蜡烛烧了一下起身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问问澄碧。” 傅朔满脸问号看向澄碧,“回公子,梁小姐昨晚还去找您了,只是近来您不是睡了就是不在家,找也没地方找。” 是这样吗?傅朔忽然觉得耳根子烧得慌,“我那个,最近公务有些多。” 梁自清笑着点点头,等他接着说,澄碧见此状,觉得自己极其多余,悄悄出去还带上了门。 “就可能累吧,回家就睡了,我……没有怪你。” 傅朔觉得梁自清的眼睛一直都在自己脸上,颇有点不好意思,根本不敢对视。 梁自清此时走出屏风,把手里的串珠递给他,“该知道的不想让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是愿意猜来猜去的人。澄碧说现在的男男女女都喜欢这种串珠,就像是什么给狗戴上自家标牌?反正,我喜欢你,山河可鉴。” 傅朔被气笑了,澄碧教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把我当狗了? 不过这串珠到是挺好看的,“你以后少信澄碧那丫头的话,她都学坏了。” “那,那你要不要啊。”梁自清将串珠递到他眼前,好像他只要有一点不愿意就会将珠子甩出十万八千里。 傅朔弯起嘴角抓住梁自清的手腕轻轻一拉,另外的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道,“往后,我喜欢你这种话,让给我先说。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恭贺小傅喜提心意相通准媳妇~~ 第38章 射箭 没等梁自清反应过来,傅朔就松开她几步迈出了房间,丢下一句,“我换身衣服。” 她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手指拄在额头,牙轻轻咬住下唇,忍着笑。 真……真他妈要命……可爱死老子了…… 于是澄碧从脸红用手扇风的公子那里领命来找小姐,就看到了梁姑娘戏多的脚不停地踢着门框,眼角都是笑意,就是好像憋得有点难受。 分卷阅读104 />“那个,小姐,”梁自清听见声音慌忙间正经起来,表情……有点吓人?“公子说等一下去靶场,让您准备一下。” “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着,澄碧遭到从未有过的待遇,她被推出门外了? 从来只有梁姑娘想留留不住的时候,什么时候起还会赶人了? 变了,不仅公子变了,姑娘也变了……唉,我操的哪门子心。 没一会儿的功夫,傅朔和梁自清就各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不歇歇,去靶场作甚?” 梁自清觉得她若是不开口,傅朔怕是今日都不会跟她对视,可明明先动手的是他。 “之前和靖宇通信时他提起过,你有一把长刀,刀和鞘能连在一起。” 梁自清微微皱眉,“的确,但是那把刀已经被我埋了,你莫不是……傅朔,不如你给我打一把匕首吧。” 傅朔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他的确想给她再打一把之前一样的长刀,但她好像不同意,“把你的那只匕首给我。” “你要这个做什么。”梁自清边说边从短靴里将那把匕首连鞘一起拿了出来。 傅朔接过来,“防身。” 靶场其实并不远,两个人坐着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这靶场在谢家军的校场,佘先生应该在这儿。” “说起这个佘先生,上次见他,他好像是谢安然那边的人吧。”说起谢安然梁自清就有一百个不愿意。 “也不算谢安然的人,毕竟是太尉大人请来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进了靶场,不远处正有一群人凑在一起看热闹。 “这个佘先生不是铸剑世家吗,怎么跟校尉大人比起射箭了?” “你是不知道,刚刚参将大人回来说圣上把咱们和往生军的校尉一职空了出来,说是全城张榜比武,谁赢了谁坐。” “真的假的,往生军也掺和进来了?这下好了,咱们都能跟那帮目中无人的兵交交手了。” “跟你说老子也撸袖子想干他们很久了!” 梁自清经过时特意听了一耳朵,说不定是个机会。 “想什么呢,走啊。” 几步前面的傅朔回身叫她,梁自清粲然一笑快步走过来,“你知道往生军和谢家军的比武大赛吗?” “比武大赛?”傅朔听到这个名字摇了摇头,“是刚刚决定的吗?” “不知道,随耳听的,我要是回往生军,你……会同意吗?” 傅朔一点也不意外,“我说不同意你就不去了?” “也会去。”梁自清回答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听起来像是废话一样。 两人走到人群旁边时正碰上一阵欢呼,“好,肯定六环内!” “还六环?肯定八环内!” “啊!对!八环,八环!” 站在欢呼声中的佘孟邺只是笑看前方的靶不说话。 “倒是一点不着急。”梁自清颇有些看笑话的样子看着佘孟邺,傅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好像并不喜欢佘先生。” “难道你希望我喜欢他?” 傅朔眼神一顿,迟钝地将头转向比赛一边,再也不看过来了。 也不知道刚刚在家是哪根弦搭错了,居然上去就将人搂了过来,现在想想实在不合礼数,婚还没成就这个样子,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吧。 这可不好解释吧,以后万一她后悔怎么办,成亲是不是就会搁置了,以后成亲了她会不会因为这事情误会什么别的事情,因为这事再生出别的事端夫妻感情不和,以后没有孩子,再后来岂不就……和离了? 梁自清可不知道她这个傻官人已经把一件事情的后果想到这么远,她看着佘孟邺拿起案板上的弓,用袖口擦了擦搭弦的把手,将箭搭上去,缓缓闭上了一只眼睛。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过身学着他的动作摆了一下,发现这人居然是左手搭箭拉弓,少见得很。 “怎么了?” “ 分卷阅读105 他居然是左撇子?” “嗖”地一声,佘孟邺的箭射了出去,他睁开眼睛的一刹,对面发出了闷闷的声音,靶子倒了。这得多大的力气…… 忽然间靶场里刚刚叫嚣的声音没了,安静得只剩鸟叫虫鸣。 佘孟邺倒是没有笑话那些人,而是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傅朔两人,“梁姑娘身手了得,不如也试试?” 这一声成功将众人的眼神扫了过来,大家都是京师的官员武将,傅朔更是眼熟,只是这位跟在傅朔身旁的梁姑娘最近在京师名声很旺,不是迎春宴上刮花了他们参将的女人的脸,就是众目睽睽之下将安明郡主抱进了厅堂。 这桩桩件件让京师的长舌妇们更想知道梁自清是谁,很快她们又挖出了正月十五那桩无头碎尸案的卷宗里,竟然有这女子的名字,还频频出现。 于是,大家口中梁自清的形象渐渐变了样子,不是身长八尺壮如牦牛,就是须髯满面黑脸壮汉,总之没个好话。 所以当大家认出傅朔以后,眼神大多停留在梁自清身上,上下打量这个词都难以形容他们的放肆。 傅朔见了心中自然不喜,他回身看了看梁自清想说什么,却见她只是笑,“传闻越多越离谱,我越安全,别担心。” 梁自清穿过人群走到佘孟邺身边,“佘先生的箭术的确比这些——人好,梁自清也不过尔尔,就不献丑了。” “傅大人请我给你打一把兵器,你连这点请求都不答应?” “拿傅朔逼我?” “嗯。” “叫他们把靶子立起来。” 梁自清从前的二十年里,什么样的逼迫威胁都没用,她认定什么就是什么,可傅朔的分量好像有点重,值得她破例。 随着梁自清举起弓周围的人惊奇地发现,梁自清居然也是个左撇子,“你也是左撇子?” “只是射箭左手而已。” 不远处正向这边走过来的曲和定定地看着拿着弓箭的梁自清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加紧了脚步。 “嗖” 梁自清放下弓对佘孟邺挑挑眉,“少拿傅朔要挟我,我不爱听。” “哪儿来的英气姑娘,很合老夫眼缘嘛。” “将军”人群一下子矮了,周边人的恭敬还有面前那熟悉的面容,梁自清猛地眨起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晃神间傅朔拽了她的袖子,她才想起低下头收起那些无用的心绪。 与梁自清的愣神不一样,曲和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不惊讶于梁自清的身份、容貌,甚至性别。 “姑娘哪里人?” “本应是京师人,只是家道中落居了别处,如今住在下官处。”傅朔先一步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莫不是你爹的发小梁琦的女儿?”曲和果然是年纪大、活久见。 没等傅朔回答,曲和又是一句,“那你二人是娃娃亲啊!” 众人惊诧的表情都要凑到曲和面前了,曲和却仍旧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样子,“定在何时?可有出嫁的娘家?” 梁自清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不,应该是不敢说,她在曲毅面前好糊弄,在老将军面前可是半点不敢造次。 傅朔瞄了一眼梁自清,“日子还没定,娘家……只剩她一个人了。” 曲和捋了捋泛白的胡须笑了笑,“姑娘不嫌弃就把曲府做娘家可好?” 众人一片哗然,将军府做娘家那是什么意思,活生生的免死金牌,战功赫赫的将军府主动把自己这座靠山凑过去等着人家上来。 傅朔觉得这次自己再也不能回话了,曲和应该……认定了她就是他。 梁自清垂在身侧的手指拧在一起上下刮蹭,囔囔地道出一句,“名不正言不顺。” “那就认义父,反正老夫的儿子也就你这么大。” 梁自清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慢慢抬起头看着笑意满满的曲和,眼睛里写着不知所措,滴水恩涌泉报,那犹如大江大河的恩,又该怎么报?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说,坏人出场的时机 分卷阅读106 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老将军都这么说了,梁姑娘怎么还不答应,嫌将军府不够格?还是觉得我们这些匹夫不配和您有瓜葛?” 谢安然这是仗着在军营都是他的人才这般嚣张,梁自清理都不想理他。 “老将军,今日有这些人不合适。况且我们找佘先生还有事,各位将军,再会。”傅朔拉着梁自清出了人群,佘孟邺也依言跟了出来。 直到四周无人时,傅朔才敢问,“认出来了?” “嗯,认出来了。” “怎么认出来的?” 梁自清颇为无奈地白了一眼佘孟邺,“应该是左手拉弓射箭吧。” 佘孟邺挑挑眉,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给看文的你们比个心心 第39章 偶遇小皮球 梁自清和傅朔面面相觑没了主意,站在一边的佘孟邺看了深觉好笑。 “你二人也是奇怪,刚刚大好的机会不要,现如今是在后悔吗?” 梁自清白了他一眼,“佘先生您还是闭嘴的好,老,我现在很烦!” 生生憋回去的老子让梁自清更烦了,佘孟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惹到她,气性这么大,只好转而看向脾气好像好一点的傅朔。 “傅大人今日到靶场真是找在下吗?” 傅朔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佘先生,烦劳您给这位姑娘打一把匕首吧,有用得上傅某的地方定不要嫌弃。” “怎么变成匕首了,之前……” “先生,匕首就是匕首。” 面对今日颇有些奇怪的两人,佘孟邺只好挑挑眉选择原谅。 “就怪你,没事来什么靶场,没事逼我射什么箭!呼,气死我了!”梁自清一生气,话就像炮仗一样炸出来,眼睛都瞪圆了。 傅朔见了只好拽了拽她袖子,“也不能全怪他,心里骂骂就好了,还要他给你做匕首呢。” 佘孟邺被气笑了,“我没聋呢!” “就是说给你听的!”梁自清声音立马高了一音阶。 一时间三人都没了声息,渐渐地梁自清恢复了理智,她挠挠头看了佘孟邺一眼,“不都说溧阳佘氏铸剑很麻烦吗?你……没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准备吗?没有我可走了。” “跟我来吧。” ==== 当圣旨下到军营时,除往生军好不容易同意让出来的校尉之职外,竟然还有四营的都头! “砰” 楼南天一脚迈进营帐,身还未站稳就被一柄飞来的军刀逼退了两步,结果刀就扎在了营帐的木桩上,“什么玩意!” 这一抬头看到徐泾一脸怒气地坐在里面瞬间就想跑,刚转身就听徐泾道,“回来!” 楼南天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铁定忘记看黄历了,“徐副。” “圣旨在谁那?” 徐泾的语气冷若冰霜,没有温度得让楼南天胆寒,“徐副,您消消气,这四营的都头总是要填的,您……” “不说就滚!” 楼南天赶紧从营帐里跑出来,迎面撞上了齐远。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徐泾又不能吃了你!” “今天真的能!”楼南天满眼的坏事,转眼就跑远了。 齐远莫名其妙地掀开营帐的帘子,“咱们徐副这是怎么……” 话都没说完,直直射到眼前的笔让齐远立马抓住,差点就射到眼睛,“你发什么疯!奶奶的,吓死我了!” “圣旨在谁那?” 齐远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圣旨,我上午在城里去老程家尝了尝嫂子的手艺,真特娘的太好吃了!我跟你说,这老程别看平时在军营里耀武扬威的,回了家简直就是一孙贼,就嫂子拿起铲勺的那一刻什么地位一下子就……不是你什么表情,天塌了?” 徐泾 分卷阅读107 的表情真的好像天塌了,“四营都头有人要来填。” 齐远刚拿起来的水杯掉落在桌上磕掉了脚,“将军和几十万的英魂没进忠义祠,现在还要人来填将军的位置!他娘的!混蛋!这个兵当得怎么就这么窝囊!我艹了……” 一句跟着一句从齐远的口中断断续续地骂出来,却始终没听到徐泾说过一句话,终于齐远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的安静,齐远又开口,“兄弟,是不是特想杀人。” “是。” “可你不能,将军不让。” “那就找皇帝老儿问清楚!” “命不要了?” “不要了!” “将军还是不让。” “我……” 齐远把站得笔直的徐泾摁回椅子,“你的命是我给的,无论怎么样,你只能战死沙场。这是将军的原话,忘了吗?” 徐泾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把自己窝在臂弯里,不再说话。 良久,齐远凑到徐泾身边,“记不记得你刚坐上副将位置的时候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做梁将军的副将,那个时候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根本就没说话!”徐泾一下子从臂弯里抬起头,却撞见齐远的一脸坏笑。 徐泾终是白了他一眼坐了起来,“军武大赛你去吗?” “啊?军武大赛?什么东西?”这一上午不在他都错过了什么! “圣上下旨,往生军谢家军两军校尉一职,还有往生军四营都头都会是这次全军军武大赛的彩头。” “居然是校尉之职?那在军中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徐泾点头,校尉只在将军之下,有的时候甚至有权调配全军兵力,看来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你不觉得咱们四营都头有点格外扎眼吗?我怎么都觉得是有人想要这个职位而故意让军武大赛的彩头多了一个。” 虽然齐远的话有点阴谋论,但不得不说四营都头真的值得这样的阴谋。 往生军四营有三不收,不死不收,无胆不收,独子不收。也就是说,没做好死的准备不收,胆小不收,全家独苗不收。 这是梁盛平将军的规矩,而这往生军四营就是整个淇阳战场的前锋部队。想来这里坐稳四营都头,他一定有所图。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便起身去了军师的营帐,不管怎么样,往生军四营容不得人污染,也做不得政治的牺牲品。 ==== 梁自清和傅朔从靶场离开时,曲和老将军似乎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佘孟邺将两人送上马车,梁自清撩开帘子,“先生是个好脾气,梁自清今日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我可不是个胡闹的人。” “歉傅朔已经道过了,我佘孟邺不是小气的人,回见。” “那下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就不道歉了。” “什么?” “道歉这种事,得攒着,今日算我赚了,回见!” 直到马车消失在山坡尽头,佘孟邺才明白梁自清的“攒着”什么意思,“这俩人……” 马蹄哒哒地踏在地上,车里的两个人并排坐着,忽然傅朔的肩膀沉了一下。 “有点困,到家叫我。” 其实梁自清不是困,只是觉得这一路回家她不想说话,又怕傅朔觉得尴尬。 颠着颠着忽然停了,梁自清一个不稳摔在傅朔腿上,忽然满眼的黑暗,是傅朔抱住了她。 那样一个文弱书生,原来也会用身体去保护一个人,而刚好这个人还是自己。 “大人,前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人越围越多。” “下去看看。” 梁自清伸手拍拍傅朔的肩膀,傅朔才放开了她,“吵醒了?” “傅大人抱我抱得那么紧,想不醒都难。” 傅朔的 分卷阅读108 耳朵又红了,梁自清露出了一抹坏笑,“不然你跟伯伯叫我小清吧。”忽然转折的话让傅朔一愣,她又说,“然后熟悉一下我叫你其琛,怎么样?这可不是我在调戏你啊,是傅伯伯说的,不要总是叫全名显得生疏。” 别人儿子坑爹,他爹坑儿子。 “此事容后再议。”说完傅朔就跳下了马车。 “大人大人不好了,前面有个姑娘总是喘粗气看样子快不行了!”车夫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回报。 傅朔皱眉正要他去找大夫,梁自清忽然从车里露出头来,“带我去。” 拨开人群梁自清看到了地上的一主一仆,丫鬟有点眼熟。 丫鬟抱着小姐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愣是不知道喊大夫,怀里的小姐大口喘气,眼睛都要翻过去了,一声声好像有话说就是说不出来。 梁自清见了立马推开了丫鬟,“大家散散,别挡着!快点!” 丫鬟不知所措下被推开,一下子就懵了,想抢回小姐,却被梁自清一眼瞪了回去,“让人群散散!快点,不然你家小姐出事你负责?” 傅朔挤进人群拨开了拥挤的人群,梁自清用双手捂住了女孩的口鼻,“姑娘别着急说话,跟着我吸——好,呼——,对慢一点慢一点,不着急不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焦急紧促的脚步声,掺杂着市井的谩骂声,那个丫鬟好像认识那些人一样伸手就想扶起地上的小姐。 “还想跑?再跑就出人命了!”梁自清怀中的姑娘呼吸渐渐正常起来,“快带这姑娘上马车!” 车夫和丫鬟将人扶起来赶紧上了马车,与此同时人群被那些人挤出一条通道,“他妈的,谁敢掺和我的事!” 那是一个很矮的地痞,一看起来就是地痞的那种地痞。 梁自清心情不爽,往前一步就要打人,傅朔却站在她身前问道,“这位兄台,不知道那两位姑娘怎么惹到你们了?” “惹到我?她长得好看就是惹到我了!” 梁自清一听那些俗人哈哈□□心里就憋着火,“傅朔你上车,这些人你不教训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傅朔颇有些可怜地看了眼那个老大,回身对梁自清道,“别打死人了。” “放心,有纲。” 马车里的小姑娘掀开帘子看出去,正巧看到梁自清抓着地痞老大的手腕狠狠地磕在一边的台阶上,霎时间就是鲜血洒出来,一点不含糊。 “这位姐姐好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比个傅大人抱小清的臂弯心心给你们 收藏在浪呗~ 第40章 藏不起来的人 傅朔闻声回身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这不是乔知媛吗? “你……你怎么跑出来了!”乔知媛一见是傅朔立马捂住脸缩进马车。 刚刚梁自清捂着她口鼻傅朔没看清,这乔知媛还能跑出府?这她要是没了被圣上知道了,还不把乔府给掀了! 还没等傅朔捋清楚个一二三,梁自清已经把一帮地痞流氓打得满地找牙了。 “你给老子听着,你若是再遇见这个小姑娘,给我低头先叫三声奶奶!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 梁自清抬手又是一磕,“今日这么多人看着,算你走运,下回再让我看见你,就不会这么完了!” 车夫走过来对梁自清道,“姑娘,大人说可以了,回家吧。” 梁自清朝傅朔看过去,他正思索着什么,那模样还有点可爱呢。 于是地痞听到了梁自清的笑声,还那么的……恐怖…… 回到马车上时,乔知媛眼睛就没离开过梁自清,一个肉乎乎的小丫头一脸纯真善良地看着自己,让梁自清颇有些不自在。 “你说这姑娘就是褚嘉树之前说的那个表妹?我的天,一点他家里人的气质都没有,怎么还怪粘人的!” 傅朔摇了摇头,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乔知媛。 “知媛是不是觉得这位姐姐很 分卷阅读109 厉害?” “是啊是啊,超级厉害呢!” “那知媛知不知道最近有一场比武大赛?” “比武大赛?不知道。” “你皇伯伯举行的,这位姐姐你觉得能参加不?” “姐姐这么厉害,比我身边那个草包侍卫厉害多了,当然能了!” “那不如你跟你皇伯伯说说让像你这样的小侠女也参加?” “我?参加了就能像这个姐姐一样厉害了吗?” “当然,这位姐姐在赛中还能帮你呢!” “好呀好呀,明日知媛就入宫,知媛也要参加比武大赛!” 丫鬟在一边一脸汗颜地看傅朔骗自己小姐,愣是半句解释的话说不出来。 看到傅朔逗孩子的样子梁自清才发现,这个傅大人骗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不免扬起了嘴角。 直到将乔知媛送回乔府,那个小丫头仍旧对梁自清目不转睛,生怕漏看了什么一样。 “就这么让她去闹?圣上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傅朔轻笑地点头,“她去闹只是让圣上有个想法,接下来,你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 “明日带你去就知道了。” 傅朔卖关子梁自清就让他卖,只是忽然她想起这事情他也听到了?她还以为傅朔没当回事。 “在靶场的时候你也听到他们说了?” “如果你是指什么撸袖子干架,或者两军比武,那我确实听到了。” “我一直对你和傅伯伯这点很奇怪,如果是别人大概会把我藏起来然后不让我去见人,这样最起码不会被人发现,可你们父子好像不怕死一样把我推到太阳底下。” 傅朔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你但凡是个平凡一点的人,我和父亲都不会把你推出去,可你是梁盛平,是往生军的手指,是富渊的马前蹄,就算再藏,我们藏得住吗?再说,万一,我是说真的有个万一的话,往生军还要出征,富渊还能找到第二个如你一般不要命的前锋大将军吗?” 一句话说得好似不在意,可眼睛盯着指头,认真地让人没法忽视。 梁自清不自觉的也认真起来,她看着傅朔的侧脸,“我没有不要命,只是我不那么做,当真要将富渊的一寸一亩拱手让人吗?死里逃生过几次,我比谁都怕死。” “你看,我根本劝不动你,所以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把你藏起来?” 两人相视,良久一笑,不再说这件事。 就在所有人都热衷于军武大赛的准备时,正公厅里出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张明死了。 小虾米一路跟着表情难看的少掌使大人给身边擦肩而过的各位千元百元使了无数的眼色,四下避退。 总算到了辜狱的牢房口,小虾米推开了牢房门,仵作已经到了,“韩先生,可有发现?” 老韩头回身看了他一眼,“自杀,指甲。” 他让出一点地方给褚嘉树进来,指了指张明的指甲,“他应该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等着指甲长长可以扣住这枚短刀片的一天。” 褚嘉树凑近一看,指甲上面扣着一枚短刀片,长度有大拇指指甲那么长,上面尽是血迹。 “自己抹了自己?” 褚嘉树怎么都不敢相信,辜狱入狱前换衣服检查利器都是极其谨慎的,这刀片带进来实属不易,如果他一早就要死又何必等到入狱? 当时跟梁自清打得那么不可开交怎么不死,现在这…… 太奇怪了。 “不过这脚筋谁挑的,分寸掌握的堪比军医。”老韩头蹲在地上反复检查脚部的伤口。 褚嘉树可没工夫说这事,转身就出去了。可韩老头着实好奇,他拽住了要跟上去的小虾米,“你说,谁挑的?” 小虾米看了看褚嘉树的身影,脚步不快,“掌使找的姑娘,就是上次去过义庄的那个。” 老韩头一愣复而笑了,“啧啧啧,身经百战。” 分卷阅读110 />“什么?” “快跟上你家大人!” 褚嘉树站在辜狱门口左想不出右想不出,这到底为什么呀。 “大人,咱们去哪儿?”小虾米大着胆子问。 “去……” 话没说完就听到尖着嗓子的公公在不远的正公厅大堂喊圣旨到。 匆匆忙忙赶到大堂,“臣褚嘉树接旨。” “兹正公厅少掌使沉稳有加,今郊军武大赛民众之责乏人可担,特封卿为护民大使,专责京师之安。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公公将圣旨递到褚嘉树的手中,“大人,圣上对您可真是信任有加。” “公公过奖了,虾米带公公歇歇脚,喝盏茶。”直到小虾米和公公消失在长廊尽头,褚嘉树才将圣旨打开来看。 护民大使?听着不错,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愿意干的,把这鬼差事塞给他了,皇盐之事还无定论,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转身正要出府衙,被一个百元叫住,“大人,太医院的王大夫来找您。” “哪个王大夫?” “就是那个年轻的,不是院判。”褚嘉树现在满心的郁闷,着实有点烦。 回到房间,王霜就坐在里面的椅子上,见到褚嘉树他一下子弹起来,“你表妹病了你知道吗?” 一听到表妹褚嘉树皱了皱眉,“你若是想找乔安歌让傅朔带你去,我这忙着呢。” “你妹妹真的出事了,刚刚还来太医院请走了大夫。”王霜见他心情不好,也没跟他计较。 “那你怎么没去,你最了解我妹病情,现在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王霜见了赶忙解释,“你妹妹现在已经被人带进宫去了,我倒是想去,我也没有令牌进不去啊!” 褚嘉树边往外走边问,“我没请大夫请走了谁,你怎么不跟着?” “我爹让王雪去的,我拗不过!” “你!你就是怂!” ==== 梁自清和傅朔到家以后就钻进了傅蒙的书房,将曲和将军的事情倒了个干净,两双眼睛布满求助的信号。 傅蒙皱眉想了想道,“将军府离傅府只有三条街两个小巷,会不会有点短?” “啊?”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傅蒙是何意思。 “不是你俩想,如果从傅府到傅府最起码能够转上京师一周,可将军府到傅府,这知道的人会不会少?” 现在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吗? “成亲本身就是为了昭告天下,这来得轰轰烈烈才能过得恩恩爱爱,老夫觉得这个将军府的位置不好,还有那个什么义女就算了,不认就不认。” 梁自清被噎得还真是够呛,“等等等等,傅伯伯,您现在是在纠结我从哪里出嫁吗?” “是啊,这不是大事?” “不是,这是大事,可……”梁自清满脑子满心的话,愣是一句也说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文人和武将的差距? 傅朔见到她这个样子连忙接上,“爹,她的意思是,曲将军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对啊,老夫听到了。” 傅朔第一次觉得他跟自己爹说话如此费劲,“那怎么办啊,曲老将军知道了不就是全军……” “等一下,你俩在愁这个事?” “对啊!不然呢?” 傅蒙摇摇头,他看向梁自清,“曲老将军可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梁自清微微皱眉,立马回答,“怎么可能。” “那你俩担心什么?老夫以为他连自己儿子都不会说。” 忽然间的沉默,让梁自清恍然大悟,身在局中,总觉得事事难测,其实只是自己吓自己,无奈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小清还去认义父?” 看着傅蒙认真的眼神,梁自清忽然觉得这世上她不是没有亲人,你看这老 分卷阅读111 头不就为了自己要不要认义父而在吃醋吗? 傅朔似乎忍了很久,“爹,你都是她公公了,跟爹没甚两样!” “不一样!老夫还没听小清唤一声爹呢!” 梁自清哑然失笑,却满心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发红包的话,你们要不要评论一下 我想把你们炸出来 第41章 常宁公主 天刚蒙蒙亮梁自清就忽然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做梦,也不是被什么琐事逼醒,就是莫名其妙地醒了。 坐起身觉得周身说不出的放松,洗漱好之后出了门,整个傅府刚刚有了炊烟,下人们大概也是刚起。 “小姐,这就起了?” 梁自清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澄碧叫住了,她转过身对澄碧一笑,“别管我,忙去吧。” 澄碧点点头端着水盆离开了,梁自清在小院里寻了寻花草的苗正欲转身,后方呼啸而来的箭逼得她一脚踩上凉亭的台阶。 随后一支箭就插在石缝中不动了,梁自清瞪圆了眼睛看向屋顶,却什么都未见到,她缓缓走过去将箭□□,上面有一个圆筒形的纸条。 “军武大赛,将军切记小心。” 会是谁?知道她在傅府,知道她定会参加军武大赛,知道她是梁盛平,这信未免瘆得慌。 忽然身后假山传来一阵悠闲的脚步声,梁自清转身就将弓箭丢尽了凉亭边的池塘,发出咕嘟的声音。 “你也醒了?”傅朔避过梁自清打了个哈欠。 “昂,醒了有一会了。” 傅朔点点头,“我还想着要怎么叫你,毕竟进宫太晚就没有诚意了。” 梁自清把手背过身去,免得被傅朔发现纸条,“进宫?为何要进宫?” “怎么忘了?昨日不是说去见个能说服圣上的人吗?” 梁自清被这纸条心虚得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我要换衣服吗?” 傅朔上下打量她一下,“嗯——穿迎春宴那件吧,那件好看。” 两人算着上早朝的官员们走得差不多了才动身上了马车去宫门,马车里梁自清见傅朔还合着眼,想来昨晚没早睡。 “晚上没睡好?” 傅朔睁开眼本来想说还好,落在嘴边却成了“是啊,没睡好。” 梁自清拍了拍自己的腿,“宫门应该还得一会儿,你先眯着。”傅朔摇摇头靠在了车壁上,嘴角噙着笑。 对于傅朔这种婚前距离,梁自清有一种莫名地喜欢,他愿意护着她,愿意等着她,愿意在一些事情上退步,愿意为她做一些什么。 他好像总是能抢在她前面,去证明他们的感情远远不止认识的时间那样短,他好像生生将那些她花在带兵打仗时间的感情都从时间中拽出来,好好的放在她面前,让她不疑惑,不瞎想,不担心。 他格外护着她,是真的。 入宫的路很长,跟着公公走了很久梁自清才觉得议事地点过去了,她凑近傅朔问,“现在总能说了吧,你到底带我来见谁?” “一位公主。” 梁自清不解地皱眉,她还以为会是太子或者哪个受宠的皇子,谁知居然会是公主。 “常宁公主其实并不受宠,但她最识大体。她的话圣上总是会听进去一点,但这一行我没把握,要看你的了。” 傅朔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丝的担心,毕竟若是不成,那她回往生军的事情就悬了。 “为什么没把握,不是说最识大体吗?” “就是因为识大体才没把握,她眼里不止有往生军、富渊,还有皇室的尊严,触犯天颜的事情,任谁都不敢随意答应。” 梁自清点点头,深觉此行的不易。 进了公主府,天地就变了,写意的假山流水,虽然假但胜在意境,想来这公主也没机会见识山川大河。 “傅大人,您二人先在这儿等着,老奴该去拿屏障……”常宁公主是富渊中到了出嫁年纪仍未出嫁的公主,条条框框的规矩自 分卷阅读112 然多一些。 “不必了公公,我跟您进去吧,傅大人……就在外面等吧。”梁自清递给傅朔一个眼色,写满了不用担心四个字。 公公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姑娘这边请吧。” 穿过不知多少屏风,梁自清终于见到了这位常宁公主。 “殿下,傅大人说的梁姑娘到了。”公公在常宁耳边念了一句,常年抬起头点了点,公公就从侧门出去了。 “公主殿下,臣女梁自清见过公主。” 常宁转了过来,那是一张极普通的脸,掉在人群中瞬时间就能消失,相比之下,梁自清似乎都漂亮了不少。 “梁姑娘先坐吧。”常宁指了指不远的一张椅子,语气波澜不惊。 梁自清摸不清路数,只好坐下来,“殿下知道臣女来做什么?” “不如梁姑娘给本宫念一念淇阳这些年的战况吧,本宫身居深宫,战报也不是想听就能听的。” 梁自清皱了皱眉,她实在不喜欢公主这慢条斯理的性子,“淇阳九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数百场,一一道来怕是很费时间。” 不知为什么,梁自清觉得常宁在听到自己说九年这两个字的时候,眉脚好像挑了一下,转而有些轻笑道,“怕什么,本宫有的是时间。” 梁自清暗自叹了口气,“那臣女就从宣李桥说起吧。” 常宁听到这咧开嘴笑了,“宣李桥?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啊,整个淇阳战场哪里有宣李桥一战?” 梁自清忽觉不对,宣李桥是往生军来后的第一战,但重点是输了,整个军报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从未提起过这一役。 “是臣女记错了,那,那就说说夜袭林场一战吧。” “等等,傅大人给本宫的书信中只提过你要参加军武大赛,希望本宫能在父皇面前说句话。既然这样,是不是本宫说讲哪一段就可以讲哪一段?” 几次三番被打断,梁自清的急性子有点抵不住了,她深呼吸点点头,希望快点讲完快点离开,可转念想想,若是这次不好好点,往生军还回不回去了! “殿下您说,讲哪一段?” “就说说绥景之战吧。” 梁自清微微皱眉,绥景之战是她带着大家伙突出重围,整整五千的兵,出来时只剩不到三千人。若是说起来,这一战是她最不愿讲的。 “绥景之战正值深秋,那时候将士们……” 梁自清陷入回忆中,那些记忆里血肉模糊的场景一点点重现在她眼前,换过来换过去,可兜兜转转,仍旧是那几张脸,那几声嘶吼,还有城门破时所有人松的一口气。 讲着讲着,梁自清就忘了停顿,甚至没发现在公主屏障后面走出了一个人。 “后来想想,那个时候的往生军应该除了信念什么都不剩下了。” 低下头轻叹一声,睁开眼时见到地上的一道影子,“谁!” 抬起头时,曲和老将军就硬生生闯进了她的视线。 “将……” 公主殿下好整以暇地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露出了自梁自清进门后的第一个诚心诚意的微笑,“本宫不知道老将军和你什么情分,但是既然老将军开了口,不管是刚刚的试探,还是为你为全天下的女人说话,本宫都会做。” 曲和转而给公主行了礼,“老臣多谢殿下。” “想来你们有更多的话要说,本宫也急着去给全天下的女人讨一个军武大赛的许可,你们自便。” 目送常宁离开屋子,曲和轻轻叹了口气,“当年若是知道你是个姑娘,那么多的苦哪里会让你来受。” 梁自清咬紧牙关笑了笑,“将军说的什么话,当一日兵就守一日安宁,这不是您说的吗?” “你和曲毅那小子待在一起那么久,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他傻呗。” 曲和站起身走到梁自清身边,“舒洁啊,幸亏你没事,不然老夫这心呐……呼——真不知道怎么说好。” 梁自清眼睛眨呀眨想把眼泪眨回去,“卑,卑职迫不得已……毕竟卑职没法回朝,那样就真的是 分卷阅读113 明目张胆地欺君了。” “那为何兜兜转转又想回来了?” 梁自清听到这儿一下子坐直了,“将军,那北夏的皇盐……” “你也知道?” 梁自清一愣,难道这事情都已经传到往生军里了?褚嘉树不是连圣上都没报吗? “舒洁,这世上不缺你一个将领,你真的想好了要回来?” “其实——将军,我除了打仗带兵,我什么都不会,难道真让我,嫁进傅家然后一辈子相夫教子?您听着像不像个笑话?” 两个人在屋中叙旧良久,直到梁自清摸着茶杯都凉了,两人才并排往外走。 “老夫上回说的话可不是胡说的,你出嫁的时候可要从将军府走。” 梁自清一听到这个话就想起昨日傅伯伯的样子颇觉得好笑,“将军,这事情还是你跟傅伯伯说吧,他……好像不太愿意。” “这还要他愿意?嘁!我这以后就是他亲家,他还不得给老夫拎拎清楚!” “还有啊,将军,我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我怕到时候求情的人太多,反而圣上那儿不好交代。” 曲和一掌拍在她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你个臭小子,还求情的人太多!是你想多了!” 于是傅朔站在屋外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老将军很开心,梁自清似乎也很开心。 不知不觉,傅朔也笑了,想来,是好事多。 “不过将军,我听傅朔说,常宁公主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怎么这一次这么爽快?” “前些年圣上动过和亲的念头,可往生军赢了,她没嫁,你觉得多大的恩?” “还有这事!” “怕动摇军心,老夫谁都没说。” 第二卷 二两猪肉几许糖 第42章 参加军武大赛吗? 肖想在自己的宅子里待了好一阵,闷得实在难受,刚一开门就被一个小乞丐给撞了,正要给人家扶起来,小孩递给他一张纸条转身就跑。 肖想拿着纸条摸了摸脸,我有这么吓人? 捻开纸条,上面清楚写着一个地址,还留了一个姓,“游”。 回想起迎春宴的事情,肖想迟疑了一下,游掌柜是见过的,朝中各位也似乎的确跟他有各种各样的联系。 如若这个联系把握好,是不是在往生军中的职务还能往上走一走,这次军武大赛看起来像是友好的切磋,其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弯弯绕绕,可能只多不少。 还有四营的都头一直都无人敢坐,圣上此番大概也是被某位提醒过,就是不知是谁这么狼子野心想要坐梁盛平的位置。 不过不管谁坐,只要不是梁盛平,他都夹道欢迎。 低头又确认了一遍地址,既然有人相请他得给人面子不是? 缘竹曲这地方还未到京师便已经如雷贯耳,京师附近的所有城池几乎都有这样一家店,听说京师的缘竹曲才是总店,他们的老板娘是个绝色美人,深谙情理,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会做生意。 “军爷可约了人?” “游掌柜。”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甩,“二楼雅间玄子接客!” “军爷楼上请!” 二楼露出脑袋的玄子是玄字房专门的负责人,能够得上雅间自然非富即贵,做的上雅间的伙计也是同样的高人一等。 肖想跟着玄子上了二楼,开门后他意外地见到了几位本该坐在朝堂上的大官。 桌上没有菜,一张桌子那么大的地图,四人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大家都在交谈,好像很开心。 游掌柜见到肖想来了,忙起身迎他坐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以后就负责咱们线路安全的问题了,保准瞒过所有的防线,安安全全给大家送到府邸。” 肖想虽然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但是这样不计姓名的介绍他还是头一回,伸手正要给大家伙行礼,一把被游掌柜抓了手,“这位,您认识在座的谁?” “我… 分卷阅读114 …”肖想正要说话,就看到了游掌柜的眼神,试探地回道,“我都不认得。” “这就对了嘛,那还客气什么,快看看咱们这回走哪条路?” 如此光明正大的偷贩肖想还是头一回,可看到在座的人,又觉得这样理所应当,这个国家有他们几个挑头做一件事,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就在所有人低头密谈之时,门外的玄子皱着眉对另外一间屋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匆匆下了楼,转至后厨边的地窖弯身钻了进去。 “掌柜的。” 坐在里面的四娘缓缓转过身,“他们来做什么?” “好像是谈偷贩东西。” 四娘微微皱眉,“店里的规矩不清楚?内斗谋权陷害,不关缘竹曲之事要烂在肚子里!” “不是的掌柜的,后面来的是个往生军的军爷,进去之后谈的路线是从北夏到京师,小人觉得不简单。” 四娘目光淡下来,“你出去吧。” “掌柜的,这北夏……” “出去好好盯着!” 玄子眼睛一亮,“得嘞!您擎好吧!” 四娘翻着手里的账簿渐渐停下来,一个半分权势没有的小二都知道国体大事,怎么那些坐在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就…… 提起笔在一张二指宽的字条上写了一句话,卷起来绑在一边鸟笼里信鸽的腿上,“我一个开饭馆的,就只能做到这儿了。” ==== “您说什么?您让在下去参加军武大赛?”佘孟邺皱紧眉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谢太尉,他实在弄不明白这个谢太尉脑子里在想什么。 谢太尉对他的态度一向很好,“孟邺啊,你看这你来都来了,在军营也待了这么久了,就对当兵没什么想法?” 佘孟邺不是没有当兵的念头,可经过这个什么军武大赛,他总觉得当今皇上对军队的事情太过儿戏,一时间情绪有些抵触。 “太尉,不是在下不想参加,只是佘氏从上至下就没有当兵的……” “也没有如你一般功夫如此好的。” “佘氏习武为的是能更好地打造兵器,不是为了争什么功名利禄,如若那样,佘氏的名声早就废了。” “也许对别人是那样,可佘先生你可不是,再者说老夫请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心里一点都不清楚?” “在下只知道太尉请我来督军军饷,如今事情也算是做完了,图纸也已经给了您。” “只要先生答应老夫参加军武大赛,谢家军里的职务随你选。” 佘孟邺顿了一下觉出话中的不对劲,“太尉这么说,就是压根没想让在下赢……嗬,你是想让我给您儿子开路吧。” “所以先生去也得去,不去还得去,这京师里还没有我太尉办不妥的事。” 佘孟邺这才明白,他这是被逼着去参加,“太尉在京师未必只手遮天,恕在下脾气贱,何事都喜欢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佘孟邺转身就要离开营帐,眼神中的不屑没有一点掩饰地射在谢太尉脸上。 “佘先生现在走是要去往生军?” “佘某如今要去哪儿用不着您惦记,不过您记得,若是您再这般巧言令色,挂牛头卖狗肉,您请谁都是白费。” 若是一早请他来的时候就说清楚是来做什么的,他也不会这么生气。生在世家,他身上的确有些惹人恼的臭脾气,遇上明里一面暗地一面的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更别提为他做事,简直笑话一般! 回营帐收拾了包袱就离开了谢家军的校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根本就没完。 佘孟邺前脚走,后脚谢安然就走了进去,“爹,没谈妥?” 谢太尉眼神阴郁地看着营帐的出口,“找几个身手利索的,他胆敢去往生军的营地一步,就给老子曝尸荒野!” 茶杯砰的一声就摔出了营帐,浑身粉碎,谢安然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赶紧应下差事离开了。 “太尉大人这是怎么了?”一出门就遇见了副参将,谢安然表情不好地摇摇头,“谁他么知道他怎么了,你去找几 分卷阅读115 个身手利索的去远山客栈给那个佘孟邺做了,干净点,别被人看出来,回来之后给点钱让他们往后离京师溧阳都远一点。” “卑职领命。” “就算是没整死,也要把脏水泼到往生军身上,知道?” “卑职清楚着呢!” “滚吧。” ==== 往生军营地 一众将士在校场训练,高台上两个打斗的人身手不相上下,斗得酣畅淋漓。 蹲在高台台阶上的齐远和徐泾正争一袋水的先后,“你松手,刚刚是我打赢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让你。” “你这个人怎么就心里没点数呢,刚刚就是我打赢了,怎的,要不咱俩在打一场?来来来,你……”齐远起身就站到台阶下面等徐泾再打一场,谁知道徐泾已经抱起水袋喝了个痛快,还囫囵地擦嘴把水弄得哪里都是。 “你!徐泾!你太过分了!奶奶的,气死老子了!”齐远抬腿就踹在徐泾的大腿上,正打算大战三百回合时,台上的两个人收了手,曲毅叫了齐远一声。 齐远可顾不上再欺负徐泾了,拿起徐泾手里的水袋就朝曲毅跑过去。 “将军,给。” 曲毅一口喝了个干净,“还有不?” “木有了。” “去打啊!” 曲毅一脚给齐远踹远了,站在曲毅对面擦汗的闫朗咂咂嘴,“这有个副将就是好。” “徐泾那不是在那儿吗,你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 闫朗白了他一眼,“徐泾若是愿意还轮得上我?从前护梁将军那副架势谁不想要,那都豁出命了!”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说徐泾好端端的,他当什么逃兵啊,这当时若是爹在,那还不一斧子给砍成两半,还能有他今天!” “说起逃兵,唉,不说了。” 曲毅知道闫朗想说谁,可那是大家都闭口不言的一个人,掀起热血的是他,后来做了逃兵的也是他。功,他有;过,他更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曲毅双肘撑在身后,吊儿郎当地问,“军武大赛你参不参加。” 闫朗耸耸肩摇头,“论起勇猛呢,我胆小,论起功夫呢,我也就能跟你在这高台上打打,真让我上战场,见了血我得晕过去。所以啊,我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军师的活我干着挺好的,争什么校尉!” “四营都头呢?” 闫朗一脸明知故问,“往生军里谁敢跟你抢,可能也就那个?”抬手指了指台阶上坐着的徐泾。 曲毅笑了笑,闫朗却忽然正色道,“不过,你得防着点别人,圣旨下到咱们这儿的时候我就发现,那四营都头是圣上后加进去的,你若是挡了谁的什么路,自己小心。” “哼,把四营当手段?我看那人是不想活了!” “就因为这四营在往生军像个灵魂,所以才那么多人想往上凑,我说的小心你可别不当回事!” “小爷知道了,别啰嗦,再打一场?” “不打了,累了。” “快点!给你强身健体的机会你得把握住!” “谁稀罕!” “你给小爷回来!回来听见没!” 第43章 佘先生涉险 渐入春季,白天也越发的长,今日的夜到来时,京师夜市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了。 梁自清和傅朔走在街头的小摊位看着那些小玩意小声议论着,“从前在淇阳的时候他们那些大老粗总带我去城里,说什么带上我了能招姑娘,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嘿嘿一笑都能吓跑一片人。” “你到底是怎么骗过他们的?” 梁自清一听傅朔问这个问题忽然就笑了,“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像男人?” 傅朔随着梁自清的眼神看过去,某人盯着自己的胸满脸坏笑,“我……我,不是,你哪里都不像我才问的!” 分卷阅读116 /> 梁自清借着四周店铺的灯火发觉傅朔的脸又红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摸摸他的耳朵? “我九岁就参军了,你觉得一个在你身边长大的男孩,你会质疑他的男女吗?” “他们不会拉你去洗澡吗?” “会啊,我就看着他们洗完都离开了,再进去洗,不过在军营的时候也没多时候能洗上澡。”梁自清拿起一件小饰品,丝毫不觉自己话有不妥。 岂不是都看光了? 不知道为何,傅朔心里居然会有一点替那些大老粗难过。 “咱们去那边看看?”梁自清指了指不远处对街的一家露天酒肆,傅朔忽然想起某人喝醉的状态,嘴角扬起一点笑。 “幸亏你喝酒不断片,不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早就穿帮了。” 梁自清挑挑眉也不解释什么,拉着傅朔的袖子就跑了过去。 “老板,这是要收摊?还这么早呢!”,见老板在收理钱盒梁自清问道。 老板见来了人忙问,“客官要点什么?您最后一位,做完就不招待了。” 梁自清和傅朔对视一下,没人打扰也好,“行吧,那就两盅酒一盘花生米,再加一盘炒包菜。” “得嘞,您稍等。” 梁自清看中边上那张桌子拉着傅朔就要坐,“等一下,老板借抹布一用。” “用用用。”老板边下油炒菜边答。 傅朔拿过抹布将桌子边缘擦了擦,“坐吧。” 他在桌子上擦了一个边,在梁自清那儿却擦了整颗心,痒得很。 两人坐下后就闲聊起来,老板动作也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酒菜上好,匆忙走了。 “这老板真奇怪,这地儿明明没什么摊子就他一个他还不开久一点,说不定还能多挣几钱呢!”梁自清给自己和傅朔各倒上一杯酒。 “你还知道操心这个?” “那我以前在淇阳的时候还带着大家伙共同致富呢,虽然……虽然最后没成功,可我这也是努力的楷模!” “这么努力呢?” 梁自清在傅朔眼中看出了满满的无奈又欢喜。她不知道那个无奈又欢喜的样子其实有个名字,叫宠溺。 “那可不吗?” 梁自清仰头喝酒时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没多想又跟傅朔闲扯起来,傅朔就看着她瞎掰,却还听得津津有味。 “砰!” 这一声沉闷的砸地声音连傅朔都听到了,梁自清试探地看着傅朔,“要不,我去看看?” 傅朔点点头,“嗯,别是出了什么事。” 梁自清起身就向巷尾跑去,越近越听得清楚,还有冷兵器撞击的声音,踹伤人的闷哼声,怕不是要行凶吧。 路线很熟悉,这巷尾是她刚到京师时住的远山客栈的后面,难道还有人杀人杀到客栈了? 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一转弯,果然见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一群蒙面黑衣围着,手中还拿着一把剑,看样子功夫不错,五个人围攻勉强能支撑。 只是脚底下这么飘,莫不是被人下了药? 梁自清大喊一声,“何人行凶?” 她本想着能吓跑人,却不想对面似乎更加理直气壮,“往生军办事,不想死就速速离去!” 往生军?这特么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了! 梁自清脚底一蹬冲进了包围圈,拎起一人的手腕就是一个过肩摔,一脚踢晕夺下了刀,“往生军在外拿命保你们平安,你们就在这儿诬陷他们!好,行,老子今天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往生军!” 梁自清手里的刀挥起来时带着风刮得人脸生疼,另一只手抓起男人的手,正要问怎么回事,却发现那人正是佘孟邺,只是眼神涣散,似乎意识不清,身上的伤口甚多,不知情况如何。 “佘孟邺你清醒一下,别特么睡了!艹!”梁自清一把将人甩进巷子,不想那群人并未在她这儿恋战而直接冲进巷子冲佘孟邺而去。这时她忽然想起,巷子那头还 分卷阅读117 坐着傅朔呢,万一他听见声音往这边走怎么办! 奶奶的,速战速决! 梁自清下手有分寸,刚刚好砍得他们动弹不得。 速战速决的结果就是,她一身蓝衣被喷得到处都是血,看起来倒像是她行凶成功。 傅朔进到巷子时,正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梁自清银面钢刀上啪嗒啪嗒地滴血,“你,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傅大人,为人师表不应该先追究我有没有杀人吗?” “你还有心说笑!”傅朔见她确实没什么伤,低头看了看战况,“这……这,这不是佘先生吗?” 梁自清用袖子蹭了蹭自己脸上的血,“快找大夫吧,这几个人得止血,不然你未来媳妇就真成杀人犯了!” 傅朔匆忙跑出巷子,梁自清就将那些杀手的衣服撕吧撕吧缠在他们的伤口上,这一翻还真在其中一个人身上翻出了往生军的令牌。 “他奶奶的,戏挺足啊!”气得她抬手又是一拳头。 应该是傅朔请大夫的路上遇见了正公厅巡查的队伍,没一会儿梁自清就跟着正公厅各位相识的大哥小弟们进了京师府尹。 这是褚嘉树接了圣旨头一天坐镇公堂,本来以为不会出什么事,他都打算让小虾米等着,他去后面屡屡皇盐案的案情,谁知道这头一桩案子就是熟人。 “怎么回事?”褚嘉树见梁自清一身血,后面还带着伤员,甚至还有一个衣衫不整昏昏欲睡的男人,一瞬间就在脑中脑补了一段偷奸不成被耽误,良家少男抵死不从,众随从誓死相随的故事。 见褚嘉树的表情梁自清就知道怎么回事,脑补的表情实在大同小异,“哎哎哎,想什么呢!这位被这些个玩意儿给追杀了,弄得叮叮咣咣的,不信等会傅朔来了你问他吧。” 褚嘉树挑挑眉,也是,就梁自清看傅朔那眼神,怕是也干不出这种混账事。 说着傅朔,傅朔就带着大夫到了。 “先给佘先生看,怎么还能睡在这。”傅朔给大夫指了指靠在柱子上的佘孟邺,随后就站到梁自清身边,借着公堂里的灯光上下打量,还拉着她的手让她转了一圈,“真没事吗?” “就那几个还没张明靠谱呢,也不知道谁派来的,都不长脑子!” 褚嘉树在一边站着觉得自己贼亮,甚至能够照耀京师的所有角落。 “你俩等会儿,小虾米去记录。傅朔,怎么回事。” 傅朔松开梁自清的手道,“我二人去一家酒肆喝酒,刚两杯吧,忽然就听见好像有人从墙上掉下来的声音,随后她就去查看了,具体的,问梁自清吧。” 又叫梁自清,我家傅大人是等着我开口把称谓改了,才能改改我的称谓吗? “我冲过去的时候喊了一声,他们一点都不怕声张,甚至喊了一声往生军办事,不想死就赶紧走,我吧,跟往生军的人交过手,就他们这些斤两连看门的都够不上!” 正说着,给佘孟邺检查好了的大夫走了过来,“各位官爷,这位先生只是被下了蒙汗药,睡一觉就可以了,身上的伤并无大碍。” “另外几个呢?” “凶手下手有分寸,都没什么事,上点药休息休息就能好。” “喂,谁是凶手!”梁自清一听就脑袋疼,她要是凶手现在还有这大夫的事?怕是早就请黑白无常来直接带走了! 大夫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暗搓搓地退了两步,“小人治伤去了。” “你……”梁自清被气得没脾气。 “行了行了,”褚嘉树将两人带进了后堂,“你俩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吧,等那个睡着的醒了,问清楚情况,你俩才能走。” 没等梁自清反应过来,傅朔先一步问,“还没问呢,你怎么坐在府尹这?” 褚嘉树叹了口气,“本官,现在是护民大使!御封的!” “哈哈哈哈哈……”梁自清一听这名字,就笑得直拍桌子,连带着要坐在这府尹一晚上的事情都不生气了。 褚嘉树无奈地看到傅朔也一副憋不住的表情,“笑吧笑吧,嘁,憋坏了我可赔不起!” 随后傅朔也极其给面 分卷阅读118 子地笑得前仰后合,褚嘉树只好摇摇头走了出来,都是些没良心的! “虾米,去把往生军今夜值班的人请过来认认这几个,若是不认得就归案正公厅。” 小虾米领命跑出去时,外面的夜色明朗,月光皎洁,当真不似杀人之夜。 第44章 深潭水千尺 第二天一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傅朔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梁自清正在吃面。 “哎,你醒了?快去擦擦脸吃面,我看后厨也没人就随便弄了点,谁知道全让正公厅那帮小王八蛋给抢了。不过也好,你这碗里有我出去买菜加的蛋,是不是闻起来就很香?” 看着梁自清声情并茂地说话,傅朔觉得什么烦心事都能随风而散,他站起身去一边的水盆边洗脸,“昨晚的事情都弄清楚了?”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你说那几个杀手是不是脑子都浆糊了,陷害谁不好陷害往生军,值夜的那个来了之后趁没人注意又给那几个人一顿揍,刚刚给关进小黑屋。都这样,那几个人还一口咬定说是为往生军办事,真他……真奇了怪了!” 听到梁自清生咽下去的粗话,他弯了弯眼睛,“成蹊怎么说?” “说他更气了!”梁自清放下碗筷,一脸正气,“他居然说人证物证具在,要追查往生军的责任,还把案子归到了正公厅!哎你说这人怎么几日不见六亲不认的!害得我昨晚跟他好一顿废话,愣是什么都没用!气死我了!” 傅朔喝了口汤,虽然清淡味道确实不错,“成蹊公事公办,没错的。” “你怎么也……唉,我也不是不知道,可就是……” “就是见不得往生军被污蔑。” 梁自清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了筷子吃面,“怎么说都是自己待过的地方,就好像——家一样,你会希望自己的家被人泼脏水?” “给成蹊一点时间,他会查出来的。” 这时褚嘉树正卷着一身凉气进到屋里来,“那个佘先生醒了。” “醒了就醒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样子梁自清昨晚是被气得不轻,傅朔拍了拍她的肩膀问褚嘉树,“他没事了?” “去请大夫了,你俩要不要去见见?” “见屁啊,反正有些人也听不进去话,有什么用!”梁自清冷嘲热讽的功力还真是让两位男人见识了,瞬间沉默极其的尴尬。 傅朔见过梁自清发火,见过梁自清笑,还真没见过梁自清冷嘲热讽,一时间有点招架不住。 沉默带来的尴尬并不是只有男人感觉得到,“怎么着,我还不能啰嗦几句啊,嘁,人醒了在哪儿啊!” “在前厅。” “那走啊!”梁自清打头走在前面,后面褚嘉树问傅朔,“我真惹到她了?” 傅朔挑挑眉思考状,“嗯——应该已经原谅你了。” “嗯?” 梁自清三人到的时候大夫也到了没一会儿,他号过脉以后便在书案边写方子。 “佘先生,”傅朔先一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可还好?” 佘孟邺看了眼梁自清,“亏了梁姑娘,不然就真的折在京师了。”他转向梁自清的方向,“多谢。” 梁自清挑挑眉,对这种简略的感谢感到很轻松,“没事,你要不是被下了药,怕也用不上我。” “傅大人,在下想问个事。” “您说。” “谢家军和往生军究竟为何要举行军武大赛?当真为了争那几个名头吗?” 傅朔抬眼看了看四周,“成蹊,让他们都出去吧。” 遣散了众人后,傅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既不是军中人,也不是官场中人,为何问这事?” 佘孟邺表情有些难看,毕竟被骗这种事说出来有些丢人,“谢太尉请我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督造军饷,是为了让我给他儿子军武大赛开路!” 听到这话,梁自清一个白眼翻过去,“能耐!” 傅朔却一脸凝重,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情,褚嘉树知道近日来傅朔一直出 分卷阅读119 入东宫,看来此事应该着实不简单。 “殿下不知道这事?”褚嘉树站在傅朔身边,轻声问。 傅朔摇摇头,“马上春季了,殿下一直在忙着防御水患,渭河下游的冰一融整个四省都会接连遭殃。往生军谢家军的事,他才没功夫听呢。” “那你……” 傅朔在众人脸上环顾一圈,语气有些无奈道,“几日前将军和太尉入过宫,似是在圣上面前吵了一架。如今看来和解的方式,就是这场军武大赛了。” “太尉是故意挑起事端,引得将军在圣上面前吵架,圣上一早跟太尉通过气,顺坡下驴,直接把将军按在军武大赛上,既让将军无法拒绝,又可以让太尉在往生军中安插自己和圣上的眼线!”褚嘉树按着傅朔的思路据这几日的听闻,猜了个大概。 佘孟邺皱着眉想起昨日谢太尉忽然的焦急开口道,“这样说来差不多,但谢家军中的校尉一职,应该是他们没有算到的。” 傅朔见他知道些什么,“为何?” “如若太尉一早就有意将自己军中校尉一职拱手让出,那他昨日就不会忽然找我暴露自己原始的目的,他在着急,他怕谢家军中的校尉真的被往生军中的将领占了。不然,他大可以在军武大赛当天瞒着我填上姓名,让我不得不上擂台。” 梁自清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这潭水比她想得还要深。 “那……往生军四营的都头又是怎么回事?” 褚嘉树忽然想起来昨日接待的宫中太监,“昨日小虾米接待了宣旨的公公,他说信武侯那日清晨下朝后没走,跟着圣上在花园中聊了好一会儿,公公本来都已经带着去军营的圣旨上了马车,硬是被叫了回去。圣上唤人将圣旨改了,甚至多加了一道给我的,方才出来。” “怎么还扯到信武侯了?”梁自清真真觉得这关系太复杂,不过是两军的将领,说到底应该战功为先,现在这样的局面,实在让人费解。 傅朔闻言轻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被佘孟邺的声音吸引去,“堂堂虎狼之师竟要被争权搞得支离破散,倘若真有一日边关破败,到底是靠谁保家卫国!” 在场两位权力中央的人一时间竟半句话说不出来。 虽然佘孟邺的话也是梁自清想说的,但她之所以没说,是对当今圣上还存着一点侥幸,她向前挪了几步,颇有些无所谓地看着佘孟邺,“我救你一命,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佘孟邺点点头,“你说。” “参加军武大赛。” ==== 随后的几日里,佘孟邺就待在了京师府尹的驿站,那几个刺杀他的小喽啰虽然一直没有招认,但毕竟动手的是他们,都被关进了牢房等候发落。 为保佘孟邺的安全,褚嘉树连着召见了往生军数个将领,既然谢太尉不想佘孟邺进往生军,那就得圆他的梦不是? 京师里军武大赛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人人都想在军武大赛上一展拳脚,说不定就能名誉天下呢?所以街上打架斗殴,聚众闹事的人是越来越多,褚嘉树担着责任,当真忙得脚不沾地。 而经过乔知媛和常宁公主的进言,圣上似乎对女子参赛起了兴趣,觉着也算是一大噱头便同意了,反正又不会有个姑娘杀出重围。 于是在收到消息的这一天,傅府上上下下都被梁自清带动起来弄起了晚宴,说是请了一堆人来。 也不知道她一个刚到京师的姑娘能认得几个人,那些人的家里又会不会允许? 澄碧作为梁自清的贴身侍女操心得不是一星半点,“小姐,你这萝卜切得太粗了!还有用水过的时候要轻轻的抹开他们,哎呀,你轻点!都让你抹碎了!” “你不用管我,我有分寸,快去看看别人,还有啊,那个烧鸡要架上架子撒着盐烤,别给我在油里炸,快去看着去,快去!” 厨房的老妈子跑过来给梁自清打下手,确保每道菜都能顺利完成,而傅朔则在外面看着下人们布置餐桌。 “把里屋的东西都拿到库房,给那几个榻板都铺上垫子,还有边上那几盆花豆拿到外面去,这个桌布也拿掉。对了,管家,姑娘要买的酒可买回来了?” “公子,褚大人、王大人到了!”管家还没等回答公子的话,就见到小径上走进来的两个人。 分卷阅读120 br /> “傅朔,你家今天怎么这么……”王霜一脚进来就觉出了不对劲,往常傅府安静,到哪都是一番文人光景,可今日怎么忽然从云端掉到了人间烟火里? 傅朔笑着将两人请到了屋里,“有人开心,其实我不是请你们,是她请的。” 褚嘉树知道些内情便问,“今日你给她报上了名单?” 傅朔眼睛一弯点点头,褚嘉树觉得这个笑容实在是甜得他牙疼。 王霜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褚嘉树,管家那边又是一声,“佘先生到!” 傅朔上前去迎,只好余下褚嘉树给王霜解释,佘孟邺第一次来傅府,眼睛都不够用了到处瞄,“佘先生,快进。” “今日够热闹的。” “应该很热闹,还有好多人没来。” “哎,傅大人,”佘孟邺忽然一脸正经的靠到傅朔身边问,“觉得像不像新郎官迎客进门?” 傅朔闻言一愣,好像真的很像,他还如此热衷…… 第45章 夜晚(二更) “我应该没告诉过你吧,我和她的事情。”傅朔愣也是一时的事情,很快他就觉察出不对劲。 佘孟邺颇有些无奈的笑,“你看梁姑娘的眼神跟我爹看我娘如出一辙,我又不瞎!” 傅朔挑挑眉倒也没反驳,“你今日的报名单是谁送上去的,可靠吗?” “佘氏在京师有人,虽然都是些打铁的匠人,但是都靠谱。放心。” 两人说话间往里面走,佘孟邺见到梁自清正往外面端菜,“你俩到底何时成亲,都住到家里了。” 傅朔闻言皱了皱眉,“这几日忙,我都忘了父亲了,多谢你提醒啊!” “……”佘孟邺忽然开始担心他们的婚礼,万一新郎官成亲当日还收拾朝服上朝……那可真是京师一大笑话了! 梁自清将围裙解下来递给澄碧,“姑娘们都没来啊,真不给面子……” 就在这时,管家跑来附在澄碧耳边说了什么,澄碧半张嘴赶紧传给梁自清,梁自清听了一乐,“我去吧,人都是我请的,得我去。” 不顾餐桌上人的惊异,梁自清快步走出了北院。 “傅朔,她还请谁了?”王霜拽了拽傅朔,压下心中得知“真相”的惊讶。 傅朔看着王霜,目光中露出一点狡黠,“乔安歌应该是请了。” 王霜白了他一眼坐正,但心中不免期待,自那日迎春宴,他们就再未见过。 可梁自清此去时间颇长,几个男人围着一桌饭菜连筷子都不敢动,这也是空前绝后了。 忽然间,管家又进来了,还带进来了谢攸宁。 “哎?你也来了,我还以为她不会请你呢。”傅朔站起身将谢攸宁迎进了屋里坐下,谢攸宁一听,不对劲,“不是你请吗?她请我才不来呢!” 说着作势就要走,傅朔抬起手要拦,就听见褚嘉树闷闷一句,“拦他干嘛,他又不会走。” 这两位冤家杠上,可不好化解,傅朔赶紧把谢攸宁按下,“成蹊少说几句,怎么说都在我家,咱们和气一点啊,和气。” 傅朔果然是传说中极好用的和事佬,一句话就让冤家都安生了,“安定,你从哪个门进来的,没见到梁自清吗?” 谢攸宁眉心一皱,“大门啊,赴宴为什么要走偏门?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 傅朔不禁皱起眉,那梁自清呢?她接的人呢? 正想着,梁自清就走了进来,“行了,人齐了,”说着转了身对外面被门挡住的人道,“快进去啊,都熟人!” 然后一众男人惊讶地看到梁自清带着一色蒙面的女人进来,王霜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乔安歌,眼神就再未移开。 “哎哎哎!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啊,都是好不容易请出来的,别给人家吓跑了!” 傅朔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梁自清连忙抓住傅朔的胳膊,小声道,“别出声,就你见过常宁公主,说好了今日谁也参礼的!” 傅朔回身看了眼,“你 分卷阅读121 胆子可真大啊!” “要不说是常宁公主宴请这几位姑娘,你觉得就这几个人谁能从家里出来?” 一个小个子在最后面进来,褚嘉树一眼就看出来是谁,连忙拉过来,“你个小妮子,怎么就跑出来了?母亲呢,答应了?” 梁自清见到这一幕忽然发觉,褚嘉树对别人好像漠不关心,但对家里人弟弟妹妹,似乎格外的好。 “哎呀,哥松手松手!多大了,还拉拉扯扯,也不臊得慌!”乔知媛说话间就甩开了褚嘉树的手往自己姐姐身边靠了靠。 一句话惹得众人大笑,到是给褚嘉树憋得满脸通红。 梁自清一把拉过乔安歌,让她和傅朔换了位置,于是一对几日不见的情人终于能坐在了一起。 “都坐下都坐下,别老站着!” 就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乔安歌和乔知媛身后的乔知秋忽然窜到了梁自清身边挨着坐了下来,正跟梁自清坐一边的常宁公主一下子被挤到一旁,眼见着就要掉下起了。 梁自清伸手一揽,将两个人都拽住了,她微微皱眉地看向乔知秋,这个人大概只有一面之缘,虽然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出现,但毕竟来都来了,总没有把客人赶出门外的道理。 常宁公主倒也不生气,起身就坐到了谢攸宁旁边的位置。 见公主也没什么表示,梁自清也不好说什么,便恢复了脸色,“大家都是我来京师以后遇到的朋友,今日呢我终于报上了军武大赛,开心,请大家来吃个便饭。大家伙在座的不认识的呢,就别认识,认识的就聊两句,就这样,澄碧,把酒拿上来。” 在座的其实都不是善言辞的人,加上对面都坐着异性,局面简直不能再尴尬。 梁自清实在是不太理解,她偏过头看傅朔,“哎,你们吃饭都不说话的,不难受吗?” “食不言寝不语。” “你跟我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 “我……”傅朔一句话被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却被在一边专注吃饭的佘孟邺抢了话,“因为你不是外人。” 褚嘉树和王霜对视一眼皆被笑意憋得嘴角上扬,谢攸宁这个棒槌呢一直也不知道情况,闷闷地憋出一句,“梁自清怎么在傅府设宴,不在客栈了?” 佘孟邺坐在他旁边,不禁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错过多少章的内容,要不然你上前面补补?” “谢大哥就算在前面补过,也看不明白。”乔知媛仗着自己跟大家都熟,一点也不见十一二岁小姑娘的娇羞。 “嘿,你个小皮球,几天不见敢说你哥了!” 乔知媛一吐舌头摆了个鬼脸,“我这么多姐姐在呢,你动手一个看看?” 果然小孩子就是宝,一番话让整个宴席都不尴尬了,几个能喝酒的也没推辞,大家心里都有数,总不能在一帮姑娘面前失了体面。 于是一席饭菜吃得宾主尽欢。 就是梁自清总觉得身边的这位乔家三小姐的目光是实在是太炽热了,搞得她喝酒都没喝痛快。 ==== 就在傅府欢声笑语不断时,信武侯在京师的临时府邸也是灯火通明,宗立言站在正厅窗边,手里拿着一支箫,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立言?”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宗立言身后响起。 宗立言眼神暗了暗转而看向她,“夫人。” 那女人想说什么忽然对着宗立言的眼神忍了回去,“侯爷快回来了,你再稍微等一会儿。” “知道了。” 女人说完话在他身后又站了一会儿,直到侍卫来说侯爷回来了,她才定了定神走出了屋子。 “曦月走什么,本侯才刚刚回来。”宗学峰的步子飞快,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人,他眼神清澈,嘴边挂着笑,心情很好。 刘曦月对宗学峰行礼后指了指屋子,“立言在等侯爷,侯爷快去吧。” 老侯爷听了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挥了挥手,让刘曦月回去了,他走进屋子,见到了宗立言,“不在南苑待着,过来做什么?” 宗立言转过身将手中的箫放在 分卷阅读122 侯爷面前,“我要参加军武大赛,做往生军四营都头。” 老侯爷见到那支箫,表情刹那间就垮了,他反问宗立言,“你逼老子。” 宗立言举起箫,“我娘在这儿,你敢不答应我?” “滚!”老侯爷盯着他良久,闷出这样一个字。 “你续弦我可说过一个字?她不过是个烟花柳地的婢子,玷污我娘的位置我可说过一个字?宗学峰,你该知道的!” “啪”的一声,宗立言重重地跌在地上,耳边嗡嗡地响,只能看到侯爷张张合合的嘴,好像在说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宗立言一早就想到了,没想到他又怎么会来找侯爷呢? 他踉跄地扶着柱子站起来,“我要的,我跟你说了,你答应我娘的,你要做到,不然我让你宗学峰这辈子都断子绝孙!” “你个……,你知……”宗立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应该不是好话,他狰狞的面孔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扶着墙壁收起箫离开了屋子,宗立言觉得自己听不见也好,那么多的冷言冷语也能糊弄过去了。 “立言,立言,立言!”一个声音一点点闯进他的耳朵,然后渐渐清晰。 宗立言转过身看去,刘曦月正站在月光里向他招手,“有事吗?” “侯爷不是有意的,你往后少与他……” “你是我娘吗?不是少管我!”宗立言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好像有点疼,然后转身走了。 宗立言走后刘曦月身边多了一个侍卫,“夫人。” “明日给小侯爷请个大夫,我看他好像耳朵不舒服,别说是我请的,就说是老侯爷找来请平安脉的。” “是,夫人。” 第46章 奇怪的三小姐(三更) 傅府,深夜 傅朔送走了所有男人,梁自清似乎喝得不少,有些头晕地趴在桌子上,实在没力气送客了。 乔知秋这个跟大家都不熟的人在梁自清倒下之后居然担起了送客的责任,傅朔送完一圈回到屋里时,屋里只剩下梁自清和乔知秋了。 乔知秋坐在梁自清身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思索梁自清身上的疑点,傅朔自从知道了梁自清的真实身份之后就对这种眼神格外的警戒。 他一把抓住梁自清的手腕拉她到自己怀中,“三小姐怎的不跟你姐姐回宫?” 乔知秋一点酒都没有喝,眼色清明,她明明盯着傅朔喝的酒,大家喝得都差不多,怎么就傅朔这么清醒? “皇后娘娘不喜欢我,我进宫还不如借宿。”乔知秋的话真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回京的时候一众同年龄的人已经到了不能随便一起玩的年纪,所以乔知秋的性格秉性是最让傅朔摸不透的。 可傅朔并没为难她,扬声叫了澄碧,“带乔小姐去姑娘的房间。” 乔知秋一听连忙拽住梁自清的手臂,想要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傅朔没料到这一出,怀中一下空了。 然后就见到乔知秋的表情高兴得实在太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傅朔糊涂了,心中一下子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 他一把抓过梁自清的胳膊,“不劳三小姐挂心,小清有我。” 乔知秋的脸色有轻微的变化,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小了,傅朔就势将人一把拽过来,“澄碧,带小姐休息。” 说话间澄碧就将乔知秋拉了出来,“乔小姐这边请。” “你家公子和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澄碧顿下脚步回身看她,“乔小姐奴才是下人,但也知道梁姑娘和公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乔知秋不知傅府还有这样的丫鬟,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澄碧已经在前面走出了十步,她还愣愣地看着前面。 屋子里的傅朔被梁自清靠着,热气轻轻地喷在他的脖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就算傅朔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脖子连带脸,肯定都红了。 “傅朔。” 忽然梁自清趴在傅朔身上说话了,傅朔一怔,“嗯?” “你 分卷阅读123 刚刚叫我什么?” 傅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叫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小清?” 傅朔一瞬间清醒,刚刚是顺口了吗?“没有,你听错了。” 梁自清喝了酒好像格外喜欢往人家身上凑,她在傅朔胸膛上换了个方向趴,“我不断片的,明早上我肯定把场子找回来,你先骗着吧。” 傅朔一愣然后颇无奈地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梁自清的头,顺顺她的长发,用下巴蹭了蹭。 “随你好了。” 这时下人来收拾桌子,见到这个样子正要出去,“进来吧,快点收拾,不然你们得少睡多少觉。” 傅朔抱起梁自清就往自己屋里走,刚到门口就被澄碧先一步打开了门,“公子,地上有床铺。” 傅朔一愣,然后真不知道说什么,澄碧这个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上道了。 “……你下去吧。” 把梁自清放在床上,傅朔正打算帮她把外衣解了,却被她按住了手,傅朔抬头撞上梁自清一双毫无醉意的眼睛,“你……你没醉啊……” 梁自清摇摇头,“不用脱,睡就好。”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手格外地收紧了自己的衣领。 所以她到底醉了没有?不过也许多亏了这个习惯才能让她当兵十年没人认得出男女。 傅朔给她盖上被子,确认睡着。他才将外衣脱了,在水盆里洗把脸,清醒一下。 走到书案边,看着一桌子的地图,他慢慢合上眼,这世上他没有很想做的事情,所以选了科考,因为没有想做的官职,所以随了圣上的愿,因为没有梦想,所以做了先生。 而现在,他又为了能够给往后暴露身份的梁自清多谋条后路,多置一张屏障而站在了太子身后,他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他们一家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欢喜,欢喜他身上有了担子,欢喜他忽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期待,而这一切的欢喜,都因为有了她。 傅朔在书案后坐下,将地图摆好,拿起笔在上面勾画渭河融冰后可能会出现险情的地方。 这一画就是一夜…… 梁自清醒来时阳光正好,她揉了揉眼睛,四周的陈设好像不太一样,这个不是她的屋子吧。 坐起身,发现挨着床的地上有床铺,只是像是刚刚铺好还没人睡的样子。 梁自清掀开被子站起身,捂着脑袋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某人叫她小清这件事她真的是记得清清楚楚。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将她拉回了现实,“谁啊?” “姑娘,是我,乔知秋。” 梁自清对这个三小姐的印象真的不算好,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开门,“三小姐,有事吗?” “我昨晚在姑娘房间歇息的。” “嗯,我知道。” “你昨晚应该没换衣服吧,我给你拿来了。” 梁自清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别人翻她的衣柜,就连澄碧都没被允许收拾,“谢谢,不过翻衣柜这件事好像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吧。” 说完梁自清就关了门,一转身吓了一跳,某人居然没上早朝,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没上早朝?” “睡过了。” “啊?” 傅朔笑着看她,两个人这般不收拾的见面还是头一回,梁自清的长发乱糟糟的,傅朔的衣服还没换,腰间宽宽松松,忽然有种异样的暧昧在空气中弥漫。 “我换衣服,你……” “我先出去了。” 傅朔正要开门,梁自清盯着他衣领一把拦住,“反正有屏风,一人一面。” “嗯?” “总不能被外人看了去。” 嘟嘟囔囔的一句话听得傅朔心坎痒痒的,好喜欢。 ==== 中午,谢家军 分卷阅读124 校场 “咣当”一声,整个营帐都震了三震,谢安然更是缩在角落里连声都不敢出。 “我是怎么说的,啊!我是不是说佘孟邺若是去往生军你再给我弄他?啊!你现在还没多大能耐呢就想在京师随便杀人,怎么着,活腻歪了?啊!不要命了?你以为正公厅都是些什么人?他奶奶的!今一大早我他妈在褚嘉树面前跟他妈孙子似的,就怕他在圣上面前参你!活了快六十岁了,他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上眼药!” 谢安然陪着笑,心里怎么也想不通,不是最近几天一直都在传唤往生军的将领吗?什么时候就查到他身上了,底下那几个人嘴真的是不牢靠! “想什么呢?嗯?想怎么收拾底下的人呢?你他妈先给老子想想怎么跟褚嘉树交代!正公厅你若是摆不平,军武大赛也不用你去了!” “爹!” “现在知道叫爹,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清楚?嗯?还他妈的让人抓个正着!选的人也是能耐,嗯?这么多年兵都他妈白干了!” 谢安然一下子扑到谢太尉的脚边,瞬间就流出了“忏悔”的泪水,“爹,是儿子不对,是儿子没理解您的意思,这回的事情是儿子没办妥,儿子道歉,儿子这就给佘孟邺道歉去,肯定不会让他说半句不好,父亲,您得给儿子机会,您得看到儿子的努力,还有褚嘉树的场子儿子肯定给您找回来,父亲您千万别放弃之前的计划,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爹,您可得仔细想想啊爹。” 谢太尉被这么一哭渐渐找回了理智,他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摆平了一切照旧,摆不平,为父就换安定。” 谢安然的眼神一下子就稳了,他擦擦眼泪,“爹放心,我不会让爹失望的。” “嗯,去吧。” 谢安然出了营帐,谢太尉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安定,你觉得你哥怎么样?” 谢攸宁从帘帐后面走出来,看着谢安然离开的背影,实在喜欢不起来,“哥能屈能伸,是块好料子。” “是吗?”谢太尉平淡的语调有了一丝的嘲讽,他转过头看着谢攸宁,“你觉得你哥这种人应该用来干什么?” 谢攸宁不说话,他淡淡地看着他爹,谢攸宁在别人面前特别是朋友面前,他永远不动脑子,也不想动,他在家里面对的勾心斗角太多了,人人都想要这谢家军的将军位,谁都想分一杯羹。 但其实,他不是朋友面前那个傻棒槌,他懂的远比他们想的要多得多。 谢太尉见谢攸宁这个眼神轻笑道,“说实话,为父让你说。” 谢攸宁缓缓开口,“他极好利用,用好了比吹发可断的匕首还锋利……” “但是?” “但是他这把匕首是双刃的,用不好容易伤到自己。” “那你还会利用他吗?” 谢攸宁移开自己的目光,说了一句违心的话,“没人不能利用。” 他在这个家活下来靠的不是在家中嫡子的地位,而是看透父亲的眼睛。谢太尉不需要曲意逢迎,特别是儿子,所以不招惹、堂堂正正更能被他重视。 听了这句话的谢太尉明显开心很多,他站起来拍了拍谢攸宁的肩膀,“不错!很好。” “你觉得正公厅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留着,等别人发难。” 谢太尉轻轻挑眉,他似乎不太认同,“不在现在撇开关系?” “不行。”因为要留给成蹊一个把柄,给我自己留条后路。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居然三更了, 爱你们哟,比心心 第47章 郢禺 向东的路上颠簸不断,车马再快也难以抵挡人身体的不适,草地的泥泞程度是京师人想也想不到的,四周不时吹来的海风夹杂着鱼腥味,让原本就不舒服的陆玉食不下咽。 “公子,给,漱漱口,京师这会儿应该都快开春了,这破地方居然还这么冷。”书童将水袋递给陆玉,不禁在四周张望了两眼。 车夫是本地人,拉了货去外地正巧遇上了陆玉,便收了些碎银带他们一程,“咱这地方不是冷,就是在海边风大。” 陆玉缓了缓快 分卷阅读125 把胆汁吐出来的胃,“还有多久能到?” “看这天气快下雨了,估计小不了,前面就能到郢禺,歇歇脚。” 陆玉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点点头,“那就在郢禺歇半天。” 书童接过陆玉的水袋装在车上,“真不是小的说,迎春宴刚要回家,东西还没得收拾就要出来,公子这交情再好,也不至于这样吧!” “累到你小子了?”陆玉深呼吸擦了擦眼角。 “小的自然没什么,一向糙惯了,可公子呢,你看看这几天赶路赶得人都瘦了,再要紧的官司也急不了这一两天吧。” “救人如救火,更何况是触犯刑法的官司,谁知道当官的会不会变卦。行了,让车夫走吧。” 没两个时辰,陆玉一行三人就到了郢禺,只是从进城开始三人就觉察出不对劲,街上晃的,买卖东西的,甚至查看通关文牒的,居然都是女人,一个男人也没见到。 三人一路进了一家客栈,客栈里静悄悄的,坐着吃饭的也都是女人,而且看向三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对,是怜悯,陆玉确定那个眼神就在是可怜他们。 怀着奇怪的心情到了柜台,书童要了两间房,三人便上楼休息了。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傍晚,陆玉推开房门正巧见到书童和车夫在桌边闲聊,便走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三桌的地方,有两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坐在那儿,目光时不时地向这边瞟。 “明儿一早早点起,我总觉得这里的人奇奇怪怪的,难道整个地方一个男丁都没有?” 书童猛点头,小声道,“公子,我刚刚从茅房出来,听见喂马的女人说海边又死了两个,不知道是谁家的男人。” “真的,那几个人的表情好像习以为常了一样。”车夫也是一脸瘆得慌。 陆玉微皱眉心,“出了人命还这般淡定?”两人同时点头,确认这一事实。 “那倒真是怪了,此行归途时若还是这个样子,咱们就好好把这个地方查一查。” 书童跟在陆玉身边久自然是习以为常并没反对,车夫的表情就有些讽刺了,他摇摇头正巧看到后面的两个戴斗笠的男人。 “那两个人穿得好奇怪。” 陆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有些奇怪,脚上的靴子,衣服的对襟,还有护臂上的绑结,他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街上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听起来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车夫见状立马蹿回了屋子,陆玉眉心紧皱,这郢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砰”的一声客栈的门被撞开,打头的人说着人听不懂的话,似乎很嚣张的样子。陆玉两人就坐在大堂正中央,那人一眼就见到了,他似乎命令后面的人去抓陆玉。 陆玉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向伶牙俐齿的讼师遇上这样语言不通的大兵头,是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书童站在他身边也一脸的不知所措,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出。那些人脾气似乎不好,拽过陆玉和书童就要走,却忽然被角落里那桌人吸引去了眼神,生生站在原地。 坐在里面的人压了压斗笠,外面的人就用手指点了点陆玉和书童,然后扇了扇,似乎是让他们放了陆玉。 一群兵头听话得很,居然纷纷松手离去,还文明地把门关上了,外面本来已经停了的雨,忽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陆玉虽然懵,但也知道是谁救了他,他看向那边,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坐在外面的人抬起一点斗笠,用不太标准的话说,“快离开郢禺。” 能听懂?陆玉放下心来,“这位兄台,我能问问,这郢禺究竟是怎么了吗?” 坐在里面的人轻笑一声抬起斗笠,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起来像个姑娘,却又凌厉得很,“山匪屠村听过吗?郢禺只是被抓了壮丁,情况还不算差。” 这个人的话很标准,听起来有一点地方口音,陆玉去的地方少,还真听不出来是哪里的。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就此告辞。”陆玉自知此地不宜久留赶忙招呼车夫带上行李离开了。 出郢禺城门时,陆玉看到不远的山 分卷阅读126 头上有烟飘出,似乎那股子鱼腥味更重了。 客栈中的安珂拿着茶杯将一杯半凉的水倒进肚子,坐在他身边的侍卫用余光瞄着他,似乎有话要问,“想问为什么救他?” 侍卫点头,“他一点也不重要。” “但他能把消息带进京师,带给必须知道这件事的人。你去安排一下,在他们到目的地时,多给他们透露一点。” 侍卫领命离开,整个客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间过得很快,外面转眼间就黑了个彻底,或许因为还下着雨连月亮都没有,客栈老板见那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将他身边的烛火点起来,甚至还因此得了安珂的一声谢谢。 烛火点上没一会儿,客栈的门又被撞开了,两个身形剽悍的男人走了进来。 “上两壶酒。” 安珂微微皱眉,扬声道,“不用麻烦了,他们不喝。” 那两个男人的胡子有些发白,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上下,走进来时虽然打着伞却好像并没有挡多少风雨,听见安珂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将双手交叉放在双肩单膝跪地,虔诚地道了一声,“安珂逢世,我主贤明。” 安珂扬了扬手,“外面而已,瓦玛们快起来吧。” 两个男人站起来以后就大喇喇地坐在了安珂身边的长凳上,“安珂此行难道不是游玩吗?怎么还拦起我们抓人了!” “瓦玛们选在这个地方制盐果然是隐蔽,郢禺地处偏僻,富渊在这个地方的防线薄弱,官员应该早就被你收买了,或者直接了断了,可瓦玛,这件事……您好像并未向我报备!” 两个人对视之后讽刺一笑,“安珂游玩谁知到哪儿了,我们怎么找得到,再说此事凶险,安珂刚刚上位,管不得。” 安珂嘴角的笑一度颤抖,“哥哥战死沙场后,我是有段时间没管事,瓦玛们替我担待很好,但这些兵万一被富渊朝中人知道,瓦玛可要自己担待。” “兵在我们上手自然要担待。” “你……” 安珂深呼吸白了两人一眼,灯光灰暗,两人只当安珂是在低头,“让你们在京师的人小心点,我大老远在汝阳都能听见,未必太明目张胆了。” 安珂说完起身就走,一身黑衣在夜里很快就消失了。 “他还真当自己是安珂了!” “才多大的年纪就想学他哥,也不看看他哥什么样,他什么样,咱们认的安珂只能是弩惠商!” “不过他说的京师的事情不得不防,明日给京师里的人传个信让他们小心点,之前出事那个通道就赶紧扔了,让人回来,再派个干净的人去。” “行,我估计也是被人盯上了,那些京师里的大官消息就是多,卖给他们盐,咱们不仅能得到钱,还有消息,他们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蠢死了!” “都是些肥头大耳的蠢猪,跟他们的交易没几天了,咱们北夏的旗很快就会插在富渊的国土上,这片富庶得流油的地方只能是我北夏的土地!” 夜色正浓,有多少人为国为家在拼命奔波,又有多少人在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狠下杀手,这世上谁对谁错,又该谁来评判。 安珂站在雨中的大道边仰着头任凭雨水打湿衣服,他想要和平,他不想生灵涂炭,可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对不起北夏的民众,会不会被子民唾弃,他该怎么办? 还要继续吗? 要,这世上没有谁能比他清楚失去亲人是种什么感觉,罩着他的哥哥,为国而亡,他……不想重蹈覆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还有一更 第48章 情之一字 褚嘉树见到谢安然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他不知道谢安然想干什么,那一双虔诚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缘竹曲临河边的水榭很贵,租上两个时辰就能顶一个六品文官一月的俸禄,褚嘉树坐着这儿实在是如坐针毡。 毕竟若是被哪个谏臣见到了,参上一本是少不了的。 “参将大人这是做什么?”谢安然身上穿着官服,护臂上的金扣都扣得整整齐齐。 “佘孟邺那件事情……” 见谢安然 分卷阅读127 的眼神满是尴尬褚嘉树更弄不明了,“等一下,参将大人今日是私事还是公事?” “私……公事。” 褚嘉树简直要把脑袋挠出洞了,“你我不应该有私事,公事又为何要在这儿说?” 谢安然显然也不想跟褚嘉树费这话了,他一下子坐直身子,“就是要杀佘孟邺的那件事,你能不能不上报?” 褚嘉树挑挑眉冷笑一声,“你这是承认了?” 谢安然眉心一皱,难道这人还没证据?“你没有证据?” “有证据你现在就在辜狱里待着了。” 谢安然心里没由来的一震,他爹在算计他?他轻轻松了口气,“嗬,褚大人继续努力,谢某先告辞了。” 褚嘉树一把拦住他,“告诉你,这事不可能善了,你若不来自白,别怪我真的参到圣上面前,到时候妨碍军武大赛,你应该知道什么罪名!” 谢安然冷笑一声,“我妨碍军武大赛?褚大人说什么呢?松开!” 褚嘉树被甩开了手,今日谢安然奇怪的问题还有作为似乎在向他证明着什么,“军武大赛——请你堂堂正正一点。” 谢安然听了脚下一顿,颇为嘲讽的一点笑声穿过门框进了褚嘉树的耳朵。 ==== 梁自清在北院书房等着傅朔回家,军武大赛的规定还有第一场的顺序今日就公布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想想有多久她没这么激动来着? “等多久了?”门口的声音传过来,是傅朔。 梁自清连忙笑着跑过去,“没等多久,我刚起。” 傅朔将手里的蓝本递给她,“圣上的意思是男女分开比,你——下手轻点。” 接过蓝本的梁自清打开仔细地找着自己的名字,傅朔越看这个样子的梁自清越觉得那群在她身边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大老粗都是瞎子,这么清秀的人怎么可能是男的! “姑娘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一共是四场比赛前两场很简单,你保证不出风头就行,第三场车轮你别累着自己就行,第四场——” 梁自清刚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听见傅朔停了,“第四场怎么了?” 傅朔叹了口气,“第四场不出意外,应该是你和靖宇。”听到傅朔叹气的时候梁自清就想到了,整个往生军正当年纪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靖宇算是其□□夫不错,也足够努力的。 “没事,进了往生军我总要跟靖宇坦白的,现在瞒着他实在是怕他那张嘴搂不住。” 梁自清又低头看了看蓝本,嘴角扬起笑意,傅朔见了也颇欢喜,他从怀中拿出一本红红的册子,“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事?” 傅朔将手里的婚书举起来,“你我,该署名了。” 梁自清不禁一愣,好快啊,傅朔见她不动拍了拍她肩膀,“你想拖?” “没有!拿来。”梁自清走到书案边拿起傅朔桌上的笔,提笔就写,傅朔出声时人家一个三点水都写出来了。 梁自清右眼皮忽地一跳,红色…… “这……”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让梁自清手中的笔掉了,印子正巧压在了父亲的名字上。 傅朔见了赶紧将笔拿到一旁,“我昨晚在这儿替殿下批注文章,这笔就没换……你怎么了?” 梁自清手指冰凉,傅朔一把抓住,“傅朔,我……我,我有点不好的预感,这回军武大赛,可能真的要赔上人命。” 傅朔听了这话立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支笔沾上磨,在梁自清的三点水上面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正巧压住了红印。 “别瞎想,太巧了而已,信我。” 梁自清缓了缓,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回温,“你不松手,我怎么写?”傅朔一愣忽地收了手,“你写,写。” 梁自清拿起笔在傅朔边上写了两个字,“其琛”,站在梁自清身后的傅朔眉峰一挑,倒是秀气。 “写我名字作甚?” “叫傅朔的人也许千千万,但被我叫其琛的人,这世上仅 分卷阅读128 此一个。” 傅朔忽然明白自己的名字为何而来,“憬彼淮夷,来献其琛”,他有了臣服的人,所以把自己送给了她。 梁自清又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忽然转头才发现,傅朔一直在看着她,“你看我做什么?” “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这话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梁自清微微皱眉,她说过什么?不记得了。 “你说好看。” “啊?是吗?” “你还说,把命给我都好。” 梁自清看着傅朔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傅朔眼神微垂,“往后余生,你就把命给我吧。” 傅朔的耳朵又红了,好可爱,梁自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嗯,好。” 傅朔笑出了声,手挡住眼睛,笑得像个孩子,梁自清被他逗得也笑了,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咳”一声咳嗽让两个人的动作一顿,傅朔忽而冷下的脸让梁自清差点没憋住。 “父亲。” 傅蒙将手里的聘礼单递给傅朔,“下午给将军府送去,小清也跟着去。” 傅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接住,梁自清倒是清醒,“伯伯和将军说过了?”傅蒙撇撇嘴捋捋胡子,“老夫……唉,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唉……等军武大赛过了就搬去将军府吧。” 梁自清听了一愣,“嗯?为什么?” “规矩。” 她撇撇嘴有些不乐意,傅蒙见了又加上一句,“你俩不能私下见面!” 傅朔和梁自清对视一眼,满是幽怨,“知道了。” “不乐意了吧,不答应曲老将军就没有这事,你看你办的事!唉……”傅蒙念叨着就出去了,傅朔看着父亲离开嘴角扬起一抹笑。 “笑什么?” “我爹大概是觉得曲老将军把他女儿撬走了。” 梁自清听了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傅伯伯真的是……”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 傅朔回屋将婚书收好,还挂上了锁,当真是欢喜得不行。 两人见外面天气很好,便出了屋在凉亭坐下,“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佘先生参加军武大赛。” 那日佘先生受伤,梁自清说让他用参加军武大赛的方式谢她,傅朔当时虽然奇怪却也没反对。 “我猜他应该是想参军才来京师的,他的箭术、功夫、胆识都属上层,应该是个不错的将领。” 傅朔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因为这个?” 梁自清觉得待在一起久了,傅朔开始懂她的心思,“他可以吸引更多的注意,不是京师人氏,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相对来说他应该是一匹黑马。” “而你,需要一个人替你吸引目光,隐瞒身份。” 梁自清点头,这就是她所有的心思,“佘孟邺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包括谢太尉。” “你似乎很看好他。” “怎么说,作为朋友,他知恩图报不问缘由,可交。作为将领,他把话揣在兜里,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最重要的,他身有傲骨,富渊需要他。” 傅朔仔细想想,能从谢太尉的营帐中走出来,佘孟邺一定抛弃了太尉能给的荣华富贵。 往生军的众将领在外多年,身上总有一种匪气,对谁说话都呛人,而佘孟邺是个头脑冷静会说话的人,放在往生军的确很合适。 “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的,还如此全面。” 梁自清笑了笑,“从第一天见到他开始。” 傅朔挑眉满脸不可思议,梁自清道,“第一面见他时,他早在那里看着却纹丝不动,他看得出来我能解决。这个人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想要看看这京师里的人是不是都像谢家军里的那些怂包一样。” “第二次见他,在校场,他明明可以出言讽刺那些将领,毕竟那些人的话听起来真的还挺气人的。可他呢,只是笑,证明他来京师他自己的目的。还有见到曲老将军的时候,别人卑躬屈膝的行礼,只有他和我直着身子,我是愣着的,可他不是,他 分卷阅读129 在想自己到底该去哪里。” “第三次见面,我救了他,他却并未多言谢字,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在意,而他问你军武大赛的事情,表明他不仅仅是想让褚嘉树去查他被追杀的事情,他还有心参加军武大赛。” 傅朔半张着嘴实在惊讶,梁自清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佘孟邺看得如此清楚,简直让他觉得这么多年官场都白混了。 “别这么看我,我能看得清楚是因为我和他很像,才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识人之能。”梁自清托起傅朔的下巴让他合上嘴。 傅朔的笑有些无奈,“佘先生若是知道,应该会撞南墙吧。” “为何?” “被你看透了,岂不难受?” “嘁。”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三更了 比心心 第49章 谢安然的棋 城外往生军驻地 主帐外整整齐齐地蹲着一排士兵,他们个个轻手轻脚,踩在草地上慌忙抬起的声音让周边的人都投去了白眼和警告,氛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干嘛呢?”齐远压着嗓子与他们一起弓着腰,师徒得到些许消息。 站在最后的小明没回身看,只是将手指压在嘴唇上让他别出声,“里面将军正说徐副的对手是谁呢。” 齐远眉心一皱,“军武大赛?” “对啊,徐副真的是硬气,谁也没说居然就上了。”小明的声音很小,却也能让人听得见,齐远缓缓起身,小明余光见了连忙想将他按下去,一回头却发现是齐副,瞬间站直了身子。 “给你们脸了?嗯?都给我滚回校场去!” 齐副虽然没有徐副吓人,但论起生气他们更怕谁,那一定是齐副。 一众人灰溜溜的回去校场,屋里的人因为齐远的声音也停下了讨论,齐远撩开帐子进去,“将军。” 曲家两位都坐在里面,徐泾站在帐边,满脸的不以为然。 齐远一掌拍在徐泾的胸口,“你个混蛋,报了军武大赛你也不跟我说,就你嘴严实是咋的!” “他不是嘴严实,他就是不想搭理咱!”曲毅双腿挂在椅子把手整个人躺在椅子里,话说得挺难听的,手里拿过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还外带送个白眼。 徐泾没有说话,曲老将军的眼神中也是并不放心,这让齐远心中有些疑惑,就算徐泾报了比赛,第一场应该是没问题的,可这氛围有点不对劲啊。 齐远捅了捅徐泾的胳膊,“你初赛的对象是谁?” “谢安然。” 齐远一听就愣了,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初赛就碰上这位,一看就止步初赛啊! “挺好,不用担心后面了。” 徐泾一听这话火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你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就算你打得过他,你能保证他不耍手段?谢安然是什么人,京师里哪个不知道他心狠手辣,你别不爱听,哎哎哎,怎么还生气了,我说,喂,你别走啊!将军还在这儿呢!怎么这么没规矩!” 曲毅看着两个人怼了两句觉得还挺有道理的,“爹,我看齐远说得挺对的,徐泾不可能进下一场。你不用担心!” “就是因为不会进下一场为父才担心。” 曲毅一下子从椅子上收了脚正襟危坐,“为何?” “徐泾是冲着四营都头去的,你觉得他能轻易放弃?” 曲毅听了这话心头一沉,是啊,别说徐泾了,他都会为了这个拼上性命,“那……那怎么办?” 曲老将军转过身将蓝本扔给他,“明日你下了擂台在边上等着,徐泾有一点不行就直接给他拉下来。” “他那么倔,我也拉不下来啊!”曲毅对父亲这个决策格外的不满意,“舒洁当时身陷囹圄,徐泾去救腿都快被人砍折了,那样我都没拦住他,别说现在了!” 曲老将军皱紧了眉,这可怎么是好,拉也拉不住,总不能因为一场军武大赛就把人交代在那儿吧。 “算了爹,徐 分卷阅读130 泾那小子性子倔,咱们是劝不好的,等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都没有办法只好就此作罢,曲毅又啃了两口苹果,忽然想起谢家军传出来的闲话,“对了,我听底下人从城里回来说你想认个闺女,愣是让人给拒绝了?” 曲老将军眉峰一挑,坐了下来,“是有这么回事。” “我去,爹,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吗?怎么还想给我找个小妈?” 曲老将军起身一脚把曲毅的椅子踢翻了,“奶奶的,什么鬼话都说!最近没收拾你是吧!瘪犊子!” 曲毅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哎呀,什么暴脾气,我就是说笑,还当真了!哪家姑娘啊,你不会是想给我找媳妇吧,我跟你说啊,我还没想好这事,别给我乱做主!” 说到这曲和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若是早点知道舒洁是个姑娘,哪还轮得到傅家小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一个武将留在文官家能做什么? 难道真的相夫教子? 越想越觉得亏,越看曲毅越来气,自己儿子真是瞎不成?快十年的时间都在一起,居然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滚滚滚,你自己婚事自己看着办吧,谁有那闲工夫!” “嘁,那姑娘到底哪家的。” 曲老将军偷偷叹了口气,“谁家的你别管,军武大赛之后她要来咱家住,住到出嫁那天,你在家给我收敛点!” 曲毅还想问什么,老将军却已经走出了营帐,他缓缓摇头喃喃自语,“我的天,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 远山客栈 二楼的窗户被佘孟邺从里面推开,向外望去能够俯瞰整条街,街上来往的人熙熙攘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日军武大赛,民众的激情似乎格外的高。 富渊自从赢了北夏,尚武就成了一种民风,人人都艳羡士兵,痴迷将军,觉得有军功便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 可只有军中人才知道,这份荣耀是用命换来的。 “咚咚咚”三声敲门的动静很大,来人似乎很不耐烦。 佘孟邺关上窗户插好,走到了门边,“谁啊。” “谢安然。” 佘孟邺挑挑眉,这是来宣战的,还是来认错的?打开房门,谢安然一个人站在外面,表情并不好。 “不知大人为何来此。”佘孟邺微笑着,声音中丝毫没有不耐,而且让谢安然有一种他很喜欢跟自己说话的错觉。 “是我爹要杀你。” 佘孟邺挑挑眉,他着实不懂这人什么意思,“大人是想跟在下说什么?” “我的话褚嘉树不信,但是你的话他一定信。”谢安然的表情很迫切,像是对他来说很大的事情一样。 佘孟邺心中不免生出一点兴趣来,“谢大人要不要进来说?” 谢安然皱了皱眉表情上有点挂不住,却也走进来了,“我……” “大人,坐,”佘孟邺拉开椅子让他坐下,“为何要来跟在下说这件事,反正正公厅没有证据,大人怕什么?” 谢安然手指在腿上曲起伸直曲起再伸直,看起来紧张得要命,“军武大赛在即,我不能出事,不然……我跟你说什么。” “不然大人在谢家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谢安然眼神忽然惊恐,“你……” 佘孟邺摆摆手,“大人您太紧张了,任谁都能猜到这一层,您又不是嫡子,免不了争抢。”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谢安然倒了一杯,语气中带着点诚恳,“在下若答应大人,大人又能给在下什么?” 这话看起来似乎很是有点功利,却能深深地让谢安然安心,这些豪门子弟就是这样,你若是好心好意地给他,他不敢要,你带着点条件,却似乎更好接近。 “你要多少我都给。” 佘孟邺摇摇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要大人的银两未免有些难听。军武大赛上大人若是见到在下,记得留一手,留我一条命。” 谢安然低下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军武大赛凭的是本事,你……” 分卷阅读131 br /> “希望大人也记住这句话,凭的是本事。”佘孟邺眼光灼灼地看着他,好像要看透他一样。 “当然。” 直到谢安然走出佘孟邺房门,佘孟邺才恢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真累,这谢安然被自己爹抛弃了?怎么这么别扭。” 而走出远山客栈的谢安然,在确定不会被佘孟邺看到的地方,深深松了口气,想起刚刚的状态他又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像个疯子。 或者世人皆醉他独醒? “大人成功了?”拐角处一直等着他的侍卫走了出来。 谢安然摇摇头,“等吧,他们还没证据,抓紧把牢房里那几个嘴封上。别再给我出岔子!” 侍卫唯唯诺诺地应下来,谢安然穿过一条悠长寂静的小巷,出来时已经是太尉府的后门,“去把谢攸宁这几天去过哪儿都见过谁给我弄清楚,我就不信,这谢家还有人比我合适继承太尉!” “是大人。” “再去查查那个明日与我对上的徐泾,似乎是往生军里的,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大人家里查到什么程度?” 谢安然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他爹娘干什么,当然是查他了!” 明日的军武大赛,他得掂量清楚,马失前蹄的事情别人能有,他不能。谢太尉现在或许还多他心有顾虑,可等到有一天,谢攸宁死了,到那时候谢太尉又会怎么安排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更,照常比心心 第50章 军武大赛(一) 风和日丽的一天,街边的孩子还在孜孜不倦地跟爹娘要着糖葫芦,煎油饼的大叔依旧顾着自己的摊子,和隔壁的寡妇仍旧为了那么一亩三分地的界限争吵不休,而不远处的褚府也如平常一样有看门人不时出来巡逻。 “想什么呢?”身后傅朔的声音软软的,清早上朝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参赛的是他呢。 梁自清回身看到他用手指了指煎油饼的大叔,“你说那个大叔是不是喜欢隔壁寡妇,不然怎么每天都要为了那点事吵来吵去。” 傅朔看过去,嘴角扬起一点笑意,“日子本来就已经过得很苦了,若是没有点念想,还怎么活得下去?” “可寡妇看起来不太喜欢他。” “喜欢这件事难道一定要相互吗?”傅朔将管家递过来的绑带绑在梁自清手上,“人生很短,能有一个喜欢的人本身就是幸福的,又为何一定勉强别人同他一样呢?” 梁自清看着眼神专注于绑手带的傅朔心中不免想逗逗他,“若是我没有喜欢你,你怎么办?” 傅朔手顿了一下,“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让你喜欢别人。” “嘁,你还说不能勉强呢。” “那是别人,又不是我。” 傅朔抬起头看着她,两人盯着盯着忽然就笑了。 幸好在我喜欢你的那一天风和日丽,幸好你也喜欢我。 “走吧,”傅朔给梁自清的绑带紧了紧,就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军武大赛的场地选在皇家猎场,因为到场观赛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肱股之臣,所以整场比赛除了最后一场之外并不对外开放。 正公厅和谢家军的一营承包了整场大赛的安全,本来是用不到褚嘉树的,可谁知就在昨日傍晚,圣旨忽然就降临褚府搞得全家上下担心不已,总觉得是褚嘉树得罪了权贵。 兵部尚书的三位执笔文官站在三座擂台的入场口,人手拿一份报名名单,挨个询问入场人身份,这气氛便开始紧张起来。 徐泾来的时候没有穿军服,毕竟参赛的大家都是一样,凭本事胜出才是正道。 齐远跟在他身后唠唠叨叨一路,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就是一个劲跟他闲扯,毫无中心思想。 终于到了场地最后送人的界限,徐泾皱着眉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句话概括。” 齐远思考了好一会儿,憋出两个字,“紧张。” “我比赛你 分卷阅读132 紧张什么?” “我在想一会儿你要是输了,我怎么安慰你能了无痕迹,还能让你觉得不伤自尊,就有点紧张,这种谎话可是要靠技巧的。” 徐泾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瞎掰!滚!” 看着徐泾进去的背影,齐远暗自叹了口气,“唉,只是担心你而已。” 齐远转身之际莫名地站住了脚,然后猛地一回头,女子队伍那边……那个人是……是我花眼了吗? “看什么呢!”曲毅走得晚,压根没把今天当回事,甚至连软甲都没穿,一身常服就应付了。 “小将军,是我眼花吗,我怎么在那边看到梁将军了?” 曲毅眉心一皱向齐远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这个女子也来参赛了?“我说过没有,不许瞎说!” 齐远不甘心地闭了嘴,曲毅回过神看到了前面正查身份的徐泾,“等会你多盯着点徐泾,能给他拉下来就拉下来。” “这活不好干吧。”齐远满脸写着拒绝,“他那个倔脾气,得跟我翻脸!” “你拉不下来他,我跟你翻脸,你掂量着办!” “哎,将军你这没意思了,将军,将,这……我去了!”齐远站在原地满心满肺的不愿意,可谁让都是他兄弟呢? 这边男子场的两个擂台底座渐渐站满了人,而女子底座上的热闹程度颇有些令人惊讶,梁自清走进去时还愣了,原来富渊有这么多的女子志存高远? “大姑娘,怎么的,不敢进是咋的?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快进去坐着!”坐在门口位置的一位体积庞大的姑娘催促着梁自清往里面走,说起话有种极其亲切的感觉。 梁自清回以微笑然后往里面走,这越走心越凉,大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浓妆艳抹的,就是大刀大斧的,这难道是选秀场? 坐下后,身后一个人拍了拍梁自清的肩膀,“姐姐,姐姐?”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对,不是年轻,是小。梁自清转过身,果然见到了乔知媛,“你还真来啊?” 梁自清早前听傅朔说过这个丫头的身世,在宫中被当成公主养的姑娘,圣上和皇后都喜欢得紧,这种地方怎么能随便说来就来呢? “那当然了,答应了姐姐的事情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乔知媛说话一套一套的,简直是个小大人。 梁自清四下看看,还真没带随从,这家里人还不得急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两个侍卫拥着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走了进来,“媛媛?媛媛啊,跟娘去外面看吧,这不好玩。” 两个侍卫在底座上挨个人看,很快就到了梁自清这里,乔知媛躲在梁自清背后死也不露头,两个侍卫眼见着就要跟夫人离开了,梁自清跟紧咳了一声。 “姐姐别出声啊。” 梁自清暗自想,我若是不出声给你弄回去,改明儿我就得被圣上抓走,然后治个教唆之罪。 夫人很快就看到了角落里躲起来的乔知媛,“媛媛,快出来,跟娘回去,你想看比赛外面也能看啊,是不是?快点,娘都看见了,别藏了!” 两个侍卫站在梁自清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梁自清眼见着这个娘居然拿自己闺女没办法,只好转过身去。 “乔知媛,你看着我,”乔知媛依言抬起头,“姐姐来参加比赛是因为有把握,你来参赛是胡闹知不知道吗?这里随便哪个人,撞都会把你撞倒,你听姐姐一句话,如果姐姐这次赢了,姐姐教你功夫好不好,这样下次有比赛你再来,就没人会把你拉回去,还说你胡闹了。” 乔知媛有一点被说动了,虽然她看到自己母亲看梁自清的眼色并不好,但她觉得这个姐姐的话应该不是骗人。 她趴在梁自清的耳边,“姐姐不能骗人。” 梁自清笑了笑拍拍她的背,“不骗人,等着吧。” 送走了乔知媛,四周的目光似乎就不那么友善了。女人嘛,对那些跟权贵有点关系的人只有两种态度,要么谄媚,要么嫌弃。 “梁自清?”门口忽然一声喊让梁自清吓了一跳,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有。” 那人看了看手上的名单,“你可以回去了,你对手退赛了。明 分卷阅读133 日小组赛记得来。” 梁自清满脸问号,想起昨日拿回来的蓝本上与她对应的名字,乔致远。 乔致远,致远,知媛,乔知媛! 这熊孩子……还真给她省事。 梁自清颇为无奈地笑笑,然后起身离开了底座,走前她听到地下一群人窃窃私语,似乎并不友好,可运气好能赖她? 这边梁自清刚出去,男子两座擂台已经开始了比赛,于是她便混进了看赛的人群,想看看大家的底。 初赛为的是淘汰掉那些来凑数的,所以速度非常快,梁自清站在下面很巧的看到了曲毅的那一场,一脚掀飞什么的实在是太嚣张了。 莫名心疼那个躺在地上良久没起来的人。 而让梁自清意外的是,她居然见到了宗立言,那个小侯爷不是一向不屑军营之事吗,怎么忽然这么感兴趣,还来参加军武大赛。 曲毅在门口遇见宗立言,互相看不上得白了对方一眼出了赛场,梁自清眼中茫然,难道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 “佘孟邺对徐向峰。”这一声报备将梁自清拉了回来,只见佘孟邺手拿木剑,如同指教另外一个人一样,两人对峙良久,梁自清都从佘孟邺的领口看到了汗珠滚落,他才方方停下手,一招制敌。 这简直是凌迟,也太丢人了,还不如靖宇那个呢,起码一脚掀翻不需要露脸,佘先生——骚不过骚不过。 紧接着的几场没什么意思,不是打得像过家家就是花拳绣腿打得人眼花缭乱,梁自清挤开人群正要离开,就听到站在一边报备的人高声喊下一组,“谢安然对徐泾。” 梁自清离开的脚步一顿,徐泾居然对上了谢安然? 徐泾和谢安然出现在擂台上的时候,底下吵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大家都在猜究竟谁会下去,可梁自清知道,自从徐泾被当成逃兵抓回来之后,他只会杀人,不会打架,更别提比武。 谢安然似乎想早一点结束这场,攻势甚猛,梁自清之前两次压根没给他机会出手,所以他到底怎么样梁自清也不是很清楚。 徐泾见招拆招,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谢安然的右臂似乎很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吊着一样。 就在两人分分合合三十多个回合之后,谢安然显出一丝不耐烦一拳轰向徐泾的胸口,徐泾逼得后撤半步身体后仰,另一只手化拳为掌插向谢安然的腰际。一击即中,谢安然痛得向后缩,徐泾趁势又是一拳。 哪知谢安然的右边袖子穿出一把匕首眼见就要插到徐泾肩甲,梁自清四下看了看没有可用的东西,就从身上揪下一颗扣子,趁着四周无人看见,一下子弹射到谢安然的手腕。 谢安然手腕一软,匕首没拔‖出来,徐泾也就没出事。 可徐泾分明见到那颗扣子从人群中而来,他猛地低头看过去,就在这个缝隙,谢安然一脚将人踹下了擂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三更……有点困难 希望大家能够收藏再浪~~~ 第51章 军武大赛(二) 徐泾从地上爬起来,脚踝磕在台阶上留下斑斑血迹,可他好像不知疼一样,几步就冲进人群一把抓住了那个转身要走的人。 “多谢姑娘相救,可否告知姓名?” 徐泾看到梁自清的表情过于平淡,以至于梁自清质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了人。这人其实不是徐泾,只是一个和徐泾很像的陌生人? “我哪里救你了,公子请你松手。”梁自清抬起胳膊,给徐泾看他的手。 徐泾恍然松开手,正打算追问时,梁自清回头看过去,因为她另外一只手也被拉住了。 傅朔站在人群中看了徐泾一眼,然后对梁自清说,“回家吧。” 梁自清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头也没回地跟着傅朔走了。徐泾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脚踝好疼,疼到窒息。 “哎我去,你怎么这么听话,居然真的下来了,来来来,我看看,不行,这太挤了,出来出来,你这脚踝怎么磕成这样?行吧,我就做回好人。”齐远不知何时将徐泾拉出了人群,还蹲在地上。 徐泾好久才冒出一句,“你干嘛?” 分卷阅读134 “上来啊,你这样怎么走回去?” 徐泾用伤脚踢了他一下,结果根本使不上劲,愣是给自己往后怼了几步。 “你看看你看看,快上来吧,我这好人可是过了村没有店!” 徐泾看着蹲在地上满脖子汗珠的齐远,这人找了他多久,这春天能热成这个样子。 齐远在地上蹲了好一会,正打算问他到底上不上来,就忽然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你他妈……艹沉死了!下次这种事我他妈再干就是屎!奶奶的,你小子看着也不胖,怎么死沉死沉的,艹了!” 在齐远絮絮叨叨的骂声中,徐泾忽然笑了。 将军没死,真好…… ==== “往生军的?”傅朔拉着梁自清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梁自清仰起头看他,“昂,是我以前的副将。” “副将?天天跟在身边的那种?” 梁自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每日都能见到他。” 傅朔牵着她的手不着边际地紧了一下,“那……” “放心,他从来没进到我营帐里。” “哦。”傅朔松了口气。 “没羞没臊进来的是靖宇。” 傅朔一口气噎住了自己,问这个问题难道是自找没趣吗?在他们眼里都是男人!男人,有什么不能进出的! 可她是个女人啊! 梁自清忽然反应过来傅朔问这话什么意思,一时间站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这对一个世代文官的家庭,应该是个不太能接受的事实吧。 傅朔没拉动她转过身,“怎么了?” “你,我,就是,从前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军营里……” “你瞒得住,证明他们都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有一点……嗯——算了,走吧回家。”傅朔使劲拉走了她。 梁自清跟着走了一会儿又停下来,“不行,一定得说明白,你有一点什么?” 傅朔挑挑眉颇有无奈,“你——就是,有一点……” “说啊,憋着你不难受啊!” 傅朔被逼得只有笑的份,梁自清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前后摇,“你说吧!嗯?说。” “有点嫉妒他们认识了你那么久。” 突如其来的沉默将四周的空气都静止了,路边初开的野花,满地随意滋长的野草,还有树上不时名叫的喜鹊,这一切,都没有妨碍傅朔刚刚的话,掰开揉碎,字字钻进她耳朵。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她与傅朔的相识相知,甚至如今马上大婚,都是她不经意的一个决定而导致的。 她以为京师这一行其实不过是一次过场,她来了,兑现承诺了,就可以走了。可谁知道,傅朔没有妻室,甚至在刻意地等这一纸婚书的到来。 而如今,傅朔不仅不对她的过去心存芥蒂,反而觉得他们应该早些认识。 梁自清真的搞不懂他。为何这么好。 ==== 谢安然在擂台上时就看到徐泾伸手抓的是梁自清,他越想这个女人越觉得奇怪,多少次见到她都是在一个不该她出现的地方,她到底是哪家的谁啊? 循着擂台底座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正要进去拿着一摞宗要的户部文官,谢安然眼神一转立马蹲下帮人家捡。 “这位师爷,这么多宗要是给谁送啊?” 文官见谢安然的穿着并不像平常人家的参赛者,态度有些拘谨,“给侍郎大人,今日人员众多,马虎不得。” 谢安然点点头,将口袋中的一张银票塞进了文官的长袖,“那不知师爷可否告知一人的家世。” 那文官似乎早已通晓这其中的路数,四下看了看道,“公子问谁?” “梁自清。今日参加了……” “她对手今日退赛,早就走了。” 怪不得还能来看男子比赛,“那她家里还有谁?” 分卷阅读135 r />“那个女的很奇怪,从九岁坠崖开始有十年的时间毫无踪迹,而且是在寺庙长大的,她家里再没有人了。” “没人?为何?” “她是前刑部讼师梁琦的独生女。” 谢安然眉脚不着痕迹地一挑,梁琦?“多谢师爷,慢走。” 离开底座后,一直站在门边的侍卫便跟了上来,“恭喜大人。” 谢安然摆摆手并不在意,“一个徐泾而已嘚瑟什么!昨日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 侍卫道,“谢公子这些天确实出去过,一次是傅府,一次是校场。” “去校场?何时?” 侍卫表情难看,“就是大人被太尉赶出营帐那天。” 谢安然眉间疑色渐深,这个谢攸宁难道还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查不查到都说了什么?” “属下无能。” 刚刚赢了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就知道无能!牢房里的都干净了?” “回大人,这个事情属下做得很干净。” “最好如你所说!”两人走出很远,谢安然忽然见到佘孟邺的身影在门边晃了晃,然后直奔着一辆马车去了,而马车上的灯笼清楚地写着一个曲字。 “哼,还真是不简单!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佘孟邺之前跟梁自清碰过好几次面?” “是,大人。” 谢安然微扬下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去查梁自清和佘孟邺的关系,对,不能落了傅朔。还有梁自清从九岁消失之后去了哪儿,都给我弄清楚!我倒要看看,这个梁自清和佘孟邺是不是真的干净到能够成为我比赛的绊脚石。” ==== 褚嘉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翻身上马,冲回城的方向疾驰,辜狱几日之内死了两个人,这简直就是在打正公厅的脸!不对,连他的脸也打了! 终于到了的时候,小虾米正一脸无措地蹲在外面,褚嘉树上前就把他拽起来,“起来,怎么回事!” 褚嘉树语气不善,像是在跟他生气,“大人,这事,这事真的不怪狱卒,您别……” “本官还没气到是非不分!快说!” “五个人都死了,一刀毙命。” 褚嘉树深深白了一眼,“还说不是狱卒?辜狱的防守若是能让一个人来去自如,我的脸往哪儿放!” “昨晚大人带人离开的时候出的事,正巧换岗,而且一大早最忙,谁也不敢跟圣上抢您的时间啊!” 小虾米说得真情流露,若是别人早就被感动了,多么的设身处地,多么的善解人意,可惜,他对面站的是褚嘉树。 “把狱卒给我抓起来,各二十大板,你!监督!” 褚嘉树说着就进了辜狱,堂堂辜狱大牢居然两次都让犯人死了!还有一回让犯人跑了!说出去,真他么要命! 五人关在两个牢房,小虾米带着褚嘉树看到牢门的时候,褚嘉树也愣了,这功夫太厉害了,一刀断了五根栏柱,那都是实木的,这人也未免有些过于厉害了吧。 “这件事这么长时间都谁知道?” “回大人,除了这里的狱卒,并无他人。” “嗯?真的?” “小人知道大人负责京中安全,这种事情出在这时候即毁辜狱名声,更是对大人的侮辱,所以鲜少人知。” 褚嘉树点点头,这也算小虾米做的舒心事了。 “等会人打完了,挨个审,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若不是里应外合,怎么可能这么快!换岗不过几瞬的时间,这柱子也未免太容易砍了!” 小虾米跟着褚嘉树看了看柱子的切面,果然光滑的部分只在外面一圈,里面仍旧有着木茬子。 “是大人。” “对了,那个发生碎尸案的酒馆掌柜怎么样了?” 小虾米眼睛转了两圈,终于想起来褚嘉树说的是谁,“那个掌柜的近几日安生得很,那些蹲在门口的兄弟说,已经一两日没见人出来过了。” “嗯,仔细盯着,不能把人看 分卷阅读136 丢了,皇盐案他是最后的线索了!” “是大人。” 褚嘉树回身想要去看看尸首,却忽然发觉哪里不太对,他直起身问虾米,“你刚刚说,那个掌柜有一两日没出过门了?” “是啊,一天多了。” “坏了!” 褚嘉树一声喝,匆忙跑出了辜狱,骑上马绝尘而去,小虾米追到门口实在没有马跑得快,只好站在风沙中愣愣地想,“大人最近怎么风风火火的,难道哪里不对吗?这不挺平静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不多说,咱们评论区见真章! 第52章 军武大赛(三) 掌柜张晓虎宅院 褚嘉树从马背上跳下来,跑上三级台阶推门而入,那些站在街边看守的人都是一脸懵,什么时候下的命令进入监视了? 紧接着没一会儿的时间掌使大人就走了出来,一脸怒气大吼,“都给我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从各自埋伏的地方走出来,“掌使大人。” 褚嘉树马鞭使劲往地上一摔,“一家人都跑光了,你们盯谁呢?嗯?我问你们盯谁呢!” 要不是他在正公厅三年知道底细,不然他真的觉得正公厅名声在外都是人捧起来的! 生气之余,他沉下心仔细思索,这些正公厅的百元,虽说进厅时间尚短,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能力肯定不会差到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都不知道。 一定是有什么方法让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会是什么呢? 褚嘉树深呼吸将心中所有的焦虑吐出来,脑中开始过案子发生开始的所有细节,忽然他盯着墙根地下的狗洞露出了“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而在褚嘉树离开没多久,小虾米回到正公厅,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来报,说大门有一个麻袋,还会动。 虾米带着两三个人走出来,看着麻袋中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还有整个形状——“这,是个人吧。” “大人,哪有人弯得像虾米!” 小虾米回身看着他,一脸的嫌弃,他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大人的名字——叫虾米。 “大人恕罪,属下……” 小虾米白了他一眼就过去解绳子,果然里面的人伸出了头,身子和大腿绑在一起,似乎在适应这个颇有些短的麻袋。 可当小虾米看到脸的时候,他愣住了,这人——不是张晓虎吗? 他什么时候从那么多人的监视下跑出来的?难道掌使大人刚刚是发现人跑了?这…… “来人,去城东宅子将掌使大人请回来,就说张晓虎人找到了。”虾米松开张晓虎身上的绳子,然后废物利用绑在了他手上,这样他就不用别人扛着走了,虾米觉得自己真聪明。 ==== 军武大赛的第二场是组队赛,由当天随机抽取合作对象,确认后再抽取号码决定对抗组,真正的公平公正。 组队考的是兵法,还有一些实例,也算是文武都考,全面得很。 因为多了一项抽签,正常大赛开始的时间就比第一天前移了整整一个时辰,前朝没下朝比赛却已经开始了。 梁自清今日真的是起得太早,整个人有点懵,走出门的时候和褚嘉树撞在一起,亏得身后有匹马。 “抱歉啊,我这……没睡醒。” 褚嘉树无奈地摇摇头,“傅朔就知道会这样才让我拉马给你。”梁自清挑挑眉,傅朔真的是太明白了。 “不过,现在还早,走着去吧。”褚嘉树看了看太阳的方向道。 梁自清没有拒绝褚嘉树的同行,至少这样不会走岔路,“你好闲啊,居然还能答应傅朔这种要求。” 褚嘉树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她也似乎没想着褚嘉树能搭理她,“不过皇盐案你有上报吗?感觉朝廷的态度太平静,不对劲。” “上报了,圣上的意思是查清楚再说,也算是考验我。”褚嘉树牵着马,手指蹭着上面的疙瘩,说起了案子,“案子越来越奇怪。那个出事酒馆的掌柜几天前跑了,昨 分卷阅读137 日忽然被人用麻袋套着,扔到了正公厅门口。整件事情做得没有丝毫破绽,张晓虎出逃挖的通道也被填上了。” 梁自清笑着问,“掌使大人束手无策了?” 看着她脸上的坏笑,还有那些呼之欲出的嘲讽话,褚嘉树没搭理。 “别不说话呀,你这样我站着都能睡着了,你就当给我解闷还不行?” 褚嘉树叹了口气,有些颓,“现在确实没什么大方向,只能审张晓虎了。可他嘴硬,小虾米昨晚上审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审出来。” “之前你诈岭南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现在怎么了?” “那诈供只是对一部分胆小的人而言很好用,到了张明和张晓虎这种人,根本就没用,他们脑袋太清晰,一般的证据骗不了他们。” 梁自清微微点头,像在想什么,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她忽然站住,“既然是皇盐案,你可以用盐给他加菜啊。” 褚嘉树脚步一顿,是啊,盐!这是盐案,怎么把这个东西忘了。 看到褚嘉树眼中晃着小星星,梁自清就明白他知道怎么做了,虽然不知道方法是什么,但就凭褚嘉树的手段,应该有门。 “你不用送我了,这段路一直走到尽头就是,我不会走岔的。” “那……那我走了。” “赶快去吧,这到底是阴谋还是通商的请求,都要看你的了。”褚嘉树翻身上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急匆匆地去了。 梁自清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好像比之前更用功了。富渊这片土还真是养人啊。” ==== 梁自清到的时候女子擂台那边已经人满为患了,昨日淘汰了“浓妆艳抹”,今日应该就能淘汰掉大刀大斧了吧,梁自清如此想到。 正笑着,一个冷哼的声音从她身边闪过,“这些富贵人家的女眷就是这样,随随便便挤掉一个参赛的,就能给自己空出偌大的位置,真不知道是谁给的她勇气,今日还会出现在这儿。” 梁自清眉峰一挑颇有些嘲讽,眼前女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消瘦,但手臂不细,应该是一个用长矛或者长剑的,两条腿应该是刻意瘦过,整体的身材看起来确实好看。 不过,这又不是选美大赛,这人哪来的信心? “你不也是富贵人家?”跟她一起来的女孩颇有些讨好地问。 “我?嗬,我爹是什么人,我们家哪里会是这些人家能够比的,真是——笑话!” 梁自清摇摇头从她们身边走过,并未打算跟她们争辩。 可这老天就好像盼着好戏一样,偏偏让她和这个女子一组,签抽好以后,梁自清就很是无奈地笑了。 她走到那女子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假笑,“小姐,我也十二号,叫梁自清。” 那女子眉心紧皱,向旁边挪了一步,目光中很是嫌弃,梁自清冷笑一声真的是忍不住这暴脾气,“真的想问,你谁家姑娘,在我面前跩跩跩,你拽毛线呢!看什么看,一会儿是不是要跟我一组,你他|妈想淘汰别搭上我!” “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能不能好好说话,叫什么。” 那女子瞪着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梁自清,然后吐出了三个字,“黎梓殊。” 梁自清挑了挑眉,“嗯——不认识。” “我爹是……” “我不想认识你爹。” 黎梓殊被噎得难受,只好出言反击,“等会儿你别扯我后腿就好!” “这句话也送给你。”梁自清说完就上前抽号码去了,号码上有试题她得多看两眼。 不想黎梓殊也快了几步眼见着就要上去抢,梁自清忽然后退一步,黎梓殊的脑门就结结实实地磕在了箱子上,顿时四周一片嬉笑声。 黎梓殊立马抽出一张字条就跑开了人群,全程捂着脸,梁自清在她身后一脸坏笑地跟着,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行了行了,别跑了,没人了。” 黎梓殊趴在一根柱子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四下看,确定没人以后忽然瞪着梁自清,“你 分卷阅读138 讨不讨厌!” “呵呵呵,不是,姑娘你是自己撞上的,我为什么讨厌?” “你,你……哎呀!”黎梓殊也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还自己生自己的气。 梁自清抓起黎梓殊的手腕,将号码那一面转过来,上面画了一张小地图,标识了地点。 “绥景之战?”梁自清满脸问号地看着地点,心想怎么还有往生军的战事?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让她作弊吗? “你,你也知道梁盛平将军?”黎梓殊甩开梁自清,目光有些闪烁地看着地图,问出的话也带着点求证的意思。 梁自清觉得这个时候应该问“你知道绥景之战?路线什么样,一会儿该怎么写?”不过她为何只问了知不知道梁将军? “嗯——知道一些,是个还不错的将领?”梁自清打算不要脸一下。 却换来了黎梓殊洪水猛兽一样的炮轰,“什么叫还不错,梁盛平将军是很好很厉害的将领!对下属好,对百姓好,打仗厉害,兵法厉害,连排兵布阵都厉害,他就像个从天而降的……” 看着黎梓殊近乎满眼星星的崇拜,梁自清越发觉得这个传信是个技术活,怎么就能把她传得这么邪乎? 她其实不太喜欢看书,兵法都是跟曲老将军学的,排兵布阵还有闫朗在后面盯着,可能唯独打仗厉害点? “等等等一下,你见过梁将军吗?” 黎梓殊眉心又皱起来了,“不需要见过,这些战功足够认识他了!” “可他,可他已经死了。” 黎梓殊眼眶以惊人的速度红了,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梁自清吓得后退半步,这什么情况? 这是哭丧? 还在正主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衣衣:亲眼目睹有人自己哭丧是一种什么感受? 小清:我想打人,啊!!你是不是亲妈!!! 衣衣:亲妈才这样呢! 朔朔:梁梁,回家,不跟她废话,她敢写死你,我跟她拼命! 第53章 军武大赛(四) 男子擂台一边抽取号码就很是热闹,大家对于分给自己的伙伴无非持有两种态度,好感,讨厌。 而曲毅拿着手里的号码找到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心情在这两种情况之外,不喜欢也不讨厌。 “小将军。”佘孟邺冲曲毅点了点头,昨日在马车上见过一面。 “嗯。” 都说曲小将军人称小爷,玩得起闹得起,怎么在他面前还端起架子了?嘶,不正常。佘孟邺憋得有点难受,他也不是个安安静静的货啊! “小将军可看了题目?” 曲毅抬手又看了一眼字条,“是开元年间的战事,不算难。” 佘孟邺又被噎到了,这人真的这么正经吗?都不会问他一下他知不知道?等会是合力写,沙盘也是沟通着来,曲毅这一句挤一句的,他真的会着急死! 曲毅看四周光景颇有些心不在焉,这人问了一句难道就没有第二句了?说说自己知不知道会死吗? 佘孟邺:好尴尬,怎么办,要不要说话? 曲毅:我去,何时这么窝囊了?气场不对吗? “靖宇。”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曲毅如蒙大赦地看过去,谢攸宁拿着字条走了过来,“我实在是太衰,居然跟你抽了个对门!” 曲毅一看他手里的号就笑了,一掌拍在佘孟邺的后背上,“还以为你能上第三场,咱俩干一架,你这不是就此止步了吗?” 佘孟邺被突然袭击,整个后背都要被打到前胸上了,咳了好几声,差点没栽到前面去。 “奶奶的,你说什么屁话呢,好歹老子也是准备好了进三轮的人!这回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谢攸宁被这么说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送曲毅白眼。 “好啊,您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不然到时候输了又说让着我!” “嘁!不跟你臭贫,回去了。”谢攸宁离开之后,曲毅就敛了笑容,他看了看身边的人,发现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忍了忍打算就这么过去 分卷阅读139 。 可谁知,佘孟邺忽然一下子转过来,“将军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有不满意您说总这么不说话我实在是太难受了!” 佘孟邺这句话很长而且并没有标点符号,他看起来是憋了好久,可刚刚明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啊!奇怪! “没有不满意,是你不跟我说话。” “啊?”佘孟邺瞪着一双眼睛奇怪的看着曲毅,刚刚他找的话题难道都喂了狗?呸呸呸,怎么能说狗呢? “你在心里骂我呢?” “没有,怎么会?” “你说的是反问句。你就是在心里骂我!”曲毅一脸正经,满眼写着我很记仇,我很生气,你好不了了。 “我……好吧,我骂你了。”佘孟邺终于选择了妥协,就差往脸上写两个大字,“错了”。 曲毅看到以后就在佘孟邺身后又捶了一拳头,笑得差点弯成大虾,“你太有意思了!从今往后你这朋友我交了,记住,我叫靖宇,立青靖,器宇轩昂的宇。” 佘孟邺忽然觉得这一记拳头一点都不重,反而有点亲切,说他是小爷还真有点道理。 “请参赛人各就各位,预备开赛!” 嘈杂的擂台边终于因为这一声喊而安静下来,众人循着号码走到沙盘前,一组一组等待查盘员记录。 梁自清和黎梓殊两人站在一边,看着沙盘上熟悉的地点,脑海中忽然现出那天所有的场景。 那是个很冷的晚上,她带着一队人从绥景长板桥下的水路混进敌方营帐,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扰乱他们的秩序,杀掉营帐最里面的前锋,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 那个时候他们等不到援军,曲老将军和小将军整整十五万的军队困在凌齐城里,她若是不立刻用这前锋将军的命祭军旗,怕是逃兵就足以让往生军全军覆没了。 她的确杀了三进三出。北夏的前锋将军猜到了他们的打算设下埋伏,她带进去的二十个人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里尽数被抓。那一晚她是真的杀红了眼。 “喂!喂!梁自清?梁自清!” 梁自清忽然回过神来看向黎梓殊,“怎么了?” “你先我先?” 梁自清不自然地摸了摸眉毛,“你来。” 她二人的对面是两个看起来粗手粗脚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看着沙盘就已经满脸的抗拒,梁自清不禁对自己进下一场很有信心。 “从绥景长板桥下过,入军营大门。” 对面左边的女人伸过树枝挡在大门口,“水路巡逻。” 黎梓殊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树枝一分为二,“十人上岸,击杀,十人从水路直接到达营帐。” 右边女人挠了挠头似乎想不出来,只随便点了一个接近的位置,“埋伏二十人出没。” “打翻营帐外的火盆退二路至最西边树林旁。”黎梓殊说起话很肯定,好像当时她就在原地一样,只是与她对战的女人很是不解,“哪里有火盆?” 黎梓殊冷笑一声,“绥景之战正值初冬之夜,怎会没有火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来参赛?” 女人瞬间闭了嘴,而一边的查盘员却真实地记录下来所有的话。 左边的女人见同伴没了主见,只好接过树枝道,“转移将军至东边营帐,命令士兵弃营杀敌。” 黎梓殊正要将树枝的轨迹滑向东边却被梁自清阻止了,“改道南边,风向东北正朝西南吹,那个地方一定防守薄弱,更易接近。” 不明所以的黎梓殊摇摇头,“梁将军不是这样做的。” “可是这样做,可以减少伤亡。” “梁将军是将二十个人尽数带回的,没有死人!” 梁自清看了看她,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尽数带回的代价,是她的腿到阴天下雨就会痛,痛得她一个不怕疼的人将床板都抠出了个拳头大的洞。 后来的过程,梁自清没有太多的干涉,黎梓殊用自己的好记性,将整场绥景之战几乎原封不动地用沙盘呈现出来。 走出擂台底座的时候黎梓殊叫住了她,“喂,明日赛 分卷阅读140 场记得全力以赴。” 梁自清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黎梓殊,她耸耸肩继续道,“全力以赴至少证明你尊重我。” 可全力以赴容易出人命啊…… 梁自清走出来,眼光瞄了瞄旁边的俩擂台,似乎很想去看看,却被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梁姑娘?” 梁自清转过头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好像很眼熟,谁呢?见她居然没认出来自己,宗立言有点挫败,他就算长得再平常,凭着身份也能被人认出来,这人是怎么回事。 正当宗立言要说话时,梁自清一脸恍然大悟地用手指上下晃着指他,“哦——对,你是小侯爷!” “嗬!”宗立言冷笑地嘲讽她一声指了指身后的擂台,“下一场有本侯,要不要去观瞻一下?” 梁自清嘴角敷衍地一弯,“小侯爷还是快些比,比完了回家睡觉,今儿起太早了。” “你就不想知道本侯是为何来参加军武大赛?” 梁自清听了这话忽觉不对劲,之前褚嘉树说过,信武侯曾在下朝后与圣上商谈,而且之后往生军四营都头就被列进了军武大赛最后的奖励,真的是巧合吗? “为何?” “看完了本侯再告诉你。”宗立言被人喊了名字,扔下了梁自清匆匆挤进人群,他似乎断定她一定会等到他比赛完。 等到宗立言上了擂台,梁自清才发现,他对面站着的居然是谢安然。啧啧啧,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们四人的题目是崇远年间的那次剿匪,山高路陡,说起来比她那场绥景之战难多了,可渐渐的梁自清发现,不论是谢安然的同伴还是宗立言的同伴,都没办法和他二人走相同的路。 谢安然的确有些领兵之才,宗立言更是深谙兵法,两人一来一往颇有些大将风范,只是配合也是排兵布阵中最重要的一环,失去了同伴的两个人如同两匹孤军奋战的狼,没一会儿就都被对方掀了一个底朝天。 不过倒也稀奇,整个军武大赛第一次有不是一组的两个人同时晋级。 宗立言走出擂台底座出来,见到女人还在那里等着,看样子是看完了全程,“怎么样?” 他满脸骄傲的样子让梁自清有点生理不适,“丢下兄弟保命是我最看不起的做法。” 这是在说他刚刚将同伴丢弃的那个过程她很不喜欢?宗立言有点没谱,走出人群时没有说话。 “快说吧,你到底为何来参加军武大赛。”梁自清站定脚目光犀利地盯着宗立言,她觉着里面一定有猫腻,可又看不出来是什么。 宗立言扬起一点笑,笑得让人发毛,“军武大赛人人都能参加,为何本侯一定要说个所以然与你听?” “说不说?” 两人对峙良久,宗立言终是败下阵来。 “为了四营都头。” 梁自清眼神有一瞬间是愣着的,而后又有点起火的征兆,却忽然尽数湮没在一片沉静的黄沙中。 她语气淡淡地说道,“或许刚刚黎梓殊说得对,全力以赴才是我尊重你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了,嘿嘿 第54章 军武大赛(五) 曲毅奇怪地看着门口马上的傅朔,“嘿呦,大忙人今儿居然来见我?” 傅朔拍拍身边的另一匹马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曲毅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我看之前跟你一起出去的那个女子也来参见比赛了,怎么不去接她?” 两人骑上马,从另外一边没有路的草地小径往城中走。 “嗯——总是跟她在一起怕她烦。” 嗯?曲毅心里一万个问号,这算什么回答,总在一起会烦吗?那他还总和兄弟们在一起呢,也没见兄弟们烦他! “所以本小爷只是个备选?” 前面的路窄,曲毅自然地别过傅朔的马,让他走里面,“嗯,是。” “嘁!”曲毅觉得傅朔有点不一样,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明明大家都是大龄剩男,怎么总感觉傅朔的未来比他光明呢? 分卷阅读141 r /> 奇怪! “以前在淇阳时,你大战前一日都吃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曲毅脸上肉眼可见的怔愣一闪而过,似乎生怕身边人看出来,“这是何问题?” “问问而已,那个时候你跟我通信,信纸上总有一点药草味。”傅朔装作无意地说道。其实他一早就想问了,靖宇和梁自清的关系太好,好到让傅朔不得不正视这段近乎青梅竹马的关系。 他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往生军出征的八年,甚至淇阳燃起战火的整整十年,他每一件事都想知道。 特别是,看到梁自清身穿软甲、走路带风,好似跨马上阵的样子以后。 他心里有无数的念想,可他不敢问。他怕梁自清觉得自己小气,他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善解人意的形象,不想在她面前轰然倒塌,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曲毅深呼吸,将身体里那些因为往事而堆积起来的埋怨吐出来,“每一次大战之前,舒洁都会给我送一根当归。”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打开里面是一根长时间带在身边,而满是伤痕的当归,须子都落在了袋子里,却仍旧随身携带,“这是她送我的最后一根。那时候她总说,当归当归,应当归家。” 傅朔看着曲毅手中的当归,那个时候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应该是最大的奢望了吧。 “收好,我相信有一日,你期盼的终会成真。”傅朔夹紧马腹忽然加速离开了曲毅的视线。 扬起的灰尘带着些许诧异,曲毅不知傅朔到底为何要问这事,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傅朔很清楚,而且他坚定地把他蒙在鼓里。 ==== 梁自清回到家时,傅朔已经到家有一阵了,她回房刚坐下就听见对面的门被打开,立马转身看过去,却发现是下人出来。 这人今日居然没有去接自己,而且知道自己回了家居然也不出来见,难道就不想知道今日比赛怎么样吗? 嗯——要不去找他? 万一真的在忙怎么办,岂不是耽误国事? 之前就因为怕耽误,结果好几天没见到—— 梁自清抬手敲了敲门,这习惯还真被傅朔给养成了,“傅朔?” “呼啦”门被打开了,速度之快让梁自清有些咂舌,“有事?” 梁自清本能地摇头,傅朔就要关上门,却被梁自清一手拉了回来,“等一下。” “嗯?” “你——不见我?” “有一定要见的理由吗?” 两人对视良久后,傅朔关上了门,他就是小气怎么了,明着不让说,生闷气还不行? 梁自清手足无措地站在外面,她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第一次傅朔在她面前关上了门,这——这简直就是天灾! 透过窗户的剪影傅朔发现外面的人还站着,不挪半步,也不知在想什么,可影子透过来的感觉,难受得透不过气。 “真要跟她生气?”傅朔不禁自己问自己,她再会哄人也得知道原因,可偏偏自己不想说,她对靖宇什么感情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婚书上大大方方写下的姓名难道不作数吗?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 猛地推开门,刚想说话就被梁自清的手一把过去,紧接着梁自清的胳膊就如麻绳一样绑住了他,“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傅朔一愣,怎么感觉闹脾气的是自己呢? 他伸手摸了摸梁自清的马尾辫,“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这世间万千山河,不问归程,不问往昔,我都跟你走,因为你是梁自清,因为我爱你。 ==== 军武大赛的第三天,天气一如既往地艳阳高照,淘汰得差不多的比赛让整个擂台底座看起来特别宽敞。 今日是车轮战各个擂台自属一队,最终决出三位胜者进行明日的决赛。而其中设有挑战赛制,在所有人都全部完成淘汰之后,只要有自觉能力甚好的人不服,便可挑战守擂的任何一人。 当然守擂者也 分卷阅读142 可以选择是否挑战,这也是为了让最后的三个人中不产生没用的人而设立的机制。 说白了就是不希望女人在列,但是他们忽略了梁自清。 同样是抽签,今日的情形就有些悲壮了,男子擂台那边一度产生了弃权的人,反观女子擂台看起来倒是有些轻松。 黎梓殊看着手里的号码挑了挑眉终是叹了口气,梁自清见她身边没人跟着,估计是昨日被淘汰掉了,便走了过去。 “多少号?” 黎梓殊惊了一下,而后看到了身后的梁自清,“五号,不累死也得掉层皮。” “我帮你?”某人很不客气地跟黎梓殊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这么好心?” “帮你快点下去,早点回家。” 黎梓殊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起身离去,留下梁自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有点尴尬。 这人一尴尬就喜欢四处乱瞟,很不巧的是,让她瞟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谢安然站在擂台底座门边的台阶上,和帘帐后面的人在说着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阴险。 第一场海选的时候伤了徐泾,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他呢!这一场又想整什么猫腻? 正想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记录号码的文官就走了过来,等他核实后离去,梁自清再看,人已经没影了。 很快擂台上已经站上了一号或者弃权以后的一号参赛者,梁自清打眼一看忽觉好笑,曲毅一脸无奈、被背叛的表情站在上面。 这人就是不能太仗义,不然就会像曲毅一样,傻了吧唧被人弄上去了。 梁自清看了看手中的号码安心地靠在柱子上合了眼。 没等梁自清睡着,文官就叫了她的名字,有这么快?不是前面有十好几个吗?都凉了? 梁自清不情愿地揉揉眼睛,上了擂台。台上的黎梓殊满头大汗,显然已经击败了很多对手。 可一看她就用了大力气,即便这场不遇上她,之后再多三个,应该就不行了。 所以啊,这漂亮姑娘看中身材就不适合习武。 梁自清从兵器架上随意地拿了一把剑,“黎姑娘,回家吧。” “少废话!”黎梓殊脚下一蹬又是竭尽全力地一击。不得不说她的速度很快,手上的红缨枪虎虎生风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力量,可不巧,对面是梁自清。 梁自清把手上的剑换了一个方向,拇指指向剑柄,如同拿匕首的姿势。纵身一跃从红缨枪上方空翻过来,靠近黎梓殊的手将长剑轻轻划过她的衣领。 黎梓殊转过身正要继续进攻,却被梁自清指了指领子,“你输了。” 她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她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厉害。这十多年刻苦的习武,在她面前都成了笑话。 梁自清见她这个表情有些无奈,“是你昨日说的全力以赴,难不成今日不作数了?” “我黎梓殊,说到做到。”话说完扔下红缨枪,就跑下了擂台。 看起来像是赌气一样。 接下来女子擂台这边就像是请托儿了一样,每个人在梁自清手下都过不了一招半式,站在下面观赛的傅朔抚了抚额,说好的收敛都喂了狗了。 曲毅那边的进程虽然流畅却着实耗费力气,男人比武大多外家功夫,淘汰掉那些没底子的,剩下多多少少都能在他手下过个二三十回合,着实累人。 而中间擂台上的人更换得极其频繁,似乎没人能一站上去就不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佘孟邺上场了,不过这回他没有延续上回的不要脸原则,采取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看起来比曲毅还要简单粗暴。 梁自清终于解决掉了整整二十个以后蹲在擂台边和傅朔说话,“你有没有去看看男子擂台每一队有多少个?” “跟你差不多,但是那两边每一场都能打一会儿,不像你,跟指导人家习武似的。” 梁自清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傅朔将手上的栗子糕递过去,“吃一块?” “你怎么不让我回家?” 傅朔将一块递到她嘴边,“从靖宇那边下来的人开始聚过来了,估计一会儿你有的忙。” 分卷阅读143 />梁自清一口咬下栗子糕美美地嚼了两口,“等解决了他们,我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人!” “谁?” “说了你别阻止我。” “不拦着。” “小侯爷!” “……” 要不拉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我可能是个废衣衣_(:з」∠)_ 第55章 军武大赛(六) 佘孟邺在擂台上踹翻了七个人,眼见着还有最后一个了,可这倒数第二个怎么这么厉害,这不科学啊。 刚刚那七个的水平很平均,大概在手底下过个三四十招也就可以了,可这一个现在已经过了七十招了,两人都没有下风的意思。 佘孟邺心中不免有些虚,还有最后一个呢,他得留着力气。 那人手中的槍忽然一分为二,攻势更加猛烈,站在人群底下的人渐渐认出这个兵器来,一个个窃窃私语。 佘孟邺出身铸剑世家对这些剑啊,刀啊都是懂的,这柄槍的两端一亮出来他就知道事情不妙,这是个江湖人。 江湖门派众多,而唯一一家兵器如此奇特的就是蜀灵门,只是江湖儿女大多闲游散漫怎会来参加军武大赛? 佘孟邺两人又打了将近三十回合,他忽然发现这个人其实不想赢自己,他想做的就是耗费自己的体力。 可后面还有一个呢,这么耗费下去,下一个不论是谁都无法赢了。 佘孟邺终于集中精力,奋力一击,那人似乎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终于滑到台下,输掉。 瞅着底下人验明身份的空当,佘孟邺跌坐在擂台的一角极速恢复着精力。 伸手将额头上的汗擦掉,口干舌燥的,手边忽然递过来一碗水,佘孟邺狐疑地看过去,是个公公打扮的人。 “这碗水是上面一位请你喝的。”公公指了指高台上的众多皇亲国戚。 佘孟邺从不往宫中,自然不知那许多规矩,拿过碗就送到了嘴边,正欲喝下去时又挪开了,“那位在哪个方向?” 公公转身状似仔细寻找了一番,瞅着这个空隙佘孟邺反手将水倒掉,“那位的水很好喝,解渴,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佘孟邺将碗递还给他,站起来,对面台阶上走来一人——谢安然。 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怪不得刚刚的人那么厉害还让着他,居然是谢安然找来的。 “参将大人好手段,佘某当日的话简直就是说给狗听的!”佘孟邺那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气成这个 样子着实是谢安然的错! “佘先生这是什么话,在擂台之上哪有大人一称?” 佘孟邺冷笑一声拿起地上的佩剑,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 梁自清足足和傅朔唠了快半个时辰的闲嗑,才等到众人结束。 高台上的皇亲国戚,看台上的文武大臣,目光时不时地会在梁自清身上停留,傅朔被逼地也时不时地还以微笑。 “昨日说好不惹人注意的,如今这算什么?”傅朔实在是被看得身上都要漏洞了,忍不住问起。 梁自清自然也注意到那些状似不注意的目光,“若是藏着掖着,还不定打到何时,等一下教训别人都没力气了,打起来不就不帅气了?” 傅朔被她这一翻帅气论说得发笑,“非要教训?” “非教训不可。”梁自清目光灼灼,她认定的事情,谁都改不了。 “那我准备一下应付弹劾。” “嗯?”梁自清眼神意外。 “说笑而已。”傅朔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梁自清,她接过来刚要擦嘴却发现这个手感莫名地熟悉。 “这个——是之前我给你的?” 傅朔摇头,满脸就差写三个字,“别信我”。梁自清忽感好笑,正欲再调笑几句时,台上的大喇叭开始说话了。 “书挑战章的参赛者 分卷阅读144 请到擂台下做好准备。” 傅朔一转头的空隙,就见到一个庞大的队伍向梁自清方向的擂台走过来,他顿时觉得压力好大。 “那个梁梁,你——还是别藏着掖着了,不然得打到中饭时辰。” 梁自清点点头让他离开擂台边缘以免踹出去的人伤到他,却在站起身的一瞬间有些发愣,“他,他刚刚叫我什么?梁梁?呵呵呵……挺好听的,鹅鹅鹅鹅鹅鹅……” 站在梁自清对面的男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笑,连带着觉得刚刚与她一起的男人也颇有几分傻气。 “喂!打不打了,不然你下去让给我也行,这样你也不会丢人。赶紧回家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过可能也不会有人敢要参加过军武大赛的女人吧,哈哈哈哈。” 话说得过不过分看底下一直没走的黎梓殊就知道,她一双杏眼等着台上的人恨不得一刀扎在他嘴里,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再说话。 “不巧,我有人要!”梁自清手里的长剑没有一丝犹豫地跟着她的身体向前刺去,带着四周的风席卷四周。 对面的男人瞬间睁大眼睛,好快,快到他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堪堪侧身躲过去。 本以为她是蓄势待发,希望一击即中,没想到这女人的身体结构太变态,居然脚不沾地把方向扭转了,整个人向他的身体后面翻过去。 背后是战场大忌,露出去就是在认输,男人根本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刀被梁自清顶在侧腰。 “您还是快滚回家嫁个人吧!”梁自清扬声道,“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您还有脸娶妻?” “你!是意外,是意外,是这个女人作弊了!是作弊了!” 两个战士上到擂台上想要将人拉下来,那人一句比一句难听,“这个臭婆娘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她怎么可能会打得过男人,真是笑话!你们放开我,都是男人难道还要被这女人压在脚下不成?放开,给我放开!” 梁自清越听越来气,虽然她承认当年在老和尚门下练功的时候,是师兄弟里最差的一个,但是她从来没觉得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而有一点不一样。 起早贪黑,不知疲倦的是她,将墙板踢破,石凳磨平的是她,她付出的岂是他们能够侮辱的! “兄弟把他放开,老子生气了!” 两位战士相视无奈一笑,在下面看得最清楚的当属他俩了,这个女人简直不是常人。投给男人一个保重的眼神后,下了擂台。 “哼,这回再让你跑了我老王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梁自清冷笑一声,后脚蹬在擂台栏杆上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的剑直上直下地冲着男人的天灵盖刺下,那副架势真的要杀人。 男人猛地向后一撤沾沾自喜地以为躲过了一招,可梁自清是那种会给他撤的机会的人吗? 她整个身子忽地低下,手中长剑随着扫堂腿直直地砍向男人的大腿,那人别说躲了,就是说离开,现在都晚了。 距离擂台近的观战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脱离的声音,男人的腿应声脱臼,紧接着梁自清抓起他倒在地上的胳膊向后一翻,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 梁自清抬起脚踩在他的手指上,听他吱哇乱叫,痛得满头大汗,“你记住,这世间男人能做的,我梁自清一件不差地都能做,而且——做得不比你们差!” 毫无还手之力,说得就是地上之前叫嚣的男人,估计从今往后他在京师是觅不到妻妾了。 “兄弟给他找个接骨大夫。”梁自清冲两个抬人下去的战士说道。 这一战让台下很多人心生惧意,这女人下手真的特别狠,待会儿万一真出个意外得在床上躺多久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台上的人在圈子里有些声望,底下的人霎时间就走了一小半,梁自清摸了摸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傅朔站在人群中见她笑,心中默默为接下来上台的男人祈福,希望别被收拾得太惨。 相比梁自清这边的吵嚷,另外两个擂台上居然并无挑战者。 曲毅坐在擂台的一角,喝着齐远送上来的水袋,两人说起徐泾的遭遇皆是愤愤不平,余光扫到另外擂台上几乎苟延残喘的佘孟邺,曲毅挑挑眉。 “佘孟邺!” 分卷阅读145 > 佘孟邺闻言抬起头,刚刚他确实赢了,只是赢得实在太艰难,谢安然的损招太多,多到让他应接不暇,腰间大腿后背各处都有他拳头上暗桩的捶痕。 卑鄙都无法形容他的行径! “小将军。” 佘孟邺的声音极小,曲毅也听不见,便让齐远将手里的水袋递给佘孟邺,“给他吧,看他那样再不喝要死了!” 就在这时,那边来了一位公公奔着佘孟邺过去,曲毅拉了一下齐远让他等等。 公公走到佘孟邺身边,“这位佘先生,我家殿下给您的水袋,让您放心喝。” 佘孟邺刚刚差点被害实在提不起兴趣,他只淡淡看了公公一眼便又合上了眼睛,公公却似乎并不恼,凑到佘孟邺耳边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下来,还望佘先生见谅。” 佘孟邺一惊,立马抬头看向高台,只见上面拐角处站着一个身形熟悉的人。 他并不认得公主殿下,但他认得那个身影,虽然只有一饭之缘。 “多谢殿下,还望公公如实转达。” 公公应下后便匆匆离去,惹得佘孟邺心中瞎想,那人真的是…… 曲毅见到这一幕戳了戳齐远的肩膀,“上次进宫是不是见过刚刚那个公公,好像是公主院的?” 齐远回想一下,“好像是常宁公主的贴身内监。”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曲毅: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衣衣:就是因为你如此八婆才找不到女友! 曲毅:这难道怪我吗?还不是你写的人设! 衣衣:哎,都是亲儿子,为何你如此优秀? 第56章 军武大赛(七) 几日前,梁自清设宴的当天晚上 “我送送你们吧,往外面路还挺长呢!”傅朔站在假山后面颊红润地说道。 佘孟邺酒量不错,加上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也不太敢喝,所以算是离开这批人里很清醒的了,“你还是去看看梁姑娘吧,这里就数她喝得多。我没喝多少,我给他们送上马车。” 傅朔回身看了看屋里的人,“那麻烦佘先生了。” 佘孟邺架着谢安然扶着王霜,还得盯着前面扶墙走的褚嘉树,心里有些苦,回身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的几位姑娘,“各位姑娘且稍等片刻,佘某把他们送上马车就回来,各位莫着了风。” 佘孟邺刚一转身就听见一声微小的喷嚏,将谢安然靠在石柱上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那位打喷嚏的姑娘,这应该是宴会全程唯一一个没有被梁姑娘介绍过的姑娘吧。 不知是否因为未出嫁,她今晚格外的拘谨,半句话也未说过。 “夜里凉,姑娘给她们几个也盖盖。”佘孟邺说完就架起谢安然离开了。 常宁愣愣地拿着手里的外衣,其实她是姑娘里穿得最多的,不过这个人似乎不错的样子。 没一会儿佘孟邺就回来了,乔安歌带着自家的两个妹妹在澄碧的搀扶下向侧门走去,常宁拿着佘孟邺的衣服想要还给他,便走在了后面与他同行。 “公子,衣服收好。” 佘孟邺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眼睛,“姑娘这是今日头一句话,佘某当真荣幸。” 常宁轻笑一声道,“没什么荣幸与否,本……本小姐只是不喜话多而已。” “不喜欢话多?那岂不是很没意思?深闺宅院外墙高筑,出来一趟怕是都很不容易,姑娘不该这个样子。” “那该是何样子才算不辜负?” 佘孟邺轻笑一声回想起那日初见梁自清的场景,“梁姑娘的样子才算不辜负。” 不辜负山河,不辜负时光,不辜负身侧之人。 “每个人每个人活着的期望,我不期望自己成为那个样子,又为何要同她一般?”常宁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就是心里一阵发紧,不说出来更难受。 佘孟邺一愣,嗯?这个姑娘是在跟他发火吗? “姑娘在生气?为何?嫉妒吗?” 点中心事是种什么体验 分卷阅读146 ,大概就是现在。常宁停下脚步侧过身与佘孟邺对视,那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格外的亮,好像浩瀚大海中的一粒珍珠,抵得过冲刷,抗得过磨砺。 忽然常宁笑了,“公子说得没错,是嫉妒。嫉妒她能够走出京师看遍世间山河,嫉妒她能像男人一样金刀立马武功卓绝,可我终究成不了她,嫉妒又有何用?” 承认是需要勇气的,佘孟邺看着常宁那双不卑不亢的眼睛,想象着那面纱背后的风景,忽然觉得有些惊艳。 “不需要嫉妒,若是姑娘愿意,佘某带着姑娘游遍这富渊的万里江山可好?” 那是一句随口的话,可常宁的鼻子却酸了,她一个万人之上的公主,出生便锦衣玉食人人艳羡。可她最想做的,却是出宫门出京师,去看看那些只有在画中才能看到的山川大河。 但至今为止,无人相伴,无人敢。 思绪忽然被拽回来,佘孟邺明白了那日常宁的眼神为何那般惊讶、珍惜,原来困住她的不是深闺高墙,而是那一片片的琉璃瓦、一堵高过一堵的红墙、还有身为皇室的规矩。 兀自笑了笑自己,他闭上了眼。 ==== 梁自清下手多狠,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底下两个战士实在有些烦了,没一会儿就上来抬走一个人,这种效率实在是有点侮辱人。 终于抬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台下的人散光了。 两位相视郑重地点了点头:果然心疼我们的人还是有的。 梁自清甩了甩手腕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向挑战章下面的人伸伸手,“兄弟,递一张给我。” 那人一脸懵,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在擂台上吗?她要这东西作甚? 与此同时,宗立言刚刚填好挑战章,上面的名字写着——曲毅。 “行行行,你也甭递给我了,你给我写,我叫梁自清,我要挑战——宗立言。” 梁自清的声音不小,台下的人都能听见,一听是姓宗,忽地噤声了,这不是皇姓吗?挑战皇室成员? 站在那人旁边的宗立言缓缓转身,他要挑战曲毅的,这半路杀出来的算什么? 那个文官接过宗立言手中的挑战章,瞬间合手拘礼,“宗立言挑战的是曲毅。” 朗声这样喊的意思是打算无视我?梁自清心里忽感不爽,她前走两步道,“曲将军累了,换我试试。打赢了我你再去他那,若是没打赢我,小侯爷甭去那边丢人现眼了。” 坐在地上同齐远说话的曲毅听到这话愣了愣,当年在汝阳借兵时,舒洁也说的这个话,一模一样,只是当时站在她对面的,是宗学峰。 这个叫梁自清的女人真的不是舒洁吗? 宗立言今日在佘孟邺的擂台下弃权,为的就是能够全力以赴地跟曲毅比一场,所以别人在填挑战章时,他没去,他想给曲毅一点休息的时间。 可这梁自清忽然冒出来让他心里有一点奇怪,难道是因为昨日说的话? 那文官想要上到擂台同梁自清说什么,被宗立言拦住了,“她说的不无道理。” 迎春宴在凌霜阁的时候他二人其实也算是交过手,那时梁自清顾念着周边有人,才受制于他,所以梁自清究竟怎么样,宗立言也说不准。 两人一人一端站在擂台上,梁自清扔下长剑从兵器架上一一扫过,似乎都不趁手,迷茫之际一件兵器呼啸而至,稳稳地扎在擂台上,梁自清看过去,是红缨槍。 扔槍的人是曲毅,梁自清的目光穿过中间的擂台看去,他站在擂台边缘冲她伸了伸手。这柄红缨槍是他自己的,不论是长短还是粗细都极其趁手,两人身高差不多,这红缨槍确实是不二选择。 “你来比赛不带兵器?还要别人给?”宗立言对此很是不屑。 梁自清嘴角噙着笑终是收下了曲毅的好意,她熟练地一脚踢在红缨槍的尾端,另一只手帅气地接住拿稳,倒还真像当时同傅朔说得那样,打架嘛要帅气! “小侯爷今日打输了,万不要回家找娘亲哭哦!” 宗立言闻言眼神瞬间就变了,忽地拔出一口宽一掌的大刀不由分说地向她砍过去,带着气带着怨刀风凌厉。 梁自清脚下闪躲得快,一连五步让宗立言衣 分卷阅读147 角也没摸到。 “你躲什么意思!” 宗立言停下脚步一双眼睛满是怒气,梁自清挑挑眉,“我还没准备好呢!” “战场上哪有准备好否!”说着宗立言的刀又是一记横劈,誓要将梁自清拦腰斩断。 梁自清把红缨枪猛往地上一戳,整个人借力空翻过去躲过了这一招,心中暗暗惊叹,这一招若是用红缨枪挡下来怕是两只手都要震麻了,不济一些时候甚至直接脱手。 这个宗立言在汝阳护城队果真是有几番真才实学。 刚刚落地的梁自清脚跟发力,将红缨枪握在身前像一支箭,忽然从原地冲宗立言射过去,宗立言抬刀隔挡却正中下怀。红缨枪的枪头被她使劲掰弯,在距离宗立言极近的时候忽地松手,枪头的惯性带着重量捶在宗立言的胸口。 一时间他胸口发闷,一口即将喷出来的血,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追着梁自清的衣角紧接着又是刀。梁自清前方没有路,栏杆直直地竖在那,若是跨过去就算输了。 无奈下梁自清忽然转身将红缨枪枪头对准宗立言的喉咙,果然宗立言闪身躲了过去,红缨枪终究是比刀长,比武而已不能丢了性命吧。 “小侯爷,那口血吐了吧,咽回去不血腥吗?”梁自清这张嘴有的时候真的让人有种缝上的冲动。 “少废话!”宗立言忽然调转刀柄,全身绷紧如一道旋风,从擂台另一面席卷过来,所到之处皆被劈成两半。 梁自清眉心皱起,有点意思。 抬脚正打算迎着空隙连同枪一起扎进去,却没想到她被风带起来的衣摆卷了进去,一时间竟无法脱身,只能同拽着她衣摆的宗立言不停在原地转圈。 梁自清有个毛病,她怕晕,转不了几圈就会晕。 渐渐地眼前的世界有些晃悠,枪都扎不准,只好抬手一把将衣摆斩断,方才脱身。惯性使得她一直倒退,“哐”地一声撞在了后面的栏柱上。 宗立言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连着将刀砍向她脖子。梁自清眼晕耳朵没晕,连忙低下头,刀锋斩断了她几根发丝。梁自清背靠地从宗立言身侧滑了出来,她是真的晕了。 将红缨枪在地上扎稳,尽量不去看,让自己的身体平衡下来。那边宗立言一击不中,立马就调转方向冲了过来,梁自清正晕着,身体做出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整个人被宗立言一脚踢中,重重地砸在擂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准时的衣衣 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爱我 么么哒(づ ̄ 3 ̄)づ 第57章 军武大赛(八) 傅朔几步跨到擂台边,满眼的心疼都不敢看她,忙唤了声,“梁梁?” 好一会儿没声息,他又唤了一声,“别吓我,梁梁!梁梁?” 台下的记录员走上擂台正打算蹲下看看,却被梁自清忽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宗立言微微皱眉,刚刚那一脚其实没用多大力,他本来也没打算就这么完了,谁知道这个梁自清居然在地上躺了那么长时间。 “小侯爷这圈转得够炫目啊!”梁自清其实只是在地上偷懒而已,恢复晕眩这种事情当然是躺着做最舒服了。 “再来!”宗立言说话间就冲了过来,傅朔连忙后撤几步站在了人群边缘。 忽然身后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傅朔回身,“黄公公?您怎么不在上面伺候太子?” 黄公公摆摆手气喘吁吁的样子,“傅大人快别说了,殿下急召,快随我进宫吧。”傅朔抬起头看向高台,果然上面的人开始往皇城走,一个个着急的样子怕是真的出了急事。 “公公稍等,本官写个纸条。” 傅朔将写好的纸条压在擂台边梁自清剩的一小袋栗子糕下面,才紧跟着黄公公出了猎场,前脚刚刚将车帘放下,就看到谢安然似乎在教训手下,可惜事情太急,容不得他多看。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谢安然左手被人架着,右手扬手就是一巴掌,“不是说他喝了吗?喝了是这个样子?嗯!妈的!” “大人恕罪啊大人,属下找的那位公公确实拿着空碗回来的,他也说的确是给了佘孟邺,这其中的事情属下也是一头雾水。” “你他妈一头雾水好了,老子被打成个 分卷阅读148 样子还他妈在这听你解释!要不你上去被他打一顿?废物!”谢安然骂骂咧咧地坐上马车,走了没两步马车被拦了。 “谁啊!”谢安然气得猛地掀开帘子,外面的侍卫正是之前出去查消息的那个,“回家说。” 侍卫连忙上前,“大人是好事,梁自清的。” 听了这话谢安然往里一缩,“上来。” 侍卫登上马车坐了进去,“梁自清是前朝刑部讼师梁琦的女儿,发配以后在淇阳城被北夏的劫匪击杀,梁琦当场死亡,其妻在将梁自清带到齐远寺以后自刎身亡。” “这是好事?” “大人接着听。梁自清在寺院一直待到九岁,忽一日她下山采药时失足落崖,之后的十年都未曾在齐远寺出现过。而梁盛平梁将军参军的年份甚至月份,都与梁自清失足落崖的时间一模一样,而且在梁盛平死讯散布全富渊十日后,梁自清又回到了齐远寺。” 谢安然眉心渐渐皱起,“你是说,梁自清——就是梁盛平?” “在淇阳的眼线找了当年写参军入伍书的老爷子,他说梁盛平当年入伍根本没有通关文牒,因为当时征兵着急,身侧又有人与梁自清作证,他便没追究。” “可找到作证之人?” 侍卫面露难色,“十年了,那老爷子老眼昏花画不出来人模样,能记住这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谢安然点点头,“这事做得不错,若她真的是梁盛平,那欺君之罪是逃不了了。我做不成的校尉,我看谁敢坐!” ==== 猎场内 宗立言手中的大刀带着劈山的架势冲梁自清的头上而去,梁自清不退反进,红缨枪的枪头直指宗立言的胸口,只要他敢把刀落下来,红缨枪的枪头也会直插心脏。 见形势不妙,宗立言调转刀的走向,从下往上狠狠一挑,红缨枪就被挑飞至空中,梁自清松开握枪的手在空中一个倒翻,凑到了宗立言身侧,“小侯爷,你输了。” 宗立言一愣,瞪大眼睛看向她,没想到就在这时,红缨枪从宗立言的头顶蹭着他鼻尖直上直下地扎在他两腿之间,枪柄还狠狠地敲在宗立言的额头。 “你使诈!”宗立言大喊一声,满眼的愤愤不平。 “行军打仗靠的不是一味的功夫,在擂台上你都不懂兵不厌诈,上了战场将士们如何信你,能带着他们冲出重围?”梁自清站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可宗立言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有淇阳到汝阳那么远。 “挑战赛第六场,梁自清胜!” 宗立言闻言愤愤不平,却又知道自己的确输了,他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曲毅,又看了看梁自清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个同梁盛平很像的姑娘,现在看来——这世上不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梁自清伸手摸了摸眉脚没搭话。 待宗立言离开后,梁自清拔出红缨枪准备仍还给曲毅,这一看曲毅人没了。 “你在找我?”身后熟悉的声音让梁自清拿枪的手一顿,紧接着红缨枪被踢离了梁自清的手。 她转过身来,“多谢曲将军的枪。” “你还装!”曲毅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两人听得见。 “曲将军哪里话,在下装什么?” “若是只有脸像,我不会说什么。可身量、功夫路子,甚至对我这柄枪的熟悉程度——舒洁,你太不谨慎了。你瞒谁都可以,但你居然瞒着我?” 看着曲毅眼睛里的火,梁自清知道自己再解释都成了掩饰,她眨眨眼睛送了曲毅一个不得已的笑,然后侧身离开。 “你站住!给我一个理由,你说我就信。” 梁自清深呼吸茫然地笑笑,她现在也有点不知所措,当初选择离开是因为退敌以后,梁盛平这个身份就不再重要了,他的使命完成了。而如今来到京师,她怎么都想不到北夏还野心勃勃,现在又想回到往生军,让别人怎么看?把往生军当儿戏吗? “我想嫁人。” 曲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直到梁自清离开,他才忽然在擂台上笑了,笑得像个傻子,他又被舒洁骗了! ==== 分卷阅读149 正公厅 小虾米把水盆里的官府捞上来,拍了拍上面的污血,发现怎么洗也没掉,以后还怎么穿啊? “呦,虾米洗衣服啊。你也不冷,刚开春你就光膀子!”走进来一个拿着满盆衣服的千元,也凑了过来。 “你知道这血怎么洗吗?我这洗了半天了,愣是没洗掉。” 千元过来拎起他的衣服看了看,“哎呦,你是在辜狱审犯人的时候弄上的吧?” “你怎么知道?” “辜狱那个地方邪乎,沾上的血可难洗了,你再去买一套吧,记住下回别让他们把血吐在你身上,躲着点。” 小虾米闻言目露难色,“可是这月钱花光了。” “啊?你别找我借啊,我也花光了。” 那人连忙拿着手里的衣服跑到对面的水池,衣一副怕死的样子,虾米白了他一眼,“还说是兄弟,都他娘的放屁!” “咳咳” 一阵熟悉的咳嗽声让小虾米立马转过身,“大人,我这——不是,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拿着!”褚嘉树将手里的衣服扔过去,“省点花!” 说完人就走了,独留小虾米一人在风中不知所措。 手里的衣服是官服,刚展开,一个袋子掉了出来,上面的褚字很显眼,打开里面是五两碎银,“大人这是奖励我撬开了张晓虎的嘴?” 路过的千元看了看袋子,啧啧摇头,“啧啧啧,五两买命,兄弟你真贱。” 虾米忽地收起袋子,冲那人屁股一脚踹上去,“滚!” 傍晚,夜色未深,梁自清拿着手里的字条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 澄碧热好了一壶茶送进屋里来,“姑娘还在看?” “嗯,傅朔还没回来?” 澄碧默然地摇摇头,这两人是没救了,“没有,不过东宫的下人来说,晚饭是回不来了。” “你去门口看看?” 澄碧看着梁自清那双闪闪亮亮的眼睛着实是没理由拒绝,“姑娘稍等。” 看着澄碧出去,梁自清又把字条拿起来,上面的两个字很漂亮,“恭喜”。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赢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澄碧跑了回来,“姑娘,公子回来了。” 梁自清连忙将手里的字条收起来,“那个你下去吧。”澄碧点头离去,这样的翻脸速度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 傅朔走到院门的时候就见到梁自清的脑袋往外伸,嘴角忍不出扬起一点弧度,心底甜甜的。 遣散了身边的下人,傅朔进了梁自清的屋子,四下看看没人关上了门。 “你关门干嘛?”身后梁自清的边笑边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高兴一样。 听到声音傅朔也笑了,他转过身走到梁自清身前一臂远的距离看着她,“我回来这么高兴吗?” “我说不高兴你信吗?”梁自清唇角带笑,不知是不是刚刚喝过茶的原因,下唇格外地亮,格外地引傅朔注意。 “不信。”傅朔拉过梁自清的手让她离自己近一些,手轻轻环过她的腰,“今日,你吓到我了。” “嗯?”梁自清被他揽在怀里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双手也环住了他的腰,“你说倒在擂台上?” “嗯。” 梁自清忽然发现一向喜欢盯着人眼睛说话的傅朔,今日眼神不在她眼睛上,好像在——嘴唇上。 “你——想干嘛?”闻言傅朔一愣,然后忽然松开手,眼睛看向别处,手指在衣服开叉的地方使劲捏着。 “今日匆匆忙忙的是出了什么事吗?”梁自清半笑着问。 “多处郡守急报,说郢禺和他们都失去了联系,还说有疑似郢禺的难民流至他们的地界。” 梁自清微微皱眉,郢禺靠海,是个专靠打渔为生的小地方,怎么会说失去联系就失去联系呢? “靠海可有什么天灾?不然难民哪里来的?” 傅朔说到这个事情也是表 分卷阅读150 情凝重,“怪就怪在这儿,太史局的少监怎么查都没有出事的迹象,难民到底遇到的是什么事,谁也不清楚,况且奏章中写了,只是疑似。” “这还真是怪了。” “而且郢禺这个地方像是被施了咒一样,”傅朔想起下午时见到成蹊得知的事情,“之前出杀人案的酒馆老板招认此番出城的去向,也是郢禺,而且是他的上线给他的命令。” “这两件事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傅朔摇摇头,一群老家伙这一天都在阻止太子去郢禺,就生怕出点什么事。 见傅朔眉心紧皱,梁自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不问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累了一整天了。” 他的确是累了,文官耗神啊。这一脚刚刚迈出去,手又被身后的人拽了过去,回身想问问还有事?却忽然被软软的凉凉的封住了嘴。 梁自清踮起脚亲了傅朔一口,立马就离开,傅朔被惊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你想做的,我只是完成了你心愿而已。” “我——”傅朔忽然感叹自己的词穷,居然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看着他渐渐红起来的耳朵,梁自清伸手摸了摸,“傅其琛,往后记得一直叫我梁梁,很好听。” 傅朔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我走了。” “哎哎哎,门没开……” “咣” “呵呵呵呵呵,看着点台阶……” 傅朔终于被梁自清目送着进了屋关上门,呼——这……当真是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粗长 但是评论区依旧荒凉…… 第58章 军武大赛(九) “爹” 将军府的庭院里,曲毅路过曲和身侧,低声嘀咕了一声当做打招呼,随后就擦身而过,左手握着半壶酒,走路也不看路,磕在了砖块上差点摔一跟头。 “他这是怎么了?”曲和问跟在曲毅身后的下人。 下人也满脸写着不清楚,“从军武大赛回来就这样。” “喝得多吗?” “三瓶多点,按道理小将军酒量很好,不该这样的。” 曲和皱起眉,他可能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行了,你下去吧。” 循着小径到后院,曲和看到曲毅站在屋顶,面向西面的高山,仰头就将酒倒进了喉咙。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其实曲和很多时候是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他有的时候纨绔,像典型的富家子弟,不知钱为何物;有的时候拿着红缨枪在战场上,又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娇气,面子上像看遍世事什么都不在乎的小爷,骨子里又对那些情谊计较得紧。 说到底,他只是把在乎的东西握得太紧了。 不知道曲毅想起了什么,他一下子将酒壶扔在了地上,碎在曲和脚边。 看着曲毅跌坐在屋顶的脊梁上,曲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父亲,可也是第一次做父亲,他们年纪相差大,很多时候曲和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儿子,所以到了淇阳以后他逃避了,将儿子扔给了也是孩子的梁盛平。 可奇怪的是,在京师里不学无术、没人教得了的曲毅到了梁盛平的身边,居然变成了一个扛得起放得下的小将军。 “爹,你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他根本没死,对不对?”曲毅在屋顶看到他,带着点喝过酒以后沙哑的音色很大声地问。 曲和摇摇头没说话。 “其实我知道了以后,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我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这算什么?我特娘的居然还有点高兴,我特马是傻子是不是。甭管骗多少次,次次都信!” 曲毅忽然站起来,“不行,我要去跟她打一架,不打我不舒服!” 借着旁边的梯子,曲毅跌跌撞撞地爬下来,曲和站在他面前问,“明天酒醒不后悔?” “不后悔!” “明日军武大赛你可以打,舒洁现在住在傅府,你这么晚去不合适。” 曲毅被挡住,心里甚是 分卷阅读151 不痛快,他伸手在父亲身上推了一下,发现推不动,“我不想在军武大赛上打,不然她收着我也收着打不痛快!” 曲和叹了口气,“军武大赛以后她就会住到这儿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打我都不拦着,今晚就是不行。” 曲毅倔脾气上来了谁也拉不住,他抬手就要跟曲和动手。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功夫都是自己爹教的就很尴尬了,路数太清楚就像照镜子,于是不出意料,曲和把自己的腰带绑在了曲毅的手腕上。 “死老头你给我放开,放开听见没有!当初就不该跟你学功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给小爷放开!” “爹你放开好不好,爹,我求求你了,爹,你放开,我就去看看舒洁就行了,你别拦着嘛!看在我从小就没娘的份上,您就让我去吧,爹!” “曲和你个死老头你给我松开,从小没娘你还欺负我,下次给娘烧纸的时候,我就要让娘看看你这个样子!啊!!你给我松开!!还有没有天理了!!!” ==== 军武大赛第四场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一场,都是在擂台上拼尽全力站到最后的,功夫实打实的真,自然最有看头。 而且最后一场比赛皇家猎场全面公开,只要是想来看比赛的,凭通关文牒便可以入内。 褚嘉树一大早就到了猎场安排人手,公开最累的就是他了,这皇家的人出一点意外都是他的失职。 “早啊!”褚嘉树正安排人手身后一人拍了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居然是梁自清。 “你来这儿干嘛?” 面对褚嘉树这样的态度梁自清选择原谅他,“昨日的事情问出来了?” 褚嘉树倒是没嫌她事多,“嗯,张晓虎看到盐就慌,之前搜出皇盐的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一吓唬就都招了。比张明容易多了。” 梁自清点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不错嘛,”褚嘉树白了她一眼,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个郢禺到底是哪儿,怎么所有的事情都出在那个地方?” 说到这儿褚嘉树也皱起眉,“没去过,等军武大赛结束,我就会上书请命去郢禺调查这个事情,总觉得不会简单。” 梁自清很同意这个做法,“不过你要是去郢禺,我和傅朔成亲你是不是就不能来了?” “成亲?何时?”褚嘉树对这个消息不算惊讶,不过时间确实有点着急。 “也是在军武大赛之后。” “我会让晓煜带着我礼物去的,少不了你俩的。” 梁自清伸手拍了拍他官府领子上的灰,“这一行恐怕会很危险,你自己保重。” 褚嘉树听了忽然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完全没好心,“你莫不是怕我礼轻,不入眼?” “自己看着办吧。”梁自清甩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转身向擂台底座走去。 “嘁!”褚嘉树深深嫌弃地白她一眼,一转身差点撞在傅朔身上,“你何时来的!” “刚刚。” “你不会也是来跟我要礼的吧。” “别忘了就行。”说完话傅朔一脸理所当然地跟上了梁自清。 褚嘉树忽然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个媳妇了,到时候成亲一定要跟他俩要两份礼,一件都不能少! 这时小虾米跑过来,身上穿着褚嘉树昨日送他的新官服,尺寸正好,“大人,谢安然来了。” 褚嘉树刚刚平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还来干什么!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盯紧他。” “是大人。” “等等,”褚嘉树叫住他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衣服——合身?” 小虾米忽然笑起来,一口白牙没有眼,“大人怎么知道我尺寸的,正正好好,还格外舒服呢,以前的都没这么舒服!” 也不看看是什么料子! 褚嘉树点点头让虾米去干活。那可是他寻遍了好多家布庄才找的一个,跟原先料子看起来相像的好料子,不过穿在他身上——不糟蹋。 进到擂台底座的梁自清,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佘孟邺,她走过去,“昨日怎么打得那般狼狈,你可不是那种人。” 分卷阅读152 r /> 佘孟邺轻笑把袖子往上挽了一下,大片淤青上还有清晰的五个指甲盖大的点。 梁自清目光忽然灼人,“这谁干的!” “除了谢安然你觉得还有别人?”佘孟邺放下袖子,“待会儿你比划两下就让我下来吧,我这胳膊使不上劲,肩膀上也全是伤。” 梁自清气得牙痒痒,“这个卑鄙小人,真他妈欠揍,上回就不该放了他!奶奶的!你等着我下次遇上他的,不给他打到三个月下不来床,我就不姓梁!” “你打多没劲,我来。” 梁自清对上佘孟邺的眼神,她怎么忘了,这个人可攒着谢安然那么多罪状呢! “咳咳”一声略显尴尬的咳嗽让梁自清两人同时抬起头,曲毅正站在门口,不知是要进还是要出。 “你进不进?”梁自清出声问。 曲毅脑子忽然恍然,在淇阳的军帐里,她时常会问这句话,他也总站在她营帐外面问她出不出。 “哦。”曲毅走进来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佘孟邺虽然刚认识曲毅,却知道他那个性子不会计较什么,“你俩认识啊,梁姑娘我跟你说,我跟小将军头回见面的时候特别好笑……” 曲毅站在一边极其尴尬地听佘孟邺在那里完完整整地说那日情形。他端架子是为了让某人跟自己道歉的,怎么那个人还听得有滋有味的!扫兴! “他们一家人下手没轻没重,不把你拍得心脏疼,他都觉得感情不深!” 曲毅白了她一眼可又想多看她几眼,当时下葬的时候好像刮到了腿,不知道伤没伤到。 “梁姑娘跟小将军怎么认识的?” 梁自清闻言忽然就笑了,“第一面啊,我把他打了。” “啊?”佘孟邺一愣,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打开的并不适当,却发现梁自清好像很想说的样子。 “那个时候小将军还不是小将军,是个在京师呆久了的娇公子。” “我何时娇气过!胡说!”听了这话,曲毅一下子就被气得不知架子为何物了,哪里想的起来端? “怎么没有,那是谁在淇阳的河里洗脸,冻得吱哇乱叫?” “我没有!谁冷的时候不说两句话?” “那是谁练武的时候被自己爹打哭了,跑我这好顿骂,骂完了再回去挨揍?” “嘶!就你能耐,就你知道得多!” “佘先生我跟你说,还有次我们从战场下来,靖宇头回杀人,抱着红缨枪跪在地上就是一顿哭,哭得惊天动地的!” 看着眼前梁自清和曲毅的熟悉程度,佘孟邺渐渐猜到一些什么,却又不确定。 “你还说我?是谁被抢了刀不服气,半夜去偷袭敌营,最后还不是我带人去给你弄回来的!” “那回是意外,再说谁被抢了刀还服气啊!你这不是……” 两个人在底座中吵吵闹闹,俨然回到了淇阳城的日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都染着淇阳夕阳的颜色,那般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准时的一天 但又是评论区荒凉的一天 收藏的宝宝们,爱你们呦 第59章 军武大赛(十) “参赛者佘孟邺不守赛规,故取消其参赛资格,各军永不录用。” 底座正说笑的三人忽然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愣,梁自清茫然地看着佘孟邺,曲毅却早已一步踩上擂台把传旨的公公拉了下来。 “小将军这是作甚,老奴还要回去复命!” 曲毅一把扯过圣旨,上面还真的字字清晰,他把圣旨递给佘孟邺,转而问公公,“佘孟邺违反什么赛规了,你说清楚!” 那老太监眼睛一转,“老奴怎会知道,小将军莫要仗势欺人。” “你!”曲毅一时间被气得不知说什么。 梁自清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欺负她兄弟,她一掌拍在老太监肩膀上,直将人拍进地一寸,“到底是谁仗势欺人?嗯?别以为你带着圣旨过来就皇命在身,无人敢声,老子不吃这 分卷阅读153 一套!说!” 太监被吓唬一下就怂了,“是是是有人说佘孟邺带了拳环才能赢这么多场,跟我没关系啊。” “滚滚滚!”梁自清松了手将人推了出去,回身见佘孟邺低着头默默不说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谁啊这么无赖,输了就说是别人的事!” 曲毅立马接受信息,连声骂道,“真的!打赢了就是赢了,底下人都看得清楚,怎么还能被人这么陷害!” “佘先生,咱们出去理论去,大不了金銮殿前骂他个三天三夜,总不能让自己委屈了!” 梁自清拉起佘孟邺就要出去,却被他生生拽了回来,“当然要理论,但不是现在。梁姑娘你说过的,这世间你可以把所有都当儿戏,但往生军不行,所以军武大赛必须进行下去。” 曲毅忽然被点醒,拽过梁自清,“他说得没错,往生军处境艰难,若是军武大赛进行不下去,圣上点将,谁知道会往往生军里塞什么人,你得顾全大局。” 梁自清看着曲毅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你都知道顾大局了,我怎么会一意孤行。佘先生,傅朔就在外面,或许问问他会有一些办法。” 佘孟邺撩开帘子走出去,梁自清把胳膊肘架在曲毅肩膀上,“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明事理了?” “你死了之后!”某人语气冷淡,不想跟她说话了。 “那一会儿你可别手下留情,我要官复原职!” “想得美,我可不做校尉,到时候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底座唠得正欢,外面看台上的傅朔和佘孟邺却面色不顺,“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谢安然做的,往生军的位置坐不上就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上,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佘孟邺很是赞同傅朔的话,“这回不能这么算了,加上上次他想杀我的事情,我要一并跟他算。” 傅朔面露难色,“先生可想好了?这下的是圣旨,若理论也是到殿前,您——若是说不过他,没有证据,那便是欺君,圣上不会饶了你的。谢安然是谢太尉之子,先不说谢太尉会不会求情,单是这层关系就是你比不得的。” 佘孟邺唇角一样,露出一个坏笑,“留在我身上的证据他想销毁也毁不掉。” 起初傅朔以为佘孟邺是那种礼数周全、永远置身事外的世家子弟,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不过有这样的人在梁自清身边,即便是有一天远征他乡,他多少也会放心一些。 两人正说话间,佘孟邺随意的一眼,竟瞟见那位昨日败给梁自清的小侯爷,“怎么昨日输了的,今日都愿意来凑热闹。” 傅朔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宗立言。只是这个方向有点不对劲啊,他怎么会从高台上下去,难不成他是随老侯爷一起来的? 可谁都知道两人关系不好,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但愿别出什么事的好。”傅朔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可不知为何,他的心越来越慌,竟有一点紧张。 “军武大赛最后一场,淇阳梁自清对京师曲毅。” 梁自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起身上擂台,后面跟着的曲毅,手拿红缨枪,在擂台两端站定,曲毅习惯性地用袖子擦了擦枪头,却听到了—— “我,认输!” 梁自清将胳膊举起来攥成拳头,满眼坚定地看着对面的曲毅。 曲毅心里有股子火忽然就烧了起来,这算什么?把他当什么了? 三步当两步跑过去揪起梁自清的领子,“怎么着看不起我!你他妈——” 梁自清抓着曲毅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靖宇,我可以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原因,是你在后面保我后顾无忧。校尉最适合你,你说的,要顾大局。”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心软,没用!” 看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多着急,恨不得做你的刀,可你总是把我推在身后,说什么我的命比你重要,这算什么鬼话! 曲毅一双眼睛死瞪着她就是不松手,一边的文官听了这话也是惊奇,立马将事情上报,而高台上的人见两个人像掐架一样的情况,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看台上和擂 分卷阅读154 台四周渐渐地也起了声音,梁自清和曲毅听了个清楚。 “认输我们还来看什么啊!” “就是,这一看就是背后有交易!” “你是说拿了银子就认输?也不看看对面是谁,那可是往生军的小将军,有谁打不过的。” “可这个梁自清也是一路打过来的,你看看昨日那几场打的,哪场不是实打实的,不打你怎么知道就打不过!” “你这话,那杀人的招能和打架的招一样吗!” “反正我就是觉得这后面有事!” “哎呀不看了不看了,走了!这不是骗人玩吗!” “再看看再看看,这俩人都掐起来了,谁知道等会有没有更精彩的——” 梁自清使劲拽了两下仍旧没把他的手拽下来,“傅朔在上面看着呢,能不能给我留点清誉?” “什么?” “我是女的这事,你忘了?快松手!” 曲毅松了手,忽然有点尴尬,“你,你,你这不对,我……” 很快文官将情况汇报上去,高台好一阵商量后,公公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宫女护送着圣谕跑到了擂台上。 “圣上口谕,今日军武大赛就此结束,梁自清曲毅皆传至殿前,无关人等退场。” 白来一场的观众自然是不甘心,吵吵嚷嚷听了就让人头疼,褚嘉树不得已出动官差好言相劝,直到梁自清两人真的登上了高台才算消停。 站在高台长长的走廊尽头,梁自清深深呼吸了一口放松的空气,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上次写婚书时候的心悸,忽然在这个时候涌了上来。 曲毅跟着公公走出去三步远才发现身边人没跟上来,他回头看她,公公此时在他耳边低语两句后,转身走了。 没等曲毅问出什么话走廊另头跑来了人,是跑的,“梁梁!”那是曲毅头一回见傅朔因为何事跑起来。 “傅朔?”梁自清回头,看到那边的那个人向自己跑过来,心里的紧张心悸一下子抽去了大半。 傅朔双手抱着她的肩膀,“你没事吧,是昨日伤到哪儿了吗?嗯?” “没有。” “没有为何认输?” 好家伙终于问出这句话了,跟在傅朔后的佘孟邺也是满眼的疑问,梁自清挑挑眉看了看曲毅,“和他打不合适。”她可以告诉所有人她想做前锋,唯独不能告诉傅朔。 曲毅在身后被气得眼睛发红愣是憋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傅朔听了自然知道是搪塞之言,倒也没追究,“圣上召见你,自己说话注意点。” 梁自清点点头,心里的紧张又有一点回升。 “快走!”曲毅拽着梁自清的袖子就给她拖出了走廊。 一眼望去,高台之上坐着一排人,当中排场最足,颜色最鲜亮,最高的,应该就是圣上的大驾了吧。 只是圣上旁边居然站着一个让梁自清很不爽的人,谢安然得空回身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格外奸诈的笑。 今年的小人果然最多! 曲毅带着梁自清绕过下人们准备茶点的地方,终于到了殿前。 “臣曲毅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臣女梁自清参见圣上,吾皇万岁。”照葫芦画瓢,梁自清算是将这礼糊弄过去了。 只是上面坐着的那位并未出声,梁自清低着头不知怎么回事,身边的曲毅也不抬头,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梁自清觉得脖子有些酸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梁自清?不是梁盛平吗?” 此言一出,整个高台好似忽然沸腾,一个个的将眼神投射过来,扎在梁自清的身上。 梁自清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在心坎里停止跳动的声音,那般清楚地静止让梁自清有一瞬以为自己被吓死了。 曲毅猛地一抬头,“梁盛平身死是多少往生军将士亲眼目睹的,况且尸身还是微臣亲自下葬的,圣上莫要听了那小人的谗言!” 圣上是位近五十岁的中年老头,看面色身体不错,身侧坐着乔知媛和 分卷阅读155 常宁公主,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一眼皆是惊讶。 “是谗言吗,谢爱卿?” 谢安然献媚一般对圣上深深鞠躬,而后走到曲毅面前冷笑道,“不知曲小将军可知梁盛平的相貌?” 曲毅瞥了一眼梁自清眉心紧皱,“自然知道。” 谢安然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来人,给小将军准备纸墨!” “圣上恕罪,微臣不会画画。” 圣上抬手捋了一把黑中带灰的胡须,“朕方才似乎看到了傅爱卿,整个京师傅朔的画该是最好的。” 谢安然听了傅朔两个字眼睛都放光,他巴不得把这几个人一网打尽呢!“圣上说的是,小将军不会画,难道还能不会说吗?” 傅朔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梁自清的心头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她现在是在拖累他吗? “臣傅朔参见圣上。” “行了免礼,傅爱卿据着曲毅的话,把这位冲锋陷阵身死他乡的梁盛平给朕画出来,朕重重有赏。” 圣上的话格外的阴阳怪气,傅朔被逼站在书案前面,连拿笔的动作都格外的缓慢。 梁自清缓缓抬头看向谢安然,将他的相貌、恶心的表情,一笔一笔地刻在心里,这个人,不死不足以平我之愤! 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手里一定有大把的证据等着自己反驳。可若是自己真的反驳了,那要撒一个怎样的弥天大谎,又要让傅朔、让曲毅跟着她圆多少个慌? “圣上,臣罪该万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这一趴了 有点小激动 第60章 你把傅家老小放在什么地方 闻言,圣上笑了,那笑声只是短短一声,可坐在他身侧的常宁,如实地感觉到那深进骨髓的凉意。 “何罪之有啊?” “女扮男装,欺瞒圣上,战后诈死,欺瞒圣上,只身回京隐瞒身份,欺瞒圣上参加军武大赛,臣——罪该万死。” 梁自清的语速极快,快到曲毅连一个眼神都没来得及递给她,她就说完了。傅朔站在书案边,满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捏着笔都捏白了。 “你倒是自己倒了个干净。”圣上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梁自清身边,“那你说说,怎么叫罪该万死?” 梁自清第一次在战场意外的地方感觉死亡近在咫尺,她吞了一口唾沫,“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妨碍战事,按律当,当……” “当什么?谢爱卿,当什么?” “当诛尽九族。” 梁自清不知怎的突然就松了口气,还好,她还没成亲。 “圣上,罪臣父母已不在人世,更没有兄弟姐妹,还望圣上法外开恩,勿要连累其他人。” “那……”圣上的话没说完,就见到一向沉稳自持的少傅,两步迈到自己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圣上,梁自清已和臣下订过亲,婚书在此。” 梁自清怎么都没想到傅朔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他不是找死吗?可傅家不止有他呀,还有傅伯伯,一家子人呢,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圣上眼神在两人之间留转,忽然就笑了,“好一对鸳鸯,死也一起,呵呵呵,傅爱卿这婚未成,也不算一家人,你可想好了?” 梁自清立马抢过话,“傅大人请你自重,婚书之事梁自清并不知情,还请您……” “不知情?那是谁写上的其琛,谁写上的梁自清,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大仁大义,你把我傅家老小放在什么地方了!” 梁自清听到这儿一阵的无力,她都干了什么,凭什么让傅朔这个样子护着她?她凭什么呀! 忽然脑袋里一道精光闪过,她想起一件东西,“靖宇,我的刀你有拿回来吗?” “什么?”曲毅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担心她的刀。 “说话啊,拿没拿?” 曲毅点点头,“在齐远手上,他在下面,本想拿着那个跟你比武的。” 圣上耐心地看着梁自 分卷阅读156 清焦急,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剧情。梁自清见曲毅还是不着急的样子催促道,“让齐远拿上来,快点,快啊!” 曲毅向圣上欠了欠身到高台的边上。 圣上身后的谢安然正一脸了然地站在那儿,身边的侍卫一直跟着,他侧过身问侍卫,“梁自清还有刀?比赛没见她带过。” “回大人,梁盛平有一把长刀,只是刀柄和鞘能够旋在一起,像是把如身长的关公刀。” “还有这等好东西?哼,等她死了,咱们给要过来。” “都听大人。” 齐远自然听出了曲毅的着急,呼哧带喘地把刀拿了上来,“将军,我……” 没等齐远说完话曲毅就附在他耳边低声念了一句,“立刻回家把爹叫来,就说舒洁暴露了。” “啊?” “快啊!” 谢安然一直盯着曲毅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去,把这个人拦住了,今日不能让任何人来救梁自清!” “是。” 曲毅把刀递给梁自清,梁自清也顾不上问他怎么知道她把刀埋在哪儿,猛地将刀□□,瞬间一群带刀侍卫就把她围了。 只见梁自清并无歹意,伸手将刀从刀柄上拔下来,只有一掌长的刀柄里面是空心的,她伸了两指进去,摸出了一张金黄的布帛。 “太和十四年罪臣被圣上封前锋将军之时,圣上赐了一张皇书,可免死罪。” 鬼知道当年她根本不当回事的皇书,居然真的有用得上的一天。圣上从她手上拿过那张布帛,摸上去就是经历风霜,似乎时时带在身上,这人好像还挺尊重他的。 “为何放在刀中?” “回圣上——”梁自清正要说话就看到傅朔放下的手在袖子中使劲地戳着她的腿,“罪臣觉得圣上圣光可保臣周全,更何况圣赐之物怎敢怠慢。” 谢安然一看出了差错,眼睛差点没贴在皇书上,“圣上,这皇书可免死罪,但梁自清犯的错又不止一条,活罪定难逃,不然我富渊律法何在!” ==== 齐远出了猎场,翻身上马扬鞭就走,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听了事关梁将军,那不管多大的事情,都得尽全力! 眼见着就要进城了,不想四周忽然出了拦路人,而且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 齐远身上没有兵器,躲又耽误时间,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没办法。 “你他妈刀呢!”忽然一个声音像是救世主一样响在他耳边,猛地回头徐泾手拿军刀转眼间就给他夺了一把刀过来。 “没拿,你怎么来了?” “少废话!”徐泾转眼间就埋首战斗不搭理他,齐远见时间拖得越来越久忙把徐泾往马边推,“快去找老将军,说舒洁暴露了,小将军吩咐的,快去!” “那你怎么办?” “你的梁将军重要还是我重要!快去!”齐远边挡着刀剑边将他扶上马背,“快走啊!看什么!就你那伤脚不给我拖累就不错了,快走!” 知是急事徐泾也没磨蹭,回身看了他一眼后扬手就是一鞭,冲城中方向而去。 而那些追杀之人居然放过了齐远,转而要追徐泾,齐远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一脚蹬上树干翻身就到了追杀人面前,一力阻拦。 这世上有人阻拦的事情做起来才格外带劲! 徐泾快马加鞭在京师的闹市中横穿,也顾不得什么招不招人骂了,齐远还在后面拖着人,他总不能辜负了在这一番信任吧。 谁知徐泾马脚再快也没有鸽子的翅膀快,进城后眼见着前面就是将军府了,忽然屋顶上冒出五个人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杀了他。 招招致命,想来当时在战场也不过如此。 他的脚伤了,走路或许没问题,可打架杀人终究是勉强了一点。身手不敌,眼见着浑身满是血迹,看起来格外的渗人,不知哪里跑出来个娃娃,看到徐泾就是一阵吱哇乱叫还哭。 徐泾被吵得头疼,却忽然看到将军府门看了,周管家探出了头,可他居然又缩了回去! 徐泾使劲蹬着一 分卷阅读157 边的台阶想要翻到门前,却发现伤了的脚只能让他碰到门槛,明晃晃的钢刀眼见着就要砍到他脖子上了,忽然一阵疾风而过,那人随声毙命。 一把军刀扎在那人胸膛,汩汩地往外留着血。 “这怎么回事?”老将军连忙扶起徐泾,徐泾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阵困意忽然袭来,脑海中满是齐远苦战的身影,“城外齐远,还有,还有舒洁,舒洁暴露了,这是小将军让递的话。” 说完话徐泾就一头栽在老将军的肩膀处,曲和的目光一滞,舒洁暴露了……莫不是,坏了! “把徐泾照顾好,护院都给我出来。”将军府的护院就算比不上战士也跟战士差不多。 ==== “既然谢大人说起富渊律法,那微臣也有一事要跟圣上禀报,想让圣上给辨个是非。”傅朔时常伴君,对圣上的一些小脾气,小动作早已烂熟于心。 圣上看到那张饱经风霜的布帛之时已没了杀心,这个时候得给谢安然上点眼药,不然怎对得起礼尚往来这句话。 谢安然一听这话满心不在乎,反正所有人证都死了,他倒是想知道这个傅朔能把天说破? 圣上点点头,“爱卿说,梁自清这事也不急,就让她跪着吧。” 听了这话梁自清赶紧跪得更加虔诚,傅朔很满意梁自清现在的表现,会看脸色也算是一种长进。 “佘先生。”傅朔冲着人群中扬声喊。佘孟邺应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草民佘孟邺参见圣上。” 圣上眉心微皱,“可是昨日中间擂台的胜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章节拖两天, 我真该打, 能不能让我有个发红包的机会 嗯?各位宝宝们? 评论区能不能不要荒凉下去了, 比个心心 第61章 挨打 郊外的树林里,齐远咬住自己袖子,狠心撕下一长条将手和刀柄缠在一起,抬手就是一砍,那人暗骂一声,闻声齐远眉心一皱,这口音,不是京师人。 愣神间,后腰钻心地痛,腿一软趴在地上,那些人看齐远没了反抗的能力就聚到一起,似乎在商量什么,齐远虽然没了力气,却并未失去听觉,隐隐地听到什么将军,什么瞒着谁。 忽然飞回来的白鸽踩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拆开信筒拿出字条以后,那些人就忽然转身跑向临县的树林。 齐远握着刀的手想要松开,却发现被布条绑得太结实,他苦笑一下,想着那只白鸽传信的速度会不会有徐泾骑马快,伤了脚的徐泾有没有被人拦截,小将军的话有没有带到…… “快,把齐远带回将军府,其他人跟我走!”马蹄声渐近又渐远,他恍惚间被一个人带走,后来朦胧间睁开眼睛看了看,好像是老将军—— ==== 佘孟邺站在高台之上,面对着黄衫之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没有紧张没有害怕,原来九五之尊也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中年人。 “回圣上,正是草民。” “你也有冤要申?” 佘孟邺挑挑眉,眼神不经意间瞥向一边的谢安然,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望圣上能够传召正公厅的少掌使大人。” 圣上微微皱眉,事情一旦牵扯正公厅便是人命案,甚者事关国体,让他这一国之君如何不揪心? “传。”圣上抬了抬手应下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褚嘉树走上了高台,他穿着正公厅的官服,在高台前卸下佩剑,看到圣上面前跪着三个人,顿时便知晓此行不易。 “臣褚嘉树应召前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爱卿快请起”圣上走上前,扶着褚嘉树的胳膊将人扶起来,“褚爱卿此次护城有功,不必行此大礼。” 褚嘉树仍低着头,父亲说过,圣上再礼遇你都是圣上的抬举,万不能觉得圣上没了你不行。 “不知圣上传召臣是为何事?” 圣上眼神滑过面前几人,“正公厅是否有冤必申?” “是。” “是否有犯 分卷阅读158 必抓?” “是。” “这个人你可认得?”圣上指了指面前的佘孟邺,褚嘉树看了他一眼,面色不改,“回圣上,这人微臣见过。” 圣上一听两人见过,语气中出现了一点波动,“为何事见过。” “在圣上下旨封臣为护城大使之日,此人因为一场动刀的殴斗被带到了府尹,当时微臣正巧值守。” “殴斗?可有人伤亡?为何不上报?”圣上对城中的安全还是放在心上的,毕竟是自己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会不会有一点也殃及到自己。 褚嘉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当时之事还牵扯了这位梁姑娘,只是受伤之人——是这位佘先生。” 见褚嘉树的手指着佘孟邺,圣上的眉间闪过一抹不信任,“如实说来。” “圣上,此事还容微臣道来,褚大人虽说办案却并未经历。” “傅爱卿经历了?” “是。当日微臣同梁自清在街上闲逛,刚在酒肆坐下便听见不远处有打斗的声音,梁自清心系城中安危便起身去查探,届时便见五个黑衣人围攻佘孟邺,而且佘先生的神志似乎并不清醒。” “嗯。”圣上听了进去,让他往下说。 “梁自清本不想动手,出声喊了一句,想让他们闻声自退,谁知那些人根本不怕见人,甚至高喊了一句话。” “何言?” “往生军办事,不想死的赶紧滚。” 此言一出,整个高台之上的人皆是一惊,圣上对往生军的忌讳多大,这是谁敢如此口出逛言! 果然圣上的背忽然挺直,眼见着眼睛里的火就要喷涌而出,整个高台谁都不敢出声,陷入一片死寂。 傅朔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递给褚嘉树一个眼神,“圣上,经臣查办,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还不快说!” 褚嘉树在圣上杀人的眼光中向身后喊了一声,“来人,将犯人带上来!” 然后在谢安然惊愕的眼神中,五个刺客被小虾米押到了殿前。 傅朔见谢安然的表情如此精彩,得让圣上也看看啊,“怎么,谢大人没想到这五个人还活着?” 随着傅朔的话,高台上很多人都将目光看向谢安然,他顿时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褚嘉树的目光也是不善,“我正公厅的辜狱若真的那么来去自如,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圣上渐渐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了个大概,“速将个中缘由报上!” 谢安然逃离了圣上的目光,便在人群中寻找谢太尉的身影,可苦寻无果,他心中忽然一凉,这刺杀之事莫不是谢攸宁那小子陷害他? “回圣上,这五人均是谢家军的兵,甚至个个均属谢安然谢参将调配。而且他们也供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供词还请圣上过目。”小虾米将一本奏章呈上。 谢安然顿时觉得这些人都是魔鬼,他回身目光狠厉地盯着侍卫,“你杀的是鬼吗?嗯?” 侍卫见到也是一脸惊讶,他明明在狱中是杀的五人,虽然都盖着一头黑袋子,可那个狱卒说了刺客五人就在那牢房。莫不是那狱卒—— “谢参将不必怪他,那五人从一开始就没进过辜狱。”傅朔见谢安然这个狼狈样心中莫名爽。圣上闻言眉心一皱,“那死的五人——” 褚嘉树自然知道圣上怕什么,“回圣上,死的皆是死刑犯,臣均安排妥当。” 圣上点点头,连看都没看谢安然一眼,便道,“来人,将谢安然打进辜狱,着正公厅全力查办此事,不得有误!” 谢安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圣上,这不是臣的主意,圣上明察啊圣上!” “军武大赛朕三令五申,不许惹事,你——就当给世人一个交代!”圣上明显动气,军武大赛最大的弊端就是城中百姓安危,好在此事并未闹得人人皆知,不然这谢安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谢安然被拖走以后,傅朔抬起头,“圣上,既然已经证实谢安然对佘先生心怀不轨,是否也能将佘先生被其污蔑不守赛规之事,就此揭过?” 傅朔见圣上眉心一皱目露不解,“此事 分卷阅读159 并非谢安然举报。” 此言一出,殿前几人皆是一愣,这事情不是谢安然暗地使坏,还能是谁? “朕听方才之事,梁自清也有参与?” 梁自清原本跪得好好的,忽然被点有一瞬的怔愣,“额——是,罪臣有动手制止他们砍伤佘先生。” “京师中动手砍人,还伤痕累累,该当何罪?” 怎么忽然又—— “平西大将军曲和,觐——见——” 梁自清闻言,心忽然坠了一下,谁叫来的。 直到老将军站在她身边,行了礼,梁自清仍旧缓不过来,“比武结束了将军才来?还真不把自家校尉当回事啊!” “圣上裁定自然合适。” “那如今来,是何意?” “臣听闻这京师中有位女子长相颇像我前锋将军,前来瞻仰。” 圣上嘴角一抹颇为嘲讽的笑扬起来,“将军当真不知?” “知晓何事?圣上莫要为难老臣这记性,当真人老不中用。” “看看吧,这梁自清就是梁盛平。” 当这句从圣上口中真的说出来时,曲和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半点没瞒住,“梁盛平?”他慢慢在梁自清面前蹲下来,“抬起头来。” “当日老夫还道与姑娘投缘,原来是你在诓骗老夫?良心呢?嗯?”说完话猛地一巴掌打在梁自清脸上,让她整个人甩到了圣上的龙椅前。 “老夫与多少将士就盼着你能争光,给往生军的众英魂一个交代。你他妈死的不明不白,知不知道让这世人嚼了多少舌根,说什么圣上没有容人之量,什么圣上忌惮往生军不许英魂入祠堂,还不都是你不明不白惹的?嗯?” 圣上挑挑眉,这是在给朕台阶下?还是在逼朕? 老将军把马鞭从腰上卸下来扬起就打在梁自清的背上,“在淇阳你就是仗着战功,大家伙不敢动你,场场杀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多少次在阎王殿把你往回拉,你还来劲了,怎么着诈死很痛快?非要死一回?”扬手又是一鞭子,梁自清本就跪久了,膝盖发酸,连动都有些不敢动,更被说躲鞭子了。 “圣上给的官爵金银不够你花?还是往后不想赚这银子?那你回来作甚,来参加军武大赛作甚?你那烂了的心是被人掏空了咋的,还嫌不够祸害!让你回心转意,让你不知进退!” 抬手又是两鞭子,梁自清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正巧吐在圣上的龙椅上。曲和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全力,别说梁自清了,就是壮得像头牛也扛不住。 傅朔看着,心像拧了劲的疼,可他不能拦着,老将军这是在救她! “爹……”曲毅在边上轻轻拽了拽曲和的袖子,却被曲和一鞭子打在他手上,“你晓得这事以后也不知道告诉圣上,怎么的,不知道圣上大过天吗?” “行了!”圣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拉起坐在一边抹眼泪的乔知媛,“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趴过去了 写完好似被掏空_(:з」∠)_ 第62章 甜兮兮 乔知媛和常宁公主坐在圣上的两侧,马车在官路上颠颠簸簸地往皇城的方向走,一路上寂静地让人觉得害怕。 圣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眉间隐隐的疲惫却仍让人不敢懈怠。 乔知媛从小就跟在圣上身边,见过很多大场面,可她看到今日,心里还是害怕了,梁姐姐口吐鲜血的画面在她脑中久散不去。 她拍了拍常宁的膝盖,“姐姐,媛媛靠着你坐好不好,媛媛有点害怕。” 常宁的目光看向圣上,见他没反应便拍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吧。” 大概又走了百步的距离后,圣上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乔知媛被常宁护在臂弯里的样子微微弯了弯唇角,“媛媛终于知道害怕了?” 乔知媛难得的没有高声反驳他,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常宁不肯移开眼睛。 常宁知道这小家伙想问什么,“父皇,莫要再吓她了,她终究是个孩子。” 圣上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里掺 分卷阅读160 杂了些难懂的情绪,“阿宁跟朕建议军武大赛男女——” “父皇,儿臣不过是深宫里什么都不懂的公主,跟父皇建议的所有事情不过都是深宫‍‌‎‎‍男‍‌‍‌‎男‌‎‌‎女‎‌‍女‍‌‌‎‍的闲趣,父皇宠爱儿臣听信儿臣,是儿臣的福气,父皇难道认为儿臣成了别人的前锋将军?” “阿宁心里有数,朕不担心。那今日之事,阿宁怎么看?” 常宁摸了摸乔知媛的小脑袋,稍稍沉默了,她身在什么位置,能说什么话,要自保还是要事事不沾衣。 本来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想起那日曲将军来找她说的话,“若这位姑娘是镜花水月,那富渊早就成了一块被诸多邻国觊觎的肥肉,别说殿下要不要和亲,殿下的妹妹们呢,她们也都愿意吗?” “梁将军在淇阳的战功别说朝中人,就是儿臣都略知一二。如此之人,错认了,罪认了,不辩解不强求,父皇定能看出来她的心是否向着富渊,是否向着您。” 圣上点点头让她继续,“而且梁将军是个女儿家其实没什么不好,她嫁与傅大人,不就等于嫁进了皇朝?傅家代代忠良,世世为皇家做事,他们的底,父皇还不最清楚?” “所以阿宁的意思,既往不咎?” 常宁摇摇头,“不是既往不咎,而该论功行赏,收买人心。” 圣上看着常宁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心中又一次升起了一抹凄然,常宁若是个男儿,这皇朝予了她,又有何不可? “往生军如今对父皇的怨言一定很深,而梁将军在军中一向颇受爱戴,饶了他,就等于给往生军的众将士一份大礼,这么好的买卖父皇早就想到了吧。” 圣上瞧了瞧她的眼睛,“阿宁的眼睛雪亮不失雾,比皇儿——” “不比皇兄。” 看看,连句话都不逾越。 “就按阿宁的意思办。” ==== 皇上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离去,整个高台上的人也不好留,一个个的都携亲眷离去,不多时,台上就只剩下那几个人。 傅朔走到梁自清的身边,看着她身上隐隐渗出来的血迹,轻轻叹了口气,“老将军,您这手真的是够狠啊。” 曲和自知自己用了几分力,整整五鞭子不比营中的四十军棍轻,他伸手想要扶梁自清,却被傅朔格挡开了两人。 “别怪老将军,都是为了救我。”梁自清说话时气声甚多,唇色发白。 傅朔觉得自己眼前有点模糊,他双手揽住梁自清的腰,想要拉她起来,却被梁自清掰开了,“没事,我能起来,这才几鞭子,打不死。” 看着梁自清自己扶着膝盖站起来的时候,傅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说什么都难以平复。 身后的曲毅拍拍他的肩膀,“她就那样,死了那天都不肯让你帮她一下的,倔得要死。” “此事圣上心里大概是有数的,舒洁的命肯定是保住了,只是这后面的事情就不知会怎么发展了。”曲和甩开手里的马鞭扔在地上。 “往后再说吧。”傅朔猛地在梁自清身前蹲下身,抓起梁自清的腿就硬生生地挂在自己背上。 许是梁自清真的疼得没劲了,倒真的没挣开他。 看着傅朔下高台的背影,台上一众人都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如今能说的话都说了,秘密说了个痛快的感觉竟然有一点舒服。 佘孟邺看了看地上的兵器,“姑娘的刀没拿走。” 曲毅闻言转过来,“她不会要的,不然也不会埋在那。” “哪儿?” “一个人坟头。不过我听说你是铸剑世家的人,你照这个样子再给她打一把吧。”曲毅明显没打算说这人是谁,和佘孟邺边走边说起这个刀该打什么样的。 褚嘉树歪着脑袋,似乎是有事情想不通,他看了看曲和,“不知下官可否问将军一个问题。” “褚大人说。” “十年。全军营的人,谁也不知道?” 曲和听了这话就觉得心绞痛,十年,整个军营的人都是瞎的,这个理由大概有人信。 官路上,梁自清趴在傅朔的背上,手肘揽着他的 分卷阅读161 脖子,两人就一晃一晃地走着,不说话也不吱声,好像在赌气,又像在反省。 “其琛,累了就放我下来。” 傅朔不说话,仍旧一脚深一脚浅地背着她。 “你在生气吗?” “……” “为何?” “……” “因为我在圣上说的那些话?” 忽然傅朔停了下来,他整个身子都在颤,“婚书是假的吗?你是骗婚的吗?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为何说你孤身一人,为何把你自己说得那么惨?你就没想过我听了心疼吗?梁自清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梁自清的手腕上被冰冷的水滴打到,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其琛,下雨了。” “下什么雨。” “你的眼睛下雨了。” 傅朔沉默地又开始赶路,这一路好像格外地长,两个人沉默着不说话,却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 今日这一切都真实地让他们觉得,他们的相识相知来之不易。 让梁自清意外的是,傅朔居然将她带到了将军府门口,唤了人来将她安置在床上,傅朔才跟她说话。 “你在这里乖乖养伤,从今日起到成亲之日,我不会来找你的,上街时遇见也要转身离去,这是规矩。” 梁自清盯着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 “朝中之事,我会帮你担着,改日你定要与曲老将军举行认亲仪式,出嫁之地不能惹人口舌,好了,你休息吧,我去给你找大夫。” 傅朔起身就要走,却被梁自清拽住了袖子,他转过身,“作甚?” “你为何都不看我?” 傅朔抬眼,与梁自清的眼神相撞,忽又移开了,“看过了,快松手。”梁自清猛地用力一拉,将傅朔拽了个踉跄,整个人扑在梁自清身上,“你干什——” 梁自清凑上傅朔的唇角,轻轻舔了一口,“错了。”上齿碰了碰他的下唇,缓缓吮进口中,轻声又道,“我错了。” 好半天傅朔都没动静,惊得梁自清觉得自己强抢良家少年,正要推开,看看傅朔的表情,却忽然发现呼吸不得。 傅朔的手插进她脑后的长发里轻轻按着,极其主动地将梁自清的唇咬进嘴里,手撑在她耳边,阻断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来源。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傅朔会这般待她,嫁进傅家已是奢求,得傅朔是奇迹,她这一生能有人相伴是她天大的福气,更何况这个人这么好。 傅朔从唇角吻到唇角,似乎觉得唇珠口感更好一些,轻轻含住以后还咬了一下,轻一点重一点的好似逗她一样,她不禁裂开了嘴,却听到耳边囔囔一句话,“不许笑,没肉不好吃。” 她这是养了只猫吗? 梁自清舌尖舔了舔他的下唇,傅朔就好像得了赦免一样将她勾了回来。 这一世余生,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你,仍是你。 傅朔松开梁自清,他一双美目盯着她,“梁自清,往后你若是再自作主张把我从你的人生中划出去,你便是说一万句错了,我都不会再回头了。” “那我就说一万零一句。” 傅朔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之前说的话,你都得记住。” 梁自清点点头,仍旧拽着他的袖子,“但——真的不能见面?” “不能!” 傅朔把自己袖子从梁自清的手中拽了回来,“没多久,熬也得熬过来!” 看着傅朔离开,梁自清摸了摸唇角,好像——是甜的。 虽然今日大多时候苦得要命,可傅朔在眼前一日,便是甜得世界都冒泡的一天。 “梁梁是块糖,那我是糖纸?” 傅朔走在路上,忽然见到不远处端着血水的盆到处焦急的丫鬟,他上前问道,“这是谁受伤了?” “是,是两位将军。” 傅朔不明所以地走进了房门,里面的徐泾和齐远,一个东面,一个西面,看起来都伤得很重 分卷阅读162 。 “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两位将军为了给将军送信才这样的,门外地上那些血好不容易才刷干净。” 送信?难不成是为了让老将军去救梁梁? “这个谢安然,当真是不择手段!这一回若让他有翻身之日,便是我傅朔的无能!”傅朔手指在袖中紧攥,既然是梁梁的兄弟,那他就没有不保的道理。 将梁自清也需要大夫的事情吩咐给丫鬟后,他便走出了将军府,事情要做,就得做绝! 作者有话要说: 甜兮兮的一章, 有点着急了 想要小花花 明天会修 第63章 住进将军府 当梁自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下人们在做活,时不时响起的说话声都格外压着嗓子。 隐隐的,梁自清觉得其中一个声音很熟悉,掀开被子坐起来,后背拉伸的皮肤有些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服换过,伤了的地方也都比昨日要舒爽一些,想来是昨日有大夫来过了。 梁自清扶着床板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环顾四周,房间跟傅府的比冷清很多,一看之前就没人住过,一张桌子连着四张凳,上面连桌布都没有,更别说屏风了。 好吧,这确实是这对父子的脾性。 将衣架上面搭着的外衣穿上打开了门,昨日是被背进来的,根本没心思看周围的情况,今日一见,这将军府还真是大啊。 “姑娘怎的出来了?”熟悉的声音让梁自清转过身,居然是澄碧。 “你怎么来了?” 澄碧耸耸肩,“奴婢不想来,公子说您用惯了,非把奴婢送来。可如今看来,姑娘也未必是这么想的。” 梁自清闻言不禁笑了,“你这丫头,难道你还要我说我非你不可?”说着胳膊环过澄碧的脖子将人夹在腋下,“真是越来越皮了!” “姑娘,这是别人家,您注意点!”澄碧轻轻拍了拍梁自清的手腕,却发现她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姑娘快放开,是否碰到了伤?” 梁自清摆摆手说没事,“你这丫头何时起话这么多了。” “你怎么出来了!”还没等澄碧说话,曲毅的声音就从不远处的小桥上传了过来,他跑着过来刚想伸手拉梁自清的胳膊,澄碧却站了过来,“小将军,男女有别。” 梁自清忽然知道澄碧是来干什么的了,这个傅朔,居然连靖宇都不放心。 “没事,在我这儿,这个傻小子是兄弟!”梁自清拍了拍澄碧的肩膀让她不必担心,却发现澄碧投来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公子说了,二位单独在一起说话,奴婢一定要在场。” 一句话让曲毅不知翻了多少白眼,“这个穷酸书生,事儿真多!重色轻友!” 话音还没落,一巴掌就呼在他脑壳,“怎么说话呢!叫谁穷酸书生呢?会不会说话!”梁自清扬起手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院里的下人们惊奇地看着眼前一幕心道,原来小将军并不只是被亲爹打啊。 “喂!舒洁你轻点!哎呀我去,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身上伤不疼啊!哎呦,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你发个威我看看?还敢说傅朔是穷酸书生?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你给我站住!” 看着眼前熟悉的情境,曲和欣慰地笑了,身旁的管家走过来,“将军,圣旨是不是该传给梁都头了。” 曲毅眉峰一挑,“看我这记性,拿来。” 管家将一个长方形的金黄盒子双手呈上,曲和的眼神在盒子上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管家奇怪地问,“将军——有顾虑?” “让一个成了亲的女子做先锋,是否太苛刻了。” 管家闻言沉默,“将军是想起夫人了?” “好了,你下去吧。”老将军不愿多说,向两个仍旧跑跳笑声满满的人走去。 “爹。”曲毅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曲和面前,身后的梁自清闻言也停了下来。 “梁自清接旨。” 梁自清一愣,然后跪了下来,“臣接旨 分卷阅读163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前往生军前锋将军梁自清,女扮男装欺君罔上,依律应判秋后问斩。但念其淇阳一役战功显赫,为国为民,故官复原职,牌楼服役直至下月初一。钦此。” “谢主隆恩。” 接过圣旨,梁自清觉得重千金,她的命算是攥在圣上手里了,往后圣上说东,她便不能往西。 “圣上这是给往生军脸,不必谢。”曲和走到凉亭内坐下,“明日回军中一趟吧,兄弟们都炸锅了,你再不去他们该冲进将军府了。” “明日做什么,今日就去。”梁自清好久没回军营,她也想。 “你身上伤好了?见那帮大老粗没个好身板不得给扔天上去?”曲毅一脚踩着身边的空椅子嘚瑟得很。 梁自清闻言目露担心,“不过,他们不会觉得我这女儿身不方便吗?或者觉得这么多年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很丢面子?” 听了这话,曲毅和曲和愣了,这事——他们还真不知道。 曲和一脚蹬掉了曲毅踩凳子的腿,“他都不觉得丢人,其他人——” “将军,不是所有人都像您儿子这么傻,信了一个人就会信一辈子,我骗多少次都没关系。” 曲毅本来想反驳来着,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竟然自己也有一丝丝的赞同…… 曲和和梁自清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笑了,他自己都认同了,还怎么解释? “对了,昨日齐远和徐泾两个人都受了重伤没回驻地,你等会儿去看看吧。”曲和指了指梁自清隔壁的房间。 “说这事就生气,他谢安然个狗腿子居然还下死手!真他么拿往生军当软柿子捏!” “又是谢安然?怎么回事?” 曲毅藏不住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梁自清越听越气,这狗娘养的,真他么混蛋。 “这死玩意现在怎么样?” 曲和摆摆手满脸无奈,“被谢老头带回家了。” 梁自清抬起手,一掌拍在桌子上,“圣上怎么能放!” “京师中谁不知道这谢太尉不喜嫡子,专对这个长子宠爱有加,再加上早年谢老头在圣上夺位之争中颇有些功劳,他去求,圣上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三人同时沉默了,世家子弟不是一个人,他们身上背着世家的荣耀和功劳,犯错也能被原谅,可与之并存的责任却鲜少有人担得起来。 忽然曲毅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佘孟邺到底是谁举报的,爹,今日朝堂无人问起?” 曲和摇摇头,这事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而且佘孟邺在京师中没有人脉,没人给说话的结果就是,会渐渐被淡忘。 “这事一定得查清楚,佘先生参加军武大赛是我撺掇的,而且佘先生有这个能力,总不能让他这么委委屈屈地回溧阳。” 此事不知源头,要查起来,当真有些难。 ==== 回到家的傅朔站在自己门口看了看对门,也不知道她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傅朔。” 傅蒙在他身后叫他,他转过身发现傅蒙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爹。这——是什么?” “我与曲老将军定了婚期,你这几日闲暇时记得写请柬。” “好,是这月二十几?” “这月十九。” 傅朔想了想,也就□□天见不到人,还可以。不过想想,自己爹好像也挺着急的。 “爹好像格外宠梁自清,就连成亲都这么着急,生怕她跑了似的!” 傅蒙闻言抬起头,“上哪儿去找这么深明大义,情深义重的姑娘,曲老将军知道她是姑娘就想弄回来做儿媳。你还不着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我——我都把澄碧弄过去了!怎么说我没眼力见!” “嘶——这小清来了以后,你是越发会跟为父顶嘴了。” “儿子不是——爹,爹,爹……”傅蒙说完话就穿过小径走了,留傅朔一个人觉得自己失宠,格外慌…… 分卷阅读164 /> ==== 正公厅的外面,长长一路的绿树已经冒出了新芽,一眼望去嫩绿的样子颇显得春意浓。 褚嘉树站在门口目送谢家马车接走谢安然,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小虾米站在他身侧满眼的愤恨。 “大人,这人不该放!那就是个杀人犯!” 褚嘉树没答话,小虾米却越说越气,“那五个人的证词明明白白,哪里有不清楚的地方,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包庇!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你都知道的事情难道圣上不知道吗?”褚嘉树转身眼神锋利地白他,“你给本使记住,正公厅要做的,就是听圣意办皇差!” 看大人的样子似乎很生气,可这话听着总是有点阴阳怪气。 “知道了,那五个刺客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要本使教?” “那——咱们接下来查哪桩案子?” 褚嘉树默摸了摸指节,“准备一下,可能明个就要去郢禺了。” “大人您真要去啊。”小虾米听了郢禺这两个字就脸色犯难,“那地方潮得很,咱们去肯定难受。” “去郢禺是办案的,是让你去玩的?” 小虾米低头,褚嘉树忽觉不对劲,“你——是瞒着我什么?” “没有没有,属下怎么会有瞒着大人的事情!” “说!” 褚嘉树言语相逼,小虾米总算是说出来了。 “大人,现在京师的人都说郢禺那个地方闹妖怪,吃人呢,要不那些难民怎么没天灾就跑了出来,还都是女子!” “传遍了?”小虾米猛地点头,“所以大人,这地方咱们还是别去了!” “既如此,这地方还非去不可了!” 小虾米目送褚嘉树进正公厅,满脸的不愿意。怎么就这么倔呢,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伙,收藏再浪呗!么么啾 以下是新坑, 请点击作家专栏,会看到呦 《你个假瞎子离我远点》 罗诩以为自己后半辈子会在落霞谷孤独终老,却没想到一个精通武林消息的小算盘将他重新带回了血雨腥风的江湖,从此平凡是路人。 “罗大爷,咱这一路从落霞谷到汝阳光路费就花了快二十两了,这还不算上次跑废的那匹马。要不然,大爷您别吃饭了。” “你非要看剑宗比武,怪我?” “嘿你这人!行,看你瞎我不跟你计较!” 得知罗诩是假瞎以后,燕尘整个人都不好了 “假瞎子,你还装!老娘都被你看光了!” “这怎么能说是被呢,你自己我眼前脱的,我说没说姑娘您注意点。” “我——靠,你给老娘去死!” · “滚滚滚,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粘着我有个鬼用啊!” “你跟我计较吧,不计较怎么以身相许啊。” “滚!” 仙风道骨有钱装穷心大敞亮不计较的假瞎子×古灵精怪抠里抠搜心大敞亮不计较的小算盘 公告: 1、男主有过去,但遇见女主后1v1 2、男主前期的瞎半真半假,女主无身世 3、新人新文,多支持~~~ 第64章 第一面 将军府 推开隔壁的房门,梁自清就闻到了一股药酒的味道。或许是阳光照进来,齐远在床上想要翻身却被身上的伤口疼醒了。 “嘶!” 闻声梁自清倒了杯水走过去,齐远捂着侧腰眉心紧皱,“渴吗?齐副。” 齐远闭着眼睛只觉得声音很熟悉,潜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便没搭理。 梁自清手指沾了一点水,然后全部弹在他脸上,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让人格外清醒,齐远被迫睁开眼睛,入眼的人让他张开的嘴不知该叫什么。 “哑巴了?” 齐远摇头,却碰到了脖子上的伤,“嘶——这,这不是做梦,将军不是——死了吗?” “又活过来了不行?”,梁自清扶着 分卷阅读165 他的头将水送到嘴边,“看你这样子伤得不轻。” 齐远看着她的眼睛久久缓不过神,一向叨叨不停地嘴都不会说话了,“算了,你躺着吧,缓缓。” 说完端着杯子倒满又走到了另一边,正要叫徐泾,却发现他一双眼睛早就睁开了,梁自清不禁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难道还有比死而复生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这人话不多,说出口的却总让人无言以对。梁自清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要掀他的被子,“你和齐远到底是——” “喂!”徐泾一把抓住被角不让她掀。 “嗯?怎么了?”梁自清看着他,丝毫未察觉徐泾的不好意思。 “我,我没穿衣服。” 梁自清闻言一愣,随即就笑了,“裤子穿了没?” 徐泾反应了一下道,“穿了。” “那你怕什么?” 见梁自清还要掀被子,徐泾立马坐起来,“将军!” “奇了怪了,以前你受伤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害臊。我告诉你,除了傅朔,你们谁都没资格把我当女的!松手!” 两人正僵持着,对床的齐远缓过来了,噗呲一声就笑出来,“将军,你别逗他了,他连窑子都不去的人,臊性大这呢!我看往后讨媳妇都得咱们操心!” 梁自清半转身似乎在考虑齐远的话,眼神在徐泾脸上扫过来扫过去,“说得有几分道理!比武那日我见你脚踝磕坏了,如今好点没?” “好——” “好什么呀,他现在走路都费劲!”齐远总是能准确地拆台,还乐得此举。 “你怎么那么多话!”徐泾扬声就骂,却被梁自清一拽脚踝放倒了。 梁自清拆开纱布,“我看看。” “我——” “对啊徐泾,你让将军看看,那时候咱们兄弟有个头疼脑热哪个不是找将军啊,说不定咱们将军比那些大夫还妙手回春呢!是吧,将军。” 拆开纱布,徐泾的脚踝已经肿成拳头大了,“看看齐远,说话就是招人听,你说你以后怎么找媳妇!这不愁死人了?” 徐泾满脸写着不愿意,“他说话招人听,你去听他的不就行了,到时候你跟小将军说一声,把我换下来,还不称——啊!” 梁自清拿起一边放着的跌打酒倒在掌心,就使劲推着徐泾的脚踝,疼得他忽然就叫出声。 “换谁也没你那么不要命,再说,估计整个军营怕是没人愿意要你!” 齐远在一边听着,眼睛都笑弯了,“将军你骂得实在是太爽了,你走了以后徐泾简直横着走。现在好了,我也有人罩了。” 徐泾和梁自清同时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视,“这小子哪里看出来我会罩他?” 徐泾耸耸肩没说话。 齐远:…… ==== 傍晚,傅府门口 刚下值守的褚嘉树正走在小巷中,想着明日的奏章怎么写,忽一抬头傅朔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人。 “梁姑娘还没回来?” 傅朔笑着摇摇头,“她现今住在将军府,我是在等你。” “有事?”褚嘉树向自家门里的看门人招了招手,将佩剑递过去。 “军武大赛的事。” 褚嘉树觉得奇怪,这军武大赛已经结束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能有什么事? “梁姑娘不是已经官复原职了吗,不对,现在得叫梁将军。” 傅朔摇摇头,“不是她,我说的是佘孟邺。” “他?”褚嘉树刚想反驳,忽然想起那日举报的事来,“不会是想让我帮着查举报的事吧。你们关系这么好?” “无关乎关系好不好,佘先生为人不错,而且适合军队,所以我觉得,这事情不能就这样石沉大海。” 褚嘉树眼睛转了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找宫里的太监婢女问问那段 分卷阅读166 时间都有谁面见过圣上,不就知道了?” “就奇怪在这里,根本没人觐见。” “这就怪了,难不成这种事情还书面呈禀?” 傅朔今日问过太监的时候也很奇怪,按理说这种比武举报的事情,若不是证据确凿,或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圣上是不会如此草率的。 “所以成蹊,你帮忙查查?” 褚嘉树犹豫了一下,本来打算明日就去郢禺的,不过也不急这一两天。 “好,等我消息。”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将军府就被人敲开了门。 “梁都头现下是否住在将军府?” 见门外一个个都是宫中人,管家也不敢怠慢,“几位既然是来找梁都头的,请随老奴这边走。” “不知道各位公公来找梁都头所为何事?”管家试探地问上一句。 黄公公是圣上身边的人,端架子是从小就学会的,他瞄了管家一眼,“圣旨交代过的事情难道梁都头心里不清楚?” 管家听了这话再未开口,说多错多,还是闭嘴为妙。 穿过庭院,九曲长廊,又迈进一条幽深的小径,而后一个四间房的小院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管家上前叩了叩梁自清的房门,“都头,起了吗?” 没人应。管家冲黄公公笑了笑抬手又叩了两下,仍旧没人应。 “看来梁都头是压根没把圣上的话当回事啊!” 管家一听这话急了,“都头,都头您醒了吗,黄公公代圣上来唤您了,梁都头?” 黄公公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圣上能赦免死罪已经天大的恩赐,如今还敢不理咱家!咱们走!” “黄公公等等,黄公公。” 管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黄公公您再等等,老奴唤一个丫鬟进去看看。许是——” “周叔您让黄公公走,走到牌坊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齐远倚在门边扶着自己还没好全乎的脖子,满脸的不屑。 周管家跟紧摆摆手让他回去,“填什么乱,快回去!” 徐泾跟在齐远身后也钻了出来,“将军天没亮就走了,难不成还等宫里的这些阉人来对她呼来喝去?失身份!” 徐泾说完就回了房,一点都没有惹恼谁的觉悟。 黄公公在宫中被人尊重惯了,就算是圣上身边的娘娘们也是对他客客气气,哪里还有人说他是阉人?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人家又没说错,这简直就是太监一辈子最大的痛处。 “你!” 齐远毫不避讳地扬起嘴角,似乎是偏让他见到一样还拱手道歉,“公公莫要生气,这人虽然最不好,却也说得实话,咱们梁将军确实一早就走了。” 我没说他什么说得对,我就是说梁将军确实走了。您对号入座那是您的事! 黄公公气得兰花指都在颤,扬起拂尘扭了腰就走。周管家嘴上一直跟着道歉,心里乐得简直像个傻子。 所以说,这徐泾有的时候还是可以把我们的心里话说出来的。 齐远扶着脖子关上门,“你怎么知道将军天没亮就走了。” “起夜,看到的。” 齐远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给将军解围,瞎编的。不过这个黄公公也是够烦人的,那话说的好像咱们将军多对不起圣上似的。也不想想淇阳那么多年是谁给他守住的江山!不知好歹!” 日头转眼间就升到了头顶,梁自清站在粥棚下面还在分粥,往来的乞丐,路人,拿着碗也都来讨一回。 有几个来得多的,梁自清见了眼熟,也就多给一些。 想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却被澄碧挡下了,“姑娘,用手帕。” 梁自清用闲着的手拒绝,胡乱地擦了擦,“你觉不觉得很奇怪,这些人口音不是南方的,不是北边的,听着格外奇怪。” “是东边的,靠海的。” 分卷阅读167 />“你怎么知道。” 澄碧给梁自清要掉了的围裙提了提,打了个结实的结,“小时候外婆是东边彭城人。” “怪不得。”梁自清正盛一碗粥,孩子没拿稳撒出来,粥溅进粥桶弄到了她眼睛上。 正要抬手擦,一个人抓住了她的肩膀,用手绢擦掉了粥。梁自清转了转眼睛,睁开的时候,那人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看着背影,她忍不住地扬起笑,还说不能见,说见了面也要转身离去。现在这样可是他先犯规的! 婚前这样见面偷偷摸摸的感觉,似乎别有一番味道呢。她得逗逗傅朔,不然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打卡十点整! 又是没有课的一天, 我要开始我的表演了! 第65章 走马上任 梁自清拍拍身上的衣服,将围裙解下来递给澄碧,“你见到将军府来人了吗?” 澄碧将围裙对折好生收拾起来,“没有,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梁自清正要回话,就看到府尹大人跟着黄公公正向这边走过来,她挥手让澄碧先下去,自己迎了两步。 “下官见过梁都头。”府尹大人躬身行礼,倒是足够尊敬梁自清。 相比之下,一边的黄公公倒是摆起了架子,不过好在梁自清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二位也跟着本都头累了一早,辛苦了。” “都头这是什么话,既是圣上吩咐,哪里有辛苦一说。” 梁自清见黄公公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她也不是上杆子的人,便未搭理。 “这时辰也不早了,二位还是快些回宫复命吧,先走一步。”梁自清躬了躬身便擦身而过,带着澄碧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黄公公在她二人身后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态度,视咱家不见吗?” 听着黄公公咬牙切齿的声音,府尹默默叹了口气,黄公公怕是没见过这种人。宫里一应大小事情只要是过了黄公公手的,大多是要给黄公公路费的。 何况今日这种出宫,车马费多的事情。 “公公莫气,这梁都头怕是刚入官场,不懂这里面规矩。” 黄公公闻言忽然一乐,“得嘞,人家不搭理,咱家有什么办法,明日咱家还得兢兢业业地来不是?大人自便,咱家现行一步。” 府尹恭送黄公公离开,看着马车渐远,心里不禁开始想象明日会出什么幺蛾子。 梁自清同澄碧在街上走着,刚一转弯便见到了曲和老将军带着曲毅还有一匹马走过来。 “澄碧你先回去吧,我去营地转转,今日也要走马上任了。” 澄碧看了看曲毅,又看了看曲老将军极其勉强地点了点头,“奴婢先在这儿恭喜姑娘了,姑娘慢走。” 梁自清伸手一戳澄碧脑门,“你还有嘴甜的一天呢!对了,回去之后告诉你家公子,就说今日之恩,来日相报,不会让他等太久。” 看着梁自清一脸的坏笑,澄碧总有种自家公子落了土匪手中的感觉,总是不太踏实。 梁自清翻身上马,接过曲毅手中的缰绳,一路出城。 到了营地前不远的地方,能够看到火头军方向袅袅炊烟,梁自清就忽然站住了。 曲毅回身看她,“怎么了?” 梁自清摇摇头,嘴角笑意渐深。 曲和闻言也停住了,他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儿子,怪不得人家傅朔能找着媳妇,他找不着,都是有理由的! “近乡情怯这种事,这臭小子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梁自清看了曲毅一眼认同地点点头,“但愿——一切如旧吧。” 三人勒紧缰绳又启程。 ==== 往生军营地 “哎,你知道今日校尉和都头一起上任不?” “这谁不知道,昨晚听到圣旨的人一回来就炸了锅了。” “为啥呀。” 分卷阅读168 /> “还不是因为外面总有人说,咱们梁将军回来了,听着都瘆得慌。” “也是,你说当初将军下葬的时候,咱们都在场,那死得真的不能再真了!” “谁说不是,可当时去看最后一场军武大赛的兄弟都说,那女的真的和将军长得一模一样。” “哎——这也不着急,今儿就真相大白了,到时候好好看看是真的还是那帮孙子造谣。” “哎哎哎!都聊什么呢!都给老子出来!”楼南天一声暴喝愣是将一众兄弟吓得碗掉,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从营帐中出去了。 “将军快到了啊,都把头抬起来!办丧是咋的?” 面对校场的高台,底下士兵的心情千奇百怪,有想看都头是谁的,有想看变成了女子的梁将军长什么样的,还有并不知道今日来的都是谁的。 哒哒哒…… 马蹄声在大门处响起,让本来喧闹的营地渐渐静下来。 梁自清看着不远处列队成方、身着铠甲的士兵深呼吸。 这是她来到京师之后第一次来往生军的营地,之前到谢家军校场的时候,没这多的想法,可来到这儿,忽然就迈不动脚了。 士兵们见楼南天不注意,一个个转过头来,看着马上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死而复生是种什么心情呢?或许梁自清不清楚,但他们清楚。 泯灭的希望,忽然又燃了起来,没有缘由地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伤心,亦或是惊讶、兴奋。 那一刻站在校场里的人,大多像齐远见到她第一面时一样,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楼南天顿在原地,一双快要埋在长发里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错过了,或者看错了。 “这回这红烧肉不错,得表扬一下大厨,终于不是黑的了。”闫朗从火头军做饭的棚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红烧肉,看起来似乎甚是美味。 闫朗边走边吃,觉得整个军营哪里怪怪的,忽一抬头,发现大家伙都看着一个方向,集体静默。“出事了?” 连忙从当着他的帐篷后面走出来,然后——他也愣住了。 不过军师就是军师,他把手里的碗直接推给跟他出来的火头军,几步跑到梁自清马边上。 “舒洁?你——真的是女的!” 闻言梁自清忽然笑了,她下马走到曲毅身边,一掌拍在他肩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一张手皮就把你骗了!” 曲毅白了她一眼,“哪跟哪,你当时说的跟真事一样,谁能不被骗?” 她指了指老将军,“你爹半句话没问我,一眼识破。” “我——我那是——” “你你你,你那是什么?”梁自清学着曲毅的样子,半分不让。 曲毅气不过抬脚就要踹,梁自清弯身躲过去。 两个人吵闹的场景那般熟悉地在众人眼前重现,说不是梁将军,怕是在场的谁都不信。 梁自清躲到楼南天身后,“老楼,快拦住他,快!” 楼南天几乎是本能地挡在梁自清身前伸开了臂膀,想拦着曲毅。 曲毅一瞪眼睛,“你怎么回事,这厮骗了咱们那么长时间你还帮她?” “我——”楼南天忽然反应过来,对啊,这战队有点不对劲。 见楼南天反应过来,梁自清脚底抹油一下子窜进了列队,逢人就躲,两个人打打闹闹难免误伤人,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列队里的兵都缓过神来了。 都是半大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年纪,打打闹闹总是开心而忘我的,曲和虽然明白梁自清这是在缓和气氛,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然这军营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一声锣响,让列队中仍旧抓不住梁自清的众人停下了手。 “列队!” 梁自清的手被松开,立马从列队中跑了出来。往生军的军纪其实不是太严,但是打过仗的人多少对规矩有些了解。 不守规矩,不遵命令,有的时候在战场上就是个死。 “本将军知道你们遇故人心情好,但是 分卷阅读169 !现在都给我站好了!宣旨。” 闫朗接过老将军手上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往生军时缺将才,校尉都头之职空缺良久,后有军武大赛两名优胜者。兹曲毅,梁自清,各为校尉、都头,望自此为国效力,忠于职守。钦此。于泰和十八年二月初十。” 梁自清和曲毅对视一眼,“谢主隆恩。” 曲毅拿过圣旨看了看,“你到底叫啥?” “梁自清,宁廉洁正直以自清的自清。” “那——梁盛平和舒洁是——” 梁自清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梁盛平是当初报名参军的时候瞎想的,那老头也着急,就随便给我写的。” “你!”曲毅被欺骗得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舒洁总不是瞎想的吧。”军师站在两人身边。 “那个——是我娘的闺名,他俩虽然没给我留下什么,但这个名字,我还是记得的。” 曲和闻言走过来,“你爹也算是忠义了一辈子,虽然死得可惜,但也算没辱没了祖宗。” 梁自清点点头,她对家里人知之甚少,没什么感觉。她走到高台边,看着底下那么多的兄弟。 “从前是我梁自清骗了你们,我也的确没什么非要这样的苦衷,就是觉得人生没劲。 但是,从我杀的第一个敌人开始,我就知道我为何一定要来参军了。在战场上的兄弟,热血,忠义,是别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办法实现的。 离开这个地方久了,就开始想,想咱们在淇阳城一声声嘶吼,一刀刀见血的场景,想你们从战场回来的静默,想你们知道自己赢了时候的笑。 想你们端着家书让我给回信时候的傻乐,还有眼泪。我发现我真的离不开往生军。 这辈子就算是死,我也愿意死在这,死在你们中央。” 有些人从认识开始,就像走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你走得越深见到的壁画越多,你越不愿回头,因为她不仅仅让你觉得安全,更让你觉得值得。 “不觉得舒洁——有点收买人心吗?”闫朗站在老将军身后满脸堆笑地问。 老将军闻言了然地跟着他笑,“能买到,是她的造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准时开始表演的一天 接下来你会看到大型传|销现场 傅朔:说什么呢!我媳妇那是传销吗?那是真情实感!你懂屁啊! 梁梁:真的有一点—— 傅朔:我说没有就没有! 梁梁:得嘞! 第66章 两眼 066 那是一位女将军(二十五) 傍晚,夜风飒飒地在耳边吹过,街面上刚刚摆上的摊位并没什么人。 摊煎饼的小哥用长长的勺子搅拌着桶内的面团,手边的一块烙铁被烧得红红的,上面的油许是爆锅用,掺杂着些许葱花香。 梁自清跟曲毅走在街上各牵了一匹马,慢悠悠地逛荡。 “明儿一早,曲老将军认闺女的消息,就能传得京师人尽皆知。”曲毅盯着小哥摊饼眼睛都不转了。 梁自清走上前要了一个,摸出几个铜板递给小哥,换来一个微笑,“对了,我参军报上的年纪可不是假的,你得叫姐。” 曲毅拿过饼一口咬上去,烫得龇牙咧嘴,“以前也没叫过哥!现在讲究什么!” “那不一样,从前没认义父,如今认了,当然得跟你把这关系捋一捋。”梁自清正说着,一转头就见到某男人跟安明郡主正在街上闲逛。 看那个笑嘻嘻的样子,似乎相谈甚欢。 “不用捋,往后你得叫哥哥!”曲毅可没看到傅朔,咬着饼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正走着,忽然见前面的人停下来了,曲毅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好家伙傅朔居然在给安明郡主戴发簪! 这个——嗯—— 曲毅不知道该怎么说,打招呼?还是打招呼—— “舒洁,你生气了?” 梁自清挑眉,“生什么气,我就是有点奇怪。怎么也不找个漂亮一点的,这样的, 分卷阅读170 对着吃饭都吃不进去。” 曲毅头回见到这样的理由,“那——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正好给她理由见相公! “属下参见安明郡主。”曲毅反应过来的时候梁自清就已经窜到了人前,速度平生罕见。 傅朔见到来人眼睛都睁大了,哪蹦出来的,刚刚,没见到啊。 梁自清抬起身眼睛就盯上了傅朔,眉眼还是那个样子,明明方才见过,好像隔了好久。 “侯爷拜托我带郡主转转,你别多想。”傅朔的解释速度之快让曲毅汗颜,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安明郡主伸手就要抓傅朔的手,鼻孔都要戳到头顶了,也没梁自清高。 梁自清见她那双肉手要拉傅朔,直接伸手拉了过来,“郡主这样客气作甚,倒显得卑职怪不好意思的。” “你,你,你给本郡主放开!” 梁自清貌似委屈地松开手,“郡主伸手卑职哪有不迎之理?” 安明郡主狠狠白了她一眼,“之前本郡主以为你只是个男人婆,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没女人过,不过这也不怪你,没人教哪里懂,傅大人,我们走吧。” 曲毅转过头看向傅朔,这送命题傅朔会怎么答? 傅朔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忽然冷下来,“郡主,下官今日还有事,之后就不相陪了。” 安明郡主皱着眉,一副不太懂傅朔意思的样子,“傅大人有何事比本郡主还要重要,本郡主可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爹爹让大人相陪,可是要大人送回去的。再说,安明从小就跟傅大人青梅竹马——” “够了郡主,下官儿时并不认识郡主,更遑论青梅竹马,这些年下官身侧无人,下官无话可说。可如今这人就在这儿,您再这样说,下官是真的难以从命。而且,”傅朔抬起身,一双眼睛紧盯着她,“梁梁算不算女人,您说了不算,我说的才算!” 曲毅在心里狠狠地竖了个大拇指,傅朔头一回说话这么爽快,眼神扫到梁自清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快要闪瞎曲毅了。 可安明郡主的眼泪说来就来,傅朔一看也慌了神,这怎么办,说重了?好像没吧,那现在这个状况怎么解? 只见梁自清拉起傅朔的手举到安明郡主眼前,“郡主莫伤心,往后傅朔再来你不要理他就行了,这混蛋给我收拾,您看行不。” 安明郡主听了这话果然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神志不太清楚地点点头,似乎还有点道理,而且平时好姐妹们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梁自清没等安明郡主反应过来,拉着傅朔的手就走了。 曲毅看看自己身边的两匹马,不知哪里来的眼力见全部拉回了将军府,没追上去。 跑远了以后,梁自清仍未松开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朔弯起了嘴角。 傅朔被她拽着跑了两三百米,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他还真怕这个安明郡主给他来了回马枪,那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你还真怕她啊?” 听到梁自清在身边问,傅朔回身看她,“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侯爷罢了。” “侯爷?远征侯府?” “嗯,你爹娘没了音信以后,京师中很多人都到爹那里提过亲,只是我爹和我都是倔脾气,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谁都不敢答应。侯爷也是那个时候频频出现在我家里,学业上帮了我很多,也确实对我们家有恩。” “怪不得。” 看着傅朔真挚的眼神,梁自清有某一瞬间觉得格外开心。拉着他,两人钻进了自家餐馆。 “……红烧肉,青瓜汤,就这些。” 傅朔点过菜,打发了小二,才一脸无奈地看着梁自清,“唉……话都白说了。” “是你先来见我的。”梁自清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傅朔看她那个颐指气使的样子,有那么点可爱,一时间盯着人看久了些。 “这样——也挺好,不过,之后不可以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能见面?” “你想成亲以后天长地久吗?” 分卷阅读171 br /> “这谁不愿意啊。” “那这规矩就得守着。”傅朔给她夹了一片青瓜,“我听说你今日让黄公公很下不来台?” “哪个——谁?” 傅朔看她一脸奇怪的表情不禁笑了,她连公公生气都没不知道,更别提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这包银子你分三次,一次比一次多地塞给黄公公,最好是身边有人的时候,他跟在圣上身边太久了,容不得别人不尊重他。” 梁自清把银两推回去,“我没有不尊重他,再说,凭什么给他银子,你也没过得多好!” 傅朔拉起梁自清的手将银两放在她手心,“你嫌我穷?” “没有,怎么可能!” “黄公公在圣上面前说话是有分量的。你现在根基不稳,又被老将军收了义女,在朝中定有多人嫉妒,在圣上那儿也必定会被猜忌。所以,黄公公不能得罪。” 梁自清听着清亮的嗓音给她分析着自己的局势,他是每一步都帮她想得清清楚楚,大概不止黄公公,他在背地里一定也做着帮她,但她不知道的事情。 傅朔没有说,其实当初若不是他对太子有用,梁自清欺君的案子,太子不会帮他说话,圣上也不会由着常宁的心思说出那道圣旨。 他只是觉得,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对她的真心也不必检验,所以半个字都没有对任何人说。 梁自清把银两袋挂在腰带上,“听你的。” 两人吃过饭一路走到巷尾,眼见着将军府在西面,傅府在东面,只好停下脚步。 “嗯,我昨日请成蹊帮忙找举报佘先生的人了。” “查到了?” “有点头绪,但是这人实在是没理由做这件事,所以还想再查查看。” “是谁啊。” 傅朔叹了口气,“信武侯。” “老侯爷还是小侯爷?”梁自清听了也是惊讶,不论是宗立言还是宗学峰,两个人都完全没有理由——等等,之前往生军四营都头的事情,若真是宗学峰去跟圣上建议的,那为何举报了佘孟邺,却没了下一步。 怎么看都匪夷所思。 “奇怪的是,这个人很可能是老侯爷。” 梁自清想不通,而且之前和宗立言那一场军武大赛,似乎把人惹到了。佘先生的事情看来是不好做了。 “还有,今日我把佘先生接到家里去了,住在爹的北院里,总不能让他花着钱等消息。” 梁自清表示极其赞同傅朔的做法。 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两人终究还是要分开,梁自清仍有些不舍地看了傅朔两眼,忽然有点后悔认了爹,不然现在还能回傅府呢。 梁自清转身就要往西面走,却被傅朔拦住了,她回头看他,露出了坏笑,“舍不得我吧,所以你干嘛非要——” “你别说话,我就再看你两眼。” 傻里傻气的,但话说得还——还有几分道理。 梁自清忽然捧起傅朔的脸,在他左眼上亲了一口,“一眼!”右眼上亲了一口,“两眼!好了!走了走了。” 撩完就跑,这也是项技能。 傅朔站在夜风中让红色爬上了他的耳朵,他的脸,他的眼,喃喃一句,“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后 添了一千多字 请放心食用 第67章 下聘 深夜,信武侯府 宗学峰从房中走出来,只穿了一件单衣,初春的夜里仍旧有几分凉风吹进胸膛,他却觉得异常舒爽。 庭前的左侧种着一地的牡丹,他附身看时,那些花被风吹得腰身摇摆,像极了一个人。 忽然肩上重了一点,一件披风挂在了他肩上。 “侯爷是想起夫人了?” 宗学峰转过身,曦月站在他身后,眼神思念地看着一地牡丹,“若不是夫人,妾身应该还在窑子里——” “ 分卷阅读172 说什么呢!”宗学峰拉住她的肩膀,“进了侯府,你就是夫人,谁敢说不是。” 曦月将他的手拉到面前,“妾身知道,侯爷不会忘了夫人的,您见立言一次就会想起一次,所以这么多年你很少去见立言,有何事都让我传话,可侯爷,立言他还小,这些事情他不懂。” “别跟我提那臭小子。” “侯爷面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上次立言问您要往生军名额的时候,您说是不给,还不是同圣上提议了?侯爷,这么多年了,您该跟他好好谈谈的。” 宗学峰闻言眼神黯淡,拉着她进了屋,燃上烛火,烧起茶水,“说什么?说是我一刀砍了他亲娘?” “那是意外,根本不是侯爷的本意。” 宗学峰笑了,他手上的木棍翻动着烧水的银屑炭,发出兹拉的声音,格外入耳,“他是我儿子,是什么样我知道,如今圣上给了他谢家军校尉的职位,是福是祸看他自己。往后他成了家,这个秘密就能一辈子埋在你我心里了。” “侯爷为他做了这么多,当真不要他知道?你们是父子啊?” “就因为是父子才不能告诉他,他那么恨我,若是让他知道是我举报那个佘孟邺才给他换来的校尉一职,他不会要的。” 水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曦月拿起方巾包裹住水壶的把手给茶壶倒满,壶里面的茶叶因为水的冲击随水而动,像极了一场旋涡,将人带进去,不知去向。 “立言为何一定要参军?从前不见他这么有主意。” 宗学峰用手背靠了靠茶杯,是烫的,“被一个人打败了两次,那个人还处处护着他的死对头,他怎么能没脾气。我本以为那人死了他便不会有这个念想,谁知——唉,都是命。” “可是往生军那个女将军?” 宗学峰一惊,随后了然,一个女人做了将军,任谁都会多问上两句,“你也知道?” “军武大赛立言不就是输在她手上,还有一次是——” “呵,另外一次啊,当时往生军来借兵的前一晚,立言蒙着面,非要去试试深浅,结果被当时来护送曲毅借兵的梁自清给打了,你忘了?” 曦月这才想起,当时在汝阳,有一晚上宗立言带着浑身伤跑回来,怎么问都不说被谁打了。原来是…… “怪不得自那以后他练武精进得那般快。” 两人对坐饮茶,直到三更天才灭了灯休息。 ==== 第二天清晨,梁自清一出门就遇见了站在门外的黄公公,她一脸了然地将昨日傅朔给的银子递过去,高声感谢,直说得半个将军府的人都冒出头才作罢。 黄公公虽然很满意,但是不能在面上显露出来不是,于是整个上午的施粥活动都没有出幺蛾子,府尹大人还奇怪着,就听到澄碧小丫头在一边给随行来的小公公一人一小袋碎银。 当真是舍得。 就这样连着五六天,平安无事,直至第七日,梁自清下了牌坊,同澄碧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只听见路两边的人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事情,梁自清好奇地停下脚多听了两句。 “刚刚过去那个是哪家下聘?” “这个方向,是将军府吧。” “将军府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会收人下聘?” “你不知道吗?前些日子曲老将军收了个义女,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往生军的梁将军!” “我的天,真是女的啊!我看聘礼连着好几箱子呢!抬箱的大小伙子一头汗,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么沉!” “你管是什么,你看没看见是谁要娶那将军?” “东面也就四家,没娶妻的也就褚家傅家,总不会是咱傅家状元,那小身板别让人压塌了!” “哈哈……” 澄碧跟在梁自清身后闻言就要上前,却被梁自清拦住了,拉着她就走了。 “姑娘,这浑话你都听!” “本来在别人眼里就不合适,你再怎么说在他们眼里都是强词夺理,算了,这辈子过得好又不是给他们看的。” 梁自清快了几步回到将军府 分卷阅读173 ,一进门就被曲毅给拉到后院不让她去见下聘的人。 “为什么不让我见,是谁嫁啊!怎么所有的事都让别人来啊,我这新娘子还不能知道了?这什么破规矩!你给老子松手!靖宇!哎哎哎——你关个门我看看!你!曲毅!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娘的!曲毅!” 曲毅手法娴熟地扣上锁将钥匙递给澄碧,“看住你家小姐,不然到时候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好的,小将军。”澄碧接过钥匙,一脸虔诚。 曲毅奇怪了,之前这丫头对自己就是爱答不理的,自己说什么她都当没听见,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你今天怎么听我的了?” “澄碧本来就不是将军府的下人,不必听您的吩咐。但今日听,是因为您说得对,做得对。” 曲毅挑眉,这理由很有道理的样子。 将军府前厅,两家管家核对礼单,曲老将军则在一礼箱边站住,“这个——” 管家闻言将礼单交给将军府的人走过来,“回老将军,这是我家公子特意托一位佘先生打的兵器,说都头见了一定欢喜。” 老将军点点头,“他倒是摸得清舒洁心思,礼单不用对了。这一把足够了。” 从前那一把,刀锋或许凌厉,感觉或许趁手,但如果拿着刀就会晃神,那种刀不是兵器,是威胁自己的凶器。 ==== 褚家门外 “大哥,你这次要去哪儿?”晓煜拉着褚嘉树袖子问。 “郢禺。”褚嘉树阻止管家再把银子往袋子里塞,“好了,这些钱都拿回去,我是去查案的,不是游山玩水。” “可夫人说了,出门在外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多些银子给人偷吗?拿回去!” 见自家公子那副一定不收的样子,他只好将银子收了回去。 “老爷你看看,这孩子说走就走,也不吱一声,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看到双亲都出来送行,褚嘉树真的觉得刚刚自己不该回来的。 “只是出去查案,不会出事的,再说我带着人呢。” “那也不行,老爷你快去跟圣上说说,正公厅那么多人,怎么也不该让他去!” 褚嘉树无奈地站在一边看着一家人不停地唠叨,父亲却一句话也不说。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褚嘉树侧身看过去,小虾米已经和一众人集合等着他了。 “娘,我要走了都等着我呢,你放心,我一定好模好样地回来。”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褚襄推开夫人的手,让管家带她回去,他走到褚嘉树身边看了看巷尾的一队人马。 “多少人?” “二十个。” “都能带回来吗?” “什么?” “这二十个,你都能好生带回来吗?” 褚襄语气平静,同儿时叫他温书的声音一样不掺感情,可褚嘉树看着他,四周总有股子让人鼻酸的气息在萦绕。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这一程去郢禺,到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其实褚嘉树心里一点都没底。 可若是他都怕,那手底下的人呢? “你要说你会把他们都带回来为父就不会让你去了。”褚襄满被胡子围绕的嘴角似乎是弯的。 褚嘉树不明所以,“您说什么?” “记得我教你的课,我们跳过治国之道的哪一章?” “是忠义。” 褚襄正视起儿子,“知道为何跳过吗?” 褚嘉树摇摇头,眼神在不远处等着人的脸上扫过。 “因为作为父亲,我没法教你为国尽忠,为民做主。” 褚嘉树的眼神忽然愣住了,他以为父亲自己不想懂不想明白才没有教,难道是因为怕失去自己这个儿子? “成蹊!” 分卷阅读174 /> 傅朔站在自家门口对他打了招呼,见到褚襄以后才伸手拘礼,“太傅大人。” “你们说吧,早去早回。” 褚襄转身回去,连头都没回。 傅朔看着褚嘉树一脸的茫然,“你怎么了?” “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送你出城。” 褚嘉树点点头,拉起身侧的马,同傅朔一路走出巷子。后面跟着他带的二十个兄弟。 看到城门时,傅朔将一直拿着的鸟笼递给褚嘉树。 “你把这个信鸽带着,若是有什么事情,飞鸽传书快一些。” 褚嘉树看了看,“我不就出趟远门吗,你们这样到让我很不自在。” 傅朔白了他一眼,“第一回出远门和出远门是两个意思。这所有的担心你都得收着,还有记得多寄些书信回来,给家里,别给我啊!” “嘁!”褚嘉树推开傅朔翻身上马,“且等着我回来!” 看着一队人马出城,扬起地上的尘土,傅朔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去,能揭开所有事情的缘由,带着真相而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准时开始表演呢 上一章没有重复食用的宝宝请先去上一章添加剧情 (我加了一千多) 第68章 往后余生(一) 泰和十八年,二月十九,艳阳高照,烈风四起 ——钦天监记 城西将军府门大敞,一众接亲的轿夫站在外面,风一起,卷着地上的沙很不友好地刮在人脸上,生疼。 “这一年里哪能见到这种天娶亲的,呸,这沙直往嘴里钻,呸呸呸……”一个平头的轿夫边用袖子揉眼睛边向地上吐着唾沫。 站在他身边的小胖也跟他一样满脸的不愿意,“可不是吗,这太阳好好的,哪来的邪风,不晦气吗?” “可能老天爷也知道了是谁成亲,正恼着!” “别说,从前一听梁将军,那谁不竖个拇指哥,现在不仅人是女的,还要娶——不是,嫁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说,往后在家怎么过日子?讲理讲不过,动手又舍不得,这不窝囊吗?” “你怎么就知道动手舍不得,你见过?” “这倒没有,可——就状元郎那个样子,你下得去手?跟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人家的手可是写字的。” “这——”想起见到新郎身穿喜服的样子,他那些辩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就是有点担心——人不会太沉吧,等下见了人以后,是不是得跟将军府的管家多要点,咱兄弟几个别被压塌了。” “你又没见过,说不定是个身形消瘦的姑娘呢?” “在敌帐中杀了个三进三出的会是个身形消瘦的姑娘?你睁眼说什么瞎话!” 外面的轿夫叽里呱啦说的话,尽数被站在门边拿衣服的澄碧听了去,她深深的一记白眼想把外面的人翻死,“肤浅!” “你怎么站这儿?”曲毅走过来,作为娘家人,他今日也算捯饬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 “这就去。”澄碧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这个小将军明明挺好一人,为何一直都没人上门提亲呢? 越过庭院,澄碧推开了梁自清的房门,只见面前一幕很是—— “这都什么东西,给我扔了,澄碧你来得正好快给我打盆水,这脸抹得跟掉进面缸一样!快点快点!” 澄碧挑挑眉将站在屋里的媒婆全都请出去,顺手拿了一块方巾沾了水递给梁自清。 “姑娘,擦脸。” “成亲而已,干嘛整成这样!还有这假发髻,沉得要死!快给我摘了!” 澄碧看着梁自清那一脸的嫌弃不禁笑了,“那——咱们把头发盘起来戴上凤冠,这发髻步摇发钗统统不要。” “这个行,就这么来吧。” ==== 傅府 “傅朔呢?”傅蒙本站在门口迎客 分卷阅读175 ,可谁知小厮来说,新郎没影了! “不会是公子不愿意自己跑了吧!” 管家闻言一掌拍在他脑后,“瞎说什么呢!” 傅蒙眉心微皱,说儿子跑了他是不信的,先不说他能不能让傅家这么丢脸,单是对梁自清的感情都不会这么失踪。 “先不急,不能跟别人说,若人问起就说我找他有事,还在办。” 管家给小厮又交代了几句话放人离开,“公子不会跑吧。” 这场婚事被傅朔送到圣上面前过,现在小清本来就不得圣心,若是出差错,说不定会是灭顶之灾,“当然不会,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办,你且去找找。别惊动任何人。” “老奴这就去。”管家连忙从门后离开。 傅蒙转过身又是一张笑脸,却在人群后见到了黄顶软轿,这下坏了。 掀开轿的帘子,一个年轻人走了下来,腰间带着一块圆形的玉佩,蟠龙纹,皇家字,是当朝太子。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傅蒙跪在地上,心情很糟,若是别的皇子说不定还能糊弄一下,这可是太子殿下,傅朔在他手下做事又不是一日两日,怎么也糊弄不过啊。 “尚书大人快请起,本宫来就是看看傅朔,这两日见到他便是笑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当年的状元郎傻了呢。”太子扬手身边的太监就将手里的礼送到傅蒙手中。 傅蒙接过,轻飘飘的,但看盒子的纹路应该价值不菲。 “殿下,里面请。”傅蒙说话间就想把人往里带,谁知太子并不想进去。 “不了,本宫进去大家就喝不好了,见见傅朔就走。” 傅蒙一瞬间没了声,这—— “莫不是傅朔不在?”太子话音上挑,就等着傅蒙往下接。 “微臣参见太子。”忽然出现在傅蒙身后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只是他儿子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太子面上仍笑着,他拍了拍傅朔的肩膀,“本宫给别人道喜都说愿才子佳人,白头偕老,到你这儿,怕是不太合适了。” 傅朔笑笑,“殿下这是在取笑微臣不是才子?” 太子一愣,他怎么忘了这护妻狂魔的臭脾气了,“呵,好,那本宫愿你们这对才子佳人,死生契阔,百年好合。” “微臣代梁梁多谢殿下。” 梁梁?也不腻得慌——太子耸耸肩就随下人离开了,傅家父子一直看着一人一轿消失在巷尾,才齐齐松了口气。 “你方才去哪了?” 傅朔露了个不好意思的笑,“给梁梁送喜服了。” 闻言傅蒙一愣,喜服不是随聘礼早早送去了吗?这怎么又冒出一件? 见父亲一脸疑惑,傅朔道,“之前那件裙子太长,梁梁步子大会绊倒,再说挂饰多走路也累。” 傅蒙挑挑眉,这宠妻的毛病是祖传的吗? “老爷,时辰差不多,公子该去娶亲了。” 听到身边深呼吸的紧张声音,傅蒙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娶亲的模样,骑在马上几次三番差点掉下来,倒是梁琦在一边冷静地牵着马,好似上堂一般。 “别从马上掉下来!” 傅朔脚刚蹬在镫子上,就被傅蒙这句话吓回去了,“爹,亲爹!” 傅蒙站在一边笑,直到傅朔安稳地坐在马鞍上,身后的接亲队伍都站好了,他方才走到马边对傅朔说,“把小清好生接回家。” “知道了,爹。” 街道两侧总有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或许在祝福,或许在说着闲话,可马上的傅朔一点都不在乎,他只知道,梁梁在不远的前面看着他,往后余生,生也好死也好,他们都会在一起。 接亲队伍在将军府门停下来的时候,傅朔满手心的汗,缰绳都湿漉漉的,按着马鞍蹬着镫子下来。但脚底可能也出了汗,并不合时宜地一滑,整个人就往马下摔。 见状,身后人一脸惊讶不知该怎么办,这题太超纲! 就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军府内飞出一个黑影,正巧垫在了傅朔身下。 分卷阅读176 br />傅朔连忙站起身,发现身底下的是曲毅,连忙扶起来,“我——靠!” “你,你怎么出来了?还——”傅朔手指着门里面,就看到一袭红妆的姑娘正站在门口,红盖头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抹笑意。 曲毅颇有些疼得摸摸自己屁股,“还不是你媳妇踹的!你成亲,我不跟你俩计较!哼!若是下回我成亲了——”曲毅还想说什么,却被站在一边的澄碧一把拉开,“怪不得找不到媳妇,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 站在台阶下面,傅朔仰头看着自己的姑娘。一月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也不会想到他和梁自清会有这样一天。 前二十三年,她或许出现过,那时候说不定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但现在,她从战火中安然走到他面前,褪去青涩满身傲骨,说上的一句喜欢,该多不容易。 “傅大人快把新娘子接进轿子,吉时过了可不好。” 听到身边媒婆的声音,傅朔才回神,拉起梁自清的一只手,一步一步地下台阶,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那双绣花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等会儿快点走,这盖头闷得慌。”话音未落,风忽地刮了起来,似乎偏偏就是要将梁自清的盖头掀起来,傅朔见状赶紧将人塞进轿子,但坐进去之后还是掉了下来。 看着眼前妆容简单的梁自清傅朔一愣,忽而转念想,梁梁也不会允许自己那样红唇艳抹地出门。 梁自清从轿子里捡起盖头盖在头上,“不许看,全都忘掉。” 傅朔笑了笑没出声,钻出了轿子,在城中绕了一圈之后,终于在傅府门前停了下来。 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傅朔牵着绣球带的一端将另外一端递给梁自清,带着她进了家,跨火盆马鞍,此生吉祥如意常伴身侧。 一拜天地,愿此生绵长 二拜高堂,愿梁伯伯在天之灵放心 夫妻对拜,梁梁,往后余生,我只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分两章我也是厉害了 _(:з」∠)_ 明天会不会多更呢? 第69章 往后余生(二) 梁自清坐在床榻上,头顶的盖头早就被掀开了,屋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坐久了她就有点烦。 外面吵吵嚷嚷地实在是勾人魂,她也想吃饭喝酒,从中午开始闹,一直闹到大晚上,这些人也不嫌累! 她都饿了! 忽然后面的窗户被敲响了,她疑惑地站起身,凑到窗边,“谁啊。” 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压着嗓子,“将军开门啊!” “这门在前面,你在后面干什么!”梁自清听出来是齐远的声音,可能还喝醉了。 “将军你倒是开门啊!”齐远的声音还大了,敲得窗户直晃,梁自清真怕他把窗户给卸下来,赶紧打开了窗户。 只见齐远趴在窗台底下,一脸委屈,“将军你家门怎么槛这么高,摆明了不让兄弟们进去!” “这是窗户,门在前面!你还真喝醉了!” “谁说老子喝醉了!没有!” 齐远的声音越喊越大,梁自清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给别人看到对傅朔名声有影响,拽着齐远的胳膊给他拉了进去,刚想关上窗户,徐泾从窗外一下子跳了进来,接连着楼南天,闫朗,程老黑…… 越跳越多,跟下饺子似的。 梁自清一脸懵,刚刚怎么没瞧见,这些人—— 最后一个曲毅没进来,直直往里面递东西,什么鸡鸭鱼,花生桃酒,连坛往里运。 “你们——” 程老黑转圈地看着梁自清,“你小子,骗人骗得挺真实啊!我们这帮见过的人好歹比你多吧,怎么到你这儿连男的女的都分不出来了!” 之前上任时正巧赶上程老黑换防,他是唯一一个没见到的将领,梁自清看到他那一嘴的胡子伸手就想薅。 “哎——你这臭毛病是改不过来!我就说你怎么不长胡子呢,原来压根就不可能长!” 看着 分卷阅读177 程老黑那一副被欺骗的样子,梁自清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都是兄弟嘛,分什么男的女的,难道我是女的就比你们缺鼻子少眼睛?” “缺胡子!” 众人见程老黑那副样子,都笑开了。 大家伙也都不是讲究的人,席地而坐,梁自清怕弄坏了喜服几乎是一寸一寸往地上慢慢坐,把身边的大老粗都往外推了起码一尺。 “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件喜服!” “不一样!这是我家傅大人送的!” 在座的老粗们顿时需要重新认识梁将军了。 “齐远都这样了,你们怎么像一点都没喝的?”梁自清拿起一块鸡腿就往嘴里塞,她快饿死了! 曲毅踹了踹倒在徐泾肩膀上的齐远,一动不动像头死猪。 “他本来就一杯倒,刚刚你家傅大人和他喝了两杯就这样了,还非要嚷嚷跟我们来!不管他不管他,来,走一个!”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伙开始说起从前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就在昨天。 “你还说我!舒洁那个时候让你带着粮草去找我们,你倒好自己在营帐里面睡着了!要不是老将军让疯子去增援,那会儿还不定怎么样呢!”程老黑怼着身侧的楼南天口无遮拦地说。 而当听到疯子两个字时,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下来,没有半点预兆。所有人都遮遮掩掩地看几眼梁自清,不再说话,楼南天使劲戳了程老黑一下,满脸的嫌弃,程老黑也自知自己提错了人不太好意思地放下了酒碗。 疯子是谁,在座的都是从淇阳回来的人,都知道。 梁自清轻轻叹了口气举起杯,“过去很久了,不说他,咱们喝!” “对,都是不值当的人,来,喝!”曲毅跟梁自清碰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吵嚷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似乎在找人,梁自清被徐泾压着,没喝多少,她赶紧站起来将人往外赶,也是,这么多人一下子在席间消失肯定会被发现。 将最后一个人从窗户踹出去之后,梁自清赶紧将盖头盖在头上,胡乱地将地毯上的碎渣推进床底,才在床上好生坐着。 “吱呀”傅朔走了进来,回身将门关上。 梁自清看到地上的短靴向自己走过来,嘴角止不住地弯,“快把盖头掀了,怪闷得慌的。” 她听到傅朔轻笑的声音,他到一边的桌子上拿过如意,刚准备掀的时候,他问,“刚刚都谁来了?” “啊?没没有啊。” “你说过,你从不骗我。” 梁自清暗道不好,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就,就曲毅。” “还有呢?” “徐泾。” “要我一个个问?” “楼南天,闫朗,齐远,程老黑,真的再也没有了,就他们几个!”梁自清一着急突突突全都说出来了。良久屋内没声,梁自清心里没底,实在没忍住一把将自己的盖头掀了。 结果就撞见了傅朔满是笑意的眼睛,“你——你笑我!” 傅朔捂着嘴笑,把如意放在了桌上,“吃饱了吗?” 梁自清没反应过来,“我——我没吃!” “满嘴的油说没吃?”傅朔用袖子在她嘴上擦过,“也不把证据销毁干净!” “不对啊,”梁自清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刚刚有人来过?” 傅朔不说话只是笑,眼睛在她脸上细细地刻画着轮廓,“哦!你——他们几个都是你放进来的!我就说外面那么多媒婆守着,他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 “怕你烦,再说,他们几个在外面格格不入的也不自在,我就都给你弄进来了。” 梁自清心里暖暖的,学着傅朔从前的样子手指戳着他的锁骨,“没规矩!” 傅朔将她的手拉住,往桌边坐下,倒了两杯酒,“春宵苦短,梁梁莫要耽误。” 梁自清闻言眼睛锃亮,拿起酒杯就拉着傅朔的胳膊要喝,却被傅朔拦住了,“ 分卷阅读178 之前问你个问题。” “快问。” “如果你我不曾有婚约,你是否还会喜欢我。” 梁自清一愣,这算什么问题,“没有婚约可能现在我还是梁盛平,那——傅大人,若我是个男人,你是否会喜欢我?” 问住梁自清的问题,又问住了傅朔。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睛,久久不知该说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如若没有那一纸婚书,别说相爱,便是相识都是个难题。 傅朔仰头将酒喝了下去,梁自清见状笑了笑也灌下了肚。 拉起傅朔坐回到床上,梁自清盯着傅朔身上的喜服皱起了眉,傅朔问,“怎么了?衣服不好看?” 梁自清摇头,傅朔又问,“那,是脏了?”他四下检查并无痕迹,梁自清压下他的手,脸凑上前,“傅大人啊,你说床得脱了以后上呢,还是穿着上呢?” 傅朔闻言,耳根子唰地红了,眼神避开她往旁边看,脑子里满是媒婆跟他说的那些——嗯——嗯。 “主要是吧,这衣服都挺好看的,我这件料子还特别舒服——往后也不能穿了,怪可惜的。”梁自清伸手摸了摸傅朔的耳朵,“其琛,你脸红我怎么办啊?” 说着手按在傅朔身侧压倒了他,“那些媒婆被我赶出去了,我是半点东西都没学到呢。”蹭着傅朔的耳朵,梁自清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给他听,鼻息围绕,甚是动情。 “难不成,要我做那头狼?” 梁自清听到傅朔似乎笑了,她双手撑起身子,“你笑什么?” 傅朔用手挡着眼睛,没搭话。梁自清微眯双眼,事情不简单,她一下子拉过傅朔的手,“你到底笑什么?” 傅朔挣开梁自清的手,脚下一蹬,将梁自清压在了床上,“我们谁是狼,等下就知道了!” “什么意——” 傅朔没等梁自清说完话就吻了下去,手伸在她腰后扯掉了腰带,梁自清嗯了一声,似乎是撞到了头,傅朔直起身,将她头上的凤冠拆掉扔在了地上。 “是不是有点浪费?”梁自清的手搭在傅朔腰上,一把扯掉。 “不重要!”傅朔抬手放起床帘,两人淹没在一片喜红中。 “慢点,衣服扯坏了!” “从前没见你这般节俭!” “哎呀,痒!咯咯咯咯,哎呀,哈哈哈哈!” “你别乱动!” “啊~你——其琛!哎!慢慢慢慢点!” “谁是狼还不清楚?” “你这——啊” 窗外,贴在窗缝边的褚嘉铭深深叹了口气,“哎,人不可貌相!” “咣”一声,褚嘉铭头顶的窗户被砸中了,吓得他赶忙溜走了,嘴里还念叨着,“大哥这什么馊主意,还叫我来听墙角!真是罪过罪过——” 第二天一早,梁自清睁开眼睛,身上感觉像从战场上下来一样,腰酸背痛,明明她也怎么动。 正要掀被子坐起来,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搂进怀里,“不用起早,昨日就跟黄公公告了假,他不会来找你的。” 梁自清笑了笑,“你让我送银子不会就为了今天吧。” “不然呢?” 梁自清转过身,傅朔还闭着眼睛,像是没睡够,“我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嗯?” “我发现你根本就不是软萌的小羊羔,你就头狼!” 傅朔笑出了声,睁开眼,“我从来也没说自己是羊啊。” “唉——遇人不淑。” “说谁不淑?嗯?” “没说你!别动,不是在说你,你不累啊!哎,别动!别动了——我的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 第70章 难民(一) 守城门的杨冲打着哈气从城门楼底下走出来,一把钢刀夹在 分卷阅读179 臂腰间,走起路来时不时发出叮当的响声,昨晚酒喝得多,今一早上起来头疼不说靠着冰凉的墙一宿,脖子也落枕了。 “呦,今儿来挺早啊!”迎面走来的户长臂弯里拿着油纸包的包子,大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杨冲顾不得落枕的脖子赶紧将包子拿了过来,“户长也挺早啊。” 户长和一边的人搬起方桌放在城门底下,“能不早吗?昨儿一宿就听见外面有挠墙门的,这难民最近是越来越多,也不知道郢禺是哪个地方,怎么就没人管了,唉——这世道谁容易啊,这老天怎么就不会心疼人呢!” 杨冲耸耸肩盯着面前的包子完全不当回事,“哎呀,那帮大官都不管的事情您跟着着什么急啊!还是快点吃完开城门吧。” 户长叹了口气拿着最后一个包子三两口咽了下去。 杨冲叼着最后一口包子理了理衣领,将沾在领口的包子屑拿掉,才走到城门闩底下,叫上一边的同伴使劲一抬,门闩便拿了下来。 “奇怪,今儿怎么没有推门的了。” 杨冲摇头不知道,和他一起把着门缝拉开了门,门这一开,杨冲嘴里叼着的包子掉了。 眼前的景象他从未见过,若是说横尸遍野,严重了点,但完全不是平日里开门见的难民,这一回的,似乎奄奄一息,连要饭的力气都没了。 “这——这得多少人啊!”杨冲的脚踝忽然被抓住,他低下头,一只瘦小的手上面刀口遍布,鲜血掺着尘土,颤抖又没有力气,孩子抬起头,那张脸上的疤痕,除了刀疤似乎还有烧伤,这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呀,地狱吗? 户长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快去,通知府尹大人,这些难民都已经快不行了,早知道昨晚就把人放进来了!真他娘的……快去啊!” 户长同守城的士兵一起将难民们扶进城,那些哀嚎鲜血,让很多人无法直视,究竟……究竟是什么让这些难民遍体鳞伤却又张口难言。 站在城外树下的两个人戴着斗笠,半遮着面容,说着城中百姓听不懂的话,一阵风吹起,斗笠的纱扬起来,豁然是当时在郢禺的安珂。 “这次赶回来多少人。” “五十多个,尽数在这里,一个没丢。” “那几个从运输队上绑回来的?” “也混在这里面,只要他们富渊的官员多问几句就能问出来。” “好,再几日富渊的皇帝就会有祭祀的活动,届时定要让他们这些人闹起来,不然咱们的计划就要延迟了。” “属下遵命。” 离开树林,两人似一道黑影,随风消失。 ==== 梁自清最后还是奋力逃脱了傅朔的“魔爪”,两人换好衣服就往正厅走,敬茶这种事情就算为了那份小红包也是要去的。 梁自清正将手里的茶端给傅蒙,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蒙觉着一定是有人来跟自己抢儿媳,连忙将茶喝了个干净,抓着梁自清的手就塞了个鼓鼓的红包。 失笑之余,一家人看向了门口,只见一路急匆匆的黄公公走了进来,甚至没顾上给屋里的人问好,便走到梁自清面前,“这日之役不得不去了,还望梁将军见谅。” 看着满头大汗的老太监,梁自清有点缓不过神,其琛不是说告了假?难不成之前的银子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有点生气,可又觉得不对劲,傅朔拉过梁自清让她站在自己身后,“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朔在宫中呆的时间久,黄公公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若不是有紧急的事情,想来也不会不把银子当回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往生军的主将。 “出大事了,梁都头别耽搁了,事情路上说。” 梁自清见他是急得够呛,便拍拍傅朔的肩膀,“我去看看,反正今儿该做的也做完了。” “我跟你一起。”傅朔跟父亲道了别,便跟黄公公梁自清一道上了马车,奔向城门楼。 马车内,黄公公说起了今日的奇闻,“……城外难民多得能摞起一座围墙,而且伤势严重,城中一些心善的医馆大夫来为其诊治,确定了并无传染,才将人尽数带进了城,现在城门楼子底下连只脚都伸不下。” “这几日施粥时我便觉得最近难民越来 分卷阅读180 越多,问她们为何来此,皆只说家中男丁失踪,连为何失踪都说不清,简直匪夷所思。”梁自清联想起这几日的见闻,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过今日不同,听说难民里有个男孩。” 傅朔闻言不禁有些不解,他看向梁自清问,“之前难民里没有男孩?” “都是女的,不论老少没有一个男的。”梁自清笃定地眼睛都不眨。 黄公公掀开帘子看了看,离城门楼不远了,转过身说起了他听到的回报,“不过今日的这个男孩,伤得很重,至今昏迷。” 马车因为速度快而颠簸得很厉害,车里的人心情也是难以言说。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梁自清是在一片寂静中下的车。面前的景象似曾相识,好像回到了淇阳刚刚燃起战火的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不知所措,对未来丝毫没有期望,连活着都成为他们的奢侈。 梁自清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淇阳战火熄灭不过短短一年多,她拼了命带回来的安平,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梁梁,梁梁,梁梁!”声音由弱至深地钻进耳朵,让梁自清回神,傅朔站在她面前手上拿着围裙,“你怎么了?” “难不成真让我去买当归?”梁自清的笑容有点苦,她挣开傅朔拉着她的手融入了人群,对于外 伤,大概没人会比战士更顺手。 傅朔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泛上一点酸水,他记得靖宇说过,梁梁只有在战后才会吃一根当归庆祝,难不成她已经有心—— 忽然衣角被一个孩子拉住了,傅朔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女孩,“找我?” “大哥哥,我娘一直叫渴,哪里有水啊。”小姑娘指着不远处靠在墙边的妇人一脸的渴望。 傅朔身在京师,也算不得豪门,可至少他爹没饿过他,可看看眼前的孩子,傅朔忽然有点难过,他起身拿过水袋递给她,“哥哥跟你去。” 跟着小姑娘给她娘喝过水,那妇人便醒了过来,她看了看傅朔,“多谢这位公子。” “不知夫人是从郢禺来的吗?” “对,我们这儿的都是从郢禺来的。” 傅朔在她身边坐下,“看你们的样子都是逃难来的吧,出什么事了。” 那妇人想要说,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干着急。傅朔拍拍她的肩,“不急,咱们从头说起,一个细节都不要落。” 那妇人深呼吸,拉过自己的女儿,开口说起这一切的开始,“那是去年夏天的时候,我记得孩儿他爹刚刚脱下外套,换成了汗衫大褂……” 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意料之外地快,当梁自清抬起头看向日头时,已过午时,可眼前这些难民的下顿还没有一点着落,里面有些人若是不及时补充点食物,伤根本就好不了。 她快步走到帐篷下监督煎药的黄公公面前,“黄公公,这些难民的吃食怎么办,还有药物我看着也快用光了,接下来呢?可有办法?” 黄公公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梁都头,您只要做好了您分内的事就够了,午时已过,您就可以回府了,您不是新婚燕尔吗?还不回去?” “这如何能走,难民怎么办,偌大的京师难不成让他们宿在城门楼底下?” “都头您到底是武将还是文官,这种谏言之事您也跟老奴说不上吧,圣上未下达命令,便是谁,都没法决定这些难民会不会被接纳。” “什么叫会不会被接纳,难不成你让这些难民都活活饿死吗?” “逃难出乡是她们自己的决定,生死都是天注定的,活得下来才能被接纳不是?”黄公公的嘴脸一向的奸诈,真不知道圣上为何听信这种人的话。 梁自清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没力气白他,看着满城门楼下的人,心里一紧一紧的,忽然想起早上说起的男孩,梁自清又问起了身边的黄公公,黄公公往身后看了眼,手指一指城楼边倒在席子上缩成一团的小孩。 怎么也没人管?还睡在那地方。 梁自清拿着水袋走过去,她伸手推了两下孩子,没反应。早上说伤得重一直没醒,现在这样大概是困久了? 她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拉起男孩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他手腕三寸处,脉象平和,并无内症,为何不醒呢? 分卷阅读181 喝了一口水袋里的水,并未咽下,冲着男孩的脸尽数喷了出去,男孩应声坐了起来,满脸的懵。 “还以为你不行了,小样!”梁自清拉过男孩的胳膊,看到上面又有烧伤又有刀伤的,便抬头问他,“这都怎么弄的?” “有人追杀。” “追杀?你说有人追杀你一个小孩?为何?” “不是我一个,是这里所有的人。” 梁自清有点糊涂,为何要追杀难民,而且既然是追杀,为何不赶尽杀绝。临了到了京师城门口,又都罢手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京师是金钟罩铁布衫?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紧着时间点要红花的一天 第71章 难民(二) 蹲在小男孩的身边,梁自清兀自思考着,眼睛盯着他出神。 “你在想什么?” 男孩说话的语调很平静,刚刚一直不太注意的梁自清忽然返过劲来,这孩子成熟得有点过分。 梁自清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粗布料子,鞋也是浅口的布鞋,可看样子并没穿多久,没修过没补过,手虽然有水泡但大多是新的,一块茧子都没有,看他的相貌身量应该有八九岁了,一个穷苦人家孩子的八九岁,应该已经帮父母做活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眼睛微垂,躲过了梁自清的眼神,“柱子。” 梁自清一点也不相信,这孩子心思重,应该不简单,回身在人群中看了看,发现傅朔正待在一对母女身边交谈着,似乎走不开。 可这样的孩子她是应付不来的,得找个合适的人——找谁呢—— 乔家全部女眷在今日打算出城去外面山神寺祈福,一大早就走了,路上听说城门楼出事,便改道绕过皇家猎场外围出城,虽然路子远了点,终究是安全。 说是全体女眷,家里却没有一个人通知乔安歌,看着妹妹们出门,四下问了才知道今日之事,便赶紧收拾出门,但——乔安歌可没那么大面子能从皇家猎场绕。 “吁!” “大小姐,前面真的过不去。”车夫将马车停下征求着里面的意见。 乔安歌拉开帘子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刚刚从皇家猎场被人赶出来,难不成真的要她放下面子去求吗?反正不去祈福大不了被父亲骂,总好过被一群人言语欺负吧。 “回家吧。” 话音未落,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抬眼一看,梁自清正向这边跑过来,嘴角噙着笑,似乎找到了救世主。 “等等,你且先回去吧,我同朋友说说话。” “可是夫人不许——” “我是乔家的大小姐,再不受宠辞掉你一个车夫的权利还是有的,所以我的话,你听还是不听?”乔安歌眼神盯着他,分毫不让。 梁自清跑到这儿的时候,正巧听到了这一句,乔安歌在家中还真是被人欺负得不成样啊。 “下来吧。”梁自清伸出一只手拉着乔安歌从马车上下来,车夫便掉头离开了。 “让你见笑了。”乔安歌叹了口气用袖子遮着脸。 梁自清轻笑一下将自己脸上的面罩给她戴上,“我刚还想着能有个人帮帮我,你就出现了。福星,真是福星。” 乔安歌被她逗笑了,“是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你?” 梁自清便说起了这几日难民的事情,乔安歌越听越觉得心惊,面前难民的规模多得令人咂舌。 “所以这个孩子是唯一一个男的?” “是,而且我觉得他身份不简单,虽然穿着上没什么,可他沉稳得过了头。” “傅大人不在吧,才想起我。” 梁自清看她那副样子便知道是逗她,白了她一眼,“其琛在那边忙,看样子走不开。” “说真的,我没想过你能和傅朔在一起。” “为何?” “就总觉得你俩吵架你完全没胜算, 分卷阅读182 你俩冷战他也没胜算,大概早早就会分开。” “可我们不会吵架,也没有冷战过,哦,不对,冷战过。虽然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我先道歉就对了!” 乔安歌一愣,不知为何先道歉这种做法好像格外解气,可某人为何就是学不会呢? “想什么呢,快去吧,我也得忙去了。” 乔安歌冲梁自清点点头,转而向男孩的方向走过去。 “这位公子?”乔安歌蹲在男孩面前,一双大眼睛亮亮的,特别漂亮。 男孩放下喝水的手,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难民而已。” 京中各位见过世面的公子哥见了乔安歌都忍不住多瞄两眼,何况是外乡人,乔安歌顿时有些挫败感,“从哪来?” 乔安歌拍了拍男孩身侧凉席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这都是从郢禺来了的。” “我没问他们,我问你。” 男孩盖上水袋的盖子,似乎是碰到了伤口轻轻吸了口凉气,“是男孩,还怕疼?” 男孩闻言瞬时间就放下来手,不去看自己的伤口,“我不是从郢禺来的,彭城才是我家。” “郢禺遭难,你一个彭城人怎么会被殃及?” “随父亲而去,就——”男孩的语气弱下去,似乎并不想往下说,乔安歌看他低下头,又问道,“你家教很好,父亲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男孩没说话,像是等着乔安歌的下文,“我其实很羡慕有父亲的人,虽然我不是没父亲,但也没什么两样,跟我说说呗,你父亲。” “没什么好说的,很普通的父亲。” “若不是我闯祸,我父亲从不去见我,从我娘去世开始,整个南苑就像是皇宫的冷宫一样,可冷宫至少没人打扰,没人愿意去。我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来,带着怨气,带着嘲讽,好在我都挺过来了,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男孩抬起头看了看乔安歌,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带着一丝丝过往的凄美闪着光,他不禁抬起手拍了拍乔安歌的胳膊,“这位姐姐,活下来才是最后的胜利,把他们都熬死了才能看到自己的光。” 乔安歌看过去,男孩没长开的五官渗出一点凌厉,说不出的感觉。 “你把他们都熬死了吗?” 男孩弯起嘴角,“差不多吧。” “你不是家中嫡子?” 男孩闻言忽然收住了情绪,淡淡道,“是。” 乔安歌点点头,没往下问。这回换成男孩有些奇怪了,他调转方向坐下,“你为何不问问我父亲是谁?” “不重要,你叫什么?” 男孩盯着乔安歌的眼睛久久没出声,“我娘说,任何人的眼睛都不会撒谎,若是一个人骗你,她一定不敢跟你对视。我叫芈舒康,舒适康健的舒康。” “刚刚跟你说话的姑娘你看到了吗?” 男孩有一瞬的愣,看向乔安歌手指的方向,“我还以为是哥哥。” 乔安歌没忍住笑了,“往后你有事情就跟她说,她都会帮你的,至少在这些难民的事情解决之前。” “真的?她是谁啊?” “一位女将军。” 迎上男孩诧异的目光,乔安歌笑了笑。 ==== 山神庙的主持在府尹大人的请求下将一众难民带上了山,后面的事情虽然还没解决,但至少今晚的安全是可以保证了。 当梁自清抬起头看天色时,天边只剩下一抹残红,映得人身上满是红晕。 “累吗?”身侧的声音让梁自清转过身,傅朔摘下面罩微微笑着。 看到他嘴角的笑,梁自清也不禁笑了起来,“还好。回家?” “回家。”话音未落,傅朔就听到梁自清的肚子叫了,似乎极其不满。 “要不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家里应该已经吃完了。” 梁自清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好啊,走走走。” 分卷阅读183 说她心大还真的。 ==== 两道菜两壶酒,傅朔给梁自清倒了一杯,“郢禺的事情很奇怪。” “嗯,我也觉得。”梁自清真的是吃饭之余搭理傅朔一句。 “那个妇人说,他的丈夫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常常出去做工,在海边滤海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可若只是如此,为何会闹得那么大,滤水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 梁自清捡起一块肉送到傅朔嘴边,“说实话,经过今天我还挺担心褚嘉树会不会出事的,难民跑都这么难,何况是他掌握了证据往回赶。” 傅朔吃下那块肉指了指旁边的豆角,“不会的,他脑子够用。” “这是脑子够不够用的事吗?我是怕他折在半路上。”梁自清夹起豆角伸过去,获得了傅朔的点头好吃。 “带的人也不少,但愿没事吧,路远也帮不上什么。” “郢禺这事情,我觉得即便是到了地方,都未必能够知道里面的弯绕,不去肯定不行,而且你不奇怪吗?为何褚嘉树查的皇盐案和难民都出自郢禺这个地方。” 傅朔叹了口气,若是他们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褚嘉树真的有可能一去不返,忽然的焦灼爬上了傅朔的心。 梁自清拍拍他,“别担心,他会没事的。不过调人去郢禺查探的事情,必须尽早禀明圣上,后面的支援若是不赶去,褚嘉树再聪明也会出事的。” “那好,明日我便回朝吧,”说到这傅朔看了看梁自清,别开脸去,“就是陪不了你了。” 梁自清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一把拉过傅朔的胳膊搂在怀里,“你再多看一眼我都走不动路了。” 傅朔另一只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却仍能见到他弯了的眉眼。 “不过我今日好像看到了乔安歌。” 梁自清眼睛一转,“谁?乔安歌?蒙着脸你都能认出来?”一下子放开傅朔的胳膊,兀自吃饭,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傅朔一愣,这什么情况,传说中的吃醋? “噗……次——” 梁自清狐疑地转头看他,难道刚刚的方式不太对?她看别的姑娘闹一闹相公都害怕死了,怎么到了她这不好使了? “你笑什么?” “这个不适合你,别学。呵呵呵——”傅朔捂着肚子差点笑岔气。 梁自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二更 暂定十一点 (*^▽^*) 第72章 惊驾 泰和十八年三月初一,宜出行,嫁娶,祈福,求医,盖屋,祭祀忌搬家,动土,安葬,开张,移徙,乘船 ——钦天监记 最近的天越来越长,梁自清和傅朔出门都能见到太阳了,不过今日梁自清已经结束了圣上规定的惩罚,所以赖在床上死活不起来。 “起来吧。” “不。” “今日祈福,我得随行。” “那你起来就好。” “你压着我我能起来吗?” “明明是你压着我!”梁自清一股脑起来,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腿正在人家腿上架着。 傅朔扯着被子一角把人裹进去,在额头落下一吻,“嗯,是我压着你。” 梁自清内心受到了重创怕是再也睡不着了,靠在床头上看傅朔换衣服。 “圣上不是点了你护卫吗?不着急?” “嗯,不着急,还有——”梁自清隔着窗户看了看外面,“一个时辰吧。” 傅朔将腰带递给梁自清,“算算这几日成蹊也该到郢禺了,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梁自清跪在床上给傅朔扣上腰带顺手就将人圈在怀里,“没信就算是好事了,圣上定了去郢禺的人选吗?” “圣上定了日子,人选似乎还在斟酌。怎么,你想去?” 梁自清在他腰上蹭了蹭,“在京 分卷阅读184 师待得太舒服了,我都快忘了打架是种什么感觉,骨头都要锈了。” 傅朔摸摸她的长发,“你骨头这辈子都不会生锈的,郢禺的事情太危险了,等等吧。” “你是舍不得?” “你可是我的宝,我当然舍不得!” 梁自清笑着叹了口气,“可别人也是家人的宝,谁舍得?” 傅朔没再说话,只是顺着她的长发一次两次,直到门被澄碧敲响,“公子,马车准备好了。” “好,这就来。” 梁自清松开傅朔,“去吧,上山小心点,别摔了。” “若你非要去,我陪你去。”傅朔捏捏她的耳朵露出了笑容,在朝阳中格外耀眼。 傅朔走后,梁自清摸了摸凉了的床铺,忽然就笑了。 ==== 皇帝出宫去白马寺祈福,是件惊动全富渊的事情,大街小巷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大家早早地站在街边想要目睹一眼当今圣上皇后的天颜。 城门楼边守卫更是一个个都挺直了身板等着圣上经过,说不定就能被看上升个职什么的。 杨冲长得笔直问着身边的户长,“户长,你看我今儿这精神怎么样?能不能被大官一眼看中升个职?” 户长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做梦比较快!” 杨冲听了极其不满意地白了他一眼继续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户长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兵今儿都是精神饱满,很是给他争气。 “大家听着,今日圣上经过,我们只要保证圣上的安全就可,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出一点差错!听到没有!” “是!” 日头有些热,站在街边的民众大多扇起了自己的袖子,而站在人群中的两个戴着斗笠的人则显得格格不入。 “安排好了?” “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都在城门口找好了位置,那些难民昨晚就已经从山神庙里出来了。” “嗯,咱们这也算是做好事,他们富渊的皇帝就是啰嗦,这么久了也不发兵,非要逼到这份上,商队的那个男孩可被问出什么了?” “没有,听说是官府里管这块事的人办差去了,没人接手。” “哼,废物!” 安珂眉心皱着,但愿今日之事能够让皇帝早些发兵,不然他的大计还真不知得拖到何时。 ==== 大老远地看到銮驾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护着,街边的百姓便知道是圣上到了,虔诚的目光带着崇敬还有新奇看过去。 梁自清骑马走在銮驾的后面,整个人显得极其轻松,不时向銮驾后面的马车瞧上两眼,傅朔可是坐在里面的。 銮驾一直平稳地走着,圣上时不时地招招手都能换来一句吾皇万岁,后面的皇后娘娘虽然蒙着帘子,却也弯着笑眼面对民众。 一切都井然有序,并无一点差错。 直到銮驾行至城门楼忽然停下,周边的百姓不知见到了什么慌乱,梁自清歪着头看前面心道,曲毅打头护送,能出什么事? 百姓眼见热闹便往前凑,人挤人总能惹出事,环街的侍卫连忙做成人墙阻止了后面向前挤的人群,梁自清觉着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可她身在后面,不能随便擅离职守。 前面的马车帘子忽然被掀起,傅朔从里面走出来直奔前面,梁自清微皱眉心,但愿别出事的好。 傅朔闻声便走了出来,路过皇后的銮驾直奔最前面的圣上,之间曲毅带着十几个兵长矛相接阻挡着近乎二十多的难民,其中一些傅朔看着都眼熟。 这怎么回事,难民不是都在山神庙吗? 难民们惊慌的样子还有圣上面上的怒色,让人不得不觉得事出反常。 难民本身都是些妇人,嗓门高,喊的又都不一样,是个人都听不明白。 圣上看到了傅朔对他招招手,“你去前面看看,那些是什么人?” “回圣上,是难民。” 看傅朔想都不想说出的话实在不得不怀疑,“你怎 分卷阅读185 么知道?” “梁都头服役几日,微臣也在,所以见得眼熟。” “那你去问问吧,他们想干什么?” 傅朔领命上前,可难民一个个的高喊哪里会听他说话,他忙对身边的一个侍卫吩咐两句,便在街边四处张望,他得找个东西,让大家都能停下来听他说话的东西。 他转身给圣上和皇后报备一下后,便站在那等梁自清,没一会儿侍卫便带着梁自清跑了过来,梁自清一见到眼前熟悉的难民,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傅朔拉过她,“看到街边的羊皮筏用的东西了没?你用刀插破一个声音会特别大,一定可以惊到难民,到时候你站在旁边的高台上,这些难民都认得你,不会再这么无理取闹的。那后面的事情你该知道了吧。” 梁自清点点头,三两步就冲过去,拿出傅朔给她的刀极快地劈开了一个,随之而来犹如爆炸的声音,成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梁自清爬上一边的高台看着难民,声音焦急地喊道,“乡亲们都认得我对吧,昨日我们都还见过,大家先不要这样无理取闹,你们喊得越多,声音越大,圣上越听不清,你们今日来肯定都是冲着圣上来的,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个个来,更何况,圣上祈福也是为了千万百姓。我们不能堵在这儿对不对?” 底下难民声音小了些,可仍有人不相信,向前扰乱秩序,眼见着又要闹起来。 傅朔连忙走到銮驾边,“圣上,这个时候没人能比您更能安抚人心了,圣上下来吧。” 圣上被拦路本身脾气就很不好了,傅朔还要他下銮驾,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气愤,可眼见着难民的情绪又闹起来,上面的梁自清也拦不住了。 “让侍卫上前。” “圣上不可,这些难民已经被激起了悲愤,圣上既然要安抚人心,就不得不以身犯险!圣上三思!”傅朔还真的怕圣上带着五六个御前侍卫在那跟难民说话。 圣上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跟他说这些!真的是—— 见圣上还没动,傅朔更着急了,毕竟站在上面承受难民之压的可是他的宝啊。 “圣上您看,梁都头就站在上面,不论出什么事,她都能第一时间护着您,还有曲将军,他们都在,为您护国的将现在都在身边,还望圣上能看在难民家乡遭逢人祸给他们一个说法吧。” “黄忠仁!”圣上起身被黄公公扶着下了銮驾,傅朔回身看了眼站在上面的梁自清终是松了口气。 圣上一身龙袍,不论走到哪儿都自带气场,难民们的声音渐渐平息。 “朕已经定好人选,不日就将启程郢禺,朕答应你们,不论发生什么,定还你们一个与从前一样的家乡。” 眼见着难民们平息了声音,曲毅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力气渐渐小了,傅朔见情势很好,便回车找到了兵部的尚书大人。 “李大人,兵部在附近是不是有一间还未启用的轻点库?” 李尚书茫然点头,“的确,还未启用,刷的颜色味道还未散干净。” “外面的难民得找地方安置,若是送上山神庙路途有些远,恐生变故,所以劳烦李大人带着难民去轻点库可好?” 这种事情可推拖不得,李尚书连忙应下,傅朔又道,“难民到了以后,李大人定要快些找人将他们要说的,想说的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安抚情绪是关键。万不能出差池。” 李尚书明白傅朔的意思后,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跟十几个往生军带难民离开。 尚书红袍在身,能够给难民安全感,得到了该有的尊重还有承诺,难民便都乖乖跟着走。圣上看着难民离开,压着火对傅朔说,“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生死不论!” “微臣领命。” 梁自清从高台跃下正要回后面,便看到有位公公过来,“梁都头,圣上让您跟曲校尉一起走前面,后面交给了御前侍卫。” 闻言有些不明所以,这样有什么不一样吗?但毕竟是圣谕,哪有问为何的资格,梁自清便牵着马跟曲毅一道上山。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不是太准时 (*^▽^*) 第73章 分卷阅读186 启程(一) 苍凉的官路上人迹罕至,一侧是山一侧是崖,似是刚刚下过雨,凹陷的地上有些个水坑,远远地能够听到焦急的马蹄声,每一声都伴随着水花溅起。 渐渐的路尽头有了一个残影,那人趴在马背上,手里的缰绳似乎虚握着,他不停地看着身后,手指紧紧地抓着背在背后的包袱,他答应过那个人,就算是他死了,里面的东西也要到京师。 “咻”一柄长矛划破空气冲着他的背后而来,声音骤起的同时,他紧紧地抱着马脖子,说是命悬一线,其实只要把东西给他们他就安全了,可那个人说这里面是郢禺那么多百姓的命,他不能—— 随着马蹄声而来的,是一众穿着奇怪地黑衣人,他们衣服外面的软甲看起来很薄,颜色红中掺着灰,很难说是种什么颜色。 他们手中的钢刀高举着,像是示威一般,马蹄不曾停下,他们也似乎完全不知颠簸,稳稳地坐着,死命地追着前面的男人。 其中冲得最前的那个人从马背上拿起弓箭,稍稍瞄准后便松开了弦,架在弓上的箭在空气中旋转飞过,扎进了前面的马腿上。 瞬时间,马倒人翻。 男人抱紧怀中的包袱在泥坑里滚了好几圈才将将停下。 “把东西拿出来,说不定你还活得成。”打头人操着并不熟练的口音说着郢禺的地方话,听起来极其不舒服。 抱着包袱的男人四下看了看,终究一咬牙一跺脚滚下了山崖。 ==== 难民们并没有阻止今日的祭祀祈福,銮驾在山下落脚,圣上连带皇后一众人徒步上山,约莫两个时辰多便到了白马寺。 梁自清和曲毅两人按着一开始的计划将侍卫们安排好,便闲闲地站在寺庙外面的灌木丛里。 “坐会儿,这马骑得要了命了。”曲毅拍了拍身边的土坑,正巧能放下一个人的屁股。 梁自清按坑坐下,“在军营没见你这么叫累。” “这能一样吗?还得顾着圣上的銮驾不能颠着人,我的小白都懒得走了!” 小白是曲毅的老马,跟了他四五年,虽然是匹黑马。 梁自清折断了一边的狗尾巴草,拔掉叶子叼在嘴里,“刚刚你们停下来,我还以为是马不行了。” “什么马不行了,刚刚差点没吓死我,一点预兆都没有呼啦一下子从人群里跳出那么多人!幸亏我反应快,不然这红缨枪就真的打到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身上了。” 说到这,曲毅还拍拍胸脯,衣服被吓怕了的样子。 “这事挺奇怪的,难民明明都来了那么多天了,为何忽然从山神庙里跑出来,难道就为了让圣上知道这事情?完全不合理!” 曲毅看她说起这事情,一下子坐直,“对了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叫芈舒康的小孩,不查还好,查到真的吓我一跳。” “他是谁?” “前朝有个定北大将军你知道吧。” 梁自清微微皱眉想着,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前朝距今大概得有八十几年了,皇帝都换了两代了。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如果没错的话,这芈舒康就是前朝定北大将军的曾孙子。” 梁自清瞪着眼睛足以体现这消息的惊讶。前朝将军城陷当日就以身殉国了,开国先祖念在他一生忠义的份上,将他家里人都遣到彭城,自此再没了消息。 “不过,这昔日的世代将军到今日早就成了一处镖局商队,在彭城还挺有钱的。”曲毅细细道着他从朋友那里得知的消息,“但这一两年镖局似乎生意不太好,加上芈舒康他爹小妾多,各方面开销大,似乎有些没落了。” 梁自清似乎能够知道为何那孩子一副成熟模样,曲毅看她一脸原来如此,问道,“你找我调查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做什么?” “那孩子现在是难民,在山神庙里。就是我跟你说的唯一一个男的。” “这波难民真的是哪哪都奇怪,没男的,说不清到底出什么事,还掺和进来一个彭城的孩子!”曲毅越说越觉得奇怪,可又什么都不了,颇有些无奈。 “你想去吗?”梁自清用肩膀怼了他一下。曲毅皱眉看着她,“不会是你想去吧。 分卷阅读187 ” 梁自清白了他一眼,从嘴中拿出那根狗尾巴草在手中转,“闲得慌。” “傅朔能让你去吗?” “他说他陪我去。” 曲毅耸耸肩没说话,梁自清觉得奇怪回头看他,“你这什么意思?” “就——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越不说,梁自清越想知道,“你快说!” “傅家三代单传,他没有叔叔伯伯,他爹也没给他留下兄弟姐妹,而且傅家不娶侧室的规矩在那儿,你不想想你该怎么办?” 梁自清忽然被点醒一样,“那——那我岂不是——” “在他们家,无后真的是最大的不孝。”曲毅扒拉着手指算了算,嗯,爹让说的话七七八八的也算说了个全乎。 看到梁自清深陷问题无法自拔,曲毅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用父亲最后的话安慰了一句,“没事没事,顺其自然的好。” 梁自清眉峰一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少点什么吗?” 曲毅眼睛转了转,“少什么?” “媳妇啊!你个没媳妇的跟我说这话不觉得完全没有可信度吗?” 两人都对彼此的言论持保留意见,你一句我一句怼了起来。 眼见着太阳偏正,午时将到,祭祀祈福也算告一段落了,圣上进禅房,皇后随方丈午膳,梁自清曲毅等被召回,没一会儿的功夫,圣上的禅房便被挤满了。 ==== 傍晚,傅府 傅蒙在院子里和王霜下棋,两人棋逢对手也算下得酣畅淋漓。 “前些日子听说你爹给你升了职?” 王霜嘴角噙着笑,“是啊,现在管着医馆半数的采办,还算不错。” “现如今官做得不小了,没想过成家?” 王霜眨眨眼睛垂了眼帘,捏起黑子迟迟没下,傅蒙抬眼看他,“可是有心仪之人?” “不知何时起,亦不知现在算什么,”他叹了口气,眼中露出的神色,让傅蒙觉得像极了从前的一位故人,“前方太黑了,晚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 傅蒙忽然抬起手毁了棋局,王霜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见过小清吧。” 王霜不知道傅蒙为何提起梁自清,只是木木地点点头,傅蒙似乎要讲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他抬手将黑子一粒粒捡出来,“小清的父母,从没人看好,甚至她母亲嫁过去没多久,他们一家就遭逢大难,全家只剩下了梁自清一个人。” 闻言,王霜的眼神暗了下去。 “可她父亲给我的书信中,字字句句都没后悔过。你想想,这一生到现在,你是不是真的只想跟她在一起,生死不论。若真如此,便是豁上性命走一遭,又何妨?” 王霜缓缓闭上眼睛,面前闪过的乔安歌就像是光一样,一下子照亮了前面的路,他猛地站起身却听到傅蒙又开了口。 “刚刚的话,是年轻的气话。” 闻言王霜皱起了眉,看向傅蒙的眼神中多了太多的疑惑,“如今老夫只想告诉你一句,不论你现在做什么,定要保证你和她到了老夫这个年纪,依旧不后悔今日之选。” 直到管家将王霜送出府,他都再未说一句话。 管家回到傅蒙身边收拾棋局,“老爷为何要同王公子说这些话?” 傅蒙捋捋自己灰白的胡子,“自己的老儿子送走了,总是惦记别人家的儿子有没有娶媳妇,大概就是这种想法。” 管家摇摇头,这人上了岁数,真的愿意给人牵姻缘,幸好自家公子成亲了。 “对了,小佘回来了?” “佘先生回来有一会儿了,他最近在兵器库帮忙,似乎还挺忙的。” 傅蒙正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就听到门口处传来阵阵喊声,似乎是冲着南院过来的,隐隐听着像是喊佘先生。 管家和傅蒙对视一眼,这家里多了个媳妇,感觉就是不一样。 分卷阅读188 br />“佘先生!佘先生大好事!快出来听听,快点——” 梁自清是跑进来的,见到傅蒙和管家两人时尴尬地站住,连忙收敛了一下笑容,“爹。” 与此同时,佘孟邺也闻声走了出来,傅蒙见人到了,便笑着道,“什么好事说来听听,让为父也高兴一下?” 梁自清回身看了眼后面的傅朔,求救信号已传达。 收到信号。傅朔两步走到梁自清身边,“佘先生要打包行李了。” “什么?”佘孟邺没太明白,这是赶他走? 梁自清连忙拉住傅朔,一脸的惊愕,什么情况,难道他要说的和自己要说的不是一个事? 傅朔拍拍她,仍看向佘孟邺,“谢家军的营地虽然不比傅府,但现如今皇令已下,佘先生想退也退不掉了。” 佘孟邺眨着眼睛使劲理解这傅朔话里的意思,是说他被选进谢家军了? “而且,”傅朔弯起眉眼,“郢禺之行,还望佘参将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最后一卷即将开始 我们甜甜的两夫妻要开始“战斗”了! (*^▽^*) 第74章 启程(二) 参将? 佘孟邺满脸问号地看着傅朔,慢吞吞地问道,“谢家军参将?什么意思?” 梁自清可藏不住这事情,连忙走到他身边,“意思就是你,现在是谢家军的参将了,明日之前会有公公来下旨,金扣会那个时候给你戴上。” “那谢安然呢?谢家军参将不是谢安然吗?”佘孟邺仍旧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梁自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在呢?“谢安然之前犯了那么大的事情,圣上就算再被别人求情也不会轻饶了他的。革职查办,现在就是这个状态,而圣上如今最棘手的事情莫过于难民,把你弄进谢家军是权宜之计。” 傅朔点了点头很赞同梁自清的说法,“言外之意,你解决好了这次难民的事情你留下,解决不好,你照样得走。” 佘孟邺微微皱着眉,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么说,我是得偿所愿了?” 看着佘孟邺露出笑容,一家子的人都跟着笑了。得偿所愿,该是件多值得开心的事情。 忽然天空中有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来回盘旋着,梁自清耳力好,轻轻拍了拍身侧的傅朔,“那是家里的信鸽吗?” 傅朔抬起头,眼神忽地一亮,“是成蹊!” 连忙同父亲、佘孟邺告别,两人快步回到了北院,捏起几粒谷子将鸽子身上的信筒摘了下来,“鸽子是你给褚嘉树的?” “嗯,让他有急事先传回来,这样起码咱们能帮衬着。” 傅朔拆开字条,上面只写了短短两句话,“皇盐案、难民同北夏有莫大关系,已遣人将证据带回,慎入。” “已遣人带回?谁啊?”梁自清并不惊叹于皇盐案及难民会和北夏有关系,只是这带证据回来的人,会是谁呢? 傅朔摇了摇头,褚嘉树没写,他也不知道。 “成蹊说让咱们谨慎一点,不然先禀明圣上?明日启程的事情再搁置——” “不成,郢禺地方偏,即便是明日启程,也得赶七八天的路,万一褚嘉树出点什么事情,这点事情早就人死坟凉了!” 虽然话说得难听,却句句都真实。 傅朔顿下头眼中有点担忧,梁自清看他这样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靠?” 看着她清亮的眸子,傅朔忽然很安心,或许有她在,很多时候都可以绝处逢生。他微笑着摇摇头将鸽子关进鸟笼,放好吃食和水,就带着梁自清回了屋。 “刚才怎么不跟佘先生说是你提起的他?” 梁自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佘孟邺是个明事理的人,很多时候不需要说明白。再者,我要是说了岂不是显得我邀功似的?” “可这份人情你得让他欠着。”傅朔进屋将小火炉支起来加了两块炭,在水壶里倒上水,烧起来。 “为何?” 分卷阅读189 “圣上不是没有派人盯着他,不然也不会你一说就同意。所以佘先生往后一定会被重用,你这个时候不把人攥紧了,难道等着他跑?” 梁自清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官场里面的弯弯绕绕,好似每一步都虚情假意。 傅朔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若你是个男人,自然没必要想这些,但梁梁,你是个女人,你得时刻防着圣上觉得你没用、让你离开,你一定不想离开往生军对吧。那现在想想我说的有理吗?” 梁自清将茶叶一颗一颗地往茶杯里夹,似乎在思考着,傅朔见她都快把茶杯夹满了,忙拉住她的手,“满了。” 梁自清抬起头看他,眼神里的纠结让他觉得有些心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心里别扭。” 傅朔的手指摩挲着梁自清指根的茧子,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水壶里的水沸了,他才将将放开了手,给茶壶倒上水,烟从茶杯里往外冒,像极了神仙故事里仙女下凡的场景。忽地,他笑了。 她不愿意做,那就不做好了,不然要他干什么? “好,你不爱做咱们就不做。那说说看,今日圣上为何将谢家军和往生军各抽两个营暂时合并?” 梁自清闻言扬起了笑容,拿起一盏傅朔刚刚倒好的茶放在嘴边吹了吹,“往生军虽然战力很足,但是很少接触内关的百姓,对郢禺地界不熟,言语不熟,加上圣上对往生军心有顾虑,所以定要加上谢家军才能安心。” 傅朔压下她手里的茶杯,“烫,别急。”随后将刚刚烫好的茶具夹了过来,将自己杯中的茶倒入一半,轻轻摇了摇,“郢禺那个地方潮得很,往生军的将士们在黄沙的地方待久了,干燥,忽然到了海边肯定不适应。但圣上此举却并不全是地域差别。” “那为了什么?”梁自清接过小茶杯轻轻在唇边抿了抿,温度刚刚好。 “圣上想培养谢家军,不论是谢家军的校尉、参将,都是圣上觉得他能掌控的人,宗立言自家人,佘孟邺身家清白,只要他肯礼贤下士,不愁人心赚不来,而谢家军现在最大的缺陷,就是未经事,还太嫩。” 梁自清眼睛转了转,手指在桌布上轻轻敲着,“确实,谢家军要人有人,要刀有刀,不论哪里都不比往生军差,唯独军功这块,太少了。” 傅朔起身到身后的书案拿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人的名字,“宗立言,佘孟邺,曲毅,梁梁” “你干嘛写这个名字!”梁自清笑着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名字。 傅朔摸摸自己的耳朵,“你当初写我名字的时候不也没写全名吗?” “那是在婚书上!”梁自清撑着桌子一下子跳到傅朔和书柜的夹缝中,抢过傅朔手中的笔,在梁梁后面写上“其琛” 傅朔微微一愣,随后便笑了,他一手环过梁自清的腰,“不好看,再来?” 梁自清缩了缩脖子,恍神间被傅朔握住了手,傅朔的手看着不大,却能将她的手包住,白皙纤细地手指捏着她的手指,反差有点大,却看着格外合适。 都说是状元了,那字写得一定很好看吧,但傅朔对这两个字却反其道而行之,教梁自清写得还不如梁自清自己写的。 “你干嘛,非要写得这么丑?” 梁自清见琛字都快画成一个球了,连忙松开了手,傅朔嘴角弯着,“往后这两个字怎么丑怎么写,这样便没人能仿了。” 梁自清无奈地笑他,从他身边走出来,“你刚刚拿纸要做什么?” 傅朔将笔放下,“圣上要你们几个给谢家军铺路,但一定要确保此次案子能够顺利解决,所以你不必太防着谢家军的人,能教就教,还能留个好印象。” 梁自清点点头,“这些我懂,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郢禺这个地方的怪事才是最重要的。” 要说起郢禺,只要没在郢禺的人全都束手无策,情况无法了解,去过的人也都不会来,消息进得去出不来,想想都有些瘆得慌。 ==== 泰和十八年,三月初二,往生军和谢家军的一众将士加起来一千人浩浩荡荡地向郢禺出发,让武将们没想到的是,随行的还有一位文官,当朝太子少傅——傅朔。 “昨日我还以为傅朔就是说说,他怎么真来了?” 曲毅拍了 分卷阅读190 拍马鬃毛满脸的难以置信,梁自清回身看了看傅朔坐下的马,“他说要来谁能拦得住,再说我在呢,他不会出事的。” “我怕他给咱们拖进度,万一道上出个什么事的——” “别,我觉得傅朔体力挺好的,不会出那些闲事,你别在那儿给我瞎说,被人听了去传到傅朔耳朵里该不高兴了!” 曲毅近来最看不得这两个人秀恩爱了,简直屠狗,一点希望都不留,以前他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简直——绝了! “走吧?”曲毅转过头看了眼宗立言,语气并不好。 此次出行,圣上没派任何老臣,清一色的年轻人,善恶好恶全都不忌,合适就得顶上,梁自清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一行她得调和多少矛盾,还不得而知呢,就是隐隐地觉得胸口疼—— “等等!”一个清脆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过来,梁自清觉得耳熟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软甲带了个小包袱的女子跑了过来。 隐约抬头间,梁自清认出来,这人是黎梓殊。 “她来干什么?”梁自清下马走过去,迎上了黎梓殊。一把将人拉到军队外面,“你个小丫头来干什么?” 黎梓殊甩开她的手,“我要参军,和你们一起去郢禺。” 梁自清微皱眉心,“你这不胡闹吗?再说你要参军,去往生军驻地啊,来这儿干什么?” 黎梓殊的眼神凌厉得在梁自清身上刮过,仰着头,仍旧还是初见时那副高傲的模样,“我要做你的兵。” “啊?”梁自清皱着眉实在没理解这什么意思,“我们要出发了,你别在这儿耽搁,快回家。” 黎梓殊见她要走,一手拉住,“我没说笑,我在家里留了书信,这郢禺,我一定要去。这个兵,我也一定要当!” 梁自清回身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多熟悉啊,不就是当年的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走了 开始战斗了, 有点兴奋 PS:今天出去玩嗨了,差点忘更新 _(:з」∠)_ 第三卷 三钱豆油若干雪 第75章 腿伤(一) 最终,梁自清还是带上了黎梓殊,她说服不了自己拒绝她,因为这好像在拒绝自己一样。 不过黎梓殊也确实没有给梁自清添麻烦,跟在队伍后面没掉过队。 曲毅和梁自清骑着马不时地唠上几句,说起黎梓殊时,曲毅有些嫌弃。 “你这什么表情,人家黎梓殊得罪你了?” 曲毅撇撇嘴,往身后望了一眼,“姑娘家家在家里待着,绣绣花,看看书多好,出来跟男人抢活干什么?” 梁自清讪笑地挑挑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我。” 曲毅连忙摆手,一脸的拒绝,“你可不算女人,在军营里谁敢把你当女人看,从前是不知道,现在是压根不敢。” “你这张嘴,怕是讨不到老婆了!” “谁说的,小爷是现在不着急!” 梁自清眼神滑过后面耸耸肩,“不着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春日里风不小,一路上风尘仆仆,吃的灰比饭都多,一连七八天过去了,众人离目的地就差一城半山。 “全体原地休整!”曲毅和宗立言放下话去,一众人便原地坐下,在路边树丛坐了下来。 正午日头正足,梁自清从马上下来,左腿膝盖隐隐地有些胀,她靠着树坐,手指轻轻摩挲着。 “最多三日,咱们就能到了。” 傅朔弯起眉眼坐到梁自清身边,把水袋递过去,“你膝盖疼?” 梁自清摇摇头,“就有点胀,之前你不是给我弄了些泡澡的草药吗。好很多了,阴天不会疼。” “你别硬撑,曲毅在那儿,不用你太操心。”傅朔伸手覆上她的膝盖,用掌根轻轻揉着,温暖的感觉渐渐透过衣服,传达到了梁自清冰凉的膝盖上。“有的时候倒觉得这伤是件好事。” 傅朔白了她一眼,“瞎说!就算没有这伤,你我该过一辈子还是要过的。” 分卷阅读191 /> 一眼便能看穿心中所想,梁自清弯起了笑,随意一瞥,发现曲毅并不在刚刚坐那块,便绕过傅朔看向大家伙聚在一起的地方。 曲毅正把自己的水袋给黎梓殊,似乎交谈得很不顺利,女方并未接受。看他俩剑拔弩张的架势,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对了其琛。” “嗯?” “靖宇和黎梓殊之前认识吗?” 傅朔随着梁自清的目光看过去,歪着脑袋似乎想了一会儿,“这姑娘我都没见过,他从前应该不认得吧。” “看他俩这一路似乎越吵越熟,怪有意思的。” 傅朔回过头来笑得颇有深意,“嘘,别说,靖宇看着脸皮厚,可感情上的事情一说就破了,到时候别让人家怨你拆散了好姻缘。” 梁自清瞪着眼睛,惊讶地张大嘴,“他俩!” “人不一样,当然交流感情的方式就不一样。王霜和乔安歌都是隐忍着度日的,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像他俩这样的欢喜冤家说不定更长久。” “那咱俩算什么样的?” 傅朔忽然被问住了,他转了转眼睛,似乎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看向梁自清,她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身侧的刀,“你跟我就像这把刀,鞘和刀只有旋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傅朔愣了一下,也是,你能盼望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春意柳,红酥手? “不过你知道这黎梓殊多大了吗?”梁自清拄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问,“我看着应该不小了。” “等到了地方你问问呗,靖宇今年十九,若不是常年在外,说不定早就有夫人了。” “就是啊,靖宇和她看起来差不多大,若是靖宇都该有夫人,那黎梓殊应该也有婚约或者提亲对象吧,那样靖宇岂不白费心思?” 傅朔闻言也一愣,万一一场空可怎么办? 见日头稍稍偏移一点后,众人齐整地上路,将至傍晚,才进了彭城的城门。 一早有先行兵将情况说与县丞,众人进城之时,县丞便已经派人等着,将人引进驿站。 “彭城是个不错的地方,土质好,庄稼旺,鲜少会出现赋税收不上的时候,在东边临海这一片算富庶的。” 宗立言走在前面,给几位科普着知识,曲毅看起来听得有一搭没一搭,但梁自清知道,这人耳朵尖着呢,字字都没漏。 “彭城和郢禺只隔一山,为何相差如此大?”曲毅不问,梁自清可得兜着,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 “老天不给饭吃也没办法,郢禺边上的海浅,船进不来,商路打不开。”不得不说,宗立言这么多年也不算是游手好闲,富渊大部分的地方走了个遍,现在算是活地图了。 没多大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进到驿站见到两位县掌事没几句话便进了屋。 “这三间是给谢家军将军的,对面三间是往生军将军的,最边上这间是给傅大人的。”县丞得意洋洋地介绍着驿站的分间,地方的确不小,比之前住过的驿站要宽敞。 梁自清怼了怼身边的傅朔,小声道,“傅大人,今晚可不是我要分房睡。”傅朔轻轻抖了抖胳膊让她别出声。 兄弟们也累了,吃过饭,进了屋便睡,梁自清在屋里刚刚换下衣服,便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 “将军。”女人的声音? 梁自清晃然想起,队里还有一个跟她一样的姑娘,连忙把门开开,“都把你给忘了。” 黎梓殊进到屋里,看到只有一张床榻,便转身要走,被梁自清一下子拦住,“往哪儿走啊?你是能跟底下的老爷们一张通铺还是能在外面跟马睡?” 黎梓殊眨眨眼睛,不说话。 黎梓殊不是她,束胸糙嗓就能扮男人,那杏眼高鼻,怎么看都融不进大通铺。 “行了,你就在这儿睡吧。” “从前你都可以,我也可以。”说完小姑娘倔强地要出去,梁自清赶紧拉住,“你这小姑娘说的什么话,我进军营的时候才几岁,那时候压根没有男女之别,大了以后也解释不明白 分卷阅读192 ,可你不一样,万一出点什么事谁担待?” “有什么不一样,你可以的事情我也可以!”见黎梓殊忽然激动起来,梁自清只好出奇言见奇效。 “我能嫁给傅朔,你能吗?” 闻言,黎梓殊终于站住不往门外去了,她愣愣地看着梁自清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听清楚,我让你参军不是因为你多厉害,也不是因为你够倔,而是因为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来历练。我的从前很苦,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临摹我的过去,你懂吗?” 见黎梓殊不出声,梁自清拿起自己的衣服便要出去,“将军去哪儿?” 梁自清回身露出一个怀笑,“我男人那儿!” 关上门,黎梓殊缓缓坐下,看着房间简单的陈设,忽然有点想家,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烫。 “舒洁!”门被呼啦推开,黎梓殊猝不及防,眼泪夺眶而出。 曲毅见到的便是这个画面,黎梓殊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舒洁呢?” 黎梓殊低下头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将军大概去找傅大人了。” 曲毅轻轻哦了一声,但似乎没走,他站到黎梓殊身后,“你——怎么了吗?” “没,眼睛迷了沙子。” “沙子吗?我还以为你想家扛不住了呢!”曲毅一听没啥事,嘴就没有把门的,稀里糊涂什么都是说,“像你这种小姑娘就是这样,没出门的时候天天嚷嚷出门,现在出门了,不到两三天又喊着想家要回去,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你要真想家,趁现在还没有具体部署,赶紧回去!” 黎梓殊杏眼一瞪,颇有几分怒色,“我没想家!” “眼泪都掉了,还没想家!”曲毅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就咬了一口,感觉还挺甜的点点头,“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心太软!” 黎梓殊气得拿出匕首,一声不出横在了曲毅颈间,“我是姑娘,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姑娘!” 曲毅被忽如其来的匕首吓了一跳,连退数步被她抵在墙根。 “你,你——” “一路上你就冷嘲热讽,也不见你跟梁将军说这些话!你就是欺负我!” “舒洁那算什么姑娘,她是将军,你怎么拿你跟她说?你这不——哎哎哎,你轻点!我可是校尉,你个兵居然威胁我!” 黎梓殊气得眼眶都红了,“威胁的就是你,不是说我心软吗?” “那个——你悠着点,别划着你自己!”曲毅的话柔和了一些,黎梓殊眼神慢慢落下,曲毅见她放松下来,一把将匕首抢过,将她双手锁在身后抵在墙上。 “你放开我!你——” 曲毅看着她嘚瑟地挑了挑眉毛,“你不是想参军吗?那这就算本将军教你的第一件事,挥刀相向的人若是放松警惕,就是在自寻死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撸出的大纲让我推了 _(:з」∠)_ 难过—— 第76章 腿伤(二) 不知为何,曲毅觉得这个动作哪里怪怪的,黎梓殊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千刀万剐,可他真的就是在给她讲明白一个道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黎梓殊又使劲挣了一下,仍旧没挣开他的大手,“你说这算你授课?我呸!这是轻薄!”她抬起一脚就向他两腿之间踹过去,丝毫不留情。 曲毅哪里想到还有这么狠毒的一招,放手不及踹个正着,于是,驿站里响起一阵惨叫声震天响地。 宗立言和佘孟邺站在对间的楼梯口相视一愣,“梁将军这是在□□夫君?” 佘孟邺挑挑眉,不应该吧,梁姑娘还舍得跟傅朔动手?“人家私事,将军莫问的好。” “去过郢禺吗?”宗立言带着佘孟邺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内宽敞少有杂物,一张床两张桌,倒是符合驿站的用处。 “没有,属下家在南方,进京是头一回来北方。” “坐,”宗立言手背碰了碰桌上的茶壶,是温的,“你知 分卷阅读193 道圣上为何忽然让你带兵去郢禺吗?” 佘孟邺倒茶的手一顿,“属下不知。” “不知道?”宗立言拿过茶杯眼神在他脸上连转三圈,“那你认得常宁吗?” 佘孟邺微微皱眉,“常宁?可是常宁公主?” 看他这反应似乎还真不认识,常宁那丫头这么帮他,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真的一厢情愿? “不认得也好。”让不知所云的感情无疾而终,说不定也算是一种善举,“你只要知道常宁公主确实帮了忙,这恩情你可是要记在她身上的。” 佘孟邺眼神转了转,“我还道是梁将军帮了忙。” 说起梁自清宗立言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表情,“她胆子是不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一点不把皇叔的面子当面子。” 这中间的事情还真多,佘孟邺默默地想。 “行了,此番到郢禺,你可想过如何应对?”宗立言卸下剑挂在衣架上,到水盆边洗了洗手。 “郢禺事出蹊跷,难民们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这次我们既要查案,又要剿匪。” “剿匪?为何说是剿匪?” “郢禺地处偏远,若不是匪,那这盘棋未免太大了些。” “怎么讲?”宗立言饶有兴趣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人背井离乡也要逃出来无非两种原因,天灾,人祸。既然不是天灾那便是人在作恶。而作恶的人无非三种,匪,官,还有——” 见佘孟邺停下来欲言又止,宗立言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最不该出现在富渊国土上的他国人。” 佘孟邺表示同意,这个选项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往生军那么多将士都随行而来,若是被他们知道他们打了那么多年的敌人,竟然仍旧在富渊这片土地上作恶,那他们得气成什么样? “且将他们说成匪,你觉得谁去查这个案子合适?” 佘孟邺低头轻笑,“将军心中早有决定为何还要问我?整个军营可有比他俩更合适的人选?” 宗立言弯起嘴角有种被看穿的尴尬,“我说的是曲毅和黎梓殊。” “我说的也是他俩。” “难道不应该是梁自清和傅朔吗?” “若真是北夏的人,梁将军做了那多年的前锋早就被北夏认个遍了。靖宇虽说也随军,但毕竟在后方带着大部队,真正见过面的大部分也都死了。” 不知为何,宗立言觉得这个佘孟邺跟他还挺合得来的。 “就怕某人不愿意。”宗立言小声嘀咕了一声,佘孟邺权当没听见。 出了屋,佘孟邺正打算回屋歇着,就看到对面的门开了,然后曲毅弯着腰扶着墙一步一步往自己屋里挪,他身后的黎梓殊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门。 佘孟邺的内心忽然有些痛,是不是把兄弟出卖了,这两个人在路上不会先把一方打死吧——这样查出来的案子还真是血迹斑斑。 夜深了,屋外的蛐蛐声都弱了很多,梁自清却起身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小心翼翼地关门,生怕将床上的傅朔惊醒。 站在楼梯口深呼吸,她已经疼得睡不着觉了,伸手在膝盖上摸了摸,这点毛病到底怎么能好啊。 还没等她下楼梯,屋外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这腿果然是被钦天监还要准。 到驿站后面的厨房要了一盆热水便在后院找方巾烫起来,热气一点点钻进膝盖,上面触目惊心的疤被她按在手心,好在这阴天下雨不是常事,不然她跟废人有什么两样? “将军怎么也在这儿?” 梁自清回头,这人还真是奇怪了,她走哪儿她跟哪儿。“你没睡?” “睡了,起夜而已。”黎梓殊伸手打了个哈欠。 梁自清点点头没想再搭话,摸了摸方巾有些凉,便拉过水盆把方巾放进去浸了浸热气,黎梓殊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腿上的那块疤,手捂着嘴,眼神在梁自清的脸上和腿上无缝切换。 “别看了,上去睡觉吧,明儿还赶路呢。” 谁知道黎梓殊非但没走,还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了,“我帮你吧。 分卷阅读194 ” 梁自清倒也没拒绝,便将方巾给了她,两人坐在一起也不说话,黎梓殊不问,梁自清不说。 终于腿上的痛感轻了些,梁自清才阻止了黎梓殊频繁换水的手,“之前一直没时间问你,知道梁盛平是女人有什么感想?”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的缘故,黎梓殊忽然想把心里的话往外倒一倒,“想要嫁的人忽然不能嫁了。” 梁自清轻挑眉峰,“嗯?你喜欢梁盛平吗?你都没见过他。” “喜欢未必需要见过,虽然不认得音容笑貌,但真的打起仗,我一定能认出来。那个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呢?” “后来跟你交过手,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心很冷。后来知道你就是梁盛平将军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托父亲拒绝的婚事没有几十桩也有十几桩,往后怎么做人啊。” 梁自清的笑带着些许歉意,“那你为何现在忽然来参军?不觉得这样更嫁不出去?” “本来就嫁不出去了,怕什么?”这算不算另外一种形式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说,既然不喜欢你了,我也得跟你一样做个大将军,受人景仰,做个起码对富渊有用的人。” 黎梓殊是个好姑娘,梁自清当时的心是这样觉着的。 “你看到的那块疤,就是在你我军武大赛时说起的那场战役落下的根,水太凉了膝盖受不住。所以你不怕吗?长得这么好看,浪费了。” 黎梓殊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年纪做的决定,一倔就是半辈子,拦不住的。 “梁梁!”后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焦急又担忧,直冲着梁自清跑过来。 终究还是把这人弄醒了,“我没事,就是下来——” “还没事!你没事会瞒着我吗!”傅朔蹲在地上手掌捂在梁自清的膝盖上。 梁自清尴尬地看了一眼还坐在凳子上的黎梓殊,手指戳了戳傅朔的胳膊,“黎梓殊还在这儿呢!” 傅朔这才想起后院还有一个人,“黎姑娘,夜深了,你快去休息吧。” 黎梓殊走后,傅朔一掌拍在她脑门,“这种事情你不叫我叫她!也不怕给人姑娘累坏了!” “我不是怕你累坏了吗?”梁自清没个正经,把腿放下来轻轻拍了拍膝盖,“你看,这不是挺好的?” 傅朔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把人拉进怀里,“醒过来身侧无人,我都要吓死了。” 春日里的风夹着雨中的水汽吹进人的心坎,莫名觉得腻腻的,却格外甜。 ==== 第二日一大早,齐整的军队便向城外离去,而在他们离去没多久,一队商队进了彭城的门,肖想带着一众镖局的手下押送慢慢十车的箱子住进了驿站。 “掌柜,要三间房。” 掌柜刚送走各位军界大佬,便迎来了熟客,他笑着弯起一撮小胡子,“先生来的真是时候,但凡早一点这房间是一定没有的。” “早一点?”肖想没太懂这话。 “对啊,”掌柜拿出登记名录将箫先生三个字写进去提了三间房的钥匙,“昨儿个来了一群当兵的,好像是去郢禺,也不知道郢禺那地方到底怎么了,老百姓往外跑,当兵的往里跑,真是邪乎了!” 肖想有段时间没回京,这里面的事情还真不太清楚,“看清是去郢禺?” “这往东去除了郢禺也没别的地方啊。还别说,这回让我见到了那个女扮男装的梁将军,还真是放进男人堆都看不出来,个儿贼高!” 肖想不经意地弯起下唇,还真是来找死的。 “他们走多久了。” “我刚跟县丞把他们送出城。” “谢了。”肖想往柜台上多扔了二两银子,算打赏了。 郢禺到底进了多少人他都不知道,这回梁盛平真的是自寻死路,到时候往生军群龙无首,他岂不是众望所归? 回到屋内,将随行的笼子打开,拿出信鸽将写好的字条绑在它腿上,便放出了窗外,这一回谁能躲过,这梁盛平是躲不过了! 分卷阅读195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改了名都不认识我了 o(╥﹏╥)o 《被媳妇撩已是日常》最后定这名字了 不改了,请记住我——! 第77章 兵分两路 彭城迎松山 正值中午,刚刚下过雨的天气阴阴的,总觉得还等着什么时候下一场更大的雨。 “梁都头。” 梁自清闻言看过去,宗立言和佘孟邺似乎在商讨什么,“有件事情找你商量。” 依言过去,心中不禁纳闷,有什么事情一定不叫曲毅的。 “不叫上靖宇吗?” 两人对视一下露出了些许笑意,佘孟邺更是半遮着嘴道,“不能叫上他。” 梁自清怀着疑惑的心情驾马过去,“我跟你说啊,别看你现在是谢家军的参将,军衔比我都高,你敢坑靖宇一下试试!” 佘孟邺赶紧挥手表示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和宗校尉想了一路了,咱们得分两路,一路先离开查案,另外一路按着咱们一开始的速度驻扎在城外,毕竟这里面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谁也不知道。” 梁自清点点头,佘孟邺说得没错,他们现在不能进城,打草惊蛇不说,还容易害了城中的百姓。 “可是褚嘉树已经去了,查案子他再拿手不过,咱们去不会添乱吗?” 宗立言微微皱眉看向佘孟邺,“褚嘉树是谁,他什么时候去的?” “正公厅的掌使,比咱们早去十天吧。” “都十天一点信儿没有,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宗立言摸了摸马鬃毛,“我俩的意思是,曲将军和刚参军的那个黎梓殊看着相处得还行,让他俩去。” 梁自清在旁边听着,心里不禁嘀咕一句,还行个屁,不打起来都算是那小姑娘气度大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俩去,靖宇走了往生军谁来带,黎梓殊刚刚参军她知道什么,万一出点事情,可是连消息都收不到。” 佘孟邺一伸手把这些个麻烦问题都推给宗立言,本来宗立言把事情告诉他就是想让他跟梁自清说说,好有些把握。现在倒好,到了关键时候又把自己退出去了。 “往生军你来带再好不过了,你又不是不熟。黎梓殊什么都不懂难道不是最好的吗?她身上没有军队里的习气,走到哪儿都不会有人怀疑。” 梁自清犹豫了一下,仍旧否决,“那也不行,大不了我去,我总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梁都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这里面的人跟北夏有关系,你这脸难道不是军队的标签吗?北夏的军队里还有人认不得你的脸吗?” 梁自清轻轻叹了口气,他说的很对,黎梓殊是个姑娘,看起来无害,曲毅跟着她多多少少有些掩盖,其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找他俩来商量一下,若是黎梓殊不愿意,你们谁都别逼她!” 没一会儿宗立言下令原地休整,把黎梓殊从后面叫过来,见人齐了,宗立言用手肘怼了佘孟邺一下。 见躲不过,佘孟邺只好看着曲毅和黎梓殊道,“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你俩先行一步从——” “谁?”佘孟邺话没说完,曲毅一嗓子就喊了出来,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梁自清一巴掌拍在他脑后,“听人说完!” “说完就说完,你打我干什么!”顾自摸摸后脑勺,“你说。” “你俩先行一步从小路抄进城打探消息,等到我们驻扎了营地,会派人把你们接出来,再商量下一步的计策。” 曲毅微微侧身,眼神从黎梓殊的脸上划过,她不知什么意思,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跟她和不来,我自己去吧。”曲毅说话时眼神瞟着黎梓殊,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即矛盾又不知所措,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可能。 梁自清自然都看在眼里,她拍了拍黎梓殊的肩膀,“说说看,你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也不是非要你去。” 黎梓殊抬起头笑了下,“我愿意去。可校尉大人不是不愿意吗?” 曲毅一愣,眼睛转了转 分卷阅读196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滴水不漏的说辞,就听到梁自清拍着黎梓殊的肩膀,一脸我懂的表情,“他就是不好意思,头回跟个姑娘出去办事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我——” “趁着时间还早,你俩快些启程,不然傍晚到不了有人家的地方,要露宿的。” 给两人收拾好了必备的东西后,便送他们离开,至于衣服什么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齐远!都听舒洁的,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梁自清给他拿上包袱便推他们离开,曲毅一步一回头地交代着齐远剩下的事情,好像要去很久一样。 “将军保重啊,齐远等您回来!” 梁自清见齐远还陪着他胡闹便一脚踢在他腿上,“你还让不让他走了!回去整理队伍!” 于是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被梁自清强制撤掉。 日头升到头顶又慢慢落下,曲毅和黎梓殊两个人抄着近路终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看到了炊烟,“前面有烟,定是有人家。” 曲毅站在草丛中仔细看这不远处的一处茅草屋。 “那我们要不要去借宿?”黎梓殊跟在曲毅身后蹲下来,因为路不好走尽是泥巴,他们又着急,所以弄得她浑身都有泥点子,确实不舒服。 “再等等,这里离郢禺大概还有半天的脚程,距离算很近的,咱们得防着点。若真没问题了,再进去。” 黎梓殊点点头,跟曲毅向茅草屋看过去。 不大的院子左侧有一棵树,树旁似乎是小菜园,垄得很齐整,还有栅栏拦着似乎是怕孩子进去,右侧是两个矮棚,大概养着什么禽类,旁边一口井,生活应该还算不错。 天差不多黑下来的时候,一个男人扛着镐头推开了门,眼见着一个小豆丁跑出来抱住了男人的腿,男人立马放下镐头,双手将孩子举起来,似乎开心得紧。 里屋的窗户被打开,一个女人冒出头来,似乎紧着两人让他们赶紧进去。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一家人。” 曲毅点头表示同意,她立马就要走却被曲毅拦住,“干嘛,不走吗?” “你穿着往生军的软甲,你当他们都瞎吗?胸口的生字未免太明显了,还有咱俩什么关系?” 黎梓殊微微皱眉,不太懂他的话。 “说你傻你还真傻,看我干什么,谁想和你有关系啊!我问的是,待会儿跟这些人家介绍你的时候,我说什么。”曲毅白眼翻过去,气得黎梓殊牙根痒痒,“你哪年生人?” “崇袁四十三年。” “巧了,我也崇袁四十三年。几月?”黎梓殊微微皱眉,这男人是对年纪有多大的怨念。 “二月初十。” 黎梓殊说完话,曲毅瘪了。 见身边人没了话,黎梓殊看过去,那人掰着手指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怎么每个人都比我大……”小声嘀咕着,可黎梓殊也听得见啊,她用手挡着嘴角说道,“叫姐姐。” “谁要见你姐姐啊!嘁!”曲毅狠狠白了她一眼,可又觉得她没说错,话音越来越小,怎么看都像是撒娇。 两人将软甲脱下扔在一旁,曲毅更是将护腕上军衔的金豆子埋在了树下,看着彼此身上无异后,才踩着月光敲响了人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曲毅:怎么每个人都比我大,让别人叫声哥怎么这么难! 乔知媛:我小,曲毅哥哥 曲毅:呵,呵呵—— 第78章 血泊 黎梓殊一把抓住曲毅的手腕,“你这样敲门不把你当山匪就不错了,还怎么给你开门!” “敲门不都这么敲吗?行行行,你行你来!嘁!”曲毅转身站到一边,看着面前半山高的松树林。 “咚咚咚”黎梓殊连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开门,甚至灯都灭了。“他们怎么——” 发现黎梓殊无功而返,曲毅腰杆都拔起来了,他一把推开人死命地敲了三下,就像是要把门卸下来一样,“不好意思啊,我们兄妹行路到此实在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借宿一晚啊?” 分卷阅读197 r />话说得客气,可这敲门声真的是粗暴到一定程度了,黎梓殊觉得人若是再不开门,这门就要碎了。 终于,屋里的灯亮了,随后那点光源跟着一个人的影子移动到了门前,“谁啊。” 男人稍稍开了一个门缝,塞出来半个脑袋,“有事吗?” 曲毅怼了怼身侧的黎梓殊,她连忙半步走到前面,“这位大哥,我们俩兄妹刚刚行到此处,天也晚了,实在是又饿又困,能不能打扰一下,借宿一晚?” 黎梓殊温软的语气着实可怜,弄得曲毅都觉得自己又饿又困了。 “从哪来的?”男人还有点犹豫,站到了门外,与他们一处。 曲毅生怕黎梓殊说是从京师来的,连忙站过去道,“从边关回来的,我二人同大哥走散了,便往东来找,不想进了山林有些迷路,还望这位大哥行行好。” 男人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是亲兄妹?” “不是” “是” 男人挑起眉错愕地看着两人,黎梓殊连忙解释,“我们是表兄妹,别人提起自然也算是亲的。” 男人点点头错身让两人进去,“孩儿他娘,给家里晚饭热一热,再烧两个地瓜。” “麻烦了。” 屋子里面不大,东西各两个屋,男人喊完以后东屋里的灯又亮起一盏,屋子才算亮起来,地上满是工具,耕作的,捕鱼的,杂活的,看来这一家自给自足的生活过了很多年。 “二位稍等一下,家里很久不曾来过人,这里屋太乱了,我收拾收拾。” 家里小,灶台就在屋里,女人蹲在地上烧起锅,不时便扬起了炊烟,引得黎梓殊好顿咳。 “喝口水。”曲毅把自己面前的碗推过去,给她到了水,小声在她耳边道,“吃别人家的,少点毛病。” 没多大一会儿,女人将饭端上了桌,连个眼神都没给二人,便回屋了,看起来似乎对丈夫将人放进来有些不满。 正巧,这时男人从西屋出来,见到了这尴尬的一幕,“二位别见怪,我家婆娘就那个脾气,人不坏,最近郢禺那边闹得太邪乎,她是被闹怕了。” 曲毅两人相视一眼,觉出不对劲,“大哥,不知道郢禺出了什么事?” 大哥将筷子递给两人,表情很是凝重地问,“你们不会是要去郢禺找人吧。” “这附近的城镇我们都找过一圈了,唯独剩最边上的郢禺。”曲毅话里透着些许着急,说得跟真事一样。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瞒二位说,你们的大哥若是在郢禺,那怕是凶多吉少了。” “为何?” “郢禺大半年前忽然陆陆续续来了一批人,说话也听不懂,就是来抓人的,开始的时候还客气一些,说是去赶工,工钱很高,后来连这点掩饰也没有了。他们就是抓人到后山临海边的那个地方,到底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侥幸逃回来的人说的那些,完全不是咱们能懂的,而且一人一个样。” 曲毅和黎梓殊面面相觑,说话听不懂,外乡人?还是他国人?还有干的活不一样这一点也很不对劲。 “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搓了搓鼻子,“其实这房子不是我的,大半年前我们一家人来这儿走亲戚,才侥幸躲过,亲戚觉得我们也不能回去了,便在山林后面两百步的地方又搭了个屋子,可谁知道——” “说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赶了一天路不累啊!”东屋里传出来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男人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笑,便回了屋。 “喂,你还有心思吃饭!”人刚回屋曲毅就拿起地瓜吃起来,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你不吃饭会被人怀疑的,你也吃!”曲毅拿起黎梓殊碗里的地瓜就递过去,见她眼里有些许不懂,便拿过来将皮扒下来,“这东西看着丑,但特别香,尤其是在饿了的时候。” 黎梓殊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别说闻着就挺香。 ==== 夜渐渐深了,军队驻扎的山谷外,风忽然大了,紧接着淅淅沥沥地下起雨,这春日的雨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梁自清迷迷糊糊地坐起 分卷阅读198 来,一连两天都没睡好,她是真的困死了。 “又疼了?” 身侧的人也醒了,梁自清看了看山谷外面,雨不是太大,“晚上饭菜有点咸,帮我弄点水吧。” 傅朔迟疑地看了看她的腿,“好,一会儿就来。” 他走了好一会儿梁自清才算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神扫过对面的宗立言和佘孟邺,两人睡得到是踏实,只是梁自清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一切都太安静了。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向山谷外面看,她终于知道少什么了,军队露营不可能少的就是夜间巡逻的队伍,可今晚,竟然如此安静,两个人影都没有。 她起身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拿起自己的刀走了出去。 外面小雨绵绵,视线雾蒙蒙的,她循着本应该巡逻的路线寻找,地上有巡逻的脚印,看样子应该就在下雨不久后留下的,就是不知道下雨时是几更天。 环绕着营地,梁自清走了整整一圈也没见到本该巡逻的队伍,一般巡逻每一队七个人带上一个管事的,一共八人,每一个时辰轮换一班,一晚三班轮值。 按理说,不该如此安静的,人都去哪儿了? 忽然梁自清发现不远处的石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还一闪一闪的。 循着亮光走过去,那闪光点的颜色渐渐清晰,竟然是汩汩往外流的血。 她连忙拨开挡在面前的稻草,里面堆成小山一样的尸首渐渐露了出来,每个人都穿着谢家军的深蓝色软甲,她看着面熟,应该就是今晚巡逻的队伍。 “这——有内奸?”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刻意放轻了步子,脚跟脚尖地向她走过来—— 天渐渐亮了,宗立言缓缓睁开眼睛,脑袋胀胀的,眼睛还有点花,他勉强坐起来,觉得腰部往下像灌了铅一样。 身侧有人忽然拍了他一下,“浑身发沉?” 宗立言猛然回过神,一下子就醒了,他脚底飘忽,确实站着费劲,他转过头看着眼前颇为无奈的佘孟邺,“你,你也是?” 佘孟邺抬起手环绕指了一圈,“全部,都。” 宗立言抬眼看去,大家都寂静地坐在地上,四周仿若死寂一般。 “而且——梁自清不见了。” 佘孟邺用眼神示意他往那边看,傅朔正坐在边上的石头低着头。 “一定有内奸!”宗立言扶着一边的墙站起来,“有没有查到咱们是怎么中毒的?” “你怎么知道是中毒?” 宗立言白了他一眼,“浑身乏力,头重脚轻,全军上下都这么样,你觉得除了中毒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我觉得现在我们要做好防御的准备。” 两人正说着,傅朔的声音掺了进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丧,却又强打着精神。 佘孟邺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一晚上没有进攻不代表没有人惦记我们。” “谁说昨晚没人进攻的?”傅朔的语气忽然发冷,每个字都让两人心底发寒。 宗立言微微皱眉,“可我们都好好的。” 傅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等等再说这事情,现在大家伙战斗都是问题,你们有没有好办法?” 三人同时沉默,良久,佘孟邺轻轻叹了口气,“这事情交给我吧,虽然不知道行不行,但起码有些保障。” 佘孟邺说完话便冲着大家伙走过去,“梁自清昨晚和你睡在一起,她走了,你没感觉吗?” 宗立言忽然出口的话,让傅朔眼底生寒,他看着宗立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在怀疑梁梁?” “难道不应该吗?全军上下唯独不知道梁自清有没有中毒,而且她现在人不在,谁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傅朔冷笑,摸了摸自己袖子,“去看看,稻草堆那边。然后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是不是个男人。” 宗立言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脚重一脚轻地走过去,越走近,那股子血腥味越重,远远地看起来像个水泊。 直 分卷阅读199 到走进了,宗立言才看清,那不是水泊,是血泊。 旁边堆摞半人高的尸首足有十几具,一路向外的半山坡上,不停的有尸首遗落,血从山坡流下来,积在这里的水坑中,俨然成了一道血泊。 他似乎明白了傅朔的意思,昨晚若是没有梁自清,他们整整进千人的队伍就会在一夜之间,尽数被宰,像屠宰场的猪一样,死了都不知道。 第79章 被掳 京师喧闹的街道上,一个浑身伤痕的人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脚深一脚浅,不知道是打哪儿来,头发盘在头顶散乱地好像鸡窝一样,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他看起来对京师的街道很熟悉,三两下就拐进了长巷,扶着墙,一步一步向里面挪,不远处傅家的牌匾好像有一束光打上去,让他莫名地精神松懈,渐渐地没了意识,昏倒在墙边。 ==== 一间封闭的屋子里,水滴不停地往地上滴着,窗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披散着长发,遮遮掩掩的脸上似乎有些血迹,唇色发白,似是失血过多。 手脚发绑在椅子上,勒得紧紧的,似乎生怕她跑了。 忽然脚步声嗒嗒地从远处传过来,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磨耳得很。 梁自清渐渐睁开眼睛,仍旧有些混沌的意识,让她不得已环顾四周,这是哪儿,她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直到那双黑色浅口布鞋走到她面前,她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那时她正拨开眼前的稻草,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在流血,后来身后的人忽然刺向她,她抬起手里的刀,毫不留情就是一砍,人应声倒地,没了声息。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以一种非常的速度在丢失力量,手中的刀耍起来,竟然有些费劲。 不知道是不是人死了惊起的飞鸟,被他们的人发现,很快便有脚步声毫不掩饰地靠近梁自清,虽然都是些小喽罗,但她解决起来仍旧有些费力。 紧接着梁自清发现这些人似乎在把她向外引,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本来的目标,她也不得不随着他们出去,不然身后的将士们,就真的好似屠宰场的猪,任他们杀。 不知道被他们推到了什么地方,总之天边现出一抹白色时,她终是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兄弟,好久不见。” 那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梁自清耳朵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为何会是他? 梁自清抬起头,肖想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 “怎么是你?” 肖想一把抓起梁自清的下巴,死死地捏在手里,“为何不是我?难不成我肖想就该跟在你身后,捡着你的功劳,一辈子见不得光?梁盛平你哪来的自信啊!啊!” 梁自清微皱眉,他手上的力气很大,着实疼得她呲牙咧嘴。 “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杀兄弟们?” 肖想扯开嘴角露出一点点冷笑,“兄弟?谁是我兄弟啊?你吗?哈哈哈,都是群废物!老子出京师多少次了,有一个人问起来吗?但凡你们早一点发现,这郢禺里的水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深不见底。” “是谁让你做的。”梁自清因为极度缺水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不是聪明吗?以往在阵前你不是说一不二吗?你猜啊!” “你说你出京很多次,往返郢禺,郢禺靠海,京师又频频出现北夏的皇盐,你在为北夏皇族办事。”梁自清惨然一笑,渗出几分冷意,“从前我只道你肖想为人小气,绝不会叛国,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条走狗罢了,不辨是非曲直,只知上餐下顿,小人尔。” “呵,小人就小人,反正你总要死在我这个小人手里,自求多福这话你不懂吗?嗬,想想也是笑话,从前被你绑起来在高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军棍伺候,我这脸都没地方放。现在——我是不是可以一棍一棍得讨回来了?让我想想,加在一起是多少棍。” 梁自清听了这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你想数,我帮你数,偷鸡摸狗十军棍,散布谣言说我不行了二十军棍,联合疯子放走逃兵八十军棍,后援迟迟不来,半路歇脚四十军棍,上山截道四十军棍,怎么样,齐全吧,你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可给你记得清清楚楚,肖想,你就是个垃圾,在哪儿都是!” 分卷阅读200 /> “砰砰砰”肖想扬起棍子便在梁自清身上挨了三下,带着怒气,好似要将人打穿。 忽然牢门的锁被撩起来,一个手下走了上来,“陆玉坠崖,消息不会进京师,大人放心。另外我等已经通报了瓦玛此间之事,想来很快援兵就会到了。” “啧啧啧,我说昨晚你为何只抓了我一个,私心起吧,嗯?就这么恨我,恨到连你主子给的任务都不做了?肖想,你也挺可爱的嘛,呵呵呵——” “砰”肖想气急又是一棍子,梁自清吐出一口血,眼前都是星星,可她仍是笑着的,在肖想眼里她就是在嘲笑自己,这下手更是恶狠狠,砰砰的声音,闷声地在梁自清胸口处响起,似乎整个人成了一个沙袋,完全不知道喊,一点声息都没有。 “大人再这样下去人就没了,咱们不好交代,毕竟昨晚那么大费周章就带回来这一个人——” “他娘的要你提醒啊!嗯?给老子滚啊!”一棍子将人轰出门外,他喘着粗气看着面前似乎奄奄一息的梁自清,“你给老子等着,别人要不了你的命,可我能!” 扔掉手里的棍子交代下人把人照顾好,不能死了,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梁自清心口难受,又吐出一口血才浑浑噩噩地晕了过去。 ==== 拜别了那一家人后,曲毅和黎梓殊便向城中的方向走。 “你说等会儿进城,咱俩谁会先被抓?”曲毅整了整包袱怎么转都拧劲,很烦人。 黎梓殊见了伸手帮他正过来,“不知道。” “你这人,就不能说没人会被抓?” “我被抓你会跟着我,你被抓我会跟着你,有什么区别吗?” 曲毅挑挑眉,这人好像说得有点道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着你?再说你跟着我有什么用?” 黎梓殊对曲毅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朝前走着,将人扔在身后。 走路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转眼就到了城门前,“像不像一座死城,连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他话很废,但黎梓殊不得不同意他的话,郢禺好像一座死城,只有不时从头顶飞过的鸟,还应景地叫上两声。 “黎梓殊,一会儿进城,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别瞎管闲事,我死不死的,跟你没关系。” 虽然是在关心她,但黎梓殊心里倒觉得她不想要这样的关心,很烦—— 头顶的城门楼子上,一个脑袋伸出来,“你俩!不进城就赶紧滚远点!” 两人齐齐抬头,上面一个圆圆的脑袋似乎带着头盔,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跟京师守城门的大哥一点都不一样。 “老哥行行好,我们进城找人。” “找什么人找人,这城里的人都走光了,没发现连个声都没得吗?快点离开!” 上面的老哥也是好心,可越是这样曲毅两人越是要进去,“您开开门就好了,我们找的人一定在里面的!” “让你们走就走,一个个小年轻的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我这是——”老哥的头忽然缩回去了,没一会儿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伸出了半个身子,“两位稍等,这就开门。” 口音奇怪,听着有些磨耳朵,但是曲毅听出来了,这口音若不是淇阳的,他就一头撞死! “黎梓殊,要不——算了,既然参军了,那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注意安全。” 曲毅突如其来的话好似一根羽毛落在黎梓殊的肩上,抖一抖就不见了,可却分外得痒。 “顾好你自己吧。” 城门开了,曲毅拉着黎梓殊的手腕走了进去,街上其实不是没人,只是这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乱看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郢禺还真是被统治了? 两人进城之后便找了一家客栈,客栈的老板娘接过两人的银两,便将房门钥匙递过去,全程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发没发现,进城之后全部都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对,跟那些难民一样,说不准,这些还在城里就是没逃出去的。” “但有事很奇怪,外面 分卷阅读201 守卫森严,那些难民怎么出去的?” 黎梓殊闻言皱起了眉,话说得很有道理,守卫森严,那些难民手无寸铁,还都是乡野村妇,究竟是靠什么出去的? “你先回去,等下来找你。”曲毅说完话便进了黎梓殊旁边的房间。 黎梓殊回房喝了茶,歇歇脚,好一会儿都不见曲毅来。忽然隔壁响起一阵吵闹声,似是见人往外拉,黎梓殊连忙将门拉开一个缝。 曲毅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拉了出去,挣扎得——很假。 见状,黎梓殊也不慌,找到包袱,带上炭笔和纸便跟着出了门,全然没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袭黑衣,斗笠遮脸。 “我艹了各位大哥,这是带我去哪儿啊!我他娘的——”曲毅被他们扛上马一劲儿颠簸上了山,然后在山上不知转了多少弯。 黎梓殊就两条腿,跑起来声音还大,没一会儿的时间就累得不行了,靠在一边的竹子上喘着粗气,可她觉得她不能扔曲毅一个人深入虎穴,信念在心,腿脚便也不觉得重了,跟着马蹄印又跟了小半个山头。 但是马蹄印,却忽然消失在一片竹林里。 “小姑娘,你找什么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掺着一点随性和口音,手边还牵着一匹马。 “这位大哥,你有没有见到刚刚从这过去的两个男人,骑马的,还驮了一个男人。” “见过,往那边去了。” “谢谢大哥。” “诶,小姑娘,我没什么钱了,这马你能买下来吗?” 黎梓殊眉心都舒展了,“真的吗?那——这些都给你。” 落手的银子在手里还没焐热黎梓殊就已经骑着马消失在竹林里了,人走没一会儿,竹林窜出一个黑影。 “安珂,属下要跟着吗?” “嗯,跟着,护着点,她还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没激情所以导致大家伙都没激情了? 嗯—— 嗨起来!!ヾ(?°?°?)?? 第80章 搜证 将军府门前停着众多战马,管家带着自家马夫好不容易,才安排好了各位马哥的秩序。 今日消息传得快,早朝未下,便已经有众多将军知道了昨日有人带郢禺的消息回来,得知是北夏的宵小,火就抑制不住。 “一群不知所谓的蛮夷,只道富渊富庶民风淳朴就想分一杯羹,好家伙,八年都没把他们打怕!” “若真如此,咱们小将军这回岂不凶多吉少?” “带了那么多人,应该没事,再说,梁将军也在,出不了大乱子。” “说是这么说,可梁将军也年轻啊,如今——还是个姑娘……” “从前你们劝我让她冲锋陷阵的时候,怎么不说人家是个姑娘啊?”忽然门口传来曲和的声音,想来是刚刚下朝,马不停蹄就奔着府邸回来了。 被点名的人悄悄地低下头,谁不知道曲和老将军收了梁自清做义女,你在人家老子面前说孩子不对,这不是等着打脸吗? 一众人终于在曲和老将军的威慑下平静下来,“一把年纪了,出点事就往将军府跑,怎么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跟着你们再出一次征?胡闹!” “闫朗,”忽然被点名,闫朗愣了一下,“想什么呢!” “没有,老将军您说。” 曲和喝了口茶,深深叹了口气,“圣上说了,证据不足难和谈,所以这回一定要把证据带回来,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闫朗点点头,“人证物证,一个不能少。” 曲和在厅堂里环视一周,心中不免有些凄凉,若是那个疯子还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将军,圣上可是在往生军中点了人头?”闫朗见老将军欲言又止不禁问出口。 “别管主将是谁了,你这回一定要跟着去,保证给我把证据安全地送回来。” 曲老将军的话一说出口,明眼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202 厅堂里不免开始窃窃私语,程老黑不懂,一肘堆在身边人腰上,“将军这啥意思啊?” “哎呀,不会轻点!这意思就是说,圣上不想派咱们往生军的人去,他不相信咱们。” “嘿呀!咱们这些个兄弟出生入死的,还不被他相信了是咋的!将军,咱们还得这样让步到什么时候,那么多兄弟的牌位还得搁灵堂里放多久啊!” 这话说出来时,厅堂一下子就安静了,这话在往生军不知不觉就成了禁忌,回京快一年多了,圣上避重就轻地阻拦了所有关于灵位入忠义祠的奏章。 往生军将士心寒,可又能怎么办呢? 一次逃兵,让整个往生军的英魂不得安息,说出来简直好笑。 老将军缓缓闭上眼睛,他能怎么办,他也想将士们魂归忠义祠,可——深深的无助让他无话可说。 “不管用什么手段,属下定将郢禺之难的所有证据尽数带进京师,证据在我在。”闫朗适时地开口应下命令,他觉得若是他不出声,这场静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去吧。” 老将军缓缓起身一步一顿地出了厅堂,就好像淇阳战场每次败了、丢了命时一样。 明明得胜归朝,却连个忠义祠都没办法讨,这算什么! 闫朗随人流出府时,将军府管家跟了上来,“将军唤我?” 管家微笑着摇头,“将军说,这次主将是谢安然,跟他去容易,但回来就不容易了,将军不想你回不来,就把自己的丹书送与你,有了这个,先斩后奏圣上奈何不了你。” 看着管家手里的黄盒子,闫朗推了回去,“这是先帝给将军最后的东西,我不能要。” 管家硬是给塞进了闫朗怀里,“就算你不用,这一行难保别人不会用,傅家夫妻,小将军,他们每一个都和谢安然合不来,你带着它,总还有一条路能安全回来。” 闫朗迟疑了一会儿,“可能是久不动脑子了,这点道理我竟然都想不到,周叔,谢谢。” “平安回来。” 不同于将军府的喧闹,太尉府冷清得有些萧瑟。 “这一次,你若不能把事情办妥,就自己结果了自己,我没这样的儿子。” 谢安然在堂下跪着,声都不敢出,这一回谢太尉能帮他争取到这个主将位置,已经是他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了。 “从前为父只觉得安定年纪小,没有你靠得住,现在看呢?庶子就庶子,没谱,不牢靠,把家交给你,真不知何时瞑目。” “之前是儿子莽撞,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父亲深明大义为儿子做了这么多,儿子一定会您为整个谢家万死不辞。” “用得着你万死不辞?你不给谢家列祖列宗抹黑就不错了!你给为父记着,这辈子谢家军,谢家,轮不着你插手,安定今年弱冠,会接手家里的生意,往后有事找他。” 谢太尉的声音冰冷地好像冰川深处的河流,坠入后通体冰凉,再没了生机,可是从前,他的父亲眼里心里只有他,那安定算什么,屁都不是。 呵,他只是按照父亲的要求做了事情,为何到头来错都是他的,一次不成功罢了,怎么——他心里好酸,酸得他心肝脾胃肾像拧了劲似的,呼吸都难了好多。 可这一切都怪谁? 怪梁自清,怪傅朔,怪这世上所有的人,他得争气,他得让他的父亲重新以他为傲,他得把谢攸宁比下去,他要父亲的眼中只有他。 “父亲放心,儿子这次一定争气。” “滚!” 唯唯诺诺地退出厅堂,走在走廊上,路过的下人都不会跟他打招呼了,这一落千丈都是拜梁自清所赐,哦,还有那个佘孟邺,傅朔,若不是他们,他现在还是谢家军的参将,前途一片光明。 不就是查证据吗?查啊,但这回,某些人的命,他不会放过。 ==== 郢禺后山某处 曲毅是在一阵锣声中醒来的,昨日带他来的人在水里给他下了药,一觉睡到现在,也不知道路线什么样,只能祈祷跟在身后的黎梓殊了。 她——应该安全吧…… 分卷阅读203 br /> 睁开眼环顾四周,一张通铺,不,不能叫通铺,因为根本就是木板,连褥子都没有,只有一床被子,枕头还是砖块。四周没人,外面安安静静,仔细听只有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曲毅晃了晃脑袋,勉强坐起来,他没有被绑着,手脚自由。身旁有一扇窗,他掀开窗户看出去,人来人往,秩序井然,时不时有人抬眼看他,却也只是战战兢兢地一眼。 他们手里的东西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晶体,通体发黄,一筐一筐地往外搬,好像不远的地方就是海。 正在曲毅仔细分析地形的时候,一个声音将他的视线拉过去。 “看什么!干活!”蹩脚的乡音还有扬起鞭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让曲毅心中一紧,在被打的人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曲毅一愣。 褚嘉树被声音吸引,目光一偏看到了曲毅,满眼写着惊讶。 “还有你,看什么!干活!谁今天干不完活就别睡觉了!跟晚班合着干!”褚嘉树收回目光轻轻躲了一下鞭子,连忙离开了那个地方。 “没想到成蹊也进来了。”曲毅自言自语间门开了,他转过头却迎面撞上一把匕首。 “醒了就干活,会给你钱的。”又是淇阳的口音,这些北夏人就不能到了郢禺再学习一下语言吗? “大哥,拉我来这儿就为了干活啊,直说嘛,这是干什么呀,我看他们手上的东西好像是盐啊,这东西富渊不是管得严吗?怎么——” 匕首瞬间就横在他脖子上,“管得那么多,来人,给拖下去打服了再说!” “别,”一同来的人阻止了他,用北夏的话和他说,“这回他们京师要的货变多了,你这样耽误工时,算了,把人带去赶紧干活是正事。” 曲毅挑挑眉,京师的皇盐案还真是北夏人捣的鬼,说话那人见曲毅一副思索的样子,不禁皱起眉 用北夏话问道,“你能听懂?” 他眼睛茫然地转了两圈,“大哥,你说啥?什么局噶?什么——” 那人立马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身边人,让人快点。 曲毅被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收走,给了件粗布麻衣,转眼间就被扔去了海边,被负责将海水倒进一个奇奇怪怪的容器了,而且只需要他重复这一个动作。 认认真真装模作样地干了一上午,总是找着时间想看看褚嘉树在什么,可那些监工的实在太认真了,连回头都不行。 终于,太阳落山,曲毅和身边人一起被赶着去个什么地方,一个个都低着头,曲毅想问个事都没人搭理他。 不知道身后谁忽然捅了他一下,他回过头,也没人,脚底没注意就被人绊了,连退了好几步,正打算抬头骂娘,就看到了身边的褚嘉树低着头。 “低头。” 曲毅不明所以低下头,“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我不是说了让你们谨慎一点吗?低头别看我。” “这些都是废话,你在这儿多久了?” “进城就被掳来了。” “可知道什么事情?真的是制盐?” “是制盐肯定没错,只是最后的步骤他们不让我们参与,所以很多人根本讲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们故意将所有的工序打乱,切断,只让我们负责一道工序的一点,所以难民根本讲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就是这样,而且他们守卫森严,没人接应根本逃不出去,你再等等,我一定让人把你弄出去。” “谁说我要出去了?” “你不出去这些百姓谁来救!” “这你就少操心,你把证据搜集齐全就行了,到时候小爷保你坐得稳正公厅的位子。”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的一天 嘿嘿(*^▽^*) 第81章 书生一张嘴 迎松山 下过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味道,越是靠近山谷味道越浓郁,好像有人在除草一样,可细闻之下又觉得像青竹 分卷阅读204 。 暂时被大瓦玛派过来格杀富渊军队的三瓦玛其实一点都不愿意,本来在后山待得好好的,每日吃肉喝酒还有美女相伴多好!可就是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也不知道是谁把那些郢禺的难民放出去的,追杀的人全都说没看清脸,一群带着斗笠的人从天而降,救了难民不说,还把他们都放了,丝毫没有杀掉的准备。 若是富渊的人应该早就横刀立马杀个干净,那到底是谁呢? “禀告瓦玛,快到山谷了。” 瓦玛摆摆手让他下去,双腿夹紧马腹让它快一些,身后跟着的近百号人也连带着跟紧了他。 忽然路岔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听着也就两三个人,但是很焦急。看着方向应该是后山另外一边的,那里是仓库。 瓦玛停了下来,渐渐地,路尽头露出两个人的头,细看之下竟然是那个富渊商队的肖想。 等肖想停下来,瓦玛先一步问道,“这批货都运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现在的货还不够出一次车的,会再拖两天,这事已经报给了大先生。” “不够?没用的东西!”瓦玛说着就把弯刀架在了肖想的脖子上。 肖想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帮你们做事而已,你没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傻孢子!”用家乡话骂人总是有种别人听不懂的爽感。 “你——你说什么?”肖想抬手移开瓦玛的兵刃。 难道我还会翻译给你听?肖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转而向山谷的地方走过去。 现如今富渊的军队已经到这儿了,就证明京师多多少少已经明白这里是谁捣鬼,可这个时候他还恰巧不在京师,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怀疑他——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若真的被发现了,大不了离开富渊就是,反正到时候梁盛平都死了,他心愿已了。 肖想比瓦玛先一步到山谷周边,伸手叫来了一直守在山谷边上的人,“有什么动静?” “天刚亮他们就起来砍竹子,现在还在砍。” 肖想上前几步站在那人观察的地方,果然见到谢家军的将士在砍竹子。 这个时候瓦玛跟上来了,他看着底下人的辛勤劳动,想起自己屋里还有‌‍‍美‎‍‍‎‌人‌‎‍‎‍等待,不禁有些不耐烦。 “你不是说这些人都中了毒吗?那还等什么,这都是你没办妥的事情!还不快点去收拾!” 听着瓦玛嘲讽又不耐烦的语气,肖想真想一拳打在他鼻梁上,让他看看怎么收拾才算收拾! “不能贸然行动,到现在为止都没找到主将的踪迹,我的建议是断水断粮,不怕他们不出来。来人去看看这条河水什么走向。” 瓦玛却对此嗤之以鼻,扬手就将人派了下来。 “喂!你这样是在白白送命,和往生军打了八年仗,你居然还什么都不明白!” 瓦玛白了他一眼,“富渊的人就是你这样畏畏缩缩,所以他们一定是怕了,砍竹子说不定就是为了吃饭,你们不都是吃绿草根长大的?嘁,一个个瘦得像猴子一样。” 肖想实在不知道该说这个人什么,若整个北夏的瓦玛都像他一样,那富渊根本就不用铁骑征战,派个使者过去就能让他们满盘皆输了。 “报——将军,西边单侧来了三十余人,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自由应敌,打不过就跑,躲进竹林山谷,他们有力气也怕耗,让北边的兄弟看形势包抄,一样的道理,打不过千万不许硬撑!” 宗立言坐在一边看着佘孟邺吩咐下去,他似乎满满的成就,“你是怎么想到用主子的?” 听到校尉问他,佘孟邺转过身来,“南方竹子多,我小时候就喜欢再竹林里玩,抓兔子、黄鼠狼、麻雀都是很好的解闷方法。” “可敌人不是动物。” “所以我让他们打不过就跑啊。” 宗立言捏着手中的匕首笑着摇摇头,继续干活,将竹子削得细尖,绑在架子上,典型的捕猎手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用。 忽然外面开始有些吵嚷,一直靠在山谷里面不说话的傅朔缓缓直起身,他隐约听到了些什么不满,似乎有关于命令。 分卷阅读205 /> 佘孟邺起身想要去看看,却被一边傅朔的胳膊拦住了,“往生军的事情,你去说,还不如我来说。” 虽然不太懂傅朔的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山谷用手挡了挡眼前的阳光,脑海里却满是梁自清晚上让他拿水的画面,“梁梁,我这里一切都能挺过来,你万要撑住。” 渐渐的耳边的争吵声落成现实,往生军纯黑的铠甲中间站着一个深蓝色的谢家军将领,大家伙虽然都没什么力气,走路也慢,但是说话可是一点都不费劲。 “凭嘛你说的我们就照做!你是个嘛!” “这是参将的意思,大家合力抗敌不是应该的吗?” “我们往生军有自己的将领,用不着你在这儿吆五喝六的!再说,你们谢家军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说这些话,我们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在京师到是过得滋润,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圆润的呦。” “不是,大家伙清醒清醒好吗?人都打到自己地界上了,你们不动难道等着他们来把我们都杀了吗?” 这时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拍了拍那个谢家军将领的肩膀,“你去忙,大敌当前,他们不抵用,你们得上啊。” 书卷气扑面而来的温柔让整个紧张的气氛瞬间平缓下来,那人点点头立马跑上去,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 兵器相撞的声音清脆地响在耳边,距离不远也不近。 按理说,这位傅大人是个书生,这种场合应该窝在哪里等死求饶才对,可他呢,挺拔地站在一群铠甲加身的兵前面,面容清秀,却有说不出的肃穆。 “谢家军没资格跟你们一起打仗是吗?你们觉得从淇阳活着回来就能耀武扬威了,觉得在当兵的圈子里面,能趾高气昂地说当年杀了多少北夏蛮夷是种荣耀,是吧?” 傅朔的声音很轻,但是他每个字都好像带着力量,能够穿透人心。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被当初惨烈的战局吓怕了,再也不敢担待这些血腥的战事。往生军要亡了,因为主将都不在,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主见,胆子还小。呵,我有点遗憾我的妻,居然为了你们这些人流血被绑,当真一点都不值当。” “我从前以为往生军每一位都是英雄,他们背负着国家的期望,背负着家人的期许,我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是冲锋陷阵的勇士。可现在看看,你们的确骄傲得不可一世,可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的兵同万人坑里死去的尸首有何不同?你们废了,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此次若是有性命回京,我要请奏圣上散了往生军,不然往生军的名声保不住,谈何吾妻之名?” 底下的将士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哪里容得下傅朔这般说辞,一个个眼睛都冒着火,若不是顾及着梁将军的面子,估计现在上手打人的都有了。 “看你们一个个不服的表情是想说你们不是,你们没有,对吧?那你们证明一下啊,给谢家军的将士们看看,看看什么是往生军,看看八年的淇阳战神不是空穴来风,去啊!” 傅朔说完这些话时,他自己的手都在抖,他很怕。第一次知道原来站在战场是这种感觉,不知明日是否会到来,不知等下会发生什么,只是单纯的本能的顾好今时今日。 梁梁,往生军的招牌我替你守着,我信你能回来,也信我能撑到你回来。 意料之外的顺利让大家伙战意盎然,那些个操着难听方言的敌人渐渐累得走不出前面的竹林,那些佘孟邺准备好留给他们的陷阱坑都还没用上,人就撤了。 山谷上面的瓦玛一早就气愤走了,他应该是不想看肖想得意洋洋的样子,“大人。” 打探水源的人回来了,“这条小河的上游在咱们制盐的地方,那个地方的水不能断,若是断了,咱们的工期也会延缓。” 肖想皱眉想了想,后又忽然笑了,“没事,不过是让他们多活几天,加派人手在山谷上面守着,每一个缺口都不能落下!” “是,大人。”那人领命后便将人安排下去,见没了自己什么事,便骑马回了制盐基地。 刚把马拴进马厩迎面就遇上熟人了。 “嘿,这回你们是不是又打了三先生的脸了,一回来就给我甩脸子!” “那可不,萧先生什么人,他现在已经想好的办法,打算把那些人全都饿死在山谷里。” 分卷阅读206 r /> “呦,饿死,这招忒狠了!” “本来一开始他还想把咱们这块的河道给改了,让他们连水都没得喝呢,可毕竟是在咱们这过去了,若是改了大先生会训责,便没这么干。” “不过是怎么把那些当兵的拦在山谷里的。”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是软零散,下在他们晚饭里,差点就一锅端了。” 两人的声音渐远,殊不知马厩边上一个小胡子默默地将所有话都听了进去,他缓缓地将草塞进马槽,然后抬起头看向他们消失的方向。这人面容熟悉,赫然是随褚嘉树同行的小虾米长了胡子。 第82章 骗钱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绳子拿着,跟着下山去采买了!” 小虾米被那人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浑身一激灵,眼神迷茫地看着他,身边走来另外一个男的,拽了拽打人的胡三,“算了三儿,你带着他走就是了,好好的大小伙子,偏偏不会说话,耳朵还不灵便。你再跟他吵只会气死你自己。” “不是,他不会说话耳朵也不好使调过来干什么呀,跟他们在海边不是挺好?” “就因为他不会说话大先生才把他弄过来的,要是健全了,谁还敢让他过来干采买这种下山的活。” 两人唠唠叨叨地全然没把小虾米当回事,拉着人就上了马车。 胡三话多,下山路上就听他一个人胡咧咧,倒也不是很闷,只是小虾米很难受,说到好笑的事情他又不能笑,真痛苦。 马车下山一定会经过海边,长长的海岸线似乎没有尽头,小虾米看着海,心里隐隐地有些担心。 之前进城的时候,掌使大人商量都不跟他商量,就给他安上了又聋又哑的人设,因为这个他还和大人吵了一架,临分开还满脸不高兴。 现在想想,大人应该在海边被人催赶着做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好生生的少爷命,何必非要把好事让给自己呢?想不通—— 就是有点后悔,分开的时候都没回头看看他。 到城里时,小虾米拿着绳子跟胡三走去卖干货的地方,捆了好多饲料回去,就算胡三知道小虾米听不见也仍旧叨叨个没完。 “这马呢,就是跟着人打仗以后才地位提升的,你说说从前,也不用走多远的路,那还用的上马啊,看看现在,那马的价格都快涨得比人高了!你说——哎?人呢?” 胡三一转身,小虾米人没了,不是刚刚还在呢?这一转眼去哪了? 小虾米本来正听胡三瞎咧咧,这转角刚一抬头,药材铺!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刚刚在马厩边上听到的事情,若是能将大量的解药倒进水中,是不是—— 可他现在是个哑巴,而且整个郢禺不知哪里就会冒出北夏的人监视,万一被发现,岂不糟透了? 看着自己一身的破布滥衫,就算他进去了,那些人应该也不会给自己吧,而且他又没有钱。这可怎么办? 他现在有机会,可不能看着富渊的军队就此丧命,而且这死法说出去顶窝囊! 四处张望,街上的商贩很少,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生怕被吃人的人盯上。 小虾米正没辙的时候,从路东迎面走来一个北夏的兵,看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似乎地位不低,弯刀别在腰间,靠着刀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布袋。 看着不大,但应该银两不少。 小虾米正说服自己去做回偷儿,就看到已经有人先下手了。 那是一个不大的孩子,粗布短衫的,似乎还是大人身上衣服破了,换下来才剪吧剪吧给她穿。 看到那人走过来,小姑娘就卯足了劲撞过去,小手顺着劲就拽下来钱袋,可谓是一气呵成。 在京师见惯了扒手的小虾米都不得不赞叹这技术。 可官差就是官差,更何况他现在比那孩子更需要银子。看准了小孩离去的方向,便压低帽檐跟了过去。 “小姑娘。” 许久未说话,小虾米的嗓音有些嘶哑,听着有些阴森。 小孩登时就站住了,慢慢回头,“你, 分卷阅读207 你干嘛!” 她的手攥着布袋背在身后,一脸的戒备。 “偷人东西不好,拿出来,我让刚才那人不跟你计较。”小虾米捏了捏嗓子恢复了声音。 “那这也不是你的!不对,我没偷东西!”小姑娘似乎意识到眼前的怪蜀黍也没有证据,不用怕的。 小虾米也不愿跟个孩子动粗,便蹲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偷了谁的银子?” “知道,那都是坏人!娘说了,等咱们富渊的往生军知道了,保准让他们都离富渊远远的!哼!你还想把东西还给他们,你也不是好人!” 小虾米看着小姑娘炸呼呼的表情,终究是笑了,他想了想道,“可你知道吗,你娘说的往生军现如今就在城外,他们遭人陷害中了毒,叔叔要给他们买解药,可叔叔也没银子。你看,能不能把你偷来的银子给叔叔,让叔叔去救往生军的各位英雄?” 小姑娘皱起了眉,她似乎在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你——真的会救他们吗?” “叔叔告诉你,叔叔叫吴生,等郢禺救回来,等你家里的男人都回来,你去跟往生军任何一个人说,说你要见正公厅的吴生,他们就会带你找我,到时候叔叔就把钱还你。” 许是小姑娘从没见过这么和颜悦色的骗子,伸手把钱袋给了他。 “我可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娘说过,国事比家事重,往生军的大英雄一定比我需要这些银子。” 小虾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但是你要听叔叔一句话,偷就是罪,不论偷谁的,你终究犯了错,不可以又下一次了,知道吗?”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睛应了下来。 离开小姑娘以后,小虾米便赶忙去买了药材藏在饲料里,转而到了城门口汇合,被胡三一顿拳打脚踢才算是了事。 可就在小虾米离开不久,小姑娘一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是刚刚她偷过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 后山的小路上,一人一马焦虑地环绕后山走了一天,马都累得站定不走了,黎梓殊才算把整个制盐基地的位置,以及各个路线弄了明白。 虽然守卫森严,但是除了做活的百姓外,真正当兵的其实也就几百人,黎梓殊从长袖中拿出炭笔和本子将刚刚走下来的路线画出来。 毕竟没受过训练,画图很是慢,有些地方若不是她看,可能真的没人看得懂。 她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前面八十步左右的地方就是看守,她仔细地将大门的形状,以及布兵的方位详细地画下来,殊不知不远处的守卫已经盯上了她。 黎梓殊终于画好了,正打算站起来,脚下一滑“啊”不禁叫出了声,惶恐地藏起来,却瞥见不远处的守卫有了动向。 暗道一声不好,赶紧爬上马,冲着下山的路疾驰而去。 守卫见人跑得那么干脆,一下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连忙叫了人上马追。 一路追到山下进了城,人忽然就不见了,守卫自知这事是自己做得不好,万一被人知道了那里的位置,岂不是等于自报家门? 于是连忙与驻扎城内的部分人手一起搜查,挨家挨户,一间都不放过。 黎梓殊跑进了一家客栈,顺着窗户的缝隙看出去,那些人仔细的样子,似乎是躲不过了,她抓着手里的本子,心道,人被抓了倒是没什么,可这东西那么重要,可一定得送到梁将军面前,不然曲毅不是白白被抓走了? “来人,给我搜!一间一间搜仔细了!” 黎梓殊像楼下一看,守卫已经带人进来了。 “没办法,只能拼一把了。” 眼前两间房,一间灭灯,一间亮灯。好,那就——灭着灯的吧。 推开门就躲了进去,还没等她说句抱歉,口鼻就被捂住了,她心想这下完了,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这间不能进!”脚步声在外面被一个清冷的声音阻止了,口音蹩脚。 “闪开!这人追丢了,你负不了责!” “看清楚,滚!”看影子,应该是那个人把手里的什么东西亮给守卫看,守卫见了连忙弓起身,“安珂大人,是小 分卷阅读208 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冒犯了——” “速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看剧阻挡了我更新的脚步 明天更新多多~( ̄▽ ̄)~* 第83章 若有天你做了王 安珂两个字在黎梓殊耳边想起的时候,她的脑袋嗡的一声短路了,她算不算从一个不那么深的坑跳进了大深坑? 有那么一瞬间,黎梓殊忽然停止了呼吸,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干什么,只是本能地收好本子,胡乱地想着自己能不能逃出去。 因而也丝毫没有察觉,这个屋子里的异样。 堂堂北夏的安珂,地位等同富渊的太子,可以说是真正的万人之上,可为什么要住在这个客栈里呢? 门外的人终于离开了,整个房间恢复了黑暗,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喘息声,重重的,似乎还伴随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只手终于从黎梓殊的口鼻处放下来,门外又来了一个影子,用她听不懂的话和她身后的人交流着,没几句人走了,似乎是领了命令。 “你是吓得不会呼吸了吗?” 黎梓殊闻言忽然明白自己哪里不舒服了,连忙恢复,“我什么都没听见,谢谢你收留我,谢谢。” 说完话就要拉开门,却被黑暗中的那个人拽住了胳膊,“等等,你们富渊的人不是有句话,叫滴水恩涌泉报吗?” 黎梓殊皱着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这本子很重要,她得快些亲手送回去,耽误不得。 “公子,我有急事,我得马上回去,有人在等我。” 没人回答她了,只有静静地脚步声,有些踉跄,还越来越远。直到微弱的烛火被点燃,房间才亮起一点光。 黎梓殊这才看清楚所谓北夏安珂的长相,很年轻,甚至有些清秀,一点都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反而有些亲切。 等等,安珂?亲切? “我知道你手里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是谁,我不想跟你藏着掖着,现在,帮我把箭拔了。” 经安珂这么一提醒,黎梓殊才看到扎在安珂身后的箭,靠近肩胛骨,怪不得他走路都踉跄。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拿的什么,他又为何有信心,一个带着任务来郢禺的人会帮他。 “你——我——” “你废话很多,我不杀你你还看不出来什么吗?我现在,是在帮你!” 安珂的眼睛很亮,是那种能看进人心里的亮,她不知不觉就靠近了他,而且现在的局势,她除了相信他,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她拿起桌上的剪子,剪开了安珂的衣服,然后将一块方巾拿在手里,“拔了?” “快点。” “那你告诉我,这些兵进富渊,是你的意思吗?” “你管得太宽——呃——” 黎梓殊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猛地将箭拔了出来,“是不是你的意思都没关系,既然犯了富渊的疆土,总要付出点代价才能离开。那么,我可以走了吗?”她边说话边将药撒在伤口上,用纱布胡乱一盖。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是在威胁我。” “知道啊,可你不是说你在帮我吗?既然是帮,你就不会动我。” “富渊的女人胆子都这么大吗?” 黎梓殊挑挑眉,“你还遇见过别的富渊女子?” 安珂没搭话,只是扯过一边的外衣披在了身上,“现如今你是出不了郢禺的,这么下去不是你被抓,就是这东西被人抢。考虑一下,要不要给我看看,然后我送你出去。” 黎梓殊默默地后退一步,抓着本子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你——你连自己的兵在哪儿都需要别人来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看着女人忽然戒备的眼神,安珂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个姑娘多精明,其实也就是个姑娘而已。 “你不是知道吗?” 安珂话没说完,就有一道破风之声从窗外穿进来,眼看着就要伤了安珂。黎梓殊听到声音的时候,想都没想直接将人扑倒在地。 分卷阅读209 br /> 安珂后背撞在地上狠狠地吸了口凉气,似乎是骂了声什么,虽然黎梓殊听不懂,但语气应该是在骂人。 “还说你自己是安珂,这郢禺满地都是北夏人,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想杀你?” 黎梓殊也不管人是不是被她压疼了,语气硬气着呢! 可是有时候根本就不会给人解释的机会,窗外射进来的箭忽然密集起来,安珂抓紧黎梓殊的胳膊两人合力滚进了一边的床底。 “想听解释?” “废话!”床底狭窄,两人几乎是靠在一起的,黎梓殊不禁烦躁起来。 安珂弯着嘴角,“你多大了?” “关你什么事?” “没嫁人?” “跟你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你!” 听着黎梓殊一连发问,虽然也是没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可安珂就是笑了,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什么什么的,黎梓殊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 “我说——” 安珂话没说完,房门就被推开了,似乎是他的人来了,满屋子找他,着实着急,听着称呼,还真是安珂。 “这里!” 两人被安珂的侍卫从床底拽了出来,侍卫向他解释刚刚的事情,黎梓殊又听不懂便一句一滑地到了门口。 不管怎么样,待在这儿总觉得不安全。 “等一下,你不能走!” 安珂的话刚说出口,离她最近的两个人就将她架起来回到了安珂身边,“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们扯平了!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再怎么逼我都没用!” “郢禺你出不去,但我可以,你就不想早一点把东西送出去?” 黎梓殊听这话虽然的确很动心,可有个万一怎么办?万一他是想要她的本子去改动守卫,那——那岂不是一切都落了空? “不给!” 侍卫听了这话抬起手就要抢,黎梓殊连忙往旁边迈一步,谁知道旁边就是一支扎在地上的箭,一个踉跄就栽进了安珂的怀里。 被接住的黎梓殊看着安珂上扬的嘴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侍卫本以为黎梓殊想偷袭安珂,谁知道安珂居然抬手阻止了他,还一脸笑意。 “你们出去吧,门口留两个人守着,别人不许进来。”这个台词有些熟悉—— 人都出去以后,黎梓殊皱起了眉,她实在琢磨不明白这个男人,说他是安珂,可他好像处境比她都危险,说他想要自己手里的本子,可他除了跟她要以外,还没动手抢过,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 这人——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你想看这个本子也可以,但我要跟你交换一个答案。” 黎梓殊说话时离安珂三步远,眼睛紧盯着他的脚,生怕他上前一步的样子。 “好,你问。” “你若有天做了北夏的王,会不会出兵富渊?” “嗯?这算什么问题?” “今日君子之约,我不跟你立字据,全凭你一句话,当然你也可以骗我,反正看人品。” 这个话说得有意思,安珂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我哥哥,被你们富渊的两个人亲手杀了,你觉着我会怎样?会不出兵?” 黎梓殊眼神飘了一下,然后似乎认定地说,“嗯,不出。” “呵,你可真有意思,我都说我哥被你们的人杀了你居然还说我不会出兵?” “因为越是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的人,越是不会让往事重现不是吗?” 安珂抓玉佩的手一紧,这话是真的,而且同他想得一模一样,他亲眼看着兄长死却无能为力,可他不恨富渊的将军,他只是恨自己的哥哥。 为何非要挑起战争,母亲为此而死,父亲为此同叔伯反目,哥哥为此死无葬身之地,黄沙中连块碑都没有—— “喂!怎么不说话了?” 安珂忽 分卷阅读210 地抬头看着她,好些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他郑重地将那些话全部咽回肚子,“当你猜对了,把本子给我。” 黎梓殊有一瞬间的愣神,这算是答应她不出兵了?还是—— “你现在不给我,说不定我就改主意了。” 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在作祟,黎梓殊只觉得安珂的眼神里漂着什么东西,她觉得在哪儿见过,可偏生就是想不起来。 把本子给了安珂,他只是拿来翻开,看了没两眼,就笑个不停。 “喂!你笑什么!” 他指着本子上的图,“这就是你画的路线?我都有点质疑你的将领了,就你这样的兵居然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怎么了?我看得懂就行啊!” “来,想学吗?” “用不着你教!看完了快带我出城!” 安珂觉得黎梓殊是在不好意思,一个小姑娘的图画成这样,她也够“努力”了。安珂忍不住又笑了,“现在出不去,明日天刚明,我便亲自带你出城。” “真的?” “嗬,本子我都拿到了,你还有什么我能骗的?” 黎梓殊皱皱眉,怎么觉得掉进陷阱了?走到安珂身边,看着他挥笔便是一山一河,特别生动,不知不觉就跟他学上了。 夜渐渐深了,后山上的马厩边,小虾米猫着腰从守卫身边走过,手里拿着四个夜壶。 “这哑巴今儿第几趟倒夜壶了,他们屋里这么多人撒尿?” “他大屋的,谁知道,说不定晚上喝酒,你就别管了!” “真特么看不惯,就那个胡三,一天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大半夜还能听见他搁哪儿白活!” 小虾米心中暗暗称赞他们的话,大半夜不让睡觉的胡三应该很快就要惹出众怒了。 去到河边,四下看看没人,便将四个夜壶打开,可哪里有尿骚味,一股子浓浓的药材味飘出来,没等味道飘远,赶紧倒进河水中。 也不知道成不成,反正能做的他都做了。 起身从河边离开,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树叶刮过衣服的声音,他连忙看过去,没人? 是自己多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 圣诞快乐(*^▽^*) 今儿是准时的一天 第84章 突围(一) 深夜的后山,飘着海腥味浓厚的风,呼吸间都是潮湿的味道。 晏峰从灌木丛里站起来,看着不远处走回守卫的男人,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哑巴?嗬,有点意思。” ====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山谷中的将士们便一个个循规蹈矩地做着佘孟邺吩咐的事情,眼见着赶路的干粮就要吃光了,可出去的希望仍旧是渺茫的。 “这么下去不是事,得想办法出去,就算不能全都出去,总要弄点干粮回来,不然这么多人真的饿死在这儿,未免太丢人了。” 宗立言手拿着碗,碗里泡着饼,用手指夹着放在碗里压一压,就算是半天的饭了。 “可他们确实把上面封了个严实,咱们人上去看两眼就被人发现,真的出不去。”佘孟邺和宗立言的伙食一样,就是看着更加稠一点,想来饼已经融进了稀粥里,他拍了拍坐在一边的傅朔,“你真不吃啊。” 傅朔摇摇头,“吃不下。” “嫌它难以下咽?”宗立言又用手指戳了戳饼子,语调中有些嘲讽。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傅朔直起腰欲言又止,复又靠回去。佘孟邺将自己手里的稀粥递过去,“吃点吧,梁姑娘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是不是顶矫情?”傅朔接过他手里的碗,深深叹了口气。 “要是我有媳妇,我也会这样。”佘孟邺拍拍他肩膀。 宗立言不屑地看着他们,“我有夫人我就不会担心,你们就是矫情。” 分卷阅读211 >两个人看向他赏了两个大大的白眼,“你那是夫人,我们这个叫媳妇!” “有什么不一样的……”宗立言摇摇头把最后一口稀粥喝进了肚子,站起身拿着刀就走,却被身后叫住了。 “又怎么了?” 佘孟邺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刀,“你的刀多少斤?” 宗立言拿起刀前后翻了一下,“五斤多点。” “你就这么轻轻一带就拿起来?脚底不重了?刚才起身格外利索!” 宗立言这才反应过来佘孟邺在说什么,立马在原地跳了两下,还真的,一点都不重,但是落地还是会有一点被向下拽的感觉。 “这——这怎么回事?来人,叫军医!” 军医很快就来了,给宗立言号脉以后,“将军,毒性解了一些,未清,但日常活动是完全没问题的。” “可知是为什么?” 军医低头思索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来,“不知道将军今日可吃过什么东西?” “就这粥,大家都吃得一样的,你没吃吗?” 军医不好意思地笑笑,“打仗的人都吃不够,属下怎么好意思吃。” 宗立言拍拍他肩膀,“懂事,但饭还是要吃的,万一我的兵出了事,你可是比阎王爷还好使的人。” 傅朔将自己手里的碗递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军医拿过来闻了闻又喝了一口,“这,这粥里——” “将军,将军,好事,大好事!”军医话没说完,就听到山谷外面传来阵阵喊声,格外的高兴。 话音在山谷里的回音未落,两三个兵就跑了进来,人手拿着一块大石头,“将军你看,我们都能拿得动这么沉的东西了,是不是——唉?军医也在啊。” 看着进来的几个人在众人面前表演搬石头,几位将领不禁笑了。宗立言和佘孟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一丝狡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跟大伙说,别表现得那么明显,不会演戏的就给我进来山谷好好待着。”宗立言出声把人散出去。 “为什么呀!这多好的事情!” “怎么着,你还等着人家再给你下一次毒?赶紧的!” 几个人终是出去了,等军医回过神来,眼神一亮,连忙指着手中的稀粥道,“将军,是水,是旁边的河水。咱们做饭都用的那里的水。” 这下源头都找到了,还真是天大的好事。 “这软零散当初是怎么进到咱们军队里的,你可知道?”佘孟邺拉过军医到一边询问。 “是咱们烧水的锅里被人动了手脚,第二天卑职去看过,晚饭的水还有夜里喝的水都是那一口锅里的,软零散的味道极浓。” 佘孟邺和宗立言对视一眼,“这么说,还真是有内奸。” 傅朔也走过来,“我觉得这个内奸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走了,而且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随咱们一路来的。” 佘孟邺不太明白,“为何不是随咱们一起来的?” “很简单,你想,如果这个人跟着咱们一路到郢禺,他有更多的地方可以下手,怎样都比这儿要安全。一定是在咱们到了彭城以后,这个人才知道我们来郢禺是做什么的,所以他一定要在咱们到郢禺之前下手。” “那就说不通了,是内奸,还要不跟着咱们来,能有谁?” 宗立言也很疑惑,“而且现在糟糕的是,见过那个内奸的人都死了。” 傅朔摇摇头,“其实现在我们不该去想这个人是谁,出去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出去之后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比如这个人为何一定把梁梁抓走,而且只抓她一个。” 宗立言闻言笑了笑,“我有一招瞒天过海,试一下?” ==== 后山库房 海边风大,没上锁的房门被风吹得呼扇呼扇的,动不动一声“砰”就能让睡觉的人惊醒。 可库房最后面的那一间传来的却不是关门的声音,而是一声声闷闷地打击声,住在胳膊的两个人躺在床上休着轮班,准 分卷阅读212 备晚上看守。 “我去了!这个萧先生也是不累,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在里面,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就庆幸吧,被打那个不喊出声,不然你还想歇着?不做噩梦就不错了!” “不是,里面那个不就是个女的吗?什么仇什么怨?” “那谁知道?打从那天把人抓回来,那个萧先生就这样,简直不是人!里面那女的不死也是奇迹了!” “萧先生也是奇怪,人家打人都用鞭子,他打人用军棍,他也不嫌累得慌。” “听说昨个夜里萧先生给自己累得都抡不动棍子了,人都歇菜了。” “我去,真的假的,那里面那女的还活着?” “活着,听说今儿天刚亮,还跟那儿骂人呢!听里面兄弟说,萧先生还给她找了大夫,真是弄不懂。” “唉,打人就打人,吵我们睡觉就很不对了!” “能眯一会就眯一会吧,不然晚上打瞌睡又要被骂。” 隔壁库房里,梁自清低着头,声息很低,身体一呼一吸都似乎带着痛感,真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地方是好的。 “也不见你喊,怎么着,不疼啊?”肖想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笑着好似老友唠嗑。 “喊?岂不爽了你?”即便是浑身伤,梁自清的声音仍旧清晰,底气足。 “你说你会不会被我打死?” “安珂当初把我抓了的时候,一心要打死我,可我还是活下来了,就你?算了吧。” “说到安珂,我问问你,那个弩惠商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你还知道安珂叫弩惠商?” “快说。”扬起棍子又是一下,梁自清的话一下子被打回肚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 这个答案似乎让肖想很开心,开心地放下手里的棍子捂着脸笑,梁自清在一边看着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我就知道,这所有的荣耀都不过是曲家父子给你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根本就比不上我,你的那些荣耀应该都是我的!应该是我遇到他,杀了他,然后众人仰望,难望我项背,对,就是这样。” 短暂的沉默后,梁自清爆发出响亮的笑声,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肚子因为笑,而撕裂一般的疼,“哈哈哈,哈哈哈,肖想,你简直跟你的名字一样,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笑声在打击中戛然而止,可梁自清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你以为安珂那么好杀……那,那是疯子和我,拼了,半,半条命才换来的,肖想,回头,你不过是被,被那些名蛊惑、罢了——噗——” 一口血喷在了肖想的肩膀上,“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要做这些叛国的事情,但是——肖想,我们是一起杀过敌的兄弟,别再执迷不悟了。” “放屁!你何曾把我当过兄弟!你的兄弟只有曲毅,还有那些目中无人的兵!你闭嘴!” 梁自清终是昏过去,再没了知觉。 ==== 山谷 “那就这么定了,你俩上山救梁姑娘,下面交给我。”佘孟邺指着图纸给宗立言和傅朔留了一个出口。 “好,那你一切小心。”宗立言将图纸收进怀中好生保存,“不过咱们抓回来这个喽啰怎么办,再放回去会暴露吧。” 两人正愁,就看到傅朔走到被三个人看起来的小喽啰身边,低头附耳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小喽啰忽然一脸惊喜地看着傅朔猛地点头。 “你猜他跟那个人说了什么?”佘孟邺一脸了然地看着宗立言。 “你知道?说什么了?” 佘孟邺耸耸肩满脸写着“我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带着这样欠揍的表情他出了山洞,一步一挪地表演着中毒渐深。 傅朔走过来,看着宗立言的表情笑了下,“放心,他也不知道,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准时更新啦!! 第85章 突围(二) 太阳照射在河水上泛起闪亮的波纹, 分卷阅读213 晃得人眼睛痛,三瓦玛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山谷边。 他倾身向下看,山谷中不时传出一些咒骂声,可就是看不到人。 “喂,那个萧先生呢?” “回瓦玛,在库房,说是在审讯一个富渊的将军。” 瓦玛一个白眼翻过去,“正事一件都办不明白!派个人下去探探,看什么情况,大哥都开始催了,得赶紧把他们解决。” 可还没等人下去,山谷内的咒骂声忽然大了,再向下看的时候,山谷里咕噜咕噜滚出好几个人,还都是一副被打了的样子,紧接着一群人从里面踉踉跄跄地退出来,还喊什么什么话,可上面听不清。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等人下去后,又招来了兵,“把人召集起来,分三个方向下渗,等号声一响就进攻。” 而在山谷中,宗立言不放心地最后喊了一声,“都是假的!别伤了自己兄弟!等那帮蛮夷下来之后你们是要并肩作战的!” 底下的兵只好回身看了看他,给他一个啰里啰嗦的微笑。 “好了校尉大人,这已经是你说的第六遍这个话了,他们想不记住都难!”佘孟邺手里拿着剑,笑得有些无奈。 “虽然这法子是我想的,可真到实施这天吧,还有点紧张——” 佘孟邺拍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了。” “说得好像你习惯了似的。” 他耸耸肩,指了指一边地上的竹夹子,“我试过了,感觉还不错。” 没等宗立言说话傅朔已经走过来指着山谷上面的一块能够看到外面的地方,“他们已经开始部署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两人随傅朔的话向外看,“再等等,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进攻的信号,等他们上,咱们再走。” 傅朔肉眼可见的紧张让宗立言挑了挑眉,“我还以为傅大人什么都不怕,那天可是站在战场上说那些教训往生军的话。” “梁梁说过,战场上再怕,做将军的都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军心不稳,何来胜利。” 宗立言总觉得自己在被教训,可傅朔的话说得温声细语,让人怎么都发作不了。 “不好意思问一下,你家谁说了算?” 傅朔奇怪地看着他,用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问,“除了我还有别人?” 也是,傅朔说一句话那个梁将军恨不得把每个字掰开揉碎了理解一遍——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样。 两人似乎是同时想到了梁自清,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山谷外面响起一阵号声,紧接着外面的喊大声骤然变大,山谷里还等着的将士们都站了起来。 佘孟邺这个时候站到了大家伙的前面,“都蹲下,按计划行事,各户长都机灵点,别因为一点差池坏了整个计划!” “是!” “嘶——小点声!” 佘孟邺给宗立言递了个眼色,随后宗立言便带着傅朔、抓来的喽啰还有八个兵,悄悄地摸出了山谷,向山上去了。 ==== 从库房里出来的肖想转了转脖子晃晃肩膀,这军棍打得确实累,若不是那个瓦玛要梁自清这个俘虏,他还真说不定就把人打死了。 “萧先生萧先生,不好了,山谷出事了!” “什么?”肖想皱眉一脸的不相信,一群没力气的兵跟老弱病残有何区别,撑得了一时,不可能还有力气整什么幺蛾子。 “三瓦玛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但是那群兵忽然就像好了一样,跑跳挥刀,一点问题都没有。” 肖想惊讶之余,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们没有外援,又都出不去山谷,解药怎么来的? 忽然他想到了,这次出兵,往生军的将领他只见到梁自清一个,这很不正常。有梁自清的队伍,怎么能没有曲毅,而曲毅——去哪儿了? “你速速回基地,向大瓦玛汇报这个事情,还要请他彻查究竟是谁给富渊军队提供的解药,这个人一定要找到,不然整个基地就暴露了。” “是,属下这就去。” 肖想低下头思索然后很快就跑 分卷阅读214 进了库房,将梁自清绑出来一把扔给身边人,“带上这个人跟我走!” 而目睹了全程的傅朔愣在了原地,刚刚那个——是梁梁吗? 伤,血,好多好多—— “喂!傅朔,你快点,一会儿追不上了!” 傅朔机械跟着他们一路跑到了满是半腰高杂草的山坡上,梁自清被放在一棵树旁,靠着树绑了起来,她低着头,好像奄奄一息。 一瞬间,看到梁自清的眼睛好疼,不,是心疼,她的头发散了,还湿漉漉,是不是被人打晕了又被泼醒了?这几天她挨了多少打,身上得多疼啊。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这哪是在伤她?这就是在折磨他傅朔—— 眼见着周边人蹲了下来,“你们——你们蹲着干嘛,不去救人吗?”傅朔说话间就要跑上去,可一下子就被宗立言拉住了。 “傅大人,你清醒一点,现在过去就是在送命!没发现刚刚绑着她走的人都不见了吗?” 傅朔别开看着梁自清的眼睛,对,他需要冷静,他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眼睛在四周环顾,仔细地看着草丛中的变化,忽然傅朔拽了拽宗立言的袖子,“宗立言,那块的草是不是塌了?” 随着傅朔手指的方向,宗立言看过去,还真是,草塌了而且矮树的树枝直愣愣地戳在地上,形态扭曲,一看就是被人掰过去的。 几个人凑到一起,兵分两路,一队冲刚刚草榻的地方去,一队从正面过去,人动起来的同时,对面的草也开始一阵阵的晃动。 傅朔跟着中间一队人靠近梁自清,忽然宗立言那一边打了起来,四周再没有别的声音,傅朔拍了拍身边的兵,“这边无事,你们都去帮校尉吧。” 身边人走后,他蹲下身,手在半空中颤抖,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梁梁,梁梁你看看我,梁梁?” 梁自清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勉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慢慢抬起头,声音极小地说了什么。 傅朔皱眉声音太小,他听不清,便附耳让她再说一次,“快走,有埋伏,快走啊——” 没等傅朔听完梁自清的话,一个冰凉的匕首便横在他脖子上,“哼,傅大人一介书生胆子不小啊。” 那语调在傅朔耳边响起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们被算计了。 紧接着,四周杂草下面忽然钻出了十几个人,人人手中一把钢刀,晃得人睁不开眼。 “都住手!”肖想挟持着傅朔走到众人面前,宗立言几个见到突如其来的变故,皆是心中一凉。 “你是谁?”宗立言真的很佩服傅朔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问他是谁?难道不该想想怎么保命吗? 肖想似乎也想不到一个书生会先问出这个话,他眼神在场中环视一圈,觉得再无威胁,便笑着道,“往生军,肖想。” 傅朔皱了一下眉,复而舒展开,“原来你就是那个下药之人。仗着谢家军不了解往生军将士,便穿着军装下了药,还偷摸着杀了那么多谢家军的兵。肖将军真是个人才。” 肖想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梁自清,“你该庆幸当晚梁盛平出来了,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傅朔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不去想梁自清在身后的事情,“北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卖命?你可是个得胜还朝的将军。” “呵,呵呵,梁盛平,你男人好天真啊,他居然觉得是北夏给我好处,哈哈哈,真是可笑——他们的死活干我何事,想知道我为何在这里?等你们有命出去再说吧!” 肖想手上的匕首一压,傅朔的脖子便有了血痕,他是真的下杀手了,身后的梁自清挣扎地想从绳子中解脱,可越挣越紧,她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了。 她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离她而去吗?不,不可以。 深深地无力感让梁自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没用,从前无数的战场,她都能化险为夷,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他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她永远的离开。 不,不行,不可以! 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将肖想手上匕首打掉了,傅朔在他的匕首下落的一瞬间抬起腿抽出自己的匕首,一刀捅进了肖想的肚子里,没有丝毫犹豫,好像一早就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了一样。 分卷阅读215 > 宗立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直到身边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将军愣着便能退敌?”他这才拿起身侧的刀,和一个陌生男子并肩作战。 男子回身将梁自清的绳子砍断,露出了一个笑容,带着点玩世不恭。 梁自清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爬到了傅朔身边,她蒙上了他的眼睛,将人护在怀里,虽然她现在很想睡觉,很想。 “没事了,他该死,没事的。” “你没事就好。” 怀里的人声音颤抖,好像每个字都带着尾音,梁自清知道他是怕了。 第一次杀人,当鲜血喷溅在身上的时候,那温热的感觉会记一辈子,那份恐惧也会常伴身侧,从此再也忘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肖想领盒饭了 好像是第一个领盒饭的耶 是不是觉得死得仓促了点 嗯——谁让他总是打梁梁来着 肖想:难道不是你想让我打? 衣衣:我不是,我没有,不知道 第86章 平安 直到将肖想带的人全部绑起来,众人才算舒了一口气。 宗立言看着身边这个人挑了挑眉,“这位兄弟,你这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男人笑了一下,“认识一下,晏峰,可以叫我疯子。” 宗立言皱皱眉,疯子?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男人也不管他想没想起来,走到梁自清身边拍了拍她,“小姑娘成亲了?” “滚。”梁自清只赏了他一个字,便又将怀里的人紧了几分。 傅朔拍了拍她的胳膊,“我没事了。”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傅朔避开地上的肖想转过头去。 “刚刚杀人的时候可是干脆得很呢!”疯子嘴角总是挂着笑,丝毫没有现在局势要紧的紧张感。 傅朔看了他一眼,问身边的梁自清,“认识?” 梁自清深呼吸,好像这样也有点疼,看向疯子,他好像没怎么变,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什么都不在乎。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回来干什么?” 疯子却丝毫不以为然,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倒出来三颗,一掌拍在梁自清的后背让她吃了下去。 “咳咳咳咳——”梁自清咳个不停,傅朔连忙帮她顺顺后背,“你干什么!喂她吃的什么!” “解药,还有——外伤内服的灵丹妙药!” 终于停止了咳嗽,梁自清觉得浑身的力气正在恢复,这才白了他一眼,回身看向宗立言,“小侯爷,山谷里面怎么样了?” 佘孟邺站在山谷的边缘看着被绑成粽子的三瓦玛不禁笑得弯起了腰。 “我实在是太厉害了,这造型,起码提前了七八年。” 在佘孟邺的指挥下,富渊军队分成三波前后夹击,加上原本这些人就不知道他们的毒解得差不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算是漂亮了。 正在孤芳自赏时,宗立言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佘孟邺一见到宗立言身上有挂彩,就知道这一行并不顺利,“大家都回来了?” 宗立言点点头,将手里拉着俘虏的绳子递给身边的人后便席地而坐,军医立马就跑了过来。 “先别管我,后面梁将军伤得最重,先顾她。” 经宗立言这么一提醒,佘孟邺才在最后面看到了梁自清,看样子是真的伤得很重。 “这帮畜生,连个女人都不放过!” “还别说是畜牲,是个叛徒,往生军的。” 佘孟邺一惊,“怎么回事?” “就是——”两人在前面热火朝天的八卦,后面的梁自清终于是控制不住周公的宴请,随他去了。 傅朔抱着梁自清,死活不松手,站在一边的疯子就守在两人不远的地方,好像护法一般。 而站岗的一些往生军见到疯子的表情,就好像当初见到活着的梁自清一样,不敢上前不敢说话,生怕这么一声,人就没了。 ==== 分卷阅读216 br /> 后山基地 “你说什么!”瓦玛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他手上的细盐因为他的动作落下犹如一座纯白的小山丘。 “是真的,萧先生死了,三瓦玛也已经被俘,基地位置应该也保不住了。但是萧先生之前留了话,说一定要彻查究竟是谁把解药给了富渊的军队。” 瓦玛在厅里走了好几个来回,终是站定,“去,把现在已经结晶的盐都留下来,海边的那些都别干了,全部关起来。等咱们离开以后不许留一个活口,还有在这里的证据,全部烧毁,不能给富渊留下任何证据,不然到时候就成了咱们理亏。明日中午,全员启程回北夏。” “是,瓦玛。” “还有,全面彻查这批被带进来的人,把这个泄露解药的抓起来。好好的生意就这么废了,北夏那边的计划又要拖延!真是——” ==== 梁自清醒来时已经夜半,身上披着件厚披风,放在面前闻了闻,是傅朔身上的味道。 扶着身后的树桩站起来,郢禺临海,潮得人浑身都黏糊糊的,对于梁自清的腿来说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诶!”不远处走来一个压低声音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自清回头,是晏峰,“干嘛?” “想跟你聊聊。”晏峰好像从来不会冷着脸,总是笑着说话,也就没人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哪句重要哪句开玩笑。 梁自清拿着手里的披风轻轻叹了口气,“快点说,我要找我男人去。” 两人走到火堆边坐下,晏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酒,刚拿出来就被梁自清按到地上,“喂,现在全军禁酒你知不知道!” “又不给你喝,怕什么?”晏峰拔掉酒塞生生往她鼻下凑。 梁自清白了他一眼,“滚!” 两人坐着烤火,好一会儿没动静,直到梁自清抢过晏峰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你到底回来干什么?给我上眼药?” 晏峰笑出了声,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告诉那么多人我死了,你良心呢?还正经八百地立了块碑。” 梁自清把酒壶还给他,还咂了砸嘴,“我不这么说,怎么交代?” “不知道这是欺君罔上吗?” “那你还回来!奶奶的,我现在怎么交代!”梁自清一圈打在他胸口,可是半点没留情。 晏峰被打痛了,倒吸一口凉气,“我不回来,难道让往生军那么多英魂流落在外吗?我也得睡得着觉才行啊!” “你睡得着觉了?你还有觉睡吗?啊?圣上若是知道了你还活着,那逃兵的事情还不立马就追究到你头上了?你这是在挖坑埋自己!明儿你赶紧滚,我就当没见过你,谢家军那两个我来说,你就赶紧走就是了!” 梁自清的话说得特别着急,好像话说完这人就能走一样。 “我若真的走了,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能安心吗?当初把我放了,你就没后悔过?那么多灵位入不了忠义祠,你就没埋怨过我?” 这么多问题第一次如此直击心灵地摆在梁自清面前,她沉默了,她忧过、怨过、恨过,唯独没有后悔过。 她见过晏峰的娘,知道泪水滴在她手上的时候有多烫,她也知道思念母亲是种什么滋味,所以她从不后悔放了晏峰。 “大娘走了?” 看着梁自清忽然转移话题,晏峰有点愣,“嗯,上个月刚走,肺痨。” “放你走是看在大娘的面子上。失散十多年终于找到的儿子,任谁都不会轻易松手。又知道自己有病,肯定想好好跟儿子过剩下的时光。” “可现在——” “好,说不过你,你爱跟就跟着吧。”梁自清按着晏峰的肩膀站起来,一转身,傅朔就站在他们身后,好像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晏峰见到傅朔,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怎么感觉这氛围哪里不太对? “其琛,我——” 傅朔微笑着摆摆手,“我没事,你们聊。” 梁自清连忙跟上去,拽住傅朔的袖子,“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分卷阅读217 />“我真的没事,想一个人坐会儿,你们聊吧。” 梁自清一把抓住傅朔的胳膊,正要说什么,却发觉他的手在抖,“你——这——”傅朔一把推开她的手,用自己左手抓着右手,“就是夜里冷,没什么事。” 梁自清自然知道原因,她把披风卷在傅朔肩膀上,然后搂住了他,不差分毫,紧紧地贴在一起,“我本以为有我在,你跟着我出来绝对不会出事的,没想到我却出事了,还要你来救。” 傅朔松了口气,在她脖颈间找了一个温暖又舒服的位置将脸埋了进去,“我胆子是不是挺小的?” “第一次杀人,别说抖一天,就是抖半个月都是有的。我当初——”梁自清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她在回忆第一次杀人是几岁,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嗬,梁梁,你现在连哄我都要想一想措辞了?” “不是,看你说的,哄你还用措辞吗?来来,啵一口包治百病!” 梁自清把傅朔的脸捧起来,本来就是一触即离啵啵,却被傅朔从披风里伸出的手搁置了。 他的手‎‍插‌‍进‎‌‎梁自清的头发里,带着一点怨气,用了些力,像要把她吃了一样的架势。 梁自清实在没忍住笑了,舔舔他的上唇,故意把牙齿磕在他嘴唇上。傅朔一下子疼得弹回来,满眼都是委屈。 “我可没说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 傅朔回头,佘孟邺带着八个人站在他们身后,一个个看好戏的眼神,他竟没注意到火光那么亮。 看着梁自清眼里的笑意,他无奈地笑了,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终是被他藏在了心里。 “都站着看什么,还不快去巡逻!” 佘孟邺一挥手散了身后的兄弟,没一点不好意思地走到两人身边,“黎梓殊回来了,带的情报有点——咱们去看看吧。” 梁自清皱眉,“黎梓殊回来了?靖宇呢?”明明走的时候是两个人,怎么回来的时候变成一个人了。 佘孟邺耸耸肩,“去营帐里你问她吧,不过她说的话有点‍‍‎玄‍‎‌幻‍‌‎‌,我都不相信。” “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嗯——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坏消息。”看到梁自清深深的鄙夷,佘孟邺也没办法,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总不好撒谎吧。 “哦,对了,傍晚的时候还来了一个信使,谢安然带着一些人在彭城落脚,明日就能和我们汇合,说是有正公厅的线索,让咱等他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开森 马上就到说明年也很近的时候了 造句:我的快递明年才能到 (*^▽^*) 第87章 路线图(加字) 梁自清掀开营帐的帘子时,几个人正坐在里面烤火,春天的夜终究是凉了一些。 看到她进来,晏峰把马扎让了出来,“坐这。” 四周也确实没有多余的马扎,傅朔在她身后推了她一下,让她过去坐。 “快坐下,你可要好好看看这路线图,简直精细地不像样子。”佘孟邺整理好营帐的帘子叫人都坐下,才指了指桌子上铺开的路线图。 梁自清前倾着身子,目光在路线图的主要位置分别停留,“这图很细,画法很专业,”抬起头看向黎梓殊,“真是你画的?” 黎梓殊摇摇头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佘孟邺见她这样便先一步说,“说出来你都不信,这是安珂画的,他们北夏新的安珂。” 梁自清一口气提到胸口,狐疑地看着黎梓殊,“你为什么会见到安珂?安珂又为什么帮你画这个?你说不通就是通敌叛国。” 黎梓殊被梁自清忽然亮起来的眼神惊到,仔细地回想整个事情的过程。从不巧被发现到躲进安珂的房间,再到目睹安珂被刺杀,最后跟他谈起的条件。 一五一十,没有分毫隐藏地尽数说了出来。 听完整个过程,在场的人都陷入了一种‍‍‎玄‍‎‌幻‍‌‎‌的状态,这个安珂怎么有点奇怪呢? 只有晏峰嘴角带笑地看着路线图,好像这一切他都知道一样。 “他一直在 分卷阅读218 这听,真的没关系?”宗立言虽然对晏峰印象还不错,可这都是军中要务,真的没事? 梁自清看了眼晏峰,察觉出他的异样,便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否则,小侯爷就真的把你当成细作了。” “这事其实不难知道。新安珂叫福佳珂,是前任安珂弩惠商的亲弟弟,同父同母,但是两个人对战事的看法完全相反,所以他们北夏的瓦玛一直都反对福佳珂成为他们的新安珂,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福佳珂会受到刺杀,还有为什么他会帮这位姑娘。某种意义上,这一次的安珂和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虽然听着有些别扭,但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 宗立言用膝盖撞了一下身边的佘孟邺,小声地问,“疯子这个称谓,你觉不觉得格外熟悉,他到底是谁?” 被问的人也想知道,他耸耸肩满脸拒绝。 “小侯爷,你问他还不如问我来的快一些。”晏峰又勾起了嘴角,笑得人心里发毛。 “晏峰,往生军前参将。就死了的那个。”为了更助于各位的思索,梁自清加上了后面半句。 可显然后面半句更能让人一目了然。 “那——那怎么又活了?” “不是鬼吧,黎梓殊你戳他一下。” 黎梓殊还真就伸手在晏峰的胳膊上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道,“好像是热的,不是诈尸。” 梁自清真是被这一群活宝,气到说不出话,“我都能死而复生,他有什么不可以的?咱能不能集中一下讨论接下来咱们怎么疏散山上被抓的百姓。” 宗立言摆摆手,“这事情怕是得等一等,谢安然带的人还没到,咱们得等他。” “等他?”梁自清一激动胸口就隐隐地痛,“山上的百姓有没有这个时间!” 宗立言把信使带来的信件发在桌子上,“谢安然带了圣旨来,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是要看圣上的意思,况且城里面是郢禺的人,咱们之前是没想到的。若贸然杀了人被北夏的人抓了把柄,到时候就变成咱们理亏了。” 梁自清拿过信件看了看,小侯爷的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那个——我想问问,你们怎么知道郢禺里面都是北夏的人的,我回来以后好像没说过吧。” 黎梓殊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把话说出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禁失笑,佘孟邺指了指梁自清,“你没瞧见你们梁将军浑身伤吗?她被掳了,自然知道多一些。” “什么掳了!我那是自愿给他抓的,不然就肖想那个混蛋能抓到我才怪了!”所有兵都对被俘被掳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梁自清也不例外。 “对对对,她就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 “佘孟邺,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一不小心——” 紧张的气氛就这样被化解了,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谁付出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 ==== “我让你找撒解药的人,你这上哪儿弄来个小孩!” 制盐基地的大帐里,瓦玛指挥人快些收拾东西,旁边还有一群人在指着地图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想有没有办法救三瓦玛,可大瓦玛的样子好像并不想理那个累赘。 大帐中央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麻绳穿过小孩脖子勒在他手里,他大摇大摆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讨厌。 “说不定线索就在她身上?好好问问!可不好说呢。” “不好说什么不好说,之前让你来你不来,现如今都要走了你倒是来了,皇室那点臭毛病你是一个不落都学到家了!” 大瓦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手里拿着的纸张都因为他的颤抖而上下晃动。 “瓦玛,你让手底下的人审审就知道了,我真不是来逗你的!” 大瓦玛挥挥手让旁边的侍卫将小孩子带了下去,“你过来!”把那人带进了屏风后面,他谨慎地将幕帘拉好,“昨晚的事情做好了没?” 那人挑了挑眉耸耸肩,“皇叔功夫卓绝,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将他杀了,那安珂的位子未免做得太容易了些。”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到底为了什么!你能不能用点 分卷阅读219 心!你树娘……” 穆尔察白了他一眼,“少说我树娘的事情,昨晚安珂的房里有人,你不如去查查皇叔究竟在跟谁合作,抓他把柄比杀了他容易。” 大瓦玛似乎还想说什么,终究是叹了口气忍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可我来富渊已经惊动了很多眼线,别说皇叔会不会知道,就是富渊的那群瞎子都差不多要知道了,在这个时候,你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有我的功劳。”穆尔察走到门口撩起幕帘,“现在快点撤比什么都值得,不然到父皇那里,谁也交代不清楚!” 瓦玛拉住他小声道,“可现在也是杀安珂最好的时机,你若不得手,此行我们的收获就太少了。” “收获少难道怪我?”穆尔察甩开瓦玛的手出了房间。 瓦玛看着穆尔察离开,深深叹了口气,都说北夏安珂死后北夏就安生了,可谁能知道,这皇室里的斗争因此而硝烟遍布。 穆尔察是弩惠商的长子,本来就应该继承大统做北夏新的安珂,可谁知道福佳珂用了什么手段,让众多瓦玛做了他的附臣,导致穆尔察沦为部落的小首领。 大瓦玛是弩惠商的家臣,自然是忠心的,他不认同福佳珂的政策便一心扶持别的主君,而穆尔察是最好的选择,名正言顺。 此来富渊卖皇盐,便是希望日后进军富渊时,能够给穆尔察一个先机,在富渊朝堂上开一个口子,以后能够越撕越大。 “轰隆”一声,外面忽然响起雷声,紧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明明刚刚的天还格外晴朗,而在半山腰驻扎的富渊军队则纷纷躲进仓库避雨。 “这个谢安然到底什么时候来,都什么时辰了还等他!再等他,北夏的人都跑光了!” 梁自清站起身活动活动腿,没好气地嘀咕着。忽然门开了,傅朔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肩膀上密密麻麻沾满了雨滴,拉着梁自清坐下就要沾湿布巾。 “巧了,快给我洗洗手暖和暖和,外面的雨可也真是忒冷了!”疯子正巧从外面跑进来,盯着傅朔端的热水就凑了过去。 傅朔一看人要过来,也不管自己的袖子长便一下子挡住了盆。 “自己倒去!” 疯子看了看梁自清又看了看热水,“不会吧,你腿还没好啊!” 梁自清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疯子白了她一眼,“不是,战场上划你几寸的刀疤也不见你喊疼,怎么就重新清毒重新上药就不敢呢?胆子都去哪了,真是服了你了!” 傅朔看着梁自清一脸疑问,梁自清连忙捂上他的耳朵,转而一脸怒相地看着疯子,“就你多嘴!现在这疤多大没看见啊,还重新来!那得多大一块疤!” 傅朔推开梁自清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好像要看到心里去,“你怕留疤?” 梁自清双手拒绝,一脸不可能地看着傅朔,“不是,这哪儿跟哪儿,不是的!” “你怕我——”梁自清连忙捂上傅朔的嘴,抬起一脚踹在疯子小腿上,把人踹跑了。 看着四周忽如其来的眼神,梁自清深深叹了口气,“都看什么看啊!自己家没有媳妇啊!都给我低头!” “没有——”当兵的都跟梁自清格外熟悉,怎么说也都是一起趟过生死的人,也不带怕的,声音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你们!”梁自清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兄弟,真的是惯坏了,“谁再出声,就给我出去绕着仓房二十圈!奶奶的!还看!转过去!” 松开傅朔,梁自清的眼睛里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有点——哎呀,说不清楚了。” “你怕我嫌弃你身上有疤?梁梁,我若嫌弃,打从头一天见到你这块疤,我就不会承认婚约的,谁也逼不了我。” 从承认喜欢你的那天起,你所有的不好都是好,更何况,你没有不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考完试的小宝宝回来了,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 每天晚上十点 如果有二更,也会在十二点之前 比个小心心,爱你们呦 第88章 怕吗? “砰”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推开了,然后一拥而进好多人。 分卷阅读220 /> 一屋子的人都被吓坏了,手里的长矛差点就要怼上去,得亏宗立言站在那儿,不然接下来是惨剧还是什么别的都不知道。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谢安然已经先一步站到中央拱手作揖,手上还拿着圣旨。 佘孟邺连忙站到宗立言身边,“什么情况?” “我在外面打猎,碰上下雨正准备往回跑,就遇到他们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个个面面相觑,宗立言作为现在最高指挥官只好站出来将事情说清楚。 傅朔和梁自清站在人群边上,目光在来的几位将领身上看了几眼。 “看样子谢安然这回挺老实的,不会出什么叉子吧。”梁自清手按在膝盖上捏了捏,酸酸的,不似从前那般痛,想来应该不是一场大雨。 傅朔一边将布巾沾湿,一边笑,“谢安然还会老实?小时候他折腾人可从来不会因为太尉大人教训一次就停下来。” 看着傅朔白皙纤细的手近来有些黑了,梁自清心中自然是心疼的,她拉过来他的手,“你说你若是早些像那日在圣上面前揭发他那样,至于被他欺负吗?他那脑子,连你十分之一都没有!” 傅朔笑着把她的手攥在手里,“君子之仇,十年不晚。韬光养晦,一击即中,岂不快哉?” “你哪儿是韬光养晦啊,你就是怕得罪了太尉大人,往后傅家在朝中站不稳脚跟。爹爹立身不易,你心疼!”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他傅朔,大概就要数眼前这位将军了,只是她为何总是想不明白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梁都头?”谢安然讨厌的声音传过来,梁自清和傅朔皆是一顿,平白无故叫她作甚? 傅朔只好将人扶起来,走到谢安然面前,“谢——抱歉,该叫你什么?” 谢安然没有因为傅朔的话而有丝毫的不满,反而一脸真诚的笑容,“傅大人,梁都头,安然此行奉命协助各位,定要抓到关键的人证,才能让北夏使臣在皇盐案上无言可辩。” 梁自清和傅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疑惑,即便是上次打得再狠,也不过是被关了几天,这个人现在的表现,倒像是亡国了的臣子,如今臣服新王,百般归顺。 “那,谢大人,您唤我是何意?” 梁自清被他这么一抬举倒是不敢说他什么了,小人惹不得,谁知道会不会背后给一刀?这是战场,可不是京师那种杀个人都要思虑再三的地方。 “梁将军言重了,谢某没见到您,甚是不安,才——问上这么一句。” 傅朔的眼神和身边的佘孟邺交流了一下,佘孟邺又和宗立言交流了一下,最后还是宗立言极其不乐意地将人带走去一边休息了。 夫妻二人见无事,便躲回了清静,坐在一边,谁知佘孟邺也跟了过来。 “佘先生什么事?”傅朔将人安置在边上。 佘孟邺挤到两人边上,稍稍抬起屁股看向谢安然和宗立言那边,低声道,“你们觉得谢安然奇怪不?” “奇怪到不能再奇怪了,简直吓人!”梁自清手扒着傅朔的腿,半个身子被他圈在怀里。 佘孟邺对于这个姿势显然已经免疫了,“那咱们计划的事情还要与他说吗?”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随着谢安然一同来的闫朗站在墙角有一根很长的烧火棍在地上划来划去。 似乎在想什么格外想不出来的事情,伤透了脑筋。 “哎,想什么呢!” “就是……这人怎么一个个的说活了就活了,这——”闫朗一晃神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连忙转过身。“你,你……” 疯子打掉了闫朗指着他的手,“堂堂往生军的军师怎么结巴了?嗯?” 闫朗看着眼前真实存在的人,渐渐放下了那些无用的情绪,“现在就算是我祖宗忽然跳出来,我怕是都会信人没死了!你和舒洁也真是——唉,真是服了你俩了!这回去怎么交代!啊?” 疯子靠在墙边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想这些烂事,还不如想想等一下要怎么把那些人都困在山上!” 闫朗白了他一眼,“这我能不知道吗?下山的路都已经派人把守了,山上的人一定 分卷阅读221 下不去,就看咱们首领何时进攻了,我觉得还是早些好,不然证据被销毁,那也没什么价值了。” 忽然闫朗站着的窗被人推开,梁自清冒出头来,“可现在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些困在里面做工的百姓怎么救出来,现在咱们的消息进不去,他们的消息又出不来。很难做到一声不吭地将人都救出来。”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是不抓紧时间,难保那北夏的人不会做出类似屠城的事情!”疯子说到这个便咬牙切齿,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闫朗拍拍他的肩膀,“暂时是不会的,若是真的屠城,那咱们也没必要抓人证了,直接汇报朝廷出兵即可。那些困在里面的北夏人应该比我们还要焦急。” ==== 制盐基地 大瓦玛的帘帐里,那个被穆尔察带来的小姑娘哭哭唧唧地说自己只是偷了一个荷包,根本没见过别人。 “那钱呢?你偷的钱呢?总不会又给扔了出去吧?嗯?”瓦玛本以为穆尔察带这个小姑娘就是胡闹的,没想到还真的有些线索。 城里的人捎信说卖药的铺子收到的银两荷包就是北夏皇族的图示,安珂的图像与别人不同,自然只能是穆尔察这位唯二的皇族人才能有的。 穆尔察抓到的小偷现如今已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可谁知道偷钱竟是个小孩子,而且看样子格外地嘴硬。 “没有,偷了以后就花了,没有了!” 就这么一句,小孩子来来回回说了几十遍,愣是一个人名都不肯说。 大瓦玛气急了,在房中连走两个来回,终是用一种格外吓人的目光看着小孩子,“来人,把外面做工的都集合起来!” 他抓起小孩子的后脖领子,“小姑娘,猜猜等会儿那位英雄会不会救你?” 小姑娘赶紧闭上眼睛,她好怕这个恶心的大爷,表情瘆得她心里慌! 但她知道,她做了一件顶好顶让人尊敬的大事,往后她去往生军找那位吴生大哥哥,让那些小伙伴看看,她可是要做孩子王的!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便密集起来,瓦玛知道人到的差不多了,便拽着小孩的衣服将人拎了出去。 高台之上,下面的人小得好像一个个饭团,小姑娘看得入了迷,总觉得眼前好香,嘴角噙着笑,满是小孩子的欢心快乐。 当她的衣服被一个钩子钩起来,渐渐地离了地,她才堪堪觉得事情好像很严重,严重到她似乎性命不保。 因为地面的木板掀开,里面是一把好大好大的刀,被光照得瓦亮,映在身上却冷得刺骨。 小姑娘蹬着腿,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不敢叫,她怕叫大了声绳子会断,她不就—— 站在高台下的褚嘉树和曲毅站在一起,两人看着孩子被渐渐升高,皆是一脸的不解。 平白无故拿个孩子来做什么? “都给我看清楚了,就这个小孩,谁从她手里拿过钱,就站出来,不然这孩子很快就要结束他的生命了!” 底下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小小的,似乎说悄悄话的那种音量。 瓦玛眼神在底下扫过,眼底渐渐渗出一股凉意,“一炷香的时间,每断一点香,小孩就落一点,那底下的刀锋可是你们每日磨的,都知道多锋利,不想孩子死了,就赶紧站出来!” 一步步在高台上走着,到孩子下面的时候,他高声道,“小姑娘,你若是想起来了,就说,这名字说完了,你就能下来了,你不是怕吗?说了就能下来,说说看吧。” 小姑娘在上面被拴着衣服,又不敢乱动,一张小脸早就被泪水淹没了,她真的很害怕,她才活了几年啊,就要死了吗? “娘说了,朝廷早晚一天会救郢禺的,我不怕!” 小姑娘脆生生的语调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就是那么坚定地说了出来,哭腔里带着的坚定好像在羞辱在场所有的人,孩子都不怕,为什么他们怕呢? 如果当初北夏刚来招人的时候不去贪那些工钱,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不贪工钱,就不会被强制收留,不被强制收留,就不会再有人前仆后继地来,来了又被关,各种各样的理由,渐渐地把整个郢禺都陷 分卷阅读222 了进去。 一炷香的时间有多短呢?小姑娘在上面念叨一句话念了几遍,就烧了一半了,瓦玛的耐心似乎要磨光了,他一把抢住下落的绳子捏在手里。 眼神在人群中一一划过,“都不站出来是吧,好,拿着孩子也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 猛地一松手,伴随着小姑娘一声惨烈的“啊”,大家都闭上了眼睛。 谁都不想看血溅当场,也不会有人愿意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被人劈成两半。 可想象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而是一阵长长的摩擦地面的声音将人们拉了回来。 小虾米站在瓦玛身前,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绳子,眼神似要冒火一般盯着孩子满是泪水的脸。 若孩子真的没了,他活着一天便是一天的责罚,不过是个应该远离战火平安喜乐的娃娃,她不该卷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 相信明天会更好 第89章 对不起 “虾米!”褚嘉树站在人群中垫着脚才看到小虾米冲过去,他脑子一瞬间就懵了,他怎么出头了,不是吩咐过他,不让他说话,让他装聋作哑,能够把那些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就好了。 这个时候出头不是找死吗? 褚嘉树拨开人群就要往前冲,他心心念念的,只是小虾米能解释出什么,然后,然后—— 他的胳膊被曲毅一把拉住,压着嗓子在他耳边,“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 “你松手,人是我带来的,我不能让他有半点差错!” 曲毅看着褚嘉树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战场耽误事的自己,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当初是有多蠢,他捂住褚嘉树的嘴,一个手刀将人砍晕了。 “现在趁乱赶紧把你家大人从咱们设定好的路线带走,到了地方以后,告诉军队的人,咱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人。” 拉着一边跟着褚嘉树做活的一个百元将事情吩咐了,就赶忙深入人群,看准时机能够救下高台上的一大一小。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小虾米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跑呢? 小姑娘一见到小虾米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浑身都在拒绝,满眼写着你为何要来。 不过是个小姑娘,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这家国之事,何曾需要她们来管?她应该像京师里那些官府伯爵家的小姐一样,吃香的喝辣的,不去想边关清苦,不必知国土缺失,只是看着枫叶感春怀秋便好了。 瓦玛一扬手便有人将小孩子放了下来,小虾米也被人用绳索绑起来。 “你是那个耳聋口哑的马夫?”瓦玛记性倒是好,见到小虾米那胡须满面的脸,愣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小虾米瞪着他的眼睛里,轻蔑得好像看一颗尘埃一般。 “哼,不对,你耳不聋口不哑——说,是不是你将解药洒进河水?”瓦玛的手指捏着小虾米的下巴,两根手指如钳子一般夹着,小虾米的痛得牙齿都有些酸。 “解药?什么解药?”小虾米瞪着一双我知道我清楚,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眼睛,将人死死地夹在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似是要夹死他。 瓦玛一把夺过皮鞭扬手就是一鞭子,“你说!往生军是不是你救的?他们在哪儿有什么计策!说!” 听到往生军三个字,底下的人群一瞬间有些沸腾,能够平定八年外乱的往生军,北夏的这点小伎俩,一定会马上识破的,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人群沸腾简直是一剂猛药,催得瓦玛扬手又是一鞭子,底下北夏的人见到了,连忙扬手维持秩序,可被压抑久了的伙计们,似乎是看到了光芒,一个个不怕死得欢呼着,甚者还跳了起来,伸手就抓北夏人手中的皮鞭。 曲毅见到局势有些控制不住,连忙让手底下的人帮忙,就算要跑,也不是现在啊,外面没人接应,根本跑不出去的! “往生军不需要人去救,他们是天兵天将,有战神庇护,你们这些宵小,不过是逞了一时的威风,等到往生军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是刀下魂!” 分卷阅读223 小虾米刻意说的话,在这个时候似乎点燃了火捻,人群中的炮仗说爆就爆,曲毅眼见着局势控制不住,也就不控制了,拿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那些北夏侍卫的脑袋上就砸。 有一个人动手,千千万万的人便也动起手来,其实只是少了一个带头的人罢了。 瓦玛看着底下人暴动,眼神火一样的愤怒漫延进小虾米的眼睛里,都是这个人挑拨的! 他拔出短靴中的匕首,冲着小虾米的胸口,猛地冲了过去。 ==== “那这样,军师和佘孟邺带谢家军三四队将县城围了,万不得动手,若有任何意外,佘孟邺你定要遵从军师的话。谢大人带往生军四营把下山的所有出口围堵,我和梁将军带往生军一二营和谢家军一二队的兄弟们上基地,循着黎梓殊地图上的路线正面潜入敌营。” 所有将领围在一张地图前细心地规划着整个布局,生怕又一点遗漏。 梁自清接收到宗立言的眼神,便伸手拍了拍闫朗的肩膀,“事态紧急,你们两方快些做准备便出发吧,这救人如救火,万要妥当。” 闫朗的眼神不经意地滑过谢安然,这小侯爷看着似乎很放心谢安然,还让他自领一队,其实不然。让他带的可是梁自清手底下的四营,那只进不出的名声可不是白传的,一个个犟得很,若是他谢安然胆敢有一点不对劲,四营的兄弟能立马将人就地正法。 可谢安然好似全然不知,点头应下,没半点怨言地走了。 留下梁自清和宗立言两人颇有些意外,“我还道他谢安然会嘀咕几句,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这回来,好像换了个人,怪瘆得慌的。” “梁将军还有觉得瘆得慌的时候?” “行了,快些说说咱们怎么个进攻法子。” 两人又在一起商量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带着兄弟们出发,只留下一些侍卫和傅朔还有那位三瓦玛的人质。 百元带着自家掌使大人出了基地的栅栏,拼命地跑在半山腰,眼前尽是金星,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下去,倒在路边。 梁自清带着往生军的兄弟急行军,全员跑步前进,却忽然被地上的两个人挡了去路,连忙上前查探,她一下子认出了褚嘉树,一壶水灌醒了他。 “虾米,虾米——”褚嘉树眼睛还未睁开便念叨着小虾米,急得整个人快跳起来了。 看清眼前是梁自清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快去救人,不然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来不及多说了,你们中毒的解药是小虾米弄的,期间详情我也不甚清楚,你快些带人去!” 梁自清微皱眉,这是被查出来的意思啊,“我们急行军,你这样子怕也跟不上了,且回去?” “这我知道,快走吧。” 被褚嘉树推走,梁自清上了马同手底下的人快步前进。 ==== 虾米只觉得胸口一凉,整个人都没了气力,好疼啊。 眼前忽然间闪过些残存的片段,有死去的爹娘,有正公厅的兄弟,还有——还有他的褚大人,对了,他还没跟大人道歉呢。 他—— 台上人忽然的倒下,让人群静默了。一个肯带着他们奋斗的灵魂没了,他们的斗志竟也消磨了,曲毅手里满是鲜血的石头还没放下,就被这忽如其来的静默吓到。 这人啊,就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没了带头的人,便只能逆来顺受,所以这世间的英雄那般少,便也是这个道理。 小姑娘看着小虾米倒在慢慢漫延开的血泊里时,眼睛是定住的,她像极娃娃,那种瓷娃娃,不会动不会笑,木木的。 抓着她的人见她不动了,便腾出人手去维持秩序,她一步步走向小虾米,手轻轻地捂在虾米的胸口,轻声问道,“吴生哥哥,吴生哥哥?你别吓我,你别——你怎么也随阿娘去了,哥哥——哥哥——” “不、不哭,帮哥哥给、给、给人带句话——就说、说我、咳咳,我对不起他、我、我没遵守和他、和他的约定,对不起——” “哥哥,哥哥,给谁带啊,哥哥,哥哥,你说话啊, 分卷阅读224 哥哥——” 看着小虾米在面前闭上眼睛,小姑娘好似丢了魂一样,跟着小虾米一起倒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瓦玛见手底下的人静下来,嘴角歪歪斜斜扬起来一个笑,阴森地很,“等人来救?嗬,怎么会便宜你们。刚刚动手伤人的,给我就地格杀!” 曲毅闻言整个人都愣了,这人是被气得不管不顾了吗? 瓦玛的手下把皮鞭一扔,刷刷地将腰间的钢刀拔了出来,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能够倒映出人的影子来,可沾了血,谁也映不出来。 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紧缩,每个人都在畏缩地向后倒退着步子,殊不知身后早已经抱成团,好像等着人把刀砍向自己。 曲毅的眼睛在栅栏边缘一次次地观望,孤立无援的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很快,人群紧缩在一起,站在边缘的人闭着眼睛使劲往里缩,总希望自己不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死亡越来越近的时候,想的不是反抗,而是接受,你能想象吗? 曲毅咬紧牙关,捏紧了手上的石头,同身边几个正公厅的官差交流了一下眼神,便纷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 有人反抗是好事,可毕竟人数少,谁知道等一下会不会又出现刚刚的事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都不是泥塑藕捏的,肉身上被砍上一刀,那还不得养上个三五月? 曲毅夺下一把刀反手就杀了两个侍卫,台上的瓦玛见了,连忙捡起地上的刀砍了过去。 曲毅不察,背后被伤,他的眼神又一次看向了栅栏,而这次,他没有失望。 梁自清的马越过栅栏,手里的刀早已出鞘,“往生军在此!我看哪个外夷胆敢犯上作乱!”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虾米领盒饭了, 有点点伤心 第90章 破城 瓦玛惊讶地看着栅栏边上忽然涌进来的人,他料到往生军会到,却没想到这么快。 伸手揽了一个人将向里屋跑,曲毅哪里会让他得逞,抛起手里刀,一脚踢在刀柄,直直地冲着瓦玛的后背刺过去。 哪知瓦玛拉着那人的胳膊直接挡在了背后,替他挡上一刀,扔下人便拼了命地往屋里跑,瓦玛手底下的人没了主见,连忙逮过人群里的伙计挡在身前。 自家人总不会杀自家人的对吧。 梁自清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招还真是百试不厌! “把人围了,咱们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梁自清下马走向曲毅,上下打量了一下,“还行,就是脏了点。” “你把人放了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咱们这趟来不就为了抓他吗?你这——” “急什么,你当就我一个人来啊!小侯爷早就进来把人收拾干净了,估计证据也点得差不多了。” 曲毅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梁自清没有回话,因为她看到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人,好像是小虾米。 正公厅一众人已经将虾米围起来了,他们蹲在地上,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拿这人走呢,还是该把人扶起来叫大夫。 疯子跟着梁自清走过去,看着地上的人皱了皱眉,“这个人——” “怎么?” “我去救你的前一天晚上见过他,他拿着尿壶往河水里灌药,那味道简直无法描述。” 可军队成百上千号人就是靠这难以描述的药才回过神来,才能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不然哪有现在的这些。 梁自清走到小虾米身边,伸手解开了他的绳索,将人扶起来,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为什么要带走吴生哥哥?” 微微皱眉,梁自清不认得这孩子,她扶正小虾米让他靠在高台的台阶上,“自然是回家,你认识他?” “那你是哥哥要带话的人吗?” “带话?什么话?” 小姑娘的手抓在梁自清白净的衣服上,现出了一个小爪印,“哥哥说他对不起你,说没有跟你遵守约定。” 分卷阅读225 />梁自清虽然不清楚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话是带给褚嘉树的。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梁自清把人拉到自己身前,用手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好看。 “娘只是唤我丫头,不曾取过名字。” “那你娘呢?” “吴生哥哥和阿娘一起走了,他们会不会结伴走啊,是不是可以不那么孤单了。” 看着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眼睛,梁自清的心就酸了,这战争到底算什么?不过是你抢了我的地盘我就要抢回来,可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半大的孩子都揽进来? “大人。”身边的人忽然一个个喊了大人,梁自清抬头一看,是褚嘉树。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去,你哥哥要带话的人来了,记得要一字一句,没有缺漏地告诉他。” 褚嘉树看着靠在台阶上的小虾米,使劲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梁自清走到他身边,带走了围在那儿的人,“节哀。” 褚嘉树蹲下身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紧紧地抱住,这是他在正公厅信任的第一个人,他还记得他说过小虾米没有背景,不够聪明,没有脑子,才会被他带走,才能入了雁门,这一切好像都还是昨天。 他拿着小虾米的尺寸去做新衣服好像也是昨天,可为什么今天这人没了,为什么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他?他还没跟他说往后自己是正公厅的掌使,他就是正公厅所有下属里说一不二的人了。 眼泪忽然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心被扎了一个洞才会这般痛吧。 “哥哥,吴生哥哥说,他对不起你,他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他对不起你。”小姑娘数着手指头,吴生哥哥确实说了两次对不起。 褚嘉树放开小虾米,看着身侧的小姑娘,“吴生?吴生是谁?” 小姑娘怯生生地指了指小虾米,“哥哥说的,他叫吴生。” 褚嘉树看着小虾米的眉眼,忽然就笑了,然后笑着笑着闭上了眼睛靠在小虾米身旁。这么久了,他竟然连小虾米叫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他伸手拉过小姑娘抱住,把头埋在她身前,身子微微颤抖着。 从未想过战场是什么样的,不知道隐瞒身份潜入敌营是多么冒险的事情,但现在,他懂了,一个人用命的代价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瓦玛跑进里屋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满是黑色军装的谢家军,黑压压一片就像乌鸦一样。 “抓起来!”宗立言半点不想跟他废话。 梁自清进来时,宗立言已经捆了一屋子的人在清点账册。 “证据齐全吗?”梁自清随手翻了几页摞在一起的账册。 “不怎么样,全是一些看不懂的代号,什么海上青、釉里红,乱七八糟的,我怀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他们藏起来或者烧了。” 梁自清知道宗立言是什么意思,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一个用来对照的格目,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 “先把人都押下山,慢慢审吧。” 梁自清出了里屋走到庭院里,从腰间拔出信号弹,拉响。 而在郢禺城下,佘孟邺看着天上的信号拍了拍身侧的闫朗,“他们成了。” 闫朗看着四散的火花点了点头,“嗯,整顿一下兄弟们,准备破城!” ==== 穆尔察看到前面的岗哨时猛地跌下了旁边的山坑,翻身从树间的缝隙中看过去时,下山的每个路口都有人把守,而且看样子,他们并不打算换班。 方才他听到基地大门有轻微的摩擦声音时还在茅厕中蹲着,连忙站起来冲进了里屋,拿上对照册就从侧门跑,一路上不是从没路的山丘上翻过,就是蹭着河水飘下来,浑身狼狈地好像乞丐一样。 “是谁告诉我富渊的兵都没脑子的!现在这些岗哨算什么?” 后山所有有路没路的口都被占了,这不是绝他的路吗? 要不然——不走了? 往生军四营的兄弟们跟着这位在谢家军中名声并不好的大人着实心中不爽。 可谢安然偏生 分卷阅读226 脾气好,愣是让这些个脾气暴躁的大老爷们觉得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没一点气力。 正午的阳光渐渐灼人,在后山搜集证据的众位终于将那些残留的证据拿到,拷住了所有在场的案犯,褚嘉树更是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账册,收入囊中。 山下城门也在佘孟邺和军师的合作下推开,整个郢禺的伤亡降到了最低,但那本账册上的名字仍旧是众人的一个疑惑。 待军队众人从后山下来时,曲毅和梁自清一致将送还难民的任务交给了谢家军的众人,往生军身上的民望已经太重了,重到圣上不让英魂灵位入忠义祠,若是还要再受虔诚,真不知道会怎样。 在半山腰休整看守俘虏的往生军一个个精力过剩的样子,盯着俘虏就不放,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傅朔和正公厅的人则在翻阅账册统计量数,渐渐的傅朔和褚嘉树心中都有了一个疑惑,两人相视良久,终是找到曲毅和梁自清说起。 “我之前还以为你能自己回来,谁知道还得我去救。”梁自清抱着一个水袋灌了好大一口,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喝酒。 曲毅生气可又打不过,只好咽下这口恶气,偷偷翻上一个白眼为自己辩解,“那不是为了保护那些难民吗?” 梁自清看到傅朔走过来便停止了与曲毅的嬉笑,“怎么了?你们其实也不必要现在看的,刚从那破地方出来,休息一下才是正事。” 傅朔笑了笑坐在她身边,“那是他,我在这儿还真是没帮上什么忙,现在看看账册也算是物尽其用。”他拉着梁自清的手笑了笑,“不过,我俩过来是有事情说的。” “什么事情?”曲毅调整了一下方向面向三个人。 褚嘉树声线平缓道,“制盐卖盐的人我们都找到了,可是运盐的呢?那些账册上关于这个可什么都没有。” 傅朔补充道“而且,买盐的都集中在京师,我想应该不仅仅是卖盐那么简单。” 梁自清低头细想,“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 三人齐齐看向她,“褚嘉树当初请我去抓那个姓张的掌柜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说安珂在等着我,而那个时候安珂早就死了。起初我以为是在诈我的身份,现在看来,这位新安珂很有可能是在引着我来查这个案子,甚至想让我帮他斩草除根。” “这事情你为何不早说?”褚嘉树眼睛一瞪,满是火气。 梁自清知道今日的褚嘉树惹不得,便只好一脸的尴尬,“那个时候你们又不知道我是梁盛平,我怎么跟你们说,那不是等于自己把自己卖了吗?” “你!” 傅朔拍拍他的肩膀,“别气,想想她那个时候也瞒着我,你会不会好一点?” “不好。”褚嘉树白了他一眼顾自生闷气。 “照你这么说,咱们这一出出的,全被这个新安珂算在心里了?”曲毅一脸拒绝,打心底不愿意认同这个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更新 啦啦啦 老娘又回来了 第91章 帮帮兄弟们吧 “你这说的哪儿的话,若事事被他牵着,咱们这些人难道都是没脑子的?”梁自清手肘戳了他一下,一脸不满。 “那是你没说明白!”曲毅赶紧向旁边挪了一下,免得某人起身揍他。 “大人。”这时正公厅的部下忽然跑了过来,上前蹲在褚嘉树身边,“刚刚那个孩子他——他没有家里人。” 褚嘉树微挑眉峰,“没人?她娘呢?” 那人神情也颇为难受,“是这样的,她爹是——是往生军当年的,的……”他眼神在梁自清和曲毅脸上划过,似是不好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梁自清问,“逃兵?” 那人一惊,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被正名的英雄,没人知道是英雄还是逃兵。” “她娘呢?”梁自清身体微微前倾,连带着她身后的疯子也凑了过来。 “她娘抵不住众人之口,又没人给她活做,后来投湖自尽了。” “多久了?” “也就半年多。” 分卷阅读227 梁自清深深叹了口气,眼睛看了看身后的晏峰,半句话也没说出来口。 沉默终究还是要打破,梁自清看着众人,“那这孩子——” “让她跟我走。”褚嘉树忽然抢过话来,一脸认真。 傅朔一下子拉住褚嘉树,“哎,你还没成亲呢,你不怕家里——” “他招惹的人,我当然负责。”褚嘉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心里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看着褚嘉树离开,一众人都不畅快,好在眼看着就要启程回京师,很多事情也终究会有个定论。 梁自清看着大家伙散了,心里隐隐的有了个决断。 往生军的牌位若是到最后都因为一次逃兵没有入忠义祠,那不论是对活人还是死人,她都心有愧疚,好像生不得死也不得。 “若是在想往生军牌位入祠堂的事情,你便做,无论发生何事,为夫保你。” 梁自清抬眼看他不禁笑了笑,“你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 傅朔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那点心思我还是猜得到的。” “若我做的决定,会动摇傅家根本,说不定满门抄斩,你又当如何?还会如现在这般向着我吗?” 傅朔渐渐笑起来,眼里满是我懂我明白,“放心,只要你是对的,只要这件事于国于民皆是好的,死又何妨?” 有人说文人大言不惭,生死总挂在嘴边,未知生死何意,又怎知自己的话多有分量。 可傅朔同他们不一样,不,应该说傅家的男人不一样,不论是爹爹还是傅朔,他们口中生死的分量绝不比这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轻。 “我就是怕拖累这许多兄弟。” ==== 褚嘉树回到正公厅部下聚在一起的小圈里,抱起一边的小姑娘。 “大人,咱们是现在就回去,还是在这儿等着军队一起?” 一众部下的心情有些好又有些不好,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们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况且这些帐册还有很多需要他们调查的东西,早些启程其实是好事。 “不用等了,押解重犯虽然是咱们的职责,但毕竟事关边境‎‍‍‌军‎‎‌‌事‌‍‎‌‎,往生军和谢家军做起来一定比咱们得心应手,准备一下,启程吧。” “去哪儿?”小姑娘拉着褚嘉树的袖子拽了一下。 “回家,你以后的家。”褚嘉树的嘴角微微上扬,“跟着我,谁也不敢欺负你。” 小姑娘瘦弱的手指扒着褚嘉树的领子,趴在了他胸口,脏脏的小手把他新换上的官服都蹭脏了。 “成蹊,这个你拿着,到了彭城在县衙多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毕竟众多物证,闪失不得。而且刚刚四营的回来说,还真的跑了一个。” 曲毅把一块令牌递给他,顺便在小姑娘的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惹得褚嘉树一个白眼差点没翻死他。 “谁跑了?” “叫什么查我也没听清,反正你走的时候小心点就是了。” 正公厅众人离开五日后,将士们分别带队将郢禺的海边、后山翻了整整三遍,也没见这个叫穆尔察的人影。 “咱们再在这儿耗着就劳民伤财了,郢禺的百姓本来盼着咱们像是盼救星,别等到咱们走了倒成了骗吃骗喝的了。” 宗立言咬着一根咸鱼就着半块糙面饼子半点当初来时的小侯爷样子都没有了。 “骗吃骗喝倒不至于,不过我们确实该走了,这都查三遍五天了,就算有这个人,也早就跑了。”佘孟邺抱着一碗稀粥裹着个鸭蛋黄吃得格外香。 宗立言把自己饼子的另一半塞给他,“而且我总觉得我们有点太相信谢安然了,就他从前做得那些破事,值得他说什么咱们都信?” 佘孟邺砸了砸后槽牙用筷子戳着饼子,“不晓得,以防万一吧,不过我估计也快走了,梁姑娘身上的伤好得快,也就这一两天。不过小侯爷,你这么着急回京师,是有什么人惦记吗?” “惦记谁,我夫人?嘁,我回家了铁定又是一顿唠叨,也不知道我爹当初怎么就给我娶了这么一方媳妇。” “你 分卷阅读228 都成亲了?” “圣上赐婚,谁敢不要,抗旨?” 两人正说着,曲毅端着饭碗走了过来,分了佘孟邺一条咸鱼,“说什么呢,兴致勃勃的。” “说咱们是不是该启程回京师,这都五天了。”佘孟邺把咸鱼退回去,表示如此咸的鱼实在爱不起来。 曲毅看了看宗立言,终究是把咸鱼分给了他,好在宗立言也没落他的面子接了过来。 “你觉得呢?”曲毅问他。 “该走了,不然劳民伤财。” “确实该走了。”梁自清和傅朔也凑了过来,在旁边坐下,“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就算是继续在这儿找也没什么收获了,倒不如快些回去,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曲毅疑惑地看着她,“意外的收获?” 梁自清看了看身边的傅朔笑了下,深呼吸对众人说,“这件事,说到底其实是往生军自己的事,照理说不该拉你们下水,可若不拉你们,这事可能办不成。” 佘孟邺放下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傅朔拉紧了梁自清的手,想要通过这个传递给她一些安慰。 “你们都知道,往生军有几万英灵的牌位没有进忠义祠,明明,明明是英雄,可偏偏就因为中间有一次逃兵,这许多兄弟竟连这些身后的名声都没有,所以——” “所以你已经想好了怎么逼迫圣上?”佘孟邺有些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想好了。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若是觉得这件事与你们无关,要走,那我绝无二话,若是你们有一点点想要帮往生军的心,我想,我想——” 梁自清伸手掀开衣服的前摆甩到腰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于胸前,这是一个武将最高的礼遇,她该有多虔诚才会这样。 “请你们帮帮兄弟们吧。” 宗立言一下子愣了,他见过梁自清英气飒飒地舞刀弄枪,见过她宁死不屈地狼狈模样,见过她在擂台上嚣张狂妄地冷笑嘲讽,可偏偏没见过她跪在人前,虔诚地想要一个帮助的样子。 宗立言没有在边关上过战场,不知道那种将生死托付于人的庄重,生死与共这四个字究竟有多重,他忽然有一点羡慕。 曲毅伸手想要将梁自清拉起来,想说凭什么求宗立言呀,他算什么! 可手伸到半空,他又收了回来,虽然他不知道梁自清想的什么办法,可值得她梁自清去相求的一个结果,难道还不值得他说上几句吗? “我觉得你受不起舒洁这一拜,可舒洁既然求你了,就一定值得。那也算是我求你,帮帮兄弟们吧。”曲毅躬身一拜,低下头。 曲家满门忠烈,三朝忠君老臣,骨子里的骄傲是脱不掉的,能让曲毅弯下身子去求,这些亡灵他是在乎的。 远处吃饭的士兵们看着两家将领如此不对劲的氛围皆是伸长了脖子看着,耳朵就差长在眼睛前面了。 宗立言看了看身侧的佘孟邺又看了看远处吃饭的人忽然冷笑一声。 “梁将军,你这是捧杀吗?往生军的功劳难道还不值得我一个在汝阳坐等胜利的纨绔子弟尊重一下吗?你们有点欺负人吧。” 宗立言皱着眉两人扶起来,“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往生军的风气,太煞。有的时候觉得若我是往生军的首领,我会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可转念想想,若没有这些煞,富渊还能是现在这样吗?” 梁自清被傅朔扶着站稳,听着宗立言这些话心里有一点暖,这好像是第一次从一个官场人口中得到对往生军的敬意。 这让她觉得,这不仅为富渊百姓,更是为了富渊皇室做的这一切,都有那么一点值得。 “我替往生军在籍的六万多将士,谢谢你。”曲毅伸手啪地拍在宗立言的肩膀,没注意把他一下子拍歪在一边的树上。 周围的人一静,忽然就笑了出来。 宗立言咬牙切齿地盯着曲毅,忽然有点后悔要帮这个人的忙!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身子骨单薄——哎哎哎——别过来,喂,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远处的士兵们看着一头雾水,实在不懂这些身在高位的男人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回来了, 分卷阅读229 />开森!!! 第92章 肖想 阳光正好的这一天,往生军和谢家军的将士们离开了郢禺,在日头下落时抵达了彭城,还是那家驿站,还是那个掌柜,却在傅朔刚进门时叫住了他。 “傅大人,前儿走的一位姓褚的大人托小人把这个转交给您。”掌柜双手递上一封信,看上面封口还有封蜡,想来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 “麻烦了。”傅朔接过信塞进怀里,并没有立刻打开看的意思。 那掌柜见傅朔这个样子不禁有些着急,“大人,褚大人说您看过信后会找小人问话,不知——” 傅朔见他着急成这个样子有些奇怪,“若真的有事要问,本官回屋之后也能叫你不是?你急什么?” “可,可褚大人说,说说,说我这回摊上的事不小,说不定,说不定就,就性命不保了。我这,我这半辈子老老实实的,怎么怎么就,我还没有孩子呢,我这,哎呦!” 梁自清在傅朔身边看那掌柜这般着急,就从傅朔衣服里将信拿了出来,“你看看褚嘉树到底说什么了,掌柜挺老实一人,你别让他这么担惊受怕了。” 傅朔表情勉强地拆开信封,“这是你求我开我才开的。” 梁自清上下打量她家傅大人一眼笑了出来,“掌柜的,我家大人是想让你谢谢我。” “哦哦哦,谢谢将军。” “不是将军,是夫人。”梁自清说着,手拉上了傅朔的胳膊,眼睛里的笑意像水漫金山一样淹没了他嘴角浅浅的弧度。 “是。谢谢傅夫人。” 没等掌柜话音落,傅朔将手里的信递给了自家夫人,“你看看,成蹊说的是不是肖想。” 梁自清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心就皱了起来,赶紧接过信上下仔细阅过一遍。 傅朔在这空当问掌柜要了来往的账册,直接让他翻到军队第一次入住的时间,拉过烛台就在柜台上查看。 “掌柜的,我们走后,你可招待过去往郢禺的人?”梁自清看过信,眼睛骤然没了方才的清澈。 “回将军话,单个人是没有的,但有商队。” “商队?领头的叫什么名字?” “萧先生”傅朔和掌柜异口同声让梁自清更疑惑了,她走到傅朔身边,“账面上有?” “这个萧先生近来在账册上出现得很频繁,一个商队,不住客栈住驿站,只有一个原因。” 梁自清深深地翻了一个白眼,“东西不便被官差查探,驿站只要有带官印的一纸文书,就能躲开所有的排查。呼——怪不得褚嘉树查不到运输途径,都被当官的埋得这么深,上哪儿去查!掌柜的,这个萧先生全名叫什么,你这账册上怎么没有啊。” 掌柜的面露难色终于知道这褚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还真摊上事了,“将军,这——这真不是小人的事,小人从上一个掌柜手上接过驿站的时候,他就说了,这通关文牒上写什么我就写什么,不得多问,这我也没办法啊,这这怎么能算是小人的事呢?这——” 梁自清微微皱眉,“富渊何曾有过这样的规定,是我记得不对?” 傅朔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确是这间驿站的问题,掌柜我问你,你是不是将军队来到彭城的事情告诉这个萧先生了。还说了目的地是郢禺?” 掌柜一脸懊悔,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件蠢破大天的事情,“萧先生每次来都给不少小费,小人这——说闲话的时候就——” 傅朔闻言一把揪起掌柜的衣领,“你一句闲话知不知道让多少人送命,你眼前这位梁将军被,被——” 一向温和不会红脸的文官大人忽然拔高了嗓音揪起别人的衣领,这简直有点骇人听闻,可实实在在出现在人前时又让人觉得画面有一种奇怪的美感。 曲毅拿着佩刀走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眼睛看向梁自清的时候——好像哪里不太对,“喂,那是你相公,你怎么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我还没见过他跟我之外的人红过脸,挺新鲜的。再说,我在这儿,谁敢笑话他。” “他还跟你红过脸?” 梁自清想了想,某人在床上压不过她的时候确实红过脸。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呢!”曲毅一副保护自己的架势。梁自清很鄙夷地看着她,“是啊,在想你觉得不宜的画面,小子,到成亲的时候就成亲,免得曲家断了香火。” “瞎说八道!”曲毅白了她一眼上了楼,刚踩在二楼地上回过头,“说到香火,梁将军的肚子怎么没动静呢?” “要你管!” 分卷阅读230 梁自清抄起柜台上的笔就向楼上扔,眼睛的余光扫了旁边的傅朔一眼,见他没注意暗暗松了口气。 她拽了拽傅朔的胳膊,“算了,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吃饭的噎着总不能怨做饭的人。” 傅朔松开掌柜的,平静了一下,问道,“可记得人长什么样子?” “记得记得,小人忘不了。” “纸笔,你说我画。” “这京师的文人墨客,若是知道傅大人竟然给你做画像,定要讨伐你不可。”闫朗跟着手底下的人收拾好了外面的马匹,刚进来就听到傅朔说要画画像,轻笑着调侃。 梁自清挑挑眉,“傅朔的画这么值钱?” “吏部大堂挂着一副,今年春闱考生可都挤破了头想去看上一眼,三年一考,状元岂是普通人能考上的。”闫朗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士兵上了楼。 梁自清看了一眼跟着士兵一起一声不吭上楼的谢安然,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 “看守瓦玛的人布置好了吗?” 跟着梁自清的目光闫朗也看了眼谢安然,“你担心他惹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就算想干点什么也得费一番功夫。” “你小心点的好,”梁自清点点头,“对了,我问你个事,我当初走了以后,就是在淇阳的时候,这个肖想有脱离过大家的视线吗?” 闫朗皱眉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没有,你的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大家伙都怕了,回来的时候日日点名,脱离视线肯定会被发现。你是怀疑肖想从那个时候就在帮北夏的人做事?不会吧。” 梁自清耸耸肩,“再说,我也不太清楚。” 另一边的傅朔也在掌柜的讲解下将萧先生的样子画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傅朔向着肖想的相貌画,画出来的人简直和肖想一模一样。 掌柜的还没等傅朔把脸型画完,就已经跳着说就是这个人了。 梁自清连忙走过去,别说,还真像。 ==== “这样看,咱们之前苦恼的运货人算是找到了。”傅朔将外衣脱下来搭在衣架上。 梁自清跨过一张椅子倒坐在,手肘架在椅背上满眼星星地看着傅朔说话,“成蹊的案子也算是破了,这次回京师,应该会闲一些吧。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感觉好久没有静静地看着你了。” 傅朔伸手盖在她眼睛上,“早就说过,别用这个眼神看我。” “为什么?”梁自清笑弯了唇,傅朔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眼神,定是闪亮亮的,好像看星星的样子。 “你要时刻记得我是个爱你的男人。”说着低头吻上了她,却被她笑得吻不下去,“你就笑吧,随你笑话。” 梁自清站起来将人拉到身前抱住,“才不是笑话你,是姿势不对而已。”她双臂圈住傅朔的肩膀,吻了下去。我爱着你的时候,你也爱着我,这或许就是世上对她最蒙恩的一次给予。 傅朔将人逼到了床边,人忽的就仰了过去,却被他再次圈在了怀里,“傅家的香火是时候该点了吧,我觉得靖宇说得没错。” “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梁自清一脚踢掉了傅朔的鞋,“不过傅先生,这青天白日的,会不会有伤风化?” “你叫我什么?” “你是太子少傅,我叫你先生有何不对?” “我不管,就是你先动的手!”傅朔伸手就将梁自清的腰带解了,隐约听到某人说,“果然,男人的矜持都会被狗吃了!” “我听到了!” “门锁了没?” “锁了!”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被你坑了,嗯——喂!嗯——” 第93章 山雨欲来(一) 回京一路艳阳高照,明明还未入夏,偏生热了起来,梁自清耐得住冻最怕热了,所以一早就将外衣脱了压箱底,说是不到十月份不开箱。 傅朔本不想让她这样闹的,可今年夏天实在热,就连他都时不时地撩两下袖子,别说一向好动还动个不停地的夫人了。 “咱们还有多久到青城?”梁自清抬起手擦了擦脑门的汗,丛林中隐隐渗出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就这样的丛林密树愣是遮不住阳光,怪得很。 被问话的曲毅夹紧马腹跟上梁自清,向前望了望,“估摸着还有半日,咱们坚持一下太阳落山之前应该就能到了。等咱们从青城出来就只有一日便能到京师了,胜利在望。” 梁自清挑了挑眉叹了口气,“五月天怎么就这么热呢?真是邪了门了!” 分卷阅读231 曲毅回头看了眼身后徒步的弟兄,张罗着说了两句,希望大家坚持一下,眼神看到最后跟着的黎梓殊脸色泛白,想必不那么好受,他拍了拍梁自清的肩膀。 “哎,你看看那个黎梓殊,她怎么脸色煞白煞白的,不像是中暑的样子。” 本想调侃两句的梁自清在见到黎梓殊时皱了皱眉,“歇歇的话,能耽误多久啊?” 曲毅想都没想,一个猛头就答应下来,“耽误不了多久,耽误不了多久!” 闻言梁自清深深地白了他一眼,跳下马,“嘁,我方才想休,你怎么说不行啊?现在就知道以权谋私,以后还得了?” 知道梁自清是在调侃他,他也不计较,眼睛跟着梁自清到了队伍后面,还不忘高声喊停休整。 梁自清走到后面,经过大瓦玛的牢车时,不知什么东西晃到了她的眼睛,她一下子避过去皱起了眉,心中的担忧又涌了上来。这可是未来跟北夏谈判重要的砝码,若是出点差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连忙叫上了看管牢车的士兵,千叮咛万嘱咐搜身要仔细,她看着人钻进牢车搜身,才安心地走向黎梓殊。 黎梓殊靠着一棵大树坐着,手捂着小腹,脸色惨白,眉心紧蹙,大概女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有多疼。 梁自清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月事?” 黎梓殊猛地抬头目光中的惊慌好像做错事情了一样,“我没事的,就是,就是——” “没事?没事你脸这么白,难不成是在火头军的面缸里刚出来?” “我——”黎梓殊分辨不是出所以然,只好低下头。 “一会儿你跟账本一起坐马车走,这也没什么热乎的东西给你捂着,就自己忍一忍吧。”梁自清伸手搭在黎梓殊捂着小腹的手上,沿着一个方向揉上几圈,黎梓殊登时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梁将军,你那个时候是怎么瞒住的?你不疼么?” “兴许老天眷顾,我还真不疼。” 两人在树根地下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久,黎梓殊的脸色也渐渐地没有那么白了,站在远处时不时望上一眼的曲毅,心里也松了口气。 梁自清见人也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要离开,这一抬头便见到了人群那边的曲毅抻着脖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无奈地笑笑,转而又坐了下来,“黎梓殊,你父亲是谁来着?” “啊?为何要问这个?” “说来听听。” 黎梓殊嘴角扬起一点点的笑意,想来这位父亲应该极为疼爱女儿,不然也不会任由这姑娘说跟着军队走就跟着军队走,“我爹爹是兵部侍郎黎永醇。” “在家里排行第几?” “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对双生弟弟。” 梁自清听了这个家庭情况,不禁为曲毅捏了一把汗,往后光大舅哥就有的受了——啧啧。 “那,你觉得靖宇怎么样,就是曲毅。”她扬了扬脖子眼神看着顶前面正跟兄弟插科打诨的曲毅。 黎梓殊身体微微向后缩,满脸拒绝,“曲将军——就是,说不出来,反正我们不太投缘。” 这姑娘压根没把靖宇当首领看嘛,得,有戏。 “行了,你歇着吧。等会自己去车上坐,我打好招呼了。” “多谢将军。” 没多长时间,大部队又一次出发,天色也在众人的紧赶慢赶中暗了下来,刚好赶在青城关城门前进了城。 青城是个小城镇,入夜便没几家商铺开着门,灯火也极暗,宗立言和曲毅商量过后就将人全部都安置在了城门楼底下扎营,支火做饭,不得高声惊扰。 几位将领倒还好,毕竟整日都在马背上颠着,没有底下兄弟们用脚掌走出来累,便一个个都承担了分饭的职责。 月色正浓,火堆也没有做饭时那么热了,梁自清靠在城门边站着,算是舒缓一下一日的颠簸,可眼皮总是在跳,跳得她看众人吃饭都泛着点恶心。 忽然一个士兵从东面着急忙慌地跑向宗立言,脸色都白了,梁自清眼睛一瞪,冲着东面看去。 锁着三瓦玛的囚车门开着,里面白色囚衣的男人低头散发,一动不动。 ==== 京师,将军府 傅蒙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紧闭,嘴角持平,双手交叉在袖中,面色着实不善。 外面的脚步声忽然从拐角处传了过来,焦急又稳重,想来是曲老将军。 “什么急事将老夫大半夜地拉起来!” 傅蒙闻声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将老 分卷阅读232 将军拉到屋里,关上了门。 “你关门作甚,又不是议论什么——” 傅蒙等不及曲老将军问完,“你可知道北夏皇室有人到了京师?” 听到这消息,披着外衣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曲老将军揉了揉眼,终是不再迷糊了。 “到京师?谁?” 傅蒙摇头,他毕竟不在边关,能知道北夏皇室的事情甚少,更别提能够将人与名字对上号了。 老将军端起桌子上的茶吃了一口,眉间的疑色渐深,“按理说,这郢禺的事情也算是在朝中有了定论,北夏的人应该着急怎么把这事情给瞒下去,或者召集人马直接攻打富渊,可这样往京师派人算什么意思?” “这事绝对不简单,而且皇盐案虽然在咱们这儿有了定论,圣上那里终究还未定,咱们这位皇帝可不是第一次将白的说成黑的。” 老将军沉默了,是非黑白,全凭圣上一句话,这其中的无奈难不成还要让小一辈的年轻人体会一遍又一遍? “这次若是出事,那你我两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傅蒙闻言一愣,忽而想起这次出行的人可不止傅朔一个独苗苗,他无奈地笑,“这些都另说,他们在外面拼着性命,咱们得把这朝中的后盾立住了,毕竟人我没见过,还是要老将军找人去认一认,后面消息的事情也请老将军多费心。但朝堂上该说话的时候我傅蒙半步都不会退,这不仅是国事,也是家事。” “好,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吩咐下去。” 与将军府相隔两条街外的乔府,乔安夏在闺房中借着烛火坐着针线活,似是在绣一个荷包,是鸳鸯戏水图案。 “小姐这是想谁了?难不成是那位快要回来的少年郎?”夏莺边给乔安夏换烛火边打趣地问。 乔安夏累了,将针扎在线团上扭了扭脖子,“我遮掩过喜欢他吗?你这话倒是讨个没趣。我算过日子,他应该就这一两天到京师了,荷包要快些绣起来的好。” 夏莺在一边坐着,将面前的糕点向乔安夏的面前推了推,“小姐放心绣,今晚肯定是不会有人来催您歇下了。” 一听这话乔安夏来了兴致,她拿起针比着刚刚绣起的鸳鸯尾巴,“出事了?” “才不是呢,晚上刚入夜的时候,有个穿着奇怪的年轻男人进了府,老爷可真的是将书房附近三四个屋都严密监视起来呢,不让人出不让人进,自然不会有里屋的那些嬷嬷来找小姐的事。” “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边关的人,咱们有些远处来的下人说,那衣服穿着像是北夏的。” 乔安夏这回彻底放下了绣布,目光中尽是担忧,“这种时候爹爹接待北夏的人,岂不是公然叫板正公厅?正公厅皇盐案刚刚得了圣心,爹爹这样做怕不是——” 怕不是心中早有预谋,甚至连后路都想好了。 乔安夏手心里忽然就涌出了汗,大姐同王霜的事情现如今已经板上钉钉,四妹妹的婚事自然不是爹爹能做主的,三妹妹体弱、脑袋也不清楚,出嫁也轮不上她。 那最后剩下的——不就是自己了?一瞬间,乔安夏一向清醒的头脑变得像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看这个自家小姐忽然间煞白的脸色,满额头的冷汗,夏莺急坏了,连忙推着她,就差出声喊人了。 却在这时,门口来了一位小厮,说是前厅老爷叫二小姐商议大事,请梳妆整齐再去。 “怕什么来什么”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乔安夏深呼吸将绣布塞进枕头下面,冲外面答了一句,“回给爹爹,女儿这就来。” 她起身坐到铜镜前,“夏莺,梳妆。” 第94章 山雨欲来(二) 翌日,天刚蒙蒙亮,皇城里的内务总管急匆匆地拿着一封信从德阳门往正殿跑,来往的太监见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所谓何事,难不成出了天大的事情? 不然,一个皇帝身边说一不二的内务总管,怎的像是亡了国一样奔走在皇城里。 来不及教训手下的那些胡思乱想的下人,总管拿着手中的信进了圣上的寝宫,紧接着整个朝阳宫的人都忙了起来。 朝堂上,一众大臣面色凝重地低着头,有些知道内情的,则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乔尚书,顾自想着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做。 “臣,有本奏。” 一片寂静中,傅蒙忽然高声出了队伍,同为尚书,乔世栋和傅蒙站在一起,他眼神不知所谓地看着傅蒙,明明不该出头的时候,他一个主管刑部的大臣,为何要忽然站 分卷阅读233 出来。 身边的兵部尚书拍了拍他的手,“他就那么一个儿子,出点差错傅家可就没有香火了。再说,那位进京,没几个人知道。” “上月二十六在京畿发生的两起炮火炸毁民房之事,微臣已调查清楚,悉数呈禀圣上,只是圣上还未批复,这纵火之人仍旧关在大狱中,还望圣上尽早示下。” 坐在龙椅的圣上,手指掐着鼻梁,面色很是不耐烦,他挥一挥手,“近日郢禺之事消息繁杂,刑部文书尚还堆于殿前,爱卿先执行,文书尽快后补。” “谢圣上体恤。不过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圣上的手放下,目光焦灼地看着傅蒙,“有话就说。” “昨晚,京师守卫报与正公厅,说是有一服饰奇怪之人被接进城中,而且随后消失在琼玉街巷,据守卫描述,服饰与北夏差别无二。” 此言一出,堂下哗然,圣上皱紧眉头,并未说话。 紧接着,兵部尚书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傅大人应该从未见过北夏之人吧,这议和之事都是各位将军以圣上之意和谈,您又是怎么知道这服饰差别无二的?莫不是无风起浪,空穴来风吧。” 兵部侍郎黎永醇站在稍稍后面的地方,眼神很焦急,按理说这类大员争吵之事,作为下属应该少说话,可他女儿既然站在了往生军的队伍里,那他就得和往生军,和傅家同进退共生死,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呢?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这北夏服饰早已随着文书,还有边关将士的见闻,来到咱们京师,傅大人耳濡目染怎么也是知道的。” 兵部尚书李绎回身瞪了他一眼,“要说傅大人亲眼所见,那倒也是好说,但傅大人只是通过别人之言的猜测,这如何当真?” 黎永醇正要回击,就见李尚书又出声,“再说,此事无关兵部,本官辩驳已是逾矩,你一个侍郎如此多言,该当何罪!” 傅蒙看着李绎端着官架训骂下属,话不知不觉就要往嘴边送,说不准这一吵便是一早上,好在同样知道事情的曲将军今日也上了朝。 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走出来,“李尚书这是为傅大人辩驳,还是为了乔大人辩驳?满朝皆知,这琼玉街从巷头到巷尾,只有乔府一家,李尚书何必为他人着急?” 一时间,朝堂上下闲话纷纷,曲老将军丝毫不怕事大继续道,“而且李尚书说傅大人不识北夏服饰,那——老夫呢?” 李绎脸上的表情垮了,他没想到曲和会站出来,想着,起码也要等穆尔察真的站在堂上。 坐在堂上的圣上摆了摆手,内务总管用他那尖锐而且沧桑的声音冲殿外喊道,“宣,北夏使者。” 曲和同傅蒙对视一眼,心中隐隐一点有点不好的感觉。 穆尔察从殿门外走进来,除了看起来脏脏的辫子以外,那一脸的剐蹭跌破的伤口,实在让这人看起来不那么鲜亮。 他几步就走到堂前微微躬身,用了富渊的礼仪,那双眼睛,似乎是笃定了今日来这里的结果一定会如他的愿一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 微笑着,却让堂前众多大臣心生抵触。 曲和老将军看着他,眼神从眉眼划向身量,这个人——有些眼熟 “圣上,这,这使者之事并未经由我等之手,为何——”使节度看到人进来,简直觉得自己的职位是摆设,堂堂使者无报备,如何进京,没有盖章的通关文牒,守卫是怎么放人进来的? 听到使节度有人站出来询,京师守卫司的指挥使待不住了,立马从队伍里站出来,“圣上,此事是乔尚书亲自到城门楼要求开门的,底下的人官小,见过什么世面,一个三品大员站在那儿就像要了他们命一样,哪里还会质疑是真是假!圣上此事当真与守卫司毫无关系,圣上明察。” “行了,成何体统!”圣上一拍龙椅将使节度的话塞了回去,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穆尔察嘴角微扬,那股子嘲讽弥漫在殿前,让众人看着心中憋得慌,真想伸手把他脸抓花! “按理,使者来朝应有众多礼节,可阁下来得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倒像是逃命逃过来的,这些许礼节怕也不必了。” 穆尔察听了这话,不禁玩味地回身看去,“我听说贵国官服从绿到红,颜色越深官职越高,阁下应该不是什么高官吧,轮得到你说话?” 傅蒙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又看了看身边的李绎。 分卷阅读234 /> 哪想先笑出来的居然是台阶上面的圣上,突兀又格外的符合现在的情形。 穆尔察不知所以地看过去,一时间引得堂上众人掩面而笑,傅蒙深深地感觉到那些笑话他的人的眼神,正带着些许庆幸。 “傅爱卿,下朝就到秀坊拿一件新官服,洗白的官服都被咱们使者认错了,勤俭是咱们的美德,可未必是人家的。” 穆尔察闻言面上不好看,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圣上道,“既然没什么仪式,我就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吧。”好像蛇一般的眼神又一次露了出来,让人着实不满。 这是富渊的地盘,他怕失望了这八年的艰苦还有最后的结果吧。 没等底下人开始说话,穆尔察就接着刚刚的话继续道,“我北夏既然已经与富渊签了和平的条款,是不是两国的交易也可以通畅起来?边关的贸易,我想,皇帝也应该有点想法吧,毕竟——” “不可!”曲老将军闻言头一个不同意,连让他说完的机会都没给。 突然,堂上因为曲老将军这句话紧张起来,乔尚书放人进来,圣上现在没有追究不代表下朝以后不追究,何况就看圣上刚刚见到穆尔察的表情,想来已经有人先通风报信了。既然圣上一早已有决断,那么只要穆尔察此行失败,他乔家便是有千万的盛宠也会化作一阵西风再不东归。 “将军,使者话还没说完,您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个户部尚书终于开腔,曲老将军打心底里舒了口气,“若北夏和富渊的战事当真平息了,那么边关的贸易自然不能懈怠,但现在,乔世栋,你觉得真的已经没事了?” 满朝上下皆知郢禺之事,此言既是在问乔尚书,也是在问穆尔察,曲和年事高,很多话他说比别人说要厉害得多。 “自古以来,边关战事都会影响交易,因此而损失的国家财力,还有边关百姓的生活,难道将军一个常年在关外的人还不清楚吗?现在办贸易既可以改善边关百姓的生活,也能让北夏人和富渊人的关系缓和,如此的好事,有何不可?” “你说什么?北夏人和富渊人的关系缓和?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曲和站在堂前笑得弯了腰,可眼睛里恼意,已经弥漫开了,一众站在武将一边的往生军将军,皆是白眼朝天,半句不想听。 乔尚书没等曲和声音落下,出声道,“这难道不是你们打仗的目的吗?所有人都能够安然无恙,两国人民最后能够和平相处,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这他么是哪门子的最好的结果,你知道边关的百姓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吗?是他们北夏能够老老实实地待在国线外面,半步,不,就连进到富渊的想法都不要有。往生军的兵和八年前不一样,半数都是边关子女,他们一个个的牺牲,心痛的不是你们,是边关的父母兄弟,是那些从嘴边把粮食省给往生军的再生父母,一个京官,你懂什么!感情占的不是你家地,杀的不是你儿子!”程老黑心直口快,没等身边的人拦,就已经将话说出口了。 “放肆!圣上还在呢,哪有你说话的份!”曲老将军回身就是一脚,将人踢了个狗啃泥,半点面子都没留。 程老黑还想说什么,被身边人一直拽出了大殿,再没了声音,曲和见人走了,这才上前一步躬身作揖,“程将军话是糙了点,但理不糙,老臣以为,边关贸易之事,还是静待些时日的好。” 傅朔躬身,“臣附议。” 武将一边皆低下头,“臣,附议。” 接着零零散散,文官这边师阁的先生,刑部的几个侍郎,都扬声赞同,一时间,堂上的形式你来我往,有点分庭抗礼的意思。 “报!圣上,正公厅少掌使褚大人已经带人进京,据宫门不足百步。”侍卫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点喜悦。 圣上一拍龙椅站了起来,好啊,来的正是时候! 第95章 这一场雨 在梁自清看向囚车的同时,宗立言已经大步跑了过去,上前探了探三瓦玛的鼻息。 “军医,快,叫军医!” 梁自清站在慌乱的人群中总觉得不对劲,直到身侧的傅朔突然拍了她的肩膀。 “发现没有,谢安然不见了。” 谢家军的士兵已经被宗立言安排到周围的守卫,往生军本身看管囚车,现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就奄奄一息了,他们可没别的心思去看身边是不是少了人。 分卷阅读235 “他不会——来人!把另外的囚车打开。”梁自清向着大瓦玛的囚车过去,心底隐隐地焦急,若真如她所想,那谢安然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急匆匆地把囚车的锁链打开,梁自清等不及地自己上前,撩开他披散的长发,一双委屈焦急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俨然是当初看守囚车的士兵。 梁自清立马拔掉塞在他嘴里的方巾,“人呢,跑了多长时间了?” “刚进城门他就跑了,属下,属下也是——” “不用解释了,等回了京师你要还有命,就领二十军棍。” 怕什么来什么。梁自清从囚车上跳下来,两军这么多人,居然连两个囚犯都看不住,笑不笑话死了! “疯子呢?晏峰!”梁自清四下喊人,却不见晏峰的影子。 “都头,他什么也没说就冲着东面去了。” 宗立言闻言走了过来,见这里面的人也没了,火气噌就窜了上来,“谁看守的,昂,让你们寸步不离寸步不离!都他么听不懂是不是,现在人丢了,我看你们是都不想干了!什么往生军谢家军,一个个的还不如菜地里种菜的,好歹人家知道自己家的地得看住了!等什么呢!还不快去找!” “不能走!” 闫朗和傅朔从人群中挤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傅朔说,“现在不能走,若是都走了,那这个也保不住。”傅朔的手指了指旁边的三瓦玛。 “确实,我和傅大人的意见是,从县衙调官差,这样不需要我们——” 曲毅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不行,找人势必要有画像,深夜到百姓家里询问会造成恐慌,说不定这也会逼得大瓦玛杀人。” 梁自清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别忘了,他现在身边有一个谢安然。如果猜的没错,谢安然放走大瓦玛应该是早有预谋,谢太尉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少有信心,他一定想着办法让自己立功。” 闫朗接着傅朔的话说,“而此番来郢禺正是他多方努力的结果,一路到现在,他不说有过却也没有功,他很着急,所以没有立功的机会,就创造机会。” “你们是说,谢安然放人是为了抓人立功?”梁自清觉得谢安然的脑回路也真是清奇。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傅朔顿了顿说道,“也许谢安然单纯是被大瓦玛掳走的。” 曲毅听了这话可是不大愿意,“你这是在侮辱士兵们的能力,如果不是里应外合——” “行了行了,那佘孟邺和闫朗清点两军人员,看看有没有人离开,离开的就是重点嫌疑犯。梁自清和曲毅你俩带一队人去县衙。”宗立言挥一挥手就将周边的人都遣回各自的岗位。 曲毅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把往生军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应该的,应该的。” ==== 梁自清和曲毅借到官差后兵分两路,一路东一路西,梁自清带着十个人走在城东的小巷里。 夜里从北边来的西风吹在身上有些凉,让被窝里出来不久的官差们不禁打个了个寒噤。 挨家挨户的敲门巡查确实让百姓们云里雾里,一个个脸上都是疑惑,可往生军深蓝的衣服又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哦,往生军啊,没事,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 听着时不时传来的话,梁自清又开心又担忧。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下场哪有好的,你听过流传千古的文人总比流芳百世的将军多。 可为什么? 兵,手里有刀,王,自觉坐不稳江山。 “将军,前面有户人家说见过。” 听到这话,梁自清立马跟着跑了过去,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铁匠衣服都没换,脸上都黑黢黢的,他见到梁自清跑进来一下子没站住坐在了凳子上,身后的妇人更是缩进了帘子后面。 梁自清这才发觉是自己表情太吓人了,连忙搓了搓脸,“你说,你见过这个人?” 身后的官差把画像拿出来,那铁匠又看了两眼,确定地点头。 “他往哪去了,身边有没有别人,有没有人接应。” “夜里黑……我……”铁匠低着头,一眼都不敢多看,眼神在地上鞋面乱瞟,浑身都在抖。 好像坏事全然是他做的一般。 梁自清实在收不了这种磨磨蹭蹭的人。“你什么,你倒是说啊,这人关系重大,若是有一星半点的 分卷阅读236 过失……” 身边的官差实在看不下去,他拉了拉梁自清的袖子。“这位将军,别着急,他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凶他吧,你看把他吓得。” “我——”梁自清没觉得自己凶啊,这不是挺平常的吗?我还降低了音量呢…… “梁梁,我来。” 傅朔站在梁自清身后气喘吁吁,“怎么走得这样快,都来不及追。” 梁自清伸手帮傅朔顺着背,“你怎么来了,我们可以的,就在营地歇着呗。” “我媳妇在外面拼命,我总要做点什么。” “傅大人,这么多人在呢。”梁自清微笑享受着四周纷纷射来的目光,反正她脸皮厚着呢,射不穿。 “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哪儿见不得人了。” 梁自清摇摇头没接话,傅朔转身看向铁匠,正要问,却被四周的眼神看得直发毛。 发现某朔红了耳朵,梁自清回身让手底下的人离开了铁匠家,复而对官差捕头道,“辛苦你们,在门外等。” 随着士兵出去,捕头摸着后脑勺表情疑惑,这时往生军一位兄弟好心来开解,“兄弟,看不明白是吧?” “有点。这位将军怎么——” “我们梁将军是女人,刚刚那是她夫君。” 捕快瞪着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将军?那位兄弟真英勇。” 那位兄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此言差矣,你是没见过我们将军和傅大人腻歪的时候,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能有一天见到将军笑成个姑娘。” “他还是位大人?” “当然了,那可是正一品太子少傅,正儿八经的金科状元。” “还是状元!” “想不到吧,谁能想到呢,我跟你说哦,就前段时间我们在彭城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出来撒尿,正好经过将军的房间,灯都灭了,里面还窸窸窣窣的,没注意还会出点声,可一仔细听,那哪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声音……” “那是几个人能发出的声音啊?”声音从身后传过来,那位兄弟想都不想转身就道,“当然是两个人出的那种嗯嗯啊啊的声音……” 刚刚走出门的两夫妻,正巧听到了这最后的几句话。梁自清冷笑着站在跟前,眼底的戏谑像是能吞了他。 身后的傅朔眼神看着别的地方,耳朵都红透了。 梁自清抬手就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敲,“听墙角听到我门前了,嗯?胆子不小啊!你给我过来!老子一家商量商量传宗接代的事情干你什么关系,奶奶的,最近都给你们好脸了!” 大兄弟在梁自清的追赶下围着官差跑起圈来,“那以前在淇阳的时候,将军还带着我们去听青楼瓦舍的墙角呢,那时候也不见您——” “还说!你给我过来,你别等着我抓到你,你……” “傅大人,梁将军以前在淇阳真的什么坏事都干,逛青楼进赌场,还被好多姑娘追过呢!” 听了这话,傅朔拉住了正巧跑在眼前的梁自清,眼底带笑。 “国事为重,我等你回来给我解释被众多姑娘追的风光往事。” “我没有,我……唉,好,那等我回来。”梁自清说话间白了大兄弟一眼,匆匆冲着东边去了。 看着人消失在夜色中,大兄弟问傅朔,“大人,将军,将军不带上我们吗?” “带你们给她自己心里添堵?”傅朔笑着看他,没半点刚刚的涩意,“不过——她在淇阳真的这么招人?” 第96章 秘密 青城临近京师,郊外的开发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要在这中间找一个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多人能够注意到的地方,其实是很困难的。 青城一共七百多户在籍人口,其中大部分都围在城东,城东距离京师较远,穷人居多,夜里也显得凄凉一些。 当下的风吹得很疾,月色却明亮得很,于梁自清来说,这和当初在淇阳的时候并无什么两样。 同样是凛冽的风,同样是因为气候并不好而明亮的月色,同样也是一个追寇疾驰的夜晚。 梁自清追到一片荒凉地,旁边有一块废墟,看样子似乎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一栋房子烧毁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人收拾,想来并不是什么富人家。 四周静悄悄的,不远处就是一道上到山顶的陡坡,除了坡上种着几棵榆树,四周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这样的地方 分卷阅读237 ,能藏住谁? 忽然身后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打断了梁自清的猜测,她猛地一回身,早前跑出去的晏峰居然跟着她过来了,“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疯子四周观察,见真的没人,便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我见牢车上的人不是大瓦玛,就想到下午的时候我看到谢安然跟手下人说话的事情,好像说是往东去,我想也没想就往东跑,结果在岔路看到你,就跟过来了。” “我走的时候小侯爷可说了,军中点名,谁不在谁嫌疑最大。” “那不还有你给我作证呢吗?” “放屁,我都给你擦过一次屁股了,还要我给你再擦一次?” 疯子见梁自清深深的发自内心的白眼翻出来时,自觉没趣,便向坡上走去。 梁自清见了一把拉住,“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就去!能不能长点脑子!” 晏峰不懂她的意思,“不过就是个上坡有什么不能去的。” “刚刚在本地人那里问过了,这坡上面是断崖,上去了除非你要原路返回,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梁自清皱着眉,将铁匠的话说与晏峰听。 不想,疯子忽然笑了,“这个场景,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梁自清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疯子说的是什么,也跟着笑出来,复而看了看坡上,“也是,那个时候都没想过后路,现在这点,又算什么?” “行了,叙旧的话,等咱们兄弟俩得胜归来,再好好地说。”疯子先一步向坡上跑去,亦如几年前忽然挡在她面前的那柄剑,带着些许安心。 等上坡时,梁自清和晏峰都皱起了眉。 五十米长宽的几乎一个正方形的平台,薄薄的好像上天故意给他们设置的一个比武场,三面断崖,果然上去了,便只有回头路可走。 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大瓦玛连带谢安然,都被吊绑在崖边的那棵榆树上,两人垂着脑袋,不知死活。 梁自清和晏峰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疑惑,但也不敢上前解救,眼神戒备地看着他们上坡时经过的那片树林。 那是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 忽然,一个带着点京师地方口音的蹩脚富渊话,从树林里飘了出来,“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早嘛。”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左腿前弓,随时准备冲出去。 渐渐的,树林里那个人走了出来,脚步声清晰,没有两人想象中的那么多人。听着,最多四个人。 果然,四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带着斗笠走了过来,他们手中的兵器尽数收鞘,完全没有动手的准备,梁自清见状也收了步子,给身边的晏峰一个眼色,站直了身子。 “不早。” 梁自清冷着脸,眼睛紧盯着打头的那个人,看相貌身形,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听口音是北夏的人,虽然衣着平平无奇,但不难看出他出身富贵。 “你们都不谢谢我吗?没有我亲手画的路线图,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攻克了那个人的制盐基地。你们富渊不是重情重义,还讲个什么滴水恩涌泉报。” 安珂抬手摘掉头上的斗笠,露出了那满头的脏辫,还有北夏安珂一直带在头发上的红色宝石。 听到这话,梁自清笑了,她拍了拍晏峰的肩膀,手指指着安珂,“安珂,北夏安珂,连人物都如此相似。” 晏峰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也兀自笑了,两人身上的戒备尽散。梁自清向前迈了几步站在安珂五步远的地方,“这位安珂,虽然你帮了我们,但这是头一回见面吧。” “是你第一次注意到我。”安珂并没有因为两人的笑而生气,反而笑意更深。 晏峰不太知道这里面的详情,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心中盘算着等一下把人带回去的路线还有——计划。 梁自清听了安珂的话渐渐敛了笑,她用眼睛把安珂的相貌一点点刻在脑中,她得记住这个人,“既然见到了,有几个事我就得问清楚,不然等一下回去了,还是一头雾水,显得我多无能。” “好,梁将军请问。” “第一件事,这两个人为何在你手上。” 安珂眼睛在谢安然和大瓦玛的身上掠过,现出了一抹不屑的笑意,“是你们官员自己的问题,我本意是跟着你们,看看何时能够劫个囚车,谁知道你们自己到先起了内讧,这事,你还得谢谢我。” 梁自清微微皱眉,这话的意思是谢安然放的人? 安珂见梁自清并未理解,冷笑着继续道, 分卷阅读238 “是这个人把大瓦玛放出来的,他可能是想再把人抓回去,可他也不想想,大瓦玛可是征战八年的将士,他打得过吗!” “好,第二件事,外界传闻你有意备战,是真是假。” 安珂听了这话忽然皱紧了眉,回身看了看身边的侍卫,侍卫也摇了摇头,“这话从何而来,我不曾——” “那就好,我瞎编的。” 闻言晏峰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远处的安珂也深深现出了白眼,“还有吗?” “最后一个,若开互市,你愿让几分利。” 安珂慢慢扬起嘴角,他是没想到一个将军会问他这种问题,按理说,这种问题应该是在谈判桌上,两方你来我往才能定下来的事情。 “战争伤害的不只有你富渊的百姓,我北夏的族人也从未幸免。” “意思就是不愿让了。”梁自清得到这个答案并没有不开心,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吊在树上的两个人。 晏峰用手肘撞了一下梁自清,“这个人把人抓到了不杀,反而等着你来,目的肯定不简单。” “梁将军的话问完了?”安珂的手移至腰间,将那柄弯刀解了下来,映着月色,刀面反射出的亮光,闪到了两人的眼睛。 “问完了,剩下的事情,今日结束后,自会明白。” “我虽与我兄长政见不和,但兄弟手足,杀兄之仇还是要报的,旁边那位,你若不想被殃及,回头路是留给你的。” 梁自清微微皱眉,她是没想到,这个安珂居然是为了报仇,才将那两人的性命留下来,等着她来。 那万一,万一来的不是她呢? 又或者说,军中早已有他们的耳目? 安珂弯刀在掌中已转,银光便忽的消失,紧接着一阵疾风刮着梁自清的衣角,不假思索地袭来。 梁自清长刀没来得及放躺,弯刀便已经顺着她的鼻尖划了下来。这北夏的皇子个个都文武双全,利卜兄弟俩更是军中好手,梁自清的心里忽的燃起了一丝战意。 一掌推开了身边的晏峰,迅速拔出长刀,反手就将刀鞘和刀柄摞在了一起,晚风吹起她的长发,月光下别有一番决绝的味道。 晏峰被这一掌推出来皱了皱眉,“自己痛快了就不管兄弟,真是的!” 退出两三步后眼睛看向了安珂带来的几个侍卫,他伸手招了招,几人走过去,“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 没想到,所有人都点头,这个文化交流水平简直比富渊强太多了! 晏峰扬起一抹邪性的笑,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不自觉地靠近了晏峰。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刀收了鞘,“几年前杀死安珂的人不止梁自清,还有——我!” 第97章 出人意料 京师,皇城大殿 “报!圣上,正公厅少掌使褚大人已经带人进京,据宫门不足百步。” 昨晚,乔世栋给穆尔察说起这位褚大人时,面色多有欣赏,想来若是没有自己这突然的一个提议,那乔家三小姐应是褚家的儿媳。 “宣。” 没一会儿,正公厅一行人便已经卸下佩刀站在了殿外,褚嘉树带着两个抬箱子的部下迅速进了大殿。 “卑职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圣上闻言先一步迈下了三节台阶,伸手将人扶起来,“爱卿免礼,快快起来。” 褚嘉树微皱眉心,圣恩太旺有时并不是好事。 “此行可顺利?” “回圣上,当中曲折复杂还是待军中兄弟回来后一并同圣上细禀,现下——”褚嘉树边说话边转身手指着那一箱的账册。 可没想到,这一转头,就看到了穆尔察,忽而才觉得这朝上的氛围极其诡异。 “爱卿还不知道,这位是北夏的使者,昨晚刚到。” 褚嘉树眼睛一转,忽然横眉立眼起来,“呵!厚颜无耻。” 朝堂上鲜少有人会说出此等话来,而且还是平时连话都很少的少掌使,众人惊讶之余不禁心中好爽,他们没敢说出来的话,终是能被别人说出来了。 “褚大人这什么话,此乃北夏国的使臣,怎么说也是带着两国的和平来——” 听到乔尚书说这话,褚嘉树一记眼刀就飚了过去,“和平,哼!那几 分卷阅读239 天前,往生军和谢家军死去的将士算什么?为了能把那几个案犯活捉回来,废了多少人多少力,乔尚书若是不知,还是不要胡说的好!” 算起来,这正公厅的掌使官品可比一介尚书高出不少,褚嘉树从未因这而出言训斥过谁,这乔世栋倒成了头一个。 “禀圣上,此番郢禺之行,卑职和两军共剿敌军上百人,俘虏共计三十一人,还有这一整箱的账册,其中涉及人员甚广,还望圣上能够宽限些时日。彼时,卑职定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知大人说的俘虏,可是我北夏之人?”穆尔察忽然冒出声音来,褚嘉树斜着眼睛看过去,似是有点眼熟。 那双好似计谋得逞的眼神,实在是让褚嘉树心中不悦,“自然是。” “那可有抓到有要职在身的人?” “瓦玛若放在在富渊应该算的上肱股之臣,自然是要职。” 穆尔察忽而转向圣上,一双眼睛盯着圣上,“北夏此番带使臣来,便是想修好,我自然带着朝中紧要的人,但过境之时,我们被风沙吹散了,这位大人怕抓的是我北夏的使臣!” 闻言,褚嘉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坑,这人挖坑挖得着实不动声色。 “此话何来,既是使臣,为何没有贡品?” “说不定早已被你们两军之人瓜分干净!这便是你们富渊自己的事情了!” “你——”褚嘉树这次连厚颜无耻这个词都憋不出来了,心想真该跟梁自清多学几句,说不定在这大殿之上还能骂他个狗血喷头。 “你说还在押解的俘虏尽是我北夏的使臣,他们想修好却被你们这样对待,简直是太过分了!” 褚嘉树深深白了一眼,余光瞄向圣上的时候,见他低着头,并不想说话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悬。咱们这位圣上最喜欢将白的说成黑的,这回又会不会为了心里那点芥蒂而将两军将士拼命换来的东西付之东流? “若说是贡品,那这些账册呢?来来往往一大箱子,你不会说这是纲目吧。” “就是纲目,不信你打开看,看看里面写的是不是贡品名字,可曾有一字写着斤两!” 褚嘉树觉得这个坑越来越深,这些账册上的名目皆是古董的名字,怎么翻看都好像贡品纲目一般。原来这些人一早便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连证据都折在里面了! 见褚嘉树不说话了,圣上的眼神看过来,慢悠悠地道,“怎么,这位使臣说得不错?” 褚嘉树咬着下唇,他知道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不跳都不行,“回……回圣上,这账册里确实写的都是贡品名字,但那些都只是代号,往来写得太清楚,若只是贡品流转数地的纪录未免太——” “糊涂!”圣上一拍龙椅猛地站起来,“这是两国邦交,你若是有一点不对,那就是将富渊置身火热,模棱两可的东西你也敢带回来!来人,将褚嘉树囚禁正公厅,无诏不得探视!” 待人将褚嘉树带走以后,穆尔察又上前一步,“我北夏使臣还被贵军像囚犯一样押解,别以为这样就能翻篇,若是两位瓦玛有分毫差错,我北夏也不惧再起兵战八年!” 穆尔察拂袖离去后,朝堂静得吓人,圣上站在殿前,目光盯着那一箱的账册一句话也不说。 乔世栋横跨一步拱手就要说话,却被圣上一拂手憋了回去,“退朝。” 时近午时,傅蒙坐在自家院中下棋,棋子却久久落不下去,直到小厮来报,说圣上将那一箱子的账册尽数送到了正公厅。 听闻此事,傅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圣上肯留有余地,于现在的形势来说,已是好事。 ==== 而未到天明的青城郊外,冷兵器的乒乓声不绝于耳。 “几年前杀死安珂的人不止梁自清,还有——我!” 听到这话的三个侍卫皆是狠狠地一皱眉,紧接着便出手一拳轰向晏峰的面门。 梁自清没想到旁边的人也打了起来,正想抽空说说他的时候,腰侧一阵凉风吹起了她的腰带,连忙旋身躲闪五步外。 “梁将军这身法不错,十五招了,我这刀还未砍到你。” “呵呵,安珂客气了,我也没砍到你。” “那就再来!” “等一下,我忽然有个问题!” “边打边问!”安珂手中的刀横劈过来,带着一阵寒风似是要劈开眼前的时空。 梁自清不躲闪,学着安珂的模样,将自己那柄比安 分卷阅读240 珂的刀长出甚多的刀劈了过去。果见安珂半路撤步,退了回去。 “你当初是如何得知那黎梓殊是我往生军的人?”梁自清后脚蹬地翻身下劈,手握刀鞘随时都能一拳将刀从手中推出去。 安珂迎头挡住这一刀,弓步扎地本以为梁自清力气不会太大,哪想这一蹬竟将他整个人推出去三四步那么远,身后忽而传来石子掉落的声音,空谷传响,听着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沿着梁自清的刀锋滑过她握刀的手,一个空翻绕过梁自清到了她的身后,举刀毫不犹豫又是一砍,“他二人离开后我的人就跟上了!” 梁自清反手一个刀花将安珂挡开,迅速离开崖边危险的位置,“不可能,曲毅再怎么粗心也不会发现不了身后有人跟着。” “我说过我跟着你们很久了,你不也没发现。” 好像有点道理。 安珂正欲再次出手时,一柄剑从身侧横了过来,他仰身躲闪,站定,“你——”没等话出口,他便看到出手的晏峰身后躺了一地哀嚎的侍卫。 “你都没时间听听我的话吗?这外界传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自己没脑子吗?”晏峰追着安珂五步一杀招,直将人逼到了树林边上。 安珂皱着眉,这算是他算漏了的一个人,况且,此人不在往生军的名目里,他到底是谁? 后脚一蹬身后的树干,腾空而起越过了晏峰的剑站在他身后,“你什么意思!” 见安珂暂时没有动刀的意思,晏峰也放松下来,正要说话,梁自清走了过来,“你又跟我抢!” “哎!什么叫又,之前那次是因为你都快被人弄死了,我要是再不出手,你还能回去吗?”晏峰说起这个似乎是一肚子的怨水,表情委屈死了,可看到梁自清不服气还带着嫌弃的眼神,他又颇为无奈,“是是是,那个安珂诡计多端给你下了药,要是没那档子事,你也用不上我,这样可以了吗,梁将军?” “我以前就说过,名声给谁都好,但揍人这种活我干着舒服,你们非要跟我抢,这要是你,你气不气?” 晏峰耸耸肩,人家都是不想干活落个好名声就行,她倒好,名声无所谓,人得给她揍,真的是—— 就在此时,那被吊在树上的谢安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不远处正说话的三个人。 原来,之前那位安珂不是梁自清杀的,又欺君罔上,哼,有意思。 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浑身用力,晃悠吊绳,匕首的尖端直冲安珂的吊绳,他掉下去便是万丈深渊,既然不能成功,也得让自己心里头舒服。 他都不能好好的被人夸奖,被父亲认可,凭什么往生军、梁自清他们可以! 匕首似乎开刃不久,格外的锋利,一下割开了吊绳一半,绳子因为人的重量迅速下滑,大瓦玛也忽然醒了,看着身下的万丈悬崖哑了声,一动不敢动。 谢安然见人下滑没有掉下去,反手将自己的绳子也割开一半。生死现在于他其实并无二致,既然得不到父亲的认可,那这些作为根本也就没意义。 若是死了能给梁自清添个大堵,岂不最好? 绳子微微下滑,谢安然稍稍比大瓦玛高上一点,手中匕首翻过来覆过去总也够不到人,他急了,猛地一晃绳子。 “啪” 绳子断了 第98章 疯子! 三人看到掉落下的谢安然是因为大瓦玛忽然喊了一声,几乎是同时,从坡下忽然蹿出来一个人,只一个残影便跳下了崖,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一个黑色的爪牙便从下面冲了上来,牢牢地拽着崖边的那棵榆树。 梁自清和晏峰对视一眼,抬脚就要往崖边跑,可安珂哪里会放过他们,一刀阻拦了两人的去路,“往哪儿跑!” 晏峰手里的剑忽然脱手直直地冲向安珂,“我拦着他。” 梁自清点点头两步便离开了安珂的攻击范围,来不及看身后两人打架,她疾步跑到崖边,向下望,那是一个穿着北夏服饰的人,难不成树林后面还有安珂的人? 先不管这些了,把谢安然弄上来才是正事,这家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交代不了! 抓着那人甩上来的三爪使劲拽着系在树干上,而后拽着绳子,终于将人拽了上来,她瞪着谢安然那张邪笑的脸上去就是一拳,“疯子!” 拽谢安然上来那人也将大瓦玛放下来,对树林吹了个口哨,瞬时间又跑出来两个人,梁自清的心忽然有点凉,这个安珂到底带了多少人? 分卷阅读241 这些人又是怎么从边关进来的?这—— 显然见人出来的,不只是梁自清,晏峰一回头眼神里也有一丝惊讶,梁自清上前一把拉住晏峰抬刀挡住了安珂,眼神好似箭一样盯着他。 “你到底是怎么把人带进富渊的?” 安珂放下刀低头轻蔑地笑,“这话应该问你们,问我作甚?” 梁自清忽然拿起刀,横架在安珂的脖子上,“我告诉你,刚刚算是跟你闹着玩,就你这点武艺还不如刚刚跑着去救谢安然的那个侍卫!别说我俩加在一起,就单我一个人三十招之内,准保你明个儿起不了床!” 安珂敛了笑意收刀入鞘,“夸张了,不过你俩若是一起上,我还真没有胜算。” 梁自清皱眉,“那你还不说!” “这话我来说,你不会觉得自己心里不痛快吗?你,他,还有你们往生军每个人我都是敬重的,但你们的官员实在是太好收买了。大瓦玛不够是卖了两月的皇盐,居然就把你们的门打开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八年,你们这八年根本就是白白牺牲,没用。” “你!”虽然也猜得到是这个样子,但真的听到,梁自清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刀拉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拼命往里面撒辣椒面,疼得她耳鸣。 “说实话,你们富渊根本不用兴兵讨伐,单看着你们自己衰败我们捡漏就行了。”安珂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点的落寞,“可就是这样的道理,我哥就是不明白,非要拼上这条命。嗬,你们瞪着我干什么,我来这儿除了收拾这些前党余孽,就是为了见见杀我哥的将军。” 梁自清深呼吸将刀收回刀鞘,“你听好了,富渊的蛀虫要除,但用不着你操心,你想捡漏去别的地方,但凡你有一点侵犯我富渊的心思,你就给我好好想想今天,想想我这个人。记住了,我梁舒洁在一天,这富渊就容不得别人觊觎,谁都不行!” 晏峰漫不经心笑嘻嘻地看着安珂,眼神里却漫出一股子狠劲,“还有我,我有个外号,叫疯子,别人不敢做的,我都敢。” 安珂轻轻叹了口气,后又笑了,“明明应该是你死我活的战况,怎么变成这样了?” 梁自清回身,牵起地上两头拴着瓦玛和谢安然的绳子下了坡。晏峰站在原地拍了拍安珂的肩膀,“说实话,我欣赏你。” “嗯?” “每个能放下国仇家恨在这好生说话的,都不是俗人。北夏在你手里绝对比在你哥手里踏实。” 安珂冷笑白了他一眼,回身钻进树林,再也见不到踪迹。 晏峰耸耸肩下了坡,走到谢安然身边的时候,用剑鞘狠狠在腰上捅了一下,谢安然回头狠狠地瞪着他,嘴里却被梁自清通了布条,只能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管他干什么,快走!”梁自清见他跟上来连忙拉着他快步离开。 晏峰被她拽得有点懵,“走这么快,怎么像逃命似的。” “可不就是吗?那个安珂带了起码五十号人,你知道他会不会反悔。”梁自清丝毫没有慢下脚步,手中拽着的人也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嘶——”晏峰笑出声,一只手搂着梁自清的肩膀,“兄弟,你这是怕死吗?以前不是说阎王殿来回穿都没关系的吗?” 梁自清白了他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因为傅大人啊?” 梁自清听到这个名字就笑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光是听到傅大人这三个字,就觉得他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当然会怕往后见不到他。” 晏峰摇摇头嘟起嘴,“害人不浅啊——我大富渊损失了一员大将!” “放什么狗屁,若真有战事,我难不成会缩在傅府?” “傅大人才舍不得你出征呢。” “臭贫!” 两人没多久的功夫就回到了城中,而天边也有了一抹鱼肚白,火堆烧出的哒哒声渐渐小了,将士们都坐在地上有的倒头睡了,有的靠在城墙上眼神呆滞。 若是人犯都丢了,那这次郢禺之行他们算什么?白跑一趟吗? 往生军的兄弟们可能想的更多一点,毕竟前有忠义祠一事,他们心寒不是一日两日,想到这次的事情更是捂不热了。 脚步蹭着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兄弟们渐渐抬起头,见到梁自清和晏峰绑着人回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一声叠一声的叫喊让在地上睡着的兄弟们也醒了过来,曲毅从城门楼底下冲过来,看到梁自清疯子都安然无恙,转而看到了被绑 分卷阅读242 着的谢安然,“怎么把他也绑回来了。” “哼,私自放走人犯,不绑他绑谁?” 闻言曲毅上去就是一脚,“握草,兄弟们冒死抓的人犯就给我放了!他妈的是北夏一帮的吧!真他么曹丹!我打不死他——” 梁自清也不拦着,松开了手里的绳子,看着人群里的傅朔,一下子就弯了眼睛,奔着他,跑了过去。 傅朔伸出手将人圈在怀里,她回来了,安然无恙。 “有没有担心我?” “你会回来的。” “这么笃定?” “你舍不得我。” 梁自清把头埋在傅朔的脖颈间,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快把小将军拉住!照这么打,还不把人打死了!快点!” “靖宇,你松手,咱们都生气着呢,这人咱们得带回去给圣上审,靖宇,你冷静啊!” “舒洁,你——我去了,帮不上帮不上,靖宇你都把人打死了,再生气你也忍忍,到时候大不了让你去行刑好了,对,靖宇,你冷静一下,对对,呼——哎哎哎!!!快拉住!” 看着不远处一众人拦着曲毅的场面,梁自清心中这口气仍旧没有放下,她有种预感,临近京师前一定还会出现“意外”。 ==== 京师,傅府 傅蒙在南院书房批阅公文,正拿起笔要批示,管家跑了进来,“老爷老爷,那人醒了!” “谁?”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当日昏在咱们门外的那个人,包袱里有——” “快走快走。”傅蒙起身放下公文,都来不及放下笔就走出了书房。 管家带着傅蒙进了一处隐蔽的房间,虽然小,但看起来很是安全,他走向床榻边。 “傅大人。”年轻人撑着身子坐起来,“晚辈名陆玉,是——” 傅蒙抬手阻止他说下去,“老夫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姓名,你什么也没带来也带不走什么,懂吗?” 陆玉一愣,这是何意? 傅蒙拿过管家拿来的包袱,“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有没有带什么来傅府,你就说没有,有没有在傅府见过它,你也要说没有。” 见陆玉懵懵懂懂地点头,傅蒙叹了口气,“你得活着等到大军回京,不然这些证据就毫无意义。别人只会说你造谣,处斩还是别的什么,老夫保不了你。” 哪想陆玉摇了摇头,“傅大人,晚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里面的东西想必大人看过了,这个时候我不去将证据呈上,难不成要那些人逍遥法外不成?” “你昏睡多日,朝中情形不甚清楚,现在北夏使者说从未贩盐,我们没有最重要的那一本格目,说什么都会被说成是强词夺理。你得等到人犯到了,一切都板上钉钉的时候,再把这东西拿出来。” 闻言陆玉一连翻了几个白眼,“真是——真的是厚颜无耻” 第99章 你是喜欢他吗? 同梁自清想的一模一样,回京不到七十里的路上,他们又先后受到了三波伏击,而这回不一样的是,埋伏的人并不是北夏的人,而是富渊人,身手不错,皆是死士。 几位将军连马都不敢上,生怕哪里忽然又冒出来一波,身后的将士们有的伤得很严重,行军速度有些慢,曲毅晏峰还有几个功夫很好的将领四散在队伍的边缘,这样可以在敌人来时,第一时间给出痛击。 梁自清仍旧被分在队伍前面,或许是打前锋惯了,这位置要是变了她自己还不习惯呢。 马车里的傅朔时不时地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心悬着,生怕再出什么事情,从前他只知道护送的任务极为重要,可到了今天他才明白,这护送的任务简直就是虎口拔牙,惊险极了。 走出树林,梁自清终于见到了京师的城门,她扬手叫停了众位将士。 曲毅连忙走上前去,“你决定好了?” 梁自清深呼吸点点头,眼神里的坚定让曲毅也牢牢地将信念埋在心底,“这件事我一定要做。” 知道内情的众位,渐渐都走了过来,宗立言看着谢家军将士一脸的不解,心中有些顾虑,“梁都头,上次答应你的是我,可这些将士的性命我不能儿戏。” 佘孟邺看着宗立言点点头,“的确,总不能让谢家军这么多人跟着不要命吧。” “这 分卷阅读243 个自然,让行长来,跟下面都说清楚,想帮的便留下,不帮的便去西郊的校场,这事不强迫,还有往生军的行长一并叫来,所有的好处坏处说清楚,事关人命,马虎不得。”闫朗出声吩咐下去。 傅朔下了车也过来了,他站到梁自清身边,“等一下若是宫中来了内侍,文书我来写,总之不能——” 谁都没想到,梁自清忽然抬手砍晕了傅朔,一把拉在自己怀里,她微微转身看着身边的曲毅道,“把傅朔带回去,好生带回傅府,我要他毫发无伤。” 曲毅皱眉,“你什么意思,把我当兄弟吗?这可是往生军最大的事,你把傅朔砍晕就算了,怎么把我也推出去了?” 梁自清把人推到曲毅身上,“义父在城中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事是我挑的,你不回去,难道我回去吗?” 曲毅扶住傅朔仍旧不动,“我不管。这么意气风发的事情怎么就能把我扔了,让别人去,佘孟邺,闫朗,还有小侯爷,都行,反正我不去!” 梁自清深深叹了口气,“这里面谁都不是独子,谁死了家里都有交代,可你和傅朔呢?靖宇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义父想想,他已是花甲之年了,他一辈子送走多少亲人,难道到头来还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未必会死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拉着这么多人相陪!”闻言曲毅犹豫了,可他还是心有不甘。 “是。可你不能有意外,若是在战场死了,那叫功名在外,可若在这儿死了,叫什么?连史册都不会记你的名字,曲家三代忠烈怎么能折在你身上?那样我就太对不起义父了。” “我——” “而且回去后,义父不会让你闲着的,走吧,听义父的一定没错。” 曲毅最好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往西走了,从营地走眼线少,安全得多。 “你这么说,好像我们的命不值钱一样。”宗立言笑着打趣,眼神看着行伍中,行长扎堆地商量去留问题。 佘孟邺表示同意,“往生军就留着你自己,你不觉得心里没底吗?” 梁自清耸耸肩,“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何况,闫朗,疯子都在呢,怎么叫一个人?” 最后由谢家军的一位行长带着离开的人从西边离去,看着剩下的人,梁自清露出了一个有些难以捉摸的笑。 “你笑什么?”小侯爷非常不理解这些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人。 梁自清眼神扫过剩下的人,笑意渐深,“我记得那年在北夏的敌营外面也是这样,我敲晕了曲毅送走,和剩下的兄弟们背水一战,觉得活着回去的希望根本就没有,哪想得到,我还真的一个没落地都带回去了,是不是听着特别悬?” 佘孟邺听到这也笑了,“梁姑娘这是在安慰咱们肯定能看着英灵归位。” 梁自清冲着一脸疑惑的小侯爷点点头,复而看向佘孟邺,“我早就想说,别人都叫我将军、都头,可你为何从来都叫我姑娘?” “就是之前在你家庆祝你入选军武大赛那次,有一个蒙着脸的姑娘,她跟我说得时刻提醒你是个姑娘。” “你说——常宁?” 闻言小侯爷也看过来,“常宁出宫了?” 佘孟邺微微皱眉,“出宫?她是宫里人?” 梁自清惊讶地看着佘孟邺,“她没说吗?她可是——公主。” ==== 常宁寝宫外面春风和煦,阳光散落下时有些许地刺眼,可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却颇舒服。 常宁的院中有一个长架子,上面爬满了藤蔓,她坐在下面的廊凳翻着手中的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殿下这是怎么了,书也看不进。” 常宁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书,“近些日子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出身,你且多去外墙打听打听,特别是军中之事,还有——那个佘先生,你多留意着点。” 凤玲跟着公主很久,能让她这么关注一个人一点都不容易,这些年在深宫中,她不受宠又鲜有外出的机会,这个佘先生还真是幸运。 “殿下这般注意他,是喜欢他吗?” 常宁回身看她,眼神中自有一份让人看了就心中清明的信心,“是啊,本宫又没有想瞒着谁。” 凤玲一愣,殿下这是承认了?毫不犹豫,一点担心都没有。 “可——可殿下是公主啊,即便是那些王公贵族想要求亲都未必能行,您这是……” 看着凤玲焦急的样子,常宁知道这丫头是真担心,“本宫只说 分卷阅读244 喜欢,哪里还想要别的了,公主听起来是圣上的女儿,好像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我们的出生本就是父皇要用来利用的东西,抚养也好,婚姻也好,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殿下,您别这么说。” “所以啊,既然没办法决定嫁给谁,本宫得自己决定喜欢谁,此事无关任何人,只关于我。” 凤玲听着很不明白,喜欢与嫁娶,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你去吧,多打听一些事情回来,不然咱们这深宫之中待着,也是无趣。” “是,殿下。” 待凤玲走后,常宁站起身拨开头顶的几只藤蔓,费力地看了眼太阳,而后自嘲地低下头来,这太阳哪里是人眼能够直视的。 她拿上书,回了屋,在榻上坐了没一会儿,凤玲匆匆忙忙地又跑了回来,焦急地看了常宁一眼后将屋内其他侍女都遣了出去。 常宁看她那神情,不禁直起身来、 凤玲把门关上,回身看着常宁,“殿下,往生军还有谢家军此次剿匪的人员,大半现跪在皇城大门外,求圣上赐往生军西征将士英灵归忠义祠。” 常宁闻言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佘孟邺呢?” 凤玲扶着公主的胳膊,“……同在。” 常宁闭上眼睛坐回榻上,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你给我好生说说,将领都有谁?” “往生军的梁都头,谢家军的小侯爷,佘参将。” “完了?” “嗯,将领就此三人。” “曲家小将军不在?” 凤玲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是,不在。” 常宁猛地睁开眼睛,“太子少傅也不在?” “是,不在。” 她站起身在堂中走来走去,手中的帕子在手指尖绕了又绕,险些瘀血,终于她站定在门口,似是在下决心。 “凤玲,你记得往生军西征的八年,我们在干什么?” 凤玲不知殿下问这话是何意,但她挠着头想了一会儿,“殿下曾被圣上召见说要和亲一事,但后来被曲老将军挡了回去,这八年里殿下一直在做平常琐事,除和亲外,并无大事。” “是了,有人在外保本宫平安,本宫受了恩惠这许多年来,却从未伸手帮什么,是不是说起来有点忘恩负义?” “殿下哪里话,他们在外保家卫国,是当兵的应该的。殿下总说在其位谋其政,难道不是这个理?” 常宁回身看她,在凤玲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宫中人常有的那种优越,好像身在皇宫,不论做什么都高人一等,宫女出嫁都能嫁得比平常人家的姑娘高出几个门槛。 可说到底,不过是侍候过贵人。 “难道战死沙场也是应该的?难道战死沙场以后连名字都不配挂在忠义祠吗?若真是这样,那这世间的男儿还参军作甚?都不参军,没人戍守边疆,这皇城顷刻瓦解,凤玲,你不怕吗?” 凤玲被常宁的眼睛盯得浑身冒冷汗,殿下很久没有这般认真地问她事情了,“奴婢,奴婢——” “去,把本宫的便衣拿来,我要出宫。” 闻言,凤玲一把抓住常宁的手腕,焦急地阻止着她,“殿下不可,没有皇后娘娘的懿旨,随意出宫是要罚板子的。” 哪想常宁只是推掉她的手,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凤玲你记住,一辈子能做出一件,余生无法企及的事情,是福。” 此事成,万骨名扬;此事败,千古无名。 第100章 乔府二小姐 傅朔醒来时四周亮堂,家具布局很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家吗?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记得,他刚刚好像还在跟梁梁说……说若宫里来人…… “你醒了。” 傅蒙一进门就见到儿子醒了,连忙走过去,“可有不舒服?” “我怎么回来的。” 傅蒙伸手摸了摸他后脖子,换来他一声痛,“晕吗?” 傅朔摇头,“父亲,儿子到底怎么回来的。” “不晕就快些起身,好些人就等你呢。” 傅朔不明所以,可看着父亲那一脸的认真又怕耽误,便只好换上衣,随父亲向厅堂走去。 路上,傅蒙的表情并不轻松 分卷阅读245 ,反而有些凝重,他犹豫再三终是拉住了傅朔,“你给爹说说清楚,你走前小清没事吧。” 说起梁自清,傅朔猛地站住,“爹这是何意,她出事了?” 傅蒙皱着眉话不好说的样子,最后拂袖便要离去,“爹!” “你若不想小清有事,便不要问那么多,赶紧把这皇城中的事情办妥,她自然就回来了。”傅蒙说话时的态度有些急,怎么听都带着一点怨气。 看着父亲远远地走出了长廊,傅朔有点明白了,他媳妇怕是已经在皇城外跪着,要给往生军挣名声。 她不带着他是因为怕拖累?好像不是,要说拖累,这门亲她不会结,那为何?是想他在城中帮她吗? 傅朔边想着边向厅堂走去,刚进门,他便瞧见以为带着面纱的女人,看样子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傅府见过。 “傅大人。”那女子微微点头算是见过,听了声音傅朔才想起来了,这不是常宁公主吗。 “微臣见过——” “我不是奉旨出宫,多有不便,礼便免了。” 屋中除了傅家父子,常宁公主外还有曲府二人,以及褚家的老头子,“你醒了。” 曲毅没好气的样子,鬓角的头发都要被他揪光了,傅朔见了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梁自清赶回来的,她怕圣上一个生气让曲家连根都没了。 “出息。她让你回来就回来,也不知道留在那儿护着她。”傅朔好些话堵在心口,也就对着曲毅能说上两句。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搞得我好像多烂一人似的!” 终是常宁公主在上面轻拍了桌角,才将一众人的思绪拉回来,“各位大人,往生军之事,可有余地?” 曲老将军和曲毅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逃兵一事翻不了,是真的。” ==== 乔府 乔安夏拿着手中的秀娟,刚绣好一个溪字,针就扎进了她的手指。这一天她总是心不在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悻悻地放下手中的帕子,正要出门,就看到夏莺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那样子着实不好看,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个死丫头,跑这么急,家里死人了?” 夏莺扶着门框连连摆手,好不容易喘过来气才焦急道,“是褚大人,褚大人出事了,他现在被软禁在正公厅,无诏不得探视。” 乔安夏看了四周一眼,一把将人拉进屋,“你可有打听清楚为何?” “清楚了,褚大人这次去郢禺带回来的物证很含糊,上面虽有往来却没有人名,圣上在那北夏人面前失了面子,只能将褚大人关起来,说若没有证据要治罪的。” 即便是这样的局势,乔安夏也没慌,她捋清楚思路,“你可知他物证中少了什么东西让圣上恼火?” “说是没有名头,少了什么东西,奴婢哪里猜得出。”夏莺喘顺了在房中讨了杯水喝。 “少名头,那便是账目上的名字全是假的,或者有什么代替名字的东西,他一定少一本格目,能对应对提名字的那种。” “小姐,你那么清楚这种事作甚,咱们又找不到。” “怎么找不到,咱们身边那位,若不是心中有底,才不会招摇至圣上面前,所以,那个格目一定在他身上。” 夏莺一听这话心里一惊,“小姐,那可是老爷的贵客,你万不能乱来,小心,小心——” “小心什么?命?我爹才不会让他动手,放心吧,会做的不见声息。” 两人在房中正说着,外面忽然来了个小厮站在门口,“二小姐,老爷在前院唤您见客。” 乔安夏扬起一点笑容,“看到没,机会来了。” “小姐!” “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不给你找亲事,让你一辈子老死在乔家,你信吗?”乔安夏佯装吓人的模样,吓得夏莺只有答应的份。 转个身,乔安夏扬起了笑容,这一次,我绝对会是褚嘉树身边唯一帮得上他的女人。 ==== “这么说,其实并不是小清放走了晏峰。”曲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整的,傅蒙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曲老将军最后给了颗定心丸,“不全是,舒洁回来时浑身是伤,两兄弟都下了死手。” 傅朔的心忽地被扯了一下,有点疼。 常宁听了其中缘由,“曲老将军,宫中若是 分卷阅读246 有事本宫能帮上忙,还望千万不要见外,本宫想为往生军做些事,多小都好。” 曲老将军站起身,深深一拜,“殿下违诏出宫已是对往生军的恩泽了,帮忙万不敢说。” 常宁低下头,卷起了自己的手帕,一圈接着一圈,“不瞒您说,我心上人也在外跪着呢,不帮,本宫睡不着。”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就,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也不怕各位大人笑话,本宫终究是个姑娘,男未婚女未嫁,没错吧。” 曲毅今日的脑子格外好使,公主殿下提了个头,他便想明白了个大概,原来佘孟邺那个不知是谁的姑娘,是常宁公主! “您别担心,他不是往生军中人,圣上不会出格闹他的不是。” 在座的人云里雾里听他俩猜谜,常宁终是没有搭腔,曲和见公主不愿再提,便只好应下公主的意思。 可傅朔讲究不了那么多皇家公主尊卑之分,他的梁梁必须要全须全尾地从皇城门楼子里走进来。 “殿下,久不临朝的太后——” 傅蒙一把抓着儿子的胳膊,“不可,这样做殿下太危险了,后宫不干政,若是圣上不悦,那就是赔上了殿下的后半生。” “若不这么做,我媳妇的后半生也没了。”傅朔忽然站起来,一把甩开了父亲的手。 那是第一次,傅蒙见到儿子用猩红的眼睛瞪他,好像势不两立一般。 傅朔自知失礼,连忙别开了父亲的眼睛,有些抱歉地转向常宁,“殿下,是微臣失礼了,只是,微臣真的,真的——” 好害怕她出事,怕她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皇城外,连个名声都没有。 好像是因为真的站在战场上等过她,傅朔现在一点伤都见不得她受,心里难受得紧。 “不碍事,你说,本宫既然说了要帮忙,自然是早已决定好了,什么罪过本宫都扛得住。” “您只要呆在太后身边就与她老人家讲北夏边关的战事,讲得越动人越好,但切记不要将往生军讨灵位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得由别人说给太后听。” 常宁微微皱眉,“说战事本宫明白,可这事情究竟要谁去与太后说?” “圣上。” ==== 太阳落山时,乔安夏同穆尔察出了乔府,在南郊一带穆尔察教她骑马,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眼见着天要黑了,两人便驾马离开南郊,直奔城中的馆子吃饭。乔安夏暗自抬头看了眼牌子,“缘竹曲”。 “我们要雅间。” 两人在单间里坐了没一会儿便上了菜,好像一早就准备好的一般,穆尔察和乔安夏正说话,便没多注意。 “你喝酒吗?” “不喝,我不会。” 眼见着桌子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乔安夏一个猛站起来,眼前忽然冒了金星,倒在了穆尔察的肩膀上。 他一把搂过乔安夏的腰,“站不住了?” “你不觉得,头晕吗?”乔安夏使劲甩了甩脑袋,仍旧觉得自己浑身酸软。 穆尔察似乎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想站却一点都挪不动步子。 这时,窗外唰唰地射进三支箭,皆擦着他的臂膀直插入墙,乔安夏在一旁吓得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窗户忽然被踹开,一个蒙着脸的男人跳了进来,举起大刀就是砍,乔安夏看准时机大喊,“来人啊!” 手上也不停歇,使了好大的劲一把将穆尔察从凳子上推开,小臂不察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紧接着乔尚书派来的几个侍卫破门而入,将人救下,却让刺客跑了。 穆尔察也没多大的精力料理后来的事情,只是在意识的最后,仍旧见着乔安夏检查着他有没有事。 乔安夏眼见着穆尔察被人带上马车走远,回身又进了缘竹曲。使劲敲了敲柜台上的算盘,四娘便从暗堂走了出来,“姑娘说的事,四娘可有办得不牢靠?” “那倒没有。” 闻言四娘的表情忽而不善,“既然没有,姑娘为何破规矩找了回头?” “解药!我还晕着呢!” 四娘深深白了她一眼,“随你怎么闹,咱们约定里没有这一条。” 说完,四娘回身进了暗堂,没再说话。 乔安夏抬起手就要骂,可忽而抬头看了看地方,算了,强 分卷阅读247 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她转身离开缘竹曲,却在街巷的尽头听到了一阵齐整的跑步声,紧接着缘竹曲的门口出现了几个正公厅官差。 第101章 丫头有名字了 傍晚来得突然,傅府掌灯后不久,陆陆续续地便有人从偏门离开,傅朔送走了曲家父子还有公主后回了厅堂。 一个下午半句话都没说过的褚襄此时仍旧坐在椅子上,一点起身要走的迹象都没有。 傅蒙就坐在他对面,像是两头对峙的老虎一样,你不动我不动。 傅朔摇摇头走进去,找人来给褚襄桌前的茶换了盏新的,“先生半日里一句话也没说,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褚襄叹了口气,“自然是,为了成蹊。” “您不必着急,成蹊办事一向稳妥,即便是没有那份最重要的物证,他也一定能够将事情查清楚,让那个北夏的使者无法辩解。” “不是此事,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儿我心中有数,可是他送到家里的孩子是——是怎么回事?” 傅朔一惊,就为了这事在这坐了这么久?他眼神看了看傅蒙又看了看褚襄,啧啧啧,这一辈子都不对付的两个人能同时出现在一张桌子前面,还真是不容易。 “那个孩子的事情还是得成蹊自己说,不过,大概以后会跟着先生一家姓。” 褚襄微皱眉,不太明白的样子,“成蹊此次之前从未出过京师,哪来的孩子,还那么大。” 傅朔一看褚襄误会,连忙摆手,“不是的,先生,这孩子在皇盐案里也算是帮了很大的忙,说不定往后还会受恩。所以说白了就是成蹊办案时认识的孩子,您别误会。” 褚襄仍旧没有放下心,却起身离开了,傅蒙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送送的意思,傅朔只好站起身又将褚襄送走。 回来时傅朔没有去厅堂,他循着小路想要回屋,却在路的尽头发现了傅蒙也站在那儿。 “爹。” “不想见我?” 傅朔叹了口气,心里像是被压了块石头,怎么都喘不过气,“没有。” “既然没有,你将别人都安排布置得好好的,为何没有安排你父亲?” 傅朔一愣,低下了头,很久,他才抬起头直视傅蒙的眼睛,“爹,儿子今日不是有意的,就是,儿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自清在咱们家里好像扎了根一样,她现在不在我就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我只要一想到她跪在城外我心里就揪得疼。地上那么凉,她的膝盖又不好,一疼起来就抓心挠肝的,我,我得让她早些回来。” 傅蒙点头,抬手拍拍他的肩,“为父明白,没怪你。那现在,可有能爹能帮上忙的?” “我要给圣上呈一封万人血书。” “好,爹给你拿刀。” ==== 回到家的乔安夏被夏莺扶着进了屋,夏莺焦急地检查着小姐身上有没有伤口,口中不停地嘀咕着,要是出事可怎么好。 乔安夏早已习惯了这丫头的唠唠叨叨,坐在椅子上任她检查,脑子里却在想,这个时候正公厅的人去缘竹曲难道是别的案子? 可他们的掌使被关在屋里,底下的人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自己的活? 虽然不是没可能,可缘竹曲这个地方毕竟特殊,上没人管,下没人查,什么案子能查到她头上?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听到奴婢说话啊。” 被夏莺一拉乔安夏才缓过神来,“什么?” “奴婢说,小姐想做的事情很危险,奴婢毕竟是打小在小姐身边长大的,若是真有什么事,奴婢也不会推辞的。” 夏莺一脸决然,好像乔安夏会让她出生入死一样。乔安夏用手腕垫住下巴,靠在桌子上,“配贵客跑了一天马,腰酸背痛的,脚也酸得很。” 夏莺连忙站起身,“奴婢这就去打水给小姐洗脚。” “水要不凉不热的。” “是,奴婢知道了。” 看着夏莺离开屋子,乔安夏笑着摇摇头,不过就是从那人手里拿走个东西,难不成还会赔上性命不成?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褚嘉树,你坐在正公厅的烛火下,会不会有一点寂寞,你心里又在想着谁呢? 正公厅掌使楼有一扇正对着月色的窗户,褚嘉树站在窗前,脑子里不停地在思索四娘给 分卷阅读248 他的名目,那几乎是朝中一半的肱股之臣。 若真如四娘所说,这全部都是与肖想有生意往来的人,那么,这很可能要动摇朝纲。 褚嘉树正想着,忽然听到窗下有奇怪的声音,他低下头,一个小小的身影顺着根三爪绳索往楼上爬。 这一仔细看,不是那个他带回来的小丫头吗,他看着不远处的即将走过来的守卫,不敢出声,又怕她被人发现,四下看时发现了另外一面的窗户,连忙跑过去,“兄弟!” 果然守卫的人被吸引了过去。 丫头被褚嘉树一声兄弟吓到,差点松了手,见人去了另外一边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好在褚嘉树就在二层,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上去。 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褚嘉树连忙掐断了与楼下巡守的话题关上了窗户。 “你怎么跑来了,谁给你指的路?”褚嘉树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看着她脏脏的小脸,“晓煜哥哥。” “晓煜这个不懂事的。”丫头搂住褚嘉树的脖子紧紧地抱住,褚嘉树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好。” “说实话。” “老爷爷好像不喜欢我。”就知道父亲不会这么好说话,他摸了摸丫头的头,“你怎么知道的?” “就,老爷爷说,连个名字都没有的野丫头不该待在家里,我在墙边听到的。” 看着丫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褚嘉树又想起了小虾米,他若在,丫头就不会被人这样说了,他会很温柔地把人抱起来,护在怀里,给她讲故事,哄她睡,嗯,一定是这样的。 “没事,咱们起名字去。”褚嘉树将人抱到书案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记不记得你爹爹叫什么?” 丫头伸出小小的食指扣了扣鬓角,“这个,记不得了,娘都不提的。” “那你随哥哥一个姓行吗?” 丫头摇头,她似乎是早就想过这个事情,“哥哥,吴生哥哥是姓吴吗?那我要姓吴。” 褚嘉树呼吸一滞,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他,多好。 “好,那就姓吴,口天吴。”褚嘉树提笔写下吴,顿住了笔,“哥哥在水边见到你,填个汐字?” 丫头不懂,但是听着汐字很好听就笑着点点头,褚嘉树在吴后面填上汐,后用笔拄着下巴,“吴汐有点短,像个地名,再填个——淼,吴汐淼。你觉得怎么样?” “吴汐淼,吴汐淼。”丫头越念越好听,笑得越开,“以后我也有名字了!” 褚嘉树看着小丫头在他面前手舞足蹈,很是可爱,“那哥哥以后就叫你淼淼了?” 丫头激动地鼓起掌来,“好好好,就叫淼淼,就叫淼淼。”她挣开褚嘉树的腿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月亮,“吴生哥哥,丫头有名字了!叫淼淼,吴汐淼!” 看着她冲窗外喊名字的样子,褚嘉树忽然就湿了眼角,“虾米,听到没,这丫头随了你了。” ==== 第二天一早,穆尔察一睁开眼,就见到乔安夏靠在桌边睡着了,看衣服,想来早上刚来的。 他坐起来时碰到了一边的凳子,乔安夏一下子醒过来,连忙跑到窗边,“你醒了,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昨日请了大夫,说是没大碍——” 乔安夏正说着,穆尔察忽然抓住她的手,“昨日可是你救了我?” 她连忙摆手,表情逼真,“不是的,不能算,我只是推开你了而已。” 穆尔察猛地拽过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抱住,“你爹把你送到我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乔安夏被他抱着,错开脸时她扬起一抹笑意,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一点挑战也没有。 “爹爹一向善解人意。” “那这么说,你也有意——”穆尔察话没有说下去,“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带你去北夏,看大漠孤烟,看高原雪山,如何?” “真的吗?我还从未见过雪山。” “当然。不过昨日,你可见到了杀我的人的面貌?” 乔安夏见步入正轨,连忙一副思索的样子,“我,我没看清,他蒙着脸,应该是个很壮的男人,头发很奇怪,从未见过。” 听她这么说,穆尔察连忙站起身,刚准备去翻自己的衣服,却又止住了步子。 他转过身,“我要换衣服。” 乔安夏本以为能知道东西藏在哪儿, 分卷阅读249 谁知道这个人原来还挺谨慎的,“那我先出去了。” 关上门,乔安夏深深白了一眼,看来还要再想办法。 第102章 想念的人 午时,皇宫 红砖绿瓦的朝阳宫里一身黄袍的圣上坐在塌边,手里是两本奏章,眉间的不耐很是浓重。 “圣上,皇后娘娘带着乔四小姐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圣上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奏章摊开放下,“也好,宣进来吧。” 乔知媛蹦蹦跶跶地从门口进来,装模作样地给圣上行礼,口中还有模有样地把请安的话说了个清楚。 顿时闹得圣上心情大好,“你个小妮子现如今都学会到我这里装模作样了!嗯?” 看到圣上笑,乔知媛提起裙子就往圣上身边跑,一下子扑到圣上怀里,被圣上抱起来。 “哪有,是爹爹交给我的,说现在我大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没规没矩的。” 皇后坐到边上的椅子上,笑着看两人闹,“尚书大人说得对,知媛如今大了,再没规矩都嫁不出去了。” 提起乔世栋,圣上的笑敛了起来,“媛媛,你可知道往生军?” 圣上这话问出来皇后的眼神都是一颤,送命题本题。 “知道的呀。” “你觉得哪里的人如何?” “媛媛又没有在那里待过如何知道呢?圣上今日不懂的好多耶,媛媛都解不出来呢。” 圣上闻言叹了口气,正欲说些别的,却听乔知媛又说道,“倒是总听爹爹同谢伯伯说往生军气焰什么盛什么的。” “谢伯伯,可是谢太尉?” 圣上问这话时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轻松,可听在皇后的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 “对,是谢太尉,他总是到家里来,虽然每次爹爹都不让我们姐儿几个到前院去,但底下的丫鬟总是知道的。” 圣上直起身子,将乔知媛放下去,皇后上前拉过乔知媛,“圣上勿要多心,这谢太尉与乔尚书一向关系好,说不定只是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你怎么知道两人关系好?”圣上锐利的眼神看过来时,皇后忽然顿住,“臣妾只是猜测,猜测。” “后宫不得干政,你若是有点什么——你知道什么后果。”圣上将桌上的奏章合上,似是催人离开。 皇后自是明白圣上意思的,连忙带着乔知夏离开了朝阳宫。路上,两人正巧碰见正在御花园中赏花的常宁公主,乔知媛闹着要去和常宁玩,便丢下了皇后跟常宁去了公主的寝宫。 一大一小两个人进了寝宫房间后立马关上了门,乔知媛学着常宁的样子屋中四下看了看,确保没人以后一把抱住常宁的大腿,“常宁姐姐,我知道圣上在看什么奏章了。” 常宁也是惊喜,本来在小丫头身上没抱多大期望的,“快说说,是何事?” “一本上面写着的是劝圣上尽早与北夏互通商路,另外一本上面写着的是皇盐案结果未出,北夏人心叵测,希望圣上三思后行。” 常宁微皱眉,“可有关于往生军的?” 乔知媛摇摇头,任常宁将她拉到塌边,“没有,奏章旁边还有一大摞,都没摊开,这两本是被圣上摊开在桌子上的。进去之前,圣上的神情可吓人了,一点喜色都没有。” “圣上想来已经被叨扰多时了,这个决定若不下,那个北夏的使者不会善罢甘休。媛媛,你曲大哥可有交代你跟我说什么?” 乔知媛恍然大悟,连忙拉过常宁的手,“有的有的,大哥让我跟你说,皇城外军队中有三十一个北夏的囚犯,其中有两个北夏的军中首领,还有一个囚犯是谢安然,他是途中放跑了一个人犯才被绑起来的。” “这些明明都是皇盐案顶重要的人证,怎么圣上好像不知道一样,对这些惹不闻不问的,真是奇怪。” ==== 夜里,皇城门外 梁自清跪在最前面,她闭着眼睛,心中却极乱,她不知道这次她能不能成功,她也清楚,这次她若不成功,往后怕是连机会也没有了。 忽而,城墙上的守卫换了班,下城楼的一位首领走到梁自清身边,他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梁自清笑了笑,能够让人驻足看上一看,想来也是没白跪。 跪在她身侧的晏峰忽然伸手拍了她一下,“歇歇吧,又没 分卷阅读250 人盯着,你膝盖受不了。” “无妨,你让弟兄们歇一歇,明早再跪。” “你让弟兄们歇,自己呢?” 梁自清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我——不甘心。” 晏峰站起来让大伙歇一歇,可弟兄们不过是坐在小腿上松了松身子,又跪了起来。 没听到歇息的声音,梁自清回身看了看,“疯子,你觉得值得吗?” 晏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脑子里忽然就闪过那些从前的事,想起那个时候梁自清还不知道他的事情,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战事太惨,惜命,要跑,两个人都拼了命地动手。 晏峰的刀横在梁自清的脖子上,那时候她一双充满失望的眼睛盯着他,好像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晏峰的心曾经软过,心里有很多的声音,让他走,让他留,最后他把事情说与梁自清听。 他以为梁自清会告诉他没有什么事情比战事重要,但她没有,她抬手在自己肩膀划了很深的一条伤口,拍拍他的肩,淡淡一句,“你走吧。” “我从不后悔自己为亲娘当逃兵,也不后悔与拦我的你下了死手。但现在想想,那些死去的将士为了我如此,不值得。” 梁自清低头摩挲着指节,“这件事我瞒了很多人,唯独没有瞒着义父,他听到时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老将军——还好吗?” 没等梁自清回答,两人就看到远处走来一行人,约摸十几人的样子,男女都有,人人手里拿着两个拐筐,快步走过来。 梁自清看着他们微微皱起眉来,打头那个,好像是今日白天时候的城门守卫。 只见守卫脸上神色平常,身旁跟着的女人,身形壮实,看起来有点眼熟,仅仅是眼熟而已。 守卫走过来,身后男男女女分别走进往生军谢家军跪着的方队中,水袋干粮,一看准备就极其充足。 那守卫蹲在梁自清身前,递过来一个水袋,“梁都头,这水,您拿着。” 梁自清刚要说话就被跟着守卫蹲下来的女人抢了去,“将军,这还有干粮,烧饼酥饼,还有鸡腿,这东西别人我可没给,专给您留的呢。” 那眼熟的女子伸过来的手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梁自清原封不动地将东西推回去,“两位,这东西我不能收。” “为何,这都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往生军在外征战别人不承认,我们承认,圣上不认的,我们都认。”守卫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年纪,驻守城门应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就是因为是份心意我才不能收,你是朝廷命官,驻守皇城应该是顶好的差事,若是被人知道你在这儿给我们送东西,岂不是连累你们?” 守卫看着梁自清,忽而说不出话来,梁自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我领了,但这东西,你们拿回去吧,我的将士谁都不会要,这是铁律。” 守卫抬起头向后看,果然随他一起来的人个个无措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全都送不出去。 哪想,守卫身边的女子扑通跪了下来,“将军,您还记得我吗?当时军武大赛第一场,您本来应该与乔尚书家的小姑娘比武,最后她走了,您不战而胜,有人在下面诋毁您,记得吗?” 梁自清点点头,想要将人扶起来,却被她躲了去,“那个人就是我。”闻言她笑了,要不怎么说眼熟,原来这女子也参加过军武大赛啊。 守卫用肩膀怼了她一下,“你这婆子,怎说这有的没的。” “好不容易见到将军,我还不能说上两句了!将军,我跟您说,当初就是因为圣上皇榜说不限男女,我才去的,想着这一身功夫不能就这么堙没。后来,也算在比武场上一睹了您的风采,才明白这世上不是谁都有那个能力当上将军。这次听说您要为往生军死去的将士求圣上一个恩准,我们又帮不上什么,送点东西总是有的。” “你二人是夫妻吗?”梁自清摇摇头笑着问。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真好。”不过才一日,我竟有点想他,“不管你们说什么,这东西不收就是不收。” 梁自清抬起头,拔起身板,扬声道,“往生军铁律第四条” “百姓之虞,乃吾辈之虞,百姓之食,吾不食,百姓之物,吾不拿。违者,棍四十。” 往生军的声音似是要冲破天际,说与所有人听,街边的灯渐渐亮起来,走出来的百姓,目光盯着满街的将士,不知怎的,心里堵得慌。 小侯爷听着身侧的声音,心里莫名地有点 分卷阅读251 悲壮,到底怎样一支队伍才能斩尽妖魔,到底怎样的将士才能保家卫国,往生军从上到下,这么长时间他算是看明白了。 京师的夜第一次让人如此的忧伤,站在往生军后面好远的地方,傅朔抬起手拭了拭眼角。 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人无虞,竟这般难。 第103章 深夜寻证 夜渐渐深了,乔安夏循着乔府最后一点灯光走在去穆尔察院子的长廊上,身后跟着的夏莺满脸的紧张,她看着自家小姐那自信毫不慌张的神情,心中说不出的担忧。 这长廊中的烛火大多快要燃尽了,摇摇晃晃地看得人心慌,她一把抓住乔安夏的手腕,“小姐,我们还是别去了,嗯?好好的,我们别管那些朝堂上的事了,京师中青年才俊那么多,咱们别挂在一棵树上,嗯?” 乔安夏回身看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的退意,“这些年我见的青年才俊还少?” “可,可褚大人心里没您,这么多年从未与乔家有结亲,咱们这一去,就就不知后果是什么了,小姐,我们,我们走吧。” 乔安夏推开夏莺的手,烛火的人儿眼里有笑意,好像早早的就想到了那些往后的事情,“走什么?褚嘉树眼里心里没我,那我就做点让他心里有我的事情,哼,我要他记得,这世上没有谁会比我适合他。你若怕了,回去。” 夏莺站在原地看着长廊中一点点消失的背影,她家小姐,活得高傲,目空一切,可二十年的岁月中却只爱过那么一个人。她愿意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愿意在长亭藤蔓下拿着绣布,绣上一对鸳鸯,不绣字,只是堆在箱子里,没事拿出来看看,嘴角都是笑意。 她家小姐被很多人提过亲,也被尚书大人往外送过,可她一直端着,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她,唯独见到褚大人,她才有一个快二十岁姑娘的神态,也会脸红,也会掩上绢帕笑得弯起眼…… 乔安夏伸手敲了敲穆尔察还亮着灯的房门,“公子,睡了吗?” 屋里的穆尔察正掀开被子准备睡,不想却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佳人的问话,瞬时间不困了。 他随意拿起衣架上的一件外衣套在外边,就走到了门口,“怎么二小姐没歇下?” 他没开门,乔安夏挑了挑眉,这算对她的戒备? “今日听夏莺讲了件衙门的往事,有些怕,能否与公子说说话?若是公子乏了,那安夏便回去了。” 乔安夏转身就要离去,走了两步仍不见身后门开,心中微微丧气,可转过身去又显得没心气,便只好借这坡下自己这头驴。 哪想走了十几步,身后忽然被拍了一下,随后整个人被穆尔察扛了起来,“在我们北夏,半夜敲情郎门,可是不见太阳不出门的。” 乔安夏被穆尔察扛起来时,吓了一跳,复而松了口气,好在开了门,不然这戏怎么唱? 她娇嗔地拍了一下穆尔察的后腰,进了屋,关了门。 穆尔察把人放在床榻上,扣着乔安夏的手腕盯着她,两人鼻尖两寸有余,微弱烛光中影影绰绰的美人儿,更添一层柔和。乔安夏眼神看着别处,时不时瞄上一眼穆尔察,简直自带风情。 “你在勾引我。”穆尔察肯定地说。 乔安夏心中一惊,他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你说什么呢?” “不是吗?这夜半三更的,你妆也没下,衣服整齐,你不就是来勾引我的?说,是不一早就看上我了?” 乔安夏暗自松了口气,就说这莽夫如何变聪明了。 “公子说的什么话,您还是快些起身的好,若被人看到了,岂不坏了你我的名声?” 穆尔察乐了,他直起身脱下外衣,又看了过来,“你进来时怎么没想着名声?” 乔安夏靠在床头缩起双腿,露出一双娇小的绣花鞋,“那是因为公子多日来行为端正,安夏心中有数。” 她正说着,穆尔察伸手脱掉了她的鞋子,露出了一双白到发光的美脚,乔安夏似是没反应过来,还让穆尔察多看了两眼,才将衣裙拉下来盖住。 只是微微送了他一个白眼,可在穆尔察看来,这就是在邀请他再脱点什么。 他向乔安夏的身边又挪了一尺,“仰起头,我看看你今日的眉画得如何。” 乔安夏依言微微仰起头,不想穆尔察直接凑了上去亲了一口她的嘴唇,立马分开,嘴角带着坏笑。 “公子。” 乔安夏低下 分卷阅读252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253 着万人血书来逼圣上还往生军忠义祠灵位而已。” “万人血书?”圣上一听这个词眉间便无常色,倒还有几分怒意。 “从前日开始,少傅大人便在往生军中大肆征集这一万人,想来如今是集到了。不过,圣上不必理会,像往生军如此逼宫的行为,不治罪已是恩赐,圣上就当自己没见到没听过便好。” 圣上眼神瞄了一眼外面站着的傅朔,“今日日头足,别给人晒坏了,弄到房檐下吧。” 第104章 人犯我不给 “这是怎么了?” 朝阳宫外的长桥上,太子手中拿着折扇身后跟着两位师阁的书生,似是从御花园刚刚出来,遥遥便看到了朝阳宫外跪着的傅朔。 站在长桥尽头的太监见了,连忙跑过去,“回殿下的话,那是太子少傅傅大人。” “何事?” 太监犹犹豫豫半字都没说出来,太子剑眉微立,“恕你无罪,说。” “是,是因为往生军在城外跪求忠义祠的事情。圣上不想见。” 太子闻言叹了口气,身后两个师阁的学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一丝庆幸。 “殿下,这傅大人怎么如此不懂时局,往生军此举与逼迫圣上有何两样,若是此般行为圣上都要见,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往生军的荣耀高过一切?” “是啊,殿下,咱们不必趟这趟浑水,殿下现已为圣上分忧许多,傅大人不识时务,自不必相问。” 太子转过身看向二人,“你们师出师阁?” 两人不知太子此言何意,懵懂地点头,“是啊。” “也曾有课业师承傅朔?” 两人不是笨人,话说到这儿也算是明白太子的意思,“殿下,我们,我们就是——” “回答本宫。”太子合上扇子,“啪”地一声让人听着心肝颤。 “是,文章,诗词,都曾教过。”两人跪在太子面前,双双窘困,都说太子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怎么,怎么这会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二人连这点心都没有,本宫可要不起你们这样的士,滚。” “殿下,殿下,下官——” “不是啊殿下,这——” 后面的人再说什么太子都没再去听,他只是在脑中回想起太子太傅与他说的那些话。 “殿下为君不必效仿谁,也不必去想这样做,于圣上如何,殿下只要觉得如此做于天下社稷,于殿下自己,有益便可为。收买人心的举动可以有,但要适度。” 傅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富渊的肱股之臣,且不说傅朔往上的祖辈,便是傅朔和梁自清二人便已经给足了他出手的理由。 一个文官敢为了军中事挑大梁,一个武将身份不高,却敢为了一众死了的人正名分,就这份热血,难道不该留吗? 再者说,这份恩情给了,往后边关不稳之时有将,朝中党羽丰厚之时有箭,怎的不划算? 没等太子上前,德阳门外忽然跑进两人,一个太监,一个——褚嘉树? 到殿门外时,褚嘉树见到跪在地上的傅朔顿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到里面的太监宣。 褚嘉树来不及问了,直接跑入殿中,“卑职参见圣上。” “你若没确凿的证据,朕就把你五马分尸。”圣上见他进来,合上奏章猛地往桌子上一拍,“无诏不得探视,你是没人探视,你自己出来了!” “这些罪桩桩件件卑职都无法辩驳,但恳请圣上将这份文书看完,将犯人绳之以法,卑职任圣上处置。” 褚嘉树话没多说,把文书呈上去,那是他连夜写过的所有证据所有过程,甚至还有他推理出的事情因果,现在整桩案子清清楚楚,只待圣上一声令下便能将人抓起来。 圣上越看眉心皱得越紧,没看完时抬手,“把太子唤来。” “儿臣在。”不知何时,太子已经站在殿门口,躬身行礼,“不知父皇唤儿臣所为何事?” 圣上没说话,将手中的文书看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都沧桑了些,他站起身,走到谢太尉身边。 “太尉之职,是先帝与你的?” 谢太尉挑了挑眉,难不成谢安然之事圣上已经知道了? “圣上,犬子做事毫无分寸,释放囚犯不过是因为一时立功心切,想要—— 分卷阅读254 ” “你说什么?”圣上一扬袖子,回身就将摆在架子上的剑抽了出来,“还释放囚犯?嗬,朕信你谢家,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当朕真不知道?嗯?” 谢太尉见到圣上拔剑,登时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他慌忙间跪了下来,“圣上,圣上息怒,老臣所犯何罪,让圣上如此气恼?” “何事?与北夏八年战得国库空虚,整个后宫都在为了战事吃紧,你竟然有这么多的银两去做北夏皇盐的生意?嗯?说!还有谁!” 圣上是真的气到眼睛发红,剑横在谢太尉的脖子上,贴着骨肉,霎时间就有血流了出来,四周的宫女太监全都背过身去,个个都吓得全身颤抖,连点声音都不敢出。 太子闻言微微皱眉,这皇盐案怪不得这么久都破不了,牵扯的人这么多。 “圣上,现下不是追问罪责的时候,若名单中的人逃离京师,就是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了。” 圣上因为褚嘉树这句话终是将剑放下了,“来人,把谢仲拖下去,交由正公厅全权处理。” 立时,殿门外的侍卫便进了来,“圣上,老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什么缘由没有便将我带下去,如何服众?” 圣上一双血色的眼睛看着他,“服众?朕做事要服众吗?带下去!” 谢太尉挣扎着被人拉下去,一路没停的嘴里说着什么他们全都没听清,解释什么的,在证据面前简直就是笑话。 “太子,这件事交给你和正公厅一同协理,定要公平公正,若有借由名头拒捕者,就地正法。” “儿臣领命。” “臣领命。” 太子接过圣上手中的文书后,向褚嘉树道,“褚大人先行抓捕人犯,本宫随后便到。” 褚嘉树心中焦急,终是从里面退了出来,走至傅朔身旁时,“你——” “案子要紧,快去吧。” 褚嘉树话都没说完,傅朔就已经将话推了回去,他看了看傅朔,“我会去看看傅夫人的。” 傅朔闻言笑了出来,点点头。 褚嘉树出了皇城,在正公厅安排过一番后,带着一队人来到了皇城城门口,见到了梁自清,她跪在地上,微微仰脸闭着眼。 褚嘉树拿着圣上的手谕蹲下来,“移交人犯。” 梁自清睁开眼睛,看到是褚嘉树,她活动了一下嗓子,声音嘶哑,“破了?” 褚嘉树点头,“你,没事吧。别担心,傅朔在里面,他会有办法的。” 闻言她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去了,别出事就好。 “人犯我不给。” 看着梁自清苍白的嘴唇,褚嘉树叹了口气,这是第三天了吧,“当真不给?” “不给,圣上不言语,我就跪,跪死了也算对兄弟们有个交代。这人是筹码,我怎么能给?”她一双眼睛不敢直视太阳,在外人眼中却比太阳还要耀眼。 “这是公事,我——” 话音没落,队伍中便有人到在地上,届时便有坐在一边的百姓上前将人带到阴凉的地方。 而周边的士兵见怪不怪,个个目光虔诚地看着城门楼子,有些人的毅力其实不是自己给的,而是那些曾经站在他们身边,或者带着他们走进营帐的人给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你明明不知道这件事做了能有几成胜算,可你知道自己不做就一分胜算都没有。 曲老将军太明白圣上的为人,所以这事他没做,曲毅回京便被派去郊外驻守,所以这事他也没做,梁自清呢,不,这个时候该叫她梁盛平。 她是先锋,她带的队伍是死的人最多的,她见证了太多人从热血到气愤,再到习惯,最后丧命。她了解的故事太多了,她就觉得这事情不做,太对不起那些兄弟。 所以即便她嫁了人,即便她心中有了惦念,这件事她还是要做。 况且,如今的机会千载难逢。 “褚大人自将原话回给圣上,他抢也好,怎样都好,只要他敢光天化日做给世人看,他就做。” ==== 乔府 夏莺终于把东西顺利带给了褚嘉树,看着褚大人将东西连夜写成了文书带进皇城,她才安了心按着来时的路回家。 她想着正门是不能再走了,便想从后门进去,反正只要进了乔府,她小姐定能保她,就是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 分卷阅读255 会不会出事,她心里慌得很。 走在巷口,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她连忙躲在旁边的茶铺帘子后面。 大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厮,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对身后招呼了一下,门里走出来另外一个小厮,他背上背着一个麻袋,看起来很沉,“咱们俩快些去,不然老爷该说了。” “老爷也是真狠得下心,那可是他亲女儿!” 另外的小厮抬手就敲了他的脑袋,“闭嘴!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走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拖着麻袋离开了巷子,夏莺听着是亲女儿,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盛,便偷摸摸跟了上去。 那两个小厮的脚程很快,没大一会儿两人就进了近郊,四下无人的地方有个乱葬岗,这是京师的丫头小厮被家里主人打死之后最常送来的地方。 夏莺心中疑惑,难不成是哪个下人因为小姐的时候被牵连打死了?那我是不是不能回去了,不然这不是把命送进去吗? 两人想来也是不想多待,把麻袋放下便离开了,袋子都没打开。 想着里面会不会是认识的丫头,夏莺左右看了看,终是大着胆子上去。 拆开袋口上的绳子,一点点拨开麻袋。 “啊——” 里面安生躺着的,是她从小到大寸步不离的小姐,乔安夏。 第105章 像个老头一样 看着褚嘉树疾步离开朝阳宫,太子的目光定在了傅朔的身上,“父皇自剿匪队伍回来后,便对其带来的人犯只字不提,想来父皇一定知道往生军的梁自清不会放人。” 圣上对太子知晓自己的心思毫不惊讶,他踱步到窗边,看着房檐下的傅朔,“当初第一眼见到梁自清时,朕就觉得这个女人本事不小。现如今看,她本事何止不小。” “父皇,往生军此事其实不难解决。” 圣上听到太子这话转过身,“哦?” “其实往生军将士要的,是能给他们在忠义祠一个位置,父皇要的,是全天下所有人都认咱们富渊的皇室,而不是将军。可对?” 圣上踱着步子回到书案前,并未说话。 “那不如把当年逃兵之事,明明白白地调查清楚,每一个人,谁是逃兵谁是烈士,全部追究起来,这样即保全父皇的名声,也给了往生军的将士一个交代。” 圣上微微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向殿外走去。 “朕乏了,摆驾凤鸾殿。” 太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圣上,却被圣上无视了,走至门口时更是一眼都没看傅朔。 “圣上,容微臣一言,圣上——” 傅朔眼睁睁地看着圣上走远,却丝毫没有办法。 太子从殿内走出来,“父皇心中有结,此事怕还要几天才能解决,不知梁将军可否撑得住。” “她撑得住,心中有结的何止圣上。” 这时,从德阳门的方面跑来了一个传旨太监,他手中拿着一叠奏章,步履匆忙。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何事惊慌?” “回殿下,德阳门外有汝阳郡信武侯,远征侯府,吏部,兵部,将军府——” 太子见太监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连忙制止,“行了,不用给本宫列举了,就说他们为什么事来的。” “和傅大人所求相同。” 太子低头看了眼傅朔,忽而吩咐道,“把文书带去凤鸾殿,父皇在那边。” 见太监走远,太子语气中不乏埋怨,“早知你有后手,本宫就不倘这浑水了。” “微臣拜入殿下幕僚之日便说过,不会与殿下添麻烦,既不会,又怎能不留后手?” 太子笑了下摇摇头离开了朝阳宫,折扇斜斜地握在手中,心中不免对傅朔多了一层认识。 谋定而后动,若是他有天羽翼丰满,是不是也就权倾朝野了? 奏章被带到凤鸾殿惹得圣上大怒,连带着送奏章的太监都差点命丧黄泉,捡回一条命还被撵去给各位大人解释圣上为何没有答复,又被一群书生围着差点没被念叨死。 但随着奏章进入皇城,另外一道圣旨也来到了节度使衙门。 派遣节度使到 分卷阅读256 北夏追问皇盐案中北夏皇室的意见。 ==== 第二天临近午时,在朝阳宫跪了整整一天的傅朔忽然被一道圣旨砸了个头晕眼花。 太子站在他面前,一脸丧气,眼底的乌青想来昨晚并未睡好。 “赶紧,拿着圣旨办案,不然你那个母老虎跪也跪死在外面了!” 傅朔捡起地上的圣旨,打开逐字念来,终是有了好消息,他将手中的万人血书递给太子,“殿下,这血书既然圣上不看,总要有他的价值,殿下可收?” “怎么着,纪念本宫这么多年头一回在父皇母后的寝殿外面念《忠诫》到天亮?” 傅朔一惊,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太子,完全不敢相信,“殿下。” “行了,赶紧的。就当是你当初没有收下的泾渭水灾案的奖赏又赏给你了。” 太子说完这些话就叫来了步辇,回了东宫。 傅朔扶着面前的门站起来,眼前有些花,他甩甩头,叫了一边的太监,“公公,烦劳您去德阳门,说事有转机,请各位大人先回一步,改日傅某自当登门。” 傅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皇城那么大的庭院中走出来的,他只觉得膝盖一次次软,一次次站起来,每一步都踩在云彩上,脚底酸麻。 到了城门口,他看着紧闭的城门,门那边,有往生军,有他的梁梁。四天了,他终是把事情办妥。 “傅大人,您这是——”城门守卫见到城门里有人出来,立马从城门楼子上下来,看着傅朔手中的圣旨,眼中压抑住的担心,欣慰快要溢出来了。 “圣旨。多谢你惦念他们。” 守卫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可谢的。” 傅朔笑了下,刚一抬腿人就差点软在地上,幸而身边的守卫扶了一下,“见笑了,开城门吧。” 几丈高的城门被两个守卫推开,傅朔看着门缝中的梁自清一点点露出了全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庞大的队伍,他忽然间像踩了筋斗云一样,步子越来越快。 她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城门开了,她也没有动静。 傅朔站到她身前时,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往生军众将士接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硬是让面前这些强打精神的将士们抬起了头,“兹往生军八年北夏战事凯旋,朕一直斟酌其□□过,故将士英灵久久不曾安息。今北夏之皇盐案涉及甚广,朕深觉不妥,故而委太子少傅协同兵部全力调查泰和十五年之事,事清,归灵。钦此。” 梁自清睁开眼睛看了眼太阳,烈日正盛,那刺眼的阳光渐渐被一人挡住,他伸出手,“成了,圣上答应了。” 短暂的惊愕后是整条街的沸腾,好些将士摊在地上,笑出了眼泪,他们看着青天,看着红墙绿瓦的皇宫,再也掩不住笑意。 德阳门匆匆赶来的人中有信武侯老侯爷,有各部侍郎,有师阁学生,还有将军府的两位将军。 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笑做一团,互相抹去泪水的人,心底有一个地方犯了酸。 他们求的事情成了,他们再也不会在深夜中为了一个梦而辗转反侧,心生愧疚。 跪得再久,也值了。 傅朔拉着梁自清站起来,她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兄弟们露出了笑,“兄弟们。” 听到梁自清的话,众人渐渐安静,他们看过来,梁自清眼前忽然有点花,她抬手揉了揉,声音嘶哑道,“四天,求这一事成,值吗?” 底下的人哑了声,值吗?为几万将士正名,值吗? 他们擦了眼角的湿意又笑了出来,一声接着一声,“值得。” 梁自清点头,笑得很开心,值得就好,她只怕求到的代价太大,兄弟们不值。 “好了,我们回家吧。”梁自清拉着傅朔的胳膊,刚走一步,傅朔脚底一软靠在她身上,好在是右腿,站住了。 “你也跪了一整天。” 傅朔闻言看着她点了点头,“嗯,我们,搀着走吧。” 梁自清伸手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像老头一样,怪好玩的。”两人互相搀扶,谁也没搭理,向着自家门口走去。 曲毅本想上前帮忙却被曲和拦住了,“没见到人家俩郎情妾意的,你去干什么?” “那两个人走路都费劲还互相祸害,这——”曲毅说话间看到了队伍最后扶着身边人才站得稳的黎梓殊 分卷阅读257 ,一下子就站不住了,“爹,你先回家吧。” “哎——” 曲毅穿过一众兄弟,直冲着黎梓殊就跑了过去,“你怎么没回去?” 看着黎梓殊惨白的嘴唇,和已经打摆的双腿,他心中一股子火就顶了上来,“小姑娘家的,真以为自己是梁舒洁啊!真是不要命了!” 曲毅嘴上骂骂咧咧,却一把拉过她扶着别的男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家住哪儿?” “厉旭街。” 曲毅本想拉着她走,却被身后一个人拍了拍肩膀,“小将军,我来吧。” 回身一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男人,曲毅一把闪开他的手,“那么多人没看见啊,凑什么热闹!” 说完许是怕这人再纠缠打横抱起黎梓殊就向着厉旭街跑了,转眼就把身后的人甩了个干净。 黎梓殊累得半句话也不想说,只是靠着他的胸膛,一颠一颠地回了家。 “到家了,喂!喂!”曲毅抱在怀里的人晃了两下,愣是没晃醒,放开她的腿,以为人也就醒,哪想到黎梓殊直接倒在他怀里,就势就要往地上栽。 曲毅一把揽住她的腰,把人挂在自己身上,“这——这女人怎么——” “就算是小将军,也不能就这样抱着老夫女儿乱跑吧!”身后一阵声音引起了曲毅的注意。 等一下,老夫女儿——这是兵部侍郎黎永醇,黎梓殊的父亲? 曲毅赶紧把黎梓殊从身上拉起来让她靠着自己肩膀,这才转过身,却迎上了三个男人愤怒的眼神。 她——还有两个兄弟? 怎么没人告诉我! 第106章 这个决定你来做 傅朔和梁自清到了家门口,傅蒙早就站在门口相迎,看着两个人互相搀扶,相视而笑的样子,他那颗担忧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外面风风雨雨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他俩平安就好。 “爹,劳您担心了。” 梁自清干裂的嘴唇咧开笑时,有血从唇间流了下来,傅蒙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啊。 “请了大夫,你俩快进去吧。”傅朔拉着梁自清被人扶着走进了北院,刚从院门走至小径,就看见一个倩丽的身影奔了过来。 “梁姑娘,你——” 梁自清听这声音耳熟,想来应该是个熟人吧,她抬起头,实在不想在太阳里看人,她挣不开眼了。 挣扎着又闭上了,嘟嘟囔囔地说,“其琛,谁啊。” “乔安歌。” 梁自清听到这名字,费力地睁了睁眼,“嗬,还没私奔呢?” 乔安歌听到她这话忽而便笑了,紧接着便想在跟她说两句,不想梁自清的话刚说完人就晕在了傅朔怀里。 站在一边的王霜见了立马上前搀扶。 “你也来了。”傅朔走了这么久,腿没有刚刚那么软了,也算能站得住。见到王霜跑过来,心下有些惊喜。 王霜拉着人就往屋里去,“安歌说你们有难我们不能不帮,虽然在朝中说不上话,但这小伤小痛总还是能医上一医。” “你们也不怕被家里人抓起来。” “有准备,别担心。快把她放下,再去准备些热水。” 王霜和傅朔放下梁自清,人靠在床头,歪着脑袋,看起来很不好。 “她,不会有事吧。” 王霜手上一顿,脸色莫名其妙,“她一个大将军,风里雨里那么多年,就跪了几天能有什么事?” “她膝盖原本就有伤。” 傅朔扔下这么一句便出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王霜走到床边,拿过一边的剪子剪开了梁自清的膝盖处的裤子。 看着上面错综复杂的伤口,王霜一下子闪开了眼睛。 乔安歌见他样子颇为不解,也走上前去,刚瞄上一眼,便狠退了两步,心有余悸。 “这,这——” 见乔安歌眼神躲避,是真的被吓得不轻,王霜连忙合上伤口处的布料,“安歌,你先出去,把傅朔换进来。” 乔安歌点点头,立时便出去了。 王霜见人出去后便又掀开了伤口,上面紫红的突起真的很吓人, 张开了獠牙的恶魔不过也就这样。 分卷阅读258 r /> “你看着可有根治之法?” 傅朔快步走进来,站在床边,焦急地将水盆放在床头问王霜。 “阴天下雨便会疼?” “嗯。” “有时走路会忽然发软?” “嗯。” “唉,当兵的老毛病。真要根治?”王霜转而看着傅朔,表情并不轻松。 他蹲下身看着梁自清的眉眼,紧皱的样子,想也知道她很痛。 “难吗?很危险吗?” 王霜慎重地点头,“剜骨之痛,不是谁都挺得过来。” 听了这话,傅朔的心忽然就痛了,这算什么,他不过是想让她少痛一点,少心酸一点,怎么就不能如愿呢? 忽然床上的人动了动,她抓紧了傅朔拉着她的手,“这个决定你来做,我不怕。” 傅朔微微皱眉,他的梁梁总是用这样的表情抓着他,就好抓着这世间她最珍贵的东西一样,那个眼神,他总是躲不开。 “那——医,我不想你往后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抓心挠肝。” 梁自清笑了下,“我先睡,你们招呼吧,太困了。” 王霜闻言摇摇头,“一会儿疼起来,我可没有麻沸散。” “真疼起来一棒敲晕我就行了。”梁自清毫不在乎地躺了下去。 ==== 佘孟邺并未跟着傅家二人回傅府,而是在京师临近皇城门的客栈住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有人会来找他,或者说他希望有人来找他。 吃过饭喝过酒,佘孟邺躺在床榻上晕晕乎乎地打算睡了,却被小二一阵敲门声惊了起来。 “做什么?” 呼啦开了门,他披着件外衣,里面的中衣因为扣结松而半敞着。 “客官,这位说要找你。” 佘孟邺眨了眨眼,这人穿着个斗篷,遮着整张脸,走路不费劲吗? “我不认识。”说着就要关门,“佘先生,我——我们见过的。” 闻言,熟悉的声音钻进耳中,佘孟邺立马关上了门,也不知怎的,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耳边响着外面小二对来人说的话,“客官说了不认得,您就别在这儿耗着了,快走吧。” “不,不是,他——” 佘孟邺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每一下都响在耳边,宛如擂鼓,他赶紧收紧衣衫,把外衣扣上,对着水盆中的水面照了照。 应该,应该还得体吧。 转身就开了门,却发现人已经没了。他慌张地跑出门去,遇到小二一把抓过来,“刚刚那个穿斗篷的小姑娘哪去了?” “客官不是不认的吗?” “我那是——你快说她往那边走了。” 小二朝东边一指,“那边。你——”看着佘孟邺追出去的着急样,小二不禁念叨,“这人也是奇怪,刚刚明明不认的,现在又认得了?” 东边,那是皇城,她该不会已经回去了吧,那——那便何时能够见到? 佘孟邺追出去百步不曾见到人,脚底也不见停,跑得气喘吁吁。 终于快到皇宫席阳门的地方,他见到黑暗中一个躲在灯柱后面的身影,正颤颤巍巍地从缝隙中查看即将路过的侍卫。 “兄弟,我看刚刚那边有个黑影闪过去了,你们不去看看吗?” 佘孟邺高声喊过,一众侍卫便奔着另外一面的高墙跑了过去。 常宁从灯柱后面走出来,看着月色中的佘孟邺,撩开了斗篷的帽子。 “佘先生,认得我?” 这天夜里的风很大,佘孟邺面前的姑娘衣摆被风吹起,像极了画中的仙子,月色伴着黑夜,说不出的魅色。 佘孟邺没答话,两步迈到常宁面前,勾住她的腰便上了房梁,在京师的小楼小巷中穿梭,最后停在一处河边的牌坊上。 常宁第一次在空中乱蹦,心下有些紧张,手死死地攥着佘孟邺的腰带,即便是到了地方,也并未松手。 “公主殿下,您再拽着,下官这裤子真就保不住了。” 常宁一愣,连忙将手松开,可脚底踩的是牌坊,只有一脚宽的空隙,她一闪整个人就仰了过去。 佘孟邺连忙用手托 分卷阅读259 住她,两人站稳时,之间已没什么空隙了。 “下,下去吧。” 常宁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今晚月亮这么亮,一定看得很清楚,佘孟邺又依言抱着常宁从牌坊上下来。 两人站在牌坊下,常宁微微抬着头看他,“何时知道我是公主的?” 佘孟邺眼睛瞟向别处,“就——回城那日。” “哦。” 两个人都不说话,看着河那头的月亮出了神,许久,当常宁忽然回身看他时,他一双圆圆的眼睛正因为被撞见偷看而不知该往哪儿瞅。 常宁哑然失笑。 “你刚刚为何追出来?” “似是,想见你吧。” 佘孟邺被发现了,也就不躲了,光明正大地看。 “你知道吗?我觉得皇宫中大半的太监侍卫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怎么会,他们不是日日都能见到你吗?”佘孟邺找了块石头坐下,目光所及,是月色下最动人的风景。 “他们才不会像你一样毫不在意地盯着我看。” 他们只会低着头,好似犯了错,对上眼神一下就好像被雷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多不能入眼呢。 “公主出宫,不会被训斥吗?” “会。” “那你为何还要出来?” “想见见你,看看你好不好,有没有——伤到。” 常宁走到佘孟邺的面前,弓着身子仔细地看着他,两人凑得近,常宁都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 “现在看到了,我没事。公主究竟为何要来看我,我又不是什么王公大臣的子女,有何重要的。” 常宁伸出手,在佘孟邺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王公大臣与我何干,我只是,只是见一面我心里的人。” 常宁的眼睛盯着佘孟邺,她知道佘孟邺的心思,不然他不会知道她的身份还追出来,佘孟邺问这话,就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放心上。 其实与其这样试探,还不如问问她,心悦谁。 她的喜欢从来都不掩饰,因为她知道喜欢于她来说太难得了,没有时间去迂回,去试探。 她不知道哪天一道圣旨就会把她指婚给谁,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她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佘孟邺看着眼前那双眼睛,心中很多的想法都涌出来,他一介将士,现如今恐怕在圣上那里也不算什么功臣,她是国之明珠,就算并不受宠那也是圣上的女儿。 她这样毫不顾忌地告诉他她心里有他,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只见过两面吧,加上这一次说的话也不过十几句——” “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 常宁是抢着说的,她就是喜欢,如此而已。 第107章 以身相许 夜色正浓,常宁的话响在耳边,佘孟邺没有漏掉一个字,其实说起来他的处境和常宁没差多少。 或许是这一行来到京师,他比了武,做了将军,渐渐地竟有些忘了自己的出身。 溧阳佘氏或许在京师的人眼中没什么,但在溧阳他也算是大门大户,他的婚姻自己同样做不了主。 面对一个高墙内的千金之躯,佘孟邺的心里多少有点担忧。 可喜欢是件多冲动的事啊—— “我未婚你未嫁,喜欢?公主当真吗?” 常宁以为佘孟邺会躲,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问题。 “我常宁,从不诓人。” “我们不会有结果。” “我不管。” 佘孟邺听到这三个字有些无奈地笑了,“他们都说你是个明事理,谨慎,小心翼翼的人,可我怎么没看出来。” 常宁直起身背着手,黑色的斗篷因为她的手臂而贴在了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叫瘦小了一些。 “那些——不过是在宫中活下来的技能而已,就像对别人我会自称本宫,对你,我只是我。” 佘孟邺没接话,两人又在河边似是赏月一般站着,渐渐地月亮升至头顶,常宁该走了。 她回身走到佘孟邺身边,“你带我来的地方太远了,你得给我带回去。” “每月四号 分卷阅读260 ,十四,二十四,我都在席阳门口等你,若是我要回溧阳,会与你说的。” 常宁摇摇头,“十日的间隔太小了,每月二十五,我等你。” 佘孟邺挑起眉,不解地看她,“为何?” “你以为皇宫这么好出吗?每日换班,只有二十五那日的首领是自己人,我也没办法。” 佘孟邺抿嘴,神情中有那么一点失落。 揽住常宁的腰,佘孟邺带着她回到了席阳门,把她安全地送进了皇宫,虽然看着她进宫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 同样在这个夜里,傅府的情况却很是不好。 梁自清躺在床榻上,膝盖上的伤已经被王霜剜过一次了,硬生生挺过来后忽然就出了血,止也止不住。 好在王霜早有打算,汤药早已熬好,一碗下肚施以金针算是止住了。 可梁自清却疼得满头冒汗,身下的床单都被她撕扯得不成样子。 傅朔抓着她的手也已经麻木毫无知觉,手背上指甲的印记一个连着一个,皆已入肉,血痕累累。 “熬过今晚,明日若是退了烧,便可大好。”王霜收起金针,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 傅朔松了口气点点头,声音有些虚弱道,“我便不送你了,让管家给你和乔安歌找间房,早些休息。” “你也悠着点。” 傅朔知道王霜什么意思,下午那些血淋淋的画面着实让人反胃,他肯定睡不着。 送走了王霜,傅朔本想起身倒杯水,却被手上忽然传来的力道压了回去,傅朔连忙看了看梁自清,“怎么,还疼吗?” 梁自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房中只有傅朔,“他走了?” “嗯,刚走,你若不舒服我再把他叫来。” 梁自清微微摇头,“不必,还好。就是——嘶,没了肉有点凉。” “你这腿究竟怎么伤的,王霜说,你这伤与那些当兵的,不太一样。倒也因为这不一样,才得以根治。” 梁自清笑了一下,拉过傅朔的手,看着上面被自己抓的血痕,心里有些愧疚,“是累积的伤,头一回会疼,是因为当初绥景之战在水下冻的,第二回在偷袭的路上被人发现,砍了好多刀,再一次,是我在淇阳小镇中遇见弩惠商,他刀上有毒,我根本来不及治,只是被老和尚封了穴位,捡回一条命。再治的时候,毒已嵌进肉里,剥离不开了。” 傅朔撩开挡住她眼睛的头发,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子,“那么拼,你也不怕往后见不到我。” “那个时候哪想得到你是这样的。” “我哪样?” “就——我喜欢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傅朔见到梁自清第一面的时候,只觉得这女子□□英气,有很多男人都没有的气质。 他从没想过,这些气质里究竟都包含了什么。 那些敌营中没有后补的夜晚,一个前锋的心得有多坚固,才能守得住防线。 她跨过战火纷飞的八年站到他面前,不带一丝过往的杀气,为他退散了儿时的阴霾,筑起了一面城墙。 他捧起梁自清的手放在脸上,“梁梁,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她了,“大概是因为,战场上从来都是我护着别人,而你护着我。” 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总能在我心寒的时候跑来护着我,这么多年,我孤身一人在这世间,没人疼我。 你,是唯一一个。 两人沉默着,忽而窗户被吹开了,傅朔起身去关,梁自清揉了揉眼睛,其实她很困,但是实在疼得她睡不着。 “对了,圣上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虽然太子与我说是他帮了我们,但我总觉得不这么简单,太子想让咱们夫妻俩记下这份情,咱们就记下,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但公主那头至今为止一直没信,我总觉着可能公主出了很多力。” 梁自清微微皱眉,想不太明白,“公主出什么力,前朝之事,后宫不得参与。” “你知不知道前朝有一位将军,名叫李业成。” 梁自清想了一下,似乎印象不深,是有一位吧。 见梁自清不解,傅朔道,“你不知道也属正常。宫里不让议论,外面也鲜有人知。你睡得着吗?说不着,给你讲讲?” 梁自清点点头。 “ 分卷阅读261 这位李业成将军,当年也算是个忠义之将,手底下几十万的兵很是招摇,与先帝两人兄弟情深,他救过先帝。后来,两人之间被小人离间,君臣不和,但先帝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会好的。可先帝并没有等到和好,却等到了秋猎猎场的刺杀。” 傅朔在梁自清的膝盖间架了一张小桌板,给她盖上了被子,“说来这位李业成将军也是光明磊落,先帝问责,他就说了。竟显得先帝小气,后来很多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只是被先帝发配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没有人知道。” “所以圣上是被前景所染,所以才一直不肯允往生军?可义父已经——已经不可能像那个李业成那样了,他——他把圣上要的,都给了——” 梁自清一下子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傅朔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你别急,这只是一种可能,况且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咱们没人清楚。” 梁自清躺回去,手却仍旧抓着傅朔,“所以,公主在宫中帮了我们什么?” “若圣上当真对当年的这件事心有余悸,那他一定会在这么多人逼迫他的时候去询问当年唯一知道实情的人。” 梁自清思索了一下,后而忽然想起,“太后?” “对,而后宫咱们谁都没法子,只有公主才帮得上。” 梁自清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此,太后久不问国事想来让她帮着往生军说话很是不易。 “可,公主为何帮我们?” 傅朔闻言眼睛转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因为你。” 是你非要在报上军武大赛时请众人喝酒,若没那次,说不定两人见都不会见,应该也算是因为你吧。 梁自清满脸疑问,被傅朔笑得心里发毛,却被傅朔的手盖上了眼睛,“别看我了,你歇一下,睡一觉。” 梁自清拿开他的手,“我睡不着,要睡早就睡了。还是你睡,你肯定累了,被我这么一折腾,你不比我强。” 傅朔的眼神瞟了一下,摇摇头,“不,不用,我不困。” 看着他躲闪的眼睛,梁自清忽而想起下午时端出去送进来的热水盆,大概每一盆都鲜血淋漓的吧。 “其琛,你是不是一闭上眼就觉得满世界都是红色的,全是铁锈味,还会觉得手上粘得慌,像溅了血一样,是热的。” 傅朔艰难地深呼吸,蹙了眉,他都不敢看她的伤口,一看就觉得头晕。 梁自清拽了拽傅朔的手,拍拍床榻里面的地方,“进来躺着,得让你好好睡一觉,我这身体没个十几天也站不起来,事情都要你来做,总不能你也倒下。” “我真睡不着,你歇着吧。” 傅朔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梁自清一把拉回来,“让你躺着就躺着,难不成你还逼着我往里面挪?” 梁自清对他说话少有强硬,她总是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他,今日这样的话,倒是怪了。 傅朔迈过梁自清坐在里面,对着梁自清,“进来就能好?你别管我了。” 梁自清抓着他的袖子往自己身上带,傅朔重心不稳一下子被她拉到胸前,一口亲在嘴唇上,“我男人少不了见血,晕血这事我帮不了你,但他们都说以身相许对缓解情绪有帮助。” 傅朔愣了,梁自清蹭着他的鼻尖又亲了一口,“以身相许现在是够呛了,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说完又拉上了傅朔的衣领,被他一把扯开按在床头,“你这姑娘怎么就学不会做个良家妇女呢?还解馋?解你的馋吗?” 看着昏暗烛火下的傅朔,仍旧是那样软糯的眉眼,他专注得只看她一个人,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明明是你。” 傅朔偏过头去笑,在她左眼上亲了一口。 他的梁梁就是搞不清楚这点,不过,如此也好。 第108章 同往 第二日清晨,梁自清在床榻上被傅朔喂粥时,王霜来号脉,状况有些好转,但仍旧需要多歇息。 梁自清有些晕乎,和乔安歌说了没几句话就忽然倒在床头睡了过去。 傅朔安置她后,便穿上常服打算出门。圣旨已下,他即便是知道当年逃兵之事的原委,也要着手查证清楚。 刚要出门,从朝上回来的傅蒙就拦住了他,傅府还有一位正公厅急需的人,陆家至今没他半点消息。 傅朔一时诧异,没想到,这与他不对付的陆玉,居然有一日遭了难会想到他。 分卷阅读262 /> 两人相见倒是一点都不别扭,闲聊几句便罢了,坐在马车上各看各的风景。 直到正公厅,守卫大多是褚嘉树的老人,个个都认得傅朔,带他进了楼。 “这么忙!”傅朔一开门就被惊到了,满屋子的账册不平整地堆着,褚嘉树坐在中间,嘴上叼着一支笔,旁边是砚台,手里拿着两本账册相对。 见到门开了,他头都不抬一下,“正好,小莫,带人去把兵部远征处的刘博超抓来,若是不见人直接把家抄了。” 他放下右手上的账册把嘴上的笔拿在手里,在征捕文书上学下刘博超的名字,“淼淼,拿过去。” 傅朔没注意,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从书架后面钻出来,手里抱着一本卷宗,乖巧地跑到褚嘉树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文书,冲傅朔这个方向跑过来。 “莫叔叔,文书。”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很是可爱,她腰上别着正公厅掌使的令牌,可令牌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大,看起来有些滑稽。 小莫对此见怪不怪,拿过文书就紧着部下跑出正公厅,样子颇急。 吴汐淼看到傅朔微微歪着脑袋,似是忽然想起是眼熟的,她一下子笑出来,“哥哥,哥哥,是个熟人。” 听了吴汐淼这话,褚嘉树方才抬起头,“傅朔?你怎么来了。” 吴汐淼连忙跑进去,一下子跳进褚嘉树怀里。他放下手里的账册抱着吴汐淼艰难地从一众账册文书中间走出来。 “给你送证人,有他在,说不定你的进度会更快。”傅朔说话时眼睛看着吴汐淼,一副老父亲的慈爱模样。 “你也真是谨慎,这么才把人送来。来人,带下去送到老周那儿,让他把手里的人先放放,紧着这个来。”褚嘉树很是不满的样子。 陆玉被带走后,褚嘉树见傅朔看吴汐淼的眼神分外热情,“事办完了,你不走?” “案子牵涉的人抓得差不多了吧,我来的路上听说连兵部尚书都被抓了。” 褚嘉树听到这儿有些苦闷地摇摇头,“那些小的在格目上有名有姓,但那些拿大头的,现今还是有些证据不足,他们若是一反起水,我证据不足,有些束手无策。” 傅朔微微皱眉,“对了,之前就想问你,你不是说少了一个什么重要的格目吗?现今怎的又忽然不需要了?” 吴汐淼忽然挣扎着要下去,褚嘉树把人放在地上,“不是不需要,是有人给我送来了。原本我还质疑那东西的真假,没想到对比之前的账册名字,竟然全都对得上。” “你就没查查源头?” “其实——”褚嘉树倒了杯茶推到傅朔面前,“是乔安夏给我送来的。” “谁?”傅朔拿杯子的手一顿,一脸惊讶。 褚嘉树白了他一眼,“你没听错,乔安夏。” “她,不是,这朝中早有传言,说户部尚书与北夏关系匪浅,现在她——她这是大义灭亲?” “不晓得。”褚嘉树似乎不想说这事,他指着里面跑跳的吴汐淼道,“那个小姑娘就是咱们在郢禺带回来的,现在叫淼淼,吴汐淼,下回被丫头丫头的叫了。” 傅朔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气,他不想说,谁也逼不了他,“怎的就姓了吴?之前还跟你爹说她会随了你的姓。” 褚嘉树的嘴角扬了一下,带着些许无奈和遗憾,“这丫头非要随小虾米的姓,我也没办法。” 傅朔没接话,他对褚嘉树和小虾米的感情一直很疑惑,说兄弟吧,他们又称不上,说不是兄弟吧,两个人又有点过于好了。 现下小虾米没了,他还把小虾米在郢禺救的小姑娘给带了回来,让人怎么看都理解不了。 “你——节哀吧。” “无妨,圣上让你调查往生军的事,你可有头绪?” 傅朔叹了口气,表情很是为难,“圣上这么做就是让我斩梁梁的臂膀,你说梁梁在军中和兄弟们关系那么好,我这上来就询问那么避讳的事情,这不是让梁梁以后难做吗?” “也未必不是好事,你想,这事若是别人来做得拖多久,圣上的圣旨里可是写了,何时把事情调查清楚,何时开忠义祠归灵。除了你,谁还会这么着急为往生军办事?” 两人在正公厅闲聊了好一会儿,你开解我我开解你,倒是双双心情舒畅了些。 正说着,忽然门外跑进了一位正公厅的部下。 “掌使大人,宫里传来消息,让傅大人和您,即刻进宫面圣。” 分卷阅读263 两人面面相觑,昨日刚刚下了圣旨,今该是忙碌之日,圣上怎的忽然召见? “可知因为何事?”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傅朔,“似是往生军逃兵之事有人投案。” “什么?”傅朔忽地站起来,投案自首?难不成——是晏峰? 褚嘉树连忙回到屋中把吴汐淼拉出来交给自家下人带回家,复而拉着傅朔连忙往门外走,“快些去吧,说不定还有转机可循。” 两人正疾步走着,身后那人还跟着,褚嘉树回身,“你还跟着作甚,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是掌使,还有一件事。” 褚嘉树把傅朔送上马车,“快说!” “是户部尚书家,发丧了。” “发丧跟本官何干!”褚嘉树立了眉,有些凶。 “死者,是乔二小姐乔安夏。” 褚嘉树上车的脚一顿,乔安夏?他怎么忘了穆尔察在乔府这么重要的事情! “大人,圣上催得紧,还是回来再办乔府之事吧。” 褚嘉树心里有点慌,但皇命在前,他得先进宫,“这样,你派人先去乔府,找一个叫夏莺的丫鬟,记住了,千万保她性命无虞。另外,把乔府监视起来,本官不准有任何一个人走出乔府,而你们不知道。” “是,属下这就去。” ==== 皇宫中人人自危的场面又一次来临了,宫女们你推我我让你,全都不愿到御前奉茶。 太监们还□□着膝盖站在门外守着,生怕哪一下就让自己遭了难。 “啪”地一声,茶杯碎了,溅到门口值守的太监一脚。 众人皆跪下来,半句话不敢说。 “是一人之罪,并无他人牵连。”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不仔细听,会以为是在说笑,但他每个字都透着坚定。 “无人放你,你怎么离开!那么多逃兵,难不成都是你撺掇的!” 圣上气急了,书案上的奏章已经遍地,可堂下之人,仍旧是那句话,“是一人之罪,并无他人牵连。” 他抬起头,是晏峰。 “一人之罪,一人之罪,一人!”圣上拿起玉玺,扬手就要往晏峰头上砸,终是被身边的内务总管拦了下来。 “圣上,太子少傅,正公厅掌使,到了。” 圣上愤愤地松开玉玺,“宣!” 两人进来,一见到晏峰心中具是一紧。 “微臣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圣上气急败坏“起来。” “傅朔,都查清楚什么了?” 傅朔心下一顿,他总不能告诉圣上他昨日照顾媳妇了,并无进展吧。 没等傅朔说话,跪在前面的晏峰不要命地又一声,“圣上明察,是一人之罪,并无他人牵连。” 圣上深呼吸,眼神忽然锐利,“来人,拖下去斩了!” 傅朔闻言赶紧跪下来,“圣上不可,圣上,晏峰乃是此次押解犯人的功臣,没有他在,大瓦玛等一众犯人别说到京师受审,便是进京都极难。况且途中四营都头被擒,若不是晏峰,怕是——怕是没命回来。” 圣上踱步回到位子上坐下,“他还有功了?” 傅朔看了眼晏峰,似是咬了牙下定决心,“回圣上,晏峰确是当年逃兵之事的犯人,有据可证。但,但当年杀下安珂之功并不全是四营都头梁自清。” 晏峰闻言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傅朔,回头便对圣上道,“圣上,那役已是逃兵后许久之事,当时草民已离淇阳,怎会——傅大人,若是维护我,怎的也不找个对的时间,此番也过于蒙蔽圣上了吧。” 他此番回来就是为了给往生军兄弟一个交代,现如今罪都交代了,那些原本就扣在梁自清身上的功劳又为何要扒下来。 “圣上明察,这都是梁自清的证词,但案情经过微臣还不甚清楚,待微臣据实后,定给圣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圣上忽然安静,他看着堂下的三个人,目光没了方才的愤怒,反而有些玩味。 “傅朔,梁自清是你妻子,你可知冒功是多大的罪。” 傅朔闻言心里一揪,但面色如常,“回圣上,夫妻同心,她有过便要纠,若有罚——微臣同往。” 分卷阅读264 > 第109章 猪拱白菜 “傅朔,你这样什么意思?”晏峰从朝阳宫出来就挡住了傅朔的去路,一副要理论清楚的样子。 傅朔的心情也并不好,他深呼吸恢复自己的语气,好声好气道,“晏公子,我念在你与内人交情匪浅,今日不想与你多加理论。我是个书生,手脚功夫没你们利索,但我知轻重,知道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随意进宫面圣。我还是有事,先行一步。” 晏峰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一把拉住要走的傅朔,“无关是非轻重,你到底为何要将当年安珂之事说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把舒洁放心里!” “嗬,可笑,可笑至极!今日若不是我把安珂之事说出来,现下你早已人头落地。居然问我有没有把舒洁放心里,她是我的命,你说我把她放哪儿!”傅朔甩开袖子满脸怒气地走开。 褚嘉树跟在两人后面,见傅朔先走,便快几步上前,“能把傅朔惹恼,你也算一号人物。先去辜狱把手镣戴上,在正公厅有人看着,你应该也就不会再闹幺蛾子了。” 晏峰眼睛看向一边,眼神中尽是埋怨,这个傅朔一介书生也便罢了,如此坑害自己正妻可还行。 褚嘉树正拉着晏峰走快些,身后一个公公步履匆忙地跑过来,拦住了他,还送上了一封书信。 看外面‎‌‍‌黄‎‌‌‎色‌‌‎‍的布帛,想来是节度使司与外界通信的信封,他打开一看,果然是与北夏互通的信件。 “圣上说什么?” 那公公面色歉疚,“圣上火气大,奴才刚刚吓忘了,叫大人来本就是要把这东西给大人的,还望大人恕罪。” “无碍,圣上可有什么吩咐?” “圣上说,让大人尽快结案。” 褚嘉树看了信的大概内容,想来是圣上一早便遣人给北夏安珂送了信件,询问皇盐案中北夏皇室的角色,以及态度。 信里明确说明,这里面完全没有皇室的授意,而且从未派遣使臣前来,这个穆尔察更加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冒名顶替之徒。 闻此讯相当于北夏先摆出了和好的态度,如此皇盐案结起来便好办多了,只是那些为国不忠之辈,怕是有言可辩了。 让马车带傅朔去兵部查案,褚嘉树直接带着晏峰回了正公厅,圣上让褚嘉树把晏峰带回来已经是向着他们了,现如今若是被正公厅中圣上的眼线知道晏峰像个大爷一样在厅内来去自如,岂不让圣上失了面子。 回到正公厅,刚在辜狱中安置好晏峰,便被一早遣出去监视乔尚书一家的部下给拦住了。 “大人,乔府中少那个北夏的使臣,在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褚嘉树也没想过这人好抓,“先不用管他,海捕文书很快就下来了,只要在富渊的地界,他跑不了。我让你看住的那个丫鬟你可找到了?” “乔府所有人都说家中从未有过这个丫鬟。” “什么?” “而且,奇怪的是,今日发丧的乔二小姐没有尸首,甚至连死因都没人知道。” 褚嘉树这才觉出事情不对,前前后后的因果串联起来,他渐渐有些不知所措。 “把乔府一干人等以涉嫌皇盐案为由全部收押,若有拒捕就地正法,把乔世栋直接带到我阁楼里,谁都不许透口风给他,被我知道,厅规伺候!还有,全城寻夏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部下看得出掌使大人是真的动了火,真不知道这个叫夏莺的姑娘到底得罪大人什么了。 ==== 傍晚来得很是仓促,梁自清在房中坐了一天,觉得全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像是被虫子爬过一样,特别难受。 王霜一日来了三次,看她烧退干净才歇了去,乔安歌本想和梁自清解解闷,谁知王霜这人居然防着她,怕她撬走他媳妇。 真的是不可理喻。 没有闲书,没有小曲,梁自清真的觉得在自己要生蛆了。 这才一天,王霜说没有个一百天她休想从床上下来,这跟逼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正郁闷着,梁自清听到院门不远的地方有熟悉的笑声,是义父。义父来了,靖宇那臭小子肯定也来了。 梁自清一双眼睛带着些许渴望地看着外面,好久也没盼到人进来。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来探望我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三两声曲毅身上的铃铛响,那是他娘留给他的平安锁,一直挂在腰间,倒像个警铃一样。 “舒洁?”曲 分卷阅读265 毅的脑袋从外面探进来,像个收拾立整的玩偶似的。 梁自清忽然想起当年他们初见时的样子,他还是那般桀骜不驯的少年,时间退掉了别人身上太多的棱角,唯独他,仍旧那个样子,让人羡慕不已。 “我还道你不是来看我的。” 曲毅闻言从门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走路一颠一颠的,梁自清都生怕他把食盒颠洒了。 “我来这儿不看你看谁。”曲毅理所应当地坐到梁自清的床榻边上,把食盒放在地上,眼神在她腿上下打量。 梁自清看他那样子不禁一笑,“你小子瞎看什么,在膝盖上。” 曲毅撇撇嘴,看起来对她的伤势并不是很担心,“听说昨日你疼得都把床单抓碎了。” “还行,不然你试试?” 连忙摆手摇头,拼命拒绝。梁自清笑过便不再说话,她其实话不多的,尤其是在曲毅面前。 可平时话多的曲毅今日为何并无多言,倒像是有心事一般。 梁自清刚要开口问,便见到曲和同傅蒙走了进来,“义父,你也来了。” 曲和扬扬下巴,“腿怎么样啊?” “大夫看过,没什么大事了,就是可能好起来要一段时间。”梁自清诚如是地答道。 “那便好,军中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徐泾齐远他们都盯着呢,那几个犯人也已经送归正公厅,没什么正经事了。” 梁自清点点头应下,她看着曲和欲言又止。曲和自然是知道她想的什么,那往生军忠义祠的事情只能说解决了一半,若这时圣上想拖延,他们也不好办了。 傅蒙站在一边也是看得明白,他拍了拍梁自清的肩膀,“有傅朔呢,他虽然不是军中之人,但和你们一样着急这件事。放宽心交给他。” 曲毅点头,“确实,今日疯——” “今日风大,怎么也不关窗户——”曲和边说话边瞪了儿子一眼,还在调查中的事,与梁自清说只能多加烦扰。 曲毅被抢话后,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去关上窗户,嘴上还应和着。 梁自清看着他们如父子俩的配合着实蹩脚,不过既然不想她知道,他们应该能解决吧。 几人坐了一会儿澄碧便来通传,说膳食已备好,可以用膳了。 曲毅指着食盒说要和梁自清一起吃,便把两个老头请了出去。 澄碧给两人在床上支了桌子便退下了,曲毅从食盒中拿出了饭菜,两道菜两碗米,倒是齐全,梁自清又往食盒里看了两眼,有些失望地挑挑眉。 曲毅自是看出来什么意思,“别看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被你身边那个小丫鬟把酒给下了。” “什么?澄碧现在都敢这么厉害了!这小丫头!” “说是傅朔说的。” 梁自清一听傅朔没了话,相公说什么是什么。 曲毅看梁自清这样子,心里又堵了,他悻悻地戳着碗里的饭,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事。 “行啦,你想说什么就说,我不笑话你。” 曲毅脸上一点被看穿的尴尬都没有,直接撂下筷子就说,“若是那个谁也像你这么听相公的话该多好。” “人家黎梓殊又没嫁你,凭什么听你的!” “那你和傅朔结亲之前不也对他言听计——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黎梓殊?” 梁自清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没瞎好吗?” 曲毅泄了气,梗着脖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那天我把她抱回家去,一下子把他们家所有的男人都给得罪了。” 梁自清面无异色,照常吃饭,像是早已猜到一般。 “喂!还是不是兄弟啊,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兵部侍郎黎永醇,为人刚正不阿,因为多次举报尚书大人贪污而屡次错过升迁,这样的顽固老头儿若是能对你这样的人有好印象才怪了!我说你见岳丈之前能不能做做功课!” 见梁自清知道得很多,他赶紧凑近,“那——她那两个兄弟呢?” “你问我啊,你娶媳妇我娶媳妇!”梁自清见他面色着实着急,便放下吃饭的筷子,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靖宇,你看着我好好回答,真打算成亲?” “嗯,”曲毅一脸郑重,“决定了。” “万一黎梓殊不喜欢你,你也认?” 闻言曲毅一 分卷阅读266 愣,这是什么问题。看到曲毅没回答上来,梁自清心里忽然有种自己养的猪终于懂事了,可以去拱别人家白菜了的感觉。 她用手指戳了他的额头,“这事往后再想,今晚上就把事情与义父说清楚,让义父挑个好日子去提亲,若黎梓殊同意了,你俩有戏,若黎梓殊没同意,你再来找我。” 梁自清说完这句话自己先愣了,咋就这么托大,万一整不成怎么办? 哪想曲毅倒是很相信她的样子,“好好好,就听你的。” “你还真敢信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武侠新文《她信我时像极了爱情》☞作者专栏】 坏人:他杀兄弑嫂,无恶不作,死有余辜。 燕尘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在说你吗? 罗仞:——嗯 燕尘:子虚乌有 坏人:他背叛师门,偷学别派功法,是武林中人的败类。 燕尘又回头看了一眼:偷学?他还在说你? 罗仞:——嗯 燕尘:胡说八道 坏人:我恨不得一掌打死他,轻薄我妻子,辱我孩儿,他简直禽兽不如。 燕尘翻了个白眼:就我大爷这副相貌,到底是谁轻薄谁啊! 坏人:这个魔头,枉他出身名门正派,做出的事还不如东风阁那个魔窟出来的人! 燕尘皱着眉看着罗仞,很是不耐烦:大爷,他说的话没有半句是真的。我想打他。 罗仞半句话没说,起身就是一掌,将人轰出饭馆。 后回身向燕尘伸出手:丫头觉得,我此番哄人的方式,可对? 燕尘以为罗仞看不见,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却只是淡淡一句:还可以。 世人皆道我是人中败类,无恶不作。 她却能任由别人说破大天去,只信我。 第110章 正文完结 傅朔站在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颇有些意外,他以为曲毅和黎梓殊的事情肯定还要有一段时间才会被曲毅提上日程,没想到这么快来商量对策了。 “你回来了。”看到傅朔,梁自清的脸上就挂起了笑容。 他走到梁自清床边,曲毅自觉地站起来,傅朔掀开被子看了看她腿上的伤,确定没有出血才坐到塌边。 “今日可比昨日好些了?王霜来过了吧,他怎么说?” “他说没事,多养几日就能好。” 曲毅见两人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事给忘了,连忙拉住傅朔,“哎哎哎,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啊,舒洁的办法不成吗?” 傅朔回头看他,一脸嫌弃,“她和你能一样吗?我俩是打小父母订的亲,梁梁家里没人,我爹又顾着她,不然你觉得成亲很简单吗?你爹还不知道同不同意,即便是黎梓殊同意了,他家里人呢?” 梁自清在一边听着一边笑,原来傅朔知道这么多,想来成亲应该没少下心思,之前成亲时间仓促,可她却丝毫没有操心。 傅朔真的做了很多。 “所以——傅朔,你有什么主意。” “与曲老将军说清楚,黎家上面几代具是良将,虽然到现在这一代有些落寞,但终究名声在。你是老来子,曲老将军一定很慎重,你要先过这一关。” “若是将军答应了,便在京师中找个媒婆,让她去探黎家的口风,看看她的父亲可有为她做打算。” “若是没有,便可让将军上门提亲,排场要大,这样黎家即便要拒绝也要掂量掂量将军府的分量。” 梁自清拽了拽傅朔的袖子,“那这样不像威胁吗?” “是啊,黎梓殊应该不会好受吧。”曲毅对这个方式也持怀疑态度。 傅朔看了看两个人叹了口气,“那若是黎梓殊喜欢你呢?这还叫威胁吗?” “啊?她什么时候又喜欢我了?” 傅朔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毅,回过头又看了看梁自清,“不是,你俩不是一堆长大的吗?怎么梁梁套路深得人心,你就半点没得真传呢?” 听了这话梁自清和曲毅齐齐一愣,嗯?套路?深得人心?什么时候的事? 梁自清拉了两下傅朔的袖子,“我,什么时候,嗯?发生过什么?” 傅朔按下她的手,“在赌场的时候,你是不是捂了我耳朵?” 刚认识那会儿在九方赌坊,她确实因为不想让傅朔听到切断手指的声音而捂了他的耳朵。 “昂, 分卷阅读267 是啊。” “后来谢安然找茬,你是不是为了我打了人。” 好像是去赴宴的路上?那时候谢安然叫他小娘子,梁自清确实出手打了人。 “没过多时,你又把他身边一个□□划花了脸。” 梁自清想了想,确实,那个叫什么词的女人,谁让她骂傅朔不要脸的。 “那都是事出有因。”梁自清赶忙解释。 傅朔盯着梁自清的眼,弯了嘴角,“于我,足够了。” “哎哎哎,说我的事呢,你俩干什么呢!”曲毅实在受不了周遭的粉红泡泡,真过分! 傅朔推了推床榻边上的凳子给曲毅,“这就是在说你的事,你不能总坐在家里,你得去找她,献殷勤懂吧?” 直到天黑,曲毅才似懂非懂地从傅府离开,傅朔陪梁自清用过饭后便去了书房,说是把一堆兵部文书都带回来了,不定什么时候能看完。 夜渐渐深了,梁自清睡过一觉忽然就醒了,也没什么原因,忽然就醒了,再怎么也睡不着。 她点了身侧的蜡烛,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都这个时辰了,傅朔还在书房? 正想着,傅朔提着小灯篓进了屋,见到床头有亮,他试探地问道,“梁梁还没睡?” “睡了,刚刚醒。” 傅朔脱下外衣挂在衣架,“我还道是我吵醒了你。”他走过来坐在床尾,给梁自清轻轻地按了按腿。 “逃兵之事人员众多,是不是查起来很费劲。” 傅朔摇摇头,“还好,就是每每写下烈士的名字,心中难受,一想到他们中间很多都在你的营下,我更难受。” 梁自清笑了笑,眼神有些落寞,“他们死得其所,没什么好难受的。” “对了,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与你说的好。”傅朔放开她的腿迈进了床里面。 梁自清把头下枕头挪了两下,“何事?” “晏峰,他今日进宫了,与圣上面前想把逃兵之事揽在自己身上。” 梁自清眉心紧皱,“什么?他,他怎的这般冲动!”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因此事被圣上召见,圣上很生气,要杀了他,但我——我把之前你们一起杀掉安珂的事情说了。虽然保住了晏峰,但圣上对你的事情似乎并不宽容。” 梁自清了然地点头,“这点我也有料到,毕竟女扮男装的事情圣上已经很宽恕了。” “不怪我?” “唯一的办法了,不是吗?” 傅朔拉着她的手在自己掌心中摩挲着,“梁梁,无论圣上罚你去哪儿,我都同你一起去。” 梁自清轻轻拍了他一下,“别闹,你是文官,在边关那种风沙之地做什么?就好好在京师等着我。” 傅朔看着她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 一月后,皇盐案正式结案,涉案人员多达百人,其中五品以上官员占半数,好在今年又科考,空缺的位子不至荒废多时。 褚嘉树因破案有功正式提拔掌使,赐自由出入皇宫不必通传的令牌,现如今的褚府因为这一朝升迁而门庭若市。 而往生军逃兵案也在傅朔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调查中得以结案,往生军在册的逾八万将士终究在圣上的一道圣旨下得到了入忠义祠的资格。 梁自清由于腿伤未好,这么大喜的日子就只能在府中独自庆贺了,不过有傅朔在,她倒也不愁不知盛况。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所见的盛况后面,圣上不会轻易绕过他们的。 就在往生军一众将士送灵位入忠义祠后的第一天,圣旨便落到了将军府。 “曲和欺上瞒下,自即日起革除其在往生军的所有职务,但念其战功颇多,终是为国尽忠之良将,故赐江南良田百亩颐养天年。” 傅朔站在曲家的厅堂前宣读圣旨时,心都是凉的,曲家几代忠良,到最后就剩这父子二人了,却还是被圣上解甲归田,谁见了心中不难受呢? 曲和却仍旧毫不在意地接过圣旨,谢皇恩浩荡,他拍着曲毅的肩膀,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曲毅看着曲和回屋收拾行李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他堂堂七尺男儿,眼角竟有些湿。 就在傅朔到曲家宣读圣旨时,正公厅中的晏峰也被兵部带走了,美其名下狱待审。 这在兵部算是一个暗语吧,褚嘉树看着手中 分卷阅读268 的文书,下狱待审,就是没有出狱之日,没人理会,没人关照,若是没人在狱外打点,便会任人欺辱。 圣上这招,好毒。 忽然不愿处的茶水桌传来杯子打碎了的声音,褚嘉树没抬头,“淼淼,你今日已经打碎三只杯子了!” 吴汐淼也一脸犯错了的表情,撅着嘴不知该怎么办。 褚嘉树放下文书走过来,把小家伙拉下榻,拿起一边的布巾擦水渍,正擦着,褚嘉树发现桌下有一本奏章。 他拿起一看,是半月前呈与圣上有关乔家的奏章,忽而想起,明日似是处斩乔世栋的日子。 只是这夏莺仍旧没找见,乔安夏的名声无法恢复,现如今还被他父亲冠上个欺瞒父亲之罪。 真的是厚颜无耻。 遂召来部下,吩咐明日处斩乔世栋时在人群中加紧寻夏莺,现下所有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这丫头该时候出现了吧。 刚吩咐过,便见部下并未及时出门执行,褚嘉树微微皱眉,最近的好事多,坏事也层出不穷,他这心是一点都不踏实。 “有事便说,别犹犹豫豫的。” “是,大人。底下有人说,圣上下了旨要曲老将军解甲归田,还要梁将军在边关守城门。” 听完这话,褚嘉树噌地走出门去,圣上这是要把往生军折散啊! 随着褚嘉树知道消息,全军上下具是探听了个明白,一时间往生军大乱。 梁自清被人扶着接过圣旨,面上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上一句,多谢公公,便回了屋。 当傅朔赶回家时,梁自清已经收拾好了衣物坐上了徐泾准备好的马车。 “梁梁!你——你!” 梁自清看着傅朔从远处跑过来,满眼的担心,这一眼不知道再何时能够见到了。 她看着傅朔语无伦次,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梁自清才想起重要的事,“其琛,书案上有一封信,你带给闫朗,让他念给兄弟们听,我相信义父也有嘱托,往生军剩靖宇一个人了,你没事时多为他照看着些。” 傅朔眼睛看了看天,“你等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与你一起走。” 看他转身就要进屋的样子,梁自清按住了他的手,“其琛!其琛你别闹,你是师阁的少傅,过不了多久,科考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全天下的寒门子弟都得仰仗你。你一向深明大义,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一样了呢?” 傅朔甩开她的手,“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深明大义怎么了,我深明大义就得让你独自去守城门!” 看着眼睛渐渐红了的傅朔梁自清艰难地向前挪了两下,伸手抱住了他,“至少,疯子不会死不是吗?其琛,等我。” 傅朔咬着下唇,拼命不想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可还是滴在了梁自清的袖子上。 梁自清松开傅朔,将人推远,“徐泾,走。” 徐泾回头看了眼傅朔,眼神中的落寞压着马鞭终是挥了出去。 傅朔看着马车走远,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 就在圣上以为可以好好借往生军大乱整治一番往生军时,往生军奇迹般的恢复了往日的操习。 没人大呼小叫地说那些与圣上不对付的话,细问下方知,原来是两位将军留了书信。 圣上听着线人回报,眼神渐渐垂下去,往生军,往生军,这名字起得果真是死而复生,枯木逢春。 罢了,随他去吧。 第二天,天气正好,晴空万里,一朵云都不见。 褚嘉树站在刑场的外围阁楼上,俯瞰着整个刑场,今日他一定要把夏莺找出来。 台上刑部监斩的傅蒙,因昨日家中之事,看起来格外疲惫,褚嘉树找了得力的手下在一旁帮衬着。 而大多数的部下,则身穿便衣混迹在来看斩首的人群中。 乔世栋被带上来时,浑身已多处外伤,看起来有些吓人,血淋淋的。而站在街上看的人,却并没什么同情心。 想来也是,往生军太得民心,将士们在外浴血奋战,这些人就在朝中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谁心中好受。 而与乔世栋一起带上来的,则是谢安然、 他的眼神毫无焦距,看起来像个废人。 褚嘉树看着他那个样子,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其实想想,他与京 分卷阅读269 师中这一众孩子,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第二天也就都好了,可长大了就不是了。 傅蒙扬手把令箭甩下去,刽子手就扬起了刀,眨眼的功夫,人头双双落地。 褚嘉树的眼睛在下面的人群中仔细地寻找着夏莺,直到人群渐渐散去,他的眼神才在中间一直都没动的那个女子身上定住。 他快速从楼顶下去,像是怕她跑了一半抓住。 夏莺转过头来看到他,然后惨然一笑,“姑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现下找到了人,褚嘉树就让手下的人都回去,他一人跟着夏莺来到了郊外的一处无人的河边。 像是马上就走到尽头了,夏莺才堪堪停住了脚。 “褚大人,我家姑娘在那儿。” 夏莺指了指三步远地方的一处坟头,连碑都没有。 褚嘉树走过去,蹲下身,“等一下让人来把尸骨带走,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立块碑。” “褚大人,您知道吗?其实我家姑娘本不想掺和到这事里来的,只因为您因此事遭了难,我家姑娘才以身犯险,轮的个现在的下场。” 褚嘉树心中一沉,没了话。 “我家姑娘死之前还被那个北夏的人糟践了,所以乔家根本就不敢让姑娘的尸首留下来,褚大人,她一辈子就只喜欢过你。” 褚嘉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轻,“穆尔察已经抓到了,你家姑娘的仇我帮她报,我会为她正名的。” “何必呢?褚大人,我家小姐不要什么为国尽忠的好名声,她只想嫁你。” 褚嘉树转过身去,“什么意思?” “刻碑时,大人能不能刻上爱妻二字。” 褚嘉树一顿眉心微皱,夏莺看到他的表情,“大人不愿?” “夏莺姑娘,这两个字我不能刻,我心里有人,所以不能。” “可我家姑娘都死了,你刻上两个字活人又不知道。” 褚嘉树看着夏莺缓缓道,“他也死了。” 夏莺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姑娘这辈子真的是识人不清。” 后来,褚嘉树找人为乔安夏牵了坟,立了块碑,在个中文书卷宗中,为她正了名。 只是他这一辈子,再也没娶过谁。 ==== 两月后,傅朔在师阁中忙得脚不沾地,为了一众考生在驿站,师阁,吏部三处来回跑,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正巧赶上驿站顶棚修缮,傅朔为了不让一众考生无处休息,将自家的房舍空出了几间,与考生居住。 这日夜里他刚刚从吏部回来,手中拿了一叠这届考生让他帮着看看的书文,走路都得时时看着点脚下。 不想从一旁忽然闯出个澄碧,将他手中的书文撞了个满地。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你还看,快帮我捡捡,别弄乱了。” 谁知澄碧一把将傅朔手中的书文尽数拿到自己这里,递上去一封信,“公子快看啊,这是夫人的信。头一封!” 傅朔一愣,走了两个月了,半点信都没有,他心都要吓怕了。 他赶紧站起来跑回屋去,接着烛火,看着那熟悉的字体。 “相公安,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预计两章番外,然后就真的完结了 (*^▽^*) 番外四根白菜烩阳春 第111章 番外一:曲毅+黎梓殊 夏日艳阳高照,京师边郊的荷花塘正是人多之时。 黎梓殊骑着马路过荷花塘之时,见到一对一对佳人挽着手,相顾之时弯起眉眼,心中有点艳羡。 若是一年前应下了某人的婚事,是不是如今也能像这些女子与夫君一般。 “教头,咱们还赶着回西郊大营复命呢。” 黎梓殊被身边的部下忽然拽了回来,连忙勒紧马绳,离开了荷花塘周边。 到了营地,黎梓殊将马扔在马厩,带上从取来的兵部文书便进了校尉的营帐。 黎梓殊进帐时,校尉大人正背对着她,与手下四五个将士,讨论江南四省水灾的行进线路,他手拿树枝,在地图上轻轻的比划着,软甲在身的他,手臂似是有些抬不起来。 分卷阅读270 br /> 自己一走两月有余,他倒是一封信也没有。 “报将军,黎教头回来了。” 校尉听了连忙转过头,他看到黎梓殊时,一直黑着的脸有了些许亮色,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嘿嘿,你回来了。” “喂喂喂,我的小将军,就算是小情人回来了,你也得给我们把活派完再傻乐吧!”齐远见身边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无奈,一个个都看着他,得,又让他背锅。 果然曲毅听了这话,一脚就踹在齐远的腰上,“瞎说!派完了派完了,没明白的晚上再来。” 曲毅扬手就把人往外面推,推出帐外又把帘帐放了下来。 黎梓殊看着曲毅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扬了嘴角。 “将军,兵部文书。” 曲毅拿过黎梓殊手中的文书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拿在手里翻开,“那个,县丞没有为难你吧。” “托将军令牌的福,没有。” “那——可有刁民欺负你?” 黎梓殊挑了挑眉,“将军,文书反了。” 曲毅抬头看她,“什么?”她黑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瘦了,下回这种跑这么多天的活一定不要她去,她怎么说也不让她去。 “我说将军手里的文书拿反了。” 闻言曲毅连忙正过来,“我——我在训练自己反着看书的能力。” “将军若是没事,卑职现行回家,家中父亲早就催了。” 曲毅一听是黎梓殊的父亲,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快去,黎尚书应该一早就等着了。” 自皇盐案中兵部尚书李绎官罢,身为兵部侍郎的黎永醇便被圣上提拔,正式坐上了尚书之位。 黎梓殊转过身撩开帘帐,脚下顿了顿,又放下,低了头,“你——近来很忙吗?” 看着黎梓殊的背影,曲毅一瞬间有点愣,额——她在问我? “我,不忙。” “那为何——一封信都没有。” 说到最后几个字黎梓殊的声音越来越小,曲毅没听清便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你说什么?” 黎梓殊见人走了过来,连忙抬起头,谁知曲毅站得太近了,她这一抬头险些撞上曲毅的额头,她后退了两步,手臂自觉地架在胸前。 “我说——我说,你怎么不给我寄信啊。” 曲毅见她又是这副模样,像是防狼一样防着他,眼神里闪过一点挫败,“哦,我怕刚寄到你便走了。” 他转过身向营帐深处走,黎梓殊想拉住他,谁知她一转身便是兵器架,脚下一个不稳想要抓着架子,却被忽然伸过来的胳膊拦住,护在了一人怀里。 黎梓殊反应过来时,连忙想要推开他,却听到头顶似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她可不敢动了,“你,你怎么了?” 曲毅搂着她的胳膊一动不动,就挂在她腰上,“昨日操习,抻了胳膊,你最好别动。” 黎梓殊被吓到了,曲毅一向练功有分寸,怎么能伤了胳膊呢?“没事吧,请大夫了吗?” 曲毅似是愣了,“你——担心我啊。” 被这么无厘头地一问,黎梓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发现腰上的手又多了一只,还揽她紧了几分。 “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这话,曲毅不是第一次说,可黎梓殊这心,似是炸开了一样,没照镜子她自己都知道现在的脸是什么样。 曲毅放下手想把人拉到面前,却发现黎梓殊的手攀上了他的腰,“别动。” 脸这么红被他见到,该笑话死了。 曲毅的手一僵,她,她抱了我,抱了我,了我,我—— 黎梓殊正不知所措时,耳边胸膛里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好似打雷一样,还越来越快。 忍不住,她笑了出来。 “笑,笑什么。” 黎梓殊笑着的眼睛眨了眨,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曲毅,回头你把我娶回家吧。” 耳边的心跳声骤然停了,随后忽然快得吓人,黎梓殊都怕这人忽然没挺住晕过去。 曲毅轻轻拉开她,盯着她一双杏眼,“你再说一次。” “你,可以,把我,娶回家了。” 一字一字,黎梓殊笑着答道。 分卷阅读271 曲毅深呼吸一下,然后像个疯病中的患者一样跑出了营帐,随后全军都知道她黎梓殊应了曲毅的婚。 很多年后,曲和抱着孙子小小曲在院中摇着拨浪鼓,见到黎梓殊走进来,小小曲连忙跑过去抱大腿。 “娘,娘你快告诉孩儿,你到底看上爹爹什么了,今日叔叔伯伯全都在说爹爹,说他当年走了狗屎运——” “叔叔伯伯瞎说,娘早就看上他了。” 其实那年夏天,她在那人怀里,心中忽然有了个念头。 他的伤病安危,比她的梦想重要太多了。 第112章 番外二:傅朔+梁自清 又是一年春,小侯爷的儿子满月,请了京师大半的官员商贾,傅朔应邀出席,还带了些孩子的玩物。 让傅朔意外的是,小侯爷居然把往生军很多将领都叫了来,凑的一桌连着一桌。 最后整个前厅都是当兵的,细问下方知,其他宾客人都在后院。 也是,当兵的喝起酒来难免误伤,“傅大人。”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引得傅朔转过身,是佘孟邺。 “我还问侯爷你怎么没来呢。” 佘孟邺嘴角噙着笑,“今日二十五。” 傅朔一愣,复而忽然想起,今日是他和公主的约期。 “她人呢?” “在后院,女宾席。” 傅朔拍拍他的肩膀,并没再问什么,佘孟邺倒了两杯酒推给他一杯,“梁姑娘可有写信给你?” 傅朔拿酒杯的手一顿,“之前倒还好,最近三个月,一封都没有。” 佘孟邺也有些意外,“我还道是我寄去的信丢了,没想到你也没收到她的信啊。” 傅朔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宴席进行半程,许多人都喝得面色绯红,有的甚至已经酒话连篇,傅朔倒是正常得很。 这时,宴席四周的声音渐渐小了,傅朔被小侯爷拉着逗娃娃,愣是给小家伙逗得咯咯笑。 傅朔渐渐觉得不对劲,怎么周遭只剩小家伙的笑声了。 他抬起头,小侯爷盯着门口又看了眼他,问道,“梁自清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吗?” 傅朔心中忽地愣住,四周投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多,那些喝醉了酒的更是惊得眼睛转都不转一下。 傅朔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可他的脚忽然转不动了,三年了,整整三年,这人——回来了? 也不知道转这半圈花了多少时间,反正他转过来时,梁自清就站在他十几步外的桌子后面。 她一身灰色的布衣,手里拿着刀,头发似是被风沙吹得,染了些尘土,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惹得他心猛地一揪。 “我刚刚回家,爹说你不在,我就过来了。” 梁自清见到傅朔嘴角就扬着,只要后半辈子能每日看到他,守三年城门算什么? 傅朔咬紧后槽牙,缓缓抬起手臂,“过来。” 梁自清听到他说话,笑得更开心了,一步步走过去。傅朔的眼神缓缓移到她腿上,走路很好,不会痛了吧。 “快点。” 梁自清一手搭着椅子,飞身一跃,加紧了脚下的步子。 她跑起来了,嗯,没事了,她的腿没事了。 梁自清站在傅朔面前,看着他笑。 傅朔的眼睛在她身上看了个遍,最后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啊。” 他再也没忍住,也不管那些什么繁文缛节,伸手抱住了她。 三年了,边关风沙雨雪,苦了你了。 三年了,我翻来覆去思念的人,终是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ヽ(°▽°)ノ? 18年7月份开的文到今天也有八个月了 这是衣衣头一回写完的文 有很多的不足,能看到这儿的人应该不多 但衣衣还是要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