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回到改开前》 第一章 从奔六到奔二 天和市天河宾馆，状元府大包间前，立着个大红喜报：“沈府谢师宴。” 沈铁军穿着光鲜的唐装，站在门口笑的是见牙不见眼，对于每一个来宾的恭维，心中都有着股飘飘然，颇有一股农奴翻身把歌唱——扬眉吐气的感觉。 “恭喜恭喜，恭喜金榜题名，铁军你也算是了了桩心事~”陈木匠圆圆的大脸笑的弥勒佛一般，说着扯过沈磊的手，将一个红色信封拍在了他手中：“小磊啊，你总算给你爷爷挣了口气，可比你爸强多了！” 沈磊捏了捏厚度，发疼的腮帮子上，笑容柔和了许多：“姑爷爷，我爸是当时光顾着玩游戏了，所以才没，哎呦~” 沈强从包间里转出来，便听到有人在编排自己，下意识的一巴掌抽过去，便想起老爹在旁，连忙跑远了。 大喜的日子里敢打自己的宝贝孙子，沈铁军探手没抓到人，圆睁着双眼目光闪烁：“你跑，我让你先跑一小时！” “姑父！” 不大的国字脸上写满了尴尬，沈强冲着门口含笑而立的陈木匠打了声招呼，侧过脸冲着沈铁军陪着小心：“爸，我都老大不小的了，您，您怎么还这样~子不言父过啊~” “我这样？我哪样了？！” 沈铁军梗着脖子，指了指沈磊，大手甩了甩：“子不言父过？我孙子又没说错，你要是争气点，给我考个大学出来，我一个奔六的人了，你都知道游戏好玩，我能不知道？搞的就和我要考大学似的？全程陪读？！” “铁军！” 眼看着爷俩又要在这个事儿上呛起来，陈木匠连忙开口道：“今天是小磊金榜题名谢师的日子，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嗯，小辈们。” “呵，姐夫你也说他不小了？” 沈铁军狠狠的瞪了眼远处的沈强，转过来堆出了满脸的笑，摸了摸沈磊的后脑勺，大嘴就再也合不上了：“我宝贝孙子才考上大学，你要给我打傻了，你赔得起嘛你？！啊，让你趁着年轻要个二胎，你还这事儿那事儿的？滚，赶紧给老子滚远~” 沈强灰头土脸的钻出门去了，沈磊如芒在背的目送老爹离开，深知这个老爹不是个大气的，一早上来的亲戚朋友们就拿爷俩做比较，再这么下去，后面怕是没啥好果子吃：“爷爷，我爸那也是考场失意商场得意~他又不是超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行了，你小子就别火上浇油了！” 陈木匠连忙拍了下沈磊的肩膀，瞅着他好似还不明白，凑过去低声道：“你小子现在表现的越厉害越懂事，你爹的日子就越难过，懂了吗？！你对他这么维护，他和你爷爷的关系，嗯？” 说到后面，陈木匠使了个眼色，沈磊默然点头，这下他是真懂了，自家这么拼命的维护老爹，而老爹和爷爷的关系——虽然都没外人，可后果弄不好，很严重吖！ 看他听进去了，陈木匠看向了沈铁军，搭着他的肩膀，一如当年：“听说你也考的不错？” 瞬间，沈铁军的两撇眉毛挑了挑，摆了摆大手，满脸不在乎：“哪有哪有，就是我也跟着做了遍试卷，考了四百五十七分，你可别乱说~” 听他嘴上不在意，可不在意的话，谁会把分数记的这么清？ 陈木匠笑了笑伸出个大拇指，几十年的关系还能不知道他的心结，随后开席上了酒桌，两人你来我往杯来酒干，客人还没喝好，两人倒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只是在沈铁军的意识中，似乎窗户没有关好，一阵凉意接着一阵凉意，迷糊着摸了摸身边，要摸的夏凉被没摸到，就感到一个大脚丫子，连忙摸向了床头灯：“周英，你窗户没关好？” 要摸的床头灯没摸到，沈铁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身边坐起了个高大的身影：“小军你不睡觉，乱摸什么呢？！” 人影说完，翻了个身躺倒：“不会是想女人了吧，毛都还没扎齐……” 漆黑的夜里，沈铁军双眼圆睁面色发白，这是个极其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已经有好多年没听到过了：“大，大哥？” 沈大亮挪了挪屁股，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也没睁：“闭嘴睡觉，再嘟囔我就踹你了。” “……” 沈铁军瞬间闭嘴，还未定神就听旁边响起个声音：“大哥，四哥，你们不睡——啊…” 一脚将沈卫星踹下了床，沈大亮翻身坐了起来，瞅着两人满脸的不耐烦：“再啰嗦，都滚出去睡。” 沈卫星迷迷瞪瞪被踹下床，摔了个四脚朝天彻底清醒，抿了抿嘴揉着屁股爬上了床，瞅了眼沈铁军，轻轻的拽了个被角，钻了进去。 沈铁军嘴角抽了抽，幽幽的月光照在糊着报纸的窗户上，借着透过报纸的微光，可以看到屋里的大致模样，脑海中翻江倒海的蒙了半天，才醒悟到自己身上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摸起个褂子裹在身上，沈铁军拉开门板到了院子里，皎洁的月亮挂在当空，圆圆的大脸将天地间照的瓦亮瓦亮的，半人高的篱笆院子里，一座土垒屋偎着两间茅草房，身子一晃跌坐在地。 难道我沈铁军，真的是没有大学生的命？！ 哪怕孙子考上大学，也没命去沾点大学的文气儿？！ 冰凉的地面刺激着沈铁军的身体，却无法驱散他脑海中那走马观花般的面孔，老伴周英，儿子沈强，儿媳秦梅，孙子沈磊，很快变成了两张慈祥的面庞，当即瞅了眼朦胧夜色中的土垒屋。 “喝…” 不知过了多久，记忆中的面孔被悠扬的呼噜声击碎，沈铁军抹了把眼角，露出哭笑不得的怪异神情。 这不知多长时间的功夫，他已经有了隐约的明悟，怕是多喝了几杯就到了这时——院子里崭新的井口说明现在正式自己高中毕业那年，这年作为兄弟姐妹七人中的大哥，沈大亮今年21岁，是七个兄弟姐妹当中脑子最好使的，当然除了学习之外。 可也正是因为脑子好使，随着几年后的改开大潮，跟人走南闯北半点本事没学到，因为投机倒把的事儿被打击好多次，便成了派出所的常客，最后找个寡妇倒插了门，和老爹从此不相往来。 大姐沈大金今年19岁，沈老实正打算拿她给沈大亮换个亲，不想她却是早就有了心上人，便是村里的陈木匠，这位大姐夫的名字是木匠，他的职业也是木匠，后来自己开了个家具厂，算得上是和他关系最好的。 二姐沈大梅今年18岁，高中毕业回家已经两年，高考恢复后考上大专，算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毕业后成了光荣的人民教师，找了个警察当对象，后来升到了副所长，只是由于太念这个家，导致两口子过的磕磕绊绊，差点离婚。 沈铁军今年16岁，在高考恢复后连着考了三年没考上，便考进了县里的手帕厂，成为一名电工学徒，找了城里的姑娘周英成家，后来手帕厂破产下岗，由于厂子里没钱，拿厂子在县城的三产房做了抵账。 可也正是这两间没人要的房子，让沈铁军一大家子受益无穷，先是帮着二姐夫代卖家具，后来隔壁开了家游戏厅，连着过去抓了几次儿子沈强，一家人便被对面火爆生意给震住了。 从游戏房到游戏厅，从网吧到网城，沈铁军是着实赚了点钱，可除了把旁边房子盘下几间，后面的钱倒有大半被亲戚们借走，这时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便感觉胸口还是闷的。 五妹沈铁林今年13岁，只听名字还以为是个男孩，看着柔柔弱弱的，性子倔的像头驴，赶着不走打着倒退，很是看不起大姐找的陈木匠，一辈子就想找城里的婆家，后来嫁给了个插队的魔都人，直到退了休才回到魔都，也算是圆了心思。 六弟沈卫星还不到8岁，便是先前被沈大亮踹下床的，只看名字就知道是卫星上天那年的人，也是这沈家凹村第三个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除了以年为单位的隔三差五寄信给家里，直到双亲去世也没见到人，后面回来扫墓还鬼鬼祟祟的。 七妹沈玉云6岁，和大哥一样除了不喜欢读书外，就是喜欢动手，后来嫁到城里，三天两头的和婆婆打架，可怜的七妹夫像风箱里的老鼠，也幸亏老实人看着木讷，实际上是内有乾坤，知道怎么调解婆媳关系，否则怕不是早就离婚了。 皓月当空，沈铁军想了很多，直到篱笆墙外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才感觉到屁股已经凉透了，站起身搓着手一摸，身上的褂子竟然落了层露水。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身后的呼噜声没了，沈铁军转身到了土屋门口，抬起的手才想敲，便见紧闭的屋门豁然打开，露出张黑乎乎的面庞：“小四啊，你半夜不睡觉，坐那发哪门子神经呐？” 今年四十六的沈老实只看面庞，说是六十四也有人相信，看清面前的面庞，沈铁军嘴皮子一阵哆嗦，眼睛发酸：“爹，你，你也没休息啊？” “这不起夜呢，听外边有动静，我还以为进了大仙，进来吧。” 沈老实转过身让进了沈铁军，点燃桌子上的油灯，到了八仙桌下面摸出暖壶，一大家子差不多十口人，拢共就这一支暖水瓶，还是他前年参加大会战时，拿到的奖品。 翻过个桌子上的大瓷碗，沈老实想了想便回到里屋，搬出了个黑乎乎的瓷罐，从里面拿出块红糖，放到里面倒上了开水：“快喝，喝了赶快去滚去睡觉。” “唉~” 再次被老人唠叨，沈铁军鼻子有些堵得慌，双手捧起碗吸溜着喝光，放下碗后转头就走：“爹，你也早点休息，白天还要上工呢。” 第二章 村支书是好人 沈老实口中的大仙，是北方地区普遍存在的黄鼠狼，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在乎，神神道道的认为是有灵性的玩意，倒是沈铁军这个年龄的人不怎么在意，嘴上高喊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这些东西出现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换钱。 听到身边躺下的声音，沈大亮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鼻子抽了抽，嘿的一声：“呵，还和小七似的喝红糖水？” 侧头瞥了眼自家的老大，沈铁军挪了挪身子转过去，便见到双明亮的眼睛，开口道：“你还得上学呢，闭眼睡觉！” 沈卫星瞬间闭上了双眼，就是那不断颤抖的眼皮，看的沈铁军嘴角扯出个弧线，这家伙的学习还是不错的，脑子也好使，按照沈老实临终时的遗言所说，这家伙的心比天高，命也是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当中最好的，不回来肯定有不回来的原因，毕竟自古忠孝难两全。 沈老实是个文盲，大字识不了一箩筐，就这还是参加了好几期扫盲班的结果，可他对文化的尊重，是其他同龄人所无法可比的。 毕竟在这个年月里，能够将几个儿子和女儿都送进学校，直到他们不想读了，或者无法读了才作罢，这一点的开明程度，便是四十年后也少有。 沈大梅高中毕业时，正是搞推荐上大学的时候，这个事儿已经超出了沈老实的能力，那些下乡插队来的城里娃们，哪个不比她强的冒尖，可也不都老老实实的，跟着队里出工下地？ 第二天一早，正睡的迷迷瞪瞪的沈铁军，就感到一阵地动山摇，睁开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院子里，面前一张门板搭着的桌子边，八张神情迥异的面孔，齐齐盯着自己。 从床上把沈铁军抱到饭桌前，沈大亮紧挨着他坐下，看向了沈老实：“可以开饭了吧？！” 问完不待老爹开口，沈大亮探手从海碗里摸了个黑面窝窝头，咬了口吃起来。 从沈大亮不耐烦的面上挪开目光，沈老实看着沈王氏将窝窝头塞进沈铁军手里，便端起面前的面汤水道：“都快吃，吃了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 一人半个拳头大的窝窝头，再配一碗浑浊的面汤水，这便是沈家九口人的早饭，沈卫星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手里的，两眼瞅向了沈老实，确切的说是他手中的窝窝头。 看到兄弟姐妹们吃的狼吞虎咽，伸着脖子才咽下去的沈铁军瞅见，连忙将手中的窝窝头掰开，递了过去：“知道你是吃不饱的年纪，可咱爹还得出‌‍‍大‍‌力‎‎，喏，吃了赶快去上学，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大学，让咱爹开心开心。” 沈铁军的家很穷，再加上兄弟姐妹七个，用贾谊的说法，便是瓮牖绳枢之家，穷到用破掉的瓦片当窗户，用草绳当门轴。 黑乎乎的窝窝头，不是玉米面也不是白面的，甚至不是高粱面制成的，而是用野菜掺和点地瓜粉，可想而知它就是没个名堂的，沈卫星接过笑笑，便是吃了个香甜。 就这沈铁军咽不下去的东西，也是其他人家所没有的，村里有一半以上的人，一天只吃两餐饭，早上就只喝碗浑浊的汤，骗骗肚子就上工了。 吃完早饭用凉水洗了下脸和头，沈铁军精神头好了不少，这个时候乡下的男孩大多都是光头，除了剪起来方便以外，最大的好处是没有虱子，再其次便是好打理，洗脸的功夫顺便就把头洗了。 看到沈大亮将饭桌挂回门框上，沈铁军便跟着他往外走，这时挂在村头的大队喇叭兹拉一声，出现了个声音：“喂喂，怎么社员还有没到的，再不到，扣工分了啊！！” 随着声音，沈大亮的脚步加快，沈铁军也紧随其后，沈家凹村不到百户人口，分成三个大队，每个大队又分三个小队，沈铁军家是三队的。 到了打谷场上时，村支书沈光山正手拿烟斗，披着个褂子蹲在老碾上面，身边围着的队长副队长的一圈人，闹哄哄的正在点名，沈铁军目送沈大亮去报了道，便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旁边的另一群人。 这群人的穿着和精神面貌，要比沈家凹村的精神，沈铁军看了会，便只能想到这个词，穿的精神是指身上的衣服齐全，补丁很少，不像他这号的裤子里面光光，按照沈磊的说法，就是风吹屁屁凉。 想了起了孙子，沈铁军皱了皱眉，从奔六到奔二，一夜之间回到改革前，他心中是五味杂陈，那好似就像一场梦。 “支书，一队的人齐了！” “支书，二队的，除了疙瘩家的，也都齐了。” “支书，三队的人齐了，嗯，知青们也都齐了。” 石碾上，沈光山将手中的烟斗收起，站起身俯视着矮了半截的人群，意气风发的抬手压了压嗡嗡作响的人群，目光看向了三队的知青们，开口道：“大家伙都静静~” 嗡嗡的声音消失，沈光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咳咳的清了清嗓子，顾目四盼的扫视一番，开口道：“今天把大伙叫到一起，是因为有些不靠谱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拿着张京里开会的报纸，说是要恢复高考了，有些人便起了心思。昨天隔壁白家村里，有个知青用升压灵来制造高血压，就是变着法想要回城，可娃娃们，你们这么瞎折腾，就不怕把身子折腾坏了？！” 身子矮小的沈光山面色铁青，大手啪啪的拍着胸膛道：“怎么，你们来了这么长时间，我沈光山是那吃拿卡要的白扒皮？” “不，您是个好支书！” “对。支书您不是白扒皮！” “白扒皮跟您提鞋都不配~” 群情汹涌的知青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沈铁军发现这个场面好似见过，看向了台子上的沈光山。 发现没人敢冒头，沈光山悬着的心放下，这些年来，他是没对这些知青吃拿卡要过，可有那想要改变的人上杆子，他也没义正言辞的拒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捏着手中的旱烟袋道：“公道自在人心，当你们折腾自己身体的时候，我担心的不是你们都回了城，说实话，你们在这里，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啊，对吧，村里的看家狗，啊？隔三差五的，一转眼就不知道进了哪个狗肚子，我巴不得你们走呢！我还松快点~” 最近的人心浮动，沈光山也不是瞎子，相反当了十几年的村支书，他隐约感觉要变，以往那些怕是要行不通了，过去镇上H县里蹦跶着要上天的，现在可都夹紧了尾巴做人，目光在那几个人身上停了停，顿时笑了：“你们这样子瞎搞，真万一恢复高考了，你们的身体也垮了，大学会要个病秧子吗？！” 偌大个晒谷场，随着沈光山的声音静了下来，沈光山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大手一挥，笑道：“得，你们也别弄那一套，我沈光山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如果真的恢复高考了，我会给你们半天时间进行复习，但是，前提是你们完成每天的任务！能不能做到？！” 台下的百十口子知青已经傻了，静默了几秒钟，瞬间响起了个冲上云霄的声音：“能！！！” “好！” 旁边，沈大亮正瞄着知青队伍中的某人，冷不防便听到旁边的沈铁军嗷的一声，顿时吓了一个机灵，转过头来有些恼：“你好嘛你？” “高考啊！” 沈铁军有些兴奋，知道他喜欢二队知青陈晓云，看到那个模样俊秀的女孩，先前激动的心情消失，他原本记不起沈光山的决定，不想再次身临其境，当听到已经成了记忆的消息，心潮起伏不定。 沈铁军并不怀疑自己能否考上大学，由于儿子沈强的不争气，沈磊从小学一直到高考，老两口算是跟着接受了一遍义务教育，正如陈木匠那句打趣，怕是去参加高考，虽然不一定能考出这个成绩，可上大学是没半点问题。 沈大亮跟着队伍走出几步，便感觉身旁少了个人，转头一看，就见沈铁军正瞅着远处的知青们傻笑：“走了，小四你傻笑啥呢？”。 “唉，来了！” 摸了摸鼻子，沈铁军掩饰着脸上的嘚瑟，上辈子从来没有享受到半点大学的荣耀，孙子考上大学，自己便落了个完蛋的结局，要是自己这次考上，会不会有飞来横祸？！ 对于未来的担忧，沈铁军很快就把这杞人忧天的想法扔出了脑海，拽着绳子拉着小推车上了斜坡，看着沈大亮将车里的土倒进沟里，下了个决定：“考，一定要考，为了不受这个罪，也要考上大学！” 第三章 县里的大少爷 “怎么，还没适应过来？上了两年高中，就成了县里的大少爷？” 沈大亮用胳膊碰了碰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了半个窝窝头，塞进了他的手里：“现在知道挨饿的滋味了吧？” 手麻脚软脑袋发蒙的接过，沈铁军知道沈大亮是在鄙视他，只是连着拉了一上午的小车，何止是肩疼腰酸手发抖，便是连五脏庙都造起了反，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这时已经是消化干净，肚子饿的前心贴后背，眼前阵阵发黑。 沈大亮喝完茶碗里的水，将碗底浑浊的沙子倒掉，发现小五看着窝窝头不说话，开口道：“早上要不是咱娘用眼睛止住我，我是想揍你的。” 才准备忍着拉嗓子的难受，将带有汗腥味的窝窝头放进嘴里，沈铁军愣住了：“为什么？” “为什么？！” 沈大亮眼中闪过不屑，这时正是上工期间的休息，看着远处干劲十足的知青们，开口道：“小六问咱爹要吃的，那是天经地义，哪怕老爹饿着肚子干一天，他心中也不会埋怨什么。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老五，我都没开口，怎么就轮到你出头了？你把我这个大哥，当成什么了？” 漆黑的眸子微缩，沈铁军看着手里的窝窝头，饥肠还是战胜了恶心，掰开一块塞进了嘴里，飞快的吃了起来：“长兄如父！” “对嘛！” 沈大亮黢黑的国字脸上露出了笑，拿着壶倒了碗水，放在了沈铁军面前，扣着鼻孔道：“我就是让你体会下挨饿的感觉，快吃吧！” 眼看沈大亮将抠出的鼻屎，在指尖搓成一团弹飞，沈铁军看了眼手中剩下的窝窝头，嘴角抽了抽塞进了嘴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在作祟，就感觉一股子鼻屎味。 三秋之际，正是农村里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候，与这些知青们每人每年580斤的口粮相比，沈铁军每天便要干到12分，才能拿到足额的口粮。 上辈子这时候的记忆已经忘了，一大早上和沈大亮拉车运土的，沈铁军差点没把骨架子给折腾散，好在干活的时候，时间过的比较快。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三队的人开始慢慢散去，沈铁军自然也跟着沈大亮收了工，发现他目光不时落在远处的知青队伍里，心中一动：“大哥，我想了想早上支书说的话，你说高考会不会重开？” “开不开的啊？” 沈大亮说着说着变成疑问句，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一早上沉默寡言的，原来在想这个事儿？可不说那群知青，便是大梅的事儿都还没着落，你就别给咱爹添心思了。” “大哥，你以为要是恢复高考，还是推荐制？” 沈铁军摸了摸鼻子，瞅着那群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知青，歪头道：“我看知青们一早上都在说学习的事儿，就想着高考的事儿不是真的也就罢了，要是真的，现在学习的人，可都是笨鸟先飞，占了好大便宜的。” “呵，就你还笨鸟先——” 沈大亮说着看了眼远处笑颜如花的女孩，想起这个弟弟可是读完高中的，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沈铁军，挠了挠毛茸茸的下巴，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想复习下，可回来的时候，课本都送给低年级的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知青们借借？我听他们说陈晓云家在省城，应该能找到成套的材料。” 一早上的时间，沈铁军见到不少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这个陈晓云便是其中之一，恢复高考后连着两次考试都没考上，一开始还以为是成绩作祟，后来去查了才知道是身份作祟。 陈晓云没出五服的堂姑奶，即她祖父的堂妹，解放前跟着丈夫去了宝岛，据说是混的风生水起，虽然祖父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在运动中是有要打的还有要保的，总之没被打成黑五类，可有着这么种关系，档案上自然是带点颜色，直到第三次高考前，上面拨乱反正下了文件，才考上隔壁省的师专。 想起大哥未来的遭遇，沈铁军就动了异样的心思，反正陈晓云两年都考不上，自己考走了还有二姐和三姐，这都是给大哥机会的借口。 沈大亮刨去劳改犯一般的大光头，也就是老沈家的无敌单眼皮在破坏浓眉大眼的形象，怔怔的看着变了人般的沈铁军，发现旁边的知青们三五成群的散开，连忙开口道：“陈晓云~” “小云，那人叫你呢。” 扛个锄头正擦着汗的走，陈晓云被身后的刘丽叫住，转头看了看过来的“劳改犯”，递给刘丽一个警告的眼神，开口道：“沈大哥，你叫我？” “啊？” 亲切平和的称呼入耳，沈大亮心跳莫名加快：“不，是，我是找你有点事儿，就是我弟弟小四，哦，沈铁军，他想参加复习，不对，是他也想…还是不对，嗯，他听说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想找你借两本复习书。嗯，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旁边，瞅着他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刘丽一下没忍住笑了：“噗嗤…” 冷冷的看着好姐妹，陈晓云捋了捋耳畔的垂发，扫了眼远处的沈铁军，从城里下来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她自然听说过这兄弟姐妹七个的家庭，可也仅止于此：“小四，他是高小毕业？” 被人笑的有点挂不住，沈大亮正感到大脸发烫，双手正不知往哪放，闻言后连忙摆了摆：“不，不是，他是高中毕业，今年毕业的，就是在毕业时，将课本送给低年级的学生了，这不听说要可能恢复高考，就想找你借借，知道你家在省城，认识的人多。” 连理由带解释的说辞入耳，陈晓云收回看向沈铁军的目光，点了点头：“沈大哥，资料我也不一定能借来…” 陈晓云真诚的面颊上仿佛在闪闪发光，沈大亮满脸惊喜：“明白明白，你也毕业了两年嘛，肯定要花费时间去找…” “沈大哥，你打听的到挺清楚！” 刘丽面色古怪的没说完，便被陈晓云抓住扯走，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回过神的沈大亮有些懊恼：“怎么说走嘴了呢？！” 兹拉一声电流声响过，村头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各位亲爱的社员，知青们，现在播报的是昨天省里出版的报纸，省委召开了揭批“四众帮”、粉碎资产阶级帮派体系大会…” 沈大亮莫名松了口气，看到沈铁军出现在旁边，回头道：“她这是答应了？” “没拒绝，就是答应了。” 沈铁军下意识的接上，不想便听到沈大亮嘀咕起来：“我记得她比我大啊，怎么叫我大哥？” “人家和你客套呢！” 嘴角扯了扯，沈铁军怕挨揍没敢继续说，瞅着天上的太阳还早，连忙叫醒满脸回味的沈大亮：“哥，咱还去不去自留地？” “啊？去啊！包工快，月工磨，自留地里好干活~” 沈大亮如同吃了仙丹，用褂子擦着脸上的汗，脚步轻快的飘远了，沈铁军摇了摇头，连忙跟了上去。 沈家凹村人少地多，所以每家每户的自留地便不少，有些耕种土地小的村子，便没有这个福利，种点萝卜豆角青菜啥的，倒是没人敢种五谷杂粮，就怕被人扣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帽子。 沈铁军家的自留地在村子西头，这个时候的化肥属于奢侈品，除了队上的地是不能用作他处的，跟着沈大亮在地里忙活了会，头顶上的知了吱吱作响，沈铁军脑海闪过个念头，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多看了几眼。 “怎么，又累了？” 沈大亮抹了把脸上的汗，直起身子就看到沈铁军站着发呆，又瞅了瞅走上当空的太阳，点了点头：“嗯，那就歇会。” “不是，大哥，你说这个知了猴能吃吗？”沈铁军咽了口唾沫，先前干活时听到知了的叫声，脑海中便有个隐约的念头，直到他现在饿的饥肠辘辘，才醒悟过来，这个玩意可以吃啊。 “吃？吃那玩意？” 沈大亮有些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那玩意能吃？” 沈家凹村所在的周省，正处在南北方的交界处，从来没有吃这玩意的习惯，沈铁心头一阵火热唾沫狂咽，沈强那家伙还从网上买来吃，说是好几十块钱一斤比牛羊肉还贵，吃了几次感觉也就那个样子，就感到口腔里的唾液多了不少：“我感觉能吃啊，蚂蚱都能吃呢，这玩意应该和蚂蚱一样吧？” 沈大亮眨了眨眼，前些天在地里干活，卫星和他的那些同学，在捉了蚂蚱后用火烤着吃，这么想着，满脸的惊讶化作了狐疑，瞅着远处树上不知在哪的知了道：“这货的翅膀，可是比蚂蚱的大多了。” 微微一笑，沈铁军知道这事儿能成了：“我说的是蜕皮前的知了，没翅膀的那种。” 第四章 做梦都要爱 石头垒成的灶台边，沈铁军用树枝从火堆里扒拉出个黑乎乎的东西，转头看了眼沈大亮，后者抬了抬下巴，满脸好奇：“这个，能吃？” 瞅着炭渣般的知了猴，沈铁军捏起来放到嘴里，咀嚼了两下便感到有股子苦味，好像沈磊喜欢的那种咖啡，只是很快苦尽甘来，接触了蛋白质的味蕾，分泌出了更多的唾液，脖子一伸咽了下去。 沈大亮的瞳孔一缩，就见沈铁军飞快的又拿起个泛黄的塞进了嘴里，嘴巴张合间biabia作响，黑不溜秋的大脸上还露出了享受的样子。 这时鼻尖飞过阵阵异香，再也忍不住咕咕作响的肚皮造反，沈大亮探手捏起一个瞅了瞅，故作镇定的打了打上面沾着的尘土，撅起嘴噗噗的吹了两下，放进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 再拿一个扔进嘴里，沈铁军笑道：“大哥，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快速的点了点头，沈大亮飞快的又拿起一个扔进嘴里，开口道：“嗯，比蚂蚱好吃多了。” 嘴上说着，沈大亮又想伸手，不想被沈铁军抓住，神情一愣，后者开口道：“大哥，这剩的不多了，得给小六和小七留点，让他们也尝尝！” “你小子吃了五个！” 沈大亮脑海中涌动着淡淡的怨念，只是想起早上才专门强调了长兄的权威，看着地上还有十来个，这些是两人回家前，在树林子里忙活了个小时的战果，开口道：“嗯，再给大金和大梅尝尝，晚上大家一起去挖。” 沈铁军上辈子很少下厨，对于这个玩意的做法并不了解，记得沈强还专门上了网，查过这个玩意的做法，下油锅炸。 只是这时，油类属于奢侈品，沈王氏做饭都是把油倒在油布上，在锅里抹一圈就算是放油了，沈铁军想了半天没敢开口，所以干脆选择了烧烤。 说是烧烤，实际上在油盐酱醋都是稀缺物资的时代，孜然味精那都是奢侈品，连竹签都没有，所以直接用筷子夹着，放在灶台边上用火烤，他吃的这俩，还是没夹好掉进火堆里的。 看到沈大亮没意见，沈铁军开始点评自己这次下厨的得失：“没洗干净，好像还有沙子，嗯，最好再用盐水泡泡，味道有点淡了。” “我没发现你倒是好这一口的。” 沈大亮说着站起身，转头看见沈老实扛着锄头进了院子，连忙拿起一个靠了过去：“爹，你来尝尝这个？” 沈老实将锄头放在门后，扫了眼面色一正：“你吃这个了？” 心中一咯噔，沈大亮陡然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嘴上却没停：“吃了啊，我和小四都吃了。” 沈老实转过了身，几步到了灶台前，看着站起来的沈铁军，神情严肃的扯起他的胳膊，把袖子一撸到腋窝，看着胳膊上没有异常，又探手抱着他的脑袋瞅了一圈，开口道：“你们俩不要命了？疙瘩他大爷就是吃这个玩意死的，从吃到咽气儿没超过半小时。” 沈铁军头皮一凉，记忆中他只听沈强说这个不能多吃，却没想到能吃死人，只是心中算算时间，悬着的心放下：“我们吃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瞅着沈铁军后怕的模样，沈老实心中一软，转头看向了沈大亮：“他小你也小？这么大的人了…” 莫名其妙挨了训，沈大亮眨了眨眼，目送老爹进屋，转过头看向了沈铁军，低头看向了地上的知了龟：“爹，吃了没事儿的话，是不是就能吃了？” “是！” 没好气儿的声音传来，沈铁军看着沈大亮毫不客气的准备都拿走，连忙抢了三个：“那留几个给小五小六小七~” 上辈子沈铁军没有过任何的过敏，所以也闹不清这个玩意吃了是否会过敏，很快等到沈王氏带着小七回来，这个时候没有学前班幼儿园一说，小七今年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拎着个篓子正小大人般进了院子，便分了小半截的知了猴，放进嘴里很快就没了，只剩下了双圆睁的眸子：“四哥，还有吗？” “还有，但是不能吃多，吃多了会拉肚子，很难受。”沈铁军知道她的肠胃不好，打小落下的毛病。 沈玉云捋了捋额头间的刘海，拎着篓子朝一边去了：“那好，我明天再吃！” 随着夕阳西下，小五和小六也回了家，沈大金还没见到影子，沈铁军知道这位大姐，怕是正和陈木匠眉来眼去，看到老爹不时瞅着大门，连忙到了隔壁的屋里：“大哥，我来看小五和小六写作业吧？” “哦，好！”沈大亮正坐在屋里回味着知了龟的味道，顺便监督小五小六写作业，这时见到沈铁军主动请缨，当即喜出望外。 沈卫星目送大哥脚步轻快的离开，看着四哥一屁股坐在旁边，低声道：“四哥，咱爹是想让大哥多学点…” 听到声音，沈铁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四哥，知了猴还有吗？” “好吃吧？那就快写，写完早点吃饭，吃了饭咱们再去捉点！” 沈铁军的话引的两人发愤图强，看着二人奋笔疾书的模样，开口道：“我也不是说咱爹的不是，大哥他同学的小孩都会跑了，要是能学的话怕是早就学会了，咱爹只想着让他来多学点，却没想着如果把你们俩带坏，咳，带成他那样，该咋办？” “呵呵…” 沈铁林发出声不知道所谓的干笑，就感觉这个四哥和往常不一样，竟然没出去玩：“四哥，你怎么不去找大刚哥玩了？” 沈铁军光屁股的发小不少，可随着他在镇上的中学毕业，考进了县里的高中，大家的往来就不多了，只有村里的刘大刚和范小虎由于近，回来时见到还会玩玩，毕业后才又拉回了关系。 前两天，小名疙瘩的刘大刚他媳妇生娃，到现在还没回来，沈铁军哪有什么功夫去找他玩：“听说他媳妇要生了，我可不想找不自在。” 刘大刚比沈铁军大一岁，今年17，距离婚姻法中的20岁，还有3年的时间，而乡里田间，看着在运动中砸碎了些瓦罐，也只是明面上能够看到的，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已经刻入了骨髓里，倒是他那媳妇，年纪刚到18岁。 “听说疙瘩家的生了个小子。” 饭桌上，沈铁军和兄弟姐妹七人，正闷声不响的埋头吃饭，沈老实目光在沈大亮身上闪过，落在了老伴身上。 沈王氏将目光接过，扔回沈大亮，手中的窝窝头递了过去：“亮啊，你咋想的？” 接过窝窝头，沈大亮咬了一口：“娘…” 沈铁军眉头一挑，大哥和老爹的关系，就是在这种近似于逼亲的争吵下疏远的，直至后面相见就吵，连忙开口道：“爹，娘，大哥喜欢陈晓云，看了人家一早上。” 沈大亮一口窝窝头没咽下去，差点呛着：“咳咳，你？！你怎么知道的？” 饶是沈大亮已经21了，可他也没想到这句话，就作证了沈铁军的说辞，看他不开口，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的？” “咳！” 嘴上咳嗽了一声，沈铁军面现怪异之色，看了眼兄弟姐妹还有父母，开口道：“那天晚上，我听你说梦话，晓云晓云的叫…” “噗嗤…” 正细嚼慢咽的沈大梅闻言，一口窝窝头没忍住，喷在了面前碗里，很快连脖颈都憋红了，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些事情没经过也听过。 沈大亮的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瞪着沈铁军面颊不时抽搐着，心中的隐秘被人在全家面前说出来，他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下意识的看向了父母。 沈老实黢黑的面庞没有任何异样，那平坦的眉间连个褶子都没有，作为一家之主，他做事的原则很市侩：“咱家置办不起取那女娃的彩礼。” 沈铁军听到这里，继续开口道：“爹，今天我见大姐去找陈木匠来着。” 太阳下山后的入夜时分，一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守着张门板铺成的饭桌，中间一盘窝窝头配着盘老咸菜，趁着降下的凉意吃着晚餐，沈铁军有了莫名的满足感，他希望这种感觉可以继续存在，于是将沈大亮和沈大金的心事，都摆上了桌面。 沈老实默然。 沈大亮默然。 沈大金默然，看向了二姐沈大梅。 沈大梅面色一变，飞快摇头：“不是我说的！” 沈铁军手中拿着窝窝头，这个家庭的矛盾点，就出在沈大亮的婚事上，不说彩礼，结婚总要给两人找个窝，宅基地好说，村里有的是土地，可盖房子是要花钱的，全家穷的叮当响，有点钱也是救命用的！ 而此时的陋习已经抬头，少说也要百十块的彩礼钱，沈老实过不了多久会拿沈大金去换亲，连带着大姐为了与陈木匠的感情，自污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终于引爆第一次家庭大战。 目光在第二次家庭大战的罪魁祸首脸上闪过，沈铁林乌黑的大眼睛正看向他，沈铁军开口道：“爹，你总要给大哥机会的，也许大哥能不花钱就娶到人家呢？！” 第五章 哄你不哭 晚饭匆匆结束，沈铁军没忘记抓知了猴的大业，叫上老五老六，拿锄头抗火钳的，老七挎着个半大的篓子，里面放了几根蜡烛，跟在屁股后面出了门。 手电筒是奢侈品，干电池一毛钱一节，在鸡蛋3分钱一个的时候同样属于奢侈品，算上知青们带来的，全村上下总共5把，不到必须使用的时候，没人舍得用。 出了门，沈铁军是松了口气，他说完那些话后，院子里的气压低的可怕，只剩下吃饭的动静，饭后沈大亮和沈大金被沈老实叫进了屋，沈大梅作为老三，被沈王氏委以打扫战场的重任，也跟着进了屋。 1977年的沈家凹村，才刚刚告别煤油灯通上电，就是电费高的吓人，6分钱一度，能买俩鸡蛋了，所以除了村支书家和知青们住的大仓库，用上电灯的家庭是一个都么有。 拇指粗的蜡烛1分钱两根，沈铁军点起拿着，不时转身点着人头，还没到村子口上的小树林，隐约听到远处有说话的声音，到了近处又没有了。 “那是大仙吗？” 小七沈玉云深受老爹老娘的荼毒，满脑子都是狐灵精怪的故事，沈铁军撇了撇嘴：“可能是和咱们一样的吧？” 小五沈铁林已经大了，先前在饭桌上，已经听出大哥和二姐出了啥事儿，看到他说的隐晦，只是一想便明白过来：“哪有什么大仙，都是讲故事哄你不哭的，你想想是不是这样？咱爹娘一讲故事，你就不哭了？” “四哥，你的蜡烛往这边点，我看到好多！”沈卫星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以前他也捉过知了猴，但那都是玩，没想着能吃。 沈铁军拿着蜡烛靠近他面前的杨树，入眼处便有三只，正要撇嘴的小七看到，挎着篓子就冲了过去，探手捏住一个，飞快的扔进了篓子里。 盛宴开始了，沈铁军负责照明，其他人负责抓知了猴，由于没人，或者说是黑灯瞎火的创造不了条件，等到沈大亮鬼鬼祟祟的出现时，小七已经往家里跑了两趟。 眼瞅着沈大亮靠过来，沈铁军就绕到了沈卫星另一侧，手中的火钳在树根部地面戳了戳：“这个洞不小，拿锄头刮刮~” 走过去转过来，沈大亮还是没能靠近沈铁军，心中也就明白过来，这小子怕挨揍，在躲着自己，开口道：“咱爹给了我一年的时间，说是没办法说服陈晓云的话，就让我听他的。” “那是你和咱爹的事儿，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把我看到和听到的说出来。”沈铁军没想到爷俩能达成这么个约定，心中浮现出了几丝惶恐，便很快就消失了。 惶恐是对于大哥的未来失去了预知，消失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存在，沈大亮的再怎么也不会像上辈子落魄，沈铁军看向了身后：“二姐呢？” “娘带着她去找陈木匠了。”沈大亮面色古怪的看着沈铁军，说完瞅着小五小七围着树转的模样，眼神发飘：“咱爹去支书那了，想要个宅基地，你不知道咱家存了多少钱吧？” “那都是咱爹娘的血汗钱。” 沈铁军对于老大的没心没肺很无语，沈老实和沈王氏两人是很能攒钱的，目前家底差不多在五百左右，便是在城里盖一间院子也是绰绰有余，难的是城里的地不好弄。 后世想要在农村里弄块宅基地，那是要各种关系和打点的，这时的手续简单的出乎了沈铁军的预料，第二天一早吃饭时，沈老实便开了口：“大亮的宅基地弄好了，等着忙活完就给你盖房子，然后晾上半年一年的，也就可以住人了。” 半年一年的，那是沈大亮约定的时间，听到老爹说完，他看了眼沈铁军，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只是没吃几口，抬头掰了半个窝窝头，递给了对面的沈卫星。 沈老实看到沈卫星接过吃了，眼神柔和了许多：“大亮也长大了……” 沈大亮老脸一红，瞥了眼旁边的沈铁军，昨天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是看到小四做了后，被其他兄弟姐妹和父母瞅着，才感觉到面庞发热，小四都知道让吃食给弟弟了，他这当老大的，没半点感觉？ 所以，才藏了半块窝窝头在口袋里，后来找机会给了沈铁军，算是挽回了当老大的面子，虽然这个面子在晚上就被这家伙扔进了粪坑里。 早饭每人比昨天多了4个知了猴，沈铁林和沈卫星大清早天不亮就起来了，清洗过后用盐水泡了一夜，烤过后自是比昨天多了些滋味，一家人吃了个新鲜。 这个玩意是可以卖钱的。 经过几天的思考，沈铁军发现这个想法是个死结，高考都还没恢复，要是自己捉了拿去卖，怕是会被城里的小脚老太太抓走，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冠以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名义批判？ 路过知青们住着的仓库，与其他地方的知青们住在村民家里不同，沈家凹这边是直接让出了大仓库安置，每年冬天的时候，知青们都会闹上一闹想盖新房，可村里知道这些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舍不得盖。 一年两年，知青们到了这时也就明白过来，除了几个刺儿头时不时跑去骚扰村支书，大多数人早就死了这条心，安安稳稳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村子里的地多，所以知青们还有自己的一块田，年初的时候更是买了个猪崽来养，指望着年终时会有猪肉吃，可在这个人都还吃不饱的时候，猪也就养不好了。 于是，沈铁军路过仓库的时候，门前的空地上正围了一圈人，可怜的半大头猪被捆起来，嗷嗷的等待着屠刀的降临。 沈铁军自然记不得还有这一出，站着看了几眼，朝身后的沈大亮道：“大哥，你说他们杀了猪，会不会给自家里送点？” 沈大亮的目光从猪的身上挪开，毕竟不是大城市的知青，没有直奔边疆大荒的待遇，沈家凹的知青们大多离家都不远，三四十里地快的半天就能一个来回，一天时间那就算是远的了，快步走了过去：“陈晓云~” “我说怎么样，他肯定是来想要点的！” 刘丽嘴上说着，用胳膊碰了下陈晓云：“喏，来了。” 面上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陈晓云也有些怀疑，上次被她着实打趣了几天：“沈大哥，你有事儿？” 冲着刘丽笑笑，沈大亮看了看嗷嗷叫的猪，开口道：“是有点事儿，我想问问你们这个猪杀了，会不会给家里送点，小四缠的我有点头疼，他不好意思来找你要复习的资料，我就想着你要是回家的话，能不能找点资料回来。” “耶，你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哦。” 刘丽眼前一亮，仔细的打量了下沈大亮，冲着陈晓云开口道：“对啊，咱们家里吃点肉还要肉票，嗯，我得把我那份给家里送回去。” 陈晓云微微点了下头，圆润的鹅蛋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沈大哥，你不说我们还想不起来呢，就冲你的这个建议，小四资料的事儿，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感受到语气中的变化，沈大亮心中暖洋洋的，转身朝着沈铁军招了招手，看他来到面前，开口道：“还不快谢谢晓云姐，她答应给你找资料了。” 捋了捋耳畔的头发，陈晓云开口道：“不客气，资料我也是要找的，小四你是高中毕业的？” 沈铁军开口道：“我是今年四月份离校的，县二中的。” “县二中？” 陈晓云转眼看了看刘丽，面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她还以为是中专：“小四你要是找资料复习的话，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因为我们离校几年了，很可能跟不上现在的教材，到时候咱们一块复习吧？” 陈晓云想的有点多，她家是在省城不假，可架不住知青的庞大数量，大家伙都盼着恢复高考，可想而知知青们对复习资料的渴望，她原本是想着能一起复习的话，那么就能省套资料，顺便再让沈铁军确认下，哪些是现在教学的知识点。 “要是能加上我二姐，那就没问题。” 沈铁军说着看到两女愣住，继续开口道：“我二姐是县一中75级毕业的，还有我感觉要是恢复高考的话，就不能用现在的教学材料，最好是找点以前的资料，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有一套叫做《数理化自学丛书》的，可惜只是听说过。” 灿烂的笑容有些凝固，陈晓云看了眼刘丽眼中的惊讶，恢复高考的消息传的云里雾里，知青们所能想到的，也就是找回以前的课本复习下，没想这小子直接跨过以前的课本，奔着专用自学材料去了：“嗯，你这个想法，倒也是十分中肯。” “何止中肯。” 刘丽一步到了沈铁军旁边，探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满脸惊讶：“简直太有前瞻性，晓云，你想想啊，那些人都想着找以前的课本，可能有和小四这样想法的，也没说出来，要不是小四，咱们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想到这一步，到时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陈晓云俏脸含笑道：“小四，你也别说加入不加入，搞的咱们像结社似的，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第六章 打肿脸充胖子 转身走的远了，沈铁军还在回味先前胳膊上传来的柔软，知道这个刘丽大大咧咧像个辣妹子，实际上是无心之举，就是苦了他这个食髓知味的老男人了。 “希望她能早点找回来。” 不知沈大亮有没有想明白，沈铁军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之所以记得《数理化自学丛书》，还是为了让沈磊在高考前放松，特意找出恢复高考后三年的试卷做着玩，和老伴又重温了一遍当年面对的难题，顺嘴提起了这套高考宝典。 上辈子连着参加了三次高考，沈铁军自然不会对这套丛书陌生，要不是怕引人注意，他甚至想指明是魔都版的，盖因浩劫的时间里，老师们不是在牛棚就是在挨斗，陡然间让他们拿出高考试卷，也是在难为他们。 所以，老师们只能就着手头现有的教材去找，不幸的是这套1964年魔都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入围，算是给拥有这套丛书的考生开了后门，这是一个总分400分，考到200就能上大学的时代。 “要是她考上大学了怎么办？” 他走神的时候，沈大亮的声音传来，沈铁军看着满脸死灰的大哥，心中泛起了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要不，你也跟着考？”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场考试，为了照顾那些在运动中受到波及的存在，报考条件是前所未有的宽松，几乎将所有阶层都囊括到了里面：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而这一次的高考里，更有存在直接跳过高中大学，从街道办的木匠考了研究生，后世简直无法想象的存在。 “那只能算是有缘无分？” 沈大亮吐出了口气儿，转身的背佝偻着，看的沈铁军心中发闷，连忙赶了上去：“大哥，你也可以考啊，不就是上学么，你脑子挺好使的啊~” “你…” 停住身形，沈大亮满头黑线的看着他，迎着沈铁军坦荡的目光，恼意渐去眉头紧皱：“你不是开玩笑？” “你只有考了，才有机会考上，如果你自己连考都不考，那是无论如何都上不了大学的。” 沈铁军的声音有些飘，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埋头向着家里走去。 晚点的时候，刘丽和陈晓云找了过来，开门的沈大金问清来意，差点没咬了舌头：“送肉的？” 刘丽提着的半指肉片一晃：“这可是我们俩匀出来答谢小四的，喏，接着，我们还得回去吃饭呢。” 沈铁军被叫出来的时候，沈老实正满脸好奇，看了看这半指厚的肉片，上辈子也就能炖个红烧肉，可惜上面都是瘦的，这年头肥的比瘦的值钱，因为肥肉可以炼油，剩下的油渣那也是不多得的美味：“娘，要不留着下月十五包顿饺子吧？” 沈王氏拎着肉进了里屋，面对着沈老实探寻的目光，沈铁军开口道：“爹，我听知青们说要恢复高考了，就想着问他们借点复习材料，看看能不能在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还有三姐，可能无意中帮了他们什么忙，这才送过来的。” “学习上的事儿，我不问！” 沈老实说着站起身走了，常年田间地头的劳作，使得他脊背弯的比较厉害，再背着个手低着头走路，就和刘罗锅似的。 心中叹了口气，沈铁军连忙找到了沈大金：“姐，你怎么和爹说的？” 手中正麻利的烧着灶，沈大金头也没抬：“实话实说呗。” “幸灾乐祸，你这可不好，你就不能想成是那陈晓云想给大哥吃的？非要扯我？” 沈铁军嘴上念叨着离开，心中倒是对大姐心中的刺儿明白的很，这还是怪他捅破她和陈木匠的私情，这个事儿不能往深里说，有沈老实和沈王氏把关。 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是兄弟姐妹，活了一辈子的沈铁军也就是和陈木匠走的很近，所以才早早的揭开了他和大姐的关系，而如沈大亮一般，看了两天书就受不了，他也不能惹人烦的像对小五。 上辈子考上了手帕厂的学徒后，沈铁军由于工作是学习的原因便很少回家，后来与周英成了亲，就更没时间往家里跑，沈老实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是埋怨他的，两口子在手帕厂里过的紧紧巴巴，对于亲戚之间也都是礼节来往，直到两口子下岗后开了游戏厅，亲戚们往他那里的走动才频繁起来。 穷在都市无人往，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时说这话时，沈铁军是心有不岔，带着怨天尤人的情绪，此时从头往后看，又有了另外一层感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说的再诛心一点，养儿防老又何尝不算是一种利益？可真如此看的话，七情六欲都化作了利益，这人也便不是个人了。 方向都是自己选择的，路也是自己走的，第二天中午沈铁军和沈大亮回到家的时候，破天荒的发现沈老实竟然也在：“疙瘩他爹在城里被拖拉机撞死了，现在刚拉回来，你们这两天不要走那边的路。” 刘大刚的老爹死了？ 沈铁军蒙了蒙，顿时想起前些天，听到大刚媳妇生孩子时闪过的无名头绪，可不就是在抱上孙子没两天时，老刘头半夜赶路被撞身亡，肇事车辆一直没找到。 按照沈家凹村当地的说法，这就是死的不明不白，属于横死的一种，怪不得沈老实会叮嘱两人避着点。 沈大亮目送老爹进了里屋，开口道：“咱爹又迷信了。” “子不言父过。” 鬼使神猜的，沈铁军说完，人就愣住了，眼前闪过沈强的面庞，嘴角抽了抽，埋头进了家。 沈家凹村的习俗是50岁才准备寿衣，刘大刚的老爹比沈老实还年轻，44岁自然是没置办好，沈老实与刘老头情同兄弟，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崭新的衣服，坐在堂屋里好似在等什么，看的沈铁军面色肃然。 没过一会，好久不见的刘大刚从外边匆匆进来，通红的两眼扫了沈铁军，冲着坐好的沈老实双膝下跪，以头触地砰砰砰三个响头磕下，嘶声道：“大爷（大伯），我爹走了…” 沈老实老眼微红，受了三个头后豁然站起身，将刘大刚从地上扯了起来，手中的衣服一塞：“拿着去给你爹换了，我这就过去！” 刘大刚嘴巴动了动，通红的两眼滚出两行热泪，抹了把后双手接过，痛哭失声道：“谢谢大爷！” “行了，你赶紧去吧，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沈老实叹了口气，紧跟着出了门，从他受了刘大刚的三个头起，就算是接下了刘老头治丧大总管的职位。 老刘头全名刘志云，据说是从齐省那边逃荒过来的，在这沈家凹村扎了根，算是不多的外姓人之一，他的出殡并未讲多大的排场，花圈拢共三个，其中有俩分别是儿子刘大刚，和孙子刘云山的。 饭桌上听到这个消息，沈大亮开口道：“打肿脸充胖子！” 没等他话说完，沈铁军抬腿踢了他一下：“大哥，人不就是活个面子吗？” 沈大亮眼一瞪：“那你干嘛踢我？” 啪，沈铁军又踢了一下，同样瞪圆了眼睛：“刘叔和咱家什么关系，哦，他儿子给老子买个花圈，怎么叫打肿脸充胖子了？人家外人听到会怎么说？咱爹都上了呢。” 额？另外一个是老爹的？ 沈大亮满脸蒙圈，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沈老实，连忙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好半晌，沈老实才呼出口气，显然气的不轻：“你这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瞧瞧你说的话，那是人话吗？” 沈大亮重重的点头：“是是是，不是，我说的不是人话！您别生气！我说错了！” 沈老实吃完饭匆匆的走了，作为治丧大总管，原本他是可以在刘家吃喝拉撒的，只是那个家实在太穷，连置办寿衣的钱都没有，请的几个唢呐也是沈老实出面，于是就本着省点是点，毕竟那孤儿寡母的一家人，还要生活。 老爹的背又驼了许多，沈铁军情知下面的事儿比较难办，这刘家是外来人口，队里分自留地的时候没有他那份，人死了又不能埋到别家地里去，谁也不想自家地里多个外人的坟头。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沈铁军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来，所以日常上工的时候，只能将满心的郁闷发泄在田间地头，为了那每天的12工分拼命。 沈大亮跟着沈卫星学了几天，便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就是面对沈铁军时眼神闪躲。 白天出一天的力膀，晚上借着油灯看书，同时还要与积累了一天的疲惫斗争，沈铁军情知这不是一般大毅力能够坚持下来的，沈大亮这个烂泥，真要是扶不上墙，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坚持。 是的，此时的学习便是坚持，每天坚持一点，就会将无数对手扔下一部分，这是个极其公平的时代，大家同样经历了那段岁月，同样的有过激情和梦想的岁月，没有各种价位不同的辅导班特长班，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看谁能坚持下来。 第七章 根正苗红 刺耳的知了吱吱的叫，蓝的沁人心扉的天空见不到半片云彩，只剩下脸盆大的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半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滚滚的热浪，广袤的田地里的一群人，在走调的喇叭声中忙碌着。 火化后的刘志云，只剩下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起了霉斑的年轻照片，隐约有着刘大刚的几分模样，据说还是建国前拍的，头顶白孝的刘婶再次哭晕了过去，沈王氏和其他的婶子们一阵手忙脚乱。 旁边，沈大金看的心有戚戚：“唉，越渴越给盐吃，屋漏偏逢连夜雨。” 沈大亮嘴皮子动了动，看了眼搀着刘大刚的自家老爹，发现距离有点近，终是没敢开口，自打上次他说错话，这些天就没看到老爹的好脸。 抹了把眼角的沈大梅感情比较丰富，两眼微红像兔子：“这个家以后就要靠大刚一个人撑起来了。” 娘家在邻村的刘婶腿不好，起了个大疙瘩，莫说下地，便是平常行走，也不能走太长时间，以至于在背后被称为疙瘩，这是一种蔑称绰号，刘大刚在学校里为了这个事儿，和不少人打过架。 只是，由于是外乡人，每次都会引起围攻，在学校里挨完，回家再被老刘揍。老刘头一走，刘家三大一小四口人的压力，就都落在了刘大刚的身上，他媳妇还在县里医院没出院，只是想想便感到压力山大。 和记忆中一样，沈老实没能借着这次机会，为老刘家争取下来自留地，还是埋在了沈铁军家的地里，出殡的路祭结束，送葬队伍开走，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散了。 非亲非故的刘家出殡，看热闹的沈家凹村的人并不多，倒有大半是知青们，像看西洋镜般打量着，前些天杀猪，由于陈晓云和刘丽的带头，不少人都向队里请了假，将自己亲手养殖的猪肉带回了家，剩下这些知青，其中不少都是家里比较远的。 便是这些人，猪肉也都没舍得吃，挂在仓库里一长溜，壮观异常，非年非节的，没人会奢侈到吃。 回家的路上，沈大梅还在抹着眼角，看她这个样子，沈铁军没话找话：“三姐，让你问的那些同学，都找了吗？” “找了，他们的课本不是扔了就是让家里卖废纸了。” 沈大梅的注意力被转移，她能联系到的同学，也都是高中时的：“有两个都嫁人了，其中有一个我们班长，大娃都会跑了，我去的时候，正给另一个娃换尿布，早没了读书的念想。还说身为女人，读的再好，还不是要嫁人？” “嫁人也要看嫁给什么样的吧？她就不想嫁给工人，干部？” 眉头微皱，沈铁军没想会听到这么个消极的想法，生怕沈大梅被打击了，继续开口道：“姐，咱家学习上你最好，到时候给我找个干部姐夫……” 大脸一红，沈大梅转头看看，没发现外人，歪着头道：“你怎么知道大姐和陈木匠的事儿？” 嘿嘿一笑，沈铁军乐了：“看到的啊，早就说过的。还有啊，姐，你要是考不上大学，小心咱爹拿你给大哥换亲，你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不熟悉的人吧？” 沈大梅面色一怔：“你这都看出来了？” 沈铁军笑了笑没出声，这都是没钱闹的，等沈大梅考上大学嫁人后，虽说是念着这个家的，可对老爹总是不冷不热，回娘家时来去匆匆，就像是为了完成回家的任务而回家。 为什么沈铁林会倔到嫁给魔都人？ 更何况老爹原本就有拿沈大金去换亲这个想法的。 子不言父过而以！ 沈大梅开口道：“咱爹不是给大哥一年的时间？” “那是给大哥的吗？” 沈铁军看到沈大梅随着他这句话而愣住，撇了撇嘴道：“二姐就不说了，看样子她和陈木匠是稳了，这一年的时间就是给三姐你的，难不成你真以为大哥能追上陈晓云？！那太阳…” “那太阳就怎么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将姐弟俩吓一跳，沈铁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大跟上来了：“大哥，让你看书就和要你命似的，人家陈晓云是要考大学的，你连个小学课本都看不下去，你认为你们俩有可能在一起吗？反过来说，你为了陈晓云，连读书都不肯，你这是真心的吗？” 被沈铁军一通指责和质问，沈大亮蒙了，瞬间涨得脸红脖子粗：“她家成分不好，我这根正苗红的…” “四人帮都被打倒了，要是以后不讲成分了呢？” 沈铁军说完头也没回的跑了，老大这是明显要恼羞成怒，再傻不愣登的呆着，挨了揍可没地儿说理去。 到家的时候，沈铁林正和沈卫星拿着火钳回来，二人一个火钳一个筐子，沈铁军还没靠近，就闻到股臭味，明白过来这是两人去捡大粪了。 在农资物质属于奢侈品的时代，人的牲口的，只要是排泄物都属于肥料的一种，沈铁军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被臭味恶心到了：“你们俩写完作业了？” 沈卫星将筐子放下，抹了把头上的汗道：“四哥，知青点的刘丽让我给你带个话，她找到了本你要的什么书，让你有空过去看看。” 看了看身后，沈铁军正想怎么躲出去，听到后身子一转，很快走远了：“那我去看看，对了，我看那个肉上有虫子了，给咱娘说声别吃了。” 知青点的屋檐下，挂起来的老大猪头上，布满了米粒大小的豆豆，沈铁军用草棒戳破几个，里面空空如也，刘丽满脸问号：“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肉不能吃了，这猪在被杀前得了囊虫病，吃了是要出事儿的。” 沈铁军脸上没事儿人一般，实际上内心火急火燎的，这个事儿早在他看到知青们杀猪，就记起来了，可为了让陈晓云和刘丽能够早点回家，以便早些把复习材料带回来，才忍着没说，所以听到刘丽回来，便飞快的跑了过来。 现在只希望，还没人吃出事儿！ “什么？不能吃了？” 刘丽满脸震惊，手中的书都差点扔了，大家好不容易盼着十五到来，没曾想会有这么个结果：“那，那没办法处理下吗？只能扔了？” “不能扔，这个玩意好像带传染的，可以传染给人的，你看这个猪头上都爬了这么多，人得了的话也会满脑子都是爬的这个玩意。” 沈铁军加大恐吓力度，由于农村的卫生条件极差，人的厕所直接和猪圈相连，许多人饭前连手都不洗，就增大了传染几率，再加上这个病的潜伏期跨度可以从一个月到三十年，堪比狂犬病毒，后果自然也是极其严重。 许多这样的虫子在脑子里爬来爬去？ 只是想象一下，刘丽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这个画面简直不要太美，探手抓住了沈铁军的胳膊：“小四，我给你的那片肉…” “啊？！” 沈铁军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我娘还晾着呢，不行，我得赶快回去！” 转身走出两步，沈铁军再次回过身来，探手从刘丽手上拿走了书：“我回去看看，马上回来，你也赶快去通知吧。” 沈铁军急匆匆的走了，刘丽只是伸了伸手，也连忙转向了仓库里：“坏了怀了，咱们养的猪是病猪，肉不能吃的…” 且不说刘丽的话将知青点引的一阵骚动，沈铁军回到家时，沈大亮正拎着肉片流口水：“他说不能吃就不能吃？咱爹娘没开口，我也没开口，只因为他一句话，你们就想把这肉扔了…” “大哥，你看这肉上有没有虫子？” 沈铁军合上手里的《立体几何》，出乎了他的预料，这本书竟然是魔都版《数理化自学丛书》中的一本，进了院子说完，不待沈大亮开口，继续道：“你去看看知青点门口挂着的那个猪头，上面起满了这个虫子的壳，还说会爬到人脑子里，现在知青们早就炸锅了。” 拎着肉的沈大亮转身就走：“那我去看看，真是的话，我就同意你扔了。” 沈铁军冲着沈卫星抬了抬下巴打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跟着追了出去，这个点已经是下午，刘丽回家的话怎么也赶不回来了，那么这书就能留在家里一夜。 “那就抄吧！” 飞快的下了决定，沈铁军连忙喊了起来：“三姐，三姐？” 沈大梅从屋里钻出来的时候，沈铁军已经找出了纸笔，这些东西是他前两天准备好的：“咱们排个班，今天夜里要抄这本书，以后复习时会用到的，明天早上就得还给人家。” 第八章 比你家亮堂 刘丽的《立体几何》页边角已经起了毛边，可见被人翻过的次数之多，陈晓云带回来的就比较新了，沈铁军看着上面的出版社名称，掀开看了看上面每页开头的部分，合上后拍了拍起了毛边的：“咱们就以这个目标来复习。” “为什么？” 突兀的声音响起，沈铁军抬头看了看，这个时候距离猪肉销毁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也算是在知青里露了脸，知道开口说话的人叫做林一周，来自齐省的知青，也就比魔都来的近一点。 前世这家伙是陈晓云的追求者，愣是放弃回城的机会，在沈家凹村陪了她三年的存在，这个时候呛声出来，自然是在找自己的毛病。 恢复高考的呼声越来越高，这是陈晓云从省城带回来的消息，整个省城里的人都在闻风而动，四处寻找能够找到的资料，对于能够搞来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的存在，沈铁军自然是佩服的无以复加，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魔都版的只有十六册，独少了刘丽找来的这本：“晓云姐，你家是做什么的？” 陈晓云面色一白，看了眼其他人，眉间浮现了几丝恼意：“你说这些做什么？赶快回答林一周的问题！” “这套丛书的内容太简单了。” 沈铁军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对着陈晓云也不着恼，心说怪不得她能连着三年都考上，有这么套书当支撑，考大学那还不是手拿把掐，转头看向了林一周道：“知道为什么简单的我不复习吗？” 林一周看到心上人如此挺自己，陡然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开口道：“因为你都会啊！” “哈哈…” 昏暗的十五瓦灯泡下，三十来个知青哄堂大笑，看到众人这么乐呵，沈铁军开口道：“对啊，我都会的东西，自然不会去学习了，我叫这送分题，而这边的，我大致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有点难度。” 沈铁军的话说完，林一周倒是没了脾气，人家是今年高中毕业的，代表着是接受了最新的教学课程，比他这样下乡两年的有着更大的说服力，而这也是为什么请人过来的原因。 发现知青们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沈铁军自顾自的开了口道：“实话说，如果恢复了高考，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潜在的对手，诸位当中多一个人被刷下去，那么我考上大学的机会就更多，但是既然各位邀请我和我姐加入你们的学习小组，我也不介意去帮助你们挤掉其他的知青。” “大言不惭！” 嗡嗡作响的人中传来个声音，刷的将众人视线吸引了过去，满脸青春痘的魏凡站起身道：“我知道你是应届毕业生，但是就不代表你在学习上能够超过我们。” 沈铁军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两摞自习丛书，从拍了拍魔都版的那摞：“你过来，在这里面找一本，随便出个题。” “嘶…” 整齐划一的倒抽凉气声中，魏凡满脸的豆豆又红了几分，快速的从人群里挤到沈铁军面前，看着他按住的那一摞，开口道：“真的？！” 微微一笑，沈铁军点了点头：“真的！” “那好！” 魏凡随便抽了一本，看了看他转过身，以背对着沈铁军，开口道：“若三角形三角内~三内角成等差~数列，求证~必有一内~角为60°” “呵呵…” 磕绊的念完题目，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声，魏凡的老脸又红了几分，这不能怪他念的磕磕绊绊，实在是心潮有些澎湃，没念完就蒙了，这特么的是什么题？！当年的老师有教过这个吗？！这道题不是大学才学的？！ 沈铁军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这道题在他看来有点熟悉，应该是在哪个试卷里出现过，开口道：“设三角形三内角分别为α-d，α，α+d，则有（α-d）+α+（α+d）=180°，从而推导出三角形中必有一内角为60°。对吗？！” 飞快的掀着书，后面没找到应有的答案，魏凡正心中高速计算着，沈铁军的声音再次响起：“答案没在后面，而是在每题的解题思路后面，你可以看看。” 依言翻到原题上，魏凡瞬间瞪大了眼睛，转身放下习题册走了：“你行！” 落荒而逃的回到位置上，满脸通红的魏凡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可能，诧异道：“你不会早就看过这道题了吧？” “呵呵。” 沈铁军咧嘴一笑，再次拍了拍书：“还是这摞，你可以再来找一本出题试试。” 嗡嗡作响的仓库内静了下来，几十道目光聚集在身上，魏凡的老脸顿时红的发黑，他很想抽自己两巴掌，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难住了这个家伙又能怎么样？看他年龄也才16岁吧？那就比自己小3岁！ 魏凡左右为难，沈铁军也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几十年的生活阅历，早就磨掉了他年轻人应有的锋芒，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带沈大梅加入这个复习小组，从而享受到难得的电灯资源，也不会这么锋芒毕露：“如果没人反对，那我就谢谢大家对我和我姐的接纳了。” 刨去一毛八一个的电灯泡，还有扯到家里的电线，现在1平方的电线，最便宜也要四毛五一米，再加上闸刀接头开关啥的，没有个二三十块别想置办下来。 当然，六分钱一度的电费才是大头，这时的电表可不是后面的度数表，而是一个大表按照使用的人头来摊，再加上有人偷电和上面下来的损耗摊派，以前沈铁军干了十几年电工，对这些套路可不陌生。 仓库里再次闹哄哄的交头接耳，魏凡看着没人注意，找了个机会到了沈铁军旁边，自来熟的开口道：“小军，这道题超纲了吧？” “以你那时候的教学水平来说，是有些超纲了。” 沈铁军没想到他能想明白这个问题，超纲题是指超出了老师教学大纲的题，比如小学一年级学的1+1=2这道题时，你就不能让小学生去证明巴赫同志的1+1=2，这是数学家才会面对的。 《数理化自学丛书》为什么那么吊，这是后世无数学子们所无法想明白的，只有像魏凡这样的啃过了这套书，再面对着1977年高考试卷时，才有切身的感受。 魏凡点了点头，他比沈铁军大不了多少，学的也是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两本大课，像这套书里面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没有听过，面上的豆豆也没那么红了，两眼放光的看着桌子上的自习丛书，很快开口道：“那，这一套书，咱们几十人不好分吧？” “有什么不好分的？” 沈铁军下意识的反问，理所当然的敲了敲那摞书，开口道：“把所有知青们按照写字漂亮与否排个顺序，让他们把这套书都抄一遍，然后再交换抄写，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OK！” 憋了句英语，魏凡冲着沈铁军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这个！” 沈铁军笑了笑没出声，这原本就是他和沈大梅抄书时的感悟，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再好的记性那也有忘掉的可能，你写一遍不光落在了纸上记下来，还顺带着加深了学习记忆，等着这些人把书都抄的差不多时，再集中从头到尾的学习一遍，那么面对高考时——这样目标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 要是这三十多人中有一半考上了大学，这会不会太招摇了？！ 这么一想，沈铁军又有些后悔，到时真有人追究起来，自己会不会被那些传说中的部门关注？！ 不能怪沈铁军会这么想，自从设计师拍板要立即恢复高考，各大教育工作者们就快乐并痛苦着，经过长达两位数运动时间的初高中毕业生，也就是喊着名义上好听的，根本就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课堂训练。 即使为数不多的佼佼者，大多也只是掌握了《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实际文化水准停留在初一，甚至是高小这个层面。 恢复高考，那就要让这些人迎接高考，而要迎接高考，就得复习，而复习则就要必须有课本，而现有的课本又不行，新编自然是来不及，各个大学为了工农兵学员补习初高中理化知识的材料，又太简单。 于是，选来选去的，出版于运动之前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就冒了尖。 而这套于1963年出版的丛书，其编撰的宗旨，便是让具有高小文化（六年级）的青年，通过自学，读懂学好高中数理化基础知识！ 本着详尽在先、概括在后、通俗到底、易于自学、无师自通的理念而成，这套书几乎是完美的77级高考复习材料，恢复后的第一次高考的数理化内容，绝大多数都在这套书里面了。 “沈铁军？小四？” 陈晓云用手在沈铁军的眼前晃了晃，发现还没叫醒这个走神的家伙，旁边的刘丽直接伸手推了一下：“想啥呢？” “啊？” 沈铁军回过神，眼前的书已经没了，看着陈晓云和刘丽，满脸茫然：“有事儿？” 精致的丹凤眼微眯，陈晓云闷声道：“我爸妈在废品收购站工作，他们听说要恢复高考后，就提前帮我收集了这套书，嗯，就差小丽那本了。” “啊？” 沈铁军满脸蒙蔽，下意识道：“你爸妈在废品收购站——噢，废品收购站？！” 刘丽指了指旁边：“还有你妹妹小五也想跟着学习，说是这里的电灯泡比你家亮堂。” 第九章 偷书算不算偷 秋风扫落叶，当秋忙结束的时候，秋老虎也成了没牙的大猫，轰隆隆的大雨降临在了这块大地上，炸的仓库中的知青们，就像那见了大仙的鸡儿，四下乱窜。 有收衣服的，有盖缸的，还有直奔晒谷场的，黑压压的天空下，一瞬间知青们带来的三个手电筒，统统有了用武之地。 呼啸的冷风从缝隙中钻入，沈铁军裹紧了身上的单衣，面前的报纸上，显示着上面的日期以及硕大报道：“我国数学家陈景润在数论研究中，对“哥德巴赫猜想”问题进行精心解析和科学推算，证明了任何一个充分大的偶数，都可表示一个素数加上顶多是两个素数的乘积(简称“1＋2”)。” 刘丽敲着报纸上的报道，开口道：“这就是你举的那个例子啊，咱们研究这个超纲了，不是我说，小四你想研究这个？” “不，你太看得起我了！” 连忙否认，沈铁军双手乱摆，翻过报纸看了看，又在第二版发现了一个多星期前主席纪念堂落成，群众积极瞻仰的报道，没有记忆中该发生的事件。 秋忙结束，沈家凹村的农活就算是放了羊，每天一早点了名，就算是报了道，然后各自奔着自家的自留地而去。进了十月份中旬，恢复高考的传言尘嚣其上，知道沈铁军和沈大梅要跟着那群知青们学习，沈老实特批不用去地里帮忙。 就是身后多了仨拖油瓶，沈铁林算是跟着时间最长的，从沈铁军决定让知青们抄《数理化自习丛书》开始，每天放学后吃完饭，便跟着到这里报道，有些学习上的问题，也都会得到知青们的指点。 几十口大人互动学习的场景，让小六沈卫星和小七沈玉云大开眼界，不知是知青们学习的氛围感染了他们，还是畏于这么多大人的威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仙的小七，说话声都细了。 看着两人如此懂事，不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么闹腾，知青们也就看在沈铁军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有他在的时候，众多知青也没空去想这些孩子的事儿。 没多大会，忙活的知青们陆续回来，陈晓云浑身被浇透，被刘丽扯着回了隔壁的女宿舍，魏凡脸上的豆豆已经消了不少，露出了周正的五官，神情异样：“铁军，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沈铁军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两个月的时间，知青们已经把自习丛书抄了一遍，人手一套，他手上这套，是小五沈铁林自告奋勇帮他抄的，小丫头的字写的还算板正。 魏凡鬼祟的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没有碍眼的，自动忽略了边上的小五和小六：“你说，偷书贼，算不算偷？” “偷书贼？！” 沈铁军回过神来，沈家凹村民风淳朴，也就是自打这帮子知青来了，才隔三差五的不是丢只鸡就是丢只狗，知道羊属于大牲口，倒是没人敢动，闹的现在家里养狗养鸡的，那都绝对不会让离开眼，现在竟然发展到有偷书的？ 那书，很值钱吗？古董？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沈铁军将手上的书合上，目光落在娟秀的书名上，就再也挪不开了，满脸恍然：“不会丢的，正是你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吧？！” 魏凡眨了眨眼，就感到面前这个半大孩子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莫名的感到有些紧张：“这个，嗯，实不相瞒，隔壁村的知青，有知道咱们复习的是这套书，上个月就开价二十五想买，咱们都是把你那话记心上的，卖给他们的话，这不是资敌么。刚才那人又来了，说是五十块一套。” “嘿，二十五想买？这套书原价二十块一套，那五块钱是骂你？” 沈铁军放下心来，笑了：“这么着，他们肯定也是打着想买一套向咱们学习，所以你别想着能卖多了，卖也可以，五十块一套也可以，但是起售价是十套一卖，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魏凡的呼吸一停，表情呆滞：“嘶——” 竖了个大拇指，魏凡走了，沈铁军看向了旁边的沈铁林：“小五，给你个任务，帮我再抄抄，反正你做完作业也没啥事儿，就当学习了。” 沈铁林眨了眨眼，不知道在转悠什么念头，最后重重点头：“行，只要你不怕耽误你学习，那没问题，不过，你得给我五块钱。” “四哥，四哥，我也可以抄啊！” 沈卫星高高的举着胳膊，连声道：“我只要——3块，我只要3块！嘶，五姐你别踩我啊。” 对于沈铁林的动手，沈铁军没理她，看着小脸抽抽的沈卫星，开口道：“里面的字你都认识？不是我小瞧你，我怕你连里面的字都认不全，抄错了会误人子弟的。” 沈卫星吸了口气道：“不会不会，我保证不会抄错字，我不认识的就问啊，这么多哥哥姐姐呢。” “你们聊什么呢？” 换了身新衣的陈晓云出现了，自打听说她的父母是省城收破烂的，沈铁军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用带色的眼睛看她，再怎么说，现在城里收破烂的，那也属于工人阶级，不是他这样的农民可比。 沈铁军扫了眼，就见她脚上踩着双崭新的布鞋，裤子上的褶子印还没消失：“隔壁有人想要买咱们的书，我就让魏凡回信去了，五十块一套，十套起卖。卖的钱，也是要平分的，每人十块钱，剩下的给卖书的人。” “五十块一套？十套起卖？你可比白扒皮狠多了。” 刘丽听的咋舌不已，她老爹的工资一个月才十七块八毛钱，再听到他对钱的分配，心中也不由暗自点头，这个年月见点钱不容易，这次回家她老娘偷偷塞了五块钱，每人平白落得十块的收入，绝对能封住大多数人的嘴。 不患寡而患不均，激情四射的年代里，为什么人们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动力，盖因大家都是一般穷，有钱的都是被批斗的目标，人心也就齐了，卖书的钱没全部落到个人腰包里，自然也就没人会眼红。 而让出书的人多拿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瞬间，陈晓云对沈铁军的情商有了更深的认识，只是想起这笔钱，顿时摇了摇头：“这么多钱，不说他们愿不愿意买，就是愿意，怕也没这么多钱。” “一个人自然是没有的，但是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说着说着，沈铁军有些得意洋洋的唱了起来，不想就见陈晓云面色一变，低声道：“你唱错了，应该是高举红旗向太阳！” “怕什么？四人帮都被打倒了！” 刘丽脱口而出，就是声音越来越低，接着唱了下去：“***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诧异的望了眼刘丽，沈铁军发现她的歌声还是不错的，他有了些许条件后，从卡拉OK到练歌房勉强算得上麦霸，只是听到她的歌词，便决定以后不能随便乱唱了，原本他的下一句是歌词应该是没出来。 三人又聊了会没多久，魏凡跑了回来，看了眼两女，他还不知道沈铁军已经把还没到手的书钱给分了：“嗯，人家不愿意，说是一套还能凑凑，十套就太贵了。” “和我想的一样。” 从拿魏凡立威开始，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沈铁军在知青们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不止自学速度惊人，对于不耻下问的知青们更是悉心传授，这就得到了不少人的好感，在晚些的时候，他就把这件事儿放在了每日的学习总结后：“今天有其他知青点的知青用高价收购自学丛书，先是找到了魏哥和晓云姐，我感觉现在私下卖的话，会伤害到在座其他人的利益，毕竟咱们的目标是要考大学的，是战友同志，更是对手。” 沈铁军的想法，便是将大家绑在一起，话没说完，知青们就嗡嗡的议论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句：“那这书不能卖!也许卖了就把咱们这里谁给挤下去了呢？！” “钱财动人心啊，我开的是五十块一套，十套起卖！” 沈铁军的话一出，整个仓库里便静了下来，只有啪啪的漏雨声，看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知青点，除去我和三姐，你们一共是33人，五百块钱，每人分十块，这样就还剩170块，这170块由让出书的人平分，每人17块，不知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有意见！” 魏凡高高的举起了手，看着众人的目光站起身，开口道：“各位，铁军虽然不是咱们知青点的知青，可谁要说他不是咱们沈家凹村知青点的一员，我魏凡第一个不答应！” “对，我王军也不答应！” “还有我张健！” 第十章 少了一半 学习总结结束，沈铁军在前来接人的沈大亮狐疑眼光中，拿着张健塞来的手电筒，四人一行离开了大仓库，冒着细细的雨丝回了家。 沈铁军的建议，保证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平白会有十块钱的好处，这是个没人会忽视的数字，即便算上外人沈铁军，大家也只是少拿了几毛钱，更何况是让那些卖书的人出，白拿钱的二十多人依然占了绝大部分。 大家所付出的，也就是看紧自己手头上的书，别被坏分子给偷走就行。而那些出让书的，也能落个二十六七块钱的收入，抵得上城里工人一个月的收入，自然是皆大欢喜。 唯一不乐的，便是沈铁军，沉着脸还没到家，沈大梅便开了口：“小四，我看你不怎么高兴？” “要是你原来能拿五十块，现在只能拿一半，你会高兴吗？” 沈铁军的声音发闷，后面的沈铁林开口道：“四哥的意思是不分他们的钱，咱们卖的呢，也不用分给他们，所以会净得五十块，然后这里面有我和小六两人的十块，现在平白少了一半，嗯，亏大了！” 沈卫星重重点头：“是啊，亏大了！” 脚下一歪，沈大亮差点摔倒，勉强站住后迫不及待道：“什么东西五十块？又怎么少了一半的？” 知道老大听不得一个钱字，沈铁军眼看着快要到家门口了，就让沈铁林给他解释，手中的电筒一扫自家的大门，就见个人影走了出来，还用手遮住了脸。 看清来人，沈铁军连忙将手电筒关上，开口道：“大刚，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儿吗？” 刘大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摆了摆手：“没，没事儿！” 说完一溜烟的走了，兄弟姐妹几个互相看看，都知道他这必然是有事儿的，果然进了院子，茅草屋里传来了隐约的争吵声：“他这才哪到哪啊？出殡你还往里面倒贴了三十块，饭都是在家里吃的，眼瞅着要给大亮盖房子了，昨儿三块今儿五块的，这个日子，还怎么过啊？！” “唉~” 一声叹息，沈铁军看向了三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吧？行，你们去洗洗睡吧，我去劝劝咱爹，救急不救穷啊，咱娘没说错！” 沈大梅带着沈铁林回到了西屋，沈大亮瞅着沈卫星也老老实实的回了东屋，心中浮起了莫名的危机感，这段时间以来，他老大的威望是日益下降，这小四不知怎么的，好像就成了兄弟姐妹们的主心骨，闷声道：“你，你有什么办法？大刚的穷病，你能给看好？！” “马上要出人命了啊！” 沈铁军皱着眉回了句，这年头是按工分吃粮的，刘大刚老娘干不了活，就剩下两口子拼命，由于营养跟不上，外加产后毛病，不足月便上了工，自然而然的断了奶，不到仨月的孩子只能跟大人一样，吃糠咽菜。 大刚的这个儿子简直是来讨债的，将家里的家底儿折腾的一干二净，还借了不少外债也没保住，也就是大刚不知道邪门歪道罢了，否则真可能为了老婆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 而冬天，马上要到了！ 沈铁军进屋的时候，沈王氏转身进了里屋，就听一声呵斥传来：“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快点！” 黑烟缭绕的豆大灯火中，沈老实的面庞隐隐约约，紧皱的眉头看到他，松开不少：“学习完了？学习完了就早点睡觉！我听支书说，那个什么教育会议结束了，很可能要恢复高考，你跟着人家学习，要用心，咱农村娃读书不容易…” “爹，学习的事儿您莫担心，儿子自然不会给您丢脸。” 搬了个马扎坐在油灯前，沈铁军面上堆出了笑，爷俩可是很少有机会这么沟通，搓了搓手道：“爹，大刚家现在没有自留地，只靠工分我怕挨不住，我看咱们老林那边还有片坡地，不行您和村支书说说，让大刚去开了，将来有了收成，交一半给村里，也好给人一家找条活路。” 农村的自留地，都是私下里搞给社员的福利，人多地少的村子没地可分，社员们就会自发的开些边边角角，用来种些东西，当然是不能种粮食的，因为一旦种了粮食，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眼红，那种见不得别人勤劳的懒货，就会想着办法去折腾。 这种地被偷了，你连说理的地儿都没有，原就是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这话又怎么说的出来？不怕被人指责为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所以，大家有开荒地的，都会种些菜类，或者弄两颗果树过去。 由于抗战时沈家凹村处在战场中间，沈家凹村便是地多人少，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自留地，刘大刚的老爹是个泥性子，别人说啥是啥，不给就不给了，连个屁也没放，实际上是个聪明人，就和那些买了回迁户小区的房客一般，大多都是沉默是金，因为地头蛇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坐地户，一嗓子就能呼朋唤友的一大堆。 沈老实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半晌没有出声，沈铁军知道这是老爹听进去了，站起身拍拍屁股：“爹，这个事儿落不了白纸黑字，只能让大刚自己选择，然后再看村支书开不开恩。” 良久，沈老实微微点了下头：“嗯，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凑合着用凉水洗了脚回到东屋，沈大亮还没睡，倒是沈卫星睡着了，看瞅着窗户纸的老大，开口道：“大哥，我感觉晓云姐差不多能考上大学，你现在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了。” 嘴唇动了动，沈大亮抬手啪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翻身从床板上坐起，痛心疾首道：“小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坐到凳子上拿起书，就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那你有没有试过头悬梁锥刺股？” 沈铁军慢腾腾的挤上了床，靠着沈卫星躺下：“就是困的时候拿针戳大腿！” 大嘴一张，沈大亮满脸呆滞：“这——” “晓云姐啊，也就成分差点，要不然，你连见都见不到她，哪里会有这个机会靠近呦？她爷爷在援朝的时候为国捐躯，就因为她姑奶去了宝岛才落得成分污点，可爷爷和姑奶的概念，能是一样的？现在可不是前些年了！” 这些天，沈铁军从刘丽那里听到陈晓云不少事儿，父母之所以同时在废品收购站里收破烂，也是因为这个姑奶的连累，两口子和刘志云的性子差不多，安排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区别只在于一个农民一个工人。 刘丽说的时候，面上是充满愤慨的，沈铁军每次看到陈晓云的面庞，都会想起她那坎坷的大学之途，好在每当这个时候，沈大亮的大脸便会冒出，大声吼道：“我是你大哥，我才是你大哥！” 不知道沈老实带着刘大刚是怎么做通村支书工作的，当淅淅沥沥的秋雨消失的时候，每天无所事事的刘大刚便忙活起来，拖家带口的向着老林走去，脸上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 直到一周后的偶遇，刘大刚面对沈铁军的探寻，才解开了他的困惑：“不论种了什么，我得给他家送一半，还要偷偷的送，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一半！”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比过两年要交的公粮比例要多点，心中暗骂一句王八蛋沈扒皮，旋即想起那货按辈分还是自己五服外的族侄，这就相当于自己骂自己了，探手拍了拍刘大刚的肩膀：“好好干！做人要知足！” 两眼一红，刘大刚点了点头：“我知道大爷是尽心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大爷的恩情，铁军，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废了他！” “你言重了，现在有了老婆孩子，地也有了，你自己要珍惜，遇事儿多想想老婆孩子，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赶快忙吧！” 挥了挥手，废了他的意思就是弄死他，沈铁军可不想让这娃误入歧途，好日子才刚开始，真有那该死的玩意不长眼，也用不到这么粗糙的手段。 踩着泥泞的地面回到家里，沈铁军便见到沈铁林和沈卫星奋笔疾书着，距离上次白家村知青点买书的事儿，这时已经三个多星期，两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抄书，算是又抄了一套，和他手上的总计有两套了。 “四哥，人家又不要，为什么我们还要抄？”看到沈铁军进来，沈铁林甩了甩发疼的手腕，满脸抱怨。 “呵，下次他们再来，这个钱就不是那个价了。”沈铁军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子前，打开手上的空白作业本，找到上次折页的地方，继续抄了起来。 沈卫星两眼放光：“四哥，你说这个还能卖的更贵一点？多少钱？” “怎么着也得一百块一套吧？” 沈铁军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从八月份到现在已经传了三个月，但是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公布具体消息，虽然大家都在拼命为了复习而找材料，可也从侧面反应出人们的焦急情绪，到底考不考的，总要出个信儿吧？ 五十块一套是出信儿之前的价格，沈铁军已经记不清恢复高考的具体报道是什么时候，只是记得好像11月份便会有确定消息，这眼瞅着要到10月下旬了，应该快了吧？ 第十一章 春天的气息 “今天没知了猴了吗？！” 坐上门板前，小七发现桌子上没了惦记的东西，抬起了黄不拉几的小脸，乱糟糟的头发束在脑后，撇了撇嘴。 这是发脾气了。 作为家里的老幺，更是全家人宠着的存在，沈铁军看了下老娘，发现这些天没听到知了的叫声，才醒悟寒露都过去个多星期，开口道：“小七听话，过两天哥给你买肉吃。” “我不吃长虫子的肉，会肚子痛！”小七又撇了撇嘴，拿面前的窝窝头吃了口，接着抬头道：“四哥莫骗人！” “呵呵，哥不骗人，最多半个月！保准让小七有肉吃！” 沈铁军笑着说了，沈老实打量着他的模样，开口道：“怎么，你哪来的肉？” “这些天忙着抄书，就打算趁着复习需要，准备卖点钱。” 这些天兄弟姐妹们的动静，沈铁军相信家里人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也没藏着：“上次有人找上门来，想要买一套，我就想着能不能自己抄了，卖给那些需要的人。” 沈老实想了想，开口道：“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我们又不是买来卖去的东西，您放心。”沈铁军老老实实的打着报备，很多大佬搞的第一桶金，在这个时候都可以用一个罪名套进去，那就是投机倒把罪，抓到吃八大两都是轻的，绝大多数都可以吃颗花生米，只不过人家背影比较强大，这个比不了。 沈老实听了不置可否，默默的吃起饭，门板搭成的桌子上，一家九口人默默的吃着，直到外边传来呼唤：“铁军，铁军，啊，你们在吃饭？” 魏凡气喘吁吁的跑进门里，就见一大家子人望了过来，连忙开口道：“叔，婶，你们好！铁军，你出来下。” 手中啃着窝窝头，沈铁军跟着魏凡出了门，就听他道：“白家村知青点的人来了，说五十块一套，他们要十套。” “现在价格变了，一百一套，五套起卖！” 沈铁军没事儿人般说完，然后把手上的也塞进嘴里，看到魏凡愣住，伸手推了下：“怎么了？” “这这这，这不好吧？”魏凡已经蒙了，一百块一套，这，这叫趁火打劫吧？ “肯定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了，这书的珍贵和来之不易就不用我说了吧？”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自然是恢复高考的消息通过媒体刊发了，否则不足以说明白家村的知青为什么会那么爽快，想到这里沈铁军拍了拍魏凡的肩膀道：“行了，魏哥，他们想买，也只是想自己抄，五套十套的概念是差不多的，还很可能是他们在别的地方找不到，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回去给其他人说说。这就是一锤子买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不是趁火打劫？是物以稀为贵？ 魏凡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才想开口说话，便听村里的大喇叭兹拉一声，出现了个清脆的声音：“各位亲爱的社员，知青同志们，在已经闭幕的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上，教育部正式决定，将于今年恢复中断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 沈铁军眼眶微热，上辈子听到这个消息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只感觉胸中涌动着股难言的热潮，抬手一拳打在魏凡的肩膀上，开口道：“怎么样，我说中了吧？！” “啊，你说中了！” 魏凡回过神，就发现沈铁军抹着双眼，也是胸口一阵激动：“是啊，你说中了，高考，恢复了！对了，还有那些买书的，他们肯定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我，这就回去，将你的决定说给他们听！春天，来了…” “是啊，春天的气息！你闻到了吗？” 沈铁军说完，魏凡已经转身跑远：“闻到了，这就是春天的气息，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开始，代表着那些不堪已经过去~”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沈大梅已经喜极而泣：“小四，真的么，真的恢复高考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推荐上大学了？” “你不是自己听到了？” 再次经历这历史的一刻，沈铁军的欣喜是无法言喻的，拿起参差不齐的筷子，继续道：“爹，你听到了吗？要恢复高考了，我说过的，您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和三姐一起报考，希望您能同意！” “好，不用推荐上大学了，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好，爹同意！”沈老实有些激动，嘴皮子直哆嗦，说完目光从沈大亮和沈大金身上扫过，落在了沈铁林和沈卫星脸上：“你们俩，好好学习，知道了吗？爹只希望你们能出息，不用像爹娘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被人看不起.哦，还有我的幺儿玉云，好好学习，只有学习才能有出路！只有学习，才能穿上皮鞋，吃上白面馍馍。” 沈玉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可以吃白面馍馍，连忙抱住沈老实的脖颈：“好的爹，我一定会吃上白面馍馍的。” “对，我家玉云，一定能吃上白面馍馍。” 沈老实架着小七，头也没转道：“大亮，今天你别乱跑，和我一起去村支书家，让他给你新房出出主意，既然学不进去，那就老老实实种地吧。” 沈大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碗，好似要把浑浊的棒子面汤看出花儿，胸口一阵急速的起伏，开口道：“爹，我想试试——” “你都试了三年了，还要试到什么时候？” 放下沈玉云，沈老实抬头道：“你们吃完饭的可以走了，该学习的学习，该下地的下地。” 抹了抹嘴角，沈铁军知道老爹要和老大吵，弄不好还要上演一出棒下出孝子的戏码，对于这位大哥，他也是尽了心的，奈何强扭的瓜不甜，哪怕用作弊的方法把他送进大学，那也是要铁定出问题的。 恢复高考光芒下，也有照不到的阴暗处，这次高考之匆忙，甚至来不及搞全国卷，都是各省自己命题，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次高考的不和谐也有很多，隔壁某位二十就升R县长的大佬，在省肠胃的位置上一撸到底，消失在官场。 由于这种事情太多，各个大学在新生入学后，会举行所谓的摸底考试，以考察这些来的录取生们，是不是真材实料的，这就要靠真正的本事了，到时沈大亮绝对会出问题。 回屋拿起抄好的两摞自习丛书，目送沈铁林和沈卫星结伴进了公社的小学，将手中的书寄出，沈铁军拐向了打谷场，距离老远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给萧瑟的晚秋增加了几许喜庆，他的身影才出现，已经有眼尖的人窜了过来：“小四，你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的五套自习丛书卖出去了。” “他们想要一套，说是两百块一套也行，结果魏凡不松口，说是要买五套起，再不买其他的知青点就买走了，说的和真的似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沈铁军到了晒谷场上，还没开口，猛然间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把他震的蒙了：“怎么，有领导来吗？” “没有领导，就是你的坚持，让我们比其他人早复习了两个月，也是你的提议，让我们人手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个掌声是我们向你表达谢意！” 张健一米七八，就是瘦的厉害，像打枣杆子似的：“当广播里说要恢复高考的时候，我们许多人都哭了，然后魏凡回来说了你的决定，我们就按照你的要求执行了，刘丽说要不是你的坚持，我们当中有一半人会掉队，是你的提议，增强了沈家凹知青点的凝聚力。” 笑着从人群中挤出来，魏凡手上捏着厚厚的一摞票子，十元的五元的，到了面前拍着沈铁军的肩膀，开口道：“铁军，说实话，你一开始让我很难看，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当你的陪衬。但是你用智商和那个什么情商，让我无话可说，也让在座的诸位无话可说，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成真，我想问问你，下面咱们该怎么做了？” “下面？” 被人这么吹捧恭维，沈铁军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开口道：“下面咱们分两个组，扔掉手中的《数理化自习丛书》，用互相出题的模式，来考对方，当然，像秦磊赵林朱震涛你们这些学霸型的，可不能出些超纲的题为难自己人。” “哈哈~” 检测学习成绩的方法，除了考试依然是考试，这俩月自然是自己出题自己答过，被点的几个是知青点排名靠前的存在，倒是没有沈铁军这么正式的定为复习方法。 众人说笑着，交谈着，一派兴高采烈的气氛向仓库里走，不想身后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哈哈，大家都在啊~” 第十二章 无心插柳 鸡、鸭、鱼、肉，装了满满一篓子，鸡鸭上面的毛都是脱干净处理过了，总量差不多有二三十斤，沈光山擦了额头的汗，冲着张健招了招：“小张啊，这是为了祝贺咱们国家恢复高考，我弄来给大家补补身子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只有身体好了，才有精力和体力去学习，去为了四化而奋斗嘛，你说是不是？” 张健有些拿不准，扫了眼旁边的三队队长沈庆贺，就见他木头人一般，闹不清这是出了什么状况，赔着笑道：“支书，这您就太破费了，我们来到这沈家凹村，承蒙您的照顾，可是比别的地方舒服多了，这点我们都承您的情，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我们能办到的，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就是办不到的，也会想办法出主意跑关系的。” 沈家凹村的知青点，自从建立那天起，就比其他地方的要舒服不少，主要原因便是有水库没山头，所以没有什么大的工作量，不像其他农场里的知青，动不动就要平一座山头，再动不动就要挖个水库，在缺少机械设备的时代，简直就是靠人堆出来的。 知青们自然也会横向比较，大家天南地北的人都有，隔壁那个白扒皮的白富来就是活生生的人样子，吃拿卡要半夜鸡叫，不幸的是那边没有小水库却有个山坡，前些年为了学大寨的梯田，愣是将一座土丘搞成了旱田。 水上不去，那就用人抬车拉，直到一个知青被装满水的车撞下沟，摔断了腿，才算是消停不少，这两年又挖了个小水库，把和另外一个村子共有的河引了个支流，可以说极尽折腾之能事。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沈光山自认为对这些知青不错，也就没藏着掖着，转头看了眼身后：“大海，过来！” 沈光山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沈大海今年十七岁，在镇上的中学上完后，就被送到了城里的中专，学的是车工，今年年初时分原本要毕业，可惜的是把一个女同学肚子搞大，差点没坑死沈光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事儿给摆平，传说花了差不多一千块，还找了人，自此被关在了家里。 这是个坑爹货！ 矮小的沈大海一点都不像沈光山，一米五七的身高甚至连妹妹沈金花都比不过，被这么多人围观，神情紧张面目僵硬的到了面前：“爹！” “你他娘的放松点，这是你张哥！” 沈光山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一脚，沈大海连忙到了张健面前，弯腰鞠躬：“张哥！” 细长的眉毛微挑，沈光山到了张健面前，先是叹了口气：“小张啊，叔也没别的，就是想让这混球跟着你们复习复习，他是中专毕业，要是不听话，你就揍，揍出问题来，我担着！” 出生在六七十年代的孩子，绝少没有不挨揍的，盖因此时兄弟姊妹众多，父母压力大，也就没什么心情去想什么素质教育，不听话就抽，抽的疼了也就会听话了，属于老辈人统一的认知范畴。 张健明白过来：“支书想让大海也考大学？” 沈铁军对这货比较了解，属于比李刚的儿子还坑爹的存在，这家伙的学习能力很不错，沈家凹村三位大学生之一，后年会考上本省的师专，可惜的是在去报道的路上，不知这货是色心大发，还是怎么的，就被抓进派出所了。 由于本人长的猥琐，矮瘦还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察警们只是吓唬了几句，这小子便竹筒倒豆子般，将他以前那些光辉事迹抖了个底儿掉，其中还包含了为什么犯过事儿没被抓的原因，后来传言是相信坦白从宽回家过年的警示了。 这年头的派出所处理犯事儿的，首先会通知单位，然后才能轮到家属，结果是没报道就被学校除名，另外还发函给了省纪检单位，把接受沈光山请托的几个处理了，这时没有行贿罪，逃过一劫的沈光山，在天H县算是臭了大街。 “考上自然是好，考不上也是他的命，行了，大海，老实听话，知道了吗？” 沈光山一声将沈大海吓了个哆嗦，转身带着沈庆贺走了。 沈大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诸人，轻声道：“张哥，那咱们？” “咱们先进去吧！刘丽，你和范云把东西弄过去，晚上咱们改善伙食。” 张健开了口，女知青们便一拥而上，抬着篓子进了仓库，知青们做饭是排好班的，每天做的都是定量的，没有了就去粮站拿着粮票买。 知青学习小组，并没有随着沈大海的加入而有什么改变，以前复习的时候，还会有着些许担忧，对高考是否恢复的担忧，现在有了明确的考试时间，才猛然感到了时不待我，距离高考总计只有四十天。 与往日不同的，便是知青的饭堂兼学习室门口上，写了行字：“距离高考还有40天！” 沈铁军看着自己的杰作，冲着呆住的魏凡开口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提神？” “提神，提神，一看这个，太提神了！还有40天！” 嘴上絮絮叨叨的，魏凡转头看了眼呆坐在马扎上的沈大海，拖着他到了一旁：“喏，这里是20块钱，10块你应得的，10块是奖励给你的。拜你的点子所赐，这五百块差点把林河坑急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气的他说多出来那4套，会卖给咱们沈家凹村周边所有的知青点，让咱们一分钱再也赚不到。” 两张五块的五张两块的，沈铁军也没客气揣进了兜里，面上露出了冷笑：“怎么，你怕咱们手上的书卖不出去？” “不，不怕，我是怕他卖其他四套之前不给知青们说的话，会挨揍！呵呵。” 说着说着，魏凡自己先笑了起来，白家村比沈家凹村大了差不多一倍，所以知青们也多了不少，足足五十多人，而一套自学丛书只有17册，也就是说这五套根本不够他们分的，除非每人不同的岔开复习，或者是以大课的形势开讲，可讲课之前总要自学吧？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40天时间唉！ 啪的又打了下沈铁军的肩膀，魏凡越想越乐：“你是不是故意的？从十套降到五套，好让他们打架？” “有的买就不错了！” 沈铁军撇了撇嘴，能够拿到这套书，那是邀天之幸了，也算陈晓云因祸得福，父母都在废品收购站：“咱们也要谢谢晓云姐才是，否则现在知道消息，怕是只能拿着《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这两本抱佛脚。” 面上的笑容敛去，魏凡也是看过这两本书的，和丛书是驴头不对马嘴，想起那林河捏着鼻子掏钱的模样，开口道：“这个不用你说，谢她是应该的，可没有你的话，想让她拿出来分享，也是不容易，这次只要我能考上大学，哥哥这辈子都承你的情，不是，这个知青点要是能考上大学的，都会承你们俩的情。” “考上再说吧！” 心中充满着掌握他人命运的满足感，沈铁军倒是没大大咧咧的受了，这时人与人的交往，不像后世人那么市侩，帮助这帮子知青复习，也只是为了给沈大梅打造个良好的复习环境，顺便再给自己考上大学的事儿铺垫一下。 现在看来，倒是无心插柳，这几十人说是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有些夸张，周省周边的省份算是都占全了，毕竟不是大城市的知青，想去东山省或者云贵高原那旮旯，也不容易。 这套书看着多，实际上重点是在解题思路，绝大多数的描述都用来“讲课”了，就如老师一堂课四十五分钟，所讲的核心怕也只是短短的公式或者应用。 生生的用两个多月抄了一遍，沈铁军算是对这个时候的知识水平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书的作用，就是为了让高小学生，掌握学数理化的方式方法，真正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大多是一笔带过。 中午吃过午饭，大家再次聚集在一起时，张健首先站起来拍了拍手，让沈大海站了人群中间：“大海，现在你初来乍到，就先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沈铁军看着沈大海面红耳赤，知道这是最直接最快打掉他尴尬和局促的手段，当然后果也是不可预料，也许会解开他心中内向的结，也许会把这个结系的更死。 好在可以动手！ 张健抬脚踹了他一下：“快说，支书说我可以揍你的！” “好好好，别打我，我说还不行！？” 挨了一下没敢躲，沈大海还是不敢看众人的眼睛，看着地上的泥洞，开口道：“大大家好，我，我是沈大海，我，我来自沈家凹村，哦，就是周省天和市天H县红旗公社的沈家凹村，我，我今年17岁，我，我害怕挨揍…” 沈铁军满脸恍然，怪不得这小子会把他爹坑成那个样，合着是怕挨揍？ 第十三章 蹭电灯的后果 沈大海挨了一脚，好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自我介绍完后，先前的紧张感尽去，看的沈铁军是满脸问号，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小是过的什么日子。 知青点的学习小组很少有大课，这是因为每个人偏科程度不同造成的，张健几个人对沈大海的学习程度测试过，一指沈铁军的桌子：“你先去跟小五学！” 正昏昏沉沉磕头打盹的沈铁军醒了，转头看了看四周，就见到张不应该出现的面庞：“小五？你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上课？上什么课？” 沈铁林抬起头来，啪啪的敲着面前的物理第二册，道：“早上去上学是因为有语文，否则我才不去呢，下午不去的原因，是只有音乐和劳动，我就模仿你的签名，写了个请假条。” “？？？” 沈铁军满脸呆滞，抬起手指指自己，瞬间明白过来这妮子是怎么回事了：“你不会是提前自学了吧？” “看你说的？” 啪啪的敲了敲桌子上的课本，在物理两个字上重重点了下，沈铁林用笔圈住了第二册三个小字，满脸惊讶：“不会吧，我都自学到第二册了，你现在才发现？！” “嘶——” 猛然间一阵牙疼，沈铁军有些懵，双手无意识的连摆：“不，不，你，你这样属于，属于拔苗助长啊，你应该按部就班的…” “按部就班的浪费时间？” 沈铁林大辫子一甩转过头去，旋即想起这是学习上可以无视她的四哥，而不是那个被她无视的大哥，嘟囔着嘴道：“四哥，我们老师根本就不教有用的东西，你说说我们小学学的这些玩意，哪个是高考能用到的？这些哥哥姐姐老师们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甩我们老师八条街！” “你不能学我说话！” 沈铁军算是被这个家伙惊到了，上辈这位的性子要强的简直是上天，为了找个城里婆家和老爹很是闹了几场，被沈王氏拽着打了也没用，而她还是不怎么好学的，紧接着想起了偶尔出现，好似不存在的小六，开口道：“小六也学了？” “呵呵，你说呢？” 模仿沈铁军的语调说完，沈铁林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四哥，小六昨天就把他们数学老师给问住了，问1+1=2为什么会那么简单又那么难，简单到令人发指，难又难到没有办法证明。你猜他们数学老师是怎么说的？” 沈铁军满脸黑线：“怎么说的？” 本想再学着四哥的冷笑，沈铁林总是没敢：“他们老师还出了些几何代数题考他，他都做出来了，就是他出的题，让他们老师很头疼，说是要想想。” 那才是个妖孽啊！ 沈铁军心中一阵发喊，这不声不响的小六才是全家最聪明的，否则也不会成那个样子了，想起这俩货为了蹭个电灯结果就蹭成了学霸，心里一阵发虚：“你，不会也想参加这次的高考吧？！” “啊？” 沈铁林微微走神，旋即漆黑的眸子里闪出团耀眼的光芒，沈铁军只能转过头，这小妮子原本没参加的打算啊，现在经自己的提醒，则是很可能有这个打算了：“我去厕所，你既然想跳级，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 “好嘞，您就瞧好吧！”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沈铁军脚底一软，勉强扶助了门，就听外边传来了个声音：“你好，请问陈晓云在这里吗？” “晓云姐啊，她在里面呢，阿姨，您是她什么人？”说话的是胡静，外号狐狸精，长相一般。 “我是她的妈妈，我找她有点急事，还要赶回去，麻烦你了啊！”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不安，沈铁军让过进门的胡静，到了门口就见到个瓜子脸的中年妇女，高挺的鼻梁一双柳叶眉下，两只清澈的凤眼夹着淡淡的忧虑，手上推着辆二八自行车，穿着身灰色的衣服，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点了点头道：“阿姨，家里出事儿了吗？我是晓云姐的朋友。” 女人捋了捋耳畔的乱发，微微摇了下头：“没有，就是……” “妈，你怎么来了？” 一声喊，陈晓云从门里出现，说完看到沈铁军，继续开口道：“家里出事儿了？” “没，没有！” 女人脸上一阵犹豫，看了眼沈铁军，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览无遗，沈铁军只能转身进了屋，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晓云，那套书还在吗？就是那套《数理化自习丛书》。” 陈晓云点了点头：“妈，书还在，怎么，这书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犹豫了下，开口道：“你能尽快抄一份吗？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但是，但是单位里不知道谁说了，说我和你爸假公济私的弄走了这套书，他们才是真的假公济私，这些书当时我们都交过钱的，一册七毛钱——” 陈晓云开口道：“妈，你不要多说了，这套书我拿给你，你稍等啊！” 沈铁军听到这里才想走，毕竟偷听人家母女谈话有些下作，便感觉门口多了个人，陈晓云细长的眉头微皱，很快越过他走了进去。 “坏了，偷听被人抓到了！” 心中暗道，沈铁军当即一不做二不休，站在门口见到陈晓云抱着书出来，开口道：“阿姨带着书不安全，要不你和支书请个假，陪着阿姨回去一趟，把事儿说清楚弄明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都要为了高考这个大局服务，你明白吗？” “谢谢！” 陈晓云身形停住，接着转身向着里面走去，要回城的话，就得带点应急的东西。 废品回收站出了什么事儿，沈铁军用脚趾都能想明白，这套书原本没引起注意，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公布，那些知道陈晓云父母买走了的人，就会有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现在谁家没有亲戚当知青？ 也许是有人借机搞事，欺负两口子那软泥般的性子，放完水回到桌子前，沈铁军就见沈铁林正给沈大海讲题，心说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幸亏是发动全员抄了一遍，现在倒是不用为复习材料着急了。 陈晓云第二天回来，沈铁军便把自己那套让了让，不想刘丽说两人用一套就行了，他便没有坚持，引的沈铁林翻了翻白眼，追着要她和沈卫星的分成钱。 全神贯注学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很快大半个月过去，高考报名的细节也渐渐明朗化，一如沈铁军记忆中那般，上限35下限没有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以及应届毕业生等，符合条件均可报考。 承蒙设计师的开恩，还将单位同意从四字方针中划掉，带给了上百万人新的希望。 进入十一月底的时候，国家又发生了两件大事儿，一是教育部的报告被批准，各个学校里的工宣队退出。二是《人们》日报刊发《主席的干部政策必须落实》文章，代表着共和国掀开了新的篇章，开始拨乱反正。 沈铁军过的有些难捱，周省高考的日期定在了11月29和30日，进入11月份的时候，气温是一天一降，享受过空调暖气的待遇，现在对比着薄衣单衫，便感觉天气越发的冷了。 早晨到达知青点的时候，沈铁军喝下去的热汤已经化作了凉意，搓着手进了仓库，就见刘丽抱着陈晓云在哭，眼前一花多了个笔记本，魏凡加上一支笔：“来吧，小丽要回城了，她爸前两天出了事儿，我们都给她留了言，就等你了。” “好！” 接过笔记本，是那种硬纸壳的，前面写满了一帆风顺，一路顺风，你我友谊天长地久的祝福，沈铁军笑了：“能写的都被你们写完，好吧，那我就写个不一样的。” 魏凡嘿嘿笑道：“嗯，写别人写过的，怎么感觉有种抄袭的味道，我就看你——这是英语？When~You~什么？” “Believe~When You Believe” 说着落下名字，沈铁军将笔夹在里面：“当你相信，你相信会恢复高考，于是就恢复了高考，你相信自己能考上大学吗？” 魏凡一阵默然：“这个，是希望？我当然相信能考上大学，我们有其他人没有的条件，自习丛书现在外边已经卖疯了，有些人啊，就是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而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笑了笑没有开口，指桑骂槐的魏凡在借着这个机会，去发泄下心中的郁闷，这是他能做的，是沈铁军做不了的。 自打卖出了那五套自习丛书，沈家凹村的知青们算是在公社里出了名，林河说到没做到，他想留一套后其他的原价往外卖，不想正如沈铁军所说那样，一套十七册，五十多人总有人会分不到，分到后又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距离高考还有四十天的时候，你让谁排在后面？ 一个集体最怕什么？最怕的便是这种情况，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能拿到学到，有人拿不到或者要等。 收回点成本？ 是那每人十块钱的份子钱重要，还是一个可能考上大学的机会重要？ 结果一套都没卖出去。 而知青的圈子们又是扁平的，你传我我传你的，在大家伙削尖了脑门，上天入地找复习材料的时候，沈家凹村的知青点便成了糖衣炮弹攻击的目标。 有那经受不住的，自然就把技能书掉了出去，以至于小BOSS魏凡很郁闷，认为这帮子小怪太特么的没大局观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掉出去，阴阳怪气的骂两句，也就可以理解了。 知道后，沈铁军有种错觉，就像玩游戏打宝似的，打掉这些人的防御，就有可能掉出来技能书！ 还是特么的进阶转职技能书？ 第十四章 仅做参考 送走了刘丽，知青点的生活还在继续，沈铁军抱着找来的英语材料开始猛啃，这还是他拿出五块钱，让陈晓云父母帮忙找来的，大家现在一窝蜂的瞄准了数理化三大科，英语根本就没人要，非专业类不计入总分。 “这次英语仅做参考，你的语文和政治都复习完了？” 学习总结会上，魏凡看他认真的模样，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像比以前学数理化的时候还认真，两眼无焦嘴里念念有词，坐近了才听到他在背单词。 “语文差不多了，作文练了好多遍，政治我打算报完名再背，那玩意就得靠临阵磨枪，走了，明儿见。”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铁军摆了摆手，小五和小六在八点的时候就被他撵走，以前虽然没病没灾的，可对学习没啥兴趣的都要参加高考了，自己带来的变化有点大，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知青点的手电筒，随着刘丽的离开又少了一个，沈铁军摸黑回到家里，堂屋的门缝中还亮着灯，情知反常的到了门前，就见沈老实抱着旱烟袋子在吧嗒：“爹，你还没休息？” “小四，你进来。” 将沈铁军喊进门，沈老实啪啪的敲了敲烟袋：“小五怎么回事，她不是在上高小么？怎么也闹着要参加高考？” 那书就是给高小文化准备的啊！ 沈铁军一听，便知道沈铁林肯定又折腾了，满心的无力感：“爹，她想参加，参加就是，横竖两块钱报名费的事儿。要是真考上了，也是她的本事啊，嗯，这样一来，爹你就要露脸了，三姐一个，我一个，再加小五，啧啧啧。” 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沈老实黢黑的脸上写满了笑意：“要是你们三个都考上，我就是咯噔咽气儿了，也知足！” “爹你说啥呢，考上你也不能出事儿，苦日子都熬过来了，马上就要享福了，早点休息啊。” 沈铁军说着往外走：“我回屋了。” 人的年龄在三十后，体质便会开始下滑，这个岁数之前的营养跟得上，打的基础好，那下滑的坡度就小点，基础不好就大点，此时风头正劲的某位数学家，早年间吃糠咽菜又不锻炼，研究的还是脑力活，便在出成果的黄金时期病逝，令人扼腕。 六十多岁的年纪，放在农村是标准的老人，而在科学家的身上，这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沈铁军自己也是老过的，对此是切身感受，沈老实今年四十六，二十多年的时间改善生活条件，他也是不急的。 人越活，越胆小。 以刘丽回城为发端，沈家凹村的知青点又走了几个，带着沈铁林和沈大梅到公社拍了照报完名，笔记本上的留言多了一大堆祝福语，身上有了点钱的沈铁军，便给没来的小六和小七买了两串糖葫芦。 过年一般的享受，小七见到便扑了过来，抓到后塞进了嘴里，小牙齿嘎嘣嘎嘣的吃着，酸的小脸抽成了个包子也不舍得停，硬是龇牙咧嘴的咽了下去，籽儿也没吐。 “爹吃，娘吃！” 小六拿到后便跑到了父母前，硬掰嘴扣牙的给了沈老实和沈王氏嘴里吃了，这才笑眯眯的咬了口，慢慢吃。 到了井边打上水洗着鞋上的泥，从公社到村子，一路都是泥路，连着几天的细雨下完，踩上去就会被吸住，好几次都是脚走了，鞋还留在泥窝子里，幸亏这时的车辆不多，没给轧成烂泥塘，否则还要难走。 鞋是黄胶鞋，入了秋后才拿出来穿的，属于沈铁军的门面装备，小心翼翼的洗干净，脚上没有感到凉意，就知道没进水，放下心来。 院子，也是泥的，只是垫了层炉渣，不知沈老实从哪弄的，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卷钱，递给了正洗菜的沈王氏：“娘，这是我把材料卖了，还有前段时间抄书的钱，一共一百八十七块四毛五，你收好了，等到我们有谁考上大学，就当学费和生活费。” 一般的大学，不光不收钱，还会发补贴，只是有些地方的学校会要，沈大梅以前上的那个师范，就要带六十块的播放机钱，说是学外语用的。 看着他手上的钱，沈王氏没接，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沈老实，直到沈老实点了头，这才伸手拿走，翻开数了两遍：“对，一百八十七块四毛五。” “小四，你的书卖了，你咋复习啊？”沈大亮蹲在东屋门口，面色复杂。 “里面的东西都学的差不多，考试前看看三姐的就行，趁着现在还值钱就换了钱。”沈铁军没理他，打着和沈老实商量好的旗号，沈大亮又逃了半年的懒。 宅基地找好，沈老实带着沈大亮又给村里的几位近门子打过招呼，就等着找个时间正式开工，谁知沈大亮又不想盖了，这一耽误就拖到了入冬，想盖也得等开春了。 黢黑的面庞迅速由晴转多云，沈老实打量着满院子的儿女，开口道：“正好，你们今天都在。大亮，前两天给你盖房子，你不让盖，现在你弟弟妹妹要考大学，我话就说这里，要是他们考不上，那就过了年给你盖房子，要是考上了需要用钱，到时候耽误了盖房子，你可不能埋怨，听到了？” 盖房子，就是要分家的节奏，沈大亮心中明白，家里弟弟妹妹这么多，老爹的想法他也了解，早打发一个成家，就少一个心病，好计划下一个，可他害怕，至于害怕什么，倒是没想出来。 种地，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也就出点力气。学习，拿针扎了自己几下后，见到书就想撕，哪里还看得下去，于是就搞成了这样。 现在让他选择，沈大亮站起身回了屋。 十个一串的糖葫芦在小七的嘴边咔嚓咔嚓下消失，沈铁军开口道：“爹，既然小五也报了名，那你给学校写个请假条，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俩星期，就先请俩星期的假，考上了固然好，考不上也让她死心。” 糖葫芦的出现，代表着冬天的降临，套上补丁摞补丁的袜子，沈铁军感觉脚丫子有了点温度，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沈家凹村的知青点，已经少了一半的人。 知道了沈大海的毛病，知青们对于这个被塞进来充电的村二代，就有了明确的针对性教育，沈光山几次突击检查，发现没把这货当成外人，连带着知青们往家跑也网开一面，算是彻底放了羊。 从八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拿着《数理化自习丛书》复习了仨月，沈大梅不光学习上有了明显的进步，更是和陈晓云以及胡静好的如姊妹一般，所以三人来到，沈铁军进了凉飕飕的饭堂，她便带着小五进了女宿舍。 “你说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说话的张健满脸担忧，旁边的魏凡两眼一翻，冲着沈铁军耸了耸肩，以示无语。 “那就都考不上呗！” 沈铁军如是回答着，做到桌子前开始找试卷，一声怪叫：“满分？竟然满分？语文竟然满分？！这是哪个大仙批改的？” 检验学习成果的方法，自然是以考为主，这是没开始复习之前就决定好的，抄书的过程便是一种变相的考试，能够完整抄一遍而不出错，或者是没疑惑的，是最高级别，那种连书的内容都看不懂的，就是最低级别，勉强能抄完的，总计是三类。 然后以高向低级别出题摸底，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大家是亦师亦友的同志关系，磕磕绊绊的三个月时间，磨合的已经差不多了。 可语文试卷有满分，这是要上天？？？ 挑了挑眉毛，魏凡满脸神秘道：“哎哎，话可不能乱说，人家那么漂亮，怎么会是黄鼠狼呢，要是的，那也是狐狸精。哦，不是胡静啊。” “你就少作怪吧，小心人家听到。” 张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女宿舍，揭开了谜底：“不知道她家里怎么想的，今天有个新知青报道，秦文，这卷子就是她改的，原本预定在半年前就该来了，现在才来。” 那就怪不得了，沈铁军脑海中没有相关记忆，只以为是自己没记住，放下卷子开口道：“数理化方面我就不说了，这个语文卷子我感觉也就能得个30分，一共三道题，文言文翻译和现代文内容，这两道的内容不说，单说作文70分的题只得了10分，这是要闹哪样啊？题没审，就是写一写《最有意义的一天》，现在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吗？意义是什么都搞不懂？” 这些模拟考试都是不留名的，就怕改卷的人心里有所顾忌，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良的风气什么的，批改完后自己认领，沈铁军说完看到陈晓云和沈大梅出来，拍了拍卷子：“好吧，咱们不妨讨论下，既然意义不好理解，如果这个考题是《最难忘的一天》，你们会怎么写？难忘这俩字应该都能搞懂吧？” 第十五章 破罐子破摔 1977年11月30日下午15点30分，随着一声铃响，天H县三中的考场充满了喧嚣，沈铁军出了19考室，飞快的跑向了学校的旗杆下，沈大梅正和沈铁林有说有笑的聊着天，满脸惊喜：“小五，你考的怎么样？” “都答出来了，倒是没有空下，喏，这是我留的答案，四哥你看？”沈铁林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张纸，由于是运动后的第一场考试，从上至下都没做好准备，学生的草稿纸虽然是发的，但是考完后没有收走。 昨天和早上的考试，沈铁军已经算过她的分数，大概在200分左右，因为早上70分的作文题得分不好算，正负误差在30分，记忆中这次高考，只要200分以上，便能考个专科或者师范，那也算是考上了。 “呜…” 一个女孩捂着嘴从身边跑过，看样子是考砸了，沈铁军接过草稿纸，心中默默计算，脸上露出了喜色，迅速团成一团撕碎：“嗯，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被哪个学校录取，你们俩嘴巴可要管好了，在通知书下来之前，不对，是在体检通知下来前，千万不能透露出去，要不真没考上，咱爹会被人笑的。” “笑？谁笑我就撕他的嘴！” 沈铁林眼睛一瞪，和小公鸡似的：“四哥你不是说一定能考上吗？那就行了啊，咱家只要出个大学生，谁敢看不起咱爹？” “小四，你就那么有把握200分就能过线？”沈大梅搂着小六满脸忐忑。 “边走边说吧，咱们是用什么复习的？” 沈铁军带头向外走，看人外边稀稀落落的家长们，莫说是警车开道交警封路，这所考点的门前连个警察都没有，心中不由感叹时代的变迁：“像小六这样，几乎是咱们带着，知青们拉着，还考了个不一定能过分数线的分，其他那些只有《工业基础》《农业基础》的，你指望他们能考的比咱们好？” 黝黑的面上忐忑尽去，沈大梅只是信心不足，现在听他说了，莫名感到安心：“那我就放心了，现在就担心小六没考上，跟着咱们白忙活。” “这个担心晚点再说。” 带着姐妹俩到了门口，找到百无聊赖的沈大亮，沈铁军开口道：“大哥，咱们还得去趟医院才能回去，要是你有事儿的话，我们可以自己走，你先回去。” 沈家三‎‌‎‌兄‌‎妹‌‎‌‍要参加高考，沈老实不放心，就把沈大亮给派了出来，全程护送，在外边干靠了两天，老大早就有点不耐烦了：“你们能考上吗？” “能！” 沈铁军敷衍道，对于这位烂泥老大，他是彻底的死了心，连带着帮他追陈晓云的心也淡了：“但是成绩下来前别乱说，要是有个差池，咱爹脸上不好看。你不去，就给我二十块钱，体检一个人要五块。” “体检？为什么体检？”手已经塞进了口袋里，沈大亮一听要20，就有些不舍得：“你们不舒服？” “不是，给你说也不懂。” 心中的耐性渐去，这个时候都快四点了，四十年的时代变迁，很少人知道灯下黑的医院，是从建国到梦醒时都没变过，沈铁军说完才感到语气太冲，连忙改口道：“按照以前的流程，都是高考前进行体检，合格的参加高考，然后过了分数线就算是考上大学了，但是今年太赶时间，看样子是过了分数线才会通知体检，这就会有问题。” 沈大亮先是有些恼，接着又有些蒙：“过了分数线，那不就是说考上大学了，去体检还会有什么问题？” “呵呵……” 沈铁军的一阵干笑，沈铁林扯了扯沈大梅，悄悄往她身后躲了躲。 沈大梅也听过沈铁军这个嘲讽般的笑声，然后说的话不是很难听就是异常戳心，心说这哥俩可别打起来，止不住的按照他说的假设想了下去：“你是说，考上大学后，如果体检不过就会被刷下去？” “那是肯定的！” 沈铁军耐心耗尽，开口道：“就像大哥你喜欢陈晓云，但是你没胆子对她表白，亲自对她说陈晓云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你只敢偷偷的喜欢她，甚至靠近她接近她时，就会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好意思，心跳过快就是体检不合格，就不能爱她，就会被她拒绝，我这么说你明白了？！” 满脸懵圈的沈大亮瞬间面红耳赤，单薄的眼皮睁的溜圆，咬牙切齿的还没发作，就听到了体检不合格的字眼，飞快的掏出了钱：“行，小四，你有种，你特——真厉害！我就看你能的，到底能不能上天？！” “你这是在学我说话！” 探手接过20块钱，沈铁军转身冲着姐妹俩打了个眼色，三人一溜烟的就走远了，留下沈大亮红着老脸玩变脸，瞅着远去的三人气喘如牛。 “哈哈哈哈~” 跟着沈铁军拐了个弯，沈大梅终没憋住笑，眼泪都出来了：“小四，你三姐我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没看出来你嘴巴这么厉害，你小小年纪成天不想好事儿，怎么，现在就想找媳妇了？” “三姐你可拉倒吧！” 辨明了方向，沈铁军正色道：“你是没见他打着我的旗号找陈晓云时，说话颠三倒四磕磕绊绊的样子，我都替他脸红，也替他着急，喊他学习也是为了接近陈晓云，结果烂泥扶不上墙，嗯，这话你俩可不能给他说透，伤‎‌‎‌兄‌‎妹‌‎‌‍之间的感情。” 天H县三中勉强算是在城区里，好在这时城区不大，三人说笑着走了十几分钟的路，也就到了县医院，然后便是沈铁军掏钱挂号，一人一个单子递了过去：“全身体检，考试咱们是没问题了，这次体检过了，就能上大学，过不了就上不了，明白了？” “明白了！” 沈大梅的脸有些白，接过单子和沈铁林朝着耳鼻喉科过去，沈铁军只看她模样就知道紧张了，抬抬手才想出声，想起这次跑来体检，可不就是为了检验心理素质？ 上辈子的考生是没经历过这种两次考试，一次是字面的一次是心理上的，想象一下，自己已经考上了大学，然后去体检时，心情是激动还是忐忑？ 不好意思，不论是激动，还是忐忑，都代表着你的心跳加速脉搏不稳，按照这个时候的检测水平，也就代表着体检的不合格，上不了大学。 这次考试，报考人数超过550万，录取人数不足27万，淘汰率高达96%，也就是说21个人里面，差不多才会录取1个。 各省市按照自己划定的分数线进行体检，有些过线的太多，超出学校承受能力，便会在这个体检关卡上做手脚，最夸张的当属魔都，直接下给医院硬性指标，要砍掉体检人员的三分之一。 幸亏那些医生素质和医德不是后世所能比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也没冤枉一个好人，只要在体检时不达标的，统统在被砍之列。 可人是会紧张的啊，盼了十几年的人生大学考上了，在面对体检时就会莫名紧张，医生听着心跳加速，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机器仪器，大多数都是医生靠着耳朵来听，以此分辨你是否健康，于是这批心理素质不行的，就倒了霉。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一看白大褂，就，就——” 沈大梅两眼通红，抽抽噎噎的扯着沈铁军的胳膊，哭道：“小四，达标后真的会这么体检吗？” 小五在旁边瞪大眼睛，她完全是没事儿人般，正常的很：“四哥，刚才那医生还说三姐了，不就是体检下，怎么那么紧张。” “三姐，紧张没啥好办法缓解，这是人的心坎，你自己过不去，就和大哥面对陈晓云那样，见到就紧张，这是因为太在乎了，太在乎对方了，放你身上就是太在乎上大学了。” 沈铁军有点蒙，第一次感觉到重生者也不是万能的，可也知道这个时候最要紧，不能让她更紧张，开口道：“你去检测下其他项目，这个最后再说，让我想想！” 沈大梅被小五扶着走了，望着姊妹俩的背影，沈铁军的心是止不住的沉了下去，上辈子三姐是这次考上，没有任何的问题，公社电话通知去体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失败会被刷下来，以为体检完就会上大学，所以也就谈不上紧张，现在倒好！ 也许是先前自己说的太郑重了！ 心中闪过明悟，自己对体检如此重视，连带着让沈大梅也紧张起来，想到这里越想越是如此，沈铁军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看了看手心，始终没狠下心，开始发狠：“刷下去就刷下去，明年正规后，就会先体检再考试——” “对啊！” 啪的轻轻抽了自己一下，沈铁军醒悟过来，考大学么，不就是考大学么，以前自己考了三次啊，让三姐在家多复习复习，明年一定会考走的，也许会考个水木燕园？ 沈大梅体检结束的时候，就接到了个令她目瞪口呆的消息：“三姐，莫紧张，今年上不了大学，明年你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就不用先考试再体检了，会先体检再考试的！” 小五满脸黑线：“四哥，你就不能出点更好的注意？这是让三姐破罐子破摔了？” 第十六章 裂痕 兄弟姐妹三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路过村口的大仓库，里面黑乎乎的瞅着没什么动静。 对于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场考试，各级县府部门下达了硬性文件，要求所有准备考试的知青提前三天放假，用以准备高考，所以没想考试的知青，也都会报名回去休息。 放到沈家凹村，由于沈光山本就网开一面，初冬时节也没啥水利工程要清要平要挖的，于是开了大恩，让知青们可以在家里等到放榜，考不上的再来。 “看样子晓云姐是回不来了。” 小五满脸惋惜，沈铁军装作没听清，裹着身上的衣服朝家走，11月底的周省，已经进了冷冬，阵阵寒风吹着，顺利考上大学的热情也凉了，拐进村子的大路，就见沈老实蹲在背风处，连忙跑过去：“爹，你怎么蹲在这里，太阳都没了呢。” 操着双手，沈老实不大的眼睛在三人面上梭巡着，声音发干：“你们，你们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碍事儿的？” “没有，爹，咱们回家说，您莫担心，没事！” 心肝一颤，沈铁军眼睛发酸，搂着沈老实的胳膊道：“爹，你别听我大哥瞎咧咧，我们都没事儿，这次去检查啊，就是为了让您放心，可别乱想。” 粗糙的大手拍着沈铁军的手背，沈老实点了点头，走路的背直了不少：“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学虽然要上，可身体才是本钱，没了好身体，没那个命享受，可不是白搭？听说你们考的不错？” 黢黑的老脸上浮现层红润，不大的眼里充满了期盼，沈铁军抽了抽鼻子，压低了声音道：“爹，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三姐是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就是小五不一定，她的分数正在分数线上——” “好，好！” 兴高采烈的说着，沈老实翻手抓住了沈铁军的手，满脸期盼：“四儿啊，你呢？爹想知道你能考得上不？” “那肯定啊！” 沈铁军看老爹心中还是传统观念，沈大梅和沈铁林考的再好，以后也撑不了沈家的门楣，更谈不上光宗耀祖县志留名，所以答的是异常爽快，拍了拍胸脯：“也不看看咱是谁的种，是吧，爹？” “哈哈哈哈——” 中气十足的畅快大笑着，直震的沈铁军两耳发蒙，连忙拍了下老爹的手：“爹，现在消息还没公布，到时候咱们就亮瞎那些人的狗眼，知道不，早说就没效果了！” “知道，知道！” 沈老实连忙收了声，摇头晃脑的哼唧小调：“哼，哈哼哈哼哈~” 悄悄冲沈铁军竖了个大拇指，沈大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凑趣儿道：“就是啊，爹，咱老沈家有小四这个顶门杠子，你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知青们都说毕业的这批学生，肯定会受到国家的重用，属于那个什么千金买骨？” 嘴角扯了扯，沈铁军自动的将这句话排在耳朵外边，千金买骨那是什么事儿，恢复高考这个事儿，说成是开科取士收拢人心还差不多，爷几个踩着夜色回到家里，又是一阵无言的喜悦。 冬天来了，沈大亮每天天一亮就被沈老实喊走，小六则是要去上学，剩下沈铁军裹着床大被子睡个昏天黑地，沈老实和沈王氏也不以为意，算是猫了冬。 沈大梅和沈铁林就没那么好命，每天吃过早饭拿着筐子，便出门去当了捡粪工，沈老实高兴坏了，又给小六请了一个月的假，学校老师们得知她这次高考发挥不错，自然会乐的顺水推舟，也省的拿那些超纲题来伤害他们的自尊心。 有个逆天的学霸学生，当老师的也是不容易，这年头又没出师一说，就只能等她自己考走，到时候里子面子，还有自尊心啥的，都有了。 沈铁军不想下地，是因为没穿的，没秋衣秋裤，破棉袄往身上一裹感觉挺暖和，就是见不得风，只要有道风进来，热气儿是一点留不住。 可吃喝拉撒的，又没有抽水马桶，小的还好说，有陶器夜壶，大的便要脚踩黄河两岸，手拿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飞机炸弹。 两块木板搭的旱厕，踩在上面沈铁军都是提心吊胆的，脑海里转悠着要是一脚踩错，便要身陷屎地了。 可记忆显示，家里人好像都练过似的，从没听说过谁身陷屎地过。 这天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沈老实家的三个娃一起参加了高考，准备试试有没有大学的命，等这个说法传到沈铁军耳朵里时，十二月份眼看着就要过去，可要等的电话始终没来。 这天沈老实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堪，晚上吃饭也只是喝了点水，第二天到了中午，大喇叭便响了起来：“各位老少爷们，我是沈光山啊，我的儿子沈大海通过了体检，现在呢，我家婆娘正给大家发喜糖喜烟，希望大家不要嫌孬，算是分享点喜气儿！” “这次没考上？” “不可能吧？” “沈大海这货都考上了！” “那怎么没有我的？还有三姐和小五！” 蒙蔽四连问，沈铁军从床上一蹦而起，拉过大棉袄裹上围腰绳子一系，脚上的袜子也不穿了，套上大棉鞋出了房门：“三姐，三姐！” 沈大梅也是面色发白，沈大海都体检完了，自家兄弟姐妹三个，愣是连通知都没接到，怪不得昨天老爹是那个神情！ “咱们去教育局查！” 沈铁军只感觉一阵热血冲向脑门，眼睛已经是红了：“娘的敢这么玩，老子要他的命！” 一瞬间，沈铁军的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被人顶替了？被仇家扣下了？还是被忽略了？亦或者说，哪个环节不小心，卷子丢了？还一丢，就丢了三个人的！？ “哎呀，大爷爷奶奶在家吗？哦，三姑和四叔也在？五姑来吃糖。” 随着声音，一个中年妇女带着沈大海进了院门，沈铁军面色僵硬的点了下头，沈光山别看是支书，按照老辈的辈分算，还是他的族侄，这个女人是沈光山的老婆赵来娣，喊沈王氏大奶奶一点问题没有。 这是来嘲讽人的？ 心说怪不得才吃过午饭，沈老实连午休都不休息，直接躲出去，沈铁军面色有些难堪，瞅着畏缩的沈大海，开口道：“那要恭喜我孙子考上大学了，也不枉你这么多长辈费心教你，既然考上大学，以后能学就多学点。” 赵来娣神情一愣，面上的喜悦凝住，手中的糖是递也不是，收回来更不是，人家也没喊错啊，自己的儿子，按辈分来算，可不就得叫人家声爷爷么？ “呵呵，吃糖，吃糖~” 手中的糖还是塞到沈铁林手里，赵来娣冲着默然不语的沈王氏点了点头，转身拉下脸，狠狠的瞪了眼沈大海：“走！” “小四啊，你不是说要查查么？赶快去，是死是活总要个说法！” 沈王氏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个包，抽出两张十元大钞，塞进了沈铁军的手里，转头看向沈大梅道：“你们姐弟俩一起去，小四在你的后面，大梅你出头，知道了吗？！” 白皙的面上又白了几分，沈大梅胸口一阵委屈，知道这是老娘让她做好背锅的准备，咬紧嘴唇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护好小四。” “娘，我姐是个女的，让她出面，真有个什么事儿——” 沈铁军说着说着，就被沈王氏瞪的说不下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娘这种眼神，上辈子可是没见到过，也从来没听到过这么个声音：“就是她是女的，总是要泼出去的水，娘看你近来是真的懂事了，现在怎么犯起迷糊了？！你当为娘的，让你姐出头，是愿意吗？！” “不不不不！” 双手连摆，沈铁军咕咚咽了口唾沫，他也是为人父母儿女双全过，孙子外孙都考上大学，要在儿子和女儿间做个选择，对一个父母来说，又该是何等的残忍，看了眼沈大梅，就见三姐两眼通红，胸口急速的起伏着，知道也是委屈的狠了。 上辈子，三姐和老娘之间，可没这么互相伤害过，此事过后，无论结果如何，三姐和老娘之间，是真的有道无法弥补的裂痕了！ 沈铁军脚下不停，沈大梅紧随其后离开，沈铁林抿着嘴看着沈王氏，将手中的糖啪的扔进盛粪的篓子，转身扛起自顾自的出了门。 半个篱笆高的院子里，沈王氏身子一晃，捂着嘴进了堂屋，咣当的关上了门，不想那经常拆下来的半扇，不知是什么原因，啪的掉在地上，露出了张失魂落魄的面庞。 嗒，一个雨滴打在了院子的铁盆上，紧随其后的雨水落在了地面上，刹那间天地笼罩在了一片雨幕中。 第十七章 泥腿子八代 腰酸背痛的回到家，放下塑料布的沈大亮便感到气氛不对，看了眼坐在堂屋门口的沈王氏面色不愉，回到了东屋里，用腿踢了踢坐着发呆的沈铁军：“小四，沈光山的烟了？不是说挨家挨户的发喜烟喜糖？” “哥，你都21了，能别光长肉吗？长长脑子好不好？” 没出村子便下起雨，眼瞅着越下越大，沈铁军便招呼着沈大梅打道回府，雨衣雨伞是奢侈品，全家两件蓑衣，竹子编成的斗笠也只有两顶，这门是眼看着出不成了。 姐弟俩回到家没多久，沈老实浑身湿漉漉的回来，背着手进了堂屋，没多久沈大亮就进了门，逮着沈铁军要烟，说着看他要炸，也没好气儿：“烟在咱爹那！” 糖被小五扔进了粪篓子，烟人家连给都没给，沈铁军这么说了，满脸恼意的沈大亮探出头，飞快的缩了回来：“怎么了，我看咱爹娘脸不好，你们没考上？一个都没考上？”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沈铁军想不明白，老沈家的祖宗来到这里，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儿了，据说祖先不愿意效忠清朝，举族搬迁到了这里，还留下了不得为官的祖训，所以几百年来这沈家人，就没出个什么人物，唯一县志留名的，还是个修桥铺路的小地主，清朝没完蛋的时候便破落了，可以说穷了八代人。 说是根正苗红，也是泥腿子八代，陈晓云那样的待遇还不够级别，身份上没污点，姊妹三人报考的专业还不一样，沈铁军报的是英语专业，沈大梅报的是文学专业，上辈子没心思学习的沈铁林报考物理专业。 不过这都是虚的，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录取，要优先保证重点院校。也就是说重点院校先挑人，挑完了剩下的再由其他的分，至于专业啥的，重要吗？有那报考文科想当编剧的大佬，结果被物理系的光学专业录取，你找谁而说理去？ 有的上就不错了！ “嗡嗡嗡——” 略微熟悉的噪音一闪而过，沈铁军看着黑下来的天空，决定还是上床猫冬，今年考不上，明年再来嘛~ 脚上的大棉鞋脱掉，屁股坐上了床沿，沈铁军已经熟悉的臭脚丫子味弥漫，院子里传来个声音：“大爷爷，大爷爷在家吗？” “沈光山？他来做什么？给他媳妇出气儿的？！” 嘴上念叨着，沈铁军跳下床，麻利的找到鞋，就听沈光山的嗓门大了起来：“快，这是咱们公社的刘书记，这是咱们县革委的毛主任，他们是冒雨前来慰问你的！” 套上鞋的沈铁军不动了，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只有刷刷的雨声，先前的一切好似幻觉，不想木门咣的响了起来，小六满头是雨的冲了进来：“四哥，四哥，你和三姐和五姐，都考上大学了，主任和书记是来看你们的，他还说明天早上，会带你们到医院体检，用他的小车哦！” “呵呵，哈哈，哦，不能得意忘形，不能得意忘形！” 嘴上说着不能得意，沈铁军还是忍不住的笑开花，小六看他的模样，抬手就扯：“四哥，快走，爹等急了。” 毛利民一米七的身高面色发黄，大圆脸上干瘦没肉，两颊凹下去就和经过******似的，只看相貌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天H县的老大，还没改制的县革委会主任，沈铁军进屋的时候，正握着沈老实的手嘘寒问暖：“老哥哥说的对啊，现在国家拨乱反正，造反有理那套再也行不通了，哦，这就是沈铁军同学吧？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沈铁军脑子里转悠这个念头，面上却是一副畏缩的样子，好似没见过世面的葫芦娃，看向了沈老实：“爹？” 眉飞色舞的沈老实眼一瞪，开口道：“这是县革委会的毛主任，专门来通知你明天去地委参加面试的。” 毛利民摆摆手示意沈铁军坐下，几个马扎一看就是他们带来的，开口道：“这次你们是在咱们安然地委放了个大卫星啊，不光是你们兄弟姐妹三人全部过了分数线，你更是咱们地委唯一过了英语专业录取分数线的。” 沈铁军腼腆的笑了笑，这次的英语考试，内容简单的有点夸张，默写26个字母的音标共计26分，还有道写名词复数的是24分，这两道加一起就50分，剩下的是翻译一道短文50分，怎么也能拿一半，也就是说总分在70以上，可惜非专业类只做参考用。 说完话看着这小子腼腆的连嘴都张不开，毛利民转头看了眼沈光山，闹不清是这货在夸张，还是这半大孩子在装，好在转眼间又进了两个女孩，连忙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了包东西，冲着矮个开口道：“这就是咱们省最小的大学生了吧？沈——” 刘长庚连忙接上：“沈铁林，今年13岁，虚岁14，据我所知，应该是咱们省最小的大学生了，嗯，只要体检能过关！” “来，铁林，吃糖！” 笑眯眯的将纸包塞进女孩的手里，毛利民自顾自的坐回马扎，下巴就是一抬：“这有什么问题？我看着没问题嘛！还有沈铁军，你看这棒小伙，像有问题的？” 神情一顿，刘长庚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看着比我还健康嗯。” 眉飞色舞的沈老实正高兴着，县太爷亲自来向他报喜，还有比这更实锤的么，儿女一发的考上了三个，嘴是再也合不上了，不过听到说起体检，满腔的喜悦消失大半：“小四，你不是说，体检没问题？” “嗯？” 屋子里几人齐齐一愣，毛利民转过头看着“小四”，就见他腼腆的一笑：“爹，我们的体检自然没事，就是怕真正的体检时，会紧张，你也知道，人一紧张就心跳加速，让医生误判心脏有毛病。” “是，是，是这么个说法！” 一直没开口的沈光山连忙接上，一拍大腿道：“今天我家大海体检的时候，就听医生说不要让他紧张，可他就是紧张啊，这个控制不住的，直到我说再紧张就抽他，嘿，你说怎么着，他果然不紧张了！” “……”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老货，毛利民算是明白过来，这一老一少两个都不是正常人，小的小小年纪就拿腼腆糊弄自己，老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胡乱插嘴，小孩子似的。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毛利民看向了沈铁军：“你能告诉叔叔，怎么想着要报英语专业的？” “大爷，大娘？在家吗？” 清脆的声音冲破雨幕传来，隐约响起了刘大刚的声音，沈铁军眨了眨眼睛，这小子下着个雨不在家里猫冬，跑来干什么？ 自打主任大人到来，传统观念的沈王氏便带着沈玉云进了里屋，娘俩欢喜异常的听着外边的聊天，这时听到院子里的呼唤，挑起了帘子出来：“有人？” “这是我自己种的，今天和俺娘刨了几个尝尝，吃着没出问题就让俺大爷大娘尝尝。” “那地这么快就有东西了？嘿，算你小子识相，知道是谁帮你包的地，来来来，现在屋里…” 交谈的声音消失，沈铁军已经蒙了，转脸看着老爹，沈老实正一脸迷惑，沈光山倒是先反应过来，脚一抬转身想走，可想起在场的主任和书记，面色刷的也就白了。 “承包的地？！” 刘长庚猛然站了起来，一步到了沈光山面前，戳出的手指微微抖动着：“沈光山，你想翻天？竟然把地承包出去！啊，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春天来了不假，倒春寒也不是虚的，沈铁军想起了另外一边的要饭村，毛利民作为比较中正的干部，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属于那种上面指示啥就干啥的存在，唯一的区别，就是与其他同级干部相比，是有着极其强大的魄力。 魄力是褒义说法，贬义的说法就是粗暴的家长式作风，这是主任大人从部队上复原时带回来的，沈铁军有些心慌，他是想不到大喜事儿，竟然有朝着坏的方面发展趋势，开口道：“毛叔叔，我听说您是参加过援朝作战的，当年咱们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倒好，曾经的战友为了利益，调转枪口对准了咱，您心痛吗？” “局势变了啊！”毛利民有些恼。 “对，局势变了。” 自顾自的说着，沈铁军笑道：“以前那么多人学俄文，就是为了方便和毛熊交流，以便学习人家的技术，现在我报考学英语，也是这个想法，现在世界上两大超级强国对峙，学俄文的人太多了，可我发现学英文的没那么多，你看现在连国家都不重视，英语考试成绩不记入总成绩的。” 第十八章 成绩不理想 加载中，请稍等... 第十九章 天高地厚 “他们抄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清脆的嗓音略显稚嫩，说话的女孩睁大了眼，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恍然：“怪不得能考上大学呢——” 女孩的对面，毛利民挑了挑眉头，满脸不可置信：“不会吧，抄一套书就能考上大学？” 女孩全名毛琳，长的白白净净，身上穿着花格子褂子，脑袋后面扎着两根麻花辫，两眼一瞪：“那得看什么书，他们抄的肯定是魔都出版社出版的，和你帮我找来的那套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人找一本都不可得，他们竟然能找齐一套，不信你去问问那个知青点的其他知青，考上大学的必然不少！我们老师说，这次出卷子的人，十有八九是以这套书为基础出的试卷。” 原来如此！ 走了运而已，毛利民对沈铁军兄弟姐妹的兴趣又降低几分，看了眼王猛：“那个知青的名字，你知道了吧？” “知道，叫陈晓云，省城人，父母是废品回收站的职工，就是成绩没查到，根据沈铁军所说，她到现在都没回知青点，看样子差不多已经考上了！”王猛信心十足的开口道。 只是没过几天，王猛便瞅了个空隙，开了口：“刘长庚书记说，那个知青陈晓云，没有接到体检通知，又回来了。” 体检结束，面试结束，回到家的沈铁军再次猫冬，与上次心有忐忑不同，这次是理所当然的，理直气壮的霸占了一张床，没日没夜的睡了个天昏地暗，就等着那不知何处发来的录取通知书。 沈家兄弟姐妹三人，全部考上了大学，最小的那一个，还是13岁半的大孩子，沈家凹村是彻底在红旗公社出名了，出了村子都有人大学生大学生的喊，飘飘然的沈铁林心花儿开的灿烂时，便在知青点见到个不该出现的人影：“晓云姐？！你，你——” 略显憔悴的鹅蛋脸上挤出个笑，陈晓云牵起了沈铁林的手，轻轻拍着道：“铁林，恭喜你考上大学，我可能今年发挥有问题，不过还有来年，我打听过了，明年的高考会在七月份，也就是说最多半年，咱们会再相遇的。” “晓云姐，你不可能考不上的！” 沈铁林嚷嚷起来，其他的知青看到，也是一副同情的模样，随着体检的通知，算是从侧面宣告了没接到通知的人落榜，知青们纷纷离开了备受有色眼睛的家，回到了这个知青点，像是抱团取暖的羊群，只是他们也没想到，会再见到陈晓云。 随着体检通知的开始，沈家凹村知青点人数逐渐增加，直到这一天的时候，人数恢复到了16人，写信拍电报过来通知考上的人数，有9人，不算那几个没动静的，这个比例已经是很夸张了。 三分之一的知青考上了大学，沈家凹村知青点的成功，算是将魔都版《数理化自学丛书》推上了神坛，只是这套丛书的拥有者，或者说是曾经的拥有者，落榜了。 等到胡静和张健两人回来，几人相对无言，两人是过了分数线，可惜心理素质不过关，体检的时候刷下来了，每当说起这个伤心事儿，便会哭成泪人一般。 沈铁军见到陈晓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难得有个大晴天时，走了没几步脚丫子便有了暖意，回家换了黄胶鞋，沈铁林便连蹦带跳的蹦了进来：“四哥，城里有政审的来了，三姐的事儿呢，晓云姐让你去趟知青点。” 为了怕知青们伤心，沈铁军自打面试完就很少去了，算上新来的知青二十五六人，全部都是高考失利的落榜者，有个小五经常往那跑，就够刺激人家的神经了，自己再经常过去晃荡，那纯粹是打脸么。 “找我什么事儿？”心中一凸，沈铁军想起说过的话，正色道：“你给她说什么了？” “政审啊，还能说什么，我说你怀疑她考不上的原因是政审不过关，还说这次设计师老人家是开了口的，政审不再看家庭，只看个人，她就让我来叫你了。”沈铁林挑着眉毛说完，转身走了。 沈铁军老脸一黑，这还是他听到陈晓云回来后说的几句，没想到这妮子记在心里不说，还说给别人听了：“我给你说了不让你乱传的！你三姐呢？” “下地去了！我去叫她。” 远远传来小五的声音，沈铁军只能跟着出了门：“娘，我出去一下！” “路上注意，别跑远了！”沈王氏的声音从堂屋传了出来。 “好嘞！” 沈铁军应了声便朝村口走，设计师在确定恢复高考时，便对录取的考生法外施恩，要求相关部门在录取时的政审工作中，不要搞株连，凡是能够和有错误的亲属划清界限的，只要本人拥护D和国家，那就要以本人为主。 老沈家八代都是泥腿子，沈老实本人闷葫芦一般，大字识不了一箩筐，想反动都不知从哪下手，再加上为人和善，他是从来没想过政审会出问题，可现在偏偏下来了人。 沈光山的办公地点，就在他的家里，沈家凹村唯一用砖头盖的大院子里，沈铁军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个扎眼的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男的面白无须满脸正气，女的温文和善面庞周正，脚上都穿着皮鞋，虽然已经有些变形了。 沈铁军眸子微缩，冲着两人微微点头，开口道：“支书，大海在家吗？” 沈光山眉头一挑，冲着两人道：“这就是沈铁军，沈大梅的弟弟，小伙子很不错的，连知青点的那三十几个知青，都服他。” “老东西！” 听到他介绍完自己不再说话，沈铁军心中不禁暗骂，一男一女两人已经望了过来，他再装下去也没意思，当即开口道：“我姐好像没报什么要紧专业。” 男子侧身看了眼搭档女人，满脸惊讶：“你这样做会影响我们对你姐的审查，你就不问问我们是哪里来的？” “呵呵呵呵，我问了，你们会说吗？” 沈铁军又不傻，上辈子老六一辈子那个样，老爹说他是兄弟姐妹当中最享福的，可那又怎么样，作为子女的，连对爹娘养老送终都做不到，去世的时候也没露面，最后回来给老人家扫墓，都偷偷摸摸的像见不得人似的，有过一次就行了！ 现在轮到沈大梅，沈铁军的反应可想而知：“我姐没什么远大理想，她所能想到最奢望的，就是考个师范学校，当个老师。你们，好像不是师范学院的吧？” 面上的笑容尽去，男子冷声道：“你猜错了，我们是外交学院的，你姐姐这次成绩勉强达到我们的要求，所以，我们才来看看，即便这次通过政审，也不一定能拿到录取通知书。” “外交学院的？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过？” 眼前一亮，沈铁军愣住了，不是秘密院校和秘密部门啊，悬着的心放下：“比水木燕园和旦大还好吗？” 男的张了张嘴，外交学院现在虽说复校了，可还挂在北二外的学校里面，连北外都比水木燕园和旦大这些矮一截，真说出来的话，这个葫芦娃下面会说什么？ 女人不知这小子哪来的敌意，可被人这么小瞧，也是有些情绪：“我们是直属外J部的，负责为国家培养外教人才！这些我们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也代表着你姐姐彻底和外交学院绝缘。” 心中默然，男人冲沈光山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女人连忙跟上。 “直属外J部的？” 沈铁军心底一惊：“那且不是说，毕业后就会进入外J部？怪不得这俩穿着这么正式——” 追？追上去怎么说？人家指明了不会再收三姐的，说话都带有置气成分了，下面很可能会惹来一阵嘲笑。 不追？三姐会有什么损失？无法进入部委工作？还有其他的什么？钱？开玩笑，有自己在，家里人会缺钱？权？那就是更开玩笑了，女县高官？不说三姐是不是那块料，这都是奇耻大笑！ “铁军啊，你看看你得罪了谁？人家那是外J部下来的啊！”沈光山痛心疾首的用手背拍着手心：“你，你别以为考上大学了，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 “天有六百公里高，地有一万三千公里厚！” 转头看着满脸呆滞的沈光山，沈铁军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大概是这么个数字，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让我那个便宜孙子沈大海去查查。再见！” 呆滞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沈光山嘴皮子直哆嗦：“你，你，你——” 眼瞅着老东西要气坏，沈铁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为沈大梅进不了外交学院默哀一秒钟，便匆匆的出了门，再往前面一点，便是知青们所在的大仓库。 几步靠近大仓库，沈铁军便听到里面传来热切的议论声：“就是啊，设计师都说要以个人政治面貌为主，晓云姐你一定要回去查查分数，如果真是有人作梗，咱也不是泥捏的啊！现在这么多人关注咱们沈家凹的知青点，不行就写信向省里反应，省里不行就向南海写信反应。” 沈铁军走了进去：“刚才我看到有帝都来的人，晓云姐你要是有把握没估错分的话，就去让他们帮着反应一下。” 第二十章 推一把吧 陈晓云圆睁着两眼，傻傻的盯着沈铁军，天人交战的想了会，牙一咬：“铁军，他们真的是帝都的？” “不光是帝都来的，还是相当有办法的人物。” 说着晃到了桌子前，沈铁军坐下后开口道：“漆黑的呢子大衣，铮亮的大皮鞋，往那里一站，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你要是想去的话赶快了，他们好像要走。” 张健满脸狐疑的瞅着他，满头问号：“他们来做什么的？” “嗯——不知道啊！” 一个磕绊，沈铁军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放的地瓜干，这可是好东西：“我在支书家门口见的，男女都是黑呢子大衣，大皮鞋，这个地瓜干是谁的，我尝尝没问题吧？” “你吃你吃，我带来，就是让大家都吃的，分享给大家的！” 说话的女孩有些面生，沈铁军看着不是熟人的，没敢多拿：“嗯，我就尝尝，对了，晓云姐，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进了冬天，沈大亮被沈老实抓着开始为未来的新房准备材料，这个时候泥土也不是随便取的，茅草谁家也不多，那个主梁更是要找根好的，按他说的那样，和这陈晓云算是有缘无分。 那就推一把吧！ 眼看沈铁军比自己还在意，陈晓云的脸一红，起了身便往外跑去，胡静看到身子一动，也跟了出去。 木板桌上放着前些天的报纸，眼看着自己的任务完成，沈铁军扫了一眼转身离开，体检都结束半个月了，知青点还有八九个人没来，估计是赖在城里，不打算回来了。 高考的恢复，明面上是给了五百七十万人进入大学的机会，实际上是撬动了近三千万知青的心底大石，这三千万知青并不全是下乡知青，里面有一千两百多万的回乡知青。 这些人主动或者被迫响应号召到了乡下，在他们以为将要终老在乡间林野草原的时候，恢复的高考像是一盏黑夜中的明灯，为他们指明了一条可以改变身份，重新回到城里，甚至比以前过的更好的方向。 胆子大的，便不管不顾的回到了家，成为街道大妈大爷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送不走的话，也就如此僵持下去，直到几年后风向明朗，这些人倒是比那些顺利回来的还要先分配工作，不得不说是共和国的特色——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而那些听话的知青——既然听话，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沈铁军面前的这些知青，便是将来要等着的那批人，吃掉手中的地瓜干，看了眼报纸上的日期，开口道：“这个报纸还有人没看吗？没看的话，我拿去看看。” “想看就看，拿了赶紧走，以后少来我们这些落榜生面前晃悠！”张健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厚厚一摞课本道：“我们还要复习呢，准备继续过考。” “嗯，那我就不惹你们烦了，咱们回见啊！” 将报纸塞进怀里，沈铁军又拿了两根地瓜干，冲着知青们挥挥手，缩着头回到了家里，三下五除二的脱光，钻进了被窝里，从堂屋里出来的沈王氏看到，便将他的门给关好。 没过两天，首先接到通知书的，既不是沈铁军也不是沈铁林，更不是沈大梅，而是沈光山的儿子沈大海，被省城的职业技术学院录取，不知是因为有着前车之鉴，还是说沈老实家的三个大学生压在头顶，沈光山这次是没有像上次那么张扬，放了挂鞭炮摆了两桌子酒，将沈老实请了过去，连沈王氏都没请。 心里惦记着家里几个娃，沈老实也是个妙人，烧鸡和肘子直接端起，说是有这俩菜就行了，家里还有娃等着吃饭呢，差点没把沈光山气的背过去。 沈大海走了没两天，公社书记刘长庚亲自送来了录取通知书，沈大梅被给帝都二外录取了，满脸问号：“我不是填的中文专业么？” “这一看就是调剂了，别不知足，我的还不知道会被哪个学校录取！现在你要做决定，上还是不上，不上的话明年再考一次，到时候是不是还会遇到调剂，那就不知道了。”沈铁军心里明镜一般，他想起了那个报考编剧却被物理系光学专业录取的大佬，学了四年光学专业回头去干摄影师了，也算专业对口。 “上啊，帝都呢，这个第二外语学院，是不是还有个第一？”沈大梅拿着录取通知书，浑然不顾沈王氏在旁边擦眼抹泪，沈老实挺胸抬头满脸欣慰。 “好好收着，咱们开始干活了！” 沈铁军打算不让爹娘继续激动，开始给两人泼冷水：“爹，娘，上面没说钱的事儿，你们打算让三姐带多少钱过去？是打算我们送上车，让她一个人坐车去帝都，还是让大哥护送过去？护送的话，车票钱来回得差不多一百。” “娘，我一个人去，大哥小四把我送上车就行!” 天H县所在的安然市地处南北要道，未来会有铁路线穿过，可现在坐车的话，就得去隔壁省热城坐北上的火车，倒是不用倒车。 “大亮你送小三上车！”沈老实迅速做出了决定，说完后看着沈大梅，两眼通红：“仨儿啊，你一个人在外边，可要千万小心啊——” “爹，这车票还没买呢！您现在伤感什么啊，三姐，走，赶快去办粮油关系，从今天起，你也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好好学，知道了吗？！”沈铁军神情也是激动异常：“别让咱爹娘担心，到了那里，安顿好后要赶快给家里拍电报！” 沈大梅年轻不知愁知味，听到能吃上商品粮，连忙跟着沈铁军离了家，等沈大亮去了热城，用两天功夫买来火车票，粮油关系已经办好。 得知是天H县有名的沈家三‌‍‎兄‎‌‌妹‌‍要办粮油关系，走到哪里算是被人围观到哪里，打探最多的便是用的什么复习资料，不用沈铁军开口，沈大梅便免费对《数理化自学丛书》宣传一番，还专门叮嘱了是魔都版的。 沈大梅还没送走，刘长庚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了院子里：“恭喜恭喜，沈铁林的录取通知书，是热城大学物理系。” 探手摸了摸目瞪口呆的沈铁林，沈铁军心中暖暖的，上辈子这个小妮子为了当城里人，可是把爹娘气的不轻，现在好了，自己就是城里人了呢：“小五，现在你也是城里人了呢！” “哦，我考上喽！”沈铁林一蹦三尺高，转身抱住了沈王氏，亲的不行：“娘啊，娘啊，我也考上了！” “妮，是，妮你考上了呢，现在是大学生了。”沈王氏抹着眼，声音呜咽：“你也是城里人了！以后能说个好婆家！” “娘，您别伤心了，小五又没走远，咱们这里坐车去热城，也就几个小时的路，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我再带她去办粮油手续。”沈铁军怕老娘大喜大悲的伤身，连忙开口说着。 “刘书记，回回都麻烦你，真是亏欠你了！”沈老实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这烟他揣了好多天了，上次人家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在心里记住了。 “应该的应该的，咱红旗公社的沈家三‌‍‎兄‎‌‌妹‌‍，说出去谁不竖大拇指？” 嘴上客气着，刘长庚将烟收进兜里，摆了摆手：“那行，不打扰你们开心了，就剩铁军的录取通知书了呢，我看着也快！啊，先走了啊，过两天见！” “好，好，过两天见！”沈老实把刘长庚送出大门，目睹他骑上车子走远，心知下次再来，就不是一包烟能打发的了，只是现在家里钱这么紧——嗯，怎么说也得留人家吃顿！ 沈铁林的粮油关系办好，沈大梅的离别也来了，走一路哭一路的到了县城，坐上去热城的长途车，两只眼还红的像个灯泡，看着旁边的沈大亮，开口道：“大哥，咱爹咱娘，以后就得辛苦你了！” “莫哭莫哭！” 沈大亮探手想擦，才惊觉对方不是那个小女孩了，黢黑的面上露出了笑：“唉，我还把你当成小孩，你现在都考上大学了，放心，你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又不是捡来的，不会亏欠咱爹娘的！” 第一场雪飘飘扬扬洒下，沈大梅发来了报平安的电报，沈铁林也就到了离家的时候，大后天便是最后报道的日子，再不走怕是要耽误报道，沈铁军知道她在等什么：“放心，四哥一定能考上的，别等了，你先去吧！” 目送大哥护着沈铁林消失在院门口，沈铁军双手高高举起，接着空中飘飘扬扬飞舞的雪花，抬起头看向了黑压压的天空，任由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脸上，眼中闪过迷茫：“你个该死的老天爷，难道我真的没有上大学的命？？？” 第二十一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连续一个星期的大雪下完，沈铁军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棉衣棉裤大棉鞋，从床头上拿起看了好几天的报纸，出了门后摸摸光溜溜的大脑门，回屋找了个狗皮帽子戴上到了堂屋门口，天边的鱼肚白色渐渐升起，天地间已经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沈铁军抬手敲了敲屋门：“爹，爹！” “唉，谁？小四？” 沈老实的声音传来，屋门很快打开，就见这几天板着张脸的沈铁军，神情平静，揉了揉眼打个哆嗦，连忙招呼：“来，快进来！” “爹，我是想让您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一定会给您考个大学回来，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丝毫的保留，您能相信我吗？”沈铁军面色平静，各个大学报道的日期截止到昨天，可惜那张不知是哪个学校发出来的通知书，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 “小四儿，别想多了，爹给你时间，爹相信你能考上大学，因为你体检都参加过了，对吧？我找人打问过，要是没过大学的什么分，根本就不会通知你去体检，这说明你的学习没问题，更何况人家县太爷都说你考上了。对了，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啊？”沈老实说着说着才看到外边的鱼肚白，这个时候家里没个闹钟，时间就只能估摸着来。 抿了抿嘴唇，沈铁军开口道：“爹，我准备报考研究生，嗯，考上的话会有复试，可能要到外地去，会花一两百块。无论如何，我今年总会考上大学的。” “研究生？嗯，没问题，天这么冷，你回去睡觉，睡醒再说！”沈老实披着件烂棉袄，心说这个研究生是个什么大学，决定好回头去问问，这孩子终于正常了，心中是既欣慰又遗憾。 “爹，这个考试需要到县里报名，你给我二十块钱！” 沈铁军说出了目的，这是他想了一个星期的决定，上次从知青点拿回的报纸上，就有几个月前中科院招考研究生的报道，当时只是纯粹的好奇，记忆中对于考研的关注不够，毕竟目标定在了大学上，对于大学毕业才能报考的研究生，那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儿。 直到送走小五，大学最后报道的日期过了，沈铁军能想到的，也是老老实实的复习半年，他要在六个月后，也就是78年的高考里，放个大卫星。 这次的考试，心里有顾忌的沈铁军故意答错不少，一是‌‎‌‎兄‍‌‌‍‎妹‎‍三人都有可能考上，很容易惹起人们的关注，如果有些传说中的神秘部门，那是必定要落在他们眼里的，他又不想被太多的人注意，二是成为知名人物后的烦恼也多，体检后有那推脱不开的人前来，也都让小五和三姐出面，老老实实的猫冬。 结果，便是他的录取通知书没来！ 那就不用藏拙了，沈铁军打定主意，要在78年的高考中二鸣惊人！直到前些天张健又送来了些报纸，让他立即改变主意。 1978年1月10日，教育部发出《关于高等学校1978年研究生招生工作安排意见》，决定将1977、1978两年招收研究生合并进行，统称为1978届研究生。 紧随其后，《人们日报》还发了评论员文章《不拘一格降人才》，强调研究生招生在年龄、学历、家庭出身、本人表现上都要实事求是，不拘一格。 沈铁军的心野了，确切的说是这些天里，被人们或者善意或者异样的目光，给看的炸了，反正都是要复习，反正都是要考试，区别只在于考上后的复试里，需要到学校所在地复试。 这年月出行不容易，介绍信的好说，初试通过后拿到复试通知，找村里和公社都能开出来，难题还是钱，学校不给报销复试的路费。 考上就是大卫星，而考不上，也只是损失两块钱的报名费，沈铁军在心中算了一笔账。 面对着最出息的儿子要求，沈老实自然不会拒绝，这些天沈铁军沉默的不像话，连带着他和沈王氏都心有揣揣，这孩子的录取通知书到现在没来，两个老人心疼儿子，也没张口问，这时看他终于恢复了正常，沈老实连忙回屋拿了钱给他。 从沈老实手里拿了钱，沈铁军便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地上厚厚的一层雪，一踩一个黑窟窿，出了村子到了国道旁边，马路上的雪已经被来回的车辆轧出了车辙。 远处一辆公交车慢悠悠的开来，雪天路滑，司机们是开的异常小心，完全没了往日在路上可劲儿撒欢的劲儿头。 等到公交车过来的时候，沈铁军上了找个座位，付了一毛钱的车票，便望着窗外无边的白色神思狂想，不拘一格降人才，应该是高中文化便能报考的，否则大学文凭才能考的话，那还叫做不拘一格？ 怀着淡淡的忐忑，沈铁军搓着红肿的双手，他从小便有冻手冻脚的毛病，红肿红肿的像是个东山省的大馍馍，操在了袖子里面晃进了教育局，便听到了声呵斥：“唉，你干什么的？” 说话的声音响起，教育局大门旁的屋门打开，走出了个满脸警惕的年轻人，看到狗皮帽子下的面庞，眉头微皱：“是来办事的？” “对，是来办事的，这次报纸上说的研究生考试报名，是在咱们这里吧？”沈铁军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报纸，伸出手指在上面敲打着。 年轻人神色一变，从头到脚的打量了面前这个穿着补丁烂袄，大棉裤也没套外裤的人，发现报纸上的报道，变成了好奇之色：“哦，原来是前来报名的同志，来，我带你去吧！” “好，那就谢谢你了!” 嘴上谢着，沈铁军对于这些人的心思摸的很清楚，这是怕他打着报名的幌子进教育局干坏事儿，情知还是这身穿着带来的影响。 进了走廊，沈铁军摘下了帽子，还在台阶上擦了擦脚上的泥水，旁边的年轻人默然点头，知道自己没猜错，地道的农民，城里的哪有这么多的黄泥巴，只是看这人留着个大光头，面相却很稚嫩，狐疑道：“同志，你是几几年的毕业生啊？” “哦，去年毕业的！” 阳历年过去了半个月，沈铁军叹了口气道：“这不去年考的不错，体检也过了，可录取通知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到现在也没见到，正好看见研究生招考，就过来试试。” “您考上大学了？也体检过了？现在因为没收到录取通知书，想试试研究生考试？”年轻人越说蒙，说完整个人及就愣住了，能在教育局里看大门，他对这些可不陌生：“可是，研究生是需要大学文凭的啊，你这大学都没被录取，哦，是录取通知书没拿到——” “看到这个标题了吗？不拘一格降人才！看到这个报纸的名字了吗？人们日报！”沈铁军不得已又翻出来张报纸，这些都是他准备好的，在下面的副标题上点了点：“强调研究生招生在年龄、学历、家庭出身、本人表现上都要实事求是，不拘一格。” 年轻人彻底傻了，这张报纸他是真没见过听过，瞅着报纸满脸呆滞：“嗯——” “这个实事求是嘛，就是以我脑海里的知识了。” 沈铁军说着往里走，他的嗓门不小，这个时候早过了10点多，留在局里办公室的，大都是喝茶看报纸的，听到外边有动静，走廊里各个办公室门口露出不少脑袋。 看到有被围观的迹象，年轻人飞快的点了点头，带着他到了个办公室门口，在门上敲了敲推开门：“吴主任，这位同志是来报考研究生的。” “谢谢啊！” 沈铁军冲着远去的年轻人道了谢，进了自己来过的办公室，上次去地委专业课面试之前来过，不同的是这次屋里多了个取暖的炉子，四节烟筒从空中穿出窗外，便感觉身上暖烘烘的。 吴二金忍着鼻尖传来的异味，瓶底儿般的眼镜后面两眼闪过好奇之色：“那个，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吴主任您贵人多忘事，我是沈铁军啊，三‌‎‌‎兄‍‌‌‍‎妹‎‍考上大学的老二！”沈铁军脱了狗皮帽子站在门口旁，个人卫生上他是比较注重的，大冬天为了好打理，依旧是刮了个光头，只是身上的棉袄棉裤棉鞋有年头，多点味道也是避免不了的。 “啊，小沈？原来是你啊？” 啪的拍了下桌子，作为唯一一个天H县里过了英语专业分数线的存在，吴二金自然是不会忘记，上次从教育局到地委面试的，只是说完话满脸狐疑：“怎么，你怎么没去上大学啊？” “嗨，一言以蔽之，我的通知书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到现在没接到，我总不能满世界去问吧？”沈铁军说着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指了指炉子：“嗯，我身上穿的多，就不过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沈你也别急，我这就去让他们查查，你们过了分数线，体检又合格的，档案都调走了，只是现在查出来，怕也过了报道时间——”吴二金嘴上说着，满脸沉痛：“你怎么不早来——哦，你这次是来报考研究生的？！” 这个时候的学生档案极其重要，过了报道日期没来的，会调回学籍所在地，沈铁军看他如此热心，面上的笑多了不少：“吴主任，我是来报考研究生的，不知道能不能报？” 第二十二章 咱继续考大学 “那肯定能啊！不拘一格降人才，你以为是说笑呢？现在国家可谓是求贤若渴！”嘴上说着，吴二金回到座位上拿起一本书，放在了沈铁军面前，转过身找出个茶杯，给他倒起茶水来：“研究生考试的内容比较多，语文政治代数几何物理英语，专业性可是比高考难多了，你确认要报考吗？” “谢谢谢谢！您太客气了！”双手接过茶杯，沈铁军一迭声的谢过，开口道：“这个我想过，虽然我是高中文化，可这些年来我也跟着知青点的知青们学了不少东西，他们每个人学的可能不全，可放在一起就给了我不少的帮助，所以我想考，还得麻烦您了。” “嗯，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喏，这是咱们这次招收研究生单位的资料，你看看吧？” 吴二金手上拿的全国招生导师目录，从中字号打头往下，沈铁军是看了个仔仔细细，来之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以前为了考个大学而不可得，重生一次便能考研究生，以前便是做梦都没想过的。 工学方面的不用想，理学方面的也不用想，史学方面的更不用想，虽然沈铁军看过《明朝那些事儿》，可不代表他知道里面内容的出处，无处不在的网络让人们很容易忽视这个问题，你这个说法哪来儿的？哪本书里面出现过？再详细点就要问是如何考据出来的？ 农学、文学、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一溜的看下来，沈铁军目光落在了文学和教育学上，只是很快想起文学未来的发展，又回到了教育学上面，看了看瞅见英文专业研究，便又翻回了文学，来回折腾一番，心中也就有了决定：“那我报考英文文学专业的研究生。” 报名很简单，交钱填了报考的专业方向，沈铁军便拿笔飞快的抄下了开设英文文学专业研究生的学校，未来的英语专业是个什么状态，怕是个搬砖的重生了，也知道这个专业会火到什么程度。 交钱填资料，照片沈铁军也懒得去拍，是用高考准考证上那张，填完后在资料保证人上按了手印，想起个事儿：“吴主任，您知道论文怎么写吗？” “哈哈，我不光知道论文怎么写，我还知道你连什么是研究生都不知道呢。”吴二金说着叹了口气，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你这样啊，我感觉有点好高骛远，知道你想考不上研究生再考大学，可我告诉你，既然选定了，就要全力以赴，可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靠谱，明白吗？” 这是个好人！没有后世那些官僚化的嘴脸，沈铁军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谢谢您的教诲，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研究生是什么，您能为我解惑吗？”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嘴里念念有词，吴二金连忙站起身，满眼赞许的拍了拍沈铁军的肩膀，拉着他坐下道：“别这么客气，小沈啊，就你选的专业方向来说，你要学的，是在导师的教导下，发现英文专业在生活中的应用方向，要有自己对这种应用过程中的感悟，因为研究生通常是专注、所研究领域的基本的独立思考能力。你能理解吗？” 专注所研究领域的基本的独立思考能力？ 沈铁军有些蒙，吴二金说完看他的模样，以为是无法理解，面色沉了下来：“唉，我当年要不是——唉，给你说这些做什么，要不你过两天再来趟，等着报名结束后，我给你们这些想报考研究生的人提前培训一下，现在手头上的资料不足，也有些时间太长，我给忘了——” 啊？ “谢谢！”沈铁军再次站起身来鞠躬，知道人家误会了，他哪是什么无法理解，而是感到这个事儿有点太简单，继续开口道：“吴主任，有个事儿没给您说过，那就是我吧，平时喜欢东想西想，高考为什么会报英语专业？便是我感觉吧，咱们和那个国家就那个样了，您也知道当年多少人学俄语，现在成了这个状态，想必学俄语的也没以前多了，就想着全世界这么大，主要强国就那么多，而现在能和毛子做对手的，就是那个以英语为主流的几个国家——” 被人连姓带职位的叫，吴二金心有不愉，自己刚才这么尽心，不就是想拉进彼此的关系，谁知这小子看着很聪明，实际上人情世故还是不懂的，脑海中浮现着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听到的东西给镇住了：“这，就是你报英语专业的原因？” 我容易吗？！ 沈铁军欲哭无泪，一个谎言总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好在事实会证明他的说法的：“对，我认为未来的英语专业，会像以前咱们学俄文时那么流行！” “啪~” 抬手互相拍了下，吴二金满脸恍然，现在这个家伙说的，不就像是论文中的味道么：“那你可以以你想要报考英文专业研究生为题，比如论我报考英文专业研究生，虽然显着有些轻佻，可你是个16岁的高中毕业生，年轻人的性子，不就是轻佻——嗯，我这是褒义，你不要见怪啊！” “嗯，嗯，我知道，您是褒义！” 轻轻的应和着，沈铁军是没见过论文格式的，面前这个半吊子老师也好像不精通，可总比那些一问三不知来的强，这么想着，便接着按照吴二金的建议准备了下去。 临了，吴二金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铁军，这篇文章我只能帮到你这里，再具体的，自然我可以帮你写。但是，这篇论文是要给你的导师看的。没录取，自然是没事儿，可如果录取了，导师发现不是你自己亲自整理写的，后果委实难以预料。那些老人们啊，发起脾气可是不得了。” 深深的鞠了一躬，沈铁军正色道：“吴叔，您帮的忙已经够多了，我也记下您的这份情，如果考上被录取了，您就是我在这条路上的启蒙恩师，便是考不上，我也会记得您的提携之恩。” “言重了！行，天色不早了，再不走，你今天就回不去了。”吴二金说完，将门一开：“快走，开着门太冷了。” 吴二金说的有点多，放在他身上，便是有点太热情，沈铁军笑了笑转身离开，人生在世谁没个喜好厌恶，出了门冲着保卫室的年轻人挥了挥手，不知不觉间两三个小时过去，才醒悟到是耽误人家吃饭了。 “面条好了!” 到了国营餐馆要了份面条，沈铁军屁颠屁颠的到了窗口端回桌子上，别看餐馆门脸小，人家是拿着铁饭碗的工人阶级，他这草根一般的进城农民，没谁会看得起，还想人家端到你面前？ 做你的春秋大梦！ 中午吃过饭，沈铁军到了县图书馆，不想就见到个熟悉的人影：“嗨，王哥？” 王猛正抱着套崭新的图书，小心翼翼的下台阶，听到声音差点摔倒，瞅着路旁狗皮帽的农民，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你是——沈铁军？咦，你不是已经考上大学，体检都过了？” “嗯，体检过了，但是录取通知书没拿到，这是，数理化自学丛书？魔都版的？”沈铁军瞅着书页上的文字，满脸好奇：“全新的？” “不是，你的录取通知书没拿到？”王猛有些不敢相信，不大的眼睛瞪的溜圆：“你也没反应这个事儿？” “想起反应就晚了，王哥，叫住你是有点事儿想让你帮忙，有没有图书馆的借书证，我想找资料查点东西。”沈铁军摆了摆手，他有想过是不是录取通知书出问题，可那时报道期限过去，再折腾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他要准备考研究生了。 “借书证？” 王猛是来买书的，自打沈家凹知青点的有三分之一凭借自学丛书上了大学，《数理化自学丛书》就传遍了整个天H县，这年头谁家没有要考大学的知青，570万考生最少牵连着几千万人的心跳。 好在，王猛知道他的目的不是这套书，大方道：“那个，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和图书馆的负责人说说。” 跟着主任大人的秘书，沈铁军的借书证一路绿灯的发了下来，但是十块钱的押金瞬间清空他的钱包，好在为了考研究生，他做好了花钱的准备，也提前给家里打好了招呼。 接下来的时间，沈铁军两三天进城一趟，其他时间便老老实实的趴在被窝，拿着纸笔对借来的资料进行整理，直到这天沈老实回了家，敲开门满脸哀求：“铁军，铁军，咱不考研究生了，行吗？咱继续考大学，你娃连大学的门朝那都不知道，爹问过了，那研究生是只有大学生，才能考上的啊？！” 第二十三章 1978年 北风萧萧，寒风冷冽，喧天的锣鼓声，喜庆的喇叭调子里，沈铁军的二姐沈大金出了门子，沈大亮成了这件事儿中的唯一受害者，亲戚们那有意或者无意的眼光里，带给他莫大的压力。 实际上，沈大金心中才是最有压力的那个，大哥没有成家便要出门子，按照沈家凹村的观念，这就是不懂事儿，这就是污点，会被人们嘲笑为了婆家，想男人想的疯了，才会不顾长幼有序，那么急的嫁人。 上辈子沈大金哭过好几次，那时的沈家里面，沈大梅还没考上大学，家里穷不说，兄弟姐妹们那么多，在农村里算作底层中的底层，人们避之不及的存在。 而这时便不同，沈大梅考上了大学，沈铁林也考上了大学，现在家里还有个不知为啥没去上大学的兄弟，沈家的未来，即便是用脚丫子想，那也不是平头小老百姓。 沈家凹村的人很快形成了统一的认识：陈木匠赚大了！ 沈铁军猫冬的时候，陈晓云接到了迟来的录取通知书，提前三年进了大学，成为沈家凹村知青点的榜样，最近寄给他的信里，诉说了大学生活的精彩与欢乐。 在充实的复习与抄书中，沈铁军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1978年的农历新年，到来了。 叔叔爷爷太爷声中，沈铁军面上堆着僵住的笑，冲着比自己大一倍还多的孙子发糖：“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大学！” 接糖的孙子满脸通红，浑身发抖：“四爷爷，我，我也能考上大学？” “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学习嘛，魔都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抄一遍就可以去试试！”沈铁军老神在在，三姐和小五不在家，作为参加过考试和体检的“大学生”，他便成了沈家的人样子。 “看看人家沈老实的娃，七个里面考上仨，你们是怎么学的？”就是这样的。 一个新年过去，沈铁军多出了几十号的晚辈，辈分最低的那个，要叫他太爷爷，知道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古时候，成家是要看情况的，条件好的成家普遍就早，一辈看不出问题，可两辈三辈下来，差距便像和尚头上的虱子。 而搁在古代，结婚成家普遍又早，这就明显了。 辈分高的，家庭条件都不怎么样。 老树新芽，村子口的晒谷场上，一波的新知青满脸好奇，水葫芦饭包的扛着，张健有些头疼，这一批人看上去，与先前的那些知青，有着本质的区别，皮肤光滑满脸红润，这不是知青们该拥有的。 沈铁军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晒谷场上的人群，想想自己这一个多月来，除了准备论文就是抄的书，晃了过去，左右一打量：“张哥，这些是新来的？” 翻过了年，村子里又多了点活，冬天被雨雪冲淤的水渠要通，张健只见了沈铁军一次，可想着魏凡那小子在信里的交代，关系还维持的不错：“嗯，新来的，不过，我估计这帮子人应该不是普通人，你能了解吧？” “沈家凹知青点的名声是怎么回事，张哥你应该比我明白的多。”沈铁军笑笑，为了掩护他和沈大梅小五考上大学的光环，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现在沈家凹村知青点在安然地委都出名了，天H县有些东西查不到，安然地委的人查起来并不费功夫，算上回城上学的陈晓云，这次高考中的沈家凹村知青点，共计有11名知青考上了大学。 沈家凹村的知青点，算上泡病号的3个，总计才35人！ 笑笑没有出声，张健瞥了他一眼：“呵呵呵呵，沈家凹知青点是怎么回事，小五你应该比我了解的透彻。” “哈，张哥，你学我！”抬手指了指张健，沈铁军靠近后小声道：“张哥，现在还有来买书的吗？” “有啊，怎么，你想卖掉你那套？不复习了？”张健面上的笑容敛去，表面上他和沈铁军嘻嘻哈哈，实际上对这小子佩服的很，年纪轻轻却在学习上很有一套办法，要不是那个没了下落的录取通知书，人家早就去大学了。 摇了摇头，沈铁军开口明说道：“这是我这段时间又抄出来的一套，还加入了我的学习笔记和感悟，这次我姐姐妹妹考上大学，再加上过年这些事儿，开春家里还要给大哥盖房子，家里实在是没钱了，就想拿出来换钱，最次的，等我考上大学，也得有路费吧？” 沈铁军手上一共两套，重新抄这一套，还是在图书馆门口碰到王猛有了念头，现在沈家凹村知青点之所以这么火，还是他运作起来的，早就打着换钱的想法，现在看到有新知青来，便想推销一下：“我要是说卖，会不会影响你的威信？” “扯，还我的威信，你看那些老知青们的眼神，在我面前说威信，你是在挤兑我么？”张健下巴一抬，假装板起了脸：“他们可是看着你们兄弟姐妹怎么复习的。唉，说句真心话，你那套带学习心得和笔记的书，打算卖多少钱？” “最少这个数。”沈铁军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竖起了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想了想道：“多么，就五百，当然，张哥你要是能卖500块，我给你50块的提成。” 张健面色微沉：“有点多了，正版的才二十多一套，哪怕炒起来，一百块也能买到了——” “呵呵呵呵。” 嘴上发出无意识的笑，沈铁军将腋下的书打开，摸出了张四四方方的纸，亮了亮：“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 “嘶——”看清纸上的抬头，张健便倒抽了口凉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你，你要考研究生？” “嘘嘘嘘！” 沈铁军看了眼准备要围过来的知青，连忙收起来夹进了书里，从新塞回腋下夹好，叹了口气道：“我也是看在咱们的关系份上，所以才先找的你，懂吗？” “懂，我懂了，那个，晚会我去找你，在我回复你消息之前，你不能再给别人说！”张健心中一阵感叹，他以为这小子为了一报前耻，在家复习准备来年再考，错了，准备五个月后再考，谁知道人家和自己玩的不是一个层次，便是冲着这张准考证背后的含义，花五百块也值了。 是的，一瞬间，张健便做出了决定，沈铁军这小子心太大，看着人畜无害待人和蔼，可骨子里便有种目无余子的感觉，所以对他只是平淡以待，可事实证明了人与人的不同，五百块结交一个可能是研究生的朋友，值吗？ 值！ 张健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去年恢复高考有几百万人参加，被录取的只有二三十万，这么低的录取概率下，如果沈铁军考上了研究生，这五百块何止是值，简直是太值了！ 即便是考不上，这五百块也不会给他太大的负担，让新知青们自己做了遍介绍，张健便召集几个小队长开会，安排好胡静在门口站岗，直接摊开道：“下午沈铁军找我，大家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有什么事儿？” “我看你们说的好像是大事儿，你还很吃惊。” “我们就等你找我们呢，说罢，什么事儿那么大？” “就是就是，那小子的录取通知书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见他着急。” “对陈晓云的事儿好像比对自己的还上心，他不会喜欢晓云吧？这么大的差距？” “扯什么呢，你是后来的不知道，那是他哥喜欢晓云，不信，你问问胡静？” “还用问胡静么，我们谁不知道啊，那沈大亮看陈晓云的眼睛都是在放光，放绿光，什么心思还不知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家伙哪来的自信去喜欢陈晓云？” “这个就不知道了，就是这小子我看着高深莫测的，现在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儿，给大家制定学习计划，一开始没几个人理，直到后来国家确定恢复高考，这小子就好像是知道会恢复高考似的。队长，他找你什么事儿？” 眼瞅着几个手下说的差不多了，张健开口道：“他手上有一套他自己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套书和以前咱们抄的不一样，有他自己的学习心得和体会，想要卖给我。我这个人呢，就是公私分明，如果我不是这个知青点的大队长，我肯定说都不说，自己买下来。但是，咱们既然是集体，那我就有必要向你们通知，省的以后大家知道了骂我，这套书五百块——” “五百块？他怎么不去抢啊——” “陈志明，你不要乱插嘴，让队长把话说完！” “对对对，让队长把话说完，还有啊，他给你看的是什么？” “对对，他给你看什么了？” 看着几人群情汹涌，张健笑了笑：“嗯，没什么，就是一张准考证，1977和1978年度研究生的准考证。” 第二十四章 应该是霍么 春雨如油杨柳依依，突突冒着黑烟的手扶拖拉机穿过柳树林，拐过晒谷场进了沈家凹村的街上，刘长庚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踩着车帮子跳在泥地上，狭长的马脸上摆出了副凝重，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进到院子：“沈老哥，沈老哥在家吗？” “唉，刘书记，我爹不在家。”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沈铁军出了东屋，面上堆出了腼腆的笑：“我爹在村后忙活呢，您有什么事儿么？” 刘长庚眉头紧皱，盯着他看了会，这货可是在毛书记面前都装过老实人，点头道：“铁军，正好你在家，你的录取通知书在半路上出点事儿，邮政局的车栽沟里，司机没了，人家邮政局的人在抢救完后继续派件，才发现里面有大学生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向学校进行通报，铁军，你考上大学了。” 通知书有些粗制，上面的字迹模糊不少，好像受潮，认是能够认全的，沈铁军默默的看着薄薄的纸张，不知是久盼不来，还是心中有了更高的追求，这封落款为中原大学外语系的录取通知书，并未引起他内心应有的激动：“嗯，我考上大学了。” “啊？” 刘长庚有些呆滞，这与他想象中的画面反差太大，不是应该抱头痛哭，也应该仰天大吼三声，以示心中不甘吧？ 怎么这么平淡？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刘长庚有些尴尬，沈铁军的不动声色，令空气仿佛陷入了凝固状态，良久才听他开了口：“书记，我爹现在给我大哥盖房子呢，等我爹回来再给他说这个事儿，咱们有情后补，怎么样？” “啊，没事儿没事儿，你知道就行，你收到就行，我说，你赶快去报道吧，省的人家学校着急。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以后聊啊！”尴尬的应付着场面，刘长庚转身离开。 捏着手里的通知书，沈铁军转身回屋，将通知书塞进了床板下，回到床前继续对论‌‍‍文‎‍‍做‎‎着修改，资料找的差不多了，书也都还了回去。 上次去教育局拿准考证，沈铁军还顺便看了下名单，天H县总计29个人报考研究生，倒是庆幸上面没写年龄，只写了名字和报考专业，不知是吴二金动了手脚还是规矩如此，否则写个16岁，怕是又要被人关注。 这次考研中除了他，最年轻的也有31岁，整整差了15年，最大的那个40了，大了两倍还要多八年。 冥思苦想闭门造车三个月，沈铁军总算是将论文写的七七八八，感觉虽然并不满意，可也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论文一式三份的誊抄完，寄给了北上广的三家外语学院。 说是北上广的大学，其实沈铁军也有自知之明，他这个状态纯粹就是野路子，天H县29个报考研究生的人中，就他一个没读过大学的，最次的那也是大专毕业。 那么在名录上可选择的，也就不能是一线存在，帝都那个是三姐就读的二外，估摸着是没戏的，分给自己人怕是都不够，魔都的旦大根本没想，直接寄给了魔外，最后搂草打兔子也给羊外寄了份。 既然是不拘一格降人才，那年龄小，也算是不拘一格吧？ 破烂的棉袄换成补丁褂子的时候，后世热闹无比的黄金周劳动节过的平平淡淡，广播中播报着普天同庆的日子，村里的大喇叭每天传出不同知青的声音，宣示着工人阶级的荣光，以及这个国家为了庆祝节日而做的付出。 沈铁军虽然自信，但是并不狂妄，上次为了三姐的事儿惹了那两个“干部”的隐患，也在中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时消失，他个人的表现不论是在村里，还是知青点，都能算得上良好。 沈大亮新家晾的差不多时，沈铁军走进了研究生的考场，28个叔叔伯伯辈的同行中，没个愿意和他交流的，也许是听说了这小子是个大学都没考上的野路子，也许是为了考试而无暇他顾。 研究生考试的难度，比沈铁军想象的要难的多，吴二金说的那么多门课当中，只出现了政治外语和专业课，而由于他的专业课便是英语，实际上连着下来的三场考试中，他只算是考了两门。 政治方面对他来说是个短板，好在回来这段时间，报纸上广播上轮番轰炸，考的也都是时政内容，想干点别的事儿都没可干的，临考试前再磨了磨枪，加班加点的背了一段时间，自认为考的还不错。 既出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H~O~M~E，应该是霍么？” 听着同行者的窃窃私语，沈铁军愣了好半晌才将到了嗓子眼的发音咽回去，便感觉到了自己报考的正确选择，英语的口语他跟着那些知青学了不少，深知这些比老三届还古董的存在，绝大多数都没受到过正经的口语教育。 想想也是，那个年代正是和老大哥翻脸，满世界打嘴炮拉小弟的关头，自誉为正统继承人的兔子，又怎会心向资本主义国家，学英语的是个什么状况和待遇可想而知，便是学校里教的，大多数也属于哑巴英语，都说不得口。 原本想张嘴纠正，沈铁军便飞快的打消了这个想法，自己原本被他们排斥在外，这时纠正无异于打脸，在十几岁便是代差时，打长辈们的脸后果不明，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组织考试的车是教育局找来的，回到天H县也是在教育局门口下车，作为带队的副队长，一路没和沈铁军说过话的吴二金，才将他拉住：“小沈，你可占了天大的便宜。” “呵呵，吴叔，这还是您提携的好！” 漂亮话不要钱的说着，沈铁军心中是松了口气，他自己感觉也是考的不差，试卷内容比高考多了选择解释找错三类，孙子沈磊用于复习的题海他也跟着做过，没什么好说。 考试结束，沈铁军就要在三个没有回信的学校中做出选择，先前寄论文探路时可以一女嫁三夫，现如今真要报导师了，那就自然不能撒网捉鱼。 此时沈铁军已然想明白，帝都二外，那是个神奇的地方，听沈大梅说名声好似比帝外还大，才经过困难年代的大院子弟们，此时正是翻身农奴把歌唱，陆续从外地返回帝都，无论大小都是内心敏感的时候。 魔都外语学院坐落于魔都，那也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作为后世最排外的城市，感觉比帝都二外也好不了哪里去，帝都人都吃瘪到要爆炸，才能找回存在感的地方，去那就是给大佬送脸打的。 羊外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冬天不会冻手冻脚，这是沈铁军想到的第一个优越条件，第二个想到的是那里是吃大米的，不用啃馒头，第三才是那个地方在未来的四十年中，是共和国的开放窗口。 沈铁军很不明白沈磊给他推荐的那些中，回来就去帝都当地下教父的人，是哪来的勇气和运气，才没被无所不在的阳朝大妈，阳朝群众给发现和收拾的。 据说还有在一九八七年之前，靠着贩卖水货当地下大佬的存在，参考下同时期宁愿去倒卖玉米，都不碰水货的王姓大佬，就知道这个事儿是多么的不靠谱。 沈铁军有点意气风发，吴二金看在眼里，笑笑也没开口，真要是考上了研究生——16岁的研究生啊，这是个什么概念，怕是要轰动全国。 在这个开科取士拉拢人心的时刻，只要这个家伙的屁股不坐歪，未来的飞黄腾达，那是用脚趾都能想出来：“我帮你打听了下，这次报考的人数和录取比例在6：1，主要集中在工理医文上面，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后，有没有受到打击？” “不，在听到这些前辈们的口语后，我的信心更足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未来的二十年，是数理化的天下。 当然，这不包括英语在内，看看那些遍地都是的英语补习班，想想那四六八级的等级考试，有多少学子在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中，发出无声的诘问：“为毛一个中国人要考英语？” 辞别吴二金，坐在回公社的车上，沈铁军打量着窗外形色匆匆的人们。 路，是烂的，天H县的主干道，还是十年前修的泊油路，此时修修补补，好似沈铁军身上的褂子，打满了补丁。 夕阳西下时分，自行车大军从厂矿企业里涌出，瞬间挤满了双向两车道的马路，人们的脸上带着充满希望的光，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公交车吭哧吭哧的开出城时，沈铁军皱起了眉，一个熟悉的人影挎着个篮子，鬼鬼祟祟的拐进了副街里。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脚老太太。 第二十五章 汉奸二鬼子 沈大亮挎着个篮子，进了副街后看着身后没人，将篮子上的树叶掀开，放在地上蹲了下去，神情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看到有骑自行车的人从路口拐进来，连忙开口道：“鱼啊，新鲜的鱼，今天中午才捞出来的。” 骑自行车的男人看了眼篮子，从车上下来刹住车子，装作打量着篮子中的鱼，嚷嚷道：“唉，你这个鱼是怎么卖的？多少钱一斤？” 话音未落，男人飞快低声道：“小伙子，赶快从前头走，外边的红袖章正准备包抄你——” 身子一抖，沈大亮连忙站起，拎着篮子向着另一边路口冲了过去，临走之前还回过头看了看中年男人，知道自己不能道谢，否则那才是坑了人家，只来得及挥了挥手。 “咦，怎么跑那么快？” 胡同拐角处，一个扎着绑脚的老太迈着小脚出现，打量了下骑自行车的男人，显然也是起了怀疑：“你没给他说什么吧？” “我能说什么啊，我就是说看看你的鱼，多少钱一斤，他就跑了，好像知道我是汉奸二鬼子似的，婶儿，没事儿我先走了啊。” 中年男人自嘲的说着，看了眼小脚老太太胳膊上的红袖章，脚踩在二八自行车的搭子上，一使劲就冲了出去。 无视老太太发黑的老脸，中年男人好像做了件好事儿，优哉游哉的骑着二八大梁自行车，心情苏畅的哼着五音不全的小曲儿，回到了自己的家。 沈铁军在公社下了车，脑海中全都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往日里不长的路，在这时好像变成了天堑，心头火急火燎的跑了起来，拐过村子口的知青点，也只来得及往里面看了眼，脚不停的便走了。 “哎哎哎，小五，你跑那么快！” 眼尖的胡静看到他要跑远，从知青的宿舍兼仓库里冲了出来：“你去干嘛了？今天有你的信到了，挂号信，还有个什么大学的老师来找你！” 什么？有大学的老师来找？ 沈铁军愣住了，转过身形回来，心说不会吧，难道是自己的论文有回音了，可也不能千里老远的亲自来找人：“知道是哪个大学的吗？” “中原大学的，问你收到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你爹说你好像是没收到？” 胡静有点不相信，圆圆的小脸上小鼻子小眼的，就是嘴巴有点大的不成比例：“人家老师听到后就回去了，说是明天再来。” “坏了！” 沈铁军再次愣住，回过神就知道要遭，连忙摆了摆手：“那谢谢你啊小静姐，我这得回去看看。” “今天你可出名了，两封挂号信一个老师，现在可以可劲儿的挑了。”胡静抬高嗓门吆喝了一声，看着他很快走远，双手一拍神情着急：“嗨，油锅还在炉子上呢！” 知青点的知青们做饭，都是排班轮流做，自打去年恢复了高考，原本纪律就比不得农场和兵团的知青们，胆大的直接跑回城复习，准备参加高考。 胆子小的，也都窝在知青点里复习，同样准备参加高考，沈家凹村知青点作为安然地区的明星知青点，也是如此。 半个篱笆墙连着的家门在望，沈铁军却停住了脚步，想起沈老实的面庞，步履沉重的进了院子：“爹，有我的信？！” 披着浆洗的发白的蓝褂子，沈老实手拿烟锅，蹲在堂屋门口的抽着，双眼无焦的落在门口的人身上，看清来人站了起来，不想蹲的时间有点长，双腿一麻身子便歪了过去。 “爹！” 沈铁军吓了一跳，冲过去揽住摇晃的沈老实，开口道：“您蹲着不能起这么猛，脑供血不足会晕倒的。来，慢慢的，您蹲门口做什么呢？” 心中暖暖的坐到屋里桌子前，沈老实用下巴指了指才打的张桌子上：“今天有你的信，但是在看信之前，爹想问你，你的中原大学的通知书，收到了吗？” “爹，我收到了。” 目光落在小方桌上的信，这个桌子还是陈木匠打的，为了能娶到二姐沈大金，陈木匠是出了不少血，沈铁军对此是心知肚明，毕竟过年花费那么多，开春又给大哥盖了间房子，家里也打了张吃饭的方桌和八个马扎，钱从哪来的？ 张健不知道从哪弄了500块，沈铁军便一手交钱一手交书的完成交易，代价便是后面有学不明白的，可以写信向他请教，美其名曰售后服务。 只是，这钱沈铁军没给沈老实，他还不知道复试的话会去哪里，所以留在了身上。 “魔外和羊外的来信。” 扫了眼桌子上的信封，沈铁军心中有了数，这时电话属于传说中的装备，用起来需要烧钱，全国上下一片穷的时代，写信便成了最为经济和有效的沟通方式。 当然，缺点也是明显，比如他那封录取通知书的遭遇，丢了还要去查很久，才能知道在哪丢的。 所以信是挂号信，VIP服务的一种，相当于某风待遇。 沈铁军没理沈老实不善的眼神，探手拿过来打开，魔外的里面竟然是张准考证，其他连个只字片语都没有，意思是相当明了：“过来考吧，考完了再说其他的。” 啪的扔在桌子上，沈铁军满怀希望的拿起了羊外的信，有过魔外的作比较，一入手便知道有戏，厚度不一样，飞快的打开，便是满脸惊喜，心脏开始砰砰的跳动起来。 信上的字有些潦草，内容竟然是全英文的，首先是批评，批评他那不伦不类的论文，格式勉强及格，论据全部都是臆测，逻辑有些颠三倒四，唯一还能看的，便是英文知识扎实还有点想法，看罢才知道还给他寄了点东西：“爹，东西在哪？” 沈老实满脸好奇，这两封信到手后，倒是没有麻烦旁人，直接抓着邮递员问了个底儿掉，知道是什么学外语的大学寄来的，那邮递员脸上的钦佩之意溢于言表，作为红旗公社的老邮递员，知道这户就是传说中出了三个大学生的人家，所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到他这么高兴，沈老实用烟锅一指桌子底儿：“先前你问我我蹲门口干啥，还不是为了看你的这些子东西？” “爹，谢谢你，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这里面是录音机！” 沈铁军放下信，从桌子底下抽出方方正正的箱子，外边写着易碎物品、轻拿轻放、打坏赔偿十二个字，打开后赫然是个报纸包，拿出来拆开，里面依然是报纸。 连着拆了四层，沈铁军才见到个板砖大小的录音机，牌子是珠江牌的，边上摆了两盒空白磁带和四节一号电池，心情有些激荡。 信中指摘教训的语气扑面而来，大多数都是在批评他的论文，后面说是让他把论文用口语录制一遍，连同录音机寄回，最后话锋一转，让他好好复习准备迎接复试。 信封里，还夹了五块钱。 这是要考他的口语了！ 沈铁军心里明镜一般，论文寄了三份出去，帝都那份石沉大海，魔外直接寄了个准考证过来，羊外那边不光回了信，好像知道距离遥远，为了避免他来回跑，还体贴的寄了录音机过来，甚至是连回寄时的费用都准备好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饶是他这十几岁的身体里藏着个一甲子的灵魂，可当如山的师恩压过来，沈铁军瞬间眼睛发酸：“我本非良骥，愧对伯乐期；驽马自加鞭，不负恩师意。” 就距离上来说，沈铁军还是向往魔外的，离家近冬天也不是很冷，他这个一到冬天便冻手冻脚的毛病，直到进了新世纪，家里条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才消失，可现在结果出现，那么羊外也是不差的！ 回到屋里找出中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沈铁军到了堂屋，坐在了沈老实面前，拿起水壶给他倒了杯茶，将通知书放在了桌子上，和两封信摆在一起，满脸恳求：“爹，上次我骗了您，我没有放弃报考研究生，这封录取通知书是三个月前，刘长庚书记送来的，之所以来的晚了，还是邮政的车出了车祸，给耽误的。 今儿来的这个老师，应该是确认我是否收到了这封录取通知书，可现在研究生的复试通知，喏，这个又寄信又寄录音机电池和钱的，便是对我的复试，看我学的是不是哑巴英语，复试通过，应该就能去上学了。” 沈老实目光在录音机电池和钱上来回梭巡着：“你，你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呢？” “还有一个月就是7月了，复试没通过的话，那我就回来老老实实的考个大学，爹，你要相信我！” 沈铁军面上沉着冷静，内心是有些惶恐，沈老实如果不同意，他是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的，而老爹又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后果怕是要吵翻天。 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际遇，新中国建国以来也没有过的机会，很可能以后不会再有，不去试一试，那可就白活一回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沈老实叹了口气：“小四，爹送你们上学，是为了让你们有一天能跳出农门，既然你做了决定，爹只希望你不会后悔！要是，要是今年再变了，你，我看你哭，都找不到坟头！” 第二十六章 要上天了 沈老实的松口，也让沈铁军松了口气，当即把东西拿回东屋，将自己的论文用口语叙述一遍，录完后听了听，便发现了个问题，单词的发音太标准了——说的时候还没感觉，可一入耳，这就绝对不是内地学生所能接触到的标准。 试着加入了乡音，沈铁军便翻录两遍，将东西放入来时的盒子包好。 说是论文，实际上也就一千多字露头，正如导师来信中所说，主要的东西都是拿以前俄语待遇来对比，进行臆测，想写的多也没可写的。 千多字是个什么概念？ 正常人的平均语数，在每分钟一百到一百五十之间，经过训练的可以达到两百个字，而他的这篇论文，总计没用几分钟便说完了。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忍着耐心在家等了一个上午，中原大学的老师连影子都没见到，吃过午饭便失去耐心，下午到县里邮电局将录音机和磁带寄走，同时还回了封信，感谢导师的悉心教导。 太阳下山的时候，中原大学的老师依旧未出现，沈铁军松了口气，不用拒绝人家善意的邀请，也避免了被人指责为跋扈，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拿着从图书馆找来的大学教材学习。 研究生考不考得上，未来的大学内容都是要学的，沈铁军的想法很朴实，既然是总要学的，那么提前学了也不会吃亏，笨鸟先飞嘛。 进入六月，连续半个多月早出晚归的沈大亮睡了个自然醒，沈铁军瞅着他那退到半截的裤子，出门的时候将屋门带上，这个时候秋裤都很少，‌‎‍内‎‎‍‌裤‎‍‌啥的就更是不多见。 连续长时间的观察，老大在干什么，沈铁军大概是能猜出来，感觉自己这个蝴蝶的翅膀还是很大的，上辈子是改开后他才折腾起来，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倒是加快了他的进程。 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吱吱作响的知了声响起，沈铁军才惊觉夏天来了，夜里带着小六小七抓了几个知了龟，一家人美美的吃了顿，沈卫星和沈玉云两人的嘴巴就没停过：“四哥，是不是以后就天天有这个东西吃了？” 半年的时间，沈卫星和沈玉云都长高了不少，沈铁军点了点头：“能吃到秋天，嗯，今年可不能像去年那样，放坏的是不能吃的，小心吃坏了肚子，受罪的还是你们俩，小七记住了？” 沈玉云头发黄黄的，乱乱的，小大人般点了点头：“记住咯，四哥，你什么时候去上大学啊？三姐五姐给我寄了好吃的呢。” “四哥上学了，也会给小七寄好吃的！” 沈铁军的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突突声，沈老实心想这么晚了，还有客人上门？ 黑乎乎的院子里没有电灯，看不清门口的影子，沈铁军放下筷子到了院子里，就见吴二金操着个手电筒，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吴叔？” “铁军，哈，果然没摸错地方！” 裂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吴二金从怀里掏出了个信封：“喏，看看这是什么？” “我看看，吴叔里面坐里面坐！” 伸手接过来信封，沈铁军邀请吴二金往屋里走，到了油灯下看清上面的字，一股前所未有的酸麻从脊背直冲脑海，瞬间蒙了：“这，这是复试通知书？！” “哈哈，铁军，这就是复试通知书！” 大笑着拍过沈铁军的肩膀，吴二金看到端坐在屋里的中年男女，开口道：“沈老哥，沈家大嫂，我是咱们县教育局招考办公室的，恭喜你们啊，你们家的铁军，通过了咱们这次研究生的初试，要尽快到羊城外国语学院参加复试！” “考上了？！” 沈老实嘴皮子哆嗦着，只是很快听到人家后面说的话，连忙站起身，满脸小心道：“领导，领导你请坐！哎呀，王氏，去泡茶，拿凳子。” “不了，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呢！” 吴二金嘴上推脱着，看到沈铁军已经傻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看你小子能行，咱们县总共就考上你一个。你小子别忘了赶快准备去复试呢，咱们这离羊城可有点远！” 沈铁军回过神，看到吴二金已经到了院子，连忙收起通知书跟上去，将人送到了门口：“吴叔你慢走，我就不留你了，等我通过复试，再来感谢您！” “哈哈，我可就等你这句话呢！” 漆黑的夜里，吴二金的大黄牙也白了不少，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行了，赶快回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我没通过复试之前，您可别嚷嚷的满大街都是，要是考不上，那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沈铁军连忙扯着要上拖拉机的吴二金，开口叮嘱着，最近知道他在努力学习的吃瓜众不少，可除了知青那帮子人外，都以为他是要考大学。 “我是想给你隐瞒下，可是，架不住你是咱们县唯一考上研究生的人，要不我值当的深更半夜跑一趟？你明天要是不走，后天那记者绝对就登门了！懂了吗？” 吴二金语重心长，他知道这位不喜欢出风头，可是你干的这个事儿，它想不出头也难啊！ “吴叔，您真是我亲叔，我懂了，我真懂了！”沈铁军说着重重点头，只凭他能拿到复试通知书，这就是个大卫星了。 《16岁的高中生通过了研究生的考试》 看看这浓浓的某个震惊媒体风的标题，哪怕放在后世那个时候，也是绝对惊到一批人的，在这个连大学生都是稀有动物的时代，上个阳光日报和人们日报也不稀奇。 通知书上的内容很简单，沈铁军同志通过了我院招考英文文学专业研究生的笔试，需于7月1日到校参加复试，角落的羊城外国语学院上面，盖着个老大的大红印章。 距离复试的日期还有半个月，沈铁军得了吴二金的提示，也就迅速做了决定：“爹，娘，明天一早，我就去羊城，提前过去好准备下复试的学习，您两老不用担心。” “你一个人去？” 沈大亮面色有异，接着满脸问号：“高考不是要到七八月份才开始吗？” “嗯，我一个人去，高考是要到七八月份开始，我这个是考的研究生，去年没来得及考，就和今年的一起考了。” 沈铁军半是解释的说着，想起自己明天要走，接着道：“明天我走了，你就别乱跑了，在家里陪陪爹娘，马上要忙了，自留地也离不开人。” “我比你大，懂的比你多，你放心！” 沈大亮面色不愉，接着眼珠一转，站起身回了东屋，没一会鬼鬼祟祟的进了堂屋，将手中的东西啪的拍在了桌子上：“这是我给你准备上大学的钱，一共六十四块，既然要去羊城，那个地方有点远，多带点在身上。 我对你说啊，出门在外，钱别放在一个口袋里，最好让咱娘给你缝在衣服里面，没看小五说有同学的路费都被偷了，现在外边可乱的狠，一天比一天乱了，小心为上，把人想的坏一点，对你自己有好处。” 沈大亮絮絮叨叨的说着，兄弟两人之间从未这样沟通过，有过鼻屎窝窝头的经验，沈铁军知道他这是在摆老大哥的架子，可想想大哥也是在关心自己，默然听着他继续说教。 兄友弟恭的手足之情，沈老实面上的担忧渐渐消去，目光从钱上落在沈铁军的脸上，点了下头：“既然你大哥给你准备了，你就拿着，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爹不盼着你当干部，爹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的，还有你娘，既然想明天走，那就赶快吃饭，吃了早点准备东西。” 沈铁军将钱收了起来，这钱他不拿不行，沈大亮背着家里在外边搞那些事儿，怕也是想证明他没白吃饭，换个说法叫做证明自己，你们上学赚不到钱，我可以赚钱。 吃过饭自己回到屋里，沈铁军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衣服都是单衣，自己写论文整理的笔记材料，倒是都装了起来。 这些是他自己学习的证明，身份证啥的不用想，这个年月谁家也没那东西，粮油关系没有，还要准备去外边的粮票，倒是可以凭借复试通知书，去换一下粮票。 穷人富路，沈铁军做了完整的计划，第二天一早鬼鬼祟祟把找到的刘长庚吓了一跳，傻了半天才见鬼似的开了介绍信，直到人走了才反应过来：“沈老实家的老四，这是要上天了！” 卫星上天的年代，人们所能想到最厉害的东西，便是上天。 沈铁军拿着复试通知书，一路踩着满地的碎眼镜渣滓，将手中的地方粮票换成了全国粮票，然后便是车票了。 从隔壁热城到羊城，可以选择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火车，一种是飞机。 怀揣着介绍信和充足的软妹子，沈铁军自然是先想到了飞机，只不过等他拿着可以买机票的介绍信问过，发现最近的一趟飞机要到一个星期后，便转身直奔火车站，买了当天夜里的车票。 第二十七章 77级周志超 沈铁军是想买卧铺票，手上的复试通知书也可以当县级部门的介绍信使，就是听到那高达两百多的价格，令他打了退堂鼓，买了个硬座。 硬座是真的硬座，不像绿皮车上有层薄薄的海绵垫，这个硬座坐在上面时间一长，便能感到骨头摁着木板，将肉按的发疼。 前半夜上的车，没有人山人海的沙丁鱼场面，热城站上了二三十号人，咣当咣当的火车走走停停，从热城到羊城千多公里地儿，这车要跑近三十个小时，平均时速算下来，差不多三四十公里，唯一让人意外的，是车上的人也不多。 改革开放的号角还没吹响，人们出行的机会并不多，车上大多数都是各地单位的业务员，沈铁军扛着编织袋上车时，座位上便横躺着个矮小的汉子，五大三粗躺在那里，倒是正正好好。 钱，是缝在了衣服里面，材料，直接装进了化肥编织袋，这还是沈王氏以前收集的，感觉饿了，便从怀里摸出个鸡蛋剥开吃。 小推车上有白酒瓜子花生米，地图杂志鬼故事，却没有方便面和火腿肠。 车厢里稀稀拉拉坐着人，过了午夜的时候，沈铁军挨不住，找了个空座躺下，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列车咯噔下子惊醒，窗外已经浮现出了白色，乘务员一口京腔：“前方到站，湘沙站，停车八分钟，有要下车的旅客准备了。” 睡醒的沈铁军第一感觉是热，褂子脱了只剩里面的海军蓝背心，车窗外的人影顺着火车奔跑起来，看到这个场面，才找回了那沙丁鱼似的画面。 吵嚷声，吆喝声，沈铁军贪婪的看着这一切，再过两年，这些画面就会变‌‍成‌‎‌人‎‍山人海，车窗也就成了上下车的通道，眼角一花，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坐在了对面，放下‎‍‌‍‎黄‎‍‌‌‍色‌‍‍‌‎的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了本书，英文版的《李尔王》。 眸子微缩，沈铁军收回目光，继续打量窗外的景象，这时火车开始启动，咣当咣当的声音还只是况且，没一会便飞快的将站台扔在了脑后。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 轻轻的唱了两句，沈铁军便想不起后面的歌词，自我嘲笑着靠在座位上眯着，直到肚子咕咕的叫起，对面的中山装已经没了。 有上有下的，以前以个位小时数的路程，在这个时候达到了三倍，当一天的疲惫迎来黑夜，火车终于在咣当声中进了羊省，只是黑乎乎的夜里看不清外边的场景，沈铁军有些蒙，按照这个时间节点，到达终点站羊城站时，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这个点是个尴尬的时间，早点到可以找个旅馆休息，晚点到则可以直奔目的地，这不早不晚的，便打定主意下次绝对不会坐这个车次了。 白天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深夜时想睡又睡不着，黑乎乎的窗外也没风景可看，虽然白天的时候不是山丘便是沃野，可总能给眼睛找个关注的点，无奈沈铁军找出了英文版的《悲惨世界》。 睹物思人，这是陈晓云上了大学后，通过张健送给他的礼物，原话是感谢他的帮助，里面的内容他已经看过，无聊时打发时间的，这时再次翻起，便当做学习来看。 火车到站时，沈铁军也没看多少，扛起编织袋跟着人群下车，从闷罐头般的车厢走出，迎面便是扑来的凉爽，空气也好像新鲜了许多，辨明人流的方向，连忙跟了上去。 曾经沈铁军来过羊城站，可那是几经建设的超级站，现在看上去，比热城的火车站也就大了点，从出站口走出，再次点了点头：“真大！” 宽广的车站广场上，并排停着数量不详的公交车，看样子是把这个广场当成停车场。 天上的繁星点点，沈铁军茫然四顾，他已经转向了，不想就在找方向的时候，便见不远处的背风处，几个旅客正躺在凉席上，席地而睡。 “这样也可以？” 沈铁军有些懵，记忆中这里的警察是会查证的，据说是有身份证也没用，必须要有暂住证，连忙走过去看看，粗略一数最少二三十个，便将编织袋扔下，掏出褥子铺在地上，心说自己应该带个凉席的。 以星空为被大地为床，乘着不时吹过的凉风，沈铁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轰鸣声传来，茫然四顾的揉了揉眼，才醒悟身处何方。 天色大光，站前的广场上空空如也，吵醒他的那辆公交车排出一阵蓝烟，缓缓的消失在大马路上，回身看了眼车站上的大钟，已然是六点二十五了。 到了公交站台看了牌子，沈铁军又找人问了路，多了个心眼又问了两人，得到的三个答案相同：“问公交车司机！” 众口一词的说法，沈铁军扫着庞大的自行车大军，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的自行车，良久到了公交车的发站点，问明白了要坐的车次：“201路。” “小伙子，你是来上大学的吗？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还没高考？”沈铁军扛着编织袋，穿着补丁衣服，再加上留着光头，要不是面目稚嫩，怕是要当劳改犯来对待。 “呵呵，这次来的晚了，谢谢两位大姐了啊。”冲着热心人说实话，沈铁军干不来显摆的事儿，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去。 “来的晚了？是去年考上的？那你来的可真晚，今年高考马上要开始了啊。”手中拿着个毛衣针打着线衣，女人扫了眼神情坦然的“外地人。” 1978年的高考是统一的时间，7月20号举行，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铁军看这大姐好似无聊，便闭上嘴装起腼腆的点了点头。 “小伙子学的什么外语啊，会不会说两句啊？”年轻‌‍‍‎‌少‎‍‌‎妇‍‎‌‎满眼好奇。 “大姐，我这还没入学呢，就不献丑了。”沈铁军嘴上客气着，旁边便出现个声音：“同志你好，麻烦问下，去羊城外国语学院，坐哪班车？” 同道中人？ 沈铁军好奇的看了眼身后，顿时一愣，先前在车上见过的中山装，竟然没下车，还要和自己一起去羊外。 中山装问完话，便发现里面的‌‍‍‎‌少‎‍‌‎妇‍‎‌‎满眼诧异：“吆，你们俩还是同行啊，只不过你们俩来晚了会，前面那趟车才走了十分钟，得再过十分钟才能来，等等吧。” 中山装圆脸大鼻浓眉小眼，收拾的相当精神，发现是先前在车上的见过的，伸出了手：“在下周志超，请问小同志也是去羊外？” “你好周大哥，我也是去羊外的。”沈铁军轻轻一握即松，心中响起了阵警笛：“这货，不会也是来考研究生的吧？” 周志超打量着面前的沈铁军，直觉对方面色充满警惕，开口道：“沈兄弟是来上学的？不知是什么专业？现在好像不是报道的时候吧，去年那批？” 先前的《李尔王》浮现在脑海里，沈铁军腼腆的笑了笑：“周大哥，我是提前来考试的，先前看您在车上看的《李尔王》，您也是来报考研究生的？” “研究生？” 声调止不住的高了十个分贝，周志超面色微变，好像硬吞了个苍蝇：“你，你是来报考研究生的？你多大了？” “年龄重要吗？”沈铁军没说，而是上下打量起对方：“我看你在车上读《李尔王》？” “咳咳咳——” 尴尬的咳嗽着，周志超有些脸红，先前为了装X故意拿出来在人前显摆，没曾想这位是来报研究生的，如果是英语专业，那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再次伸出了手：“不敢当，我是77级英语文学专业的周志超，沈兄弟真是来参加研究生复试的？” “对！”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沈铁军黢黑的面色神情不变，结果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77级的，怎么现在才来？你回家了？” “嗯，对，家里出了点事儿，我请了假，这不办完了事儿就赶来了，先前在车上让你见笑了。”周志超皱了皱眉头，为先前在火车上近乎幼稚的行为道了歉，这小子如果没吹牛，那自己便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还不自知。 “小伙子啊，你那个研究生是什么意思啊？”打毛衣的‌‍‍‎‌少‎‍‌‎妇‍‎‌‎满脸的好奇，手中毛衣也不打了，说完看着周志超道：“周同志，听你的意思他好像很厉害？” “是很厉害，研究生啊，我想都没想过。大学毕业才能考的，您说厉不厉害？”周志超说着上下打量沈铁军，末了道：“沈兄弟，我看你还没20吧？” “呵呵，年龄不是问题。”沈铁军摸了摸鼻子，不忍心再打击他的自尊心，岔开话题道：“可你怎么也不知道学校地址？” 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学 上车，沈铁军在周志超前买了票，票价两毛，周志超紧随其后买了。 事关钱的事儿，大家没人客气，沈铁军捏着手中的车票，心中对未来的学校有了大概的概念，在一公里一分五厘的时代，学校距离火车站最少也得十里地。 事实证明，沈铁军想的距离还是少了，在车辆稀少以自行车为主的羊城大马路上，公交车足足跑了五十多分钟，路也是越走越偏，没到过羊城几回的他，现在只知道大体的位置在朝白云山走。 到站停车，沈铁军按照售票员指点的下了车，心中立马凉了半截，面前的路是机耕路，一长溜的牛粪在路上蜿蜒而去，旁边的周志超也看傻了眼。 六月下旬的羊城，气温已经热了，不知落了多久的牛粪，发出刺鼻的味道，躲着牛粪顺着路，沈铁军很快见到了两个水泥柱子上，高高的焊着个门楣：“羊城外国语学院。” 心中想象的大学，竟然是这么个模样，周志超良久才回过神，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沈铁军，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好！” 让人戳破了心中的顾虑，沈铁军也没在意，这么个学校只看模样，还没家里的教育局来的气派，最起码人家还有个院墙，这个学校是连墙都没有：“我是来报考兰教授研究生的，这是我的复试通知书。” 轻飘飘的通知书到了手中，周志超呼吸微停，打开看了看点头道：“好，祝你能顺利通过复试，加入羊城外国语学院，咱们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沈铁军目送周志超进了学校，迈步到了门柱子后面的保卫科，心中有些忐忑的敲了敲门，里面露出个大红的酒糟鼻：“同——小同志，你有事儿？” “我是来参加研究生复试的，想见见兰教授，不知道可不可以？” 沈铁军有些忐忑，两辈子加一起也没过这个经验，大学的门朝哪都不知道啊。 卢勤进有些蒙，首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冒充的，这么点年龄，看着好像——最多20岁，连忙接过了复试通知书，飞快的扫过，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兰教授先前还见他进去，要不你去英语系办公室找找他吧？不过，小同志，您真的16岁？” 录取通知书上是有年龄的，这也是周志超看完便闪人的主要原因，沈铁军点了点头，便接过通知书：“那谢谢你了，还要我登记下吗？” “不不不，不用，你是来参加复试的，不算外人。”卢勤进有些小激动，16岁的研究生，他还没听说过，想想自己那个弟弟，满脸羡慕嫉妒，都是16岁，真是货比货得扔。 绿树成荫空气清新，沈铁军走进了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高高的国旗座，再往前便是八扇玻璃门，看着里面此时桌椅板凳人满为患，正是早上用饭的时候。 “你好，请问英语系办公室在哪？” 探手抓住个高大的背影，沈铁军话音未落便见到张女性的面孔，连忙后退一步：“额，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男同学。” 足足一米七五的女孩翻了个白眼，板着脸摇了摇头，大手一指方向：“那边走第三个门，现在看着好像是死路，但是你过去就知道了，再见，小同学！” “——” 目送爷们般的女孩进了食堂，沈铁军扛着编织袋朝那边走去，果然在穿过拐角后，一溜五间办公室挨个排开。 这下不用找了，五个门从哪数起中间都是第三个，沈铁军走了过去抬起的手还没敲下，紧闭的屋门被人打开，露出张圆润的面庞，连忙恭敬的开了口：“您好！” 中年女人穿着蓝色的褂子，富态的面上隐现威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孩子”，和蔼了不少：“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来找兰教授，我是沈铁军，我是来复试的。” 沈铁军扔下编织袋，飞快的从兜里摸出了通知书，不想中年女人听到后微微一愣，满眼是笑的也不接通知书，后退一步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开口道：“兰教授，您看看是谁来了？” 随着中年女人让开，沈铁军便见到了个双鬓微白的老人，慈祥的面上挂着好奇，摘下黑框眼镜后站起身，身材瘦高语速飞快：“李老师，你以为我眼花就耳背了？来来来，小沈你快进来，这是咱们系的李贵菊老师，别看她比较凶，实际上是刀子嘴豆腐心。哦，你还没吃饭吧？李老师，麻烦你去打份饭菜来，喏，这是我的菜票饭票。” 目瞪口呆的看着老人从抽屉里找出饭票菜票，沈铁军才想说不饿，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便感觉有些脸红。 兰教授面露善意的笑，冲着李贵菊挥挥手让她赶快去，便拉了个凳子到了沈铁军面前，转身到办公桌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开口道：“你的口语说的很不错，除了带有乡音导致的某些词发音不准，没有磕绊，这让我很满意，现在的哑巴英语太多了，让他们笔译，那是个顶个的，可让他们开口，那就像嘴里塞了个鸡蛋。哦，你不喝茶叶吧？” “您客气了！” 沈铁军蒙了下，连忙到了老人面前，麻利的抢过茶杯水壶，他还以为老人家是自己喝，没想到是在给他准备的：“这可不敢当！” “你能提前这么长时间，千里奔波前来求学，我心甚慰！” 被人从手中抢走，兰教授也不在意，他并不是个拘小节的人，看到沈铁军在拿到茶杯后端着喝了口，没有任何拘谨和做作，心中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坐在凳子上打量着，又开口道：“你的论文——哦，咱们姑且它就是论文吧，里面所推测的，如果没有成为现实，你会后悔吗？” “后悔？” 沈铁军飞快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aenglishisaoniruggleoflife。” “哈哈哈哈，说得好！” 兰教授畅声大笑着，竟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抬手一指沈铁军，笑道：“这是马克思对待学习外语的态度，你把外语这个词换成了英语，可还是没说，你会后悔吗？” 沈铁军摇了摇头道：“不，不会后悔，纵观历史，任何一个落后的国家都要挨打，百年前如此，现今世界，也是如此。建国以来，咱们向曾经的老大哥虚心求教，才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只有向强者学习，去芜存菁为我所用，咱们才会变的更强。我坚信随着国家的拨乱反正，当一切走向正轨的时候，咱们英语的春天，也就来到了。” “是啊，落后就要挨打，来，小沈，你先吃完饭再说！” 李贵菊说着进了办公室，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就是去的晚了，早点没有馒头了，米饭还吃的惯吧？” “谢谢李老师，吃得惯吃得惯，在家里米饭可比馒头贵，平时可舍不得吃！”沈铁军说着到了办公桌前，拿起筷子和饭盆，手中的筷子翻飞，吃了个喷香。 旁边，坐下的李贵菊瞅了会，才想开口，便见兰教授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便忍住。 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沈铁军拿着饭盆道：“老师，我去刷了再来。” “去吧！” 兰教授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转头看向了李贵菊，笑道：“你这个立规矩，可别把他吓跑了。” “哪能呢，我也是为您把关嘛~放心，我不会难为他的！” 李贵菊笑了笑，表示安心，很快面上的笑容敛去，想着该怎么考考这个年轻的可以称得上是过分的家伙。 这次恢复考研，南北差距实在太大，绝大多数的好苗子不是去了水木燕园，便是去了旦大华师，中间的则大多去了帝都一外二外魔外等校，有漏网的则被内地各个高校瓜分，轮到南边这里，参加报考的是不少，可通过的并不多。 把这些人的资料扒拉一遍，不光是兰教授头大，便是李贵菊本人也感到蒙了，招考分数和名额是定好的，所以录取便是按照分数排名，总分名列榜首的竟然是个16岁的孩子，第二名比他低了近40分，年龄倒是大了一倍，32了。 才想说16岁的孩子有些夸张了，兰教授便将这孩子的“论文”拿了出来，还说已经给这孩子回了信，顺便寄了点东西，看完的李贵菊心情复杂，单就质量来说，这个论文勉强算的上合格，只是在恢复高考前，她已经十来年没见到这么“正式”的论文。 瘸子里面拔将军，可不就是说的这位？ 事实上，沈铁军也是当局者迷，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研究生考试，各位大佬头上的帽子才摘掉，不光是开科取士收揽人心，虽然设计师给顶尖的大佬们吃了定心丸，可学生的选择也是双向的。 能挑人才或者是把人才当劈柴用的，那都是各行各业当中顶尖的存在，绝大多数的情况，还是第二梯队的大老们为主，只是他们所能挑选的，都是被别人挑剩下的，质量便是各种不同了。 放在文科里的外语中的英语学科，在以数理化为王的时代，弱势的文科中还要被强势的史学哲学等分走一大半，而这时能报考研究生的，大多又都是冲着大佬扎堆的超一线学校去的。 所以沈铁军拿起目录的时候，便能应该想到这个情况，不说水木燕园超一线的院校里有多少位大佬扎堆，便是某些内陆省份的院校也有不少分流走的。 看看后世高考结束，水木燕园为了争抢状元而使出的招数，也就能理解好学生对导师的吸引力，只是每个导师的关注点不同，才造成些许差别。 很快沈铁军洗了碗盆回来，便听李贵菊开口道：“铁军，你认为一个人对语言知识和能力的运用，主要包括哪几个方面？” 沈铁军一愣，下意识开口道：“语法和应变能力，语法涉及到词汇量构成规则语音句法等，也就是正确表达、正确理解字面意思的能力——” 第二十九章 黑钱 距离复试的日子还早，当天中午，兰教授便将沈铁军安排在了男生宿舍里面，让他安心复习准备迎接复试。 两辈子第一次进入大学，沈铁军也不是个安分的，顺着杆子爬了上去，打了去图书馆复习的报备。 接下来的时间，沈铁军除了睡觉就泡在了图书馆，便是吃喝拉撒也随身拿着书，不到深夜是绝对不会回宿舍，就这么充实的到了复试的日子。 两个星期时间的相处，沈铁军知道这次参加复试的总共有两人，距离兰教授招收的三名研究生还少一个，不想直到复试完毕，这位比自己大一倍的竞争对手也没来。 当天早上的复试，由英语系的三位和学校里的两位老师主持，沈铁军没见到兰教授，倒是眉目威严神情和蔼的李贵菊出现在其中，并且在复试结束后，毫不避讳的将他送到了大门口，拿出了本书：“这本书路上慢慢看，到时候还给我，下次不要带被褥了，这些东西学校都会发，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您，老师！” 双手接过了书，沈铁军郑重道谢，这段时间他见兰教授的次数不多，倒是和这位李老师见了七八次面，强压着狂喜之情转身离开，直到上了大马路，才把手中的编织袋一扔，仰头高呼：“耶！！！” “嗯，要是他不笨的话，应该能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回到办公室，李贵菊如此向兰教授汇报着。 兰教授扶起黑框大眼镜，笑道：“这么些天了，你认为他是个笨的？呵呵——” 李贵菊面现微笑，自顾自的点头道：“也是，您辛苦这么长时间，就挑了个这么笨的，想来那也是没面子，那我就认为他很聪明好了！嗯，沈铁军同学，怕是要出名了！” “你啊，那嘴就是和刀子似的。现在需要出名的嘛，没看小木匠都考上了研究生，完成了从初中到研究生的跨越，不找两个典型立起来，怎么区别于前些年？可见他是个聪明的，脑子转的慢一点，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只是那个杨明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来。” 兰教授说着放下了眼镜，心情沉重。 运动年代，作为外文学科中知名教授，兰教授自然也受到了波及，好在是天高皇帝远，没被发配到深山老林里去接受改造，而是到了海边看灯塔，日子倒也过的顺心。 直到去年年底开始拨乱反正，放回家后回到学校里，恢复了工作没多久，便接到要招考研究生的消息，激动的一天一夜没睡好，盼星星盼月亮的，对自己恢复工作后的第一批研究生，无形中便寄予了厚望。 丰满的理想现实的骨干，接到了毛遂自荐的所谓论文，兰教授也只不过是充满了欣赏，毕竟他没料到运动所带来的巨大破坏性后果，直到初试的成绩传来，沈铁军便成了冒尖般的存在。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专业课高出第二名三十八分，综合成绩高出六十一分的成绩，确确实实的打动了兰教授的心，何况年龄还那么小，所以便早早的做好了留下他的打算。 后面沈铁军千里求学，提前半个月到来，没日没夜的又泡在图书馆里，废寝忘食的自学着，兰教授都是看在眼里的，复试的成绩中规中矩，既没有一鸣惊人，也没紧张不堪，这就不错了。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研究生考试，规章制度什么还很粗糙，筛选的初试过了，导师本人的意见便占了主导地位，于是李贵菊在送行的时候，直接透露他被录取了。 心情不同，沈铁军看着破破烂烂的羊城，也有了别致的模样，郊区的马路边上，还有自家住的那般茅草屋，目光尽头都是矮小的两层建筑，与天H县相比也就是城区面积大。 这个自然是废话，一省之会，怎么也不是天H县能比的。 “要是能带着录取通知书回去就好了。” 进了火车站，沈铁军瞬间被候车厅汹涌的人群吓到，眼前仿佛成了春运，乌压压的一群人围在检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操着个铁皮卷的喇叭在嘶吼：“排队，排队，你们不排好队，谁都上不了车！” 娃哭娘喊，沈铁军化作了人群中的一员，他算是掐着时间买的票，扛着编织袋被挤得和沙丁鱼似的上了车，车厢里面早就没了落脚的地儿，好容易将编织袋塞进了屁股下的座位里。 火车咣当启动，况且况且的开出了站，闷热的情况有所缓解。 沈铁军也算对这个时候的车有了了解，去帝都的并不多，一路走走停停的下车上车，等列车到达热城的时候，车厢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二三十个人。 有过教训，沈铁军下车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出了火车站直奔汽车站，每天去往天H县的车总计两班，早上一班中午一班，赶不上就要等第二天，所以连午饭也没来得吃，路上买了两个大包子。 吃了半个月的大米饭，沈铁军咬了口大包子差点吐出来，勉强咽下去第二口就放慢了速度，身子随着车子来回晃着，长途车颠簸在崎岖的破路上，一路向西。 《实践》的发表，算得上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个月的时间都还没个消停，沈铁军在公社下了车，便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朗诵声，远处不知路边的哪颗树上，有气无力的知了吱吱作响，好似在迎接他的归来。 夏天来了。 村子口的知青点里，张健脑门上顶着湿毛巾，脚丫子泡在盆里，手上拿着本化学在念念有词。 高考到了。 沈铁军回到家，先是给沈老实和沈王氏问了安，汇报了自己这一行的所得，便回了东屋，沈大亮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直到晚上饭后才回来，醉醺醺的打水冲个凉，歪倒在床上。 沈铁军将捉来的知了龟交给沈卫星和沈玉云，跟着进了屋：“大哥，赚了不少钱吧？” “嗯，今天赚了二十多，呵呵，二十多。” 沈大亮无意识的说完，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铁军靠在墙上，紧皱眉头：“去羊城之前，我坐车从县里回来，在出城的时候，看到你被两个红袖章追，为了不让咱爹娘担心，我就装作没看见。” 双手搓了搓麻木的大脸，沈大亮道：“你给咱爹——” “没说，但是咱爹应该能猜出来，上次你给的那些钱，他没问你？” 沈铁军自顾自的道：“钱哪来的？不偷不抢的话，谁家能赚那么多钱？还不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你知道被红袖章抓到，会有什么后果吧？” “不是吃八大两，就是去劳教，有什么好猜的？” 沈大亮自顾自的说完，躺在了床上。 “那你知道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违法犯罪分子的子女，不能考大学吗？” 沈铁军的声音很轻，轻的好似幻觉一般。 “什么？！” 再次翻身从床上坐起，沈大亮的酒已经醒了，他之所以想去跟着那些人弄点钱，便是想改善下家里的条件，能追上陈晓云固然是好，追不上陈晓云，也给未来的老婆孩子打个好的条件，好让他们能够像兄弟妹妹们一样，考个好出身。 “你不知道！” 扣了扣鼻子，沈铁军皱紧了眉头：“大哥，那是对你的子女来说的，还有咱爹咱娘，两位老人一辈子就图个脸面，你要是被抓进去了，你让他们两位，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来？脊梁骨还不得戳断？！哦，就是他家的老大，被抓起来了——” “闭嘴，你别说了！” 沈大亮面红脖子粗的吼了句，翻身躺下：“你出去，我想静静。” “胡静可看不上你。” 沈铁军眼看老大还知道顾忌爹娘的脸面，知道他还算有救，打趣着出了门，便见沈卫星和沈玉云在沈老实面前，洗抓来的知了龟。 “啊呀，它会夹人！” 小七一声叫，手指上带起个知了猴，爪上的钳子紧紧的卡在她的手指上。 沈卫星连忙抓住扔回了盆里，满脸埋怨：“我给你说小心点，挨夹了吧？” 小七靠近沈老实的怀里，举起小手指：“爹，好像破了，你瞅瞅？” 沈铁军脸上露出了笑，沈大亮的心还没那么独，上辈子几进几出的被公安机关打击劳教，过几年严打为了凑份子，成为县里榜上有名的人物。 每当形势严峻开批斗大会时，便会五花大绑的戴上帽子，由警察押着在县城里游街，将爹娘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沈王氏的眼睛就是这么哭瞎的。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想当坏蛋，沈大亮的学习不行，对于这点，沈铁军是已经死心，那烂泥是怎么都上不了墙的，所以他想证明自己，就得从别的地方来证明，比如在沈老实面前拍出的钱。 几年后，这钱是白的。 明年，这钱是灰的。 而现在，这钱是黑的。 谁摸，就会在手上留下黑色烙印，所以沈铁军都拿走了，他现在是研究生，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会有个回旋余地。 只是没想到，沈大亮还在干这个事儿，沈铁军没有办法，只能正式警告，好在老大没走上漠视父母脸面的地步。 第三十章 夏日悠着闲 白天下地，晚上捉知了龟，偶尔得闲了，便抽出腰间的书看看，相比与《李尔王》和《悲惨世界》，李贵菊临走送的《蝇王》就比较新了，沈铁军很是为书中的某些单词而惊讶，可想想那架空世界中的事儿，顿觉理所当然。 天慢慢的变热，每日里沈大亮老实的出工上工，沈铁军打着考上的旗号偷懒，看的困了便找个树荫睡一觉，贫困的日子当中略带一丝惬意，看着太阳西下，便到了收工回家的时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电的时候，大家能做的娱乐不多，又在村头的树林里抓了知了龟，沈铁军便见一道光柱从远处扫来，夜里能够用得起手电筒的，不是知青点的知青，便是村支书家了。 “铁军，沈铁军在吗？” 沈光山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沈卫星带着沈玉云回家，沈铁军迎了上去：“支书，您找我？” 手中拎着个手电筒，沈光山在旁边人身上一扫：“铁军啊，不是我找你，是这位同志找你。” 乌漆嘛黑的夜里，手电筒的光柱在来人身上闪过，沈铁军也就看清了面前的人，满脸惊喜：“王哥？” “呵呵，铁军，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看到他还是那么热情，王猛心中松了口气，说完转身冲着沈光山道：“支书，谢谢你，我和铁军说会话!” “好，你们说！那我先回了。”沈光山手电筒晃了晃，转身走了。 目送光柱走远，沈铁军静静的等着王猛开口，黑灯瞎火的沉默了阵，开口道：“王哥，这么晚了，你还亲自跑过来，是有事儿吧？” “呵呵，你都说这么晚了，事儿，是有点。” 王猛开口，声音低沉：“以前不是说过，书记的女儿也参加高考了，只是没考上，上一次是提前考的，也没放在心上。这不书记今天到档案处视察工作，便听他们说你考上了研究生，正在家里等通知呢。当时哥哥就想，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毛琳补下课，这个事儿，我还没给书记说，就想着先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么快就调档了？” 沈铁军有些惊讶，1978年的研究生入学和大学入学一样，都是在九月初，现在距离78年的高考还有10天，没想到羊外就发来了调档函，接着想起另一个事儿：“中原大学把档案退回来了？” 问完发现王猛闷不吭声，沈铁军拍了下脑门，问他才是问道于盲，中原大学应该是没看到自己去报道，所以就给退回来了，开口道：“我没给人补习过，怕误人子弟，这个事儿干好了是好事儿，可毛琳把考不上的责任往你我身上一推，我倒是无所谓，王哥你可要想好了。” 毛利民在天H县主政的八年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风声没确定之前，是宁愿饿着也不愿当第一个伸筷子的，图的就是一个稳字，出不了头也遭不了殃，最后调来调去的，在安然地委武装部部长位置上退了休。 从一把手的位置上混到了那个地步，沈铁军对这位父母官并无好感，看到王猛默不作声，便知他打了退堂鼓：“王哥你回去想想，如果想好了，就来找我。” “好，那哥哥就回去想想，谢谢你了啊。”王猛说着转身离开，没入了黑夜之中。 撇了撇嘴，沈铁军往家里走去，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王猛的主意好了，毛琳考上大学了，书记自然会记得他的好，可要是毛琳把考不上的责任，推到他身上呢？ 沈铁军是要离开天H县去上学的，那么王猛作为毛利民的秘书，想躲都没地儿去躲，耽误了书记大人千金的未来，这个罪过没人能担得起。 王猛的性格，便是毛利民性格的体现，过了两天看到他没上门，沈铁军知道自己的建议被人家采纳，未虑胜先虑败，继续逍遥自在。 一天比一天热，时间踩着知了的吱吱声走着，1978年的高考，在蒸笼般的高温下结束，沈家凹村迎来了大暑。 再次见到沈铁林，沈王氏只顾着抹脸上的泪，沈老实则拿着烟锅不住的点头，沈玉云则迈着小短腿，跑进堂屋拿了盘知了龟：“五姐，五姐，这是娘给你留的呢。” “谢谢你，小七！” 先前闹腾的模样不见，沈铁林黢黑的面庞变白了点，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接过小七手中的知了龟，放进嘴里吃着看向了沈老实：“爹，我是来帮忙的，您脸上的褶子也多了。” “家里这么多人，还要你帮啥忙？快，屋里喝水，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沈老实不善于表达感情，僵硬的说着，低头摆弄烟锅。 “小五才回来呢，八月底开学吧？” 沈铁军接上话，沈铁林满眼好奇：“四哥，听说你考上研究生了，我同学都不信呢，说16岁的研究生，要是真的话，那么报纸上肯定会报道的。你那个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怎么回事，看看去年你们考上大学的报道，你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沈铁军解释两句。 暑假放假，这时出行不便，沈铁林距离比较近，坐了半天的车就回来了，沈大梅远在帝都，早在信里打过招呼，说今年不回来，要在英语角补习外语。 饱满麦子将麦穗压低了头，一望无际的田地，承载着无数农民的希望，头戴斗笠背朝天，弯腰手舞镰刀忙。 沈老实打头，沈王氏在后，沈大亮往左，沈铁军往右，沈铁林带着沈卫星和沈玉梅将割好的麦子打成堆，一家人奋战在自留地里。 天气预报说的雨云已经到来，广袤的大地上，无论身影的大小，都在田间忙碌着，抢在下雨前把一年的收成拉回家。 “老天爷啊，可别下雨哇！” 沈王氏的一声发喊，沈铁军已经酸麻的右腕抖了下，心想坏了，锋利的镰刀抬的太高，左手下意识的攥成了拳头：“咔！” 也许是手太累了，镰刀在砍到手指骨后前进不得，失去了右手的擎住，掉在了地上，手指面上翻起了层白肉，眨眼间鲜血沁了出来，沈铁军连忙拿起脖子上的手巾缠住，这才想起手巾太脏，已然是顾不得了。 “爹，娘，我有点事，先走了！” 嘴上说着，沈铁军脚步未停，正弯腰抱麦子的沈铁林抬眼，看到他指缝的殷红，一声发喊：“爹，娘，四哥伤着了！” “什么？！” 沈老实直起身子，不想太猛眼前一黑，勉强站住后面现焦急：“大亮，赶快跟上去看看，不对，小五你别管了，赶快去跟铁军看看，大亮你留下来收麦子。” 沈铁林转身朝着地头跑去，远远的就听身后传来了声音：“回家拿钱，在我那屋的红糖罐子里面。” “我这是先拿钱，还是先去找四哥？” 沈铁林想了想，便转身朝着家里跑去，沈铁军能去的地方不多，村子里有个老大夫，他家没人的话，那就是去公社了。 老大夫家穷的连大门都没有，沈铁林一溜烟的跑回家拿了钱，才想出门便见到个绿色自行车由远及近：“沈铁军，沈铁军在家吗？” “不在家，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给我，我是他妹妹。” 沈铁林说着关上门，回过身便见到邮递员拿着封信，还拿了个本子：“恭喜你家铁军了，这次终于考上了大学。喏，这里是签收本，这封信需要签收下。” “大学？！” 沈铁林扫了眼宽大的信封，足足有半个档案袋大，上面赫然印着羊城外国语学院的字样，满脸狂喜的拿过了笔，飞快的在签字栏上签过字：“大学是没错，可我哥考上的是研究生，听他说，全国好像也才一万个！” 签完字拿起信，沈铁林跑出几步停下身子，开口道：“谢谢你啊！” “什么？研究生？你哥考的研究生？” 邮递员满脸惊讶，看着人家说着跑远，连忙登上了车子，飞快的在村口赶上，满脸惊喜：“真的？你哥哥考上研究生了？我记得，他好像才十几岁吧？” 沈铁林瞅着自行车，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真的，正好，你要回公社吗？我要去公社！” “上车，没问题啊，怎么，你去公社有急事儿？” 邮递员满脸风霜，看着沈铁林踮着脚坐在了后面，飞快的蹬起脚搭子：“那你哥真厉害啊，研究生，我听局里人说，咱们县好像就一个考上研究生的，真的是你哥吗？” 第三十一章 录取通知书 消毒、上药、包扎，酒精稀缺的时代，碘酒便成了消毒唯一手段，翻起的肉皮在棉签的拨动下贴住骨头，碾碎的消炎药覆盖住伤口，洁白的面纱裹住三个指骨，沈铁军这才感觉到了疼：“嘶——” “喏，这是止疼片，忍不住，就吃两颗。” 没戴帽子和口罩的小护士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在他面前放下个茶色的小药瓶。 “护士，换针了！” 不大的卫生所人满为患，横穿而过的铁丝上挂着七个盐水瓶，沈铁军看着包成木乃伊般的手指，有些不放心：“这个，不用打点消炎针啥的？” “不用打，回去注意别沾水，别吃鸡鸭鱼肉蛋，后天来换药。” 小护士头也没回，麻利的给换了瓶针，也没问这瓶水是谁的。 咕咚咽了口唾沫，沈铁军决定还是算了，小护士进屋拿针前后都没问名字和编号——拿错了谁知道？ “四哥，四哥？你在吗？” 从口袋里摸出钱付账，沈铁军听到外边传来了小五的声音，连忙出了卫生所，他是不敢在这里打了，便见到沈铁林从邮递员的车子上跳下，不由仔细打量了几下。 黢黑的脸色和送外卖的小哥有的一拼，沈铁军发现对方也在注视自己，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小五已经拿着个信封到了面前：“四哥，你包完了，不用打盐水吗？” “护士说不用，你拿的什么？” 沈铁军目光落在她手上，眼睛也再也挪不开了：“羊城外国语学院？嗯，走，咱们边走边说。” “嗯，好！” 沈铁林看了下人来人往的公社，卫生所坐落在公社旁边，跟着走的远了，开口道：“四哥，我拆了？” “拆吧拆吧，我也想看看！” 打量了下左手，沈铁军试着活动了两下，感觉手都要疼抽了，可看到沈铁林撕开信封，眼睛便挪不动了。 折叠起来的录取通知书打开，抬头便是羊城外国语学院，下面是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八个大字，紧随其后的沈铁军三个字印入眼帘，沈铁林一蹦三尺高：“四哥，你被录取了呢！硕士研究生！” 说着，沈铁林好似受了莫大委屈，抹了把眼角，再次摊开鼻翼扇动，两行热泪顺着鼻梁滚落，泣声道：“那些，那些，哼——” 沈铁军默默的打量着沈铁林，先前激动的情绪迅速恢复了正常，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考上了，考上了，娘的，老子不光考上了大学，还特么的考上了研究生！” 沈铁林激动了会，发现旁边的沈铁军没有半点反应，狐疑道：“四哥，你怎么不激动？我看你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哈，哥早就知道哥能考上，不是说过了？” 沈铁军臭屁的说着看了看身后，那个邮递员竟然没走，心想李贵菊的话，是谁都不能说的。 “哼，你说的话多了，你还说我能得诺贝尔呢，我到学校才知道那是全世界最高奖，获得者无一不是世界上顶尖的科学家，而科学家不一定能拿到，但是能拿到的，全部都是大科学家！害我被人家一通取笑。” 沈铁林瞥了眼四哥，继续看起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念念有词。 沈铁军眉头一皱：“你怎么没给我说这些呢？” 沈铁林摇了摇头：“给你说了又怎么样？有些东西说没用，要做出来，才能证明是你自己的，就像你说过你考上了研究生，但是我在没看到这个之前，我是不相信的。” 这妮子，在学校里遇到多少事儿？ 沈铁军心中升起明悟，也许是离家孤身在外，也许是同学们的嘲笑，也许是开阔了眼界，使得沈铁林迅速成熟，这和年龄无关，有些五六十的人，轻佻的像是个半大的孩子，而有的半大孩子，在经历了某些事后，成熟的像小老头。 “你说的那是外人，四哥不同，四哥从来不说大话，哥说的，一定会做到！小五，你可以拭目以待！咱们快走，好放家里，别淋湿了。” 沈铁军大言不惭的拍着胸脯，天上的云层低的有些吓人，捏着录取通知书，忍着疼装好按在胸口，两个身影在机耕路上飞奔而去。 “哦~考上咯！！！” 远远的高呼传来，踩着脚搭子的邮递员掉转自行车，飞快的向着城里奔去，心情激动：“16岁的孩子考上了研究生！” 当天色渐渐变黑的时候，一道电波从天H县四散荡开，在第一个接收点安然市轰然炸开，然后电波加速到达周省省会，借助发射塔直奔五百里高的低轨卫星，化作无数道电信号发往地面成百上千个接收站。 当天的深夜，沈老实家响起了鞭炮声，在漆黑的夜色中传出老远，早早上了床的沈光山听到，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撑起身子，这才确定不是睡迷糊了：“有人放鞭炮？” “深更半夜的放哪门子鞭炮啊，睡吧！” 老伴翻了个身说道。 “应该是五百响的。” 沈老实嘴里念叨着，翻了个身睡着，正睡的迷迷瞪瞪，就感到地动山摇：“当家的，当家的，你快醒醒，公社里来人了。” 揉着眼打着大大的哈欠，沈光山瞪着俩鱼泡眼，搞不明白情况：“这才六点半，公社里什么时候上这么早的班？” “嗨，别提了，刘书记在外边呢，好像还有别的领导，你快起吧！” 老伴手忙脚乱的拿褂子给他披上，自顾自的道：“好像是沈老实家的小四，考上了。” “考上了？终于考上了？”沈光山满脸不以为意，披着衣服套上裤子，脚上蹬着千层底的布鞋，晃出了门。 宽大的院子里，刘长庚看了眼沈光山，冲着旁边的男子指了指：“这位是新化社天H县的褚同志，想采访一下你们村的沈铁军，你给带路吧。” “采访他，采访他做什么？” 沈光山看了眼新化社来人，作为D的基层组织负责人，自然知道这个报社的性质，说着当先往前走：“不就是考个大学生么，我儿子也是个大学生。” 褚鹏吉摸着随身的包，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位支书脸上的轻视之色毫不掩饰，也没往心里去，可听到是个大学生，面色微变：“大学生？不是研究生吗？” 出了院子的沈光山满脸问号：“研究生？研究生是什么？哦，我倒是听说沈老实家的小四，好像在考研究生，难道他考上了？” “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 褚鹏吉扫了眼支书，心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跟着人继续朝里走，很快拐了个弯，就见不远处的篱笆院子门前，一地的鞭炮红纸。 他这次下来的任务，是肩负着周省分社确认信息的任务，属于政治任务的一种，无论如何都要确认目标的信息，以及核对信息是否与社里的信息一致。 “沈老实，沈老实在家吗？” 沈光山喊完，抬手敲了敲门：“家里有人吗？” “别敲了，谁啊，这么早？”院子里传来夹杂着起床气的呵斥，沈光山连忙后退一步。 咣当大门打开，沈铁军瞅着外边的人一愣，目光落在了沈光山身上：“支书，有事儿？我爹和大哥去自留地了，你要找的话可以去那边找他们。” “自留地？” 褚鹏吉嘴里念叨了下，手中的笔在本子上记了下来，转脸看着村支书面色不对，也不等他开口介绍了，直接开口道：“你好，我是新化社的，听说你们家里有人考上了研究生，不知是否能够见见？” “这么快？” 沈铁军有些蒙，赫赫大名的新化社是个什么存在，只看港岛那位主任的分量就知道，故意不看远处的刘长庚，开口道：“这位同志，能看下你的证件吗？” “哦？看证件？” 褚鹏吉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记在本子上，从帆布挎包里摸出了个本本，递了过去，饶有兴趣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考上研究生的同学了吧？” “褚鹏吉，新化社周省安然市记者。” 证件看完，沈铁军想说不会是假的吧，可看着刘长庚和沈光山的模样，这俩可是D在基层的负责人，自然不可能带个骗子来忽悠他，将证件递了过去：“是的，褚记，我就是沈铁军，你们的反应够快的，我昨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今天天不亮，你们就上门了。” “呵呵，第一手资料就是我们记者的生命。” 接回证件放进包里，褚鹏吉才想抬脚，可瞅着堵在门口的沈铁军，探手指了指里面：“咱们能进去聊聊吗？” “嗯，好吧！” 沈铁军很想说不行，可那就太不给对方面子了，得罪这么大号的存在，还是殊为不智，让开了门看着堂屋门口的沈王氏，开口道：“娘，是来采访我考上研究生的，您休息就是，没事儿。” 褚鹏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满脸好奇：“这个，据说你是16岁，我能看看你的录取通知书吗？” 第三十二章 放鸽子 褚鹏吉有些激动，大学录取通知书他见过，但是硕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用了两三个小时将沈铁军审了个底儿掉，这个明显智商高于情商的家伙，竟然连杯水都没倒，便飞快回到天H县，向着安然分社请求调派摄影员。 好容易等到摄影员到来，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去了沈家凹村，这次没有惊动公社和村委，可踩着残羹剩菜敲开门后，得到了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沈铁军已经动身去学校了。” 褚鹏吉不知道的是，在沈铁军送走他之后，早起去公社找红白班子的沈老实，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了村，一溜条凳摆开，大桌子撑起来，那饭菜就像是不要钱的摆上，沈老实想了大半年的流水席，也就不要钱似的端上了桌子。 沈家凹村总计这么多人，沈铁军的辈分又高，跟着沈老实应付了几桌子的长辈，便回到了家里收拾东西，实际上有了李贵菊那个叮嘱，他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换洗的衣服和录取通知书。 当褚鹏吉到达沈家凹村的时候，沈铁军正好在公社开出证明，和刘长庚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带走了这位书记大人的思绪，竟然敢放新化社的鸽子？ 左手录取通知书，右手介绍信，沈铁军进了县里，算上他自己的，粮油关系已经跑了三趟，又带着一路诸人的惊叹与呆滞，顺利的开出了粮油关系——既然新化社都知道了，那么继续隐瞒也没啥意思。 一溜烟的到了热城，这时候的火车站不查身份证，全国上下都还没有的存在，而是在买票后进入候车厅时查介绍信，多了个心眼的沈铁军没有立即进候车厅，而是在外边等到距离开车还有15分钟的时候，才拿着介绍信和车票，挤了进去。 “去上学啊？”检票员锋利的目光扫过，点了下头交还介绍信：“赶快去吧，都开始检票了呢。” “谢谢谢谢！” 松了口气的沈铁军进了候车厅，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正拿着铁皮喇叭在喊，心说自己还是高估自己了。 稀稀拉拉的上了车，沈铁军看着稀稀拉拉的车厢，找个没人的座位躺了上去，这次他连编织袋都没拿，全身最值钱的东西都用油纸包着，塞进了腰带里面。 躺在座位上，沈铁军闭上了双眼，他是多么希望眼睛一闭一睁，嗯哼，一天就过去了，不想躺下没多久，头顶传来个声音：“同志，能让让吗？” 睁开眼，两个硕大的鼻孔印入眼帘，沈铁军翻身坐起，尴尬的让了让：“不好意思。” 男子面庞白皙，戴着副黑框眼睛，身穿的确良的白色短袖，脚上踩着双白色的胶鞋，裤子上的褶子印清晰可见，神态隐含高傲：“嗯！那个位置也是我们的，你坐错位置了，我们三个是连号。” 歪了歪头，沈铁军才看到这个一米七的男孩另一边，还站着两个女孩，连忙抬起屁股坐到了对面，探手做了个请的意思：“不好意思，你们坐！” 两个女孩一个高一个矮，高的瓜子脸齐耳短发，身上穿着的确良的白色短袖，下身穿着个格子长裙，矮个女孩留着根油黑发亮的麻花辫，身上穿着个浅蓝色的格子褂，下身套着个有褶子印的裤子，脚上穿了双小皮鞋。 “官二代？” 沈铁军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这时可没有富二代一说，曾经的一代们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二代们夹着尾巴还来不及，哪里会这么张扬，再说便是有那翻身的咸鱼，这肤色也不对。 去了趟羊城，沈铁军发现城里人和农村人最大的区别，还是肤色，对比来说城里人就像掉进了面缸里，皮肤从里往外透着股粉红的白。 而以沈铁军为代表的农村娃，由于常年风吹日晒下地干活，那皮肤不是黝黑便是古铜，这年月可没这粉那底儿的去让人往脸上化，有那知道擦雪花膏的，便是会打扮了。 这么想着，沈铁军的鼻尖飘过了雪花膏味道，他在李贵菊身上闻到过。 男孩抬头看了眼对面，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东西，别在了胸口插着的钢笔旁，矮个女孩看到，光滑的额头拧出个川字，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高个女孩看到，呵呵就笑：“行了，知道你是大学生，收起来，别乱显摆。” 男孩瞅了眼沈铁军，开口道：“这不叫显摆，这叫光荣，就和那些奖章获得者一样，别在胸口走在大街上，谁看到不是羡慕？咱们作为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先锋力量，就要有这种觉悟，好好学习，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而奋斗！” 高个女孩呵呵再笑，声音清脆：“现在上面要求，要在下一个十年里，将共和国建设为农业机械现代化国家，你怎么不去农机专业？而是跑来哲学专业？靠你那三寸不烂之舌？” “噗嗤。” 沈铁军一个忍俊不禁失笑出口，连忙站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说这个高个女孩的嘴巴太毒了，打人专打脸，揭人专揭短，再往深里想，一个女孩说别的男孩三寸不烂之舌，嗯，这个想法就更邪恶了。 沈铁军的思想，很少有这么奔放的时候，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哪怕到了这时，绝大多数沉稳的像是小老头，也怪女孩说话太毒，引起了心底邪恶的想法。 开网吧后条件好转，沈铁军也是见识过大宝剑的人，陆陆续续的孙子长大，需要养生了才放弃，这时回想一阵，连忙将这些抛出了脑海，心中默念有词。 眼前浮现了张面孔，巧笑倩兮的模样，就那么静静的笑着，看着，沈铁军心中的邪念尽去，看向了窗外。 不知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沈铁军都会因为看到这张面庞醒来，这便是周英，上辈子结束后自从寄给她一套手抄的自学丛书，便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四十年的夫妻，彼此对方已经熟悉到了极点，可经过几个日夜的思考，这时的他能给的不多，只有那套手抄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此时的周英，应该已经19岁，女大三抱金砖，沈铁军娶到她的时候，周围人都说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婚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儿女双全又不为奔波发愁，日子充实而又无憾——除了考学。 想着想着，夜色渐渐降下，沈铁军睡了过去，夜里醒了几次，饿的睡不着了。 从包里摸出了个煮鸡蛋，这年月能随身携带的吃食不多，两夜一天的路程，沈王氏煮了十个，吃完从包里掏出了书，个多月的时间已经看了三遍，现在是第四遍。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车上的年轻面孔多了起来，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两个男孩，沈铁军睁眼的时候，对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另一个在看地图。 然后上上下下的，直到开进羊城站，沈铁军收起了书，对面圆脸的男孩开了口：“你好，我是羊外78级的孟庆来，看你这本书是苍蝇之王，你不会也是羊外的吧？” “别傻了，只有羊外才有英语专业？人家可能是暨大的？”旁边面相着急的男人说了句。 “你们都是羊外的？” 沈铁军将书放进包里，摸出了个鸡蛋咔的磕在桌子上，慢慢的剥着，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着。 莫名的，孟庆来有些紧张，搞不懂对面这位，好似比自己还小的学生，那眼睛好像在看晚辈似的：“嗯，这是刘柱子，78级英文文学专业的。” 发现两人不时瞅他手上的鸡蛋，沈铁军开口道：“这书叫《蝇王》，那还挺巧的，你们饿了吧？喏，既然快到站了，你俩一人一个，我也是羊外78级，英文专业的。” 刘柱子满脸尴尬，直到鸡蛋入手，僵硬的点了点头：“谢谢，谢谢你，我看你不大，你几岁了？” “我啊，比较早慧，快吃，马上停车了，不知道外边还下不下雨，要不然咱们得蹲到天亮了。” 沈铁军塞完鸡蛋，瞅着外边黑乎乎的窗户，远处能够看到盏盏灯火，可近处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窗户上不时飘下雨丝。 “那你的年龄不大啊。” 刘柱子三下五除二剥开，整个塞进大嘴里，好似松了口气。 知道对方年龄小，沈铁军笑笑没出声，他不是一个张扬的人，这个时候恨不得让人无视才好，吃完拍了拍手，到了车厢连接处找来扫帚和笆斗，几下将座位上面的桌子上的地面的扫了个干净。 “谢谢谢谢”乘务员看到，点了点头。 像在干自己活似的忙活完，沈铁军扫了眼车厢，发现那三个官二代还没下车，心说这还真是够巧的啊，看着乘务员拿着钥匙到了门前，开始招呼两人：“走了，还坐着干啥？” 孟庆来正从座位底下拽行李，猛然看到沈铁军就背着个包，连褥子也没带，就惊了：“啊，你没行李吗？” “带什么行李啊？” 沈铁军看到官二代三人排队过来，开口道：“学校给发的，被褥脸盆毛巾，除了牙刷牙膏没有，其他都包了，每个宿舍四个热水瓶。嗯，8人宿舍，4人宿舍的话，两个。” 孟庆来有些懵：“你，你不是78级么？” 第三十三章 骗你的 “我骗你的，我是77级的！” 沈铁军说着帮他拿起个编织袋，没想到还挺沉，掂了掂脸有点绿了：“我靠，你还带着书？” 孟庆来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这都是我爹给我找的，扔家里也没人看，想着不能浪费，就都带来了。” “——” 冲着对方竖了个大拇指，火车咣当一声停稳，沈铁军拖着编织袋下了车，贪婪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辨明方向一指：“那边是出站口，走吧。没下雨，运气不错。” “为什么运气不错？”刘柱子三步并做两步，扛着编织袋好似在散步。 “咱们可以睡广场啊！” 沈铁军脚步不停，刘柱子满脸呆滞，站住身形看了眼身后的孟庆来：“这个，不是说有接站的人员吗？” 望着远去的沈铁军，孟庆来也拿不准了，自从上车就发现这位在看英文原著，还以为是装的，可连续装十几个小时的事儿，他还是无法理解：“应该有把？可能是晚上没有？这几点了？” 出了站台，沈铁军便看到了整齐的公交车，只是与先前相比，这些公交车的旁边，挂着整整齐齐的牌子，除了打头学校的名字不一样，后面几个字都是清一色的：“接站处→” “靠！” 他这一耽误的功夫，身后呼啦啦走过去七八个人，打量了指示牌便顺着方向走了。 沈铁军扛起编织袋跟着上去，整齐的名字上也有羊外的，转过花圃拐角，一长溜的桌子一字摆开，每张桌子前放了个大牌子，羊城各个大学设置的接站点。 难得的是，桌子后面都还坐着人！ 沈铁军扛着编织袋找了找，走到头了也没见到人，便知道自己走反了，往回走到大半截，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这编织袋里起码有半袋子书。 桌子后面的人正俯身做着核对，沈铁军将编织袋扔在桌子前，一屁股坐了上去，擦着满头大汗瞅，看着同样擦汗的孟庆来，解释道：“嗯，我上次来，可没有接站的。” 低头登记的男子手中笔停住，缓缓抬起头，露出张熟悉的面孔，满脸惊喜：“大师兄？！” “大师兄？” 沈铁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面前这张脸他也见过，擦汗的手都停了：“那个周，周——” “呵呵，周志超，77级英文文学专业的，大师兄你也来这么早？” 周志超连忙自我介绍着，说完回过头看了眼旁边的人：“樊琳同学，你往那边走，转过的马路边上，有咱们学校找来的车，现在距离四点还有二十分钟，准点发车，送你们回学校。” “谢谢学长。” 女孩说完看了眼沈铁军，向着旁边的两个同伴走去。 从樊琳三个官二代身上收回目光，沈铁军开口道：“你这样拉了半年课的，不老老实实趁着假期补课，怎么跑这来当接待了？” “我就是因为补课才没回家，这不咱们学校阴盛阳衰，三四百口子人里就十来个男的，让她们女的值夜班不好，所以我就毛遂自荐过来，你没看这一溜接站的都是爷们？女孩子们都在那边呢。”周志超头也不抬的边说边核对。 花名册是早就准备好的，姓名籍贯年龄专业啥的基础信息，刘柱子和孟庆来两人核对完了，发现沈铁军没动，开口道：“沈师兄——” “别！喊我名字！” 沈铁军连忙伸手制止两人乱喊，开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哪个山上下来的，那个，周学长，我也先回去了，咱们有机会再聊。” “大师兄慢走！” 周志超满脸敬佩，望着一溜烟跑远的沈铁军，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师兄好像有点不高兴？” 宽大的马路边，整齐的停着一长溜的客车，走的近了，便见每个汽车身上，贴着各个学校的名字，粗大的箭头尽头，写着上车俩字。 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公交车次的牌子还没摘，看样子是从哪个公交公司借来的。 二三十个座位的18路车里坐着七八个人，沈铁军出现在车门口，刘柱子已经站起了身：“大师兄，这边来！” “怎么，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满头黑线的上了车，沈铁军嘴里嘀嘀咕咕没说完，眼前多了个女孩：“大师兄？” “嗯，他们乱喊的，你别在意。” 沈铁军看到被人打量，摆了摆手准备挤过去：“我还得叫你们学长呢。” 刘柱子满脸问号：“学长？” “你个文盲，赶快坐下吧。” 孟庆来连忙扯着他坐下，低声道：“学长是指主持学习事物的人，康有为创办万木草堂，便实行了学长制，启用学习优秀的学生指导学生，还负责学习事物的管理工作。懂了吗？” 女孩上下打量着沈铁军，看他在旁边挤了过去，有些好奇：“你好，你是哪个班的？” “我是——” 挤到刘柱子前面坐下，说了半截的沈铁军有些不想说，可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神，知道是瞒不下去了：“嗯，我是兰教授的研究生，沈铁军。” 宣雯长的文文静静，圆圆的小脸上一对酒窝，面露恍然：“哦，你就是兰教授的研究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好，我是76级法文文学专业的宣雯。我听老师说咱们学校总共招收10名研究生，只有你一个通过复试，怪不得他们喊你大师兄。” “就我一个人通过复试？” 沈铁军有点蒙，很快想到这时学英语的途径不多，可不多那是相对所说，各地初高中里总有授课的老师，和此时的法文德文西班牙文相比，便是瘸子里面拔将军，仅次于俄文的存在。 初高中没有开设课程，想学这些外语，便要靠毅力和机会了，绝大多数学习法文德文西班牙文的，那都是家学渊源，而这些人即便是想考研，也会奔着帝都和魔都而去，怕是连去魔都的都很少。 山高皇帝远的羊外？ 那是古代犯事儿的官员，才会去的地方。 初来乍到，沈铁军便刷了一波存在感，上辈子那么执着的考大学，为的不就是这个面子么，作为俗人的他很是暗乐一番，和宣雯又说了两句，摸清现在学校总共开了四门外语专业。 俄语，这依然是学院最大的专业，紧随其后的便是英语，接着是德语，令沈铁军惊讶的是，还有个印尼语的专业，他还以为是日语。 车子到达羊外，学校方面准备的很充足，先是带着几人穿过牛粪小道进了学校，便招呼着到饭堂里吃了顿饭，饭菜谈不上丰盛，青椒土豆丝加米饭，沈铁军愣是吃了两大碗还意犹未尽，却没惹人注意，刘柱子吃了三碗。 饭后刘柱子撑的直哼哼，这时学校后勤的人还没上班，统一被安置在了男女两个宿舍里面，铁板床上铺着厚厚的草垫子，沈铁军把包放在枕头下，脱了衣服盖在身上，很快呼呼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又有人被安排进来，沈铁军翻个身也没睁眼，一觉睡到大天亮，刘柱子的大脸飘在眼前：“大师兄，大师兄，有人来找你。” 沈铁军翻身坐起，套上衣服拎着挎包到了门口，满脸惊喜：“李老师。” “嗯，小沈啊，休息的怎么样？” 李贵菊上下打量着，感觉他的状态还不错，开口道：“我来是和你说个事儿，咱们院的研究生宿舍在后勤楼那边，现在还没腾出来，你先和他们77级的住一起，怎么样？” “没问题，住哪里都行。” 沈铁军对住的地方并不在意，他想的是别的事儿：“李老师，我听说这次研究生只招了我一个，那这个课程怎么上？” 稀里糊涂的考上了研究生，沈铁军的心是没底儿，上辈子连大学门都摸不到，这次直接跨了个级别，再听到就自己一个人，心中的忐忑全部写到了脸上。 “你的课程问题，我也听兰教授说过，应该是先摸底儿考试，看看你的专业课达到了什么程度，然后再做出具体安排，你不要担心。现在没事儿的话，可以选一门其他课当第二外语，如果你通过了专业考试，第二外语的成绩就比较重要了。” 李桂菊说的，沈铁军可以理解，正常考研的顺序，那都是有脉络可寻的，大学的学习如何，兴趣如何，表现如何，能力如何，一个电话就能把人查个底儿掉，老师们也会有大概的认知，上限是什么下限是什么，方向是什么的制定个大概的考试范围。 轮到他，相信兰教授的两鬓，又会白了不少头发，只能想办法测出真实水平，然后再因材施教。 办理入学手续，不外乎报道领东西，既然是要和77级的住一起，沈铁军便跟着孟庆来和刘柱子一起办了手续。 出乎预料的是学校专门给配发了个珠江牌的录音机，而新入学的孟刘两人，则要缴纳78块5毛钱的材料费，一个录放机和两盘空白磁带。 新被褥和新脸盆和新毛巾，大包小包的扛着上了宿舍楼5层，这座苏式风格的建筑不光是女生宿舍，还是男生宿舍，不同的是男生太少，各个年纪各个专业的，都挤在了这一层。 第三十四章 那些人 抬眼望山，低头看牛，远处隐约传来的牛叫声，沈铁军鼻尖仿佛飘过那刺鼻的牛屎味，孟庆来倒是诗兴大发：“风声，牛声，声声入耳。” 锁是新的宿舍是旧的，墙上贴着层层叠叠发黄报纸，偶尔可辨的几个单词，要么就是一句摘抄，内容隐晦难懂，四张架子床靠在东墙和西墙，连张桌子都没有。 窗户上的钢筋已经掉漆，露出里面的铁锈，玻璃泥差不多掉光，就靠几个小钉子卡住才没掉下来。 推开望着窗外的蓝天，沈铁军脑海里莫名浮现了首歌的旁白：“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 四人一间的宿舍，沈铁军认识的人有俩，孟庆来和刘柱子，据说还有男性的话，也会分过来。 刘柱子提议等那人来了再打扫卫生，沈铁军直接推翻了他的建议，三人忙活了个灰头土脸，用一上午的时间对宿舍进行了彻底的打扫，床掀开砖头收起，又扫又拖的忙活到中午，总算是大功告成。 公用卫生间公用热水房，好在淋浴的地方是一个个小隔间，总算不至于坦诚相对，比北方的大淋浴好的多。 冲凉吃饭到了宿舍，沈铁军没一会便沉沉睡去，昨天夜里没休息好，早上又折腾着打扫卫生，下午还是被热醒的，窗外知了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的热意糊在身上，只得拿起毛巾脸盆，再次冲了个凉。 中午洗的衣服已经干了，沈铁军将新洗的挂上，宿舍里那俩货不知道跑哪去了，大敞开的门连关都没关，回到床上翻出书看看，便想起了学校的图书馆。 锁上门留了纸条，沈铁军晃悠悠的下了楼，5楼以下都是女生宿舍，也不知当时是谁决定的，在楼梯转角处扯了个帘子，算是遮挡。 羊外的图书馆是无条件开放的，可那是对学校里的学生来说，沈铁军的学生证还没发下来，在门口犹豫的功夫，便见兰教授从里面抱着摞书出来：“老师！” “你来的正好！” 兰教授也看到了沈铁军，将抱着的书理所当然的一递：“喏，这是给你找的书，看完不明白的记下做好笔记，自己查不明白再来找我，找不到我找李老师也行，开学前记得把心得交给我。” 也许是天太热的原因，抱着十几本书的沈铁军有些晕，眼瞅着兰教授风风火火的走远，连忙开口：“好的，老师！” 侧着身子看了眼书名，沈铁军身子一晃，十来本书里有三分之一看不懂的，只是看懂的便有英语翻译，佛洛依德与文学，研究方法与论文写作，应用语言学理论，口译简史，翻译简史，英文写作。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沈铁军便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确切的说是自学之中。 外出熟悉地形的孟庆来和刘柱子回了宿舍，看到沈铁军这么一副刻苦的态度，对自己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做法进行了深刻检讨，发现他的书有点多便想分享下，只是拿起没多久便放回了原地。 大家不是一个级别的，就别自己伤害自己了。 沈铁军自学的时候，他考上研究生的事儿开始见报，16岁高中生考上研究生的标题很醒目，只是看过报纸的都知道，在这个标题前面还有一篇报道：“小木匠考上了研究生！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正确性。” 魔都的某个街道工厂里，初中毕业的小木匠经过刻苦自学，掌握了五门外语的同时，还写出了令中科院数学所委员（院士）赞赏的论文。 报道的内容具有极强的倾向性，从学识到专业，从文章到论文，从数理化到文科，撰稿人从三个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的对比，结论便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正确性。 “好像你16岁考上研究生是应该的！” 刘柱子面色阴沉，刷刷刷的将手中报纸撕碎：“那我们这样的，算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沈铁军不知道怎么安慰刘柱子，他从家里跑那么快到学校，为的就是不想出风头被围观，露面的次数越多，说话的机会就越多，说话的机会多了，弄不好就会说错话。 被人捧得越高，摔下来越疼的道理，绝大多数人都明白，可正如刘柱子所言，16岁考上研究生是应该的，那么像无数默默无闻的大学生，甚至是连大学都考不上的知青们，会怎么想？ 他们，又该算个什么？ 数理化为王的时代，沈铁军倒是不介意被人贬低：“好好学吧，现在机会难得，咱们都是考上来的，学校里还有那些人呢。” 他说的那些人，是运动里被推荐来的工农兵学员，运动结束拨乱反正，这批人倒成了最惶恐的一群，仅次于四人团的手下，吃饭时排在最后，别的人都吃完了，躲躲闪闪的到窗口打点残羹剩饭。 和那些人对比一番，刘柱子面色好了许多，点点头抱着借来的《英语翻译》预习去了，后天才正式开学，这书还是沈铁军帮他借来的。 半个月的时间，沈铁军将手上的书算是囫囵着给啃了遍，写了厚厚的一本心得体会。 沈铁军到了办公室，兰教授不在，李贵菊也夹着书正要出门，看到他来了，拉了张凳子放在桌子旁边：“兰教授有个会去市里了，临走说了给你布置作业的事儿，学的怎么样？” 沈铁军将笔记本双手交了，便坐在凳子上：“心得和疑问都在里面了，越看越觉得以前想的简单了，还认为英语不就是翻译交流么，嗯，这么说起来，我对翻译和交流，也小看了。” “知道不足就好！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就更好了。知道自己哪里不足，还知道怎么去弥补。嗯，说明你的学习态度，还是及格的。就是你这笔字确实有点烂。” 打开笔记本，李贵菊看了没几行便皱起眉，最后不得不开口批评，末了话锋一转：“怎么，报纸看过了？被人放在一起比较，有什么心得？前些天有几个记者找来，被兰教授给挡了，用的理由，便是报纸上报道的那些。” “那我得谢谢他老人家。” 沈铁军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出，正色道：“报道没看，内容是舍友念给我听的，可人家原本就没说错，都是说的大实话，我就是有想法，也是想着怎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海无涯苦作舟。对了，您能帮忙问问啥时候给装个吊扇吗？哪怕我自己出钱也行。” 掀了张笔记，李贵菊挥了挥手：“吊扇已经采购了，安装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儿，行了，没事儿就不耽误你学海无涯苦做舟了，回去继续苦去吧。” 摸摸鼻子，沈铁军离开了办公室，临近开学，学校里的人也多了不少，这时太阳下山，不少人抱着录放机手拿书本，趁着难得的凉意复习锻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向了食堂。 荤菜1毛5素菜8分，米饭是按两来计算的，一两米饭2分钱，人声鼎沸的食堂闹哄哄的，沈铁军打了一份荤菜和二两半的米饭，正张头张脑的找位置，不远的桌子上站起了个人：“小师兄，小师兄。” 自打上次被周志超喊了大师兄，沈铁军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旁人的称呼给扭转过来，好在凭借着研究生的名头，还是能唬住不少人的，陌生点的就喊学长，像周志超这号脸皮的，便成了小师兄。 桌子上沈铁军认识的人不多，可大家都是在一个楼层的，最远的只隔了四五个门，倒也算的上是眼熟。 过去坐了才抄起筷子，盖在米饭上的红烧肉便飞了一块，沈铁军连忙护住：“别这样啊，每次都这样，三年下来你还不得吃我一头猪？” “哈哈，谁让你比我高一级别呢！”周志超放进嘴里大嚼着，挥舞着筷子扒了几大口米饭。 周志超说的级别，还是指两人的待遇差别，这年头大学生上学不要学费，交的那七八十块钱，是用来租借录放机和磁带的押金，说是毕业时给退。 进了大学，那就脱离了农民阶级，成为一种超然的存在，上限是干部下限是工人。 为了让大学生安心学习，国家每个月会按时发放各种名义的补贴，实际上是工资，按照学校不同，发的钱也就不同。 羊外这里，周志超每个月拿25块的补助还有若干粮票，按照沈铁军这种奢侈法，每顿两毛钱一天便是五毛钱，一个月十五块钱是有鱼有肉，日子是过的相当滋润。 只是沈铁军这个研究生，便没有这个待遇了。 国家发的条例办法里面，只考虑到了研究生都是参加工作的人，比如那个小木匠，考上大学后读书期间，由单位照常发放工资计算工龄，各种福利啥的直到毕业分到新单位。 谁也没想到沈铁军这么个应届毕业生的状态，兰教授便又帮他打了申请，既然国家用不拘一格降人才招来了人家，那就说明在他身上，是可以不拘一格的。 结果便是，沈铁军可以每个月领28块钱和若干粮票。 为此，学校还专门发了文件进行公示，所以羊外上下认识和不认识的，都知道学校里有个16岁的研究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说笑吃饭，周志超吃完也没抬腚：“马上要开学了，你的第二外语，决定了吧？” 点了点头，沈铁军满嘴是饭的开口道：“决定了，我准备自学日语。” 正扣牙花子的周志超差点把手咬了：“这个，咱们学校没开日语课吧？” 沈铁军神情不变：“要不，我怎么说是自学呢。” 第三十五章 开学典礼 1978年9月1日，羊城外国语学院的入学典礼开始，沈铁军以研究生的身份参加。 红旗招展的主席台上，坐着学院里的各位大佬，有的满头白发形容枯槁，有的面颊消瘦颧骨隆起，无不说明过去的那些年月，就在昨天还没走远。 主席台上方，挂着八个力透纸背的苍劲大字：“告别昨天，拥抱明天。” 由于是开学季，羊城各大院校都在举办开学典礼，大字的下方，没有省市级别的领导，就连教育局的人也没有，好似知道自己在国家心目中的位置，大佬们的发言有些激昂，诉说着曾经苦难的过去，展望着美好的未来，紧扣头顶上八个大字的主题。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运动年代里，所有的臭老九都被打倒在地，踩上无数只脚，命大的还能跪起来，头戴高帽低头认罪，为自己学了那么多反动知识而认罪。 命不好的，死了就死了，挂在哪里，扔在哪里没人去问，家里还有人性的，便在夜里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弄回家里，草草料理算完，就好像世界原本就没有这个人。 越有知识越反动，这，就是反动派的下场。 而随着某人想起国家还要发展，理工科大学还要办的指示下达，活下来的臭老九们又被拽起身子，拍掉膝盖上带着血迹的土，然后跪着爬上讲台，向台下“根正苗红”的“大学生”们，讲什么是自然数，讲1+1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等于3。 末了，还要像说完26个字母的李贵菊，满脸忐忑的搓着手，亲切而又和蔼的问道：“刘柱子同学，我这么讲没问题吧？” 后排上，被拽过来旁听的沈铁军看向窗外，耳边传来了刘柱子的回答：“老师，没问题，您讲的很对！” 沈铁军回过头后，高高的举起了手，代表自己有意见想发言，李贵菊熟视无睹的扫了圈教室，回到讲台上拍了拍手：“好，既然大家没意见，今天这堂课到此为止，现在下课！” 呼啦啦的人往外走，沈铁军几步到了讲台边，开口道：“老师，你虽然站起来了，可在您心里，还是跪着的。” 李贵菊面色微白，收起桌子上的教材，冷声道：“兰教授，也是跪着才成为你的导师的。” 沈铁军沉默了会，开口道：“我错了！我不应该以自己无知的狂妄，去揣摩走过那个年代的您。”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赌性太大了点，伽利略的日心说比地心说更具有科学性，可直到现在，美国人已经踏上了月球，他还是个异端邪说。” 李贵菊夹起材料，转身出了大教室。 身后，座位上的孟庆来飞快站起，到了旁边：“沈铁军，你和李老师说了什么？” “嗯，我想问问我的课什么时候开。” 沈铁军说着一拍他的肩膀：“走吧，早上开了那么长时间的会，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看书的，练听力的，嘴里含着米饭念念有词的，沈铁军只看这么个状态，就知道今天去的有些晚，两人进了食堂没多久，李贵菊满脸焦急的进了饭堂，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瞅着，很快找到沈铁军：“铁军，你跟我出来下。” 警惕的放下了筷子，沈铁军抹抹嘴到了门口：“老师，有事儿？” 威严的面上略带犹豫，李贵菊开口道：“那个，是少年科技大的来人了，想见你。” “少年科技大的？” 沈铁军有点明白，大半年前，也就是在过完年的时候，在去年年底就酝酿的科技大学少年班，便出现在了报道上。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将会响彻八十年代，直接从小学跳到大学，11岁考上大学的逆天强者，可惜这位神童智商超群情商低下，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的公平之处吧？ 面上现出古怪之色，沈铁军狐疑道：“他们来见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去科大？” “你说呢？” 李贵菊面色一板，旋即想起兰教授的叮嘱，面色柔和不少，语气也轻了些：“嗯，他们要是让你去的话，你会去吗？” “这个，老师，您还是先前那个状态的好！” 沈铁军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很不适应这种温柔的语气，他首先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不是只招收少年吗？我这么大了，青年也要？” “你这么大了？” 难得的温柔还被人嫌弃，李贵菊也没在意，先前下课还回到办公室，就被兰教授打发来的人截住，说了少年科技大来人的事儿，这才想起那个没学生样的家伙，还是个香饽饽：“少年是指11岁到16岁的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少年？”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和一帮子会哭鼻子的人当同学，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羊外就好。” 沈铁军摇了摇头，不知是拔苗助长还是其他原因，那个少年班里最出名的几个，智商和情商那是成反比的，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的存在。 据说几个家伙搞的和导师势成水火，生生将师生搞成了仇人，要知道在国人传统认知当中，师生关系是除血亲关系外最重要的关系之一，而导师这个级别，那是要跟一辈子的。 你可以不记得小学老师，也可以不记得中学老师，更可以忘记高中老师。 但是每一位研究生，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导师，无论是好还是坏的，因为国家招收研究生的目的，便是要让他或者她踩在导师的肩膀上，去探索学科内更高的星空。 望着沈铁军进了餐厅，李贵菊也只能选择相信他说的话，装作镇定的回了办公室，看到兰教授望来，微微点了下头。 如果沈铁军在这，就会看到早上没来的教育局领导，这时正陪着个戴眼镜的年轻妇女，眼看谈话差不多了，开口道：“那就麻烦兰教授将人叫来，16岁，可也是孩子嘛，怎么都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见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教授沉下了脸，冲着李贵菊道：“李老师，那麻烦把沈铁军叫来下。” 年轻‍‌‎‌‎少‌‍‍‌‎妇‌‎‍‎‍看向了身后带眼镜的年轻男子，开口道：“小刘，你不是早就想看看比你还厉害的年轻人了？” 年轻男子一拍脑门：“哎呀，陈处长，我还真得谢谢你，那个李老师，我和你一起去。” “哼！” 兰教授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我还有点事，就不招待了。” 年轻‍‌‎‌‎少‌‍‍‌‎妇‌‎‍‎‍笑了笑，开口道：“兰教授大名鼎鼎，日理万机，听说你准备了扩大英语教研点的提案？” 眉头一皱，兰教授不置可否的低下头，开始忙活起来，他这个提案说是扩大教研点，还是和这些人来的目的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为了沈铁军。 因为那篇论文，兰教授见猎心喜之下走了些关节，将沈铁军录取成了研究生，还为他跑下来了补贴。 不过在把人招来后，麻烦也随之而来，人家是以研究生的名义考进来的，可羊城外国语学院，它还没有授予硕士学位的资格。 好在，这时不止是羊城外国语学院没有，现在全国上下各大院校都是一个情况，便想找个名义试探下部里的态度，谁知道部里来了人，想把办了入学手续的沈铁军调到科技大里，要给那少年班凑数。 幸亏是经历了运动，兰教授才没吐血！ 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吧？ 还要不要脸呐？ 整理材料的兰教授心不在焉，等到沈铁军跟着李贵菊进门，思绪竟有些乱了，干脆抬头看向了几人。 进了门，沈铁军首先立正站定，向着桌子边的兰教授开口道：“老师！” “来啦？” 莫名的，随着沈铁军开口，兰教授莫名感到有些心安，点了点头，向着旁边两人介绍起来：“这位是省教委政工处的武处长，这位是咱们部里的陈处长，想向你了解一些问题。” 陈处长从手下身上收回目光，站起身子道：“沈铁军同学，你好，我就不自我介绍了，羊城晚报说你是咱们全国最小的研究生，就想问你愿不愿意换个学习环境，比如中科大里，新成立的少年班。” “林处长你好，中科大的少年班，我也曾经想过报考，但是据我所知，好像中科大的少年班，只招收15岁以下的早慧学生？” 沈铁军也是有些狐疑，少年班成立的时候，他是想到过去报考的，可了解了下才发现，那个里面是需要学校引荐人，而他是早就毕业了。 后来一想进去也没啥意思，脑海中唯一关于物理方面的大卫星，则早就做好了给小五的打算，便熄掉了这个想法。 陈处长抿紧了嘴唇，兰教授眉头皱起，李贵菊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将诸人神情尽收眼底，接着道：“更何况，我的专业是英文方面的，中科大少年班里，不是数学便是物理化学方面的，数理化嘛，建设四个现代化的重中之重。可惜，我学不会。” “不，我看过你的复试成绩，综合分数不错，数理化方面也是合格的，只要你点头，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毫不为意的摆摆手，陈处长自顾自的说着，看到他面色有了变化，细细的柳眉微挑：“还有，在你的复试成绩后面，我还看到了一段话，内容我就不说了，怕是说了你也听不懂，简单说的话，就是你有着极其严重崇洋媚外的政治倾向，对吧，兰教授？” 沈铁军愣住，转头看向了兰教授，后者面色一变，嘴唇动了动，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崇洋媚外 悄无声息的办公室里，门外喧闹的声音传来，将挂钟的声音遮去，沈铁军不知想到了什么，面现不屑之色：“陈处长，我听您话里的语气，这个崇洋媚外是贬义似的？”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陈处长笑了，满脸好奇：“呵，崇洋媚外，什么时候是褒义词了？” “单就字面词语意思来说，这是个贬义词。” 点了点头，沈铁军停顿了下，继续道：“是看不到各国文化差异所带来的利弊，根据自己的缺失或喜好，去选择性无视他国的弊端，在内外上搞双重标准，形容人没有民族自尊心，属于逆向种族主义的一种。可您知道这个词被用在最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不大的眼睛一亮，陈处长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时候？”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这小子将这个词和运动联系起来，那么就好办了。 浑然不觉着，沈铁军继续道：“是被无数革命先烈指责的晚清，没有任何的民族自尊心，一味地讨好洋鬼子，洋大人洋爹，可这是有历史渊源的。 在胜者为王，强者为尊的时代，拳头才是最大的本钱，英国可以凭借坚船利炮向清朝倾销大片。可在更早的时候，当黑船事件打破了RB的锁国后，清朝和RB就走向了两个极端。” 陈处长有些懵，咱们不是在探讨崇洋媚外的吗？怎么谈到历史了？ 迎着陈处长不解的眼神，沈铁军摊开了双手：“这是因为两国的历史造就的后果，清朝就不说了，本身就是外来侵略者，宁与友邦不予家奴。而RB，这个国家虽然弱小，但是他们向强者学习的精神，值得任何国家去思考，他们向共和国之前的历朝历代学习，甚至他们的文字，都是用汉字的偏旁部首造就的。 可为什么RB在甲午海战中，把满清打的满地找牙，割地赔款几万万两白银？如果不是列强别有用心，连地都要被划去。这件事中的两国，用他们的强大和弱小诠释了崇洋媚外的两种不同定义。” 陈处长眉头微皱：“现在共和国不是晚清！” “呵呵，我看像是黑船事件中的RB！” 沈铁军心中暗骂，这娘们够狠的，她的那句话怎么接都会跳进大坑，幸亏这段时间泡在羊外图书馆里，再加上地处港岛旁边，可以每天收听到大量的信息：“前些天我听到的数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去年人口占世界四分之一的共和国，创造的生产总值，只占全世界的2.5%，出口的贸易总额只占全世界的0.75%。不知道您了解这里面的意思吗？” 眨了眨眼，陈处长看向旁边的秘书，发现他也是满脸问号，摇了摇头：“这和崇洋媚外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就在想了，那位不知道是谁的老师，竟然给我这个结论？！” 沈铁军满脸郁闷，继续开口道：“这不是乱扣帽子吗？和前些年的运动中那些有什么区别？四个现代化，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德国已经扔掉了铅字印刷，开始使用电脑排版系统印刷。而在英国，第一个试管婴儿就要降生，第一个移动电话系统也出现了，发达国家电视普及率超过一半以上。 陈处长，您家里有电视吗？您不想有一台洗衣机，一台摄影机，一辆属于自己的轿车吗？而在共和国，自行车都需要凭票购买，缝纫机电视这些最基本的家用机械，都还要计划供应！ 知道为什么共和国派出了那么多经济小组吗？我只是说了学英语的目的，就敢说我崇洋媚外，那他们这些亲自跑到外国去学习取经的，又算什么？！你给我搞双重标准？到底谁在崇洋媚外？” 呼吸一颤，陈处长起身看了眼旁边的武处长，点了点头道：“武处长，那咱们就到这里吧，我还要赶车回去。” 武长顺默默的点了下头，站起身冲着兰教授，满脸赔笑道：“兰老，这次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心有不快，兰教授屁股也没抬，坐在桌子前点了点头：“嗯！” “哼！” 陈处长扫了眼沈铁军，带着秘书当先离去，武长顺到了他的旁边，仔细的看了两眼，面带微笑的跟着出了办公室。 “靠，不愧是当官的！” 沈铁军瞅着远去的人影骂了句，回过头来面色不善：“敢给我挖坑！” “行了，你挖坑的本事也不小，敢拿自己和经济小组比，我看你小子，马上就要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李贵菊瞅着外边的人影消失，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饭还没吃完，赶紧回去吃吧。” 摘下眼镜，兰教授抬了抬下巴，开口道：“以后偷听就偷听，别搞的这么光明正大，来的时间不长，你这坏毛病学的倒是不慢。” “好好好，我一定注意！” 沈铁军嘿嘿一笑走了，兰教授说的是他偷听那边广播的事儿，年初经济领导小组从湖罗那边出访，国内的媒体连提都没提。 可海那边是个什么状态，再加上这些出国访问，包括设计师在内都没遮掩，正大光明的以访问形势考察，而且考察还具有极强的目的性，便是经济建设。 倒了杯水放在兰教授面前，李贵菊面现隐忧：“这小子没轻没重的，会不会——” “不会，他才多大？”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兰教授笑道：“没想到嘴皮子也不差，以后吃不了大亏，就是我这个提案要放放，别引起他们的怨念。” 嘴皮子上畅快了，沈铁是心有忐忑，谁也不知道这位陈处长和武处长是不是心大的人物，数理化为王的时代，他报的专业还是文科，连着过了几天，倒是没想到这个事儿，就像没发生般似的。 天气渐渐转凉，沈铁军研究生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听他选的第二外语是日语，兰教授也没说什么，倒是过了几天，送给了他一套繁体字的日语自学教材，师生俩的关系倒是愈发默契。 研究生课程没开几天，沈铁军被李贵菊安排给大一新生代课，讲的主要内容还是口语发音，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些考上了英语专业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是哑巴英语。 英语入门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是说死记硬背，没命的死记硬背，难的是张开口，特别是第一次张开，还是在全班同学面前，平时能够在无人处畅所欲言的，到了这时也成了磕巴，嘴里的舌头好似都不会用了。 沈铁军便有些头大，想起上辈子参加过的补习班，一拍桌子：“这么着，一个一个来，用英语自我介绍，就像你们第一次自我介绍那样，用英语来！” 英语课上，三四十人有些骚动，有些选修第二外语的大二学生，脸都绿了，沈铁军抱着讲义，这是李贵菊做好的，就是让他来代讲：“从第一排最左边的开始，挨个来。” 安排完任务，沈铁军拿着讲义和名单到了最后一排，往桌子上一放，头也不抬：“第一排最左边的，是谁？用英语告诉我！” “chujun！” 英语说汉字的时候都是不带声调，沈铁军飞快的在名册上找到，这时英语专业比不得几十年后，除了专业课外再没其他的，连高等数学都没有，语文啥的再加上政治，便是这些大一生们的主要课程，完全是文科专业化。 到大二会多一门第二外语，课程不多，任务还是很重的。 课程少，任务重，上完课后有一大半的人抬不起头，太烂了，沈铁军上台做了总结和鼓励，布置的作业，便是明天要再来一遍。 一连三天，每天的作业都是这个，总算是从头到尾的全部通过，至于某些在手心手背手指背上抄写的东西，沈铁军便当做没看到。 学习正式开始，学习制度便制定下来，作息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超过这个点，除了洗手间外的灯全部断电，走廊的路上都要摸黑。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过两天便有人从校外买来蜡烛，被钻了空子的学校有些恼火，断电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劳逸结合，学的时候好好学，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可你深更半夜点灯苦读，值得表扬但是不值得提倡，于是乎便有老师提议检查。 检查结果不明显，学生也在向学校抗议，还有那写信寄给教育局的反映情况的，直到法文系男生宿舍有人看书看的睡着，蜡烛点燃书本起了火，幸好检查的老师发现及时，接着从上到下进行了自查活动，蜡烛火柴只要发现，一律没收。 连带着，身上有烟的也就倒了霉，刘柱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唯一令沈铁军不满的，便是立规矩有将教授大一英语课交给他的趋势，这个外号还是从法文系的宣雯那得来的，想了想便记在了心中，只是每次被安排代课任务，还是没那个胆子喊出来。 下了课到饭堂打过饭，沈铁军端着回了宿舍，还没开吃刘柱子风风火火的进了屋，扔下封信就走了，自打他帮李贵菊给大一上过课，这俩货便有意的开始疏远他。 信是家里寄来的，沈铁军有些好奇，看了眼门口挂的日历，这才惊觉家里应该已经伸不开手了，而自己还穿着单衣褂子，吃着拆开看了，眼前浮现沈大亮的黢黑面庞，好似在旁白：“现在卖鱼的也多了，不光是卖鱼的，还有卖粮食的，刘大刚今年大丰收，送给支书家一半，咱爹决定明年也在自留地里种粮食。” 第三十七章 最大的事儿 对于农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事儿，便是地里的那点事儿。 经过一年的时间，刘大刚在沈氏老林边上开的地有了收获，去掉送给沈光山的那份，还结余了令沈大亮和沈老实心动的存粮。以沈老实和刘大刚老爹的关系，都是这么个心态，有那旁人知道的话，又该是什么样的眼红？ “不行！” 沈铁军到了市里邮政局拍了电报，里面就这俩字，他知道老爹会听他的，因为他是沈家凹村和天H县的骄傲，共和国唯一一个16岁考上研究生的存在，虽然这个研究生不是数理化专业，可父老乡亲们是不问这个事儿的。 毛利民不是个有魄力的，周省的第一书记也没徽省第一书记那么大的担当，上次只看刘大刚说漏嘴，他面上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吓的拍拍屁股就跑了。 今年的周省，称不上风调雨顺，也算不上是大灾之年，混饱肚子总是没问题，不像徽省那样几千万亩地遭遇大旱，不折腾就活不下去。 邮政局的门口，几个人好似在无意识的溜达，抱紧了怀缩着肩膀，眼睛溜溜的四下踅摸着，好似在找什么东西，直看沈铁军出来，一个穿大褂的年轻人靠了过去：“小伙子，买表吗？100一块，世界最先进的电子石英，一辈子都不用上弦儿，也不要票。” 年轻人说话间双眼乱转，神情紧张不时的扫着前后左右，粗糙的大手摊开，露出块用透明塑料包住的手表，上面还有行英文。 看清那表上的英文，沈铁军两眼放光，身后邮政局旁边的百货大楼里，最便宜的羊城表要89一块，还要工业券，最贵的魔都牌表318块。 没券也可以，那就是对面开的侨汇商店，可以用侨汇券去买。 沈铁军钱倒是不差，身上的存折里还有当时卖书的五百块，差的是券。 所以，看到这块手表，他就心动了。 在学校里，还可以听钟声确认时间，出了学校，那就只能看太阳了，沈铁军没想到难得出来一次，便能遇上这样的事儿，开口道：“这表叫卡西欧，只看这个显示屏就知道是电子表，而不是你说的石英表。 石英表的表盘和机械的表盘一样，只有在走动的时候能看出分别，另外这种电子表在那边卖15-20港币，所以我只能出到20块人民币，你卖吗？” 年轻人面现呆滞，不大的眼睛盯着沈铁军，飞快摇了摇头：“有你这么砍价的吗？人家砍最多拦腰一刀，你这是到好，直接砍到脚脖子——” “嘘！” 看这货要嚷嚷，沈铁军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抬眼扫了四周，发现有不少人望了过来，低声道：“一看你就是新手，嚷嚷什么，不怕把白帽子惹过来？你先说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那些人是不知道价格，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东西价格真不高，你要是想赚多的话，就卖石英的。当然我也可以过两天买，卖的人多了，这个价格也就下来了。” 这家伙对那边很了解？ 年轻人又蒙了，接着又有了新的发现，这小子好像比自己还怕惹来白帽子，旋即面色隐现不善：“怎么，你是盲流？” “我说你是新手，你还不信，这个牌子上的字，抱歉，我给收起来了。” 沈铁军说着一指自己胸口，旋即想起自己不想出风头，就把校牌给摘了，连忙掏出来别在胸口，戳了戳上面白底红字写的7个字：“羊城外国语学院。” 盲流是指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身份的存在，在这个没有身份证的时候，再丢了介绍信，被警察抓住就会有变成盲流的风险，由于此时还有劳教制度，收容后的盲流几乎都被发去劳动改造。 年轻人后退一步：“哦，大学生？！” “别管我是干嘛的，你这个表卖不卖啊？” 沈铁军有点急切，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好在他面前这个年轻人，也是个新手，捏着表有些迟疑：“可这样我赚不到钱啊。” “怎么可能？从那边带过来，哪怕一天跑一趟，一趟只带一块，那也是3倍利润啊！”沈铁军盯着他手上的表，表明自己是十分想要。 “一天跑一趟？”年轻人的旁边又多了个人，他还以为两人要吵起来。 点点头，沈铁军继续道：“你们不是找有通行证的人，让他们给你一天带一块过来的？” 两个年轻人齐齐傻眼，卖表的人满脸恍然：“是啊，一天戴一块过来，反正他们都是来回走的，带过来时有，回去时没有——这个办法，安全是安全，可就是——” “哦——” 俩货满脸的恍然模样惊到了沈铁军，连忙后退一步，面色大变：“我靠，你们是——得，我不要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啊！” “哎哎哎，你别走啊~” 身后传来招呼声，沈铁军脚底下跑的更快了，到了汽车站台间站定，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还以为这些货是蚂蚁搬家过来的，没想到人家玩的根本不是这个套路，而是直接走海来的。 窗户打开的前夜，光明没进来的时候，苍蝇蚊子就先飞了进来。 沈铁军是想找机会赚钱，可这种钱一旦摸了，上面的黑印能跟一辈子，而且这样的偏门赚多了，以后对其他的钱就看不上，毁人心智。 看着几人没跟过来，沈铁军也就没继续躲，而是用眼角扫着对方几人，如果他们动了，那自己只能接着跑，正想着躲不过要不要喊警察时，身旁传来了个声音：“大学生，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赚点钱，补贴家用。” 声音柔柔弱弱，一字一句的生硬普通话，沈铁军转过头，便见到女孩子圆圆的小脸上五官立体，就是那一双剑眉，带给这张秀气的面庞增加了太多英气，女孩目光在他胸口间扫过，粗糙的手掌摊开道：“20块卖给你，要不要？” “要啊！” 沈铁军飞快的从口袋里掏钱，那五百块被他存了起来，每个月发的钱寄给家里一半，剩下的除了吃喝也没别的地儿去花，学校离市区还有段路，想买东西供销社也没啥卖的，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孩点了钱收入口袋，看沈铁军熟练的在电子表上按了几下，便找到了使用方法，只看便知道他对这个玩意是熟悉的：“你以前用过吗？” “没用过，我只是了解过，这是卡西欧在十年前出的。哦，八年前，七零年还是七二年，一直在听说，没用过。” 沈铁军调了调时间戴在手上，不是石英和机械的没人会在意，真买个石英表戴着，那也是扎眼的很，比结婚三大件还要高级的存在，是用手机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真要找概念的话，那就是开宝马一般的拉风。 等车的时候，发现女孩还在旁边，沈铁军想了想道：“这个活你们还是别干了，现在只是国家没注意到这一块，你们能赚点钱，可真要是重视，哪怕到时候你们不做这个了，也很容易被其他人牵扯出来，到时候蹲大狱吃八大两不说，你们父母还要跟着丢人现眼。” 女孩不知想什么，开口道：“可我们才回城，现在又没工作，而这表街上的不少人都在卖，我们看着没人管，就从别人手里进了点，进价都20呢。” 没人管你们还鬼鬼祟祟的？ 沈铁军默然，女孩说的情况又何止她一家一户，现在全国上下几千万的知青，还有几百万的初高中毕业生毕业就失业，全部等着国家分配工作，可国家又怎么可能管得了这么多的人？ 下意识开口道：“弄辆地排车摆个茶摊，有钱的话弄个照相机给人拍照，再有点钱弄个门面，开个小饭馆，你们都知道国营饭店是个什么状态吧？饭吃不饱还要受一肚气，花钱找罪受。” 女孩有些走神，面上现出了迟疑之色，沈铁军瞥了眼看到，开口道：“怎么，是不是感觉丢人？” “不是。” 女孩摇了摇头，开口道：“如果我们再有钱呢？” 转瞬间，沈铁军明白过来：“你——你先前还说没干多久呢。”。 女孩笑了，像似剑兰开出婉约的花：“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肚子都填不饱的人，哪还有什么脸面？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那骨头棒子都能敲锣了。” 怕是女孩不会说，会说的话肯定会改成坟头草丈五了，沈铁军没想到这还是个读过书的，他并不是一个心善的，可也不是个熟视无睹的，开口道：“好吧，既然占了你们的便宜，那我就给你指条路，你们可以考虑替那边的人做生意，两边的生活水平就不用我说了，你们是本地人比我清楚，当然在这之前，你们要搞个集体出来，用小集体的名义，和对方签订合同。” 女孩摇了摇头：“那我们还是开个小饭馆吧。” 第三十八章 复习材料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沈铁军脑海里闪过女孩的音容，自己难得大发善心，帮助别人指条黄金大道，没想人家根本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 “嗯，一个小饭馆的建议换了个手表，不对，还花了20块钱。” 沈铁军心情还是不错的，瞅着窗外阴绵绵的天空，哼了几句没头没尾的歌：“天下相亲与相爱，动身千里外，心自成一脉~” “热烈庆祝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 学校的大门上，红底儿白纸黑字的标语迎风摇摆，沈铁军驻足观看了会，有种身在历史中的感觉，刘柱子和孟庆来看到，匆匆打了个招呼：“小师兄。” 羊城的冬天，到了十二月底的时候，算是让沈铁军有了几分在家的感觉，身上穿着露出棉絮的棉袄，那风嗖嗖的顺着脖颈间灌入，热乎气儿也就跑的精光。 去了趟市里，沈铁军买了两盒牙膏牙刷，由于有了意外的支出，想买的棉鞋没买成，埋头才想往里走，旁边响起个声音：“喂，你干嘛的？” 保卫科的门打开，卢勤进的大鼻子又红了许多：“小师兄，你别和他介意，他新来的。” 说着从身后拽出个人，卢勤进开口道：“认准了，这是咱们兰教授的研究生，小师兄沈铁军，行了，去那边整点碳过来。” “新来的啊，没事没事，也怪我没带校徽。” 沈铁军摆了摆手，自打李贵菊让他带了大一的课，纠正了前来旁听的周志超称呼，小师兄这个绰号也就被人叫开，以示尊敬，后来便横向传播着，门口保卫由于要拿信的原因，是整个学校教职工中和他最熟的。 差点被新来的保卫人员拦下，沈铁军自己的形象起到了主要原因，大冬天的刮了个大光头，身上穿着个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感觉没到冷的时候，还没套上大棉裤，头发再长点，就和那劳改犯似的。 天冷了，学校里复习的人变少，偶尔可见抱着书或者是录放机念念有词，学习的热情丝毫不为北方的冷空气而影响，压力也没综合学校里的数理化那么大，苦过的人更加知道珍惜，没有暖气的图书馆里人满为患，星期天的时候都没课，便不约而同当做了自习室。 晃着到了办公室，正伏案疾书的李贵菊转头扫了眼，转过去后猛然又转了过来，手中的笔拍在了桌子上：“沈铁军，你这是，被当成盲流抓了？” “哪有，咱有这个谁敢抓咱？” 沈铁军一拍胸口的校徽，扫了眼空荡荡的办公桌，开口道：“李老师，我那篇论文过了吗？这都马上年底了。” “你看看你——” 嫌恶的看了眼他的大棉袄，李贵菊想了想道：“就不能在外边套个褂子？兰教授拿着论文去了暨大，我给你说，今年的研究生是有奖金的，别都寄回去了，自己也收拾收拾。” “奖金？有多少？” 听到钱，沈铁军连忙拽了张凳子，抄着手坐在了办公桌边道：“不是咱们有期刊吗？怎么还要去暨大？” “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味儿太大！” 李贵菊笑着撵人，倒是没躲开：“教授是想给你上个保险，咱们期刊创办不久，放上去倒是简单，可别人会怎么想？再说你那论文，勉强可以算作综合论文。” 研究生的生活，便是研究怎么把学到的东西写成论文，沈铁军在开课没多久，就定下了继续写入学时的那篇论文，兰教授嫌那个开题太大，便改成了《英语的春天》。 去年的科学代表大会上，某大佬写下了《科学的春天》文章，由此可见兰教授用心之良苦，沈铁军想都没想，开始整理资料。 卖什么的吆喝什么，沈铁军选择了英语专业，还考上了这个专业的研究生，那么这篇论文，便全力以赴的用了心，将发生的结果进行了反推，自然而然的达到了宏观层面，和带有预言性的论据。 共和国为什么会选择普及英语？而不是德语和西班牙语？ 因为世界强国，是以英美为首的经济和‍‌‍军‎‌‍‍事‌‎‌‍共同体，而不是一国两制的德国，还有国王的西班牙。 当然，空口白牙的说出来那是笑话，还要以论据，沈铁军想起了他用来怼林处长的RB，确切的说是黑船事件后的RB。 而这，也是李贵菊说他这篇论文不专业的原因，虽然看过的人会产生极强的认同感，英语专业的甚至还会感到共鸣，可专业性就是专业性，说没有便是没有。 兰教授完成了平反，便和其他科系大佬协助学院创建了《现代外语》，这是羊外自己的学术期刊，也是沈铁军将要发表论文的目标，没想为了上保险，还去找了暨大的教授。 1978年的阳历年年底，国家做出了恢复增设169所高等学校的决定，各个大学恢复了活力，单就在外国语院校里，便雨后春笋般的冒起了各色各样的期刊，羊外只是其中之一。 当78年日历撕掉最后一页，沈铁军的论文发表在了第一期《现代外语》上面，而这也是他在大学第一学期所交出的答卷。 论文通过，沈铁军作为研究生的第一学期算是结束，李贵菊在塞给他信封的时候，又塞包材料给他：“这两天我有点忙，你帮我代完这几天大一的课，主要是复习和考试。” “奖学金？” 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沈铁军看了眼上面写的字，将一大包材料夹在腋下，抽出三张十元大钞，这是最大面值的钞票了，有点失望：“才这么点？” “这不少了好吧？三十块啊，我一个月工资也差不多这点，教授说由于其他科的研究生空缺，所以没办法证明你是最优秀的那个，给你争取了个第三名。”李贵菊面现无语，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记得去收拾收拾自己！” 远远的声音传来，沈铁军从懵圈状态回过神：“什么叫没办法证明我是最优秀的那个？就我一个人考上了，还不足以证明么？” 说是没有怨念，那是假的，沈铁军念叨着将信封扔了，钱塞进兜里，看着腋下的材料，晃悠着到了大教室，台下的人一看是他，顿时发出了一片哀鸣：“唉——” “唉啥？” 沈铁军放下材料，该唉的是他才对。 原先还想着通过考试，就可以使劲儿的浪了，最起码也能好好休息休息，没想到立规矩这么忙，沈铁军倒是知道她作为教师，怕是想争取再进一步。 毕竟四十的人了，还没挂上副教授的职称，情有可原，沈铁军开口道：“樊琳点名。” 恢复高考后需要点名的老师，羊外这里怕就沈铁军一个，好在学生们早已熟悉这货的套路，每次点名都会找不同的人，学生干部在他眼里和其他学生没啥差别，樊琳站起身子后，接过前排传来的花名册，开口道：“孟庆来！” “到！” 让学生点名，这属于沈铁军的恶趣味，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想要在羊外找出个逃课的，那也是比熊猫还少的存在，真有那逃的，而点名的又糊弄过去，那也属于两人间的互相伤害，和他无关。 78级英文文学专业两个班不到五十人，实行的是小班教学，二十来人一会就点完了，李贵菊安排的是复习课，找了找翻出复习材料，拿在手上有些傻眼：“这个，不是《外语期刊》吗？” 薄薄的外语期刊质量奇差，掀开李贵菊的教学大纲，沈铁军又傻了：“这个，讲《英语的春天》？！这不是让我老沈卖瓜？” 自己第一篇论文的发表，沈铁军一口气买了十册，二姐和小五每人一本，教育局的吴二金一本，偶有书信往来的陈晓云一本，家里寄了三本，老爹小六小七的，剩下的自己收藏。 现在让自己讲自己的论文，沈铁军有些忸怩，可想着在兰教授面前都能讲开口，下面这些连大一课程还没学完的，立即恢复了本色：“这堂课，我受李老师的委托，给大家讲我在学校期刊上发表的论文《英语的春天》。” 沈铁军的忸怩，台下的学生们却没感觉到，相反对于他这一学期的收获颇为好奇，樊琳举起了手：“沈老师，这篇论文就是您这一学期上交的答卷吗？” “是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目光在这个同行过的女孩面上扫过，看向了其他的学生，开口道：“而在这之前，我是通过了导师的认可，才正式接触到研究生的生活，李贵菊老师对我这篇论文的评语是非专业性的，属于综合类的入门论文。能够登上学校的《外语期刊》，我感觉到很荣幸。更荣幸的是，李贵菊老师能让我来给大家讲这篇论文，嗯，下面就听我小沈卖瓜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哈哈。” 抬手虚按，沈铁军朗声道：“纵观过去的1978年，世界上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德国淘汰了落后的铅字印刷，使用更先进的电脑排版印刷系统，美国的苹果公司度过了两岁，这家公司创新性的推出了个人电脑。 英国的第一个试管婴儿降生，解决了输卵管堵塞带来的不育不孕，让患有这些病的人有了做母亲的可能。第一个移动电话系统的投入使用，使得人们联系更加的便捷。在这些这些发达国家里面，电视机的普及率超过70%，收音机的普及达到了95%——” 猛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但是咱们的数学家陈景润，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 第三十九章 一群小白鼠 突兀的声音在教室响起，沈铁军看向了开口的人，短发的女孩满脸正色，眉头微皱：“姜华，课堂纪律我就不说了，数学家陈景润的1+2起到了研究哥德巴赫猜想的作用，值得我们国人庆祝。但是我想说，这是他在73年研究出来的成果，之所以现在才为人所知，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大家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 姜华面现怀疑，举手道：“沈老师，你说的有证据吗？” “我转述的是1978年12月24日夜，港岛广播数学之夜栏目里，由港岛大学数学系教授说过的话。” 沈铁军目光微变：“你还有想说的吗？” 姜华面色发红：“没有了！” 扫了眼台下的几十张面庞，沈铁军摊开了双手道：“我们的祖国，拥有着光辉灿烂的文明和历史，这些历史值得我们自豪，但是不值得我们骄傲，那些代表着过去，是我们无数祖先铸就的荣耀，不是在座的你我他建设铸就的。 活在当下的人，只会浑浑噩噩，只有放眼未来，我们才可能会有未来。而我这篇论文，便是以此为基点，分析大家所学的英语专业，在未来会出现的可能性！” 很快一堂课讲完，沈铁军已是口干舌燥，宣布下课便抱起教材，只是出门的时候，樊琳快步跟了上来：“小师兄，我想问你个问题。” 上课的时候，李贵菊曾对代课的沈铁军做出过要求，必须要以老师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所以学生们会喊他沈老师，下了课自然就随意许多，沈铁军点了点头：“樊琳，你说。” 樊琳笑了笑，开口道：“港岛广播里，根本没有数学之夜这个节目，我做过统计。” “樊琳，聪明人总会以为自己很聪明，将偷听广播的事儿还落到纸面上，你怕是咱们学校第一个。” 偷听对面的广播是学校明令禁止的，每次组织的各种生活会上，辅导员们都会强调再强调，瞥了眼这个女孩离开，经过这一打岔，饭堂早就人满为患，看着自己喜欢的几个菜被摘了牌子，沈铁军无语的到了蛋炒饭窗口，打了三两蛋炒饭。 “吃饭不积极，心态有问题啊！” 沈铁军屁股坐下没多久，周志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一盘红烧肉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中午我听广播说，咱们好像要和美利坚建交了。” 眼睛在红烧肉上一扫，沈铁军也没客气，探手拽了过来，夹起一块塞进嘴里，连续扒拉两口蛋炒饭，开口道：“你想说什么？怕我不敢报告学校你们偷听敌台的事儿？” “哈，就和你没听似的，你以为老师们不知道？他们是装呢。” 周志超看他吃的香，便埋头吃起饭，直到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抹抹嘴，开口道：“听说明天就正式建交了。” 1979年1月1日，共和国与美利坚正式建交，实现两国正常化时，羊外也进入了寒假倒计时，刘柱子和孟庆来则急吼吼的决定要回家，就待考试结束了。 “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考考考，老师的法宝。” 一场练兵般的考试后，羊城外国语学院清净不少。 大多数学生窝在宿舍睡个懒觉，就待公布成绩回家放羊，大学的寒假长达一个半月，而这只是大一新生能享受到的，沈铁军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李贵菊抓去批改大一的英语试卷，听到个消息：“我打算将CLT引进到学院里，翻译的同时用在教学当中。当然，不是正式课堂上。” CLT全名unicativeLanguageTeag，中文是交际语言教学理论体系，后世早已普及的教学方式现在还没人引进来。 沈铁军复试时说的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当时这货是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的，直到通过复试进入学校，跟着大一的课听了几天，那个蒙蔽劲儿就别提了，原本以为立规矩早就忘了，可没想着人家在这里等着呢。 “我不知道你那英语老师是哪过去的，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你，现在我介绍CLT的文章发表在了《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上，引起不少人注意，所以我就想着趁热打铁，将CLT全部引进来。” 批改着手中的试卷，李贵菊瞥了眼沈铁军，《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是北外于建国后创办的专业外语期刊，比羊外的《外语期刊》雄厚的多，她又是帝都外语学院的毕业生，这算是将存在感刷回了母校。 咕咚咽了口唾沫，沈铁军很想说你引你的，和我有个锤子的关系，只是那一眼扫过来，便将这话咽了回去：“您想怎么操作？” 微微一笑，李贵菊雍容的面上竟闪过几缕俏皮：“这个得问你啊，看了原版我才明白，你教这些大一学生的方法，可不就是有CLT的影子？” 沈铁军有些蒙：“可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李贵菊放下了手中的笔道：“要不怎么说，是我想把CLT引进来呢。” “——” 沈铁军默然，感觉自己很可能跳进了个坑里，这些天他帮李贵菊带了大一的课，很可能是和兰教授早就商量好了，也可能是李贵菊自己自作主张，让那群小白鼠被他这只大白鼠操练的熟了，再由他们通过自己之手教给这群小白鼠。 如果出了教学事故，那板子也会落在自己身上，两人起码有个周旋余地，这还是被运动给整的有了心理阴影！ 上了这么长时间的学，沈铁军对这个时候的英语专业课，有着极其清晰的认识，全国上下都没统一的教材，各个地方的教材堪称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羊外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直接拿着繁体字的教材来用，传说内陆还有用66年前教材的。 下意识的，沈铁军想到了个问题：“那第二作者能署我名吗？” “这个没问题。” 李贵菊明显松了口气，拿起笔继续批改试卷，开口道：“只是我先和你说下，咱们文科的第二作者，别说第二作者了，就是我这个第一作者也没大用，倒是如果能完成编译引进的话，那么可以在编译人员里面，加上你的名字，这比第二作者实惠多了。” “那我没意见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对论文本身并不看重，16岁的研究生，以3年学制满打满算，他顺利毕业的话才19。 而以他经历过各大补习班，和大量美剧英剧锻炼的经验，弄不好中间再跳跳级，提前一年毕业那也是不出奇的，19岁不到20岁的硕士毕业生？ 放出去能闪瞎一批钛合金狗眼！ 中国英语概念都还没有的时代，他脑海中单是计算机方面的论文就能出成一本书，要求论文第二作者，也只是试探下这位李贵菊的态度，出力可以，哪个研究生在导师手下，不得和24小时保姆似的？ 也就是作为建国以来最小的研究生，兰教授才没给沈铁军派遣这些“学习”任务，他这么个年纪，不让人照顾他就是好事儿了，李贵菊都已经做好了当保姆的打算。 好在，这是一个极其成熟的孩子，成熟的不像话！ 批改试卷的李贵菊有种直觉，这娃要求第二作者应该是试探她，而她的这种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开口道：“你过年不回家？他们回家都是想衣锦还乡的。” “李老师，您说我还用衣锦还乡吗？” 沈铁军咧了咧嘴，他这个名头怕是要保持不知多少年了，接着伸直了两只手，活动着关节道：“实际上我怕冻手，也不瞒您，我在家是年年冻手冻脚，还冻耳朵，腮帮子冻的发黑，这都是穷啊。我不回去还能省条棉裤，再加上我在想怎么就下篇论文开题，《英语的春天》，下面是不是就该讲怎么学了？” “不，怎么学的话太早，你忘了刚才答应我的CLT？我那才是怎么学，或者是除非你准备用未来的三年，都用在这篇论文上面。” 李贵菊说着叹了口气：“你那篇综合性的论文引起不小的讨论，信现在都寄到兰教授那了，褒贬不一，赞扬的是说你小小年纪便有高瞻远瞩的视野，批评的说你夸夸其谈，拿RB比中国，根本没参考当时的世界局势。” 沈铁军倒是没往心上去，一样米养百样人，而且国人素有文人相轻的传统，还特么的历史悠久，这些都是在预料之中的：“能看懂的人看懂就行了，看不懂的人，看懂了也没啥意思。” 眼前一亮，李贵菊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富有哲理的话，默默咀嚼一会，便感觉有些吃惊，想着这段时间让他代课，开口道：“你也代了这段时间的课，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题啊，肯定是有。” 沈铁军吸了吸鼻子，继续开口道：“以前我们学习的时候，大多是哑巴英语，老师发音都不标准。哦，说句那个的话，您的发音也有羊城本地口音，乡音难改嘛。 呵呵，兰教授也是，从您说过的CLT来看，现在学的这些和以前学习的差别不大，都是重知识，轻技能。初高中大学，包括现在的大二大三，我说这个您也别生气，您教课的时候，也很少让学生们自己张嘴。偶尔张嘴也是鹦鹉学舌，现在倒是好了点。” 李贵菊听的默然几许，开口道：“好了点，也是从你教那个班，后来大二的周志超过来旁听才传开的，兰教授和我说过这个事儿，还让我多看着你点。”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是共和国式英语，真要面对外国人讲出来，人家也不一定能听懂。” 沈铁军说着，手上也没停下，刷刷的在试卷上批改着，最后看了看发现是姜华的，翻看了下，在翻译题上又画个圈打个X扣掉一分，在右上角写了个59分，满脸舒畅！ 再让你和我抬杠！ 第四十章 放假 沈铁军这么想着，做贼心虚的看了眼李贵菊，就见这位正盯着他不知道想什么，脑海中便浮现个匪夷所思的想法：“难道共和国式英语的概念，还没人提出来？” 刷刷，李贵菊回过神后在卷子上划了个X，翻译一分没给，不经意的道：“这个问题一直就有，但是没好的解决办法啊。” 来不及细想，才假公济私报复了姜华，沈铁军拿过下面的试卷，嘴上也没停：“请个外教就可以了啊。” 李贵菊笑了：“那你就把这个当成第二篇论文嘛，共和国式英语的概念，也可以归为综合性论文啊！” 沈铁军有些蒙：“这个——” 李贵菊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以前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说这个事儿，你是第一个，没想到你的语言天分这么高。” 难得的，沈铁军脸红了，摇头道：“您可别这么夸我，我第二外语都不好意思见人。” 看他说的认真，李贵菊倒是自己想了下去：“这个论文看似简单，实际上需要大量考据工作，比如各个地方的发音，总不能空口白牙吧？综合性的论文，也是要论据的。” 考试成绩公布，原本打算回家的姜华挂了科，看着59分的成绩，委屈的眼都红了。 这不是选修课，这是专业课，第一学期的专业课就不及格，想了想也只能退掉车票，老老实实在学校复习。 听着刘柱子走时的庆幸，沈铁军倒是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陆陆续续当了算是半个月的老师，这心态也有点转变，59分和60分在老师心中都是一样的，放在差良好优的时代，属于良这一个级别。 可对于学生来说，59和60之间的那1分之差，便是天差地别，沈铁军考上研究生的初试成绩没见到，后来在兰教授的运作下，复试也没出现什么问题，算得上一帆风顺，他又是个上辈子没读过大学的，早就忘了初中时的郁闷。 孟庆来和刘柱子一个考了67分，一个考了73分，算的上是半斤八两，高高兴兴的回家显摆去了，宿舍里就剩下了沈铁军，每天吃饭便成了难题，放假后食堂是不管饭的。 总不能啃上一个月的方便面吧？ 想起接下来的肚皮问题，沈铁军就有点抓瞎，第二天早早的爬起来，穿着烂棉袄和补丁裤子黄胶鞋下了楼。 光滑的大脑门上长了点头发，形象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才被放出来的，好在这年月都穷，衣服上带个补丁都是基本配置，只要没有异味就不会讨人嫌。 “小师兄，你要出去啊！” 路过门口的时候，新来的白建军远远打了声招呼。 上次这哥们呢把自己当成了盲流，沈铁军记忆犹新，停下脚步到了保卫科前：“白哥，知道这边哪里有小饭店吗，私人开的，不是国营的。” “哦，有啊，养殖场东墙那边，这一早好几拨人问过了——” 白建军说的地方，沈铁军有点记忆，这时候大学还没形成规模，羊外和家属院又地处城郊，旁边还挨着个养殖场，并不是一个开饭店的好地方，因为正常时间学生老师都吃住在学校，所以他有点打不准。 养殖场的东墙，靠近一片居民区，小饭店的门脸和宿舍差不多，倒是门口摆着四五张桌子上，正人满为患，随着走的近了，顿时响起了片声音：“小师兄！” “啊，大家也在这吃饭呢。” 打招呼的是大一英语专业两个班的七八个人，分成三堆坐在两张桌子上，每人面前一盘青椒土豆丝配着大米饭，旁边还有些大二大三的的，这些家伙们都是恢复高考前的工农兵大学生，在学校里恨不得让人无视才好，所以就态度来说，都和大一状态差不多，桌子上摆的不是青椒土豆丝便是炒青菜。 “小师兄，要不要一起吃？” 说话的是姜华，旁边还有形影不离的朱丹和樊琳：“是啊，小师兄一起来吃吧。” “算了，你们吃你们的吧。” 三个女孩点了两个素炒，沈铁军摆了摆手，现在大家都穷，吃了也不好说谁请谁，进了冒着腾腾热气的小饭店，里面的勺子正响着，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老板，也没个菜单啊。” “呵呵，你说笑了，大学生，想吃什么？” 掌勺的厨子手上不停，他听到外边和这人打招呼的声音，知道是那大学里的学生。 “你这有什么啊？” 沈铁军说着往里走，发现旁边还有人，扫了眼转过头来，就感觉有些面熟，再次扫了眼，发现对方也正瞅自己。 沈铁军的记忆还是不错的，登时乐了，走到大厨身边歪着头打量了几眼，确定大厨没见过，回头道：“怎么，你们那些人，就剩你了？” 王昌盛有些紧张，面上露出个谄媚的笑：“他们，他们在市里找了个地方，我跟着看了几天，就想着喊我哥弄了家，来，你请坐。” 王昌奇将菜盛好送到外边的桌子上，瞅了眼这个劳改犯般的大学生，疑惑道：“你们俩认识？” “这个，楚大招就是听他的，才不搞那些东西，自己在市里弄了个饭店。” 王昌盛咬着耳朵，王昌奇点了点头，笑道：“那算是自己人了，大学生想吃点什么，肉只有鸭子，这玩意不要票，其他的都要票，素炒的话一毛五一份，米饭五分钱二两。” “那来份素炒和二两米饭。” 沈铁军心中有数，这厨子口中的票是肉票，菜是不要票的，米饭也要票，整体下来两毛并不便宜，在学校里面能吃份荤菜，可比国营饭店要便宜多了，米饭贵五厘，算是价格实惠。 素炒速度很快，桌子上吃饭的人速度更快，因为是中午，冷到是不冷，就是风吹的凉爽，沈铁军匆匆吃过付了钱和票道：“口味一般，胜在实惠，这么着，六点左右能给我送过去吗？” 王昌奇眼睛一瞪：“给你送过去？” “老板，来份辣子鸡，还是昨天那个标准来。” 一声吆喝传来，沈铁军点了点头：“宿舍楼506室，保卫问的话，就说送给小师兄沈铁军的，钱我可以提前给你。” “好嘞，您几位先坐啊~马上就好。” 王昌奇冲着门外几人打过招呼，摆了摆手：“我们忙不开，送不了。” “哦，那算了。” 沈铁军也没多说，转身出了门，外边的桌子上，又新坐了一圈男女，看样子很熟悉了，桌子上的残羹剩碗划拉到一边，正高谈阔论：“那些猴子就该揍，占了咱们多少地方了？那炮弹据说都落到咱们国境里，这不是战争行为，是什么？” “按我说啊，就直接平推过去得了，和美利坚打了场游击战，哦，就特么的不知道姓什么了？咱可是游击战的老祖宗。” 说话的年轻人收拾完桌子，转眼看到个光秃秃的后脑勺，再瞅那补丁棉袄，下意识开口道：“大师兄？” “我靠！” 沈铁军停住脚步，回过头满脸郁闷：“周志超你个家伙，给你说几遍了，啊~” “哈哈~” 周志超也不怕他，哈哈笑着站起身道：“我记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吃过了？来来来，咱们一起坐坐？” 瞅着那一桌子，不是围脖便是大衣的，沈铁军摆了摆手：“我吃过了，你们慢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沈铁军没有削尖脑袋去凑那个圈子的想法，一是自恃身份，不说后知四十年的重生者，便是研究生也是令这些二代们需要仰望的，前些日子，把儿子弄去燕园的封疆大佬被人告发，一撸到底后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二是沈铁军不会进入体制，这是他在准备考学时便做下的决定，上辈子那层出不穷的意外和自杀事件，巡视安全工作的书记竟然因为不安全坠亡，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知道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知道了也没啥用。 周志超讪讪的回到了桌子边，旁边的男子嘿笑道：“你这家伙，既然人家让你改口了，你还不改，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小周和咱们的研究生关系不错，你怎么不知道研究生的心里正暗乐呢？” 另一边的男子解开大衣，拽了个凳子折好放下。 “咱们羊外第一个研究生啊，我也只是在当面喊他大师兄，私下里也都是以小师兄相称。总是感觉成熟的很，就是他的学习，人前人后没人说半个不字，李贵菊老师让他代了大一半个月的课，看样子是在下力气培养他。” 起身到厨房里找来七八个碗和筷子，周志超又拎了壶热水烫过，然后再分到众人面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抬手一指几人面前的碗筷，继续开口道：“怎么样？小弟这个做派是不是很有牌面？”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点头：“是有点味道，特别是你说话间做了，给人一种——嗯，抬举的味道。” “这还是我跟他学的！” 周志超说着敲了敲桌子：“那次在饭堂里遇见，看到他和兰教授李老师吃饭，便是这个做派，愣是看的我没敢靠过去。” “各位，菜来了~” 王昌奇将一大盘辣子鸡放在诸人面前，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脸，回了厨房后，招来了王昌盛：“楚大招和他怎么认识的？” 第四十一章 获奖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时能够找到吃饭的地方，沈铁军还是很意外的，只是没有外卖也不在意，抱着李贵菊塞来的原版CLT，到了图书馆忙活。 等到学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沈铁军便被人从图书馆叫了出去，惊讶的和前来送饭的王昌盛一手交钱一手交饭，还额外付了1毛钱碗筷押金。 有时早点有时晚点，学习中的沈铁军有些忘了时间，直到王昌盛放下饭后开了口：“小师兄，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要回家过年，就不给你送饭了。” 春节来了？ 沈铁军摸着头顶上的长发，一个月的时间仿佛眨了下眼，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没问题，收入不错吧？” 王昌盛收了钱笑笑转身走了，背影轻松步履轻快。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顶着头大长发精神抖擞的出了校门，站在路边没多久，一辆蜗牛般的公交车开来，身旁有等车的人还没靠近，售票员已经从窗户里探出了身子：“满了满了，等后面的！” 公交车停都没停，冒着滚滚黑烟远去。 沈铁军拍了下脑门，这个时候正是学生放假工人休班的时候，可不去市里又不行，理发倒是其次，主要是第一次登门的礼物。 兰教授家不知是哪里的，说是一年的年末有请徒弟吃饭的传统，沈铁军以学习忘了为由拖了几次，便拖到了过年，也就拖不下去了。 平反后落实政策，兰教授有了自己的待遇，羊外教职工的宿舍，一间四五十平米的两室一厅，位于家属楼的二楼，纯苏式建筑风格，沈铁军摸到的时候，差点摔一跤：“怎么都放在门外？” 勉强辨认了地上的是鞋子，沈铁军邦邦的敲开了门，首先探出张大脸，满脸青春痘两眼好奇，沈铁军侧头看了眼屋里，开口道：“兰教授在家吗？” 兰国栋从来人脸上扫过，瞅着他手里的东西道：“爷爷，你的学生来了。” “哦，让他进来！” 沈铁军从勉强打开的门里进到客厅，就见一道帘子顺着门拉过去，将客厅分成两半，另一半不知道有多少面积，地上靠墙摆着张桌子，半大的女孩坐在旁边。 “你怎么还买东西？” 兰教授从帘子后探出头看了眼，沈铁军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也没买多，现炒的葵花籽和花生米，没给您买烟，买了两瓶酒。” “知道我抽烟不喝酒，你这礼送的也不诚心~国栋给你叔叔找个凳子！” 兰教授说完缩回了帘子里，沈铁军看着面色发红的年轻人，能让人喊自己叔叔的，那这家伙得是老师的孙子辈，没想到这么大了。 面色涨的通红，兰国栋还是转身从帘子里摸了个马扎出来，好奇道：“你就是那个沈铁军吧？我爷爷的研究生？” 点了下头以示同情，沈铁军在家辈分就高，别说侄子了，孙子也是大把，接过马扎坐在狭小的桌子边，探手从袋子里摸出了两个红包，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来，新年快乐，你买花他买鞭炮。” 被人在手里塞了个红包，兰国栋的大红脸有朝发黑方向转变的趋势，好在打开红包看了眼，顿觉这个叔叔没白喊，里面崭新的两元钞票，还有一毛八的纸钞，这便是2块1毛8了，面色缓和不少：“你好像没有20？” 沈铁军笑笑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说自己的岁数，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安分的，想必上学是没啥门道。 兰教授出来看见二人手上的红包，也没说什么，指了指对面的墙角桌子：“国栋，去，把电视打开，这么大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电视？” 沈铁军有些惊讶，兰教授拽了个马扎坐在了桌子旁，抓了把花生放在两个孩子面前，一边剥开一边开口道：“这不补发了些工资，他们一致认为需要添置台电视，我想着可以天天看下新闻联播，给他们开阔下眼界。” 新闻联播是去年开播的，沈铁军在报纸上看到，还想着会是什么样，倒是没能想着这么快就能看到。 他曾经在课堂上讲过，发达国家的电视普及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而共和国的电视保有量不到五百万，几百分之一的普及率。 兰教授和沈铁军说了两句，便转身出了门，兰国栋打开电视后拧了几圈，还调了调接收信号：“叔，这个时候还没节目呢。” 没过一会，兰教授拎着条鱼和鸡进了门，沈铁军看了看，发现硬邦邦的鱼上还有冰，兰教授拎着进了厨房道：“旁边的齐老师家买了台冰箱，冻的这么硬？我去看看怎么解冻。” 扯了扯嘴角，沈铁军来蹭饭是踩着点来的，马上六点了这鱼还没化冻，兰教授折腾了一会，看着时间七点多了，只得道：“你明天再过来趟，反正大过年外边找吃的都没地儿，今天便先凑合吧。” 说凑合，也是真凑合，炒了两个热菜炖了两个汤，倒是令沈铁军惊喜的，还是满满一碗饺子，兰教授指了指碗：“嗯，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听说你家里过年吃这个，就问了问北方来的同事，快尝尝，看看口味怎么样。” 眼眶微热，沈铁军在旁人的好奇下夹起放进嘴里，白菜萝卜馅的，还有过了油的油渣，连忙又夹了个塞进嘴里：“好吃，我在家也是只有过年吃，老师你费心了。” “好吃就多吃点，我问了才知道有个说法，叫好吃不过饺子~” 兰教授说着笑笑，夹起一个放进嘴里，旁边的其他人看到，这才连忙动了筷子，小小的方桌边上围着八个人，沈铁军算是半个客人，被安排在了兰教授的旁边，能看到那一米半外的十四寸黑白电视机，这时正播报着条新闻：“在刚结束的伦敦国际电影节上，我国的动画电影《大闹天宫》荣获最佳影片奖，这是我国——” 兰国栋看了下兰教授，开口道：“爷爷，这个大闹天宫，不是十几年前的电影吗？” “对，这是63年的电影，当时你为了看这个，还差点挨揍。” 兰教授说着看了眼沈铁军，还没开口，旁边的大儿媳陈英道：“爸，咱们的电影拿人家的奖？怕是又要有人闹起来了吧，前段时间还没消停呢。” “大嫂，现在应该消停了，都上电视了。” 手中的筷子一指电视，兰成吉说完看向了老爹：“爸，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兰教授笑了笑，夹起个水饺放进嘴里，开口道：“对是对，但是在家里说话留一半，就不对了。小英你还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些出风头的事儿少掺和，既然上了电视，说明是经过同意的，铁军，别放筷子，吃菜。” “近些年，越军不时骚扰我边防军民，炸死炸伤——” 沉甸甸的历史扑面而来，沈铁军形同嚼蜡的吃着饺子，兰家人沉浸在随后的羊城台迎春晚会中，木偶般的坐到兰教授离开桌子，便起身告辞。 到了楼下，兰教授看着兰国栋要点燃一挂鞭炮，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老师您莫担心，我先前是在想诗呢。” 沈铁军呼出口冷气，今天电视里的新闻，他感受最多的还是猴子的报道，《大闹天宫》的获奖，可以看出共和国和欧美间的态度，再加上是在建交前给出的，这里面的那个味道就太足了，连陈英都看出来了。 “呯呯呯——” 兰国栋的身影跳远，点燃的鞭炮在火光四射中炸开，刺鼻的硝烟不断刺激着沈铁军的大脑，仿佛置身于战场，共和国的士兵们前赴后继的冲向阵地，恍惚间，响起了个气冲霄汉声震苍穹的怒吼：“先救队长！！！” 兰教授语气轻松：“你作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嗯，一直在想着，诗名叫亮剑——中国军人！” “砰砰砰——” 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过，这时大家条件都不好，鞭炮很少有长的，兰教授面上的笑容敛去：“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欺人太甚了嘛~” 沈铁军说的简单，兰教授却听明白了：“可咱们现在这个样子，才有了点希望——要是打起来的话，后果难料。” “呵呵，老师您多想了。” 一阵失笑，沈铁军心情好了许多，老人是在担心万一败了，会被国内那些小丑翻天：“猴子不是以美利坚为首的多国联军，我听广播才知道，当年一艘航母就把金家打的哭爹喊娘差点跳江。猴子有什么？狐假虎威！而且现在人多力量大，还是有用的。” 美利坚打的越南战争，平均每年消耗几千万吨石油，几百亿的保养费，从开始到败走越南，付出了十几万人伤亡的代价，还花了几千亿美元。 不可否认，猴子在共和国划出的17度线和‍‎‎调‎‍‌‌教‍‎‍下，使得白头鹰“损失惨重”外加“耗资巨大”——可花掉的钱去了哪里？ 第四十二章 劝退 单就纸面数据来看，这些钱化作了物资弹药和维护费，全世界都认为白头鹰打的好惨，民生和经济双重惨。 可加入越南战争结束前，1973年F117隐形战斗机立项，1975年的B2隐形战略轰炸机立项，1985年的第五代战斗机F22立项来看，惨的也只是那些国内的韭菜。 十几年前美越战争打了十几年，而十几年后以F117为参战代表的海湾战争，则只打了几十天，如单纯的以地面战争来算，更是以小时来计。 时任世界第四‌‎‍军‍‎事‍‎‍强国的几十万大军，在挥舞着高科技大棒的流氓老大面前，好似光溜溜的大闺女碰上土匪，不到一百个小时便崩溃了。 通过对韭菜和资源的消耗，以战争的手段来促进科技的发展，反过来用科技成果再投入战争，以保持自身的经济（美元）和科技（‌‎‍军‍‎事‍‎‍）领先全球，这便是超级大国美利坚的生存方式。 有炸翅儿的蚂蚱，便泼个脏水推翻，有威胁生存安全的毛熊在挑衅，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战友原则，那就拉着共和国合纵连横。 1979年的新年伊始，共和国也到了表态的时候。 新春过去，沈铁军换下了厚厚的棉袄，套上新买的海军蓝秋衣，外边穿打有补丁的褂子，顶着个发亮的大脑袋晃悠着进了图书馆。 “小师兄，早啊！” 有熟悉的打着招呼，沈铁军连忙开口道：“唐国建，你也回来的这么早？” 羊外的假期是出奇的长，别的学校都是二十来天，长的也就个月的时间，而羊外这里则是一个半月的时间，从一月五号放到二月十四，掰着手指头算算，四十天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唐国建留着三七分的头，戴着副小框眼镜，穿着个中山装，手上拿着份报纸，神情好奇：“这不回到学校，就听学长们说小师兄写了首诗？” 瞄了下他手上的羊城报纸，沈铁军点了点头：“嗯，是我写的。怎么，想探讨下？” “呵呵，我是来邀请你加入诗社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唐国建想起听到的传言，有些紧张。 “抱歉，没有，谢谢！” 沈铁军面无表情的拒绝三连击，这是他早就做的打算，入学那会也有人过来邀请过，不是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而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 被他改为《亮剑——中国军人》的歌词能拿出来，也是受到了电视播报内容的刺激，心中隐约感觉到能够凭借这个，和年后要发生的事儿，来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就是开始还有些担忧，这首歌的歌词，真的能发表么？ 诗并不是直接寄给报社的，除夕之夜和兰教授谈过，便被老人预定下来，沈铁军写完后又等了几天，才在最后蹭的一顿饭前，交给了老人，得到了个找人看看的消息。 再次见到兰教授，沈铁军正抱着个海碗唏哩呼噜的吃米粉，放下碗接过崭新的报纸，羊城日报头版的角落里，藏着说是找人看看的歌词，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兰教授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路口。 全文字一字不改的发了出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作者人笔名叫铁军。 唐建国是做好了被拒绝了的准备的，听到这干脆的回复，点了点头也没继续纠缠，继续开口道：“小师兄，那您有什么兴趣啊？” 沈铁军愣愣的看着唐国建，挑了挑眉毛：“怎么，你还有事儿？” 心说这孩子真难打交道，说话都这么冲，唐国建开口道：“也不是事儿，就是想打听你下你的爱好，我这不是在学生会里兼着点事儿，别的大学生有了自己的刊物，我就想着咱们学校也不能落后不是，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担任下特约撰稿人。” “呵呵，你搞懂撰稿人是什么吗？” 沈铁军呵呵的笑了两声，情知这个时候的大学生都是敢想敢说敢干的存在，还有胆子包了天的直接给设计师上书，要求老人家不能搞领导干部终身制。 而年前那找来的少年科技大，也是被一封信给催生出来，此时的大佬们，还是很喜欢为民做主的。 特约撰稿人，则是为新闻单位撰写某一专业领域的人士，沈铁军说着想到他们要搞的刊物，开口道：“这个可以，英语方面的吧。” 唐建国有些惊讶，试探道：“那，小师兄，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 “没有，谢谢，我很忙！”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资料，沈铁军看了看图书馆，由于临近开学，里面的人比前些日子多多了，一指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望着光溜溜的后脑勺，唐国建有些郁闷：“这个家伙，怎么就答应下来呢？为什么不参加学生会呢？” 1979年的2月14日，是羊外开学的日子，沈铁军拿着书在学校里找了找，没找到传说中成双成对的影子，倒是发现不少人躲在犄角旮旯，抱着录放机大声朗诵学习，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樊琳躲在墙角神情鬼祟，靠的近了，便听到里面一阵哭声。 沈铁军到了近处，还能听到立规矩暴跳如雷的声音传来，有些好奇：“怎么了？” 樊琳抿了抿嘴，圆圆的眼睛写满了莫名的情绪：“姜华姐放假后原本要回家的，也和家里说好了，只是专业课没及格，留在学校里复习，谁知道她对象找来了，被保卫拦住闹了点误会。” “什么误会？” 沈铁军心中一紧，他可不是未经世事的小青年，先前给姜华打了59分，当时是心情不错，可过了没多久，想起孙子沈磊考试不及格，被儿子沈强打屁股的经历，便感觉有点后悔。 樊琳的鹅蛋脸上有些阴云：“学校好像不知道她结婚的事儿。” “隐瞒婚姻？” 沈铁军面色微变，瞅着樊琳好似还没闹明白，旋即想起个问题：“那她领结婚证了吗？” “能不领么？都23了。” 樊琳说着看到他面色大变，有些惊讶：“小师兄，姜华姐不会被处理吧？” “处理？！呵呵呵——” 沈铁军无意识的笑了，心是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处理都是轻的，向学校隐瞒真实情况，档案和政审肯定是动了手脚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圆润的鹅蛋脸瞬间失去血色，樊琳小嘴微张：“欺骗组织？！” 已婚未婚，档案和政审材料上都是要填写的，沈铁军皱起眉头，能够在这上面动手脚的，别说是农村的了，平头老百姓都没这个能量，只看樊琳的小脸，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单单就政审表造假来说，姜华就要被劝退。 沈铁军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如果当初没有多扣一分，她也就不会留在学校复习，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衣锦还乡，和家人欢聚新年，等着开学时高高兴兴的上学，毕业后还会有个充满光明的未来，成为人民教师或者国家干部。 “咣当~” 一声大响，紧闭的办公室被人撞开，姜华满脸是泪的冲了出来，她也是个性子火爆的，眼瞅着这些年的苦读都白费了，当即不顾一切的大嚷道：“陈志标，老娘要和你离婚，你特么的和你娘过去吧！” “噗嗤——” 樊琳一个忍俊不禁失笑出了声，沈铁军也跟着咬紧牙关绷紧面皮，姜华这话里的味道太重了，就见一个穿着干部服的男人从办公室里冲出：“姜华，咱不上这个学了，回去我找我爹，我让他给你安排——” 漆黑的眸子微缩，沈铁军没想到这个陈志标竟然是个军人，看他那皮鞋手表的，下意识就有想躲的想法，与其他上了大学不知天高地厚，就差指天骂地唯我独尊的大学生相比，他是深知这帮子二代们的能量。 这时军队还没恢复军衔，沈铁军看不出陈志标是个什么级别，可那手表和皮鞋就足以证明人家来历不凡，姜华眨眼抹着眼泪跑远了：“你不是想让我回去吗？老娘告诉你，老娘就是不走了，呜呜呜——” 陈志标扫了眼办公室门旁的两人，飞快的追了上去：“唉，姜华，姜华你别跑，咱们有事慢慢说啊。” 两口子一前一后的消失，敞开的办公室门里出现了李贵菊的身影，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光滑的额头上眉头拧在一起：“沈铁军，你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我这，收拾的也不错啊？” 摸着光滑的大脑袋，沈铁军自我感觉还是比较不错的：“凉快，好打理，早上洗牙刷脸——刷牙洗脸的时候，就顺便把头洗了。” 樊琳嘴巴一撇，小脸上憋的都红了，不过想起自家的好姊妹，情绪低落：“老师，姜华的事儿，真的没办法挽回了吗？” “你这整的就像才放出来的，保卫怎么让你进门的啊？” 横了眼沈铁军，李贵菊是颇有怒其不争的架势，看他依然在嬉皮笑脸，摇了摇头满脸无语：“小琳，姜华的事儿，这不是咱们系能决定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校已经决定劝退处理，就是不通报她家了。” 第四十三章 是可忍 正式开学后，姜华消失在了课堂上，沈铁军有些不自在，每当看到台下樊琳，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张面庞，想起自己当时，如果那一分没扣掉，她应该还会坐在这间教室里，像那次抬杠般打断自己的讲话。 樊琳今年十九岁，比其他同学年龄要小的多，在宿舍里几个姐妹当中，也是倒数的，对于男女之间保守的一如其他同龄人，被人连续在课堂上肆无忌惮的这么看，几天下来自然是心有狐疑。 “铃铃铃——” 新装的电铃响起，沈铁军收回了目光：“下课！” 呼啦啦的孟庆来一马当先冲出教室，沈铁军连忙吆喝一声：“孟庆来，帮我打份红烧肉！”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朱丹瞥了眼收拾教材的沈铁军，推了下樊琳，使个眼色走了。 教室里很快没人，沈铁军抱着东西，看了眼站在讲台下的樊琳，满脸问号：“有事儿？” “最近你经常走神。” 樊琳捋了捋耳畔的短发，露出精致的耳朵，说完醒悟这话有点暧昧，这么说证明自己可是在观察他，不禁面色有些红，连忙开口道：“嗯，你经常望着我那个方向走神，你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误会什么？边走边说。” 沈铁军一指门口，笑了：“怎么，怕我和你搞师生恋？不是那回事儿，我是在想姜华，她回去了吗？” “啊？” 莫名的感到胸口有些闷，樊琳摇了摇头：“没有，我听丹姐说的，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你在担心她？” “一个女人孤家寡人的在外边。” 沈铁军说着，想起面前这位也不是谈心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向着饭堂埋头走。 中午下课的时间，寂静的校园变的有些喧嚣，兹拉一声过后，大喇叭响了起来：“各位老师和同学们，现在是新闻播报时间，在今日的《人们日报》上面，刊登了特约评论员文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谈阔论的学生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闹哄哄的饭堂变的落针可闻。 沈铁军筷子上的红烧肉啪的掉回碗里，便见他神情不动的夹起，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味着混合了唾液与淀粉的蛋白味道，面上现出了满足神情。 播报没结束，孟庆来满脸惊讶，刘柱子则是瞪圆了眼睛，声音低沉：“小师兄，这是要打仗了？！” 作为共和国运动结束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对于时事的关心属于使命感，当这篇带有侵犯和侵略字眼的文章出现，两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个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默默的吃着饭，沈铁军抬眼扫了二人一眼，平时两人在宿舍里最喜欢的就是高谈阔论，对于报道中猴子的所作所为是深恶痛绝，看到两人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笑了：“你们俩，不是早就希望打起来吗？” 刘柱子大黑脸满是兴奋：“这可是真打起来了，你说我要是报名参军的话？” 孟庆来愣了，飞快开口道：“你爹会把你的狗腿打断的。” “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据我所知，你家里就你一个吧？” 沈铁军飞快的吃着饭，刘柱子这货别看名字土到掉渣，他爹老刘同志却属于工人阶级，就是没什么文化，从十五岁就开始杀猪，凭着一手杀猪绝活被特招进了县屠宰场，这个时候属于红的发紫的钻石饭碗，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刘家只有这根独苗，连个妹妹都没有。 听人说起老爹，刘柱子瞬间萎了，看到沈铁军手中的筷子不停，上下翻飞的扒拉着米饭，眼前一亮：“小师兄，你那首诗，可是要出名了。” 孟庆来满脸认同：“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刘柱子高声接上：“滚滚黄河，滔滔长江；给我生命，给我力量；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洒在我的胸膛上——” “红旗飘飘，军号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中国军人！！” 杂乱无章的吼声此起彼伏，作为沈铁军的舍友，孟庆来和刘柱子对于这首诗很熟悉，偶尔想起便朗诵几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没想这时算是出尽了风头。 由两人带头，很快食堂里闹了起来，有拿着筷子敲打饭盆的，有用手拍着桌子的，试图给这首诗加上拍子，乱糟糟的像是进了养鸡场的大仙，激动的不知道先从哪下手了。 朱丹从远处的桌子上收回目光，碰了下呆坐的樊琳，眼中布满戏谑：“怎么了，他不会向你表白了吧？回来我才听说，2月14日是西方的情人节，我记得那天你们在一起了？” “朱姐，你说什么呢！” 樊琳回过神来，一把掐住她的胳膊，满脸通红：“我让你乱说！” “哎哎哎，很疼唉！” 躲着伸来的手，朱丹知道她是有些恼了，看样子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他时不时看着你就走神了，难道还有别的事儿？我说小琳，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别的事儿就不说了，他这首诗可是应景到了极点，咱们这些人之间，也就你和他岁数差不多。” “朱姐，你说什么呢？” 樊琳俏脸泛红，看她说的好似真的，情急之下开口道：“他和我真没什么，看我也只是想起了姜华，还问我姜华回没回家。” 朱丹有些惊讶：“姜华？她们俩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姜华好像还让他下不来台。” 回想着沈铁军和姜华的交集，樊琳下意识道：“那次小师兄讲他的论文，姜华还刨根问底的问他，后来被他给搪塞过去，呵呵，姜华怕是还不知道被人诈住了。” 圆圆的脸上瞬间布满八卦模样，朱丹杏眼圆睁：“怎么回事？我记得那次好像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 嘴角带笑的吃着饭，樊琳开口道：“就是他说是什么数学之夜栏目里港岛的大学教授那个，你不记得了？下课后我还拆穿他，说港岛的广播节目没有这个，被他骂做聪明人没好下场，这也是个小肚鸡肠的。” “那他们也没什么啊。” 朱丹听着远处闹哄哄的声音消失，吃着饭道：“要我说，姜华的对象才不是个东西，媳妇在外边上学，竟然千里老远找过来，这是怀疑姜华在外边做什么了？ 还有姜华也是苦命的，专业课考了59分，不知道是谁改的卷子，这不是折腾人么，要扣就多扣点嘛。我说，你的肉掉桌子上了，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樊琳飞快的摇着头，夹起桌子上的肉丝塞进嘴里，漆黑的眸子里亮起了颗小太阳，亮的有些吓人。 沈铁军洗过碗筷回到宿舍，正想趁着春困劲儿眯一会，孟庆来气喘吁吁的进来：“小师兄，李贵菊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说是找你有点事儿。” 传达完消息，孟庆来气喘吁吁的走了，从一楼跑到五楼可是不小的运动量，沈铁军套上裤子穿好下了楼时，路边的树荫下坐着几个学姐，看到他后笑了笑，便是打过招呼。 沈铁军到达办公室时，屋里正坐着两个眼镜男，穿着同样的四个口袋的干部服，一个里面是发污的的确良衬衫，一个是蓝白相间的海军蓝带领衬衫，倒是脚上都踩着双千层底布鞋。 看到沈铁军站定，李贵菊冲着两人道：“这位就是沈铁军同学了，沈铁军同学一心向学，对于自己个人仪表并不在意，生活费也都寄给了家里。铁军啊，这是咱们羊城日报的马同志和秦同志，他们是有点业务上的事儿，想找你谈谈。” 马文超惊讶的点了点头，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了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后掏出个本子：“沈铁军同学，这是你在我们报纸上刊发《亮剑——中国军人》的稿费，连同晚报转载的共计三十六块七毛五分钱，麻烦你做个签收。” “送钱的？” 沈铁军脸上露出了笑，到了桌子边拿起信封，当着三人的面点过，在马文超的本子上签字后道：“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那谢谢您了。” 客气中带着疏远，马文超笑着看了眼李贵菊，开口道：“这次我们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英语的春天》转载的事儿，我们和学校沟通的时候，李老师说要经过你的授权，在刊发后会相应的支付稿酬给你，不知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 沈铁军看着手里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我想麻烦您将这钱转交给部队上的同志，现在前面正在打仗，应该是急需用钱的时候。” 第四十四章 关门 稀里哗啦的春雨下起，在清晨的羊外校园激起一地的鸿毛，沈铁军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宿舍，便见走廊里聚集了好多的落汤鸡。 这时正直春暖花开的时节，秉持着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大学生们，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抱着录音机或者是书本刻苦学习，倒是齐齐被这不作美的天公戏弄了下。 沈铁军抹脸的时候顺便把大脑袋抹了遍，越发的感觉这个发型的便利，这时可没有洗发水一说，三五天不洗头属于很正常的事儿，虱子啥的更是常见，属于小强般的存在。 “小师兄！你也挨淋了？” “小师兄挨淋不怕，人家擦擦就行了，咱们快上去吧。” “小师兄晨练去了？” 接二连三的人打招呼，沈铁军微笑着一一回应，这时樊琳和朱丹怀抱着书和录放机跑进走廊，小心翼翼的看了录放机没沾到水，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回头看到他，樊琳开口道：“小师兄，昨天我听说有人见姜华了，好像没回去，是吧，朱姐？” 朱丹目光在樊琳面上扫过，开口道：“好像是在那边那个饭店帮忙？估计是和她对象杠上了，行了，我头发都湿了，走了。” 樊琳被朱丹扯着上了楼，沈铁军在身上擦掉手上的水，跟着其他人上了五层，远眺着笼罩在雨幕中的山丘，空气中飘来夹杂着淡淡的腥味，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师兄，是不是诗兴大发？” 刘柱子落汤鸡一般抹着脸上的雨水，说完就转身进了宿舍：“我看你身上也淋湿了，赶快换过衣服再大发诗兴，别整感冒了。” “阿嚏~” 随着一阵冷风吹来，沈铁军一个喷嚏打出，浑身打了个哆嗦，将脑海中的杂念扔掉，转身骂了句：“你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哎哎，我是好心惹了个驴肝肺啊~” 刘柱子手忙脚乱的擦着头上的雨水，看了看沈铁军的手：“你那电子表没沾水吧？” “唉，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 沈铁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色有些发黑，按了两下没有反应，连忙拿起毛巾仔细擦了擦，折腾了会还是没有动静，就有些晕了：“这是进水了？” 刘柱子靠了过来，满脸好奇：“这个，应该有修的吧？” “这修个屁？” 沈铁军差点说漏嘴，解下来用纸包上，他记忆中这个玩意没电了，换个电池就好，接着想起这玩意的电池，国内——应该没有？ 朱丹发现今天的樊琳有些奇怪，目光不时的瞄向窗外，好像在找什么人，没过多大会，还提议去外边的小饭店吃饭，这就有些过分了：“咱们学校的不比那边实惠？” 挎着朱丹的手，樊琳满脸兴奋：“走嘛，今天我请客~行了吧？” 朱丹受不了她的发嗲，做作的打了个哆嗦：“我说，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兴奋？” “我啊，发现个秘密，快走！” 说着，樊琳扯起朱丹小跑出了校门，乐了：“喏，看看那是谁？” 两人前面不远处的拐角，一个光滑的后脑勺躲着地上的水洼步履匆匆，朱丹两眼圆睁：“小师兄？” “哼哼，走吧，咱们去看戏。” 满脸的兴奋溢于言表，樊琳嘴角划出了道弧线，低声道：“你那天吃饭，不是说了句谁给姜华姐批改的试卷，不高不低的59分？” “啊？” 朱丹呼吸停顿，瞅着前面的背影，惊道：“不会是小师兄吧？” 樊琳面上的兴奋尽去，微微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是他，可事实证明应该就是他，李老师都让他代课了，再批改下试卷，也没什么吧？” 朱丹犹豫了下，开口道：“这个，我记得姜华的卷子咱们都看过，扣分的地方没什么问题的。” “咱们看着是没什么问题，又不代表小师兄看不出来。” 樊琳两人跟着前面的沈铁军到了小饭店，不想就见他一个转身，露出了吃惊的样子，连忙打了个招呼：“小师兄，好巧啊~” “巧啊，是巧啊~” 说着进了厨房，沈铁军看到王昌盛正一手铲子一手炒锅的在忙活，瞅了瞅里面：“你哥呢？” 给沈铁军送了个多月的饭，王昌盛已经熟悉了这个看上去大孩子，实际上比谁都要聪明的研究生，连那些大学生都要恭称小师兄的存在：“去进货了，怎么，你找我哥有事儿？” “没有，这是客气话，我是来找你的。” 沈铁军说着看了眼身后的樊琳和朱丹，摆了摆手：“你先招待她们俩。” “那先谢谢小师兄了，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朱丹说着看了看厨房里面，开口道：“咦，姜华姐没在吗？” “她跟大招姐去卖——” 王昌盛一手端起炒锅，话说了半截好似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铁军，大招姐干了个多月的饭店，嫌赚钱太慢，就，就——” “别说了，我明白，我来找你是别的事儿。” 沈铁军从兜里掏出了电子表，他并不是一个显摆的人，在学校里面很少露出这个玩意：“今天早上进了点水，到现在就开不开了，你知道哪里有修这表的吗？” “哦，这个啊，咱们这没修的。” 王昌盛将饭菜端到外边的桌子上，回身拿起电子表看了看，摇头道：“不是说没修的，是修这个玩意的话，配件什么都没有，也只能是从别的上面拆下来进行维修。可你想想，这一块表大几十块，人家坏了也不会扔，都搁在家里当纪念，不可能去拆好的修这个坏的吧？所以，也就没得修了。” 电子产品进了水会有什么后果？ 沈铁军曾经见到孙子沈磊的手机进水，大卸八块后拿着电吹风猛吹，吹完后又晾了几天，然后才开开的机，除了显示屏上有层水雾，倒也能勉强用，开口道：“你这里有电吹风吗？哦，帮我问问那个楚大招，她是个女的，怎么叫这个名字？就是和我说话那个？” 王昌盛不知掉他要做什么，听到问后飞快点头：“对，和你说话那个就是大招姐，我给你说，她的名字可是有来历的，楚辞知道吧？里面有首诗的名字就叫大招，你说这个电吹风，是个什么玩意？”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问题，沈铁军顿时警惕起来，他的记忆是混乱的，不知道自己要说的东西有没有，只能含糊道：“就是拿在说上，能喷出热气的东西，一般用来烘干头发。” 王昌盛用心记下来，楚大招嫌开小饭店赚钱太慢，那是人家有来快钱的门路，对于他这号自己溜回来的黑户，能赚钱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这个没问题，只要那边有，大招姐知道是你要，肯定能帮你整过来。” 听他这么说，沈铁军有些惊讶：“哦，她好像很感激我？” “那是肯定的，你是第一个关心我们这些人的大学生。” 王昌盛露出了焦黄的大牙，回过头看着朱丹和樊琳，开口道：“你们俩准备吃点什么？” “不不——我们先走了。” 朱丹扯着樊琳转身，走出没多久后者停下脚步，回头道：“王老板，姜华回来了，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们找她有点事儿。” “好嘞！” 抬起手摆了摆，王昌盛答应的是异常干脆，看两人走远了，连忙回头道：“大招姐也不是不想继续开饭店，一开始那个饭店也是赚钱的，可是后来又开了两家，其中一家有路子能搞来鱼和肉，卖起来又不收肉票，这个生意就不好做了。” 计划经济时代，肉票算是所有票证中的贵族，能买所有肉制产品，比某些大件的工业券都要吃香，那工业制品买一个就算了了心思，而人对蛋白质的渴望，是闭上眼就见睁开眼就想，愣是把卖肉的炒成了高档职业，而杀猪的是金领级的。 没有票，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肉，沈铁军算是有着切身体会，学校食堂是不收肉票的，便是如此也有很多人舍不得吃，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瓣，这不是某一部分人的困惑，而是遍布整个国家的问题。 听到楚大招被人排挤的回去干老本行，沈铁军笑了，笑的王昌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哈哈——” 笑声不止，王昌盛脸上有些难堪，就感到心口窝着团火，满脸不耐的摆了摆手：“我说你笑什么呢？” “我笑楚大招被挤的关门了啊。” 沈铁军挥了挥手，面上的笑意消失：“你不明白，现在开饭店的这么多，说明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人人看一眼就能学会的，就和她回去继续干那个事儿一样，也是看一眼就能学会的，现在开饭店的这么多，干她那个事儿的，能少了？” 王昌盛有些吃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撇了撇嘴，沈铁军摆了摆手：“等你帮我找来电吹风，我再告诉你吧。” 第四十五章 想要的 清晨起来，吃过早饭的沈铁军回到宿舍，将十个方正的大信封放进门口的邮箱，作为隶属于部委的大学，羊外自然有个邮局代收点，除了不能拍电报和打国际长途，邮电局其他的功能都有。 大信封里装着昨天出版的《羊城日报》，转载了沈铁军刊登在羊外《外语期刊》上的综合论文《英语的春天》，算是走出校门走向全省，那么就要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亲近的几个人。 沈大梅的学习比较紧，给他写信也是断断续续的，最长时间隔了一个月，最短的也有半个月。 沈铁林的信倒是不时寄来，只是里面的内容让沈铁军有些抓瞎，物理啊，他不是不会，可高考的内容主要是阿基米德定律、热平衡方程等初中内容，搞不明白的还以为是在考高中。 事实却是在考大学，沈铁军之所以选择文科中的英语专业，也是这么个原因，天花板看似就在那里，可老话说的好，文无第一物无第二，文科达到那么个要求也就算了，他是来镀金拿毕业证的，不是想搞个青史留名的科学家。 现在小五那么喜欢显摆，要是拿着还没出现的知识点说给别人听，那就不是显摆，而是惹祸。 40年的时间跨度，物理方面的知识更新了多少次？ 也许别的大佬知道，可沈铁军是不知道的，从保卫科拿了沈铁林寄来的信，边拆边往回走，眼角处便多了个人影：“小师兄，家里来信了？” “姜华？” 沈铁军看清面前的人，首先目光落在了她的头发上，个多月不见，原先精干的短发变成‍‎‌‎‌大‍‎‍‌‌波‍‎‍‎浪，身上的穿着也焕然一新，眉头微皱开口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姜华拿手在耳边曲发上绕着，歪头道：“家？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是那个什么Singlenoble？” “你离婚了？！” 沈铁军目瞪口呆，这个时候的女人离婚，就像是母猪上树那么稀罕，许多女人遭受家暴被打的像猪头，也不愿意走这一步：“那你的父母？” “小师兄，那么关心我做什么？” 姜华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满脸轻浮，眼睛在大光头上下扫过，笑道：“我听她们说你还打听我的事儿，怎么，看上姐姐了？姐现在可是个Singlenoble！你要是关心我的话，还不如帮我出出主意，现在卖东西的也多了。嗯，楚大招在小饭店等你呢，说是找你有事儿。” “……” 沈铁军沉默，冷冷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轻佻的女人，头发烫过嘴上还抹着口红，看样子是真的放下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姜华有些意外，她从未听到过小师兄的这种语气，平淡中夹杂着怒其不争的味儿，摆弄头发的手放下，面上的嬉笑收敛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在里面，在这个学校里面——你赶快去找楚大招吧。” 倔强的身影远去，沈铁军迟疑了下，便转身向校外走去，小五的信里说的大都是学习上的问题，只有在结尾处加了行字：“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咱娘不好问你，来信里说了这个事儿，要是你没找到的话，咱娘怕是要封建一回了。” “我——才多大？” 脚下一歪，沈铁军差点摔倒，沈王氏别看平时没什么脾气，可老人家的倔劲儿上来，那就是唐三藏念的紧箍咒，谁听谁头疼，将信揣进兜里。 春暖花开的，这牛屎的味道也大了起来。 再次见到沈铁军，楚大招是有些拘谨的，她不知道这个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在身上，作为一个敢带着兄弟姐妹倒腾海货的大姐，应该不怵这些大学生才对。 嗯，他是研究生，大学毕业才能读的，全国几万人中才出一个的研究生。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找出自己身上产生负面情绪的原因，楚大招从口袋里摸出了东西放在桌子上：“电吹风太贵，买电子表都能买个十几个，我看你这劳改犯的发型也用不到，正好我想谢谢你，上次我们开饭店赚了不少钱。” 表是万国的davinci腕表，透过塑料薄膜可以看到六角形表盘上的日历，沈铁军拿到手里看了看，手感的分量还是足的，戴在了手上，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生意最近很难做吧？对手越来越多，价格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少，竞争——越来越激烈。” “我很讨厌你这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楚大招稍显英气的眉毛挑起，沈铁军知道戳中了人家的痛处，继续开口道：“只是这些还好说，毕竟一块表十几块的利润，也是暴利，可你有没有发现，你们拿货的价格，是整体稳中有降的？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楚大招面色不变：“因为货源充足！所以我们拿货并不费力，当然，这里面还有以前的人脉关系——” “这个人脉关系你要断掉，因为他们是黑的，早晚会被白的算账！这么大的规模，整个羊城都是这些玩意，现在只是没功夫顾及到这些，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和不想动。” 沈铁军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楚大招脸上扫着，说实话这种性格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他废了这么大的劲儿扔了钓饵，现在眼瞅着上钩了，心思有些发飘：“你现在还属于灰色，按照白色的认知观点，属于阶级内部的矛盾，不是阶级之间的矛盾，还有挽救的价值，而你现在却想让自己变成黑色，变成阶级之间的矛盾，这话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阶级之间的矛盾，那是敌人，打倒后再踏上一万只脚，势必要令其无法翻身的矛盾。 阶级内部的矛盾，属于自己人，出发点是以挽救改造为主，好了便是自己人，不好的话还是会被打倒踩翻。 楚大招有些挂不住，身边的王昌盛可是曾经的小弟，眉头皱起：“这些我们都知道，只要了解的人都知道问题点在哪，可怎么解决？你不会和那些放嘴炮的人一样吧？” “呵呵，普通人看不到问题。” 转脸瞅了瞅外边几张桌子上吃饭的人，沈铁军大手一扫：“外边这些人就是普通人，这家小饭店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一个冒着割资本主义尾巴风险的人开的，就为了赚那一星半点的钱，他们吃完抹抹嘴回去上学，不会想这个现象背后的问题。” 说完转过头面对楚大招，沈铁军一指王昌盛道：“你和王老板比较熟悉，知道他是自己从乡下跑回城里的黑户，没办法让街道安置工作，才在你的示范下有样学样，开了这么家小饭店，属于普通人中的聪明人。为什么是普通人中的聪明人？因为他这样的都是被生活所逼迫，走投无路的状态下，才选择这样做的。” “而你，则属于聪明人。” 沈铁军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手腕，摩擦着表盘道：“聪明人善于观察善于思考，善于做一些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比如你看着小饭店开不下去了，回去干老本行，现在得知我的表坏了，便想借助这个机会，施点小恩小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你想象中的聪明人。 哪怕不是，用这块表投资一个研究生，也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能够出现在我面前，是早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算计好了的？” 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是人家的算计，楚大招面色陡然大变，疑惑道：“你说，这些都是你算好的？可你现在为什么说出——你认为我是个聪明人？” “不是我认为，是你本来就是个聪明人。” 沈铁军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王昌盛，开口道：“王老板，我这么说的口干舌燥，你连倒杯水的眼力劲儿都没有？” “啊~好好！” 王昌盛回过神，转身拿起两个大碗，放在两人面前，拎起暖水瓶，飞快的给两人倒好了水：“来，喝，喝水。” 楚大招看他的做派，便醒悟到这是在敲打自己，翻滚的心绪渐渐平缓，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表，开口道：“这表可不便宜，我拿货价就两百块，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 “万国的表，是瑞士五大名表之一，我对这表的了解，比你知道的要多。” 晃着手腕上的表，沈铁军平时偷听广播，可是勾起不少记忆：“就是款型老了点，如果你想不到我和盘托出的原因，那咱们就不用谈了，恭喜你证明了自己，是聪明人中的那一小撮。 我能给你的建议不多，本地市场已经饱和，你为什么不想着朝外地发展下呢？现在我给你布置一道作业，如果朝外地发展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精致的眼皮飞快下垂，楚大招面现狐疑：“你没有任何要求？” 双手一摊，沈铁军开口道：“我肯定是有要求的，但是你现在还没达到我提要求的资格，现在谈这个有些为时过早。” 第四十六章 一路向北 无声的寂静中，门外有人吃完饭结账走了，王昌盛出门收拾桌子，楚大招粗糙的手指敲打着，踅摸良久开口道：“你的这个建议确实有用，如果我往外走的话，会顺着铁路一路向北！”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沈铁军站起身：“一路顺风！记得注意安全，你可是唯一通过我测试的伙伴。” 楚大招面现诧异，站起身追着道：“我，我还没达到你提要求的标准？” 初升的朝阳下，一个后脑勺闪闪发光：“没有！” 王昌盛擦完桌子，将碗筷扔进盆里，斜看了眼站着不知想什么的楚大招，闷声道：“大招姐，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就和那付振海似的。” “付振海？” 楚大招眸子微缩，满脸厌恶：“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那孙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姑奶奶的主意也敢打，这家伙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人家可是研究生，姜华呢？” 王昌盛甩了甩手，站起身子看向了学校的方向：“好像遇到她同学，聊着过去了。大招姐，你真的要往北走？” “他说了我才醒悟，羊城就这么大，过来的货越来越多，咱们先前也是灯下黑，只看着眼皮子底下，没抬头瞅瞅，现在想想，就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转过来这个弯。” 楚大招歪着头，愣是没想出来什么原因。 “大招姐，你的水还没喝。” 王昌盛端着大碗到了旁边，隐现忧虑道：“他的心思这么深，到时候，我怕，我怕他把咱们卖了，咱们还在帮他数钱呢。” “呵呵~” 端着碗的楚大招还没喝，顿时被他说的乐了：“他的心思是深，可是他也很聪明，先前我就只感觉自己很聪明，想的看的和其他人不一样，直到先前他用学生和你，还有我做例子，我才有了明确的体会。 那些学生再是大学生，可也只是普通人，算不得聪明。我看他话里的意思，是你比大学生们还要聪明点，而我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可以成为他伙伴的聪明人。” 王昌盛低下了头，心里莫名多了些烦躁，瞅着地上抬着半个米粒的蚂蚁道：“那你怎么和笑哥解释？当初人家可是看着咱们可怜，才赊欠给咱们的货，哦，现在——” “你不要说了，我会和笑哥解释的。” 放下空碗，楚大招悚然一惊，先前自己无意中说的话，好似完全接受了沈铁军的指派，面现凝重道：“再说了，沈铁军只是让咱们别变黑了，保持灰色就行——这怎么还是他的决定？” 王昌盛担忧的看着楚大招离开，作为一起跑回城的知青，几人在知青点时就是个小团体，虽然楚大招没个女孩子样，可他心中总飘着个模模糊糊的感觉，这个感觉直到先前，沈铁军的那一番话说完，才猛然清晰起来。 卖海货的勾当自然是赚钱，可事实也如人家所说，走海来的船又多了几条，眼看着大家卖着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价格，自然有那为了回笼资金的愿意便宜卖。 价格大战便由此打响。 市场饱和了再开拓新的市场，直到卖的全世界都是，可那么做了也就到头了，不是专政的铁拳砸过来，就是被白吃黑或者黑吃黑，反正是没有黑吃白的。 沈铁军对此是心知肚明，再厉害的大佬碰上专政的铁拳，那也只有一个结局。 西游记看着是很爽，猴子的一根棒槌曰天插地无所不能，可面对那狗仗人势的玩意，也有挥不下去的时候，最后为了取得真经，唐三藏连饭碗都送人了，不能细想。 沈铁军给小六回了信，强调自己才十六岁，错了，两个巴掌算了算已经十七岁了，还是个雨季的少年，怎么能和爱情的坟墓婚姻扯上关系，即便是顺利毕业，那也才20岁，还是虚的。 沈铁军还给家里写了封信，里面都是关心老爹老娘的甜言蜜语，上辈子不知道为人父母的辛苦，直到自己成为父母后才体会到，他算是把两辈子的亲情都写到了里面，只是最后加了句：“大哥的亲事说妥了吗？” 可以想见，沈大亮在念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天慢慢的热起来，在沈铁军脱下褂子，穿上海军蓝背心晃悠的时候，好久不见的姜华再次出现在了学校里，身上的褂子裤子换成了白色的连衣裙，鼓鼓囊囊的胸口被勒的紧紧的：“小师兄，楚大招请你吃饭，你快去吧，我和她们说会话。” 小饭店的生意愈发好了，沈铁军到的时候，门口五六张桌子上坐满了人，看到他来了，王昌盛连忙招呼：“小师兄，里面，他们都在院子里。” 与上次相比，楚大招的皮肤又黑了点，充满英气的面颊晒的黝黑，双眼皮下眸子熠熠生辉，看到沈铁军进来，站起身子指了指旁边的男子：“这是九章，你见过的。” 楚九章小脸精瘦，看到姐姐站起来，面上露出了惊异，跟着站起：“你好，我是楚九章，数字九，章节的章。” 当初拦住他的那货，沈铁军看他也没伸手，点了下头坐在了桌子边：“你好，我是沈铁军，你也可以叫我铁军，也可以叫我小师兄。” “九章，你让王昌盛上菜吧。” 楚大招看着弟弟离开，从口袋里摸出了个本子，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这两个多月，我顺着北上的列车转悠了一圈，直到最北边，那里还是冰天雪地，由于估计不足，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的院，也就耽误了点事儿。” 笔记本平常的很，小卖部六分钱一本的那种，上面的页脚已经起了毛，封面上没写一个字。 沈铁军知道这是人家的账本，应该是以示诚意的，没有探手去拿：“里面的东西我就不看了，说说你的感受。” “我的感受？” 楚大招有些迷惑，她以为标准是北上的收入，没想到这家伙连看都不看，只得开口道：“感受嘛，就是东西很好卖钱很好赚，不要票的手表，一百块一个比咱们本地都要夸张，还有不少人直接下了定金，我没收。噢，电子的不好卖，原因是绝大多数都不会用，后来价格降低了，才卖了不少。” 啪啪的手指敲打着桌子，沈铁军看她停住，开口道：“怎么，没有了？比如辛苦？” “辛苦？呵——” 楚大招狐疑的看着他，飞快的低下眼帘道：“你是在试探我？那就免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不辛苦？嗯，刚才没说，我们北上的消息，现在应该是已经传开了，就和你说的一样，这没什么技术含量，也防不住有心人的眼睛，今天夜里我会再跟车北上，家里就留给九章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拿起了本子打开，目光在一页页上扫过：“好吧，我还是有些高估你了，这次东西不要带的杂了，只带手表就行，衣服帽子这些玩意，你是打算自己租个车皮发？这些东西留给其他人，一包袱手表赚钱还是一包袱衣服赚钱？ 这一次不光要赚钱，最好要吸收几个当地人，大站小站的只要下车地方是城区的，留下这些人的名字联系方式，直接告诉他们，可以接受预定，每卖出去一只都给他们提成，具体金额你自己去决定，这叫圈——” “菜来喽！” 楚九章端着盘猪头肉进了院子，放在桌子上左右看了下，屁股一撅就想坐下。 目光扫过操起筷子吃菜的沈铁军，楚大招转头道：“九章，你出去下，我和铁军商量点事儿。” “噢~” 狐疑的看着两人，楚九章讪讪的站起身子，佝偻着背影出了院，满脸郁闷：“有什么事儿不让我知道的？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呵呵，你就当个传菜的吧。” 王昌盛转身看了眼，心说你不知道的事儿有点多，沈铁军扔的那钩子，原本是钓你的。 院子里，楚大招默默的吃着菜，看到沈铁军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半盘子，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道：“这不是你的要求吧？” “我的要求很简单。” 抬手拍了拍桌子上的本子，沈铁军开口道：“这个里面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你的，因为这钱是灰色的，既然你问了，我就直说了吧，你北上的这些目的并不是赚钱。嗯，赚钱是次要的，首要的是建立信息网络，什么意思呢？ 先用这个办法发展当地代理人，这些人明面上是负责当地预定客户的统计，而实际上，是考察他们的诚信度，因为后面这些人都会有大用，单就目前的市场来说——” “啪…” 很快，指尖的筷子因为手的微微抖动掉在桌子上，楚大招面色先是瞬间变白，随着沈铁军淡淡的声音又胀的通红，英气的眉毛下面，精致的眼中闪动着璀璨的光华，一扇从未想过的大门轰然出现在面前，打开后的景象是那么的光怪陆离，而又那般真实的仿佛触手可及。 第四十七章 期望（两百票加更） “小师兄，慢走啊！” 王昌盛亲热的打着招呼，楚九章吭都没吭的进了院子，看到满是狼藉的桌子，差点咬到舌头：“靠！这家伙真是个猪，这么能吃？！” “九章，闭嘴！” 楚大招被惊的回了神，呵斥完看到桌子上的模样，旋即露出了苦笑，这次她是真的在请沈铁军吃饭，倒是没想到饭量这么大，鸡鸭鱼肉倒有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先前还有的饿意此时消失不见，心中都是那个在她看来超出想象的计划所塞满，楚大招看楚九章坐下后，开口道：“以后沈铁军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九章？” 呆呆的看着自家老姐，楚九章有点蒙，探手想摸摸她的额头，不想手上便挨了一筷子，飞快点头：“收到，我一定听他的话，不过，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你们俩谈对象了？！” “啪！” 又是一筷子抽在楚九章的手上，楚大招双眼圆睁：“闭嘴吃饭，再胡咧咧我就揍你！” “是是是！”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竟惹的自家老姐如此暴躁，楚九章是很久没见她这个神情了，操起筷子也不嫌弃，猪头肉的盘子直接端到面前，想想又给她夹了几块。 瞅着楚九章小心翼翼的模样，楚大招心有酸楚，老娘走的那么早，老爹的事儿还没平反，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牛棚里蹲着，眼瞅着弟弟都20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般不懂事儿，连忙抹了抹眼角，闷声道：“人家以后是做大事的，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知道吗？” “姐，你也吃！” 嘴里塞满了猪头肉，楚九章用筷子指了指她面前碗里的肉，也不知道那小子和老姐说了什么，让老姐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他也是个心里放不住事儿的：“姐，你就不能说说？” “呼——” 长长出了口气，楚大招激荡的心情平复不少，夹起碗里的肉吃着，小声道：“我也只是听懂了大概，目的是建立信息网点，用于收集各个地方的物价波动，比如咱们知道现在魔都的手表是150一块，而帝都的手表是50一块，咱们就可以直接带着东西去魔都，而不用两眼一抹黑的去帝都，甚至是接发货过去。 以后等着这个事儿干不下去了，咱们也可以凭借这个网络继续生存下去，柴米油盐酱醋茶铜铁什么的，那钱就是个数字了，这话你千万不能往外传，就是你的女朋友也不能说，知道了吗？” 两眼一翻，楚九章满脸无语：“姐，我哪来的女朋友——还有，我说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这样都能让他想出来？对了，他提出什么条件了？” 眉头微皱，楚大招咽了菜道：“当咱们不干这个事儿的时候，也就是信息网络建成的时候，他要一半的收入。” “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楚九章满脸的青春痘又有发红的趋势：“他要一半？凭什么？这都是咱们在干啊，他，他不过就是指挥了下，姐，你怎么说的？你答应了？！” “凭什么？” 楚大招冷冷的看了眼楚大飞，满脸怒其不争：“就凭咱们一直在按照人家的想法在走，就凭人家想出了这个网络，你可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城里这么多人在干这个，他为什么会选上咱们？” “哼，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九章目光在老姐身上梭巡一遍，越想越是如此：“他就是想你的好事儿，想占你的便宜，姐，我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想让你委曲求全，你知道吗？” “呵，你太看得起你姐了。” 微微失神，楚大招摇了摇头，心中是既感动又想抽人：“吃你的吧，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你也不小了，该有点大人的样子。快吃，吃了咱们还得去提货。” 沈铁军是对楚大招有点动心，这种感觉只是单纯的出于生理冲动，和感情无关——两人前后见了三次面，说的倒是不少，可与个人相关的不到十句，他连自己的家是哪里都没介绍，想要说是感情才是扯淡。 曾经，气急上头的沈铁军也有过换媳妇的念想，可当选择再次摆在面前，他却毫无犹豫的放弃了选择，得到《数理化丛书》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抄写一套寄给周英，媳妇可以换，那老娘们成天介的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可儿子女儿孙子怎么办？！ 儿子沈强是不争气，可孙子沈磊多么听话，还给自己考上了大学，给老沈家光宗耀祖！ 虽然自己挂了—— 便是沈强没能考上大学，沈铁军心里也是有愧疚的，当时下岗后心理惶恐疏于管教，让他喜欢上了游戏，从此学业一塌糊涂，以雪崩之势急转而下，后来吸取教训跟着沈磊全程陪读，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学，果然考上了大学。 可惜周英，这次没能考上大学。 沈铁军有些郁闷，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以笔友的名义保持着联系就殊为不易——高中时期的周英，曾经在县里的报纸上发过豆腐块的诗，每次来的信里也都正式的像是汇报工作，平均半月一封信，都够他乐上个多星期。 由于在报纸上发了诗，沈铁军有了不少的热心读者，每天都有从天南海北寄来的信，先是探讨英语的，后来随着《亮剑——中国军人》的刊发转载，每天拿信就成了他的工作。 写信回信，给大一继续代课的同时，还要准备这一学期的论文，沈铁军痛并快乐着。 首先是李贵菊发在国外的论文刊发，借助东风之势水到渠成的升了一级，挂上了副教授，与他成为全校最为出名的师生，《外语期刊》和《羊城晚报》同时转载，算是走出学校走向全国。 沈铁军是由衷的替李贵菊高兴：“李老师作为帝外高材生，算是在英语上泡了大半辈子，我看没有这篇论文，您也会顺利的晋级为副教授的，这篇论文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和蔼的脸上好似在闪光，李贵菊瞥了眼这个说话没大没小的半个弟子，手中的资料一拍：“你这家伙的论文选题怎么样了？” “咳咳，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一溜烟的出了办公室，沈铁军拍着小心脏满脸后怕，没升副教授之前可没这么严厉过，明明知道自己的题还没选好，愣是不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小师兄，门口有人找！” 穿梭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沈铁军看着眼熟的很，就是叫不出来名字，远远的招呼了一声：“谢了啊~” 也许是学校想了起来，羊外的大门口两侧放满了崭新的砖头，沈铁军瞅着正有一辆手扶拖拉机离开，很是有些好奇：“这是怎么了？” “上次不是有人说进了小偷，学校就决定把墙给盖起来。” 保卫科的人是个面生的，不过显然是认识沈铁军，开口说了一指外边道：“那边有几位同志找你，你认识他们吗？” 远处的路旁，四五个穿着绿色军装的男子，正满眼好奇的盯着大门，沈铁军有些闹不准，开口道：“那几位军人同志？” 保卫点了点头：“我看他们应该是才从部队上下来的，以前见过的兵身上，可没有这些人的气势——” “好的，谢谢你啊！” 沈铁军听说过这个新来的事儿，在战争爆发后时退伍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他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可也不想和这人靠的太近。 晃悠着到了几个绿色军装面前，沈铁军便感到股从未见过的气势扑面而来，饶是17岁的躯体里藏着个60多岁的灵魂，也感到小肚子抽筋，强制镇定道：“你们好，我是沈铁军，不知哪位找我？” 正中间的男子面目清瘦，浓眉单眼皮双眼有神，微微点了下头：“你好，我是郑卫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 “我说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别看人家才16岁，可是我们羊外唯一的研究生，也是咱们全国最年轻的研究生，来之前怎么打听的？” 保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铁军莫名的感到面皮发红，可又不能呵斥人家，只得尴尬的点了点头。 郑卫国面上闪过好奇，看向了远处的保卫，开口道：“这位同志，研究生是做什么的？” “研究生也是来学习的，很高兴认识你。” 沈铁军打断身后保卫的回话，下意识的探出了右手，只是面前几人神情齐齐变色，从未有过的气势凭空出现，他便感觉到头皮发麻，两眼顺着郑卫国的右臂看了下去，随着一阵微风吹过，袖筒随风飞舞。 “抱歉，我没办法和你握手，因为在上次的战斗中，我的右手被炮弹炸没了！” 郑卫国神情不变，伸出了左手道：“回家之前，我受连里的兄弟们所托，想来见见你，沈铁军，我想告诉你，我们全连的弟兄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没有愧对中国军人的称号！” 沈铁军沉默了，双手握住郑卫国的左手，正色道：“不，你说错了，郑卫国同志，你们不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们是没有辜负这长江黄河，这山川大地的期望！” 第四十八章 论文开题 送走郑卫国，沈铁军的脑海里，充斥着那个随风摇摆的袖子。 恍惚间，想起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了小半年。 然而，南方的硝烟，还在弥漫。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消散。 回到宿舍找出纸笔，飞快的写下了不想写的歌词，沈铁军是没想到会有退伍的军人找来，先前看到空空袖子的时候，脑海里便响起了这首歌，这首属于八十年代的歌，属于英雄的赞歌。 英语系的办公室里，兰教授正伏案写作，看到沈铁军进来放下一张纸，便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老师，这首诗能麻烦您找人看看吗？” “血染的风采？”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兰教授默默的看了下去。 作为文科教授，兰教授看不出这诗不诗词不词的东西，有什么文学性和艺术性，却深知现实并不需要文学性和艺术性，真正的国学艺术，怕是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懂，摘下眼镜后皱起了眉头：“你遇到了什么事儿？” “刚才有军人来告诉我，他们牺牲的战友，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没有辜负中国军人的称号，我感到有些悲伤。” 沈铁军两眼泛红，共和国的这一仗看似投名状，实际上是为即将到来的改开而展示肌肉，好让全世界都知道，共和国为了自己的底线，是会打小朋友屁股的，只是想起那些已经牺牲，或者即将要牺牲的人，心中的沉重便难以自已。 “你这首诗，不用我找人看，嗯，既然给我了，那下午正好我要进市里一趟。行了，你也不要悲伤，术业有专攻。军人，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学生，有学好知识建设四个现代化的责任。 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真的想报效祖国，那就好好学习。你这个学期野的有点脱缰了，这都快要放暑假了，你明天把论文题目报给我！” 兰教授捻着信纸，不轻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弟子，这小子的底子很不错，可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让他脑门一热，做了什么不成熟的选择。 “嗯，是！” 被老人敲打了番，沈铁军的情绪渐渐平复，他先前的激动，也只是被郑卫国身上的悲壮所感染。 那从未感受过的气势，现在想来也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杀气，经历过炮火与鲜血洗礼后凝聚的，莫说是这辈子，上辈子都没遇见过。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报了论文的题目《个人电脑AppleII中英语的介绍》，兰教授马上皱起了眉头：“你有这个2苹果电脑？” “没有，也买不起，2638美元呢。” 沈铁军耸了耸肩，就在兰教授准备开口的时候，抢先开口道：“我打算给乔布斯写封信，让他们赞助咱们一台或者几台。” 兰教授有些失神，下意识道：“乔布斯是谁？这家公司的厂长？” “不，不是厂长，乔布斯是Apple公司的创始人，他们在四年前创建了苹果公司，并且在第一年推出了AppleI，第二年推出了AppleII，我听广播说，这台电脑全世界已经卖了几十万台。” 沈铁军默默的为自己这个想法点了个赞，浑然不知自己又递了个把柄出去。 “我看你这个学期就这样了，行吧，要写信赶快滚去写，等着丢人丢到外国看你怎么办？” 兰教授说着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是不舍得太打击沈铁军的积极性，再加上让这小子在这个学期得个鸭蛋，也是个不错的敲打，省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折腾，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没事少出门，就在学校里给我呆着！” “你这是又惹什么事儿了？” 擦肩而过的李贵菊神态怡然步履轻松，沈铁军看她进了办公室，脚下加速飞快的跑远了，果然隐约传来了声呼唤：“沈铁军，你给我回来！” 兰教授是有点宠他，甚至是有点溺爱，李贵菊可不然，劈头盖脸的训一顿，心不跳气不喘，可以想见当年的风采，为未来当她研究生的学弟学妹们默哀几秒钟，还过去？不跑那才傻呢。 作为全校唯一的研究生，沈铁军这俩学期基本是没上过研究生课，老师们想起来把他抓过去，想不起来便放了羊，比大一爽的不要不要的，这时既然做了要写信的打算，那么就要提上日程了，眼瞅着六月，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呢。 在门口邮递点的帮助下找到地址，沈铁军又买了份今天的报纸，看着上面头版副标题位置上熟悉的字眼，兴奋的心情有些降低，冷不防旁边传来了声吼：“小师兄，我记得你的名字就是铁军吧？这首诗是你的？” 对方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沈铁军开口道：“是的，这首诗是我写的，前些天来的那几个军人，是负伤退伍的，咱们胜利了，值得庆贺，但是付出的伤亡，也不小，以诗悼念！” “小师兄好样的！” 卢勤进竖着大拇指，满脸胡乱激动：“这首诗写的真好，要是知道会打仗，我就不退伍了。” “古来征战几人回？” 沈铁军勉强笑笑，转身向着学校走去，怪不得兰教授早上会说没事儿在学校里呆着，这首诗这么快就发了啊？ “你写的正是时候，所以就发了！” 吃饭的时候，兰教授遇到他，看到旁边的报纸，解释了句还不忘敲打：“你这个学期就这样混了？” “我也不想混……” 嘴里扒着饭，沈铁军想解释，谁知兰教授连停没停，端着洗好的饭盆出了食堂，惹得孟庆来满脸好奇：“怎么，你惹兰教授生气了？” “唉…” 一声长叹，沈铁军满脸无语，想想自己也是有些过了，点点头道：“嗯，这个学期思想有点放松，回去得好好琢磨一下。” 沈铁军进入了状态，便将图书馆当成了家，要不是里面不让带吃的和床，怕是吃住都要在里面。 这样过了小半个月，良久不见的朱丹找了过来，雪白的的确良褂子衬的大脸有些黑：“你最近惹什么事儿了，姜华找你都吃了闭门羹，说是被兰教授关了禁闭？” “姜华找我？” 满脑子资料的沈铁军说完一拍脑门，点头道：“哦，是王昌盛找我吧？” 朱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还王昌盛？谁不知道你和那个什么楚大招关系密切？赶快吧，找你应该是急事儿。” 大半个月的不修边幅，沈铁军长长的头发像是顶了个帽子，趁着学校门口没有碍眼的人，很快到了小饭店。 楚大招黑了，还瘦了，倒是精致的眼眸亮了不少，光滑的眉间遮不住的疲惫。 这段时间她算是生活在了火车上，自家的几个亲戚朋友全用上不说，不甘寂寞的王昌奇也跟着叫走，额外还找了不少人，现在少说也有几十个了。 顺着铁路沿线，手表电子表是以点带片，以片带面，短短的两个月便完成了圈地运动，按照沈铁军所说的，其他的衣服鞋帽连碰都没碰。 十几个大中城市算是两三天一个，也幸亏是楚大招先前赚了点钱，否则只算人吃马嚼的，这个架子就搭不起来。 好在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楚大招再次摸出个账本放下，沈铁军探手摸了过去，名字户籍单位联系方式，支出收入只能算是个流水账，看完后有些吃惊：“这些货，都是你赊来的？” “赊这些货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海上的人想见见你。” 楚大招面色略带忐忑，假装喝水端着茶碗，眼睛悄悄的瞄着对面的沈铁军，看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拿着本子细看，继续开口道：“现在想来，我有些太激动了，和他的人聊天时露出了你的存在……” 抬手制止了楚大招的解释，沈铁军倒是并不奇怪，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那脑子转的慢一点，骨头早就化成鱼屎了，再加上楚大招这么大的动作，还貌似和那人有点关系，也必然是没防着人家摸底。 一个有心的老油条对付一个无心的新手，那不要太简单，沈铁军开口道：“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下次注意点就行，沉默是金的道理，你也该明白了，出乎我预料的是你在人家那里，好像很吃得开？” 精致的眸子微眯，楚大招面现戾气，冷声道：“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可能是他看着我是女的，你知道的，女人说话总是要有点优势。” 心中默然点头，沈铁军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合上本子放在桌子上，端起面前的水喝了，开口道：“我就不见他了，两年后顺利毕业，我是19岁的硕士研究生。 惹了你这个因，到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果，我和他不是一路人，面都不能见的那种，他要是想谈些什么，看在赊给你货的面上，让他告诉你，你再转达给我。” 没有强硬的拒绝，楚大招明显松了口气，将本子塞进鼓鼓囊囊的怀里，面上露出了笑：“你说的倒是真的，我们在转悠的时候，也观察了下市场，每个地方的东西价格都不一样——” 沈铁军笑了，敲了敲桌子道：“我还以为你没这么聪明呢，倒是比我想的聪明一丢丢。” 第四十九章 国际友人 “路上注意安全！以人身安全为主，记住了，东西可以不要，但是人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该交代的，沈铁军没有遗漏，和楚大招打了几次交道，发现她从来没说过人身安全上的问题，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赚钱，以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在网络雏形已经建成，这话就不用留着了。 该说的都说过，楚大招知道他这时说的才是重点，看他站起身要走，跟着到了门口，开口道：“你感觉九章——” “还是找个地方让他去上班，你不想到时候全家都上法场吧？” 脚步有些停顿，沈铁军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可有些话是不得不说在前面的：“我说的洗白，是一个过程，并不是咱们的网络建成，你们就洗白了。 这个过程中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比如你们被那人牵连，被他们供出来，那就只能亡命天涯——赊给你这么多的货，嗯，我是不知道你这脑子在想什么，这么个级别的量，够的上把咱们都拉去打靶的。” 沈铁军摇着头走了，他说的并不是天方夜谭，1979年涉案在500块以上的都是大案，1000以上的是特大案件，5000以上的那是超级大案，抓到不吃花生米，也会把牢底坐穿。 黎明前的黑暗，有多少人倒在阳光照下前的一瞬间？ 迎着不可直视的阳光，沈铁军便感觉头顶冒烟，想起头上好久没打理的头发，转身进了院子，指着脑袋开口道：“电推子，就是理发用的，记得帮我带个来。” 到了旁边新开的理发店刮了个光头，沈铁军看着镜子里的形象暗赞不已，陈佩斯的大光头咱也有了啊，付了钱美滋滋的往回走，路过保卫科时，发现卢勤进正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口，边上还有一男一女，不由多看了两眼。 男的穿着宽大的西装，戴着副金丝眼镜，这时正拿着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边上的女人留着长长的‍‎‌‎‍大‎‌波‌‌‍‎浪长发，身上的西装垫肩凸起老高，下身穿着个一步裙，脚上踩着双黑色的高跟。 此时，高跟鞋正深深的陷入泥地里，女人撅着圆滑的屁股正找硬的地方站。 沈铁军迈出去的脚停在了两人旁边，瞅着西装男脚下的一排箱子，擦了擦眼睛有些不敢确认，再次抬头后，看向了站军姿的卢勤进道：“这两位是？” “小师兄快走快走，这两位是海外华侨，他们是跟着个国际友人来的。” 卢勤进明显有些紧张，连珠炮说完又站了回去，身形挺拔神情严肃。 这还差不多！ 羊城地处港澳旁边，别的人不好说，认识海外华侨有海外关系并不稀奇，这俩货的穿着一看就是外来的，卢勤进恭敬点也就是了，没想到还有个国际友人。 年初共和国与美利坚建交，原本就不少见的外国人便多了起来，沈铁军偶尔进个市区，也能碰到手拿小旗的导游，带着不是照相机便是望远镜的国际友人们，这些都是从港岛那边参团贡献外汇的。 国人对世界很好奇，世界也对这个新兴的国家很好奇，泰勒便主动接下了总部发来的任务，为的就是想看看在那隔海相望，以隔绝闻名于世的国家里，直接给乔布斯写信的研究生长啥样。 作为苹果驻港岛分公司宣传方面的副总，泰勒平时的工作也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顺便监督下产品的市调和推广，直至接到顶头上司打来的电话，查证那边是否有一家叫羊外的大学。 几番往来，泰勒知道了公司有意捐献五台低配电脑的想法，作为主管广宣方面的副总，敏感的意识到公司准备掏小钱打大广告的意图，蹭一波两国建交带来的热度。 看，苹果公司为紧跟国家的步伐，捐献五台最新款的电脑给那个国家的大学，以帮助那个国家实现现代化的教育！ 再来看看关键词：美利坚、共和国、苹果、最先进的电脑、现代化教育！ 哪一个不是在全世界吸引眼球的？ 美利坚就不说了，中国才把猴子差点赶下海，苹果公司卖了几十万台最新型电脑，捐献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这个国家的大学，早日实现现代化教育。 社会责任感爆棚啊。 还能借着这个机会，登上全球的各大媒体，内心别有想法的泰勒，在和学校方面会谈的时候，不时的将苹果和社会责任感挂在嘴上，看到这些学校领导们不时含笑点头，微笑致意并且露出认同感，正暗自心花怒放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咳，泰勒先生，不好意思，我听您说，苹果公司打算在羊外英语系设立现代化的电教室？” 泰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嗯，这位同学，你的英语还是不错的，我们苹果公司是打算在你们学校建设一座现代化的——电教室？” “哦，那就谢谢苹果公司了！” 沈铁军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兰教授和李贵菊，完全无视了另一边投来探寻目光的校领导，满脸兴奋道：“泰勒先生说苹果公司作为一家有社会责任感的高科技企业，愿意帮助咱们学校建设一座现代化的电教室，应该是英语电教室。” “电教室？”兰教授和李贵菊满脸问号，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问这单词是啥意思，反正听着就像是高大上的东西，齐齐点头后用英语道：“非常感谢！” 这位不知什么职位的副总正满脸疑惑，沈铁军自然不会让他想明白，到时候反悔就不好看了，继续开口用英语道：“泰勒先生，非常感谢苹果公司对我校的厚爱，作为一家如此有社会责任感的高科技企业，我们学校也是非常感谢。 只是我们学校实行的是小班教学，每个班级的学生数量在25人左右，多的有28或者29，少的也有23，请问后续的20台电脑，什么时候可以到位？” 泰勒满脸呆滞，沈铁军的话是又快又急，他倒不是没听明白这个年轻人说的什么，而是正因为听的明白了才有些拿不住，回想先前听到的，好似吞了个苍蝇，这位说的是一座现代化的电教室？！ 不是支持现代化教育？ 看到这里，沈铁军心中一阵冷笑，他那信写给的是乔布斯，寄的地址却是港岛的分公司，希望能通过他们的手转交。 否则以这时国际信件的投递速度，年底人家能收到就不错了，而这也是兰教授为什么说他混的原因，国际邮件一来一回的时间，往少里说都要小半年。 泰勒来的速度很快，而且还是带着五台苹果2电脑来的，这超出了沈铁军的预计，如果放下就走的话，他还不会想到什么。 可落座后，将电脑摆在会议室中间，大家宾至如归的有说有笑，旁边还有拍照录音的，再蠢的，也明白对方是要借着这次机会宣传了。 蹭一下两国建交的热度？ 有了这个明悟，沈铁军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五台电脑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可那是不声不响下的预计，现在摆明是要借着机会大做文章了，那么这五台电脑就不够了。 怪不得敢直接给乔布斯写信，泰勒面色郑重的开口道：“我们苹果公司，是一家制度健全的高科技企业，这次我前来赠送的，只有这五台电脑。 至于后续赠送的事宜，我并未得到公司的任何授权，所以这位同学，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我可以在回去后，将你的要求转达给乔布斯先生。” “那就非常感谢泰勒先生了，乔布斯先生是我的偶像，我认为他能够创造性的研发出服务于个人的计算机，实在是个伟大的创举，乔布斯先生在因为经济辍学后没有放弃梦想，最终为世界带来了苹果，这家富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司。 我们国家因为落后而贫穷，因为贫穷而愚昧，幸好领导人拨乱反正，并在去年恢复了中断十年的高考，而我本人非常荣幸的考入羊外，成为兰教授的研究生。 才听说了贵公司以及创始人乔布斯先生，才发现在我见到的世界之外，还有个更广袤的原野，便试探着给乔布斯先生写了封信，没想到乔布斯先生如此大方，再次感谢贵公司的慷慨捐赠。” 不要钱的漂亮话砸过去，沈铁军对于这些职业经理人的脸皮厚度，算是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不会碍于虚伪的面子问题，而去做出自己无法完成的承诺。 经过沈铁军突兀的插言，简单的交接仪式也告一段落，泰勒婉拒了学校的宴请，起身挨个告辞，最后走到沈铁军面前时，停下了脚步满脸微笑：“噢，伟大的创举！乔布斯先生如果知道他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一定会开心的蹦起来！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你还想给乔布斯先生写信，我可以帮你转交的！” 双手接过金色的名片，沈铁军笑了：“谢谢您，泰勒先生，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这些电脑设备我们没人会用，您有使用手册吗？” 第五十章 有惊喜 黄振秉的心情是崩溃的，额头上的汗一阵接着一阵：“泰勒先生，从明天起我要天天来这里工作——的话，不知要持续多久？” “别担心，我看他很聪明的，研究生嘛，比你这个大学生强多了。” 上了出租车，泰勒看着车后远去的沈铁军，开口道：“你早点教会他，就能早一天不来。” 另一边，沈铁军正美滋滋的才想转身，肩膀上多了个手，李贵菊目光炯炯的开口道：“铁军，你能耐了啊，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咳…” 一声咳嗽响起，兰教授出现在了旁边，中气十足的开口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谁能写一封信要来五台电脑？一万多美元的呢，咱们学校每年才1000美元的外汇额度，谁要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不顾学院里其他大佬的侧目，兰教授硬邦邦的说完，冲着沈铁军一抬下巴：“行了，既然你踩了狗屎运要来了电脑，那就把你这学期的论文给写了吧，记得要爱惜使用，不用的时候，找个罩子罩起来。” 五台电脑自然做不了电教室，作为发起者的沈铁军选了台放到英语系办公室，其他四台的下落也没去问，兰教授和李贵菊两人也没说，好似不约而同的患上了选择性遗忘症。 对于键盘不陌生，沈铁军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旁边的桌子上，兰教授和李贵菊一人把着个桌子头，像是学生般做着笔记，学习着新的单词和语句。 基本的知识学了两天，黄振秉在沈铁军的要求下，搬开显示器后打开了机箱，冲着几人介绍着哪是CPU，哪是硬盘，哪是内存，满脸高傲的说着这台机子的配置。 随着AppleII的出现，电脑DIY的时代降临，主板上八个扩充槽及其内存插槽，支持最高可以达到48K的内存，高分辨率的图形显示模式等等等等。 黄振秉说到这些时，头抬的像只鹅。 沈铁军老老实实的学习，没和他一般见识，自动将每根几百美元的内存条的说法扔到脑后，这个在别人面前可以显摆下，上辈子家里电子门锁的内存都比这个大。 专业人士一对三的传授下，在黄振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沈铁军完成了从二指禅到十指运用的进化，兰教授和李贵菊还停留在一指禅的境界。 为了避免老人和立规矩难堪，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打击报复，沈铁军扯着黄振秉到了旁边：“黄经理，我给你们苹果提个建议啊，就是每套设备里面，再印点使用小册子，最好是图文并茂的，软件部分的，硬件部分的，你感觉怎么样？” “你的建议我可以提交。” 几天下来，黄振秉被沈铁军打击的不轻，当初他为了学这个，可是没日没夜的硬啃了半个月，而人家则好似吃瓜喝水般简单，只能暗自感叹这人的硬件，也是有差距的：“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市场部的副经理，没什么话语权。” “你没话语权，我有啊。” 沈铁军大言不惭的说着拍了拍胸口：“你就说我说的，还有这封信，麻烦你转交给泰勒先生，麻烦他转交给乔布斯先生，最近辛苦了啊。” “啊？” 看着手中的信，黄振秉眼睛猛然睁大，诧异的看着沈铁军，开口道：“你，你让我帮你转交？” 面带微笑点着头，沈铁军下巴一抬看着信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现在我没办法答谢你，就给你个和泰勒拉进关系的机会吧。” 黄振秉默然半晌，金丝镜后的眼睛亮了：“那你也肯定知道，这是给泰勒先生的机会了？” “人情来往，有些事情往往就缺一个媒介，至于会有什么后果，那就不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了。” 开网吧的沈铁军，算是和市府各个部门都打过交道，人情往来什么的，作为挣扎在最底层的那部分人，有些东西不用说的太直白了。 良久，黄振秉收起了信，从怀里摸出了名片夹，取出一张双手递了过去：“再次认识一下，鄙人苹果公司驻香港分公司市场部黄振秉，很高兴认识沈生！” 呵呵一笑收起名片，沈铁军看了眼窗外的来人，皱起眉道：“过会摆出你的傲气就行。老师，我看厅里的武处长来了。” 停下手中的笔，兰教授看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横了沈铁军一眼：“武局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沈铁军眼睛一瞪：“这个处长升官了？” “哈哈，兰老言重了，什么局长，我在您面前就是武长顺。” 嘴上打着哈哈，武长顺进了办公室，目光先是落在办公桌上的电脑上面，手中的黑色皮包放下后，才发现门后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哈哈一笑拍了他的肩膀：“铁军，你最近可是风头大涨，《血染的风采》已经转载到了《太阳日报》和《人们日报》上，最近学习怎么样？这位是？” 兰教授在旁边开口道：“这是苹果公司售后服务的，铁军的那封信弄来几台电脑，可全学院上下没个会的，这不还得让人家来培训下。” 冲着“服务人员”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武长顺知道兰教授在表达不满，他心里何尝不是火冒三丈，只是作为风箱里的老鼠，没地儿方去发罢了：“兰老，我也不瞒您，羊外这次出的风头太大，外交部转到省委才知道，咱们学校接受了苹果公司的捐赠。 说是捐赠，谁不知道是铁军写信要的赞助，有些人呢，就感觉向资本主义国家要东西，那就是要饭，是丢人现眼的事儿，我知道他们是眼红，而且不是一个人眼红……” 抬手制止武长顺继续开口，兰教授转头看向了沈铁军：“铁军，你出去吧，把论文再完善下，下午放学后拿给我！” 沈铁军点了点头，看了眼武长顺道：“好的，老师！” 目送那个大灯泡离开，武长顺眯了眯眼：“这小子，还记恨我？” “他是对你身后那帮子有意见的人有意见。” 兰教授说着坐回位置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开口道：“你是来当恶人的，我就不给你倒水了。坐，说说是哪些人才吃饱了两天，就又把脸看的比肚子还重要了？咱们学院一线的院校里面，别说院校了，算上那些子研究所，谁有这么一台电脑？ 别以为我不知道其他那几台去了哪里，我也是了解过计算机的，还跟着陈老学过几天，咱们的大学生还拿着纸壳子练习的时候，看看，你过来看看，看看人家美利坚大学生，是用什么来学习的？！” “呵呵，不用您说，我也是要看看的。” 武长顺把兰教授的怨气当成了耳旁风，自动过滤掉里面的不满，到了办公桌上的电脑前，眼睛一瞪：“怎么？被你们拆了？哦，原来电脑里面，都是这样的？” 门外，沈铁军竖着耳朵没听到争吵声，悬着的心放下，老人让他出来，一是不想让他和武长顺放对，二是保护之心昭然若揭，三是在行使师长的权威。 所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乖乖的离开，老人能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就不能让老人的好意白费。 论文早就写完交给兰教授，沈铁军在校园里晃荡着，不少学生抓紧时间看书背诵，忙碌了许久后的空闲，他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想着今天还没到门口看报纸，到了时发现竟然有卖香蕉的。 “你们就不管吗？” 沈铁军蹲在保卫科窗户下躲着阳光，天气随着阵雨越来越热，这一会儿功夫便感觉后背都湿了，浑然不觉自己的形象多么恶劣。 旁边保卫科里的卢勤进瞅了瞅，有点蒙：“管什么？” “乱摆摊啊？” 沈铁军下巴扬起，中国蹲的姿势再没他标准的了：“市里不是有红袖章抓？” “人家是可怜人，有人忍心去抓？” 卢勤进有些摸不着头脑，飞快的摇了摇头：“不可能，难道要开始抓这些人了？” 沈铁军站起身道：“谁说的？” 卢勤进满脸懵圈：“不是你说的？” “别乱造谣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拍拍屁股离开学校，沈铁军不知不觉摸到了小饭店，王昌盛正在洗菜摘菜，听他说了，才知道楚大招又上了火车，把网络铺到了帝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记得给她说，不能去，那里是什么地方？一砖头下去砸到仨，其中有俩是老爷，另一个是老爷的家属，怕不怕？” 王昌盛满脸呆滞：“没那么吓人吧？” 以中国蹲的姿势蹲在厨房门口，沈铁军挠着下巴上的绒毛，心说终于长出来了，不是青瓜蛋子了：“把事情想的坏一点，你会有惊喜，把事情想的好一点，你也会有惊喜，就怕你到时喜极而泣。” 第五十一章 苦已尽甘未来 又和王昌盛唠了会牙，沈铁军不见外的进了院子，从屋里拖出张凉席，拿了本电影画报看起来，物质生活匮乏的时代，精神方面的也不多，连着看了好似模子般带有恋母情结的照片，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天上的太阳已经晒到正当中，沈铁军翻身坐起，打着大大的哈欠到了院子外，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招呼一声才想走，便见到桌子上坐着个熟人。 兰国栋出溜着伏低身子，直到沈铁军坐在了旁边，黢黑的大脸吭哧吭哧着开了口：“叔，小叔。” “你不老老实实在家吃饭，这是发财了？” 沈铁军皱着眉，桌子上还坐着四五个面生的，倒是没有女的，清一色都是比自己大的青年，一盘子炒肉片只剩辣椒了，每个人面前摆着个酒盅：“有酒有肉，你这日子可是够潇洒的，老师知道吗？” 上首的男人头发老长，支着个脚踩在长凳上，满脸不含糊：“小兰，这是谁啊，别耽误了咱们的事儿。” “别别别，崔哥，这是我爷爷的学生，不是外人。” 兰国栋小心的陪着不是，转过头面现哀求：“小叔，你就装作没看到不行？” 扫了眼长头发，沈铁军叹了口气，兰教授才给自己撑了片天，这孙子就不知到要搞什么玩意，自打上次过年见了，这还是第一次，要不是他躲着自己，也不敢确认：“来，说说，你们想做什么？” “啪~” 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长发男人两眼圆瞪，满脸凶狠：“你算哪颗葱？为什么要给你说？铺~盖啊！” “行！好！” 指了指长头发，沈铁军开口道：“兰国栋，你知道我在哪，今天你不来的话，我会把这个事儿给老师说的。” “哈，怂货！找妈妈哭鼻子？” 长发男子哈哈笑了，拿起筷子将新上的鱼头摘下，放到面前碗里，大口的吃着，冲旁边的王昌盛竖起了个大拇指：“嗯，老板手艺不错！” 用围裙擦了擦手，王昌盛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几人，便回到厨房里忙活去了，比起前几个月的素菜为主，现在不要肉票的鸡鱼肉蛋多了起来，他这里也卖起了荤菜，生意明显提高了一大截。 当天夜里还没打烊，王昌奇首先蹬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放下收好的鸡鱼肉蛋，开了口道：“怎么样，今天有什么事儿没有？” “生意上倒是没什么事儿，吃饭的不少。” 王昌盛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往屋里搬着道：“就是这些天陌生人越来越多，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 “还能是哪里啊？” 王昌奇自己打了碗水喝掉，将碗底子倒在地上，笑道：“肯定和咱们差不多，要么是自己跑回来的，要么是通过关系调回来的。别说人家是陌生人，也许在他们眼里，咱们才是陌生人呢，陆陆续续的熬不住，就都回来了呗。” 自打去年恢复高考，算是给上山下乡运动的大堤上开了道口子，通过考学回到城市的人不多，却带给几千万的知青无与伦比的震撼，原来在生病和接班以外，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于是纷纷头悬梁锥刺股，准备用读书来改变命运。 绝大多数的普通知青，老老实实的执行着领导们的命令，正在山上乡下等着回城的消息，苦的还是那些没能继续等待，在知青点成了家的，便永远的失去了回城的机会。 收拾完鸡鱼肉蛋，王昌盛看到大哥坐在院子里抽烟，开口道：“大哥，大招姐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没有，你怎么问起她了？” 王昌奇将烟头掐掉踩灭，到了水池边面色凝重：“你不会对大招有了什么想法吧？以前我看你瞅她的眼神就不对，你可别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微微一笑，王昌盛用围裙擦干手，面色郑重：“我一直把她当亲姐的，看她的眼神不对，也是因为我在想，一个女孩子的胆子，怎么可以这么能干。” “这个事儿就没办法说了，也可能是她娘走的早，老爹又下落不明的，自己又当爹又当妈，还要照顾你。行，我走了，今天晚上还有批货，接完我就不回来了，该轮到我上车了。” 王昌奇摆了摆手，一脚踩上自行车，飞快的窜进了黑夜里，留下王昌盛冲着满天的繁星走神。 大哥信了吗？又信了多少？怕是没信吧？ 兄弟俩从小到大，打过架骂过娘，最后都是被再也见不到的老人一人一巴掌抽改，现如今老人已经走了七年，没了管教的人，两人便再也没挥拳相向，吵过架骂过娘。 如今钱也有了，房子也买了，每个月拿到的份子钱，都足以在市里买一套大宅子，这钱据说还是少分了一半，另一半全部是小师兄的，小师兄是不要这钱，那个看上去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人，嫌这个钱不干净，都在大招姐手里替他保存着。 大招姐还说以后把干净的钱给他，她总是个不干净的了，用这不干净的钱，算是正好。 小师兄是个奇葩的，大招姐也是个不正常的，两人这么看倒是针尖对麦芒，半斤八两！ 王昌盛上了床胡思乱想着，只是在将两人送入洞房后，随着一声大响，眼前出现了个蒙面人，圆睁的双眼似曾相识，一把尖刀顶着喉咙，声音也有些似曾相识：“钱，钱放哪了？” 刺鼻的口臭传来，王昌盛猛然清醒，下意识的想要坐起，便感觉喉咙处一凉，好似被人塞了个暖瓶塞子，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就似那晃了的啤酒，喷的好远，好远。 “钱呢？妈的，你怎么没问出来就动手了？！钱呢？” “我没动手啊，是他自己往刀子上送的，这怎么怪我？” “我看的很清楚，你把刀子放在他喉咙上，他一坐起来，你又没收刀子——” 最后的意识消失前，白天才听过的那个声音响起，王昌盛眼前闪过那个对小师兄发狠的人，也想起了藏在灶台下的钱。 沈铁军起床的时候，外边正下着雨，用电推子吱吱的刮着头上的毛刺儿，很快一个大光脑袋出现在了镜子里。 “小师兄，外边王家饭店的老板被人弄死了。” 孟庆来拿着两个大包子，满脸惊恐：“警察来了好多。” “被人弄死了？” 沈铁军差点剃到耳朵上去，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点头的孟庆来，将电推子往床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了宿舍。 清晨的朝阳还没刺破淡淡的雾气，原先的王家饭店门口站着四五个白衣警察，路边上停着两辆吉普车，这时候警察的制服还是白色的，头上的大盖帽也是白色的，看上去就和交警夏装差不多。 门前更多的是自行车，不时有警察从里面出来，骑上自行车飞快远去，沈铁军面现焦急之色，不想身后挨了一下，转身就见到楚大招通红的眼睛，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噼里啪啦的泪如断了的珠帘，沈铁军下意识的探手抹掉，才警觉这个动作有些过了，收回手不动声色道：“是王昌盛？” 仿佛察觉到失态，楚大招飞快的抹掉眼泪，点了点头：“我早上下了火车，把王昌奇他们送走，到家睡了没多久，就被人叫了起来。那是个新回城的，等待街道上安排工作，约定先过来帮忙，谁知道发现警察堵了门，连停没停就去叫我了。” 沈铁军面色一变：“王昌奇走了？” 对于王昌盛，沈铁军算是比较了解，从出生就算是泡在苦瓜缸里长大，爹娘一辈子在海上讨生活，十来年前，也就是在哥俩七八岁的时候，出海就再没回来。 瞎了一只眼的爷爷照顾兄弟俩拉扯大，只是老头有名的臭嘴，在王昌奇下乡后说错了话，活生生的给折腾没了，就此两人没了指望。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楚大招可怜这王昌盛，自家有口吃的，那是必定要送点过去，总算是没成饿死鬼，后来还帮他在街道火柴厂找了临时工，艰难的活着。 现如今，苦已尽甘未来，饶是两世为人，沈铁军依旧想不出安慰的话，人能苦到这个份上，是以前的他无法想象的。 原本以为，冬天没棉裤穿，兄弟仨挤在一床破被里，吃糠咽菜便是苦中之苦。 可谁曾想到，还有苦瓜缸里泡大的？ 第五十二章 天热不能做事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五十三章 春江水暖 6月底的热城，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空气中到处翻滚着令人窒息的热浪，插在火车站上面的旗帜耷拉着头，广场上没有一个行人，远处的路边凉荫下，倒是支着几个水果摊和茶水摊。 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沈铁军拎着包出了出站口，便感觉黑色的凉鞋底板有软化的趋势，同时出站的乘客有的被人接走，有的和他一样在辨明方向。 看到远处的售票处，沈铁军心中一动，拎着包到了售票处里面排队，轮到他便摸出了学生证递进去：“你好同志，问个事儿啊，学生证能买卧铺吗？” “羊城外国语学院？县级以上都能买啊，小伙子你这么快就考上了？不对，去年发的？你们现在放假了？英文文学的研究生？” 确认能买回去的卧铺，沈铁军打着哈哈道谢后离开，他在学校来的时候，是学校统一订票，打了折扣还要一百多块，没想到一个包厢里就他一个人，与上次挤车厢完全是天上地下，舒服坏了。 钱，现在是有点，楚大招的包里除了表和录放机外还有些周省的券和票证，可见也是用了心思，这是他拎回宿舍才发现的，想想人家作为羊城地头蛇，有钱后弄这点东西应该没啥难度，经过他的‌‍‍‎调‌‍‌‎‎教‌‌‍‎算是进化成了大姐大，在女强人的路上是越走越远了。 到了水果摊旁的大白木头箱子前，沈铁军掏钱买了块2分钱的雪糕，不想老板收了钱，上下打量他一番，翻手摸了个东西，放在了他面前：“小伙子，要不要表啊，港岛来的货，八十块钱不要票。” 无语的看了眼老板手上的货，沈铁军也是闲的，右手腕一亮，开口道：“没你这么黑啊，瞧瞧我在羊城20块买的，老板你多少进的？” 目光在他手腕上一扫，老板讪讪的收回塞进了水果下面，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开口道：“小伙子你在羊城干什么啊？” “上学，这不放假了，回家看看。” 沈铁军口音一变，不想老板翻手摸出了盒烟，呵呵的抽了根递过来，两眼踅摸着四顾：“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赚点钱，你手上那个40块我收，有多少要多少。” 心中对老板的下限有了认知，沈铁军连忙摆摆手：“你拉倒吧，我买和给你带是两个事儿，再见！” 热城的火车站和汽车站离的比较远，沈铁军一块冰糕吃完，车才走了半截，他身上的海军蓝背心已经湿了干干了湿，起了层盐花，坐在车上晃的头晕脑胀。 春江水暖鸭先知，不可否认国人的灵敏嗅觉，一路行来的热城路边，两侧的三岔口或者胡同口，水果摊茶水摊，还有卖白开水的。 去年路过这里时，两边街道可没这些东西，红袖章的小老太小老头也不忙活了，坐在摊子边上和人有说有笑的纳着凉，这些场面在羊城也很少看到。 唉，不愧是未来进了法眼的书记，小岗村那十几个红手印放在别的地方，怕是不等上面的大佬发现，坟头草都能撑蚊帐了。 下了车的时候，沈铁军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汽车站的大厅，离开了直射的大太阳，抹了把脸还没喘口气，旁边便飞快的响起个声音：“四哥！你比以前高了啊！” 圆圆的小脸印入眼帘，沈铁军眼前一亮，一年的时间没见，沈铁林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身上穿着他寄来的的确良短袖，脚上踩着双晶莹剔透的凉鞋，倒是头上发黄的头发证明着她的年龄，当即比划了下：“你也高了，原来我记得到我这里，比在家胖多了。” “那是呢！” 沈铁林转眼冲着好友使着眼色，开口道：“这是我的同学，周慕华，比我大一岁。华姐，这是我四哥，你不是说想和他做个朋友吗？” 周慕华有些脸红，狠狠瞪了眼沈铁林，抿着嘴打了声招呼：“你好，沈家四哥。” “你也好，周家妹子！” 沈铁军瞥了眼沈铁林，这妮子看样过的很不错，都有闲工夫操心他的事儿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开口道：“你买票了没？” 目光在四哥手腕上扫过，沈铁林瞅了瞅他的胸口，好奇道：“买完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四哥，你的校徽呢？” “带那玩意干什么？又不能刷了吃饭。” 情知这家伙比较显摆，沈铁军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亮亮，这年月上了大学的人，每个人都会发一个，伸出了手：“车票给我，就不耽误你学习了，你们什么时间放假？” “唉，早知道我也报文科了。” 沈铁林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车票递了过去：“我们还有半个月考试，考完了确认下成绩我才能走，四哥，你们几号开学？” “我啊？他们是九月八号开学。” 将车票接过收好，沈铁军打开了手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摸出了个小巧的女士表，扯掉塑料包装，递了过去：“戴上我看看。” “哇，这是，这是女士表吗？” 一蹦三尺高，沈铁林先前看了四哥手上的表，和商店卖的都差不多，谁知道他拿出来的，竟然还小巧许多，拿在手里满脸通红：“这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 沈铁军笑了笑，看沈铁林手忙脚乱的带不上，放下包帮她戴上，捏着手腕看了看，点头道：“嗯，还好，记住这个玩意不能沾水，看着是机械的，实际上是石英的，洗手的时候要摘下来。” “石英的？石英震荡吗？” 沈铁林说着好奇，盯着表看了看，沈铁军指了指表针道：“你看它走，是跳着走的，和机械的连贯性驱动不一样，所以比机械表便宜，也要不少钱。” “嗯，我知道，谢谢你，四哥！你对我真好！” 沈铁林搂住他的胳膊，满脸憨笑。 “你这傻妮，你是我妹，我能对你不好？冒什么傻气儿？” 探手戳了下她的额头，沈铁军也是心有感触，送她去上学时的离别，仿佛就在昨天，眨眼间都一年了呢，长成个大姑娘了，开口道：“好好学习，可别让咱爹失望，这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行了，就不耽误你们了，去上学吧。” 周慕华羡慕的看着这对‍‌‍‎‌兄‌‍‍‎‎妹‎‌‌‎告别，最后冲着沈铁军点了下头：“沈家四哥，再见！” “嗯，再见，周家妹子！” 沈铁军有些走神的送走两人，不是热城大学放假晚，而是羊外放假的时间超长，六月上旬开始放假，九月一号开学，粗粗算来差不多三个月。 而羊外的大一新生是九月八号报道，研究生报道日期是十月八号，经过去年的人仰马翻，今年一切都恢复到了正轨，兰教授让他在十月八号之前回校，帮助入学的研究生办理各项手续，也算是给他定下了最后回学校的日期。 按说作为唯一的研究生，暑假里正是跟导师学习的时候，可沈铁军用事实证明了他是个称职，合格的研究生，最近关于苹果电脑的论文，已经转载到了其他几个外文类院校的期刊上面，算是狠狠的帮羊外刷了一波存在感。 外语系的院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细化到英语门类，这个圈子就算是很小了。 国家现在已经意识到提高英语的重量，也没估计到这门学科在未来的重要性，兰教授之所以对他放羊式管教，也是因为加入了英语大中小学教材的编委会，没什么功夫顾及到他，再加上他自己学的也不错。 最重要的还是兰教授的爱护之心，并不想让他过早的接触到那个圈子——共和国的文人，自古可就是以相轻闻名天下的，沈铁军隐约猜出了这点。 沈铁军带来的蝴蝶效应凸显——英语的重要性提高了，1979年的高考中，英语成绩按百分之三十计入总分，记忆中这个改变要到明年，1980年的高考中才会出现。 在门口代销点买了几个面包啃了，沈铁军发现路上蹲着不少的年轻男子，想了想便拎包进了候车室，门口满脸大汗的男人一指他手中的包：“打开，检查！” “这是出事儿了？” 沈铁军上火车的时候，也是检查过的，可主要是查人，去哪里，干什么，有没有介绍信，单位证明啥的，他拿出了学生证，便被挥手放行了，可没有现在要开包检查的待遇，否则那些大包小包贩卖的，还不都得都被查走？ 当然这个念头是不能说的，沈铁军将车票和学生证叼在嘴上，前后看了没什么碍眼的人，拉开手中的帆布包，从包里面的侧兜里摸出了张纸条，工作人员看着里面的东西，已经蒙了：“这个，都是你的？” “嗯，这次回家给家人捎的，喏，这是销售手续和我的证件。”沈铁军说着递出了纸条和学生证。 工作人员下意识的接过，看了眼学生证上的照片和人，又打开了纸条，没头没尾的销售明细上，盖着个友谊华侨商店的红章，飞快的点了点头，还了回去：“原来是大学生啊，失敬失敬…” 面带微笑，沈铁军收回证件拉上包，好奇道：“我在羊城上车的时候都没这么严，看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唉，这个事儿，别提了，你路上慢点，看好包！”抹了把头上的汗，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第五十四章 抓住他 “抓住他，前面那个拿筐子的，他偷偷的卖东西，大家，大家快，快抓住啊~” 一声凄厉的呼唤响起，将才出汽车站的沈铁军吓了一跳，便见个年轻人按着篮子，埋头飞奔从眼前跑过，一溜烟的不见了。 不远的路旁，胳膊上戴着个红袖章的老太太扶着电线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发现沈铁军只是瞅了瞅，仿佛没听到自己的声音，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我说你个小伙子，你没听到吗？” “啊啊啊啊？” 沈铁军手舞足蹈的指着耳朵和嘴巴，毫无音节的啊啊啊了番，红袖章顿时满脸嫌弃：“嗨，我说怎么不动，原来是个聋子？”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是聋子，沈铁军心情有些沉重，天H县暮气沉沉仿佛两年前，莫说是热城，便是羊城也比不上，这么想着，身后传来了个声音：“小伙子？” “啊？” 沈铁军转头应了声，就看到红袖章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连忙转头走了。 这样的人，就是那铜豌豆，得罪的狠了，说你不敬老，不得罪吧，自以为掌握着真理，还能把你气个半死，倚老卖老。 后来有人说是老人变坏了，可谁都知道这不是好坏的问题，而是人心中的观念，在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的共和国，叫的好叫的响才是本事，那些默默无闻的，便继续默默无闻吧，叫都不会叫，理他作甚？ 如果不是那两个老货围着人家连骂5天，会惹的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这次回家，沈铁军只告诉了沈铁林，据说沈大梅也会回来，他便在心中有了明悟，文科学校放的假，普遍比理科和综合类的大学要长。 没给家里人说，也就没人来接车，沈铁军上了圆滚滚的公交车，看着空荡荡的街边，眼前闪过红袖章的同时，也闪过了沈大亮的黑脸，信里说大嫂是隔壁白家村的，模样长的眉清目秀双眼皮，沈卫星歪歪扭扭的信里记下了老娘对大嫂的描述。 红旗公社如同凝固在时间里，沈铁军下车后扫了眼，对面那个代销点小卖铺还没出现，一切就像自己离开那样没有变化，顺着机耕路埋头回到村口，稀疏的麦浪高高的仰着脑袋，打谷场边的仓库里悄无声息，探头瞅了瞅，身后传来了声呵斥：“唉！干嘛的？” “哦！看看，看看！” 回头看到个半大小子，沈铁军没认出眼前人，说着朝村里走去，正是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地里应该有人才对，这么想着拐进村里，迎面不远处，一个罗锅的背影印入眼帘，背在身后的粗糙大手捏着杆烟枪，心头一阵火热：“爹？” 罗锅的背影站住，戴着席夹子的头慢慢转着，两条卧蚕的眉毛下面，浑浊的眼睛扫过远处的身影，面上的褶子瞬间舒展开，放出了莫名的光：“四儿？小四儿？！” “爹，大热的天，你在外边晃啥？” 沈铁军几步上前，拖着沈老实的胳膊，便感觉老人又驼了许多。 “没，没啥，走，你，你这是放假了？可是他们不是说，放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么？” 沈老实黢黑的脸上满是兴奋，说着说着好似想起什么：“你，你的学习没事儿吧？” “我的学习好着呢！” 沈铁军拖着老人往家里走，嘴上不停：“我们学校放假比较早，我这还是来晚了几天，这次就能在家里多待待了，咱们回去说。” “好，好，回去说，回去说！” 捏着沈铁军的手，沈老实的身子直了不少，只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子停住，面上露出了迟疑：“你嫂子在呢，她说什么你不要听，啊？” “大嫂这就过门了？” 沈铁军微愣，家里的几个‌‍‌‍兄‍‍妹‌‎‍‎‌间从未断过来信，可没听谁说这个事儿啊？ 沈家凹村的结婚习俗在几十年中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因为运动才结束的原因，倒没什么太大的讲究，两家人看完孩子，只要没有反对的，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结婚证什么的都靠边站，新婚姻法还没整出来呢，男方下聘就算是定下了。 沈老实面色有些难看，摇头道：“没，就等着你回来呢，谁知道大亮不知被人下了什么药，花钱买了十几块手表，我们才知道这钱里，还有当初给你嫂子的聘礼，她家想攀咱们的亲，就让你嫂子自己保管这个钱，结果被大亮给要去了。” “十几块表？” 沈铁军面色有些古怪，倒是没为大嫂娘家的市侩而惊讶，沈大亮本人长的算不上一表人才，可一米七多的身高面容端正，更谈不上是歪瓜裂枣。 最重要的是，自己和沈大梅和小五三个大学生，这么一户人家莫说在农村，在城里那都是响当当的显赫人家，只从金钱上来说，兄弟姐妹三人这一年往家里寄的钱，便够起套宅子的。 “爹，这个事儿交给我，您莫担心！” 搀着老人往家里走，几百块就把老爹难为成这样，沈铁军很是有些无语。 熟悉的院门脸在望，父子俩还没靠近，一个身形高挑，留着麻花大辫子的女孩走了出来，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额头圆润还是个双下巴，瞅着两人一愣，飞快的开口道：“叔，大热的天您不在家休息，明晨还要浇地，这是四兄弟吧？” 沈铁军微微点头，开口道：“你好，大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白庆娟侧了侧身子，白皙的面上浮现几抹红润，眉眼间露出了藏不住的笑：“应该的应该的，叔，四兄弟难得回家一次，你们还不到屋里坐着说说话？” “是，是！” 沈老实诧异的看着沈铁军，心说这是一物降一物么，怎么小四儿回来了，大亮媳妇的脸色又好了：“来，陪爹说会话。” 父子俩能有什么说的？ 沈铁军汇报了下学习的情况，还有生活上的事儿，拿着沈老实珍藏的几本论文和报纸又解释了遍，他回来的消息也就散开了，首先回来的沈大亮在门外来回几次，都没鼓起勇气进屋，最后沈老实开了口：“大亮你别乱晃了，去买只鸡和鱼，再弄点肉来，别说你没办法。” 晾了一年的新房还没住进去，原来的西屋随着沈大梅和沈铁林考上大学便成了空房，后来沈大亮开始说亲，便让他自己住进了西屋，算是有了自己的窝，省的人家姑娘来了，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 意外之喜的是沈卫星，一个人总算可以裹着被子满床打滚，不用担心被人踹下床了，放学回到家见到沈铁军，连忙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他旁边，开始叽叽咕咕的说学习上的事儿。 一年的时间，沈铁军对于曾经高考的内容已经忘了不少，即便是没忘也没想着让这小子再放个大卫星，那就不是光宗耀祖了，而是自招灾祸。 可惜沈铁军的顾虑，沈老实并不知道，看小六这么认真的学习，还在不停的敲着边鼓：“小四，趁着你在家的功夫，好好教教小六，他要是考上大学，爹这辈子就赚了！” 旁边的沈玉云顿时不乐意了，抱着沈老实的胳膊摇了起来：“爹，爹，我也要考，我也要考大学呢！” “哈哈，还有小七，小七！” 沈老实笑的见牙不见眼，抱起沈玉云放在腿上，乐开了花：“是是是，我家小七考上大学，爹才赚了~” 沈铁军和沈卫星对视了个眼神，竟然齐齐的翻了个白眼，沈铁军连忙抬手敲了个爆栗：“怎么，你不相信小七能考上大学？” “六哥才考不上呢，六哥还尿床呢！羞羞羞~” 小七探手在自己腮帮子划了几下，沈卫星的脸腾的红了。 怕这小子下不来台，沈铁军拍了他一下：“你别听她的，你们俩只要好好学习，不给咱爹丢人，都能考上大学！” “爹，小四回来了啊？” 随着大嗓门响起，沈铁军站起了身，冲着外边进来的两人点头：“二姐，姐夫！” “不要叫姐夫，叫陈哥就行。” 沈老实看着大女婿上门了，也跟着站了起来，冲着几人道：“等以后年纪大了，有孩子了，再改口。” 陈木匠有些拘谨，小鸡吃米般点着头：“是是是，爹你说的是！” “陈哥过来坐，我正好想找你呢。” 沈铁军说着，第一次拿起了包，从里面掏出本书：“我知道你喜欢动手，这本是港岛的家具设计，送给你的，过段时间大哥结婚，咱们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家具方面得麻烦你了，爹，你说呢？” 沈老实拿出了烟枪，点头道：“小四安排的敞亮，木匠啊，就按你兄弟说的，三十六条腿，床、三门橱、五斗橱、梳妆台、沙发、四个凳子！” 沈铁军笑道：“再加个茶几和两个床头柜，最后看看木料够不够，多的话把高低柜也打出来，明天大哥跟着陈哥去挑木料，剩下的三转一响，我来想办法。” 沈大亮期期艾艾的看着沈老实，家里是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跑去找白庆娟拿钱了，没结婚便丢人丢到老丈人家，这算是彻底没把人家当外人，深知这些家当做下来，没有大几百是想都别想的：“爹，这，这花的有点多吧？” 第五十五章 三十六条腿 只看老大这个表情，沈铁军就不敢让沈老实接口，大嫂白庆娟就在外边和沈王氏忙活，人家能如此不顾面皮的上门，天见可怜老大找个媳妇是多么不容易，两辈子加一起就这么一个，急吼吼接上道：“这次知道大哥结婚，我找人弄了几张工业券，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都有，大哥你就安心当好新郎官就行。” “就按小四说的办，大亮出去给你媳妇帮忙，吃完饭还得送人家回去，赶紧。” 沈王氏擦着手进了屋，算是一锤定音。 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唯有陈木匠变了脸：“那个，大哥定的什么日子？” 竖起右手四个粗糙的指头，大拇指在四个指头上的骨节间虚点着，沈老实良久开口道：“8月22号。掐头去尾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应该来得及吧？” 沈王氏擦着手从里屋出来，开口道：“来不来得及，都是那个时间，总不能耽误小四去上学。” 陈木匠连忙点头：“是是是！” 沈铁军眉头微皱，开口道：“陈哥，尽量多找些人，这次赚多赚少无所谓，主要是经验，你掌总，让其他人干就行。” 沈老实掐指计算日期是装的，沈铁军看出来了，其他人也应该看出来了，只是没人去说，婚姻大事儿不和女方商量？ 这不是打着爱情就能释放欲望的时代，人家女方的意见也是要重视的。 由于人多，桌子依然是门板，沈大梅和沈铁林没回来，多出的沈大金和陈木匠是客人，女婿上门没拿东西，沈老实也没在意，在他看来沈铁军当时为了躲那个什么媒体，接到录取通知书后就跑了，当初的宴席办的有点匆忙，没显出他的排场。 三十六条腿是五十年代结婚的顶配，经过十几二十年的流行，到了这时还没落后，不少夫妻为了这套家具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不少直接就把婚事拖黄了的。 沈铁军看出老爹有显摆的意思，老人活了一辈子，就要强在这上面了，含糊的又加了十几二十多条腿，再配上三转一响，老人家的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沈大亮再不争气，那也是沈老实的亲儿子，又说了个皆大欢喜的媳妇，美满的小日子就要开始了。 一年多没见，菜汤里面也舍得放油了，想起前年过的日子，沈铁军打听着村里的东家长李家短，毛二蛋家的顶梁柱被老娘们拿着扫帚追着打，这顿饭直吃到月上中天，将沈卫星和沈玉云撵上床，沈王氏开口：“大亮，天色不早了，你去送娟子回去，别让你白叔家着急了。” 陈木匠家里是沈家凹村的，看到这里也跟着站起身：“爹，娘，那我们也回去了，正好顺路和大哥商量下明天木料的事儿。” 将陈木匠送出门，沈铁军也是有点乏了，坐了一天半的火车半天的汽车，进了堂屋将包袱的东西拿出，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子上，看沈老实吧嗒着烟枪默然不语，笑道：“爹，你别多想，这些都是正经买来的，您看这销售清单，我给人家做翻译，赚了点外国人的钱，您看这里写着侨汇商店呢，用侨汇券买的，咱们的钱根本不要。” 吐出口烟，沈老实眼睛一瞪：“你是老子的娃，你说这话，爹就信你了。明天拿着自行车票，先去买辆自行车给大亮，总是比两条腿快多的东西。” 笑笑没出声，沈铁军知道老人心疼沈大亮两口子，每天跑来跑去的，白家村距离也不近，他一共带回来三台收录机，和个砖头差不多大小，比国产的大盒子要精致的多，可惜深更半夜没有频道。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被村头的大喇叭吵醒，才醒悟到还是公社大集体的生活，沈大亮和爹娘已经吃完上工去了，沈卫星则去上学，家里留下沈玉云看门，过了这个夏天，小丫头也该去上一年级了。 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沈玉云从小方桌上站起，开口道：“四哥，你能调下台吗？” “你去把饭菜热了，我去调台。” 沈铁军知道她会干活，而且比他哥几个干的要好，说着进了屋，打开后才想起个问题，这个收音机是用电池的。 也不知道能用多长时间？ “人民广播电台，这里是——” 打开调了个频道，里面已经传来了声音，西屋旁边的厨房里，沈玉云飞快的烧着锅，饭都是昨天剩的，其中那个鱼头没人动，因为家里人都知道沈铁军的爱好，啃鱼头。 调好广播放在桌子边，沈铁军打了井水洗漱刷牙，沈玉云坐在桌子旁边看看收音机，又看看他刷牙的泡沫，眼中好奇的很：“四哥，你们大学里，都是这么刷牙的？” “以后等你换完牙，也要这么刷，才能白才好看，你没看大哥那牙，又黑又~” 沈铁军说着看到沈大亮从门外进来，有些惊讶：“大哥，你没上工去？” “上什么工，你是不知道，自从刘大刚自己搞了块地，咱村里的边边角角就没闲下来的了，点完工就去自留地里干活，村支书也不管，几个队长带头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咱爹咱娘也去了，我是来给他们带水的。” 沈大亮进了院子，直奔灶台边上的水壶，拎着俩碗打了热水，出门下地去了。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大集体工作磨洋工的出工不出力，铲麦苗不铲杂草，也幸亏是摊上了个沈光山，老头是有贼心没贼胆，满村里不是长辈就是晚辈，基本没几个外人，以前服他是因为到过首都见过世面，一帮子连县城都没进过的，便感觉不得了了。 后来破四旧，不知道谁听说沈家凹村有祖传的族谱，上面记载着几百年来的世系分支，在县里砸完破完的红巾军，就想起了这个事儿，把沈光山的老爹沈世斗抓走，最后横着回来，连话都说不出，没两天就咽气儿了。 然后便轮到沈光山，老头一口咬定不知道，也是横着送回来的，最后看着才会走的沈大海，红巾军终于没失去人性，便带着队伍走了，沈家村老少爷们，都感念父子俩的恩情。 这个恩情是什么？ 上辈子沈铁军自己过的浑浑噩噩，随波漂浮就像是浮萍，直到后面在县里混的有点小钱，看着老爹临走之前，带着他祭拜那几本厚厚的册子，才有了些许明悟。 沈家的根在哪里？ 就在这个册子里的边边角角，沈光山的儿子叫沈大海，沈铁军的大哥叫沈大亮，出五服的爷孙俩看上去好似平辈，实际上是碍于那个年代，才没往名字里加辈分。 按照族谱上的排序来说，沈大亮应该叫沈世亮，沈大金叫沈世金，沈大梅叫沈世梅，沈铁军叫沈世军，沈铁林叫沈世林，沈卫星叫沈世星，还有沈玉云叫沈世云，他这一辈的同族人是世字辈。 随着运动的结束和经济条件的改善，吃饱喝足后便会追寻精神上的归宿，繁衍多的会修建祠堂，以便家人祭祀先辈，没有条件的，也会定期去扫墓以示纪念。 沈家是有老林的，祖先早就买好了地，给子孙们找到了归宿。 沈世斗先是土葬，后来被人告发闹起来，又实行火葬，沈光山带头把老爹又扒出来，烧成灰后再埋进去，可不论怎么葬，埋的还是沈家凹村后面的老林，占的还是那个地儿，一周圈不是祖先便是晚辈，没有外人。 吃饱喝足，沈铁军招呼上抱着收音机的小七：“走，哥带你进城！” “哥，进城做什么？” 小七舍不得放开砖头大小的收音机，她不想出门，这个东西在她看来很新奇。 “咱们去给大哥买自行车，你不想去吗？” 沈铁军话没说完，小七蹦了起来，收音机也不要了：“去，去啊，那咱家谁看家呢？” “我给咱爹说过了，锁上就行。” 沈铁军从晾衣绳上取下背心，昨天晚上脱了后被沈王氏拿去洗过，一夜就晾干了，倒是看见小七穿着双布鞋，知道还是有些疏忽了：“顺便给你买双凉鞋，小七过年不就上一年级了？” “谢谢四哥！” 沈玉云露出了灿烂的笑，拿着收音机才想往里面走，沈铁军连忙喊住：“那个收音机拿着，是给支书带的。” 记得那个操蛋的知青便是今年考上大学，沈铁军已经记不清是谁了，这个事儿上他对那知青很有意见，你主动送礼要求进步，结果进步后翻过来说送的东西是借的，强行要回去。 这是没拿豆包当干部!？ 想起沈光山被气的半年下不了床，沈铁军情知自己这么做，会留下什么，可说辞也是早就想好的：“知道支书关心国家大事，这不趁着有机会让人从那边带了台最新的，集成电路晶体管的，比你那台好！” 收下收音机的沈光山满脸问号，看着远去的背影好半晌回不过神：“这铁军，看样子是在外边混大发了，这个收音机也是说送就送了？” 赵来娣也是满脸茫然：“嗯，这，早上倒是听说，那沈大亮的婚事总算是定下了，我还在想怎么那么突然，原来是他回来了。对了，齐书记那边，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第五十六章 知了声声叫 “小七，大哥买表的事儿，你听咱娘是怎么说的？” 进城的公交车上，沈铁军牢牢抓紧小七，圆滚滚的公交车没有风扇，司机开起来像是开碰碰车，油门松一阵猛一阵的，幸亏这时路上的车不多，撒起欢来地方足够大。 被沈铁军抓着，小七的脸红扑扑的，显然也是热的够呛：“娘说既然是大嫂给的，那就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这是你没来之前说的，昨天晚上我听娘说，你给的，还有爹给的东西，就算是敞亮的打发大哥成家，以后过好过孬了，也怨不得爹娘。还让咱爹给你要宅基地，趁着现在村里的地多，四哥，你也要结婚了吗？” “咳…” 探手摸了摸小七的黄头发，沈铁军满脸宠溺：“还早呢，四哥才多大，17岁，再怎么也得等我毕业吧？” “小伙子，17岁了，高中还没毕业？” 旁边的售票员满脸好奇，不大的杏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小七看着售票员，心里很是不高兴：“阿姨，我哥上的大学，是研究生！” “阿~姨？！” 售票员的脸都绿了，她今年才19岁，脑后边盘着个油黑发亮的大辫子，眨眨眼看着旁边的沈铁军，先前买票的时候他手上露出了个表，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心中便好奇了，头上短短的头发好似刚出来的劳改犯，心说还有这样的大学生？ “小女娃，你叫错了，应该叫姐姐，售票员同志还扎着辫子呢。” 旁边有热心的乘客听到是大学生，登时都竖起了耳朵，想围观下大学生是什么样的，顺便纠正小孩子的口误。 “17岁的大学生，莫不是那沈家凹村的？”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小七的眼皮一翻，挑了挑眉毛，声音清脆：“16岁考上研究生的，我三姐说全国就我哥一个！” “啊？还真是那个后生？！” “这么一看倒是真像那么回事，嘴上的绒毛还没掉光呢。” “厉害啊，一家子三个大学生，小女娃，你什么时候考上大学啊？” “呵呵，这孩子还没上学吧？” “小女娃，什么是研究生啊？比大学生还厉害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沈铁军摆出了早已习惯的傻笑，诸人看他光笑不说话，倒是他带的妹子是个嘴快的，于是都转向了小妮子。 沈玉云什么时候经过这个场面，可她也是被沈老实和沈王氏宠上天的，在村里面都知道她的性格，不会和她拌嘴，后来沈铁军考上研究生走了，她自己还跑去知青点问过，看这些人嘻嘻哈哈的说，小嘴也没停：“大学生毕业生才能考的，你说比大学生厉害吗？” “大学毕业才能考的——” 这年头能上个大学，那就算是一步登天了，现在听到研究生是大学毕业才能考的，车厢里的窃窃私语声小了不少，只是用各种各样的复杂目光看着‍‌兄‍‍‎妹‌‌两人，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出于国家的发展需要，建设四个现代化的目标，举国上下对于科技兴国的战略，此时已经达成了统一的认知，大学生们的金贵程度也就水涨船高，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担心工作的问题，于是很少人会去选择考研，除非分配的不理想，或者有更高的追求。 最多的还是分配问题，由于高考恢复的匆忙，各地对于大学生的需求如饥似渴，没有一个丰富的分配计划，也就造成了某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分配到了山旮旯里的四线工厂——就因这里有台计算机需要人操作，如同计算机应用博士生分了个打字员的工作。 改开的初期，人才被当做劈柴使用的不是没有，相反还很多，因为无知，所以才理所当然。 公交车停下，小七抬头挺胸的下了车，等沈铁军下来后，探手牵起了他的手，小脸上满是忐忑：“四哥，你生气了吗？” 将她的乱了的发角理顺，沈铁军开口道：“四哥没生气，小七很听话啊。” 明亮的眸子弯成月牙，小七笑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走吧，咱们先给小七买双凉鞋，还有小六~” 天H县的百货大楼高四层，在新的邮电大楼起来之前，算得上是县里的标志性建筑。 沈铁军带着小七转了转，没一会她手上便多了些吃的东西，瓜子棉花糖炒栗子，全部都是在国营门店买的，大楼的角落也没有热城那样的闲人，出行间步履匆匆。 大楼里的柜台前，五金家电应有尽有，收音机电视冰箱洗衣机琳琅满目，看上去和后世的大型超市没什么分别，只有当人走的近了，才会发现其中的区别：“飞鸽大梁的135.7块，凤凰的165.5，永久151.3，和天180。除了和天外，其他现在都没货，得先交钱等。” 能和三大品牌自行车相提并论的和天，并不是什么大牌子，而是天H县自行车厂生产的，在那个经历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时代，天H县不光有自行车厂，还有农用车厂，收音机厂，手帕厂。 好像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相同的配置，除了每个厂子的称谓不同，好似苏式风格建筑，一模一样的外表，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那就永久吧，天长地久，我哥结婚用的。” 爽快的交钱交票，沈铁军看向了旁边货架上的电视机：“那个电视是要工业券还是要票？” 营业员懒洋洋的开着收据，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忙活：“电视机要工业券，洗衣机要票，冰箱要编码。” 接过收据，沈铁军看了下提货时间，心说好家伙，这幸亏是提前过来了，一个月后到货，要不然还不知道等猴年马月，收起票后转身走人。 工业券是购买工业制品的票证，数量根据购买的产品不同而不同，票则是专用票证，比如洗衣机票，购买冰箱的编码则更高级，不光是专用的票证，票证上还有编号，根据这个编号就能查出来是从谁手里流出来的，什么样的关系。 完整的体现了共和国的工业制造能力，为此却还有人沾沾自喜，以为高人一等。 营业员们扎堆聊天，嗑着瓜子打着毛衣，享受着头顶上的电风扇，沈铁军离开了略显凉爽的大楼，在水果摊上买了二斤苹果，拿起一个擦了擦，直接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小七瞅瞅他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冰糕，咔嚓咔嚓的加快了速度。 “你慢点，小心把牙崩掉了！” 沈铁军听的刺耳，这小妮子把冻得像石头蛋子的冰糕，嚼的像是糖豆般嘎嘣脆，说完带着她进了教育局，冲着空无一人的保卫科喊道：“喂，有人吗？” 空无一人的保卫科没有动静，倒是院子里转出了个人：“哎哎，叫什么叫？你干嘛的？” 小七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藏到了沈铁军后面，看她的模样，沈铁军面上笑容不减：“我来找吴二金吴主任，他现在在吗？” 似曾相识的保卫目光在他手上的水果上微微停留，摇了摇头：“吴主任去地区开会了，你是吴主任的什么人？” “我是吴主任的朋友，能打听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沈铁军说着摸了摸小七的头，这妮子也就是家里横罢了，外边碰见凶的就会现行，去年见的这个家伙，显然把自己忘了。 保卫摇了摇头：“不知道，吴主任是到地区参加今年高考前的培训，具体什么时间说不好，要不你留个名字单位，他来了我告诉他。” “那好，麻烦你了，联系方式就不留了，我叫沈铁军，他来了你给他说声。” 沈铁军说完带着小七转身离开，扔下保卫进了保卫室满眼问号：“沈铁军？吴主任有这么号亲戚？” 没见到吴二金，沈铁军带着小七想了想，看看手腕上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看了眼抱着苹果正啃的小妮子：“小七，四哥带你去一中看看好不好？” “去一中？看什么？”小七咔咔的咬着苹果，满眼好奇。 “看你将来要上学的地方啊，以后小七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中，然后再从一中考上大学！让咱爹好高兴高兴，你不是昨天答应了？”沈铁军笑着擦掉她嘴角的沫。 小七点了点头，抱着苹果满脸郑重：“好，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让咱爹咱娘赚了！” “哈哈——” 沈铁军呵呵的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向着不远处的一中走去：“看完学校，小七想吃什么？” “我不饿，看完学校咱们就回家。” 小七摇着头，跟着沈铁军到了并不宽大的门前，满眼好奇：“这就是一中吗？还没咱们公社大门气派。” “气不气派，不是大门决定的。” 沈铁军胡乱的应着小丫头，到了学校对面的路边树荫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离一中的放学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便感到树上的知了声有些吵，吵的他心烦气乱。 第五十七章 杜鹃 “铛~~~铛~~~” 悠扬的铃声响起，周英麻利的收拾起了桌子上的课本，台上的老师看了她一眼，面现无奈之色：“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距离高考还有个多星期的时间，大家是穿皮鞋还是穿布鞋，就要见分晓。” 耐着性子等老师说完，开始收拾东西的周英连忙将包挎在肩膀上，飞快的出了教室，蹬蹬蹬的踩着楼梯下了三楼，直奔门口的传达室：“师傅，今天有我的信吗？高二三班周英。” “哦，没有啊同学，今天就这几封。” 目光在那几封信上扫过，周英抿了抿嘴，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怎么，还没来信？” 说话的是她好友兼闺蜜徐红：“现在马上到七月了，我听说大学都是六月底放假，也许人家现在正准备考试呢，就是不知道研究生是怎么考试的？” “他们考试就是论文，上次说了是计算机方面的，也不知道计算机是什么东西？” 周英想了想，便感到肚子咕咕叫了，连忙离开了传达室：“我饿了，快走！” 正直放学时间，学校里稀拉拉的往外走人，由于去年和前年高考的一些后果，79年高中的毕业时间提到了五月份，也就是开启了被后世诟病不已的预选制，用提前的毕业考试来筛选参加高考的人数，人为的排除了那些发挥失常的学生。 这些人或拿着结业证或拿着毕业证离校，而通过的人则继续留在学校里面学习，直到参加高考。 同时为了给这些高考生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高一年级则直接放假，所以虽然是放学的时候，校园里的人数并不多。 从一中到周英的家，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走起来也就二里地。 周英和徐红出了大门，便见到学校大门对面站着个“劳改犯”，齐齐一愣，周英手上是有那位笔友照片的，还被徐红打趣为劳改犯，现在对面那个——可不就是劳改犯？ “唉，那个，不会是他吧？” 徐红捅了捅周英，她只是隐约有个大光头的印象，实在是沈铁军的发型留的太特别了，目光在他胸口梭巡一番，没看到想要看的东西：“他的校徽呢？” “我怎么知道？” 猛然间有点手足无措，周英也就没有好气儿，说完反应过来：“你说，咱们现在，过不过去？” “他是来找你的？” 徐红有些拿不准，对于这个闺蜜，她心里算得上是有些妒忌，那诗也能发表，还不是找了人，可没想到就那诗，竟然吸引到了个大学生笔友，人家还是个研究生，一切都像梦里似的：“也许是长的像？” 也许是长得像？ 周英点了点头，她原本就比沈铁军大三岁，再加上女孩子普遍比同龄男孩早熟，心理素质已经到了成年人，刹那的犹豫后做出了判断，轻抬脚步到了路边，越看越像：“铁军？” 沈铁军倒是坦荡的很，和眼前这个老娘们过了四十年，还有啥可以紧张的，从网兜里掏出两个苹果，递出去：“周英，吃苹果。” 网友见面？ 不，笔友见面！ 周英的瓜子脸猛然红了，接过苹果有些激动，捏着长长的书包系子喉咙发干，就像无数的网友在见面前的茫然，大脑一片空白：“你——” 自家的女人这么紧张，沈铁军倒是古井不波，笑的灿烂：“复习的怎么样？” “哦，复习的还不错。” 信里的叮咛泛起，周英才想起没介绍旁边的闺蜜：“这是徐红，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你好，徐红！我是沈铁军。” 目光扫过这个下岗后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女人，好吃懒做爱慕虚荣的她没存下一分钱，在厂子破产后又舍不得脸面去做小生意，花完了厂子破产分的钱，男人仗着科长的排场不愿意去打工，最后没办法去地里偷人家的庄稼。 谁知当贼也没那个本事，第一次就被人家抓住，打了顿送交派出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最后拔掉输液瓶的管子，任由鲜血顺着管子淌满了地。 很奇葩的一对夫妻，却有一双好儿女，儿子大学毕业参军考进军校，女儿则大学毕业考进了公务员，令所有知道的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刮目相看。 徐红满脸的好奇：“你就是那个铁军？沈铁军？天H县唯一的研究生？” “共和国最小的16岁研究生！” 充满稚气的声音强调着，说完后仿佛没事儿人般，小七捧着苹果咔咔的啃起。 徐红有些尴尬：“这是……” 摸了摸小七的脑袋，沈铁军笑道：“我小妹，今天原本想去见个长辈，谁知道他去地委开会了，这里离教委不远，就想起你来。” 周英的瓜子脸顿时通红，这么赤裸裸的表达，是直接击中了她内心的柔软，莫名的一阵来自灵魂的颤栗，呼吸微停：“你们放假了？” 坦然，坦荡，沈铁军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学生证：“杜鹃，重新认识一下，沈铁军，羊外78级研究生。” “我帮你看！” 杜鹃是周英用过的笔名，徐红心塞的接过了他的学生证，翻开看了看，眼前一亮：“你们学校的校徽，还有编号？” “对，我是Y78001，羊外第一个研究生。” 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了羊外的校徽，背面刻着他的编号，周英接过看了，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满眼好奇：“那你怎么不戴？” 捧着苹果正啃的欢快，小七的眼睛也没停着，瞅着面前两个大姐姐开口道：“我哥不喜欢显摆，他说他作为共和国最小的研究生，就已经让人眼红了，还写了两首诗，肯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他出丑，好证明自己比他强…” “小七，吃你的苹果，啊！” 沈铁军连忙打断了小七继续显摆，不想徐红开口道：“是啊，我们老师天天拿你们兄弟姐妹当榜样，你姐姐毕业两年了，你算是应届毕业生，可你妹妹才13岁，哦，今年才15吧？” “咕…” 刺耳的声音响起，沈铁军拍了下手，看周英不吃苹果，心说这老娘们还真小心，只得收回兜里，开口道：“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 周英摇了摇头，开口道：“不了，我妈等我吃饭呢，沈铁军，你们学校放这么早的假？” 几十年的共同生活，让沈铁军知道这个老娘们是要撵人了，开口道：“我们学校是文科学院，学习压力比理科和综合类大学小很多，所以放假的时间比较长，大一的学生算是两个月。 我的导师比较开明，平时学习也都是放羊式，所以我的假期比较长，这不提前比大一的早了七天，回学校的时间暂定是九月底之前，因为今年会有新的研究生入学，他们会在十月一号报道。” 徐红眼前一亮：“那研究生，你能帮我们复习吗？” 周英飞快的看了眼徐红，扯着她胳膊道：“小红，你说什么呢？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 “那有什么？咱们这是不耻下问。” 徐红字正腔圆的说了，才一拍脑门满脸通红，探手扯住沈铁军的袖子，哀声道：“研究生，我说错了，是虚心求教，不是很好不耻下问，还请您可怜可怜我和周英吧，我们复读了一年了。” “小红，我生气了啊！” 周英面色越来越难堪，说着一跺脚，冲着沈铁军露出了歉意：“沈铁军，真不好意思，我这发小——” “帮忙复习没问题，可我也只是用些老办法，现在学校都已经用了，但是你们不能再告诉别人，我这人不喜欢张扬。” 周英的高考，一共考了4次，最后一次还读了个高三，直到22的时候才接受了现实，在家人的安排下进了手帕厂，遇见招考进厂子的沈铁军。 两口子一个考了3次一个考了4次，半斤八两又是同时进厂的，于是自然而然的有了共同语言，最终走到一起。 看到沈铁军答应下来，徐红很兴奋：“那我们该从哪个方面入手？” 沈铁军并不会给人辅导功课，倒是陪着沈磊参加过各种补习班，由于打着要参加高考的旗号，对于这么个大的高考生，培训机构自然乐得招收，考不考得上是你的事儿，但是参加复习之前先把费用交了，算是用钱买来的。 事实也如同沈铁军所想，教育产业化后的大学，只要考个不是太离谱的分数，是有大把学校去招收的：“你们有摸底考试的试卷吧？把试卷都给我，有多少给我多少，回去我综合一下看看。” 周英和徐红两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回到学校，一股脑的将考过的试卷拿给沈铁军，约定三天后的中午在此见面，便各奔东西。 夹着厚厚的试卷，沈铁军也就没办法领着小七，边看试卷边道：“小七，要不咱们在城里吃完饭再回去吧？” “咱回家吃吧？四哥你回来第一天就在外边吃，娘会生气的。”小七眨着好奇的眼睛，摸着鼓鼓的肚皮说了。 被妹子说教，沈铁军也没在意，小大人说的可就她这号，瞅了眼她的小肚子：“好吧，我看你也吃不了多少，咱们去前面坐车，回家吃饭。” 第五十八章 娘说这里有大仙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五十九章 润物细无声 沈铁军看了眼沈光山，装作没听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瞅向了吱吱作响的来源，旁边的大树上，知了不知藏在哪里，发出清脆的鸣叫。 眼瞅着自己的话没人接，沈光山是满脸的尴尬，无奈冲着沈老实投去无助的眼神，后者笑了笑开口道：“现在没外人了，你有话就问，铁军没走呢。” 沈老实开口了，沈铁军也不能继续装不知道，又打了个哈欠满眼是泪：“爹，你和支书这是在捣鼓什么呢？” 沈光山明显松了口气，发现这个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叔”，心里不知有多少的弯弯绕，开口道：“这个事儿，还是刘大刚惹出来的，前年在书记来的时候说漏了嘴，毛书记回去后没说什么，刘书记虽然也没说什么，可往咱们村里跑的次数就多了。后来我看没什么动静，正好村子里也有人提意见，就默许了，反正沈大海都考上大学，我还怕什么？” 夕阳西下，村子周边大块大块的田地里，麦子参差不齐长的歪歪扭扭，倒是在边边角角上的小块地里，沉甸甸的麦穗将麦秆压弯了腰，一派丰收的景象，不知谁家的孩子也不怕扎，光着屁股在地垄上窜来窜去。 有魄力的毛利民也是个没胆的，搏一搏的机会就那么眼睁睁的擦肩而过，沈光山没说什么事儿，可在列的三人，谁都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带来什么风险。 后世很多人都知道小岗村的那十八个手印，成为改开的历史见证放进了博物馆，可对于里面的具体内容，怕是绝大多数都不知道，那封协议与其说是承诺书，倒不如说是遗嘱。 草根一般的存在，要私分掉国家土地单干，那十八人冒着被打靶的风险，去干让家人有可能活下来的事儿，拿一命换全家活下去的机会，成则固然可喜，败了也要安排好全家老少的活法。 这才是那封协议的内容，而现在看沈光山和老爹的样子，沈铁军知道自己那些信都白写了，很可能眼看到了夏收的机会，看着地里长势迥然有异的麦子，毛利民也坐不住了，借着来看自己的机会，给了刘长庚个定心丸，具体操作的责任，算是落在了沈光山的背上：“没有白纸黑字吧？” “他们看到没表态，这就算是表态了。” 抹了把头上的汗，沈光山心说这娃不会上学上傻了吧：“怎么可能有白纸黑字？你还真想让毛书记说行，刘书记写个保证书给你？” “呵呵。” 沈铁军有些无语：“那您，还想让我说什么？他们都表态了，算是给您做了背书，行的话您就是典型，不行的话上有毛书记刘书记照看大海，下有这沈家凹村的老少——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沈铁军明白过来，自己这么耀眼，也是这件事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因为他之前在给家里的信中，明确的说了不让老爹插手。 这就算是表明反对的态度了，怪不得毛利民会专门跑一趟，还将原本让他光宗耀祖的事儿说了，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老爹都不敢和自己说事儿了？ “群众的眼睛是贼亮的，您的付出，老少爷们看在眼里，那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有大海做后盾，您还怕什么嘛。再说这一路回来，咱们地区H县里，比起隔壁省差好远。 热城里面，摆地摊卖水果卖茶的比比皆是，我原先反对，是因为毛书记没表明态度，现在县太爷都同意了，我也不能拦着吧？爹，我先回去了。” 说着摆了摆手，沈铁军穿着黑色凉鞋到了树底下，便见到几个黑乎乎的小洞口，这是昨天夜里知了猴爬出来的痕迹，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些玩意变成钱，又想起了周英和徐红的试卷，连忙回到了家里。 晚上吃完饭，沈铁军拿着试卷，正想着是不是要点油灯继续的时候，许久不见的张健上了门，先是和沈老实和沈王氏问了好，便钻进西屋里：“铁军，在忙活啥呢？” “喏，有朋友今年要高考，这不，帮人看试卷呢。” 沈铁军有些惊讶，家里人给他写的信里，也会说到知青们的动静，张健属于那些回城考试后，便赖在城里不回的一员：“张哥，你不是回城了？” 进了屋坐到床沿上，张健也没见外，指着豆大的油灯道：“我那叫回的什么城，赖在城里，红袖章一天上门三次，可把我娘折腾坏了，幸亏我奶奶厉害。我是听晓云说你今年暑假会回家，而且你们放假的时间很早，我就回来了，反正考试也是要回去的，你不是说这油灯对眼不好吗？” 此时绝大多数的照片当中，大学生都会带着副眼镜，这虽然和学习刻苦有关系，最大的原因还是条件跟不上。时间过去两年，沈铁军家还没通上电灯，沈家凹村里能用上电的，也还就知青点和支书家。 以陈晓云考上大学为开端，魏凡那家伙打着回城参加高考的名义，便留在了城里，也没说考上，也没说没考上，便当了城里的黑户。 由于他的带头，剩下的十几个知青里也不是傻的，沈铁军走了没多久，除了张健打着高考的名义回城当了黑户，知青点里还有其他七八个人是有样学样。 典型一般的知青点跑了这么多人，要说毛利民不知道这个事儿，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后面下乡的知青还有不少，一去一来的一年时间，知青点的知青倒是多了不少，算是换了一茬，沈铁军瞅着没熟人，就没想去蹭人家的电灯。 沈铁军笑道：“我正打算收工，出去捉知了呢，张哥打算考什么学校？” 幽暗的油灯中，张健面现苦笑：“还考什么学校？哥哥能考上就不错了，哪敢去想挑什么学校，对了，你和这些知青们不熟，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谢谢，这个就算了，我看他们也挺忙的。” 沈铁军收起试卷，起身道：“我也就是碰巧了，和这个朋友见到。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她帮忙，这次回来是休息的。倒是你，没个明确目标，这是打算西一榔头东一杆子了。” 看沈铁军说的诚恳，张健也没坚持，起身随着他到了院子，瞅着小六小七一个扛着铲子一个提篓子，笑道：“天H县和我家不一样，县城做生意的都少，还有红袖章抓。” “每个地方的情况并不一样，咱们是人情社会嘛……” 沈铁军带着小六小七出了门，张健也很快告辞离开，吱吱作响的蟋蟀声中，树林里人影憧憧。 自打两年前沈铁军家开了头，大家也就对这玩意有了肉的认知，黑暗的状态下拿着蜡烛捉，很快孩子哭大人叫的，声音中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这个时候的乡村，可供娱乐的选择并不多，晚饭后的时间里，无论干什么都会产生不必要的花费，油灯里的油也是要花钱的，大多数人家都会在吃过或稠或稀的晚饭后，早早上床。 没成家的，胡思乱想着睡去，要成家的，会想着将来的家是什么样，而成了家的，则会做一些爱做的事儿，要不然家家户户那么多的孩子，从哪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沈铁军便被外边的大喇叭吵醒，睁开眼洗漱着，小七便蹦跳着到了旁边：“四哥，你今天还进城吗？” “你有事儿？” 沈铁军擦干了头上的水，顿感神清气爽，这小妮子昨天啃了那么多苹果，愣是半点事儿都没有，笑道：“还想进城？” 摇了摇头，小七两个黄黄的小辫子甩来甩去，满脸稚气：“娘说了，让你吃完早饭不要出门，在家里等她回来。” “娘没说啥事儿？” 沈铁军坐到桌子前，难得的还有个鸡蛋，磕了下剥开蛋壳，一捏两半，将鸡蛋黄塞进了小七的嘴里：“快吃，吃完喝口水。” 皱着小脸吃过蛋黄喝了水，小七两个眼弯成了月牙，神神秘秘道：“四哥，你猜猜娘让你在家，啥事儿？” 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平时关系还算的上和睦，除了小七和小六偶尔打闹，其他的都已经大了，小七一脸献宝的样子，沈铁军倒是来了兴致逗弄她：“怎么，咱家要来客人吗？” “四哥猜的好准，是大嫂的爹娘过来，娘说让你在家陪客人。” 小七说的干脆，沈铁军埋头吃饭，天H县的婚嫁风俗比较干脆，两个娃不反对，剩下的便交给了媒婆或者是双方的父母，谈妥彩礼和嫁妆——这是最重要的，彩礼越重越代表男方对女方的重视，嫁妆则体现了女方对男方的满意程度，这都需要双方开价还价，见面的次数肯定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 陋习啊—— 沈铁军没说出口，吃完饭趁着时间又整理了下试卷，小七便敲响了屋门：“四哥，娘让你过去。” 沈铁军手表戴上的确良穿上，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男女双方中的一员，小七已经看傻了：“四哥，你怎么穿这么好？” “咱娘不是要我撑牌面吗？” 沈铁军笑着说了，老娘是个什么心思，他还是能摸出一二的，到了堂屋一看，沈王氏正满脸带笑：“铁军快来，这是你大嫂的父母白叔和白婶，这是她妹妹白庆婷。” 第六十章 寄生虫 白庆娟的身形高挑面容端庄，只看面庞的话，说是小家碧玉也能够的上，只是当白庆婷出现，雍容的面颊上挂着淡淡的笑，两条粗黑油亮的大辫子从肩膀垂下，双眼皮下的眼尾高高挑起，清澈的眼波流转间欲说还休，便见她樱唇微张：“见过沈家四哥。” 沈铁军眼前一亮，从失神状态清醒，点了点头：“白家妹子，你好！” 旁边，捧着个烟枪的沈老实扫过二人面上的神情，开口道：“我们大人有事儿要谈，你们年轻人西屋里去说话。” “白叔，白婶，你们坐，我先过去了。” 沈铁军从沈王氏的脸上看出了些意味，出了门便有些头疼，老爹老娘这架势，看样子有乱点鸳鸯谱的感觉，到了院子里看到白庆娟带着白庆婷当先进屋，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怎么着也得糊弄过去才行。 白庆婷是很漂亮，一双眼睛好似某个女星一般，沈铁军原本以为樊琳的丹凤眼就足以令人想入非非，倒是没想到大哥的小姨子，也是如此模样，可惜这些女孩再漂亮，也生不出沈强那货，不知道要是和周英结了婚，生出来的还是沈强吗？！ 第一次和周英同房时，是几号来着？！ 目光从家徒四壁的墙上扫过，白庆婷面上的笑已经敛去，回身看到沈铁军进了屋，开口道：“沈家哥哥，你有了女朋友了吧？” 白庆娟面色微变，眉头微皱：“小婷，你在说什么？” 沈铁军默然不语，白庆婷看了看他，眼光流转神情妩媚，芊芊细指绕着胸前的大辫子，笑道：“大姐，咱爹咱娘的想法，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就实话说了吧，沈家哥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城里的，你虽然是个大学生，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穿着的确良带着手表，可就和劳改犯似的。” 白庆娟面色大变，开口道：“小婷，你想做什么？” 手指上的动作停下，白庆婷高耸的胸脯一挺，正色道：“大姐，你也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你没看沈家四哥还没反应过来么？” 沈铁军点了点头，可笑自己还略带惋惜，不想人家根本就没看上自己，开口道：“那这样最好，咱俩互相打个掩护，你就说你没看上我，我也会说没看上你。至于原因，就说我嫌你文凭太低，你嫌我不够帅。” 留下姐妹俩目瞪口呆，沈铁军出了屋换回衣服，手上的表倒是没摘，招来旁边的小七嘀咕一番，小七一蹦三尺高，迈着小短腿进了堂屋：“爹，娘，四哥说要带我去见他的老朋友，不在家吃饭了。” 手上的烟杆捏紧，沈老实站起了身：“去见什么朋友，这都饭点了，没看来客人了吗？” “爹，是教育局的吴主任，昨天约好了的。” 夹着试卷，沈铁军开口道：“白叔，白婶，真是不好意思，我和人家昨天就约好了，还有两个朋友要参加高考，把题给人送过去~” “哦，既然约好了，那就快去，咱们自己人，还这么客气做啥？” 白叔方正的脸上布满了笑，眼角的鱼尾纹都能夹死个苍蝇，显然也是个能吃苦的，说话的功夫看了眼两个女儿所在的屋子，三人进去说了没几句话，这是没对上眼？ 沈铁军笑着冲小七招了招手，看他主意已定，沈老实倒是有些生气，回过头招呼着亲家坐下：“坐坐坐，年纪不大事儿不少。” 蹦蹦跳跳的牵住了沈铁军的手，小七晃着两个小辫跟出了门，‌‎‍‍兄‎‍‎‌妹‍‎俩顺着机耕路到了公社道口，晃了晃他的胳膊：“四哥，你说大嫂的妹妹好看吗？” 听她问的娇憨，沈铁军笑道：“咱娘怎么说的？” 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小七道：“咱娘说腚虽然不大，但是胸脯不小，是个好生养的。” “……” 沈铁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沈王氏的说法，正是这个时候农村妇女的认知，屁股大了好生养，胸大了好喂养，有那相亲的，这些都是重要指标，朴素的观念中带着乡人的市侩。 发现沈铁军不说话，小七又晃了晃他的手：“四哥，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我才多大，17呢，谈这个有点早吧？” 沈铁军说着，看到小七紧绷着的嘴，恍然道：“咱娘让你来当卧底？” “我没有！” 小七飞快的摇头，声音清脆：“咱娘说，你要是找个外地媳妇，不知根不知底儿的，以后婆媳关系不好处，咱爹就说了，现在大学生毕业是包分配的，你还不知道分到哪里，咱娘又说，分到哪里，带孩子总是她的活，还不是要住在一起？” 沈铁军笑了，上辈子沈强那混球可不就是老娘带大的，隔代亲的护犊子，后来大点不用照看了，一惹事还往老家跑，躲在沈王氏身后冲着周英龇牙咧嘴的做鬼脸，有次气的周英差点把沈王氏扒拉倒，惹得二姐直嚷嚷说她对老人动了手… “你怎么这么笑？” 天H县一中门口，周英接过试卷和本子，便感到这位笔友的目光有些异样，好在她的注意力都在本子上面，面现忐忑：“我，我的成绩是不是很差？” 作为笔友，两人通信的频率并不高，沈铁军是怕太热情吓跑自家媳妇，周英则是因为要学习，信里说的也都是学习上的事儿，想多写都没那个时间，所以知道这位研究生笔友，曾经在学校里给大一的学生讲过课，期望值爆棚。 “考试是检验成绩的唯一方式，我说的好不叫好，只有通过考试，才能向所有人证明，你学的好不好。” 沈铁军下巴一抬，指了指试卷，事实也是如此，周英的成绩要是在全校后几名，那即便是她想考大学，家人也会打消这个想法。 可就是这么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的状态，不考吧怪可惜，考吧又不一定考得上，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令人难受，以前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连着考了三年，沈铁军才彻底放弃，事不过三嘛，爹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吃，眼瞅着同龄人的孩子都能下地帮忙了，再不放弃那就是真不懂事儿了。 徐红抿嘴一笑，开口道：“研究生，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呢，我们周英啊，你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周英俏脸发红，抬胳膊碰了她一下，急道：“小红，你说什么呢？” 沈铁军面带微笑，开口道：“周英，你的成绩只是勉强达到了大学的录取水平，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个多星期，数理化那些可以放放，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提高的，现在可以在文科上面下下功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打算报什么专业？” 徐红撇了撇嘴，开口道：“我们都报的羊城外国语学院，英语文学专业。” 沈铁军面色微变，倒是很快平复下来，点头道：“那我预祝你们金榜题名，都能高中，另外注意下身体状态，这些天别乱吃生鲜瓜果，小心搞的到时挂针打点滴，白白浪费一年时间。” 周英有些失望，看着本子上整整一页二三十条作文题目，就感到蒙：“这个，这些作文题，都是要做的？” “现在数理化可以放下，而作文是个得分大户，还有政治历史，这些主要靠死记硬背的，才是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儿，高考的独木桥上，只有强者才能通过，怎么样成为强者？提高一分，干掉万人！冲进大学，你就是强者！进不了大学，你就是浪费爹娘血汗的寄生虫，周英，我在羊外等你！再见！” 沈铁军说完牵着小七的手离开，周英和徐红面色发白，徐红小嘴紧绷：“他太狂了吧？考不上大学就是寄生虫？” “浪费爹娘血汗的寄生虫！” 周英好似想起了什么，眼前闪过父母操劳的背影，面现同情之色：“咱们都是工人子女，靠着爸妈的供养读大学，他是个地道的农家子弟，想要考上大学，不知道比咱们要多付出多少，考不上大学，那就是一切白费，不是寄生虫是什么？” 飞快的摇了摇头，徐红转身离开：“我不是，我尽力了，考不上，也只是没有那个命，你以为人人都有那个命，人人都有沈铁军的本事？” “命吗？” 周英眼现迷离，命运之说由来已久，每当人们心灰气馁的时候，便会泛起这个念头，却不知这是懦夫给自己找的理由，将拼搏的失败归咎于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安慰开解自己。 周英放学的时候已经11点50了，聊了会天便到了12点多，沈铁军带着小七找了个饭店凑合吃过，磨蹭着时间到了13点多点，便向对面的教育局走去。 吴二金听到有人来访的时候，正烧好一壶水倒了，看到沈铁军拎着个西瓜进了屋，招了招手：“铁军，来坐。” 沈铁军放下西瓜，吴二金拎起到外边用凉水泡上，回到屋里的时候倒了杯水给他，瞅着小七细声道：“小七，你上学了没？” “小七还没上学，四哥说等他回学校的时候，就可以去了~” 目光好奇的在屋里打量着，小七有些腼腆，躲在沈铁军背后。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 沈铁军的朋友不多，上学那些除了刘大刚偶尔写信，其他算是都断了联系，王猛算作是有利益往来的，想起了会有信，想不起来也没啥。 倒是这吴二金，算作沈铁军的一个贵人，在考研上面出了很大的力，回来是要坐坐的：“最近忙吧，又要高考了？” 吴二金一摸秃掉的半个脑门，笑了：“忙了好啊，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倒是你这一年，令老哥哥心怀甚慰，个子长了，人也白了。” 第六十一章 影响 该走动的人走完，沈铁军也就进入了暑假状态，每天被召集社员的大喇叭吵醒，不是窝在家里看看书，便是到树林的凉阴处休息。 随着沈铁林放暑假回家，带着俨然成了小尾巴的小七去了趟城里，沈铁军再次找到了吴二金，得到了个预料之中的消息：“周英以3分之差，与这届大学失之交臂。徐红7门课考了121分，可以死心不用考了。” 这三分是多么的可惜，沈铁军回家写了封信塞进邮筒，将两人的成绩写在上面，这个时候录取是不公布成绩的，需要考生家人自己去查，顺便把未来的学习方向说了下。 临阵磨枪既然差了，那作为底子的数理化就要重视起来，还有英语专业课，今年只按成绩的30%录入总分，明年即便是考到这个成绩，也能考上大学。 一年辛苦打水漂！ 临近夏收，沈铁军也没在家休息多长时间，地里的庄稼要收，沈大亮的家具要打。 这时的木工刨切啥的全部靠人力手工，一个师傅带着几个徒弟，半月能打好个橱子那就算是快的。 沈大亮对自己的新婚家居上心的很，自留地的活干完，便会跑去陈木匠家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小五回家后，沈大亮便搬回了西屋，兄弟仨挤回一张床上，沈铁军睡不舒服，沈卫星也不习惯，倒是忙活了一天，浑身臭汗的沈大亮，头一放下就能睡着，呼噜打的震天响，沈铁军踹了几下，像死猪一样哼唧两声，便沉沉睡去。 除了震天响的呼噜声，还有沈大亮的臭脚丫子，沈铁军以前没感觉到变化，现在住回老房子，才发现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没人打扰的日子。 白天忙活晚上捉知了龟，沈大梅回来的时候，沈家顿时门庭若市，沈铁军瞅着老娘忙里忙外，屁股后面的小七不用他开口，就把话说了：“咱娘打算给三姐说个亲。” 瞎子都能看出来。 沈铁军才摆脱了被骚扰的嫌疑，还是拿着年龄和学习说事儿，沈王氏为此很是郁闷了几天，老人以为现在定下了亲事，将来便能早点完成任务，沈老实看在眼里也不开口，现在子女的亲事上很少发言。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大亮的亲事日益临近，沈王氏面上的光芒越来越多，沈大梅沈铁军沈铁林兄弟姐妹三个，便沦为了摆设，每当有亲戚来了，三人必定会叫到一起，陪着客人说说话，以前这都是沈大亮和沈铁军的活，现在姐妹俩考上了大学，算是在家里拿到了地位。 这天，大舅和妗子上门，兄弟姐妹三人再次被拿出当人样子使唤完，沈大梅便叫住了沈铁军：“小四，你那个英语计算机，真是从人家公司要的？” “现在成了英语系的镇系之宝，另外几台不知所终。” 沈铁军揉着腮帮子，这些日子僵尸化的笑已经定型，就是时间长了会疼，原来笑也是会疼的。 沈大梅神情不变，看了眼小七道：“那你知不知道，国家要外派留学生了？” “可是那和咱们没关系吧？主要是自然科学方面的。” 去年的时候，沈铁军就知道要派留学生了，同年年底，第一批新时代的留学生便飞往了美利坚，这批人还见证了大使馆的挂牌，并受到了设计师的亲切接见，堪称新时期留学生的破冰者。 而随着今年国家和美利坚正式建交，留学生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可这与他没半毛钱的关系，设计师画了个圈圈，说是自然科学里的：“物化生天地。” 物就是物理，化就是化学，生是生物，天是天文，地是地球科学，哪一个都和姐弟俩学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转眼看了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沈铁林，笑道：“倒是小五有这个机会。” 炎炎烈日下，沈大梅站在墙边的凉荫里，神情端庄：“她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女的去学物理，她是想当居里夫人？” 瞅着她陌生的模样，沈铁军满脸好奇，以前的沈大梅，在这个状态下早就和自己一样中国蹲了：“二姐，你是在哪个学校来着？” “你给我写了一年半的信，还用问我？”沈大梅拂过耳畔的短发，露出了个精致的耳朵，耳垂上一个小孔。 “你打耳眼了？” 沈铁军眼尖的很，站起身看了看沈大梅的另外一只耳朵，眉头微皱：“你——” “我现在在外交学院，当时入学的时候，从帝都二外直接调过去的，这俩学校都是外交部下属的。” 沈大梅站在那里，轻飘飘的说着好像是别人的事儿。 沈铁军有点蒙：“我当时记得——” “你在秦老师和王主任政审的时候插了一杠子，他们都给我说了。” 沈大梅笑了：“当时因为你的关系，我被排除在了外交学院的名单上，可也正是你后面考上羊外的研究生，又引起了王主任的注意，便想起了我。 那时外交学院的招生名额有两个空缺，因为个人原因没有报道，所以对我又进行了次复试和复审，我就换了个班级。哦，现在学院还没有场地，借用帝都二外的教学场所。” “呵呵，没想到我这么出名了。” 挠着大脑门，沈铁军打量着陌生人一般的沈大梅，开口道：“那你问我计算机的事儿是？” 抿了抿嘴唇，沈大梅罕有的神情微变，迟疑道：“你——要是出国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我。” 我出国，会影响到你？ 沈铁军龇了龇牙花子，摆了摆手面现冷峻：“你还是怪咱娘，对吧？你还以为我故意搅黄你去外交学院，是在伤害你？！对吧？” 沈大梅没有开口，沈铁军却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距离感。 面前这个女人，不再是自己那个熟悉的三姐，当时沈王氏做了让她出头的打算，算是伤了她的心，自己那无意识蛮缠般的阻挠，又在她心里狠狠的划了一道，这真TMD—— 沈铁军面色难看，沈大梅也没绷住，开口道：“咱娘是伤了我的心，可我知道她是为了你，事实证明她做的很对，你比我强，16岁的研究生。铁军，你知道我的同学们，都怎么说我么？ 他们说，如果你在研究生的学习中保持你现有的劲头，就可能成为我的老师。他们在妒忌，我能看的出来，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到，你阻挠我的政审，要不是那两个人没去报道，我，我就会和学院擦肩而过——” “我不是有意的，但是结果伤害了你。” 沈铁军默然，这个事儿没法改变，他做的也是问心无愧，当时也是两辈子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个学院，只是伤害了沈大梅，更是不争的事实，心情复杂：“你想进入官场当外交官？女外交官？” 沈大梅看了眼躲在沈铁军背后的小七，眉头紧皱：“铁军，秦老师说你的上进心并不强，我还不确定，现在你还这么说，这不像你啊，你不是说想当高官的吗？” “我怕到时候变成了让自己恨的那种人。” 抚摸着黄黄的头发，沈铁军安抚着有些惊惶的小七，这丫头有时候胆子大的很，有时候对人的情绪改变都会惊惧：“莫怕，这是三姐，怕什么？” 沈大梅愣住了，看着沈铁军安慰着小七，转头进了院子，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似的，在沈王氏的招呼下，应付着妗子的表侄儿。 沈铁林的同学最多，只是她现在身为大学生，和那些初二的也玩不到一起，有个别上门聊会，便也匆匆告辞，知识的差距变成了鸿沟，出去找了曾经最好的朋友，回来闷闷不乐：“四哥，你不是说换亲是犯法的？” “我可没说过换亲是犯法的。” 沈铁军连忙开口纠正，现在大家一般穷，天H县地区的攀比风又浓，沈大亮的几十条腿家具已经传开，还不知道惹了多少人在背后嚼舌头，幸亏白庆娟也是周边闻名的美女，红旗公社的五朵金花之一，否则以沈大亮的眼光，想要说服他也是个难。 人家没嫌弃，你就知足吧！ 这话还是沈王氏骂沈大亮时说的，被小七一五一十的学给了沈铁军，可满红旗公社，也就沈大亮这么一个有仨大学生弟妹的，以后有这么多厉害的小叔子小姑子，想过的不好都难。 乡人们是市侩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三份花，有条件的要上，没条件的便很少去上，不惜打肿脸充胖子，借贷几十万买车买房买媳妇过来，婚后再吃糠咽菜的不是没有，可现实是大家一般穷，想打肿脸都没地儿去借。 颗粒归仓的喜悦中，沈大亮骑着崭新的自行车，罕有的缝纫机，伴着一水儿的新家具，将白庆娟迎入了新房里。 第六十二章 一个传染俩 直接娶进了新家，沈老实和沈王氏算是完成了个任务，不光是了了沈大亮的婚事，还借着机会分了家，偷偷摸摸的趁着夜色，再认了自己的地儿，沈大亮这就算是独立出去了。 “四兄弟，你放心求学，家里的事儿有你哥和我呢，不担心，啊！” 白庆娟的大辫子没了，变成了个精干的齐耳短发，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将菜放在桌子上，手中的饭先是给了爹娘，然后从小七开始倒着转，小六小五沈铁军沈大梅，最后塞进了沈大亮手中，才轮到自己。 菜是剩菜，饭是剩饭，沈大亮的婚事没有去县城办，那纯粹是花钱找罪受，吃不好还要闹一肚子气。 沈老实请了大师傅借了家伙什，在家门口摆开了流水席，只是猪便整来了一头，照相的找了俩，剩的熟菜分了四邻，其他能退的也都退了，便剩下了结余，沈老实和沈王氏满脸疲惫，显然也累坏了，精神头倒是不差。 沈铁军离的最远，虽说距离真正开学还有一个月，可家里要了的事儿已了，兰教授说是让下月中旬再回，真听的那才是傻帽，便在昨天跑了趟热城，买了夜里返回羊城的票。 不知是嫌沈大梅和沈铁林是小姑子，还是说高看沈铁军一眼，白庆娟的这个做派，让沈家人齐齐心中一凸，但是长嫂为母，看着新嫂子的面上，也不能说她半点不是，瞅着沈老实和沈王氏望来，沈铁军开口道：“大哥，大嫂，我和二姐小五在外边求学，家里的事儿你们该担待的就多担待点。 咱爹性子比较软，现在这个事儿既然办了，那以后浇地除草施肥这些，就不是以前那个干法了。爹，我听说国家对种棉花有补贴，您没事儿的时候到公社打听打听，粮食种够交的就可以了，最好是都种棉花。” 1980年，随着改开的进程，一系列于70年代引进的化纤纺织设备建成投产，国家对于棉花的需求进一步加大，从79年开始对棉花的种植和收购进行了提价和补贴，直到几年后西疆大规模种植才取消。 记得种植一亩棉花的价格收入，是粮食收购价的五到十倍，就单纯的种地来说，算得上是暴利。 土地实行责任制后，沈家凹村在棉花上赚钱的，也就刘大刚一家，种的时候大家都算着他家要完，谁知道人家一季收入，便是其他人家的五六七倍。 用卖了棉花的钱从人家手里收了粮食——谷贱伤农的原因是大规模一窝蜂的盲目种植，才拿到土地的农民要狠狠的吃过亏，才会对市场经济有切身体会，用收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和私粮，手里还剩大把的毛票子。 农民手中能换钱的东西不多，除了地里那点东西也没其他的进项，一大家子全年的吃喝开销，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除了米，哪样不需要花钱？更别说是头疼脑热交个学杂费，这些都是要现钱的。 第二年便有聪明的跟着种，其他人大多数都是保守的，打算观看一阵再说，结果人家种的都发财了。于是第四年大规模种植，一窝蜂的去种，谁知这年国家取消了收购补贴和提价，来年的价格也就崩了。 嘴唇动了动，沈老实想说要是亏了怎么办，棉花不像是粮食，粮食卖不出去也能自己吃，可想起小四儿要走了，便将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好，你在外边求学，记得照顾自己，家里有你哥和嫂子呢，我和你娘还年轻，莫担心，吃饭。” 沈家吃饭是不许开口的，沈铁军细嚼慢咽着等沈老实和沈王氏吃着，不想小七飞快的扒拉完，瞅着桌子上的气氛不对，一双小眼踅摸完，开口道：“四哥，过年你还回来吗？” “没事就不回来了。” 看了眼老爹，沈铁军开口道：“我原本还可以在家过几天，但是导师那边课题比较重，今年还有新的研究生入学，去年是我一个人，导师的专业课都是随教随学，今年应该是要开研究生的专业课，看看机会吧，有机会我会回来过年的。” “隔壁大沟村的那个大学生，走了就再没回来，信倒是不少写，都说是学习忙压力大，咱们农家子弟考上大学不易，四兄弟你还是以学业为重，对吧，爹？娘？”白庆娟接过了话，吃着说了。 沈老实点了点头：“对，对，你的前程重要！” “哼，我看是你脸面重要！” 沈王氏抹了把眼角，转过头去半晌回过头，嗓子眼里压着低沉的哭腔：“吃完就散，你路上慢点！早点走吧，路上别下了雨~” “好，爹，娘，那我就这走了。” 沈铁军抹了抹嘴站起身，看了眼沈大梅，开口道：“二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可别真成了我的学生！” 端庄雍容的面庞微变，沈大梅闷声道：“你倒是想呢！” “哈哈，那咱们就说定了！” 畅快着笑了，沈铁军起身离开，拎起门旁的包，沈大亮两口子分家没分锅，毕竟是小两口子，地还得沈老实沈王氏帮忙捣鼓，他也走的放心。 出了村子，这时的沈家凹村的田间地头，才收过的田野上到处是人，抡圆了铁锨铁锄的你刨我铲，光着屁股的小孩来回乱窜着，手上拿的不是蚂蚱便是蝌蚪，还有尾巴没蜕掉的小青蛙，当成稀罕物献宝，被长辈一巴掌抽飞，按在地上也不怕扎了丁丁。 毛书记的视而不见，令刘长庚悬着的心放下，沈光山得了沈铁军的准信，便趁着夏忙完分了地，沈家凹村已然成了大包干浪头上的弄潮儿，想必明年回来时，当是麦满仓粮满缸的丰收景象。 从天H县到热城是中午的车，沈铁军拎着帆布包到了县里，距离中午还有点时间，便到了一中门口坐下，他知道周英还在里面复习，徐红不知怎么想的，走通关系后也是要再考一次，只能说明她家的条件实在是好。 坐到十一点半，沈铁军不能坐了，拍拍屁股上的土，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车站，没有最后的告别，也没有相错的一眼。天H县一天两班去热城的车，早上8点的时候已经走了一班，中午12点这趟再错过，那就只能等明天的了。 天干物燥热气蒸腾，在车站里上了车，沈铁军浑然坐进了垃圾箱里，拿着报纸扇着等到发车，想起要在车上度过漫长的三个半小时，便感觉要了老命。 昏昏然的颠簸到了热城，沈铁军下了车便感觉如同洗了个桑拿，瞅着火车站前中国蹲的一溜小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了校徽戴上，几个注视的人立马转开了视线。 现如今的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存在，这些人只是想弄点钱花花，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拎着包进了候车室，中午十二点多上的车，这时太阳已经西下，热城之所以叫热城，可不是徒有其名，闷热的候车室里，好像有几万只鸭子，嗡嗡嗡的沈铁军头都大了一圈。 沈铁军和来时一样买的硬卧，不是说他买不了软卧，作为教育部下属的羊外，怎么也是个省厅级的行政架构，发出的学生证，自然有买软卧的资格，只是软卧价格非常逆天。 硬卧的价格在85，软卧的价格直接飚到了325，而热城到羊城的机票价才95，用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就为了舒服点，这么做的人才是真的土豪。 和以后近乎一半多的卧铺车不同，此时由帝都开往羊城的列车，只有两节卧铺车厢，硬卧一节软卧一节，自然的也有给这些人开辟的候车室，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三四十个平米的包间里，东西两侧对放着整齐的沙发，沈铁军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四个人在了，看到他的大光头，俱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将闹哄哄的声音关在门外，沈铁军将包扔在了旁边的沙发前，耗尽力气似的坐了上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是从来没感觉到普通的吊扇，也有如此的可爱的时候，感受着淡淡的凉意，沈铁军迷迷糊糊的竟然睡了过去。 “这位同志，我能看下您的车票吗？” 沈铁军被人叫醒，看了眼头戴白帽子的工作人员，从口袋里摸出了车票，工作人员看了看，递给了他：“你好，这位同志，您刚才打的呼噜影响到别人了，请您注意点。” “好好好，真不好意思。” 一迭声的道歉，沈铁军没想到自己睡觉也会有呼噜，心中泛起了想锤沈大亮的记忆，便感到有些尴尬：“难道呼噜也会传染？” 一个传染俩？ 小房间内的人多了几个，七八个人围成两个圈子，还有个和他一模一样落单的，此时正拿异样的眼神瞅着他，便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男子飞快的转过头去，沈铁军有些摸不着头脑，浑然没感觉到他这副形象，再露出那样的笑，是有多么的恶形恶状，看了眼时间，距离开车还有一个半小时，算上这趟车的晚点习惯，貌似这个时候的列车，除了始发站就没有不晚点的，便摸出了个鸡蛋吃了。 第六十三章 感冒不能做事 随着况且况且的声音走走停停，小房间内的人少了几个，沈铁军也没指望着能碰上同行的，夜里11点列车到达热城站，看着跟随车厢飞奔的乘客，有从窗户上扔出的包，也有从窗户上爬进去的。 由于买的晚了点，沈铁军的卧床是在下铺，算上他四个老爷们，不知是谁的臭脚丫子堪比烤过的榴莲，打开的窗户趁着风扇，也没降低这股刺鼻的异味。 沈铁军没买硬座，也是不想像那些从窗户上下车的人辛苦，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躺在床上没多大会，这股臭味便淡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从热城到羊城，中间十几个大站几十个小站，直到进了羊省才有人下车，第二天凌晨四点五十分时，晚了六个小时的列车，开进了羊城火车站。 出站口斑驳的柱子上，破烂的条幅随风摇摆：“热烈庆祝共和国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实施！” 条幅在风中摇摆，沈铁军倒是没意外，早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了，同时引起他注意的，还有萨达姆老兄成了伊拉克的总统，在世界舞台上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显然早前的羊城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指示用的箭头也打湿了，找到接站台的时候，一个男的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只看样子倒是没认出来，瞅着旁边暨南大学接站的忙活样子，探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同学，这里是羊外的接站处吗？” 男子揉了揉眼，抱着胳膊嘶嘶的吸起凉气：“嘶，是，是羊外的接站处，同学你叫什么？” 沈铁军掏出了学生证，满脸狐疑：“你是羊外的学生吗？” 男子下意识的看向了证件，忍着酸麻拿过来一看，连忙站了起来：“啊？不，不是，我是暨大的，你，你就是那个小研究生？樊琳她们去那边了，我就帮她们看下摊子。” “好吧，那没事儿了，我就是好奇，羊外怎么还有我不认识的男生。” 沈铁军收回了学生证，和其他的文科大学一样，羊外的小班里面，男女的比例高达1：10+，也就是说一个班里也就两三个男的，看看他的宿舍就能知道，一二三四层全部都是女生宿舍，五层则是各个年级的稀有动物爷们。 一年多的时间胡混下来，也把那些人认了个七七八八，听到是樊琳她们值班，沈铁军乐了：“你小子，还怪会怜香惜玉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帮她们看看，看看。” 男子摸着后脑勺说了，沈铁军笑着向远处的停车处走去，经历了去年和前年的人仰马翻，今年的录取通知书上，写明了报道和接站的时间。 只不过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学校还是在火车站设置了接站处，并安排好人员值班，以避免有赶车的学生来早或者来晚，出现麻烦。 依旧是借用的公交车，沈铁军从车后放置的牌子上找出羊外的，到了紧闭的车门前敲开，樊琳正抱着杯子在喝水，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小师兄。” “樊琳，怎么安排你们值班？” 沈铁军有点诧异，这樊琳的反应有些激烈了，上了车看看司机师傅，点了点头往后面走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周志超孟庆来他们呢？” “这几天气温变化无常，他们都病倒了，说是什么流行性感冒，这不就安排我们过来了。” 樊琳看他往后走，感觉这人又有了些变化，捂紧了身上的褂子，满脸好奇：“我听孟庆来说，你不是十月份才开学？这么早就来了？” “在家闲着也没事儿，你怎么也没回家？” 人家有聊天的欲望，沈铁军坐下也只能应付，说了两句看到樊琳坐在前面，精致的凤眼眨啊眨的，心知她这是有事儿了：“有事儿？” 樊琳的脸上看不出变化，开口道：“姜华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那个王昌奇，小饭店换了个老板，现在重新开张了。” 姜华是真走了？ 沈铁军略微失神，现在出去的手段不多，只是国外的月亮，真的比国内的圆吗？ “你是知道姜华去哪里的，对不对？” 樊琳努力的想在沈铁军脸上看出端倪，只是看到的却是双冷清的眸子，连忙开口道：“陈志标回来了，他从战场上回来，可是媳妇却跟人家跑了。” 樊琳说完，起身到了前排，沈铁军看她的反应，开口道：“陈志标负伤了？” “没有，他是被人换回来的。” 面色微变，沈铁军紧紧皱起了眉，这时车门被人敲开，挤上来两个女孩：“这是羊外的车吗？” 樊琳拿起花名册，目光在两人脸上梭巡：“你们俩叫什么？” 瓜子脸的女孩一口川味，打量着车里的诸人，隐含高傲：“我叫童敏，79级英语文学研究生。” 紧随她身后的女孩留着短发，面色黢黑声音有些尖：“俺是杜鹃，79法语文学的。” “那念办法的法，二声，不是四声头发的发！” 回头看了眼沈铁军，樊琳在花名册上勾了，看向了后面：“小师兄，童敏就麻烦你了？” “别，还是你带着他们办手续吧，我打算睡个懒觉再去见兰教授。” 沈铁军说话的时候，童敏也看向了他，小巧的瓜子脸上，眼睛倒是不小，坐到位置上后，满脸好奇，一口流利的英语：“你就是学长沈铁军吗？” 翻了个白眼，樊琳闷声同样用英语道：“对，他就是你的学长沈铁军，羊外绰号小师兄——” “你口语中的乡音太重，普通话都没说好，汉语拼音会拼吧？” 沈铁军心情不好，陈志标那家伙是被换来的，这里面的意思有些渗人，现在姜华也跑了，对于这个充满斗志的“后辈”，也就没留面子：“正好我这学期的论文，准备开个中国式英语的课题，你家里是川城的还是重城的？” 童敏的瓜子脸有些黑，光滑的额头拧出个川字，老老实实的用普通话道：“川城的。” “没事，你也不要气馁，我说的问题，咱们这些人身上都有，老师们也是，或多或少。” 沈铁军怕打击她的信心，改口说完横躺在了最后一排，闭上了眼睛：“不坐满别喊我，下车的时候再喊，我得睡会。” 童敏看了眼点名的学姐，发现她连声都没吭，心中的傲气有所收敛，前段时间来复试，便听兰教授说了这个比自己小4岁的学长，还以为是弟弟那样的模样，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像是个研究生。 心中有所不服的冒了下头，便被人家点醒了从未想到过的问题，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老师们身上也有，童敏当即收了争强好胜的心态，老老实实的打量着前面的学姐：“学姐，您是英文专业的吗？” 樊琳瞥了眼这个看上去很小，实际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谁能想到大家都是20岁，人家都是研究生了呢？ 可想起后面还有个更小的，樊琳便感觉不能比，再比就要扔了，开口道：“童敏，我是78级英文文学的樊琳，这位是77法文文学的宣雯。” 三个女人一台戏，公交车里除了司机和沈铁军，就是七八个女孩，接站的是不能睡，新来的是兴奋不已，瞌睡的很也不想睡，围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着，很快车子动了起来。 四点多快五点的时候，车子开进了羊外里面，沈铁军下了车拎着包，熟门熟路的摸回了宿舍，敲开后看着满脸惺忪的孟庆来，想起这货现在是个病号，后退两步从包里摸出了块表：“手表，四十块卖给你，支持分期，一个月三块钱——” 孟庆来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接过了表，翻来覆去的看了，惊讶道：“真的？” “一年内付清，最后一个月给7块钱。” 沈铁军的包里还有十来块，这是沈大亮那货从二道贩子那收来的，后来碍于天H县的红袖章战斗力太强，一直砸在手里没卖出去，他走的时候才拎了过来，约定不会赔本处理后，再把钱寄回去。 羊城本地的表已经跌破四十。 可重要的是能分期，对于孟庆来这样的学生来说，每个月的钱都是要寄回家的，自己留点也不会留多，一次性拿出来40块是不可能，可每个月3块钱还是能省出来，每天一毛钱而以，就是分期这个说法头次听到，追着沈铁军问了问，茅塞顿开。 “行了，离我远点，你们怎么把自己整感冒了？” 沈铁军嫌弃的看了眼他，进屋后发现刘柱子还没回来，开口道：“刘柱子还没来？” 躺在床上看着精致的手表，孟庆来戴在手上兴奋不已：“感冒不能做事，在隔壁打牌呢，对了，我听他们说你们研究生有宿舍了。” 第六十四章 翻船了 1979年的羊外研究生共有10人，沈铁军的两个巴掌正好能数的过来，其中法语文学2人，法语应用2人，英文文学1人，语言应用5人，总计10人，算上沈铁军，羊外的研究生人数达到了11人。 这么多新生当中，只有2人是男的，31岁的狄解放，33的廖红旗，沈铁军就搬出了宿舍，住进了后勤楼的研究生宿舍里。 三人中狄解放研究的是法语文学，廖红旗则是法语语言应用，可惜沈铁军当时选择的二外是日语，要是法语的话算的上是优势互补。 经过半天的了解，沈铁军对未来的同学们有了初步的印象，那童敏便是他的学妹，英文文学专业的，李贵菊看他了解，将安排说了出来：“下午你早点睡，晚上去火车站广场值班，记得多穿点，别感冒了。” 拿着到手的钱，沈铁军虽然没在学校上课，可工资和粮票是照发的，两个月的时间五十多块钱不说，还有三十斤粗粮二十斤细粮粮票，这便是人们想当工人端上铁饭碗的原因，不管干的好和坏，工资和粮票是不会来迟的。 临近开学，学校里的人渐渐多了，读书看报手拿录音机，逮着一切的时间抓紧学习。 浓厚的氛围像是面对高考的高中生，沈铁军离开学校和门卫卢勤进打了招呼，外边的牛粪倒是没少。 王家饭店的招牌不见了，只剩下了饭店俩字，正直午饭时间，门口的桌子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沈铁军进了里面，看着做饭的师傅面生，开口道：“老板，有牛肉没？” 一手炒瓢一手铲子，师傅脖子上围了个黑乎乎的白毛巾，看样子用了不短的时间，浆洗的已经发污，圆圆的大脸上小鼻子小眼，眉毛高挑看着像屠夫多过像厨子，总之是不像好人：“要肉票的，五毛钱起卖。” “那就来五毛钱的，三两米饭。” 沈铁军找了张桌子坐下，看了圈人没个认识，正踅摸间一个头戴草帽的人坐在对面，声音低沉：“你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个打扮？” 抬眼看了看，沈铁军低头看桌子上的报纸，扫了眼屋里的大师傅，正满眼好奇的盯着自己：“姜华去那边了？” “姜华和王昌奇出事儿了，还有我那边的关系，现在——倒是说不清是福还是祸。” 头顶上的草帽拿下，露出张黑乎乎的面庞，楚大招黑的愈发闪亮了：“来份米饭，青椒土豆丝。” “好嘞，稍等啊~” 大嗓门四下传开，沈铁军有些摸不着头脑：“翻车了？” “翻船了，被水鬼盯上，没出水域就被截住，那边的人以为是黑吃黑开了枪——” 楚大招的声音充满了疲惫，这段时间她的压力很大，上线断了，或者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是否已经被人盯上，这些都说不准，疑神疑鬼的两个月，快整出神经病来了。 “结果是军队抓小偷？” 沈铁军有些无语，惹的暴力机构出面，专政的铁拳面前，黑色会那就是开玩笑的。 五大流氓三打一都碰的头破血流，后来连划出的线都不敢过，沈铁军脑海中陡然闪过个念头：“这是被坑了吧？不早不晚正正好好的堵住，是有别人眼红了？还是他们内部出现内讧？那么巧的就堵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楚大招抬起了脸：“你离开羊城的那个晚上发生的，后来有消息过来，那边的关系当晚就死在了乱枪下，说小媳妇卷走了全部家产，算是树倒猢狲散。” “那你这个草帽可以扔了。” 沈铁军看了眼送上饭的大师傅：“事儿发生俩月了，要是有盯你的也早就下手，你的上线都没有了，留着你还干什么，我听说现在满城都在抓走海的，王昌盛那个事儿？” 楚大招神情不变：“上个月执行枪决了，三个人都被判了死刑，你就不怕留着我，钓你这条大鱼？” “我干什么了？” 沈铁军操起筷子夹起牛肉，大口吃了，瞥了眼她道：“你没发现，我从来没给你写过东西吗？而且咱们每次在这里相遇，我都是来吃饭的，你这也是饭店，还是说，你认为那些铁拳，敢对我这个研究生，用对付你们的办法——屈打成招？” “这个……我开玩笑的。” 楚大招面上闪过惊异，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那就是啊！” 沈铁军嘴巴不停：“但是我想过这个可能性，别说你没被抓，就是被抓了，查到我身上，我也只是让你去建了信息网，是给你们指一条光明大道。哦，现在还称不上光明，但是比你搞海货光明多了，这俩月过去了，你可别说没有有价值的信息过来？” “有，你走后没多久，苏省西江市的电线三天上涨了百分之八十五，上个月月底波及到了电线的原材料，铜材和铝材价格也跟着涨了——”楚大招说着说着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拿着筷子扒拉碗里的米饭。 “那，你不会告诉我，你只是坐看着吧？” 沈铁军心中一凸，某一地区的线材大规模上涨，这绝对不是小事情。 此时可不是信息满天飞，哪里出现个事儿，不到俩小时就能传遍地球的时候，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电视上，都看不到半点广告的影子，而这也是他当初要组建这个信息网的目的。 十年后的杨百万倒卖国库券，从无到有的整整一年间，从热城倒到魔都，靠着蚂蚁搬家的毅力，完成了七位数的资本累积，而这一年的时间内，魔都价格比热城高的事儿，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 隔三差五的用麻袋装国库券去卖，这可能没人注意吗？ 可包括证券交易所的员工，也都仿佛睁眼瞎一般，看着他一袋又一袋的卖出，也不去想他这些国库券从哪来的？ 直到人家一年狂赚百万后产生了恐惧，主动到工商局去交税，才引起了全国上下的哗然，当万元户还是人们羡慕的对象时，百万元户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眼皮底下。 与杨百万差不多的，还有后来的电缆大王，凭借着毅力从安省和江省往苏省倒腾电线，一年的时间从负二十万，完成了到百万富翁的转变。 同样的是一年时间，同样的因为信息的不对等，造就了同样的百万富翁。 “钱——放不下了！” 楚大招好似要哭，说完飞快的低下头：“苏省电线涨价的信息过来，我就拍了电报给相邻的几个省，得到的结果是价格不光没涨，安省的价格还降了5%，我害怕被骗，就买了批电线过去，谁知道还没走进五交化，就被人团团围住，问还有没有，有多少要多少，我——” 沈铁军有点蒙，这个钱放不下了，是个什么意思？ 接着想起电线这个玩意，只有大规模基建才会上涨，这么想着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个念头，他考进城里当了电工学徒，闲的蛋疼的时候听师傅们聊起，他没进厂的时候，电线因为苏省的疯狂基建狂涨一回，弄的厂里储备电线都拉去卖了，自己用都没的用，不是拆旧的用，就是花高价买新的，持续了年把的时间。 “难道他们说的，就是现在这个事儿？” 沈铁军不知道的是，他上火车回家的时候，共和国的财政赤字便突破了100亿，苏省有大佬认为下半年将会收紧银根，甚至会下马各大项基建工程，于是乎全力开工建设抢时间，想要在文件下达前造成既成事实，总不至于把建好的东西拆了。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也是超出了这位大佬的判断，国家面对着高额赤字的时候，并不是收缩银根下马大项基础建设，那要过几年才会这么干，而是直接加印了130亿的软妹子来平抑赤字，后果也是严重——物价飙升。 即便国家连续提高了农产品的收购价和副食品零售价，依然在1980年时，将全国零售物价指数推到了6%，这不是单个大宗货物的指数，而是全国大盘的物价指数，直达经济危机的临界点！ 结果便是造成了沈铁军的困惑：“那边的电线还在涨？” “涨倒是不涨了，就是价格比周边省份高了百分之二十，比咱们这高了百分之三十五，我，我都把羊城电线厂的库存清空了——”仿佛犯了错误，楚大招有些闷闷不乐。 “噗——” 一口牛肉喷在桌子上，沈铁军差点没噎着，羊城电缆厂可是一家拥有几百人的大厂，库存怎么说也得是七位数级别的，双眼圆睁：“你，你怎么弄过去的？” 楚大招小心翼翼道：“他们，他们自己联系的车皮，说是，说是只要让我们在那边做好接货就行，我们就扮做了羊城电缆厂的业务员。” 沈铁军看着眼前的牛肉，刚才他那一口全部喷回了盘子里，不吃吧有点浪费，吃吧，还挺恶心的，虽说是自己的口水，正自疑惑间，对面的楚大招招了招手：“彪子，再来盘牛肉！” “唉，好嘞！” 大师傅嗓门洪亮，沈铁军已经失去了惊讶的心思，满脸好奇：“你不光是清空了羊城电缆厂吧？” 默默的点了点头，楚大招做贼一般的四下踅摸一番，开口道：“我根据你说的，铁路两边的，都清了个七七八八，我怕直接拉去苏省会砸掉市场，就把电缆拉到了周边城市，这样虽然赚的少了，可是市场还在，咱们赚了这个数——” 略显粗糙的三根手指，直晃的沈铁军有些晕，满脸震撼：“亿？” 第六十五章 投机倒把 “你想啥呢？还亿？千万！” 楚大招满脸惊悚，俏眼圆睁：“这个钱我就已经够头疼的了，你知道都是用什么装的吗？麻袋，编织袋，现在他们哪都不敢去，就怕有人偷走一袋，昨天我受不了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我神经衰弱了——我容易吗？”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夸张啊！” 沈铁军继续懵圈：“三千多万啊，你是卖了多少电线？” “这不光是电线，还有铜材和铝材呢，你别看这钱赚的多，你知道黄铜多少钱一吨？换算成黄铜也就两千多吨，红铜不到一千五，紫铜最贵，也就千把吨的事儿。” 楚大招有些不以为意，说着满脸默然：“我们去联系低价的厂家时，人家看咱们要的多，又打了点折，只是按照你的要求现金结算，就没想到这些东西就能赚这么多，要是钢材——” “停，钢材不许碰，我已经说过了！” 沈铁军抬手制止，面前的新上牛肉也不吃了，钢材这个玩意太容易惹祸，瞅着门口墙角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开口道：“以后也不要碰，这么着吧，你不是嫌没地儿放钱吗？那就把钱全部买酒，买茅台，让他们分批的去买，注意蚂蚁搬家别让人盯上了，投机倒把这么大的数值，怕是把咱们这些人都抓走，挨个枪毙还有结余。” 1979年刑法正式颁布，可以套用一切暴利行业的投机倒把罪正式入刑，沈铁军在报纸上看到过，算是记忆犹新，此时怎么感觉，怎么认为好似专门为他准备的。 “买茅台酒？嗯，以前便宜的时候4块，现在8块了…。” 楚大招问了句，旋即转过头去：“可那样的话，就只能买陈年的了——” “陈年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铁军感觉两人莫名拉近不少关系，只是听她这话感觉不对劲：“什么意思？陈年的不好吗？” “陈年的是不错，但是现在请人办事儿都是买新的，九章听电线厂的业务员说是买陈酒的话，很容易往受贿上想，而且有多陈就代表着受贿多少年了——” 楚大招指了指旁边的墙角的空寂瓶子，沈铁军有些不敢相信，他对酒也是不陌生的，毕竟年龄大了都好这么一口，知道三四十年后成千上万的都有，可如今是这笔钱有点太烫手，赶紧花出去才是正经：“那随便把，越陈的越好，但是注意保存，别漏光了。” 原本想着除了建材外可买的东西不多，房子还没开放买卖，否则买房子才是真正的投资，这时沈铁军想起茅台，才醒悟到这个玩意也是不可再生的，语气上也就愈发关切：“这钱太烫手了，买茅台吧，能买多少买多少。” “那，那我就先走了！” 拿起草帽，楚大招戴在头上走了，旁边桌子上的几个小青年看到，冲着沈铁军眨了眨眼，然后远远的吊在了她的后面。 “切，私人保镖都有了。” 这几人还是当初见到的那几个，沈铁军感到有些麻烦，这么大的数字，一旦让人盯上，那就只有一个下场，除了打靶还是打靶，除非他能放下一切，跑。 这是飞来横财吗？ 赶得上飞来横祸！ 沈铁军也没心思吃了：“老板，结账。” “哎哎~” 大师傅屁颠屁颠的到了旁边，拿着脖颈上的围巾擦着大脸，小眼里写满了谄媚：“您，您就是小师兄吧？先前有眼不识泰山——” “一边去吧，还泰山，喏，就一块钱了，多了没有。” 牛肉五毛钱，三两米饭两毛，自己先前喷的那盘算进去，沈铁军掏出了一块，倒是没给肉票，拍在桌子上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 “唉，谢谢，谢谢！” 大师傅屁颠屁颠的收起钱，揣进口袋里眨巴着小眼道：“小师兄打算中午吃点什么？” 沈铁军上下打量了番：“呵呵，你倒是有心，以前做厨子的？” 大师傅拍了拍颤悠悠的肚皮，嘿嘿一笑道：“要不这样，家传的手艺，中午我给您准备个萝卜牛杂，怎么样？” “行，那就谢谢你了！” 沈铁军摆了摆手，早上眯了会这时吃饱了，眼皮子又有打架的趋势，打着哈欠满脸是泪的走了，满脑子好奇：“这个老板也是楚大招的人？” 大师傅目送沈铁军离开，眨了眨眼，他是没听到沈铁军的疑问，否则肯定会拍着胸脯说自然是大招姐的人，祖辈上传下来的手艺。 之所以没有地方上班，还是因为黄彪接到信后，立马从乡下跑回来，要等安排还不知道等多久，倒不如自己当个小老板，没想还有份子钱拿。 等着沈铁军的背影消失，黄彪转身回了饭店里，王乐正炒着盘土豆丝，看他进来，瞅了眼外边的人：“彪子哥，他就是小师兄？” “应该是，我看大招姐对他说话都小声小气的，小虎他们也乖的很，倒是没想到这小师兄，真的那么小？” 黄彪面上的谄媚已经消失，到了旁边的灶台下添了把柴火，蹲在地上瞅着跳跃的火焰神情恍惚：“以前倒腾那些玩意，就以为赚钱了，可谁知道跟人家比，连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 “呵呵，人家是大学生，咱们是什么，是黑户。” 王乐将菜盛出来打好饭，端着出了门放到顾客面前，笑了笑：“请慢用。” 人是有从众效应的，王乐在乡下知道好友们都跑回了城，便也动了心思，考学是考不上的，打开书本全是认识他的，他认识的只有阿拉伯数字。 正常途径回不了，又知道好友邻居家的都回城当了黑户，便也找了个机会回了羊城。 进了城才发现，街道上的红袖章见了，好像没看到人似的，于是彻底的放了心，可回到城里没个生活来源，每天看大嫂大哥的脸，唉声叹气的爹娘，便再蹲不住。 直到碰见街头的黄彪在找人，说是想到郊区开个饭店，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拿，可就乐坏了。 谁知竟然是死过人的，倒也想的明白，这羊城从古到今，哪里没死过人？ 于是乎选择了加入，四个小爷们就跑到了这里，过了个多月的时间才知道，自己这家饭店开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要等一个人，一个叫小师兄的人。 更令王乐惊讶的是，看似莽汉般的黄彪，竟然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的，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们的“话事人”，手下据说有几十上百号他们这样的，分部在铁路线上，只知道是在做大生意。 等了一个半月，不光是小师兄出现了，连“话事人”也出现了，王乐有些好奇，打量了下那个劳改犯般的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是个大学生。 “屁，人家是研究生，比大学生还高一级！” 听到王乐的说法，黄彪手中的菜刀翻飞，他要做一道很久没吃过的菜，萝卜牛杂：“大招姐说了，等待街道分配工作，那是奢望，西关的供销包子铺里塞了十几个人，每天赚的钱刨去本钱，还不够给他们开工资的，一个月十几块钱，可那就甩的像羊蛋，一说就是正式工。我呸，还不是临时工？” 王乐听了也不出声，这念叨半个月了都，忙完活看着没人了，便扯着个席子到后面凉荫躺下，听他还念念叨叨的不休，心说临时工那也是国家的工人阶级啊。 咱们赚的再多，可心里也是没底儿。 嘴上念叨着没听到回应，黄彪探头朝院子里看了看，撇撇嘴继续忙活起来，没多大会功夫就见小‌‎‍‍‎虎‌‍‌骑‎‌‎着自行车飞了过来：“给小师兄说，有葵花五星大飞天三个牌子，我先走了！” “好的，虎子哥你慢走！” 眼瞅着自行车消失，黄彪眨了眨眼满脸兴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就说明是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了，可是还不够，下午见到沈铁军来了，忍着烫端出了萝卜牛杂，轻声道：“中午的时候虎子哥过来一趟，说是有葵花五星大飞天三个牌子。” 鼻头一阵耸动，沈铁军听的是心中默然：“这个时候就有大飞天了？” 脑子转悠这个念头，沈铁军嘴上也没闲着，吃了口萝卜，竖起了大拇指：“手艺不错，香，好吃！” “那是，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晚清那会儿就开始做了，养胃不上火。” 笑眯眯的瞅着沈铁军大快朵颐，黄彪又给他添了两次饭，心中越发的高兴起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嘴巴喉咙一阵爽利，沈铁军飞快的点了点头：“这一份得几块吧？” “还几块，1块钱，算上你的三两饭。” 黄彪指着海碗里的牛肉道：“主要是牛肉太贵，萝卜和材料又值几个钱？” “呵呵，你说错了。” 沈铁军咧嘴一笑，用筷子指了指黄彪的手：“这个值钱，这门手艺值钱，什么是本事？你这手艺就是本事，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独门手艺，想要大富有点难度，温饱倒是不愁，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温饱吗？” 心中一颤，黄彪眼眶发涩飞快转头，从小到大可没有人说过这个话，而眼前的年轻人说了，还是名牌的大学生。 嗯，研究生，算得上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黄彪便感觉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委屈，好似找到了知己，嘿笑道：“小师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您这样的，能看得起咱们。” “别人看不看得起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看的起自己，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还指望别人高看你？” 沈铁军吃完一抹嘴巴，便感觉肚子有些撑了，站起身晃了晃，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放在了桌子边：“现在没钱，给你两块，一块材料钱，一块手艺钱。” 第六十六章 保证完成任务 一份一块钱，一个月卖上30份就是30块，这是靠手艺纯赚的，去掉了1块钱的食材！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要30块？ 黄彪懵圈的时候，沈铁军已经回到了学校，晚饭时分天色已经擦黑，到了教务处和站台接待处的老师沟通好，便被安排上了值班的名录，做了接待员。 出发的时候，沈铁军带了收音机，带队老师瞅了瞅他的大光头，开口道：“声音不要开大。” 深更半夜的时候不开大，沈铁军能够感受到老师的善意，带着厚厚的衣服上了车，替换掉白天值班的学生，便打开了收音机，深夜时分这边的广播电台已经关闭，可对面的还很热闹。 “……坠毁的客机导致273人遇难，机型为道格拉斯DC10，该机从芝加哥起飞后不久，一个发动机便从机翼上裂开，导致了灾难的发生，美利坚已经要求所有该机型停止飞行，并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据悉每名遇难乘客有望获得70万美元的赔偿。” 共和国的夜晚漆黑一片，除了某些地区带有点点灯光，人迹活动降到了最低。 沈铁军做着接待员，听着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儿，很快就搞明白以前那些人是怎么感冒的了，没熬过夜的人很难想象，当人又困又乏的时候，正是身体抵抗力最低，也最容易感冒。 “要是有咖啡就好了，不行，那样就得搞个咖啡壶，还得拽一条电源线。” 沈铁军的奢望比较多，坐在璀璨的星空下，开始为自己这一学年的论‌‎‌‎文‎‍做‌‎‍计划，感觉自己的脑子有时候比反应还快，昨天应付童敏的中国式英语便是个完美的课题，还能假公济私的在全国乱窜下，可自己一个人到处去浪？ “最少一个外籍教师，还有一个带队老师。”沈铁军面对着李贵菊，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李贵菊的眼睛有些花了：“铁军，去年就你一个，所以学校在管理架构上，没有认真执行，现在有了其他研究生，便要按照二级模式来管理了。以后在外人面前，多少收敛一点，出头的椽子先烂，你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你吗？”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沈铁军飞快的想起半夜在大庭广众下，偷听对面广播的事儿，这是有人反应上面去了，笑道：“早知道我就听英语节目了。” “你啊！” 面带微笑的看了眼沈铁军，李贵菊点了点头，隐含赞许：“对嘛，最起码有个遮掩，只是说正事儿，英语方面的外教不好招，你也知道咱们的外汇紧张。倒是日语外教不少，他们不要钱，还免费赞助器材资料。” “可我学的是英语文学啊，咱们学校也没开设日语专业啊，怎么？学校要开设日语专业？那不是魔外和帝都学院的强项吗？” 沈铁军一想也是，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未来的大学都在朝着综合性大学进化。 纷纷攘攘中，1979年的开学典礼结束了，书记讲话校长致辞，由于79级研究生来的比较早，最晚的也赶在8月31日前到达，所以典礼结束后，包括沈铁军在内的十一人，就被叫到了政务教导处，单独开起了会。 “研究生不论年纪多大、资历多高，一定要当好学生，资料室图书馆里最年轻的资料员都是你们的老师，还有要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晚上10点半一定要熄灯睡觉，沈铁军，你是研究生们的学长，要起到表率作用！” “是，保证完成任务！” 面对着学院里最大的大佬，沈铁军起身立正，好似在接受命令的士兵，引的兰教授嘴角高高挑起，飞快的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眼帘，果然大佬打了个愣，连忙抬手示意他坐下来：“嗯，不用这么正式，你的表现，还是中规中矩的，但是学无止境，你也不要自得自满。” 散会后，兰教授瞅了沈铁军一眼：“心里有数了吧？” “有了，谢谢您！” 摸了摸大光头，沈铁军哪还不明白从李贵菊到书记大人的敲打，决定老老实实的当段时间的乖宝宝。 上课吃饭睡觉做研究，沈铁军进入了研究生的状态，这一学期的论文题目已经定下，便是他捣鼓出来的中国式英语，依旧是综合类的范畴，只是由于题目新鲜——自打吖片战争打开晚清的国门，无数学习英语者中他还是第一个注意到这块，并且提出概念的人。 也许有人会想到类似的问题，可没提出来那就是白瞎，熟透的苹果砸了多少人已经无法统计，可只有砸到牛顿那个苹果，被载入了史册，因为它砸到了牛顿。 算是讨巧，兰教授如此评论。 下了课，沈铁军夹起书往外走，不想旁边多了个女孩：“小师兄，今天去哪里吃饭？” 几天的时间相处，沈铁军从李贵菊口中，对这个低了一级的研究生妹子，有了大概的了解。 童敏，19岁，川城人，前年恢复高考后，总分400分的试卷考了366分，数学更是得了个满分，堪称学霸中的学霸，从大一考入羊外研究生的强者，只是不知为何选择了英文文学。 被人叫住，沈铁军也只能停下：“出去换换口味，咱们学校的菜吃了一年多了，怎么，你也打算换换口味？” “没辣椒吃不惯，要不我今天请你吃饭？” 童敏抱着两个课本在胸前，大辫子披在肩膀上，皎洁的面庞沐浴在阳光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那好，下次我请你，不过你要做好挨宰的准备。” 扫过童敏的白色连衣裙和亮晶晶的凉鞋，沈铁军便知道她的家庭应该是不错的，他现在也是不差钱的人了，吃人一顿再回请下算不得什么：“走吧，正好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萝卜牛杂不错。” 童敏抱着课本跟上，开口道：“只要放辣椒，那我就请你。你能吃辣吗？” “吃辣可以，但是你不怕起痘痘？” 指了指光滑的大脸，沈铁军也就是形象恶劣点，个人卫生搞的还是不错的，牙是每天都刷，衣服也是天天洗，反正羊城这里气温也高，就是有雨的时候比较麻烦，晾上几天根本不管用，湿的还是湿的，有时他都想整台干衣机过来了。 “本美女天生丽质，从来不怕痘痘什么的。” 瞅着对方牙齿洁白身上没味，童敏只是意外他这么不见外，其他异性学生大多都是腼腆居多。 跟着沈铁军出了校门，看他朝着那个据说是出过事儿的饭店走去，童敏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小师兄，你不会去那边的饭店吧？” “就是前面的老王饭店，哦，现在叫黄家饭店了。” 沈铁军瞅了眼面带忐忑的童敏，笑道：“怎么？听说出过事儿死过人？那咱们学校里死的还少么，哪里又没死过人？” “也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童敏微微一笑，将胸前的课本夹在腋下，露出了高耸的胸脯，普通话咬的字正腔圆。 正直饭点，王家饭店的事儿已经远去，黄家饭店的门前坐了几桌子的人，沈铁军带着童敏到的时候，几张桌子上都有了人，知道他家里面还有桌子，便进了厨房：“黄老板，黄老板？” 手中的炒瓢一抖，正颠着锅的王乐差点把锅扔了，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老板在里面呢，外边桌子满了，你去里面坐吧，就是比外边热点，没风。” “要风还不简单，扯上电弄几台电风扇，东南西北风，就看你要哪个了。” 来了几次，和王乐算是已经熟悉，沈铁军嘴上应付着往里走，王乐这才发现他身后跟了个女的，面生的很没见过，连忙开口道：“你是——” “这是我同学，大客户，给黄老板介绍的，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吃好东西。” 沈铁军嘴上不停，冲着童敏打了个眼神，她连忙小步跟上，只是进了院子才发现，里面的三张桌子上，坐着两桌人，一桌西装革履浅色旗袍的男女，另一桌坐着楚大招和黄彪，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儿，看到他进来连忙站起，等发现他身后的童敏，也就愣住了。 瞅着两人发愣，沈铁军知道楚大招不会没事儿乱跑这里晃荡，笑眯眯的看了眼黄彪道：“黄老板，这是我给你拉的大客户，来吃萝卜牛杂的，不好吃不给钱，嗯，得加点辣椒。童敏，要不你跟黄老板出去看看食材？” “哦？好！” 被问的一愣，童敏从旁边穿着迥异的男女身上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了大脸小眼的老板：“你好，黄老板，我这个人能吃辣，你这里的萝卜牛杂有辣的吗？” “有，有啊，来来来，我带你去看食材，都是上等的新鲜货。” 黄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便感觉空气都紧了，连忙开口带着童敏出了院子，这位显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第六十七章 正当商人 黄彪带着童敏离开，沈铁军知道下面才是考验黄老板眼力劲的时候，也担心他没那个本事拖住这位学霸，到了楚大招对面的桌子坐了，看了眼旁边桌子上的男女，便听楚大招开口道：“这是魏老板的公子魏一凡和小姐魏一仙，就是海上那位，别人以为我和魏老板有什么牵扯，实际上也算是有牵扯，我帮他保管一箱子东西，他则赊欠东西给我，王昌奇没事儿了，丢了只眼。” 心中一抖，沈铁军眼前浮现出少了个眼的王昌奇，下意识道：“那——” 楚大招飞快开口道：“没有消息，也许是沉了，也许是漂哪里去了，这边的采石场我也找了，没人。” 采石场是没跑出去和遣送回劳改的地方，沈铁军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解：“那你领他们来见我做什么？” 魏一凡斯文的面颊上抽搐了下，强压心中泛起的戾气，开口道：“我也不希地见你，要不是楚大招说这是家父的遗愿，我来见你做什么？” “哦，也是，你父亲当时就想见我。” 沈铁军点了点头，看了眼楚大招双手一摊：“好吧，现在既然见了，不知魏生有何赐教？” 魏一凡看了看楚大招，后者便从脚下拎起了个小铁箱，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个密码锁，你们应该有密码吧？” 魏一凡和魏一仙双双到了箱子前，两人也是没办法了，家里的东西能卷的都被卷走，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被各个老板追着要，两人的爹既然是干的那个勾当，提的货也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而是先货后钱，压上一段时间还有个利息。 谁知道会被堵住翻车？ 望着破成渔网似的父亲，姐弟俩虽然在法律上与他没了关系，可从小到大的画面出现，也是悲从中来。 房屋冻结，车子没收，二妈又卷了财产跑路，两人便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转交给两人了几封信，信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几个地址，其中一个是海那边的地址和名字。 这时有人打着这个名字的旗号找上门来，姐弟顿时醒悟过来，那个地方是很落后，可把东西放在那边，也是再保险不过。 这边再厉害的大佬，也不敢去那边炸翅儿，两人完成了认识上的统一，便留下来人送医照料，等到好的差不多了，才打听那边的人和事儿。 “咔嚓。” 魏一凡仔细的检查过锁头后，用密码打开了小箱子，里面没有钱，却放着几个存折，被透明塑料裹的厚厚的存折，印入眼帘便可见到银行的字样，箱子的一角放着同样被包裹的几枚印鉴。 飞快的打开塑料袋和几个存折，魏一凡满脸惊喜：“阿姐，五百万，父亲还留给咱们五百万，一人五百万，这上面写的，是你和我的名字，凭借这些印鉴就能领出来，最早的一笔已经存了二十年，爹地啊——” 从惊喜到悲泣的一嗓子把沈铁军吓了一跳，能在二十年前便默默的给子女存钱，看样子素未谋面的魏老板，也不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货，也怪不得这位大佬想要见自己，只是最后落得那个下场，可见黑路再怎么猖狂，也总逃不了翻车的结果。 一凡，一仙，这货也真TMD敢起这种名字。 沈铁军没站起，倒是魏一仙在看完存折后就放在了桌子上，高挺的鼻梁上，一对细长的凤眼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弟弟还在扒拉箱子，便忍不住开口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感想？” “感想吗？” 沈铁军侧脸看着魏一仙，从低望高的便见到一双大鼻孔，胸脯扁扁的像是太平公主，点头道：“感想就是一旦黑了，那就永远变不成其他的颜色，这个叫做污点，哪怕成功洗白上了岸，也是一辈子的污点。 即便别人都不知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会想到，因为这是一根刺，就扎在了肉里，拔不出化不了，往往在紧要时刻，便能要了你的命，还有一切！ 祸不及妻儿是说的白道，不包含其他道道，其他道道可不会管仇人儿女的死活，你们俩，应该比我更有认知才对！而这，就是我不想见你们的父亲，和你们的原因！懂？” 楚大招抿紧了嘴唇，冷声道：“魏生，魏小姐，我和你们父亲的交易，到此为止，咱们——有缘再见！” 魏一凡眼皮一翻，嘿笑道：“楚小姐，我父亲是在回去的路上被堵住的，想必还有笔尾款，在你们这里吧？” “你们能带走吗？” 楚大招面现冷笑，先前魏一凡说他是什么商学院大四的学生，一副高高在上看农村娃的眼神，她心中不快也只有憋着，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他爹面子。 虽说和魏老板是有交易，可做人不能没了良心，要不是人家肯赊给她，后面也就遇不到沈铁军，遇不到他的话，那从她到身边的所有人，此时全部都得蹲大牢吃八大两去——沈铁军上车回家的时候，羊城掀起的风暴席卷了所有的海货。 楚大招霸气的说完，魏一凡和魏一仙面色发黑，看到这里沈铁军不得不开口了：“两位不要误会！大招的意思，是现在海关正抓这个事儿。 你们进来的时候都应该知道，什么东西和多少钱能带进来，走的时候又能带走多少钱和多少东西，可不是你们老爹干的那种“能带走吗”，大招是正当商人，不是你们父亲那样的！” 魏一凡满脸讥讽：“正当商人？” “小凡闭嘴！” 魏一仙一声呵斥，瞬间魏一凡面色胀的发红，倒是不敢再开口，先前着实是他自己想歪了，入关的时候，可是被专政人员抓着教育过，带走的人民币不能超过两百块，人家这么说也是好心，只是自己习惯性想成了老爹的那种能带走吗？ “我们俩，在法律上和父亲已经没了关系，因为当时母亲和他离婚时，我们都被法院判给了母亲，他只是每月支付生活费和学费。” 魏一仙小心的措辞，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判断出，这位楚大招能够从贩私份子洗白上岸，并从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翻身，必然有着超人的眼光或者某人的指点，直到这个光头男子开了口，挑明是父亲想见他而不可得？ 这个光头，应该就是楚大招逃脱打击洗白的重点。 细长的丹凤眼在两人身上梭巡一番，魏一仙开口道：“王昌奇先生已经在我们的帮助下获得港岛身份证，现在改名为王盛奇，只是碍于没有拿到身份证的原因，现在暂时无法和你们团聚，等到下个月领到身份证，便可以回来探亲，至于我父亲那笔货款——” “那钱在这边是灰色的，但是你把它带出去的时候就是黑色的，我也不是看上那几十万，而是为了你们因为这点钱，就沾上污点而感到不值。 你们的父亲为了让你们能够漂白，不惜和你们的母亲决裂，忍受妻离子散之苦，干着这个刀头舔血的勾当，最后你们还是为了区区‌‍‎‍‌诱‎‎‍‌‍惑‍‎‌‍‎，枉费他的一生心血，让他白死？！” 沈铁军诧异的看了眼魏一仙，他先前那样做，便是竭力避免拿王昌奇当做谈判的筹码，不知是她早就看清还是偶然猜出来的，这脑子转的不慢，智商最起码是及格的。 魏一凡和魏一仙齐齐愣住，首先反应过来的魏一凡叫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你看不上那几十万？你知道几十万的概念吗？” 高挑的身子一晃，魏一仙已经泪流满面，转身道：“小凡，你，你就闭嘴吧，父亲，呜呜呜——” “不当爹娘不知恩，莫把心血做狗肺，你们以后当了爹妈，就会知道魏老板是个混蛋，双手肯定沾满了鲜血，只是别人可以这么说他，骂他。但是你们不能，你们没有资格，因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 沈铁军想起了那个为了给儿子看病，走上邪路最终被枪决的背影，报道中只说了他是多么的狠毒，歹毒，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仿佛天生便是如此。 楚大招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劳改犯般的形象上笼罩了层沧桑，好似六七十的老人，飞快的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明明才十六七岁。 飞快的用手帕擦了擦眼泪，魏一仙止住了哭泣，抽噎道：“货款我们不要了，只是，只是你能说下，我父亲，他想问什么吗？” “也许是想洗白上岸，也许是想入一股，也许是想说说你们的事儿，现在，我只能说是也许了。” 沈铁军皱了皱眉，他应该早就想到这点，魏老板能做大，肯定不是一般人，只不过和这种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被吞的骨头渣滓都不会剩，哪里会像现在的楚大招，这么听话。 脑海里才闪过楚大招，耳边便传来了她的声音：“小师兄，咱们才买的那个东西，好像涨价了。” “涨价了？” 沈铁军有点蒙，飞快的扫了眼魏一仙，低声道：“涨了多少？不是国家定价吗？” 楚大招的双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国家定价不假，但是架不住咱们买的多，就有人看眼里了，说是想加点钱再买回去，消息反馈过来，我才知道涨价了。” 第六十八章 一半 沈铁军不知道的是，从建国到现在，茅台酒厂每年几百吨不到千吨的产量，在经过日常消化后，各个地方的库存量并不大，却也谈不上紧俏，盖因8块的售价，使得它原本就属于奢侈品的范畴。 虽然1978年是改开的元年，可计划体制下的价格，想要松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茅台酒自打1974年改为8块零售价，已经是四年多没变过价格。 直到沈铁军这个蝴蝶出现，海量的资金砸下，这张密布于铁路沿线的信息网开始发威，中东部区域的茅台酒顿时成了紧俏商品，在人均月收入不到30的时候，没人会舍得花8块钱喝瓶酒，但是不代表没人买。 人情来往啥的，送礼的人不舍的喝，收礼的人自然也不舍得喝，结果不是留着便是去送人，这年月求人办事儿的不要太多，谁家没个头疼脑热，人情往来的时候？ 人情社会下，楚大招掌控的信息网，可以凭借手表电子表笼络人心，让各地的信息网点四下出击联系买酒，可当有人想用酒时，便反向找到这些人，原本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想买，还要搭上关系。 只是，沈铁军只让楚大招满世界的收，却没说过卖的事儿：“现在有几个网点反馈信息说，有那卖了后想回购的，加点钱也行，咱们卖不卖？” 沈铁军有些呆滞，回过神飞快的摇了摇头：“不卖，没有茅台，有五粮液啊，咱们就是钱多了才去买的，又不是想炒这个玩意。” 楚大招发现沈铁军目瞪口呆，心中顿时翻江倒海的沸腾起来，原本听到有人加钱买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小师兄刻意为之，不算多么高大的身形倒是愈发神秘莫测，此时看他的反应不似作假，心中的震撼倒是比先前还大了。 运气吗？！ 楚大招皱紧了眉头，这也只能归结为运气了：“因为是国家定价，茅台酒不存在地域差价，现在咱们手上收了一百多万瓶，就是你要求要好好存放，又花了点钱去租房子，后面继续收的话，还得花钱去租房子——” 好半晌回过神来，沈铁军扫了眼魏一凡和魏一仙：“那笔货款还要吗？” 魏一仙红着双眼，开口道：“不要了！” 魏一凡小心的看了眼姐姐，要了带不出去，走海路的话那就是有污点了，按照这个外人的说法，父母离婚可就是为了洗白他们，饶是心痛那几十万巨款，可也明白这其间的轻重，摇摇头道：“我也不要了。” 沈铁军站起了身，开口道：“那咱们就再见吧？” 魏一凡看了看魏一仙，后者默然几许，目光落在了沈铁军的身上，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可对方满脸嫌弃的意图毫不掩饰，直接开口的话怕是会毫无结果，脑海中转了转，目光落在了楚大招身上，开口道：“不知两位，还有什么话要带给王盛奇先生的？” “啧…” 沈铁军心里一阵腻歪，他很想说没什么要带给那家伙的，可想起少了一只眼的王盛奇和下落不明的姜华，接着便又想起举目无亲身受重创的不幸，手指飞快的敲打着桌子，开口道：“两位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铁军想的很明白，在羊城呆了前后算是两年，对于那些过去的人会有什么遭遇，是没见过也听到不少，王盛奇孤家寡人的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拿到了港岛身份也不好过，那魏老板还挂了。 王盛奇跑路是为了掩护楚大招，变相的也是在掩护他，更何况也是听了他的建议过去的，现在变成了这个情况，沈铁军自然是不会不问，毕竟才和楚大招嚷嚷着要在网点上建立诚信体系，转过头来要是翻脸不闻不问，这个队伍可就没法带了。 比例协调的面上闪过个笑意，魏一仙不知到面前这个大陆仔哪里来的底气，可想着老爹都没法见到这人一面，心中的好奇还是大过期盼的：“小弟在港岛商学院读的电子系，明年就要毕业了，我在圣玛利亚女校担任大一辅导员，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点？” 沈铁军笑了：“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涉足房地产项目的意向？” 魏一凡满脸蔑视，怪声道：“这位先生，你有些想当然了，房地产项目可不是我们这个资本所能涉及的，而且还要和港府房管局打交道，现在的地也不是那么好拿，再说我们也没有房地产的开发经验。” 魏一仙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心中也是有些看轻，现在港岛的房地产正是火热的时候，便是个聋子也能看到人们为了房子在奔波，这个大陆仔虽然被老爹高看一眼，可毕竟是个大陆仔啊！ “想当然？” 沈铁军倒是没有生气，翻了翻桌子上的几份报纸，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只得开口道：“据我所知，港岛宝江也是地产行业的新手吧？老板是搞涂料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过这家公司？” 魏一仙摇了摇头，倒是魏一凡面色一正，开口道：“这家公司我知道，前些天和羊城签订了投资协议，可是我并不看好——” “你看不看好没用，因为你看了和没看一样。” 沈铁军有意踩人，语气自然是不客气至极，不顾魏一凡面色发红，继续开口道：“根据双方签订的合同，东湖新村开发项目共60000平方米，由羊城提供土地和承建，港方设计以及提供开发资金3600万。 其中20000平方米由港方在港岛发售，约为港币2500元/平方米，发售当天便全部售出，一举收回投资还有得赚，你有什么资格，不看好这个项目？” 魏一凡瞬间面孔胀的通红：“要是内地政策发生变化呢？” “哈——” 沈铁军乐了，笑道：“买这些房子的港岛人，是给自己住的？还不是给内地的亲戚们住的？这边签了拿到钱就算完了，政策发生变化那也是亲戚们有麻烦，和开发商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改开后第一个商品房开发项目，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深城的天湖丽苑，可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早在1979年初的时候，羊城便开始研究引进外资，准备进行房地产项目的开发，而到了年中时分，便找到了合作者港岛宝江，共同对东湖新村进行开发建设。 由于资本逐利的特性，港岛刘姓商人在深城天湖丽苑项目上所获甚少，比之羊城的合作者宝江少了一半还多，以至于深城在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找到愿意再次投资的港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项目在羊城落地，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上。 魏一仙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先生好像对内地的政策很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是非常的有信心。” 沈铁军加重了语气：“恢复高考拥抱世界，港岛的资讯发达，这个国家的变化你应该比我了解的多，其实说到政策性变化，港岛也不安全，你们说说，英国租借港岛的合约是签了多少年，现在距离到期还有多少年？” 魏一凡的瓜子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失声道：“祖家肯定不会放手的。” 楚大招趴在了沈铁军耳旁道：“他们称英国都是祖家，以示尊敬。” 微微点头，沈铁军道：“我承认你说的对，英国是不会放手！但是，共和国会放弃吗？而且英国那么远，港岛可就在眼前。不说别的，只切断吃的喝的，就能让港岛崩溃。而且，现在美利坚为了对抗苏维埃，是需要笼络共和国的，失去了美利坚的支持，英国能怎么办？”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便引出了这么多的劲爆消息，魏一仙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回过神来看他分析大国局势如数家珍，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朱色家族？” 脑海里转悠着这个想法，魏一仙陡然发现这人先前的提议，是真的很有操作性，开口道：“先生，您的建议非常有建设性，我会认真考虑的，非常谢谢您。” “呵呵，不要谢我，因为我是有条件的。” 沈铁军心说我可不是白出点子的，好人不长命可是老话说死的，开口道：“我要利润的一半，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给我。” “一半？” 包括楚大招在内，魏一凡和魏一仙齐齐愣住，看傻子似的看着面前的大光头，满脸的匪夷所思，现在可还没有影子呢，你这就要一半，还TMD是利润，魏一凡首先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面上的笑容一收，沈铁军冷声道：“我说了，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给我！” “嘶——” 魏一仙倒抽了口凉气，眼瞅着魏一凡又要发作，连忙扯住了他，开口道：“先生，谢谢，我们会认真考虑的。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还要搭乘直通车回去，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沈铁军开口道：“告诉王盛奇，等他拿到了身份证，伤好的利索了，就说我想见见他。” “好的，我一定如实转告王盛奇先生。” 魏一仙冲着沈铁军点了点头，当先走出了院子，魏一凡阴沉着脸扫了眼两人，拎着箱子追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似曾相识 “外边那个是我同学，以后来怕是要碍事儿了。” 目送两人离开，沈铁军飞快的对楚大招说完，黄彪已经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个瓷碗：“萝卜牛杂好了，放了点青椒提味，大招姐，你要不要来份？” 摇了摇头，楚大招开口道：“我就不要了，今天吃的有点晚，小师兄，你说王盛奇怎么办？” 沈铁军微微一叹：“这要看他怎么办了，咱们现在想多了没用，死里逃生还少了只眼，外加女朋友下落不明，他现在怎么想的，可也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了。” 楚大招眉头紧皱：“那你刚才和这俩人说的——” “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我给他们机会，就看两人能不能抓的住，当然，这也是我给自己找的机会，王盛奇毕竟不是香蕉人。” 操起筷子，沈铁军端起盛好米饭的碗，他来就是吃饭的，原本饥肠辘辘的被打扰了下，现在早就饿了，忍着烫嘶嘶的吃着，看向了黄彪：“我同学也吃了？” 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油渍，黄彪满脸带笑：“还在里面忙活她那份呢，说是要跟我学这道菜，我怕她打扰你们谈事儿，就教了教。” 楚大招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她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当初自己20块卖给沈铁军电子表，谁能想到那是一个机会，一个避免像其他人那样被抓进去劳教判刑，现在身家千万的机会？ 心中泛起些许的庆幸，楚大招开口笑道：“我感觉那个魏一凡是不可能答应的，倒是那个魏一仙，颇有几分精明。” “咱们做的这个事儿，笨蛋也干不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笨蛋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怕自己也会被传染的笨了。”沈铁军吃着笑道。 楚大招摇了摇头：“可是付出几千万的本钱，赚的还要分给你一半，我怕她不舍得，有那么大笔存款，安心的当个大学辅导员，这个选择也是不错的吧？” 沈铁军嘴巴不停：“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那几千万港币说是多，可要看放在哪里，她要是存到银行里面吃利息，也早晚被通货膨胀抵消掉，拿去投资就更刺激了，分分钟变成穷光蛋。” 港岛的房价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更刺激的是存钱的银行倒闭了，港岛的弹丸之地看着不大，却是资本汇聚的中心，亚洲的四小龙之一，几千万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也就是放在国内会被重视，毕竟去年国家外汇储备不到两亿美元，现在和未来的十年，是一切朝汇看的时候。 要不然，羊城会拿出用地换外汇的手段？ 发现沈铁军沉默不语，目光从厨房收回的楚大招开口道：“现在怎么做？还是把赚到的钱买酒？” 沈铁军看了她一眼，发现黑是黑了，倒是英姿飒爽的比以前还好看点，贪婪的目光梭巡在精致的面庞上，开口道：“我要是说不干也亏的荒，现在网点建设完成，人在外边呆着也不好。 那就都撤回来吧，有想进厂子上班的，花钱打通关系，把他们都送进去，但是我有个要求，进厂子后要搞好和领导的关系，该打点的就打点，该花的就花，这些人的份子钱，依旧要作数。” 楚大招被看的有点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脸上沾了米粒，瞪了他一眼站起了身：“那都按你说的办，我先走了。” “大招姐，你慢走。” 黄彪屁颠屁颠的送到门口回头，飞快的到了沈铁军旁边，满脸谄媚：“小师兄，真的可以到工厂里上班？” 改开的初期，铁饭碗依旧是铁饭碗，无数人心中最光荣的职业，哪怕是个街边包子铺的正式工，那也不是个体户能比的，国家的主人和没名没分的个体户之间，差的鸿沟要用两位年月的时间数来弥补。 心中不愉，沈铁军面色也就有些不好，扫了眼道：“你上班的话，要多少年才能赚够你一个月的份子钱？” “呃——” 面色讪讪，黄彪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话，吭哧吭哧半天，开口道：“基本工资800+出差补助560+餐补50，可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黄彪的话音没落，童敏端着个瓷碗步履匆匆的进了院子，嚷嚷道：“小师兄，你来尝尝我做的，绝对比你那个好吃。” 看了眼黄彪，沈铁军也没客气，从童敏的瓷碗里夹起块牛杂，放进嘴里咀嚼两下，便感觉唾液分泌增多胃口大开：“用辣椒提味，肯定是你的好吃了，可这个吃完，怕是要上火。” 两人有说有吃的坐下，黄彪也知道没办法再说，出了院子满脸郁闷：“可现在找对象的，谁不是想找个有正式工的？你是研究生，毕业了就是国家干部，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 饱暖思那啥，从知青点跑回城里当了黑户，才解决了生存问题的黄彪，又开始朝着更高的目标迈进，瞅着院子外没了楚大招的身影，心情低落，老娘介绍的姑娘嫌他是个体户，没等他拿着上个月的工资显摆，就直接一口回绝了。 距离饭店三里多地的丰田出租车上，魏一凡正冲魏一仙火冒三丈：“一半啊，他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利润，我是真的小瞧了他。怪不得几十万不放在眼里，这样做生意，几千万也只是嘴巴一张一闭，就来了吧？” 对于这位弟弟，魏一仙是早就熟悉了：“人家有这个本钱，你不是说不看好东湖新村的项目了？他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回去就能确认，而且人家也说了，你可以不给，可以拒绝！” “拒绝？拒绝怕是血本无归！” 魏一凡满脸冷笑，开什么国际玩笑，港岛里面关于大路的各种传说还少么：“你以为我想不到？一个普通大学生，就有那么高的眼光了？我都是听他说了才想通的，越想越是像他说的那样。 祖家的日子不好过，为了对付苏维埃，美利坚肯定不会得罪共和国的，没了美国的支持，共和国打猴子就像砍瓜切菜，祖家那边——” 任由魏一凡嘀嘀咕咕的念叨着，魏一仙心中倒是松了口气，这个弟弟看似莽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胸无沟壑，却不知这是他对付陌生人的面具，不同意的话早就扔到脑后了，哪会像现在说这么多，也是为了那即将付出的一半收入而抱怨。 诚如魏一凡所说，这么犀利的大局眼光，便是港岛的大学生也少有，魏一仙作为圣玛丽女校的辅导员，对这点是深有体会，想想那些同学和学生所谈论的，不是花天酒地便是明星服饰，有上进心的也大多只是股票生意，很少有人会谈到港岛的未来和大路的态度。 因为他们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去想，去谈，去分析。 而今天见到的这人，却能准确的分析出大国间的博弈，这需要多么庞大的信息支撑？ “设计好说，港岛的房地产项目设计所一抓一大把，就是剩下的资金，父亲给咱们俩的存折，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一千万，还有两千万是在母亲那里，姐，要是母亲不同意怎么办？” 寂静无声的出租车里，魏一凡的声音有些发飘，三千六百万的投资撬动一亿三千多万的项目，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商机，虽然收入要给那个家伙一半，可好汉股不光是这里独有的，放眼全世界的资本主义国家，哪一家没有好汉股的存在？ 虽然那个家伙比较狠，竟然要一半的纯收入，可就当进入房地产行业的学费，魏一凡迅速做出了决定。 听到母亲，魏一仙皱紧了眉头，望着车窗外不断逝去的风景，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那只能是尽力去说服吧？不行你就为了事业牺牲一下？妈咪可是想早点抱上孙子的。” 魏一凡的脸瞬间变黑：“你可以闭嘴了！” 耸耸肩，魏一仙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在出租车到了火车站后，登上了返回港岛的直通车，回到家里看到母亲，飞快的开口道：“妈咪，你没出去逛街啊？” 陈玉莲今年四十五，早年间优渥的生活在离异后变的坎坷，看着就像是五十多，知道两人是去内地取回东西，看着两人进了屋放下箱子，开口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爹地给我和姐姐在银行开的账户，算上其他的存折，差不多有千多万。” 魏一凡心情沉重的说了，打开箱子后拿出东西，装作不在意的道：“妈咪，今天我们去了内地，可是大开眼界，宝江公司和羊城合作开发的商品房，一个月就收回投资不说，还赚了一千多万。” 从箱子里拿出存折打开，陈玉莲翻了翻后收到口袋里，转头看了眼儿子，满脸疲惫道：“这钱我先给你们收着，反正是你们的名字，我用也用不了，等你们成家的时候再给你们。” 魏一凡如同吞了个苍蝇，飞快的点了点头：“好的，妈咪。” 魏一仙给了他个同情的眼神，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第七十章 我听你的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七十一章 冤家路窄 “兹有78级研究生沈铁军，视学校纪律于不顾，在明知有课的情况下逃课饮酒，现给与系内通报批评处分，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羊城外国语学院研究生科英语系。” 不算宽大的英语系办公室内，李贵菊板着脸拿着通报批评念完，抬起头来啪的将文件拍在了沈铁军的胸口，雍容的面颊上写着大大的不满：“你行啊，不老老实实的上课，逃课喝酒还被部里视察的领导抓到，你也算的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童敏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无语，英文系研究生一共就俩，78级一个79级一个，这个通报还是英语系发的，白纸黑字的写明了“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合着就是专门给她看的咯？ 还要引以为戒咯？ 原本想发表下自己的不满，可瞅着被部里领导抓了现行的逃课份子，政教处愣是让系内自己处理，童敏也能想出这位小师兄，该是被学校当成什么一般的存在。 沈铁军挨了训，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逃课喝酒就算了，还让部里来视察的领导抓到，这就是他的错了：“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喝酒。呃，还有不逃课了。” 李贵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横了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走走走，看到你我就头疼，这个学期过了一半，你那个论文还没半点影子，总不可能这么吊着吧？” 沈铁军的论文题目还是中国式英语，可由于外教迟迟到不了位，也就没办法开展研究，他倒是知道几个单词，可没有外教的帮助确认，自己总不能老沈卖瓜，于是就耽搁下来，好在他也不是没帮着学校想办法：“老师，实不相瞒，前些天我给乔布斯先生写了信，顺便提了下关于咱们英语教研室里的情况，就是电脑和外教的事儿，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回音了。” 不大的杏眼瞬间瞪的溜圆，李贵菊看了眼办公室门口，回过头道：“你又问人家要赞助了？” 上次沈铁军要来五台电脑，算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后来事情明了才知道经过，先是驻美大使馆看到报道，好悬没把肺气炸，要饭要到了外国，这是生怕丢人丢的不彻底，直接通报给了外交部和教育部。 两大部委一致认定这是丢人现眼的事儿，分头行动一个通知了羊省的省委，另一个通报给了羊省的教育厅和学院，不想学院大佬接了电话也没好气儿，具体怎么说的不得而知，反正是升任教育厅教务局的武长顺，后面又跑了一趟羊外，被兰教授出面抗住了。 沈铁军屁事儿都没有，李贵菊说着看了眼旁边被雪白的罩子盖住的计算机，满脸期盼：“你有几分把握？” 羊外的外汇指标一年只有一千美元，不说那些欧美的外教，港岛的也不够人家一个月的，想要请人来，最少也得开个和港岛差不多水平的待遇，一年两万四千块美元，这就要了老命了。 何况还有教研处的电脑，李贵菊曾经看到过沈铁军画的大饼，配备了苹果2代电脑的英语电教室，在连个电视是稀罕的共和国，那是超奢华的配置。 “70%吧？” 沈铁军摸了摸大光头，实际上概率是一半对一半，乔布斯要么给要么不给的说法，不过是楚大招去了港岛，那么自己的计划一旦执行起来，只要能够确认消息准确，几十台苹果电脑，那就是毛毛雨。 概率超过了一半，李贵菊知道沈铁军不是信口雌黄的人，面上的威严敛去，啪的拍了下他的胳膊，开口道：“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这个事儿就别对别人讲了，省的有些人上蹿下跳的，老师不像老师领导不像领导，有辱斯文。” 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老师，兰国栋出来了吧？” 李贵菊面上的威严再次出现，眉头紧皱：“出来了，那孩子，就是想法太多，你不去问兰教授是对的。” “嗯，出来就好，那我先走了。” 沈铁军点头告辞，兰教授家那台电视机原来是海货，由于风暴的原因，经手的兰国栋被人供了出来，警察上门后不光抄了电视机，还把人也给抓走了。 到了这时大家才知道，这货为了吃喝玩乐，不光是把买海货电视省下的钱花了，电视机票也被他转手卖掉花光，额外还私刻公章制作假的销售凭证糊弄家人，差点没把兰教授气过去，也算是人间大奇葩。 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这段时间的研究生课，都是李贵菊在帮兰教授带，沈铁军为了照顾导师的面子，也没主动去伸头，里面的票证和钱财都好说，就是私刻公章制作假证麻烦，想要捞人可不是他现在能玩的转的。 事关师长的尊严，沈铁军在兰教授面前连风声都没问，出了办公室瞅着外边人来人往的校园，11月份的羊城还不到冷的时候，冷空气要到下个月才会来，此时校园里鸟语花香书声阵阵，除了鼻头偶尔飘过的异味，倒不失一个学习和做研究的好地方。 异味是旁边养殖场的味道，和这么个邻居在一起，处在下风口时便会满校都是，气温低的时候还好点，夏天时的味道才要人命，好在有业务往来时会沾点便宜，买些不要票的肉类啥的，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望着校园发了会呆，沈铁军回过神，才发现旁边站着童敏，不由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站过来的？” 精致的眼眸一翻，童敏开口道：“我跟你出来就站这里了，看你发呆以为在酝酿灵感，怕打扰了你就没出声，倒是没想着你这么大的反应。” “呃，呵呵，先前让你见笑了。” 摸着大光头，沈铁军颇感不好意思，英语系的研究生就俩，一个他一个她，通报批评好似专门给她看的，飞快开口道：“你可别学我，到时候被老师们说我带坏了你，那就不好了。” “你多想了，想带坏我可不容易，也不看看咱是谁？” 将课本抱在鼓鼓囊囊的胸前，童敏边说边笑的甩着脑后的两根辫子，斜着小脸道：“部里有意在咱们学校开设培训部，所以来了不少的领导，听说你得罪过厅里和部里的领导，说说怎么回事呗，我真佩服死你了。” “是出国留学人员培训部吧？” 沈铁军脑海里泛起了个念头，自打去年第一批飞往美利坚的留学生入学，出现了不少不大不小的麻烦，在学习和生活上闹了不少的笑话。 结果，教育部从上到下接了不少大佬的指示，于是痛定思痛的，干脆对留学生进行测试，测试的试题便来自大名鼎鼎的托福。 但是托福考试需要美元，试卷铅笔答题卡全部要从美利坚空运，由于这时外汇储备极其稀少，去年的外汇储备甚至是负的，就有大佬拍了脑门。 突发奇想，参考了托福和港岛考试经验的EPT（英语水平考试）便应运而生，同时各个对外专科院校增设出国留学人员培训部，以便对准备参加考试的留学生突击培训。 这时教育部已经忙了起来，也没人想着去问问人家托福，承不承认这种共和国式考试，沈铁军是不想出这个风头。 杨修怎么死的？ 沈铁军不相信那么大个教育部里那么多的人尖子，就没人会想到这个问题，所以便老老实实的装作不知道，满脸好奇道：“这都过了半个学期了，你的论文开题了吗？” 高高的柳眉微挑，童敏转身走了：“不告诉你~” 盯着高挑的背影远去，沈铁军感到有些牙痒痒，童敏的家庭条件一看就知道是不错的，其他女孩比如那樊琳，最多是个的确良衬衫加长裤小皮鞋，她也是穿着个的确良衬衫，不过是领子加了花边腰部修身的，便是那裤子也是合体的很，将修长的腿型展现无遗，真真是‍‌‍‎‌前‌‎‍‌凸‌‍‎‎后‌‎‍‌翘‌‍‌。 脑海中才闪过樊琳的面庞，一张娇艳的小脸便出现在了沈铁军面前：“小师兄，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沈铁军摇了摇头，看了眼樊琳，开口道：“怎么，找我有事儿？” 樊琳直觉他在撒谎，开口道：“陈志标在外边，想见见你。” 沈铁军下意识开口道：“他怎么来了？” 嘴角微挑，樊琳眼神锐利：“媳妇找不到了，你说他怎么来了？说是请你吃饭。” “大仙给鸡拜年——” 半句话没说完，沈铁军知道是躲不过去，倒是越躲越证明他心虚，开口道：“好吧，那谢谢你。” 学校大门口，穿着身蓝布褂子的陈志标，犹如农民工般的蹲在门口墙角，看到沈铁军出现便站起了身，将烟屁股在黄胶鞋帮子上按灭，放进烟盒里面，又从里面抽了根香烟：“沈铁军，你好，上次来没见到你，我是来请你吃饭的。” 第七十二章 战场上落下的毛病 上一次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心里有愧的沈铁军躲了，这次是经历了王盛奇和楚大招的变故，知道有些事儿躲是没办法解决的，接过烟后看着陈志标拿出火柴划着，连忙夺过了火柴盒，自己点了又给他点上，陈志标满脸激动：“谢谢，谢谢。” 将火柴塞回陈志标手里，沈铁军吸了口烟，没往肺里去直接吐掉，开口道：“陈哥，你不能是光请我吃饭吧？” “是，是想请你吃顿饭。” 陈志标搓着手面现谄媚，样子有些忸怩：“还请赏脸。” 沈铁军有些狐疑，找媳妇不会这么温柔吧？ 难道想给自己下套？还是灌醉绑了自己？严刑拷打？ 脑海中胡乱转着念头，沈铁军面上堆出了公式化的笑，开口道：“不说赏不赏的，这么着吧，我请你，你说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 陈志标抬手指了下方向，闷声道：“不走远，走远了耽误你的事儿，那边有个黄家饭店，要不咱们去坐坐？” “黄家饭店？” 沈铁军看了眼陈志标，心说难不成真是请客吃饭的，这么想着手一指：“行，还要等人吗？” “不，不，就请你，就咱俩。” 陈志标快速的将烟吸掉，咳咳的咳嗽几声，发现沈铁军瞅过来，闷声道：“战场上落下的毛病，烟气儿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只有抗不下去了，才会逮着机会使劲抽两口。” 沈铁军点点头没出声，上次樊琳说过，陈志标是被人换回来的，从谁手里换的？用什么换的？樊琳没说，他心中便对这人有意见，到了饭店看看黄彪王乐都在，点头也没开口。 “辣子鸡地锅鱼，再来个烤鸭和红烧肉，酒拿好的上。” 陈志标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沈铁军坐在桌子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鸡鸭鱼肉算是齐了，酒也要好的，这家伙想干嘛？真想其他吃饭？ 点完菜到了桌子前，陈志标将手中的酒盅放在了桌子上，沈铁军一个，他的左右各放了俩，自己旁边又放了个，八仙桌子四个边，除了沈铁军的旁边没有，俩人旁边各一个，好像还有五个人要来。 黄彪从厨房探了个头：“茅台八块五，要几瓶？” “八块五？一瓶吧！” 陈志标看到黄彪放下茅台，拿过后撕开封口，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默然点头：“嗯，是茅台。” 沈铁军没动，默默的观察着陈志标给他斟满酒，随后五个空杯子倒满最后倒了他自己的，大半瓶子酒算是去掉，将酒瓶放在手边，神情郑重：“沈铁军，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嘴上没说，可你的眼神和那些战友的眼神一样，看不起我这个俘虏。 可我是答应好了兄弟们，完不成诺言我到了下面没脸见他们！班长，大强，东子，二嘎，小山东，这位，这位就是我媳妇的同学沈铁军，就是他写了亮剑诗，也是你们想见的人，你们说想和他吃顿饭，现在有鱼有肉——老板，快点上菜！” 嗷的一嗓子荡开，沈铁军呼吸微滞看向陈志标，他有些明白了，可是又不敢去往深里想，端起酒杯和几个空杯碰过，冲陈志标一端仰头喝干，便感觉喉咙堵了什么东西，想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谢谢，谢谢你。” 陈志标飞快的将几杯酒泼在地上，最后端着面前的酒一口喝掉，不想便听到个声音：“我听人说，姜华去了港岛。” 浑身一震，陈志标缓缓的将杯子放下，默然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也，也好，她一直就向往国外，考了羊外就是因为离那边近，这下，她应该是满意了。” 毫无感情的声音有些空洞，沈铁军听的心止不住沉了下去，飞快的开口道：“你不想再见见她？” “见她？见她做什么？” 陈志标捏着酒杯失神道：“我是个俘虏，整个军区里唯一的俘虏，被人拿俘虏换回来的，要不是为了完成兄弟们的遗愿，我，我早就应该死了的——” 眉头微皱，沈铁军开口道：“你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他们把你养大容易吗？为了自卫反击你上过战场，冒着枪林弹雨的战场，还是说你在战场上当了逃兵，才被俘的？” “放你娘——” 半句话没说完，陈志标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算浓密的眉毛下双眼如刀，陡然面现痛苦之色，瞬间泪流满面，嘶声道：“是啊，我的父母，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因为我成了俘虏，害你们永远抬不起头来——呜——” 凄厉哭声响起，沈铁军张了张嘴，他不是年轻人，他曾是有儿有女有孙子的人，陈志标宁愿背负俘虏的骂名，也要请自己吃这么顿饭，就为了完成那些已经与大地同在，与山河同朽的英灵们的愿望，他只是受宠若惊，却无法对这人做出任何的评价，因为没有资格。 抹了把眼泪，陈志标抬头无语问苍天，良久嘿然一笑，咽声道：“谢谢你，沈铁军——” 厨房里面，黄彪听到动静探头看了眼，又向沈铁军投去了询问的眼神，没得到回应后有点蒙，搞不清这是什么人，只得将菜端了出去：“菜来了。” “嗯，我去洗把脸，沈铁军你稍等。” 看到上来的辣子鸡，陈志标站起身问明厕所的方向进了院子，黄彪看着人影消失，用围裙擦着手飞快的开了口：“小师兄，没事儿吧？” “没事儿？” 沈铁军感觉这家伙有点烦，自己的脸拉到这么长，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瞅着烟盒嘴上说完才醒悟过来，连忙站起身：“去，看他在厕所里面吗？” 黄彪有点蒙：“什么？！” “嗨！” 一拍桌子，沈铁军连忙进了院子，这个时候的厕所都是旱厕，他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推开男厕所的门，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连忙拍了拍女厕所的门：“有人吗？” 敲了几下门没动静，沈铁军只得探手拉开，里面同样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就是走了，开口大声喊道：“陈志标，你个懦夫，你为了你自己的脸面，把你爹娘的养育之恩当成驴肝肺，你父母已经因为你被俘而抬不起头来。 但是我告诉你，这还不是他们最伤心的时候，那就是当他们白发人送了你这个黑发人，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脸面，但是他们还有你这个儿子，如果你干出什么傻事儿，你让他们怎么办？陈志标，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一口气的喊完，沈铁军嗓子已经哑了，他是真急了，嘶声道：“你被换回来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这说明你对待国家还是忠诚的，没有干对不起国家的事儿。陈志标，妈的，姜华就是因为我给她减掉的那一分，才导致你们东窗事发离了婚，你不想替她报仇吗？来啊！” 饭店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樊琳和朱丹面面相觑，后者甩了个眼神，叹了口气道：“这下你满意了？” 神情复杂的看着从院子里出来的身影，樊琳发现当自己的猜测成为事实，她却没有半点的开心，眼瞅着沈铁军到了摆着七个酒杯的空桌边上拿起烟盒，从里面掏出了一卷钱，便见他招来饭店老板，嘶哑的声音传来：“钱不够，从我那里面出，他妈的——” 黄彪点头哈腰的接过三十块钱：“够了够了，四菜一汤一瓶酒，三十块够了——” 瞅着满桌子的菜和酒，沈铁军心里仿佛压着坐大山，喘不过气来，先前看到陈志标往烟盒里塞钱，他就有些奇怪，直到放下烟盒去厕所，反应慢了半拍也没追上人，想想也是，上过战场的兵，想躲自己肯定是找不到。 探手将酒拿起，沈铁军张了张嘴发现已经没办法出声，摆了摆手走了。 黄彪连忙点头示意自己了解，先前两人啥关系他没搞明白，直到小师兄开口骂了，他才高清两人的关系，那人还是个俘虏兵，只是搞不懂小师兄怎么会这么急。 目送小师兄萧瑟的背影消失，黄彪转身进了厨房：“乐子，乐子，别忙了，去跟着小师兄，我看他不对劲，别出了什么事儿。” “什么？” 王乐手中的炒瓢放回炉子上，连忙解下了围裙抹了把脸：“这是3号桌那俩女学生的，我这就去。” “好的！” 接过炒瓢忙活着，黄彪很快炒好了菜，端着到了3号桌，发现就俩爷们：“这个，刚才那俩女学生呢？” “走了啊，有一会了吧？” 第七十三张 不务正业 拎着酒到了校门口，沈铁军回过神来，他先前的批评通报可还热乎着呢，敲开门口的保卫科，瞅着满脸红豆豆的卢勤进，手中的酒塞了过去，沙哑着嗓子道：“卢哥，刚才和朋友吃饭剩的酒，送你了，别嫌孬。” 卢勤进还没走近，就闻到股酒味，眼尖的早就看到了茅台的商标，瞅了眼学校里面，飞快的接过后塞进了怀里，低声道：“谢了啊，赶快去把脸去去酒味，刚才部里的那几个领导才进去，昨天的事儿完了？你可别再撞枪口上了。” “好好，谢谢！” 转头出了保卫科，沈铁军便看到樊琳和朱丹进学校，刚才这俩躲躲闪闪的跟着，早就落在了眼里，开口道：“你们知道了？” 朱丹捏了捏樊琳的胳膊，飞快开口道：“小师兄你没做错，姜华的试卷我们都看了，扣分的地方没有半点毛病。” 飞快点头，樊琳开口道：“那个事儿说到底，还是怪他们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 微微一叹，沈铁军转身进了学校，他不是容易激动到冲动的年轻人，两辈子近乎七十岁的经历，先前受到陈志标感染的情绪早已平复，匆匆回了研究生宿舍，廖红旗正抱着本法文的《悲惨世界》在看，瞅见他进来合上书，开口道：“小师兄，咱们学校要选举学生代表，你参加不参加？” 1979年7月4日，共和国《选举法》颁布，并于1980年1月1日正式实施，现在眼看着要开始了，全校都在忙活这个事儿，准备要掺和一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铁军先前知道的时候，只能在心中默默对南海里几位大佬报以最高的敬意，未来十年的大学生，将会用十年的光阴，把这些能玩的都玩废，玩到后面的学弟学妹们再也听不到，见不到，想不到的地步。 在廖红旗充满忐忑的目光中，沈铁军摇了摇头：“算了，我的论文还没着落，廖哥你的论文通过了？” 沈铁军脑门上带有好几个光环，最年轻的研究生和最红的诗人，两篇那没啥文学性的诗，已经刷遍了国内的各大报纸，在羊外里面来说，就和那标志性的光头一般，刺的其他同学睁不开眼。 好在他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学校的各种社团一个都没参加，一心一意的扑在学习上，入学以来的论文也都是高屋建瓴级的，狠狠的在英语圈子里面刷着存在感，堪称羊外的半块招牌和学习的楷模。 当然，除了昨天发生的逃课喝酒事件。 所以，像廖红旗这样有心思想参加的，都会打问下他的态度，不过被人这么关心学习，顿时有些脸红：“没，没有呢。”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学习上被人鄙视了，廖红旗连递招的想法都没有，人家明面上是在关心他的学习啊，这样做有问题吗？ 半点问题都不会有啊！ 廖红旗讪讪的走了，沈铁军脑海中闪过个念头，越想却是越有很大的可能性，冲个凉换了身衣服，好不容易把身上的酒味给去掉，下午的研究生课后，找了个机会快步到了李贵菊身边：“老师，我不想参加选举，太忙了。” “忙？” 李贵菊一脸无语，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开口道：“怎么？有人找你谈心了？还是做你的工作了？那个通报批评，为什么要放在系里，你心里就没点想法？” “感谢老师和学校领导的厚爱……” 心里咯噔一下，沈铁军没想到自己还真猜中了，学校这是明显有让他参加的想法，飞快的摇头道：“没人找我，就是吃饭的时候听其他人说起，就感觉那么做有点不务正业，学生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学好知识建设四个现代化，自己的知识还没学好……” “停，你不要说了。” 李贵菊蛮横的打断这货的发言，知道这家伙嘴皮子上的歪理，是一套接着一套，当时对部里的人都那个态度，摆了摆手道：“不参加就不参加吧，但是不能让人说怪话。” “唉……” 不能让人说怪话的意思就是要出成绩，沈铁军灰溜溜的出了教研室，转身去了图书馆。 李贵菊主编的CLT差不多了，趁着这次部里领导来往的频繁，准备交给编委会审阅，出书立传只等通过，便是实打实的成绩，可以谈得上是名垂青史。 时间还没到12月，羊外的校园里，便出现了成堆成堆的人群，廖红旗成为了研究生中唯一参加的，每天起来不是在拉票，就是在去拉票的路上。 同学和老师的脸上，也都洋溢着春希望的欢乐，沈铁军感受着烈火烹油般的澎湃，每天的身影忙忙碌碌，拿信写信寄信的，便成了娱乐和放松。 亮剑和风采的刊发，使得沈铁军有了一帮子粉丝，部队上战士的来信还好说，几乎都是在表达对军队和国家的奉献之情，每一封他都在认真回信。 倒是普通人之中，不少有寄来的三言两语一小段，打着美其名曰探讨的旗号来蹭热度，沈铁军看了看对方的单位，扔进了床下的麻袋里。 上班的不老老实实的上班，写点为赋新词强言愁的诗，还什么伤痕文学朦胧诗，整的好似只有他们，才是从那个日子里过来似的。 童敏倒是不认同沈铁军的看法：“人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还不许人家嚎上几嗓子？怎么，妒忌了？” 沈铁军也没好气儿：“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妒忌他们？开玩笑，我是什么人？咱是共和国最年轻的研究生！” 然后童敏一阵气结：“你就不能不提年龄这个事儿？” 今年沈铁军17周岁，18虚岁，每当想到这个，童敏便会感到人比人得死，从小到大的学霸生涯，何曾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从大学里发愤图强的考到羊外，原本就是想见识见识，最年轻的研究生长啥样。 毕竟一个全科制霸的学霸，想要考个研究生还是很简单的，可惜第一次见面，童敏便被人家打了个闷棍：“共和国式英语。” 俩月的时间相处下来，童敏是已经失去了比试的想法，开始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人看着年轻，可有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又有时候老成的像个老头，偶尔脑海中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向外国人寻求赞助：“你那个乔布斯朋友回信了吗？” “唉，别提了！” 沈铁军啪的放下笔，越想越气：“兰教授这次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部里领导的意见，不再接受国外单位的捐赠，30台苹果电脑和外教算是打了水漂，还有我今年的论文是挂定了。” 乔布斯还是很大方的，沈铁军信里的英语电教室，总共需要25台苹果2代电脑，帮主接给了30台外加赞助外教，以帮助羊外从硬件方面到软件方面，完成世界超一流英语电教室的建设，甚至连电教室的命名权都放弃，没想到学校却给拒绝了。 沈铁军还得帮忙兜着，给乔帮主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感谢信，解释了下学校和部委的担忧，算是把国人看重脸面的事实，兜了个底儿掉，对于他的回信，兰教授看过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李贵菊带着她的《功能交际英语》书稿去了帝都，兰教授除了头发变白了，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情知导师家里也没有省心的，所以老人一开口，沈铁军便应了下来。 不要，那就不要了。 看他最近学的有点忘乎所以，童敏倒是知道点消息：“现在学校不光是要忙着建立培训部，兰教授还加入了中小学英语教材编委会，还有咱们的学位问题，你们这批研究生已经入学两年了，眼瞅着后年就要毕业，可学位制度还没影子呢，明年不出来的话，怕是要出大问题。” 与后世大多3年制的研究生课程相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沈铁军所在的这一批78级研究生，除了医科类的多数都是4年制，现在第二学年快要过一半了，学位制度还没出来。 文科类院校还好点，数理化类院校里面，已经有大拿在科研上有了突破性进展，论文也已经通过学部委员（院士）的答辩，这时不上不下的被吊在半空，有部分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出国。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沈铁军登时满脸惊喜，导师有活动的话，大多数都会带着得意的门生弟子，公款旅游啥的，他还没享受过：“兰教授加入了中小学英语教材编委会？” “呵呵呵呵……” 童敏发出了一阵似曾耳熟的笑声，挑了挑细细的柳眉：“教授说你今年的论文没了着落，让你在学校里安心做学问，等到李教授回来，就带我去魔都参加编委会议。” 李贵菊现在挂着副教授的职称，能帮着兰教授给研究生代课，沈铁军听到这里已经傻了：“为什么？你的论文通过答辩了？” 微微一笑，童敏开口道：“嗯，昨天通过的。” 研究生的学习生活，说到底就是个怎么写论文的过程，一个学年里拿出一篇合格的论文，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也就算是完成，眼瞅着这才俩月多不到仨月就完成答辩——想想人家400分的卷子能考366分，沈铁军也就释然了。 学霸嘛，不能比，沈铁军这么想着想起了个事儿：“我记得你说你还会素描？” 第七十四章 规矩如此 进入11月份下旬，北方的冷空气到达羊城，气温从两位数跌破到了个位数，并且还有下降的趋势，火红到‎‌‍妖‎‍娆‌‍‌‎的紫荆花，迎着冷冽的北风傲然绽放，成为羊城深冬里的一道亮丽风景。 随着冷空气，学校的师生们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好久不见的孟庆来套上了他的棉袄，不知接到谁的信了，兴奋的一蹦三尺高，狂奔着跑进了学校里面。 沈铁军缩着脖子拿了信，机耕路两旁的一片萧瑟，好似天H县的深秋，掉了一地的大叶榕树叶，盖着牛粪分部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身陷屎地。 到了大马路上，周志超穿着高领毛衣夹着大部头，和几个同样装束的学生迎面走来，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小师兄，去吃饭啊？” 笑着点了点头，沈铁军也没出声，两拨人擦肩而过，身后传来了隐约的声音：“听说他也是个好口的，两块钱一份的萝卜牛杂，几乎天天吃。” “人家才十七岁还是十八岁？你十八的时候，还不是把人家村里的狗都给炖了？” “嗨，我倒是把这事儿忘了，唉，十八岁啊，雨季还是花季来着？” “屁，那是雾季！十七岁才是雨季。” 行人匆匆车轮滚滚，连着半个月没下雨，干燥的地面像是扑了层粉，有公交车过去，便会带起一阵‎‍‌‍黄‍‎‌‍‎色‌‍‎‌‎的妖风，黄家饭店门口的桌子已经撤到了院子里，沈铁军到的时候，里面正人满为患。 沈铁军缩着脖子进了厨房，黄彪正光着膀子满头是汗挥舞着炒瓢，旁边的王乐正挥舞着菜刀哆哆哆的切菜，刀工明显见长：“生意不错啊~” 回头看了眼沈铁军，黄彪拿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开口道：“哎，小师兄，大招姐他们在里屋呢，你进去就行。” 摆了六张桌子的院子有些挤，沈铁军到的时候坐了个七七八八，推开半掩着的屋门，露出了里面一张桌子旁的几个人，每人面前放了个茶碗，魏一仙的旁边还坐了个陌生的女人，长相一般两眼浮肿，倒是头发烫的和卷毛狗似的。 再次见到沈铁军，楚大招猛然感觉眼睛有些发酸，扶着桌子站起身，旁边的楚九章和王盛奇看到，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师兄。” 陌生女人诧异的看了眼沈铁军，心中愈发的鄙夷起来，这么个面相稚嫩的家伙，便感觉来亏了，只是看着魏一仙也站了起来，知道是个重要人物，跟着站了起来。 挨个点头致意，沈铁军示意大家坐下，便一屁股坐在了楚大飞的旁边，目光落在了魏一仙面上，几天不见，这女人又换了个发型，耳垂上挂着俩金光闪闪的耳环，不知道是金的还是什么的：“这位是？” 微微一笑，魏一仙开口朗声道：“这位是和佳律师所的律师周韦林女士，精通公司法和经济法，这次来是起到个见证的，还请沈生不要见怪，规矩如此。” 目光落在楚大招身上，看她点了点头，沈铁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想必你来之前，已经对鲁比克的魔方有了充足的了解，这是我设计的空心魔方，除了外观相似，和鲁毕克方块没有任何知识产权的纠纷，我以这款玩具入股魔方世纪，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作为未来会风靡八十年代的益智玩具，魔方会成为老少皆宜的益智玩具，沈铁军在广播中第一次听到这个玩意，便记起了与鲁毕克方块迥异的空心魔方。 与普通的魔方相比，空心魔方没有特别的复原方法，容错率低的可怕，孙子沈磊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复原，最后祭出了终极大招——拆开再组装回去，才发现里面是个空心的圆球，外边的色相都是卡在这个圆球上的。 魏一仙接过桌子上的纸，便是眼前一亮：“沈生的素描功底很扎实啊——” “呵呵，过奖过奖。” 沈铁军说着摸了摸鼻子，他有个屁的素描功底，完全是让童敏帮他画的，作为回报就是要请人家吃饭。 纸上的三维立体图很清晰，从单个的个体色相到圆球上的卡槽，都有直观的展示。 魏一仙上次听说沈铁军要以魔方入股，回到港岛后也进行过了解，知道那个魔方的中心块便是主体结构，当时便想没了这个结构主体，魔方该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现在便看了个清清楚楚，可这点还是不够的，魏一仙放在了旁边的周韦林面前，开口道：“不瞒沈生，在港岛注册公司，只要资本金在十万块便能完成，哪怕事后抽走也是无妨。 可是沈生拿出的这款玩具，还要开模，也许沈生不知道，开模费用极其高昂，而这个空心魔方我看了，最少需要几个模具的设计和开发，这笔钱最少要几十万，一下就——” 目光从周韦林面上闪过，沈铁军点了点头，她以为自己想的简单，但是有这些就已经够了：“咱们有公司，有项目，有计划，产品前景光明，完全可以上市嘛。” 魏一仙差点咬了舌头，满脸诧异：“上市？” 周韦林脸上闪过嘲笑，飞快的敛去，满眼轻蔑的看着眼前面相稚嫩的男子，她很想大声的告诉这人，上市是有条件的，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就能随便上的。 王盛奇在港岛呆了几个月，耳边听到的最多便是股票和房地产的事儿，对于能上市的公司也是有过模糊的了解，此时看沈铁军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侧身伏在了他耳旁：“小师兄，港岛上市——” “谁说在港岛上市了？” 沈铁军自然能从这些人脸上，看出他们内心的反应，绞着手指头看向了周韦林：“周律师——” 周韦林眉头微皱：“沈生你好，在下本名韦林，我的丈夫姓周，所以冠以夫姓在前。” 谁TMD说港岛是个文明社会？ TMD文明社会里，怎么会有男女不平等的现象？ 沈铁军被人结结实实的上了一堂课，也没恼：“哦，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周韦林女士，请问你是否拥有英国的律师执照？” 周韦林满脸高傲：“沈生，我是布里斯托大学法学系的毕业生，并经过BSB和SRA的认证，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出示我的毕业证书和执照。” “BarStandardsBoard和SolicitutionAuthority，英国律师标准委员会和律师监管局，那咱们就可以继续了，不知道周韦林女士对科威特的法律是否了解？” 沈铁军一句话将周韦林砸的蒙了，魏一仙也是听的目瞪口呆，现在说啥了，怎么又扯到科威特了？ 周韦林感觉大脑有些不够用，摇了摇头面色微紧道：“沈生，这方面我还没了解过——” “那如果你想跟着魔方公司赚钱，就请了解一下，因为咱们公司，下一步就是要运作怎么在科威特上市。” 沈铁军看着满脸懵圈的周韦林笑了笑，回过头便看向了魏一仙：“楚大招将出任魔方的董事长，魏小姐便担任总经理吧，王盛奇先生担任公司的副总，不知魏小姐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魏一仙有些不确定，港岛对上市公司的资质审核很麻烦，想必那个什么科威特也不会轻松，迟疑道：“公司人事安排上我没什么意见，我只是很好奇，沈生你对咱们公司——在科威特上市很有信心？”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开口道：“呵呵，你是想说白日做梦吧？没事，到了你就知道了。当然，也许会有点问题。” 魏一仙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公司上市哪里会这么简单的，有问题才会正常，她很期盼这位莫名自信的搭档进行解释：“沈生，那麻烦您说一下？” “那就是你们都是女人，你和周韦林女士并不适合到科威特开展业务，因为那个国家的法律不允许女人抛头露面。” 沈铁军耸了耸肩，开口道：“所以，咱们现在的首要目标，便是在港岛找一个科威特籍的副总，或者是阿拉伯世界国家的也行，让他出面，没问题吧？” 莫名的，沈铁军这几句话给了周韦林股信念，她开口道：“这个没有问题，只要出的薪水够高，总是能找到人的，只是沈生，那个国家的公司上市，没有审核吗？” “有审核啊，但是咱们是去那个骆驼市场上市的，等你们找到了咱们的副总，就能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了。” 沈铁军有些烦，好似他说的是在骗人似的：“咱们的公司要注册为离岸公司，先去设置个办事处，就以开发这个玩具为理由，找到人给我说声就行，你们俩就可以做主。 到了科威特去找一个叫做Soukal-Manakh的地方，意思是露天的骆驼市场，然后你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要钱，越多的美刀越好——” 地址有了，周韦林却愈发的感觉到了不真实：“可是沈生，咱们的公司还没影，才成立，人家愿意买咱们的股票吗？” “有什么不行的？养鸡场都能上市，咱们还比不过一家养鸡场？” 能够想起世界上最大的泡沫，沈铁军也是烧死了不少的脑细胞，特别是为了想骆驼市场的阿拉伯语单词，还蹲了很长时间的图书馆。 众所周知城里的人都会玩，但是很少人知道葫芦娃一旦成了暴发户，那玩的可是比城里人还疯狂，养鸡场都能上市，还有比这会玩的？ 第七十五章 远期支票 王盛奇是看出来周韦林的不屑的，在港岛这几个月的时间，他见识到了太多起起伏伏的事儿，本身便是因为这个事儿才到了港岛，不想这里除了乱，便只剩下了一个乱。 乱的原因是钱闹的，王盛奇自己的身价不菲，可是碍于沈铁军的底线，那钱不能带出来，便感觉到了很少人才会有的烦恼，有钱不能用，那要这个钱是做什么的？ 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要跟着楚大招回来的时候，问问小师兄，不想便听到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就和建立的那个什么信息网点差不多，令人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的消息。 “养鸡场也能上市？” 哪怕跟着楚大招一手建立了信息网点，王盛奇也没有半点信心，这是上市啊，你什么都没有的小公司，空口白牙就想用那分文不值的股票，从人家口袋里拿钱？ 楚大招没出声，董事长都没开口，魏一仙满脸忐忑，这是总经理呢，俩大佬都在怀疑，可两人都没开口，周韦林作为见证者，她来就是沉默是金的，感觉自己这一趟，可能要看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这么儿戏？ 王盛奇最终选择了闭嘴，他想起了自己听到信息网点时的反应，那时感觉小师兄是天下第一号傻子，天下第二号傻子楚大招被这人三言两语蛊惑的成了憨巴子，直到后来信息确认，眼瞅着她用钱买了大批的电线发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结清，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傻子和憨巴子。 人家是研究生呢！ 王盛奇在给自己打气儿，跟着楚大招魏一仙回到港岛，马不停蹄的踅摸好了公司的地方，就在九龙城寨的对面，他便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了黑窟窿般的左眼，便再没人敢和他对视。 流弹的碎片崩到了眼里，眼球便在眼眶里炸开，后来在海水里面又泡了十几个小时，眼眶周围的组织也都死了，好了后就连医生也吓到，要多狰狞便有多狰狞。 打扫卫生挂上牌子，节约为上的魔方有限公司便开张了，连个电话都没有，直到魏一仙带来了几个高鼻大眼的男子，王盛奇肩负起了接待的工作，等着和楚大招面试完毕，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大招，面试结果怎么样？” 接过茶杯，楚大招摇了摇头：“不怎么样，没有科威特的，倒是有个埃及的迈哈穆德·赛义德，不行也只能是他了。” 魏一仙瞥了眼：“那就他吧，这人要的薪水也不算高，王副总，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在外人面前，还是称呼公司职务为好，嗯，我先走了。” 王盛奇点了点头：“好的，总经理，你慢走。” 跟着送到门口，看到魏一仙上了公交车，楚大招松了口气：“她应该是想尽快去看看的。” 用剩下的一个眼睛目送公交车开走，王盛奇开口道：“我也想尽快看看，看看小师兄说的是不是真的，养鸡场都能上市？” 王盛奇说出了楚大招的疑惑，只是和他相比，楚大招还是明白自己这个位置的作用，自从认识了沈铁军，手下的人多了，钱也多了，上位者的气质，也在涨价信息传来后算是小成，从物质到精神上的收获，都在慢慢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 几千万的款项经手而过，变成了成屋成屋的茅台酒，楚大招的自信心算是彻底建立起来：“从咱们认识小师兄以来，他要咱们做的哪一件事，是没成功的？” 先是开饭店，后面为了组建信息网点，而逃过了打击海货的风暴行动，国内还有一大笔钱存着，王盛奇想了半天，发现小师兄做的事儿，倒是没一件是失败了的，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那这次肯定也是成功的。” 嘴上是这么说，直到王盛奇出了科威特的机场，听着已经成为了公司驻科威特总经理的赛义德汇报时，才有些失神：“Soukal-Manakh市场是非法的？” 赛义德矮矮胖胖，三四十的年纪已经留了大把的胡子，看着王副总擦着额头上的汗，恭敬的开口道：“是非法的，但是国家并没有取缔和制止。 我去咨询的时候，倒是有一家叫骆驼和羊的养鸡场上市——咳，就是卖股票了。嗯，还有人看到我的名片，问咱们公司什么时间上市，咳，卖股票。” “非法的，国家也不取缔？” 王盛奇擦着额头上的汗，心中的震惊劲儿就别提了，由于公司要上市的原因，这段时间他很是学习了下股市的知识，可非法的股市这个概念，他还没有听说过。 赛义德额头也涌出了些汗水，用手巾擦了擦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路上边走边说吧。” 上了出租车，赛义德解开了捂着的帽子，开口道：“前些年股市，就是这边合法的股市，有一次金融震荡引发的恐慌性下跌，后来国家出手托市，投资者们没受到大的损失，但是由于准入机制极其严格，全国上市的公司只有二三十个，还都是国家股。 这里的人便感觉玩起来没啥意思，便自己在个露天骆驼交易市场整了个，什么股票都能卖，什么股票都能买，也不用发布财报，据我所知，过去的一年里，只有三四家公司发布了财报，而国家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反应，就好像是不知道？” “你都知道了，国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仿佛世界上的出租车司机都是一个性格，开车的司机听赛义德说完，大嘴巴一张一合开口道：“你们说的肯定是Soukal-Manakh交易所，我告诉你们，我朋友的表弟他大姨子的妹夫在国家商务部，国家不是不知道，是知道了也不理会，安德切列王子都在那买卖股票，还有副部长默罕默德阿里，你们也是来买股票的？” 赛义德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我们是来卖股票——” “吱~” “啊~” 急速奔驰的出租车一个漂亮的急刹车，四个轮胎冒起了阵阵青烟，王盛奇一头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赛义德则是高大的鼻子撞在了座椅上，一声惨叫鼻血长流，不想司机抽出了纸帮助赛义德擦着鼻血，飞快的飚起了阿拉伯语：“抱歉抱歉，先生，您是来卖股票的？能提前透漏点消息吗？你们是哪家公司的？准备卖多少钱一股？” 王盛奇有点闹不明白，他是半点阿拉伯语言都听不懂，便见赛义德叽里呱啦的飚了起来，出租车司机面现惊喜，接着又有些失望，最后又变成了兴高采烈，算是玩起了川剧变脸。 好不容易擦干净鼻血，赛义德看着雪白的前襟斑斑血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盛奇，压低声音道：“王副总，这位司机说可以介绍咱们给商务部管理司的阿卜杜勒先生，条件是到时优先卖给他点股票，我同意了。” “没问题，只要——” 王盛奇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由于楚大招和魏一仙两人都是女性，在这里并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他便成为了公司“上市”的直接负责人，沈铁军原先已经交代完了，只要能卖出去，钱那是越多越好：“我来之前，董事长和总经理已经交代过了，咱们公司这次准备拿出一亿股优先股进行发售，筹集资金当然越多越好，溢价部分的20%会当做咱们的奖励。” 不算肥大的面庞一阵哆嗦，赛义德掏了掏耳朵：“溢价部分的20%当做奖励？” 王盛奇点了点头：“咱们的发售价是50美分一股，如果你卖到了1块钱1股，那么会有0.1美元的奖励，虽然看着不多，可这是美元啊，一万股就是一千美元的提成，九千多港币呢。” “是啊，九千多港币。” 赛义德不大的眼睛丢溜溜的转着，他这个外派总经理的工资水平在港岛算是高的，可这里是哪里，是科威特，飘在石油上的国家，在油价上涨的这个时候，那就是飘在钱上面：“那股票认购证？” “这里面呢！” 王盛奇拍了拍手边的行李箱，打开后摸出了张认购证，制作考究精美，一千股一手，整整十万张便用去了公司百分之五十的现金：“如果咱们不赶快把它卖出去，那总部的人，就要吃糠咽菜了。” 在港岛生活了几年，赛义德对吃糠咽菜并不陌生，接过后递给了前面还在盯着的司机，开口道：“这是一千股的认购证，每股一美元，送给你了。” 随手就送了一千美元的认购证，司机瞬间满脸呆滞：“每股1美元？我能开远期支票吗？” 赛义德眨了眨眼：“远期支票？” 司机飞快的点了点头：“对，我打算等你们的股票上涨了，卖出去再付钱。” “？？？” 赛义德有点蒙，这么做的话，不就是如同借自己的股票去赚钱，脑海中转悠着这个念头，看向了旁边的王盛奇：“王总，他打算用远期支票来支付，就是等咱们的股票涨价后卖出，用卖出的钱再支付给咱们，相当于赊购还款。” “允许使用远期支票购买，但是只占所购票金额的50%，还要设置兑付期限，不得超过仨月。” 脑海中闪过沈铁军的叮嘱，王盛奇开口道：“他认为咱们的股票会涨？要是跌了呢？” 赛义德转头巴拉巴拉一通，看着司机飞快的摇了摇头巴拉巴拉的说完，抹了把头上的汗：“嗯，司机说，骆驼市场里的股票没跌过，每个月都在以20-50%的价格上涨——” 第七十六章 开题报告 李贵菊回到羊外的时候，兰教授带着童敏走了，沈铁军以为自己要放羊了，不想老人又给他布置了道论文题：“你看《蝇王》一年多了，不妨就以作者的写作技巧为题，放假前我要看到开题报告！” 所以见到李贵菊，沈铁军心情崩溃：“老师，这道题，这道题，太有点难度了吧？” 蝇王的作者是威廉格尔丁，此时还没凭借这本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是能被李贵菊当做礼物送给沈铁军，可见她对这本书的重视和对沈铁军的期盼：“所以兰教授只让你在放假前交开题报告，铁军，你一直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读了两年研究生，你就没点其他的想法？” 沈铁军低下了头：“我有想法啊，问题是我才多大——” “学海无涯！” 李贵菊不知道兰教授怎么想的，可勉力学生让学生好好学习，是每个老师做共同的心愿，所有的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度是有的，解决办法也是有的，咱们文科和理科不同，理科有此路不通的现象，但是文科没有，你现在所遇到的困难，都将会带给你丰厚的回报。” 还有些话李贵菊没说，自打挂了副教授的职称，她也有带研究生的资格了，心态方面有了新的变化，所以能隐约猜到兰教授的心态，却没想到沈铁军已经猜了出来。 按照正常时间来算，两年后沈铁军也就19周岁，虚岁20的硕士研究生，而现在兰教授出的这道题，李贵菊隐约感觉有点过了，现在以这货跳脱的性子，压一压是对的，但是这么个大的压力，有拔苗助长的嫌疑。 沈铁军有些懵懂，李贵菊却是实打实的副教授，趁着和兰教授交接的时候，终是没忍住心中的疑问：“您给铁军布置这么一道论问题，有点早吧？” “呵呵，我以为你不会问呢，原是想找你说的。” 兰教授呵呵一笑，面上的笑容敛去，扫了眼门口低声道：“国栋说铁军和社会上的回城知青有些牵扯，我问过保卫科，说是经常性有人找他，这个事儿我知道的有些晚了，否则怎么说也要带在身边的，就麻烦你了。” “您言重了。” 雍容的面上闪过恍然，李贵菊重重点了下头：“您放心，我知道了。” 下午给研究生班上完课，李贵菊叫住了要走的沈铁军：“晚自习你跟着77级一起上，这两天哪里都别去，我来指导你写论文开题报告——” 嘴角抽了抽，沈铁军并不是傻的，智商及格情商又练了几十年，加上这两年的学习生活，对于论文的难度自然是有着直观的认知。 这道题绝对不是普通的作业论文，隐约感到毕业也就是这么个程度，可只能想想，说是别想说。 因为说了没用啊！ 啊啊啊！ 强压着仰天长啸的郁闷，沈铁军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既然连友军也背叛，那么只能全神贯注的应对了，这么想着还没回到宿舍，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廖红旗的声音：“他偷吃人家的麦片，这应该是个污点吧？别说偷吃其他同学的麦片，单是这么个奢侈的生活，咱们学校里谁有的？” “幸亏我没参加。” 沈铁军脑海中冒出了个庆幸的念头，临近1980年1月1日，眼瞅着好戏就要开锣，学校里的人马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些连教学秩序都耽误了，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人制止。 “上次小师兄说过应该设立教师节的，要不你明天以谏言的态度给羊城报纸写封信？” “小师兄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倡议好啊，可以给天下的老师们卖个好，还有给羊城日报有什么用，要写就给南海那几位写，红旗，这可是大大的露脸的机会，也不知道小师兄写了没有？” “对，给南海写，现在国家重视教育，肯定没人敢唱反调，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说别的，其他学校的也肯定会赞同。” “我倒是希望有那不开眼的跳出来反对，不用咱们出马，只是其他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宿舍被人霸占当做选战大本营，沈铁军无奈到了图书馆，摸出已经翻的起了毛边的《蝇王》，准备好纸和笔，书里面已经被他圈画的乱七八糟，这是一开始看的时候留的问题。 英语文学的基础便是大量的，与共和国几千个常用字的组成不同，英文单词量高达几万，一本词典的字母数目更是好几亿，搁在普通人掌握几千个就可以了，但是谁让他报的是研究生呢。 也算是自找的。 北方的冷空气源源不绝，连着三天的冬雨过去，浸入里的冷意让人禁不住的哆嗦，当开题报告写的差不多时，沈铁军猛然记起，好像很长时间没吃萝卜牛杂了。 童敏跟着兰教授还没回来，李教授这两天忙着大一的考试和培训处的工作，沈铁军瞅了个空子出了学校。 街上的落叶和牛粪被雨水冲的一干二净，据说学校打了报告要改善这条路，私下传说有部里领导一脚不慎，踩在了树叶上滑到在地，按了一手的牛屎不说，还坐了一屁股。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娘们？ 沈铁军心中腹诽着到了饭店，便见到门口收了桌子，厨房里的只有王乐靠在灶台边打瞌睡，探手敲了敲门框：“王乐，今天没生意吗？还是没开门？” 听到动静，王乐擦了下嘴角的口水，顺便抹在了围裙上面，满脸惊喜：“小师兄，你终于来了！最近学习忙吗？” “忙，今天没生意？” 沈铁军到了灶台边烤着手，心说怪不得这小子睡成那样，大冷的天烤着火睡觉啥的，才是正确的选择啊：“不像你，赚点钱就瞌睡，生意也不做了。” 饭店的生意还是好做的，改开的前沿阵地，卖菜的卖肉的，路边随处可见，报纸上还刊登了关于三来一补的新闻，算是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人们的选择多了，那物价指数也在嗖嗖的上涨，加印的130亿已经花了出去，至于后面的问题——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擦干净了手，王乐飞快的开始洗萝卜切牛杂，他跟着黄彪那么长时间，算是把这门手艺学到了，一边手上忙着一边开口道：“黄哥进了西关街道的火柴厂，虎子哥就把这家店给我了，小师兄以后来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前两天大招姐回来一次，说是王盛奇已经打开了局面，用十万股走通了个路子，那什么阿屁欧喜人正准备找模具设计，现在还在报价中，还说咱们电线的利润没那么高了，但是还没断。” “阿屁欧？IPO？” 沈铁军眉头微皱：“找我被人拦了？” 哆哆哆的刀声一停，王乐看了眼沈铁军，继续干起了活：“让人帮忙喊了，说是没找到你。” “那以后就这样吧，有事让他们留言给你，饭店讲究的是个服务，老黄进了火柴厂，那手艺可是白瞎了，火柴厂啊，糊火柴盒子？一个几分钱？电线的利润还有就行，只要够给这些人发份子钱的咱就干，注意做好交接，人身安全为重。” 沈铁军能交代的不多，这年月一旦去了外地，港岛和科威特以及浙省都是差不多，想联系不是写信就是电话，再不然拍个电报，和他在学校里被李贵菊约束一样，倒是对科威特那边的消息庆幸不少：“王盛奇那边还有什么说法？” “说法倒是有的，按照你的要求，一半现金一半远期支票，魔方的股票已经涨到了一块三，不到一个月说是涨了三分之一，答应给什么德的已经给他划过去了——” 王乐说的含糊，沈铁军听的胡乱兴奋，这种赚钱的机会他记得不多，近期的也就是科威特和港岛两家股市，前一个事关未来的高度，后面要翻过了年，某大佬用眼花缭乱的手法，将股票拉到了十五倍还是十七倍，错过了就要等五年后的小鬼子了。 抓住了机会，沈铁军心情大好，国内的钱多了也不能用，现在万元户都要被人们日报点名，他这一摊子事儿要是发了，那大家就准备排队吃花生米，只有外汇才有大用。 王乐成了老板后，这次还是第一次接待沈铁军，与大大咧咧的黄彪不同，他是个观察细致的人，几次观察这位百十口子人的话事人，发现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先把牛杂吃掉，最后再吃萝卜丁，几次提醒黄彪也没见他理会，有次还被鄙视了，说什么这个比例是老方子上的，不能乱动。 这次接待沈铁军，王乐自作主张的减少了三分之一的萝卜丁，多加了三分之一的牛杂，等待出锅后放在了桌子上，便转身去打了饭，继续回到灶台边上，默默的打量着。 “谢谢！” 试着吃了口牛杂，沈铁军感觉口味变化不大，倒是长时间没吃了，好似香了不少，挥舞着筷子先是夹起牛杂，偶尔夹起个萝卜丁，旁边的王乐一会睁开眼看看，然后继续闭上眼打盹，默默的观察着。 连着添了两次饭，沈铁军终于将碗里的萝卜丁吃光，摸着撑起的肚皮，开口道：“多少钱？” 王乐笑眯眯的起了身：“还是原价，两块~” 第七十七章 今日今夜 浑然不知自己被人观察了，塞了牙的沈铁军舔着牙给了钱，王乐已经从灶台边拿起个小瓶子，装作不在意的递过去：“小师兄，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点冷清，能不能带两个发小来？” 接过牙签，沈铁军满脸问号的朝外走：“你的饭店你做主，问我做什么？” 王乐脸上的惊喜闪过，送到了门口：“唉，我就是这么一问，主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好，你慢走。” 小师兄还不知道这个饭店存在的意义，想到这里的王乐心中暗乐，从沈铁军的言谈举止中判断出，黄彪进厂是个臭棋，糊一个火柴盒才几厘钱。 只是，出于谨慎才没说出来，毕竟他以前可是跟着黄彪混的，现如今有了自己的饭店，这可比那些推着地排车走街串巷，卖大碗茶的好多了。 人的一生，可以归咎为选择的一生，小处的吃啥用啥穿啥，大处的言行举止上，都在改变着人生轨迹，众多人做出的选择，便会改变国家的轨迹和方向。 “倡议国家设置教师节！” “苏联悍然入侵阿富汗！” 学校入口处的报刊栏里，沈铁军看到了最新的人们日报，一张报纸上的两个版面，在关于教师节的倡议书里，廖红旗的名字罗列期间，还有77级法文系的宣雯，目光在两人名字上梭巡着，旁边多了个人：“小师兄，我听人说设置教师节的提议，还是你最先提出来的？” 冷空气作祟，条件差的像沈铁军这样的，便会穿上夹袄，外边套个蓝色或者灰色的褂子，有的褂子短了遮不住夹袄的下摆，露出来老长一大截，再配上长了少许毛刺的大光头，形象恶劣。 条件好的，便会像周志超一般，里面穿着针织的高领毛衣，外边穿上个黄大衣，再好点的便是呢子大衣，一副高级干部的做派，只是这位面色有点不好：“那廖红旗——” 沈铁军是有些情绪的，廖红旗这小子上书前连个招呼都没给他打，抬手在玻璃窗户里的一行字上来回画了画，转身便走了。 “羊城外国语学院！” 念出沈铁军画的几个字，周志超有些恍然，只是很快回过神来，几步追了上去：“小师兄，你是说碍着学校的面子，才不和那廖红旗计较的吧？” 沈铁军停下脚步，表情微冷：“你还和我玩心眼？这个事儿现在可只有你知道。” 周志超愣住了，站在原地看着沈铁军远去，久久不能言语，直到旁边多了个人：“怎么样？问出来了？” “呵呵——” 面露苦笑，周志超埋怨的看了眼对方，开口道：“何止是问出来了，小师兄说是廖红旗先提出来的。”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说话的人当先走去，周志超眼中闪过一丝凛然，他一直认为沈铁军的学习好，只是聪明些智商高点，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对方的情商那是也不低，看透了他挑拨的心思不说，还出口警告——你是唯一知道我承认这件事儿的人。 沈铁军去闹，那廖红旗肯定会身败名裂，这次选举的事儿黄了不说，搞不好还会影响到毕业，而选战过程中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学校对于两人肯定都是要记上一笔小账。 廖红旗的卑劣和沈铁军的无视大局，无论是不是他故意的，这都触及了学校的脸面，家丑不可外扬。倒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廖红旗面子有了，肯定也会对沈铁军报以歉意，学校方面则是又在全国上下刷了一遍存在感。 一瞬间，周志超便将这个事儿的前因后果想透了，也对这位的情商有了直观了解，如此情商和胸襟，自己这个圈子的人，也只有回京的那位才有了。 纷纷扰扰中，羊外的培训部搭建起来，李贵菊算是轻松下来：“唉，就等那些留学生前来培训了——” 身边的人有点多，沈铁军张了张嘴决定还是当个葫芦，旁边和他站一起的廖红旗看到，眼睛转了转：“小师兄，我看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沈铁军看到李贵菊望来，摸了摸鼻子：“老师，咱们自己搞的培训的内容和考试，人家认可吗？” 李贵菊面露狐疑：“人家？人家是谁？” 沈铁军瞥了眼廖红旗，开口道：“就是美帝国主义啊~” “你这孩子，说什么呐？” 李贵菊不知道谁惹了这货，搞的他现在要炸毛，可大庭广众下这么说，传出去弄不好要让人上纲上线的：“你跟我来。” 师生俩一前一后的回到英语系办公室，沈铁军看到李贵菊拿着缸子去倒茶，自顾自的开口道：“上一次，确切的说是前几次了，我都在说咱们的培训和考试，是不是不合适，我看你和兰老都没放在心上？” 倒好了茶放在桌子上，李贵菊指了指凳子：“坐下说，你是想说什么吧？那就直说，我可没心思猜你想说什么。” 不见外的抱起茶缸子，沈铁军开口道：“托福考试您知道吗？” 露出思考的神色，李贵菊开口道：“TOEFL吧？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什么教育测验服务社组织的。” “TheTestofEnglishasaFnLanguage，中文是“检定非英语为母语者的英语能力考试，便是连英国内政部也要和他们合作，是非英语母语者前往美利坚的敲门砖，现在咱们搞的这一套，我怕人家会不承认。” 沈铁军忧心忡忡的说完，李贵菊倒是展颜一笑，雍容的面上少了几分严厉：“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文科类的研究，无论成败与否，都是有收获的，失败了又怎么样，不外乎老老实实的按照人家的要求来。 这个事儿你就别再给人说了，去年那批留学生走了一年多，该有的反馈也肯定有了，那么多人呢，你以为光你看到这点了？你啊，还是年轻。对了，你的那篇论文的开题报告已经过了，恭喜你。” “谢谢。” 喝掉茶，沈铁军也对自己的杞人忧天感到无语，冲着李贵菊就笑：“唉，我多么的希望，希望是这篇论文通过答辩，那我先走了。” “这就要看你的能力和悟性了。” 李贵菊目送沈铁军离开，面上的笑容敛去，这家伙的脑子转的不是一般快，手指飞快的在桌子上敲了起来：“这要是通过答辩，可是实打实的学位论文了。” 由于选举活动的原因，1980年的元旦晚会闹的热火朝天，英文诗歌朗诵，法文诗歌朗诵，俄文诗歌朗诵，喀秋莎被玩出了几个语言的版本，每个班级一个节目的表演着，最后研究生班的代表——廖红旗来了首俄语《草原啊草原》：“Полюшко-поле~Полюшко，широкополе~” “他怎么唱这首歌？现在咱们和毛子这个关系，他是得意忘形了？” “也许是得意忘形了吧？” “也没人去提醒，可见他也就这个水平了。” 耳畔传来窃窃私语，老神在在的沈铁军动了，旁边的几个语言应用的研究生看过来，他已经到了边上的录音机旁，这个时候的播放手段简单，而以羊外的条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找到主持人宣雯后开口道：“下面我插个队，诗歌朗诵，WhenYouBelieve。” 宣雯正两眼放光的跟着节奏踩拍子，听到后再次确认了下：“诗歌朗诵？WhenYouBelieve？小师兄，你亲自上台？” 看着台上尤不自知的廖红旗，沈铁军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研究生的大旗不能倒了。” 宣雯满脸震撼：“你这首诗，是英文的？” “对，WhenYouBelieve！” 沈铁军说完，听着音乐慢慢降下，推了她一把：“红旗这家伙，最近是猖狂的有点过了，去吧。” 宣雯跌跌撞撞的上了台，旁边担任副主持的樊琳面色好奇：“小师兄，现在可是有不少部里的领导呢……” “下面有研究生班78级……” 78级的研究生就一个，宣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台下已然是一片窃窃私语：“小师兄要上台了？” “78级就一个研究生，不是小师兄是谁？” “不好意思，请问小师兄是哪个？” “嗨，你是留学培训部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这人很出名吗？” “亮剑和风采听过吧？” “啊，就是那个铁军吗？他就是小师兄？” “人家还是78级的研究生，78级唯一的一个。” “不过小师兄很少出风头的，这两年都没上过台。” “也许是想争一争风头呢？” “嘘，上了，是小师兄。” “那个大灯泡？” 乱哄哄的议论声中，沈铁军上了台子，从宣雯手里接过了话筒，冲着台下鞠了个躬，不想一片掌声轰然爆发：“哗哗哗…” 沈铁军在羊外的两年仿佛不存在，除了第一年有78级英文系大一的学生听过他的课，其他人也只是偶尔听说，倒是没见过这个状态的他，不知谁拍起了巴掌，于是自然而然的跟着鼓起了掌，虽然自己也很莫名其妙：“这是发生什么了？这还没开始呢，就鼓掌？” 沈铁军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目光在台下面色发黑的廖红旗面上扫过，心说要不是你个蠢货，老子犯得着来给你擦屁股么，拿过话筒开口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日今夜，便是七十年代的最后一个夜晚，当明天太阳第一缕光芒，照在冉冉升起的国旗上时，请大家记住，充满希望而又辉煌的八十年代，来了！在此，我送大家一首诗，WhenYouBelieve！当你相信！” 第七十八章 你赌得起吗 “诗真好！内容向上，构词和语法上算是小成了。” 李贵菊望着台上鞠躬致敬的沈铁军说着，旁边兰教授便再也隐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只是作为导师，发现台上的沈铁军望来，便收去了面上的笑，微微点头致意以示鼓励。 李贵菊只说了内容和构词以及语法，也算是点出了这货朗诵的缺点，只是这便足以！ 兰教授正自心中愉悦，不想李贵菊开口道：“唉，现在我相信，这孩子倒是真有可能完成你那篇论文的答辩，这是不是有点早了？” 愉悦之情瞬间消失，兰教授瞥了眼李贵菊，隐含责怪：“你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另一边，沈铁军在热烈的掌声中下了台，这首歌词还是他在家里给刘丽留言时所记，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修修改改的，总算是全部写了出来，原本是想找机会拿出来，便碰上廖红旗这摊子事儿。 樊琳满脸放光：“小师兄，祝贺你！”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樊琳作为大二的学生，让她做诗那是难为她，可两年的时间看了不少英文专著和诗歌，此时内心的崇拜算是又提了一个级别，听她说的这么热烈，把旁边的廖红旗闹了个满脸尴尬，跟着开口道：“小师兄，祝贺你。” “你应该谢谢我！” 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樊琳和宣雯，他知道这货家里是有老婆孩子的，现在和宣雯走的这么近，只是大家年龄差距太大，学习上又是一个法语一个英语，平时便是很少沟通。 拿去他的点子也就算了，人都有一颗上进的心，可上进的时候这么搞，是准备屁股要坐歪的节奏，沈铁军的语气也就不再留情：“你现在也算是盛名在身，就应该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今天这首俄语歌谁唱都行，就是你不能唱，我是为了那个点子而感到不值！” 宣雯下意识的开口道：“不会这么黑暗吧？” 沈铁军面色一板：“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宣雯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沈铁军看了眼满脸铁青的廖红旗，转身走了：“现在这么多外校和部里的领导，你可不要丢咱们羊外研究生的人。” 廖红旗满脸铁青：“你这是上纲上线！” “你赌得起吗？” 远远的声音传来，廖红旗身子一晃，他要是个普通的研究生也就罢了，而作为要参加活动的代表，屁股坐的端正是最起码的态度，正如他用偷吃麦片来攻击那些二代们，这个事儿要是被人拿出来说道，至于别人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师兄被人抢了点子，故意打击廖红旗的。” 发生在元旦晚会上的插曲，很快在有心人的嘴里变了味，几天后的饭堂里听到这个说法，樊琳便拍下了手中的筷子：“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吧？什么叫小师兄被人抢了点子，故意报复廖红旗的？小师兄还会在意这么个名头吗？人家是全国最小的研究生！怎么，你眼红了吧？” 朱丹手中拿着筷子，看着带翻了的菜碗，满脸惋惜：“哎哎哎，红烧肉唉红烧肉——” 说话的女孩是79级的新生，看到个学姐炸了，声音小了许多：“我，我也是听说的，我可没眼红。” 小声小气的声音中夹着硬邦邦的事实，女孩梗着脖子说完，发现这个不知是哪个系的学姐呼吸急促，好像要炸，飞快开口道：“我也是很佩服小师兄的。” “这么个说法，就是用来恶心小师兄和廖红旗的，这个事儿你还想不明白？” 冷冷的说完，樊琳坐回了条凳上，瞅着碗里的肉和菜，又夹了几块给朱丹：“气饱了，你多吃。” “人家正主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朱丹倒是看的开，要不是她和樊琳玩的好，怕是以为这妮子看上了沈铁军，实际上是最近的考试考砸了，心情极度不爽。 樊琳挂科了，挂的还是专业课，学习上的事儿由于个体硬件的差别，吸收程度和记忆程度的差异，便将好学生和差生区别开来。 与大一的学习来说，大二才算是接触到了真正的大学知识，毕竟大一还分慢班和快班，大二再是没有理工类院校的压力大，可相比难度也是增加了一个数量级。 元旦过去，羊外又到了放假的时候，沈铁军想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为了自己的耳朵手脚着想，做出了不回家过年的决定：“今年不回去了，我打算趁着假期，看看把论文整出来。” 兰教授眉头微皱：“松弛有度才是学习的方法，你可要量力而行。” 李贵菊头也没抬：“正好，今年去我那里过年，唉，说起来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沈铁军有些扭捏：“那多不好意思——” “你可拉倒吧！” 李贵菊面上堆出了笑，瞪了眼沈铁军道：“怎么，兰教授是你的老师，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年去我那过年，要不然我和你急！” “好好好，就按您说的办！” 沈铁军连忙应下，兰教授靠在座椅里面，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沈铁军看到他桌子上的杯子空了，连忙站起身去倒了水放在他手边，开口道：“老师，您也要松弛有度才行。” “哈哈，这都会现学现用了~” 捏了捏眉心的兰教授说着端起茶杯，面容慈祥：“我休息了十几年，在灯塔边每天看潮涨潮落的，按照廖红旗的说法，我们正是发光发热的时候。 这一趟魔都和帝都之行，让我看到了咱们的落后，不是物质和技术上的，而是咱们英语教育方面的，你要是真的感念我们的付出，就应该好好学习，争取早一日出师，以便早一日为了四个现代化而奋斗！” 发现气氛有些沉重，李贵菊开口道：“铁军，你的理想是什么？” 沈铁军有些恍惚，上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考学，考上大学，嘿嘿一笑道：“我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就是考上大学，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当地球修理工，穿上的确良的白衬衫和大皮鞋，好让爹娘能够在村里昂首挺胸的走路，按照旧年的说法，光宗耀祖！” “呵呵，你这家伙，就是会乱说！” 李贵菊顿时失笑，连着兰教授也是笑眯眯的：“那你考上大学以后呢？当干部？” 沈铁军有些明白了，兰教授和李贵菊互相帮衬着和他谈心，怕是接下来说的，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我是惹什么事儿了？” 李贵菊正在批改试卷，听他这么说了便停下手中的笔，转过了身摘下了老花镜，挂上了副教授的职称后，便带上了这个玩意，十分不便：“我听保卫科同志说，你和社会上的一些返城知青联系比较密切，这本来是你的个人生活，我们做老师的不便多说，只是你现在还年轻，嗯，说到这个还是让兰教授说罢。” 摆了摆手，兰教授下巴一抬：“你给他说。” 李贵菊转过头道：“首先是一个好消息，咱们国家的学位条例草案已经拟定完成，就等下个月的人代会审议通过，想必在明年便能施行，如果你能完成手上的论文并通过答辩，你便能提前毕业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他记忆中连大学的门朝哪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是学位制度什么时候通过的，说实话还真没为这个事儿多想过。 上次童敏说过才有了点担忧，可想想全国78级的研究生一万多人，这么多的未来栋梁可不是劈柴一般的大学生，而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国家总是要给个说法的，便没放在心上。 而手上的论文开题坐实学位论文的重量，也是早就在沈铁军的预料之中，这时满脸带笑道：“那可就太好了！” 李贵菊眼睛一瞪：“完了？” 沈铁军有点蒙：“完了啊？” “行了，你别和他打谜语了。” 兰教授瞅着两人说半天说不到一块，坐直身子后开口道：“铁军，原本呢，现在说这个事儿有点早，可我看你有要完成学位论文的可能性，有些事儿就得提前考虑了，比如你完成了论文通过答辩，那么也就通过了硕士学位的考核，应该给你颁发硕士学位证书。 但是，由于不清楚学位制度什么时候正式实施，就要考虑有挂起来的可能性，比如你在今年下学年通过答辩，明年才实施的话，剩下的半年就没了着落，硬生生的要浪费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时间！” “提前一年毕业么？” 沈铁军张了张嘴，好悬才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18岁的硕士生啊，脸上的惊喜一闪而逝，发现兰教授好似有话还没说，点头道：“那我听您的！” “真的？” 这下轮到兰教授面露惊喜了，看了眼同样面现喜色的李贵菊，开口道：“如果你没通过答辩，那自然是水到渠成，可如果你通过了答辩，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报考禄教授的博士生，你感觉呢？” 第七十九章 生逢此时 身为羊城外国语学院的大佬之一，禄教授精通英日德法四国语言，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研究所的教授兼博士生导师，早先沈铁军选了日语做第二外语后，便在兰教授的推荐下，私下里骚扰过不是一次两次，老人面容枯槁声音低沉，倒是一双清晰的眸子，直入人心印象深刻。 听到兰教授要安排自己报考禄教授的博士生，沈铁军豁然站了起来：“没没没，两位老师对我如此厚爱，我怎么敢有意见？” “坐，坐下说！” 兰教授挥了挥手，让沈铁军坐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了，禄教授研究的是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此时为外国语言及外国语应用学），如果这其中出现什么空档期的话，你就先干下辅导员！” 每个人的理想都是不同的，分开来是有的人想有钱，有的人想有权，有的人想有妹子，放到一个人身上来说，这些只是不同时期的不同欲望作祟，毕竟是老话说死了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保暖思那啥！” 人活的连畜生都不如，想要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坟头草都能当杆子打狼了，脑海中浮现徐红两口子的结局，沈铁军便把理想定为了偷偷的赚钱，打枪的不要！ 国内的事儿是暂时不用想了，全国上下连第一个工商执照都还没发下来，国外现有的楚大招和魏一仙制衡，暂时也算是勉强够用，而由于国内的网络和茅台酒，他和楚大招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是存活概率比较大的那一只。 腰里有钱心中不慌，现如今兰教授和李贵菊两位费心费力的替他着想，又做出如此体贴入微的安排，饶是沈铁军两辈子经历，也是感动的心潮澎湃，差点无法自已：“谢谢！”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学习好好研究，那就是报答我们了。” 李贵菊笑着带上了眼镜，心说这孩子还是知道冷暖的：“铁军，你就不想去国外看看？” 兰教授面上的慈祥消失，罕有的露出了紧张之色，扫了眼李贵菊隐含责怪，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张开，一双充满智慧仿佛看透世情的眸子，竟是有些不忍。 抬手指了指耳朵，沈铁军也是发现了兰教授的失态，心中好奇口中却道：“我已经用耳朵看了，来羊外这段时间，我跟着听了不少那边的事儿，有富贵有贫贱，有秩序有混乱，有希望有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围绕着个钱字，有钱人的天堂，没钱人的地狱。在金钱面前，父子不像父子，儿子找绑匪绑架父亲，就为了分点到手的赎金，夫妻为了骗保而害死对方，物质上的满足，造就了精神上的空虚，人的底限，被金钱不断刷新着新的下限。 咱们现在是有些落后，是有些贫穷，可改革开放了嘛，现在国家已经走上了正轨，我对国家充满着信心，我堂堂华夏沉沦几百载，终是要复归世界之巅的，能生逢此时见证这盛世之现，何其幸哉？何用出国？！” 兰教授抿紧了嘴唇，豁然起身后，重重的拍下了沈铁军的肩膀，点头道：“好！好！！铁军，自傲是可以的，但是那建立在你的研究圆满上面，你可以看轻那些不尊重学习，不尊师重道的人。 但是不要表现出来，须知小人暗箭最难防，任你三头六臂，也抵不住那不知什么时候射来的暗箭，这是老师用五十年的亲身经历，来向你传道！生命有限，寰宇无穷，明德尚行，学贯中西。好了，你出去吧，既然不回家，那就好好准备论文……” 沈铁军点点头转身走了，李贵菊看着他告辞离开带上门，站起身满脸是笑开口道：“恭喜恭喜，您可真是捡到宝了！我就说嘛，这家伙的眼睛灵动，肯定是个好苗子……” 兰教授同样满脸是笑，回到座位上开口道：“嗯，就是不知道谁说的，比劳改犯还像劳改犯的学生……” 雍容的面庞一愣，李贵菊挑了挑眉毛：“我又没说错~” 兰教授难得有了好心情：“那是我错咯？” “咱们都没错~” 李贵菊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79级的研究生质量参差不齐，原本以为会出个耀眼的，没成想还是78级这第一个出了挑，开口道：“铁军是比那廖红旗强多了，老桂找他谈心还不乐意，气的，嘿。” 兰教授慈祥的面上绽开一朵微笑，老人可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我可真怕他说去国外，那才是鸡飞蛋打……” 李贵菊开口道：“现在您满意了？” “满意，满意！” 兰教授笑着点头：“年纪轻轻就能看透金钱的本质，唉，真是货比货得扔，唉……” 一连两个叹息，李贵菊仿佛没听到一般，实际上她也是没有办法接口，大家都是同事，又住在一个教职工家属院里，能让兰教授这么头疼的，不用说是想到兰国栋那家伙了。 兰家为了把这货弄出来，是补交了罚款还搭了不少的脸面，大家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丢人现眼的结果，不比丢命轻多少。 时代大潮的冲击下，能够秉持本心而不动，沈铁军算是在兰教授和李贵菊的面前，刷了下新青年的高大全形象，两位自然不知道这位恬着脸，说钱不重要的到底有多少资产，否则肯定会在心里腹诽：“要点脸行吗？！” 学位有了着落，沈铁军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和童敏分享了这一消息，最令他开心的还是老师们的体贴和关怀，再加上连老师都认为他可能凭借这篇论文拿到硕士学位，说不兴奋才是假的。 又是一个忙碌的上午结束，沈铁军晃悠着拿了信，竟然是沈大亮寄来的，好奇的拆开满脸狂喜：“大嫂怀孕了？” 卢勤进端着个茶缸子，有些好奇：“小师兄，什么事儿那么高兴？” “哈哈，哦，我大哥有孩子了~” 沈铁军飞快的看完揣进怀里，扔下个后脑勺给满脸问号的卢勤进：“你大哥有孩子了？这很正常吧？” “对，对，这很正常~” 冲着卢勤进摆了摆手，沈铁军莫名的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善男向老和尚请教：“大师，什么是快乐的秘诀？” 长老说：“不要和愚者争论。” 善男道：“长老，我感觉这不是秘诀。” 长老说：“嗯，你说的对！” 心情愉悦，神清气爽的沈铁军到了王家饭店，门口竟然停了两辆出租车，瞅着饭店招牌上的字，莫名感觉到了几分恶意：“这个，你知道这里出现过什么事儿吧？” 厨房里又多了俩陌生的人，应该是王乐找来的人，看他说的这么含糊，顿时笑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再说这天下哪里没死过人？小师兄，这是我发小齐磊和肖强，唉，磊子，强子，这就是我说的小师兄了。” 两人一个正忙着切菜，一个正洗菜，齐磊身形矮小圆脸大眼，肖强同样不高面容黢黑，手上的活儿不停，打起了招呼道：“小师兄！” 上次有半个月没出来的经历，沈铁军便定下了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见次面，进了院子看到坐的七七八八，有两三个好似面熟的还点头致意，便进了堂屋。 “小师兄！” “沈生！” “沈生！” 不同的称呼中，堂屋里坐着的人齐齐站起了身子，王盛奇和楚大招，魏一仙和周韦林，倒是两人的旁边，魏一凡穿着身考究的西装三件套，头发打蜡留着大背头，踩着瓦亮瓦亮的大皮鞋，背着手昂着头站在堂屋里，看到他进来，傲然的点了点头。 沈铁军进了屋在八仙桌当中坐下，穿着干练的周韦林连忙起身，踩着哒哒的高跟鞋到了门口将开着的门关上，自顾自的站到了沈铁军的侧后，看到她这么个状态，沈铁军只能开口道：“周韦林女士请坐，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要这么客气。” 楚大招嘴角微微翘起，开口道：“小师兄，现在周韦林女士已经是咱们魔方法务部的总监了，负责公司所有法律方面的问题。” 沈铁军有些惊讶，站起身探出了手：“好，非常欢迎周韦林女士加入魔方！” 探手握在一起，周韦林灿烂的笑容中不失恭敬：“谢谢沈生，能够加入魔方，是我的荣幸！我相信魔方在沈生的带领下，能够更加辉煌！” “哼…” 一声细不可闻的冷哼声响起，沈铁军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魏一凡，开口道：“周韦林女士，请坐。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客气。” 周韦林应声坐在了沈铁军的旁边，黑了不少的王盛奇开口道：“小师兄——” “唉，咱们能先说正事儿吗？” 魏一凡满脸不耐的开口，扫了眼面色大变的王盛奇，心中先前的不满愈发大了：“沈先生，我问你，我是不是魔方的股东？” 沈铁军扫了眼周韦林，后者飞快的开口道：“按照魔方的股份来说，沈生拥有魔方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魏一仙小姐拥有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魏一凡先生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白皙的面颊有些难堪，魏一凡瞪了眼周韦林，开口道：“沈先生，那我要求分红，可你的这个董事长认为，分红要经过你的允许！你的允许！” 沈铁军面色微沉，又看了眼周韦林：“周韦林女士，董事长做的这个决定，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周韦林声音清脆，普通话字正腔圆：“楚大招董事长由沈生亲自任命，而沈生又拥有魔方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所以董事长的决定，没有任何的问题！” 第八十章 没办法 加载中，请稍等... 第八十一章 自行车和表 “是，555，这一盒好几块钱！” 沈铁军戳了戳上面的标识，开口道：“国栋，你今年该说亲了吧？” 面上的喜悦瞬间消失，兰国栋将烟塞进了口袋里，转身就走，沈铁军开口道：“兰教授今年快六十了，你作为长子长孙，到现在还没个着落，你想混到什么时候？” 远去的背影站住，兰国栋转过身后满脸激动：“沈铁军，你不要一副目中无人的说教样子，我对你讲，你也就是上个学管用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靠给人出主意混吃混喝，你也真是好意思，还大学生？哦，还研究生？研究生就混成你这样？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丢我爷爷的人呢！” 王乐探出了脑袋，瞅瞅满脸蔑视的兰国栋，又看了看满脸懵圈的沈铁军，发现他的面色不好，缩了缩头进了厨房：“大招姐，别出去，小师兄要发火。” 楚大招默默的点了下头，不想外边走进了满脸无语的沈铁军：“认认长相，外边那货是我导师的孙子，以后有事儿大家多担待些！” 楚大招一推王乐：“听到了没有？” 王乐有些呆：“哦，哦，听到了听到了，我看他刚才想要收保护费——” “屁，还保护费，大家进去吃饭，王老板捡拿手的上~” 沈铁军知道王乐是小虎放在这里的传声器，开个饭店就是为了给他打掩护，将人都撵进了堂屋，回过头到了外边，兰国栋不知道想什么，和俩差不多的年轻人蹲在路边，中国蹲的姿势是相当标准，径直走了过去。 兰国栋以为他进去喊人，不想沈铁军一人走了出来，神情紧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沈铁军蹲了下来，瞅着面前的三人，开口道：“上次兰教授为了你被抓的事儿，愣是气白了双鬓，还搭了不少的脸面，他老人家一辈子活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便是那个年月里，也没低下高傲的头，没想临了为了救你，便把脸凑出去让人家可怜，你这才能出来，而不像其他人那样继续待在采石场里，当锤把式~” 兰国栋面色瞬间白了，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失声道：“你放屁！我爷爷根本就没问过我的事儿，还是我妈求爷爷告奶奶，又借遍了亲戚的钱——” 沈铁军面露耻笑：“你爷爷的自行车呢？” 兰国栋发白的面庞一呆，眨了眨眼：“自行车……” 沈铁军点了点头：“是啊，补发的工资一共买了俩大件，一台电视一辆自行车，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母亲，别问你父亲，我怕你会挨揍！还有他的魔都表…” 沈铁军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又想起了不知所踪的陈志标，那段时间兰教授休息了个多星期，便有些闲言碎语在学校里流传。 而由于身份的原因，所以沈铁军听到的也就特别多，只是作为学生没办法出面，这还是当初被沈大亮以兄长的态度教育了，才醒悟过来。 升米恩斗米仇，亲人之间没成家还好说，成了家那就是新家庭的一份子，兄弟之情姊妹之情啥的，都要靠边站，更何况是外人，如果他自作主张的拿钱还了，那不叫报恩，那叫打脸。 沈铁军不想打人脸，因为那代表着得罪人，更加是不想被打脸，因为那会很难堪，凑合着吃过午饭，眼瞅着要一拍两散，沈铁军不开口，魏一凡也没有找不自在的爱好。 送楚大招上车之际，沈铁军想起个事儿，开口说道：“记得帮我找找威廉·格尔丁的其他作品，我最近在写学位论文。” “威廉·格尔丁？《蝇王》和《继承者》？” 周韦林满脸好奇：“你打算研究他的写作方式？” “是的，一路顺风啊！” 拍了拍车子，沈铁军目送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离开，身旁传来了羡慕的声音：“大招姐变漂亮了啊~唉，小磊你干嘛？” 沈铁军回头看了看，齐磊正满脸讪笑：“呵呵，没啥！” 点了点头，沈铁军摆了摆手：“行，那你们忙，我走了。” “小师兄你慢走！” 王乐擦着手看到沈铁军走远，对着齐磊开了口：“你刚才啥意思？踢我干什么？” 齐磊满脸谄媚：“王哥，你在小师兄的面前夸人家长的好看，你不怕小师兄误会了啊？” “误会什么？” 王乐满脸问号，接着手中的抹布扔到了齐磊身上：“你以为就你那小脑袋瓜子转的快？我看你是干活干的少了，就应该多给你找点活，省的东想西想。” 肖强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人，开口道：“那仨货还没走呢？” 王乐看都没看，回身进了厨房：“管那么多做什么，干活干活，干完了好歇着。” 饭店门口的人消失，兰国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以前听的传言，好像不是很正确，饭店老板对小师兄那么恭敬也就算了，怎么那几个港岛人，也是那么客气？ 打算要提前完成手上的论文，沈铁军便没了其他想法，在其他同学放假离校的时候，带着楚大招让人送来的威廉·格尔丁全集，开始了闭关修炼。 既然是要总结写作手法，那么就要全面的了解这个人的所有作品，从《诗集》到《蝎子王》，刨去看了一年多的《蝇王》，几百万字的量可不是简单的看看，而是要在理解的基础上，分析出这位大佬的写作技巧。 学校放假食堂关门，提前和王乐打好了招呼，沈铁军便投入到了枯燥的学习当中，直到某一天的鞭炮声响，才醒悟过来要过年了。 一个月没理发是个什么状态，沈铁军看着镜子里像是带了个帽子的脑袋，拿起推子滋滋啦啦的剃了个大光头，只是脑袋后面够不着，转头看了看空空的宿舍，不得已到了门口：“童敏，童敏？” “唉，小师兄，你叫我呢？” 随着声音，隔壁的女研究生宿舍里蹦出了个靓丽的人影，一头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上半身穿着紧身的高领毛衣，下身黑色裤子脚上踩着双拖鞋，套着双粉色的袜子，羊外一年最冷的时节在12月份，2月份的羊城已经没有了冬的气息，春暖花开。 “来帮我把后面的头发剃掉。” 沈铁军挥了挥手里的推子，转身进了宿舍，找出凳子想拿到门外，谁知道推子的电线没那么长，童敏看他来回折腾，开口道：“那就在屋里面吧？” 被人摸到了脑袋，举着镜子的沈铁军，看到童敏一手推子一手和抓保龄球似的，便感觉有点痒，好在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动，强忍着痒的感觉剃完，才想起人家应该回家才是：“你今年没回去？” 童敏微微一笑：“你看研究生谁回去了？” 沈铁军恍然，上个月羊外的留学培训部正式揭牌，国家已经在拟定学位条例的消息传开，心里不着靠的研究生们便发愤图强，昨天的人们日报上，便刊登了学位条例通过的报道，算是给全国78级和79级几万名研究生吃了颗定心丸。 人有了盼头，便会多了些心劲儿，家里的来信中，也说了人们对于自己土地的热爱，唯一让沈铁军挂念的，还是答应小七的诺言，原本说好要带她买糖葫芦的，便将这个活委托给了大嫂。 “好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童敏拍着手上的头发渣，门口便多了个人影，点了点头：“廖哥，最近忙啥呢？” 廖红旗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摆了摆手：“没，没啥。” 选人的活动举行了个多月，随着羊外的放假而暂时偃旗息鼓，这几天的廖红旗早出晚归，沈铁军也没放在心上，他已经找出了不少的写作要点，七八本书被他折的层层叠叠，都是做的标记，正是满脑门子论文的事儿，除了吃饭便是看书。 欲言又止的廖红旗走了，童敏拍干净了手，拿起书也要走：“小师兄你去洗洗，我先走了。” “过年找到地儿了吗？” 沈铁军看了眼玲珑有致的身材，拿着脸盆毛巾到了门口，由于研究生宿舍紧挨着后勤楼的办公室，所以门口便有个水池子，直接拿着大脑袋在水龙头下洗了起来：“没地儿的话一起去李老师家过吧，正好人多热闹点。” 童敏的声音在水声中有些走音：“兰教授让我今年去他家，还说有请学生吃饭的说法，我推了几次，也推不过去了。” “是有这么个风俗，去年我就在他家过的呢。” 沈铁军用香皂打了打头，就着脸一块秃噜着洗了，洗完抬头看了看，童敏已经进了宿舍，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亮堂堂的屋子一暗，廖红旗夹着书走了进来，坐在床上翻开书看着，沈铁军从镜子里扫了扫，便知道他是有心思，只是他不想掺和到里面去：“廖哥，你走的时候锁好门，我去图书馆了。” 第八十二章 好白菜被猪拱了 进了图书管，沈铁军抱着书到了桌子上坐下，对面伏着的女孩好似被吵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只是看到书上的一摊水渍，白皙的面颊一红，樊琳抬眼偷偷看了眼四周，发现他正盯着低下了头，飞快的用袖子擦起来，看的沈铁军嘴角直抽抽。 擦干净了书上的水渍，樊琳抬眼瞅了瞅沈铁军，低声道：“小师兄，廖红旗问你借钱了吧？” 头也没抬，沈铁军眼前闪过廖红旗犹豫的模样，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樊琳四下看了看，露出鬼祟的模样，抱着书坐到了沈铁军旁边，杏眼圆睁：“你借给他了？” “没有。” 沈铁军说完，扫了眼樊琳：“他没说什么事儿，我是肯定不会借给他的。” 假如说学校里有人知道沈铁军不差钱，那肯定不是樊琳便是朱丹，这俩姐姐盯上他很长时间了：“你给他说的？” “不是~你怎么这个眼神，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 樊琳嘀嘀咕咕的埋怨完，也是知道沈铁军最近在忙着学位论文的事儿，想想自己险之又险过关的补考，人家都要准备学位论文了，只能归结于大家的脑结构不同：“廖红旗最近是逮着人就借钱，而且我听77法文宿舍的人说，宣雯好像是怀孕了。” 沈铁军抬起了头：“你是说，廖红旗的？” 八卦会传染，一个传染俩说的便是像这种情况，看到沈铁军好似真的不知道，樊琳也只能在心中写个大大的服字：“俩人形影不离的，桂教授好像也私下找过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工作没做通。” 这时羊外和大多数的文科院校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男女的比例严重失调，物以稀为贵的状态下，男同学便成了香饽饽，只要不是长的太残，想要找个妹子共同苦读，不要太简单。 而羊外的校训又是明德尚行，学贯中西，大家伙都知道国外男女关系是个什么状态，所以老师们对于爱情的态度，是不鼓励、不反对、不提倡、不打击的四不态度，直白点说就是当成了空气，于是成双成对的出入，便是很正常的现象了。 可发展到未婚先孕… 沈铁军心中默默的对廖红旗竖起个大拇指，始发于上个月的选战到了二月初便已明朗，这大哥马上就要决战选举之巅了，现在整出这么个事儿，是嫌自己的选举之途，太简单了？ 想要开启个困难点的模式？ 不对，这么个情况下，那得是地狱级的。 沈铁军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开口道：“他是准备开口来着，但是我没给他机会。” 樊琳一副了解的样子，张开嘴巴又是一个哈欠要打，想起面前的沈铁军，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捂着小嘴打完哈欠后，眼泪都出来了：“瞌睡~回去补觉了。” 晚上去饭店吃过饭，沈铁军回到宿舍的时候，廖红旗还没回来，狄解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刷牙洗脸上了床，靠在床头看的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动静：“沈铁军，沈铁军在吗？” 声音细小，压的很低，仿佛在耳畔呢喃着，沈铁军一个激灵清醒，门外的声音愈发清晰：“沈铁军？” 凝神听了听动静，沈铁军套上裤子披上衣服，到了门旁的窗户上拉开窗帘，看到张苍白的面庞，连忙打开了门：“宣雯？你是来找老廖的？” 穿着个深色的花格子褂子，长长的脖颈在月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眼，宣雯仿佛鼓起了勇气，抬起头道：“小师兄，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 沈铁军有点傻了，这深更半夜的，他自然不能把宣雯让进宿舍里，只看她为难成这个样子便感觉有点心塞，旋即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堵在门口飞快开口道：“什么求不求的，咱们同学一场，有事儿你说话！” “真的？” 宣雯雪白的面庞，在皎洁的月光下仿佛罩了层光芒，沈铁军心说廖红旗果然会拱白菜，这么个知性的妹子都能泡到手，也是无耻没底线了，心中当即不知是妒忌还是什么情绪，就感觉她的嘴巴张合间，一个声音悠悠的传进耳朵里：“请你，不要借给红旗钱，好吗？” 沈铁军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不借？借还是不借？” 低下头露出长长的好似天鹅的脖颈，宣雯闷声道：“是不借！”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原本就是他打算的，开口道：“好，我不会借给他钱。” 抿着嘴巴，宣雯转身孤零零的走了，沈铁军张了张嘴，只能默默的看着人远去，满脑子迷糊：“廖红旗，借钱是TMD想打掉孩子？” 这家伙的娃都上小学了啊。 关上门回到床上，沈铁军抱着书进了梦乡，隐隐约约的感觉怀里多了个女人，雪白的胴体雪白的脖颈，像一匹野马般在他身上起伏着，直到看清了这具身体的面庞，顿时有了模糊的念头：“我怎么和魏一仙搞在一起了？” 人都有做梦的经历，少部分人在梦境中，可以凭借某些事情来判断出正在做梦，便如沈铁军这么个状态，他根本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想法，便醒了过来。 窗外已经传来了晨练的声音，沈铁军看了看闹钟，还不到五点半，揉了揉发涩的眼便继续闭上，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贴对联放鞭炮，又是一年春来到。 早上被贴对联后的鞭炮声吵醒，沈铁军便再也睡不着，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顺便把头洗了，旁边传来了个急切的声音：“哎呀小师兄，大清早的你就用冷水洗头，不怕感冒啊？” “不怕，习惯了，就是顺着洗脸的时候擦了擦。” 摸着大脑门，他留这个大光头就是为了好打理，洗脸的时候用手巾一擦就算是洗过了，沈铁军一阵神清气爽，羊城是有冲凉的传统，刚来那会便习惯了早上用冷水洗头，倒是晚上冲凉的时候必定要用温水，锁上门晃悠着出了学校。 一路的早上好，拜个早年送出去。 王家饭店也贴上了对联，按照老家的传统，这是表明结业回家过年，有那要账的看到，便会回转等待来年再要，不像后世里，要账的专门等着过年上门堵人。 沈铁军是来吃饭的，看到便有些犹豫，身后一阵刹车声响起，一辆引擎盖上贴着对联的本田出租车停下，这车可是去年为了广交会才更换的，专门服务于外籍人士。 司机飞快的开门跳下，恭敬的打开后门，穿着正式的周韦林从车上钻了出来，从手包里摸出了张港币，递给了司机：“谢谢！” 面带喜色的接过钱，司机的普通话十分标准：“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铁军转过头进了饭店，原本他还犹豫要不要打扰人家过年，周韦林来了自然不能在外边呆着：“王老板？王老板？”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这是饭店点菜的地方，比旁边的院子大门还经常过人，周韦林已经开口了：“沈生，这次我来，是应羊城市府的邀请，陪同董事长回家探亲的…” 沈铁军满脸好奇：“现在就可以回来了？” 周韦林展颜一笑，倒有几分风韵犹存：“原本是有点关碍，可市府听到董事长有合资开发房地产的意向，便没有什么问题了，通过驻港办事处正式发出的邀请，说是欢迎回乡考察投资。” 沈铁军面露苦笑：“我原本想让你们过个好年的。” “只要公司业务能蒸蒸日上，每一天都是个好年！” 周韦林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她跑这一趟的任务，便是专门说这个事儿的：“那边的深城也发来了邀请，所以董事长最近比较忙……” “衣锦还乡嘛~” 沈铁军倒是了解，以前像王盛奇和楚大招一般出去的人不少，这两年随着改开，最先回来的也是这群人，筚路蓝缕的支撑起三来一补的摊子，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和皆大欢喜。 而衣锦还乡，除非到了沈铁军这种天下谁人不知君的程度，否则是都想尝尝被追捧的滋味，也是人生在世必须要经历的心态变化，笑道：“他们衣锦还乡，倒是要辛苦你两头跑了。” 院子里堂屋的王乐和齐磊听到有动静，出现在了厨房里，瞅着两人不言语，周韦林也不再多说，开口道：“辛苦谈不上，有直达车，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慢走~” 沈铁军送到了厨房门口，目送周韦林离开，转身道：“你们谁给小虎带个信，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到楚大招面前晃，离的远远的，知道了？” 王乐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他对沈铁军的定位决定了他的态度：“这个没问题，小磊，现在没事，你赶快去给虎子哥说声。” 齐磊应声而去，沈铁军这才有空说吃饭的事儿：“年三十晚上我就不来了，你们也回去过年…” 王乐转身准备早餐，进了东屋端出包好的云吞，沈铁军在他这吃了一个多月了，对于这位的性子也摸了个大概，开口道：“你要没地儿去，就去我家过年吧？” “有地儿去，去一个老师家里！” 沈铁军嘴上说着，脑海中闪过兰国栋的面庞，开口道：“我那个老师的孙子，没来找事儿吧？” “嗨，说句那个的话，他也就是仗着坐地户欺负人的。” 王乐手上忙着，嘴里也没闲着：“看他咋咋呼呼的一股子狠劲儿，真动起手来我让他一个胳膊，也就是看你的面子上，后面他来也没给钱，就是时不时的一包烟一瓶酒的，不能给钱，给钱可就开了坏头~” 第八十三章 你不要坑我 打秋风的上门，给钱那是自找麻烦，给个一毛两毛的，兰国栋是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吧还不够跌份的，不接的话又不能挑明了说哥是来收保护费的，倒不如两毛五一包的烟，或是三毛钱瓶的酒。 这是来了几次了？ 沈铁军不禁高看王乐两眼，这小子看着闷了吧唧的，没想到到有这么个花花心肠，贬人抬己，顺带着再告个小状，这么想着鼻头飘过一阵香味，一碗飘着紫菜的云吞便到了面前。 薄薄近乎透明的面皮下，大拇指粗细的粉色虾仁清晰可见，原本就饿了的沈铁军抽出筷子，就那么靠在案板边上吃起来。 瞅着沈铁军吃的香甜，王乐便笑嘻嘻的将锅里剩的倒出，打上水开始刷锅，这时厨房门口多了个人，面如枯树头发打捋，干瘪的脸上，两颗浑浊的眼睛盯着锅：“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心中一颤，沈铁军转过了头，门口老人脏的已经看不清脸面，王乐正准备把刷锅水倒掉，老人已经利索的摸出了个碗，哆嗦着道：“别，别倒，给我，给我吧？” 王乐有些不快，手中的炒瓢端起，才想倒掉潲水桶里，便想起身后的沈铁军，借着力道端到了老人面前，不想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有你那么作践人的？给人喝刷锅水？” “唉~” 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儿，王乐连忙将刷锅水倒在潲水桶里，转头看向了门口的老人：“老人家，你稍等，我还剩了点锅巴，原本想自己吃的，就分你点吧？” “谢谢，谢谢！” 老人哆嗦着进了厨房，站在门檐下便不再动弹，双眼目送王乐进了后院，哆哆嗦嗦的放下了身后背的编织袋，弓着腰有气无力的道：“能，我能在这里歇歇吗？” “能，你进来坐就是。” 沈铁军停下手里的筷子，老人弯着的腰让他想起了沈老实，这年月里除了天生的罗锅，脊背能够弯到这个程度的，不是出过‎‌‍‎大‍‍‎力‌‎‌‎气便是受过大罪，心中顿生恻隐之心，开口道：“老人家，这都马上要过年了，您怎么还在晃荡啊？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也不怕家里人着急啊？” “家？” 老人眼睛眨了眨，飞快的摆了摆手：“没~没拉~死的死亡的亡，这个编织袋就是我的家，我，我能找点水喝吗？” 沈铁军放下筷子，看了看灶台边还有小半碗的云吞，便端起拿了双筷子，放在了老人面前的桌子上：“马上过年了，既然你拖家带口的到了我这里，就吃顿饭再走吧。” 老人眨了眨眼，指着碗道：“这，这是给我吃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就是老无所依了：“给你吃的，不够还有。” “谢，谢谢！” 老人嘴皮子哆嗦着，从编织袋里摸出了碗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捧着装有云吞的碗，小心翼翼的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嘴里还在不停的哆嗦着：“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 “好人，那肯定是有好报的…” 王乐端着锅巴到了厨房，便听到老人说的话，发现原本自己打算吃的到了他那脏兮兮的碗里，不由跟着念了没半句，沈铁军的眼睛便瞪了过来，顿时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手中的锅巴放在了老人的面前：“喏，这些，就送你了，早点回家过年吧。” 羊城周边地多人少，很少有要饭的出现，由于有着劳教制度，这年月要饭的人都不会走远，盲流啥的只要被警察看到，都会送去劳动教养，不怕人多就怕人少，除非是像老头这样的情况，站都站不稳便没人去问，和扶不起差不多概念。 看到锅巴，老人也顾不得吃，从编织袋里掏出个牛皮纸袋，将锅巴倒了进去，回过头冲着沈铁军开口道：“谢谢，谢谢！” 王乐脸有些黑，便转过头继续刷锅。 沈铁军露出个笑容，开口道：“你应该谢谢王老板的，要不是他今天没撵人，咱们也吃不上这顿饭，只是王老板是开门做生意的，您走南闯北这么久，应该能够看开才是。” 老人咽掉口中的饭，飞快道：“谢谢，谢谢王老板。” 王乐只得点头：“嗯，没事，没事！” 沈铁军几口吃完喝掉汤，拿着牙签剔着牙，翘着二郎腿满脸好奇：“您这个碗，应该是有年头了吧？” 老人正端着碗喝汤，听到后差点喷了，勉强咽下去后将碗抱在了怀里，满脸警惕：“你，你认出来了？” “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沈铁军说着一指厨房的门檐下：“您进门的时候拿出来，我就感到有些眼熟，直到您刚才端起碗喝汤，底儿便漏了出来五个支钉的印子，雨过天青云**，梨皮蟹爪芝麻花，您这是拿着个金饭碗讨饭啊？” “金饭碗？哈哈哈哈…” 老人失声笑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再也停不下来，最后直笑的眼泪横流，声音凄切，犹如哭声一般。 王乐面色惊异，瞅着老人怀里抱着的碗，里面剩的汤汁已经倒在了褂子上，也是浑然不绝犹自大笑，那碗看着除了有些发青，上面斑斑驳驳的好似要裂开一般，其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铁军任由老人笑着，上辈子生活条件好了后，跟着大风很是捡了些古董的“漏”，就是买回家后都让周英给砸了，沉迷的那段时间还去两个故宫里看过，又在网上找了些高清照片，印象深刻。 只是没想到，有人拿着这么个碗在讨饭，如果是以前碰到，他自然会感觉这是个骗子，可现在这是个什么时候？ 羊城作为省会，是有文物商店的，专门售卖各种文物给外籍人士，里面虽然没有一级二级文物，但是三四五这个级别的还是不少的，所以知道归知道，可想想那些三四五级也没太大的收藏价值，就没让人找。 直到这个碗出现，沈铁军心动了。 老人自顾自的笑了半晌，擦眼泪擦的袖子都湿了，末了将碗放在了桌子上，瞅着沈铁军又想笑，长叹一声道：“小伙子，你背的那个是汝瓷的，我这碗是钧瓷，虽然比不上汝窑，可也算得上是金饭碗了。” 摸了摸鼻子，沈铁军的脸有些黑，这个老头忒不是玩意了，我说错了，就把你乐成这个样？ 沈铁军的恼意自然逃不过老头的眼睛，也是怕这年轻人发怒，开口道：“小伙子你也别急，你能知道雨过天青云**，那肯定也知道黄金有价钧无价，正如你说的，我是拿着金饭碗要饭，可你以为我想啊？” “也是，这玩意，现在不值钱。” 沈铁军的话一落，老人的眼就亮了：“你也这么认为？” “我认为有什么用？” 沈铁军摇了摇头：“可惜你这不是汝窑…” 老人满脸不以为然：“你别闭口汝窑，张嘴汝窑行吗？不是我说你，汝窑的，你能买得起吗？” 心中一震，沈铁军强自镇定着不让自己的外表出现异样，歪头道：“老头，你有汝窑的东西？” “虽然黄金有价钧无价，可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我哪有那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我知道谁那里有。” 老头低头自顾自的说着，将饭碗收进了袋子里，沈铁军这才看到他编织袋里，还有个小牛皮袋，显然是专门放饭碗的，满脸鄙视道：“你不会说是帝都和宝岛的两个故宫博物院吧？” 老头满脸呆滞，他活了几十年，何曾听到过这么个梗，当即如同吞了个苍蝇：“我李……就那么不堪？小子，你也别挤兑我，这么说吧，别说汝瓷这个东西，便是它的烧造地点，也就是窑址，我都知道在哪里，小子，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分量吧？” “你知道窑址？” 沈铁军有些不相信，身为文科类的研究生，对于这方面的重量还是很清楚的，从宋朝开始直到清朝，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这个玩意喜爱至极，只此一点便证明了这个窑出来的东西，那都是稀罕到不能再稀罕的存在，老头这话传到学术界里面，就能引起一场十级的地震。 注意，只是他这话，而不是具体的窑址，可惜的是沈铁军不是研究历史或者考古学的，否则写个论文找到窑址，博士什么的根本不要太轻松，这个地方不光是国人找了几百上千年，解放前的小鬼子也是找了很长时间，可依然是迷雾重重没有半点头绪。 老头的目光从沈铁军胸口闪过，看他有要退缩的迹象，便开口道：“怎么，傻了吧？” “我不问窑址的事儿，我只要汝瓷！” 沈铁军回过神来，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啊，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窑址，只看这老头现在混成这副德性，也没有去打遗址的念头，便能看出这是个多么深的坑：“那是犯法的，你不要坑我！” 发现这人在面对巨大‎‎诱‌‍惑‎‍‍‌‎还能保持清明，老头缓缓的点了点头，正色道：“犯法的事儿，我自然不去做，我看你是个大学生，我说这个消息给你，是想报答你的一饭之恩，以为你能用到，可前面我说过了，汝瓷很贵！” “是很贵啊！” 沈铁军心动了，后世称博物馆里的汝瓷器件有一个词，叫做传世品，这是收藏界中对于古玩最高的称谓，每一件完整的器件，都可以称为国宝的，数遍瓷器中能得到如此重视的，也只有汝窑一家。 而去倒腾汝窑遗址的话，会有把牢底坐穿的可能，但是不妨碍沈铁军收一些出土的东西，当即大手一挥，开口道：“只要你有东西，钱不是问题！” 老人掏了掏耳朵，这是个他绝对想不到的词汇，一个建国后便再也没听过的词汇，嘴皮子一阵哆嗦：“你，你是警察？” 第八十四章 不怕下套 “我，我是个大学生。” 沈铁军知道老头吓住了，转头道：“这么着吧，你把碗留下，我给你五百块钱，还有手续车票。只要你能带来东西，不论多少钱，我都收了。” 老头摇了摇头，转紧了口袋：“不，你给我五百块钱，我带你的人去收。” “好，明天你再来，我给你钱！” 旁边，王乐看沈铁军露出了急切的表情，知道他是漏了底儿，做生意来说可就怕漏了底，那就要随便人家掐吧了，连忙开口插话：“你有住的地儿没有？别被警察抓走耽误我们的事儿……” “有，有，我有~那我明天来。” 老头连忙拎起了编织袋，一脚跨到了门口，摆了摆手走远了。 王乐面色阴沉，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沈铁军开口道：“他怕咱们给他下套，我倒是不怕他给我下套，钱先从小虎那里拿，五百块把窑址卖给我，可真便宜…” 王乐有些不明白，可知道不该问的话不问，从黄彪手里接过饭店后，才明白这家饭店就是给小师兄开的，因为他作为最新一批加入的，竟然有了份子钱，要知道有那比他早加入的都没有。 每个月一百块的工资再加上饭店赚的，五百块也是现在王乐能拿出来的，按说应该拍拍胸脯说我先垫上，黄彪在的话就会这么做，可他不会那么做，应声道：“好的，小师兄！” “唉，八十年代了啊，黄金十年！”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出句话，旋即惊的回了神，看着抹桌子的王乐，飞快开口道：“让小虎帮我打听打听城里的房子，西关大屋东山洋楼，有卖的给我说声~” 王乐转过了身，莫名有些激动：“小师兄，你要在羊城买房子？” 国人有置办家产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从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仿佛刻入了骨子里，杜甫也为房子发愁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沈铁军点了点头，王乐满脸兴奋：“那是大屋还是洋楼？”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沈铁军看的莫名其妙，我买房子，你值当的这么高兴？ 搓了搓手，王乐满脸谄媚：“你在这里买了房子，就说明你要在这里常住了啊，这羊城就成了你的新家了。” 瞬间秒懂，沈铁军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能想这么远，心中佩服的很，去年楚大招给这些人发了不少工资和奖金，便有私下偷偷摸摸买房子的，作为学生他只能眼瞅着这些人今天你买明天我买，直到翻过了阳历年，才算等到明确的消息。 1978年中，设计师在某次会议上提出建议：“解决住房问题能不能路子再宽些？比如允许私人建房或者私建公助，分期付款，把私人手中的钱动员起来，国家解决材料，这方面的潜力不小。” 而进入八十年代没多久，一年半的时间看下面的人还没领悟，设计师也就失去了耐性，直接下了指示：“城镇居民可以购买房屋，也可以自己盖，不但新房屋可以出售，老房子也可以出售，可以一次性付款，也可以分期付款，10年，15年的付清…” 与前年的建议相比，这次的开口便不再是建议，沈铁军原本等着过了年再说，可没想遇到了这么个事儿。 这要是老头真的收来东西，总不能放在宿舍里，沈铁军就得先让人打听了：“要产权清晰的，比如房契在手，房屋不在的，让房主清理掉里面的住户，然后一手交钱一手办理手续，我不想再去和人打官司，这个事儿让楚九章去办，现在大招不是要投资么。” “这个~” 王乐有些为难，楚九章虽然在电线厂老老实实上班，可那是老大的弟弟啊，瞅了眼沈铁军要走，连忙开口道：“那到底是大屋还是洋楼啊？” “都要，能买多少买多少。” 沈铁军挥了挥手，他买房子自然是为了投资，这年月还有比房子更好的投资品吗？ 这么想的沈铁军，是把手上成吨的茅台给忘了，孟小虎上次报的账上，只是建国前的赖茅便有十几瓶，历年的茅台更是四五位数的存货，就这还有不少的信息员，是上天入地帮他的查找，盖因知道现在市面上的风气变了，新酒不值钱了，越老的酒越值钱，有老板愿意出大钱收。 临近过年，离开饭店的沈铁军还要去趟城里，看着一辆又一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他实在是不想去当沙丁鱼，便在他犹豫是不是打出租时，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哥，你想去哪？” 齐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他距离老远就看到了大光头，大冷的天留这么个发型的，整个羊外学校周边不超过三个。 那俩还是才从局子里放出来，头发没长好之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嫌丢人，敢这么光明正大乱晃悠的，这个地界数来数去可就这么一位，看到沈铁军回头，拍了拍屁股下的车子：“你要去市里吗？我带你去吧？” “不用，你把车子给我，晚点我给你送饭店里。” 二八大梁的珠江牌自行车，沈铁军说着接过来，沈大亮的那辆他摸了摸，便被爱不释手的小六给抢了过去，人比车子高不了多少，坐上去脚丫距离脚搭子还有十几厘米，可没多久也是骑的飞快。 挎篮挑担独轮车，捏面米塑吹糖人。 年关大集上，吆喝声此起彼伏，水仙‎‍‍‌‎百‎‍‍合‌‍桃花玫瑰的摆满了道路的两侧，羊城过年独有的花街，便是人们必不可少的，更有不逛花街不算过年的说法。 不过和往年相比，热闹了许多的花街来说，街面上的年轻人呼朋唤友的三五成群，79年初震动全国的某南知青北上赢得了胜利，用几条人命的代价，唤醒了高高在上的领导们，最高权利机构下发了六条指示，将几千万知青回城的阻碍扫平，打开了知青返城的大门。 偷偷返城的知青已经当了正式工，赖在城里没走的也进了街道的卫生队，老老实实下乡接受了再教育的，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阔别依旧的家。 走时的战天斗地，回时的物是人非，梦想着回到城里的知青们发现，这座城已经不是他们记忆的城。 小小的街道单位里，早就人满为患，等待分配的知青能排到三里地外。 父母家人的脸上，也失去了初见时的惊喜，全家七八口的人，挤在不到三四十平米的房屋里，睁眼便要为下一顿而奔波。 踩着阴暗的楼梯上到二层，李贵菊挂上了副教授的职称，便有了和兰教授同层而居的待遇，去年还算宽敞的走廊里，此时到处堆着些柜子橱子脸盆架，楼道上的灯忽闪忽暗，就像记忆中五毛特效的恐怖片场景，沈铁军还没走近，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爸，我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啊？” 说话的是兰国栋，沈铁军脚步加快，前面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个孩子嚷嚷着冲了出来：“哦，放炮喽~” “慢点，小心炸到手！” 迥然有异的口音传来，沈铁军早就听着孩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有几分大渣子味，路过门口的时候不由往屋里看了两眼，一个穿着朴素裹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屋里包饺子。 “这是新来的老师？”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此时的平反工作还在进行，一大批的老教授，都在陆续的返回工作岗位，十几年的动乱里想要全部解决，没有个年月的时间，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铁军，你怎么站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铁军回过头，李贵菊一手拎着条鱼，一手拎着她的公文包，到了面前看了看敞开门的，笑了：“李大姐是咱们学校朱校长的爱人，才从东山省回来。李大姐，这是咱们学校78级的研究生沈铁军，今年到我这里过年。” 李桂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知道这是学校的李教授，笑道：“李老师，咱们别这么见外，什么校长不校长的，大家都是同事。呦，这就是咱们学校第一个研究生吧…” 羊外是在64年时建校的，65年招收第一批学生，随着66年运动开始学院停止招生，后面陆续招收了些工农兵大学生，便没有设置研究生班。 于是78级的沈铁军，便成为了羊外建校以来的第一个研究生，李桂芳笑道：“老朱没来的时候，可就说咱们学校最年轻的研究生了，没想到真是一表人才。小沈，李老师，我正在包饺子，过会来吃饺子啊。” “谢谢，我那里也准备好了，不打扰李姐忙活了，走了啊~” 李贵菊从那一小簸箕上收回目光，知道沈铁军家是北方的，去年兰教授还专门给他包了碗饺子，今年便了解了下。 朱校长来的匆忙，只把最小的孩子带在了身边，那二三十个饺子也就够一家三口吃的，说笑着带着沈铁军往家走，李贵菊推开门便见到儿子正抱着本书看：“去，家里来客人了，去给你沈哥倒杯水。” 李小强有些不敢相信眼睛，连忙放下拿着手里的《天龙八部》，李贵菊已经面现不悦：“怎么，还没听到？成天天就看这些东西？” 沈铁军也有些意外，这神态诧异的货，不就是跟在兰国栋后面其中的一个么，瞅着他在李贵菊目光下，屁颠屁颠的拿了杯子倒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沈哥，你喝水~” “唉~铁军你先坐，我去外边把鱼处理了。” 李贵菊有些恨铁不成钢，放下公文包拎着鱼出了门，筒子楼里没有什么大户型，都是四十来个平方的小户型，连厕所和厨房都没有，大家做饭的话，需要到走廊另一头的公共厨房做，去的晚了还要排队。 眼瞅着老妈出了门，李小强满脸好奇：“沈，沈哥，你还是我妈的学生？” 既然没有外人，沈铁军抱起了茶杯喝了口，拿起《天龙八部》看了看，开口道：“你跟着兰国栋，混的怎么样了？” 第八十五章 歪打正着 “我不跟他了。” 飞快的摇了摇头，李小强满脸是掩不住的鄙视，开口道：“每天就靠着脸面弄点小烟小酒的，还不够丢人现眼的，现在这个院子里谁不知道这个事儿，我还以为是个好汉，谁知是个蠢蛋。” 坐地户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欺负外地人时会有主场加成，缺点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还不知道谁家的谁谁谁，李小强末了加了句：“主要是回城的知青太多了，干架干不过人家，骂又张不开口，而且他眼力劲不行，还说你靠给黄彪和王乐出主意混饭吃…” 书是竖版的，沈铁军看了几行不适应，将《天龙八部》放了回去：“怎么，你看出来了？” 李小强摸起了书，满脸得意：“以前我跟着人到第一任王老板那吃过饭，后来换了黄彪和王乐，他们以前是卖海货的，在打击之前开了饭店，以前黄彪在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直到上次兰国栋说你…” 说到这里，李小强露出了然的笑容，沈铁军没想到这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他做的事儿也算是没有遮掩，小师兄好嘴的名头，在羊外可是不小，不过是他在学校里很少出风头。 一是不喜欢社团活动，有那邀请的直接板着脸拒绝，迫于研究生的身份和年龄的问题，也没人和他计较，上课又跟着导师和老师们一对一的授课。 二是感觉名声在外，继续在校内折腾也没啥意思，他连体制都不想进，也就不要说是学生会干部和参选，终没引起太大的风评，算得上是高高在上与世无争。 可如果这次参加代表的活动，这些事儿怕是要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目光扫过李小强手里的书，沈铁军开口道：“海货不是好东西，一时半会的没问题，抓到就会丢人现眼，这个不用我说吧？” “不用你说~” 手里的书朝着隔壁指了指，李小强面现嘚瑟道：“现成的人样子在那边呢，我舅已经给我找好地儿了，过了年就去上班，谢谢！” 沈铁军有些好奇：“什么单位？” 李小强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司机，开本田的~” “那好啊！” 沈铁军竖了个大拇指，心说怪不得兰国栋在那边嚷嚷着要去上班，作为羊城数得着的三大顶级职业，分别是开本田的司机，医院的医生，还有卖猪肉的。 其中司机有接送任务的时候，会有免费的午餐可吃，四毛钱标准的1菜1汤，额外还有三毛钱的补贴，碰到像周韦林那样给小费的，则是意外之财了，当即满脸惊讶：“那你可是出息了。” “还不是我妈不愿意，唉，还要去学半年的车。” 李小强满脸鄙视，说着看沈铁军还不明白，嘀咕道：“我妈这个人正派的很，还是我舅看不过去了，找了几次才说服我妈，我舅是李长河。” “哦？” 沈铁军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竟然是个青三代，李长河的父亲乃是民党的大佬，眼睛滴溜溜的在房间里乱转着，心中对于李贵菊顿时肃然起敬。 这套房子也就四十来个平方，还是李贵菊因为有了职称才享受的待遇，想起宁愿让儿子在家百无聊赖的混日子，也不去走动关系，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吆，你们哥俩还挺聊得来，稍等啊，鱼好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李贵菊围着个围裙，端着盘子菜到了桌子上，放下菜后拿着酱油瓶子又走了，沈铁军将脑海里的话咽了回去。 微微一笑，李小强挑着眼眉道：“你是想问我爸吧？他们离婚了，嗯，据说是感情不同。” 这也是个苦命的娃，沈铁军有些黯然，大佬们子女的婚姻，掺杂的各种因素就别说了，普通人结婚都还要考量再考量，想到这里道：“你还是不应该放弃考学。” 说完感觉又有些多嘴，这么个青三代，想要在官途上走的远有些难，可要是想过的舒服，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怎么说也比自己这种草根出身的强没边，便是自嘲一笑。 菜式简单，鸡鱼肉蛋一个海鲜汤，李小强吃了两碗白饭，沈铁军吃了三碗，李贵菊笑眯眯的看着菜去了个七七八八，时间也到了八点多，开口道：“没事儿的话，你们年轻人下去放炮吧。” 沈铁军连着吃了三碗，便感觉有些吃撑了，这也怪他，在学校里和李贵菊在一起吃饭不少次，便暴露了饭量。 开饭之前，李贵菊便说算好了，少吃半碗都不行，这时也确实要到下面走走，便跟着李小强拿着鞭炮下了楼，院子里的孩子正噼里啪啦的放着，一阵接一阵的硝烟升腾散开，味道有些呛鼻。 百响的鞭炮一挂两毛钱，李小强拿着一挂放了，另一挂则是拆开，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鞭炮，点燃了再扔出去，就像旁边的小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沈哥，来放个？” “不不不，你自己玩。” 沈铁军双手连摆，这个鞭炮捻都是裹的黑火药，粗细不同燃烧速度也就不一样，先前才下楼的时候，有个这么玩的孩子被炸了手，哭着脸上楼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家的。 “小强，沈铁军在这？” 旁边传来了声询问，沈铁军望了过去，兰国栋的大脸出现在闪过的光亮里，他的身后还站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李小强的手指望了过来，又是一个鞭炮炸后闪过的光芒，沈铁军连忙走了过去：“兰叔~” 兰成吉笑着点了点头，到了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弹出一根递了过去：“今年还想着你会到家里来，便听老爷子说你在李教授家过年了，唉，真的够快的，你这都研2了吧？” 长辈递烟，沈铁军连忙接过，想着是不是夹在耳朵上，他会抽烟但是没烟瘾，上辈子被周英治的，旁边的兰国栋看到，倒是十分有眼力劲儿的连忙划着了火柴，便只能凑过去点上，吸了口不想岔了气儿：“咳咳咳~”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在~” 兰成吉笑眯眯的，语气和蔼：“不会抽就别抽了，咱们又没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是是是~” 将烟按在地上踩灭，沈铁军换上腼腆的面具，旋即看到旁边的兰国栋，又收了起来：“这不是怕您多想嘛~兰叔找我有事儿？” 微微一笑，兰成吉捏着烟摸了摸头，去年原本茂密的发际线，此时好似后退了不少，露出了光亮的大脑门：“这不，区里为了迎接魔方公司的考察，布置了接待任务，现在才忙活完，回来后我听国栋说，你好像和魔方公司的董事长楚大招认识？” 兰成吉笑眯眯的，黑乎乎的夜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沈铁军有些拎不清他话里的意思，瞅了眼兰国栋，这小子满脸好奇：“去年这个时候，我见你们在王家饭店说过话，第一个王老板的时候。” 沈铁军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是，我和楚大招认识，兰叔你在区委上班？” “咳咳…” 一口烟气没吐出，兰成吉被这话问的咳嗽了两声：“嗯，我在区委下属的白云机械厂上班，你真的认识楚大招？关系怎么样？” 兰成吉上学的时候学的会计，分到了厂子里后便赶上了运动，由于兰教授的原因被连累，从财务科的会计变成了后勤的维修员，批斗的时候还要戴着帽子上台挨批，后来学的那点会计知识，也就还给了老师，倒是维修电工干了十来年。 现如今还在厂里挂着维修员干电工，今天接到通知有港商到区里考察，很是搞了一遍卫生大扫除，大年三十的从中午等到了下午，才接到了不来的通知，在别人骂骂咧咧的嘴里，听到了些传闻。 这个港商，竟然是这边跑过去的，只是不知怎么发了财要回乡投资，不少人记下了名字，说是回去让人问问，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好拉个关系，没曾想回家一说，兰国栋便记起了曾有人喊过的大招姐，顺带着记起了沈铁军。 沈铁军看了眼李小强，这家伙不知道是鞭炮放完了，还是当起了路人甲，想起这货和兰国栋一起混过，飞快的点了点头：“我和她的关系不错，当时她们在城里卖电子表遇到我，我就指点他们去开了饭店。 毕竟那个东西是违法的，后来有一家开到了咱们学校的边上，也就是国栋看到我和她见面的那家，兰叔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直接说，我倒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兰成吉面现惊喜，飞快的看了眼周边，开口道：“以后她卖电子表的事儿就别说了，人家现在是市里的座上宾，回国支援家乡建设的华侨，我听到国栋说了，也是脑海中陡然多出来的想法，咱们学校的教职工住房问题很严重，听说她是来投资房地产开发的…” 沈铁军恍然，羊城的住房之紧张，可以说是全国地区的典型。 李贵菊家还算是好的，就母子两人，住在个四十来平方的房间里，称得上是宽敞。 而兰教授家里，则是祖孙三代五口人，住在四十平方的面积里，每人八个平方看着是多，然而这是老人家的职称待遇带来的。 普通的人家，据说有三代八口人，挤在二十多平方房子里的，人均居住面积不到3平米，沈铁军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可以负责引荐一下，当然要学校里面去谈，怕是学校也没这个权利…” 兰成吉飞快的摇了摇头：“不不不，学校有权利啊，咱们学校是部属高校，又有这么大的地…” 沈铁军笑了：“这不光是地的问题，还有三通一平，水电暖通信设备等等规划的事儿，怎么也绕不开区府市府的。” 第八十六章 没出过省 加载中，请稍等... 第八十七章 图什么 加载中，请稍等... 第八十八章 验资 羊外的几万平方？ 沈铁军扫了眼李小强，这货的话里面透漏了多层信息。 学校某些领导，已经有了寻找资金改善住宅的倾向，而且还是和其他人商量过的。 所以这时就传了出来，还是这个青三代说的，是不是代表他舅舅阿姨们也表态了？ 莫名的感到有些烦躁，沈铁军不喜欢这种感觉，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开口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学校什么时候决定要寻找外资，共同进行开发了？” 按照兰成吉所说的，羊外有地，靠着白云山这块大片大片的地，而羊外的行政架子也足够高，几乎和区委是平级的，但是商品房开发，有了这两样也不够：“区里怎么说？” 李小强摇了摇头：“只是听老师们在商量，这不听东湖一期的传言说，有一部分房子会安置拆迁户，老师们就动了心思。羊外也可以出地，比那个臭水塘要好的多的地，一部分给开发商，一部分给区里发卖，一部分安置教职工。” 默然半晌，沈铁军没想到东湖新村一期的示范性这么强，情知也是现在羊城的住宅条件太紧张，建国那会人均住房面积4.5平方，到了去年不到3.9，不增反降的下降了0.6个平方米。 后世中许多年轻人，因为买不到房子结不了婚而发愁，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们父母辈的羊城年轻人，是租到房子便可以结婚了，许多大龄青年，就因为租不到房子而不敢结婚，开口道：“那就是说，学校还没形成统一的认识？” 李小强有些无语：“沈哥，你认为这个可能性，学校会有人不同意吗？” 沈铁军被这句话噎的不轻，只能帮着出谋划策：“那个，现在就差港资了——楚大招刚才和我聊了会，她那边资金也是有些困难，现在账上的所有钱抽过来，还有一千万美元的缺口，也是愁的很…” 李小强眼神莫名：“她走的时候，可是步履轻快的很…” 沈铁军心说你这孩子，眼光这么利索，怪不得会选个丰田司机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开口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是，哥，我错了~” 李小强满脸谄媚，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请说~” 沈铁军有些无语，这孩子以前看着挺木讷老实的啊：“现在两个问题，一个是区里的意思，实际上也可以归结为第二个问题，就是港资的资金，要是学校能够找到资金，那我就能让楚大招帮忙说说话了，她的资金是真有问题，这话你们别乱说…” 沈铁军说的正式，李小强和兰国栋齐齐点头，只是某些事情，还是按照墨菲定理说的那样，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往坏的方向发展，那么就会一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还没起床，震天响的敲门声便将他叫醒，对面床铺的廖红旗翻身看了眼，便转身蒙住头继续睡了。 “小师兄，小师兄？” 声音急促语气焦躁，沈铁军定了定神，才记起这是楚九章的声音，连忙跳下床套上衣服打开了门，卢勤进的身边站着满脸焦急的楚九章，此时天色才蒙蒙亮，开口道：“卢队长，谢谢你了啊。” 卢勤进才升任了副队长，看到这里也知道两人有话说，点了点头手一摆：“不客气，回聊啊。” “回聊，回聊~” 沈铁军摆了摆手，将身后的门带上，缩着脖子道：“你不老老实实的在厂里嘚瑟，怎么跑来了？” 作为港商的弟弟，楚九章在厂子里自然是水涨船高，从后勤处调到了销售处不说，还以工代干的挂上了干事的职务，他手里又不缺钱，所以在销售处混的是相当开，嘚瑟的不要不要的。 个多月没见脸上都长了些肉，不再是当时那个畏缩着卖表的模样，滴溜溜的眼睛瞅了眼宿舍，趴在了沈铁军的耳朵上：“我姐现在不方便出来，周韦林正在应付引资委的人，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提前验资，可能是有人把咱们的底儿给漏出去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 沈铁军满脸不以为然，开口道：“账上不是有两千万么，不用验资了，直接让周韦林先把这两千万打到指定账户上，告诉引资委的人，后续款项将在半月内打入账户，打完后让王盛奇去找赛义德，再募集两千万，不，越多越好，我有大用。” 楚大飞神情沉重的走了，沈铁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便看到隔壁的女研究生宿舍里，童敏的小脸在窗户间一闪：“扰人清梦！” 学校里的食堂还没开工，这个点的王家饭店也没开门，齐磊这货除了听话便没其他的优点，想了想便转身进了宿舍，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面，一觉睡到大天亮。 廖红旗已经走了，这家伙最近神神秘秘的，沈铁军鄙夷他的滥情也不理会，晃悠着出了门拿了信，边看边向饭店走，绝大多数的信都是读者来信，新的数量明显下降，热度降低了嘛，倒也不是很奇怪。 那些小鲜肉明星们，哪个不是靠流量生存的？ 周英的信走的有点长，看了看时间是二十多天前寄出的，沈铁军展开看看，眼前浮现出了个双下巴的瓜子脸，心中暖暖的收了起来，信里说的是些学习上的事儿，还有拜年的祝词。 远远地，饭店门口停了两辆丰田车，沈铁军心中一沉，收起信后快步到了饭店，齐磊正手忙脚乱的烧水，看到他来了，开口道：“是那个港岛的女副总，还带了个女人，港岛的。” “周韦林带了个港岛的女人？”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姜华，可那不应该是王盛奇带着来么？ 对了，王盛奇要去科威特，想到这里便有些高兴，沈铁军进了院子进了堂屋，神情一愣：“你怎么来了？” 俩月不见，魏一仙出落的倒是越发靓丽了，穿着咖啡色的呢子大衣留着‌‎‍‎‍大‎‍‍波‍‎‌‍‎浪烫发，面上涌出了热切的笑，开口道：“恭喜沈生，好久不见，沈生的生意，做的是愈发的大了，恭喜发财~” 沈铁军看了眼周韦林，后者耸了耸肩，魏一仙开口笑道：“我是来帮你的…” 沈铁军差点咬了舌头：“你来帮我？” “是的，我是自愿来帮你的。” 魏一仙望着面前满脸略显稚嫩的面庞，港岛那些报纸杂志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他们胡乱猜想的魔方之主，便是这年轻到令人羡慕嫉妒的家伙，开口道：“昨天魔方实业和羊城签订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消息传来，便有晚报进行了追踪报道，有狗仔通过注册地址找到魔方实业的办公地点。 发现只有小猫两三只，据说总经理今天才正式上任，而且还打探出了缺口资金一千万美元的事实，我说你们的财务保密工作，做的也是够差劲儿的。” 周韦林面色发白，低头道：“沈生，对不起，是我用错人了。” 魔方实业只是一个架子，行政财务什么的，用的还是魔方有限公司那几个人，周韦林推荐了朋友的女儿进了财务，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事儿：“请您批评！” “什么批评不批评的，错了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办理就行。” 沈铁军摆了摆手，有人说共和国是人情社会，埋怨有时候人情比能力都重要，可这些人也许是真的眼瞎，也许是选择性的眼瞎，比尔盖茨辍学研发了软件便能卖给IBM，创建巨无霸的微软帝国，浓浓的鸡汤足以灌晕任何年轻人。 可鸡汤里面没说他老妈是玛丽盖茨，1975年到1993年担任华盛顿大学校董，UWA（全国联合劝募协会）执行理事会的首位女性主席，与IBM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埃克斯是同事，同时还是FIB（第一洲际国际银行）的高管。 而另一位巴菲特先生，说是八岁便进了股票交易所，开始凭借自己的努力成长为金融大佬，但是鸡汤里没说他进入纽约股票交易所时，是由他时任国会议员的父亲陪同，股票交易所董事长亲自迎进去的。 还有人说只有共和国是人情社会吗？ 还有人说只有共和国是拼爹娘的吗？ 从呱呱坠地到成长之前，不拼爹娘，拼尿床的能力？ 周韦林应声道：“好的，我会让刘总按照公司制度处理的。” “不光要处理，还要追究她的不当言行，带给公司可能的经济损失，今天早上的事儿就不用我说了吧？如果因为她的失职泄露公司机密，导致公司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希望你能做好你的分内工作。” 沈铁军淡淡的说完，冲着站起的魏一仙道：“魏小姐请坐，你说是来帮助我的，可你应该知道，我不缺来钱的路子，现在公司已经将两千万资金打入了合作的指定账户，后续的一千万也将会在半月内打入，我相信这点时间羊城还是会留给魔方实业的。” 魏一仙有些尴尬，可也知道沈铁军说的完全是事实，三千万美元的资金筹措，半个月那都算是非常快的了，有两千万打底儿，羊城自然不会冒着失去项目的风险折腾，坐下后神情紧张，开口道：“我，我想重新加入魔方…” 沈铁军摇了摇头：“不行！” 第八十九章 三流小报 加载中，请稍等... 第九十章 麦片哥 兰国栋和李小强来的很快，进了屋里后院子走过去了两个人，像是后世神剧中地下党在确认叛徒的眼神，看完沈铁军后还对视了一眼，搞的他浑身不安，连忙站了起来：“嗯，你先坐。” 魏一仙飞快的跟着站起：“沈生你是…” “去厕所！” 沈铁军有些无语，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顾不得李小强看二傻子似的眼神，出了院子进了厨房，神情便是一愣，李贵菊和兰教授拱卫着个矮小的老者。 李贵菊招了招手，一指旁边的矮瘦老者，开口道：“你小子过个年也没眼力劲儿，大初一的早上也不去我们那里转转，这是咱们学校的朱校长，过年就想瞅瞅你长啥样呢，怎么，睡到几点起的？” “呵呵，朱校长、兰教授、李教授，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天睡的晚，起床都十点半了…” 嘴上说着，沈铁军下意识的抬手挠后脑勺，李贵菊便抬手给他掰了下来，开口道：“校长，你看这小子马上十八了，还整的像小孩子似的…” 朱校长笑眯眯的点点头，神情和蔼：“沈铁军啊，我没来之前，可就不断的听到有人说你的名字。嗯，过年就是放假休息的时候，学习也要松弛有度才行，咱们一家人就不要那么见外了，我听说你给咱们学校找来了外商？” 兰教授嘴唇动了动，眼中射出了关切的眼神，旁边的李贵菊面上，也露出了关切，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顿了下。 沈铁军看了眼身后：“不能说是我找的，也是看到魔方实业要赚钱了，这不一听说咱们学校想找外资的事儿，就顺路过来看看。人就在屋里，我感觉是学校要拿定主意，还要做好保密措施，毕竟我也了解了下，现在想要找外资合作开发的单位，可是不少。” “对，是要注意保密纪律！” 朱校长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是被羊外的居住环境给震住了，这些天也有人不断的试探他的态度，而作为年前才空降过来的校长，如果能够拿下这个项目，对于以后开展工作上的便利，那也是巨大的威望，双手下垂后身子微倾：“铁军，无论这个事儿的结果怎么样，我代表咱们学校的全体教职工，谢谢你！” 沈铁军吓了一跳，立马原地跳开，飞快道：“校长您言重了！外商还在里面，您还是最好能够拿下的好，我也是尽力而为~” 态度还是端正的！ 兰教授微微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小子装傻充楞以小卖小，开口道：“好，那你负责引荐，还是校长的话，成不成，你都是咱们学校的功臣。” 沈铁军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个好处，跟着三位师长进了屋，魏一仙看到这么多人，站起身后发现沈铁军的身位靠后，便知道这些应该就是羊外的领导了，便端起了架子。 沈铁军冲着朱校长开口道：“校长，这位是港商魏一仙小姐，魏一仙小姐与魔方实业的楚大招小姐关系不错，听闻咱们学校有开发住宅项目的意向，便过来看看。” 说着看到朱校长伸出了手，沈铁军开口道：“魏小姐，这位是羊城外国语学院的朱校长，两位既然见了面，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先出去了。” 魏一仙连忙站起身，开口道：“沈生慢走！” 朱校长和兰教授以及李贵菊三人心说这港商真客气，只是等到把该谈的事儿谈完，三人准备离开时，魏一仙只是站起身点了点头：“三位慢走！” 朱校长点头致意，转过头背着手出了饭店，笑了：“哈，这家伙藏的还挺深…” 兰教授和李贵菊对视一眼，也知道这个沈铁军有些不对劲儿了，三人离开时，魏一仙的神情和言谈可没对这货那么恭敬，三人又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对于这么点人情世故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嗯，还是先说说咱们的保密纪律吧。” 朱校长背着手往回走，眉眼之间隐现愉悦，这次的会面与其说是谈判，倒不如说是互相透个底儿，魏一仙准备拿出1080万人民币，几人这些天光研究东湖新村项目了，听到这个数字便想起了一连串的数据。 东湖新村那个港商也是出资1080万人民币，进行倒推后得出了要拿出三万平方米，学校会落得两万平米安置的结果，三百套左右的房子，这和学校的需求差不多。 羊外的教职工自然不会是三百来户人口，而是有了这批房子，萝卜便有了辗转腾挪的可能性，可以极大的缓解教职工们的居住压力，如果真的办成了，那么朱校长的威望，将会达到学校历任校长的最高点。 三人回到学校里，顾不得新年还没结束，便立即召集了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开始统一口径下达保密纪律，朱校长同时还下达了任务奖励：“在推进项目立项中，拥有突出贡献的家庭，将优先纳入第一批回迁考核计划里面…” 不说被这个大饼激励的浑身斗志的教职工，沈铁军还不知道被魏一仙的看人下菜给暴露了，回到学校里开始继续啃《蝎子王》，新年结束的时候，由科威特转来的资金一千万美元，汇入了合作双方的指定账户中。 第一批资金总计三千万美元全部到位，羊城上下齐齐松了口气，第一书记在某次会议上，对排名第二的书记的不恰当言行进行了批评，认为某些现行的办法会阻碍国家改革的步伐。 仿佛在印证第一书记的英明指示，第二天羊外所在地的区委，上报了被称为白云项目的又一项合作协议，引进外汇720万美元，按照1：1.5的比例来算1080万人民币。 羊外的保密工作做的足够好，老教授老专家的各系大佬纷纷出马，都说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在事儿没透出之前，便打通了市委省委的路，也不知道找到了谁，反正随着项目正式上报，算是在羊城各大院校间放了个卫星。 羊外也要和外商盖房子了。 由羊城外国语学院出地，区委联合市委进行开发，分成方式为港商两万平米，学院两万平米，区委联合市委两万平米，与之前的两个项目是一模一样。 两个月的时间内，先是三千六百万的港币的项目打下第一根桩，后是七千万美元的项目奠基，最后又是七百二十万美元的项目立项，总计近乎九千万美元的外资引进，全部发生在羊城，而不是在旁边被寄予厚望的深城。 虽然后者也同样的引进了三千万港币，可两者的差距超过了一个数量级还多，明眼人都知道，下一步发生的事情，将会对某些人和事儿产生重大的影响。 当时间进入三月份，该发生的事情，遵循着利益驱动的原则发生在了羊城，港岛鑫宝实业斥资三千六百万港币，与暨大合作开发石牌项目，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即，第二书记调任老干部局担任第二书记。 从省会城市的第二书记到老干部局的第二书记，这该是多么大的坎啊，而且现在老干部局里的那些存在，可都真是些“老”干部，一张嘴，那不是十大元帅就是主席的存在。 再大的官进去，也要灰头土脸的出来。 开学了，校园里又热闹了起来，出国留学预备人员也进入羊外到培训部里开始学习，羊外的图书管里，顿时人满为患。 在众多不是抱着大部头，便是抱着课本的学生中间，沈铁军恶形恶状的拿着个羊城日报在翻，找到了想要的通讯，才满意的放下心情愉悦。 “小师兄，你又偷懒了，看报纸不能出去看么。” 周志超说完就抱着书跑了，沈铁军目送这家伙的背影离开，便看到童敏神情匆匆的进了图书馆，东瞅西啥的好似在找人，目光扫过来后，便飞快奔着他过来了，到了近处低声道：“小师兄，李教授让你去趟办公室。” 学校的选举已经结束，准备决战选举之巅的廖红旗不知到为什么，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放弃，算是给三个月的选战画上了句号，校园里便再也见不到围观的人群。 学生们纷纷拿起了手里的书和录音机，回到了原有的学习轨道上，只是胜出的那位也并不开心，他偷吃人家麦片的事儿越传越邪乎，麦片哥的绰号在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 麦片哥？ 卖片哥？ 你干了什么才会让卖片的哥盯上？ 就因为偷吃了点麦片？ 沈铁军对这些传言很满意，既然敢拿廖红旗偷点子来恶心他，本着谁受益谁的嫌疑最大原则，那就不能怪他报复回去，路上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很快到了办公室，李贵菊看他进来，拿出了一摞书给他：“喏，这是送你的。” “出版了？” 满脸惊喜，沈铁军飞快的接过，打开后看着编撰人栏里最后的那个名字，神情激动：“谢谢！” “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李贵菊端着茶缸子点了点头，笑道：“好了，我的事儿说完了，咱们学校的开发项目立项完成，学校要对一批有突出贡献的教职工进行奖励，而鉴于你在其中的突出贡献，学校决定奖励你一套房子，还有三个户口指标。” 第九十一章 爱护 这是学校在投桃报李，沈铁军有些心动，别看魔方实业和起名汇鑫的魏一仙公司，可以在合作中分成几万几十万平米，可这些都是必须要在港岛发售后，才可以享受到这种携带户口的福利。 由于港人买房子是给大路的亲属们居住的，如果市府方面不给这种优惠措施，自然会打击到买房者的积极性，此时两千七百港币一平米的房价低于港岛一半还多，可以投资为目的的话，有这种魄力的还是屈指可数。 随着东湖二期的推进，不光是楚大招周韦林在共同学习，沈铁军对于此时港岛房地产也在学习，才知道深城那家公司的港商也是赚的，因为在港岛拿地是占用资金最大的大头，几乎占到了整体资金量的一半以上，可是只要拿到地，便有大把的银行上门放贷给钱。 沈铁军直到后面，才醒悟到第一书记为何如此看重这三千万，而是有了这笔钱，建设起来完全可以找银行协调资金的问题，不说这笔钱放在银行里会扩充共和国的外汇储备金，国内的体制也决定了此时的银行，都是各地市委省委的钱袋子。 这就算是用银行的钱进行建设，只是作为在大路的投资，港岛敢于放贷的银行就没了，这也是前面两家为什么不继续投资的原因，盖因两家公司的现金流，还是太少。 虽然可以找魔方实业动动手脚，毕竟自己买自己的房子，那是不要太方便。 可这么做的话，便会暴露沈铁军身上的神秘光环，周韦林再怎么说那也是外人，瞅着神通广大貌似无所不知的二代，竟然要用这种套路来给亲戚们整个城市户口，那娘们的笑声，是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声音。 现在盯着魔方实业的也不少，港岛各大银行信贷部早就骚扰过周韦林了，得到了他的指示自然全部推辞，一副财大气粗不差钱的态度，倒是令各种报纸关注起这家公司来。 李贵菊看到沈铁军默然，便知道他是心动了，两年的时间相处，也知道这位有时候成熟的像是个老人，飞快开口道：“按说我不应该给你说的，但是我感觉你和魏一仙小姐的关系不不错，后面也很可能会知道，所以就直接告诉你了，这是汇鑫公司提起，但是被兰教授拒绝，又向学校给你申请的，也通过了学校党委扩大会议的表决…” 沈铁军没有多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谢谢兰教授的爱护，学校的厚爱！我愿意接受这套房子。” 果然如此，李贵菊知道这货现在是成熟状态，能够想明白兰教授的拒绝是在保护他，满脸欣慰：“你这家伙，倒是比我们要先住上房子了，记得早点让家里人准备材料，要不要学校帮忙发个迁出证明？” “咱们的印刷厂还能安排人吗？” 和此时大多数学校一样，羊外也是有自己的印刷厂，不用说此时是人满为患，教职工们的子女亲戚，一个萝卜一个坑，沈铁军说完，便看到李贵菊皱起眉头，接着道：“那就算了，您也不要给学校说了。” 李贵菊有些好奇，开口道：“你有办法安排？” 稍微一迟疑，沈铁军道：“算是有吧，这次我的亲戚，我爸妈是不用想了，他们绝对不会来的，也就是我大哥两口子还有我七妹，我准备拉楚大招搞点投资搞三来一补，到时候有我能帮的上的，您开口就是。” “好，也别到时候了，我看你小子还有心情折腾这些，正好有个活给你，就是培训部那边的英语课，你帮着我带下，我已经和主任说过了。” 李贵菊摆了摆手，过去的几个月也是忙坏了，实际上是百废待兴，全校都在忙的脚不沾地，这货倒是好，竟然有拉着港商搞什么合作，也知道沈铁军是没拿她当外人，说出来便是表态。 研究生的学习过程，可以认为是给导师教授当“农民工”的过程，后世受不了压力，导致轻生的也不鲜见，沈铁军知道自己摊上了好时候。 这些才从牛棚农场海边回到岗位上的，倒是还没那么多学习之外的活，兰教授李贵菊两人，也没让他干过其他的事儿，像现在这样代课，就算是额外的私活了。 以前给大一代过课，现在要给培训部的代课，沈铁军也没多想，这些来培训的，虽说都是数理化方面的精英，准备要出国深造的存在，可他是什么人？ 沈铁军第二天拿到未来一周的教案，便直奔培训部，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坐的倒是比大一的学生还整齐，只是每人都是满脸满眼的好奇。 施施然上了讲台，教室里四五十口子人齐齐色变，顶着大光头的沈铁军将教案放在讲桌上，冲着下面神情迥异的几十张面庞，开口用英语道：“大家好，原本要给大家讲课的李教授，去帝都参加会议了。从今天开始，未来的一周，将由我来代英语语法课，我叫沈铁军，现在是兰教授78级的研究生，我这人讲课有个习惯，那就是在我的课堂上，开口只能讲英文。” 台下的几十张面孔齐齐茫然：“？？？” 沈铁军一看这状态，就知道这些人是有听没有懂，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将先前的话写了一遍，台下倒是有一半人露出了恍然，看样子这些人属于哑巴英语的范畴，是那种看写翻译没问题，但是张不开嘴的存在：“好了，现在从右边第一人开始，用英语自我介绍一下~” 说完看到底下的反应，转身只能是再写了一遍，这下倒是有大半人看懂了，第一排最右边戴着酒瓶底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吭哧吭哧道：“Iam…” 沈铁军神情不变，他不是第一次代课了，知道有些人是越紧张越说不出来，而他的目的并不是让这些人完整准确的介绍出自己，而是让这些人张开嘴，示意这位得四十多的同学坐下，开口道：“大家出去是要学习的，而学习就必须要进行沟通，沟通又涉及到语言和文字，而这也是大家来到这里的目的，咱们这一堂课，就是要学习怎么张开口。” 想让初学者张开口，那就要克服心里关碍，有些人明明会说，可是一旦让他站到讲台上去说，便磕磕巴巴好似不会，沈铁军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自信没有了啊，那就挨个过一遍吧。 讲台上，沈铁军边讲边和学生互动，教室外边，李贵菊冲着兰教授以及培训部的主任竖了个大拇指，三人也是不放心，站在外边听了半个小时，实际上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里面的学生已经开始在完成作业了，同位之间互相介绍自己。 培训部一天两节口语课，早上一节下午一节，沈铁军在早上介绍自己的基础上，下午又设置了节情景课，让学生们当顾客，去超市商铺购买生活日用品，里面新颖的情景情节涉及到了常用的口语用于，还没听完大半的培训部主任，便下了结论：“他这是真的掌握了教学方法，因材施教，而不是生搬硬套，兰教授，您的这个学生，可以出师了。” 兰教授满脸欣慰，只是摇了摇头：“不行，这孩子还得压一压，18岁的研究毕业生？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您这句话可是个病句…” 李贵菊笑着开了口，兰教授听到后转身就走，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反正不会是好话，接下来眼瞅着主任也走了，便转身回了大院。 李小强正窝在家里看书，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间不想上班又想考大学了，李贵菊嘴上说是想起一阵是一阵，可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孩子考上大学，便给他削了个平果：“小强，来吃个苹果。” 李小强正看的头晕脑胀，接过来甜甜道：“谢谢妈~” “你这孩子，嘴巴这么甜了？” 李贵菊自顾自的吃了个，她现在是副教授级职称，待遇工资啥的能拿百十块，家里又是母子两人，生活倒也不紧张，只是心中抱孙子的理想又远了点。 将来能在大学里找个，那也得二三四年后了，东想西想着，陡然想起了沈铁军上次说过的事儿，开口道：“小强，你说要是把沈铁军的大哥大嫂，安排到你五姨他们单位，他会不会拒绝？” “印刷厂？” 李小强看了眼老妈，满脸问号：“您怎么想起说这个事儿了？哦，未雨绸缪吗？” 李贵菊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他原本想把他大哥大嫂安排进学校的印刷厂，后来看到我有些为难，就退缩了，还叮嘱我不让我给别人讲。” “印刷厂也不是什么好单位吧？” 李小强下意识的说完，便想起沈铁军可不是一般人，放下了书道：“妈，他还说什么了？” 李贵菊看了眼门外，开口道：“他还说准备找楚大招拉点投资，搞三来一补，我当时就想，他和楚大招是什么关系…” “这您应该问我。” 李小强两眼放光，满脸嘚瑟：“楚大招我见过好几次，以前听兰国栋说是在市里卖海货的，后来开饭店就不知道怎么的，手下便不在缺钱缺人了。 后来要抓这些人，她应该就是那时候跑过去的，她和沈铁军的关系可不一般，我看着又不像是男女朋友，嗯，这俩人年龄差的也有点大。” 第九十二章 显摆的本钱 三月底的羊城，北方的寒流已经消失不见，气温回升到了二十度的水准，一连三天的大雨下完，空气中弥漫着蒸蒸水气，带给了人们不少麻烦，衣服怎么晾都不干。 又是一堂课结束，这是沈铁军代的第二个星期的课，李贵菊不知去了哪里开会，兰教授和系里的意思是等人回来再结束，反正他代的课反响挺不错。 沈铁军只能是无语问苍天，可惜的是前两天乌云阵阵，老天爷连个脸都不给，现在总算是雨停云收，又到了可以出去改善伙食的时候了。 齐磊这货的手艺很差，原本还算可以的饭店，在他接手后便冷清不少，好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又找了个会做菜的小弟过来，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这么多的小弟，现在的生意蒸蒸日上，比之前王乐黄彪在的时候还要红火。 跟队的王乐自从走后，隔三差五的往饭店拍个电报汇报行踪，这是沈铁军原本就交代好的，眼看着去了快一个月了，还是那个制式电报，没有其他的消息，他也就是知道完整汝瓷的价值，真要是整一箩筐回来，怕是要出问题。 后世某古玩大佬说过一个事儿，有人说收了十几件汝瓷让他帮忙去掌掌眼，结果便是大佬直接拒绝，全世界找了几百上千年，这个东西都不超过几十件，你一下子收了这么多？还真的？ 假的倒是好说，无非是钱财的损失问题，五百块加上七八人的人吃马嚼，对于现在这个团队里的人来说，也都是小意思，小虎那边每个月给沈铁军报一次账目，现在收的酒差不多两百多万瓶了，历年的都有，而线材的利润还没断，这点钱损失也就损失了。 可要是真的… 沈铁军就要准备安排人跑路了，这么多真货只能代表着一个可能，那就是把汝窑的遗址给盗了，而这个后果足以让整个团队，都进去吃八大两。 “沈老师~”这是培训部的学生。 “小师兄~”这是羊外的学生。 路上打着招呼，沈铁军拎着摞书到门口拿了信，与以前动不动几十封来信相比，现在的数量已经降到了个位数，拆开看看，大多是些部队上的来信，时间最近的都是几个月前寄出的了。 对于那些参加了工作，还要和他探讨诗词的工人阶级，沈铁军是从来没给过好脸，身为工人不老老实实的工作，写些为赋新词强言愁的诗，便感觉自己是个大诗人了？ 学生这么做，那是无可厚非，学习的时候正是吸收知识的时候，被非主流方向引导也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还在成长阶段，可你都参加工作了，还这么不务正业？ 于是，普通群众的信越来越少，沈铁军倒是不怕得罪人，看完信封发现没想要的，便拎着书到了邮政点：“给我拿几个厚的大信封，我要寄几本书。” 对于大光头的小师兄，邮政点的人也早就熟悉了，工作人员看了看他的书厚度，找出几个大牛皮纸袋，笑道：“那你这可要贴不少邮票。” “贴，该多少算多少。” 沈铁军瞅着拿过一个牛皮纸袋，试着装了套书进去，这还是他问李贵菊买的，编撰人也是显摆的本钱啊，这可是未来的教材，家里二姐小五还有周英。 一套书算是正好塞进去，便见工作人员在贴邮票的位置上涂上浆糊，拿出一摞红底的邮票熟练的撕开，啪的贴在了上面，六个红底黑体的小猴子栩栩如生。 沈铁军有些失神：“这是——猴票？” 工作人员有些紧张，面现谄媚道：“小师兄，我们这个是有任务的，卖不出去的话，得自己掏钱买…”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刷刷的排开剩下三个牛皮纸袋大信封，在邮票的位置上刷上浆糊，啪啪啪的贴了上去，生怕沈铁军说个不行，他就得自己买出来了。 “嗯，那是要快点卖才行。” 沈铁军点了点头，望着面前厚厚一摞猴票，记得这玩意单枚就好像一万多块，一整版更是超过一百万，指着剩下的大半张猴票道：“那我帮你消化一点吧，多的也帮不了，以后反正是要经常寄信的。” “谢谢，谢谢！” 工作人员麻利的数了数，实际上也不用数，单张8分钱一版80枚，才六块四毛钱，沈铁军付了钱收好邮票，心说这才是最暴利的生意，十几万倍的升值，房价啥的在这东西面前，连发动机的尾气都闻不到：“这个猴票发行的很多么？”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满脸愁容：“据说发行了五百万枚，我这就分到了十套，卖不出去，我要自己买了。” 五百万枚，每枚八分钱，也就是四百万？ 这不多啊——不对，是四十万？ 沈铁军有点呆滞，摇摇头夹着邮票想走，工作人员连忙开口：“小师兄，你的地址还没填呢…” “哎哎哎，填，我把这事儿都忘了。” 回过神填完地址，沈铁军火急火燎的往饭店走，心中有些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到了饭店发现门口停了两辆出租车，便把齐磊抓了过来，从腋下拿出了邮票：“去，让小虎派人，这种邮票，只要是成版的我都要…” 齐磊看了看邮票，指了指院子里：“虎子哥在里面吃饭呢，你再不来就要让我去叫你了，屋里还有几个港岛男女。” “那我就不见小虎了，你把这个给他，让他赶快去找人给我办，铁路沿线一直到帝都，有多少买多少。” 沈铁军将半版邮票塞给齐磊，回头朝院子里走去，扫了眼窝在旁边喝茶的小虎，进了堂屋。 “沈生。” 八仙桌旁，正喝茶的周韦林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旁边戴着蛤蟆镜的王盛奇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师兄。” 沈铁军落在陌生的女人身上，便听周韦林道：“沈生，这位是魔方设计部的总监孟娜娜小姐，孟小姐毕业于RCA，在孟小姐的推进下，咱们公司主打的空心魔方已经开模完毕进行了试生产，孟小姐，请您对魔方进行演示。” 孟娜娜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大光头，穿着和其他大陆仔没什么区别，倒是那令人眼前一亮的大脑门令人印象深刻，将手中的手包打开，掏出个小巧的魔方，便听到这人开口道：“既然没外人，那大家都坐吧。” 周韦林冲着孟娜娜一点头，这位可也是她的关系介绍进来的，深知她原本还看不上魔方有限公司，直到魔方实业在大路的投资落地，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坐在桌子前，孟娜娜将手中的魔方熟练的拆开，然后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再次组装起来，又从手包里摸出了两个，摞在一起开口道：“这是按照沈生的设计理念进行设计的，我又在您的基础上完善了一下，比如棱角分明的边边角角，考虑到对游戏者可能带来的不必要伤害，增加了弧度设计，也增加了一部分的开模费用，但是根据我上手的感觉来说，咱们的空心魔方难度要比鲁比克难…” 三个魔方摆成了品字型，相同的颜色组成了一个L型和T型卡在一起，看的沈铁军有些走神，愣愣的看着L型和T型，然后脑海中凭空出现了J和Z以及O型，飞快的动了动手指：“拿纸和笔来…” 周韦林飞快的打开公文包，拿出了纸和笔放在桌子上，便见沈铁军抓起笔在纸上写了俄罗斯三个字，旋即划掉又写了起来：“魔力方块！” 放下笔将纸收进怀里，沈铁军搓了搓手，抬起脸满脸兴奋：“不错不错，孟小姐果然不愧是皇家艺术学院的高材生，想的就是比我周到的多。嗯，就这么做吧，咱们的空心魔方是以难度为卖点的，现在不是有个英国的小朋友，写了本教人怎么玩魔方的书吗？” 孟娜娜诧异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是的，帕特里克·波赛特，我们对世界范围内，进行魔方知识产权查询的时候听说的，没想到沈生也知道了。” 将魔方拿在手里来回翻弄着，沈铁军看着上面贴的不干胶有些翘角，开口道：“这个颜色虽然和鲁比克的有些许色差，但是存在着一定的相似性，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官司或者纷争。而我感觉咱们既然是以难度为卖点，是不是可以用同向性来进行区别，比如咱们刻上不同的汉字。 当然，这可以用不干胶印刷手段来解决，只是这样以来，不干胶的质量就起到重要作用，毕竟拿着塑料的东西，人们也许会下水的时候玩，不拿到水里玩也可能会打水仗的时候弄湿…” 打水仗？ 沈铁军闭上了嘴，周韦林和孟娜娜满脸问号，王盛奇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飞快的坐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拿出纸，又在桌子上拿了根笔，刷刷刷的画了个枪形，在枪屁股后面一个大圆圈，敲了敲道：“孟娜娜小姐，魔方算是开发的差不多了，后续改进也就是不干胶的质量问题，这里我提一个要求，那就是要经得起水的浸泡。 然后，你的任务是确认下全球的范围内，有没有这样的玩具，后面这个地方可以装水，这个扳机扣动的话，水会从枪管子里喷出，或者类似的玩具。比如直接一个圆形整体，上面有按钮按下，会喷出水的这种，如果没有的话，咱们自己设计，有没有什么困难？” 第九十三章 执念 “沈生，我可以确认，您说的这种玩具或者类似功能的玩具，在祖家那边是没有的，因为我今年还没毕业，要到六月份的时候才会正式毕业，前天我才从那边回来，根据我的经验，如果祖家那边没有见到，那么在欧美其他国家也应该不会有。” 孟娜娜说完，一指沈铁军面前的灵魂画派的技法，开口道：“如果我没理解错，沈生要求的这种玩具，应该是有一个气泵，一个储水用的容器，一个按钮和发射管，就能达到您的要求。 气泵的话我们可以定制，根据我在魔方上面的开发经验，这种玩具和空心魔方拥有极大的相似性，如果采用塑料注塑成型的话，初期投入会很巨大。 因为涉及到模具的设计和开发，而后续几乎不需要投入任何的费用，但是这种投入是十分值得的，因为您设计的这款玩具，我现在很想试一试~” 周韦林也是满脸放光：“对啊对啊，我也想体验一下的。” “那咱们就分两步走~” 感受着两人不轻不重的马屁，沈铁军倒是没有飘飘然，今天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开口道：“一是安排法务部同事携带必要文件，前去欧美国家注册专利，发明专利和外观设计，记得帮我带点氙气手电筒，越亮越好，能使人短暂失明那种最好。 顺便再考察一下各国玩具市场，查证一下是否有这种玩具，拿一些现有玩具的宣传资料回来，以后这就是咱们魔方的主要业务了。孟小姐，鉴于你这次的贡献，公司将会奖励你五万港币，以及增加一倍月薪借款信用。” 信用体系，是沈铁军在现有港岛基本执行的管理制度上添加的，每个员工按照信用级别不同，开出相对应级别无息借款数量，当然借款时间，和拖延时间的利息是有规定的。 用以帮助员工在面对突发事件时的应对能力，而根据现在港岛的房地产售价来说，五万港币的奖励可以买十平米的房子，属于很大的一笔奖金。 周韦林飞快的开口道：“收到，沈生！” 孟娜娜笑脸如花，声音发嗲：“谢谢沈生！” 周韦林心说你的运气是真不错，眼瞅着孟娜娜收起玩具，开口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沈铁军站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口，外边吃饭的已经有看到的，便感觉这个地方不能待了，周韦林展颜一笑风韵犹存：“沈生不知道，那些司机都是军人出身，可是不怕小毛贼的。” 熟透了的苹果是什么样子的，沈铁军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他的心理年龄高达六十，面对这个女人竟然有些异样，心中连忙默念周英，才将这股不该出现的异样压下，笑道：“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再见，沈生！” 孟娜娜跟着周韦林离开，院子里干坐着的孟小虎连忙起身，他在这里待了俩小时了，自然知道里面那个，可是曾经的王哥，到了面前道：“沈哥，您说的西关大屋不少，可产权明晰还有能力赶走住户的，只有梁家一家，开价3万，倒是洋房有两家有意交易，只是价格较高，逵园5万，隅园8万，他们现在想出国，一直在让人代卖。” 王盛奇在周韦林二人走后也到了门口，对于市里面的大屋和洋房也是不陌生，这时听完价格摇了摇头：“梁家的倒是中肯价格，占地两千多个平方呢，逵园的话，小师兄你不知道，他的对面就是曾经的“三大”会址，五万也是顶天了，八万有些高，另外那几家的房契都在国家手里呢。” “都买了，买完先挂在九章名下，谁叫他有个那么有钱的姐姐呢。” 沈铁军对价格倒是不在意，孟小虎看他决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点头走了，王盛奇笑道：“那你不趁着机会，把那几家也买下来？” 买肯定是能买的，可是后面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到目前为止魔方实业和市府的关系全部都是公事往来，为了这么几套房子，就去叨扰人家，那是真的在拿书记不当干部。 拥有房契的主人都撵不走，动用市府的力量也肯定能撵走，这个时候为了引进外资，大局为重的口号下敢不干的，那就是无视大局。 可这位第一书记走了，这就是个污点和把柄，有那会折腾的想使坏想恶心他的，找出当年不愿意走的苦主，去衙门一告，就等着各种小鞋排队来吧。 沈铁军也是经历过拆迁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没见过也听过，摆摆手道：“值当的吗？” “你还是没变！” 王盛奇有点感慨，短短的两年时间，人家依然是研究生，而自己和楚大招却如同两世为人：“拿的下就拿，拿不下就算~” “也要看什么事儿了，得不偿失啊。” 沈铁军回到桌子边坐下，开口道：“王哥，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猜心思，你又不是女人…” “呵呵，你还没到年龄就想女人了？” 王盛奇下意识的接上，说完收起脸上的笑，开口道：“我见到陈志标了。” “谁？” 沈铁军有些蒙，王盛奇要说他见到了设计师也没这么大反应，可这是陈志标：“你知道他是谁？” “姜华的对象。” 王盛奇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钱包，打开后拿出张照片，泡的已经皱了，放到桌子上道：“我去采石场找人的时候见到的，这个照片的另一半，姜华当着我的面撕了，但是我对他印象很深，可以确认是他。” 采石场里关的都是些要跑没跑了的，沈铁军早已不陌生了，只是没想到陈志标会选择往外跑，还特么的没跑出去，接着想起这货要是跑出去，才会害了他家里：“那货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你们的事儿我不想问，因为我做了我应该做的。” “不是想说你和姜华的事儿，我是想问你借钱。” 王盛奇收起照片，神情沉重：“我赚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我想登报寻人…” “没有问题，多少钱你找大招说。” 沈铁军点了点头，姜华现在成了王盛奇的执念，他还以为去了花花世界，又到了土豪之国，怎么也应该放下才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国内的钱你是暂时就别想了…” 制度不同，沈铁军对国内这笔钱，则是用份子把近百口子人绑在了一起，交托的人又是楚大招和孟小虎，这俩是之前便属于领头的，开始也没人说不，到了现在就更没人说个不字，看看身边以前的同行就知道了，现成的人样子。 这些人，有一开始进了各个工厂担心份子钱被扣掉的，谁知照样按时拿份子钱，前后两年的时间倒有三四十人进了工厂，有十几个是进去又出来了，每个月那么点钱，不够平时花费的就不说了，条条框框卡着还要被训得和狗屎一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着楚大招和孟小虎有钱赚，现在算是将这个松散的组织重新淬炼了一次，直到楚大招去了趟港岛，完成了到港商的转变，众人对于这个队伍的忠诚度又拔高了不少。 除了王盛奇。 为了赚钱导致弟弟被杀，为了保护身后的人跑路又把相好的给丢了，然后还少了只眼，王盛奇也知道这些事儿怪不得楚大招和沈铁军，可心中总是窝着股气儿，经过这段时间转化，这股气便成了他的执念：“我打算再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别啊，人家失踪两年以上，才可以由利害人申请为失踪人，四年的那才叫死亡…” 沈铁军饿的前心贴后背，心说这齐磊的眼力劲儿真不行，他来是吃饭的，顺便才办下公，结果到现在还没动静：“找，找两年再说，只是我听说那边上映了一部叫《打蛇》的电影，是不是她没事儿，但是落到那些人手里了？” “这——我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 王盛奇略微失神，豁然站起了身，飞快道：“那钱就当我借你的，以后还你，我先走了。” “哎哎哎，吃完饭再走啊~” 沈铁军连忙站起身追了出去，到了门口便见出租车已经发动了，只得摇了摇头：“这个家伙…” 齐磊从旁边露出了脑袋：“小师兄，可以上饭了吧？” “我都快饿死了~” 沈铁军看着锅里的云吞，拿起碗便盛好，厨房外转进了几个人：“小师兄，给我也盛一碗~” 被朱丹拖的快跑两步，樊琳看到锅里的云吞，飞快开口：“小师兄，你请客！” “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啊~” 沈铁军瞥了眼樊琳鼓鼓囊囊的胸，天气转暖，别的女孩最多是的确良衬衫，她直接整了个的确良连衣裙：“你们可不要压迫劳苦大众。” 朱丹扯了扯樊琳，笑道：“樊磊他们学校这周周末要举行舞会，小师兄没事儿的话，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算了，李教授出差了，我在帮她代课。” 樊磊是樊琳的弟弟，当时在车上见过一面，沈铁军摇头拒绝，开什么国际玩笑，他现在恨不得把一分钟当两分钟花：“我的论文到最后阶段了，嗯，要是今年能通过答辩，明年就能戴上硕士帽了。” 共和国进入八十年代伊始，在五大上审议并通过了《共和国学位条例》，瞅着远去的大光头，樊琳与朱丹不禁有些气馁：“这货明年就要毕业了，硕士毕业了啊…” 朱丹满脸犹豫：“要不，咱们也不去了？” 樊琳满脸纠结还没开口，沈铁军去而复返：“那就去看看吧！” 第九十四章 上纲上线 1979年，改开的第一年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谊舞出现在了大会堂的联欢会上，一对男女半搂半抱着，随着慢三拍的华尔兹舞曲，划出一个又一个圈，直到被摄影师捕捉到了镜头里。 国家级别的大型舞会上的这一幕，推开了一扇尘封许久的大门，老百姓们赫然发现，陌生的男女竟然可以搂的这么近这么暧昧，几乎像是拥抱在一起，而他们并不是夫妻，可夫妻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不雅。 沈铁军眼前，便是这一幕：“昏昏然的灯光下，男女之间这么抱着，简直是有伤风化！” 樊琳翻了个白眼，不待旁边的樊磊开口，径直开了口道：“老古董，人家之间有二十公分呢。” 朱丹倒是看了眼沈铁军的鞋，开口道：“你不会跳就直说，别阴阳怪气的啊！” 沈铁军穿了双黄胶鞋，这天穿凉鞋还是有些冷，特别是到了晚上，而穿着袜子穿凉鞋，在他看来是怎么看怎么像病：“我没时间啊，我要学习。” 两女齐齐无语，这货明知道两人学习不咋地，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旁边的樊磊看不过去了，冷声道：“你没时间，那你来干嘛的？” “我是来看看人们是怎么堕落的。” 论耍嘴皮子，沈铁军还真没怕过谁，一是他的各种词语极其犀利，损起人来不要太疼，瞅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满脸嫌弃，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堕落。” 樊磊还是第一次和这货打交道，根本不知道厉害，开口道：“我们这是正规的舞会，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沈铁军听到，转身抱着樊磊搂了一下，几乎要闻到对方的呼吸了，旋即放开：“这么近叫正规？你以为我不懂交谊舞，是要距离二十公分吗？” 樊磊被抱了个措手不及，转头看了看，果然有一对在昏暗的灯光下搂在了一起，发现是大四的学姐和学长，回过头道：“人家是恋人。” “噢~~~~” 沈铁军满脸恍然，接着微微一笑：“没想到暨大竟然允许谈恋爱了，还在公开场合搂搂抱抱。” 樊磊的小脸瞬间发绿，与四不政策的羊外不同，暨大是明令禁止不许谈恋爱的，飞快嚷嚷起来：“你不要上纲上线…”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樊琳和朱丹，开口道：“以后你们不许来，不许参加这种舞会，知道了？” “为什么？” 两女齐齐傻眼，樊琳脖子一梗：“凭什么？” “你去年寒假的补考才61分，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就因为你这些不必要的娱乐太多了！” 沈铁军瞥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了樊磊，挑了挑眉毛：“看到没有，我这才叫上纲上线！走了~” 樊磊有些蒙，樊琳有些恼，朱丹有些傻，可也知道沈铁军说的是事实，看着热闹的舞池，经过他这一闹，先前的兴奋劲儿也没了，倒是有些不尴不尬。 “咱们走吧！” 樊琳不知道沈铁军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像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激烈的批判单一现象，想了想便扯着满脸晦气的朱丹出了礼堂，一个大光头站在旁边的灯光下，背影挺拔，不禁有些难为情。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八点后可就没公交车了。” 沈铁军瞅了眼表，他控制不了别人去干什么，但是可以去影响一部分人，先前昏暗又混乱的舞池，让他对那个过不了多久被抓进去的大明星没了半点同情，打着开放的旗号纵情，还不是乱搞男女关系？ 听他语调中没了先前的锋芒，樊琳也没了和人计较的心情，扯着朱丹默默的往回走，身后传来了个悠悠的声音：“深夜时分‎‎‍‌‍男‍‌‎‍‎男‎‌‌‎‎‌‍女‎‌女‌‎‍‎‍搂搂抱抱，跳完舞后成双成对的，能干些什么？” 朱丹呼吸微停：“龌蹉！” 沈铁军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像你们俩要是不跟出来，便会玩到晚上十点左右，那时候怎么回去？打车回去？还是接受别人的邀请，暂住在别人的地方，违反校规校纪？” 樊琳闷声道：“那要倒是谢谢你！” “嗯！” 沈铁军大言不惭，点了点头满脸正色：“谁叫我是你们的老师呢！” 两女齐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接着看到对方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在深夜里传出老远：“你这老师，管的倒是挺宽！” “实际上我也会跳舞的，我只是不会跳华尔兹~” “扯，就你这样的也会跳？” “肯定会啊，你们看着，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动，动，动，动次打，打，打，打次动~” “你这叫跳舞？你确定不叫羊癫疯？” “靠，和你们这俩土鳖就是没共同语言~看准咯~” “哇，你明明在往前踏脚，怎么会往后去的？” “这叫太空步，懂吗？我只是不跳罢了~” 如果非要让沈铁军找出一个喜欢的明星，那么这个人就是MJ，从没有一个明星能够达到如此的高度，征服全世界男女的耳朵，更成为一个国家的文化符号，上辈子对于月球漫步这项技能，还是专门学来给周英表演的，可惜现在一兴奋倒是给别的女人看了。 两女满眼小星星，想让沈铁军再表演一次，他倒是不肯了，只能叽叽喳喳的问起来，踩着淡淡的月色，三人上了公交车，回到了学校里面。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李贵菊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羊外，塞给沈铁军个瓶子：“喏，火车上没喝，送你了。” “可口可乐？” 沈铁军有些好奇李贵菊去干嘛了，可想想应该和她的教材有关系，用牙咬掉盖子，喝了一口有些酸牙：“嘶~” 李贵菊看他倒抽凉气，有点紧张：“怎么了？” “有点牙疼。” 沈铁军知道这是吃辣椒吃多导致内热，可羊城偏淡的口味吃久了也不得劲儿，这几天便是无辣不欢，报应终于来了：“内热引起的，您终于来了！” “怎么，让你多代了一个星期，就受不了了？那以后你毕业留校，还不得要命？” 李贵菊收拾着东西，她下车就回学校了，还没来得及回家，拎着往外走：“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啊，我做一顿好的感谢你！” “那不一样，我还有论文没完成！” 沈铁军满脸谄媚，送到门口：“吃饭啊，那多不好意思！” “虚伪…” 摇摇头，李贵菊走了，沈铁军晃了晃可乐瓶子，隐约记起这玩意好像是特供的，直接从港岛发到帝都发卖，专门销售给外国人赚外汇的，想想要发展的可行性，迅速的扔到了脑后。 餐饮连锁的毛利率是高，几乎是半对半的毛利，可管理是个精密工程，再说国内这么个状态，可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养殖场，菜篮子工程还不知道在哪位的脑海里，还是老老实实的搞好眼前的再说。 这一个星期，羊外是比过年还要热闹，汇鑫提交的设计图，就像东湖一期那样，只用两天便通过了审批。 奠基仪式完成后，这边的机械设备就进了场，汇鑫手中的两万平方房子便在港岛发售一空，还跟深城那边的妙丽学了招，一次性付款的可以打九五折，一进一出的就纯收入差不多一千六百万。 “投资3600万，不到俩月便收入1625万，魏一仙是有点过分了！” 楚大招在发脾气，桌子上的人齐齐沉默，沈铁军知道她的不满，是在向他控诉魏一仙不按照套路来，当时说的可是很好听的：“等魔方实业发售了，我再发售。” “商场如战场嘛~” 拿起茶壶给楚大招倒了杯水，沈铁军的脑海里转悠着的不是这个：“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提前对楼花进行发牌，44万5500平方，总是要有先来后到的，就按照交款顺序进行购房，这有些麻烦，要不这样吧，交全款预定的，可以打九折。” 楚大招端起茶杯喝了，心里有些发虚，刚才当着手下的面和沈铁军拍桌子，只是给这些人看的，你们看我为了公司的损失，都和老板拍桌子了，可并不想伤害公司的利益：“那咱们的损失…” 周韦林飞快抬头，小声的接上：“以汇鑫的发售价来算，总损失在1亿2251万左右。” “一个亿多啊…” 心中一痛，沈铁军面上露出了不舍的表情，旁边站着的孟娜娜开口了：“沈生，我们可以先以汇鑫的价格试探市场的反应，比如先放出一部分看看反应，如果市场反应热烈，那咱们就用这个价格往外销售…” “好，就按孟总的话办吧，你们先出去一下。” 沈铁军将周韦林和孟丽娜赶出去，屋里也就剩下了他和楚大招，看了眼门口道：“那个股票价格多少钱？” 楚大招打开了手包，拿出个小本本道：“你说的那个股票就是个顶壳的仙股，每手400股，一毛八分港币一股，800万手占60%股本，不到6亿港币，这还是他们在今年1月份购入了进门大厦后的股价，对外说是6块收购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接过关于佳宁股票的资料，沈铁军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会被这迷糊的手法套进去：“搞什么鬼？还能搞什么鬼？是有人想割韭菜，我怀疑这个进门大厦都是串通好了的，你回去后，慢慢收这家的股票，但是超过一块就别收了。” 第九十五章 难念的经 加载中，请稍等... 第九十六章 年轻气就盛 沈铁军笑了：“咱们国家卖不到这个钱，因为咱们没专利法，要是有人制造贩卖，只要不是卖出国，便没什么问题。” 李小强有些惊讶：“那制造这个，需要多少钱？” 知道这货心动了，沈铁军只得开口道：“这个本钱可就大了，开模费用就几十万，国内的话还要有关系才行，原材料需要进口，不进口的话，咱们的还要批条指标，真跑下来还是大炮打蚊子，后面的注塑机也要进口，几十万几百万就打不住了。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干点其他盗版，比如你看的书，还有你听的歌，翻录机刻录机也没那么贵，拷贝过来直接翻录，一盒空白磁带几毛钱，翻录完歌曲拿去卖，那就是几块钱起，这还是往外的批发价，最少十倍的利…” 说到盗版书的时候，李贵梅看了眼沈铁军，她本身便是印刷厂的，知道这些才是真正适合外甥干的，本钱小利润高，这时李贵菊买菜还没回来，她也不方便做决定。 又聊了会，李贵菊拎着鱼回到家，李贵梅跟着到了楼层的公共伙房，便趁着没人的时候说起了这事儿：“三姐，我看小强上学也没什么心劲儿，不如就让他自己弄点东西干…” 李贵菊处理着鱼，弄不清她们下午聊了什么：“铁军他大哥的事儿说定了？” “没说定，倒是先说了下合作的可能性。” 李贵梅围着围裙，一手炒瓢一手铲子，看着油热了，连忙把材料放了进去，开口道：“要不是知道他是沈铁军，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个牛大王，张嘴几十几百万，说的我一愣一愣的，还是最后给小强指的路，才证明了他是真的有眼光。” 现在的娱乐活动有什么？ 不外乎和音乐。 前者是平民化的，后者是高档的，地处港岛之临，收音机这时属于家用电器，拥有录放功能的录音机便是奢侈品了。 几毛钱的空白磁带翻录一下，便是十倍的增值，武侠什么的就更好说了，排版一次可劲儿印去吧，现在的书可是不要太好卖。 李贵菊皱着眉听完，便知道妹妹是心动了，她的心中却有担忧，做了一桌子菜后招呼上桌，母子两人平常吃饭也是交流的时候，看着沈铁军夹了块鱼尾肉吃掉，开口道：“铁军，你说小强适合干这些吗？” “您是担心吧？” 沈铁军正色道：“这点倒是不必多想，前年小岗村十八户农民大包干，在去年大旱的情况下还做到了大丰收，粮油产量相当于小岗村前20年的总和，不光是吃饱了肚子，还完成了国家和集体的任务。您说，要是让他们再回到前些年的时候，他们会同意吗？” 李贵梅开口道：“可是小强不是农民…” “他不是农民，他是返城知青，现在帝都那边正鼓励返城知青们创业，上街卖大碗茶丢不丢人？丢人的话，那些做些小生意的，又该怎么活？人是靠肚皮活的，脸面又不能当饭吃，这些您应该比我明白…” 李贵菊自然明白这些，从妹妹那里也知道了儿子不想进那个圈子的原因，想起现在还在京里的那位，开口道：“那以后你就帮我多看着他。” 这就算是敲定了，李小强隐含兴奋，李贵梅开口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考验来了，沈铁军开口道：“小强得负责搞个翻译社什么的当招牌，这样我好带着学校的同学去赚外快，明面上是翻译外文报纸或者期刊，实际上我会用分成购买一些二手的印刷设备和翻录设备，咱们干盗版，嗯，明面上是你干盗版。” “这不行，对外人隐瞒还是可以的，但是咱们学校里面，会怎么说你？太难看了。” 李贵菊开口否决，沈铁军也知道这种事儿只能是瞒外不瞒内，可他现在架不住要放卫星了：“我的论文差不多了…” 总结一个大佬的写作技巧和手法，没有一定的量和理解力那是做梦，沈铁军没正式入学前就是看《蝇王》，粗略说来已经两年多了，现在啃完这位的所有作品，也算是有了些许心得。 文科硕士的学位论文，想要写的太深也不值当的，这个学习还是让学生在其领域拓展自己视野和思想，整个过程便叫做研究，而研究成果便是论文。 威廉格尔丁在3年后，会拿到全球文学类最高奖项诺贝尔文学奖，在此时只属于一流作家，沈铁军16岁考上了研究生，到了现在才18岁，提前完成毕业论文，也仿佛是李贵菊意料之中的：“你是有点太亮了…” 沈铁军笑了：“我这已经算慢的，人家已经毕业了，咱让是因为人家年龄大，但是也不能让的太厉害，那还比做什么？” 李贵梅满脸好奇：“谁？谁毕业了？还有比你还厉害的？” “提前两年硕士毕业，那人是真的厉害，无论哪方面。” 李贵菊雍容的面上闪过笑意：“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心，也是，年轻气盛，但是我听说他要出国留学。” “我不会出国的。” 沈铁军飞快的接上：“如果他聪明，也不会出国。” 李贵菊欣慰的点了点头：“也好，你总是个有主意的，倒是难得看的如此透彻，那祝你们合作愉快，财源广进。” 李小强的身份，注定了他在那个圈子里走不远，如果真走的远了，倒也不一定是好事，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换一条也就是了，有舍有得总不能全占着。 李贵梅面露惊异：“不至于吧？你现在开始自污了？” “五姨，我今年就会硕士毕业了呢，而且这两年我得罪了不少记者…” 每个人都想正大光明的行走在人世间，可这个世界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在转动的，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当中，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其他人饶是帝王将相，也要被各种掣肘困住。 沈万山修了小半个京城，作为商人这无可厚非，可是干到这一步还不知足，夫稿天下之军乱民也，于是被发配到云南，全家遭殃。 沈铁军有了钱，心态便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现在这个状态已是盛名在身，提前毕业去工作可以，可是周英还没考上大学，要是她今年能考上大学，自己便直接放弃继续求学，找关系分配去找她也是不错的。 可是如果周英今年继续名落孙三，沈铁军便只能等，国内的那笔钱老是买酒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孟小虎的花名册上几百上千人的网点，组成以京广线为骨干，辐射周边十几个省市的信息网。 其中浙省火腿市的网点更是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专门跑羊城一趟查证，楚九章便带着电线厂的业务科长出了面，说是为了了解各地的行情设立的，才算是打消人家的疑虑，这年月大印章和工作证还是很能唬人的。 有这么个信息网络在手，沈铁军很容易将未来的盗版玩意铺开，版权这块问题，直到四十年后也没办法贯彻执行下去，否则那微硬的股票最起码翻一番，保准非死不可连车尾气都闻不着。 李贵梅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貌似和李贵菊差不多，沈铁军回到宿舍正庆幸第二天能睡个懒觉，不用去提前给培训部上课，想想便兴奋的很，可惜理想之所以被称为理想，是因为距离现实太远了，睡的昏天黑地正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天外飞来：“小师兄，小师兄~” 紧闭的房门响起，沈铁军直勾勾的坐了起来，廖红旗瞪着微红的双眼看他起来，便翻个身继续蒙上了头，听到是小强同志的声音，沈铁军揉了揉酸涩的眼起身开门，昨天夜里回来灵感爆棚，那个论文写到到后半夜竟然完成了，这时候正困的想死不想活：“啥事儿？” 李小强摆了摆手：“我五姨想让你去印刷厂转转。” 捏了捏眉心，昨天用脑过度，神经有些疲惫，沈铁军开口道：“你赶快去找几个人，把自己伪装成村集体企业…” 李小强转身双脚一使劲，飞快的滑走了：“我这就去找，睡醒了去看看啊，说是你那个不干胶的事儿有眉目了。” 这轮滑鞋玩的够溜的啊~ 沈铁军有些羡慕，接着眼皮发酸，可也知道不干胶关系到魔方的上市速度，回到屋里拿起褂子和魔方，他手里一共三个样品，昨天送给李贵梅一个，现在手上还俩，这俩是要寄回去给小七一个。 到了食堂吃过早饭，沈铁军便到了白云印刷厂，李贵梅带着他到了产品室，很快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技术员指着道：“你要求防水的，我们可以用PVC不干胶来印刷，绝对能够达到你的要求，价格方面我们只要6分港币~” 第九十七章 收购邀约 作为比三来一补更加深入的外汇订单，白云印刷厂和魔方有限公司的签约仪式办的异常隆重，市委排名第二的书记亲自到场讲话，统战三局副局长，新化社驻羊城副社长等等诸位大佬，将印刷厂的领导挤在一个角落沉默是金，直到讲话结束，才轮到厂长崔建民上台签字，在诸位领导和媒体的见证下，探出大手和楚大招握在了一起。 咔嚓咔嚓一阵响声交织着闪光灯，记录下了这将载入羊城历史的一刻，签约仪式结束，众多记者蜂拥而上，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公报特约记者：“请问楚董事长，魔方实业已经将手头所有房产售卖一空，请问下一步是否还会在大路进行房产项目的开发？或者是以此次和印刷厂合作为起点，转而进行其他方面的合作？” 接着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请问楚董事长，对崔世豪先生一家的不幸怎么看？” 先是东湖丽苑的两万平米一天卖完，然后是白云项目的两万平米一天卖完，最后轮到东湖新村二期的四十四万平米时，只是排队的人数便达到了六千多人，拐了几条街还多，各个主流媒体和三流小报纷纷报道，说是这一次便投入近八千套住宅，无论如何都有的买。 于是约有一千多人便打消了排队的主意，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待，不如回家等明天后天再来，不想发售第一日便售出了近三千套，第二天挂牌时只剩下了五千多套，而队伍却只少了四分之一。 原来前面排队的人中，不乏有买五套六套者，最多的一人便买了二十套，于是走掉的一千多人便慌忙排队，人数与之前相比倒是不少反增，又恢复到了六千多人的队伍。 其中有一家人齐齐出动排队，听信了家主崔世豪的话等到第二天，再来时便从一千多名排到了四千多名，最后到他前面三百三十一名时，房屋宣告售罄，被家人埋怨后动了家暴，现在还在警局羁押。 “崔世豪先生的不幸，我仅以个人的身份表达同情！” 楚大招施施然的说着，接着语气一转道：“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崔世豪先生就可恨在他轻信了不良媒体的宣传，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后果，港岛是个自由港，是个说话自由的地方，但是不代表话可以信口雌黄，说话是需要负责任的。 如果有人需要为崔世豪先生的不幸负责，那么也必然是别有用心的不良媒体，媒体人应该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言，另外如港商中有许多像宝汇，像妙丽，像汇鑫，像魔方实业这样的公司到大路投资，那么崔世豪先生还会因为买不到房子，而身陷牢狱吗？” “好！” 哗哗的掌声响起，突兀的声音旋即被汹涌的记者们挤的没了影子：“楚董事长，请问你的意思是否会加大在华投资？” “楚董事长，有媒体报道魔方的资金来历神秘，乃是在科威特骗来的…” 神情郑重的楚大招摇了摇头，开口道：“如果魔方的资金是骗来的，想必科威特的通缉令已经发到了ICPO，而作为国际刑警缔约的会员国之一，港府必然不会坐视不问。 据我所知，现在科威特的骆驼股市日益壮大，其中不乏大集团的身影，而魔方法务部还未接到关于相关部门的通知，所以这位媒体朋友的信息来源，很有问题。” 嘴上说的坚决，楚大招心情莫名的感到了烦躁，知道这个事儿的，那就只能是曾经的合伙人，现在汇鑫的老板魏一仙，或者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甚至再往深处去想，才可能是有人对魔方进行了背景调查，能够知道这钱的来历，那就只能是港岛那边的人了，否则这个记者会直接问出幕后的老板，且不是要比资金的事儿来的吸引眼球？ 楚大招烦躁的情绪消失，她在这过去的一年里，伴随着信息网和魔方一起成长，从驾驭国内几千万的资金，到港岛几亿美元的项目，心态和气质有了巨大的变化，而知道自己的缺点，现在英语和管理课是她学的最多的，至于这些后面真正的原因，倒是有些不敢去想了。 “姐，二舅来了…” 楚九章的声音响起，楚大招低声道：“我不想见他们。” 想起走上绝路的母亲，楚大招面色微冷，如果这家人哪怕有一点亲情，她娘也不会选择这么一条路，小时候有什么都往家里拿，她爹看到也只能默默承受，可当运动来临之后不光是拒之门外，还去县里登了报纸，和她娘断绝了亲情：“以后不许称呼他们长辈，记住了？” 如果周边只是母亲这一个，楚大招也没这么大的火气，一条街上四五十户人家里有三四家这样的情况，而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的，也就她外公这一家子。 楚九章默然点头，他是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的，说完想起担负的任务，开口道：“我们厂长让我问问，厂里还有块地…” “这个市场差不多饱和了。” 楚大招迎着楚九章的眼睛，她也想继续在大路这么操作，港岛在大路有亲戚的人是不少，可那边的小报也提醒了她，有能力买套房子送给大路亲戚的港岛人，数量是有上限的，沉声道：“你现在还想上班吗？” 楚九章一愣，有些傻眼：“我不上班，能去做什么？” 楚大招看了眼旁边走来的第二书记和诸多大员，飞快的低声道：“你要是为难，可以调到项目建设指挥部，房子是卖完了，但是还没盖起来，后面的手尾上我也不想出事儿，过来后担任项目监理，顺便再充电学习一下…” 飞快的摇头，楚九章开口道：“我不去，我现在在厂子里很舒服…” 微微一叹，楚大招没开口，而是迎了上去：“书记，您现在就要走吗？” “嗯，还有个会要赶，就不待着了。” 第二书记戴着厚厚的眼镜，说完好像不经心道：“上次的项目开发合作的非常愉快，希望这一次能够更上一层楼…” 这边的拆迁工作才开始，那边已经把房子卖完了，到手的大笔资金不会算的也能听到，资讯发达的港岛媒体早就算了个精细，以三亿港币的投资额，据说第一期资金只有一亿港币，就获得了四十四万平方的房子，价值十一亿港币，去掉还要支付的二亿，也是近九亿的收入！ 一个月的时间狂赚九亿，才卖掉进门大厦的和美也没赚到这个数字。 与港岛一水相望，羊城上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然也是目瞪口呆，这钱赚的也是实在太容易了，只是与港岛近乎透明的收入数据相比，大路不少人想到这是港商拿走的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在羊城手里，便感觉这个生意赚起钱来不要太容易。 面对排名第二的书记问话，楚大招自然不能不答，神情恭敬道：“根据魔方实业的分析，目前港人对在大路置业的需求降低，与之前的当日售罄相比，这一次魔方实业用时一周时间才销售干净，市场的需求有了明显的放缓，所以魔方实业的下一步重点，可能会放在魔方有限公司上面…” 第二书记笑道：“好，那就祝你们财源广进。” “唉，你们太认钱了…” 秘书嘀咕一声匆匆的跟着走了，楚九章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开口道：“要不是有这么多钱，你认识我是谁？” “知道就可以，不要说出来，省的得罪人。” 楚大招拍了拍弟弟的胳膊，嘴还没张开，周韦林便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董事长，和美公司发布收购邀约，想要收购咱们手中的股份。” “他们现在就急着收购股份了？” 楚大招有些不信，接过信封撕开，这是证监局转交的正式邀约，和美懂事和股东正式发出收购申请，按照市面上3.8港币一股进行收购，收购魔方实业拥有的三百万手股票，这个股份占和美总股本的35%，价格与收购之前相比算是涨了三倍。 接到沈铁军的布置开始关注股票，楚大招对于股市比较陌生，好在周韦林比较精通，按照指示下的价格开始收购，一开始价格波动并不大，直到收了一百多万手后开始上涨。 陆陆续续的从一块到一块五之间又收了一百多万手，后面的股价便坐上了飞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涨到了3.8港币，看样子现在是没有其他股票在流通了。 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楚大招知道这个事儿她决定不了：“我们去找小师兄。” 第九十八章 塞翁失马 “威廉·戈尔丁，是叶英国文坛上的一位个性鲜明的家。他在1954年发表的处女作《蝇王》，是对传统荒岛文学作品的一种戏仿。我的论文说是对威廉·戈尔丁的写作技巧研究，主要是对其在《蝇王》中的情节、母题和人物三个角度的技巧进行研究，探讨了对传统荒岛故事的颠覆与掩埋，阐述了戈尔丁对“荒岛神话“和“人性皆善“的冷静反思…” 羊外英语教研室内，几十个位置座无虚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满脸好奇的学生。 作为羊外第一位提前要进行毕业的研究生，沈铁军也是整个共和国外语院校中，唯一要提前进行毕业论文答辩的，于是在学校的操作下，圈子内赫赫有名的大佬齐聚羊外，燕园的魔外的，东山省的中原大学的，连带着羊城其他院校的，将教研室挤了个满满当当。 “这是没有讨巧…” 听到开题，魔外英语系的三大巨头之一向着同伴说了句，引的周边诸人纷纷点头。 威廉·戈尔丁的作品有十几部，巨头大佬们这个年纪的，大多都对格尔丁的成名作比较了解，如果沈铁军将《蝇王》换成了最近出版的《蝎子王》，怕是很多大佬都会不满，这书国内的人看过的可不多，包括他们。 看都没看过，你要是总结一下，那大家不是要去了解了解，就只能听沈铁军瞎咧咧，还不被带沟里去？ 只不过大佬们听懂了，他们各自带来的学生，可就有些懵圈了：“他这是准备用英语，来进行答辩了？” 某大佬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研究生，后者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面色胀的通红不再言语。 是的，沈铁军便是要用英文来进行答辩，学校有意要借着他这半块招牌刷存在感，邀请了国内的教授巨头们前来与会，说心里不打鼓那是扯。 同时，沈铁军也明白学校的良苦用心，你想提前毕业，那么就要靠真本事，咱们自己是有权利授予你学位，可别人不知道的，那话也就会有不知道个说法，邀请来的大佬和巨头们不光是来考你的，更是你这论文答辩的见证人。 好坏，就看你怎么看了。 结果沈铁军便提出了以英语进行答辩，他这是为了防止那些不靠谱的随便发言，学校想了想便也同意，潜台词就是你要是听都听不懂，那就听不懂的地方提问题，这不就是瞎扯淡么？ 事实也证明了沈铁军的预见性，全国最年轻的研究生要毕业了，心里别有想法的人不是没有，而是不要太多，有那同样身为研究生的，也有要挑刺儿的念头。 直到听到这个消息，便彻底打消了冒头的打算，全场英文答辩啊！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能听懂，可随着深入到论文和范例里面，这群人便彻底的死了心，要不是导师们不时的窃窃私语着，一副认同的模样，他们肯定会表达出不满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说是威廉格尔丁的写作技巧，实际上还是集中在《蝇王》的研究，也就是肯定要涉及例句的，沈铁军一边在大黑板上写着一边标注着，十几本书的例句描写，便写满了整个黑板，写写停停的嘴上也没闲着进行解答，一堂答辩会下来，提问人只局限于大佬和巨头之间，其他的全都成了看戏的。 童敏也是这些看戏的一员，看着十几本书的书名和后面的例句，还没回过神来，沈铁军已经放下粉笔向着台下鞠躬，接着稀稀落落的掌声响了起来，下意识的也跟着鼓起了掌：“这是，过了吗？” 李贵菊满脸喜悦：“过了！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稀稀落落的掌声结束，沈铁军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眼前便多了个老者，光滑的额头天庭饱满，不大的三角眼饱含深情：“沈铁军，要不是那封通知书在路上晚了，你可就是中原大学的了。” “这位是中原大学的卢教授，你们认识吗？” 李贵菊有些好奇的看着沈铁军，卢教授开口道：“李教授你是有所不知，这小沈原本参加了77年的高考，而且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已经面试过了，谁知道录取通知书出了点问题，小沈就考到你们这里来了。” 李贵菊想不到里面还有这番缘故，沈铁军开口道：“当时接到通知书的时候，我已经通过了研究生的初试，所以就没去学校报道。” 卢教授点了点头，醒悟过来有些失态，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羊外是英语学科的专业院校，就学科建设来说，要比中原大学强的多，你来这里也没有埋没人才，铁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笑眯眯的李贵菊面色一收，心中警笛响起飞快开口道：“铁军已经报考了禄教授的博士生，这次答辩通过，便要去准备报考了。” “哦，那好啊，我还以为你要放弃研究参加工作，学习就好，希望你继续为咱们英语学科添砖加瓦！恭喜你，沈铁军！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生！哈，还有最年轻的博士生！” 卢教授说完转身走了，背影萧瑟，他身后的两个学生见到，连忙跟了上去。 目送三个人影消失，李贵菊飞快的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这个中原大学的算是給她提了个醒，中原大学里面是没有博士生导师资格的教授，可母校那边来的大佬，还有魔外的巨头可是有这个资格的，今天铁定不能让这家伙被人拐跑，肉还是烂在锅里的好。 接下来，李贵菊的担忧成真，眼瞅着曾经的师长纷纷打问起沈铁军下一步的计划，都是抢先开了口，第一次沈铁军有点模糊的念头，再一次他才回过神来，接着第三个明显是大佬的人问起，也不等了，连忙开口道：“我准备报禄教授的博士生。” 悬着的心放下，李贵菊跟着点头开口道：“语言应用方向的。” 闹哄哄的答辩会结束，几个受邀来的大佬巨头被邀请到了外边会议室，脱离了李贵菊的视线，沈铁军感到她有点杞人忧天了，这个时候的名人效应还不明显，他一个文科的硕士生，可是比不过工科和理科的硕士，那都是在自己学科中有独特见解，并且能推动到现实中运用，可以建设国家的存在，也是真的香饽饽。 而文科，现在还是务虚的学科，未来的四十年，需要的是务实的，脑海中转悠着莫名的念头，沈铁军出了教研室，校园里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一同出来的狄解放递了根烟：“恭喜你，沈硕士！” “同喜同喜，听说你要出国了？” 沈铁军笑眯眯的接过烟，就着他的火点燃，狄解放面带微笑，一脸闷骚：“我姨在那边，就不在国内折腾了，比不得你赶上了好时候，少年芳华青春正貌，到时我就不和你道别了。” “行，一路顺风！” 弹了弹手里的烟，沈铁军目送狄解放的背影消失，这个年代能有外文基础的，大多数都有涉外关系，当然廖红旗不算在这里面，那货就是拼出来的，可惜没管住裤裆。 也许是学贯中西的学到了不该学的，良辰美景花前月下，青春的懵懂撞上了甜言蜜语，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吧唧吧唧的便拱了颗白菜，可惜那猪是有家有业的。 宣雯退学了。 廖红旗迎面而来：“铁军，有人找你。” “嗯！” 沈铁军心中愈发的鄙视，擦肩而过回到宿舍，楚九章正在门口转悠，看到他来了，面现焦急：“小师兄，我姐有事儿找你。” “合同签完了？” 沈铁军示意往外走，这个时候学校里人多眼杂，身后还跟着个廖红旗，有些东西可以让人知道，但是不能让人见到。 警惕的看了眼后面的人，楚九章点了点头小声道：“不是签约的事儿，你让私下买的那家港岛公司的股票，现在港岛证监局发来收购邀约，要求按照市价的3.8港币收回去。” 大股东要收购小股东的股票，按照市价是痴心妄想，哪怕沈铁军对股市了解不多，对于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可他收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么点钱，不到一个月赚了几千万港币是不少，可对于期待值来说还不够：“溢价的话有没有可能？” 说完拍了下脑门，楚九章知道个屁啊，沈铁军只能是忍着好奇到了饭店，楚大招正在堂屋里来回踱步，穿上了高跟鞋后和他差不多了：“卖不卖？” “卖吧，别打草惊蛇了。” 沈铁军来的路上便做出了决定，和某些事儿一样，他只知道结果，对于过程的曲折并不了解，上一辈子也许没人插手，就没有这么个波折：“看看能溢价吗，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 看到沈铁军，楚大招的焦躁情绪消失不少，开口道：“那可不是小肉啊，3.8价格就赚了两千多万了，刚得到的消息，魏一凡被绑架了，绑匪索要两千万港币。” 悚然一惊，想想后面连小超人都逃不过这招，沈铁军开口道：“那给你买辆车吧，防弹的，再找点人。” 第九十九章 嘴巴很严 八十年代的港岛，是亚洲四小龙之一，在大多数人的心中，这是一个秩序伴随着混乱的地方，一个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销金窟，一个是刀头舔血两肋插刀的是非地，更有着港督都触探不了的城寨，成为诸多男儿向往的灿烂天堂。 可这还不是最乱的时候，港府还有把这块地当成自己家的心理，廉政公署才办下了总警司贪污案，将港岛最高的警察长官送进了大牢，港督出面保证对以往的贪贿既往不咎，稳定了人心的同时，又强调了廉洁的重要性，直到进入下一个十年，随着回归的临近。 楚大招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瞅着沈铁军的眼神有些闪躲，飞快的转向了旁边：“我是个商人…” 在资本主义国度里面，商人代表着的是一个群体，作为世界上的经济自由港之一，这个群体才是港岛发展和辉煌的基石，沈铁军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完成了身份的转变，默然开口道：“但是你的身份有些特殊，这边把你当成港商，那边把你当成这边的棋子，这虽然能够保证你大多数时候的安全，但是却防不了小偷小摸和亡命徒的惦记——” 小超人都被人绑了，还跑去大超人面前拉走了十亿港币。 虽说是下一个十年才会发生的事儿，可未雨绸缪是沈铁军现在思考最多的：“就这么说定了，魏一凡的事儿不要去管，他泄露了咱们资金渠道我还没找他算账。路，可都是自己选择的，不就是两千万吗，让他去科威特IPO一次就行了。” “没想到你也是个普通人。” 端起面前的杯子，楚大招笑了，两人相处以来，这还是沈铁军首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另一面，非常具有人性的一面：“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呢，他是很想去科威特IPO，可咱们那时已经留下了公司主要股东的情况。我听魏一仙说，现在科威特骆驼股市已经不接受IPO了，而是控制在现有的规模上，现在已成为了一个很像样的OTC店头市场。” OTC又称为场外交易，目前这家交易所上市的都是像巴林、卡塔尔这样其他海湾国家的股票，魔方算的上是最为遥远的一家非科威特国家的股票，所以也就不用向部门申请什么上市许可，也不用接受相关法规和部门的监管，于是企业有了发展资金，土豪们也玩的很开心，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远期支票，那么这个股市不会出多么大的篓子，但是出于信仰而要遵守的诚信，使得这些远期支票并不会被人们重视，因为没有人会违背自己的诺言，那样不光会无法立足，还会让家族蒙羞，只是土豪们并不知道，这在股票的范畴内，叫杠杆。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折腾到现在，沈铁军算是彻底无忧无虑了，学习上的告一段落，事业又蒸蒸日上，回头再把周英追到手，美滋滋的想着，便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后先抓这个事儿，王盛奇找的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楚大招面现优柔：“找了几个线索，过去后都是一场空，我看他精神头倒是不错。” “汪~汪~” 两声狗叫，沈铁军看向了院子，这个时候不是饭点，上次他看到有剩的饭菜要扔，便顺口说了句养条狗就好了，结果齐磊不知道从哪找来两条半大土狗，由于大了，认识不认识的看到，都要吼上两嗓子。 齐磊手里拿着扫帚，驱赶着要上前的土狗，这俩货除了饭点会拴上，其他时间都是放养的，护着身后的人进了院子，沈铁军连忙站了起来，满脸兴奋：“回来了？” 王乐点了点头，将身后的编织袋放下，让出了身后的老头：“李师傅带着我们跑了不少地方，才知道这些玩意，为什么那么值钱。”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老话说死的。” 李老头说完才看到屋里坐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抹着口红，一身打扮和那些洋婆子没什么区别，面色陡变：“你要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王乐和李老头处了几个月，知道他的心病是什么，连忙开口道：“小师兄，李师傅走的时候就说了，这些东西不能出去，要不然他也不用等到这会儿了，当年直接给了小鬼子，不比这时卖还赚？” “给了小鬼子你才是后悔。” 沈铁军指了指地上的编织袋，鼓鼓囊囊的看着塞了不少东西，实际上王乐一手拎起来，他就知道这个袋子并不重，心中充满了期盼：“我又不像你缺钱，为什么要让这些东西出去？” 李老头有些不敢相信，目光在楚大招身上踅摸着，后者便站了起来：“那这个事儿就先到这里，我走了。” “回去找点车子的资料给我，我让你自己买，你肯定也得糊弄。” 沈铁军跟着楚大招到了院子，用脚赶着扑过来的两条小狗：“防弹的，记住了，近距离五米内，要防的了AK步枪弹的连续射击，并且还不能失去行驶能力。” 记忆中的港岛社团和亡命之徒，最重的火力便是各种突击步枪，不说远处世界各地的战争，便是近在眼前的南边，也肯定会流出去不少，沈铁军现在不差钱：“我可不想让人拿出一个小砸炮，就把你给绑走了。” 捋了捋耳畔的长发，楚大招点了点头，出门上了出租车走了，沈铁军转身回到屋里，老头正从编织袋里往外掏东西，报纸团一个接一个撕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这个是洗，也就是咱们说的盘，盘口崩了点，五百块收来的。” “这个是荷花碗，八百块收来的。” “这个是盏托，上面应该是个杯子，四百五十块。” “这个是钵，最贵，一千块。” 一样一样的拿出，李老头小心翼翼的取出放在桌子上，指着钵道：“你曾经背的，便是这种，那几个村子生活在窑址周边，不时会发现些东西，我也是凭借这些东西，才确定那块地方是窑址的，现在倒是都便宜了你。” 几个月不见，李老头已经没了先前垂垂老矣的老态，一身湛蓝的土布褂子比教授还像教授，说话中气十足背也直了不少，便是神情间有些沮丧：“这盛世来了，古董也没了价。” “您老可说差了。” 沈铁军摸着比吃饭的搪瓷缸大了一圈的钵，站在门口太阳下端详着，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闪过，转身放回了桌子上：“每个人的需求是不同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现在大家饿的前心贴后背，吃都吃不饱，再用钱去买这些东西，那等不到它涨价的那天，人就饿没了。” 李老头瞅着桌子上的四个物件，想起自己还是因为一口饭才和这位相识，这几个月的奔波路上，哪家不是穷的叮当乱响，所收来的这些东西，也是人家都知道是好物件，才不舍得卖便宜了，倒也不是他存心多给钱：“那你下面会怎么办？” “我下面，当然是好好放起来了。” 沈铁军坐在桌子边上，把玩着小小的盏托，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些陌生，脑海中关于这些玩意的形制，只能说是相似，开口道：“不知李师傅下面，怎么办？” 李老头有些愣神：“我？我，我还是去要饭…” 王乐嘴皮子一动，旋即紧紧闭住，几个月的时间来，他被李老头所讲的那些深深吸引，如果说沈铁军给了他温饱的条件，那么李老头便给他打开了又一扇大门。 行走在那片自古以来的中原大地上，听着历史的变迁，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沧桑，很可能眼前看似不起眼的土丘下，埋的便是曾接受万众朝拜的帝王。 沈铁军微微一笑，这老头还在端着架子，便决定敬老一回：“您也看出来了，我虽然有能力买来这些东西，但是对于怎么保管，就一窍不通了，您也不希望哪天因为保管不善，啪的听了响儿吧？” 李老头面色一黑：“那你就是罪人，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孤品，很可能存世就这一件…” 双手一摊，沈铁军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咱们也别试探了，我想让您帮我打理这些东西，看看怎么保管为好，不知道您有什么条件？” 李老头神情一动，看了眼旁边的王乐，指了指他道：“我想收他当我的徒弟。” “就这？” 沈铁军有些傻眼，看了眼已经呆滞的王乐，开口道：“我又不是他的家人，可做不了他的主。” 缓缓摇头，李老头开口道：“我知道你有批手下，在这条铁路上干营生，而王乐是你的半个传话筒，现在他如今有的，也都是拜你所赐。这小子眼活手巧，虽然大了点，可对于这一道很有些天分，你想请我很简单，只要我咽气儿后，能让他继续打理你这些东西。” 沈铁军登时无语，盯着王乐开口道：“你们这一路，看样子是把我卖了个底儿掉？这些个事儿也是能乱说的？” 李老头扯了扯面皮，笑道：“咱爷们当面，你也别玩这一出了，他们嘴巴很严，可几个月的生活下来，我听到了不少，你是研究生，还是诗人，帮了他们又找了条活路，现在把手伸到了港岛，那女娃既然不是收这个的，就是你在港岛的傀儡吧？” 沈铁军默默的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您现在可以更新下我的资料，就在今天，我的研究生论文通过了答辩，现在是硕士毕业生了。” 第一百章 要求太高 经过三个月的筹备，东湖新村二期正式打下了第一个桩时，深城也有了自己的名字，见缝插针的，李小强和几个朋友，在特区找了间房子，接下了魔方三来一补的业务。 组装一个魔方一毛港币，直接打入银行后，自动汇兑成三分三厘的人民币，再打入几个人的集体账户，资本的积累，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时候，便只能依靠血汗。 李小强憔悴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擦两眼通红：“可这样，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攒足钱？” 论文答辩通过，沈铁军这就算是硕士毕业了，现在除了要准备报考禄教授的博士生，剩下的便每天帮着李贵菊代代课，要不然就到饭店里待着逗逗狗看看书，两只小家伙算是彻底熟悉了，这时正用半大不大的牙咬着他的手玩：“现在只是让你熟练，弄懂里面的流程，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受不了了？” “不是受不受得了的事儿。” 李小强自顾自的拉张凳子坐下，探手想摸狗，不想小狗以为和它玩，张开了嘴巴，李小强差点把手伸狗嘴里去，吓的连忙缩回来：“是他们几个心虚，咱们打着街道的旗帜去搞这个，要是被人告了怎么办？” “告了还有街道顶着呢。” 作为第一家诞生在特区的民营企业，李小强的公司处在灰色地带，挂着名头是街道的，实际上是他几个人合伙搞的，然后又请了十几个人：“可咱们这个比那手袋厂难多了。” 李小强说的是第一家手袋厂，港商来料加工成手袋，穿个绳子打个扣的功夫就完了，而魔方从组装到贴不干胶，就让他抓了瞎。 “说是熟练呢，这样练手的机会可不多，难的多赚的也多。” 沈铁军抬起了头：“你们怎么干的？” “怎么干？” 李小强愣了，回过神道：“我们现在是先组装，然后再去贴不干胶，最后装箱。” 沈铁军瞥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分开工序呢，前面几个人组装，后面几个人贴不干胶，最后留俩人装箱，同时进行的流水线都不懂？” 眼前一亮，李小强拍了下大腿，站起来匆匆走了，沈铁军算是明白他们怎么干的了，好在这个活原本就是找来练手的，齐磊端着碗云吞走了进来。 王乐跟着李老头去了梁资政第没多久，便又出发北上了，饭店正式改名为齐家饭店，沈铁军吃过饭没多久，周韦林带着孟娜娜进了院子，两人每人都提着个大塑料袋。 沈铁军站起身接过，扯掉上面的袋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旁边的孟娜娜开口道：“沈生，这是单手型的喷水枪，里面设置了气泵，储满水的情况下，射击距离可以达到五到十米。我手里这个，可以达到十米以上。” 八十年代的孩子，可以没玩过红白机，可以没玩过轮滑，但是却不能不玩一种叫喷水枪的玩具，加满水后扣下扳机，冲出的水柱射向敌人，通常会搞的两败俱伤，浑身湿透。 某些地方更是衍生出了更简易的版本，把自行车的气门芯系上一头，然后用气管子打起来装水，把圆珠笔头的珠子去掉，塞上青霉素瓶锥，扣在另一头上面加了水后打水仗。 沈铁军手上拿的，便是此时还没出现的喷水枪，装满水对着墙上扣下扳机，玩了两下便不亦乐乎，将两条狗喷的狼狈不堪后，才放在了桌子上：“不错，我很满意！孟小姐辛苦了。” “不辛苦。” 孟娜娜神情恭敬，空心同向魔方已经正式上市，打起的噱头便是智力型玩具，而由于其独特的设计，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借着魔方的风潮算是打开了销路，首批一万个也发往了欧美市场，现如今喷水枪正式通过认可，眼瞅着丰厚的奖金又要到手，心情自是喜不自胜：“不知是否还有要改进的地方？” “那咱们看看这三个玩具~” 桌子上摆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喷水枪，沈铁军拿起最大的，两手握在胸前，做出了射击的姿势，然后指着上面握把和储水处以及枪管道：“下面你们的工作，便是设计出能够贴在这些部位上的图样，这样看着太单调了…” 孟娜娜打量着枪上的空白处，微微点头：“是需要加点卡通图案，这样可以引起孩子们的注意…” “现在设计定型，那下面就麻烦孟小姐和周韦林女士再辛苦一趟了。” 沈铁军说的辛苦，便是专利的问题，外形设计和功能设计，这个时候知识产权的保护期只有十五年，周韦林和孟娜娜齐齐应下，前者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资料：“沈生，这是董事长让我转交给你的，您所说的防弹要求太高，询问过港岛的几大车商，不是达不到要求，便是需要定制，费用不菲。” 费用不菲自然是应有的。 接过资料看了看，沈铁军便将小巧车型和全尺寸车型扔到桌子上，手中拿着的便只剩下了叠资料，外形粗犷的rangerover，也就是被国人称之为路虎揽胜，字面意义为长程漫游，只不过资料里的这辆车是两开门的：“既然是定制，那就让他们改成4个门的，前面的门缩窄，后面的挪到这个位置…” 手上的笔没停，沈铁军上一辈子唯一的一辆车是老普桑，还是进入新世纪后条件好了，从别人那接来的四手车，这一世没想到能这么快买，最后将笔一丢：“颜色换成黑色，让他们报价吧，要两辆，一辆放在大路，一辆放在港岛，让魔方给公安们捐点自行车和摩托车，数量的话让她定。” 捐车是沈铁军突然想起来的，这时候的警察数量不多，管辖的面积却不小，但是碍于出行条件，自行车就算是高档工具了，只说他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几次公安的吉普车，偏三轮摩托还是以交警为主，不说要和暴力机构打好关系，这也算是社会责任感。 而现在随着返城知青的增多，城市的治安也飞快的恶化，只不过与几年后相比，这些还只算是小打小闹：“这车是董事长的专用车辆，另外再买几台小车放在两边，普通点的就行，现在魔方这么大的公司，也该有自己的车了，省的你们来回打车麻烦不说，还危险。” “谢谢沈生。” 没有听到奖金的消息，孟娜娜有些闷闷不乐的收起资料，只是在拿最后一个东西的时候，沈铁军看了过来：“你这个东西是？” 扬了扬手上黑乎乎的家伙，孟娜娜开口道：“这是在祖家用的bell-boy，有人找我的话，可以拨打服务台给我留言，我看到后便知道有人找我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寻呼机？？” “是，也可以这么翻译，沈生也知道这个？” 瞅着手中的bell-boy，孟娜娜没想到这位幕后老板真的无所不知，满脸惊讶道：“不过这个离开伦敦便不能用了，港岛我看着也没人用，价格可是不便宜，499英镑还有月租。” 沈铁军猛然间想起个笑话，说的是一个罪犯蹲了十几年大牢，出来后买到电池，发现手上的BB机还能用，只不过是没有信号了—— 第一百零一章 腐败一回 寻呼机什么时候进入大路的，沈铁军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他能够用的起这个玩意的时候，手机都从砖头进化成了小直板，所以也就没有接触过的记忆，却不妨碍他做些了解：“给我找点这方面的资料。” 周韦林和孟娜娜自然不会推辞，眼瞅着没了期盼中的奖金，倒也没有埋怨，这个项目还是沈铁军发现想出来，让设计部动了下手而以，再说了公司内部也会有点。 艳阳高照的羊城，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沈铁军顺着路旁的凉荫，还没回到学校，几声嚎啕大哭隐隐传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要和我离婚，我不活了啊…” “我们以前根本没有感情基础，我喜欢法文，你连法语和英语都分不清…”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铁军心中一冷脚下加速，只见学校的大门口廖红旗被人扯住，一个穿着补丁褂子的女人跪在地上，浑身是土的抱着他大腿，旁边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正抹着泪水呜呜哭着。 “廖红旗，你们这是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学校，不是你家的一亩三分地，你这样会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的！”法文系的桂教授头发半白，身形高挑神情激动，手指直哆嗦，显然气的不轻。 女人听到，嘶声大喊：“廖红旗你个陈世美，上了研究生不认我，我不怪你，可这小红是你的种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连她都不要了哇~” 黄毛丫头一听，哭声更大了：“爹啊，你真不要我和娘了吗？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 沈铁军有些烦躁，看了眼被女人拽住腿的廖红旗，这货看样子是要一条胡同走到死了，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你们这是在逼我，知道吗，你们这是在逼我去死，知道吗？！” 默默的走过人群，沈铁军任由吵杂的声音留在身后，回到了宿舍，便感觉这也不是一个好地方，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牵扯到了孩子，便拿起书本到了图书馆。 硕士毕业，不打算等待分配就要准备去报考博士生，沈铁军选择的方向是计算机中的语言运用，算得上是又讨巧了，原本他就发表过关于苹果2代电脑的综合性论文，对于他的选择，禄教授也没多说，总要等待论文出来才能一见高低。 “又停电了？” 不知学了多久，旁边响起个声音，沈铁军抬头看了看停掉的吊扇，抹了把脸上的汗，怪不得他这会子感觉不对，图书馆里没有空调，这个时候空调密集度最高的地方，一个是部级大佬扎堆的省委大院，另一个便是纺织厂，由于电力缺口巨大，进入夏季后的停电，是屡有发生的事情。 现在，是停电了。 寂静的图书管里响起了呼啦啦的声音，西晒的图书馆没有风扇的话，那是一刻都待不了人的，沈铁军也只能跟着起身，把书该还的都还了，回到宿舍里换下了浸透的背心。 洗衣服的功夫，童敏远远的说了句：“廖大哥被叫到政教处了。” 这肯定是要闹大了，沈铁军点了点头，他对这货是愈发鄙夷了：“当代陈世美嘛，终于是见识到了。” 童敏打好了水，小脸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没想到狄大哥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沈铁军下意识开口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童敏转过身的脚步停下，小脸上满是好奇：“你也喜欢徐志摩？那你对再别康桥怎么看？” “再好看，也吃不饱肚子啊。” 沈铁军转身进了宿舍，童敏撇了撇嘴走了：“吃，就知道吃，你个吃货吃那么多也没长胖。” 第二天，沈铁军在学校门口拿了信，陈晓丽的信尾处说了个消息：“刘丽要结婚了，农历七月初七，张健建议沈家凹村的知青聚聚会，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有时间。” 眨眼间，两年多了，沈铁军顿时有了逝水流年的感觉，回到宿舍看着毛茸茸的下巴，企盼已久的胡渣子终于冲破层层阻挠，长开了。 人可以看到外在的变化，轰隆隆的机器破坏着绿葱葱的山坡，教职工们热火朝天的谈论着房子的模型，畅想着未来住进商品房里的情景，川流不息的载重卡车拉走一车车的土，又拉进来一车车的水泥，重型机械的声音喷着钢铁的狂啸，门口的大马路算是遭了殃。 天气太热，沈铁军便干脆脱掉了海军蓝短袖，露出了里面穿的两道筋背心，浆洗的发黄还打着补丁，齐家饭店的生意也仿佛受到气温的影响，门口靠在树荫下的三四张桌子上，渺无人影。 进入厨房，沈铁军飞快的退了两步，院子里两条小身影冲出，到了面前摇头摆尾的，齐磊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俩货可是会认人了。” “你这个饭店，我看快开不了几天了啊。” 沈铁军飞快从蒸腾着灶台的厨房进了院子，一手一个的夹着俩土狗到了堂屋，放下后任由俩货围着他摇尾巴，摘开茶壶盖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一肚子，这才感觉有了几分人气儿。 齐磊光着脊背从水桶里捞出了个西瓜，用手一敲便崩开两半，露出了里面鲜红的沙瓤，放到了屋里的桌子上：“夏天还要吃这个，才能解暑。” 沈铁军笑笑拿过半个，将另外一半推了出去：“咱哥俩一起吃。” “我吃过了，小师兄你慢吃。” 齐磊摆了摆手，回到厨房里面拿了个汤勺，放到了西瓜里面：“用这个比较方便。” 吃西瓜用勺子，沈铁军也算是腐败了一回，吃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便感觉一股透心凉升起，外边隐约传来打牌的声音：“不要了。” 瓜饱肚大，沈铁军到了东屋走廊下，齐磊朱刚尤志伟正在玩俗称为诈金花的三张牌，看他出来了，瘦小的朱刚一翻身从地上站起：“小师兄，来玩一把？” “不了，你们玩吧。” 沈铁军摇了摇头，三张牌从表面上来看，是一种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游戏——牌不好，可以跑。 但是又有些侥幸的因素在里面，你的牌不好，也许别人的牌比你更差，但是你跑了，别人就赢了，于是你的命运又被别人掌握了。 如果手上的牌很好，别人手里的比你更好，想跑都跑不了，其间游戏的精华，都在于个“诈”字上。 扫了眼三人面前的分分硬币，沈铁军开口道：“玩钱的可以，但是不许玩大，谁玩大了，让他滚蛋，给小虎说声。” 齐磊连忙站起，将面前的分分硬币抓起来塞进口袋里，开口道：“好的，小师兄，中午打算吃点什么？” “你这生意有点冷清了。”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尤志伟，这家伙的手艺赶得上黄彪：“以前可是没这么清闲过。” 犹豫的看了眼齐磊，尤志伟有些迟疑：“齐哥说咱们在这是…” 齐磊展颜一笑，接口道：“前些日子天热温度高，小伟在厨房里热中暑了，从那我就想这是在做什么，真把自己当成个饭店老板了？跟着你小师兄，咱们这些人每个月的份子，天天吃香喝辣都行，饭店开在这里，还不是为了给您一个落脚的地儿？” 沈铁军从没在这些人面前隐藏身份，因为没有那个必要，遮遮掩掩的弄不好还要让人误会：“当时我买表的时候，你也在场？” 齐磊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离的有点远，在另一边…” 沈铁军有些好奇：“那你没想着进厂上班？” “上班才能赚多少钱，黄彪现在天天被骂的像坨屎，一个月拿个十几块钱。” 齐磊摇了摇头，一指朱刚和尤志伟：“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进厂上班？” 朱刚和尤志伟齐齐摇头，一副大难临头，要上刑场的模样：“不不不~” 第一百零二章 来历神秘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零三章 做了个梦 自从过了年，设计师的指示下达，房屋市场开始陆续松动，几个月的时间下来，沈铁军在网点的份子钱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两百多万瓶的茅台和几百套的房子，分部在铁路沿线几十个地市，虽然都挂在网点下面，可主人都是他了。 楚大招的钱倒是都没动，上次孟小虎还说丢了十几万，有个县级市的网点合伙端着钱跑了，沈铁军很好奇她是准备怎么干：“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微微一笑，楚大招手中的筷子不停，开口道：“你以前说过这钱现在不明朗，要等几年看看形势，我准备等明朗了，再以公司的名义去处理他们的事儿，倒是现在，市府有想让我继续投资的意思…” 心中一动，沈铁军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个答案，几年后啊，有严打加持又牵扯到外商，到时这几个娃要么吃花生米，要么就亡命天涯了：“让你投资可以，但是你得认准人才行，要是能投资的话，你会选择什么行业？” 悄悄的放下了筷子，楚大招拿起餐巾擦了嘴角，她不知道这是普通的聊天，还是又一个考验，悄声道：“现在第一书记还没表态，是因为我没和他见面，而没和他见面的原因，就是我还没找到可以投资的项目，你能给我个建议吗？” 探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沈铁军开口道：“这里又没外人，你说。” 纤细的手指交织在一起，楚大招深吸了口气道：“你让我去找防弹车资料的时候，我感觉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行业，四个轮子在一起装个方向盘就卖这么贵，现在有一家意大利的公司叫mbhini由于失去资金支持，现在要破产了。” “还得装个发动机~” 隐约感觉这么个说法有些熟悉，只是沈铁军很快被某个英文单词带歪了，眉头微皱：“mbhini？兰博基尼？” 楚大招点了点头：“差不多，在港岛叫林宝坚尼。”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这个品牌的车代表什么，可想起国内车企的发展，感觉有自己这个开过桑塔纳的老司机在，应该不会赔本，更重要的这是楚大招第一次想要做一件事儿：“你想买下来？自己经营？” 默然点头，楚大招飞快开口道：“我就想着，是不是能买下来？” “我对车辆制造方面并不熟悉。” 脑海中转了圈，沈铁军并未找出和车企有啥关联的记忆，只知道八十年代中期桑塔纳就会出来，皮实耐擦的很，让大众赚的盆满钵满，而这个公司显然是意大利面的，那么收购的话，其所在国家市府的意志也是要考虑进去：“想法不错，只是这家公司的所在国是否愿意？还有他们的车型设计制造，管理层啥的，造车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些都是需要了解的。” 楚大招容光焕发的走了，沈铁军的表态让她信心十足，回到港岛后马上让人问了下，只是很快被泼了盆冷水：“对方报价八千五百万美元，但是他们负债高达一亿三千万美元——” 魔方实业的账上有一亿七千多万美元，这笔钱还要留出三千万的应急资金，名义上是给项目推进预留的资金，实际上是预防羊城要求追加投资的储备金，将容积提高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儿，但是相应的成本也会增加，沈铁军是早就说明不许动的，楚大招的想法算是破灭。 汇报完消息，王盛奇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打开了旁边的电视，黑白电视中，许文强和冯程程在雪花飞舞中相遇：“浪奔，浪流~” 嘴里哼着调子，王盛奇拽了个椅子坐好，耳边便传来了个声音：“王哥，你说要是咱们投资电视台，怎么样？” 喝了口水的王盛奇有些惊讶，手指在杯子上默默的画着圈，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小动作，默然开口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眉头微挑，楚大招点了点头道：“我上次去听管理课，有人说钱只有在流通环节才叫钱，留在一个地方不动，那就是废纸一堆，现在咱们账上趴着这么多钱，有点浪费，就想着怎么投资下。” 王盛奇自然看到了楚大招脸上的不悦，作为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妹妹，知道这是她不快时才会有的动作，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在明面上：“你是为了投资而投资，还是想让咱们赚更多的钱？” “呵呵，咱们的钱？” 楚大招坐起身子，倒了杯水后站到了窗户前，魔方实业和魔方有限公司的办公地点，已经从九龙城寨搬的对面，迁到了进门大厦十三层，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几个人互相追逐奔跑着，很快最前面的人摔倒在地，追着的几人冲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开口道：“那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昌盛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奇怪的是咱们谁都没在场，包括九章，那么多人我只认识小虎——” 王盛奇默默的听着，他已经好久没听到有人说昌盛了，上次听到，还是从心理医生的口中得知，这个弟弟心中有着一种恋母情结，所以才会喜欢如母如姐的楚大招：“你是担心，小师兄会换掉你？” “不，不会。” 楚大招摇了摇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摆，除了脸上淡淡的妆和高高的垫肩，与在大路时没有什么区别：“从魏一仙身上可以看出来，只要咱们不主动退出，他不会换掉我，除非——” 王盛奇默然开口道：“楚叔叔给你介绍男朋友了？” 楚大招面色微白，王盛奇站到了玻璃窗前，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开口道：“我记得你比我小8岁，今年快21了？在城里这也是该嫁人的，哦，你是怕对男方坦白？可也不至于这么为难才是，港岛这里的职业经理人，能够掌握这么大公司的，哪个年薪不是上百万？不算小师兄给你开的年薪，咱们在那边还有三千多万呢。” 楚大招摇了摇头：“男朋友倒是好说，但是我这个样的，人家对我会是真心？” 地域和信息不畅导致的线材差价还有，这段时间陆续产生的利润又增加了不少，沈铁军的那一半，大多数换算成了茅台酒和房子，剩下的一半也差不多到了三千万的数量。 只是凭借这笔钱的一半，楚大招也不应该如此发愁才对，可感情上的事儿，王盛奇能想的办法并不多，他现在还满脑子浆糊，有了沈铁军的支持，在砸下大笔资金登报寻人后，姜华到现在还渺无音讯。 以前穷的时候，大家想的是怎么赚钱，结果现在钱多了，又该对别人的心是否真诚发愁了，王盛奇在大路的亲人并不是没有，而是由于长辈的去世，还有人情往来的并不多，可并不代表没有。 看着电视屏幕中闪过冯程程的面庞，王盛奇开口道：“我曾经听小师兄说过，当人面临选择的时候，只要把每个选择中最好和最坏的结果，用表格列出来，进行好坏的对比，就会有参考答案了，我支持你投资电视台，我推荐TVB。” 楚大招的目光落在许文强帅脸上，开口道：“谢谢！” 第一百零四章 挂羊头卖狗肉 没有硕士帽，没有硕士服，距离共和国颁布《关于推荐使用学位服的通知》还有14年的时候，沈铁军结束了硕士学习的生活，凭借论文《关于汉字在计算机中的应用初探》，打动了禄教授的心。 李贵菊的评价是：“你在羊外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 兰教授的评价是：“不务正业的越来越理直气壮。” 禄教授的评价是：“你这论文理直气壮的让我没办法拒绝。” 如果说，沈铁军在羊外的研究生学习中，所研究的还能和英语扯上关系，可他用于报考禄教授博士生资格的论文，却是怎么也和英语扯不到一起，于是便得到了李贵菊和兰教授这么个评价，也算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委婉说法。 可作为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的大佬，禄教授自然能从这篇千多字，不到两千字的论文里，看出沈铁军的野心：“由26个字母组成的英文，是逻辑性和构建性的语言，最重要的是简单的抽象性，而汉字还保留着描述性的象形字特征，有人说计算机是方块汉字的掘墓人，你想把这个当做以后的研究方向？” 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的研究所会议室里，面对着面前神情迥然的诸多学院大佬，沈铁军正色道：“前段时间我在图书馆里查资料，看到了篇文章，说是六十年代关于用计算机证明四色定理的。 作为地理学界的公认真理，是说绘制地图用四种颜色就行，可没有相应的证明，于是便有人用计算机计算，几个小时便完成了验证，而如果靠人力，那是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后继才行。” “可是现在的汉字，在计算机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说话的人举了下手，沈铁军扫了眼，发现是学院政教处的主任白秋忠，心中陡然升起阵火气，目光扫过眉头紧皱的禄教授，开口道：“白主任，如果现有的计算机上显示的都是汉字，你说对在座的诸位师长，以及所有使用计算机的国人，会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白秋忠呆住了，迎着前面几排回望的老人们，马脸瞬间涨得通红，包括他自己在内，可都试用过这货要来的电脑，上面显示的东西看似英文，而又不是的似是而非，当即飞快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想让电脑全部显示汉字？可汉字在电子计算机上遇到的困难，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衰老病人。” 沈铁军笑了，摊开双手接着道：“我知道有些人碍于他自己的认知，说电子计算机是方块汉字的掘墓人，也是汉语拼音文字的助产士，对于其第一点，我并不认同他的理念，因为在我看来，说这个话的人，代表着他在计算机领域里面，就是个小学生！” “嗡嗡嗡——” 沈铁军的声音不大，却像一个炸弹在会议室内炸开，顿时引起了阵议论，白秋忠面上的血红瞬间消失，先是狂喜然后是满脸正色：“你说学部委员是小学生？这可是他发表在《语文现代化》上的文章！” “白主任，说话要说全，我先前的话是说这个话的人，在计算机领域里面，还是个小学生！” 沈铁军朗声说完，不待白秋忠开口，飞快道：“哪怕对于计算机有着最基础了解的人，也都知道计算机的底层程序是由0和1组成的，无论是现在世界上主流的Beginners'All-purposeSymbolistruCode，也就是BASIC以及PASCAL。 还是发展于上一个十年的C语言，他们都是将输入的信号，翻译为可以被计算机识别的0和1，而我这篇论文所初探的，还不是这种可以翻译为机器语言的翻译软件，而是单纯的将固定词缀显示为汉字！” “而这位学部委员所说的第二点，我倒是极其的认同他的观点。” 沈铁军不待满脸懵圈的白秋忠回过神，接续开口道：“纵观我国五千年的文明史，现在人们使用的汉字，是从上古时期的陶、甲骨、钟鼎（铭文）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等，历经五千年的演变虽繁却简，可以归为声、形、象、数、理五个阶段，直到简体字。 其间历经了多少变化和争论不说，只说现如今国家的扫盲运动成果，如果没有汉语拼音的帮助，又怎么能将建国前，那高达90%的文盲率，降低到64年普查时的38.1%？ 就这，还有人大言不惭的说汉字是封建时代的产物，主张废除汉字！远的汉字不灭，则我国必亡！汉字不灭，则新文化无望！到了现在，就成了老宋体实在丑陋的可以？ 汉语拼音是汉字的助产士不假，因为这是我们帮助人们认识汉字的工具和手段，为什么我们面对计算机这个新鲜事物时，身为一国科学院的学部委员，不去鼓励后来者研究技术，解决汉字在输入上的难题，倒是自己先否定自己的文化之根？ 我入学时有个部里的领导，通过我入学复试成绩上的某些话，说我是搞逆民族主义和——” “铁军！” 李贵菊豁然站起身，直接打断了沈铁军，以往雍容的面庞竟泛起了严厉：“这是你的毕业研讨会和博考论文答辩，不要说些其他的东西，那些没用。” 早已呆滞的白秋忠回过神来，满脸震撼：“你，你说他是崇洋媚外？” “白主任，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这个话！” 被李贵菊打断了发言，沈铁军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就那个话题说下去，饶是心里怒的要跳脚大骂，却不能辜负李贵菊的这番苦心，冷冷的看了眼白秋忠，当即改口道：“魔都仪器仪表研究所名誉所长、总工程师、研究员周教授，各位师长和领导，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他，因为他在六年前，不是六年前，是他在当年的运动里被隔离时，便在思考怎么解决将汉字输入计算机的难题。 而经过十几年的研究，在前年，也就是我考入羊外开始研究生的学习时，周教授便攻克了这一难题，并在当年应用到魔都电话局里，为中文计算机网络和数据库的建立打开了大门，并与美国和德国相关国家的公司展开合作，受到了这些国家相关专家的肯定，成为国际上知名的汉字信息处理专家——” “嗡嗡嗡——” 会议室内再次响起了成片的议论声，坐在最前排的朱校长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旁边的书记，发现他眼中也是闪过了道诧异，两人以前只是知道这货的智商和情商很高，毕竟能够帮学校拉来港商，别人也许会对这个可能性报以怀疑的态度，可两位羊外的最高大佬，还是能一眼便看穿他的小把戏。 现如今又见识到了这货的嘴上功夫——这是说某位拿眼瞎、耳聋、无知当自得，还尤不自知！ 只是这货指责的是一位学部大佬，虽然那人的言谈是有些过了，可学部大佬的威严却不是轻易触碰的，好在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要考证下这个周教授的真假，也就能堵住大多数人的嘴了，哪怕那位知道了，也只能憋着。 禄教授也有些失神，沈铁军是报考他博士生的第一人，原本答应兰教授还是看着这货的学习劲头不错，偶尔迸发的念头拥有极高的视野，更是看在他为学校拉来了港资，便在心里做了决定，让他写篇像考羊外硕士研究生那种论文。 实际上在没见到论文前，禄教授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现如今羊外上下，只要是核心圈子里的，都知道这货为学校带来了什么，就冲这点，送他个博士生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这货能够拿一篇能够看得过去的论文，想必学校上下，也不会拒绝这个年轻到令人发指的博士。 可直到拿到这货的论文，禄教授才知道他的心是大到了这个程度，嗡嗡的议论声渐渐的消失，直至归于寂静，开口道：“你对这篇论文的构想，有几分实现的把握？” 沈铁军心说我一分把握都没有，我只是想混个博士生留在学校，看看周英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学。 可说实话的后果，怕是会当场气晕几个，后果严重，沈铁军只得开口道：“我只是有着初步的构想，因为我现在还在自学编程，虽然我没有接触过编程设计，但是我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狐媚子 六月底的羊城，梅雨季还没离去，淅沥沥的小雨漫天飘下，看似雨点不大，却是又密又急，没多大会便将沈铁军的大脸打湿，只能转头回到宿舍里，拿了把雨伞，上次的雨衣被人借去没还，今天又到了饭店聚会的日子，不出门是不行的。 距离博士生的复试已经过去个多星期，沈铁军现在正处在毕业和非毕业之间，年初公布的学位条例，要到明年的元旦才开始执行，现在的羊外是没有硕士授予权的。 当初兰教授的担忧，现在便成为了现实。 好在特事特办下，上次博士生复试，被当做是学校组织的专题座谈会，为灵活学制进行讨论，最终统一了认识上报教育部，准许其提前两年毕业。 至于博士生的复试，此时也和没完成差不多，共和国博士授予资格还没公布，至于羊外是否拥有博士生资格的授予权，现在来说还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属于未知数——沈铁军便彻底吊在了半空。 于是前有车后有辙的，在兰教授当初的计划上变通了下，成了大一英文文学的语法课老师，负责三个月后两个班级，好在羊外的暑假也来了，现在算是放羊，沈铁军便打了要回家的报备。 “小师兄~” “沈老师~” 羊外放假了，培训部还在继续开课，不过这时已经换了一批，眼瞅着这些人注定没办法获得美国人的认可，沈铁军也只能是尽可能的想象着英美剧里的一切，来帮助这些学生到了异国他乡，能够少出点洋相。 今年回家计划，沈铁军并不是跟着放假走的，他之所以要等到这个时候，一是上次楚大招的情绪不对，二是刘丽的婚礼在6月30日，先前已经约定到时会到。 学校的围墙已经建成，门口的报刊栏也挪了过去，沈铁军撑着伞走在雨里，经过梅雨冲洗了两个月，路旁的大叶榕算是喝了个饱，树叶绿油油的像是在发光，便见到两把雨伞矗立在报刊栏前，路过的时候便打量了眼伞底。 白色束腰的碎花裙摆下，一双精致的凉鞋裹着白色的小脚丫，沈铁军脑海中闪过童敏的面庞，便想当做没看到的走过去，不想雨伞转了过来，小脸上满是好奇：“小师兄，你这伞可是少见。” 肯定少见，带有沈铁军名字的伞，还是上次魏一仙送的，在打开后看了看，从上到下透着股精致味道，便塞进了床底下。 从拿到后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撑，想起以前的承诺，沈铁军笑道：“走吧，上次说是请你吃饭，一直没机会，这次碰见，你要是没事，咱们一起坐坐？” “好！” 童敏灿烂一笑，便收了伞钻进了沈铁军的旁边，看了看裙摆抬了抬小脚丫，笑道：“我的伞太小，裙摆都湿了。” 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沈铁军的心脏重重跳了下，心说咱们俩挤在一把伞下，不是更容易湿么，笑了笑终是没有出声，也许是无意的呢。 “刚才的报纸上，报道了你毕业的消息，人们日报。” 童敏跟着走了几步，身形不知不觉的又靠近几分，沈铁军这时已经后悔了，满脑子正想着怎么支开她，张嘴道：“早上看到了，可惜没有说博考的事儿。” “你就知足吧，我都快被你打击的没信心了。” 柔柔的声音传来，报刊亭前的另一把雨伞转了过来，朱丹瞅着远去的两人，抿了抿嘴唇：“狐媚子，就知道找男人发嗲！” 校园内的路上又出了个人影，樊琳遮着满头黑发，苦着小脸窜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伞下，气喘吁吁开口道：“你怎么跑这么快，我不是让你在食堂门口等我么。” “我要不这么快，怎么知道你家那口子被人拐跑了？” 朱丹的眼睛一撇校门口，扯住了樊琳的胳膊：“快点，你家那口子要请童敏吃饭呢。” “我家那口子？” 樊琳有些傻，飞快想起宿舍几个姐妹的打趣，刷的掐了朱丹的胳膊：“沈铁军才是你家那口子呢！” “嘿，我都没说谁呢，你这就不打自招了，哎哎哎，疼，疼啊~” 朱丹扯着樊琳跑出两步，看她越扭越带劲儿了，连忙嚷嚷起来：“小师~呜呜呜~” 捂着朱丹的嘴巴，樊琳小脸都绿了，双眼圆瞪：“你再叫我就急了啊！人家可没半点想法，我说你是不是看上小师兄了？要不怎么朝我身上栽赃嗯。” “咱们寝看上小师兄的还少？” 扯下了樊琳的小手，朱丹翻了个白眼，闷声道：“十八岁的博士生，我说小琳你的眼光也太高了，你要是连他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姐姐要是再年轻五岁，不，再年轻三岁，就是你这个年龄，我倒追都行，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我这是皇帝不急宫女急。” 朱丹已经24了，是整个宿舍里除了樊琳外最小的，而樊琳今年21，看她闷不做声，开口道：“按老话说的，女的比男的不能大五岁，女大三抱金砖，你这四岁算是勉强凑合，就是不知道你矜持个什么劲儿。 以前他读硕士的时候都是万里挑一，好么，现在人家是博士了，现在全国有多少个博士？就是你家里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可要是沈铁军读个5年博士毕业，那也才23岁，还没我大。 你家里是那个圈子的，应该知道这种榜样的待遇，怕是全国上下从帝都到地方，还不由着他挑？未来的前途，那还不得青云直上？” “丹姐，他很傲的，一般人看不出来。” 樊琳的声音有些低沉，朱丹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她作为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一员，是更加清楚沈铁军这样的榜样，会有个什么前程。 与别人都以为魔都那个才是真的厉害相比，只有她才知道，作为十六岁硕士生的沈铁军，才是恢复高考和研究生招考中，最闪亮的那块招牌。 不可否认，那人在理科上的天分是真的很高，可再高正如李贵菊告诉沈铁军的那样，文科是没有此路不通的，无论你的研究程度如何，都会给与研究者丰厚的回报，文科本来便是以和研究过程为目地。 而放在工科和理科来说，最多是你验证了一条此路不通的路，后果便是请接着再试，从另外一条路上再试，数理化是务实的，是国家工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文科是务虚的，如果说沈铁军是普通的研究生，发表的论文是一些比如他拿到学位的《写作技巧》这类，那未来的高度，最多也就是在学校或者科研单位里做个专家或者教授。 再了不得，便进入共和国最高的去处，成为某个学部的委员，位置虽高，可由于是文科，也依然是务虚的。弄不好，还要像他自己批评的那位，错了都还以为是理所当然。 只是沈铁军，他并不是普通的研究生，经过两年时间的发酵，他当初敲开羊外大门的论文——《英语的春天》从去年英语在高考的比重就能看出，原本1979年高考当中的英语考试，依旧是不计入总分，但是这时按照30%计入总成绩。 显然，国家也发现了提高大量的英语精通者，有益于在接下来的改开中更快的吸收国外——主要为欧美国家为主的技术，最起码也可以培养大量双方沟通的渠道。 虽然某个学部委员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可这是沈铁军在报考羊外研究生时所做，而那时的国家层面，还没有形成改开和英语有关系的认知！ 当时的沈铁军，还没有进入羊外学习，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在接下来两年的研究生学习生活中，又先是提出了共和国式英语，敏锐的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 能够发现外在的变化并不稀奇，重要的是能发现和总结自身的不足，要知道古人还以人为镜呢，这货连镜子都不需要，便发现了自己的缺陷。 三篇论文的成绩，比不上魔都那位两年的八篇论文，所刊发的期刊也是没办法相比，一个是在国内本校的期刊上面，一个是直接发到了世界顶级期刊上。 只不过两者的重要性，不能以论文的数量和期刊对比，那人的视野局限在了学科内，而沈铁军这货，一篇论文说明了英语的重要性，一篇更是说明了现有的英语教育，它有闭门造车的嫌疑。 而那两首刷遍全国上下大小报刊的诗，则体现出了沈铁军的屁股，是坐的相当端正的，处处体现了与那些怨天尤人，自艾自怜者的与众不同。 连她的父亲都说过这货很厉害，只不过和朱丹的关系虽然不错，樊琳还是没办法明说：“你是没见他当时在火车上，打量我和樊磊以及徐娇时的眼神，我当时可是好奇的很，他哪来的自傲？” “现在知道了？” 朱丹侧过了大脸，打量着樊琳道：“你还是矜持啊，怕被他拒绝，那样会伤了你的心，你那高高在上的，公主玻璃心。” 第一百零六章 很稀罕的玩意 齐家饭店大院子里，几张大八仙桌不见了，齐磊在院子两侧各搭了个棚子，每个棚子下放了三张小木桌和一排马扎，整的就和农家乐似的。 与碎花裙的童敏相比，沈铁军顶着大光头，上半身穿着海军蓝的短袖，下半身套着个米色裤子，脚上踩着双黑色凉鞋，两人在同一把伞下进入饭店的时候，堪称葫芦娃和朱丽叶的衬托很是惊了不少的眼球。 毕业的动静都上了人们日报，沈铁军算是在羊外修成正果，经过年初元旦晚会上的那首英文诗，学校上下算是统一了大光头小师兄的认知，这时有眼熟的抬头见到，还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灶台前的齐磊围着围裙光着脊背，将菜递给朱刚，擦着手跟在后面进了院子：“小师兄，你们俩是在外边坐还是里面坐？” 门口没有出租车，里面坐就是等楚大招，外边坐就是陪这个眼熟的妹子，沈铁军看了看剩下的一张桌子，开口道：“我们还是里面吧，先上壶茶。” 童敏打量着堂屋，入学算是一年了，她还没进过那间屋子，偶尔过来一趟，只要屋里有人的时候，十有八九沈铁军也会出现，来的次数多了，便知道人家是有联系的，可没想着今天能进去，开口道：“要不就在外边吧。” “走吧，这事儿说到底还和你有点关系呢。” 沈铁军说着进了堂屋，里面黄彪新打的八仙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用了不知多长时间的桌子，旁边的条凳也换成了老旧的圆凳，招呼着童敏坐下，瞅着这不伦不类的布置，等到齐磊端着茶盘上来，便在桌子上摆了个紫砂壶，还有四个手掌心大的杯子，开口道：“你这是喂猫呢？换大茶碗。” 瞅了眼童敏，齐磊飞快开口道：“这些都是李师傅弄来的，交代一定要收好，虎子哥就都送过来，换掉了原来的桌凳。” 沈铁军瞬间秒懂，打量了眼扶着的桌子，没看出这些玩意都是古董啊，便拿起了紫砂壶和茶杯细细打量，半天没瞅出什么门道，倒是旁边的童敏开了口：“这是乌龙茶。” 看她指着茶壶，沈铁军放下茶杯，好奇道：“你喝过？” “不，我爷爷喜欢喝。” 童敏说着端起茶壶，在鼻子间闻了闻，飞快点头，抬手给两个茶杯倒上，看着琥珀一般的颜色，眼前一亮：“还是上好的乌龙茶。” 有样学样的端起了掌心大的杯子，沈铁军放在了鼻尖，不经意似的开口道：“茶叶不知道经不经放？” “好茶！” 轻轻的抿了口，童敏闭着双眼品味一番，睁开后两眼发光，开口道：“茶叶只要做好防潮，就能存放很久的，最好的是用紫砂罐子，把茶叶用薄膜纸包好密封存放。要不，饭我就不吃了，你把这茶送我点，就当谢我了，我回去给爷爷尝尝。” “嗯，这个我得去问问，你稍等。” 沈铁军原先对于烟和茶并没太大的爱好，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喝上二两，所以当楚大招要给那飞来横财找个去处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买酒，只是随着喝多被部里领导抓了个现行，才醒悟到酒这个玩意喝多了会坏事儿，他的酒品又不咋地，便决定要戒掉。 童敏也许是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也许这是她的试探，沈铁军都没放在心上，硕士毕业这心态也就有了变化，他现在是老师，不再是学生，有些学生不适合做的，就如喝酒一般，现在做起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可以说是理直气壮，这也是他带童敏来，不再遮掩和楚大招关系的原因。 到厨房找齐磊说了茶叶的事儿，沈铁军便见他在柴堆下面，扒拉出个紫砂罐子，从里面拿出了个包：“李师傅说就这些了，是什么武夷山大红袍，很稀罕的玩意。” “武夷山大红袍？” 轻飘飘的纸袋入手，沈铁军有些走神，脑海中的记忆翻腾一番，据说以后这玩意拍卖是按克拍的，可想着已经答应童敏了，便拿到了屋里，放在了桌子上：“就这么点，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送给他老人家了。” 童敏小脸上满是惊喜的接过，打开后看着袋子里的茶叶，娇憨道：“谢谢你，那我代他老人家谢谢你，这饭我就不吃了。” “坐吧你，一顿饭还吃不穷我。” 沈铁军说着让她坐下，抿了口茶咕咚咽到肚子里，开口道：“这个事儿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你这么喝这个可是糟蹋。” 童敏还没将茶叶收起来，看他如同常人饮水般喝了，双眼圆睁：“你应该轻呷一小口，等茶在口中展开，细细品味茶的味儿。最好是头稍微前倾，因为口中的上颚和鼻腔的交界处，是嗅觉对香气最为敏感的地方，可以更好的感受茶香。” “轻瞎是什么意思？” 沈铁军有些好奇，童敏看他问的理所当然，顿时小口微张：“就是轻轻的喝一小口。” “那就直接说喝不就完了。” 嘴上说着，沈铁军便端起茶杯，细细的喝了一小口，却不急着吞咽，在嘴里细细的品味着，不想童敏两眼圆睁：“你在漱口吗？” 沈铁军还真是在漱口，用舌头在口腔里搅着茶正细细品味香气，听到她说了才咕咚咽了下去，有些脸红：“喝个茶还这么多规矩？” “你先前就是牛嚼牡丹。” 童敏发现他要恼了，却是不怕：“现在是焚琴煮鹤。” “我乐意~” 挑着眉毛歪着脑袋说完，沈铁军便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他心理年龄是不小，可面前这位，算起来还比自己大呢，倒是拿不准这是个什么状态了，好在门外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楚大招带着王昌奇撑着把雨伞进了院子。 还没进屋，楚大招便发现了桌子上的童敏，面上现出了好奇之色，从两人坐的位置上分辨出了应该不是男女朋友，进到屋里也不开口，而是侧身收起了雨伞，沈铁军已经站起了身道：“这是童敏，我的学妹，羊外79级研究生，当时那个魔方结构图便是她画的。” 童敏是认识楚大招的，毕竟过去的半年里，报纸上关于她的照片不少，私下里在这个饭店更是见过几次，站起身道：“楚小姐，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小师兄，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谈事情了。”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童敏也知道不能继续留下，点出了楚大招的身份，便起身告辞离去。 “现在魔方已经上市了，到时候送你几个。” 将童敏送到门外，沈铁军说了句回到堂屋，王昌奇便将门掩上半个，鼻音浓重：“嗯，昨天感冒了，医生让注意点。” “那就把门关上。” 沈铁军看着王昌奇关上门，拿起桌子上茶盘里翻着的茶杯，给楚大招倒了杯茶：“兰博基尼的事儿想清楚了？” “人家报价太高，咱们的资金不够。” 楚大招接过了茶杯，羊城原本便是有喝茶的习惯，她又是处在这么个位置上，接过轻轻呷了口，飞快点了点头：“好茶，原本我是想，那钱在账上闲着也是闲着，谁知道汽车公司那么贵——” 看到沈铁军给自己到上茶，王盛奇飞快坐下后，飞快开口：“我给大招的建议是电视台，比如港岛的几家，小师兄你感觉呢？” 第一百零七章 制衡 “你们是想自己经营，还是想学习一下？” 沈铁军心里松了口气，相比竞争激烈的造车行业，传媒上他能出的点子还是很多的，电视台说到底还是个靠点子生存的，之所以不主动让人去做，就是手上的人太少了，强行赶鸭子上架，那是在自找麻烦。 轻轻的抿了口茶，王盛奇也被入口的茶香给惊到了，羊城这边喝早茶的习惯算是才抬头，港岛那边可是喝了几十年，打量着手中的茶碗，飞快道：“肯定是学习…” “那既然是学习，港岛这边就让王哥负责。” 沈铁军喝掉碗中的茶，翻开底部看了看，小心脏便重重的跳了下，放到桌子上越看越有感觉，开口看向了楚大招：“大招姐你去美利坚，我走之前会给你个企划书，组建也好收购也罢，尽快将摊子搭起来。” 楚大招放下了茶杯，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惊讶：“让我去美利坚？” 话音未落，楚大招飞快的回过神来，她原本就是想着怎么摆脱老爹的唠叨，可没想到沈铁军一竿子能把她送这么远，地球另一边啊，飞快的眨了眨眼：“没问题啊，只是这边怎么办？” “这边不是有总经理吗？他叫什么来着？” 能把自家的总经理名字忘了的，沈铁军也算是够奇葩了，冲着王盛奇道：“这次入股，就以魔方有限公司的名义，以后所有的公司，都要以魔方有限的名义控股，大招姐走后，王哥先担任下董事长。 那个孟娜娜不是在英国生活了三年，这次大招姐去的时候带着，对了，定制的路虎车再增加一辆放到美利坚去，那边枪支泛滥也不太平，前段时间黑叔叔还闹了场好大的幺蛾子。大招姐，要不再定个私人飞机吧？” 楚大招的呼吸一颤：“私人飞机？” 沈铁军点了点头，满脸正色：“上次王哥不是说现在的飞机飞行体验极差，坐个飞机连午餐都没有，也就是咱们人手不足，要不然组建个航空公司才是最划算的，我记得听说飞机维护成本很高。” 楚大招和王盛奇对视一眼，两人来之前，已经是做好了互相帮衬着说服沈铁军的打算，却没想到能够得到这么个消息，就为了让她在旅程中舒服点，竟然要买架私人飞机，心里正胡乱感动之际，便听到还要组建个航空公司，反应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不得不佩服大家的智商是真的有差距。 陡然间，一股凭空出现的压力，砸在了楚大招的背上，迟疑着道：“这个，要是亏了呢？” 是啊，做生意，是有可能亏钱的！ “我做过亏本的买卖吗？” 沈铁军倒是对这个念头并不怀疑，他是坐过某个战国时期的航空公司，票价看似便宜的很，而上面赚钱的点子是一套连着一套，实际上利润率还是很可观的。 据说还有更厉害的航空公司，那机票是免费的，可是在飞机上面的吃喝拉撒，除了呼吸不收费外，只要干点啥都要钱，算是钻到了钱眼里面。 更高级的，便是传说中有航空公司为了增加利润点，还特么的想在飞机上卖站票，幸亏主管部门的大佬英明神武，拒绝了他们这个提议。 否则，过山车蹦极那都是小意思，能拽着拉环上天下地才是真本事，就是不知道拽着拉环，绑在柱子上的飞行，是个什么感觉？ 楚大招和王盛奇心有揣揣的走了，第二天人马到齐，周韦林是羡慕嫉妒的看着沈铁军签下了字，孟娜娜一跃从魔方有限公司的设计总监，升任魔方北美传媒的总经理。 放下笔后，沈铁军开口道：“回去后，把魔方有限公司的玩具设计和制造销售业务并入魔方实业，以后有限这边不再有具体的业务，同时扩大有限的法务和财务部门。 以后的模式，便是由有限公司这边，监督审计相关控股公司执行规章制度的情况，然后上报给董事长。另外，我也会不定期的委托第三方审计公司，对三家公司进行审计。” “是，沈生！” 魔方实业的总经理没来，昨天问了楚大招那位的名字，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忘了，沈铁军今天便不好意思再问，看着面前的四五个神情迥异的班底，心中感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否则也不用采取这样的制衡手段。 扫过诸人的面庞，沈铁军开口道：“大家也许知道我的身份，也许不知道我的身份，现在我在羊外硕士毕业，未来的两个月大家可能联系不上我，如果运营方面有突发情况，还是以人身安全为重，一切事情都由楚大招董事长决断，直到我回来。” 打量了眼看着厚厚企划书的楚大招，沈铁军拎起了身旁的帆布包，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了，沈铁军也到了回家的时候，昨天晚上回到宿舍里面，就把电视方面能想的都写在了企划书里，熬的和兔子似的，上了公交车便磕头打盹，勉强登上了火车，一头栽在了卧铺上面，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沈铁军看着对面床铺满脸嫌弃的女孩，将湿了大片的枕头翻了个个朝下，先前睡觉的时候太困，口水便横流了一摊，拎起床底儿的帆布包，出门找到了乘务员：“餐车那边还有饭菜吗？” “有，你可以直接过去。” 乘务员有些好奇的看着满脸睡痕的沈铁军，他还是以前的那副打扮，光头海军蓝的背心外加米色裤子和黑凉鞋，倒是手腕上扎眼的带了块万国表，算是显示着与众不同的身份。 雪白的桌布，雪白的椅套，雪白的纱窗，沈铁军到餐车的时候，服务员正坐在连接处打毛衣，看他来了屁股也没抬，手上的动作不停，就是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啊看的，铁饭碗的态度一目了然，只得开口道：“还有盒饭吗？” “盒饭没有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想起吃饭，这都快11点了。” 服务员说着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好奇的看着这个大光头，如果非要在七八十年代找出最尽职的服务员，那么一定就是火车上餐车里的了：“现在后面还有云吞和米饭，炒菜要等会，小伙子你打算怎么吃？” “那给我来份云吞吧，多少钱？” 沈铁军说着掏出钱，看着他的样子，服务员放下了手里的毛衣，起身道：“云吞七毛五一份。” “那就给我来两份。” 心说火车上的饭菜价格高，这不是没有传统的，羊城火车站对面的饭馆里，肉丝面三毛五一份，沈铁军肉疼的付了一块五。 在羊外的两年时间，他现在身高和体型已经有了明显改变，一米七三的身高六十公斤，就是脸上看着不是很胖，胃口却是不小。 沈铁军付了钱，等饭的时候，便见到列车上的乘警和列车长陆续进了餐车，坐在一起聊着天南地北的事儿，而服务员在端出两份分量十足的虾仁云吞后，也不避讳的重新拿起毛衣，坐在对面继续打了起来，看着他吃的狼吞虎咽，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开口道：“小伙子是羊外的啊？” 看了眼旁边的帆布包，沈铁军要当下学期的老师，他的证件自然也是办好的，该发的东西一样不缺，帆布包也是羊外发的，崭新的帆布包侧面，印着羊城外国语学院的字样，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单位的，可他嘴巴没闲着，应付着点了点头。 服务员开口道：“我听你口音不像是羊城人，小伙子读大几的啊？” 沈铁军有些蒙，这也太没眼力劲儿了吧，咕咚咽下嘴里的东西，还没等他张嘴，后面传来了嚷嚷声：“警察，警察同志，前面的车厢里面有小偷。” 几个人扯着个鼻青脸肿的小伙子进了餐车，身上的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乘警掏出手铐将人铐上，服务员也扔下了沈铁军，抱着毛衣针转移了阵地，看着丢钱的女人劈头盖脸的抽小伙子，恨声道：“别打头，就打脸，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行，非要偷偷摸摸，现在知道捂脸了…” 警察连忙拉开女人：“别打了别打了，住手——” 原本还算清净的餐车顿时闹哄哄的，沈铁军嘴上吃着，耳朵和眼睛也没闲着，瞅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等他吃的差不多时，事儿也就清楚了，女人的衣服被小伙子划了道口子，想偷钱的时候被人撞了下，结果便有了身体上的接触，这才发现了小偷。 钱没丢，衣服算是不能穿了，女人气的在跳脚：“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三百多港币呢！” 把购买力按照GDP的比例来算，1980年共和国的GDP是4587.6亿，2018年的GDP则是90.03万亿，两者的差距高达196.24倍，按照此时人民币对港币的汇率来说，女人的衣服接近两万块，属于奢侈品范畴，放在谁身上都要跳脚。 () 全本 第一百零八章 不生气 沈铁军的注意力却在几个离去的热心群众身上转悠，搁在记忆里敢这么热心的，运气不好的就等着法院的传票，甭管谁对谁错的，动手打人总是不对的，你们又不是警察，先把医药费赔了。 刘丽的家在周省省会青周市，可以直接从热车坐车过去，沈铁军在热城下了车，车站口的人更多了，水果摊茶摊还有书报摊，正转头间，远处一个人影挥起了手：“沈家四哥！” 打招呼的周慕华俏脸微红，沈铁军走的近了，才发现是上次小五的那个同学，比上次又高了点：“沈铁林呢？怎么没来？” “沈铁林有个考试，就让我来了。” 周慕华神情一滞，飞快的从口袋里摸了出了票，双手拿着道：“沈家四哥，这是去青州市的票，还有一个半小时开车，你吃点东西赶快去吧。” 心中一紧，沈铁军接过了车票，六月底到七月初的时间段，正是全国各个学校放假的时候，包括客车在内都是一票难求，所以他是早就拍了电报让小五帮着买，宁愿列车晚点浪费钱也要提前买，开口道：“铁林没事儿吧？” “嗯，我说了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周慕华感觉手心有些出汗，飞快道：“她在参加补考。” “哦！” 沈铁军恍然，小五考上大学时，他便感觉有拔苗助长的嫌疑，现在基础不牢的缺点暴露，心说这才正常，看了眼周慕华，笑道：“那你要在学习上多多帮助她，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啊？你不生气？” 周慕华有些走神，这沈家四哥是铁林的亲哥么，脑海中转悠着这么个念头，满脸好奇道：“听说四哥你硕士毕业了？现在就等分配了吗？” “生气又解决不了问题，小五的底子差我是知道的。” 沈铁军心中一惊，知道露出了和正常人不同的心态，不在意的解释着，看她说起自己，飞快道：“我准备继续考博，现在是羊外英文专业大一的助教，你以后要是有生活上和学习上的困难，也可以告诉我。” 双眼圆睁，周慕华瞬间满脸喜悦道：“真，真的？” 与阴盛阳衰的羊外相比，物理专业正好相反的阳盛阴衰，整个77级物理就俩女孩，所以周慕华能和沈铁林玩的好就不是什么可能性的问题了，而是必然的结果，沈铁军对两人的关系也是清楚的很：“真的，现在机会难得不试一试搏一把，又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我希望你能和沈铁林在学习上共同进步。” 周慕华飞快点头：“谢谢，四哥你肯定行的。” “好，那就这样吧，我走了。” 沈铁军拎着包转身告辞，周慕华目送他离去，很快身边出现了个人影：“怎么样怎么样，四哥怎么说的？” 周慕华皱了皱鼻子，歪头碰了下沈铁林，开口道：“你哥看样子对你没有太大的期望，对你补考的事儿根本就不在意，我说你们是一个娘生的？？” “不在意？真的？” 沈铁林满脸惊喜，她今年挂了两门课，还要补考，原本怕挨训就做好了不回家的打算，没曾想沈铁军根本没啥反应：“他真没说什么？那我就可以回家了？” 周慕华点了点头，瞥了眼好友，开口道：“嗯，你可以回家了，没看出来你挺怕你四哥的？” “我四哥很厉害的，你是没见过他训我大哥。” 沈铁林彻底松了口气，扯起了周慕华的胳膊道：“走吧，按约定的，我请你吃雪糕喝汽水。” 沈铁军自己穿着打扮不在意，但是对沈铁林就很大方了，时不时的寄衣服和钱，生怕她为了钱而委屈自己，家里的小七则是多寄了些电池，所以她从来没在这些东西上发过愁。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沈铁军是想不到这妮子对他的心态已经有了转变，进了客运站候车厅，今年没了去年的检查，顺利的拎着包上了长途车，一路颠簸着向青周市奔驰而去。 就距离上来说，从热城到天和县与到青周市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一个在周省的南部，另一个在周省的北部，进入青周市的时候，大马路上布满了自行车大军，进入车站里面倒是冷清了不少。 客运站的出站口，张健正叼着个烟，守着个牌子坐在马路墩子上：“小五！” 倒是戴上了眼镜的魏凡眼尖，看到沈铁军的大脑门，连忙冲到面前，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小五，一年不见，你这脑门又亮了啊。” 抱着牌子的张健慢了半拍，将烟按在地上，抱着牌子跑到了面前，一把推开魏凡，揽住了沈铁军：“你这眼镜该换了，没看铁军又长高了长壮了，嗯，还白了。” 朱震涛憨厚的笑着站在一旁：“恭喜你，沈铁军，最年轻的硕士毕业生！” “过奖过奖，选对了方向罢了。” 沈铁军笑着应付着，转头看向了张健：“张哥你放弃了？” 张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点了点头道：“放弃了，四不过三嘛，这都第四年了，我弟弟妹妹都大了，再撑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经过三次高考，沈家凹村那批知青35人中，有21个考上了大学或者大专，剩下的14个人当中，还有3个是病号，4个回城接班进了厂，2两个被家里安排了工作。 到了1980年夏天时，只有包括张健在内的5人没考上。 沈铁军点了点头，提的起放的下，这才是男人本色，笑道：“那你现在找到单位了？” “我奶奶帮我找了个弹棉厂的临时工，说是干五年才能转正，一个月十八块工资，两块的补贴。” 张健边走边说，双手比划着拉了个架势：“bangbangbang的，一干就是8个小时，干了两天我就受不了了，下了班回到家里，我脑子里面都是bangbangbang。 要说只是累也就算了，咱们谁没出过‍‎‍‌大‍‍力‎‍‌，可这个活是又脏又累，还要戴着大大的口罩和帽子，春秋季也就罢了，夏天穿这么一身行头，不动那汗都刷刷的。” 魏凡开了口道：“总比种地强吧？” () 全本 第一百零九章 送礼 瞥了眼魏凡，张健摇头道：“我对你说，还真不如种地，现在据说搞土地承包，种的都是自己的，可不是咱们那时候磨洋工了，我倒是有些羡慕有地种的了。” 说罢，看了眼沈铁军手上的表，张健开口道：“铁军，你这表多少钱买的？那边很便宜吧？” “我这表是别人送的。” 沈铁军神情不动的看了眼张健，转头道：“张哥你现在在倒腾这个？” “嗨，这个我可倒腾不起，一块大几十呢。” 魏凡和朱震涛转头看来，张健眸子微缩，他自然是在做这个，只是碍于面子不想承认，笑道：“你给小丽带了什么贺礼？” 沈铁军微微一笑：“你们都送了什么？” 魏凡转头，以为沈铁军考虑送多送少，开口道：“晓云和小丽最好，送的是床上四件套，我和朱震涛打算合伙送她个暖壶，张哥送的是个闹钟，胡静送了块布料，其他人也有送搪瓷盆的，王军那家伙和秦磊送了个手电筒，我算着咱们这一伙人，算是把这些小东西给凑齐了。” 朱震涛的大脸有些担忧：“铁军你要不送个被面吧。” “被面我就不送了。” 沈铁军晃了晃手里的包，开口道：“我在学校借的人家的照相机，又花钱买了六盒胶卷，当时咱们那批知青也没留个影，凑着这个机会给大家拍几张照片，以后你们结婚呢，我也都是这个待遇。” “照相机？！” 张健瞅了眼沈铁军手上的包，竖了个大拇指道：“你这个礼送的走心，晓云说小丽原本想请摄影师的，结果一问，一天光人工就2块钱，洗照片按张收费，一张八毛钱，你那六盒胶卷，怎么也得大几十吧？” “大几十那是国产胶卷。” 沈铁军笑了笑没有开口，他包里的是包括三脚架在内的全套尼康F3，算上镜头整体下来接近一千块美元，开口道：“就是洗照片要等一段时间了。” “时间咱不缺，就是媳妇还不知道在谁家呢。” 张健说着哈哈一笑，魏凡朱震涛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在工作都没找到，那媳妇就是到农村也不好找，人家进城是想吃馍馍的，可不是跟着喝西北风的。 跟着几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刘丽家，陈晓云穿着身的确良短袖和格子裙迎了出来，看到沈铁军的样子，一双丹凤眼微瞪，开口道：“你这都是大学老师了，还是这副样子。” 两人间的信件来往，能说的东西也是不多，除了学习上的也就是好友们的动静，自然知道沈铁军现在挂在半空，暂时留校了。 随着陈晓云出来，刘丽穿着个淡蓝色的连衣裙，也跟着到了院子里：“小五，你除了脑阔越来越亮，脸也白了。” “大学老师也是人啊，晓云姐，小丽姐，要不你召集下人，这个玩意我还没用过，咱们今天就先练练？” 沈铁军说着放下了帆布包，打开后从里面先是拿出了三脚架，只看漆黑的架子便感觉到股精致感，拉开撑在地上，陈晓云和刘丽已经靠了过来：“这是什么？” 张健满眼好奇的接上道：“铁军说是不给你随礼了，借的人家的相机，明天给你拍结婚照。” 刘丽杏眼圆睁：“真的？” 架子支起来，沈铁军已经拿出了相机包，制作考究的样子只看也知道价值不菲，打开后抽出了相机，周围一圈人都是满眼好奇，看了眼还在愣着的刘丽，沈铁军开口道：“行了，还等什么？现在来几个人了？” “你是最后一个。” 刘丽有点小感动，只看模样就比照相馆的海鸥好得多，瞅着相机带子上的英文，开口道：“其他要么回复来不了，要么就是没回音的，总不可能给我个惊喜吧，又没外人，张哥去叫下人吧。” 这年月出行不便，只看沈铁军放假回家折腾的劲儿就能了解，看着说明书操作了会，便拿着给眼前满脸好奇的陈晓云拍了张，惹的她一阵娇嗔：“怎么也不说声，这不是浪费么？好看吗？” “肯定好看，这是彩色的。” 沈铁军说着又冲刘丽拍了张，然后便吆喝起来：“来来来，大家都有份，一个一个，排队来。” 之所以想起相机，还是沈铁军在毕业后拍毕业照，学校拿出了唯一一台的老古董相机，还是黑白的，便想起广播中说的F3，算是目前最好的相机，他现在又是不差钱的状态，便让楚大招带了台过来。 很快将嘻嘻哈哈的知青们拍了个遍，最后找出自动拍摄的地方，又自己给自己拍了张。 刘丽的父亲不在了，家里就她母亲和弟弟，拍完单张又给一家人拍了个全家福，刘丽也就开口了：“铁军你的胶卷要是多点，就给晓云姐家拍几张——” 陈晓云连忙开口道：“不用不用了，今年过年才拍了全家福。” 上了大学，那就和上班差不多了，陈晓云家虽然是收破烂的，但是条件还不错，她又考上了大学，一家四口人有三个是拿工资的，生活条件要比其他人高一大截，过年拍个全家福也没人心疼钱。 “是彩色的么？” 刘丽一推沈铁军，开口道：“不是彩色的，那就让铁军挪挪窝的事儿。” 两人能够玩到一起，陈晓云家也不远，看着刘丽一个劲儿敲边鼓，也是好奇彩色的照片是什么样的，便同意下来。 收破烂的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的，沈铁军曾经想过，却没想陈晓云家是住筒子楼的，那满院子的旧东西也就化为泡影，听到他是大学的老师，陈父很是吃了一惊：“我看你不大吧？” 倒是陈母隐约记起了大光头，再听陈晓云一说，瞬间想起了报纸上的报道，面上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倒是早就想谢谢你了。” 沈铁军满脸问号：“谢我？” 陈晓云开口道：“就是当时你让我去查成绩，然后反应情况那个事儿。” 想起自己在沈大梅政审上的小插曲，沈铁军笑着点了点头，很快拍完想告辞，陈母开口道：“上次还没谢你，今天你就别走了，晚上睡这里吧，晓云她弟弟这两天和人倒班不在，你就睡他那屋。” 陈晓云点了点头道：“嗯，你要不就睡他那屋吧，要是回来就让他睡客厅，反正夏天也不冷，还是说你和张健他们去挤通铺？” “那还是算了。” 沈铁军迅速做了决定，他是想着自己开个旅馆住的，可也没有在这里来的安全：“我还是在这里叨扰下大伯和伯母了。” 晚饭是丰盛的，陈父陈母感谢沈铁军的心意很诚，鸡鸭鱼肉都有，甚至是摸出了瓶茅台，看着沈铁军不喝的意志很坚决，陈父才收了起来。 直到陈母随后打开电视，才让沈铁军有些惊奇，看到他的样子，陈父不无自得的道：“晓云弟弟在外边帮人收东西，来，尝尝这个鱼。” 沈铁军没喝酒，陈父倒是自己喝了不少，半瓶二锅头自己干了，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唉，当年多亏你啊，要不晓云就得耽误了——” 陈晓云开口道：“铁军，你一路过来折腾，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我爸喝多就会絮叨。” “好，大伯大婶，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沈铁军也没见外，起身洗漱完进了屋，没想里面摆了好几个纸箱子，鼻尖淡淡的飘过酒味，身后抱着被罩和床单的陈晓云看到，开口道：“我弟弟他们单位放的，说是什么赖茅，一瓶好几千呢。” 陈晓云的弟弟陈健今年20，长的一米七左右满脸痘痘，看了三天的仓库满身烟味的回了家，发现阳台的洗衣盆里摆满了菜，夏天时分吃不完的菜只能这么过夜，到了厨房门口有些好奇：“姐，有客人来？” 天还没亮透，陈父陈母已经上班去了，陈晓云围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看了眼这个弟弟，皱着眉瞅了眼他的屋，低声道：“我有个朋友在你那屋休息，我听咱爸说你在给人帮忙，你们是什么单位，怎么拍个电报汇报个物价，就能开那么高的工资？” “你朋友？男朋友？” 陈健好奇的很，听到扯到自己，根本不接茬：“我姐夫吗？” “你别乱说，当时我下乡遇到的那个研究生。” 陈晓云脸一正，解释完才发现这家伙在转移话题，她是很少问这个弟弟的事儿，但是回来这些天，听到的看到的，都超出她想象，飞快道：“你别恬着脸给我转移话题，要不我去找你们领导，反正我放假有时间。” 陈健看着转移大法没用，便只能照实说了：“你不懂就别乱说，我们单位是正经的企业，羊城的电线厂，工资开的高，那是因为不是正式工的补偿。” “羊城的电线厂？” 陈晓云冷冷的看了眼他，转身进了厨房，开始下面条：“一等我问问我朋友啊，你要是胡咧咧，我就给咱爸妈说。” () 全本 第一百一十章 打掩护 陈健有些紧张，电线厂是他们的幌子，这是人家早就说明的，电线厂可没办法生产各种各样的电子表石英表，这些不是英文就是繁体字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是国产的，装作不在意道：“好啊，你朋友，他干嘛的？” “他是羊城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就是不知道，回去也能打听清楚。” 陈晓云说了，又看了眼陈健，语气放缓道：“所以，现在是你坦白从宽的机会。” “嘿，你吓唬谁呢，一会儿研究生一会儿大学老师的。” 陈健满脸不在意的说着，心里却是提了起来，正想再接着开口，自己那个屋的屋门打开，一个光着脑门的小青年走了出来，顿时有些走神，转头看了眼老姐，满脸鄙视：“姐，你说这货是老师？” 四十来个平方的房子里面，居住面积并不大，沈铁军抬头看了眼这颇有魏凡风采的货，屋里那箱子赖茅和两箱子繁体五星表明，这家伙应该是青周市的网点负责人，此时听到他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道：“你作为负责人，应该不用去值夜班的吧？” 作为网点制度的制定者，沈铁军对手下人的待遇可以称得上是优厚，这些网点的负责人的待遇，几乎和齐磊他们差不多，一个月只是保底工资就一百块，这还不算他们收酒的奖励和自己折腾电子表的利润，很快就想出来这货有可能是想多赚点：“熬夜对身体不好。” 陈健有些蒙，眨巴着小眼瞅着面前的“劳改犯”，陈晓云看到两人对上眼，连忙开口道：“铁军，你也知道他们这个事儿？” 拍了下脑门，陈健张口道：“姐，这下你信了吧？” 如果换成别人，沈铁军肯定是不会挑明，可这货是陈晓云的弟弟，以后很有可能会见面，如果到时想起现在的场面，搞不好会对他有意见，所以直接挑明了：“我很了解。” “小健去洗洗手准备吃饭，有事儿你们俩边吃边说。” 看到沈铁军也知道这家公司，好像还很了解的样子，陈晓云悬着的心放下，夹起根面条指派起来，以为这家公司很有名。 转身进了洗手间，沈铁军拿出牙膏牙刷，看着镜子里的陈健不时打量他，开口道：“你应该接到通知了，说是有可能有人过来拿东西，过会拿凭茅台给你姐，让她送给刘丽当结婚礼物，就说你送的。” 陈健一阵默然，上次接到的电报还说了这个事儿，不差钱的打了好几十个字，擦完手满脸好奇：“你，你也是公司里的？” “嗯，咱们没有外人。” 沈铁军嚯嚯的清完嗓子漱完口，将陈健挤开镜子前，放好水道：“但是你刚才的以貌取人很不好，就和国营饭店里的营业员似的，以后记住了。” 陈健再次默然，良久才开口道：“嗯，我姐说你是大学老师？” “你姐没说错，但是咱们也是同事！” 沈铁军擦着大脑袋，从发根可以看出来发际线还是很明显的，心说以后还是要留头发了，以前那个大光头是为了节约用水和好打理，现在不差钱了，也该注意下形象问题，这么想着瞅见陈健脸上的痘痘，开口道：“你脸上的痘痘就是熬夜熬的，真闲着没事儿就多看看书。” “我，我干这个，就是为了不想看书。” 陈健有些失神，怎么感觉这货开始关心自己来了：“你是负责什么的？” 沈铁军将手巾放在了他手里，正色道：“现在世面上的酒差不多都被咱们收了，你以为这个活还能干多久？现在每个点都往羊城拍电报，这个目标太大，也很容易被人一锅端。 所以，下一步我想在每个省建立分部，然后由分部向羊城汇报，你既然在周省省城，是很有机会成为分部负责人的，要是你干不了就很有可能会被换掉。” 由于楚大招的建议，沈铁军便组建了新公司魔方传媒，感觉以后的公司可能会越来越多，这些人在国外没了制衡，还不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上下串通一气儿糊弄自己，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监察和审计机构。 便顺势将魔方有限公司的具体业务去掉，并入到了魔方实业里面，明面上来看后者的重要性大增，实际上却是增加了前者的权利比重，拥有了对魔方实业和魔方传媒的监察和审计权限，更是挑明了以后再增加的公司，也都要按照这个模式执行，算是从侧面敲山震虎。 放到国内来说，随着改开的进程，羊城在渐渐成为共和国的话题中心，不说各地不定时发往那边的电报，只说每天接收电报，每月汇出的大笔现金，这都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于是乎，才把魔方系公司改组的沈铁军，便准备将这一套搬到国内，羊城不再直接对每个信息点负责，而是在每个省设立分部，这虽然会增加一定的管理成本，但是会降低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两年的时间，网点的诚信体系算是初有成效，这时建立分部可以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等到下一步李小强的盗版大业开始，这些人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连表明身份都要遮遮掩掩的。 到时直接化身为文化传播者，卖盗版书籍盗版音像制品，可比贩卖电子表光明正大的多，警察们在街上见到卖书的，只会想着《射雕》和《楚留香》哪本好看。 看到卖磁带的也只会拿着几块钱，在邓丽君和迈克尔杰克逊之间犹豫买哪个，至于思考这些来路是否有版权的问题，那是还没出现的焚化局需要考虑的事儿。 很多人都知道国人出了国，会血拼各种各样的奢侈品和化妆品，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国际友人们进了共和国，会血拼各种盗版书和盗版光盘。 未来的二十年，是盗版行业灯下黑的二十年，直到加入WTO后的网络时代降临，想想能够将网点洗白，顺便为小强同志的盗版大业增砖添瓦，沈铁军便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的点了个赞。 远在千里之外，正想着怎么把不干胶贴的更好更快的李小强，突然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便又继续打量面前的流水线，兰国栋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让他有点着急。 () 全本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点碍事儿 一辆自行车载着双相恋的心，没有婚纱礼炮，也没有小轿车，只是放挂一百响的鞭炮，坐在崭新自行车上的刘丽便成为了嫁妇，沈铁军咔嚓的按下了快门，将这一幕捕捉完毕，他没想到刘丽和她对象竟然是青梅竹马，两家就在一条胡同里面。 艳红的床单子挂在斑驳的砖墙上，大大的囍字用大头钉别在正中，烫着卷发的刘丽幸福的笑着，这是目前世面上最为流行的发型，穿着绿色军装的新郎，好似复原的军人孔武有力，留着标准到有些丑陋的大平头，笑的见牙不见眼露出满口黄牙。 “一拜天地！” 咔嚓，再按了下快门，沈铁军看向了陈晓云：“新郎是军人？” “不是，这是他最好的衣服。” 沈铁军听的默然点头，对于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来说，结婚照很可能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而这一身绿色的军装，就是他最好的衣服，自己拍下的这张照片，也会成为开启两人一辈子的钥匙。 “二拜高堂！” 沈铁军咔嚓按下了快门，将一双老人的喜悦记录下来，为了能让儿子娶到刘丽，六级工的老爹办了退休手续，让什么都不会的儿子接了班，心愿达成的喜悦是无法言喻的，一张老脸笑的像是孩童般天真无邪。 “夫妻交拜！” 沈铁军咔嚓的再按了下快门，将以头相触的刘丽和新郎记录下来，穿着宽大西装的主持人却像是在赶场子，不待新人站稳飞快的开口道：“送入洞房！” 被人送入洞房，刘丽便站了起来，看着沈铁军道：“铁军，要不你先去饭店吧，有这些照片就够了。” 新郎跟着开口道：“真是不好意思，原本请你来是当客人的，倒是没想着还要麻烦你，饭店就在胡同口外边，出去就到了。” 沈铁军还想开口，旁边的陈晓云倒是探手将他扯了出去：“走吧，你在这里有点碍事儿。” 出了洞房，陈晓云扯着沈铁军的袖子，细声道：“你的身份太高，你在这里，男方的朋友们不好闹腾，照片拍到这里就可以了。” 看到沈铁军似懂非懂，陈晓云扯着他到了院子外边，开口道：“当时小丽决定结婚以后，问我要不要请你，我说一定得请你，要不然其他人肯定不来，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去饭店看看，保准他们都在等你。” 沈铁军有些愕然：“不至于吧？” 陈晓云妩媚的笑了笑，也不开口自顾自的带头往前走，沈铁军倒是看的失了失神，心说曾剃头说的真特么的对，女人有了一双凤眼，就天生有了美丽聪慧的资本。 脑海中闪过几个有凤眼的女人，沈铁军不得不对沈大亮的审美点个赞，跟着陈晓云出了胡同口，微微一愣：“不会是那家饭店吧？” 胡同口不远的马路斜对面，赫然立着座高达十八层的建筑，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青周饭店！” “你以为呢？” 陈晓云左右看了下车辆，飞快道：“知道你们要来，刘丽他对象家使出了浑身本事，才托人在那边定了位置，走吧，沈博士。” 与中字头的企业一样，能以当地名称冠以饭店的，在当地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沈铁军没想到刘丽那看似普通的老公公，还有这么个关系，这时可不是几十年后，只要有钱就能进这种地方，此时没人是想也别想，当然钱也是不能少的。 “虚荣心害人啊！” 沈铁军只能跟上，饭店的门口停车场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车辆，吉普车丰田本田啥的大多是企事业单位的，很快进了大厅在服务员的欢迎光临声中，到了偏厅。 十几张桌子的角落，张健连忙站起挥了挥手，对面不远处的七八张桌子上坐满了人，打头的位置上竖了个红色报板：“崔府喜宴。” 陈晓云到了桌子前，转头看了眼沈铁军，笑了笑拉开张凳子，笑道：“来吧，沈博士，大家可就等你入席了呢。” 扫过连毛巾都没动过的桌子，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这些货还真如陈晓云说的那样，当即坐在了她拉的凳子上，张健看到连忙扯起了邻座的朱震涛：“小猪，你都考上大学了，来让哥哥沾沾文曲星君的文气儿。” 朱震涛有些不快，只是碍于性格，横了眼张健抬起屁股，开口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封建了不少，你不是说不考了，这文气儿沾了和不沾没啥区别吧？” 理都没理这货，张健站起身从桌子中间拿起酒，探手就朝上面的纸撕去：“今儿个难得这么多星君降临，作为曾经的小队长，我就敬大家一杯，还请诸位——” 沈铁军扫了他手中的酒，直接开口道：“张哥，我中午还要回去，咱们就不喝了，别走到一半我再晕车，到时被人扔下才坏事儿。” 探在纸上的手一停，张健瞅了眼手上的酒，点了点头道：“嗨，那就不喝，这酒可是放了有些年头了，咱们给主家省点吧。” “就是，咱们这桌子文曲星君的老大发话了，你敢不听？” “铁军，你真的考上博士了？” “怎么报纸上没动静？” “铁军，还是英语专业？” “我看铁军早晚是要出国的。” “出国的话应该快了吧？” “是出国读博？” “难不成博士毕业再出国？” “那时候还出去做什么？” “好像博士资格授权名单还没出来？” “我说小朱，你是怀疑咱们老大考不上博士吗？” “哪，哪，哪有，我就是这么一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众人乱七八糟的说着议论着，这里面不少是77年就考上大学了的，比如陈晓云也在找人反应情况后进入大学，可沈铁军考上的是研究生，而且还因为年龄小名扬天下。 加上大家复习中得了不少好处，这是以前没有发现的，直到他考上研究生的事儿见报，互相写信时才记起，便将他当做了沈家凹村知青点的一员，还都念他的好。 沈铁军瞅了圈人，发现没个人提议上菜的，心中再次感叹这考上大学了，人们的关系也变的这么势力，转头看了眼周围，便发现身后不远处站了个服务员，连忙招了招手：“服务员，上菜！” 作为青周饭店的服务员，眼力劲儿自然是极其犀利的，自打招手这人来了，先前这桌子上的窃窃私语变成了高谈阔论，那不用说也是有来头的。 虽然口音怪异——可架不住现在回城的子弟不少，连忙转身吩咐上菜，她能够站在这里，也不是闲的蛋疼没事儿，到了桌子边上：“你好同志，咱们饭店不允许自带酒水的。” 张健转头看了眼服务员，拍了拍酒道：“我们不喝。” 沈铁军倒是心知肚明，转头打量了下服务员，发现人家隐含打量之意，当即眼眉一挑：“你们这有53年的飞天茅台吗？” 服务员面色微变，她可没见过这样，要酒还要指明年份的，飞快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位同志，53年的飞天茅台我们没有。” 张健不知道沈铁军说话怎么转眼间这么冲，只是听到这么个答案后，脑筋也是转的不慢，将手中的酒标刷的转了过来，脸上写满了不满：“没有你还不许我们自己带啊？” “张哥，我是想问他们有没有。” 沈铁军连忙安抚张健，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到这里来撒野，作为挂有省会名头饭店的服务员，他相信这些人绝对不会和外边饭店的服务员一个态度，转身笑道：“我是想问问有的话，我可以点几瓶。” 服务员的面色再次微变，作为大堂领班，她自然知道这桌子定的是什么标准，大厅里最偏的位置不说了，整个饭店里最低的套餐，先前被呛的火气打着翻上涌，也就压不住了：“我们这有80年的，你们要不要？” 陈晓云开口道：“不要！” 沈铁军动了动嘴，看到他的神情，陈晓云连忙站起了身：“你还要回去，晕车怎么办？” 沈铁军开口道：“我又不喝。” 服务员有些傻眼：“你不喝？那点了酒来看么？” 沈铁军开口道：“带走不行么？你管我点了干什么？” 旁边接着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沈铁军，你也在这里？”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满脸呆滞：“王哥？” 王猛的脸红的像猴屁股，看了眼桌子上的人，又瞅了眼服务员：“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传菜员开始上菜，沈铁军转头看了眼王猛身后的崔府喜宴，下意识开口道：“毛书记也在？” 随着改革进程，革委会已经成了历史，毛利民成了天和县的书记，王猛飞快开口道：“不光毛书记，钱书记也在，前两天钱书记还去你家看望了沈叔叔。” 沈铁军心中一惊，与毛利民相比，钱伟宁可是在安然地区颇有建树，后来调入帝都青云直上，在正部退了休，转头看了眼闹哄哄的几张桌子：“那是崔——” 王猛搓了把发红的脸道：“崔市长的儿子结婚，这些是崔家的远亲，书记和钱书记都在上面包房里面，这些都是？” “今天是我朋友结婚，这些都是沈家凹村知青点的知青。” 沈铁军说着一比划，看到王猛没什么反应，接着道：“就是考上大学的那些。” () 全本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忘本 “你们坐你们坐，大家不要这么客气。” 打量了眼站成一圈的知青，王猛面上露出了笑意，如果这一桌子都是那个知青点出来的大学生——想到这里拍了下沈铁军的胳膊：“那我就不陪你了，咱们回见。” 王猛转身走了，沈铁军看他上了楼梯，菜也上的差不多了，转身招呼道：“行了，大家都坐吧，既然不喝酒，那就赶快吃，过会毛书记可能就过来了。” 张健看了眼面前的酒，开口道：“要不，我把这酒给主家送回去？” 沈铁军开口道：“那你快去快来，这酒喝了可惜了，放着吧，以后能卖不少钱呢。” 作为最大的茅台贩子，沈铁军这时还没有奸商的觉悟，还在按照记忆中的逻辑在推，认为这酒将来能值点钱，看到张健拿着酒离开，转身招了招又站远的服务员，摸出了钱包开口道：“你们这里只有80年的茅台了？” 服务员点了点头：“是！” 沈铁军的钱包是楚大招给他买的，黄不拉几的看着不像是好东西，实际上是鳄鱼皮的，打开后抽了张十块钱：“那就拿一瓶，这是我私人的应酬，和主家无关。过会要是刚才走的那人再回来找你要酒，你就把这个酒拿出来，不来的话我走的时候带走。” 从钱包里绿油油的票子上收回目光，服务员默默的接过了钱，她是知道刚才那人秘书身份的，喝的那么红肯定是挡酒挡的，却是没想到这位看着年轻，人情处事上却如此通达，绿色的钱她只见过外国人有，心中猜着这人的身份，转身去了。 “毛书记真要来？” 朱震涛睁着双小眼，这桌子都在沈家凹知青点待过，自然知道父母官毛利民，地委的老大钱伟宁，只是没想到书记大人可能要过来，神情拘谨道：“不是咱们过去？” 魏凡嘿嘿一笑，开口道：“要是咱们当中某个人遇到，那肯定是要过去的，怎么也得和王秘书表达一下，可咱们这么多人过去，目标太大。” “来来来，大家都别客气，动筷子了，边吃边说又不碍事儿。” 拿起筷子开始招呼，沈铁军莫名的感觉到了心累，越发感觉这个圈子不好混，没多大会张健过来，刘丽和新郎也到了，手里拿着先前的茅台，声音清脆：“你们来是参加我的婚礼的，酒都不喝一杯，像什么事儿？铁军，你说呢？” 硬邦邦的话砸下，沈铁军自然不能说不行，嘿嘿一笑道：“嗯嗯，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来，咱们喝一杯，祝刘姐两口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你这家伙！” 刘丽俏脸微红，几下开了酒拿起杯子，旁边的张健看到，连忙抢了过去，开口道：“我来倒我来倒，也只有小丽能让沈博士喝一口了~” “你们这是欺负人，咱们今天按年龄来。” 周省不是齐省，喝酒的规矩没那么大，可也有些在里面，沈铁军眼瞅着要从他开始，当即不乐意，别人给的面子，那是别人看得起你，可该有的基本规矩不能变，于是乎刘丽转身去找朱震涛了，这货年龄最大，闹哄哄的喝完三两杯的酒，脸很快红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的祝福声中，轮到了沈铁军，按照年龄他最小，接过后一口闷了，连忙拿起筷子夹菜：“我们还没吃几口呢。” 他这话音未落，便听到旁边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这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动静，布鞋和胶底鞋是踩不出来的，回头看了眼，连忙放下筷子。 毛利民面色微醺的到了近前，飞快打量过桌子圈上的人，他到过几次沈家凹知青点，对于诸人便感觉到眼熟，目光落在沈铁军身上，笑道：“秦书记，崔市长，这桌子上的，就是那批沈家凹村知青点的知青们了，这是沈铁军，沈家凹村和天和县的骄傲。铁军，这是咱们省委主管文化教育工作的秦书记，还不快喊秦伯伯？” 沈铁军有些惊讶，连忙到了被毛利民和钱伟宁簇拥着的老人面前，开口道：“秦伯伯，你好!” 秦书记神情和蔼，笑眯眯的看着桌子边的一圈人，开口道：“小沈也是咱们周省的骄傲嘛，大家也都是好样的，上山下乡的时候，也没忘记学习，这就是不忘本，年轻人嘛，就要时时刻刻，虚心的学习！” 钱伟宁被挤在另一边，正笑眯眯的回应着秦书记的目光，冷不防便见到对面的毛利民打了个眼色，嘴巴还做了个口型，顿时想起前些天看望沈老实时听到的消息，飞快的开口道：“铁军，你的去向安排了吗？” 先前被刘丽两口子敬了杯酒，足足三两的茅台下肚后，沈铁军还没吃几口菜压压，这时便感觉一团火在肚子里翻腾，强忍着开口道：“钱叔叔，我打算趁着年轻，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已经报考我们学校的语言应用专业了。” 单就毕业证来说，沈铁军的毕业证也就仅次于小木匠，通过学校的研讨会上报教育部，直接由人们日报刊发传达天下，所以哪怕学校还没给他颁发——要等到过了暑假才能拿到手，实际上是随便拿张那天的人们日报，都能当做毕业证来使唤。 钱伟宁前些天去看望沈老实的目的，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时徽省的土地责任承包见报，设计师在上个月的重要谈话中，首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肯定了这种大包干的做法。 事情明朗化，一向稳重的毛利民便感觉自己赌对了，跑去和钱伟宁汇报一番，后者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手下是个什么性格和态度，那是早在他心里挂了号的，于是便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跑一趟。 只是一地书记要下到村里，那是要有说法的，不能不声不响的就跑过去，也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非议，正好沈铁军的报道刊发，毛利民拍了脑门说要不去看看他父亲，于是二人便跑了趟沈家凹村。 与集体土地迥然有异的麦浪入眼，钱伟宁心花大开，便感觉毛利民态度还是端正的，瞒上不瞒下的等明朗了才跑来汇报，报喜不报忧的没有让自己难做，便借着回省城参加婚礼的机会，带上了他。 就是没想到，会见到沈铁军，便想起了这货毕业的事儿，钱伟宁还想着会不会分到省里，没成想听到这么个消息，这是以后要在科研的路上，走到底了？ “好！” 秦书记满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探手拍了拍沈铁军的肩膀，开口道：“年轻人，就是要学习！切不可自得自满，铁军啊，以后毕了业，想不想回来啊？” 这就开始安排了？ 沈铁军很不习惯被人拍肩膀，只是这位拍他的个头有点大，情知这是人家在表达亲切，忍着一圈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掷地有声的开口道：“服从国家安排！” () 全本 第一百一十三章 喝多了吧 “铁军，你要是说愿意回来支持家乡建设，那怎么说也能分到县委或者地委里面啊。” 张健望着远去的领导们，满脸惋惜的说着，能劳烦书记大人带着市长跑一趟，也就是在座的是沈家凹村那批大学生，而书记大人又是来参加婚礼的，不方便喧宾夺主的将他们招过去，如果换个场合，就要像朱震涛先前所说那样，在某个屋里接见大家。 领导走了诸人落座，沈铁军笑笑没有开口，便发现张健的面色有点僵硬，醒悟到自己不挑明白的话，很可能会让他以为自己看不起他，现在连考大学都放弃了，望着四周曾经的手下都成了大学生，这个心理落差怕是很少人能够看透。 这次回来，沈铁军算是经历了一场心路历程，他现在只是硕士毕业，这些人便如此势力，可任何事物都是多面性，从另一面来看，也表明了如今身份的不同，以前梦想着上大学的目的，可不就是给这些么？ 光宗耀祖的功名利禄！ 沈铁军笑了，开口道：“到了地委，能干什么？进入制度后想要走的长远，还不如直接把我扔到沈家凹村干村长，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放回天和县的。” 魏凡放下筷子，跟着开口道：“铁军这么个名声，放到沈家凹村容易成山头，怕是想回安然地委都难，我感觉还是在省里部里的好，你毕业的时候，也可以找找关系嘛。” “我不想当官！” 酒精的作用下，沈铁军抬起了头，迎着目瞪口呆的十几张面庞，在官本位的共和国，大家虽然嘴上不会说想当官，可大家读大学的目的，便是冲着进身之阶去的，说到底还不是想某个出身？ 而论到出身的话，又有哪个行当位置，赶得上进入那个圈子？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健，沈铁军开口道：“张哥，我刚才不开口挑明的话，你肯定以为我看不起你，但是挑明的话又会让你难堪。 以后，我如果进了那个圈子，我怕我会变成现在咱们讨厌的那个样子，你们以后结婚，我来了，你们怎么待我？就像小丽姐他家这么破费？可你们想想，要是我真的变成了势力小人，会怎么对你们？” 陈晓云开口道：“铁军，你是喝多了吧？快吃几口菜，我刚才看你喝完酒还没来得及吃菜，就被领导们打断了。” 青周饭店是个什么地方，作为一省中心的中心，人多眼杂的也就不说了，先前经过那么大的阵仗，秦书记带着崔市长亲自过来看望过的，不说暗地里会有多少双眼睛打量着，便是旁边不远的那几桌子崔府远亲，此时的喧哗也小了许多。 沈铁军感激的看了眼陈晓云，他是一直把这帮子知青当朋友来看的，可惜这一趟下来发现再也回不到过去，操起筷子招呼起来：“以后大家结婚，就按照知青点的标准整，要不然我和你们急啊~” 魏凡飞快的端起了酒杯：“好，以后就按铁军说的，咱们走一个。” “好~” 桌子上的气氛恢复不少，可经过沈铁军的一打岔，随后的气氛有了明显的压抑，直到酒席结束也没回到先前的融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便向刘丽陈晓云告辞，南上北下的化作了鸟兽散。 从青周市回天和县，路上也要跑四个多小时，沈铁军一开始喝的多了点，后面倒是节奏慢了下来，散席的时候酒劲也就差不多没了，带着那瓶没用上的茅台，想着正好老爹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带回去让他尝尝也不错。 沈老实不喝酒，并不代表他不会，一路颠簸的回到天和县时，太阳已经西下，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县城，拐进客运站的时候，路边上的水果摊前正有人挑挑拣拣，等他出了站称了二斤苹果，脑海中便泛起了小七抱着啃的模样。 咔嚓咔嚓的像个小松鼠。 嗯，按照沈家凹村的叫法，应该叫小凶许。 想起口音差异，又想起共和国式英语的题目给了童敏，沈铁军拎着香蕉苹果在公社下车，记忆中的小卖铺也开了起来，路过的时候打量了下，一杆老称两节柜台，架子上摆着些烟酒糖水罐头，便进去拿了包大白兔奶糖。 回家的机耕路两旁，最晚的麦子也已经收割完毕，繁忙的农人们正奋力的抡圆了锄头，将剩下的麦茬翻入地里，村口的打谷场上，打完的麦粒铺满了地，在夕阳的照耀下黄橙橙的，一派丰收的景象。 “四兄弟，你回来了？” 白庆娟的脸黑了许多，扯掉头上的蒙头，露出了齐耳的短发，挺着个大肚子步履矫健：“咱爹早就念叨你了，在这里待着干什么，赶快回家。” 圆润的面庞不见，凸起的颧骨和浓重的眼袋入眼，白庆娟已经完成了由女孩到妇人的转变，沈铁军点了点头，正色道：“大嫂，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还乱跑。” “乡下老娘们，哪有那么娇贵。” 神情飞扬的撑着腰往前走着，白庆娟满脸的喜悦：“我就是给咱爹娘送个水和饭，你大哥到城里棉站问过了，说今年的棉花有补贴——” 白庆娟的喜悦不似作假，是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高高的收购价格还有补贴，便充满了对丰收的期盼，沈铁军随在一旁往家走，是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信里大哥和小六说的很多，但是不亲眼看到，沈铁军始终放不下心，毕竟白庆婷是那么个德性，语气轻松道：“那今年可是有个好收成，就是要辛苦点了。” “以前不辛苦么？” 白庆娟下意识的说完，旋即笑道：“那时苦到看不到头，从睁眼到闭眼，都不知道奔个什么劲儿，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铁军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苦过的人才会珍惜甜美生活的不易，我大哥还经常往城里跑？” 灿烂的面庞微愣，白庆娟飞快开口道：“没了，最近棉花要摘，他都在住在地那边，你不知道，有人眼红种咱们棉花的，刘大刚在林上的棉田被人烧了一块，幸亏住在那里发现及时——” () 全本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四哥你骗我 “那是嫉妒刘大刚种的棉花。” 沈铁军是把这个事儿忘了，白庆娟在维护沈大亮，但是也在表述着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位大哥，还没扔下他在城里的那摊生意：“欺负刘大刚是外地人，所以看到他要发财了，就想着怎么折腾他，你们也没给我说，咱们家的地没人敢动，谁敢动我就敢砸断他的腿，让他下半辈子爬着过。” 白庆娟面色微白，回过神后满脸喜色：“真的？” “真的！” 沈铁军说着笑了，越是落后的地方，宗族这块的凝聚力就越强，而这是为什么国家要提倡国家的原因，想想武则天可劲儿的折腾门阀氏族就明白了，只是想起沈大亮，面上的笑容消失，开口道：“大嫂，以后家里的钱你要管紧一点，我以为大哥结婚了就会好点，可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大哥要钱，你就哭，他总不能和你动手。” 白庆娟有点走神，期期艾艾道：“现在钱，钱都在咱娘那里。” “我说以后。” 扔下思考以后是个什么意思的白庆娟，沈铁军进了院子，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小七看到，先是一愣，接着小嘴撇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四哥你骗我~” 沈卫星满脸喜悦，放下铅笔站了起来：“你个傻妮儿，四哥来了还会骗你么？” 正哭的欢快的小七听到，瞬间闭上了嘴，泪眼朦胧的眨了眨，飞快站了起来，一年的时间没见，身子倒是窜了一大截，都快到沈铁军胸口了，扑在他身上：“四哥，你答应我的糖葫芦呢？” 这妮子还记着去年的诺言，沈铁军已经摸出了大白兔奶糖，在小七面前晃了晃道：“这个比糖葫芦好吃多了，但是一天只能吃两个，要是吃多了牙疼，还记得以前牙疼吗？” 飞快的抹了抹眼泪，小七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点着头抽噎道：“真的？” “你个傻妮儿。” 沈卫星说着接过了袋子撕开，拿出一块剥开了塞到小七嘴里，然后剥开塞自己嘴里一块，开口道：“管他真的假的，先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白庆娟笑着进了厨房，沈铁军拍了下沈卫星道：“去，给大嫂剥一块。” “我不！” 沈卫星将大白兔塞进身后，瞅了眼厨房的位置，回过头发现沈铁军面色一沉，飞快道：“大嫂她妹妹经常过来，吃着喝着就不说了，临走还要拿着…” 这小子早就在信里给他告状，沈铁军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白庆娟显然还没完成由女儿到媳妇的身份转变，认为娘家和沈大亮才和她是一家子，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啥的，那都是别人家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道：“咱爹咱娘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能说，懂了吗？” 沈卫星歪着脑袋想了想，转身拿着糖进了厨房，很快传出来个声音：“大嫂，你也吃一块~” 暮色降临，沈老实和沈大亮先回了家，扛着锄头背着竹筐，听到沈铁军说了烧棉田的缘由，老脸顿时一变：“那也太欺负人了吧？” 沈大亮倒是十分认同沈铁军的说法：“能眼红他的，那就没外人，是不是那个二流子？” 和大多数村子里会有傻子一般，这时的农村几乎都有那么一两个二流子，沈家凹村没有傻子，倒是有个二流子。 二流子今年三十八，能在沈家凹村当二流子的，自然也姓沈，家中千里地的一根独苗，所以被爹娘宠上了天，要啥都给，没钱就去卖血，那也要让他满意才行，后来卖的次数多了，就染了病。 十六岁那年老爹去世，家里没了男人，这货对他娘动辄打骂，就为了想吃口肉，后来又一次动了手，老娘受不住就跑出了门，半夜里去林上时哭时，掉沟里淹死了，也有人说是自杀的。 没了爹娘，那就成了野狗一般的存在，天天这里去那里窜，只是派出所让村里去人到城里领人，就不知道有多少次，这年月没有介绍信是想出远门都不行，抓到就成了盲流，不是遣回原籍就是劳动教养。 除非朝偏僻的地方走，但是偏僻的地方，那还不如在家里混，所以各个村里的二流子们，很少有去远的地方混的，直到改开后人员流动性增加，各地警力人手严重不足，才给了这些人乱窜的可能性，可是抓到不是遣回原籍，还是要劳动教养的。 前两年沈铁军之所以没见着，是因为这货以前偷了队上的羊给卖了，羊属于生产队的大牲口，即便是沈光山想要包庇，那也要过了公社那关才行，于是乎被判刑四年，前些日子才放出来。 正巧，这货放出来没几天，刘大刚的棉田就被人给点了，可沈铁军知道，背后能干这事儿的，不是这货：“我感觉不是，他是有那可能，但是我感觉他总是不会去种地，点了人家自己也是照样要当二流子，我们想想要是刘大刚的棉花都被烧了，什么样的人才会心花怒放？” 沈大亮有点摸不准：“有地的人？” “对啊，有地的人！” 沈铁军说着继续道：“还是种麦子的人。” 沈大亮有些无语：“那种麦子的可不少。” “咱们又不是福尔摩斯。” 沈铁军瞥了眼老大，开口道：“爹，让娘回来吧，那地的棉花，被人点了我才好出头嘛，要不然这么吊着，什么时候是个头？这还是第一年。” 大包干后种地也是要有计划的，就好像去年包干到户后大家伙全部都种了粮食，等到今年的粮食大丰收——谷贱伤农就是这么来的。 只不过今年还不明显，因为大家还没吃饱肚子，家里有了余粮就知足了，等到明年吃饱了肚子，才会想起其他的，当然也有明眼人能看出来这点，放火的就是这些人中某位，白庆娟放下了筷子，开口道：“爹，四兄弟说的不错，以后的日子还长，真有不长眼的，就弄他——” 沈老实看着沈铁军老神在在的样子，转头看向了沈卫星：“赶快吃，吃了去接你娘回来。” () 全本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想 豆大的煤油灯下，一家人坐在方桌前，兄弟姐妹爹娘的脸在摇曳的光芒中忽明忽暗，好好的家人团聚愣是被照成了五毛恐怖片场景，沈铁军有些不适应，他已经习惯了夜里有电灯的状态：“爹，要不咱们扯个电吧，我带了不少钱。” 抿了口小酒，捏起颗油炸花生扔进嘴里，沈老实开口道：“有钱就存着，弄那个干什么，浪费钱。” “我们老师说油灯对眼睛不好，你没看小七看书，那都要趴在上面，容易近视。” 沈铁军说出了要扯电灯的原因，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掏出一摞绿油油的钞票，开口道：“我在那边给人设计了款玩具，就是先前寄回来的那个魔方，还有喷水枪，外国卖的不错。” 小七正夹了块排骨慢慢啃，她到了换牙的时候，门牙松了不能啃苹果，所以香蕉吃了不少，这时听到沈铁军说起她，抬起油油的小脸，还用油乎乎的小手捋了捋额前碍事儿的刘海，白庆娟看到连忙放下筷子，帮她把头发捋顺，用橡皮筋扎好。 瞅着小七和小六，沈老实心动了，要是让他自己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可是涉及到两人，扫了眼桌子上厚厚的钱，过去的一年，沈铁军不时的朝家里寄东西，人家学校也没说不行，这就相信了他前年说的话，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沈铁军心中一松，转头看向了沈大亮，将钱塞进了钱包，抽出五张十块的放到了桌子上：“明天大哥去找沈光山把这个事儿办了。” 面色难堪的接下钱，沈大亮心中有些郁闷：“外国人的钱那么好赚？” “人家平均月薪一两千美元。” 沈铁军倒是没遮掩，他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说起外国的事儿：“这是远的，近的港岛那边，一江之隔，少的一千七八港币，换算成咱们的钱，六七百块。 当然物价也高，吃喝拉撒的费用，就是我给小七的魔方，那一个就10美元，差不多20块人民币，喷水枪贵点25美元，差不多50块人民币，在咱们国内，卖几块钱就到顶了。” 沈大亮感觉仿佛在听传说：“那不是几千块咱们的钱？” “嗯，差不多这个数。” 沈铁军给小六夹了块排骨，继续点头道：“人家的自行车和咱们差不多，电视机比咱们的便宜，还有收音机录音机录像机这些，都是二三百块人民币，真想买的话，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全了，你说他们的钱好赚吗？” 刷个盘子就能赚几万美元的地方，沈铁军说的还算是少了的，拿到了喷水枪的版权，他是走的高端路线，简易的抽下水喷出去的都卖9.99美元，稍微有点枪形的，那都是19.99美元，再好的价格幅度差异就不大了，24.99美元和29.99美元，十足的奸商。 可有十五年的设计和知识版权在手，沈铁军倒是不怕有人仿制，他的目标是赚美元英镑马克日元这些，至于津巴布韦币印尼盾啥的，想想微硬在国内的版权路，还是赶快洗洗睡吧。 被沈铁军说的一愣一愣的，沈大亮发现自己的脑子都不够使唤的了，勉强吃过饭散场，看到沈铁军进了东屋，便在身后跟了进去：“小四，那边的钱真的那么好赚。” 心说果然是个钱迷，沈铁军回过头道：“明天，一定要把电灯电线给我买回来，让人装好！” 沈大亮满脸不耐烦：“你这么急干嘛？我问你话呢，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沈铁军放下了帆布包，转身道：“你想去吗？” 沈大亮眼睛瞪大：“你有办法？” 摇了摇头，沈铁军开始脱鞋脱衣服换大裤衩：“没有，但是我可以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试试？” 沈大亮面颊抽搐了两下，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闷声道：“你怎么试？” “先把你和大嫂调到羊城去，你不是想当工人吗？” 沈铁军露出了狐狸尾巴，换好衣服看着沈大亮目瞪口呆，继续开口道：“我的想法是，你和大嫂先过去，然后安排你们进印刷厂，等着那边的情况明朗了，再看你有没有本事做生意赚大钱。” 沈大亮大脸一呆，突然间结巴起来：“你，你，你安排我进厂当工人？” 换完衣服，沈铁军满脸呆滞：“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我愿意啊~” 沈大亮说着回过神来，满脸兴奋：“我要是能进厂当工人，还去做什么生意啊，做生意有当工人来的舒服么？淋不着晒不着的，每个月还能按时拿工资福利，你不会忽悠我吧？你毕业分到哪了？” “你是我哥，我吃饱了来忽悠你？然后让咱爹娘埋怨我？” 沈铁军有些无语，算起来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沈大亮的这么个理想，原来他是想进厂当工人，可想想黄彪宁愿放弃自己当老板的机会，也要去干被人训的和孙子似的糊火柴盒，只能说铁饭碗的‌‍‎‍诱‍‌‎‌‎惑‎‎‍‌不是虚的：“我让你快点安装好电灯，是因为想让咱们走后，让爹娘和小六能用上电灯，这样对他们的身体好点。” 沈大亮很快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小七呢？” 沈铁军开口道：“跟你们一起走！咱爹娘肯定舍不得家里的地，而小六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也不用咱们担忧。倒是小七，今年的学习成绩你也知道，我看在家里学下去也就这样了，得带走她。” 沈玉云上辈子就只上了个初中，连毕业证都没拿到，后来在家里待到了十八岁，嫁给了城里的初中同学，动手能力比动嘴能力还利索，七妹夫的脸上经常有她的指甲印，别说是沈家凹村了，就是在城里那边也是周边闻名的泼辣媳妇。 去年沈铁军回校后，沈玉云进了公社里的红旗小学，老师们都知道她的三个姐姐里有俩大学生，那三个哥哥里还有一个是研究生，便在学习上对她非常关照。 只是不知是关照的太多了，还是性格原本就跳脱，反正是去年寒假放假，两门课考了一百三十五分，语文八十数学五十五分，这还是一年级的第一学期，老师们就压力山大了。 六个哥哥姐姐里有仨是大学生，还有个小六沈卫星也是在红旗小学，成绩在级部排名前三，这说明老沈家的血脉，那是比绝大多数人家的都要好，可问题就来了，这小七是怎么回事？ () 全本 第一百一十六张 和你一样 只有沈铁军心中明白，小七才是全家走在原本那条命运之线上的，沈老实和沈王氏就不说了，不再是眼看别人种棉花，自己准备来年再种。 沈大亮都娶了白庆娟，马上要当爹了，沈大金在陈家已经成了太后，自打掌总打过三十六条腿新家具，陈木匠的生意是愈发火爆。 沈大梅从师专进了外交学院，沈铁林也考上了大学，原本要到初中才发力的沈卫星，现在也冲进了级部前三，就是小七沈玉云，学习还是和上辈子一个样。 在调整了次班级后，沈玉云暑假的期末考试还没开始，但是期中结果早就出来了，两门课考了一百五十一分，语文七十三数学七十八，四十八人的班级里排名三十一，倒数第十八。 这可是相当于幼儿园大班的一年级，最难的题是两位数的加减和标点符号运用。 身在外地，沈铁军并没有放下家里这摊子事儿，沈大亮和沈卫星都经常写信给他，由于知道这个时候出行不便导致的距离感太强，便让沈大梅和沈铁林经常写信回家，所以每个月总能收到三人四五封信，也就知道了小七的学习成绩。 好在现在还早，等到沈玉云长大该读大学了，到时不论是走个后门让她读，还是花钱直接买，总是要找个大学让她去混的，沈铁军早就安排好了她的路。 第二天一早，沈大亮吃完饭抹了抹嘴，推着自行车急匆匆的走了，白庆娟发现小七放下碗，连忙将手里的鸡蛋递了过去：“小七，吃了赶快上学去吧。” 小七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四哥，你送我去上学。” 沈卫星闷声道：“咱们一起走怕啥？” 小七侧了侧小脸，开口道：“我不和你一起走，老师总是说你学习好。” 沈卫星瞅了眼沈铁军，有些失神：“你，你是说四哥学习不好？” 小七转脸看了看沈铁军，发黄的小脸上满是忐忑，瞅着鸡蛋正走神的沈铁军，听到后连忙开口道：“行，今天四哥送你上学，但是你要听老师的话。” 说是妹妹，可在五六岁便是代差的时候，大了十岁的沈铁军还是把小七当闺女在宠的，听到她的语气，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提学习的事儿，只是要求听话，果然小七面色一正，飞快的点了点头：“我听老师的话！” 作为老幺，沈老实和沈王氏对她有些溺爱，现在条件变好，早上不再是窝窝头配野菜，而是下了锅鸡蛋面条，就着昨天的剩菜唏哩呼噜的吃过，沈铁军便带着她和小六出了门。 小七牵着沈铁军的手走在前面，沈卫星看的直咧嘴，不想便听到个声音：“小六，你要好好学习，要不然我会揍你屁股，等你考上大学了，四哥送你个愿望，只要是这个世界上能做到的。” 沈卫星咧了咧嘴，满脸不信：“我要上天呢？” 沈铁军笑了：“没有任何的问题。” 沈卫星双眼一翻，闷声道：“吹牛！” 沈铁军笑了笑，倒是没有出声，小七看他的模样，也是不信：“四哥，你吹牛，这不好！老师说，好孩子不应该说谎话。” 碍于眼界的宽度和高度，卫星上天年代出生和成长的人印象中，最广袤的想象空间也就是上天，沈铁军没有去强调这个事儿的可能性，上天么，坐飞机也算是上天的。 如果沈卫星考上了大学，沈铁军送他一架私人飞机也可以，想飞哪里飞哪里，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只是愿望之所以是愿望，总是要许下的承诺完成后，才能给他：“四哥什么时候骗过人？” 沈卫星撇了撇嘴：“五姐的事儿你还没做到呢。” 沈铁军瞥了眼这货，倒是没和他计较：“小五今年都挂科了，等她顺利拿到毕业证再说吧。” 小七满脸好奇：“挂科是什么意思？” 沈卫星倒是清楚：“就是和你一样，考试不及格。” 小七面色一冷：“哼！” 将不对付的两人送进学校，沈铁军转头朝回走，不时有学生狂奔而过，脚上踩着凉鞋布鞋的，还有个孩子光着脚丫，穿着明显是大人截的短裤，拎着布兜冲进了学校里。 初升的朝阳已经升起，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升高，沈铁军回到村子口的时候，知青点的仓库门口悄无声息，走进宽敞的库门，原先扯的晾衣绳上挂满了玉米，分田到户后这里便成了村委的私产，沈光山家种了二分地的玉米，理所当然的晾在了这里。 自打返城运动开始，经过两年的时间，沈家凹知青点名存实亡，知青们考不上的也不愿意待着，有样学样的赖在了城里不愿意回来，沈光山倒是也没和这些人计较，因为才好了没几个月。 去年沈铁军走后，那个操蛋的知青便找了回来，要走了当年送出的收音机，硬是把沈光山气出了心脏病，也幸亏那小子跑的快，要不然一顿打那是轻的。 “嗖~” 一条‌‍黄‍‍‌‎色‎‍‌‌的影子从眼前窜过，将正在走神的沈铁军吓了一跳，跑的远了才发现是条半米长的大仙，心想这玩意可是能卖钱的，摸起仓库门口墙角的土坷垃，站起身发现已经没了影子，满脸惋惜的又扔回了墙角：“跑的真快。” 小七在的话肯定会很兴奋，这妮子经过沈铁军的洗脑，已经不再怕这些玩意，这么想着回到家里，发现沈老实和沈王氏已经下地去了，白庆娟也才收拾完，看他回来面上露出了好奇道：“铁军，你哥说，你要把他安排进厂当工人？” 沈铁军到井边打了水抹把脸，开口道：“大嫂，以后你要管好大哥的钱，那边比家里乱多了，还有小七的事儿，她过去后生活费我出——” 白庆娟满脸惊喜，飞快摇头道：“不，不用，我和你哥——” 沈铁军转身看了眼道：“你们俩有孩子后会更紧张，那边生活的物价不高，就是吃喝都要用钱，水钱电钱炭钱，工人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我能每个月能朝家里寄钱，是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时候你有了孩子也不方便上班，就那点工资根本不够。” 没在城里生活的农民，会以为在村里生活的基础上多些工资和福利，很少能想象进了城吃喝拉撒都会要钱，沈铁军擦着脸继续道：“这个事儿我今天会到城里拍电报，让那边发个迁出证明，你们就能把户口迁出沈家凹村了。” 低头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白庆娟神情迟疑，这小四的话里还有层意思，只是她不敢确定：“铁军，你是说，嫂子也能上班？” () 全本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没有之一 “原本就是想着你们俩都进厂的。” 沈铁军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土垒屋上新打制的屋门，这是陈木匠才打的，新打的屋门与老旧的房子格格不入，他这次之所以带那么多钱来，便还有个念想：“所以要尽快办了手续，你好能享受职工的福利，大嫂你说要是把这房子推了，重新盖一套怎么样？” 白庆娟的面庞上好似泛起光芒，原本想着沈大亮能进城当工人变成城里人，便感觉好似在做梦了，没想自己也能进厂子。 这时听沈铁军将盖房子说的这么简单，白庆娟也没去说钱的事儿，开口笑道：“那多浪费，我和你大哥走后，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就空了下来，让咱爹娘和小六搬过去就是，等小六长大了，考上大学那自然是好，考不上再来盖这套房子，要不现在盖好了，到时候新媳妇怕还不乐意。” 沈铁军笑了：“还是大嫂想的周到！” 白庆娟心中一凸，这话接的也太快了，难道刚才是在试探自己？ 脑海中转悠着这么个念头，白庆娟倒是没往深处去想，开口道：“就是我们过去的话，不知道那边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听说城里工人的房子，是要按照工龄和表现分的？” “那边房子已经有了。” 沈铁军随口说了，打量了眼白庆娟，接着开口道：“你们三个的户口指标，就是这套房子带来的，你们过去总不能干个体吧，我又找了下那边的朋友，便在羊城白云印刷厂找了关系，你们到了后就能办理入职手续了。” 沈铁军还真是在试探白庆娟，自打去年见过白庆婷那一面，他在后面陆陆续续想起了大嫂的传闻，隐约记得嫁给了齐书记的侄子还是外甥。 那货仗着齐书记没有子女沾花惹草，被白庆娟带着娘家人捉奸在床，将两家硬是闹了个没脸没皮，在公社里闹的沸沸扬扬，否则他也记不住。 刚才这些解释，也是沈铁军在经历了张健事件后多说的，原本以他往常的性格，根本不会想这么多，只不过白庆娟是大嫂，在去年的一年里上得了棉田下得了厨房，小六小七也没说过她的不是，这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婆媳之间，沈老实和沈王氏都不会写信，想必当着大哥和小六小七的面也不方便说，沈铁军婚后也是当过风箱里的老鼠，还一当当了几十年，深知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的便是婆媳关系，没有之一。 那边的房子问题也解决了？ 白庆娟捋了捋耳畔的头发，正色道：“小四，你在外边做了什么，人家会给你这套房子？还有三个户口指标？我们过去当个体户也行，你可不能走上邪路。” 年初时分，国家下发了关于肯定工商个体户的文件，所以沈铁军才能在客运站的门口见到摆水果摊的，否则以毛利民那谨慎的性格，必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儿发生在天和县，听她说的这么郑重，沈铁军也只能解释下：“帮他们解决了下麻烦，这点你可以放心，一切都是合法的。” 对于白庆娟，沈铁军依旧说的含含糊糊，不过等他到了地里，找到沈老实和沈王氏，话就得另外说了：“爹，娘，我有点事儿想和你们说。” 沈王氏才从棉花田里钻出来，摘掉头罩和口罩面色红润，接过沈铁军倒好递来的茶碗，看了眼老伴使了个眼色，自打他上了研究生，可没这么个语气了，吨吨吨的喝掉，倒了碗底的渣滓。 沈老实满脸紧张：“四儿，你惹事儿了？” 沈铁军两眼一翻，旋即想起还要做两个老人的工作，正色道：“没有，不是我的事儿，是小七的事儿。” 沈老实依旧是担忧：“小七咋了？她不是上学去了？” “就是上学的事儿。” 沈铁军看了眼长势喜人的几亩棉田，不由默默的给自己要说的点了个赞，否则后果还真不好说：“小七的学习不行，有她自身的原因，也有咱们学校里的原因，这两年走的乡村教师有点多。” 沈老实摸出了烟锅，开始从烟袋里掏烟叶：“隔壁大壮家都不让小狗蛋上学了，说学习那么差，反正上不出来，还可以在家帮忙。” 土地责任制的划分，是改革开放的标志以及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其负面最为重大的体现，便是直接摧毁了农村集体经济，并导致以前由公社和生产大队这两级提供的教育资源——师资力量构建的乡村小学和初中瞬间失去了支撑。 以前在农村集体经济下，干活不算工分的小孩，在土地责任制后可以下地帮忙，而且这时乡村教师大多由知青们担任，恢复高考后不是考上了大学便是返回城里，后果便是乡村中小学的教育质量出现断崖式下降。 这也是70年代农村娃的受教育水平，普遍低于世界平均水平的原因，很多人之前纠结的中国HDI——人类发展指数不高的锅，在很大的程度上，也可以归为这个原因。 直到六年后，国家强力推进九年制义务教育，这个大坑才慢慢被填平，但是付出的，却是半代农民文化程度低下的代价，成为共和国改开的阵痛。 沈铁军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否则也不用说先前那个话做铺垫了：“爹，所以我打算让小七去羊城，只是她一个人我感觉不行，我又没带孩子的经验，正好大嫂快生了，那就让他们两口子带过去，大哥上班大嫂照顾小七。” 沈老实的反应有点大，站起身开口道：“啥？你说让大亮两口子带小七去羊城？” “我可以找人安排他上班。” 沈铁军莫名有些紧张，飞快道：“当然在这里也可以，但是咱们县里的学校和乡里的差别不大，大城市里面教育水平也高，学校的老师不是咱们红旗小学能比的。” “不是——” 沈老实攥着烟杆，脊背也直了，满脸关切道：“我是说你能安排大亮进城当工人？不是干个体户吧？小六说你想让人倒腾知了猴，小四，你不会是想让大亮去干这个，你想让你哥给你干活？” () 全本 第一把一十八章 你身上太臭了 沈铁军被噎的一愣，反应过来心中庆幸，这幸亏是安排沈大亮进厂，要是按照以前的计划，让他去搞知了猴，怕是会挨上一顿暴揍，飞快道：“不是，是进羊城白云印刷厂当工人，怎么可能干个体户，您说的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啊。” 沈老实面色恢复，瞥了眼沈铁军，又想了想小七的学习，家里有着这么一个研究生，这两年算是搞清楚了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大学生都是学问人，那研究生便是学问人中的学问人，现在连他都认为小七在家里学不好了，心情有些沉重：“小七在这，真学不好了？” “咱们村里就不说了，学校里的代课老师们要么回城，要么去考大学，考不上的都是不行的，半吊子。” 沈铁军松了口气，没想到老爹关注的重点是这么个事儿，想了想也是理解，那沈大亮再不争气，可也是沈老实的亲儿子，还是大儿子，想想自己对沈强的疼爱，这是长子啊，便开口道：“小七在这里，您两位溺爱还来不及呢，大哥两口子想管她的学习都没那本事。 而小六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早上小七的话，您两位也听到了吧？老师们让小七向小六学习，她都是那么个态度，以后随着她慢慢大了，再耽误可就来不及了。” 沈老实嘴皮子一阵哆嗦，早上他也是坐在桌子旁，可想着这么小就出去了，心里还是不舍，真真的小棉袄，只是她的学习上，根本不像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这四个哥哥姐姐，倒是和沈大亮有几分相似，下意识的看了眼沈王氏。 捏着碗，沈王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垮：“哼，可就便宜她了！” 沈铁军自然不会以为这话是说小七的，瞅了眼老爹，沈老实捏着烟杆连忙开口道：“孩子面前，你说那么多做什么，这不是凭地让孩子为难？” 沈铁军只能开口道：“娘，大嫂怎么了？对您不好？” “她对我好不好，我倒是无所谓，哼——” 沈王氏说着摇了摇头，转身拿上手巾和口罩，下地去了。 沈老实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看着面前的棉田叹了口气：“唉，这地又要少了。” 沈铁军和沈大梅以及沈铁林考上大学，在当时来看是一本万利毫无损失的事儿，可分田承包是按照人头来分的，沈家分到的地就没了三人的份，毕竟连户口都迁走了，好在沈大亮娶了白庆娟，仗着家里的三个大学生，愣是将这外来的媳妇给算到了里面，顶了沈铁军的那份。 而现如今一家伙又要走三个，沈大亮两口子和小七，这地就要少一半了，沈老实是实在不舍得，只是想想小七考试的成绩，便只是一声长叹。 沈王氏和白庆娟肯定是不对付的，沈铁军看到两个老人没和他说，那这个事儿便没到他们忍耐的临界点，也庆幸是做好了让双方分开过的打算，转头便想走：“爹，那我就进城了。” “进城做什么？” 沈老实吧嗒着和路过的旁人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等人家走远了，低声道：“那他们的户口迁不迁走？” “肯定得迁，不迁人家抓到就得遣送回来。” 沈铁军不知道老爹在想什么，很可能是想着留下这些地，那样就不用还给村里了，只是这是不可能的，沈大亮的那脾气，把他弄走了，要是惹的他不高兴，铁定就把没户口的白庆娟给撵回来了，到时候算起账来，搞不好还要落在他头上：“没户口不行。” 默然点头，沈老实眨巴着眼睛，眸子里闪过莫名的光，在沈铁军脸上踅摸完，皱起眉道：“那，那小六，就不能跟着走？他的学习是不错，可你都说咱们这里的那啥不行，就不能让他跟着去？” 沈铁军没想到老爹会说出这么个话，便有些呆滞，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个问题，潜意识里面，总是感觉小六的学习好，是应该的，哪怕在师资力量教学质量大降的红旗小学，红旗中学，天和县一中考上大学，那也是应该的。 可正如沈老实所说这些话的潜台词，你对沈卫星有意见吗？ 反应过来的沈铁军，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迎着沈老实的目光低下了头道：“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四儿啊。” 点了点头，沈老实开口道：“爹不指望你能带着咱们村的人过上好日子，那是沈光山和齐书记的责任，但是这兄弟姐妹之间，帮助他们是你应有的责任。 你哥指望不上，大梅和铁林学的再好，那也总是要嫁人的，你哥横在那里，她们想出头都没办法，可你们毕竟是一母同胞，虽然年龄差距大了点，可你对小七好，对小六就变了？” 沈铁军被问的面红耳燥，发现自己活了几十年，还是有些东西看的偏颇，瞅着他的模样，沈老实面上的神情变的柔和许多，自顾自的开口道：“我知道这也许为难你了，可咱们农民能跳出去不容易，你就使使劲，缺啥了给爹说，爹就是砸锅卖铁，卖血，也得把这路给趟平了。” 沈铁军屁滚尿流的走了，沈老实显然把这次机会当成了机遇，打的主意便是既然要麻烦人家一次，那就把劲儿使到底，现在老爹开了口，他也只能是使出浑身力气了。 好在，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服的任务完成，连带着能把小六也带走，沈铁军的心花有些怒放，回家取了东西看着小卖铺的大白木头箱子，又买了根五分钱的冰棒，挤上了前往城里的车，吧唧吧唧的正吃的欢快，很快就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前后左右老少爷们女人们，包括售票员都是一副打量的眼神，也就吃不下去了。 “？？？” 脑海中冒出个问号，沈铁军便感觉大腿上的裤子有点动静，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男子，心里也就明白过来，怪不得旁人都是那么个眼神，当即开口道：“离我远点，你身上太臭了。” () 全本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法宝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二十章 你别过来 心中庆幸的沈铁军下了车，先前被照了的小偷已经恢复过来，瞅着他手中的东西高声嚷嚷着，就是眼睛中间还有团白斑，这是强光在照在视网膜上留下的光斑，只是这货没想明白，对方的手电筒那是拿在手上的。 底下的同伙有俩，站在门口一左一右的拿着匕首守着，准备来个乱刀戳死老师傅，不想沈铁军拿着手电筒直接照了过去：“看法宝~” 被照的小偷连忙捂眼，谁知半点光芒都没有，当即面色大喜，以为手电筒没电了，拿着匕首就要冲，不想抬眼便看到团白色的太阳，心想坏了，便急速后退。 拿着手电筒绕的两人都闭了眼，就在这时沈铁军动了，手中的手电筒朝右边的小偷照着，趁着他扭头的瞬间，将手电筒收回，又朝着要恢复的小偷照了过去，身形飞快靠近，随着这货的一声闷哼，一脚踹到了他的腰上，后者的匕首脱手而出，人也化作了滚地葫芦。 来不及细想，沈铁军直接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脚朝着他的小腿上踩了过去：“咔嚓~” “啊！” 凄厉的声音响起，瞅着那扭曲的小腿，视线有点恢复的小偷已经傻了，便感觉腿肚子在抽筋，车上的那货下场没看到，这时却瞅了个清楚，再次看向面前这个半大孩子似的年轻人，心底泛起了股恐惧，下意识的抽出了匕首：“你，你别过来。” 沈铁军知道这货有可能要跑，只是那样就麻烦了，飞快的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摸出厚厚一叠绿油油的票子，开口道：“你们不是想抢钱吗？来吧！这些钱抢走了，你这辈子都无忧了。” 小偷有些傻眼，瞅着绿油油的票子，眼现贪婪：“这些是美元？” “就你还想抢美元？” 沈铁军心说这个土鳖还知道美元是绿的，左手的钱包往小偷一扔，右手的手电筒已经照了过去：“给你了，接着！” 连翻巨变的心神失守下，小偷看着飞来的钱包，听到让他接住，大脑只知道是不能接，眼睛却下意识的就瞅了过去，这和人的思维无关，这和人的反应有关，任是谁在面对这个套路时，都要被照一下：“啊~” 沈铁军拿着手电筒就冲了过去，虽然小偷反应很快，被照着的瞬间转身就跑，可一个瞎子能跑多远，没几步就失去了平衡感，晃晃悠悠的呱唧扑倒在了地上，翻过身来连忙嘶吼：“别，别踩断我的腿，我，我跟你去派出所！” 已经抬起脚的沈铁军才想使劲，便听到了这么个嘶吼，只得收身将腿收回，脑海中电转，飞快的开口道：“你要是跑呢？” 小偷有些蒙：“我我我，我不跑，你，你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吧？” “研究生，我这里有绳子！” 车上的司机在第二个小偷被解决时，已经从座位底下翻出了绳子，车上的那个被乘客们看着，他是已经做好了要得罪这帮子小偷的打算，也要买好沈铁军了，到了第三个小偷面前，这时扯住他的手捆在了背后。 沈铁军看着还有个断腿的赖在地上，看着可怜却是恨的不行，回想下自己这个冲动劲儿，便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去，滚车上去，要不然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啊？” 正躺在地上的小偷满脸呆滞，只是这一犹豫的功夫，沈铁军已经作势朝提脚了，连忙翻身爬起，单腿颤巍巍的站起，一蹦一跳一声惨叫，向着公交车蹦了过去。 打量着小偷的凄惨模样，沈铁军将地上的钱全部捡起来，拿了张钱捏起地上的匕首，他是知道这上面有指纹的，便小心翼翼的拎上了车，不想便爆发出了阵掌声：“哗哗哗~” “谢谢，谢谢大家的帮忙！” 沈铁军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白牙，冲着这些原本应该要帮助他的人们道谢：“还请大家担待下，让司机师傅将这仨货送到派出所。” “这个没问题，小沈你辛苦了。” “对对，为民除害！” “只是这些人会不会赖上你？” “是啊，小偷小摸的，他们以前也不是没被抓过，可过几天就出来了。” “现在不一样了，小沈刚才说是抢劫，对吧？” 听着车上的人议论纷纷，沈铁军开口道：“对，当他们被发现，抽出匕首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小偷小摸了，而是进化为拦路抢劫，青天白日下的在公交车上抢劫，最起码要判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刚才那个刀子，没人摸吧？那是凶器！” 底下的俩小偷之所以在不远处等着，并不是打游击似的分开行动，而是距离前面再过三个站台，便是红旗公社派出所的驻地，所以是在这里等着接人的。 不想便碰上做了准备的沈铁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押着三人等到公交车开进了派出所，在一车人的证据确凿下，公安们展示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 不知是那一车的人证和物证的关系，还是沈铁军掏出的工作的原因，没有想象中的这事儿那事儿，录完主要当事人的口供，便将三人定了个在公共场所持刀抢劫，刑期是三年以上到十年以下。 不到中午的时间，沈铁军在所长程大磊的陪伴下，走出了派出所：“铁军，不是老哥哥交浅言深，你这个事儿我是要批评你的，太莽撞了。以后这种事儿，要充分发动人民群众的优势，可不能这么毛毛躁躁，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都替你出了一背的白毛汗，你说说你要是擦着伤着——” 程大磊的话没说完，他对这位可是久闻大名了，全国上下都知道这货是最年轻的硕士生，也就把他兄弟姐妹七人中，有三个大学生的风头给盖了过去。 可作为坐地户中的坐地虎，程大磊深知现在红旗公社的头面人物，也就是这仨大学生的老爹沈老实，只不过人如其名不喜欢张扬罢了，平时连个村子都不出，却没想到今天能有这么个缘法。 () 全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事儿 沈铁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也明白过来人家在说什么，先前抓到这些货后，捏起那锋利的匕首，便有了后怕的感觉，现在被人一提醒，也是脊背发凉。 他这么个名声，要是刚才擦着碰着，只说被小偷偷了抢了，那都是足以上省报的新闻。 要是再被戳上一刀子，那就铁铁的能上个人们日报，只是羊外那边追究起来，就要让天和县上下喝一壶。 最年轻的研究生在家门口被刺伤？ 你这个地方的治安情况，恶化到了这种程度？ 最起码，一个治安不靖的帽子要落到毛利民脑门上。 要是沈铁军挂了，那地委的钱伟宁都是要跳脚的，才竖起来的旗帜，就这么倒了？ 怕是周省从上到下，都要吃不少挂落。 人家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自己好，沈铁军也不能装作听不懂，他还以为这仨小偷会有什么关系，心里也做好了要骚扰毛利民的准备，谁知进了派出所，从上到下都在秉公办事。 笑了笑点头受教，沈铁军开口道：“程哥教训的是，当时脑子一热乎——我现在也是后怕的很，如果这仨人有人打招呼，你就说我说的，现在这么做是为他们好，还有这条线是我家里人和亲戚们常走的线，以后还得麻烦程哥多多照顾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是老哥哥的分内事儿。” 程大磊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一口大黄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可哥哥只负责咱们红旗这边，你最好还是和局里说说——” “那我找个机会给毛书记说说。” 沈铁军压根不知道公安局的大门朝哪，找局长大人的话，还不如找王猛说说，只是这样麻烦起来，也必定会被毛利民知道，倒不如一步到位，这位父母官才借了他的光在秦书记面前露了脸，脑海中转悠着这么个念头，便见到面前程大磊脸上闪过了道期盼，也就明白过来：“到时候还望程哥给个面子，我请王猛秘书一起坐坐。” “哈哈，你这家伙，咱兄弟还用这么客气？” 程大磊拍了下沈铁军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你定好时间地方，直接让人来说声就行了。” 还是要骚扰毛利民了。 告别了程大磊，转身又上了辆公交车的沈铁军心中升起了明悟，这个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程大磊送他上了进城的公交车，转身回到办公室，便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神情恭敬道：“费局你好，我是红旗公社的小程啊。哦，我是有点事儿要向您汇报，先前红旗公社沈家凹村的沈铁军被人抢了，沈铁军是谁？就是那个咱们县最年轻的——” 巴拉巴拉的在电话里说了通，程大磊听着话筒的声音眼睛猛然睁大，陡然提高了十几个分贝：“什么？这是好事？可以让报社同志做个通讯？研究生勇斗三劫匪？！啊，这么一想，倒真是好事儿了？” “阿嚏~” 等车子到了城里下车，沈铁军被明晃晃的大太阳一照，鼻子发痒的打了个喷嚏，瞅了下左右，便发现邮政局的门口，摆着俩个水果摊，经过两年的时间算是彻底松动，转身进了邮政局开始要长途。 这么个时间，这么个点，沈铁军掏出通讯录扒拉了一遍，发现能打的电话不多，折腾着打到李贵梅那里，响了几十声没人接，便只能将电话打到李贵菊那里，不想接了电话的是兰教授：“喂，你哪位？” “你好，请问李贵菊老师在不在？” 经过一千多公里地的信号衰减，两人的声音失真了不少，沈铁军脑海里还在转悠着这是谁的声音，兰教授倒是先听出来了：“你就可劲儿作吧，有本事等她来了，你当面喊她立规矩我听听！” “咳咳咳——” 沈铁军差点没被口水呛着，他刚才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了点天和口音在里面，那李贵菊仨字和立规矩差不多，这时也听出对面是谁了，羊外里面和他这么随便的老师就那么一位，飞快道：“老师，我可没喊立规矩，我喊的是李贵菊老师，唉，她不在吗？” “她去市里开会了，你有事儿给我说也行。” 兰教授知道李小强和沈铁军在搞什么生意，还叫上了他家的兰国栋，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回来一趟累的和什么似的，满脸疲惫的样子，人倒是成熟了不少，后来侧面打听下，便想起了分房子送户口的关碍，他是个不喜欢搞这些事儿的人，并不是想不到。 先是打通沈铁军考研入学的关碍，后来是为了捞被抓进去的兰国栋，有一有二的也算是湿了脚，便不再排斥这些事儿，倒是隐隐为沈铁军不找他，去找李贵菊生了点看法，可以前两人是师生状态，做点什么事儿要多想想，现在成了同事，以前的顾忌现在便没了。 面对兰教授，沈铁军倒是并未多想，开口道：“就是户口的事儿，我弟弟也想跟着我大哥大嫂去羊城，我父亲的意思是羊城的师资力量和教育水平比较高，这样的话那三个户口指标就不够了，得加一个。” 果然是房子和户口的事儿，兰教授想了想，开口道：“这个没问题，我尽快给你把证明寄过去。” 兰教授大包大揽的应下来，沈铁军心中还是有些迟疑，两年多的生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这位视他如子侄的导师，也有了大概的认知，老人一辈子活的像颗铜豌豆，也就是随着兰国栋那混球事儿发，老人便迅速的白了头，心中迟疑却不敢停顿，开口道：“行，要是有什么花费，您直说。” 兰教授声音爽朗道：“谈那多伤感情，你老师的面子还是有点用的，行了，挂了啊。” “可比钱更难还的，那就是人情啊！”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沈铁军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他很想说这时能用钱解决的，那就尽量不要搭上人情，因为后者还起来，那就没个数字了。 () 全本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是谁 “青年们要充分的认识自己所背负的责任，祖国在期待你们，人民在期待你们，革命在期待你们。” 天和县一中院子里，正对着大门的标语已经有些斑驳，周英推着自行车走过，留恋的看了眼早已熟悉的校园，莫名的感到了种离别的感伤，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学习生活，这次考试的成绩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继续任性，当年的同学，都有嫁人生子的了。 下午还有半天课，上完后便会放假，为三天后的高考做最后的休整，周英脑海中转悠着这么个念头，没有像往常那样看传达室，而是抬头扫了眼学校大门对面，双眼圆睁：“徐红？” 看到周英推车出来，徐红晃了晃手中的冰棒，满脸是笑的瞅着她到了面前，手中捏着的另一块冰棒便塞了过去：“喏，研究生请客，还请周小姐赏脸啃一口。” “你，这怎么好意思？” 面色有些难堪，周英瞅了眼沈铁军，不想便见到双鼓励的眸子：“吃吧，不过明天就不能吃了，小心吃坏肚子，就坏事儿了。” 瞥了眼好友，周英接过了冰棒后嘀咕道：“你也真好意思。” 徐红小脑袋一歪，面现娇憨：“嘿嘿，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研究生——嗯，现在是博士生了，有便宜不占才是王八蛋，怎么样，摸底考试考了多少？” “考了413分，语文最低，65分。” 偷偷地看了眼沈铁军，周英拿着冰棒面现忐忑：“我们老师说今年会有330万考生考试，录取人数在27万左右，也就是一百个人当中只有8个人能考上。” “怎么，这个录取率就胆怯了？” 沈铁军将冰棒三两口吃掉，咔嚓咔嚓的开口道：“这是自从恢复高考后最高的录取率，77年那会还不到百分之五，再说你既然选择报考英文专业，那么分数就不再折算，我感觉你这次能考上，这两天注意调整作息时间，不要乱吃生鲜瓜果。” 周英依然像去年那样，报考的羊外英文文学专业，而徐红则在两个月前的预选高考中落榜，拿着毕业证离校算是彻底放弃。 周英看了眼徐红，这个好友还在吧唧吧唧的吃着冰棒，开天辟地的头次感觉到了她有些碍事儿，闷声道：“那你还帮我看看试卷吗？” “不用了，我对你有信心。” 沈铁军笑着说了，1980年的高考，理科要考六门课，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其中英语折半计入，比去年又提高了20%，其他都是百分制，满分550分，文科则是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英语，满分600分。 经过几年的时间，沈铁军已经不记得这年的具体录取分数，只隐约记得400分左右是个坎，而以经验来说，这个分数最次也能考个专科，只不过今天早上看到白庆娟发鸡蛋，他脑海里又泛起了久远的记忆：“达芬奇画鸡蛋你知道吗？” 正吃冰棒的周英眨了眨眼，圆润的面颊上被太阳晒的有些酡红：“达芬奇画鸡蛋？他是谁，为什么画鸡蛋？” 徐红满眼好奇：“他是画家吗？” 周英眨了眨眼：“画家还画鸡蛋？” 瞅着自家的傻媳妇，沈铁军有些无语，只是也明白这是真的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画蛋，开口道：“你这历史就不知道怎么学的，达芬奇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博学家，画蛋说的是他从小就喜欢画画，便被他父亲送到了老师那里，不想便被安排每天画鸡蛋——” 徐红有些不以为然道：“那鸡蛋有什么可画的？” 沈铁军乐了，他是没想到这位，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捧哏本事：“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鸡蛋，即使是同一个，也由于观察角度不同，光线不同，它的形状也不一样，达芬奇知道后，便开始发愤图强，画了三年。” 周英神色微变，看了眼徐红还傻傻的目瞪口呆，便想起了去年和前年的高考作文题，再加上谁都不要说的叮嘱，眼底便升腾起了股明悟，却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能够猜中一道也就罢了，作文类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十几篇类型下有些相似也不出奇，眼瞅着告别了沈铁军，他也没有再开口布置作文，周英又不敢相信了：“难道就这一题？还是说自己现在学的差不多了，一定能考上？可画鸡蛋背后的含义，老师的教之有方？学生的勤学苦练？可沈铁军作为研究生，已经教了自己两年多——” 周英有些迷茫，从77年参加高考开始，历经78和79两次，已经是参加了三次，到了1980年就变成了四次，她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成长为了多愁善感的姑娘，也幸亏是肉眼可见的进步和来自诸人的鼓励，才没让她做出四不过三的决定。 西瓜，不能吃！ 汽水，不能喝！ 过夜菜，不能吃！ 脑海中想着沈铁军这两年的叮嘱，周英不顾老妈秦华的侧目，飞快的摇头：“说不吃就不吃，说到做到。” 秦华无语的端走了：“天大地大，这两天你最大！” 抿嘴一笑，周英充满了斗志，晚上吃过饭看到八点，便早早的洗过上了床，想着明天的高考，便是决定自己是上班还是去上学，上班的话，就再也没办法和他成为同学了，以后两人也会越来越远—— 他会找个研究生当媳妇吧？ 迷迷糊糊间，周英梦见自己身上多了层大红的衣服，周围的亲戚朋友们洋溢着热切的笑，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陈红的大脸出现，摇头道：“啧啧啧，女大三抱金砖，看看把这个博士乐的，我对你说啊沈铁军，你这是踩了狗屎运，才把我的大白菜给拱了。” 结婚了？ 不是才参加高考吗？ 这是在做梦？ 猛然间睁开眼，先前的面庞都没了，微亮的窗外泛着鱼肚白，周英愣愣的望着窗外，先前的一幕，是那样的真实，他的手摸上来的感觉，竟然是那样的—— 想起羞人之处，周英面颊猛然一红，便再也睡不着了，兴致不高的吃过早饭，便在父母的护送下进了考场，接过语文试卷翻开，眼睛瞬间睁大。 () 全本 第一百二十三章 碍事儿 沈大亮的新家和村里其他人家差不多，光秃秃的一间大瓦房当做堂屋，东西两间土房分别是厨房和杂物间，里面堆满了采摘下来的棉花，四周空荡荡的一马平川连个院子也没有：“要不把院子再垒起来，这样要是有人摸上来，连墙头都不用翻，到时再养条狗。” 旁边，正蹲电工边上的沈大亮站起身，满脸好奇道：“连人都才吃饱几天，你就想养狗了？” 瞥了眼没心没肺的沈大亮，沈铁军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心理成熟是真和年龄无关，飞快开口道：“那是咱们都在家里的时候，等着咱们都走了，家里就剩老爹老娘，你想过他们会多落寞吗？” 沈大亮眉毛微挑，有些不信：“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吧？咱们这么多人不碍眼了——” “这个家里，也就你是碍眼的那个才对！” 强压着心中的不满，沈铁军顿时和这大哥没了说话的想法，转身到了电工的身边，这年月没有入户的计数表，都是一个村子一个大表，村子里还没有电工，整个红旗公社十几个自然村，也就四个，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 新装的话，不光是要找人，还要排队，好在这个时候用得起电的不多，让沈大亮报名排了三天，也就轮到他们家了。 昨天的时候，红旗小学开始放假，小七拿回了她的期末考试成绩，便成了压倒沈老实和沈王氏的最后一根稻草，语文数学两门课考了一百四十九分，决定等沈大亮两口子和小六小七走了，就搬到沈大亮的房子里，这间老宅子便先放着了。 没了为小六和小七眼睛好的理由，想要让沈老实和沈王氏用上6分钱一度的电，那是白日做梦，沈铁军便先斩后奏的把电工带到了新房这边，先装上再说：“你没事儿就看着师傅装完，我得回去了，要不找过来就发现了。” 沈大亮点了点头没开口，他又不傻，这个弟弟先前那副表情，明显就像是吞了个苍蝇似的嫌恶模样，可想着自己就要成为工人了，便将这点不快扔在脑后，接过了沈铁军递来的烟，连忙拆开口抽出了根叼在了嘴上，然后又抽出根道：“师傅，来，抽烟——” 瞅见沈大亮让过烟后把盒子揣进兜里，没走远的沈铁军有些无语，这烟还是他前天回家时在小卖铺买的红塔山，就为了打发来干活的电工。 未来的四十年里，电老虎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要不是才点了周英这次高考的作文题，沈铁军自己干了这些活都行，只是现在明里暗地里的视线，不知道有多少。 他是个硕士不假，不过从小到大的身边人，都知道他没接触过这个活，要自己干了，只会暴露更多的疑点，而能用钱或者东西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干了几十年的电工，沈铁军深知这才是改开后最为辉煌的职业，包括那些股票分析经济师啥的，在这个行业面前都要靠边站，想想连抄表员都是六位数的年薪，七位数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金领？ 而电老虎不光是有钱，还有权，各个企事业单位的，那也是该拉的闸就必须要拉，不该拉的那就看心情了，临时调配不过来，那就随便找个不顺眼的好了，想说理都没地儿。 而随着改开的进程，各地对电量的需求猛增，原来一到三忙的时候便时不时地停电，这时停电啥的那就更是频繁，只因为这些都是钱，他们也想多给，可就那么点，给谁不给谁的，这权利也就体现出来了。 想想打了几个小时的BOSS，终于发出了临死前的哀嚎——这时电脑突然死机，那都有要砸的冲动，搁在企事业单位上也就可以想象了，生产的正在紧要关头，开会开的正兴高采烈，咔嚓停电了。 骂娘？怕是从上到下都要骂娘。 出了沈大亮的新家，远处的土路上便窜出个人影，沈卫星摇摇晃晃的带着一路尘土到了面前，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四哥，你快回家把，城里来了人，说是要给你发锦旗的。” “发锦旗的？” 沈铁军满脸懵圈，沈卫星倒是满脸崇拜：“四哥，你好厉害哦，一个人能抓住三个抢劫犯！” “……” 沈铁军如同吞了个苍蝇，接着面色一变：“坏了，咱爹也知道了？” 事实证明，沈铁军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回到老宅，迎着好久不见，胖了一大圈的新化社记者褚鹏吉的相机，从县公安局局长费长江的手里接过锦旗，沈铁军咬牙切齿的还要堆出标准的笑，心头如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咔嚓咔嚓的拍完，飞快张口道：“褚记者辛苦，费局长辛苦，要不下午就留在家里吃顿饭吧…” 瞅了瞅半空的太阳，费长江的鱼泡眼扫过褚鹏吉，这距离饭点还有几个小时，飞快摇头道：“你看看，咱自己人还这么客气，走了，走了啊~” 褚鹏吉也跟着道：“你这家伙，上次放我的鸽子，按说是要吃你一顿的，但是这个新闻得赶快发出去，以后吧，以后有机会我到了羊城，你请我顿大餐好了。” 沈铁军也是没想着留这些人在家里吃饭，手中拿着的锦旗往沈卫星怀里一送，跟着送到了村子口，呼啦啦的人群推着自行车走了，沈光山正手拿蒲扇摇晃着，瞅见这浩浩荡荡的五六辆自行车走远，皱眉道：“铁军，以后别这么莽撞了，知道吗？” “谢谢，支书，我知道了！” 心底一凸，沈铁军看向了身后的沈老实，不想便是一声冷哼：“哼！” 旁边，沈王氏眼睛都红了，抬手打了下沈铁军的肩膀，咽声道：“你以后再这样不懂事儿，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伤着怎么办？啊！” 白庆娟也是满脸后怕：“铁军，不是大嫂势力，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怎么还把钱财看的这么重，要是你真擦着伤着，咱爹咱娘，你为他们两个老人想过吗？” 抹了把眼角，沈王氏站住身子，便感觉大亮的媳妇今天顺眼了不少，婆媳俩倒是难得的站到了统一战线上，开口道：“娟子，你过去后，要好好看好铁军，有什么不对就直接说，他要是不听，就给我说，我去把他腿打断。” 恨声说完，沈王氏转过脸，瞅着闷声不语的沈铁军道：“与其你干这些出事儿，我宁愿打断你的腿，养你一辈子！记住了？” “记得了！” 情知这次有些过分，沈铁军也没多说，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现在是说多错多，连忙开口道：“那你们先回去，我去找找刘大刚。” 小七在旁边看到，飞快开口道：“四哥，我也跟你去。” 沈王氏瞅了瞅两人，开口道：“不能再给她买吃的，把你的钱包拿出来！” “娘，你要我钱包干什么？” 沈铁军差点没呛着，小七这两天和他是形影不离，出去几趟手上从来没少过吃的，倒是没想到老娘会缺钱：“您想用钱？” 沈王氏开口道：“我去买点东西，趁着你们都回来去你姥姥那转转，这几年没在家，现在毕业了，怎么也要露一面才行。” () 全本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事你说话 沈铁军对爷爷奶奶的记忆，早已是模糊不清，去世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他才刚学会跑步，酱油都还不会打，只隐约记得是两个非常黑瘦的老人，沈老实作为独子，他这边也没什么大伯叔叔姑姑。 倒是外公那边，有两个舅舅一个姨，中间据说还有个大姨，小时候掉井里没的，大舅为了这事儿，还被外公外婆好一顿混合双打，腿都给打折了，年纪大了便得了风湿。 这年月的子女一多，年龄差距也就变大，随之而来的辈分，便是像沈铁军这号的，听到要买礼物走亲戚，忙掏了钱给沈王氏，便带着小七向老林走去。 刘大刚在老林边上开的地也有了丰收，作为全村唯二种植棉花的，今年算是发了财，一个是收购价高，第二是国家还有补贴，算起来每斤一块多的收购价，是麦子的五到十倍。 沈铁军家种了六亩地，这一季的收入便是一千多块，刘大刚家在责任分田的时候分到了两亩，他和孩子的，老娘和媳妇依旧是老林旁的那一亩多地，却没感觉吃亏，相反还一副赚到了的模样，少说也是四五百块的收入。 那个讨债一般的孩子也活了下来，沈铁军到的时候，正坐在地垄上拽小丁丁，像扯橡皮筋似的扯长拽短，发现旁边来了陌生人，瞅着黑乎乎的小脸看了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刘大刚的媳妇黑瘦黑瘦的，在沈铁军考上研究生摆的流水宴上见过他，拍了下孩子的手，站起后神情有些拘谨：“大刚，大刚，沈家四兄弟来了。” 顶着半下山的太阳挥舞着锄头，刘大刚黢黑的脊背上腱子肉一条一条的，转过身便露出了前面的六块腹肌，回头瞅见地头的沈铁军，连忙扔下锄头，到了面前：“铁军，听说你毕业了，分到哪里了？” “毕业了，不想这么快的参加工作，我准备继续报考博士生。” 嘴上的话没说完，沈铁军发现小七竟然去揪孩子的小丁丁，连忙把她扯开，小七眨了眨眼，满是好奇：“他不疼吗？揪那么长？” “他自己拽着不疼，可能你一碰就疼了。” 面对半大的妹子，沈铁军没办法说的太多，二三岁的男孩大多有这么个毛病，放在那里让他自己坐着，双手下垂的地方，正是裤裆里面，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没东西玩，于是自然而然的当成了橡皮筋，揪着不长拽着不短的。 想起沈强和沈磊那俩货，沈铁军隐约记得两人这么大时，也好像是有这么个坏毛病，只是再长大点会跑了，才慢慢消失，摸着她的头道：“你现在是小姑娘了，该有的矜持要有，咱娘没给你说这个事儿？要不我回去给她提醒下？” 小七面色一垮：“不摸就不摸~” 刘大刚媳妇抱着儿子嘿嘿就笑：“小孩子懂啥。” 沈铁军知道这个事儿不能继续深究，看向了刘大刚道：“我来找你有点事儿，今年惹了这么多事儿，要不，明年别种了。” 刘大刚媳妇当即变色，声音尖锐：“沈家四兄弟，你说什么？” 刘大刚面色一板：“嚷嚷，嚷嚷什么呢？” 刘大刚媳妇面色再变，嘴一撇两眼就红了，看到两口子要怼起来，沈铁军连忙开口道：“今年你们种了，就出了这么多事儿，光火就起了两处，你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吗？” 刘大刚转头看向了一望无际的田野：“我知道，我们是外姓人——” 沈铁军点了点头，就像他猜的那样，放火烧刘家棉田的，就是沈家凹村里某些眼红的玩意，让沈老实和沈王氏回到家里休息，沈家的棉田连动都没动，直到丰收。 可刘家的棉田，后面又起了一次火，幸亏天公作美没有风，才没造成严重后果，丰收后刘大刚是重重的松了口气，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今年大家都可以种嘛。” 沈铁军笑了：“分田到户，大家想种什么自然是种什么，可你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不让你种棉花，也只是建议，毕竟人心难测，今年没出什么事儿，明年也可以种，我找你还有别的事儿。” 刘大刚点了点头，他和沈铁军是初中同学，老爹的事儿还是沈老实忙前忙后帮他送走的，这个恩情是没有好的方法报答的：“有事儿你说话。” “我大哥和大嫂以及小六小七，会在暑假前离开沈家凹村。” 摸着小七的黄头发，沈铁军笑道：“这样的话，家里就剩下我爹我娘了，他们舍不得家里的地，到时候我们在外地，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指望不上，咱俩的关系不错，就想着让你帮下忙经常到家里转转。” “啪啪~” 大手拍着贲起的胸膛，刘大刚黢黑的大脸满是正色：“这个不用你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爷和大娘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在外地上学。” 不去找族里的亲朋好友，能够找到自己，刘大刚有些激动，这说明沈铁军没把他当外人，托付爹娘的事儿就像戏曲里托孤一般，直接等同于可以两肋插刀的交情，知己什么的那都要次一点了，亲兄弟也就不过是如此，当即感动的眼神闪烁。 刘大刚的媳妇神情复杂，沈铁军笑道：“这只是找你的一部分，还有点事儿是你对做生意有什么看法？” “做生意？” 刘大刚看了眼沈铁军，这是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词，只不过想起自己从包田开始，这两年发生的点点滴滴，上次进城时多了些卖水果的，还有公社口的代销点：“你有什么想法就说，我去干。” 刘大刚媳妇啪的拍了下刘大刚，弯腰抱着孩子转身走了，沈铁军面色有些难堪，他原本没想着这么势力的，可是沈大亮要跟他走，家里的老爹老娘肯定不会放着好好的地不种，去跑他这摊子生意：“知了猴知道吧？” 看了眼林子里树上吱吱响的方向，刘大刚有些脑不准，指着方向道：“就是那个？” “不是！那是知了！” 沈铁军开口道：“知了猴是没蜕变的，就是才从地下爬出来，咱们抓到后用盐浸了炸着吃的，我听说这个玩意，在齐省南部和徽省宿北那边很流行，人们有吃这个玩意的习惯，但是现在没人捉了去卖，我想让你今年有空趟趟路子。” “那边人愿意花钱买着吃？” 刘大刚有些不信，瞅着旁边的林子傻眼道：“这玩意一到夏天就爬的满世界都是，还有人花钱去买着吃的？” () 全本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是外人 “咱们可以抓，那是因为咱们这边树多林子多。” 沈铁军知道他心动了，继续开口道：“城里可不一样，到处是房屋大楼，偶尔有那么几个爬出来，也架不住城里人多，你家捉一个我家捉一个的，基本凑不成一盘子，你是吃还是不吃？至于好吃不好吃的，总是个肉，咱们卖的比猪肉便宜点，不要肉票，你感觉怎么样？” “我听你的。” 重重的点了点头，刘大刚接着道：“那我能打你的旗号吗？” “没问题，这原本就是咱俩的生意。” 沈铁军说着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五张绿油油的毛票子，开口道：“这五百是外汇券，可以直接在友谊商店买东西的，你那边再出点，咱俩各占一半的生意，过两天等敲定时间，我带你去县里拜拜码头。” 拜码头就要吃饭，而吃饭的时间要找王猛敲定，地点却是沈大亮定的：“就在西关的马路旁边，孔家饭店的老板我认识，很好很实惠。” 王猛和沈铁军对视一眼，开口道：“那我得先去看看，铁军你也知道，毛书记的胃不好，你定个时间？” “王哥，那得凑书记的时间。” 沈铁军倒是心里清楚，请书记吃饭不是那么好请的，这货让自己定时间，不知是埋汰自己还是别的什么想法，他要再混个十来年，差不多能让毛书记来迁就他：“到时候也没外人，我的发小刘大刚，公安局的费长江局长，还有红旗派出所的程大磊所长。” 上了公交车往西关方向走，王猛是很不习惯坐公交车，他上班骑自行车，出行都是跟着坐吉普车，很少有独自出行和坐公交车的机会：“咱哥俩也不算外人，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给我说，有些事儿我出面，要比书记出面要好。” 听到有沈铁军的发小，王猛便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吃饭，否则最小的都是个副科级干部，面前这位虽然是助教，可研究生相当于13级干部，真要是按照级别来算，毛书记才14级。 这是提前套口风了？ 沈铁军没干过秘书，不知道这是秘书的主要工作，省的有那有点关系的，到时说点不合适的东西，把老板顶上墙下不来台就坏了，便开口说了起来：“我听说齐省徽省和浙省那边都吃知了猴，就想着和刘大刚合伙，让他出面去趟趟路子，看看能不能把咱们这边没人要的东西，卖到那边去，顺便赚点钱花花。” 王猛已经呆了，眨巴着不大的眼睛道：“这个玩意，一到夏天就都是吧？” 心中一叹，沈铁军知道这些人的观念属于灯下黑，只得把给刘大刚说过的，再次巴拉巴拉说了一遍，末了开口道：“不成的话也无所谓，损失个路费和本钱，多了也就两三百块，可要是成了，那咱们就可以在各个村里乡里收了，拉过去卖钱。” 王猛听了倒是没有开口，这个决定不是他能做的，到了西关饭店里转了转，便和沈铁军兄弟俩告辞，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将人在胡同口送上公交车，沈铁军便感觉到了县城的落后，连出租车公司都没有，想打个车也没地儿去打，旁边站着的沈大亮不知道这弟弟在走神：“这就完了？也没说行和不行？” 孔国连今年三十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前看着神秘的三人，他还是头次听说这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兄弟，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戳了戳沈大亮：“人家没说不行，那就是行了。” 沈大亮回过脸道：“孔哥，还有这么个说法？” “孔大哥说的对！” 沈铁军不知道沈大亮和这位是怎么牵扯上的，也没那个心思去猜，十有八九是两人一个买一个卖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没想到这个猜测，真的无限接近于事实，要不是孔国连当时提醒了一句，沈大亮现在早就成反面教材了：“具体时间还没定，也就这两天的时间吧，孔大哥你的饭店生意不好吧？” 孔国连不知道这么个问法是什么意思，好像生意好了就不能在这请人了，脑海中转悠着这么个念头，开口道：“你们想请什么人？当官的？” 沈大亮飞快开口道：“咱们的毛书记！” 沈铁军无语的看了眼这大哥，沈大亮还有些不以为然：“孔大哥又不是外人！” “好兄弟！” 孔国连默默的看了眼这个没啥心思的兄弟，倒是为他的这片真诚小感动了一下，拍了拍沈大亮的肩膀道：“咱们面前这么说也就罢了，旁人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坏分子可是不少，让他们听去了，容易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泄露领导的行踪，大哥你这话要是传出去，王猛秘书就干到头了！” 沈铁军只得开口警告，不想沈大亮摇了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孔大哥又不是外人，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那还这么多人想当官。” 沈铁军顿时气笑了：“你这话让三姐听到，看她怎么训你吧。” 沈大亮满脸认同感：“嘿，你是没见到她上次过来，又嫌你没上进心了，又说咱爹咱娘也不管管你，过个年闹的家里也不安生，后来和人家见面，板着个脸像谁欠了她八百万似的，过年没几天就回学校了。” 沈铁军有些无语：“她就是一官迷，我以前咋没看出来呢？” 孔国连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位兄弟，沈大亮瞅着他的神情，低声道：“我二妹，现在在外交学院里面，说是毕业后直接可以到部委里工作，最次的也能出国到大使馆——” “唉~” 感叹着烂泥是怎么样都上不了墙的，沈铁军随后和沈大亮回到了家里，扫了眼身材高挑，明显窜了一头的沈铁林，蹲在堂屋门口的沈老实已经开了口：“铁军，把你的钱包都交出来！” 沈铁林一阵窃笑，沈铁军满脸懵圈：“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啊？” 沈老实黢黑的大脸一板，手中的烟杆啪啪的敲着：“我说你怎么不提装电灯的事儿了，好么，原来是偷偷摸摸的装在了大亮家，花了多少钱？” “赚了钱就是花的，您要是缺钱花，就找我要。” 沈铁军挪动脚步，满脸谄媚：“钱包不能给您，过两天要请县里的领导们吃饭，我感觉迁出证明快到了，给您装上，那就是让您和娘用的，要不然赚钱干什么？” “你——” 沈老实胸口急速起伏两下，好在他知道请城里的领导，要花不少钱：“那怎么能花你的钱？” 沈铁军眨了眨眼：“您都要卖血了，怎么能不花我的钱？”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沈老实正色道：“你在外边赚了不少钱吧？我让你娘每个月问你要的，好像也没影响你在外边胡花？” () 全本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哥抽烟 “那您可冤枉我了。” 沈铁军没说具体的钱数，他怕吓着老人家，沈大梅和沈铁林算上他，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个十块八块的，三人这就是二三十块，飞快道：“我在外边花钱也就在个吃上，家里以后用钱您就直接说，我和三姐小五寄的钱，那是给您两位生活用的。” 沈大亮有些好奇：“小四，你赚了不少吧？五千还是六千？难道是一万？” “你别猜了，你猜不出来。” 沈铁军还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说财产，眼睛就扫向了沈铁林和沈卫星，开口道：“你们俩记住了，在外边要用钱花钱，就找我，别跟着其他人好的不学坏的学。” 沈大亮满脸惊讶：“不会吧，难道是十万？！” 沈王氏端着簸箕从里屋走了出来，接口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兄弟既然给你联系好了厂子，过去后老老实实上班，大亮他媳妇，过去后你要管住他，别和上次那样，没过门就把钱都让他拿走喽！” 沈王氏的声音底气十足，沈大亮挨了训面色一滞，偷偷的看了眼媳妇，闷声道：“娘，那都过去的事儿了，您怎么又翻出来了。” “我这是提醒你，以后想做什么，就想想这个坑，这么大的人了，别记吃不记打。” 对于沈大亮的学习，沈王氏早已经死了心，可按说结婚成家了，应该懂事儿点了吧，性子倒是比几个没结婚的弟弟妹妹还跳脱。 放在以前她原本也不会这么说，只是现如今，这两口子要带着小六小七走，过去后再拉稀摆带，那可没有擦腚的，两千多里地想问都不可能，转过头看向了沈卫星和沈玉云：“你们大哥要是再像以前，就给我说。” 小六偷偷瞥了眼沈铁军：“让四哥给你说不行吗？” 小七倒是没有多想：“好！” 眼瞅着提到自己，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沈卫星，不禁对这家伙的情商开始担忧，这么小就知道不能当恶人得罪沈大亮，倒是一发的把自己和沈大亮都得罪了，只得开口道：“这个事儿有大嫂呢，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您提提醒也就是了。” 沈王氏摇了摇头：“小四，你给他们弄了前程，这是你当弟弟的情分，可我看他这两天腚上好像长了针，坐都坐不住。大亮，你要是在那边不老老实实上班，或者让小四脸上过不去，你就给我滚回来种地，这家还是你的。” 白庆娟高高的胸口急速起伏几下，接过了簸箕闷声道：“娘，我会看住大亮的。” 目光在隆起的肚子上扫过，沈王氏再不满这媳妇的家里人，也只能看在孙子或者孙女的面上咽回去：“娘也是为你们好！” 白庆娟的脸有些红：“娘，我知道的！” 眼瞅着白庆娟的情绪不对，沈铁军连忙开口道：“娘，要不趁这两天家里人齐，去姥爷和姥姥那走走？” “等你三姐回来再去，东西我都买好了。” 沈王氏说着把白庆娟带到了厨房，扯着她的手道：“男人是天不假，但是你也不能一味的去惯着他，你们两口子怎么样都好说，可以后有了孩子——” 风暴云团的中心进了厨房，院子里的低气压瞬间恢复，沈老实拿着烟杆背着出了院子，小七则是蹦蹦跳跳的到了沈铁军旁：“四哥，你赚了好多钱哦。” 沈铁军笑了，将她耳畔的黄发捋顺，开口道：“小七要是能考上大学，你想要什么四哥都给你买。” 满脸期盼的小脸瞬间垮了，小七抿着小嘴扯开了袖筒，闷声道：“四哥，我尽力了啊，我都拿针扎过自己，你看看——” 柴火棒子粗的小臂内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沈铁军呆住了，脑门顿时就炸了：“谁让你自己扎自己的？” “我以前看大哥自己扎过自己——” 小七嘴一撇，泪珠子瞬间滚了出来，哽咽道：“可是，可是我看不进去。” “……” 拽过小七的胳膊，沈铁军有些蒙，看了眼沈大亮，弯腰抹掉小七脸上的泪，开口道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小七尽力就好，只要你感觉自己尽力了，那就好——” 对于孩子的教育上，沈铁军曾经信奉过棒下出孝子，这是他们几个兄弟的切身体会，说的是只要听话的，那怎么错，也不会错的太离谱。 几个兄弟姐们之间，最差的沈大亮一辈子那个样，也只是干些倒买倒卖以次充好的事儿，拐和骗是从来没干过，小偷小摸的事儿更是没有，被拉去游街也只是时势使然。 放到第三代上，沈卫星的儿子沈浩也是从小被揍到大的，和沈强那货差不多的待遇，倒是女儿侄女从没挨过揍，都是周英和弟媳在管教，却也都没受过小七这个罪，顶多被抓过来朝屁股上扭几下。 小七竟然自己扎自己！ 沈铁军心里窝着团火，六七岁的年纪正是从不懂事儿到懂事儿转变的时候，现在放到小七身上来看，是懂事儿的有点过头了，便感觉自己让沈大亮带走她是对的。 小七扯住了沈铁军的手，小脸满是忐忑：“四哥，那你给小七买吗？” “买！” 沈铁军重重点头，抱起小七笑道：“小七也是大孩子了，都这么压手，四哥怕是快抱不动了。” 挣扎着下到地上，小七牵住了沈铁军的手，歪着小脸道：“四哥，小七想吃冰棒！” “那得去公社买。” 沈家凹村是没有卖冰棒的，最近的小卖铺要等二十多年才会出现在村口，沈铁军便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抽出一块钱朝沈铁林招了招手：“小五，带着卫星你们仨一人一块，别买那个冰疙瘩，买雪糕花脸，吃完再回来！” “真的？” 沈卫星瞅着一块钱，这个时候过年的压岁钱也才两毛三毛，那就算是场面人家了，可惜落到了五姐手里，这么想着跟上沈铁林，三人出了门。 沈大亮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心塞，扫了眼沈铁军的口袋，这家伙的那个钱包里面，好像永远取之不竭似的，好在这个时候就兄弟俩了，开口道：“你这钱没问题吧？” () 全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妹子大了 “我的钱没问题，但是大哥你到了那边，别人能动的，你就不能动。” 情知这位大哥就是个钱迷，情商也只是达到了及格线，沈铁军仔细想想上辈子兄弟姐妹几个，也就三姐沈大梅的情商是最高的，成绩不咋地毕业都能留在省城，其他的包括他自己，那都是在及格线上晃悠：“咱是外地户，老老实实的上班，其他的都不要想。” “爹，娘，大哥小四？” 嚷嚷声从门外传来，沈大金挺着个大肚子进了门，瞅着兄弟俩好像在说话，旁边的厨房便开了门，沈王氏招了招手：“你这都马上足月了，不老老实实的在家歇着，还乱跑个什么劲儿？” 沈大金放下手中的马扎，开口道：“这不知道小三小四小五他们回来，我怕凳子不够，就拿了两个马扎过来。” “二姐！” 沈铁军连忙打招呼，沈大金和陈木匠结婚两头占着算是三年，头两年连点动静都没有，背后便传出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毕竟农村的老娘们吃饱喝足了，不唠嗑也没地儿去，直到去年年底怀上孩子，这才去掉了压在两家头顶上的阴霾，便被两家列为重点关照对象。 “小四长的这么高了，也白了啊~” 沈大金说了两句还想说，便被沈王氏拉到了厨房里，发现白庆娟也在，飞快开口道：“大嫂。” 院子里，沈铁军才想蹲下继续敲打沈大亮，门外又走进了个身影，连忙站起身迎了两步：“陈哥！” 陈木匠有点腼腆，进了院子后连忙从怀里摸烟，大舅子扶不上墙，可这个四小舅子是不能怠慢的，抽出两根开始让烟：“大哥，铁军，来，抽烟。” 沈大亮接过烟凑着陈木匠的火点上，沈铁军原本是想给他塞回去的，可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不禁多想，别被以为自己看不起他，便拿了叼在嘴，自己又给自己点上火，把火柴还了回去：“陈——” “小四你不能抽烟，给我掐了！” 厨房里传来了沈王氏的声音，沈铁军连忙把烟从嘴里抽出，掐掉上半截后递给了沈大亮：“嗯，大哥抽烟。” 沈大亮笑嘻嘻的接过了烟，还得意的挑挑眉毛，转过头道：“木匠，最近生意不错吧？” “不错，托铁军的福，这些年不时的给我寄些外国家具的杂志。” 陈木匠面现感激之色，自打前些年给这不着调的大哥打过家具，算是从三把刀晋级为掌勺的了，后面陆陆续续的有村里的人找来，打板凳打桌椅的，名声也就慢慢传了出去。 随着开始加入欧美系风格，生意倒是愈发的大了起来，已经成了红旗公社远近闻名的大师傅，就连城里人也有找过来的，说着还冲沈铁军笑了笑。 “什么托福不托福的，陈哥你要是没那本事，我再帮忙也白搭。” 沈铁军看了眼沈大亮，发现他依然是笑眯眯的抽着烟，眉宇之间隐现嘚瑟，心中开始给他掐时间，果然没数到十，便听他开口道：“那个，我和你嫂子要走了，以后家里这边，就得多麻烦你了。” 诧异的看了眼沈大亮，沈铁军倒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个委婉的说法，发现陈木匠看过来，点了点头道：“大哥和大嫂要去羊城当工人，小六和小七也跟着走，咱爹娘就搬到大哥那边去住，到时候陈哥你要多担待了。” “当工人，那是好事儿啊！” 陈木匠满脸惊讶，瞅着沈大亮道：“大哥，你可要端上铁饭碗城里户口了，咱爹咱娘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喝稀的。” 陈木匠是有这个底气说这话的，不说这几个大舅子小舅子小姨子的去奔前程，就是搬去当农民，沈老实和沈王氏也要伺候好才行，否则村里的沈家老少爷们那关就过不去，以后陈家也别在沈家凹村混了。 而这，也正是沈铁军去找刘大刚而不去找陈木匠的原因，与其说是将沈老实和沈王氏托付给刘大刚，倒不如说是趁着这个机会，帮助刘大刚更好的融入沈家凹村，也算是又一摊子事儿。 三人话还没聊完，门外传来了小七嬉笑的声音：“娘，娘，你来尝尝雪糕。” 半人高的身子跑进厨房里，沈卫星和沈铁林进了院子，后者掏出了把零钱：“四哥，小卖铺说没你要的花脸雪糕，只有绿豆沙冰棒，六分钱根。” “哦，那就绿豆沙吧，钱你留着，这几天记得带他们出去吃。” 花脸雪糕是什么时候有的，沈铁军已经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八十年代这玩意卖的哪里都是，醒悟到很可能还没进来：“你们那也没有？？” 沈铁林摇了摇头，用舌头舔着冰棒道：“没有你说的，只有老冰棍和这种差不多的绿豆冰。” “娘，你怎么咬这么多？” 厨房里的小七传来了声叫，沈铁军心说你那小肚子，一天最多只能吃半块，便感觉这也是条路，只是要等到回去才能说了，瞅着沈铁林想进厨房，开口道：“小五，你的那个补考是怎么回事？” 沈铁林咔嚓的咬掉冰糕，差点把牙崩了，内心忐忑的转过头龇牙咧嘴道：“还，还能怎么回事，考试不及格呗，第二年我感觉有点听不懂了。” “嗯，不懂就慢慢学，一定要学透了。” 沈铁军瞅着沈铁林高挑的模样，这妮子这两年的变化有点大，个子窜了一大截不说，原先发黑的小脸也白了，想起这妹子的专业里就俩女孩，脑海中突兀的蹦出了个念头：“你在学校，没谈朋友吧？” 沈铁林面色微变，强硬道：“你说什么呢，我朋友不少。” “你别给我偷换概念，我说的什么，你是知道的。” 沈铁军说着站起身，他愈发的感觉这妹子很有可能是找朋友了，开口道：“你们学校是禁止谈男女朋友的，要是我知道你在学校里早恋，别怪我找那人的事儿。” 沈铁林心里有些闷，如果换成沈大亮这么威胁，她听那都算是给面子了，可沈铁军现在不是她能挑战的，这个哥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大，在学校里老师都要高看她一眼，学习上生活上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要是这哥写封信给学校，那学校里肯定会重视起来，原本就禁止谈恋爱，现在惹的家里人都告状了，那么会有什么下场，也是想想就能想出来的，心中默念了句识时务者为俊姐，沈铁林开口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信？” () 全本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姐吃冰棒 妹子大了不由哥！ 只看那握紧一团的左手，这是沈铁林说谎时的小毛病，沈铁军就很想说不信，可那样太打脸了，现在又上了大学，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权利，他就不能当做小七来对待，开口道：“这次我信你，但是要让我知道你骗我，我是拿你没办法，哼哼。” 抿了抿嘴唇，沈铁林转身进了厨房，硬声道：“我肯定是不会谈恋爱的。” 自打沈大梅和沈铁林进了大学，沈铁军生怕这姐妹俩在生活上受了委屈，也是深知随着改开的深化，女孩们便很容易被金钱所迷惑，有吃有喝有玩的，再碰上个长相不差，嘴巴能说会道的，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所以有了钱便不时的三瓜俩枣八块十块的寄，后面和楚大招确定了合作关系，手表衣服的就更不要说了，但是钱上的事儿一直就是每个月的十块八块，从不多给。 沈大梅好说，倒是这沈铁林，比沈铁军还小几岁，说是大学生，也只是个孩子，现在想来倒是忽略了她孤身在外，心理上怕也是有孤独的寂寞，再加上同学里就一个女孩，便决定要给那个周慕华写封信。 第二天沈大梅回来，上身穿着的确良短，下身是米色长裤，脚上踩着双黑色小皮鞋，精致的短发站在那里便有股知性美，沈铁军依旧是中国蹲的靠在凉荫里看书，小七早就围了过去：“三姐，你给我带驴打滚了吗？” 一首黄河大合唱，在共和国是经典，可到了欧美的大剧院里，就显得比较寒碜，呕哑啁喳难以入耳，只因是国门刚开时学习的歌曲，总是有那么几分不伦不类的隔阂。 沈铁军听到驴打滚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道菜的英文名字，共和国除了传统主流思想外，是深知在国际友人的印象里，吸引他们的更多是民风民俗，其中在吃上，便是文化当中的强项。 国人对于吃，第一便是要味道足够，再好的菜失了这个本质，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其次是式样，文人雅士乡绅们虽然远离庖厨，但对于起菜名却是颇有兴趣，并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学问。 驴打滚这道北方名吃，北方人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南方人却不一定知道，更别说是文化差异迥异的国际友人们，港岛更有人将这道点心翻译为RollingDonkey，残忍的好像驴子痛到打滚，简单粗暴容易记。 实际上，却是一道老少皆宜的小吃，只因最后工序撒上的黄豆面，彷如老北京城外野驴打滚扑起的黄土，便被冠以了驴打滚的雅号。 看着沈大梅展开的点心盒子，小七有些好奇：“不是驴打滚吗？怎么是面糕？” 沈铁军笑了笑，探手捏起个塞进了嘴里，嚼了三两下便脖子一伸，咽了下去：“嗯，就是驴打滚，只是糖放的有点多，小七别吃多了，你的牙齿该注意了——” 沈大梅回到家，沈王氏又忙活了起来，第二天一早吃过饭，穿上了她那件压了褶子的淡青色褂子，脚上踩着双崭新的千层底，看了眼旁边的沈老实：“孩他爹，你不去？” 沈老实摇了摇头，拿着烟杆走了：“我不去~” “不去正好！” 沈王氏说完看了眼沈铁军：“你，也没买身出门的衣服？” 沈铁军依旧是打着补丁的大裤衩和海军蓝短袖，脚上踩着双黑色凉鞋，不说像干部的沈大梅，便是沈大亮也赶不上，看到老娘不满了，连忙戳了戳胸口的校徽：“带这个就够了！” 拧起的眉头松开，沈王氏不认识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可也知道那是他单位的标志，想着他是大学老师了，心中的不满消散，看了眼沈大梅的连衣裙，转过头来还是没忍住：“你现在是大学老师了，要有当老师的样子，那走吧！” 连老娘都开始嫌弃了，沈大梅跟上补刀：“最少也要该留短发了，老师哪有你这个样子的。” 沈王氏的娘家在王村，同属红旗公社，只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坐公交车都要三十分钟，骑自行车的话也要一个小时，而村里拢共就两辆自行车，村支书家一辆沈铁军家一辆，现在一大家子要走亲戚，只能去公社门口坐公交车。 好在早上吃过饭收拾完，错过了人流高峰期，沈铁军兄弟姐妹七个，算上沈王氏和白庆娟，一家人九口只有两个没座位的，沈铁军和沈大亮站在座位旁，小七则被沈王氏抱在身上，和沈卫星沈铁林手上都拿着块雪糕，引的后面的小孩眼馋巴巴地望着。 小七发现，嘴里吧喳的更响了。 沈王氏满脸是笑的顾目四盼，有车停下上人下人，也都必定要瞅了再瞅，可惜这一路上下的就没有眼熟的，兴奋的心情有所消散，目光落在小四身上，高声开口道：“沈铁军，你大哥大嫂去羊城上班的事儿，定下了吧？” 沈铁军有点蒙，看了眼旁边的几个兄弟姐妹，包括正舔冰糕的小七也呆了，刷的转头看着老娘，搞不懂老娘怎么会喊四哥的大名了：“娘，你——” 懵圈的沈铁军瞅见旁边乘客们的神情，好奇的打量中带着羡慕的模样，顿时回过神来这是老娘在强行显摆，这个面子得兜住，连忙开口道：“娘，你放心，大哥和大嫂已经安排完了，羊城白云印刷厂也不是个几十人的小厂，小六小七过去，就让他们到白云小学读书，正好离家也近——” “唉——” 坐在窗户口的沈大梅摸了下脑门，便感觉有点蒙蒙的，不知是这天的事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靠在窗户上，眼前便多了根吃掉一半的冰棒：“三姐吃冰棒！” 强打起精神，沈大梅摇了摇头笑道：“三姐不吃，小七吃~” 哄着小七收回沾满她口水的冰棒，明显松口气的沈大梅精神恢复不少，听着沈铁军显摆的说完，开口道：“这套房子还没盖好，你们现在过去，有地儿住吗？” () 全本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家小五 昨天回到家，沈大梅便听到了个令她惊诧的消息，沈铁军要把沈大亮两口子和小六小七安排到羊城上班上学，以为沈铁军是走上歪路便问了个底儿掉，后面没见到那个所谓的迁出证明，现在也只是半信半疑，终是不敢确定这是真的。 毕竟，城市户口代表着商品粮，代表着光荣的工人身份，代表着脱离了泥腿子的农民阶级，能够将一个农民招到城里当工人，那就是不得了的事儿了，而现如今则是跨越了千多里地的调动。 这就已经是超出了沈大梅想象，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落户上学，一发的便是要解决四个城市户口，只看满帝都那些回城无所事事，排队待业的知青们，就知道这种事儿是多么的不靠谱。 将沈铁军打上了个不靠谱的标签，沈大梅也不是那种看着兄弟姐妹过的好了，就眼红坐不住的，而是出于最基本的正常人反应，不过沈铁军说的话，有点让她压不住好奇：“房子的事儿没问题，不行就先租房子住，咱们是第一批，也就年把两年的事儿。” 时代在变，人们对房子的需求却从未变过，结婚有套房子，是绝大多数男女的心结，而不买房子那不能结婚的要求，则被男方指责为物质拜金啥的。 从好的方面来看，那流浪狗都还有个窝，便是去嫁个要饭捡破烂的，最起码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以后有了孩子也不用颠沛流离，不用被人撵的凄惶。 沈铁军在和周英成了家后，也是租着人家的房子在过日子，有好心的也有那要绝后的，谈好的价格说变就变，一家子人在县里搬来搬去，直到沈强上了初中，厂子自筹资金建房，才求爷爷告奶奶的算是整了套自己的窝，不足四十平米的二居室。 沈大梅望着窗外默不作声，沈铁军是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姐姐了，以前不管好坏，那脸上总是能看出点情绪，现如今倒好，自家人都要猜着心思来。 可也只有自家人，才会让自己这么小心吧？ 脑海中升起股明悟，考上研究生布置完了信息网，沈铁军算是经过了一次淬炼，后面在学校里帮着老师代课，兰教授和李贵菊也没拿他当外人，那都是在以身传教，随着魔方有限的成立，魔方实业的发展，这心态也就完成了转变，用白话来说，便是诸念通达。 拥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沈铁军心中看谁都是土鳖山炮一般的高傲，这和心里态度成熟与否无关，而是清晰的看透大势诸人的结局在作怪，不再是原来那种面对未来的茫然无措，现在全家除了父母都已经脱离了农民的范畴，便是沈老实和沈王氏也是放不下土地情节而以。 有人说重生者不是万能的，上辈子是个屌丝这辈子又怎么会变的无所不能，且不知真正无所不能的人也比不了重生者的优势，不用去刻意做作只是顺势而为。 能做就做，不能做暂且放放看，当机会来了便借助风云之势翱翔于天际，美中不足的便是沈铁军的心态更加孤傲，也就是在自家人面前掩饰的比较好。 等到在王村站下车，一家人呼啦啦的进了村子上的小路，正是午饭之前的空闲时，没事做的老娘们小媳妇，三五成堆的在树荫下忙活，看到远处行来的一家子，已经有认识的站起了身，确认后开口道：“这不是王五妮么？” 打招呼的两人间还有段距离，沈王氏已经笑着开口道：“五婶子，你这是纳鞋底呢？” 五婶子扫了眼沈王氏的身后，目光在沈大梅身上转悠着，笑道：“几年没见，大梅都成城里姑娘了。” “五姥姥！” 沈王氏出了五服的婶子，沈大亮兄弟姐妹几个赶忙开口称呼，与沈老实奇高的辈分相反，沈王氏在王家村的辈分很免，盖因其祖上在晚清时便是远近闻名的地主，后来清朝没完蛋的时候就破落了。 只是王家在天和县开枝散叶半个多世纪，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在县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大家，后经鬼子的入侵国共的争斗，到了建国那会已经破了三代，才没在运动中受到波及。 沈铁军的姥爷早逝，只剩姥姥住在老屋里，进了村子一通胡乱的称呼后，沈王氏昂首挺胸的进了篱笆墙院子：“娘！” 老人坐在堂屋的门口正搓玉米，看到门外呼啦啦的一群人，眼睛一瞪笑了：“小五？大亮~” 沈王氏几步跨到老人面前，蹲下后拿起玉米开始搓：“你怎么自己在家呢？我哥他们呢？” 同为小五的沈铁林面色一垮，沈玉云已经跑了过去：“姥姥！” 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眯眯的高声道：“小七这又是窜了一头了~” 乱糟糟的院墙塌了不知多少年，院子里面的地也是凹凸不平，两侧落了些树叶和杂草，显然是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了，沈铁军四下踅摸着找到扫帚，刷刷的扫起了院子。 沈大亮和白庆娟则拎着东西进了厨房，这两年两人在家里的时间最长，沈王氏偶尔便会打发他们过来看看，这次过来还带了些菜，都是要放好的。 “你兄弟他们也忙，现在分了地，都在地里忙呢——” “那您怎么吃饭？” 耳畔传来沈王氏的疑问，扫完地的沈铁军也到了老人面前，瞅着老人的褶子脸上写满了疑惑，旁边的厨房里便传出了白庆娟的声音：“娘，姥姥的锅底都快结锅巴了。” 沈大亮拎出少了个耳朵的铁锅里，露出了糊着厚厚一层的黑锅巴，沈铁军便发现沈王氏面色发黑，隐约记得老人快七十了，这时看来明显是耳朵不好使了，高声道：“姥姥，我大舅他们呢？” 老人大声道：“他们下地，很忙~” 沈王氏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皱眉道：“你姥姥这是怎么了？” 沈铁军的心有些沉重：“姥姥有点耳背了，所以她说话声会不知不觉的变大，咱们的声音她也听不清——” () 全本 第一百三十章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去医院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老人的语气变的有些不耐烦，看着儿子孙子外孙的满脸气愤：“怎么，嫌我声音大，吵着你们了？” 沈王氏和大哥王开珍，二哥王开才挨了训，还是老大王开珍开了口道：“您说的这是啥啊，您不看，那咱就不看~” 沈王氏的到来，确切的说是以沈大亮为首的沈氏子弟到来，便成为王家的一门大事儿，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爷没来，可沈家的子弟们倾巢而出，王开珍听了消息，便明白这是正式的看亲戚来了，马上让儿子将弟弟王开才叫了回来，兄弟俩商量一番，便决定要好好款待这些客人。 大舅王开珍今年五十，大表哥王军的儿子都上初一了，二舅王开珍今年四十七，孙子在读六年级，正和沈卫星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沈铁军侧耳听了下：“抓知了猴，你就得在树上缠一层塑料袋，这样他们爬到这里就会掉下去，然后再接着爬，很快树底下就一堆了。” 大妗子放下盘子菜，转身到院子里进了厨房，王开才发现沈铁军瞅着自己的孙子，开口道：“铁军，你今年上大几了？” 沈卫星正显摆完怎么抓知了猴，情绪正是有些飘的时候，开口道：“二舅，四哥已经毕业留校，现在是老师了。” “留校了？” 王开才诧异的看了眼沈铁军，端起面前的酒自己抿了口，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你，你怎么想着当老师的，我听公社里的人说，你们这批大学生毕业，不都是要当干部的？学习不好？” 沈铁军心里微微一叹，才想开口就被沈卫星抢了个先：“二舅，四哥说他准备报考博士生，但是现在还没有公布博士点，只能先当个老师等等。” 王开珍看了眼大儿子王军，他没听懂博士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能让人等的，那肯定也是好的：“这才对嘛，小军，给你表弟喝一杯！” 王军已经奔三了，看着小了一轮的沈铁军，有些腼腆的端起了酒杯：“来，铁军，表哥祝你青云直上！” “谢谢，谢谢表哥！” 沈铁军连忙拿起杯子，碰了下喝掉，王家的规矩比较大，也由于王家的桌子少，这年月谁家也不会有两张摆在堂屋的桌子，于是沈王氏带着三个女儿跟着老娘，和大嫂二嫂以及侄媳妇们挤在厨房里。 堂屋的桌子上，只有王家和沈家的男性，王开珍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孙子，王开才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这就是七个人了，算上沈大亮沈铁军沈卫星的，正好十人围坐在个小方桌面前。 “要是个大城市女孩遇到，怕是会吐嘲老封建吧？” 喝了酒后赶快夹菜塞进嘴里，沈铁军原本是做好了不喝酒的打算，可现在是家宴，原本按照酒桌上的规矩，大表哥王军这杯酒应该从沈大亮开始。 只是由于桌子上有长辈，长辈们没表示可以自由穿插之前，大家也只能端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构建了共和国最基本的伦常，天大地大辈分最大。 有的东西看着是打碎踩翻了，但是遗毒之所以被称为遗毒，是因为它已经藏在了人们的骨子里，正如王开珍这个连博士都不了解的老农，却对读书的本质有着极其清晰的认知：“你算是咱们两家最有出息的读书人，在外边做事不要太毛躁，遇事多想想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许大舅太势力，可搁在往年里，你连你的家都那个，齐不了，还想着治国平天下？！” 王开才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瞅着沈大亮和沈卫星似懂非懂，倒是沈铁军眼神闪烁，开口道：“铁军，我听你娘说你不想当官，原本是不信的，但是小军给你敬酒时，我才发现你不是一般的能藏啊，要不是我一直观察着你，还真怕是被你给瞒过去。铁军，老天爷送给你的东西你不要，那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竟然有不想当官的傻子！ 这怕是舅舅们最想说的话，沈铁军的心里一阵无语，可也明白人要做到诸念通达，那是要斩掉七情六欲的，而失去了七情六欲，就只能当石头了：“小舅，我那是客气话，是因为我的名声太大，容易惹人眼红，我总不能满世界嚷嚷想当官吧？咱说自己好，那是——嗯，只有别人说咱好了，那才真的好，对吧？” “这才对嘛~” 王开才连忙拿起筷子让了让，开口道：“吃，快吃菜，不能喝就不要喝，看看你这脸红脖子粗的，来来，都吃菜。” 眼前这桌子上有一多半姓王的，沈铁军差点脱口而出老王卖瓜，幸亏反应快才把话咽了回去，连忙拿起筷子夹菜吃，倒是王开珍拿着筷子笑了：“不就是老王卖瓜嘛，那怕啥，卖啥的吆喝啥，只要瓜甜就不丢人~” “哈哈——” 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王开才在辣子鸡里面夹起鸡爪，放到了沈卫星面前，开口道：“你娃还客气啥，这桌子谁不知道你喜欢吃凤爪。” 沈卫星被说的一阵脸红，埋下头夹起鸡爪啃了起来，直到王开珍让上饭，桌子上的沈铁军才松了口气，没让几个表哥表弟穿‎‌‍插‌‎‍进‌‍行，他算是逃过一劫。 早上十一点左右到的，中午快一点坐上的桌子，吃完饭不喝酒时，也就到了两点多，沈铁军兄弟仨又坐了会，沈王氏从厨房到了堂屋：“行，大哥，三哥，天不早，我们就走了，咱娘这边，你们要让小军他们多来转转。” 王开珍喝的面色发红，抱着个搪瓷缸站起身道：“行，你们路上慢点，小军，把你姑他们送上车。” 王军连忙站起身：“姑，你不再坐坐喝会茶了？” 沈王氏摆了摆手：“不喝了，我说大哥你也少喝点，现在活那么多——” 絮絮叨叨的念叨中，沈王氏带着沈大亮等人出了王家，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看到王军跟在身后，沈王氏开口道：“小军，天这么热，你赶快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王军喝了两杯酒，他也是个不能喝的，这时早就睡眼惺忪满脸酒意，听到后摇了摇头：“怎么也要把你们送到村子口的。” 一行人到了村子口，王军晃悠悠的回去了，沈大亮看了眼沈王氏：“娘，你没给姥姥和大舅说？” “给咱姥姥说了。” 沈大梅是热坏了，不时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沈王氏点了点头：“你们在那边不好说，我也不能显摆的嚷嚷，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和你们姥姥和妗子们说了下。 前两年见不着你们多少次，这次一别，还不知道多少年后能聚的这么齐，小四，等着那个什么证明来了，你带着相机过来，拍张全家福——“ () 全本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算忘本 沈铁军默然点头，沈王氏还是老成为重，这次过来是打了个预防针，等着证明来了，就说明板上钉钉的有了结果，最为重要的是，姥姥的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 倒不是大病，而是老人身体机能渐渐衰弱，年轻时候没有条件讲究那些，所以一上了年龄，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就都出来了，想要拖延衰弱的过程，就只能是慢慢将养，只不过让七十的老人将养，也只能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了：“娘，我们走后你经常回家走动走动，我大哥那个自行车又带不走，你和爹总要学的，不能放那里生锈吧？” 沈大亮有点不舍：“那个，不能带走吗？” 沈铁军皱了皱眉：“运费几十块，都能买半辆新的了，还不如过去再加一半钱买辆新的。” 沈大亮才想张口，便感觉白庆娟扯他衣服，转头看了看：“你拽我做什么？那半辆的钱，不是钱啊？” “大哥，你没喝多吧？” 沈大梅擦着脸上的汗渍，满脸好奇：“托运花的费用，不是钱吗？！” “年纪大了，住是能住到一起的，但是吃不到一起，老的嫌小的不会过日子，放油放那么多就不说了，那肥肉煸出油能吃好多天，那油渣又怎么难吃了？ 非要放辣椒一顿炒了吃光，老人看不过去说了句，小的就受不了了，我看这都是惯得毛病，饿上几天就好，猪油泡煎饼放点酱油，你们还不是吃的喷喷香？” 下了车回家的路上，沈王氏嘀嘀咕咕的絮叨着，跟在旁边的小七听到后，歪着个小脸道：“娘，有知了猴才喷喷香！” 白庆娟挺着个大肚子慢慢走着，看到沈大亮埋头走路不知在想什么，开口道：“娘，要不等我们走了，你把姥姥接过来住，老屋空的时间长了，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不行！” 沈王氏脱口而出，停住身子看到媳妇的肚子，语气放缓道：“你说什么傻话，不说沈家五服的亲戚和你舅舅他们，便是你姥姥也不会同意，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姥姥好，可以后别冒傻气了。” 将老人接过来过几天，沈王氏还是有这个底气的，哪怕十天半个月俩月仨月的，周边的沈家亲戚们要是有意见，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要是超过三个月，这就有占沈家宅子的嫌疑，保准那看不过去的，就能指到鼻子上来骂：“王家的男人都死了？” 沈铁军不知道大哥和大嫂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两天的傻话是一个接一个，脑子就和不在状态似的，房子是什么玩意，在共和国的传统观念里，这是家的象征，否则宝盖头和一个横梁护着的是什么？ 那只能是一家人，而一家人的具象化表现，便是房子！ 它是劳碌一天后的休息处，是迷茫失落时的归属地，是心灰意冷时温暖的港湾，许多人一辈子就在这套房子里转，直到小的长大老的逝去，许多人宁愿借贷也要买房子，表面上看是攀比的虚荣心，实际上是追寻着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不沈王氏为什么会叫沈王氏，还不是沈氏家族的媳妇王氏女子？ 这是封建遗毒，可房子不是，房子看似简单的居所，实乃家族兴盛的明证，只看沈大亮的新家起房时，就要提前通知好族人做准备，看似劳师动众还有显摆的嫌疑。 实际上，却是从侧面昭告了沈氏家族又壮大一分的事实，亲戚朋友中再不对付的人，在这个事儿上也得憋着，要是放在古代，这属于分家的范畴，更是需要祭祖以告列祖列宗，沈氏子弟又分出一支人烟香火，祈求祖先保佑添丁进口家族枝繁叶茂。 现如今让姥姥来住？ 老人家是铁定不会同意的。 大舅二舅那关也不可能同意，闹不好还要反目成仇。 白庆娟听的默然点头，捋了捋耳畔的头发，眼神闪烁道：“我想的有点简单了。” 也就是你肚子里有个护身符，沈铁军倒是明白沈王氏的封建，上辈子沈大亮没有成家，最后算是倒插门，沈卫星找的个媳妇也不在家里。 而周英又是个城里的媳妇，小到待人接物吃喝拉撒，大到衣食住行的观念上，那是怎么都磨合不到一块的，这也是周英不喜欢回老家的原因，嫌沈王氏规矩大。 想起媳妇，沈铁军回到家里将钱包放好，上次的事儿给他提了个醒，现在是有钱人了，不能再为了那点钱而冒风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被古人们总结出来的，那都是用血淋淋的代价说明了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身上揣了两块钱，沈铁军也没再带手电筒，出门的时候被小七看到，连忙跟了上去：“四哥，你进城吗？” “走吧！小六你去不去？” 只看她小模样，沈铁军便开口带上，说着瞅见沈卫星，便见这货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要去找我同学玩。” 大大的太阳挂在半空，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钱，塞到沈卫星手里道：“省着点花。” “谢谢四哥！” 沈卫星笑眯眯的接了，连忙钻进了东屋里，从床板下摸出个手帕卷好，又塞了回去。 沈铁林眨了眨眼，小脸可怜巴巴的望来，沈铁军连理都没理：“你都是拿工资的，就不给了。” 嘴角挂起道弧线，沈铁林小声道：“你去一中？” 心中一凸，沈铁军看了眼小五，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神秘一笑，沈铁林道：“带我去就告诉你。” “那得再带点钱。” 沈铁军进屋又拿了点钱，开口道：“要走就快了，咱们还得回来吃晚饭呢。” 沈大亮拎着水壶去地里给沈老实送水，沈大梅晕车有点厉害，回屋歇着去了，沈铁林进屋和沈王氏说过，‎‌‍‍兄‌‎妹‍‌‎三人便出了门。 “四叔，五姑，七姑~” 路上遇见个半大孩子，一溜烟的秃噜着称呼过，‎‌‍‍兄‌‎妹‍‌‎仨只是点了点头应着，不想到了村口，便见到个自行车由远及近，一个扎着油光大辫子的女孩踩着辆二八自行车，很快到了眼前，刹住车子打起了招呼：“四爷爷，五姑奶，七姑奶~” 说话的是红旗公社五朵金花之一，沈光山的女儿沈金花，穿着个碎花短袖和青色裙子，弯弯的月牙眼未语先笑，沈铁军当即笑着应了：“金花，大海今年放假，回来吧？” 沈金花抿嘴一笑，开口道：“大哥没有四爷爷的本事，说今年挂科了，考试不及格被老师留下补习，今年就不回来了。” 非文科专业，学习的压力还是很重的，而文科大学中的压力也不小，只有像外语类专业才会轻松点，告别了沈金花，沈铁林的精神头也不高了：“四哥，要不，要不我就不去了。” “松弛有度才是好的学习态度。” 小七近乎自残的事儿带给沈铁军很大震撼，所以对于兄弟姐妹几个人的学习，他也是看开了：“你原本就是跳级生，有拔苗助长的嫌疑，只要知道咱们农村娃上大学的不容易，就不算忘本！” () 全本 第一百三十二章 肉我所欲也 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沈铁军，沈铁林搞不懂这个四哥怎么转了性子，可对于她来说，这个惊喜就太令人意外了，先前挂科后为了怕挨训，才让周慕华代她买了汽车票，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杞人忧天的意味：“你真这么想？”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因为我当不了你们的家。” 沈铁军带着两个妹妹到了公社，每人买了根豆沙冰棒，他倒是拿了瓶橘子汽水，咕咚咕咚的灌着才想走，被老板叫住了：“瓶子，瓶子留下，拿走的话得给五分钱。” 小七拿着个冰棒舔的欢快：“四哥，你没喝过橘子汽水吗？” 大热的天一瓶汽水下肚，将空瓶子还给老板买票上车，沈铁军身上的热意并未消失太久，好在不是上下人的高峰，车子上有足够的座位，小五小七挤在一排，将窗户打开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神采飞扬。 沈铁军后悔没带相机出来，将这两个妹妹的画面记录下，后面车子进了城颠簸着，矮小的房屋出现在道路两边，随着前进的方向越来越密集，车子的颠簸也越来越厉害，大马路上坑坑洼洼的，倒是和羊城没什么区别。 “卖冰棒喽，卖冰棒~~” 大梁自行车后驮着个白色的木箱驶过，下了车厚厚小七眼馋的目送老远，沈铁军开口道：“你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肚子疼了，苹果吃吗？” “不吃，牙动了。” 小七说着张开小嘴，露出了稀疏的黄牙，还用小手指在门板牙上按了按：“已经活动好些天，咱爹说快掉了。” 目光扫过站台边的水果摊，满脸黢黑的老头正靠在树荫下摇着大蒲扇，听到‍‎‎‌兄‍‌‍‌妹‎‌‎两人的交谈，连忙开口道：“对，香蕉不费力，没牙的也能慢慢吃，小伙子来称点吧？” “我以为你的牙没事呢，昨天吃冰糕那么利索。” 沈铁军倒是把她换牙的事儿给忘了，买了斤香蕉也不用网兜拎，直接掰开每人塞了两三根，一斤香蕉也就分完了，自顾自的剥开一根咬了口，点头道：“嗯，正是好吃的时候。” 沈铁林帮着小七剥开一根，然后才轮到自己，她虽然在学校有工资拿，可也很少有吃水果的时候，三毛钱一斤的香蕉能吃两顿荤菜了，想着马上就要断顿的饭菜，开口道：“四哥，家里快没肉了。” 小七正咬了口香蕉，感觉不是很疼，听到后飞快点头道：“对，家里没肉了。” 沈大梅和沈铁林在学校里是可以偶尔腐败下的，虽然不知道沈铁军的吃喝状态，可两人不时收到他寄的东西和钱，也能想象出他的生活水平。 小七则不然，听到沈铁林说了，脑海中泛起去年时的记忆：“四哥你总要买的，对不对？” “当然对！” 沈铁军出来的这一趟，主要目标便是买肉，顺着府前路往南走，这里是人们自发形成的农贸市场，后面会成为天和县最大的禽类批发市场，只是还没靠近便感觉到一股异味扑鼻而来，连忙开口道：“赶快吃，吃完了再进去转转。” 按说大下午的不是个买菜的好时机，可一想到除非跟着太阳起个大早来，其他时间过来，也是没什么区别，三人飞快的吃完，便忍着臭味进了街头。 虽说是市场，可那只是笼统说法，屎尿横流的，鸡鸭鱼的内脏随处可见，嗡嗡的苍蝇像是机群编队，下午的时候里面摊子稀少，沈铁军走走转转，停在了个半人高的铁笼子前，有些好奇：“这是猪吧？” 老板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打瞌睡，猛然听到动静，抬头睁眼看清面前的人，开口道：“小野猪，我在山上下套子抓的，这可不是生病，是我怕它跑，就把腿砸断一条，大半天就蔫吧了。” 笼子里的小野猪蔫了吧唧的哼哼两声，沈铁军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这个时候的自然环境还是不错的，经过十几年的风调雨顺，人烟稀少的地方，多些野物也不奇怪：“这猪怎么卖的？要肉票吗？” 三十多岁的老板听到来了生意，连忙站起身打了打屁股上的土，瞅着眼前半大孩子手腕上的手表，他是没想到这位能真的买，一天下来好多人问了，可能买得起的并不多：“小伙子你开玩笑了，咱又不是养殖场出来的，只卖钱，八毛钱一斤。” 沈铁林皱着眉道：“人家卖的带肥肉的才一块钱斤，你这猪能有几斤肥肉？” 这年月里，肥肉是比瘦肉还要高级的存在，煸了油的油和油渣都是好玩意，用辣椒炒了是能解大馋的，老板卖了一天的猪，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了，飞快开口道：“可我不要肉票，还便宜两毛钱。” 瞅了瞅出气多入气少的小野猪，沈铁军点了点头道：“你这猪也就三十来斤，我给你十五块钱，但是你得帮我杀了，下水给你。” “你——” 老板既然能抓到小野猪，自然也是个会杀猪的，再说了这么个三十来斤的小东西，晒了一天蔫吧成这个样，杀起来也不会费什么劲儿，只是十五块钱的价格就太低了，不过最后听到猪下水都是自己的，当即一咬牙：“那好吧，我就赔本赚吆喝了——” “你看你说的，凭空掉下来的，还赔本赚吆喝了，我先给你一块定金，过会我再过来拿。” 小七还在身旁，沈铁军不想让她看到血淋淋的场面，上次杀猪还是两年多前知青那次，小七跟着到自留地里帮忙没看到，掏出一块钱定金递过去，老板接过后扫了眼旁边的小七，笑道：“也就十分钟。” “那您技术可真不错。” 小野猪虽然很小，可十分钟能解决的，那也不是生手，沈铁军听刘柱子显摆过，他爹杀猪不要别人帮忙，特有独门家传刀工，一刀就能断掉猪的脊柱，然后便任由摆布了，次一点的是直接照头一榔头，还说人和猪没什么区别，搞的就像是练过似的，反正是满嘴跑火车。 小七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找：“四哥，你还要买什么？这头猪咱们吃不了吧？” “一天肯定吃不了，咱们看看有狗没有。” 沈铁军带着两人溜达着，买狗的想法是早就有的，齐家饭店里的那两只，他一开始以为是不浪费残羹剩饭，后来听齐磊说了，才想起还有看家的作用。 等沈大亮兄弟姐妹几个走了，原先热闹的家就会空下来，显得空荡荡的，沈老实和沈王氏也必定会感受到寂寞，这个时候买条狗带回去，由于是沈铁军买的，两位老人最多骂两句：“你打算给狗起个什么名字？” 小七满脸轻松：“我还以为你要吃狗肉！” “肉我所欲也！” 沈铁军回味起吃过的狗肉火锅，嘴里的唾液愈发多了：“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 全本 第一百三十三章 高雅 “发财，过来！” 夕阳西下的最后天光里，沈铁军冲着个花色的半大奶狗招了招手，进门的沈老实看到，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你买的？” 沈家凹村的狗，半个巴掌就能数过来，搁在以前是被知青们隔三差五的弄走，后来人都吃不饱了，也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去喂狗，现在人才吃饱没几天，沈老实便感到股热血上涌，小七已经嚷嚷起来：“爹，你看这狗好玩不？” 不到半岁的狗才到小七小腿肚间，被小七拽着耳朵呜呜的拉到沈老实面前，巴掌大小的脑袋上顶着黄黑相间的杂色，黢黑的鼻头上仿佛蹭了点白漆，在床上躺了半个下午的沈大梅，这时已经满血恢复，听到后面现鄙视：“就你还研究生？我感觉叫点点也比发财来的高雅吧？” “土狗要什么高雅？” 沈铁军没看沈老实的脸，盯着在小七魔掌下直哼哼的发财，正探着细细的牙齿冲着蹂躏它的女魔头发出低吼，看到这里是愈发的满意，有小孩子的家庭大多不会养狗养猫，因为小孩子的手没轻没重的，一旦用力抓急了，很可能会被咬：“要不叫个nano，你知道什么意思？” 沈大梅呼吸微停，脑海中高速转动好几圈，只感觉这么个词，应该是个英文单词，但是很可惜，脑海里好像没有相关的印象，幽幽的看了眼这货，转过头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那话怎么说来着？ 大的要让着小的点？ 沈大梅飞快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沈铁林倒是听的满脸好奇：“四哥，你这是英文单词？” “是英文单词！” 沈大梅不知道，沈铁军这会儿根本没功夫理她，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的发财，一段又一段的记忆浮现，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英式英语中读作'n??n????，美式英语中读作'n??no??，以后发财就叫nano了。” 沈老实听的云里雾里，瞅着沈铁军和沈铁林两人不似作假，倒是不再接话的沈大梅过来井边帮他打水拿盆的，便知道三妮是被小四问住了，看来家里的三个大学生当中，还是以小四为首！ 这么想着，沈老实心中涌动起股自豪感，便感觉到围着小七转的奶狗，也顺眼不少：“呐no？” 沈铁军从走神状态回过神，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全名应该叫nano-teology，小五，你们学校开量子力学的课了吗？” 沈铁林满脸问号：“量子力学？” 沈铁军心中一沉：“介观物理呢？” 沈铁林再次满脸问号：“介观物理？” “好吧！那以后再说。” 沈铁军转头瞅着地上乱转的nano，便感觉这狗是个福星，鼎鼎大名的纳米技术啊，他也只是知道个单词和关联学科，至于再深层的东西，那就要到外边上找资料来确认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项技术了？小五，我说的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后谁都不要说！” 沈铁军的郑重吓了沈铁林一跳，她还是头次见到这么个神情：“好的，我谁都不说。” “你既然能够考上大学，那说明你的智商还是及格的，回去好好学习，争取早点毕业。” 既然想起来了，那沈铁军也就不会放过，要是国外没有相关资料，那就说明这项学科还没出现，便感觉记得有点模糊了，可想想小五要是沾一半的光，那怎么说也是个学科大佬了。 “四，四哥——” 沈铁林迟疑的看着沈铁军，脑海里都是早上才听到的话：“你，你不是说，我，我尽力就可以了？” “那你还想拿诺贝尔吗？” 沈铁军的声音有些飘，他是有点后悔了，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瞅着已经呆住的沈铁林道：“四哥说过的，一定会做到，但是假如你真的摸不到那个门槛，我也不能强行帮你爬上去，那不是对你好，那是害你。” 沈铁林眼前一亮，再次燃起了斗志：“真的？”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真不真的，就看你的表现了。” 一个大饼画出来，沈铁林低头看了看远处的nano，飞快的做了个决定，面现郑重道：“那好吧，我明天就走，回去好好学习，四哥，你可不要骗我！” 笑了笑没出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假的，沈铁军拎起围着小七转的小土狗，开口道：“nano，看看你脏的，来，给你洗个澡。” “这么小的狗不能乱洗澡。” 沈老实说着转身进了屋，留下个背影给几人：“拉稀的话就保不住了。” 纳米技术，作为诸多尖端学科发展后催生的技术，在这时的国内是别想研究了，只是最基本的计算机技术就过不了关，更不要说是其他的现代科学和现代技术，这门学科的出现，将会引发一系列学科技术的更新，纳米物理、纳米生物、纳米化学、纳米电子学、纳米加工技术等等。 沈铁军对于沈铁林没有太大的期望，只要能在这诸多技术中成为一种的大佬，也就不枉他记忆中的这些资料了，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变成历史——这不是他的性格。 nano的出现并未引起太激烈的反对，沈铁军松了口气的时候，还对沈老实与沈王氏的宽容起了好奇，晚上吃完饭抓过知了猴，趁着家人睡的睡回屋的回屋，还是没忍住：“爹，你真的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 嘴上吧嗒着旱烟，沈老实黢黑的老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这些年来，你做的事儿，好像就没错的。饭前听你大嫂和你娘说了，才知道nano怕是给我们抱来的，等你们开学都走了，这家里也就清净下来了，有了这条狗，也算有个消遣，爹没说错吧？” “你老人家慧眼如炬！” 沈铁军笑着说了，爷俩可是很少有这么个机会沟通的，飞快道：“大哥当了工人，您两位老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原先管又管不了，惹了气儿还得自己受着，攒那么多钱您打算给谁留着？ 我也和二姐陈哥说了，以后让他们经常往这里跑着点，大刚那边能说不能说的，我也都给他说完了，今年就咱们两家种了棉花，明年种的可能不少，那捣乱的只能说是可能不会去找他家的麻烦——” “小四，小四~” 他这话音未落，院子外边忽然响起了阵自行车的铃声，沈大亮一迭声的进了院子，看到坐在堂屋里的沈铁军和沈老实，神情焦急道：“小四，拿你两把手电筒用一下，娟子他爹出事儿了，我得过去看看。” () 全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师未捷 送走了沈大亮，沈老实连忙打发沈王氏到了新家看住白庆娟，只是很快沈大亮去而复返带回个消息，千多口人的白家村因为浇地用水的问题，和七八百人口的邱庄干上了。 而沈大亮的老丈人作为白家村民兵连连长，自然是带头冲锋陷阵，结果跑的太快，踩在了个土坷垃上把脚脖子崴了，出师未捷脚先崴，顿时成了白家村的笑柄。 沈铁军听到，却是没有办法笑出来，白家村和邱庄共用的河叫白杨河，其中白家村占据了上游的位置，以前没有搞土地承包分田到户时，白扒皮挖个小水库引走部分，也没引起邱庄太大的反应。 毕竟大家都是红旗公社的生产大队，开会时见了面抗议一番，打打嘴炮表明态度也就是了，因为大锅饭的原因，每年地里收成的多与少，和大多数社员没啥关系，干多干少都一个样，按时领吃的也没那功夫去折腾。 可现如今分田到户，那河里的水就关系到自己家，乃至于村子的来年收成，现在上游的白家村搞了个小水库不说，还直接用抽水机咣咣的抽水，下游的邱庄就不干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嘴唇还有被牙咬到的时候，放大到两个村子间，新仇旧恨加着天气闷热，眼瞅着用水的时候要到了，于是在这天晚上，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突。 得亏沈家凹村边上没河，打个机井想抽多少抽多少，沈铁军默默的想着，刷完牙透着嗓子一口吐掉牙膏沫，便听到门口响起个自行车铃声，飞快由远及近，在门口的位置上消失，连忙拿起毛巾擦干嘴上的沫子，门口已经出现了个身影：“铁军，正好你在，找你有点事儿。” 沈铁军有点好奇：“王哥，吃饭的事儿？” “是白家村和邱庄的事儿。” 王猛走的近了，两眼通红满脸疲惫，说完发现沈铁军目瞪口呆，醒悟过来拍了下脑门，开口道：“两个村子闹的比较大，一人重伤七人轻伤，昨天毛书记连夜向钱书记进行了汇报。 最后不得已就把你的事儿拿出来说道，说是你想请钱书记吃饭，但是不好开口，就麻烦毛书记代请了，日期定在了明天中午，下午钱书记还得赶回去，你有空吗？” 有空没空的，这都要给父母官大人兜着，沈铁军连忙开口道：“没问题，定好饭店了吗？” 王猛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这最年轻的博士生情商不及格，而这才是他今天跑这趟的目的，点了点头道：“就是你哥说的那个饭店，最好今天给老板说一下，明天到的，可能有钱书记的秘书和司机，算上这边的，你有个章程吧？” 请大佬吃饭也不是容易的，沈铁军想了想开口道：“我这边人数不变，就是我大哥不去了，教育局招考办的吴二金主任，程大磊所长，公安局的费局长，还有个发小刘大刚，嗯，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大字辈的，呵呵——” “呵呵，你这话，可别乱说，费局长也不是个心大的。” 王猛也跟着笑了笑，这年月起名很少有文雅的，大刚大柱大江大海的从不鲜见，乡间二狗毛蛋的也不稀罕，叮嘱两句后道：“行吧，那咱们就明天见了。” 将王猛送到门口，沈铁军便转身回了东屋，拿了点钱坐上公交车到了城里，正是早上九点半的时候，升到半空的太阳散发着滚滚热意，便在路边称了斤香蕉和桔子，走进了教育局的大门，冲着正望出来的保卫道：“你好同志，请问吴二金主任在吗？” “吴二金主任？” 保卫瞅着面前的大光头感觉有点眼熟，想了想能够让自己感觉眼熟的，那肯定也不算是陌生人，开口道：“这个点，吴主任应该在开会，你要不在这里等下，我进去给你瞅瞅？” “那感情好！” 沈铁军进了保卫科，发现里面正坐着个中年男人，拿着蒲扇扇着，当即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中年男人一手拿着蒲扇扇着，一手正拿着份昨天的人们日报，看完一版后翻了个个，将背后露在了沈铁军的眼前，一个标题在角落里静静的躺着：《热烈祝贺我海军编队凯旋归来》。 “作为继郑和下西洋之后，我国最大规模的远洋‍‍军‎‌事‌‍‎‎行动，这只特混舰队的胜利归来，不仅标志着我国运载火箭技术达到了新的水平，也意味着共和国的海军，将从此走向远海！” 沈铁军眨了眨眼，中年男人已经将报纸快速浏览完毕，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便开口道：“这位同志，我能看看这份报纸吗？”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满脸好奇：“可以，小伙子，你是吴二金的亲戚？” “嗯！” 放下水果，沈铁军拿起了报纸，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仔细打量一番，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瞅着胸前那颗小小的徽章，脑海中滚滚闪过一个名字，整个天和县能和羊城外国语学院联系起来的，也就那么一位：“你是那个研究生？沈，沈——” “沈铁军！” 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字，沈铁军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报道，与其说是报道，倒不如说是一篇通信，短短的一百多个字入眼，像是来自天地初开的洪钟大吕炸响在耳畔，将他冲的眼眶发涩：“共和国的海军，将从此走向远海！” “将从此走向远海！” “将从此走向远海！！” “将从此走向远海！！！” 呼吸急促起伏几下，沈铁军恍惚间听到中年男人的声音，回过头道：“嗯，对，我就是沈铁军，共和国最年轻的研究生，也会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 已经站起身的中年男人有些莫名其妙，狐疑的看了眼这有些神经质的研究生，指了指门外道：“嗯，沈铁军同志，吴主任来接你了！” “这份报纸，送给我吧？” 沈铁军说着便折了起来，装进兜里后出了保卫科，迎着吴二金关切的目光，笑道：“吴叔，明天中午有空吧？” “有空，有空，你这家伙，怎么了？” 吴二金说着冲保卫科科长挥了挥手，将沈铁军扯到了走廊里，看他依旧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狐疑道：“你和那赵胖子起矛盾了？哦，赵胖子就是保卫科科长，刚才和你说话的，他姐夫是地委武装部——” “没有，吴叔。” 沈铁军心情平复，跟着吴二金进了招考办，发现一切还是以前的布置，就像自己在这报考研究生一般，放下水果后开口道：“刚才有了感觉——” “什么感觉？灵感吗？” 吴二金打开抽屉拿出珍藏的茶叶，沈铁军毕业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倒好后放在了他面前，挑眉道：“我倒是把你另一个身份给忘了，红色诗人，哦，你在信中称为主旋律诗歌，是新做的？” “是，刚才有了灵感，便都有了。” 沈铁军飞快的从口袋里摸出笔，打开随身的通讯录，运笔如飞：“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 全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恭喜你 1980年5月18日凌晨2时许，随着指挥员的一声号令，共和国第一枚地地战略导弹从西南大漠刺破苍穹，一路穿行9000公里，直达西太平洋的预定区域入海，旋即新化社播发我国运载火箭试验圆满成功，消息传来举国振奋。 沈铁军虽然高兴，也未多想，卫星上天那年的小六都快十岁了，运载火箭么，不就是把卫星送上天的东西？ 直到今日看到这篇报道，远海的字眼交织着运载火箭的身影，沈铁军猛然醒悟过来，劳师动众的十八艘各式舰的特混舰队，这哪是什么运载火箭，这分明是战略导弹！ 后知后觉的沈铁军满心惊喜，可又被走向远海的字眼刺醒，此时的举国上下，都以为共和国的海军终于走向远海，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三十载！ 距离中国舰队君临深蓝，还需三十载！ “祖国不会忘记，好诗！” 吴二金站在旁边看了，一如既往的白话文，一如既往的主旋律，笑道：“你这家伙，算是要把主旋律唱到底儿了。” “唱非主流的那么多，我就来唱唱主旋律吧！” 沈铁军写完看着，笑了将通讯录收回口袋，接着记起昨天的新化社记者褚鹏吉，开口道：“今天过来，一是看看吴叔，二是想请吴叔吃顿饭，倒是没想到会有了这首诗，不知吴叔认不认识褚鹏吉？” “新化社驻天和县记者？” 吴二金有些好奇，他自然认识那位无冕之王，笑道：“我倒是认识他，就怕他不认识我。” “那倒好说。” 沈铁军掏出通讯录，扯下来上面的诗递了过去：“那麻烦吴叔帮我跑一趟，上次我放了他的鸽子，一直没还，昨天又累了他一次，这首诗就委托给他了，看看能不能发表。” “你这就开玩笑了。” 笑眯眯的接过，吴二金干瘦的脸上满是灿烂：“大名鼎鼎的红色诗人铁军，这名字现在可以当钱使了，准备请我去哪里大快朵颐？” “明天中午，吴叔最好请天假。” 沈铁军面上的笑容敛去，开口道：“我考上研究生后，地委钱书记想给我披红，县委毛书记想让我坐他的车游街，可惜当时跑的快，也不怕您笑话，我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能披红游街享受状元的荣耀，我是怎么都不会早走的。 虽然没有享受到，但是人情往来嘛，总是要向父母官表达一下敬意的，所以我回来后没过来，便是在等具体的信息，今天早上县委办公室的王主任定下了日期，这不就过来请吴叔你了，明天咱们俩得提前两个小时到。” “好！” 吴二金刹那间的失神后，早已古井不波的心绪竟然有些乱了，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可就是县高官的秘书王猛在兼着，面现惊喜的开口道：“这个不用你说，明天我请假，呵呵，不行就旷天班就是，噢，你稍等。” 沈铁军看着吴二金说完出了办公室，不知道他要忙什么，便坐下后端起了茶杯，细细品了口，在羊城生活了两年多时间，特别是最近这半年，也慢慢的学会了喝茶，便感觉不错的，再次喝了小口。 “来了。” 吴二金的声音传来，看到沈铁军放下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笑道：“怎么样，这会满意了吧？” “1980年天和县高考成绩表？” 沈铁军眼睛猛然睁大，飞快的拿过看了，这一次周英的准考证号码是163号，一目十行的找到后，满脸惊喜：“427分，过线了？” “今年的分数线还没划好，不过各个学校的老师和地委招考办的都说，今年的分数线应该在390左右，400分的话铁定是能调档的。” 连着两年被人拜托查询这个女孩的分数，吴二金到了这一年便主动查了下，谁知道沈铁军回来没找他，迟了几天才算是见了面，不想带来的消息让他有些失态，说着说着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调剂。” 吴二金没问这个叫周英的女孩和沈铁军什么关系，作为见证了他一路走来的亲身经历者，知道面前这位看似半大的年轻人，实际上是个成熟的不像话的聪明人，而与聪明人打交道最终要的一点，便是该知道的不用去问，不该知道的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相反还会落的个不好的印象。 “不会，今年的高考已经走上了正轨，调剂的可能性就低了。” 拿着通讯录飞快的抄下成绩，沈铁军心中的大石放下，高考的调剂是为了保证重点学科的招生情况，经过连续三次高考，现在各个重点学科里已经塞满了人，不用再瘸子里面拔将军的进行调剂，庆幸道：“经过连续几年的高考，不光是考试制度完全成熟，便是高中学校的教学质量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要是周英今年考不上大学，以后和这些接受系统教育的考生比，就更考不上了。” 心情不错，沈铁军便和吴二金聊了起来，一个是教育局招考办公室的主任，一个是大学里的助教，所聊的内容自然也就是这些，不知不觉的喝了三遍茶，眼瞅着吴二金又要添水，他便站起了身，笑道：“不喝了，这已经够耽误你工作，门外那位过来过去好几次了。” “嗨，还能是干什么的？” 吴二金笑着放下茶壶，他也感觉喝的差不多了，再喝这茶就没味儿了，开口道：“要不咱中午先坐坐？” “明天吧，中午我还得回去。” 沈铁军不在家，家里的饭菜会降低两个档次，早上小七咬着他的耳朵说了，便不能轻易失信，站起身开口道：“那我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好，我送送你！” 将沈铁军送到教育局大门口，吴二金才想挥手，便见到旁边一对母女中的女孩，开口打起了招呼：“沈铁军？” “这倒是真巧啊~” 看清旁边站的中年妇女，沈铁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迎着周英满脸好奇的到了面前，转身冲着旁边的吴二金开口道：“吴叔，这位就是我的笔友，周英同学。” “笔——友？” 刹那间的失神，吴二金好悬没咬到舌头，转过头来看了眼周英心中惊讶，沈铁军的岁数他是知道的，瞅着站在面前的两人，便感觉两人的年龄差距是有点大了，只是作为长辈，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什么心态，笑眯眯的开口道：“周英啊，恭喜你，考出了427分的好成绩！” 秦华满脸惊喜的到了跟前，追问道：“这位同志，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姨。” 面对着岳母大人，沈铁军内心还是有些激动，这时听到后连忙开口道：“吴叔是教育局招考办的主任——” “副的，副的！” 吴二金连忙接上，私底下有人喊他吴主任，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是单位大门口，要是被顶头上司听到，那弄不好就要落下个官迷的非议，接着道：“沈铁军同志已经来查过了，周英同学今年高考发挥不错，6门课考了427分的好成绩，调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周英眼睛微红，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身子微倾鞠了一躬道：“谢谢你，沈老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铁军面上的笑容瞬间凝住，看到他失神的模样，周英转头看了眼同样呆滞的母亲，开口道：“沈铁军老师，是我报考的羊城外国语学院的助教——” 猛然回过神，沈铁军的笑容灿烂起来，飞快点头道：“是，是，阿姨，我是老师，但也是周英的笔友，学校安排我在下学期带大一的课。” () 全本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记住了 “他那么年轻，就是大学老师了？” 秦华有些好奇，刚才那位显然与印象中的老师明显不同，面色稚嫩：“我看他下巴上的胡子还没有呢。” “他就是沈铁军啊，妈，你真的忘了？” 周英脑海中闪过沈铁军的大脑袋和穿着，开口道：“就是咱们共和国最年轻的研究生，现在是最年轻的博士生了，只不过他们学校没有博士点的资格，现在被留下当助教。” 秦华面现讶异：“那你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吧？” 周英愣住了，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诧异的看了眼老妈，便感觉有些奇怪：“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你和小沈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秦华只知道周英有个笔友，经常给她书信来往，却是没想到竟然是天和县的小研究生：“我以前可是从没听你说过。” “妈！我考上大学了唉！” 周英扯着秦香的胳膊晃了晃，小嘴撅着道：“我看您你怎么不开心？好像我做错了什么。” “你个傻妮，你考上大学了，妈当然高兴！” 秦华横了眼周英，一直以为两人间是无话不说的，却是没想到她能把这个事儿，捂得这么严实：“唉，女儿大了不由妈！” “我那不是怕您乱想么？” 周英啪的踢飞个小石头，闷声道：“您是生怕我被人带坏了，对了，现在我成绩的这个事儿，要不要给爷爷和姥爷他们说？” “我感觉没拿到录取通知书前，还是别声张了。” 秦华说罢想起个事儿，拍了拍周英的手，开口道：“徐红进厂的事儿泡汤，名额被路厂长的外甥拿走，还有你这个考试成绩，也别给她说了。” 想起发小，周英有些不以为然：“妈，不用这么小心吧？今年要是不预考，徐红——” 摇了摇头，秦华满脸不以为然张：“那她也考不上，我以前就不是很喜欢她，喜欢吃，喜欢穿，和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徐一双袜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这个小沈，我感觉他家的条件不好吧？” 周英小脸一滞，开口道：“您不是在以貌取人吧？” “你看你这语文学的，以貌取人那是什么？” 秦华以前也是念过书的，在安然技校读的珠算，毕业后分配到了手帕厂，算是半个文化人，开口道：“看男人不能看长相，那脸又不能当饭吃，小沈家兄弟姐妹几个？” “这个——” 周英皱着眉头，她自然知道沈铁军家里‎‍‌‌‎兄‌‎‍妹‌‌‎不少，可闹不准老娘问这个做什么：“他家姊妹六七个吧，您问这个做什么？我听说他二姐和五妹都是大学生，下面好像还有个弟弟妹妹。” “就是那个沈家村三个大学生的那个？” 秦华瞬间瞪大了眼睛，沈铁军的名气是很大，可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是共和国最小的研究生，至于沈家凹村的三个大学生人家，则因为录取通知书的迟到被人们遗忘，面上先是闪过了恍然，接着眉头微皱：“姐姐和妹妹是大学生？那家里的负担也不小，这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的——” 秦华的话没说完，想了想道：“你现在考上了大学，妈是打心眼里高兴，可你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等以后进了大学，不能以貌取人，大家平时相处上，也要懂得谦让。” 周英摸着辫子笑了：“该是我的，我要，不该是我的，给我也不要！” 秦华听的暗自点头，沈铁军对周英的关切，她能看的出来，动用人情关系来帮忙打听高考成绩，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随后又问了下两人这些年的往来，待听到是当时发的那首诗引来的，陡然有了警觉：“是看上你的诗才给你写信的？” 周英有些奇怪，回想着认识的点点滴滴，笑道：“对啊，当时考完试后我带回家的那套自习书，也是他寄来的，后来他说要考研究生，我还想他不自量力，认为他是癞蛤蟆打哈欠——没想到他真的考上了。” “这妮子是喜欢上沈铁军了。” 瞅着周英的灿烂笑容，母女连心的秦华心中多了些许的失落，联系了这么多年的笔友，要共同到遥远的他乡求学，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折子戏，眼前浮现出那个神情拘谨的年轻人，眉头便是皱了起来：“都是老师的人了，怎么还留着那么个发型？！” “铁军，不是我说你，你这发型该换换了！” 钱伟宁瞅着高达两百五十瓦的大灯泡，亦真亦假的说完，朝着身后的毛利民开口道：“利民啊，没事儿的时候你也多问问，我平时抓不到他，你这个当叔的，该说的时候要说，该管的时候要管，这都为人师表了，还这副德性，怎么，咱们红旗公社，就穷成这个样子了？堂堂的博士生，连多洗次头的水钱都没有？” 沈铁军的心情是有些蒙的，按照他的想法，书记大人应该是和蔼可亲才对，毕竟他现在不是学生了，而是一个大学的老师，直到钱伟宁帮他认了毛利民当叔，陡然间明白过来，连忙开口道：“是，是，钱书——您说的是！” 赞许的微微点了下头，毛利民心说这研究生真不是白上的，要是这货喊自己叔叔喊钱伟宁书记，这货可能没啥麻烦，他头上的虱子怕是又要多一只，跟着笑道：“铁军啊，钱书记说的语气比较重，这是对你的爱护，一看咱们——安然的骄傲，竟然是个大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县里怎么对你来着，以后上了讲台，也——难看，记住了？！” 沈铁军重重点头：“记住了，毛书——叔！钱叔叔，里面请，现在天气太热，我就没让孔老板整什么火锅和炒菜，让人打了副烧烤的家伙什，又泡了几箱啤酒，咱们就乘着这大榕树的凉荫，吃个烧烤，怎么样？” “烧烤？！” 钱伟宁回头看了眼毛利民，后者则回头看了眼王猛，然而县委办公室的王主任，已经傻了：“铁军，这个烧烤是——” “就是烤羊肉串，烤蔬菜，再来瓶拔凉的啤酒，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自打听说钱伟宁要来，沈铁军便开动脑筋想怎么请两位大佬吃饭，上圆桌是不可能的，能上的去桌子的也就三位，他和两位书记大人，最多加上两人的秘书。 这又不符合沈铁军的本意，揪掉了好几根为数不多的胡茬，才想出来这么一套，大家一起吃个烧烤，露个面也就算了，省的上了圆桌酒场，那可不是现在的他能调剂的了的。 肉好说，架子也好说，手艺啥的，料只要配好提前把肉串鸡翅啥的腌泡好，以前网吧左右两边都是烧烤摊子，连续好些年折腾下来，熏也熏会了，沈铁军撸开袖子冲刘大刚招了招手：“大刚，开始吧。” () 全本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很看好你呦 “吱~” 钱伟宁一口将玻璃杯的啤酒干掉，顿时便感觉股透心凉的舒坦传遍全身，只是口中的凉意稍去，满嘴的辣劲儿又窜到了嗓子眼，舔着嘴唇又拿起了窜烤鸡翅，忍着烫意吃了两口，便见到毛利民的秘书王猛又给添上了啤酒，开口道：“小王，去找找还有大杯子吗，最好拿茶缸子，这杯子喝起来有点娘们了。” “咕咚。” 连忙咽下嘴里的肉，毛利民点了点头，开口道：“王猛，去找大杯子来。” 沈铁军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他又没开过烧烤摊子，只不过在吃肉要票的年代里，想放开胃口的吃顿烧烤，单就全国的范围内来说，也只有某些边疆才能享受的到，但是调料齐全上来说，与形成了规模的烧烤时代相比，差的依旧不是一点半点。 大清早五点多就爬起来，沈铁军带着刘大刚赶了个早集，去到农贸市场搜刮一番，羊肉鸡翅的便整了二十斤，又拿着外汇券去友谊商场买了五箱啤酒，这才算是将主要的东西备齐，然后直奔孔家饭店敲开门，硬是折腾了俩小时，弄的满身大汗总算是准备好了。 腌泡的配料入味，烤到八九分熟的时候撒上孜然辣椒，香辣的味道也就被火给烤了出来，一连着考了四十串，沈铁军才把活交给了刘大刚，旁边的吴二金连忙靠了过来，程大磊没搞明白这是那位领导，想抢活没敢抢，只得跟着卷起袖子给刘大刚打杂：“来来来，你去陪书记们说会话。” “好，那就麻烦吴叔和程哥了。” 沈铁军的声音不小，说完端着又烤好的青菜，到了院子里的小桌上：“菜也是很好吃的。” 毛利民瞅着烤的糊不拉几的青菜叶子，拿了串放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吃了，摇头道：“嗯，没有肉好吃，你这套是港岛那边的吃法吧？” “差不多。” 沈铁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年月的家家户户谁都不缺菜，特别是一到冬天，不是萝卜就是大白菜，缺的是对蛋白质的渴望，是对油脂的渴望，眼瞅着俩书记面前堆了一堆的竹签，七八个空酒瓶，费长江正满头是汗的擦着脑门，还开口嚷嚷道：“过瘾，就是吃不起。” 不等旁人反应，沈铁军飞快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吃，看样子手艺还是不错的，以后混不下去了，开个烧烤摊子也不错。” “你倒是想的美！” 钱伟宁笑着接口，连着喝了算是有两瓶啤酒，他也有些酒意上涌：“国家废了这么大的力，把你培养‌‍‎‌成‍‎‌人‌‎‌‎‍才了，你倒是想开烧烤摊子？我劝你想都别想，不说别人，就是你父亲，你敢给他这么说？他不把你腿打折？” “呵呵，钱叔说的是，我还真不敢给父亲说。” 沈铁军呵呵的讪笑着，接口道：“在那个改开的地方，观念自然会受点影响，去年还因为向国际友人们要了点东西，就被部里省里的大佬们差点扣上帽子，后来和人家做了点生意，现在经济上算是独立了，这不就想着做点事情。” 王猛正好拿着仨个茶缸放在桌子上，用开水烫过后开口道：“铁军，这个经济上独立，是什么意思？” “就是赚了点钱，可以不用为生活奔波了。” 沈铁军瞅向了满脸惊讶的毛利民，开口道：“钱叔，毛叔，我在外边上学的时候，听不少同学说他们家有吃知了猴的爱好，这次放假回来，也特意去了解了下，发现浙省，齐省，徽省有些地区，都有吃知了猴的爱好。 农村里自己抓了腌制，或者油炸或者炒制，城里的便没这个机会了，偶尔抓到便像个玩意，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将这些东西运过去，看看能不能换点钱。” 才给钱伟宁和毛利民添了酒，王猛有些走神：“这个，不会是投机倒把吧？” “私人做么，就是投机倒把。” 沈铁军笑了，看着诸人齐齐愕然，面上的笑容敛去道：“但是，我这个说是赚钱，实际上也是想给安然地委的农民增加点收入，得益于毛叔叔的开明，今年天和县的粮食实现了大丰收，但是我家和那个刘大刚家没有种粮食，而是种了棉花——” 毛利民眼睛一瞪，作为一县父母，他对于辖区内的主要作物还是比较了解的，今年的棉花不光是高价收购，还有补贴：“那你们两家，可是发财了。” “呵呵，毛叔叔说对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农民的肚子是有些饱了，但是大丰收带来的也有不良的后果，我是个农民的儿子，知道谷贱伤农的道理，正如现在的大丰收，也只是解决了肚皮的问题，结余的粮食因为大丰收的原因，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然而农民能换钱的东西不多，除了粮食便没了其他东西，可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个头疼脑热还有学生的书本费，这些都是要钱的，于是我想找一条路，看看是不是能够缓解这种情况，比如发动全县的农民去抓知了猴，将这没人要还惹人烦的东西，变作一个进项。” 王猛的面色陡变：“可要是失败了——” 毛利民眉头一皱，正色道：“铁军，你的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让人先看看能不能卖——不对，这个玩意的去处不成问题嘛，我记得你们村里就有吃这个的爱好，那从县委里面开始，要买的肉减去一半，另一半买这个知了猴，这不就齐活了？” 王猛的面色再变，瞅了眼面现正色的钱伟宁，迟疑道：“可县委里面，不得，不得说书记您公器私用？” “嗯，也是哈！” 毛利民盯着王猛瞅了瞅，眼睛猛然一亮，飞快开口道：“那，这个活就交给你了？” 王猛瞬间目瞪口呆：“啊？” “哈哈——” 钱伟宁再也绷不住，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目光在几人的面上扫过，瞅着面前这几人，好似在演双簧似的，倒是不知，是谁先起的这个头？ 也许是沈铁军，也许是毛利民，更甚至是那个神情拘谨的刘大刚，硬是把一个投机倒把的事儿，说成了为国为民，还要背负着可能辱骂。 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钱伟宁对这倒是看的通透，听到吃那玩意可以增加农民的收入，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个模糊的念头。 知了猴不是人种的，更不是人养的，而是大自然众多生物中的一种，也就是说老天爷给的，带起吃这个玩意的风潮，那么就会有人去抓。 城里的人抓不多，只有农村里才会有大量的这个，有人要吃就会有人抓了去卖，坐在安然地高官的位置上，钱伟宁更知道上行下效的道理，只不过没等他想通，便被毛利民先说了出来。 完全可以从县委，地委里开始嘛！ 钱伟宁便越想越清楚，这东西买起来还不要肉票，农民手里有了那么点钱，也算是多了个进项，心中打定了主意：“王秘书，那就要先委屈你了！？” 沈铁军乐了：“王哥加油，我很看好你呦！” “哈哈——” () 全本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从东方来 “钱叔回去要多喝点水。” 孔家小店门口，沈铁军和面色通红的毛利民送着钱伟宁往外走，眼瞅着到了胡同口，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的停在大马路边上，前面的司机打开车门，钱伟宁便钻了进去，面色微醺的看着两人道：“铁军，以后放假回来，就到我那里坐坐，你这家伙三过家门而不入——要不是你今天表现不错，我是对你要有意见的。利民啊，白家村的事儿，尽快处理了——” 毛利民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书记，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嘿嘿，我这不是年轻，想不起来嘛~” 沈铁军心肝儿直颤，抬手摸着后脑勺，依旧装做懵懂少年状：“这不毕了业，又给学生们带了断时间的课，才醒悟到以前是做的差了。” “知道就好，那以后我就看你的表现了啊~” 钱伟宁话音未落，副驾驶上的秘书便碰了下司机，车子缓缓离开了街道，没过两条胡同，司机扫了眼后视镜，开口道：“书记，后面有两辆警用三轮摩托跟着——” “就让他们跟着吧。” 感受着从窗户里窜进的热风，钱伟宁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感受着微微颠簸的路面，随着一车子一震，睁开了清澈的眸子：“这家伙，怪不得能考上研究生，小小年纪便知道装疯卖傻，小秦，去查查沈铁军在学校惹了什么事儿，让部里和省里那么大意见，还给他扣帽子？” “好的书记！” 秘书秦鹏笑眯眯的转头看了眼，开口道：“我看他和其他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啊。” “明面上来看，是没什么区别。” 钱伟宁望着窗外不断逝去的风景，他原本也是以为沈铁军也就是个学习好罢了，直到在和秦书记的秘书聊天时，才听到了个令人无比震撼的消息：“他的亮剑诗发了没多久，共和国开始自卫反击战，他入学的论文是在78年发表的，现在的英语已经成了重要科目，传言说从明年开始，英语将会成为继语文和数学后，第三门文理都要考的科目——” 秦鹏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惊道：“您是说，他有着超人的政治敏锐性？” 与钱伟宁同样好奇的，还有已经回到小院里的毛利民，瞅着王猛依旧嘶嘶的吃着烤鸡翅，与准备曲线打探的顶头上司不同，他和这货的关系，完全可以直接开口：“你在学校惹事儿了？” 一个学生，惹的部里和省里有了意见，这也幸亏是沈铁军，换个学生直接就各种帽子和处理排队享受吧，对于这点沈铁军也是心知肚明。 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的，几十万人中的大学生自然不好找典型，于是就只能在研究生中来找，第一个典型是精通五国语言的小木匠，凭借初中文化，经过刻苦自学，在恢复高考之际，考上了数学系研究生。 排名第二的沈铁军，虽然不是数理化专业中的研究生，但是他代表的是青春，是有无限个可能的少年，16岁的研究生，全世界的范围内，那也是排的上号的，乔布斯给他的信里，便称之为中国的哈斯金斯，作为中世纪权威的后者，在20岁的时候拿到了博士学位。 共和国是有立典型的传统，一个向**同志学习的指示，便成为几代人的精神导向，而经过人们日报的报道，沈铁军也算是半块典型被竖了起来。 明面上来看，要比另外的半块小木匠差很多，可只有在体制内的人，才能敏锐的察觉到他所带来的变化，至于他在学校里惹的那点事儿，在毛利民的眼里，就根本不叫个事儿，直指背后的诡谲：“你是让某些人的自尊心受伤了，算是从另外方面给你提了个醒。” 孔国连忍着扑鼻的香味，将烤好的羊肉串放在了桌子上，沈铁军看他有些局促，便过去拿了根吃起来：“嗯，孔老板手艺不错，我烤的有点干了，毛叔你尝尝？” “不尝了，小孔，孔老板对吧，你去烤点给我装起来，过会带走。” 毛利民拿着手里的啤酒瓶摇了摇，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从你今天的表现来看，你在羊城过的日子简直可以算是腐败，吃了多少才能整出这么个名堂，还有你那知了猴的事儿，这些都好说，白家村和邱庄的事儿，你怎么看？” “以后这种事儿怕是会不少。” 沈铁军打不准毛利民知不知道这后面的变化，开口道：“以前是公社大集体，磨洋工啥的恨不得河里的水都被人引走才好，那样就不用下地干活浇地了，反正国家包吃，而现在干的都是自己的，这个人心就变了，咱们县靠河的公社不多，人家那些没河的，又是怎么过的？” 费长江和吴二金已经走了，两人在两位书记面前露了面，也就算是刷了波存在感，书记们记不住的秘书肯定忘不了，两人走的时候还把程大磊给拽走了，这时院子里也就剩下了孔国连和正在厨房收拾的刘大刚。 王猛吃完手里的便擦了擦手，瞅着两人像打哑谜，开口道：“孔老板，走走走，教教我怎么腌泡配料，以后有机会了，我也在家里露一手。” 孔连国带着王猛进了厨房，毛利民挠了挠头皮，开口道：“行了，你小子也别给我打哑谜了，机井的事儿我也想过，可打机井是要钱的，既然是用来给地浇水，那一口井下来怎么也得千把块。 还要扯电买抽水泵，一口两口倒是好说，抽上来的水要走水渠，好不容易引上来的，肯定不能用土沟，要不然走到半路就漫没了，还得要水泥沟才行，这么长的水泥沟，还是要不少钱。” 沈铁军点了点头，心说这位书记大人也不是印象中的老古板，只是和绝大多数此时的官员一样，没有办法解决钱的问题，这和能力无关，和视野有关，看都看不到的，也就别说做了。 好在，沈铁军是有些计划的：“我在羊城的时候，听说国家为了羊城的发展，也就是招商引资，专门出台了中外合资法，目的是利用有钱人的钱，来搞活当地的经济建设，但是空口白牙的没有好处的事儿，自然是没人干的，那就只能让出的部分利益，与对方合作——” 毛利民面上的笑容敛去，皱眉道：“你，你是想要这个——政策？！” () 全本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性依旧 心中一叹，沈铁军知道毛利民又萎了，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未虑胜先虑败的性子，和他也是差不多，只是政策这个条件，可不是毛利民能给的，开口道：“政策我不要，我出十万块当做启动资金，只要在天和县农特产公司里的一半股份，您那边要出司机和车子，当然，用起来的人吃马嚼的，都在利润里扣除。” 诧异的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毛利民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沈铁军连忙拿出火柴帮着点了，继续道：“份子虽然要一半，但是利润我只要三分之一，里面的人事和财权我不插手，我只拿那三分之一的纯利润，当然，运作流程的章程，要我来定。” 呼的吐出口烟圈，听到不要这个什么公司里的人事和财权，毛利民便心动了，开口道：“你这十万块，不会是什么便宜钱吧？” “呵呵，十万块，人民币。” 沈铁军没想到书记大人也知道汇率方面的概念，笑着开口道：“我的章程是由各个农资公司出面收，按照重量给与一定的补贴，然后每天汇总收集一次，按照既定的销售方向，运到各个地方进行销售。 而在这之前，需要刘大刚去把这些路子给趟出来，咱们这里都有自发形成的农贸市场，那些大城市里面想必也不会少了，前期很可能会造成一定的损耗，毕竟这套班子运行起来，是需要磨合的。” 弹了弹手上的烟，毛利民瞅着面前的大光头，面现好奇道：“刘大刚？我记得你有个哥哥在家里务农？” “我大哥和大嫂会跟我一起走，我在羊城给他们安排好工作了。” 沈铁军下意识说完，才醒悟到这位书记话里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让沈大亮干，而是找上了刘大刚，继续道：“我弟弟妹妹也一起走，以后家里就剩下老爹老娘，刘大刚又是我的发小，所以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你这是，在羊城混的不错啊！” 面现惊讶，毛利民再次正视起沈铁军，不知为何，心底竟泛起了股冲动：“这个，你哥哥还用跑那么远？等这个公司开起来，那是肯定要招工的——” “那边已经安排好，倒是要辜负毛叔的好意了。” 沈铁军婉拒了毛利民的挽留，他不知道书记大人是不是真心实意，却知道沈大亮的智商和情商也就在及格线上晃悠，有时候会超常运行一下，可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停留在及格线附近的：“第一次肯定是问题不少，但是今年把路子趟通后，以后年年的夏天都是生发的机会，今年这都七月份了，时间是赶早不赶晚，早行动一步，就可以向钱叔叔汇报成果，最好是能把这个法子在安然地委推广开来——” 沈铁军的话没说透，却不想暴露了他真实的智商和情商，十八九岁的性子哪有这么老成的，还知道为对方的面子考量而不说破，想通了这点的毛利民，便是心中悚然一惊，以后年年都有的商机，到时候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开辟了一条财路！ 想到这里，毛利民已经顾不上沈铁军以前扮猪吃老虎的疙瘩，开口道：“你的钱，什么时候能够到位？” “一个星期左右。” 沈铁军心中默算了下时间，这年月可没有电汇，好在距离最近的网点支部只有半天路程，支个十万块想必问题不大，便将用时多说了点：“我身上倒是还有些资金，八千块的外汇券，您要是着急用钱，可以先拿去——” 毛利民眉头微皱：“外汇券？” “就是可以兑换外汇的纸币。” 沈铁军说着掏出了钱包，知道今天要请客，他是全部都带了出来，一百块一张的绿票子拿出，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国家为了让国际友人们在国内足够方便，便发行了这种特权货币。 在友谊商场内买任何东西，都不需要票据，只要付钱便可，我由于业务上的关系，让人帮忙换了不少，也可以拿着这些钱去银行换成外币，美元英镑日元啥的。” 毛利民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将手上的烟屁股放进嘴里，瞅着透过树荫照下的斑驳光斑，开口道：“你感觉这个公司，真的赚钱？十万块——可真够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了，怪不得你说财务自由。” “每斤的价格两三毛钱收上来，加上一毛钱的周转成本，再加个两三毛钱的利润往外批，也就是五六七毛钱的售价。” 想了差不多三年，沈铁军是早就对这个生意想了很多，开口道：“肥猪肉价格在一块二三之间，瘦的也要一块左右，额外的还要肉票，这是去年我哥结婚，弄了头半大猪的价格，一百三十块加上不少肉票才割了差不多一百斤肉，今年猪肉的价格，只会更高，毛叔你要是有钱的话，尽快花出去，买点东西——” 毛利民眉头一挑，面现惊异：“怎么？” “物价还在上涨。” 沈铁军微微一叹，去年加印的130亿软妹子的后果，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去年沈大亮结婚，沈老实便大操大办的摆了流水席，花了一百五十块只收回不到三十，光那头半大的猪就占去了一百三十块，如果放到今年，怎么说也得一百七八十块才行，开口道：“您没发现，现在世面上的东西，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在上涨吗？” 毛利民浑身一震，惊疑不定的瞪大了眼：“你，这是你看出来的？” “是的，去年的报道上，我发现有财政赤字突破一百亿的报道。” 沈铁军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自顾自的开口道：“自打前年开始，国家便逐步对粮棉油主要农副产品提高了收购价格，但是没有调整粮棉油产成品的销售价格，造成了与之相关联的企业出现严重亏损。 当时只是有个模糊的念头，后来便听说国家为了抑制财政赤字，增发了一百三十亿的货币，那时也只是感觉这么做不对，因为财政赤字的根本，在于国家提前透支了本身能够承受的财力，上马各种基础建设导致的。 正确的做法是压缩财政支出用以平衡物价，但是国家又增发了这么多的钱，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钱不值钱了，今天我在农贸市场里采购的时候，便发现上好的肥猪肉，已经涨到了一块五。 但是人们手中的钱还是那么多，我感觉咱们的知了猴，能卖到七八毛钱一斤，而全县范围内，每天能收上来多少斤？” () 全本 第一百四十章 连升两级 吉普车一溜烟的走了，沈铁军望着远去的蓝烟露出了笑，旁边的刘大刚看到，面现忐忑之色道：“书记答应了？” “肯定答应了。” 嘴上应着，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孔国连，笑道：“东西就先暂时放在孔哥这里了，明天我打算再请费局长来叨扰一顿——” 孔国连兴奋的面红耳赤，今天地委县委的大佬们驾到，算是给他开阔了下眼界，和书记们侃侃而谈的存在，怎么也是要维护住的：“铁军你客气了，想来就来，想用就用，就是，就是哥哥想卖你弄的这些——” “你学去了就是你的手艺，这还用问我？” 沈铁军呵呵一笑，带着刘大刚告辞离开，在孔国连的告别下上了公交车，毛利民在听了全县能收多少的话后，也没说十万块钱的事儿，那就是不同意他提出来的建议，两家不能合伙做生意。 “书记也不容易！” 第二天晚上的孔家饭店里，王猛一口撸掉整串的羊肉串，发现沈铁军侧着身，坐在昏暗的灯泡下看不清表情，连忙冲旁边的吴二金打了个眼色：“倒是恭喜吴主任高升两级，调任农资公司任总经理，明天我带大刚去红旗公社农资站，那边正好空了个副站长，大刚先在那里挂着，等架子搭起来了，再到公司里面来。” 正咬着羊肉串的吴二金，冷不丁听到这么个消息，已经蒙了：“这，这，这个农资公司是——” 吴二金在教育局说是办公室主任，实际上才是21级的科员，原本以为要在这个位置上退休，或者可能在退休后给提一级退休金，没想到现在直接升了两级，从21级的科员步入了19级的副科，还要任某个单位的一把手，算是踏入了领导干部的行列。 沈铁军不知道毛利民是怎么想的，好在昨天自己的提议被无视有了预感，他整出这摊子事儿的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想要帮助县里先走一步。 吴二金出任农资公司的总经理，刘大刚又被安排到了公社农资站，便感觉要是沈大亮不走，这个位置应该是给大哥准备的，可那边的迁出证明已经寄出来了。 第一次，沈铁军感觉到自己的安排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开口道：“就是我昨天向书记建议了下，看看能不能开辟一条财源，大刚，你给吴经理说说知了猴的事儿。” “哦，好的！” 早已得了沈铁军的吩咐，呆滞状态的刘大刚回过神后，放下羊肉串飞快的开口道：“咱们周边省市有吃知了猴的习惯，现在肉价这么贵，我打算——” 看着刘大刚在王猛和吴二金的面前侃侃而谈，沈铁军便感觉自己是找对了人，这个发小不光是沈家凹村第一个种植棉花的，还是第一个搞副业，第一个搞蔬菜大棚的，眼光独到头脑不缺，属于地球修理工中的顶尖者，种地行当中先富起来的那小撮人，比他还要强。 知了猴这个玩意，大家都知道，但是听到有人想把这个变成钱，第一次听说的费长江和程大磊依旧满脸懵圈，夏天这个玩意满地都是，有人会花钱买着吃吗？！ 只是两人跑来蹭吃蹭喝刷存在感的，虽然毛书记没在，可王主任在啊，有些东西不方便和书记讲的，现在这个机会也是难得，瞅着两人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沈铁军拿着啤酒瓶和费长江碰了下：“费叔，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这家公司主要的活动时间是凌晨到中午这段时间，到时候还得麻烦局里抽出警力跟车——” 碰了下酒瓶才想喝的费长江停住，慢慢的抿着啤酒咕咚咽下，面现正色道：“铁军，你喊我叔，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现在局里的警力不够，这话我也不瞒你，小程那个派出所总共才4个人——” “这是我想的差了。” 想起在红旗公社派出所的经历，沈铁军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八十年代的第一年已经过去大半，他能在家门口碰上小偷小摸，这就足以说明背后的问题，治安变坏的同时警力不足，飞快开口道：“要不这样，您招一批合同警，这批人只发工资不给编制，而他们的工资由未来的农资公司这边出，押车的话最好是有一正一合同警随车，就是枪的话，您要出出力——” 费长江脑海高速运转着，沈铁军的话里透出了很多的信息，解决人员不够的办法，还想好了怎么给这些人定位，对于跑夜车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最重要的是能当农资公司的家，最后这一条才是令他惊讶的，当即开口道：“枪倒是好说，只是这个合同警一旦招过来，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 现如今的企事业单位里，排着队等分配的人不要太多，回城的毕业的，还有退伍复原的，有大本事的都进了各大单位，可有小本事的，比如下个月要胜利归来的复原军人，费长江已经被地委武装部部长骚扰好几回了，县里的武装部部长还堵了他一次门。 如果这个提议成功，那可是解决了他的大头疼，至于编制不编制的问题——有地儿上班就不错了，要不要的，后面还有人等着，同时还可以用编制来激励这些人，这又是一个卖好处的机会。 费长江眼巴巴的瞅着沈铁军，这些人招过来容易，给他们发身警服根本不叫个事儿，哪怕配枪的要求，现在部队上淘汰下来的也不少，可到时候发不出来工资，会出大问题的：“到时候工资发不出来，就不好交代了。” 刘大刚对于知了猴的计划已经说完，吴二金满脑子都是知了猴还没回过神来，倒是王猛竖着耳朵看向了这边，他只是模糊的听到了警力和钱这俩词，最后听到费长江说完，跟着点了点头：“这个事儿，你得亲自给书记说说——” 枪没问题？ 沈铁军发现双方的关注重点根本不同，他想的是押车的警察不带枪的话，那和摆设没啥区别，真敢拦路吃夜草的，那也不会是两三个人敢干的活，而一旦拿着枪的警察出现，他倒是想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存在，开口道：“费叔，这个我会给书记建议的，如果要招的话，您感觉这个人数大概得招多少？” () 全本 第一百四十一章 饭牙才露尖尖角 花了三天时间，沈铁军把农资公司的大致流程写出来，也幸亏李小强开三来一补的公司时想了不少，便交给了王猛去操作，毛利民后来的态度给他提了醒，也不知是自己吓唬自己，还是真的有深层意思——指点可以，但是请不要指指点点。 涉及到全县几十万老少爷们的民生问题，沈铁军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老师。 “啪~” 一巴掌打在脸上，沈铁军瞅着掌心里的血迹，先前的状态有些模糊，介于清醒和熟睡之间，便感觉脸上落了个蚊子，却没想到一巴掌真能打中，翻身从树下坐了起来。 小七正蜷缩在旁边的凉席上酣睡，微张的小嘴露出少个门牙，活动了几天的奶牙终于掉了，露出了个白白的小饭牙，也幸亏是她自己不小心啃骨头时咬掉的，要不然里面这颗饭牙得长歪。 “四哥，四哥，有你的信，挂号信！” 远处传来了个声音，沈卫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树下，看到揉着小眼的沈玉云，满脸忐忑：“是羊城来的，邮递员说需要你去签字。” “来了？” 沈铁军翻身坐起开始找鞋，看到睡眼惺忪的小七，开口道：“小六，把席子和小七带回去。” 五分钟后，沈铁军气喘吁吁的签过字拿过大信封，在沈老实和沈王氏的注视下撕开，掏出了薄薄的迁出证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盖着七八个大红色的印章，内容倒是简单的很：“兹有周省安然市天和县沈家凹村村民沈大亮及其妻白庆娟，因符合羊省羊城白云印刷厂招工条件，需在八月十五日前办理报道手续，另有沈大亮未成年弟沈卫星及妹沈玉云一并迁入白云印刷厂集体户口，望有关部门能给予配合。” 有头没尾的迁出证明后面，没有单位或者个人的签字，取而代之的是白云印刷厂打头，区里的市里的公安的民政的，最后压阵的则是羊省轻工部和组织部，沈大亮满脸激动：“铁军，这，这——” 印刷厂这时的分类是轻工业，有个羊城的轻工部公章并不意外，但是这个横空出现的组织部是个什么意思，将证明交给了沈大亮让他去办手续，第二天王猛才给沈铁军解开这个迷惑：“组织部负责人才队伍的管理，你哥哥这样跨省区的调动，自然属于人才交流的范畴，有这么个章会少很多麻烦——” 说话的王猛有些拘谨，沈大亮是个什么状态，他算是比较熟悉的，沈铁军能一竿子把全家都接走，这是有打算不回来的计划了，露出温和的笑道：“沈叔叔什么时候走？” “我倒是想把他们接走，但是老人家舍不得这块地。” 沈铁军知道故土难离的情节，好在沈老实和沈王氏的年龄不大，开口道：“等大哥办完手续，我会提前离开，家里这边二姐夫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摊子事儿我委托给刘大刚了，到时候怕是少不了会麻烦王哥。” “嘿，咱兄弟们之间，还这么客气。” 王猛有些意外，也知道这是人家在打招呼，呵呵笑道：“我已经让县委食堂在菜单里加入了知了猴，各个学校的食堂也都打了招呼，书记吃了几次感觉不错，吴经理那边的架子已经搭了起来，现在就等刘大刚的消息了。” “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沈铁军嘴上接着，这个摊子铺开，县里的财政就能松一口气了，这些天他也算了下大概的收入，兄弟姐妹几个每天都能捉个百十只，也就是一斤的样子，以农资站的收购价三毛钱一斤来说，一个月便是十块左右的收入，而每年几个月的收入下来，少说几十块。 至于说销路，沈铁军根本就没多想，二三十个知了猴就能装一盘子，八毛钱斤的话最少也能吃三顿，比不上肥肉的油脂，但是不要肉票还便宜一少半。 怪不得毛利民宁愿不要那十万，也不愿意让他拿走三分之一的利润，沈铁军发现自己大脑运算能力，还是处在及格线上乱晃：“到时就不和毛叔叔告别了。” 钱伟宁似真似假的敲打给沈铁军提了个醒，领导们说的话有可能是客套，也有可能是当真的，至于真假，那就像是他抱着小七站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半掩着的门后是否有大仙，要去看了才能知道。 放在毛利民和钱伟宁的身上，就是去了才能知道答案，然而这两人的目的便是让他去，至于答案中的真假，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三天后，户籍迁出手续拿到手，沈老实大手一挥：“大亮，跑一趟王楼，给你姥姥和舅送个信儿，下个星期五农历二十八，让他们来做客。” 沈大亮神情犹豫：“那个，我那些朋友——” 沈老实点了点头：“请，这次把你那些狐朋狗友都请过来，反正以后也见不了几次了。” 黑着脸的沈大亮才想走，沈铁军连忙开口道：“大哥等下我，等我拿下相机，给姥姥他们拍个全家福。” 瞅着沈铁军没多大会拎出个包，沈大亮还没见过他摆弄，以为和县城里照相馆差不多，开口道：“到时候咱们家也拍张吧？” “就等这个时候呢。” 沈铁军可是没有显摆的劲儿头，他也不是什么摄影爱好者，拍的照片都是按照相机上来设置的拍，至于好看不好看，只要能看清楚里面的人和物，也就达到了他的要求。 只不过出了门坐上自行车，沈铁军就感觉自己这个屁股要倒霉了，沈大亮将脚搭子踩的像风火轮，为了使出劲儿还把屁股抬了起来，没多大会便感觉这个屁股失去了感觉。 沈铁军心中正懊恼之际，正骑车子的沈大亮开了口：“铁军，程所长说我要是不走的话，刘大刚那个位置，就是我的？” 眉头微皱，沈铁军便感觉程大磊有点多事儿了，开口道：“差不多！” 沈大亮开口道：“那要是去了羊城，干不好怎么办？” “那你留在这里也会干不好。”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完，醒悟过来这是对老大赤裸裸的鄙视，飞快接口道：“这边的摊子都是新的，以后干好了好，如果出点什么问题，我可帮不到你，倒是在羊城那边，我还是有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 沈大亮圆睁的双眼一亮：“比毛书记还厉害的朋友？！” () 全本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家事 厚厚一摞发黄的簿子，摆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沈光山陪着三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分列两旁，进了屋的沈铁军看到，眸子便是一缩，看向了旁边的沈老实。 小七眼瞅着沈铁军和沈卫星都进了堂屋，迈开小腿便想跟着进，旁边的沈王氏看到连忙抱起了她，开口道：“小七乖，娘带你买冰棒吃，好不好？” “娘，大哥四哥在做什么？” 远去的声音渐渐消失，沈大亮已经看清了桌子上簿子的模样，冲着旁边的几位老人开口道：“二爷爷，大叔，三叔。” 瘦骨嶙峋的老人须发皆白，手里拿着根油光发亮的拐棍，声音沙哑：“嗯，既然大亮和铁军来了，卫星还小，老实你拿个主意吧。” 说话的是沈永士，沈氏现存唯一一位永字辈的宗亲，沈家凹村少数需要沈铁军称呼的长辈，沈老实目光从沈大亮子弟三人面上扫过，开口道：“大亮，铁军，卫星还小，这个事儿我就问你们俩了，咱们沈氏先祖于齐省迁到天和县，碍于祖训从未在满清时期为官从政，直到现在已是335年。 宗祠虽说早已不复存在，但是咱们沈家的族谱却从未有失，现如今我与你们二爷爷和大叔三叔，及光山商议，想将这座老宅，重建为沈氏宗祠——” 沈大亮看看发黄的簿子，又看了看老爹，满脸不以为然的眨了眨眼，开口道：“爹，这，这不是封建——” “爹，我同意！” 转头瞪了眼沈大亮，沈铁军嘴上没停的继续道：“大哥，你不会想再回来种地吧？” “嗯，我也同意！” 感觉沈老实的脸有变黑的趋势，沈大亮缩了缩脖子，飞快开口道：“爹，我一定在工厂老老实实的上班，咱家里的事儿啊，您怎么打算怎么办！” 沈卫星瞅着两人说完，似懂非懂的跟着开口道：“爹，我也同意！” 狠狠的瞪了眼沈大亮，沈老实松开了攥紧的烟杆，这家伙是只长个头不长心眼，敢说老祖宗是封建，要不是沈铁军开口打断他，保不准就要上演一出棒下出孝子的戏码，勉强平复了下心中的火气，转过头看向了沈永士，抱了抱拳道：“还请二叔费心。” “自家事，不见外。” 沈永士说着看向兄弟三人，开口道：“行，你们还忙，就出去吧。” “呼——” 重重的松了口气，沈铁军跟着沈大亮出了低矮的堂屋，就见这位大哥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红塔山，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院子。 这烂泥是真的扶不上墙了。 沈大亮是不反对把老宅用做祠堂的，这货先前那话的意思，就是你们这些老家伙在搞封建，还是当着族谱和宗亲的面讲，任是哪位长辈听了这么个话，心里也会有无数的MMP要飚。 可外边就是前来帮忙的宗亲们，为了庆祝沈大亮进城当工人，沈老实硬是把卖棉花的钱拿出了一半，四百斤的大肥猪便花了三百六十块，杀了不到三百斤的肉，倒是大骨头也没浪费，生产队里好久没用的大铁锅也找了出来洗刷干净，现砌的灶台下火光熊熊，大骨头汤已经开始熬上。 眼看着明天的流水席就要摆起，这大喜的日子里要是沈大亮挨了打，还是因为这么个事儿挨的，以后也就别想在沈家凹村抬起头来，老少爷们们保准能把他当成臭狗屎。 趁着全家忙活的时候，沈铁军抽空去了趟热城，拿着证明和证件买到卧铺票，现在想想也是买多了，就应该让沈大亮去挤沙丁鱼才对，可看到白庆娟挺着大肚子摘菜，这个想法也就成了泡影。 “沈家四哥！” 清脆的声音传来，沈铁军诧异的看了眼白庆婷，倒是没想到她也能过来，年把时间不见个子好似又长了几分，倒是面上去了稚嫩的模样，红润的面庞仿佛盛开的牡丹花，点了点头道：“嗯，白家妹子。” “大亮叔家的这么喜欢吃酸，肯定是个儿子，当年我怀毛蛋的时候，就喜欢吃酸的——” 打了个招呼就听到旁边的妇人在谈论生孩子，沈铁军转头出了家门，他的辈分高，农村的老娘们可是荤素不忌，说起某些事儿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不得已赶快撤了。 门外的墙边，摆着张三米多长的木桌，大条大条的白肉在刀下变成一块块的，只看这些肥肉就知道赚了，炼过油的油渣用辣椒一炒，撒点盐连味精都不用放，用煎饼烧饼火烧的一裹，能解大馋。 炼出的油用陶罐盛了放在阴凉处，以前沈铁军上初中时，最喜欢的便是挖一勺子用热水化开，放点酱油泡个煎饼，连咸菜都不需要，真的喷喷香。 雨里雪里，回想着记忆中的点滴，沈铁军眼前多出了个小巧的面庞：“四哥，你怎么不理我？” 小七拿着个冰棒，舔了下看着沈铁军的身后，双眼弯成了个月牙：“那个姐姐来找你了。” “那个姐姐？？” 沈铁军转过身，就见到沈王氏正目光炯炯的满脸神秘，旁边还站了个推着自行车的倩影，只感觉喉头一阵抖动：“周英，你来了。” “谢谢你了，大姨！” 周英心里有些发窘，嘴上打过招呼，推着车子几步到了沈铁军面前，开口道：“沈——老师，我的录取通知书来到了，我妈想请你过两天去我家做客，你能去吗？！” “沈——老师？！” 沈王氏不大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踅摸完，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儿，便感觉浪费不少感情，转身进了院子。 旁边，沈铁军有些为难，迎着期盼的眸子，开口道：“是以老师的身份去？” “对啊。” 周英下意识的说完，等看到沈铁军面色微变，先前平静的心脏猛然跳了起来，摸着车把的手瞬间攥紧，顿时感觉口干舌燥面庞发热：“你，你，上次咱们在教育局门口前——” “我想以你朋友的身份去。” 沈铁军心中多了股阴霾，迎着周英微红的面庞，开口道：“我们是朋友，对吧？” 周英的心跳乱了，先前与人分享高中的喜悦消失，待之而起的是小鹿乱撞的怦然萌动，面现犹豫道：“可你，可你是老师——” () 全本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能怪我 理发师：“小平头？” 沈铁军摇头。 理发师：“大平头？” 沈铁军摇头。 理发师脸有点黑，可看在这是早上第一个顾客的面上，耐着性子道：“可你这么短的，也剪不出三七分啊？” 瞅着画报上某个男星的三七分，沈铁军算是无语了，小平头和大平头与光头没啥区别，都逃脱不了劳改犯的嫌疑，脑海中浮现出了久远的记忆，指着推子在双鬓做了个推的动作，开口道：“这么着，先给我两鬓全部给我剃成小平头的样子，中间头顶给我掏薄点，然后用电热风往后吹，我准备留背头。” 年轻的理发师拿着推子有点蒙，看着镜子中的这位事儿多顾客的脸型，慢慢的便有了感觉，咽了口唾沫道：“这个，我只是有点感觉，要是理坏了，你可不能怪我。” 沈铁军也知道自己说的发型，对理发师是项考验，点了点头道：“大不了就是小平头嘛，我还能让你给我钱不行？” “呵呵，你早说嘛！” 有了小平头这个底线打底儿，理发师找回了自信，很快挥舞起了推子和理发剪，帽子般扣在沈铁军脑门上的头发开始减少，他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按说并不适合长脸或者圆形脸的铲青加背头，好在理发师还算是比较有经验，两边铲的差不多时，醒悟过来：“差点被你带沟里，你说的发型，不就是一个大平头，把鬓角和后面推平？” 看着理发师在镜子里做了个比划，沈铁军点了点头：“对，但是头顶中间，要掏薄，我要往后面梳，大背头你不懂！” 看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理发师手上的动作快了不少，先是理了个大平头，再把中间头顶掏薄，看着镜子里迥然异样的发型，眼前一亮：“嗨，还别说，真适合你的脸型呢。” “现在可以洗了~” 总算找回了几分感觉，沈铁军让理发师洗完头，歪着脑袋不停的变幻着角度，发现感觉还不错，瞅着中间略显趴趴的头发，要找的发胶没找到，便拿起了旁边的发乳，只是拿在手里，旁边的理发师便开口道：“用这个要加钱。” “教你一门发型都没收费，你还好意思找我要发乳钱。” 沈铁军说着开始捣鼓发型，有了发乳的帮助，很快想要的背头便出现了，只是由于头发太短，只有额前的头发往后背去，后面的还是大平头的模样，瞅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放弃打理：“算上这瓶发乳，一共多少钱？” “五毛！” 理发师好奇的瞅着事儿婆给钱走远，便回到了里屋拿出个模型，开始慢慢研究，浑然没感觉到某人淡淡的怨念：“五毛？五毛发型？” 走在街上迎着路人好奇的目光，沈铁军回到家里冲了个凉，前天的流水席摆完，沈老实便将家搬了过去，老宅这里便空了下来，只等着过了这几天，便要将房子推倒重新翻建。 沈老实跟着沈光山满村里去收份子钱，每家一块剩下的由沈铁军家出，他的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只是老爹没开口，那就说明这个事儿上用不到他。 洗完澡换了崭新的衣服，沈铁军穿上了的确良短袖，腰间缠着条皮尔卡丹的腰带，这还是魏一仙送了后第一次用，下身套着个西裤脚上踩着双皮鞋，打量着镜子里略显消瘦的面庞，便感觉还是瘦了点——这还是营养没跟上。 叮铃叮铃的声音传来，沈铁军站起身到了门口，小七正拽着nano的绳子进门：“四哥，你去哪里？” “四哥今天有事儿，要去拜访个朋友！” 沈铁军摸着nano的脑门，发现脖子上多了个小巧的铜铃，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毛钱，递给了小七：“渴了就让小六带你买个绿豆沙，别让咱娘瞧见了。” “嗯！” 接过钱揣进兜里，小七抱起了nano，进了院子去找沈卫星了：“六哥，六哥~” 与沈大亮和白庆娟只有户籍证明不同，沈卫星和沈玉云两人还要带着学籍，沈铁军为这个事儿又去了趟教育局，倒是没费什么劲儿给提了出来，经过吴二金的二级跳，他的脸算是刷到了县教育局里。 “吖，四爷爷，你这是去相亲吗？！” 沈铁军转角出了村子口，迎面便看到沈金花骑着车子跟上，鹅蛋脸上的杏眼满是好奇：“要不我捎你一段？” “你别捎不捎我了，还是我带你吧。” 知道沈金花是在公社里当会计，沈铁军也没和这个晚辈见外，瞅着自行车道：“我要到县里一趟，去见个长辈，你下车，我带你。” 利索的让过车把，沈金花看到沈铁军推起自行车，跨过横梁踩上脚搭子，便扶着他的腰坐在了后座上：“走吧。” 沈铁军脊背一麻，这辈子还没异性摸过他的腰，想想两人的辈分，便将心底的多虑抛在了脑后，开口道：“坐稳了。” 一脚踩起，自行车载着两人窜了出去，身后不远的仓库旁麦秸秆堆里，白庆婷面色通红的钻出来，望着远去的自行车满脸好奇：“铁军和沈金花好上了？” “不可能，我们和沈光山还没出五服呢。” 沈大亮说着探手向白庆婷腰间摸了过去，顿时引起一阵娇笑，倒是看的沈大亮愈发上火，连忙抱住扛起，钻回了秸秆堆里，没多大会便传出狗喝水的声音。 另一边，沈铁军满头是汗的在公社门口停了车子，在代销点买了两瓶橘子水，递给沈金花一瓶：“喝吧，喝了去上班，我得等会车了。” 扫了眼满脸好奇的女老板，沈金花接过橘子水喝掉，推起车子冲沈铁军挥了挥手：“再见，四爷爷！” “再见！金花。” 吨吨吨的灌了一瓶，目送沈金花进了公社大门，沈铁军没有感到半分凉意，又掏出一毛钱：“来块绿豆沙——” 一口绿豆沙进了肚子，沈铁军没吃完便看到公交车过来，挤上去到了县里手帕厂宿舍站下车，在旁边的供销超市里买了酒和水果，施施然走进了手帕厂的宿舍。 上次被周英问的差点压不住情绪，沈铁军这次是已经调整好了，熟门熟路的敲开老丈人家的门，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周叔叔，秦阿姨~” 得知周英大学的老师要来，周振和秦香是早早的等在了家里，打开门后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周振没见过还好说，倒是秦香差点没认出来，反应过来瞅见他手上的东西，连忙开口道：“沈老师你还拿什么东西，来，坐，赶快坐，周英，快倒茶！” 周英应声出来，在秦香的催促下找杯子拿茶壶，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沈铁军心中一阵颤栗，脑海中无数次的画面开始重叠，开口道：“周叔叔，秦阿姨，我这个助教只是临时的，代课也只是给培训部那边帮忙，您还是喊我小沈，或者铁军也行！” () 全本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必要场合 在沈铁军强烈的要求下，也是周振看着这位的穿着打扮，怎么都和印象中的老师扯不上关系，便在落座后改了口：“好，听说你和英英——周英还是笔友，那就称呼你小沈了，抽烟吧？” 沈铁军连忙摆手：“周叔不要客气，我不抽烟的。” 秦香目光从沈铁军的发型到脸型，再从他手腕上的表看到崭新的皮鞋，如果不是脸盘还是那个模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认的，飞快的开口道：“铁军，你喝酒吧？” 老丈人周振是个大酒鬼，沈铁军对于这点心知肚明，秦香为了这个事儿还把老丈人的脸给挠破过，搞的三天都没办法出门，主要原因还是这位老丈人的酒品不咋地，喝高了那嘴巴就会跑火车，连忙摇头道：“不，除了必要场合我是不会喝酒的——” 周振粗犷的眉毛一挑，好奇道：“必要场合？” 沈铁军只听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老丈人是要拿他做妖给丈母娘看了，连忙开口道：“嗯，就是有上级领导和长辈在的时候，会喝一点！” “哦！” 秦香微微点了点头，有上级领导和长辈在，那肯定是要喝点的，否则就不是喝酒的问题，而是起码的老幼都没有，只是这么想着，陡然感觉两口子这么做，好似在看上门女婿？ 转头看了眼周英，秦香发现女儿正坐在旁边走神，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起这两天往常的反应，起身道：“周英，让小沈陪你爸爸坐坐，你来给我帮忙。” 周英瞅了眼沈铁军，挤出个笑起身进了厨房，看着已经收拾好的鸡鸭鱼肉，闷声道：“妈，您不是都弄好了？” “菜是弄好了。” 秦香愈发感觉到周英的不对劲了，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满脸狐疑：“没事儿啊，你这几天不舒服？” “哪有。” 周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上次和沈铁军那样说过，他的脸色难看的吓人，闷声道：“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秦香心中一凸，低声道：“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妈，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周英抬着头说了，眼神有些飘忽：“就是，就是我邀请他来时，他问我，是以老师的身份去？我说对呀，他就说，说我想以你朋友的身份去——” “你个傻妮子！” 秦香悬着的心一松，只不过下一刻，再次悬起，开口道：“你又怎么说的？” 抿了抿嘴，周英莫名的感觉到有些烦躁，开口道：“我说，可你，可你是老师——” “哦，我说呢。” 满脸恍然，秦香脑海中想起沈铁军进门后baba的介绍自己，这时才知道问题出在哪，放下心思后满脸是笑，拍了下周英的手道：“小沈不是说他现在还是那个什么学生，你马上也是大一的学生，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要在学习上互相帮助，其他的都不要想，记住了？” 周英抿了抿嘴，眼皮下垂道：“妈，您——” “英英，徐红来了。” 周振挑开厨房的门帘子，他作为手帕厂后勤科的副科长，居住条件算是比较优渥的，只不过与徐红的老爹徐三刚比，还差了整整一个级别：“你们年轻人来说会话。” “对对对，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这里有你爸就可以了。” 周英还没开口，秦香已经把她推出了厨房，看着坐到了沙发上，连忙开口道：“瓜子，大桌子上有瓜子，英英给小沈拿瓜子吃。” 眼瞅着三个年轻人抓起瓜子吃了，秦香放下了门帘，看了眼站在旁边不语的周振，开口道：“过会酒少喝点，别让人看了笑话，你们厂子的官场事儿能少说就少说，人家可是大学老师——” 周振的长脸有点尴尬，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道：“徐红来了，要不，我去把老徐喊过来？” “喊他干什么？” 秦香瞥了眼周振，打开煤气灶给锅放好油，开口道：“徐红连厂子都进不去，现在老徐正是尴尬的时候，你喊他过来，是显摆还是安慰他？还是说想让他回去打架？” 客厅里，听到徐红的工作问题没解决，沈铁军倒是有些奇怪，老徐同志可是手帕厂主管后勤的副厂长，安排自己的女儿进厂应该没什么难度才对，好在来之前便打定了沉默是金，多看多听少说，便听徐红开口道：“研究生，你那边能买到港岛的衣服吗？” “这个，你怎么想起这个了？”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的网点还在运转是不假，但是主要经营的还是手表电子表收录机这些，服装鞋帽的很少去碰：“咱们这里有人穿了？” 徐红圆圆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了憧憬，开口道：“庐山恋知道吗？就是周筠穿的那些衣服，真的是好漂亮啊，电影院的人说都是从港岛买来的，你能不能帮我买几件，我可以提前给你钱，加钱买也可以——” 沈铁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是知道这部电影的，里面讲述的两派大佬的子女见面互生情愫，并最终走到一起的故事，里面最为吸引眼球的还不是衣服，而是电影上开天辟地的第一吻：“加钱就算了，那边倒是有卖衣服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喜好，而且那边的衣服价格很高，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既然是从港岛买的，搞不好还要搞外汇。” 要外汇自然是扯淡，那边从电子产品到服装就没要外汇的，他这也是提前给徐红打预防针，这个女孩的虚荣程度，在手帕厂可是能算得上号的，帮她一次没问题，如果没完没了就算了。 俏眼圆睁的徐红有些激动，满脸惊喜道：“真的？那先谢谢你了，要不晚上我请你们俩看电影？就是这个庐山恋！” 怦然心动，沈铁军看了眼徐红，心说你也不算是真的没有情商，可想到是三人去看庐山恋，飞快的摇了摇头：“嗯，这个，还是算了。” “这可是你说的~” 徐红面色微红，她是真没想到沈铁军能这么利索的答应，准备出卖周英的两张电影票可以省下，算是给她省了不少的人情，现在庐山恋的电影票可是一票难求，发现周英正好奇的看着两人，开口道：“周英，你什么时候去报道？和沈铁军一起走吗？” () 全本 第一百四十五章 花生配酒 得了沈铁军的准信，徐红不顾周振挽留的邀请，连饭也不吃就跑了，等到桌子上的菜上了差不多，摸出了瓶五粮液的周振打开盖子，他先前也听到了徐红的建议，开口道：“周英，要不你就收拾收拾，正好和小沈一起走，也有个照应。” 嘴上说着，周振手上也没闲着，打开酒杯后给自己倒满了杯，便拿着瓶子到了沈铁军面前，看到老丈人这么个态度，吓得沈铁军连忙护住了杯子：“周叔，我自己来——” “嗯，好！” 周振说着把酒瓶放在桌子上，看到沈铁军拿起，开口道：“你还年轻，酒这个东西少喝，就这一杯吧，陪我喝了咱好吃饭~” “就这一杯？还少喝？” 瞅着三两的酒杯子，沈铁军很希望丈母娘赶快从厨房出来救场，可惜秦香正在里面忙活，什么时候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只得拿起酒瓶倒满，周振面现满意之色，坐下后道：“来来来，咱们不等你阿姨了，周英，你也坐下吃，前天我和你妈商量，看看谁请几天假把你送过去，这次还得麻烦小沈了。” 心中一叹，周英从酒杯上收回目光，开口道：“沈——铁军，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过两天就要回去。” 无数的草泥马从心里狂奔而过，沈铁军是多么希望就两个人啊，只是想起几百块的车票，开口道：“嗯，我大哥和大嫂还有小弟小妹一起走，票我也买完了，你要是和我一起走的话，明天就得去买票了。” 周振很想问沈铁军你这一大家子去干什么，只是人家第一次上门，大家的关系还没那么近，看到周英的态度松动，飞快开口道：“哦，那好，明天我就去给周英买票。小沈，到时就要麻烦你了，叔叔在这里先谢谢你，来，咱们走一个~” 连忙端起酒杯，沈铁军看到周振端起杯子，吱儿一声喝掉了三分之一，愣神之后只得老老实实的跟上，心中打定了主意，反正是就这一杯的，也是吱儿的一声，干掉了三分之一。 周振眼前一亮，连忙拿着筷子招呼：“来，小沈，赶快吃菜~” “嗯嗯~” 一两酒下了肚子，沈铁军也只能拿起筷子开始夹油炸花生米，按说应该是吃生的才对，可他总不能主动要求，否则秦香知道了，十有八九对他要反感，只有酒精考验的人才知道这些养胃的东西，你还说不经常喝？ 这时厨房的门帘掀起，秦香将调好的鸡蛋菠菜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两人面前的酒杯，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沈铁军瞅着周英闪烁着莫名光芒的眸子，顿时醒悟过来，老丈人这么个做法——唉！ 周振已经是满脸带笑，感觉这娃是真不错，实在，没拿年龄来糊弄他，只是瞅着他不住的夹着花生米，便舔了舔嘴唇，心里升起了股明悟，转头道：“周英，去，让你妈弄点生花生来，我感觉胃不舒服——” “不舒服还喝？” 周英默默的扫了眼沈铁军，转身进了厨房。 沈铁军连忙开口道：“叔，我是真不能喝~” “嗯，叔知道~” 周振笑着夹起花生米，下巴就是一抬：“过会多吃点生花生，比这个油炸的还养胃，花生配酒，越喝越有~” 咕咚咽了口唾沫，沈铁军发现自己倒是把这位给忘了，下意识开口接上：“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 微微一愣神，周振的鼻子眉毛一阵抖动，越看沈铁军是越满意：“对对对，就是这么个说法——” “胃不好就少喝！” 厨房里一声河东狮吼传来，周振连忙收敛起神情，端起了酒杯道：“倒是没想到，咱爷俩这么投缘~来，再走个！” “嗯~” 沈铁军回过神已经晚了，心说咱爷俩喝了二三十年的酒，您的这句口头禅又怎么可能会忘，看到周振吱儿的喝掉了五分之一，便跟着喝了五分之一，放下后酒杯后开口道：“周叔，我买的票是卧铺票，要不明天我去帮周英买了，行吗？” “行！”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对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异常满意，周振也没多想，手上夹着菜应了，接着嘿嘿一笑，开口道：“明天把票给我？” “——” 夹起一个花生米正往嘴里送，沈铁军听到后差点是塞鼻孔里去，飞快点头道：“好，明天下午三点半，我在手帕厂对面的小卖铺等你。” “嗯，好！” 周振微微一笑，抬手在辣子鸡里面夹起块鸡爪，放到了他的面前：“过去后好好照顾周英，她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个女娃，你得多担待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明天给你。” “爸，你们说什么呢？” 端着花生米坐到了桌子前，周英瞅着两人满脸好奇，不想第一次见面的两人，竟是齐齐一笑，好似老友重逢般默契的举起杯子，啪的碰在了一起。 周振最大的爱好是喝着小酒啃凤爪，后来县里出产的朝天椒凤爪出来，更是视若美味，秦香忙活完坐到桌子上时，看到两人的酒杯都还剩一两多，便放下心来，只是瞅着老伴和小沈，总感觉这俩在搞地下党似的打眼神。 抽空问了下周英，得到了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我爸想让沈铁军喝酒。” 中午到的，一顿饭吃到两点，随后沈铁军又喝了杯茶，陪着周振和秦香说了会学校的事儿，便抬起屁股告辞离开。 “周英，去，送送小沈！” 周振没开口，秦香倒是先开了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道里，转过头来道：“嗯，小沈的个子有点矮了。” “郎才女貌嘛~” 下意识的接上，周振飞快开口道：“小沈还不到20，还有两年好长，倒是我感觉英英的个子比我都高了。” “你看你这身高，一把攥着两头不冒——” 秦香说着回到屋里，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来帮我捶捶腰，今天可是累坏了，你让小沈喝了多少酒？他那脸红成那个样子？” “酒品倒是不错，喝了有三两。” 周振喝了半斤，这时候酒意有了，大脑开始超频运转，帮老伴捏着腰，嘴里也没停下：“嗯，酒品不差——” () 全本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开眼 淅沥沥的小雨渐渐转大，沈铁军的心情又差了几分，自打帮周英买完车票，便仿佛惹了老天爷的怒，脸一拉这雨也就噼里啪啦的下，可连着下了两天，还没有停的心思，不由急了起来。 天气预报是1980年7月7号开播的，可沈家凹村上下没台电视，有也就和没有差不多，广播里还没想起来这个业务，还不如村里的大喇叭来的准确，所以要下到什么时候，沈铁军只能朝坏处去打算，开口道：“爹，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去城里买雨衣，明天要是不停，咱这一大家子非得淋成落汤鸡，雨衣雨鞋的带到那边也能穿。” 蹲在堂屋里的门槛上吧嗒着旱烟，沈老实也被灯照的水洼上涟漪荡的心焦，下午三点多的天就黑的像夜晚，开口道：“行，就听你的，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这个时候全家有了三件蓑衣，沈铁军从沈王氏手中接过穿戴上，大门外仿佛响起了铃铛声，很快敞开的大门口响起个声音：“沈铁林，沈铁林在吗？有她的信~” “唉，来，来拉~” 随着清脆的声音，西屋里窜出了个娇小的身影，到了门口开口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也送吖~” “风雨无阻说的就是我们，我怕是要紧的，就给你送来了~” 邮递员的声音有点稚嫩，沈铁军穿戴着蓑衣到了院子，推着沈大亮的自行车出了门，便发现这个邮递员，还是个熟人：“吆，那你辛苦了~” 邮递员抬手挠了挠后脑门，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你这觉悟够高的。” 心中闪过个模糊的念头，也就被从席夹子上流下的雨水打断，沈铁军骑着自行车颠簸的到了公社，找到刘大刚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的到了大门口公交牌下。 一个半星期的时间，周边大城市跑了圈的刘大刚黑了不少，精神头倒是不差，带回的消息也正如沈铁军所猜，携带的知了猴摆上摊子卖了没多久，便被人抢购一空，三毛钱收的卖到八毛，接近百分之三百的毛利润。 听着刘大刚有头有尾的汇报，沈铁军也就当做了新闻来听听，能够完成当年的怨念，他没有任何吃亏的想法，倒是翻过来开解颇有怨念的发小，这个事儿便算过去。 几十上百万的收入是不少，饶是能够每年都赚的外快，沈铁军也没有被人截胡而感到不平，能赚到就赚，赚不到的，只要尽力了，以后也不会多想，去想当年要是怎么则怎么滴—— 自打运作网点赚到了八位数的软妹子，沈铁军的心态便开始变化，看着手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将想法变成现实，除了为那笔钱的颜色而感到担忧，直到魔方成功在骆驼市场上市，海量的资金通过第一个吃螃蟹的项目，成长为港岛有数的实业公司，心态终是小成。 成则固然可喜，败者无需多虑。 细细的微风裹着密密的细雨打在身上，沈铁军感觉麻木的屁股恢复不少知觉，这一路骑来坑坑洼洼，要不是经验丰富差点栽沟里去，眼瞅着公交车到了面前买票上车，大雨的天出门的很少，三十多岁的售票员正趴在座位上瞌睡，收完钱给了票回去继续趴着。 公交车缓缓发动，天上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划出一溜溜的水痕，没开出多久便见到前边的自行车一歪，倒在了路边，还没回过神做出决定，摔倒的人已经爬起，不是看身上的伤势，而是扶起自行车晃了晃，公交车也就超过远去。 到了城里买过雨衣雨鞋，沈铁军直接把纸箱撕掉，找来个没人要的编织袋，全部塞了进去，扛着的话会很简单，但是外边下雨没多大会就能淋湿。 折腾着回到公社取了自行车，天色依然黑如夜晚，偶有大片的光芒随着云层飘来，倒也勉强能看得清路面，就是在村子口的泥洼里，沈铁军一个大意，歪倒在了路上，雨水浇在脸上半晌，下半身的裤子已经湿透，脚上的雨鞋里也灌满了水。 “TMD，堂堂的亿万富翁，混到这个地步——”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沈铁军嘴里骂骂咧咧的站起扶好车子，发现前面的车把已经偏了，又用双腿夹着车轮掰直，远处的雨幕里陡然出现个影子，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扑到了面前：“啊~” “四爷爷？” 摔倒在地的沈金花翻身坐起，这时天上的云层滚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下，便也看清了面前的状况，沈家凹村有自行车的，除了她家也就是沈铁军家，连忙靠了过去：“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你也没事儿吧？” 沈铁军抬眼一看，飞快的转过了头，沈金花这才发现身上的蓑衣扯开，薄薄的的确良衬衫被雨一打，裹在身上露出了胸前两个粉色的尖尖，连忙将胸前的蓑衣扣上，面色发热：“没事，没事，我也没事——” 乡间女孩很少有用抹胸的，大多数身上都会穿着几层衣服，到了夏天时大多套上个肚兜，外边再穿个褂子，颜色和图案多以深色花色为主，像沈金花这般穿的，沈铁军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没想碰到这么个事儿，听到她没事儿，一瘸一拐的扶起了车子：“你这是下班了？” “下班了，雨下的厉害，书记就让早点下班了。” 沈金花面色发红，与大多数村里的女孩不同，只说肤色比周英也不差，红的时候便比较显眼了，开口道：“四爷爷，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我明天就走了，你没事儿的话，也要多读读书才行。” 扶起车子推了两步没事儿，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沈金花，开口道：“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的四爷爷，你慢走，路上小心点！” 沈金花目送晃晃悠悠的自行车离开，低头看了看鼓鼓囊囊的胸前，仿佛是错觉，刚才摔倒的时候，蓑衣的扣子好像是被扯开的，这么想着一阵凉风吹来，打了个冷颤后推起了车子。 沈铁军回到家里，沈光山正坐在堂屋里，陪沈老实说话：“这是祖宗开眼啊，咱们买的那些砖，也不用浇水了，要不然还得安排人一天浇三遍。” () 全本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亮了 一夜天光，沈铁军被沈大亮踹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浮现出了鱼肚白色，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是早上四点四十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雨倒是是停了。 悬着的心放下，沈铁军翻身坐了起来，旁边的沈卫星侧了侧身子，昨天夜里兴奋的像是晒咸鱼，翻来覆去的很晚才没了动静，看他动了动又沉沉的睡去，正想起身时便愣住了。 沈卫星胯间的裤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湿，随即浸出了大片的水渍，鼻尖飘过淡淡的尿臊味。 这是尿床了，经常发生在小孩子熟睡的时候，膀胱没有发育完全，神经传递不敏感，再加上熟睡的状态——这货果然尿到了十岁，不枉小七经常拿这个嘲讽他。 “尿床可不是病啊~” 眼瞅着尿液顺着凉席有蔓延的趋势，沈铁军转身拿起枕头皮塞了过去，不想沈大亮翻了个身，大手一甩啪的呼在了上面，便见他的手指动了动，好似在捏什么东西：“小，小婷——” 沈大亮的声音很低，但是沈铁军的耳朵却很好使，又是早上寂静时分，听清后面色一变，便见熟睡的沈大亮诡异一笑，声音低沉：“好大——” “白庆婷？！” 沈铁军的声音不低，睡熟的沈大亮眼皮颤动，嘴里还在嘀咕：“小婷，有人叫你？” 清晰的声音响起，沈铁军心中无名火起，抬手捅了捅沈大亮，看他用摸了尿液的手揉着脸坐起，低声道：“大哥？” “嗯，怎么，我手上这是，我靠，小六又尿床了？” 揉了揉眼皮感觉不对，沈大亮清醒后看着手上的液体，便闻到了股熟悉的味道，沈铁军上学之后，他没结婚之前便是和小六睡在一起，对这家伙的毛病也是清楚，抓过枕头巾擦了擦手，便发现沈铁军坐在旁边面色不善，想起被他叫醒，满脸问号：“你不睡觉，这，外边雨停了？” “雨停了。” 瞅着沈大亮拿着擦了手上尿液的枕巾擦脸，再起身把小六的腿放直，脱掉那湿透的裤衩，又帮他擦了擦身上的尿液，脑海中浮现幼时被他照顾的记忆，沈铁军胸口的怒气有些消散，等沈大亮拉来旁边的毯子，盖住小六的下半身，剩余的怒气也就消失：“大哥，你脸上还有尿呢。” “嘿，一天两天了？” 沈大亮瞅了眼熟睡的小六，转过头看了眼沈铁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想用手捂嘴，看了看手笑了：“你别嫌弃小六这样，我对你说，你就是不记得罢了，小时候尿在我身上都能把我烫醒——” 沈铁军笑了，他哪是不记得，只是被无数的俗事盖住，这时听到便浮现出久远的记忆，便感觉沈大亮也不是那么的烂泥了：“大哥，你去了羊城，就不要和白庆婷来往了。” 面上的微笑从凝固到消失，沈大亮低头看了眼双手，抬起头后满脸发热：“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说梦话了。” 沈铁军声音很轻，仿佛是无意识的呢喃，作为一个“老”男人，特别是拥有亿万身家的“老”男人，他也对童敏和樊琳有过冲动，当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面庞凝目相望，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异性气息，这种和理智无关，却符合天性的冲动便会出现，正如当时第一次见到白庆婷的失神—— 沈大亮蒙了，下意识道：“你，我说什么了？” 沈铁军眉头微皱：“你和白庆婷好上多久了？” “我，我，有一个多星期了——” 沈大亮仿佛陷入了回忆，瞅着沈铁军低声道：“你大嫂，你大嫂现在怀了孩子——” “那你以后，可要管好你的嘴巴了。” 沈铁军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他知道孕期不能同房，但是这话没办法说出来，一个是他还没结婚，二个是面前这位是沈大亮，他很想问问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可这位毕竟是亲大哥，这就涉及到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私，扯开后搞不好连兄弟都没得做：“你这说梦话的坏毛病是改不了，大嫂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说着翻身下床，沈铁军找出衣服来套上，探手摸到屋门的时候，脑海中陡然闪过个念头，想了想又把这个可能性甩出脑海，拉开屋门到了院子里，脑海中浮现了个龙姓大佬，满脸沉重：“我只是犯了个天下男人都会范的错。” 这句话令无数风流人物暗自窃喜，但是也成为了一些玩弄女性感情烂货的借口，当然就其本质来说，并无太大的区别，沈铁军想了想沈大亮这个烂事儿，感觉还是让他自己处理的好。 新铺的院子已经成了水洼，沈铁军套上凉鞋正好踩水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湿气，堂屋的屋门咯吱一声打开，沈老实拎着个编织袋看到了他，开口道：“雨停了，要不这些，看看能退吗？” “不用退。” 沈铁军两步迎了上去，看了看发现是昨天买来的雨靴和雨衣，开口道：“我是按人头买的，每人带一个，现在羊城也保不准下不下雨，以前我一个人好说，现在大嫂和小六小七就得注意点，反正带着也能用，剩下的您和娘留着就是，冬天也好踩个雨和雪，买过的东西人家不给退的，弄不好还要挨骂。” “那，那好吧。” 想起县里售货员的嘴脸，沈老实点了点头，将脚底下的nano推到旁边，倒出雨靴雨衣又把麦秸秆塞回编织袋，就见到nano摇晃着尾巴钻了进去，瞪着两个小眼瞅着沈铁军，这是昨天给它准备的新窝。 爷俩的这一番对话，算是唤醒了沈家人，里屋很快就传来了小七的声音：“娘，天亮了吗？” “天亮了！” 沈王氏说着给小七找出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嘴里嘀嘀咕咕道：“过去要听话，你大嫂以后有了孩子，怕是没多大的耐心烦，挨了揍你都没人去说理——” 沈铁军眼皮一翻，看样子这婆媳俩的关系，是又恢复到警戒线上了，看着娘俩穿戴好出门进了厨房，西屋的沈大亮也拿出了小六的短裤：“娘，小六又尿床了，这个短裤还带走吗？” “不带了，等到那边再买条吧。”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一大家子的出行行李可是不少，主要是沈大亮两口子的东西，足足塞了三个编织袋，就这还想把五十多条腿的家具带走，被他强力拒绝，这些东西的运费都能再买一套。 沈王氏摇了摇头：“等等我给他洗了，用塑料袋装着带走。” () 全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给你钱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下面怎么办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五十章 这样好吗 沈铁军还是什么都没干成，胡思乱想的睡了过去，正睡得迷迷瞪瞪似醒非醒之际，传来了个声音：“四哥，四哥——” “嗯？” 悠悠的睁开了眼，沈铁军定了定神才发现身处何地，看着面色发红的小六，揉了揉发涩的眼皮，心中一叹：“你，嗯，以后晚上不能让你喝多水。” “嗯~” 小脸透红的沈卫星重重的点了点头，苦着脸道：“那，那现在——” “换衣服啊，还能干啥？” 沈铁军彻底清醒，瞅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发现手上的表才四点十五，想想这货昨天这个时候尿的床，只得细细索索的坐起来，幸亏他把几人随身的衣服带了套备用的，下了床从底下扒拉着找出衣服，递给了沈卫星。 不想沈卫星拿了衣服，直接裤子一脱利索的换了，接着便看到褥子上大片的湿痕，沈铁军唉的叹了口气：“出去尿尿，尿完了赶快滚过来睡觉。” 将沈卫星撵去撒尿，沈铁军起身拿了个褂子到了列车员处，发现列车员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正犹豫是不是要叫醒人家的时候，便听到呲啦一声，旁边的对讲机响了：“前方到站——” 这个时候的对讲机还是大块头，每个列车里的值班室装的，列车员豁然抬起头，便被旁边站的人吓了一跳：“——” 沈铁军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这还是他上车前在小卖铺买的：“这个，嗯，我弟弟把卧铺尿了，你这有替换的褥子吗？” “尿床了？” 列车员眉头一皱，说是硬卧，实际上面还有个褥子，洗刷什么的虽然不归他管，可交接班那个娘们很不好说话，瞅着递来的香烟眼前一亮，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牌子，接过后站起身道：“得交5块钱——” “钱不是问题！” 沈铁军松了口气，飞快的掏出递了过去：“麻烦你了！” “为人民服务！” 列车员接了钱，塞进口袋里锁上值班室的门，走到了另一边的车厢里抱出床褥子，跟着沈铁军换过，列车也明显有了减速，便慌慌张张的去了连接处，准备开门。 躺在换过一新的床上，睡在中铺的沈卫星露出了小脸：“四哥，谢谢你！” “谢个屁，闭眼睡觉！” 沈铁军飞了个白眼给这货，开口道：“以后睡觉前一个小时不能喝水，记得早点上床睡觉，记住了？” “嗯！” 轻轻的闷声传来，沈铁军侧了侧身子，不想便见到双明亮的眸子，心中重重的一跳，开口道：“嗯，打扰到你了。” “没有~” 周英显然醒了一会了，眼中的困意不见，扫了眼对面中铺的小六，笑道：“我弟弟以前也经常尿床——” 周贲！ 沈铁军嘴角抽了抽，眼前浮现出了个面庞，这货凭着一副天生的好相貌，在女人圈里是无往不利，三十五了才结的婚，找了个比他小十六岁的，差点没把周振气出好歹，这么个差距——说是‎‎‌‍‌父‌‎‍‍女‎‎‌‍‍也有人信啊。 但是沈铁军还没见到这货：“上次没见他啊？” “去我爷爷家了，第二天才回来。” 周英解释了句，接着看向对面的沈卫星：“小六学习怎么样？” “小六学习不错，好像全年级第三？”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对面底铺的沈玉云，开口道：“小七学习不好，这才是我准备带她俩到羊城的原因，再怎么说一省之会，教育质量不是家里能比的。” 周英默默的点了点头：“嗯，我弟弟的学习——只能说是也凑合。” 那是真凑合！ 沈铁军给周贲干了两年家教，自然知道这个小舅子的学习是个什么状态，之所以后面会对这小子另眼相看，还是因为借着给他补习的机会，才曲线救国的追到了周英，否则一个农村的学徒工，想要娶城里的正式工，那和癞蛤蟆吃天鹅肉差不多。 脑海中转悠着三人间的点点滴滴，沈铁军眼前一亮，开口道：“女生宿舍也不怎么样，八人一间也不是很舒服，要不到了羊城，你先和我大哥他们住在一起？” “这，这不好吧？” 周英下意识的想拒绝，只是沈铁军既然想到了，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念头泡汤，飞快开口道：“咱们家的口音和羊城的口音不一样，这边说的是白话，而学校里面又是天南地北的同学。 单就口音上来说，你们住在一起也有一个慢慢的适应过程，实际上我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能不能督促下小六小七的学习，我大哥大嫂他们，已经教不了小六小七了。” 周英眨了眨眼，说实话她的内心是有孤独感的，就是身边有这么多老乡才没那么大的反应，想着那边懵懂无知的情况，对于这个提议便有些心动，迟疑道：“那，那，那我的学习——” “你第一年的学习不会有太大压力，主要是巩固之前学到的基础，只有第二年才会有些压力，要增加第二外语，还要增加两门选修课，不过总体来首，压力也不会很大。” 说到学习，沈铁军倒是比较了解，李贵菊的那套书已经刊印，搞不好趁热打铁的就会以这套教材为主，只看刘柱子和孟庆来那俩货的逍遥程度，就能看出来在大一大二，是真的不要太轻松，三天两头的打牌聚会。 周英有些心动，只是看着对方满脸关切的模样，迟疑道：“那，那你，也和你大哥他们住一起？” “不，我，我有教职工宿舍，学校临时分配的。” 沈铁军想起自己那间十来个平方的小窝，他现在既然是硕士毕业，也就不能再住在研究生宿舍里，学校便在后勤楼上，给他找了个单间，单就距离来说并不远。 听到沈铁军不和沈大亮住在一起，周英是心动了，小六小七怎么说也是半大的孩子，如果沈铁军也要住过去，她是肯定不能过去住的，想了想开口道：“那，那以后你得在学习上帮我——” “这个没问题，互相帮助嘛，我不帮你，帮谁？” 沈铁军强压下心头的狂喜，他现在愁的是怎么接近周英，先前说到小七的学习灵光闪现，却是没想到能这么利索的答应下来，还给了他个意外的惊喜——学习上的事儿啊，那叫个事儿吗？！ 瞅着对方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周英心中一凸面色微红，感觉好似落到了个陷阱里面，便转过身瞅着墙壁走神：“这，这，这样好吗？” () 全本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诗之名 “沈铁军，你又写诗了？” 飞驰的餐车上，沈铁军正剥开一个鸡蛋，周英说着面带好奇的坐在了小七的旁边，四大俩小的六人正好坐满了一桌子，将鸡蛋放进小七的碗里，点了点头道：“嗯，回来后写的，也算是还了个人情，小七快吃，蛋黄也吃了。” “噎的难受，让六哥吃吧。” 小七用勺子将蛋黄扒拉出来，小六瞅了瞅沈铁军，飞快的用筷子夹起放进了嘴里，低头默默的吃饭，不大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梭巡着，昨天晚上他尿了床后很长时间没睡成，便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 “蛋黄才是好东西啊，噎住喝点稀饭不就行了？” 沈铁军倒是没发现小七有挑食的爱好了，这才吃了几个月饱饭呐，说罢指了指周英面前的包子和鸡蛋，开口道：“赶快吃，这都凉了，你在哪看的报纸？” “听人说的，刚才路过的时候，隔壁车厢里有念的。” 周英夹着个包子吃了口，发现是韭菜的，看了眼鸡蛋，也是煮的开裂了的，心中不由暗自庆幸不是大白菜和萝卜的，吃着道：“他们怕是想不到你会在这趟车上。” “那就让他们想不到好了。” 沈铁军没有显摆的欲望，在他看来那首诗的传播速度有些慢了，距离让吴二金转交都半个多月了，现在才发出来，说着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到了服务员处结过账，回到了桌子上。 “同志，看报吧？” 背着个包的列车员进了餐车，看到这一大家子人，便抱着摞报纸到了面前，沈铁军看了看买了份人们日报，飞快的翻了翻，便看到了个硕大的标题：“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决定，在羊城的深城、珠城、汕城和福省的厦城设置经济特区。” 终于来了！ 沈铁军心中一荡，号角终于奏响，周英发现他看的入神，开口道：“找到了？” “没有！” 沈铁军回过神，又翻了翻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祖国不会忘记。” “这是铁军写的？” 白庆娟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铁军的诗，以前听过不少，却没有什么概念，直到这时，看着刊登在人们日报上的小方块，才有了深刻的体会，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在周英的身上：“小英，你也会写诗吧？” “白姐说笑了，以前倒是想着写过，不过后来就没写了。” 微微一笑，周英倒是没什么攀比的心思，脆声道：“就是原来写的，也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最近这两年为了考大学，可是都扔下了——” “扔下了好，那些非主流的就别想了。” 知道这老娘们心中有诗人的梦想，沈铁军翻了翻报纸没看到什么新闻，便折起来收好，未来的十年虽然是诗人的天下，但是这帮子人并不为上面所喜，按照沈铁军的说法便是非主流系列，发表对当下或者以前的不满：“大家都是苦过来的，好日子已经到来，嚎上几嗓子除了给自己打上标签，也没什么大用。” 周英是有些好奇，倒是打不准他哪来的自信这么说：“只是抒发下感情，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在有些人看来只是抒发下感情，对过去不堪回首的批判——” 沈铁军小心的措辞道：“可你看看他们的字里行间，充满着负面和悲观乃至于绝望的情绪，从正面来说，这种诗的出现代表着思想上的解放，是区别于过去那种无形桎梏的枷锁。 但是呢，他们只善于表达和传播这种负面情绪，不知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现在的美好，还是碍于眼界的问题看不见，亦或者是以诗之名而诗，来向大众传播负面情绪，这就不是单纯的抒发感情了。” 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饭，周英第一次发现作诗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东西，下意识道：“那你认为诗人的作用是什么？” “歌颂美好，劝人向善。” 沈铁军是有些紧张的，这老娘们显然正处在迷茫时期，这个世界的险恶太多，但是美好却也存在，他可不想自己以后要守着个负面情绪的源泉过日子：“窃慕诗人之遗风兮，愿托志乎素餐哦。《毛诗——大序》中记载：“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毛诗》就是诗经，可你看看他们的诗歌是在说什么？” 周英眼前一亮：“那是不是说，你也会做非主流诗？” “呃？！” 沈铁军愣住了，他哪会什么诗歌啊，现在这些都是直接拿歌词来当诗用的，摇了摇头道：“不，这个是真的有点难度。” 发现还有沈铁军不会的，周英倒是没有奇怪，她还以为这个笔友是真的无所不能，默默的吃过饭，便感觉有点困了，抬头看了眼旁边都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道：“饭钱你给了？” 看她不再纠结于诗，沈铁军悬着的心放下：“给过了，吃饱了吗？不够再要。” “不了，谢谢，吃饱了！” 感觉小肚皮有些撑了，周英连忙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个模糊的念头，回到了卧铺后补了一觉，时间便又到了下午时分，跟着沈家人又吃了顿饭，便感觉将来和这些人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吃饭的口味都差不多的。 几十年的夫妻下来，周英的爱好喜好啥的，自然是都装在了沈铁军的心里，一路专门点些她喜欢吃的，倒是沈家这一家子，没什么挑拣的毛病，反正是服务员端上来啥，那大家就拿起筷子吃啥。 好在，不差钱的沈铁军还是很注重比例搭配的，虽然这个时候大家恨不得每人发个肘子啃，再加上这个时候的随车厨子都是有本事的，一天下来倒是吃的胃口大开。 当然，一天下来，餐车里的列车员们，也对这一家子有了深刻的印象，每顿饭吃个几十块，一天下来花了一百多的大客户，放在哪个饭店里，也都是引人注意存在。 所以，当沈铁军凌晨时分带着一家子人来的时候，正打牌的厨子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牌：“小伙子，想吃点啥？！” () 全本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和咱们没关系 按照沈铁军的想法，列车到站后直接让李小强接到齐家饭店去，只不过下车后瞅着空荡荡的出站口，根本就没有那货的影子，倒是远处齐刷刷的学校接站处整齐排开，转头看了眼沈大亮：“大哥你扶着大嫂点，这个点没车，咱们先去对面的宾馆住一晚。” “这个广场这么大？” 沈大亮扶着白庆娟跟着沈铁军，完全是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模样，周英拎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后面，扫了一眼发现了羊外的指示牌，开口道：“铁军，要不我先去报道吧？” “这黑灯瞎火的你去哪报道，去那边也是做个登记到车上等着，跟我走吧。” 沈铁军半真半假的说完，心里便有些郁闷，这个谎可是很容易拆穿的，而且还会很快，看着周英犹豫着跟上来，开口道：“你跟着过去，那也得天亮后才能报道，不如天亮我带你认认门，咱们再去学校报道。” 周英满脸迟疑：“那，好吗？” “咦，那是写的计划生育？” 沈大亮瞅着身后的横幅，沈铁军转头看了看，高高的条幅挂在出站口的顶上，他们从下面走的时候没看到，现在离的远了回头一瞅：“热烈庆祝羊城计划生育条例颁布实行！” 沈大亮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生孩子也要计划？” “和咱们没关系！” 沈铁军瞅了瞅一咧嘴，讨论了几年的大计就要施行，不过这两年还是雷声大雨点小，至于其间的功过是非，倒是要让后代们好好评价一下：“你们俩的结婚证可不是假的。” 沈大亮今年24，白庆娟20，既不是早婚早育也不是晚婚晚育，算的上是随大流的一份子，个头不高不矮的当不了靶子，倒是沈铁军和周英以后结了婚，怕是要麻烦点了。 到了车站对面的宾馆办了住宿手续，周英默不作声的跟着白庆娟和小七进了一间，沈铁军则带着沈大亮和小六进了另一间，放下行李后拿起了暖水壶：“小六，去把大嫂那屋的暖水壶拎出来。” 打过水回到屋里让小六送回去，沈大亮瞅着窗外有些好奇：“你不是说有人接呢？” “可能是临时有事儿吧？” 望着窗外灯火隐约的车站广场，沈铁军倒是想的开：“睡吧，睡醒了咱们自己过去。” 说是睡，躺在床上的沈铁军却没半分的困意，他是真把这个事儿给忘了，确切的说是忽略了，以前像他家似的，孩子多少只管生，根本就没这些说法，先前的那条横幅像是个木棒砸在他脑门上，便感觉到自己这一步，那很可能是个臭棋—— 让人来接站，沈铁军自然是怕白庆娟有个万一，只是这次安排的人明显不靠谱，这还是幸亏他跟着回来了，要不然这一家子弄不好要睡大马路，十块钱一个的三人间称得上是奢侈。 一觉睡到天亮，沈铁军还以为周英会走了，倒是没想到态度愈发诚恳：“我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这不是第一外语和第二外语，而是第三门语言。” 大家吃完饭，沈铁军到了门口挥舞着外汇券，没一会就找了辆出租车，便招呼沈大亮和沈卫星搬东西，趁着这个功夫又用外汇券钓了辆出租车，总算是一大家子都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上，沈铁军手上不自觉的夹了根烟，趁着他那迥异的发型，看的见多识广的出租车司机，也搞不清楚这位是干啥的：“说好了啊，得给外汇券。” 这年月的司机都是有任务才出来跑的，这两辆车也是将客人送到火车站，然后回程时接接私活，沈铁军从李小强那听了不少：“放心，答应你的绝对会给你，但是你的技术也要拿出来才行。” 这些看似三十来岁的司机，可都是部队汽车连退伍的，第一批还是由总理专门安排给广交会开车，沈铁军知道他们的技术可好可坏，就看心情了。 司机点了点头：“我看你不像是华人？” 知道这些人都是话痨，沈铁军没理他：“最近羊城有什么大新闻吗？” 司机想都没想，开口道：“有啊，深城那边经济特区，还有说是要建地铁了，像港岛那样的！” “地铁？” 沈铁军笑了笑没开口，他两年前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嚷嚷了，可两年的时间过去，还是处在嚷嚷之中，冷不防瞅着外边摆摊卖衣服的，眼睛便是一瞪：“还有人搞这些玩意？” “这你就大惊小怪了吧？” 司机熟练的操控着轿车，冷不防见到前面冲出一辆黑色汽车，右脚一下将刹车踩死，转过头望着远去的车子有些走神：“这辆黑老虎跑那么快干什么？” 沈铁军望着远去的车子同样失神，刚才那辆车莫名的感觉有些眼熟，只是想起后车上的白庆娟，连忙回头道：“大嫂，没事儿吧？” 白庆娟抓着椅背有些紧张，从小到大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子，倒是好奇多过惊吓：“没，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 沈铁军转过头来瞅着司机面现不善：“你怎么开的车？” “我的车我知道，刚才那是外商的车。” 司机小心的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孕妇，发现她没什么大的反应，嘀咕道：“你大嫂这么健康，应该没事儿。” “你都说了，应该——没事儿。” 沈铁军倒是没继续说下去，万一有事儿你特么的也付不起责任啊，也知道在车上和司机说这个事儿就是蛋疼，当下也不理会这货，望着窗外走神，刚才那车好像是路虎？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的开进学院路，由于施工车辆出行的原因，路况难走了许多，沈铁军往饭店的方向一指：“前面路东有个饭店，去那个饭店！” 出租车司机小心翼翼的驾驶着丰田，这条路他也跑过几次，只是没想到现在被辗轧成这个样子，慢慢的距离饭店越来越近，司机瞅着那辆浑身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车子，咽了口唾沫：“这，还真是黑老虎？！” () 全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要求 李小强的脸有点黑，孟小虎的脸也有点黑，楚九章的脸就更黑了，当然三人的脸色加一起，也没沈铁军的脸黑：“你们三个，没个想起来的？！” 楚九章还是第一次见沈铁军这么个表情，搓着手有些忐忑道：“这个，嗯，是我没安排好。” 孟小虎倒是非常痛快，开口道：“嗯，是我错了，没给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打个牌子，小师兄你带着大哥大嫂过去的时候，他们以为你们是来打工的——” 李小强挠了挠脑门，开口道：“昨天有批货出了点事儿，被魔方实业给打回来了——” 嗯，理由都很强大啊！ 沈铁军有些无语，楚九章是没安排好，孟小虎的则是把他们当成农民工了，李小强这货看样子，还在把自己当成车间主任来使唤，这特么的，还是人手不足！ 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吧，你们都有理由，九章去在这边找套房子，尽快买过来，门口那个路虎赶快开走，小虎你去找个不起眼的小车来，放这里看看我能不能开。” 楚九章和孟小虎转身走了，李小强面色愈发黑了许多：“这个，这个，要不我带大哥大嫂去跑手续？” “你说呢？” 沈铁军有点不满这货的态度，他走之前已经是敲打过一次了，可现在看来还是记吃不记打：“你是想当车间主任还是想当老板？” “那我肯定想当老板了。” 李小强满脸讪笑，他再傻也听出这话不是什么好话，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只是，只是我现在手上没有放心的人。” “那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沈铁军心说我总不能手把手的教你，带着李小强到了院子里，看向了沈大亮：“我大嫂身子不方便，你看看能不让她去就别去，你先拿着这些东西去跑跑手续，大哥，这是李小强，我的朋友——” 碍于先前沈铁军口中的怒其不争，李小强知道表现的时候到了，带着沈大亮和小六小七上了小虎找来的车，走了。 “大嫂你在这里歇会，我带着周英去给她办下入学手续。” 沈铁军给白庆娟倒了点水，让她坐在屋里纳凉，带着周英到了门口，齐磊和尤志伟正在厨房忙活，看他出来齐磊道：“小师兄，中午到这里来吃饭吧？” “来，齐磊你可别拿我当白老鼠，让尤志伟下厨，今天胃口清淡点。” 沈铁军笑着说了，齐磊满脸带笑的送到了门口：“我的手艺可是有长足进步，不信你问问小伟？” “你可拉倒吧，还小伟。” 摆了摆手，沈铁军是被这家伙的手艺吓怕了，只是看着院子有些好奇：“那两条狗呢？” “让人偷走了。” 齐磊呲了呲牙花子，看了眼旁边的周英有些不自然，沈铁军默默的点了下头，这年头丢狗很正常，特别是在城乡结合部的郊区，大量无所事事的小伙子没有收入，就会想办法满足下口腹之欲，身无分文去哪弄？ 出了院子，公路上跑的汽车带起阵灰尘，沈铁军捂住了口鼻，看他的狼狈模样，跟在旁边的周英不知从哪摸出了个手帕，捂在了口鼻上。 偶尔可见一辆自行车疾速穿行而过，大多数的路人都只能以手捂着，形色匆匆脚步飞快，跟着沈铁军上了学校的小路，拿下手帕的周英面色一变，又捂住了嘴巴。 沈铁军笑了，指着地上一坨的东西道：“注意了，别踩在上面了。” “除了离的市区远点和畜生粪便，羊外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顺着大叶榕拱卫的道路直走，很快羊外的大门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正端着个茶缸子准备倒掉茶叶的卢勤进看到，差点没把茶缸子扔垃圾桶里面，眼睛瞪得溜圆：“小师兄？你换发型了？” “换了，再怎么说是老师了呢。”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着，一指卢勤进道：“这是咱们学校保卫科卢科长，业务熟练慧眼如炬——” 卢勤进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女孩，看了眼沈铁军道：“这是——？” “我朋友，今年大一新生。” 沈铁军含糊的介绍了，带着周英往里面走：“不聊了，我还得带她去办理入学手续。” “好好，咱们回聊！” 卢勤进好奇的目送两人进了学校，满脸狐疑：“朋友？女朋友？” “他们说话很怪呢！” 周英有些紧张，刚才只听沈铁军和人交流，巴拉巴拉的只知道是在给两人互相介绍，这时进了校园，看着郁郁葱葱的学校，陡然想起来件事：“那老师们——” “老师们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大多数都是白话，所以咱们到这里来上学，是要学三门语言，第一外语第二外语和粤语。” 沈铁军想起自己刚来那会儿，第一学期的大多数时间，倒是有三分之一用在了学习白话上面：“好在这门语言的环境不错，熏也熏会了。” 进了学校，沈铁军便带着周英到了新生接待处，已经进入学生会的樊琳正拿着个本子给人做登记，低头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满脸喜色：“小师兄，你——回来了？” “还小师兄？” 沈铁军下意识的想纠正对方的称呼，旋即想起旁边的周英，飞快点了点头：“嗯，樊琳，这是我朋友周英，你给她办下手续，她不住校——” “不住校？” 樊琳神情一滞，瞅了眼沈铁军开口道：“这个，咱们学校今年有要求，除了本地的学生以外，必须住校，说是为了安全考虑的。” “有这个要求了？” 沈铁军心中一凸，他倒是不会认为樊琳骗他，想起饭店里面丢的那两只狗，心中再是不愿，也只能接受学校的规章制度：“那，那好吧，你给她安排一下。” 新生报到，脸盆被褥录音机啥的一套领下来，周英被分配到了80级英2宿舍，瞅着樊琳带着她进了三层的宿舍楼，沈铁军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旁边便传来了个声音：“小师兄，等哪个美女呢？” 童敏好奇的瞅着五层高的宿舍楼，侧着的半张脸在阳光下散发着层层光晕，不想便听到个令她一愣的消息：“我朋友，80级英文1班的周英，以后你要是代她的课，可要多多关照下。” 童敏转头看着沈铁军，发现他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正色，点了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嗯，好！” () 全本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找错人 宿舍楼三层女宿门口，樊琳将被褥和脸盆放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渍，便看到楼下沈铁军旁边出现的童敏，转过头道：“周英，你和小师兄是同学？” “不是，学姐，我们是笔友。” 周英麻利的接过樊琳手中的东西，飞快的放在了门口的床上，樊琳看到后开口道：“往里面拿一下，最好到里面窗口那，上下铺都行，在门口的话，只要有人进出就会打扰到你。” “啊？谢谢学姐！” 周英连忙趁着没人，将东西拿到了里面窗口下，看了看位置，便选定了底铺：“那就这里吧。” 樊琳帮忙铺好床盖，只看她带的包里有牙刷和牙膏，就知道家庭条件不差，怎么也得是个工人家庭，想起第一次在车上见到的沈铁军，不由对两人的关系是愈发好奇。 收拾完下了楼，樊琳对两人的笔友关系，是更加的好奇了：“小师兄。” 三张神情迥异的娇颜出现在面前，沈铁军倒也没客气，开口道：“正好都在，中午我请客吃饭，齐家饭店，樊琳和童敏你们俩不许请假。” 嘴角挂出个弧度，樊琳笑道：“早就等着你开口呢。” 童敏也跟着笑：“小师兄请客，肯定是要去捧场的。” 看着两人脆声应下，沈铁军也是有些累了，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道：“周英在学校门口等我会，我回趟宿舍换身衣服，这一身算是连本色都看不出来了。” 瞅着沈铁军身上发污的的确良短袖，童敏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换了扔下来，我帮你搓了。” 下意识的看了眼周英，沈铁军飞快摇头：“不用，我自己搓两下就行。” 洒满阳光的精致面庞上，童敏露出了灿烂的笑：“那也好，等你洗不干净我再来帮你洗。” 沈铁军挥挥手走了，樊琳转头看向了周英：“周英，要不我带你去学校熟悉下？” 周英笑了笑，跟着樊琳走远，开始观察这将要生活四年的地方，饭堂，图书馆，小花园，自习室，操场，一圈溜下来才记起个事儿，两人便慌慌张张往学校门口赶，哪里还有沈铁军的影子，樊琳开口道：“要不等我忙完，咱们中午一起过去？” 周英点了点头，樊琳便笑了起来，开口道：“我这光陪你转了，都把接待处那边的活忘了，走，忙完咱一起过去。” 人家带着自己转了一大圈，周英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个提议，跟着到了接待处，帮新生做登记领东西，送到宿舍安排一下的，不长时间便在学生会混了个面熟，时间也就到了中午。 “走吧，看看小师兄今天请客吃什么？” 樊琳捋了捋耳畔的短发，在水池里洗过手冲着周英道：“你刚才不加入那个诗社是对的，小师兄不喜欢这种社团活动，说是浪费时间，有那时间还不如用在多背两个单词上。” 听的暗自点头，周英展颜一笑：“学姐，以后学习上还得多多麻烦你了。” “那你可找错人。” 樊琳说着面上的笑容微敛，甩着手上的水渍道：“早上那个童敏，是咱们系79级的研究生，你们大一的课十有八九会让她代，当时我上大一的时候，就是小师兄给我们代的课，不过有小师兄，想必你的学习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英有些不解，满脸好奇：“为什么？” “小师兄让她照顾你，你以为是个怎么照顾法？” 樊琳说着想起当时大一的时候，笑道：“当时我们班有两个男生和小师兄一个宿舍，可是被他照顾的不错，就是私下关系变的不怎么样了。” 学习上的事儿，周英倒是不怵，严师出高徒的概念她还是知道的，跟着这个年岁好似差不多的学姐出了学校，顺着大路捂着嘴巴跑了一段，也就到了齐家饭店门口。 自打王家饭店换了老板，齐家饭店的生意就随心了许多，有时候干脆不开门，有时候开门还不准时，三天打鱼两天嗮网的下来，这生意也就没了以前的火爆，唯一和以前一样的，便是门口时不时的停上辆出租车，或者是其他车子。 樊琳到的时候，门口停了三辆出租车，还有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子，到了厨房探了探头，旁边的周英便开了口：“小七，你们回来了？” “周姐姐，你去哪玩了？” 小七跟着小六和沈大亮出去转了一圈，眼花缭乱的走马观灯，只感觉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到处都是听不懂的话，回来大哥和大嫂又去说事儿了，她便自己跑到厨房里，看人做菜。 “这是小七，沈玉云，铁军的小妹。” 冲着樊琳说完，周英知道小七人小鬼大，蹲下身开口道：“姐姐去学校了，你的事儿办完了吗？你四哥回来了？” “四哥回来了，里面和人说事儿呢。” 小七怯怯的打量了眼樊琳，回过头满脸惊惶：“周姐姐不和我们住一起了？” “姐姐要住在学校了，小七不怕啊，小六和大哥大嫂都在呢，对吧？” 周英安慰着小七，看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黄发，笑道：“以后姐姐会经常来看你的。” “小七有点害怕~” 牵着周英裤腿，沈玉云嘴一撇眼泪便流了出来：“小七想家，想娘了~” “小七不哭，小七乖~” 凄厉的哭声将周英震的一颤，连忙蹲下身想抱她，不想小丫头有点压手，一下没抱起来，只得将她搂在怀里，细声安慰：“小七不哭~小七是个坚强的孩子，小七是饿了吧？” “饿~？” 泪眼朦胧的小眼一眨，小七撇了撇嘴，将哭声咽了回去：“我饿了。” 旁边，傻眼的齐磊总算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块糖，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小七乖，哥哥这里有糖吃~看看，大白兔奶糖~” “小七怎么了？” 白庆娟的声音传来，到了厨房看着周英，侧身看了看满脸泪水的小七，探手擦了擦小脸上的泪水，细声道：“小七不哭哈，咱们马上搬家了，大哥大嫂带你去新家，好不好？很大很大的新家~” () 全本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找错人 “主要是你要求距离学校和印刷厂要近，咱们先前买的都是靠近西关和东山那边的，不过这户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有公交车，嫂子上下班和孩子上下学很方便，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孟小虎手中拿着个地契房本，神情有些拘谨，楚九章手上的不是东山洋房就是西关大屋，他没那么厉害的外商姐姐，可也凭着关系搜罗了几套房子，来之前突发奇想带在身上，不想还真用上了。 拿过地契房本打开，沈铁军还是挺满意的，不到三百个平方的宅子，看向了旁边的楚九章：“这钱该怎么算怎么算，大招说什么时候来了？” 楚九章点了点头：“我姐上次打电话说过，下月初才能回来。” “行，那你现在也别乱跑了，把车带回去。” 沈铁军将楚九章撵走，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小七的哭声，站起身到了孟小虎旁边，开口道：“中午麻烦你一下，带着我大哥他们去认认门，房契地契先放你那。” “四哥，咱们是要回家吗？” 看到沈铁军出来，小七抹了抹脸上的泪，瞅着白庆娟身子笨拙的样子，沈铁军连忙开口道：“是，咱们要回家了，大哥，大嫂，你们先带着小六小七去新家看看，然后回来吃饭。” 看新家的小七顿时被拉走了注意力，跟着沈大亮和白庆娟出了门，便爬进了车子的后面，老老实实的和小六坐在一起，孟小虎则挤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开慢点。” 微微叹了口气，沈铁军心说终于清净下来了，转过头看着周英三女，面上露出了歉意：“不好意思，有点忙，伟哥，把东屋收拾一下，先上壶茶。” 周英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铁军这个状态，井井有条的在和人说事情，倒是樊琳已经熟悉了：“好，你先忙，不用照顾我们。” 歉意一笑，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李小强：“事儿都跑完了？” “该填的都填完了，等通知就行了。” 李小强有些忐忑，直到此时算是明白当初沈铁军的话，有点股份那是扯淡，只看楚九章那神情就能看出来，这嘴巴里没实话的哥哥，才是魔方有限的老板：“你放心，下午我会继续问的。” “那说说吧，你那批货怎么回事？” 沈铁军问的随意，这个事儿他还是比较重视的，那同向魔方和水枪已经正式上市了，这些可都是绿油油的美元，只不过他很难相信贴个不干胶，能有什么难度。 李小强对于沈铁军毫不掩饰的不满，也是心有揣揣：“那边的技术员说车间的污染有点大，粉尘颗粒导致粘性下降，还有风——” 生产上的问题，沈铁军是不懂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人家的要求来呗~” 李小强探手摸出了根烟，让让沈铁军看他不接，自顾自的给自己点上，开口道：“嗯，拿人钱服人管，对了，小师兄，我有个朋友下个月结婚，想找九章借借车用。” “那你给九章说啊，现在那车挂在魔方项目部下面。” 沈铁军没想到防弹路虎这么快就给运来了，楚九章说正式生产之前王昌奇还亲自跑了趟英国，在测试场里拿枪打过，在没见到这位据说风头大劲的王总之前，也只能当消息来听听。 李小强的态度还是端正的，沈铁军还以为这货会找他投诉抗议一下，倒是没想能想的这么透彻，算是没把公事儿和私谊混淆，只不过现在这仨都不能给好脸：“我哥他们的事儿你上上心，当然要是有问题，你给我说。” “这个你放心！” 听到沈铁军松口，李小强马上站起了身子，满脸兴奋，嘿笑道：“我私下里找过九章，他说借用车子得经过你的同意，因为这个车太贵了，他付不起责任——” “这车是不便宜，你悠着点开。” 沈铁军也能想象李小强的朋友会是什么人，更何况能让他如此贴心巴结的，自然不会是哪个初中同学：“咱们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了，有些东西你知道就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师兄你放心！” 李小强神情一正，昨天连夜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接到沈铁军，他便直接带着找来的车到了饭店，不想在门口见到了传说中的黑老虎不说，接着进了院子才一打听，就被等在屋里的楚九章和孟小虎听到，几句话搭了下来发现没有外人——都是紧要关头掉链子的难兄难弟。 楚九章是想着能被沈铁军指挥的，那怎么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安排的人没接到，孟小虎安排的也没接到，结果这个很可能是最后的后手也没接到——那么留下他的话，怎么也不会被训的太难堪。 于是乎将李小强留下，楚九章试着问了问，发现这货管的事儿有点小，给魔方实业干来料加工，心中却也没起小觑的心思，他现在是老老实实在工厂上班，看着很风光，实际上就是个摆设，魔方的事儿他当不了家，网点则是被楚大招交给孟小虎了，这时便有了拉拢的心思。 只不过能被沈铁军认为去工厂上班的存在，楚九章的情商和智商也只是在及格线上晃悠，比默不作声的李小强还差那么一点半点，再加上李小强这段时间折腾三来一补，情商和智商有了明显增长，三来两去的几句话，算的上是半斤八两，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九章直觉认为沈铁军在考验李小强，就像当初楚大招那样，而李小强则对便宜哥哥的脸皮和城府有了深切的认知，便想起了自己折腾的这个事儿。 旁边的孟小虎则从头听到尾，看傻子似的瞅着两人试探来试探去，他算是三人中智商和情商最高的，否则也不会未雨绸缪的带个房本在身上，事实证明这个做法还是正确的。 “但是你们今天办的事儿，可还是没办法让我放心。” 沈铁军想起这仨货集体掉链子，便感觉牙齿还是痒痒的，他电报之所以拍给三人，原本就是怕其中有人掉链子，结果到好：“都给我掉链子！” () 全本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代表 中午吃完饭，周英跟着樊琳和童敏离开，沈铁军将三人送到门口，李小强便火急火燎的招呼起沈大亮，说是出去淘换些家具走了，小七吃完瞌睡的很，拖着个凉席跟着白庆娟去睡午觉，小六则找出了本书看。 “倚天屠龙记？” 沈铁军扫了眼竖排的字体，眉头微皱：“谁给你的？” 沈卫星看的津津有味，下巴一抬：“在厨房找的。” 沈铁军才想说看课外书不好，可想起小六的学习，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不好就不好吧，只要这俩能够过的开心：“能看懂吗？” “当小人书看。” 沈卫星侧着小脸说了，低头看着书道：“有些字不认识但是能猜出来，这就是繁体字吧？” “嗡嗡~” 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沈铁军点了点头有些好奇，这个声音是防弹路虎的，心中正闪过几张面庞，又是几声刹车声响起，便站在了屋檐下。 “王哥，你来了。” 齐磊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花衬衫黑墨镜的男人走进院子，看到沈铁军后微微一笑，将墨镜摘下，露出了戴着个眼罩的面庞：“铁军，你回来了？” “王哥，我以为你得明天到呢。” 沈铁军目光扫过王盛奇身后的两男一女，女的是周韦林，两个男的有一个面熟的，应是见过一面的财务总监皮吉林，冲着三人点了点头：“周韦林部长，皮部长，你们辛苦了。” 知道沈铁军不认识新来的这位，周韦林踏前半步，飞快道：“这位是魔方实业的总经理蒋志杰，蒋总，这位是沈生。” 蒋志杰四十五岁，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打着领带，略带威严的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跨前两步伸出了手：“沈生你好，我是蒋志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蒋总辛苦，大家辛苦，进来坐吧，比较简陋还请见谅。” 几个手下大将出现，沈铁军转身将诸人引到了堂屋坐下，正准备开口时，院子里传来了声惊叫：“啊呀——” 周韦林的嘴角扯了扯，蒋志杰好似没有听到，皮吉林则正打开手包，王昌奇面露关切的看了眼院子：“小薇，没事儿吧？快来——” 将几人的神情收入眼中，沈铁军瞅着出现在院子里的女人，垫的老高的花衬衫火红色的一步裙，脚上踩了双高高的高跟鞋，一头‎‍‎大‎‎‌‍波‌‍‌‎‎浪长发好似卷毛狗，正努力的从院子砖缝里拔高跟鞋的鞋跟：“这位是？” “这位是魔方驻TVB的代表，薇薇小姐。” 王昌奇连忙说了，接着开口道：“现在魔方拥有港岛TVB的百分之十七点八股份，咱们的魔方和水枪也在港岛打开了市场，蒋总，你说呢？” “是，咱们的魔方和水枪已经刮起了新的风潮，上个月的收入超过一千五百万。” 蒋志杰不大的眼睛扫过沈铁军的面颊，看他神情不动，继续开口道：“其中美利坚份额最高，达到了一千一百万，欧洲则在三百万，其他地区贡献了一百万，现在有友商表示愿意购买版权，与魔方共同展开合作，由于董事长要求等沈生来处理，这个事儿便压了下来。” 默默的点了点头，沈铁军倒是没为这个事儿多想，打开了港岛的市场才卖了一百多万，便感觉自己也有当领导的潜力了，开口道：“不知蒋总有什么建议？” 心中一凸，蒋志杰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问法，进入魔方之前他曾经听说过，魔方的老总实际上是最好干的，老板是大路的某二代，所以看到比儿子还年轻的沈铁军，也只是心中感叹传言不虚，却没想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能将黑涩会一般的魔方有限总经理吓成这个模样：“我的建议是，碍于咱们的制造能力和渠道上的不足，可以选择成熟的友商或者玩具制造商进行合作，彼此共赢。表面上看起来，我们让出了一部分利润，但是也降低了运营成本的支出，因为咱们的知识产权只有十五年，现在还剩十四年。” “好，那就按照蒋总的意思来办。” 沈铁军敲了敲桌子，继续开口道：“实业那边的事儿，还是以东湖新村计划为主，安全上的事儿我就不说了，这是咱们魔方目前为止最大的项目，容不得一丝马虎。 魔方玩具上的事儿，我倒是有个想法，看看是不是能和布鲁克那边进行合作，举行世界魔方大赛，邀请吉尼斯进行认证，获得者将会获得从几万，到十万美元不等的奖金。” 正志得意满的蒋志杰面色微变，接着便是面现惊喜：“您是说像赛马那样的晋级赛？这不光是有助于咱们魔方玩具的推广，更对公司有着无与伦比的宣传——” “晋级赛是必须的，从地区到国家，最强的只有那六人，一等奖一人，五万美元，二等奖两人，三万美元，三等奖三人，一万美元。各个国家之间再进行比赛，一等奖十万美元，二等奖五万美元，三等奖两万美元。不分年龄，不分老幼，不分男女，想挑战吗，十万美元，等你来拿！” 沈铁军的话说的蒋志杰异彩连连，截止到目前为止，魔方实业为了推广这个小玩意，花出去的钱已经高达七位数，可是取得的效果并不明显，直到他听到这个消息，犹如羚羊挂角的点子，重重的点了下头，开口道：“沈生高明！” 沈铁军笑了笑没开口，皮吉林瞅着机会掀开了面前的文件夹，开口道：“沈生，这是关于魔方有限收购港岛TVB股份的合约，麻烦您签字。” 看了看交易的数额，六千五百万港币没有超出他心中的底线，沈铁军拿过笔在文件上签了字，开口道：“科威特那边有什么动静？” “咱们的股价，倒是越来越高了，已经突破4美元了。” 皮吉林话音未落，便引起了在座诸人的笑，瞅着沈铁军笑眯眯的模样，王盛奇开口道：“要不，咱们再增发点股票？” “不了，那边皮吉林部长注意下就行，特别是和科威特官方有关的事儿，这点皮部长要放在心上。” 沈铁军目光扫过王盛奇，开口道：“王哥，咱们的私人飞机订了吗？” 王盛奇面色微变，下意识开口道：“这个，真的要买？大招说现在花钱的地方这么多——” “买吧，以后又不是用不到。” 沈铁军敲了敲桌子，瞅着面前的几人，笑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以后诸位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咱们有架飞机也方便，就这么定了，魔方号。” 下一刻，房间内响起个声音：“谢谢沈生！” () 全本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修行在个人 等到沈大亮几人的手续办完，成为光荣的白云印刷厂后勤科的一员后，白庆娟则成为了印刷厂门市部商店的营业员，沈铁军看她欢喜的仿佛要跳起来，便将劝她以后要对人和蔼的话咽了回去。 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众人看不穿的生活态度，沈铁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与之类似的话还有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疯子，说的是要生活在大染缸里时，你就不能对飘来些五颜六色的东西而排斥。 由于白庆娟的七个月身孕，办理完入职手续后，便享受到了铁饭碗的福利，可以在家休息到生完孩子后第十个月，沈铁军掐指算算，这掐头去尾的还有一年多时间，小六和小七怎么也会适应了。 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临近开学的羊外又热闹起来，沈铁军到了语言应用研究所报了道，禄教授则给他了几本书：“上次路过魔都时，我去拜访了下支教授，这是他向你推荐的几本书，都是汉字信息处理方面的，人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对这方面比较陌生，但是我希望你能在应用语言学里面，开辟出属于你的天地！” 作为语言应用学的学科带头人，禄教授对于沈铁军的冲劲报以很大的希望，不是说他对这一届的其他研究生没有信心，也不是说这家伙的脑子比他的那些硕士研究生好使，而是这家伙拥有其他人都没有的本钱——年轻。 年轻意味着精力，意味着可以犯错，而作为文科类学科，并不存在于一错就完的结果，因为文科的学习本身就是一种目的，至于吸收之后的多与少，倒是并不重要了。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便是最基本的体现。 这是又要自学了？ 沈铁军抱着书回到宿舍，正坐在书桌前瞅着窗户走神，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师兄，教务处的白主任找你。” 被调到教务处的白秋忠满脸含笑，手上拿着厚厚的教案，语气和蔼：“沈助教，咱们学校现在人手不足，晚上安排你去接站，没问题吧？” 距离最后报道的日期还有几天，沈铁军倒是知道这些老师们在忙什么，下意识的想点头同意，不过听着称呼上刺耳的字眼，脑海中飞快闪过个念头：“这是主任安排的？” 白秋忠的脸上有点难堪，他原来是政教处的主任，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调到了教务处，负责新生招生接待工作，主任级别啥的都没改变，但是需要配合教导主任的工作，当着旁边几个研究生的面被人揭了伤疤，顿时感到一股怒火喷薄而出：“我不是吗？！” “哦，原来白主任升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铁军的话是冲旁边面色好奇的廖红旗说的，这位研究生显然没多想，下意识摇头道：“没有啊，教导主任不还是黎主任吗？” 白秋忠的面色一变，冷冷的看眼廖红旗，便感觉胸还是闷的，转头冷哼一声走了，却是将这俩货都记在了心里面。 回头等着开学典礼结束，校长将所有的研究生召集起来讲话，瞅见穿着焕然一新的沈铁军，的确良的短袖闪闪发光的腰带，听到校长竟然让他担任研究生班的辅导员，憋了许久的白秋忠猛然喷发出来：“朱校长，我感觉沈铁军——老师还很年轻，贸然担任研究生班的辅导员，有拔苗助长的嫌疑，对于沈铁军这样年轻的老师，我们要倍加爱护——” 兰教授扫了眼满脸错愕的沈铁军，便发现禄教授也正打量这货，而被打断话的朱校长则干脆闭上了嘴巴，端起面前的茶缸子喝起水，在座的四五个大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场景，眼神也都起了变化。 童敏怜悯的看着白秋忠，便见这位教务处的主任，满脸正色的开口道：“我感觉沈铁军老师，应该从大一的辅导员干起，逐步由浅入深的慢慢接触老师的岗位——” 童敏的眼睛当即一瞪，对面的沈铁军已经是面现惊喜了，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举手，刷的一下众人的注意力都吸了过来。 眼瞅着自己第二个得意弟子要发言，兰教授眉头一皱：“童敏，你有什么话要讲？” “我赞同朱校长的意见！” 童敏将心一横，瞅着满脸惊诧的白秋忠道：“白主任，沈铁军老师早在研一的时候，便给大一的学生代过课，从那时算来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我代表研究生们，希望他能成为研究生班的助教，这样可以更好的在生活上和学习上，帮助研究生们更快的融入到学习生活中去。毕竟，大学生的学习生活和研究生的有着很大的区别。” 朱校长点了点头，也不看白秋忠了，这个递上来梯子的女研究生很明显是别有用心，可人家还是帮了自己忙的：“咱们这个研究生班是试办性质，沈铁军老师，从今天开始担任研究生班的助教。 另外，沈铁军老师今天向学校提了个建议，说是想在新学期搞‎‍‌‎‌军‎‍‌事‎‌‍‎‍训练，以加强学生的政治觉悟，激发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发扬革命英雄主义，培养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精神，增强国防观念和组织纪律性，养成良好的学风和生活作风，有助于更好的融入到大学生活中。” 白秋忠有些傻眼，脑海中闪过个念头，瞅着学校两位大佬古井不波的面庞，心中不禁有些郁闷，这个军训是十几年前便搞过的事儿，自己竟然忘了，倒是没想到这货如此会揣摩上意，只得闭紧了嘴巴，这个事儿的性质可事关屁股的方向。 寂静的会议室里，书记打量了一圈人的神情，开口道：“我感觉沈铁军老师的建议还是中肯的，小沈，说说你的初衷。” 沈铁军端正坐好，开口道：“朱校长已经说过军训的意义，我再补充几点，学校的大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口音不同习惯不同，大家贸然的生活在一起，难免的会出现生活和思想上的碰撞，我认为军训完全可以加速彼此的了解，方便大家更好的融入到学习生活中——” 扫了眼默然不语的白秋忠，朱校长和书记对视了个眼神，便面带赞赏的看向了侃侃而谈的沈铁军，他们是带了半辈子学生，当然知道新入学的大学生是个什么状态，直觉这个点子还是很不错的，堪比廖红旗提出的教师节倡议。 () 全本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法理解 “解散！” 随着教官一声令下，周英趿拉着重于千斤的脚板子，有气无力的进了食堂，旁边的舍友庄玲探手一扯，差点没把她扯倒：“来了来了，你的笔友来了。” “你差点摔到我~” 抗议的打了下庄玲，周英慢慢的到了沈铁军的桌子前，看着上面的汤和菜吸了吸鼻子：“谢谢你了，沈铁军。” “快吃吧，吃完回去好好休息下，下午才难熬。” 沈铁军有些无语，他提建议的时候完全把周英给忘了，否则说什么也不能让媳妇遭这个罪，原本以为今年是赶不上，谁知道通过会议后直接报了上去，不知入了哪位大佬的法眼，1980年9月的羊城各个大学里，掀起了如火如荼的军训，结果便是周英倒了霉。 “我听学姐们说以前没军训的啊~” 庄玲骨架瘦小，看到桌子上有吃有喝的，也知道这位和周英不是外人，连忙操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然后塞进嘴里杏眼一闭，小脸上露出了满足的模样：“嗯，真香~” 仿佛受到庄玲的感染，周英有了点胃口，拿起筷子夹了块塞进嘴里，便听到咕咕的肚子叫，小脸一红看了眼沈铁军：“你吃了？” “嗯，我吃过了，你们吃。” 沈铁军说过看着人来人往的目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发型已经留好，双鬓铲青头发掏薄往后梳，衬着不算标准的瓜子脸，给人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痞感，美中不足的，便是宽阔的额头上起了几个小痘痘，算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 这么个发型自然不可能穿着海军蓝背心，取而代之的是周韦林给买的纯棉短袖格子衫，搭配卡其色的吊带裤和褐色的皮鞋，以李贵菊的眼光来说，算是从葫芦娃进化成了洋外教。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羊外终于引进来一位外教，由于业务上的合作，魏一仙的公司出面，给羊外招聘了来自英格兰的凯瑟莉，精通英法意大利三国语言，担任英语和法语课的语法老师。 金发碧眼高鼻深目，随意的将长发扎在脑后，身穿碎花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凯瑟莉已经熟悉了旁人有意无意的注视，端着她的不锈钢餐盘扫了眼闹哄哄的饭堂，裙摆翩翩的随着腰肢的扭动荡开，到了目标面前将饭盆放在了桌子上，语音清脆：“吉米，你吃过了吗？” 与沈铁军额头上的几个小痘痘差不多，凯瑟莉高挺的鼻头上，缀着几个小小的雀斑，看她盘子里的牛排和蔬菜，吉米是沈铁军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开口道：“凯瑟莉老师，我吃过了，最近怎么样，还习惯吧？” 冲着旁边两个明显是学生的女孩点了点头，凯瑟莉坐在了两人的旁边，拿着刀叉笑道：“生活上比港岛要好太多，就是他们做的牛排有点太生了，我喜欢吃全熟的，可你看看这里面，有七分熟吗？而且商店里面没有女性用品，好多人连听都没听过，我打算休息的时候去港岛买~” “女性用品？”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个单词，接着看了眼旁边满眼问号的周英，两人之间从打招呼到现在一直在用英语交流，回过神来不禁有些庆幸，也为这些国际友人们的开明而咋舌，同事异性之间能如此坦荡荡的谈隐私方面的东西，开口道：“这点我倒是可以帮你向学校反应一下。” “那就谢谢了！” 凯瑟莉捏着刀叉和筷子，很快就将餐盘里的牛肉切开，然后便笨拙的拿起筷子，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慢慢夹起，张开嘴巴接了进去，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嗯，真是太棒了！嗯，吉米你刚才的发音有点闷了~” 竖着耳朵听过正确的发音，这也是沈铁军为什么不想和她接触，也要捏着鼻子交流的原因，共和国式的英语概念还是他提出来的，哪怕做好了不出国的打算，可为了能够增加知识也是要学的，于是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你来我往的讨教过，凯瑟莉对这位年轻的老师有了大致的了解，饭菜虽然不是很合口，吃起来看似细嚼慢咽速度却不慢，满脸好奇道：“吉米，你有宗教信仰吗？” “没有~”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飞快想起了曾经写出的诗，接着笑道：“是相信希望吧？让你见笑了。” “很多夜晚我们曾恳切的祈祷~” 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凯瑟莉放下了刀叉，开口道：“我以为你和我都是上帝的羔羊，可见你的祈祷是一种意象化的具现，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是该如何的可怕，嗯，我并不是说你很可怕，我是说那种——” “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前也许是我的表述不是很恰当，我没有你那种基于某种宗教仪式的信仰，但是我有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烙印，在我看来这种烙印，便是我的“信仰”。 这个烙印要求我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做了不可以做的需要承受应有的代价，就其所体现的约束性来说，和绝大多数的教派有着极大的相似性。” 沈铁军的大脑高速运转，改开的大门已经开放，任何一个进入到这个国家的友人们，都会或多或少的感受到这个国度的落后，从物质到精神的全方位批判，导致一批人对这个国家失去了信心。 凯瑟莉目露好奇，她还是有些无法想象会有这种情况：“吉米，我无法理解——” “在大多数的教派信仰中，祈求的存在都是可以帮助人们解决烦恼的~” 沈铁军小心的措辞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英语词汇量还有很大的短板，开口道：“在共和国五千年文明的传说中——天破了，我们的祖先炼石补天；洪水来了，我们的祖先挖河疏浚；生病了，我们的祖先遍尝百草以求灵药；天上的太阳多到烤裂大地，那就射下来几个； 曾经有人问，说你感觉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我所回答的是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的活，那人又问怎么样才算是好好的活，我回答他的便是——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我感觉这种对生活的态度，才是中华民族得以延续五千年的根基，也就是我现在的信仰，它不是哪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赋予的，而是这五千年华里无数华夏祖先们铸就的。 所以，我们在祭祀祖先时会顶礼膜拜，祭祀结束后——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 全本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意兴隆 “而据我所知，在你们的神话里面，火是上帝赐予的；在希腊神话里面，火是普罗米修斯偷来的；而在华夏的神话里面，火是我们的祖先钻木取火获得的——” “每个文明的传说里都有关于洪水的传说，印第安文明中说是一对兄弟在灾难中存活，然后让一只鸟救了，并且和雌鸟生了六个孩子；吉尔伽美什史诗中和圣经中记载相同，诺亚的方舟；我们的祖先则是挖掘河道进行疏浚，并且战胜了洪水——” “每个文明里都有太阳神的传说，并且在其文明里面拥有绝对的权威——除了华夏文明，有个叫夸父的人嫌太阳温度太高，就想去追上他摘下来，当然他累死了，然后过了没多久，便有个叫后羿的祖先将太阳‎‌射‌‍‎‍‎了‍‎‍下来——” “后来，有个叫老子的先哲进行了总结，说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看似在抱怨，实际上是在说你不想当刍狗，就只能去反抗！去抗争！哪怕对方是神！！” 爱因斯坦曾经用一个圈来总结人们对知识的理解，圈内是人们会的知识，而圈外则是因这些知识引起的无知，凯瑟莉对于沈铁军的表述很困惑，脑海中模糊的概念无法具象化，也就更不能用语言来说出口，直到吃完饭放下刀叉，才发现听到的这些，竟是触动了心中的羔羊。 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凯瑟莉端起盘子走了。 周英和庄玲有些好奇，先前这两位老师baba的只能听懂某个单词，说的你来我往正激烈的时候，突然有人端起盘子走人，这是吵架了？ “嗯，我吃饱了，要回去休息了。” 周英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端起后和庄玲远去，留下的沈铁军满脸问号：“不至于吧？” 饭点结束，沈铁军跑了趟研究生班，说是研究生班，实际上也就小猫五六只，80级的研究生还没79级人数多，羊外又不是什么大的院校，每个专业分下来也就这么点。 看着没事儿回到办公室，手上的资料看了没多久，两个眼皮开始打架，看着外边刺眼的阳光，耳朵里的知了声都能引起回音，实在是困的没法了，偷偷的跑回了宿舍里。 一觉睡到——满身汗，沈铁军拿着脸盆到凉水房里冲了个凉，把换下的衣服洗了晾起来，便想起了操场上训练的周英。 整齐的方队令行禁止，绿色的军装背后是大片大片的盐花，沈铁军瞅着热浪滚滚的操场，正踅摸着周英的班级时，旁边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跑了过来：“你好，你是哪个班的，怎么不上课？” 没有军衔的大头兵面色黢黑双眼有神，盯着沈铁军是满脸好奇，扫着他的发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看你年龄不大？” “我是老师，来看看。” 军衔还没恢复，沈铁军不想和这些人多说，夹着书到了学校门口，崭新的水泥路已经晾干，旁边的养殖场据说要搬走了，倒是路旁的大叶榕依旧挺拔。 薄底儿的皮鞋踩在平摊的水泥地上，平坦的感觉直到大马路上，沈铁军瞅着距离晚饭还有点时间，便到了齐家饭店里面，不想李小强正陪着两人坐在凉荫里，看他来了连忙站起：“嗨，我还说等会去找你呐。” “下午没课，睡了会出来溜溜。” 沈铁军目光落在旁边的男子身上，个子不高留着平头，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气势，正满眼好奇之际，旁边的李小强笑道：“钢哥，这是我朋友，羊外诗人铁军。铁军，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钢哥，杨钢。” 眸子微缩，沈铁军笑着伸出了手：“你好，钢哥！” “你好，铁军！” 保持着距离的手一握即松，杨钢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过面前年轻的面庞，侧身道：“既然不是外人，那咱们就别客气了，闻名不如见面，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书生模样，倒是没想到如此时髦。” “年轻人嘛，时髦点好。” 沈铁军心有揣揣，先前的名字入耳，自然浮现出了这块土地上赫赫有名的存在，想到这里便感觉有点庆幸，要不是兰教授为他遮风挡雨，这种人物怕是早就出现在面前了：“正好和人做点生意，财务算是自由了，钱赚来不就是花的么。” 杨钢坐在马扎上，白皙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上次谢谢你了，小强说你点的头，九章那边才松了口。”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沈铁军跟着坐在屋檐下，享受着过堂风的凉爽，开口道：“就像咱们举行的英语考试，从大内到教育部，都在努力的按照人家的模式和难度来执行，但是人家就是不承认，因为你做的再好，也是不符合规矩。 乍一看来说有点欺负人的意思，可仔细想想，今天你们可以自己搞一个，明天别人可以自己搞一个，刺儿头一个又一个的出现，久而久之这么点话语权也就没了，于是去年不知道多少人的辛勤汗水，全部打了水漂。 必须按照人家的规矩来，包括铅笔答题卡都要从美利坚空运过来，你只要想融进来，这些都是要付出的代价，在没有掌握重新制定规矩的资格之前，最好不要轻易打破现行的规矩——” 沈铁军的话音未落，厨房里面传来了声吊嗓子：“齐老板，生意兴隆啊~” 接着齐磊的小脸探进了院子，沈铁军点了点头：“还是按照那样做，让他签个字拿钱。” 齐磊点了点头缩回厨房，李小强有些好奇：“这是——？” 沈铁军笑了笑：“当时兰国栋想干的事儿，现在有人干成了，几个回城的知青仗着人高马大，嘿嘿。” “我X？！” 李小强面色一愣，接着站起身摸起了屁股下的马扎，沈铁军连忙站起了身，开口道：“你想干嘛？给他开个口子？” “我肯定要给他开个口子！” 李小强面色一变，瞅着沈铁军老神在在，眉头皱了皱：“铁军，你这也是看人下菜啊？” “我看个屁的人下菜。” 沈铁军探手拽了他手中的马扎，放在地上坐下道：“要是我不认识兰国栋，我也会让他签个字拿钱走人的，你现在也算是个老板了，以后这种事儿怕是会遇到不少，该给的要给，不是说咱怕他，是因为那就是臭狗屎，我这只鞋就三百多块，踩一下你说还要不要穿？” 李小强看了看他脚上灰了吧唧的皮鞋，眼睛一瞪：“这么贵？” “这是一只的价格，鳄鱼皮的。” 沈铁军伸出脚在他面前看看，满脸骚包：“看不出来吧，那钱就是买个平安，他拿了钱自然要扛起应有的义务，然后等这个数字再大点，就能去报警让警察处理了，至于到时候是死是活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佛度有缘人啊~” () 全本 第一百六十章 猜出来了 钱还是让人拿走了，杨钢又坐了会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行，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铁军你这些房子顶上以后要放高射炮，国法如此。” “你都说是国法了，我还能炸翅儿么，你慢走。” 沈铁军跟着说了，和李小强将杨钢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自行车远去，才发现右手心已经湿了：“你这家伙，他来你也不说声？” “呵呵，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想起啊~” 李小强面色讪讪：“没想到你猜出来了。” “嗯，二代嘛~” 沈铁军呼出了口气，先前之所以强调国有国法和规矩，还是被这么个大号的鳄鱼给吓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听明白：“能让你出面借车的，你以为我会不想想？” 李小强面色陡然一变：“你——” “我怎么了？” 沈铁军扫了眼这货，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接近你，是想图什么？你就不用你这个榆木脑袋想想，我为什么不把这摊子事儿给兰国栋，而是给你了？” 李小强面色一红，闷声道：“你，你这不是赤裸裸的鄙视我么？放心，到时候把他们弄进去，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呵呵~好！” 沈铁军笑了笑，杨钢话里说的是国法，李小强说的是也是国法，想着到时候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怕是两人怎么也想不到三年后的场面。 又聊了会天，时间也就到四点半了，沈铁军出了饭店在门口上了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便瞅了过来，这个点不早不晚的，上班的没下班放学的还没到点，坐了十几分钟在白云小学站下车，距离放学的五点还有八分钟。 学校的旁边已经有摆摊的了，一个小炉子架在三轮车上，沈铁军进了一看是个卖肠粉的，瞅着老板稚嫩的面庞，开口道：“多少钱一份？” 留着平头的老板嘴一张，声音有些尖：“八分~” 目光从黢黑的面上下落到喉结间，沈铁军点了点头：“那给我来一份~” 八分的肠粉，自然没什么吃头，好在沈铁军也不是饿了，端着个小碗蹲在路边当做零食吃，便见到白庆娟挺着肚子从公交车上走下，连忙站了起来：“大嫂，你怎么出来了？” “去了趟医院做检查，正好回去，这不就下来看看。” 白庆娟神情飞扬面色红润，不到个月的时间已经学了不少粤语，和沈铁军打着招呼看向了他手上的肠粉，笑道：“嫂子最近也在学这个，晚上去家里吃吧？” “我是下午没课，这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看看小六小七怎么回去的。” 沈铁军三下五除二吃光，将小碗还给了老板，掏钱付账后也没让白庆娟：“大嫂你现在还没过水土不服的时候，外边的东西就别吃了，还有小六小七。” “这个我知道，医生也是这么叮嘱的。” 白庆娟捋了捋耳畔的长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先凹下去的面颊恢复不少，圆润的下巴也有了，瞅着学校的门打开，开口道：“我打算到时候把咱娘接过来，正好这边气温也高，好让老人家也过过不冻手冻脚的年——” “这个事儿你和大哥商量~小七，小七，咦，小六呢？” 半句话没说完，学校门口冲出了小七的身影，穿着身碎花连衣裙衬着小脸黢黑，发现沈铁军后面上露出了惊喜，连蹦带跳的到了面前：“四哥~” “小六呢？” 沈铁军帮小七捋着乱乱的小辫，看到他毛手毛脚的样子，白庆娟连忙过来帮忙，便听小七嘿嘿一笑：“六哥被学校留下了。” 沈铁军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小七转头看着学校道：“六哥的同学把墨水弄他衣服上了，他就把墨水倒在那人脸上了。” “那你跟着大嫂稍等，我进去看看。” 沈铁军冲着小七说完，便大步向学校走去，进了学校直奔五年级的办公室，当时办理入学手续是李小强跑的，后来他连着送了几次，也知道学校的办公室在哪。 沈卫星低着头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墙角，在他的对面还有个差不多大的男孩，脸上黑不溜秋的只剩眼睛和牙齿是白色的，好似黑叔叔，只看这么个状态，沈铁军飞快的到了面前：“沈卫星，怎么回事？” “四，四哥？” 沈卫星听到熟悉的声音面现惊喜，看了眼对面的朱军，飞快侧过身子开口道：“他上课的时候往我脖子灌墨水，我就把墨水泼他脸上了，然后他还动手，我把他揍了顿。” 白色的短袖后背一道泼墨痕迹，沈铁军到了面前扯开小六的短袖，便见从后脖颈沿着脊柱都黑了，连着裤衩屁股上都是黑色的墨水，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朱军：“你为什么拿墨水灌他脖子？” 满脸黑不溜秋的朱军翻了个白眼，露出了半口白牙：“他挡住我看黑板了。” “哦~~~” 面色一正满脸恍然，沈铁军抬头看向了门口，便见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正站那里张望，当即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吗？” 女老师有点蒙，飞快开口道：“我不是他们俩的班主任——” “没问题，我不是找他们俩的班主任，我只是找个证人。”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朱军，这小子歪着个头满脸轻蔑，一看就欠揍的模样：“我是羊城外国语学院的老师沈铁军，刚才这孩子的话你听到了吧？” 女老师眨了眨眼，目光在三人身上梭巡一番，有些吃不准的点了点头：“我，我听到了。” “你好，请问你是沈卫星的什么人？” 狐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铁军转头看到了个中年男老师，开口道：“我是沈卫星的哥哥，也是他的家长，我记得你是胡老师吧？这个朱军的家长麻烦你通知下，小孩子间的打架斗殴我就不问了，男孩子嘛哪有不打架的。 但是他把我弟弟的衣服和裤子都弄坏了，这身衣服是英国伦敦Burberry的，上衣95英镑，裤衩49英镑，根据最近的汇率，不到300块，麻烦让他家长带过来。” 胡老师满脸呆滞，看了下沈卫星身上的衣服，便见他胸口绣着个大大的Burberry字母，额头上的汗当即就下来了：“这个，孩子间有矛盾——” “就当花钱买教训吧。” 沈铁军倒是没有松口，从口袋里拿出了工作证道：“这是我的证件，后面那位老师也愿意给我作证，是朱军同学嫌沈卫星挡住他，就用墨水倒在我弟弟身上，我就不说你们学校教育的这种学生了，麻烦胡老师转告一声，让家长明天把钱带过来。” () 全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兔崽子 “啪~” 寂静的办公室里，朱军捂着脸靠在了墙上，朱振海尤不解恨，大脚一抬踢在了朱军的屁股上，后者嗷身子一歪趴在了地上，手中的武装带便抽了过去：“我打死你个小畜生，再让你犯贱！三百块！！” 沈铁军眼神闪烁，将手中的衣服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知道小六小七来了，楚大招和周韦林给两人买了不少衣服，还都是纯棉的，染了墨水也就别想洗掉，这就算是不能穿了，看向沈卫星开口道：“回去上课吧。” 朱振海肥大的面色阴沉，气喘吁吁的抽了两下站直身子，瞅着远去的沈铁军开口道：“沈老师，那衣服钱——” “你的态度还不错。”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地上的朱军，摇摇头走了：“挨打要立正，犯错就要认，你这没头没脑的乱滚，你爹一下打在头上，你这辈子就成傻子了，这钱我先给你记着。” 朱振海大脸一板，面露喜色的低下头，他两口子每个月的工资加在一起才五十块，全家五口人的吃喝拉撒都靠这么点工资，现在听说人家不让赔了，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庆幸没让家里那老娘们过来，抬腿踹了脚朱军：“MD，给我滚去上课！再犯贱，老子把你皮扒下来！” 孩子之间的纷争，沈铁军原本是不想掺和的，但是沈卫星和沈玉云属于外来户，被排外被欺负就很正常了，想想以前刘大刚那货在学校打完架回家，还要被老刘两口子混合双打，原本他还以为小七会和人闹起来，倒是没想到会先发生在沈卫星身上。 被人倒墨水，被人拿刀子划破衣服，这都属于沈铁军可以容忍的事儿，但是可以容忍并不代表没有反应，孩子被欺负了连声都不吭，这样做就是在放纵，后果便是依旧被人欺负。 而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告到老师家长那里，这种孩子在欺负人的孩子眼里，是属于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因为这样很容易招来家长和老师的关注，得不偿失。 于是给沈卫星出头也就是唯一的选择，好在朱军这货的老爹，也是个十分传统的父亲，知道自己理亏后，大耳刮子大脚丫子武装带啥的轮流招呼上，这就说明人家不是是非不分，那种护犊子的家长。 否则，真要是那种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的货色，沈铁军也就只能让对方吃吃苦头了——打架的事儿咱放放，先把钱赔了再说，为富不仁，也就为富不仁了。 目送穿着和昨天相同的沈卫星进了教室，沈铁军转身出了学校，早上饭都没吃就跑过来，这个时候正是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正好一辆圆滚滚的公交车开来，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里面塞满了沙丁鱼似的乘客。 “要不要打辆车回去？” 眼瞅着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过去，沈铁军有些不耐烦了，这时远处一辆出租车由远及近，就在他准备要抬手的时候，吱嘎的停在了面前，车门打开露出了个熟悉的面庞：“小师兄。” 沈铁军有些激动：“你，回来了？” 姜华只感觉眼眶发酸，抹了下眼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嗯，被个好心人收留，将养了一年多，倒是没想到小师兄留了头发，可是比以前帅多了。” “王哥呢？” 瞅了空空如也的车子，沈铁军眉头一皱：“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现在很忙啊，忙着拍电视呢。” 姜华说着拉开了车门，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没有逃过沈铁军的眸子，鹅蛋脸上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小师兄，谢谢你。” 莫名感觉心中有些闷，沈铁军面色微变：“谢什么？你还在怪我当年给你批的那一分？” “我曾经怪过你。” 姜华没想到他会主动揭开两人间的伤疤，飞快的低下头道：“当我躺在床上，以为下半辈子将要成为瘫子的时候，我恨你那么多事儿，可后来我看到了冯程程和许文强的爱情，看到了丁立和许文强的友情，看到了大时代下随波逐流的人们，而你只是做了你身为老师应该做的——” 想着发生的点点滴滴，姜华抬头道：“我是真的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 摸了摸鼻子，沈铁军知道自己误会了，还以为她先前是在说反话，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点了点头有些开心：“回来就好~” 姜华和王盛奇的感情问题，沈铁军不想参与到里面中去，感情上的事儿他自己还没整明白，更何况这两人之间又无名无分的，只是对上眼的男女朋友关系：“你拿到了身份纸吧？” “拿到了，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等着回到了饭店从出租车上下来，姜华看着沈铁军付了账，望着曾经的王家饭店神情恍惚，跟着沈铁军进到院子里，发现与当初自己离开时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老板换了人。 “来点吃的。” 冲着齐磊打了个招呼，沈铁军进到院子里，便发现旁边多了两只半大奶狗，瞅见人了龇牙咧嘴的直哼哼，开口道：“你和王哥怎么打算的？” “王昌奇已经死了，这个王盛奇——我打算回家见见陈志标。” 姜华一句话说完，便见到沈铁军满脸诧异，捋捋耳畔的垂发道：“我总是欠他个解释—” 沈铁军点了点头，自打王盛奇在采石场见过陈志标，他是好久没听人说过了，开口道：“你走之后，陈志标我见过一次，还听别人说起过一次，怎么样，看过花花世界后，有什么感想？” “感想么，有钱人的天堂，聪明人的乐园。” 姜华笑着说了，蹲下身子逗弄两只奶狗，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她在床上看的很清楚，开口道：“有本事的唱歌演戏炒股开车跑马这些就不说，便是坑蒙拐骗只要有本事，总也是能生存下去，并且比绝大多数人都生活的要好。 不像家里要坑蒙拐骗都没人可坑可蒙可拐可骗，出人头地就是如此简单，有人说那是有钱人的天堂，我认为可以把钱换成本事，有本事人的天堂，没有本事的地狱。小师兄，你是个有本事的，以后赏碗饭吃吧？” “谢谢。” 沈铁军接过齐磊递来的云吞，忍着烫喝了口汤，开口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呢，倒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的转变过来，你不怕樊琳和朱丹说你给资本家打工？” 微微一笑，姜华开口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樊琳的野心是很大，可她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以后嫁了人便会成为女人，一辈子的围着单位和家庭转悠，要是眼光再不好挑个有脸没皮的，怕也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命——” () 全本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学习还不错 沈铁军不知道姜华的话是不是她内心的想法，对于这种价值观也无法评价，因为这涉及到人的价值观，有的人吃糠咽菜一辈子感觉自己很幸福，有的人衣食无忧每天为了钱多被人惦记而发愁，人们的价值观会影响对生活的态度，具体体现便形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脑海中闪过几个位置，沈铁军便飞快的做出了决定：“我弟弟妹妹他们才过来没多长时间，华姐你要是有时间，就先当他们的家庭老师，福利待遇参考港岛，为期一年。” 沈卫星的事儿引起了沈铁军的注意，初到异地的大人都还有水土不服一说，孩子间的情绪只会变化的更大，与他担心叛逆的小七相反，小六昨天的态度便很成问题。 叛逆的性格是指南朝北，抽着不走打着倒退，说是有主见才叫扯淡，有些活到四五十的人都还没有呢，还是心中有股气儿不顺，你怎么说就和你反着来，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你舒坦，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不死咱就继续肝。 真到这个地步，沈铁军怕是要疯，他又不能随便找个人凑合，要不然满大街无所事事的青年，只要拿钱出来，保准能让人从门外排到火车站，可这些人他不敢用。 直到姜华出现，历经感情和生死两大考验，对于世情的认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还有了凭本事吃饭的自觉，让她来当小六和小七的家庭教师，便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听到给孩子当家庭教师，姜华有点不乐意，直到后面的条件出现，港岛的福利待遇，还有一年之约，便心动了：“小学和初中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这一年的适应期。” 沈铁军开口敲定期限，小七的学习他是不指望了，能学好固然是好，学不好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耽误，倒是小六这家伙现在学会沉默了，学习不错还是要督促，以前生活没啥奔头要学习，现在生活可以了总不能没个盼头。 既然应下了，姜华便调整好了心态，时间地点敲定，沈铁军便从口袋里摸了叠外汇券，港岛补课老师的工资是按小时算的，想了想便数出了一千五：“我大哥那边有房子，你要是不嫌弃，住在那也可以。” 一千五的人民币工资没超出预计，港岛人均工资在一千五港币左右，教师行业则在两千五左右，私人教师都在三千五左右，现在也没低于心理预期，换算成港币是四千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还是外汇券，姜华接过钱后满脸是笑：“好，羊城的房子不好租，那我就先出去买点东西，你把地址给我，我买完自己过去。” 看了看表，沈铁军站起身抽出笔记本写了地址：“嗯，小七沈玉云的学习不怎么样，小六沈卫星的学习还不错——” “真要是学习好了，也不用你这么头疼。” 姜华说着摆摆手走了，听的沈铁军是默然点头，学习好的孩子，基本都有很强的自制力，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学，这样能够分清的干啥都不用操心。 吃过东西，时间已经不早了，沈铁军匆匆的往学校赶，实验性的研究生班活不多，年龄最小的童敏都要比他大三岁，在学习主动性上和生活自律来说不用他督促，算得上是有些清闲，前天教务处又给他增加了点任务，代一下培训部的语法课。 培训部里的学生规模又扩大了不少，从原来的两个班扩大到了四个班，沈铁军到了办公室拿好教案，和李贵菊聊了几句，便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忙了：“这些都是上次考试中拔尖的，但是人家不承认成绩，按人家的要求考也来不及了，总不能让这批栋梁白白浪费一年的时间，现在只能参加两个月后的港岛考试，这段时间是来临阵磨枪的——” 1980年托福还没进入大路，想要参加就只能是通过羊省到港岛，沈铁军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一只羊是放一群也是放，踩着铃声进了三班的教室，便见底下齐刷刷的一片人头，少说也五六十个，走上了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边写边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沈铁军，将在未来的两个月里，担任大家的语法课老师，我讲课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我的课堂上，必须要用英语——” “啊——” 隐隐的低呼响起，沈铁军写完后放下了粉笔，看向了左手边第一个学生：“这位同学，请你用英语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沈铁军穿的依然是格子衫吊带裤，配上迥异的发型和手腕上明晃晃的腕表，洋外教的范儿十足，虽然底下的学生惊讶于这个外教的名字如此接地气，可也没敢小瞧他的年龄，只听人家一口流利的英语，大家便被他的要求给吓了一跳。 既然是数理化生的尖子，这英语自然是没几个出挑的，更何况沈铁军要求的还是口语，整个教室五十六人，沈铁军的本子上只记下了八个名字，这些是勉强能达到他要求的人：“这次只有8位同学通过，现在大家和同位互相介绍——” 临近下课，沈铁军便开始频频看表，台下的学生们便有了发现，随着铃声响起，他便抱起了教案，开口道：“下课！” 铃声没结束，沈铁军便消失在了教室里，这么个鲜明的作风，算是令几十口子学生大开眼界，其他老师恨不得继续讲下去，其中一个女孩抱着书包追出了教室，才发现人早已跑的没了影子，圆圆的大脸上露出了狐疑：“他就是沈大梅的弟弟？不是说大光头么？” 怀着这个疑问，女孩跟着出了教室的同学进到饭堂，便见沈老师正端着三个碗盘往旁边走去，瞅了瞅老长的队伍，犹豫了下便跟了过去：“沈老师？” 将菜放在桌子上，沈铁军转头看了眼女孩，隐约记得是先前培训部的学生，点了点头笑道：“同学你好，现在是下课时间，你可以叫我沈铁军的。” “你是沈大梅的弟弟？” 女孩说完看到沈铁军面现诧异，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上下打量着满身洋气的打扮，接着开口道：“我是帝大77生物的武瑶，和沈大梅在后海英语角认识的，直到来的时候才听她说起你，倒是没想到你真这么年轻。” 沈铁军看到门外开始进人，便开口招呼道：“哦，既然是三姐的朋友，要不一起吃吧？还有两个朋友没来。” 瞅着沈铁军不像是客气，武瑶飞快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那好吧，谢谢你了！” () 全本 第一百六十三章 状态不对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我捎点货 能拿到电影里才有的衣服，徐红在朋友圈很是出了段时间的风头，复读了那么多年，学校里的厂子里的，像她这样喜欢穿衣打扮的女孩，对比的重点自然是身为同性的女孩，盖因朋友圈的异性想要骚包，那也没女性的选择多，有个宽大的西装和皮鞋就算是时髦的了。 直到发现沈铁军这个装备，黑色的蛤蟆镜铲青的大背头，花色短袖衬衫配以卡其色七分裤，脚上踩着双牛津凉鞋，没见过的发型和穿着入眼，徐红的小心脏便重重跳了两下，要不是这个脸没变她还真不敢认，扯着周英嘀咕道：“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周英已经想起了这个好姊妹信里问的话，开口道：“小红，你来做什么的？” “我来看看这样的衣服多不多。” 徐红诧异的看了眼周英，发现这个好姊妹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比家里精神了许多，还黑了：“你不是说这边的衣服都几块钱一件？你怎么穿着军装？” 将蛤蟆镜架在头顶的沈铁军有些无语，自己这只蝴蝶不光是把周英给扇离了原来的那条线，这位将在两年后进厂的科长夫人，现在竟然跑到了羊城准备做生意，开口道：“你不会买了去家里卖吧？” 熟悉的乡音入耳，徐红飞快的点了点头，满脸好奇：“你猜出来了？” “我不光猜出来了。” 沈铁军心中一沉，徐红竟然还真想当个体户，飞快开口道：“这边买卖的话没什么问题，但是在咱们家里就不一定了，倒买倒卖的投机倒把，被抓就别想进厂了，你以后打算就干这个了？” “这——” 徐红有些傻眼，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投机倒把自然听说过，可自己干的这个事儿，也不是什么紧俏物资啊：“我买卖这个，又不是紧俏物资——” 沈铁军撇了撇嘴，开口道：“钱广赶大车，给我捎点货，榛子辣椒还有蘑菇。” 徐红蒙了：“你在说什么？” 周英开口道：“咳，铁军在说电影《青松岭》中的台词，我们学校前些天才看过，车把式钱广经常帮人捎山货卖到城里，而拒绝卖到供销社，后被挖出逃亡地主的身份，最终被红袖章发现，判了个投机倒把。” 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当时投机倒把还没入刑，也就是刑事犯罪，属于违法和犯罪的区别，相信就不用我给你解释了吧？” 当时不是犯罪，抓了也只是送去劳动改造，1979年这条加入到了刑法里面，想想沈铁军掌握的网点正在倒腾的电线，也就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的紧张。 羊城地处改开的前沿阵地，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吸引外商增加资本的流动，就这沈铁军还每天都是兢兢战战，生怕有天警察上门把这个网点给端了。 想想徐红这傻大姐要去周省搞个体，他就只能往坏处去想，这个罪名属于口袋罪，投机倒把是个筐，什么都往里面装，按照这个概念来说，所有搞个体的都能被扣上这个帽子，弹性很大。 要不是在毛利民和钱伟宁面前说开，刘大刚搞的知了猴就是在钢丝绳上蹦迪，这娃家里就他一根顶梁柱，要是被抓去判了刑，一大家子可就不知道怎么活了，严打还要等两年，但是投机倒把被拉去打靶的，已经出现了。 徐红小脸傻白，满心的发财梦破碎，顿时哭丧起来：“我，我，那我这趟可亏大了——” “做生意嘛，有赚有亏才正常。” 沈铁军没问她亏了多少，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很快周英回过神来：“对了，沈铁军，你帮小红开个介绍信吧，这一趟就当来转转了。” 介绍信自然是没问题，沈铁军点头应下，也没去问徐红今晚住哪，什么东西都丢了，看着周英带她回到学校，转悠着摸了个校徽出来给她别上，偷偷摸摸领进了宿舍。 羊外的宿舍没有宿管阿姨，每个寝室都有自己的室长，负责卫生的监督和人员的管理，周英这个寝室里的室长便是她自己，凭着入学时和樊琳的关系，很快就在宿舍里和班级里建立了自己的权威。 现如今要偷偷的带一个人到宿舍里，周英没说话沈铁军就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回到办公室才想推门，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小师兄。” 童敏满脸委屈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沈铁军不禁有些好奇，看了眼手表道：“这个点是你在上课的点吧？” 研究生班很少有大课，作为关系比较近的同学，沈铁军自然知道这个妹子的课程情况：“找我有事儿？” “那个，我惹了点事儿。” 精致的面庞有些微红，童敏低下了头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刚才去办公室，值班老师让我去叫周英，我下意识的说出了她和你出去了的消息——” “嗯，没事。” 沈铁军有些无语，可人家都承认错误了，自然是没办法继续责怪：“也怪我忘了叮嘱你，行，我知道了。” 嘴上说的没事儿，沈铁军却知道这个事儿可大可小，回到办公室看到沉着脸的值班老师，这货叫林启斌，年龄比他大了一圈，飞快开口道：“林哥，我带着周英把她朋友接出来了。” “小沈你叫我声哥，那我就直说了。” 林启斌眼皮抬起看了眼，满脸沉重：“先不说你现在是老师，周英同学还是学生，就是擅自把未经允许的公事儿私自告诉别人，这便是有违职业道德的。 我知道你和周英同学是老乡，以前又是笔友。但是，你们现在是师生关系，你学习期间的生活我也看在眼里，可现在成了老师，在学校里面要起到表率作用。 而且据我所知，周英好像要代表大一参加学生会选举，去年你和廖红旗之间那个事儿，是忘了？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周英同学想想吧？” 有人打小报告了？ 童敏？还是别人？ 沈铁军眉头微皱，大佬们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去年代表的选举闹的沸沸扬扬，今年不知道哪位大佬拍了脑门，学校里的学生会也要这么搞，瞅着林启斌能拧出水的大脸，这货是白秋忠的关系，当即点了点头：“嗯，我也想过现在有些不务正业——” 林启斌眉头微挑，不大的眼中闪过喜色，沉声道：“那，你写个检讨吧？” “检讨就不用写了。” 心中一阵冷笑，沈铁军开口道：“我准备辞去研究生班辅导员的工作，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面。” () 全本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外来的和尚 “小沈的年龄还小，担任老师的时间还不长，工作上还不是很熟悉，心理上还需要一个转变过程，你的年龄是他的一倍还多，我怎么没听过这样要写检讨的？” 寂静无声的办公室内，李贵菊满脸威严的看着林启斌，这时学校的管理还没多么严格，有那家里来的父母要借住的，学校也都会网开一面，毕竟法理之下不过人情：“他做错了，批评一下，让他下不为例就可以了，你这还要写检讨？” 林启斌的大脸胀的通红，陡然记起当年这货逃课喝酒被部里领导抓到，然后学校让系里给了个通报批评，听到李贵菊的语气放缓，飞快开口道：“是，李教授，我把沈老师的年龄给忘了，谢谢您的提醒。” 李贵菊看了眼沈铁军，自顾自的出了办公室，后者也跟着追了出去，到了拐角处几步赶上，飞快开口道：“老师，我是真不想继续干这个辅导员了——” 匆匆的脚步一停，李贵菊面上的威严收起，开口道：“怎么，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不是。” 沈铁军叹了口气，他跑去和李贵菊说了不想干辅导员的事儿后，便被她带回了办公室，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家长来出气，当着林启斌的面又不能拆台，此时发现没有外人，开口道：“我喜欢周英。” 呼吸一滞，李贵菊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飞快的看了眼四周，低声道：“你这孩子——周英好像比你大不少？” 羊外对于学生谈恋爱是不反对的，可那仅限于学生之间，对于师生之间的事儿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瞅着沈铁军绷着个脸默然不语，李贵菊大脑高速转动起来，心中有些拎不清这货此时是不是成熟的状态，按照他的语气来说是成熟的，但谁家成熟的人会说出这种不成熟的话？ 一瞬间，李贵菊也搞不清这货是不是成熟状态，瞅着这货的穿着打扮，原本是想说两句，一想这个状态总比以前那个大光头来的顺眼，于是开口道：“行，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先继续干着——” 目送匆匆而去的背影消失，沈铁军有些蒙，这么个说法是个什么意思，行的话为毛要先继续干着？ 沈铁军是有些蒙，只不过与他一样的，还有才被训了顿的林启斌，第二天早上在家吃过早饭，看到门口贴在布告栏里的通知，是差点把舌头咬了：“免去沈铁军研究生班辅导员的工作？” 匆匆回到办公室，发现童敏正在收拾沈铁军桌子上的东西，林启斌飞快开口道：“小童，沈铁军现在在哪？” “小师兄现在在应用研究所那边。” 童敏抱着厚厚一摞书说完转身走了，到了应用研究所的办公室，便见禄教授翻看着学习报告，满脸正色：“你说的这个情况，倒是真值得重视，我研究的侧重点虽然是语言应用领域，但是对于教育方面也不陌生。 就你现在所提出的现象来说，其重要性比你之前那篇强的太多，因为这涉及到全国乡村几百万孩子和几千万家庭的命运，我建议你能就这个方向继续调查下去，而且是越快越好，有什么条件你直接说。” 童敏默默的看了眼和禄教授对面而坐的沈铁军，便听他开了口：“但是我要研究下去的话，那报考您的博士生就——” “呵呵，你这家伙，这点我要批评你！” 禄教授满脸的笑容飞快敛去，面现正色声音低沉道：“我虽然研究的是语言应用领域，但是咱们文科博士研究生，则并不一定要在这个条条框框里继续钻研，而是要引导像你这样的学生，去剖析某些现象背后的原因，以便帮助人们认清改善这种现象，使其朝正确的方向做出调整。 就像你报考羊外时的那篇论文，这两年已经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引起了国家对于英语专业的重视，从侧面起到了推动学科建设的作用，单就这点来说，所有英语类院校都要领你的这份情，而这也是上次你答辩时，会有那么多巨头和大佬到场的原因。 但是你现在提出的这个现象，如果能够独立完成研究，并且以论文的方式发表，可是比你报考羊外那篇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就重量级来说，足以让你考入中科院哲学社会科学部！” 沈铁军有些懵懂：“那不是要学哲学？” “你——” 禄教授好悬一口血没喷出来，发现沈铁军满脸问号好似真的不知道，只得开口道：“现在叫做社会科学院，与科学院地位相等，由中间大佬直接领导，直属于国务院，不说咱们学校，那水木和燕园也属于教育部——” 提起社会科学院，沈铁军心中便已了然，禄教授说了这么多的话，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智库。这个地方看似只是个研究机构，没什么权利，但是由于可以影响政务院，其背后代表的重量自然是不言自喻，动不动就拿大炮打蚊子的地方。 沈铁军的心野了，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升起颗小太阳，禄教授眼看成功挑起了他的野心，知道还不是做梦的时候，开口道：“嗯，你也不要多想，研究生院只是社科院下属的大学，你现在只有完成这篇论文，再整理成调查报告才是重点。” 沈铁军重重的点了点头走了，禄教授望着关上的屋门，没多久便见兰教授推门进来：“他没看出来吧？” 禄教授面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我算是把他的野心给挑起来了，至于他的心思倒是没看出来，徐老昨天夜里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做好北上的准备，看样子羊外这里，是没有博士生的授权点了。” “这个能猜得出来。” 兰教授倒是没太大惊讶，瞅着禄教授就笑：“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让他报考你博士生的原因，你是外来的和尚，羊外这个庙太小，放不下你这尊大佛。 现在国家陆陆续续组建新的院校，抽调精兵强将自然是应有之意，这段时间正好给他找点事儿做，省的围着那个周英转悠，我倒是没看出来他有恋母情结。” 禄教授笑着松了口气：“现在怎么着，也能拖他个一年半载了，唉，年轻就是好啊。” 兰教授和禄教授齐齐松了口气，以为沈铁军要完成这篇名为《论责任制对乡村教育的影响》需要一年半载时，可是想不到他出了门，便直奔到了饭店：“齐磊，让小虎给所有信息网点拍电报，让所有的人去最近的农村中学小学打听消息，最好能拿到学生花名册，要详细到学生所在的村子，然后问下学校老师们的工作状态，还有学生辍学率——” () 全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虎头蛇尾 经过两年的发酵，始发于1978年的大包干已经遍地开花，各个地方的公社中学还算好点，毕竟少的几个生产大队供应一个，多点的十几个供应一个，而放到村办小学这个层面，仅仅在数据汇总到沈铁军手中时，一组组的数字像是刀子扎的他呼吸停顿。 失去了各个生产大队的支撑，早已因知青回城而教育质量大降的村办小学，此时大多已经到了人去楼空的地步，往日没有工分的孩子可以下地干活，最次的也能帮助家里烧水做饭，一升再升的辍学率便成了普遍现象。 看着一组组数字，沈铁军神情凝重：“我倒是没想到，已经是到了如此地步。” 孟小虎不知道这些本子代表了什么，可他从未见到过小师兄如此难看的脸，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圈，开口道：“早上大招姐已经上了直通车，中午前就会回来。” “咔嚓~咣~轰隆隆~” 一道雷电闪过，天空中响起了滚雷，阴暗的天空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雨，十月初的羊城，正是台风横行的时候，只不过不幸的是前段时间GMS卫星抽风，包括港岛那边也都没了预报，隔江相望的这边更是只能抓瞎。 拿到了这些数据，沈铁军的论文也就算是完成，作为学术领域中研究成果的体现，引言和正文中的论点都好说，论据则是才到手的数据，下面的解决问题部分，他并不想写出来，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去写，而是后面的东西没法写。 因为解决这个论点的办法，是还没颁布的《义务教育法》。 至于参考文献，沈铁军则是直接把调查报告塞了进去，与虎头蛇尾的论文一样，调查报告中也只有对象，经过，数据和判断，同样重要的反应和结果，也是留了个尾巴。 论文和调查报告完成，沈铁军并不想现在就交上去，上次禄教授找他说这个事儿有点刻意，头天李贵菊还让他继续干，第二天便免了辅导员的职务，虽说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可要是说里面没点东西，是谁也不信的，只是想不出学校这么做的用意。 “咣~”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明亮的灯泡啪的灭了，孟小虎探头看了看厨房，回过头来：“应该是停电了。” “嗯，不知道哪个变压器又爆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原本他是想在这里直接完成论文和报告，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发现时间还早，孟小虎在旁边有些欲言又止，开口道：“怎么，咱们还有不好意思说的？” 孟小虎重重的吸了口气，开口道：“这次巡视发现了些问题，有挪用公款的，有监守自盗的，还有以次充好的，损失差不多在三十万——” 几千万的体量损失在三十万，沈铁军倒是没放在心上，他回来后就把港岛那套搬到了网点上面，以省为单位划了大区，在羊城设置了监察和审计部门，不定时对这些地方进行突击检查。 原本想不置可否，可看着孟小虎眼神闪烁，沈铁军陡然回过神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打小报告——” 孟小虎面现为难，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自然属于核心中的核心，重要人物分别是小师兄，楚大招，王盛奇，其他的才能轮到下面的总经理和总监啥的，吭哧吭哧道：“王哥那边，好久没来这边了。” “嗯，现在他很忙，忙着拍电视剧呢。” 沈铁军毫不掩饰的说了句，接着开口道：“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实际上人变了不要紧，只要心态不变就没问题，以后就不用向港岛那边汇报国内的事儿了，你接手也这么长时间，先自己担着下，这些亏空做好记录，等有机会再说。” 孟小虎满脸喜色的走了，原先还以为楚大招要回来，终于有个当家做主的了，没想到沈铁军直接做了这个决定，想象着以后终于不用向那边汇报，脚步愈发的轻松。 直到楚大招带着周韦林走进堂屋，坐在沈铁军的面前，被风吹的发白的小脸有些惊讶：“铁军，你终于不是劳改犯了。” “以前没钱，现在有钱了嘛~” 沈铁军打量着楚大招，发现她眉宇间隐现疲惫之色，精神倒是不错，等到齐磊拎着暖水瓶给几人倒茶添水，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周韦林，开口道：“私人飞机的事儿还没敲定？” 周韦林飞快的打开了公文包，拿出叠资料道：“沈生，已经差不多了。目前最先进的私人飞机是湾流III型飞机，上个月22号才拿到FAA的合格证，现在购买的话不用排队等待。 这架飞机标准配置乘员23人，最大飞行速度928公里，最大航程6760公里，售价986万美元，后期托管给航空公司的费用，每年是30到50万美元。” “不是第三季度的授权费用已经到账了？就这架吧，叫魔方号。” 王盛奇没经常过来，沈铁军也不是对魔方实业置之不理的，失去了具体的业务，作为法务总监的周韦林也算是闲了下来，自打拿了几人的身高数据让她买了次衣服，便隔三差五的跑一趟，不是送衣服就是送鞋，当然每次离开时都会让他在账单上签字，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魔方实业的总经理蒋志杰在魔方大赛的点子上受到启发，改变了原先的销售策略，将魔方玩具的销售策略变成了授权制，举一反三的召集玩具厂商进行版权拍卖，只是每季度的授权费便高达八位数，便将因楚大招带走而减少的银行存款，又补齐到了两亿四千多万美元的规模，令沈铁军刮目相看。 楚大招和孟娜娜远去美利坚创业，不光是带着沈铁军的策划书，还有五千万美元的现金，只看她的这副模样，应该是收获不错：“怎么样？打开局面了？” “一切还算顺利。” 下意识的捏了捏额头，楚大招面上的喜色敛去，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个笔记本，打开后开口道：“电视台现有的三个频道里面，MTV那边因为一美元投一票的点子已经出现了盈利，但是news那边还在产生亏损，主要是和在竞争。 咱们人手不足是个短板，倒是健身节目那边，咱们的飞轮车一经推出，便受到好评出现盈利，就是那边太乱了，有黑人司机违反交通规章越过红灯，被几名白人警察抓住殴打致死，引发的动荡到现在还没停息——” () 全本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有可原 news的短板是记者不足，变相的来说，也就是网点建设不足，手上有着信息网，沈铁军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解决办法，开口道：“一样米养百样人，那边的乱由来已久，但allmenarecreatedequal是写入宣言里面的。 在这一点上咱们要入乡随俗，如果真要选边的话，咱们还是要站在弱势群体那一方，因为咱们也是弱势群体，对于新闻网的短板你怎么看？” 楚大招飞快的抬起头道：“网点，咱们差的是网点，如果在美利坚各个州府设置几个，甚至是大点的城市设置几个，我相信咱们能把那个打趴下！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新闻！！” “看样子给你了很大的压力。” 沈铁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楚大招的想法正是他的想法，不同的是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后面两人能不能想到一起，决定了她这段时间的成长性：“再具体呢？” 掀了下笔记本，楚大招继续开口道：“有三个办法，第一个是在港岛招聘派遣，但是这样成本最高，效率也最低，第二个是直接在各个地方上招聘兼职，每个月给点固定的费用，缺点是很容易就被对手学去。 第三个办法就是在外派的留学生当中，聘用他们在打工的时候，顺便帮咱们收集各地的新闻素材，优点是保密性会很高，缺点是这批人太少，外派的留学生太少——” 这是真正成长起来了，默默的打量着楚大招白皙的面庞，依然是那个整齐的黑色长发，没有烫过和染过，搭配着精致而又英气的眉眼，自有一股英姿飒爽在里面。 楚大招的眼睛比不上童敏的丹凤眼，她的眼尾虽然也是上挑，却是比狭长的丹凤眼要圆的多，少了些妩媚多了些英气，现在又增加了上位者的自信。 迎着炯炯有神眼光流转的眸子，沈铁军便感到心脏重重的跳了两下，心底陡然泛起了股冲动，眉头飞快的拧成了个疙瘩，他作为老男人，明白这是心动的感觉，开口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办？” “这是又一个考验？” 楚大招眼光闪烁，这次的美利坚之行，让她见识到了腐朽至极的资本帝国，比之原先就认为是花花世界的港岛还要光怪陆离，自然也见了些孟娜娜的朋友和同学。 所谓的高材生，也不外是些花天酒地轻浮的富二代，比魏一凡那样的好点，却也没什么大的区别，有那积极向上的也只是些夸夸之辈言之无物，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闷声开口道：“你这是——”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事情。” 沈铁军坐直了身子，双手扣在一起两个拇指环绕着画圈圈，说着转头看向了周韦林，发现她在微微摇头，回过头来开口道：“你走后，王哥变了许多，收了点TVB的股份安排了代表，要是这些也就罢了，但是他好长时间没回来，小虎那边有问题都不知道报给谁，我还以为你也变了——” “我听说了，周韦林总监，麻烦你回避一下，谢谢！” 楚大招说着看了眼周韦林，刚才她说出心中的计划时没有赶人，可下面就涉及到三人以前的黑历史，就不能不多长个心眼，目送她出了门关上，屋里顿时黑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内，楚大招的声音有些悠悠：“我和王哥认识二十年了，可以说是从我记事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七八岁的差距也玩不到一起，小时候我还和王昌盛打过架，那家伙去找王昌奇，我还以为会挨揍，谁知道他来了句连女孩子都打不过，也好意思找人帮忙——” 知道楚大招有些误会，沈铁军开口挑明道：“这个事儿我不怪王昌奇，因为他毕竟是奔三的人了，找姜华找了两年，两人又不是夫妻，搭伙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也算是仁至义尽。 受不住女人的‍‎‍诱‎‌‎‍‍惑‍‌‎‎‍，也情有可原，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没别的想法，就是他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再担任魔方的董事长了，我让你回来，是那支股票的事儿。” “哦~” 还以为要让王昌奇滚蛋，楚大招都把小时的事儿搬了出来说情，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放下，语气轻松道：“那你打算让他去干什么？” “……” 嘴巴张开，沈铁军硬是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乌漆嘛黑的看不见沈铁军的神情，楚大招不知道这是不是个考验，只能硬着头皮道：“要不让他去干副总？” “那就让他去干副总，负责电视台那边的业务。” 沈铁军飞快的开口，接着想起美利坚那一摊子，这个时候的联系不方便，孟娜娜一个人还是太年轻了，像楚大招回来，出个紧急状况可是联系不上：“美利坚那边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看了眼乌漆嘛黑的门外，楚大招开口道：“周韦林总监的业务还是不错的，并且熟悉财务和行政方面的事情，算是个多能型人才，英语方面也不错，我建议由她出任魔方传媒北美区域的总经理，那边暂时也就这样了。” 还是可用的人太少，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周韦林算得上是中上的人才，有点小心思也是避免不了的，这年月除了白痴般的傻子，谁没点小心思，对于这点沈铁军想的很明白，转头开口道：“周韦林总监，请进！” 周韦林冻得面色发白，先前楚大招和沈铁军的一番对话，算是让她大开眼界，这次之所以跟着楚大招回来，也是在用实际行动向两人表达对王盛奇的不满，却是没想到沈铁军已经对那位不满了。 是炒掉还是让他继续当回副总，打发到哪个旮旯里去？ 脑海中正猜来猜去，周韦林便听到了呼唤，飞快推开门后将风挡在外边，恭声道：“沈生，你叫我？” 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沈铁军的面庞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开口道：“鉴于目前公司的发展及未来的需要，王昌奇先生将不再担任魔方有限的董事长，转任魔方有限常务副总，负责港岛电视方面的业务。 魔方有限的董事长将由楚大招小姐担任，同时楚大招小姐建议由你出任魔方传媒北美分部总经理，孟娜娜小姐担任常务副总，其他照旧不变，周韦林女士要是有困难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 周韦林已然是呆住了，回过神后满脸惊喜：“没，没有困难，谢谢沈生，谢谢楚小姐，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过去后，要先把私人飞机的事儿定下来，这样以后大家的出行就会方便点，第三辆防弹路虎也运过去，那个地方比较乱，安全为上！” () 全本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时机不成熟 人事上安排完，沈铁军对于后面具体的也不再插手，看着楚大招打量的眼神和满脸喜悦的周韦林，开口道：“我的专业可能要出现点变化，很大的可能是没办法再继续待在羊外，大招你难得回来一次，这些天好好休息，下面的计划关系到咱们公司未来的高度，我在的话自然不用多说，但是我要是离开了，你就要担起来才行。” 楚大招点了点头，发现没灯对方不一定能看到，开口道：“这个没问题，但是王哥不回来的原因，我大致也能猜出来，咱们公司的下步业务怎么办？我走之前第一书记的秘书还打了次电话，说是问有什么难处大家可以谈——” 这是还在惦记着魔方实业账上趴着的两亿多美元，沈铁军很怀疑王盛奇是不是因为这点不回来的，但是楚大招当面说了出来，他也只能选择相信有这个可能性，开口笑道：“你才回来不知道，现在人家已经高升了，不知道有没有北上——” 周韦林打量着两人，以前她只是负责单个部门的总监，秉持着多做少说的原则只在分内的事儿上发言，此时身份有了明显的质变，说实话心中还是没底儿，可想想眼前这位楚大招以前的状态，通过魏一仙姐弟俩也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开口道：“沈生，和您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发现您对在国内开办企业好像有某种顾虑，不想发挥咱们的优势想办法在国内赚钱，据我所知合资法已经公布很长时间了，咱们完全可以像福日那样选择投资合作，在我看来大路家用电器方面的市场实在是太庞大了——” “赚了人民币有啥用？继续搞房地产，然后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升值？又不能换成外汇——” 说到国内的发展，沈铁军便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当然还是以怨念居多，可望着满脸认同的楚大招，知道这个事儿不说不行，最起码周韦林的脸上就不好看，开口道：“以前时机没有成熟，现在深城那边拿到了身份证，第一书记也高升上去，咱们也可以换地儿了，大招你这两天抽空去看看老人家，以晚辈的身份过去。 先从咱们的主业干起，就说想在深城设厂，塑胶厂和玩具厂，虽然注塑机价值不菲，但是港岛那边人力成本在八百块到一千块左右，这边开个五十块会打破头的，以一百万人民币的机子来说，光一年百十人的人力成本就省出来了——” 李小强的三来一补正干的欢快，这段时间下来也算是赚了点钱，软妹子和港币都有，沈铁军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算是对于港岛和内地的人力成本有了大致了解，一江之隔差距那么大，也怪不得以前那么多人往外跑。 以前的时机？ 就是深城拿到了身份证？ 还是说第一书记升了上去？ 甚至说是两者都是？ 连串的疑问闪过，周韦林心潮之中陡然掀起股滔天骇浪，前者是一国之策，后者是一方之主，面色微白发现楚大招好似不清楚，强制镇定道：“董事长，共和国8月份才批准了深城经济特区，还有其他三个地方。” 作为曾经的魔方董事长，楚大招对于自家的业务也不陌生，分别是还在建设中的房地产以及以魔方和喷水枪为主的玩具，以前包括模具开发和委托加工都外包给了港岛的公司，听到还要买注塑机，知道这是生产魔方和喷水枪部件的设备，飞快开口道：“那是要把玩具业务都要迁到大路来？” 沈铁军开口道：“对，趁着现在版权放出去，各个玩具厂商自己生产，迁过来后不仅可以降低成本增加利润，距离港岛也不远又没什么税收，现在魔方实业挂着个实业的牌子在搞房地产，我知道蒋志杰是有些想法的，港岛那边就放个魔方有限公司。” 楚大招皱了皱眉头：“那这个公司就是外资了——” 微微一笑，沈铁军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咱们的产品又不内销，这属于出口创汇型的企业，国内的市场是很大，但是目前来说进入的时机还不成熟。 对了，王哥还是担任魔方传媒亚太区的总经理，上次听说《上海滩》是在室内拍摄的，倒不如以传媒的名义进行投资，建个影视城什么的，以后拍摄起来也不用小家子气。” 共和国改开后的第一家合资企业是搞航空食品的，第一家外资企业是搞种子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与羊城千金买骨的东湖一期二期项目差不多，利润够高地位也不低。 可沈铁军是不差软妹子的，这个钱多了现在也没地儿用，总不能真满世界的去买房子，国内的市场他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从现在开始，大院子弟们开始成长和进化。 有些被吃了，有些成长了，沈铁军虽然不怕，却是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因为一旦被得罪，打虎不死反受其害，而以他现在的个头，便是个小猫小狗的也要令他头疼。 这些自然不能对楚大招和周韦林说，便说了对王盛奇的安排，既然要在这条路上走了，那就得见到效益，外边的雨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屋里倒是恢复了点亮光，后知后觉的齐磊不知道从哪摸出了几根蜡烛，点上后烛光摇曳。 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收起，楚大招将手上的清单递了过去：“这是按照你的要求买的，最好的防刺手套和带频闪的强光手电筒，当时店主推荐配套的背心，我便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件。” 想起上次勇斗三劫匪，沈铁军很是后怕了阵，接过清单看了，开口道：“你在那边也要注意——” “和这边不同，那边注意不注意的，没啥区别。” 楚大招说着看向了周韦林，面现后怕：“那边的治安情况很不好，比港岛这边还要差很多，晚上七点后超市关门，哪怕在DC繁华的街上，那也是人烟稀少，我之所以不带这些东西，是因为带了也没什么用，人家都是直接拿枪。” 周韦林有些傻眼：“那边不是可以合法持枪吗？” 想起这位要去那边上任，楚大招开口道：“走着走着，旁边路人掏出枪来顶着你的脑门让你拿钱，抢完跑的时候你还不能掏枪去射他，因为那会惹来官司，重要的是你在被抓拘留的期间，会发生些你从未想象过的事儿——” () 全本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怕她会和你急 车票是早就买好的，当揣着介绍信满脸失落的徐红登上列车回家时，已经是楚大招回来三天之后的星期一，周英有课没办法送行，只能由沈铁军代劳。 在羊城待的时间不长，徐红已然喜欢上了这座城市，虽然听不懂别人说的什么，但是这里足够大，女孩和女人们身上穿的漂亮衣服，是她以前从未想象过的。 当然，最让人感受到震撼的，还是曾经看上去土到掉渣的葫芦娃，此时那个站在站台上，吸引着无数有意或者无意目光的影子，徐红奋力的挥舞着手臂，直到列车离开站台，影子消失。 目送列车渐行渐远，天空中还飘着些朦胧的细雨，沈铁军撑着雨伞走出车站上了公交车，旁人看他这副模样，便是最流里流气的也连忙躲开，只看单排扣海军蓝格子三件套，便会以为是国际友人。 下车的站牌旁，一群电业局的职工抬梯子扯电线，正围着黑不溜秋的变压器忙活，沈铁军在门口的摊子上买了些火龙果，进了大门还没落脚，院子里响起个熟悉的声音：“大亮，你就不能给四兄弟说说？” 沈铁军的脚步一顿，院子里的沈大亮声音有些发闷：“我感觉在咱们这里就不错，何况去港岛是那么容易去的？再说咱娘明天就要到了，你过去那边生的话，咱娘的手续可没在这里，还得来回折腾跑，铁军那么忙——” “我这是为孩子着想！” 白庆娟的声音一沉，接着语气放缓道：“我问过了，人家港岛那边是什么落地法国籍，孩子出生在那边，就会获得人家的国籍，同时获得上学的资格和养老的福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咱们累死累活要几十年才能退休，你没听姜姐说那边的工资，最低的都是七八百成千的一个月，高点的就是几千上万的都有，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了，不光能在那边接受好的教育，到老了最起码还有个保障——” 白庆娟口中的旁人自然只能是姜华，沈铁军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当时想着让姜华过来辅导小六小七，倒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儿，此时港岛作为英国租借的领土，实行的是和美利坚差不多的《落地法》。 也就是说孩子出生，便会立即获得该国的合法居留权，只不过约翰牛们已经修改了新的国籍法，等到明年的元月一号，会有个专门称谓叫做BritishNationals(Overseas)，简称BNO。 而此时叫做BritishOverseascitizens，简称BOC，是将港岛视作了殖民地，而随着回归的临近才会变成前者，同时会废除《落地法》，以后出生的将不会获得国籍，直到97回归后再次出现。 白庆娟这是想赴港产子。 这是个沈铁军怎么都会想不到的念头，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大嫂的先见之明，与记忆中相比超前了整整二十年，当然最让人惊讶的是老娘要来了，这段时间因为大雨，他是在学校里闭关修炼了几天。 “铁军，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华拎着把雨伞出现在了旁边，瞅着大开的大门，开口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姜姐！” 沈铁军点了点头，打量了下她手上的东西，进了大门开口道：“你还在自学？” “是啊，也算是自我提高一下，充充电。” 姜华手上夹着几本旧书，沈铁军能看出是大一的，那不是樊琳的便是朱丹的，跟着进了门看到沈大亮两口子，飞快的开口道：“大亮，娟子。” 白庆娟看到沈铁军，以前只见过他穿休闲装，倒是没见过这种正装，忙探手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来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她算是体会到了这个小叔子的强势。 第一天便把那三个人训了顿，然后一句话又找出了套房子，也没和人说钱的事儿，倒是把那人荣幸的像什么似的：“铁军，你来还拿什么东西，这些天你哥买的就没吃完。” “在门口买的，慢慢吃就是。” 沈铁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大亮，穿着身印刷厂的湛蓝色工装，蹲在屋檐下正夹着个烟，继续开口道：“那么大年纪下着雨还要摆摊，看着还不错便买了。大嫂，去港岛生孩子不是不行，但是咱娘怕会不乐意，她老人家的观念，可是——传统的很，你要是把她孙子整成外国人，我怕她会和你急。” “急就急吧！挨打我也认了——” 自打听说孩子落地就能拿到外国国籍，白庆娟想了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将火龙果拎进了屋里，从门后的脸盆架子上找了条毛巾，递给了沈铁军，开口道：“擦擦脸上的雨水，这样孩子以后就会有个好前程，现在谁不是上天入地想要出去，我和你大哥就这样了，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走咱们的老路吧？” 白庆娟嘴上说着，圆润的面庞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瞅着她抚摸着高高的肚子，沈铁军陡然发现这样看有点尴尬，连忙转过头看向了沈大亮：“大哥，你感觉呢？” 沈大亮瞅了眼媳妇，又看了眼另一边西屋厢房的方向，开口道：“你能给我和你大嫂安排这个工作，还不知道你废了多大的功夫——” “没费多大的劲儿，算是互惠互利。” 沈铁军倒是没见到过沈大亮这么个模样，以前这大哥可是没这么局促过，开口道：“就是大哥你在单位里面，不说要好好表现，但是也不能拖了后腿，你们过来是走了老师的关系才进厂的，咱们自己人都无所谓，可是不能让人家出力不讨好，单位里面还适应吧？” “适应，适应。” 沈大亮想起听到过的怪话，来了这几个月，他也知道不少单位里的子弟想进厂，有那个别的在旁边说个怪话，他虽然听不懂这些地方俚语，但是那个口气还是能听出来的，发现白庆娟还是倔强的站在旁边，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咽了口唾沫道：“那个，要是不费劲，就，帮帮你哥？” “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沈铁军眉头一皱，面现不满道：“咱们一家人，我不帮你帮谁，还是说你以为你成家了，咱们就生分了，大嫂的预产期是在什么时候？” 白庆娟飞快开口道：“下个月5号左右。” 沈铁军面色微沉：“那来不及了——” 白庆娟开口道：“不行么？” 沈铁军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等飞机来不及了，咱娘明天就过来，你们今天就走，我怕她来了，你们就没办法走了。” () 全本 第一百七十章 不甜不要钱 虽然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但是放在沈铁军身上，这话就得说成是知母莫若子，知道沈王氏坐的是自己来时那趟车，也就是说距离到达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了。 让孟小虎找人办了临时通关手续上了直达车，姜华便自告奋勇的要求照看，她有过关证倒是方便的很，虽然知道这个事儿因她而起，沈铁军也是要承情。 想想无数父母为了孩子操碎了心，上天入地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转个好点的学校，沈铁军原本计划是等到魔方号过来，然后让周韦林带着，直接一步到位拿到美利坚的国籍，倒是没想到预产期临近。 当过爹又当过爷爷，沈铁军自然知道这时的孕妇是最不禁颠簸的，而哪怕有魔方号，也要飞上十几个小时，再加上腿短中间需要加一次油，十几个小时就打不住了，万一出个事儿他也承担不起责任。 倒不如坐直达车到港岛，几个小时也就到了，睡一觉的功夫。 “小师兄，那边已经做好沟通了，大招姐说她去接车。” 孟小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从接到通知就明白这事儿他一个人整不来，找到电线厂叫出楚九章，果然是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别人办个手续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开着那辆黑色路虎一下午就给办下来了。 只是楚九章说他还要上班—— 沈铁军瞅着大马路上的黑路虎，天上的雨已经停了，这时引了一圈人指指点点，开口道：“这车太扎眼，送回去给我叫辆出租车，我晚上要去接个人。” “几点？我带车来。” 孟小虎下意识的开口说完，发现沈铁军的眼神陡然一变有些不对劲，也就想起了上次的黑历史，挠着后脑勺闷声道：“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吧？” “那好！明天早上两点过来。” 沈铁军很想说我不相信你了，但是手下不是这么带的，定下时间把人赶走，看了看手上的表，也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瞅着空荡荡的院子，锁上大门上到了路口。 “小伙子，吃点沙糖桔吧，新来的，不甜不要钱。” 开口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太，面前的篮子里面放着些半个拳头大小的桔子，也就是沈铁军先前才买过火龙果的摊子，在羊城待了这么长时间，倒是对这些四季水果并不陌生，走到面前蹲下道：“您说的啊，不甜不要钱~” 老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将手中剥开的递了过去，一对门牙少了俩：“不甜不要钱~” “嗯，真甜，好吃！” 接过看了看，沈铁军放进了嘴里，便感觉到了股鲜美的甜味充斥在味蕾间，最让他惊讶的是没有渣滓：“是黄田那边的？” 老太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小伙子果然识货，就是四会黄田的，我大儿媳她娘家自己种的，才给我送过来。” “好，那给我称十斤~” 想着沈王氏要来，沈铁军知道老家难得一见水果，特别是到了冬天，每顿饭除了萝卜白菜便是白菜萝卜，有时就连白菜也需要提前抢购，晚了便是连大白菜都没有。 “那场面，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外加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的——去抢大白菜！” 前些日子听培训班的武瑶说，帝都市府还下了文件，要求供销社保障市民冬季用菜，并向全市人民交代今年秋菜的供应原则：一个是大白菜每斤二分七厘，100斤就是两块七，这是价格，每人暂时供应80斤，这是量，每人80斤。 报纸上明确刊登了这个文件的目的：供应方式和如何防止走后门等不正之风，原则上是先保证居民用菜，再保证集体食堂，各个单位都统一领取菜票——相信绝大多数的八零后和九零后的娃们，都不知道买大白菜还需要票。 然后拿着这个票去指定地点购买，并且要求要求各级干部，已经买到菜的要把菜票交回，暂时没有买到菜的，也不要到商店去抢购，最关键的是对于那些没有买足80斤的居民，要调查摸底确定人数，实行分组发号，有计划地满足。 至于天高皇帝远的天和县，没了大白菜就只能靠萝卜咸菜度日。 距离菜篮子工程还有几年？ 沈铁军在一车人的注视下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口仿佛聚光灯一般，手里拿着个桔子剥开吃了，旁边传来了咔嚓一声眼前一白，连忙转了过去，眉头一皱，用英语道：“这位女士，未经他人允许私自拍照，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抱歉，我以为你是中国人——” 蓝眼高鼻的女人留着时兴的‎‎大‎‎波‍‎‌‌浪长发，身上穿着高挑的长裙，目光好奇的盯着这个仿佛从三十年代走出来的男人，扯起裙摆往两侧拉开，双膝微曲右脚后侧，含笑颔首：“先生你好！” 女人的身后，是一长溜面露好奇的国际友人，有男有女大多面露好奇，当先打头的男女明显是国人，穿着宽大的西装一手一个小旗子，显然是带队的导游。 由于所学专业的原因，沈铁军知道这是西方男女间见面打招呼的正规礼节，常见于芭蕾‎‍‌‎‌舞‌‍‎‍‌女‎‍演员谢幕后，连忙对着面前的女人微微鞠躬致敬，倒是没有开口，距离感十足。 看到沈铁军默不作声，女人的眉头微皱，身上陡然爆发出上位者的气息，张开便是熟练的伦敦腔：“先生，您还在为我刚才的失礼而不满吗？” “不！” 微微摇头，沈铁军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作为英文文学的研究生，他对于屈膝礼也有着基础的了解，这个礼节常见于欧美宫廷中，虽然不是致歉的正规礼仪，女人也没说出致歉的话语，但是用来道歉却是够了。 只是，女人无意间说出的话，还是刺痛了沈铁军的柔软处：“我是为你刚才那无意识的话语而感到不满，你猜错了，作为羊外的硕士毕业生，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据女士你的所言，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市侩的一面，像一个商人，不，作为一个商人，也应该保持着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无论这个人是英国人，美国人，还是中国人。” 带队的男人面色一变，作为领队副队长，他是能够听懂这句话的，先前搞不清这人的身份，他只能在旁边竖起耳朵当路人甲，华侨可是也不少有钱的，只不过当听到还是羊外的学生，面上的怒意勃然爆发，开口道：“这位同志，你怎么回事？” () 全本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中间人 “有些人看着是站起来了，但是在心里面，他还是跪着的。”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曾经说过的话，迎着满脸严厉的领队，只是这个念头只能想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扣个无视大局的帽子，便发现旁边的女人已然面露不悦，一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道：“这位同志，我在纠正这位女士失礼的地方，你倒是蛮横的打断别人沟通插嘴进来，你看人家都不高兴了。” 领队面色一滞，转头看向女人不悦的脸，满心的火气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化作了紧张，一迭声的道：“抱歉，抱歉~” 沈铁军用英语开口道：“这位男士因为我指出你的错误，而感到火冒三丈，不知女士你有什么想法？” 女人打量过满头是汗的领队，回过神饶有兴趣的开口道：“当面指责是很失礼的行为。” “呵呵——” 沈铁军笑了，耸了耸肩便是一口流利的英语：“我曾经担任过研究生班的辅导员，认为当面指出学生的错误，是在帮助学生更快的成长，而在于校外来说，当面指出的话，总是比让人在背后说要有礼貌，我的国家有一句谚语，叫做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厚厚的嘴唇喃喃有词的念了两遍，女人碧眼中的好奇化作了团笑意：“这样看来，倒是真如先生你所言了，希望能够认识你，我是伦敦《新闻晚报》的记者阿尔西·塞夫顿。” “塞夫顿？sefton？” 沈铁军眼前一亮，正色道：“请问塞夫顿伯爵和您是——” “呵，倒是没想到先生竟然知道我父亲？” 阿尔西面带微笑的下意识说着，接着面上的笑容敛去，高高的眉头挑起道：“不会是因为修道院庄园才知道的吧？” “您猜中了，当时修道院庄园售卖的时候，我有个朋友也是想要买的，但是碍于那看不见的墙，我那个朋友可是比不过威斯敏斯特公爵，她只是个普通人。” 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有人会在不久后的日本搞房地产发财，或者是在国内搞房地产发了大财，但是没人在美利坚的房产项目上发财，哪怕房价是一升再升。 这是因为随着房产行业的提升，欧美等国也会提升各种房屋的契税，比如美利坚价值一千万的豪宅，按照一般1%到3%的税率来说，那就是每年要交10万到30万美元的税。 美利坚有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土地在私人手中，包括地表的所有权和地下的开采权，就其所有权来说是真真切切的私有制，但是国家拥有两个权利，一个是规划权，这里面包含土地征用权，只要用于公共目的和按照市价给与补偿，征用就是不可抗的。 第二个便是收税权，从联邦到州府再到地方，各大片和美剧中可以看到对包括FBI和CIA，甚至于总统不可描述的情节，但是你见不到关于国家税务局，也就是IRS的字眼。 在美利坚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谚语，来形容这个部门的强大：“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是永恒的——死亡和纳税！” 但是，在美利坚的老家英国，土地才是真正私有的东西，包括女王的白金汉宫，那都是建在别人——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土地上，而按照美利坚的操作方法，早就征用为国有了。 基于此点，年初有了钱没地儿花的沈铁军，便想让楚大招去买买买，可惜的是人家不给面子，不知道怎么联系的，有钱也不卖给你，有钱难买爷乐意：“不知道您父亲的庄园，卖出去了吗？” 阿尔西面色微凛，好奇道：“卖出去了，要是没有卖出去，您会买吗？” “呵呵，我是想买，但是没那么多钱啊。”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正盯着的领队，这货的一双眼睛正滴溜溜的乱转，铃声还没响起，远处的小学大门打开，首先几个留着长发的孩子冲出，看了门口的诸人一眼，灰溜溜的顺着墙角走了。 阿西尔发现这人连个名字也不说，很明显是打算不想自我介绍，眼眸流转间开了口：“买是需要前提的，也许你那个朋友很有钱，但是绝对不是在英国本土，甚至是我可以大胆猜测，你那个朋友怕是在伦敦属于默默无名的人，而要购买像修道院庄园这种房产，是需要一定的身份的。” 沈铁军默默的点了点头，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看不见的规则，而以楚大招现在的身份——怕是在阿尔西这些人的眼里，就和暴富的山里葫芦娃差不多，而要融入那个规则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瞬间丧失了大半的谈兴。 阿尔西有些恼怒，这人看着穿着和谈吐如绅士一般，可眉宇间一览无余的高傲，还有连身份也不介绍，明显就是对她赤裸裸的蔑视，只不过心中的恼怒过后，心中倒是愈发的好奇了，眸中流光闪现间，开口道：“当然，也许缺少的，只是个合适的中间人——” “噢？” 瞅着学校大门的沈铁军转过了头，阿西尔的个子比较高，差不多过了他的肩膀，迎着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庞，便发现一双碧蓝的眸子眨啊眨的，好似在说：“张嘴啊，张嘴求我啊~你不是高傲的很嘛~” “呵呵，可爱的赛夫顿小姐，你还真是令人惊讶~” 沈铁军回过神飞快站定，不想阿西尔便伸出了右手，嘴角含笑的望着他，旁边传来了声低呼：“啊？” 瞅着白皙的手指，沈铁军脑海高速运转起来，这时想起的并不是关于吻手礼的细节，英文文学中的某些书里，是有不少对宫廷礼仪的介绍，一般不会这么正式，大多是身子前倾点头致意，鞠躬的含义也在里面，这就可以了。 当然，像阿西尔这样主动伸手的，那必须是要行吻手礼的，不说旁边这群神情迥异的国际友人们，便是阿西尔本人，也好像是什么报社的记者，一旦回去写点带有偏向性的文章，某些人就要跳脚了！ 就如旁边神情关注的领队一般。 () 全本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妹 轻轻的捏住阿西尔的纤细手指，沈铁军躬身在上面亲了下指背，直起身面露歉意，开口道：“抱歉，我先前的称呼有些唐突了，我是羊外的沈铁军，很高兴认识您，阿尔西·赛夫顿女士。” 眼睛微亮，阿尔西颔首道：“嗯，我接受你的歉意，沈铁军先生。” 目的达到，阿尔西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好似打了胜仗，神情飞扬：“你的英语不错，就是口音有点像美式口音……” 心中一凸，沈铁军飞快开口道：“那个，阿尔西女士，您真能帮着介绍一下吗？” “介绍也要碰到合适的才行。” 阿尔西心中的好奇愈发大了，从手包里摸出了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你能不能留个地址，或者联系方式？” 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但是沈铁军听她说到了口音，也就顾不得失礼了，跟着美剧学的，不带点美式口音也就怪了，接过她的纸和笔，飞快的留下了联系方式：“如果要联系的话，可以拨打这个电话吗？” “这个——” 看着沈铁军龙飞凤舞的汉字，阿尔西面现迟疑，说是报社的记者，实际上她已经开始无薪休假，目的也是为了下个工作，作为赛夫顿伯爵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中的老小，她除了名义上有个“伯爵女儿”的头衔，实际上是半点屁用没有，年轻时又看错了人，结果到现在要为生活而奔波。 路过港岛时听到可以花很少钱转一转，却不想能见到这么个迥异的中国人，已然是颠覆了阿尔西对这个国度落后和封闭的认知，眼前一亮开口道：“想要快速的被大众所知，最好的办法就是做点吸引注意力的事情，比如我们报社《新闻晚报》，是一家拥有99年历史的报纸，许多伦敦人从祖父的祖父时便开始看……” 明白自己拿到的电话有可能打不通，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阿尔西，在国人传统认知中，卖掉家产是没落的象征，他并没有嘲笑这个没落的伯爵女儿，因为人都是虚荣的，特别是女性，正如她所说的，去买庄园需要中间人，缺少的就是个媒介。 阿尔西明显是来旅游的，沈铁军不相信她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以连实行撞击大楼都不放在心上的CIA来说，也不会闲的蛋疼来给他下个套，虽然这个女人看着好像送上门来的。 “这是有可能的，但是我需要时间确认。” 沈铁军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阿尔西听到后也没惊讶，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是应该的，我在这个地址上，应该是能找到你的，对吧？” 沈铁军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女人为了表明她已婚的身份，给了他吻手礼的机会，显然是为了提醒他先前的称呼错误，现在又这么前倨后恭，看样子这个什么报纸，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应声道：“可以找到我，当然那是指我在学校里时。” “好，那我静候佳音了。” 阿尔西扯起裙子施了屈膝礼，转身回到了队伍之中，旁边有好友过来：“聊得怎么样，我看你对他很好奇，好像看着很年轻的样子。” 眨了眨眼，阿尔西拿起了照相机，经过她的胡搅蛮缠，先前拍的照片算是留下来了：“是年轻而又富有，私人订制的复古蓝格子三件套，维尤尼亚驼羊绒料的，连我父亲都没有几套。” “铃铃铃~” 急促的电铃声响起，沈铁军从远去的队伍身上收回目光，阿尔西拿起照相机的瞬间，他就有了种被人拐了的感觉，可先前那样交换了联系方式，现在追上去让人家拿出胶卷？ 相信不用阿尔西开口，那个横眉竖眼的领队便会让他以大局为重，摇了摇头看向了校门，便见到小六和小七一前一后的出现，只不过没想到小六和个男孩有说有笑。 男孩是朱军，沈铁军倒是对这并未在意，这货老爹动手的场面可是暴力的很，便发现小七看到他，一声发喊迈开小脚跑了起来：“四哥~” 沈卫星诧异的打量了下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朱军：“这是我四哥，走，去我家看电视。” 朱军咽了口唾沫，神情拘谨：“沈叔叔——” 沈卫星的脸一黑，开口道：“喊四哥。” 这时沈玉云已经冲到了沈铁军怀里，抱起便感觉有些压手，放下后看到她的小辫乱了，手忙脚乱的扎起也不理沈卫星，开口道：“咱娘明天就到，你们俩这段时间没惹老师生气吧？” 瞅着远处金发碧眼的人群，沈玉云有些怕生，扯着沈铁军的西装，声音细小：“四哥你是博士生了，对吧？” “为什么这么问？” 领着沈玉云和沈卫星到了路边，沈铁军从袋子里摸出了两个桔子，一人一个塞手里，不想沈卫星一下掰开，递了一半给朱军：“吃吧。” 男孩子之间的友情，沈铁军也是见怪不怪，儿子沈强孙子沈磊在学校里，也是被人欺负过和欺负过别人，甚至被学校叫了家长后，他还专门去给人家父母赔礼道歉，这时看到朱军望来，点了点头：“卫星给你的，你吃就是。” “谢谢沈——四哥~” 接过桔子下意识的没说完，朱军便回过神来，掰开个塞进了嘴里，冲沈卫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想得了个白眼，差点又称呼错了。 沈玉云摇了摇沈铁军的袖子：“四哥，你是博士生了，对吧？” “不知道你和人有什么好争的，四哥硕士毕业了，我都感觉压力山大。” 沈卫星瞅了眼沈玉云，又看了看沈铁军，他的学习还是很不错的，倒是应了那句知道的越多越感觉无知的话：“就是四哥以后成了博士，你也只是个博士的妹妹——” 沈玉云小脸一沉，愤声道：“那也是我四哥！沈小六你想干什么？想打架吗？” 沈铁军猛然感觉到了阵头疼：“那个，小七，不能这样和你六哥说话，他是你哥。小六，你得让着小七点，她是你妹——” () 全本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间大炮 进了家，沈卫星放下书包，便带着朱军到了堂屋里，两排六张太师椅正中间，一张古朴的八仙桌上放着台十六寸的黑白电视机，旁边还放着个录像机，插上电插板，便在录像带里扒拉出了盘，塞了进去。 画面一闪，冯程程的面庞出现，由汪月琪带她往剧社参观，沈卫星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小七你看吧？” “不看！” 小七背着书包进了自己的屋，沈铁军脱掉西装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家里有读书的孩子，他原本是不想弄电视机的，只是小虎那个马屁精听说白庆娟在学粤语，便找了套粤语学习录像带，于是就都给整齐了，说是借给沈大亮两口子的。 “听说港岛在放人间大炮？” 朱军的声音有些低，沈铁军倒是没多想，眼前闪过戴着纸壳子的外星人和人类勇士鏖战在塑料恐龙面前，这个时候国内的电视节目匮乏，各大影视剧制片厂，正想办法走出样板戏的桎梏，才风靡全国的《庐山恋》正放的热火朝天，便到了厨房开始折腾晚饭。 没有西红柿，那就紫菜蛋花汤，蒸了锅米饭又炒了个回锅肉和清蒸排骨，外加个青椒土豆丝算是齐活，然后召集人马开饭，沈卫星自觉的关上电视机去洗手，小七看看沈铁军也跟着去了，朱军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咽了口唾沫又多看了两眼。 沈铁军正洗碗筷，进了屋放在桌子上开口道：“朱军也在这吃吧。” “不了，四哥，我妈在家等着呢。” 朱军说着背起了书包，开口道：“卫星，咱们明天见。” 走的时候没有和沈铁军打招呼，他也没有在意，沈家的规矩是饭桌上不能开口说话，沈老实和沈王氏不在，自然也可以无视：“作业在学校都写完了吧？” 沈铁军没给两人夹肉和排骨，倒是土豆丝每人夹了不少，看着两人齐齐点头道：“饮食要搭配，吃吧。” 嘴上说着饮食要搭配，沈铁军也没往心里去，包括他在内都是肉食动物，吃饱喝足又带着两人在院子里玩了会跳房子，才算是完成了任务：“洗了早点睡，明早咱娘就来了。” “咱娘给我带糖葫芦了吧？” 小七话没说完，小六自顾自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的沈铁军摇头：“家里冷能放，这边这么热，就是不化也不能吃了啊。” “唉——” 小七舔了舔嘴唇，满脸惋惜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铁军洗刷完毕，又想起夜里沈王氏过来，便将剩了点的菜连着盘子放进水盆里盖上，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有些走神，他好久没这么忙过了，吃饭的温馨画面还找回了点久远的记忆，熟悉的面孔已然是不清了，只剩下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这就是孤单吗？” 怎么都想不起面孔的样子，沈铁军知道自己钻进了牛角尖，下意识的抬眼便看到了电视机，想起先前看到的冯程程，便插上电源打开，找出第一盘录像带，塞了进去。 委婉动听的曲调响起，浑厚奔放的嗓音跟着冯程程和许文强的出现而响彻耳边，脑海中闪过那千里外奔腾不休的黄浦江，纵观这些年成功的喜和失败的愁，心间突然出现了股人生如戏的感悟。 目光在冯程程的面上梭巡着，诸多清晰的面庞在沈铁军脑海中出现消失，唯独一张面庞留了下来，愈发的清晰——王昌盛木讷的笑着，双手好像没地儿放：“小师兄——” 上辈子的他，是死还是活？ 活的结婚生子？ 死的悄无声息？ 陡然间多出个念头，沈铁军混沌的脑海愈发的不清，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像是闪电劈开了混沌：“四哥，你的声音放小点。” “好，好~” 站起身关小声音，沈铁军发现后背好似湿了一大片，额头上也是冷汗成流，醒悟到先前还是钻进了牛角尖里，才想关上电视，片首曲已经结束，出现了行字：“魔都，素有“冒险家乐园”之称，华洋杂处，品流复杂——” 电视剧的制作有点简陋，刻意做作的打斗情节，生硬的表情和特写，沈铁军看了会发现有点看不下去，便是许文强和冯程程脸上的腮红，也是看的尴尬癌要犯。 这也就是他不喜欢看电视剧的原因，沈铁军怔怔的看了会冯程程，倒是为强哥的帅脸点了个赞，不知不觉间看的眼皮发涩，这才醒悟已经过了凌晨。 孟小虎这货，不会又放鸽子吧？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沈铁军越想越很有可能，再说今天他就安排了一个人，要是来不了，沈王氏下车找不到地儿，到时让这家伙滚蛋也弥补不了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铁军站起身关上了录像和电视机，站到了院子里望着满天星空，才下过雨的天是格外透彻，一闪一闪的繁星像是无数眨啊眨的眼睛，窥视着大地上的一举一动。 手腕上的表针指向一点三十五，门外传来了隐约的发动机声，沈铁军连忙过去开了门，孟小虎一身酒气的钻了进来：“小，小师兄，我，我可没来晚。” 沈铁军瞅着外边的本田车，浑然没发现司机的影子：“你这家伙喝成这样，司机呢？” “我，呼，我就是司机啊~” 孟小虎拍了拍胸脯，借着明晃晃的大灯泡，满脸酒意是怎么都掩不住，沈铁军眉头紧皱，这货看样子是不能用了：“你这个状态，我能放心让你去接人？” “我，我没事儿的。” 拍了下胸脯，孟小虎一句话没说完，喉咙一阵发痒，直接在旁边哇的吐了起来：“呕~~~” 沈铁军一个躲闪不及，几点呕吐物的点子溅在了鞋上，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吐完的孟小虎抹了下嘴角，便探手去擦他鞋上的点点滴滴：“我，我帮你擦~擦~” 沈铁军躲开后有些无语：“行了，不用你擦，你到那边洗洗，在院子里等我。” 孟小虎哪怕喝的头脑发蒙，也知道今天表现的是差了，连忙到了水龙头边直接把头探在下面，拧开水龙头冲了起来，十一月的羊城夜晚，气温也就在个位数晃悠，这么被冷水一浇，头脑顿时清醒过来：“你，不会开——” “我学过，就是没证罢了。” 沈铁军是宁愿自己去开，也不想带着沈王氏坐酒驾的车，让沈王氏看到还指不定怎么想他呢，一指两个房间，开口道：“我弟弟和妹妹在那边睡觉，你在这照看下，屋里有电视机，想看就放小声音。” () 全本 第一百七十四章 辛苦了 上了车子打着火，沈铁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便朝前拱了一下，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好在是夜深人静的大马路上车辆稀少，摸索着几分钟，车子便慢慢的开始加速，消失在了夜色里面。 只不过很快沈铁军便发现了个问题，白天的羊城和夜里截然不同，晚上乌漆嘛黑有些路根本就没灯，只有车子的两个大灯照着鼻子下面这面地儿，好在路边有公交车的站牌，走走停停的，摸到火车站时已经是三点了。 将车子直接停在出站口，沈铁军又发现了个问题，他没带大纸板子，心中不禁又叹了口气，只得打起精神望着稀稀拉拉的人群。 随着改开的进城，羊城站前的人也多了起来，进站的出站的，整齐的公交车旁挤满了没人接的异乡客，偶尔可以听到有人操着听不懂的声音，冲着出站的旅客挥手。 时间的脚步一分一秒的走，当沈铁军眼皮发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了眼帘，沈老实佝偻着的身影四处张望，当他想要挥手的时候，便见到旁边的沈王氏边上，还站了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当即一挑。 “爹，娘，这里~” 来不及想沈大亮的那点事儿，沈铁军总不能为了不接白庆婷，而扔下沈老实和沈王氏，便飞快的迎了过去，倒是把两个老人吓了一跳。 借着昏暗的灯光，沈老实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着双眼瞅着沈铁军的脑门，声音沙哑：“四儿啊，你怎么留个二鬼子发型？” “爹，现在我是老师了，得注意仪容仪表。” 沈铁军有些无语，说着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这是最流行的西装！走，咱们回家再说，娘，您怎么还带着这么多的煎饼？” “这是你疙瘩婶子给烙的。” 沈王氏瞅着他的脑门也感觉有些碍眼，只是发现沈铁军穿的比干部还像干部，侧头看了眼他身后：“那个，大亮呢？” 白庆婷拎着个编织袋抿，细声道：“沈家四哥。” “白家妹子，大哥陪大嫂去港岛做检查了，检查完就回来。” 沈铁军冲着白庆婷点了点头，关于怎么和老娘说这个事儿，他和沈大亮合计了很长时间，毕竟要是实话实说，沈王氏怕是真要动手打人，虽然不会打白庆娟，但是沈大亮铁定会要挨揍，却是没想到沈老实也来了：“爹，咱家的地儿谁看着呢？” “大刚，还有光山家的。” 沈老实黢黑的老脸满是问号，他很想问问怎么去那边检查，那不是出国了么，可瞅了眼旁边的白庆婷，决定还是等回到家再问算了，毕竟有个外人。 沈铁军一手一个编织袋，白庆婷那个就顾不了了，只是摸了下便发现连被褥也给带来了，当然现在自然说啥都晚了，想着还要背回去，也只能将脑海中的念头扔开。 沈铁军的默不作声，让沈老实有点摸不着头脑，跟着旁边到了路灯下，才发下小四身上的穿着，皮鞋西装的连电视上也没见过，瞅着空空如也的大马路上停着几辆车，开口道：“远吗？不远的话，咱们走着过去。” “上车吧，爹。” 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沈铁军便见到里面放满了些烟酒，便塞了又塞总算是合上了后备箱，转身发现沈老实和沈王氏还站在路边，连忙走过去拉开了后门：“爹，娘，你们俩坐后面。” 沈老实呼吸微轻：“这车——” “我借来的，主人正在家里帮忙看小六小七呢。” 沈铁军只得继续扯，拉开车门让两个老人坐了进去，便看向了旁边局促的白庆婷，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开，开口道：“白家妹子，你坐副驾驶。” 白庆婷拿着手里的半个编织袋，沈铁军过去帮她接过，打开后备箱塞了进去，回到驾驶位上摸摸索索的打着火，车子慢慢启动在街上画了半个圈，开上了大马路。 沈铁军的记忆里还是不错的，有来时的记忆，回去的路上也没太费周章，就是偶尔在公交站台的牌子旁放慢速度，便让车子里的沈老实和沈王氏放下了心，这车应该是借来的，瞅这模样连大马路都没摸清楚呢。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路边，沈老实发现宽大的马路两旁都是居民区，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在信里说，学校在城乡什么合作部？” “咳，那是城乡结合部，这是市里。” 沈铁军下车给两个老人打开车门，然后打开后备箱摸出三个编织袋，白庆婷已经接过了她那个，便看到他把车门一关，摸出了个手电筒夹在腋下，拎着编织袋超前走去：“爹，娘，跟我来吧。” “阿嚏~” 距离大门老远，沈铁军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声喷嚏，走到门前看着地上清洗过的水洼，仿佛被人洗过似的没了半点东西，心想这货还知道打扫卫生，飞快的敲了敲门：“小虎，开门。” “唉，来了~” 一个激灵，孟小虎连忙窜到了门口，打开门后抹了把鼻子水，便探手去接沈铁军手中的东西，嘴上还没忘了称呼：“叔叔，阿姨，你们辛苦了。” “行了，我自己来。” 皱着眉头看着这货的双手，沈铁军进了院子放下编织袋掏出钥匙，开口道：“你这家伙，我就不留你了，赶快去弄点药吃~” “哦，好好，那我明天再来。” 又抹了把鼻子水，孟小虎接过钥匙转身就走，只是走到门口时站住，回过头来：“嗯，下午再过来。” “行，记得弄点药吃！路上小心点。” 沈铁军将人送到门口，看着孟小虎打着火离开，便关上了门回到院子里，不想旁边的灯一亮，小七的声音传了出来：“四哥，我听到娘的声音了，是娘来了吗？” 沈王氏抹了把眼角，连忙到了亮起灯的屋门前，呜咽道：“小七？小七？！” “娘，是你啊，你来了！” 紧闭的屋门打开，小七圆睁着双眼看着沈王氏，一个纵身扑了过去，如乳燕投怀：“娘啊~” 紧接着，隔壁的屋灯也亮了起来，沈卫星的声音响起：“四哥，娘来了吗？！” () 全本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现在还小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七十六章 包谷就是干粮 港岛的制造业发展于上一个五十年，也就是建国后的1950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涌入的人力和资本奠定了发展的基础，便宜的人力资源借助着资本的运作，包括超人和英先生的起家都离不开制造业，也就成了港岛的支柱产业，直到进入八十年代。 改开的进程虽然装在沈铁军的脑子里，但是他不知道进入八十年代，港岛就会因为GDP的上升，而导致人力成本和房屋成本的增加，使得劳动密集型企业负担加重，生产的产品逐渐丧失市场竞争力。 但是沈铁军知道两地的人力成本差距，羊城的人力成本在二三十块一个月，而对面的少说七八百块，多点的就直接上千，单就十万人口规模的雇工来说，这边一年才三千万，而放在对面的港岛，则需要七八个亿，而按照某个血汗工厂的百万雇工规模，两地的差距每年可以节省上百亿，什么都省出来了。 但是当楚大招兴奋的表功，未来的五年将会有大笔红利时，沈铁军却不得不开口，给她的这个想法泼起了冷水：“是的，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可以凭借这五年的税收减免，而赚到几千万到几亿的现金，但是以后我们就会和后来者进行竞争，深城给了我们如此优厚的政策，难道会不给别人吗？” 寂静的屋里，只剩下了门外传来轰鸣声，睡了没多大会的沈铁军，便被人从宿舍里拉了出来，不想在小饭店里，见到了参加过广交会后的魔方高层们。 董事长楚大招，财务总监皮吉林，实业总经理蒋志杰，传媒亚太区总经理王盛奇，北美大区总经理周韦林，新任法务总监吴忠辉，行政总监韩铭，监察总监兆林洪，核心成员算是齐齐到场。 沈铁军被人从被窝拉出来，说没有起床气那是虚的，可看着楚大招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也知道现在是说正事儿的时候，再大的气儿也只能憋着，说完发现楚大招眼神晃动，知道语气重了，捏了捏眉心继续开口道：“我是这么想的，这笔利润要去掉。” 楚大招飞快的低下了眼帘，瞅着面前的笔记本，她原本是拉着队伍来让沈铁军撑腰的，没成想会被泼了盆冷水，当真是从后脚跟凉到了脑门。 “去掉利润，那我们赚什么？辛辛苦苦的谈了一整天，拿到手的利益还要扔掉，那大家这么折腾，是图的什么？” 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委屈，楚大招想着自己的付出，想着要扔掉的利润，慢慢心中的委屈渐渐消失，低垂的眼帘眨了眨，她算是和沈铁军相处最久的，陡然想起他以前无意间说过的话，飞快抬起头满脸震撼：“你准备在塑胶行业，用价格战来抢夺市场？” “不光是抢夺市场，是重新在塑胶行业洗牌！” 沈铁军赞许的点了点头，坐直身子看了圈或惊或呆的手下，开口道：“我不是不要利润，我要的是在扣除所有的成本之后，增加5%作为我们的利润点，我打算用这五年的时间，在这个行业内打垮能打垮的所有对手，让他们关门大吉，以起到垄断港澳台三地市场的目的。 而众所周知这三地的塑胶行业，是整个世界塑胶行业中成本最低的，因为全球范围来说，人力成本最低的地方，都集中在这块区域，而打垮了这些人，未来这个行业的市场主导，将会是以魔方实业为主！” “嘶~” 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蒋志杰从旁边行政总监韩铭脸上收回目光，飞快的开口道：“我赞同沈生的意见，而且据我的了解，塑胶应用非常广泛，是家电、汽车、电子设备、医疗器械、照明电器中不可或缺的部件，沈生，请问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入手？” “这货倒是没被忽悠进去。” 沈铁军扫了眼蒋志杰，心中不禁把这货的位置又拔高些许，抬头看向了楚大招，开口道：“大招姐，咱们的传呼机入网证拿到了吗？” 扫了眼王盛奇，楚大招开口道：“嗯，我与王总进行了沟通，目前的入网证卡在了无线管理局那，给出的答复是没有前例，还在研究。” “不是孟总，哦，孟娜娜小姐已经在用了？” 沈铁军眉头微皱，上次他见过孟娜娜的传呼机后，便发现港岛竟然没有寻呼网，便交代给了王盛奇，就把这个事儿给扔到了脑后，没想到现在竟然听到了这么个回答，敲了敲桌子开口道：“我记得孟娜娜小姐，说伦敦早在几年前就开通了这项业务，什么叫做没有前例？难道伦敦那边和港岛这里，实行的是两套信息管理制度和法律？吴总？” 吴忠辉正细细的打量传说中的老板，这还是他上任以后第一次见到，听了几人的说法便被这个野心吓到，更知道现任董事长和前任董事长间出了龌蹉，只是没想到被点了名，脑海飞快转动着开了口：“沈生，伦敦方面和港岛方面并无不同，具体的话要等我回去确认下才行。” “这个事儿尽快，这都半年多了吧？” 沈铁军叹了口气，说完发现楚大招低着头看笔记本，接着开口道：“直接通过律师事务所发确认函，就问港岛还是不是英国的，还是说现在和共和国的谈判还没开始，就准备不把伦敦当成包谷，要提前执行共和国的电信管理办法？嗯，包谷就是干粮！呃，就是放在眼里！我记得咱们是英资公司来着？” 吴忠辉猛地倒抽了口凉气，只说这些帽子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那个什么局长能抗下来的，心中不禁对这位老板扣帽子的水平大为惊叹，开口道：“收到，沈生，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去办！” “人民公仆嘛，就要有人民公仆的觉悟，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两句，接着发现在座的手下齐齐傻眼，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先把架子搭起来，蒋总又要辛苦了，玩具生产这边好说，倒是模具设计和注塑那边，你要多上上心，同时看看别人家的BB机是怎么设计的，咱们不能等着入网证下来再去设计，这些工作完全可以做在前面，对吧？！” 蒋志杰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沈生，这些工作，完全可以提前做一下！” () 全本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拍脑门 对于老板硕士生的身份，蒋志杰是听说过的，但是没有接触过大路这边的教育，平时待人接物间遇到的，也都是些唯唯诺诺的官员们，心中便对这些人有些看轻。 直到先前听到沈铁军的野心，蒋志杰陡然间发现，这位老板竟然雄心万丈的想要干翻整个行业，直到这时他也是有些怀疑，甚至是怀疑老板的脑袋，是不是被先前的获利冲昏头脑。 等到在所有成本上增加5%作为利润点，然后去和其他人竞争的战略决策入耳，蒋志杰便发现自己想错了，港岛和大路这边相比，原本就因为人力成本和物业成本没有什么优势，如果魔方实业真要扔掉免税而带来的这块利润—— 蒋志杰第一次，开始正视面前的这个年轻到发指的老板，开始为自己的对手们默哀，好在听他的意思，先从要建立的寻呼台中的寻呼机开始，踅摸着开了口道：“但是咱们没有技术部门，是自己组建还是设计外包？” “寻呼机有难度吗？” 拿起咖啡杯才想喝，沈铁军便发现里面空了，旁边的皮吉林看到，便是眼眉一跳正自犹豫，旁边的香风传来，周韦林已经站起身，拿起杯子出了门：“小齐，小齐~” “谢谢！” 发现没人开口，沈铁军点了点头，等到周韦林将咖啡放在面前，致谢后看向了楚大招：“现在组建的话，是不是有些晚了，既然说到设计外包，我记得在哪里看到了个消息，说的是共和国科学院有几个研究员成立了什么服务部，咱们是不是能委托他们设计开发，毕竟是国家级科研单位出来的，技术也不会太差——” 沈铁军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但是包括楚大招在内，都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天马行空，这是说好听点的说辞，也可以用拍脑门来形容的决定，却没人表达反对意见。 楚大招是知道沈铁军底细的，一个考上研究生的葫芦娃，只不过正因为知道这些东西，才更加的没有办法去反对，一路走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脑门拍的好，拍的妙。 楚大招没开口，正满脑子浆糊的王盛奇也没办法开口，从董事长变成了总经理，而且看样子是要在拍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正琢磨是好是坏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眼前这个会议上。 而就远近关系来说第三位的周韦林，则因为和自己无关高高挂起，剩下的也就是蒋志杰了，这些事儿都需要他去操作的，众人的目光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不想这位实业的总经理，低头下在笔记本上刷刷的写完，抬起头道：“我会尽快安排人手北上落实消息，不知沈生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如果消息属实，尽快通知我。” 沈铁军还有些东西没说，他现在有事儿没事儿看报的习惯，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记忆模糊不清，比如魔方，比如猴票，比如喷水枪和俄罗斯方块变形金刚，还有现在港岛没有的寻呼台。 这些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或者说是未来生活中常见的，却因为没有统一的规划，导致沈铁军所做出的决定，在旁人看来，就是那不靠谱似的拍脑门。 脑海中有了模糊的印象，沈铁军在门口挨个送走诸人，往回去的路上便翻腾开来，年轻的身体经过两个小时的睡眠，还有两杯咖啡的帮助，这个时候已经是恢复正常，到了校园门口瞅着报刊栏，过去后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消息的来源：“中科院物理所研究员褚教授，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在中官村——” “！！！” 沈铁军眼珠子一瞪，知道自己有些灯下黑了，眼睛只看着国外，倒是把自家的事儿给忽略，想着蒋志杰已经决定要派人北上，再去安排也没什么意思，兴奋的心情有所降低，站在门口走了会神，转身朝着培训部去了。 武瑶正支着脑袋听的昏昏欲睡，冷不防便看到模糊的窗外，一个发型迥异的面庞望来，顿时来了精神，等着下课后出了教室，却又找不见人影了。 正是因为要下课，沈铁军一看手表，便打消了找人问问的想法，直奔学校食堂而去，熟练的拿着餐盆饭碗的打好饭菜，坐到了偏远的角落里。 呼啦啦的人群涌入，武瑶跟着人群进了饭堂，直奔角落里的沈铁军：“小师兄，你刚才去培训部了？” “嗯，想找你问点事儿，来坐下说，你知道咱们培训部里有硕士博士的吗？” 沈铁军招呼着武瑶坐下，他原先的想法有些随意，后来一想要问的事儿涉及到隐私，也就打消了念头，却是没想到人家追了过来。 考试临近，武瑶的压力也不小，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有——我去打饭。” 正直饭点，饭堂里开始热闹起来，沈铁军瞅着门口有些好奇，这么个点，周英应该是来了才对，正想着便见一群人进了饭堂，樊琳和麦片哥以及周志超进来。 麦片哥名叫朱德胜，76级法文专业，长的浓眉大眼周周正正，放在样板戏里面就是高大全的人样子，在沈铁军的感觉里，倒是与樊琳有着五六分的夫妻相。 一路到了角落处，朱德胜站定面含微笑的开口道：“小师兄你好，久仰大名了，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认识。” “朱代表日理万鸡，我也是久仰，咳，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儿？” 瞅着伟光正般的面庞，想着这货之前的挑拨，沈铁军心中是想恶心恶心这货的，只不过旁边还有樊琳和没见过的女人，便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朱德胜心中火气翻腾，面上的笑倒是愈发的盛了，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女人，开口道：“我朋友是羊音的，给你的《祖国不会忘记》普了首曲子，我感觉不错，她想在舞台上演唱一下。” “你感觉不错？” 沈铁军看向了旁边的女人，小脸圆圆齐耳短发，便是眉眼间一副高傲，这时看到旁边露出了周英的小脸，连忙开口道：“来的这么晚，稀饭都快凉了，赶快喝。” () 全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唱唱我听听 女人面色一变，朱德胜的国字脸上难看几分，沈铁军招呼周英坐下，看向了两人开口道：“来吧，唱唱我听听。” 诸人神情齐齐一愣，女人已经是面色通红，瞪大了眼睛瞅着沈铁军，忽明忽暗的玩了会变脸，一跺脚——转身走了。 朱德胜默默看了眼沈铁军，跟着追了出去：“小薇！” 沈铁军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待在旁边的樊琳和周志超，满脸好奇：“他不说她做了个曲子？怎么让她唱唱就好像被人歧视了？” 瞅着他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樊琳已然是闹不清这货是不是故意让人家难堪，俏皮道：“这个，也许认为是你没请她坐下，人家就感觉到被歧视了？” “连名字都不说，还想让我请她坐下？” 沈铁军眉头一挑，心中泛起的火焰闪了闪又熄掉，他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转头看向了周志超，开口道：“你告诉麦片哥，上次他挑拨我和廖红旗的关系，我还没和他算账，现在一副唱我的歌是为我好的模样，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不惯他这个毛病。” “噗嗤~” 麦片哥入耳，正抱着碗喝稀饭的周英喷了，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沈铁军飞快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手帕，这是装饰用的，倒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了用，只是这个装饰的手帕是绸的，吸水性并不好，周英接过是擦了和没擦一样，弄的黏黏糊糊。 “你都说了连名字都没有呢。” 周志超说着嘴角露出了笑，瞅着桌子上的目光摇了摇头走了：“那我就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了。” “这就是失道寡助啊。” 沈铁军瞅着周志超拿着碗盆杀进了人群队伍，转过头来发现樊琳还站在旁边，开口道：“你也不认识？” “羊音的啊，谁认识？” 樊琳也摇摇头走了，留下周英和庄玲对视一眼，还没开口桌子边又多了个人：“刚才怎么了，我看到围了圈人。” “嗯，有人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武瑶也不是自己人，沈铁军唱了半句岔开，经过这一番打扰，倒是想起了王盛奇，只不过再细想下去，这些诗词可都是主旋律的，让那边的人作曲，搞不好会被人上纲上线，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饭堂里发生的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不少人的眼里，盖因沈铁军的这身行头实在太扎眼，几个人正默默的吃着饭，桌子边上又多了个人，凯瑟莉满脸关切：“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令人尴尬。” 沈铁军开口说了句不是解释的解释，凯瑟莉露出了满脸的同情，耸了耸肩：“嗯，真是个悲伤的消息——” 周英听懂了，露出了个灿烂的笑，瞅着旁边的沈铁军道：“我听说你会跳舞？” “谁说的？” 脑海中闪过樊琳和朱丹的面庞，沈铁军飞快的开口道：“只会两三个动作，嗯，有人说就和羊癫疯似的。” “呵呵，我也不会。” 周英吃着饭说了，开口道：“要不，咱们一块学吧？” “啊？” 沈铁军的小心脏重重跳了两下，回过神后满脸惊喜：“好！” 周英接着开口道：“那今天晚上怎么样？” “今天晚上？在哪？” 沈铁军面色一凝，接着开口道：“我爸妈昨天过来的，现在在大哥大嫂那里，可能要晚会过去。” “啊，那好吧。” 看到沈铁军没有时间，周英开口道：“学校学生会组织的，就在礼堂，从七点开始到九点结束。” 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结束，原本还算白皙的周英变成了黑珍珠，硬是在柔美之中平添了几分英气，经过这一个月的高强度锻炼，饭量也是见长，很快将面前打的饭菜吃掉，端着碗盘去了洗刷池。 沈铁军对跳舞排斥的原因比较多，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夫妻的男女之间搂在一起，按照樊琳给这个结论的评语来说，龌蹉？可有放纵才有滥情，这总不会是虚的。 第二个是对其他的女孩没有太大的想法，作为食髓知味的视觉雄性牲口，沈铁军有时见到童敏和樊琳的时候，也会冒出些少儿不宜的念头，这无关于感情的忠贞与否，而是纯粹的生理反应，就像十八岁的身体睡醒会一柱擎天。 第三个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隐约记得过不了多久便会刮起一阵风暴，将会把这种类似于有伤风化的舞会，打上流氓舞会的标签，现在的所作所为，在未来都有可能被人拉清单。 第四个便是没有感觉，整个学校里面童敏算是会打扮了的，高高扎起的马尾辫扫着雪白的脖颈，她的脖子也很长，上面系着黑色的丝巾，合身的连衣裙将高高隆起的山峰，以及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勾勒出，脚上踩着双黑亮的小皮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面颊上涂了些腮红，转眼看看旁边不远的周志超，这货的脸上也涂了些腮红，看的沈铁军尴尬癌都要犯了，嘴巴一张开始胡言乱语：“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公海龟趴在母海龟的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 周志超的大脸有些发绿：“你在说什么？发烧发的胡言乱语了？” “我刚给弟弟妹妹补完课，嗯，发现你这头雄性牲口过的真不错，腮红都抹上了，果然骚气冲天。” 晚饭是沈王氏做的，吃的小六小七索然无味，这俩都没开口表达反对意见，沈铁军自然不会蠢得第一个跳出来，他反正可以在学校里吃夜草，扒完饭便借口单位有事儿跑回了学校里面，毕竟是周英第一次主动邀请，为这还专门回了趟宿舍收拾一番。 “烧气？骚气？” 周志超想了一会才想起这货说的什么，转身冲着昏暗的舞池道：“你让我转述的话我说完了，另外我想说这位可不是个宰相。” “你看我像宰相？” 宰相肚里能撑船，沈铁军倒是没想到周志超能说出这么番话来，这是显然摆明了他的态度，你让我转达的我说完了，另外你们俩的事儿别牵扯我，灯光昏暗男女成双，沈铁军瞅了会没发现周英的影子，他的视力还是很不错的：“周英还没来？” 周志超看向了旁边主席台的方向：“刚才见和学生会的在那边，可能出去了。” () 全本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赶快 “小师兄，我来教你吧？” 沈铁军话音未落，樊琳穿着身连衣裙出现，显然也是收拾过的，雪白的胳膊露在外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想引的鼻子一阵发痒：“阿嚏~” 抹着腮红的小脸绷紧，樊琳的杏眼里眸光闪动，声音不满：“你故意的！” “我，我~” 沈铁军抹了抹鼻子，又一个喷嚏之前转了个方向：“阿嚏~” 连着两个喷嚏，樊琳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飞快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穿的是连衣裙，正转头间童敏在旁边递了个手帕，看着沈铁军接过擦了擦，飞快开口道：“你感冒了？” “没，没有！” 沈铁军擦完鼻子，将手帕塞进了口袋里，转身冲着旁边的童敏道：“弄脏了就不给你了。” “没事儿，我拿回去洗洗就行。” 童敏上前两步到了樊琳的身旁，高挺的鼻翼急速扇动，开口道：“学姐，你喷香水了？还是茉莉花味的。小师兄，我来教你跳舞吧？” 作为老男人，沈铁军知道这个时候化妆品匮乏，有那知道抹雪花膏的就算是会打扮的了，像樊琳喷了香水，则属于传说中的奢侈品，他只在周韦林的身上闻到过，只是没有这么刺鼻，含蓄而又内敛的香型，瞅着两张因为腮红而变成冬虫夏草的娇颜，开口道：“你们好像都知道我不会跳舞？” 旁边的周志超听到后点了点头，目光扫着舞池里，满脸的深以为然：“嗯，羊外小师兄不会跳舞，就和以前的大光头一样众人皆知。” “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哑巴！” 瞅着不论男女都是成双成对的舞池，沈铁军说完发现周英还没来，接着便想起了个事儿，周英貌似也不会跳？ 那两人过来是做什么的？ 沈铁军陡然感觉到以前没学跳舞是个最大的败笔，要是这会儿自己会跳，那此时此刻，且不是可以教她？ 下面怎么办？总不能教周英羊癫疯吧？ 沈铁军舔了舔嘴唇，目光先是落在樊琳身上，他知道樊琳会跳舞，特别是国标舞，只是这位显然喷了些劣质香水，先前就差点喷她一脸了，那就只能是童敏了，这么想着探出了手，开口道：“来吧，赶快！” 周志超眉头一挑，眼睛微亮：“赶快？” “咱们就不去中间的舞池了。” 探手和沈铁军的大手牵在一起，童敏便感觉到了浑身的异样，迎着灯晕下朦胧的侧脸，声音在背景音乐中隐隐发颤：“你不想让人看到出糗的样子吧？” “嗯，咱们慢慢来，我听说初学者会经常踩舞伴的脚。” 昏昏然的灯光下，沈铁军的鼻尖飘过淡淡的雪花膏味，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柔软，第一次发现童敏还是个小骨架女孩，正胡思乱想之际，童敏已然牵起了他的手，双目四顾声音清脆：“我一开始学的时候，也是慢三入门，你看我右脚后退的时候，要踏出左脚，距离上要保持一致~” “好！” 随着她进入舞池，沈铁军瞅着碎花的裙摆，想说你的裙子有点碍事儿，便见童敏右脚往后退了步，连忙左脚踏出，不想踏的有点近，右脚来了个顺拐，跟上后抬起头，便发现两人已经近到呼吸可闻，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嗯，没注意。” “好！” 童敏轻轻的应了声，凝视着面前的脸庞，开口道：“先前咱们没有按照音乐的节奏来，慢三步，顾名思义，就是每一小节有三拍，它的重音在第一拍，后两拍是弱音，节奏是“强，弱，弱”。” 笨拙的像是才学走路的孩子，沈铁军跟着童敏学着，浑然没发现身后的不远处的舞池边上，周英和庄玲出现后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便到了旁边设备处发呆。 羊外的女多男少，打量着舞池中成双成对的男女，发现没多久也有两女作为舞伴开始跳起，由于是学生会自发组织的，绝大多数都是穿便装的男女。 “啊~” 一声惊呼，沈铁军感觉脚底板不对劲，连忙收劲儿，不想身子一个拉扯，和童敏来了个亲密接触，知道踩了人家的脚，连忙开口道：“那个，休息会吧？” 学了没多大会时间倒是累了满身大汗，沈铁军浑身黏黏的，被踩了下的童敏轻轻活动着脚踝，发现不是很疼，便又探出了手：“没事儿，刚才你走神了，要不然也不会踩到我。” 沈铁军有些脸红，好在昏昏然的灯光下看不清，先前看着脚步在走的时候，猛然想起了周英是不是来了，下意识转头看去，原本瞅着还不熟练，这一转头的功夫，那脚就踩了过去，他还穿着皮鞋，捏了捏童敏的手，轻声道：“休息下，接着来。” 男女比例失衡的羊外自然是阴盛阳衰，只看黑呼呼杀猪屠夫一般的刘柱子，都能挑个小巧玲珑的妹子做舞伴，就能领悟到物以稀为贵的真谛，看了没多久发现这货的跳舞水平可是比自己好多了，搂着应该是80级的小妹子悠然自得。 发现沈铁军不时的东张西望，童敏找了找没发现周英的影子，知道不能再等了，开口道：“来吧？” “好！” 没发现想要的影子，沈铁军本着你都不怕被踩，我自然也不会害怕的心里，便跟着童敏再次邯郸学步，然而等他慢慢掌握了节奏，搂着童敏有了感觉时，昏暗的灯光一灭，音乐也跟着消失了。 “啊~” “停电了？” “大家不要动，小心脚下。” “蜡烛，手电筒呢？” 旁边传来一声惊叫，沈铁军倒是依言没动，乌漆嘛黑的瞪大眼想要看清环境时，谁都知道明亮的状态下灯光突然消失，人的视网膜上会出现短暂的失明，瞪的再大也是没用，只隐约看到眼前多了个黑影，口鼻间陡然多了股气息，吐气如兰：“铁军，我喜欢你。” 熟悉的声音入耳，沈铁军双唇间便传来了股柔软，脑海中第一反应是有点甜甜的，接着反应过来这是被童敏吻了，想起周英就在旁边，探手扶助她的双肩想要拉开距离。 不想眼前陡然一亮，不知道谁打开了手电筒，一道光柱扫来将沈铁军扶助童敏，吻在一起的动作定住，四周顿时传来了惊呼：“啊？” 耀眼的光柱中，童敏睁开了精致的双眼，漆黑的眸子里眼波流转，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沈铁军，我喜欢你！” “童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似呢喃又似低语，沈铁军站在光柱里，扶着童敏双肩的手，感受着她躯体的颤抖，声音不停：“她叫周英，我已经喜欢了她三年，终于在今年等来了她。喜欢本无错，错的是时间和场合，在感情里两个人的喜欢叫缘分，一个人的喜欢叫——偏执。” 慢慢挣脱沈铁军的双手，童敏摇了摇头神情镇定，声音铿锵：“铁军，我愿为你偏执，一生，一世。” () 全本 第一百八十章 人生烦恼识字始 “兹有英文文学七九级研究生童敏，在公共场合发表的不恰当言行造成了恶劣影响，严重损害了学校和研究生的形象，现给予通报批评，望其他学生引以为戒，政教处。” 英语教研室内，沈铁军看到学校的处理结果，一夜没睡好的眼睛通红，望着旁边的禄教授，试探着开了口道：“老师，这个事儿是因我而起——” “啪！” 李贵菊啪的拍了下桌子，怒气勃发神情严厉：“沈铁军，你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吗？！你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看你的笑话吗？！你说你喜欢周英，我们生怕你做出不成熟的事儿，就按照你的要求不让你继续再担任辅导员，哪怕你像小青年似的去接近她照顾她，我们说什么了？ 啊？结果现在你和童敏又整了这么一出，我们依然为了替你着想，让童敏背了这个处分，然而你现在又在回护她，你就不用你的脑子想想，你现在这样的所作所为，你让周英怎么想你？你有替她考虑过吗？” “李教授不要激动，铁军只是钻进了牛角尖。” 兰教授连忙开口劝解，转过头发现沈铁军依旧皱眉不语，继续开口道：“铁军，你的感情问题呢，我们当老师的不置可否，现在老师只想说说你们三个人的情况，你现在属于上不了天下不了地，挂在半空十三不靠。 童敏的学习咱不说了，只说她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她在学校的处境。最后是周英，入学的第一学期，就引起了这么大的非议，你说你喜欢她，那么你应该是了解她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会怎么做？！” “那老娘们——” 沈铁军愣住了，周英的性格是比较肉的，想想他从三年前就开始联系，一直到进入学校俩月了，鞍前马后的便是连卢勤进都看出来了，可直到昨天才喊他去参加舞会，结果便出了这么个事儿。 上辈子结婚后，沈铁军之所以会成为家庭妇男，还是因为周英的这么个性格，做什么事儿都慢吞吞，不是说脑子缺根弦反应迟钝，相反的是周英内心敏感异常。 只是她单纯的认为这个事儿就该这么干，耍性子不讲理的，最起码还会张嘴吵，放在周英身上，则是你说你的她干她的，真惹的烦了，还会躲着走，你是臭狗屎我不踩你总可以了。 陡然间，沈铁军感觉到了莫名烦躁，他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多，可万一真把周英惹的躲着他走，说破大天也别想再见上一面，那才是寡妇死了儿子，没啥指望了。 沈铁军的烦躁情绪一冒头，李贵菊便感觉到了，这货很少能从表情上判断他的心情，现在显然是禄教授说的触动了他的心思，飞快开口道：“你是个成熟的，我们之所以这么做，首先的出发点还是你的前途，真和那廖红旗似的扶不上墙，我们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首先是你们三个人需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帮助你们做出正确的选择，童敏的处分也只是通报批评，后面我和兰教授找个机会给她撤掉，不会记入档案。 第二个是你不能再见她们俩，这个时间不会很短，说到这里，我需要告诉你个坏消息，咱们羊外没有博士生的授权资格，最起码第一批没有，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 “没有博士点？” 沈铁军呼吸一停，他等在这里就是等着读博士的，没有资格的话还读个屁，接着想起禄教授，不想没等他张嘴，旁边的兰教授已经开了口：“禄教授的语言应用研究所，将会迁到社科院下属的研究生院。” 涉及到学业问题，沈铁军还是比较在意的，飞快开口道：“那我要想读的话——” 李贵菊点了点头：“只能跟着禄教授走了。” 兰教授微微一笑，开口道：“当然，前提是你能考上。” “铁军，我希望现在的你是成熟状态。” 禄教授声音低沉，看了眼兰教授和李贵菊，正色道：“当时你硕士论文答辩前，兰教授和李教授便找到了我，说是没有通过答辩也就罢了，通过后便要考虑博士授权资格的问题。 因为羊外只是一个外语专科类学院，在教育部里排不上号，所以就为了今天这个可能性做了安排，虽然里面有些功利心，可首先还是为你着想，我希望你能感念他们为你所做的。” “谢谢，谢谢两位老师的苦心！” 沈铁军的心沉了下去，他有些恨自己看的这么清这么成熟这么理智，如果没有看透，他就会疯狂的再青春飞扬一回，只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周英的反应很可能会使两人越来越远。 更为重要的，是沈老实和沈王氏都在羊城！ 李贵菊眼前一亮：“你的那篇论文——” “已经完成了。” 沈铁军顿时没了隐瞒的心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是有了要脱缰的趋势，想想和周英还没开始就要冷静，饶是心中涌动着浓浓的怨念，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开口道：“兰教授，李教授，周英就拜托了。” 眼看沈铁军做出了决定，兰教授和李贵菊齐齐松了口气，旋即满脸欣慰之色的对视一眼，便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微笑，连带着旁边的禄教授也出了赞赏之色。 他曾经见过不少天纵之资的学生，更有些天才之类的智商上不知多高，可依然摆脱不了年龄所带来的困扰，想起把导师气到住院的廖红旗，现在看来这心智成熟与否，倒是和年龄也没太大的关系。 心智成熟与否的表现是自制力，特别是在情绪极度起伏状态下，依然能把握本心分清对错，并且能迅速调整好心态做出最有利的决定，通俗来说便是在麻将桌上输的红了眼，也能分清对面坐着的不是小舅子就是丈母娘，而不翻脸。 翻脸代表着回家要翻天，翻天代表着家宅不宁，家宅不宁的结果便是诸事不顺，老祖宗留下的糟粕很多，但是也有不少千年百代的箴言，比如家和万事兴与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去取论文。” 眼中的沧桑消失，就在兰教授和李贵菊乃至于禄教授以为自己眼花之际，面现悲伤的沈铁军转身一步踏出，泪如雨下。 1980年秋冬之交，沈铁军考入了天和县手帕厂，遇见入厂不久的周英，因为同病相怜和终日相处，第二年便怀了儿子沈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现如今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 全本 第一百八十一章 麦片哥说的 寂静的屋里落针可闻，看着窗外肩膀抖动的沈铁军，李贵菊豁然站了起来，旁边的兰教授连忙抬手制止，满脸感慨：“让他去吧，这孩子心事太多太重，这么压着也不是办法，让他发泄一下，算是解个疙瘩。” 雍容的面庞上闪过恍然，李贵菊坐回了办公桌前，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因为性别的原因，她是没往这个方向上去想，潜意识里面，认为沈铁军还是个孩子，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做长辈的肯定是要关怀下的，现在是又有了另一层的感悟。 沈铁军是个孩子，但也是十八岁的博士生！ 由于李小强的原因，李贵菊对于沈铁军的能力有着深刻的了解，如果只是单纯的经济方面，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家里穷的叮当乱响的状态下，一封信要来价值巨万的计算机，除了学习之外不闻不问的，这就比绝大多数斤斤计较的成年人还要稳重。 让李贵菊高看的，还是这家伙对于时代脉搏的把握，几首诗以前是看不出来，现在再去看，几乎都是掐着大势的脉搏而做，《亮剑》做于反击战之前，《风采》则歌颂了无数英雄的付出，《不会忘记》算是彻底奠定了主旋律诗人的身份。 还有不为人们所知的whenyoubelieve，无一不是积极向上的作品，其心志之高远实非常人可比，现在便是埋葬了无数帝王英雄好汉的情字，也没有让十八岁的他失了本心。 小强终于交了个好朋友！ 李贵菊心中浮起个庆幸，接着看到默然不语的兰教授，转头便看向了旁边的禄教授：“要是铁军的论文——” “铁军的论文不是过了？” 禄教授下意识的说了，接着脸上露出了微笑，开口道：“怎么，你还真以为这篇论文写不好，我就不要他了？” “嗯，我感觉也对。” 兰教授接过了话，瞅着窗外川流不息的学生，自顾自的道：“咱们带研究生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现象？铁军从他弟妹的学习上能看的这么深，这就已经超过太多人了，哈，咱们谁家没有乡下的亲戚，可又有谁以点看面，能看到这个程度的？” “兰教授说的是。” 禄教授把玩着手中的搪瓷缸，自从他听沈铁军说了村办小学的教育质量和辍学现象，便有了无论如何要带走这货的想法，之前的那篇汉字计算机的论文只能算是入门，而这种课题才是社科类博士研究生该研究的：“实际上他说的时候，论文部分的就已经过了，剩下的就是里面的论据，走走看看汇总一下数据，总不能真给出解决的办法吧？” 李贵菊摇了摇头：“发现现象总结原因，这就可以了，再多说就要过线了，那也不是咱们该干的，倒是他那数据——” “有不足才能显示咱们的作用嘛。” 禄教授下意识的说了，三人便哈哈一笑，不想等到沈铁军带着论文回来，跳过开题和论点部分，在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十七个地市几十个公社两百多个村办小学，你——哪来的这么多数据？” 沈铁军双眼微红，先前的失态过后能够这么快恢复，也是因为有过预计，不说现在和周英的关系需要时间进行调整，便是能按照时间节点走在一起，那怀上的孩子也不一定会是沈强。 旁边，李贵菊满脸关切的收回目光，开口道：“这么多数据可以了，还是铁路沿线比较繁华的地方，可以想象偏远的山区，只会更加的严重。” 禄教授自然不知道李贵菊已经想起了某些事儿，开口道：“行，这段时间就不给你布置作业了，你回去做下安排，最晚下月中旬，咱们就得启程了。” 禄教授北上的原因，沈铁军并不是一无所知，到了1980年年末时分，1977年新增的一百多各大院校陆续组建完成，国家便开始调兵遣将的进行合并重组。 而放到羊外这边来说，由禄教授所带领的语言应用研究所，是有点小庙大佛的感觉，被调整也是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北上。 离开办公室，沈铁军漫步在校园里面，深秋的羊外书声琅琅花树飘香，走走停停的记忆里，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路过教学楼图书馆，最终回了宿舍楼下，耳畔仿佛响起了句诗：“风声，牛声，声声入耳。” 这还是刚入学时孟庆来所作，眼前又闪过刘柱子的大脸，接着便记起这货入学时，还把他的书全部带了过来，害的自己当了次力膀，便进了宿舍楼拾阶而上。 楼层口的帘子被铁栅栏取代，沈铁军心不跳气不喘的上了五楼，才发现先前的感觉是对的——旁边的养殖场已经搬走了，举目望去则是个巨大的建筑工地，羊外和汇鑫合作开发的白云项目。 周志超出门的瞬间扫了眼走廊，没想到便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拿着书几步到了跟前，目光炯炯：“小师兄，听说你要走了？” 沈铁军有些好奇，他都是今天才知道的，这家伙的消息这么灵通：“你听谁说的？” “听麦片哥说的。” 白皙瓜子脸上微微一笑，周志超看向了远处的建筑工地，开口道：“你让我传达嘛，我追上去和他说了，他便说了句不和要走的人一般见识，才知道语言应用研究所的禄教授要北上。 昨天晚上又出了那个事儿，学校为了你这块招牌，肯定会对这个事儿进行冷处理，他还说你要以爱的名义折腾，怕是不少人会落井下石，现在你又出现在这里，我就判定你已经知道了。” 沈铁军在羊外的地位有些超然，这不是说他自视清高不屑于与人为伍，主要是唯一的研究生的身份，让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同学，曾经的舍友孟庆来和刘柱子，也因为他给大一带课而疏远。 其次是沈铁军不想和一帮子“孩子”争强好胜，这些同学的年龄有些比他还大，但是在儿孙绕膝的心态面前，也都是些晚辈般的感觉，于是一来二去的，后面也没想着改变什么。 不值得，没必要！ 未来生命中还会有许多过客，待之以诚者惜之便可，像面前有些话多的周志超，便是沈铁军不会排斥的，又聊了两句告辞到了饭堂，一直坐到第一节大课下课，庄玲站在门口看了看，迈着小脚跑了进来，圆圆的小脸紧绷着：“周英说你要是再给她打饭，她就退学。” 心中一痛，沈铁军挤出了个笑：“我想打也打不了几天了，最晚下月中旬，我便要随着禄教授北上，以后我会给她写信，你们俩都要好好学习。” () 全本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神秘客户 郭宽亚小心翼翼的将平治车停在车位上，手腕一抖晃出了明晃晃的百达翡丽腕表，白皙的面庞上闪过焦急，开口到：“坏了，要完了。” 转身拎起公文包，郭宽亚将车门啪的锁上，着急状态下手劲儿太大，听着嘭的一声传来，不禁又有些心疼，转身看了眼没什么动静，这才拎着公文包，穿着崭新皮鞋的大长腿迈开，飞快的跑到了公司的内部电梯前，冲着旁边的保安点了点头：“蒜仔，今天你值班啊。” 被称为蒜仔的男子满脸谄媚：“郭生早，今天有什么股票推荐的啊，小弟上次可是被套惨，听说今天的宁佳要发新股——MD，跑这么快？” 理都没理对方的进了电梯，郭宽亚飞快的按了按楼层键，关门的刹那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焦急的看着腕表上的指针，疾速提升的电梯好是好了，就是这个眩晕感仿佛坐过山车似的。 “叮~” 随着楼层到达电梯门打开，郭宽亚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办公桌前的女人，正拿着桌子上的电话，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到了面前，探手夺了过来冲着女人笑了笑，飞快开口道：“你好，我是立新证券的郭宽亚——”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颇感不耐烦：“郭经理，你到底在做什么，知道现在几点了？股票已经发售半个小时了！你还没到？” “抱歉路上塞车，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十二个账户，全都是风马牛不相干的，现在马上就开始了。” 扯开领带的郭宽亚满脸谄媚，就好似对方站在面前一般，用脖颈夹着话筒，飞快的坐到了电脑前面，打开账户页面，一声闷哼：“二十万手？” “对，五百股一手，这次发售的一亿股共计二十万手，请务必在发售价位上有多少收多少。” 随着声音消失，郭宽亚放下了电话，这个神秘的顾客上次便瞄准了宁佳集团，偷偷在仙股价位上买入又在三块八的价位上卖出，总计获利三千八百多万，在扣除手续费后还给他包了个十万港币的大红包，说是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却没想这次依然是瞄准了宁佳，郭宽亚脑海中飞快闪过这家公司的背景，老板说是南洋过来的过江龙，名下大小公司七八家，从年初狂掷十亿港币购入进门大厦，不到半年的时间，便以十七亿港币的价格转售出手。 不到半年的时间狂赚七亿港币，立即吸引了港岛的所有注意力，便是连大路的魔方集团也无法掩盖，因为这是港岛有史以来，盈利最多的单一房地产项目。 按照集团老板的说法，这集团的资金来自于纽约的神秘财团，拥有十五年的无限额贷款，利息低至九厘，不过这只是他自己说的，其真实度很值得思考。 脑海中闪过这家公司的信息，郭宽亚开始拨打电话进行入场，只不过电话那边的价格令人惊讶：“什么？发售价六块港币，现在已经跌到五块一了？” “这是个什么状态？不是满电视都是财经专家的利好评论，为什么会跌的这么惨？” 听到报价的郭宽亚蒙了，神秘客户的要求是在发售价买入，现在这个状态，买还是不买？ 呆滞的郭宽亚并未想太长时间，发现市场上面到处都是卖盘，价格也飞快的从五块一跌到了四块八，便感觉这么个股票，实在是太诡异了。 自己要是没堵车，按照6块的发售价买入，虽然是客户要求的，但是赔的这么惨，买家肯定会把底裤都输掉，也幸亏是自己堵了下车，才碰到了这么个奇葩的事情。 买家既然要求发售价买入，那自己完全可以等这个股价再跌上一段时间，反正只要是6块之前买入，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买家，也不会说什么？ 第一天，宁佳的股票报收于四块三。 第三天，宁佳的股票报收于两块八。 第七天一大早，宁佳股票是一块六。 老神在在的抱着咖啡，郭宽亚感觉这个价位应该是差不多了，并不是他的好奇心已经结束，而是距离第一天交割的最后期限到了，如果没有买入，便是有借口也不好向买家交代。 胡思乱想了阵，郭宽亚开始发布买盘，首先是一千手，股价依旧在下跌，已经到了一块五毛八。 接着便是一万手，股价止步于一块五毛八，然后又是一万手，股价稍微升了下，一块五毛九。 看着升了，郭宽亚停了会，发现股价又跌到了一块五毛八，便又下了一万手的订单，将股价推回了一块五毛九。 翻来覆去的，连续五万手的砸下，市场的价格依然维持在一块六，郭宽亚已经蒙了：就自己在买？！ 郭宽亚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不远的高楼大厦里，宁佳集团的老板正抱着电话神情恭敬：“先生，现在可以入场了。” 话筒里，飞快的传来了个机械的声音：“你确定可以升到十七块钱？” 虽然声音有些刺耳，但是老板神情恭敬，神情肃穆：“不是确定，是我向您保证，公司的股票，一定会升到十七块钱的价位。” “嘟嘟嘟—” 一阵忙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老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面上现出了喜色，望着巨大玻璃窗上不断流下的雨水，如果没有这瓢泼的一般大雨，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海港——维多利亚港。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将走神的老板唤醒，几步到了电话旁边拿起，嘴巴还没张开，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声怒吼：“你不是说每股一块钱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两块？！” “刷~” 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出现，老板急了：“您稍等，我会让股价恢复到一块港币的，请您再给我点时间！” 如果没有瓢泼大雨，老板便能看到对面一个街区外，霓虹灯闪烁的立新证券牌子，以及夹着雪茄将腿搭在桌子上的郭宽亚，神情愉悦的拿着雪茄剪修剪着手上的雪茄：“什么？又降到一块五了？继续买，五千手！” 放下这个电话，郭宽亚又拿起了旁边的电话，小心翼翼道：“我感觉在没到6块之前，完全可以等到最低价的时候，这样您的利润才能最大化。” () 全本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老沈家的功臣 雨滴打在车窗上摔成四瓣的时候，沈铁军怔怔的望着窗外，前一波台风走了没几天，新一波已经追了过来，只是大雨的状态下，窗外的天地已然连成了一片，天地一色。 进入十一月份，羊城的天气变幻无常，就像此时沈铁军的心情，距离上次见到周英，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心态却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如果不是沈大亮打回电话说是母子平安，他怕是还会躺在饭店里，像条死狗睡的昏天黑地。 分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让周英考上大学是个臭棋。 上一刻，还在安慰自己的沈铁军又改变了想法，感觉如果周英没有考上大学，那她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发现童敏向自己表白——自己便可以脚踏两只船？！ 不，这样太无耻了，和廖红旗有什么区别？ 只是，童敏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 可假如周英在家参加工作，那自己完全可以在分配的时候，分回到手帕厂里。 博士分配到县手帕厂里？ 沈铁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扔开，以他现在的状态怎么都不可能分到县里面，市里面的机会都很少，省里的也不多，很可能会留在——帝都？ “唉…” 一声叹息，沈卫星从窗户上缩回身子，打量着沈铁军的脸色，满脸狐疑：“四哥，大哥生了个儿子，你不高兴吗？” “不是，大人的事儿你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沈铁军摸了摸小六的头，神情复杂：“我对你说，大哥的这个儿子——对了，咱爹给孩子起名了吗？” 旁边，将小脸贴在玻璃上的小七听到，转回了小脸脆声道：“起了起了，叫沈强！说是咱老沈家越来越强！” “沈强？！” 沈铁军身子一震，接着机械的点了点头，声音发颤：“嗯，对，沈强，可不就是咱爹起的名字。” “四哥，你不高兴？” 沈卫星怯怯的说完，看了眼小七，接着开口道：“你的脸色很白，你冷吗？” “四哥没事。” 强忍着转过头看向窗外，沈铁军憋了好久，才把眼眶中的泪憋了回去，接着便是想哭又想笑，看样子沈家第三代男性的老大，无论是哥几个谁生的，都会叫这么个名字，脑海中的念头闪过，转过头来：“小七，咱爹有没有说大哥要是有女儿的话，叫什么名字？” 小七抽了抽鼻子看向了窗外，她不大，却能感到沈铁军这几天的不开心，而且还经常性的发呆，坐在那就像先前一样，就像跟着来的白庆婷姐姐一样，半小时动都不动，开口道：“咱爹说了，女儿就叫沈燕，燕子的燕。” “果然如此。” 沈铁军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接着想想沈老实的文化水平，老人家显然是早就把名字起好记在了心里，想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用——如果自己没结婚在沈大亮前面，或者说是哪怕娶到周英，沈强这个名字还指不定是这堂兄弟间谁用的？ “来了，小七你别下车，我和小六过去接。” 瞅着车窗外的出站口开始出人，沈铁军拿起了伞打开车门，撑着后跑到了檐子下，另一边的李小强也跟着拿了把伞，护着沈卫星到了旁边，他的手上还抓着两个雨衣。 抱着孩子的沈大亮当先，白庆娟戴着厚厚的棉帽裹着厚厚棉袄紧随其后，姜华拖着个行李箱旁边跟着个女人，四人一行出现在出站口时，沈卫星已经挥手：“大哥，大嫂！我们在这。” 沈大亮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面前，当先瞅了瞅沈卫星的身后，发现只有沈铁军和个不认识的人，悬着的心放下：“咱娘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都是高兴的，大嫂你可是老沈家的功臣。”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沈大亮怀中的孩子，撑开了伞后发现旁边的姜华和不认识的女人，迅速做出了决定：“李哥你先送我大哥和大嫂回去，我和他们打车走。” 将两人和孩子送上车，沈铁军挥了挥送走，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姜华，便发现憔悴了许多，开口道：“辛苦了，谢谢你！” “这位是楚大招小姐的贴身保镖林小姐，专门护送你大哥和大嫂们过来的。” 看到自己的表现没有白费，姜华算是松了口气，疲惫的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瞅着旁边的林芝娥道：“这位就是沈生。” “沈生好！” 面前大路男子的穿着入眼，林芝娥眼睛一亮，脑海中泛起了同事间的议论，古铜色的面颊上笑容灿烂：“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林小姐辛苦，既然过来了，那就在这边好好休息一下。” 沈铁军做着安排，很快带着两人到了旁边的出租车处，拿出了两张港币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便招呼两女赶快上车，等着出租车开出出站口，开口道：“林小姐，你过来的时候通知这边公司了吗？” 由于不用兴建售楼处，魔方在这边的住处是指定的招待宾馆，条件与港岛相比自然是没法说，但是住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芝娥神情恭敬，倒是没想到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如此的体贴：“沈生，董事长办公室已经打过电话了，我来到这边直接可以去招待宾馆，您不用担心。” “好，我还是要谢谢你。” 转过身道了谢，沈铁军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才想点上之际想起马上要回家，沈王氏闻到的话又得念叨，便收了起来揣回兜里。 林芝娥默默的观察着，她干的原本就是察言观色待人接物的活，便感觉这位老板有些强颜欢笑，心中好奇却没有说出来，直到车子在招待所门口停住，她带着随身的东西办了入住手续，想了想还是要通了港岛电话，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飞快开口道：“乌秘，我是芝娥，董事长在吗？” 作为贴身保镖，林芝娥属于楚大招直接领导，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飞快开口道：“董事长，沈大亮先生和白庆娟女士已经安全到家，我还见到了沈铁军先生，好像情绪不高——” () 全本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见沈强 半个巴掌大的小脸上，褶子还没完全舒展开，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微颤动着，小鼻子小眼小模小样的褶子脸，就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三四道抬头纹深的很。 沈铁军细细的打量着怀里的孩子，虽然明知出生没多久的孩子都这个样，可潜意识里总有股淡淡的感觉，一种血脉相连，一种冥冥之中，这就是沈强！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怀中的孩子睁开了双眼，无意识的转了几圈，却没有任何的焦点，旁边围着的小七看到，叫了起来：“他睁开眼了，他睁开眼了~” “现在应该还看不到什么。”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发现旁边沈老实的目光扫来，飞快的开口道：“我问过医生，说是孩子在出生后的视力很低，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而且视线无法集中，需要定时去医院做检查——” “对，医生让半个月后去检查。” 旁边，满脸母性的白庆娟默然而立，她能看出沈铁军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实在是出乎了她的预料，原本以为能在羊城有了工作，便感到小叔子有了大出息，直到这次港岛产子，才算是有了切身的感受。 一路绿灯的办下了通关文件，下了火车后直接上了待命的救护车，旁边随行的还有医院产科的医生和护士，直到住进雪白雪白还有电视的病房，然后便是来自医生和护士无微不至的关怀，直到产下沈强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出现—— 想到这里，白庆娟转头看向了沈大亮，发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道：“四兄弟，我们来之前，有不少人送了礼过来，大亮？” “哦，对，对。” 走神状态的沈大亮回过神，转头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包，飞快找到拿出了个袋子，还是装诊断结果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了张纸，递给了沈铁军：“我们都记下了。” 扫过上面的人名，发现是有限公司的几个人，沈铁军点了点头：“没有外人，他们送的你们就收下吧。” “真的收下？这么多呢。” 沈大亮看了看袋子里的钱，旁边有沈老实和沈王氏，哪怕他再没什么世面，可这么多人能送这么重的礼，显然是看在沈铁军的面子上：“还有姜姐，也包了个红包。” “到时我摆个满月酒，将人请过来聚聚。” 撑着孩子的脖颈将沈强还给白庆娟，沈铁军瞅了瞅外边，发现姜华好像回了她的屋，开口道：“你们先收着，到时候我给她说。” 姜华应该没多少钱的，但是沈铁军知道不能退给她，人情往来这些事儿比较麻烦，有些人越穷越要面子，认为你不收就是看不起他，也许是穷的只剩下面子了，也许是真的在珍惜这份情谊，开口道：“以后她在这里，少不了照顾小六小七——” 说着转过头看向沈王氏，沈铁军继续开口道：“刚才那个姜华，是我在港岛给小六小七请的家庭教师，辅导他们俩学习的，对了，娘，大姐生了吗？” “港岛人？好！” 沈王氏下意识的说了句，接着面色一暗，看了眼旁边的白庆娟，开口道：“生了个闺女，我们来之前才摆的酒，你陈叔家倒是看的开，没有说什么，再生就是。” “怕是说了什么才是。” 想起大姐的女儿，沈铁军算是听到了个好消息，上辈子便是有了俩女儿，后面陈木匠为了要儿子，还交了五千块罚款，要不然房子都要给扒了，作为外姓人又超生的，也幸亏是家里有点钱。 这个时候老人们对男孩女孩并不在意，潜意识里认为这个是女儿的话，那再生个儿子就是，极少数有为了要儿子把女儿送人扔了的，直到几年后开始强势推行国策，不是扒房便是罚款后，对第一个孩子的性别才开始重视。 只是这也只能想想，大姐应该不会受委屈才对，当然村里的老娘们没事儿瞎嚼舌头就避免不了，这个年月放在哪个村里都差不多，农忙过后的老娘们没事儿，便会三五成群的扎堆聊天，内容也就是些前村后庄的点点滴滴。 谁家汉子喂不饱老娘们拉。 谁家晚上被人扔了块砖头。 谁家的鸡鸭被大仙拉走了。 要是村子里有寡妇的那才热闹，寡妇门前是非多，幸亏刘大刚的老娘是个疙瘩，他又结婚成家有了孩子，现在又成了沈家凹村的能人，带着村里的沈氏子弟，做起了知了猴的生意，算是站稳了跟脚。 沈王氏转过头瞅着小六小七，开口道：“你们俩要是不听姜老师话，别怪我抽人。” 沈卫星飞快的看了眼小七，点头道：“嗯，我学习还是不错的。” 沈玉云眨了眨眼，跟着点头：“好的，娘！” 沈卫星撇了撇嘴转过头去看孩子了，沈铁军看到这些，也是没有心思管教两人，他自己现在还满脑子浆糊，想起快要走了，开口道：“爹，娘，我的老师要调到帝都去，所以我这个学要上的话——” 沈老实眼睛一瞪，开口道：“肯定得上啊，你不想上了？” “我没说不上啊。” 沈铁军没想到能引起沈老实这么大的反应，也是知道老人家在家里享受了两年恭维，算是把大学生和硕士生的区别给整明白了，现在他要读的是比硕士还高级的博士，先前的事儿上之所以没放纵青春去当回少年郎，主要还是这个原因：“我这不没说完呢，呃，就是我得去帝都上学了。” 沈铁军的语气有些冲，沈老实能够听的出来，想起这些天板着张脸的经常发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都摆在脸上了，私下里沈王氏还和他嘀咕过，这时听到还是继续上学，也没多想：“你也不要多想，爹还是那句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只要你尽力，爹是想让你继续读下去的，你不是说现在机会难得，这两年可没你这个年龄考上研究生了的——” 沈卫星到了旁边瞅见孩子，满脸好奇：“怎么像个小老头？头大身子小？” () 全本 第一百八十五章 雨一直下 “才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说了，小六小七还没成年，自然不能说这是在羊水里泡的时间太长的原因，弄不好这货再问个什么是羊水，那这个场面才会更尴尬：“以后在家的时候要注意安静，不要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电视声音也不能放大，要不然你们俩都别看了。” 连珠炮般的命令下达，沈卫星和沈玉云对视一眼，便是沈大亮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反常，只是心中再不满也得要听，每天两人的零花不说，偶尔零食还都靠人家呢，纷纷点了下头。 “呜哇~” 猫叫般的哭声响起，白庆娟抱着孩子转过去了身，解开怀喂了起来，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连续暴躁的训斥过后，也知道自己这个情绪不再适合待在这里，转头看向了沈老实：“爹，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对了，娘，以后做菜多放点瘦肉，清淡为主——” 沈王氏瞅了眼背着身的白庆娟，开口道：“这个我知道，你大嫂去港岛，你花了不少钱吧？” “多少也是该花的，钱的事儿您不用操心。” 沈铁军说着，这才想起沈老实和沈王氏过来后，他还没给过钱，两个老人身上也不知道带没带，便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拽出了叠外汇券，数了数递了过去开口道：“这是两千块，羊城的消费水平比家里高，以后我每个月会给您寄这么多的。” 默默的接过，沈王氏揣进了怀里：“行，娘先给你收着！” 白庆娟连忙转过了身，接着想起怀里的孩子，还是侧了个身子，扭着头道：“四兄弟，我和你哥收的钱你又不要，那钱让咱娘帮你收着，等以后娶媳妇用——” “行。” 想起最少十几万的礼金，沈铁军点了点头出了堂屋，拿起屋檐下的雨伞，面色又冷了几分，娶媳妇—— “小四儿这几天的情绪不对，你们俩别惹他生气。” 从雨幕中收回目光，沈老实捏着烟杆冲着小六小七说完，到了沈王氏面前，开口道：“这孩子现在的心思越来越重，我都看不明白了。” “你什么时候看明白过？” 沈王氏下意识的说了，便听到身后的座钟响了起来：“铛~” “做饭，做饭！” 发现十一点钟了，沈老实捏着烟杆到了屋檐下，坐在竹椅上瞅着瓢泼般的大雨，想起先前撑着把伞的沈铁军，心中一疼，眼前浮现出了当年被套住的孤狼，饿的都没形了，便是一阵心烦意乱。 三年来沈铁军从未有过如此重的心思，沈老实是早就发现了，只是作为父亲他并不善于表达感情，哪怕大儿媳生了孙子沈强，也没有冲掉他心中的担忧，当年便是高考考大学失败，可也没有如此令人揪心过。 随着一阵风吹过，天空的雨点又变大不少，打着伞的沈铁军便感觉手中的伞仿佛被人拽了下，瞬间便脱手而出，被漫天的大雨浇了个通透，幸好已经到了车边，看到这一幕的李小强连忙打开了车门：“快，快进来。” “走吧，先送我去饭店。” 被雨一浇，成了落汤鸡的沈铁军瞬间清醒过来，现在接到了沈大亮和白庆娟两口子，在羊城最后的任务算是完成，便想起这些日子没去学校看看，也不知道禄教授找没找自己，接着想起旁边的李小强，开口道：“李教授这些天说我了吗？” “没有，我妈很少和我说单位里的事儿。” 李小强发动车子，先前送完沈大亮两口子便能离开，只是心中多了个心眼，这大雨漫天的泼，真要是再用车，临时找的话去哪里找，便准备守到中午，然后吃完饭再来转转，却是没想到能看到如此落魄的沈铁军：“那个，我那边已经存了一笔钱了。” “也差不多了，等天晴了我让人在那边淘换些二手的刻录机，现在手上的，可以交给你那几个朋友继续盯着。” 沈铁军想起自己的盗版大业，精神头稍微恢复，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看透，这个盗版大业别人干不了，也只有这位青三代再适合不过，不用被人摘了桃子和列为打击对象，搁在其他人身上还要打通关系。 回到了饭店，不想门口停着辆黑色的路虎，李小强笑道：“没想到这么巧，我就不进去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作为三来一补的企业，李小强的公司自然安装了电话，沈铁军挥挥手送走他，浑身湿漉漉的进了饭店，齐磊看到后吓了一跳：“小师兄，你的伞呢？” “雨突然大了，伞还有个屁用。” 沈铁军说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三下五除二的脱衣服，不想鼻子尖一痒：“阿嚏~” 齐磊连忙转身打开灶台，拿起菜刀和姜忙活起来：“姜茶姜茶~” 换完衣服裹上了大衣，沈铁军到了堂屋里，蒋志杰神情一愣看清来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后开口道：“沈生，你淋雨了？” “嗯，装潇洒没装成，伞被刮跑了。” 沈铁军感觉鼻子有些不透气，瞅着旁边的陌生女人开口道：“这么大的雨，过会走的时候注意点。” “谢谢沈生，这是我办公室的秘书，朱琳娜女士。” 蒋志杰说着看沈铁军坐下，便回到了桌子旁，开口道：“这次朱琳娜带队去了趟帝都，找到了那家服务部，经过确认可以帮助咱们设计，但是指导生产工艺的话，他们需要向上面请示，我便安排人留在了那里。” “国内的程序就是这样，咱们又是外资，这种事儿肯定得上报，涉外无小事，他们自己也承担不起责任。”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发现这个三十来岁的朱琳娜只是看着自己，便点头致意：“朱琳娜女士辛苦了。” 朱琳娜微微一笑，如牡丹绽放：“不辛苦，谢谢沈生关心！” “嗯，港岛的。” 沈铁军心中有了认知，淡淡的不满消失，他可以容忍王盛奇在那边花天酒地，但是对于那边的人在这边找小三却是不会放纵，想起自己快要北上，开口道：“那就在帝都设个办事处吧，放辆车，我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过去。” () 全本 第一百八十六章 应该是晚了 由于港岛之前采取习惯法，清朝虽然早在二十世纪初被扫进了垃圾堆，但是纳妾制依然作为习惯法被保留下来，加上婚姻法修改的比较晚，直到1971年港府才颁布了法令，明文将纳妾制规定为非法。 所以像蒋志杰这样四十来岁的人观念中，娶小媳妇养外室便是成功的标志，虽然现在不能明媒正娶了，可有点资本的都会找上一两个，所以金屋藏娇便成了主流，有那手腕高明的，甚至可以做到彼此都知却不相见。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葫芦娃，沈铁军自然不会允许这些手下进来找小三，发现朱琳娜不是本地的，便没放在心上，否则他是准备要撵人的，该说的说完便送走了两人。 喝过齐磊烧好的姜汤，沈铁军找来雨衣雨靴穿上，这天上的瓢泼大雨，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羊外，果然在传达室里拿到了不少信，旁边的卢勤进还开口道：“前些天还有个国际友人找过来，说了半天没听懂啥意思，就让她去找了禄教授，找到你了吗？” “国际友人？男的女的？”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几张面孔，卢勤进一阵比划：“女的，大概这么高，一米五多不到一米六，头发是黄不拉几的，眼睛是蓝色的，胸口还挂了个照相机，说是见过你，好像是报社的记者？” “阿尔西？” 脑海中闪过个面庞，沈铁军认识的国际友人不多，女的就更少了，只有外教凯瑟莉和这个阿西尔·塞夫顿，发现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将信揣进了怀里，挥挥手进了学校。 在办公室门口脱掉雨衣，沈铁军开始拆手上的信，其中一封还是王猛寄来的，拆开看了看，发现是说些知了猴的事儿，刘大刚干的还不坏，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赚了些钱，算是彻底的打开了销路，明年便可以大干一场了。 信中的末尾，王猛留了句话：“吴总经理的任命已经在县委会议上通过，就是有人对刘大刚在公社的表现不满意。” “眼红了呗。” 沈铁军嘴角扯了扯，刘大刚作为他的代表蹲在红旗公社，并不是干拿那十几块钱的工资，而是要拿利润的，这不到俩月的收入便是足足十几万。 一斤的知了猴价格不贵，可架不住基数庞大，十几个村每天都能抓上几千斤，一斤便要赚三四毛的钱，每天少说也有几千的收入，不招人恨才怪。 公社齐书记摔成了瘫子？ 脑海中闪过沈王氏说的消息，沈铁军便决定要退出这块，这么想着脚步飞快进了办公室，才想起这个点应该是午休时间，只是却顾不得敲了敲门推开，禄教授正闭着眼假寐，睁开眼看到是他，招了招手：“你这些天没过来，怎么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就回来了？” “刚才被淋了个落汤鸡，这不得保暖。” 沈铁军脱了雨衣露出里面的棉袄，坐到了办公桌前，开口道：“这两天在我父母那里，我听保卫说有新闻晚报的记者照过来？” “哦，你是说那个什么阿尔西还是阿西尔的？” 禄教授捏了捏眉心，戴上眼镜后从抽屉里翻出来了封信，开口道：“当时看她挺急的，就问她急不急，她说不急，我便没让她去小饭店那边找你，只是给你留了封信。” 没有信封的信，沈铁军接过看了看，开口道：“嗯，她的单位出了点问题，想要问问我有没有关系能帮助她的，只不过现在来说，应该是晚了，新闻晚报已经关门了。” 1980年10月30日，运营99年的伦敦新闻晚报因缺少资金宣布关门，由于观念不同导致的估计不足，阿尔西没想到能连续几天找不见沈铁军，等他拿到消息的时候也晚了。 虽然已经告诉禄教授自己的落脚点，但是阿尔西的态度才是决定了这个事儿的走向，沈铁军倒是没有太大的惋惜，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并不会太去强求：“老师，咱们北上的时间定了？” “定了，最晚21号得到，我已经让他们先过去打前站了，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下。” 禄教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了，他们是指应用研究所这边的几个硕士研究生，沈铁军见过几面并无交往，以前的导师很少会让学生干活，也许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只不过当徒弟的给师傅干点活，也不算是个事儿，跟着笑了起来：“春困秋乏，您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刚才那样假寐可是最容易感冒的，现在天气不正常。” 确认了离开的时间，沈铁军又聊了两句离开，站在雨中迟疑了下，便打消了去看看周英的想法，在邮政点给刘大刚拍了电报，扫了眼柜台下的邮票，没有发现要找的影子。 能让沈铁军惦记上的，猴票自然是齐齐从铁路沿线两侧消失无踪，收了上百万枚便停了下来，这个玩意的消耗量比茅台酒还大，毕竟是日常消费品，市面上的都被消费掉才好，他手上的这些价格才会更高。 想起赚钱的事儿，沈铁军也就想起了那支股票，回到小饭店让人打问过，反馈回来的消息倒是让他愈发看不清：“股价发售后便开始下跌，直接从6块跌到1块5，咱们这边平均买入价格是1块7毛5，僵持了两天开始缓慢回调。” 沈铁军记得不多，只记得这支股票被人用以后非法——现在合法的手段拉高了十五倍还是十七八倍，然后便是随着各种因素成了大案，里面还牵扯到了人命，便从心底排斥这家公司。 否则，以这人眼花缭乱的手段和心机，如果不是一头撞上回归节点，导致股市楼市暴跌之下戳破了唬人的资本把戏，搞不好便会成为像超人那样的存在。 谁都想和超人成为朋友，特别是超人同志在没发家之前，或者说是出现问题之际的雪中送炭，但是不包括手上沾了人命的，和这种存在打交道，搞不好就要被反咬一口，沈铁军开口道：“十块钱的时候开始离场，但是不要一下砸垮了，人家辛辛苦苦搞了这么大的场面，吃完饭掀桌子，那是要遭人恨的。” 对面的王盛奇听见，笑了：“你还是这个样子，能做就做能赚就赚，不能赚的也不去想。” () 全本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历史 随着工作重心的转移，蒋志杰去了深城，连带着实业这边公司的不少人都带了过去，这个时候可没有四通八达的高速，一来一回的大半天就过去了，所以为了省事和方便，现在便搬了过去。 楚大招回来后的两大动作，一个是实业公司这边的投资，另一个便是山中影视城的投资，彻底从魔方有限的总经理成了魔方传媒亚太区的总经理，王盛奇这段时间也是忙的马不停蹄，三天当中要有两天是在大路这边，负责分内业务的同时，还要肩负起传达命令的责任。 沟通还是不方便，突然间王盛奇也有了沈铁军的怨念，要是那个传呼台的牌照批下来，现在找谁直接挂个电话过去，谁找谁的一目了然：“大招今天带着法务部去了电信管理局，还请了事务所的大状，倒是没听说阿尔西去找过，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倒是气温并不高，沈铁军穿着西装大衣的，也是要出门：“就按我的要求来。” 王盛奇点了点头走了，宽大的西装松松垮垮的挂身上，倒是那大背头梳的颇有气势，只看背影也算是老板的气派，就是脸上的墨镜有些破坏形象，而这也是沈铁军没法开口的地方。 男人嘛，要是没点啥爱好，那还活个屁啊。 看看再待着也没事儿了，沈铁军起身想走，院子里的两只狗忽然叫了起来，汪汪的冲着大门外，齐家饭店算是已经歇业，除了几个老顾客外也不会有人上门。 白云项目开建，不少人的眼睛便活了，这么多老爷们出‌‎‍大‌‌‍力‍‌，吃喝拉撒的周边便多了不少摊贩，羊外的学生们也有了其他选择，便是没有齐磊刻意去说，这个生意也好不了多少。 “小师兄，是个外国娘们。” 齐磊说着让开，身后露出了张好奇的小脸，碧蓝的眸子上下扫过沈铁军，飞快的开口道：“沈先生，您可是真难找。” “可你还是找了过来，去给阿尔西女士上杯咖啡。” 自打沈铁军喝过咖啡提神，小饭店里便备下了咖啡壶这些东西，楚大招来了几次，又带了些咖啡豆，不想没机子又把机子给带了过来，一来二去的，小饭店再不缺这些东西。 “我不要加糖。” 一字一顿的说了，阿尔西转过头后俏脸含笑：“好吧，也许是我的矜持，也许是我的高傲，现在新闻晚报关门，我也算是自作自受，不知沈生能不能赏口饭吃？” 没摸清状态，沈铁军自然不会是菜都往碗里扒拉，笑道：“这个你倒是说笑了，塞夫顿伯爵的千金，我可请不起。” “塞夫顿伯爵的千金有很多，是有人不用为生活而奔波，但是不包括阿尔西·赛夫顿~” 悠悠然到了沈铁军面前，阿尔西从手包里摸出了个铁盒，打开后往前一送，开口道：“塞夫顿伯爵已经穷到靠卖庄园度日了，你知道我嫁人的时候，他给了多少钱吗？一分没有~” 扑面而来的香气入鼻，沈铁军摇了摇头，神情凛然道：“抱歉，我不用烟，对身体不好，你好像对我很了解？” “嗯，你说你有朋友想要买修道院庄园，我就回去问了问。” 被人拒绝，阿尔西也没在意，自顾自的拿起一根叼在嘴里，翻过铁盒抽出根火柴，刷的点着后吸了口，眼睛发亮的歪了下头挑了挑眉毛：“当时只有一位没有资格而想要买的人，港岛魔方的楚小姐，牵线的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毕业生，嗯，现在是魔方传媒北美区常务副总，负责魔方电视台运营的孟娜娜小姐——” 混合着淡淡芬芳的烟味扑面而至，沈铁军倒是没想到人家这么就把自己的底细打听清楚了，心中也对那个看不见的圈子而惊叹，这时齐磊端着咖啡壶出现，知道面前这位可不是当初的楚大招，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倒是没想到塞夫顿小姐如此聪明，可就像你所留的信中所说，10月31日已经成为了历史。” “我们都在现在创造着历史，只是有些人的历史默默无闻，而有些人的存在便是历史的体现，承载着历史所赋予的重量——” 优雅的仿佛流水般圆润，阿尔西进了堂屋看到摆设，一副巨大的山水中堂两旁挂着长长的对联，便停住了话题，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知道了这些后，我便查了下楚小姐和孟小姐的来龙去脉，才发现被港岛媒体视作商界新星的存在，竟然是人扶上前台的傀儡，而隐藏在幕后的老板，很可能是我在散心旅游时遇见的——男人。” 沈铁军有些后悔，他没想到当初只是随意的推辞，就能让人倒推着查明他的身份，迎着明亮的蓝色眸子，眼前陡然一亮开口笑道：“嗯，我不得不佩服塞夫顿小姐的职业素养，一个新闻线索在您的推理下，竟然是无比的接近于真相，您不能继续做记者，真是太可惜了。” “我也想继续——” 下意识的开口接上，阿尔西说了两句便停了下来，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男人，面上的洒脱迅速消失，故作镇定的弹了下手指间的烟，开口道：“嗯，我原来做记者的目的，是为了能到处走走看看，现在该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便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不知沈先生有什么安排？” 被人猜出了身份，且不说对方是真的猜出来还是在诈他，沈铁军都不会把这人推到对立面上去，更何况面前这位落魄的伯爵千金，这样的人想要办成什么事儿是有些难度，可要是搅黄什么事儿，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再说，沈铁军是很想去伦敦当大地主的，想想国家要在自家的土地上面盖个桥，都要交钱给自己才行，这么一想倒是感觉这位来的太是时候，现在也不是很晚，飞快开口道：“《新闻晚报》是关门了，可有关也会有开，不知你对这家报社的倒闭怎么看？” () 全本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最基本的礼貌 “没钱了，股东退出导致的资金周转困难。” 阿尔西想起报社的龌蹉，面上现出了蔑视：“主要是新任老板减少支出导致待遇降低，原本坐飞机的去坐船，打车的去挤公交车，你知道的，新闻赖以存活的便是第一手资料，可等到记者们到了现场后，黄花菜都凉了？中文是这么说的吧？” “你这句中文说的不错，意思表达也很到位，在我看来这是恶性循环，每一家处在下坡上的企业都会遇到这个难题，哦，就是出现亏损时，绝大多数的老板，都会降低支出以减少不必要的成本。” 沈铁军邀请阿西尔坐下，面前的咖啡杯中冒着袅袅水汽，拿起咖啡勺轻轻的搅着，鼻尖飘过醇厚的香味，他对咖啡在意的主要是那种丝滑的醇厚，不想阿尔西端起后喝了，舔了舔嘴唇面现惊异：“嗯，倒是没想到能喝到女王陛下最钟爱的口味，如果沈生你要投资的话，就不能这样做，太短视了，只看到报社的利润，而没看到悠久的文化和庞大的读者，你能相信吗？拥有四十五万订阅量的报社，说关就关了。” “那要看亏了多少。” 沈铁军也不是傻子，真要亏的吐血，该卖要卖该关要关，然而阿尔西说的也没错，只是没用关键的词表达出来，那便是市场占有率，原本还有四十五万的订阅量，关了后这块市场就算是让出去了。 以后再想进入，除非对手们都成了猪，谁能想到雄霸天下的诺基亚，最后会落得被肢解的地步，然而事实便是如此，一旦让出后想要再进入，那付出的就不是眼前的这块了。 可惜死到临头很少人能想这么远，沈铁军抿了口咖啡，开口道：“那你认为报纸的支出和收入都有哪些？” “支出有纸张和印刷，还有工人的薪水，收入的话主要靠卖报和广告，其中后者比重最大。” 在报社干了十来年，阿尔西对于报社的运作并不陌生，说完后挥了挥夹着香烟的手道：“广告的话，就得靠业务去拉，毕竟我们是——曾经是历史悠久的报社，还有着一定的订阅量，虽然在不断减少。” 沈铁军点了点头：“减少的原因是什么？” 基本的客套都消失，阿尔西知道快要有结果了，将吸完的香烟在鞋底上按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开口道：“广告多新闻少，人们花钱不是看广告的，人们是想看新闻，想知道伦敦发生了点什么，伯明翰的大雨有没有造成什么灾难，利物浦的披头士有没有新歌，而不是名不见经传的香烟和啤酒，要是需要有人来为报社的关门来负责，那肯定是广告部的那群蠢货和垃圾——” 沈铁军眉头一皱，开口道：“您是一个伯爵小姐，应该有着最基本的礼貌。” 阿尔西的眼皮一跳，豁然站了起来，开口道：“不要和我提伯爵这俩字，我知道一个伯爵小姐应该要做些什么，要矜持，不能抽烟，不能和男性开玩笑讲脏话，要穿勒的很不舒服的胸衬，不能穿裤子只能穿裙子。 因为不能让男人们看到你的屁股，那样会成为他们想入非非的目标，可我的胸都露了大半个，他们感觉可以露胸而不能露屁股，我感觉胸比屁股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一个靠近生殖器官和排泄器官，一个远离？！” 沈铁军蒙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善意的提醒，便能引爆这位伯爵小姐的不满，接着反应过来，这位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非常叛逆的伯爵小姐，开口道：“你的婚姻应该也是自己选择的吧？” “我为了爱情抛弃了继承权，却没想到人家就是为了我的继承权——才爱的我。” 阿尔西定定的看着沈铁军，双手撑在桌子上，露出了脖颈间的项链，冷声道：“尊敬的沈先生，我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和你说了，我不是来向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男人倾诉和寻求安慰的，你的胸膛还没那么宽厚，你的绅士礼仪连门都没进。 楚大招现在正在读函授大学，孟娜娜才偷偷回校参加了补考，可惜她上课的时候只顾着谈恋爱，这次补考成绩也是不及格，我感觉我比他们要优秀的多，当然和您的硕士相比还差点，只是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我想要一个机会，您能给我吗？！” “我可以相信她们，你走光了。” 沈铁军低头看了眼咖啡杯，拿着咖啡勺搅着，他坐在这里，阿尔西双手撑在桌子上，她又穿了个大圆领的上衣，这么个姿势下顺着敞开的领口，那雪白的山峦粉色的巅峰一览无余，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开口道：“不要说话，你下面的回答，决定着我是否给你机会，现在我问你，你先前的表现，都是在表演吧？你知道我有钱，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可以找人调查你，甚至能拿到你的出生证明——” 阿尔西面色不动，眸子却是一缩，发现沈铁军抬起的面上露出了笑，知道自己还是输了一筹，失笑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你很厉害——” “不要这么说，别人听到还指不定会想什么呢。” 眼瞅着阿尔西坦白，沈铁军的手指快速的敲打着桌子，要不是经历过各种大片外剧的反转，他也不一定能察觉到，好在现在有的是钱，请私人侦探一查，除非对方是哪个特情组织的。 而以长相来说，首先就排除了美利坚和约翰牛，当然也不是完全排除，也许是想进来潜伏的，现在关系好才有可能掺沙子，关系不好防狼一般那就只能找华裔，接着想起自己又不干什么事儿，据说这些人员都是真正有本事的，记者啊，不是美利坚那边正缺记者？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沈铁军的眼睛也没闲着，看到阿尔西嘴角扯了扯，开口道：“你也说孟娜娜的能力不行了，那你就去给她做个助理吧，正好那边好像也缺记者，福利待遇按照规章制度来。” 阿尔西面现喜色，握紧了双拳兴奋道：“谢谢，谢谢，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全本 第一百八十九章 狗血味 沈铁军也不想这样扒拉人才，可谁叫他现在缺人呢，阿尔西能够调查出魔方的大致底细，且不论她是靠着“伯爵”的关系，还是其他的渠道，这样的能留下就得留下，要不然很可能和那个魏一凡似的，大着嘴巴嚷嚷开来，他的身份便有曝光的可能。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人报仇从早到晚，为了爱情——且不论这是真假，就能抛弃继承权的，这个狗血味道太浓了，沈铁军在听到后还差点相信，最后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真？ 假？ 真假都不重要，共和国改开的大门打开，阳光普照的进来者，既有那为钱的也有那为名的，泥沙俱下的现在顾不了也不怕，让她在国外晃荡个十年八年的，美利坚干完了还有约翰牛，约翰牛干完了还有小鬼子，总是要满足她的愿望，品尝下被资本主义压榨的苦和乐。 真的是总要给魔方打工，至于打多长时间就看沈铁军的心情了，假的也好说，也是先要把活干好才能再说其他的，问了她在港岛的地址，沈铁军便礼贤下士的将她送出了门，说是尽快安排人去找她。 阿尔西兴奋的走了，沈铁军依旧看不出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和齐磊叮嘱了两句，便回到了沈大亮的家里，由于是星期天，小六小七端着马扎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瞅了瞅上面的纸壳子外星人，开口道：“姜老师呢？” 沈王氏坐在院子里正在剥花生，听到后开口道：“学了一早上说是让放松下，下午就没课了，这个老师我看也不咋地，小四你给她开多少钱一月？咱家里的老师生怕学生时间不够，恨不得一天上满二十四小时——” “姜姐可是比家里的那些老师强多了，大学里的老师和初中小学不一样，我请人家教一年，还是搭了人情在里面的，您可别刺挠跑了。” 沈铁军说着拿了个马扎坐到筐子边，不想就被沈王氏扔了个白眼，瞅着他的手去抓花生，抬手还打了下手：“没事儿去休息休息，在家里时候的这个天，你不是能不下床就不下床？” “咦，这是个什么状态？” 想帮着干活的沈铁军看着筐子里的花生，便想起了早上齐磊说过的话，尤志伟骑着自行车转了半个羊城，才在东山那边找到，便知道自己是帮了倒忙，这是给白庆娟发奶用的，猪蹄炖花生。 “那时候是穷嘛，家里就那两条棉裤，下床又不干活。” 沈铁军下意识的念叨着，接着想起这个月份的老家，转头看向了房檐下蹲着抽烟看电视的沈老实，在家里都是这么个做派，来到这里自然是改不了：“爹，你今年过年就别回去了，等着开春再回。” “那哪行啊，过年还要祭祖呢。” 沈老实飞快拒绝，接着看向了沈王氏，手中的烟杆在嘴里吧嗒吧嗒着，开口道：“你过了年再回，也享受下冬天不冻手冻脚的感觉，现在都进入农历十月份了，天气还是这个样，应该是不会再冷了，那花都还开的艳呢。” “羊城这里过年的习俗就是逛花街，到时候你才能看到，家里祭祖，不是光山家的在？” 沈铁军回到学校没多久，便得到了家里的老宅子改建成了祠堂的消息，他和沈大亮和沈卫星都出来了，家里要的宅基地也都收了回去，户口本上就老两口还是农业户口，有个宽敞的院子住的是别提多顺心，沈老实说啥就是啥，接着开口道：“nano得长大了吧？” “还长大了？早被人偷走了。” 沈老实哼了声，开口道：“这边都好，就是没地，还有出门啥都听不懂，我要是再待上几天，非得憋出事儿来，过两天满月我就回了，你要到几号走？” “我可能等不到满月，反正我会安排好的。爹，回去以后这边的事儿能别说就别说，你一个人在家，还是得买条狗，现在可比不了以前了，人的心都变了。” 说实话，沈铁军是不想让沈老实回去，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老人种了一辈子的地，夏收农忙啥的忙活完了，冬天里晒个大太阳休息可以，但是像羊城气候和环境都不一样，出门唠个嗑都听不懂的状态，很容易就憋出毛病来，他是不敢强留的。 “这个不用你交代，以前我们没想到，现在想到了。” 沈老实吧嗒着旱烟，这一次他算是开了眼界，以前只以为小四毕业后会有出息，倒是没想到还没毕业呢，就能出息成这个样子，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那迎来送往的小轿车就没断过。 天不亮还有专门送菜的，搁在往年村里的地主家，也不一定有这个做派，最少得是城里高门大院才行，眼瞅着闷了几天的小四恢复，便说起了要回家的事儿。 白庆娟不愿意回去，沈老实也知道家里一到寒冬腊月，人的手都伸不开，孙子再过半个月也才满月，现在满院子都挂的尿片，按照这么个节奏，回到家里不说大人洗尿片，孩子也跟着遭罪。 以前没条件，沈老实便是心疼孩子也没办法，几个家伙不分儿子女儿，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一大家子冬天有床被就能过冬，两条棉裤谁下床谁穿，屎和尿拉在床上那是家常便饭，谁还嫌弃。 主要是没有对比，这半个月里的沈老实算是开了眼界，去港岛住院的大媳妇光是礼金就收了人家十几万，虽说那边的钱不值钱，可他私下里找小六问过，知道那边的三块钱就能换一块这边的钱，就这已经是把他给震住了。 十几万换过来，怎么也能换个大几万吧，两个巴掌全部用上掐吧着算清，沈老实走路的背又直了几分，头也抬得老高，也不在吃穿用度上节省了。 人家给小四的来往都这么大，那只能说明小四能给他们比这些钱还大的好处，要不然人家给你个侄儿都这么重的礼，那以后要是儿子了，又该是个什么来往？ 瞅着白庆婷进了屋，沈老实连忙到了沈铁军旁，开口道：“记住喽，你可不能干出二鬼子的事儿，要不然我把你腿打断。” () 全本 第一百九十章 好像姓崔 二鬼子这个词随着侵华战争而名扬天下，还有人说小鬼子其实并不坏，坏的是这些帮二鬼子，却不知一开始得了这么个头衔的，并不是伪满地区的汉奸们，而是来自被殖民了几十年的曹县仆从军。 其中最为出名的，还是朴总统的老爹老朴总统，23岁的时候以日本姓名高木正雄考入伪满军官学校，并且在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参加关东军清剿抗日武装力量，一年的时间便以“果断处理对抗大日本帝国的破坏分子”晋升为中尉，堪称二鬼子中的二鬼子。 后面随着卢沟桥事变，甘做走狗的汉奸们为了苟且，便接过了这顶帽子开始卖国，沈老实说的隐晦，但是沈铁军听明白了，看了眼正坐在马扎上的沈卫星，心说能当二鬼子的全家就这么一个，回家扫墓都偷偷摸摸的带着随员，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蝴蝶的翅膀，有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沈铁军以为沈卫星的选择要偏，可下午见到姜华，才被她说的吓了一跳：“小六在偷偷的自学，昨天拿了道物理题问我，我没解出来，发现他书包里藏着高一教材，但是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他说你说那是在给沈家惹祸，这是个什么说法？” 沈铁军有些呆滞，小六是1970年东方红上天那年的人，现在满打满算也才10岁半，姜华看他不说话，继续道：“我看他的底子很好，要是你能培养他——” “那才得带沟里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理科。” 摸了摸鼻子，沈铁军自打报考了研究生，羊外连高数都没有，也就不要说是物理化学，偏科便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过去，心中算了算大致的时间，看到姜华依然闭着嘴不开口，只得张嘴道：“你只知道我最年轻的硕士生身份，但是你不知道我的五妹，也就是小六的姐姐，是77年的大学生，我的三姐，也是77年的大学生，那一年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人当中，有三人考上了大学，我是因为通知书耽误了，后来就考到了羊外的研究生。” “一家子三个大学生？哦，你是研究生。” 姜华的大脑微微停顿，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哦，我记起来了，是在哪听过这么个报道，那不错啊，你们老沈家的风水，肯定是埋在了文曲星上面。” “你可拉倒吧。” 沈铁军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说法，可他顶着最年轻的研究生学了这么多年，心态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小心谨慎，相反的是这个时候更需要来巩固下，一门四个大学生，最小的才12，13岁才符合这么个状态，到时候寒门出贵子的才算是名满天下。 沈铁军的状态不用担心，最年轻的硕士生已经当了三年，马上就要升级为最年轻的博士生，然后沈大梅先是在帝都二外，后是在外交学院，也是风生水起不用操心，这个姐姐才是原来考上大学的那位。 倒是小五沈铁林，这个就让沈铁军头疼的很，通过眼线的汇报，这个妹子不光是和人谈恋爱了，而且男的还是自己见过的，那位下着瓢泼大雨也要送信上门的邮递员。 难得当初沈铁军发了半天狠，倒是没想到自家妹子，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拐了，可想着姐妹当中有个叛逆点的，也好像是个正常的家庭状态？ “小六，把你的书包拿过来。” 沈铁军开口招呼了声，接着到了沈老实旁边，开口道：“爹，咱们村那个邮递员，我记得好像姓崔？” 正靠在竹椅上悠闲自得的沈老实听到，抬起头看了眼：“崔啥，人家姓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又不是超人，哪能连个邮递员的姓都记住，想当初蒋志杰的前任到现在他都没记住，开口道：“我看他不大？” “才17还是18，嗯，接他爹的班。” 沈老实靠在椅子背上吐了口烟气，接着道：“小伙子嘴巴很甜——”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沈铁军心说人家惦记你的宝贝闺女呢，嘴巴能不甜才怪，怕是恨不得喊爹才高兴，接着想起小五也是十七岁了，要是这小子和她在学校里是同学，那怎么都要棒打鸳鸯的，哪怕小五将来恨他。 不是说沈铁军见不得别人感情好，而是这年月的大学生恋情，很少有能修成正果的，主要原因还是单位分配，毕业就要天各一方，小五念的还是物理，要是两人中哪个分到秘密部门，想想连于大山头都要隐姓埋名几十年，这辈子大概是再见不到了。 而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但是两人相距这么远，只要不发生超越友谊之间的事儿，如果小五毕业后愿意嫁给这个邮递员，沈铁军是不会反对的，相反还会很看好这俩。 绷着脸的沈卫星扫了眼姜华，拎着书包到了沈铁军面前，后者一手拿过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两本大部头，高一的几何和物理，翻出来看看，发现书是在新华书店买的，几何的书签都做了一半还多，物理才做了三分之一的标记：“你在自学？” 默默的看了眼姜华，沈卫星低下了头：“嗯。” 翻了翻便发现好多不会的，沈铁军合上了手中的物理书后开口道：“上次叫了家长后，你和朱军是谁先和对方打招呼的？” 从书上收回眼神，沈卫星有些好奇：“他和我打的招呼，我感觉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好，从今天开始，饭后的锅碗瓢盆由你来洗刷。” 沈铁军点了点头，迅速做出了决定，以他考上研究生为发端，共和国便产生了一波神童热，11岁考上大学，16岁考上研究生，这些年里面，又陆续冒出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考上了科技大。 可这些人的缺点也不少，11岁的孩子，绝大多数都不会干家务，也就不要说是人际之间的交往，特别是同龄人这个阶层，毕竟和成年人是有代沟的，连同龄人都无法沟通的，以后面对社会的复杂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淘汰。 人是群居动物，学的好是为了更好的在群居的社会里崭露头角，这才是根本，瞅见小六满脸问号，沈铁军接着开口道：“我会给你请个理科专业的家庭教师，趁着咱娘在这里，你跟着学学做点家务。” () 全本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才是正经 小六想要在学习的道路上走的更远，沈铁军已经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说过那个话了，想要考学就要靠自己的本领，他不会去拔苗助长也不会刻意压制，而是要让小六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 共和国的神童热还在继续，作为得益者的沈铁军便是其中之一，他不知道这些神童们的未来会有多么光明，包括那位被人们冠以“未来的诺贝尔奖”得主，因为他记得这位好像成了个老师。 如果老师是人才的话，那么人们的期盼也是正常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一个开出了每小时一块钱补课费的物理教授，让沈铁军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个职位和人才联系到一起，虽然一天两小时，星期天六小时的每个月收入高达七八十——这好像和15级的领导干部工资差不多了。 这也好像是人才的价格，最起码在国内是如此的。 出面的人是沈铁军，发现面前这位就是羊外大名鼎鼎的招牌，请来的胡教授是抑制不住的欣赏：“小沈你要是读物理就好了——” “咱俩有仇？！” 沈铁军好悬没问出来，打着哈哈应付过去，转脸就感觉自己是不是请错人了，当初参加77年高考时，也是想过被调剂到物理专业该怎么办。 这个学科里学的好了，那是要隐姓埋名一辈子的节奏，想想沈卫星的遭遇便是从心里排斥，学不好了再被劝退，那就丢人丢大发了，好在成绩一般般，没有碰上调剂。 “你别和他说工资的事儿。” 瞅着姜华叮嘱了，沈铁军心说要是让教授知道了两人的差距，搞不好要起反作用：“尽量别照面。” 天空又阴了不少，好在罢工的卫星又恢复了正常，知道不是台风来袭，沈铁军拉着胡教授和父母还有沈大亮两口子介绍完，便扔下人自己跑了。 “老奶给我称五斤桔子。” 沈铁军转出路口，便到了老太的摊子前，这段时间他已经喜欢上了沙糖桔，一来二去的也就知道老人已经83了，却是眼不花反应灵敏，唯独不好的便是牙齿快掉光了。 可想想已经83了，比孔老二的71还多了一轮回，所以人们都知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但是孔老二没活到80，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个岁数的人应该怎么称呼，然而七十都能随心所欲不算犯规，这么个年龄怎么算，也不是个该在外讨生活的时候。 很多人都在考虑老了后会怎么样，沈铁军也曾经就这么个问题考虑过，可得到的答案是如果要是老了，那就说明自己这辈子是赚的，因为有老婆孩子孙子一大堆。 一个人能够感受到的，体会的，也就都体会过，感受过，苦过乐过，爽过痛过，爱过恨过，没有发过大财，没有遭过大罪。 既如此，老了还有什么担忧的？ 乐也过悲也过，日子总要过，细细享受剩下的，才是正经。 接过网兜装的桔子，沈铁军付了钱后剥开一个吃了，露出了灿烂的大白牙：“嗯，真甜~” 老太瞬间露出了为数不多的牙齿，笑的见牙不见眼，说个话四处漏风：“车上注意点，看好包。” “谢谢，走了~” 眼瞅着公交车吭哧吭哧开来，沈铁军飞快的跑到了站台下，随着汽车停稳，在一圈人的注视下上了车，临近冷冬他身上又多了件合身的大衣，里面还穿着三件套打着领带，头发梳的苍蝇站上去都要打滑劈叉，从内到外透漏着骚气，别说小偷小摸的挤上来，便是卖票的乘务员也离了半米远，普通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同志到哪？” “齐家饭店。” 沈铁军之所以坐这班车，便是能直接到达羊外的，而由于齐家饭店是过去羊外又有四五百米远，这么个距离怎么也能是个站台的距离，这时的司机们还没严格执行规章制度，路上有喊下车的，师傅们便会停下。 乘务员对齐家饭店并不陌生，因为只有过了这个饭店，路才会好走点，再加上就是跑这条线的，瞅着他有些好奇：“我看那个饭店好久没开门了。” “现在还在开门，不过要去砸门。” 沈铁军瞅着四周打量的眼神，便发现有两个小青年眼神闪烁，接着转口道：“那个饭店以前出过事儿，老板被几个回城的知青给害了，然后几人被警察抓到打了靶子。” “嗯，听说过。” 乘务员神情不变的看了眼两个小青年，声音愈发的大了：“你说说现在的这些人，有手有脚的干啥不好，非要去谋财害命，然后自己被打了靶，这是图个啥？” “好吃懒做，就想邪门歪道呗。” 沈铁军发现这位也是个健谈的，接着想起好似司机和乘务员都是比较健谈的，可能和职业有点关系：“看着别人辛辛苦苦的赚到钱了，不去想着跟着去学人家怎么赚的，倒是直接想把人家的钱弄过来，偷点摸点的也落不了好。” “呜哇~” 沈铁军的话音未落，一辆警用偏三轮拉着警笛超过公交车，飞快的消失在了拐角处，接着又是两辆飞快的开了过去，旁边顿时传来了阵议论声：“这是哪里又出事儿了？” “现在警察们可是舒服了，以前有事儿都是捂着大盖帽拼命蹬。” “听说是光212吉普车就捐了五十辆，偏三轮摩托车的好几百。” “人家有钱嘛，我要是有个几千万，也捐！” “不过有车的确是好了许多，你看像刚才哪里出事儿，立马就能拉人过去，搁在以前还得去找车。” 第一书记的换人，魔方有限的码头自然也是要换的，楚大招回来后发现王盛奇把捐车的事儿给忘了，便直接将目标换成了公安厅，当然数量也是增加了不少。 212吉普车出厂价三十五万一辆，算上偏三轮和摩托车的几百辆加在一起，花了差不多两千万，名义是支援羊省的经济建设，自然获得了上下的一致好评，而作为省府和市府的所在地，羊城算是拿了大头。 瞅着警用三轮过去的方向，沈铁军隐隐的泛起了股不安，等到公交吭哧吭哧停在齐家饭店门口，齐磊正站在门口和尤志伟嘀咕，看到他下了车，飞快迎了上去：“小师兄，学校那边有个女人上吊了。” 沈铁军面色陡变：“女学生？” () 全本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运气也是本事 尤志伟摇了摇头：“不，是个娘们，孩子都七八岁了。” “……” 沈铁军眉头一皱，这俩货说话大喘气差点吓到他，狠狠的瞪了眼俩货，不想便被旁边两辆黑色路虎车吸引了过去，看了看发现一辆车牌上挂着黑色的牌子和蓝底白字的数字牌：“这玩意也能开过来了？” “咱们的投资已经落地，所以就发了两块牌照，我想着你马上去帝都了，就把原来这边的放到那边的办事处。” 听到院子外边隐约的声音，楚大招便从堂屋到了门外，看到沈铁军后开口说了，一指旁边的男子笑道：“托郭生的福，咱们这一次赚了不少钱。” 饶是才指挥着几亿的资金，将宁佳股票杀了个人仰马翻，折腾的欲仙欲死狂赚几十亿的港币，可郭宽亚姿态放的依旧很低，瞅着比明星还像明星的沈铁军，只从楚大招恭敬的模样，便察觉这位怕才是隐居幕后的老板——弓着腰满脸是笑：“沈生你好，还是运气，运气！” “郭生你好，我对你说，运气也是本事的一种。” 沈铁军倒是听说过自家的操盘经理，说着往院子里走去，对楚大招先前的建议不置可否，而是开口道：“而且有时候，运气比本事重要的多，已经交割了吗？” “回沈生，已经交割了。” 郭宽亚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脸的心有余悸：“要不是沈生定下了离场的价位，怕是要少赚一半。” “落袋为安。” 沈铁军到了八仙桌旁坐了，看着楚大招在面前放下文件夹打开，扫眼数字后露出了灿烂的笑：“不错，1.3亿美元翻了算是五倍，郭生辛苦了，我这人一向信奉有事儿大家抗，有钱大家花，这次让郭生辛苦一趟过来，主要还是这个事儿，我赚了五倍，那么您的手续费也会翻五倍，希望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啊~” 郭宽亚满脸惊喜，瞬间大嘴也就合不上了，双手有些激动无措的开口道：“谢谢，谢谢沈生，沈生真是慷慨，以后如有效劳之处，还请沈生多多提携！” 宁佳股票的价位，前些天仿佛坐上了火箭，直接从前面徘徊的1块5港币的价位上涨，历经了十天的波折，便升到了10块的位置，就在准备继续上升的时候，卖单开始出现。 数量不大但是笔数不少，一千手两千手的，硬生生的将股价卡在10块到11块的价格上，一天下来便将宁佳的老板折磨的欲仙欲死，也就明白这怕是当初那个暗暗吸纳的家伙。 自己砸价的时候他买，自己抬价的时候他卖，老板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神秘的家伙，只是这个时候箭已上了弦，一旦不按照约定的将价格推上位置，到时候自己才是倒霉。 可这个神秘对手手中的股票太多，没办法之际只能转头找到幕后之人，借来的大笔现金还没入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失去了老板的操纵后，这支股票竟然还在缓慢上升。 然而，升到11块的时候，卖单便会出现，直到价格跌破10块，才会消失，然后价格上了11，然后再出现。 这是来帮忙的？ 还是来捣乱的？ 老板很快就醒悟过来，上升是韭菜们自发推动的，神秘的卖家依然是在出货，只看易手的数量便能明白，可找人打问过，也没有人去券商那里拿票，也就是说这些股票，都是实打实的先期买入的。 那就放心了，也许这才是那人的手段呢，否则哪里会这么巧的卡在点上？ 老板心中一阵后怕，要是真有人从券商那里拿票，他还是赶快跑路为上，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他这摊子就是十个茶壶一个盖，盖来盖去扯虎皮做大旗的目的，还是为了糊弄广大韭菜，于是迅速做出了决定，那就只能等这货手里的股票，全出了才能再操纵股价。 沈铁军也是个对股票不懂的，否则真要是玩过的都知道，这种时候去券商那借出在高位上出掉后顺便砸掉股价，接着动用手头上的资金，在低价上吸纳买来还给券商，这才是金融大鳄的吃相。 还未健全的股市规则，第一次品尝到了来自股市美味的小鳄鱼，咬了庞然大物一口后迅速消失在股市里，仿佛没有出现一般，沈铁军便给了郭宽亚足够高的报酬：“这段时间港岛怕是不会太平，郭生没事的话，可以去国外散散心，省的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误会。” 没挨上棍子的甜枣不是白给的，听到充满警告意味的叮嘱，郭宽亚飞快点起了头，大脸发白：“是，沈生，我也感觉有点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动用了几亿港币斩获了几十亿港币，郭宽亚之所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便是想向这位神通广大的大鳄报个到，否则对方等着股票交割完毕，直接将自己扔出去，那些仓位账号啥的可都是他找的，神仙打架波及一下他这凡人，渣滓怕是都剩不下。 好在这位大鳄好像很和善。 郭宽亚擦着额头上的汗走了，沈铁军再次打开桌子上的文件，知道他布局对付宁佳的，整个集团里面也就楚大招和王盛奇，后者也只是知道要准备对付，瞅着文件上的各种数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嗯，还是公司体量太小。” 宁佳的股票依旧涨到了17块5的高位，与最低价位上的1块3来说，十几倍的上涨，按说能让这1亿3千万美元翻上十倍，变成13亿美元，可由于这家公司的体量太小，17块5的股票价位上，整个公司市值还不到一百亿。 这1.3亿美元换成港币就是6.5亿，翻个十倍是65亿，知道这家公司全部卖了也没这么多，现在翻了五倍，也算是没鱼虾也好：“嗯，现在咱们公司算是有点钱了。” 楚大招下意识开口道：“去掉支付给人家的三千万手续费，咱们赚了32亿，不少了。” 沈铁军摇了摇头，拿笔在文件上圈圈画画道：“这是港币看着才多，32亿按照今天的汇率4.9，也才6.5亿美元，去掉咱们动用的1.3亿，赚了5.2亿？这么一算，倒是赚的真不少哈？” () 全本 第一百九十三章 闹 “是个什么研究生的媳妇，被救下来送医院了，旁边还有个小女孩。” 打探消息的齐磊回来说了上吊女人的身份，沈铁军便是松了口气，先前听到噩耗的第一反应，他是想到了童敏，笑颜如花仿佛站在面前，知道这些日子怕也不好过，主动表白被拒绝了，还是在那种场合下，然后还要背个批评的处分忍着旁人的异样眼光——她还好吗？ 研究生的媳妇，那是廖红旗的？ 想起那个带着孩子面容黢黑的农村妇人，廖红旗因为这个事儿还背了个警告处分，与童敏的通报批评不同，警告处分是要写入档案里面跟一辈子的，想起这货的执迷不悟，沈铁军的眉头接着便拧在了一起，看样子这货和宣雯还没结束？ 结束的话，怕是他媳妇也不会闹了。 难道宣雯还在等他？ 这么一想，沈铁军不得不为这哥哥竖个大拇指，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引原配要以死相逼，可惜每个陈世美之所以会成为陈世美，这不光是感情方面的问题，还事关到切身的利益，倒是没听说过宣雯家是哪里的。 女儿被有妇之夫搞大了肚子还退学，宣雯的父母竟然没杀过来，这已经超出了沈铁军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可直到此时听说了，才算是彻底看透，脊背顿时凉飕飕的。 闹？ 现在原配不就是在闹？ 甚至是拿命在闹！ 可除了会让两个人身败名裂，父母背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两权相害，取其轻！ 这看的，和自己又是何等的相似？ 沈铁军迅速做出了判断，以前没理廖红旗是对的，这才回过神看向了楚大招，她先前好像说了句话，可惜自己想的有点入神，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 莫名的感到了有些牙疼，楚大招开口道：“就是王哥想问你那几首诗，愿不愿意让人谱个曲子，毕竟单就诗来说，不如歌曲那么流行，而如果谱曲成唱，人人传颂才会带给你更大的知名度，现在你虽然在一定的范围内无人不知，可我感觉还是不够，你感觉呢？” 知名度是怎么都不会嫌够的，想想那些流量小生和某些一线明星们的骚操作，沈铁军也是早就想找人唱出来让人传播，可惜上次那个麦片哥的“朋友”有点太傲，后面也没过来，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偷偷的在唱。 沈铁军是不怕被人盗用歌词的，如果换成别的普通诗人和词作家，像有点办法的用了也就用了，可他现在这个状态，便是打电话过去骂一顿，就能让人屁滚尿流的过来道歉，这就是名声带来的隐形福利。 “有能相信的吗？” 沈铁军装作不在意的看向了楚大招，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要挑个除血缘关系外最亲的人，怕就是这么个已经完成了从知青到港人，从港人到女强人转变的半个知己，开口道：“我已经想到了曲子，但是需要人谱出来，作曲的冠名权可以当做报酬。” 楚大招呼吸一轻，满脸惊讶：“你自己想的？能唱唱吗？” “先从哪个开始？那就从作词的顺序吧！” 沈铁军既然决定拿出来原唱，也就不再藏着，开口道：“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一曲唱罢，沈铁军不顾楚大招的呆滞，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找着节奏，眼前闪现西南方的炮火连天，张口道：“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明显有异于亮剑的悲伤从沈铁军的嘴里流出，楚大招瞬间睁大了眼睛，她无法相信一个清唱的歌声中，竟然饱含着如此的深情，只是等这首震动着心弦的歌声消失，很快一个雄浑的中低音接上：“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沈铁军唱的并不标准，这歌以前也没在KTV里唱过，之所以熟悉，还是网吧的背景音乐不时的放，电视台里翻来覆去的播，和脑海中萦绕着的深蓝舰队以及伴着天宫一号而环绕的墨子卫星。 共和国想要重回世界之巅，离不开这个四十年里无数英雄们的付出，这些英雄有名字的，也有没有名字的，前天在报道里冲进火海的警察，才因为违反纪律而被停职，却就在他停职的当天，冲进了烈焰滔天的仓库再没出来。 警察称职吗？ 不，因为他被停职了。 如果称职，他不会被停职。 但就在停职当天灾难出现，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忘记自己该要做些什么。 盖棺方可定论！ 涌动的记忆化作了歌声中的感染，沈铁军唱到最后已然是泪花闪现，他知道当这些歌曲被人们传颂时，是在鼓励无数的人去牺牲，去抛家弃子的奉献，可如果没有这些无数无名者的奉献，无数英雄的壮烈牺牲，又怎么能用这满腔热血浇灌这民族之树，使她重新屹立在世界之林。 牺牲吧，奉献吧，祖国不会忘记！ 楚大招瞬间泪光闪动，颤声道：“你，你如此爱着这个国家——” 微微一笑，沈铁军停下了歌声，嗓子有些沙哑，轻声道：“我的祖国，我怎能不爱？” “可，可是——” 楚大招有些迟疑，热泪盈眶的看着面前的沈铁军，凄声道：“那你为什么让我走？” “我鼓励别人去为国奉献为国牺牲——这是我的选择。” 沈铁军心神一震，飞快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低声道：“是取舍。” “哗啦——” 站起身的楚大招带翻了杯子，在桌子上滴溜溜的滚了老远，啪的掉在了地上摔的粉身碎骨，蹬蹬的脚步由近及远，很快齐磊匆匆进了堂屋，开口道：“小师兄，大招姐说明天就让人过来。” “没事儿，你出去下，我想一个人待会。” 沈铁军坐在桌子旁，自打离开学校后，他的情绪这些天并不稳，却是没想到自己把自己都感动了，也没想到楚大招竟然会对他动了感情，想起以前对她表达过不会出国的决心，她是从歌声中听出了自己的心迹—— () 全本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这么小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熟练 楚大招和蒋志杰出现在飞机上，并不是为了专程送沈铁军北上，而是为了出席魔方实业与帝都等离子体学会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的签约仪式，这家服务部也就是后来人们说的第一家民办科技企业。 BB机的设计外包里，还包含了生产工艺，一揽子的计划共计耗资两百万港币，并负责提供相应的关键原件，比如BB机的处理器，这个是服务部没办法买来的，需要外汇。 出于公事需要，魔方号的航线申请还算顺风顺水，只用了两个星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批了下来，而这也是楚大招充满怨念的地方：“从美利坚飞到港岛，从申请到到达不用四天，这还是咱们的工作人员业务不熟练，导致耽误了一天，这样麻烦的话，还不如直接坐飞机，或者坐火车。” 沈铁军倒是见怪不怪：“能批下来你就知足吧，我和老师还打算坐火车北上呢，对了，落脚点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那边也供上暖了，还有您需要的御寒衣物。” 朱琳娜神情恭敬，将人送到座位上，回过头瞅了个没人的机会，到了蒋志杰的旁边，低声道：“董事长说咱们赚了钱？” 蒋志杰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回过头低声道：“她怎么说的？” 探手整理着他的衣服，朱琳娜低声道：“上飞机的时候，董事长听到沈生嫌魔方号小，就说以前是没钱，现在可以换个空客的A300，改装下油箱就能想飞哪里飞哪里——” “嗯，我知道了，这个事儿别乱说！” 面现狐疑的蒋志杰端起咖啡喝了口，目光在远处的空姐身上扫过，咕咚咽了口咖啡，楚大招这么说，就说明在魔方实业和魔方传媒两家公司外，还有着最少一家其他的公司，而这家公司才赚了不少的钱，少说便是能购买好几架A300的：“记得打问下A300多少钱一架。” “臭男人，老娘还在你面前呢，就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了。” 发现蒋志杰的视线不对，朱琳娜只是默默的记在了心里，继续开口道：“沈生说还要组建个航空公司，你说我有没有可能——” “咱俩这个关系，你肯定没机会。” 高挑的空姐发现被人打量，便露出了标准的笑容，听到这里的蒋志杰飞快的回过神，要开航空公司的话，最少也要有架大型客机，这个数额就从几百万到上亿不等了，二手的飞机据说都很便宜：“那你有没有听说怎么经营了？” “娱乐和服务，让旅客们在漫长的旅途中不会无聊。” 有这么多的手下在天上飞，沈铁军对于这个时候的航空公司的服务还算是比较了解，从港岛到纽约的一万多公里路途上，乘客们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座位上，连伸个腿的地儿都没有，有些公司为了降低成本，甚至连飞行午餐都取消了。 没有随身听，没有手机，没有CD，也没有掌上游戏机，更没有想要的报纸杂志，也有航空公司发些报纸，只不过上面除了广告还是广告，于是乎吃喝拉撒娱乐都要自己处理。 这个时候的世界范围内，沈铁军看到的是遍地商机，当然在国内来说只能看不能动，听到搞定了供暖的住处，帝都供暖的历史还是挺早的，负责供热的热力集团前身是成立于1958年8月的煤气热力公司，直到1974年改组成了热力公司。 共和国才建立那会，帝都的机关单位和居民都是用的蜂窝煤或者小锅炉，也就是没有记者闲的拍两张照片，不光是室内搞的乌烟瘴气异味刺鼻，便是市区内也是烟囱林立雾气蒙蒙，PM2.5少说也得150左右。 从1958年和1959年的光华线和长安线动工，到1967年才正式向各大工业用户供热，只是等穿墙入户时，时间已经到了1978年的第二热力厂投产，其主要供应的对象，也是长安街两侧的用户——以保证天街上各大部委部门的用热为主。 从羊城到帝都，直线距离不到一千九百公里，魔方号腾空后的瞬间加速消失，虽然是大白天的时候，可在近万米的高空往下看，大多数入眼的都是低矮的云层，间或可以看到杂乱的田野和山川。 太阳环绕着飞机转了半圈，扬声器中传来了空姐的声音：“各位尊敬的乘客，魔方号将在五分钟后减速下降，在降落中也许会有些颠簸，还请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避免产生碰撞跌伤——” 呼啸的飞机发动机转速下降，魔方号流线型的机身出现在雷达上时，空管开始报出各种数据，沈铁军瞅着双手变白，紧紧扒着座位的钱正，将视线转向了窗外，这时可以看清地面上的半个机场，只是随着飞机调整姿态对齐跑道，这半个也见不到了。 “沈生，那我们先走了，朱琳娜小姐将会安排车辆送您回家。” 随着滑翔后的震动飞机降落在地面上，楚大招穿着厚厚的大衣和纱巾出现在了机舱里，身后跟着的蒋志杰微微点了点头：“沈生！” “祝你们马到成功！” 沈铁军站起身后和两人分别握手，开口道：“服务部看似弱小，十几个人连个自己的办公场所都没有，但是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美利坚的硅谷中，不乏在车库里出现的企业，比如我们的同胞王安先生，他就是在车库里利用技术完成了原始的积累，现如今的王安电脑已经成长为全球有数的高科技企业。 而作为出身于共和国最高科研机构的服务部，拥有这个国家最高和最多的技术精英，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也许还不知道，这家服务部的创始人，便是共和国的第一批博士生导师之一。 美利坚的硅谷由无数有头脑的技术精英组成，咱们魔方有资本有头脑却没有技术，服务部有技术却没有资本和头脑，我希望魔方和服务部实现良好的优势互补，开启资本与技术合作的新纪元！各位辛苦！” “是，沈生！” 整齐的应是声中，坐在窗口的禄教授看着两个得意的门生紧张的站起，还不知所措的露出了局促的神情，透过玻璃窗还可以看到接机的队伍，旁边的沈铁军转过头来，开口道：“老师，我和魔方之间，您也可以认为是头脑和资本技术的结合——” () 全本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难伺候 禄教授虽然在羊城工作，可对于帝都圈子内的事儿也并不陌生，盖因发生的这个事儿在圈子内影响太大，科学院里最年轻的正式研究员，当年和陈景润一起提拔起来的褚教授，突然提出要创建中国的硅谷。 这在他看来是有些不务正业。 然而当最欣赏的弟子也要和对方合作时，禄教授已经没了惊讶的感觉，假如是在上飞机之前听到，也许会感到这货的性子太跳脱，此时想想连魔方公司上下都要听他的，便感觉这次双方的合作，也许真的是开辟了新纪元。 舷窗外的一行人神情热烈而又不失恭敬，两侧整齐的小学生擦胭抹粉手拿鲜花，跟着喧天的锣鼓呼唤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阵亲切而又保持着距离的交谈过后，楚大招带着蒋志杰上了旁边的红旗轿车，随着红旗车队开走欢迎的人群散去，接机的工作人员诧异的看了眼停在原地的飞机，不禁再为资本主义国家的商人而惊讶：“魔方有限公司的飞机，这不就是私人飞机么？” “航线据说是特批的，说是在南边投资了差不多两亿美元，现在上面想让更多的这种商人进来投资——” 旁边，林阳好奇的打量着打开的舱门，便发现出入口处开进来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子，怪模怪样还是黑色的，从面前直接开过到了飞机悬梯前停住，从上面又下了几人，顾目四盼一番钻进了车里。 等到车子消失，飞机收起悬梯后缓慢的滑向停机位，林阳便知道这最后下来的，很可能是搭的顺风车，哦，飞机的话就是顺风机了，满脑子好奇的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林阳的家在天街的西头，下了班收拾完上了回家的班车，靠在窗户上瞅着窗外灰不溜秋的街景，眼瞅着有上有下的快要出了大街，前面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咦，前面那个车子，不是中午来接人的那个？小林，就停在你家隔壁不远呢。” “真的？” 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林阳顾不得寒冷打开了窗户，便见远处自家胡同旁边的路口，先前见过的黑色怪车静静的停在路旁，接着眼眉一挑：“李老头家的？” “李老头是谁？” 旁边的有同事问了，林阳转头一看，狐疑道：“有点驼背的老头，好像是羊城那边过来的，买下了隔壁的武家院子，然后施工队进去折腾了半个月，前两天通了暖后，还跑过来问家里的暖气片热乎不热乎，说是不热乎就打电话投诉——” “吱嘎~” 一声刹车声，司机将车子停在了黑车的旁边：“小林，你就在这里下车吧。” 车上的人都趴在了窗户边，望着路旁漆黑而又另类的车子，林阳裹紧了身上的绿色大衣，无语的下了车，打量了眼车牌发现是中午见过的那辆羊城牌照的，她在机场里工作，对于各种车牌可不陌生，更何况是这车。 正好奇的往院子里瞅时，紧闭的院门打开，黑色的车门也跟着开了，倒是没想到里面坐着个人，一个穿着面包服的小青年下来，飞快的给门里出来的女人拉开了车门，一口听不懂的粤语：“朱姐慢点，沈生还满意吗？” “真难伺候，说是靠近热力厂也别开窗户了——” 穿着洋气的女人同样用粤语抱怨着才想上车，锐利的眼神便看向了旁边的林阳，上下打量一番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下，换上了口标准的普通话：“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事儿？” “嗯，没，我就是看看。” 知道被人嫌弃了，林阳笑了笑转身指着旁边的胡同开口道：“我家就是那个胡同的，看到来了新邻居，我听大姐你不是本地人？” “哦，我是港岛人，魔方实业的总经理助理，小姐你很漂亮。” 朱琳娜心中一抽，第一个想法是先前说的沈铁军坏话是不是被人听去了，心中接着一想，这位怕是听不懂粤语才对，便笑着恭维了句，只要是女孩，都不会因为别人夸她而生气，正准备告辞之际，身后敞开门的大院里，传来了个已经熟悉了的声音：“你还挑三拣四的，没有那么个大烟囱，你还暖，你上天去找太阳暖去吧你，你咋不去整空调来？没有第二热力厂，我上哪给你整暖气去？！”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天街上的四合院，通暖通行通电通水通气的，搁在这满四九城里你去打听，有第二座这样的宅子，我老李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按照你的话讲，你这毛病就是惯得，把你搁在东山省趴几天雪窝子，你就知道花儿为啥这样红了。” 一连窜的训斥传来，朱琳娜连忙扔下林阳，笑了笑转身冲着司机道：“走吧，再不走，小心殃及池鱼。” 黑车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天街上，林阳好奇的看了看收拾一新的广亮大门，作为武家大院的半个邻居，知道这是仅次于王府大门的门楣，然而京城之中官宦最多，所以这种形制的门楣也不少见。 林阳瞅了会大门发现没人出来，便转身回到里家里，心中对那个抱怨的人有了好奇，现在全国范围内通暖的城市并不少，可做到没有电热厂通暖的空调，她只在机场的贵宾厅享受过，进家后脱掉棉衣才洗过脸，便听大门外边便传来了个声音：“林叔在家吗？” 林阳趴在雾气腾腾的玻璃前看了看，发现是那个李师傅的什么晚辈王什么，打开门后开口道：“王哥，你又来问暖气的事儿了吧？” 看清面前的林阳，王乐捏着手上的狗皮帽子，神情有些紧张：“是你啊，林阳，我是又来问暖气的事儿的，你家暖和了吗？” “暖和啊，现在天还没到冷的时候呢，你看我在家里就穿个褂子。” 林阳展露着美好的身材转了圈，想起这个王乐也是南方来的，好奇道：“今天我见你们家来了不少人，原本想去打个招呼的，在门口听到李叔还在训人就没过去。对了，真难伺候，说是靠近热力厂也别开窗户了是什么意思？” “咦？你这粤语说的不错，嗯，就是说一个人难伺候。” 目光在林阳鼓鼓囊囊的胸前闪烁着，王乐便感到小心脏砰砰的狂跳几下，自打接到沈铁军要上这边来的消息，他便跟着已经变成了师傅的李老头过来打前站。 满四九城里转悠了大半个月，才找到一家符合要求的四合院，便也认识了这么个女邻居，后来房子按照要求修建完毕，每次打问暖气的事儿便成了他的责任，却没想到今天能听到这么一句：“你这是听谁说的？是个女的，留着‍‎‌‎‍大‌‎‍波‎‎浪长发的港岛人？” () 全本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几毛钱的事儿 “家里有人吗？煤站来送蜂窝煤的。” 一声呼唤将走神的王乐惊醒，转头看着身后穿着灰不溜秋，戴着破旧鸭舌帽厚厚眼镜的男人，他怀里的簸箕上，端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蜂窝煤，瞅着屋门口的两人道：“林阳，这蜂窝煤往哪放？” “哎呀，放在这里，可算是等到了，我爸说再不来，全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林阳回身找出褂子披上，关好了门到了走廊尽头打开了小门，冲着送蜂窝煤的男人笑道：“得辛苦于大哥了。” 被称呼为于大哥的男子腼腆的笑了笑，端着簸箕到了走廊里的小门处，看着里面准备好的塑料布，拿过来铺在了地上开始码放，开口道：“这还算不上辛苦，辛苦的是要爬鬼见愁，就是那种筒子楼。 现在送一趟，倒有一大半的力气用在了上楼下楼，就这还有投诉的，说是码放的不好，有歪倒打碎的，赶明儿啊，我也给他们送到楼梯口，喊他们下楼自己搬——” “于大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咱这一片的谁不说您手脚勤快，急用户之所急，不光是将煤球码放整齐，干完了还把路上掉的渣滓也打扫的干净，倒是那筒子楼，爬起来就要出‎‎‌大‎‎力‌‎了，也不给你们涨点工资？” 林阳穿上干活的褂子，从门口抽出了块木板，也跟着忙活起来，一根又黑又粗的大辫子摔在雪白的脖颈后，王乐站在旁边看到，连忙靠了过去：“你把木板给我，我端着你往上面放。” “谢谢你了啊。” 林阳微微一笑，圆润的小脸像是绽放的牡丹，低头拿起蜂窝煤摆放间，没扣紧的脖颈间露出了大片的雪白，王乐贪婪的看了两眼，怕被发现后飞快的看向了旁边，瞅着形色匆匆的送煤工开口道：“早知道你家没通气儿，当时一起办了就好了。” “我听李叔叔说你家连煤气都通了？” 先前站在门口听到通暖通行通电通水通气，林阳还是比较惊讶的，能买下武家那么大的宅子，自然是手里有钱的，可没想到连煤气都能通上这就是不单有钱了，要知道她家的申请都交了那么久，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装上：“为了买这些蜂窝煤过冬，我爸半个月前排了六个多小时的队，现在才给送过来。” 眼看着木板上装满了煤球，王乐端起来让出位置，开口道：“嗯，那可不是我家，是我表弟的家，你这个煤气的事儿，等着我让他去问问。” “王乐，王乐，你小子又被树枝子挂住了？” 随着嚷嚷声，李老头步履矫健的进了大门，当先看到守着蜂窝煤三轮车的林阳，大冷的天就穿着个单薄的褂子，瞅了瞅院子里面：“小林你也不怕冻着，王乐来过没？” 林阳是有些脸红的，心中暗骂这个老不修说自己是树枝子，可她心中对王乐还是颇有好感，莫名的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酡红的面庞夹杂着淡淡的羞怯，一双漆黑的眸子倒是没有丝毫退让：“王哥看到有送蜂窝煤的，在里面帮忙呢。” “那正好，这小子忙完了，你让他带两颗白菜过来，我没想起来，这家伙也没想起来，估计要吃糠咽菜了。” 李老头说着，也不顾林阳侧目转身走了，等到王乐摆完蜂窝煤跑过来，满眼好奇：“我刚才听到师傅的声音了？” “说是让你走的时候带两颗白菜，他没想到，你也没想到，你们爷俩估计是要吃糠咽菜了。” 林阳已然是猜出了这家子人碰到了什么问题，开口道：“没准备过冬的菜？” “嗯，我们想起来的时候，手续没办完，也就没有买菜的指标，这不是我没想起来，等到手续办完，大白菜bang也被抢光了。” 王乐说着有些无语，瞅着雪白的脖颈闪啊闪的，自顾自开口道：“谁知道你们这里买白菜需要限额，每家八十斤，怪不得刚来那会，满城里的边边角角都是大白菜，不过也没事儿，要是真吃上几个月的萝卜大白菜，我才会有事儿——” 林阳有些好奇：“你们那吃菜不要限额？” “没有，我们那冬季的菜虽然不多，可也比这边多多了。” 忙了会将几百块蜂窝煤云完，王乐已经是头顶冒起了热气，连送煤的工人也摘掉了起了毛边的鸭舌帽，拿出单子让林阳点了数，在单子上签过字转身上了三轮车，风声中隐约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便感觉心底裂了开来：“不光是蔬菜，还有水果，现在正是吃沙田橘的时候，对了，晚点给你送几个过来，我表弟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 林阳招呼着王乐进屋洗了手，抽出自己用的毛巾，递了过去：“那先谢谢你了，对了，你表弟是做什么的？” “我表弟是大学生，哦，确切的说是硕士生，来读博士的。” 王乐接过毛巾擦了，便感觉上面有股淡淡的幽香，仿佛是雪花膏的，又仿佛是种什么神秘的气息，将毛巾递出去的时候，刺的他心跳加速：“来上学的。” “博士？” 作为大学毕业生，林阳心中重重一跳，这是个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的词汇，接着脑海中泛起了阵好奇：“现在好像还没有博士资格吧？” 王乐扣好棉衣的口子，看到林阳抱着两颗和那襟子里同样雪白的大白菜，开口道：“听说羊外没有，所以他们老师带过来的，要不然肯定不来，行，那我就带着白菜走了，多少钱？” “几毛钱的事儿，送你了，不够吃，再来找我要。” 将王乐送出大门，林阳回到屋里脱掉干活的衣服，露出了鼓鼓囊囊的胸，飞快的换了褂子穿上，这时大门口传来动静，顺着玻璃看了看，母亲何群梅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连忙拿起干毛巾拉开屋门开口道：“妈，你回来了。” 何群梅将车子放在走廊里插好，接过毛巾抽着身上的灰尘，开口道：“我来的时候看到有送煤的小于了，咱们家的蜂窝煤送来了吧？” “送来了，隔壁李师傅家的王哥过来帮忙一起搬的。” 帮着母亲抽完衣服，林阳开口道：“我听说那个家是他表弟的，从羊外来咱这读博士的，妈，现在博士资格点已经公布了？” “博导们的资格已经确认了，现在部里那边正在进行院系调整，调整完应该就会下文了。” 圆润的面庞上杏眼闪过好奇，何群梅满脸感慨：“这些人可是赶上了好时候——” () 全本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以前是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们来到我的家，为了表达谢意，这顿饭我来做，你出去歇着。” 王乐抱着白菜回到住处，便见到沈铁军穿着吊带裤两件套在厨房里忙活，洗洗手想打个下手，不想被他直接轰了出去，只不过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青菜只有白菜萝卜，肉食倒是准备的不少，干脆放了点白菜还是以肉为主的乱炖，再加上个萝卜牛杂放点朝天椒，两个菜用盆盛了装好，然后又整了个紫菜蛋花汤，三人将一锅大米饭吃了个底朝天。 李老头抱着满满的紫菜蛋花汤，吸溜吸溜的喝着，便感觉嘴巴还是麻的：“这么吃，可吃不了几天就得去拿药。” “你还想吃几天呐。” 沈铁军也是辣的够呛，旁边的纸巾擦了一篓子，额头上的汗还在不停的冒出来，开口道：“也就这几天，还不知道学校那边是什么章程，住校可以免了，但是吃饭来回有点费事儿，不行我就在学校里吃了，我不来你们也别等，有啥吃啥，不行在外边下馆子也行。” “那也不能天天下馆子啊，这边的青菜太少了，萝卜白菜白菜萝卜，特娘的吃的我都要白了。” 李老头骂骂咧咧，仿佛忘记了当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经历，实际上却是记得比谁都清楚：“不行还是让王乐继续当厨子吧，多门手艺多条路，别哪天风向再变，咱爷们也不用担心饿死。” “还变？您老就把这个心收起来吧。” 沈铁军感觉差不多了，王乐看到他放下空碗，飞快的站起身来收拾桌子，屋里一共就仨爷们，李老头是他师傅，沈铁军算是老板，好在以前也没少这么做过。 看到王乐收拾干净，李老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个紫砂壶，直接对着壶嘴抿了一口，坐在堂屋里看着院子的风光，摇了摇头道：“曾几何时，我李照本还能有这么一番的享受？” “我胡汉山又回来了？” 沈铁军笑着打趣了一句，李老头听到满脸无语，指了指他笑骂道：“就你还硕士生呢？我是说这个院子，才栽的果子树没几天，等到明年中秋再来看，嗯，早知道不种小树了，这两年怕是看不到果香满园，在秋风下看月，在繁花里闻果，在曲儿声中饮酒听乐——” 李老头怎么说也得七十了，沈铁军两辈子加一起的心理年龄才差不多这个数，达不到他的境界自然是心境问题，可想想李老头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孑然一身的心境他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也不想达到：“硕士生也是人啊，而且还是俗人中的俗人，要不然哪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嗯，这话也就只有你能说，我说了要是传出去，那大帽子弄不好又要戴几顶。” 李老头拿着茶壶抿了口说着，三个大老爷们不喝酒的话，吃饭自然是快的，再加上彼此都算是知根知底的，也就没了该有的客套，看到王乐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开口道：“当年周树人为了买那边的院子，卖掉绍兴的祖宅后还要举债才能买下，我可没想着有一天能有如此享受。小乐，去拾点果子给林家送过去，这温度降的太快，天寒地冻的又不能久放。” 王乐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两人有话要说，应了声便进了旁边的屋子，拉开拉盒看了看满地成框的新鲜蔬果，跟着李老头走南闯北这么久，可是很长时间没吃到家里的特产了，也就是沈铁军坐着私人飞机，才把这些玩意从南边给运了过来。 “隔壁家的女主人是教育部的，男主人在石油部上班，大儿子据说在部队上，小女娃在机场里面。” 李老头隐隐的声音传来，王乐心中凛然，每样拿了四个便装了足足一篮子，出了门来到胡同口里的林家门前，轻轻的拍开了门：“林阳，林阳在不在？” 冬季的帝都，晚饭后已经黑了下来，站在门口的王乐看着头顶上的灯光亮起，这才想起个事儿没问，紧闭的大门便打开，看着面前灯光下的面颊，将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这是我表弟让送过来的，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反正我感觉都不错，尝尝吧。” “这么多啊，进来坐会吧，过会我送你回去。” 林阳看着满满一篮子不认识的水果，侧开身子让王乐进了院子，便把门重新给插上，接着拉灭了灯接过篮子一起往堂屋去了：“爸，妈，是王哥来了，先前拿了两棵白菜过意不去，就拿回了这么多水果——” “这，这是要见家长了？” 王乐心中一惊，他原本是想在门口就走人的，没想到看见林阳就迈不动腿了不说，大脑好似也迟钝的慢了，顿时有些紧张：“那个，我听说阿姨在部里工作——” “部里工作怎么了，她又不是老虎，我妈很和蔼的。” 林阳悄悄的嘀咕了，也是看出他紧张，进了屋将篮子放在了堂屋里，便转身去掀开了茶几上的布罩，将扣上的茶杯翻开，熟练的倒好了茶，端了王乐的面前：“喝口水。” 何群梅笑意盈盈的看着林阳忙活的身影，还有王乐坐在沙发上的局促，心里泛起了阵嘀咕，扫了眼桌子上的篮子，发现有些是自己也不认识的，开口道：“小王啊，王乐是吧？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阿姨听说你下午还帮林阳干了会活，你现在在哪个工作单位？” “我啊，原来在羊城的电线厂上班，现在挂着个业务员的名头到处跑，看看各地的电线市场行情，哦，我还是华北大区的业务经理。” 前文说过，改开前和前期的时候，没有介绍信想要出远门是痴心妄想，像王乐和李老头这样的组合，不说到了各地住店需要介绍信，便是在车站被警察叫住，也要出具工作证证明身份，早在前期便仗着和电线厂的关系，弄了不少这种介绍信和工作证，现在有了魔方的影子在，各种证件啥的也就齐全了。 何群梅微微一笑，单就真假来说她看不出来，可双方是邻居啊，比远亲还要近的，继续开口道：“小王是什么学历啊？” “何阿姨，我是高中文化——” 王乐的冷汗刷的下来了，这不是说他的学历见不得人，能够上山下乡的，怎么也是个高中文化，他怎么感觉怎么像是在见女方的家长，这有点太快了吧？ () 全本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看看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章 忽悠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爬起来洗漱完毕，早已打了圈太极的李老头收了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头有这么个爱好，侧头看了几眼，便听他道：“咱们去哪逛？” “琉璃厂怎么样？” 擦过脸，沈铁军穿上三件套，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身会在帝都引起非议，不想昨天下飞机后到家这一路上，街上见到不少呢子大衣外加礼帽的国人面孔，这时也就没了顾忌：“现在那边应该没走眼的，您说呢。” “那你可找错地方了，琉璃厂那边正改建呢，门都关了，想转转，倒不如去潘家园。” 李老头说完瞅着沈铁军要走，连忙开口道：“嗯，要去那的话，你今天起晚了，明儿赶早。” “这么个点，还晚了？” 沈铁军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自打上次在家和三个小偷动了手，便开始有意的锻炼身体，早上起的早便会跑几圈，发现才七点四十五：“什么摊子摆这么早？” “鬼市。” 李老头发现沈铁军真不清楚，开口道：“满清灭亡不久，遗老遗少们失去了铁杆庄稼，就开始变卖家中古玩，白天见面太丢人，就夜里过去。 一来二往的便形成了鬼市，虽然现在才改开，可那边是有不少人了，东西是有好东西，但是打眼的几率比较大，你都知道那是鬼市了，呵呵——” “有您老我还怕打眼？” 沈铁军不轻不重的一个马屁过去，这李老头别看嘴有时候碎，可眼力劲儿在那放着，能人生地不熟的在帝都，淘换下这千多平的三进四合院，他心中还是很满意的，更何况是在这天街上，看到老头眼眉高高挑起，就知道挠到了他的痒痒处，开口道：“作为谢礼，你挑个院子，我买了送给你。” 李老头神情一愣，飞快开口道：“嗯？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你不会怕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吧？” 沈铁军笑了，他还以为会被拒绝，不想李老头开口道：“你的钱有多少，怕是你自己都记不住，这不好——” “现在记住了没用，王乐呢？” 沈铁军知道李老头说他在国内这摊子，老人家是好心，但是想的就有些想当然了：“国内这块还不行，万元户都才上了报纸，我要是手上没点外汇，你说我敢买这样的房子？” 天街上的四合院，可不是有钱就能买下来的，李老头围着这个宅子忙活了前后俩月，对于这里面自然是比较清楚：“也就你那三万美元打动了人家的心，要不然别说五万了，十万人民币也不卖，王乐去买早点了，你不会想下厨吧？” 沈铁军转身回到厨房，找出碗筷放在桌子上等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什么都没有，嗯，看样子以后三餐可以在外边凑合了。” 李老头洗过脸和手，卷着袖子自顾自的坐到了旁边，开口道：“现在街面上也是萝卜白菜，想吃点其他的，那得去看人家的脸色。” 看人家脸色的地方，自然是那高高在上的各大饭店，为了保证菜式的齐全，通常是由各大后勤公司在各地采购运到京城来，沈铁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还想着找个厨子开家饭店呢。” “再好的厨子也是要新鲜蔬菜的，搁在天寒地冻的四九城，还开饭店？鸡油鱼肉各种票证有吗？街面上卖东西的倒是不少，但是这是往嘴里送的，吃出事儿来你也担不起，更何况是个体户？” 李老头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瞅了几眼放在了沈铁军的面前，敲了敲上面的一篇报道，开口道：“看到没有，为了保证这家餐馆的营业，区府牵头带着工商粮食饮食服务公司来给她当后勤，来来来，你和我说你想开饭店？” 报纸上刊登的是关于第一家个体餐馆的新闻，里面说为了给饭店老板做好后勤保障，东城区牵头工商局粮食局和饮食服务公司来协调，想想连花脸雪糕的生产线都因食品安全担忧而放弃，沈铁军算是彻底打消了开饭店的打算，就和李老头说的似的，食品安全一旦出事儿，没人能抗得起这个责任。 李老头挑了挑眉毛，一幅老人言的自得模样，开口道：“主要是一到冬天万物萧条，你想吃点另样的，也没辙——” “要不让飞机每个星期飞一趟？” 沈铁军拿起桌子上的沙田橘在手里捏了捏，李老头瞅着橘子愣了愣神，也就想起面前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憋了半天开口道：“你，你这可是糟践钱——贾府的茄鲞也比不上你这败家程度。” “我也就是说说。” 沈铁军倒也真是说说，不说每次飞来飞去的航空燃油价值巨万，便是每次飞行的航线申请也是令人头疼的很，而且这个事儿传到上面去，也太刺耳了——新来的博士吃的菜，那都是私人飞机从南边送来的。 虽然只是说说，沈铁军倒是不介意和李老头说说这么做的好处：“您老言重了，每个人都有种见识极限，比如红楼梦中十只鸡搭配一只茄子的茄鲞，目的就是为了衬托贾府的富有和奢靡，而我则只是为了保证冬天对蔬菜的需求。 这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我花费的钱进入了流通环节，机组乘务员的薪资，飞机的保养费，燃油的开支，还有菜农们的收入，这些环节中都在创造着税收，没有这一趟的飞行，就没有薪资保养费和燃料开支以及菜农们的收入，国家也就没有税收，您能明白吗？！” 李老头满脸警惕：“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我感觉你在忽悠我。” “那算了，还是吃饭吧。” 瞅了眼门外提着暖瓶和包子油条的王乐，沈铁军便放弃了继续做李老头的思想工作，潘家园和琉璃厂去不了，距离到学校里报道还有几天的时间，吃过早饭看到王乐收拾过，嘴上也没闲着道：“外边真冷，比咱家冷多了。” 王乐口中的咱家自然是指羊城，沈铁军在那也是买了房子的，在他印象中便也是羊城人了，却没想到李老头看的很清楚：“小乐你可说错了，现在人家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了，有户口有房子还有单位，可不像咱爷俩似的，嗨，刚才你又在忽悠我，我没个京城户口，买个屁的房子？” 沈铁军笑了：“我说送你，又不是现在要送你——” () 全本 第二百零一章 没了边 高高的烟囱不断吐出白色的雾气，沈铁军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回去找个口罩戴上的想法，街面上的人潮由灰黄蓝黑四色调组成，让他大开眼界的还有辆驴车不知从哪来的，施施然的拉了车蜂窝煤晃着，一个老头戴着狗皮帽子捂得严实，将手中的鞭子抽的啪啪响，留下了光滑的驴粪蛋子远去。 自行车组成的大军中，地排车三轮车夹杂其间，沈铁军缩着脖子忍着淡淡的烟味，他很难相信这是1980年的帝都，毕竟是没有经历过沙尘暴，便有些大惊小怪了。 拎着个篮子挤上了公交车，沈铁军的目的地是二外，便感觉在这里买了宅子是占了大便宜，他现在住在天街西头靠近西二环，沈大梅现在就读的外交学院还没复校，暂时在帝都二外校区上课，也就是天街的东头。 一路下正东的过了西单百货商场和购物中心，民族大世界的墙边还设了个便民打气筒的点，再往东便是天安门王府井建国门的到了目的地，帝都二外。 “糖葫芦，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下车的站台边，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扛着插满了糖葫芦的杆子，沈铁军便靠了过去，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串，吃了口感觉还不错，便又掏钱买了一串，下意识的哼起了首歌：“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1980年的二外大门，自然是与同时期的其他学校差不多，沈铁军拎着串糖葫芦，在门口打问了外交学院的教学楼，不想便引起了保卫科的警惕，扫了眼他手中的篮子：“你是什么人？” 沈铁军倒是老神在在，他现在还没去找禄教授到学校报道，自然是没有身份证明的，当然户口迁移证明啥的也都在禄教授手里，现在被人问起了身份，只得开口道：“我找我姐，77级英语的沈大梅。” 保卫科的人上下打量着沈铁军，看他穿着不像是普通人，满脸好奇语气放缓：“外交学院今年才复课，9月份才招了第一批大学生，哪有77级的？你找错地儿了吧？” “咦，难道是我记错了？” 沈铁军自然是不能记错的，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写信都是写的这个地址和内容，接着想起自己的经历，摆了摆手：“你们可能不知道情况，你告诉我这个学院在哪栋楼，我自己去找。” 保卫摇了摇头：“你一个外地人，又说不清来路——” “我说清来路你知道吗？” 沈铁军眼眉一挑，发现保卫的大脸愣住，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刁难人民的，先前我懒得理你，外交学院一直在借用二外的教学楼和宿舍，他们77年就开始着手恢复学校了，你给我说今年才招收的第一批大学生？他们前两年在这里面干了些什么？” 保卫的脸瞬间胀的通红，他自然知道外交学院恢复了两三年了，先前也只是不满这位显摆的模样，故意说了两句刺挠的话，没想让人家直接给抓了把柄，心中是又恼又怒：“那你说不清来历——” “我没说清还是你的耳朵有问题？” 沈铁军心中是有些恼了，他算不上一个好说话的人，要是这人客客气气的说了也就是，可在他的身份上揪着不放，开口道：“我先前就说了，我是来找我二姐沈大梅的，她是外交学院77级的学生，这不叫来历？哎呦喂，好大的官气？果然是宰相门房三品官，这还是党的天下吗？我怎么感觉回到了一百年前的四九城里？爷儿啊，您吉祥~您这里面是醇亲王府吧？！” “哎哎哎，这位小同志，不要激动嘛，小刘，你去锅炉房打点水来，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孔建东还没进保卫科，便听到了两人的嚷嚷声，瞅了眼穿着迥异的沈铁军，便开口将刘喜儿给撵到了后面，国字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小刘新来的对情况不熟悉，外交学院那边的教学楼在三号楼，你顺着这条路进去，走到第二个岔路往西看，那就是，在楼的后面便是他们的宿舍楼。” “行，谢谢你了，这位同志。” 沈铁军瞅了瞅远去的小保卫，嘴角扯了扯冲着中年人打了个招呼，眉宇间隐现不含糊：“还用做个登记吗？” 孔建东摆了摆手：“不用，你去吧。” 晃荡着进了学院，沈铁军先前的不满消失，也知道是自己口音暴露了身份，让人家听出来是外地人，幸亏穿了这么一身才没被撵出去，摇了摇头：“狗眼看人低。” 既然有了目标，沈铁军一路问着到了三号教学楼前，发现距离上课还早，门口都是三五成群两两成对的——干部，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也是如此，倒是他这么个穿着打扮，往那一站透着股与众不同，四周人的目光就望了过来。 被这么多干部行注目礼，沈铁军心中还是有点发憷的，深知这群人可都是未来的栋梁，便收敛起了先前的倨傲，瞅着最近的短发女孩开口道：“你好，请问英文系77级沈大梅在吗？” 陶青下意识的打量了下这个口音迥异的年轻人，发现眉眼间竟然和沈大梅有几分相似，眨了眨眼道：“你是她兄弟？” “我是她弟弟。” 沈铁军只从这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是认识沈大梅的，开口道：“你知道她在哪个宿舍吗？” “她现在没在宿舍，你是沈铁军吧？” 陶青脑海中浮现出个念头，这位看着是个大人模样，可那嘴唇间的绒毛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问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意盈盈的探出了手：“我是你姐姐的同学陶青，她现在应该在饭堂那边，要不我带你过去？” 探手轻轻一握，柔柔软软的感觉入手，沈铁军笑道：“陶姐你好，那就麻烦你了。” 恰到好处的握手，陶青不禁高看了这位传说中的硕士生一眼，作为沈大梅的同班同学和舍友，发现这位还是出乎了她的想象，笑道：“那咱们走吧，听说铁军你现在硕士毕业了？” 沈铁军在旁人有异的目光中跟上，开口道：“嗯，才拿到的毕业证，可惜的是没有学位服，未免美中不足。” 目光从这人的领口袖口间扫过，陶青开口笑道：“我以前还感觉自己年轻有为呢，现在和你一比，倒是没了边——” () 全本 第二百零二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零三章 我想静静 明明是早上快九点了，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校园里偶尔传来声喧哗，也有不少人抱着书在看，甚或者是在练习口音，纠正与被纠正，有路过的人望过来，也都是目光梭巡过就走。 “你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 沈大梅瞅着西装三件套的沈铁军，受过外交人员礼仪培训的她，自然能看出来这穿着的与众不同，更何况脑袋两侧刮的和光头似的，开口道：“你的变化可是不小。” “长大嘛，人总是要长大的。” 沈铁军是没想到外交学院里的学生们，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可想想这些将来都是要分到外交部门，代表着共和国的一方脸面，后面之所以被水木燕园比了下去，主要是不再包进入外交部，才沦落为和其他综合院校差不多的状态，否则所有的学校都要靠边站，瞅着神情雍容的沈大梅，开口道：“这次怎么来说，好像又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要不是安排大哥到羊城上班，大嫂也就不会想着去港岛检查——” 沈铁军的话没说完，沈大梅缓缓的点了点头，算上考上外交学院那次政审，这可以算作第二次的无心之错，现在学校还不知道，回头还要报上去，至于其中的关碍有没有问题，就要看学校怎么说了。 经过三年时间的学习，沈大梅早已原谅了沈铁军当初对政审的阻挠，却没想到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只是当沈大亮和白庆娟以及沈老实和沈王氏的面庞闪过，她知道这件事儿不能怪沈铁军：“你的学习怎么样了？” “入学手续还没办，可能还要和羊外一样挂着，或者是先找点活让我干，自学的同时再跟着教授做研究。” 随着一阵冷风吹来，沈铁军看到沈大梅身子一颤，目光在她领口扫过，眉头微皱：“我给你寄的衣服怎么不穿？” “我不能脱离群众。” 沈大梅跺了跺脚，开口道：“要不我去请会假，咱们出去坐坐？” “咱俩还用这么客气？晚上回家再聊吧，记得搬回来，我先走了。” 沈铁军摆了摆手，他自然不会让沈大梅请假来陪他，再说姐弟两个能说的也都不多，学习上的生活上的，先前他对吴宁宁那么恶劣也没见她生气，这说明大家都长大了，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莫名的，沈铁军想起了沈大梅生他气时候的模样，那时候还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记得快点吃，这边冷放不了几天就坏了。” “这就是你弟弟？你不是说他的形象很恶劣么？” 陶青看到两人分开，飞快的到了沈大梅旁边，瞅着远去的背影眨了眨眼：“就是看上去有些萧瑟？你说他好像还没20？” “你是不用想了。” 对于舍友，沈大梅以前说了不少关于沈铁军的事儿，却没想着能有这么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手中拎着的篮子打开，满脸骄傲：“我弟弟才18，倒是虚岁19了。” “19岁的博士生，比少年科技大的还厉害。” 吴宁宁的声音出现，国字脸上闪过好奇道：“倒是没看出来，他的气场这么强大，他让你回家住也是为了你好，就是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沈大梅摇了摇头：“他刚才说了个消息，我侄子在港岛出生的，是港岛人了。” 吴宁宁当即变色大变：“那你的分配不就——不对，你不是说你大哥是工人吗？怎么侄子变成港人了？” 沈大梅已经没了解释的必要，这些事儿好像就踩着点来卡她似的，沈铁军当时差点堵住她进外交学院的路，后来因缘巧合下又补录进了外交学院，眼瞅着快要毕业分配了，现在又出了这么摊子事儿，神情复杂：“我想静静。” 瞅着沈大梅远去的背影，陶青叹了口气：“唉，要是普通学生听到这么个消息，那还不得做梦都要笑醒？” 吴宁宁扯了扯嘴角，现在国门大开，上下的风气便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前有海外关系的也都成了香饽饽，眼看着沈大梅的背影要消失，连忙追了上去：“梅子——” 走出二外校园，沈铁军长长的呼了口气，作为一个饱经世事的正常人，他又怎么会想不到沈强的港人身份，会带给沈大梅什么样的影响？ 要知道当时只是胡搅蛮缠打岔，便差点让沈大梅再也入不了外交学院，而当初听到白庆娟和沈大亮的交谈，他脑海中泛起的便是沈大梅的面庞。 外交官很好当吗？ 想想那位因为我信了被调离的发言人，沈铁军便不想让沈大梅走上这条路，在国内还好说，真到了外国——沈大梅可能会被分配到英美法等国？ 沈铁军没接触过外交官，甚至是涉外领馆的工作人员都没打过交道，但是这不妨碍他对于未来十年里，国际上大国局势的认知，哪怕是以发达国家为著称的地方，也不是太平的。 而沈大梅的第一外语又是英语，第二外语是法语，打开世界地图看看那些英法的殖民地，沈铁军便只能继续挥动蝴蝶的翅膀，来避免她被发配到那些穷山恶水里去。 未来的十年，是改开的黄金十年，但是经过几十年的封闭，世界各国对于共和国有着基本统一的认知，那就是落后，而这个时候作为外交新鲜血液派驻到世界各地的，又该会被当地的人们，投以什么样的有色眼光？ 更何况沈大梅今年21了，女人不老老实实的两点一线上班下班，还想着去当叱咤风云的外交官，想想集所有男人梦想于一身的顾大佬，在巴黎和会上用他的出色的辩论，为了国家的权益进行了最后的抗争，可也丝毫影响不了列强们的决定。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想起未来二十年共和国的步履蹒跚，沈铁军便只能将沈大梅的梦想按灭，许多年轻人嫌弃四十年后的国家太软弱，但是他们看不到这一路走来，以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舰队飞机，不再像曾经那样耀武扬威。 而是一边打着嘴炮，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以前是不怕你，我灰过来了~又灰过去了~你只能看着，站在那不动你都打不到，跟在屁股后面连灰都吃不上，现在是不小心不行，擦枪走火的后果太严重，想想抗美援朝吧。 兔子要是真和毛熊一样有俩王四个二，白头鹰连擦枪走火的机会都不给你，毕竟弱国无外交，流氓间不想撕破脸重启地球这个服务器，就只能边打嘴炮边下绊子，外交人才的作用，也就显现出来了。 想想每天五百万吨大豆—— () 全本 第二百零四章 哪 “大叔，知道社科院研究生院在哪吗？” “啥？社科院研究生院？干啥的？” “就是上学的，研究生们上学的。” “没，没听过，要不你到那边问问？” “大婶，麻烦问下，这个社科院研究生院——” “没，没听过，小伙子你记错名字了吧？” 又找了个有年纪的人问过，沈铁军知道自己算是问道于盲了，连续找了几个人问过，也就打消了自己摸过去的打算，也就是他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别人才会这么客气，否则真能给个眼神让你自己领悟。 北风呼啸寒风冷冽的吹了半个小时，沈铁军决定还是打道回府，这么个冷的天也不是走街串门的时候，上了公交车瞅着一圈的乘客，倒是不少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大冬天能把鬓角刮掉的，沈铁军算是让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开了下眼界，靠在座位上等下车回了家，不想便遇到了个头疼的问题：“锁门了？” 崭新的广亮大门紧紧的闭着，一把崭新的大锁将门扉锁紧，沈铁军这才想起来没拿钥匙，四下瞅了瞅两侧，便看到墙边码放着整齐的青砖，走过去探手试了试，发现还挺牢靠，便抬脚爬了上去。 “唉，你干嘛的？” 一声清脆的呵斥，将爬上了砖的沈铁军吓了一跳，转身瞅着裹了绿色军大衣的女孩，腾的跳回了地上：“我出门忘带钥匙了，家里人出门也不知道去哪了，就想进去。” “进去可就犯法了啊，光天化日的你就翻墙头？” 林阳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要不是知道武家宅子才换了主人，她肯定是要喊警察的，就这还是面露警惕开口道：“你说这家宅子的主人姓什么？” 沈铁军只看这么个状态，就知道碰上朝阳群众了，眨了眨眼想着王乐忙前忙后的，要是邻居的话肯定是眼熟面花的，开口道：“前些天是个这么高，脸圆圆的叫王乐，他还有个叔叔叫李，李什么？” “什么李什么？” 林阳已然相信了面前这位，怕就是王乐的什么表弟，皱眉开口道：“你是他表弟？” 回了趟家还被人抓住当坏分子，沈铁军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不理不睬，才想开口便见旁边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钱正的狗皮帽子都掉了，到了面前停住车子，飞快开口道：“小师兄，教授让你下午到院部报道，要不我吃完饭来找你？” “钱哥，咱们院部在哪啊？我问了一大圈都没人知道。” 沈铁军说着扔下林阳，便感觉这个女孩的目光在打量他，到了钱正面前瞅着他的自行车，开口道：“原本我就想自己摸过去的。” “院部在帝都师范，但是咱们在十一中学上课。” 钱正提着自行车调了个头，一脚踩在了脚搭子上，扫了眼旁边的女孩，飞快道：“现在研究生院还没盖好，哲学系他们在工会干部学院，新闻系在人们日报社，考古系在社科院考古所，南亚的在燕京大学，不过你倒是无所谓了，从这边去十一中学也不远，过了两个街就到了。” 合着作为共和国唯一的研究生院，学校还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想起先前问过的几人，沈铁军也就知道为啥没人听过了，这是先招生再建校的套路，学校连个固定场所都没有，也就怪不得人家不知道，连忙几步过去上了钱正的自行车，冲着旁边满脸警惕的女孩招了招手：“那一起走吧，省的我再去倒车。” 有着钱正带着，沈铁军在见到禄教授后，便拿着手续又跑了趟院部，原本想着还是在羊外那样，在学校里面挂个职务，然后放羊似的自学，不想整个研究生院里面，最次的也是研究生班：“就不让你挂职了，现在办理完报道手续，主要还是你自学，有问题了来找我。” 办理完手续拿到学生证和粮票，沈铁军也算是脱离了黑户状态，想起自己报考语言应用的论文，开口道：“那羊外的那台计算机，是弄不来了吧？” “你想啥呢，那是人家羊外的。” 禄教授瞥了眼沈铁军，下巴抬了抬冲着他手上的证件道：“你现在是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兰教授会把他们的镇系之宝给你？” “明白！” 那计算机是沈铁军要来的不假，但是那是以羊外的名义要来的，自然属于羊外，他现在已经毕业离校，算是已经和那所学校已经断了联系，好在还有不少挂念的人在那。 信，一写写了好几封，沈老实周英还有沈大亮的，最后想了想那个影子，沈铁军又提笔写了封，写了下关于共和国式英语的资料，便到了学校门口买来邮票，贴好后塞进了大邮筒里。 “铃铃铃——” 一个铁环被个孩子用铁钩推着跑过，脖颈上鲜红的红领巾迎风飞舞，男孩戴着个狗皮帽子，然后又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呼啦啦出现，三五成群的咋咋呼呼消失在面前，带着阵欢声笑语远去。 “炸爆米花喽~” 一声压着的嗓子响起，沈铁军还没回过神来，不远处的胡同里，便传来了声巨响：“嘣~” 随着巨响，白色的热气腾空而起，沈铁军几步到了胡同口，便见到一个灰不溜秋，看不清面目的老头正费力的抬起铁丝框后的麻袋，将雪白的爆米花抖到袋子前，给人家放到簸箕里面。 “这玩意，是好久没见了啊。” 瞅着老头将玉米和大米倒进黑乎乎的炉口，熟练的关上阀门架在炉火上，一手风箱一手快速的摇着把手，将炉火上的压力锅转的飞快，旁边一群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小脸上充满了对美味的期盼和喜悦。 小七也是喜欢吃这个玩意的，沈铁军站在旁边默默的打量着，很快老头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炉子阀门上的压力表，站起身看了眼旁边的沈铁军，嘶声道：“炸爆米花喽~” 砰的一声巨响，沈铁军被迎面而来的热气裹了进去，一片芬芳。 () 全本 第二百零五章 败家 “往年，送煤的同志不但把煤送到楼上各户，而且还给堆好、码齐。当我们看到这些同志辛辛苦苦地背煤上楼时，心中充满着十分的感激，总是主动帮助他们背煤。 可是今年入冬，他们只把蜂窝煤堆在单元门口，叫各户自己去搬运，我这里的居民绝大部分都有工作，留在家里的多是老弱病残，要他们把几百斤煤背到楼上，实在是没办法……” 李老头一字一句的念过，将报纸放在了桌子上，沈铁军瞅了眼帝都晚报的字样，发现是昨天出版的，心说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个小肚鸡肠，当时自己初来乍到嫌弃两句，这都一个月的时间了还在惦记着。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年月的筒子楼大都是四五层的多层，电梯啥的那是传说，现在全国范围内第一座带电梯的商用住宅项目，还在建设当中。 作为帝都自然少不了各种筒子楼，并且还在以杂乱无序的速度建成，搬着蜂窝煤爬上三四层楼再下来，这么送一吨才赚一块钱，而骑个三轮车送一吨最少两三块。 于是乎送的嫌吃亏，买的则感觉更吃亏了，以前可都是送到家里码放好的，现在不让你码放好就行了，结果连上楼都不上楼了，直接弄到门口让人自己搬，沈铁军唏哩呼噜的吃着喝着，发现王乐睡眼惺忪的进来，想起来个事儿：“给人搬蜂窝煤的感觉咋样？” 老脸一红，王乐摸了摸鼻子：“就搬了那么一次。” “那人家姑娘可记住你了。” 沈铁军想起差点被人家当小偷抓了，后来陆续的又见了几面，大家算是熟悉起来：“经常问我，她王大哥最近忙啥呢？” 李老头眼眉一挑，接话道：“人家也没问错啊，这段时间不就是为了你的事儿在忙么。” 自打听了鬼市的名头，沈铁军这段时间算是成了常客，跟着李老头起早贪黑的，倒是王乐被打发出去找宅子了，三人这么个组合在周边邻居眼里，便有些神出鬼没见不得人。 好在沈大梅还是听从沈铁军的安排，住进了院子里，得亏有她这么个正常的，只不过早上上学的时间早，不到六点就得爬起来去坐车，半个小时到了学校也就差不多开始晨读了，晚上放学再组织个学习讨论，倒是和三人碰不上几次面。 “我说了，那套宅子就是送你的。” 沈铁军知道老头在说什么，自打上次让他挑个宅子说没有户口过不了户，他就在办理完过户后把房本给了王乐，旁边的林阳借故来找这家伙，也知道人家对这半个手下是满意的，否则四九城的大姑娘可没有长舌妇的八卦心思。 只是这情之一字，沈铁军自己还没整利索，连小七都会偷偷摸摸的给他写信告状了，倒是隔三差五去信的周英还是渺无音讯，要不是那个庄玲给他汇报说是把信都收起来了，他自己都是要满脑子浆糊的疑神疑鬼。 吃着饭看着书，沈铁军的博士生学习，也是和在羊外时差不多，整个研究生院现在就他这么一个博士，绝大多数连硕士毕业证都没拿到，一开始还跟着钱正邓彬上了几天课，然后就被禄教授塞了一摞书，说是看不懂再回去找他。 学习难度上了个台阶，沈铁军算是没了轻松的感觉，好在压力不大，看不下去的时候也就有了打牌大佬的感悟——书看不下去，打牌消遣。 可打牌也是没啥意思的，沈铁军招呼着王乐和李老头玩了没多久，发现输的比赢的还多，最重要的是这赢得钱，还是他发出去的，于是便感觉有些蛋疼了。 吃完早饭洗刷利索，沈铁军抱着书到了暖气片前望着模糊的玻璃窗，准备看会书，屁股坐下还没两分钟，门外传来了个声音：“翁嗡嗡——” 特有的发动机轰鸣传来，沈铁军站起身放下了书，从门口拿了个大衣套上，自从签约完成后这辆车已经好久没来了，打开屋门到了院子里，旁边的王乐也甩着手上的水渍从厨房钻了出来，可以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地上的洗衣盆，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沈生！” 朱琳娜紧了紧身上的面包服，作为土生土长的港岛人，她对于这种寒冷的天气可以说是很排斥，敲开门看到沈铁军，便让身后的人将几个箱子搬了进去：“这是董事长办公室采购过来的计算机，说是您让采买的。” “嗯，对，谢谢朱小姐。” 沈铁军瞅着地上的大箱子，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扫了眼另一边的几个箱子，让人搬到堂屋后开始翻看：“这些是最近的新闻节目？” 翻开手上的货物清单，朱琳娜点头道：“对，包括科技资讯和娱乐节目，原本为了降低不必要的支出打算走国际邮件，后来问了一下，说是时间要三到六个月不等，董事长就让魔方号跑了一趟，以后每个月都会跑一趟过来。” 录像机包装箱的旁边，巨大的纸箱子打开后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录像带，背面标明了这些录像带的时间和分类，主要是新闻为主，当然在旁边还有一箱子异常敦实的杂志。 沈铁军眉头一挑：“是申请的国内航线？” “是的，外边还有些蔬菜瓜果。” 朱琳娜神情恭敬的说了，旁边站在屋檐下的李老头一声闷哼，摇头晃脑的走了：“败家，败家玩意——” 沈铁军的脸有些黑，心中虽然有些感觉奢侈了，可也没达到败家的级别：“这又不是贾府的茄鲞——” “你敢和你爹这么说吗？” 李老头一句话将沈铁军的借口堵了回去，要是沈老实知道他这么奢侈，想必会直接杀过来吧，正满脑子找着借口，旁边的朱琳娜张口道：“这些都算在公司成本里面的，私人飞机的维护费用那么高，不用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浪费，而以沈生现在的身份来说，这些算不得什么，贾府的茄鲞说是道菜，也只是个显摆的物件，为了区别和普通人吃的茄子和鸡硬生生折腾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用来浪费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姐姐的说话水平默默点了个赞，飞快接上道：“浪费可耻，朱小姐说的对，私人飞机的维护成本也很高，最好是能组建个航空公司，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成本，就是买飞机的费用太高——” () 全本 第二百零六章 机会 朱琳娜的心脏猛然加速跳动起来，她从来没发现过自己距离成功是如此之近，将手中的交接记录递给沈铁军，装作无意般开了口：“沈生，其实有三分之一的航空公司不会全款购买飞机运营，而是租用其他公司的飞机，比如我有趟航班要从伦敦直飞纽约，但是手上的机型调配不过来，就会和其他公司商量——” 朱琳娜的气质是不用说的，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女人馥郁芬芳的时候，能够从秘书的位置上将蒋志杰控制在手里，自然不是普通花瓶般的存在，再加上她原本就是极其少见的女机长出身，也是为什么在听到楚大招提到飞机，便引起了注意力：“当然，这是因为航企大部分都是高负债企业，维持一定的现金流比较重要，而租用飞机可以短时间内降低企业的现金压力，虽然看上去比买要贵，但是可以避免支出大笔现金。” 在交接记录上签了字，沈铁军将笔塞进了口袋，抱着肩膀打量着朱琳娜古典的面庞，蒋志杰这家伙的欣赏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颧骨稍微高了点，破坏了三庭五眼的比例，否则就能算的上是美女了：“朱小姐对航企很了解？” “从十五岁时摸飞机，我已经飞了差不多20年的时间。” 朱琳娜勉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颤，她很难相信这么个深邃的目光是个十九岁的年轻男子所能拥有的，也许是因为他那数目不清的庞大资产，又或者是最年轻的博士生头衔，强作镇定的心弦终于崩了：“请您给我个机会！” 迎着注视的目光，沈铁军靠在了桌子上开了口道：“自从知道私人飞机的维护需要交给航空公司，我便想组建个航企，但是，你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没有组建吗？” 朱琳娜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不知道这是一个试探还是个机会，只是想起马上要三十五了，还没有个托身之处，女人一旦过了三十五这道关卡，便会失去最后的机会：“因为您手下没有人，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对，你说的很对，是因为我手下值得信任的人很少，毕竟都是商人，我本人也是个商人。” 沈铁军可用的手下太少，楚大招算是合作伙伴，由她认识的又远了一层，也就不要说朱琳娜是蒋志杰的码头：“我想知道的是，我能信任你吗？” 朱琳娜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帮您看好航企的，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那好吧，我给你个机会，你去做个企划书出来。” 沈铁军说着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天气预报说这些天有雪，看样子倒是有随时下的可能：“资本额五千万美元，或买或租，让你选择注册地点的话，你有什么建议？” 朱琳娜面现喜色，开口道：“我建议在英国伦敦注册，因为那里有着世界上最为密集的航线，还有数不胜数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航空公司，我的建议并不是创建新的航企，因为这要面对英国的各种审查，我建议直接挑选一家公司入股，然后主要经营纽约华盛顿港岛三条航线——” “朱小姐请坐。” 沈铁军好奇的打量着朱琳娜，扯了张凳子放在了面前，他没想到这位秘书出身的小三，竟然还是个女机长：“我们都知道，一架大型客机动辄几千万上亿美元，以前我对这个行业并不熟悉，这么大笔资金投入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 “这要看您是准备买还是租了。” 受宠若惊的坐在凳子上，朱琳娜打开了手上的手包，从里面掏出了根笔开口道：“想要利益最大话，那就是自己买飞机，不能去租，这里的租可以看做是融资，就是让别人来分担风险，同样的利润也就被人家拿去了，好处是一旦出现问题，公司的压力会降到最低。 而自己买飞机，在保证每次飞行的满座率达到60%的话，需要十年才能收回成本，这样看来有些亏了，但是现在大型客机的使用年限一般是二十年，也就是说剩下的十年里面，所有的钱都是赚的，哪怕将来报废了也不会没人要，因为完全可以卖给一些国家或者个人，当做飞机博物馆。” “那也太慢了——” 沈铁军顿时失去了兴趣，十年后才开始赚钱，往快里说也得七八年后才能出现盈利，接着想起自己只是想有个航空公司，便发现钻了牛角尖，论赚钱哪有盖房子来的快：“行，你做个企划书，尽快给我。” “谢谢沈生，谢谢沈生，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将步履轻快的朱琳娜送到门口上了车，便见到旁边站着个熟悉的影子，正满脸好奇的看过来，也不能装作没有看到，挥了挥手：“没上班？” “嗯，今天休班，那是你的车吗？” 林阳好奇的目送车子消失在大马路上，她能看出那个女人对沈铁军是多么的谦卑，接着到了沈铁军面前，开口道：“王哥在吗？” “在，表哥，表哥~有个叫林阳的大美女找你！” 好悬没喊成王乐，沈铁军转身进了院子，也不管门口小嘴微张的林阳了，何曾有年轻人这么轻佻的喊过她美女，王乐从旁边的厨房里拿出衣服，他先前搬完箱子就继续洗衣服了，倒是没想到能见到她：“林阳，你找我？” “下午你有空吗？去看电影《405谋杀案》，他们说特别好看。” 林阳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电影票，瞅着傻眼的王乐，发现他还没回过神，转身甩了下脑后的大麻花辫子，走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下午四点的场，三点半你去找我。” “这，这就定了啊？” 手上的衣服刷的抻了下，王乐傻了吧唧的回身进了厨房，脑海中都是那见过的雪白之色，想着人家能主动跑过来喊他，心中的火热便再也制止不住了，直到李老头端着紫砂壶进了厨房，正色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真要是忍不住了，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你可不能瞎说。” () 全本 第二百零七章 嫌疑人 忽明忽暗的光幕上人影闪动，王乐的眼睛瞅着屏幕，注意力却没在嫌疑犯的身上，手中拿着窜糖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倒是旁边林阳的小嘴张合间，一长串的糖葫芦很快没了影子，吃完后转头道：“怎么，不好吃吗？” 面上挤出了个笑，王乐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嗯，给你留着呢，我感觉有点酸。” “酸酸甜甜才好吃。” 林阳也没客气，接过后放在嘴里吃着，眼睛却被电影的剧情带偏了：“你说嫌疑人是谁？” “嫌疑人？” 王乐瞅着屏幕有些傻眼，自打和林阳进了电影厅，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往电影上放，至于上面放的什么情节，他来又不是看电影的：“我感觉就是那个局长，你没看他的眼神不对嘛？” 时间进入新的年代，上映的谋杀案并未脱离样板戏的掣肘，在高大全和伟光正的影响下，脸谱化的人物一出场便知好坏，几乎就在脸上写明了我是好人，或者我是坏蛋。 王乐看的电影自然也没离开这个范畴，两人一个神不在焉一个别有心思的看完，警察局长在证据确凿面前被抓，寂静的四周这时传来了动静，林阳回头看了看，不少人已经开始离场，便站了起来：“走吧，过会人多就挤不出去了。” 挤出人潮汹涌的电影院入口，王乐发现外边的雪比先前还要大，却没有浇灭门口等待入场或者买票的热情，这么大的雪总不能带着她压马路，左右瞅着空荡荡的大街，便见不远处的玻璃上贴着咖啡两字：“要不我请你喝咖啡？” “你有外汇券？” 林阳裹好厚厚的围脖，细长的眼帘扫过那个不起眼的玻璃门，开口道：“和老莫不一样，那个咖啡厅是要外汇券的，一杯还很贵。” “你也不看咱是谁——” 王乐下意识的张嘴没说完，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牵起林阳的小手向着咖啡厅走了过去：“走吧，你请我看电影，那我请你喝咖啡，实际上我给你说，这个咖啡也没什么喝的，苦不拉几的，喝多了晚上还睡不着——” 林阳抽了抽没抽出手，倒是被王乐攥的更紧了，撇了撇嘴角眼现妩媚，闷声道：“说的好像你喝过似的。” “咱不止喝过，当时小师兄——铁军还教我研磨了下，说是只有现磨的才好喝。” 王乐感觉手心发热心跳加速，好在这时已经到了咖啡厅门口，推开后当先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便指着紧靠窗户的桌子道：“这边。” “先生，请问几位？” 服务员穿着薄薄的夹袄，王乐从口袋里抽出了个钱包，看过几次沈铁军抽出钱包掏钱的潇洒劲儿，他便托人在港岛那边倒腾了过来，抽出两张后放在桌子上，开口道：“你们这有蓝山吗？” 扫过二十的外汇券，服务员便被听到的给问住了：“蓝山？” “咖啡，世界上最顶级的，英国女王最喜欢的。” 王乐示意林阳在旁边坐下，走南闯北这么长时间，他也只是个雏儿，说完看到服务员依然在傻眼，开口道：“没有的话就算了，一杯奶油加糖，一杯不要。” 服务员很快将咖啡端了过来，王乐不用问就知道是速溶的，看到林阳瞅着咖啡不出声，开口道：“我看你喜欢吃甜，这两个你先尝尝，看看哪个适合你的口味。” 悄悄的打量着其他桌子上投来的目光，林阳细声细气道：“那个，这个怎么喝？” 迎面而来的异性气息让王乐心跳加速：“哦，就和品茶一样。” 目光投在好看的咖啡杯中，林阳端起后轻轻抿了口，眉头便拧在了一起，不过是等她咽下口，一双美目流转间亮了起来：“嗯，好喝。” “好喝就多喝。” 艳丽的俏脸在眼前晃着，王乐看的神情一阵恍惚，飞快的低下了头喝起咖啡，接着抬起头道：“林阳，其实我不是什么电线厂的业务员。” 手中的杯子一抖，林阳面现诧异，这是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话题：“那你现在——” “自从我去你家借过铁锨，咱们认识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 王乐捏着手中的咖啡杯，用勺子缓缓的搅着，声音忐忑：“我，我父亲是街道上的掏粪工，我母亲是幼儿园的清洁员，我现在——应该属于个体户？” 林阳的面色微变：“什么叫应该属于个体户？” “这是小师兄说的，就是沈铁军，我那个名义上的表弟，实际上他是我的老板。” 王乐心中一横，不敢再看林阳的眼睛，低头看着窗户外边的行人道：“他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冒头，现在万元户都还出于传说的时候，你不会不知道武家宅子卖了多少钱吧？” 缓缓点头，林阳自然知道那个宅子少说也要大几万，据说还想要外汇，目光在王乐的脸上扫过，好奇道：“那他雇你都是做些什么？” “我也听过他的规划，我应该会是他艺术品方面的负责人。” 王乐叹了口气，先前只是想说下自己的家庭，没想到这一秃噜都快说完了：“那个李老头是我的师傅，我们现在帮小师兄买了武家宅子，开春前是不用出去了，就在城里收点古玩。” 林阳眨了眨眼：“就和那些外国人买的一样？” “对，算起来还是和那些人抢东西。” 王乐点了点头：“所以我身上才会有外汇券，就是为了防止有好东西被外国人带出国，到时候再想买回来就要费大劲儿了，现在咱们流失在外的国宝不少，有以前出去的，也有现在被人带出去的，我师傅每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在跑这个事儿——” 林阳目露关切开口道：“那你现在花的是——” “这是我的钱。” 王乐微微一笑，开口道：“小师兄还是很大方的，我的工资待遇就不和你说了，为了奖励我和师傅帮他买下了武家宅子，他送了我一套前门胡同的四合院，只不过现在我没有京城户口，现在过不了户——” 林阳眉头微皱：“他有这么多的钱？” () 全本 第二百零八章 一顿大席饱三天 “现在黄金价格已由年初最高位802美元跌至192美元——” “不久前共和国科技工作者首次登上了南极大陆——” “就在宝岛发生的灭门血案，导致议员家属三死一重伤——” “美国圣海伦斯火山喷发——” “荷兰女王贝娅特丽克丝登基——” “共和国绵羊胚胎移植成功，据报道——” “共和国发射第一枚洲际导弹获得圆满成功——” “纽约爆发百万人规模的反核大游行，组织者要求国家——” “为应对两伊战争导致油价上涨，七国首脑决心寻找新能源——” “共和国的专家倡议建设共和国硅谷——” “历经三百年沉冤得以昭雪，教廷为伽利略正名——” “在多轨伴音电视节目开播两周年之际，NHK加速研制1英寸模拟方式高清录像带——” 古香古色的堂屋里，沈铁军一身两件套靠在沙发上，两只脚高高的翘起放在八仙桌的电视前，地上散乱的摆放着看过后的录像带，发现报道中出现高清的字眼，飞快的拿起了笔在本子上记了下来：“NHK高清录像带，多轨伴音电视节目。” “师傅，你还没休息呐。” 院子里传来王乐的声音，沈铁军将笔记本合上，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听着骨缝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外边李老头的声音响起：“你不该说的，没说吧？” 不该说的？ 沈铁军活动着脖颈间的脊椎，到了门口拉开屋门，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嘶——下这么大了？” 李老头正打开厨房的门让王乐进来，便看到沈铁军披着个大衣从堂屋窜出，几步也跟着进了厨房，眉头微皱：“说说你和那丫头怎么说的？” 王乐没想到沈铁军能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我就说了下我和小师兄的关系，还，还有家里的情况。” “您老不用想这么多。” 沈铁军没想到李老头还有这么个心思，说着转头看向了王乐，开口道：“你和林阳坦白算是好事儿，她家住在这条大街上，我让路虎过来也没避讳着点，人家要是想知道的，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倒是没想到你有这么个魄力，就不怕被林阳拒绝了？” 王乐的脸色微变，闷声道：“早完早了，我就是怕影响到了你。” “我现在不是这个事儿能影响的。” 沈铁军对这个事儿倒是看的清楚，他现在这么个名头，只要不是干出天怒人怨屁股坐歪的节奏，没人会吃饱了撑得来挑拨他，否则当时也不会坐着私人飞机北上了，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东西只能瞒得了某些人，而如和林阳家住的这么近，该坦白的时候就要说。 “你这家伙，见到林阳就拔不动腿了，早知道找几个姐儿给你松松骨头——” 李老头叽叽咕咕的声音响起，沈铁军披着衣服回到了堂屋，这个事儿上他能出的力不多，倒是没想到这老货能说出这些东西，可见当年也不是简单人物。 王乐在这边挨训，隔了条胡同的林家宅子里，林阳也在面对着类似的场面，何群梅仔细打量了她的穿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圆润的面庞上眉眼挑起：“你们六点多就散场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喝咖啡去了。” 林阳说着解开围脖，挂在门后扫了眼茶几上摆的水果，抬了抬下巴：“妈，你知道这个水果怎么来的？” 何群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小王送来的？” “是私人飞机空运来的。” 林阳说着脱掉鞋子，拿在鼻尖闻了闻，发现不臭便扔在了地上，自顾自开口道：“路虎车，就是经常停在武家宅子门口那个黑车，名字叫路虎，不过您可能要失望了，王乐的父亲是掏粪工，母亲是清洁工，他在上山下乡回城后遇到的沈铁军，就是那个博士生，现在在给他打工。” 何群梅的面庞陡然变的有些难看：“那他以前都是骗你的？” “可以说是骗吧？” 林阳抱着茶缸子喝了口热茶，不想打了个嗝，混合着牛排味的咖啡味便冒了出来，连忙伸手扇起来：“我们六点多看完电影，他请客去喝咖啡的时候坦白了，后来聊到七点多，又点了两份牛排，花了十八块。” “十八块？” 何群梅的声音高了八度，圆睁着眼瞅着林阳道：“败家——” “败家？这就叫败家了？” 林阳不顾何群梅的恼怒，到了她旁边牵起胳膊，抬了抬下巴：“我的妈啊，您到底在听我说了吗？咱们桌子上放的这些水果，是那个沈铁军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让私人飞机专门从羊城送上来的，败家？我感觉红楼梦那个贾府的生活，也就是这么个奢侈法了，您知道飞一趟的航空燃油，要多少钱吗？还有那架私人飞机——” “就是前些天上报那个？” 何群梅是很少和林阳说工作上的事儿，可工作上的关系，还是让她飞快想起前些日子里的报道：“魔方公司和什么服务公司的合作？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听王乐的意思，魔方就是沈铁军的。” 林阳想起下午的聊天经过，摇了摇头道：“那家伙似说非说的说一半留一半，对了，还说现在他现在负责和外国人抢国宝，说是为了避免被外国人带出国，要全部买下来留在国内，妈，我感觉他们做的好像很傻。” “傻？” 何群梅飞快的回过神，摇了摇头道：“要是人家真有这么多的钱，可不是傻，而是很聪明了，乱世黄金盛世古玩，现在大家才吃饱了肚子，手上有闲钱的不多，正好是买这些玩意的时候，啧啧啧，吃顿饭十八块，你三天可以不吃饭了，一顿大席管三天——” “一块牛排可管不了三天——” 侧着脸被何群梅戳了下，林阳把头偎在了她的肩膀上，面现娇憨：“妈，我听说沈铁军那有蓝山咖啡，要不明天问王乐要点，您和爸也尝尝英国女王的口味？” “矜持，矜持，矜持呢？” 何群梅面色一垮，抬手戳着林阳的额头满脸沉痛：“女孩子要矜持啊——” () 全本 第二百零九章 送你了 刺耳的吱嘎声在深夜中远远荡开，沈大梅锁好门后看到堂屋亮起了灯，沈铁军的影子在玻璃前一晃，她进了屋看着屋里满地的录像带，开口道：“还没睡？大后天我们学校有舞会，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过去转转，这些新闻你看了有什么用？劳民伤财——” 放下了张条子，沈大梅捏着脖颈转身出了堂屋，对于这弟弟劳民伤财的行为再次表达不满，只不过是没花她的钱，说了两句看沈铁军不听，也知道是不能多说的，想想自己被人指手画脚的感觉，那个被人欺负到哭鼻子的小四，已经长大了。 手边的咖啡已经凉了，沈铁军抿了口放下，拿起桌子上的纸条，发现是外交学院元旦晚会的入场券，看了眼窗外冷冽的寒风和飞雪，这都马上要到元旦了。 1981年的元旦。 第二天一早起了个大早，沈铁军吃过早餐后马不停蹄的出了门，天街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一空，人们小心翼翼的走在两侧的人行道上，大马路当中的车子也没了往日的欢儿头，慢吞吞的像是裹了脚的老太太。 天寒地冻并不是个好的出门时机，可架不住沈铁军已经半个多月没到学校露过面，等他踩着一步三滑的脚印进了十一中学，院子里的学生们正抱着书跺着脚，有扎堆飚英语的也有背书的刻苦学习。 由于条件有限，沈铁军在学校的后勤楼里找到禄教授时，老人正一手油条一手豆浆的吃着早点，看他来了连忙放下，抹了把嘴角的汤汁道：“你那篇论文已经有回音了，学校初步认可了论文数据中的真实性，上次教导处的祁主任还说没见过你，过两天咱们学校举行元旦晚会，你没事儿的话就过来露个脸。” “那到时候我过来，就是咱们学校图书馆的资料不全，魔外那边的资料比较棘手，您也知道的，人家不是导师而是攻城狮。” 沈铁军的话说的含含糊糊，可禄教授是什么人，在学术上浸淫了大半辈子，稍微一愣神就知道他碰到了什么问题，人家不是导师自然没有义务教你，虽然不知道这货嘴里的工程师为啥听着有些别扭，接着开口道：“铁军，你真想在计算机上研究下去？” 旁边人影一闪，邓彬出现在了门口看着两人，飞快的开口道：“老师，小师兄。” “邓哥。” 沈铁军点头打了个招呼，回过头来满脸问号：“可是，您的专业是语言应用啊，我要是研究别的，呵呵，兰教授都说我不务正业了——” “合着你还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禄教授面上露出了笑意，接着开口道：“你以前的硕士研究生生活是以学习为主，我不是说现在不让你学，而是到了博士生学习这个阶段，你能学的东西就很少了，或者说能教你的东西就很少了，说实话像我这样的导师，你知道为什么会被称为导师吧？ 导向，起个引导和指向的作用，按照培养目标的要求，你应该拥有广博深入的知识点，广博是你在本学科及相关领域基本理论知识和方法的考量，深入则是你在研究领域内甚至是某一方向的深度思考，听到我所说的重点了吗？” 沈铁军正色道：“用广博的本学科及相关领域基本理论知识和方法达到我所研究领域内的深度思考。” “孺子可教！” 探手指了下沈铁军，禄教授满脸欣慰，接着低头拿起油条，沾了豆浆后看到他还站在这里，眉头微挑：“那你还等什么？” 沈铁军有些晕：“可是，可是要达到广博深入，这——” “这个要求是合理的，虽然很高，但是我总不能让你每次拿篇总结啥的论文，就蒙混过关吧？硕士生学习是掌握知识为主，但是博士生则是以更新知识和创造知识为主，一个立意新颖可持续研究的方向，是你在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禄教授说着已经面现不愉，沈铁军也只能点头应是：“嗯，我知道了。” 灰溜溜的离开了办公室，沈铁军便感觉心头无数的草泥马呼啸而过，他曾经幻想过读博不是那么简单的，怎么也得勤学苦练的拼去半条命。 可没想到禄教授对他如此厚爱，竟是要让他找一条可以安身立命的根本，言下之意就是别拿以前那些小把戏来忽悠我，你得拿个立意新颖的课题——这就要了老命了。 语言应用领域的新颖课题，原本那汉字在计算机应用的探讨就不错啊，以后这可是个大方向，甚至成长为一门巨大的学科，比语言应用领域还要夸张的存在。 可禄教授明显是不想让他在这条路上走，沈铁军瞅着校园里不时洒落的雪花，正犹豫是不是先回去再说，便见远处的人影一闪，邓彬站在个拐角处，鬼鬼祟祟的正冲他招手：“小师兄——” 左右看了看，沈铁军心中虽然狐疑，可也知道能让邓彬躲闪的，除了身后办公室的禄教授，好似也没有别人了，当即有了种同学打班主任小报告的感觉，闪躲着飞快的到了拐角处，开口道：“邓哥，你叫我有事儿？” 扫了眼没有碍眼的，邓彬方正的脸上露出了郑重，开口道：“老师是不是把你原来的研究方向给否了？” “你怎么知道？” 沈铁军眉头一挑，接着想起这货和钱正被禄教授用的和保姆似的，就差洗衣做饭接孩子了，飞快开口道：“邓哥，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我也不知道好坏，我只能向你转述我听到的。” 邓彬压低了声音，飞快的开口道：“上次我在政教处听祁主任说，你的研究课题深度是有了，但是方向不是很好，最好能放弃计算机多关注些像乡村教育这种。 就是你先前交给老师的论文，当时我也只是听了几句，倒是刚才见到你和老师聊天，我想离开的时候便感觉机会难得，没想到就听到倒是要求你换方向——” “谢谢你！邓哥！” 沈铁军瞬间恍然，邓彬说的机会难得，是指他和禄教授就学习的内容和方向进行探讨，这对于还在研2的邓彬和钱正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接着想起这货是语言应用专业，飞快开口道：“那这样，我把计算机汉字化的课题送你了。” “嘶~” 邓彬猛然倒抽了口凉气，下一刻满脸狂喜：“小师兄，你，你说真的？那你的研究怎么办？” 沈铁军笑了：“新的研究方向我已经想好了——浅论菜篮子工程。” () 全本 第二百一十章 骄傲 很多看过棒子剧的小伙伴都会发现一个问题，早已跻身世界发达国家大家庭的棒子，竟然会把各种肉类当做礼物，吃到肉便会感觉到巨大的幸福，而吃的各种蔬菜也是贵上了天，以至于大冬天的只能靠辣白菜度日。 要知道棒子的人均收入可是比共和国的高多了，那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稀松平常的肉类让人望而却步，吃上一顿的话就差放鞭炮庆祝，其最为直接的原因，便是依托特色制度而出现的菜篮子工程。 沈铁军并不记得这项工程是什么时候启动的，只隐约记得是在下岗后，县里对农贸市场进行过一次整顿，制定规章制度后开始收费，往日里没人会扔的白菜帮扔的到处都是，一些下岗职工还偷偷捡回家做菜吃。 这在1980年12月底的京城里可是看不到。 沈铁军离开学校在城里转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到了家里，王乐只看他的样子，便吓了一跳：“你干嘛去了？” “在城里转了转，看看有没有卖菜的。” 沈铁军进了屋将大衣脱掉，一屁股坐在桌子旁后累的直哼哼：“快，给我搞点吃的——” 李老头的影子出现，手中的海碗往桌子上一放：“熬了一天的八宝粥，赶快趁热喝，我说你撞了哪路神，这天寒地冻的哪有卖菜的？你不是才让人从羊城拉了一飞机过来？” “我溜了一天连个扔白菜帮的都没见到。” 沈铁军有气无力的喝了口粥，便感觉到了阵心悸，皱着眉等到恢复，知道最近这个多月的生活是有些没了节制，发现李老头还站在旁边，开口道：“我的论文研究方向被否了，又挑了一个。” 李老头转身就走，要说吃喝玩乐他还能指点一番，可谈到学习——那不是他的强项，再说了去和博士生讨论论文选题，他还想多活几年：“你还年轻，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熬了一天的八宝粥自然是又稀又烂，沈铁军先是抱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后面恢复后直接吨吨吨的灌了起来，一抹嘴巴好似又满血复活。 可整理的资料不多，沈铁军看到王乐把碗勺拿走，打开了随身的笔记本开始整理，正如李老头所说，这天寒地冻的哪有卖菜的，更何况他还专门去找犄角旮旯的居民区，那大白菜不挖个地窖埋起来，或者穿上报纸的衣服都要冻坏，自然是一无所获。 改开才刚开始呢，民生方面还没引起上面的重视，这时一到冬天就朝南棒学习，辣白菜辣萝卜外加大咸菜的组合，就成了共和国北方人们的冬季主要用菜。 沈铁军找出了他的八十斤白菜票，这还是他报道后和学生证一起补发的，同时还有工资和粮票，已经习惯了外汇券倒是把这些给忘了：“王乐，这个白菜票看看用了，别浪费了。” “唉~” 正拿着本线装书看的王乐连忙起身，接过后一看双眼圆睁：“八十斤？咱们怕是吃不完！” “给你马子家送点。” 沈铁军倒是没有多想，论文开题啥的也不用报告了，直接将主要内容挂了进去，菜篮子工程影响深远，毕竟涉及十几亿人的饭桌，只不过是民生问题就不能不重视。 但就学术研究方面的意义来说并不大，这也符合沈铁军给自己的定位，毕竟他不想一辈子就当个老学究，说完看到王乐还站在旁边不动，飞快开口道：“怎么？你们拉倒了？” 不大的脸上现出一副惆怅，王乐摇了摇头：“她没来找我——” “你就不能去找她？” 沈铁军有些无语：“人家都主动喊你看电影了，你还不趁热打铁？难道真让人家女孩子倒追你？现在好似就在倒追？” 林阳的性格一看就是偏外向型的，这年月可不是记忆中的时候，大家看对了眼开个房干一炮，然后提裤子该走人的走人，该回家的回家，这会儿满大街上的小情侣，连个牵手的都没有。 也许是天冷？ 想起沈大梅说的舞会，沈铁军将手上的论文草稿写完，便找出了录音带，过两天要元旦了啊，禄教授要让他露一面，那有什么比唱这首歌来的轰动的？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沈大梅回到家的时候，便被堂屋传来的音乐给惊到了，作为沈铁军的二姐，她对这首诗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确切的说是可以完整的背下来，只是碍于姐姐的自尊才没给沈铁军说。 她骄傲，但不可说。 却不想，今日成歌！ 飒飒的雪花落在肩头，沈大梅的脚步停在台阶上，紧闭的门扉两开，沈铁军端着咖啡出现在了面前，声音沙哑：“晚会上有唱歌的吧，这盘磁带你拿着，到时候唱出去。” “你找人谱了曲子？” 高昂的男声中夹杂着些许的稚嫩，沈铁军的五音实在是让人堪忧，不过沈大梅的注意力并未在这上面：“你的诗都谱成了歌曲？” “还都唱了出来，怎么样，自豪吧？” 沈铁军满脸骚包的拉椅子，翻过个杯子端起咖啡壶，倒了杯咖啡：“你们舞会我就不去了，导师让我去学校的晚会上露个面，我倒是连领导们的面都还没认全。” “那倒是你的不是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学生。” 脱掉大衣挂在门后，沈大梅坐在了桌子边端起咖啡，望着雾气蒙蒙的玻璃窗外，倒是不得不为这货的逍遥自在而惊讶，寒冷的冬夜品着醇厚的咖啡赏雪，再听着注定要传遍天下的歌谣：“这歌一出，你的名头怕是又要大不少。” “这才只是一首，所以我希望你来唱，然后我会去唱下一首——” 沈铁军倒是没感觉到沈大梅的心理变化，他现在的心神还都沉浸在录音机的前奏里面，随着高亢的冲锋号响起，打着拍子开口唱道：“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吱嘎~” 门外传来了声大门的声音，这还是李老头专门弄的，说是有人开门就会听见，堪比警报——沈铁军端着咖啡到了窗前，擦了擦上面的水雾，便见王乐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房，这货送个白菜票送了仨小时，回过头看着沈大梅：“我唱到哪了？” () 全本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是个孝顺的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客气 “不错，好样的！” 扫过论文上的撰写人和指导导师，徐老将论文往禄教授面前一递，粗短的手指在指导导师的位置上戳了戳，开口道：“禄老师你在这里签个字。” “这——这不用作开题报告吗？” 禄教授掏出笔在上面飞快的签了，徐老拿在手上看了看折起收进怀里，不大的眼睛圆睁：“怎么做？问小沈为什么会为国为民想这么多？” 徐老的声音未落，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拿着大喇叭吆喝了起来：“下面有请语言应用专业80级博士生沈铁军，独家演唱曲目《祖国不会忘记》！” 沈铁军原来的打算是唱亮剑的，可惜想想场合并不合适，将元旦佳节搞的火药味十足也不是很好，于是乎便将伴奏带翻录了一遍，和沈大梅一人一盘的到了晚会。 徐老显然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禄教授，开口道：“倒是没想到还是个多才多艺的。” “多才多艺啊，这诗是他写的。” 禄教授是知道这货五音不全，果然台上的前奏过后，沈铁军开口就把调子拉的高了三度，好在台下的几百口子人已经傻了，徐老也是听了好些句才回过神来：“亮剑也是他写的吧？” 沈铁军的上台，算是在研究生院全体师生面前刷了波存在感，有那学院领导在想什么时候多出个80级的博士生，要知道现在各个学校研究所的资格点都还没公布，就有人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博士生了，虽然研究生院自然会有资格，可—— 直到《祖国不会忘记》六个字入耳，除了某些冷门专业的研究生外，倒是有大半人想起了台上的人是谁，那年轻到令人嫉妒的家伙，毕业时的动静都上了人们日报。 最年轻的硕士！ 唱着最红的歌！ 祖国——不会忘记！ “哗哗哗——” 猛然爆发的掌声将礼堂笼罩在其间，沈铁军鞠躬弯腰致敬，不想下面轰鸣般的掌声中，传出了个细细的声音：“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娟娟的细流眨眼间汇聚成了一股巨浪，旁边的主持人孔小曼两眼放光，发现沈铁军忘了过来，连忙拿着话筒走了过去：“怎么样，沈铁军同学，能不能再来一遍？” “好，再来一遍！” 沈铁军的目光在孔小曼雪白的脖颈间扫过，便见她转身婀娜的到了功放处，将磁带飞快的倒好插了进去，按下了开始键打了个OK的手势，接着便是前奏响起。 捏着麦克风的沈铁军掐着拍子，不想没等他开口，底下的人已经有人吼了起来：“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沈铁军的歌声夹杂着台下的歌声，他并未有被人打断的不快，因为这首歌原本就是拿来让人传唱的，虽然台下的声音因为歌词而断断续续，可每到这个时候，他便会开口接上，仿佛是在交接传递着什么，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熟练。 “哗哗哗——” 当歌声再次归于寂静，礼堂中再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然后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沈铁军，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仿佛受到澎湃心潮的感染，沈铁军不等旁边的孔小曼过来，飞快的拿着话筒开口道：“好，下面就有我为大家演唱，亮剑——中国军人” “什么？亮剑？这个好像很熟悉？” “亮剑和风采，他刚才唱的是第三首诗，倒是没想到找人谱曲成歌。” “熟悉吗？最年轻的硕士生，现在是最年轻的博士生了。” “怪不得名字这么熟悉，那个笔名好像就叫铁军？” “那就是这位了，沈铁军，不就是铁军吗？” “嘘嘘，不要说了，听歌！” 吵吵的声音随着伴奏的响起降低，沈铁军眼前仿佛闪过了弥漫着硝烟的战场，浑身的气势顿时一变，开口道：“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 与忘记相比，亮剑带来的共鸣感要多的多，可架不住几百号研究生中有大半的女性，对于这种雄赳赳气昂昂的进行曲并不感冒，沈铁军一首歌唱完，便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下了台。 孔小曼连忙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发现沈铁军一愣，飞快开口道：“学生会的杯子，不是公用的——” “会议室那也是公用的啊。” 沈铁军脑海中转悠着这个念头，想了想这年月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才对，最主要的是他也是真的渴了，接过喝了开口道：“谢谢孔姐。” 孔小曼是恢复研究生招考后第一批考入社科院的研究生，比之沈铁军这种半路出家的要早一年的时间，眼瞅着马上要毕业，按说应该是紧要关头，可由于性格外向，最是喜欢这些社团活动：“不客气，倒是没想到你唱的真不错。” “这首歌想要唱难听也难。” 沈铁军倒是自己知道自家事儿，他原本就是个五音不全的人，上辈子去KTV都是靠嗓门大：“只要嗓门上去了，伴奏声放大点，又不是参加歌唱比赛，有那么个气势也就行了。” 孔小曼展颜一笑：“主要是词写的好！” “谢谢！” 沈铁军笑了，他能感受到这是人家真心的称赞，又聊了两句看着下一个节目开始，新闻专业表演近景魔术的，便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徐老满脸笑的灿烂：“唱的不错，就是心事太重，你这个年龄可不是老成持重的时候，你好像还没20？” “过了年就19了。” 沈铁军的话让徐老满脸赞叹，不想他接着话锋一转：“刚才我又看了下你的这篇论文，发现第一阶段里面只说到了时令菜，也就是说第一阶段的各大城市也只能是萝卜青菜，先前我记得你说过温室大棚？” “呃，是。” 沈铁军没想到老人的目光会如此敏锐不说，记忆也是这么好，他可是以为自己先前已经插诨打科的躲了过去，因为现在把这个事儿捅出来，后面的结局委实难料：“就是我的发小刘大刚今年赚了些钱，我让他去找了周省农科所的专家，想在温室大棚里种植下反季节蔬菜，我在羊城时听过国外的相关报道。” () 全本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该了吧 沈铁军和禄教授是从羊城过来的，徐老对于这点并不陌生，发现他说的依然是含含糊糊，便有些心中不悦：“刚才还说你思想包袱有些重，现在说这些是有些顾忌吧？” “盖温室大棚的钱是通过个人贩卖赚来的。” 沈铁军扫了眼禄教授，这个事儿他可是连这位都没说过，继续开口道：“去年我们县里成立了个农资公司，将田间地头没人要的知了猴，就是学名蝉若虫的金蝉幼虫收上来，拉到齐省徽省和苏省这些地方销售，赚了点钱。” 京城也是吃知了猴的，徐老听的面现呆滞，饶是老人家研究了大半辈子农村经济，也被听到的这么个说法给惊了下：“那玩意，有人花钱买着吃？” “是，而且还赚了不少钱，无本的买卖。” 沈铁军点了点头，别人倒腾知了猴也许会投入本钱，可天和县的农资公司也就用了点人吃马嚼的费用，从各个公社农资所收的知了猴，那都是一个星期后再结的账，干的正是无本的买卖。 徐老倒是想明白了：“也是，那个东西，大小也是个肉，唉，这也是穷闹的。” “——” 徐老说的有些偏颇，沈铁军自然不会说那个玩意以后会卖的比猪肉还贵，单就营养价值来说比猪肉要高上不少了，可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冲着蛋白质和糖分去的，连肚皮都没填饱的时候，哪还顾忌的上营养均衡不均衡。 “嗯，第一阶段满足了，才能在第一阶段的基础上，扩大对反季节蔬菜的种植规模，饭是要一口一口的来吃。” 徐老的视野由于时代的局限达不到沈铁军的深度，但是对于这方面的宽度却不是后者能比的，将他遮遮掩掩的资金来历当做耳旁风，开口道：“反季节蔬菜自古就有，论语中有言：不时不食，说的就是反季节蔬菜，你朋友那边你注意着点，有消息早点告诉我。” 沈铁军眼前一亮，他是不记得论语中的不时不食，但是徐老话里的意思可就很清楚了：“那，能打下您的旗号？” 禄教授面色陡然一变：“铁军，你说什么呢？” “哈哈——” 徐老倒是笑了，显然异常开心道：“要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不理他，可小沈你说了，那就没问题，有人找事儿就报我的名字，你这也算是为国出力了。” 沈铁军面色微红，倒是没想到老人不光看穿，还当面指了出来：“呵呵，我这不是也害怕么——” “怕就对了，我还以为你会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要是有个怕头，就不会变坏。” 徐老说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台上的节目，不想旁边便的老者直接探手往他怀里摸去，竟是要直接去拿那份论文开题，连忙身子一扭：“老牛鼻子，你干嘛？” 被称呼为老牛鼻子的老人看了眼四周投来的目光，直接开口道：“有本事你别让我签字~” 徐老眼皮挑起：“我稀的让你签，这次你就瞪大了你的牛眼，瞅着吧——” 开了嘴炮的两人将沈铁军看的目瞪口呆，很快就发现旁边的其他人仿佛没听到一般，任由两人在那里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看样子大家伙貌似都很习惯了。 同志之间的友情—— 沈铁军陡然打了个冷颤，台上的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前面两排的大佬站起互相聊着天离开，他随着散场的人群往外走到了半截，才想起自己的磁带还没拿，回到舞台旁边时，正收拾东西的孔小曼便眼前一亮，开口道：“小师兄，我听邓彬这么叫你，才知道你在羊外有这么个绰号，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我在羊外他们都是这么叫我。” 沈铁军心说你只要不喊大师兄就行，瞅着录音机道：“我那盘磁带——” “借给我听听，过两天还给你。” 孔小曼说着看向了旁边：“他们都翻录完了，也就是我没带磁带过来，要不然也翻录一遍，不用借你的了。” “哦，行，那你用完还给我。” 沈铁军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道论文拿上去，会不会被上面抓起来解刨，盖因这篇论文已经超出了他这个身份能拿出的上限，毕竟一个穷光蛋陡然挥金如土——这就反常了。 好在，前面有关于农村教育的论文打底儿！ 雪已经停了，下了几天的时间，天上的云仿佛都变成了雪，万里无云的月挂西天，皎洁的光洒在晶莹的雪面，天地间透着股瓦亮瓦亮的冷白色，要是路边站的不是邓彬而是周英，沈铁军怕是以为在做梦。 可现实的残酷，仿佛被冻透的邓彬：“老师让我送你回去。” “这又不远，一条街的事儿，不用。” 沈铁军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不想邓彬面色微变：“前天那边有个大学生被抢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面住着，钱多钱少不说——” “那好吧。” 怪不得邓彬穿着破烂棉袄，他还以为这家伙突然要与民同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事儿，也明白对方是没指明了他穿的和肉包子似的，被穷极了饿迷的野狗盯上，那就不好说了。 十一中学距离天街还真不远，也就一个街区几百米的距离，沈铁军站在天街上目送邓彬转身离去，上了这条街，心中便有了股莫名的安全感，瞅着邓彬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朝着远处的家门走去。 雪停了不到两天，降低的温度已经将雪面冻的硬邦邦的，踩着被人留下的完整雪面，沈铁军不知道哪来的兴致，一脚一脚的就走些没有被人踩的雪面，眼瞅着快要到家了，便瞅着最大空白的踩了过去，不想脚下一轻：“啊——” 一声惨叫，沈铁军摔了个头昏眼花，迷迷瞪瞪好半天才回过神身处何地，便感觉半张脸好似失去了知觉，探手在脸上摸过，便被手上的鲜红吓了一跳：“我靠——” “哈哈——” 一声爆笑陡然响起，林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面色凄惨的沈铁军弯下了腰，颤声道：“哈哈哈，活~活该~我~我下车就看你蹦啊蹦的，该了吧？” () 全本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可别笑 这女人真讨厌！ 沈铁军脸上的麻木感消失，顿时疼的半张脸都抽了，当即也不理旁边的林阳，辨明方向就朝家走去摸去，满脑子怨念：“孔圣人英明，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哈，还真生气了？” 林阳笑了会，发现沈铁军站起身后就往家里走，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几步追上后开口道：“别动，你现在越动流的血越多，你这脏爪子别乱摸，小心伤口二次感染，你家里有酒精碘酒吗？” 事关小命的安全，沈铁军顾不得耍性子，最主要是家里好像还真没有她说的这些玩意，连忙停下闷声道：“你家有？” “头抬起来，捏住鼻子，用嘴喘气~” 站在沈铁军面前指挥着他的动作，林阳借着路边的灯光瞅了瞅，发现除了口鼻间血呼啦次的，其他部位到没伤口，当然刮擦的就不算了：“来，我领着你，你跟我走，别再摔了。” 嘴上说着问沈铁军家有酒精没，林阳这时也只是带到了武家宅子面前，啪啪的拍开，门后的王乐吓了一跳：“小师兄，你，你别人打劫了？” “咳，摔的。” 沈铁军下意识的看了眼林阳，不想后者直接转身走了：“我回家去拿酒精和云南白药，王乐你去准备好热水——” 王乐傻眼的看着林阳消失，回过头便见沈铁军胸前的大衣上布满了血迹，悬着的心放下，只要不是被人打劫，雪天路滑的谁也保证不了摔一下，连忙扶着他进了堂屋。 录像带里正放上海滩，沈铁军不在的时候，王乐便会找出来港剧打发时间，盖因他和李老头都是土生土长的羊城人，看港剧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林阳去的快来的也快，拎着明显是医疗包的白十字挎包，目光先是在堂屋的大电视上扫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电视，竟然还是彩色的，旁边杂乱无章的放着些录像带，知道不是走神的时候，便到了沈铁军的面前。 熟练的用酒精消毒擦拭血迹寻找伤口，当消毒棉按在鼻子窝的时候，沈铁军半张脸都抽了，看他不时抽搐的面颊，林阳缓缓的点了点头：“还好没有破相，你这张小白脸算是保住了。” 经过三人这一折腾，已经睡下的李老头也被吵醒了，披着衣服到了堂屋看过，一双清澈的眼眸扫过沈铁军的全身，也就知道没出什么大事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谢谢！” 看着面前一盆的鲜红温水，沈铁军感觉除了鼻子有些闷外，倒是舒服了许多，只是张嘴道谢的动作有些大，半张脸疼的抽抽的眼泪都出来了，当即眼含热泪的点了点头。 “哈—咳—咳。” 好悬把喷薄而出的笑声咽了回去，林阳憋的脸都红了：“嗯，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这个消炎药记得吃，最好别开暖气了，热胀冷缩会导致你的痛感加强，记得了？” “嗯，记得了，王乐去帮我送送林阳。” 沈铁军抹了把眼角的热泪，下意识的顺手又擦了下鼻涕，不想又摸到了痛处：“嘶——” “行，那我就回去了。” 林阳扫了眼王乐，后者连忙跟着出了门，先前他就感觉两人间好似有什么，眼瞅着离开院子很远了，就要到了林家宅子面前，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听到一阵狂笑：“哈哈哈——” 王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林阳，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之际，便感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子趴在了身上，扑鼻而来的异样芬芳竟是闻所未闻，正全身僵硬双手无处放的时候，怀中的人儿已经开了口，吐气如兰：“我，我给你说，你，你可别笑，你，你知道沈铁军，是怎么回事吗？” “怎，怎么回事？” 心中一抽，王乐抬起手轻轻的放在林阳腰间，便感到一张酡红的面颊在眼前晃悠，娇颜如花小嘴微张，鬼使神差的便埋头亲了过去—— “唔——” 刹那间的失神过后，林阳一声闷哼后退两步，满脸委屈的双眼闪烁，闷声道：“你，你——” “我，我喜欢你。” 王乐大脑一蒙，飞快的踏前一步，探手捉起林阳的小手，开口道：“我，我爱你——” “阳阳，是你吗？” 一个声音仿佛闪电般出现，将王乐的手劈开不说，还飞快的后退了一步，冲着远处打开的大门点头哈腰：“阿~阿姨~” “王乐啊，阳阳下的晚班，你们有事儿明天再说就是，对了，你表弟好点了吧？多大了还和孩子似的踩雪玩？” 何群梅的声音充满着不容抗拒的磁性，王乐这才从人家的唠叨声中听出前因后果，踩雪玩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作为羊城人在第一次见到雪后，也是孩子似的跟着踩了不少，却是没想到沈铁军因为这个事儿受的伤。 沈铁军受伤了，虽然没破相，但是第二天早上一看，半张脸微微肿起好似胖了，躲着沈大梅岔开吃饭的时间，只不过该躲的躲过去了，不该躲的却没能躲过去。 朱琳娜再次带着企划书到了家里时，同时还带来了一坨看上去仿佛小半块砖头似的东西，沈铁军盯着丑陋无比的玩意，足足有半个手掌心大小：“这就是咱们的寻呼机？” “对，这是工程样机，总经理说外观什么的都可以修改，单就功能性来说，已经达到了协议要求的内容，如果您不反对的话，魔方实业那边就要按照这个开模生产了，这是效果图。” 朱琳娜将手中的一张彩色三维图放在桌子上，沈铁军面上的不满顿时消失，他还没见过工程类的电子设备，潜意识里认为就和记忆中，最起码和孟娜娜使用的差不多，倒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个说法。 沈铁军摇了摇头：“我没意见。” 朱琳娜飞快的收起效果图，飞快的从文件包里拿出了份文件：“这是我为咱们魔方航空做的企划书，主要是购买一架大型客机和一架中型客机，价格预算在两千万美元左右，剩下的三千万中需要用两千万来控股其他航空公司，预计三年内能够收回成本——” () 全本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问题 “三年收回成本——” 目光在企划书上扫着，沈铁军下意识的用笔挠了挠发痒的鼻尖，疼的便是一声闷哼，开口道：“三年来算的话，一年就是一千六七百万美元的盈利，你有把握吗？” 沈铁军对于航企并不了解，他所知道的东西也都是些表面的，用眼看用耳朵听就能发现的，而就一架飞机几亿乃至于十几亿的航空公司来说，里面肯定还有些其他的赚钱门道，否则这么大的资金压力下，赚钱就是开玩笑了。 “我有把握，我可以向您保证。” 朱琳娜有些紧张，宁为鸡首不为凤尾，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跟蒋志杰，眼瞅着芳华不再，这老家伙到现在也不给她个名分，那就只能自己争取了：“实际上有了飞机，咱们想亏钱也不容易，有航班的时候可以赚钱，机票广告包机啥的，没有航班的时候，可以将飞机出租给其他航空公司——” “只要不从天上掉下来——” 沈铁军的担忧并没有说出口，不是说掉下来的很少，而是与火车汽车出行相比，飞机是三者当中事故死亡率最高的，有些人会说百万人次才会出现伤亡，于是拿这点来证明飞机的安全性有多高多高，却不想真有这么高的安全性，国家还会强制航空公司购买法定责任险吗？ “航企最重要的应该是安全，我希望朱小姐能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抬笔在批准人的地方签下了名字，沈铁军合上了企划书，双手拿着交给了朱琳娜：“恭喜你，朱小姐——” “谢谢沈生，谢谢沈生。” 朱琳娜神情有些激动，接过企划书后和沈铁军握了握手，一双兴奋的眸子扫过他浮肿的嘴间，飞快开口道：“最近城里的治安情况不是很好，沈生也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才行，我希望您相信我，是因为我知道咱们华人缺少一种“道德性社团”的社会信任。 缺乏对人的真正信任与合作精神，这在以无数毫无关系个体组成的外资企业前，容易暴露出非专业性和非合理组织的缺陷，由此而导致的结果，便是企业无法专业化和发展壮大——” “这个问题我也在克服。” 缓缓的点了点头，沈铁军不禁对朱琳娜又高看了眼，明知道华人会重视血脉关系，而他又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竟然在达成心愿后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正色道：“所以，我决定从你身上开始做出改变。” 朱琳娜面色微滞，接着飞快开口道：“谢谢！” “不用谢，这是成长的代价，也是成本的一种。” 沈铁军读了几年的研究生，从构建国内的各个网点时，便开始思考怎么样能控制的更好，直到现在国外的布局完成，血脉关系的兄弟姐妹们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来相信楚大招等人，这也是无奈中的无奈：“我知道你和蒋总的关系，但是碍于与公事无损，我也就没有和人说过，既然朱小姐以后要代我坐镇一方，我希望你在以后能够做到公私分明——” 朱琳娜面色一红，飞快的应声道：“是，沈生。”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表示收到，请看我后面的表现，短短的三个字就表达了这么多的意思，沈铁军倒是为朱琳娜的情商小小的惊讶一番，接着想起马上要过年了，开口道：“你是打算过了年再去上任，还是现在就准备着手筹备？” “我想现在就去着手准备工作。” 朱琳娜神情一正，飞快的开口道：“只是现在我还兼着驻京办经理和实业总经理助理的职位，要等到那边派人过来交接——” “就说我说的，让蒋总那边尽快办理，同时魔力方块的委托协议也可以签署。” 沈铁军并不喜欢对手下的工作流程指手画脚，通过这些年的学习，他知道每个人因为性格和学历的原因，工作方法和态度那都是不一样的。 创新能力啥的，也根本不在沈铁军的考虑范围内，因为能够被他做成计划让人执行的，单就全世界范围内的创新性来说，那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比如空心同向魔方。 比如喷水枪。 比如价格战。 比如24小时不断的MTV和新闻节目。 还有就要签协议被改为魔力方块的俄罗斯方块。 除了即将要成立的魔方航空！ 这是第一个超出了沈铁军能力的公司，再加上三年才能收回成本的预期计划，他从心底对这家公司就没有任何指望，直到朱琳娜点出了华人创业者身上的短板，心惊之余才飞快的将之当做了试验——信任试验。 沈铁军是个中国人，自然有着中国人的认知——最亲的还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可现阶段的沈家来说，唯一能拿出门面的沈大梅是想都别想，这姐姐就想着毕业后进入外交部。 让她放弃这些去国外，也许别的学校的大学生做梦会这么想，但是外交学院里学生的目标是外交部，至于国外，等进了外交部，那不就到了国外了？ 剩下的小六和小七还小，至于沈大亮是不能指望，英语二十六个字母认都认不全，放到外国那是要瞎和聋以及哑巴的节奏，更何况沈强还这么小。 至于父母两边的亲戚，沈铁军感觉还不如直接相信这些职业经理人来的省事儿，除了爹娘最远到了羊城，其他全部都没离开过周省的范围，这也算是被逼无奈。 “沈铁军，沈铁军在家吗，有你的信！” 一连串的嚷嚷声响起，沈铁军看向了门外，朱琳娜瞅着时间差不多了，飞快开口道：“您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另外关于日本NHK高清技术和AccuTouch触摸屏技术的资料，需要尽快收集。” 沈铁军跟着朱琳娜到了门口，旁边的王乐正和穿着绿色大衣的邮递员聊着：“哪里来的信？” 邮递员的注意力显然没在信上，瞅着院子里出来的女人上了车，飞快开口道：“你是沈铁军吗？” “我是沈铁军，哪来的信？” 沈铁军好奇的到了自行车旁，邮递员下意识的瞅了瞅他，看着手上的信开口道：“都是羊城外国语学院过来的，一封是叫童敏写的，一封是叫周英寄来的。” () 全本 第二百一十六章 铁军 “小伙子，你家大人在吗？” 沈铁军满脸激动的接过信还没看，旁边一辆自行车由远及近，停在面前下来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留着齐耳短发穿着厚厚的棉衣，倒是右胳膊的小臂上，戴着个红色的袖箍，一双眼睛往院子里面瞅着。 接过邮递员的笔在签收本上签了字，沈铁军将信收好，开口道：“我爸妈不在首都，现在在羊城呢，家里就我和亲戚在，您有什么事儿吗？” 推着自行车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哦，我是咱们街道居委会的，大后天要举行投票，你到时候别忘了过来，上面要求所有辖区居民都要参加投票，小伙子你十八了吧？” “嗯，十八了！” 沈铁军算了算，他的生日是正月的，但是在申报户口时，填的是1月1号，所以单就户口上来说，今天正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中年妇女点了点头，招呼一声走了：“5号早上10点，别忘了过来啊。” 目送大名鼎鼎的西城大妈离开，沈铁军决定还是先安排好为上：“王乐，有空问问林阳她去不去，去的话你们一起，人家通知到了不去不好看。” 街道上居委会的投票，沈铁军想想就扔到了脑后，作为外来户他有着极其清醒的认知，去那投票就是惹事儿的，而选出来的——却又是首都最神秘的大妈，给谁不给谁的容易得罪人，开口道：“林阳选谁，咱选谁。” 才在居委会的选举中做了决定，沈铁军回到家里拆开周英的来信，没想到里面说的还是选举的事儿，羊外的学生会选举已经进入了如火如荼——看到这里他就想起了去年的盛况，最近忙着拉选票才没来得及给他回信，末了又说了下学习上的情况。 和以前一样。 沈铁军松了口气，他怕就怕周英来个冷眉横对千夫指，现在好了，只要写信就说明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程度，想想放到桌子上，瞅着童敏的信陷入了犹豫——拆不拆？ 想起精致的面庞和唇间柔软的感觉，沈铁军还是拿了起来轻轻拆开，一目三行的扫过，悬着的心放下，没有执着，没有倾诉，没有愤慨，没有埋怨，生活学习和研究，唯独末尾说了周英的学习——英语口语底子太差，词汇量太少。 下意识的，沈铁军找出了笔和纸，开始给童敏回信，周英的口语和词汇量他自然清楚，毕竟这些年的信件来往中没有谈及感情，大多数说的便是学习上的事儿，甚至是一些工具书也是他帮着买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张信纸，末了还是没忍住，说了下她论文上的问题。 给童敏的回信里写了周英的事儿，那么给周英的回信里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学习上的事儿说完，又说了两句生活上的，也就算是回完了，只是在末了的署名上，沈铁军并未像以前那样留了全名，而是铁军。 铁军，即是他的笔名，也是他全名中去掉姓氏后表达亲近的称呼，想到这里便感觉兰教授当初果然慧眼如炬，给他取了这么个笔名，心情不由好了不少。 “铁军，你看谁来了？” 沈大梅的声音响起，沈铁军连忙将桌子上的信收好，接着一想自己这么紧张才是有鬼，便放松了动作，转过身看向门外：“二姐，你今天回来这么——武瑶？” 兴冲冲的进了堂屋，沈大梅看清面前的沈铁军，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步到了面前，瞅着鼻青脸肿的样子，面色大变：“你和人打架了？” “摔的，前天回来的时候滑倒了。” 沈铁军目光落在沈大梅身后的女孩身上，竟然是在羊外培训部里，见过几面的武瑶：“你考完试了？” 武瑶穿着面包服，这是港岛最为流行的羽绒服，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我考完了，却没想到，是你买了这套宅子。” “哦？武家宅子？”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个念头，这时她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笑道：“你不会说这就是你家的吧？” “我就是在这个宅子里长大的。” 武瑶微微叹了口气，四下打量一番，接着又摇了摇头：“倒是没你收拾的这么新，我还以为是哪个香港老板来买下的，倒是没想到会是你——” “怎么？后悔了？” 沈铁军微微一笑，不想扯到了面颊上的肌肉，飞快收了起来：“后悔也晚了，你买不回去了。” “我想买也没钱买啊，你的钱都花了不少。” 武瑶飞快的收拾好心情，瞅着面前的沈大梅开口道：“大梅，怪不得你不想出去，有这么个弟弟，对你来说在哪还不一样？” “他？他是他，我是我，咱俩追求的不一样。” 沈大梅面色一变，发现沈铁军好似真的没事儿，接着开口道：“你追求的是技术，咱们国家比较落后，想要在学习上更进一步，就只能出去，我这样的除了在咱们国内有点用，出去能做什么？” “你出去能做的很多啊——” 沈铁军很想说你出去可以帮咱们家看着摊子，可他不敢，不是说沈大梅怎么样，要是让沈老实知道了，怕是能打断他的腿，沈大亮那货色都不允许给他打工，像这么个姐姐又怎么可能。 武瑶看了看沈铁军，眼睛一转到了他面前，开口道：“沈老师，如果你以后要卖房子的话，能卖给我吗？” 沈铁军面色微变：“你就那么确认，你在外国能赚到买回房子的钱？” “不，这是我家的老宅，家里为了送我出去才卖掉的，我以后得把它再赎回来。” 武瑶神情复杂，目光从沈铁军发青的嘴角下滑，她能看出来穿的是种叫做马甲的三件套之一，这身打扮在港岛都是极其少见的，想起在羊外培训部听到过的传言，闷声道：“我知道你有钱，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你要卖，我希望能卖给我，当然，我会准备好钱的——” 沈铁军笑着开口道：“你认为我以后会缺钱吗？” 跟着进来的男人面色大变：“卖就卖，不卖就不卖，哪来这么婆婆妈妈？！” 沈铁军面色一变：“不卖！请你出去！” 武瑶飞快转头：“大哥，你别说了。” 武太明面现讥讽：“吆喝，还让我出去，你算个什么鸡儿玩意？” “呵呵，我算什么玩意？” 沈铁军乐了，转身看了看桌子，摸起了茶几上的手电筒，沈大梅连忙靠了过来：“铁军，铁军，咱有话好好说——” 武瑶也是飞快的到了武太明身边，扯起他的袖子往外拉：“走，走了，哥——” 女孩子怎么能拽的动大男人，武太明身子一抻，挣脱了武瑶的拉扯，站到了沈铁军的面前，开口道：“爷爷我就在——啊——” “啊你麻皮！傻了吧？” 沈铁军已经不是第一次用强光手电防身了，沈大梅扯着他他不敢使劲，却不妨碍用手电筒进行远距离攻击，再加上武太明傻不愣登的站到了近处，被他手上的强光手电一照就成了瞎子，也就顾不得旁边的沈大梅，侧身冲了过去一脚抬起飞踹，便见武太明横着飞了出去，摔在了门口。 “MMP，私闯民宅还想抢劫？” 沈铁军站稳身子脚步不停，几步到了武太明面前，一脚抬起踢在了他的小肚子上，趁着弓成虾米之际，手掌抡起大耳刮子抽了过去：“你好大的本事啊，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王乐过来帮我看着他——” 沈大梅已经傻了，她何曾见过沈铁军这么利索的手脚，反应过来便冲了上去：“铁军，铁军，算了算了——” 弓起来的武太明浑身一抖：“抢~劫~” “对啊，就是抢劫！” 沈铁军说着从门后的上衣口袋里摸出钱包，掏出来厚厚一叠外汇券啪的撒在了他的脸上，最后把钱包往地上一扔，开口道：“看到没有，这里有一万多外汇券和两千多美元，你就是准备入室抢劫的，虽然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连凶器不带，不过这是警察要思考的问题。” “嘶——” 武瑶倒抽了口凉气，接着顾不得地上嘴角出血的武太明，飞快的到了沈铁军面前，开口道：“沈——沈老师，我哥，我哥他不懂事儿，他就是嘴巴臭了点，我，我向你道歉，我们马上就走，沈老师——” “你还想出国吗？” 沈铁军一句话将武瑶定住，转头看向了地上不再动弹的武太明，开口道：“我不管你是谁，你今天是屎定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发生在这间屋子里面的事儿，明天我就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说你会有什么下场？” 嘴上说着，沈铁军手里也没闲着，从门后又拿下相机包，打开后冲着地上的武太明啪啪啪的拍了十几张照片，接着打开相机将胶卷取出，飞快的换了胶卷啪啪啪的又拍了十几张，旁边的武瑶终于恢复过来，哀声道：“沈，沈老师，我——” 沈大梅也是面色微变：“铁军，铁军，这事儿就算了——” “他们家什么人你没想过？” 沈铁军瞅了眼地上面现呆滞的武太明，开口道：“能在四九城里这么跋扈的，不用说也没外人，正好这个个头不大不小，用来敲打一下算是正好，外边那么多回城知青闹成那样，也该有个头大点的被当成典型，这个武什么，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呢吧？” 武太明急促的喘着：“你，你是谁？” “我是块招牌！” 沈铁军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是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和博士沈铁军！很高兴认识你，武家大少爷！咱们先从正常手段来玩~” 武瑶飞快的摇了摇头：“沈，沈老师——” “武瑶，你现在应该是让人叫你的家长，然后看看到派出所准备领人。” 沈铁军拎起了手电筒，打开灯光开口道：“上次有三个小偷从偷钱进化成了拦路抢劫，我就把他们三人的腿都打断了，那是因为他们手上有刀子，看在你赤手空拳来抢劫的份上，我就不打断你的腿了，怎么样？” 武太明已经傻了，双眼瞅着那亮瞎人的手电筒，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心中虽然愤恨，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闷声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先前让你滚，你不滚，非要弄的这么难堪，这是何苦来哉？” 沈铁军歪着头满脸冷意，手中的手电筒晃了晃，开口道：“我知道你家会有点办法，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嚣张了，但是在我面前没用，我手上的胶卷，明天就可以让全世界都认识到二代们的嘴脸是什么样的。” 武太明不知道魔方传媒是什么存在，可武瑶才从港岛回来，自然知道才在羊城投下巨资的魔方传媒，还有在深城投资兴建科技园的魔方实业，她原本就听说这家公司好似身后有沈铁军的影子，却没想到证实了猜测的同时，竟然要面临这么个选择：“沈，沈老师——” “现在写下你的犯罪经过，然后你就可以走了，要不然，就等警察来！” 沈铁军也不想彻底的撕破脸，他一家老小可都还在国内，从先前动手便想好了，这样的人打一次，并不值得武家后面找他算账，最多是凭借见不得人的动点手脚，以他现在的名头自然可以无视：“现在你自己选择。” 武太明脸已经黑了：“要是你害我呢？” “说的就和现在我不是害你似的？” 沈铁军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先笑了，接着竖起手指开始分析，开口道：“我虽然有把握让你身败名裂全家跟着倒霉，但是我家人都还在国内，我的前程也不是你能想象的，我会为了害你，把自己和全家人的前程搭上？ 你认为我和你一样没脑子？进到别人家就和自己家一样，特别是人家才花钱，花了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买下你房子的人？还是说你在这天街长大，就以为谁都可以在这里买下房子？！” 武太明怨毒的眼神一闪而逝：“行，我认栽！” () 全本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就哭去吧 武太明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二代，从小在天街上长大，仗着曾经家里的辉煌——当年没跟着落井下石可也没落的个好，两边不靠的后果便是两边都不牢靠，而随着平反的结束，该回来的已经回来了，不该回来的也回来了。 眼瞅着家里要靠边站，于是乎家里便借着武瑶出国的机会卖掉老宅，实际上打的算盘是借机向外边释放信号，原本按说武家这种没得罪过人，也没帮过人的基本没人招惹，墙头草的优势便在这里，你惹了人家就算是把人家推到对立面去了。 大家可才从山旮旯里回来，喘口气歇息还没时间呢，也没那功夫去给自己惹麻烦，武太明和武瑶几个武家二代，是才被拎着耳朵教育过，就是为了怕他们在外边和以前一样，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武太明并不害怕他被警察抓走，要是沈铁军直接喊报警，这虽然会跌份，可也不是没进过局子的人，在这条街上活了二十多年，打架斗殴那都是小意思，打输了再喊呼朋唤友的喊人干过，要是对面的来头太大，服个软也就是了。 可打架打输了喊警察的，那就丢人了，这和孩子间打架打哭了鼻子回家喊大人出头，是一个丢人现眼的道理，街面上的爷们把脸看的比天还大，宁愿被打的三天下不了床，也很少会去找警察哭鼻子的。 可没想到能碰到沈铁军这混不吝，再一听他的名头，武太明就知道自己踢到了个钢板，从小耳濡目染的在圈子里长大，对于这种典型的定位还是比较清楚的，搁在往年里面叫做简在帝心，名字都是在大佬们心中挂了号的，当即便有了偃旗息鼓的念头。 作为二代，武太明深知这种典型在圈子内的避讳，别说像他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便是那几个顶了尖的带哥们碰到，也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因为这就是他们老头子竖起来的。 套近乎拉拢还来不及呢，回去和老头子一说，今天我和那谁谁谁起了误会，后面吃了顿饭聊了聊，您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的马屁奉上，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那谁谁谁惹了我，我把他打了一顿——这保不准那武装带就要上身了，敢拆你老子的台，不抽你抽谁。 更何况这货要把他的照片发到港岛去，武太明瞬间就萎了，按照要求在纸上写了把柄按了手印，转身就走，旁边的武瑶看了眼沈铁军，跟着追了出去。 沈大梅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报警——” “你找个机会给武瑶。” 将手上歪歪扭扭的抢劫经过用相机拍过递给沈大梅，沈铁军弯腰开始捡钱，便听到她开口道：“你没事儿装这么多钱做什么？” “收东西啊，不带点钱在身上，好东西就跑了——” 沈铁军瞅了眼沈大梅，今天这个意外有些大了，还浪费了不少胶卷，将钱收好后放进钱包里，转过头：“你用钱？” 沈大梅摇了摇头：“不，这个你还给他的话，不怕——” “有照片就行了。” 沈铁军倒是想的明白，他又不是真的想整这个太明同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太明，名字倒是不错，就是和武姓放在一起，好似整不太明的感觉——” “唉，王乐，王乐，快来帮忙。” 沈铁军听到门口传来的吆喝，连忙撇下沈大梅到了门外，便见李老头正招呼着辆三轮板车，上面盖着个灰草垫子，连忙开口道：“我早上起来就看不到你了——” “你起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喊了你两句发现没动静，就自己先去了。” 李老头掀开草垫子，冲着捂得严严实实的送货人道：“有多少要多少，还是按照这个价给你——” “那谢谢您勒。” 说话的声音有些闷，沈铁军瞅了眼人，李老头便开了口：“瞅啥，一共480块，外汇券，赶快给钱。” “唉，好！” 回过神的沈铁军飞快掏钱，点给了只露出两只眼的送货人，醒悟过来人家包这么严实，就是不想让人看的仔细，他还凑的差不多要趴上去似的，便见李老头已经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个广口瓶子，也就连忙跟着忙活起来：“您从哪扒拉来的？” “天福桥那边的市场被取缔了，我到的时候里面都是工商和文物所的人，两头一堵正一个一个筛呢——” 李老头瞅了眼身后的送货人，开口道：“我想走的时候，就见他蹬着个三轮车往那去，原来是半夜从通县方向过来的，只不过半路上车子爆胎，等折腾着修好的时候那边已经晚了，算是逃过一劫，我就把他叫住了。” “这里面有好东西吗？” 沈铁军瞅着那一三轮车的瓶瓶罐罐，还都脏不拉几的，只看卖相来说就和狗食盆差不多。 “你手上这个就得五百块，元青花大碗见过吗？” 李老头瞥了眼沈铁军手上的碗，吓的他手一抖差点没扔了，连忙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了眼碗底，不想旁边传来了个声音：“你家元青花下面有抵款？” “没有吗？” 沈铁军老脸一红，这也是养成的习惯罢了，看到什么年代的东西，都以为在底部会有抵款，眨了眨眼端着跟着李老头进了院子：“要是有——” “那是国宝，有头有尾的都是专门烧造供奉的，都是天下无双的玩意。” 李老头这些日子神出鬼没的，可也是没有这一网下去的收获大：“我打算忙完了就带王乐到通县那边去转转，以前那里是运河的终点，好东西应该不少——” “你们俩注意安全，现在外边比较乱。” 沈铁军想起朱琳娜的叮嘱，连她都能察觉到街面上的治安恶化，可见外边到了什么地步，开口道：“出门的钱别带多了，宁愿多跑两趟交个定金——” “你懂个屁，还定金？好东西人家会只给你看？” 李老头摇了摇头满脸鄙视，好在他知道沈铁军属于门外汉，只知道好东西是好东西，具体个怎么好法那就要令说了，也许他在学习上很厉害，可隔行如隔山：“我蹲那没人敢开价乱抢，但是我走了，人家是要货给三家价高者卖的，回头把那仨瓜俩枣的定金给你，你就哭去吧。” () 全本 第二百一十八章 高级干部 嘴上打击完沈铁军，李老头也知道语气有点过，闷声道：“咱们人手太少，要不然放几个人在文物商店门口守着，你知道那边收东西还要发号吗？” “发号？” 沈铁军有点蒙，他印象中只有上辈子拆迁抢购房子，才需要排队发号：“进文物商店里买东西还要号码？” “不是，进去买东西也没好货，都是忽悠洋鬼子的，内柜你又进不去，高级知识分子或者是十三级以上的干部——” 李老头说着将手中的广口大瓶放在墙角，转过身从沈铁军手中接过青花大碗，惋惜的看了眼碗底，开口道：“我是说文物商店的资金有限，他们收东西都是数量限制的。 一天收多少件东西发多少个号码，拿到号码的可以进去卖，拿不到的，像外边这位要是去那卖，就得把东西拉回去，第二天早起过来排号，否则就只能卖给别人。” “硕士享受十三级干部待遇啊。” 沈铁军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排号上面，而是飞快的说起了自己的级别，共和国为表示重视人才，将硕士文凭定为十三级，单就这个待遇来说要比县太爷毛利民还高一级，可也只是享受这个级别的待遇：“应该能进去吧？” “你进去干嘛？那里面又没好东西，十三级在里面也能算高级干部？” 不想李老头根本不理他，将手中的碗用报纸团好放在地上，转身出了屋子：“有那时间不如请几个人，在文物商店外边守着，内柜上是有好东西，但也就是这个青花碗的级别了，再往上的那都是不外卖，专门给各个博物馆研究所留着的，去那买的都是手上钱不多的——” 沈铁军听的默然点头，要是青花碗这个级别就到顶了，那文物商店去不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开口道：“这方面您拿主意，不行就花钱请，我就要东西，只要是真东西，价格贵点也没问题——” 上辈子迷过捡漏，沈铁军也听过某大佬是怎么捡漏捡出个博物馆的，来到帝都这么些日子，也曾经见到过那位大佬忙碌的身影，到了门口发现王乐回来了，连忙开口：“来，帮忙搬东西。” 王乐目光在包的和地下党差不多的送货人身上踅摸两眼，跟着沈铁军抱起俩瓶子，进了院子开口道：“师傅，我闻他身上好像有土腥子味——” 沈铁军面色一变，拜上辈子某个巨著的影响，他脑海中飞快飘过个念头，转头看向了李老头，发现他正眼神闪烁，飞快开口道：“盗墓的？” “应该是有点关系。” 李老头发现沈铁军听到，开口道：“他们这样的大多数是刑满释放的人员，出来后走投无路，外边回城的知青们都还没着落，像他们这样的也就只能干点灰色勾当。 当然，也不一定是他们干的，比如咱们收的这一车东西，和可能是他三块五块一件收上来，然后拉到那旧货市场上五块十块的卖出去——” “那就更要注意安全了——”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王昌盛的案子，那仨知青还特么的是穷极了饿迷了，本身还不是被转正铁拳打击过的，而品尝过的人很容易会再次触碰：“不行就请他们出面，买了直接送家来。” “这边不行，天街上人多眼杂的，不如让他们送到前门胡同那个宅子里。” 李老头扫了沈铁军两眼开口拒绝，心中倒是热乎乎的，这种感觉是有些年头没出现了：“那，我就找人帮着去收了？” “指望你们俩能收多少？” 沈铁军不知道李老头是怎么干的，以前带着帮子人去荷兰转了几个月：“请人，家具方面的贵精不贵多，倒是小物件上，瓷器古画上，多多益善。” 家具这个玩意主要是占地方，沈铁军自然能够花钱买房子来放，可家具与瓷器不一样，对于温度湿度啥的有着相对苛刻的要求，特别是古画珍本，不弄到手又有些不甘，弄来那就是心病。 八十年代开始，有闲钱买古玩的并不多，主要是以外国人为主，国人想买也只能像某个马姓大佬，揣着几十块的工资，在这个与那个之间踅摸，而要不差钱的去收，最少还要过两年，某些二道贩子打通了外国友人的路子，成了人家的代理人后才会出现。 这算是一个空档期。 沈铁军的话带给了李老头无限的动力，看着将三轮板车搬光，瞅着四下没有扎眼的，低声道：“你那还有吗？” 送货的舔了舔嘴唇：“有，还有好东西，问问老板买吗？” 李老头扫了眼院子，开口道：“呵呵，你看出来了？” “这外汇券是新的，能放成这个样子，可不是一星半点。” 送货的粗糙大手一翻，崭新的百元外汇券泛着绿油油的光泽，光滑的币面上没有任何的折痕，如果是一张两张这样，也许是被夹在书里面，可连着四张百元的，一张五十元的，三张十元的都是这么个模样，这说明是真的有钱，而不是用手帕卷起来皱皱巴巴的。 “那没外人，这条街上你也能看出来。” 李老头说着，右手食指和左手拇指扣在一起比了个手势，发现这人没啥反应，开口道：“什么东西，能提前说说吗？” 送货的人摇了摇头，狗皮帽子大口罩后面只露出双漆黑的眼睛，声音发闷：“我还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买不买得起——” “买的起，你只要说个价。” 李老头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来到这京城几个月，见过的东西不知多少，可没个卖东西的人能像这位：“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这个钱？” 送货的人摇了摇头：“这个东西我只开一次价，你确认你能代表里面的老板同意？” 李老头的心跳猛地跳了下，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能！” 送货的人探手扯下了嘴巴上的口罩，仿佛是为了让自己说话更清楚，好让对方能够听的更清楚：“一百万！” 李老头已然呆住了，这是个完全超出了他预计的数字，接着嘴皮子一阵哆嗦：“你，你，你手上有什么东西？” () 全本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差这点钱吗 街面文物商店里卖的明青花小碗才三百块，李老头听到报价后便感觉要有好东西了，沈铁军不差钱他是知道的，自然不会给他省，当然前提是有的：“不是锅里捞出来的吧？” “那不能!” 崔和车目光迟疑的扫过幽深的大门，飞快开口道：“您要是有意的话，最好能跟着我过去看看，您一看就知道。” 捏着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子，李老头点了点头：“那你稍等，我跟你走一趟——” 李老头的出行自然没人约束，沈铁军巴不得他天天在外边往家里搬东西才好，只是听到百万的级别，还是有些犹豫：“既然说您一看就知道了，那肯定是惊天动地的东西，咱们买来会不会出事儿？” “你不买来，保不准就让他们卖给谁了。” 李老头泡了大半辈子，对这个事儿倒是看的十分透彻：“现在能出得起这个价格的，怕是国内也就你这么一个，要是卖给外国人——很可能以后就回不来了，大不了捐献给国家，你差这点钱吗？” “那按您说的办！” 沈铁军自然不会差这么点钱，想想被世界各大博物馆收藏的国宝，想要收回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当然在最大面值十元的时候，百万的量就和千万似的，那是真要按吨来算：“是要外汇券还是要人民币？” 听到这老头进屋一趟，出来就问要外汇券还是人民币，崔和车的小心脏砰砰砰的重重跳了三下，他倒是没想到，这家人这么有钱：“外汇券。” 冲着王乐一抬下巴，李老头翻身上了三轮板车，拍了拍车子：“走吧，我看你收的这些东西很杂，走街的？” 崔和车上了板车踩起脚搭子，气喘吁吁将车子蹬的飞快：“您老也别摸底了，咱们这个生意做成，以后怕是想见也见不着喽。” “李师傅一个人去没事儿吧？” 院子里，沈铁军目送三轮板车离开，有些好奇王乐怎么没去：“你不应该跟着？” “师傅年纪大，真让人抓住也没啥。” 王乐倒是知道沈铁军属于门外汉，开口道：“要是我也跟着，那就不是去看货的，而是去收货了，这样的地方上都是有圈子的，就和坐地户差不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着什么，外人进去就扎眼了，那进来就是想抢食吃的，光扣个投机倒把的帽子，就能让你脱一层皮。” 原本想着跟去转转的沈铁军一听这么危险，当即是打了退堂鼓，可想着几百块收的东西，便回到了先前的屋里，瞅着墙角摆的几十件，探手拿起这个看看那个摸摸，最后再把底儿翻出来，连着看了七八个，便见到了个令他呆滞的抵款：“大明康熙年制？” 王乐凑了过去，一副了然的开口道：“这个是假货，哦，不是说现在的假货，是清初那会儿的假货，康熙早年瓷器都没年号，说是打碎了不吉利啥的，就托各种前朝年代款识了，这种在清宫里可不少——” 沈铁军还是有些不信，敢在康熙时期打着明朝旗号的造假的，这特么的和造反没啥区别才对：“那这个不怕全家火葬场？” 王乐摇了摇头：“师傅这么说的，可想想总不可能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整出来的吧？” 李小强的盗版大业还没开始，借助传播开的天地会还属于传说中的组织，当然像王乐这样羊城坐地户自然不会陌生，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没事儿的时候，那都是随身带着各种，后来跟着李老头也就少不了各种古籍珍本，看到沈铁军摸摸这个擦擦那个，也跟着忙活起来。 品相完整的放好，缺口崩了的留一堆，沈铁军正跟着忙活的时候，沈大梅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过来：“铁军，有人找你。” 将东西放下，沈铁军拍着手上的灰出了门，便见沈大梅站在院子里的水池旁，一目望去影壁旁连个人影都没有：“人呢？” 沈大梅满脸紧张：“你这是在收古董？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我知道啊。” 沈铁军心说我就是趁着没人敢收的时候才收：“可是没人说，官不举民不报的，谁知道我收这些东西？再说了，我只是收来，又不贩卖牟取暴利——” 嘴上这么说，沈铁军也是知道引起了沈大梅的注意，这姐姐可是要立志当外交官的，政治立场的坚定就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不能碰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去碰！” 沈大梅缓缓的点了点头：“希望你能记住你所说的话！” “安心安心~” 笑嘻嘻的应付过沈大梅，沈铁军自付已经做好了准备，只不过随着晚上李老头风尘仆仆的赶回来，顿时便把这些扔到了脑后：“您没看错？” “我怎么可能看错？” 李老头想起经手的东西，嘴皮子都在哆嗦，全然没了古井不波的神态，双手裹在一起不停哆嗦，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扯开了一张白纸，摊在了沈铁军的面前：“左满右汉——” 纸是不知道从哪个作业本上扯下来演草纸，一个大红色的正方形中间左右立着两排字体，沈铁军已经傻了：“大清XX宝？” “你个文盲，这是大清嗣天子宝！” 李老头嘴上呵斥完，浑浊的老眼盯着纸上鲜红的字体，双目中已然是热泪盈眶，扑腾的一声矮了半截，凄声道：“哎呦我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孙爱新觉罗·启满见过列祖列宗——” 沈铁军第一个念头是这货竟然是遗老遗少！ 只是第二个念头便成了这货在表明身份！ 第三个念头才是以前被这货骗了！ 下一刻，沈铁军回过神来，瞅着半跪在地的李老头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真的？你以前见过？” “那哪能，这是嗣天子宝，搁在往年是皇帝即位时才用到的——” 李老头说着哭哭啼啼一指桌子上的演草纸，开口道：“我说印一张回去看看，他们就让我上手了，你不知道那种感觉——” () 全本 第二百二十章 您这怎么卖 “那不知道该称呼您贝勒爷呢，还是贝子爷？” 沈铁军走了会神，反应过来后便是有些好奇：“我记得当时袁大头有要求让你们改姓金吧？” “你要是还能相信我，就照旧喊我李老头。” 抹了抹眼角，李老头声音有些发闷，老脸还是有些发红：“李也罢金也罢，我总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我要说袁大头该死，你肯定不知道怎么想我，可他就是个该死的，要不然怎么会忍受不住‎‎‍‌诱‍‌惑‍‌‍‎，放着名垂青史而选择了遗臭万年？” “嗯，从名垂青史到遗臭万年，有机会做这个选择的人并不多。” 沈铁军点了点头，李老头恨袁大头很正常，当然这货自己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要是能够控制野心拒绝‎‎‍‌诱‍‌惑‍‌‍‎——那他也就不是袁世凯了。 目光从殷红的演草纸上扫过，沈铁军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玩意的来历，开口道：“这么个玩意，应该在隔壁不远的那个大院子里面吧？” “那你可猜错了，这个东西，应该是在国外才对。” 李老头眼神闪烁的看着殷红的十几个字，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幽幽：“和它一起的东西，可都在圆明园那场大火中毁的毁，散的散。和其他王朝的玉玺金印不同，大清——朝的这个东西特别多，直到乾隆爷时期才规范为二十五方，这枚是以章继绳用，也就是皇帝即位才能用的。” 沈铁军摇了摇头，他自然不知道清朝有多少玉玺，原来听到百万的报价，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和氏璧出来了，倒是没想到这么个玩意：“可我感觉，这不像是个老的。” “老不老的，只要和宫里的交泰殿宝谱进行比对，就可知道了。” 李老头微微叹了口气，将桌上的演草纸收起道：“要是其他的，倒也可以找人帮忙看看，可唯独这一方，它是皇位交接时才用，所以用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屈指可数就是见过的人不多，见过的人不多的话，造假啥的就不是很方便了，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种优势，见过的人不多——造起假来一般人也认不出来。 再加上东西没在手里，想让人看都看不了，经过这么会功夫，沈铁军已经想起这个玩意应该在哪了，圆明园当时被烧，可是八国列强进中国那会儿，现在隔了这么长时间又出来了，人家还指明要卖一百万，心中也就飞快的做了个决定：“那算了，这个玩意，我感觉不值。” “那按你说的办。” 李老头情绪恢复不少，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想起这一行的点点滴滴，真假就不说了，他也算是知道这位的性格，看似年轻却是杀伐决断，一旦做了决定从没更改过：“那我就回了，这一趟之行也不是一无所获，听他们说长椿街那边早上五点到六点有早市，要不明天咱去转转？” “这个——也好！” 和武太明动过手，沈铁军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还是太废，前些天为了当人形搜索引擎，对汇聚到手上的资料进行筛查，没日没夜的看了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功夫没白费，小本子的高清电视技术和美利坚的触摸屏技术既然落在了眼里，前者是1971年就出来了，后者也差不多是1971年的，至于十年来当中为什么没有动静，这就要看反馈资料怎么说了。 “哇，这么大的电视机——” 陶青的声音从堂屋传来，沈铁军端起了开水喝了口，很快传来了上海滩的歌声，看样子沈大梅在学校里面回来了，便拎起壶开水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才蒙蒙亮，沈铁军便被王乐给喊了起来，看着手腕上的表，饶是困的想撞墙，可还是凭借着大毅力钻出了暖和的被窝，洗漱完毕哈气成雾的出了门，远处的五星红旗已经在迎风飘扬。 迎着斜斜洒下的朝阳，沈铁军开口低吟道：“你和太阳一同升起，映红中国每寸土地~” “你唱的，这是歌？” 清脆的声音响起，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林阳，笑了笑道：“作的词，还在想，既然来了，咱们走吧？” 林阳瞅了眼旁边的王乐，开口道：“你不冷吗？穿这么少？” “我起来是锻炼身体的，你们俩吃饭了吗？” 沈铁军只穿了条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倒是脚上的皮鞋换成了运动鞋，在门口做了几个热身运动，看的林阳瞪大了眼，王乐也跟着做了两个，看到沈铁军跑远了，连忙招呼起来：“走，咱们去那边吃豆浆油条。” “唉，昨天不知道中了你什么邪。” 翻了个白眼，林阳转头看了眼远去的沈铁军，情不自禁的就被王乐扯着跑了起来，慢慢腾腾的没多久，便感到热了。 几个人在西单吃过早饭，顺着大马路到了宣武门，再往西一点就看到了三五成群的人围在一起，热劲儿早就过去的林阳看到，顿时明白过来：“你们是来买古玩的啊。” “嘘嘘，声音小点。” 沈铁军没想到还有比自己小白的，冲着四周有意无意扫来的眼神笑笑，知道这些都是惊弓之鸟，昨天福长街那边才取缔了一批，要是谁扯着嗓子吼一句城管来啦，保准立马炸窝。 “快跑啊，工商的来啦~~” 沈铁军眼瞅着最近的摊子还没靠近，便听到街里面陡然传来了声喊，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可是才这么想过，就见已经坐在地上的老板飞快跳起，将摊开的包袱皮子一兜刷的裹在了怀里，冲着另一个方向飞快的消失了。 “快快快，快走~” 李老头不知道从哪撞了出来，看到沈铁军站在那还在发呆，连忙扯着他飞奔离开，步履之矫健根本不像是七十多岁的人，身旁不时传来咔嚓哗啦的声音，反正是不知道谁的东西砸了摔了，闹了个狼奔兔逐的直跑出宣武门，身边的人才陡然少了下来。 只是两人的气儿才喘匀，一堆警察和工商的大盖帽涌入视野，手上或多或少的拿着些盆盆罐罐，最大的是个青铜盘子，扛着的警察累的满头大汗—— 沈铁军很想上去问问，您这怎么卖？ () 全本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们要吗 崔和车有些紧张，裹着狗皮帽子烂棉袄蹲在路边，目光扫着满大街上不时穿行而过的自行车和公交车，旁边的高铁头一个激灵：“来人了，那边骑自行车的。” 崔和车目光扫去，发现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穿着绿色的棉大衣，却不是自己昨天见过的那个，从眼前过去后直奔身后不远的大门，啪啪的砸了起来：“沈铁军，沈铁军，小师兄！” “没人呐，那去哪了？” 砸门的年轻人推起自行车走了，崔和车蹲下后一屁股坐在路边，不想没过多久，远处的大马路上飞快开来辆没见过的大黑车，在不远处转了个弯停在了身后的大门前，一个仿佛画报中的女人出现，到了门口瞅瞅看看，倒是没喊的又钻回了车里，他不用去看，也知道是铁将军把门！ 昨天带着那个老头看了东西，崔和车便感觉到漫天飞舞的票子在向自己招手，知道那个玩意的不多，可每个人都梦想着能卖出去，只是由于来头太大，大家都生活在四九城周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便是那些东西那些人和事儿，谁还不知道那东西是皇帝才能用的？ 可惜老太监什么都没说就死了。 “这几个人是——” 高铁头的声音响起，崔和车就看到三四个人从远处走来，当先的年轻人入眼，连忙从地上翻身站起，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老头：“李师傅——” 李老头面色一变，目光落在了他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啊，这个，我昨天晚上回去，又在家里找了找——” 飞快的俯身拿起个包袱皮子，崔和车自然也不是傻得，蹲了两年大狱又走街串巷的年把时间，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可能给人一种我记住你家的感觉，虽然他就是这么想的，可宁要人听莫叫人见，飞快道：“这不就送来让您瞅瞅？” 这是让人记住了。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李老头，当先冲着两人点了点头，便径直到了路虎车前，朱琳娜看到他出现，飞快的打开车门，从手包里摸出了叠照片：“沈生，昨天的照片已经冲洗出来了，我也将您关于触摸屏的要求传真给魔方北美分部，但是咱们在JP那边没有人手，需要港岛派人过去。” 李老头不知道这货的话是真是假，可算上林阳四个人忙活了一早上啥都没见到，对于这人带来的东西也有些好奇：“你打开我看看。” 瓶瓶罐罐破铜烂铁，李老头蹲在包袱前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接着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六十五，卖的话我都要了。” “成！” 崔和车心中默算一遍，这些东西收上来花了大概有四十来块，算上昨天的最少赚了一百八，从旁边的年轻人手里接过钱，脑海中虽然涌动着那个东西的念头，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要是开口说的话，搞不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要是我还有的话，要不以您说个方向，我去帮您踅摸？” “瓷器和古画。” 李老头蹲在地上整理着包袱皮子，瓷器是沈铁军指定的，他不知道这货为啥只喜欢瓷器，还嫌弃古董家具占地方不好保存，不知道他那些遍布铁路沿线的房子，准备摆什么玩意：“不管你多少收来的，只要是真的，我会加钱收——” “你们要古董啊？” 崔和车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林阳看到李老头将脏兮兮的杯子递给王乐，便脱掉手上的棉手套，跟着忙活起来：“我朋友家有要返还的古董，你们要吗？” “现在不是还在让人去辨认？” 李老头对这个倒是并不陌生，他这辈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些玩意，知道当时运动兴起，红巾军们便开始了破四旧大业，疯狂的砸了三个月后上面开始注意这块，发出文件要求查抄后再砸，于是乎原本介于不黑不白的行为便成了理所当然，查抄出的东西被集中辨认后，一部分封存入库，另一部分便要么葬身火海要么粉身碎骨。 红巾军上门，自然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该抢的抢该砸的砸，稍微有点反抗那直接就打倒在地——要不然怎么叫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也就不要说各家各户记得清单。 现在国家拨乱反正，就让各家各户去认，距离最近的都好多年没见了，更何况当时的老人死的死残的残，好在国家给留了个口子，可以提前去辨认，拿着写有你家名字的条子去贴。 王乐听到后，已经傻了：“那不是想怎么贴就怎么贴？” “你贴我也贴，那就属于争议了。” 沈铁军倒是想起了传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有争议的，那就说明不是你的，只有没有争议的，也就是一个人贴的，那才是你家的东西。” 沈铁军说的隐晦，林阳倒是听明白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给你，那就是国家的了：“那些玩意要回来也没地儿放，就是想换成冰箱和洗衣机，宅子说是还回来了，实际上里面住的人家根本不愿意搬走。 当年可是国家安排他们进去的，现在让人家搬出去，人家根本不理你，就和没还差不多，只是多了个收房租的名义，以后不用将钱交给房管所了，每个月有几十块的房租。” 林阳的朋友，还牵扯到了查抄返还，沈铁军不用问也能脑补出许多情节，潮流大势下的悲欢离合，饶是那种逆天强人，可以凭借一时荣耀百年之身扭转半分，可还是要被雨打风吹去，最终落得个远远大于的评价。 “顺势而为——” 李老头矫健的背影消失，沈铁军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原本以为做好了放弃金印的打算，只是先前看到崔和车的身影，心底的蠢蠢欲动便生根发芽，这才多大会的功夫便成长为了好奇，一股控制不住的念想迅速膨胀：“那可是清朝传位的象征，皇太极，康熙，乾隆这些皇帝们用过的，他们就是在这一方金印的见证下，完成了帝位的继承——” () 全本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百万的可能 “那要是假的呢？” 心神巨震之下，李老头已经扔掉了半个多世纪的行话，自打见到爱新觉罗家的这么个东西，他昨天一宿没睡好，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个黄灿灿的东西，只是深知这么个玩意，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那么多的老祖宗们都没几个见过：“我是说万一——” “那我也不怪你。” 沈铁军下了决定，一百万现在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可这么个玩意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传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些玩意，为啥在上辈子里那么神秘了。 按照李老头的原话来说，乾隆这老家伙属于十足的玉玺狂人，一辈子用过的玉玺——皇帝用的印章叫玺，多达一千七八百块，经过八国联军流出去的肯定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拍卖的只有那么几个，绝大多数都和他以为似的在博物馆，可现在看来应该有不少在私人手里。 天底下喜欢这个玩意，愿意出高价购买这个玩意的，那只能是共和国人，其他的都要靠边站，因为这个东西对于国人来说，有着其他文物古玩所没有的含义——这只能是帝王才能拥有的物件。 当然，这么个玩意中奖的几率也大，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流出去的东西，到了现在还没出国，这可是八十多年，一个世纪都马上要到了，现在又出现了。 来历不明没人认识，见过的都死了，到了手里后只能偷偷的鉴定，想要请人都不可能——认识这玩意的都在那个大院里，请他们来和自投罗网没啥区别，保准鉴定完就有公安上门了。 一百万买个假货？ 沈铁军的话让李老头回过神来，转身到了门口踅摸了两眼，便发现那俩货卖了东西还没走，正在路边斗着头嘀咕什么，连忙招了招手：“那谁，过来下。” 崔和车正犹豫是不是要鼓足勇气砸门问，这时听到呼唤，便握着先前到手的几十块飞快到了门口，操着袖筒闷声道：“您老叫我？” 打量着远处的人，李老头收回目光，低声道：“昨天那个东西，出手了？” “没有~” 心中重重一跳，崔和车便感觉嗓子眼有点干：“不过已经有别的人看过了——外国人。” “外国人？” 李老头眉头一挑，转身进了院子：“你随我来。” 崔和车连忙回头打了个眼色，蹑手蹑脚一溜烟的跟着进了院子，只是等李老头带着进了堂屋，便被见到的场面给震住了，从未见过的大电视和机器摆在成套的黄花梨八仙桌上，边上分列四周的八个紫檀团凳，便听到了声隐含沙哑的声音：“东西我要了，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是成三破二，总计百分之五，如果你能带过来，我再给你百分之五。” 崔和车浑身一个哆嗦，呼吸都放轻了，瞅着面前隐含威严的年轻男子，点头哈腰道：“没问题，我一定给您带回来，就是，就是咱们的交易地点，得，得我说的算。” “行，那我听你的好消息。” 沈铁军点点头，看着李老头带着这人离开，连忙到了厨房，瞅着正拿了块瓷片不知道想什么的王乐，开口道：“你去那边把钱都提出来，让他们再把储备金换好放着。” “全部？” 王乐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片，这些东西是李老头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每天逛着转着时不时拿回来些残瓦烂片的给他，然后让他判断年代啥的，现在听到要动用储备金，不禁满脸好奇：“要买好东西了？” 王乐和办事处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上次过去也只不过拿了三万美元和五万外汇券，就这还是为了买武家的这套宅子，也就知道那边时刻都在放着笔现金，后来听他说了，才知道有百万之巨。 “你直接去找朱琳娜，她认识你。” 沈铁军说着将王乐送到门口，开口道：“路上注意安全，来的时候让车送你过来。” 王乐披着绿色军大衣点了点头，转身将狗皮帽子按在头上，与一辆自行车擦肩而过，发现骑车子的人还是个熟人，转身冲着站台挤了过去。 钱正将自行车停在大门口的时候，沈铁军正想把门关上，看到他来了，飞快的迎出门：“钱哥，你今天早上没课？” “我是又跑了一趟，刚才就来过了，教授让你今天十点前到他办公室。” 钱正说着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这都九点十七了：“你是跟我走，还是过会再走？” 沈铁军直觉是那篇论文的事儿，可现在李老头跟着那个催什么走了，王乐被他支使到办事处拿钱去了，现在锁上门的话，这两人可没拿钥匙，飞快的开口道：“那你先回，我十点前绝对会到，教授说什么事儿了？” “没有，但是好像在等什么人，到时候可能还有外人。” 钱正很想说咱们走吧，可他也知道沈铁军的事儿比较多，开口道：“那我先就这么回了，你尽量别晚了。” “好的，钱哥，你路上慢点。” 沈铁军挥了挥手送走钱正，便回到了卧室开始换衣服，很快西装革履的穿戴整齐，到了堂屋里看了眼座钟，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便到了门口看着王乐拎着个皮箱从车子里跳出来，连忙开口道：“我得去趟学校，王乐你看好家。” 开车的司机已经是第二次载着沈铁军了，看他要上车，连忙下了车打开车门，等他上车后飞快的关上，坐到了驾驶位上：“沈生，咱们去哪？” “去十一中学，在路口停车就行。” 沈铁军瞅着手腕上的表说了，便感觉车子一震缓缓的开了出去，只不过等他让车子停在路口下车的时候，旁边一辆自行车陡然冲了出来，下意识的便往右边躲了过去，不想看似平坦的雪窝藏着半块石头，便听到咔嚓一声，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嘶——” “小师兄~” 守在拐角的钱正已然是慢了一步，飞快的到了面前，看到旁边远去的自行车，飞快的喊：“你怎么骑的车子？！” () 全本 第二百二十三章 翘尾巴 “算了，别说了。” 沈铁军制止住钱正继续嚷嚷，飞快的冲着身后的司机道：“你把车开回去吧，直接回办事处就行。” “沈生，您的脚不用去看医生？” 司机打量着沈铁军拧在一起的表情，连忙转身上了车：“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一分钟的功夫，边上已经是多了圈看热闹的行人，眼瞅着黑色的车子一溜烟的消失在大马路上，沈铁军活动着脚踝轻轻的踩在地上，走了一步发现不是很疼，旁边已经传来了声音：“小伙子，刚崴的脚，你最好不要乱动，要不然后面有你受的。” “谢谢，谢谢！” 人家在关心自己，沈铁军是没想到越忙越坏事儿，前两天摔到的脸才好，现在又把脚丫子整伤了，连忙扶着旁边的钱正，开口道：“那借我把劲儿，现在想快也快不了了。” 从路口到十一中学，还有三百多米的路要走，沈铁军扶着钱正走了没多远，便感觉有点麻烦，走神之下右脚再次使劲，顿时又倒抽了口凉气，钱正看他这个状态，连忙开口道：“要不你在这里歇下，我回去推车子来接你？” “那也只能这样了！” 沈铁军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原本他是怕影响不好，所以才让路虎车停在了这里，倒是没想着运气这么背，扶着树顾不得上面落的灰，便靠在了上面。 太阳斜斜的挂在半空，清澈的天空碧蓝碧蓝的，阳光透过枯枝撒在身上，沈铁军长长的呼出口气，旁边就传来了清脆的铃声：“叮铃铃——” 徐老弓着身子将一辆自行车蹬的飞快，转眼间从沈铁军面前越过，下意识的还瞅了眼他，然后老人家便双手捏闸，双脚直接踩在了地面，拿着厚厚的棉鞋当脚刹了，好容易停住便发现对面窜出辆自行车，正拎着车把调转车身，便见沈铁军已经上了这人的自行车，缓缓的骑了起来：“你怎么了？” “徐老，脚崴了。” 沈铁军倒是没隐瞒，他刚才那个状态老人已经看到，不想老人扫了他一眼，定了定神开口道：“你和人打架了？” “您老慧眼如炬，这是摔的。” 沈铁军不自然的笑了笑，他没想到老人家的眼神如此犀利，钱正来来回回两面了都没发现，瞅着萧瑟的道路两旁，开口道：“前天下雪踩沟里去了。” “你这家伙，也不是个省心的。” 徐老皱着眉蹬着自行车进了学校，看了看放自行车的棚子，便骑着跟到了语言应用的研究室，将车子叉好锁上开口道：“早知道你这个状态，我就让禄老师给你个通知就可以了，反正你的活现在也没啥。” “我的活？” 沈铁军心中一凸，飞快的开口道：“我的那篇论文有回音了？” “有回音了，你也不看这是什么事儿。” 徐老拎着已经摩的起了毛边的皮包，看着沈铁军在钱正的搀扶下了车子，连忙过去帮他打开了门，开口道：“赶快进，你的论文交上去当天就有回音了，2号办公室当天就转到了办公厅，然后办公厅转到了农业部，别的不说，你小子在农业部算是出名了——” 沈铁军并不知道原来的菜篮子工程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论文里描写上辈子的情景，当然在论文里面，就成了目标和展望。 全国上下都在关注经济建设和拨乱反正的时候，沈铁军的论文为松了口气的人们又打开了扇新的大门，目前共和国的改开已经形成了统一的认知，土地改革也随着承包制的全面推广，而呈现出了烽火燎原之势。 眼瞅着经济和粮食两驾马车就要并驾齐驱，将共和国带向辉煌之高速时，菜篮子工程仿佛第三驾马车横空出世，成为新的动力源注入到了其中，将沈铁军的名字正式刷到了共和国核心的人群面前。 “菜篮子工程筹备小组成员。” 徐老从摩擦的起了毛边的皮包里摸出了个红色的小本本，开口道：“正好趁着现在天寒地冻，办公厅那边要求尽快整理出文件，好抓在春节之前做好计划，你应该有章程了吧？” “说是菜篮子工程，实际上不光是蔬菜瓜果这些，还有鸡鱼肉蛋禽类——” 沈铁军满脸惊喜的接过红色的小本本，没想到里面除了名字和年龄以及单位外，照片还没有，怎么看怎么和假的似的，仿佛看到了他的疑惑，徐老开口道：“这个拿着是让你去报道的，记得到时候带个照片，学习上的事儿你就要注意了，这边的学习可不能落下，禄老师，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要越严格才行，可不能让他翘尾巴。” “是，徐老你说的是，铁军你听到了吧？” 禄教授笑眯眯的说了，将手中的茶杯送到了徐老面前，面色一正开口道：“铁军，以前呢，你是学生，我在生活上和学习上也没对你有过多的要求，但是现在呢，你现在说是学生，可你已经开始参加工作。 你说你是农民的儿子，我希望你继续用农民儿子的身份来学习，来发现，来为天下的农民子弟来思考，学海无涯苦作舟，你现在的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希望你能在这个难得的机会当中再学习，再发现，再进一步！为天下的农民，谋福祉！” 徐老听的默然点头，开口道：“铁军，你也在羊外带过课，当过学生做过老师，曾经和教职工们做过同事，按说下面的话不应该由我来说。 而这次小组里都知道你是工程发起人，由于你的年龄问题，难保会有些闲言碎语出现，可大家走到一起来是为了工作，也就是为了菜篮子，变相来说也是为了你的论文——” “徐老，我会抱着学习的心态去工作的。” 沈铁军没想到这位大佬如此体贴，竟然先来做他的心理工作，飞快开口道：“能够引起国家的重视，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 全本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分配实习 沈铁军自然说的是实话，引起了国家的重视，也就达到了他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务虚为主的教育到涉及民生的关键转变，至于再深入的政策制定，饶是没有接触过那个圈子，可也知道不是他能插手的。 天底下的能人，可都在这四九城里面呢。 能够挂个小组成员的名头，沈铁军算的上意外之喜，便是没有禄教授和徐老的敲打，也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应该是闭门——养伤了，瞅着没有照片的工作证，抬起头道：“徐老，这都马上要放假了，我打算脚养好了回家过年，再说了我能写的都写到了论文里面，去和不去也没什么用——” “那也好，你的工作证我先给你还回去。” 徐老笑眯眯的接过没有照片的小本本，开口道：“那就好好养伤，趁着年轻多休息休息，别落了病根——” 没头没尾的话说完，徐老拎起了包冲着禄教授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禄教授怔怔的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玻璃窗外，转过头来扫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人家不愿意让你去？” “呵呵，我这人平时就喜欢东想西想——” 将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又打了要请假的报备，沈铁军的心情轻松多了，与徐老的关爱相比，禄教授算的上是又近了许多，否则当时北上的时候，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身份了，开口道：“不招人嫉是庸才，原本我是不怕的，可人家疏远的意图这么明显，咱再不识好歹的拿着脸硬上，人家指不定会怎么想，反正我这个倡议者的头衔跑不掉，后面的工作里有点小权利，但是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过了元旦，首都的各大学校陆续放假，老师们也到了忙碌的时候，禄教授和其他老师说了几句，他也算是达到了学科的巅峰，又是从那个年代里走过来的，人心险恶的诡谲见过不知多少，倒是安慰起他来：“现在这样也好，你还年轻，那就好好休息多看看书——” 这就算是放假了。 沈铁军坐着钱正的自行车回到家，李老头已经站在厨房里望眼欲穿了，看他一蹦一跳的进来，连忙迎了过去，满脸关切：“又摔着了？” “差不多，崴了下。” 沈铁军小心翼翼的活动着脚踝，王乐将皮箱拿出后放在了他的手边，瞅着这爷俩眼巴眼望的模样，开口道：“我没事儿，时间地点确认了？” “确认了，说是明天早上在国宾馆后面的鬼市交易。” 李老头嘴上说着，探手在沈铁军的脚踝上捏了捏，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没事儿，应该就是扭了下，注意这两天别再扭着，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明天早上你们俩去把东西拿来。” 沈铁军活动着脚踝，便感觉流年不利，拍了拍皮箱让王乐拿走，门外传来了陶青的声音：“文物局那边正和雪江堂筹办画展，早知道第二外语选择日语了——” 沈大梅满脸疲惫的进了堂屋，扫了眼沈铁军发现地上带着泥渍，转身到了门后拿起扫帚打扫起来：“大清早的你干嘛去了？我起来一个人都没见到。” “铁军，你们放了几天假？” 陶青跟着进了屋，也不见外的拎起翻着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双手抱着杯子小脸雪白，显然冻得够呛。 自打让陶青带着找了沈大梅，沈铁军便知道这姐姐属于自来熟那种女孩，后面看沈大梅搬回来没几天，便跟着窜起了门子，前些天更是和沈大梅挤了一夜，开口道：“我们要过两天才能放假，不过我算是放假了，今天和导师打了个招呼，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我们放假也不能走，马上要分配实习了。” 陶青趁着暖意吸溜吸溜的喝着热茶，看到沈大梅扫完地，又翻起个杯子给她倒上，扫了眼旁边的电视机，开口道：“以前是想着早点毕业能早点参加工作，现在要毕业了，哦，说毕业还早，但是分配单位部门实习，又想着要是分不好怎么办——” “我感觉你们应该趁着机会继续读读书，不用那么早的参加工作。” 沈铁军说着看到沈大梅打开了电视，姐弟俩可是很少有机会谈到这个，对于三姐这批大学生来说，工作的接收单位不用愁，愁的是能不能分到满意的岗位上去，这里的满意并不是说一定要到部里，而是要专业对口：“我感觉你们应该两手都要抓，去不了自己满意的地方，继续读书也是不错的，硕士还是很好的选择，13级干部的待遇呢。” “那读完就得忙着找婆家了。” 陶青别看个子不高属于小骨架女生，可性格决定了心理成熟的状态，她今年22了，如果再读上四年的研究生，那可就真成老姑娘了，这时的26岁堪比沈铁军上辈子38的斗战剩佛，只不过听到13级的干部待遇，不大的眼睛里倒是起了冲动：“那，得换专业了——” 这时外交学院与其说是学校，倒不如说是外交部的培训部，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新时期的外交人才，所以单就毕业分配来说，属于所有院校中最辉煌的存在。 便是水木燕园啥的拍马也比不上，毕业后绝大多数都能进入部委工作，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进不去的，也都被外贸部和外经委给瓜分走，属于急缺的涉外人才。 发现陶青心动了，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沈大梅，这个姐姐是个官迷，以前还担心她毕业会分到哪个殖民地，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灯下黑了，再学个四五年的，到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要知道家里16岁的沈金花都开始相亲了，眼前闪过雨幕中粉色的樱桃，沈铁军开口道：“我听说外交学院对外宣称今年才招收第一批本科生，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要是毕业分配，很可能是以二外的专科文凭来分配，当然我不是说专科不好。 但是想想你们同样读了三年，拿的专科文凭进入单位，我感觉总是有点亏的，倒不如趁着现在这个不明朗的时候报考下研究生，等到80级这批本科生毕业的时候，你们也差不多硕士毕业了，单就学习期间来说，你们也算是没有浪费这些年的光阴，起点只会更高——” 沈铁军不知道沈大梅作为官迷，能和她玩到一起大被同眠的陶青，那也是兴趣相投的存在，听他说到分配后起点会更高，当即是怦然心动，港剧也不看了：“可是我们，我们不知道怎么学啊——” () 全本 第二百二十五章 MMP “小师兄，你好。 久已未见，兄可安好？转眼间相识三载，兄已是无双国士，弟却是挂科连连，眼瞅着明年就要毕业，现在已然全亮了红灯，苦，苦，苦！如带一肄业证回去，弟这狗腿怕是不保。 兄曾说过，自从1840年第一次丫片战争被列强敲开大门，这江河日下国势颓唐，终使我无数华夏血脉惨遭屠戮牲畜不如，落后就要挨打的箴言，不敢一日或忘。 现如今又逢我华夏千年未逢之大变局，国势崛起之初始，本应头悬梁锥刺股以报效于万一，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怎奈榆木脑袋在身，朽木如何可雕？ 你也说过，烂泥是上不了墙的，就如那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可依旧上不了大席的桌，所以学弟想另谋他法，便是兄曾所言——富贵险中求。 现如今狼烟在望硝烟未停，弟虽是学习不好，可依然是大学之流，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未来的定位，碍于知识面构成的见识宽度或清晰或模糊，沈大亮的理想是当工人，沈老实的是庄稼能卖个好价钱，沈大梅的理想是分个好位置，刘柱子则是眼瞅着要拿不到毕业证了，做了参军报国的决定。 “你爹会把你的狗腿打断。” 孟庆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沈铁军将手中的信撕开，一条条的扔进了炉火之中，眼瞅着橘‎‍黄‍‌‌色‍‎‎‌的火焰将信纸吞没，他没有办法去置喙刘柱子的选择，因为他没有上过战场，也没资格去就这件事儿而做出任何的评价。 一个愿意冒着枪林弹雨去博个未来的人，沈铁军再次刷新了对刘柱子的观感，这是一个真正的狠人，对别人狠不怕，像他这号的，拿着几首剽窃来的歌词，去让无数的年轻人冒着牺牲的风险去奉献，知道的话躲着点就可以了。 但是对自己狠，沈铁军也曾想过要不要趁着这两年的时间去走一趟镀个金，以他现在的名头去参军，想必归来之日便是金身大成之时，任何敢于挑战他的人，不用他出手便有无数人来维护他的尊严——可现在当兵是会死人的。 刘柱子既然用到了富贵险中求，显然是对当上战场有了充分的认知，沈铁军可不认为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后，那子弹就会躲着自己走，再加上现在国内国外两摊生意，怕是政审都过不了。 “你的脸很难看，出什么事儿了？” 沈大梅拎着个空壶进了厨房，带进了阵飘飘洒洒的雪花，停了几天的雪花又零星的飘了起来，经过前些天的化雪，现在倒是愈发的冷了。 “我一个同学要参军了，羊外大三的。” 沈铁军裹紧了身上的面包服，随着气温的降低，大衣已经保证不了温暖的热意，就这还是家里有暖气的状态，想想陶青裹得像是个熊瞎子，情知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 “大三的时候参军？” 沈大梅拎起壶热水后身子微震，便听到句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你可不能去，否则我让咱爹把你腿打折。” 沈大梅正色警告完，拎着水壶走了：“李贺空有才华却报国无门，你可没有他的烦恼——” 刘柱子写的诗自然不是他做的，而是唐朝有诗鬼之称李贺《南园十三首》中的第五首，这家伙由于他老爹名字的原因无法通过政审，在留下两百多首诗词后，以27岁的年龄郁郁而终。 新中国自然是没有万户侯的，所以刘柱子用这首诗也只是表达心境，而至于为什么要和沈铁军说的这么明白，则是希望他帮忙兜着，信中的后面还说了，是被他的亮剑诗感召。 这也是沈铁军面色难看的主要原因，刘柱子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事儿，他那个屠夫老爹怕是要把这个账算他头上，这算是把他架在了火上面——你曾经的舍友都被感动的参军报国，你呢？ “MMP！” 事情已经发生，沈铁军也只是在心中暗骂了句，刘柱子这人还是不错的，除了喜欢打牌喝酒搂着妹子跳舞，现在看来也是浪的太厉害了，邯郸学步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倒是没为能不能参军走兵而感到丝毫的怀疑。 这货长的并不是很高，可那是以齐省的标准来看的，一米七怎么也算是合格了，眼睛还不近视，再加上是大三的学生，想想上辈子的大学生参军都还有优待，在1980年时候绝对属于鹤立鸡群，堪比他当年考上研究生的存在。 “家里有人吗？！” 咣咣的砸门声响起，将走神的沈铁军唤回了神，旁边抱着个大梅瓶的王乐连忙放下，不想手劲儿有点大了，咔嚓一声吓的连忙拿起，发现是地上的瓷片被砸碎了，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打开门猛一缩脖子，王乐便越过了影壁到了大门口打开门，看着外边裹个烂棉袄的人面色一变：“你怎么来了？” 崔和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后，低声道：“那个小鬼子还在打听是谁买了东西，我打算回乡下躲一躲，临走之前来和你们说声。”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 王乐说完看着崔和车转身离开，四下的扫了眼周围，飘着雪的天街上雾气蒙蒙，目视距离也就十来米的样子，看着人影消失在远处，飞快的关上了门，一路小跑着进了厨房，便被热腾腾的暖气冲了个寒颤，开口道：“是中人，来报信说那个小鬼子还在打听金印的下落，他准备躲一躲，让咱们也小心点。” “小鬼子啊——” 沈铁军皱起了眉头，东西到手已经三天了，鎏金的大印好似金的——他自然是没看出真假，李老头倒是在第一天抱着哭了会，后面也没说出个四五六的道道。 正如先前所说，这个时候要鉴定这玩意的真假，只能请不远处大院里的专家们出动，可那样做的话这个玩意的真假，也和他没多大关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搞不好还要进去。 倒是没想到，小鬼子还在找这玩意，难道这还是个真的？ () 全本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开始了 不大的金印盒子四四方方，上面以斜角棱形装饰做盒子面，单就上面斑驳的漆饰来说，倒是充满了历史的——破旧感，打开盒子看到泛白的黄绫裹着的铜色龙纽，当沈铁军探手捏住，不知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是真的带有皇权的厚重，便感觉呼吸都要停了。 皇太极，康熙，乾隆，雍正拿过的，用过的！ 一国的江山，统治亿万的帝王，都要这枚金印的确认才能传承—— 沈铁军陡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百万算什么，一千万也是要拿下的，哪怕一亿！ 与这见证了满清江山传承的金印相比，钱什么的就不太重要了，没有了可以慢慢赚。 “据说是共有25宝，平时密藏于紫禁城交泰殿的宝盝中，一宝一盝，盝就是这个盒子，每一盝重一两，覆于黄缎下列在御座左右，可惜大多八国联军进中国的时候散失，这枚不知怎的缘由，便太监由魏则喜留藏下来，直到前些日子去世前拿出——” 李老头声音低沉，这些日子每拿出来一次，便要为沈铁军讲上一遍，看他将金印放回盝中，飞快的拿起盖子盖上，捧着出了厨房的门，看了眼跑来的沈大梅，点了下头往后面的院子去了。 “李师傅怎么神神秘秘的？” 沈大梅没好意思说鬼鬼祟祟，进了厨房看到沈铁军，手中的咖啡杯递了过去：“你的咖啡藏哪了，我这没有了，有人想请你吃饭，赏个脸？” “谁？”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城里他认识的人不少，过去和未来的各位大佬乃至于山头们，雄伟的珠穆朗玛峰还没见过——但是认识他的不多，有交集的两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而能走沈大梅的路子过来见他的，脑海中闪过隐含怨毒的面庞，开口道：“武瑶？” 嘴上说着让沈铁军找咖啡，沈大梅是知道他的咖啡都放在紫檀菜厨里面的，自顾自的到了面前打开，搂出个罐子开口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都把信还给人家了，还端着？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一点口角上的误会，你还打了人家——” “过两天吧，脚丫子还没好利索。” 沈铁军倒是没有在意，当时他是很生气，可过后想了想那货的状态，和这么个玩意计较也不值当的，瞅着外边飘飘洒洒的雪花，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闭关的好，天这么冷出趟门也是不容易的。 当然五谷轮回之所不在室内，最难受的还是出恭，大冷的冬天马桶便成了唯一的解决途径，可满屋子味道也就别提了，沈铁军原本想整个抽水马桶，可想着那是有化粪池的待遇，这四合院里得挖个大坑—— 沈大梅点了点头：“老莫餐厅？” “你想去看看？” 沈铁军自然没去过鼎鼎大名的莫斯科餐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西餐的排斥，当然咖啡这个东西还是不错的，已经当做了香烟的替代品，羊外专门给外教瑟琳娜做的牛排也是尝过的，感觉还不如涮羊肉来的爽，飞快开口道：“我感觉还不如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大冬天的搞个火锅，对吧，王哥？” 正抱着大梅瓶的王乐听到，飞快点了点头：“嗯，对，涮羊肉不错，上次我和林阳去了次，不过得提前排队，现在去那吃饭的人可多。” “我说咱们在家搞，那边的菜肯定没家里来的丰盛。” 沈铁军越想越感觉点子不错，这年月大冬天能吃的不多，萝卜白菜啥的之外就是鸡鸭鱼肉，想想翻滚在乳白高汤里的羊肉片，嘴巴里的唾液都成河了：“哪里有卖火锅的？开搞！” 李老头听到要吃火锅，便将王乐撵出去买锅去了，自己却是将厨房的大锅刷干净，拉开紫檀菜厨找出各种大料，挑挑拣拣的用纱布包了一堆，接着到了另一边的冰柜前——扒拉出了半只羊架：“按说得买新鲜的，可用这个熬汤还是不错的——” 羊肉是处理好的，泡出血水后捞出挂在外边滤净水，天寒地冻的没一会就冻成一坨塞进冰柜里，火是煤气，架上铁锅开到最大，李老头倒是先把一包大料扔了进去，然后等水开了才把羊架子给放了进去，然后闷火大煮。 等到王乐拎着两个铜锅回来，厨房里已经是热气弥漫异香扑鼻，沈铁军拎着壶开水到了水池前洗了两下，堂屋里陡然传出阵刺耳的啸叫，身后的李老头一声闷哼道：“又开始了——”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悠扬的歌声冲破了屋门的阻挠穿过飘雪的院落，隐隐的传进了厨房里面，沈铁军早在沈大梅过来拿咖啡的时候，就知道家里要变成卡拉OK包房了，自打那自来熟的陶青强烈要求听这靡靡之音，三天的时间已经进化到了随声而歌的地步。 有功放，有音响，有麦克风，有录像带——自打魔方传媒北美区开通了MTV电视台，这种伴随着音乐的录像带开始风靡全世界，以往的歌带中只有音乐和歌声，人们看不到演唱者的模样，只有在偶尔可见的平面媒体上，见到自己偶像的影子，所以各种明星的画报，卖的全世界都是。 而现在，只要是上了档次的明星，比如甜蜜蜜的邓小姐，也都在灌制录音带的同时，而向录像带的领域进军，其代表作便首当其冲的甜蜜蜜。 11月发布的新歌在12月份便完成了录制，上次魔方号来的时候，便随着其他的录像带运了过来，不想沈大梅听过一遍，便深深的爱上了这悠扬婉转的小调。 肉切完，高汤熬上，青菜洗干摘净，沈铁军擦了擦头上的汗，踩着雪花走进了堂屋里，电视上的录影带正放着杰克逊的《Don'tStop'TilYouGetEnough》，门打开的瞬间，陶青神情紧张的飞快按了下退出键，于是乎杰克逊便像被人捏住了嗓子：“Keeponwiththeforce~” 沈铁军笑了，开口接上唱了起来：“Don'tstop'tilyou，getenough，Keeponwith，theforce~” 沈大梅面色一变，飞快开口道：“铁军，你快别唱了！” “呃？” 沈铁军面色一滞，眨了眨眼醒悟到这个首歌对陶青唱的话是有点暧昧了：继续下去不要停，直到你满足——瞅着满脸诡谲的陶青道：“嗯，这首歌还是——杰克逊不光唱的好，他跳的舞才是最棒的。” () 全本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奢靡 陶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将录像带推进了录像机里，没多大会，迈克尔的身影出现在了二十一寸的大彩电上，这时他还没有得白化病，卷毛狮子狗的发型下面庞黑的发亮，一口白牙熠熠生辉：“LovelyIsTheFeelin'Now~” 沈大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个MTV，只是当里面某些词汇出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感到了有些难为情，面色微红的扫了眼几乎趴在电视上的陶青，开口道：“换下一个带子吧。” “这个电视真清楚~” 陶青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回过头拿出了先前的邓丽君带子，打开录像机塞了进去，拿起旁边的话筒，不想朝向了喇叭：“吱~” “嘶~” 要说沈铁军对什么有点过敏，那就是这种近乎于沾了水的泡沫擦在玻璃上时发出的声音，俗称啸叫学名回授音，科技术语自激振荡音的异响，好在很快过去，陶青的歌声响起：“甜蜜蜜~” “青青姐你应该唱乡恋的，甜蜜蜜是首情歌。” 沈铁军的话惹来陶青一个白眼，她连理都没理的唱了下去，很快口干舌燥的唱完一首，看向了沈铁军道：“铁军，大梅说你最拿手的是不会忘记，能不能赏个脸，让姐姐饱饱耳福？” “什么拿手不拿手，都是瞎唱，只要心中充满当自强的信念，这首歌想唱坏也很难。” 沈铁军抱着咖啡坐在圆凳上，看到陶青若有所思，继续开口道：“当然，你要是对这个国家没有那种发自心底的认可，比如做出了回答和一切的——人，想唱好这首歌也难。” 陶青不大的眼睛一亮，瞅了眼旁边的沈大梅，开口道：“他们也只是想唤醒麻木的——心灵，你不感觉有些人已经沉沦在这个世界里太久吗？” “为赋新词强言愁，麻木？” 沈铁军不知道这姐姐是不是众多麻木者当中的一员，倒是沈大梅听到这里，转过头看向了陶青，开口接上道：“我们自然不是麻木中的人，能够进入学院里的，哪个不是一心向上的？” “那就好！” 沈铁军将嗓子眼的话咽回肚子里，陶青和别人不同，路边的人再怎么大声嘶吼对这个世界阴暗的表述，都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可这位是足以能够影响到沈大梅的存在，说不得就要开口给她的三观掰回来，只是这样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吐槽，开口道：“你想叫醒麻木的人，是嫌自己的对手太少了？ 再说，强行叫醒麻木的人也没什么用，能够醒的人会自动醒过来，醒不过来的，你叫醒他们也没什么意思，免不了还要给自己添麻烦，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时间会将他们扫进垃圾堆的。” “——” 陶青很想问你从哪来的这么强大的信心，只是想想这货年纪虽然不大，可在学习和倾向上却是极少人能够置喙的，下意识的看了眼沈大梅开口道：“那你在学校也没参加诗社了？” “这就是那些人学习不好的原因，不必要的娱乐活动太多了。” 沈铁军说着一指旁边的几箱子录像带，开口道：“我姐说我看这些东西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是堪比红楼梦中贾府的奢靡，不可否认这些玩意花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与我从这些录像带里得到的信息相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比如现在咱们都知道两伊战争正打的火热，国家肯定也在想方设法收集战争情况，却没有想着去将武器卖给双方，好在赚外汇的同时去检验和提高咱们的‍‌‎‍军‌‍‎‌‍事‍‎‎‌装备实战能力。 由于伊朗和白头鹰的关系陷入了低谷，这就导致了他的对手，伊拉克将会成为欧美等国援助的目标。而鉴于北极熊在阿富汗的表现，想必不会出现直接出兵干涉的情况，最多派卖点武器给伊朗赚点钱，就目前共和国和西方国家的关系，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陶青已经傻了，呆呆的看着电视机里面的画面，她很难相信自己先前所听到的，是出自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嘴里，不想沈铁军不等她回过神来，继续开口道：“你们俩到现在还没找准研究方向，倒不如把这个题目拿去，看看是否能够用的上。” 陶青浑身一震，与沈铁军所在的社科院研究生院不同，外交学院里面自然是有国际关系方面的专业，而且作为世界热点地区中的热点，两伊战争已经引起所有关于外交方面的注意，由于专业对口的原因，关于这场战争的讨论自然是从未停止：“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不是我想到的，而是你和我姐一起想到的。” 沈铁军的话令陶青再次失神，飞快的看了眼沈大梅，白皙的面颊上涌现出大片的酡红，一双眼睛也是波光闪动，只是很快想起最近的资料，飞快开口道：“可是现在伊拉克的攻势很顺利——” “那是建立在伊朗内部倾轧和伊拉克的闪电战才实现的，最新的消息是攻击前锋已经停顿。” 沈铁军说着拿出盘录像带，到了录像机面前按出了里面的邓丽君专辑，将手中的录像带放了进去，开口道：“这是外国‍‌‎‍军‌‍‎‌‍事‍‎‎‌专家在‍‌‎‍军‌‍‎‌‍事‍‎‎‌节目报道中说的，最理想的状态是现在才是最佳发动的时机，以现有的消息来看，伊拉克的空军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这说明被抓捕监禁的伊朗大批空军被释放，回到了他们的岗位上——” 宽大的电视屏幕上一闪，伴随着战机横飞的画面，一长窜的英语喷薄而出，陶青不大的眼睛盯着战机凌空起火爆炸，开口道：“可是，可是上面不一定——” “没有什么不一定！” 沈铁军的声音很轻，语气却饱含着不容置疑，望着满脸诧异的陶青，开口道：“共和国已经决定改革开放，下一步的重心自然是以经济建设为主，将为数不多的资金投入到经济建设领域是大势所趋，如果不想让军工企业全面萎缩，就只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你说上面愿不愿意？！” () 全本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别跑 共和国什么时候插手到这场战争里面去的，沈铁军已经是不记得了，如果不是这些录像带，他也不会记得这场看似局部地区的战争，却将全世界的五大流氓都牵扯到了里面。 白头鹰和赤色棕熊难得的取得了统一的认知，虽然明面上依旧是火光四射，便是兔子也在里面跳来跳去的骚操作一大把，高卢鸡和约翰牛更是能卖不能卖的都卖了，后面的白头鹰直接撸起袖子亲自下了场，就这支持力度下伊拉克还被反侵略，不得不说是烂到不能再烂了。 面对沈铁军的笃定，陶青还有着最后一个疑问：“要是，要是战争明天结束了——” “谁把谁打了？” 沈铁军倒是笃定的很，一指电视上的画面，开口道：“你看这些欧美电视台，有说伊拉克是侵略者，不宣而战的挑衅者吗？要知道这场战争是伊拉克突袭了伊朗，你既然是学外交的，那应该能从这个态度里，提炼出来你自己的想法吧？” “偏袒的目的应该是降低反对的民意，要是欧美等国都是这么个态度，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沈大梅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沈铁军看这些玩意，她自然是知道的，以前也只是认为这样的节目用来打发时间，消遣而让人录制后派人送来的，却是没想到这看似不声不响的弟弟心中，竟是有着如此一盘大棋：“现在战争爆发两个多月，看样子是要陷入焦灼了。” “闪击战一旦失去出其不意的因素，后面打的就是要看综合国力了。” 沈铁军说着从旁边抽出本地图册，这时候没有无所不在的网，想看地图就得老老实实的拿本地图册找，翻开了两国接壤的地方，开口道：“和伊拉克近乎于平原不同，伊朗多是些山区，现在咱们才打了猴子，应该知道猴子当时用游击战牵制白头鹰十几年——” “咣咣，沈大梅，大梅~”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沈铁军面色便是一变，不想沈大梅听到，飞快的看了眼他，转身到了门口停住，飞快的转了头过来，开口道：“是吴宁宁——” 沈铁军的眼眸一缩，沈大梅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心中一叹只得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宽大的电视机，便听身后的屋门咯吱声响过，陶青的声音响起：“大梅进入二外后被王主任发现，还是吴宁宁帮忙走动，补录到了外交学院——当然，也有你的原因。” 18岁的博士生！ 陶青咕咚咽了口唾沫，随着下了决定要报考硕士研究生，她才感受到了考研的困难，也更能体会到面前这位的彪悍，只是与今天所听所闻相比，他的博士生身份倒是又暗淡了一些，声音低沉：“那次梅姐急性阑尾炎发作，也是吴宁宁寸步不离的陪护了一个星期——” 陶青的声音未落，紧闭的屋门打开，沈大梅站在门外望着吴宁宁，开口道：“吴宁，这是我弟弟沈铁军，你们见过了的。” 吴宁宁面色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怎么出来的，上次被这个“小舅子”一顿抢白后，还专门让人打听了那边的工作制度和法定节假日，这才知道人家说的不差。 这时只听沈大梅的声音，吴宁宁就知道是正式介绍和见面了，粗犷的剑眉下一双眼睛看向屋里，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屋里的摆设给震了下，手中的茅台酒连忙递了过去：“铁军，倒是闻名不如见面，你比你姐夸的还要优秀，听说你现在已经——” 沈大梅冲着沈铁军介绍完吴宁宁，两人认识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只看他模样就知道是紧张了，再听他急促的话音，飞快开口道：“铁军，这是我男朋友吴宁，你见过的——” 沈大梅的声音一出，吴宁宁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随即看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过来，心头的紧张之感顿去，露出了灿烂的笑，却不想面前的沈铁军面色不变，空气中陡然多了股似曾相识的压力，却又飞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铁军面上飞快挤出了个僵硬的笑，探手道：“吴哥，你好！我听青青姐说了，才知道你对我姐照顾颇多，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吴宁宁飞快的露出了后槽牙，他还以为会被这位名动天下的“小舅子”刁难，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接受了，便看向了旁边的沈大梅，后者也明显松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壶摸了摸，开口道：“吴宁你先坐会，我去煮点咖啡来。” “吴哥请坐。” 沈铁军让了让座位，抱着咖啡杯坐在了对面，好奇的看了眼电视，发现新闻已经滚动播出完了，好在这台录像机是自动翻带的，吱嘎吱嘎的响了几声，电视上的屏幕又出现了飞机横飞的画面，转过头开口道：“吴哥是什么专业的？” 眉头一挑，吴宁宁目光从电视上收回，可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耳畔传来的英语让他很快听懂了这是什么，嘴上开口道：“我和大梅一个专业，我在二班，她在一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和我姐的事儿，我不想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们学院是不允许谈恋爱的。” 沈铁军歪了歪头，便见门外的人影一闪，沈大梅身旁多了个女孩，吴宁宁的面色已经变了，接着开口道：“可我爹说的话她都不听，我也只能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 “沈铁军，我来蹭饭了。” 穿着棉衣的林阳手中拎着条剥好的腿，扶着门柱子晃了晃气喘吁吁的道：“怎么样，还不快来接过去？” “你说你来蹭饭就蹭了，还拿东西做什么，这是什么的腿？” 沈铁军无语的站起身，自打那天晚上王乐坦白从宽后送了八十斤白菜票，两人的关系倒是愈发的好了，走到门口从她手上接过腿掂了掂，便感觉最少也得二十斤，便听道她开口道：“野猪腿，我哥从外地捎来的。” “你哥？你先屋里坐。” 沈铁军接过腿到了厨房门口还没站稳，便感觉眼角一花，只见往后院去的洁白雪地上，一条半米长的黄鼠狼端坐着，漆黑的小眼睛里波光悠悠——脑海中闪过沈家凹村仓库里窜出的那条大仙，他手中的半条腿已经扔了出去：“妈的，别跑！” () 全本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还小 很多人认为黄鼠狼是有灵性的玩意，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沈铁军的上辈子里，更是借助了某个传说而名扬天下，最大的原因在于被人称之为黄二大爷的东西，比其他同为兽类的存在多了些诡异——望着飞来的半条腿，坐在雪地中的黄鼠狼静静看着，任由这条后腿从头顶飞过，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溅起阵雪花，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古井不波。 沈铁军脊背上起了阵凉意，仿佛被人定住，这货的这么个反应，和他记忆中的那条有着本质的区别，从小到大见了不知道多少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和人相望的存在。 “沈铁军，你干嘛呢？” 屋里趴在玻璃窗上的林阳喊了一声，地上的黄鼠狼转头看了看，飞快的消失在了雪地里，只留下了行轻微可辨的爪印，沈铁军陡然松了口气，转身嗓子发干：“嗯，没什么。” 几秒钟不到十秒的时间，沈铁军仿佛经历过了一个世纪，眼神相望的刹那，一股从未有过的禁锢感，是令他想动却又动不了，这时看到远处地上的半条腿，连忙走过去拎了起来，转身进了厨房里：“王乐，你大舅子的腿。” 正在搅拌大锅的王乐蒙了，挥舞着勺子瞅见沈铁军手上的半条腿，开口道：“我大舅子？林阳她哥回来了？” “噢~~~” 沈铁军惊了，回过神后阴阳顿挫的怪叫起来，直把个王乐听的面红耳赤，才开口道：“你们私定终身了？” 王乐转身拎着猪腿到了冰柜前，打开门扔了进去：“你还小，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红果果的鄙视，沈铁军张了张嘴转身走了，这个事儿是没办法说的，想想自己打听人家的隐私，到了堂屋便看到林阳没了影，开口道：“林阳呢？” “说是喊她哥去了。” 沈大梅说罢看向了旁边的吴宁宁，继续开口道：“先前我和陶青商量过了，准备将对两伊战争的一点想法上报给学院，至于学院怎么处理，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吴宁宁的第一外语虽然是英语，可对于地道的伦敦腔的英语还是有些头疼，好在这会儿电视屏幕中的“专家”放慢了语速，听出是进攻方已经开始放慢速度，一个月都在焦灼着，并且在当地遭受到了顽强的抵抗，默默的点了点头：“入侵战是不好打的。” 林家博并不想才回家就到邻居家蹭饭，只是面对小妹的强烈要求，他也很想会会那个据说是“文物保护者”的主旋律诗人，当然还有见了四个月面就把林阳拐走的“妹夫”，于是便穿着没有军衔的军装，外套着只有高级干部才会穿的绿色呢子大衣，进了曾经的“武家大院”。 林家博的理想很丰满，凭借着他在战场上三进三出锻炼出来的气势，必然能够镇压住这位据说很“厉害”的邻居，一个十八岁的博士生而以，那怎么说也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娃娃，然而望着那台从未见过的大彩电中，出现坦克扔下步兵的保护，向着阵地发起进攻的画面时，这些想法就被他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根据目前各大媒体的报道，伊拉克已经止步于阿巴丹城外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军‌‍‎‎‍事‎‎‌专家说快速结束战争的机会已经消失，下面将会进入僵持状态。 而就两国外交环境来说，后者因为人质事件成了全球公敌，目前就全世界范围来说，也只有忙着阿富汗攻略的赤色棕熊有能力帮他，但是这里要在阿富汗上面打个问号。 同样的因为人质事件，以白头鹰为首的欧美肯定会支持前者，这是大的外部环境，还有两国因为历史遗留而导致的小的外部环境，阿拉伯世界和波斯的关系，现在油价还因为这场战争又飞上了天，最高兴的怕就是这群飘在石油上的国家——” 沈铁军上辈子对这场战争记得并不清楚，但是借助于全球对热点的关注，各大杂志报纸电视台都在不遗余力的报道这场战争，虽然有些专家的某些言论和事实走向处在相反方向，却不妨碍他在这些专家的倾向中，以为数不多的记忆分析出真正的走向。 一如沈铁军遇到事情后，会列出最好和最坏的表格进行选择，说到最后冲着站在门口的林家博笑了笑：“这就是我认为这场战争会继续打下去的原因，现在我的问题有三个，第一个是人质事件对这场战争和欧美的影响。第二个是两国历史遗留问题对这场战争的影响。第三个是现在的阿富汗在两国战争中的影响。因为~所以~才能是科学道理。” 先前的视觉和听觉冲击过后，林家博飞快的收拾好心神，他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可是从画面中看到和听到的东西里，可以确认和他息息相关。 这么想着，林家博脱掉大衣挂在了门后的衣架上，搓着手扫过坐着的一男两女，目光落在他们胸前的校徽上后，便转头看向了年轻到他惊讶的年轻人：“你好，我是林家博，林阳的哥哥。” “我是沈铁军，闻名不如见面，林大哥果然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英雄！” 沈铁军到了面前和林家博的手握在一起，看向了旁边的三人，开口道：“这是我三姐沈大梅，她的好朋友陶青，她的男朋友吴宁宁，林阳怕是在厨房帮忙，林大哥请坐。” “什么英雄不英雄，就是个大头兵。” 经过先前看到的和听到的，林家博已经收起了先前的气势，他自然认识外交学院的校徽，而面前这位也不用多说，肯定是那位年轻的博士生了，嘴上客气的坐下，瞅着电视机中闪过的画面，满脸好奇：“沈博士现在研究‎‍‍‎‌军‌‍‎‎‍事‎‎‌了？” “我姐他们准备报考研究生，我就找来些新闻资料做下狂想，锻炼下脑子。” 听人牵扯到‎‍‍‎‌军‌‍‎‎‍事‎‎‌，沈铁军倒是不敢搭这根线，他现在这么个状态，要是一头扎进那个圈子，这辈子怕是别想再爬出来了，一入军门深似海，从此美刀是路人。 再说了，未来几十年的‎‍‍‎‌军‌‍‎‎‍事‎‎‌兔也玩不出花来，等到能玩出花来的时候沈铁军也该退休了，继续开口道：“现在改开了嘛，一切都要为经济建设让路——” () 全本 第二百三十章 赏个脸吧 沈铁军想躲林家博，他不想靠近那个圈子，哪怕轻微的想法也没透露，就着热腾腾的两个大铜火锅——沈大梅吃不得辣，所以王乐一买就买了俩火锅，一个辣一个不辣的吃着喝着，聊的话题也都集中在这场战争引起的外交因素和变数方面。 这是林家博无法涉及的圈子，他连这俩国家在哪都不知道，指挥的也只是几十人的队伍，要是划个地形图设置些条件，让他带人去打还凑合。 但是，以国家为单位的宏观视野来看，这就超出了他能达到的高度，更主要的是电视里面放的不是英语就是德语和法语，后面俩语言连沈铁军都要抓瞎，他的第二外语是日语。 好在不光是林家博不知道，李老头和王乐以及林阳也都不知道，于是乎和沈铁军沈大梅吴宁宁陶青四人一边聊着吃着，林家博竖着耳朵听他们高谈阔论的同时，还把王乐喝了个大。 “酒是好酒，就是，就是你们喝酒太娘们了。” 林家博喝的酒意冲天，别人用的都是酒盅，他是直接用的搪瓷缸，三瓶茅台倒有两瓶进了他的肚子，别人喝酒的声音是吱吱吱，他喝起来那都是吨吨吨，可见在部队上那也是久经考验的。 剩下一瓶则被视死如生的王乐和李老头喝了，沈铁军由于年龄的原因，跟着沈大梅陶青喝的红酒——来自于1970年的桶装拉菲，就着战争两国的外交环境频频举杯之际，顺便学了下品酒，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外交学院里面，吃牛排喝红酒都是必修课程，还是专业大厨专业老师，不及格的还要补考—— 想想在学校里为了解馋，都要出去花自己的钱，沈铁军不由暗叹这人和人不能比也就罢了，学校之间差的也是这么大，还叫其他学校的娃活不活了？ “后，后悔了吧？” 陶青吐气如兰的晃了晃，探出手指虚空指着沈铁军，只不过由于酒精的作用，她的手指飘忽不定的忽左忽右晃着，闷声道：“要，要是你考，考到外交学院，就，就——” “就什么就，铁军，陶青喝多了，你别理她，啊~进去吧！” 沈大梅连忙将陶青扯到了旁边，冲着沈铁军说完，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吴宁宁，开口道：“你稍等，我去把陶青安顿下——” “别，别拽，拽我~我，我还没喝——” 陶青嘴上抗议，双手还在推攘着，只是沈大梅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终是被她抓着扯到了后面去，沈铁军在心中默默的打了个酒品不好的标签。 按说涮羊肉是不搭红酒的，也不搭茅台，最适合的是啤酒，这酒家里却没有，听说家里有窖藏的红酒，沈大梅和陶青两人便点了拉菲，李老头则是只喝茅台，其他的酒一概不沾。 林家博是入乡随俗，他在部队上也不是顿顿能喝到茅台的，于是乎剩下的王乐没想起来，沈铁军也就没让他专门跑一趟，外边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没车的话让他自己去驮一箱子啤酒也太危险，于是乎跟着喝起了拉菲。 拉菲喝多了也是会上头的！ 一觉睡醒，外边的雪已经停了，沈铁军晃了晃有些疼的脑门，便感觉这个拉菲也不是好东西，他没喝多都有宿醉后的感觉，想必那个陶青又折腾了一夜？ “屋里有豆浆油条，趁热！” 王乐擦着手进了厨房，沈铁军洗漱完毕倒了豆浆用油条沾着，很快吃了三根，不想吃饱喝足了困劲又上了头，有气无力的瞅了瞅堂屋，悄悄的回了卧房，脱掉线衣线裤钻进了被窝里。 睡到中午时分，沈大梅和陶青连着吴宁宁到了家里，三人带回了图书馆里关于战争双方的书籍，瞅着里面的资料，沈铁军也没指出里面的错误，还是二十年前印刷的。 由于运动的原因，新的还没翻译过来，现在全国上下虽然对各种书本有着极其高昂的需求，但是像这样的就比较偏了，除了像他们这样的研究者和教授们，也很少会有人想起看这些玩意。 沈铁军知道这个时候是给三人补充短板的时候，与他对这场战争中双方的熟悉程度来说，三人对于双方背后各种利益的博弈并不是很了解，强行就一个问题来探讨的话，很容易给人一种颠三倒四前后不一的印象，这就说明不是自己考据出来的结论。 单就想博个眼球分个好点的单位来说，这种程度已经是够了，可对于要考研的目标来说，沈铁军自己就是历经好几场论文答辩才走到现在的，对于老师们的各种刁钻，那是有着切身体会。 好在，沈大梅和陶青以及吴宁宁是知道这个事儿的轻重，对于沈铁军的要求虽然感到头疼，可也知道是为了他们三个人好，毕竟涉及到国家层面的博弈——外交无小事，一旦推动这个事儿起步，后面成则固然可喜，败也不能露了老底儿。 连续三天的填鸭式教育，沈铁军算是将三人囫囵吞枣的灌了个半饱，之所以是半饱，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想法：“我感觉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你们三个人平时并不是多么显眼，如果缜密到让人看不出的话，这不符合你们往日里的表现和老师对你们的印象。 单就现在这个程度来说，有缺点才能更好的体现出这是你们自己的想法，当然，你们完全可以打着请教的名义，去引起学校的注意，这比你们自己放个卫星要合理，毕竟你们不是能够放出卫星的水平——” 沈铁军的话没有任何的保留，这让吴宁宁有些不适，只是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已经被这位看似年轻的“小舅子”说服，认为遥远地球那边的战争，是真的可以出现推断的结果——将会旷日持久的打下去。 将三人送走，沈铁军把录像带又整理了下，他现在还是研究生院的学生，某些靡靡之音不能摆在明面上，谁也不知道下午是不是外交学院会来什么人，看到这么个状态被人惦记上就不好了。 沈铁军做好了有人上门的打算，只是他没想到下午敲开大门的，是依旧绿色呢子大衣的林家博，推开门后满脸酒意的开口道：“倒是没想到你和太明出了龌蹉，明天他在小莫摆茶向你陪个不是，博士生赏个脸吧？！” () 全本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火腿拌菜 时间进入1980年，首都里面随着大规模的知青返城和干部进京，许多消失的行业和东西也出现在了街面上，一个地排车拉着个大茶桶，支着个八仙桌放四把条凳，桌上摆着排粗瓷大碗，烧开的白开水就敢卖五分钱一碗。 知青们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们是响应了街道的要求，认为自己干的是帮助国家分忧的活，除了怕被熟悉的人看到，会因为虚荣感躲着点外，对于自谋出路的身份并不是很认可。 鸡蛋三分钱个，一碗白开水五分钱，没有什么人感觉不对劲，除了坐在电视前，抱着咖啡的沈铁军，电视中的画面是中央电视台放的“新闻”——四个月前对于首都回城知青卖大碗茶的采访。 “你怎么想起看电视了？” 沈大梅狐疑的扫了眼沈铁军，便发现他身上的面包服换成了马甲，还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贴身合体到有些小了，开口道：“你今天有约会？” “想看下国内的大事，谁知道最近的新闻都是四个月前的？” 沈铁军起身打开录像机，电视中笑容灿烂的黑白画面一变，这期节目是用黑白摄像机录制的，这台产自本子的大彩电没办法放出来，找出录像带塞进了录像机，开口道：“武太明要请客吃饭，通过林家博约的，说是在小莫餐厅。” “嗯，小莫餐厅还是可以的，我去吃过一次。” 沈大梅自动将沈铁军的抱怨过滤掉，这些天她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新闻节目，那边战争开打第二天就有专家开始品评双方进度，与国外时效性极强的电视节目相比，国内的电视节目就不能说是新闻了，四个月前的新闻，那还叫新闻么？ 可由于技术的限制，再加上审核的存在，这些是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沈铁军也不想在这个事儿上横插一手，转过身捏着咖啡杯，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大梅，开口道：“不穿的正式点，又怎么对的起人家的破费？” “你这家伙，小心眼。” 沈大梅转头看了眼门后的衣架，果然见到了西装上衣和同样颜色料子的毛呢大衣，算上西裤这就是三件套了，便是那些土生土长的外国使领馆工作人员，也没他穿的这么——骚包！ “现在，咱们家就缺个英式管家了。” 沈铁军捏着咖啡杯耸了耸肩，望着沾有水汽的玻璃窗略带失神，开口道：“浆洗过的雪白衬衫、黑色的背心、黑色的领结、黑色的燕尾服、笔挺的黑色长裤和锃亮的黑色皮鞋，一丝不乱的头发和永远笔挺的身板，咱们一进门儿，他就会弯腰说：MayIhelpyousir？” 沈大梅呼吸一滞，咽了口唾沫道：“那，你可就是真正的资本家了——” “那些初来乍到进入首都的人们，因为人生地不熟导致连口热水都找不到，还要花费大钱去买，一碗白开水差不多俩鸡蛋，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会感到我很矫情？” 沈铁军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想说的是赚了这么多钱的人，还竟然会因为抛头露面而感到不好意思，无法见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钱，没落到他们口袋里的原因？” 沈大梅直觉认为不对，然而脑海中却没有找到相应的反驳词语，眼瞅着她皱眉苦思，沈铁军却自顾自的开了口：“你说的大多数“资本家”，就是从这样的细微平凡处起步的，有一就有二，大碗茶人人可卖，烧个茶弄张桌子几个大碗需要多少钱？ 一次投入源源不断的生发，从哪里来的？从掌握了渠道来的，发财不用担忧，应该担忧的是这个玩意没啥技术含量，人人都可以模仿，但是谁掌握着最大的渠道？所以，国内不会出现资本家，我想请个管家的愿望，也就永远不会出现。” 渠道是什么，沈大梅并不陌生，只是她所受到的教育，让她直觉认为资本家都是剥削阶级，现在沈铁军的奢侈程度已经超出了她对资本家的定位，怕是资本家也没这么奢侈过。 沈大梅的认知没有任何问题，1981年全世界范围内拥有私人飞机的个人，并且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还让来回飞的，数起来两个巴掌都用不完。 “我们已经引起了学校的注意，过不多久可能就得用到你这些录像带了。” 沈大梅说完心事重重的走了，沈铁军也是没有任何的意外，从现在起这个事儿已经和他没了关系，也脱离了他能摆布的范围，将MTV录像带找出换掉，抱着咖啡听着歌，透过布满雾气的玻璃窗看着雪，便是满满的惬意。 随着太阳下山，冬季的首都黑了下来，林家博敲开沈家大门的时候，街面上的车子已经开了灯，瞅着沈铁军的穿着，围着他转了俩圈，啧啧咋舌：“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倒是挺会穿的，这身精神，在哪买的？” 第一场雪后的半个月里面，天上的雪从未间断过三天的时间，穿着绿色呢子大衣的林家博鼻头通红，只是沈铁军的状态也和他差不多，从带有暖气的屋里出来，出门的功夫便感觉到了透心凉，瞅着远处裹的和熊瞎子似的两个路人，最终虚荣的心里还是占据了上风：“走吧，我还没见识过小莫长啥样呢。” “和老莫差不多，都是俄式大菜，炸猪排和红菜汤，不过我喜欢那里的火腿拌菜，好像叫色拉？” 林家博转身带路，瞅见沈铁军要往站台去，连忙开口道：“在西四那边，走路过去不到四里地，原本太明说是去老莫，我嫌那边太远就定了小莫，反正菜式来说都差不多。 实际上小莫45年就开业了，原本在咱们家边上，后来风波起来就挪到西四那边，现在倒是没有老莫名声来的大，当然你要是想看苏维埃妹子，小莫这边是没有的。” 沈铁军笑了笑没说话，站在站台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一辆漆黑的路虎车从远处驶来，挂了防滑链的车胎一刹，稳稳的停在了两人的面前，穿着呢子大衣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到了两人面前打开了车门，开口道：“沈生！” () 全本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开不了 远亲不如近邻，是说有紧急的情况发生需要帮助时，远处的亲戚就不如一墙之隔的邻居能够给予及时的帮助，同样也表示了平时邻里之间的交往，那是要比远处的亲戚来的频繁，使得邻里之间有一种比远亲们还要近的情感。 沈铁军搬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老头便时不时的让王乐送点东西给林家，而与之相对的，则是林阳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随着两人感情有了稳固的迹象，蹭饭也理所当然而又极其自然的出现了。 沈铁军不知道王乐说了多少东西给林阳，林阳又说了多少东西给她的父母，林家博回来这些天的点滴，说明人家也没对他这个外来户摆出坐地户的优越感，虽然有可能是看在他的身份或者家庭条件上，那就不用再遮掩。 于是乎，打定主意要显摆一波，沈铁军便让路虎车跑了过来，这时冲着司机点了点头钻进后座，看到这里的林家博也没客气，他回来好些天了，对于四九城里这辆车的传闻自然也是早有耳闻，却是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还能坐到。 上了车，林家博左看看右看看，里面的装饰都是见所未见的，只看座椅沙发上的皮套，接着便想起先前看到的防滑链，以及听到的低沉发动机轰鸣，开口道：“这车不轻吧？” “这车重5.7吨，所以下雪时要装防滑链，增加防滑效果。” 沈铁军的话让林家博静了下来，这车只看外表，也就比其他轿车大一点高一点，作为才从战场上下来的基层干部，便知道这个重量的车子，那肯定是有着其他的功能了：“防弹？！” “嗯，这辆车可以防御AK47在五米距离上的连续射击，或者是RPG的攻击，轮胎在中弹后也不会丧失行动能力。” 沈铁军的话再次让林家博沉默，AK47在五米距离上的射击也就罢了，只是RPG——现在老式的运兵车都不一定能抗住那个玩意，想起林阳私下里偷偷告诉他的，此时倒是有些相信了几分，这么个防御级别的车子，全国的范围内都没几辆。 车子在夜色中稳稳的潜行着，窗外的天街上车辆稀少，有骑车的行人远远的看到，便停下了车子用脚撑着地，扒拉开围脖默默的行着注目礼，直到车子过了西单拐进西四路，才微微的颠簸起来。 与平整的天街相比，西四路上的泊油路已经坑洼不平，有些地方甚至张开了嘴，沈铁军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开口道：“崔哥，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过来？” 崔彻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开口道：“有几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汇丰准备投入六十亿港币新建一座总部大厦，长实的李老板以小搏大，只用十分之一的家当控股了十倍于其资产的和记洋行，被选为和记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 “实至名归~” 沈铁军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对他来说，未来的港岛有几个是不能招惹的存在，正在成长的李老板算的上是半个，另外一个是如日中天的英老板，很少人知道在这两位之外，还有个赵老板也要躲着点，瞅着前面的崔彻欲言又止，开口道：“崔哥有话就说，能让你来开车，也肯定不是外人。” 崔彻笑了笑，开口道：“朱姐听到后顺嘴说了一句，说咱们魔方在港岛也不算是小公司了，要是有自己的总部就好了——” “咱们魔方虽然比不上和记，那是因为港岛太小了，盘子就那么大，这两年插手不划算，房价太高建筑成本也不低——” 沈铁军说着说着神情一变，飞快的开口道：“等两年吧，嗯，到时候看看有没有闲钱。” “不低吗？” 崔彻以为沈铁军是在和羊城比，那是真的高，高了差不多一倍还多，此时港岛的房地产行业，正是过去几十年中的最高峰，他自然不知道未来一个不到四平方的车位能卖到600万，中环三十平的小户型高达1500万。 倒是从未接触过港岛的林家博，有点吃惊：“港岛太小了？” “是的，这位先生，港岛是不大，我们魔方公司单是传媒分公司就有北美分部和亚太分部，那个控股了和记的长实才6亿多港币，我们魔方单是实业这边就比他大多了。” 随着又一个颠簸过后，崔彻将车子拐进了大地西餐厅前的入口处，准确的停在了台阶前，熄了火拉上手刹，飞快的跑到了另一边，拉开了车门：“沈生，你慢点。” 入口没有地毯，大理石的地面上因为进出沾了不少水渍，现在太阳下山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这些水渍也就结了冰，林家博自然不会等有人来给自己开门，车子停下便摸摸索索的扣着，直到被人打开也没摸清在哪开门。 下了车看到沈铁军在司机的搀扶下站稳，要不是知道这货前些天的脚受了伤，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哪家的二爷出门了，林家博转头看了看打开的玻璃门，两个穿着厚厚棉袄的女服务员满脸好奇，便听到身后沈铁军开了口：“崔哥你要是没地儿去吃饭，就在这里面吃吧，回去挂账。” 崔彻并不是港岛人，而是魔方公司在羊城招聘的司机，朱琳娜不知道这货的真实身份——是当初跟随楚大招见过沈铁军，后面进了羊城汽车公司后又离职的存在。 直到后面魔方有限要招人，楚九章便将他给安排到了有限行政部当司机，等到实业这边要在帝都设置接待处，便听从孟小虎的安排报了名，于是乎成了接待处里唯一知道沈铁军身份的人。 只不过沈铁军显然不认识他，崔彻也没在意，自从两年多前远远的过这位一面，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直到在帝都机场接到送回家里，还听到了朱琳娜的抱怨，却没给任何人说：“好的，沈生！我先去把车停好。” “欢迎光临！” 沈铁军跟着进了大厅，倒是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看到远去站起的男女，沈铁军才算是点了点头，武瑶和武太明‎‌‎‍‍兄‍‍妹‌‎‌‍‍俩，看了眼林家博发现他在瞅后面的车，边走边开口道：“后门的开关都在司机的驾驶位上，他要是不给你按开，你自己开不了。” () 全本 第二百三十三章 得经过审批 “林哥。” 武太明面上的笑有些僵硬，看到沈铁军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旁边武瑶笑的足够亲切，她原本就是个大圆脸，单就五官分部来说并不显眼，但是却是耐看，属于越看越有感觉的那种，笑不露齿而又亲切：“铁军来坐，实际上这边也不怎么样，我原本想在仿膳饭庄请你，但是我哥——” 沈铁军冲着武太明笑了笑，便解开了大衣的扣子脱掉，露出了里面的海军蓝三件套，脱掉的大衣想找地方挂起来之际，停完车的崔彻正好进门，看到后连忙脚下步子加快，到了面前伸手接去，转身向着门口的小桌走了。 “下次吧，这次先听林哥的，下次我请客，正好叫上林阳，武哥坐，咱们又没外人，不用这么客气。” 看到武太明有些走神，沈铁军自顾自的拉开凳子坐了下去，便感觉这个饭店的服务也不怎么样，旁边穿着凑合的侍应生反应迟钝不说，只看长相也没了胃口。 “太明坐，铁军也说没外人了。” 林家博也跟着学沈铁军拖着个凳子坐下，笑着让武太明坐下，转头看向了侍应生，开口道：“先给我来份闷罐牛肉和火腿拌菜，我可想死了，你们都点些什么？” 经过林家博的一打岔，武太明面上的笑自然了许多，武瑶目光在门口的男人身上扫过，只见那人招呼了侍应生好像也在点菜，下意识的开口道：“铁军，要不让你朋友一起过来坐坐，反正咱们也没外人。” “不用理他，咱们吃咱们的。” 沈铁军说着转身从靠过来的侍应生手中接过菜单，上面倒是用中俄两国文字写的，翻了两页看看，飞快的合上后开口道：“要不给我也来份闷罐牛肉，蒜香面包和黄油鸡卷，再来个红菜汤——” 大地西餐厅说是按照苏式西餐在走，实际上除了大厨和几个中层管理是苏维埃过来的外，这些看着金发碧眼的男女服务生，大多都是些东山省那边的俄罗斯族人，地地道道的共和国人，搞不好那京片子说的比沈铁军还溜，只不过忽悠包括他在内的国人来说，倒是绰绰有余。 好在菜式味道没什么问题，闷罐牛肉的入口即化蒜香面包的松软可口，再配上同样带有牛肉的莫斯科红菜汤，沈铁军吃的酣畅淋漓不说，用餐巾抹了下嘴角扔在桌子上，还招来了侍应生：“再给我准备一份闷罐牛肉，林哥带回去给林阳尝尝。” 一份闷罐牛肉五块钱，蒜香面包两块八黄油鸡卷三块，街头巷尾卖的整只鸡也就差不多这个钱，但是人家那是一只，红菜汤三块五，也就是说沈铁军自己这顿就吃了十五块钱的，算上林家博和武瑶的没五十块也差不多，学徒工的三个月工资怕是不会找零。 沈铁军安排的话说完，林家博就转过了头，他和武太明从小玩到大的，先前是想走的时候再说，倒是没想到有人帮他安排了，先前点菜的时候他也看过菜单上的价格，笑着开口道：“太明，钱带够了吧？” “带够了，林哥你就可劲儿点吧~” 武瑶倒是没多想，她身上也带了点钱，专门就为了防止沈铁军要在吃上报复回来，这时展颜一笑，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却是扫过了门口的那个给沈铁军看大衣的人，心中有些狐疑：“难不成是保镖？” 到过港岛，武瑶对于那边的混乱有着切身的了解，有钱人请保镖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想起沈铁军在魔方里的传言，还有人说是那董事长的面首。 沈铁军和武瑶坐的面对面，她的注意力自然能够看到，先前是到了饭点饿了，上了菜也没和人客气，埋头大吃大喝，恶形恶状的样子就和没见过似的，要不是他穿着迥异气质超然——这也是他那极其与众不同的铲青背头带来的，旁边的桌子上也只是拿眼睛抗议，却没人冒头指点，笑道：“什么时候走？” “啊？” 正猜着那门口保镖身份的武瑶一愣神，醒悟到是在说自己去美利坚，飞快开口道：“护照下来就走，应该快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家里过年了。” 沈铁军下意识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发现没带烟，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侍应生，又想起咖啡要三块钱一杯，还是转头看向了门口，才想站起身就看到崔彻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几步到了跟前弯腰道：“沈生，您找我？” “烟？” 沈铁军伸了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崔彻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和火机，开口道：“我抽的不是555——” “凑合，我感觉555不错。” 接过烟冲着林家博和武太明让了让，后者两人飞快接过看了看，沈铁军从崔彻手中拿起打火机给两人点了，最后才给自己点上，看了眼打火机笑了，塞到了崔彻的手里：“纪梵希，够品味。” “嘿嘿嘿——” 接过打火机的崔彻松了口气，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品味，都是在朝着沈铁军的穿着打扮跟进，否则大冬天的也不会穿呢子大衣，早就把面包服裹在身上了：“要不要我去结账？” “不用，你去看着车点。” 沈铁军知道崔彻坐在门口是什么意思，外边的车价值百万英镑，刮擦下便是他都要心疼，后者连忙屁颠屁颠的坐回了门口的位置上，端着咖啡喝了口，看向了玻璃窗外。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沈铁军没有咖啡在手，烟就不能缺，这也和他最近这俩月熬夜有关，当然这段时间的付出也没有白费，看了眼默然不语的武瑶，便感觉这张大脸还是不错的，有一种成熟的典雅在里面，开口道：“武瑶你研究的是什么方向？” 武瑶有些蒙，她先前被看到的场面惊了下，不想没等她开口，沈铁军已经接着开了口：“国外女人抽烟的不少，你就尽量不要抽了，知道DNA吗？就是deoxyribonucleicacid的缩写，应该是脱氧核糖核酸。” 几口将烟吸掉，不待武瑶开口，沈铁军将烟蒂在鞋底上按灭，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正色道：“爱因斯坦曾经说过，知道的越多越会让人感觉到无知，现在共和国整体落后于西方世界四十年，但是在某些学科上来说并未达到如此的差距，比如新兴的个人计算机和由DNA技术，现在国外也就才开始没多长时间——” 武瑶面色大变，开口道：“可是，可是我要改变研究方向，得经过审批——” () 全本 第二百三十四章 要求 “你是知道DNA的，对吧？” 沈铁军停都没停，发现武瑶面色变白，摊开了双手开口道：“如果你答应改变研究方向，我会全力资助你的研究，你不用再为到了那边的生活而感到担忧，为了节省开销去刷盘子。 你只要全心全意的去学，学到由DNA技术而引发的geigineering，用中文来说就是基因工程，也叫做基因拼接技术和DNA重组技术——” 能够在全国无数生物学科中脱颖而出，武瑶自然知道DNA的概念，可她的方向并不是这个，一旦放弃现在的研究方向，可以说是半途而废。 只是当geigineering这个陌生的单词，和中文叫做的基因工程乃至于DNA重组技术传入耳朵里后，这是她从未听过的领域！ 她心动了！ 武瑶看了眼门口站起的那个“崔哥”，眼睛里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开口道：“你说你会全力资助我的研究？” “是你在DNA领域的研究。” 沈铁军笑了，他如今在社科院下属的研究生院里读博，也就对于此时国内研究领域有了清晰的认知，所有的研究——包括禄教授的学科，那都是要争取科研资金的。 而禄教授在去年的1980年只有八千块软妹子的研究经费，母校羊外一年的外汇额度也只有一万美元，这才是沈铁军今天来吃饭的目的，这个女人是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唯一和这个技术搭边的：“先前表述错误，是魔方将会在你拿到这个领域里博士学位的时候，成立一座由你负责的实验室，初期建设资金将会不低于一亿美元，后面每年投入的资金不会低于一千万美元。” 基因技术的发展，始发于1974年波兰遗传学家斯吉巴尔斯基的合成生物学概念，并在1978年，诺贝尔医生奖颁给发现DNA限制酶的纳森斯（Dahans）、亚伯（WernerArber）与史密斯（HamiltonSmith）时，斯吉巴尔斯基在《基因》期刊中写道：限制酶将带领我们进入合成生物学的新时代。 但是直到1985年时分，英国才出现了世界上第一家生物科技企业，直到1990年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实施，共和国才算是真正的进入到了这一领域，但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沈铁军不差钱，想必以后的日子里也不差钱，财务早就自由了，剩下的钱除了赚钱外也没好的去处，整整俩月的时间里，看了那么多的录像带和资料，找出来有用也就两个半，高清电视是一个，这DNA便是另一个，剩下的半个则是同样出现于70年代中期的触摸屏技术。 高清电视技术和触摸屏技术已经出现，沈铁军也就没了弯道超车的想法，但是这个DNA却还没引起世界范围内的重视，上辈子他再不知道基因工程，可也不会对名扬天下的DNA鉴定而感到陌生。 亲子鉴定和帮助警察锁定嫌疑人，据说一百多年钱的伦敦迷案——开膛手杰克都由于留下了样本而被比对出来，并由此破案，此时不找人去趟趟路子，可就白瞎了自己这些天的付出。 至于说这些钱打了水漂，沈铁军并不会感到可惜，因为原本这个事儿就和他没多大的关系，成则喜出望外，不成也不会懊悔失落，钱没了再去赚就是。 武瑶已经呆了：“你，你是魔方的老板？” “嗯，不好意思，本人就是那个神秘的二代，错了，一代。” 沈铁军笑了，港岛那边对于魔方的猜测很多，但是主要集中的猜测方向便是红二代，怕是很少人会把共和国最年轻的研究生和魔方联系起来，当然除了那个才因妨碍公务罪被判刑的魏一凡—— 林家博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可一亿美元和一千万美元的字符入耳，他脑海中浮现的，倒是先前在车上听到的东西：“港岛太小了——” 极度的惊讶过后，武瑶迅速收拾好了兴奋的心情，看着沈铁军道：“倒是有不少人猜你的身份，可我要是拿不到博士学位呢？” “嗯，你拿不到学位的话，咱们的协议就实现不了。” 沈铁军挑了挑眉头，开口道：“当然，在你硕博连读的这段时间——如果你答应的话，从你踏入美利坚那天开始，每个月都会有补助按时发到你手上，每个月两千美元。” “那，我有个条件——” 武瑶雪白的双手搅在一起，圆圆的杏眼波光闪烁，好似下了某个决心，开口道：“我要是拿到DNA或者基因工程的博士，你能把房子还给我吗？” “没问题！” 沈铁军神情一愣，转头看了眼武太明，不禁对这个女孩高看一眼，怪不得能从全国范围内的生物学科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二批飞往美利坚的留学生，这个想法绝对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只不过他也不是好对付的，开口道：“你有要求，那我也有要求，你要在1985年12月31日前拿到博士学位。” “这——” 武瑶面现迟疑之色，她不知道DNA技术和基因工程技术有多难，然而想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便是因为要去学习才卖掉，如果这样都学不出来，那又如何对的起家里人的支持，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做到你的要求！” 旁边，林家博捏着已经灭掉的烟头，靠在椅背上斜斜的瞅着沈铁军，闷声道：“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沈地主？” “林哥，说地主就错了，是资本家！” 武太明眼光莫名，他是被先前听到的资金给震住，直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赚到这么多的钱？” “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样的问题，武哥记得不要随便问。”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武瑶既然答应下来，以后想必也瞒不住这货，毕竟人家是亲‌‎‍兄‌‍‎‎‌妹‍‎‌‍‌，他和沈大梅都还没什么遮掩，开口道：“护照下来记得复印一份给我，我让人在那边给你开个户头，每个月就定时往里面打钱了，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一天拿到博士学位。” “可是，可是——” 武瑶面现犹豫之色的瞅了眼林家博，回过头道：“我出去后不回来的话，我家里——” “呵呵——” 沈铁军乐了，倒是没想到武瑶能想的这么远，歪着头晃了晃脑袋，满脸骚包道：“我是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还是最年轻的博士生，你看着我像外国人，或者是会移民外国的吗？” () 全本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放飞自我 “怎么，是那辆黑老虎？” “听说是，不知道谁开来的。” “听说是什么外商的？” “外商啊，那怪不得与众不同，我对你讲，这车据说是进口的，几百万。” “钢哥，真几百万？那么贵？” 四五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人从二楼楼梯口上下来，说着走到门口，瞅着不远处一溜低矮的小轿车中间，那辆黑老虎漆黑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闪着幽幽的光芒，就像黑夜丛林中隐藏的猛兽。 敞开的西餐厅门口已经聚集了群人在围观，当这群人走到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有认识的，便飞快打了个招呼让开，有那不认识的，也都在看到旁人的反应后，挪动脚步让到一边，直到餐厅门里面传来了个声音：“服务员，麻烦关下门，这边热乎气儿都没了。” 转身看了眼关闭的餐厅玻璃门，三四个年轻人中最小的侧了侧头看了下声音的方向，便见到个穿着截然不同的男人，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颐，眨了眨眼睛进了玻璃门，瞅着旁边的两个服务员，压低声音道：“外边那辆黑老虎，是谁开来的？” 两个服务员飞快的转头看向了单坐的男人，年轻人眼前一亮，瞅着他桌子上的盘子，挠了挠下巴坐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弹出一根递了过去，一口蹩脚的京片子：“兄弟儿不是本地人儿吧？” “兄弟是羊城人？” 崔彻愣了下，他是没想到能够听到乡音，不想年轻人倒是比他还吃惊，连忙伸出了手开口道：“我是羊城的啊，兄弟也是？我叫杨烈，认识一下，我叔是杨志德——” 崔彻是土生土长的羊城人，听到这么个名字顿时就惊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嗓子眼发干：“杨志德是你叔？” “嗯，对，以后在羊城有人找你的事儿，你就报我的名字。” 年轻人叼着个烟点上，吸了口吐出烟气看向了窗外，发现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瞅见外边的那辆黑老虎，开口道：“兄弟怎么称呼？听说那车是你开的？” “嗯，你叫我崔彻就行，那是公司的车，现在我在开。” 崔彻说着回身瞅了眼远处的沈铁军，转过头看到杨烈还在望着车，接着开口道：“这车是魔方公司驻京接待处的，现在有事儿就开了出来。” “哦！行，崔彻你先吃。” 杨烈叼着烟站起身，打了个招呼转身推开玻璃门，哈着口雾气到了其他人面前，开口道：“钢哥，我打听出来了，羊城魔方公司驻京接待处的——” “嗯，我也才和他们说了。” 杨钢转头看了眼杨烈，扫了眼玻璃门里隐约可见的大厅，抬起头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咱们最年轻的博士生沈铁军，应该在这里面吃饭，小烈你不知道，魔方有限在羊城也有一辆这样的车，李小强说还有一辆在纽约，全球只有三辆。” “魔方有限？” “最年轻的博士生？” “李小强？” 杨钢的话音一落，旁边三个人齐齐露出了吃惊的模样，杨烈满眼好奇：“不会是那个写诗的吧？” “你猜对了。” 杨钢点了点头，看到旁边的席远一面现思考，开口道：“远一和他打过交道？” “没打过交道。” 席远一方正的脸上露出了好奇，开口道：“不过倒是想见见，前些天他的论文还是过了我的手，交上去后被老人家批了个转农业部研究的条，很厉害。” “呵呵。” 杨钢笑着看向了旁边的杨烈，开口道：“小烈你听到了？” “听到了。” 被隐含警告的杨烈扫了眼席远一，知道这位哥哥在办公厅行走，距离老人们最近的地方，飞快的点了点头，只是心中的好奇再也藏不住：“席哥，他的什么论文那么厉害？还让老人家看了？” “菜篮子工程，第一步是解决大中城市时令菜和副食品的问题，第二步是解决大中城市冬季用菜的需求，现在那边部里正在研究制定政策，看样子老人家是想在开春前推行下去了。” 席远一的声音不大，倒是对面前这位名扬京城的杨家二少也不陌生，开口道：“我家老爷子说只凭这篇论文，他就算是言之有物了，还让我有机会多和他亲近亲近，我心说我认得人家是谁，但是人家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啊——” “怕是你也不认识他，走，进去我看看他在不在。” 杨钢倒是诚心介绍圈子里的人给沈铁军，笑着转身进了玻璃门，开口道：“但是有一条你们别吓着他，上次我跟李小强过去道谢，差点没出误会，第一次见面就和我大谈特谈规矩的重要性，还说教育部搞的考试成绩被人家打回来，就是那看不见却存在的规矩作祟。” “那是，钢哥你是谁，咱兄弟们也有不少人怵你，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 跟在杨钢身后一直没开口的男子进了大厅，他说的自然是实话，今天要不是这位召集人马来吃饭，想必也不会这么齐，反正搁给他是不会来的，在大地西餐厅吃饭，很稀罕吗？ 谁不知道这四九城的西餐厅，要以老莫为首？ 席远一冲着男子笑了笑，转过头道：“钢哥，倒是没想到他和魔方还有关系？” “明面上是那个楚大招在主持的，我也只是从直觉里来判断。” 默然点头，杨钢目光在大厅里扫着，旁边的杨烈已经找地儿坐了过去，边看边开口道：“那个女孩是羊城过去的，从科威特搞到了第一笔钱，然后回到羊城投资房地产，现在又在大兴土木搞科技园，算是成功了。 也有消息说是在那边坑蒙拐骗弄来的，但是那边的政府却没半点反应，咱们的博士生好像也有股份在里面，李小强说魔方和喷水枪就是他的，以什么专利来入的股，哦，那不就在那里嘛。” 沈铁军坐的位置比较偏，这里既不是靠近窗户，也没在大厅的中间，最大的原因还是武太明来晚了没订到好位置，根本原因还在于林家博说晚了，不过也没在意，武瑶既然答应下来，他的心情也就放飞自我：“今天这顿我请了，想吃的随便吃，想带的随便带。” () 全本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哥斯拉们 与背对着餐厅入口的沈铁军不同，林家博和武太明是侧脸对着的，早在杨钢几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这群人，并且还露出了关切，只不过对面的沈铁军还以为他们在瞅崔彻，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看到几人走了过来，林家博连忙站起，点了点头：“钢哥。” “哦，原来是林子。” 随着距离靠近，瞅见了沈铁军半个侧脸的杨钢，也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只是随着有人打招呼，这才扫了眼桌子上的其他人，顿时笑了：“还真没有外人，小武和小瑶？” “钢哥。” 似曾相识的声音入耳，沈铁军转过身后一眼扫去眸子微缩，飞快的收回目光冲着杨钢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来了，回家过年？” “和几个兄弟在楼上吃饭，就听人说黑老虎停在门口，我就想着是你这个铁老虎出门了。” 杨钢看着杨烈从旁边拽过了张凳子，转身招了招侍应生开口道：“把东西撤一下。” 旁边的侍应生闻言，飞快的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清理干净，他们既然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对于杨钢这种做派的也就不会陌生，看着桌子上收拾一新又扑了桌布，低声道：“不知各位还有什么要点的？” “咖啡吧，每人一份。” 沈铁军开口接上，目光在席远一脸上停顿了下，小心肝砰砰的加速跳动两下，他是曾经想过会碰到未来的某些人，但是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笑道：“几位哥哥有要加糖的吗？” 已经搬了个凳子坐下的杨烈抬起了手，冲着侍应生晃了晃手指头：“我的要！” “其他都不要了。” 杨钢转头看了眼杨烈冲着侍应生说完，转头看着旁边几人，用手指着沈铁军开口道：“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主旋律诗人铁军——沈铁军，以后他还要在这里待上段时间，兄弟们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些。” 杨烈开口道：“这个还用说，铁军，我是杨烈，我叔是杨志德，这是李东升李哥，他爸是李济民李叔叔，这是席远一席哥，他爸是席云制席伯伯，我钢哥就不给你介绍了，呵呵。” “杨哥，李哥，席哥！” 沈铁军冲着几个小哥斯拉挨个点头打招呼，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烟还给崔彻了，也没转头去看他，过来的侍应生已经端着咖啡壶到了面前，每人挨个倒了咖啡，看他要拿走连忙开口：“这个壶也放在这里，过会一起算账。” 武瑶眨了眨眼，知道这顿怕是要让沈铁军来结了，对于杨钢没有介绍她们‎‌‎‍兄‎‍妹‌‍‎俩也不在意，看似和蔼的圈子里实际上沟深壑宽，自知之明是不用人提醒的，倒是没想到沈铁军面对这些人也如此自然坦荡。 杨钢理所当然的没有介绍武家‎‌‎‍兄‎‍妹‌‍‎，后者也理所当然的没有胡乱开口——像杨烈那样的自来熟，看的沈铁军是暗自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端起咖啡，抿了口道：“魔方的车放在办事处里也是生锈，再加上前两天掉沟里崴了脚，所以我有便宜就占了，钢哥是在家过年还是在这里过年，我打算过两天占魔方的光飞回去。” “嗯，今年看样子是要在这里过年了，以后有机会再蹭吧。” 杨钢跟着端起咖啡，脑海中想的却不是魔方有限的私人飞机，那个玩意他并不稀罕，毕竟作为杨家人，想要坐飞机不要太简单，也是知道沈铁军在向在座的表明和他的关系，再深入点的算是表明和魔方的关系，这些他心里有数，他想的是别的事儿，开口道：“我来前见过小强，听他说正在搞什么出版，我总是感觉是不是有点问题？” 沈铁军笑着开口道：“小强哥的身份也只能干些这个，偷偷的发财打枪的不要。” 沈铁军话音未落，在场的几人面色随即微变，便是杨钢也没忍住面现好奇，李小强的身份在这些人面前不用忌讳，也犯不着，只是他没想到能听见这么个说法，也就陷入了沉默状态。 李小强——的身份——适合——干这些！ 改开的紧要关头，才回到城里的大院子弟们也就混了个温饱，国门打开不光是大佬们小心翼翼，这群人也都收拾起爪子和牙露出温顺的模样，封闭了几十年没人知道外国是个什么状态。 小哥斯拉们在长成哥斯拉之前，像宠物狗一般乖巧的萌样足以迷惑任何人，杨钢担忧的是出版人家没授权的作品，会不会惹起人家的非议或者抗议，甚至是惹来外交上的被动。 沈铁军想笑又不敢笑，这是一群还处在迷茫期的小哥斯拉，胆小而又甚微，开口道：“现在最火爆的地方不是放内部片的电影院，虽然那也很火爆，但是就普遍性来说算不上，真正火爆的是新华书店——一吨纸多少钱？ 磁带还要印海报和封皮以及塑封，利润看上去不低，但是与书籍出版来说，付出点纸和墨再加上点装订费，一公斤最少十块钱，这么算来一吨是多少钱？ 随便扯个出版社的名字，有想打版权官司的，首先要取证吧？咱们是法治社会，出版物和出版单位的地址，还要找准出版单位的负责人，否则你连去哪个法院起诉都不知道。 再加上现在国内的出行条件和地方保护环境，除非是请动所有文化部门的主管上级单位，据我所知现在涉及分管这块的部门可不少，要请的话必须全部都得走动到位。 否则有一个没请动，那都有可能前功尽弃，哪个作家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么多的精力，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时间去运作？所以李小强这摊子生意，还是很有钱途的。 嗯，我说的钱途就是金钱的钱，当然前提是别让人家人赃俱获，找个印刷机再找俩师傅，请人排好版你就可劲儿的印吧，只要不影响那都是钱，躺着就能收来的钱。 上个月的美术画报都能卖好几十万册，那里面有啥，里面画的东西有几个人能看懂？还不是人们闲的——实在没事儿可做了？” 捏着手中的咖啡杯，默然点头的杨钢笑着开了口道：“你这个年龄，看内部片有点早吧？” “哈哈——” () 全本 第二百三十七章 照顾一下 瞅着众人笑开了花，一直没开口的李东升看到了武太明‍‍‌‌兄‎‌妹‍‎‌俩，像是无意般开了口：“你和小武是怎么认识的？” 武太明的微笑瞬间凝固，沈铁军已然是面带微笑的接上了口：“武瑶拿到了去美利坚留学的名额，前段时间在羊外培训部我教过她语法课，这不进京后想找个落脚的地儿，便找到了她的头上，现在是庆祝她通过了港岛的托福考试，钢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恭喜你，武瑶！” 杨钢面现惊异，开口道：“嗯，记得，你说的是在没有打破规则的实力之前，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就得按照人家的规则来玩。” “对，现在李小强就是托庇于共和国的规则，这可以帮他挡住绝大多数的人。” 沈铁军看到杨钢手中的咖啡杯空了，站起身拿着咖啡壶帮他续上，然后坐到了椅子里，继续开口道：“钢哥，有个事儿要麻烦你一下，我的一个舍友要参军了，希望你能照顾他一下。” “你的舍友？” 杨钢面色一呆，拿到嘴边的咖啡也不喝了，满脸惊讶：“硕士还是博士？” 沈铁军飞快道：“大三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哪个硕士或者博士要参军了。” 杨钢缓缓的点了点头，硕士参军怕是又要成为一面旗帜，扫过面前的这面，喝了口咖啡道：“怎么，是想让他轻松点？” “不，是在新兵期间重点关照下，好让他在前线上有活下来的机会。” 沈铁军没看出杨钢的真实心情，他只是希望刘柱子那货不要太轻松，开口道：“刘柱子，羊外英文专业大三学生，名字容易记，人长的也容易认和屠夫似的，个头大概一米七，身材比较胖，现在消息还没传来，我估计是已经报名参军了，这货打的名义是受我的感召，算是给我扣了顶帽子——” 在座的都是圈内人，沈铁军一说帽子算是明白过来，杨钢不知道这货是让他公报私仇呢还是公报私仇，可既然是羊外大三的学生，那么参军的话肯定是走羊城军区——大学生的户籍全部都是学校的集体户口，身份也是干部身份。 可典型是不好操练的啊，现在全国上下还没有一个大学生报名参军的，如果他让人给人开个小灶，好好操练一下这货，而刘柱子受不住往上面反应一下，杨钢也是要头疼的：“你都说帽子了，他要是在训练中受不住——” “你就说我说的，既然打着受我感召的旗号，我沈铁军可没有逃兵舍友。” 沈铁军倒是想了个通透，他原本就打算今年回羊城过年时去找杨钢说这个事儿，没想到现在便遇到了，开口道：“你给他捎个信，风采的词我已经找人谱了曲子，如果他能从战场上下来，那么这首歌就送给他了，到时无论是转业回到地方，还是留在部队里面，我都会帮他。” “那他可是赚了——” 杨钢下意识说了，接着就笑：“他要是能从战场上下来，那不用说就要留在军队里了，大学生的兵又上过前线，提个干还不是妥妥的——” “那得等他从战场上回来再说吧。” 沈铁军看到杨钢应下刘柱子的事儿，接着又想起个问题，开口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前些天我看了些两伊战争的新闻录像，欧美国家的‎‎军‍‌‍事‎‎‍‌‍专家分析的，就想起当时羊外军训时没有军衔的事儿，如果一个团的团部被人端了，比如一发美利坚的云爆弹可以清出六十平方米的空地——” “云爆弹？” 杨钢手中的咖啡杯一抖，方正的脸上露出关注，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老爹作为山头之一，他对于部队里的装备还是比较熟悉的，正色道：“铁军，你说的这个在哪听到的？云怎么可以爆炸的？” “——” 沈铁军愣住了，他只记得记忆里有这么个玩意，好像是从哪盘录像带里看到的，也好像是上辈子在哪看到的，当时美利坚打越战的时候，用来专门开辟空地，后来发现打建筑物和防御工事更好用，于是乎便有了亚核武器的绰号。 “慢慢想，不要急。” 瞅着沈铁军皱眉苦思的模样，杨钢倒是比他还紧张，嘴上说着不要急，已经是转头瞅了下四周，捏着咖啡杯身子靠前低声道：“一发炸弹怎么能清理出六十平方米的空地——再说有能清空的，可那个弹坑也得个几米左右，这个空地也没啥用吧——” “呵呵，具体的来历记不起来了——” 沈铁军不能确定录像带里有没有，可也只能把这个锅往录像带上按，开口道：“应该是我让人录制的欧美电视哪个节目里的，我对‎‎军‍‌‍事‎‎‍‌‍也不了解，只记得这个炸弹的作用原理是两次爆炸。 第一次爆炸将燃烧剂以最大范围抛洒开，以云雾的形势投向敌人的防御工事，然后第二次爆炸点燃这些燃烧剂，由于燃烧引起的爆炸将会耗尽范围内的所有氧气，所以哪怕是躲在工事里面的人，也逃不过被吸走氧气的下场——” “嘶——” 杨钢倒抽了口凉气，接着便是满脸凝重，飞快开口道：“燃烧殆尽六十平方米范围内的氧气，这足以造成一定时间内的失氧环境——”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个炸弹的毁伤机理就是先爆炸燃烧，再燃烧掉范围内的氧气，以达到杀伤有生生命的目的。” “那你还说不懂‎‎军‍‌‍事‎‎‍‌‍？” 杨钢差点咬了舌头，这些名词便是某些士兵都不知道，垂下眼帘思考一阵，飞快的抬起了头，开口道：“你确认是美利坚用在越战战场上的？” “我确认！” 沈铁军原本是想说温压炸弹来着，好悬想起云爆弹好似在前面，这会说着毁伤机理，便又想起这俩玩意都是打猴子的好东西，然而等到杨钢让他确认是否美利坚的，脑海中陡然又冒出了个念头，只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这么个事儿可是没有媒体会报道的，除非几十年后解密才会公布，现在说出来就找死了。 杨钢目光炯炯的打量着沈铁军的面庞，他能看出来这货有所保留，但是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飞快开口道：“你那些录像带还在吗？要不都给我，我回去找人看看，看完了再还给你——” 沈铁军眨了眨眼，开口道：“我，我是想说军衔的事儿来着。” () 全本 第二百三十八章 需要氧气 录像带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儿了，瞅着穿有四个口袋干部服的人员往家里搬着，裹着个绿色军大衣的杨钢指着旁边的两个绿军大衣的中年人开口道：“这两位是咱们802所的徐工和高工，你的录像带翻录过其他的东西？” “嗯，我姐他们研究两伊战争的时候没有录像带，翻录了一部分。” 沈铁军不知道这个802是个什么存在，就这种为了保密，近乎于随便起的数字代号来说，好似全世界都是差不多的状态，一组看似平凡的数字后面，很可能蕴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现在杨钢这么说，那肯定是自家的录像带里没有云爆弹的报道——就只能是上辈子不知道在哪看来的了：“大家进吧，外边太冷了。” 1月中旬的帝都，已经是天寒地冻的腊月天，裹着个呢子大衣的沈铁军站了一会，便感觉到了面颊快要麻木了，将几人让到屋里面，王乐已经颇有眼神的煮好了咖啡，将几个杯子摆在了众人面前，转身带上门回了厨房。 高工的身材矮小，进了屋后看着光滑的地面，又瞅了瞅脚上的泥渍，脱掉大衣后感觉暖和不少，目光扫过八仙桌上从未见过的大电视，还有旁边看似精致的录像机和功放机，开口道：“听说你姐是在外交学院？” “对，我姐现在在外交学院读大三，按说明年——今年就会进入单位里面实习，但是我感觉不趁着难得的机会继续学习，属于很大的浪费，就鼓励她报考硕士研究生，这样的话将来进入单位，起点也比较高。” 沈铁军边说着边给几人倒上咖啡，录像带已经搬完了，两个穿着四个口袋的年轻人站在旁边打量着，杨钢没介绍他也没问，后者正拿起杯咖啡喝了口，听到这里后开口道：“铁军是咱们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现在在社科院研究生院读博士，有些东西不用避讳。” 高工缓缓的点了点头，姐姐在外交学院，本身又是博士生，政治方面肯定是经过筛查的，瞅着面前年轻到有青春痘的面庞，开口道：“是啊，你们是赶上了好时候，趁着年轻多学学没坏处，工作么，以后有的是机会，铁军？那个祖国不会忘记的铁军？？？” 沈铁军笑着点了点头，高工转头看了眼徐工，飞快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笔和记事本，飞快道：“这个，我女儿非常喜欢你的诗，你能给她留个言吗？” “——” 沈铁军神情微愣，写诗考研究生这么长时间来，这还是第一位向他所要签名的，接过笔和记事本，边写边开口道：“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字有点丑，高工却没在意，而是被眼前的两行字所震动，他不知道这身沈铁军发自内心的想法，还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给谁留言都会留这两句。 看似自问的两句，却像无声处听惊雷般直击人心，联想到这首诗的诗名，劝人向上的意愿也就完美的表达出来：“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才对！不瞒您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留言~” 沈铁军说着面露微笑，旁边高工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我一定告诉她，铁军，今天我们来，是想就你所说的云爆弹收集汇总下，杀伤机理我们已经知道，既然没有找到那份录像带，现在也只能是拾遗补缺，你能重新表述下录像的内容和外国专家分析的吗？” “画面是飞机扔下一个巨大的铁罐后，尾部带有减速伞，然后在距离地面一定的高度进行第一次爆炸，将铁罐内的制剂喷洒向地面，专家说这片制剂由于比空气重，所以会向地面缓慢的降落。 降落到距离地面几米后，二次爆炸出现，引爆整个云团状的——炸弹，我感觉这种扩散为雾状云团的东西，应该已经成了一个超大型的炸弹，随即产生爆炸冲击波。 专家说这时的爆炸会燃烧掉范围内的绝大部分氧气，并且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可以将区域内的植物造成失氧状态进而枯萎死亡，我感觉人比植物更需要氧气——” 沈铁军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实际上是在观察屋里除了杨钢之外的所有人，四个人中有三个在飞快的记录，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却是在表面拿着笔做记录，不大的眼睛却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雾状云团比空气低，也就是说会向洼地处流动——” 从进门一言未发的徐工笔一停，在记下的沈铁军叙述内容上划了个箭头，做了个标记引到旁边飞快写下了自己的想法：“可以借助抛洒力和引力加速向洞窟或者工事建筑内流动，引爆的效果——在密闭的空间内，爆炸冲击波和燃烧伤害会——加强？然后才是对有生力量的失氧杀伤？室内的爆炸冲击波——由于密闭环境会加强？” 瞅着静了下来，拿着咖啡杯的杨钢看到没人说话，眉头皱起开口道：“缓慢降低？那遇到风雨就没多大用了。” “风雨肯定会减弱这种炸弹的威力，那边一抛洒出来，就让大风刮走了——” 沈铁军也想起了南面的环境，这个炸弹就是美利坚为了打猴子才搞出来的，最大的克星也就是天气环境因素，其实想想十级大风下也没哪个将领吃饱了撑得发动进攻才对，笑着开口道：“猴子那边雨水多丛林密，山地战除了打游击外没好的办法，但是你们最好能够搞出来，无论什么办法——” 杨钢满脸好奇：“铁军，你怎么这么说？” “钢哥，你跟我来下。” 沈铁军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转身进了旁边的侧室，瞅着满脸好奇的杨钢进来，飞快开口道：“前些天我和我姐她们没事儿的时候讨论过，现在咱们国家的精力主要集中在民生建设和对外改革开放上面，每年的财政预算就那么点，以后军工企业怕是要难过了——” 杨钢的动作微停，沈铁军接着开口道：“预算降低，就有可能削减‎‌‍‎军‍‌‌‍‎事‌‍‍‌预算，随之而来的便是军工单位减产或者停产，想要活下去只能自谋其路，现在两伊战争打成那个样子，而且那边可是缺水少林的——” () 全本 第二百三十九章 马上过年 杨钢心事重重的走了，扔下的802所的徐工和高工也没停留多长时间，在沈铁军就几个疑问进行解答过后，也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沈家大院。 沈铁军说的有点多，但是没说的也不少，白头鹰和兔子现在关系处在蜜月期，为了对巅峰时期的赤色北极熊围追堵截，除了某些要命的玩意，甚至连S-70和L-100都卖了，要不是口袋里实在没钱，F16J79和伏托尔234也是能拿到的。 未来的军装兔是需要忍耐和付出的，过不了多久还要裁掉一百万只陆行兔，但是这不妨碍沈铁军挥舞他的翅膀给加点东西，想必以杨钢老爷子的眼光和能量，将云爆弹引进来不会是什么费力的事儿。 对于云爆弹，兔子也不是没有研究，某些渠道反应过来的东西显示，也是早就引起了某些人的关注，理论研究从七十年代便开始了，但是却没有详细的资料——甚至是完整的描述都没有，得到的只是战场上的照片和零星目击者的只字片语。 直到沈铁军的详细描述，从投放到杀伤机理和环境要求到后果，这对于研究兔来说实在太关键了，由此完全可以逆向排除掉绝大多数的选择，剩下的也就是试验次数的事儿了。 但是云爆弹在南边的使用效果不明显，单就作战效果来说，猴子的地盘几乎是这玩意的天然克星环境，可沈铁军却一竿子给杨钢指明了方向：已经陷入焦灼状态的两伊战争。 就差说卖给他们了！ 沈铁军没说，这个是沈大梅和陶青三人的功劳，想想导致赤色北极熊流干了血的阿富汗武装，被区区十几枚这玩意赶出老巢成了丧家之犬，与雨多丛林密集山风还大的南边正好相反，这是可以让云爆弹完美发挥的理想场所——天干物燥少水缺林。 最重要的是，沈铁军准备向杨大山头传出了信号，未来随着改开进程加快，所有的一切都要为这项国策让路，军工企业都要面临关门大吉或者转产的风险，现在不趁着机会搞点东西来仿制出口，到时候搞不好就得勒紧裤腰带卖茶叶蛋了，也算是从侧面帮沈大梅三人站了台。 送走几人，将用过的咖啡杯送到厨房洗干净，手上的水渍还没擦干，沈铁军便从窗户玻璃上看到外边进了人，蒋志杰哈着雾气进了院子，连忙擦干净手迎出门去：“蒋总来了，屋里坐。” 蒋志杰从身后的男人手中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盒，鼻头冻的通红：“沈生，听说你的脚扭伤了，这是带的虎骨膏，专门补充骨质的。” “谢谢，谢谢！” 沈铁军瞅了瞅旁边的陌生男子，满脸好奇：“董事长没过来？” “楚小姐去日本拜访NHK公司了。” 蒋志杰说着冲身后的男子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位是准备接替朱琳娜的何伟明经理，他是美利坚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的高材生，这次将代表魔方实业和服务部签订外包协议——” “沈生你好，我是何伟明，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何伟明长的身材高挑面目周正，唯独有碍观瞻的是下巴上长了个痦子，上面的毛发不见，一双眼睛不大却有神，双手伸出身子微微前倾，恭敬的神态中隐藏着丝丝的倨傲。 “欢迎加入魔方实业，以后这边就交给你了。” 沈铁军探手轻轻一握，算是认可了他的身份，蒋志杰微微松了口气，这何伟明算的上他半个表侄儿，三个月前才从布斯商学院毕业，原本打算留在美利坚，却因有碍观瞻的痦子而被嫌弃，几个月里面试的次数不少，但是却没收到入职通知。 不得已回到港岛寻找机会，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直到传来魔方有限将要成立航空公司，并由朱琳娜出任总经理的决定，蒋志杰心有不甘也只得恭喜，便想起了这个表侄儿来，现在看到沈铁军松口，便打开公文包拿出了份文件，开口道：“来之前接到了北美传媒发来的传真，说是有个叫——” 歪头看了眼传真上的落款，蒋志杰双手递给了沈铁军：“阿尔西·赛夫顿小姐的——” “不是小姐，是女士！” 下意识的开口纠正，沈铁军接过信看了看，飞快的又抬起头耸了下肩，开口道：“好吧，单身也可以称为女士的，她离婚了，两位请坐。” “谢谢沈生！” 蒋志杰客气的使了个眼色给何伟明，两人坐在了圆凳上面，等着沈铁军看传真。 传真里写的内容很简单，阿尔西接到了伦敦的电报，英国保守党要颁布推进“非国有化”政策，如果这项政策真的颁布，那么将会把现有的国有企业出售给私人，国退民进实行私有制，如果有兴趣的话就回个信，给出的建议说这是个机会。 只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没说，沈铁军却是瞬间领悟，当时的交谈内容还是修道院庄园，楚大招便因为没有身份而失之交臂，哪怕有钱也没买到，在不得不说是那个圈子里，看不见摸不着却撞个头破血流的壁垒，飞快的收起塞进了口袋里，开口道：“给她拍电报，让她收集有哪些公司要出售，然后让魔方号去接她，正好朱琳娜要去伦敦，等她来了两人一起走。” 沈铁军话音落下，蒋志杰便发现旁边的何伟明面带微笑的不知想什么，飞快的抬腿踢了一脚眼睛一瞪，后者回过头看到他面色不对，眨了眨眼飞快回过了神，开口道：“是，沈生！” 扫了眼蒋志杰，沈铁军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出了门到厨房里试了试咖啡壶，便拿着杯子和壶回到了堂屋，李老头带着王乐去了什么雪江堂的展览，现在家里就他一个。 “沈生，我来吧！” 何伟明看到后飞快站起身开口，沈铁军将手中的咖啡壶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蒋志杰的对面，开口道：“马上过年，大家在外边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下个星期我随魔方号回羊城，到时大家聚聚，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吧？” 端起咖啡抿了口，蒋志杰未语先笑：“方向都是制定好的，现在一切都上了正轨，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新春到，明年咱们的魔方大赛就要开始，正好是1981年举办第一届，BB机也已经设计开模完毕，这都是沈生领导有方，只是港岛已经有了寻呼台——” 沈铁军微微一笑，接过何伟明倒好的咖啡，笑道：“此等小辈如同土鸡瓦狗插标卖首，蒋总忘了我对实业制造部分的计划？” () 全本 第二百四十章 多多关照 “沈生，再见！” 离开幽深的广亮院子上了车，何伟明看向了后座，开口道：“表叔，沈生说的计划是什么？我看他说了你就有些走神——” “价格战！” 扫了眼司机，蒋志杰递了个眼神，装作不在意的看着窗外，开口道：“在所有成本上增加百分之五作为利润，那个鸿亮寻呼台卖的BB机是两千八百八十八块港币，每个月月租三百八十块。 成本会计那边说咱们的成本大概在一千港币，算上百分之五的出厂价也不到一千一，据说那边的BB机出厂价就高达两千块，哪怕月租费用相同，也能挤得鸿亮关门大吉，要是沈生再要求魔方传媒亚太那边执行百分之五策略，怕是关的更快——” 何伟明眨了眨眼，开口道：“可这样的话，咱们的利润就太低了——” 蒋志杰淡淡的开口道：“目的不同，这还只是一家寻呼台，等着注塑那边投产后，后面会进入模具设计领域，依然是执行百分之五政策，在所有的成本上增加百分之五当做利润，你也知道港岛有多少家模具设计和制造企业，他们能拼的过咱们？ 沈生的目标不是赚钱，而是用薄利多销的价格挤垮所有的对手，现在我倒是有些想明白了，等到五年后减税红利消失，怕是港台两地的模具设计和注塑加工业所剩无几，到时候只要不是增加成本太厉害，那就是魔方实业一家的天下了。” “大路的人力成本优势太厉害了。” 何伟明失神的望着窗外，仿佛见到了即将到来的滔天血海——进入八十年代第二年，港岛的商业用地继续上涨着，联邦、国际两栋大厦的交易额创下了新的纪录，半年的时间由10.89亿飙升至22.35亿，差不多翻了一倍。 虽然工业用地在下跌，可每平方尺360港币的租金，依然比大路这边高达几十多倍，人力成本就更是有着三四十倍的差距，那边一千五百港币只是最低水平的薪资，稍微有点技术的有点能力的，都要奔着三千四千去，而这边薪资低到简直白捡一般的百元——港币。 堂堂正正的阳谋！ 无法可解的阳谋！ 何伟明陡然感觉到了股庆幸，现在的魔方实业还没发力，新建的厂房还没干透，买来的机械设备还没拆开安装，他便成为了一方的负责人，将来只要跟住了魔方的脚步，未来怎么也不会太落魄，笑道：“明面上是电子产品为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却瞄准了模具设计和制造，这个切入点，沈生好眼光！” “模具作为百业之母，堪称国民经济的基础产业，更是一个永不会衰亡的行业，如果魔方实业真的按照沈生的计划成长五年，便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也能数得着了。” 自从听到沈铁军的计划后，蒋志杰便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甚至去找了几本模具行业的书来了解，生怕哪天被人问起再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就丢人了，自家主打的生产连了解都不了解。 车子开的时间并不长，只因接待处距离天街也不远，两层的小楼门柱上挂着个魔方实业（香港）驻京接待处的牌子，车子停下的时候，门口穿着大衣的男子便露出了注意，看到上面下来的人，飞快开口道：“总经理！” “小范，朱经理在吗？” 由于魔方号被楚大招带去了日本，蒋志杰下了火车便直奔沈铁军处，来之前也没通知驻京办，所以没人知道他会过来，看到旁边有人望过来，当头向着里面走去，小范转身开口道：“朱经理在里面。” “这小娘们。” 心头一阵火热，蒋志杰的脚步加快几分，到了经理办公室看了眼门口的秘书开口道：“朱经理在里面吗？” “蒋总，朱经理在打扫总经理办公室，要不要我去叫她？” 朱琳娜的秘书是个港岛的女孩，上任没多久便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但是也没说破，秉持着秘书的职业素养倒也干的有声有色。 “不用，我去吧！” 蒋志杰带着何伟明走了两步，开口道：“你去召集下所有人到总经理办公室集合，咱们有点人事变动，还有记得去帮我订两张最近返回羊城的车票或者机票，越快越好。” 由于这次是魔方实业和服务部的第二次签约，双方都没有大操大办的意思，大路方面是由于千金买骨已经买完了，第二次再这么搞便有浪费的嫌疑。 魔方实业则是按照大路的要求在走，听到连人们日报的记者都没有，蒋志杰便没了出面的想法，要不是涉及到手续交接的两人中一个是自己的马子，另一个则是亲戚关系要走一趟，否则这天寒地冻的，待在羊城才是更好。 人事交接很简单，财务行政汇报下账上和程序上的问题，蒋志杰在旁边听完，朱琳娜不等他开口，便开口道：“沈生要求保险柜里常备的一百万外汇券和一百万美元中，一百万外汇券已经由人提走，这些天由于放假的原因还没补足。” “什么样的东西要一百万外汇券？” 蒋志杰脑海中闪过个念头，开口将所有职员都撵出去，飞快的冲着何伟明开口道：“这边说是接待处，咱们和服务部那边的联络不多，实际上是给沈生做后勤的。 先前没经过沈生的确认就没有告诉你，他在这边的身份是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博士生，现在港岛媒体都在猜测沈生的身份，你的嘴巴要给我闭紧了，要是你泄露半点出去，就别怪我不念咱们亲戚关系。 那边媒体上报道的东西很多，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关于其他的你也不要想，只要做好安排给你的工作就行，有合适的人选和位置，我会找机会把你调回羊城。嗯，这是你朱阿姨。” 脑海中正回想港岛报纸上关于大路的传闻，何伟明猛然间听到让他喊阿姨，是差点没反应过来，瞅着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朱琳娜，飞快醒悟到这是表叔的码头啊，也就是要出任魔方航空总经理的那位，重重点了下头，神情恭敬的开口道：“朱阿姨你好，我是何伟明，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 全本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论他是谁 “五千年前，我们和古埃及人一样面对洪水； 四千年前，我们和古巴比伦人一样玩青铜器； 三千年前，我们和古希腊人一样思考哲学； 两千年前，我们和罗马人一样四处征伐； 一千年前，我们和阿拉伯人一样富足； 而现在，我们和白头鹰比肩； 天破了，我们的祖先炼石补天； 洪水来了，我们的祖先挖河疏浚； 生病了，我们的祖先遍尝百草以求灵药； 五千年来，我们一直在世界的牌桌上，但是面对的对手已经换了好几茬。 而现如今，却有些人找不到未来的方向，进而对人生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我感觉这些人是吃的太饱了，但我不是袁隆平先生，我没有资格说他老人家应该说的话：“你们就是吃的太饱了！” 曾经有人问我，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所回答的就是好好的活，那人又问怎么样才算是好好的活，我回答他的便是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比如让双鬓斑白的父母唠叨。 先哲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先哲又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人生最基本的价值便是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并且去努力让别人发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去照顾好自己的家人，让他们感受到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让他们为你自豪而骄傲。 然后就可以帮助善良的人们，让他们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的爱与温暖，如此以往便可以为自己所在的族群发声，让他们以你为荣，如果这些你都做到了——事实上作为男人，做到前两条已然是人生圆满，做到这一步更是可以称之为伟大，当然随意颠倒顺序的人并不值得信任。 你的父母还在为你的吃喝拉撒操心，你有什么资格迷茫？ 就因为这么大的年龄，还在让父母亲人牵挂？！ 半年多不到七万封的来信，就能代表当今中国青年？ 呵，“孩子们啊”，你们不外乎成就了《中国青年》！” 最新一期的人们日报头版的角落里，刊登了名为中国青年的读者来信，瞅着信的末尾处留着个叫铁军的名字，沈大梅紧紧的抿着嘴，已经要哭了：“你，咱爹说你比我学的好，我认，你是比我学的好，可你不能什么话都说啊，你看不起这七万青年也就罢了，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连大学门朝哪都不知道的，可你为什么要说成就了《中国青年》？” 寂静的堂屋里，吴宁宁和陶青的表情有点尴尬，沈铁军微微一笑冲着两人招手，翻过三个杯子拎起咖啡壶，给三人倒上咖啡，转头坐到了沈大梅的面前，开口道：“他们自然代表不了亿万的中国青年，更代表不了全国几百万的大学生，这些人才是中国青年，真正左右国家未来的存在，那几万人是翻不起浪花的。 但是，《共和国青年》用心之险恶，为了自己的那一己之私，将亿万还不成熟的青年玩弄于股掌之间，每月三百多万册的发行量，连续七个月差不多有两千一百万册左右。 然而，这么多的发行量只有六万多人写了信，我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说这不到千分之三的读者，就代表了共和国亿万的青年，而且这封信原本就是他们炮制出来的新闻。 三姐，你没发现你面前的报纸名称吗？要知道年轻人的血都是热的，很容易被人忽悠瘸了，做一些头脑发蒙的事儿。” 吴宁宁听的默然点头，看了眼陶青，冲着沈大梅挑了挑眉毛，开口道：“大梅，铁军说的没错，他这篇文章一字没改的全文发了出来，自然代表着是没问题的——” 沈大梅的目光落在了报纸上的名字上，再次从名为《共和国青年》的文章头开始看起，旁边已经传来了个声音：“原先的讨论者，按照铁军以前说的说法，那都是吃瓜众，不是在单位郁郁不得志的便是回城的知青，要么干脆就是留在下面没回来的，大多都是些边缘化的人物。 你看有多少在校的大学生出头？现如今我感觉铁军干的不错，说出了我的心声，不信你问陶青，要不然明天回学校去问问班里的其他人？铁军这是说出了他应该说的话，换成你我其他人，便是水木燕园的那几个，我对你讲他们都没这个资格，这个事儿只有铁军出面正好。” 说话的是吴宁宁，前些天交上去了论文后，连带着相关的录像带也被人拿走，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说，这就算是引起了学校的注意，肯定是找某些强力部门去研究了，陡然空下来的三人还没松口气，就看到了这篇指桑骂槐的文章，沈大梅就坐不住了，课都不上便跑了回来。 生怕姐弟俩闹出什么不快，陶青在找到吴宁宁后便跟着进了门，好在紧赶慢赶的是赶上了，眼看着沈大梅陷入了思考中，陶青跟着开口道：“大梅，铁军是博士生，又是主旋律诗人，现在跳出来指责那些人正好，就是不知道这个杂志社——”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闹上一闹。” 沈铁军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口，瞅着三人探寻的目光，开口道：“你们三个都是大三学生，根据我的了解，这个杂志这次是为了一己之私，复刊后为了增加销量，还组织了人员进行了摸底调查，于是乎瞄准了这群不得志的边缘群体。 按照自己所需要的矛盾点，通过对几人遭遇的拼接，硬生生的制造了个“晓潘”出来，等到刊发全国后，便将天下搅得群情汹涌，可如果下一次换成了你们这样的呢？鼓动着你们去实现你们的理想呢？” 吴宁宁眨了眨眼，呆住了：“比如增加咱们这样的对边缘人物的排斥？或者是对立？！” 沈铁军眉头一皱，这自然不是他想表达的，心中一叹开口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要让所有的人都记住，敢玩弄少年感情的，就要做好被算账的准备，不论他是谁！” () 全本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机会难得 沈铁军熟练的背出了少年中国说的开头，陶青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这段时间她对这位可是好奇的很：“铁军，刚才我听你念的，这是——又做了一首诗？” “是，少年中国！” 不知道陶青是故意还是无意转移话题，沈铁军也是不想带给沈大梅太大压力，能让他浪费这么多口舌去解释的，也就是身边人罢了，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翻了翻放在了她面前，开口道：“我在羊外的时候，有人因为我不参加诗社，就说我不会作诗，实际上我不会做的，是那种传播阴暗面的诗，我希望身边人都保有积极向上的心态，这，看吧。” “一日双发？” 陶青惊异的看了眼沈铁军，目光落在了报纸上面，开口念道：“赠友刘柱子孟庆来参军——少年中国，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怒海如沸，搏云击月，我举火向雪原，长庚星不肯灭——” 确认刘柱子参军的消息，沈铁军还是在人们日报上看到的，随着孟庆来的名字映入眼帘，后面的十二封决心血书，宁愿退学也要报效祖国的描述就被他扔到了脑后，原本还以为有见面的机会，现在两人是已经火速办理完入伍手续，成了羊城某个连队里面的新兵。 想要联系上，怕是得几个月新兵训练结束，由于两人扣来的帽子，沈铁军也是懒得去找杨钢传递消息，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该叮嘱的也叮嘱完了，杨钢要是见到刘柱子，哪怕他让关照的人见到刘柱子和孟庆来，想必也能知道这俩货的来历。 一如沈铁军猜测那般，刘柱子和孟庆来两人的事迹由人们日报开始，其他各大报纸随后跟进，这两天已经是将他的风头给盖了下去，虽然时不时的，可以看到报道中关于铁军的介绍。 这是被架在了火上面！ 当然，因祸得福的是沈铁军找到人们日报社后的待遇，文章和诗后一字不改的全文刊发，他还以为文章会被改动下，倒是没想到也跟着诗发了出来，显然编辑们也看出来他要做什么了。 诚如吴宁宁所说，沈铁军现在的身份，集合了主旋律诗人和博士生的身份，如果说以前还算是半面旗帜，而随着菜篮子工程的论文上交，这面旗帜已然完整无缺。 那讨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是大半年的时间，从头到尾就没个能拿的出手的人物发文，在上面已经有意思要结束掉之际，没想到会有沈铁军这么面旗帜鲜明，立场鲜明的横空表态。 内容还又是主旋律的不能再主旋律——从五千年说起，由头到尾都是浓的不能再浓的鸡汤，只要脑子正常的看到，也就知道这差不多是到此为止的盖棺定论。 一字一句的默念完毕，陶青又看了眼旁边的文章，拿起诗的这张折起来，放到了文章的旁边，抬头瞅了沈大梅，目光落在沈铁军面上，探手敲了敲开口道：“这是个什么意思，铁军你能明白吗？” 默默的打量着诗和文章，沈铁军眉头一挑，文章的位置在头版最偏的犄角旮旯，诗则是在第三版的犄角旮旯，这么一看明显就是有味道在里面。 否则沈铁军又对版面没要求，放一起可以互相加分，让知道他是谁的人也能从这首诗里判断出来，更何况诗后面直接写明了羊外，再联系到铁军，这就算是表明了身份。 现在是——不想让人一眼看出来是谁？ “呵呵。” 沈铁军乐了，也许是哪个编辑看那个杂志不顺眼，正好拿自己当了枪，所以才会把诗和文章分开，这要是来个莽撞的，脑海中这么个念头闪过，他便飞快的扔到脑海外边。 杂志的编辑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铁军是谁，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就像搞电子商务的——会不认识狗东强盲脸哥？ 沈大梅眉头紧皱的从报纸上收回目光，便发现沈铁军满脸喜色，顿时怒了：“你还笑？” “嗯，我不是笑这个，这个没事儿。” 看到她要恼，沈铁军飞快的开口解释过，便听到外边有拍门声，起身到了门口在玻璃窗上擦干雾气，就见到影壁旁的王乐露出了恭敬模样，随着一个倩影出现，飞快的转头道：“三姐你们到里屋坐坐，我有个朋友来了——” “男的女的？” 沈大梅开口问过，她还是第一次见沈铁军让人回避，旁边的陶青已经跑到了门口玻璃旁，看了看转身开口道：“女的，还有个外国女人？” “拜托！” 沈铁军双手一摊，看到他的模样，沈大梅飞快的给两人打了个眼色，旁边的吴宁宁连忙跟着收拾起东西，这时沈铁军已经扯开了门，看着门外穿着貂绒的两个女人，开口道：“大招，阿尔西女士。” 堂屋里的几个人影一闪没了，穿着黑色貂绒的楚大招拎着手包进了屋，打量着就笑道：“小师兄又长高了。” “大招姐又漂亮了。” 沈铁军开口恭维着将两人让进了屋里，不想阿尔西看到王乐笨手笨脚收拾走桌子上的东西，不知是冻得还是又变白的面庞上闪过失望，歪了歪头自顾自开口道：“BOSS，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这里的品味还是不错，但是没有一个好的管家打理，我感觉有些乱糟糟的，开门进来的时候，连句打招呼的英语都不会说。 而如果你想获得BAC的股权，最少要请一位正宗的英式管家，否则那些老顽固会认为你是个夏洛克，一个贪婪、吝啬、冷酷和狠毒却腰缠万贯而又不懂享用的家伙——” 沈铁军转头看了看里屋的方向，低声道：“BAC？” “就是BritishAerospaceCorporation。” 楚大招难得的说了口流利的英语，看到沈铁军从里面的门上收回目光，知道先前进去的人里面有外人，否则他也不是这么个表情了，脱掉身上的貂绒露出里面的居家装，开口道：“阿尔西女士说这是一家航空制造企业，从亚音速飞机到超音速飞机的设计与制造，现在还和空中客车联合研制了A300——机会难得。” () 全本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好 “作为英国最大的航空航天企业，BAC还是英国最大的导弹制造公司，主要从事导弹卫星电子仪表设备的设计与制造，现在保守党认为国家参与到企业管理生产中的弊大于利，会降低企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给你带的《是，大臣》已经将英国官宦制度的底裤都扒了下来，想必你看过后就会有个直观的认知——” 阿尔西宽大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着，任由沈铁军给她面前的咖啡杯添满，这才停顿了下，面带微笑的点头致意：“谢谢！” “不客气！” 沈铁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扫了扫，一个个从未想象过的单词印入眼帘，飞快的合上面现狐疑开口道：“现在魔方有限的底子你也知道了，这么家明显是高科技军工企业的股份，我怎么样才能拿到？” 一开始沈铁军还以为BAC是家单纯的飞机制造企业，毕竟能够参与到空中客车公司——上辈子他只对这个词有印象，隐约记得是家制造飞机的公司，然而随着导弹卫星两个单词出现，后面的电子仪表设备也就可以省略了。 MD，这明明是一家军火公司！ 才和共和国缓和关系的约翰牛，会让一家可能是红色资本的公司持有这种公司的股权？ 怕是再多的钱，也没可能吧？ 沈铁军惊喜之情有所消散，能拿到这家公司的股份，对他的帮助不下于插上了翅膀，未来的热点地区和战争模式，可都是由一点一滴的装备组成，再陌生也知道电子战和隐形飞机的作用，空地一体的网络战时代就要来了。 “这方面我也想了，我这次来的目的，便是想要您的授权。” 双手抱着咖啡杯默默的点了下头，阿尔西也知道沈铁军所说的，是横亘在魔方有限和BAC之间的大山，要翻过去或者打穿显然不是非常的困难，而是超级难题，开口道：“这次要出售的百分之四十九的原始股，作价二十亿英镑，换算成美元差不多二十五亿，也就是说每百分之一的价格是五千万美元左右。” 听到差不多五十亿美元的整体报价，沈铁军也没有吃惊，这样一家公司不值个十一二位的美金数，是不好意思称呼自己为军火公司的，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楚大招，后者虽然英语不是很好，毕竟学了这么长时间，这时也是听懂了的，飞快开口道：“目前有限账上差不多有七亿，上个月才给实业那边划了三千万，再扣掉留给实业的准备金，大概是六亿七千万。” 财务总监皮吉林没来，楚大招能够知道大概的家底儿就不错了，沈铁军算是心知肚明，手指飞快的敲打着桌面，也就下了决定：“阿尔西女士，从现在开始，你将担任我的私人特别助理，全权负责BAC交易事项，哪怕1%我也要。” 一个国家出售军工企业的机会，沈铁军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但是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既然遇到了，不去拼搏一下试试，以后怕是真的会后悔，从古到今有什么生意赶得上军工贸易的暴利？想想明末八大晋商走私给通古斯野猪盐铁—— “谢谢BOSS给我这个机会！” 阿尔西面露喜色，愉悦之情是怎么也掩不住，两个大耳环跟着动作摇摆着，开口道：“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您是打算以个人名义还是以魔方有限公司，亦或者是新组建公司的名义持有BAC的股份？” 沈铁军陷入沉思还没张嘴，楚大招倒是开了口：“区别？” “区别就是，如果BOSS想以个人身份来参股，这个事儿就别想了。” 阿尔西看了眼楚大招，毫不退让的微微一笑继续道：“这个不用我说，想必您能想的到，一个国家的高科技军工企业被别国人掌控，除非BOSS愿意放弃共和国国籍，加入英联邦。 而以公司名义控股的话，魔方有限身上的印记太明显，别人很容易就会拿国防安全法来做文章，所以我的建议就是以公司的名义来控股，最好还是新建的，虽然该知道的依然会知道，但是这样——” “那如果以楚大招小姐个人身份来操作呢？” 沈铁军的话音未落，楚大招已然是面现失神，飞快开口道：“铁军，你——” “大招，阿尔西说的没错。” 沈铁军微微叹了口气，再开明再皿煮的国家，包括白头鹰在内都不会允许自家的军工企业被别国人掌握，往轻里说这都关系到国家的存亡了，望着神情复杂的楚大招，飞快做了决定，开口道：“我相信你！” “这又是个考验吗？” 回过神的楚大招面色通红，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董事长，她知道将来如果自己翻脸，不承认这钱是沈铁军的，沈铁军是没有任何办法来拿回去的，接着心底便涌起股冲动，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冲动：“好！” 轻轻的好字入耳，沈铁军仿佛回到了过去，对面的阿尔西变成了魏一凡和魏一仙，地点也变成了羊外路边的齐家饭店，只不过那时候叫做王家饭店，魔方有限还没出现—— 沈铁军陷入了回忆，楚大招却是感动到激动，只是情知旁边有个外人，抿了抿嘴后开口道：“阿尔西女士，现在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没有了。” 阿尔西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算英俊的瓜子脸上长着几颗痘痘，透露了可以称之为孩子的真实年龄，不禁再次猜测起两人的关系来：“如果以董事长您个人的身份来操作，我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但是您需要变换下身份，毕竟港岛距离大路太近了，最好能够将常住地址改为伦敦。” “这次朱琳娜去伦敦组建魔方航空，大招你也跟着去，就是到时候得麻烦阿尔西女士了。” 沈铁军做了决定，瞅见阿尔西脸上闪过的期盼，开口道：“到时候阿尔西出任大招驻BAC的代表，负责帮助大招参与公司经营，保证大招的利益，嗯，看看有卖庄园的没有，到时候再请个英式管家。” “真的？” 阿尔西面色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瞅了眼楚大招，飞快开口道：“那个，我有个管家，他是看着我长大的——” 随着声音，沈铁军脑海中浮现已经卖了半年多的修道院庄园，自打上次和沈大梅说过英式管家，他便对这方面了解了下，一个庄园里面能够被称之为管家的，那就只能是一个。 现在看来，显然是曾经的修道院庄园管家失业了，沈铁军笑道：“我这边没问题，等到拿了股份，大招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到时候你们俩商量着来。” () 全本 第二百四十四章 咱们不碰 人都是有私心的，往小处去说，正是有私心才促使人有了上进的动力，比如王昌奇借着公司的权利和资源风花雪月，顺带着才做些本职的工作，现如今过的是就差飞起，连姜华都彻底忘了。 王昌奇如此，阿尔西也不例外，为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管家找个工作，这在沈铁军看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赛夫顿伯爵连祖业都卖了，再赶走属于外人的管家，也不是很难想象的事儿。 “我这次去JP，先是拜访了NHK公司，他们对于咱们找上门很好奇，算是热情的接待了我，资料给了一箱子，都在外边的车上。” 收拾一番心情，楚大招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扫了眼旁边的阿尔西，继续开口道：“根据他们的介绍，早在1975年的时候，NHK便成功制成了三显像管并列式宽屏显示设备，分辨率达到了1125I（相当于16：9的1080I），并且在1978年成功开通多轨伴音电视节目，包括双语伴音和立体声电视节目，但是只限于他们国内——” “既然是真的，我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拿着这个技术，只在国内凑合，而没有想着去联系其他地区制定规则。” 沈铁军知道楚大招有些嫌弃阿尔西碍事，可后面就要用到人家，这个时候让人家知道的越多才说明没把人当成夜壶，装作没有发现，继续开口道：“一流企业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看样子NHK还没发现这点，有可能是对他们自己的东西没有信心，你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吗？” “可以用在魔方传媒上，我看过他们的样片，三台并联的显示器，清晰的就像是真的在你面前——但是录制设备和传输设备，甚至于播放设备都需要投入资金。”楚大招说完又补充了句：“很大的一笔钱。” “让王哥和他们谈，我要中港澳三地和欧洲的授权，魔方传媒可以帮助NHK在美利坚推广，羊毛出在羊身上，钱好办。” 未来的高清节目是个什么状态，怕是全世界都没沈铁军来的清楚，一流的企业制定规则，规则啊，以后进入的都要按照规则来，想想白头鹰的托福考试连约翰牛都要认，这也是碉堡到没谁了。 录制设备用的不多，除了引入技术的电视台外，怕是没谁会奢侈到用这个玩意来拍电视剧，传输设备除了卫星就要用有线传输，当然最赚钱的要数播放设备——上辈子沈铁军看到别人家的百寸激光电视可是羡慕的不行，就是价格特么的太贵了，差不多能买台六位数的小车。 现在有钱了，沈铁军的心态也就有了明显的转变：“让他们过来在这边装一个。” 楚大招张了张嘴，才想说录制设备没有，话到了嘴边也就咽了回去，这话就不用说了，以沈铁军的性格来说，后面必然是让魔方传媒负责录制，在笔记本上飞快的记下，继续开口道：“实业那边的注塑机已经考察完了，我来之前还看了看给数控中心的机床——” “我记得在哪听说过五联动的机床最好？” 沈铁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完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听他上辈子接触过的技术方面的电脑是精通的，那么对模具行业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到现在完全是按照记上辈子的感觉在走，好在经历过前些天的云爆弹提醒，沈铁军知道已经分不清脑海里的东西，是来自于上辈子看得还是这辈子听的，就打算按照似是而非的程度去说：“好像东芝那边卖了几台给赤色北极熊？不贵的话就多买几台。” “嗯，好的！” 楚大招的心思根本就没多想，她跟着沈铁军掐头去尾算是三年还多的时间，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不时能够接到类似的通知，在哪里要买什么东西，或者是要干什么事儿，比如当时一竿子将王盛奇支到了科威特去上市，这时算得上已经养成了习惯，老老实实的在记事本上做着记录：“五联动机床，东芝卖给苏维埃过——要多买几台。” “对，就是这种！” 沈铁军再次点头确认，他给魔方制定的发展计划里面，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前面将寻呼机机设计外包给服务部，设计安排生产流程啥的，都是在为这个模具加工在铺垫：为了给自家的寻呼台配备寻呼机，成立了电子产品组装厂；为了生产寻呼机的配件，又买来了注塑机组建了注塑厂；注塑厂需要各种模具吧？那再整个模具设计和加工中心，这就齐活了。 记录完毕的楚大招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是不是再添加个塑胶原料厂？” 沈铁军满眼好奇：“那个就算了，涉及到石油咱们不碰——” 楚大招诧异的点了点头，她自然不知道沈铁军之所以不碰这个石油，是因为全世界范围内的油田已经开发完毕，没有未发现的大油田去让他插手，当然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记得了。 事实上，现在油价因为两伊战争的原因持续走高，现在双方还没朝油轮下死手，而阿拉伯世界的欧佩克，也在不断提高产量抑制价格上涨，沈铁军不记得未发现的油田是好事，否则真要是扒拉到自己碗里，那就是在和国家撒野，属于作死的范畴。 “模具加工和设计中心建成，咱们答应你杨叔叔的条件也就完成，剩下的安心扩大规模就行了。” 沈铁军透露了下魔方集团未来的工作重心，实际上也是手里没人了，如果拿到BAC的股份，楚大招怕是不一定能够再担任魔方有限的董事长，这摊子该交给谁看着？？ 目光在好奇的阿尔西面上扫过，沈铁军和楚大招交流自然不会说英语，现在看来这大姐明显是有听没有懂，接着想起她还要忙活，转头开口道：“大招，蒋志杰要盯着园区的建设，你还是负责BAC和魔方航空的事儿，资金里面要留给朱琳娜五千万，NHK交给王哥去跟，顺便让他把机床的事儿也问了，资料报价啥的先收集下信息——” () 全本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错 流利到如水倾泻般的英语对话声传来，陶青顾不得沈大梅拉扯，悄悄的在门缝里往外瞅着，便感觉后背传来股‌‎大‍‍‎力‍‍‌‎，踉跄着后退两步，不顾沈大梅的面色挤成了个包子，低声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他的女朋友？我看都比铁军大，小的那个感觉和咱们差不多的。” “这应该是魔方有限的董事长——” 沈大梅皱着眉回想着，随着外边传来沈铁军英语中dazhao的平舌音，眼前一亮开口道：“楚大招，楚辞中有诗名叫《大招》，武瑶姐上次才给我说过，当时我还不信——” “这个BAC是个什么缩写？” 旁边，同样竖着耳朵的吴宁宁陡然开口道，说完了就听外边隐约传来了个单词：“Aerospace？航空航天？Corporation？公司团体？” 沈大梅点了点头：“应该是公司，航空航天公司，British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联合王国，也就是英国，英国航空航天公司——” 吴宁宁开口道：“大梅，你要不要给他们去倒点水？或者咖啡？” 沈大梅一愣，下意识开口道：“这个，不用了吧？铁军没开口——” “Twobillionpounds？” “二十亿什么？pounds是什么币？” “Twobillionandfivehundredmilliondolr？二十五亿——美元？” 陶青已经傻了，外交学院毕竟是涉外院校，里面的老师甚至有些是在国外待过的，像这种日常用语的词汇虽然不常听，但是由于其代表的含义极其重要，就如同听到有人发了五百块工资那般夸张，也就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了。 这是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的词汇。 “魔方有限有这么多钱？” 旁边有人开口，还隔着个门的沈大梅没听清，竖着耳朵听了阵，又是一个单词冲入了进来：“esenationality？！” “Renunciation？放弃吗？” 陶青咕咚咽了口唾沫：“Renunciationofesenationality？放弃共和国国籍？” “根据他们的介绍，早在1975年的时候，NHK便成功制成了三显像管并列式宽屏显示设备，分辨率达到了1125I（16：9的1080I）——” 陶青的疑问还没人回答，外边便传来了流利的白话，三人无语的对视了一阵，吴宁宁开了口道：“这应该是粤语——羊省话。” “好吧，这个就不用听了。” 三人谁也没想到外边的人会用粤语对话，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可先前的单词零句还是让人想入非非，不说话里面没听懂的内容，便是这两个女人的语气就很成问题，在场的三人有一对是女人，对于这种有问有答的状态可是不陌生，前些天学校老师问他们论文初衷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个状态？ 只不过外边的三人中，沈铁军是发问和做决定的那个—— 外边的对话结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古德拜三人都听懂了，沈大梅连忙推开门，便见到沈铁军也跟着出了屋，消失在了影壁的拐角处，忍着寒风到了门口正犹豫着是不是关上门，外边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很快远去了。 沈铁军连蹦带跑的回到堂屋看到三人，目光落在了满脸好奇的沈大梅面上，开口道：“姐，今天的事儿在外边别乱说，你们老师也不能说——” 沈大梅点了点头：“她们是谁？” “楚大招，咱家的掌柜。” 沈铁军字正腔圆的说了，目光扫过吴宁宁和陶青，继续开口道：“另一个是阿尔西·赛夫顿，英国赛夫顿伯爵的小女儿，如果你们有仔细的看过录像带，应该知道赛夫顿伯爵才卖了他的祖产修道院庄园，就是那个赛夫顿家的——” “我不是说过，我和外国人在合伙做生意？” 沈铁军倒是没有显摆的心情，而是想起了这姐姐的心结，开口道：“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魔方有限已经停不下来了，除非我放弃所有权，它会按照现在的惯性执行下去——” “我，我一直以为你——” 沈大梅摇了摇头，面现震惊道：“你，大嫂生孩子——” “大嫂认为沈强获得了港岛户籍，他的这一辈子就不会像大哥两口子那么辛苦，从小接受比国内更先进的教育，将来学习上也不用像小七那样自己拿针扎自己，因为那边的教育资源，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获得。 哪怕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每个月获得的收入也不是咱们这所能比的，那边月薪五百块就算是低薪了，只要有点本事技术的，怎么也能拿到七八百上千，如果肯像咱爹那样出力，一个月两千三千也不是不能想。 等到年纪到了六十，就会有福利金可以拿，也就是当地部门发放的退休金，大嫂哀求大哥让他开口找我，以产检的名义过去待产生子，凭借已经被废除的落地法获得身份，三姐，你感觉我是应该帮还是不帮？” 沈铁军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没想到沈大梅得知后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获得了港岛籍的沈强带来的影响，而不是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自豪，语气愈发冷了：“我在菜篮子工程的论文之前还有一篇论文，是研究因为土地承包制下的乡村教育现状，你知道连白家村的村办小学都已经关掉，红旗公社小学的辍学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吗？！” “菜篮子工程的论文是你写的？” 吴宁宁眨了眨眼，飞快的冲着陶青使了个眼色，他没想到让老爹忙了个底儿朝天，连续三天没有回家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这个小舅子，只是今天见到听到的有点多，来不及惊讶的连忙开口道：“大梅，铁军又没做错，你大哥那边也是为了孩子着想，听到铁军这么说那边的待遇——让谁听到都会羡慕的。” “嗯，是我想的差了！” 迎着沈铁军的目光，沈大梅飞快看了眼旁边的吴宁宁，接着回头捋了下耳畔的垂发，开口道：“刚才我只是惊讶你没给我说过这些，沈强再怎么说也是咱老沈家的长子长孙，有个好的教育环境和更高的起点，大嫂的选择没错，你也做的没错。” 沈铁军的心沉了下去，要是沈大梅没有这个捋头发的动作—— () 全本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网打尽 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人在撒谎的时候，都会做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最为普遍的表现为视线发飘，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俗话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大致就是说的这么个情况。 沈大梅的眼神在闪躲，瞅瞅吴宁宁再看看陶青的没个落点，沈铁军还没看出来，直到她抬手捋了耳畔并不乱的头发，这个小动作自从两人上次说到政审时出现，就被他记在了心上。 此时，却是没了计较的心思。 沈大梅心中有疙瘩，这是沈铁军早就知道的，不知道的是没想到现在依然没解开，瞅着旁边两个外人，决定选择不和这个姐姐一般见识：“吴哥，他们这次过来带了不少水果，过会走的时候带点走。” 瞅着姐弟俩恢复正常，吴宁宁悬着的心放下，再听到这不见外的话，方正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好的，铁军！” 按照生理年龄来说，沈大梅比沈铁军大三岁多点，由于女性特有的生理结构更比他成熟才对，然而后者的心理年龄由于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比沈大梅要大半个多世纪。 这种超然的心态让沈铁军表现的近乎于无情——品尝过一次婚姻和子女双全孙辈环绕的心态，让他很容易将对事物的分析手段运用到亲情友情当中，就如此时迅速原谅沈大梅一般。 这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沈大亮都能凭借勾出沈铁军幼时被照顾的记忆，而灭掉了他准备就白庆婷发的火苗，也是知道这样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白庆婷没脸做人，这里要打个问号，碍于当时第一印象的原因，沈铁军很难相信她会不会感觉到丢脸，至于大嫂白庆娟也铁定要和沈大亮以及自家的妹子闹，再加上身怀六甲，真万一出个好歹，怕是要在沈家凹村出名。 等到人多势众的白家村那边再来闹，沈老实和沈王氏的脸往哪放？ 丢人现眼的，怕是要气出毛病。 后面再遇到童敏表白心迹被周英发现，沈铁军也是凭借了这点而迅速做出了决定，虽然痛彻心扉以至于泪流满面——原本想着能趁热打铁接近周英，哪怕冒着让她辍学的风险也要让怀上沈强，这么一来也就无限于近乎无了。 当时留在学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成为老师，而当了老师自然也就和周英绝缘，加上沈老实和沈王氏都在羊城，真在学校里面闹大了，按照老爹的脾气，铁定要上演一出棒下出孝子的戏码，末了还不知会把老人气成什么样子。 以至于此时面对沈大梅的谎言，沈铁军选择了相信，拆穿的后果，很可能是连姐弟都没得做，笑道：“三姐，你还记得我在县里吃坏了肚子，你借了人家的板车拉我去医院吗？” 久远的记忆浮现，沈大梅那时在读高二下学期，沈铁军也才升上初中没多久，面现回忆的开口道：“嗯，你当时为了省钱，咸菜都长毛了也不舍得扔，那时候天上还下着雨——” 是啊，天上下着雨，沈大梅瘦弱的脊背上套着拉车的背带，弓着腰像是个爷们般踩着满地的水洼，借来的唯一一件雨衣还给他盖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拉着沈铁军到了医院，挂号找医生，忍着旁人嫌恶的眼光，帮他擦着吐出的污渍—— 瞅着沈大梅愣住的模样，沈铁军转身出了堂屋的门到了厨房里面，先前他和楚大招在堂屋说话，司机便把东西和蔬菜瓜果搬到了这里，王乐正洗了筐子草莓，看到他进来开口道：“我正想给你们送进去呢。” “李师傅呢？” 沈铁军拿起两个甩了甩上面的水渍，放进嘴里开口道：“你们今年过年打算在哪过？要是回羊城的话，过两天跟我一起走，坐飞机三个半小时就到家了。” “我，我还没在这过过年呢。” 王乐眨了眨眼，面现迟疑，只是不大的眼睛里眸光闪烁，开口道：“那我就不回去了。” 嘴角挂出一丝笑意，沈铁军也知道这家伙和林阳最近是越发黏糊了，只不过这话他没办法说，有李老头帮着参考呢，便听这货开口道：“师傅在后面院子抓鸟。” 沈铁军点了点头，大冬天能做的活动屈指可数，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电视机录像机不是他占着就是沈大梅几人占着，再说这个时候的电视节目也匮乏，晚间新闻里播放的新闻都是三四个月前的—— 作为占地广阔的四合院，沈家大院称得上是门高院深，铺着琉璃瓦的广亮大门比不上王府大门，但是在推翻了封建王朝的新共和国，能把大门盖的比正堂还要亮丽的，便从侧面代表了新的阶层出现，美中不足的是门前少了上马石和门墩。 庭院深深深几许，沈铁军自打住进来也就是走马观花的看过，能够称之为院深，单从数量上来说要口字型的院落多了两张嘴，整体布局上也就是目字型。 沈铁军找到李老头的时候，他正蹲在二门的过道上，目不转睛瞅着二进院的院子，好似在看唱本——雪白平整的雪地里，一块不到两平方的地面被清理出来，一米多大的圆形簸箕用半根树枝撑着倒扣在地上，里面撒了些大米。 走的近了，才发现半根树枝上系着细细的绳子，李老头转过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沈铁军不用问也知道老人家在干什么，这是个九零后和零零后无法想象的活动——抓麻雀。 成群结队的几只麻雀在雪地上跳来跳去，一会站住身形歪着个鸟脸打量下，好似在充满警惕的观察四周，探头探脑跳跳停停，接着便朝簸箕下的大米蹦跳了过去，低头吃了几颗米粒飞快的又直起身子，这时躲在二门过道的李老头一抬手，便见细细的线瞬间绷直，将支撑着簸箕的树枝扯开—— “哈哈。” 一声爽朗的大笑响起，李老头身形矫健的窜了出去，仿佛被老人家的笑声感染，沈铁军连忙跟上，便见老人掀开簸箕一丝缝，干瘪的手便深了进去，红润的面颊上满是兴奋：“哈，一网打尽！” () 全本 第二百四十七章 傻子 “其实，这个玩意烤着吃还是很不错的。” 李老头的一句话，就让沈铁军的愉悦心情荡然无存，不过想起几十年后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也不得不承认国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吃的民族，怪不得国人出门见到熟人，第一句话就是：“吃了吗？” 看到沈铁军默然不语，李老头以为他没听到，开口道：“小火慢烤，要不然快了会有土腥味，这可是大补的。” “嗯，滋阴壮阳。”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说了，瞅着李老头变的极为诧异的老脸，才醒悟过来这个话题，它不应该是自己该知道的。 上辈子网城隔壁两边就是烧烤摊子，大夏天的夜晚也就少不了烤麻雀，还一晚上就能卖几百只——真正会吃的人都知道这么个数量，那是要进去吃八大两的节奏，毕竟是二级保护动物。 冬天偶尔会有卖的，可那数量也不会很多，夏天的想吃这个玩意得看运气，运气好了能吃到小鸡仔，运气不好就不知道会吃到什么玩意了，毕竟是去头去毛再去掉内脏，一只麻雀该有多少肉？ 想起听来的配方，沈铁军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开口道：“滚水烫过去毛去了内脏，白酒洗净混合料酒香醋加上党参、龙眼肉、大枣、枸杞、北芪、当归几味熬过药料浸上，十几个小时后细火慢烤——” “那连骨头都不用吐——” 李老头听的咕咚咽了口唾沫，瞅着沈铁军满脸打量：“怪不得王乐说你才是最会吃的那个，要不咱爷们抓上点，让老头子尝尝你的手艺？” “这个想法不错，就是家里没有北芪和龙眼肉。” 沈铁军自从不差钱，算是大鱼大肉的吃了三年，生活上比其他人高了不知道多少，这时被李老头一说，也感觉嘴巴里的唾液增多，王乐作为半个厨子出身，家里倒是备了不少大料，转身朝着二门外走了：“王乐，王乐，没事儿的话去卖点龙眼肉和北芪来。” 李老头目送沈铁军的背影消失，飞快的忍着被啄到的痛，将抓出来的麻雀塞进了旁边的鸡笼子里，大冬天的不在厨房里暖和跑到外边来撒疯，也是被记忆中的落魄勾动了心神，当年做梦也没想过现如今的场面啊，连老祖宗的传国金印都拿到手了—— 人生在世，不外乎吃喝拉撒穿，王乐听到沈铁军要干的活计，立马扔下了手中的碎瓷片，到了自己的屋套上绿色军大衣，推起影壁旁边的自行车，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大门口。 看着人走了，沈铁军也没闲着，到了厨房开始准备烧热水，拿个纱布用热水趟了摊在桌子上，拍了拍桌子的面，据说这个大案子还是什么黄花梨的，想了想还是把墙上的菜板子拿了下来，又从墙角里翻出了蒜窝子洗刷干净。 没有大料的切刀，就只能靠剁骨刀和刀工了，沈铁军又将要用到的碟子碗盘子瓷盅洗完摆开，瞅见边上有瓶喝了一半的茅台，于是乎直接拿过来倒入了瓷盅里，开始回想模糊的记忆。 上辈子也没做过几次，想吃都是偷偷摸摸的给人家老板上包烟，然后要上十来只明显比其他人吃的要瘦的多，小的多，还贵的多的来解馋。 有次几个小青年看到，还嘀咕着他手上的那么瘦那么小，窃窃私语后一副幸灾乐祸看傻子的样子，完美的诠释了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真谛——彼此看谁都像是傻子。 当然，至于谁是真正的傻子，倒是没人会认为是自己，后来沈铁军也想明白了，谁是傻子都不重要，吃了总是要给老板钱的。 水烧开，大料包准备好，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这是准备明天吃的，王乐回来后跟着李老头到后面帮忙，两人的配合并没有加快抓鸟的速度，于是乎再开个战场，跑到了后院里。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总算抓了三四十只麻雀，实在是大冷的天这些鸟在野外找不到吃的，于是乎成群结队的进了城，原本能指望混饱肚子，没想到却进了人的肚子。 开水烫过用剪子去掉内脏，扔到白酒里洗干净，然后倒入熬了半天的大料汁和料酒封好静放，看他生疏的模样李老头算是放下了心，不是哪个千年老妖转世，学习厉害赚钱厉害吃的再辣么厉害，他就要打算报警了：“你遇到的那个黄二爷有年头了，下次见到不要招惹他。” “你见到了？” 沈铁军擦着手上的水渍，上次被那玩意盯着的经历有点惊悚，所以也只是给李老头顺嘴提了句，倒是忘了这人一上了年纪，对于这些玩意会有很大的顾虑，他可也是老过的，知道随着年龄大了，对于将要到来的归宿也开始害怕。 年轻人都是不怕死的，越老的人越怕死，因为年轻人大多头脑简单容易热血冲动，两肋插刀的事儿只有青年和少年能干的出来，中年和老年人谁干过这个事儿？ 因为有了顾虑。 李老头不知到自己一句话能引起沈铁军的这么多联想，看了眼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元青花大坛，瞅了眼沈铁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到了紫檀菜厨里面，接着出门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铜锁，咔嚓一声扣上了。 沈铁军有点好奇，他刚才从李老头的动作里，判断出那个被自己当了菜坛子的罐子应该是个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他还要锁上，开口道：“怎么，那东西晚上能进来打开坛子？” “那就成仙了！” 李老头将钥匙放入口袋里，摸出了个烟杆，塞上烟叶后，将在灯光下反射着柔柔光芒的翠绿烟嘴放进嘴里，点燃后吸了口，鼻子和嘴往外冒着烟气儿，开口道：“先前王乐在后面院子里抓鸟，一开始还很正常，三次抓了七八只后，第四次拉掉树枝子，那个簸箕就好像盖了条狗在里面，不等他走近就被东西从里面顶开，那东西就从里面窜出，将他吓了一跳。” 沈铁军皱起了眉头：“那没什么吧，可能是趁他不注意钻进去的？” 李老头摇了摇头，开口道：“那东西出来并没有走，而是坐在地上看着王乐，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它的尾巴有半截已经变黑了。” () 全本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跟着享福了 “那肯定不是我见到的。”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才醒悟到要不是自己见到的话，那岂不是说还有另外一只，尾巴还是变黑了的？ 经过系统的学习，沈铁军的思考方式已经转变，李老头这么个莫测高深的样子，给那只黑尾巴的黄鼠狼加了不少神秘的分数，北方传言里面，上了年纪的黄家二爷尾巴会变黑，按照有年纪人的说法就是有邪性，然而在他的观念里面，还有另外一个解释：“现在环境好了，嗯，野生环境适合这些小动物们的生长，这两年人们能填饱了肚子，也就没功夫去找这些东西的麻烦——” 吸了口烟的李老头神情微愣，自从家破人亡后他活的就像条狗，饱受人间冷暖和无家可归的凄凉，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常人无法想象的景象，这些东西也从没有找过他的麻烦，只认为自己是个不详之人，连这些玩意都不拿正眼看他，却是从未站在别的视角去想去看，这时听到沈铁军所说，不由的点了点头：“嗯，也是，人吃饱了肚子，这些玩意也跟着享福了——” 历经十几年的运动，最终在八十年代的第二年年初画上了句号，遭受破坏的生产和社会秩序恢复后，饱受动荡和伤害的人们，愈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每逢大乱之后，便会有大治乃至于盛世的出现，盖因人心思定。 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人们前所未有的吃饱了肚子，一些原本见到能拿去换钱的东西，跑了也就跑了，不会像曾经的那样，不追个山穷水尽绝对不会放弃，有那追到洞口面前的，还会想起水淹火攻的办法，就因为这些玩意的皮可以换成钱。 李老头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被沈铁军说服，接着想起先前王乐说的，开口道：“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二十三或者二十五走。” 学校的放假时间已定，也是知道沈铁军今年要回羊城过年，楚大招马不停蹄的从JP直飞羊城，带了蔬菜瓜果和录像带飞往帝都，接待处没等魔方号到来，便开始了航线申请手续，直到现在还没批下来。 烤麻雀是明天才能吃的，沈铁军忙活完并没停下，正拿着个剁骨刀将排骨切开，便见窗外的影壁旁转出个人影，声音细小：“沈——” 正偷师的王乐看到，飞快的打开门迎了出去，问了两句一指堂屋的门，回到了厨房里面：“你姐的同学，来找你姐的。” 王乐的话音未落，堂屋的门打开，沈大梅陶青吴宁宁三人穿着大衣往外走，沈铁军连忙将刀塞给王乐，拿起抹布擦着手上的油渍出了厨房：“你们不在这吃了？” 将长长的围巾围好，沈大梅哈着白雾道：“不了，学校有点东西想了解下，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们。” “那好吧，你们路上慢点。” 点点头回到厨房，沈铁军看着出锅的土豆炖牛肉，还有才放进锅里的排骨，转头看向了王乐，开口道：“过会做好了，给你媳妇那边送点，咱们仨可吃不了这么多。” 王乐看了眼沈铁军，不想得到了个白眼：“娶了媳妇忘了娘可不行，今年就算了，明年争取把人家带回去，或者把你父母接过来，不过我感觉他们不一定适应这边的冬天——那边装不了暖气吧？” “那边装不了暖气，后海太远了。” 王乐有点脸红，这是小心思被人看透的窘迫，看到沈铁军忙活着将排骨盛出锅，装了满满一瓷盅，连忙端起走了。 沈铁军则把饭菜放到厨房的桌子上，两菜两汤的盛好米饭分好碗，筷子汤勺啥的从筷笼子上拿下，不想端着排骨走的王乐又给端了回来，还带了个人：“嗯，林阳爸爸妈妈今天加班，她哥今天不回来吃了——” 穿着呢子大衣的林阳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不大的鹅蛋脸上红彤彤的瞅着沈铁军，站在旁边有些局促：“李叔，铁军。” “来吧，以后家里没人做饭就过来吃。” 来到京城没俩月，沈铁军算是对四合院的邻里关系有了深切的认知，他没来之前李老头就不时的让王乐往那边跑，有时候借个钳子铁丝，有时候那边也会跑来借个葱蒜啥的，慢慢的就发展到了送吃的，当然自打他来了后，这边往那边送的次数也就多了。 又加了一副碗筷，沈铁军笑道：“当然，碰上什么吃什么。” “嗯！” 清脆的应着声，林阳脱掉了身上的呢子大衣，露出了里面玲珑有致的身形，沈铁军飞快的看了眼王乐，这么个穿法可连楚大招都没学会，顿时笑了：“嗯，巴黎时装展的秋冬场你看了不少遍吧？” “嗯？” 王乐正接过林阳的呢子大衣挂在门后，听到便是面色微红，眼前闪过那些穿着三点式的女性胴体，便感觉心跳开始加速，眼神闪烁。 “吃吧。” 沈铁军操起筷子让了让坐在旁边的林阳，这个时候的高领毛衣并不少见，可大多都是男孩子在穿，前两天林家博还穿了件旧的，明显是不知道多少年了，可也以宽大为主。 林阳身上的则是贴身的，完美的勾勒出了起伏有致的山峦形状，将女性的柔性美体现到了极致，沈铁军趁着林阳不注意，冲着王乐伸出了大拇指，这小子把妹技术还是很不错的。 李老头每顿饭都要喝酒，以前是王乐陪着喝点，现在老头没让，他也没说喝的事儿，沈铁军吃饭也是不喜欢开口，只是想起了楚大招和阿尔西来，开口道：“林阳，知道什么时候有庙会吗？我有两个朋友今天过来，明天想带他们转转。” “庙会？” 默不作声吃饭的林阳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脑海里闪过今天降落在机场的那架飞机，飞快开口道：“庙会已经停了十几年了，要是玩的话，我感觉北海那边的冰场不错，人多也热闹，还有卖小吃的——豌豆黄驴打滚的都有。” “停了？” 沈铁军捏着手中的筷子，他还准备领略一下，却是没想到能听见这么个消息：“什么时候停的？” 林阳飞快的低下了眼帘，开口道：“1966年。” 沈铁军笑了：“那应该恢复了啊。” () 全本 第二百五十章 不在乎 残月半空星光璀璨，没了云的遮挡，浩瀚的星芒穿越亿万光年撒在雪夜里，只不过此时的王乐并没有雪夜赏月的兴致，在林家博狐疑的目光中爬出菜窖，神情拘谨：“林哥。” 林家博不大的眼睛落在林阳身上，活了差不多三十年，他自然不是守身如玉的童男，相反是在上学那会儿就跟着人满城里拍过婆子，只看她面上的神情和王乐拘谨的模样，就能想象这俩先前在下面，肯定不会是单纯的放水果，眉头微挑：“王乐，你跟我来。” “哥！” 林阳面色微变，踏前两步，开口道：“你喊他干什么？王乐，李叔在家等你呢，你走吧。” “你要是走了，以后就别进这个门。” 林家博转身走了，林阳面色微白，转身看了看王乐，闷声道：“你，你——” “我没事儿。” 王乐轻轻拥住林阳，吧唧在她额头上亲过，往林家博消失的地方跟了过去：“他揍我我都不走——”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正经。” 探手扯住王乐，林阳一手抓空，连忙跟了过去：“我哥很厉害的，他从小就和人打架——” “为了你我也不能动手啊~” 王乐停住看了眼林阳，牵起她的手开口道：“放心，他打我我也不会还手的。” 嘴上这么说，王乐心中是无比的紧张，也深知想要和林阳在一起，她的家里人都要说行才能做到，到了堂屋看到林家博正在拿茶壶倒茶，进了屋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听人家先开了口：“你和沈铁军什么关系？” “嗯？” 王乐愣了，不是说林阳的事儿么，怎么变成小师兄了，飞快的面现警惕道：“这个，他曾经是我的老板——” 林家博一指凳子，开口道：“坐，曾经是什么意思？你别怪我这么直接，我得为林阳以后的生活考虑。” “曾经，就是以前是，现在——” 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林阳，开口道：“现在我们是委托关系，我师傅是瓷器专家，每帮沈铁军收一件东西，我们会有十分之一的提成，由于帮他物色和购买武家大院，他送给了我一个帽儿胡同的四合院，还有一笔钱，一笔可以让我财务自由的钱，就是以后不用再为生活而奔波，可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林家博眨了眨眼，面现狐疑道开口道：“他，他不怕你们骗他？” “不怕。” 王乐摇了摇头，认识沈铁军三年了，他的态度总是那么超然，做好了计划去执行，好了好，不好了也没问题，开口道：“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我们骗不骗他，我师父以前家破人亡现在孑然一人，要是说以后生活上会有什么，那可能是我要给他养老送终，毕竟现在我跟他在学这些——杂学，林哥，我对阳阳是真心的。” “那是，你要是不真心，我也不会让你进这个门。” 林家博知道沈铁军有钱，上次从他谈起李小强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但是对王乐有没有钱还不了解，直到这些天里林阳身上的变化，先是手表换了，以前那个戴在手腕上还大的魔都表换成了小巧而又精致，他不认识的字母表。 然后便是衣服，三天两头的往家里拿衣服，直到最近的黑色呢子大衣，他回来后在友谊商店里见到过差不多的，标价1888外汇券，从现在开始存款的话，不吃不喝也要两年半才能存够。 沈铁军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他有和杨钢坐而论道的资格，当时谈的东西也印证了林家博的想法，后来得知王乐和林阳的事儿，倒是生怕这家伙脑子一冲动扔了这半条大腿，现在看他紧张的模样，倒是笑了：“好吧，我对你持保留意见，但是在家里我说话并不管用，你还得说服我爸我妈，懂了？” “嗯，懂了。” 王乐面现喜色，飞快的转头看了眼林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说，开口道：“那我走了，你明天休班吗！” “嗯，明天的下午班！我准备睡个懒觉。” 林阳笑着的将王乐送出大门，这时才想起那个筐子还在菜窖里面，回到后院里正好看到林家博从下面爬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沙田橘和草莓，看她来了递了过去，开口道：“嗯，倒是没想到这么有钱。” “谁？” 林阳心情不错，接过后剥开桔子吃了，看着林家博用水泥盖子盖上出入口，又用塑料布和砖压好，开口道：“王乐？” 拍拍手上的泥渍，林家博摇了摇头：“不，沈铁军。” “你怕是不知道他多有钱。” 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桔子，林阳开口道：“今天魔方有限的私人飞机魔方号来了，我就猜会有这些水果吃，你是没见到那个魔方的董事长，不知道她是不是沈铁军的女朋友。” 对于楚大招和沈铁军的好奇，林阳并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第二天一早正睡的云里雾里，满脑子都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时，卧房外传来了个声音：“阳阳，阳阳，王乐来了，说是让你带他朋友们去玩玩。” 翻身从床上坐起，林阳洗刷没超过十五分钟便穿戴一新，到了堂屋就见林家博陪着王乐坐着，开口道：“你的朋友们？” “嗯，铁军让我来叫你的。” 王乐耸了耸肩，飞快开口道：“说是带着他们玩玩，我对这边也不熟悉，你下午几点上班？” “我，我下午四点到十二点的班，你等我一下。” 林阳的工作是三班倒，早班是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是四点到夜里十二点，晚班是夜里十二点到早上八点，到点准时走人。 见到沈铁军的时候，林阳发现他正打着大大的哈欠，瞅见她来了，擦了擦眼泪开口道：“这是我朋友楚大招，魔方的董事长，那位女士是阿尔西·赛夫顿女士，今天得麻烦你了——啊哈——” 一句话没说完，沈铁军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再次出现，擦了擦冲着满脸呆滞的林阳开口道：“嗯，昨天晚上睡的有点晚，林阳你今天有空吧？” “旷班都可以啊！” 确认了沈铁军的朋友就是猜测的人，林阳飞快点了点头：“有空，没问题，想玩什么？” () 全本 第二百五十一章 配对 穿上崭新的格子绒大衣，沈铁军出了屋门的时候，被冰天雪地的冷空气一冲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倒地便睡的困劲也没了，林阳看到楚大招穿着个貂绒的大衣跟上，头上还戴了顶带有翎羽的帽子，与旁边金发碧眼的阿尔西相比，也就是没穿人家的短裙，而是穿着宽大的长裤，脚上踩着白色的鞋，这才发现她和沈铁军差不多高了。 沈家大院门口，黑色的路虎静静停在路边，身后还停着两辆挂有黑色牌子的奔驰，沈铁军不由看了楚大招一眼，不等她开口旁边跟着出来的阿尔西开了口：“这是我通过使馆的朋友借的，你这一辆车好是好了，但是空间太小了，只能坐四个人。” 点了点头，沈铁军知道改装过的路虎由于增加了防弹性能，车的空间压缩了不少，原本后面能坐三人，变成了前俩后俩的四人，这时三辆车的门打开，朱琳娜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他便连忙迎了过去，开口道：“朱琳娜你就别去了，待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你该玩的也玩完了，现在有个事儿让你去做，以魔方有限的名义，向区里或者市府申请个倒计时跨年烟花晚会，咱们到时候走了，这边留守的也太孤单了——” 朱琳娜神情一愣，听到不是以魔方实业的名义，飞快的现出了喜色，声音清脆道：“好的，沈生！那我送您走就去操作。” “钱的事儿我不知道多少，按照时间来说罢，最少要放半个小时的。” 沈铁军看到楚大招跟了过来，说完后到了她面前，才发现楚大招已经和自己平视了，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鞋，开口道：“我让她去准备烟火晚会了，我说你最近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个子窜了这么快？有什么秘方吗？” 扫了眼面带微笑的朱琳娜，楚大招站到沈铁军面前，探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发现比他矮不了多少，飞快的看了眼他的脚，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三个月长的我骨头都疼，现在天天吃补钙的药呢，我感觉以前算是正好，现在是太高了——” 沈铁军的身高有一米七三，可知道他年龄的楚大招并不认为这很矮，十八九岁的年纪这就算是高的了，瞅着她的额头，沈铁军点了点头，笑道：“我也这么想的。” 两人无意识的动作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等到沈铁军到了黑色路虎旁边拉开后门，让楚大招上了车，阿尔西也跟着钻了进去，沈铁军关上门冲着王乐打了个手势，后者连忙扯着林阳到了后面的第二辆，拉开后门学着让林阳进了车，自己屁颠屁颠的坐到了驾驶位上，不想坐进去后发现司机是个国际友人，正瞪着眼满是好奇，也就傻了眼。 坐在后排的林阳看到，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道：“跟在~跟在前面的车。” 高鼻深目的国际友人，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道：“我~知~道！” “嗯，谢谢！” 林阳摸了摸鼻子，这一回合下来两人半斤八两，知道司机能听得懂中文，也就将心中的疑惑都埋在了心底，沈铁军是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博士生，如果让外国人盯上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这是她在机场里每天都要接受的培训。 然而等前面的路虎开出老远，林阳才算是回过神来，下意识开口道：“我还没说去哪呢？” “去仿膳饭庄，都没吃早餐呢。” 王乐倒是早就得到了通知，说着转身看了眼她道：“你不是也才睡醒？铁军听说那边能吃到满汉全席，所以未来的这几天，你要是能请假的话，就请两天假，他们过段时间就走了。” 听到满汉全席的字眼，林阳怦然心动了，开口道：“他们什么时候走？” 王乐笑道：“最晚二十五，现在航线还没批下来。” 瞅着笑眯眯的王乐，林阳不知道他为什么笑的这么神秘，开口道：“你也跟着回去？” “不，我打算在这里过年，他们都回羊城。” 王乐下意识说了，瞅着林阳的面颊变红，继续开口道：“我师父今年快七十了，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知道李老头的家人都在动乱中丧生，林阳不禁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她是直接想歪了，开口道：“是该陪陪他——” 王乐的父母今年才五十来岁，李老头是有一天没一天，于是乎就打着林阳的名义留了下来，看她这么说，笑道：“我给他说的是想和你在一起。” 竖着耳朵的国际友人驾驶员看了看后视镜，转过了头开口道：“你门，非常，配对！” “谢谢，谢谢！” 王乐差点咬了舌头，配对是个鬼啊，倒是林阳笑了，接口道：“是般配，般配~” “般配~般配~” 司机点了点头，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发音，认真的模样就像是教室里的学生，感觉自己掌握了，便转了头开口道：“谢谢！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谢谢，咱们现在就去吃饭！” 王乐连忙开口打断了国际友人的邀请，指着前面的车开口道：“仿膳饭庄里的厨子，是给以前皇帝皇后做饭的徒弟，现在咱们去的地方，便是仿膳饭庄。” 褐色的眸子一亮，司机飞快点了点头：“噢，那我要去尝一尝~谢谢！” “不用客气，今天有人请客！” 王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国际友人司机聊着，很快三辆车子一前一后的在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后，向着北海公园的方向开了过去。 既然是打着皇家膳食的名义开饭店，所处之地自然也必须是皇家——或者说是曾经的皇家所在的琼岛漪澜堂和道宁斋的古建筑群落里，占地两千多平米的15个大小餐厅，俱都以彰显皇室风采的装饰设置，也就少不了大型的彩绘宫灯和龙凤主题。 只是由于关闭时间过长，在运动中波及又广，到了这时已然被一大一小两家西餐厅遮去了光芒，三辆迥异的车队到达时，门前除了一辆本田轿车外，竟再无其他的车辆。 下了车，王乐好奇的瞅着旁边的车牌，裹着大衣的司机看了眼，显摆似的开口道：“是JP领事馆的。” () 全本 第二百五十二章 标准 “没有暖气吗？” 进了名为漪澜堂的包间里面，以龙凤为主题的室内装饰冷冷清清，才想解开大衣的沈铁军停下了动作，看了眼旁边的服务员，中年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圆圆的面上堆出了歉意的笑，开口道：“抱歉，我们还在努力改进——” 努力改进的意思就是现在臣妾做不到，才帮着沈家大院操持过暖气的安装，王乐在旁边低声道：“那边的暖气管道还没过来——” 怪不得作为涉外饭店之一，还混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行，那就捡热的赶快上。” 服务员看了眼身后几个国际友人，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便感觉这个发型怪异的年轻人，应该不是吃霸王餐的才对，转身去招呼人了。 “大家坐吧，随意。” 沈铁军把着个菜口坐下，楚大招看到连忙坐在了他旁边，阿尔西瞅了瞅，不知道怎么想的坐到了他的另一边，王乐瞅着圆形的桌子有点傻眼，看了看旁边的林阳，又看了看只给个背影的沈铁军，便到了旁边低声道：“小师兄，这是菜口——” “吃个早饭而以，你带着林阳往里面坐，林阳，快去坐。” 王乐和林阳局促的时候，两个阿尔西找来的国际友人已经顺着她的位置坐了过去，看到众人都坐下，他只得带着林阳坐到了楚大招的旁边：“大招——这是我朋友，林阳。” “你好，林阳。” 王乐的年龄比楚大招还大三岁，只不过当时并不是一波人，而是跟着黄彪那家伙认识的，简单说就是朋友的朋友，瞅着两人的模样，笑了：“王哥，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那个，那个还早——我爸妈还不知道呢。” 王乐下意识说了，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打开，消失的服务员站在门外，几个身穿白色服务员的女子依次而入，放下的蒸笼蒸盘碗筷，没一会便将个偌大的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沈铁军瞅了瞅发现认识的不多，豌豆黄和驴打滚，抬手拿起筷子，开始招呼：“阿尔西，咱们吃早餐就随便了，你和这两位朋友讲一下，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要局促，没了再要。” 自打这俩国际友人的司机过来，阿尔西从头到现在都没给他介绍，也就是说不想让双方有所交集，也就判断出这两个很可能就是单纯的司机，所以他用的是中文。 楚大招听到后一愣，飞快的给翻译了过去，阿尔西便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看着大家都动了手，才冲沈铁军笑了笑，一时间屋里面就只剩下了吃喝的声音。 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地点不同，沈铁军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一盘子驴打滚，酥软可口甜而不腻，转头看了眼楚大招，开口道：“记得提醒我，走之前要带几份回去，小七喜欢吃这个。” “嗯，还可以带点豌豆黄，让她尝尝。” 楚大招眼前一亮，拿起筷子夹了个豌豆黄放进沈铁军的碟子里，开口道：“你试试这个也不错，一般喜欢吃驴打滚的，都也喜欢这个。” 沈铁军看了眼巧笑倩兮的娇颜，两人吃饭的次数不少，可没有这么亲近过的动作，眨了眨眼拿起了筷子夹起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点了点头，冲着众人让了让：“不错不错，大家尝尝。” 一顿饭吃完，沈铁军感觉房间也不是那么冷了，站起身到了门外冲着服务员招了招手：“一共多少钱？” 服务员微微一笑，开口道：“20块一位，都是按照标准上的。” “20？” 饶是沈铁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得不愣了愣神，几人这一顿吃了一百四十块，拿出钱包掏了一百五十块的外汇券：“嗯，这么大的门面，是要20块——” 想想上辈子开个单间都要单独计费，沈铁军的心理也就平衡了不少，只是没想到服务员捏着钱满脸好奇：“请问你们单位的名字是什么？” “私人的，不——嗯，给我开个魔方有限公司的。” 才想说不要发票，沈铁军冷不丁的想起了某些记忆，不要发票就有可能会漏税啊，等到拿回十块钱和带有魔方有限开头的发票，才想起这会单位都是国企，国企里面应该没人偷税漏税才对？ “清朝本来是关外的游牧民族，在入关之前的日子过得很是辛苦，一天能吃上两顿饭就已经很不错了，天寒地冻之际哪能对吃喝有更多的追求，无非是饱暖为目标。所以，清朝的宫廷菜肴里，火锅一直承担主力军的责任，三浦君你看到的满汉全席菜单里，也自然离不开火锅的影子。” 连串的日语从走廊里传来，沈铁军在包间门口停下，想想学了三年的第二外语直到此时才有了用武之地，是即感慨又好奇，当然他不是好奇这里怎么会有本子。 作为比美利坚还要早七年建交的本子，算作是国人最了解的“国际友人”，其恩怨真要算起来，怕是能追溯到徐福东渡，沈铁军是好奇这个本子说的满汉全席。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对手，沈铁军已经不记得这是谁说过的话，自打黑船事件敲开了本子的大门，矮子们便将林硝烟的师夷之技以制夷当做国策，最终乘风而起直上九天——可惜飞的太高太快扯断了线。 于是乎，完美的诠释了飞的有多高，便会摔的有多重这一老俗语。 现在本子忍辱负重几十年，记吃不记打的又要飘的飞了，挥舞着钞票买买买的买遍全球，以为自己又成为了列强，且不知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骑绝尘着。 昨天拿到的录像带里，便有底特律去年狂亏几十亿的报道，公司负责人对着摄像机的镜头，直言不讳的将矛头指向了纸糊的小型车，现在列强们还没发现这只小羊羔又长大了，等到几年后列强想起来，也就到了该放血的时候。 日元贬值？ 什么协议来着？ 不对，汇率上升是升值！ 日元对美元升值，美元贬值！ 一连串的记忆闪过，沈铁军飞快的掏出了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行字：“广场协议，日元升值，股市房价——泡沫！” () 全本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穿裤子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劳苦功高啊 “一个女人，想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很容易，除非你是阿西莫多，否则那些绅士恨不得钻进你的裙摆，把他们自己都塞进去，但是想要让这个人给你很多很多的钱，那很难！他们大多只是迷恋于你的身体，就像蜜蜂对花蕊的迷恋，当然，蜜蜂会在发现你的花蕊里没了蜜时，就会飞向别的花朵！” “董事长，你不应该再迟疑了，你曾经说过，沈铁军先生的爱好并不多，他最大的爱好便是待在家里看书，现在是看录像，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 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他那么相信你，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机会，那肯定是被上帝亲吻祝福过的，我知道你很富有，但是你愿意将辛辛苦苦打理的家，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阿尔西的衷告响在耳畔，家的字眼拨动着楚大招的心弦，她青春的时光被父亲的阴影所笼罩，后来母亲去世算的上家破人亡，下落不明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又当姐又当妈的还要帮着对门的王昌盛，只因对面的王家已经苦出了新境界，这才没被看不到未来的迷茫压倒，再往后折腾海货遇上沈铁军—— “等到你有了爱人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等到沈铁军先生有了爱人有了孩子，你确信他是否还会将BAC的股份，让你持有？还是说你会吞了这些股份？亦或者是尊他之命，心甘情愿的送给另一个女人？” 可想起自己的心结，楚大招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阿尔西的提议，她已经默默的付出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里照顾弟弟等着父亲回来，从没向别人奢求过回报，她不想让自己付出一辈子，那样——太累了。 “还是说，你愿意为他守着这份家业，宁愿一辈子终身不嫁？可那与我给你的建议有什么区别？即便到时候他碍于身份不能娶你，BAC是一家军工企业，如果你拥有了这家公司的股份，那你们是必定不能在一起的，除非你愿意放弃股权，可这与沈铁军先生的初衷不符，而你也可以拥有你们的孩子，这样你也不会太孤单——” 一段段，一句句，楚大招是能够听出阿尔西语气中饱含的真诚，然而让一个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女孩，去想象婚姻和家庭的复杂，以及诸多童话和影视剧中从此过上了“幸福”的婚姻生活，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你，你让我想想——” 溜冰的玩法并不多，特别是在空旷的地带上，没有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助兴，沈铁军带着楚大招玩了会，便感觉到有些无趣，这时候太阳升起，冰场上穿着灰黑蓝色衣服的人也多了起来，男女都有还有带着简易雪橇和轮胎滑板的孩子，三五成群的奔波在冰面上，嘻打哈笑的你追我赶。 由于是冰面，开火车啥的就别想了，管理们瞅着有人员密集的地方，也都是过去撵人，避免人群过多造成冰面破裂，眼瞅着时间到了正午，沈铁军踩着冰鞋到了阿尔西和楚大招面前，瞅着两人笑道：“你们俩聊的还挺投缘，今天中午怎么吃，要不要去品尝下满汉全席？” 楚大招看了眼阿尔西，满脸好奇之色：“哪里能吃到这道菜？我在港岛听人说过，说是以前皇家才能吃的。” “早上听到有人说起，不过不一定能立即吃上，要不然咱们去看看，有机会就吃吧，你们俩劳苦功高，就当我提前给你们庆功了。” 沈铁军想着两人年前就要直飞伦敦，也是有心体贴两人，说着冲阿尔西开口道：“要不，让大使馆那两辆车回去吧，我看他们挺无聊的，拉人用一辆就够了，最多来回跑一趟。” 阿尔西瞅了瞅旁边抱着糖葫芦猛啃的司机，想了想走过去说了几句话，两人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什么，看到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阿尔西回到几人面前，开口道：“他们说自己玩去了，让我回去就说晚上才让他们走的。” “古今皆然，中外皆然。” 沈铁军笑了，这种程度的滑头他并不陌生，一指旁边卖糖葫芦的，开口道：“还有人要吃吗？我请客。” “不，不要，刚才的牙齿都差点酸掉了。” 阿尔西先前吃了一串，甜甜酸酸的吃着还挺爽利，只是最后一个好似没熟还是怎么回事，酸的牙都感觉到软了，飞快摇头拒绝。 由于来的比较早，一行穿着迥异的几人并未引起太多的围观，直到这会儿人多了，旁边不时有站住打量，面目好奇的盯着看的，随着两个高大的男国际友人离开，边上也就有不断的议论声传来。 沈铁军操着的是英语，他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这一身行头，特别是那才修过的发型，两边的鬓角又铲掉了，中间长长的头发掏薄往后梳，张扬混合着痞味是怎么看怎么另类。 好在身边的阿尔西是正宗的国际友人，楚大招穿的也和她差不多，便是王乐也穿上了被时人们称之为面包服的羽绒服，踩着厚厚的波鞋和针织帽，边上人最多围观一会，也就走了。 国门打开，人们对于金发碧眼和迥异的穿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好奇，然而几人当中还有如假包换的坐地户林阳，穿着已经算是时尚的呢子大衣，可脖颈上的大围脖和脚上的棉鞋还是暴露了坐地户的身份，这时便有认识的试探着打起了招呼：“林阳姐？阳阳姐？” “啊，我朋友，王乐你等等。” 林阳说着往打招呼的人走去，王乐眨了眨眼远远的跟上去，发现是三女两男，不论男女都戴着军绿色的狗皮帽子和绿色军大衣，等他到了跟前时，几人的话都说完了。 瞅见他过来，林阳拉着最近的女孩开口道：“这是我发小李岚，只不过现在搬到帽儿胡同那去了，上次我和铁军说的那些东西，就是她家的，对了李岚，你们去贴了吗？” “嗯，我跟着我哥进去的，瞅见上面没有贴的，就拿纸条往上面贴，后来纸条都不够用了。” 名叫李岚的女孩个子不高，眼睛却大还有神，打量着面前王乐，侧了侧头看向了远处站着的三人，满脸好奇道：“对了，我家的院子发下来了，不过要等段时间才能去看，现在人家还没搬走呢，你的朋友还要吗？” “要。” 王乐点了点头，开口道：“什么位置？产权没有争议吧？住户都能清走吗？钱不是问题！” () 全本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小师兄你好 和惊疑不定的李岚告别，林阳望着远处几人的背影低声开口道：“你，你是帮铁军问的吧？” “看看院子怎么样了。” 王乐神秘一笑，探手揽住了林阳的腰，先前听到她的介绍，可是心花怒放的很，想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也感觉应该到了火候，都有了那么亲密的接触，闷声道：“你也帮着找找，再有武家大院这样的宅子，咱们也买一套当婚房。” “嗯！” 呼吸微停，林阳飞快的反应过来，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武家大院卖了三万美元和五万外汇券的事儿也是听说了的，王乐既然说出这个话，那必然是也有差不多的存款，想起还要帮沈铁军买房子，皱眉道：“那要是铁军知道了——” “没事儿，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少房子。” 饶是探手抚摸着充满青春的腰肢，王乐也没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头脑，笑了笑道：“就像师傅说的，他怕是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房子也是如此。 实际上咱们有一套四合院了，我和师傅帮他买下武家大院的报酬，不过是我和师傅现在没有帝都户口，没办法过户就放在了他名下，嗯，你是不知道他多么喜欢房子。” 林阳眨了眨眼，腻声道：“那你每个月能赚多少钱？” “我跟着师傅学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活计。” 感受着怀里扑面而来的异样气息，王乐嘿嘿一笑：“嘿嘿，你放心，以后绝对能养得起你，不过这天街的四合院不好买——” “谁稀罕你养啊~” 林阳莫名的感觉到了浑身的燥热，王乐笑了笑带着她向沈铁军三人走去，跟着李老头走南闯北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被在情字面前都秃噜出去，昨天摸是摸到了，可现在还没吃到嘴里，以后即便是吃到了嘴里，然而不该说的也是不能说。 “哗~嗯~啊~” 隐约的海浪声响起，王乐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群人好似挤在了一起，与以往听过任何音乐不同的曲子响过，一个只能分辨是女声的歌喉荡开：“BytheriversofBabylon~Wherewesatdown~” 王乐看了眼沈铁军的方向，发现他也带着楚大招和阿尔西向着人群的方向走了过去，连忙扯着林阳跟上，便感觉这首听不懂歌词和异常新鲜的歌曲，竟有股让他随歌而舞的冲动。 王乐只是有冲动，沈铁军却是已经随着节奏晃了起来，瞅着旁边的楚大招目瞪口呆的模样，笑道：“是不是有种想动的感觉？” 歌是78年名扬天下的组合BoneyM的，凭借着《巴比伦河》和《戴戒指的褐发女孩》横扫欧洲乐坛，单曲首周销量便突破了十万张唱片，创下了英国唱片史上的新纪录。 现在它来到了共和国，借助着一台双卡带大型收录机，回荡在曾经只有皇室才能纵歌的湖面上，美中不足的是音量放的有点大，收录机的喇叭里已经出现了破音，俗称劈了。 不过，滋滋啦啦的破音并未影响人们的好奇，沈铁军才想秀一把太空步，远处隐约传来了声音：“小师兄？” 声音高了八度的是杨烈，穿着个绿色呢子的军大衣躲在旁边面现好奇，旁边李小强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头顶上扣着个狗皮帽子，脚上踩着双冰鞋，看了看阿尔西也没在意，到了面前一个漂亮的飞转停在了沈铁军的面前，冲着楚大招笑了笑，开口道：“小师兄，早上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谁知道你出来玩了。” “啥惊喜？” 旁边人多眼杂，沈铁军也没介绍楚大招和阿尔西，他倒是好奇这家伙马上要过年了，不守着自己那摊子生意还跑来帝都，开口道：“你来干嘛的？老师也来了？” 不算粗犷的断眉挑了挑，李小强隐晦的打了个眼色，身后跟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开口道：“这不回老家过年，我妈还念叨你呢，说你走之前也没去和她说声，呵呵——这是我妹，李科，中央音院的，李科叫小师兄。” 李科身材不高，裹着厚厚大衣站在旁边，圆润的小脸上五官并不出众，倒是一双杏眼未语先笑：“小师兄你好，我听菊子姑说你现在读博士了？” “你好李科，现在算是在读——” 沈铁军第一眼只发现李科很普通，可这么久来他也不是以前的葫芦娃，以前碍于他好大的名头和大大的光头，有些人对他不修边幅的行为很是蔑视，不过自从他开始收拾自己，还能够在第一次见面便如此坦荡打招呼的，这还是第一个。 想想在火车上和樊琳第一次见面，那孤傲的态度都能让两年后的她记忆犹新，现在精心收拾后又顶着光环，其心态方面更是达到了傲娇的地步，然而在初次见到的李科面前好似没用。 第二眼再看看，沈铁军心中一动，这女孩的五官分开来看只能算是普通，可放在小小的脸上，却是那样的——完美？ 沈铁军在打量李科，李科也在打量沈铁军，自打李贵菊回来，她就不时听到家里人说起这位，作为老李家学习最好的存在，却是知道双方根本没啥可比性，人家现在都读博士了，她还没大学毕业，然而也能猜出家里人的心思，这时却是不喜至极，和两个女伴玩也就罢了，可还有一个外国人—— 在四九城里从小长到大，还又耳濡目染的看过听过不少的事儿，既有亲人长辈的也有邻家对门的，李科对于有本事的男人拍婆子并不排斥，当然她在城里也被人拍过，虽然那人没讨了什么好，也只是因为她没想中对方，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言语。 好奇的看了眼李科，李小强也知道以老妈为首的家里长辈，是有意思把这个妹子介绍给沈铁军，然而他并不看好，不是说这个妹子不优秀，而是深知沈铁军这货对周英的执念，现在发现她没了动静，便感觉这样也不错，笑道：“惊喜就是咱们的生意铺开了，不过和小虎那边的沟通有点问题，货款押后三个月付款也就算了，可损耗是干嘛的？咱又不是整的新鲜瓜果——” () 全本 第二百五十六章 疙瘩 迥异于样板曲的调子响起，原本围观沈铁军几人的人群也就转移了目标，这时身边人有所减少，看到李小强说的这么隐晦，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在表达对孟小虎的不满，只是听到这么个消息他也很惊讶，印刷的书本能有个屁的损耗？飘没？ 沈铁军首先想起的便是孟小虎接二连三的掉链子，第一次接白庆娟第二次接沈王氏，后面明知道要开夜车的情况下，还喝的走路都不稳，当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幕后老板，也知道在没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前，最好是不要胡乱指挥手下去干不了解的事儿：“现在什么状态了？” 李小强没想到沈铁军问的这么直接，下意识的看了眼阿尔西，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便听到沈铁军开口道：“阿尔西女士是楚大招小姐的私人代表，不是外人。” 默默的点了点头，李小强开口道：“钢哥给你说了吧？” “说了。” 上次杨钢和沈铁军提起李小强，自然不是单纯的好奇和表述，人家那就算是打了个我要和人家搭线的招呼，这也幸亏是他现如今好大的名头，否则这个招呼都不会打，这时旁边的杨烈也到了身边，开口道：“你们怎么商量的？” 李科抬脚想走，但是听到这个话后，双脚好似被钉住了似的，关于李小强这个哥哥，她只知道在和人捣鼓什么，还是长辈们同意的。 “他想跟着学学，我就把东山省那边的市场给他了。” 李小强摸了摸鼻子，他虽然没插手网点这块，可也隐约知道沈铁军对于北边和西边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便借着这个机会问了出来：“我听九章说你不让往那边去。” 沈铁军下意识的看了眼楚大招，不想她也正望来，两人默默的对视一眼，后者便低下了头去，好像犯了什么错误，前者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现在代工厂那边谁负责？” 这是反话？ 当着人家姐姐的面才告了人家弟弟的状，李小强心里还是有些发虚，飞快开口道：“嗯，兰国栋在负责，现在干的挺不错——” “嗯，兰国栋只适合干些具体执行的活，九章也是。” 沈铁军心说幸亏这个楚九章进厂了，当然他还是很好奇杨钢怎么说的，年幼的大鳄嘴巴是不大，可那个心思就不知道了：“他同意了？” “嗯，我一开始没有在意，就顺嘴说了能发到的地方。” 终于说到了关键处，李小强说不心虚是假的，杨钢自打在齐家饭店见过沈铁军，后来便和他的联系多了起来，借车和喊他玩，后来虚荣心膨胀下，在人前人后也没隐瞒自己干的事儿，一来二去的算是将知道的情况都秃噜着说了，实际上他也不敢不说，人家带他玩就算是看得起他了，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混进去都混不进去：“你知道的。” “嗯？” 沈铁军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李小强说的什么，国内他的顾忌太多，一个是春暖乍寒的反复，个头小的一个浪就打沉了，一个是像李小强面对的这种变数，否则扒拉扒拉未来十年里，又有多少个体户成长壮大，存活到了下一个世纪？ 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但是就这一个巴掌里面的，也都是不能往细处去想的，万向球在1969年集资办厂，十八果1973年承包了结合社，要知道十年动乱的时间是从1966年到1976年，在计划经济和打倒资本的时代里这么搞，然后还能拿到其他国企的生产资料和订单—— 就这还民营企业家？！ 这十年的个体户没成长便罢，成长起来的不一定会有好果子吃，特别是像孟小虎这样掌握了如此网点的，现在怕是杨钢他们还没想明白，想到这里沈铁军迅速做了决定，开口道：“你给老师请个假，这次跟我回羊城。” “嗯，好！” 李小强眼看过关，心头一阵狂喜，他是真的怕惹沈铁军生气，先前的忐忑尽去，这心情也就好了不少，瞅着远处围着圈子的人群，开口道：“要不是咱们拿不到磁带的配额，我感觉磁带赚钱也不少。” “那是以前，你拿不到配额，现在你还拿不到？” 沈铁军歪了歪头，看傻子似的眼神毫无遮掩，以前有些想当然，谁知道空白磁带也是要配额的，又不能去买海货，他进京之前羊城的两套班子才回去，被老人家拎到京里敲打的满头是包，转过头低声道：“回去后让小虎和李小强交接一下，让他去项目部，不行，让他去管仓库吧——” 四不过三，孟小虎的三次机会已经用了两次，沈铁军便感觉再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原本想让他去项目部老老实实上班，可一想实业项目部那边又涉及到工程安全，指手画脚的再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乎便做了这么个决定，只是让李小强接手后，有些东西还是要说开的：“你们的那部分资金——” 自打铜材线材的价格逐渐回落，沈铁军在网络里面还结存了一千多万，算上一直没动用的楚大招所代表的部分，总的现金量来说差不多有五千万这个规模。 饶是沈铁军头顶四五个光环，也对这笔钱愁的满头大疙瘩，万元户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只要有人捅出去就足以让他喝一壶，彻底坐实投机倒把的罪名，搞不好还可以看在他有点才华的份上，给个十几二十年乃至于无期的罪名，如果他再上个诉碰上两年后的高压，吃颗花生米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笔钱你又不让带出去——” 楚大招的声音有点幽怨，眼神也是含情脉脉——最起码旁人看来就是这么个感觉，沈铁军只感觉小心脏重重跳了下，他竟然从英气的面上看到了两坨红晕，正自胡思乱想间，楚大招已经开了口：“按照我的想法，这笔钱就带出去，当然你是不可能同意的，那么就只能继续投入再增大网点的规模，这么点钱足以在全国的范围内设置了吧？” 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李小强，开口道：“那就让李总去操作吧。” () 全本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向着胜利 对于这笔钱的用途，沈铁军是想用在天和县的沈家凹村里，借着树立起的好大名头来承包下村里的所有土地，用两年的时间来建设温室大棚，这样等到各地执行菜篮子工程第一期目标，也就是满足各大中城市的时令蔬菜时，抢先推进反季节蔬菜的种植，真做到这一步的话，可以把天和县打造为反季节蔬菜的基地。 与地处魔都和帝都中间的齐省相比，周省的安然地区的地理位置并不好，上辈子的反季节蔬菜基地主要分部在齐省，便是时令菜也在那边，安然地委的蔬菜种植并未形成规模效应，属于泯然于大众里面的一份子。 当然，这个时候跑去承包村里的地，有点和中央唱反调的意思——大佬们才推行了承包到户，你又搞起来大集体那一套？ 沈铁军闭嘴不语，楚大招也已经熟悉了，听到他要换掉孟小虎，几步到了李小强面前，伸出了白皙的手掌，面露微笑用粤语道：“以后还请李总多多关照。” “啊？” 李小强满脸呆滞，旋即回过神后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铁军，面色瞬间胀的通红，点头哈腰的同样用粤语回道：“楚，楚董事长言重，言重了，以后还请多多——担待！” 沈铁军看的微微点头，李小强和楚大招的手一触即松，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让他根本压不住心中的兴奋，能让大名鼎鼎的楚董事长拜托的，那以后不就是和人家平起平坐了：“小师兄，咱们下一步——” “下一步火力全开。” 沈铁军给他定的红线是禁止接触水货，画了个圈子是专门做书籍画报——打打擦边球的盗版些健美杂志和挂历画报啥的，现在李小强顺手把杨钢拉进来了，原来因为原材料无法干的影音磁带啥的就不再成为阻碍，不干就有点太浪费了，用粤语道：“但是，那边的海货不能碰，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一旦让我知道了，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去吃八大两！” “呃，是！” 心中虽然有些难为情，毕竟当着自家妹子和四九城大名鼎鼎的烈少被人这么训，李小强还是有点撑不住，好在他知道面前这位是个绝对说到做到的存在，想起马上要经手的钱，也就有些飘了：“那个，今天我请客——” “我请客，咱们去吃满汉全席。” 沈铁军打断了李小强的话，开口道：“你既然要接手，魔方代工那边就给兰国栋了，以后你就不要再插手，我可不想让魔方和任何违法的字眼有任何的联系。” “这个没问题！” 李小强飞快答应，那边的钱他已经看不上了，当然外汇也是有点好处的，只不过与逐渐进入到沈铁军的核心圈子相比，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扔下的：“满汉全席？” “嗯，楚大招董事长和阿尔西女士就要远行了，今天就算是我给你们送行了。” 沈铁军说着冲楚大招和阿尔西笑了笑，他后半句是用英语说的：“满汉全席是以前皇帝宴请群臣时才有的菜品——” 杨烈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一开始还能听懂，直到后面几人变成英语，正想着是不是要找人问问，便听沈铁军开口道：“烈哥没事儿的话，那就一起过去？” “没，没事儿，我有什么事儿啊。” 见识过杨钢和席李二人对于这位的态度，杨烈并没有表达出心中的不满，开口道：“咱们去干嘛啊？” “吃饭，去仿膳饭庄吃满汉全席。” 虽说上的是音乐学院，李科的英语还是不错的，虽然咋舌于沈铁军流利的程度，先前听的也不全，然而等到仿膳饭庄的单词出现，自然而然的也就知道了这些人要去哪，转头冲着杨烈说过，便看到个女孩正在打量自己，好奇的瞅了瞅，发现还有些眼熟：“你是？” “我是林阳，我哥是林家博。” 林阳牵着王乐的手，转头看了眼他开口道：“这是我男朋友，王乐，王乐，这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李科。” “林阳？我说怎么看着你那么熟悉，你哥呢？” 李科眼睛微眯，前年林家博还想拍她，却是被闹了个没脸没皮，接着眨了眨眼开口道：“我好像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他去参军了。” 林阳说着看到沈铁军招了招手远去，便看向了李小强，她是不认识的：“这是你——？” “我表哥李小强，你不认识。” 李科说着，李小强已经跑回了人堆里面，很快杨烈挤了过来，瞅瞅王乐和林阳，发现后者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半天闷声道：“你是沈铁军的朋友？” “我哥是林家博。” 林阳开口说了，杨烈面色微变，他作为羊城里有名的混二代，上次也是见过林家博和杨钢坐在一起，听沈铁军叨叨了事儿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王乐，只以为是她的男朋友。 凭空多了一倍的人，沈铁军自然不会让车子一趟又一趟的来回跑，看到楚大招有点疲惫，便将她给赶上了车，林阳到了后也跟着被撵了上去，随即李科还有李小强带的一个叫孙辰的女孩也上了黑色路虎，阿尔西摇了摇头拒绝了：“也不远，我好久没有踩过这么厚的雪了。” 楚大招看了眼阿尔西，视线很快被关上的门隔开，随着车子一震远远离开，窗外的五人身影消失。 杨烈看了眼阿尔西，接着飞快转头看向远处的饭店，大手一挥：“前进，向着胜利！” “hello~” 目送李小强追着杨烈逐渐远去，阿尔西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王乐打起招呼，接着便看到了张呆滞和茫然的面庞，这才转向了一旁满脸好奇的沈铁军，飞快开口道：“BOSS，你就很放心朱迪小姐不会背叛你，会为你老老实实的看着BAC的股份吗？” 沈铁军面色一沉，朱迪是楚大招的英文名，飞快开口道：“阿尔西，你想说什么？” 阿尔西转头看向了黑色路虎消失的方向，开口道：“我想说女孩都是感性的，很容易会为一时的甜言蜜语所迷惑，你应该为了你的家业，一个百分点便是五千万美元，百分之十就是五亿美元，您相信朱迪会为了帮您守护这个股份，而终身不嫁？” () 全本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回锅油条 一句话没说完，楚大招陡然想起朱琳娜如今三十多还没成家，便将后面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听说过隐约的传闻，当然在魔方有限里面能和她聊这些八卦的，那也不是外人，王盛奇说这位是蒋志杰的情人。 向小三请教当小三的经验？ 这么多年来，楚大招耳濡目染的，算是已经将港岛人找小三看做了常态，那有本事的在成家前，便流连忘返于各大会所和明星门前，直到玩累了玩够了才会挑个成家——然而在成家后，还会不时的爆出劈腿外室的八卦，被原配抓到闹个没皮没脸，还有彻底决裂对簿公堂的。 当然，像沈铁军这种未婚状态的，更多的是打着谈情说爱的旗号，去勾搭名媛或者明星，合得来就玩几年，合不来给上一笔分手费拜拜喽，然后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此循环往复的直到结婚成家，运气好还能搞个浪子回头的美名。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楚大招有着和沈铁军相同的困惑，别人可以做的事情自己做不了，港岛的女孩们并未受到过传统教育，对于打着男女感情的旗号滥情并不排斥，相反在一起还会将情事儿拿出来对比一番，看谁能钓到金龟婿嫁入豪门，成为其他女孩眼中羡慕的对象。 然而，楚大招却是在传统教育下长大，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抱着从一而终的目的——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更何况还要做出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儿，然后提起裤子说句拜拜，带着上一个的体液去爬下一个的床？ 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在于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感性上楚大招不想成为沈铁军的小三，但是阿尔西算是将婚姻后的双方关系撕了个底儿掉，沈铁军将来会成家立业，不说他将来的态度会不会变，单是她一个大姑娘，也不可能为他默默的守着清白身子就这样过一生。 而结婚—— 想了想见过的“青年俊杰”，楚大招也承认有令她心动的，斧凿刀刻的五官英朗的剑眉，谈吐不俗的优雅和无所不知似的博学，然而她没有信心能够守候这个爱情——大学没有毕业，看不懂天鹅湖，分不清古典乐，跳个慢三还能把人家的脚踩肿。 感性的多愁善感混合着理性的冷静分析，虽然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楚大招还是在深夜时分离开了接待处，谁都没说的踏上了雪白的天街，停了没几天的雪花再次飘落，好似为她铺就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同时带给身后一双碧蓝眼眸几许欣慰。 “阿尔西·赛夫顿是个已婚的女士，她能用楚大招的婚姻和家庭作为不稳定因素，来挑起自己对BAC控制的危机感，同样可以用她失败的婚姻和爱情当做例子，来鼓动楚大招在金钱和爱情间做出选择，更何况自己和楚大招又是这样——暧昧？” 寂静的沈家大院堂屋里，沈铁军拿着咖啡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白天发生的事儿让他睡不着，洗过后躺在床上闭上眼，那都是任君采撷的媚态。 他可是一个见识过大保健的老爷们，以前凭借着强大的毅力控制着不去想，那是因为没碰上令人心动还摸到吻到的，不说便是最会打扮的在这时，那都穿的和熊瞎子似的，便是白天李科面颊上的腮红，都足以让他瞬间熄火。 小姑凉芳华正茂青春迫人，结果抹的和唱大戏似的，不知道是谁感觉抹上会很漂亮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沈铁军也隐约猜出了阿尔西的想法，最大的可能是以后楚大招掌握的BAC股份出现变动，她也不一定能继续当代表，现在就未雨绸缪的鼓动楚大招和他，想想两人间男未婚女未嫁的，人家有了这么个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正如他先前对楚大招所说那般，谁没个私心？ “咚~” 悠扬的钟声从珐琅彩座钟里传出，沈铁军才醒悟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放下咖啡杯站起身出了个懒腰，听着浑身噼啪作响的骨缝声，站起身到了已经出现雪花的彩电面前，按出了录像带找了找，这时紧闭的屋门被人打开，王乐睡眼惺忪的出现在了门外：“小师兄，楚董事长来了。” “嗯？” 随着声音，楚大招白着小脸进了堂屋，转身冲着王乐开口道：“王哥，谢谢。” “嗯，不客气。” 王乐幽幽的看了眼沈铁军，将两人关在了屋里，打了个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三下五除二脱掉大衣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感受着阵阵的暖意，舒服的哼哼两声陷入了梦乡。 堂屋里，楚大招进门后松了口气，瞅见大大的电视机和录像机以及吵杂的声音，明白自己先前在门派拍了半天门人家没听到的原因，时间不长却消掉了大部分的冲动。 “来，坐吧。” 沈铁军翻了桌子上茶盘的杯子，拎着咖啡壶倒了杯咖啡，发现楚大招站在门口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站起身到了她的面前，看着雪白的小脸，探手牵过了她的手，便感觉到了阵刺骨的凉意，飞快的拿起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便感觉揣了块冰一般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我走着来的——” 感受着双手传来的温度，楚大招说着便想哭，谁知道她在门口砸了半天门，王乐都砸醒了，这位却因为电视的声音太大没听到，先前积压在心底的郁闷，这时被温度化去不说，便感觉自己午夜跑来，也是不符合心中道德的认知—— “来都来了，今天便留下吧。” 沈铁军回身关上了电视，看着楚大招还在低头的模样，弯腰将她抱起在怀撞开了屋门，到了厨房后继续撞开进了屋，将她放在了准备好的椅子上，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 楚大招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沈铁军已经转身关上屋门，拿起了门后的搪瓷盆放了点凉水，然后拎着个暖瓶到了她面前，放在了地上一边倒水一边开口道：“在我家里有个风俗，就是老婆娶进来的第一天要给她洗脚，因为她要为这个家奔走一辈子——” “我的脚有点丑——” 撇着个嘴泪眼朦胧的看着沈铁军给自己脱掉鞋子，内心感动的楚大招想抽没有抽出来，眼瞅着他洗干擦净站起了身，便连忙跟着站了起来，绷着个嘴抽噎道：“谢谢！” “嘿嘿。” 微微一笑，沈铁军突然弯腰抱起楚大招，瞅着俏脸绯红的面颊，大踏步到了厨房的门口站住，晃了晃将头埋入他脖颈间的女孩，闷声道：“开门啊，咱们出不去拉~” “啊？” 正羞不可抑的楚大招抬头，看了眼后飞快探手拉开了门，便感觉到这个不算多么宽厚的胸膛是那样的坚实，探手搂着他的脖颈，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了个令她娇颜绯红的声音：“想谢我，等会就看你的表现了！” “啊？”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半开的屋门，解着身上的衣服过去关了门，也不往门旁的衣架上挂了，随便的扔在了身后到了床边，便迎上了一对荡漾着浓情的眸子：“你，你不嫌我比你大？” “大，大了才好！” 将身上的马甲也脱了，沈铁军飞快的踢掉脚上的鞋和袜子上了床：“我喜欢大的，女大三抱金砖！” 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会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念念不忘，醒了玩着睡觉也搂着，此时的沈铁军仿佛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将楚大招折腾到后半夜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在感叹着年轻身体的恢复能力时，昨天那么激烈的战况他连手表都没摘，这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你再睡会，我去买早点。” “嗯~” 正沉浸在又一波的熟睡状态中的楚大招闷声应了，沈铁军将她的被子掖好，将地上的马甲衬衣裤子收拾过，到了衣橱前找出了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套上，然后转身出了房门，便见李老头站在院子里拿着柄剑正练着：“咦，李师傅不打太极拳了？这是太极剑？” “嗯，这是太极剑！” 李老头看了眼手中的剑，扫了眼沈铁军道：“给我买根回锅的油条。” 隆冬的京城到处一片萧瑟，沈铁军由于要早起锻炼身体，所以最近以来打早点的任务便落在了他肩上，瞅了瞅王乐的屋子，便听李老头开口道：“别瞅了，我让他去鬼市了，宁使人知莫使人见。” 沈铁军老脸一红飞快的转身走了，昨天门都是王乐开的，虽然他不怀疑王乐的忠心，可正如李老头所说的那样，别人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别人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昨天开始的飘雪已经停下，大早上不到六点的时候，门外的天街上成片成片的人在清扫着两旁积雪，一辆又一辆的铲雪车轰隆隆的响着推过，更有挖机在铲着大堆大堆的积雪，后面的其他人工则跟着撒着手中的盐。 心里惦记着楚大招，沈铁军原本要跑的半个小时缩短了不少，拎着云吞煎包回到了家里时，天街上忙碌的队伍已经消失，除了路边偶尔可见小堆积雪外倒也算的上是一干二净。 快七点的时候，楚大招已经起了床，正穿着紧身毛衣在厨房烧水，沈铁军拎着早点进了厨房，瞅了眼泡盆里昨天才用了的床单，下意识开口道：“还洗干什么，扔了就是，厨子里有新的。” “我就是怕你扔了，才要洗的。” 探手将马尾辫扎在脑后，楚大招美好的身材一览无余，看的沈铁军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之际，便听到她开口道：“咱们走之前我不来了——” “为什么？” 将油条豆浆云吞找出碗盛了放在小桌上，沈铁军正满脑子都是食髓知味的事儿，没想到就听见这么个悲惨的消息，顿时就惊了，开口道：“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我倒是没什么事儿，但是你不能再折腾了。” 楚大招忍着烫将洗衣粉涂在床单上的殷红处，扫了眼沈铁军板着的脸，拿着马扎转过身子遮住了他的视线，开口道：“你现在才十九岁，正是肾水未固的时候——” 陡然间一万头草泥马凭空出现，在沈铁军心中呼啸而过后，留下了无数的麻麦皮消失不见，上辈子他听到这么个内容的说法时，是在下岗前医院体检时医生说的，然而人家也只是说要节制不能频繁，哪像现在直接给禁了，顿时有了种了无生趣的念头，开口道：“这个，是李老头说的？” “人家李师傅说的也没错。” 转头看了眼沈铁军，楚大招将床单的按在了水里搓着，浑然不知她这么个姿势落在某人眼里，那是比红果果还要命。 当即，沈铁军咽了口唾沫，走到她背后才想动手，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我的油条买来了？是回锅油条吧？” “嗯——” 心中一叹，沈铁军算是明白楚大招为啥会突然精通男科了，转头看了李老头，开口道：“嗯，是回锅油条，人家没有，我又在那里等的，不过这糊了吧唧的，真的好吃吗？！” 李老头微微一笑，褶子仿佛都绽开了：“好吃，就是你现在还不懂——” “呵呵。” 沈铁军笑了笑没开口，这有什么不懂的，就是最近两天家里顿顿大鱼大肉的，吃点糊的东西克化下油腻，顺便再彰显点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啃回锅的老油条，当然看破不说破的原因是要尊老，毕竟翻过年七十二的人了，孔老二也才活到这么个岁数呢。 洗完床单帮着楚大招拧干，被冷风一吹的沈铁军冻了个透心凉，接着吃饭收拾过穿上呢子大衣，早出赶鬼市的王乐带着堆东西回来进了后院，李老头跟着过去看了看，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个玉牌，叫住了楚大招：“这个给你贴身佩戴，记得不要沾了血。” 沈铁军扫了眼，才发现是个长牙凸眼还有翅膀的玉雕，通体雪白温润仿佛凝脂一般，便是一头处金‌‍‎‎‌黄‌‎色‍‌‎的铜钱也好像真的一般，下意识开口道：“貔貅天禄？” () 全本 第二百六十章 七十三八十四 “不是天禄，那是一只角的，这是辟邪，两只角。” 眼瞅着楚大招迟疑的接过，李老头训完沈铁军继续开口道：“生意人都喜欢天禄，想要求更多的财，却不知常年奔波居无定所，保护自己远比赚钱更为重要，这只辟邪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你看它嘴里的金钱，切忌不要让外人碰触，清洗的时候捏住尾巴从尾到头慢慢洗，记得不要直接摸嘴里的金钱。” 楚大招正瞅着金‎‍‌黄‍‌‎‍‎色‌‍的铜钱想要摸，被李老头一说连忙拿开手，牵住了红绳撑开，看向了沈铁军：“你帮我戴上吧？” “好！” 沈铁军接过红绳，看着楚大招解下雪白脖颈上的黑色丝巾，又将脑后的马尾辫揪起，便扯开红绳漫头给她戴上，看着消失在她脖颈间的雪白处，开口道：“要不要我送你离开？” “不用，我会打车。” 楚大招冲着沈铁军说完，便露出了真诚的笑：“谢谢你，李叔。” “嗯！” 李老头目送沈铁军将楚大招送走回来，摇了摇头满脸是笑：“跟我一辈子的羊脂白玉辟邪兽，卖给你十万不算贵吧？” “不贵，您老是要外汇券还是美元？”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道问了，接着才回过神：“您怎么不戴了？” “翻过年我就七十二了。” 李老头叹了口气，看到沈铁军称得上稚嫩的面容上闪过恍然，便感觉是愈发的投缘，转身摇着头走了：“七十三八十四，圣人都逃不过这一劫，我李照本苟活到天开了眼，又如何继续奢求——说好了啊，我要美元，王乐王乐，去收账，赶快的！” 七十二的虚岁就是七十三，孔老二便是这个年龄去世的，八十四岁则是说的亚圣孟子去世时的岁数，想想满汉全席收录的千叟宴才是六十五岁上的老人，就足以成就吃糠喝稀的一番千古佳话，也就知道这两个年龄放在古代，那是多么难以达到的岁数。 王乐不知道在后面做什么，沈铁军看了看后院方向没人出来，正准备想回到堂屋，大门影壁处传来了个声音：“家里有人吗？” 开口的是邓彬，沈铁军几步到了门口，便见穿着大棉袄的邓彬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连忙开口道：“邓哥，学校里不是放假了？你还没回家？” “我今年就不回去了，正好趁着计算所那边有时间，就想把你说的那种汉卡给整出来。” 邓彬面上的笑近乎谄媚，说着一指身后的两人道：“这两位是——” “我们是农委的，想就你的菜篮子工程论文探讨下，咱们能进去说吗？” 开口的中年男子带着厚厚的酒瓶底儿眼镜，身上穿着灰色大袄脑门上同样戴着个狗皮帽子，一双又大又有神的眼睛扫过沈铁军合身的马甲，继续开口道：“我是彭开动，这是李莉，我们是农委的研究员。” “哦，好，两位请进，就是家里有点乱。” 沈铁军看了眼门外并排放的三辆自行车，心说幸亏让楚大招先走了，这要是碰上还指不定会有什么想法，不想冲着两人邀请完，邓彬便打了个眼色开口道：“小师兄，我那边离不开人，就先走了。” 沈铁军眸子一缩，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你路上慢点。” 邓彬和沈铁军说完，也不理旁边的俩研究员，转身推了自己的自行车，一脚踩上去飞快的离开。 沈铁军冲着彭开动笑了笑，转过头已经知道这俩是来找事儿的了，否则邓彬也不会这样明显和这俩人划清界限，连个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有，心中便感觉没认错人。 这俩是农委的研究员啊，换成别人肯定会以为是哪个政策研究室的，然而现在农委却是政务院直属的行政单位，下属的部级单位就有林业部，农垦部，国家水产总局，农业机械部，全国供销总社等五六家部级单位，只要和农业擦了边的都能管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堪称重中之重。 沈铁军当即将两人带进了堂屋，八仙桌上的大彩电旁摆的成堆的录像带，这些是昨天晚上为了等楚大招看过的，这时也没人收拾。 彭开动和李莉已经傻了，站在门口拿着摘下的帽子，瞅瞅墙角连成片的暖气片和八仙桌上的大彩电，以及旁边成堆成堆的录像带，八仙桌子下还摆了些写有英文的大纸箱，这些都超出了两人的想象。 沈铁军在茶盘上拿起杯子翻开，看向了两个站在门口的研究员，这会儿功夫他连两人的名字都没记住，只记得姓了：“彭研究员和李研究员请坐，不知两位是喝咖啡还是喝白开水？我这里只有这两种。” 咕咚咽了口唾沫，彭开动转身看了看旁边的衣架，将帽子挂在了上面，这才解开了大棉袄，屋里显然是通了暖气，这会儿他便感觉到了热意，定了定神道：“我们是来想就你推行的蔬菜基地来探讨的，咱们农民现在还没吃饱肚子——” “现在有些是没吃饱肚子，可不代表以后吃不饱肚子。” 沈铁军看他不接咖啡和茶的招，便自顾自的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倒了半杯后靠在了桌子旁抿了口，继续道：“单就目前徽省的情形来看，农民们想要吃饱肚子并不是多么难的事儿，我的论文第一期目标也是基于这点才展开的，毕竟肚皮都糊弄不饱也说不了其他的。 目前的农村工作重点首要是推行土地的承包，这可以提高和解放人们的生产力，毕竟还有些地方依然在观望没有执行，等到全面推行后，也就到了推进菜篮子工程的时候，先后顺序绝对不能颠倒，但是却不妨碍我们进行假设和研究，两位感觉如何呢？” 彭开动看了看李莉，扶了扶鼻梁上的酒瓶底眼镜，笑道：“小沈有没有兴趣到农委来？” 沈铁军想都没多想，直接摇头道：“抱歉，我现在还在学习阶段，等到学习生活结束了，再服从国家分配吧。” 农委的架子足够大，只看下属的五六个部级单位，单在计划时代下的中华全国供销总社就算是权柄之一，这也是行政单位而不是研究类的，举凡带个农字范围内的都可以插手一下，还有林业部和全国水产总局这俩，只要是林子里生的和水里游的，全国有多少森林和湖河海？ 可这里面有些部委的名字连八零后都没听说过，更重要的是沈铁军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要不是上辈子的记忆，他顶天了也就是个网吧老板的命。 自己能吃多少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的领域还好说，指手画脚不懂装懂的可以耍耍老爷派头，然而农业无小事，国人只要吃饱了肚皮，那就不会出现大问题，相反要是吃不饱肚皮——没人能抗的了这个责任，谁都扛不起来，老话说死了的，民以食为天！ 天都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撸起袖子使劲干！ 彭开动和李莉满脸失望的走了，沈铁军如此直白的拒绝，让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这都还没说要对他的安排呢，人家就直接把机会给堵死了。 沈铁军正搞不懂这俩为什么会出现，过了没多久杨烈便跟着杨钢上了门，听他巴拉巴拉一说，两人间自打上次的云爆弹拉近了关系，算得上是又亲近了不少，再加上杨钢今年三十多岁，对于这里面的事儿也没多说：“你回答的没问题，学业为重嘛，又说的是服从国家分配，你不去是对的，现在有些老家伙回来了，嗯，就是我胡汉山又回来和翻身农奴把歌唱那种，你对秀水街上那些人怎么看？” “秀水街？” 沈铁军对于天街东街北侧的秀水街并不陌生，上辈子他没逛过也听说过，然而上次去看了好像没几家摊贩，倒是遇到了个卖糖瓜的：“好像没几个人吧？” “怎么没有几个人？那么多人呢。” 杨钢有些傻眼，他昨天才去逛过，开口道：“还有外国人，好像全城里的国际友人门都去那边了，哦，我说的是秀水街那边的市场——” “秀水街那边的市场？” 沈铁军脑海中浮现出了天和县的府前商业街，上辈子县里借用最出名的府前路兴建的商业街，结果建在了距离府前路三里地外的火车站大前街旁，有那外地来的问了路便直奔府前路而去，现在看来这个秀水街和秀水市场应该也是这种状态，要不然两人怎么会说的天差地别：“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钢转头看了眼杨烈，后者得了个眼神，飞快开口道：“昨天我和小强要了个代销点，踅摸着就那里人最多——” 代销点是每个地区的销售权，李小强为了保证每个渠道的利益搞出来的，像四九城里这么大就有十个，沈铁军听到这里开口道：“那里人多是不假，但是挨着使馆区友人们也不少，咱们卖的是给国人看的，不用盯着人流繁华的地方，最好去新华书店和学校学院这些地方，学生们的娱乐活动这么少，有时间也有经济和条件去买书看——” 说着看着录像带，听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眼瞅着十一点多了，李小强和李科也到了，沈铁军开始招呼起来：“席哥和李哥他们直接过去？今天可没车，咱们得走着去。” “他们这个点不来就不来了，咱们走着正好锻炼身体，好去多吃点!” 杨钢说着站起身，自打昨天听到满汉全席八个人都要分七八餐，沈铁军便在结束后找了杨烈，提出要请几人吃饭邀请，他还以为这位会端着身份不来，也是小看了仿膳饭庄在这帮人眼里的地位。 仿膳饭庄此时属于四九城餐饮服务公司管理，定的级别和西郊那边的老莫餐厅差不多，皆因后者主要经营西餐，改开之际进入帝都的国际友人也多，中餐什么的不适应也是自然，筷子会使的都没几个。 再由于装修上的差异，对早已熟悉了雕梁画栋的四九城人来说，皇家装饰也并不是多么稀罕，谁家院墙门楼子上没有的话，出门抬抬头就能看到，再不行早起去紫禁城里看看。 当然，仿膳饭庄比不上老莫的最大原因是这个地方消费奇高，作为涉外饭店的定价与帝都饭店一个级别，不让单点都是套菜，消费是有标准的，早餐二十中晚餐四十，绝大多数城里人都是吃不起的存在，也就不要说是满汉全席，这真不是此时杨钢能够吃得起的，哪怕他老爹是个帅。 带着人出了堂屋到了院子里，厨房的门被推开，王乐拿着个毛巾擦着手出现，沈铁军转身看了眼杨钢，开口道：“这是我的表哥王乐，天天早上没事儿就喜欢倒腾些瓷器家具啥的，后院都快摆不开了，王哥，我带朋友们出去吃饭，你去不去？今天林阳上什么班？” 沈铁军没给王乐介绍，他便面带微笑的冲着几人点了点头，开口说到：“她上早班，现在应该去单位了，你们去吧，我里面还有点活。” “瓷器家具？” 杨钢说着回头看了眼杨烈，下意识开口道：“倒腾这个能赚钱？” “赚钱说不上，就是我感觉还不错，现在这么便宜，他不去咱们走吧。” 沈铁军没再强求，说着带了几人出过门，转头看了眼崭新的广亮大门，又看了眼远处的胡同，开口道：“人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我就想趁着盛世来临之前收一点，以后也许会升值呢，即便不升值，让他们被外国人带出去，可也算的上是咱们的损失。”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杨钢说了半句没往下说，沈铁军说的话这么直白，接着笑了起来：“嗯，现在说起来倒不是真的贵，文物商店里的唐三彩才两百块，贵的也才四五百，一两年的工资就买下来了，以前听说都是几百大洋起步，你这院子当年也就五千多块大洋，这么一算是真的便宜——” () 全本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叫三姐 “铁军，我以后能来你家看录像带吗？” 几人三三两两的往前走着，杨钢的话音未落，一直未出声的李科张开了口说了，清脆的京片子字正腔圆，语气中隐藏着淡淡的亲切，平凡的眸子在协调的比例下略显动人，说着发现众人望来，一副娇憨模样伸着小手指指着沈铁军清唱道：“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轻轻摆动的身子慢慢摇晃，一张小脸随着歌声泛着温文的笑，黑乎乎的麻花辫子在脑后甩着，歌喉低吟：“啊~在梦里~” “好，科科唱的真好，就像是原声的。” 杨钢说着啪啪的鼓掌，转过头看了眼沈铁军，笑道：“我感觉比邓丽君唱的好多了，你说呢，铁军？” “没问题，不过我姐可能要用。” 沈铁军点头应下，沈大梅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昨天航线批了下来，日子定在了后天回羊城，原本计划她今年就不回去的，说是要准备考研，看看有没有那个硕士的命。 再次见到沈大梅，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王乐帮着沈铁军收拾好要带走的行李，手提箱里面放有李老头找来的金印，既然那个小鬼子念念不忘这个玩意，他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让人惦记，看着她满脸疲惫之色，开口道：“我过会就回羊城，你要是这样连续出门几天，给李叔打下报备，别整的失踪似的好几天见不到人——” 沈大梅的面色有些发白，精神倒是不错，也知道这些天没回家，也是有点过分了，捋了下耳畔垂发道：“嗯，我在陶青那边休息的，你路上慢点，要不要我去送你？” 沈大梅说的是客气话，沈铁军没北上前她只知道这个弟弟在做生意，而且还很是赚了点钱，然而这家这装修这吃用，蓝山咖啡和桶装红酒，大彩电录像机和成山的录像带，直到魔方都是自己家的——以前心中淡淡的怨念终于变成了沉默，以后能够走到多远，还是要看他的支持力度了。 目光从沈大梅白皙的耳垂上扫过，沈铁军也懒得和她计较了，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耳畔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想起了件事儿：“李科，我朋友的妹妹可能要到家里来玩，她是中音大三的学生，你把你要用的录像带挑拣出来，省的她给你弄乱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楚大招的声音：“李叔，铁军呢？” “大招，你过来下。” 转身拉开屋门，沈铁军将楚大招叫进了屋，迎着满脸好奇的英气面庞，抬手指了下沈大梅，开口道：“我三姐沈大梅，叫三姐！” “嗯？” 楚大招下意识的看了眼沈大梅，然后又飞快的看了眼沈铁军，猛地脸红了，只感觉胸腔涌动着莫名的宣泄，仿佛这些天的胡思乱想，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虚无，撇着嘴眼眸中闪烁着波光晶莹，挑起翎羽帽上的黑纱，颤声道：“三姐！” “唉！” 沈大梅杏眼圆睁，好半晌才回过神，便又清又脆的应了下来，上下打量着面前好似画报里的装扮，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映入眼帘，发现楚大招单凭外表来说，完全可以配的上沈铁军，不由看了眼旁边卓然而立的这货，眉头微挑：“嗯？” “这是我女朋友楚大招，祖籍是羊城的。” 沈铁军说着发现沈大梅面色大变，抬手牵起了楚大招的手，将她帽子上的面纱放下，笑了笑：“走吧？” “嗯！” 飞快的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楚大招看向了沈大梅，脆声道：“三姐，再见！” “嗯！” 忽明忽暗的面庞再次一愣，跟着出了堂屋的沈大梅嗓子仿佛被人捏住似的：“再见，大招。” 出了院子，沈铁军松开了楚大招的手，从王乐手里接过小巧的手提箱，看向了旁边穿着呢子大衣的朱琳娜道：“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沈生，这次都是免了安检手续的。” 朱琳娜目光在沈铁军手中的手提箱上扫过，便见楚大招探手接了过去，开口道：“还有糖葫芦和点心也采购完已经送上飞机，咱们走吧？” “行，我走了，三姐，李叔。” 沈铁军眼瞅着楚大招拎着手提箱和阿尔西在影壁处消失，转头看着留守的几人开口道：“现在可以想有什么要我捎来的了，到时候打项目部的电话。” 清扫一新的沈家大院的门外，一辆黑色路虎和两辆1980年黑色奔驰SL级停在路边，吸引着路过的无数人眼球，沈大梅跟着送到大门外，瞅见沈铁军在将楚大招送进黑色路虎的后座钻了进去，连忙抬手挥了挥：“再见。” “再见！三姐！” 沈铁军挥了挥手拉上车门，车子微微一震发动起来开了出去，身后奔驰旁边的朱琳娜和阿尔西冲着沈大梅微笑致意，接着钻进了车里跟上，很快追上了前面的路虎，消失在了大马路上。 沈大梅神情复杂的将车队送走，转头看了眼王乐，开口道：“王哥，我刚才听说他们是去机场？” “嗯，坐魔方号回去，魔方有限公司的私人飞机。” 王乐嘴上说着，就见到不远处的路边出现了个身影，套着绿色的军大衣缩着脖子望来，连忙挥了挥手：“林大哥！” 远在郊区的机场候机厅内，林阳自从上班就开始关注每一个进入候机大厅的人，好在这个年月的人并不是很多，可以一边忙活一边瞅着，直到熟悉的人影在几人的簇拥下进入，连忙向着安检通道走了过去。 然而，林阳站在安检通道旁边眺望着远处的队伍，并未按照她预计的那样直接走过来，而是在距离一半的路上时转了个弯，顺着特殊通道直接进入了登机口，傻眼之际连忙过去时，闭合的门隙间只能看到几人的身影消失。 小跑着到了雾气蒙蒙的玻璃墙前，林阳顾不得脏净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雾，窗外身材迥异的魔方号已经离开了登机口，进入跑道飞快的滑行着冲向灰色天空，消失不见。 () 全本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没出五服 之所以没有进安检通道，还是因为李小强这次没跟着回羊城，说是过了年再南下找他，等到飞机降落，机场外候着的一辆路虎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好在门口有排队的出租车在，将沈铁军和楚大招连带着吃的装上车，包括朱琳娜和阿尔西在内的都要打车。 坐在车上的楚大招有些紧张，先前在飞机上她还以为沈铁军会去找她谈谈，却不想人家靠在舷窗边上，一杯咖啡就喝了仨小时，这时看着车子飞快开出机场向羊城进发，迟疑着开了口：“你让我——” “去和我妈见一面。” 探手捉住搅在腿间的双手，沈铁军微微叹了口气：“除了那件事，其他的我都给你——” “你——” 楚大招浑身一震，看了眼凝重的面庞，飞快的低下了头，接着抬起眼道：“要不——你也跟我回家吧，到时候就说——也好找借口。” “好！” 沈铁军没问什么借口，就像楚大招没问什么事儿，选择回来过年，算得上对他的一个考验，后来两人又发生了关系，此时倒是也想明白了，沈强既然已经远去，再去执着于周英这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沈铁军知道周英是谁，知道两人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点点滴滴，知道和她在一起会有儿子沈强和孙子沈磊——最起码会有这个可能，与其她人是绝对生不出来沈强和沈燕的。 当这个可能破灭，沈铁军身边已经有了不少优秀的女孩，以前找个媳妇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想法，现在对于这个状态也有点奢侈，上辈子除了拿钱在大保健找妹子，会有失足女孩被他挑拣，便是楚大招这样的做梦也没梦到过。 与童敏相比，沈铁军和楚大招认识的时间最长，彼此之间也最为了解，虽然学历比较低年龄比他大三岁，可在几十岁心态面前这些都算不上问题，现如今要去争取BAC的股份——阿尔西在耳畔洒下的种子，算是在心中发了芽。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没有了孩子的牵绊，单就男女个人双方来说，便像是两个独轮车，任何一个都可以随时随地的转向，孩子的存在便是在两个独轮车中间加了个轴，想转向就必须同时转，更何况周英也不是完美无缺—— 每当做一个选择，沈铁军的习惯是拉出个最好和最坏的可能，而放到上辈子的婚姻之中，还要加上子女对他的影响，现在这些就不用去想，有的话还能考虑下，现在既然没有了，那就是一场梦。 人都是会做梦的，沈铁军现在的梦就是拿到BAC的股份，直觉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是阿尔西也这么说，并还鼓动他用感情或者孩子拴住楚大招，他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 现在说不说都不重要了，车子在沈大亮家的胡同口停下，沈铁军一眼看到了路边摆的水果摊，老太正笑眯眯的瞅着，飞快的开口打了个招呼：“老奶。” “唉，回来了，媳妇真俊。” 老太太笑的露出两个半的门牙，楚大招便是已经红了脸，跟着喊了句：“老奶。” 老太太拿着拐棍站起身子，在摊子上捡了几个大的开口道：“来，沙田橘，不甜不要钱~嗯，送给你的。” “谢谢老奶，拿着吧。” 沈铁军拎着两提兜的点心，这是给小六小七带的，让楚大招接了橘子，羊城显然是才下过雨，街道上坑洼的地方积了不少水，进了大门的时候，沈王氏正拿着个大盆在洗尿片，旁边的白庆娟抱着沈强坐在走廊下来回哄着，看到门口进的人，连忙开口道：“娘，四兄弟回来了。” “哇~” 猫叫般的哭声荡开，沈铁军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屋檐下，飞快的到了白庆娟面前，沈强红嘟嘟的小嘴正张着，在她的怀里不舒服的直扭着，开口道：“是不是尿了拉了？” “咦，还真是。” 白庆娟探手朝孩子屁股上一摸，便感觉到湿乎乎的，转身进了屋：“不是才拉完了，怎么又拉了——” 眼瞅着白庆娟将孩子抱进屋里，沈铁军转身看着拎水果的楚大招，接过后放在了屋檐下，开口道：“娘，这是我女朋友楚大招——” 正拿着手巾擦手的沈王氏面现惊异，不大的眸子在楚大招身上踅摸过，漆黑的呢子大衣和从没见过的帽子，打扮上倒是和沈铁军不相上下，笑着步履匆匆的进了屋，在茶几下找出茶杯后又进了里屋，翻箱倒柜的找了包茶叶，开口道：“闺女你快来坐，铁军，让人别客气。” “坐吧。” 从帝都到羊城，沈铁军穿的还是在沈家大院那身，解开了身上的呢子大衣后挂在了门旁，冲着拿水烫了杯子的沈王氏开口道：“喊娘吧。” 楚大招面色绯红，清脆道：“娘！” “啊？” 沈王氏满脸惊讶，这女朋友上门直接就喊娘了，只是下一刻看了眼沈铁军，仿佛醒悟到什么，顿时满脸喜色应道：“唉！那个，闺女你坐，喝水。” “娘，不用忙了。” 沈铁军在旁边接过老人手中的茶壶水壶，找了找没找到咖啡壶和杯子，只得开口道：“喝白水吧，这个红茶空腹喝的话伤胃，你的胃不好，要注意。” “嗯，那就白水。” 脑海中一阵感动，楚大招没想到沈铁军观察这么仔细，可想想两人见面时除了吃饭就是吃饭，落在他眼里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能被人如此挂念，心中也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坐在堂屋里瞅着敞开门外泡着的大盆，开口道：“等着给咱娘买台洗衣机。” “嗯，这个以后都是要涉及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他再体贴也不会去帮着老娘给沈强洗尿片，正拿着杯子喝白水，便见沈王氏在院子边上不住使眼色，连忙走到了她的面前：“娘？” “你和金花什么关系？” 沈王氏一句话将沈铁军砸了个懵，老人说着还警惕的看了眼堂屋，飞快开口道：“怎么光山来信，说你让金花去考学的？都十七的大姑娘该说婆家了——” 沈铁军松了口气，开口道：“娘，您说话别大喘气不行，吓死我了，我和金花还没出五服——” () 全本 第二百六十三章 流氓 没出五服就是乱了辈分，沈铁军已经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给沈金花说过让她好好学习的事儿，现在竟然让村支书沈光山写了信过来，这显然是闹的不小：“那不是乱搞吗？我和她没关系。” “没事儿就好！” 沈王氏说着点了点头，只是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 沈铁军再次蒙了，他来羊城就是回家过年啊，瞅着沈王氏满脸好奇，飞快道：“怎么，您打算回老家过年，不看您孙子了？” “哪有？” 沈王氏说着看了看堂屋的方向，抬手指了指开口道：“你不是带小楚回来了嘛，不带人家回去看看？” “她过两天要走，出差到英国。” 沈铁军眨了眨眼，感觉老娘身上的变化还挺大，明明是有心思硬是找了个别的理由，这是有东西瞒着了，回到屋里坐了会，看着楚大招茶喝完，开口道：“公司的车在门口太扎眼，你是这走还是吃完饭再走？” “我，那晚会走吧——” 楚大招捏着杯子可怜兮兮的说了，她这次能正大光明的以沈铁军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下一次再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便不想这么快就走。 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那行，过会我下厨。” 几人是早上七点多的飞机，飞了仨小时又在路上跑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家里正好快到十二点，沈王氏和白庆娟原本想凑合，沈铁军来了自然不行，更别说还带了新媳妇上门——沈王氏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只要小四儿喜欢就行，倒是看着这个模样就让人无可指摘。 沈铁军不敢让沈王氏下厨，他好不容易习惯了大鱼大肉各种野味的状态，回来不是想减肥的，只不过这个话不能说出来罢了，当即在厨房找出围裙系上，可惜家里没通燃气，还用的燃煤和地锅。 楚大招坐着喝完水，看到沈铁军好一会不进屋，便在和白庆娟有一句没一句的话里站起了身子，后者已然认出了这位的身份，她去港岛生沈强的时候，就是人家带着救护车接的车，后来还把私人保镖给派出来不说，更是塞了个十万港币大红包，倒是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妯娌，这时抱着换过尿片的沈强跟着到了院子。 “大嫂你把沈强抱进去，现在外边有风，别让孩子受了凉。”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说完，院子里的三个女人便是有了各不相同的心思，楚大招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他对孩子的态度，接着想起阿尔西说的要用孩子栓住他，最起码也能保住自己的感情，眉头便是微微一皱。 沈王氏倒是没有多想，手上的新尿片用刷子刷着，开口道：“娟子，大强该喂奶了吧？” “大强——” 手中挥舞的铲子差点扔出去，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楚大招开口道：“你第一次上门——嗯，把酱油给我。” 一句话说了一半，沈铁军也想起这位以后来的机会怕是不多，那就随便吧，似曾熟悉的记忆接二连三的浮现，面庞都看不清的萦绕依旧让他心情沉重，强打着精神做了四菜一汤，门外传来了声叫：“四哥，四哥回来了？” “小七小六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铁军将紫菜蛋花汤盛进瓷碗，拨开楚大招的手开口道：“太烫了，我来，你也洗洗准备吃饭。” 沈铁军端着瓷碗还没到门口，穿着个呢子褂子的小七拖着个小辫出现，目光在他和楚大招的脸上扫过，竟是冲着后者甜甜一笑：“四嫂！” “小七这么高了——” 连着给小六小七买了几个月的衣服，楚大招算是已经有了准备，可也没想到沈玉云能人小鬼大的喊了出来，脸上红红的跟着沈铁军到了堂屋，下意识的开口道：“小七期末考了多少分啊？” “嗯——” 漆黑的眸子扫过这不招人喜的四嫂，这幸亏老娘先前拽住她打了预防针，小七目光落在了沈铁军的脸上，白净的小脸现出了迟疑，看她这么个模样，沈铁军直接开口道：“小七尽力就好，我家小七这次考不好，下次一定会更努力的——” “嗯嗯，下次努力！” 嘿嘿一笑小头连点，小七转过头去撇了撇嘴，便感觉这个四哥有了四嫂，连说过的话都不算了，等着到了饭桌上瞅着沈王氏停都不停的给人家夹菜，连自己喜欢的也都被夹走给了别人了，以前家里人都是这么给自己夹菜的，现在来了个外人就变了，家里人都变了—— “小七小六也吃~” 沈铁军给楚大招布过菜，便想起了两人，目光在沈玉云白皙的面庞上扫过，额上的秀发算是没了黄褐色，变的又黑又亮，倒是吃饭的毛病还在，才拿过鸡腿的手直接去捋耳畔的发梢，末了还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接着想起什么似的，飞快抬头看了眼沈铁军，没想到便见到了双沉默的眸子，飞快的低下了头，探手拽过了桌子上的抹布—— “那个不脏？” 沈铁军眼瞅着小七拿起了抹布，连忙开口制止：“行了，赶快吃，吃了去洗洗，你们俩最近没惹娘生气吧？” 沈王氏看着怀里的沈强一个激灵，还睁开了眼，开口道：“吃饭不要说话。” “嗯！” 沈铁军飞快的应了声，开始默默吃饭，一双眼睛却在沈卫星脸上转悠，这家伙的眼眶角好像有点淤青，接着想起了个事儿，才想开口又咽了回去，直到吃沈王氏吃完饭放下筷子：“小楚吃好了吧？” “娘，我吃好了，呃——” 楚大招说着还打了个饱嗝，顿时脸有些红：“都有些撑了。” 沈王氏面带微笑频频点头，黢黑的面上露出了口黄牙：“吃好了就好，行，铁军你们俩出去转转。” 转有什么转的，楚大招是坐地户，从小到大在这城里长大，性子还又那么强，连海货都敢折腾，倒是沈铁军一家子都是外来的，两人在院子里转了转，当头的太阳懒洋洋的一照，也就有了点困意。 看了看院子里的角角落落，沈铁军知道感觉中的不对出在哪了，白庆婷和姜华都不见了，还有自己也该在羊城安个家，瞅着因为热而脱掉了大衣的楚大招，紧身的毛衣勾勒出了美好的曲线，嘴角挂出了个笑：“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公海龟趴在母海龟的背上发出酣畅的声音——” 楚大招还以为他在作诗，正打起精神听着，便感觉后面不对了，面色绯红声音发腻：“流氓！” () 全本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能乱花 男女之间一旦突破看不见的那层关系，在一起的后果便是做些在双方看来便是流氓无比的事儿，但是当着大太阳的青天白日下说这种事儿，楚大招还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异样感，粉面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诱‌‍‌‎‎惑‍‎‌‌的旁边某人口干舌燥不说，还更让他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 白日宣淫？ 沈大亮家老娘在，白庆婷和姜华把俩客房占了，他总不能拉着楚大招去小饭店，那也太难看了，至于出去开房间就更是扯淡，这年月没有结婚证，被抓就是身败名裂。 “四哥再见，四嫂再见！” 沈卫星背着书包到了门口，他们放假了，但是有补习课，瞅瞅沈铁军再瞅瞅楚大招，最后落在了沈铁军的脸上：“四哥——” “嗯？嗯！” 沈铁军被叫的一愣，接着飞快的掏出钱包扒了扒，发现最小面额都是五块的，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拿出后塞了过去：“你和小七一人一半，不能乱花。” “谢谢四哥！” 沈卫星飞快的接了塞进口袋里，转头喊道：“小七，小七，该走了——” 小脸转动的瞬间，沈铁军眉头便是一皱，先前饭桌上便感觉有点不对，现在借着头顶的大太阳，也就看清沈卫星眼角的淤青，开口道：“你和人打架了？” “嗯，有人天天欺负我同桌——” 沈卫星下意识的说了，不知道想起什么便又将话咽了回去，这时小七背着书包跑了出来，到了面前满脸是笑：“四嫂再见，四哥再见！” “嗯，零花给你六哥了。” 迎着满脸期盼的小七，沈铁军连忙开口，转过头盯着沈卫星满脸好奇：“你同桌是男孩女孩？怎么被人欺负的？” 沈卫星才被欺负没多久，这时沈铁军对于这俩货的心态还是比较关心的，听到有人打问了，小六便开了口：“是个女孩，上个月才从齐省转过来的，性格比较内向，老师点她的名字回答问题都不敢大声，秦磊把她的课本撕了也不敢告诉家长——我看那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就——” “嗯，干的好，帮助弱者是男人的天性。” 沈铁军听的点了点头，孩子间的友情和恩怨有时候很莫名其妙，说到底就是吃饱了没事儿干，热血在身头脑容易冲动，别说擦着碰着踩着了，便是两人间互相看了一眼，那也可以成为一场打架的导火索——你瞅啥？ 瞅你咋地？ 于是乎开打。 捏住沈卫星的下巴看了看，沈铁军点了点头：“现在怎么样了？” 沈卫星低头想了想，接着开口道:“秦磊认识初中和高中的，还有街上的——” “嗯？” 沈铁军面色一变，怪不得吃饭的时候感觉这小子有心事，还以为是被自己发现他打架的事儿害怕，倒是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结，想起明年后年的治安情况，学校里的孩子都还好说，街面上的那都是混混，为了块把钱站场费，都能拿刀往死里捅：“你们学校现在打群架都用什么？” “钢管，铁棍，刀子——” 沈卫星怯怯的抬起了头，看到沈铁军面色不好看，接着继续开口道：“这些都不怕，怕的是那些街上的混混都是大人了——” “以后这些事儿要及时给我说，行了，你们去上学吧。” 沈铁军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学校里的孩子打架都动刀子，这特么的就让人很无语了，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不知道老虎属于肉食类动物，牛再厉害那也是吃草的，再就不过感觉自己很厉害，肯定能干的过对方。 绝大多数的孩子都这么想，但是没有一个大人会这么想，包括楚大招在内：“要不——” “你不用管。” 沈铁军摇了摇头，这个事儿看似简单，只是小孩子间的矛盾，但是在闹出人命之前，像他这样什么事儿都往最坏处想的家长并不多，认为孩子们的打闹能有多大事儿？ 这不是一个家长两个家长的想法，而是此时大众们的传统认知，所以有些家长会得到些“惊喜”，上辈子不时可以听到匹夫一怒，为了儿子或者女儿血流五步的新闻。 自家的弟弟被人这样欺负，沈铁军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当然不能带着媳妇去，和沈王氏打了声招呼带着楚大招出了门，看她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探手摸上她的腰搂在怀里：“嗯，走之前想来就来。” “嗯~” 依偎在沈铁军怀里，楚大招蚊子似的应着，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亲昵，感受着腰部传来的小动作，正自浑身异样间，传来了个声音：“咱们也该找个家了——” “真的？” 楚大招面色微红的转过头，不想沈铁军探头吧唧亲了口，笑道：“九章名下那几套房子你挑挑，这些天趁着放假收拾收拾，省的咱们回来也没落脚的地儿。” “流氓！” 被人偷袭亲了嘴，楚大招面色腾的红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便又腻声骂了句，声音却是低不可闻，眼看着快要到路边，收拾了下心情面色恢复正常，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来找你。” 黑色路虎走了，路边却停着辆挂有两个牌子的丰田，楚大招上车前看了看路边的水果摊，飞快买了五斤沙田橘，这才钻进了车子里远去。 沈铁军辨明了下方向，找了个开往小饭店的公交车登了上去，沈卫星说用钢管铁棍和刀子打架都不怕，这说明小六已经认可了现在处理事情的方式，那就是打！ 至于打的后果，怕是以小六现在的成熟还看不到，打赢了被全校通报批评还要赔礼道歉，再严重点少管所就是归宿，一辈子也就毁了，打输了鼻青脸肿丢人现眼，再严重点就不能想了——孩子们动手没个轻重的，性子上来只知道往死里打。 沈铁军到了小饭店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瞅着原本应该有齐家饭店四个字的招牌处，这时正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开门的厨房紧紧的关着，等他自顾自的走到拍起门，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响，还有个紧张的声音：“谁——” () 全本 第二百六十五章 被遗忘的人 “这饭店就是为了小师兄你落脚才开的。” 看到里面的几人满脸通红神情鬼祟，沈铁军第一个想法是生意不好，接着便想起齐磊说过的话，心里顿时涌起阵感动和郁闷，他是真把这伙人给忘了：“你们也不知道给我说声？彪哥你不是在街道火柴厂？” “嗯？” 黄彪的大脸扫过齐磊，接着面色一变胡乱感动：“小师兄还记得我——” “彪哥你放着老板不当，去干找人骂的活，那不是一般人能忘的。” 齐磊看样子和黄彪玩的不错，当初他和黄彪中间还隔着个王乐，现在开口接道说完，又继续道：“彪哥结婚了，任务完成就把他们班长打了顿，然后就——” “你媳妇不说你？” 沈铁军有些吃惊，这年月啥企业都是国企，而国企里的职工一旦甩下脸和你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死局，除非职工违法犯罪被抓被判刑可以开除，其他便是厂长书记也没权利去开除，工厂都是工人们的呢，这货当时为了找媳妇进了街道火柴厂，现在说不干又不干了：“你不怕她和你离婚？” “离才好呢，我再找一个。” 黄彪满脸不以为意，他当初进厂就是为了可以说媳妇，现在媳妇肚子都大了，于是乎就找了个机会打了顿班长赔了点礼，后面又在全厂几十口人面前做了检讨，这个事儿就算了了。 每天打卡上班就跑这里来，下午下班前再去报个到，反正又不是指望那点工资过活，于是乎就成了这个状态，接着打开厨房的柜子，摸出了个茶碗看看又放了回去，里面都特么有蜘蛛网了，正想着怎么拖延时间，身后的沈铁军已经向堂屋走去：“我有点事儿，你们说说怎么办？” 话没说完，沈铁军已经到了堂屋里，瞅着丝毫没有改变的摆设，就是八仙桌上摆了台电视和录像机，旁边放了些录像带，现在电视关着录像机还开着，瞅了瞅散乱录像带上的名字，也就知道这些人刚才在干什么了，啪的抬手按下了录像机的电源键，开口将沈卫星的事儿说了一遍。 “街面上的混混？小师兄你这个事儿可找错人了——” 尤志伟迟疑的看了眼黄彪和齐磊，发现两人不吱声，继续开口道：“你得找虎子哥，他现在在街面上——” “小伟住嘴。” 齐磊面色一变，看了眼黄彪，后者呲了呲牙花子，肥嘟嘟的大脸上闪过迟疑，飞快开口道：“小师兄，你刚才说我们也不给你说声，实际上我去找过小虎，也和他说了你走了的事儿，我们再待在这里——我承认我们有点想法，但是我们不能光拿钱不干活吧，那不成了什么拉？但是，现在有一个多月了，直到现在没动静。” 沈铁军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点飘，又是私人飞机又是天街沈家大院又是云爆弹又是满汉全席，可他没想着手下也能跟着飘起，黄彪都敢打他们班长了，那么孟小虎在街面上趁着机会扯点大旗，就不算是独走了吧？ 沈铁军的面色有点难看，黄彪还没超出他的底线，可孟小虎都混成了街面人物，这家伙是在朝着作死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而去，看了眼尤志伟：“伟哥你去让小虎过来，我在这里等他。” “是！” 尤志伟面现喜色，应声后便想走，不想沈铁军再次开口道：“算了，让大招和他说吧，你们也别看小‎‍‍黄‍‍‎片‌‎了，这边收拾收拾处理下，我准备在羊城收拾一套宅子，这边不冷也没有暖气，那就好收拾的多——” 齐磊黄彪尤志伟顿时面现尴尬，沈铁军比他们小，很可能现在还是处男，被个小处男教育不让看小‎‍‍黄‍‍‎片‌‎，心中的窘迫和尴尬也就别说了，虽然人家现在不是老师了。 尤志伟不大的眼睛眨了眨，飞快的开口道：“小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我第二外语是日语。” 沈铁军瞥了眼录像带上的手写字，才想说看片对身体不好，只是想起这些人都二十多的正常青年，便将话咽了回去，按照李老头的意见，要注意的是他：“行，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摆了摆手不耽误人家看小片，沈铁军出了饭店的门瞅着远处高高的吊机，白云项目的建设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瞅着远处羊外的方向，脑海中转悠的是去不去兰教授那里露个面—— 当沈铁军在小饭店门口犹豫的时候，白云小学的课间铃声响了，沈卫星正收拾作业本和课本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个声音：“沈卫星，我在操场后门等你。” 说话的身影很快消失，沈卫星啪的合上了书包站起身，旁边又传来个声音：“沈卫星，不要去。” “小娅，没事儿，我去看看。” 沈卫星冲着何娅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了双手套套在了手上，虽然号码显然大了不少，戴上去后松松垮垮的，却已然给了他很大的自信心：“这叫防刺手套，我在家试过，菜刀都砍不破。” 名叫何娅的女孩瘦瘦弱弱，圆润的瓜子脸上黢黑，一双眼睛却是写满了担忧：“我，我害怕——” “卫星，刚才秦磊给你说的什么？” 随着声音，朱军到了两人边上，说着目光落在了沈卫星的手上，满是好奇：“这个，就是你说的防刺手套？” “嗯！” 沈卫星点了点头，显摆的动了动手指，面色发狠：“这个是我哥让人在国外买的，刀枪不入，这回我一定揍改他！” “好，这一回一定揍改秦磊！” 朱军面色一板，跟着沈卫星走出了教室，远远的到了操场的后门，面色就是一变：“怎么有外人？那是外校的？” “沈卫星，你来了？” 秦磊说着踏前一步，一米五高的个子比两人中最高的朱军都要高半个头，发现两人瞅着旁边的人面现迟疑，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家有海外关系，这次咱们单挑，我赢了你以后就别管我的事儿，我输了以后就听你的，怎么样？” 沈卫星点了点头，将手套摘了下来递给了旁边的朱军，开口道：“你帮我拿着，别弄丢了。” 接过手套的朱军面现迟疑：“我感觉——” “没什么，个子高也不一定是好处。” 沈卫星说着朝比自己高了个头的秦磊冲了过去，不想秦磊一抬手，手中的沙子便将沈卫星的头罩了进去，朱军顿时急了，跟着冲了上去：“M！” 朱军一动，旁边站着的几个人也动了，其中留着长发的更是从口袋里摸出了把弹簧刀，啪的弹出锋利的刀尖跟着冲了过去—— () 全本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以法服人 “来，咱们单挑！” 白云医院里的急救室前，听完沈卫星的哭诉，沈铁军看向了旁边的秦磊，旁边的胡老师顿时面色发黑：“这个，沈老师——” “闭嘴！” 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了手电筒，啪的按下了手里的开关，手电筒前的放电极噼里啪啦的闪烁着电光，不大的眸子怒意勃发，冷声道：“你想和我单挑吗？” 胡老师顿时老脸发绿，他何曾见过这种玩意，只看上面的字母就知道是进口的，苦声道：“沈，沈老师——” “他比我弟弟高半个头，我也比他高半个头。” 沈铁军说着收起了电棍，盯着胡老师身后面色发白的秦磊开口道：“现在我给你个选择，要么你全家以后出门就被打断腿，要么就和我单挑，打赢了我你全家就不会被打断腿，怎么样？秦磊？” 胡老师再次张嘴：“这——啊——” 探手将胡老师推开，沈铁军一巴掌就抽到了秦磊的脸上，用力之大只见秦磊一头栽倒在地，旁边的地面上还落了颗牙齿，已经飞起的右脚的沈铁军饶是气急攻心也知道不能踹过去，而是转身将地上的牙齿给踢飞了。 “NMLGBD，你输了，所以你全家就等着吧！” 沈铁军飞快的喘息着拉开了领带，看了眼从地上爬起的胡老师，开口道：“你看看你教的这些学生——” “秦磊，秦磊！” 一连串的呼唤从门外传来，一个穿着保暖瓶厂字样工服的中年男子冲进了走廊里，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黄彪。 “上！” 黄彪一声开口迎了过去，齐磊和尤志伟紧随其后跟上，急匆匆的男子突然发现三人冲来，正自迟疑间便见到了个拳头砸来，身子急速后退躲过之际，不想横空一只脚踹过来，呱唧一声摔倒在地。 “你和卫星的恩怨了结了。” 沈铁军扫了眼挣扎着爬起的秦磊，转身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开口道：“我这人最喜欢以法服人，剩下的就是你和朱军的恩怨了，要是他死了，你得给他偿命！” “啊——” 身后被打的中年男人发出了声惨叫，胡老师从呆滞状态回过神，就感觉肺部都要炸了，指着沈铁军的手指气的直哆嗦：“沈，沈老师，你也是个老师——” 门后的急救室猛然打开，一个小护士端着盘子出现，看清混乱的走廊杏眼圆瞪，摘下了口罩满脸气愤：“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你们这样会耽误里面对病人的救治——” “听到了吗？你们在这里会打扰对病人的救治！” 沈铁军冲着远处的黄彪嚷嚷着，后者神情一愣之际，旁边的齐磊已经拖起了地上男人的一条腿：“走，咱们出去谈，你在这里叫的人家小护士都不爽了——” “不，不能这样~” 胡老师脸都要绿了，瞅瞅身后已经傻了的秦磊，又看了看被人拖走的中年男人，转过头看着沈铁军道：“沈，沈老师——” “朱，朱军？朱军？！” 胡老师正自努力缓解情况的时候，走廊外又冲进了个人影，一个中年男人面容焦急的跑了进来，沈铁军冲着来人一指开口道：“你去给朱军的爸爸解释，我家卫星和秦磊的恩怨已经了结了。” 身子猛地一晃，胡老师咽了口唾沫，还没开口便见朱振海——他已经很熟悉的家长到了面前，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焦急：“胡老师，朱军怎么样了？” “朱军为了保护我弟弟被人捅伤。” 沈铁军站在旁边说着，冲着朱振海伸出了手：“朱大哥，可惜对方人多势众还是被抢去了一千多块钱，嗯，还有副三百多美元的手套，这好像是够的上数额巨大了？哦，对了，抢劫不用算金额的——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要以法服人！” 胡老师陡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没等他回过神来，走廊里又出现了个身影，只不过这个身影的步伐没有了先前的匆忙，扶着墙壁步履蹒跚，满脸口鼻鲜血淋淋，旁边有个护士看到，连忙上去扶住，满脸关切：“同志，同志你怎么了？” “我被打了~啊~” 说话的受伤者满心的委屈，他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有护士问他怎么了，便感觉心中憋着股气，眼瞅着不远处的墙角旁边，儿子秦磊正捂着脸站在那里，身子晃了晃挣脱护士的搀扶，踉跄着到了他的面前：“小磊，你没事吧？” “爸~” 好似地下党见到了入城的解放军，秦磊捂着脸才喊了句，便感觉半张脸又疼了起来：“我，我好疼——” “谁，谁打的你？” 秦父忍着满脸疼痛，下意识的问完，转过头看向了旁边唯一的熟人，闷声道：“胡老师，我接到电话说秦磊打伤人了？” “你——” 胡老师一个字没说完，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沈铁军和朱振海，咕咚咽了口唾沫，满脸沉痛：“秦磊勾结社会青年将朱军捅伤了——” 瞅着秦父一副猪头的模样，显然是刚才在门外被打的那个，很想笑的朱振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儿子还在急救室里面，于是对儿子的担忧还是占据了上风，不过再看到捂着脸的秦磊，心情的复杂也就别说了：“这个，警察同志呢？” “警察同志和学校保卫科干事在里面写报告——” 沈铁军耸了耸肩，这年月里各单位都是有保卫科的，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拥有和警察一般的职能，有些大点单位的保卫科还小砸炮，派出所有的东西都有。 再大点的单位还有56冲，更大点的连高射炮都能拉出来，想想杨钢给他说的东湖二期工程封顶后，每栋楼顶那也是要放高射炮的，到时候小区里几十栋楼上都摆着。 而一个高炮连的标配才六门，这个小区建成后六栋楼一个连——这个画面想想就感觉不要太美，然后这么个级别的布防，那肯定不会是保卫科的架构，谁家的小区有旅团级火力保卫着？ 反正不会出现有进去持刀抢劫的事儿，还是特么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学校保卫科接了报告后，一边安排人员将朱军送往医院，一边带着相关人员赶了过来。 得了消息的小七便飞快跑回了家，正好遇上正带着黄彪搬东西的沈铁军，赶到医院后学生证一亮，于是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如果秦磊不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内外勾结！” () 全本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沈哥 沈铁军的老家在周省安然地区的天和县，可他名声最响亮的地方却是在羊城，在这里不到三年的时间，一直是从未在羊城人耳畔消失过。 魔都的小木匠提前两年毕业，毕业的消息还通过人们日报刊发，羊城的小师兄也提前了两年毕业，毕业的消息同样在人们日报里刊发。 后者虽然没有前者那样务实，然而却拥有一个响彻全国的称号：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生！ 在神童潮如火如荼的1981年初，这依然是个令无数家长用以鼓励孩子的榜样，属于别人家孩子的代名词，16岁考上大学已经算是不简单了，而16岁的硕士生却是共和国的第一人，现如今又创下了新的纪录——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 沈铁军的学生证算是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拿到手的学校保卫科同志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小硕士，便是辖区公安局派来的警察也是没有想到，当然他们更没想到能见到的，是随着朱军转危为安而出现的楚九章。 楚九章的姐姐楚大招是魔方有限的董事长，这家外资企业才向羊城公安厅捐献了价值两千万的车辆，用以支援羊城的经济建设——这是每个羊省警察都知道的。 所以这位的名字也进入了系统内所有人的英雄谱里，当然小硕士沈铁军让楚九章改口的话，也被他们自动过滤掉了：“以后喊哥，沈哥！” 楚九章好似吞了个苍蝇，他很不想喊，凭啥啊，你比我小那么多，喊你小师兄，那都是看你那么厉害的面子上跟着别人才喊的，然而今天来之前楚大招在挑完房子后的话，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沈哥！” “唉！” 沈铁军又响又亮的清脆应声刺的楚九章面色通红，这个时候朱军已经推出了急救室，跟着出来的医生摘下了嘴上的口罩，冲着几人开了口道：“孩子身上的刀伤没有伤及器官，最重的是他手上在抢夺刀子时被划破的手指和手心，所以出血看着比较吓人，不过这一刀距离肺叶也就半公分的距离，要是对方再使点劲，那就麻烦了！现在进行了缝合包扎，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想出院的话明天就能出院——” 医生说完带着身后的护士走了，沈铁军悬着的心放下，瞅了眼远处的五官科门诊——这样算下来整个事件里真正受伤最重的，倒是秦磊的老爹被打掉的四颗门牙，算上秦磊的两颗，爷俩拢共掉了三对，听到这个诊断的结果，朱振海也没功夫去找他们麻烦，而是到了病房陪护朱军。 小六被医生领进去体检后，旁边的黄彪和齐磊以及尤志伟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和楚九章，直觉这两人间的关系变的有点诡异，不想沈铁军手指一指三人：“你带他们去挑好的房子认认门——” 黄彪和齐磊以及尤志伟三人顿时受宠若惊，将满脑子的问号埋在心里，躲着在五官科里的父子俩跟着楚九章出了医院，上了车后直奔宝源街的大屋门前，便见到了个从未想见的人：“小师兄——沈哥让我带彪哥他们来认认门。” “沈哥？” 楚大招说着和黄彪齐磊点头打了招呼，便知道这是沈铁军信任的人，约定了明天早上过来的时间将人送走，转头开口道：“你怎么不高兴？” “我——” 楚九章面色一变，姐弟俩却是很长时间没有问的这么直白了，闷声道：“他让我以后喊他沈哥——” “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嘴上应付着送走楚九章，楚大招等着三天后房子收拾好，随着沈铁军进了院门，这才想起来：“你让九章喊你哥，这有什么说法？” “按说~” 沈铁军瞅了眼门外，转身将大门关上插好门插，转身微微一笑，拦腰将她抱起，挑了挑眉毛：“应该叫姐夫——” “啊？” 俏脸绯红，她搂着沈铁军的脖颈，以避免掉下去，呼吸急促：“那，那怎么叫哥——” “怕叫老了。” 瞅着近在咫尺面色粉红的娇颜，沈铁军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进了屋一边找着卧室的方向，一边开口道：“在我老家，得等有了孩子才能改口——” “啊——” 楚大招浑身一颤，胳膊紧紧的搂着沈铁军的脖颈，开口道：“那，那你——” “要不然我都没有做安全措施了？” 沈铁军咕咚咽了口唾沫，站在堂屋里瞅着两个门有些傻眼：“哪个是卧室的门？卧室在哪？” “你~” 眨了眨晶莹欲滴的眸子，楚大招好半晌才醒悟过来安全措施是什么，顿时变的羞不可抑，飞快将黔首埋入了他的脖颈间：“就不告诉你——” 沈铁军瞅了瞅堂屋的桌椅，感觉快要撑不住了，接近一米七的楚大招怎么说也有个九十来斤，胳膊已经有些酸了：“那，那就在这里好了~” “啊？不要~” 楚大招猛地抬起头来，指着身后的门，急声道：“那，那边，直走——” 自家的屋连卧室都找不到，沈铁军还是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房子，按照楚大招的指示找到卧室的门，将她放在床上，探手拉灭了灯：“把你，给我吧！” “嗯，都给你，都是你的！” 似有似无的呢喃声中，很快房间里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是响起没多久，便响起个不满的声音：“这床也太操蛋了，你没让人换掉？” “我哪知道这床会响？” 李老头发现两人有了关系，便找了个机会对楚大招发出警告，认为沈铁军这样并不好，因为第一次这货在她全身都在紧绷情况下，还不知疲倦的忙活了半夜，就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玩到了困的撑不住了才睡着，现在算算差不多有个多星期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公海龟趴在——嘶~” 事后一支烟的沈铁军话没说完便倒抽了口凉气，趴在他胸膛上的楚大招掐完后，浑身打着寒颤翻到床里面，羞的霞飞面颊钻进了被窝，摇头不已的沈铁军便起身跳下了床。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楚大招用被子将全身裹的像条毛毛虫，却是瞅着沈铁军穿上后也批上衣服下了床，这些天来两人腻在一起就没别的事儿，即便是吃饭的时候要是对上眼，等到心花怒放时那饭菜也凉了，好在二人世界中堪比画眉的事儿多了，彼此间也没了其他的顾忌。 穿戴一新后，两人又恢复了人模狗样的状态，按照楚大招的说法，她是人模沈铁军便是狗样，年轻的身体恢复起来就和没有CD似的，瞅着她撅着屁股套上裙子，正准备动手的沈铁军还没动作，娇小的身子便扭到了旁边，楚大招满脸决然：“不行了，你要注意身体。” “嗯，要注意身体。” 沈铁军点了点头，知道这几天有些过了，可想想下次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便举起了手：“我保证不动手~” “哼哼，你能动的地方多了——” 下意识的说了句，楚大招接着面色发红的转过身出了卧房，沈铁军摇了摇头跟着出去，发现桌子上都是些残羹剩菜，撸起袖子飞快的收拾起来。 这些天两人也不是没出过门，当然是以沈铁军出门次数居多，收拾完打扫干净看着空空的宅子，摇了摇头：“这个宅子大是大了，可总感觉冷冷清清的——” “嗯，走吧！” 坐在旁边瞅着沈铁军忙活，楚大招莫名的感觉到了阵温馨，从洗衣做饭到收拾家务，他熟练的好像是干过千百次，便有总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了想两人自从三天前没羞没躁的开始前，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的，便以为是冥冥中仿佛有了注定，小鸟依人的揽着他肩膀出了大门，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流，神情落寞：“真不想松开——” 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望着翎羽帽黑纱间的眸子，低声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纵使来年发如雪，终有西屋楚大招，哈哈~” “坏蛋！” 楚大招原本想着分别在即，正自心中涌动着淡淡的伤感，便被他的第一句诗带的心潮涌动，不想第二句却不是那熟悉到了极点的词，而是从未听说过新做的诗。 想起自己的男人还是大名鼎鼎的主旋律诗人，楚大招正自感动到心潮澎湃难以自制间，最后一句已然传入了耳朵，翎羽帽黑纱后面的粉面已然是红到发紫，带上了哭音：“你，你就作践我吧——” 沈铁军飞快的摇了摇头，正色道：“我的爱人，你不愿意为我表演大招吗？” “我~” 心头一颤，楚大招呼吸微停，情动心处已经掀起了面前的黑纱，喃喃道：“我愿意，铁军，我愿意为你表演大招，我爱你，你知道的——” “嗯呢，我知道~” 沈铁军探手将黑纱放下，将楚大招揽入怀里，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们的爱掺杂了太多，我是对不起你的，这首诗是我的真心话，也许我不一定会娶你为妻，但是我一定会陪你慢慢变老，当我老的满头银发忘了我是谁的时候，我依然会想起那个西关大屋里面，一个叫楚的女孩表演的大招——” 飞快的抹了下眼角，楚大招抽噎道：“我，我可不叫楚——” “你就是我的楚，楚家有女初长成。” 沈铁军看她情绪平复，飞快的拉开了距离，朗朗乾坤之下两人站在街头本是聚光灯下，现在相拥一起自然是惊呆诸人，便牵着她的手走远了：“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曰大招~”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记将楚大招送上了车，沈铁军依依不舍的松手告别，连续几天翘班玩失踪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儿，转身上了公交车晃着回了家。 明天就是除夕了，自打出过事儿的沈卫星被圈禁在家，此时看到他回来，便飞快的到了面前：“四哥，娘说朱军替我挡了一刀，不能说人家命大就当没事儿来说，也许那一刀放在我身上就没命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 沈铁军点了点头，朱军那小子的命很大，医生缝了两针后贴了块纱布，便开了大堆的药当天就想让出院，不过为了保险还是留院观察了一天，第二天就出院回家休养了，所以他才有心情去胡天胡地，接着抬头看了看院子：“咱娘怎么说的？” 沈卫星小脸上满是紧张：“咱娘说让我拜干亲。” “这个是应该的！” 沈铁军再次点了点头，天和县有拜干亲的风俗，却是很少人会去做，因为这涉及到孩子的一生，除了没有抚养赡养双方的义务外，其他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啥的来往，都会有。 所以一般没有过命的交情，是不会有人提起拜干亲的，现在朱军算得上是拿命来救下了沈卫星，两肋插刀那都是小意思，专门朝没内脏的地方插，哪里比的上朱军挨的这刀。 就差半厘米戳到肺叶，不说二级重伤有没有，反正重伤是够的上判刑的了，拖一下等到两年后严打下来，动手的搞不好要拿命来填，这也是沈铁军为什么没给警方压力的原因。 他不是一个心善的，也不是个心狠的，这便是给那人的一个机会，年内被抓到那就是命大，赔点钱进去蹲个年把时间也就过去了，当然等到过两年后的任何时间再被抓，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老娘发了话，沈铁军自然不会说不行，相反还很赞同，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开口道：“好吧，你最近少去那边走动，大过年的摊上这么个事儿，省的朱军家里人烦，到时候拜亲有咱娘出面就行，你能和朱军有这么个过命的交情，以后要记得在学习上多帮帮他——” “嗯，我以后会在学习上多帮帮他。” 沈卫星看到沈铁军不反对，悬着的心放下回头瞅了瞅里屋，眨了眨眼满脸古怪，开口道：“那个，前些日子大嫂带着沈强跟着姜华姐去港岛检查，咱娘就狠狠的打了大哥一顿，还把扫帚都抽散了——” () 全本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哥吃桔子 “这里大是大了，就是没有电视和录像机——” 早上等饭的时候，小七发表了对这个住了一夜大宅子的评价，一双小眼睛瞅着楚大招停了动作，随着沈铁军端上了鸡蛋面，夹着炒的微辣的腊肠，小嘴张合间吃了个喷香。 拿着纸巾让小七擦了嘴，楚大招从口袋里摸出了个记事本，刷刷的写下了行字：“电视和录像机，录像带？” 小七也是古灵精怪了，冲着楚大招没说自己要，而是说没有这个，看似对房子的评价，实际上和大人玩起了心眼，不去对沈铁军说，也没趁着两人睡在一个床上的时候说，放到了现在。 好在楚大招满脑子浆糊，今天要买的东西有点多，吃过饭收拾完了，拿着小本本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沈铁军便成了力膀，小六小七手上嘴上从来没停过，棉花糖果子点心大桔的，算是彻底品尝了下羊城的美味，就这么一直忙活到了中午。 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按钮，随着时间过了正午，街上的人流陡然消失，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也仿佛净街一般，偶尔出现的车子和行人，也都好似背后有什么在追，步履匆匆车轮滚滚的消失不见。 除夕到！ 祭祖时！ 沈铁军带着楚大招和小六小七到家时，沈大亮正拉着个脸拿着斧头，冲着不知道从哪整来的树墩子较劲儿，沈王氏看到沈铁军身后的楚大招，嘴上嘀咕了句不知道什么话，倒是露出了笑：“闺女里屋坐。” “娘，大招今天和明天在这里过，过会要跟着祭祖的。” 沈铁军冲着沈王氏说完，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楚大招，开口道：“你去换了衣服准备把葱姜大料准备出来，今天还要过油。” “嗯——” 楚大招看了眼沈铁军，转身拎着东西进了堂屋，沈王氏嘴皮子一阵抖动，这还没过门的媳妇来过年，眨了眨眼：“这，这没过门的——合适吗？” “娘，她过了年就要出国，哪能什么都要等到合适。” 沈铁军硬着头皮忽悠沈王氏，要是沈老实在这他根本连嘴都不敢张，张了也没用搞不好还要挨训，飞快道：“我反正就认她了。” “行行行，你们吃了吧？没吃的话赶快去吃，没看这都几点了。” 沈王氏挥了挥手，小七看到也不敢上去找不自在，老娘可是真敢打屁股的，老老实实的进了屋，找到要看的录像带，才想按进去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个声音：“小六，去把对联福字拿出来，看看数量对不对，有没有不能用的——” 小六老老实实的进了里屋，小七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却没敢发出声音，等到电视开开有了图像，便飞快的把音量调小了。 这还是沈王氏第一次操持除夕祭祖，没了沈老实坐镇便是心里不踏实，以至于颠三倒四的也没个章程，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儿，脾气也就有了冒火的迹象。 好在，沈王氏知道新媳妇第一年上门有所顾忌，就是干活的时候眼神不时往楚大招肚子上飘，沈铁军这么火急火燎的，像赶趟子似的把人领家来，除了把人家闺女的肚子弄大了，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儿能让他这样做。 然而，看着好像并不大？这是还没显怀？ 院子里架起的大锅前，半锅油在乱窜的火苗中冒着袅袅青烟，沈王氏看着沈铁军似模似样的，用勺子捏出一个又一个丸子，便感觉比那不省心的沈大亮强的没边了，劈个柴火也和老鼠拉龟似的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趁着不注意开口道：“小楚家是做啥的？” “她爹是老师，现在好像病退在家修养，她弟弟在电线厂上班。” 沈铁军手脚利索的看了眼桌子上馅子，外边的饭店除了那些大店，比如羊城饭店这种都会放假，少数的情况是到初六上班，绝大多数会放到初八，然而去那种地方吃饭就是显摆的，所以他要把未来一个星期全家的量都准备出来，瞅见老娘把楚大招看的面红耳赤，飞快的开口道：“娘，这次我见到三姐——嗯，应该是三姐夫了。” “啥？大梅找对象了？” 沈王氏眼睛一瞪，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喊她回家过年？她回天和吗？” “她今年就要毕业，现在准备考研呢，就是我当初考上的研究生。” 沈铁军眼看计谋得逞，心中虽然对沈大梅报以歉意，但是并未在意：“那个男的叫吴宁宁，长的方面大耳浓眉大眼，嗯，三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们是同学。” 沈铁军的转移大法生效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沈王氏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沈大梅的身上，有些话不用说明白，不时敲打着沈大亮就能看出老人家的担忧，虽然沈大梅今年都二十一了，可在她的感觉里，和那个十八岁的白庆婷没啥区别：“你姐啊，我就怕她吃亏，当时我就给你爹说，让她读个高中就行了，谁家女娃和她似——” 脱口而出的半句话没说完，沈王氏转头看了眼堂屋的方向，这满院子里面可还有个闺女在，接着转头看向了沈铁军，声音小了八度：“我说你也别这么惯着小七，女娃就要受点苦才行，可现在你看看小七，啊，垃圾桶就在桌子底下，她就不想伸伸手扔进去，直接就扔桌子上，懒成这个样子，以后的婆家可怎么找是好，大梅可还有个学历——” 这是嫌弃小七好吃懒做，沈铁军有些听不下去了：“娘，那可是您亲闺女——” “我也没说是拾荒捡来的啊！” 沈王氏眉头一挑，摇了摇头黢黑的脸上都是不满：“可那总也是要泼出去的水啊，最多给她找个好点的婆家，到时候嫁妆准备的丰厚一点也就是了，可便是不给嫁妆，有你在，谁敢让她难受？” 烟雾缭绕的油锅前，沈铁军扫了眼远处挥着斧头的沈大亮，虽然理智告诉他沈王氏说的是实话，可心里面总是感觉不舒服，直到小七怯生生的拿着个大桔，跑到了沈大亮面前：“大哥吃桔子。” () 全本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丢人现眼 沈大亮接过桔子吃了，抹了抹头上的汗开口道：“小七去看电视，大哥劈柴，别崩着你。” 沈大亮没说谢字，沈玉云也没在意，沈铁军熟练的用勺子刮出一个又一个丸子放进油锅，很快满锅都是冒着油花的丸子，沈王氏拿着漏勺翻着锅，很快就见黄橙橙的丸子变了色，便开始盛出放在了铺有煎饼的簸箕里面。 羊城的气温偏高，沈铁军过油的菜也没做太多，鸡鱼肉蛋虾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目的便是主要用来做祭品，沈卫星在把对联点检一遍后，开始和楚大招刷起了盘子碟子海碗，她对这些东西很陌生——却很期待。 眼瞅着准备的菜都差不多了，沈王氏洗过手换过衣服，叫上才洗了手的沈大亮，开始在屋里摆起了供桌，按说祭祖要在祠堂，然而距离十万八千里的，凑合也就凑合了。 祭品准备完毕，沈王氏拍了拍沈玉云的肩膀：“小七，电视先关一下，回你屋去玩~” “嗯！” 扫了眼满满一桌子的食物瓜果点心的，小七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沈王氏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开口道：“大亮，上香！” 沈王氏的职责已完，到了满脸雪白的白庆娟身旁接过沈强，眼瞅着沈大亮上完香，回到沈铁军和沈卫星的上首，作揖下拜叩首叩首再叩首起身，作揖后站到了一旁。 抱着沈强的沈王氏到了八仙桌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摸着沈强的小手开口道：“沈氏子孙大强给祖宗们问安，希望祖宗们保佑大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沈王氏抱着沈强退下，白庆娟木着脸站到了八仙桌前的上首，站在旁边的沈铁军面色陡然一变，愣愣的看着白庆婷从侧门出来，施施然的站到了楚大招的上首，猛地倒抽了口凉气，十万匹草泥马从心头奔过，便是已经傻了眼。 楚大招也有些傻眼，她记得沈铁军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可如果这个看上去和大嫂有几分相像的女孩——站到自己的下首处，她会想这是不是给沈卫星找的童养媳。 然而，她在自己的上首？ 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铁军，楚大招便见到了张从未见过的面孔，混合了震惊失望无奈等诸多的情绪，竟同时出现在了沈铁军的脸上，然而等到听见真相时，也感觉这个世界是太疯狂了：“大嫂愿意？” “那是她亲妹妹啊——好像怀的是个男孩。” 沈铁军一副吞了个苍蝇的模样，小七说完便抬头看了眼楚大招，舔着手里的棒棒糖继续开口道：“小婷姐姐在大嫂面前跪了一夜，大嫂就心软了——” 当然，等到吃完除夕的团圆饭，沈铁军带着楚大招要离开时，满脸疲惫的沈王氏将两人送到了门口，小六小七由于那边没电视，就不愿意跟着过去了，将沈铁军叫到一旁开了口：“你大哥当时喝多了酒，你看看这喝酒多误事，前些天你大哥偷了家里的存折，带白庆婷到那边做了个检查说是男娃，现在等她生下孩子，给她一笔钱让她走人——” 沈铁军松了口气，不是自己那样想的就好：“您怎么安排就怎么是，到时候要多少钱——” “你大哥有钱，那个丢人现眼的——” 沈王氏说着摆了摆手，转身回屋去了：“路上慢点——” 沈铁军心说这才是正常的处理方式，总不能让沈大亮一肩挑了白庆娟姐妹俩，给笔钱就算是代孕了，就是不知道家里的谁，会成为接盘侠，想到这里不由一阵苦笑，白庆婷要啥有啥，就是太轻佻了，或者说是风流？ 踩着零星的鞭炮声回到家里，沈铁军便插上了门，占地两千多平方的西关大屋自然有个大院子，搬出来白天买的烟花和躺椅，开口道：“媳妇你坐，我给你放烟花看。” “嗯~” 坐在堂屋的屋檐下藤椅上，楚大招看着沈铁军忙碌的身影，陡然想起了他曾做过的安排，开口道：“朱琳娜是个有本事的，联系了区里，打着庆祝新春倒计时的旗号，跑下来了放焰火的批条，咱们要在京城里出名了——” “以后形成习惯才好。” 沈铁军抱着个大块头放好，看着短短的引信有些不放心，这个时候都是黑火药的，便到了屋檐下找来旁边的滴了鸡儿看看，想了想干脆来个定时的，于是乎拿着火柴点燃了根香，将粗壮的引信系在了香的下方，便将香‍‌‍‌‎插‎‌‍‍进‎‌‌‍了焰火引信里，回到了屋檐下：“要等会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将成堆的烟花放完，沈铁军和楚大招两人算是玩了个不亦乐乎，守完岁后听着堂屋里的座钟声响结束，忙了一天又玩了大半个晚上，两人也都没了熬年的想法，上了香到了床上相拥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吵醒，沈铁军只来得及在楚大招额头吧唧亲了口，便翻身下了床找来准备好的爆竹放过，等到楚大招洗漱完毕便出了门。 沈铁军今天要拜年的人比较多，两人穿戴一新到了沈大亮家，沈王氏已经在下水饺了，看到两人过来连忙招呼：“正好，赶快吃，吃了该干啥干啥。” “爹娘，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安康！” 沈铁军说着到了堂屋里面，跪下后冲着烟雾缭绕的八仙桌咔咔磕了俩头，站起身后看了眼楚大招，不等他开口，后者便站到了垫子前，冲着供桌跪下后磕了两个头：“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好好好，赶快洗了手吃饭。” 在旁边穿着个围裙的沈王氏笑的见牙不见眼，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红包，塞到了楚大招手里：“来，小楚，新年快乐！” “谢谢妈！” 楚大招飞快的接了，笑眯眯的说完，捏着红包出门到了水池边，正听到小七冲沈铁军说话：“咱娘连四嫂的名字都忘了，早上又问的我，我能给她拜年吗？” “你给她拜年和给我拜年有啥区别？” 沈铁军洗了手，满眼好奇，一指小七身后的楚大招，开口道：“羊城也没有女孩子拜年磕头的风俗，给你嫂子说新年好。” 小七转头看见，微微一笑伸手道：“四嫂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 全本 第二百七十章 四哥小气鬼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是为了你好 一句话刺的楚九章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沈铁军走到旁边停着的黑色路虎前，啪啪的拍开了门，发现里面的司机有些面生，转头看了眼愣住的两人，开口道：“我去趟羊外，你们俩谁送我去？” 孟小虎瞅了眼楚九章，连忙推了推这货，开口道：“一起一起，小师兄你去羊外是给老师拜年吧？” “你刚才给我妈的手信是什么？” 沈铁军当仁不让的钻进后座里，他说的手信就是羊城拜年时送的礼物，孟小虎连忙将楚九章推着上了后面的座位，他自然是不敢坐在后面的，自顾自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丹哥，羊城外国语学院，出发！” 陈丹偷偷的看了眼后视镜中传说中的“小师兄”，点了点头将所有的车门锁闭启动车子，很快消失在了大马路上。 后座上的楚九章在看沈铁军，他的情商并不高，智商也只是在及格线上晃悠，然而这半年时间里待人接物的多了，也隐约感觉姐姐能和小师兄走在一起，对楚大招来说算是个好事，毕竟遍寻羊城上下——别说羊城了，整个共和国能比的上这位的，那也是不知道有没有。 而且，两年多时间的相处，正如沈铁军所说，他还真没坑过人卖过人，或者为了钱而和诸人红过眼，年前单位里的废旧铜渣少了二十多斤，全厂上下掀起的大调查，这位却对网点高达几十万的被盗和损耗毫不在意—— 楚九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排斥这货成为自己的姐夫，两人貌似差不多大，当然要是真成了姐夫的话，他心中的高兴还是多过于排斥的，这么厉害的姐夫一般可找不到：“那你，怎么让我喊哥的？” “别听你姐的。” 沈铁军无语的看了眼这个小舅子，发现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眨了眨眼只得开口道：“以后有了孩子，再喊姐夫，记住了？” “有了孩子？” 下意识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楚九章有些想不明白：“我吗？我有了孩子再喊你姐夫？” “噗——咳咳咳。” 前面副驾驶上的孟小虎被口水呛了下，咳嗽的脸红脖子粗扫了眼后视镜，便发现两双冷然的眸子，飞快的平复后开口道：“丹哥，晚上几点下班啊，咱们兄弟好长时间没聚聚了——” “司机最好不要喝酒。” 沈铁军顾不得再用眼睛打虎，正色警告两人开口道：“小虎你也是，以后开车绝对不能喝酒！我是为了你好。” 仿佛想起了半年多前的“事迹”，孟小虎一迭声的开口道：“是是是，小师兄，我以后喝酒绝对不开车，连摸都不摸！我向你保证。” 从沈大亮家到羊外直线距离不到二十里，黑色路虎在大年初一的路上狂飙突进，这也得益于公车都放假了，偶尔一辆孤零零的公交车开过，那都慢腾腾的像是小脚老太太，所以没有二十分钟沈铁军便在羊外门口下了车，再往里面的路已经被轧坏了，冲着车上的三人挥了挥手：“行，你们回去吧。” “小师兄你要是——” 孟小虎的话没说完，沈铁军摆了摆手：“这车太扎眼，我要不赶时间也不坐，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 过年的时候工地上依旧忙碌一片，沈铁军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宿舍大院，门口的大门竟然紧闭，还有了保卫站岗，看到他出现，飞快的招了招手：“你好同志，请问找谁？” “我来找——朱校长。” 沈铁军想说找兰教授来着，可一想那都是一层楼，便报了个头最大的，三十来岁的保卫上下打量了眼，大年初一的沈铁军自然穿了身新的衣服，双排扣的大条纹三件套西装，头发被楚大招收拾的和狗舔过似的，骚气冲天气势不凡：“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保卫莫名的咽了口唾沫，飞快转身拿了个本子和笔，开口道：“这里，在这里登记一下。” 沈铁军拿过笔和本子，刷刷的填了名字和单位以及事由，交还给了保卫：“什么时候加的保卫岗？” “嗯，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儿——” 保卫面色有些迟疑，从本子上的名字和单位，还有传说中的骚包模样，他貌似记起了面前这位是谁：“小师兄？” “嗯，那我就进去了。” 沈铁军说着进了大门，发现院子里根本没啥变化，就是墙角堆的杂物比上次多了不少，有些摞在一起的凳子上，还长了黑乎乎的毛，摇了摇头进了走廊上了二层，一行人正好下来：“留步吧，我们就走了，你别送了。” 沈铁军到了二层走廊，发现几人应该是学校的学生，几人看他出现齐齐一愣，于是就把并不宽敞的走廊堵住了，不得已转身出了个请的手势：“请？” 几人狐疑的瞅着沈铁军走到朱校长家的门口，敲开走了进去，手中掏出了个玉佛，他知道朱校长的爱人李老师是信这个的，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师母新年快乐。” 朱校长不在家，也出去拜年去了，陪着李老师聊了会将东西留下，这年月的玉制品并不贵，等级最高的一级和田玉，售价是一百块一公斤，是的你没看错，这个时候是按照公斤来卖的，每公斤一百块童叟无欺。 所以，沈铁军这个玉佛并未引起注意，直到三十多年后家里人拿着去参加鉴宝节目，才使得它的身份昭示于天下，然而当持有者说出原主人是羊外小师兄后，玉佛的身价顿时以几何数倍增，倒是引起了不少吃瓜众的好奇：小师兄是谁？ 只是，此时将小师兄三个字神话的人心情并不好，进了拥挤的屋子闻着鼻尖的中药味，兰教授的脸白的有些吓人，见到他来了倒是涌出了些许红润：“我还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 “看您说的，这是我的第二个家，我怎么会不回来。” 沈铁军说着听了会关于兰教授的病情，听到就是偶感风寒病倒了，引发了以前留下的老毛病，便知道这不是西医能看好的，毕竟经过那个年代的人，很少有那身体没有问题的，末了看向了旁边的兰成吉，开口道：“兰叔，国栋赚了些钱，就让兰教授去那边检查下，大家都好放心。” () 全本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心良苦 沈铁军没说自己掏钱去送兰教授看病，那不叫帮忙，那叫打脸，而且还是在大年初一上门，打兰家人全家的脸。然而他现在说这个话，在兰成吉的耳朵里也是有些指责意味，便开了口：“国栋在那边也是十天半月不进家，这不昨天早上来的，晚上吃了饭放过爆竹就走了，说是有批货要赶。” 兰国栋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三百多块，这个数字比兰家人加一起还要多，原本兰成吉是没啥想法的，工资再多也是给资本家打工，然而昨天等到兰国栋回来过年，于是乎便听到了个令人不是滋味的消息：“李小强上个月在账上划走了二十万人民币和一万五千块美元，听财务说了才知道是人家和街道签的协议合同，借用街道的名义每个月给人家两千块钱——” 要是别人还摸不清这里面的曲折，然而李小强还是跟着兰国栋认识的沈铁军，对于沈铁军和魔方的关系，在兰教授看来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老人家也知道孙子是个什么状态，二十来岁的人了还不靠谱的货，他都差点被坑哭了。 然而这毕竟是亲孙子，兰教授不想对沈铁军说这样的事儿，老人家不相信是李贵菊和沈铁军说了，才给的李小强这么个机会，大家成为同事这么长时间，他也是知道李小强比兰国栋眼睛活泛一点，那剩下的也就是俩人自己的表现了。 直到年夜饭桌上默不作声的兰成吉开了口：“你们公司的财务，就是这么随便说资金去向的？不是专业会计？” 李小强知道自己不懂的地方就要找懂的人来做，所以这个三来一补的厂子里面，除了兰国栋是搭伙的关系户外，其他的都是找的专业人事，财务更是从港岛那边请来的，因为涉及到外汇。 兰成吉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说想到了什么才这么问，而是在显摆自己也学过会计，还是专业科班出身，虽然运气不好干了差不多十年维修，不过等他这么个话一说，兰国栋当时就愣住了：“以前也从来没和我说过，就是在资金划走后，他好像——才和我说的多了起来。” 兰家人都知道兰国栋说是车间主任，实际上是干的厂长的活，因为李小强也不是天天都蹲在厂子里面，这也符合他们对工资待遇的认知，兰教授便想到了个可能：“小强这一个月在没在厂子里？” “没有，他不知道在忙什么。” 兰国栋下意识的说了，接着想起了个事儿：“嗯，好像是上个月开管理会后，小强说他不在的时候有事就找我，从那就没见过他了，以前他也有这么说过，大家也没多想。” 于是，兰家人这个年就没过好。 倒是没想到沈铁军第二天能来，这时兰成吉的话才说完，兰教授就直接开了口道：“铁军，国栋的单位和街道签协议的事儿，你知道吧？” “没办法，个体户的牌照才刚发下来，现在国家不允许私人开公司工厂，就只能这么搞了。” 沈铁军没想到兰家人昨天的心结，以为老人家只是在关心兰国栋的安全，飞快开口道：“现在不少地方都这么做，打着村办企业街道企业的名号，那都是个人或者几个人合伙搞的，就是借个牌子糊弄外人，李小强和国栋也是这样。” 兰成吉有些傻眼，摇了摇头面色惊喜：“你是说国栋那个厂子，是他们几个人的？” “现在应该是国栋的了。” 沈铁军抱着个茶杯笑了笑：“我回羊城之前才见过李小强，他说已经拿钱撤股，和几个朋友去搞出版了，国栋还不知道吗？” 兰成吉满脸呆滞，兰教授倒是猛然间看的通透了：“你用心良苦了——” “瞧您说的。” 沈铁军神情倒是不变，转悠着手中的杯子，满脸坦然：“当年我进学校，您也是费了心的，要不然进不进的了羊外还真要另说。” 默默的点了点头，兰教授转眼看着兰成吉还想不明白，直接开口道：“铁军这是在教国栋怎么管理厂子，从一开始的基层生产干起，如今到的车间主任算是将生产摸透，由于是老人的关系，上下没人敢糊弄他，现在连财务都在向他靠近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李小强这个时候拿钱撤股，也算是将厂子的收益和压力都告诉了兰国栋，厂子一年能赚好几十万，好好的按照以前的流程干，那这一年下来就有可能赚到这么多钱，至于说为什么是有可能，那要是不好好干，就有可能没这个钱，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相当于质疑兰国栋的能力，虽然他的能力一直就不咋地。 兰教授的心情陡然好了不少，沈铁军能如此‎‌大‍‌力‎‌‍‎栽培兰国栋，是要比直接给个几万十万还要令他高兴，毕竟兰国栋再是烂泥，那也是他的长子长孙，兰家第三代的老大。 至于李小强带着钱去干别的什么，兰教授并不关心，做人要知足，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想想以前对于沈铁军的那点怨念，便感觉不是滋味。 那李小强临走的时候没有明说，其根本原因便是无需明说，大家原本就是合伙做生意，以后不去插手也就表明了，除了兰国栋自己没想明白，那财务负责人都想清楚了呢。 换做旁人，还有可能会人心没尽的惦念着，而兰国栋又是个没根没底的，私下与街道签的协议也不受法律保护，真要是撕破脸皮也没有地方去说理，然而有沈铁军在，李小强不敢。 不说小小年纪便将这么多大人驱使的团团转，便是这么个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兰教授经过这么番醒悟，精神头又好了不少，接着问起沈铁军学习上的事儿，待听他那个农村教育的坑还没填平，又挖了个菜篮子工程的坑，也是由衷的为他高兴:“你这才叫长远之策。” 待等到听沈铁军拒绝了去部里上班的决定后，兰成吉已经没了惊讶的心思，他满脑子都是兰国栋的单位，倒是兰教授听后赞不绝口：“不错，难得你没进过那个圈子，就能想的这么明白，对别人来说是比较难得，可你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工作的机会，那里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 身份上来说，兰教授是老师，沈铁军是学生，见面便有种类似于天生的说教和习惯，好为人师说的便是这么个状态，眼瞅着就学习方面又baba的说了十几分钟，随着外边一声鞭炮声，兰教授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行，不留你了，今天大年初一，我这都忘了——” 书记的家不在教职工大院，所以沈铁军看了看李贵菊家门的铁将军，便在保卫的目光下离开大院，到了羊外的路边望着学校的方向出神：“进，还是不进？” () 全本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有我呢 刚才和兰教授聊的时候没有谈其他事儿，都是学习上的问题，以及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好似都在尽力回避着某个话题，某个令沈铁军无法面对的话题。 “嘟嘟——” 一辆载重卡车按着喇叭开了过来，沈铁军瞅了瞅上面的水泥，大年初一的还在加班加点的干，看样子是在赶工期了，转身向着路边的站台走了过去，这个时候进去见到，好似也没什么话可以说。 想了想家里还在等着的楚大招，沈铁军便拦了辆飞快开来的出租车，这条路往再走下去可以到达机场，所以时不时可以看到飞奔而过的出租车，其他的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想找出租车比见到国际友人还难。 大年初一，街面上的国际友人们也多了起来，还大多数都拿着照相机，沈铁军回到家里带着穿了呢子大衣黑皮鞋的小六小七出门，逛到了中午也没吃饭，实际上四人自打上了街，嘴巴就没停过。 炸油角和糖环，还有被沈铁军认为是麻球的煎堆，每人一包笑口枣和混装糖果，糖荸荠和糖冬瓜的一口一个，说甜也不齁人，当做逛街的零食算是正好。 于是乎午饭也是比较便利，穿着迥异的四人每人一份肠粉也就打发了，抽空给几人拍了个合照，小七古灵精怪的开了口：“四哥，我给你和四嫂拍一张吧？” “嗯，好！” 沈铁军有些累，虽说昨天没和楚大招打一波友谊赛，可毕竟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现在又是吃饱了困劲上来，便将照相机递给了小七：“我都调好了，你按这里就行。” 小七能拍成什么样，沈铁军没有去想，今天就是出来玩的，拍的好也罢不好也罢，总算是留下的记忆，看了看身后低矮的楼房，找了个位置站好，便将楚大招拉到了身边，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开口道：“拍吧~” “咔嚓~” 小七似模似样的拿着相机按下快门，她盯着这个相机好长时间了，楚大招也是早就发现了，推了下沈铁军开口道：“小七喜欢相机呢，你给她换一筒胶卷，让她自己拍。” “嗯~” 打量了下小七摆弄相机的模样，沈铁军招了招手，到了面前拿了相机换过胶卷，也顾不得剩下半截没拍浪费，便将相机的带子挂在了她的脖颈间：“想拍啥拍啥，今天下午就属于你了。” “真的？” 小七顿时笑的两个眼睛眯成了月牙，瞅着远处的楚大招咔嚓按了下快门：“那我多拍几张四嫂。” 过年的时间，街上的人们几乎都是扎堆的，有些地方好似鬼蜮一般见不到半个人影，而有些地方则是摩肩擦踵，沈铁军领着小七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等到两人玩的面现疲惫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个时候街面上的人也少了一多半。 伴着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回到家，精疲力尽的沈铁军婉拒了沈王氏的挽留，带着楚大招回到了自己的家，瞅着同样满脸疲惫的她开口道：“要不随便吃点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去你家。” 大年初二回娘家！ 楚大招点了点头，到了厨房里找出脸盆打好水，沈铁军的习惯是泡脚，洗脸刷牙之前会泡脚，然后洗完脸刷完牙再次泡一遍，又摸了壶热水放到旁边：“你先泡。” 泡脚的毛病还是在沈家大院里留下的，有暖气有燃气，烧壶水根本费不了多大的劲儿，然而这西关大屋却是没有这些，烧水还得用柴火引燃炉子灌水烧开，沈铁军已经是累的狠了，摇了摇头拿起牙刷牙膏：“今天就不泡了，要不是怕睡不着，我现在连洗都不想洗——” 两人飞快洗漱完毕，楚大招也没嫌沈铁军的洗脚水脏，洗过后擦了擦才想把洗脚水倒掉，去插门的沈铁军已经回来，叹了口气：“别收拾了，睡觉！” 第二天两人出门的时候，路边停着的黑色路虎车门打开，楚九章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给面带黑纱的楚大招拉开了后面的门，看着老姐上了车，沈铁军也跟着钻了进去，这才有空开口打招呼：“沈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沈铁军看向了司机陈丹，便见他飞快上了驾驶位，开口道：“沈生，已经准备好了，两瓶赖茅四样点心各有两斤——” “那就走吧。” 黑色路虎随着声音启动，飞快的开上了马路带着异样的注视向外开去，沈铁军看了眼方向，开口道：“没在城里住？” “爸说城里的房子太大了，没有人气儿，所以就搬回老家去了。” 楚大招在旁边开口解释，原来沈铁军将名下不远的中佳花园送给了她，老爹楚乐天住了几天发现太大，而姐弟俩一个在外边，一个天天上班的家里没什么人，四下的邻居又谈不来，于是就搬回去了。 楚九章默默的看了眼后视镜，欲言又止的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姐，今天家里的亲戚比较多，我是不想说的，但是隔壁赵阿姨准备给你做个媒，爸原本就生气你过年不回家——” 转头看了眼沈铁军，楚大招探手握住了他的手，黑纱后还带有酡红的面颊现出迟疑之色，一双英气十足的剑眉变成了软啪的毛虫，正自犹豫间，便听到了个声音：“没事，有我呢。” “我爸——脾气古怪。” 楚大招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前面的两人，感觉当着弟弟和手下的面说老爹的不是属于不孝，便默默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捏了下他的大手，满脸感激。 轻轻的拍了拍楚大招的手，这姐姐昨天打着亲戚到来的旗号骗他，沈铁军也是知道人家为了自己好，连续这么多天的胡天胡地，他这么做也是因为想到了未来的聚多离少，开口笑道：“毕竟含辛茹苦的照顾你长这么大，现在倒是便宜了我——” 楚大招的眸子里闪过感激之色：“谢谢。” “不客气~” 沈铁军笑了笑，上辈子他也是儿女双全的，那小棉袄被人拐走的感觉可是记忆尤深，虽然这一辈子没了缘分，可记忆里是不能忘的，就剩下模糊的脸和个名字了—— () 全本 第二百七十四章 坐 楚大招面上轻松，心中却紧张无比，随着车子到达老宅门前，熟悉的斑驳大门上贴着门神和对联，楚九章抢先下了车，这时候院子里的人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四五个年轻男女挤在了门口，只是当先下车的沈铁军淡淡的扫了诸人一眼，便转到了车门的另一边打开了门，将楚大招接了出来，这才听到几人齐齐称呼着：“大招姐——” “我的堂兄弟妹们——” 楚大招轻声说了，下了车踩着破碎的路到了门口，指着沈铁军冲几人开口道：“叫姐夫。” 四五个年轻男女对视一眼，望着面前和堂姐同样穿着打扮的男子细声道：“姐——姐夫~” “嗯，你们好！” 沈铁军点了点头也没介绍自己，大招连这些人的名字都没说，这问过好就算了，旁边的楚九章和陈丹已经拎着抱着东西进了院子，在楚大招的指挥下搬进了屋里放在墙角，冲着端坐在八仙桌旁的老人开了口：“爸，这是我对象沈铁军——铁军，这是我爸——楚乐天。” 楚乐天一头灰白的短发下剑眉挑起，望着面前满脸倔强的楚大招心中一软，默默的点了下头，看向了穿着倒也能配得上自家小棉袄的男子，便听到了个清脆的称呼：“爸！” 硬生生的上挤出了个笑，楚乐天开口道：“嗯，你终于来了——坐。” 沈铁军飞快的扫了眼楚大招，后者隐晦的打了个眼色，便按照老人的动作坐在了他的下手处，不想坐下后对面多了几个中年妇女，各个都瞪着眼睛在瞅他，心里不禁响起了小鼓声。 “我回来没多久就听九章说起过你，九章，给你姐夫倒茶。” 楚乐天捏着手中的烟杆，转头看向了被诸多嫂子弟妹拉住的楚大招，回过头满脸的欣慰冲着旁边站立的楚九章说了，挠了挠下巴开口道：“你知道大招当时按照我的要求，去见那些配不上她的人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嗯，谢谢！” 冲着端来茶的楚九章致谢，沈铁军接了茶杯后差点没扔出去，飞快的忍着烫将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手指肚子已然烫的红了，不禁回头看了眼满脸憋笑的这货，没想到旁边的楚乐天张嘴继续道：“你不用看他，这是我让他做的，这是对你让大招相了两年亲的惩罚，你就真的对她那么放心？我看着她不像是和你商量过的，每次去的无奈回来时候的应付，可不是她的心思能假装出来的——” “嗯！” 沈铁军发出了个声音，他自然不能说两人的感情问题，毕竟仨月多前在他北上的时候，可都还没放弃对周英的想法，那时候的情绪里面，还残存着对再见不到的孩子的执着。 直到分开后距离和时间的双重沉淀，又经过阿尔西晓以利害后的冲动，这才和楚大招走到了一起，可即便这样以后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大，就如当初楚大招第一次真情流露时，他说的那般：“取舍。” 楚大招也应该有了这层认知，也许是楚乐天对她的逼迫太甚，也许是对于另一半的条件太高，茫然四顾下算是接受了这无言的安排，沈铁军是无法确定了，因为两人间除了没领证之外，夫妻间能做的事儿，是都做过了：“当时我还小——” “嗯——” 楚乐天眨了眨眼，他想了很多可能，甚至是想过已经被家里定下了娃娃亲——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复，看了眼远处拿起果子点心，准备给亲戚邻居们分发的楚大招，这时再回头看看九章，发现这位拐跑了自家小棉袄的嘴上，还泛着淡淡绒毛，下意识开口道：“铁军你六几年的人？” “我六一年的——” 沈铁军的话让楚乐天失了下神，楚大招是五九年正月的，这掐头去尾的差不多就是三岁，据楚九章说两人是三年前相识的，有些感觉不对劲：“你，16就考上大学了？” 楚乐天原来是中学的副校长，被下放之前管的正是这么个年龄阶段的学生，这么个年龄能考上技校高中那就算好的了，瞅了瞅沈铁军的脸，不知道的话细看也能看出来，不算轩昂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稚嫩，就是那双眼睛，好似一口深井毫无波动。 楚九章知道老爹的记忆有些不好，昨天自己可都说完了，现在明显是又忘了，冲沈铁军笑了笑，开口道：“小——姐夫是16岁考上的研究生，现在在首都社科院研究生院攻读博士学位。” “哦，读博士？” 楚乐天面现惊讶，接着笑容灿烂已然想通，前两年要是楚大招把人领家来，他怕是要棒打鸳鸯的，16岁的年龄还是半大的孩子，此时年龄够了才领进家门，说明人家也是心里有谱，看着沈铁军是止不住的点头：“好，有出息！博士都能考上——” “就是我现在还在上学阶段，得让大招等等了。” 沈铁军的话让楚乐天的好心情坏了不少，接着想起了已经开始推行的晚婚晚育，算了算四五年后这家伙是正正好好，可楚大招就得成老姑娘了：“学业为重，学业为重，你好好上学。” 作为文化人，楚乐天对于沈铁军的在读博士生身份很满意，他自己就是在大势之下变成这样的，如今沈铁军成了新一轮大势的受益者，只不过先前对于女婿要是配不上小棉袄的担忧，现在已经变成了对自家小棉袄的担忧：“你比他大这么多，等上四五年你年纪大了，他要是三心二意——” 准备好要出去发散的礼物，楚大招就听到了老爹这么个说法，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这是说沈铁军四五年后毕业才二十三四，她可就直奔二十七八，那是真正的老姑娘了：“我相信他。” 羊城过年的要求，姑爷跟着媳妇回娘家是有诸多礼节的，不过是两人状态有点突然，昨天晚上回来才给楚乐天说了，而现在住的这个老家，也是老人在城里的家业，真正的老家在上百里外的乡下呢。 沈铁军随着楚大招窜了下邻居的门，果子烟的说着客气话，要是楚大招的亲戚那是要散红包的，不过就这她也给几个孩子们发了红包，堂弟妹们是没有的。 午饭是楚大招下的厨，沈铁军也看出来这个家里，是没个女老的便邋遢了许多，想想今天才是大年初二，可见平时楚大招在外边不回来，这爷俩自然也是能凑合就凑合，想了想发现爷们不论大小，好似都是能凑合就不会去讲究。 楚大招一句相信他就把楚乐天堵了回去，心中的不满也就大了，吃饭的时候拿着沈铁军拿来的酒，撕下了外边的包装：“今天咱爷们不醉不归~” 沈铁军转头看了看楚大招，发现她连声都没坑，点了点头心说那就喝吧：“行~” 然而，等到楚九章拿了酒杯，沈铁军瞅着不到三钱的杯子，心里直犯嘀咕：“这个——” 楚乐天倒是没什么反应，打开后闻了闻，眼睛一亮塞给了楚九章：“倒酒，倒满~” 三钱不到的杯子，能倒多满？ 楚九章老老实实的给两人倒完酒，端着瓶子也不坐，沈铁军瞅着正想这小舅子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楚乐天已经端起了酒：“来，咱爷俩喝一个~” “吱儿~” 三钱的杯子发出了三两的声音后下肚，沈铁军只能是连忙跟上，端起后喝了，旁边的楚九章飞快给两人倒酒，这么会功夫过去，楚乐天的脸已经红了。 “这老爷子是不能喝啊——” 瞅着楚乐天发红的老脸，沈铁军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楚大招也不拦一下——不醉不归，早点喝醉了也就可以早点走了？ 有人说喝酒红脸的人能喝，那都是糊弄人，沈铁军陆陆续续喝了大半辈子酒，还真没见过脸红的人能有多大酒量，相反这种人往往是不能喝，简单说就是肝脏解酒的速度不足，导致酒精里的乙醛进入血液，这玩意会扩张血管心跳加快，所以脸就红了。 而如果有人的肝脏里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活性强大，那么完全可以使得酒水中的乙醇，在P450的作用下分解为二氧化碳和水，这种人喝的那就不是酒，而是在喝水，千杯不醉也只是小意思。 喝酒如喝水的沈铁军还没见过，上辈子有个同时期进厂的工友，没事儿吃个饭自己都是喝个斤把，有事儿能够喝到三斤而不晃，然而没到下岗就把胃喝坏，切了三分之一。 吃吃喝喝又是三杯酒下肚，楚乐天拿着筷子的手已经飘了，沈铁军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楚大招，开口道：“上饭吧。” 楚大招看了眼老爹，起身往厨房去了，饭是米饭，沈铁军将面前的给了楚九章，后者正拿着个鸡爪子在啃，看了眼他面前的酒杯，眨了眨眼：“姐夫，你还喝？” “这瓶酒跑了那么多，不喝就浪费了啊~” 沈铁军拿起酒瓶子晃了晃，1935年的赖茅啊，到这会儿差不多都半个世纪了，他满半个中国的收了两年，也才收了不到四箱，那是真的喝一瓶少一瓶：“要不，你也来尝尝？以后尝到的机会可是不多了。” 跑酒不是说封口没有密封好，那样别说四五十年了，一年里面的酒味就能跑光，而是当年的瓶子工艺不行，他手上还有些陶瓶的茅台，包装完好里面早就空了。 满重400克的酒跑了一半，然后还和楚乐天分着喝的，这时也就不到二两酒，老爷子扒拉几口饭去屋里歇着了，沈铁军看楚九章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趁着楚大招没在拿起瓶子吹干，然后转过头脸不红心不跳：“不许和你姐说。” () 全本 第二百七十五章 得换个 “你不能多喝酒。” 和家人告别上了车子，楚大招面现疲惫的看了眼沈铁军，也不顾前面的司机了，靠在他身上找着腰间的肉掐：“酒不好。” “这小舅子不能要了，得换个。” 沈铁军感觉自己先前的叮嘱有点多余，要是不说的话，楚九章怕是还想不起来，自己那么一说肯定得告诉楚大招了，感觉到腰间的疼痛频率加快，飞快的抓住了她的小手：“你回宾馆还是家？” 感觉这伸来的手有乱动的趋势，楚大招飞快的坐直身子，开口道：“我回宾馆，下午你没事儿的话，去看看小六他那个同学，人家医生可说了，放在小六身上就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了。” 临近年关，姜华是早就回家过年去了，后来随着小学放假补课，胡教授那边也因为忙年打了招呼，补课补的又出了那么个事儿，现在两人都被沈铁军关在了家里，没有大人的陪伴是不允许出门的。 现在拜访完楚乐天，对于沈铁军和楚大招来说这个年也就过去了，然而他是没想到现在就要分开，原先因为喝了点酒正有点感觉，便是不舍了：“要不，过两天再走？” “哼，你倒是想。” 鼻间呢喃着，楚大招便感觉到浑身发热，犹豫之间飞快做了决定：“现在年过完了，落袋为安啊——” 阿尔西得到消息后从美利坚飞回港岛，然后在羊城等到楚大招从日本回来到了帝都，停留了个多星期后带着沈铁军飞回了羊城，到这时候过了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BAC最新的消息还没传来，沈铁军知道也不能再拖了：“那就辛苦你了。” 默默的抓着沈铁军的手，楚大招望着车外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车子停在羊城宾馆的正门时，才回过头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你要是忍不住——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随着咔嚓门响，车门将窈窕的背影关在外边，陈丹飞快的到了驾驶位上，看了眼后视镜中发呆的沈铁军，开口道：“沈生，现在回家还是去大哥家？” 沈铁军回头了头，他是希望先前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是听错了：“嗯，去大哥家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过年都没休息，家里人没生气吧？” “哪里会生气，单位还得排班加班，再说了过年就这个意思，也没什么劲儿。” 陈丹熟练的启动车子，在保卫标准的敬礼下开出宾馆，新来的集团行政经理对这边的安保措施很不满意，操练的和要当兵打仗似的，连司机班都倒了霉，当然随着调整的还有出车补贴，最高级的便是这路虎，一天二十块钱呢：“就是最近越来越乱了，光天化日下持刀抢劫都有了——” “那是前些日子快过年了，穷极了饿迷了怎么过年？” 沈铁军倒是了解的很，这都81年2月了，距离忍不住还有两年的时间，治安形势又不是一天之间变坏的，总是要日积月累的触及到山头们的忍耐底线，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和打击。 车子在胡同口停住，沈铁军挥手送走陈丹，转身进了院子，小七便拿着个信封跑了过来：“四哥，早上有人找你，还给你留了几封信，咦，四嫂呢？” “四嫂去工作了，来人长什么样？” 沈铁军接过信封，发现有一封是童敏的，一封周英的，还有一封是陈晓云的，从收信人的地址看了看，都是天街上家的地址，也就知道是帝都来的人，小七站在旁边翘着脚尖开口道：“是李小强哥哥，说晚上吃饭再来找你。” 对于这个宅子，李小强算的上是孟小虎后第二个熟门熟路的，沈铁军先是拆开了陈晓云的信，他北上之后还没给这姐姐写过信，看了看发现是小五和她还有联系，如果里面不是有关于张健投机倒把被抓的消息，这就是一封相当公式化的“短信”，也可以认为是更新一下通讯录的地址。 从信上得知，张健被抓还是小半年前的事儿，倒腾的东西也不是沈铁军想象的电子表和衣服鞋帽，而是刘大刚干的勾当，贩卖知了猴。 这是被人坑了？ 还是以次充好？ 亦或者是同道使坏？ 这年月说是打击投机倒把，可下乡收点知了猴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乡下的红袖章很少去关注地里以外的事儿，除非像沈铁军这样穿着骚包的异乡客，出现就如自带聚光灯，那是不想注意都不行。 信里没说让沈铁军帮忙的事儿，如果是上辈子这么个年纪，看到最多也就是感叹一下，这娃命真苦——贩个知了猴都能被抓，然而有过上次在一起吃饭的经历，重点也就是这有头无尾的闲谈上面。 普通人互相写信，一般都会写点共同认识的人，比如以前那谁谁找现在发财了，后面必定会有句对于发财的描写，而不会像现在张健贩卖知了猴被抓，后面就没了下文。 现在是已然蹲着呢，还是出来了？ 这姐姐现在也玩起了心眼。 眼前闪过陈晓云的面庞，沈铁军摇了摇头收起了信，接着拆开童敏的信后眸子微缩，打头便是铁军二字，娟秀的字迹中充满了亲切感，说了学习的近况后又提了下选举的最新进展，周英成功当选了学生会副主****是樊琳。 当然，周英的英语专业课这次考了六十八分，距离上一次的考试又下降了十多分，热衷于社团活动认为学习只要不垫底儿就行，末了说了今年回家的打算，毕竟是两年没回家过年了。 “这个——” 望着手里最后的一封信，沈铁军拿着在手指上敲着，他已经没了想象中久旱逢甘霖的喜悦，这么一想便发现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好似对周英的信没了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决定北上的时候？ 还是说从得知沈强出生的时候？ 自己是为了对周英的爱，而去想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还是为了儿子孙子才去找的她？ 站在院子里，沈铁军定定的瞅着满院子的尿片，低头打开了信，熟悉的字迹入眼，称呼的是铁军，曾经在这个字迹当中，这是个让他感到欢欣而又雀跃的称谓—— () 全本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下面呢？ 二月份的羊城已经恢复了温度，沈铁军在院子里收好笔和纸，外边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不知道从哪抱来的一只鹅歪歪的晃了过来，小嘴巴里嘎嘎的叫，和鸭子似的：“咱娘养的？” “咱娘逛街时在街上挑的，说这个长大了比狗厉害，你知道它叫什么吗？咱娘说叫nano~” 昨天大年初一跟着沈铁军玩了一天，小七也搬了个大板凳小马扎的坐在院子里写作业，小六跟着沈王氏去了朱军家，要不是过年耽误了几天，拜干亲的事儿早就提上日程了。 沈铁军收起给几人回的信，原本是想用信封邮寄过去，后来一想干脆童敏和周英的让人送到保卫科，至于陈晓云的他是已经改变了计划，准备要回一趟老家。 不是说去看看怎么把张健捞出来，也得看看这哥哥有没有事儿，当时顾忌着曾经的朋友关系，没介绍他去找周省的网点负责人陈健，就怕他的虚荣心受到伤害，没想到自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这下是彻底受伤。 太阳西下慢慢的将人拉出影子，孟小虎的身影在门口出现，身后跟着的还有说晚会来的李小强，瞅着二人身后没有外人，开口道：“大招都给你们说了吧？” 孟小虎和李小强齐齐点头，沈铁军一指旁边的马扎，开口道：“你们俩尽快做好交接——我计划是在三年内把国内这块网络并到魔方传媒下面，当然这是远期规划，孟哥你去了港岛也要记得提高自己，别跟不上公司的发展。” 国内网络这块一直是沈铁军的心病，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爆出来也够他喝一壶的，铁铁的投机倒把罪，而且涉及的物资还是紧俏系列的，这么个案值不用等后年的严打了，现在就能拉去枪毙。 还是赶快完成转型来的好，不说李小强的盗版大业是正当行业，最起码不会当成投机倒把来处理，现在全国上下准备盗版港台的出版社，怕还没出现。 孟小虎是楚大招的人马，沈铁军想换掉他也是早把这个想法说了，否则两人间再出现因为沟通误会出现问题，这摊子事儿可事关脑袋安全的，听到他的洗白计划算是接受，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做通了工作。 也可能是等李小强这货了，沈铁军以为他会晚来几天：“你怎么来这么快？” “烟花看完了啊，杨烈那家伙还喊我去下面公社看了大戏，感觉没录像好看。” 想起魔方的烟花晚会，李小强算是被沈铁军的大手笔给震了下，长达四五十分钟的烟花据说花了两百万，红的绿的黄的一朵一朵又一朵，此起彼伏的算是让四九城的人开了下眼界，昨天溜达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起，有那没去的人满脸憧憬了：“今天跟着钢哥来的，也是飞机哦~” 不大的脸上两条眉毛挑了挑，李小强的闷骚模样落在沈铁军眼里，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小山头想要坐个“顺风机”那不要太简单，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摩擦着，开口道：“我说让他们去东山省和西南边，他们也没说什么？” “他们能说什么？” 李小强一愣，飞快开口道：“你感觉他们会说什么？” “比如这钱赚的麻烦？” 沈铁军一双眼睛扫着李小强的神情，垂下眼帘道：“比如搞批文——嗯，前年重庆钢铁厂实现改革的预定目标，在完成国家下达的任务后，自己生产了一批钢材，准备卖出去却被上面叫停。” 李小强依旧满脸问号：“下面呢？” 沈铁军沉默了，他这个问题有些问的太早，二代们搞批文赚钱是在价格双轨制后才大规模出现的，现在全国上下的价格都是一个样，日后的房地产大佬现在还没想起搞玉米，铁路局局长的爹和封疆的岳父还没发现他的这个才能，想想杨钢准备帮小强倒卖盗版来搞第一桶金，点了点头开口道：“现在各地需要钢材，要是有人能拿到计划外指标，也没意思。” 倒卖是需要利润的，以目前这个环境来说，二代们搞这个的利润近乎于无，而那点好处费——沈铁军知道自己又多想了：“其实要是帝都有庙会的话，还是比羊城好玩的，当然有点冷就对了。” 眼瞅着接班人的事儿谈完了，孟小虎看了眼旁边的小七，嗫嚅的开了口：“小师兄，你能说下我在那边的方向吗？” “不是让你去找王哥了？” 经过和楚大招的沟通，原本打算冷冻一下孟小虎，后来又变成了让他去王盛奇那，据说过了年要开拍四五部武侠片，到时候没个自己人看着也不好，毕竟除了王盛奇都是港岛的，接着笑道：“以后港岛的身份证还是很好使的，你过去后要是没事儿，就多看看书。” 沈铁军不知道这是楚大招在护犊子，还是在表示咱俩好可以，但我不是个言听计从的，亦或者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对于自己的女人他还是很大方。 听到能够拿到港岛身份，孟小虎的心情变好了不少，当然就手上的权利来说，属于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第二天跟着魔方实业的行政办了手续，他这就算是外派型人才了，属于目前来说正常出国的路子。 由于对面政策发生变化，孟小虎已经不能像楚大招那样拿到身份纸，好在对于沈铁军的话给了他更大的信心，比常人高了不少的情商，更是让他将这次发配看做了一次机会——从1978年卖给他电子表到现在，沈铁军身边最信任的还是楚大招和王盛奇。 自打上次打了王盛奇的小报告，孟小虎一跃而成为网点的总经理，他是没想到过自己会到这位手下的一天，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总经理的秘书桌子前，打量了下‎‌‌前‍‍‎‎凸‍‍‎‎‌后‌‎‍‎翘‎‌‍‌的女人，咽了口唾沫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你好，我是魔方有限那边来的——” 画着浓重眼影的秘书接过了文件，打量了下面前穿着朴素的大路仔，打开后飞快看过，站起后面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孟总好！” () 全本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你别想 寂静的总经理办公室内，王盛奇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两只手撑着扶手飞快站起，从两米长的老板桌后转了出来，戴着个眼罩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大声道：“哈，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我是早就想让你们几个出来看看，省的在国内待的时间长都傻了，亲爱的，去给我倒两杯咖啡来~” 王盛奇后面的话是说给秘书听的，‌‌大‌‎‍‍‌力‌‌‍‍‎的拍了两下孟小虎的肩膀后，那手直接拍在了秘书挺翘的屁股上，引的秘书当即一阵娇嗔：“王生，你好坏~” “嘿嘿，我坏不坏你晚上就知道了。” 将秘书送走，王盛奇面上的笑收敛不少，从董事长的位置上忽然调离，虽说是楚大招回来的原因，然而他在网点里也不是没有渠道的，随着自己走人这位就成了网点的负责人，要说他心中没点想法，那是扯淡：“你干了啥被发配过来的？” 孟小虎面色一变，得知要到王盛奇的手下来干活，他曾经想过可能会问起自己打小报告的事儿，但是却没想到会问这个，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王哥，我——” “咱们的事儿就不说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王盛奇继续开口道：“距离我过来已经有两年零两个月的时间，而距离大招过来也有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了，我还以为这次来的会是姜华，却是没想到会是你，你可是自从魔方组建后，第一个过来的网点成员，要是没惹事的话——” 网点的存在是沈铁军的一个心病，这次之所以将孟小虎调离网点负责人的位置，不说是先准备了项目部的窝后面又安排到港岛，主要是因为孟小虎做不到和杨钢几人平等对话，哪怕沈铁军在背后帮他站台撑着场子——也不行。 杨钢作为比大鳄还凶残的小哥斯拉，想想李小强面对他时的局促也能明白，那是一个真正的顶级圈子，沈铁军在听到他关于损耗的说法后，便做了要换掉孟小虎的决定，当然也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过这个原因：“小师兄准备洗白网点，计划在三年内并入魔方传媒，现在的负责人李小强是青二代，拉了杨钢钢哥，席远一席哥，他们的老爹就不用我说了——” 王盛奇听的失了会神，杨钢自不必说，别说在羊省了，整个南边都是有名的存在，至于李小强也并不陌生，他的家就在羊外附近，对于这么个英雄谱上的人物也有印象，还有席远一，这位的老爹还是封疆大吏，听到沈铁军要用这个组合来洗白网点，先前对于沈铁军的那点不满也就淡了：“我还以为他对咱们掌握网点有意见呢。” “怎么会？” 孟小虎摇了摇头：“王哥，你说的那个姜华是？？” “嗯。你不认识。” 王盛奇摸了摸鼻子，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放下后转身扭着屁股出去，想起以后可能会遇到，她毕竟是沈铁军的同学，据说还是因为误会才退了学，发现孟小虎还站着，一指旁边的沙发道：“坐，咱们俩之间不要客气，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小虎，咱也不算是外人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哥哥能做到的绝对不会含糊。” “王哥你客气了，我这也只是服从安排，这边是两眼一抹黑，来的路上都转向了，到现在没分清东西南北呢。” 端着咖啡才想喝，孟小虎闻言飞快放下，开口说着客气话，末了又开口道：“你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孟小虎是挂了个副总的名义空降过来的，现在魔方传媒是有坑，王盛奇想了想开口道：“现在咱们有两块业务，一个是在国内的影视城建设，另一个是目前几部片子的拍摄，我个人建议是你在国内待了那么长时间，就在这边享受享受，这边靓妹可是不少——” 说起靓妹，王盛奇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了下孟小虎一副你懂的模样，他自从做了魔方传媒亚太分部的总经理，就算是掉进了温柔乡里，找到姜华也只是让行政部的送回了大路，一个猛子扎到底儿到现在都没上来，日子过的是美滋滋又爽的飞起，大脚丫子翘在了老板桌上，神情轻松：“那些明星，你看中哪个给我说~” 咕咚咽了口唾沫，与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钻石王老五王盛奇相比，今年才22的孟小虎才算的上是年少多金，这么个年纪在港岛里面就做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上，那也是除了家族公司里面不可能出现的存在，想起在小小的电视屏幕上看到的上海滩，犹豫了下开口道：“那冯程程——” “她你别想。” 顾不得前面才说了你随便挑，下一刻就自己抽自己的嘴巴，王盛奇也有些郁闷，看到孟小虎诧异的神情，飞快开口道：“原因我不能给你说，我劝你以后有机会也别去找她，当然你要是想做鬼也风流，嗯，这么说有点夸张，你懂我的意思就行，当然她要是有什么麻烦，你能帮就帮！” 王盛奇说的不多，然而孟小虎对他比较算是了解的了，来之前也对这位顶头上司做过分析，现如今在港岛能让他如此忌惮的，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但是加上以后有机会也别去的警告，现在不让去也就算了，连以后有机会也不能去的忌惮和需要时照顾下的说法——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便是沈铁军，他曾经听到过小六和小七聊天，说四哥很喜欢这个姐姐。 “那王哥你就看着安排吧。” 孟小虎也有些了然，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不想王盛奇嘿嘿一笑，开口道：“当然，我说的是你别去想不该想的，要是单纯的吃饭喝酒唱歌那就没问题，她现在正在拍《飞鹰》——” “那还是算了。” 孟小虎飞快拒绝，看得到吃不到，那还不如不见，否则要是一个忍不住，那后果太惨重：“这次我过来，大招姐说王哥你最好落实高清技术的转让事宜，还有那个东芝的五联动机床，这都是小师兄亲自吩咐的。” “哈哈，这个好说~” 王盛奇笑了，接着按下了桌子上的电话机，冲着那边的声音道：“看看魔方号在哪，咱们要去JP了。” 下一刻，电话里传来阵腻人的声音：“王总，人家也想去嘛~” () 全本 第二百七十八章 很贵 按照魔方有限行政部制定的管理制度，魔方号的使用要经过魔方有限董事长办公室的审批，魔方传媒办公室报出申请的时候，正好才送了楚大招和阿尔西以及朱琳娜的飞机空闲，查了最近出行的申请，便得到了个未来一周内空闲的答复。 从港岛直飞东京的航线申请要提前4时，等到审批下来的时候，王盛奇正好带着孟小虎玩了一天，然后巡视完自家的地盘，位于山中正在修建的影视城，还有港岛摄影棚里，正在开拍的两部武侠剧现场。 兔子不吃窝边草，王盛奇和秘书胡天胡地，却是和大多数的旗下演员保持着距离，也没邀请孟小虎一同出发，他便戴着两个秘书登上了魔方号，飞往了那毛毛虫般的国家。 在毛毛虫的京都机场，王盛奇受到了包括NHK社长在内公司高层的迎接，等到愿意帮助NHK推广模拟技术高清的意愿表达后，更是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款待。 不由得NHK会社不郑重以对，自从十年前研发开始，到现在技术虽然成功研制，但是却因研发成本高昂，为了分摊成本而提高的相关费用，便是本地的电视台也只有在直播欧美新闻赛事中偶尔使用。 现如今，魔方传媒准备将这一技术引进并推广到美利坚，虽然心疼对方要去整个欧洲的使用权，只是人家还要负责在美利坚推广这项技术，也就未加多想答应下来。 沈铁军给王盛奇布置了任务，但是却没在费用上设置标的，于是乎进入价格谈判中时，你来我往的两个回合，便用两千万美元拿下了NHK模拟高清技术为期十年，在欧洲和港澳台中地区的使用权，同时为了配合NHK高清技术在美利坚的推广，将会投入不会低于一千万美元的公关成本。 这都是沈铁军定下的，所以王盛奇执行的一丝不苟，虽然钱花的有点多，社长签完意向书后，连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傻子也知道对方算是赚大了，然而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在告别了NHK公司热情而又诚挚的挽留后，王盛奇坐在车里神思狂想，沈铁军第一次让他去干某件事儿时，便是跑去地球另一边的科威特上市，当时自己还以为肯定不行，却没想到会有随后这番际遇。 那么，现在拿到的这项技术，还有准备要购买的五轴联动机床，应该也是在未来有很大作用的才对，等到在公司合同方面的律师陪同下进了Toshiba总部，王盛奇见到销售部的接待人后说出要求，便感觉自己来对了：“钱不是问题！” “嘶——” 细不可闻的抽气声中，中村大翔的小心脏已经跳出来了，随着身后的服务员送上咖啡，转身扫了眼面容秀丽的丸山琴音，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并在将人送出贵宾室后，悄悄的将门拉了起来，转身走到了王盛奇的面前，一口普通话说的是咬牙切齿：“王桑，请问您刚才说的是九轴五联动数控机床吗？” 自从这位姓中村的男子将服务员赶出去，王盛奇先前愉悦的心情变成了疑问，接着听到这货说的比自己要求多了俩字九轴，他也是个不懂的。 便感觉对方能这么神秘的，那肯定是好东西，也许是比小师兄说的更好的东西，如果能买回去的话，那肯定会有不少的奖励，最起码落个办事儿得力的印象！ 迎着陡然间便的深邃的眸子，王盛奇的迟疑带给了中村大翔更大的压力，就在他感觉到口干舌燥之际，便见这人点了点头，面色顿时一阵雪白，声音都沙哑了：“是MBP-110S？” “嗯！” 不知道这个小鬼子为何一副死了娘的样子，王盛奇挑了挑眉毛，来之前他想找沈铁军确认下，谁知道人坐火车北上了，这年月是想找也找不到，只得给楚大招打了次越洋电话，知道还有个重点：“你们不是卖给毛子了吗？就是苏维埃人？” “嗨，请您稍待！” 瞬间面上失去了血色，中村大翔彻底的死了心，伏在地上站直了身子，冲着在座的男女鞠躬致敬后退到了门口，转身打开后退了出去，慢慢将门合上，先前的镇定的白皙面颊飞快的抽搐两下，招来旁边的丸山琴音，低声道：“你看着里面的人点，谁都不让进，就说是谷村部长下的令。” 穿着和服的丸山琴音面色一变，鞠躬九十度：“嗨！” “嘘嘘嘘~”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中村大翔转身飞快的消失在了走廊里面，好似屁股上安了喷气式发动机。 里面，王盛奇重重的松了口气，总算有眉目了，先前他都忍不住要发火了，买你们的东西都特么的这么叽叽歪歪，要不是小师兄专门说的东芝九联动，谁吃饱了来找你们啊？ 王盛奇一松口气，旁边的女秘书也放松下来，两个秘书有一个不舒服留在了饭店，甚至于旁边总部法务部的律师，也感觉事情快要结束了，难得的是先前这位业务经理还是个会讲中文的，他这个兼职翻译也就轻松了，按照这么个节奏，销售合同应该很快就签订了。 四人慢慢的将咖啡喝光，服务员丸山琴音又进来加了一次咖啡，就在王盛奇再次看向手腕的表时，紧闭的贵宾室门被人打开，一个双鬓微白的中年男人目光炯炯的走了进来，在几人身上扫过，看了眼身后的中村大翔，后者飞快的出去关上了门。 谷村弘明的目光扫过了四人，只看这些人的坐姿和随意的模样，就感觉是有恃无恐的洒脱，冲着在屋里还戴着墨镜的男子，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道：“王桑，这些——都是你的同事？” 王盛奇点了点头，开口道：“嗯，都是，外边还有——” 才想说有个不舒服没来，王盛奇醒悟到和这位说自己马子身体不舒服有点跑题，也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然而他这副模样落在谷村弘明眼中，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挠了挠下巴上的胡子渣，为了几十亿的订单他也是拼了，倒是没想到现在连中国人都知道了，还摸了上门要买：“王桑要的东西，我们这里是有，但是很贵——” () 全本 第二百七十九章 咱不要 王盛奇大手一挥：“钱不是问题，只要你们的东西能达到我的要求，当然，安装和后续培训，还有我同事说还有配件什么的，你想好报个价给我。” “王桑爽快~” 谷村弘明的心一横，毛子都卖了啊，再卖给兔子也没啥才对：“每台9E日元~配件另算！” “9E日元？” 王盛奇转头看了眼随行的律师，他们来之前为了方便，后者在入境处是兑换了点日元，最近日元兑美元的汇率在220左右，瞅着谷村弘明便感觉有点贵，然而他又不是个能做主的，开口道：“大概四百万多一点，不到四百一十万美元。” “四百一十万美元，那就来十台？” 沈铁军要求的是多买几台，王盛奇心中算了下，感觉四千多万美元好像有点多了，不算在NHK花出去的三千多万，他手上的魔方传媒亚太包括在TVB的股份在内，总资产也才两千多万美元，不过一想这是给魔方实业买的，有人报销还用多想么，开口道：“那就十台，什么时候能交货？” “咳——” 谷村弘明正打量面前两位的神情，他一开始还以为旁边这个律师是当家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兔子那边的特情人员是让人无法从态度上看出来的，心中虽然怀疑兔子那边怎么突然有钱了，可对于十台的报价还是有些吃惊：“这个，贵国——嗯，贵方打算如何支付相关费用？” 谷村弘明并不傻，双方干的买卖又是见不得光的，说完不停继续开口道：“当然，我们交货日期请您放心，就是在文件上面，我门会以其他的机床——” “费用的话你放心，我们会支付一部分定金，当然，后面我们公司会有专门的财务过来和你们谈，嗯，也会有专门的业务员过来做交接，哦，你们有其他机床的资料，也可以给我一份，也许我们公司还会有兴趣呢？” 看到任务完成，王盛奇心情还是不错的，对于面前这家伙的婆婆妈妈有点好奇，飞快开口道：“你们和苏维埃是怎么交易的？” “八~” 谷村弘明后面一个嘎字没骂出来，醒悟到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生意都谈成了，而且还一次性卖出去十台，这就是九十亿日元的销售份额，再加上配件啥的凑成一百亿根本没啥难度，更何况后面的维护维修费用—— 这么一想，谷村弘明也就懒得去想兔子在哪来的钱，自己问怎么付款得到了个拿其他机床看看的消息，公司和莫斯科的交易方式也是这个模式啊，想着这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单和提成，先前的担惊受怕也就算不的什么了，想到这里再次致敬：“嗨咿~在下滴明白！” “你滴明白？” 王盛奇有点蒙，他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啥，这就明白了？ 由云爆弹为开端，在经过四五年的记忆重组后，将在录像内搜索出的记忆存储在大脑中的沈铁军，对于靠近所处时间点的记忆出现了混淆，如同他以为云爆弹是在哪盘录像带里看到的，在听到实业公司要为模具设计中心买机床，脑海中便冒出了几个关键词组成的记忆：“东芝将五联动机床卖给了苏联——” 连苏联都要买的，那自然是好的，当时才和楚大招突破了友情界限的沈铁军，是没有往深处去想，正满脑子都是做些男女间爱做的事儿，便将这个事儿交代给了王盛奇，于是乎鬼使神差的便出现了这么个过程。 王盛奇下意识懵圈的反问，再次让谷村弘明愣住了，圆圆的大脸上不大的眼睛扫过面前的三人，再次低头：“是，是在下的疏忽，事成之后，本人必有重谢！” “——” 王盛奇再次懵圈，好半晌后他很想问，你又有了什么疏忽，可一想起双方这会儿就和人们打哑谜似的，便感觉了有些诡异，这么一想飞快的站起身：“好，既然意向达成，那后面就交给下面人谈去吧，我还要向老板汇报——” 有外人在，王盛奇都是以老板来替代小师兄或者是沈生，当下在谷村弘明带着中村大翔和丸山琴音的送行下，离开了挂有Toshiba标志的东芝总部，回到下榻的饭店后，一直没出声的秘书开了口：“阿奇，我感觉你向人家所要回扣太明显了，旁边还有外人呢。” “你以为——我会想不到？” 王盛奇也是在车上才回味过来，自己先前的那一副对答，可不就是像在要回扣的模样，当然这话是不用对秘书解释的，接着笑了起来：“这钱我回去和黄总说一下就行。” 魔方的监察部门直属于沈铁军，因为总监是和楚大招差不多时期的老人，原来的水果公司驻港岛分公司的销售经理黄振秉，拿着他的信见了几次主管宣传的副总泰勒。 由陌生到熟悉的，眼瞅着关系就要更进一步，不想一纸调令过来泰勒回了国，新来的他不认识，沈铁军也没再给乔帮主写信，直到魏一仙给羊外捐电教室要买大量电脑，才算是又将两人联系起来。 当时沈铁军才把魔方有限的业务进行了拆分，正愁着这个监察部部长人选的时候见到他，于是乎黄振秉便以史上最快的速度离职，出任了魔方有限公司的监察部部长，算得上是港岛人在魔方系统内的重量级人物——监察部除了要监察各个分公司外，包括董事长办公室都有权利过问。 当然，直到现在这位黄部长还没找过沈铁军，也没找过王盛奇楚大招和蒋志杰，但是年前的外部审计事务所在监察部的配合下，才把几个公司包括有限这边犁了一遍，找了几条小鱼和一条泥鳅，现在有限法务部那边正在走法律程序。 所以听到可能有回扣，王盛奇连想都没想便决定要上交了，虽然有些心疼，可对沈铁军有着种盲目的信任感：“以后只要跟着小师兄的脚步，还怕没钱赚么？这个钱，咱不要~” () 全本 第二百八十章 我没拿到 在家里参加完小六的认亲仪式，再送走楚大招一行人飞往大洋彼岸，沈铁军便上了开往帝都的列车，这年月没有电脑联网，卧铺票要买就只能买上车站到目的地的，所以大多数人会选择先上车，后补票，也许有人突然晚点没赶上车呢。 列车到达热城的时候，沈铁军见到了没有回家的周慕华，半年多没见又窜了一头，手中的盒子就送了过去：“来，送你的。” “谢谢沈家四哥~” 精美的盒子外边印着从未看过的录放机，周慕华接过后有些小激动，她见过沈铁林用过，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录音机小巧的多，爱不释手的俏脸微红：“肯定不便宜吧？” “给你就拿着。” 沈铁军还以为会被拒绝，却是没想到周慕华会如此大方，过去的一年里面，两人会偶尔通信，说的也都是些学习上和沈铁林的事儿，想起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开口道：“毕业有什么打算？” “我——” 周慕华自然不知道手里拿的WM-F2比沈铁林的索尼TPS-L2要好的多，盯着手上的录放机，圆润的脸上露出了忐忑：“四哥，我，我想求你个事儿——” 冷冽的寒风没有吹去周慕华脸上的期盼，她比沈铁林大两岁半，只比沈铁军小半岁，当年以不到十六岁的成绩考上大学，也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学霸型人物。 当然是没想到会在学校里碰上被人开了挂的沈铁林，由于年龄相近又性别相同——热成大学物理系77级俩班就俩女孩，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姊妹也就是种必然了。 一年的时间下来，随着沈铁林基础不好的缺点暴露，周慕华对于这个好姊妹还是比较嫉妒的，然而面对她相同年龄却是高了整整一个层次的哥哥，也就感觉到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大家年龄差不多，周慕华一开始还对沈铁军的研究生身份不以为然，直到沈铁林不时透露出关于这哥的一星半点，三年半的时间下来，算是对于沈铁军有了完整而又清晰的认知：“这次选拔明年的出国名额，我，我没拿到——” “选拔考试没通过？” 有了去年武瑶参加留学选拔的经历，沈铁军对于这个时候的留学流程还是比较清楚的，首先是注重政治面貌和平时表现，这关系到出国后是否将来还能回来——然而这些一心将比红太阳的出去后，绝大多数都没回来。 像周慕华这样父母是农民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还是政审没过关？” “我——” 面色一红，周慕华飞快的抬起了头，仿佛鼓足了勇气：“我，我们教授想让我读他的研究生——他，他有个残疾的儿子——” 沈铁军面色一变：“他没找沈铁林吧？” “没，没有，他知道你现在在读博士生了——” 周慕华摇了摇头，飞快的开口道：“你，你能帮帮我吗？” 沈铁军知道为什么周慕华会找到他了，瞅着红扑扑的面颊，周慕华学习好长相也不差，穿着打扮也都时髦的很，怪不得会被人惦记上，临近毕业出了这个事儿，那教授的态度显然摆出来了，你答应我有好处，不答应我—— 这也就是才拨乱反正，恢复了岗位的人心才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否则会发生比这更难听百倍的事儿，给傻儿子找算什么新闻，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师生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周慕华显然被逼到了墙角里，不答应毕业肯定会有问题，她现在还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儿，然而作为聪慧的学霸，也知道下场不会很好，而答应的话就要陪着个残疾一辈子—— 沈铁军眉头一皱：“你想出国，想法很好，但是你想通过正常渠道，就要经过学校的同意——” 周慕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一双杏眼已经红了：“四哥，我，我，我知道我没钱给你，我，我愿意，我愿意把清白给你，你，你能帮帮我嘛，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铁军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哀求，心中有些腻歪，先前他的说法有些委婉，倒是没想到让人以为在刁难，飞快开口道：“我话没说完，现在你的户口在学校，没有学校的同意你是没办法走的，也就是说哪怕我能让外边给你发个邀请送你出去，如果学校不放你，你一样走不了——” 这年月人活着的体现便是户口，没了户口的人是出门寸步难，别说是住宿的介绍信便是来自这里，就是走在路上遇到警察临检，人都有可能进去吃几天八大两，在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就等着劳动教养吧，这玩意连法院都不用经过，公安局就能下决定。 而像周慕华这样的，户口是学校的集体户口，身份是代表着干部的大学生，这就是把人栓死了，除非抛弃这个大学生的身份，成为社会闲散人员之一，而这样做的话，受到最大伤害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家人：“别哭了，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宁愿扔下这个身份，也不愿意跟那个残疾人，那就再等等看，等到事情出现结果再看。” 两人站在出站口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再加上周慕华这时红了眼，旁边围观的就有人靠近了，瞅了瞅这些目露关切的路人，周慕华擦了擦眼睛挤出个笑，闷声道：“不，不好意思，可那样有了结果，不就晚了？” “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决定宁愿不要这个身份，也不愿意受人拿捏？” 沈铁军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周慕华这么有魄力，接着开口道：“那你还怕什么？反正你现在已经决定不要这个身份了，等着到时候毕业分配结果出来，你要是感觉不好，我个人感觉也比你现在在学校里出国的阻碍小，你感觉怎么样？” 这才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想到周慕华抹了下眼角，想起先前没羞没躁的话，飞快低下头后耳朵都红了，声音如同蚊子般开了口：“谢谢你，四哥~” “嗯，以后做什么事儿，要多想想家里人，别钻牛角尖。” 沈铁军露出了笑，也是知道这个时候年轻人的思想不成熟，很容易钻了牛角尖，接着想起什么，开口道：“当然，你现在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别给人家伤害你的机会。” () 全本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你跟我过来下 又说了会小五的事儿，周慕华面红耳赤的走了，沈铁军拿着车票和行李进了不远处的汽车站，这时的热城长途站还没拆迁，冬天里也没多少出行的，最主要的是打工大军还没出现，虽然已经是初七了，车站里面依旧冷冷清清的小猫两三只。 放在上辈子这个时候，怕是能挤死人，沈铁军检票上了车，周慕华的年龄和他岁数差不多，可那是生理年龄，心理年龄上就和看沈铁林一个样的，去年考试还不错，能排的进前二十了。 虽然俩班不到五十人，沈铁军却是感到了由衷的开心，过去的一个学期小五的进步很明显，这里面离不开周慕华的功劳，这个小妹子却没说，显然也是个情商在平均分以上的，只是临近毕业还跑回家过年，这就有点不好了—— 沈铁军感觉自己操的心有点多，可这不是外人，上辈子倒是没想到她和邮递员有过什么交集，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任由两人发展，只要别影响了学习，这么想着便上了长途车。 等到车子一路晃着进了青周市，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两点多，由于在修桥就绕了下，比原先的时间长了一个小时，下了车裹紧身上的大衣，沈铁军里面穿了层保暖衣保暖裤，不想这边才下过一场雨，春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寒意。 这次过来没有通知陈晓云，所以也没有人接站，站在出站口瞅了瞅，对面有个卖糖葫芦的，正感觉嘴巴里淡出鸟来，便买了串吃着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摸了过去，他记得距离车站并不远。 “噗~” 一口咬了个感觉不对劲的，沈铁军看了看竹签上剩的半个虫眼，便将嘴里的给吐在了旁边，一个蹬着三轮车戴着狗皮帽子的人看过，便感觉有些眼熟，然而等他将手中的竹签扔到旁边的杂草堆里，也就想起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飞快转头道：“陈叔？” “咳咳，你——” 陈父才想开口，旁边院子里面已经传来了声音，沈铁军瞅了瞅从里面三步并做两步跑出来的陈健，不知道这父子俩在搞什么：“陈哥，陈叔来找你了？” “铁军你来了，先进去屋里坐~” 陈健先前蹲在仓库二楼上，正和人围着火炉抽烟打牌，便听到手下说外边来了个穿着洋气的小青年，留的发型是从来没见过的，好奇之下便扔下手里的牌趴在窗户上瞅了瞅，不想便见到个熟悉的侧脸，正满脸呆滞的时候，骑着三轮车的人出现，别人不熟悉他爹，他还能不熟悉么，于是乎连滚带爬的从二楼窜了出来：“爹，你怎么来了？” 沈铁军的出现已经让陈健够吃惊的了，却是没想到和自家老爹一起来的，满脸紧张：“那个，您今天不上班？” “我这不就是上着班么？” 陈父戴着狗皮帽子看了眼院子里的动静，便发现那个穿着好似大领导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里面：“我瞅着那个人很面熟？” “那是姐姐的朋友，刚才不是和您打招呼了的？” 陈健有些紧张，刚才之所以下楼那么快，就是怕两人说了漏底儿的什么话：“您不记得了，半年前小丽姐出门子——” 好容易将老爹哄走，陈健还摆了摆手：“天这么冷，您不在家暖和乱溜达什么啊？” 陈父蹬着三轮车扔给陈健个白眼，慢悠悠的走远了，看到人影消失，陈健这才想起自己没穿袄就下来，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进了院子将大门插上，随后进了仓库里，瞅着旁边满脸好奇的几人，飞快开口道：“铁军，才过了年你就出来了？” 随着各省市的分公司建立，陈健成为了周省的负责人，在监察的查了遍账目完成交接，算是对自己范围内的东西有了大致的了解，成山的货和现金加在一起差不多六七百万，据说从周省往南都有差不多规模的分部，便把见过一面的“光头”又拔高了几个高度，所以此时见到沈铁军的穿着，感觉这才差不多符合他的认知：“这里冷，要不咱们上去坐坐？” “不了，你跟我过来下。” 沈铁军说着往墙角旁边走了走，仓库大概有三百多个平方，一边摞的层层叠叠的茅台酒，下面还垫着层青砖和木板，显然是用心收拾过的，没有看到随地大小便的痕迹，转头瞅着到了旁边的陈健道：“你姐在家吗？” “啊，我姐——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家的。” 陈健有些失神，上次见过沈铁军后，他是听过陈晓云说过这位的年龄，今年貌似还不到20，心说这货不会想当自己的姐夫吧，这么想着便又感觉不可能，他可是听刘丽说这家伙的哥哥喜欢过陈晓云，虽然自家姐姐长的很漂亮，可这家伙难不成要给他哥哥做媒？ 想到这里，陈健的声音不禁有些走调：“你，你找我姐有事儿？” “张健你认识吧？” 沈铁军只看这货幽幽的眼神，就知道他脑子怕是没往好处想，飞快开口道：“和你姐一样在我家村子里当过知青的，说是半年前贩卖知了猴被抓——” “张哥我认识。” 顾不得失礼打断沈铁军的话，陈健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你们没事儿先上去吧，我在这说会话。” 站在远处的几人互相看了眼，转头顺着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陈健看着几人消失了，回过头道：“年跟上我姐才介绍过来的，过来没多久就和刘丽姐好上了，他们现在住在靳县仓库那边——” “张健和小丽姐好上了？” 沈铁军差点没咬了舌头，飞快开口道：“你，就是上次咱们见面时参加人家婚礼的那个？” “我想找第二个也没有啊~” 陈健嘴上说着满脸感慨，低声道：“幸亏你来找我了，要不然去问我姐，她怕是不好意思给你说，刘丽姐那个对象忒不是玩意，你们走了之后，当天夜里就被打了一顿，打的第三天回门都回不了，崔姨去问了，就是小丽姐的妈妈，差点被气出心脏病来——” () 全本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既往不咎 陈健说到这里停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着沈铁军，发现他的眉毛高高挑起，默默的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抽出根让了让被拒绝，便自顾自的点上吸了口，耸了耸肩满脸无语：“小丽姐以前有过男朋友——” 陈建说的委婉，然而沈铁军又不是处男，知道这是说刘丽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这时男女之间的关系神秘而又传统，怪不得陈晓云没办法给他说这个事儿，沈铁军心中一阵默然，问了句废话：“小丽姐承认了？” “那玩意哄的小丽，说坦白从宽，既往不咎。” 陈健皱着眉狠狠的抽了口烟，刘丽比陈晓云小半年，他又比刘丽小半年，两家离的又不远，说到青梅竹马这个词，他有时候都会想两人才能配得上这个词，然而由于太熟悉，根本没啥感觉。 沈铁军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俩离婚了？” “离了，小丽姐的脾气，你是不知道——” 陈健扯了扯嘴角，想起见到被揍的和猪头似的刘丽，开口道：“那玩意骂崔姨，她最疼她妈妈了——” 想起当时拍照片时见到的那个中年女人，只从面相上来说就是个刘慧芳似的女人，挺温婉善良的个女人，当时结婚时娘俩抱头痛哭，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局，摇了摇头道：“那张哥和小丽姐——” “你是不知道张哥怎么进去的吧？” 陈健不知在哪来了八卦心思，瞅着沈铁军白皙的面颊，好在知道这位不是自己能吊胃口的，说完接着开了口：“张哥知道这个事儿后，就找到了那家伙的单位，堵住门口把人打了一顿，这下就把事儿彻底掀开了——我也只是听说，那时张哥在倒腾知了猴，有人说是那家伙找人抓的他。” 刘丽的性子是大大咧咧异常四海的那种，想想当时毫不避讳被她搂住时的柔软感觉，沈铁军对这姐姐也是无语的很，多么傻的菇凉啊，找了那么个接盘侠竟然老老实实承认了，这就不能怪人家急眼了，不过打人总是不对的，飞快开口：“那他们俩是张哥出来前在一起的，还是出来后在一起的？” “出来后啊~” 陈健一口烟吸到过滤嘴，飞快的将烟屁股在地上按了踩灭，开口道：“小丽姐知道我在干这些，但是一直没和我姐说，上次带着张哥过来，说让我给口饭吃，我就安排他们去下面靳县了——” “嗯，这个事儿我知道了。” 沈铁军没想到张健能冲冠一怒为妹子，早知道俩人绕一圈能走到一起，他当时就用点小手段了，只是想起刘丽有过男朋友，也感觉现在这个状态算是不错，毕竟这个时候的男人可没有当绿帽侠的爱好，现在两人倒是历经磨难，彼此间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你姐谈朋友了？” 不大的眸子微缩，陈健神情呆滞：“你——” “你别乱想，我是怕惹你姐夫误会。” 沈铁军原本打算是以后慢慢和这些异性朋友断了消息，不是说他没办法做到平常心，而是这些异性朋友的另一半不会允许他们的老婆有他这么个异性朋友，以己度人的放在自己身上，沈铁军也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儿的发生：“有的话，我就不去见她了，她该毕业了吧？” “那你就别去了，她现在有个朋友呢。” 陈健歪着脑门想了想，单就条件来说这货也不差，不说在公司里的这些东西，只是博士生的名头就足够了，然而老姐好像在和人谈恋爱了：“她准备考研。” 陈晓云考研究生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沈铁军自打鼓动沈大梅去研究生后，便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给她回信中也写了关于研究生前景的建议。 响鼓不用重锤，这年月的研究生毕业就是15级的待遇，不说国家按不按照这个级别分配，单是这个级别带来的福利，那就比他们现在参加工作——莫说是三年五载，怕是十年都熬不到这个级别。 但是绝大多数的大学生都看不到这点，以为工作么，只要端上了金饭碗，那就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当然对于女性来说，年龄是必须要考虑的。 沈大梅按照四年研究生学习来说，毕业就会成为老姑娘，然而这四年时间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工资待遇啥的，参加工作的目的不就是这些玩意？ 上辈子为了一级工资两块多都能闹的满厂风雨，沈铁军瞬间将脑海中的念头扔远了，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和笔开了口道：“你们的总经理换成了李小强，这人是个二代，看到有不含糊的就让着点，我可不希望哪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张哥和小丽姐要是举行婚礼，你给我说声。” 接过纸条看了看，发现是个地址的陈健眉毛一挑，再抬头时沈铁军已经迈步走了出去，连忙跟上：“那你，不住一晚再走？” “不了，我来就是看看张哥怎么样的，你不要给他们说我来过。” 沈铁军出了门头也不回，天上的太阳斜斜的照在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暖和，春节过去了，倒春寒的凉意还是带了点寒冬的气息，紧了紧领口到了路上，辨明方向后一辆出租车开来，便抬手拦了下来：“青周宾馆。” 沈铁军并不是个显摆的性子，然而想起即将到来的风潮，他还是宁愿把事儿想的坏一点，再加上他这身骚包的模样，要是被人惦记上夜里来了个焖锅，那说啥都晚了。 十三层的青周宾馆还是如同记忆里那般，在斜斜的阳光下透着股唯我独尊的架势，周边最高的建筑物也只到它的三分之二处，再加上楼顶架着发射塔，倒也勉强称得上是雄伟。 沈铁军上车后，出租车的司机便不住的打量着后视镜中的客人，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位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标签，等着到了目的地看着连门都不给自己开，抽出了张十块的外汇券，开了口：“找零。” 身处整个周省的半个中心，司机自然不敢多说，老老实实的掏钱找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找完了瞅着入口处两排整齐的迎宾小姐，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普通话：“欢迎来到青周！” () 全本 第二百八十三章 小同志 “欢迎光临~” 一边三个，两边六个女孩——女士的声音倒是挺齐，可惜普通话的发音并不标准，沈铁军拎着包进了光洁的大堂，瞅了瞅皮鞋上的泥点，施施然走了进去，留下了浅浅的几个脚印。 大堂经理张凤春正神情端庄的站在服务台边上，一双细长的弯眸不时扫着大厅，等到门口的迎宾小姐齐齐开口，也就将她的注意力带了过去，随着个从未见过的身影出现，她还是第一次有人穿的这么——合体。 沈铁军的衣服都是小半年前才做的，这半年来他又长了不少，原本穿上正好的衣服，从里到外的三件套加上大衣，这时候都有点小了，胳膊一抬手腕的衬衣袖子露出老长，将学生证放在了前台目光炯炯的几人面前：“给我开个房间，可以的话再帮我订一张明天到帝都的卧铺票。” 未来的京九铁路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谁的脑细胞里，但是这不代表青周没有北上的列车，沈铁军的话让张凤春愣了好一会神，发现服务台几个人都望了过来，连忙走了过去，温声道：“这位同志，我们并不代买车票——” “那就给我开个房间吧。” 沈铁军转过头后略微失神，一双细细的柳眉下面，不大的杏眼里波光荡漾，高挺的鼻头上缀着颗‌‎美‌‎人‍‌‍‎‌痣，粉润的樱桃小口令人垂涎欲滴，只是站在那里伫立着，便似风华绝代的朝开暮落花。 黄金比例的三庭五眼分布在适中的瓜子脸上，显得冷而不傲，艳而不俗。 沈铁军的目光在张凤春的瓜子脸上贪婪的梭巡着，直到细细的柳眉皱起才微微一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这种让人看一眼就会怦然心动，好似幽井的女人，下意识的探出了手：“你好，我是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生沈铁军。” 张凤春陡然感觉到了被人侵犯的感觉，她对于自己的外表有着充分的自信，然而却从未见过像这人般无礼到近似于非礼的眼神，他还伸出了手——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生沈铁军？ 从未想过的名头砸下来，张凤春面上硬是挤出了个温和的笑，探手和人握了握，接着面上的笑一僵，这人竟然在她手心勾了勾，心中不喜的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转头看向了服务台上的证件，再不转过去她保不准要把脸拉下来了。 证件是真的，虽然里面的内容看来有些惊悚，19岁的博士研究生？ 张凤春下意识的看了眼服务台里的实习的魏国庆，23岁还有半年才大学毕业，先前的火气瞬间消失，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半年多时间，她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到社科院系统的人，却知道人家的架子足够大，直属政务院的，强压着心中的不愉温声道：“这位同志，你有介绍信吗？” “我回家要什么介绍信？” 沈铁军下意识的想呛过去，然而看到面前的一双眼眸，火气莫名其妙的消了：“现在过完年要回学校，怎么？住不了？” “不，能住，小魏你给他开个房间。” 张凤春将证件放回服务台上，这会儿功夫她已经记起了个人，毕竟家在周省的十九岁博士生，这个关键词足以让她想起来某些听来的消息，然而先前给她的印象就不好了，微微点了点头：“欢迎回家！” “谢谢！” 袅袅身影转身消失，沈铁军神情也就恢复了正常，回味着先前的感觉，瞅着服务台里忙碌的“小魏”开口道：“你们大堂经理叫什么？” “——” 魏国庆面色微变，低头伏着做了登记，头也不抬道：“我新来的，只知道她姓张——” “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沈铁军仿佛没听出魏国庆话里的不悦和疏远，作为直属的手下怎么可能不知道领导的名字，当然随着旁边俩姐姐望了过来，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了，回想了下自从见到张凤春后的经过，拿起钥匙和证件走向了旁边的电梯，918室呢。 嗡嗡作响的电梯里，沈铁军瞅着轿厢陷入了沉思，接着发现旁边神情好奇的电梯司机，挑了挑眉毛：“你们大堂经理叫什么？” “叫张凤春。” 电梯司机是个面相稚嫩的女孩，回答完后看他的模样，好奇心是再没忍住：“同志你是海外同胞吗？” “不，我是天和县的。”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沈铁军满脑子都是张凤春的风情，心说这个社科院的招牌还是不错的，架子足够大名头也足够唬人，外人有可能搞不懂这是干嘛的地方，这座楼里怕是没人不知道。 发现沈铁军不是想象的同胞，电梯司机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是满眼好奇的眨啊眨的，直到电梯在九楼停住，开口道：“同志，九楼到了。” “谢谢你，小同志~” 沈铁军下意识的应了句，在目瞪口呆的女孩注视下出了电梯，找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个小小的窗户，可以远眺灰蒙蒙的云层，低矮的平房一片一片的，放下了包开始往外拿洗漱用品。 最多的是袜子，随身带了三双，沈铁军算是懒出了新境界，家里储存最多的便是袜子，想起来就洗洗，想不起来就直接扔了拿双新的，在洗手间正摆弄着，外边的门响了：“同志，同志在吗？送水的。” 沈铁军穿着两件套开了门，一个穿着白色褂子的服务员推着个小车，里面放了两个暖水瓶，愣着神瞅了瞅他，将水送到了床头处，沈铁军便想起了吃饭的事儿：“吃饭有要求吗？” “十三层有西餐厅，不过得要外汇券，也可以让人送餐上门。” 青周宾馆自然是集餐饮和住宿一体的，服务员瞅着沈铁军不像是国人，神情亲切而又保持距离的说完，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影，张凤春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女人：“沈铁军同学，真是不好意思，你的房间应该是909，刚才小魏给你拿错了钥匙，现在我帮你换过来吧？” 看了眼张凤春身后的女人，沈铁军笑了，这还是上次喝刘丽喜酒时，负责招呼自己那桌的服务员，不用说这是来认人来了，笑道：“那就谢谢张姐了——” () 全本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亏大了 将沈铁军的东西搬到909房，张凤春进了屋后打开了扇窗户透气，等到手下把暖瓶拎了过来，瞅了瞅屋里再没什么要收拾的，开口道：“小翠你下去吧。” 伺候的服务员转身离开，沈铁军也没在意，在洗手间洗过手后拿着毛巾擦了擦脸，看着张凤春站在旁边，瞅着旁边的门没关，也知道对方是有事儿想说，一指旁边的床开口道：“张姐有事儿就坐下说。” 俏脸一红，张凤春银牙紧咬，她原本是想过来拉拉关系的，却没想到开口就让她坐到床上，这半年多的时间是有不少人想和她谈心，更有些人夜里打电话给前台，说有点工作上的事儿找她谈——当即后退一步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对你说咱们宾馆隔壁，就有车站售票点，你买的话可以去那边——” 咚咚咚的皮鞋声远去，沈铁军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真是说这个事儿的？” 作为花丛菜鸟，沈铁军自然不知道他刚才的动作有什么含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家坐上床，以这个时候的社会风气来说，张凤春没当场给他一巴掌都算是够理智的了，当然长的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要让他保持着柳下惠的心境，那也是让他做柳下惠般不可能。 车票代售点放在青周宾馆旁边，也是为了领导们服务的，沈铁军拿着证件买了第二天凌晨的车票，在拎着东西上车时还在想着张凤春，直到列车开出了灯火通明的市区，这才回到了卧铺里面。 之所以选择卧铺车票，主要是青周距离帝都有六百多公里，没提速的列车时速偶尔可以飙到六十，可绝大多数都在四十这个平均值上晃悠，连上辈子某些二轮电瓶车都跑不过的速度——所以沈铁军在帝都火车站下车时，已经是十三个小时后的傍晚时分。 好在火车站地处东城区，下了车顺着首都站街往北二里地，就是建国门内大街，挤上了吭哧吭哧过来的公交车，饶是躺了十个小时，回到家的沈铁军依然充满了疲惫感。 才把门关上的李老头看到，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摇头：“你这把懒骨头，就该治一治！” “我懒得和您叨叨。” 沈铁军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舒服的直哼哼：“等我回回神——” “别回神了，起来我带你看点东西。” 李老头知道沈铁军的弱点，说完抓着烟杆背着手往后面走，拐弯的时候便看到他跟在了后面，搓着手满脸的好奇：“这个，又是什么好东西——” “花了三千五，外汇券。” 李老头嘴上念叨着，进了后院的厢房，从口袋里摸出了把钥匙，沈铁军有些好奇：“没放在你屋里？” “我那屋太热，这玩意不能太热。” 李老头说着打开了门，到了旁边的大檀木柜子前：“打开~” “嗯？” 沈铁军瞅着足足有一米五宽一米高的柜子，探手扣着鼻子试了试，飞快的松手后敲了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么大的紫檀箱子？” “不错，我还以为你真的狗屁不懂呢。” 李老头有心显摆，抬手拍了拍柜子，便开口便动手扣住了鼻子，双手青筋贲起打了开来：“这个柜子你赚大了，五百块收上来的，当然里面的东西，这个横轴——” 不到三十公分的横轴拿在手里，李老头转身到了旁边的几案前，放在上面缓缓展开，待看清竖着的几个字，沈铁军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般精神，几乎是贴在了那几个字上：“这个——李老头你是在坑我么？还赚大了？我是不是要准备跑路了？这玩意不是在那个大院子里么？” “你个文盲不要说话~” 李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完飞快的改口：“这个你放心，我买之前去那里面看过，那玩意还在里面挂着呢，靠，五毛钱一张门票，亏大了。” “那——” 沈铁军陡然感觉到了阵失落，目光在画首的“清明上河图”字迹上梭巡着，单就看来说便感觉不是现在的东西：“这是——古人临摹的？” “嗯，你小子还不是太笨。” 李老头捏着下巴上的胡子，老眼里闪过一道幽光，摇了摇头道：“我感觉也是古人临摹的，但是我不懂画，没办法确定是什么时候的——要不我找人问问？” “你找人问问有个——” 沈铁军下意识想说有个P用，接着想起这老货不对啊，想起回到家后他的一举一动，先前的紫檀柜子上便有些反常，自己累的也没去细想，转头笑了：“得找人看看吧？” 李老头感觉这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咳咳的咳嗽两声，挑了挑眉毛：“那就，找个——放心的看看？” 沈铁军不知道这老货要做什么，想想自己连这些东西都能放心让他保管，便是有点小心思也不过是多花点钱，点了点头开口道：“行，但是得找个放心的，知根知底的，别这边看完那边文物所的就上门了——真上门的话你得赔我钱，十倍赔我~” “这个成~” 李老头面现喜色，带着沈铁军在几个屋里转悠了圈，显摆自己最近这个星期的收获：“元青花观音瓶一个，釉里红摇铃尊一对，有一个在回来的时候裂了，我正让王乐补呢，粉彩玉壶春一个，景泰蓝蒜头瓶一个，这个底儿有点崩了——” 在沈铁军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李老头朝家里扒拉了不少好东西，引着沈铁军看过两间房子的瓷器，又转到了第一间里面，在地面摆满了大小不一高矮不一形状不一模样不一的瓷器里面用手一划拉：“你知道这里面，哪个最好吗？” 沈铁军蹲下瞅了瞅，有碟有碗有瓶有罐的，很快目光落在了个崩了口的罐子上，探手直接拿了起来，瞅着上面的图案眨了眨眼：“这个是你在下面收上来的？” 李老头捏着胡须满脸欣慰：“不错，这些东西当中，最为贵重的就是这个罐子，你别看它崩了口，但是这上面的花和人物，可是有来历的——” () 全本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来历的罐子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下山虎是指红白事儿后的残羹剩饭，这时属于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哪家办的红白事儿最多剩下点泔水，沈铁军上辈子倒是见了不少，有些里面的鸡鸭鱼啥的连动都没动，有那和主家关系近的，便不会嫌弃的带走，俗称下山虎。 两个老头不嫌弃，沈铁军也没那个矫情劲儿，吃完饭收拾干净，正想着要不要泡壶咖啡，王乐鬼鬼祟祟的回来了，钻进厨房里找吃的：“师傅，还有饭吗？” “饭还有，菜还剩点辣椒，你没在外边吃？” 李老头也没介绍旁边养神的赵老头，指了指菜厨子满脸好奇。 不到八点的时间，王乐瞅了瞅堂屋的灯亮起，还隐约传来了电视的声音，而不是音乐，眨了眨眼：“小师兄回来了？我的钱包被偷了，要不是林阳找了人，怕是要在派出所过夜了。” “活该~” 李老头早就看不惯这半个徒弟半个儿的做派，这家伙和沈铁军学了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在钱包里放钱，一放还放个大几百上千，生怕家里没地儿放了，顾不得旁边的赵老头还在，继续开口教训：“铁军是什么人？搁在往年里就是盛名在身的翰林，警察见了他都得供着，你学他？现在知道了？” “嗯，我现在知道了，师傅我饿了。” 王乐瞅了瞅旁边端坐着的老头，面现好奇：“赵师傅？” “嗯，李老头说的不错，小乐你不能邯郸学步，摔沟里大不了再爬起来，小心掉井里。” 赵老头正低头拿着指甲刀剪指甲，抬头看了眼也是有点敲打的说了，他还没摸清沈铁军的来历，转头满脸好奇：“铁军是干部？” “文士，那小子读书很厉害。” 李老头看到王乐开始吃饭，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沈铁军何止读书很厉害，后面那个老仙都摸上家门，除了第一次照了面，其他就都躲着那家伙走了。 “嗯，那怪不得。” 赵老头点了点头，自顾自道：“乱世黄金盛世古玩，附庸风雅不光是俗人们的爱好，便是文人也有的毛病，历朝历代只要是盛世，就离不开锦绣华章，谁来写？不外乎东家这样的，现在开科取士——生活无忧前途无虑，文人们想要彰显自己，才有了你我这样的用武之地。” 李老头无声的笑了笑，赵老头也在敲打王乐，这家伙自从和林阳认识后，性子便跳脱了许多，每次出去穿的都和沈铁军似的骚包，这次吃的亏不轻不重，算是正好。 厨房才静下，沈铁军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毛巾牙刷牙缸，家里人多都是自己放自己屋里，冲着赵老头笑了笑，开口道：“以后还得多多麻烦赵师傅，有什么要求你说话——” 收起指甲刀站起身，赵老头迎着沈铁军年轻的面庞，有些郑重的一指旁边的李老头道：“我听老李说你不会让这些东西出去，对吗？” “这个是自然，我又不差钱，为什么要把东西让人带出去？” 沈铁军说着就笑，指了指李老头开口道：“你问李师傅，他帮我收了不少好东西了——您放心。” 沈铁军还是决定不喝咖啡了，今天凌晨就爬了起来，说完笑了笑开始洗漱，天气转暖他还是要用温水的，旁边王乐飞快的扒拉完饭菜，总算是感觉到恢复几分人气儿，边收拾边开了口：“那个李小强帮你拿走几封信，过完年你们学校的那个什么钱什么来了趟，说让你回来了记得到学校里露个面，好像是有什么事儿找你。” 李老头瞅着沈铁军隐现疲惫之色，便放弃了让赵老头显摆的想法，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当然王乐就算是倒了霉，洗漱完毕拖着疲惫的身子才想回屋，就被叫住了：“赵师傅是书画方面的行家，你以后要尽心学习——” 沈铁军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倒头就睡夜里好似听到了沈大梅的声音，第二天一早起来，穿着裤衩两道筋的背心上了趟厕所放过水，出了门就是一愣：“陶姐？” 陶青睡眼惺忪的披着个褂子正打哈欠，穿着的小背心前的肉堆处凸起两个顶子，下身就穿着个堪比热裤，直到大腿根的四角裤衩，冷不防看到个大男人直直的盯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你——” 这年月是流行裤衩的，不论男女年轻与否的，都有穿着长短不一裤衩的爱好，像陶青这样的穿着上了街都不会有什么，倒是沈铁军醒悟自己大惊小怪，连忙走了。 回到床上，沈铁军眼前都是先前看到的，他能看出来陶青最少也是一对D，宽松的背心都能撑那么高呢，这么想着更是睡不着了，年轻人的气血原本就充足的很，看了看床头上的闹钟，翻身坐了起来。 头天晚上睡得早，早起的沈铁军换上锻炼的衣服，出门跑了一圈买了早点回到家，王乐正拎着壶找碗的倒粥：“我还以为你没起呢。” “我走的时候没见你起来啊。” 沈铁军洗着手下意识的说了，转脸就看到王乐的大脸有点红，顿时乐了：“怎么，还得去晨昏定省？” “哪有~” 王乐嘴上否认着，这时候李老头的太极剑抡完，收起后卷着袖子进了厨房，敞开的门他在老远就听到了：“这家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咱爷们得排在后面，他得去伺候好了林阳，才能轮到咱。” 李老头一句话将王乐说的面红耳赤，倒也知道这家伙的面子有些薄，转头看向了沈铁军：“我还想去叫你到潘家园看看呢，没想到你起的也不晚。” 沈铁军面色一愣，他也是被陶青勾的想起了楚大招，这才为了清掉脑子里的欲念锻炼，想了想倒是和王乐的情形差不多，正想开口间，外边赵老头进来，冲着他拱了拱手，开口道：“铁军，那幅画应该是蒙元版的，具体是谁没看出来，应该是佚名。” 说着看到沈铁军露出好奇的模样，赵老头跟着李老头坐到了桌子边，接着开口道：“由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太出名，历朝历代都有画家临摹，后面更有画家拿着临摹的去临摹，于是就出现了那么多的版本。 其最主要的分辨处便是汴水上的那座桥，隔壁大院子里面的那幅画是木桥，现在你手上的这座是石桥，参考和院子里面那幅画的几处明显不同，可以确定这是临摹于明代仇英的明版清明上河图的临摹，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 全本 第二百八十七章 倒是错过了场好戏 “假是说这幅画不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真是说这是真的“古画”，怎么说也是明中前期的了，唯一的缺点是没有留下关于身份的文字信息——” 赵老头的声音有些惋惜，正端起碗的李老头看了眼对面的沈铁军，后者下意识的坐在了两人的对面，开口道：“要是有信息就算是国宝了。” “嗯，你说的对。” 赵老头拿着油条的手一僵，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个大院子里的，就是因为上面的信息证明了传承有序，才被认为是真正的清明上河图，这画三千五有点贵，最多五百块。” “这不是术业有专攻么。” 沈铁军倒是想的明白，李老头昨天拿着元青花人物罐来试探他，说明这老货在瓷器一道上是真的有本事，那么对于自己不熟悉的画打了眼，也算是情有可原，接着笑道：“您不也说了么，说假也假说真也真，以后还得麻烦您了——” 听到这么句话，赵老头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三千块这时差不多是三口之家几十年的积蓄，放在普通人身上怕是要闹出人命，而他虽然对书画算得上是精通，可打眼是没人能避免的了的。 相反的是，越有名气的行家越容易被造假的针对，设置各种满足你鉴定手段的伏笔，当这些小动作满足了你的手段——也就到了打眼的时候，现如今看到李老头多花了三千块也没啥反应，这样的东家可是难找。 吃过早饭，沈铁军换了出门的衣服出了门，细细的清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春的气息，路边的杂草在砖缝中顽强的探出了脑袋，仿佛在提醒首都还没被钢铁和水泥完全攻占，街上行人身上的颜色也丰富了许多。 沈铁军今天穿的是大条纹红黑格子三件套，头发完全梳成了大背头，脚上踩着双拼色牛津皮鞋，暗色系的套装在侧面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大过年的钱正跑来让他去趟学校，这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什么好消息。 十一中的学校放假放到正月十六，所以沈铁军到的时候，学校里大多是今年没回家的研究生，进了大门走了没几步，旁边出现了个红色的大衣：“沈铁军？” 沈铁军闻声停下，远处的红色人影飞快跑近，孔小曼气喘吁吁俏脸微红，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开了口：“你回来这么早？” 目光从自家学生会副主席的面颊上扫过，沈铁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好好的妹子——姐姐为啥要抹令人尴尬的腮红：“嗯，昨天回来的，就听说学校里有人找我？” “那你不用去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孔小曼看清了面前的沈铁军，目光细细的在他脸上，身上打量着，飞快开口道：“临近春节前，你发了篇针对共和国青年的文章，人家就找到了学校里面，学校某些领导对这个事儿比较重视，在会议上讨论的很激烈，当时就想找你说说——” “那我应该来说说才对，这样才能彻底的将某些人打上标签，让其他人看看别有用心者，是长着如何一副伪善的面貌，等到——” 早已心中有了预感的沈铁军一张嘴，便差点把所有的话都秃噜出去，如果是别的事儿，他还会当当缩头乌龟，坐看他人起高楼，坐看他宴宾客，坐看他楼塌了——然后幸灾乐祸，搞不好还会放炮庆祝。 然而这个事儿，沈铁军是没办法退缩的，虽然他知道很难，但是他想试试，好在他如今也不是草根了：“等到尘埃落定，你说我会不会更出名？” 全国大讨论开始后，前面的着重点和目的，主要是集中在收集当今青年的思想动态，要知道这次讨论展开后，便受到了最高领导的认可，主管思想方面的领导更是亲临编辑部，听取有关方面的汇报。 然而，领导们的目的是为了收集主流青年们的动态。 正如沈铁军所说那般，每期卖出去几百万份，半年多的时间高达两千多万份，不说没有任何知名人士和学生代表发文，就是这区区六七万的读者来信，哪怕扩大十倍来说，也只占到了三十分之一的年轻人，这就是目前主流青年的思想动态？ 事实也证明了沈铁军的观点，随后讨论方向开始变化，首先爆出了这封来信是捏造的——将两人不同的负面经历捏在一起，虚拟了个人的名字，其心可诛的进而在大讨论里对阴暗面进行推波助澜！ 直到后来沈铁军的文章发表，剑指某些人的险恶用心，并将之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都这样了还想找他算账？ 倒是错过了场好戏！ “你现在已经够出名的了。” 孔小曼眼神热烈而又坚定，先前那挥斥方遒的模样令她着迷，面上的笑愈发灿烂，好似春光里的牡丹花般艳丽：“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嗯？” 近乎于撒娇般的腻声入耳，沈铁军飞快的眨了眨眼，还没开口，孔小曼已经笑道：“你回来正好，晚上学院那边有舞会，你有空吗？” 孔小曼留着《庐山恋》里面的烫发，穿着的也是极其少见的红色呢子大衣，这个颜色在1981年初的首都街头，那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蚂蚱，不笑的话带点知性美，毕竟是今年要毕业的硕士。 现在对沈铁军摆出的这副模样，也是近乎于我想和你交朋友的倒追了，对于大早上才被某些画面勾的睡不着的某人来说，就好似瞌睡时来了枕头，直到听见舞会俩字—— 沈铁军瞬间萎了：“嗯，我已经答应我姐她们了，过两天吧，没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沈铁军近乎落荒而逃的从孔小曼面前消失，留下的女人满脸呆滞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她自然不知道要是把邀请内容从舞会换成电影，跑路的那位绝对不介意和她发生些超出友谊的关系。 当然，舞会就免了，省的到时候被人供出来，为了那么点事儿落得个身陷牢狱，这代价也太惨重了，想想第二届“全国优秀青年演员”都要化身为囚歌王子—— () 全本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后一次机会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随着又一阵倒春寒离去，气温陡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沈铁军再次见到孔小曼的时候，两人好似不约而同的，穿上了风衣出席研究生院的开学典礼。 两人一个坐在台上一个坐在台下，台上的孔小曼坐在大堆学院领导后的最末尾，台下的沈铁军倒是陪着禄教授坐在前面靠中的位置，上面的学院大佬逐一讲话完毕，开学典礼也就差不多完成。 随着一声典礼结束，寂静的礼堂中迸发了前所未有的掌声，闹哄哄的人群开始四散，好似没了围栏的羊圈从四个门离开，沈铁军抬起屁股才想走，禄教授便叫住了他：“别慌，徐老有事找你。” 研究生院的开学典礼，说重要也重要，毕竟现在这个学院里面的几百口子研究生，可是共和国百分之几的未来，然而说不重要，那也真不重要，反正这些未来不会长翅膀飞了。 徐老是这次开学典礼中社科院的代表，以表达学院对研究生们的重视，沈铁军见到老人的时候，发现他的头发比上次见的又白了不少，神情恭敬：“徐老！您好！” “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 徐老的大手摊开，一个小红本本出现在了他粗糙的手掌心里，随着粗短的手指拿起打开，第一页便是沈铁军的免冠照片名字和单位，然而在职务菜篮子筹备办公室副主任的下面，上次空白的行政级别这次填着个阿拉伯数字：“12。” 鲜红的大章盖在自己的照片上，单看证件外表就和手上的学生证差不多，沈铁军却是已经蒙了：“这是——” 禄教授也看清了徐老手中的东西，眉头便是一皱：“徐老，这是捧杀了吧？” “怎么，小禄，你的脑子就只能想到这个？” 徐老面色一正，不悦的看了眼禄教授，才想说话就感觉手中一轻，再看时就发现沈铁军拿着小本本，大嘴张着小舌头都露出来了，当即面现哭笑不得：“你这家伙，过去后可不能像在学校里这样没大没小，你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 “谢谢，谢谢徐老~” 沈铁军激动的像是在过电，弯腰鞠躬后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小本本，饶是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也被这小小的数字给砸的头晕眼花，飞快开口道：“嗯，我一定注意，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 自打三年前恢复高考，各种级别待遇也就都出来了，规定是硕士毕业生享受15级待遇，按照共和国还没改制的分级制度来说，正好卡在了副处级这个节骨眼上，所以他拿着学生证就能买到县处级享受的卧铺票。 这么个级别，也是这个时候整个体系中高级干部范畴中最低的存在，以至于年前想去文物商店转转，还被李老头打击的很受伤，你个垫底儿的15级，在首都的范围里也算的上干粮？ “行，那你好好干，别忘了学习。” 徐老微微的叹了口气，抬手想拍沈铁军的肩膀，不想后者的身高已经到了一米七三，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还多，然而看到老人的动作，沈铁军连忙微微屈膝，嬉皮笑脸：“以后还得麻烦徐老多多指点。” “嗯~” 刹那的失神过后，徐老满脸赞许的在沈铁军肩膀上拍了拍，已经是露出了后槽牙：“呵呵，行，小沈你前途无量~” “呵呵，那不一样啊~” 沈铁军站直身子依然嬉皮笑脸，冲着老人复杂的眸子开口道：“俗话说端人饭服人管，您刚才都说明白了的，最后一次机会——” “哈哈，好小子，果然脑子够好使。行，我就不打扰你开心了，记得别忘了好好学习，尽快过去报道。” 徐老满脸欣慰的转身走了，扔下旁边围着的学校领导默然无语，沈铁军看了圈发现禄教授陷入了沉思，只得开口道：“禄教授，您别嫌我市侩，刚才徐老的话已经说透了，要是我不接下来，怕是以后就只能在这个圈子外转悠了——” “嗯，老师现在才想明白，你做的好，铁军。” 禄教授回过神后，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得意弟子，他很想说你应该拒绝的，然而瞅着沈铁军手中捏着的小本本，他便感觉到喉头发涩，纵是好像有着千言万语要说，可也无法否认随着沈铁军接下这个小本本，两人的身份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禄教授作为共和国恢复博士生资格后的第一批博士生导师，享受的是11级行政——待遇，而沈铁军接下的工作证上虽然是12级，却是实打实的属于领导干部的副主任，目前来说怕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司局级领导干部了。 一遇风云变化龙—— 许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高度，沈铁军用了不到三年便爬到了，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邓彬迟疑着开了口：“那小师兄你，你现在不用上学了？” “邓哥，刚才徐老不是说了，让我好好学习呢，现在要转成在职了？”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了口，按说他读大学的目的便是为了光宗耀祖，然而以目前最为显赫的方法来说，怕也就是进入这个圈子了，现在顺风顺水的达到了这么个高度，看似再读下去的意义好似不大。 然而，徐老临走时的话还是点了他一下，这可是“伯乐”的忠告，沈铁军心中明白，他的论文之所以那么快上达天听，后面就少不了老人的知遇之恩，虽然里面可能还有其他人的帮助。 现如今又是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可是直接说了出来，暗示上次可能是有些干扰因素在里面，不愿意让沈铁军进入那个小组，现在是晋级为办公室了，更是连职务和级别都给敲定。 这显然是有强力因素出面做的安排，碍于某些顾忌徐老不能明说是谁的手脚，然而要是沈铁军懵懂无知的驳了人家的面子，以后怕是再没机会进入那个圈子，这更是老人的爱护。 连续两次的帮助，是结结实实的给沈铁军插上了翅膀，只是这会儿他正陷入前所未有的亢奋之中，隐约感觉还有些其他的头绪，却是没有能想出来。 直到沈铁军风风火火的回到家门口，见到了几张正面含微笑的面孔—— () 全本 第二百八十九章 咱不占人家便宜 沈家大宅门前，杨烈和杨钢左右簇拥着个中年男人，席远一和李东升站在旁边，另一边还有个鹅蛋脸的女孩，穿着朴素的军装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好奇，看到远处步履匆匆神采飞扬的沈铁军出现，杨烈便是一声怪叫：“沈主任回府喽~” “小烈~” 中年男人张口喊了，杨烈便飞快的收起脸上的嬉笑，略显尴尬的一指男人，冲着到了面前的沈铁军开口道：“我三哥，你应该认识的。” “三哥。” 沈铁军飞快的收拾起亢奋的心情，冲着中年男人开了口：“三哥我还是第一次见——” “嗯，我是杨三。”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看到沈铁军有探手握手的迹象，飞快开口道：“羊外的小师兄，我是久闻铁军的大名了，还以为你会晚点回来，倒是没想到杨钢和你玩的这么投缘，说你应该快来了——” “钢哥，席哥，李哥，烈哥，小妹，大家别站外边，进家里聊。” 听到杨钢对自己的断言，沈铁军便是心中一惊，面上保持着笑冲几人开了口往家里面让，不想旁边默不作声的杨小妹陡然开口了：“你多大，喊我小妹？” 杨烈顿时一声怪笑：“哈——” 家里有个古灵精怪的小七，沈铁军听到后倒也不以为忤，只瞅包括席远一和李东升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这个看似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杨小妹，性格怕也不是含糊的，飞快开口道：“我六一年腊月的——博士生~” “哈哈——” 中气十足的笑声陡然响起，便是旁边的席远一和李东升也不禁莞尔，一个博士生就夹枪带棒的把长处表达出来，沈铁军说完后倒是生怕这小妹下不来台，接着开口道：“小姐姐你好。” “哼，那我比你大三个月。” 杨小妹被这么多人哄笑，脸自然是有些红的，当然性子也有些恼，略粗的眉头都拧了起来，然而等到沈铁军喊了小姐姐，顿时露出了胜利的模样，俏声道：“叫小姐姐也是应当，看你这人倒是知趣，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沈家大宅的铁将军把门，自打李老头找来赵老头，算上王乐三人便成天的不见人影，当然每次回来也都带些东西，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空手回来。 自从有了被锁在外边，差点让林阳当蟊贼的误会，沈铁军便整了把钥匙，却没放在身上，而是塞在门口旁的砖缝里，当着几人的面抠出来，旁边的杨烈都直眼了：“你，你就这么放心？” 自打通过李小强认识沈铁军，杨烈自然不止一次的到沈家宅子来玩，有沈铁军带的也有李小强带的，有次还跟着李科来玩过，知道里面不说那些看似成套的家具，便是各种电器也是价值不菲，然而沈铁军竟然就把钥匙和旁人差不多似的，这么藏？ “嗯，城里是有点乱了，但是这条街应该没问题，上次我没带钥匙想翻墙进去，差点被热心群众喊了警察——” 沈铁军下意识说着开了门，带着几人绕过影壁，身后的杨三还是第一次来，当然以他现如今的状态，那是真的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就听身后的杨小妹声音里充满了好奇：“你家这么大？” “咦，这个是——电视吗？” 进了屋的杨小妹顿时就叫了，发现八仙桌上摆的比电视都高的录像带，转身看了眼沈铁军，满满的好奇却小嘴紧闭，一副迟疑的模样。 “家里有点乱，哥哥们随便坐，烈哥你帮小妹开电视，我去给大家弄点喝的。” 将大衣脱了露出里面的三件套，沈铁军又把西装脱了露出里面的吊带裤和马甲，冲着杨三让了下，便拎起咖啡壶出了堂屋。 瞅了圈堂屋的布置，刨去八仙桌上不伦不类的电视录像带和录像机，杨三不由的点了点头：“嗯，是个会享受的。” 席远一好奇的接上开了口：“呵呵，12级工资，我记得是177块？” “甭管多少，比在座的都多~你是15级，我才享受15级待遇，三哥连待遇都没。” 李东升嘴上应着拿起个录像带看了看，发现都是英语便放了回去，明显很陌生的个单词不说，还写的那么潦草，换了个拿起，旁边的杨小妹已经开了口：“这是邓丽君的录像带？烈哥给我放这个——” “这个不会抹掉什么吧？” 杨钢看着杨烈按下录像机没反应，到了面前瞅瞅，发现电源线的插头还耷拉在桌子边上，拿起拽过插排，便感觉这玩意也是没见过的，正好沈铁军端着咖啡壶进屋，瞅见他的动作开了口：“嗯，我怕引起意外拔掉的。” 接上电源录像机开始工作，杨钢瞅着带子开口道：“这些没什么东西吧？” “没有，其他方面的被我姐拿去他们学校了。” 知道这些哥哥们对茶已经没了兴趣，沈铁军翻起杯子开始倒咖啡，边开口道：“这些还是上次你朋友送回来那些，有消息了吧？” “要不然你以为这个12级怎么来的？” 李东升说着拿起了杯咖啡，喝了口冲着旁边默不作声的席远一抬了抬下巴，飞快开口道：“你得谢谢远一。” “当然你自身素质过硬才是真的。” 席远一端起杯咖啡笑笑没出声，倒是旁边的杨三接过沈铁军手中的咖啡，自顾自的接了过去：“咱不占人家的便宜，但是有便宜也不能让人家占了，还占的不明不白好似天经地义，所以我们合计后就让远一借着机会提了句，当然这么做后果也有——” “我可就等着哥哥们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沈铁军一句话又把几人说的笑了，政务院的秘书借着机会提了句，能给谁提了句也都没问，有些事儿不用说的那么明白，总不可能直白的说我给XXX说了句，你得知我的情念我的好，当然这么做后果也会得罪人——得罪的还是没见过面的同事和领导：“我一个小年轻能想到这么多就殊为不易了，还能真比得过那么多同事和领导？人家毕竟吃了那么多年的饭。” 不大的眼睛瞅着电视机中的邓丽君，听到这里的杨小妹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认同：“没想到你还怪有自知之明的~” () 全本 第二百九十章 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小妹看电视，啊~” 杨三宠溺的说了句，转过头像是无意般开了口：“还是你年前发的那篇文章，里面有些东西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加上你以前的论文和录像带，要不然也得等个四五年——” 李东升点了点头，开口道：“到时你博士毕业——” “谢谢李哥！” 沈铁军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关碍，看他沉思的模样，旁边一直沉默是金的席远一开了口：“其实你现在差不多已经毕业了——” 屋里一阵默然，只剩下了袅袅的靡靡之音轻轻的飘着，随着这句话传进耳朵里，沈铁军才明白过来这个12级，正是看他算是毕业才给的，反过来说以后拿到了博士研究生的毕业证，级别也不会变了。 12级，怕是共和国能开给他最高的褒奖了！ 由于文章里面旗帜鲜明的剑指所向，沈铁军对思想形态的敏感度让不少人吃了一惊，更是在某个圈子里引发了阵震荡，不过反对的力量还没积聚起来，便被回过神的大浪砸入海底，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言之有物又拥有如此高的警惕性，沈铁军算是在领导们的面前刷了波存在感，当然他还有个极其强大而又彪悍的短板，李东升毫不客气的指了出来：“你现在还是个优秀团员，据我所知你们单位里好像没有团支部——” “东升，你想给铁军当介绍人？” 杨三打断李东升的话，心中也是知道这家伙身为硕士研究生，面对沈铁军这个博士研究生时没了平常心，自己还在郁闷怎么学好，人家已经毕业不说，还一步到位的成了12级干部。 当然李东升说的也没错，沈铁军要去的单位里，从上到下的干部不是老党员就是新党员了，总不能为了这个团员组建个团支部，再说人数也不一定够：“铁军，东升说的你要放心上。” “好的，三哥。” 沈铁军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看到他想都没想的应下，杨三面上露出了笑，不知为何情绪高涨：“听说你的歌唱的挺不错的？” “对对对，我听四哥说你这里可以唱歌？” 早就跟着电视机中哼着靡靡之音，杨小妹陡然听到了关于歌的话题，也就憋不住了，杨烈上次跟着李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沈大梅陶青和林阳三个女孩唱歌，后来李科加进来没多久就融入到了里面。 杨小妹要求了，沈铁军看着时间还有点，便把中堂条几下的功放给拖了出来，接好后由于不是专用卡拉OK机，也就没办法消除原声，可就这样也玩了个不亦乐乎。 唱唱歌喝喝咖啡，闲的还有杂志可看，杨烈拿着本去年的巴黎泳装秀看的鬼鬼祟祟，杨三拿了本‍‌‎‎军‍‎‌‌事‍‌杂志用左手掀着，经过小半天的相处，沈铁军已经想起了这位是谁，他是高考后的旗帜，人家是二代里面的旗帜，当然那圈子里面有很多旗帜，不像恢复高考后就俩。 时间过了十一点，王乐偷偷摸摸的在门外看了看，沈铁军便起身到了厨房里，李老头和赵老头正在洗脸擦手，开口道：“我以为你们在外边吃了，王乐你去仿膳饭庄点个外卖过来，屋里有人要招呼。” 从王乐口中得知，杨烈这家伙是经常来，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不是跟着李小强就是跟着杨钢，从来没有单独来玩过，倒是李东升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是第一次到家里来，由不得沈铁军不打起精神，这位没走到最后，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有杨小妹在，吃饭的时候也没多喝，杨三饮了一杯也就三钱，五个爷们喝了一瓶茅台，酒意谈不上，算得上是微醺，喝完吃完收拾完，又玩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小妹撑不住哈欠连天，杨三知道她是雷打不动的午饭后要眯一会，今儿是有录像机勾着才撑到了这时，也就开口告辞：“铁军，今天就到这吧，东升说的事儿你记着点。” 送走了人的沈铁军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他也是陪着喝了一杯，脑海微醺连点酒意都算不上，王乐跟着李老头和赵老头在厨房里开的伙，三人算是喝了一瓶，李老头和赵老头起的早需要午休，这时吃过饭回去补觉了，王乐则在厨房里面，对着个三平尺的立轴念念有词，看样子除了要研究瓷片外，又多了份作业—— 这应该是在学习，沈铁军发现自己进了厨房都没吵醒他，慢慢的退了出去，才从口袋里摸出小本本，门口已经传来了车声，收起后晃到了门口。 车是仿膳饭庄的送餐车，沈铁军连忙招呼着人进了屋将餐盘收拾走，账是早就结了的，工作人员热情而又熟练，顺便把桌子收拾干净地也扫了：“用餐愉快！” 送餐车还没走，远处一辆红旗慢悠悠的开了过来，临近的时候车速放慢，后座上的车窗落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看清门口的动静，也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瞪着眼瞅的沈铁军，面色一阵迟疑好似和人说了句什么，车子便在路旁停了下来，另一边的车门处钻出个女人，沈铁军怎么都想不到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冲着他笑：“小四——” 陈晓云的大辫子不见了，留着个齐耳的短发，穿着个红底儿的黑格子褂，脚上踩着双小皮鞋从车后绕了过来，精致的眼眸闪过好奇的光芒，上下打量着他：“我都不敢认了。” 作为共和国的首都，天街上的跑着的红旗轿车自然不少，然而这辆之所以引起沈铁军注意，还是车牌上打头的数字18，这年月的车牌还没有变成各地的简称，而是单存的数字+数字的组合。 作为家里的车牌代码，沈铁军自然熟悉周省的数字，然而没想到从上面下来了个明显是来找他的陈晓云，瞅了眼旁边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晓云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找你算账的，到了家门口都不进家，你以为小健是会听你的，还是会听我的？” 陈晓云似真似假的说着，想起这家伙到了家门口都不来找自己，她心中是真的有意见了，只是说完冲着旁边笑眯眯的中年男人一指，开口道：“这是咱们省驻京办张启生主任——” () 全本 第二百九十一章 没有 驻京办，单就其功能性质来说，最早出现在一千多年的唐朝时期，不过那时叫做进奏院，级别也是限定为省一级的单位才有资格。 乍一看这种各地的进奏院不会多，但是仔细去看描述的话，事儿就不是这么说了，省一级的四个字后面是单位，而不是最高权利机构，按照要求来看，数量也不比裁撤前少。 不过这时设立的都不算是官方机构，直到大送太祖上位，‍‌‎大‎‍力‍‎推行文人政治，进奏院的官员自然也幸免不了，由中央统一进行选拔委派，作用比之前也有了明显改变，主要职能是向地方传达中央的政令。 然而随着大送灭亡，进奏院在元代成为历史，但是各地官员为进京各项活动的历史却从未停止，到了沈铁军见到张启生时，各省市都有在首都设立的驻京办事处，当然县级就比较少了。 “我怕张哥面上难看——” 沈铁军说了句不是解释的解释，转过头看向了旁边满脸是笑的张启生：“张主任你好——” “副的，副的。” 笑容满面的张启生主动探手和沈铁军握在一起，露出了满口白牙：“沈博士你好，荣幸荣幸。” 陈晓云面色微僵，接着开口道：“小健都给我说了，倒是没看出来你这还没参加工作，花花肠子就这么多，以后咱们俩的关系是咱们俩的关系，有些事儿你不要想多了，记住了？” “张主任说笑了，我博士还没毕业呢。” 沈铁军说着转身冲家里一伸手，如果只是抱着不知什么目的的张启生来，他是绝对不会把两人往家里让的，然而有个陈晓云在，不让的话才会让人难看。 “不了，不了，我是来送小陈的，你们聊~” 张启生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到了路边的红旗轿车旁，拉开车门开口道：“小陈晚上去办事处休息吧，过会我让小李来接你~走了啊~” “好的，张主任，谢谢你。” 神情复杂的站到了路边，陈晓云和沈铁军一起望着红旗轿车远去，竟是齐齐叹了口气，接着又齐齐抬起头看向对方，便是又齐齐笑了：“呵呵。” 沈铁军也是看的明白，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你是带着他来认门的吧？” “唉，你是不知道啊——” 陈晓云跟着沈铁军进了院子，瞅着高挑的飞檐幽深的后院小道，便是叹了口气：“看看你这窝，我男朋友家就和我门知青呆的仓库一般，你在青周走了的第二天，我和小丽的好朋友侯琳就找了过来，问我有没有和你有联系，说是你孤身在帝都上学，咱们家乡应该做好服务，好让你安心学习——” 陈晓云说到这里停住，沈铁军顿时面现尴尬之色，不想看他的模样，前者便是爽朗一笑：“后来我爸听到了，就说你去找了小健，我才知道你来过的事儿，但是没去见我，怎么，我找了男朋友你就不想和我来往了？还是说你因为我没答应你哥——” “没有，咱俩都好说。” 沈铁军说着推开屋门进了屋，招呼着她坐下后开口道：“你男朋友我又没见过，还不知道你们俩怎么样，要是他误会了什么的，你也说了，我哥当时喜欢你，原本还和我爹做了约定，要是追不上你就老老实实的成家，如果这些被你男朋友知道，总是麻烦。” “你认为我和你哥可能吗？” 陈晓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着接过沈铁军倒的咖啡，想起以前在沈家凹村的记忆，都是满满的快乐，一副淡然的模样谈论着那时的朦胧。 沈铁军默然，他被陈晓云给问住了，抛却两人的文化差距来说，沈大亮也是配不上陈晓云的，没有自信，畏畏缩缩，喜欢贪些小便宜，主要是长的也不帅。 对这个时候的女人来说，男人可以没本事，因为正常男人这个时候只有仨身份可选：农民，职工，干部。即便是犯事儿的劳改犯出来，也都会被安置在街道办企业里面，目的便是为了让人家改过自新后有基本生活保障，这点也是城镇户口带来的福利。 真要是长的帅也能欺骗些单纯的，比如像宣雯那样的，花前月下爱一番骗到手，那是真的能跟一辈子的，除非迫不得已到无路可走，很少人会选择离婚这条路，但是陈晓云就算了，她要的东西和外表没关系。 “你也想到了啊——” 陈晓云微微松了口气，高考后经过沈铁军的提醒，完成了进入大学的心愿，心中便将两人的关系由知青提升到了朋友，就和刘丽侯琳一般，然而随着考上研究生的消息传来，她便感觉到了以后要维护住这层友情——直到前天这张启生找上门，她发现自己心中的友情已然变质，如果能够帮人家搭上这个朋友的线，她毕业分配就不用为留在省城高中而头疼了。 “来吧，以咖啡代酒，敬我门逝去的青春。” 下意识的跟着沈铁军碰了下杯子，陈晓云喝了口咖啡喝了口咖啡才咽下，门外隐约传来了个声音：“沈主任在吗？沈主任在家吗？” 沈铁军眉头一挑到了院子里，这时穿着个黑色中山装褂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影壁旁，看到他便是一愣，飞快脸上堆出了热情的笑，大踏步的快速到了面前，探手道：“沈主任你好，我是咱们办公室秘书处的何勇，这位是——” “你好，何处长——” 下意识的和来人握了握手，沈铁军还没想明白这位来的目的，便见他已经往身后望去，目光还露出了探寻之色，飞快开口道：“这是我的朋友，何处长你说就是——” “哦，好！” 目光在女孩面上扫过，何勇热情的脸上闪过恍然之色，转头冲着外边喊了起来：“叶弘，叶弘，让邮电的师傅赶快进来，争取下班之前通上电话。” 冲着门外招呼完，便见到个敞着怀的年轻人扛着梯子进来，何勇转头看向了沈铁军：“沈主任，我带他们过来，一个是给您装电话，这样以后有突发状况也能联系上，还有个事儿是明天早上九点，有个会议需要您参加一下，我想着您可能还没去过部里——” () 全本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今年23了 加载中，请稍等... 第二百九十三章 那我还怕什么 石油部的全名是石油工业部，将会在八年后撤销成为历史，林阳的老爹在后勤管理局当个小处长，级别是13级，这对已经发展到就差临门一脚的王乐算不上秘密，两人的热乎劲儿在沈铁军看来，明天要是林阳找上门来说怀了，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得知沈铁军的分配单位和级别敲定，李老头和赵老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前者瞅着满脸狐疑的王乐就开了口：“你小子就老老实实的安心干好你的活，其他的不要想。” 后者频频点头：“旗帜嘛，又是这么有能力的，开科取士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孩子和家长们看到了，只会想办法成为第二个第三个，这人心什么的也就起来了，东家运气不错。” “怎么，知道姐姐考研有结果了庆祝下？” 沈大梅回来的时候，看到沈铁军在厨房里忙活，下意识的说着看向了短发的影子，然而随着一张熟悉的面庞转了过来，顿时吃了一惊：“晓，晓云姐？” 沈大亮喜欢陈晓云的事儿，还是沈铁军当着全家人的面揭穿的，同时揭穿的还有二姐沈大金和陈木匠的事儿，现在陡然发现她竟然和小四待在厨房里，心头好似飚过了十万匹的草泥马，面色当即就变了：“你们——” “三姐，晓云姐要毕业了，准备到京里看看有没有机会，吴哥他爸不是在农业部——里？” 沈大梅的脸色大变，沈铁军只扫了眼就知道她想歪了，嘴上下意识的说着，也就愣了愣神，醒悟吴宁宁的老爹要是在部里，就是不知道啥级别：“吴哥他爸是什么级别？” “怎么，你小子也会看人下菜了？他爸是农业化机械管理司秘书处副处长，上次为了你那个菜篮子工程熬了好几个通宵。” 圆润的鹅蛋脸闪过恍然，沈大梅瞬间就将先前的尴尬抹了过去，知道自己是想错了，飞快的到了陈晓云旁边，开口道：“晓云姐，你难得过来，就好好在这里玩几天，过两天等我忙完了，我带你在京里转转——” 陈晓云是有些尴尬，好在大学生的心理素质过硬，笑颜如花：“梅子，你考上了？” “算是差不多了。” 沈大梅撸起袖子帮忙摘菜，飞快开口道：“主要是去年研究生招考情况不是很好，不说第一年的一万多人，比前年的八千多人还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全国招考了三千六百多，今年学院原本就有招生计划，不过现在还没公布。” 和沈铁军北上的情况差不多，这个时候开设博士研究生的学校名单还没公布，实际上自从去年便有了大概的目标，1980年度的研究生考试中，由于全国教委（还没改组教育部）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以至于包括博士研究生在内的考研大军中，录取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点，全国范围录取人数三千六百一十六人，如果沈铁军这个时候参加考研，那是铁定过不了关的。 菜是鸡鸭鱼肉溜白菜，三荤一素分作了两份盛好，沈铁军招呼着沈大梅和陈晓云进了屋里，李老头和赵老头搭着王乐蹲在厨房，倒是把陈晓云看的一愣：“那俩叔怎么不愿意来？” “让了个多星期了。” 沈铁军也是没办法，米饭盛好放在她的面前，开口道：“老人家说坐在这屋里吃不舒服，宁愿蹲在厨房里开一桌，吃饭，别客气。” 陈晓云微微一笑端起碗，首先夹了面前的醋熘白菜，沈大梅连忙给她夹了块鸭腿，开口道：“这是全聚德的烤鸭，每天这个吃货都会订一只过来，赶快吃。” 沈大梅做的有些刻意，沈铁军看到便自顾自的吃起来，先前被人误会也不能明说，这个事儿是越解释越麻烦，沈大亮对人家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那批知青里面就没有不知道的。 眼瞅着陈晓云夹起吃了，沈大梅微微一笑，她想起当时知青们杀猪和刘丽给沈铁军送肉片的事儿了，当时小四还怪她乱说，吃着饭开了口：“刘丽姐现在得怀上了吧？” 陈晓云下意识的扫了眼沈铁军，飞快开口道：“离婚了，小丽结婚那天就被打的见不了人，一气之下就离了。” “啊？” 沈大梅有些吃惊，这年月女人离婚就好似母猪上树，许多人被打的没了人样甚至上吊自杀，那也是不愿意离的，然而这个话题对俩未婚的女人来说比较沉重，眨了眨眼开口道：“你学的什么专业？”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屋里有俩女人，沈铁军一边听着有句没句的尬聊，眼看着聊到了陈晓云这次进京的目的，沈大梅还满脸正色的开口道：“驻京办的副主任，那最起码也是个13级干部了，小四有什么好服务的，他现在又不是什么领导——” 陈晓云正扒拉掉碗里最后一个米粒，瞅见沈大梅满脸正色的模样，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笑了：“妹子，你这可说错了，小四是干部了呢。” “干部？” 沈大梅眉头一挑，眨了眨眼想起沈铁军享受的待遇，叹了口气：“享受待遇也是干部？” “姐，今天我接了个通知，明天去农业部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报道。” 眼瞅着沈大梅要拿自己的博士研究生待遇说事儿，沈铁军连忙开口坦白：“现在我是办公室副主任了。” “你——” 沈大梅神情一阵恍惚，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她自然知道，吴宁宁私下里提了不少句，以前以为沈铁军是发起人才引的他这么说，下一刻回过神来，满脸期盼：“13级？你不是说不想当官，怕变成你讨厌的那种人？” “12级。” 沈铁军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工作证，放在桌子上后继续吃饭，之所以会接下这个，也是想的通透了：“我讨厌的那种人是吃拿卡要，或者是要一点属于应该的权力寻租，现在我去做这些事又不是想发财，再说我现在又不缺钱，那我还怕什么。” () 全本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这个头 “穿这个不合适吧，颜色太艳了。” “吴宁说他爸一年到头就是个中山装和的确良——” “你不要打发胶了，还有这个鬓角，记得去理发，以后不能留这样的了。” “领带，你带领带干什么，你是副主任不假，但是你这么年轻，要平易近人。” “黑色系应该会成熟点？” “你的鞋，你的鞋太亮了，没有旧一点的？” “蝴蝶结？你确认你要戴领结去上班？这是参加晚宴用的。” 阳光明媚的卧室里，沈铁军好似木偶般被沈大梅扒拉着，好不容易经过三十分钟的收拾，看着感觉到满意了，沈大梅还是瞅着他的脑袋不断摇头：“你这个头啊，你这个头——” “嗯，我下班去理了。” 沈铁军想起电视中领导们的穿着，接着突发奇想：“要不穿王乐的？” 沈大梅眼前一亮，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她都要去吴宁宁那里找衣服来了，然而就在她越想越不错时，沈铁军倒是先反悔了：“算了，我以后总不能都穿那么土吧，这钱也是我自己赚来的，现在张扬出去也好让人家有个直观的认知，要不然遮遮掩掩的，被人惦记上了打个小报告，那也是避免不了曝光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昨天何勇带着不少人见过他的穿着，今天穿个和光同尘的过去，人家最起码会有个表里不一的认知，年纪轻轻就这么个表现，传到谁的耳朵里都不免多想。 “更何况我年轻啊。” 沈铁军也是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自打78年考上研究生，他算是金光闪闪的走到了现如今这个高度，几年来从未传出点负面消息，这可以视作他现在最大的短板——伟光正的模样只有影视剧中才有，便是大名鼎鼎的学习目标也有些负面的传言，更何况是一个青春年少，而又多金的新时代青年？ “你——” 沈大梅神情一阵恍惚，昨儿个得知沈铁军现如今已经是高级领导，她是一宿都没睡好，幸亏陶青昨天没来跟着她睡，要不然也会被她翻身的动静吵的睡不着。 睡不着的原因很多，首先是高兴，以前是博士生时，沈大梅便有种以后还是要靠这个弟弟的模糊认知，直到他和吴宁宁见了面，听到未来的公婆对于小四的评价，这种认知才算是清晰，等着两人成家后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后盾。 然而，在高兴的同时也有着淡淡的好奇，好似这个弟弟所做的一切，都是踩着时间节点来的，特别是当她回想起77年的夏末，他让陈晓云找来的数理化复习教材——事到如今许多秘密已经掀开谜底，当时出卷的老师们，可就拿着这套教材为参考资料的。 沈大梅的情绪变化，并没有逃过沈铁军的眼睛，然而正如昨天他说的解释那般，思想是随着环境和心境不断变化的，这么一想她倒也没做错，而是自己因为看的太多才有了顾忌。 不愿意进入这个圈子，是为了怕变成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沈铁军将身上的衣服换了，春暖花开自然不用穿呢子大衣，好在去年秋天的风衣还在，挑了个休闲的裹在身上，施施然的出了门。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二十五，王乐打来的豆浆油条都凉了，凑合着吃过出了门，沈大梅为了给他收拾，早上是的晨读算是晚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地铁一号线。 从‎‍‍‎‌军‎‍事‎‌‍博物馆站上车到了东单站和沈大梅告别下车，沈铁军之所以很少坐地铁，主要是这玩意坐的人太多，高峰期碰上能等死人，二号线还在施工当中，所以下了车只能边走便等后面的公交车。 随着又一辆圆滚滚的车子开来，沈铁军连忙在路边招了招手，看着车子在不远处停下，飞快的跑了过去，由于正直上班高峰期，车上早已是人满为患，售票员看着这人穿着迥异，连忙开口招呼：“大家往后让让，大家往后走走，让这位同志上车——同志，你到哪里？” “前面农业部麻烦停下。” 沈铁军说着开始摸钱，售票员诧异的看了眼，这里距离农业部也就七八百米的距离，然而目光落在人家的衣服上，也就释然了：“咱们起步价一毛钱。” “嗯。” 沈铁军打开钱包抽出了张毛票，这是他在地铁口上车的时候换开的，坐地铁的人之所以那么多，主要是票价便宜，一毛钱能坐到终点站，而坐这种公交车，超过五个站点就要加钱。 扶着把手等到公交车到了外交部站台前停住，里面有四五个人开始往门口挤，身上穿着差不多的中山装或者干部装，沈铁军在旁人自动让出的一条道前站到几人身后，便感觉这几个在有意或者无意的打量自己。 最大的年龄鬓角已经白了，但是头上戴着个鸭舌帽，肩上还背了个‌‎‎‌黄‌‎‎‍‌色‎‎‌解放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揣着东西，不想沈铁军正在打量的时候，便见到个大手将包给捂住，当他抬起头时车子停下门打开，几人呼啦啦的都下了车。 沈铁军自然也是要下的，瞅着几人埋头往挂着块大牌子的农业部而去，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家单位大门朝哪开，正驻足踅摸之际，前面几人突然打起招呼来：“何处长~” “嗯~” 何勇目光扫着门口的沈铁军，冲着几人应了声，飞快的跑到了沈铁军的面前，开口道：“沈主任，我还以为你会骑车来。” “嗯，车子还没买，我准备买个。” 沈铁军也感觉倒车也有点麻烦，然而面前的何勇听到后飞快点头：“嗯，您是该配车，可是咱们单位用车比较紧张，要不我去后勤服务公司拿张自行车票？” “自行车？” 沈铁军下意识的问了，才醒悟大家说的不是一辆车，飞快的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单位了，把票让给需要的同志们，嗯，何主任缺不缺？要是缺的话你去领张，就当我送你了。” “啊？” 何勇已经傻了，干瘦的大脸上闪过了惊喜之色，回过神来搓着手满脸谄媚：“那，那怎么好意思？” () 全本 第二百九十五章 哪一点比较适合 谭红军是过了年才到农业部实习的大四学生，作为帝都高材生毕业就分到部委，他对自己的分配还是挺满意的，这个才成立的办公室里面，成员大多都是新调来的。 新组建的单位里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大家都是新人，论资排辈的现象并不严重，以前在别的部门再怎么样，这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坏处是大家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谁是谁的谁，甚至有些英雄谱都对不上号，便像此时的谭红军一般，瞪着早上在公交车上见到的年轻人，嘴巴张的足足可以塞进去个鸭蛋：“办公室副主任？12级？不会是哪个大佬家的吧？” “沈铁军主任是咱们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现在社科院研究生院进修博士学位，咱们办公室之所以会成立，还是沈副主任在学习和生活中的研究成果，大家欢迎沈主任讲话——” “哗哗哗——” 十几个人的巴掌能拍出几百人的掌声，这是沈铁军从未享受过的，探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掌声戛然停止，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奇妙滋味，开了口：“大家好，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事，今后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工作，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嗯？” 秘书处十几口子人齐齐傻眼，直到沈铁军点了点头示意讲话结束，才想起这是讲完了：“哗哗哗——” “好，那大家继续工作！” 秘书处处长耿志涛大手一挥，带着沈铁军离开了秘书处，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将人送到了走廊拐角：“您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 “好，谢谢耿处长。” 沈铁军说了转身往主任办公室走去，由于办公面积不足，主任们集中在一个房间里办公，包括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副部长梁兴国，只不过人家是兼任，早上来到后主持了下见面会，将他介绍给其他主任们和各处负责人便走了。 其他主任们——之所以用这个词，而是沈铁军所在的办公室里足足有九张桌子，去掉他和梁兴国的，也就是说还有七个副主任，看他进了办公室，担任常务工作的褚继奎面上露出了笑：“铁军回来了，那么咱们开个筹备进度会。” 随着褚继奎的声音，其他或者看报或者喝茶的副主任放下了手中的活，拿起了凳子和本子坐到了他的旁边，沈铁军瞅了瞅旁边放着崭新笔记本和办公用品的桌子，拿着东西和凳子也坐了过去。 大家早上都是见过了，满意的看了眼沈铁军，褚继奎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目光在打了问号的地方看看，心情又差了许多，开口道：“目前进度是各大中城市已经确定，分别是首都和直辖市以及各省省会城市。 农业方面倒是好说，属于咱们的业务范围，但是铁军主任你在工程论文里加入了水产和肉蛋奶，这些方面目前是农委负责的，这段时间和对方沟通了下，反馈回来的信息是还在研究。” 褚继奎的心里是有情绪的，他从年前忙活到年后，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可冷不丁的上面大佬发话，叫过去了解了下进度，接着就问沈铁军为什么没来。 实话实说的后果，便是褚继奎被端茶送客，然后回到部里又被梁兴国不轻不重的训了顿，这也就是老上下级的关系，才给他指了个招：“解铃还须系铃人。” 褚继奎的话音未落，在座的其他主任便都望向了沈铁军，后者也就明白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还是这么个原因，负责水产和林业农垦的都在农委呢。 和沈铁军上辈子里的农业部相比，这时农业部的职能是大大削弱，不光是林业和农垦被划了出去，甚至其主要职能——农业政策制定也跟着相应的编制划给了农委。 而现如今的农委直属于政务院，其管理的部级单位就有六七个，每一个的块头都和农业部差不多，这种情况让隶属于后者的办公室，去给其他部委制定政策——你哪来的底气呢？ “农委不是研究政策的吗？怎么会有行政职能的？” 沈铁军连续两个问题问完，主任办公室也就静了下来，包括褚继奎在内都是沉默不语，好在沈铁军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俩问题的答案，冲着几位低眉垂眼的主任开了口：“这个问题，一个是咱们制定咱们的，然后上报给上面，将问题摆到领导面前，好让领导们看看咱们并不是不干活，而是有些活没法干。 另一个，是直接给农委那边去文，就说咱们接到了这个任务，让那边派人配合咱们的工作，当时我那个论文上不是有批语么，复印一份发给他们。最主要的，还是咱们办公室的级别有点低，这个级别没办法推动菜篮子工程启动，现在都开春了，咱们连政策都还没敲定——” 前文说过，沈铁军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原本以为这个时候政策层面的东西应该差不多了，谁想现在还在扯皮，接着又明白自己突然“就业”的原因，那么被人当枪用一下也是乐意的，某些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在给菜篮子工程拖后腿，他自然不会有好脾气。 沈铁军不知道他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了在座主任们的心坎里，自打年前准备这个菜篮子工程，大家伙连年都没过好，结果到了后面还被训，这心中的不满也就海了去了。 只是作为圈内中的老人，对于将这个事儿捅上去还是有顾虑，最起码团结同志这一项就要划个问号，接着便是工作的开展方式，未虑胜先虑败的知道天塌了，有那高个顶着。 现如今高个子来了，而且还是当事人，给出的解决办法，也是如人家的年龄和穿着一样刺眼：“大家搞不定的，赶快找能搞定的来干，再拖下去都要倒霉！” 褚继奎悬着的心放下，他之所以火速给这位办理了入职手续，目的就这个：“那沈主任你以为这两点，哪一点比较合适？” 沈铁军微微一笑：“就我个人建议来说，我认为最后这条比较适合，咱们的级别有点低，没办法制定跨部门的政策——” () 全本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代码销售 “这样好了？” 沈铁军瞅着褚继奎洋洋洒洒写的两张纸，发现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从头到尾没个关于级别低工作无法开展的字眼，但是从头看到尾却能偏偏产生这种感觉，飞快的点了点头：“没问题。” “呵呵，这也就是褚主任照顾沈主任，这在文件里面算是够激烈的了，看看这里面的用词，就差说人家不稀地搭理咱们了。” 说话的周立冬满头白发，四十多的人长的和六十多似的，笑眯眯的瞅了眼沈铁军：“沈主任不会生气吧？” “那有什么生气的，这还是我的倡议呢。” 沈铁军笑着露出了后槽牙，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心中一叹以后是少不了这个玩意了，撕开封口抽出了根：“那个，我朋友在国外捎来的，周主任尝尝~” 说是周主任，实际上在座的就得见者有份，拿着从王乐那勒索来的打火机每人点上，没一会办公室里就烟雾盎然，算上沈铁军八个老烟枪，就没人客气。 随着屋里的声音变的喧哗，紧闭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两下打开，站在门口的谭红军神情拘谨：“沈主任，您家里有电话找您，说是有点急事儿。” “哦？” 沈铁军下意识的眉头一挑，昨天何勇安装完电话，便给了他个通讯录，上面印着部委里面各个办公室的联系方式，他就把秘书处的电话号码留给了王乐。 随着谭红军到了秘书处，沈铁军看他转身离开，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开口道：“你好，我是沈铁军。” “小师兄，我是王乐，办事处那个何经理有急事儿找你，你能回来一趟吗？” 电话里的王乐声音有些失真，沈铁军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这时已经是十一点十分了，不知不觉就过的这么快，开口道：“我快下班了，让他在家里等我下。” “——” 谭红军嘴皮子一动，还是没开口，这位领导要等到12点下班啊—— 沈铁军对于时间观念是比较重视的，人无信而不立，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准确的了，回到主任办公室又坐了会喝过茶，其他桌子前是早就没人了，也不知道是去忙了，还是眼瞅着快下班了，早退下？ 最终，沈铁军还是跟着其他部门的人准点下班，谭红军眼瞅着他到了路边等公交车，顿时感觉这个领导实在是太可怜了，12级领导竟然和自己一个钟点上下班。 瞅着远处的公交车慢慢开来，沈铁军被上面的沙丁鱼场面吓了一跳，决定还是步行到地铁站算了，不过等他兴冲冲的到了地铁站里，又被满满当当的人群给挡在了外边。 无奈，沈铁军又跑到了公交站台，随便找了辆往西去的挤了上去，折腾着回到家时已经快1点了，王乐瞅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飞快开口道：“刚才来了个电话，说让你下午三点半参加个会议。” “先说正事儿~” 沈铁军打了个手势，早上喝的水有点多，到了厕所里放过水，何伟明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看到他后飞快上前开口道：“沈生，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公司魔方传媒亚太的王生打来电话，说咱们买的东西属于禁运名单上的，需要代码销售。” “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沈铁军没想到自己要买的那个机床，竟然是名单上的东西，他现在身处高位，知道了些便是上辈子也不知道的东西，比如限制技术转让的巴统清单，现在小鬼子说是名单上的，那就只可能是这个。 然而根据记忆显示，未来白头鹰为了拉拢兔子对抗赤色棕熊，甚至是连第三代战斗机都愿意卖的：“只要卖，代码销售就代码销售，我不怕他们坑我，我只要东西。” 巴统名单历史悠久，算起来只比共和国小一个月，上面罗列了些所有共和国所需要的东西，一开始属于见不得光的名单，各国政府根本不承认的存在，然而随着抗美援朝，也就琵琶半遮面的洗白，然而现在国际关系又变了。 接待处的经理摇了摇头：“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董事长那边因为上次的原因，这次没能拿到股份——” “因为上次的原因？” 沈铁军愣了好一会神，才明白这个上一次的原因，可不就是指在伦敦默默无名么，没想到那道看不到摸不着的壁垒，这次有阿尔西牵线都无法突破，心中这些天的好心情也就不翼而飞了：“那就去打电话，让大招买庄园买报社，股份就注册在她的名下，也不用挂魔方名义，人手不够，抽调有限这边两年以上的员工去帮忙。” “固执啊，有钱都特么的不赚——” 沈铁军陡然有了股钱不是万能的感悟，心中也是有点淡淡郁闷，上次阿尔西就职的那家报社不值一千万，他为了考验人家就把人扔到了美利坚，却没想到这次有了机会，还是在相同的地方摔倒。 如果当时买下那家报社，现在的楚大招怎么说也不是个外来户，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半个伦敦人，有了事业再把身份证上的居住地变更为伦敦，现在且不是完美的很？ “如果——” 沈铁军重重的叹了口气，发现接待处的何伟明正满脸好奇，接着想起给实业买的机床，飞快开口道：“买了多少？花了多少钱？” “说是买了十台，算上五年的配件总共四千五百万美元。” 何伟明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春光灿烂的二月首都并不热，他是被听到的东西给吓的，才从美利坚回来没有仨月，要说不清楚这些话中的含义，那是扯淡。 相反他还知道名单上物品的销售流程，企业要把顾客选中的设备清单上报给委员会，让委员会内几十个国家统一表决，只要有一个国家反对的，那么这个东西就不能卖 现如今来看，那想钱想疯了的东瀛小鬼子，是准备绕过委员会将东西卖给魔方，然而现在以白头鹰和兔子的关系也不能卖的，那只有俩可能——不是造导弹的就是造潜艇的。 沈铁军摇了摇头：“五年？不行，太少了，最少要备足二十年的！” () 全本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是哪个单位的 “王乐，给我弄点吃的。” 将自家的接待处经理送到大门口，沈铁军转身冲着王乐招呼一声，转身进了堂屋开始摸通讯录，他现在是无比的怀念手机，打开后将上面屈指可数的电话过滤一遍踅摸着找人，这个代码销售他可搞不定。 杨三的单位不知道，杨钢的也不知道，杨烈——他怀疑这货有没有单位，李小强有点太远，找禄教授有点不对口，找徐老就更不对口了，扒拉完发现能用电话联系上的，也就是那笑起来异常温和的秘书哥了，接着看了下手表，发现都一点半多了。 他两点要上班！ 三点还有个会！ 沈铁军陡然明白过来领导们为啥容易迟到早退了，他这才见了一个人而以，接着想起今天有大半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这个事儿刚才都忘了给何伟明说，接待处的电话他是知道的，拨通后听着那边声音不熟悉，直接开了口：“给我买辆摩托车，大排量的，给我开好发票，不要用公司的名义，用我的钱走董事长办公室的账！” 对面的女孩显然没想到会接到这么个电话，然而想想满城里能给她们打电话，说话还是这么个口吻的，连账都要挂到董事长办公室那边，敢这么干的就只能是一个人：“沈，沈生？” “嗯，赶快，我急着用！” 擦咔挂了电话，沈铁军瞅着王乐整来的蛋炒饭，总算是感觉有个顺心的了，坐下拿着勺子开吃，吃了两口想起该打的电话还没打，直接端着碗到了电话旁开始拨号，原本以为要听上几声响才能接起，他这边才往嘴里塞了口蛋炒饭，那边已经传来了声音：“你好，政务院秘书处值班室——” “噗——” 将嘴里的米饭连忙吐在旁边的桌子上，沈铁军飞快开口道：“你好，我想找一下席远一同志，他在吗？” “你是哪位，找席远一同志什么事儿？” 电话里的声音显然有点情绪，愈发不客气起来：“你是哪个单位的？” “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 硬邦邦的质问隔着电话线传来，沈铁军缩了下脖子，知道人家是嫌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飞快开口道：“我是——” “哦，那您稍等！” 沈铁军自我一通介绍，不想那边的语气急速转变，声音里竟然透着股亲切：“席远一同志应该在的——” “好的，那谢谢你了。” 沈铁军心中感叹着说话的艺术，看着面前的蛋炒饭想着要不要继续吃，别等着像刚才似的塞嘴里那边来了，不想他这一等就是三分钟，对面传来了个温和的声音：“铁军，你可把我朋友吓到了，今天的感觉怎么样，给哥哥打电话不是来显摆的吧——” “席哥说笑了，你那现在说话方便么？”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句，不想对面的席远一却是想多了：“不急的话等你下午上班用保密线路打——” “哦，那倒是不用。” 沈铁军在电话里巴拉巴拉一说，对面的声音倒是沉默起来：“那你等几分钟，我打个电话问问。” 问也是肯定要问的，沈铁军自己都没想到能买来这些玩意，他原本就对机械行业并不熟悉，席远一不用说也是差不多的状态，趁着几乎扒拉了米饭，这会儿电话就打了十来分钟了，距离他迟到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说是几分钟，沉默的电话直到十分钟后才又响起，不过里面的人换了：“沈铁军同志，请问你说的是五联动机床，不是五轴机床，对吗？” “嗯，这个我可以确认，但是具体后续信息需要那边传真过来。” 沈铁军原本就记得五联动这仨字，后来机床也是因为模具中心需要才记起来的，然后王盛奇跑过去一问，这才确定了是九轴五联动，属于管制清单上的玩意：“他们是想给模具加工中心买的——” “呵呵，那他们的加工中心怕是要成为全球顶尖的了，九轴五联动机床是是解决叶轮、叶片、船用螺旋桨、重型发电机转子、汽轮机转子、大型柴油机曲轴等等加工的唯一手段——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话筒里面的声音透着股亲切，沈铁军倒是真的听明白了，他一早上除了见面和开了个会，其他时间就是看资料，有些资料还要专门去固定地方查看，看完签字走人，所以知道了些普通人只存在想象中的东西：“嗯，我明白了，我看看怎么样才能拿到确切资料。” 沈铁军是真的明白了，叶轮叶片船用螺旋桨都是船舶——后者是潜艇的重要组成部分，重型发电机转子、汽轮机转子、大型柴油机曲轴都属于重装备的核心部件，然而这些设备又都是各种大型船舶工程设备的核心装备。 想想基建狂魔兔子的各种大型工程，也就不难理解这个玩意对国家的意义，也就更不难理解白头鹰为啥要禁运了，某为的5G才只是一个领域领先于全球，那都惹的美利坚总统宁愿脸都不要也要搞起，这机床可以说是超大重型装备的孵化器，被人知道的话后果怕是会很严重。 脑海中转悠着这么个念头，然而沈铁军与电话对面人相比来说，不光是误打误撞下能搞来的惊喜，而是有了种趁着赤色棕熊给白头鹰压力的时候，把东西搞来也不怕后者的感悟。 当然，前提是必须先把东西搞进来，造成既成事实对方再急也白搭，总不可能真把兔子再关了禁闭，这么一想沈铁军又有了个感悟：“嗯，北极熊真是个好老师~” “嗯？沈铁军同志，您在说什么？”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将陷入走神状态的沈铁军惊醒，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这都两点了，他可以上班迟到，但是如果在三点的会议上迟到，那就不是迟到的概念了，飞快开口道：“我是说我快上班了，那就等我让他们把相关材料传来来再说，再见！” “上班？” 电话线另一头的男人满脸懵圈，瞅着滴滴作响的话筒陷入了走神状态：“这个，这位，好像，是个领导？！” () 全本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还小嘛 十台设备20年的配件，应该够了吧？ 沈铁军不知道对面的人在念叨他，脑海里都是关于九轴五联动的影子，上辈子他对这个行业并不熟悉，机床设备啥的更是两眼一抹黑，接触过最精密的机械设备，还是那台老掉牙的普桑，接过来的时候就毛病不断，几年开下来驾驶技术没见长，倒是修车技术大涨。 懵懂的沈铁军不知道自己踩进了某个事件里面，看了下手表拿起电话，听着那边传来声音后飞快的报了地址：“赶快，我赶时间！” “你叫出租车了？” 王乐正在找录像带，满脸问号：“那不如让路虎过来快啊，调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别耽误你上班。” “那车太扎眼，私下里用下可以，要是我坐那车去上班，怕是满四九城的人都知道我是魔方的老板了。” 沈铁军打的电话是叫车电话，首都作为共和国的心脏，建国后五十年代就有了出租车的存在，车型由“华沙”和“胜利”组成的78辆民用出租车队伍，然而用起来是真正的烧钱，以地图上四格的起步价便是九毛一块，要知道那时一家子人，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才十块钱。 很快出租车来了，沈铁军扔下王乐到了门口，司机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瞅，见了人连忙拉开后门：“先生去哪，先生您慢点。” “农业部！” 沈铁军坐上大手一挥，车子吭哧吭哧的发动了，慢腾腾的犹如小脚老太太慢慢加速，眼瞅着和旁边的公交车跑了个旗鼓相当，唯一方便的也就是能随时指挥了。 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三点还有十来分钟，沈铁军和其他主任打了招呼，这年月不说是同事——还有长幼关系，姿态放低点没什么坏处。 沈铁军又忘了拿茶杯，只得用公用杯子倒了水，秘书处飞快的来人送了文件，每人签字画押的拿到手，发现是油印的菜篮子工程政策初稿，褚继奎随后跟着进了办公室，开口道：“大家准备一下，这是梁主任牵头的协调会，目的是协调咱们和农委那边就菜篮子工程的沟通问题——” 协调是真协调，下午三点沈铁军进了会议室，瞅了眼旁边做会议纪录的是何勇和谭红军，早上才见过的老大梁兴国陪着个面色发黄，头发灰白的老人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中年人。 随着众人落座，老人坐在了主位上，梁兴国坐在了他的下手处，秘书处的端上了茶水，老人摆了摆手，径直开了口：“中午我快下班了，就接到了办公室的文件，所以就想找大家来开个会，菜篮子工程是好事，但是现在农民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咱们这个事儿是不是可以缓缓？” 沈铁军跟着褚继奎坐下，便被人在面前塞了个纸条，瞅了瞅发现是会议纪律——要不是预防针般的纸条出现，他现在肯定是要举手发言的，心中对老人的说话语气，以及策略也有了明显的感受。 现在农民还吃不饱肚子—— 然后就说是不是可以缓缓？ 那是说现在搞这个有点不合时宜？ 沈铁军不知道这位说没说完，瞅了瞅四周发现几个主任，包括梁兴国都在看他，顿时就蒙了，这是要我出头呢，还是让我保持沉默呢，亦或者说是这么些人——在看好戏呢？ 不对！ 文件怎么交到这位手里的？ 沈铁军转头看向了褚继奎，这么个腔调不用说是那边来的，看样子级别也不低，要不然梁兴国也不会这么个伏低做小的态度，寂静还在继续，他却是等不下去了，开口道：“褚主任，咱们的文件是交给谁了？” 褚继奎歪了歪头，实际上他也在想这么个问题，连沈铁军都能想到，在座的哪位比他还嫩？ 连做会议纪要那个实习生都比这位老！ “唉，那个年轻人，你有话就大声说嘛，咱们这个会畅所欲言，啊——” 老人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后继续说道：“和继奎坐在一起，你就是那个小博士，博士生吧？” “您好，秦主任，我刚才在问褚主任。” 沈铁军装作懵懂无知的开了口，旁边的褚继奎已经面色大变，不想就听他继续开口道：“我问他这个文件是交给哪位领导了，领导又在上面做了什么批示——” “嗯，那个文件啊，最终是转交给了我。” 老人面色一沉，他是没想到沈铁军敢直接把这个话题给扯出来，对于上面的批示也是心知肚明，飞快开口道：“现在那边的几个单位都在忙活一号文件的事儿，现在这个事儿得需要靠后，沈铁军同志，你能理解吧？” “呵呵，我能理解。” 沈铁军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天真的好像孩子般，望着面前垂垂老矣的老人，脸上都有了老人斑，可见年龄可以称得上是高寿了，然而如果禄教授或兰教授亦或者李贵菊在的话，看到这么个似曾相熟的笑，就会知道他是没有好话的：“我可以等的，我还小嘛——但是吃糠咽菜的老百姓，还有副食品短缺的城镇居民们，他们能等的起吗？！” “沈铁军主任，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老人面色微变，如果说之前是没想到沈铁军能把这个话题扯出来而感到惊讶，那么此时他是无比之震惊：“你身为共和国的高级干部，在这里说什么大大小小——难道这个屋子里的人，就你是为了农民，为了天下的百姓？” “秦主任，说我小的可是您，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农民为了百姓工作，那就要处在他们的位置上去多多考虑，要设身处地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想，天大地大老百姓的肚皮最大，吃不饱肚皮那是要出大事儿的，这个责任没人能扛得起来，谁都不行。” 眼瞅着人家撕破脸说他政治不成熟，还顺手把在座的所有人拉到了对立面去，沈铁军也就顾不得继续保留：“您先前说还有农民吃不饱肚子，而据我所知土地承包责任制已经推广两年，我家里就是种地的，前年就获得了大丰收，去年更是有些村民凭借种植棉花而赚了点钱，请问一下您所说这些吃不饱肚子的农民，是已经大包干的农民吗？” () 全本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实事求是 老人面色终于大变，开口道：“你——” “实事求是！” 沈铁军很想嘴角挂出一丝冷笑，然而就如同老人先前所言，这次出席会议中地位最次的便是他，秦主任的级别很可能高达5级，而会议记录也很可能报给上面的大佬。 在这么个重量级的会议上嬉笑怒骂，首先就是对体制最大的不尊重，被人打上政治不成熟这个标签，绝对是可以终结他在体制内的生命，沈铁军面色一正开口道：“以前是没有对比，现如今对比如此明显，吃饱了肚子和没吃饱之间的差距，我不说大家也都看得到数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事实如此清楚了，为什么有人偏偏还在视而不见？” 沈铁军是有意见的，这位来到后先是摆出副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在忙活，你们这些不务正业的在搞邪门歪道，就差明说拉后腿的行为也就摆明了态度，算是将他挤到墙角退无可退。 菜篮子工程，往大里说是他沈铁军为国为民的付出，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他正式突破学术圈子而做的改变，是他正式踏入体制后针对民生领域的第一个设想，这个设想在他以前的认知里，并不会触及到某些激烈的话题。 直到早晨看到的资料。 这才知道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两股庞大的暗流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就在这时他旗帜鲜明的一个猛子扎了进来——原本沈铁军在考虑是不是要请段时间的假，然后等到交锋结束再出来，谁想他自己早就深陷其中，才有了现如今被人敲打的场面。 以往的时候，两大暗流裹挟着其他的细流你退我进虚虚实实，所以就造成了沈铁军先前的困惑，只是农业方面就有农业部和农委这两大山头，然而在农委那边还有三个支脉，于是乎就出现了多套班子来管理农村工作的现象。 然后，大佬们仿佛不知道这个事儿，底下的也是埋头干好自己的活，直到沈铁军正式入职，懵懂无知下便把这个大伙都心知肚明的帘子给掀开了，等到他说完这个话，也就醒悟过来自己算是处在了风口浪尖上，这是把双方的矛盾给挑明了。 不过沈铁军也不是怕事的，先前说出那句自己还年轻，一方面是因为有着秦主任说他小的由头，一方面也是为了后面的铺垫，借着谈论菜篮子工程的事儿，直指对方话里的核心：老百姓吃不饱肚子！ “咳，铁军，咱们是在谈菜篮子工程——” 梁兴国诧异的看了眼这个手下，他原本以为这货只是个时来运转的幸运小子，因为所处的大势推动下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先前听到他说出年龄小，是差点没笑出声，一个老的一个小的—— 只是听他说完，这就算是旗帜鲜明的表明了支持大包干的态度，以前双方的暗流只在高层涌动，但是身在位置内大家都能感受的到，只看那隔三差五下发的文件有多么矛盾，甚至同时下发的两份文件都能让人蒙，就能知道交锋是多么激烈。 你说不服我我也说不服你，那么大家就各自下发各自的文件，看看下面的人怎么选择吧。 梁兴国以前是没有机会，那文件大多都是下给各地一把手的，像他这样在部里排名靠后的，是想表态也没合适的机会，倒没想到现在这个机会就这样来了，开口道：“当然，农民们的肚皮是最重要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以梁兴国开口表态为发端，褚继奎随后跟上：“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引发的讨论还没结束，但是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的大包干，现在已经有了丰硕的收获。 根据我所查看到的资料，小村岗所在的阳凤县在1956年到1978年的22年间，共计向国家交售粮食9.6亿多斤，然而国家返销的粮食多达13.4亿斤，成了全国闻名的“吃粮靠回销、花钱靠救济、生产靠贷款”的“三靠县”，外出的叫花子遍及大半个共和国。 但是实行大包干后，一个生产队的年产量，就相当于1955年到1970年的总和，人均收入达到了350块，是上一年1978年的18倍，农民们算是吃饱了肚子——” 褚继奎的数据引的老人失了会神，知道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旁边两个正在做记录的人，再由他们手中的笔落在纸上，送到不知道是谁的案头。 直到会议结束，老人再没发表任何的意见，他能说的都说完了，之前那些东西也是他想要传达的东西，就像是褚继奎做的目的一样，大家都是说了不算的存在，那就让说了算的去参考定夺吧。 不该发表意见的沉默以对，该发表意见的畅所欲言，说完了会议也就结束，梁兴国送走老人一行人，回过头便发现要找的人没了：“铁军主任呢？” “呃，好像他的朋友来找，刚才散会的时候被秘书处的人叫出去了。” 身为副班长的褚继奎开口接上，刚才一散会，沈铁军就被蹲在门口的秘书给招呼走了，他原本是想再聊聊的，所以知道是谁来找：“说是国防工办那边的——” 梁兴国并不知道，此时在已经空下来的会议室内，沈铁军正陪着个穿着干部服的年轻人唠嗑：“咱们资料也没有？” “咱们的工业体系虽然是完整的，然而都是些低端产品，再加上前些年的动荡，技术发展几乎陷入停滞不前，这不是某个单位或者行业独有的，而是整个领域内的问题，不要说你今天提到的九轴五联动，现在能生产五轴三联动机床的企业，这一个巴掌也就数的过来了。” 年轻人穿着随意，干部服松松垮垮的开着襟，露出了里面带有单位名字的两道筋背心，大口的吸了口烟满脸郁闷：“就这种机床生产出来的工件，那良品率也是低到吓人，你要是真能弄来套九轴五联动，嗯，那你现在可以想想提个什么条件——” () 全本 第三百章 还要出门 协调会开完的第二天，办公室突然忙了起来，头天几个副主任喝茶看报纸唠嗑的情形不见了，偶尔看到也都是形色匆匆的打个招呼，唯独沈铁军老老实实的蹲在座位上喝茶，看报，读文件。 如此过了三天，沈铁军便将办公用的东西给搬了过来，头天磨好的咖啡和勺子，不想便又多了个活，喝完的咖啡杯第二天要洗，不像是喝了的茶叶倒掉就行，每次洗的时候感觉到烦之外，也没太大的不适。 然而人的需求是随着满足而不断出现的，晾了一夜的杯子靠干洗自然洗不干净，于是乎洗洁精用来洗杯子，洗手用的香皂摆上，洗完总要擦手吧——沈铁军发现就差个脸盆架子，这就算是齐活了。 于是乎将所用的东西装进个网兜，沈铁军拎着就挂在了门后，心中一边暗自警醒一边查看文件，以前脱离群众也就罢了，现如今特么的差点要脱离领导阶层了。 做人不能太飘！ “沈主任，这是咱们部里刚下的文件，麻烦您看下——” 谭红军在门口探了探脑门，看到沈铁军在里面后将文件放在了他的面前，开口道：“为支援国家经济建设，部里决定发动所有人员积极购买国库券，不用支付现金，直接在工资里面扣除——” 沈铁军拿过文件看了看，上面有部委主管的签名和公章，心中是百感交集，谁能想到这就是共和国重启资本市场，重启金融体制的重要举措？ 1981年1月16日国库券条例颁布，计划发行40亿元，4%年利率以5-9年为期限，现在看来是发卖困难，所以出现这种近乎倡议的公文。 沈铁军也知道身为领导干部是要以身作则，想了想开口道：“咱们办公室分了多少任务？” 谭红军的神情有些迟疑：“这个——” “我知道领导们买了后，你们这些人就得跟着买，然而京城居之不易，我手上是有点闲钱，放着也是放着，不是还有4%的利息么，你去统计下能买多少买多少，或者我先拿钱也行——但是不能让办公室外的人知道。” 沈铁军说完撵走了神情狐疑的谭红军，他知道自己要去取“专利费”了，收拾了下东西裹紧身上的大衣，这两天的倒春寒发了威，和秘书处的值班室打了个招呼，街面上还有裹着个夹袄的，路人稀少行人匆匆。 存折在家里，沈铁军坐着公交车到了天街上，便被堵住了，以前他出门要么很早要么很晚，这还是第一次被堵在路上，公交车上的一群四九城坐地户开始聊天：“肯定是哪国元首——” 生长在皇城根下的老人们，有种深入骨子里的优越感，听着诸人从美利坚猜到夏威夷——这显然是把后者也当成个国家了，眼瞅着路不知道还要封多长时间，有那着急的也就下了车，沈铁军想了想便跟着下了车。 坐上地铁回了家，沈铁军就听王乐开了口：“你上次那个知青朋友来了，给你留了封信，就在里面的桌子上，接待处来了电话，说下一趟飞机将会在后天到，魔方传媒北美分部的孟娜娜遭遇持枪抢劫，幸好坐的是路虎，人没事儿但是车子需要返厂。” 随着沈铁军早八晚五的开始上班，王乐便肩负起了在家看门，顺带着接电话汇总消息的责任，以前雾里看花的魔方系逐渐显现，这才知道楚大招掌握的一摊子，是何等庞大的存在，与之相比的国内的网点，那也就没啥可比性了。 “人没事儿就好，我的摩托车什么时候来？” 白头鹰家的黑叔叔们还在折腾，这时候白头鹰们的底气还是很足的，对于黑叔叔们采取了压制的措施，而不是后面焦头烂额的大谈权利，所以想要平息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沈铁军听到孟娜娜没事儿，便把注意力转移了，他连续挤了三天的公交车和地铁，便感觉到了时间的浪费。有时候还要跟着公交车跑上一段，他的级别不足以配车，想用车得去值班室调，能用的也都是吉普，红旗还不够级别，所以在自行车和摩托车间选择了后者。 “说是已经报关了，还有你要求的高清电视，很清楚吗？” 王乐搭了两句话才发现这个点不对：“你今天早退了？” “应该很清楚，还要出门。” 沈铁军自然不会说趁着这个时候来放放风，连续几天喝咖啡看报纸看文件，他感觉好似生锈了，不过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最大的收获还是对目前的潮流动向有了确切的认知，那边已经偃旗息鼓的连会议都不参加了。 自打三年前开始的拨乱反正，终于是在年初落下了帷幕，然而随着过去的告别，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摆在了台面上，才经历了苦难的人对发生的在身上的不幸，有着刻骨铭心的感受和痛恨，恨不得一棒子敲死才好。 算得上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满城的人里知青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能跑来给沈铁军留信的，那就只能是陈晓云了，信封没封好，打开封口抽出信纸，一行娟秀的字迹印入了眼帘：“小四，我的分配去向已经确定，接收单位是周省驻京办。 这里比市一中要好多了，不用站在讲台上吸粉笔末，不用和其他老师挤在一间宿舍里，你可能无法想象，上了四年的大学后，我只比那些民办教师多了个编制，这让我可以每个月多拿十几块钱。 我也曾经憧憬过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传播知识，让更多的孩子用读书改变他们的命运，然而我的祖母便是一位女先生，我的父母是收破烂的，他们渴望我能脱离他们的阶层，我便在教师和科员中选择了后者。 在张启生副主任的帮助下，我现在已经办理完了周省驻京办实习的手续，他是青周宾馆大堂经理张凤春的父亲，当时得知你要买回京的车票时便想与你结伴回来，后来你走的匆忙，这才顺着刘丽结婚时的关系找到侯琳，我才知道你来过了——” 信里的陈晓云显得颇为彷徨，似是自我开解又似在做解释，沈铁军收起信慢慢撕碎，面前浮现张近乎完美的三庭五眼瓜子脸，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女人忘了，却没想到记的如此清楚，就好似站在面前—— () 全本 第三百零一章 副的 “王乐，王乐~” 清脆的叫声在影壁外传来，沈铁军将撕掉的信扔到院子的垃圾桶里时，林阳穿着身卡其色的风衣转了进来，粗黑发亮的大辫子扎成了两个小辫，然后又团成了两个小包包顶在头上，衬着圆圆的小脸显得愈发年轻，只是在看到他后显然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嗫嚅道：“小，小沈主任——” “不习惯就叫我小师兄。” 沈铁军微微一笑，他能看出来林阳身上的衣服绝对不是国内市面上能见到的，然而王乐喜欢，那就随他去了，每个人的审美观都是不一样。 “真的？” 林阳听到沈铁军这么说，眼前顿时一亮，明显松了口气的飞快开口道：“我妈还说你现在也是领导了，让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 “那是外边，咱们又没外人。” 沈铁军倒是看的明白，他现在勉强算得上是身居高位，人前怎么着也得端着点，不为了他也得为了那个副主任的名头，那是国家意志的体现：“你今天没上班？” “今天休班了，我们不能固定休班，那样会出大乱子的，所以就轮休了。” 打量着沈铁军不像是在客气，林阳的杏眼就弯成了个月牙：“那我以后在外人面前就喊你沈主任。” “是沈副主任。” 沈铁军笑着纠正她的口误，主任这个称呼他还是满意的，盖因这个职位听不出高低，比如部长厅长县长科长啥的，沈家凹村的村妇联主任是主任，统领了五六个部委单位的农委负责人也是主任，更不要说企事业单位里的车间主任啥的，不知道的人真的是要懵，何况他还是个副的。 “同志，你是农业部菜篮子筹备办公室副主任？” 中国银行阳朝区分行的贵宾接待室里，值班经理彭艳菊拿着小小的工作证有点走神，她是被人叫进来的，说是有个12级的干部要查询外汇账户，然后她就被人叫进来了——外汇账户里面有钱，有很多钱！ 12级的行政级别足够高，许多人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高度，然而在共和国的心脏里，这个级别也就是勉强算个导，见多识广的彭艳菊并未露出轻视，城里的12级职位不少，然而还有着这么笔外汇存款的，可是听都没听过，满脸探寻的开了口：“您的外汇账户里面有很多钱，您能提供下这些钱的来历证明吗？” 沈铁军年轻的面庞令彭艳菊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叹，这么个年纪好似还没她儿子大，且不说是这个证件的真假与否，现在首先是要查明这人外汇账户的存款是否合法：“咱们外汇管理条例规定——” “由国外和港澳等地区汇入的外汇，除国家允许留存的部分外，必须卖给中国银行。” 沈铁军张口接着说了，从钱包里摸出张合同，看了眼面前的大堂经理，这位自从出现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但是，这是下个月1号才会实施的外汇管理条例，不知道你的英文怎么样，能看懂吗？” 由于魔方的注册地由港岛变更为哈曼群岛，沈铁军与之签约的合同也是变更过的，港岛时期是繁体中英文，后面变更后为了某个原因，他便将变更的合同整成了英文版，这会儿普通人看到绝对会傻眼的存在，一如此时看到的彭艳菊，某些单词她是认识的，然而更多的是她不认识的：“您，您稍等。” “这个东西不能拿走，就这一份，你给我整丢了，我可没地儿去开第二份，损失你承担不起。” 眼瞅着彭艳菊要拿走，沈铁军探手一指非常不爽的说了，共和国的外汇管理条例在去年年底通过颁布，规定在1981年3月1日开始实施，这才是他跑这一趟的真正原因。 之前的外汇管理主要针对企事业单位，单就个人来说便是侨汇券的待遇，允许国人持有外汇，但是使用的话必须要到银行内兑换为侨汇券，由于这段时期主要为国际汇款，国家就没有对个人经营收入这方面进行规定。 于是，沈铁军这种转让设计的获利，便只能套用之前的外汇管理办法，如果按照即将要执行的管理条例来算，他就只能把绝大部分的美元换成软妹子，个人保留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比例的外汇额度。 虽然百分之五也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经过一年多源源不断的销售分成，这时他名下外汇账户中的美元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万，以前是挂在港岛的中国银行名下管理，而他之前的户籍所在地是羊外——那边正在改开，某些人生怕被上面的惦记上划走，于是乎羊城外汇管理局和中国银行驻港岛分行齐齐选择了沉默是金，这时还没联网。 直到这时。 “那我复印一份拿走，没问题吧？” 彭艳菊摸不清沈铁军的来路，所以就误打误撞的做出了无比正确的决定，饶是后者再有怎么想法，也只能点头：“没问题。” 沈铁军是来挽救“自己”资产的，与国内那笔差不多状态不同，这笔钱是他通过合法途径赚来，虽然要全部换成外汇券，侨汇券只是外汇券的前身，然而他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很残酷。 彭艳菊拿着复印的合同离开没多久，一个中年男人便出现在了贵宾室里，笑眯眯的探出了手：“你好，沈主任。” “副的，副的~” 沈铁军陡然有了股不好的感觉，这人笑的他有点脊背发凉：“您是？” “呵呵，不好意思，在下孙立泰，人们银行外汇部三室主任，和您一样，也是副的~” 孙立泰戴着副金丝眼镜，京片子说的是异常地道，瞅着沈铁军满脸是笑：“只是比不得沈兄弟年轻有为，不光是学习好，这赚钱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现在都要把一千多万美元的外汇转回国内支持国家建设，我倒是还在为完不成任务而发愁，还望沈兄弟搭救一把啊——” “呵呵——” 莫名的，沈铁军感觉孙立泰的笑容是越来越灿烂，后槽牙都特么的露出来了，就好似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头小绵羊：“那个，不知道孙——哥，是负责什么业务的？” “嗯~” 缓缓的点了点头，孙立泰亲切的拍着沈铁军的手，满脸沉痛的开口道：“哥哥运气不好，负责推销国债的——还望兄弟搭救一把！” () 全本 第三百零二章 重要文件 进了家门绕过影壁，王乐偷偷的看了眼屋里的方向，身后的林阳不禁探手推了下，满脸问号：“干嘛呢，鬼鬼祟祟的？谁在屋里？小师兄和他女朋友？” “嘘~” 飞快探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乐低声道：“小师兄这几天心情不好，咱们小声点。” 林阳想起前些天有说有笑的场面，满脸好奇的飞快开口道：“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被批评了？” “和批评差不多吧？” 王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快步进了厨房后拿出早就磨好的咖啡，塞进了林阳的手里，摸着道：“昨天早上他们单位送来了个大保险柜，我还以为会放什么重要文件，下午就送来了两千万——国库券。嗯，倒也算的上是重要文件？” “啊？” 林阳小嘴微张，整个人顿时不能淡定了，杏眼圆瞪：“那，那该是多少？” “不多，也就十几公斤，我还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 王乐摇了摇头，要是两千万人民币那得按吨来计算，毕竟这个时候最大面值是十元票子，一张1.1克多，一千万就是一百万张的1100000多克，一千一百多公斤，一吨多。 幸亏国库券有十万元面值的，当然这玩意说钱也不是钱，不许流通不许买卖，王乐牵着林阳的手出了门，不想迎面便见到了沈大梅和陶青，连忙松开了手，惹得两女嘿嘿就笑：“王哥，林阳，你们去看电影啊~” “嗯，嗯。”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老脸尴尬的王乐旋即开了口：“那个，小师兄心情不好，大梅你别触他霉头。” 王乐的年龄比两女大，沈大梅昨天晚上就听他说过了，倒是也想的开：“不就是先把钱借给国家嘛，又不是不给利息，百分之四的年利率呢，一百块四块，一万块四百，一千万就是四十万，两千万一年就是八十万，干啥比这个赚啊？” 沈大梅说的理所当然，王乐尴尬的笑了笑带着林阳走了，陶青倒是不得不对她伸个大拇指：“大梅，你这账算的利索——” “唉，小四的觉悟还是低啊——” 沈大梅嘴上说着进了院子，脚步放轻的蹑手蹑脚到了堂屋门旁，便想看看沈铁军痛心疾首的模样，拉着陶青站在了旁边，不想便听到敞开的屋门里，传来了个五音不全的清唱声：“ 蚕青上缥下，深衣承古往； 三千衣冠史，韶华压群芳； 绕襟分直曲，大襟为其状； 宽下狭头上，续衽勾其旁； 上下有连裳，裾居侧后方； 盛行分先后，两汉为其划； 上襦下为裙，战国至明清； 不忧无饼饵，已幸有襦裙；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寒来暑往，秋冬春夏； 总不变那婀娜优雅；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不分秦晋，无论汉唐； 流传的是万古芬芳；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寒来暑往，秋冬春夏； 总不变那婀娜优雅；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不分秦晋，无论汉唐； 流传的是万古芬芳； 看我遥遥大中华！” “娘的，把自己都唱哭了——” 一声轻骂传出，将失了神的沈大梅惊的回过神，当先一步跨进堂屋，闷声开口：“小四，你怎么做这种诗歌？你——不想要你的名头了？” “我的名头？什么名头？主旋律诗人？” 沈铁军正擦着眼角，看到沈大梅一副关切的模样，探手一指桌子上的玉带，开口道：“李师傅说这是汉代的，距今已有两千年的历史，深埋地底才有了重见天日之时，然后赵师傅说不见天日也是好事，盖因日日所用的衣饰都忘了，这些东西又怎能逃得过毒手。 上次做文章时就有了点想法，到了今日算是清晰，你我华夏说有五千年的文明史，这就是体现，你我是谁？你我首先是这炎黄子孙华夏苗裔，然后才是这共和国之人，现如今共和国与华夏荣辱一体，我这诗依旧是主旋律的，只不过一般人听不出来——” “谁听不出来啊，你不就是想歌颂传统那套吗？可现在大家连扯个裤衩子的钱都没有，还蚕青上缥下，深衣？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穿得起深衣？ 不要把这天下的人都想成你这样，你现在是领导了，不是以前那个博士研究生，你的一言一行要符合你的身份，更何况作这种诗？还是说你花了两千万就气不过——” 满脸愤慨的沈大梅说着说着，随着气愤的声音慢慢变小，整个人也就愣住了，一双杏眼上下扫视着沈铁军古井不波的面庞，下一刻倒抽了口凉气：“你——” “呵呵，你听懂了？” 沈铁军叹了口气，一指与玉带并列排放的信纸，开口道：“我们可以因为受到的伤害而否定过去的某些人，和某些事。因为我们的祖先就是这么做的，他们在推翻了压迫在身上的大山后，还要砸掉这座大山留下的一切，哪怕是个名字，也要抹去！ 但是我们不是那些愚昧的祖先，如果像他们那样做，过不了多少年我们就会成为古埃及，成为古印度，成为古巴比伦！我们要用辩证的方法去看一个事物，不能只看一个人身上的消极因素和积极因素，毕竟我们的华夏文明中不允许出现绝对的否定，否则你我如何自处？”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那钱——” 沈大梅重重的松了口气，探手摸了凉飕飕的额头，发现竟然出了一头的急汗，端起旁边的凉水杯和茶杯，倒好后吨吨吨的喝了，咕噜一声打了个饱嗝：“你的飞机什么时候来？” “那钱留着也是吃利息，现在又没什么可做的，所以我打算过两天再买一千万。” 沈铁军收起桌子上的信纸塞在了怀里，他原本就不想把钱变现，要不是马上要执行新的汇率条例，他也是想不起来去动钱的，毕竟那买了茅台和房子后的网点，这时又堆了差不多一千万出来，算上他存折里按照最新汇率1.7兑换‍‎‎‌‍成‍‎‌‎人‍‍‎‌‎民币的三千万，这笔钱还真不如去买国债，倒是没想到在银行里就碰到孙立泰—— 人们银行是个什么存在，更何况是什么三室的副主任，沈铁军也不介意拿出点钱去帮下忙，这一次国债发行量说是四十亿，可按照目前国家的赤字来说，实际发行到五十亿他也不吃惊。 当然，沈大梅这么惦记魔方号，沈铁军还是很好奇的：“你有事要用？不过除了回港岛外，其他航线需要提前两个星期申请，所以国内的话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坐火车和航班就行了——” “不是，我是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录像带过来。” 沈大梅扫了眼墙角码放在箱子里的录像带，这些都是沈铁军看完后确定不会再看放进去的，等到魔方号送过来新的再拉走，满脸好奇：“我算着飞机应该是快来了吧？家里水果好久没有了，对了你这诗叫什么？” () 全本 第三百零三章 赚了好几万跑了 “衣冠上国！” 社科院研究生院新闻系的办公室内，沈铁军静静的端着杯白开水，旁边的老师听到后抬起头望来，徐教授拿着薄薄的信笺点了点头，轻笑道：“诗词方面不是我的强项，我感觉你这首诗还是不错的，但是要发在人们日报上，很难。” 心中微沉，沈铁军强自笑道：“所以想找您打探下，现如今是国门初开，人们看到的只是些肤浅的表面，衣食住行的巨大差距，可以用沟壑来形容的差距，出恭用的厕纸都是精美的，一次性的塑料杯更是闻所未闻，但是这都是物质上的，咱们应该有咱们的精神内涵——” “铁军，你这可是在对大好形势在泼冷水。” 徐教授用手指敲了敲信笺，一双花白的眉毛下面老眼清澈，也许感觉到自己说的太重了，接着开口道：“你的担忧是对的，但是找的地方不对，人们日报是绝对不会通过，但是你如果只是提醒人们关注这点，那完全可以转变下方向，比如内部参考资料，当然这诗就用不到了。” 研究生院新闻系的教学地点就在人们日报社，听到老人说的这么决绝，沈铁军也并未太失望，这是他来之前就想到的，现在改开进程正在坎坷中前行，只从这篇诗的内容来看，便是在唱反调——还是他这个主旋律诗人在唱！ 然而写内参，那是需要资格的—— 沈铁军笑着和徐教授告辞，不想老人竟是直送到了门口，瞅着四下没人了，开口道：“铁军，你的心思不要太重了，有些东西只有伤到痛到，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并且记住，在事情没有发生前，会被人认为是杞人忧天的，回去看看三国演义第七十二回。” 带着满头问号回到家里，沈铁军先是到厨房里看了看，李老头正拿着个瓶子在看，发现身后有动静瞅了眼是他，摘下了老花镜开口道：“有事儿？” “没有~” 沈铁军是想问王乐来着，一想李老头没事儿的时候也看书，开口道：“我想问问王乐有没有三国演义这本书——” 李老头头也没回：“想问啥你就说，前天还收了本明版的，赵老头正在后面伺候呢。” 沈铁军倒是没想到家里就有，还是明版的：“就是第七十二回里面有什么事儿？” “第七十二回啊，谁让你看的？” 李老头差点没把手中的瓶子扔了，转过身后满脸正色：“杨修不给曹吉利面子，就惹了杀身之祸，这班还没上两天，你又惹啥事儿了？” “咳咳——没事儿，就是写了首诗。” 沈铁军自然知道杨修之死，只是没想到徐教授拿这货来敲打他，这是把谁当做曹阿瞒了：“曹吉利？曹操还叫这名？” “多稀罕呐？你那不会是反诗吧？” 李老头说着转身进了屋，坐回瓶子前继续拿起忙活，开口道：“曹操本名就叫吉利，字孟德，小名阿瞒，别人都能反，就是你不能反——吃干抹净掀桌子骂娘的人，是从来没好下场。” 接二连三的被人敲打，沈铁军算是彻底收了将诗发出去的想法，爱咋地咋地吧，过个星期天也不让人舒服，回到屋里给自己倒了茶吨吨吨灌了，探手打开了电视机录像机放歌听，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旁边的《ThemingLanguage》，中文名叫做C语言。 自打坐了办公室，沈铁军是把所有能看的文件都看了，所有能看的资料也都滤了，结果能做的不是没有，而是太多，做不下去是因为不能做，就如他今天的诗一般，于是乎每天和查看报纸的，也就想起了这玩意。 操作系统汉字化的课题交给了邓彬，今年过年是也没回去，就窝在学校里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了，听到后倒是让沈铁军松了口气，要是这位不重视他就的找别人——未来的那个什么汉卡，可能，大概，也许是要出来了？ 有杀错没放过，这是沈铁军给自己的定位，抱着全英文的教程坐在水果2电脑前摸索着，学了不知道多久，外边传来了个声音：“喂，家里有人吗？” 王乐出去浪了，沈铁军拿着书到了堂屋门口，瞅了眼厨房好似没有动静，这时便见到影壁后转出个人，天气渐暖，来人穿着个两道筋的背心，留着个大光头，下面套个大裤衩子和黑拖鞋，要不是那个脸黢黑就和他前些年似的，眉头上一道疤痕，瞅见他当即面现谄媚低头哈腰：“那个，你好，我是崔和车的朋友——” “崔和车？” 沈铁军满脸问号，这是个他从未听到过的名字，满脸好奇：“他是谁，干什么的？” “呵呵，他啊——” 光头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口大黄牙，拿着黑乎乎的手指甲挠了挠脑门，面上的笑渐渐敛去，不大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院子，开口道：“他年前卖了个东西给这个院子里的人，赚了好几万跑了——” “？？？” 沈铁军面色微变，捏着书的手一紧，接着开口道：“卖了什么东西？能赚好几万？” “呵呵，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光头一直在注意沈铁军的神情，看到这里呵呵一笑拉下了脸：“他把不该卖的东西给卖了，我看你也是个不懂的，你家大人呢？” 沈铁军穿着马甲吊带裤两件套，手上还捏了本书，在光头的认知里，这应该是这家院子里的孩子，听到这里沈铁军不禁好奇：“我家大人不在家，你想干嘛就直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要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 光头的黑脸上闪过顾忌之色，点了点头开口道：“就是一个官府大印，崔和车收了我们的钱将东西又私下卖了，现在钱被他花的一干二净，说东西卖给你们家了，我们老板很大方，愿意出两倍你们收购的加钱收这个，麻烦告诉你家大人一声，我明天再来。” 光头的话里话外，透着股不含糊的劲儿，沈铁军第一个想到的是在仿膳饭庄见到的小鬼子，第二个想法是卖金印的那哥们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了，还把他给供了出来，当然这个事儿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沈铁军沉思的时候，李老头从连廊里转了出来，手上拿着个抹布擦着手，先前他也是从头听到了尾，开口道：“看样子那小子叫崔和车——” 沈铁军点了点头：“还落到人家手里了。” () 全本 第三百零四章 带走 沈铁军不是个好人，确切的说曾经的小市民心态让他不想当好人，以至于面对任何事儿都是朝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当好人的后果太严重：“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扶？” 这句话没问题，可背后的逻辑就算诛了人心，意思就是你既然扶了，那就怨不得旁人，所以当光头的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堂屋里正喝咖啡的保卫科干事蔡刚，立即站起了身：“沈主任，是他吗？” “是的，我想知道是谁让他来的，来这里想干什么，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给我栽赃什么的。” 沈铁军说着站起了身，按说这种事儿应该给派出所打声招呼，然而想起这货竟然在大白天，跑到天街上的院子里面威胁自己，后面要是没人才是扯淡，派出所那种地方的干扰因素太多，倒不如用部里的这些保卫干事。 与其他某些部委军人执行警戒任务相比，农业部的警卫级别并不高，执勤站岗的还是武警部队的前身——公安中央纵队的警卫进行负责，蔡刚正是前者在部里的干事，听说有人跑到单位领导天街上的院子里恐吓，是早就憋着劲儿准备表现呢，当即大手一挥出去了。 “你们，你们想干嘛——” 光头的声音陡然变的有些激动，只瞅四个便装的人以扇形围了过来，还以为这几人是便衣警察，特别是最远那个手里按在后腰上，连忙打消了跑路的计划，不就是去派出所么，这么想着举起了双手：“我跟你们走。” 蔡刚有些惊讶，这人连个跑的动作都没有，就爽快的举起了手，先前的轻松也就不翼而飞了，转头开了口：“沈主任，那我们先走了，有消息再来向您汇报。” 默然扫过光头呆滞的黑脸，沈铁军开口道：“行，几位辛苦了！” “不辛苦，为首长服务！带走！” 蔡刚飞快的回了，大手一挥跟着几人出了大门，正想让人去开旁边的车，就见远处的大马路上，一辆黑色的大型车辆开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辆挂了黑色牌照的奥迪，见多识广的就知道是哪个领事馆的车辆，连忙将人押进了吉普车里：“上车。” 吉普车启动的时候，远处的黑色车打头的车队拐进了旁边，嗡嗡的发动机声令人耳目一新，随即车辆后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下来，留着铮亮的大背头穿着黑色的皮鞋，扫了眼吉普车后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便见他转头道：“都开始卸东西吧。” 沈铁军出现在了门口：“王哥，辛苦了！” “算不上辛苦~” 王盛奇摘下了黑色的墨镜，露出了戴着眼罩的面颊，露出了个苦笑，低声道：“就是被你要的东西吓了一跳，那个机床是加工大型螺旋桨的——” 说着还看了眼身后的吉普车，沈铁军看到后冲着蔡刚挥了挥手，等到吉普车开走，转身道：“来吧，东西带来了吧？说说详细情况？” “嗯~” 晃了晃手中黑色的手提包，王盛奇拎着进了院子，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来，绕过影壁看清院子，啧啧作声道：“怪不得你看不上西关大屋，这宅子应该不便宜吧？” “差不多能买俩梁资政第和三个中佳花园。” 沈铁军带着王盛奇进了堂屋，翻开杯子给他倒了杯咖啡，看他打开公文包后拿出厚厚一叠资料，便听他开了口：“谷村弘明部长要求要签订十台TDP-70的两轴联动车床，同时还要向挪威方面订购相应数量的NC-2000数控系统。 这个玩意一般是用于两轴联动车床，但是可以将程序重新编写为适应于MBP-110S的九轴五联动车床，当然每台离岸价是十亿日元，配件另算运输咱们需要自己联系——” “以后交易就有你负责，不要让蒋志杰知道了，合同多签订些没问题，最好再多采购点其他的机床设备，反正模具中心那边要用到。” 沈铁军迅速做出决定，这种事儿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加上他没办法像相信王盛奇这样去相信蒋志杰，如果真的起了矛盾将人辞退，惹得他去巴统那边告个状就刺鸡了，不光本子要倒霉，魔方都怕是要完蛋。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他现在这个顾虑，发生在上辈子的芝东公司里面，某个经手人因为被辞退愤而向巴统举报，这才揭开了这一事件，引的小鬼子全球范围内的友邦集体惊诧，最大的友邦白头鹰这才醒悟自家潜艇为啥撞在了北极熊家的潜艇上，以前那动静可是隔着百十海里都能听到。 要的东西来了，沈铁军自然是拿起了电话，为了等这些东西，他今天是专门请了天假，找出电话也不避讳的打了过去，说了该说的便放下了电话，转过头来笑了：“怎么样，小本子的服务，领略过了吧？” “啊？” 王盛奇陡然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沈铁军会和他谈这么个话题，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下，恍然的点了点头：“我想说你还小，可你都是12级领导了，小本子有的还是不错的，就是脸上抹的和鬼差不多，那么大的嘴巴偏偏画的那么小，牙齿竟然还是黑的——听说大招在那边的进展并不好？” “不是她的原因，是我把这个事儿想的太简单了，算是我的责任。” 沈铁军自然不会说楚大招的不是，因为这个事儿算起来，责任也是出在他的身上，接着想起还有两个事儿，飞快开口道：“高清技术到时候你负责交易就行，大招没时间我也没时间，过两天我让人把费用给你划过去，车子到哪了？” “车子——” 王盛奇顿时面现古怪，飞快的舔了舔嘴唇，满脸神秘：“大招没给你说么？” “说什么？” 沈铁军有点蒙，回过神来：“怎么，忘了买了？我记得不是说在走报关手续了？” “嗯，是在办理报关手续了——” 王盛奇仿佛陷入了回忆里，开始比划道：“你，大招，大招感觉你骑大排量的摩托车不好，就给你挑了款小的，当然就我感觉来说，那个车子还是比较适合你的，呃，我是说比较适合你现在的穿着打扮——VespaP125X听过吗？” () 全本 第三百零五章 看形势 “姓名？” “李栋梁——” “性别？” “男！” “年龄？” “31。” “职业？” “无业——” “家庭住址？” “前门胡同23号院。” “去天街西街218号做什么？” “去——要点东西。” “什么东西？” “——” “说！” “古代官印。” “古代官印？啥玩意儿？” “就是，就是古董——” “古董？去要古董？你卖的？” “呃——我朋友卖的。” “你朋友呢？” “——” “说！” “——” “你不说？” “我朋友——” “那咱们等会再说~” “我就是去要古董的，那东西是我们的——” “你们的？也就是说还有同伙？” “呃——不是同伙。”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是同伙？老实交代！” “呃，是同伙？可我们不是搞破坏的，我们只是要回我们的东西——” “你们的东西？那怎么到218号院子里人手里的？” “——卖，卖的！” “卖了再要回来？！是这么个目的吧？还打算不把钱给人家？” “不——我们——我愿意花钱买回来，两百万也行！” “两——百——万？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呃——我们——我们——老板？” “来人，把他拽出去看形势——” “别别别，我说！” “那就说！” “我们老板先看上的这个，后来我那朋友就卖给——那个院子里的人了，你说做人要讲诚信吧？” “你连法律都不讲，还讲诚信？！” “——” “怎么？承认了？” “承认了？我承认什么了？” “卖了东西再要回来，想讹诈人家的钱？” “不不不，我只是想要回东西，要不你去找我老板吧，她叫李华联——” “李华联？” “嗯，就在阳朝区前门大街胡同口四号院。” “也就是说，你是接受她指使的？” “是——” 李栋梁害怕了，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派出所的便衣警察，毕竟还有个是持枪的带队，谁知道眼瞅着快到派出所了，吉普车来了个大拐弯，竟然直接拐进了农业部里，然后便被两人拎到个潮湿的房间里面，从小混到大的他就知道踢了个铁板，不说老板能不能摆的平，最起码他是要倒霉了，这些人没个认识的。 “你们继续问，我去趟沈主任家确认下。”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蔡刚也并未停下，而是安排人手继续问，他则到了办公室要了车，不想车子都出去了，只得到了车棚推出自行车，出了部委大门口骑的远了。 在沈铁军家的半天经历，是刷新了蔡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到无法想象的彩电，堆积码放的录像带，看着从未听过的歌舞，也就对这个据说共和国最年轻的12级干部有了初步的认知。 年轻有为不差钱，人长的周正脾气也好，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最厉害的是人家才买了两千万的国库券，这么下死力气支援国家经济建设的，便是全国也少见啊！ 想到这里，蔡刚是有些相信光头李栋梁的话了，能够摔出两千万买国库券的，那么花一百万买个古代的官印，应该也符合常理吧：“他说您花一百万买了个古代官印？” “他在放屁，我有那么多钱，还不如买几套房子。” 沈铁军没想到蔡刚会当着国防工办的人问出来，好在他也知道这个事儿不用太顾忌，才买了那么多国债收集点古玩又该怎么了，开口道：“就是我买了，他那么个态度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既然说可以花双倍的钱买，也就是说他们的手上最少有两百多万现金，你们应该要朝着这个方向挖掘。 现阶段国内什么样的人，可以有这么多的钱？怎么样才能弄来这么多的钱？别是当了什么国际友人的买办，进来掠夺共和国文物的，前段时间政务院批转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关于加强文物工作的请示报告》，如果有我说的现象，这就得提前给相关部门做好提醒，避免国宝流失国外，那是要成为民族罪人的。” “铁军主任说的是！” 余国光还是上次来时的打扮，里面穿着件浆洗的起了毛边的两道筋背心，外边套了个绿色的军装，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上面几个口袋，坐在一边正拿着份说明书在看。 这时听到旁边的人开口说话，蔡刚便侧头看了过去，不想便见到个小本本，瞅着上面的几个字，飞快的回过头来冲着沈铁军重重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会挖出他们背后的来龙去脉。” “你这家伙，公报私仇看样子不是第一次用了。” 听着脚步声消失，余国光抱着资料转过了身满头是问号，资料是英文和日本双语版本，英文他能看懂某些机械结构图和单词，但是专业术语有些是特么的缩写，日语则是更干脆到一个都不认识：“我记得你第一外语是英语，第二外语是日语来着？” “你这调查的也挺清楚啊~” 沈铁军也没客气，装作没听见的端着咖啡坐在对面，王盛奇在卸完资料和瓜果录像带后就被他撵走了，为的就是不想让这个不知道啥时候会出现的余国光照面，看他还在打量便开了口：“你别瞅了，想要个12级的英文翻译，你看你美的吧，现在我丢了十块钱都不会去捡的，知道我捡这十块钱的功夫，能赚多少钱么？” “你——” 余国光好悬没咬了舌头，瞅着沈铁军白皙的面庞眨了眨眼，伸出了个大拇指：“铁军你真牛比！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你可以瞪眼瞅着啊~” 沈铁军用咖啡勺搅着咖啡，他能想象包括面前这位在内，怕是不少人将他调查个底儿掉，撇了撇嘴：“你怕是不知道魔方传媒这次拿到的MUSE信号有多占频宽，所以不能通过地面微波传输，只能走卫星信号。” “这个——” 余国光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手上资料的翻译问题了，飞快开口道：“你是说——要发射卫星？” “嗯~” 沈铁军喝了口咖啡，王盛奇这次过来还有个任务，便是就魔方传媒亚太分部去年的营收比进行汇报，被他寄予厚望的TVB竟然才盈利几百万——港币，按照这个速度要收回前期的投资，看样子是有的等了。 这还不算是即将要投入的资金，当然他对于魔方传媒的支持并不是为了技术，怕是包括楚大招都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用高清影像留住未来四十年的巨变，开口道：“卫星定制，还有发射合同，你说我要不要把我的照片放上去，和太阳肩并肩？” () 全本 第三百零六章 有些同志认为 送走了摇着脑袋满脸无语的余国光，沈铁军开始整理几个箱子的录像带，音乐MTV的倒有一半，剩下的一半里面关于战争解说的有小半箱，想起今天都请了假，也就打开了录像机塞了进去。 ‌‎‍‎‍军‍‎‌‍事‎‌解说节目并不长，短的几分钟的快讯，长的也就二十来分钟，由于看的速度不能快进，这不是说录像机没有这个功能，而是这些玩意快进了容易漏掉东西。 虽然不知道会漏掉什么—— 吸引了全世界的战争已经陷入了僵持，沈铁军按照时间排序看了下，便发现北极熊的中东代理人萨达姆同志，果然是用现代武器打起了二战：拿着北极熊才列装没几年的T72主战坦克，埋在掩体里当炮使。 坦克不是用来突击合围，打闪电战的？ 沈铁军的疑问没人能解，除非他飞到巴格达去觐见萨达姆将军，当然萨将军也保不准会直接把他毙了，敢小看自己的指挥艺术——敢这么看的伊拉克将军们都被他枪毙大半，逼的其他将军求无所不能的萨将军不要再亲自指挥了，战争这才有了起色。 晚饭也是趴在电视机前吃的，当然是在沈大梅吴宁宁和陶青的陪伴下，一直看到了夜里凌晨，才被沈大梅撵回了房：“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会给你做个简报，去睡吧~” 沈铁军看了看墙角还有几十盘的录像带，一指旁边的资讯箱子道：“那些你不能动，记得了？” “知道，你的新闻嘛~” 沈大梅倒是知道这货的脾性，答应完后将他推出了堂屋：“红酒又来了吧？要是阿拉伯语的我明天要带回学校——”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的沈铁军到厨房里吃过饭，就发现所有的解说录像带都不见了，桌子上剩下个空空的橡木桶，想起小铁驴VespaP125X还不知道在哪个车皮里，王盛奇说这是《罗马假日》的男主乔用来载着安妮公主的那辆，便从门后摸出地铁月票出了门。 地铁自然不会有封路堵车的麻烦，沈铁军到达单位的时候，办公室忙的井然有序，拿起文件和报纸看了看，谭红军抱着摞资料出现在了门口：“铁军主任，这周有您的文件要到机要室领取。” “好的~” 沈铁军失了会神，飞快的放下报纸和文件出了办公室，想起自己来了这么久，终于要看到传说中的文件，迈开的脚步是愈发大了，近乎小跑的带了一路人的打量到达机要室，签字盖章后拿到了个小本本：“内部参考。” “看完后请您送回来~” 机要室的女孩长着双大大的眼睛，眨着漆黑的眸子将沈铁军叫回了神，瞅着她就笑：“好的，谢谢你了啊~” “不客气~” 女孩眼中的好奇更浓了，这还是第一次开口道谢的领导，目送沈铁军的背影消失，旁边的女孩也就围了过来：“师阳，他就是那个沈铁军主任吗？我看他还没我弟弟大——” “人家比你爸的级别都高——” 女孩的话引起了其他女孩的赞同：“我妈说他是咱们共和国最年轻的12级干部——” “人家还是最年轻的硕士，不是说硕士得照顾到各大高校和研究所么，怎么会直接从政了？” 先前的女孩说了，旁边便传来了个声音：“你们唧唧咋咋的，声音不能小点，外边走廊都听到了，别人听到会怎么想，亏得你们是在机要室，就不知道领导的履历也是要保密的？呃，沈主任？” “嗯，你好，朱处。” 沈铁军瞅着面色尴尬的中年男子，他知道这位是机要室的负责人朱本堂，看似级别才13级，然而人家掌握着机要室，属于不能怠慢的存在，将手中的内参递给了师阳，面带微笑：“谢谢，我看完了。” 薄薄的内部参考并不厚，可细数的话也有三四十页，沈铁军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主要原因还是里面的东西有些鸡肋，总共七条的报道中有四条是羊省的形势，其中一条是走海的事情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另外三条里面有两条的大包干的报道，还有一条是公社方面的。 剩下的三条都是深城的大好形势，沈铁军不用旁人提醒，也能看出这里面的味道，这些是给司局级干部看的，上面还有俩级别下面还有一个级别，到了这时改开的车轮算是正式启动——还有什么可看的？ “你看完了？” 师阳小嘴微张，接着醒悟到这是个不能问的问题，飞快低头拿起还没合上的登记簿，放在了窗口上又起了钢笔，歉意一笑：“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笑着看了看俏脸微红的女孩，沈铁军知道这位应该是比他还大，签完字转身走了，然而在回到办公室后，好久没见的梁兴国陪着两个中年男子正喝茶，看到他后飞快的开口道：“铁军主任，这两位同志是咱们部里纪律检查办公室的，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铁军主任你好，我是纪律委员会驻在咱们部里的徐东山，请坐。” 徐东山今年四十岁，不大的三角眼打量着面前年轻到令人惊叹的沈铁军，笑容不减的继续开口道：“闻名不如见面，铁军主任真是年轻有为，梁部长刚才也和我介绍了下你最近的工作情况——” “你好，徐主任。” 沈铁军心中倒是并未惊讶，他前两天才买了两千万的国债，要是没人来找他说钱方面的问题才是怪事儿，眼瞅着对方没有探手握手的意思，也就没主动伸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口道：“不知道你那有什么要了解的？” “咱们今天早上接了封信，是匿名举报。” 徐东山不知道这位是傻大胆还是不知道自家名头的厉害，以至于面色都没变，他倒是充满了好奇：“有人匿名举报你的资金来路不明，当然这是无知者的自以为是，你和魔方有限的合同我们也看过了，并且进行了相应的备份，但是咱们部门里面有些同志认为，你和魔方有限的关系比较暧昧，楚大招现在已经获得了英国国籍，请问您和她是什么关系？” () 全本 第三百零七章 来尝尝 “她是我的朋友，确切的说是女朋友。” 沈铁军神情不动的开了口，瞅着徐东山陡然呆住的面庞，敲了敲桌子开口道：“这个事儿目前全世界只有不到十个人知道，其中就包括徐主任你和梁部长，以及这位正在做记录的同志，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只向该知道的人报告，不该知道的如果知道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徐东山面色一沉，眉头微皱三角眼眯了起来：“沈主任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的保密纪律？” “昨天我才让人抓了个不知从哪弄来两百万人民币的文物贩子，今天就有人想了解我的感情生活，我不应该提醒你么？如果你回头传出去了，我找你你再说我没提醒，这不是误会？” 沈铁军倒是没理这位的不善，他年前和楚大招出行也没避着人，这时第一个想法是和周英又远了，然而面对代表权威的谈话又不能扯谎，那是对自己政治生命的不负责，这些天的早八晚五是有些让他烦，然而从未享受过的滋味又让人着迷—— 沈铁军笑着开了口道：“正好梁部长也在，我现在向你实名举报有人倒卖国家文物，很可能和国外古董商人进行了勾结，人已经让保卫科干事蔡刚同志带走了，为了避免中华民族的文明结晶流落国外，这个事儿我以后会跟进的，我有时间也有钱——” “这——” 徐东山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梁兴国，回过头来满脸正色，飞快开了口：“好，我会将你的举报转交给有关部门——” “我这个人做事儿喜欢往最坏的地方想，如果我的身份在港岛暴露，想必对魔方和国家都会造成影响，不知道会有多少友邦惊诧？” 沈铁军紧皱着眉头说完，徐东山的面色再次一变，开口道：“沈铁军同志，我们代表的是权威，和你谈话是纪律所允许的——” “我最坏的打算还没告诉你呢。” 沈铁军倒是没有在乎这位的警告，便是梁兴国也拉下脸的时候，径直开了口：“如果有人就事论事和我讨论事情，我很欢迎，但是如果有人背后搞小动作，你知道这个事儿在港岛曝光的话，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铁军，不必要搞的这么尖锐吧？” 梁兴国坐不住了，沈铁军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触及到了底线，然而这货才买了两千万国库券，堪称实力助国的楷模，更何况用的还是国家紧缺的外汇，飞快开口道：“徐主任，铁军主任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对于纪律还——他还是个团员，思想方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希望你能将他的实名举报转交给相关部门，严加处理！” 徐东山行色匆匆的走了，梁兴国连送也没送，倒是拽了个凳子坐在了沈铁军面前：“你这家伙，好好说话不行？你在威胁谁？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部里还有老同志想给你介绍呢——” “我知道我这么做找不出后面那个人。” 沈铁军面对自家的顶头上司，自然不会像对徐东山那样，叹了口气开口道：“我这么表态，背后那个人如果聪明的话，会亲自来找我说项，当然我是不会理她的，然后她没办法就只能跑。 毕竟我这个招牌不是她能砸的了的，然后她就会出国——据说国外很乱，魔方传媒北美分公司的负责人才遭遇了持枪抢劫，幸亏车子是防弹的，人没事儿，这真是未雨绸缪。” 梁兴国敲了敲桌子，正色道：“铁军，你还年轻，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对，主任，有些事儿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 沈铁军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了个玻璃瓶子：“上好的蓝山咖啡，英女王最喜欢的口味，来尝尝？” “嗯，好，那就尝尝，你等下我去拿杯子。” 梁兴国笑着开了口，起来后转身出去了，沈铁军自顾自的给自己杯子倒上咖啡，昨天晚上睡的有些晚了，春困秋乏的原本睡眠就不足，找出热水冲开了，也没等到拿杯子的人来。 沈铁军的实名举报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等到一个星期后骑着白色的VespaP125X小铁驴上班时，在围观的人群里见到了徐东山一面，只是人家发现他后便消失在了人群外。 与想象中的125摩托车相比，沈铁军是知道了王盛奇的顾虑，这车别看带有125的字眼，与大架子的125相比来说整个就是小踏板，好在配着风衣皮鞋的他倒也衬，就是感觉一个爷们骑个女士踏板有些不搭：“你不感觉我骑着有点太娘们了？” “这是董事长要求的——” 面对沈铁军的抱怨，接待处的何伟明脸都要绿了，飞快的冲着旁边的手下一挥手：“要不您找董事长说说？” “小师兄你这么早就下班了？这是什么东西？” 王乐跟着沈铁军进了屋，好奇的看着接待处的人在大电视面前忙活，比黄布书包大了半个的盒子里，拿出个显然是电子产品的玩意，一个接上了电视一个接上了电源，随着接待经理从手提包里摸出个盒带打开，‎‌‍插‎‌‌‍‎进‍‌‌‎‎了放好的插槽里面，飞快的在上面按下了个键。 电视上的雪花变成了个从未见过的界面，一个个形状不同的方块从上面落下，沈铁军指了指接待经理，后者连忙从电视旁拿起了个连着线的方块，试着按下了十字键上的方向，电视里面闪动的符号便上跳了一下。 随着确认键按下，电视上的画面再变，不光是图像有了变化，随着方块从上方出现，喇叭里竟然传出了滴滴的音乐声—— 掉下的方块一个个落在一起，很快铺平了一行，电视机上的喇叭里传来了个电子合成音：“叮隆咚——” “不错~” 沈铁军下意识的摸起了另一个手柄，按下了开始键，显示屏上的单个画面瞬间分为两个独立的画面，左边是何伟明玩的画面，右边则是新的游戏选项，当即按下了开始键，画面便成为两个相同，控制度不同的画面——被沈铁军命名为魔力方块的俄罗斯方块，跟着改头换面的红白卡带的工程机，就这么提前了两年的时间出现在了世界上。 () 全本 第三百零八章 感觉咱们没用（为盟主冥之新月加更） 淅淅沥沥的春雨洒下时，菜篮子工程政策方面的初稿终于拟定，沈铁军也算是完成了个任务，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除了喝咖啡看报，剩下的就是偶尔看个内参开个进度会，举个手显示下自己的存在，日子过的充实而又平淡。 还有三十分钟下班，沈铁军将手中的文件整理好，装入了文件袋里出了门，办公室的主任们早就没了影子，心中一边为自己的敬业而点赞，一边到了主任办公室门口——自打上次纪律委员会了解情况后，他还是主动来找梁兴国。 门口的秘书正在忙，一手电话一手拿笔的在做着记录，看清来人的穿着和面庞，露出了个灿烂的笑还点了下头，用笔指了指手中的电话，又聊了两句将东西记下，便飞快放下电话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沈主任你好，部长已经在里面了，请跟我来。” “谢谢李秘。” 按照要求来说，梁兴国是没有配备专职秘书的资格，他最起码还要升一级才能达到，然而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变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想县太爷毛利民的秘书王猛同志，实际上本职工作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相当于拿着办公室主任的工资干秘书的活，却是将两个职位一肩挑了。 李秘的本名便叫李秘，情况和王猛差不多，沈铁军在入职的时候，也曾被问及是否要配一个秘书，当时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他过来最多算个摆设，某些人意志的体现，想必要干的活不多，有点活让秘书处的人干了就是，后面也是误打误撞的发现，其他副主任也都没秘书。 梁兴国的办公室很朴素，桌子是不知道从哪个学校里搬来的，斑驳的腿上面还有个残缺的数字，不知道是教室编号还是桌椅编号，一个印着三中全会的瓷杯里泡着清澈的茶叶，碎而细的便知道是茶叶末。 一目三行的扫过文件上的报告，梁兴国光滑的额头结出个川字，看着沈铁军还站着，放下文件靠在了椅子上，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额头：“不至于吧？” “今天早上接到了个消息，美利坚总统遭遇枪击，现在生死未卜。” 沈铁军倒是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再加上他又买了一千万的国债，不说总计三千万的购买量会不会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便是在知道他和楚大招关系的人心目中，吃软饭之男的名声想必已经坐实，再加上现在街面上的情形愈发不容乐观，这可也是个机会：“我需要防身用。” “嗯？” 梁兴国挑了挑眉毛，目光扫过沈铁军的穿着，这货自打第一天上班就穿的和肉包子似的，想起被人说了多少次的进口摩托车，感觉照他这么个骚包法，也是真的要考虑下安全问题，探手敲了敲桌子上的申请，飞快开口道：“这也是个责任问题，一旦丢失后果会很严重，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出了事儿我负责。” 沈铁军作为一个爷们，对于这种暴力的玩意可是眼馋的很，国家现在还没想到这方面的问题，满头大包的正为怎么自圆其说发愁，他现在已经是红的发紫了，该整点不务正业的事儿才对。 可惜欺男霸女的后果比较严重，正憋着劲等BUFF开启后要坑一批人的沈铁军，又怎么会把自己搭进去，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麻烦您批一下。” “嗯，你有了思想准备就好。” 梁兴国抬笔在文件上批了，沈铁军来找他申请，算是把责任交给了他，以后不出问题算是没事儿，出了问题这就得追到他的头上，不同意的风险要比同意的大，便只能是批了：“要注意使用要求！” 共和国开山祖师信奉的是人民战争，他老人家自然不会会害怕人们手里有枪，以至于在改开之时也未对这些东西进行规范，直到大幕拉开收入出现差异化，人心也就算是坏了。 按照要求，沈铁军这么干是有点乱来，得先向当地政府有关部门申请，然后有关部门才会要他手上拿的单位意见，瞅着上面的批示就笑：“谢谢主任，那我下午就去把申请交了。” “不是，你从哪知道的白头鹰总统被枪击了？” 临近下班，梁兴国也收拾起了东西，沈铁军听到后收住脚步，开口道：“我对国外的新闻比较关注，平时就让魔方传媒北美那边录些新闻节目，像这种最高级别的就会直接打电话通知我。” “里根这家伙对咱们不好，感觉咱们没用——” 两人一个是7级一个是12级，谈的又是地球那边的事儿，言语中也就随便了不少，新上台的美利坚演员总统在这时的国人眼中，是和不靠谱的川建国同志差不多，都属于脑回路奇葩的存在。 当然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做是白头鹰人民对共和两党的不靠谱行为，做出的不靠谱选择，两边都不是好人，那就选个搅屎棍吧，这不能不说是天佑美利坚，这两根搅屎棍都选对了，沈铁军摇了摇头：“他那是痴心妄想，咱们有没有用不是他说的算，也不是咱们说的算——” 梁兴国手中的动作微停，接着转过头面现温和的笑，开口道：“怎么，难不成是你说的算？” “呵呵，您开玩笑了，是北极熊说的算。” 沈铁军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位为什么这么说，他现在努力的在彰显少年得志的张狂，又是买国债又是买进口车的，铮亮的大皮鞋都能当镜子使了，现在马上又要成为带枪干部，国家是允许个人持枪的，前提是你有充足的理由和关系，比如他现在这么个状态。 “也对~” 想起前些年的事儿，梁兴国不得不感叹这位的开阔视野，他也是在听到后才醒悟过来，白头鹰和兔子的关系亲密程度和双方无关，而是要取决于北极熊施加给双方的压力。 目前来说，这位受伤的里根总统并不喜欢共和国，可更加讨厌到恨不得一棒子敲死的北极熊，这么一想便有了匪夷所思的感觉：“共和国的压力，也许不大？” () 全本 第三百零九章 同志，你好（为盟主冥之新月加更） 这时没人能回答梁兴国的疑问，因为他没有说出口，沈铁军便开口告辞，到点该回家吃饭了，这么想着到了院子门口旁，他的小铁驴就停在保卫科后的车棚里，和几个打招呼的人应着推出，‎‍‎插‎‌进‎‍‌钥匙拧开一加油门，突突突的出了大门，带走了几十双的注视目光。 小铁驴自然是上好了牌，沈铁军让秘书处的人去挂的01-61966，这时也和四轮的牌照差不多，迥异的外形拉风的风衣，加着油门轻轻松松的超过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吉普车，接着又超过了辆红旗轿车，便眼瞅着到了路口绿灯变黄，随着交警的指挥棒停了下来。 后面的红旗也跟着慢慢停下，沈铁军下意识的看了眼拉着窗帘的玻璃，然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转过了头，直觉告诉他里面的人在打量自己，不想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同志，你好。” 沈铁军转脸看去，发现是先前拿着指挥棒的交警，平时只有路中间的岗亭执行指挥任务，像中午的高峰期上下班，便会有人守在人行横道边上，打量了下面色稚嫩的交警，开了口：“你好，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车是什么牌子的，很少见。” 交警好奇的打量着车型，不大的眼睛都是热切，开口道：“百公里耗油不多吧？” “比普通的多点，要两个多。” 沈铁军骑了算是个来月，对于这车的性能也有了初步体会，传动结构相比弯梁摩托车来说要麻烦，好在这个时候的油价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这主要是他手上的外汇购买力太强了，每升不到一块钱。 比较麻烦的是买油需要证，也就是配额，这时每辆摩托车每个季度可以买42升，每个月10升多点，只要不四下乱串是够用了，所以秘书处给他驾驶证的时候，还给了个加油证：“喝油还是挺厉害的。” “同志，你们怎么了？” 沈铁军和交警正在聊的时候，红旗轿车的副驾驶位打开，一个中年男人到了两人面前，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交警却是开了口：“没什么啊，我们在聊车呢。” “行，那我走了~回聊~” 这时红灯变绿，沈铁军冲着交警点了下头，一加油门走远了，后者连忙开口：“不耽误你，慢走~” 中年男人的脸有点黑，瞅着交警回到了执勤位上，只得转身上了副驾驶的位，转头道：“两人聊车呢，连理我都没理，我把车牌记下来了。” “唔。” 后座上的老人不置可否的发出了个声音，中年男人掏出了随身的笔记本，飞快写上了起来：“01-61966！” 沈铁军不知道被人找了个小本本记下，突突突的回到家里，大门口的台阶并不高，慢慢的加着油门往里面骑，不想一个加速里面转出个影子：“啊——” 眼瞅着就要撞上，林阳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不想正是个台阶，便听到咔嚓声，疼的当即小脸发白，紧接着王乐的身影转了出来，看到后连忙到了旁边扶起她，满脸紧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麻了~” 林阳的身子几乎靠在了王乐身上，沈铁军眨了眨眼瞅着两人，他的脚丫子才好利索没多久，知道照顾不好是很麻烦的：“把她背给李师傅看看，别落下病根了，嗯，记得找人把门口台阶铲掉。” 林阳面色一紧，抓着王乐的胳膊晃了下，开口道：“我没事，没事儿的。” “和你无关，我是想到现在这么难推，要是到了冬天有了冰雪，更容易摔倒，到不如现在做了。” 沈铁军小心翼翼的把车子推下台阶，王乐已经弯腰将林阳背在了背上，开口道：“不行就找两块板子一搭，你油门加着也好上。” “那还是麻烦，拆了吧，赶快背给李师傅看看去。” 沈铁军摇了摇头，进了家看到王乐还站在旁边，连忙开口撵人，不想堂屋门口出现了个人影，一个面色复杂的熟悉面庞，沈铁军当即将车子停好，往屋里的方向望去：“王哥，毛叔也来了？” 王猛咕咚咽了口唾沫，小鸡吃米般飞快点了点头，面现忐忑忑的冲着屋里就笑：“钱主任也在呢。” 随着声音，毛利民的大脸出现在门口，脸上的笑绷着，双眼圆睁摆出副生气的样子，开口道：“铁军，你这样可不对，你现在也是领导了，让外人听到——” “这不是咱——钱叔，秦哥。” 沈铁军的称呼令秦鹏有些受宠若惊，两人可是只在青州饭店里见过一面，倒是没想到人家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姓，当即面色通红：“沈主任，这怎么敢当。” “这是家里，咱们自己人就不说外边那套了。” 沈铁军左右一看，屋里就只有陈晓云在，这时屋子里一暗，王乐拎着壶水走了进来，放下了包茶叶开始翻茶杯，开口道：“大梅出去要菜了，我说打个电话的事儿，她说电话里怕是说不清，还说你下午没事儿的话就请个假——” 脱掉风衣的沈铁军手中一轻，陈晓云已经拿着到了门后衣架上挂好，他转身才拿起茶叶，便见到双白皙的手臂探过来拿走，开始熟练的翻茶杯放茶叶倒水的忙活，当即解开了袖口的铜扣卷起了袖子，坐到了钱伟宁的旁边，嘿嘿就笑：“今年过年回去没上门，钱叔莫怪。” 钱伟宁的家便是在青周市，然而沈铁军接到张健的消息跑回来的时候，已经算是过了半个年，他也离开老家回了安然地委，眼瞅着他这么个说法，心中便是暖暖的，笑着开了口道：“你幸亏没去，家里只有我的老母亲在，去了怕是没人招呼你，听你父亲说今年也没回家过年，去的羊城？” “是，我大哥去年有了儿子，我娘怕孩子遭罪，就没回家过年。” 沈铁军说着接过陈晓云的茶杯放在钱伟宁面前，然后站起身将第二杯端给了毛利民，后者连忙站起身接了转身放在茶几上，半个屁股坐在了圆凳上，面含微笑轻声应着：“是了，据说羊城冬天不是很冷——” () 全本 第三百一十章 一模一样的（为盟主冥之新月加更） “钱叔毛叔喝茶，就当还是您想给我披红戴花跨马游街的时候。” 沈铁军说着再次一让，王猛和秦鹏便跟着陈晓云出了门，毛利民听他说起当时的情景，神情轻松的端起了杯子，看着他就笑：“一转眼你都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了，博士不念了？” “只能说是赶上了好时候，博士倒是还在念，我所在的办公室，也算是我的研究成果。” 说着看到钱毛两人面现好奇，沈铁军倒是知道自家的办公室，便是连其他部里也有不知道的，继续开口道：“去年我进京，发现城里的居民用菜和咱们家差不多，大白菜和萝卜都是要限量供应。 到了冬天时万物萧条，是想选择也没有可选的，便萌发了点念想，名字叫做菜篮子工程，目的是解决城镇居民的时令菜，以及副食品供应不足的问题。” “是要修建大型蔬菜和畜牧基地？” 钱伟宁也是从县太爷父母官走上来的，不同的是他之前所担任的革委会主任不光抓党务，更是直接涉及到民生领域，所以沈铁军一说他就想到具体业务，而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你也说不是外人了，现在上面每天都有新的文件下达，还有人拿着四中全会的文件，和去年九月份的75号文件说事儿，仍然认为以前的制度适合咱们农村生产力发展水平——” 毛利民瞅着沈铁军年轻到发指的微笑面庞，生怕他是没听懂，紧接着跟上开口道：“咱们不是说看不到大包干的好处，农民们能吃饱肚子，这对我们来说这比什么都强，然而上面还有这种指挥出现，就感觉会不会再有什么反复，许多人的顾虑比较多，思想包袱比较重。” “呵呵，我可是才把农委的秦主任顶到墙上下不来，后来还是办公室的梁主任给解的围。” 想起自己的莽撞劲儿，事后的沈铁军也没想太多，他自从考上研究生起，身上便已经打了改开的烙印，旁人也许会有选择的机会，他是绝对不可能有，当然要是没有恢复高考，他这会儿只能是在地里玩泥巴：“他说现在还有农民吃不饱肚子，菜篮子的事儿先可以放放，我就问他这些吃不饱肚子的，是不是都没有大包干的，为什么实事求是的事儿，还要拖到农民们吃不饱肚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就火了。” 毛利民变色一变，当即开口道：“那你可就太莽撞了。” “现在有些人想要让农民过的好，又指手画脚的这不许干那不许干，高高在上成天想当然的飘着，认为天下的土地都是一模一样的，因为农民也是一模一样的嘛，那地应该也是一模一样的，只要按照他们的指挥，那收成也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沈铁军的思绪飘了会，发现这话和两人说也没啥意思，钱伟宁的顾虑不是他个人有的，而是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中低层主任们都面临的，都知道改开的标志是第十一届三中全会，但是很少人知道这个会议上通过了两个文件：《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试行草案）》和《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 前者是加强人民公社管理工作的，强调是要在这个圈子里给农民松绑发展，后者是直接给大包干松绑的，于是乎像钱伟宁和毛利民这样的基层主任，就有点左右为难了。 特别是当某些老派的上级，拿着前者文件说事儿的时候，像两人就得考虑选择问题，这个问题没人可以改变，因为选择无处不在，沈铁军没办法给两人指明方向，只能是含糊：“去年这个时候徽省第一书记已经升任4级领导，并主管农委工作，由于现在是还没办法敲定过去，所以就没办法朝前看，然而珠穆朗玛峰在把位置交给川省第一书记后，已经好长时间没参加过会议了。” 饶是心中有顾忌，沈铁军秃噜的东西也不少，这得益于他这俩月的看文件和看报机会，综合了记忆中的事儿再来看，便是最高人怕也是在迟疑：“整体大局来看的话，可以确认大包干的支持者越来越多，咱们那里已经都推开了吧？” “推开了。” 钱伟宁缓缓的点了下头，他能听出沈铁军话里隐晦的含义，然而与里面的意思相比，他倒是对这货的进步而感到吃惊，可想想人家这一路走来，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便要追上自己浸淫的几十年，也只能认为是能人无所不能，便感觉今天这一趟真是来对了，接着就笑：“所以有些老派领导就着急上了火，我就请了些天假。” “您请假还算是好的，陕省都有不少去了党校学习的。” 沈铁军说着听见外边传来发动机的声音，才站起身旁边的毛利民跟着站起，门外也出现了王猛的影子，冲着三人开口道：“是大梅跟着张启生主任回来了。” “铁军，启生主任说你回青周是看望朋友的？” 钱伟宁瞅着门口的沈大梅出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后看向了毛利民：“以后有这种事儿，你直接给我或者利民来电话就是，现如今你也是领导了，该注意的要注意点。” “就是她，沈家凹知青的陈晓云，信里给我说的。” 听到人家说起，沈铁军也没太多解释，一指门口跟在张启生旁边忙活的影子，接着开口道：“张健，不知道毛叔叔有没有印象，78年的知青副队长，黑瘦黑瘦的小圆脸。 他连着三年考大学没考上，进单位又受不了管束，在城里贩卖知了猴被当做投机倒把的抓了，不过我去的时候已经放了出来，所以第二天就回京了。” 沈铁军的话一出口，毛利民面色一愣，接着飞快的红了几分，面上也现出了尴尬之色，开口道：“那个，吴二金——刘大刚的事儿我没注意，他和车队上因为报销的事儿起了点误会，我知道的时候都入冬了——” “大刚这个人很是有点想法，当时我们村第一个种植棉花的人，我家也是听他说了才跟着种的。” 沈铁军没想到能扯到刘大刚身上去，接着想起自己说话的语气，瞅着迎过来的张启生飞快的低声道：“毛叔你别多想，他现在正捣鼓温室大棚呢。” 说罢，沈铁军冲着了近前的张启生伸出了手：“来到我家，还得麻烦张主任忙前忙后的，这怎么好意思。” () 全本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方便说？（日更和为盟主加更） “呵呵，当时得知沈主任要回京，我可是想沾点博士生的光跟着回来的。” 张启生今年四十三岁，这么个年龄有个二十多的女儿，当年也是属于青周市的半面旗帜，人长的样板戏里高大全的模样，方面大耳浓眉大眼，眼神正而清澈，往那里一站便有股正面形象的气质，再加上身子高挑骨架也大，所以年纪轻轻时便成了家。 对于沈铁军，张启生是真的很客气，这么个年龄的12级领导，也只有建国初有过，原本以为他一个了，谁想今天上了门，又知道了这位的姐姐，那也已经考上了外交学院里的研究生，这姿态也就愈发的低了：“我说我带了厨子，大梅非要说你做东，这次真是叨扰了——” “你们来我的家，那就是客人，哪里有客人自带饭菜的，赶快屋里坐。” 沈铁军转身让了让，这个时候家里才算是不冷了，这些驻京办里有的好东西不多，大都是各地的土特产和野味，然而田间地头林之才经过一个冬天，不论大小野物都是马瘦毛长的时候，就吃喝方面来说，他还没进化到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讲究，还停留在两人对酌山花开的境界，简单来说肉要大，块要厚。 沈大梅倒是在这点上和沈铁军有着极其相同的认知，实际上不光是两人，便是钱伟宁和毛利民也没逃脱这个境界，倒是在驻京办副主任位置上坐了几年的张启生，好似已经进化到了葡萄美酒夜光杯，吃着仿膳饭庄的珍馐美味，眼睛还不时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主桌上的四人，沈铁军坐在主位，由于是用小八仙桌来吃饭，钱伟宁坐在了他的上首，张启生坐在了下首，对面的菜口则由毛利民把着，当然菜是不用他接，秦鹏带着王猛和陈晓云三人忙活，沈大梅在招呼完几人后说学校还有课，便告辞离开。 沈老实家的规矩，是饭桌上不许开口，这点是沈铁军当了爷爷后才有了深刻感受，一个是耽误吃饭的速度，特别是一大家人，老人孩子的在一起，教训的语气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孩子吃的不舒服也容易引发别的事儿，比如婆媳间不同的教育理念——埋头吃饭不许谈事儿，就没这个困扰了。 但是在这个桌子上，话题自然是不能停，由于沈铁军先前把要说的事儿都说了，钱伟宁和毛利民也只说些家里的变化，然后沈铁军再从记忆里找出点点滴滴，张启生拾遗补漏的穿插着，一顿饭吃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四个人喝了一瓶茅台。 饭菜吃完，四人转移到回廊下喝茶，张启生端起了杯子喝了口，沈铁军看的便是一愣，钱伟宁的喝茶习惯和毛利民差不多，毕竟后者几年前就在他家里喝过，差不多是相当于在品，也就是童敏说的呷，然而这位驻京办副主任和他差不多，咕咚的吞咽声都能听到—— “好茶~” 张启生不知道沈铁军的想法，拿着茶杯打量着里面的茶叶，开口吟道：“从来佳茗似佳人，绰约丰姿任品斟。流韵标香谁第一？风华绝代铁观音。” “张主任真是博通古今——” 沈铁军并不知道这是谁做的诗，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不会面前这位做的，现如今能把七言诗作到如此地步的，那是半个都没有，果然随着他的声音，张启生开了口：“呵呵，苏东坡一辈子官场不得志，倒是将这南北珍馐清欢都尝了个遍，这还是他做于溪安的铁观音诗，前些天听到农委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全体上下被大主任敲打的满头是包，还嫌他们高高在上不接地气，要求所有的都要下去蹲点——” “呵呵，这哪是什么不接地气，代人受过罢了。” 捏着茶杯打量着里面的茶叶，沈铁军四下瞅了眼其他人手中的茶杯，便感觉杯子外的小公鸡似要跳了出来，下意识的就开了口：“吃人饭服人管，这代人受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实际上对我来说是好事儿，前些天才把人家得罪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家新老大什么来头都不知道，不敲打你敲打谁？” 农委现在的大主任是原来徽省第一书记，调任帝都后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然而农委的干部们还是按照以前的调子在走，现在听到这么个消息，沈铁军可以确认是这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现如今大包干推广不利的原因，就是在这些人的抵触心态中，放到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群人也是欺负大主任新来的：“那就等等看了。” 亦或者是想等着珠穆朗玛峰出来翻身农奴把歌唱？ 满脑子狐疑的沈铁军并不知道他这短短的六个字，是将毛利民炸的脊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以至于面色也是陡然一变，接着便恢复了正常，好似先前那般。 可在座的四人中，除了陷入思考状态——也就是走神中的沈铁军外，钱伟宁和张启生哪个不是眼眉敏锐之辈，后者满肚子好奇他这是怎么了，然而两人属于第一次打交道，是想问也不方便问。 钱伟宁就没这个顾忌了，又喝了会茶站起身告辞，这都马上下午四点了，望着门口的三辆车开了口：“利民上我的车吧。” “唉。” 听到招呼的毛利民连忙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和车外的沈铁军挥了挥手，跟着他上了车后随着启动，望着消失在后面的年轻影子，抢先开了口：“嗯，我回去就把刘大刚调到农资公司来，正好眼看着夏天又要到了。” “——” 钱伟宁扫了眼毛利民，这位做事还是可以的，去年天和县的农资公司赚了几百万，他是心里有所顾忌没跟上，潜意识认为那东西赚不了多少钱，却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利润，想到这里感觉现在地委也可以布置了，接着开口道：“刚才铁军说了等等看，我看你有心思？” “嗯？” 毛利民正满脑子怎么补偿刘大刚，听到后咕咚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看了眼司机，正自犹豫间钱伟宁开了口：“怎么，不方便说？” “没有！” 毛利民飞快转过头，开口道：“前年沈家凹村大包干后，我去看了下铁军的父亲，那时他在地里种棉花，我问他怎么不种粮食。他说小四，也就是铁军不让种粮食，相信他就种棉花，不信就等等看！第二年，国家对棉花提高了收购价，还进行了补贴。” 车子这时离开天街，道路变得开始颠簸，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子边，是由行人和自行车组成的溪流，钱伟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可以想到毛利民的反应：“只看今天铁军的衣食住行，家里还有了帮佣，便知道他那句话说的不虚，算是财务自由了，经济方面肯定有点自己的道道，嗯，这么说来经济和民生都算是言之有物了。” “——” 毛利民很想说我表达的不是这么个意思，然而作为天和县的革委会主任（查了资料才发现，这个时候还没改，前文中的就不修了。），他又不能向人说些神神道道的事儿，特别是这人还是上官的时候。 毛利民的迟疑没有逃过钱伟宁的双眼，后者是不会相信这个理由的，要不是才从沈铁军家出来，怕是训两句都是轻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直到下了车回到住处，张启生拿着份文件找了过来：“钱主任，刚接到个文件，你看看——” 钱伟宁的级别比张启生高1级，所以后者这么做并无不妥，相反要是毛利民在，那就不行了，等级森严就体现在这里了：“政务院转发的。” “谢谢张主任。” 住在人家的地盘上，钱伟宁的姿态也放的很低，笑着站起身开了口接过，然而当目光落在文件名上的时候，面色一变：“关于积极发展农村多种经营的报告？” “不搞包产到户的地方，可以因地制宜，适当扩大自留地和饲料地。两者面积的最高限度，可达生产队耕地总面积的15%，各地的具体比例，由各省、市、自治区革委根据当地情况和社员群众的意见，分别确定，不要一刀切。” 钱伟宁飞快看文件的时候，沈铁军也在拿着份相同的文件看，旁边的谭红军瞅着他好似在走神，不由的轻声开了口：“沈主任，他们说咱们工作可以借助这个文件顺利展开了——” “哦，对~” 沈铁军兴奋的一弹手中的文件，如果说以前还有首尾两端顾忌不断的思想，现在凭借这份文件，则完全可以将大包干推广到底，连带着菜篮子工程的展开，知道农委那边是终于选择了合作。 硬是将大主任的意志顶了一年，沈铁军算是对集体的力量有了新的体会，当然这些人去年的表现，不会随着合作而消失，相反的是很可能会加深这个记忆——浪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搁给沈铁军的话，他怕是亦将剩勇追穷寇的从上到下挨个敲打一番，这一年能多干多少事儿，又能让多少人提前吃饱肚皮？都浪费在和你们扯皮中间了。 当然，这也只是沈铁军自己的想法，现如今自家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始，那就可以先放下了，反正有那位大主任在关注这摊子光扯后腿不干事儿的：“红军，我这有个文件，你麻烦送到区里，到了办公室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谭红军跟着沈铁军到了屋里拿过文件，发现是送区办公室的，点了点头装好走了：“我会让他们尽快办理的。” “谢谢！” 沈铁军说着从旁边抓了把洗好的草莓，沙田橘已经下市了，目前可替代又便宜的是甘蔗——可想想要是用飞机拉甘蔗，那也太不把燃油当钱了，于是乎拉了几筐扔到了冰箱里面：“路上注意安全。” 将手忙脚乱的谭红军送到门口，挥挥手看他蹬上自行车远去，才想转身便见到了路边马路牙子上坐着的人，四下打量一番开了口：“那人，你过来！瞅啥，就是你！” 高铁头蒙了，他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然而他知道这位正是那个院子的主人，上次跟着见过的，连忙躬身缩腰的到了面前：“你，你叫我？” “别装了，你背对着我说明你做贼心虚。” 沈铁军没想到真的把人诈了过来，脚步下意识的走远两步，瞅了瞅这人的大光头，便感觉眉眼间有些眼熟，他的记忆里还是不错的，抬手用巴掌在视线里遮住这人的下巴，眉头便是一皱：“你怎么来了？你那个同伴回来了？” “这个——没，没有。” 高铁头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这么正式的国人，神情愈发恭敬，左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嗫嚅着道：“就是，那个，那，是，大车——就是崔和车给我留了封信，说他要是两个月不来找我，就让我把信给你送来。” “崔和车？” 沈铁军眉头一挑，脑海中浮现那个把自己包的和木乃伊似的人，便记起这位当时是和他一起来的，挠了挠下巴开口道：“什么信？” “就是，就是这个——” 说着从打了补丁的黄书包里摸出个牛皮纸信封，高铁头双手递过信后又挠起后脑勺，开口道：“大车说你一看就知道了。” 鼻头前飘过一阵混合了霉味的臭，沈铁军接过信封撕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印入了眼帘：“那谁，还有人在找金印，是帮小鬼子找来的，你买了的事儿我没给人家说，一个人家都没说，我也不会给人家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不说就是不说，然而你要是看到这封信，那就说明我死了，我没别的想说，我只是想给你说，还有人在找金印，你注意安全。” 薄薄的A4大小的演草纸，不知道是从哪个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歪歪扭扭的用铅笔写着大小不等的字，没头没尾的好似小学生画的，沈铁军默默的收好，目光在站立不安的高铁头脸上扫过，开口道：“他还说了什么？” 高铁头挠了挠后脑勺：“没，没了，就说要是过完年我见不到他，就把这封信给你送来，现在，现在我该走了。” 沈铁军眉头微皱：“他没家人了？” “他媳妇早就跟人跑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把人打坏被判刑？” 高铁头说着摇了摇头：“他进去第二年他娘就死了——” “叮铃铃——” 一道清脆的铃声传来，将沈铁军和高铁头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前者先前浮动的情绪也就平寂下来，开口道：“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高铁头看了眼远处过来的自行车，随着人来到近处，发现车上的人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神情明显露出了畏惧，飞快开口道：“那，那，那——” 晃晃悠悠的用大腿撑着地坐在自行车上，余国光不大的眼里都是好奇，冲着明显不是好人的高铁头抬了抬下巴，满脸不含糊的开了口：“那个锤子，有屁就放。” “咳——” 高铁头差点被呛着，回过头看了眼沈铁军，大手摆了摆转身灰溜溜的跑远了：“您聊，您聊——” “我正有事儿问他呢。” 沈铁军不满的看了眼余国光，将信慢慢的放进了裤兜里，开口道：“怎么，都确认完了？符合造船厂的要求吧？” “别看小鬼子没个好人，但是他们的东西是真的好用，咱们里面说。” 先前面对高铁头，余国光可以用脚拄着地面坐在自行车上，但是面对沈铁军要说话，他翻身下了车推着往家里走，开口道：“你没看那些人的眼睛，那都是绿光，我第一次发现人的眼也是能冒绿光的，这还只是说明书——” 两人说着进了院子，余国光四下踅摸一番看看连廊又看看厨房，沈铁军抬手一指堂屋，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前者轻声道：“在名单上属于靠前的东西，买来放在你那里的作用不大，你总不会给外国人制造——” “别说那个词，我造别的不可以么？” 沈铁军一句话将余国光噎的一愣，回过神后摇了摇头：“擦，怪不得全世界都恨资本家——嗯，废话不说了，东西你订，运输不用你管了，就是小鬼子来安装的时候，你要安排厂子的技术员全程学习，机子和备件我要一半，你开条件吧。” “你让我开条件？” 沈铁军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下余国光，要不是席远一在电话里给他说可以相信这货，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你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哥哥今年23了，就是面嫩。” 余国光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挠着下巴上的胡渣子，歪着个脑袋瞅着沈铁军的下巴，不想后者挑了挑眉毛，开了口：“兄弟大学毕业？准备什么时候硕博连读？” “咳咳——” 余国光瞬间萎了，双手抬起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愤声道：“停！博士生，咱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呵呵呵——” 沈铁军瞬间竖起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色道：“我有俩条件~” “只要不谈钱！” 瞬间恢复正色，余国光点了下头：“你说！” “第一个就是这些学习的技术员，要留一半在我的厂子里，谁留下就以抓阄的方式。” 沈铁军一个手指竖起说了，紧接着第二个竖起手指：“前些天我让保卫科蔡刚办了个案子，有人给我玩马虎眼，你应该知道我在私下收点东西，我的目的是不想让这些玩意流出国，放在我这里你感觉应该没啥问题吧？” 余国光面色微变，陡然沉默起来，闷声道：“我找人查你之前，已经有人查过你了，不过你也可以算在我身上，蔡刚那个事儿我还不了解，不过这不是问题，你想要做到哪一步？” “我希望背后那人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沈铁军的话让余国光有点傻眼，疑惑道：“就这？” “嗯，把她关几年就行。” 沈铁军自然知道背后那人的作用，开口道：“当然，她手里的东西不能流出去，现在文物管理局不是在抓这块？等过了这几年她出来，怕也是没什么用了。” “你是想把他手中的东西收回来吧？” 余国光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么个理由能够说服他，沈铁军私下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有心人，更何况他在街上也没遮遮掩掩，某些时候跟着李老头赵老头去逛鬼市，那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之所以这么说，还是沈铁军每次穿的风骚无比，站在一众劳苦大众组成的人群里，就和秃驴脑门上的虱子那般显眼，当然余国光也没必要指出这一点，12级干部用这种方法满足爱好，花的钱还是自己赚来的，只要不往外边带，这在国家眼里根本不叫个事儿。 单就在余国光的心里，倒是认为沈铁军收的东西越多越好，省的就像他说的那样，被外国人买走：“你要那些东西吗？” “虽然在我手中会比在博物馆机构要好，但是我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 沈铁军的目的，是斩断这个已经搭上国际友人线的代理人之手，他没想到二鬼子和小鬼子能联系的这么快，而且还是有如此办法的人当了代理人。 否则，也不用这么麻烦了，让李老头或者赵老头找个做旧的高手，仿制一个卖给对方才对，保准能把人坑哭：“东西我就不要了，让国家处理吧。” “看样子那人是把你得罪狠了。” 余国光点了点头，他能想象对于一个倒腾古玩的人来说，枪毙都不如拿走他所有的收藏，顺带着再扔到大牢里搞个身败名裂，让圈子内的人都知道这货是外国的代理人，等到以后出狱也不会再有人和他牵连，除非是那些掀锅的。 沈铁军不要那些烫手的山芋，是因为人家只是蹲了大牢，而不是吃了花生米再无后顾之忧，在他手中时便有拿回的可能，然而被国家以赃物为名收入国库——这就算是寡妇死了儿子，彻底没了指望。 当然，余国光是把沈铁军想的太聪明了，这货根本就没这么多的弯弯绕想法，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收归国库才是最安全的，你看有人去坟头掀锅的，但是你见过有人去抢劫博物馆的吗？” “这个——偷还是有可能的。” 余国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有人抢银行的，但是去抢劫博物馆，连听都没听说过，回过神来探出了手，开口道：“那咱们就说定了？” “不是咱们。” 沈铁军摇了摇头：“是魔方和国家就说定了。” 余国光笑的愈发灿烂：“你这家伙，这点亏都不吃，还要不要签个协议？” “不用，协议本就是用来撕毁的。” 沈铁军笑了笑松开手，他是不怕国家翻脸不认账的，因为到时候后悔的一定不是他：“魔方的建立便是信用的体现，大招当时身无分文过去，也是因为和人做了约定，然后好合好散的，也都是信用在扶持着走到现在，如果到时候有人和魔方反悔，那后悔的一定不是魔方。” “我在开玩笑。” 瞅着沈铁军不似在开玩笑，余国光倒是听出了警告意味，满脸正色的说了，又摇了摇头道：“第二条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但是第一条我做不了主，你知道那些技术员是什么级别的吗，要一半啊，你真是太黑了，太黑了——” “不是我太黑了，是魔方太弱小了。” 沈铁军转过身翻起茶杯倒了咖啡，放到他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杯，开口道：“我给魔方制定的计划，是借助五年的税率优惠时间，来打垮港澳台三地的模具设计以及电子来料加工市场，迫使那些产业要么转移要么完蛋，但是厂房好盖设备好买，然而人员就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了。 而前些天，我给杨钢钢哥说了点东西，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就是我认为随着一系列的障碍扫光，改开后的共和国会将精力和资源用以发展经济建设，这么一来国内的比如你所代表的某些部门，就要面临关门大吉的风险，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进行优势互补一下。” 捏着手中的咖啡杯，余国光能看到杯子中巧克力色的咖啡晃了下，捏着杯子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就白了：“你是说——以后他们还可以回来？” “最低时间十年，到时候来去自由——” 沈铁军不知道军工企业是什么时候无米下锅的，但是他感觉十年这个长度，足以培养起魔方自己的技术队伍，当然要是这么长时间都培养不出来，那蒋志杰就可以谢罪了，开口道：“魔方是一家私企，还是外资企业，资本家眼中只有利润，创造不出利润的就只能被淘汰，还想等着养老？嗯，有技术的不在此列——比如你说的那些技术员。” “得，这个主我做不了。” 抿了口咖啡感觉不热，余国光一口喝光后抹了抹嘴角，转身走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先谢谢你。” “错了，是魔方。” 沈铁军站在堂屋门口，看着人影消失在影壁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落在影壁上的电线上，好似望着他在诉说什么，他能想象出那些被派去和小鬼子学组装的技术员身份，上辈子下岗前，他最大的愿望可就是考个七级电工证—— 站在堂屋门口发了会呆，沈铁军捏着咖啡杯回到了堂屋，瞅了瞅八仙桌上的电视机，便又拿起还没看过的录像带打开录像机，自打上班后的朝九晚五也就没了时间，一个多月的时间魔方号又飞了次，墙角的录像带倒是有越看越多的趋势。 关于两伊战争部分已经被沈大梅拿走，剩下的科技和娱乐方面的新闻还有四五个箱子，眼瞅着是要看不完的节奏了，外边传来了个声音：“铁军有你的信在盒子里。” 喊话的是赵老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亲切，才坐下的沈铁军站起身，盒子是放在立轴旁边条几上的紫檀盒子，面上阳刻着个张牙舞爪的团龙。 当时李老头从鬼市上淘换来的时候，指着团龙的五个爪子说这是皇帝用的，具体是哪个不知道，正好来了封信他没在家，就把信扔在里面，放在了立轴旁的条几上。 盒子盖沉而凉，沈铁军入手的时候便感觉到了阵阵的凉意，拿出里面的信看了看，发现其中一封是小七来的，另一封则是差不多忘记的廖红旗。 然而当沈铁军拆开，才发现里面还有封国际邮件，扫了下上面的信息，不由的摇头苦笑了下，这是狄解放给他寄的明信片，埃菲尔铁塔旁还用法语写了行字，他看不懂。 这货是显摆来了？ 沈铁军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确定以及肯定没有遗漏的英文或者中文，便抬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摇了摇头想想狄解放的大脸，感觉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货如此虚荣，便扯开了小七的信。 开头一如既往的告状，说四哥说话做不得准了，看到这里把沈铁军惊了下，然后便发现是沈王氏去开了次家长会，回来嫌她不老老实实写作业，动了家法不说，还把每个星期两块的零花钱降到了一块——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铁军开始提笔回信，算算小七今年该11岁了，这么个年龄的女孩，正是性子跳脱的时候，也可以认为是叛逆，上次过年沈王氏那么说，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他是在宠小七，然而也知道规矩是一个女孩子最该学会的东西。 男孩子在外边惹了事儿，最多是小六朱军那样被人打了，放在女孩子身上，看看信尾提到的白庆婷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现在这么小的年龄——沈铁军想到这里停下了笔，记起来他和白庆婷是同年！ 先是在信里抨击了下老娘沈王氏动手不对，同仇敌忾的将小七拉到自己阵营来，再说下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是沈铁军想表达的，就如同徐老当时在晚会上对他说的那般：“有怕头的人不会变的很坏。” 沈铁军并不信奉棒下出孝子的教条，然而事实证明了从小被揍到大的孩子，再怎么犯错也不会把自己一生都坑进去，相反是那种娇生惯养到天不怕地不怕外加调皮捣蛋的娃，很大概率会因为随性而为走上邪路。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沈老实和沈王氏，那都是老一辈的父母，说话从来不带说第三遍的，第二遍不听就等着扫帚抽过来吧，这个事儿的主因是俩老人文化水平不高，也可以看做孩子太多没那个耐心，也没办法进行素质教育——肚子才刚填饱呢。 和其他人写信不同，沈铁军和小七写信都是一笔一划的，他那笔字写的太连了人家根本不认识，然而最近这俩月的领导生涯，又导致他的钢笔字朝着狂草方向滑去，这会再一撇一捺的写了，便感觉要怎么不得劲儿就怎么不得劲儿，好在终于写完收笔。 提起来信看了看，沈铁军又在末尾加了行字：“偷偷的告诉你姜老师，让她来找我，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小七的信里自然离不开家里人和身边人，说完在家里日益下降的地位后，又说起了小六和姜华，沈卫星拜了干亲便和朱军成了异姓兄弟，有时候去那边吃有时候在这边吃，在取得了胡教授的同意后，还拉着朱军一起做了人家的学生。 姜华在家过完年后回到羊城时，还带回了个男人，只是没敢领到家里，在外边偷偷摸摸给他租了个房子，有次被小七撞见，就给他在信里说了，沈铁军看到这里，眼前浮现出陈志标模糊的脸，两口子这是和好了？ 当时找姜华当小六小七的家庭教师，是因为沈大亮两口子初到羊城，两眼一抹黑的照顾不好两人，现在有沈王氏在的话，两个家伙也适应了足够长的时间，再让她做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主要是沈铁军又遇到事儿了，这些录像带有越看越多的趋势，再加上今天这从未间断的访客，也在侧面给他提了个醒，现如今菜篮子工程还没推广呢，等到推广后还指不定会热闹成什么样子—— 随着办公室的副主任们又恢复到了先前喝茶看报的状态，沈铁军也醒悟到这是又不知道卡在什么位置上了，既然没人找他说事儿，倒也落得个清净。 喝咖啡看报开会听通知的过了几天，气温渐渐回升，窗外的麻雀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站在电线上面，唧唧咋咋的还有只不认识的鸟，头顶白羽浑身色彩斑斓，要不是嘴巴是尖的，沈铁军得认成鹦鹉。 “铁军主任，外边有两位同志找你，我已经把人请到会议室里了。” 谭红军站在办公室门口，将沈铁军的注意力扯回，飞快的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向着外边走了过去：“哪部分的同志？” “是您前段时间交的申请批下来了。” 谭红军的眼神莫名，当时文件还是他交到区里的，沈铁军听到后点了点头，心头一阵火热：“批下来了啊。” 东西躺在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边上整齐的码放着黄橙橙的花生米，旁边还放着个小本本，在三样东西的旁边，还有一份交接清单，神情狐疑的张伟饶是已经知道了申请者的年龄，还是被眼前的年轻人惊了下：“您就是沈铁军同志？” 谭红军的神情一愣，接着便是面色一变：“这位同志，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哎哎哎，红军别生气。” 沈铁军也是心有不快，找上门来质疑他的身份，往大里说这是在质疑整个部委的严肃性，只不过现在人家有任务在身，这话又是确认他身份的，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小本本，单手递了过去，开口道：“这是我的工作证，麻烦你确认下。” “哎哎，不好意思。” 张伟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双手接过小本本也不看，冲着桌子上摆的三样东西指了指：“我们的任务就是完成交接，麻烦您看下清单和东西对不对，对的话签个章。” 东西有什么不对的，沈铁军拿起来转过身冲着墙把玩着，冰凉的触感仿佛掌握生死之力，两辈子第一次这种感受让他有些激动，更何况还是通过合法手续持有的，当即在交接本上签了字按过章：“还有问题吗？” “东西要妥善保管，必要的时候需要查验，使用过后弹壳需要收集并进行报备。” 张伟旁边的男人语气冰冷的说了，一双好奇的眸子在沈铁军身上打量着：“这是上级充分的考虑过您的情况，才批准的。” 沈铁军不知道他的申请交上去后，里面极其而又充分的理由，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就变了味，成了对目前街面上治安情况的指责，有用这点表示反对的，也有参考了事实支持的，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同意给他。 把玩一下放回盒子里，沈铁军瞅着里面的子弹开了口：“那用了后去哪领取？” “呃？” 男人神情一愣，显然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说以你的身份找几个子弹还不和玩似的，现在便是大点厂矿企业的保卫科里都有，然而这些并不是合法途径，这么想着转头看向了张伟，开口道：“您可以到区武装部登记领取。” 张伟跟着点了点头，沈铁军没想到自己漏了底儿，下了班后将盒子塞进兜里挂在车把上，在保卫科几人的眼中油门轰起，冲上了大马路后，便感觉再爽不过。 只是才兴冲冲的回到家，便被翘着二郎腿的余国光给惊了下：“这小砸炮没什么用，威慑力不足装弹太少，7发装弹除去两发警告的，剩下的5发应付不了太多的情况，你看街上乱窜的有少于两三人的？ 大多数都是四五个人，真想吃你这个肉包子，也不能少于这么个数字，更何况这玩意停止作用不明显，有那彪悍的挨上还有反抗的能力，把东西和你小本本给我，我给你换个好使的。” 小本本上有写着使用的型号，沈铁军听到后拿出放在盒子上，既然这货说的这么爽快，他不趁着机会占点便宜才怪，目光落在了他旁边的茶几上，那里放着个香烟盒大小的绒布盒子，开口道：“都答应了？” “你的要求都答应了。” 余国光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绒布盒子，满脸羡慕的抚摸两下，双手递了出去，开口道：“就是我感觉魔方实业只能用4台110S，就这还是在跟着组装的时候边学习边组装，不过这4台我感觉也是浪费——” 双手接过绒布盒子，沈铁军缓缓打开，扫了眼里面的东西，面上的微笑收起，悄悄合上开了口道：“总不能让小鬼子进到咱们的秘密部门吧，剩下的我就只管签合同付钱了？” “嗯，对，签合同付钱，其他我包了。” 余国光说完面色带着谄媚的笑，搓着双手道：“正事儿说完了，那个，我有个私事儿想咨询你一下——” 将绒布盒子放进口袋，沈铁军一指凳子开口道：“坐下说。” “就是，就是——” 面上的谄媚之笑慢慢消失，余国光飞快的摇了摇头，满脸不确定道：“嗯，就是他们有人在秀水街倒腾外汇券——” () 全本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去 “geFEC？”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了口，单词ge想必都认识，那么后面的FEC并不是代表卫视节目中向前纠错的ForwardErrorCorre，而是已经成为了历史名词的中国银行外汇兑换券的FnExgeCertificate的简称。 “咦？” 余国光眨了眨眼，接着小脸上闪过恍然，开口道：“我倒是忘了你穿成这个样，肯定被不少人问过。” “你是做什么事儿需要，还是有人想赚这个钱，找上了你？” 距离外汇券正式流通整整一年，沈铁军也的确是被人在路上问过，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搞破坏，国家虽然命令禁止私人买卖，然而这个世界上的法则是存在即合理。 外部环境是第一批留学生已经走了几年的时间，最近这批的武瑶才坐上飞往美利坚的航班，她是卖了祖宅才做到拥有充足外汇的，然而其他留学生就没祖宅可卖了，绝大多数全身上下只有发的20美元。 内部环境是进来的国际友人们感觉自己变成了猪，街面上五毛一份的韭菜水饺，换到宾馆和饭店里就敢卖给他们两块六，想吃饱得选择二三十块的标准餐，想想你一顿饭吃个二三十，别人吃个两三块的感觉——再是土豪也不乐意。 不乐意就只能想办法解决，周瑜打黄盖的经过一年酝酿，秀水街附近已经有了不少黄牛，余国光并不是缺外汇，正面色犹豫之际，沈铁军开了口道：“你不适合接触这些人啊，哪怕去倒卖点批条啥的，也比干这个强吧？” 余国光沉默了，他直觉认为这货这么说，里面肯定是有点东西，只是想了会才醒悟两人的智商不属于一个档次，自己才大学毕业人家都要博士毕业了，飞快的摆了摆手，开口道：“你想说什么，给点提示？” “我举报的那个案子该办了吧？” 沈铁军转身摸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放在嘴上瞅着余国光满脸狐疑的表情，开口道：“那人都能当了友人们的代理人，你不怕有心人摸到这条线上，用糖衣炮弹来腐蚀你？” 余国光屁滚尿流的走了，只是冲出门没多久又转了回来，拿起桌子上的盒子和小本本再次转身离开，话都没多说一句，自己身为敏感部门的人，还不如沈铁军的神经绷的紧，这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随着余国光离开，紧闭的厨房门被人拉开，李老头穿着个打了补丁的湛蓝色褂子，手上捏着那杆白玉烟杆，浑浊的眼睛扫着影壁处，仿佛确定这货不会再返回来了，便背着手佝偻着背进了堂屋：“铁军。” “李师傅？” 脱了衣服的沈铁军正把腿翘在桌子边上，这时听到后飞快放下，李老头可是很少有和语气这么和蔼的时候，坐直身子一让道：“您有事儿？” “嗯~” 捏着烟杆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老头坐在旁边的圆凳上，低头从烟袋里摸着烟叶，塞满了烟锅后抬起头，闷声道：“你说，月亮上真的没有嫦娥？” “您——” 沈铁军顿时惊了：“怎么这么问？” “前两天，我听王乐说美国鬼子又发‍‍‎‎‌射‎‌‍‍了‎‍‌‌那个什么飞机。” 李老头掏出火柴点着吧嗒了两口，浑浊的老眼眨巴两下开了口：“说是能飞到月球上的，我说那怎么可能，林阳就说在十年多前，美利坚洋鬼子就上了月球，那里根本没有嫦娥，连树林子都没有，别说玉兔了，光秃秃的就只有山——” “嗯，王乐说的是美利坚的航天飞机哥伦比亚号，顺利发射升空。” 沈铁军拿到最新的一波新闻里，就有上个星期哥伦比亚号顺利发射的专题，作为人类第一艘能够重复利用的载人航天器，哥伦比亚号的发射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力，便是打成一团的两伊战争也被压了下去。 如果说航母代表着一国的综合国力，那么作为可返回式载人飞船，哥伦比亚号则代表了美利坚超级精密尖端科技的制造、应用以及学科建设等等等等——想想北极熊都要到七年后才发射的暴风雪号无人飞机，就能体会到此时美利坚的尖端科技是多么的强大，带给其他国家又该是何等的震撼。 当然，沈铁军还知道这是白头鹰将北极熊拉入深渊的第一步，不过他搞不懂李老头怎么开始关心科技来了：“您打算改行了？” “我要是有你这么年轻，改行就改了。” 吧嗒着手中的烟杆，李老头眨巴眨巴了眼，一双眼睛泛着幽幽光华：“就是不知道咱们中国人，什么时候能上去转转？” “咱们——” 沈铁军心中一颤，飞快的抬头看了眼李老头，松树一般的额头上老大一块老年斑，回想着这些天的模样，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便感觉自打过了年，一天好似不如一天了，笑道：“咱们也能上去的，嗯，恐怕您是见不到了。” “呵呵，我见不到有啥啊，你们见的到就行了。” 李老头面色又白了下，接着挤出了笑容，瞅了眼厨房的方向，开口道：“王乐今年25，林阳好像也23了，两人成天这么黏糊也不是办法，别到时候弄出来什么事儿收不了场。 要不你给他敲敲边鼓，我呢也使使劲，让他们赶快把证扯了，这样他也有心思放在学的东西上面。嗯，这么一算，咱爷们认识都快四年了，你倒是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 李老头变的有些絮叨，沈铁军已然是知道发生的要发生了，摩擦着手指开口道：“要不，我让王乐带您去港岛查查？” “不去——” 李老头下意识说了，接着看了眼沈铁军：“你，我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您老人家这个弯拐的有点大。” 沈铁军叹了口气，年前老人把带了一辈子的玉牌送给楚大招，他当时便感觉到有点不对，直到刚才说出让王乐成家的话来，如果没有老过的心态，他也是怎么都发现不了的，开口道：“您问月亮上怎么没有嫦娥，怕是担心百年后去不了黄泉，然而黄泉就在咱们脚下，从古至今谁又见过？与其想那有的没的，倒不如把眼前的日子过好。要是有，咱们都会去。要是没有，咱们也都不会去。又不是您一个，担那心做什么？” 李老头的年纪大了，七十三八十四的，前者是孔老二的大限，后者是孟老三的大限，说的是两位圣人都过不去的槛，在草根般的韭菜眼里，那就是天堑。 仿佛被沈铁军解开了心结，李老头步履生风的走了，然而沈铁军是还放在了心上，老头不愿意出国去检查，是怕万一在外边闭眼了，可就成了孤魂野鬼—— 晚上吃过饭找来王乐一问，这货也发现了不对：“李师傅这几天的身子骨也不行了，前天蹲在地上看个盏子没两分钟，差点没起来——” “那你和林阳到哪一步了？” 沈铁军的语气让王乐有些失神，这么个意味浓郁的长辈语气不应该是这货问的才对，咕咚咽了口唾沫道：“我打算过些天就带她会羊城转转。” “你感觉李师傅还能拖多长时间？” 沈铁军转身从茶几下抽出个房本，放在了茶几上面，开口道：“这两天就搬过去吧，老人家怕是不想在别人的宅子里面闭眼，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徒弟，不算外人，你们俩赶快扯证，我好把房子过给你。” 自打同意了武瑶的要求，沈铁军便又将注意力投在了四合院上面，于是李老头带着王乐在这俩月的时间里，又给他扒拉回来三套一千多平米的四合院，算上武家这套和要给王乐的，名下便有五套之多，还都是后海边上的。 王乐抬起头看了眼沈铁军，面上闪过迟疑之色，接着又低下头好似鼓足了勇气，飞快的抬起头道：“那，那我能用你的飞机吗？” “你想去哪里？” 沈铁军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要求，接着想起林阳便是在机场里上班，一天到晚的都是各种飞机，应该没啥兴趣才对，这么想着开了口：“要不我送你们出去度蜜月？嗯，要不带着李师傅出去检查下，也许只是头疼脑热老毛病呢？” “真，真的？” 王乐神情有些激动，满脸不可置信的飞快点了点头：“林阳，林阳就想坐坐魔方号呢，我原本想着是借着下次来的机会，带她回去见见我爸妈，然后再飞回来，不过，我们能出国？” “发个邀请的事儿，让办公室配合一下。” 听到自己有些表错情，沈铁军也没在意，在他认知里面，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大不了四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说铁路沿线那些房子，便是手上这几套四合院也能让他躺着过完下半辈子。 王乐笑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沈铁军瞅了两眼醒悟过来个问题：“这种事儿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是不是感觉比王哥小虎小强有点低一级？” 王乐灿烂的笑容一僵，沈铁军知道自己猜对了，接着开口道：“以前就说过了，以后你负责魔方旗下所有艺术品，你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没有替代性，我可以把你调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职位上，凭借着完整的规章制度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但是，他们没办法干你这个活，陶瓷就不说了，书画他们能认出里面写的字，我就很惊讶了，所以以后有问题就给我说，我那么忙还要猜你的心思，赶快收拾收拾搬走，想想结婚去哪玩，我给你放假。” 挠了挠后脑勺，王乐有些犹豫：“那，那我们走了，你一个人——” “你想啥呢？” 沈铁军有些无语了，这货以为是不让他们过来了啊，接着开口道：“你们只是去那边睡，白天你还要过来打理这些东西，当然等到林阳怀了孩子，我会考虑再抽两个人过来，不光是在这里帮忙，还得给你打下手，这几个你也认识，齐磊他们。” 想起那几个插上大门看动作片的货，沈铁军瞅着释然的王乐开口道：“王哥说NHK电视设备订购完毕就要发过来了，你要是要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送你一套。” 王乐脚步发飘的走了，今天他得到的消息是大大的超出预料，晚上吃过饭到了林家宅子叫出林阳，嘀咕着说了，后者杏眼圆睁：“真的？” “那肯——呜——” 王乐一句话没说完，便感觉眼前小脸飞快贴近，迅速的在他脸上贴了下，吐气如兰：“你，你真好——” 被人偷袭，王乐瞬间回过神来，抬手才想动作，不想林阳飞快后退拉开距离，用手指圈着耳畔的垂发，神情愉悦的晃着身子开口道：“那你什么时候给你爸妈说？” “我爸妈都好说啊，实际上我已经在信里给他们说你的事儿了。” 王乐心里痒痒的，每当两人热乎的上头时，林阳便会拉开距离躲着他，于是乎不上不下的就挂在半空，好在这个时候知道是所正事儿：“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哼，你都对我这样了，我还能跟别人吗？” 林阳歪着圆圆的小脸紧绷着嘴唇，夜色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王乐的穿着，铮亮的皮鞋贴身的西裤，上身穿着个皮夹克留着大平头，这身在她所接触到的异性当中，也只有沈铁军那家伙能比得上了，闷声道：“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你想要什么？” 火热的澎湃在胸中荡漾，王乐被前所未有的狂喜所塞满，只是瞅着林阳随着他的动作后退，便站住了身子开口道：“只要能用钱买到的，我都给你买来——” “我，我要把名字写在房本上。” 林燕说着看到王乐愣住，接着飞快开口道：“我今年23了，结婚后就得要孩子，等到把孩子拉扯大，那也成黄脸婆了，你到时要是变了心——” “我怎么可能变心——” 王乐下意识的开了口，接着改口道：“行，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写你的名字就写你的名字，对了，李师傅得跟着我，还有赵师傅。” “我是那种人？” 林阳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原本老妈说的是把自己名字写到房本里面，然而老妈千叮咛万嘱咐的，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你不把名字写房本上，等到你们结婚后他拿到了城里户口，再把你赶出家门怎么办？你到时候人老珠黄，还是个没人要的，哭破大天也没用了，把名字写在房本上就不同了——” () 全本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前没见过 林阳的父亲林周岑在还没撤销的石油工业部上班，母亲何群梅在教育部，这样的家庭放在四九城里来说，那也是中等的，当然这是对普通丰本来说，比如她要嫁的王乐家。 之所以是王乐家，而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王乐本人，则是因为这货现在拥有的海外关系，随着认识的加深，他背后所牵扯的信息也都暴露的差不多了——从和魔方有限的董事长楚大招到才买了三千万国库券的沈铁军身上。 越来越多的信息表明这货才是魔方有限的主人，连楚大招都是他女朋友，按照王乐说的是年前两人才同居了，只这么个消息传出去，那都要在港岛引起舆论风暴。 王乐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人也长的一般，甚至还带了点地域因子，却不妨碍他用花不完的外汇券，来进行弥补这两者间的差距，单就目前四九城里男女见面时的硬性指标来说，算得上是钻石王老五。 当绝大多数男女都用轧马路来约会的时候，林阳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将四九城所有的娱乐场所都转了个遍，只是手表便买了三支，衣服啥的也就更不要说了，据说都是港岛最新的款式。 唯一的缺点，还是林阳的老妈发现的：“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本事的男人没几个安稳的，再加上他现在这个状态，你怕是以后管不了，不把你的名字落在房本上面，以后万一他喜新厌旧了——你知道阿姆斯特丹在哪吗？不如去那边看看？” 王乐是干的古玩生意，林阳便不时能看到国外相关的杂志，久而久之也就带回了家里，林周岑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没时间看这些，但是却不妨碍何群梅瞅着杂志上的估价心中嘀咕，市面上百十块的东西，出了国就变成几千上万的——这是什么钱？ 杂志的内容是阿姆斯特丹一家拍卖公司的宣传册，里面有些瓷器下面标注着给出的估价，何群梅的这个问题对于林阳来说是问道于盲，娘俩最近跟着王乐也才认识了美元的符号。 所以等到林阳找到王乐，将杂志拿了出来后，小脸好奇的开口道：“这个是什么钱？” “应该是盾？” 王乐拿过后瞅着上面的字母，跟着沈铁军身边这么长，他也勉强能分清世界主流货币的代码，接着摇了摇头：“不对，我记得盾是D开头，这个GBP，英镑？嗯，外国人就是有钱，一个青花盘子三万英镑，这是——明青花？看着不像，等我回去问问师傅，你怎么问这个了？” “我，咱们到时候去这里吧？” 林阳的神情有些忸怩，说完转过头道：“我，我妈说什么时候把你爸妈接过来——” “啊？” 王乐神情一愣，接着面现狂喜，接过来不就是会亲家了？ 这么想的王乐顿时都结巴了：“真，真，的？你爸妈同意了？” “傻样儿~” 林阳也是羞不可抑的俏脸微红，撵着肩膀的垂发看向了大马路，一个穿着蓝褂子的女人帮着个男人在推板车，上面拉了些苹果梨子，可能是板车轮胎的气儿不足，两人脸红脖子粗的汗水浸透了褂子，在后背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白色盐花，车后跟着的半大孩子连鞋都没穿—— 转过头在王乐大脸上扫过，林阳撇了撇嘴：“以后你要是欺负我，我就让我哥揍你。” “嘿嘿，怎么可能呢。” 王乐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便感觉这天也蓝了，旁边落了层土的树也绿了，啪啪拍了两下胸膛，开口道：“您就瞧好吧~” 瞧好是需要代价的，王乐将林阳送回家，拿着先前的宣传册看了起来，满脸问号：“这好像不是英文？算了，先让师傅看看上面的图案——” 宣传册上自然是有英文的，不过在英文的旁边，还有种沈铁军也不认识的文字标注，也就是说这是两种文字的宣传册，他还没见过这个小本本，当然看了英文也就知道这里的意思。 沈铁军抬起了头，瞅着满脸好奇的王乐开口道：“王哥，这个1后面好像逗号的符号不是小数点，这叫数字分隔符，代表的作用是1，000个总计三万英镑，估价每个三十英镑，李师傅，这些都是明青花？” “嗯——” 飞快的收起烟杆，李老头也有些迷糊，他能听出这话里面的意思——明青花啊，一次性出现就是一千，不靠谱的是在国内出现还能凑合说过去，可事实是出现在了地球另一边的荷兰！ 这是真正的荷兰，而不是发现汝窑遗址的荷兰！ 李老头额头上的褶子越拧越深，沈铁军手中拿的小本本上有几十页明青花，数字也都是一千个起拍——这么个数量又该是怎么样出现的，还是说人家已经掌握了大批量仿制的手段，这么想着便开了口：“当地的钱，不值钱吧？” “这是拍卖的宣传册，他们人均工资也就千多英镑的样子，和咱们人均三十块差不多的概念。” 沈铁军掀着手上的页面，整个册子由铜版纸印刷而成，制作考究印刷精美，盘子碗碟子花瓶酒盅都有，每看过一张心中的好奇便增加一分，等到从头看到尾，心中的好奇是再也忍不住了：“王乐你去接待处发传真，问问这本有瓷器的小册子是谁塞进来的，这批瓷器又是从哪来的，让他们在不惊动拍卖行的情况下尽快回复，给我打电话！” 宣传册上有地址有联系方式，还是跨国的，沈铁军却不想贸然找上门去，未来随着改开的进程，富起来的中国人就差不多成了冤大头，还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人傻钱多速来的大傻子。 各种瓷器书法作品的拍卖价格，那也是一涨再涨，现在让人拿着小册子跑过去联系，只能说明有中国人看上了，后面要是有了其他想法，就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王乐抬起屁股走了，李老头拿着烟杆又吧嗒两下，扫了眼黑下来的夜空，人也陷入了走神状态：“要是单个一张两张的照片，我是不敢认的，然而几万件形制不同，花样却如此整齐的货，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古窑让人盗了，还卖到了那边去，只不过花色有些怪异——以前没见过。” 与价值超高还有来历的元青花相比，明朝时期的青花在这时的人眼中就没了什么特别，城里的文物商店里随时有货，价格也因为品相和抵款不同从十几到几百——再高的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这是因为在民国时期以前，古玩界认为青花瓷是在明朝时出现的，之前的元朝根本不可能有，于是乎出现了元青花混在了明青花的大队里，还有清青花冒名顶替的事情出现。 只是李老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论断，发现沈铁军拿着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是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吧嗒两下从口中拿出烟杆，踅摸着开口道：“我听赵老头说，民国初年有人拿了一对青花云龙纹象耳瓶到琉璃厂叫卖，一连到了好几家陶瓷店，见多识广的老板和伙计们认为这对玩意儿非唐非宋不明不清，尽管器身上写有元朝的年号，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乎就给轰了出去。 然而那人在被轰走之后，并未当即离去，而是在路边碰见了个外国人，正着急用钱便卖给他作了两块大洋，后来听说还有人给这两个瓶子写了本书，认为是明朝之前的元青花，咱这边的爷们听到也就当了笑话，一个洋鬼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元青花？” “那本书叫《明以前的青花瓷》。” 沈铁军点了点头，自打有了钱有了李老头的帮助，能够放开收这些玩意，他算是对元青花有了比较深的认知，所以对于推动人们对元青花正确认识的大佬，也是有所了解。 不过，话一说完沈铁军知道了李老头的意思，五六十年前乱成那个样，可没多少文人雅士去做研究，末代皇帝都在典卖家当过日子呢，笑道：“您怕是想去见见这批货吧？” “我——” 李老头面色为难，一阵迟疑后满脸探寻的开口道：“要不，买回来点？” “嗯，那就让王乐跑一趟吧。” 沈铁军没想到李老头这么害怕回不来，只不过他也知道一个人的心情状态，对疾病有着医药都无法想象的效力，叹了口气道：“您不去就不去，那就让他们结了婚度个蜜月。” 说着将册子收起，这些拍卖估价不是两万就是三万，单是魔方号飞一次的油钱便能打包买下，沈铁军也就并未放在心上，正准备抬起屁股走人，不想李老头倒是开了口：“铁军，我听赵老头说了个消息——” 抬起的屁股放回凳子上，沈铁军点了点头：“您说？” “就是溥——末代皇帝被大汉奸冯玉祥赶出宫时。” 李老头捏着烟杆，不大的眼睛里露出了关切，额头上的褶子也仿佛张开了，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他带了不少的好东西——” 沈铁军失了下神，那位出宫的时候何止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确切的说是好东西都被带出去了，飞快开口道：“嗯，然后呢？” “然后他在津门困顿的时候，卖了60万大洋的东西与一个叫罗森泰的法国商人。” 李老头说着停顿了下，发现沈铁军满脸问号，是生怕他没听懂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开口道：“当时他到了津门，被当地古玩行联手压价，一大批几十件冒尖的才卖了六万大洋，后来知道自己上了当，就联系到了当时三陆洋行的老板罗森泰，用六十万大洋的价格卖了一批——” “你——” 沈铁军好似明白过来李老头在说什么了，接着便豁然站起了身子，先前他听到拍卖宣传册的时候，就有点模糊的感觉，这时是清晰的好似秃子脑门上的跳蚤，激动的搓着双手满脸带笑的摇晃着脑袋，笑道：“对对，我竟然把这种事儿忘了，李师傅，你知道哪里有这么多的青花瓷，还是明青花吗？” “咱们——” 李老头有些傻眼，开口道：“不是在说——” “一样的。” 沈铁军开口打断李老头的话，到了旁边挂着的世界地图前，这还是沈大梅几人为了排兵布阵进行推演找来的，冲着上面大公鸡的脚下一指，落在了蔚蓝之处：“这里，是以前的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线往南，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埋了多少沉船？ 您不是说这些明青花有些怪异吗？那是因为这批明青花是批量生产的，属于当时的外贸型商品，现在很可能是被人打捞出来，还弄出了共和国的海域——” 沈铁军的话停住，瞅着手指落下的位置，脑海中盈荡着的是曾经响彻的词：“走向深蓝！” 任务完成，第一次踏足深蓝的特混舰队已经解散，从哪来的回哪去，然而沈铁军眼前却仿佛打开了一道大门，通向深蓝的大门：“您不是想让我去找那罗森泰，然后看看他手里还剩多少，能不能将那些冒尖儿的东西收回来？” “但是国家保护不了这么多的国宝，哪有国宝被砸碎烧毁——” 李老头的神情陡然有些激动，站起身到了沈铁军的面前，凝望着呆住的面庞，嘶声道：“我，我曾经见过，老佛爷的夜明珠，你，你知道去哪了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干瘪的嘴皮子一阵哆嗦，李老头的褶子脸上瞬间泪流满面，摇着满头的白发转身走了：“我，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这老货——” 沈铁军飞快的甩了甩脑袋，将不靠谱的想法扔出脑海，转身站在世界地图前，目光在大公鸡的脚下梭巡着。 李老头的意思很明显，末代皇帝被赶出皇宫时带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或是卖掉或是丢掉，绝大多数带走的已经是下落不明，直到赵老头说了这么个消息——当年高卢鸡的三陆洋行罗森泰。 有名有姓有来头，想必在法国那边也不是无名之辈，这种人找起来的话，应该不会费太大的功夫，至于人家手里还有没有东西——放在上辈子时肯定是没有了，那不是卖掉就是捐赠了。 但是现在，中国文物还没成为全球拍卖界的新宠，在国内几十块美元英镑克朗啥的都能买到，想必在国外也不会太贵，宣传册上的一千件也才几万而以。 沈铁军默默的站在地图面前，直到被一阵脚步惊醒，看着气喘吁吁的王乐，开口道：“你和林阳现在可以去办护照了，我会让大招在那边给你们俩发个邀请。” () 全本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家老李鬼会吗？ 晚上吃过饭，屁股上长针的王乐收拾完就跑了，沈大梅最近回家吃饭的次数明显减少，有时候都到夜里十一二点才能回来，李老头和赵老头则拿上小册子打了声招呼，神神秘秘的出门去了，留下沈铁军蹲在电视面前，守着录像机继续当人形检索引擎。 过去一个多月里的全球范围内，最劲爆的消息要数白头鹰之王被枪击事件，其二才能轮到惊爆了全球视野的哥伦比亚号成功返航，当然这俩排名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来说的。 国内铺天盖地的只有一个：在南斯拉夫举办的第三十六届世乒赛上，乒乓兔们囊括了包括男子团体、女子团体、男子单打、女子单打、男子双打、女子双打以及混合双打的七项冠军。 国门初开，作为中国的国球，乒乓兔们就用实力碾压了所有的对手，将世乒赛上所有的冠军收入了怀里，实力强横到了生怕自相残杀——需要动用潜规则让球的地步！ 当然，这种指责是无法进入国内的，沈铁军按着录像机快进了下，其他体育赛事的新闻都是老生常谈，BBC还在说前年北极熊举办的奥运会黑幕重重，裁判和运动员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等等等等。 一直看到王乐回来，沈铁军看了下条几上的珐琅座钟，这是李老头最新的战利品，好在他知道外销古玩里是没有这个玩意，便知道今天沈大梅是不回来休息了：“那锁门吧。” 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的新闻有点疲惫，沈铁军捏着酸痛的脖颈心中警醒，他可是还没二十岁，然而看到笔记本上的信息，也就将心神收拾好洗刷上了床。 “你好PC。” 躺在床上瞪着双眼，沈铁军这半小时最大的收获，便是IBM于4月24日正式推出了个人电脑，英文全称Personalputer，简称缩写为PC的消息。 没人感觉到一个新的时代降临了，除了闭上眼的沈铁军，便是第二天接到他要求的何伟明，也是蒙的不行：“订购一台IBM的5150电脑？” “是的，要预装太软的MS-DOS系统的，另外让实业联系下国家乒乓队，请他们做魔方BB机的产品代言人！” 沈铁军说完啪的挂上电话，感觉这何伟明的商科都白念了，要么就是大清早的比自己还困，想起自己的计划，心中倒是犹豫起来，然而吃过早饭想起手上可用的人，不由的微微一叹：“娘的，还是人手不足——” 吃过饭将小铁驴推出门，沈铁军看了下方向便一加油门，冲上了宽广的大马路，绕过由自行车组成的长龙，这时机动车道上只有一辆接着一辆的公交车，作为共和国的心脏中的大动脉，这条路上不时可以看到熟悉的车标，样式也比较多。 当然，沈铁军的小铁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扫着花花绿绿的自行车大军，冬去春来的人们去掉了灰色和黑色的衣服，换上了如万花筒般的色彩斑斓，不过和他是没法比的。 沈铁军原本想穿阳光点，淡色系碎格子花纹西装和绽花衬衫，搭配着留了鬓角的大背头，怎么也能带点青春阳光少年有成的感觉，然而第一次穿出来就被沈大梅打击一番，说年轻人穿的青春活泼点还是不错的——但是不包括他，作为领导要稳重！ 于是乎，沈铁军还是那套海军蓝三件套，区别便是鬓角没刮掉，脚上踩着的双拼色牛津鞋换成了黑色，距离八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小铁驴超过一辆又一辆自行车和公交车，拐进了单位的大门，两个站在门口的保安立马打起了招呼：“沈主任，早！” “你们早~” 沈铁军第一次被人这么喊，是差点脱口喊出同志们好，当然这个话喊喊也是没问题的，这时的保安可不是他上辈子那会的概念，物业公司嫌保安不管业主，然而管的狠了又要被投诉，然后再被公司罚，整个一风箱里的老鼠，被人骂的像孙子似的也赚不到钱。 这会儿的保安，最次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企事业单位工人阶级，大家除了革命需要的职务不同外，放在平时里都是同志关系，沈铁军上辈子在底层混了几十年，是深知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更何况国人还是异常好面子的，沈铁军笑着和人打完招呼，旁边一个人影就跑了过去，留着头时髦的波浪长发，穿着个褐色的格子褂，手上还拎着个油纸包，这时的白色污染塑料袋还属于紧缺物资，塑料的回收价格比纸都要贵，有那带早点的都是用牛皮纸伺候。 不光是早点，还有点心麻花和糕点，沈铁军早上在家里吃的，到了办公室就发现里面有人正打扫卫生，瞅着背影还正是刚才跑过去的那个。 袖子挽着，露出了两截白皙的小臂，穿着条黑色的宽大裤子，脚上踩着双铮亮的小皮鞋，沈铁军到的时候，女孩正在麻利的端着个脸盆往地上泼水，这样扫起来可以避免尘土飞扬，等到水泼完了放下脸盆，发现身后站着个人的女孩，仿佛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哦，沈主任？” 卓雅不大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发现对方就愣愣的不说话，心中也是有些紧张，第一天正式上班就来晚了，以至于下车后拎着早点狂奔而至，就被处长安排打扫主任办公室。 饭都顾不得吃到了办公室才泼了水，没想到先前见过的那个男孩竟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各种传言也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博士生，有钱的很，还买了几千万的国库券——” 卓雅是有些紧张，双手纠结在一起，不想她这个动作看的沈铁军是挑了挑眉头，双臂中间那好大的两堆——飞快的开了口道：“红军今天休班了？” 随着沈铁军的开口，卓雅显然松了口气，圆圆的小脸上挤出了个笑，光洁的面上带了一双酒窝，脆声道：“是，谭哥昨天晚上值的夜班，从今天开始就是我来负责主任办公室的卫生了——您好，沈主任，我是新来的卓雅，还请多多关照！” “沈副主任。” 沈铁军点了点头，秘书处的值班室是有夜班，有些文件随时下发过来，需要签收又是找谁去哪里，他也曾经被电话半夜叫醒，开口道：“以后注意了，梁主任比较在意这种称呼——” 沈铁军也不喜欢纠正人家对他职位的称呼，这并不是说他喜欢听人家近似于阿谀奉承的称呼，毕竟这不是个能完整表达级别的称谓，街道办企业的车间主任也是主任，还有兼职农委大主任——前者有可能是24级都不到，后者更是可能比4级还要高。 然而，在部里面这么喊，搁给有心人传出去，那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喊官迷的，级别这个玩意，一级之差那就是森严之体现，沈铁军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耽误卓雅干活，点了点头转身到了机要室。 等到沈铁军把该看的文件全部看完，该签的字都签了，时间也才到早上八点四十，褚继奎端着个大茶缸，弓着背进了办公室。 简短的推进碰头会后，时间也就到了九点四十，其他主任随着褚继奎的离开走光，整个办公室也就剩下了沈铁军自己，找出笔记本上做的会议记录，飞快的在行字上画了个圈，望着窗外的树叶子走神：“327文件中的要求——” 沈铁军不傻，这个文件是早在330文件出现之前由办公厅下发的，实际上褚继奎不提327文件，他也不会再去折腾，因为330文件中就已经说明了：“——尊重客观规律，真正信任和依靠亿万农民，精耕细作，因地制宜，合理利用和开发各种资源，‍‎‌‌‍大‍‍力‍‎发展商品经济，才能保证我国农业建设的正常进行。这句话的重点，怕是一般人看不出来。 以前沈铁军没看懂，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文件和会议锻炼，他也为自己以前懵懂无知的做法而感到后怕，只是如此也更加的佩服山头们的魄力，瞄准一个目标辗转腾挪的前行着。 “沈主——副主任，外边有位同志来找您。” 卓雅是差点咬了舌头，好在话是说的利索，不过脸还是有些红的，怯声道：“嗯，说是有关部门的，在外边等您的。” “藏头露尾的，让他进来说话。” 沈铁军正靠在椅子上打量窗外的树叶，春光灿烂的斑透过杂乱无章的叶缝洒下，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阳光如此灿烂，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自顾自的点上瞅了眼门口的位置，等他拿出打火机点上之际，门口出现了个矮瘦的男人，黢黑的三角眼眶里单薄的眼皮眨了下，没有肉的面皮扯了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开口道：“沈主任——” “停。” 夹着香烟的手指冲着来人一指，沈铁军不顾这货面颊上的皮子抽搐两下，看了眼他身后要走的卓雅，开口道：“卓雅慢走，在这里等下，我还找你有事儿。” 卓雅瞅了瞅两人，最后小脸闪过好奇点了下头：“嗯，好的！” 金灿河面色有些难堪，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闷声道：“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看到你我就知道了。”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从几幅画上看到的面庞，夹着万宝路香烟的手指抬起吸了口，开口道：“你知道为了把你给逼出来，我是废了多大的劲儿吗？” “呵，您没费太大的劲儿。” 金灿河先前猥琐谄媚的表情不见，双手抱着好似操着握在一起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开口道：“其实早在您买国库券的消息传来时，我们就知道找错人了——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 “别咱们咱们的，和你们在一起我嫌跌份，那点钱也看在眼里，老祖宗的东西不留着，钱要那么多做什么？” 沈铁军也没好气儿，夹着半截烟屁股的手指指了指，开口道：“虽然你们触到了我的底线，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交出东西人还有希望出来，要不然就准备在里面养老吧。” 金灿河面色陡然一黄，操着的手哆嗦了下，闷声道：“你——” “别你你我我的，现在是1981年，不是1881年，我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把东西交给国家，不要想着糊弄我，嘶——” 坐在凳子上装的正过瘾时，沈铁军的动作也就有点大了，夹着烟蒂的手指一抖，剩下半截的烟屁股就掉在身上，感受着腿上传来灼热感用手指将烟蒂弹走，便发现裤子上已经烫了个洞，心情顿时变坏：“你们找的新主子铁定没有我有钱。” “那您看看这个——” 金灿河心中一横，看了眼旁边的卓雅，身子一侧遮住她的视线，手中已然拿出个物件——沈铁军的脸当即就变了，与他手上的金印相比，这个玩意才是真正的冒尖货：“你们没有上交？” 卓雅好奇的侧头一看，不想金灿河已经飞快的收了起来，目光在他大大的袖子上瞅着，这才知道穿成这个样子，人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下意识的开了口：“沈——副主任，要不要叫保卫？” 金灿河闻言后飞快扬起了右手，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神情决然：“沈——您要是叫保安，那我可就砸了，到时候——” “不要！” 沈铁军飞快的冲卓雅开了口，他不敢赌这货是不是真的会砸掉，转过头瞅着金灿河的单眼皮开了口：“你们交上去的——” “对。” 金灿河飞快的放下右手，宽大的袖子搭在一起，双手紧紧的在袖子下握住，闷声道：“自古以来，物华珍宝皆是有德者居之，放到那间大房子里面说是万无一失，可谁知道能落在谁的手里？ 谁又知道那里面摆着的，是不是冒牌货？便是真的又是如何？虫蛀鼠咬潮气遮盖，倒不如交给真心喜欢这些东西的人，他们必定会珍而重之的视之为心头肉，就如同你家老李鬼和赵大少爷干的！” 沈铁军面色再次大变：“他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灿河叹了口气，黢黑的三角眼闪过复杂之色，开口道：“没想到他们快要入了土，倒是时来运转傍上了大树，沈——您以为我们不顾国法枉顾家规，可这些东西只有放在重视他们的人手中，才会得到妥善的传承，才会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有机会去看到！ 您的渠道比我们的多，国外那么多几百年前的古董在战争中都没损毁，可你看看咱们呢？这些玩意可不光是爱新觉罗家的，便是爱新觉罗家的人，现在也是中国人啊！老祖宗千防万防的也没挡住两族通婚，现在说是满人，可有几个会满语的？！你家老李鬼会吗？！” () 全本 第三百一十五章 假的 “我都忘的差不多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李老头捏着烟杆神情诡异，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赵老头，后者完全是一副地下同志看叛徒的震惊眼神，他可是连王乐都没说，没想到这货在外人面前挑了开来，闷声道：“你看，你要是不说的话，这老货都不知道——这是？” 沈铁军没有说话，手上捧着堆似玉非玉的‍‎黄‌‎‎‍色‌‎‍‍‎链子，拴着三个大小不一同样颜色的印章，李老头已经是看傻了眼，手中的烟杆往后腰上一戳，几乎是趴在了上面，拿起一头满脸震撼：“这个东西——” “假的。” 沈铁军轻轻的放在李老头的手里，赵老头已经围了过来，瞅着朝向自己的印面，作为看了一辈子书画方面的玩家，认出上面反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乐天？这是什么东西？” “田黄三链章，说是假的。” 沈铁军看这俩老人围着东西满脸问号，哪怕他说出来后也是瞅着东西写满了好奇，然而随着赵老头拿起另一枚，浑浊的老眼看清上面的阴文，浑身哆嗦了下：“惟精惟一？” 赵老头的声音有些高，李老头眨了眨单眼皮后开了口：“你认出来了？” “这，这是乾隆随身的三才玺啊~” 赵老头飞快的开口说了，接着拿起另外一块，枯瘦的老脸闪过惊喜之色：“果然是乾隆宸翰，乾隆爷最喜欢的随身玺，他一辈子刻了不知道多少块玉玺金玺，但是最喜欢的要数这块。当然，后来退位了还不愿意将东西传给嘉靖爷，只是这个东西——铁军，你说它是假的？” “乾隆——最喜欢的是九读章。” 李老头张口差点跟着赵老头喊成爷，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铁军，发现他正默默的看着印章，好悬改口后继续道：“但是没谁会随身揣着九个印章——所以这才是乾隆最喜欢的了，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东西，铁军你在哪弄来的？” “捡的。” 沈铁军咬了咬牙，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他上辈子的记忆就翻了出来，据说是捐献给大院子里了，当然这时候知道的不多，只看满脸问号的李老头，也能想象要不是上辈子的各种鉴宝节目，他也要两眼一抹黑：“人家说是假的。” 这也是众多国宝遗留民间的最大原因，上辈子还有个网可以让人帮忙看，现在这个状态，新闻联播都还放着几个月前的信息，所以像赵老头这样的专家，也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然造起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最主要的是这玩意的材质极其特殊，赵老头拿在手里把玩了会，不知道在哪摸出个印泥盒子，在里面按了下啪的盖在了小方桌上，瞅着上面的红色字体频频点头，开口道：“田黄石比较软，即便是仿制的也要价值——巨万，链子上没有任何的粘合痕迹，近代可没谁有那么大功夫来仿制这个玩意，要是有的话，也是古时仿的了。” 玉玺印章用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圣旨以外便是书画古籍，总不可能给瓷器上盖个章，当然乾隆也有喜欢往瓷器上刻字留言的爱好，要说他那一千多枚印章的组合相当于古籍书画上的弹幕，那刻在瓷器上的就等同于“到此一游”的留言，和游客们的情节是一样的，只不过大家伙刻的地方不同。 赵老头在细细端详三才玺，皇帝用的印章叫玺，实际上李老头才是两人中，对玉石那个比较熟悉的，不过是他想的东西有点多：“那你知道真的在哪了？” 沈铁军能够说出这是假的，那肯定就是假的，然而得有真的才能确定假货的存在，也就是说真的在哪，人家也是知道的，可是李老头不知道：“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在那个大院子里，末代皇帝二十多年前就上交了。” 沈铁军的话一说完，李老头的脸都绿了，看了眼赵老头也是两眼圆瞪嘴巴大张，扫了眼手上的东西闷声道：“那——谁给你说这是假的？” “真的在那个大院子里，我不是说完了？” 沈铁军说着眉头一皱，李老头听到后当即面色一怔，飞快的点了点头，看了眼赵老头开口道：“嗯，是，真的是在那边，那这个假的——” “我会找机会带到羊城。” 沈铁军说着转身出了院子，日正当午的感觉到了热意，脱下身上的西装李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你的信在盒子里，王乐又被树枝子挂走了——” 天气有点热，沈铁军脱掉西装拉开领带，这还是沈大梅要求戴的，说是穿西装不带领带是不尊重人的体现，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的说法，打开沉甸甸的盒子拿出信，信封上贴着排红色的小猴子，旁边歪歪扭扭的写着他的名字和地址，这么个熟悉的字迹，不用说就是小七写的了。 “四哥，我的命好苦，孟姜女都没我的命苦，六哥上课的时候听歌被他们班主任抓到，他带着耳机竟然开口说话，他就不知道那样的话嗓门就很大，就会把老师给叫过来啊~” 信的开头以诉苦为主，沈铁军已经习惯了小七的写信方式，每次来信之中，十有八九也是从告状开始，这次控诉的内容是沈卫星上课的时候听音乐——人要是戴耳机的时候说话，会下意识的提高嗓门，按照小七在信里的描述，沈卫星当时在课堂上的原话是：“老师来了叫我——” 然后不光拿着粉笔的老师过去了，满教室的其他同学也发扬了强势围观的精神，眼瞅着老师从他的桌洞里摸出了录音机和耳麦，秉持着为这货高度负责的原则，班主任胡老师想了又想，还是选择做了次家访，沈铁军上次在他面前动手，以及打人者父亲被人拖出走廊的场面，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太深刻了。 好在没有碰到沈铁军，松了口气的胡老师有一说一，将沈卫星的事儿告诉了沈王氏，于是乎电视没收，连录像机也给藏起来了，小七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条鱼，有理都没地儿说去。 因为胡老师临走前说了句：“沈玉云的学习，还是不错的——” 沈铁军是有些后悔的，后悔当时答应沈玉云可以不好好学习，以至于如果小七的学习真如胡老师说的那样，小六沈卫星今年应该就能考上研究生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信是要回的，沈铁军先在信里安慰了下小七，然后便将问题写了上去：“录音机和磁带以及耳麦是谁给你六哥的？” 沈铁军是不时给这俩人寄钱，然而也都是在信里夹个两块五块的，生怕养成大手大脚的坏毛病是从来没有多给过，可即便如此每天也差不多有个四五毛的零花钱，每个月差不多有十块多的样子，这个数字放在普通三口之家，算得上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所以，只靠两人存钱的话，是买不起录音机的，更何况是带有耳麦的随声听—— 再次接到小七的回信，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五月下旬，由于临近端午天气愈发的闷热，沈铁军将车子推进院子里停下，便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这两天的气温有些高，最高温度已经破了三十五，所以进到没有风的家里，感觉里面的两道筋背心都湿透了，旁边的王乐也就开了口：“今天来了几封信，应该有小七的。” “你的护照办的怎么样了？” 脱掉衣服和衬衫只剩下两道筋背心，感觉凉快许多的沈铁军拿起了盒子里的信，旁边的王乐拿着蒲扇呼哧呼哧的扇着，脸也热的有点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呢，昨天林阳说等她明天休班，找人问一下，我说这边的天太闷热了吧？” “这才刚开始呢~” 沈铁军撕开第一封信三五眼扫过，信是他在小五沈铁林身边发展的地下党周慕华写来的，这俩妹子的年龄都不大，要不是当年才恢复高考，没有掀起神童热，而自己又在第二年考上了研究生，放在现在来说，小五沈铁林才是全国最耀眼的那个。 十三岁的大学生，还考的是物理专业，这绝对是面天生的旗帜，不过在沈铁军的光环下，才给了小五安静学习的机会，虽然一路走来不时可以见到红灯，他还是感觉到庆幸的，没有像那些神童被人拔苗助长，现在倒是快毕业了。 毕业就要面临着分配！ 沈大梅和陶青两人已经确定考上了研究生，倒是吴宁宁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卡了下来，沈铁军最近熬的和兔子似的，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这时是已经没了想法，看完信发现没有要紧的，便放在了桌子上。 第二封信是周英的，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说了下目前的学习情况，又问了他下学习的情况，薄薄的一张纸后面，也就说了个暑假回家的消息，和以前一样。 捏着薄薄的信笺，沈铁军眼前闪过张温婉的面庞，接着变成精致的丹凤眼，飞快的拿了几封信看过信封，这双眼睛主人的没找到，倒是看到了封刘大刚的，这货可是没他地址的。 沈王氏在羊城带孩子，沈铁军给家里的信也都是那边，一个人在家的沈老实大字认识不了几个，也就不要说给他回信，就是有写的也都是寄到羊城，等到沈王氏看过再由羊城寄回家里。 同样薄薄的一张纸，还是天和县革委会办公室用笺，沈铁军几眼扫过，信里刘大刚说天马上热了，知了猴又开始往外爬了，所以他也就官复原职了，还成了红旗公社农资站的副站长，正的没有—— 年后又承包了十亩地，算上原来的几亩地都建成了大棚，门口挂的社科院农研所的牌子很好使，省城里农研所的教授学生们都在帮忙捣鼓，比照顾他们自己的地还上心，唯一的麻烦是人手不足。 信里的刘大刚准备大干一番，根据去年的经验来看，今年在知了猴上的收成怎么也能翻两翻，去年开始的时候夏天都过一半了，再加上趟路子找地方的，磨合啥的也都有了经验，少说也能赚个五十万。 沈铁军拿起最后一封信，小七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了她和沈卫星交易的过程：“六哥用他未来半年的零花钱做抵押，把我的钱都借走了，现在收录机被没收，连零花钱也没有了——” 面对小六沈卫星的第一次投资失败，信里的小七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心态，沈铁军不禁为她的情商开始担忧，沈王氏可能只给小七不给小六么，搞不好会降低两人零花钱的标准。 洗过手和脸擦干净，沈铁军喝了口水开始给几人回信，刘大刚的信可回的不多，知了猴的渠道已经建成，也就是温室大棚方面说了两句，后面又问了些村子里的事儿。 小七的信回起来就简单了，说了下她的爱好，这妹子学习不好也就罢了，脾气性格啥的总要有一样拿出手的才行，要不然长大了没点兴趣爱好，脾气不好没个眼力劲儿—— 轮到小五，沈铁军便感觉到了头疼，沈铁林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高不低，上次考试又差点没过，以她现在这个状态毕业，除了到初高中当个老师，研究所啥的就别想了，再说十八岁就参加工作，他心中感觉还是有点太小。 十八岁的高中老师？现在高中生都十五六岁—— 十八岁的初中老师还差不多！ “想什么呢？” 沈大梅的声音传来，沈铁军不禁吃了一惊，看了下外边的大太阳，将手中的信一推：“你怎么有空回来吃饭的？小五快毕业了，我在想她这个年龄去参加工作，研究所就别想了，去初中当老师？” 研究生考试还没开始，沈大梅已经在提前备考了，上面虽然有意招收她和陶青，然而1981年的研究生考试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体系，该走的过程要走，基础考试都过不去，其他的人也肯定会有意见：“现在考研究生可不是你那会儿了，我打算在家里复习几天，小五自己的想法你问了没有？” “她现在才十八岁，只是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和大人说不了。”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完，才想起这个语气有点冲了，望着桌子上周慕华的来信，继续开口道：“她想出国留学，然而这个成绩轮也轮不到她啊，再说十八岁就要独自一人去国外——我不放心。” () 全本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也算是自学 由于沈铁军的关系，沈家的兄弟姐妹们对于外国并不陌生，他还在羊外读书的时候，便时不时能听到或者看到他对于国外的描述，直到沈大亮被招工到了羊城，他也顺利毕业到了帝都，让魔方号开始来回运资料，也就对国外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沈铁林的信里是有过留学字眼的，沈铁军原本是想让她好好学一下，然后到时候把那个大卫星给她，可现在这么个成绩还这么小——不过是她对于学校里那些好学生的描述，每个人的目标都是为了出去，好似出去了就能变的与众不同。 事实自然如此，沈铁军倒是没和沈铁林说明白，去年还能出现在信中的诺贝尔奖字眼，在今年两人的来信里也消失了，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般，然而他的心里都在装着这些，不过到了81年年中还没找到想要的，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再等下去：“那就让小五复读一年吧，趁着年轻将基础打好点。” “她现在是大姑娘了，你也要和她取得沟通才行。” 沈大梅将书本收起去了厨房，沈铁军摇了摇头将这话扔到了脑后，上辈子孙子沈磊出世后被惯的不成样子，屎尿不分的时候就进行所谓的素质教育——讲道理。 和个三四岁的娃娃讲道理？ 曾经的心头肉浮现而过，沈铁军已经是记不清面目模样了，心中淡淡的感伤才浮现就被按了下去，缘分没了，说再多也只是自寻烦恼，别说三四岁了，二十三四岁还有不知好歹的呢！ “家里有人吗？” 沈铁军才提笔写下，门外传来了声音，厨房里的沈大梅才盛了米饭，她和沈铁军虽然是北方人，然而对大馒头面食啥的没有念想，倒是米饭吃的愈发可口，以至于成了主食，放下后到了院子一看，也就不禁呼吸微停，便感觉天地都变了颜色，面现好奇：“你是——” “我是童敏，请问沈铁军在家吗？” 童敏默默的站在影壁旁边，高挑的身形穿着翠绿色的连衣裙，乌黑透亮的头发用皮筋儿束在脑后，高高的马尾辫耷拉在雪白的脖颈间，腰间还束了条翠绿的带子在后腰上系成蝴蝶结，将高耸的山峦和盈握的腰肢展现无遗，雪白的脚丫踩着双简约的透明凉鞋，站在那里好似时尚杂志中的丽人，一双杏眼中波纹荡漾，欲说还休。 “童敏，你倒是越发漂亮了。” 沈大梅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沈铁军自然也到了堂屋门口，只是被心动的感觉所干扰，按说他经历过上辈子的大保健和楚大招的肌肤之亲，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类似于心动的感觉才对，目光闪烁着在那圆润的山峦上扫过，便将这种感觉归咎于仨月不知肉味了，当即冲着沈大梅道：“这是我三姐沈大梅，这是我在羊外的——朋友，79级研究生童敏，童敏，你吃饭了吗？” “没吃呢，不过我是和凯瑟莉老师一起来的，她怕不礼貌就让我先来问了。” 童敏目光在沈铁军身上扫过，白色的衬衫外套威尔士亲王格的马甲和裤子，脚上踩着双明亮的皮鞋，一双黑亮的眸子脉脉含情，雪白的面上好似绽开了灿烂的大丽花：“要不，我去把她叫进来？” “我和你一起去。” 凯瑟莉是羊外的外教，沈铁军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给人以什么把柄，客人上门了，那怎么也得到门口迎接的，几步到了影壁旁，这才发现童敏不光是变的更漂亮了，个子也好似长高了不少，心中不由啧啧称奇，那楚大招的个子，也好似在很短时间内就窜起来的：“你比以前高了不少——” “那是呢，我一直在坚持锻炼，天天早上起来都会跑二十分钟。” 童敏说着抬手比划了下，实际上她不用去比划，也知道自己比他矮不了多少，接着便是展颜一笑，吐气如兰：“你现在还是长个子的时候，记得多吃点带骨髓的东西，别到时候长的疼了再吃，那就晚了哦。” 连衣裙是短袖的，童敏说着挥舞着雪白的双臂比划着，带着前面的一大堆抖动荡漾，这个时候女孩子很少有穿文胸的，晃得沈铁军的眸子一缩，心中陡然泛起阵无名之火，当即目光上抬，不想便见到张万般风情的侧脸，只得快速转过头去咽了口唾沫道：“你和凯瑟莉休假了？” “没有，我们是为了完成共和国英语课题来的，从羊城顺着铁路一路往北，单就目前来说已经是差不多了。” 眼瞅着沈铁军不敢看自己，童敏嘴角划出一道弧线，她这一路从各大院校走来，不少异性学生连对视都不敢，当然她不认为这位的心理素质不足，而是心中有鬼——这么想着面上的笑愈发灿烂。 共和国式英语的概念还是沈铁军提出来的，后来送给了童敏，兰教授和李贵菊也并未表达意见，他北上之后才从她的来信中得知，好像是找了魏一仙的路子要来了赞助：“看样子你今年暑假可以好好玩一下了，毕业论文选定了？” 侧身伴着沈铁军出了大门，童敏开口道：“Onrad’sNarrativeTeique。” “你怎么想起研究康拉德了？他的作品可都是些悲剧。” 沈铁军当时的毕业论文选题有些讨巧，威廉格尔丁的《蝇王》几乎是从没入学就开始看，然而便是如此，在毕业答辩中也没拿到高分，最终给了个良的评定，也就是被脑门上的光环给盖了下去：“怎么，打算用两年的时间来准备？” “凯瑟莉老师推荐给我的，康德拉从小便是一位罗马天主教徒，然而他却不承认任何宗教——” 童敏没说完的功夫就到了门口，凯瑟莉穿着个墨绿色的连衣裙，头发明显是烫过的，大大的波浪垂在白皙的面颊旁，她也就改了口：“凯瑟莉老师，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你好凯瑟莉老师，欢迎来到帝都。” 沈铁军上下打量着凯瑟莉，后者也是满脸惊讶的看着他，声音中充满了惊异：“哦，沈铁军，你的变化太大了，威尔士亲王格的服装，你是才从国外回来吗？” 凯瑟莉的声音没落，远处便是几声自行车铃传来，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的停到旁边，沈铁军发现两女望去，顾不得和凯瑟莉打招呼，连忙开口打招呼：“席哥，余哥。” 席远一翻身从自行车上下来，目光扫过门口的两女和沈铁军，开口笑道：“前两天国光从你这拿走的文件，现在给你送回来，明天晚上没事儿的话，哥哥我做东，咱们去老莫坐坐？” “老莫就算了，咱自己人吃还不如去全聚德。” 如果是杨钢来邀请，沈铁军肯定带上句你赚钱也不容易，然而和这位他不敢这么说，接着开口道：“没外人的话。” “钢哥带着他们走了，要不然肯定都叫上，也就是我们俩有公职在身，想出去都得提前打招呼，行，那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先走了。” 席远一说着的时候，余国光就将手中的黑色文件包递给了沈铁军，后者接过也没看，跟着两步将两人送走，回过头来瞅着两女开了口：“你们没吃的话，就在我这里凑合一顿？” “那就打扰了。” 凯瑟莉大方一笑，童敏也跟着笑了起来，先前那人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双眼睛转盼流光，脆声道：“我是不想再去看人家的脸色了，小点的饭店有这没那，大点的饭店是吃不起，一顿二三十的标准餐。” “那是你跟着凯瑟莉的原因。” 童敏用的是英文，这是照顾到凯瑟莉在旁边，沈铁军也只能是用英文来说，这位洋外教大来到中国大半年的时间，也只会些简单的中文，特别是简体字对已经熟悉的繁体字的她来说，造成了点困扰。 现如今街面上是有些个体餐馆在经营，毕竟那第一家餐馆在过年的时候还招待过2级干部，这就算是受到国家的肯定了，于是乎有那想法的，也都跟着有样学样，然而受制于票证限制，肉类几乎都是以鸭子为主，因为就这个玩意不要肉票。 也有不要肉票的鸡鱼肉蛋，但是那个价格普遍比普通的要贵不少，倒腾这些玩意的目的是赚钱的，而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还要冒着市管会抓去的风险来为人民服务的。 再加上童敏跟着的凯瑟莉，一看相貌就知道是国际友人啊，各大国营饭店里的套餐就是给友人们准备的，吃个早餐都要十几二十块，中餐和晚餐差不多要三四十，在街面上三四块就能吃的很好了。 当然，作为外地户两人是没办法找到的，沈铁军拎着黑色的公文包将两人带进院子里，沈大梅正站在厨房的窗户口往外张望，看到还跟了个外国友人，以为和那个阿尔西一样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到了门口：“要不我再炒两个菜？” “不用，添双筷子的事儿。” 童敏爽朗的开口说了，还冲着沈大梅笑了笑：“又没外人。” “嗯，没有外人，这位是我在羊外的语法老师凯瑟莉小姐。” 沈铁军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童敏那溢于言表的感情——虽然她从头到尾还没说个和感情有关的字眼，他却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造成的，看着厨房里桌子上的菜道：“李师傅他们呢？” “刚才你在里面，王乐被林阳叫走了，说是有事儿，李师傅赵师傅他们说中午不回来了。” 沈大梅看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红烧排骨青椒炒肉萝卜牛杂，汤是西红柿蛋花汤，说着便拿起锅盖开始盛饭，转头看了眼正在水池边洗手的童敏，开口道：“童敏，铁军先前说你是硕士生？” “嗯，梅姐，我是79级的硕士生，我听铁军说你和小五都是高考恢复后第一年的大学生，现在该毕业了吧？” 童敏洗完手看到凯瑟莉开始洗，扫过旁边挂的一溜毛巾，飞快的开口道：“公用的？” 沈大梅眼神闪烁的指了指挂着的一溜毛巾，开口道：“嗯，这条是铁军的，这条是我的。” “凯瑟莉老师，那你用这条吧？” 童敏拿起沈大梅的毛巾递给了洗好手的凯瑟莉，自己则拿起沈铁军的用了起来，下意识道：“他的毛巾还是洗的这么干净——” “嗯？” 沈大梅神情一怔，沈铁军让楚大招喊她姐，当时就是在表明两人间的关系了，现在看到童敏溢于言表的感情，便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个简单的，这个女孩先前看他的眼神都是在冒光，心中不禁一叹，只说学历和外表，这个叫童敏的要比那楚大招高了不知道多少，可就是没人家有钱—— 好在，沈铁军是不缺钱的，几个月的共同生活下来，沈大梅曾经问过王乐他有多少存款，结果是别说王乐这些外人了，也别说国外那些钱，便是国内的他本人也不知道：“铁军说工作的机会随时都有，现在考研的机会难得，我就准备报考研究生，现在正备考呢。” 一屋子三女一男，学历最低的并不是沈大梅，而是大学毕业的凯瑟莉，然而这位是老师，吃饭的时候所聊的，也就是围绕着学习的方面，正好沈大梅又是在外交学院上学，也算是童敏此行的目的之一，说着吃着聊着，谈的大多都是英文词汇方面的事儿，后来童敏干脆拿出笔记本，开始边吃边讨论。 国人闭门造车的中国式英语存在了半个多世纪，特别是最近建国三十年的时间，官方对话的毛病还不大，毕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然而就教育领域来说，单是一个因各地口音而导致的发音差异，就足以引起重视。 当然，把英语换成普通话，也是存在这个毛病，不过是打开电视机看看听听，这时大佬们说话时也不时带点乡音，毕竟是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难改。 又将一个单词的发音以及歧义记在笔记本上，童敏看了眼坐在旁边默然吃饭的沈铁军，眼眸柔情似水：“铁军，你在社科院是怎么学习的？还是和羊外那样自学吗？” “是的，也算是自学。” 沈铁军拿着的筷子放下，他吃饭是很少会说话的，然而这个时候不能不说，瞅着俏颜如花的面庞，接着开口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工作了，算是在职博士生，上次的信里也没和你说。” () 全本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创造者 “老水手辛格尔顿在船上生活了一辈子，随着水仙号出没于狂风暴雨之中，却从未有过退缩或者害怕，仿佛是不可摧毁的巨人一般，当然他也只是个人，哪怕在康拉德的笔下，也逃不过渺小的人类去面对大自然力量时的无力和注定的失败，他死了。 只不过在他死掉的时候，他终于是有所领悟：老了，就要失败！他的失败并不认为是自己意志的失败，而是认为他最大的工具——身体，也就是这个工具的衰老，才导致了他最终的失败。他，还是想继续抗争的，虽然最终结果还是失败，这就是人的意志。 他不知道会老吗？他不知道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战胜自然的吗？不，面对着自然，所有人都会有渺小而无法抗衡的认知，特别是航行在波涛大浪中的水手们，他们一方面害怕自然现象带来的恐惧，一方面却要必须去面对它，甚至是去战胜它。 这种明知是会失败，却又迎难而上的精神，传递出了人的坚强以及意志的伟大，带给人们的感受不再是悲惨，更不是消沉，而是悲壮和振奋！我们都会死，都会有一个盖棺定论，都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区别只在于大或小——” 掷地有声的清脆回荡在堂屋里，随着童敏的声音消失，沈铁军有些承受不住她炽热的凝视，他有些明白了，但是他又希望不是自己那样想的，辛格尔顿这个角色明知道会有倒下的那一天，但是他依然选择留在水仙号上，直至那一天的到来，他被狂风暴雨击倒的那一刻！ “——我愿为你偏执，一生，一世！” 曾经的铿锵之声从记忆中泛起，沈铁军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直接拒绝，但是他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大家现在可是在讨论她的论文选题，而不是当初那个被傻女子偷走初吻的舞会，然而她却好似在暗喻：“康拉德虽然是写的悲剧，但是他想表达的却是希望，WhenYouBelieve。” 用悲剧来说希望，沈大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绝望，连悲剧都当成希望了呢，这绝对不是当代作家的作品：“你们说的是？” “约瑟夫·特奥多·康拉德·科尔泽尼奥夫斯基，英国文学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位作家，老舍称赞他是“近代最伟大的境界与人格的创造者”。” 沈铁军接着开口说了，他当时的毕业论文选题时，就曾经考虑过这位，所以算得上是比较熟悉，当然比不上威廉·格尔丁，也是后者此时还没获得诺奖，单就目前文学地位上来说差不多。 沈大梅的显然没听过这位，沈铁军也没有去做科普的觉悟，之所以说是觉悟，还是先前她说要和小五商量的话提醒的，明面上是说要和沈铁林商量着来，暗喻自己和她没有商量？ 想起自己被人指点的不快，沈铁军也就想起了个报道：“A乡长面对洪水预告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B乡长则率领乡民们挖沟疏河的忙活。等到洪水来了，A乡受灾严重，B乡则是安全度过洪峰。结果是A乡长由于率领乡民奋战在抗洪第一线，被报道后成为典型升任副镇长——” 沈铁林已经长大，上辈子这个年纪的女孩们早就开始反抗了，沈铁军决定还是把心思放在小六和小七身上，又陪着童敏坐了会，起身准备上班：“童敏，凯瑟莉，我还要去上班，你们继续在家里玩——” 有朋自远方来，应该是不亦说乎的，沈铁军满脑子都是童敏窈窕的身影，一路将油门加到底的进了部里，卓雅才拎着打好的水壶进了办公室，看到他后飞快开了口：“铁军主任，刚才有个社科院的电话来找你，说是你有空的话，给那边回个电话。” 之所以提前跑来上班，沈铁军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童敏的目光，周英他是已经放弃了，没了孩子的婚姻也就那么回事，还做好了要和楚大招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然而真要再在她之外找个——这就触及到了他的道德底线。 表面上，沈铁军头戴各种光环，属于正的不能再正的旗帜性人物，自我感觉也是良好到爆棚的心态——咱可是上辈子见识过大保健的，什么样的妹子没见过，那也在是经过了斗音和直播网考验过的，直到童敏出现在他的面前。 回想着那高挑的马尾辫和窈窕的身形，沈铁军到了电话面前拎起，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卓雅，因为忙活小脸红扑扑的酒窝，脑海中闪过童敏的打扮，目光也就在红红小脸上凝固住了。 卓雅留着齐耳的短发，露出精致的耳垂和雪白的脖颈，上身穿着的确良短袖衬衫，从上面的褶子印可以看出，这应该是新买的，只是好像号码大了些，穿在她的身上有些肥，下身穿着个宽大的卡其色长裤，脚上踩着双黑色的小皮鞋，雪白的双手放在小腹间搅在一起。 “你好，这里是社科院研究生院语言应用所办公室——” 上下打量着卓雅的穿着，直到电话里传来了声音，沈铁军才醒悟过来这样看有些孟浪，转过头听着里面的声音很陌生，也就懒得猜下去：“你好，请问禄教授在吗？我是沈铁军，先前有人找我？” “——” 电话里的声音瞬间消失，沈铁军拿下话筒看了看，又在耳边听了听，就在他以为电话坏掉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个声音：“小师兄，我是邓彬，禄教授去上课了，今天早上有两个考古所的教授过来，问了下你的地址就走了——” 社科院研究生院有个考古所，而且还是人强马壮的，比禄教授担当的语言应用专业强多了，不过是学校还没盖好，现在所部和教学都放在了十一中学，和语言应用专业在一起，沈铁军听着对面没了动静，开口道：“他们没说什么？” “没有~另外我那个汉卡研究，已经和科学院电子所的——” 邓彬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不过沈铁军已经没心思关注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他想起来了先前感觉到的不对劲儿：今天童敏的打扮——不像是这个时候女孩们所能拥有的，没有姑娘们的麻花辫，没有女人们的烫发和短发，而是一头乌黑发亮的高挑马尾辫！ 沈铁军并不是认为这个时候马尾辫没有出现，作为文科博士研究生，据他所知早在春秋以前的时期，华夏这块土地上便有了马尾辫的存在，还出现在最早的诗歌集《诗经》里面：“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马尾曳曳。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马尾摇摇。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曳曳又摇摇，不知名的男青年对着姜家长女心生爱慕，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脑后的马尾随着车轮的颠簸摇曳，又随着她的纤纤细步跃动翱翔，如同诗歌中的韵律般被男青年成诗作唱，千古流传—— 建国前也许有，但是自从共和国建立以来，女孩们的发型都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麻花辫，女人们则大多是齐耳短发，便是烫发也是在《庐山恋》上映后大规模出现的。 而童敏的马尾辫出现在1981年，沈铁军便感觉到了脊背后一阵凉意：“那个，卓雅，我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褚继奎主任问的话，你帮我请下假，哦，算了，我去办公室签个早退的到。” 沈铁军的话让卓雅的小脸有些白，帮着领导给领导请假，这可是个超高难度的活，好在沈铁军醒悟过来这是给人家出难题，便飞快的到了办公室签到本上划了个早退。 按说他不用这么做，距离上班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主任办公室里就到他一个，直接给秘书处打个招呼也就是了，不过是有自知之明，别人怎么做和自己无关，也许别人这么干没啥事儿，他这么干就会有问题呢？ 沈铁军脑海都被想到的东西吓到，出了门慌慌张张的推出小铁驴，他还没向童敏要地址，人家要是走了，下次就指不定什么时候见到了，上了路加起油门，突突突的走远了。 沈铁军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等到他进了家门，王乐正在厨房里做饭，林阳在旁边摘菜，看样子这两口子在外边没混上吃的，看到他出现后开了口：“你不是去上班了？” “我那个朋友走了？” 听见外边动静的沈大梅出了堂屋，沈铁军便往她身后望了过去，果然是没见到人影，通往后院的廊门口李老头开了口：“铁军，我找你说点事儿。” 人见不到了，沈铁军的心情倒是平复下来，他先前想的有点恐怖，人穿衣服都是有习惯的，特别是有了钱后，想穿自己穿的服饰，比如他开始收拾起行头，是向三四十年代的欧美风格看齐，这是外人以为的，真正的原因是他上辈子看过的某个美剧的原因——放在童敏身上，她总不能是向诗经里的姜家长女看齐吧？ 心中有了怀疑，沈铁军便感觉到童敏身上更加的疑点重重，自己可是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才考上研究生的，而这个妹子，姐姐是从大一直接考上研究生的，那么问题就来了，正常情况下怎么才能从大一考入研究生？ 这完全没可能的吧？除非是神童级学霸，可这种神童级学霸应该也是有预兆的，比如从小就聪慧无比，三岁能颂五岁能诗的级别。 当然，也不排除寒门出贵子的可能性，沈铁军几步到了李老头面前，今天那个没头没尾的考古研究所来找的原因，怕是要落在这位身上：“你们去找那个大院子里的人了？” “你——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儿呢。” 李老头说着面色一变，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册子，正是拍卖行宣传明朝青花瓷的册子，开口道：“前两天我拿着这个，去找人问了问，确定不是咱们国内能出土的，也没有迹象和报道说是哪个窑址被发现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南海那边的沉船，被人发掘后给弄了出去。” 李老头说完神情有些忐忑，沈铁军嘴上说着必要时候可以交给国家，但是根据他一辈子的经验来看，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随着人的地位变化而变化，食言而肥的风险也就越来越大，说完也是面现关切的瞅着沈铁军。 “您用这眼神瞅我做什么？” 沈铁军先前被童敏的可能身份吓了一跳，这时瞅谁都像是嫌疑分子，挑了挑眉毛道：“你有QQ号吗？” 李老头被问的一愣，满脸问号：“Q啥？QQ号？干嘛的？” “身份编号的一种，有的是洋字母编的，我猜你也没有。” 沈铁军摇了摇头，这年月人连身份证都没有，所以流窜起来的都要拿和明朝时路引差不多的介绍信，现在确定俩老头是找了那个大院子的人问过，便感觉今天考古所的教授找过来，也应该是这么个事儿才对。 心中有了计较，莫说是早就对王乐有了安排，沈铁军原本打定的主意是让这货去拍几批瓷器回来，然后再找社科院考古所的大佬确认，如果是真的属于南海沉船上的玩意，那他说不得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国家改开没多久，随着拨乱反正的结束，对于国内古迹文物的关注才提上日程，自打过了年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文件下发，一月份的是《关于加强文物工作的请示报告》，二月份的是《关于冻结各地收存的西边铜佛、法器的通知》，三月份的则是《关于认真做好文物古迹、风景园林游览安全的通知》，四月份干脆是召开文物博物馆干部培训座谈会。 但是面对国内数目庞大的古迹博物馆来说，国家的关注依旧是杯水车薪，更何况现在财政穷的叮当乱响，只看门口这条街上隔壁那个大院子，年久失修的琉璃瓦上都长了草，就能体会到。 要不是上面挂的牌子，远远的瞅过去怎么看怎么和荒山野庙一般的待遇，里面各个文物的保存也就别提了，否则沈铁军也不会从金灿河手中接过三才章，放在他手里完全可以保存的很好。 最起码，不会让谁给借了去把玩，然后回头恬着脸说弄丢了，搁给博物馆工作人员，那是有气儿也只能憋着，但是沈铁军感觉没人敢问他借这玩意，因为他没有。 () 全本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早退了 考古所来的人比较快，沈铁军回到家后没多久，踩着刺眼的斜阳，邓彬跟着禄教授就进了院子，后面还跟了两位老人，一个黑框眼镜的厚度堪比啤酒瓶的底儿，每人身后还各自带了个学生，穿着浆洗的发污的长衬褂，进了堂屋后也就愣住了。 早退的沈铁军正在看录像，继续当人形检索引擎，邓彬来了不止一次，所以沈大梅和王乐都认识他，这次得知是学校的几位领导，王乐也就直接将人领进了堂屋，看到他站起，这个活也就算是完成了。 “铁军，这是咱们考古所的曲教授和翟教授~” 禄教授是来过沈铁军家的，当时下飞机后还在屋里喝了杯水，所以看到他在家里，最先开了口，介绍完两个教授，手指一指两人后的年轻人，开口道：“那是他们带的研究生。” “曲教授，翟教授，欢迎光临。” 沈铁军站起身收拾了下将电视关上，旁边的邓彬已经跟着出了门，几人当中他是最熟悉的，到了厨房在王乐手中接过茶壶，也就回了堂屋，在沈铁军翻好的杯子里给几人倒上水，便听禄教授开了口：“铁军也不是外人，曲教授你有话就直说。” 被称为曲教授的老人面色发黄，嘴一张露出两个大金牙，搁在往年里就是活脱脱地主老财的形象，瞅着满屋的东西，眼睛是不住的打量着，心中也就是一叹：“行，铁军，听说你有南海沉船出水的消息？” “算是有吧，也是他们寄来的资料，就是这个。” 沈铁军转身从电视机旁拿过宣传册，李老头既然找人问过，那就说明不止一个人看过，这里的人可不是大街上马路那些，而是那个大院子里的专家：“单就数量来说，要么是有窑址被人盗掘了，要么就只能是南海的沉船，现在说来也不一定是咱们海域里的，毕竟作为古代的海上丝绸之路，外商们来的时候，都会带点瓷器或者茶叶回去，a嘛。” “对，是a。” 曲教授抚摸着册子上精美的印刷品，飞快的掀过一张又一张，清澈的双眼透过浑浊的镜片盯着上面的瓷器，飞快开口道：“没想到国外的印刷水平这么高了，除了少点质感，就和真的一样，这明显就是明朝中期青花的特点，不过单就花色来看，算不上精品——” “毕竟是外销瓷，比不得精品，也比同时代的民用瓷好多了。” 翟教授站在旁边同样盯着曲教授手上的册子，末了抬起头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主要是这么大的量，就是不知道这艘船是不是在咱们南海弄出去的——” “曲教授，翟教授，我原本计划是让人去看看，顺便拍点回来进行收藏，倒是没想到人家有可能是从咱们海域打捞走的，当然也不一定，海上丝绸之路这么长的距离又是时间的，一千多年沉了多少船，又都是在哪里沉的，这些考据起来就费劲了。” 沈铁军看着两个教授还是惜字如金，连个话头也不提，他也懒得和人继续打哑谜扯皮，现在共和国改开没多久，和其他国家交流还处在小心翼翼的试探阶段，猛不丁的爆出个消息说外国人把咱们的沉船拖走了——这毕竟是要友邦惊诧的，怕是国内某些自尊心过剩的人脸上，那也会难看的很。 沈铁军不怕事儿，但是不代表喜欢给自己找事儿，由于激烈的交锋还在继续，他最近韬光养晦的在办公室里恨不得别人看不见才好：“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确定这次拍卖的东西来自哪里，然而想要接触到这个信息，就必须要派人去，还不能派私人去，而是要以国家的名义派过去，不说咱们国家好像还没有水下考古这个专业，便是连海洋沉船相关的法律都没有——” 沈铁军不知道随着他说出这句话，强大的蝴蝶效应再次凸显，在他上辈子的时空里，这种沉船出水的文物要到1984年年底，才会引起共和国的关注。 那是一艘载着上百万件清朝瓷器的沉船，被国外的职业寻宝人打捞出水，丧心病狂的盗宝者为了达到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将船上七八十万件瓷器全部砸毁，又扔回海里。 仅仅挑选出的十几万件精品用以拍卖，在长达半年的拍卖里，使得盗宝人获利高达两千万美元，其毁坏如此数量文物的举动，震动了整个共和国。 当然，盗宝人的这个举动，也从侧面促进了共和国出台相关法律，并且积极建立水下考古研究中心，只是距离第一次沉船被盗，此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年时间。 沈铁军的话令曲教授和翟教授沉默了，两人能够来到这里，也是接到了好友的通知，作为考古人，两人先前所想到的正是人家发掘海上丝绸之路的沉船，否则不足以出土这么多品相完整而又规模庞大的文物，这个领域可是空白，就如沈铁军所说一般，国家连这方面的法律都没有！ 翟教授看了眼沈铁军，面现为难之色：“那个，听说你——” “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资助考古所派人去当地确认，但是相关手续得你们自己去跑。” 沈铁军的话音未落，翟教授已经是面现喜色：“那，那就好，手续没问题——” “翟教授，我朋友这次原本也要过去，到时候对一些拍卖品的确认，还得麻烦你了。” 沈铁军自然不是好说话的，钱可以出，甚至可以赞助，但是活儿你们也得干好了，要不然买回一大堆玩意，他又不打算开饭店，一种上千件的数量，怕是运回来的费用都不止拍下的钱。 当然，沈铁军想的也不止是这么点儿，眼瞅着两位教授面带喜色的要开口，探出了手道：“我还有个设想，如果咱们配合不错的话，我会考虑购买一艘船或者两艘船，再注册个公司——” 翟教授面色一变：“你——你想去当盗宝人？” “您说的话难听了，我叫他们是职业寻宝人。” 沈铁军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人家可以跑到咱们家门口来干这个事儿，那为什么咱们不能去人家门口捞捞？” “那会不会引起别人抗议的？” 曲教授后面的赵东开了口，发现几人都望了过来，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他来到就被震了下，从未想到过这位传说的博士生，穿的比那些友人们还要像友人，此时感受着诸人的关注，神情郑重道：“我们不能让人指责，这样会在国际上造成不良的影响，会损害我们国家的形象——” 沈铁军眉头一挑，捏着手中的咖啡杯满脸探寻之色：“这位同学，你认为现在咱们国家的形象，在外国的普通人眼里，是什么样的？” 赵东有些傻眼，作为从未出过国的一员，他第一次见到友人们还是考上了研究生入学时，平时在街上见到都是绕着观察，虽然内心深处的自卑，让他无法做到平视这些人，然而心中的好奇，却在驱动着他想要去探寻神秘的友人，此时听到要让他去想象友人们对中国的印象，这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愣住的赵东脸色越来越红，沈铁军摇了摇头道：“你看，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形象，就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这个答案很好想象，反例就能说的通，尼克松访华之前，咱们对白头鹰的形象是怎么宣传的？万恶的——资本主义吧？” “铁军！” 禄教授面色微变，他没想到沈铁军的用词这么激烈，飞快开口道：“毕竟现在变了嘛——” “这就是咱们在外国人眼中的形象。” 沈铁军知道自己用词太激烈，像赵东这样凭空想象都无法想的，是现在大学生绝大多数的想法，否则也不用在学生守则中写明禁止围观外国人了：“西方对咱们的认知始于《马可·波罗游记》，那时整个西方王权衰落，物质匮乏贫穷落后，当时来到中国后看到的还不是唐宋繁华，而是蒙元帝国时期，即便如此还是凭借其出色的想象，创造了“真实乌托邦”形象，突出的就是财富和君权——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随着西方社会进入启蒙运动，孟德鸠斯认为满清是专制的；卢梭认为汉民们缺乏斗争精神；笛福干脆把咱们描写为贫困、奸诈、愚昧而又极端的自以为是之徒；这些的作用不是揭示西方文化的缺点，而是要从侧面印证西方文化的完美和优越。” 赵东眨了眨眼，面上的红色消失，正色道：“你就是做了《风采》和《亮剑》的铁军？” “屁股坐的位置，决定了你看的高度，而这也是先贤们为啥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原因。” 沈铁军不知道这货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在拿这两首诗来恶心他用外国人眼光来批判的形象：“抗议嘛，那肯定是有的，白头鹰的世界是一个程序正义为主的世界，甚至会出现一些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事儿，哪怕因为这个事儿而导致联邦政府关门，那也是自由的体现—— 但是，咱们不需要，咱们是自由集中制，集中人力办大事是咱们的优点，单就目前国家的百废待兴来看，这是目前最为需要的优点，旁人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决定你命运的人的看法。曲教授，翟教授，目前还是以尽快办下来手续为主，因为还要申请航线。” 由于答应了王乐让他坐私人飞机过去，沈铁军便只能让人先把航线申请到港岛，再由那边转场到伦敦，至于这伙人怎么去荷兰，那就是楚大招的事儿了。 沈铁军的逐客令说出口，曲教授和翟教授也只能点头告辞，知道有大批古代瓷器出现在国外拍卖场，两人是很想去亲眼看一看的，然而申请好说，审批也好说，就是资金属于大难题，目前共和国上下缺外汇严重，现在争取到了资金，这一行的目的达到，脸上也就笑开了口：“好，我们回去就办，有多快就办多快——” “叮铃铃——” 一声电话铃声将曲教授的话音打断，沈铁军冲着老人笑了笑到了条几旁的电话前，趁着铃声响起拿了，里面飞快传来个声音：“小师兄，我到首都了，现在在出站口旁的电话摊子上，怎么去你那里？” “最方便的是坐公交车——” 沈铁军飞快的说了要坐的车挂上，转过头来曲教授和翟教授都站了起来，旁边的禄教授瞅见他挂了电话，开口道：“行，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今天没去上班？” “今天有事儿，早退了！” 沈铁军的话让禄教授点了点头，笑道：“我们也是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确认你回来了才上的门，记得学习别丢下了。” 将五人送到门口，望着他们骑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沈铁军如今已经不是单纯的研究生，禄教授也只能在旁边提醒下，当然他是没抱太大的希望，这货和以前一样跳脱。 沈铁军不知道禄教授心中的感慨，怕是知道了也不会认可，与未来几年后潮流上涌动的相比，他这几句就和打了个喷嚏似的，站在门口瞅了会，便进了厨房冰柜前，扒拉桶冰激凌吃了起来。 天气变暖，魔方号每个月的飞行计划中，也就把蔬菜给剔除大半，剩下的就成了夏天消暑的东西，各种口味的冰激凌雪糕啥的拉了上百公斤，发现王乐看来，让了让：“你要吃就自己拿。” “这个我一个人吃不了，得和林阳分着吃。” 瞅见沈铁军手中拿的冰激凌桶，王乐摇了摇头敬谢不敏，第一次吃的是过瘾了，然而肚子受不住同样拉的也很过瘾，去看医生后才知道他肠胃不好，对凉的东西反应很大，这就悲剧了：“剩下的又不能往冰柜里放。” “那下次让他们买的时候买点块装的。” 沈铁军摇了摇头离开了厨房，到了门口的半堆砖头上蹲着，趁着西下的斜阳打量着车水马龙的大街，由于到了下班的时间，这会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大军，就连宽敞的大马路上也挤了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就是不知道来人到了什么位置？ () 全本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故人 金黄的‍‎‌‌大‍‍‌波‍‎‌‎浪长发用丝带随意的系在脑后，姜华戴着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一手拿着白色的遮阳帽呼呼扇着，一手提着个大包步履矫健的下了车，打量着北侧一溜门脸，也就看到远处站着的人影，飞快的转头看了下身后的男人，闷声道“我让你开口，你再开口。” 陈志标黢黑的脸上胡子拉碴的，与穿着黑色齐肩连衣裙踩着镂空凉鞋的姜华相比，他身上穿着个蓝白相间的海军衫，由于穿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上面的白色横条已经因浆洗的成了灰色而变的发污，目光越过妻子的身影，看向了远处两面之缘的男子身影，点了点头“好！” 凉凉的风吹过发梢，姜华摘下了鼻梁上的蛤蟆镜，远处传来了个声音“不，戴着吧？” 沈铁军是有点蒙的，一手冰激凌一手勺子吃着，看到姜华下车的一瞬间，他还以为眼花见到了霍莉·戈莱特，然而对方飞快摘下了眼镜，这才看到迥然有异的面庞，嘴上说着视线落在了她的身后，便感觉有些眼熟了。 “小师兄，这是我丈夫陈志标。” 姜华还是将墨镜摘了下来，戴在头顶上拎着包面色平静“我准备把他带出去。” 扫了眼黢黑的老脸上写满好奇的陈志标，沈铁军顿时感到有点头疼，以这货的家庭背景要是出去了——飞快的摇头道“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我让你来是有事儿的。” 作为姜华的配偶，陈志标想要去港岛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那边只是废除了壁垒法案，并不是说所有人都不能去，最多走一趟那边的领事馆而以。 但是，现在跑来和他说了，沈铁军要是不多想都不行，当年这货为了几个战友，还让他担了好大的心，更满身酒味的拿着酒瓶子进学校，心中要说没有怨念那是虚的“你自己想好就行，来吧，先进屋。” “那就行！” 姜华松了口气，拎着包递给了陈志标个眼色，后者飞快抗起脚下的编织袋连忙跟上，眼睛却不住的往东边看，作为一名退伍兵，他自然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不过随着进了高大的院子，干净的堂屋，先前的想法也就不翼而飞了。 给两人倒了茶，沈铁军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让你来的目的是我想成立个信息中心，就是把这些录像带里的东西用文字做下记录，然后定时汇总给我，现在地点暂时放在这里，你有条件的话，现在可以提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沈铁军也是想明白了，他现在有了工作单位，可不是以前那种经常熬夜检索信息的状态，一方面是日夜颠倒的生物钟很容易影响健康，另一个是万一在开会的时候睡着，那才叫完蛋。 但是根据目前已经找到的技术来看，用这种类似于信息检索的方式，来唤醒记忆的工作又不能丢，虽说文字性会降低画面带来的熟悉程度，然而他完全可以用提示去找画面来看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精致的珐琅彩座钟，超大的彩电和录像机，姜华的注意力一路转移，端着手中的咖啡眨了眨眼，开口道“那，这个信息中心，是挂靠在哪个公司或者部门下面？” 当时被魔方有限的行政经理送回羊城，姜华算是对魔方有了初步的了解，后来答应沈铁军给小六小七当家教之余，通过两岸的媒体也就算是对魔方有了清晰的认知，这个信息中心的工作听着好似很简单，她也就没问关于待遇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了这个中心的组织架构在哪，那么薪资待遇啥的，也就都有了。 “挂靠在魔方有限董事长办公室下面，因为这些录像带和杂志啥的，都是他们在集中打包运送，你也好和他们交接。” 沈铁军是早就有了点想法，以他现在的考量来说，这个信息中心未来的定位，怕是魔方的数据甚至是大数据处理中心，当然现在的作用，也就是帮他筛选出找来的资料，算是提前过一遍，再将内容以文字形式汇报给他，只是给姜华开出的定位就不能低了“现在这个中心的规模不大，考虑到内容涉及多国语言，怎么说也要四五个人的编制，算上你来说差不多就是五六个人了，然后后勤上再来个，这就算了，吃喝用度去接待处挂账，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扫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陈志标，姜华笑道“谢谢，我没要求。” “最后一次机会。” 沈铁军同样的扫了眼陈志标，发现他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开口道“看在你们俩和好的份上，你可以提个要求。” 这年月离婚的女人很难过，基本就等同于破鞋的级别，没谁能看得起这样的女人，然而姜华竟然选择了吃回头草，沈铁军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想知道，要不是当时王盛奇把她弄丢了，也不用挂在心上成为一根刺，好在现在这根刺是‍‌拔‌‎‌‎出‌‎‍‌‍来‌‌‍‍‎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参加工作了。” “恭喜你，但是我感觉，你并不想进入这个圈子。” 姜华默默的看着沈铁军，眼神陡然间变的闪烁起来“你看樊琳的时候，比看其他人多了一种孤傲的神态，好似在俯视蝼蚁一般，每当课上说起四个现代化的时候，你的语气就好像你的眼睛已经跨过了时间的隔阂，看到了完成四个现代化建设那般坚定—— 当时，我们以为你只是和其他人一般，和我们同样对这个国家有着盲目的感情，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国外的世面——呵呵，是不是有些可笑？后来我在港岛下不了床时，便得知了魔方实业的建立，楚大招在出任董事长后拿下了东湖二期项目，我知道我们当时都错了。 樊琳是喜欢你的，但是碍于她的公主玻璃心，我知道你对她也有想法，就像童敏初来乍到就去接触你，但是只和你保持若即若离的同学关系，就好似你和孟庆来他们一样，我以为她对你没想法的，但是听说你们俩在舞会上那天发生的事儿，我感觉未免太巧了点——” 沈铁军浑身一震，面色顿时变的难看许多“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和周英的关系众所周知，你没有隐瞒，老师们也选择视而不见，看到你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时，我们就知道樊琳没戏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周英对你好似若即若离，说实话当时如果换成学校其他女生，怕是没谁能抗拒你的体贴。 廖红旗那种人都能勾搭上了宣雯，咱们学校的女孩们，最向往的便是浪漫，舞会诗歌朗诵书社啥的，全校就只有两个学生没参加，一个是你，另一个是童敏。但是碍于你们的身份，没人奇怪这点，直到她向你表白，樊琳就注意到了，停电也许是巧合，但是手电筒是谁打的？” 姜华的声音没有带任何的情绪，就好似牙牙学语的孩童从一念到十，然而她话中的内容传进沈铁军的耳朵里，他却是沉默了，因为他想到了个问题“又是打给谁看的？” 当时看到的人很多，但是对沈铁军来说，只有周英看到后的反应，才会对他产生重大影响，至于舞会上当着众目睽睽的面接吻，其最大负面影响也只会是他或者童敏，嗓子顿时有些发干“你，认为是童敏故意让周英看到的？” 姜华微微一笑，开口道“根据我的分析来说，童敏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你可能不会注意，她是咱们学校里面唯一和你相处时间最长的女孩，朱丹还说你们是最般配的一对，当然直到周英进入学校，樊琳认为童敏要竹篮打水，然后就出现了表白事件，于是乎就出现了大家都没想到的结果。” “你还和她们保持着联系？” 沈铁军问了句废话，姜华却是笑着点了点头“在给小六小七辅导的时候，我也在给自己充电，怪不得人们都想往外跑，外边的教育资源丰富到让人难以想象，仅凭此点就值得让人去冒险了。 表白事件让你和周英的关系倒退连面都见不到的地步，同时也向其他对你有想法的人传递出了明显的信号，别的人我不知道，樊琳是彻底放弃了，听朱丹说你跳舞很有一手？ 另外咱们学校里的男生们，除了你是都找了女朋友，你现在距离周英十万八千里，童敏据说为了完成论文课题，已经离开学校去了其他地方，我认为她会来找你，或者已经找过你了？” “谢谢你的分析，虽然让我有点不舒服，看样子把信息中心交给你，算是找对了人。” 童敏是有些问题的，心机也能谈的上，沈铁军经过姜华的分析，算是对两人都有了深刻的了解，手电筒是打给周英看的也罢，是巧合也罢，现如今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心境。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沈铁军对童敏也不是没感觉，在羊外学习的时候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他也有过寂寞时想找个妹子——姐姐解闷的想法，相信凭借着上辈子知道的手腕，也能做到该松手时就松手，可很少人会知道感情才是最累人的，最轻微的纠结都能改变人的一生。 身体上的创伤可以用药石来医治，而感情上的创伤，就只能靠时间来抚平，还只是抚平而不是恢复，禁不起任何的揭戳，因为底下的伤口还在出血，没有痊愈。 瞅着沈铁军的神情，姜华展颜一笑“她来过了——樊琳说的不错，童敏才是和你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比我大！” 沈铁军下意识开了口，接着发现姜华的神情陡然变的诡谲，默然点起了头“嗯，童敏早你一步到来，还有羊外外教凯瑟莉，她还要在首都停留一段时间，我会推荐她进入你的信息中心，我记得她第二外语是法语？” “你都说你记得了。” 姜华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道“我的条件是想预支这个中心主管两年的工资——” “不是主管，是经理。” 沈铁军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六点了，站起身道“我让人接你们过去吧，那边有住的地方。” 到了条几前拿起电话，沈铁军拨通了接待处的电话，冲着那边的人安排完，手上的咖啡没喝完门外便传来了隐约的轰鸣声，姜华扫了眼门外，将手中的咖啡喝掉，开口道“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预支这么长时间的工资？” “每个人都会碰到些问题，绝大多数是生活上的，我这人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那样会让人不快。” 魔方架构是按照港岛的薪资标准定制的，普遍高于其他公司百分之十，再加上现在盈利项目这么多，奖金福利啥的就更不用说了，单是给职员们应急所需的信用金额度，就让不少同行们羡慕嫉妒，每次招聘都能打爆行政的电话，谁家没个头疼脑热不凑手的？ “姜经理，你好，我是魔方实业驻帝都接待处经理何伟明，欢迎加入魔方！”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亲自开车到大院的何伟明捏着姜华的手满脸是笑，后者目光在痦子上扫过跟着笑了，开口道“何生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何伟明神态谦虚的说了，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沈铁军开口道“沈生，您还有吩咐吗？” “没了，你们路上慢点。” 沈铁军说着冲姜华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何伟明看了眼她身后的男子，开口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先生陈志标。” 转头冲着陈志标微微一笑，姜华回过头后开口道“不知道经理级的工资有多少？” “这个——我也不好说，得问问行政那边，咱们上车走吧？我给你们在老莫定了位置，欢迎姜经理加入魔方。” 何伟明转身到了黑色的路虎车旁，姜华扫了眼车牌，她知道羊城有一辆，不时在沈大亮门前见到，带着对自家待遇的好奇到了接待处，便得到了个令她吃惊不已的消息“姜经理，您的月基本工资是六千五百港币，另外有相当于外派补贴的岗位工资两千港币，福利一千港币，信用金额度五万港币，做满一年后每年带薪年假十天。” 。 第三百二十章 一问便知 有鉴于此时魔方体系的主力们都是港岛人，沈铁军对魔方外派到国内这块的人员，要求执行的是港岛薪资标准，细致到经理这个级别来说，单单六千五百块的基本工资来说并不高，然而加上两千的岗位工资和一千的福利，这就算是比港岛同行们高出了百分之三十四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 再由于国内的消费水平不高，国家对于外汇的紧缺导致了港币的购买力更加惊人，不到一万港币的收入换算成美元也有两千块，不过在已经出现的黄牛手中，差不多能换一万五到两万人民币。 所以哪怕按照规章制度给开个百倍的三千块人民币，何伟明也是绝对要走人的，为了能留住这些人，沈铁军哪怕知道他们私下的动作，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领了差不多一年的外汇券，姜华陆陆续续的也将这个事儿给摸透，以至于先前看到沈铁军有动作时，是生怕他再掏出皮夹子，甩给自己一打外汇券，现在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是年收入三万六千块人民币和二十多万人民币的差距！ 陈志标跟着姜华到老莫吃过堪称奢侈的晚饭，回到接待处安排的住处后，终于是打破了半天的沉默：“这样就算完了？” “这才开始呢。” 进了房间到卫生间试了试热水，姜华开始脱鞋，闷声道：“入职手续有人办，刚才我也问过了，工资是打到港岛中银开办的账户上，所以哪怕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到手，到时候就能松口气了。” “他不怕你拿着钱跑了？” 陈志标瞅着一丝不挂的姜华，禁不住咽了口唾沫道：“二十多万港币——这钱也来的太容易了。” “呵——” 面上闪过似笑非笑的笑容，姜华瞥了眼陈志标，光着脚丫走进了卫生间，调着水温开了口：“这笔钱是咱们未来两年的花销，等到我办完入职手续，就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司机的活——” “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 陈志标顾不得水花飞溅，站在卫生间门口瞅着姜华清洗着凹凸有致的身体，眉头紧皱：“我去港岛也用不到这么多钱打点吧？” “你不懂。” 打着沐浴乳的姜华动作停下，转头看向了陈志标，开口道：“我不给你说，是因为说了没什么用，你肯定还要东想西想的，这笔钱我打算在这里买房子，然后在羊城买房子，再给你爹和俺爹买套房子，我知道你肯定会问买房子做什么，然后我会告诉你羊城的房子已经涨价了！ 沈铁军，就是先前你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主旋律诗人，他现在还是农业部菜篮子筹备办公室的副主任，12级的领导干部，他在前年的时候让人就在羊城买了房子，现在那些房子涨了差不多五分之一！ 你知道那些房子总价的五分之一是多少钱？一套房子就是一万多，三年的时间平均下来每年都在五六千的上涨，你认为今天下午他的那个家值多少钱，而那条街上又有多少套那样的房子？ 咱们这点钱看着是多，然而放到港岛也只能买个鸽子笼，所以我来之前就计划好了，房子一定要买，现在没钱就只能预知两年的工资，然后剩下的钱再给你办理移出手续，现在我担心的是买房子需要的户口——” 就在姜华考虑户口的问题时，天街另一头的沈家大院里，王乐也遇到了因为户口而导致买房难的问题：“房管局的人说，需要你亲自去才行——” “他们星期天上班吗？” 沈铁军问完就知道上班才是扯淡了，这年月的相关部门扯皮现象严重，既然是说要让他亲自去了，那只能是再走一趟，开口道：“那明天早上，我看看没会的话再给你通知，咱们房管所门口汇合。” 临近1981年的年中时分，房屋交易市场经过三年的松动，算是已经形成了规模，阳朝区房管所也好似菜市口一般热闹，沈铁军骑着小铁驴突突突的拐进大门时，保卫没想到有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便骑进了院子里，从保卫科追出来一看，先前的慌张也就收了起来，瞅着车标不认识，倒是车牌挺顺口，也就探寻着开了口：“这位同志——” “你好，我是来办理房屋过户手续的，车子放在外边容易被人惦记。” 沈铁军将车子停在车棚里，熟练的拔下钥匙，最近市面上越来越乱，先前从农业部出来的时候，保卫科的人还给他打了个招呼，说是有人的摩托车连轮子都被卸走了，丢车牌车灯的简直是家常便饭，说完便掏出了工作证一晃，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通融一下吧。” 保卫瞅着精致的烟盒和过滤嘴，作为门口的保卫自然是眼光犀利，先前那一晃闪过的工作证别的没看到，12级的字眼却是印入了眼帘，满脸堆笑：“行，那你快去快回，领导看到我们也难做~” “放心！” 听到人家松口，沈铁军也就向着旁边的王乐和林阳走了过去，将鼻梁上的蛤蟆镜摘下，戴在了脑门上，开口道：“办完了你们顺路去出入境那边看看，也不能光等考古所的动静。” 林阳原本是要上班的，然而涉及到终身大事儿的问题，这年月谁家也不会闲的没事儿买房子玩，哪怕她爹娘都是部里的干活，家里现在住的房子也是老一辈上传下来的，也就用沈铁军家的电话给单位请了个假，于是便跟着跑了过来。 这时看到沈铁军说的热心，林阳也是心里暖暖的开了口：“刚才我们等的时候，听到有人找里面的人打听哪里有好点的房子，以前咱们是灯下黑了啊，你要是想继续买买买，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问问他们？” 沈铁军心中一动，接着便好似小鸡吃米般飞快点了点头，开口道：“不错啊，那以前咱们是真的灯下黑了，哪里有好房子，在这里还不一问便知？” 阳朝区房管所的办公楼，和沈铁军所在的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差不多，都是属于对称的整整齐齐四四方方， 第三百二十章一问便知-->>(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还年轻 哎，哎，您看我这脑子，欢迎，欢迎，欢迎沈主任前来——光临，我这就给您办理。” 孙涛仿佛换了个人，面上露出了热切的笑，大家职务都是主任，甚至他还是这个材料室的正主任，不过这个烂大街的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数字——他是15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相差3级，也更何况是工作证上年轻到令人怀疑的照片，即便不是人家先前看到他和房虫子进行勾连，只凭这个工作证也要低头。 飞快的拿起桌子上的房本，孙涛从头到尾看了看页数和材料，发现没有问题后，从旁边抽出个变更薄，房本的更换是不光更换名字和信息，还要做个类似于交易记录的留根，以备追溯。 孙涛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手脚麻利的验过双方的材料，便拿着复写纸给开了个条子塞进了房本里，又撕下一联递给了旁边的王乐，满脸是温和而又亲切的笑：“你一个星期后来取吧，到时候直接去一楼西头的发证室领取，这个东西可别掉了，补起来很麻烦的。” “谢谢，谢谢！” 沈铁军可以给这货脸色看，王乐却知道自己不能学他，扫了眼低头正掏烟拿着打火机点着的沈铁军，飞快的将口袋里的香烟又摸了出来，不着痕迹的放在了桌子上，便用身子挡住了沈铁军的视线，冲着他开了口：“铁军主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沈铁军捏着烟才想点上，没想到王乐这会儿都会上托了，接着眨了眨眼转头冲着孙涛笑了起来：“行，谢谢孙主任，我那边还有个会，咱们下次聊。” “好好好，咱们下次聊。” 孙涛摸不清这个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的底细，在看到崭新的证件之前他是连听都没听到过，可想起今年冒出的各种新机构和部门，表情亲切而又不谄媚的将人送到门口，站定后开口道：“很高兴能够为沈主任服务，您慢走。” “再见~孙主任。” 沈铁军颇有距离的应付着离开，一直到下了楼推出白色小铁驴，孙涛都还站在二楼栏杆前面带微笑的行着注目礼，也就打起了火突突突的在保卫眼中开出了门，停在了路边的王乐和林阳面前：“我回单位去了。” “你不是想买好点的房子？” 林阳瞅着沈铁军屁股下面的白色VespaP125X，满脸好奇之色：“好的房源可都在他们手中，哪里的产权干净，住户单一，甚至是房子的历史和来龙去脉的，都能给你说的一清二楚——” “等着黄彪他们过来了，王乐你带他们过来绕一面，最近天气转暖，正是收拾房子的时候。” 沈铁军的话令林阳面露恍然，瞅着她的小脸继续开口道：“我怕他打着我的名义干出什么烂糊糊事儿来，虽然我不怕，但是得不偿失，刚才他那个表情变化可是真令人叹为观止——那么自然。” “那个，铁军~” 沈铁军满脸感慨的话音未落，捏着油门才想走人，不想林阳直接开口叫住，探手晃了下王乐的胳膊，后者便面现为难之色，看到两人这么个模样，沈铁军不禁乐了：“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有话就说。” “嗯——我朋友李岚，就是当时那个家里要返还文物的，你让人家去找没人贴的东西贴那个，他弟弟前两天从东边回来了，那家伙从小在城里长大，对这片是很熟悉的，你那些朋友过来也是两眼一抹黑的，当时王乐过来可是没少被红袖章盯，居委会还跑家里来问过。” 林阳飞快的说完，自打半年前得知她找了个有涉外关系的男朋友，李岚是又和她恢复了走动，连带着两人的关系恢复了不少，所以家里的事儿也就不再有避讳，不过沈铁军并不想和这些土著们有什么直接的牵扯，摇了摇头道：“那还不如找李科的弟弟，我走了。” “你路上慢点。”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乐开了口，目送白色小铁驴突突突的带着或远或近的关注消失在大马路上，转过头来看到林阳绷着的小脸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不开口是有原因的，他连这个孙涛都不相信，你以为他会信李岚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弟弟？更别说是想替代黄彪，那家伙认识铁军的时间比我都要长。 要不是大彪对进厂上班情有独钟，我怕是也没机会走到现在这步，以后这种事儿就别说了，一个是铁军不喜欢这样，另一个是让黄彪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怕是要对我有意见——” “我哪知道他的戒备心这么重？” 林阳想起先前沈铁军对孙涛的疏远，也是有些感觉自己脑子和不够使唤似的，不禁推了下王乐的胳膊：“你怎么不早说？或者提醒我一下？” “我没开口不就是表示么，你以后注意点，我不想找他说的事儿，十有八九张嘴也会被拒绝。” 王乐说着摇了摇头，包括楚大招在内，他算是网点里面和沈铁军待在一起最久的，当时都能凭借观察来投沈铁军口腹之好，这半年的时间来说，也算是有了最全面的了解：“他看着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那不代表他没有什么主见，相反这么长时间来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他在发号施令，我们最多只能算是执行人，你不会是答应李岚什么事儿了吧？” 两人在前两天就到民政局扯了证，要不然房本上的名字也不好写，该办的事儿也都办过了，林阳绷着嘴看向了远处，幽幽的开了口：“真的？不是他当了官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我妈说人当了官会有很大变化——” “得，既然你答应李岚了，那也不能坏了你的面子。” 半年的时间相处，王乐怎么会不知道她爱慕虚荣的小毛病，瞅着她闷闷不乐的半张小脸，开口道：“不过在这里我使不上劲，要是李岚她弟弟愿意去羊城，我倒是有点办法，他不是想赚钱么？那边工厂招工每个月都有四五十块——” 林阳眉头一挑，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真的？！” “你以为那些来找铁军的，都是 第三百二十一章你还年轻-->>(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介绍信 距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褚继奎端着搪瓷缸子走了，主任办公室里也就剩下了沈铁军一个，翻看着准备好的报纸，也许是快要进入夏天的原因，最近世界上的火药味比较浓。 拉加国的‌‎‍军‍‎‎‍事‍‎‍变乱不说，色列国不知道脑门抽了什么疯，突然袭击了和朗逸国把狗脑子打出人脑子的拉客国，也许是赌一把这货打不到自己。 事实上结果的确如此，由于两国并不接壤，拉克国也就没有像对朗逸国那样发动行动，而是把状告到了联合国，向国际原子能组织投诉色列国的战争行为。 “这也就是打不到罢了——” 想起拉客国的老大性格，沈铁军摇了摇头将报纸收拾好，向国际原子能组织投诉色列国的战争行为——这也是够憋屈的了，看了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他也就抬起屁股走人了。 “沈副主任。” 到了车棚推出小铁驴，沈铁军一屁股坐上去才想发动，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卓雅俏脸微红的跑了两步，两团的弧线跳跃着，这年月能想起带文胸的屈指可数，没了束缚也就变的有些肆无忌惮，稍微大点一有动作便像是地动山摇般“沈副主任，您能帮我签个字吗？” 先前才被褚继奎敲打过，沈铁军接过后看了看，信笺的抬头是部委办公室专用信笺字样，里面的内容则是封给市百货公司的介绍信本单位卓雅同志需要到贵司购买自行车一辆，望能予以配合。 “他们说需要单位领导批示——” 脑海中想起卓雅每天挤公交车的模样，沈铁军正自犹豫间便听到她开了口，这年月买自行车不光是要钱，还需要代表着指标的票，便从她手中接过了笔，在上面飞快的写了行字署了名“着机要室予以用章。” “谢谢沈副主任，您慢走。” 卓雅有些喜出望外，她原本是想着让沈铁军签个字，过去也就能买来了，12级的副主任怎么说那也是干部，却没想到他能让机要室用章，这就更是保险了。 单位的公章自然不是想用能用的，否则你来买个我来买个，想买啥直接写个介绍信啪的盖一下就行了，全国上下这么多公章，也就不用实行票证制度，这时真的做不到，最起码要等五年后。 沈铁军笑了笑加起油门走了，他有点怀疑这种介绍信能不能买来自信车，可想起孙涛那货的态度，便感觉十有还是能买来的，毕竟那个百货公司的级别并不高。 戴着大大的墨镜路过广场的时候，沈铁军瞅了瞅又从三分之二处升到顶部的国旗，前些日子那么大的动静已经结束，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根本就没印象，这次倒是跟着去参加了悼念会，送走了一个伟大的女性。 进入八十年代才两年的时间，一场又一场的悼念会追悼会不断的出现，这些在运动年代没有被打倒的老人，在进入新时代后还没来得及享两年福，也许是没了不甘之后又互道过珍重，便与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所建立的国度挥手作别。 旧的时代渐渐落幕，新的时代光芒已经洒下片片希望，下午等到下班后超过卓雅踩着的新自行车，沈铁军骑着他的小铁驴突突突的带着一路的注视，拐进了位于前门大街上的全聚德饭店。 距离规划的步行街还有好几十年，前门商业街上是大车小车的还有叮当车，汇在一起车水马龙的缓缓流动，沈铁军骑着小铁驴见缝插针的还没找好停的地方，蹲在门口的余国光已经站起身跑了过来“铁军，这边有地儿。” “赵哥呢，还没来？” 沈铁军看了下手上的表，以为是自己骑着冒烟的比较快，不想余国光摇了摇头，开口道“他媳妇有点事儿，说是今天一定会过来，让咱们先吃。” “那可有点奢侈。”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张鹅蛋脸，拿着钥匙跟着余国光进了饭店，很快到了包厢落座，瞅着空荡荡的大桌子，摇头道“还有外人？没有外人的话，咱们找个小点的房间——” “别，现在这里吃饭都是要提前预定的，除非你想去外边大厅吃。” 余国光连忙开口，在包间里的茶柜中找出杯子和茶叶，转身冲着沈铁军晃了晃，开口道“这可是赵哥他老爷子的珍藏，尝尝？” “那就尝尝~” 沈铁军这下是知道这俩货找自己不是回请了，看着他忙活着洗杯子倒茶的端到面前，开口道“什么事儿能提前说下？” “还是上次那个事儿。” 余国光拿起自己杯子的茶吹了口，看到他没提上菜的事儿，稍微犹豫了下便将要谈的都说了出来“我感觉咱俩差不多，就不来那个弯弯绕了，上次你不是说我不怕别人的糖衣炮弹么？说实话，那个事儿还真被你说中了，我还真怕那个糖衣炮弹。 不过，我和赵哥都是有公职在身的，不能像钢哥他们那样来回折腾，眼瞅着市面上的东西一天一个价，就今天这顿还是我们俩动用老底儿才整出来的，哥哥要是说缺钱花，你不会施舍我吧？” “我施舍你也是糖衣炮弹的一种，咱俩这个关系肯定不行，我还怕你过意不去背着我犯了啥我不知道的错误，拉我下水怎么办呢？” 沈铁军面带微笑，他不知道的是余国光并不是没有其他来钱的路子，而是他先前说的把这货给吓住了，和赵远一沟通了下，哥俩踅摸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于是乎便来了个不耻下问“你看你说的，当时为了给你打抱不平，大家才使劲把你该得的给你弄来了，现在可没谁有能力再给你使使劲，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幸亏是这样啊，现在这个状态就不错，我准备在这个位置上干六年。” 沈铁军悬着的心一松，他现在已经是红的发紫紫的发黑了，这几年是别想动了“现在羊城那边的外资企业好多因为没有运输指标，生产的原材料只能靠进口——” 这时给余国光的小哥斯拉们可选择的不多，其中最为扎堆的地方，还是上下其手的倒买倒卖，批文这个玩意就和沈铁军给卓雅批示的介绍信差不多，可以在计划指标之外趟出一条近路。 计划指标存在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产能严重不足，想买的物资买不来，想卖的又不能卖个高价，因为不光指标是计划内的，销售价格也属于计划的组成部分，而且还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于是乎进入七月底，随着魔力方块全球争霸赛与王子和公主的世纪婚礼并驾齐驱，屠掉了全球各大媒体的头条版面时，共和国的拨乱反正随着通知的刊发宣告结束，政务院下达了名为《关于制止商品流通中不正之风的通知》。 “董事长办公室转达的信息显示，新成立的魔方航空公司共计花费四千八百五十万美元，其中两千五百万美元用以收购汉威航空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两千万美元将在欧洲内十八架短程飞机的基础上，新添置两架a300和一架747-200b二手机，增加两条由伦敦飞往纽约以及到达港岛的航线。 剩下的三百五十万美元中，有一百五十万美元用以购置位于伦敦市中心包括地皮在内的办公物业，剩下的两百万美元则注入了该公司账户用以日常运营。 另外，董事长用一千三百万美元购买了位于伦敦郊区的一处庄园，以及三百二十万美元购买了《新闻晚报》出版社，在注入了七百五十万现金后，挂在了她的名下。” 皮吉林是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沈铁军了，如果不是这次交易中有涉及到两千万可能外流的资金，他也是没机会从港岛直飞帝都的，不顾额头上流淌下的汗水，低声道“这些都是她个人的了。” “皮生辛苦了。” 沈铁军飞快的在文件最下面的审批人上签了字，他和楚大招已经分开了半年的时间，最近的一次通电话说的是要参加完世纪婚礼，才有可能会回来，至于魔方航空的开销，也是朱琳娜在电话中汇报过的。 由于现有的魔方号不具备改装的能力，所以进行远程航行时，就要进行转场似的降落加油，所以新添置的两架a300中，有一架会进行改装后增加油箱，在改装完成后将会成为新的魔方号，旧的成为高端顾客提供包机服务。 沈铁军的话安抚了心情忐忑的皮吉林，明显松了口气的同时才从口袋里摸出了手帕，擦掉额头的汗珠子后左右看了下走廊，开口道“沈生怎么不在屋里纳凉？” “屋里比这还热。” 右手摇着蒲扇，沈铁军瞅了眼顺着脖颈淌汗的皮吉林，他显然对于这时的帝都气温有了小觑，天气预报说是35度，他坐在通风的走廊里都热的直冒汗，开口道“电风扇开着都是热风，我已经让人安排装空调了。” “是，我正想给您建议呢。” 皮吉林面露微笑，这次首都之行算是坐实了他对沈铁军的看法，这条街上这么个院子，以前很可能是上学时的做派，心中也就愈发的热切“最近这两个月里，咱们账上流出的现金有点异常的多，所以即便魔方大赛导致魔力方块和游戏机销售额有了大幅度增长，可咱们账上的资金并未增加太多——” “这段时间是花了些钱。” 沈铁军点头应是，自打余国光帮着打通五联动机床的运输难题，后来蒋志杰又增加了一千多万美元的其他各类机床，再算上nhk相关技术的转让和魔力航空的控股，哗哗的流出去了接近一亿五千万美元，却是没想到这半年的吸金能力也这么强，他还以为账上的现金会有所下降“还是授权制？” “嗯，对，主要是收的代理授权费用。” 皮吉林作为魔方有限这边的财务总监，对于目前盈利能力最强的实业还是比较关注的，没有了具体的业务也就有了不少闲下来的机会，当然除了不时配合监察部到实业或者传媒那边审计，平时干的活也就是关注目前魔方的动作，他还是有不少疑问的“就是咱们执行的利润政策，导致生产那边的产能严重不足，电子器件的周转期太长——” “这是没有磨合好的原因。” 作为魔方实业两大电子类的拳头产品，寻呼机和游戏机的核心部分——被称为处理器的cpu需要进口，然而魔方实业是没有这项电子产品的进口资质，所以自从一开始就要绕道港岛，以来料加工的形势组装成后，再由魔方实业（港岛）公司发往世界各地。 沈铁军不想去惹拥有资质的那家公司，因为目前来说犯不着，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魔方实业现在干的这个活，就已经是在人家的大饼上切了一块，再去折腾要进口资质，那就不是切一刀了，而是要把人家饭碗给砸了“最近蒋总也忙的够呛，上次见到他时，发现人都瘦了一圈，不过我瞅着精神还不错，就没开口让他注意，省的以为我要过河拆桥，纽约那辆路虎的意外保险金赔付了吗？” “已经全额赔付到账了。” 对于那笔钱，由于属于特别收入项目，所以皮吉林在跟着监察部去审计魔方传媒北美分部的时候，还专门问过“就是那边的律师费用支出比较高——” “那个国家最好的职业就是律师。” 脑海中想起某个明星因为违法驾驶而被搜出违禁品，继而遭受到检察官的重刑指控，不想人家卖了套价值千万的豪宅，聘请了顶尖的律师出马，不光把指控给改了，最后只被处以社区劳作的刑罚，想想要是如果不卖房子花大钱的话，怕是不光能把牢底坐穿，‌‎菊‎‎花‌‍都要绽放。 “小师兄，前面有你的电话。” 齐磊从堂屋飞快到了院子里，距离老远便开口说了，还冲皮吉林笑了笑，后者知道这位也是老人，当初第一次见沈铁军便是由周韦林带着，这么多年来依然放在身边，不用说那也是心腹之人，当即也笑着回应的点起了头“这边比家里那边闷热多了——” 。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不生气？（限免加更） 皮吉林的祖籍也是羊城的，不过是在建国前就过去了，现在家里有亲戚也不多，这次东湖二期工程还给那家亲戚买了套房子，这次齐磊还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面上的笑亲切而又保持着距离“是了，这边比较干燥——” 首都的夏天自然比不得时不时被季风骚扰的羊城，齐磊之所以这么说，原因在于黄彪到了四九城之后，还犯了水土不服的毛病，一个月下来人好似瘦了一圈，眼瞅着他还要坚持，沈铁军便直接开口将人撵了回去“你孩子都快有了，赶快滚蛋奶孩子去。” 气温高，沈铁军从廊下进了堂屋，便感觉好似进了蒸笼，哪怕旁边一个摇头扇正对着他呼呼转着，也感觉那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几步到了电话旁拿起，开口道“你好，我是沈铁军。” “铁军，我是远一，国光从南边回来了，晚上有空吗？老地方见？” 老式的电话里传来了亲切的声音，沈铁军心说怪不得这一个月没见到余国光，原来是真的亲自跑到南边去了，脑海里回荡着这个想法，嘴上却是没有闲着开了口“老莫吧，我记得那边有空调，我快热冒烟了。” “哈哈，那就说定了。” 对面的声音应下电话挂上，沈铁军转身看向了门口的皮吉林，几步到了面前，开口道“我这里热，就不招待你了，既然来一次就好好放松下，这边现在除了热点外还是不错的。” 皮吉林笑着打了几句哈哈，沈铁军这么客气，已经超乎了他的预计，站了会告辞离开，沈铁军算是松了口气，飞快窜进了厨房里，抱着凉水杯里的茶吨吨吨灌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灌完，院子外边出来了个声音“铁军，铁军在家吗？” 沈铁军正抱着凉茶壶，旁边的齐磊听到声音已经到了院子里，看了眼门口的人，回头道“小师兄，是吴哥。” “吴哥？” 沈铁军听清楚后便是一愣，他认识的吴姓老哥只有吴二金和吴宁宁，前者远在天和县齐磊也不认识，那么外边这个就只能是吴宁宁了，放下水壶到了院子里，王乐结婚后带着林阳去度蜜月，李老头和赵老头大早上就跑出去了，最近这些天起早贪黑的，不知道在干嘛，尤志伟跟着护送黄彪还没回来，所以家里就他和齐磊。 门口的是吴宁宁和一个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瞅着后者沈铁军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开口道“吴哥？” “咳，铁军，这是我父亲吴征，他想和你聊聊。” 吴宁宁面色有些窘迫，沈铁军皱着眉还没开口，旁边的吴征已经探出了手，一双黑色的眼镜后面满眼好奇“你好铁军，我是吴宁宁的父亲，真是惭愧的很，他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懂事儿，不知道你能尽快联系到你父亲吗？” “我姐出什么事儿了？” 沈铁军面色陡然一变，一双眼睛好似刀子戳在吴宁宁脸上，后者哪里见过他这么个狗脸，登时结巴了“大，大，大梅怀孕了——” “怀孕了？” 沈铁军满脸呆滞后好似吞了个苍蝇，悬着的心放下，不过也是满脸不悦，瞪着吴宁宁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他这半年的辛苦可都白费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我我，我知道——” 吴宁宁不知道怎么搞的，面对沈铁军质问竟然有了股恐惧感，微白的小脸飞快点起“我会负责的——” “你到是想不——” 沈铁军一句话没说完心情大坏，瞅着吴宁宁惶恐的模样，他不知道沈大梅跟这货幸不幸福，不过接着一想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转头瞅着旁边的吴征，叹了口气开口道“吴叔，你现在应该让我姐带着你们去见我父亲，这样才能保证我姐不会被打。” “现在都什么时——” 吴征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沈铁军的斜视给将后面的话瞪回了肚子里，他这才体会到吴宁宁为啥要让他来，原本他还以为这是儿子长大了——没想到大梅的这个弟弟有着这么大的脾气，飞快改口道“好，没问题！我这就跟大梅去见你父亲。” “行，你们走吧。” 沈铁军心情大坏之下，也顾不得这是沈大梅的公公了，瞪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影壁旁边，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不停的在抖动着，先前他是被吴宁宁的表情给吓住，还以为沈大梅出了什么事儿。 不过，现在沈大梅倒是也算是出了事儿？ 最起码这个研究生复试是泡汤了，现如今都怀上了孩子，再去考试也没什么意义，这么一想气愤的心情有所收敛，便感觉现在出这个事儿也不错，生了孩子怎么说两三年内是离不开，等到孩子大点她参加了工作，也应该没心思去参加那些糊糊事儿？ 婚姻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怕是现在兄弟姐妹当中算上沈大亮，都没有沈铁军对婚姻后的生会多，摇着头回到了厨房，想想便又进了堂屋，拿起电话开始叫号。 进入七月，小六小七陆续放假，由于沈王氏早就做好了暑假回家的决定，所以一家人除了沈大亮，包括才出生的沈浩——白庆婷也生了个儿子，都要跟着回到天和县，否则沈铁军是想把小六小七接到这边来玩的，现在也就不用想了。 不过小五和周慕华都没回家，两人被沈铁军找了关系给留了级，推迟一年毕业正准备来年复读，两人中最大的周慕华才十九岁，这么个年龄原本就是神童级别，属于拔苗助长的范围，留级也没让太多人惊讶。 由于程控交换机还属于黑科技，这个时候只有首都装备，超出省级范围就需要人工叫号，等到拨通天和县红旗公社农资站的电话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熟悉的乡音传来“刘大刚副站长现在还没来，他都是早晨过来，现在应该还在家里睡觉，你是谁啊？” 沈大梅心情忐忑的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十几分，闷热的气温随着夜幕降临缓解许多，李老头和赵老头正坐在院子里纳凉，每人一个蒲扇穿着两道筋的背心，胳膊上的肉松松垮垮的扇着，看到她从影壁旁转了出来，李老头手中的蒲扇停住，接着向堂屋里指了指，也没说话。 “李叔，赵叔。” 沈大梅飞快的看了眼堂屋的方向，她是不想进去的，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铁军，自从知道身体上的变化后，她发现自己最无法面对的人，竟然不是沈老实，而是这个应该和自己婚姻无关的弟弟。 当然，无关也只是她某些时候认为的，自打沈铁军进京以来，以前困扰着她的吴母面色有些好转，可直到翻过了年，沈铁军完成从干部到领导的身份转变，还是在吴征所在的部门里成为领导，吴宁宁将她带回家的次数开始增多，还不时可以看到吴家亲戚们。 这些变化都是这半年内发生的，沈大梅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望着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堂屋，她知道自己不进去的话，后果很可能很严重，小四已经变的不是原来那个小四了，他已经成长起来，变的很陌生。 仿佛鼓起了勇气，沈大梅进了堂屋，看着靠在椅子上看电视的沈铁军，圆桌上摆着摞厚厚的本子，咕咚咽了口唾沫开口道“小四？” “哦，三姐。” 沈铁军正歪着头看新闻，电视上的画面闪过那个被女孩们所羡慕的面庞，作为300多年来第一位英国王储和英国的贵族小姐结婚，这位现在的状态是屠尽了全世界的头版头条，现实版的王子与公主。 转身坐直了身子拿起茶杯，沈铁军抬手指着圆桌上的本子，开口道“咱爹能给你的怕是不会太多，娘的手上也没多少钱，这些是我手上的房子，挑两套就送给你当嫁妆，京城米贵居之不易，一套住一套出租。” 同在一个部委下面，沈铁军对于部里的福利还算比较了解，按说他现在这个级别，完全可以搬去部委的大院里面，两层的小洋楼住不上，住个三室一厅的宅子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他现在还没成家，过去后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做，于是便没要。 提起沈老实，沈大梅先前的担忧也就烟消云散，内心松了口气的同时，下意识的便摇了摇头，开口道“这是你的——” “我原本的想法，是你考不上研究生的话，就送你出国留学。” 沈铁军开口说了，沈大梅便是面色一愣，飞快开口道“你知道我不想出去的——” “是看着咱们家这个摊子。” 沈铁军站起了身，到了圆桌面前，拿起厚厚的房本，开口道“国内这摊子事儿比较麻烦，掣肘比较多，扯皮比较严重，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大招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再担任魔方有限的董事长，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着这个摊子，当然这都是今天之前的想法。” “我——我也不想的。” 沈大梅眉头拧起，这半年来她算是对魔方有了透彻的认知，先前听到将成为楚大招那样的女强人，这时说没有悔意才是虚的，不过现在看来，是说啥都晚了，闷声道“我还想上学。” “这一套不错，后海边上，就是得收拾一下，不过你用来出租的话就不用了。” 沈铁军说着将手上的房本放在沈大梅面前，这些房子是他半年来从十几套四合院里挑的，王乐带着林阳度蜜月前还从孙涛那给他扒拉来三套，刨去这个时候的价格来说，都算得上是精品大院子，当然这些钱对他来说就算不了什么了“全部都是用我版权费买的，没有任何问题，钱我就不给你了。” 沈铁军的收入来源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国内网络的结余，现在网络是给了李小强，账上的钱在交接时也进行了统计和划分，去掉挂了两百多万的被盗和损耗——钱多了是真需要拿出来晒晒的，楚大招部分的现金在四千万左右，他的则是一千万左右，这笔钱属于不能动的。 另一部分则是魔方的版权分成，为了避免引来更多人的窥视，主要是魔力方块和喷水枪以及游戏机的百分之十五，按照皮吉林白天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三项未来一年的全球代理权便收入了一亿五千万美元，百分之十五便是两千两百五十万美元的分成。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纯收入的话还要刨去支出，最近魔方大赛开启，宣传投放的也只是平面传媒部分，由于全球总冠军的奖项高达五十万美元，亚军三十万，季军二十万。 而每个国家冠军十万，亚军五万，季军三万。每个国家里的分赛区冠军则是一万美元，亚军八千美元，季军五千美元的——广告效果却是出奇的好，因为便是五千美元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这还只是奖项资金，还有场所租用人员成本以及请的吉尼斯官方机构当做认证，同时还联系了专业计时工具生产厂家，以及高速摄影机和nhk方面的直播技术支持等等，最终到手的利润是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在这些之外沈铁军还是有工资的，每个月一百七十七块加一大堆的福利，不过对他来说有和没有差不多，接着又拿出个本放在了沈大梅的面前“这套在前门大街胡同，就这两套吧，位置也不远，一套是我给你的，一套是咱爹到时候交给你，现在别给吴家人说。” 沈大梅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房本，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你不生气？” “我生气有用吗？那样只会激化矛盾，而且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很容易说些伤人的话，你既然选择了吴宁宁，那就算是他的幸运吧。” 沈铁军将剩下的房本收起拿着进了后屋，到了墙角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后打开放进去，起身回到堂屋时，桌子上只剩下了一个房本，便摇了摇头坐回电视机前，盯着电视上定住的女人走神，刚才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气话。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宾至如归的感觉 质疑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挑选男人的眼光，这就像是在当着孩子妈妈的面说这小孩真丑，怕是平时再宽宏大量的女人，也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好在，没谁吃饱了撑得去对陌生人的娃进行评价，绝大多数当着你面说教的人，那都是真正把你当成自己人，甚至是亲人的人，否则汝之丑陋，干我茎事？ 只要别吓到我的花花草草就行。 沈铁军不知道沈大梅能不能想到这点，第二天一早骑着小铁驴突突突的到了单位，便直奔秘书室，探头扫了眼没找到卓雅的身影，冲着旁边面生的男子开了口：“主任来了吗？” “呃，这位同志你好，请问你找哪位主任？” 面生的男子有些手足无措，也主要是沈铁军这一身像学生多过像干部，不想他冲着沈铁军说完，旁边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主任还没来，铁军主任你要不要留言？” “红军，你回来了啊？” 沈铁军转头看向旁边说话的谭红军，飞快的摇了摇头，给梁兴国留言，他还没那么大的事儿，开口道：“行，主任来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好的，铁军主任。” 谭红军笑着说完，看到沈铁军转身远去，飞快的冲旁边男子开了口：“这是咱们沈铁军副主任，咱们能到这个办公室里来，还都拜他所赐，主任办公室里面有咖啡的那个桌子就是他的，由于铁军主任每天到岗时间比较早，所以轮到你值班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半个小时打扫完，文件和热水都要准备好。” 男子眨了眨不大的眼，满是好奇的开了口：“军哥，他就是那个博士生主任啊？” “对，但是你不要去问他博士生的事儿，他现在和毕业没什么区别，岗位和级别都定完了。” 谭红军的话没说完，看到外边开始进人，便飞快的闭上了嘴，手中的文件一递：“行了，去干活吧，把这份文件送到机要室。” 沈铁军每天的工作，是从看文件学习精神开始，有些属于保密的，更是要到机要室看完登记，不过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比较少，半年的时间平均起来一个月不到一次，其他时间包括内参也都是由秘书处进行分发，拿到手后在领取表上签个字，然后看看文件或者参加个会议发表下意见，这样也就算是结束了。 当然，沈铁军知道这是忙碌前的宁静，决议的下达算是对过去有了个盖棺定论，来龙既然捋清楚了，去脉也就有脉络可寻了，而随着珠穆朗玛峰的换色，去脉的最大障碍也被搬开，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假能不能请下来。 当天下班，沈铁军也没接到主任到来的招呼，眼瞅着四点半了，办公室又剩下自己这个孤家寡人，便抬起屁股到了秘书室，敲了敲门开口道：“主任今天没来吗？” 耿志涛才看过手腕上的表，正犹豫要不要走人，便听到有人敲门，转过头来连忙开了口：“铁军副主任，今天主任没过来，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 沈铁军的桌子上压了个块玻璃板，玻璃板下面有张打印出来的通讯录，都是部委里各个部门和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沈铁军想了想也只能这样：“行，那我和他联系。” 梁兴国在部委里面有两个办公室，今天没来那就只能是在部长办公室里，想起要去那边找人请假，沈铁军还是心有揣揣，这些可都是大佬啊。 出了办公楼，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这年月部委里面都是通了空调的，就和冬天通暖是一个性质，不过想起余国光回来了，便骑上小铁驴突突突的到了西郊的老莫，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个点还没人来。 作为涉外宾馆，老莫也是有空调的，沈铁军骑着车子还算凉快，不过是停下后便感觉热浪上了身，小步进了餐厅口，不想门口的服务生把他拦了下来：“先生，请问您预约了吗？” “没有预约不能来吗？” 沈铁军眉头一挑，飞快接着开了口：“我现场等着不可以吗？” “这个——先生，今天都预约满了。” 服务生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沈铁军，不说这货的穿着，便是外边停的那辆摩托，也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普通人，开口安抚起来：“真的需要提前预约。” “逗你玩，有人提前预约完了，我是提前来的，先给我找个地儿坐坐。” 沈铁军没有兴趣去玩什么打脸情节，知道人家没忽悠他，也就实话实说了：“赵远一，或者余国光，这俩昨天预定的，你去查查就知道了。” 服务生面色狐疑的走了，沈铁军瞅了瞅大厅，飞快的向着空调通风口的位置走了过去，这两天的气温说是35度，然而那是在有风的情况下，感受着呼呼而出的凉风，当即机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大厅的吧台处，服务生转头看了眼蹭空调的某人，回过头来继续开口道：“再查查，我看他不像是来玩的。” 才是五点露头的下班时间，饭店大厅里人员渐渐增多，吧台里的服务员再次查了下记录，抬起小脸摇了摇头：“查过了，没有这两个姓的，连相似的都没有——” 服务生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到了沈铁军面前，就听旁边已经有人和这人打起了招呼：“铁军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要不是看到外边的小白马，还得在门口等你。” “烈哥，你怎么来了？” 沈铁军只看旁边服务生虎视眈眈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先前差点闹了笑话，冲着杨烈问完，接着开了口道：“不是赵哥余哥？” “没有外人，国光去南边你以为是专门跑那个事儿？走，咱们边走边说。” 杨烈嘿嘿一笑，说着瞅了眼服务生，回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你说的那个什么东西进行转场试验，不过在南边的试验效果不明显，不如在西边来的好用。 还有你让他去南边给外资企业做原料供应商，肯定不能瞒过咱们兄弟几个啊，钢哥说人家千里老远的跑来投资，咱们得做好地主之谊，好让人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服务行业，在国外来说属于传统行业之一，也是最为悠久的行业，比如天下闻名的英国管家，这个职业并不是起源于本土，而是来自一海之隔的法国，属于舶来品。 不过由于老派的英国宫廷更加讲究礼仪、细节和虚荣，将管家的职业理念和职责范围按照宫廷礼仪进行了严格规范，也就成了管家的行业标准，烈哥你不要看不起这群人。 在中世纪的时候，管家并不是谁都能干的，必须是绅士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待人谦和举止优雅，有些管家甚至由爵士担任，因为他们可以帮助主人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精力。 比如咱们这样的聚会放在家里，按照咱们的认知来说，需要你我亲力亲为，酒选什么酒，烈哥你喜欢啤酒，赵哥喜欢茅台，钢哥喜欢红酒，李哥喜欢白葡萄酒。 为了让你们对这次聚餐达到最大的满意度，我需要去买这些东西，但是如果有管家在，我只要告诉他来客有谁，然后他就会来宾的口味都照顾到里面，要知道这种聚餐可不光有酒，还有食物蔬果。 甚至，管家们还要精通医护方面的知识，比如你们当中有人对海鲜过敏，我由于不知道上了混合有海鲜的菜肴，导致有人吃下出现过敏反应，我是不会的，你们几位有会的吗？” 沈铁军冲着桌子周边的几人侃侃而谈，听到他的问题后，别说几人了，便是正在上菜的服务员也都齐齐看了过来，打量着几个人的神情，沈铁军开了口：“你们有会的吗？” “不——” 房间的服务员面色有些不好看，杨钢请客自然不会是在大厅，也不是用的本名，而是挂的单位名字预定的，所以沈铁军让人查询的时候，差点没被认成骗子。 人家坦言不会，沈铁军也没揪着不放，等到传菜生全部下去，端起了面前的红酒，开了口道：“来吧，小弟又胡言乱语了，还望哥哥们海涵~” “呵呵，你这可不是胡言乱语，而是意有所指啊。” 杨钢说着拿起面前的高脚杯，冲着沈铁军说完，端着酒杯冲着桌子上的几人让了让，大家便都拿了起来，接着继续开口道：“来，咱们陪铁军一杯，然后再让他继续叨叨。” “哈哈——” 房间内爆发一阵哄笑，沈铁军也不为意，端起酒杯喝了，瞅着杨钢拿起筷子，诸人便都拿了起来开始吃菜，这才开口道：“我之所以说这个，是想让哥哥们不要以为服务业很丢人，还有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恪守承诺，做得到就做得到，做不到就别轻易许诺。 那不是显摆咱爷们的率性，而是在砸咱们的信誉，信誉的守护需要很长时间，甚至是一代人两代人才能树立起口碑，但是砸起来很轻松，只要一瞬间就能让信誉变成垃圾，而由于咱们的身份原因，就更需要注意这点。 现在政务院下了文件，承认个体经济是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必要补充，这是对秀水街上那群人的肯定，也标志着经济方面新的开始，这是伟大的一步——” “是伟大的一步不假，但是现在街面上的环境在恶化，也是不假。” 李东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说了句，接着看到诸人的目光，便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开口道：“来，要不是你这个财神指点一下，咱们现在搞不好又吃不少挂落，哥哥谢谢你。” “李哥客气，我也没想到会下那个文件。” 沈铁军连忙举杯，心中倒是有点明白这次人来这么齐的原因了，他说的文件是上个月政务院下发的《关于制止商品流通中不正之风的通知》。 这个文件表面上是制止企事业单位在物资销售中的“人情往来”，针对的目标也只是由“业务人员”“销售人员”“推销人员”组成的中间人。 还将用以达到销售为目的支出的“交际费”、“活动费”、“邀请费”、“困难补助费”、“奖励费”等等等等，有的干脆叫做“佣金”的开销定性为行贿受贿，损公肥私。 沈铁军所在的办公室并不涉及到物资的销售，然而作为国家部门肯定要涉及到办公用品的采购，所以当时还召集了部门负责人开了个通气会，学习了政务院的发文精神。 看上去好似针对企事业单位，然而这是给谁看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杨钢在外边跑马圈地回来后便被老爹叫去问了，得知他现在干的勾当并不是帮人折腾指标批文，而是倒腾国内法律空白的知识产权盗版——老爷子是既欣慰又无语，倒是挥挥手让他走人了。 连杨钢都是这么个遭遇，可想其他人是个什么状态，几人当中最惨的要数余国光，被老爷子叫去问了，得知他在铁路上要了车皮的指标，那脚都踹身上了，才得知是为了支援国家招商引资的成果，帮助外商们运送生产物资用的。 “他那些外商也是蠢，找了国内供应商后人家说没有计划外车皮，价格好说，但是需要自己提货。” 余国光被老爷子踹了下也没往心里去，而是感觉到这钱来的太容易了，瞅着沈铁军有些打不准：“他们在和铁路方面确认后，就转头老老实实的搞进口了——” “那不是他们蠢，而是他们不了解咱们这里的规则。” 吃着喝着，沈铁军也没有停下刀子叉子，在老莫吃饭自然是只有西餐，换个角度来看，西餐才是正经说事儿的地方，吃的东西量都不大，三两下塞进嘴里也就没了，开口道：“大正进来也只是千金买骨表态的，人家经营范围也是农业方面的事儿，原材料啥的也都是农业方面的产出结余，他们在条条框框健全的状态下已经习惯了，乍一进入咱们这种处在变革期的环境，不适应是很正常的。 不要说他们了，现如今咱们自己也是在摸索中前进，严格点来说，余哥你干的这个也属于倒卖批文的范畴，只不过服务的对象是进来的外资企业，现在是没人敢跳出来指点，大家都在观望，不过你只要记住一点，他们是逐利的资本家，只要有利益他们就不会离开。” 顶点 第三百二十五章 除了你们 酒足饭饱后残羹剩盘撤了下去，每人的面前多了杯咖啡，等到服务生在微笑中将门带上，余国光则从椅子后面的背包里摸出个笔记本，打开后放在面前看了看，开口道“现在羊城的外资企业不少，但是经过我的了解，他们生产所需的原材料，有百分之九十都需要进口，咱们国内不是没有，而是铁军你刚才所说的涉及到批文，换个说法还是倒买倒卖，不过是目标不同罢了” 余国光念的时候眼神有所闪烁，沈铁军略一思索，便知道这货的意思是什么了，抿了口咖啡眉头便是一皱，放在了桌子上开始摸烟，接着冲杨钢示意一下，后者接过抽了根，他连忙用火机帮忙点上，便围着桌子发了一圈的烟，也点了一圈的烟，最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事儿也就想的通透了，开口道“余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想” 余国光话未过半，杨钢突然敲了两下桌子，开了口道“嗯，铁军你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正如港岛那些报纸猜测你的身份一样，你算是现在才勉强符合他们的猜测。 有时候哥哥都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学习能力，做生意的能力，以及对人的信任，但是我们不一样，在座的这些不光是他们自己，我们是比普通人优渥的多，但是我们的压力也比普通人的重。 当然，这里的我们是指这张桌子上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不算这张桌子之外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哥哥先向你说声对不起，今天之前和你玩了不少心眼。” “钢哥你这么说就言重了。” 沈铁军笑了笑，他没想到杨钢竟然不演了，也就满脸古怪的开了口“那个，钢哥你突然间不演了，我也就跟着演不下去了。” “呵呵，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杨钢面上的笑有些僵硬，不想沈铁军连笑都没笑，拿着烟吸了口道“那次赵哥喊我吃饭，我说叫你，他说你们出去了理由很好，因为他和余哥都有公职在身。” “嗯” 杨钢捏着烟瞅了瞅赵远一，便见到了张默然的大脸，眉头一皱满脸恍然道“也对，我们还谈什么公职不公职的” “对嘛，你们从出生那天就带着公职了。” 沈铁军捏着烟满脸平静，一双眼睛从几人面上扫过，落在最后一张面上，心说老子要不是不想被找后账，我都懒得搭理你们“现在看来，钢哥应该已经对李小强手中的网络有了初步的了解” “不是初步的了解，是从你到达羊城，从楚大招手中花了二十块钱买的电子表开始，到现在。” 李东升的大脸看不出情绪，然而一双眼睛里的探寻是怎么也藏不住“没想到你能算的那么深，让李小强搭上了钢哥的线，有我们在前面顶着，你们这个网络也就算是洗白了。” “你们想干嘛要这个网络不行，还想要那五千万” 沈铁军倒是没有在意，以这伙人的精明，他是没想过自己的小心思不被人察觉，也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接着开口道“你们不会看不出这个网络的价值。” “这个不用你说，遍布东南沿海的信息网，哪个地方什么东西超过上涨的幅度，就会立即打电话通知所在地的一级总部，然后报到总部进行汇总，每个月的开销是固定的，不到三十万看似很多，可与得到的信息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你就不怀疑为什么我们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东升满脸的赞叹之情溢于言表，沈铁军却是听的面色微变，挑了挑眉毛满脸不敢置信的开了口“这是什么东西又涨价了” “还是电线。” 杨钢接了口过去，板着个脸瞅着沈铁军好像要维持住严肃的神情，最后却垮了下来，开口道“说实话，我有点不想和你继续打交道了，我怕以后有一天会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这次是消息汇总到李小强手里，他不知道怎么办，就和我们说了下，结果就是那个区域的总经理接了句话，拍电报给涨价地区的周边网点，确认上涨信息和幅度，还说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那你们不会还在浪费时间金钱吧” 沈铁军呆住了，他不知道这一波行情怎么来的，然而想想国家已经出台了决议告别过去，开始全力往前看，现在紧俏物资上涨的话，这应该是又有大佬做出了抢滩的决定 “但是这属于投机倒把，比倒卖批文还严重的事情，是违法犯罪” 赵远一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瞅着一圈满脸赞同的目光，沈铁军瞬间萎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如此钱迷，明明知道国内这摊子事儿的钱没个去处，现在机会来了又想继续捞，心中一边警醒一边默然点头，开口道“好吧，咱们就当是为国家奉献了，这个信息怎么处理我就不问了，相信你们应该能够找到解决办法。 你们不想破坏国内的经济，这么说有点矫情，不过想想我就是这样的人，钢哥先前也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以前也这么矫情过，你们不想干倒卖批文那些事儿，不想干违法犯罪的事儿。 赵哥先不要生气，投机倒把这个词用的地方，大多是扰乱市场秩序，囤积居奇、买空卖空、套购转卖这些是其主要特征，但是我们要看这么做的主观是不是恶意。 比如我想让这批材料上涨，就找到了其他生产厂家进行勾连，然后进行主要特征的操作，空买空卖的制造价格上升的假象，说实话国内目前还没有人能干出这个事儿来除了你们。 而这，也正是政务院下发先前那个文件的原因，至于这个网点来说，也不是不具备投机倒把的能力，现在由于兼职的信息员大多都是国企工人，他们凭借着这几年的积累和网点的帮助，现在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些话语权。 你们没有看到的是，我要做的话，我会让他们去涨价地区周边进行抢购线材，而由于目前大家对于公章的信任来说，只需要五分之一的定金或者预付款就能让生产厂家发货，我现在能动用的资金在五千万。 也就是说能够撬动价值两亿五千万，甚至是三个亿的资本，将上涨地区周边的线材全部抢空，然后再向远处地区没有上涨的电线厂低价收购，三个月内那块地区的线材只会上涨。 因为碍于现在信息传递速度和物流速度，太远地区的线材进不来，所以这几个省份地区，在这三个月内的线材价格，是我说的算，而这才是违法犯罪的投机倒把但是我不怕，我完全可以把这个网点给这些省当中某个省的第一书记” “铁军你别急，远一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杨钢笑着拿起咖啡杯咕咚喝了口，不过咽下口后面上的笑容敛去，瞅着沉默的几人眼神闪烁不已，他是被沈铁军说的给吓到了，而且以国家处理这种问题的手段来说，首先关注点会是上涨的原因这肯定是查不到网点上面，网点在这中间只是起到个推波助澜的作用，没有浪的死水会有波澜吗 撑死也就是风吹的涟漪，上涨原因不是网点搞起来的，那么把上涨的原因查明后，时间也就过的差不多了，在上涨后陆续出手，等到发现并关注到网点的时候，人家很可能拿钱消失，等待下一波行情上涨了。 更何况这货的自救办法，是要把网点交给某个第一书记，这么大的利益不相信便是第一书记也要动心的，瞅着诸人变幻不停的小脸，杨钢开口道“铁军既然当着咱们的面挑明了，那就说明他不会去做这个事，先前远一说的也没错，主观恶意投机倒把是属于违法犯罪，然而现在国家已经出台文件，肯定了非农业个体经济是对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必要补充，对吧” “对，只要咱们不是恶意的去跟风，哄抬物价囤积居奇” 沈铁军眼瞅着杨钢开口缓和气氛，他也是不想因为这些屁事儿得罪这些人，不过网点是费了不少心血，真看着机会从身边溜走，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开口道“这个钱咱们不赚，肯定会有别人去赚，咱们不拿，也肯定会有人去拿，甚至吃相比咱们还难看，咱们不用去推波助澜，只要老老实实的买来卖去就行。 真金白银的交易，又不是搞批文要配额，现在各个省市的电线厂里，哪家没有积压的库存，以前清理羊城电线厂的旧货时，还有五几年的，去库存也就是缓解企业的资金压力，有了钱就可以搞生产，搞研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实行大而全的体制下，有些企业甚至有自己的小学和中学，也就不要说是电线厂这种企业，天和县自己都有个电线厂，可想而知其他省市下面会有多少家。 当然，这种物资的价格上涨，背后肯定不是小动静，不过沈铁军也是并未多想，瞅着没人开口应和，也就敲了敲桌子，继续道“网点的建立已经有三年，上次那一拨行情持续了两年，最近这一年里纯粹就是投入，当然那两年收获也是很丰厚，再有十年也能支撑下去” 现在还结余五千万，何止是赚的盆满钵满，不过是国内这块能花的地儿不多，沈铁军现在说了，也是抱着搂草打兔子的想法“上次持续了两年，这次我不知道上涨规模大不大，时间长不长，也许只是偶然上涨，现在价格也许就恢复了，没有更多的数据之前，我只能这么说，至于你们怎么做，我的建议是你们干完这一波，你们的经济就自由了。” “咳咳” 杨钢陡然咳嗽起来，瞅了眼沈铁军摊开了手道“我们，我们是想向你借点钱来着” 听到经济自由二字，杨钢并不陌生，他和沈铁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听他说过这个词，眨眼间也是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了，当时还有些畏惧他的人，已经到了坐而论道，却又不得不正视的位置，转头看向了余国光，点了下头。 余国光转头看向沈铁军，开口道“铁军，我们感觉在国内用这种手段来帮助外资解决原材料问题，也是离不开要批条的嫌疑，毕竟你也说了，现在国内物流这块是个很大问题，车皮数量那都是有计划的，我们合计了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赵哥说现在国家鼓励出口，如果我们能够以外资的名义，将这些原材料采购到港岛，然后再以外资的名义卖给国内的外资企业，这样不光能解决物流问题，还能给国家带来外汇收入，当然最好是在国内就完成交付” “那你们需要一个专业的律师。” 沈铁军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伙人能有这么个想法，这是个他都想不到的解决办法，在国家鼓励创汇的时候，以国外企业的名义向国内企业采购，价格方面不光会很低，运输啥的优先级都要排到第二位，重要性仅次于第一位的军用物资，这就避免了去折腾车皮指标的麻烦。 其次是能为国家带来外汇收入，现在他们得到的报酬是人民币，这个玩意的作用有限，因为概念等同于沈铁军手上的大堆人民币，国内能花的地方着实不多，而他说的财务自由，落在这些人的耳朵里，想到的还是外汇。 如果真能做到，几人在老爷子面前也会被另眼相待，可想想这群人怕是这群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在国内自然是无所谓，现在涉及到在国外的方面，自然少不了国事为重的觉悟。 这么一想，沈铁军感觉大家屁股的位置不同而已，能想到这个法子也不出奇，开口道“咱们这边不用说，肯定是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而港岛那边要找律师去确认，你们打算借多少钱港币英镑美元” “钢哥，我感觉向铁军借钱，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赵远一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对于上次自己的借口被人看穿还是有些不快，不过这种级别的不快，还干扰不了他思考事情的方式，冲着望来的诸人开了口道“以后事情办成了，肯定是瞒不住咱们的老爷子，到时候就说是向铁军借的” “嗯，咱们当时可是为他敲了不少的边鼓，老爷子们怕是已经记在了心里。” 李东升神情一紧，几人合计这个事儿的时候，是潜意识里已经将沈铁军当做了借钱对象，也没怀疑这货会不借给他们，倒是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个说法，这么一想也就知道绕不过去了“要不就把铁军拉进来吧” “别” 沈铁军听到后吓了一跳，不顾赵远一的面色变化，开了口道“友情是友情，生意是生意，现在我说这个话，你们可能还不会有太多体会，钱我借给你们，但是你们的公司我不会加入，借钱呢，人都有不凑手的时候，到时候赚了还给我就行。” 第三百二十六章 都哭了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要吗 王乐一行人是坐着魔方号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录像带和杂志已经送到了后海处姜华的家，一个占地八百多平米的四合院，被用来当做魔方有限的信息中心，最起码门上挂的牌子是这么写的，所以这时沈铁军还看不到最新的新闻，这也算是计划失误之一。 第二天早上见到王乐的时候，这家伙正蹲在厨房里挨训，念叨着自己没几天好活的李老头，中气十足“你走之前我才问过你的，你不能都忘了吧？” 沈铁军摸了摸鼻子进了堂屋，没想到沈大梅正捏着个油条在沾着豆浆吃，看见他来了马上起身，拿起暖壶瓶摆了碗，给他倒了一碗，神情严肃“我昨天办休学了——” “要不然就接受分配，你休学的话，两三年后孩子大了——再上也没什么意思吧？” 拿起根油条咬了口，沈铁军坐到了圆桌前，瞅着热气腾腾的豆浆，转头看了眼停住的摇头扇，想了想还是没去开，沈大梅在旁边，受了风就不好了。 “连你也这么想？” 沈大梅的圆脸上眉毛高高扬起，飞快的站起身拿着油条，端着碗走了“大男子主义——” “——” 沈铁军站起身默默的开了电风扇，抱着豆浆有一口没一口的开始吃了起来，看样子吴宁宁倒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要不然沈大梅也没这么大的反应了，便想起还没问她吴征什么时候去见沈老实？ 不过天大地大，现在沈大梅的心情最大，沈铁军也没兴趣再去说教，该说的不该说的，以前可都是给这个姐姐说过了，现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他是当弟弟的，不知道当哥的能不能说。 战略三人组中，吴宁宁是早就被判了出局，所以连备考也没准备，现在沈大梅自动弃权，也就剩下了陶青一个，这便宜姐姐的学习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沈大梅能不能维持的住二人关系，否则他就是标准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油条战豆浆的吃过早饭，王乐走进了屋，先前硬着头皮被李老头训了顿，主要是他有心思，自顾自的拎起壶给自己倒了碗豆浆拿起根油条，咬了大口吃着说道“我现在婚结完了——” “这段时间在家陪陪林阳，顺便把该办的事儿办一下，现在暂时就这样吧。” 沈铁军说了回到屋里换了衣服，大热的天他已经抛开了西装三件套，换成了被称为alohashirt的夏威夷衬衫，图案则是选择了horizontal，由一整幅完整图案的大面积场景——用湛蓝色印在洁白的短袖衬衫上，脑门上架着个比蛤蟆镜还夸张的茶色飞行员墨镜，脚上踩着的是同样颜色的平底皮鞋，推着白色小铁驴出了门，一如既往的骚气冲天神采飞扬。 王乐结完婚就度蜜月去了，算是在那边玩了半个多月，因为拍卖时间就是这么长，沈铁军以为这货会晚点回来，没想到能提前这么早，现在看来是有了危机感，不过沈铁军还是考虑当中，人家才结了婚就让人两地分居出国去搞打捞，这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情味？ 然而因为沈大梅的原因，沈铁军现在是满脑子浆糊，考虑的事情也有点多，按照这个节奏想下去，那林阳怀了孕王乐也不能离开，这么看来短时间内自己的打捞队伍还拉不起来——没有负责人！ 一路拉风带着无数的注目礼冲进单位，沈铁军还没熄火，旁边已经有人打起了招呼“沈副主任——” “哦，红旗？” 沈铁军将小铁驴推进车棚也不锁，现在别说整个单位里面了，放在全国也就这么一辆，一白一黑的和路虎好似在交相辉映着，怕是小偷从院子里推出去，也得被几个大路口的交警拦下，这几个路口的交警他差不多已经熟悉了，摘下墨镜收进兜里，外边可以戴着拉风，进了单位再戴那就是瞎子了“有事儿？” 谭红军的声音低了不少“昨天我听机要室的师阳说，您给卓雅开了个购买自行车的介绍信？” “对啊，你要吗？” 沈铁军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点，谭红军比他早不了多长时间进入单位，平时说话什么的也都还行，不过下一刻就感觉有点问题“出事儿了？” “没有，我就是听别人说了下。” 谭红军笑了笑就走了，沈铁军扫了眼旁边的几个面熟的同事，转过脸才想进去，便回过头来看向了大门口，吴征骑着辆二八自行车正好拐进来，迎面看到他也就是一愣，点了点头推着车子往车棚去了。 沈铁军惦记着沈大梅的事儿，站在门口当了会注目礼接收机，等到吴征拎着个包过来时，开口打了个招呼“吴叔——” “那个，沈副主任——” 吴征听到后吓了一跳，拎着起了毛边的皮包转头看了看身后，回过头来满脸紧张“现在是在单位，以后你就喊我职务，我昨天晚上已经给领导打电话报备了，过会上班后就去找领导批假，你最近方便吧？” “行，我也在找领导批假。” 沈铁军点了点头，两人就堵在走廊入口处，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眼后面，就见到梁兴国带着他的秘书走来，连忙飞快的大腿迈步过去过去了“梁主任，我家里有点事儿——老家，需要请假回去一趟。” “铁军啊，你有什么事儿咱们里面说，堵在大门口影响多不好。” 梁兴国瞅见沈铁军的穿着，浓密的眉头也就拧在了一起，不过看着比自己小儿子都要年轻的面庞，语气缓和了几分“走吧，去我办公室里说。” “唉~” 沈铁军飞快的点了点头，跟着梁兴国进了单位办公楼，就听梁兴国开了口“铁军，你现在也算是领导干部了，穿着也要注意点形象，你看看咱们单位里的，我不让你去穿与民同乐的的确良衬衫，但是你这身上弄的花啊草啊——哦，今天又换成这个雕塑了，你就不能穿个素净点的？” “好，我一定改正！” 沈铁军没想到梁兴国竟然知道他昨天穿的是alloverpattern，由多种花纹图案组成的无规律图样，他记得昨天好像没见过这位的面，进了部长办公室后瞅了眼旁边的秘书李秘，开口道“我姐要出嫁了——” “哦——” 梁兴国瞅着沈铁军的脸，差点没反应过来这货怕是才21岁，有个没结婚的姐姐也是理所当然，冲着旁边的李秘抬了抬下巴，后者飞快的关门离开把门给带上，他便是一指旁边的沙发，开口道“铁军坐，你来办公室也有些日子了，你认为现在咱们工作中的突出问题，是什么问题？” “外行指导内行。” 沈铁军脱口而出的说了，发现梁兴国面色陡然变的严肃，也是知道自己有一竿子把一船人都打翻的嫌疑，继续开口道“五谷杂粮中有小麦，有水稻，有高粱，有玉米，但是这些当中我只会种小麦，其他的没种过。 农民们大都种了一辈子的地，如果让我这样的去为他们做服务工作还行，但是让我去教他们怎么种地，还要按照我想象中的方式让他们去种，还要保证有足够的丰收——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您说呢？” 梁兴国面上的严肃渐渐敛去，一双眼睛却是愈发锋利“你想让农民们自己去选择？” “他们知道自己能种好什么。” 沈铁军倒是没有多想，也没有坐在沙发上，双手一摊开口道“我父亲最拿手的是小麦，他伺候那玩意了大半辈子，在承包了村里的地后，我看到国家提高了棉花的收购价和补贴，认为种棉花比种小麦的收益高。 第一年他没同意，但是凭借我的鼓动还是种了，而我发小刘大刚把所有的地都种上了棉花，第二年粮食大丰收，棉花也是大丰收，将棉花卖给棉站后拿到了大笔现金，然后用现金交了粮款——” “嗯——” 梁兴国听的默然点头，接着开口道“那要是农民们雇工呢？” “雇工不重要——” 心中一紧，沈铁军没想到梁兴国兜个圈子是问这个事儿，面上的笑容敛去，开口道“您是在说羊城耀高县那个事儿吧？” 提起改开进程中关于雇工方面的问题，绝大多数关注者都会想到某个瓜子的困扰，瓜子老板为了扩大经营请了几十上百人的工人——很少人知道这位在与同时期的某位鱼老板相比，所请的人数根本就不叫个事儿，后者在最忙的时候请了两千多人的临时工，瓜子最多时的人数连后者的零头都比不上，所以引起的讨论也是超出一个数量级。 梁兴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静静的看着沈铁军，后者倒也不是真的想问出答案，而是借着这么点时间，在组织所要讲的东西，开口到“根据我所学到的东西，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历史的话，儒家从诞生那天起，一直到明朝的八股文的这段时间，是一种极其先进的学说和思想。 它的先进性使得中华文明的发展远远的高于其他同时期的文明，这个超过千年跨度的学说帮助中华民族了近千年，虽然最终沦为统治者的工具直到畸形生长，乃至于被唾弃。 然而中华民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号称是五千年的文明史，现有的考古证明也有三千多年，且不论是五千年还是三千年当中，我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世界舞台上的重要角色。 但是我们的对手已经换了好几拨，有些当年和我们匹敌乃至于争霸的，现在他们的子孙连他们自己的文字都不用了，官方语言用的是殖民者的语言。 任何一种学说都要放到其产生的环境中去看，而脱离了这种辩证的视觉下的生搬硬套，在我看来都是别有用心，毕竟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都打完几十年了。 咱们国家是一个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面积的大国，人口已经突破了十亿，鱼老板要请两千多人，那是他需要用到这些人，他用这么多人做什么？ 首先是创造经济效益，这是第一位的，他带着这么多人创造价值效益，可以给国家提供赋税，然后开给这两千多人的工资，可以解决这些人的温饱。 他自己获得的资金，可以改善自己和全家的生活状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他花出的钱进入流通领域，而流通的钱是在源源不断的，为国家创造着税收。 在我个人看来，他这种行为不光不能去否定，去制止，而是去鼓励！这样，我们国家的税收才能源源不绝的增加，国家赋税增加的好处，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坐在椅子上，梁兴国眼神波光不动，声音也好似听不出情绪一般“可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沈铁军迎着梁兴国的目光，心中一横开口道“如此一个庞大而又优越的国家，难道会害怕一个雇佣了两千多人的鱼塘老板？！” “怕？” 梁兴国面色终于变了，凝声道“谁给你说——” “呵呵，您明白了？” 眼瞅着话没说完的梁兴国陷入沉默，沈铁军算是松了口气，他这些日子看上去悠闲到惬意，然而文件中会议上，甚至是转发的内参里，都是怕与不怕的思想碰撞，笑道“既然不怕，那为什么不看看呢？总不至于那鱼老板带着两千多人翻了天吧？” “行，你请假我同意了。” 梁兴国挥了挥手，沈铁军连忙转身走了，到了门口瞅了眼旁边的李秘，点了下头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他不知道这是主任大人的问题，还是来自于别人的问题。 鱼老板的事儿引起的关注比较大，又地处在改开的前沿，现在表达了意见的有不少，支持的反对的看似旗鼓相当，也许是主任被人问起，想找个人给自己参谋参谋。 也许只是单纯的想了解下他对这个事儿的看法，所以沈铁军能说的便都说出来，至于因此会招来麻烦，这还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因为他脑门上顶着的便是改开的标签，真要有麻烦也是躲不过去的。 好在，要请的假算是批了下来，剩下的也就是等吴征那边的日期，按说这次沈大梅回家不用他也行，可想着家里的沈老实和沈王氏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面对大部委里吴征这个副主任——怕是要称得上惶恐。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当然行 再次发表完立场，沈铁军回到办公室喝起了白开水，大热的天出汗严重，他也就改掉了喝咖啡的爱好，当然只是早上这么做，中午吃完饭该喝还是要喝，否则就只能吸烟提神。 接下来连着两个会，沈铁军算是体会到了泡会场的滋味，好在里面的内容都是老调重弹，通报一下工程筹备进度，文件方面的东西已经做完了，然而还是原来的那个问题——粮食安全问题不能儿戏，沈铁军莫名的有了今年白玩的认知。 粮食安全的根本在于大包干的普及，这标志着现有的做法的先进性，涉及到现有大干部们的前瞻性是否正确，直到这时沈铁军才知道还有少部分地区在搞金桥那套，拿出的理由是一直这么搞，也没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然后再搞搞看。 涉及到粮食安全的问题，直白来讲就是天下人的肚皮问题，沈铁军现在也不敢冒头去给大干部们添心思了，只看梁主任开会时沉着脸，就知道发表这些意见的，那肯定不是他这样的小猫两三只，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去谈营养啥的，他还没到达何不食肉糜的境界。 眼瞅着中午下班，沈铁军惦记着梁主任早上的叮嘱，拿着钥匙到车棚的时候，吴征已经推着车子在车棚旁边等他，瞅见来了飞快开口：“请了三天假，算上这个星期天，也就是四天的时间，你能请下来假吗？”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坐火车到青周，然后转车去天和。” 沈铁军应着推出车子，由于大干部们才与民同乐过，许多人是直接在院子里就骑着出去，还没养成进门下车的习惯，便坐在了小铁驴上发动起来，开口道：“主要是你和我父母沟通好，到时候出嫁还是在这里，我会把他们接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 吴征心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想起自家那不省心的货要让自己走这趟，探手让了让：“你骑得快，你先走吧。” “行，那我先走了。” 沈铁军也没客气，出了车棚就是大大的太阳，告别一声加了油门，到了门口和几个保卫点头打了个招呼，冲出了大门到了马路上面，不想回到家的时候，倒是见到了个没想到的人：“童敏，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还说，我来到京城没多久就遇见了李贵菊教授，当时说的是客气话让她帮忙介绍下，谁知道李老师当真了，热心的让人带着我满城里学校打了报备，人家那么热心咱又不能浪费，我现在才算是忙完。” 一个多月没见，童敏好似晒黑了不少，站在旁边指向了陶青，开口道：“这不最后摸上外交学院的门，让青青姐也跟着帮了下忙。” 沈铁军正擦着手瞅着童敏和陶青两人，听到这点也没往心里去，他关注的地方并不是那个什么中国式英语的课题，而是童敏的打扮，淡青色的连衣裙和陶青身上的差不多，连带着后者的马尾辫瞅着，也和沈大梅扎起来的小辫也差不多，最后落在沈大梅的又扎起的小辫上开了口：“三姐你准备留长发？” “嗯，以前没条件，现在我打算留长发烫个波浪——” 沈大梅说着看向了齐耳短发的陶青，外交学院里不光是拥有西装和皮鞋这些“学生服”，男女学生的发型也是有要求的，禁止染烫是最起码的，不想沈铁军开了口：“你现在不能接触这些化学制品，最好口红也别抹了。” 沈铁军说完出了堂屋进了厨房，王乐正和齐磊在显摆：“这是青花，又分元青花和明青花——” “你们这个点了还不吃饭？李师傅和赵师傅呢？” 沈铁军瞅着空空如也的锅，说着进了屋拉开菜厨和冰柜，旁边的王乐已经站起了身：“早上考我不满意，他们就把东西都搬我那去了，说要督促我学习下，要不我继续帮你踅摸房子和这些东西吧？” 王乐的面色有点忐忑，一双眼睛甚至流露出了慌张，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齐磊，开口道：“齐哥你去问问我姐她们中午怎么吃——” “唉，好的！” 齐磊站起身老老实实的出去了，尤志伟送黄彪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就齐磊一个，原来那俩老头还有个能叨叨的，今天早上也搬走了，现在就剩下他这么个孤家寡人的，要不然怎么会闲的跟王乐学这玩意。 目送齐磊消失在门口，沈铁军冲着王乐开了口：“我是给你找了个地儿，但是你现在才结婚，新婚燕尔的，我总不能让你扔下媳妇，去海上当和尚吧？再说了现在林阳还没怀上，你要是真在外边出了什么事儿，我到时候会过意不去的。” “啊？你想让我去干什么？” 王乐嘴巴瞬间张大，接着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你想让我去当船长，去捞别人的沉船？” “对，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沈铁军飞快的说了，接着叹了口气道：“还是我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要不还有个建议，就是我在港岛组建个魔方打捞公司，不知道港岛允不允许，不行就去伦敦，你想出国吗？我是说你想移民到英联邦吗？” “那——” 王乐张大的嘴巴瞬间变成了o型，回过神来小鸡吃米般点起了头，飞快开口道：“想啊，他们刷碗的都是每个月七八百英镑，换算成美元差不多有一千，再换‌‎成‌‎‎‌‍人‍‎民币就差不多一万了——我能带林阳走吗？” “——” 这下轮到沈铁军傻眼了，从英镑到美元再到人民币的，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王乐的转移，好在这货最后还知道要带上媳妇，这还不算是钻钱眼里去了，继续开口道：“当然行，我还怕你跑出去把林阳给扔了，不过现在给你的任务是先要个孩子，我不知道你坐没坐过船——” 王乐飞快点了点头：“坐过，我知道，我还见过有人跳船自杀。对了，王哥的爸爸妈妈就是老船夫，他们是疍家人，以前生生世世都活在船上，解放后才被特许上岸居住的。” “——” 沈铁军不禁有些失神，眼前闪过王盛奇的眼罩，仿佛在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出现，一艘挂着海盗旗的双桅大船，然后是一个头戴船长帽的独眼龙——他便感觉这个便宜哥哥，好似专门为要组建的打捞公司出现的，下意识的开口道：“王哥会同意吗？” 王乐家的成分不好，倒不是说像其他人那样有个移民走的亲戚，而是在那个年代里，有一个背着轮胎内胎游过去的叔叔，人跑了他们一家人也受了牵连，所以在毕业后就积极主动的申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表面上，是想和那个叔叔划清界限，实际上，则是想把因为那个叔叔留下的污点去掉，虽然这个叔叔在过去后渺无音讯，没像其他过去的人给家里寄钱，甚至是连封信和只字片语都没有，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着再教育。 成分不好，那就要积极向成分好的靠拢，王乐用了三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已经接受完再教育，可依然没有被那群成分好的人所接受，默默帮助他的依旧是那群干活干的最多，吃饭吃的最差的黑五类们。 慢慢的，王乐有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认知，开始正视这群比自己还惨的“同伴”，不想便听到个匪夷所思的消息，这群人竟然想跑，扔下一切回城当黑户，于是乎头脑一热乎便跟着回了城。 只是回到城里，付出的代价让王乐充满了危机感，这并不是说街道上的红袖章的视而不见，而是满城的回城青年们——包括那些通过正常渠道回来的，也都无所事事吃了这顿没下顿。 不过人家最起码有个盼头，可以等待国家分配，王乐这样的就惨了，和楚大招们相比，他还不够黑，和正常的青年相比，他还不够白，所以直到网点建立，他才进入了小饭店，开始感受到有组织的温暖，老老实实的炒菜做饭就能拿到不菲的份子钱，慢慢的也就没了危机感。 直到这次去了趟花花世界，王乐的危机感又来了，在林阳的陪伴下登上魔方号，又在伦敦希斯罗机场降落后走出特别通道，连那些洋鬼子都要投以羡慕的目光，这说明魔方强大的地方还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外。 想起沈铁军给自己房子时的满足感，王乐很想说我不走，我就继续在这里帮你收房子收古玩，这才是他来找沈铁军的目的，不想便听到了这么个安排，心中的复杂也就别说了，低头想了想道：“那我走了的话，国内这些摊子——” “嗯，要不你去成立个魔方盛世，盛世古玩嘛，现在不急，你还有时间去找人。” 沈铁军说了眼看着齐磊从外边进来，飞快开口道：“上次李师傅也顺嘴说了句，当时末代皇帝在津门停留的时候，将一批书画打包卖给了个法国洋行的老板，盛世以后的任务，就是像寻宝一样从国外收集这些东西。 所以你要不断的进行学习，当然指望你一个人是不现实的，你要学习怎么样去利用历史学者，先前我说的法国人就相当于个范例教材，先去确认这家洋行的老板，国内这块的资料是别想了，那就只能从国外下手，你回去做个计划给我看看。” “行，那我给你做完饭就走。” 王乐点了点头，看向了旁边的齐磊道：“他们在这里吃吗？” “吃，说是下午不出去了，在家玩。” 齐磊看着两人说完事儿了，飞快接口说道：“小师兄，早上接待处的何伟明来电话，说你要的nhk电视设备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可以的话就能进行安装了。” “嗯，那就让他们尽快安装。”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年初让办的事儿现在还没装上，接着眉头一挑，改口道：“等过两天我走了再让他们来安装，这个事儿你记着点，我这个星期六要回老家，你让他们星期天来。” 来安装的肯定是本子，沈铁军还是不大不小的领导，而根据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来看，他也就有了点想法，看着王乐和齐磊准备饭，便转身到了堂屋，想了想拎着电话进了里间，关上门后摸起了电话，飞快的要了号码，才想起来这个中午时间，余国光不知道上班没有。 沈铁军正犹豫间，对面已经传来了个声音：“你好，哪位？” “我是沈铁军，余国光在吗？”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值班，沈铁军抱着话筒说了，对面接着一静，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然后余国光的声音传了过来：“铁军，我正想下午去找你，你找我有事儿？” “我让人在本子那边进了批电子显示设备，想让你找人看看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你能找到人吗？” 沈铁军想的有点多，不过电话另一头的余国光却没有大意，他知道这货让人买的就没有简单的，上次的五联动机床已经进入了实际操作步骤，开口道：“我下午去找你吧。” 下午见到余国光时，已经是快下班时分了，沈铁军自己抱着咖啡守着空空的办公室，便听他开了口：“我还以为你自己会有个办公室呢，和我一样啊。” “现在办公场所紧张，坐吧？” 沈铁军站起来让了让，从旁边的茶几子上翻起了个杯子，开口道：“咖啡还是白开，我这可没茶叶——” “咖啡吧，听说你的咖啡是英国女王喝的。” 余国光自顾自的找了张桌子坐下，看着沈铁军舀了一勺子咖啡便完了，连忙开口道：“再放点再放点——” “呵呵。” 沈铁军笑着又给加了两勺子，拿起水壶冲了放在他面前，开口道：“怎么，你那边讲话还有什么顾虑？” “顾虑没有，而是保密有要求，你说的电子显示设备——我很少听到有人把电视机描述成这样的，我们主任说你能有这个警惕性，值得我们其他人学习，所以到时候安装完，我会找人去看看。” 抱着茶杯喝了口咖啡，余国光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瞅了眼咖啡放在了旁边：“有点苦，不好喝，我原本就想来找你的，我父亲说你那个网点不插手这次线材上涨的话，会不会就能降低各地需要单位的支出？” “是降低了点支出，但是也降低了国家的税收，虽然大头让我拿了。” 沈铁军说完发现余国光陷入沉默，接着一指他手边的咖啡道：“原本1勺的咖啡算得上香浓，2勺的话算得上醇厚，3勺的话就只能算苦了，可即便是大头让我拿了，这笔钱也是要流通的，而不会变成死钱，钱在流通中是会创造利润的，也就是创造价值，同时产生税收。” 余国光笑了：“我发现你对钱很有办法，也看的很重！”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下到了哪里 “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由于每个人对价值的自我认知不同，所以会出现对价值观认知的差异，假如有个年轻有为的大学生，为了挽救七八十岁老人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对于你来说，可能会引起强烈的共鸣，认为他这种人格高尚的足以成为英雄。 可对于我来说，这种牺牲就要打个问号，如果可能的话，我会问这位大学生值得吗？抛弃年迈的双亲和繁花似锦的前程，去救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我们可以更理性的去量化这种价值的体现，大学生父母从小到大付出的抚养费，国家为了让他上大学而进行的开支。 再算出被救老人剩余年月的价值，用大学生的价值去减掉老人剩余的价值，我们抛弃感情和感性来计算，可以得出大学生这种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这种还仅仅只将大学生按照普通人来计算，可如果他是一个划时代的天才，甚至是将来可以媲美学部委员的存在—— 然而这都是以你我或者他的个体价值观来计算的，那么我们上升到一个层面来说，社会和国家是一体的，那么国家会树立这种楷模，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利益的体现，因为这是青史留名，这是封建社会里所有文人追求的极致目标，所以这也算做是一种“价值”。” 沈铁军迎着余国光尴尬的面颊，一双眼睛好似古井般幽深：“但是对于国家来说，有用的价值只有一个，那就是钱！有了钱，国家才能去推进技术的发展，去年咱们人均年收入不到两百美元，这是咱们国家统计部门给出的数据，你一年的收入有这么多吗？” “没有！” 余国光飞快的摇了摇头，他一年下来也就四百来块钱，按照国家汇率也才不到一百五十美元，别说在黄牛手中也就能换个几十块，继续开口道：“铁军，我不是——” “我知道，我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沈铁军打断了余国光的话，瞅着愣住的大脸，笑道：“我给你们这些人说的话，是想让想了解我的人，去知道我这个人对经济的理念，四个现代化用什么来建设？用钱！也只能是钱！国光，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算达到四个现代化吗？” “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 余国光面色狐疑的说了，接着发现沈铁军缓缓摇头，不禁有些狐疑：“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只是国家的宣传。” 敞开的门外传来动静，沈铁军眉头一皱看向了办公室的门口，不想便见到个老人走了进来，吓的连忙放下了咖啡杯，飞快站起后面现恭敬：“千老！” “嗯，你就是沈铁军吧？” 被称为千老的老人进了办公室，瞅了眼旁边站着的余国光，旁边便有人趴在了耳朵上嘀咕两句，接着好似没看到一般，转过头看向了沈铁军，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扫着他身上的白色短袖，以及白色裤子和茶色皮鞋，满脸颇有兴趣的开了口：“刚才小余说了四个现代化的目标，你好像持有不同意见？” “回千老，国光同志只是人云亦云，四个现代化的概述有些笼统，因为现代是在变化的，五十年代时是说五十年代的现代化，六十年代是说六十年代，七十年代时是七十年代。” 沈铁军不知道这位怎么来的，也许只是路过而以，目光在老人面上梭巡着，神情倒是充满了恭敬，开口道：“我不喜欢人云亦云，我认为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时候，可以用一件事来衡量，那就是免征公粮！” 千老面色一正，接着一双有神的眼睛中绽放出了两颗太阳，直直的照在沈铁军的脸上，下意识的眉头紧皱：“那国家从哪来的钱去保证储备粮的安全？” “到时候可以用钱去买，向农民去买。” 沈铁军的声音低沉，迎着老人的目光继续开口道：“等到农民们缴纳的公粮将占据财政收入很少的一部分，甚至是可有可无的时候——” “没了公粮，单凭那些企业——” 千老眼神中的太阳消失，便感觉这个传言中的小博士生，也不过如此而已：“你怕是不知道有些企业上缴的收入，还不够国家发给他们的补贴来的多——” “鲶鱼效应——就是我在国外杂志上看到的。” 沈铁军小心翼翼的措辞着，面前这位可不是徐老那种科研型的存在，而是真正可以做到言出法随的：“外国人有出海捕捞沙丁鱼卖钱的习惯，然而在运回岸边销售的时候会有大量沙丁鱼死亡，后来便有人在鱼群里放入鲶鱼，这是种凶猛好动的食肉型鱼类，沙丁鱼会为了躲避危险进而拼命游动，使得存活率大大提高——” “你胆子不小！” 千老背着手说了句，斜着身子看向了窗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个办法也不是没人提过——不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您都说了，有些企业上缴的收入，还不够国家发给他们的补贴来的多。” 沈铁军瞅着沐浴在斜阳中的老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的开了口：“庸者下，下到了哪里？不外乎换个地方继续当庸者，一个人做好和做坏没什么区别，现在大包干已经显示出了优越性，最起码实行的地区农民已经吃饱了肚子。 时代是在变的，就像人的需求会不断变化，今年吃饱了肚子，明年就该想着给家里添置些衣服，后年就会想着给家里垒个院墙，然而我们的企业还是当时那套，甚至是在我看来还远比不了前些年。 我家那个村的知青点有个知青叫刘丽，她父亲在工厂因为事故去世，回家顶了班，找了个对象也是工厂子弟，然而没有招工指标，六级工的老人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就主动退休让什么都不会的儿子顶了岗。 对于两人来说，这都是国家的福利，是我们制度优越的体现，然而对国家来说，前者是可以接受的，可后者却伤害了企业的利益，老人从什么都不会到成为六级工，企业和国家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培养出来的？ 正直壮年，正直为了企业增加效益，为了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的时候，选择退出让什么都不会的儿子让企业继续培养，且不说企业的培养费用由国家全部买单，全国上下的各个企业里面，哪个企业没有这种事儿？” “您现在说有些企业的亏损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您完全可以去查一查，由建国到现在，全国范围内的企业经营状况，看看到底有多少家是盈利的，又有多少家是这种入不敷出的。 然后再做个统计表，看一看以每年多少家的数量在增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了解下这些企业中产品的良品率是多少，按照我的推测，入不敷出的企业，绝大多数都是良品率低到可怕的企业。 这些企业不是在生产创造经济价值的物资，而是直接生产不良品，这样的企业生产的越多，造成的损失也就越大，因为工资要开，机械折旧维修要钱，原材料买进要钱——倒是不如直接给他们放假，拿钱养着他们来的省！？” 沈铁军的话连珠炮一般吐着，直到最后一句出现，老人身旁站的中年人便再也忍不住，开了口：“沈铁军同志，国家在前年便已经下发了几个文件，让各地进行国企改革的试点，目前来说已经初见成效，调动了企业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中年男人很显然是千老的秘书，发现老人被人这般诘问，心中便是不悦到了极点，好在他深知老人的脾性，说了两句后便飞快停下，他相信沈铁军应该能听出自己要说什么。 老人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秘书，侧过脸瞅着平静的沈铁军，开口道：“能发现问题不是本事，能解决问题才叫本事，我听说你在经济上很有些手段，有人说你扰乱市场经济秩序主张要处理你，也有人说辩证的看可以称称你的重量，还有少部分认为可以放着看看—— 你不要看别人，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那些信息员们在单位里交好上级，有些已经成了单位的主要负责人，你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去上进，去掌握企业的话语权，你准备做什么？” “千老，我准备想做的事，就是我想说的事情。” 沈铁军从余国光脸上收回目光，看样子昨天这些货回去后，就把网点的事儿秃噜给了家里人，所以老人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正色道：“刚才这位同志也说了，国企改革的试点已经扩大到很多领域和地方，然而根据我所了解的来说，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目标选择是有问——不恰当的。” 千老听到后飞快转身，瞅了眼身后诸人一眼，大手一摆开口道：“你原本用的表述词是问题，有问题的，你认为这个目标选择是有问题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就这个有问题谈谈。” “——” 无语的看了眼老人炯炯有神的眸子，沈铁军心中一横，飞快开口道：“好吧，您老慧眼如炬，我原本就是想用有问题这个词，可想到这是无数同志的心血，所以想换成不恰当来表述。 我就拿第一家试点的川重钢来说，试点给的条件激发了企业里的干劲儿，产量和质量有了明显的提升，但是随后暴露的问题是这些超出计划外的钢铁，生产出来就只能在那放着。 门外是需要钢铁的企业，门里是超出计划生产的钢铁，这些钢铁的拥有者没有权利去处理，后来有企业领导拍桌子说开卖，只要给钱就卖，然而引起了其他同行的意见，最后被相关部门制止。 当时，我以为是相关部门有了计划，已经做好了规划，然而随着三四个月前国家经委、财政部、物资总局等部门联合下发通知，决定严格控制钢铁产量，明确要求京钢减产生铁29万吨，钢材7万吨——” “铁军同志，这只是——” 中年男人在旁边一张嘴，就看到双深邃的眸子，便飞快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千老默默的点了下头，开口道：“这是事实，增长的产量出来后变成了积压——你是想让那些入不敷出的改革？” “钢铁行业涉及到国家的发展大计，前两年放权改制是有点早了。” 沈铁军的话语开始放慢，钢铁行业是现代化国家的基础，在基础建设和相关行业没放开之前，产能过剩就成了这个时候的奇葩现象——一方面外边是紧缺钢铁的企业无米下锅，一方面是增产的钢铁因为没有计划而卖不出去。 随着国家经济调整，于是各个钢铁企业去年前年在没处理完库存之前，今年的生产计划就要控制，而这也是为什么会砍掉钢企产能的原因，可谁想也不到随着这波库存去掉，全国上下掀起大建设，钢铁企业开始飞快成长。 千老点了点头，沈铁军的用词没有太激烈，面上的严肃敛去，这家伙没说那些入不敷出的企业，然而他这个位置又如何看不到？ 那些企业已经是入不敷出了，放权改制算是正好切入，改制效果也只会比现在搞的那些企业更加明显，只要能扭亏为盈就算是解决了问题。 然而，这小子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想到这里，千老开口道：“你还没说他们到了领导岗位上的初衷呢。” “以前的想法是扯虎皮做大衣，当时的交易只能采取公对公的形势，他们升上去后可以更加的方便快捷，您知道的，如果没有公章的话，会被人怀疑的。” 沈铁军也没想隐瞒，与其让别人猜来猜去的给他扣个什么帽子，倒不如实话实说来的好：“现在我是有点想法的，也不知道成不成熟，在农业方面咱们已经在推进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虽然有些省的负责同志还在观望，但是根据我的了解，这种观望也只是出于他们谨慎的性格。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这种大包干推广到——这些入不敷出的企业？我的想法是，让这些网点的信息员去承包他们所在的企业，或者是车间，按照上一年的利润立下军令状，超出部分以奖励名义留在企业里。 这些奖励中的40%用来更新生产设备，30%用来当做福利，30%用以工资奖励，当然承包后的人事权和财权一定要放在他们的手中，要不然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噗—咳咳咳。” 一声笑喷，余国光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了下，咳嗽两声也就面红耳赤的看了眼老人，后者也是眉头挑了挑，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在自己面前说这个话，神情严肃的开了口：“没有其他的了？” 第三百三十章 暂时 心中默然，沈铁军迎着老人深邃的目光，飞快开了口道：“物资采购指标和销售指导价不接受相关部门的领导，我可以保证不会出现倒买倒卖紧俏物资的情况发生，否则我会亲自把他送进大牢——” 面上的严肃神情敛去，老人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京钢那边也是提的这么个要求，首都这边是同意了，然而钢铁是紧俏物资，没了计划和价格限制，想要盈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放到你这边来说，我要是说不同意，你心里肯定会腹诽，而以你手上掌控的企业数量来说，虽然都是中小企业，可牵扯范围这么大人数这么多，我还是希望你能拿出个计划来，而不是拍脑子的领导项目，你感觉呢？” “我会尽快准备好的！” 沈铁军笑容敛去，郑重道：“不过这么多企业当中，我需要他们去年的统计表和财务报表，挑出入不敷出的企业进行选择，短期目标是帮助他们扭亏为盈，长期目标是把这些企业培养成在当地行业里的鲶鱼，好去刺激其他同类型的企业进行自我求生——” “哈哈，好，有野心！” 老人眼中闪过光华，冲着沈铁军重重点头，满脸的赞赏：“不愧是咱们共和国最年轻的博士生！沈铁军同志，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保证完成任务！” 沈铁军倒是没听到这么个评价，还被老人称作了同志，当即激动的心潮澎湃大声的表起决心，却不想引的老人满脸失笑，抬起手指冲他虚点两下，接着摇头走了。 将老人送到门口，顶着看不出情绪的梁兴国目光将老人送走，旁边的余国光悄声开口道：“恭喜你过关——暂时。”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沈铁军瞥了眼余国光，接着继续开口道：“嗯，也对，你对生产什么的一窍不通，学历还这么低——” 大学生的学历还低？ 余国光眨了眨眼还是闭上了嘴巴，下意识的开口道：“我对生产也是了解的，子弹生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呵呵——” 沈铁军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没看千老对我都这么有信心？可见老人也是知道下面情况的，那个钢铁厂向市里打了保证书，保证完成上交的2.7亿任务，看似咬牙切齿要砸锅卖铁的完成了。 然而现在国家上下等着买钢材的能挤满天街，摆脱了计划部门的生产控制，那还不想怎么卖怎么卖，单是他们库存的生铁卖掉，我感觉那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时间进入1981年5月时，已经成了改革试点的京钢接到了有关部门的通知，要求减产生铁29万吨，钢材7万吨，这不包含库存状态，只是单纯的要求在下半年减掉这么多产量。 然而，随着相关部门减产计划下达的，还有现管部门市里下达的最低上交利润2.7亿的要求，按照正常的生产计划来算，这是个怎么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砸锅卖铁把卖炉渣的钱都算上，也只能保证上交利润2.65亿——距离2.7亿还差五百万。 可职工的福利，职工的奖金呢？ 于是乎，作为当家人的京钢周拿出了解决计划，也就是沈铁军给千老开出的条件：超出部分的利润按照433计划分配，4成用来更新生产设备，3成用来发放福利，3成用来当做激励工资，末了有关部门不能限制京钢的去库存。 表面上，看似没有违反相关部门的要求，减产生铁29万吨，钢材7万吨，还要完成现管交给的利润2.7个亿，事实上却是摆脱了川重钢遇到的麻烦：改革后多生产的钢材不许卖！ 这就相当于在计划外开了个口子，川重钢不许卖的京钢可以打着去库存的旗号卖，等到将这批库存去的差不多时，1982年由于开始了大规模基建，对于钢材生铁的需求直线上升——有关部门便再也没有下达过要求减产的文件。 然而京钢计划外的口子打开了，可以放开了卖，尝到甜头的京钢周主动向市里递交了军令状：今年上缴利润将在去年的基数上增加7.2%，也就是差不多2.9亿。 按照其官方给出的报道，京钢每年的利润都在以20%的速度递增，1982年以第一年的利润3.1亿增加五分之一来算便是3.72亿。 而上一年交给国家2.7的基础上加7.2%也就是不到2.9亿，结果第二年的留存的资金便达到了8000多万，其中6成五千万用来更新设备，2成用来发福利，2成用来发激励工资—— 国企的福利原本就高，有钱的京钢又组建了副食品和某些工业制品的生产线，后面更是在某地建有超过五平方公里的大型疗养院，用以给职工们创造更好的工作氛围，于是乎京钢的职工就更成为旁人家眼中的职工。 实际上在沈铁军看来，这个时候的企业只要放开物资计划的管控，大多都能活的风生水起，而这也是老人会问他没有其他的了话的原因，如果他咬死没有，想必老人会真的让他没有了京钢的福利。 好在知道涉及到计划外的物资，沈铁军也是心知肚明，上辈子大名鼎鼎的西华村和大西庄，便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从钢材搞到管材，凭借着批文搞来的紧俏物资进行资本积累，他要是真靠倒卖这些积累第一桶金，想必就有相关部门的人找上门来了。 领导们走了，时间也到了下班的时间，沈铁军转身进屋收拾一下，他原本就在考虑要不要早退下，现在千老布置下来这么个作业，也是要打起精神来应对才行，转过身看到余国光还在门口，开口道：“别站着了，李小强现在在哪，让他把花名册找过来，现在有活干了。” “那个，你真的有信心？” 余国光小脸狐疑的有些不敢相信，好在他对这位的了解超出其他人的总和，除了某些地方还有些问号，倒也了解这位的脾性，犹豫一下开了口道：“千老不会让人把你抓走的。” “你以为我想不到？” 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这次有惊无险的过关，也幸亏是他老大的光环和当初接下来了这个职位，要是现在还老老实实的蹲在学校里面，怕是要被带走去喝茶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又没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再说了，那几千万的钱我可以退赃，你不会不知道我的专利分成要来了吧？” 沈铁军的专利分成要来了，余国光对这位的身家再次有了新的认知，之前陆陆续续每个月的十几万美元就够让人想入非非了，昨天他才第一次听说了区域代理权的概念，魔方有限还把这种权利卖出了天文数字——全球范围内的一亿五千万美元收入，差不多就是十五亿人民币。 当然，沈铁军并不知道余国光会拿着黄牛的汇率来看他的收入，如果换做旁人，也许会认为国家在惦记他手中的钱，这些钱并不是网点这几年留存的结余，而是即将要来的外汇分成。 魔方实业的区域代理权并不是关起门来操作，而是让几家国际级的玩具制造和销售公司进行投标，不说正在推动的魔方大赛吸引着大多数媒体的关注，便是几家国际级的玩具制造和销售公司也都是行业内的重量级存在。 他们参与的本身，便足以引起小部分范围内的媒体跟进，于是乎在1982年的区域拍卖权结束后，各自的竞标价格也都陆续曝光，动辄几千万的数值不断的拨动着有心人的眼球，便在港岛又引起一阵热议。 自打魔方从科威特那已经混成了全球第三的不靠谱股市“上市成功”，这家公司便好似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进入了港岛人的视野，挥舞着近乎五亿港币撬动了高达三十亿港币的项目，在与大陆方分成后狂赚十八亿港币的开启了耀眼模式——入股TVB后进军内地投资，根据小道消息说还跑去伦敦成立了家航空公司。 一亿五千万的收入传来，港岛的八卦小报又掀起了关于这家公司的猜测，“二代”“家族”“资产”“神秘”“内地”等等等等的字眼进行着活灵活现的描述，无不在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然而在国内来说，这家已经在大佬们眼前刷了波存在感的企业并不神秘，虽然老板是个华人——可她的男朋友是共和国的小硕士，再对这个小硕士的成长进行了解后，只要是知道魔方历程的便会冒出某种匪夷所思的念头。 1978年沈铁军考入羊外读研，1979年楚大招从返城知青摇身一变成了华人，同时创立的魔方在地球另一边的科威特上市，后投资内地和港岛TVB，赚了十八亿港币！ 到这时双方的联系还不明显。 直到昨天听到的消息，视作眼皮子底下的国内，竟然有一个如此严密而又分工明确的信息网络，得到了消息的大佬们也就有了坐立不安的感觉，可等到连夜让人将网络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两个人的名字连同他们超乎寻常细致的档案，也就摆在了诸位山脉的面前。 沈铁军！ 楚大招！ 前者是网络的掌控者！ 后者是网络的创始人！ 直到魔方成立的前夕，楚大招更换为已经成为华人的孟小虎！ 楚大招出任魔方有限的董事长，据说真正的老板并不是她，而是大路里某个神秘的二代！ 至此，无数条线索和证据将真相勾勒出来：沈铁军在到达羊城后遇上了倒腾海货的楚大招，后者凭借关系和海货初步构建了信息网点的骨干，目的是为了收集各地的上涨的物价——然后凭借上涨信息进行投机倒把，谋取暴利！ 看到这里时，有些存在是怒气勃发，不过当有不同声音将魔方的资料拿出，便是怒气勃发的人也迅速冷静下来，将网点的发展和魔方的发展进行对比后，强烈的反差甚至让某些人不敢相信。 魔方经过三年的发展，已经成长为一家跨国集团，控制着魔方实业，魔方传媒，魔方航空三家企业，其中魔方实业在南边的投资又增加了五千万美元，达到了七千万美元的规模。 而魔方传媒也与东瀛NHK签署了三千万美元的合作协议，同时在国内投资了一千万美元在兴建影视城，据说注册地在伦敦的魔方航空是用五千万美元收购的——单是这半年的投资金额，便达到了差不多一亿四千万美元的级别。 而国内的信息网点，在半年多前的电线价格恢复——低于30%的差距后便停止了交易，通过对沈铁军的表述进行分析后，累计赚到的资金在八千万左右，刨去沈铁军三年花出去的三千万，网点还留有五千万左右的现金。 三年花了三千万，这个数字让不少大佬皱起眉头，不过与外边的魔方相比，这个数字连尾巴都算不上，第一笔投的东湖二期启动资金就是七千万，后面又注入了三千万，这就是一个亿。 紧随其后收购TVB股份的两千万，魔方科技园的三千万和又追加的五千万，现在魔方航空的五千万，魔方传媒的五千万，单是按照小报上的数字来算，这都差不多三个亿，人家还是美元。可魔方实业据说又收入一亿五千万，也就是说人家账上最少还剩这么多的钱。 “这家伙对搞钱很有一手！” 曾经在红旗轿车里给沈铁军记了笔小账的老人开了口，算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扯了过来，大家接到的消息里面，自然也有关于他在这次上涨信息传来后说的操作方式——真正的投机倒把！ 那样操作的后果很多人在怀疑，不过由于说这句话的人是沈铁军，如果魔方和网点都是他在幕后操作的话，怕是没人敢怀疑，可现在的问题是拿不准是不是他在幕后。 不过，这对老人们来说并不算是个问题，以前大家伙只听说过这货的学习不错，作诗不错，屁股坐的位置也不错，这时却是第一次听到他还懂经济。 魔方发展的风生水起，网点就只用来干投机倒把，这在老人们的观念里是不对的，好在这货没有范原则性错误，大笔的现金宁愿扔那里发霉坏掉，也没想着去弄出国，这说明沈铁军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是比较清楚的。 当然，千老也没想到几句交谈下来，不光摸清了沈铁军是网点幕后的掌控者，顺带着还主动承担下了亏损企业的改革，于是便给他开了个口子，在计划上可以照顾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工作重要 怀着对几人淡淡的不满，沈铁军和余国光出门后，一加油门跑的远了，不过正直下班时间，作为共和国最繁华的大街，天街上是车水马龙的，想骑快也快不了多少，并且还不时被人围观一下。 早已习惯了路人的注目礼，沈铁军擦了下眼泪，刚才出门的时候他就想起忘了拿墨镜，然而油门都加了那么远，不带也就不带了，不想被风吹了还流出眼泪，这时旁边传来了个稚嫩的声音：“叔叔哭了哦——” “——” 开口的是个扎着黄发小辫的半大孩子，沈铁军冲着好奇的小脸笑了笑，旁边的老人连忙将她带到了身后，黢黑的脸也转向了另一旁，沈铁军只得转过头看向了红绿灯，随着灯光切换，扶着车把加起油门走了。 “我像坏蛋吗？” 怀着淡淡的怨念，沈铁军一路回了家，将车子推进院子里的时候，尤志伟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穿着两道筋的背心手上拿着把蒲扇，看到他后连忙开口道：“小师兄，齐哥跟着王哥出去看房子了，说晚上不一定会来吃饭，大梅姐跟着童敏出去玩了，说晚上回来吃饭，你晚上想吃什么？” “天热，弄点清淡的。” 抬头看了眼夕阳，沈铁军将车子推到凉荫下，瞅着尤志伟的大肚子道：“太热的话就脱了吧，你看这背心都湿透了，咱们该入乡随俗的也要入乡随俗，你看外边满大街的膀爷——” “嗯，好！” 探手将身上的两道筋背心脱了，尤志伟便感觉凉爽多了：“那就烧个紫菜蛋花汤，萝卜牛杂，炒个辣子鸡？” “再来个青椒土豆丝，量多点。” 沈铁军说的清淡与别人概念中不同，倒是没想到尤志伟还记得自己的饮食习惯，这些菜都是他喜欢吃的，接着想想也只有黄彪那货不是很清楚，接着开口道：“彪子哥好点了吧？” 过敏拉肚子的连续个多月打针都没适应，沈铁军也只能为他的人身安全着想，当时走的时候还是被撵走的，尤志伟点了点头，大脸上也都是奇怪：“回去第二天就好了——” “嗯，那就好！” 水土不服是说身体到了个新环境的不适应的体现，有些人会过敏有些人会拉肚子——这些都是明显可以找到原因的，拉肚子是肠胃不适应新的水源，过敏是对新环境中的微生物的反应，还有少部分人会出现失眠的现象，这种可以归纳为认床，换张床睡不着就是说的这么个毛病。 可像黄彪那么严重的，沈铁军两辈子才发现这么一个，也许是现在的医疗手段问题，可还是把人送回去比较好，再说了这货都要当爹了，原本就不想让他来的。 进了屋开开电扇吹了阵，沈铁军也就把短袖衬衫脱了，换上了大裤衩凉鞋的抱着茶坐到了电扇前，条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起身将电扇的方向转过去，便接起了电话：“喂？” “铁军，我是杨钢啊——你别挂电话。” 话筒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沈铁军一声冷哼：“呵，你以为我会和你计较？”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你大人——” 咔嚓一声挂上电话，沈铁军站在旁边等了会，点点头转身到了电扇跟前，瞅着外边的大太阳陷入了沉思：“嗯，挂人电话的感觉真爽——” 沈铁军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虽然早就做好了会被人捅出来的原因，但是别人捅之前没打声招呼，这就说明对方没重视他，不做点反应出来，以后怕是要被当做软柿子来对待。 随着太阳消失，傍晚的京城迎来了凉意，沈大梅和童敏回来的时候，凯瑟莉已经不见了影子不说，陶青也没了：“怎么少了俩人？” “凯瑟莉让陶青带着去通县玩了，说有公社唱大戏放露天电影。” 沈大梅看了眼光着膀子的沈铁军，趁着童敏去厨房洗手的时候开口道：“童敏在呢，你就不能穿上背心？有那么热？” “你们出去纳凉了，当然不知道家里有多热。” 沈铁军挠了挠头看向了厨房，想想当着童敏的面当膀爷，是有点不雅的感觉，看到他这么个神情，沈大梅开口道：“得亏你现在是干部了啊！” “哦，好吧。” 沈铁军回到自己屋里找出了背心，三四年没下地干活，吃的不说顿顿大鱼大肉，可油水是从来没少过，所以身子也并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排骨凸显，不过也并不是很胖，穿上后便感觉到了热意，心中开始怀念不知道到了哪里的空调来。 吃饭是在院子里吃的，王乐和齐磊没来，一个院子里也就尤志伟沈铁军童敏和沈大梅，四个人中有仨大学生以上的，没说两句话也就扯到了学习上：“你那论文该差不多了吧？” “论文算是已经完了，就等开学后看看怎么答辩。” 童敏说着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时候人们有带手帕的习惯，擦手擦嘴擦脸的，当时便是她拿着自己的给了沈铁军用，说完眼睛落在了他的脸上，笑道：“现在算是了了个心思，剩下的时间可以放松下，大梅姐说你过两天要回趟家，我记得周英和你一个县的，不行我就去找她玩两天，然后一起回学校。” “那有什么不行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个模糊的感觉，正要清晰的时候，旁边的沈大梅满脸好奇的开了口：“就是你那个笔友？” “嗯？你怎么知道的？” 沈铁军有些愣神，他和周英是笔友的事儿，好像没给沈大梅说过，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童敏，便发现她的小脸上也充满着诧异，不想便听到沈大梅开了口：“小五来信给我说的——” 沈大梅说着看了眼旁边的童敏，作为一个女孩，她自然能看出来这个女孩来的目的，连陶青那个家伙都发现了—— “哦，是的，以前看她的诗，做的不错。” 沈铁军恍然，当时他和周英一起到羊外，可是对家里人没有隐瞒的，更是在之前带着小七去见过，沈铁林给沈大梅说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吧？ “爸爸！”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铁军揉了揉眼还没看清面前的孩子，旁边便传来了个声音：“沈飞去一边玩，你爸爸在睡觉，不要吵他，他才刚下班——” “你——” 孩子的面庞一闪而逝，沈铁军只来得及看清个侧脸，面前便多了张熟悉的小脸，声音清脆：“铁军，你不再睡会？” “陶青？” 沈铁军面色大变，飞快的看了眼穿着文胸的陶青，脑海中浮现出个念头来：“这——是在做梦？” “铁军，铁军！” 仿佛来自天外的呼唤传来，沈铁军慢慢的睁开了眼，昏暗的屋顶印入眼帘，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色，揉着发涩的眼皮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发现已经快六点了，门外这时传来了齐磊的呼唤：“铁军，铁军，杨钢钢哥来找你了。” 飞快翻身坐起，沈铁军将脑海中的陶青扔出脑外，开始思考这个姐姐怎么可能成为自己孩子他妈的，另外一闪而逝的小脸好似记忆中的沈强，可陶青喊这孩子叫沈飞？ 沈飞是谁？谁起名字这么没文化？ 脑海中怀着对名字的淡淡怨念，沈铁军穿着大裤衩踩着拖鞋到了堂屋，瞅着满脸疲惫的杨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钢哥你怎么跑来这么早？” “你挂了我电话我就过来了。” 杨钢也在揉着发红的眼睛，看着这货好似没事儿人一般，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进这个圈子吗？就是不想折腾这些事儿，我把你的事儿跟老爷子说了，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不会出问题，最多一撸到底收缴国库，那样咱们兄弟再去赚就是，你又看不上那点钱，对吧？” “对！” 沈铁军没想到杨钢能这么爽快的揭开昨天的不快，他昨天挂电话也是这么个意思，我不生气不代表着我没脾气，我认你们这群人，你们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你们，大不了以后绕着走总行了吧，到时候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倒是没想到杨钢连夜赶了回来，沈铁军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只是脾气发了，总要有个说法的：“我是生你们不提前给我打招呼的气儿。” “我们怎么给你打招呼？” 杨钢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他是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句话，飞快开口道：“哦，铁军，我们要告你的小状，你做下准备？”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铁军不顾杨钢目瞪口呆，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底线的，所以我才答应借钱给你们，要不然我就躲远了，我宁愿把钱都捐给国家也不会给你们。但是记住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儿，直接告诉我，我不想在单位里面勾心斗角的，和你们在一起也要勾心斗角，那样我会误会！你都能想到我在外国能赚到钱，我自己难道不知道？” “好！得，这回算兄弟们对不住你!” 杨钢捏着眉心也是头疼的很，说完看到沈铁军不开口，站起身道：“那行，我还得赶回去，这个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对了，你走了后我们合计了下，感觉启动资金最少二十万美元，毕竟我们也要先预付定金的——” “我借给你们一百万。” 沈铁军打断了杨钢的话，继续开口道：“当然得分开，现在我账户上还不到十万，得等段时间我的分成过来，嗯，过两天我要回趟家，回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行，那就说定了！我先走了，有事儿你给国光打电话。” 杨钢说完人影就走出了堂屋，厨房里的门被人打开，齐磊揉着眼开口道：“我正打算去买早点呢。” “今天我去买，你回去再睡会吧。” 昨天晚上这货不知道几点回来的，不过只看齐磊眼中的血丝，就知道没睡多大会，沈铁军说完出了堂屋，回了后面的卧房里找出外套套上，大清早的凉风还是有些冷的，到了前院瞅着院子里的人影也就愣住了。 童敏扎着马尾辫穿着短袖背心，下身却只穿着个四角裤衩，一双雪白的大长腿踩着双回力运动鞋，‍‌‍‌前‍‎凸‌‍‎后‎‍‌‍‌翘‍‌的正在院子里做热身运动，不由贪婪的看了两眼。 作为一个食髓知味的老男人，沈铁军已经半年没闻过肉味了，正站在过廊里看的热切，不想童敏好似察觉到似的，转过身看见是他，便是展颜一笑：“铁军，你醒了。” “你也是早起锻炼？” 沈铁军的目光在白皙的面颊白皙的脖颈间滑落到堆起上面，便感觉到了阵心跳加速之际，童敏已经在继续做着热身运动，眼瞅着荡漾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正感觉这样看下去不对时，就听她开了口：“凯瑟莉说早上的空气是最好的，而人的身体在经过一夜的休息，正适合早起晨跑锻炼，我听大梅姐说你也有晨跑的习惯？” 这年月的女孩大多穿着差不多堪比热裤的四角裤衩，穿着背心也不带文胸，沈铁军瞅着她的动作有点走光，也就不好意思再看，开口道：“以前锻炼过，嗯，那时候还没上班，后来上了班天又热了，也没精力早起锻炼，这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也对，工作重要。” 童敏说着看了眼沈铁军，她的热身运动已经做完了，原地跑了两步使得两堆肉波来荡去，笑着开口道：“你去不去跑？” “嗯——好。” 沈铁军看了眼身上换好的衣服，他原本就是想晨跑下，顺便回来的时候带早点，点了点头做了下热身运动，童敏看了转身倒着保持着原地跑的动作，笑着开了口道：“昨天等到半夜陶青也没来，大梅姐就让我陪她一起睡了，也不知道陶青和凯瑟莉在那边出找到地儿休息了没有，咱们往学校那边跑吧？” 既然是晨起锻炼，沈铁军对方向并未有要求，往一个方向跑不过是跑步养成的习惯，听她说的，心知怕是这段时间都和陶青凯瑟莉他们住在一起，当下便跟着一前一后出了门，顺着天街的大马路往东跑了过去，吸引着早起老太老头们的目光远去—— () 全本 第三百三十二章 那也行 “啊——” 拐进学校的方向，距离沈大梅的宿舍越来越近，沈铁军脑海中都在闪着先前的梦境，正默默的跑着走神之际，旁边陡然传来了声惊呼，也就将他的注意力扯了过去。 童敏小脸微红的坐在地上，雪白的双手捏着脚踝满脸扭曲，沈铁军连忙跑了过去，便发现雪白的脚踝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当即探手扶住了她的腿：“别动了，都黑了。” 说话的功夫，童敏雪白的脚踝已经黑了一片，瞅着自己的脚踝变成了这样，一双眼睛也就急出了泪：“都是那个石子儿，不会瘸了吧，我，我感觉不到疼——” “你过会就感觉到了。” 沈铁军自己过年的时候才连着崴了两次，对于这种疼痛自然是有着切身的体会，当即顾不得男女之别，探出手道：“来，我扶着你站起来，注意那只脚别用力，再伤到就不好了。” 雪白的双手抓住沈铁军的胳膊，童敏苦着小脸慢慢站起，这时脚踝处动了下，便传来了针扎的感觉，不禁闷哼一声：“疼了——” “好吧。” 左右看了眼前后的小路上没什么人，沈铁军半蹲下身子，开口道：“我不放心把你扔在这里，你不会以为我故意占你便宜吧？” “我——” 小脸一红，童敏抿了抿嘴，看着沈铁军不算宽厚的脊背，悄声道：“我让你占呢。” “你——” 沈铁军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童敏喜欢他，当时那种情况下发生的事儿，他可不以为过了那个店，她就会变了想法，眨了眨眼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想起所处的地方，开口道：“那你也要拿到学位才行。” “真的？” 童敏顾不得脚踝上的疼痛，面现喜色的开了口：“那就说定了？” “我有女朋友了——” 沈铁军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心中警醒过来，飞快的开口道：“她你也应该认识，她叫楚大招。” “我记得你不会出国，她好像是华人了。” 童敏一双眸子转了半圈，一双手扶着沈铁军的肩膀站起，缓缓的趴在了他的背上，开口道：“她也不可能嫁给你，我听凯瑟莉说她在伦敦买了庄园买了报社——看样子她是准备在外边安家了，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但是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我们该走了，要不然被人看到，对你不好。” “对我不好？” 沈铁军正感受着背上传来的柔软异样时便听到她么说了，站起身箍着两条纤细的长腿，下意识的问过，便感觉耳畔传来了吐气如兰的呢喃：“你现在是领导了啊——” “哦，对！” 心中悚然而惊，沈铁军背着童敏的脚步加快，当然在这里是不能直接背回去的，不说距离家门好几里地，背上的这个近乎一米七的姐姐也不是小鸟依人型的：“那我把你放在前面的保卫科，等我回去骑车来接你。” “好！” 童敏感受着沈铁军单薄的后背，笑道：“不过你是该锻炼的，越是没时间锻炼，说明你越需要锻炼，这个道理你是应该明白的，这天下间的工作也是做不完的，你应该劳逸结合才对。” “谢谢！” 饶是知道对方对自己心怀不轨，沈铁军也没去刻意的保持距离，他心中一方面排斥身体上的反应，一方面却又在隐隐期盼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先前明知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也没有拒绝和她保持距离，现在就出了这么个事儿，给了两人接触的机会。 童敏是故意的吗？ 沈铁军不愿意去深究，就像他当时接触周英，如果周英问他，你是为了接近我，才会给我寄辅导材料的吗？ 感情原本就是自私自利的，否则何谈爱的唯一？ 当然，如果周英这么问沈铁军，沈铁军会说我接近你，是为了咱们的儿子，孙子！ 可事实，周英不会问沈铁军这句话，因为沈铁军已经不是沈强的父亲沈铁军，也不是沈磊的爷爷沈铁军，而是楚大招的男人沈铁军，童敏喜欢的那个沈铁军！ “你喜欢我什么地方？” 沈铁军将童敏放在保卫科门口旁的台阶上，敲了敲门看着整刷牙的刘喜儿，双方都是一愣，沈铁军记起了这位的同时，后者也自然记起了这位是谁，毕竟后者自从在这里上了班，被人揶揄成宰相门房的也就这么一位，虽然穿着变了，可这张年轻的脸是没有丝毫变化的：“这位同志，您有事儿？” “呵呵，是有点事儿。这个我和我朋友晨跑，她的脚崴了，您麻烦一下，帮我瞅着点，别让认给拐跑了。” 没人找事儿的情况下，沈铁军的脾气还是不错的，知道让人帮忙办事儿，语气也是谦虚的很，刘喜儿听到连忙放下牙缸牙刷，用毛巾抹了下嘴探出门一看，连忙开口道：“地上多凉啊，扶到屋里来坐会吧，要不要我去帮忙叫下校医？” “那多麻烦您了，这不好吧，我去骑车来带她去看医生。” 沈铁军瞅了眼童敏，她是以外校交流的身份过来的，这年月又没有身份证，到了童敏旁边说了，便见她摇了摇头：“屋里热，我就在这坐一会，你快去快来啊。” “嗯，好吧，那也行。” 沈铁军点了点头，冲着旁边的刘喜儿摆了摆手，转身火急火燎的走了，刘喜儿看到人家不愿意进来，也只能开口道：“我里面有点活，有事儿你喊一声就行。” 二外的学校门口，自然不是什么偏僻的地儿，所以沈铁军也放心的很，一路小跑着买了早点回到家里，沈大梅已经起了床，瞅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连忙开了口：“你怎么了？” “童敏的脚崴了，我得骑车去接她。” 沈铁军匆忙着放下早点，进了自己的屋里找出钥匙，飞快的到了门口发动车子，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大马路上面，留下沈大梅瞅着早点，坐在屋里定定的不知想着什么。 有小铁驴的帮助，沈铁军很快就将童敏接了回来，在沈大梅的注视下将她背到屋里，开口道：“三姐，童敏的脚崴了下，医生说注意休息，别再伤着，我得去上班，你帮忙照看下。” 吴征的请假日期定下，沈铁军也得到了梁兴国的首肯，剩下的事儿便很好处理了，拿着请假条去机要处做了报备登记，这时才对身不由己有了更深的感悟。 原来梁兴国批假的权利最多也只能批三天，幸好虽然参加工作不足一年，级别却是足够高，沈铁军还有五天的年假可休，可想想连续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便决定先休这三天假再说。 吴征显然比沈铁军想的长远，他这次同样请了三天假，算上星期天能凑够四天，这么个时间刨去来回在路上用掉的一天，可以有三天时间用来给吴宁宁撑面子。 当然，这是吴征在从沈大梅那打听到沈铁军会请三天假的基础上做的计划，他也有同样的年假可以休，不过考虑到从周省回来就要张罗婚事，这个时候还是要留着备用下的。 将打了报备的请假条交到秘书处，沈铁军便发现旁边的谭红军好似欲言又止，愣愣的看了他一会还不张嘴，转头便走了，不想才出了秘书处的门口，身后传来了处长耿志涛的声音：“铁军副主任。” “嗯，耿处长？” 沈铁军站住身形看了看，耿志涛几步到了面前，距离半米远站定，身子前倾声音细小的开了口：“您不需要随员？” “随员？”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远处的秘书处门，口心中闪过谭红军的迟疑，他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领导出差制度也是有的，不过他这是请假，这么想着开了口：“请假也有？” “看您说的，您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吧，不说外人眼中您的面子，便是为了咱们部委的威严，您去哪里是给单位领导报备了，可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出了什么事儿也是说不清的，而且您还申请了防身的东西，真要是用到了，那也是说不清的事儿。” 耿志涛低眉顺眼的开了口，自从他见到沈铁军后，这位主任和其他主任有着明显的本质不同，为人大方不说，待人接物也没什么架子。 平时分发福利用度什么的没要求，那也就算了，现在部里——别说部里了，其他部委也有知道这位买了几千万的国库券，分的福利倒是大都给了秘书处，人家不在乎。 可涉及到最基本的权利，耿志涛还是想着提醒下：“刚才我想让红军向您请缨，这小子害怕被拒绝——” “其他——副主任也是这样？” 沈铁军转身看了看走廊，耿志涛便飞快的点起了头：“嗯，副主任们都会有的要求，我感觉红军和您比较熟悉，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总比什么都不熟的人要方便点，您说呢？” “好，这倒是我的疏忽了，谢谢！” 沈铁军看了眼手表，开口道：“星期六晚上的车，你这边给我定好五张票——” 耿志涛面色一变才想推迟，沈铁军已经抽出了皮夹子，刷刷刷的数出了十张外汇券，塞进了他的手里，开口道：“我姐她现在身体不舒服，算上她男朋友家两位，多退少补吧。” “那个，红军的票可以报销，就不用单独再买——” 耿志涛拿着手上的外汇券，接着抬头笑着开了口道：“那到时多退少补——” 沈铁军请的是事假，自然没有车旅费报销，可谭红军的随员就相当于外派出差，当了半年多的副主任，沈铁军没有经过也算是了解过，他这个级别是不能配专职秘书的，那得要到干部的级别才有。 可领导们事情比较多，所以办公室秘书处里的秘书也就分两类，一种是梁兴国的秘书李秘，不光是专职秘书，而且还在秘书处里兼职副处长，还有一种是谭红军这样的非专职秘书，专门为像他这样的领导服务，多数由新人大学生担任。 拨乱反正后的初期，上面连离退休制度都还没完善，甚至退休，离休的年龄都没清晰界定，所以像沈铁军这种不属于公务外出的也会有相应的随员要求——对于非专职秘书们来说，还是非常乐意参加的。 耿志涛将外汇券收入口袋进了秘书处，很快谭红军便隐现兴奋的走了出来，望着沈铁军开口道：“铁军副主任，我现在会去车站票务处查询车次，如果没有合适的车次，您是否愿意在下车后休息一下？” “我记得有趟车是晚上九点半发车，十个半小时后到达青周是早上八点，就那趟车吧。” 沈铁军之所以记得这趟车，还是上次他去找张健回来，想起以后就有可能要坐这趟车回家探亲，所以算是记忆深刻，谭红军听到要求后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那咱们大概是什么时间回来？” “我请的假之前回来，不行就买提前一天的，到时候回不来再改签就是。” 沈铁军说了，看着谭红军拿着根笔记在通讯录上，以为说完了才想走，便听他继续开了口：“那个，还要通知当地——” “不用了，哦，从青周回天和还得去挤客车，我去确认下那边有没有车，你先把票都买了。” 沈铁军想了想，眼前浮现出了张娇艳的小脸，挥挥手出了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回去安排下。” 在谭红军好奇的目光下，沈铁军回到办公室摸起了墨镜和咖啡杯，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到了车棚里推出小铁驴，油门一加冲出了单位的大门，任由身后的几个保卫互相嘀咕：“沈主任也学会早退了？” “半年多了吧，应该学会了？” 沈铁军自然不是现在才学会，而是以前没有必要，没有老婆，没有孩子，老爹老娘又没在身边，他回去也是当人形搜索引擎，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单位里，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的，直到现在有事儿。 油门一路加着到了位于城东胡同里的周省接待办，拐进去才发现路当中一辆车停在路上，便飞快的按下了喇叭：“嘟嘟嘟——” 虽然小铁驴的型号里面带个P125X的字眼，可惜这个小铁驴明显比不过其他带有125字眼的摩托车，喇叭的声音也就比自行车的铃铛大一点。 沈铁军按了两下发现没有动静，也就直接按着不松了，嘟嘟嘟的长鸣声终于引起了前面车子的注意，一个留着光头的男人露出了脑袋，满脸不耐烦：“按什么按，急着去抢孝帽子？！” () 全本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还行 抢孝帽子就是说家里死人了。 前文交代过，沈铁军不是个好人，此时距离他上次打断三个化身成劫匪的小偷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从那以后身边总会带着个强光手电筒，后面收拾武瑶的哥哥武太明时就用到过。 如果说第一次打断三条腿时的强光手电是1.0版本，那么收拾武太明时的则同样是1.0版本，不过自打年前小六的同学朱军为小六挡了一刀，沈铁军就对这种有点鸡肋的防身用品进行了重新要求，现在三个家里都存了五把3.0版本的强光手电，增加的2.0分别是爆闪和电击功能，当然价格也是配得上新版本的概念。 将车子停在路边掀起屁股坐垫，沈铁军从里面拿出了根儿臂粗长的手电筒，打开开关看了下爆闪效果和放电电极上的电火花，说明书里说使用的时候尽量不要和对方接触，避免对方将电导在自己身上。 “砰砰——” 两声车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沈铁军转过头看了看，光头从拉达车的驾驶位上下来，另一边则钻出了个小平头，后者正满脸不含糊的叼着根烟，一双细小的眼睛瞅着白色的摩托车若有所思，不想车门关上后又慢慢的开了，惹得他不由又是探手一推，这才关上。 “给你一次机会，向我道歉。” 沈铁军将防刺手套戴上，拎着手电筒看向了两人，扫了眼拉达轿车的车牌，不想光头满脸冷笑的开了口：“你算个瘠——擦。” 大白天的爆闪效果有点低，沈铁军冲着光头照了下人已经冲向了小平头，后者这时发现光头一声咒骂后捂着双眼，心说那手电筒之际就感觉眼角一花——五百流明的爆闪瞬间让他侧过了脸，虽然心知情况不好，可还没等他甩头，便感觉到小腹传来一股‎‎‌大‎‍‍‎力‎‌，向着身后踉跄倒去。 由于是两个对手，沈铁军踹倒小平头的同时，手电筒上的电击按钮便被他按下，噼啪炸开的电光就被他戳了过去，大夏天的这货穿着个裤衩，短袖的褂头还把袖子卷起，于是冒着电火花的手电筒便戳在了这货的胳膊上，便见后者身子猛然抖动了下后迅速收了回来。 光头这时已经从被闪到状态恢复，不过沈铁军的速度实在太快，等他绕过半个车子看到地上的小平头，整个人也就愣住了，沈铁军手上拿着不断放电的手电筒转过身，脚边地上的小平头小平头裤裆间飞快的湿了一片。 瞅着沈铁军手上冒着电光的玩意，光头已经看傻了，从小到大打了这么多的架，他何曾见过这么个玩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双手虚按：“停，我向你道歉！” “现在已经晚了！” 沈铁军恼怒这货骂人太毒，所以他才会想都不想的带上防刺手套，用电击棍飞快的解决一个，对于这个始作俑者也自然不会放过，挥舞着电棍才想冲，不想光头飞快后退一步，竟然转身直接跑了—— “擦！” 挥舞了下电棍，沈铁军转身看了下躺在地上的小平头，后者发现他望来，连忙在地上往后挪了起来：“别，别过来——” “那个光头叫什么？” 沈铁军关上了电棍，噼里啪啦的电光消失，黑乎乎的手电筒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这个玩意按照上辈子的要求来说，也是受到管制的警用器械，被抓到会被没收还要进行处理，不过他现在是持证人员，对付这俩货的寻衅用枪那就过分了，但是用这个玩意还是可以的：“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这是谁的车？” “他，他叫王五，我只知道他叫王五——” 小平头满脸恐惧的看着沈铁军手上的东西，先前冒着电光也没注意，只以为是个手电筒，他还在想怎么手电筒也能打架了，却是没想到人家不光能照明，还特么的能放电：“我，我现在没单位，王五是出租车公司的——” “那你们堵在这里干毛？” 沈铁军眉头微皱，接着看向路边的小门脸，发现竟然还是个广亮大门，来到京城这么长时间，他对于这种门楣也有了初步认知，搁在一百年前那是仅次于王府大门的形制。 “我们，我们在等客人，他们进去看房子了——” 小平头瞅了眼沈铁军飞快的说了，不过沈铁军转头看了看车子，也就发现了和其他出租车细微的差别：“你们是黑出租？” “呃，不是！” 小平头面色一变，接着发现沈铁军面现狐疑，飞快开口道：“我们要是黑出租，王五敢对你这么凶吗？” “嗯，也对！” 沈铁军瞅着前后已经有了不少人在围观，站起身来看了眼挡在路边的车子，他是知道自己也是有些理亏——按着喇叭不丢，上辈子他也是有过车的老司机，被人在后面狂按喇叭也有过骂娘的经历，便转身回了小铁驴旁边，开口道：“把车挪开！” 离开部里的时候是还没下班，经过这会堵车一折腾时间也到了五点，沈铁军等着小平头捂着裤裆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后一溜烟的跑了，这才发动小铁驴骑了过去。 沈铁军消失后没多久，光头满脸是汗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了辆骑着自行车的警察，累的满头是汗不说，嘴上还带着埋怨：“我不让你去跑黑出租吧，你说没事儿，现在出了事儿，人呢？” “是啊，人呢？” 光头王五满头问号，瞅着不宽的路上哪有车子的影子，左右看了下，便朝着旁边的广亮大门走了过去：“叔你等我下，我去看看客人走了吗？” “慢，你刚才说的车牌是61966？” 穿着白色警服的中年男人满脸是汗，叫住光头王五后面色都变了：“是不是白色的摩托车，骑车的是个穿着很洋气的年轻人，二十来岁的样子，说话文质彬彬的？” 正抬脚要进院子的王五脚步一停，转过身瞅着中年警察，回想着先前见到的样子，他对车牌只扫了一眼，只记得里面不是6就是9，可这时想起刚才那人的做派，短袖衬衫黑色裤子黑皮鞋的，说话间都给他了最后的机会，也能算的上是文质彬彬，当即点了点头：“叔，您认识他？” “你这混球！” 中年警察一看光头王五这个神情，也就明白怕是自己说的那位，恨声道：“你没碰他吧？咦，你进去干什么，我还没说完——你？” “就是你后面那个！” 光头王五飞快的低声说完，连忙闪身进了开着的广亮大门，正在门口旁的中年警察转身一瞅，发现对面的路上正过来辆白色的摩托车，确切的说是他熟悉的摩托车。 陈晓云没在接待处，据说还没下班时就被人接走了，沈铁军扑了个空还想着找下张启生，结果便听到了个被调回青周的消息，人已经走了三个月，然后他便想起自己好像也有三个月，是没见到这个便宜姐姐了——被人接走了？ 扑了个空没见到人，沈铁军便骑着小铁驴往回走，不想走到堵车的地方就发现个穿白色警服的警察，这时警察们夏天的衣服是白色的短袖，如果这个中年警察没戴着大盖帽，猛一看和其他穿的确良衣服的差不多，可被人家这么看他也是习惯了的，毕竟以前骚气冲天吸引那么多注意力，他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目光往警察边上的广亮门脸扫去，沈铁军想着便将车子停在了这家的门口，先前小平头说的是来看房子的，瞅着四周好像也只有这家在开门，便冲着旁边的警察笑了笑，车子也不锁就那么到了敞开的门口，啪啪的砸了砸关着的半扇大门：“家里有人吗？” 中年警察已经蒙了，王五那小子还在里面呢，可别动手打了这货，飞快开口道：“王亮，王亮？！”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警察，警察已经将自行车停好，瞅了眼旁边的白色摩托车，也顾不得锁就拎着包到了大门口，他是生怕这货在门后面给这位来那么一下，冲着沈铁军笑笑挤了进去。 “咦，这是你家吗？” 沈铁军看着警察消失在大门里面，开口招呼了声看人家不理自己，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院子门开的和自家差不多，不过从地面上的青砖上的绿苔来看，影壁应该是早就没了的，地面上的青砖好多都碎了不说，缝隙间还长了老长的杂草，远处墙角里还有几盆枯死的花，看那花盆倒是不小。 手上那么多套房子，沈铁军这大半年对于四合院的布局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只看从影壁到连廊的距离，就知道比沈家大院小不了多少，可惜的是破败的厉害，应该是厨房的木门后玻璃都挂了蜘蛛网，堂屋房檐下的灯罩也挂满了铁锈，可见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住人了，这时先前进来的警察也不见了人影。 破败的院子浸在斜阳下，站在大门口的沈铁军仿佛感受到了股凉意，望着通往后院的连廊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门推起门口的小铁驴，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呼唤：“铁军，铁军~” 陈晓云的脸有点红，踩着坤车飞快到了沈铁军面前，翻身下了车子抹了下额上的汗迹，声音清脆的开了口：“你去找我了？” “嗯，我后天要回家，想让你帮忙找辆车，从青周到天和的。” 沈铁军没问她怎么会早退的，这涉及到人家的隐私，而是问起了张启生：“张启生主任调回去就不回来了？” “他家出了点事儿，张凤春打了个人。” 陈晓云说着一双眼睛闪烁起来，盯着沈铁军的面色开口道：“有人晚上喊她去谈心她没去，然后下班的时候被人堵住，在宾馆里打了起来——后来这边就查出张启生手上过了几笔账是没有备案的，就把人调回去了。” “她没事儿吧？” 沈铁军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陈晓云微微一笑开口道：“他回去后我就不知道了，就是这些也是这段时间听别人讲的，要不我给钱主任说一下？当时他走的时候还叮嘱我了，说你有什么事儿找过来的时候，先给他说一声。” 眼前闪过张凤春的侧脸，沈铁军没想到真有人干了自己当初想干的事儿，不过也是在庆幸自己把持的住，要不然被人家抽一巴掌也太丢人了些，更何况后面还动手打了她——想到这里心中叹了口气，长成那个样子还干大堂经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应该放在家里的啊—— 这么想着，沈铁军陡然发现陈晓云正炯炯有神的瞅着自己，想起她先说的话，也就开了口：“嗯，你帮我让人打听下张主任的家在哪，这次我回去顺便拜访下，你最近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 “嗯，我还行，还是在接待处。” 陈晓云点了点头，发现旁边的门里走出个大盖帽，后者则是一拍脑袋又进去了，眨了眨眼面现期盼的开了口道：“张主任走之前，才把我的手续给办完，要是能行的话，你就帮帮他？” “这个距离和级别我是使不上劲啊。” 沈铁军倒是没想到陈晓云能说出这么个话，不说张启生远在周省，现在才因为经济问题被调回去，就是人家那级别也不是他现在能摸的上的，只能说是以后有机会看看，当然这个话是不能对陈晓云说的，转头看了看广亮大门的四合院，开口道：“等你过了这段时间，我再给你找找路子，这段时间你有空还是要学习下。” 陈晓云才办理完了入职手续，正式成为了无数办事员中的一员没多久，这要比站在讲台上好多了，不用备课不用去吸粉笔末的也不用一眼看到头：让粉笔末染白了双鬓。 不是沈铁军好为人师的毛病再次出现，而是他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发现，陈晓云这种能从师范类院校毕业进入到周省驻京办的，其后面势必要有来自驻京办强力人物的支持，否则便是张启生的遭遇——随便一个调令就能调回周省。 () 全本 第三百三十四章 自在人心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三十五章 哪个单位 “铁军主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才想过心态问题，沈铁军到单位后就被人叫住，师阳神神秘秘的扫着楼道，飞快开口道：“纪检处昨天晚上拿着你批给卓雅的介绍信问过了——” “嗯，谢谢你，师阳。” 沈铁军神情一愣，道谢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模样参加早会，看文件喝茶的直到下午快下班，谭红军拿着几张车票进了办公室：“铁军主任，车次是今天晚上九点半的，咱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下，吃点东西出发了。” “嗯，谢谢。” 确认完车票买好，沈铁军也没继续发扬站到最后一班岗的作风，瞅着时间快四点的时候，收拾好东西下了班，直到他骑上车子出了单位大门，也没有发现谁来找自己。 那封信有什么用？ 沈铁军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的内参，能上这种文件都是被定性处理的，包括某个比他低一级的革委会主任收受价值6.9万的贿赂，这在改开的初期属于特大案件，更别说还带坏了当地的政治生态圈，十有八九要用来警示。 然而他自从上班后，从未接受过别人一分钱的馈赠，这也是当初接下小本本的主要原因，经济独立的保障，可以使他不用为外物而以权谋私，可以挡住绝大部分的糖衣炮弹，别人想搞他也就不会容易。 想了想最多会给个滥用职权的结果，沈铁军也就没多想，他现在风头有点劲儿，正想着怎么朝自己身上泼点水，给点批评也不错，这么想着回到家理，没进门就闻到了股孜然味，推着车子进了大院，果然味道是越来越浓。 自打冬天吃了次烤麻雀，沈铁军的技术给李老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进入夏天以来三天两头的烤，所以干脆弄了个烧烤架子，别人买啤酒最多是成箱成箱的买，他是直接按车买，一来就拉一车，专门找了个屋放。 堂屋里童敏在翘着脚看电视，沈铁军进来的时候，正斜靠在太师椅上拿着个蒲扇睡觉，旁边的电风扇有气无力的转着，扫了眼雪白的脖颈间，雪白的弧线缓缓抬高，转头看向了电视，开口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屋里的气温有点高，童敏看了会电视便昏昏欲睡，手中的蒲扇扇着扇着也就睡了过去，这时听到动静后惊醒，倒是首先看了下身上的裙子，接着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哈欠，出了个懒身将玲珑的身材展现无遗：“你这就下班了？大梅怕回去吃糠咽菜，所以走之前要吃顿好的，说是你的烧烤水平最好了，还是在羊外上学时学的——” 童敏侧着个小脸满是好奇的说了，沈铁军顿时有了些许被人拆穿的尴尬，眨了眨眼靠着她的旁边坐下，这么个位置正好能感受到细细的温风，天气太高，电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家里的老爹老娘又该是怎么过的？” 沈铁军想着到了条几旁边，拿起电话打完让接待处买两台电风扇送过来，转身坐到了童敏的旁边，瞅着电视开了口道：“你们在学校没注意，我在小饭店经常研究这个，你也知道，我对吃比较上心——” “齐家饭店的老板和王家饭店的老板可都在后面呢。” 童敏小心翼翼的放下高抬的脚踝，瞅着白皙的脚丫子上贲起的青筋，翘了翘脚丫子上的大脚趾，开口道：“不想说就别说，你不是说一句谎话，要成百上千句的谎话来掩饰？前段时间听说就《提拔培养中青年干部是当务之急》开了座谈会，你说以后的博士生还有没有可能走你这条路？” “你可知道这个文章中的青中年干部的年龄段？” 沈铁军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些事儿，可想想这姐姐已经在准备毕业论文，也是时候该确定未来的方向了，瞅着电视眉头微皱的开了口：“都是三十五以上到五十五之间的，我这样的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当然也说不定，也许有个甘罗呢，人家十二岁就是丞相了——” “那么大了还叫青年？” 童敏精致的杏眼圆睁，靠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开了口：“我听她们说廖红旗已经进入单位实习了，挂的级别是15级，他没找过你吧？” “这货现在在部委了？” 心中一惊，在看到童敏挑了挑眉毛后，沈铁军满脸诧异，这货竟然不声不响的也进了京，下意识开口道：“哪个单位？” “好像是外事司的？” 童敏歪着小脸想了想，撇了撇嘴面上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开口道：“宣雯生了个男孩，那个乡下女人还是自杀了，这个当代陈世美的心计还是不错，只是可惜现在没有包公的龙头铡。” “现在是法治社会，又不是任人唯亲的时代，你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肮脏，虽然有些老鼠屎存在，但是咱们不能因为怀疑锅里有老鼠屎就不喝吧，因噎废食是不可取的。” 沈铁军的思绪有些飘，嘴上叨叨着不着边际的话，现在这个时候的干部老龄化现象异常严重，扒拉出下面各个负责人——从省级拉到县级的革委会负责人瞅瞅，最年轻的也在五十岁左右，大部分都是六十露头的。 像天和县的毛利民那种四十多点，四十六的钱伟明就算是青年了，再按照这么个逻辑下来，沈铁军这二十岁的年纪，属于少年级别的存在，放出去能闪瞎一批钛合金眼的，说完看了眼童敏：“没想到你出来这么长时间，消息还是如此的灵通——” “我不光知道这个，还有你的那个老对手，我从他们学校过来的时候听说，他好像正忙着出国的事儿。” 童敏展颜一笑，她这一路北上，算是将十几所学院大学里的英文教学水平摸了遍，末了迎着沈铁军探寻的目光，开口道：“就是和你毕业时都上了人们日报的那位，看样子他是不等国内颁发的学位证书了，人家国外也认可他的学位？” “他和咱们不一样。” 听人谈起曾经的“对手”，沈铁军倒是想的明白，看似人家的成果属于务实的——那位研究的还不是理科的划分，而是工科数学的研究成果，属于有没有料一问便知的存在。 按照导师们的教学理念来说，学位证书是给外人看的，特别是研究领域之外的人，比如上辈子找工作时遇到的HR，学位上的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证书上的那个章以及能不能在网上查到相关信息。 沈铁军笑了：“人家研究的东西只要列个式子就能看出来，可是和咱们有着本质的不同——你以后是打算当个老师，还是打算进体制内混个闲职？” “我爸想让我回川省，最好能回他们单位。” 童敏说着看到沈铁军点了点头，嘴角划出个弧度，笑道：“而我想出去看看，然后回来给你打工，怎么样？” “——” 右手食指在拇指上划了个圈，沈铁军便见到童敏看向了他的右手，面上的笑容敛起，开口道：“姜华给你说过了？” “还用说？” 童敏从那手指尖上收回目光，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一双美目顾目四盼下开了口：“凯瑟莉的朋友上个月给她寄了个名叫魔方的玩具，说是玩的快了可以参加比赛，奖金从几千美元到几十万美元不等，我来之前樊琳说姜华正在给小六小七做家教，每个月的薪水高达一千多人民币，现在她负责的那个信息中心，我感觉我也是能胜任的，你不会不要我吧？” “你和姜华不同，你不怕被人说给资本家打工？” 沈铁军缓缓的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相信童敏接近他就是为了给他打工，当然也可能是借着这个机会跳出去，就和过两年那些在各大使馆门口排队的男女，以至于英语补习班成为未来四十年最朝阳的——第二行业。 “咱们都是凭借本事考上的研究生，想想自己下半生买件电视和洗衣机都要吃糠咽菜——凯瑟莉说她们国家，实习研究生的薪资最少可以开到一千英镑，大多数都在一千五到两千之间，普通人之间的差距都如此之大，怪不得国土面积赶不上咱们的一个省，国力却是比共和国强那么多——” 童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就像沈铁军面上的表情也失去了异样，清脆的声音诉说着两者的差距，她和凯瑟莉在一起近乎半年的时间，是该谈的都谈了，不该谈的也摸的差不多了：“国外甚至有人就像你一样，给自己买了私人飞机，拥有自己的机场和航线，你让我再回到家去和那些阿姨们为了福利中的肥皂破了，毛巾的针脚没收好，涨个半级工资不到两块钱，就和拿了五万块奖金一般高兴？ 当然，这些和我对你的感情无关，人们常说悲剧的美在于未得和未果，或者说是未见彼此的残缺，真挚的感情禁不起这些缺点的棱角打磨，可我见识过太多的感情，不说项羽和虞姬以及唐玄宗与杨玉环，只说梁山伯与祝英台，陆游与唐婉，李清照与赵明诚，朱丽叶与罗密欧——如果他们相伴老死，也不会留下这些千古爱恨的传说，只因未得和未果才导致流传千古。铁军，你说对吗？” 沈铁军缓缓的点了下头，他很想告诉童敏还有种感情，叫相濡以沫，上辈子下岗后两口子互相安慰互相打气的，最后都有了好结果，相反的是成天介里怨天尤人的，三天两头打来闹去的却过的磕磕绊绊。 然而对一个未婚的女孩说这些，她是不会懂的，因为很片面，很肤浅，没有过那种绝望后升起希望的心路历程，是感受不到那种超越了爱情的感情，只有彻底的绝望过，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都圆满的，那需要心路的远行：“你想出国留学？” “嗯，我想明年去东瀛学习企业管理。” 童敏说着目光正视着沈铁军的眼睛，开口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去申请他们的留学援助——当然，我还是会回来帮你的，或者留在外边帮你。” 沈铁军的面色终于变了，他无法在一个女孩如此表达的感情方式下保持镇定，飞快开口道：“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女朋友是楚大招。” “你也应该知道的，一生，一世！” 童敏的执着让沈铁军再次面色一变，如果说她和其他人的目标去欧美一样，他还有可能去做点安排，然而去东瀛的话就有点超出他的控制能力。 上辈子很多人以为共和国的留学生是从1978年建交前到达美利坚的，然而很少人知道早在1977年时分，国家便派出了真正意义上改开后的第一批留学生——几名学习理工和农业的学生进入东京大学进修。 接着1978年本子开始大举借钱给中国，累计数量高达几千亿级别，涉及的企业遍布人们出行的方方面面，而涉及到人才培养的留学援助也在其中，直到北边那个邻居倒下，国家的利益随之变化。 沈铁军知道留不住童敏，不说现在本子正借着礼貌的外表大规模出入共和国，便是以她家的条件也是能够出去的，想起过几年本子就要开启买下白头鹰的模式，点头道：“行，没问题，我没办法拒绝你，也没办法接受你，那咱们的感情问题就先放放，也许你会遇见你的真命天子呢。” “谢谢！” 童敏微微一笑，捋了下耳畔的垂发，好似接受了沈铁军的安排，只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模样，沈铁军倒是愈发的感觉到了麻烦，不过想起她要去本子那读企业管理，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你怎么想去那读企业管理的？你学第三外语了？” “嗯，第三外语是日语。” 童敏说起工作上的事儿，倒是没有笑，而是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面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一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的笑意，用日语脆声道：“沈桑，您说我笑的好不好看？” “皮笑肉不笑的。”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句，这时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抬头望去，陶青正拿着两串烤羊肉走了进来，便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接着好似眼花一般的开了口：“铁军，你刚才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没 事 儿 “铁军，你怎么上车的时候，盯着人家乘务员乱看，亏人家叫你首长呢，把人家都瞅的不好意思了。” 奔驰的列车上，沈大梅站在沈铁军的旁边，瞅着窗外的灯光不断往后飞逝，列车的咣当咣当夹杂着况且况且传进寂静的软卧车厢，后者的级别足够高，所以这节车厢总计有五个软卧，五张车票算是直接拿钱包下，沈铁军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开口道：“三姐你现在应该去休息了，我刚才只是感觉她像个人。” “行，我去休息，以前的人过去了，那就真的过去了，你现在和大招有了关系，可不能始乱终弃，要不然我会给咱爹说的。” 沈大梅还以为他想起了以前的感情问题，小五来的信里说了不少，不过感觉两人没有走到一起，那再强求就是不对了，现在都和楚大招有了关系，再不能移心别恋。 “嗯，你去休息吧，我没事。” 从口袋里摸出烟，沈铁军眼前飘过的，还是车厢乘务员的小脸，确切的说是她那笑不露齿的公式化笑容，童敏先前的标准八颗牙也就愈发的刺眼，但是他又不敢去像问李老头那样问她的QQ号。 绝大的可能是她不知道，可万一她真说出来，自己该怎么办？ “主任，您还不休息？” 谭红军穿着身的确良短袖卡其色的裤子和黑皮鞋，戴着副新配的金丝镜留着精干的小平头，只从穿着打扮上来会所，比沈铁军要像此时的领导干部，当然后者穿的就和国际友人似的。 脑海中闪过师阳的提醒，正拿出烟的沈铁军微微一笑，将盒子递了过去，谭红军连忙摆手道：“我的咽炎犯了，不用。” “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沈铁军想了想，抽出根烟点上吸了口，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渐渐消失，转头开口道：“行，你先去休息吧，我抽完这根烟也去休息了。” 抽过烟回到包房，沈铁军洗刷后上了床，他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软卧车厢，上次是让给了沈大亮和白庆娟，这次带着沈大梅坐了，才知道只要是能拿到票的，在乘务员口中也就变成了首长，不看级别。 早饭是点了后送到包房里的，沈铁军吃完后望着初升的朝阳，活动着身体的关节，在换了个乘务员的首长呼声中撤走碗盘，沈大梅皱着眉头敲开了门：“要到站了。” “还有二十分钟呢，晚点了。” 沈铁军倒是对这时的晚点习以为常了，想想特快列车才跑到八十，普通列车都在四五十上晃悠——国内的生活节奏这么慢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趟车准点出发时间准确，六百多公里就晚点二十多分钟，一千里以上最少得按小时来算了。 沈大梅的面色有点白，沈铁军扫了眼开口道：“不舒服？” “一夜没睡好，况且况且的。” 捏了捏眉心，沈大梅看了看他屋里还没收拾，开口道：“要不我给你收拾下？” “不用，我这就收拾。” 沈铁军出行带了两个大包，一个是当下时兴的帆布包，和当时羊外发的那个差不多，不过上面的logo是农业部的，还有个是楚大招给他带的4个轮子和一个皮带的手提行李箱。 上辈子已经烂大街的手拉伸缩箱包还没出现，沈铁军又是个懒的，不过幸亏是大夏天，多带几套随身衣物也占不了多大的地儿，可就这还是带了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着五套衣服，一天一套足够坚持了。 当火车停靠在青州站时，手中拿着把伞的秦鹏和王猛分开瞅向了列车的首尾两个门，经过连续一个多星期的闷热，周省迎来了场连绵不绝的雨季，沈大梅出现的时候，秦鹏连忙招呼了声王猛，便向着随即出现的沈铁军走了过去，满脸是笑：“铁军主任，旅途辛苦。” “呵呵，秦哥好，这次回来算是探亲，不说场面上的话。” 沈铁军没想到能见到秦鹏，他以为最多是王猛过来，话没说完就见到旁边的王猛拎着把雨伞出现，飞快的开口道：“毛叔叔也来了？” “毛主任和钱主任在开会，省里布置防汛抗洪的任务，这不知道你要过来，就把我和秦哥支过来了。” 王猛说着扫了眼旁边面色发白的沈大梅，他是见过两次的：“大梅你脸色不好看，要不去医院看看？” “谢谢王哥，没事儿。” 沈大梅冲着王猛算是打过招呼，秦鹏她也是见过的，当初在家里一起招待过钱伟宁和毛利民，说完看了眼沈铁军，后者便跟着开了口：“这是我姐夫吴宁，这是他父亲吴征，咱们省的防汛形势应该没多大问题才对。” 进入1981年夏天，各地区的雨季陆续到来，川省遭受了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袭击，连续六天的强降雨导致全省除了甘州、阿州、凉州和口市外的其他地区洪水泛滥，淹没了十几个地市的一百多个县区几千个公社，统计结果还没出来，今年全省粮食减产是铁定的了。 川省的遭遇给其他省区提了个醒，所以现在没有降雨云团的地方，也都在加紧时间布置防汛任务，疏浚河流检查水库啥的，作为黄河下游的周省自然也是提高了警惕，各级的防汛指挥部一一建立，现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据说未来几天还会有新的降雨云团出现，由不得全省上下提高警惕。 不过单就舒适度来说，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给盛夏中的人们不少凉爽，沈铁军拎着帆布包跟在秦鹏后面从检票口出了车站，这时领导们还保持着与民同乐的习惯，特殊通道只有在级别足够高的时候才会使用，大部分都和普通乘客一样老老实实的排队出站。 车子是早就准备好的出租车，看到没给他准备超规格的轿车，沈铁军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吴征带着吴宁和沈大梅上了辆出租车，王猛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沈铁军带着谭红军上了另一辆出租车，秦鹏也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让司机开车后开了口道：“会议要持续到中午结束，钱主任说吃完午饭咱们再走。” 距离从周省驻京接待办副主任的位置上调回周省，随即出任青周市防汛指挥部的副主任，张启生一开始的心情是有些茫然的，不过当川省遭遇到百年一遇的洪水后，他的茫然便消失了。 每天大会小会的各种会不说，有时还要奔赴各个地市奋斗在河流水库岸边，冒雨视察各种文件上的落实情况，偶尔回到家里时也都是屋静灯灭的时候。 这天随着又是一场两个多小时的会后，做完报告的张启生才松了口气，便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影，曾经见过两面的毛利民面带微笑，不知为何也就想起了当时那个大院子里的年轻人，开口道：“毛主任你好，有事儿？” “铁军今天回家探亲，现在临时落脚青周，这不钱主任做东要尽地主之谊，自打上次在京城麻烦过，还未答谢张主任的照顾，中午没事儿的话，咱们一起聚聚？” 毛利民说着转头看了眼远处的走廊，张启生跟着望去，便见钱伟宁正站在不远处含笑而视，眼前也就浮现出那个面相稚嫩的影子，当即面容带笑的开了口：“那就赶紧吧，我正愁着去哪吃顿好的呢。” “不走远，就在楼上。” 开会的地点就在青周饭店的大会议室，这也是钱伟宁让秦鹏把沈铁军几人请来的目的，这个会怎么也要开个俩小时，把那货放在外边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穿的和肉包子似的，这次回来还不知道会穿成什么样。 钱伟宁的想法很美好，上次到人家家里吃过，这次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的，不过等张启生和毛利民伴着出了会议室，见到秦鹏后就听到了个消息：“铁军说这里面吃不好，还不如到外边的饭馆，正好可以看看咱们这个体经济的发展情况。” “个体经济的发展情况——” 钱伟宁默默的看了眼秦鹏，他能看出这货比自己还无语，点了点头开口道：“他们现在在哪？” “都在大堂呢。” 秦鹏说着当先带路出去，等到进了大堂也不用细看，临时休息区的桌子边坐了不少人，旁边王猛站着正招呼着什么人，钱伟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的沈铁军，耳畔传来了秦鹏的声音：“铁军旁边的的确良眼镜是他的随员谭红军，他那个办公室秘书处的秘书。” “呵呵，那咱们仨就算是尽地主之谊了。” 钱伟宁笑着转头看了毛利民和张启生，后两人便也跟着笑了点起头，三人一行的出现在了大堂里，好在这时会议散去，各个地方的一二把手都在，路上还有打招呼的称呼了，就这么到了沈铁军的面前，笑容不减的开了口：“怎么，铁军你这次下来，还有着微服私访的任务？” “钱叔你好，张叔，毛叔。” 站起身收起东西和三人握手见过，沈铁军开口道：“这次回来探亲的，所以整体来说都算是微服私访，政务院发了几个月的文了，这些新鲜事物对国家都是有益——当然现在防汛是第一要务。” “也好，既然铁军你要求了，那咱们就去外边吃。” 钱伟宁说着看向了秦鹏，后者飞快的转身走了，旁边的王猛看到也跟了出去，沈铁军看到两人消失在大堂门口，转头看向了张启生，笑着开了口道：“张叔，我听说张姐在这里当大堂经理？” “呃——” 张启生面色微变，看了眼沈铁军迟疑着开了口：“以前是，这不，她嫌在这里，嗯，没什么奔头，一个月就那点死工资，听说深城正缺人才，感觉那边机会比较多——” “那老张你可以让大侄女去找铁军啊。” 毛利民心中狐疑，他没见过沈铁军口中的张姐，所以也拿不准这货是个什么心思，不过和他相比，钱伟宁倒是见过张凤春几面，虽然脑海中涌动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然而他感觉这不像是这货能干出的事儿，便听毛利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铁军就是在羊外读的研究生，在那边认识不少人。” “唉，她母亲不同意，我也不同意，现在蹲家里正和我闹呢。” 张启生似真似假的说着，能够顺着饭店营业员的关系摸上陈晓云，转着圈来找到沈铁军，他自然对这货的来龙去脉极其清楚，当即冲着沈铁军开了口：“铁军，现在国家可是在打击投机倒把。” 张凤春自从在饭店里和人打了架，是彻底把这个工作的性质给看透了，好在她根正苗红的还有学历有素养，否则也不能把人打成那个样子，当然在内心深处她还有个认知，也就是当时和人打起来时的气话：“姑奶奶就是找个相好的，也不会找你这个猪八戒。” 身为大堂经理殴打住客，这也就是张启生当年的半面旗帜关系够大，被打的也知道这个事儿闹大对谁都不好，可她这个窝也是待不住了，关系就调回了服务管理局挂了起来，人在家里被关了禁闭。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待在家里的张凤春也没浪费时间，而是借着张启生的级别足够高，看了些属于保密的内参和摘要，于是乎心就野了，这些天正满脑子都是响应国家支援深城建设的倡议，张嘴闭嘴都是在谈一个字：“钱。” 然而大环境不允许，这不光是张启生的认知，而是在座除了某位其他所有人的认知，年初才下了的那份文件，毛利民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眼钱伟宁，转头看向了某人：“铁军，我记得你说过只要不扰乱经济秩序就没事儿吧？” “嗯，前提是别扰乱计划经济秩序。” 沈铁军没想到那位姐姐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想要南下支援深城建设，不过就她那么个三庭五眼的标准，还不如在家里蹲着来得好，作为共和国改开的前沿阵地，那块地方的未来二十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二十年，像在这里打个动手动脚的住客最多丢了饭碗，放在那块地方碰上狠茬，就指不定被弄到哪里种荷花了，这么想着便开了口：“要是张姐真想出去看看，我在那边认识不少人。” () 全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前些年 机会留下，沈铁军也没继续再执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机会都是给有心人准备的，扫过包括吴征在内的四位叔叔辈面色，冲着钱伟宁开了口：“钱叔，今年的知了猴没被列入投机倒把的范围吧？” “没有，你先前也说了，扰乱计划经济的才属于投机倒把，这个知了猴哪来的计划，每年这个时候满地爬的都是。” 说起这货当年的生发大计，钱伟宁的心中充满了感慨，那些传言中的国外关系他没见到，然而这知了猴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一年的时间给县里和地委带来如此大的收益，算得上是真正的点石成金了，这个夏天才过了一半就收了大几百万，对于先前匪夷所思的想法也就淡了：“不过是有人邯郸学步，今年已经影响了部分价格，我还以为是有了蛀虫，让人查了三省的价格才确认，明年应该就没今年的收益大了。” “市场嘛，这也许就是个学习的机会，咱们吃了肉，还不许人家跟着喝口汤，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不过大家同为苦哈哈，煮豆燃豆萁，只要能保证现在势头就可以。” 点了句看到钱伟宁和毛利民齐齐陷入沉思，沈铁军后面的也没说，这个事儿解决起来很简单，对付那些跟风的不外乎打价格战，直接将利润挤干，用百分之五利润法来应对，让跟风的人破产，除非碰上像他和毛利民两人般这种组合，可想想以国内人们脑筋的固化程度来说，敢这么想还有条件这么做的，半个巴掌都用不完就数过来了。 毛利民去年用沈铁军的操作方式狂收几百万，这让作为地委革委会主任的钱伟宁也眼热不已，整个天和县1980年全年的财政收入，也比不上他这个夏天在知了猴上捞的。 县里有钱了，各种掣肘也就没了，这年月谁和钱有仇啊，有钱的那就是大爷，全县上下一口气打了二百多口机井，崭新的水渠像是不要钱似的拉开，算是将用不上水的大石头给搬开，这人心也就齐了。 再加上全县推广了责任制，老百姓们的干劲足足的，天和县竟然有了种欣欣向荣的迹象，毛利民的声望一时无两，所以钱伟宁一有机会便将他带在了身边。 直到年初在首都见到沈铁军回来，便开始照搬天和县对知了猴的运作模式，不过由于基数太大，效果并不如天和县那般明显，毕竟一个县来说产量有限，放到地区里就太恐怖了，买卖除非碰上按吨来算的分销商，可这年月又没有大型冷库，分销商也不一定有胆子敢接那么大的量。 这也是沈铁军所想的百分之五利润去冲市场，不过这种价格战并不好打，属于为了抢渠道才用的手段，仗着渠道在手欺负人而以，今年用起来还早，明年再用也不错。 “铁军，你说咱们对付人家是煮豆燃豆萁，可人家还指不定想咱们是什么呢，也许是恨不得取而代之才好？” 张启生不知道知了猴的事儿，不过顺着三人的话说下去就可，不外乎就是贩卖知了猴赚钱，那玩意是可以当中药来用，然而发动全县去收的话估计能让全国人民吃上几个疗程，钱伟宁和毛利民的表情告诉他这是个好生发，可与他张启生关系不大，下午可还是有个会继续要开。 几人说话的功夫，王猛去而复返，额头见汗的到了面前开口道：“对面街隔壁有个铺子，里面卖些家常小菜，也不要肉票，就是没有酒水，需要咱们自带。” “这还是投机倒把的锅。” 沈铁军听到后开了口接过话头，说完发现钱伟宁神情一怔，下一刻两人面露恍然的点了点头，笑了：“好吧，与鸡鸭鱼肉相比，酒水是可以算得上计划物资——那就去吧，王猛到服务台拿瓶酒，茅台。” 王猛应声去了，钱伟宁说完扫了眼沈铁军和吴征，开口道：“咱几个就当是便饭了——下午还得回去，就不多喝了。” 外出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所谓的微服私访，钱伟宁说完王猛就拿了瓶茅台回来，出门引路带着几人出了饭店，过了大马路后又拐进了对面的胡同，一块黑不溜秋的黑板上写着四个字：“初家饭店。” 钱伟宁要请客，沈铁军这边就五个人，饭店的桌子没有圆桌，都是四四方方的小方桌，五六个人勉强能坐满一张桌子，再加人的话就显着拥挤了，于是乎便分了两张桌子——三个秘书跟着沈大梅和吴宁一桌，沈铁军吴浈加上钱伟宁几人一桌。 由于是小方桌，自然也是有着上下首的位置，好在两桌人都坐在一间屋里，头顶上还挂着两个晃晃悠悠的电扇，钱伟宁看了看没开口，沈铁军已经是笑了起来：“老板生意不错。” 这年月的电扇属于比电视还高档的工业制品，很多人家里的电器购买顺序是电视机，后面才会考虑电冰箱还是电扇，这两者不光是要票，还要大量的工业券，只凭这俩吊扇就说明老板是赚了些钱的，可出于国人财不露白的顾虑，连酒水都不愿意卖给他们。 “小鸡仔哟，卖小鸡仔呦~” 韵律十足的吆喝声从门外传来，正拿着茅台开酒的沈铁军站起了身，几步到了门口开口道：“小鸡仔怎么卖的？” “1毛钱个。” 苍老的声音传来，沈铁军转头进了饭店，将手上的茅台酒当着几人的面开了，不想卖小鸡仔的老人以为他是要问家里大人，推着个二八大梁自行车探头瞅了瞅屋里，开了口：“要不要？” “不要，太贵了，鸡蛋才4分钱个，你卖我一毛？” 沈铁军开了酒给几人倒上，由于事先说好是便饭，也没了各自身份上的顾虑，不想他正倒酒的时候，门口老人还没离开，声音沙哑道：“你不看我孵它们的功夫，压碎的挤破的，还有出不了壳的毛蛋？一毛钱不算贵——” “一毛钱是不算贵，可你那两筐子得个四五十只吧？” 沈铁军的话一开口，老人便推起了车子飞快走掉，这是碰上明白人了，这时旁边的老板已经端上了两份凉菜，开口道：“小伙子眼光不错，他那两筐子怎么也有四五十只了，一只一毛这就是四五块钱，咱只打他一天卖个二十只，这是多大的收入？” “现在城里养鸡的可不少。” 毛利民下意识的接过，张启生也跟着开了口：“我家那口子也养了只，说是剩点的残羹剩饭没地儿扔，这不正踅摸着要不要养条狗，这两年的变化是大，现在想想前些年——” “前些年人都吃不饱。” 老板这时候又端上两盘油炸花生米，后边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显然这个小店里不是他一个人，瞅着这桌子上的茅台酒，他已经看出这桌子上的都是干部了，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还有亮亮的皮鞋，跟着缀了句：“打倒了人众帮就吃饱穿暖了，早知道这样早就应该打倒才对。” “呵呵——” 张启生心中不快，他是最恨说话被人打断的，接着听到老板的话又感觉刺耳，他当年作为半面旗帜，那也是没被四人帮针对过的，当时针对过的现在都翻了身，想想在坐的诸位，才想张口便听沈铁军说道：“对，早就应该打倒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让他们这些牛鬼蛇神翻不了身。” “唉，铁军，来吃菜。” 钱伟宁拿起筷子招呼了声，旁边的秦鹏这时连忙站起才想拿酒，沈铁军先他一步拿了过去，熟练的倒上笑道：“就这一瓶，喝了开路。” “哈，谢谢，谢谢！” 瞅着沈铁军斟上酒，张启生打量着五个杯子没有溢出来或者满的，这可不是喝一次两次酒就能养成的习惯，那就说明人家不光学习好，在酒桌上那也是考验过的，瞅见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来满脸灿烂：“来，借酒献佛，祝你们一路顺风——” “谢谢，谢谢。” 沈铁军端着和几人抿了口，这时还不到中午12点，正当饭口的时候，外边又进来了两人，看了看两个桌子上的人，挑了个墙角坐了过去，几人喝过后开始夹菜，这时秦鹏点的辣子鸡端了上来，老板拿着脖颈上的黑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开口道：“这鸡可是乌骨鸡，买来就是八毛钱一斤——嗯，你们慢慢吃。” 老板嘴上没秃噜完好似想起什么转身走了，沈铁军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过身来看着旁边也上了盘鸡，拿起筷子开始招呼：“好，那咱们就尝尝老板的乌骨鸡——” “骨头也是黑色的？” 身后传来沈大梅好奇的声音，沈铁军转身想起这姐姐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无论什么时代，这个状态的女人都是最受全家关照的时候，不过作为当弟弟的应该不懂这方面的事儿才对，便将这些心思压在了心里。 不知是开了两个半小时的会饿了，还是老板的手艺的确是好，一桌子五个人俩硬菜，辣子鸡和水煮鱼片，再搭着四个凉菜，海带丝藕片花生米调黄瓜的，倒是让五人吃的胃口大开，一瓶酒喝完上了饭，旁边一口大锅里的绿豆汤免费喝—— “这是个会做生意的。” 众人吃饱喝足又坐了会，这期间的饭店里人满为患，人数不多的干脆还拼了桌子，将六七张小方桌坐的满满当当，钱伟宁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瞅着打量神情的沈铁军笑道：“怎么样，铁军，形势还好吧？” “就咱们这两桌，老板得挣个十块，肯定是形势大好。” 其实先前听说有免费的绿豆汤喝，沈铁军就知道这饭店的生意肯定坏不了，虽然那绿豆汤里没几颗绿豆，然而望着那绿绿的汤水就能感到老板的诚意，笑道：“前门楼子下的白开水都五分钱一碗，这边都免费了，那肯定是生意爆棚。” “嗯，那个我倒是看了，新闻报道的，说是还专门出了纪录片？” 张启生擦过额头上的汗，沈铁军听到后站起，开口道：“有一年了吧，夏天录制，冬天才放的，咱们的落后是全方位的，电视节目方面的新闻绝大多数都是旧闻。” “落后就要挨打，所以现在都在想着怎么变——” 毛利民说了句和几人出了饭店，瞅着近乎直射的太阳张启生开口告辞，和沈铁军打了招呼先走了，这时王猛到了身边：“账结完了，咱们走吧？” 沈铁军带的人有点多，早就得了消息的钱伟宁便找人在省汽车队借了辆小巴，还带有空调，来的路上两人是分开到的，所以还都把自己的212吉普车给带了过来，算上小巴也就是三辆车组成的车队。 吃饱喝足，还又有惬意凉爽的空调，大家上了车便昏昏欲睡，除了司机和坐在旁边的秦鹏王猛，两人显然也是困的狠，眼皮止不住的在打架，最后还是王猛开了口，低声道：“要不秦哥咱俩轮换着眯会，省的咱俩在这一起当磕头虫。” 磕头虫学名叩头虫，虫子不大被捉住后脑袋就会做扣头的动作，这时王猛用来形容困顿状态的人是再形象不过，秦鹏抬头看了看后面闭上眼的诸人，感觉自己这么撑着也不是办法，实际上他也是困极了，便点了点头开口道：“行，要不我先眯一会，十分钟你喊我。” “行，这个没问题。” 王猛飞快的点了点头，两人的身份都是秘书，也都是没有秘书编的存在，挂着办公室主任的活干这个，不过人家级别放在那里，听他话里也没客气，心中倒是带了几分欢喜，两人间客气那是应该的，不客气的话就是关系比较亲密，可以随便点。 沈铁军很困，靠在椅子背上没多大会就陷入了沉睡状态，不过由于道路老旧，从青周去安然方向的503国道已经有些年头没收拾了，即便是开车的司机属于省委汽车班的老司机，可也架不住道路不平的车道上开，这坑洼颠簸自然难免不了，颠醒了再眯会的几个回合下来，过去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 然而车上的人都睡的差不多了，毛利民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眉宇间也是遮不住的疲惫，看到前面的沈铁军醒了，趴在座椅旁边开了口道：“听说大亮过去的这一年，又添了个儿子？” () 全本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她怎么敢这样 沈大亮第二个儿子叫沈浩，生完后沈王氏专门让小六写了封信给沈铁军，交代他千万不要和旁人之间说漏了，这个孩子就是沈大亮和白庆娟在羊城生的，便是面对沈大梅也要这么说。 当然，这是沈王氏的叮嘱，沈铁军转头便将实情告诉了沈大梅，不说的后果会异常严重，保不准以后白庆婷和沈大亮的事儿要不要发，可想想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条规律还是定律，那就是有可能发生的糟心事就有极大的概率会发生——现在谎话章口就来的沈铁军是不敢再扯这么大的谎，原本就有点隔阂的沈大梅要是以后知道了真相，那这娘俩之间的感情和姐弟之间的感情，很可能会完蛋。 主要是不值得！ 沈大亮原本就是兄弟姐妹当中扶不起来那个，沈大梅知道了他的龌蹉事儿和不知道的关系不大，该喊的大哥是一定会喊，也不会因为他给自己找了个二嫂喊的少了。 现在看来，毛利民应该是去家里的时候见到了，沈铁军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听说了，还没见过——农资公司的总经理还是吴二金吴总？” “嗯，不是了，现在天和县农资公司的总经理是朴长泰。” 面上的微笑不变，毛利民正想着怎么把这摊子事儿说出口，冲着另一边的钱伟宁开了口道：“吴二金现在是安然地委农资公司的总经理了，负责咱们地区知了猴的统购统销，刘大刚也借调了过去，以工代干成了副总经理，现在红旗公社农资站的副站长是王军——” 以工代干的说法，来自于那个年代里的运动下，干部选拔缺乏正常的吸收和录用制度，先是从厂矿企业开始流行起来，后来慢慢的发展了十几年，到了此时，已经成了大部分国有企业单位里工人最佳的上升途径。 原来刘大刚在红旗公社的农资站说是副站长，按照沈铁军上辈子的说法，也就是解决了个事业编制，连个公务员都算不上，不过随着以工代干的成了领导，想必以后解决身份问题也不难。 毛利民口中的王军，自然不是沈家凹村知青点的知青王军，而是红旗公社王庄村王开才的大儿子，也就是沈铁军的大表哥王军，这是个他没听到的消息，瞅着他狐疑的模样，毛利民开口道：“我问过刘大刚有没有推荐人选，他说沈家凹村还有两个人能用，但是需要跟着省里的教授学习大棚，旁人不放心就向我推荐了王军，说是你表哥。” “嗯，是我表哥，我大舅王开珍的大儿子，谢谢。” 沈铁军没想着去改变外公外婆家的生活状态，甭说是王家那边的关系了，便是沈家凹村的几个关系不错的近门子，他也没有去改变这些人的生活状态，这并不是他有什么好事儿想不起亲戚们，而是碍于他自打成了副主任后的感悟。 那些天的倒春寒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更从摘抄和内参里看到些改开中的“倒春寒”，有些地方甚至还被判以极刑，便感觉等着过了这几年再说，不想毛利民为他想到了前头。 毛利民默默的看了眼王猛，后者算是松了口气，王军的手续还是他给办的，要是办错了人，那就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自家的领导不满意，沈铁军也不会领情。 “吴二金的工作能力是有的，但是年纪有点偏大，所以我想着把刘大刚让他带带，这小伙子还是有些章法的——” 钱伟宁听到两人说了这么多，也不能装没听到，年初从沈家大院出来时，毛利民便说让刘大刚继续干那个农业物资的副站长，他也就想起了去年天和县倒腾知了猴的收益，心痒难耐下便有了在地区里搞的想法，可公司好设立，也就是刻个公章的事儿，不过人手是个大问题。 回到地委让秦鹏问了问，发现记住的人呢里有不少吃知了猴的，但是谈到运营啥的，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了，钱伟宁耽误了几天看着天气转暖，再不下决定今年怕是要损失巨大，于是乎直接一个电话便把吴二金给要了过来，没想到他的要求是把刘大刚也带了过来。 吴二金上任的那天，秦鹏亲自送到任上的，后来更是踢走了几个刺儿头，事关钱伟宁的钱袋子计划，俗语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种人不调走还留着过年的大刀阔斧砍下，现在也算是走上了正轨。 吴二金五十多了，比沈老实还大十岁，干劲儿是有，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是事实，沈铁军听到对这位有着点拨之恩的安排还不错，便开了口：“那就谢谢钱叔叔了。” “呵呵，我可没看你的面子上，他们俩是有些才干，要不然你开口我都不稀地搭理你。” 打铁还需自身硬，钱伟宁的说法让沈铁军松了口气，这时车子好似开进了雨区，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车速跟着放慢不少，前面传来了司机的声音：“各位领导，这段路的坡比较大，咱们就安全为上。” “安全为上，安全为上。” 钱伟宁开口接了，不过司机口中的这一慢，速度是明显降了下来，等到一行人到达安然地委钱伟宁下了车，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说了几句话小巴继续出发，毛利民是明显松了口气：“铁军，你认识手帕厂副厂长徐三刚的女儿徐红吗？” “——” 默默的看了眼毛利民，沈铁军是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好奇之色：“您怎么说起她来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在羊城往天和倒腾衣服电子表收音机的时候被抓了。” 毛利民看到沈铁军明显认识，也就没继续掖着，放低了声音开口道：“当时徐三刚通过你那个同学周英找到了吴二金，吴二金找了半天人没解决又找到了王猛头上，不过徐红倒腾的涉案价值太大，费长江不敢答应才给我说了这个事儿，周英还说你在羊城读书的时候，就让人往北边倒腾这些东西，服装电子表收音机——” “她怎么敢这样？” 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了个突兀的声音，沈铁军转头看了看开口的沈大梅，不想后者眼睛一瞪：“你别看我，她这是在害你，懂不懂？你真的让人去倒腾那些东西了？” “没有，早就没弄了，一开始弄了段时间。” 沈铁军没想到沈大梅反应这么大，也是知道她认识周英，不过这个前任说话是有很大的毛病，拿他作比较也许是想找个说法，那谁谁谁都能干，我们不能干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应该就是这么个思想状态，沈铁军对于周英还是了解的，这娘们的性子没那么独，自己没落了好就拉别人下水，要不然上辈子下岗那会儿，就该打离婚官司了。 不过，这周英是为了帮徐红的芒，还是两人合伙干的？ 他已经记起过年时周英回家的事儿了。 周英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否则也不会在上辈子看沈强那货去玩游戏机回来显摆，就动了心要搞游戏机这个两眼一抹黑的行业，当然那会儿认为他是个电工，对于这个应该是比较精通的。 那自然是在扯淡。 脑海中转悠着诸多想法，沈铁军压低声音开了口：“现在人出来了？” “放了，人家把你这尊大佛拉了出来，我又打不准你是不是在干那些事儿，就让费长江把人给放了，不过在里面关了几天，那些东西是没了——” 毛利民自顾自的说了，沈铁军飞快点头，这就算是给面子了，那会儿他可能还在青周市没回到京城，这年月倒腾的东西都是紧俏的，服装啥的样式新颖，电子产品则是有价无货，进了狗肚子的包子还想拿回来，上辈子再牛叉的存在也没做到过，这个情他是要领。 这幸亏没让童敏跟过来。 脑海中闪过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庞，沈铁军已经决定要和她拉开距离，车子从安然地委到天和县要一个小时，然而这是天干路不滑的用时，现在外边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最少也要用个半的钟头了。 “这个雨——” 顺着沈铁军的目光望去，毛利民愉悦的心情有些沉重，不过看到外边破破烂烂的马路牙子，飞快的收拾起心情，开口道：“铁军，我感觉今年知了猴的生意不比从前了——” 沈铁军笑了，这两年的知了猴生意算是让毛利民尝到了甜头，现在看到有被顶头上司连锅端的节奏，这就开始打起了另外的主意，也许是看着他回来机会难得，这么想着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念头，接着开口道：“热城的正汉街您听过吗？” “听过，好像是卖针头线脑？” 毛利民飞快的坐直了身子，这原本是他早就想问的话了，以前还有着这种那种的顾虑，毕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现在这孩子比自己级别都要高，他是生怕沈铁军对他有别的想法，所以回来后就把刘大刚官复原职，后面更是听从刘大刚的建议，让王军接了班。 正汉街的历史起源于1979年，当时摆摊的大多是回城知青和无业人员，但是这才两年的时间，就将存在感刷到了人们日报上面，与之相对应的还有热城的铁憨憨瓜子，也随着去年的设计师肯定而受到内部关注。 毛利民的级别足以让他知道这个事儿，所以沈铁军一提正汉街他就记了起来，不过那边人家已经干了两年的时间，眉头微皱：“你是想让咱们天和县也搞那么一条街？” “一条街不够。” 沈铁军扫了眼前面的沈大梅，站起身往小巴后面最后一排而去，毛利民看到也跟着起身，坐到了他的旁边，盯着远处大眼瞪来的沈大梅，沈铁军开了口：“咱们县一不占地理优势，二不占资源优势，想要发展那样的批发市场很难，但是我感觉完全可以搞成一个服装批发市场，当然这也有风险。 不过风险在我看来也不大，到时候要是真有事儿了，对您来说也是好事儿，一个勇于开拓搞好民生的革委会主任，最起码在咱们安然地区甚至是周省，怎么来说也是一个好的名声，只要上面想富强，就得拿您这样的当旗帜。” 前文说过，毛利民不是一个有魄力的，当时承包责任制还是沈铁军借着刘大刚的事儿推动，就这还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把两人吓的都够呛，现在又想在经济上有所作为，所以沈铁军就先把可能出现的后果给说了出来，省的到时候真万一遇上倒春寒，被人拿捏住做法啥的，也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我去干，你怎么说我怎么干！” 毛利民毫不迟疑的开了口，硬邦邦的话砸的沈铁军满脸失神，他很想问问您怎么改性了，可这是自家的父母官，问出去的后果别被人记在小本本上，他现在已经有了个记人小账的本本，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个事儿还是您说的徐红引起来的。” 毛利民的黄脸面色一变，沈铁军不等他开口，继续的说了起来：“我原本的想法，是借着机会先把温室大棚以点带面的建设起来，您也知道我那个菜篮子工程的第一目标和第二目标，单就这个来说，我是想把咱们县——确切的说是安然地区，打造成大棚种植基地。 初始目的是为了保障首都和魔都的冬季用菜保障，咱们这边的地理位置比不得齐省，人家那边南上北下几乎就处在正当中，哪边都能摸的上，那么咱们就要笨鸟先飞，现在看来咱们这里也不光是没有优势，这个地理位置也算是优势吧，周边省市都是大中城市。 当然计划阶段就得按照年来为单位了，我第一目标是解决全国大中城市的时令菜需求，保守估计五年内实现就不错了，第二目标才是保证大中城市的冬季用菜需求，这么算来咱们这只笨鸟最少提前飞了五年，我相信到时候如果您还在这里的话，一定是个瞩目的成绩。 可现在盖大棚的资金量您也有了认知，所以这五年的时间也是一个您赚钱的时机，按照那么个说法，赚大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上面了，别人现在都在打击投机倒把啥的，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开的这个服装批发市场只审核购销凭证，然后让他们照章纳税，您感觉呢？” () 全本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吸取经验 沈铁军下面的话没说，而是让毛利民自己去想，购销凭证这个玩意就是销售清单，相当于清单明细上这批货的身份证明，用以证明来源没问题，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如果沈铁军没带上前面的一句话，也就是说赚钱的买卖都在《刑法》上写着这句话，毛利民是不会认为这个购销凭证四个字背后还有什么意思，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看了前面不时望来的诸人一眼，眉头微皱：“那为什么不是电子表和收音机呢？” “那些玩意都是管制品，别说整体了，便是里面的配件上也都有身份和来源的，人家一查就能查出来卖给谁，进而追溯出制造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又卖给谁了——鞋帽服装这些就不同了。” 沈铁军深深的看了眼毛利民，他没想到这个县太爷的胆子这么大，直接奔着最大头而去，可想想现在除了某些研究所，电子配件的管制也就比读品轻一点，好像后面会有某个公司的老板，还因为误买了海货被判刑。 服装就不同了，想想共和国最拿手的就是用服装类的轻工制品换钱，沈铁军便感觉这也是个不错的切入点：“建个市场，让人到里面卖衣服，慢慢的将咱们县的名头打出去，以后这就是个服装批发市场了。” 沈铁军的话让毛利民陷入了沉思，直到车子进了天和县的县界，外边的雨开始变小，才算是想通：“那你也有个章程吧？” 知了猴的运作模式就是这货做的，毛利民是一直没舍得开口问的根源还在这，当初这货为了推动知了猴的贩卖，还主动想拿钱出来，当然目的也是有的，利润要拿走三分之一，他没舍得。 事实证明毛利民当初拒绝是明智的，可现在要让人家拿出模式还不想付出代价，这才是他考虑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开口的同时摸出了烟，接着想起还在车上，前面一直关注的王猛当即开了口道：“司机大哥，现在外边的雨也小了，要不咱们停停再走？” “好嘞，咱们过了前面的桥就停停。” 司机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开长途车了，知道这是王猛在提示要让领导们下去放松放松，眼看着过了桥，缓缓的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车子停下，早已烟瘾犯了的吴征首先下了车，紧随其后的毛利民带着王猛也下了车，沈铁军到了沈大梅身边看过，发现她的面色有点白，一双眼睛却充满精神，点了点头也跟着下了车。 小巴刚才过的桥是滦河桥，长度不到二十米的石板桥，承重量不到五吨，所以限重的标志就写在标志牌上，不过随着雨打风吹，上面的字迹也不明显了，沈铁军接了毛利民的烟点着，吸了口后冲着桥指了指：“当然，市场还需要配套建设，您今年赚的钱就算是启动资金，修桥铺路的到时候不够，您说话。” “哦？” 毛利民微微失了下神，他自然知道沈铁军不差钱，天街上那个大院子里的做派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打量着远处的石板桥捏着手上的烟，在袅袅的烟气中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会掏钱修桥铺路。”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接着醒悟到这话可能还没传开，继续开口道：“我也想，可是不能做，要是我还在上学，指不定就捐款把沈家凹的路修一修，然后盖一批亮瞎眼的二层小楼给村民们住，但是现在这个状态有点敏感，那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嗯，我现在倒是理解你了。” 毛利民眼中闪过赞赏，弹着手指间的烟，笑着开了口：“那样有搞个人崇拜的嫌疑，你现在已经这么亮了——你说的市场，现在就可以搞了吧？” “现在搞的话，倒是可以从农贸市场下手，吸取经验。” 沈铁军说着蹲下身子，拿起旁边的树枝掰开，在地上划了个方块，开口道：“上次我回家的时候，在北关十字路口旁就有个农贸市场，那一片的地方也大，先可以画个五六平米的摊位，让人来摆摊交易，每天收取点市场管理费，这是用来总结经验。 农贸市场和服装市场最大的不同是环境，后者没有家畜蔬菜带来的脏污，所以到时候将经验全部套用是不现实，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去带动其他人发家致富，比如你现在知道东山省春城的君子兰可以换一块瑞士手表，你会不会有种了去卖的想法？” “可君子兰不是一天能种好的，要是种出来了——” 毛利民眼前一亮，春城的君子兰价格上涨还是79年的事儿，当地一个人用瑞士手表换了盆君子兰，这个事儿还上了新化社的报道，于是乎一盆君子兰好点的高达一百多块，更好的价格则在几百块价位的信息，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君子兰的种植和罗马差不多，不是短期内能种好的，这玩意并不是国产货，而是来自于人类起源地的黑洲，三十年代被鬼子带到东山省送给了末代皇帝，这才慢慢随着时间在国内流传开来。 然而随着新中国的建立，温饱困难的现实也让人很难有兴致去捣鼓这个，所以直到六十年代末都很难在大众视野里看到，因为这玩意的含义代表着毒草，养这玩意代表着小布尔乔亚的倾向，买卖的话更是等同资本主义道路，比割尾巴还严重的多，这种环境下的君子兰想要流行起来，真是难比登天。 直到拨乱反正思潮涌动，于是乎种植的人和某些文学一起出现，经过几年的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流行热抬头的趋势，最为明显的便是价格一路走高，瑞士手表才能换的花，这时候魔都牌的都要卖一百二十八块，外国进口的怎么也得是高于这么个价—— 当然，沈铁军并不是记起了将要出现的君子兰热，哪怕他在姜华给的信息简报中也看到了这玩意，他想的是天和县的另一个发展道路——花卉种植基地。 看看电视上国庆的用花，也就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专业的花卉公司，虽然属于国企序列，那取个经也不会费什么力，更何况是在一千多里地外的地方，谁也没想着会成为对手，因为大家都是国企。 当然，现在全国人们的肚皮还没吃饱，谈论这个涉及到形象工程的问题有些过早，沈铁军也就没有往外再秃噜，实际上是按照发展经验来说，走第一村和第一庄以及大唐村的道路才是来钱快又保险的途径。 不过沈铁军精神上还有着小小的洁癖，他现如今能修成不坏金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当初为了投资落地放着近乎十倍的差距不赚，而是按照官方汇率把钱砸进来，也是想走的光明正大。 按照前面两位的路子囤积钢材管材线材就是投机倒把，被抓后属于不用等后年的严打，此时就能拉去打靶的标准。 按照后者的废旧材质回收会造成不可逆的环境污染，虽然经济效益可以用肉眼就能看得到，然而沈铁军的一大家子老小都生存在这块地上，也就是他的根就在这里，如果搞坏了，到时候又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更别说四十年后的金山银山，到时候再惹的赵远一说他吃相难看—— 眼瞅着沈铁军有话没说，毛利民也没有开口去问，能问的他已经问了出来，不能问的也是为了身为一县之主的面子，然而直到小巴车在县招待所里停下，看着沈铁军要走了，毛利民这才开了口：“铁军，你先前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到时候要是有不凑手，我会给县里找点资金。”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彻底停了，沈铁军瞅着黑压压的天空，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四十，距离天黑也就半个来小时，这个时候想干事儿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资金问题，接着想起那位被抓的革委会主任，飞快开口道：“捐赠我没有要求，也不求回报，但是我要查账。” “这个没问题。” 出乎预料的，毛利民也没有任何的不快，他也是看到了那位被处理的内参，结局怕是好不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后天我做东，你到我家来咱们一起聚聚。” “好的。” 沈铁军探手和毛利民一握即松，后者满脸是笑的挥了挥手，带着王猛走了，不想旁边的司机凑了过来，黢黑的瓜子脸上满是笑：“铁军主任，您晚上还要用车吗？不用的话我去看个朋友。” “司机大哥还得麻烦你，稍等吧。” 沈铁军说话转头看向了吴征，这一路两人也没多说几句话，秉持着部委的威严，钱伟宁和毛利民对之也都是保持着面上的客套，最大的原因还是沈铁军这货在，轮不到他这个14级来套近乎：“吴叔，宁哥，你们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还有红军，你也在这里休息，我家住不了这么多人，明天早上咱们再见？” “客随主便，就按铁军你说的做。” 吴征当头答应，说了目送沈铁军带着沈大梅上了小巴开出招待所，转过头来面上是松了口气，便发现旁边的谭红军也在，笑着开了口：“红军，要不咱们仨一起吃吧？” 面对外人，特别是有地方官员的时候，吴征都会保持着淡淡的威严，这不是说他有多大的官威，而是自身代表着部委的形象，要是有失体统的被人传回部里，就会受到包括下面人在内的集体抵触，而这也是为什么在大多数的人印象中，会有上面下来的老爷们官再小，那也是不能轻怠。 云收雨歇，小巴上的空调已经关了，沈铁军和沈大梅一人把着一扇窗户口，已经适应了高大的建筑环境的二人，默默的观察着首都和青周以及天和的差别。 “咣当——” 一声颠簸的巨响传来，开车的司机连忙转头看向了二人，不想就听到个声音：“这条路可是越来越难走了，三姐，当时我从安然考试回来，就是在这里看到大哥被两个小脚老太太追着去了那条胡同，要是他不去羊城的话，现在怕是和那个徐红一样被当成投机倒把抓了。” “大哥的性子就是跳脱，好像不长脑子似的。” 沈大梅下意识的说了，接着想起还有外人，瞅了眼前面的司机，小脸上满是忐忑：“你说，咱娘咱爹——” “我过年的时候就和咱娘说了你找男朋友的事儿，想必他们也会有所准备，当年家里那五百块的钱，就是咱爹年年卖血攒的救命钱，这还是我听小七私下里偷偷说的，还说不让我给你们说，为的就是想打发咱们几个人成家立业，咱爹要是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你也要忍着才是。” 沈铁军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个事儿他知道后心中不由庆幸老人的运气不错，没有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这也是当时沈大亮听说钱后满脸兴奋时他为什么那么说的原因，因为这笔钱真的是沈老实的卖命钱。 “嗯——” 沈大梅的面色一变心中一紧，明亮的眼眸中闪过复杂之色，眼前浮现出弯腰驼背的面庞，便感觉酸甜苦辣咸混作了一团，顺着口腔落入了肺腑之中，很快眼睛便湿了。 在共和国，卖血是非法的，然而许多人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的贫穷，而去一些非法的采血点进行售卖，这也是为什么会导致艾滋病村出现的原因，为了保证利益的最大化，落后的采血手段往往体现在采集血液的东西都是未消毒的，于是乎一根针头便能将艾滋病传染给所有用过它的人。 而由于在献血之外没有其他的来源渠道，以至于医院血库频频告急，有些医院甚至要等血才能去做手术，甚至在极端的情况下，更是给出过某种血型的病人不要收治的回复，为的目的便是降低病患人员对血库造成的压力，于是在正常途径之外，便只能默许卖血的存在。 () 全本 第三百四十章 那是祖奶奶 才下过雨，从大马路通往沈家凹村的路变的更加泥泞，沈铁军瞅着水洼连着烂泥的路面望了过去，便抬起脚将鞋子给摘了下来，旁边的沈大梅看到，连忙开了口道：“你疯了，这烂泥地里碎掉的瓶子和尖锐的石子儿扎破了脚，你就不想好吧！” “应该带着雨鞋来才对。” 沈铁军无奈只得套上皮鞋，和他相比沈大梅穿着双透明的凉鞋，还是最新的款式，踩个水根本没多大问题，最多到了家冲冲就完，其实在路上的水洼里也能洗洗，眼睛一转开了口道：“要不你先回去，拿双雨鞋过来？” “走吧，亏你还有那么多钱！” 沈大梅当先踩进了水洼里，沈铁军只得垫着脚尖连忙跟上，好在这段路主要是地势太洼，趟了二十来米鞋子泡透进水，这也是想的明白了，开口道：“那就修修吧，咱娘不走，咱爹还得走呢。” “你不是说修桥铺路无尸骸？” 沈大梅回头看了眼沈铁军，先前的话她也听到半句，前面是个杀人什么的没听清，只听这句话的内容就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挠了挠鼻子，沈铁军已经知道这句话还没出来，上辈子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了，他之所以要修路，也是想起当年买了雨鞋回家摔倒，还看了沈金花不该看的东西，开口道：“这是个故事，佛教讲究的是积阴德修来生，好人修桥铺路不会应在当下，而是会在下一生增加福报，故事里加快了下，说的是当修桥的人修完桥后立即死亡，下辈子投了个好胎，确切的说是找了个好爹。当然从整体来看，这也是劝人向善的举动，这辈子不要埋怨，多多做好事下辈子再来看过。” 沈大梅听的似懂非懂，沈铁军也没有往细处去讲，两人拎着东西走着走着对面来了个穿蓑衣的，戴着个芦苇杆编的草帽埋头走路，到了近处才发现是原来三队的队长沈庆贺，沈铁军出了五服的堂侄，看到两人连忙摘掉草帽，满脸惊喜：“堂叔，堂姑，你回来了？” “哦，庆贺。” 沈铁军差点喊起队长来，沈大梅笑着开了口：“马上就要天黑了，你这又是蓑衣又是草帽的，还出去？” “嗨，这不是天都快黑了，进来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又在公社里玩的忘了时间，你们赶快回家吧，我来的时候表爷爷正在村口等你们呢，行，不聊了，我走了。” 招了招手沈庆贺走了，沈铁军连忙迈开了大长腿往家走，身边的沈大梅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接着想起她的状态，这才放慢了步伐，从这里到家还有好几百米地呢。 “咱爹也真是，不在家等着，这才下过雨。” 沈大梅的嘴里嘀嘀咕咕着，沈铁军听了也没往耳朵里面进，远远的就望见村口站着个人影，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连忙打开帆布包拿出手电，一道亮光扫了过去心中火热：“爹。” “唉，小四，小四你回来了。” 沈老实嘴皮子一阵哆嗦，头上的草帽已经摘掉，手中捏着烟杆努力的站直身子，不想天天念叨的人影到了面前，他竟然需要后仰才能看清，扫了眼他身后的大梅，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你长高了，长这么高了——” “爹，不光长高了，你没看还长帅了？” 沈大梅到了面前鼻子有些发酸，去年这个时候才见的沈老实好似老了许多，背着个草帽好似罗锅子，鼻子一酸也就绷不住了：“爹，您怎么又驼了啊。” “唉，莫哭莫哭，小三你马上要嫁人了，还哭鼻子，让人家看到还不得笑话你没长大？” 沈老实牵起沈铁军的手，便感觉比往年里的绸子还光滑，知道他是没吃苦，悬着的心放下，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抬头往两人身后看，嘴里还念叨着：“你，你不是说，小吴也来了？” “爹，咱们回家说吧。” 提起吴宁宁，沈大梅的心情有些平复，用手帕抹了抹鼻子，闷声道：“铁军安排他们在县里住下了，明天早上再去接人家过来，咱们家又没地儿休息，您身体还好吧？” “那咱们回家，你娘切好的鸡就等下锅了。” 沈老实转身背着手往回走，高昂的头发好似一顶帽子，只不过此时这个帽子被草帽压了道圆圈印，三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村子，旁边不远处的大仓库里黑乎乎一片，发现两人不时往里面瞅，沈老实抬了抬头开口道：“没人啦，最后一个知青去年就回去了，从那再没人过来了，现在里面都是放的光山家的东西。” “好啊，回去就好。” 沈铁军满脸是笑，这个事儿初衷是好的，但是架不住歪嘴的和尚念歪经，以至于成了设计师的那句无奈之言：“国家花了三百个亿，买了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也不满意！” 好在，拨乱反正后的仓库空的好，沈铁军瞅了瞅，发现沈光山是真的把这个集体财产当成了自家的，里面放这些麦秆和编织袋，看着那一袋袋装满的麦子，转头跟着沈老实往家走：“咱家的大棚现在种的什么？” “那哪是大棚，那是祖奶奶，冬天要扒开毯子晒晒太阳，夏天还得往上面浇水降温，你说你整的这是个啥嘛，去年要是和前年一样种棉花，今年不又收个千多块？” 沈老实说起地里的事儿，转头冲着沈铁军狠狠一瞪，要不是这位现在是他的骄傲，老人肯定要骂上两句的，不过现在一年没见了，现在又长的高高的，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念叨着到了末了，又想起个别的事儿：“你现在比毛利民还高一级？” “爹，毛利民是13级，你这个儿子是12级，肯定比人家高了。” 沈大梅话没说完，沈老实的眉毛便是一阵抖动，不知道想了什么才想开口，沈铁军已经笑着抢先开了口：“爹，我再高，人家是现管，再说了毛主任也不是尸位素餐的——就是人家也不是光摆架子不干活的，咱们县能这么快推广开责任制，就是‌‎‍‎种‍‎‍田‎‌，他也是担了不小的风险，您可不能给他摆架子。” 上辈子的沈铁军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为大家好的大包干是水到渠成，然而想想这个时候还有某些省份大佬在观望，打的旗号便是当地的金桥制度还是很不错的，大家都能填饱肚子没有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也就能想起毛利民在他这个蝴蝶翅膀下的改变。 沈铁军是真想对那些说句麻麦皮，你们没出现饿死人的情况，有本事不要返销嘛，凭着当地的工业实力强大，干着征收1斤返2斤的勾当还恬着脸说金桥很好——嗯，这年头有钱，是真的可以闷着良心乱叨叨，就是可怜当地食不果腹的农民了。 由于下雨后还有云，沈铁军拿着手电筒回到家时，已经算是入了夜，这边才进了大门，里面传来了个带有几分白话口音的欢快：“四哥，四哥回来了？” 沈玉云今年已经快十二了，扎着两条小辫出现在昏暗的灯罩下，一双眼睛望着沈铁军身后默不作声，瞅见她这么个小模样，沈铁军探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次坐火车回来的，带不了你的驴打滚，半路就得臭。” “铁军，你回来了。” 沈大亮的新家又起了两间屋，随着声音白庆娟从西边的屋里钻了出来，打过招呼就冲着堂屋招呼了声：“娘，那我就炒菜了。” “炒吧炒吧，赶紧的吃饭，铁军肯定饿了。” 沈王氏说着抱着个孩子在门口晃了晃，沈铁军看到后连忙走了过去：“娘，我大哥没来？” “他们又不放暑假，怎么来？” 沈王氏说完好像感觉语气有些冲，接着开口道：“把我们送上车就行了，小三，你跟我进来。” 沈大梅低着头跟着沈王氏进了屋，沈铁军拎着帆布包转头看向了小七，开口道：“小六住在哪个屋？怎么没在家？” “他出去捉知了猴了，现在那东西不光能吃了，还能卖钱了。” 沈玉云没见到自己心爱的驴打滚，心情有些变坏，瞅着她比上次又长高不少，沈铁军开口道：“过两天跟我去首都，我让人天天给你买着吃，怎么样？” “啥，你带小七去首都做什么？不耽误你上班吗？” 沈老实正想蹲在堂屋门口檐下，听到后满脸正色，看向沈玉云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开口道：“吃什么驴打滚，你看看把你惯得——” 自打沈王氏带着小七和小六，以及白庆娟和俩孩子回到家里，沈老实在一边感到高兴之际，就对这些人的娇惯而看不顺眼，前天自打知道沈铁军要回来，便从小七嘴里蹦出一些他想都没想过的东西，后来问过沈王氏才知道是吃的，还都是让沈铁军惯坏的，这时听到后自然开口训斥。 两人回到家的个多月，小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候，呼朋唤友的又正直夏天，白天用弹弓打鸟用面筋粘知了，晚上则是抓知了猴，一个多月下来又仿佛变成了以前的泥猴模样，经常把身上的衣服弄脏，然后回来挨训。 与小六不同，小七则是时刻记得自己穿的衣服是外国进口的，便是脚上的鞋子也是进口的，初始的几天兴奋劲儿过后，看着曾经的同学脏兮兮在地里帮忙，连地头也不下了。 在回家的兴奋感消失后，沈玉云便异常的想念羊城，在那里的零花钱可以随便花，不像在家里这样想买东西要到县里，还有不时送上门的驴打滚和豌豆黄——后者是每次魔方号从首都返回港岛之际都会在羊城停留，目的便是将这两样点心送给小七。 这点沈铁军是知道的，楚大招得知小七异常喜欢这两样点心后，便通知了董事长办公室，私下里也是和他说了，不过是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沈大梅和沈王氏，每次打的旗号都是让人帮忙带的，这才哄住了沈王氏。 飞机降落起飞一次要花多少钱？ 这也就是沈老实不知道罢了，沈铁军对于这点也是心知肚明，要不然对他都要动用家法，这时看到小七绷着嘴，连忙开口道：“您和娘也要去，三姐的男朋友是四九城里的人，总不能在家里出门子吧？她今年都23了。” “嗯，你电报里说他父亲也来了？” 沈老实捏着个烟杆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铁军听到他这么问了，只得开口道：“我姐她公公来的，在单位里和我是同事关系，不过在家里就要分开论了，这趟他们算是来提亲的。” “那你姐的嫁妆——” 沈老实下意识的开了口，转头看了眼叮当响的厨房，手中的烟杆一指东屋，那是现在沈卫星住的地方，沈铁军回来也要暂时在这里挤两天，便拎着包进了东屋，小七瞅着两人进去，想了想还是没敢跟着去，她怕沈老实训她，只得转身进了堂屋，便听见沈王氏抱着沈浩在问三姐：“你不是被人欺负了，才答应他的吧？” “不是，我们是自由恋爱，就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还是同学——” 沈大梅无语的翻了个眼白，不想沈王氏的食指就戳到了她脑门上，满脸恨意开了口：“你知道你丢了多大的人吗？还自由恋爱？没有三媒六聘的，你也就是沾个小四的光，要不然人家爹能千里老远的跑这来？” “娘，您看您说的，您闺女我也是大学生啊，要不是——嗯，配上人家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对我不差。” 沈大梅知道这是必须要过的一关，沈王氏这关哄不好，沈铁军那关就别说了，现在甭说她在沾小四的光，全家上下谁不在沾他的光，目光一扫看到沈玉云进来，当即开口笑道：“小七比城里娃都像城里娃了，娘，你知道小七这身得多少钱吗？最少得个三四百，所以要说沾光最大的，还是小七和小六，嗯？小六去哪了？” “小七你出去下，我和你三姐有话说。” 沈王氏眼瞅着沈大梅要转移话题，直接将小七撵了出去，轻轻的拍着怀里瞪着双眼乱瞅的沈浩，声音低沉：“你是人也大了，读书也读出来了，我和你爹就没旁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都过的好好的，你以后出了门子，就成了人家的媳妇，这新媳妇可不好当——” () 全本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三霸之首 “什么？一套大宅子？” 沈老实面色一变，弓着的背也好似直了几分，一双眼眉圆睁着，声音陡然放低了几分：“你给爹说说，你到底有多少钱？” “我的钱，大概有三千多万？” 沈铁军这还是第一次给老人说自己的家底儿，说完后看到沈老实面色再次大变，嘴皮子也哆嗦起来，飞快继续开口道：“不过我买了三千万的国债，就是国库券，现在手上还有百十来万？” “噢，国库券~” 嘴上下意识的应着，沈老实是听说过国库券的，广播电台里都号召大家踊跃购买，支持国家建设，说是比放银行里存钱的利息都高啥的，这时候听见他这么说了，便感觉心脏还是咚咚的跳，虽然大部分都花了买国债，可剩下的百十来万也不是小数目，嘴皮子再次哆嗦起来：“那，那这些钱——” “这些钱没问题，我还打算等着天气转晴，让人把咱们村到国道上的路修一下。” 沈铁军生怕沈老实受到惊吓，继续秃噜着说了：“到时候会以村里的名义拿出来，您也要和光山支书做好交代，就说我在首都找来的赞助，人家就是看我的面子才给的——” 国门初开，万元户都能上报纸的时候，沈铁军的这笔收入足以炸响神州，好在他现在的身份级别够高，钱的去向也经得起考验，下笔钱虽然还没来，但是他已经找好了去的地方。 对于个人来说这笔钱的体量太大，留在手里容易招人惦记，那么花钱买买买就会成为主流，现在这阶段他能买的也就是价值高点的东西——房子，给沈老实说送了一套，实际上送了两套，便从帆布包里摸出了个房本：“爹，明天过场走完，你把这个当着大家的面给三姐他对象。” “这个——” 沈老实的心跳慢慢缓下来，沈铁军说话也是有策略在里面，他不断的说着，老人也在不断的听，不会去多想先前听到的东西，这样可以有效降低他的心脏带来的压力，等沈老实接过房本看了，发现都看不懂，拿在手里开了口：“这个多少平方？” 家里盖了三间房子，沈老实对于房屋面积也有了基本的认知，不过沈铁军张口说了，还是把他吓了一跳：“这套不到一千，九百四十多个平方。” “咱家可才不到一百三呢。” 沈老实摩擦着手上的房本，接着想起来个问题：“那你现在住的地方，应该比这个大吧？” “嗯，大了一倍还多。” 沈铁军点了点头，天街上不到两千平的四合院，这放在那条路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否则当时武家也不会卖那么贵，五万人民币和三万美元，后者在黄牛那都能换成三十万人民币，也就是说这个院子在去年就值这么多，属于除了涉外关系外其他无法问津的存在。 这些自然是沈老实无法想象的，看着比自己又高了不少的沈铁军，满脸欣慰之色，笑道：“行，爹就听你的，但是你现在有钱也不能乱花，要存着，也许以后会没钱了呢？” “嗯，好的，爹！” 沈铁军心说光那三千万国债就能让全家这辈子衣食无忧，不过现在给老人说太多也不好，现在有了预防针，以后慢慢的就会接受现实，看他答应的异常痛快，沈老实心中稍安，接着想起先前小七的表现，开口道：“小七是女娃，你现在把她惯成这个样子，学习还不好，以后你让她长大了怎么办？到时候婆家都不好找——” “小七的性子比较跳脱，我听说注意力无法集中是一种病，所以等她上完小学，我打算把她送出去检查检查，要是没事儿就好，有事儿还是要趁早治疗的。” 沈铁军的话一出口，沈老实差点没把舌头咬了，满脸震惊：“注意力无法集中，是有病？” “我也只是听说，当然要找医生确认才行，咱们国内看不了。” 沈铁军继续满嘴跑火车，上辈子小七学习就这样，这辈子是有他和沈大梅以及沈铁林还有小六做比较，就显得小七在兄弟姐妹当中处处显着格格不入，现在沈大亮成了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往沈大亮身上泼点脏水，接着开口道：“要不，您放心让我带走她吗？” “不行，你又没带过孩子——” 沈老实连忙摇头，深深的看了沈铁军一眼，有些话他这个当爹的是不方便说的，沈大梅这都要出门子了，眼看着小四也是二十岁的干部，据说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让个小七跟在身边那不打扰两人的世界么，更别说成了领导也要注意面子，有个啥都不懂的小孩跟着，外人容易看不起。 沈玉云的未来很重要，但是达不到沈铁军的重要程度，沈老实和他说了几句看他也没松口，用粗糙的大手摩擦着房本上的字迹，开口道：“你小时候和小七最玩不到一起——” “您都说那是小时候了呢。” 沈铁军连忙开口堵住沈老实的话头，转身从包袱里摸出了两盒牙膏递了过去，开口道：“明天把牙刷一刷，咱不图白不白，和人说话没有味是对人家的尊重。” “嗯，好！” 沈老实想起沈王氏的描述，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我听你娘说你有女朋友了，这次怎么没带人家回来看看？” “咳——” 沈铁军差点没呛着，想了想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楚大招，闷闷的开了口：“嗯，上次她去英国后，我就没见过她了，人家是做大生意的，以后有机会的——” “呱呱——” 沈铁军的话没说完，门外传来了个叫声，沈老实还没开口，接着传来了小六的声音：“nano你吃几个了，我捉的还没你吃的快呢，去，回自己的窝。” 沈铁军满脸问号的出了门，便见到小六拿个小竹竿指着厨房的方向，在他面前的昏黄灯光下，一只远超普通体型的灰黑色大鹅歪歪的晃着走向厨房，不想下一刻转头看向身后的沈铁军，翅膀挥舞着张开了嘴：“呱呱，嘎嘎——”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铁锅炖大鹅！ 当沈铁军看到眼前这只大鹅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骆宾王见到的肯定不是眼前这货，更不是面对这货时做的这首诗，因为作为“农村三八”之首——错了，是作为“农村三霸”之首，拥有极强领地意识的大鹅见到陌生人时，便会如同此时nano的表现，嘴巴乱叫的同时，挥舞着翅膀和长满小牙齿的大嘴冲向他。 “嘎~” 眼看着nano要冲到沈铁军面前，小六手中的竹竿便挥了过去，打在灰色的鹅身上后把它打的一歪，转过身便冲小六嘎嘎的乱叫起来，这时沈铁军才看到这货只有翅膀是黑的，其他地方的毛还是白色的，便饶有兴趣的到了跟前，他已经记起来这货的来历了，过年时沈王氏从街上买来的，当时就感觉有点大，倒是没想到能长这么大：“nano得二十斤了吧？” “你说错了，这货得三十斤了。” 沈老实摇了摇头进了屋，留下的小六飞快开口道：“这货吃东西赶得上我的饭量，你走后小七还偷偷的喂它吃肉，有什么不想吃的就都给它了，咱娘还拿好粮食喂它，说能看家。” “嗯，连我都咬，是能看家，不过咱娘怎么把它带过来的？” 想起水土不服的黄彪，沈铁军不得不庆幸这牲畜的适应能力是比人强，这么想着就听小六开了口：“它不光吃草，还吃知了猴，咱娘怕大哥把它饿死了，就带回来了，光山家的黑狗都打不过它。” “你净说大实话。” 沈铁军看着站在旁边斜着脸瞅他的大鹅，现在的土狗大多也就三十来斤的样子，眼前这鹅单就体重来说差不了多少，可架不住这货拥有嘴巴和翅膀两样可使用的武器，对于普通土狗来说就是开挂，否则也不会成为农村三霸之首，其他两样分别是土鸡瓦狗。 再加上沈王氏和小七不遗余力的改善它的生活，这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鹅就混成了现在这个德性，看到他都是要扑上去开拧的状态，小六看到沈铁军不再开口，便拿着小竹竿将不断嘎嘎叫的nano赶回了它的窝。 由于要复读，小五是没回来，现在沈铁军回来，沈家人也就缺个沈大亮不在，晚饭是由白庆娟做的，两个孩子一个才会跑一个还没半岁，大家好似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孩子的哭闹，沈王氏和白庆娟一人照顾一个，其他人则埋头吃饭。 借着才下过雨的凉意吃完饭，敞开的大门外扫过一道光柱，陈木匠跟着沈大金带着个孩子进了院子，正坐在屋檐下和蚊子做斗争的沈铁军连忙站起了身，开口道：“姐夫。” “铁军回来了。” 陈木匠黢黑的面上带着淡淡的小心，以前他可是跟着沈大金喊小四的，现如今听到这个小舅子留在京里成了官，脸上的客气是再也掩饰不住，从口袋里摸出的烟和打火机就拥了过去：“铁军来抽烟。” “好，姐夫你也抽。” 以前没孩子喊姐夫的话会把人叫的老了，现在有了孩子也就改回了口，沈铁军一手捏着烟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上，这才冲着旁边的小六开了口：“去里面搬个马扎来。” 小六屁颠屁颠的进了屋，沈铁军当即坐在了小六的马扎上，冲着旁边一指，开口道：“姐夫坐。” “唉，坐~” 陈木匠显然有些放不开，坐下后脊背崩的直直的，好似当兵的一般，沈铁军看到也没说，而是谈起了他的生意：“现在打家具的不少吧？有没有想扩大一下生产的想法？” “没，没了，现在，都在打击投机倒把。” 谈起自己的一摊子事儿，陈木匠有些放松，摇了摇头望着黑夜走神，接着想起这位的身份，开口道：“现在木料不好弄，外边的以次充好，现在我都让他们自己带料来，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来料加工，赚点加工费。” “不错，至于他们怎么弄来的，就和咱们无关了。” 开始于年初的打击经济领域的投机倒把无处不在，因为所有的计划物资都能牵扯到金钱俩字，沈铁军没想到连陈木匠的生意都受到了干扰，不过他没有把陈木匠接出去的计划，等明年毛利民搞个市场建设的时候给他点活就行，反正以陈木匠现在的名头，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当然，该说闲话的人还是会说。 沈铁军起身到了屋里从帆布包里摸出几本杂志，外带一本厚厚的词典放在了陈木匠的手里，开口道：“这几本是外国家具方面的杂志，特别是这个一家的牌子，姐夫你参考参考，边上这是个英汉词典，不过是繁体字的，好在你们家具方面的词汇量并不多，我就没给你翻译。” “不用不用，我自己翻看就行，以前我都是到红旗小学找他们老师来看。” 陈木匠满脸欣喜的接过杂志，他不懂什么叫设计，但是他知道人们现在喜欢这种带有外国风格的家具，以前给人家打制的时候，拿出这种英文的杂志，指着上面的图片和自己结合的地方，便是再挑剔的买家也会合不拢嘴的付钱，所以这些杂志说是他的金矿也不为过，现在又有最新的了，这心情也就甭提了。 沈大金又怀了身孕，沈铁军记得上辈子里这又是个女儿，陈木匠的母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色不用想就能知道的，为此新任的村妇女主任开始蹲门，陈家是外姓人，沈家也是普通泥腿子，只是沈老实辈分够高，也没怎么难为陈家。 不过随着形势的严峻，当陈木匠要生第三个的时候，麻烦也就来了，听说要是这胎还是个闺女，当时沈大金都有了寻死的念头，作为媳妇连着三个闺女来说，搁在谁家那也不会给好脸的。 好在凭借着精巧的手艺，陈木匠很是赚了些钱，罚款五百块算是花钱买来了个儿子，陈二狗。 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陈家有个大花狗，名叫大狗，陈木匠的老娘怕留不住这个折腾人的命根子，就做主给起了个二狗的乳名，取个贱名好养活。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是我四哥 沈铁军一宿没睡好，不是蚊帐没掖好，就是沈卫星在床上转着圈圈比划，勉强睡着后没多久，一个脚丫子直接踹在了脸上，吓了一跳的他抬头一看，小六正贴着床沿差点掉下去。 沈铁军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其他人同床了，一个人睡习惯了后这猛一下改变，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可家里的环境就这样，不习惯也得要克服一下。 外边也才传来阵阵的公鸡打鸣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才早上五点十三，这是个比较尴尬的时间，起来锻炼有点早，继续睡又好像睡不着，想了想还是埋头到了床上继续睡。 “嘎嘎嘎——” 再次被吵醒，是nano不知道看见了谁，大嘴巴嘎嘎的叫着将沈铁军唤醒，旁边的沈卫星也揉了揉眼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下半身光光的，飞快找起了大裤衩。 这年月的大人都很少穿‌‎‍‍‎内‍‍‌‌‎裤‌‎‍‌‎，半大的孩子更是里面光光，不过看小六这个样，沈铁军感觉和自己差不多，兄弟俩睡着后都有喜欢脱衣服的习惯，所以这也是他不愿意在旁人家借住的原因。 翻身起来套上两道筋的背心，沈铁军趿拉着凉鞋穿着大裤衩子到了井边洗漱，小七正似模似样的拿着个盆在喂nano，昨天夜里看不清的样子，这时发现nano的大脑袋足足有‍‍成‌‌人‎‌的拳头般大小，站起身的高度也到了小七的胸口，一双灰色的翅膀又大又亮，除了脑袋和脖子翅膀外，其他部位的羽毛倒都是白色的。 此时好似发现沈铁军在看它，鹅头低吃着盆里的东西，那嘴巴里还嘎嘎嘎的好似在恐吓他，旁边的小七摸着它身上的羽毛，冲着沈铁军开口道：“nano很听话，一开始回来的时候连咱爹都咬，不过两天就好了，现在也认家了。” 大鹅的领地意识非常的强，特别是对陌生人来说，进来嘴巴就会嘎嘎叫着冲向来人，展开翅膀扑棱着迈开脚丫就朝人身上扑，再加上智商不高，于是乎就会造成一种现象，那就是如果一段时间看不到，就会把人给忘了——不过这货最大的优点是寿命长，是所有家禽类里面活的最长的。 “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 沈王氏到了近前看着nano不再吃东西，还抬头有朝沈铁军扑棱的架势，探手一巴掌拍在了鹅头上，不想大鹅转头看了看沈王氏，嘎嘎的叫着低头吃起了食，吃一口嘎嘎两声的，就好似在抗议。 “你咬了四哥就没命了。” 小七摸着大鹅的羽毛，不想下一刻飞快后退两步，捏起了鼻子满脸凶狠：“这货不能要了！” “也不关起来吗？” 大鹅的粪便好似在拉稀，所以养鹅的人大多会关起来，在他的认知里可没有像这货一样放养的，沈铁军瞅着低矮的篱笆墙，沈大亮新家当时没盖院子，现在用篱笆垒了一圈，上辈子记忆中也没有养鹅的事儿，看样子现在是被自己这个蝴蝶的翅膀扇的，很快厨房里传来了白庆娟的声音：“开饭了，每人自己端自己的，赶快。” “来了。” 沈铁军连忙将毛巾搭在晾衣绳上，其他的位置挂着层层叠叠的尿布，沈浩被沈王氏抱着在院子里溜达，一双眼睛好似白庆娟的在打量着他。 把昨天吃的只剩辣椒的辣子鸡扒拉一半到了面条里，沈铁军操着筷子搅了搅，闻着扑鼻而来的辣味，夹起一棒塞进了嘴里，品味着油脂和辛辣混合着面条的美妙滋味，边吃便开了口：“三姐呢？” “去接小吴了，咱们赶快吃，吃了收拾好让位置给亲家。” 沈王氏抱着沈浩晃悠着，沈铁军这才发现没有宝宝车，不由抬头看了眼白庆娟，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皮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装着不知道了。 唏哩呼噜的喝掉大半碗面条，沈铁军脑门上已经浸出了层汗，感受着空气中的凉爽，昨天的雨是彻底的停了，天空中却没有放晴的意思，阴着天小风嗖嗖的，便回到了屋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沈铁军想见的人没在天和，他要拜访的肯定有吴二金，不过这位吴总现在在地委忙活，刘大刚也在那边没回来，家里面就俩妇女加个孩子，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躺在床上想了想，沈铁军还是选择了去，不过得带上小七，之所以带小七而不是小六，是因为前者的暑假作业写完了，后者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 昨天晚上说了将要带着全家北上的消息，小六便开启了头悬梁锥刺股的模式，他原本的计划是每天写一点，等到写完了也就开学了，暑假也能玩的很不错——但是听到能去首都，这就打乱了他的计划，那边可是有不少没玩过的，想要玩的嗨皮就只能把作业给突击了。 沈玉云正闲的无聊，家里不是没有电视，是没有录像机和录像带，靠着每天天和县不到俩小时，中央台不到仨小时的节目，她感觉看和不看没啥区别，外边的人又玩不到一起去，去城里又没人带着，于是乎沈铁军一开口，她就一蹦三尺高。 “不能再乱买东西！” 沈王氏郑重警告着，不想沈铁军开了口道：“中午还留不留吴家人吃饭？还是直接去城里吃？咱家坐不开——” “去城里算什么，就在家里吃，你们难得回来，你妗子婶子姑们今天也会过来，我这就去借桌子，你明天早上别安排事儿，去你外婆家转转，大梅我已经让你娘说完了。” 沈老实开口打断了沈铁军的话，皱着眉头说完拿着烟杆出门去了，沈铁军被训了一顿，回屋拿了两包带来的大白兔奶糖，老老实实的带着小七出了门：“刘大刚搬家了？” “没有，不过收拾的不错，房子盖了院子没盖，连个大门都没有。” 小七牵着沈铁军的手走了两步，发现沈铁军不再像以前那样牵着她，歪着小脸眨巴着清澈的眸子开了口：“四哥，你怎么不牵我手了？” “小七长大了，现在是大姑娘了，以前牵你手是怕你摔倒，你看看这个洼地，原来你还很小跨不过去，现在你慢慢长大，四哥也不能一直牵着你的手，那对你不好，你需要自己掌握平衡，看看这摊水洼，以前四哥都是要抱着你过去的，现在要靠你自己了。” 沈铁军头也没回的走着，飞快的跨过水洼后，在干燥的路面站住，满脸是笑的看向了小七：“因为咱们都长大了，人长大就会有分开的一天。就像三姐一样，她现在找到了爱她的，她也爱的人，所以就要离开咱们这个家，去和三姐夫组建新的家庭，等到小七你长的和三姐这么大，也会找到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到时候就会嫁人——” “不！” 小七面色发白的摇了摇头，一双小辫在风中飘扬，声音铿锵：“我不，我不嫁人，你是我四哥，你得牵我的手——咱家就你疼我了！咱娘一生气就说我以后找不到好婆家，还和咱爹说要把我留在家里，不让我去羊城了——” “那是咱娘一个人在羊城带着你们太累，算上你和小六就是四个孩子，两个离不开人的，你们再不听话就容易让她生气，大哥又是个不问事儿的，她带着你们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你没看咱娘这一年又瘦了点吗？” 沈铁军没有和小七说她的事儿，这个时候和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谈论感情上的事儿有点早，当然心中也是在警醒沈玉云身上的变化，对于这个妹子他是真的有点称得上是溺爱了，转口说起了沈王氏的辛劳。 小七的感情还是比较丰富的，想起沈王氏在羊城的点滴，撇了撇嘴跨过了地上的水洼，到了沈铁军身边探手抓住他的手，闷声道：“都是大哥的事儿！要不然咱娘也不会这么生气，可我没看出来她变瘦啊，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那是你天天在身边，慢慢的变化你感受不到，你不是有相机吗，记得给咱娘和家里人多拍几张照片，这样才能看清他们的变化，你现在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都高那么多，我要是在你身边也会感觉不到的。” 沈铁军继续开解着小七的心结，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冷言一句六月寒，说的是很可能无意中的一句话，就会让人铭记终生，特别是大人间对孩子无意中的评价，便会留在孩子心中成为一根刺，不过这个问题不能去细说，只能靠时间和亲情来抹去。 沈铁军还是牵起了小七的手，这时候和她说太多也没用，两人出来正直早上忙碌时分，村里的街上有不少形色匆匆的人们，眉宇间洋溢着希望的光彩，看到两人后纷纷的打起了招呼。 辈分足够高，再加上又是旁人家里的孩（榜）子（样），沈铁军成为副主任的事儿也没宣传，沈老实原本就是个不爱显摆的性子，实际来说也不用再显摆，自打他硕士毕业的消息上了人们日报，逢年过节的那毛利民是必须要转一圈的，最近这两次不光是毛利民也来了，地区的革委会主任钱伟宁也来了，说是视察沈家凹村的大包干推广，还拜访了推广的典型沈老实—— 农民们的智慧和他们的本质一样淳朴，放在沈家凹村里来说，又大多都是沈家人，沈老实越是藏着瞒着，旁人就越会往淳朴的地方去想，等到沈王氏带着小六小七回来，甚至是连大鹅都给带了回来，这议论也就差不多了。 因为沈铁军今年要回来了！ 沈家凹的骄傲！ 不过当沈铁军穿着两道筋的小背心外加大裤衩晃悠在众人眼前时，大家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这货没考上研究生的时候，虽然旁边的小七穿着依然像前些日子那般刺眼，不过这不妨碍大家表达善意。 刘大刚没在家，沈铁军带着小七到了刘大刚家门口的时候，便站在了门外边，开口道：“婶子在家吗？” 刘大刚的母亲腿脚不便，所以一直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用拐棍撑着从堂屋走出，她的腿边还跟了个两岁多的孩子，看见门口两人后飞快的开了口：“铁军来了，你快进来坐，大刚现在在安然，他没给你说？” “说了，我这次过来就是看看的，回来也没什么好带的，给孩子带了两包糖。” 沈铁军说着将手中的纸袋放在院子里的石头桌上，蹲下身子看着拽着疙瘩婶子裤子的孩子，拍了拍手道：“来，让叔叔抱抱？” 也许怕生，半大的孩子将小脸拧了过去，身子也躲在了疙瘩婶子的身后，满脸怜爱的摸着孩子的头，疙瘩婶子开了口：“这孩子没见过世面，怕生，一点都不像他爹。” “嗯，怕生很正常，孩子还小。” 沈铁军看着被孩子嫌弃，也没往心里去，这孩子上辈子没能留下，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便起身开口告辞：“婶子，那我走了，您回屋歇着吧。” 刘大刚没在家，就剩个老人带孩子，以沈铁军和刘大刚的关系，再留下去老人就该招呼他了，倒是不如放下东西就走，该有的礼貌走过，阴沉沉的天空开始放晴，站在村旁望着远处几座连在一起的大棚，小七便是开了口：“四哥，咱们回去吧，太晒了。” “嗯，那就回去。” 沈铁军转头之际，一只蝴蝶在路边的野花上停了下来，小七已经是松了他的手，蹦跳着扑了过去，别看动作轻慢，倒是出手如电将蝴蝶捉住，白白的翅膀上两个眼睛似的暗纹，细细的小腿不停的动作，想要逃离小七的魔爪。 “四哥，我感觉没有花蝴蝶漂亮~”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沈玉云拿着蝴蝶围着沈铁军蹦跳着，小脸充满无忧无虑的欢快，跨过的水洼上面，几只蜻蜓环绕低飞点着尾巴，远处的田野里散布着零星的人影，记忆中成群结队的劳作景象消失，仿佛通往天堂的金桥只是一场梦，一场可以同吃苦共患难，人与人之间没有区别的美梦。 现如今，在给人们留下不堪回首的记忆后，梦醒了！ () 全本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都十三了 外甥女的定亲仪式，作为舅舅自然是不方便出面，所以沈铁军带着小七回到家时，见到的是两个被称为妗子的舅妈和两个表哥的孩子，大舅家的大表哥王军的儿子王峰已经上初三了，二舅家的大表哥王强的儿子王刚也上了初一，这会正和小六拿着根竹竿忙活，瞅见他带着小七回来，齐齐开口道：“四叔，小姑。” “嗯，你们粘知了的时候别打到人了。” 沈铁军瞅着竹竿上绑着的面筋，深深的看了眼小六，这也就是沈王氏在羊城过了算是一年时间的好日子，要不然看到敢这么糟蹋面粉，屁股肯定是要遭殃的。 不过今天是沈大梅定亲的日子，妗子们还有近门子的两个表姑在厨房里忙活着，杀鸡剥鱼的为中午的饭菜忙活，嘎嘎叫的声音传来，才看到nano抬着个鹅脸被栓在了机井旁。 “nano刚才把王刚拧哭了，咱娘就揍了它一顿栓起来了。” 指着王刚胳膊上血红的一块，小六说完就带着两人出去了，小七连忙开口跟了出去：“我也去看看。” 一张斑驳的八仙桌配着四张条凳，这就就把堂屋占去了三分之一，上面的茶盘里放了把画着八仙过海的瓷壶，边上盖着八个画了人物画像的白色茶杯，盘子外边摆了盒茶叶。 探手拿过茶叶打开盒子闻了闻，飞快的盖好放回了原地，沈铁军没想到沈老实给吴征的面子够大的，这还是李老头后面又淘换出的一点大红袍，应该用紫砂壶喝才对。 沈铁军对茶没什么研究，可架不住李老头的早年是属于那种吃喝玩乐的没落子弟，所以单就架鸟遛狗的纨绔生活来说，能把他从这里甩到千里之外的四九城。 与不懂茶的沈铁军不同，被让进堂屋的吴征坐在桌子旁边后，就被茶壶口冲出的茶水惊了下，最后望着面前的白色茶杯中的褐色液体，阵阵的桂花香便扑面而来，眉毛便是高高的挑起。 “来，亲家请用茶。” 沈老实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的是咬牙切齿，沈铁军作为重要的陪衬穿着整齐，短袖白衬衫黑色西裤和大皮鞋，头发由于没带发胶所以显得比较自然，看到吴征端起茶杯抿了口，那动作就和童敏差不多，也就知道人家是会喝茶，不像他这种用来解渴。 沈铁军也是会过亲家的，儿子女儿的几乎都是在走过场，现如今沈老实这次也是在走过场，沈大梅怀孕的事儿没给老人说，但是从像赶趟子似的见面速度来说，老人也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毕竟未婚先育是丢脸面的事儿，事关家教严谨与否。 简单来说，事关老人脸面问题。 国人又偏偏看的脸面比天还大。 尬聊一般的会面结束，沈老实和吴征算是齐齐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沈铁军从头干坐到了尾，吴征算得上很客气，从坐下就开始夸沈大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的九仙女下来了，旁边的吴宁宁还满脸正色的不时和老爹做着回应，直到沈老实从屁股下面抽出个房本，满脸不舍：“现在都说是自由恋爱，既然你们两个小的想过了，那这就当大梅的嫁妆吧。” 共和国的房产证始发于建国后的第二年，产生于《共和国土地改革法》的《土地房产所有证》存活时间只有六年，后面随着《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示范章程》化作历史，于是乎直到1979年国家推动商品住宅的试点工作时，人们才又有机会见到代表着私人权益的房本证书，不过也只限于极少极少的范围内。 因为这个时候的房产权益还处于朦胧范畴，自己盖的房子那肯定是自己的，国家分的那肯定也是自己的，房本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不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除了某些大中城市。 比如作为首都的四九城，随着设计师的讲话房产进入流通领域，作为交易凭证之一的体现便是房本，吴宁宁面色惊讶的站起身从沈老实手中接过，瞬间嘴巴张大满脸呆滞：“首都阳朝区房管所颁发——” 吴征的目光从沈铁军脸上扫过，开口道：“行了，还不谢谢你岳父！” “啊，谢谢，谢谢爸爸！” 吴宁宁瞬间回神满脸惊喜，看到房本的第一瞬间还以为是天和县的房子，下一刻看到颁发的单位也就回过神来，这肯定是对面那个好似摆设一般的小舅子名下的。 事实证明，吴宁宁的想法很正确，看着双方该谈的都谈完了，好日子的日期也定在了十月一国庆节，沈铁军开口道：“现在这套房子还在我的名下，咱们回去后你们俩领了证，咱们再去过户。” 当了半个小时的看客，沈铁军算是说出了他的第一句台词，当然这也是最后一句，沈老实瞅着身后条几上的座钟，冲着他抬了抬下巴，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小四，去让你娘上菜。” 沈铁军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到了外边瞅着大太阳进了厨房，开口道：“娘，可以上菜了，谈的都差不多了。” 被妗子表姑们围着的沈大梅飞快站起了身，开口道：“谈完了？” “完了！” 沈铁军说完回到了屋里，沈老实已经摸出了烟袋，吴征也拿出了卷烟，每人正自顾自的抽自己的，很快妗子和表姑们开始上菜，没一会就将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四凉八热总计十二道菜上来，吴征连忙掐灭了手上的烟，沈铁军则探手从桌子下面摸出了瓶赖茅，扒开包装站起了身，目前来说这屋里他不是最小的，小六还在旁边呢，不过让他倒酒别在倒撒了，这个活也就成了他的。 沈铁军拿着先给吴征倒完后给沈老实倒上，等着轮到第三位的吴宁宁后，这货明显看上去有些局促，好在沈铁军没理他，倒完后又给自己倒上，拿着瓶子才坐回条凳上，沈老实突然开了口：“给小六也倒一杯，他都十三了，也该会喝酒了。” 小六开学该上初一了，在沈铁军的招呼下，和朱军一起进入了白云中学的初一一班，看到四哥给他倒满了一杯，倒也似模似样的开了口：“谢谢四哥。” “不客气~” 沈家的规矩是吃饭时不开口，那么在酒场上来说，剩下的事儿也就是吃吃喝喝，吴征瞅着沈铁军这么老实的表现，摸不清他情况的也就没了和沈老实碰杯的想法，他比沈老实大两岁，所以他没有举杯，后者秉着传统也没举杯，就这么不到一个小时就算是饱了。 屋里开了一桌，厨房里也开了一桌，谭红军和小巴司机被沈铁军撵回去了，说是下午三点再过来接人，两个妗子加上两个外甥两个表姑，沈王氏和沈大梅以及小七开了一桌，吃吃喝喝的轮流照看沈强和沈浩兄弟俩，整的厨房里面闹哄哄的。 “田园生活啊，等着以后退休了，我也找个这样的地方养老。” 五个人喝了一瓶茅台，吴征也就只是有些酒意，他能看出来沈铁军在桌子上尽力掩藏自己，处处都把沈老实放在首位，便感觉这位儿子的小舅子可以称之为忠厚老实——以前像这位的不是没有，在外边和蔼和亲人畜无害的，回到家里后便是另一副面孔，对亲人吆吆喝喝咋咋呼呼，一副得志便忘形的嘴脸，没大没小好似无父无母。 “那您可是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沈铁军笑眯眯的说了，吴征比沈老实大两岁，也就是四十八岁，这个年龄的14级干部看似偏大，然而也要横向对比一下，抬起手指往天上指了指，笑道：“看看咱们开会时上面的白发有多少，您现在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咱们只要默默的等着就可以了。” “铁军，这种类似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吴征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发现他看了过来，便开口道：“当年人众帮老大因为计划失败，跑到魔都后撂下了一句话，说是十年后再看！你以后切忌不要再说了，哪怕你有这么个想法，那样只会加速你的对手对你动作，你原本就这么年轻，说出来只会让人羡慕嫉妒。” “嗯，谢谢吴叔，还有个恨字。” 沈铁军飞快的点头说了，回想以前自己动不动就和人说等等看，知道以后这张嘴巴还是要沉默是金，以前那么说是人轻言微，现在的话就要慢慢改正这个毛病才对。 “对，羡慕嫉妒~恨！” 吴征一双眼睛在沈铁军脸上梭巡着，发现他并没有任何的应付之意，也不得不承认人比人是要扔的，吴宁宁那货拿到个房本，就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了。 由于运动的波及，这时共和国的干部老龄化异常严重，在内部更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现象，所以早在拨乱反正的初期，便成为老人们心中的心病。 不过是由于百废待兴的先后顺序，直到今年年初才算是松了口气，等到年中时分发布了决议，终于是有点精力来处理这个问题了，于是乎便有了文稿《提拔中青年干部是当务之急》的出现。 吴征的感叹也许只是托词，沈铁军开口那么说，也只是想给这位透露点消息，没想到便被人好意的提醒了下，他对于那份文却是没有半分想法，现在最要干的是努力的隐藏自己，避免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将吃饱喝足的吴征父子送走，沈铁军又恢复了两道筋的背心和大裤衩子的组合，脚上踩着的是沈老实的黑色拖鞋，要不是脑门上留着精致的平头，浑身上下又好似白斩鸡一般，倒也和其他农家子弟别无二致。 等到再把借来的桌子条凳瓷壶啥的送走，妗子和表姑们不嫌弃的带着下山虎离开，沈家院子里也就静了下来，中午看着沈卫星粘了不少知了，小七吃过午饭便牵着nano跟着小六出了门，一直没睡着的沈强沈浩兄弟俩则在吃饱喝足后补起了觉。 趁着两个小家伙睡觉的功夫洗刷完锅碗瓢盆，沈王氏和白庆娟是齐齐松了口气，发现沈铁军扯着个凉席在东屋地上呼呼大睡，后者面现焦急的开了口：“娘？” “唉，我知道，你急什么？” 沈王氏转头瞪了眼白庆娟，到了东屋前停了停，瞅着地上凉席上呼呼大睡的沈铁军，还是转身又走了，冲着满脸期盼的白庆娟开口道：“等小四睡醒了，我再给他说。” 沈铁军醒的时候已经开始吃晚饭了，到了压水井边用凉水洗了把脸，昨天晚上算是和沈老实聊了会，这时到了桌边看着抱起沈浩的沈王氏，便自顾自的摸了个馒头坐到了饭桌前，老大一盆冬瓜炖肉，厚厚的五花肉切成薄片，当然冬瓜切的也和板凳腿似的，每个人面前放了个空碗，这是用来接菜吃的。 等到吃完馒头再用这个碗去盛稀饭，可以完美的解决菜汤汁洒落在桌子上，主要目的还是避免浪费，沈铁军睡了一下午也就饿了，唏哩呼噜的吃的酣畅淋漓，很快三个馒头进了肚子，这才端起碗到了灶台前打了稀饭，回到方桌前坐下瞅着沈王氏开了口：“娘，我睡的迷迷糊糊听你有事儿要和我说？” “嗯~” 抱着沈浩正喂饭的沈王氏面色一愣，旁边坐着的白庆娟面色发白，站起身从她怀里接过沈浩出了厨房，沈王氏瞅了眼沈老实，想了想也就开了口：“你大哥把那边的钱都给那个谁了——” “给了那么多？” 沈铁军眼睛一瞪，那边的钱自然是说港币，当时白庆娟生沈强的时候，楚大招蒋志杰还有周韦林他们给了差不多几十万港币的红包，这都能在港岛买套千尺豪宅了，接着回过神来：“那谁去港岛了？” “不知道，想去哪里去哪里。” 沈王氏面色有些难堪，坐到沈铁军旁边开口道：“咱不管别人的事儿，就是你大嫂听他们单位同事说，大亮在厂子里面也没好好上班，成天点完名就不知所踪，每个月倒是按时把工资都交给你大嫂，我就想着他是不是在外边做了什么——” () 全本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可能 作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甚至男人在外边做了什么，自己竟然被瞒在鼓里全然不清楚，白庆娟是深深的感受到了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当被骗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甚至想到了去死，这是当初得知白庆婷和沈大亮那点事儿时都没有过的想法，那时候的她只感觉到了愤怒，差点将她烧昏烧死的愤怒。 然而，比之被彻底的欺瞒，却又差了那么一点。 白庆娟不知道白庆婷和家里人说没说，哪怕知道沈大亮将存折上的钱都给了她，作为姐姐的她也没有去说个不字，因为她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去执着只会让自己才弥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然而，当得知每天早出晚归的沈大亮竟然没去上班，而是点了名字就消失，下午下班再去点一次名，顿感绝望的白庆娟便向沈王氏哭诉起来，也就将后者给气坏了：“你把他弄出去的，再把他给我弄回来，以后就让他在家种地，哪里都不能去！” “您现在说这个有点早，最起码得弄清楚大哥在做什么吧，要是和那人在一起怎么办？” 沈铁军倒是没有盲目答应，不过感觉到了阵麻烦，说着看了眼堂屋，低声开口道：“会不会是两人在外边租了房子——” “你给我找出来地址，我去上门抓人。” 沈王氏显然是被气坏了，语气说的斩钉截铁：“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他腿打断，这是他当时答应我的——” “娘，现在是法治社会，您得给个过得去的章法吧？” 沈铁军想了想，沈大亮显然不知道在做什么，最大的可能是和白庆婷在一起，不用养儿子还能享受二人世界，几十万港币可以让他们在国内过的很好很好很好——真这样的话，就太欺负人了！ 也太不是玩意了！ 沈铁军发现自己有要生气的趋势，飞快转移了注意力：“娘，也许只是您多想，也许是他和别人做生意呢，大哥以前可是很喜欢做生意的，您忘了当时他倒腾鱼弄一身腥味回来吗？” 沈大亮当年干的那个勾当，是全家上下都知道，唯独是他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最大的原因还在于那是鱼，只要是鱼就都有腥味，哪怕一只两只的贩卖，可天天接触下来他自己是闻不到，但是不代表家里人闻不到—— 听到沈铁军的说法，沈王氏依然板着个脸，开口道：“那你先让人问问吧。” 沈铁军点了点头，他虽然在尽力帮着沈大亮开解，可他的性格就决定这只能是推辞，甚至习惯性的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现在不能和沈王氏去说罢了。 “其实要是看看他们俩有没有在一起，只要让大嫂走之前回趟娘家，看看那人在不在家里，就知道了。” 端起面前的稀饭喝了口，沈铁军望着清澈见底的大米粒子说了，当时白庆婷打的旗号是跟着去找白庆娟的，跟的人还是沈老实和沈王氏，这次回来白庆娟也就把白庆婷带了回来，还亲自送回了家里，为的就是堵白家父母的嘴。 “小六小七，你们吃完了就出去玩。”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老实扫了眼沈卫星和沈玉云两人，发现他们已经吃完正竖着耳朵在听，便开口将两人撵了出去，末了改了口道：“去把你们大嫂喊过来。”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沈老实，昏暗的十五瓦灯泡下，黢黑的老脸拉的老长，这还是他好久没见过的面庞，上一次还是上辈子得知沈大亮要倒插门时这副模样，没过一会白庆娟进了厨房，瞅了眼沈老实，颤声道：“爹。” “娟子你坐。” 沈老实脸色恢复许多，指了指桌子旁的马扎说了，转过头看向了沈铁军，开口道：“小四，你是不是知道你大哥在做什么？” 沈铁军神情一正飞快摇头：“没有，我是听娘说了才知道这些事儿的。” 沈老实眉头微皱，从腰后摸出了烟杆和烟叶，边装边开了口：“可是我刚才看你，你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沈铁军没想到沈老实在观察他，接着转头看向了沈王氏和白庆娟，开口道：“我担心的不是他和白庆婷在外边组建了新家，这对我来说也就是只刷新了大哥在我心中的下限。” 白庆娟面色一白，瞬间坐直了身子，满脸震惊：“那小四你——” “我怕他打着我的旗号，和人在做走海的生意，那是违法的，现在正在严打经济领域的投机倒把，更不要说这种情况，抓到被枪毙都是很正常的，很多等不到上刑场就被当场打死了，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 沈铁军话音没说完，沈王氏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瞅着老娘快要吓坏，沈铁军连忙站起了身，扶着她慢慢坐下，开口道：“还有最坏的可能，那就是染上了独品，这是我要亲自把他送进去吃八大两，大义灭亲的东西，当然目前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不，不会，大亮不会碰那些东西的——” 在羊城生活了一年的时间，白庆娟自然不会没听过那些东西，坐在马扎上失魂落魄的摇着头满脸惶恐，沈铁军看她有胡思乱想的趋势，接着开口道：“大嫂，这也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也许大哥只是被人哄着倒卖点东西——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和白庆婷在外边同居了。” 坐直的身子一晃，白庆娟面色发白的扑进了沈王氏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娘啊——” “唉，唉！乖女不哭，乖女不哭。” 沈王氏被她一声喊的眼都红了，任由白庆娟趴在怀里痛哭失声，沈铁军看到这个场面，飞快的看了眼沈老实站起身推开门走出了厨房，瞅了头顶的满天星空，便发现小六和小七正坐在大门口，好似在嘀咕什么。 沈铁军眼睛一转，才想悄悄的摸过去偷听，突然旁边响起了声怪叫：“嘎嘎~呱呱~” 做贼心虚的沈铁军差点跳了起来：“我靠，你这只死鹅，吓死我了！”” “咯咯——” 看到沈铁军被吓到的样子，小七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小六则是站起了身，指着nano教训着：“你这臭货敢吓四哥，小心被做成大锅炖鹅！”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沈铁军到了两人跟前，问过后发现小七面上的笑敛去，接着眉头微挑：“小七你知道大哥在做什么？” “大哥和人开了个录像厅。” 小七一句话就把沈铁军给砸晕了，接着一指旁边的小六，开口道：“你问问六哥，那钱大哥只给小婷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用来买录像机电视机还有台球桌——” “停！” 沈铁军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转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开口道：“你们俩跟我来。” “嗯？” 小六小七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跟着沈铁军进了厨房的门，里面正哭的凄凄惨惨戚戚的白庆娟转头看了，飞快坐直身子一抹眼角便想出去，沈铁军连忙开口拦住：“大嫂，你听小六小七说完再走。” “嗯？” 白庆娟双眼通红的看了眼小六小七，两人纷纷看向了沈铁军，后者眼睛一瞪：“还不把你们刚才给我说的，再说一遍？” 沈老实从嘴巴里抽出烟嘴，目光在小六小七身上梭巡一番，闷声道：“你们俩知道你们大哥在做什么？” “嗯——” 沈玉云飞快的看了眼沈卫星，开口道：“六哥你说！” “呃？” 沈卫星已经隐约记起先前听到的话了，低着头不敢看沈老实的脸，瞅着自己的凉鞋开了口：“大哥，大哥和人在做生意，他没有和小婷姐在一起，沈强的钱他没全部给小婷姐，他只给了一半，留了一半买了电视机和录像机，还有旱冰鞋和台球桌在火车站旁边开了个娱乐场——” “啥？” 沈老实豁然站起脱口问了，不过看到沈卫星明显吓到，飞快的放松了语气，开口道：“那个，这不是你大哥教你们这么说的吧？” “不，不是。” 沈卫星面色好似垮了下来，转头瞅着沈王氏的脸，飞快的又低下了头，闷声道：“大哥说我们要是能帮他保守这个秘密，每个星期就给我们十块钱零花钱——” “娘，你把小六小七的零花钱减到多少了？” 沈铁军听的有些牙疼，现在看来沈王氏和白庆娟对于沈大亮的事儿保守的很严实，严实到见到小六小七就不说的地步，以至于这俩知道沈大亮做什么的货，以为大哥的事儿还没发，所以就乐的每个星期去拿那封口的十块钱——后果就是让沈王氏和白庆娟在暗地里瞎琢磨，直到下午自己睡的迷迷糊糊，白庆娟让沈王氏找他去查沈大亮干了些啥？ 沈王氏的脸陡然一变：“你们俩还想要零花钱？！” “娘！” 沈铁军飞快的开了口，接着转头看向小六小七，继续道：“你们俩出去吧。” “哦~” 小六小七飞快的跑了，沈铁军回过头还没开口，沈王氏已经是满脸的不乐意了：“你看看你惯得，小小年纪就知道钱是好东西了，为了钱他们竟然连我都骗。” “娘，这还不是您减了他们的零花？” 沈铁军想起小七在信里不时的抗议，说沈王氏又扣他们的钱了，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扔出脑海，捏了捏额头道：“您要减少他们的钱，也得有明目才行，比如学的不好，扣掉一块，家务活没干好，再扣掉一块，你要让他们知道错在哪里了，才会导致钱被扣的。 这样他们下次去做的时候，会想到这么做，或者做不好就会被扣钱，会下意识的进行自我纠正，也就是改正错误，但是您现在想起来就扣，那就会给他们一种错觉，您心情好就会不扣他们钱的错觉，他们就会变得看人脸色，也就是看人下菜，这样对他们的成长不好。” “行了，你娘知道了，你出去吧。” 沈老实眼瞅着沈铁军秃噜了这么多，直接开口打断后满脸不耐烦，沈铁军瞅了瞅老老实实的灰溜溜出了厨房，左右看了看，就看到两人又回到了门口继续嘀咕着什么，这会儿却是已经有了先前的教训，靠近两步后果然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嘎嘎——” “早晚是要把你嘎嘎了。” 沈铁军没想到这货的听力这么好，先前他是没有注意，这会儿已经放轻了脚步，到了面前看看小六和小七，开了口道：“你们俩是怎么发现大哥做生意的？” “——” 小七下意识的看向了小六，后者则是迎着沈铁军的目光，探手挠了挠后脑勺，不想沈铁军直接探手一指，开口道：“你要骗我的话，以后就不可能再有零花钱了。” “呃——” 小六的面色一垮，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骗你的？” “坦白从宽回家过年，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沈铁军摇了摇头不理这货的转移大法，飞快开口说着：“你知道我可以让人去查一下大哥干的事儿，我也能让人去查你们俩在学校的表现，还有在社会上认识的人。” “那好吧。” 从未受到过威胁的沈卫星算是彻底缴械，这也是他真害怕了，如果换成沈大亮这么威胁他，他眼皮连眨都不会眨，直接说给老娘都没问题，到时候看看谁倒霉，反正沈大亮不敢揍他。 不过面对沈铁军，沈卫星可不想以后变成穷光蛋，闷声道：“我们快放暑假了，朱军说火车站那有新开的娱乐场，里面能看到武打片的录像，还有滑冰场，放的很响很响的音乐，不过我感觉很好听——” “嘎嘎嘎——” nano的叫声传来，沈铁军无语的抬头看向了门外远处的手电筒，只看这么个亮度和扫在地上的光圈，就知道是沈大梅从沈光山家里回来了。 沈大海毕业分配在了安然市的机械厂里，沈金花则报了县一中的补习班，下午找上门来让找人帮忙去给她复习下，沈铁军便碍于上次的经历便让沈大梅过去了，看样子是在人家里面吃完饭回来的。 然而手电筒的光柱一转，远处传来了沈大梅抬高的声音：“谁？！” () 全本 第三百四十五章 算是吧 “咱们这里的治安环境也变坏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沈铁军出现在了县招待所的包间里，面对着有了几许血色的毛利民，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后者飞快的打量了他全身，眉头挑起：“出事儿了？” “我没事儿，就是昨天晚上我姐从支书家回来的时候，有人在尾随她，幸亏我当时就在门口。” 沈铁军说完发现毛利民面现轻松，便知道这位革委会主任怕是没听懂他的意思，继续开口道：“治安环境的恶化，通常代表着无业的返城知青和乡村的富余劳动力——咱们的大包干解决了人们的肚皮问题，要知道人们不光是有肚皮问题的，饱暖思**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嗯，年轻人吃饱喝足了——” 毛利民的大黄脸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起手一指远处的包间，开了口道：“原本我打算在家里请你的，不过钱主任昨天打电话过来，说会出席今天县里的防汛抗旱指挥部成员会议，这不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沈铁军笑了笑，端人碗服人管，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身不由己，回来这一趟都要请假，下次再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看当时分开后毛利民的想法就能探得钱伟宁的想法，上辈子里后者更是走上了更高的位置，要说心里没有乾坤那是虚的，只是人家掩饰的足够好。 这次打的名义是便饭，沈铁军的角色也就变成了晚辈，作为走出去并成长起来的天和县子弟，回家的时候拜访下县太爷和知府大人也是应有之意，一是汇报下在外面的成绩，二也算是锦衣还乡的为家中父老挣了几分薄面，三则是拉进一下彼此的关系，人情往来不外如此。 然而大家前两天才见过吃了饭，这次又不是正式邀请，包间外侧的两排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沈铁军走近后就是一愣，他不奇怪吴二金会在这里，也不奇怪刘大刚这货也在，因为这都是外人当中算的上和他关系最近的两人，哪怕徐红在也不意外，因为这位的出现代表着毛利民已经听进去了他的建议。 可周英——怎么会在这里的？ 沈铁军面上的笑有点僵硬，倒是徐红没有见外，一如以往般大大咧咧，瞅见他就笑着站起，仿佛还是在羊城站送她上车那会儿：“小师兄，你好！” “呵呵，铁军来了。” 钱伟宁的目光在名叫周英的女孩身上梭巡着，沈铁军进来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所以他脸上僵硬住的笑也就落在了众人的眼里，这就说明周英和他是有点关系的，还很可能不是积极方面的关系，瞅着他开了口：“利民说他打算让小徐和小周帮忙，牵线搭桥的介绍点生意上的伙伴过来——” 这就算是解释了，沈铁军飞快的回过神，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开口道：“你好，周英，我还以为你回学校了。” “嗯，原本要回去了，听毛主任说了才知道了你的建议。” 周英捋了捋耳畔的长发，身上穿着件湖水绿的碎花连衣裙，脚上踩着双透明的凉鞋，雪白的脖颈间挂着个红绳，不知道戴的什么东西没入了圆领的颈口里，手腕上戴着块亮晶晶的坤表，没有探手也没有称呼。 “好，欢迎你们俩对家乡的支援建设。” 沈铁军心中一紧，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说完，转身看向了吴二金，探出了手道：“吴叔，你的头发可又少了不少——” “呵呵，这不是动不动就摸嘛，原来不多的几根就剩下这么点了。” 吴二金探手和沈铁军握在一起，他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不过看着旁边的钱伟宁和毛利民都站着，也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对于刘大刚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沈铁军冲着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两人当中算作这间屋里面联系最密切的，他有什么事儿也都是直接在信里和电话里进行交代注意。 接着钱伟宁招呼大家坐了桌子，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请客的是毛利民，所以就算是半个主人，酒是喝的啤酒，让沈铁军惊讶的是还上了几道烧烤，看到他捏了根竹签尝过，毛利民便开了口：“怎么样，和你的手艺比起来，不算差吧？” “不错不错，不会是那个孔老板开的吧？” 沈铁军吃了两个，说实话感觉有点差，不过毛利民能费心找来这个，也说明人家的心意到了，只冲这点就不能说不好，只是闷着良心说话的人没啥好报，毛利民干脆直接把盘子端了过来，放在了他面前：“好吃就多吃点——” “——” 沈铁军的笑愈发温和，好在也不是坐了一天两天的办公室，飞快端起放回了桌子上，呵呵笑了起来：“吃独食会拉肚子的，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好不容易帮胃逃脱了蹂躏之苦，沈铁军便拿过了馒头开始吃饭，这顿饭的作用不大，也就是毛利民在表达他准备要按照建议去做了，钱伟宁是知道他什么时候要走，所以直接就把吴二金和刘大刚拎了回来，这也是表示亲近的一种。 饭吃完到了外间的沙发上坐下，吴二金和刘大刚首先告辞，两人难得回来一次，明天早上还要赶早再回安然，剩下的徐红也跟着站了起来，到了沈铁军面前巧笑倩兮的开了口：“小师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在外边注意安全，现在社会治安恶化，你这样的就更危险了。” 上下打量了穿着连衣裙的徐红，一年多时间没见，出落的倒是愈发的——丰腴，眉眼间少了些许的稚嫩，多了几缕的风情，这都是在少女的身上看不到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周英面上，开口道：“这个生意是你们俩合伙做的？” 周英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吧，那次你送走了徐红后，她就给我写信说了这个可能性，我先是在街面上买了点寄给她，算是赚了点钱——” 之后看着沈铁军又把话题转到县里的经济发展上，周英又干坐了会便在徐红的提议下告辞，等她神情复杂的走出了招待所，旁边的徐红便是叹了口气，开口道：“我都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铁军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啊，当时那么喜欢你。” “喜欢又不是爱，我——当时也许对他有好感，但是他这种男人我是守不住的，徐红你是没见过樊琳和童敏，他是那样的耀眼，我宿舍的同学和学姐们谈到男朋友时，都在拿他做标准。” 摇了摇头，周英露出了释然之色，开口道：“我当时和他在一起也是有压力的，我那些宿舍里的大姐们都说女人结了婚后会老的很快，更何况大学毕业的分配还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到时候天各一方聚少离多，你又怎么能想象一个博士生会成为12级领导？” “你还是后悔了？” 徐红的声音充满了好奇，周英转头瞥了眼这个闺蜜，闷声道：“那有什么办法，刚才你也看到了，他给我回的信里干巴的像在写工作汇报，我总不能死皮赖脸的主动吧，也许我们没在一起，会更好！看到他和毛主任钱主任的关系，你以后可以放心赚钱了。” “是咱俩一起赚钱。” 徐红看到周英下了决定，也是知道这位说到做到，揽着她的胳膊下了台阶，这次毛利民把她找过来，说了让她继续干倒腾服装的事儿，算是从侧面把她的底儿给摸透了，她哪里知道去哪进货，都是周英在羊城找了寄给她，每次发一大包衣服鞋帽的，幸亏是卖方市场，全天和就她这么一家，所以才不愁卖。 “当然，要是靠徐红一个人带动起来有些难度，她现在的模式就相当于从羊城进货过来散卖，还没到集散批发的规模，现在的作用只能说是县里在千金买骨，吸引其他人有样学样，真正想赚钱还得找代工单位——服装厂。” 等到徐红和周英离开，屋里也就剩下了沈铁军和钱伟宁以及毛利民三人，面对后两人的疑问进行了解答，不过说完发现两人依旧沉默不语，便又进行了解释：“外边衣服为什么会流行，一个是咱们的服饰太单调，第二个是人们对于新鲜的渴望，第三个才是影视剧的推波助澜。 去年的《庐山恋》算是开启了这个模式，现在全国上下流行最火的，就是电影主角周筠的穿着打扮，这是女孩子们对美丽的渴望，在国际上有种认知，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因为她们的衣橱里面，永远会少一件衣服。” 在物资匮乏的共和国，人们的穿着普遍遵循着一个简单的道理，最便宜和最耐磨，这年月符合这两项的，便是色调为黑蓝灰的棉纺布，力求保暖遮体为主，毫无个性可言。 国门打开的第一时间，涌进来的国际友人们身上穿着时髦的洋装，不过这是大中城市人们的福利，绝大多数的国人要等看到《庐山恋》，才能切身感受到洋装的魅力。 穿在周筠身上的衣服，可以让以女孩为主的人们进行概念上的比较，周筠穿的这么美丽动人，那么换做自己的话也不会太差，属于年轻女孩们的浅显认知。 沈铁军上辈子在手帕厂干了十五年电工，对于改开后服装行业的变革算是比较清楚的，现在当了领导后，更是从诸多文件中确认了以前不了解的东西。 很多人都知道随着改开，人们的衣食住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吃饱了穿暖了，物质的逐渐丰富在推动着物价上升的同时，还加速了人们向更高生活质量迈进的需求。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穿的样式多了，布料也没像以前那样难买了，的确良更是可以不用票证就能买到，这其中背后最大的原因，便是在上一个十年前，在四三方案中引进的成套化纤设备的投产。 作为仅次于五十年代的156工程后又一大规模的技术引进，四三计划中引进的设备共建成26个大型工业项目，累计投资额达到了两百亿人民币的规模，并在进入八十年代初期时陆续建成投产，为共和国改开后的经济腾飞打下了重要基础。 当然这个计划里的项目不仅限于冶金、化肥、石油化学工业，同时还引进了彩色显像管成套生产技术，购买新旧船舶组建远洋船队，更是利用外汇贷款引进了‍‌‌‎军‌‍‍事‎‌‍装备。 确切的说，直到四三计划全部完成，共和国才算是拥有了完整的工业体系，这是那个年代领导人们对人民做的实事，不过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才造成了众所周知的结果，绝大多数都不了解这个计划，只是认为改开了就都有了。 “前人栽树后人纳凉，当年领导们勒紧裤腰带，宁愿接受资本国家的外汇贷款也要引进来，他们没有穿上一块这些计划里生产的布匹，没有用上一块钢企生产的材料。 现在毛叔你种下了苗木，还要细心呵护的灌溉照料，眼看着要开花结果的时候，你很可能品尝不到果实的芬芳，更何况以现在的大环境来说，还要为它遮风挡雨，甚至是背负骂名。” 静悄悄的房间里，沈铁军的声音在回荡，说罢吸了口手上的烟，旁边的毛利民面色已经有了变化，沈铁军在这话里已经算是说明了，他想要赚钱就得另辟蹊径，那条路上还有风险，手上捏着的烟放在嘴边才想吸，眼前微微一亮，声音有了几分沙哑的开口道：“它是一定能开花结果的，对吧？” “对，但是需要坚持，需要有人扶持。” 沈铁军笑了，转头冲着默不作声的钱伟宁开了口：“钱叔，我刚才这么个说法，算是入了门吧？” “太肤浅了，你都明说要让我扶持呢。” 钱伟宁摇了摇头，看到沈铁军满脸是笑，面上也带了几许温和：“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做事就不能瞻前顾后，未虑胜先虑败是老成持重之举，可不是懒政怠政庸政的借口，那要咱们这样的人做什么？请个泥菩萨不比咱们还省事儿？要咱们党员，那就是要带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 全本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和他一样 这就算是表达支持了，毛利民明显的松了口气，发黄的脸上涌出些许红润，开口道：“昨天我去了趟县里的农贸市场，污水横流随地小便，我打算过了汛期就着手清理——” “嗯，硬件上的设施——” 沈铁军点了点头开了口，发现两人面现茫然，接着改口道：“硬件就是农贸市场的建设，从清理到翻建都属于这个范畴，软件方面则是说人和环境的管理服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社会治安变差，这会造‎‎‌‍‌成‍‎人‍‎们的恐慌，还有做生意的人不敢来，也会增加警方的负担。 街面上无所事事的人那么多，我的想法是不是可以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现在县里随地都可以看到大小便和成堆的垃圾，别的不说，有领导下来到县里视察之前，肯定会组织一场大扫除，那么是不是可以组建个管理机构，针对县里面的卫生脏乱差进行清理。 然后警方人手不足，县里的联防队已经拉起来了，是不是可以按照这个模式增加些人手，一个是解决部分闲散劳动力，另一个是解决下治安问题，不说别的，就是他们穿着身没有警号的警服溜达，也会给人们一种警察无处不在的感觉，有那小偷小摸想外财的多少会顾忌点。” 城市的治理是一项系统的工程，碍于条件，国人生活的城市没有预先的排水系统和地网系统，都是住到哪里就挖到哪里，各种线路也都是满天乱飞，因为架个杆子扯个线要比挖坑埋下去容易的多。 处在改开过程中的最普遍现象，是路才修好后随着想起燃气管道还没铺设，于是乎在崭新的路面上再切开挖坑，埋进去后有那靠谱的会再补上，不靠谱的则直接扔那里连问都不问，这不得不说是某种特色。 还不让人问，一问就是有关部门。 天和县是个农业县，毕竟周省都是农业省，想要发展其他的也没啥条件，原本按照沈铁军这个时候的想法，发展毛纺和玩具才是正途，然而天和县只有个手帕厂，连纺织厂都没有，再加上相关下游产业物资受到计划的管控，现在强行推动的话，牵扯到现有的奶酪分配，费那么大功夫来折腾这个，也牵扯到他太多的精力。 主要是，沈铁军现在能用的人手太少了。 而玩具制造方面，则又限于原材料属于计划物资中的重要组成，有鉴于过不了多久国家就会放开布料的买卖——第一种被废除的计划物资供应凭证便是布票，那么服装行业的前景就显得比较光明了。 上辈子发展过程中某地的服装作坊之所以异常发达，主要原因便是国家放开了布料的供应，原材料的充足让人们可以按照自己想法去加工，这对于才走出了黑蓝灰世界的人们来说，特别是见识到了洋装的男女们来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当然，现在对毛利民来说有些早，至于能不能发展成产销一条龙的服装制造和集散基地，这要看周省领导们的魄力，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疯子，前者被人拥护欢呼，后者只能去神经病院。 建国后第一个搞大包干的，那坟头草现在都能撑蚊帐了，小村岗隔壁省的革委会主任则是进了党校学习，当然这位主任大人是比较幸运的，他之前那个则是被打了靶。 钱伟宁表明了支持的态度，毛利民算是放了个半个心，沈铁军接下来又和两位现管就现在的大势交换了下意见，这还是他害怕两人行差走错被人抓了把柄。 上辈子前者算是顺风顺水的，那时是没有沈铁军这个蝴蝶翅膀在，现如今的世界和记忆相比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所以言语中也就用了不少的肯定句。 中午饭吃完又聊了会，时间也就到了下午三点多，随着秦鹏敲开了门，钱伟宁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开口道：“行，铁军，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路上慢点。” “谢谢钱叔，那咱们下次见了再聊。” 沈铁军和毛利民齐齐站起身，跟着钱伟宁出了包间，进了招待所的大堂后沈铁军下意识的一圈扫过去，便见到旁边的一圈沙发上坐着个女人，神情微愣之际女人已经豁然起身，捋了捋耳畔的长发，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风姿绰约的迈开大长腿，展现着女性的柔和美走向了三人。 秦鹏和王猛两人齐齐看到，后者已经迎了过去，他不认识这个女人，看到的第一瞬间也知道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个女人，否则他不可能没有印象的：“你是——” “钱叔，毛叔，这是我朋友张凤春，张启生主任的千金。” 沈铁军的目光从张凤春身上的连衣裙扫过，声音不大不小的进行了介绍，也算是在回答王猛的疑问，毕竟在县招待所里，敢直接走向县革委会主任和地委革委会主任的，秘书们不认识那就代表着敌意。 “噢。” 钱伟宁面色不变的打量着到了面前的女人，脑海中已经有了淡淡的记忆，他是曾经在青州饭店里见到过，倒是没想着是张启生的闺女，转头扫了眼沈铁军年轻的面庞，温和的开了口：“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张姐麻烦你在这里稍等下。” 沈铁军笑着冲张凤春点了下头，转过来伴着钱伟宁继续往外走，目送他上了212吉普车开出招待所，天色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的模样，这时的天气预报是真的在“预”报。 毛利民看着他在打量天气，眉宇间闪过了兴奋之色的开口道：“那我也走了，明天省防汛指挥部的人下来视察，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 “好，毛叔你慢走。” 目送毛利民和王猛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沈铁军算是松了口气，不想回头就看到谭红军站在旁边，开口笑道：“小地方没地儿玩，这两天住的怎么样？” “比我家里好多了，我家在山里，从村子到县城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再坐一个小时的车，那个城比天和小多了。” 谭红军仿佛陷入了回忆，接着满脸是笑的转过头道：“这个县和我们地委驻地差不多，最起码有个五层高的邮电宾馆，我们那最高的是三层县委招待所。这位张凤春同志是中午找过来的，正好你们开始吃饭，她就在这里等着了，我让她下午过来，她说外边不安全，中午也是在这里吃的饭。” 张凤春穿着个白色的碎花连衣裙，这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春，不过手上拎着个泛黄的帆布包有点破坏形象，发现钱伟宁和毛利民走了，到了沈铁军前满眼好奇：“你给我爸说，要是想南下支援深城建设，就来找你？” “红军，我这没事儿，你去忙吧。” 沈铁军扫了眼旁边的沙发，开口让谭红军离开，转过头冲着旁边的一圈沙发指了指，开口道：“正好不算热，咱们就在这里坐会。” “嗯。” 悬着的心一松，张凤春还以为这货会带自己开个包间聊，那她可是要准备做好跑路的，到没想直接就在大厅里坐了，拎着包到了沙发前坐下，将裙摆收拢好，这时远去的谭红军已经去而复返，端着两杯橙汁放在了两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才点头走了。 “请~” 探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沈铁军自顾自的拿起喝了口，后劲儿上还有点淡淡的苦涩，放在茶几上开了口道：“那天出了什么事儿？” “嗯？” 拿起橙汁才喝了口，张凤春眉眼一挑的捏住了杯子，比例完美的面上笑容敛去，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开了口：“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儿了？你听到的内容是什么？” “有人叫你半夜去值班，然后和客人打了起来，这点是你不对。” 沈铁军的手指敲着沙发说了，看到张凤春面色陡然变白，接着开口道：“你是大堂经理，代表着单位的脸面，有人无理取闹或者想要知法犯法，你要做的就是仅仅的通报给相关单位就可以了，还和人打了起来，他们没把你从十三层扔下来就算好的了。” “通报给相关单位？你知道他是谁吗？” 张凤春发白的面色陡然涌起大片红晕，手中捏着杯子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下，接着低下了头闷声道：“我要是不打他，怕是会真成你说的那样，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 沈铁军说着抬起了下巴，看了她脚边的帆布包，笑道：“枪你怕是不会用，里面是匕首吧？” “你，你看出来了？” 面色微愣，张凤春莫名的感受到了股委屈，被人理解后的委屈——包里面的东西可是连她父母都不知道的，抿着嘴低下了高傲的面庞，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低声道：“这些天我连门都不敢出，我也不想去深城，可是不去深城我离不开周省。” “我以为你还是那种女强人呢。” 陡然看到了张凤春内心柔弱的一面，沈铁军倒是有了点小小惊讶，不过他的话音才落，张凤春已经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在两撇柳眉下默默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和他一样——” 沈铁军笑了，就那么保持着淡淡的笑望着张凤春，两人仿佛陷入了尴尬的状态，很快张凤春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没生气，也没尴尬，我看不出你想的什么——” “呵呵，你这个匕首，主要是防我的吧？” 沈铁军的目光在地上的帆布包上扫过，再次看向张凤春的面庞时，还是失了会神，接着摇头道：“那你就太小看我了，诗经中关雎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是人们的天性，对于美丽的事物人们会有更大的包容性，就像你也会喜欢漂亮的连衣裙和凉鞋。 而从你现在的打扮上面，比上次咱们见面时显得青春许多，我不相信这是你无意中的装扮，应该是你来之前，为了使得自己显得青春点，好让咱们这次见面不会显得突兀，你也不想让我勾起对上次见面时的记忆，那次虽然我唐突的让你坐在床上，后面我才知道那么做还有另一个含义。” 张凤春胸口急速的起伏了下，她很难相信会有人这么正正经经的，解释差点让一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女人爬上床，是因为他没想到过，心潮涌动之际开口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不光有‍‌‎‌肉‎‍‎欲‌‌‍‍‎，我不是那种什么都往盘子里划拉的人，当然你以后就会了解。” 沈铁军拿起桌子上的橙汁喝了口，他自然不是柳下惠，作为一个十足的雄性小市民，对于看的上的猎物也是有着觊觎念想，不过是出于身边的异性已经够多，再加上过两年的BUFF下来，那是连杨三般的存在都没逃过的杀鸡，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时的贪欢，而去在高压线上蹦跶：“我现在缺人，现在有三个选择给你，一个是涉及到由羊城往天和发你身上穿的这种服装鞋帽的活，这是属于私人性质的雇佣关系，当然也是来钱最快的。 另一个是深城魔方科技园区管理部门下的某个部门中的某个位置，比较符合你计划中支援深城经济建设的想法，当然薪资待遇方面，要按照当地的级别来定。 最后一个是你辞职下海，进入深城魔方实业有限公司担任行政管理职位，薪资待遇的话等同于其他部门的管理职位的水平，年薪大概在一万以上。” 改开的初期，国家为了解决特区内人才充实的问题，是在县级以上城市明文发了文件的，让大家踊跃报名前去支援，而这也是张凤春为什么会有南下想法的主要原因，不过她最大的吃惊，还是这最后一个条件：“辞职下海？！你是让我抛弃干部身份？” “那你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沈铁军说着站起了身，张凤春匆匆的跟着站起，摇着头道：“我，我还没说完呢。” “你已经说完了。” 沈铁军微微一笑，眨了眨眼一双眼眸梭巡在眼前的面颊上，开了口：“第一个条件是你不适合，在家里你都和人打了架，那边只会比家里更乱，我可不想听到你为了反抗伤了人，被人弄到哪里种了荷花，第三个条件是你不懂英语和白话，更何况要抛弃干部身份你也不乐意，那就只剩下第二个选择了。” 张凤春沉默了，她是不舍的这个干部身份，否则也不会那么吃惊了，不过想到这人说的一万年收入，心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至于第一条那个私人性质的雇佣关系，则被她早早的排除在了选择外，不用说那也是要辞职下海的，更何况是往天和这边发卖衣服——应该赚不了多少钱？ () 全本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为什么呢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我听他们说 “不要，不要，救命——” 张凤春批头散发的疯狂尖叫着，三庭五眼比例的瓜子脸上浮着个巴掌印，接着便是又一个巴掌抽在雪白的面颊上，矮小的身子后退着踉跄倒地，人却探手向着出口门的方向爬去，不过很快脚踝处一紧，连忙两脚哭着蹬了过去，这时气喘吁吁的声音跟着响起：“一个烂货而以，还真以为是，是千金小姐了？” 似曾相识的背影将哭着挣扎的张凤春扔到床上，三两下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扑了上去，很快背影一声闷哼弓着身子滚下了床，这时衣衫凌乱的张凤春翻身从床上爬起踉跄着冲向了房门，不想拧开之后见到个矮壮的男人站在外边满脸狞笑，身后传来了个痛恨的声音：“MD，你个烂货敢打我，我要你死啊！” 矮壮的男人面色微变，身形如电的抓到张凤春的头发，直接拖拽到了卧室旁的阳台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犹豫间，便感觉手中一紧，手中的女人已经抱起自己翻过了栏杆：“想要老娘死，那就都死吧！” 黑色的长发在漆黑的夜色中飞舞着，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比例完美的瓜子脸上血涌七窍，一双血红的眼睛默默的瞪着漆黑的夜空。 下一刻，沈铁军睁开了眼睛，奔驰的列车窗外，已经浮现出了鱼肚白色。 定了定神翻起身抓过外套，沈铁军从里面摸出了烟和打火机，到了软卧外的吸烟处点上烟，窗外连绵不绝的大片田地飞速消失，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如此清晰的梦了，上一次还是成了他媳妇的陶青带着个叫沈飞的儿子——这次倒是张凤春抱着想要侵犯她的男人跳了下去。 怕是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吧？ 没有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就算好的了？ 一根烟三两口抽完，沈铁军摇了摇头，他已经敲打过杜兴了，要是这货还敢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那他是不会介意用正常手段来为民除害的，当然这也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在梦里第一次见到张凤春便是这么个画面，可也从侧面表明了自己对她的担心。 也表明了自己是真的在乎她！ 长的好看的女人果然是无解的！ 等到沈铁军确认先前的梦境只是梦境时，已经是到家后的第二天一早了，陈晓云在电话里声音清脆：“张凤春现在已经收拾好东西，就等调档函一到出发南下，这是我和张启生主任亲口确认过的，那个，朱震涛毕业也分到首都了，现在是农委秘书处值班室办事员。” “好，谢谢，那找个时间聚聚，你确定了和我说下。” 沈铁军将电话挂上，作为当年沈家凹村知青点唯一的胖子，朱震涛的学习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次之所以能够进京，也是和年初的文件有着不小的关系。 这时的共和国说是一个工业化国家，实际上农业的比重还是多过工业，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怎么在实践中，摸索出有利于农业发展的政策，于是乎在某次书记会议上，便有人提出了要在每年的应届毕业生里，挑选一些从农村考上大学的知青和农家子弟，并且愿意从事农村发展调查研究的青年中，择优选择一百到二三百人分配到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政务院农村研究机构、社会科学院农业经济研究所、国计委和国经委的农业机构、农业部以及商业部的农村商业机构等单位，从各个侧面相互配合，共同对农村各方面的问题进行调查研究，提出建议。 特别是在77级和78级大学生中，这种倾斜性的分配还有不少，都是老人们经过沟通统一意见，做出的临时决定，背后原因还是拨乱后的百废待兴，这不是哪个领域内的现象，而是全国上下都有的问题，当然把人才当劈柴用的也不是没有，那水木计算机系的毕业生分到个山沟里，就因为那里的三线单位中有台计算机没人会用，这就相当于把攻城狮当成看门狗来用了。 沈铁军放下电话的时候，旁边的桌子上谭红军拿着摞文件在整理，看他挂了电话低声的开了口：“我听他们说，纪检办公室前天把卓雅叫了过去——应该还是您批自行车条那个事儿。” “嗯，我知道了。” 沈铁军点了点头，早上到梁兴国那销假时也没听人说，那就说明要么是纪检的在侦测阶段，要么是领导已经知道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没和他说，后者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对于他来说这个事儿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然，随着好久不见的徐东山出现在办公室，沈铁军便感觉这个事儿还是有点麻烦，特别是在听到他开了口后：“铁军主任，您给卓雅批了一张申请自行车用公章的条？” “嗯，对~” 一个嗯字发出了超过两秒的鼻音，沈铁军现在是明白过来，有些领导为什么会慢吞吞的说话了，这是在给自己想事情在争取时间，望着又聊了两句离开的徐东山背影，心里也就有了更多的感悟。 下班的时间到了，沈铁军拿起了门后的风衣，进入九月份的秋老虎也只有在中午才会发威，一早一晚的凉意让他加了件外套，想想骑着摩托车也应该不会太热，套在身上到了车棚里时，便见到了穿着长裙的卓雅卓然而立，无视掉旁边推车子的其他同事，沈铁军开了口道：“现在没事儿了吧？” “还得谢谢您，要不然我就倒霉了。” 卓雅捏着挎包的系带，圆润的鹅蛋脸上涌出了几丝红晕，声音低沉：“要不是您承认，我——” “嗯，这对咱俩来说，都算是个教训，吸取经验吧。” 笑着说了，沈铁军拿了钥匙转身推出小铁驴，点火启动后到了门口和保卫们打过招呼，便放下了额头上的茶色蛤蟆镜，一加油门风衣飘飘，带着几十双注目礼消失在了大马路上。 徐东山先前来找他确认，就是在给沈铁军一个否认的机会，这也是卓雅专门在车棚堵他的原因，沈铁军承认了问题不大，否则的话卓雅搞不好要进去吃八大两——伪造单位领导人签名诓骗使用公章，这辈子算是毁了。 “当然，这个破事儿上的关碍还是有点，现在正抓不正之风呢，你也算是撞在了枪口上，不过对你来说就是无所谓了，大不了单位里面通报批评一下，再让你补一张自行车券也就是了，你又不缺这些。” 说话的是李东升，沈铁军不知道这货受了什么刺激，以前可没听他这么利索过，好似知道他的狐疑，旁边一直眨眼的杨小妹开了口：“远一哥哥要下去了，还有三哥也要去南边布置贸易公司的事儿——” “那他们今天还来不来？” 夕阳西下的沈家大院里，沈铁军将风衣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赵远一下去是肯定的，牧民官不做的话就只能像他这样干个副职，所以从侧面来说，12级的他也就和牧民官绝缘了，以后只能在副职上折腾，不过这到符合他的初衷，真要让他去干毛利民那个活，他怕是还干不来。 共和国的架构，决定了像沈铁军这样锋芒毕露的存在是走不远的，因为国人信奉的是团结多数，这样才能形成制约到少数服从多数的集中制，至于完全照搬那套，则早就被几千万的先烈用生命给否决了。 五千年的共和国套用不了别人走过的路，因为国情如此而导致的差异，抹不去人们对强者带来的记忆，沈铁军的出现代表着破坏，对旧有制度的破坏。 沈铁军就是在他穿的用和来破坏着格格不入的环境，他希望自己能引起潮流，让人们知道这个时候的外国人是怎么穿的用的，以至于在没有摸清他底细的时候，还未长成的小哥斯拉李东升，也是不得不想办法靠近他：“今天就我们仨，他们都跟着去了华北，我们凑了点外汇，三哥说你那一百万要是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802演习你应该知道的。” 杨烈发现沈铁军好似不知道，接着说完满脸兴奋的继续道：“这次还动用了你说的那个云爆弹——” “那就是说已经进入实战应用了？” 沈铁军面上现出了惊喜，他是真在吃惊，吃惊于此时的科研兔们仅仅凭借他的描述，就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完成从试验到列装部队。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当演习中的炮兵群齐射后的爆炸硝烟被电子干扰机、轰炸机群、歼击机编队、强击机编队、直升机机群冲散后，当地面滚滚的坦克步兵装甲车迅猛碾压过阵地消失时。 一架没有编号的轰炸机，陡然出现在了三万多名观礼嘉宾的眼前，在到达指定目标上空扔下了个圆锥形的铁罐，由减速伞缓缓的从天而降，在距地面目标还有几十米的上方化作一团白雾。 下一刻，火光闪现地动山摇，高达三层的建筑物顿时被火海盖住，随着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巨大的火焰化作了朵蘑菇腾空而起，当即令无数的观礼者色变——蘑菇云？！ “那个还是经过铁军的整理才研制成功的，杨烈你就别在老王面前卖瓜了。” 李东升对于胡乱插嘴的杨烈很是不满，都耽误自己说正事儿了，不想才呵斥完这货，旁边安静的杨小妹开了口：“沈铁军，我听说你家里有新电视了？还是很清楚的？” “嗯，是很清楚，但是现在看不了，没有片源，我已经让他们在制作了。” 沈铁军瞅着李东升发黑的老脸暗乐，杨小妹是除了杨三的面子外谁都不给，该吃吃该喝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时听他说完，好奇的小脸歪了歪：“你什么时候能制作好？” “我又不会，得个几天吧？” 沈铁军眉头微皱，他这次装的NHK高清电视是由9块41寸——这个尺寸是NHK目前为止能制作出最大的单体屏，进行拼装为一块显示墙来进行播放，他走的这几天就已经安装完了，还进行了调试：“现在只有个演示录像带，小鬼子的富士山和樱花节，你要不要看看？” 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抚着杨小妹，这是大人们对于玩闹的孩子最拿手的处理办法，那就是满足她的要求，别让她耽误自己的事儿：“不过在后面的二道院子里，咱们都过去吧。” 王乐跟着李老头和赵老头去了长安，新婚燕尔的林阳也向单位请了假跟着过去，家里就剩下了齐磊和尤志伟，前者偶尔会去房管所踅摸房子，所以今天这时家里就剩下了个尤志伟，看到四人从堂屋出来，飞快的开了口：“铁军，咱们今天怎么吃？大梅姐说她今天不来了，童敏姐说她在信息中心那吃了。” “伟哥，四菜一汤来个辣子鸡，其他你看着弄，量大点再蒸一锅米饭。” 沈铁军点了点头，他和沈大梅回家后，姜华就把家里剩的录像带也都拿了过去，得知有看不完的新闻和MTV，童敏的脚丫子还没好利索，便也跟着过去了，看样子在那边过的不错。 “那就来个剁椒鱼头和紫菜蛋花汤，再炒个去火的苦瓜。” 尤志伟飞快的报出了菜名，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杨小妹，开口道：“小妹有忌口的吗？” “小妹没有忌口的，就是想吃鱼，嘿嘿，我也想吃。” 杨烈瞅着杨小妹就笑，后者飞了个白眼瓜子脸上闪过回忆道：“有鱼了就不要紫菜蛋花汤了吧，有西红柿吗？来个西红柿鸡蛋汤也是不错的。” “有，家里有西红柿，那就把汤换成西红柿鸡蛋汤了！” 尤志伟说着看了沈铁军点头，后者已经知道这货为什么会问了，这是知道有外人，特意跑过来让人家点的，否则大家一起吃了差不多两年时间的饭，谁的口味那也是不需特意去问的，饮食习惯就和人的嗜好差不多，除非不必要的时候是没人会改变。 “嚯，你这是电视？” 随着沈铁军打开了二进院的东屋，杨烈顿时被眼前看到的东西给惊呆了，原来两间东屋厢房现在已经被打通，毕竟十几个平方的房子里放九台41寸电视拼成的电视墙，那个距离就太近了，于是乎把两间屋子相连的墙扒了，两头用工字钢加固后，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堵电视墙。 第三百四十八章 等着吧 进入八十年代第二年，人们开始了从吃饱穿暖到更高追求的转变，街面上好似一夜之间多了不少人，卖菜的卖肉的卖小鸡仔的还有卖衣服的，偷偷摸摸的电子表收音机也不要票证，虽然都知道来路肯定是不正，然而不要工业券和票证的花钱就能买来，那些凭证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家也好似都忘了。 没了票证的制约，钱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不知道是街上的东西多了，还是东西贵了，人们手中的钱是不禁花了，为了一分两分的也是能唠上半个小时，张凤春拎着帆布包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正当她隐隐察觉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之际，远处的站台边上下来了个人，连忙收拾心神将手上的帆布包换了个手，先前那个已经麻了。 第二天一早沈铁军打量着路边卖菜的，现在天和县的红袖章已经不追这些人了，但是敢摆摊到县委招待所门口，也从侧面说明人们在适应改开的节奏，自发的去寻找活下去，甚至是活的更好的门路。 冲着张凤春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昨天见完后谈了去向，这姐姐还要连夜赶回青周，他便让谭红军给她在招待所开了个房间，反正今天他也是要从青周回首都的，既然打了来找他的旗号，半路走个夜车什么是真的需要运气，更何况长了这么个模样，真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儿，到时候张启生找他要人就坏了。 车是三天前来时坐的小巴，司机也是那个司机，昨天下午赶过来的，沈铁军先是让吴征几人上车，最后看向了送行的王猛，开口道：“招待所门口的大路上都有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这些可都是现成的劳动力，干建筑工可能不会，但是拉去整治河沿疏通滩涂是没什么问题的，要不然总是闲着容易出事。” 时间太长，沈铁军已经记不起天和县出的几个大事件，只记得最厉害的是他进了手帕厂后没多久，就听说保温瓶厂出了个流氓，趁着夜色溜到厂子里浴池的房顶上偷窥。 连续几次作案后被抓住打断了条腿，警察要是再晚到会另一条腿也保不住，连忙送到医院后进行救治后连法院都没通过，就送去了劳动教养，糊火柴盒子。 按说这个事儿原本也就过去了，不过人在教养一年后放出来没多久，保温瓶厂不远的化肥厂宿舍又出了个流氓，专门偷女人的内衣‎‎‌‌内‍‎裤‍‎‍‎‌，就有人想到了这位头上，后来传唤几次把人喊来，确认没有作案的时间也就放走了。 然而随着严打开启，就有警察想起这位在做什么，摸到门上时砸了半天没动静，但是屋里飘出来的味，就引起了才从部队上转业警察的注意，那个味儿他在猫耳洞里闻了几个月，当即破门而入，不过很快就吐着出来了。 锅里煮着的是当时指认流氓的证人，后来有人私下说流氓当时是被屈打成招，在进了劳改队后被其他犯人当成流氓犯来对待，不到半个月就捡了肥皂——也就是这货一年的劳动教养时间里，捡了11个半月的肥皂。 很多人以为犯了‌‍强‌‎‎‍‌奸‌‌罪的人在进入监狱后，会被其他服刑人员看不起，甚至是过的生不如死捡肥皂啥的，这当然是在扯淡，也许是国外的片子看多了，以为都是国际通用惯例的认为盗亦有道。 然而在共和国的监狱里面，这属于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绝大多数服刑人员关注的是自己表现好不好，够不够的下次减刑的标准——至于要违反监规去打抱不平，有这么个想法的都是要打靶的，而这些人又往往会单独关押刑具在身，于是打抱不平这个事儿依然不可能出现。 不过上面的情况只适用于监狱内服刑的人员，放在沈铁军这个时候的劳动教养的范畴来说，相对管理松散的制度下，也就会出现一些传说中的事儿。 当然，无论这位是不是被屈打成招，以至于在里面捡了年把时间的肥皂，可锅里的人却是他煮的，结果便是在公审大会后，拉去南河沿上打了靶。 “嗯，我知道了，你路上慢点。” 王猛很显然没有往心里去，沈铁军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他已经尽力了，上辈子里的那个流氓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出现的，现在县里倒是抓了不少流氓，然而却没有偷看女浴池的，他又不能跑去问费长江，目送低矮的民房消失在身后，车窗外的田地里人影斑斑，赶在朝阳升起前好再多种点。 车子到达青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一点多，一行人在青周饭店前下了车，沈铁军从帆布包里摸出了东西，叫住了要离开的张凤春：“这个你拿着，按这个按钮可以放电，记得别让人近了身，电池不多，普通照明就别用了。” 瞅着沈铁军手上电光闪现的手电筒，张凤春扫了眼远处背对着的人们，好奇的接了下来：“那我就在家等着了？” “等着吧，不过记得让你父亲注意点调动函，别和我当时等通知书一样傻等，我那是没有办法去查询，你要小心有人使坏藏起来。” 沈铁军望着面前的娇颜，心中不禁替张启生头疼不已，作为父母来说，生了这么个小棉袄绝对是值得骄傲的，可想想未来二十年里道德长城崩坏的环境，这么一想倒是记起上辈子倒是没注意过她。 “也许是家庭美满，在哪辆车里坐看自己开网吧呢。” 目送张凤春挥手告别离开的风情，沈铁军笑着也挥了挥手，旁边的谭红军已经走了过来，开口道：“钱主任的秘书秦鹏同志在里面，说是已经给您定下了房间，昨天他离开的时候，问了我下咱们列车的时间，我就告诉他了。” “嗯。” 缓缓的点了点头，沈铁军这次出行对于谭红军还是很满意的，没有谄媚没有生疏，在自己想找他的时候会出现在视野里，平时的话就好像不存在似的，不过当他转身缓步迈上台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谭红军的声音：“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想找他谈谈。” 浓重的青周口音传来，沈铁军转身看向了身后，便见到谭红军面前站着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穿着花格子衫的留着头长发，不到一米七的身边跟了个穿着绿色军装，却敞开襟的矮壮男子。 这会儿花格子衫的手正指向沈铁军，谭红军面色已然变了，厉声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花格子衫被问的一愣，消瘦的面颊上一双黑眼圈里，不大的眸子扫着台阶上的沈铁军，他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问过了，正犹豫间旁边又传来了个声音：“宁宁，你去大堂让人把保卫科干事喊过来，顺便再给省厅打个电话，就说有人拦住了部委的领导，让他们派人过来处理。” 吴征说着发现吴宁宁进了饭店，转头看向了沈铁军，开口道：“铁军你不用理他，进去再说。” “嗯，好。” 沈铁军转头看向了依然堵在花格子衫面前的谭红军，眼皮连夹都没夹花格子衫，转身施施然上了台阶，这么会功夫饭店大厅中已经跑出了三个穿着干部服的男子，年龄最大的中年男子面长眉细，瞅了眼远处台阶下的花格子衫，面色便是陡然一变：“杜兴，你堵在这里是不想好了？” “这位同志，你喊他杜兴？” 沈铁军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发现对方转头望来，拉开穿着的单薄夹克，将别在肋下的东西露出后，拿出了个小本本，开口道：“我是农业部的沈铁军，麻烦你们拿下这两个人，别让他们跑了。” “这——” 中年男子面色一变，嘴皮子哆嗦了下才想开口，沈铁军已经亮完的小本本塞进了夹克内兜，探手打开了肋下套子上的皮扣，握住了略带凉意的把，打断了他道：“要么我自己来。” “去，把杜兴他们俩控制起来！” 中年男人终于放弃，侧头冲着远处的花格子衫看了过去，开口道：“杜兴，你要配合我的工作！” 狠狠的瞪着眼让杜兴老老实实的被手下捏住胳膊，中年男人已经转过了头来，冲着沈铁军啪的敬了个礼，从口袋里摸出了个证件道：“同志你好，我是青州饭店保卫科科长朱长静，能麻烦看下您的证件吗？” 将皮扣扣好，沈铁军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个小本本，打开后一亮飞快的收起，转头看向了满脸好奇的格子衫，开了口道：“我要借用你们的办公室一下，看看这位在青周饭店门口堵我的——杜兴是把？走吧！” “误会，这是误会，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 旁边的杜兴已经收起了好奇的面色，他的目的也只是想弄清沈铁军的来历，毕竟身为有名的花衬衫，他又怎么看不出吴征和谭红军身上的味道，只不过是被先前看到的画面激的有点头脑发胀，这会儿已经是清醒过来，满脸挤出的尴尬笑才说完，旁边又传来了个呵斥的声音：“你是哪个单位的？” “红军别急，过会咱们就知道了。” 沈铁军转头看了看谭红军，便直接对朱长静开了口：“朱科长，我不管他是什么玩意，我现在怀疑他对我别有所图，你说怎么办？” 朱长静的嘴皮子一阵哆嗦，他是没想到沈铁军会说出这么句，正脑筋高速转动之际，便又听到了个声音：“你要是为难，那我让京里来人，这样你也不用为难了，行吧？” “不不不，我不为难，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俩带进去？” 朱长静面色终于白了，转头冲着两个手下训斥起来，这时候旁边又靠近了个人，瞅着几人开了口：“朱科长，这是怎么回事？” “——” 强压着一口气的朱长静看了看说话的人，只感觉这人也是有些眼熟，那肯定也是见过的，不过想起眼前的这摊子事儿，开了口道：“你是？” “哦，我是安然钱主任的秘书秦鹏。” 秦鹏当即开口说了，他自然是认识青周的花衬衫，不过在他看来也只是个纨绔，烂泥都称不上，一大堆人都等这货嘚瑟着怎么房塌了呢，接着一指旁边的沈铁军，开口道：“这位是农业部菜篮子筹备办公室副主任沈铁军同志，铁军主任这次是回家探亲，没有通知地方，杜兴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屋里说罢。” 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沈铁军，饶是朱长静见多识广，也被听到的东西给吓到了，他先前看的证件上只有个沈铁军的大头照，下面是部委的钢印，剩下的根本没看清。 后来看到的小本本，则是由公安部下发的看了一半，两个本本哪个都没看清，但是可以确认这人的身份是没问题的，携带的小钢炮也是持证的，身为京委副主任还带着这玩意的—— 朱长静已经失去了和稀泥的想法，这不是他能掺和的级别，人家都要把杜兴带到京里去了，只要他能把人留下来，等到该来的人过来，剩下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的职责也就尽到了。 杜兴很快就被人带到了保卫科办公室，沈铁军带着谭红军和吴征也跟了进去，倒是没想到秦鹏也跟着挤进了办公室，沈铁军冲着门外的沈大梅开了口：“三姐把那个录音机给我下，红军录下音。” 杜兴默默的看着沈铁军的做派，以他的智商自然能够分析出自己这次怕是踢到了钢板，不顾旁边朱长静猛打眼色的开了口道：“我是真的想认识你一下——” “为什么呢，你怎会想认识我的？” 沈铁军屁股直接坐在了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瞅着杜兴，摊开了双手道：“我是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和博士生，还被人们日报冠以主旋律诗人的称号，更是农业部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的发起人，你是想和我探讨学习，还是探讨诗歌，亦或者是探讨菜篮子工程的利与弊？” 沈铁军皱着眉好似在看一滩nano的排泄物，然而先前还满脸无所谓的杜兴神情恍惚了下，瞬间站起面色也就白了：“你——” 全本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东方大根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五十章 你误会了 当然，这也就只能当做一枚钉子，沈铁军知道兔子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去年的外汇都是负的12.96亿美元，但是他不知道今年魔方分成的钱还没来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到了单位后参加完下午的保密会议，才出了会议室就见到了个不想见的人，顿时就愣住了：“现在可还没过来呢。” “这不是未雨绸缪嘛，哥哥怕来晚了，要是让人给截胡了，我今年就得喝西北风了。” 孙立泰的国字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愉悦之色，仿佛上辈子阿布扎比防务展上，某个东方工业代表接受央妈采访时露出的笑：“还望兄弟最后搭救一把——” 沈铁军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旁边站的谭红军一双眼睛望着他，就好似等他开口来个叉出去，孙立泰倒也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招人嫌，然而这半年来的国债是真的不好卖，哪怕他拿着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现在各单位都没钱，哥哥这是最后一次来找你帮忙，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直管开口。” “嗯，那好吧，钱到账后我再买一千万，以后你再来找我推销，我可就喊警察了。” 假不假真不真的说了，沈铁军也没太意外，不过这个便宜也不能让他白赚，冲着谭红军扫了一眼点点头，瞅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和火机，抽出一根递给孙立泰，后者眼睛一亮的接了，拿起在鼻尖闻了闻，啧啧做声道：“万宝路，友谊商场卖十三块五一盒，还是外汇券——” “有个事儿得想个办法，孙哥你帮着看看怎么办？” 沈铁军抽了根放在嘴里，掏出火机给他点了再给自己点上，吸了口烟开口道：“就是要留一百万在港岛，我有用，有几个朋友要开个公司没启动资金，算是我借给他们的，他们那边银行有什么关碍没有？” “那有什么关碍？正常划转就行，不过最好这钱别转到别的行，在那边开个账户也算是照顾下自家人的生意，大家面子上也都能过得去，你说呢？” 孙立泰是人们银行外汇司办公室的副主任，都知道他们是不管钱的，管的是其他所有的银行，沈铁军问他算是问对了人，因为这些天在外汇方面的法律上没找到可用的条例，新的外汇管理办法虽然是去年制定的，可制定的大佬们也没想到这年月会有个人拥有这么大笔外汇，所以同样是没有适用的。 沈铁军缓缓地点了点头，吐出口烟气道：“好，那就谢谢孙哥了，到时候钱到账的话，还得麻烦你帮忙指点下。” “好说好说~咱兄弟们谁跟谁啊。” 孙立泰能看出沈铁军的不悦，这么个问题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叫个事儿，虽然人们银行是那边中国银行港岛分行的主管单位，但是碍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只是挂着个名义，这边几乎是管不了那边的事儿，否则像沈铁军这货上次那近乎两千万的美元存款，放在其他分行谁敢隐瞒不报，那就等着去掏厕所吧！ 也就是沈铁军上次跑来要换‌‌‍‎‎成‌‌‍‎‍人‎‌‍‍‌民币，大家伙这才知道那边银行又隐瞒了，可就这种状况去问的时候人家还不承认，最后是拿着传真件过去，那边才心不甘情更不愿的把钱划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孙立泰会直接跑过来的原因，放到别处想要查谁名下的资金有多少，那也就是个电话的事儿，不过不包含港岛分行，人家的根子太硬。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他又给了人家个插手港岛分行事宜的机会，按说他要干这个事儿也就是打个电话的功夫，上辈子哪家银行有这么个客户，那是要专门配个经理晨昏定省的，便是这时在中国银行港岛分行里也差不多状态，全国那么大那么多人，就这么一位爷的个人账户下有这么多钱，还是源源不断的在汇入。 “那哥哥就谢谢兄弟的支持了。” 孙立泰眨了眨眼，便感觉也也不是个什么重要的问题，他还是很想能认识这位不定期拥有外汇收入的“兄弟”，一双金丝镜后面不大的眼睛眨巴着开了口：“不知兄弟有什么爱好？我在城里也是认识些人的——” “这笔钱差不多都有去向了，那几个受灾的地区我会各自捐一百万，咱们新成立的儿童少年基金会我会捐一千万。” 沈铁军掐着烟说了，青少年基金会成立了两个月了，也就是不想惹来闲言碎语罢了，要不然他早就把家里那三千万的国债送过去了，后来一想这样做不行，以后要是成立个基金会就捐三千万—— “你误会了。” 孙立泰默默的点着头，现在美元对人民币的汇率不到2，他来之前并不知道沈铁军这次能收入多少，而是想着搂草打兔子，万一能打到呢，结果还真被他打到了，按照这货给钱划分的去向，这回最少也是个一千五百万美元的收入，飞快的点了点头道：“我是刚才听到他们秘书处的人聊天，说兄弟你喜欢收点古玩，我也是认识几个朋友的，倒是没想到兄弟你觉悟这么高——” “嗯，那么说来，我私下收的东西不少，古玩书画玉器四合院啥的我都要，溢价收。” 沈铁军面露恍然的点了点头，自打上班后他很少去鬼市转了，因为那个潘家园还在翻建中，可这年月人们自发的市场还有不少，大盖帽和文物所的也在不断的打击，以至于大家伙想卖的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有时候顺路看到便会蹲下来瞅瞅看看的，时间一长也就碰到不少的单位同事——主要是他的车子和穿着太拉风了，骑在街上的回头率都高达百分之七八十，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 “好，那我回去就扒拉扒拉，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一根烟眼看着抽完，孙立泰发现这货还是没开口说吃饭的事儿，也就知道人家不想和他拉关系，不过这还是他多想了，沈铁军近来可是很少在外边吃饭了，回到家里才吃过晚饭，条几上的电话机就跳了起来，孙立泰的声音在里面有些失真：“铁军啊，那个和田玉你要不要，都是上好的籽料，一百块一公斤——” “和田玉？” 沈铁军眨了眨眼，开口道：“来十吨。”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背着手才想走的李老头收回了脚步，眉眼间挂着疲惫之色，一头银发梳成了背头，眼眸却亮的很，这次他趁着沈铁军回家的时候，去看了倒塌的法门寺佛塔，才发现那边的考古人员已经在发掘了。 确认不是短时间能够挖的到地宫，李老头和赵老头便在当地收了些东西返回，不过都是些大众化的玩意，没什么亮眼的，这时听着他要按吨收和田玉，便站在门口瞅着沈铁军：“挑些好点的羊脂玉也就是了——” “是的，一百块一公斤，我要十吨。” 沈铁军听着那边的孙立泰确认完价格，再次说了自己要的数量，挂上电话后转过头来笑道：“一吨才十万，十吨才一百万，以后大不了找个合适的人开个玉器商店，当然现在还开不了，不行到港岛去创汇，不过您帮我掌掌眼。” “十吨——你这是打算把我埋了。” 李老头眨了眨眼，不过老脸上的褶子倒是舒展开来，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嗯，那到时候可是赚大了——不过我对玉石不是很精通。” “那您帮着找找人，人说成家立业，王乐现在家也成了，我看着还可以趁着年轻多学点。” 沈铁军笑了笑没有在意，这年月的古玩都没造假的，因为真的就在文物商店里卖个十几到几十块，现在佩戴了几十年羊脂玉的人竟然说对玉石不是很精通，他也就只能装作没听懂的目送李老头离开，也许是真的不精通呢。 果然，第二天一早，李老头带着个穿了汗衫的老头进了门，额头光亮有着圈灰白的短发，指着正抱着牙缸的沈铁军开了口：“这就是我说的老板沈铁军，最近要买大批玉料怕被人坑了，这不就让我把您请来掌掌眼，铁军，这是金一师傅，大院子来请都没去。” “见过沈老板——” 穿着汗衫的老头面颊瘦长下巴微微翘起，干瘪的双手抱拳见过，厚厚的指甲盖露着白茬显然是才剪过，干瘦的两条臂膀上的肉跟着晃了下，原本就长的脸还留着长长的胡子，额头光光给人怪异的感觉。 沈铁军连忙漱了口，拿着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开口道：“欢迎欢迎，李师傅快带金师傅去吃饭，厨房里才打好的豆浆和油条——” 金一嘴皮子一动，旁边的李老头已经探手把他扯了过去，嘴里还嚷嚷起来：“赶紧吃饭，我可还没吃呢。” “嗯——” 金一闷哼一声，转身冲着沈铁军抱了抱拳，跟着李老头进了厨房，不想眼前光线一暗，一个灰不拉几的菜厨子正摆在东山墙边对门口的位置上，转头看了眼已经拎起壶的李老头，这时鼻翼急速耸动两下，眼前一亮再看向菜厨时，已是满脸惊讶：“大王家那个？” “那肯定啊，除了咱家的****，要不然这天底下还有谁会用那么贵的东西打菜厨？” 瞅着金一目瞪口呆的模样，李老头将豆浆倒好后放下了暖壶，看了眼窗外飞快开口道：“别看了，过来吃饭。” “哦哦，好~” 回过神来，金一找了个对着菜厨的位置坐了，拿起油条沾了豆浆才想吃，旁边的李老头拿起油条后开了口：“后面二进院的西厢房里有个保家仙，你以后要是到后面去的话注意点。” “真的？” 金一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通往后院的连廊，转过头就见李老头扫了他一眼，开了口：“还是生了铁连环的，我搬走的时候想请它走，它连面都不给我绕——” “嗯，我知道了。” 金一默默的点了点头，在他们老辈人的眼中，那玩意不想走就只有俩意思，第一个是来寻求庇护的，认为这个地方对它比较好，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保家仙，第二个是李老头不是这家的主人，想弄走它就是狗拿耗子，用强的话这个玩意还会记仇—— “铁军说这是现在的什么环境好了，人们对于这些野物的需求降低，就是不想抓住他们卖钱了，所以就跑到了城里来，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安家，我听着就是那么个意思——” 李老头只看金一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原先沈铁军的说法说了，便看到他有些呆滞，于是拿起油条沾着豆浆吃了起来，当时他也是这么个表情呵，就是后面那条保家仙好似赖在这里了。 李老头说的话有点乱，金一却是听明白了，这老货现在正处在七十三的门槛上，再过仨月就算是撑过去了，那么又有几年好活，可要是撑不过去的话——这就算是把沈家的保家仙托付给了自己，看老板沈铁军的年龄不大，貌似父母也不在这边，家里没个老人压着总是少了点什么。 高门大院里没个压阵的当家老人在，搁在往年里就得算家业不稳，再大的家也守不住的，兄弟之间妯娌之间的官司可是有的打了，连无话不说的周树人都没能跑过这一劫，闹的兄弟两人横眼相向，最后带了身骚搬出自己举债买下的院子。 李老头眼瞅着金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算是在沈铁军面前混熟了脸，正以为后面那条保家仙有人照看之际，便在这天早上见到了个令他呆滞的东西：“嘎嘎——” “嗯，我妈带过来的，这鹅还是在羊城那边买的，叫起来和鸭子差不多。” 沈铁军正洗漱完看到李老头盯着nano，便开口介绍起来，临近十月一日国庆节，也是沈大梅的婚事越来越近，沈王氏先是把白庆娟母子和小六小七送回羊城，前者原本可以带进京，但是考虑到小六和小七要上学，便只能放弃。 沈王氏回到家里后又随着沈老实进京，家里没留人也就把这货带了过来，李老头盯着正瞅自己的大鹅看了两眼，开口道：“这是羊城平绕那边的狮头鹅，这么大正好用来看家，而且这只还这么大。” “嘎嘎——” 仿佛听到有人在对它进行点评，nano冲着李老头叫着还张开了翅膀准备上前，不过脚丫子上栓了个绳子，另一头系在个圆凳腿上，也就是堂屋里那八个黄檀凳子中的一个，作为黄檀料的圆凳单就重量来说，那也不是普通凳子能比的，沈王氏深怕别的东西不沉，专门找来栓的。 nano扇动着翅膀扑棱着想要上前，李老头看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连忙躲远两步，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以前上门要饭的时候，可是被鹅拉狗拉甚至还有猪追过，趁着吃饭的时候找到金一，沉着个老脸开了口道：“人算不如天算，外边那只大鹅连人都扑，保家仙再留在这里怕要倒霉——” () 全本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要好高骛远 么几天的时间，长了铁连环的保家仙走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nano也好似适应了这个新家，不知是已经适应了nano的喊叫声，还是这两天的事儿太多，沈铁军也好似适应了这货的存在。 当然，除了崭新的鳄鱼皮鞋踩在一滩绿了吧唧的屎上，给沈铁军加深了下nano到来的记忆外，这个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嘎嘎的货，也好似想起了这位是能把它变成铁锅炖大鹅的存在。 站在两米外朝着面色发黑的沈铁军嘎嘎的叫着，仿佛在嘲笑某人这么大了也能转角踩到屎，nano浑然不知它已经在铁锅边上走了一遭，叫了两声后闭上嘴歪歪的走了。 “MD——” 内心无语的沈铁军暗暗骂了句，跳着到了栽有花的砖头边上刮了两下，现在家里只有沈王氏和沈老实在，这鞋脱了也是要自己去刷，看着刮的差不多了，又翘着脚尖到了前院里的水池边，用口袋里的纸巾沾水擦了擦。 “小四你怎么用水擦皮鞋？” 沈老实正蹲在厨房的门口，一开口这才看到他蹲那里，沈铁军擦着开了口道：“爹，又不是没有马扎，你蹲那里舒服吗？” “搬个马扎坐不得劲儿，还是这样蹲着好，你想吃什么，你娘说还有昨天剩的菜，让我给你下鸡蛋挂面。” 沈老实目光在沈铁军身上踅摸着，进入九月底早上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小平头风衣西裤黑皮鞋的，越看心里越满意，手上捏着的烟开口道：“要不我去给你买点早点？” “那就鸡蛋挂面吧。” 沈老实来了没两天，别说去给他买早点，自己别走丢了就算好的了，沈铁军扫了眼堂屋，开口道：“娘呢？” “去大梅那边了，临走前说让我给你做早饭。” 沈老实将烟放进嘴里，起身到了厨房的灶台边，想着沈王氏交代的用法，慢慢拧开燃气开关，再拧下打火旋钮，噗的腾起股火焰将他吓了一跳，好在不大飞快关小阀门，便感觉没家里的灶台好使。 沈老实不知道他这个嫌弃的燃气灶，还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电子打火，沈铁军一开始看到李老头打开燃气旋钮，再去拿火柴点的功夫有点过长，每次点的时候都是轰的一下和爆燃差不多，这才让人找来进行了改装。 沈大梅要收拾那边的大院子，王乐便带着齐磊和尤志伟过去帮忙了，所以沈铁军的早饭也就要自己处理，好在沈老实和沈王氏来了，两人感觉要留个人伺候他呢，于是乎就把沈老实留了下来，再怎么说都是女儿出嫁，他这个当爹的在里面的作用有限，还不如留在家里看家，顺带照顾沈铁军。 作为最简单的一种饮食方式，鸡蛋挂面做起来也很简单，油熟透了后将葱花调料放进去，再磕个鸡蛋用勺子搅拌开来，眼瞅着范起油沫时倒入开水，等着开了放入面条煮开也就齐活。 沈铁军不喜欢吃蒜，所以就没放，用盘子盛好端起昨天剩的辣子鸡，扒拉一半进了盘子里搅了搅，上辈子沈铁军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都会在最后让老板煮上几碗白煮面条，然后倒入只剩下辣椒的辣子鸡盘子里拌着吃，也算是小市民的吃法。 几年下来，辣子鸡依然是沈铁军的最爱，王乐齐磊尤志伟是早就知道他这个爱好，只要是三人做饭每次都少不了这道菜，好在这年月能够顿顿吃上肉的，那也不是普通待遇，所以对他这种小市民的吃法算是习以为常。 瞅着沈铁军夹起一棒沾满了菜油的面条塞进嘴里，唏哩呼噜的咀嚼过咽下，沈老实黢黑的老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他是好久没给小四做过饭了，想想上次还是三四年前的时候，从口袋里摸了包烟抽出一根，从灶台上拿起火柴点上，吸了口开口道：“你娘嫌给大梅的房子太大，昨天见过回来念叨了半宿，她要是说什么你别吱声。” 扫了眼沈老实手上的卷烟，沈铁军点了点头，这是嫌给沈大梅的嫁妆太好了，又夹起棒面条吃了，开口道：“那您感觉呢？” “我感觉很好了，大金出门子可是什么都没给呢，那老陈家还不是把她当少奶奶供着，有你在她们吃不了亏，其他的还想什么？” 沈老实捏着烟在桌子旁坐下，说着望向了窗外，他的想法和这时绝大多数农家父母相同：“一泡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这么大，还让她上了初中高中大学——现在这一嫁一千多里地，要不是你在这里安了家，那不就和没养这个闺女似的。 你大嫂她表姑家的姐姐嫁到安然后偷偷给家里寄了点钱，就被揍的差点上吊，那小子还跑到白家村大闹一场，你也别嫌你娘对大梅不好，不信你去外边打听打听，从小到大像大梅这样的有几个？现在又给了她那么厚的嫁妆，要是再不知足，那就是丧良心。” 在沈老实的注视下，沈铁军微微的点了下头，算是给老爹这个想法点了个赞，因为截止到目前为止，他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可改变最大的并不是身边这些亲人，而是魔方系的成员。 以前在没有参加工作的时候，沈铁军没想明白这点，心中也只是有着隐隐的感觉，然而经过这大半年的工作经验和思考，这个时候已经确认了自己是在害怕，特别是上次在家听到沈大亮在偷偷摸摸的做生意，他才算是醒悟到这点。 小六吞吞吐吐的不敢说看录像的事儿，沈铁军也就装作只是单纯的看录像而没有过多去说，可想想去年过年黄彪和齐磊关上大门看的片，也就不难猜出那个录像厅在某些时候会放什么玩意。 上辈子沈大亮的人生低谷最多是被拉去游街，而现在他开的娱乐城所涉及的录像厅和旱冰场以及摆的台球案子要是发了事儿，这也就是把他给整到了有改开光环加持的羊城去，要是在天和敢这么做，单单是来历不明的电视机和录像就要让他喝一壶，更别说动作片了。 所以到了这时，沈铁军更加不敢让这些亲人参与进来，今年的投机倒把已经抓了半年了，被拉去打了靶的都有，对于家人来说他承担不起任何可能出现的后果，否则以上辈子和陈木匠的关系，早就把人拉到羊城去挂羊头卖狗肉了——家里那点家具市场，也叫个市场？ “爹，没事儿你就别出门了，小心走丢了找不到回来的路。” 推着小铁驴出了大门，沈铁军冲着身后跟来的沈老实说了，后者飞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嗯，我知道，我给你看家，我不出门，你中午回来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娘他们不回来就炖个鱼炒个土豆丝，再蒸点米饭，她要是来了就再加个菜，油焖茄子。” 沈铁军和沈老实说完，上了车后加上油门走了，油焖茄子是沈王氏喜欢的菜，主要是她老人家的牙不好，原本想在羊城的时候去港岛看看，后来听说换个牙要几百块就没去。 沈铁军已经决定趁着这次沈大梅出嫁的机会，好摆个场面让两位老人对他现在的身家有个认知，也好适应有钱人的生活观念，沈老实都改抽卷烟了呢，看样子这潜移默化的力量还是挺强大的。 架着鼻梁上的茶色蛤蟆镜一路迎着扑面而来的风，沈铁军不知不觉间就将油门加的高了，随着又超过一辆红旗轿车放慢速度拐过交通岗，便听到后面传来了声隐约的喇叭声，不过心中有心思也没多想，大马路上最多的不就是各种喇叭么。 进了单位笑着和保卫打了招呼锁好车，沈铁军迈开大长腿进了办公楼，谭红军已经将办公室打扫好，摸了摸杯子里的温度正好，掀开茶杯盖子喝光又添上了水，面条坐下没多久身后的走廊里隐约传来了声音：“刚看到，在里面呢。” 谭红军的声音传来，沈铁军转身到了门口站住，便见到走廊里过来了四五个人，当头一位慈眉善目银发苍苍，面色一变开了口：“大主任！您好！” “你这家伙，两个轮子跑的比我四个轮子还快，不愧是花了外汇的。” 话是带着些许指责的，不过老人面上温和的笑和语气中的兴致也是掩盖不住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打量过沈铁军的穿着，背着手点了点头道：“不错，不愧是咱们最年轻的博士生，千老说你还懂点经济，可现在你这摊子事儿还没开始，就准备撒手不问了？” “大主任您言重，我不是撒手不问，是经过这算是一年来的了解和学习，我感觉目前咱们国家最紧要的工作还是推广大包干，毕竟还有些地区的农民连肚子都没吃饱，菜篮子这个事儿的确是要放放，这不为了不让脑子生锈，就了解了下企业方面的事儿，也算是换个思路学习下。” 沈铁军满脸正色神情恭敬，他是没想到骑个小铁驴，就能引的这位大主任追上门来，这位可不光是农委的大主任，同时还是书记处的大书记，负责全国农村工作的大干部，所以到农业部里面来，那就和回家一般，铁铁的顶头上司和现管。 “好，能站在全面问题的角度上考虑，那就趁着年轻多多学习，不要浪费机会和光阴，下个月的工作会你要参加。” 老人说了两句便听到秘书在耳边悄声说了什么，再次看向沈铁军的时候摆了摆手，开口道：“行，我走了。” “您慢走。” 沈铁军顶着几个直属干部将老人送到了大门口，目送红旗轿车离开后，便见到梁兴国陪着几位干部站在走廊入口处，发现他望了过来，前者便招了招手。 “朱干部，崔干部，徐干部，孔干部，左干部——” 眼瞅着单位里的几个大上司都到了，沈铁军自打进了部里快一年了，除了几个扩大会议上见过几位，平时还没见到这么齐全，到了跟前便飞快打过了招呼，最后看向了梁兴国：“主任您叫我？” 梁兴国不喜欢别人喊出模糊的称谓，然而沈铁军还是没胆子敢当着几个顶头上司的面体现出称呼上的差异，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干部们的脾性，所以也只能冒险这么称呼。 果然，梁兴国也只是瞅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么个称呼是比较满意的，要不然沈铁军来个干部，他心中再怎么想也会有疙瘩，当即满脸是笑：“朱干部正说你那个事儿，现在咱们六位干部正好过了半数，就算是对你提出口头批评了，以后切记以身作则，毕竟身为领导干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起着表率作用，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梁兴国说的有些絮叨，沈铁军倒是听明白了，一本正经的听着口头批评，这显然是对自己批复给卓雅的用章意见做收尾，心中在凛然之际不禁也起了感叹，六位干部正好超过了架构上要求的一半数量，不由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的风搔把大主任给引过来了，要不然按照这么个阵容来看，最起码是要在干部扩大会议上做检讨的—— 眼瞅着梁兴国说完朱干部又说了几句，沈铁军飞快应声道：“我会吸取这次的教训，还请领导和同事们在日后的工作当中鞭策监督。” 俗话说内容越短事儿越大，沈铁军的表态落在几人眼里，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的惊讶，这货没有讲套话，而是干脆的认账承认错误，这就出乎了几人的预料，年纪轻轻的竟然没有凭借着被大主任问候狐假虎威，这不得不说是进退有据，行动有节。 沈铁军承认了错误，还表示以后会改正，并欢迎大家的鞭策和监督，没有单说让领导监督，而是说让同事们，这就算是把自己的退路给封死了。 梁兴国和沈铁军与几位干部分开，他在这边是有单独办公室的，一指身后的走廊旁边的李秘已经快走几步和两人拉开了距离，瞅着身边没了人梁兴国开口道：“今天你的表现的不错，上次千老过来后和大主任谈过你，具体内容不得而知，这个话你也不要外传，我也听说了你一些传言，说你对经济很是有一套。 你现在还年轻，有些事儿上的立场一定要稳住，就和你所说的那样，趁着现在咱们办公室还没忙起来，多学学别的也不错，但是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要好高骛远！” () 全本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运气不错 这就算是敲打了，沈铁军上次自从见到千老时心虚为了自救巴拉巴拉画了好大一个饼，最后留下了个尾巴算是要了个试点权，筛选出目前入不敷出的单位进行放权改制，后面他也又想了一下，这些试点还不能分散，否则那就有可能会被歪嘴的和尚念叨。 当时没想透的带了个不受计划控制的物资采购——要是分散的话这很可能会被人动手脚，与其那累死累活生产的东西没人要，不如直接把这些东西倒个手，那钱不就哗哗的来了么？ 那到时才是大难临头。 想明白了这点，沈铁军便装作忘记了这件事儿，到没想到千老直接找到了大主任，不用说这可能是要人来着，从今天大主任和干部们的反应来看，这是顶住了千老的压力来给他通个气儿：“你小子别吃饱喝足了掀桌子，菜篮子工程没落实之前是哪儿都别去，也别想！” 乃至于要在扩大会议上的检讨都改成了批评，想通这点的沈铁军心中后怕之际开了口：“我一定踏踏实实的工作，认认真真的学习。” 朱干部首先露出了笑，点了点头走了，其他干部看到也都散去，大家是听说大主任来了，还以为突击检查工作，现在看到是这么个事儿，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都散开，留下梁兴国也是面带赞赏，抬手拍了沈铁军的胳膊，笑道：“你小子，运气不错。” “呵呵，谢谢主任。” 沈铁军态度摆的很端正，梁兴国看他这么知道进退，也只能是心中暗自感叹能者无所不能，也就转身离去，这个事儿算是交代过了，如果这家伙再有什么回转，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干部们散去了，沈铁军面上的笑便收了起来，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千老挖墙脚做准备，大主任干部的表示了对他的挽留，然而面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橄榄枝，他还是心有忐忑，这是当时接下工作证时都没有的感觉，拒绝真的好吗？ 沈铁军并不想在农村工作圈子里转悠一辈子，这从他的工作重心就能看出来，菜篮子工程说到底是为了大中城市的居民而服务的，目的介于农业和城镇之间，也可以说是经济效益的体现。 但是对于企事业改制来说，这又不是他现在的小身板能抗的住的，最近报道上的风向很是有些问题，新出现的村办和社办单位有挤占原材料的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去圈定一批企业，并且不受计划的限制购买紧俏物资，如果没人上下其手才怪！ 然而现在已经严打了半年的投机倒把，真抓出来这批人按照诺言送他们上断头台？ 直到下班，沈铁军也没想出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看着时间差不多出了单位，一路狂飙突进的到了家门口，没想到距离老远就见赵远一和余国光蹲在大马路牙子上，守着两辆自行车喝西北风，连忙拐了个头到了两人面前，看了看家门方向开口道：“两位哥哥怎么在这里蹲着？” “你家那鹅太凶——” 余国光看了眼赵远一，后者飞快点头道：“你爹都拦不住啊，要不是哥哥跑的快，就得被拧了——” 想想nano那货，看样子是沈老实把它放开了，沈铁军挠了挠鼻子，开口道：“我娘从羊城带来的，要不我先进去把它栓起来？” “不用了，找你没别的事儿，就是公司地方找好了，手续也都办完了，现在就等你的钱到账了。” 赵远一说着站起身，旁边的余国光捏着烟看向了远处，站起身到了个花圃边上吐了口痰，沈铁军就听到个声音：“我明天就下去了，到时候兄弟们天各一方好好工作，哥哥走之前想和你说个事儿，把你们在网点的东西都捐了吧？” “捐了干什么，我用钱买下来不行？” 沈铁军挠了挠鼻子，说实话他在网点上飘着的那一千多万一直是个心病，那是他最大的软肋，现如今赵远一提出来了解决办法，钱到是好说，可这些年收来的酒拉房子啥的，他知道有不少网点的兄弟家眷们都住在里面，这一好家伙全部都捐了，容易给人以树倒猢狲散的感觉，眼瞅着赵远一面色微变，继续开口道：“我不是用网点账上那笔钱买，我是用外汇买——咱们不是缺外汇吗？”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只要能收尾大家就都放心了。” 赵远一圆润的小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接着便是转头看向了余国光，探手一指他道：“国光这个人性子比较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找到你头上，你看着给办办。” “那可说好了，他要往外走我可不许。” 仿佛听到谈论到自己，余国光转过头看了过来，沈铁军脸上的笑飞快敛去道：“其他没问题，不过先说好了，欺男霸女玩弄未婚女青年的感情，这点我是比较反感的，光哥你要记住了。” 余国光顿时老脸一变：“怎么，我找女朋友——”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朋友，我认为都是耍流氓。” 沈铁军面上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发现这货闭嘴后开了口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我的条件比你们要好的多，说句那个的话，外国男女之间的事儿你们知道了不少，我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只要大把的钱撒出去，我相信这辈子天天当新郎都行，当然我这个身体允许的话。 但是你们看看现在的我，空有一身的本事和常人花不完的钱，然而对待男女这个事儿上，我不是有精神洁癖，我只是认为如果那样做的话，后果很可能比较严重。 六月份世界卫生组织公布了个新发现的病毒，据说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这种病毒破坏人体的免疫力，手上划破了后无法愈合，血液一直流要用特殊手段才能控制住。 当然，你们个人感情上的事儿我是不想多说的，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只想说这种病很夸张，咱们国内见不到，但是咱们国内有花柳病这玩意，你们不想看着自己的丁丁上长些奇怪的东西吧？” 认识这帮人的第一天，沈铁军就说过内部电影这个词，从某种观点上来说，这群人对于外边并不陌生，平时外人看不到的影视剧啥的，都是供他们研究批判的内容。 再由于身份的原因，身边是不会缺少仰慕者，要不然满城里拍了那么多年的婆子，磕了那么多年的蜜，这并不是说这个时候女孩们的裤腰带松，而是这群人的身份比较特殊。 又红又专的身份，会让喜欢浪漫幻想的女孩陷入憧憬，而这群人的见多识广则保证了他们的幽默和风趣，在自行车就足以媲美宝马奔驰的时代，谁能坐在他们身后的自行车后座上，那都是种一枝独秀的范儿。 想想九零后们凭借着一辆宝马车顶上的水，就能让女孩们轻易上钩，也就不要说这些人身边的关系了，沈铁军知道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影响了不少人，所以面对这俩货便是一顿敲打：“光哥，据我所知你都换了仨女朋友了，我不是在质疑你拍婆子泡妞的能力，而是你要小心别人拿这个事儿来做法，或者恶心你，你和烈哥钢哥不同。” 杨烈脸皮够厚，所以面对杨得志的时候能死缠烂打装猫变狗，这是杨钢学不会的技能，虽然两人都是在混，但是后者挨的揍就比前者要多，不过在其他人眼里，这俩也就是个半斤八两而以，区别只在于前者年龄有点小，后者怎么说也三十多了。 “铁军既然说了，国光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别被人缠住余叔叔再抽你。” 赵远一眼瞅着沈铁军说的严重，虽然不知道这货怎么关心起别人的身边人了，可也知道这货偶尔说出的东西都极具先见之明的，想了想要到下面去了，继续开口道：“铁军，我要去的地方是个穷窝——” “穷窝就对了，越是穷的地方越是容易出成绩的地方，反正都是最穷了，对吧？” 沈铁军没想到能听到这么句，他可是不敢给这位胡乱指点，现在都还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接着开口道：“就按你想的去干，怎么想就怎么干，我又没当过县太爷，不过我感觉咱们的农民是最有首创精神的人，他们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活下去，甚至是活的更好，比如大包干就是这么来的——涉及到他们的未来生活，我不敢胡乱指手画脚，这个你需要去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他们应该有选择自己未来生活方式的权利。” “你这话说的，要是不顺应民意，那叫倒行逆施。” 赵远一冲着沈铁军笑了笑，才想继续开口，旁边一辆自行车飞快的停下，瞅了三人一眼从前面弯梁收腿下了车，一双明眸在三人脸上梭巡着，小嘴微张：“赵哥，铁军，你们怎么在这蹲着？余哥——” “哦，李科，我们就说两句话，现在说完了，我们该走了。” 赵远一瞅了李科说完，转头叫上了余国光冲着沈铁军点过头，两人一前一后的骑着自行车走了。 “我是不是耽误你们聊天了？” 李科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耷拉在肩膀前，一双柳叶眉下眼眸直往家里看，沈铁军当即推了车子开口道：“没有，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最近这半年跑哪去了，也没见你到家里来玩了。” “和老师们出去了趟。” 李科穿着身的确良的碎花裙，大中午的骑过来也是额头见汗，从车把上的包了摸出了手帕擦着小脸，然后放进包里推着车子进了院子，便是满脸恍然：“哦，有看家鹅啊，好像是狮头鹅，这么大了。” “爹，这是我朋友的妹妹李科，李科你中午在这吃饭吧？我看你应该才放学的。” 沈铁军进了院子就看到被栓起来的nano，早知道沈老实把这货栓起来了，就把赵远一和余国光叫家来，不过和两人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转头瞅了瞅发现沈王氏没回来，就知道是留在那边了：“这是我爸，你喊叔叔吧。” 停好车子，李科瞅了眼站在厨房门口的黑瘦中年人，脆声开了口：“沈叔叔。” “唉，唉，赶快洗手，洗手来吃饭，我还想铁军你怎么说好的点还没回来呢。” 沈老实瞅着李科满脸的好奇，就是后背被汗水浸了通透，连忙转身进了厨房：“咱们在堂屋吃，那边有风扇——” “好，那我来帮忙。” 李科拎着手袋进了屋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她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了，熟练的好像在自己家，放好东西后腿脚麻利的进了厨房，让开端着个瓷盅的沈老实，便将桌子上的鸡蛋西红柿汤端起回了堂屋，飞快放下后瞅着沈老实又端了两盘子菜，便自顾自的到了菜厨前打开，按照四人份拿出了碗筷汤勺，掀开锅盖瞅着大米饭，飞快的打好端到了堂屋里。 默默的观察着李科的沈老实越看越满意，在坐下后不断的开口道：“闺女你吃，别客气，没有锅里还有——” “谢谢叔叔。” 李科也不是第一次在沈家吃饭，再加上性子的原因，她来这里第一次也没有见外的感觉，饭桌上听到沈大梅要出嫁了都在那边忙活，倒是冲着沈铁军微微一笑：“铁军，现在家里那么忙，叔叔第一次来首都，我下午没事，带他出去转转，你说怎么样？” “行！” 沈铁军看了眼沈老实，他也想过带老爹出去转转，只是临近国庆节各种会有点多，想请假是不可能了，再说沈老实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待在家里那也是闷的很，在沈家凹村那都是每天要下地的：“过会我拿点钱给你，你们老师去国外做交流了？” “是交流，但是不是国外，在北湖水县待了半年多。” 李科一边吃着饭一边开了口道：“那边出土了一套编钟，由六十五件青铜编钟组成的乐队，横跨五个半八度的音域，十二个半音齐备，只比现代钢琴少一个半八度。 我们老师说这套编钟的出现改写了世界音乐史，他们考古所的老教授说，还改写了世界青铜史，这还只是个王侯级的编钟组成，不知秦始皇听的，又该是何等煌煌正音？” () 全本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又送不走（为盟主小老怪加更4K） 低头吃饭的沈铁军抬起了头，编钟的出土他没什么印象，哪怕是六十四件这个规模代表的含义也是，不过李科口中的王侯级三个字入耳，也就唤起了一件国宝的名字：“曾侯乙编钟。” 放在上一辈子里，沈铁军铁定会把这个名字分解为姓曾名侯字乙的人的编钟，只是现在他明白这五个字代表着战国时期神秘的曾国，之所以说这个曾国神秘，那是因为连司马迁的《史记》中都没出现过的国度，冷不丁的出土了这个国家的重量级证明——这属于填补了历史的空白。 混了两年的文科博士生，沈铁军也是了解这个概念带来的重量，和那个神秘的汝窑遗址相同，谁要是考据出来这个国家在战国时期的定位，一个博士的帽子是跑不了的，同时还会成为彪炳春秋战国史的人物，后人只要提起战国时期的曾国，就不能不先拜拜码头的存在。 这就是填补历史空白的重量！ “那个年代里能有国力置办起这么大编钟的诸侯国，应该也和始皇帝的地位差不多，当然嬴政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他那地宫里面怕是没有这种玩意才对。” 沈铁军脑海中转悠着诸多念头，与其他人坐看机会随水流不同，对于为了避免错失的机会都要建个信息中心筛选的性子来说，这里面背后带来的价值是能便宜自己人，那就不能让人占了去，按照烂俗的话来说就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两千多年前的洪钟大吕，感觉如何？” “嗯，没听全——” 李科拿着筷子翻飞着应了，她吃饭没有半点的做作，确切的说是自从第一天认识她起便没有，沈铁军点了点头倒是没开口，关于编钟的记忆浮现出来，他上辈子也是去听过的，门票好像是三十八还是二十八，反正就景区收费来算是真心便宜，场馆设置以及服装也都是用了心的，不过怨念也有，据传以前都是漂亮的古装小姐姐敲打—— 目光在李科的眼眸间梭巡过，沈铁军便在脑海里给她换上了古装，想象着她翩翩起舞的靓丽身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那首没发出去的歌：“衣冠上国。” 原曲中使用的是鼓和其他乐器，这会儿沈铁军满脑子都是编钟的正音，也就把钟声混在了里面，这么一想吃饭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沈老实在旁边已经放下了筷子，开口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沈老实面带微笑的出去了，沈铁军从老爹背影上收回目光，又扫了眼回过头的李科，便仿佛明白了什么，不过正满脑子想法的沈铁军是没发现，他先前瞅李科时的模样算是落在沈老实的眼里，这会儿是给他创造机会呢。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半年多，李科的小脸倒是没黑多少，身高也还是那个样子，没和楚大招或者童敏一样像催了肥似的突然拔高，落在沈铁军眼里，感觉这才正常。 沈铁军没有自作多情的爱好，可上辈子六十年的阅历显示，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何况他现在把自己打造的和肉包子似的，年少多金身居高位。 放在上辈子的各种片子里面，不是头号反派也是二号反派，为了阻止韭菜般的男一号使出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通常这种角色身边都围绕着个貌美如花又心狠手辣的女三或者女四号，死心塌地的当着小三或者小四。 就是没有女主能引的沈铁军去踩男主，当然要是杜兴那货是男主的话，沈铁军是不介意给他扣个帽子，让他知道为啥花儿这样红，严打BUFF威力又多大的，就当为民除害了。 想通了这点的沈铁军选择了沉默是金，李科好似没有发觉他要开口一般，吃过饭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洗刷完毕，在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沈老实招呼声中出了厨房：“闺女你快休息下，看看这热的——” 沈老实洗了盘葡萄送到了堂屋，沈铁军抱着杯咖啡在喝，这不是说他奢侈到以咖啡代替水的程度，而是饭后喝的话，可以保证到达单位后不会瞌睡，如果瞌睡的时候再想起来喝，困劲上来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跑回来睡觉——这自然是不能允许发生的，于是乎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给~” 将沾了水的葡萄剥皮，用又细又长的手指捏住递到沈铁军面前，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女孩的手指也能这么长，李科看到他要伸手去接，拿着葡萄的手指移开，指着上面指甲掐住的一小块皮开了口：“你接过去就碰脏了，张嘴——” “不——嗯。” 沈铁军才想开口拒绝，李科已然靠近闪电般出手塞进了他的嘴里，只是好像用劲儿过大，把他的牙齿给碰的有点发疼，这才闻到了股雪花膏的香味，正想着怎么开口说她这个有些过腻的行为，便听到了个嘀咕的声音：“年前我姑想把我说给你，后来我借着老师要去水县跟了过去——我不想成为工具，没有感情的工具，但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女人们都好像逃不过这一关，就像嫁人生子，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逃避的了。” 手上剥开了个葡萄，李科没有再往沈铁军的嘴里送，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双眸子紧紧的闭上品味着甜美，下一刻睁开了双眼，笑了起来：“可是我回来后，我姑就变了个说法，说不让我再来找你，找你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因为像你这样的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如果你选择了我，或者我用其他的办法和你在一起，会对你的前途产生影响。 那样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和你以离婚收场，第二个是现在勉强在一起的话，以后也会随着孩子和你慢慢长大会产生矛盾，家里的和工作上的交织在一起，家宅不宁又何谈百事顺遂？” “我不是说你的想法幼稚，我只是在说你现在这种状态叫叛逆。” 沈铁军嘴角带出一丝笑容，摇头道：“感觉自己长大了，看的便是全世界，或者说是对生命对世界的理解，这很片面，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是过去式，是已经发生存在了的，咱们这代人所经历的和过去的——或者说咱们这种人和过去那些咱们所看到的，都不同！” 李科杏眼圆睁：“有什么不同？！” 沈铁军笑了：“你感觉自己好似真的理解了人生，也知道了所有人生的道理，那么你能过好这一生吗？” “街上的人真多，穿的也比羊城的人还整齐，老师们带着学生成群结队，整齐的解放军像开赴战场一样，我感觉眼睛都好似不够用了，小李说他们是哪个军校的来参加的，我给她说了让她明天下午有空的话再来带我去转转——” 当天下午才回到家，溜了圈回来的沈老实絮叨着看清沈铁军将手上的东西，两撇长长的眉毛一挑，急声道：“你把国旗拿回来做什么？” “挂啊，就挂在咱们门口。” 沈铁军拿起准备好的竹竿套上一头，到了门口插在门楣的山墙上，今年国庆节没有阅兵式，倒是有各种大型的联欢游园来庆祝国庆，单就全民参与的程度来说，是仅次于春节的节日。 沈老实捏着手中的卷烟满脸惶恐：“这个能随便挂吗？我看只有——” “爹，你不用担心，只要咱们别干不该干的就行。” 拍着手上的灰，沈铁军安抚着沈老实，《国旗法》还要二十年才能颁布实行，那也是因为有些人乱用才引出来的，这会儿是标准的法无禁止即可为：“走吧，我饿了。” “哦，哦，咱们进去吃饭。” 沈老实连忙转身朝家里走，沈铁军跟上进了院子，开口道：“大哥什么时间到？” “应该是今天下午，你娘早上临走时说的。” 爷俩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沈铁军去打水洗手，沈老实便到了菜厨前端出了还冒着热气的菜，满脸好奇：“这个菜厨子竟然不招苍蝇——” 这个菜厨子当初可是四个人抬进来的，看着李老头的宝贝模样肯定也是有来历的物件，不过确实没和他说，沈铁军这玩意有啥说道的，擦完手放好毛巾，看到沈老实坐下后跟着坐在了桌边，这几天都是爷俩开伙，拿起筷子开口道：“晚上我们有联欢晚会，要是我回不来的话，你让大哥晚点睡，我找他有事儿。” 沈王氏原本不想让沈大亮过来，她连白庆娟都送回羊城了，打算是等沈大梅出了门子再说沈大亮在外边的事儿，然而到了京城没几天，便想起老两口不一定能管得住这货，毕竟是瞒着家人在外边做了那么大一摊生意，还是连媳妇都没给说的隐瞒着，老两口商量了下便感觉趁着小四在，把他拎过来好好说清楚。 对于两个老人的安排，沈铁军自然不会说不行，也就没说这哥哥在外边的那摊生意，他从家里回到京城后便将电话打给了楚九章，后者也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把这哥哥的生意摸了个底儿掉，也就从侧面知道了这货拐着弯给小六零花钱的心思——扯虎皮做大衣，小六再怎么聪慧，也没想到自己被沈大亮当做了虎皮。 沈铁军当时为了给小六出气，是在医院当场动了手，后来楚九章被楚大招撵到现场救火时便对小六和小七上了心，因为就沈铁军来说，别说他是在京城了，便是在羊城出了事儿，也不是楚九章能帮上忙的。 倒是对小六和小七这俩半大不大的“亲戚”，楚九章感觉自己是需要上点心，竟然都有人敢对两人拔了刀子，那也就啥也不用说了，在自家地盘上要是出了事儿，楚大招都要敲的他满头包。 再到后来沈铁军初二跟着楚大招上了门，楚九章便在后来不时去看小六小七，他在厂子里这么长时间，也知道厂里厂外有不少人关注自己，那么自己多看几次两人，就是再傻的也明白要照顾他们。 楚九章的小聪明终于成功的引起了沈大亮的注意，因为他见到了羊城大名鼎鼎的黑老虎，天见可怜这位大哥因为听不懂方言也没搞清楚魔方中的关系，便以为沈铁军抱上了楚大招的粗腿——所以才会那么有钱和有办法。 内心里，沈大亮对沈铁军这种吃软饭的行为是鄙视的，然而生活在物欲横流的改开前沿，他又十分的羡慕能找到这种女朋友，可看看家里的黄脸婆和貌美如花的小姨子，不用说这俩都是要靠自己吃饭，然而凭他在厂子里每个月拿的工资，还不够带人到咖啡厅里吃一顿—— 沈大亮正满脑子想着怎么赚钱之际，便听到有人在厂子后面开了个录像厅，两毛钱坐下就能看一个小时，唯独是那个电视机有点太小，几十人把眼瞪得再大也只能看到一小块，就这还座无虚席，从早到晚都要排号。 按说沈大亮也是有点生意头脑的，看了几次下来某次去的晚了，坐在最后一排正瞪大眼瞅着前面几十颗脑袋时，便猛然产生了个想法：这三十多个脑袋看一个小时，不就是六块多钱？ 于是乎沈大亮就再没了看录像的心思，只感觉心头火热一片，这样一天下来十几个小时最少也要六十多块钱，据说晚上还有包夜看的，那一个月下来就是差不多两千块，一年两万多的收入，这还是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 沈大亮小学没毕业，但是这不妨碍他用来算钱，因为在面对钱这个数字组合的时候，便是文盲也会算的清清楚楚，然而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块！ 一个月收回成本其他都是赚的，沈大亮感觉自己找到了发财的路子，当然放在别人那会有最大的问题——本钱，对于这时月工资不到三十的工人阶级来说，一千块那是需要两口子用以年为单位才能有的结余，那么拿出来做这个生意的话，就会感受到最大的压力，失败了怎么办？ 不过这对沈大亮来说不算压力，因为他知道了沈王氏给他和白庆婷开出的条件，给一笔钱后不能再有联系，否则会打断他的狗腿，然后带家里去种一辈子的地。 对于已经品尝到了花花世界的沈大亮来说，要是让他再回去种地，那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心头火热之下找到白庆婷嘀咕一番，于是乎后者在挑明了说白庆娟手上有四十八万港币后，开出了三十万港币的分手条件。 沈铁军对沈大亮的小聪明是早有预料，把他整到羊城去也是心中有所预计，虽然这大哥在过去之前说的是在工厂老老实实的上班，然而就和看录像也能看出来商机一般，那是个遍地是机遇的地方，除了没想到沈大亮会用这个方法来搞到第一桶金。 与小三合伙来骗媳妇的钱！ 当了算是年把时间的领导，沈铁军现在看人也有了些许进步，是隐约感觉这大哥越混越回去了，赚钱有什么不好说的，竟然用这种办法来达到目的，更别说这钱还不是他们两口子的，而是沈强那货的。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沈铁军对沈强的感觉很复杂，所以听到有人动他的钱，还是沈大亮这货用这种方法来用，心中的意见也就大了去了，也就是沈大亮没在面前罢了，当时听到那边的娱乐场开的正红火，便将这个事儿扔到了脑后。 临近国庆节放假，部里提前举办了庆国庆的晚会，要求各个办公室组织节目乐呵乐呵，沈铁军原本是想掺和掺和的，他最近又想起了几首歌词，准备拿出来当诗发，不过一看其他副主任都老神在在的，也就熄了参与的心思，稳重~ “哗哗哗——” 随着后勤办公室的黄河大合唱结束，沈铁军强打精神的跟着其他人开始鼓掌，原本想着能听些流行曲目，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样板戏，旁人还看的有滋有味的——这时随着身材高挑的部委秘书处办公室的女孩主持人上台，旁边的褚继奎用胳膊碰了沈铁军一下：“铁军，红军找你。” 沈铁军转头望去，谭红军在旁边正隐晦的招着手，连忙点了下头站起弓着腰到了他面前，就听见个声音：“铁军主任，你家里来的电话，说找你有急事。” 单位举办活动，办公室那也是要留人的，预防的便是现在谭红军面对的这个情况，沈铁军是早就和沈老实打了招呼说晚点回去，这会儿来了电话那也不用多说了，跟着到了办公室拿起电话，话筒里就传来了个焦急的声音：“铁军，大亮到现在还没到家，他不会出事儿了吧？” 沈大亮是下午的飞机，经过改装后的A300被沈铁军任命为新的魔方号，增加了可以直接从伦敦飞首都的油量，完美的解决了沈铁军曾经的怨念，按照航线的申请和使用计划，这会儿应该已经降落在了首都机场才对：“那今天有人朝家里送东西吗？” “没有啊，今天就是有个什么接待处的经理来了趟，我让小齐给你说。” 沈老实的声音有些焦急，接着话筒里换成了齐磊的声音：“小师兄，何经理说给家里打电话没打通，你现在在单位上班不方便打给你，你能尽快回来一趟吗？” 沈铁军的面色陡然一变，看了眼旁边的挂钟和谭红军，开口道：“行，我尽快回去，那先挂了吧。” 距离晚会结束还有点时间，沈铁军是深知这种晚会的意义，耐着性子回到座位上胡思乱想的看着节目，好在经过算是年把的阅历，心思也没写在脸上，毕竟该发生的事儿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儿也不用急这么一会。 随着一声晚会结束，沈铁军耐着性子随着其他主任往外走，连办公室都没回的直奔车棚，推出小铁驴后到了门口，就见一溜红旗轿车停着，不少的干部已经上了车或者是正准备上车的，发现他出来有点头的也有视而不见的，原本想加个油门走人的沈铁军看到，也只能慢吞吞的往前骑，直到离开了大门足够远，一加油门消失在了大马路上。 距离家门口老远，沈铁军悬着的心放下，挂着01牌照的黑色路虎静静的停在门口旁，而仿佛同样看到了他，停住的路虎车门打开，崔彻下了车后拉开后车门，一个穿着黑色裙装的人影下来，头上戴着个黑色的纱帽，趁着白皙的皮肤愈发的白，望着飞快到了面前的小铁驴，掀开了纱帽上的垂纱，吐气如兰：“你开的有点快，以后可是不许了。” “BOSS！” 随着声音，阿尔西从车里钻了出来，站在楚大招旁边耸了耸肩道：“因为违反了法律，你的兄长这次没能过来——” “什么法律？” 沈铁军坐在摩托车上才想下，便被听到的东西给吓到了，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楚大招开口道：“他被抓了？” “他那家娱乐城里的电视机，录像机、溜冰鞋、音响功放都是买的海货。” 楚大招静静的站在黑色路虎旁边，打量着面色发白的沈铁军，她已经有两百多个日夜没见到心上人了，旁人都说恋人间的小别胜过新婚，然而放到两人间的重逢时带来的却是这个消息，怕是沈铁军再没了相逢的喜悦了：“购买海货等同于走海，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我让九章去问了，警方说扣住沈大亮不是钱的事儿，经过查明这些海货的采购经手责任人不是他，想要领回查扣的海货按照规定要求补缴税款和罚款也就是了，但是在娱乐场里搜出了违禁的录像带，他作为责任人就跑不掉！” “非法传播隐晦物品罪——” 沈铁军脑海中泛起了个词汇，他还以为沈大亮贪图便宜买的那批水货，搁在羊城现在的风声来说怕是要蹲几年，没想到是放的动作片被警方发现，也就想起了黄彪几人插上大门看片的事儿。 挠了挠脑门满脸无语的晃了晃头，沈铁军害怕的风暴还没成型，但是国家已经下文在规范这个方面，只要不是顶风而上就没什么大的问题，抬起屁股下了车开口道：“当地警方是怎么处理的？” “《刑法》第一百七十条，以营利为目的制作贩卖隐晦书画的，处三年管制或者有期徒刑。” 楚大招开口说了，看到沈铁军是明显的变了脸，继续开口道：“大哥娱乐场的那个经理出面抗了下来，说是大哥不知道这个事儿，都是他自己自作主张赚的外快，算上前面的海货也是这人，怕是要在里面蹲几年了，那边现在抓的很严。” 沈铁军面色一变：“那还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哥的手脚？！” 自己的手下被抓了，还很有可能是给自己顶缸，沈大亮自然不会扔下娱乐场这一摊子事儿北上，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铁军，再加上沈老实和沈王氏都在首都，搞不好是真的要被混合双打。 沈铁军总算在自家大哥身上发现了闪光点，知道害怕说明他还有廉耻之心，虽然和小三合起来骗媳妇这件事儿触及到了他人品的下限，不过这货没来沈铁军还是心有怀疑，怀疑是不是那位经理真是顶缸的，当然他不会当着楚大招的面说出来，再怎么说家丑不能外扬。 两百多个日日夜夜没有相见，沈铁军发现楚大招好似又长高了些，不过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高跟鞋，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冲着家门的方向一指，开口道：“走吧，进家说。” “崔彻，阿尔西，你们回去吧。” 楚大招转身看向了两人，崔彻听到后也没开口，而是直接到了后门前打开，拎出了个大包出来，拿着到了两人面前开口道：“大招姐，要不我给你送进去吧？” “不用了，我来拿。” 楚大招转身探手才想接，沈铁军便探手接了过去，放在小铁驴的手把上，没想到还挺沉，接着放到了踏板上，看向了两人道：“你们路上慢点。” “明天早上五点半来接我。” 楚大招眼瞅着崔彻和阿尔西上了车，连忙开口说了，车上的崔彻和阿尔西同时开口：“再见，小师兄！”“再见，BOSS！” “明天早上人多眼杂的，我晚上再过来。” 目送路虎消失在街面上，楚大招回过了头探手搂住沈铁军的胳膊，歪着小脸满是好奇：“你有没有——” “没有~” 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柔软，沈铁军微微一笑，正想推着车子进家时，便见门口的灯亮了起来，同时传来了沈王氏的声音：“我听着外边有——噢，小——小楚！” “娘！” 听到声音的楚大招已经和沈铁军拉开距离，听到这么个称呼胸口一酸，脱口喊的沈王氏已经是满脸惊喜，两步到了面前扯起她的手，便转身朝家里走去，嘴上埋怨着：“来了怎么站在外边，快进家，我正想你怎么还不来，这一出去就这么长时间，你也不能一心都扑在工作上——” 沈铁军推着车子跟着两人往家里走，不想等他放好车子，便听到沈王氏站在台阶上开了口：“对了，大亮——” “他那个娱乐场出了点事儿，来不了了，这不还耽误大招他们的飞机差点不能按时起飞，娘，就这样吧。” 沈铁军说着到了沈王氏面前看了屋里，便抬手牵起楚大招的手进了堂屋，将手中的皮包放在太师椅上，冲着沈老实开了口道：“爹，这是我给您找的儿媳妇楚大招，大招，这是咱爹。” 楚大招望着太师椅上的沈老实摘下了头上的纱帽，脆声道：“爹！” “唉！” 猛然坐直的沈老实仿佛也不驼背了，黢黑的脸上眉毛一阵抖动，两眼圆睁的看着面前好似从画报上走出的女人，随着头上的纱帽摘下，露出了张标准的东方面庞，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他还以为沈铁军给他找了个外国儿媳妇，连忙冲沈铁军开了口道：“小楚快坐，铁军快倒水。” “我自己来。” 楚大招将纱帽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这时外边传来了个声音，一身裙装的沈大梅进了堂屋，看到她后满脸是笑：“大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大哥的娱乐场出了点事儿，来不了了，明天就我和齐磊送你吧。” 沈铁军说着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天和县嫁女的规矩是由两个兄弟用太师椅将新娘抬出门送到车上，以表示娘家男丁兴旺，算的上是种展示肌肉的风俗。 原本沈铁军是想用路虎来送亲的，毕竟旁人都借用多少次了，轮到自家姐姐出门子用一下也无所谓，不过听沈大梅说吴宁宁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要是再用他这边的车不好看。 婚没结上，各种面子这都撑起来了，好在这个时候天大地大的沈大梅最大，最近这段时间的目的便是打发她高高兴兴的出了门，沈铁军也是和她没什么可说的，便转身冲着沈老实道：“爹，这么晚了您也赶快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娘，还有您也是。” “你吃过了吧？要不我给你弄点？” 沈老实从太师椅上站起，话音才落沈王氏就在门口开了腔：“让你睡你就赶紧睡，哪来那么多话啊，你看看你话稠的——” 沈老实挑了挑眉毛，面上的笑顿时有所僵硬，不过瞅着旁边憋笑的沈大梅，也好似明白过来看了眼楚大招，便低下头背着手，罗锅着个背出了堂屋。 “唉——” 沈王氏止不住的叹了口气，便感觉这家里小的小小的老，竟是没个省心的，冲着沈大梅看了两眼转身跟着走了。 面上带着淡淡的笑送走了两位老人，楚大招到了旁边太师椅上的包前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个小本本，转过身后看着沈大梅，白皙的脸上堆出了笑：“三姐，祝你新婚快乐，这是我和王盛奇还有其他魔方同事的一点心意，礼单我也夹里面了。” 沈大梅没接，她不知道这个薄薄的存折里面有多少钱，而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看到他点了点头，这才从楚大招手中接了过来：“谢谢，请你代我谢谢他们，抱歉不能请他们过来喝喜酒了。” “他们这次都来了，三姐等你回完门，我在仿膳饭庄订个位置，你过来一起吃个饭。” 沈铁军的话说的沈大梅一愣，楚大招也是开了口道：“眼瞅着临近年底，大家在外边奔波了算是一年的时间，我记得去年下个月铁军就北上一周年了，现在他们都在京城里，算是来放松放松，现在说来三姐你也该熟悉一下魔方的情况了——” 捏着存折的沈大梅患得患失的走了，楚大招转身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还没开口便感觉身子一轻，便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她都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随着身上动作的停住，便听到了个不满的嘀咕声：“娘的，你亲戚真会挑时间！” 楚大招笑了，略带英气的面颊上，好似绽开了一朵粉色的大丽花：“嗯，那有什么办法，又送不走。” () 全本 第三百五十四章 必要的时候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吃好喝好 上辈子沈大梅算不上一个扶弟魔，盖因她找的那个对象是退伍分配到安然地委的小警察，两口子认识还属于自由恋爱那种，不过是两人都是参加工作没多久，这双方的单位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不可能有房子分配，后来结婚还是租了七八年房，东拼西凑的借了不少钱才算是有了自家的小窝，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筒子楼。 也许两人都是外来的，结婚后的沈大梅也就特别想念娘家，隔三差五的每年总要走上七八次，后来沈铁军和周英组成了家，才感受到了人情来往之外还有的面子问题，在这之前他只知道小六小七是最想沈大梅的，因为后者每次回娘家都会带上些点心果子，水果是买不起的，然而就这些对两人来说，那都和过年一般高兴，虽然每次这个三姐都趾高气扬的吆吆喝喝。 “新娘子来了，快看新娘子！” 上一辈子载走沈大梅的是辆自行车，沈铁军到现在还记得崭新的自行车瓦圈上油光铮亮，就和此时红旗车上反射的阳光差不多，没过多久两辆拉达一辆红旗组成的车队到达后海边的四合院门口时，路旁已经围了一圈的围观者，等到第一辆车上和后面车上下来了摄影师，顿时引起了片惊呼声：“电视台的都来了——” 摄影师成功的将路人们的注意力引走，红旗轿车门随即打开，旁边传来了声吵嚷：“新娘不能自己走家去，得让新郎背着~” “呵呵——” 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吴宁宁先是看了眼后车上下来的沈铁军，就听到车里的沈大梅开了口：“有点不舒服，抱我进去吧。” 于是乎猪八戒背媳妇没看成，沈铁军跟着旁边招呼他的吴康康也进了家，门口的柱子上贴着两个大红喜字，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院子，当时买下来时他就转过，这时以前坏掉的地砖换了地也平了，倒是因为条件限制的原因，斑驳的屋门和窗棂也没有进行遮挡。 行礼的地方在影壁后面，挂着个床单上贴着个大大的喜字，样式上来说和刘丽那次结婚差不多，沈铁军绕过人群后沈大梅已经进了新房，他自然是不能跟进去，看他站在这里四处打量，旁边的吴康康这时连忙掏出了烟，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军哥抽烟。” “嗯，谢谢。” 沈铁军从沈大梅的小叔子手里接过红塔山，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也没掏兜里的万宝路，接过后就着吴康康手里的火柴点燃，不想这货也许是紧张，才燃起的火柴便给他戳在了烟头上，顿时一股燃烧的硫味传来，沈铁军便没往嘴里吸，这烟也就没点着。 瞅着沈铁军手指间的烟头还是黑的，吴康康连忙抽出火柴盒才想再点，便见到沈铁军摆了摆手：“算了，不抽了。” 拿在手里转头看了看墙角，沈铁军将手中的烟掐碎扔了过去，转过头看了眼吴康康，旁边这时传来了个声音：“康康，你愣着干什么呢，带铁军到屋里喝茶。” “吴叔。” 沈铁军冲着说话的吴征打了声招呼，看了眼旁边的吴康康，也没等这货自顾自的抬起脚几步进了堂屋，一圈四五个中年人正围着个老人，中年人不用说是吴征的兄弟们，老人应该就是吴家现在的定海神针，吴宁宁的爷爷吴作田：“吴爷爷——” “唉，铁军快坐，今天忙得不轻吧？” 吴家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旁边一个明显年轻点的连忙起了身，和吴征略有几分相似的大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冲着沈铁军开口道：“铁军坐这里，冬冬赶快给你军哥倒茶。” 吴征兄弟五个没有姐妹，说话的这个是弟兄当中最小的，不过却是整个家里前途最为光明的三十六岁阳朝区府办公室主吴山，论级别比大他十三岁的吴征还高一级，沈铁军倒是听沈大梅提过两句，连她的评价都是吴家除了这位，其他人都在混——现在总算是有了印象。 大咧咧的坐在吴山让出的马扎上，沈铁军不顾在场其他人的异样眼神，前文说过，他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曾经上辈子混在社会底层的心态，让他在平时的待人接物当中会保持一种亲切的伪面孔，可要是把他这种保护色认为是真实的性情那就错了，先前吴康康那货很可能是有意的，再随着他进了屋连座位都没给准备，还要让吴山展示出礼贤下士的态度，这家人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吗？ 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送亲的小舅子也不是这么怠慢的吧？ “嗯，累到谈不上，就除了送我姐出门的时候算是干了下活，其他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从面带好奇的吴冬冬手里接过茶杯，沈铁军将并不热的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了盒万宝路和帕克打火机，他今天穿的是昨天楚大招才带回来的海军蓝三件套正装，颜色样式都是和去年那两套一个样子，唯独是随着他的体型变化又进行了细节上的处理，发型倒是有了明显不同，从原来的鬓角发型变成了油头，包括鬓角在内全部往后梳，以突出他比例普通的五官，给人以锋芒毕露的感觉。 烟是才拆开的，早上出恭的时候抽了根，这会儿沈铁军拿在手里，站起身到了吴作田面前，嬉皮笑脸的开了口：“吴爷爷来抽一根，外国进口的，昨天才送到家里来。” 与先前进门时截然不同的气质扑面而来，吴作田的眼角是不禁挑了挑，他有些闹不清这货先前的稳重是本性呢，还是这会儿的轻佻模样是本性，不过小辈的给长辈让烟，也算是一种基本礼貌，当即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就抽一根，尝尝外国人的烟，比咱们的怎么样。” “烟嘛，就是解个闷。” 沈铁军眼瞅着吴作田接了，便用手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转过身又给旁边的吴征让了根，直到吴山接过随他点上，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再望着沉默不语的吴家人自顾自的抽了起来，好在他还知道保持着基本的面子，没有靠翘个二郎腿，正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尴尬之际，门外转过了个人影，吴宁宁眼神闪烁的瞅了眼屋里，声音有些轻：“爸，我妈叫你。” “楚大招五十万，王盛奇五十万，孟小虎三十万，蒋志杰二十万，周韦林二十万，孟娜娜十万，皮吉林五万，吴忠辉五万，韩铭五万，黄振秉五万，总计两百万港币。” 不等进了屋的吴征开口，吴宁宁便搓着手说了，原本闹哄哄的洞房此时已经静了下来，吴征从老伴崔琴手里接过红色的礼单看过，心情起伏一番抬起了头，望着神情平静的沈大梅开了口：“大梅，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沈大梅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只认识几个，楚大招是魔方的董事长，王盛奇是魔方传媒亚太分部的总经理，孟小虎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蒋志杰是魔方实业的总经理，皮吉林好像是魔方有限的财务总监——其他的，应该也是魔方公司的，楚大招是铁军的女朋友，你们不要外传。” 知道魔方是自家的产业，沈大梅在见到存折的第一时间就猜测过里面会有多少钱，哪怕以她最大的想象能力，也只是几万几十万最多了，然而没想到便是两百万之巨，以现在秀水街上的汇率来说，这是一笔高达一千五百万人民币的外汇。 “这笔钱咱们不能要。” 崔琴下意识的开了口，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开了口道：“大梅，妈是说这个来往太大，咱们还不起，等着他们这些人中有了事儿，你总不能给的少了吧？那样的话咱们只能往多里回，咱们这个家庭——” “大梅。” 吴征瞬间听懂了妻子的顾虑，将手中的存折递给了沈大梅道：“你要不找铁军说说，把这钱还给人家，这么多钱，你妈顾虑的也是，咱们不能光吃不吐吧？那成什么了？” “那我过会找铁军说说，看看他怎么说。” 沈大梅接过了存折，先前闹腾的人都在刚才被撵了出去，这会儿洞房里面就剩下了他们一家人，等到过了大礼时，才醒悟到婆婆崔琴的顾虑，便是吴作田老爷子也只给了一百块的磕头礼，其他大伯叔叔都是百十块，这在四邻口中已然算是多的了。 中午入席前，沈大梅算是找到了和沈铁军说话的机会，扯着他的到了墙角开口道：“吴家人说这个钱太多了，他们到时候没办法还这个人情来往。” “又不是让他们还，这钱是给你的，到时候你真不想出去，也要保证生活无忧才行。” 沈铁军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放在嘴上，接着看了看沈大梅的肚子，闻了两下又塞回了烟盒里，开口道：“真是矫情，想拿钱又怕还不了，还非要先来个礼让，你拿着吧，中午他们怎么想着自己在家办的？饭店也不定个？” “说是请的那家的人，人家爷爷那辈是宫廷御膳房的大总管，就是管理仿膳饭庄的那位，后来自己留了不少拿手的菜谱，这还是吴家爷爷亲自上门找了人，人家才答应下来办的这个事儿，不合口你就少吃点，可别胡乱说了得罪人。” 想了想将存折收进口袋里，沈大梅也是知道这货的嘴很刁，生怕吃不顺口给人难看的提示了句，拜天地的时候自然不能穿婚纱，而是穿起了普通人结婚时穿的红妆。 看她说的这么正式，沈铁军眨了眨眼愣是没想起来这位传说中的大总管是谁，瞅着距离吃饭还有会儿功夫，大脚一抬便窜到了隔壁家门口，不想就被旁边冲出的影子吓了一跳：“汪~汪~” “咦，铁军你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做客，跑这来了？” 李老头的身影出现，之所以当时给沈铁军买下隔壁的四合院，王乐打的念头便是想继续做邻居，不想后来隔壁的院子给了沈大梅，这么一想到也不错，于是乎李老头赵老头和金一搬过来后，也是知道他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便很少去上门了。 沈铁军瞅见自己要找的人，飞快开口形容了沈大梅的说法，李老头摸着脑门上的银发，转身向来路走了过去：“金一，你爷爷那辈御膳房的大总管是谁？” “御膳房的大总管是个太监赖喜儿，你说的内务府的臣僚们吧，他们都统那叶子，深得老佛爷赏识——” 光着脑门的金一随着声音出现，瞅着沈铁军站在门口离看家狗大黄老远，连忙到了跟前将它的链子再栓短了，开口道：“铁军，现在挑出来的羊脂白玉有一吨多了，还剩下吨多没挑完，我感觉也快了，不过这么多的东西，我感觉放在这里有点不安全——挑出来的那可都是好东西，最大的和这个狗头似的。” “我准备把我三进院的房子给推了，二进院留一半，然后弄个假山水池什么的，到时候水池挖深点，再订上几个大的钛合金保险柜扔进去，以后挑出来的都放里面锁起来。” 沈铁军的话让金一愣了好大一会神，直到人转身走了才开口道：“嗯，那是个办法——这玩意都是水里来的，再回到水里去放着，一般人可想不到那么大的水池里会放这个东西。” 打听清楚了大厨的来历，沈铁军的口腹之欲算是被成功钓了起来，好在他这个时候的身份是仅次于新人的小舅子，看到菜上了桌子沈大梅和吴宁宁被叫走敬酒，他也就卷起了袖子开吃，不知是早有想法的原因，还是这菜真的比仿膳饭庄的还要好，总之是吃了个恶形恶状——旁人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沈铁军算的上是财务自由好些年，对于吃喝上是从来没委屈过自己，再加上上辈子记忆里的物资之丰盛，除了传说中的熊猫肉娃娃鱼啥的没见过，其他是能吃的都尝过，当然除了羊城地区的某些黑暗料理。 现在连沈铁军都吃成这个样子，桌子上的其他人也就没有客气的，这年月大家才吃饱肚子，荤腥啥的都是难得一见，等到沈大梅和吴宁宁敬完酒回来，桌子上也就只剩下了狼藉一片。 早先听到了沈铁军对钱的处理，此时发现他吃的欢畅，吴宁宁拿着杯子满脸是笑的开了口道：“铁军，吃好喝好！” “嗯，不管怎样，你们俩以后要好好的。” 沈铁军接过面前的酒杯，冲着沈大梅和吴宁宁点了点头，一口饮干。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有什么坐下说 “我以前耽误过你的前程，后来你在吴哥的帮助下补录到了外交学院，但是说句那个的话，我还是不认为你应该进入外交领域，当时这个想法我谁都没说过，因为我是去这么做的，为什么呢？” 沈铁军放下酒杯后也没去夹菜，而是侧身定定的看着面色微白的沈大梅，他原本是不想挑开两人间曾经的龌蹉，然而眼瞅着喜酒都敬完了，想着今天是姐弟俩最后一次摊开心扉来对话——他要下了这个酒桌，人家就是吴家人了，搁在几十年前就要像沈王氏那样改成吴沈氏，再说什么都要算做两家人的事儿，姐弟两人的隔阂这么大，几年来都被彼此很好而又小心的隐藏在内心深处，这根刺并不是消失了，只是暂时被掩饰的很好而以。 才坐下的吴宁宁眼皮子一跳，飞快的拿起筷子开始转圜：“铁军，来，吃点菜，有什么坐下说。” 沈大梅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你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不是，是因为未来咱们国家的外交部门不好干。”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沈大梅，瞅着圆润的小脸上闪过诧异，开口道：“弱国无外交，咱们现在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一帮子朋友全都是苦哈哈，别人近乎赔本的想卖给咱们技术都没钱，都还要去借贷，在一定的时间内需要受夹板气——” 沈大梅终于色变了：“这是你当时的想法？” “也可以说是。” 沈铁军看了眼吴宁宁，开口道：“你们的偶像在巴黎和会上称得起是舌辩群儒，然而那又如何？沉重的一天并没有鞭策后来者，因为这个世界是向利益看的，所以我认为你还不如当老师为国出力来得大，这是我现在的想法，当然时间会证明我的判断正确与否。” 沈大梅嘴角动了动，默默的从沈铁军脸上收回了目光，转身拿起筷子给他布菜，这些说法她已经听沈铁军说了好多次，然而以前都是零零碎碎来说的，从没有放在一起说给她听过，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沈大梅心中还会有些问题和意见，可是当最后这句话传来，这些心底的意见和问题便仿佛像是从来没有过似的。 沈大梅脑海中浮现出了高考前的补习，浮现出了沈铁军在补习中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出了他这些年的所做所为，从复习到考大学，考研究生，考博士，做生意的一路行来——这货就好像没有做错过。 被人连续警告不可以用等等看似的描述，沈铁军好久没和人在沟通中用过类似的表述了，这也是他为拔出沈大梅心中那根刺而做出的最后努力，不过看她表情，好像是起了效果。 结婚时新娘坐的桌子是没有外人的，沈大梅的伴娘和吴宁宁的伴郎也安排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好在天公作美秋风习习，桌子上吴家的几个年轻男女吃完走了，这时只剩下三人坐着说话。 与时不时和沈铁军呛起来的沈大梅相比，吴宁宁是比她更能体会到这个小舅子的强势，眼瞅着姐弟俩像是说开了，瞅着满桌的狼藉开口道：“铁军还想吃什么，我去让厨子再做点。” “吃饱了，我也就是在等你们俩回来。” 沈铁军用舌头舔了舔牙齿说过，吴宁宁眨了眨眼继续开口道：“那你今天在这里休息吗？” “不了，明天我再过来。” 按照四九城的老规矩，新娘子会在出嫁后的第三天回门，送嫁的小舅子也是这天回家，不过思想解放才几年，提倡这么做的就更少了，沈铁军便不想在这里过夜，再说离家不远晚点楚大招还要来：“明天我就不来了，后天你们过来就是。” 沈铁军要走，自然要和吴征报备一下，后者瞅着旁边吴宁宁泛红的脸，便飞快的冲远处的吴康康开了口：“康康你过来。” 正叼着个烟愣神的吴康康面色有些红，他刚才也是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听到自家老爹的招呼，飞快到了几人面前，开口道：“爸，你叫我？” “给你军哥道歉。” 作为娶儿媳妇的公公，吴征自然也是喝了酒的，并且还是喝了不少，亲朋间的应酬他是能推就推，然而架不住单位办公室里面的几个谈得来的同事给他起哄撑架子。 沈铁军在部里上班时，很少去别的部门乱窜，所以大多数的部里同事，是只知道有这么个年轻的副主任，见过的也都是上下班途中匆匆一见，人家一拧油门就跑的没影了，大致印象是不缺。 这次吴家举行亲事，吴征也没避嫌的给同事发了邀请，而由于早先请假上门提亲的原因，对于这个儿媳妇是单位里某位副主任的姐姐也没隐瞒，于是这些在国庆节期间难得起了个大早来参加婚礼的同事，在见到沈铁军的第一瞬间，就确认了这穿的比新郎还洋气的货，可不正是自家单位里的副主任？ 沈铁军下车的时候没看到这一票自家单位里的下属，别说这些人站在围观的人群里了，便是站到他面前也不一定能够认的出来，然而他这么个装扮，别人想模仿那也模仿不出来，所以这群人里就有不时打量他的，于是乎进门后吴康康那点烟的小把戏就被有心人给记住了，后面瞅着沈铁军更是把烟捏碎扔了，便借着个机会点了吴征一句：“你家老二好像对铁军主任有意见。” 领导的权威是属下应当维护的，所以当时吴征发现杜兴找上沈铁军的时候，当机立断就让吴宁宁去喊人了，酒桌上听说吴康康对沈铁军有意见，他原本是想等送走亲朋好友后，晚上再让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沈铁军道歉。 不过现在听到沈铁军连夜都不过，吴征就闹不准是不是因为吴康康的原因，可不管是不是自家二娃的锅，该表态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态度来的，瞅着满脸迷糊的吴康康开了口：“你先前点烟是怎么点的？” 吴康康神情一愣，知子莫若父的吴征也就没压住心中的气儿：“赶快道歉！” 旁边的沈大梅面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吴宁宁，还没等后者有所反应，沈铁军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吴叔，小孩子的把戏，你也是小题大做了，算了，我先走了。” “铁军你等下。” 沈大梅眼瞅着沈铁军要走，飞快的开口叫住他，转过头来看着吴康康，满脸郑重的开口道：“康康，向你铁军哥道歉。” “——” 吴康康挑了挑眉毛，不过没等他开口，吴征已经冷声开口道：“你不道歉是吧？” “我道歉！” 吴康康便是再天不怕地不怕，也知道老头子是要发作了，飞快的转头看向了沈铁军，开口道：“铁军哥，我向你道歉，早上是我不应该那样和你玩。” “嗯。” 淡淡的扫了眼这货，沈铁军也是懒得理他，要不是沈大梅的原因，这样的他在外面连用眼皮夹都不夹一下，转头冲着沈大梅和吴征点了点头，转身施施然离开了院子。 沈铁军好似看nano粪便的眼神让吴康康当即拉下了脸，不过没等他开口，旁边的沈大梅已经转身离去，吴宁宁嫌恶的看了眼这个不听话的弟弟，摇摇头追着离开。 “哼——” 一声冷哼，吴康康还没开口，旁边一只大脚丫子陡然踹了过来：“我踹死你个不懂事儿的玩意。” “啊——” 一声惨叫，被踹倒在地的吴康康连忙爬起来就跑，身后跟着传来了骂声：“你跑，你有本事就别回来，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吴康康挨揍的事儿没逃过沈铁军的预计，当然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沈大梅回门时：“他只是看到你心里比较好奇，想用那个手段来引起你的注意——” “典型的幼稚想法，他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吴宁宁就这么一个兄弟，沈铁军理解是理解，看开也能看开，可几十年的阅历让他很排斥这种小手段，发现旁边的吴宁宁不时打量身后，开口道：“吴哥，这是我女朋友楚大招，大招，这是三姐夫吴宁宁，现在这么年轻就叫吴哥了，以后有了孩子再改口。” 十月初的首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楚大招穿着个紧身毛衣勾勒凹凸有致的身形，与国内大多数女孩不同的是戴着个明显能看到轮廓的文胸，乌黑的长发用鲜艳的丝巾扎在脑后，手腕上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一双白色的小臂，听到招呼声后便抬起粉脸后笑着点头致意：“吴哥。” “唉，你好！” 乍一见到楚大招，吴宁宁是失了会神，接着飞快想起面前的沈铁军，不禁对这个小舅子的眼光佩服不已，也就明白沈大梅说的礼金不用回复有了明悟，这明明是沈铁军给的钱嘛。 “吴哥你堂屋里坐，厨房比较乱。” 沈铁军开口将吴宁宁撵回堂屋，外边又传来了两声nano的嘎嘎声，于是恢复到了先前的话题：“王哥不愿意去魔方盛世？” 这次楚大招的到来，不光是带着魔方有限的人齐飞首都，便是魔方实业和魔方传媒以及魔方航空三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也都来了，即是来四九城旅游的，也算得上是魔方系一次年会总结。 得知魔方系如此多的重量人物齐聚京城，统战部门和外贸部门以及科技部门专门举办了次小型招待晚宴——截止目前为止，魔方系三家公司下有两家公司在国内投资了超过一亿美元，其中一家虽然是传媒企业，然而另一家的实业公司则实打实的砸下了七千五百万美元，要知道从1979年开始的招商引资工作到1981年这时，全国累计才引进外资三亿美元。 更何况与其他外资公司大多是购买的国外二手三手，乃至于四手设备不同，魔方实业则是直接购入了近五千万美元的最新先进机床设备，不少设备还填补了国内的空白，也从侧面展示了魔方实业对于国内经济前景的信心。 “这个你明天可以问他，我和他谈的时候发现他好像很乐在其中。” 楚大招皱着眉说过，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陡然变的深邃起来：“你很喜欢冯程程？” 手里正刷着的锅差点扔了出去，沈铁军转过头满脸好奇：“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儿？” “小虎说王哥把她带了过来。” 光滑的额头微皱，楚大招摇了摇头满脸迟疑的开口道：“她们这样的——明星，你不了解。” “有什么不了解的？” 听到王盛奇将冯程程带了过来，沈铁军的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忘不了冯程程和白素贞那种拥有东方传统美的风韵，然而随着他现在的位置越高，心中也就感觉到了那个圈子的复杂，现如今连王盛奇都想要给他个惊喜了，看着锅里的油热了连忙舀了点材料倒进锅里，一顿操作过后浇上准备好的开水，转头看向了旁边默然不语的楚大招，耸了耸肩道：“咱俩这种状态我就感觉到对不住你了，你认为我会去找冯程程？她又不可能留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去港岛，那么一夜睡完提起裤子大家各归各家？” “各归各家就好了，我怕她用这个来要挟你。” 楚大招轻轻的靠在沈铁军胸膛上，手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声音闷闷的开了口：“到时候你怕是要出大事儿，不过我都很矛盾，我想让你出大事儿，那样你就能来陪我，咱们俩就能在一起了，可那样你会不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 “你这么想，还是对咱们国家不了解。” 沈铁军静静的感受着这浓浓的温馨，瞅着门外歪歪晃着过去的nano，开口道：“要是爆出我和冯程程有染，那么咱们就只能下辈子再见了，国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丑闻出现，那代表着最严重的污点事件，而以现如今我的块头来说，是我无法承受的错误。” “那你还说了解她们？”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狡狯之色，楚大招几乎趴在了沈铁军的胸膛上，吐气如兰道：“你怎么了解的？” “港岛的小报啊，谁家的金屋藏娇被抓了，谁家的劈腿了，谁家的和小三一起打原配了，啧啧啧——” 沈铁军轻轻的捏住楚大招的小手，笑着开口道：“这可不是港岛才有的，美利坚和约翰牛的新闻里，可是还有雇凶杀人好和小三比翼齐飞的，不过女孩们，特别是漂亮的女孩们没有钱没有关系没有父母的人脉，想要在娱乐圈出人头地的同时又想要守身如玉？你以为这些算新闻？” () 全本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这就是我的目的 沈大梅回完门第二天，沈老实和沈王氏挂念着羊城的孙子，同时也是担心沈大亮的事儿，当天夜里就上了南下的火车，沈铁军原本想让两位老人跟着魔方号走，不想两位老人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于是乎只得按照老人的要求做了。 国庆节放假的最后一天，一直没找出时间和手下见面的沈铁军，是直接将所有人马都请到了家里，大家进了屋分开落座，蒋志杰周韦林王盛奇朱琳娜四人坐在了圆桌前，其他人则各自找了两侧的太师椅坐下，也就开始了这一行的工作——汇报。 “沈生，在一九八一年前三季度，魔方传媒北美分部共计支出一千八百四十七万美元，共计收入两千七百八十三万四千美元，去掉支出成本盈利约七百四十万三千美元，但是咱们的收视率比上一年度提高了百分之四百三十五，达到了百分之十二点七的历史最高水平，但是也有些批评意见认为咱们把街头不入流的嘻哈音乐堂而皇之的和其他音乐类型做比较，是不恰当的！甚至还有人对公司发出了匿名威胁——” “沈生，在一九八一年前三季度，魔方传媒亚太分部共计支出三千一百七十三万美元，共计收入七百三十五万美元，整体账面亏损在两千三百九十三万美元，旗下TVB收视率依然保持在百分之三十二左右，亏损原为获取NHK技术付出的两千五百万美元以及在羊城影视城的投资上，目前公司运转良好，没有其他问题。” “沈生，在一九八一年前三季度，魔方实业整体共计支出一亿三千两百四十万美元，其中五千万用以支付魔方大赛在全球范围内的启动和宣传以及场地费，其中七千五百万用以投资在内地的设厂，其中五千五百万为新购各种机床设备，两千万用以扩大园区投资，这样咱们的股份由原来的百分之四十九增加到了百分之八十五，另外收入部分主要为全球代理权的拍卖一亿五千万美元，电子厂部分有两百八十九万美元，总计盈利在两千万三百万美元左右——” “嗯，蒋总客气，还要去掉支付给我的分成百分之十五。” 沈铁军笑眯眯的冲着圆桌上的蒋志杰说了，边上一周圈的人听到，纷纷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楚大招抱着手中的咖啡杯开口道：“这么算来，实业那边还要亏点了。” “不过咱们的厂房已经建设完毕，机器设备也陆续到位，明年就不会亏损了。” 蒋志杰笑眯眯的接口说着，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朱琳娜，温文尔雅的继续道：“听说朱琳娜小姐的魔方航空今年获得了开门红——” “谢谢蒋总夸奖。” 朱琳娜脸上露出了个灿烂笑，转脸看向了对面的沈铁军继续开口道：“沈生，在一九八一年前三季度，魔方航空共计支出五千万美元，其中分别用以收购莎汉航空股份和添置新购入客机共计四千三百万美元，又按照公司要求购置办公地点两百四十万美元，另两百万美元注入公司账户充作流动资金。 按照您的要求，魔方航空增加了人性化的设置，增加了音乐娱乐和提供相应餐点，三季度共计有一百一十七万人次搭乘魔方航空前往世界各地，但是由于租用其他航空公司飞机以增加航班架次，所以账面亏损在两千七百二十七万美元。” “哗哗哗——” 楚大招飞快的鼓着掌，旁边其他人看到也纷纷鼓掌以示祝贺，资金收入减去资金支出这种计算盈利的方式是沈铁军定下的，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便是想看看现在这个时候的钱好不好赚，当然财务报表上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亏损，股权和资产可也是钱买来的。 事实证明了这个时候不愧是点子称王的时代，五千万美元的投资不到一年收回两千多万美元，同时开辟出三条洲际航线和十八条短途航线，这既是沈铁军的功劳更是朱琳娜的苦劳：“恭喜你，朱琳娜小姐，你用结果证明了你没有辜负沈生的重视，那么剩下的，该我来汇报魔方有限的成绩了——” 轻轻的坐在圆桌上沈铁军的旁边，楚大招白皙的两手交织在一起，看向了他开口道：“在过去的一九八一年前三季度里，魔方有限这边的收入为零，支出在三百四十五万美元左右，主要为出差费用和诉讼费用，其次为人力成本和杂项，我汇报完了。” “辛苦。” 沈铁军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旁边太师椅上坐的几人，与魔方传媒和魔方实业以及魔方航空主要负责人来了不同，这次魔方有限的所有部门负责人都到了，目光在站在门口的林芝娥面上扫过，开口道：“整体上来说，咱们魔方还是去年那个魔方，支出和成本差不多能够抵消，但是咱们比去年多了些东西也都是肉眼可见的，有形的无形的都是有价值的，那么咱们辛苦创造出了价值，就要为守护咱们的东西而付出代价。 去年全球范围内来说，绝大多数地方的治安情况都不容乐观，孟娜娜小姐遭遇抢劫的枪击，虽然因为防弹路虎而免受伤害，但是惊吓导致的精神创伤会跟一辈子，所以我准备组建一家新的公司，这家公司和魔方有限一样属于非盈利性质，公司的名字便是魔方安全，现在经过郑重考虑，我任命林芝娥小姐为魔方安全的副总经理，总经理暂时由楚大招小姐担任——” “非常感谢沈生的信任。” 哗哗的掌声里，林芝娥微黑的小脸因为泛红而变的黢黑，冲着沈铁军鞠了一躬后，直起身子看向了圆桌上的几人，雪白的牙齿闪烁间开口道：“未来魔方系各个公司里面的行政部，将不再负责各公司保卫安全的职责，按照沈生的要求全部收归为魔方安全来委派，以后各公司行政部门中将会增加安全官的经理职位，魔方安全将会直接向沈生负责，希望大家支持魔方安全的工作，谢谢！” 林芝娥说话的语气有些急切，沈铁军倒是知道她有些紧张了，跟着鼓掌后看向了桌子上其他的几人，开了口道：“之所以组建魔方安全，还是为了避免大家受到不必要的侵害，以后聘请的也不是街面上身体强壮，或者是练过散打什么的人员。 而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并且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他们不再是单纯的看个大门和工作证抓个小偷，而是参与到公司的管理里面来，我希望魔方安全能够成长为全球数得着的，保全公司！” 魔方盛世的事儿没说，沈铁军之所以在这次会议上着重到隆而重之的宣布林芝娥的任命，还是因为魔方安全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全局，想象现有的人手要慢慢替换，他都有将安全抓在手里的想法，这些手下们自然也会有类似的心里，毕竟在人事权和财权之外最大的权利，便是安全方面要有放心的自己人。 不过现在魔方还不大，因为沈铁军的发展策略是以实业为主，现阶段来看他也是这么做的，自打蒋志杰出任实业总经理以来，除了在采购五联动机床上面有他的意志在，其他方面从厂房建设到和当地赵家人打交道，沈铁军是真正的做到了放手，事实证明这位总经理没有白请，因为他从没有向沈铁军反映过问题，这既是人家的能力，也是人家的态度。 近乎一亿美元砸下，也才将魔方实业的架子撑起来，沈铁军是对资金密集型产业有了初步的了解，要知道模具设计和制造还没摸到边，距离他规划的电子与通信设备制造还差好几个数量跨度，可想想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自己总要比那些对手们了解未来的发展趋势，这就够了。 魔方传媒只要不亏损，沈铁军便是在心中烧了高香，赚钱什么的他还真没大的指望，倒是魔方航空这三个季度的收入，让他对航空业又有了深刻的了解，不过想着过不了多久的震荡，便转头看向了旁边太师椅上的皮吉林，开口道：“皮生，赛义德那边情况怎么样？” 沈铁军静心思考事情的时候没人敢打扰他，因为这也许代表着公司又有了新的赚钱的点子——当时孟娜娜之所以从毫无经验直升一方封疆大吏，据说就是因为在她的建议下，实业公司才有了喷水枪和魔力方块这两款拳头产品的出现。 但是沈铁军开了口，屋里的十几双好奇的眼睛也就扫了过来，皮吉林猛然间有了口干舌燥的错觉，这个感觉已经是好久没出现在他身上了，瞅着注视的目光飞快开了口道：“赛义德总经理那边传来的信息都是积极方面的，咱们的股票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五百七十五，现在价格应该在六美元附近，上次发来的传真依旧是建议公司继续增发股票，按照您的要求我都归档处理了—— 据说那边是每个月都有新的IPO出现，上涨幅度也从几倍到几十倍不等，好多公司都是没有产品没有客户，更有些连办公地点都没有，当然也有些公司像咱们一样得益，有家房地产公司IPO好像就超额认购了两千六百多倍，后来这家公司在上市三个月内上涨到了百分之八百——公司市值从一千万变成了八千万。 但更多的是快进快出的以投资其他公司的股票的投资公司的股票为投资对象的投资公司的股票，简单来说就是基金的基金的基金，他们的交易额不大，但是拿到钱后就会注销，按照您的说法这伙人就是去骗钱的——” “嗯，可惜魏一凡那货还在蹲监狱，要不然他可能真的骗成功。” 默默的点了下头，沈铁军面上不动声色的说了，当时魔方股票陆续发售出去一亿股，当然以他当时和魏一仙姐弟俩的交易来看，这一亿股连魔方系股份的百分之一都没有，从某种性质上来说和其他那些快进快出的骗子一样空手套白狼。 不过区别是沈铁军并不打算翻脸不认账，因为这会得罪一个主权国家，要是真能赚个几百上千亿的得罪也就得罪了，想想索罗斯为了几亿美元把欧洲老祖母的底裤都给扒了，主要来说还是个值不值的问题。 “那咱们手上的远期支票该让他们支付了。” 哒哒的敲了两下桌子，沈铁军的话让皮吉林瞬间面色大变，他还清楚记得两人一开始就这个事儿探讨过：“那样会——” “对，这就是我的目的。” 沈铁军回过头看着旁边的蒋志杰，站起身道：“在座有些人知道当时魔方发展的关键节点，便是王盛奇王生前去科威特主持公司的上市，我的目的也只是借用资金过来发展，属于借用的一部分，这与那些快进快出骗钱的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然而经过这两年的发展，从刚才皮生的叙述中大家可以清晰的看出，这家股市已经到了神经错乱的地步，没有监管没有制约，现在到目前为止，咱们连财报都没发过，就这样公司的股票已经从一美元的发售价，涨到了六美元。 所以为了避免公司扯进不必要的风险里面，我决定对咱们借用这个钱进行收尾，将咱们手上剩余的五千万远期支票兑现，按照市值来说，当时开出这些支票的人现在应该跟着咱们赚了两亿五千万——嗯，这钱赚的真爽。 可上面这个是我按照积极一面来推测的，如果这位手上的现金不足以支付咱们这五千万远期支票，那么就会可能引爆信用危机，我不知道那边股市里的远期支票规模有多大，可一旦引爆信用危机，这个后果很可能产生多米诺骨牌的效应。 而由于大家都是拿着废纸买空卖空，那家股市很可能会“bomm”的一声炸掉，所以如果出现我猜测的这种结果，咱们的魔方势必会受到一定的波及，因为在港岛地区来说，大家都知道咱们是在那边上市的。 到时不论是港府迫于舆论压力，还是受到科威特官方的正式通知，而进行针对魔方在这家股市上的活动调查时，我希望大家能够保持住现在对公司的信心，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可能，那就是惩罚性的按照股价最高市值进行回收。 皮生，咱们账上还有多少现金？” “包括未支付给您的两千两百五十万美元的分成，账上还剩六亿三千五百七十五万六千美元。” 皮吉林飞快的打开了手边的笔记本，站起身冲着圆桌旁的人开了口道：“诸位，所以哪怕按照沈生的要求，按照最高股价进行全资回收，咱们也有足够的现金进行交易，从而避免陷入到法律纠纷当中，不过根据我的了解，在未来的一年里，魔方将会没有任何收入的——”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随着皮吉林携带着面值五千万美元的远期支票到达科威特，在热火朝天的骆驼股市中找到支票开出人索要兑现一千八百万现金时，整个世界仿佛震动了—— () 全本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就是那个东西 “沈生，咱们五千万的远期支票中只兑换出了一千两百万不到，其他人要么拿不出钱来，要么就想用其他公司的股票抵偿，碍于您的要求我没有接受，但是现在这边已经乱了，到处都是要求兑现支票的人，到处都是哭天抢地的，还有——啊。” 皮吉林沙哑的声音猛然被一声尖叫打断，沈铁军下意识的将话筒拿开了耳边，他现在是无比的怀念拥有外放的电话机，不过等这声尖叫过后，再把话筒拿在耳边时，里面只剩下了嘟嘟的断线声。 “这是断线了？” 旁边坐着的孙立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开了口道：“我听到了股票两个字——” “他那么大的声音，你要是听不清才奇怪，嗯，你那一千万的国库券我要晚点买了。” 经过上次的玉石交易，沈铁军对这顺着杆子爬上来的货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脸皮厚，可想想这位现如今混的就和上辈子卖保险和利安似的人见人厌，没个厚脸皮也是干不了的：“上次那十吨我还没挑完，下次等等看了。” “不急不急，我知道铁军你是君子之言，这次来是有别的事儿。” 孙立泰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温文尔雅的看了眼门外的方向，转过脸后声音有些低：“我听说魔方在纽约有——” “铃铃铃——” 急促的铃声再次响起，沈铁军屁股抬起到了电话旁边，飞快的拿了起来，就听里面的皮吉林声音传了过来：“这边全乱了，沈生，我还要等下去吗？” “不用了，你直接回港岛吧，留下赛义德收集消息。” 沈铁军说过便挂上了电话，股市的崩溃他没亲眼目睹过，可听说跳楼的应该都要排队，想想那个骆驼市场没什么高大的建筑，要找栋建筑物应该费不少劲才对，转过身来瞅着孙立泰开口道：“你怎么想着问纽约的事儿了？” “呵呵，咱们银行要开办纽约分行——” 孙立泰说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不想沈铁军眨了眨眼，飞快的跟着笑了起来：“那倒是要恭喜孙哥了。” “领导器重罢了——” 孙立泰也没避讳的说客套话，而是收起了脸上的笑继续道：“不过这个好事儿说到底还在兄弟身上，要不是年初兄弟拉了哥哥一把，这个事儿也没咱的份儿。 唉，这不咱兄弟俩也没外人，哥哥过去的事儿已经是定了下来。你那一千万要是还有报效国家的想法，哥哥就帮你介绍一下，你要是有别的用就算了，我现在就在想着过去怎么打开局面，别的不强求，就想得个开门红——” 以前孙立泰在人们银行里面没啥揽储的任务，现在一家伙要升上一级，并且还是外派到了世界一极去当副行长，陡然间也就变的压力山大了，他的英语是没问题的，觉悟上因为家庭的原因也经得起考验。 现在有了揽储的压力，孙立泰是发动了全家人扒拉了圈通讯录和关系，结果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那位年轻到发指的“兄弟”才有可能帮的上忙，于是乎生怕被人捷足先登的连夜上了门，不想便听到了个消息——不知道哪里的股市崩了。 当然，等到孙立泰一周后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到达纽约，在接站人员的接待下走出肯尼迪机场上了出租车时，便听到了车载广播中传来的消息：“科威特骆驼股市的总成交量超过三十亿股，市值达到了八百五十亿美元之巨，仅次于全球最大的纽约华尔街股市和东瀛的东京股市，但是这家股市近乎百分之九十五的企业没有发布过财报。 另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企业没有办公地点，而且科威特商务部也从未对这家股市进行过监管，以至于在上个月的中旬，一家来自魔方公司价值一千八百万元的支票无法兑换，从而导致了这场疯狂泡沫的破灭。 经过科威特财政部针对股票交易中出现的可疑支票清理，共计计算出无价值的股票总面值高达760亿美元，平均到每个科威特人身上的话，不管是老人还是青年，男女还是孩子，全都为这次疯狂投机行为承担了七万五千美元的损失——” 坐在车上的孙立泰有些似懂非懂，因为这段广播的词汇中夹杂着大量的专业词汇，比如财报，比如市值，比如华尔街和东京的简称，然而这并未影响他对这件事的关注，毕竟作为一名银行的行长，哪怕是副的，也不会在听到八百五十亿和七百六十亿这两个代表着天文数量级的资金而无动于衷，更别说这笔资金的单位还是美元：“这是哪家股市崩了？” 孙立泰还是第一次听到科威特股市这个单词，毕竟从小生长在国内的他可是从未想过，那个建国才二十年的弹丸小国的股市又怎么能混成全世界第三的，这已经超乎了他对经济的了解。 待到接站的银行经理解释了这是个国家违法股市后，孙立泰的脑海里才浮现出个隐约的想法，车载电台里便又传出个声音：“下面是来自于魔方速转和魔方关卡挑战赛的报道，来自爱德华州的伯尼·卡普以零点三五秒的领先成绩击败了来自于夏威夷的芭芭拉·盖特晋级到魔方速转半决赛。 魔方关卡挑战赛中来自于阿肯色州的拉蒂·法格，用十三分钟四十七秒五六的成绩刷新了来自于加州的亚历山大·卡莱尔的98关十四分钟五十五秒二三的纪录，两人距离决赛的十万美元仅有一步之遥，到底是谁能夺得这笔堪称巨额的奖金，请继续关注来自于莱特频道的报道，我是莱特——” “噢，难以相信，卡普竟然又将时间缩短了零点三五秒，怎么可能这么快，他是机器人吗？” 开车的司机发出了鼻音浓重的抱怨，孙立泰默默的打量着喋喋不休的出租车司机，他已经没功夫去看外边车水马龙的轿车洪流，满脑子都是先前炸响在他耳畔的十万美元奖金，瞅着旁边老神在在的自家经理满脸好奇：“这个魔方速转是什么？” “就是那个东西。” 金丝镜后不大的眼睛顺着经理的视线扫去，孙立泰就见前面挡风玻璃下面一个色彩斑斓的方形玩意，有些蒙了：“那个不是玩具？” “是玩具，如果你能把他用最短的时间恢复成一致，就能去参加这个挑战赛，奖金从几千到几十万美元不等，当然前提是你能击败其他参赛选手，全球总冠军的奖金高达五十万美元，当然不包括国内。” 沈铁军将手中的空心同向魔方放在桌子上，任由余国光拿起来转了转，不过等他转了两下再想恢复原样，也就有了手忙脚乱的感觉，想着自己先前明明就是转了两下，再倒着转也恢复不过去，手上的动作也就大了起来，可惜的是任由他拧来转去的，六个界面没个能够复原。 默默的打量着余国光的动作，沈铁军探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了根烟，自顾自的点上感受着窗外传来的寒意，十一月下旬的帝都已经开始大幅度降温，树枝上还有些发黄叶子倔强的迎风摇摆着，往日里叽叽喳喳的无名小鸟，也好似知道了冷空气要来而早已离开。 距离去年进京到现在，一年了。 沈铁军抽完一根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余国光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渍，便将指间的烟屁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探手夺过已经被转乱的魔方，看了看几下转了，旁边的余国光小脸顿时就有些发绿，圆睁着双眼瞅着他又转了几下，眼瞅着毫无规则的魔方恢复成了一致的颜色，只得默默的竖起了个大拇指：“嗯，不愧是博士生——” “这就是我设计的，送你了。” 沈铁军将魔方塞进傻眼的余国光手里，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这都到下班时间了，后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玩具，再抬起头时依旧是满脸的惊诧：“你设计的？” “嗯，空心同向魔方，比十字结构的要难三倍到四倍。” 将茶杯塞进包里挎在肩上，沈铁军戴上了双手套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你这个情报工作者做的不到位啊。” 进入十一月底，街面上的人们纷纷穿上了外套戴上了围脖，沈铁军则是一袭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依旧是西装三件套，倒是发型上保留着沈大梅婚礼上的油头，一副年轻有为的少年华侨模样，只是等他把车子推出车棚后，瞅着黑色大衣的余国光径直开了旁边的绿色小铁驴，不禁挑了挑眉毛：“不错啊，鸟枪换炮，不过你用外汇买这个，你家老爷子没抽你？” “咱哪有外汇啊，自打你上次提醒我后，我都是绕着秀水路那边走，这是在四青那边淘换来的。” 余国光轻轻的发动了下摩托车，四青的农民上次到东瀛和当地的农民切磋了下，沈铁军作为农业部门办公室的副主任，是对于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也有所耳闻，人家几乎是半卖半送的，哪怕明知道这群家伙不怀好意，可面对动辄便九十度鞠躬的嗨咿，也只能笑脸以待的迎入家门，更何况买的五联动机床协议都进入发货阶段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白一绿两辆摩托车出了大门，便发现街面上以暗色系为主的自行车大军中，竟然有一抹红色的光芒夹杂在其间，腰间束起的大衣勾勒出了令人心动的曲线，旁边的余国光看到便是放慢了速度，沈铁军对这货见到女人就拔不动脚的情形早就习以为常了，便保持着前进的速度飞快越过，带起了一票下班众的目光回到了家里。 与开着门开着窗户的单位一样，沈铁军的家里也是开着门开着窗户，这两天气温有些高，15号开始供的暖没有损耗的通过热力管道进了家，要是再关上门和窗户，那就和蒸桑拿差不多。 “陶青说我要分配了。”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大梅挺着个隆起的肚子出现在堂屋门口，自打她出嫁后沈老实和沈王氏离开，家里就剩下了齐磊尤志伟和沈铁军三人，偶尔王乐会跟着李老头和赵老头过来，可也没有在家里过夜，而齐磊有时白天要出门踅摸房子，所以家里面也就空的厉害，她便不时的跑过来，就和回娘家差不多。 “你还想着去外交方面呢？” 沈铁军放好车子，从肩膀上拿下了包才进了堂屋，整个人也就愣住了：“张姐，你来也没提前说声？” 张凤春穿着个‎‎‍黄‌‎‍色‍‎‎的格子褂，里面套着个高领的毛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使得比例完美的脸型更加刺眼，这时一双细长的眼眸扫过沈铁军的穿着，莫名的便感觉到有些紧张，她曾经小看过这个男人并怀疑过他说的话，然而直到在魔方科技工业园区办理完入职手续，才真正的感受到魔方实业里面一位行政主管的分量，整个园区的编制都是给人家单位服务的，于是在想了个月后选择了北上：“铁军——” “坐下说。” 沈铁军进了堂屋将皮包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解开身上的呢子大衣，露出了里面精致的西装三件套，再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背带裤，转过身后取下衬衫袖子上的钉扣，他是有些不适应这种可以取下的按钮扣子，然而楚大招说这才是衬衫穿着的方式，便将扣子塞进了裤兜里，卷着袖子到了圆桌前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杯，侧头看了眼张凤春面前的杯子，便端着咖啡壶到了她的面前，给她续上了杯：“那边工作怎么样？不过我是不想让你去的，那边比较乱，你这样的过去，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 旁边，一直在沈铁军和张凤春身上踅摸的沈大梅听见，飞快开口道：“嗯，张姐是长的漂亮，可深城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三姐你没去过，我可是在那边过了好几年，王盛奇的弟弟就是在78年被害的，夜里让几个人堵到了床上。” 沈铁军说着眉头皱了起来，他很奇怪怎么自己会说到王昌盛，瞅了眼俏脸微白的沈大梅，也就飞快发现问题处在哪里了，这家最近也是太空了些，才想开口就听到外边传来了阵摩托车的声音，接着开口道：“我朋友余国光，三姐你让尤志伟把菜的分量加大一下，今天他要在家里吃饭。” “三姐。” 他这话音未落，已经进了堂屋的余国光和沈大梅打过招呼，目光就停在张凤春脸上挪不动了—— () 全本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过来下 晚饭时分齐磊还没回来，看到有客人的沈大梅便到了厨房里帮尤志伟忙活，这时已经下班的吴宁宁也跟着进了家，他是分配到了市图书馆当资料员，属于清闲中的清闲单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回去后，便进了厨房一起帮忙。 自打进了堂屋，一双眼睛便在张凤春身上踅摸的余国光总算逮了个机会，趁着她出去的时候开了口：“她就是你当时差点办了杜兴的那个？不过你们俩岁数相差有点大，她看着就比你大——” “你懂个锤子，大了体贴人，你现在还不懂！” 沈铁军生怕这货瞄上了张凤春，那就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飞快的似是而非的说过，接着想起了似的开口道：“你们调查的这么清楚？” “开什么玩笑呢？” 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先前被人说不懂女人的余国光决定不和这货计较，因为他想起了这位不让他找那么多女朋友的要求，改口道：“我们这叫负责，马上那么多支援深城建设的师傅要南下，我们不为别的也得为他们着想，要不把你调查个一清二楚，他们拖家带口的你要是把人都给我拐到港岛去，那我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铁军听的默然点头，魔方实业订购的机床已经陆续到货，厂房建设也早就装修完毕翘首以待，就等着机床的安装测试过后正式开工，当然这些都是中小型机床，五联动那边还没发货，据说第一批三台要到春节左右才能装船。 换句话说安装的学习人员也要在春节前到达公司，不论这三台后面会不会卸掉搬走，东瀛人安装的地点便只能是魔方实业的工业园内，按照双方定下的计划来说，现在那些人员就要提前出发，过去适应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打消不必要的麻烦。 扫了眼沈铁军面无表情的脸，余国光回过头来满脸好奇：“你现在都是12级的副主任了，这个事儿还想不到？当时你可都是要把人带到四九城里来，更别说你还露出那东西，也幸亏你当时做出了唯一正确的选择，要不然不光对方会很麻烦，你也不会好过。” “当时可是那货堵的我，我这人脾性你还不知道？” 沈铁军瞅着外边进来的张凤春已经脱掉了外套格子褂，露出了里面的紧身毛衣，将美好的身材展露无遗，旁边的余国光是转过了头还挑了挑眉毛，悄声道：“我记得她是调到了魔方那个工业园区里了吧？” “对，现在好像在资料室担任主任科员？” 这个事儿沈铁军是交给了蒋志杰去办的，说的是亲戚的亲戚的亲戚，以现如今蒋志杰在羊城诸多投资商中的块头来说，这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儿，当时蒋志杰也只是以为沈铁军的亲戚朋友啥的关系，否则也不会找上他，所以是让秘书给工业园管理处打了个电话，是连照片都没见到。 所以张凤春过去后提拔了一级，算是脱离了办事员的身份，正式踏入了体制的序列，这也是工业园区管理处的架子足够大，深城从撤县到成为副省级城市用了不到三年，而作为半块招商成绩招牌的魔方科技工业园区管理处更是拥有县级的行政架构，至于下面的各部门科室的正职都是十五六的级别，她这一级根本算不上提拔，只是借调来后给予安置待遇的一种优待。 “那完全可以让她来负责协调这些老师傅啊。” 余国光说着面现兴奋之色，他是知道这位祸水底细的，老爹是赵家人，她本人也是赵家人，完全经得起考验，这么一想倒是感觉自己脑瓜子还是很不错的，竟然被他想出这么个办法。 才坐下的张凤春到这时还搞不明白二人正在谈论她，那也是白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堂经理，不过是这次过来面对沈铁军的心态和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才压住了心中的好奇而没有开口揭穿，而是委婉的开了口：“你们在聊什么呢？” “可这个事儿，还是要你来安排。” 余国光瞅着面前的侧脸有些失神，飞快的转头看向了沈铁军开口道：“你给她说？” “那你回避下。” 沈铁军开口直接撵人，他也是有些猜透了张凤春这次北上之行，这年月在单位请假不是不可以，而是要看值不值当，就和他回家给沈老实和沈王氏撑腰一般，如果是上个月大会连轴转的状态，说不得也只能让两位老人担待一下了，好在那种状态的话不光他离不开，吴征也没办法请假。 目送满脸无语的余国光出了门，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满脸期盼的张凤春，不过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依旧有些让人意乱情迷，顶着好似看透人心的明眸开了口：“我刚才和他说了，你是我的，以后你面对他的时候最好这么说，当然你要是想飞上他这个高枝儿，可以向他坦白我是在骗他，但是如果你不想被他纠缠，就按照我手的去做，懂了？” “他是杜兴那种？” 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张凤春回过头后面上闪过迟疑之色，再次看向沈铁军后眨了眨眼，她原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否则也不会大耳刮子抽在杜兴脸上了：“那以后——” “杜兴在他面前连渣滓都算不上。” 沈铁军知道时间紧急，张凤春来他是不知道，余国光的这个想法很可能是灵光闪现，因为他现如今的身边人，怕是包括魔方系那些外，国内这些也都被查了个底儿掉，当然人家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刚才话里都点出来了，继续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如今变化来了，我想让你下海入职到魔方实业里担任行政部部长，当然你这个部长负责的只是一部分人的吃喝拉撒等后勤工作。 那些人的身份是绝密的，搁给外人我不放心余国光也不放心，但是从接下这个活开始，你就算是在国家隐秘战线挂了号，只要你不往外跑就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也不会有杜兴那种渣滓来纠缠你，你可以在羊城获得最大的安全感，当然这些前提是你照顾好这些人——” 沈铁军的级别足够高，更别说这个事儿还是他一手操办的，余国光的级别不高，但是他是具体经办人，两人从开始到现在几乎都是在单线联系，没有任何人跳出来指手画脚，因为其他人没有达到让双方无条件信任对方的程度，可以想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状态怕是要保持下去，直到有一方不再受到对方的信任为止。 然而，现如今在两人间要增加一人来出面协调安置人员的问题，还要能保证这个增加的人同时获得双方的无条件信任，那么天下间能够有这么个条件的，一个巴掌也就数过来了，只是双方都没想到张凤春就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的眼睛，张凤春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觊觎，就和其他男人见到自己时那般，唯独不同的是这双眼睛有时候会给人以深邃的感觉，这是一种绝对不会出现在年轻人眼中的感觉，飞快的看了眼堂屋外，紧抿着的嘴唇开了口：“那，那我今天不走了。” 张凤春说完后飞快的低下了头，露出了被高领毛衣遮住的脖颈，她的脖颈并不长，确切的说是有些短，然而这个缺点在她抬起脸正视别人的时候，是谁都发现不了的，大家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她的瓜子脸上。 张凤春不是演技派，现在露出的这个羞涩的模样也不会是装的，沈铁军被她的话砸的有些失神，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有钱的男人很少有不偷腥的了，因为面对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是太让人心动了，不过很快眼前浮现出个人影，面色微变开了口道：“不用——” 沈铁军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接着瞅见她一双惊讶的眼眸，飞快的开了口道：“不可否认，我是对你有想法的，当时见到你第一眼时就冒了出来，和那个杜兴见到你时一样的想法，然而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所以现在这种趁人之危的勾当我干不出来，因为这会让我感觉自己像杜兴——” 张凤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说是在当大堂经理的时候了，便是在当年上大学期间，也不是没有男人向她倾诉自家的婚姻是多么的不幸，当年都是迫于无奈无法可解之下才走到一起啥的巴拉巴拉，总之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毫无责任的样子，那个没有温暖乃至于冰凉的家庭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都会泛起想要吐人满脸痰冲动：“败类！” 这也是刚才在张凤春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她这次能够北上来找沈铁军，心中是对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有了大致的准备，当时在青州宾馆她能随着服务员去而复返的见他，便是想着能够认识一下周省的名人，以便扩展下人脉。 作为当年青周半面旗帜张启生的女儿，张凤春要比外人更加的了解沈铁军这种旗帜的影响力，只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依然超出了常人的想象，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是有些想法的，当时如果—— 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张凤春的内心成熟度远超她现在的年龄，当然单就现在这个年龄来说，也是进入了剩女的行列，对终身大事儿的考虑是她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去青州饭店担任大堂经理的职务，也是有着挑选另一半的念头，女人的黄金十年她已经过了好些年，可是挑来挑去的到了后面，是越来越不想将就了。 直到杜兴找上门来，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被打了一巴掌，张凤春也就清醒过来，经过这个人渣这么一闹，她就更没办法坚持下去了，比这个人渣条件好的肯定看不上她，因为那样会得罪杜家，比这个人渣低的她也肯定看不上，于是乎在看到鼓励南下支援的文件后萌发了南下的念头，后来便在张启生口中得到了沈铁军回来的消息。 听到沈铁军现如今的状态，张凤春曾经有过的当时如果想法再次出现，不过残留的自尊心依然让她做出了携带刀具去见他，至于真发生像杜兴那样的事儿会不会用到——她是心里没底儿的。 然而再次见到沈铁军，张凤春发现他好似变了个人，目光虽然有时候依然会像其他男人，可他说的东西让她有些没办法集中精力在分析他话里的真实性，直到盖着羊省几大部委公章的调档函出现在她面前。 参天的大楼平整的路面和整齐而又明亮的厂房，张启生在把张凤春送到羊城后又待了几天，等到她办理完入职手续正式上班才坐上了回家的列车，‌‌‎‎‍父‍‍‎‌女‌‎俩齐齐刷新了下对沈铁军的认知。 然而涨了一级工资的张凤春没高兴几天，就被同事们口中议论的事儿给吓到，这家外资企业的主管们都拿着好几千港币，经理级的则更高，猜测一万的也有，十万的也有，反正是刷新了下她对不平等三字的重新理解，脑海中闪过的便是当初沈铁军说的三个选择。 沈铁军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一步？ 此刻，得到了答案的张凤春并未将喜悦露出在脸上，心中好奇这个部长的级别会拿到多少工资，脑海是已经决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瞅着门外的人影，飞快开了口：“可是光说的话，他们不一定相信呢。” 是啊，两人这可是在合起伙来欺骗余国光，这是往小里说的，以后者在这个事件中的位置和代表来说，那就是在欺骗组织，还是串通起来一起欺骗！ “这也是——” 沈铁军嘴上说的有些为难，然而心中却是涌起一股热意，不过这时沈大梅端着道菜进了屋，他再大的想法也只能按下去，就听这姐姐放下菜盘子后瞅了他一眼不说，还开了口：“铁军，你过来下。” “张姐你先坐。” 沈铁军下意识的招呼了张凤春，起身后跟着沈大梅出了堂屋，便被她带到了厨房门口旁，就听见她开了口：“小四，咱爹走之前还念叨楚大招怎么没送他和娘，还说你们俩这样一年见不到几次的，就和那牛郎织女差不多，你和这个张凤春，是什么关系？” () 全本 第三百六十章 换个角度 “咱爹娘当时的车是晚上八点多的，大招和蒋志杰他们在参加晚宴，你应该看过报纸上关于宴会的报道，她是想来真脱不开身——” 沈铁军飞快开口做着解释，他没想到沈老实和沈王氏在担心他和楚大招的感情问题，先前对张凤春涌起的那点冲动也就淡了，看到沈大梅才想开口，转头看了眼这时进屋的余国光，回过头来开口道“有些东西涉及到原则问题我不能给你说，你只要相信我不是那种人就行了，要不然以我现在这个状态，那些舞会和聚会上还能少的了美女？” “哼，我是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学生了。” 沈大梅被沈铁军抱怨的有些吃不住劲，接着想想这个弟弟的生活，也好像是太——单调了些？ 不去看电影，不去跳舞，不去聚会，也没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处处和同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待人接物上有时候成熟的比沈老实还像长辈，而吴家那几个吴宁宁的堂兄弟们，可都削尖了脑袋在打听哪里又有舞会和内部电影或者是大学社团活动聚会啥的。 而如果沈铁军像这些货一样，不说他现在的级别，只冲他每天的打扮和小铁驴，也必定是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大堆女孩子围在身边，这么一想的沈大梅倒是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而感到愧疚，瞅着看不出情绪的沈铁军闷声道“嗯，是三姐多想了——我听童敏说你是会跳舞的，对吧？” “我不去的主要原因是不会跳，那样就会有大把的妹子或者姐姐来教我，我是生怕她们为了抢教我的机会而打起来，那样她们就会受伤——” 沈铁军满脸骚包的说完，沈大梅不知是被他这个极度自恋的说法恶心到了，还是真的有些反胃，反正是转头捂着嘴巴飞快走远，没多大会便传来了干呕的声音。 沈大梅有些不舒服，吃完饭后懒洋洋的不想动，新时代好丈夫的吴宁宁便给家里挂了个电话，传达了下今天晚上在沈家住的消息，不过随着她要去后院看电视，沈铁军便飞快跟着出了堂屋开口道“三姐，后院的电视你离远点看，别靠那么近，那玩意也是有微波辐射的，可能会对孩子不好。” “嗯，好的，你回屋去陪他们吧。” 沈大梅眨了眨眼，她好似想起了以前这货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说法，沈铁军看着她和吴宁宁两人消失在连廊处，便转身回了堂屋，齐磊和尤志伟已经把菜盘子都撤了下去，这俩货对于即将到来的京城冬季特别期待，说是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雪—— 一顿饭吃完，张凤春先前有些松动的决心又变的坚固不少，哪怕是在青州饭店干过大堂经理，可撤下去的这桌子上竟然还有她没见过，没吃过，甚至是连想象过的都没有，抛开剁椒鱼头和水煮肉片以外，还有从未吃过的鸡翅鸡腿排骨——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奢侈的味道。 “你这个可乐鸡翅的做法得教给我。” 沈铁军回到堂屋还没坐下，余国光已经是开口强烈要求，可乐他知道，两毛五一瓶比北冰洋贵两倍还多，然而没谁把它和做菜联系起来，他现在马上也是要财务自由了，就想着感受下财务自由的感觉，一指旁边的张凤春道“我和张凤春同志已经就师傅们的安置问题进行过沟通，我还有个想法是那边公司马上要运行起来，她又在距离港岛不远的深城，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大家可以及时沟通。” 这也就是敲定张凤春的身份，沈铁军听他说的隐晦，先前被沈大梅干扰的情绪再次浮现，便听她开了口“我去洗下手。” “她现在进来了，你就不能放走她，真万一她忍受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哥哥可没本事去找她，所以这个事儿只能你来干。” 张凤春的后脚跟才离开堂屋，余国光面上便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看着沈铁军好似还不在意，继续开口道“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小妹说你可能是外国那种什么精神洁癖的人，可从张凤春的身上我知道你也是正常男人，只不过你的眼光很高自制力还很强，你们这样的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和怎么样去得到，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和张凤春算的上是棋逢对手，她也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用什么办法去得到的人。 如果你不给她，她就会想办法从别的途径上来获得她想要的东西，女人有什么办法？她知道杜兴那货给不了她那些东西，所以宁愿撕破脸和对方打起来，这也是她自保的一种办法，因为这样做了后杜兴就不敢用其他的手段来得到她，而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儿，无论是不是杜兴做的，所有人都会把这个账算到他头上，现在如果你还想不开，那就让我来。” “我不是说过了？” 沈铁军很讨厌余国光这种关于女人事儿上你不行让我来的说法，这并不是说在质疑他的爷们能力，而是这种近似于把人当玩物的说法令他反感，不过想起上辈子那么多女孩把自己打扮成宠物一般，来换取别人手中的金钱或者资源，也是知道这属于大势所趋的潮流，毕竟向钱看向厚赚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行，你说过了，哥哥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反正我也算是提醒过你了。” 余国光嘴上把人家当成物件，实际上还是知道自己用词有些过了，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个本本，刷的撕了下来放在了他面前“这上面的是公司在那边的账户，下面的是他们的账户，你确定要用一千五百万美元来买下你手中的茅台和那批房子？” “网点的资金已经交接完了？” 沈铁军拿起巴掌大小的纸，瞅着上面两行数字问了句不是废话的废话，没听到余国光回应自己也没奇怪，而是转头看向了这货开了口“你都交接完了，还问我这么个问题，是在质疑我的成熟还是想看看我食言而肥的模样？你这个脑袋瓜子就不能换个角度看问题？” 一脸莫测高深的余国光面现犹豫，然而想起双方的智商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也就再也没绷住的满脸好奇道“换个角度？” “比如弟弟我为了支援国家的经济建设，故意用这一千五百万美元买下这批价值三千万人民币的酒和房子。” 沈铁军将薄薄的纸片收进钱包里，抬头看了眼有些呆滞的余国光，挑了挑眉毛隐含鄙视的开了口道“我很庆幸三哥没让你过去主持大局。” 被鄙视的余国光嘴皮子动了动，发现自己是从未在这个角度上想过这个事儿，飞快站起身摆了摆手“得~那哥哥就不打扰你洞房花烛夜了。” “你们谈完了？” 放下雪白小臂上的毛衣，张凤春小脸有些白的进了堂屋关上门，搓着手满脸惊讶“这边比家里还要冷。” “冬天来了——” 沈铁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张凤春的身形并不高，当然是相对于他来说的，上次单位里组织的体检才量过，一米七五算是脱离了上辈子某个传言的标准，然而后者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便撞到了紧闭的屋门上，顿时有些紧张“沈铁军——” 才探手捏住一双冰冷的小手，沈铁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个刺耳的声音“铃铃铃——” “铛~” 连串的电话铃声中，九点半的钟声响起，沈铁军只得松开了她的手，到了条几面前接起，声音中带出了些许低沉和威严“你好，我是沈铁军。” “铁军主任你好，我是秦鹏。”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紧张，秦鹏是从未听到过沈铁军的官腔，飞快的介绍完自己开了口道“钱主任想和你说几句话。” “哦，你好，秦哥。”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看了下旁边的座钟，这么个点想说几句话的想法才闪过脑海，电话里面便传来了个声音“铁军，吃过了吧？” “才吃过，钱叔你这个点应该是准备休息了吧？” 沈铁军说着拎起电话到了圆桌边上，坐在圆凳上端起咖啡壶倒了杯推到旁边的凳子前，接着又给自己倒了杯就听里面传来了声音“原本是想休息的，但是想起最近咱们好久没聊过了，就想听你叨叨几句——” “呵呵，今年地区赚了不少钱吧？” 沈铁军看着张凤春从远处坐在了身旁的凳子上端起咖啡，飞快的说完后捂着话筒探头到了她耳畔开了口道“钱伟宁。” “——这点钱你也看在眼里了啊。” 说完话飞快的把话筒放在耳边，里面就传来了隐现愉悦的声音，看样子自己是挠着了人家的痒痒处，沈铁军这么想着还没开口，不想里面接着传来了声音“不过距离期望的有点少了。” “这不少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年可能还要少，因为目前利润来说太高了。” 去年天和县一个夏天捞了大几百万，有了钱之后的毛利民算是撸起了袖子，又是打机井又是铺水渠的又是进行县里的道路改造，可是把周边几个县给眼馋坏了，今年原本是想着有样学样的偷偷组建物资公司，踅摸着是没有肉吃的话，喝口汤也是不错的。 可没想到钱伟宁直接来了个一锅端，正好将下面几家县级的物资公司扒拉到一起，统合成了地区级的物资公司，好在这位也知道吃独食会拉肚子，除了天和县算是都轮到了带骨头的头汤，平均每个县都落了算是百万级别的甜头。 之所以不包括天和县，这并不是说钱伟宁碍于端了人家的锅份上而放过毛利民，而是因为他知道明年的天和县会有大动作，很大的可能是不再插手这个知了猴的运作，在他的计划里这块地就是安然地委的“特区。” 当然，钱伟宁没那么大的本事给毛利民各种特区的优惠，所以就把今年的收入是全部划给了他，打的算盘便是钱多给你点，你去折腾吧，有事儿我也帮着你遮着点。 嘴上说着少，可钱伟宁也知道他算是惹了不少人注意，整个地区的财政情况因为他今年的动作而变得轻松许多，这可是全国上下都在缺钱的时候，好多地区都已经开始寅吃卯粮了，当然作为一方知府，也知道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一个是知了猴并不是安然地区的特产，这个玩意一到夏天满周省都是，二个是其他地区必然是有样学样，等到明年一窝蜂的去干这个事儿时，那价格也就下来了，到时候才要看各自的手段“铁军，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说有应对明年的手段了？” “您现在这个情况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要利润的明年继续按照今年的价格走，别人有邯郸学步的肯定会按照您的价格走，所以我先前会说利润太高了，近乎一半的利润，咱们上次吃饭的那家饭店也不外乎这么个利润率，更别说咱们这个量这么大，但是这样的话利润是稳中有降的，直到最后薄利多销者胜。” 沈铁军说着看到张凤春盯着他，便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碰在了她手中的咖啡杯上，接着改了口型说了三个字，便见张凤春的粉面迅速变红，一双眸子也好似晶莹剔透了，接着冲话筒里继续道“第二个是明年打价格战，在咱们的成本上增加百分之五到十的利润后卖上一年，那么到后年的时候就没人和咱们抢这个生意了，因为咱们这招叫做薄利多销，体量和渠道没有咱们这么大的肯定不会跟咱们拼，这是为了保证咱们现有渠道的手段，也就是说现有销售体系的手段——但是您在安然地委已经待了四年了。” 剩下的话沈铁军没说完，然而不光是电话另一头的钱伟宁听懂了，便是旁边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的张凤春也听明白了，当然除了说出这个话的沈铁军外，是没人知道他心中别有的用心，上辈子这位知府大人就是在明年高升到省里的，倒是毛利民还要干上两年的时间，才能进入地委。 “好，谢谢你铁军，最近天冷了，注意保暖。” 电话里的声音说完，沈铁军手中的话筒就只剩下了嘟嘟的断线声，轻轻的将话筒放在电话上，转头看向了面露好奇的娇颜，轻轻的探出手拂过这张近乎完美的面庞，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温，接着放下了手望向雾蒙蒙的玻璃窗外，叹了口气“冬天来了。” 。 第三百六十一章 来吧 随着一场鹅毛大雪只在冬青下枯叶中留下到过的痕迹，张凤春已然在沈家大院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些日子对于她和沈铁军来说都是种难得的安静，在影壁后堆了雪人的齐磊和尤志伟每天是早早的准备好早点，等待两人从外边晨跑回来，便在沈铁军走后收拾过，就会带着她外出转悠。 所以沈铁军去上班的时候，张凤春的生活并未显得多么枯燥，哪怕她十分想在温暖如春的家里守着那堵电视墙静静的等待着心上人的回来，就和曾经的母亲等待父亲回家那样——然而她选择的这个男人，明显要比父亲张启生忙碌的多。 工作上的。 生活上的。 还有生意上的。 张凤春都插不上手，这半个月的生活足以让她走进沈铁军的生活，到达乃至于最隐秘的地方，可越是了解的越深，她内心的惶恐也就越重，工作和生意上帮不了的忙也就罢了，怎么生活上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在又给沈铁军穿戴一新送走人后，张凤春便拒绝了齐磊出去玩的提议：“齐磊你教我做饭，辣子鸡我会炒，我想要做可乐鸡翅。” 半个多月的共同生活让张凤春摸清了沈铁军的口味，她当初被那桌子菜小震了下，后来才发现自家这个男人实际上没什么太多的要求，就是肉，肉，肉。 齐磊和尤志伟对视了一下，后者飞快想起了当年这哥哥拿小师兄当小白鼠的经历，迟疑着开口道：“那个，小师兄并不喜欢被人当小白鼠——” “我不是拿铁军当小白鼠。” 距离沈铁军越近，张凤春便能感受到自家男人的行事作风，放在吃喝方面来说是不会说不好吃的，但是知道了他饭量的人来说，能够从这一顿饭中轻易分辨出他吃喝上的喜好。 虽然不会说出来这道菜不好吃，但是一顿饭都吃完了，这道菜剩的最多时，也就说明了这道菜的好与不好，好吃的话会剩下吗？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又有人在准备拿他当小白鼠，雪被冻住的状态代表着最冷时节的到来，这个时候天冷路滑的再骑着个小铁驴才是自己找罪受，不得已便办了张地铁的月票，老老实实的和其他人挤起了地铁。 黑色的呢子大衣和雪白的围脖，前者是楚大招寄来的，后者是大前天和张凤春上街时给他买的，还说在羊城看的小马哥就是这么穿过，缺的就剩礼帽了，于是买不到就给他买了顶鸭舌帽。 作为统治共和国几十年的帽子，鸭舌帽差不多属于这个时候的干部配置，穿的确良黑皮鞋的不一定是干部，但是如果再戴上一顶鸭舌帽，那铁定属于干部序列，最少也是个以工代干的。 然而沈铁军没有戴，而是依然留着油头，不过是鼻梁上架了个黑框的眼镜，这也是张凤春给他买的，说是戴上后显着要成熟稳重许多，以前像流行青年多过像干部，无奈之下便选择了戴上。 沈铁军最近在自责，自责怎么能够那么轻易的，就破掉了对楚大招相守的诺言，上辈子他没和周英分开过，偶尔她回娘家那几天，也都好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念想着。 上辈子没品尝到的孤独，沈铁军这辈子是品尝到了，自打年前和楚大招在一起过了个年，忙碌的时候还感觉不到，偶尔会有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出现，次数虽少记忆却深，他这还是躺在自家的床上。 地球那边的楚大招，又该是怎样度过这三百多个夜晚的？ 沈铁军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他这个二十岁的身体里面，藏着的是个八十岁阅历的老鬼，每当这些天的激情过后，搂着陷入睡眠后依旧满脸幸福和满足的张凤春，他的眼前都是楚大招那张略带英气的面庞。 原来自己竟然也是那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男人！ 怀揣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沈铁军直到昨天深夜才发现自己有多混蛋，在和张凤春同床共眠的时候，竟然想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喂~” 拉着个脸默默的走在已经熟悉的路上，沈铁军正满脑子自责的快要成浆糊时，前面的路旁突然传来了个声音，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发现对方正是给自己打招呼，先前的浆糊顿时清醒的凝目望去，便发现站在不远的男子有些面熟。 王亮看到目标停下脚步，也感觉对方有些面熟的开了口：“唉，坐车不？” “噢~” 瞅着面前不远的矮个男子，沈铁军下意识的用手遮住视线里男人的帽子，两撇不算粗黑的眉毛顿时高高挑起，迈出的脚已经停住，瞅着矮个男子勾着头面容有些僵硬，顿时乐了：“呵呵——可让我逮住你了。” “哥，大哥，我错了——” 王亮的脸有些黑，下意识的就摘下了帽子，满脸陪着不是，这会儿他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碰上这位了啊，眼看着对方慢慢逼近，他就飞快的发现这位的穿着没像以前那么显眼了，白色的小铁驴也不骑了。 被人拎着耳朵警告过，王亮彻底弄清楚自己惹的是哪路神仙后，从那都是绕着走，好在他这个车在街上并不少见，几次碰到也都是侧个脸遮掩下也就过去了，可没想着今天这位车不骑了，衣服也换成了普通人的颜色，这还去哪注意去？ “你要是跑我就喊抓小偷。” 沈铁军生怕这货再跑了，上次这位的同伙他已经教训过了，按说对这位的执念也不大，可架不住他最近快被自责折腾的神经衰弱了，这会儿见了也就有了点执念，走近几步便发出了警告。 在共和国最繁华的大街上喊抓小偷，王亮是咕咚咽了口唾沫，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冒那么个风险，那不是找刺激了，那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当即捏着手中的狗皮帽子慢慢蹲下，王亮决定反正早晚都是一刀，挨顿揍总比以后见面绕着走的压力小点，好在他打了几十年的架，知道什么地方是重点，用手抱着脑门闷声道：“来吧！” “你——”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沈铁军被王亮这赖皮的态度给拿住了，可想起这货骂自己家里人，便抬起了巴掌照着他脑门上抽了过去，半个巴掌擦着狗皮帽子抽在了他的脑袋上，倒是把手指震的生疼，满脸嫌恶的开了口：“滚！” “唉，你这位同志怎么打人呢。” 旁边路见不平的戴眼镜男子满脸正气的说了，沈铁军转头瞅了瞅摇着头走了：“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哎哎哎，这位同志，我以前骂过他，所以这次就让他打回来的。” 眼瞅着要过关之际出来个程咬金，王亮几乎是从地上蹦起来的，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尽释前嫌的机会，可别让人给搅和黄了，冲着眼镜男说完，转身看着步履匆匆远去的沈铁军，飞快开口道：“唉，那谁，要不我送你去单位吧？” “唉，也对？” 沈铁军闻言站住，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王亮，他自然是不缺车使唤，由于黑色路虎实在太扎眼了，魔方驻京接待处又买了两辆红旗，挂的是黑色牌子——为了奖励魔方的投资行为，上面又发了三块牌照，据说羊城那边也发了好几块，这是变相鼓励接待处买车。 可红旗车的级别不是沈铁军能坐的，再说了挂的又是外商的牌子，本着宁教人知莫叫人见的沈铁军自然不乐意用那三辆车，就是因为这四九城里的外国人不少，特别是各国武官和参赞们神出鬼没的，再把他的照片发到港岛才叫完蛋。 这会儿听到王亮的提议，沈铁军倒是心动了，原本他能用电话叫出租车，不过大冬天的出租车生意异常火爆，打不打的到就得看脸，所以直接整了个地铁月票，左右瞅了下发现路边的拉达出租车，便是径直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车座里：“前面农业部十米停车。” 驾驶位上的是曾经被电了下的小平头李雷，瞅着后视镜中的人模样也就知道王亮先前那么个行为是在做什么，这时看着王乐屁颠屁颠的上了副驾驶的座，也不等他开口便发动了车子，噗嗤排气管冒出一股蓝烟，慢慢的动了起来。 “你们这车该报废了吧？” 坐在后座上的沈铁军打量着车里的装饰，实际上不用他去看，车子一开起来凉风嗖嗖的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密封都是这么个状态，也就不用多想了：“你们这是黑出租啊。” “唉，那啥，这不是，那个嘛。” 王亮瞅着已经裂开的后视镜挤眉弄眼的有些小尴尬，沈铁军倒也没有多说，这年月有辆自行车就足以娶媳妇了，这个车子破城这个样还能在这条街上揽客，没点关系早就被交警给罚没了，现在对他服软怕是后面也打听过自己，这么想着便开了口：“过会没事儿的话，十点来接下我，去趟电视台。” “好，没问题~” 王亮听到后飞快的松了口气，随着车子吭哧停在距离农业部大门十米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开口道：“要不咱们对下时间？” “你们提前来会。” 沈铁军使劲推开后门下了车，也没给钱的就向着大门走去，旁边不时有人打着招呼：“沈主任——” “还真是领导啊。” 王亮瞅着沈铁军的背影满脸感叹，后者自然不知道他这种打车的行为在旁人眼里是多么奢侈，家里有摩托车都不骑而改为打车—— 自打上个月的全国农村大会开完，整个部里也就陡然忙了起来，当然这不包括沈铁军所在的菜篮子办公室，打年头开始到现在，这个办公室算是白熬了一年，除了一开始在和农委那边互通有无了一段时间，后面也就闲下来了。 不是说政策方面的活都忙完了，而是那边被大主任全部撵到地方上蹲了点，于是在田间地头的靠了大半年，这会儿好不容易趁着大会和年终时分回来，这会儿正准备明年的农村一号文件。 “铁军主任，您的白菜票还要吗？” 又轮了一圈夜班的谭红军面色有些白，沈铁军看了看他手里的本子，飞快在上面签了字，开口道：“送你了，你们宿舍几个没结婚的分分，给你们补贴点。” “那谢谢铁军主任了。” 谭红军露出了灿烂的笑，沈铁军点了点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开口道：“那行，没事儿的话我去电视台一趟，有人找的话就说我11点之前回来。” 谭红军应下转身离开，沈铁军面上的笑容敛起，作为倡议要解决民众冬季用菜的办公室自己都还要限量——进入冬季，一年一度的白菜大会战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按照人头分的依旧是每家八十斤大白菜，就这还在鼓励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尽量不要去买，好让居民们能够抢购到充足的冬季用菜。 与大白菜相对应的，则是今年的蜂窝煤搬运工的急缺，报纸上的口水战轮番上场，绝大多数都在抱怨工人们不上筒子楼了，也不知道和外边的沙尘暴天气有没有关系。 早上十点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比上班那会儿还黑，沈铁军踩着点出了单位的大门，路边停着的拉达车里飞快探出个胳膊：“这里这里——” 王亮没敢问沈铁军的名字，只能这么称呼的看着他上了车，便发动车子朝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去，如果是在别的街道上，他早就找个空地儿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调头，不过这条路他不敢。 微微的离心力导致的失重感觉闪过，沈铁军这才望着窗户外开了口：“以后你们按时接我上下班，每天两个来回，包月多少钱？” “这个——只是早上和晚上吗？” 王亮飞快的看了眼后视镜，瞅着沈铁军点了点头没开口，粗重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眨了眨，飞快开口道：“那收您一百六，您感觉呢？” “我给你两百，就是你这车得收拾了。” 扯着弥漫着股怪味的坐垫，沈铁军并不怕这两人敢给他来个黑吃黑，否则早上不会是那个德性了，如果找别的车还真有可能会被惦记上，但是这俩货可都吃过他的亏，应该是不敢想歪点子，当然该有的警告也是要有：“我家在天街288号。” () 全本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改了好些年了 想出大裤衩的脑细胞还没生成，作为后来的裁判和运动员的国内一哥，中央电视台在此时连中央广播电台都比不上，便是次一点的国际广播电台也要骑他一头，未来的一哥现在混的名不见经传，挤在三栋老旧的三层小楼里，和大哥二哥共用一个办公楼不说，还共用一个宿舍大院。 也不能怪中部电视台混到如今的惨状，毕竟与上面俩哥哥相比，这位未来的一哥此时才三岁半，前面那哥俩可都是正直年轻力壮的三十来岁，甭说从硬件上来比，就是台里的办事员和领导，也都自觉比人加免了不少辈。 好在随着改开的春风，台里上下都在随着大势而做着改变，凭借着近一年的新闻联播扳回不少分，当然这在沈铁军的眼里就和史前时代没啥区别，半年前的新闻联播上赵老师才脱离了单身汉的形象，有了邢老师这个搭档。 当然新闻联播的出现只是解决了有和没有的问题，沈铁军在这之前是连看都不看的，甭说动辄直播的欧美各大主流媒体，便是魔方传媒亚太旗下的TVB新闻组，也能把中央电视台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十万八千里之外，按照字面意思来说能绕地球好几圈，但这是大师兄一个筋斗云的速度单位，也是沈铁军为什么在进入羊外时，废了不少劲儿才让人改口小师兄的原因，旁人不知道大师兄啥意思，可他知道。 沈铁军下车的场面有点尴尬，正常的流程应该是下车后往后一关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后再整理下大衣，这样会给在路边等着的人一种气势的感觉，然而王亮的车门显然没给他这个面子，砰的一声声音是发出了，然而关上的门又晃悠悠的开了—— 副驾驶位上的王亮连忙下了车子，顶着路边几个人的目光将车门关上，愁瞅了眼几人旁的大字满脸好奇之色：“首都电视台改名了？” “改了好些年了。” 路边的一位眼镜男隐含不满的看来，王亮脖子一缩钻进了副驾驶的座位里，瞅着外边的沈铁军和明显是个干部的人握手，还隐约传来了个声音：“欢迎沈主任前来视察工作。” “戴主任言重了，视察可不敢当。” 与和沈老实差不多大的戴峰握了手，沈铁军没想到他能带着台里的一班班委在大门口迎接，饶是知道人家很可能看在他的副主任上面摆出的场面，可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侧过身瞅着面色微黑的戴峰开了口道：“我这次过来，实际上是受他人所托，算得上是私事儿。” “私事儿，那就更欢迎了啊~热烈欢迎。” 戴峰神情微愣之际，脸上的笑容倒是愈发的多了，昨天接了办公室的通知后得知有个叫沈铁军的今天会过来，他是让人去打听了这位的身份后才做的决定，抛开人家的级别不说，单是传言有极其广泛的涉外关系就足以让他郑重以待，因为关于这位的传说太多了。 沈铁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些人调查了，这时候的央妈级别有点低，就这还是继承建国那会儿首都电视台的县级架子，后者是被国家在1978年的劳动节那天连锅端的成了央妈，不过这会儿应该叫央妹，掐头去尾的成立了有三年多时间，每天最大的任务便是为晚上的新闻联播发愁。 很少人知道这个时候的央妹名声不显，绝大多数人都搞不清楚这个单位是做什么的，少部分人则认为这个单位是专门拍电影的——因为央妹在改开前的强项是纪录片制作，1979年之前的相关院校的电视、节目制作、摄影以及编辑专业的课程案例，便是拿着这些纪录片开讲。 名声不显的原因和央妹的级别无关，沈铁军上辈子和家电制造没打过交道，虽然曾经计划过下岗后去学电器维修，可也随着开了游戏厅而作废，然而经过各种渠道和终端的概念灌输，他对于现在央妹这种生存状态的原因还是有着清晰的认识：普通人家的电视机保有量不足。 共和国的电视技术制造发展的并不晚，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生产制造乃至于维修用的关键电子元器件没办法生产，这就极大的限制了生产能力，生产能力不足又怎么能够带动电视产业的发展，于是乎相关技术也只限于解决了制造技术的有和无问题。 然而随着改开元年的第一条彩电生产线的引进，沈铁军知道电视将在未来的十年里走入寻常百姓家，从而带动着央妹向着央妈的方向进化，以至于后者成长为即是裁判又是运动员的程度。 沈铁军没想着去在家电制造里面分一杯羹，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人民币没啥用，各种产业限制都没放开，插手进去有像央妈学习的感觉，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指责是他不想面对的：“我有个朋友，他是个十分传统的人——嗯，比较喜欢传统文学。” 进入不大的会议室分别落座，戴峰还没让人上茶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不禁便是看向了旁边的搭档许国华，就见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喜悦，转过头来随着服务人员端上了茶水，做了个请的手势：“沈主任请用茶，我也听说了沈主任交游广阔的消息，据说是遍及全球——” “呵呵——” 沈铁军端着茶杯愣了下，他是没想到这群人会打听自己，便感觉这样的话也会省下不少口水，放下杯子开了口道：“那咱们就不用拐弯抹角了，魔方传媒亚太分部的总经理孟小虎十分喜欢传统文化，这不在了解和参观了世界各大电视台后，便发现其他国家都将自家名著制作成了电视剧，从而起到了推动各自文化传播的作用。 反观魔方传媒亚太分部下的电视剧制作，还停留在以娱乐性和商业性为主，有些甚至就是为了搞笑而搞笑的，于是怀着一颗热切的爱国心，而萌发了将四大名著搬上小荧幕的想法，虽然那边的电视制作水平不低，但是由于四大名著已经离开人们太久了，甚至国内某些文科的大学生都没看过，便想着能不能和你们进行合作——” 戴峰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兴奋，这是种隐隐期盼的预料成为现实的兴奋，以至于声音比往常中高了几度：“不知沈主任口中的合作方式是？” “合作嘛，自然是在国家允许的框架内来谈，比如魔方传媒亚太分部的优势是资金充足，制作技术先进，哦，魔方传媒已经获取了东瀛HNK高清一揽子相关技术的授权，但是碍于对古典传统文学的理解并不透彻，所以想由魔方来出资和技术，由贵方来出人出力协调拍摄，具体成果分享则五五分。” 沈铁军已经不记得四大名著中的红楼梦是什么时候启动的，但是他从创建魔方传媒那天起，就是在想着能够解决掉困扰《红楼梦》和《西游记》的资金和技术问题，现如今眼看着1982年就要到来，残留的记忆显示两者便是在这时启动，虽然现在的做法有些急切，可也是生怕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太强大，其他方面插手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开出的条件是异常的优厚：“来之前，我和魔方传媒的孟小虎进行了沟通，他们针对四大名著的拍摄难易度来说，魔方传媒第一期计划同时启动《红楼梦》和《西游记》的拍摄，投资的现金将不会低于每部五百万美元，而如果合作顺利的话，第二期将为《水浒传》的启动提供一千万美元的现金，同时保证第三期合作的《三国演义》提供不会低于五千万美元现金，但是——” 随着沈铁军的话音一落，不算宽大的会议室顿时落针可闻，戴峰面上的喜悦已经敛起，他是对这位据说不差钱的副主任有所期望，也曾经想过对方是准备拿钱来拍点东西的，然而当这些幻想成真的时候，他倒是不敢轻易的答应下来，当即面露郑重的伸出了手，开口道：“铁军主任你不是魔方传媒的代表，咱们这也只是讨论合作的可能性，所以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先前这些条件称得上是优渥，从这些来看魔方传媒也是做过计划的，就我个人来说，是非常期待能够和魔方传媒合作的，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我们需要将这些条件和要求上报。” “就是经过魔方传媒的了解，这四部片子的导演需要魔方来指定。” 沈铁军瞅着包括戴峰在内的电视台负责人齐齐变了脸色，面露微笑的开了口：“魔方传媒的要求是《西游记》由贵单位的杨婕杨导来执导，《红楼梦》则由贵单位的王林王导来执导，当然这个要求需要保密，不能告诉这间屋子以外的人——” “为什么？” 许国华下意识的开了口，不想沈铁军也是接的飞快：“也许是想彰显资方的权力，就是投资方的权威，钱可以给你们用给你们花，但是谁拍需要我说的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 戴峰心中悬起的大石头放下，他还以为沈铁军的需要见哪个文艺工作者——不是说他的心思有多么肮脏，而是他从像沈铁军这样人的身上，看到过和听到过太多的阴暗面，传言中还说这位和某些人关系密切，面露好奇的开了口：“那没其他的条件了？” “条件应该还有些，比如一些红楼梦的演员全部要用新人，西游记的作曲要让许静老师，就是《大寨红花遍地开》那位，当然这些都需要保密，就说是你们要求的。” 沈铁军想了想能够做的要求，然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飞快的站了起来，看着跟他站起的戴峰和许国华，这两位在县级架构里面相当于副班长和班长的职务，不过在这个像事业单位多过于像行政部门的电视台里，两人的重要性正好相反，冲着前者伸出了手道：“今天算是通个气，有鉴于咱们国家对于外汇的需求，想必贵台的主管部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意志，我是很看好魔方传媒和你们的这次合作。 但是我也可以向你们透露魔方传媒的底线，这次他们决定为了弘扬传统古典文学，已经准备就将要开拍的项目准备兴建相应的影视拍摄基地，如果你们电视台拒绝，那么他们将会和羊城电视台进行合作，想必也能取得和贵台相同的效果，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停留了。” “沈主任，我们一定会尽力向上级申请的，请你——向魔方传媒转达我们的态度。” 握着沈铁军的手才想松，听到后面底线的戴峰旋即又握紧了手，然而随着对方还有个会要开，飞快醒悟面前这位可不是他能强留的，松开手后满脸郑重：“请你一定相信我们会尽力。” “嗯，我很期待你们和魔方传媒能够达成合作协议，诸位，再见。” 沈铁军说完转身消失，戴峰和许国华连忙追了出去，将他送上明显是辆黑出租车后回过头来：“老许，你认为他说的有几分真实度？” “你都打听清楚了，还用问我？” 许国华转过头来眉毛一挑，昨天快下班了办公室的红色电话响起，接起一听那边的通知，便被传来的消息给震了下，有个部委的副主任早上要过来，于是乎戴峰便把这个临时任务给布置了下去：“沈铁军是谁？” 主旋律诗人！ 最年轻的硕士！ 最年轻的副主任！ 买了三千万国库券的博士生！ 正当单位里的人陆续传来打探到的消息时，已经满脑子抑制不住好奇的戴峰便接到了个电话，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反正是冲着话筒一阵是是是过后，便在挂上电话后出了头急汗。 第二天一早上了班，戴峰便发现搭档许国华同样绝口不提要来人的事儿，不过自打会议开完便不时的看表，眼瞅着时间快到十点，才冲着他开了口：“人家快来了，咱们下去迎接吧？” 现在送走了来人又听到搭档这么抱怨，戴峰眨了眨眼便感觉嗓子发干，他很想说我也没打听清楚不说——还被人警告了！ () 全本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以前不懂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六十四章 No！ “BOSS是个很有魅力和本事的男人，在西方国家里前者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情人，你也许鄙视我们的滥情，我可以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鄙视我和哈斯本的交往，但是这种发自于内心的感情是无法控制的，除非是面临一些伦理方面的关碍时，才会克制这种人的本性情绪出现。 但是有魅力的男人和哈斯本一样，大多属于事业无成者中的一份子，他们也许可以陪你出席一些比较私人的宴请，可他们就和这个国家的狗肉一样，如果你在出席伯爵们举办的宴会上带着他们出现，客人们也许会看在主人的面子上而隐忍一二，但是如果你敢在王室举办的宴会上带着他，那么下次你就和宴会通通无缘了。 然而有本事的男人就不同了，现在魔方因为捅破了全世界第三大股市的泡沫而受到全球关注，你虽然现在不再担任魔方有限的董事长，但是咱们早先进入伦敦时打的旗号便是魔方资本，我已经接到了几个探寻的电话，他们都在打听魔方这么做的原因，询问咱们这么做的背后有什么机会，你知道的，有本事人的鼻子，都和查理王一样好使。” 阿尔西很庆幸这次自己跟来了，当然她也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来的目的给说了出来，虽然最关心的还是魔方有限的董事长终于换主了，然而对于怎么开解一个陷入感情困惑中的年轻女孩来说，她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转移注意力谈事业。 雾蒙蒙的窗外，一辆驴车在车夫的鞭子下缓缓走来，楚大招飞快的转头看了眼阿尔西，抬起手指指了指窗外的驴车，开口道：“这不是西方——” “那没有什么区别~” 阿尔西探手在雾气腾腾的玻璃窗户上擦了两下，窗外的驴车变的清晰起来，一个头戴狗皮帽子的老人挥舞着鞭子，抽打在矮小的驴子身上，好让拉满了白菜的车子走的快点，不想驴子屁股间很快滚出几个粪图案，当即高挺的鼻头皱了皱，开口道：“你看为了让城里的平民们吃上大白菜，你们的首都都允许这种驴车进来运输，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禁止入内，我说要不然你就哭吧，哭了就是将委屈发泄出来，你就会舒服点，相信我。” “你让我哭，我才不哭。” 刹那间，楚大招恢复了往日的坚强，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下一刻便又成了落落寡欢的样子，瞅着窗外的驴车上掉下颗白菜渐行渐远，这时一个女孩飞快的出现在视野里，捡起地上的白菜四下踅摸了眼便消失在路上，脑海中也就浮现个念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解决菜篮子问题？” 开了眼界，确切的说是早就有了预料，楚大招心中实在提不起对沈铁军的怨，也就更加谈不上恨这个字，因为她从两人认识那会就有了清晰的认知，自己是个从乡下跑回来干违法勾当的知青，而人家则从一开始误会的大学生到后来的硕士生，乃至于到现在的博士生，同时还手把手的教会了她怎么样去管理，去做生意——当时一起回城的那批知青里，现如今过的最好的正端着铁饭碗，眼红着三来一补企业的工资待遇。 楚大招很不想把这些和感情混淆在一起，然而每当想起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中的酸楚便让她的呼吸都停了，这比以前想象中要难受的多，也痛的多。 第一次，楚大招品尝到了背叛和失恋的感觉，然而就在她默默的独自品尝着痛彻心扉的滋味时，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跳了起来，接着阿尔西的声音传来：“hallo？噢，那请她进来。” 啪的飞快放下电话，阿尔西望着转过身的楚大招开了口：“她来了。” “她？” 楚大招面现好奇，还没搞懂这个她是谁时，阿尔西耸了耸肩开口道：“zhangfeng——是这么拼吗？” “张——” 楚大招面现好奇的一个字没说完，整个人也就愣住了，侧身瞅着办公室的屋门，很快门上传来了敲击的声音，随着两下敲门声消失，关闭的屋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黄伟明低眉顺眼的看了眼屋里的情形，飞快开口道：“楚小姐，这位张凤春小姐想要见你。” “嗯——” 呼吸微轻，楚大招刹那间的失神后转回了头，开口道：“黄经理，麻烦你去帮我倒三杯咖啡过来，张凤春小姐，请问你是喝加牛奶的，还是放糖的？” “我——我不知道，那就随便吧。” 张凤春捋了下耳畔的垂发，看了眼办公室里站着的外国女人，神情不禁有些拘谨的捏住了手上的帆布包，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国际友人，但是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局促，因为她接下来的话里说的都是两人，确切的说是她和沈铁军的事儿，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开了口道：“能，能让这位女士回避下吗？” “NO，我不能回避，你和BOSS——沈生的关系，我都清楚，你是他的新欢~” 好似被踩了尾巴的阿尔西一口普通话说的咬牙切齿，可是她怕说不清楚被楚大招撵出去，那样就没办法和楚大招以及沈铁军成为自己人，所以干脆就把三人间的关系给揭开了：“你是来耀武扬威宣示这个身份的，还是想和楚小姐来用沈生对你的喜爱谈判的？我是楚大招小姐的生活助理——你可以称呼我阿尔西女士。” “不，阿尔西女士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耀武扬威和谈判的。” 张凤春搞不懂阿尔西口中的生活助理是个什么角色，然而她是知道达到一定级别后会有专职秘书，而假如这个级别够高的话，那么就会出现生活秘书这个配置，想象着那是万恶的国家，这个生活助理应该和生活秘书差不多，便飞快的开了口道：“大招，铁军已经和我说过你和他的关系了，他的意思我也很清楚，虽然我也很了解像他这种优秀的男人身边不会缺少异性，但是我无法做到在明知你们俩关系的情况下，去做他的妻子，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要知道我原本只是想让他帮下忙——” 楚大招听的神情微愣，接着面色陡然大变：“你是说铁军强迫你了？” “What？No！” 楚大招的声音还没消失，旁边满脸好奇的阿尔西已经是炸了，用手捂着嘴巴双眼圆睁满脸不可置的信开了口道：“你是很漂亮，但是我不相信Boss会强迫你——” “不，不是强迫，我是自愿的。” 张凤春被阿尔西一连串的英语给砸的有些蒙，然而楚大招的说法让她知道用词有些过了，飞快开口道：“当时我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要不然我连来都不会来，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经过考虑我决定退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原本我让他打电话让你到家里谈，但是被你拒绝了。” “他现在在家里？” 楚大招说着看了下手腕上的表，醒悟过来这个点沈铁军应该是去上班了，接着才想开口，紧闭的屋门被人敲响打开，秘书端着三杯咖啡和糖罐奶罐的进了办公室，等到她放下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姐你可以坐下说，你来之前给铁军说过你的想法了？” “没有，但是我感觉他应该能感受得到，你知道的，他的内心很细腻，也很聪明。” 放下手中的帆布包，坐到沙发上的张凤春有些失神的说了，接着飞快抬起头道：“我今年已经26了，要是和他在一起，肯定过不了几年就会人老珠黄，特别是以后有了孩子——女人会老的很快，而按照他的安排，我们俩又势必要两地分居，无论是我在外地还是他在这里，工作会导致我们俩在生活和感情上出现许多不顺，也许你现在无法了解，我不想以后让自己那么累。” “那他安排你的事——” 楚大招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愉悦的心情就像是春光般灿烂，这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女人要退出了—— 张凤春眉头微皱，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楚大招，然而出于习惯上的保密意识，还是开了口道：“嗯，他不让给别人说。” “嗯，那好吧。” 楚大招愉悦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好奇，不过人家已经明确要退出了，再有和沈铁军的约定那也是允许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她脚边的帆布包，开口道：“那你下一步——” “我希望你能告诉他我的选择。” 将手中的咖啡放回桌子上，张凤春开口道：“下面我会回单位，我会把这个事儿当做没发生，也可能他还会需要我去——我会服从领导安排的。” 张凤春口中的安排是有指向的，不过楚大招还是没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因为这位姐姐的顾虑引起了她的顾虑，只是人家大的比她还要多三岁，脑海中闪过当年对年龄上的顾虑，便点了点头安排人送走这位姐姐，旁边的阿尔西满脸是笑：“好了，现在雨过天晴——” 雨过天晴吗？ 楚大招瞅着满脸是笑的阿尔西离开，心头闪过一丝阴霾，便感觉这位姐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临走之前还要让她去给沈铁军解释——不过想起那个院子里没有女主人，真好！ “嗯，要把张凤春送远点。”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楚大招看着距离沈铁军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到首都这些天她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沈铁军，所以才拒绝了他在电话里的召唤，原本想着他能够上门过来，却没想到来的是张凤春——这么想着到了梳妆台的镜子前开始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发现除了面色有些发白之外，好似也没什么不同的。 在国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楚大招已经适应了用各种化妆品收拾自己，便是以前感觉麻烦的文胸也已经习惯，除了从思想上来说，她现在和那些华侨已经没了什么区别。 当然区别也有，比绝大多数的华侨都有钱！ 心头之患没了，楚大招嘴里哼着卡门舞曲，补了妆又换了新装，任由阿尔西在旁边看着托了托文胸，便感觉文胸好似小了不少，最后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转了个圈，冲着旁边满脸好奇的阿尔西开了口：“你去不去？” 一双清澈的蓝眸扫过浑身洋溢着欢快的楚大招，阿尔西飞快摇了摇头，两个大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着，开口道：“这个时候Boss的情绪应该不是很美丽，我就不过去叨扰了，省的晚上还要一个人回来。” 张凤春的退出有些突兀，楚大招和阿尔西平时在一起的时候，可聊的就这么一位，这时听她这么说了，楚大招也感觉自己打扮成这样，是不是像个胜利者？ 不过很快楚大招就知道自己多想了，随着她的身影出现在沈家大院里，拉开了屋门的沈铁军便开了口：“我回来见她的东西没了，就知道她应该是去找你了，你们俩谁说服了谁？我是你们让来让去的东西？” “人家怕守不住你，她今年马上27了，以后你们俩在一起也要两地分居，与其到时候麻烦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开始结束，说是会依然配合你完成什么事儿。” 楚大招进了屋摘下头上的帽子，在交到沈铁军手中时扫了眼条几上的座钟，接着面色微变：“你早退了？” “为了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我被停职了。” 沈铁军面色不变的看着楚大招面色大变，好似说着旁人的事儿探手给她脱掉了外套，转身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随着太阳西下外边的温度降低，屋里面的暖气温度也有些低了，转身到了圆桌前拿起咖啡壶开口道：“咖啡？” “嗯，咖啡。” 微微的失神后，楚大招已经回过神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沈铁军的神情，后者正翻了个杯子给她倒好咖啡，没想到就看到她这么双神情的眼睛，好在两人认识四五年又是枕边人的，也就明白她在转着什么念想，端起咖啡杯开了口：“还是咱们当初那个网点的事儿，现在严厉打击投机倒把行为，虽然前段时间我已经补交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罚金，但是有些人认为违法犯罪就是违法犯罪——” “你也没有把握？” 手中的咖啡还没接过，听清的楚大招面色瞬间就白了，网点的账目是早在去年这个时候就交给李小强了，后面沈铁军说要把钱全部上缴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受到了压力，毕竟她人虽然在伦敦大半年的时间，然而心思全部都在沈铁军的身上，她又怎么能对国内情形不闻不问，只是忍着没问他罢了：“要不——” “总要有始有终的。” 沈铁军将手中的咖啡放进她的手里，望着雾气蒙蒙的玻璃窗外，轻轻的开口道：“大招，我已经和王哥说过了，如果科威特要追究责任，就按照我给你说的那样做——” () 全本 第三百六十五章 委屈 “这里，从这里往后面，全推了，我准备挖个湖出来，要不然挑的那几吨羊脂玉没地儿放，当然这话你可别往外边传，我听说东城那边老帽胡同里让人给翻了三家，连自行车车轱辘都没了——” 沈铁军带着余国光在自家院子里走着，站在二进院的中间往后一指的说了，后者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子，满脸好奇的开了口：“你这一进院前面不动，后面二进院三进院的大动，重型设备进不来啊，要不踅摸一下把西边，噢，你家西邻是邮电大楼，东边是加压站，要不咱们往北打通过去吧，那边我记得好像也是个四合院，对面应该是钟声胡同的居委会，嗯，那边的路还凑合，不过要是压坏了你给修就没问题——” 上辈子沈铁军没到过几次京城，所以也就不知道他现在这个家的位置，正好处在未来的宣传和信息化两个部委中间的邮电大楼旁边，后者过不了几年便会趁着翻建的时候，将两侧的武家和林家四合院全部拆除，建成新的办公大厦，电报大楼。 当然，这辈子武家大院落在了沈铁军的手里，可以想见那未来的电报大楼也就成了泡影，现如今羊城的东湖二期工程兴建了算是三年时间，第一批五栋马上就要交房。 由于此时对面的港岛房价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四十平的小户型房价已经突破了每平方米12000港币的高度，便有港人改变了当初把内地房子赠送给亲人的打算，而选择到这边来定居了。 港岛房价不到三年的时间狂涨三倍，这些年里也陆续有房地产进入羊城进行合作，但是规模上却从没有超过像魔方实业的手笔，所以谁要是这会儿跑来，给沈铁军说你家房子要拆了搞开发，那他铁定会拉着已经尝到甜头的羊城合伙组建房地产开发公司到首都跑马圈地，此时进入才是真正一本万利的买卖。 差点的两三百平方的四合院四五千块你敢信？ 普通点四五百平米的四合院一万一套你敢信？ 好点的四五百平米的四合院两万一套你敢信？ 顶级的一千四五平的四合院五万一套你敢信？ 当然，像沈家大院这样的已经是有价无市了，同时这个时候的钱还是比较值钱的，万元户依然是报道上的典型，虽然国家现在严厉打击投机倒把，但是针对的也只是工业产成品，比如导致沈铁军正接受调查的线材和原材。 “那边要是不卖的话，你拿个远点的给人换一套呗？” 余国光看到沈铁军的表情，知道自己说中了，这不差钱的兄弟近半年买了差不多上百套四合院，后海那边算是被他拿着篦子给过了一遍，剩下的全部都是手续不全各种问题的，他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过了户，以后谁还敢翻脸不认账？ 也许是谨小慎微？ 沈铁军不知道这位哥哥在猜他的心思，听到要拿手中的院子去换后面的，当即飞快摇了摇头：“不行，你去谈，多少钱让他们说个价，我让人拿钱给你。” 余国光眨巴眨巴眼，开口道：“那好，我去帮你买。” 随着余国光从二进院到了前院，沈铁军冲着大开堂屋里的毛利民打了个招呼，转身冲着前者道：“行，我有朋友来了，就不留你饭了。” “我会尽快回复你。” 到了门外摩托旁的余国光开了口说过，戴上围脖手套的上了车踢起车架，看了眼旁边的沈铁军：“张凤春应该是怕你这个正牌女朋友。” “我只能说她想多了，你路上慢点。” 沈铁军看了眼余国光，除了沈老实外，他从来不对别的男人谈论楚大招，现在又要加上张凤春。 张凤春走了半个多月了，她走的当天楚大招便进了家，沈铁军也就在看到后者的第一瞬间，是想明白了前者很可能是出于对这个正牌女朋友的畏惧，心中是也就有了自责，这些应该在推倒她前说的，而不是把该办的事儿办完了再说。 然而，当天的沈铁军被停职接受调查，这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了他对这个事儿的理性判断，要是现在的话可能会把人追回来——现在张凤春已经停薪留职的成了魔方实业的行政部部长，协助安置了第一批三十人的模具机械方面的师傅，余国光这次来就是说这个事儿的，不过被沈铁军拉着安排了个土木工程。 事情发生，沈铁军的心态与上次感情挫折相比有了明显变化，按下因提起引发的负面情绪，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看似近乎于无情的绝对理性，回了堂屋关上门，才发现沈铁林和周慕华比上次见又高了许多，抬手一指旁边的楚大招道：“你们俩跟你嫂子先去挑住的地方——” “哦，四嫂！！” 正端着个小脸四下踅摸的沈铁林飞快站起身，她来之前已经是被沈王氏拎着耳朵警告过的，说是要听话不能打扰到两人，这会儿看到个比国际友人还洋气的四哥和四嫂，心中再大的好奇也只能按下，转头给周慕华使了个眼色，便齐齐跟着楚大招出了堂屋，顺着连廊进到了中院。 关上屋门转身看着毛利民，沈铁军发现这位便宜叔叔也好似老了许多，走到桌子边端起自己的咖啡，坐在了他对面，开口道：“县里的市场还好吧？” “县里的农贸市场现在没什么人，进入冬天就停了。” 虽然是在温暖的室内，毛利民还是没遮住眉头间的疲惫，他从下了车连停都没停的到了这里，一个是这次带着沈铁林和周慕华两个外人，深知京城是非的连在外边停留都不敢，主要是现在社会上的传言让他有些坐不住：“听说已经有人在这次笼子和鸟的争论中，再次大谈特谈计划的重要性。” “今年村里的大棚里应该有些东西了，我感觉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打出点旗号。” 沈铁军说着点了点头，虽然有着徐老的旗号和省里的专家，投了大几万的大棚还是废了他不少的劲儿，主要是建材没有现成的地方可以采购，骨架的搭建和相关物料的材质，除了人员的吃喝拉撒外，这会儿大棚用到的所有物资可都是计划内的，有些紧俏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更何况还要定制加工啥的，更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这会儿的国企可是标准的有钱难买爷乐意。 当然，这会儿敢炸翅儿的，那么沈铁军是毫不介意直接记到小本本上，以后总有机会让你知道花儿为啥这样红，正因为他手上的小本本多了几个人的大名，这些天才能迅速恢复状态和楚大招过起了难得的普通生活：“毛叔你的日子应该没这么难过的，我感觉现在钱叔的日子应该不好过才对。” 嘴上下意识的说完，沈铁军便接着点起头来，这次钱伟宁连这个事儿都要让别人带问，还是这个最近走的比较近的手下，继续开口道：“您以前问过我是不是能够结果，当时我的想法是不一定，但是现在看来，咱们做的事儿对老百姓们来说是有利的，那么除非是想回到金桥上，否则便只能朝着现在的方向走，现在这个情况可以认为是回光返照吧，有些人不甘心丢掉嘴上的东西，反抗一下。” 毛利民感受着茶杯上传来的暖意，他和钱伟宁商量的最好结果便是这个，因为不是倒春寒的话，那么两人的未来就很不会很光明了，当然这次千里老远的北上，最主要的是听来的消息：“听说你被停职了？” “确切的说是配合调查。” 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瞅着满脸关切的王猛和毛利民开了口：“回去不要告诉我家里人，我怕我父亲和母亲担心，说实话这次调查结果我不担心，之所以会被郑重对待，也是因为我这个身份导致的，毕竟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没有经受得住‎‌诱‎‍‍‎‌惑‎‍‌，做了些理所当然的事儿。” “铁军，听到你能这么说，我和钱主任感到很欣慰，我们还以为你要走了。” 毛利民面上露出了和蔼的笑，说罢发现沈铁军面露诧异，面上的笑也就愈发的灿烂：“我去你家拜访你父亲的时候听铁林说的，她要出国留学了？” “嗯，以咱们国内的教育水平来说，她们俩能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再学下去有浪费时间的嫌疑，所以我打算送她们出去开阔下眼界，毕竟物理学作为尖端科学来说，国内的教育资源比较稀缺。” 历经一年的等待，沈铁军终于在最近的信息汇总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知是以前的编辑疏忽还是IBM保密的原因，三个月前由格尔德·宾宁和海因里希·罗雷尔发明的扫描隧道显微镜并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这次被筛出来也是姜华按照他的要求，专门着重收集全球范围内的科技报道才找到。 后来找出原版报道节目，发现这两位发明者对这个工具的定位只是隧道扫描成像，其主要作是集中在针对纳米级的原子间隙扫描拍摄，这是自打他三年前给那只中华田园犬起名叫nano后，第一次在国际科学报道中见到这个字符，nanoteology！ 一个时代的大门终于打开，早已守候在门口的沈铁军便做出了对两位发明者进行资料收集的指示，前者比他大14岁，3年前进入IBM位于苏黎世研究实验室的物理研究组，凭借着当年的博士学位论文《超导材料（SN）x的隧道光谱学》与后者——来自于瑞士的物理学家海因里希·罗雷尔共同发明了STM。 只是碍于上辈子对这两人不了解，这时沈铁军认为STM的意义仅仅是项工具，用来可以研究纳米技术的工具，他并不知道五年后，两人便会凭借STM的发明，而荣获198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但是单就目前到手的信息来说，沈铁军是有些打不准下一步怎么干，按照原本的设想这俩应该是在哪个大学里任职才对，那么就能把沈铁林和周慕华以留学的身份送过去学习，可这俩货在给IBM打工！ 那么问题就来了，IBM是一家企业，虽然上辈子沈铁军没关注过，可他开的网吧里面到处都能见到IBM的字符，能够和因特尔苹果微软排在一起的，那怎么也得是家超级跨国企业。 好在，现在沈铁军不缺干活的人和钱，所以知道才涉足PC机的IBM正愁着怎么转型，还被王安电脑在全球范围内围追堵截，他才知道在这时的欧美国家计算机领域来说，王安俩字就像上辈子微软那样被国人熟知。 可是这么家企业是怎么消失的？！ 沈铁军的疑问没人能解答，最起码过来探底的毛利民解答不了，两人一番交谈后沈铁军有些明白这位便宜叔叔的目的了，这是知道他有着令无数人羡慕的涉外关系，要是这回受不住委屈跑了，那么和他有联系的人都是要被过一遍的，这是没人愿意看到的结果，便是沈铁军自己也不想看到。 委屈嘛，谁没受过？ 留过饭送走毛利民和王猛，周慕华已经跟着沈铁林到厨房里帮楚大招洗刷，沈铁军倒是小跑着进了堂屋，拿起咖啡壶和杯子，出门到了二进院的电视屋里，大屏幕上正暂停着个画面，沈大梅灿烂的笑着，一双眼睛占去了三块显示屏的位置不说，眉头间还带了个拳头大小的粉刺。 沈铁军自顾自的找了中间八仙桌的位置上坐下，没多久沈铁林便小跑着拉开了门，瞅见他后缩了缩脖子，看了眼身后没人便飞快闪身进了屋，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悄声开了口：“四哥，我结婚的时候也要这么拍。” “你现在还小——”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口说了，接着想起家里的那个邮递员，眨了眨眼改口继续道：“你参加工作前不能谈恋爱。” “嗯——” 沈铁林小脸一变，望着沈铁军的眼帘飞快下垂，闷闷的开了口道：“你和四嫂可是在大一，研一时就认识了。” “你都说了，我研一的时候认识的。” 沈铁军在桌子上没剩几颗的瓜子盘里挑了个饱满的塞嘴里嗑了，将瓜子皮放在了桌子上的垃圾篓里，瞥了眼旁边拉下脸不知道想什么的沈铁林，自顾自的开口道：“国外有人利用量子隧穿效应发明了扫描隧道显微镜，通过在金属或半导体表面上仅几个原子直径的高度进行针尖扫描，以达到对表面上的单个原子进行成像，方便人们观察的目的。” 沈铁林飞快抬起了眼帘，面色变的有些难看道：“我，我只知道伽莫夫的低能量质子或阿尔法粒子可以穿越进入原子核——” 沈铁军眨了眨眼，倒也没有多想的开了口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会尽力让你去跟这两个人学习，但是你和周慕华要认真学习，如果你能在三姐嫁人的年龄前毕业，同时还愿意和那个姓陈的邮递员在一起，我会把他送到你身边，让你们成婚。” 沈铁林面色一红，抬起眼帘后飞快开口道：“人家姓岑——” 顶点 第三百六十六章 四不过三 沈铁林和周慕华来之前，沈铁军和楚大招是很少出门，偶尔出一次也都是大帽子大眼镜大围脖的捂得严实，前者是怕冷，后者是怕被人认出来，后来下的雪化掉气温降低，便开始蹲在家里守着大电视过日子，偶尔兴致上来还会做些喜欢做的运动，小日子倒也过的有滋有味。 当然随着两个妹妹来到，沈铁军就不能和楚大招在家里像往日那样胡天黑地，同时两人的到来还代表着具体事宜也进入了实际操作的范畴，和两人经过沟通后，他便一方面派人去给这两人办理手续，一方面去联系这两位发明者。 两人的手续好办，魔方航空通过英格兰大使馆发出了份邀请函给热城大学，想必在现在这个时候没人敢阻挠，然而去找两位发明者的活不是能立即得到反馈的，这两人在苏黎世IBM的分部研究所里，只能让魔方航空派人过去——还不能是虾兵蟹将。 当了一年多的领导，现在的沈铁军算是也就有了上位者的认知，目前来说全世界范围内知道这个技术前景的，怕是两位发明者也想象不出这是打开全新学科纳米世界的钥匙，虽然纳米技术的存在早就被费米大佬在几十年前预言，可没谁认为怎么样去实现。 直到扫描隧道显微镜在使用过程中，发现了可以借助原子间作用力来移动针尖到达指定位置而不脱离物质表面以至于无法排列的现象，由此达到在纳米级的物质上，让单个原子排排坐分果果的目的。 没人知道就意味着没人去关注，没人去关注就代表着这两人此时的默默无闻，而默默无闻就代表着两人的价值并不大，想必说服两人自己开公司，想必也不会太难。 两人供职于私人单位，还是全世界有名的企业，沈铁军想要把两个妹子送进去学习并不难，拿点钱投资一下也就是了，可那样做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做为一个上位者，他很清楚当有人通过倒贴的手段，来塞个人进入自己办公时意味着什么。 好处就等同于利益，什么样的好处？ 作为一家全球性的跨国公司，思考这种好处的方向也就只有一个，利益，金钱，于是乎参检索下要学习部门近期的大事件，这几乎就像是秃驴头上的虱子那般显眼：这个技术有人看上了，而有人看上了也就意味着是有价值还没被自己发现！ 那么一个显微镜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所以沈铁军在考量过后，便决定要拿钱来挖掉这两个默默无闻的发明者，至于以后会打官司——只要这俩货的发明成果不是偷窃来的，那么他是不怕掏钱和对方打官司的。 一家小企业想要尽快的出名，嗯，虽然现在魔方并不是很小的企业，可那是相对于小公司来说的，面对IBM这种庞然大物，沈铁军下意识的又把自己放在了上辈子小市民的位置上，当然这是连此时的他都没察觉到的。 随着单位里送来了大批的福利，沈铁军才醒悟到已经进入1982年，一边让齐磊和尤志伟等人招呼放东西，一边掏了盒烟递给了谭红军：“怎么样，今年过年回家吗？” “想回家呢，这不是褚主任早就打了招呼，今年大家都不放假了，赶快把手上现有的活拾遗补漏下，别等到过了年上班，领导们要是决定推广咱们再掉了链子，今年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谭红军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没吃饱，小脸发白的接过烟揣进兜里，鼻头通红一片的说过，沈铁军面上露出了无声的笑开了口道：“这个年比较重要，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以后总是有回去探亲的机会，啊。” “嗯，我们几个也是这么商量的，行，那我们走了，您回吧，也怪冷的。” 谭红军眼看四五个人将东西搬光，招呼着人上了小客货走了，沈铁军目送车子消失在街上，刚才人多眼杂的他也没法分给那几个人点福利，搓着手才想转身进屋，便见到几辆自行车从大路上拐了进来，不由将手放进裤兜口袋，这几人都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狗皮帽子，脚下是已经做好了闪的准备。 进入1982年1月份，距离狗年的农历春节还有二十来天，前些天有个国际友人在秀水街上被人惦记上，闹出了好大的幺蛾子还没收拾完，其他小偷小摸的就更别提了，沈铁军最近在家猫冬也是因为这个事儿，这时候那一年下来没弄到钱的，可都红了眼了。 “唉，沈主任，大冷的天，您这样让我们怎么担得起？” 打头的自行车走到近处下了车，推车子的人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影，便是连忙跑了几步到了面前，扯开脖子间的围脖面带惊讶的说过，这才转头冲着身后道：“老王，这就是沈主任，我给你说过的。” 被称为老王的男人扯了下围脖没拉开，一使劲差点把头上的帽子拽下来，露出了嘴巴飞快的点了点头，冻的通红的老脸上带着生硬的笑：“你好，沈主任——” “——”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先前说话的戴峰，他很想问这位老王是谁，又瞅了眼老王身后的两辆车子，其中一个明显是个有年纪的女性，倒没想着后者飞快的解开了脖颈间的围巾，露出了张有些熟悉的脸，冲着他开了口：“你好，沈主任，我是杨婕，前面这位是王林，我们是来拜访您的。” “噢，大家请进，请进，赶快~” 沈铁军心中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戴峰，这段时间他虽然不在状态，然而本着事不宜迟的想法，是早就让孟小虎飞了过来，还以为谈的差不多了，倒是没想着这群人又找了过来。 “大家把车子推进来吧，放在外边不安全。” 沈铁军转身往家里让了人，便见戴峰直接把车架立起来了，当即开口往里面让：“马上过年了，这街上也不消停，大家都推进来。” “请坐请坐，大招上茶，上好茶~” 沈铁军看着几人把车子推进院子里放好，这时楚大招正披着个黑色大披肩走出连廊，高高挽起的黑发用洁白的丝巾随意系在脑后，里面白色的紧身毛衣勾勒出S型的腰线，下身是过了膝的呢子裙和黑亮的筒靴，一双略带英气的眉毛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几人，笑了笑转身向着另一边的厨房走了过去，身后的沈铁林跟着瞅了几眼，也跟了过去。 “大家屋里坐，外边冷。” 沈铁军说着将众人引入堂屋，看着几人有些局促的打量屋里的摆设，最后那个面色微白鼻头发红的不用说应该是许静了，上辈子他看的西游记和红楼梦有多少遍，怕是自己也记不清，只记得一到暑假寒假的各个电视台是止不住的放，往往有时还能碰见扎堆的重播，所以对于这几位过来的，他给与了最高的敬意，看着楚大招端着茶盘进了屋，连忙开口道：“诸位老师，请用茶。” 楚大招的大披肩已经摘下，露出里面玲珑的身材在几人面前放下茶盏，收起茶盘后干净利落的出了堂屋的门，才算是隔绝掉了几人惊奇的目光，沈铁军也不做介绍，便是开了口：“赶快喝口热茶，暖和暖和。” 楚大招陆陆续续的上了几次报道，既有人们日报的也有首都晚报的，当然穿着上都是正式着装，沈铁军不做介绍也是为了避免麻烦，这几位都是文艺工作者——中的导演，而像火遍全国的《庐山恋》女主周筠则只是演员，哪怕她现在火的成了全国上下菇凉们的偶像，那也是演员。 最多走到哪里被人围观的多，仅此而已。 大家都是文艺圈的，现在还马上要和魔方传媒亚太合作，宁教人知莫叫人见是最起码的低调方式，虽然大家都知道你是混蛋，但是和亲眼见到你混蛋属于两种概念：“现在应该谈的差不多了吧？” “嗯，我们今天参加完协调会就过来了。” 戴峰感觉自己的认知快要颠覆了，当时这位沈主任几乎是孙猴子般横空出世到了他面前，五百万一千万五千万的投资额砸下，饶是从侧面知道这位不差钱，他也没能想着人家真的就是那么干脆利索，直到参加过由统战部文化部主办的接待晚宴后，才确定了这些数字的真实性，于是乎在面对着大笔外汇的‎‎诱‎‌惑‎‍下——主要还是来自两大部委的压力，台里也根本没多想就完全按照人家的要求去做了。 这也是资方的要求实在太‎‎诱‎‌惑‎‍，人家只要个制片人的挂名和一半收益，虽然指定了导演和西游记的配乐，可这几人都是圈内名不见多么响的，那么最大的可能是这几位有关系，还是涉外关系。 这自然是扯淡。 别人不知道，作为几个聚焦了前所未有关注的当事人还是清楚的，比如杨婕知道电视台原本就要准备拍《红楼梦》的传言，这是王林从1979年出国考察回来就念念不忘的，几乎是只要有机会就在想这个事儿。 就这么听说人家要拍四大古典名著了，杨洁自己也有过拍《西游记》的念想，特别是看到东瀛人拍的78版，这种念想就更加的足了，可以称之为冲动：“我很感谢你能让我来执导《西游记》，但是我有要求——” “杨老师你说。” 眼瞅着戴峰要开口，沈铁军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婕看了看前者又看了看沈铁军，下巴微抬的开了口：“你点我为导演，那这个剧组就由我来说的算，可你又点了许静来当作曲，这也就罢了，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插手剧组里的安排，因为我要拍，就是要拍出我对这部巨著的理解，你要是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答应你当了这个导演，否则我宁愿不拍，也不愿意让它变成四不像——” 戴峰的脸已经黑了，便是旁边喝了口茶，瞅着茶杯满脸惊异的王林也不禁转过了头，心中一阵翻腾的将到了嗓子眼口的话咽了回去，这姐姐的气场拿的也太足了，人家再怎么说都是领导——还同时是资方，这样硬邦邦的砸下，这位又是年纪轻轻的，好似还没自家孙子大，下面呛起来了怎么办？ 隐含担忧的转过了头，王林没想到沈铁军连个反应都没有，面色没变眼眉也没变，目光落在他手上，发现也是没有异样，而是端着比自己手中大了一号的杯子喝了口，才听到个连调儿都没变的声音：“杨老师你这样不好，要不咱们这么约定，四不过三，我对你执导的剧组有三次插手的机会，当然作为资方我也可以给你个提建议的机会，同样的四不过三，哪怕增加预算去国外拍，也没问题。” 戴峰愣住了，他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说法，顿时嘴皮子一动，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杨婕，两眼圆睁使劲瞪大，不算浓密的眉毛挑啊挑的，这可是增加预算啊，还可以去国外拍，这么个机会可是先前连想都没想过的，就换三次插手剧组的机会—— “那我没意见了，谢谢你的理解。” 杨洁心中迟疑半晌，却是实在是没忍心拒绝人家开的条件，这不是说她没原则，而是她想到了《西游记》很可能是要出国的，这可不是旁边“小王”的《红楼梦》，最多也就在国内转悠，再加上按照她的想法去拍，还真难保后面预算会超不超，三次机会，这也是人家给面子了。 “我是相信杨老师的。” 沈铁军笑眯眯的开了口，他要三次机会自然是对付某些人，上辈子老人在辛苦拍摄完成后被一脚踢开算得上是郁郁而终，他知道的不多可也知道导演在剧组里面的重量，那是一部剧的灵魂，特别是杨洁的《西游记》，这个对未来的国人很重要。 转头看向旁边满脸忐忑的王林，沈铁军眼前也就出现了一群脑门上贴满黄瓜片的亚健康少女，不等这位铸就了经典的王老师开口，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和杨老师一样，我也向王老师要三个插手的机会，当然也会给你们剧组增加预算的机会，同时还会选址兴建一座荣国府，现在我给你说第一个要求，是不许用已成名的角色，你要全国海选——” 顶点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家没地儿放 王林有些失神，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海选这个词，作为老一辈的知识分子，他对于红楼梦并不陌生，但是也只限于以前上学的时候看过，自打前些年出国考察回来，深感国内与国外差距的当时就在想，怎么才能把古典传统文学巨著搬上小屏幕，心中对几个角色也早就有了模糊的选择，谁想资方现在竟然要海选角色：“全部吗？” “全部启用新人，现有成名的一个不用。” 沈铁军飞快的点了点头，看人面现为难，还以为是为资金发愁，接着开口道：“资金上你不用去考量，我要你海选的目的，首先是要像，一看就要有那种感觉，比如林黛玉，一定要有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你不能弄个满面红光的来“演”，或者用化妆手法去处理。 至于他们不会表演，这些完全可以去教，找老师找专家们去教，剧组可以承担这些相关费用，广告费和来回的差旅费，这是在弘扬咱们古典传统文化，还是在向全世界弘扬，魔方认为这是趁着改革开放打开国门，帮助国际友人们加深了解咱们国家传统文化的机会。 所以魔方传媒亚太公司决定，在荷兰北边的省五县兴建一座荣国府，至于怎么样把书中的荣国府搬到现实中来，这就是你需要牵着专家们去工作的内容，后期拍摄完成也将会建为影视城。” 听到可以用钱来解决海选的问题，王林的面色很快恢复正常，这就相当于掏钱的说你按照我的要求来，我掏钱你去办事儿，转头瞅了眼旁边的自家领导，面上飞快闪过迟疑之色，便心一横看向了沈铁军：“可是，可是我还没看完《红楼梦》——是不是能让我多看看，多理解下再拍？” “筹备工作和王老师了解原著并不冲突，杨老师那边角色不用海选，应该会在今年，82年内开拍，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去海选，两三年的时间去培训，或者边拍边培训，你不要有压力，你完全可以去向其他专家请教，但是要记住这是你的红楼，他们的建议你可以采纳可以不采纳，有压力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找不到就联系资方。” 沈铁军说到后面发现戴峰面色有些变化，他也是当了年把时间领导的，对于这个时候国内干部们的思想动态还是比较了解，当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私心作祟，便接着开了口：“你不要有思想压力，你只要想着这是在弘扬咱们古典文化，而且是全世界的范围内，不按你的要求如果拍成东瀛人那样的《西游记》，那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东瀛小矮子78年拍了《西游记》日剧，简直是毁人三观刷新了人们眼睛承受能力的上限，沈铁军当时听说了剧情就放过了自己的眼睛——那里面的唐僧竟然是女的，还和大师兄二师兄有感情戏！ 和猴子猪有感情戏啊！ 沈铁军并不知道王林的压力有多大，他只知道这两部一定要让两人来拍，至于里面的情节会不会有什么出入，那是肯定有出入的，现在美元对人民币的汇率已经达到了1：1.9，换句话说这一部戏五百万美元走官方汇率，就是950万人民币，上辈子两部戏都没超过这个数字，更何况他还有追加投资的想法。 几人又坐了会，戴峰眼看沈铁军该说的都说过，便感觉不能再坐下去了，这都要到饭点了，便开口告辞：“嗯，那以后有麻烦还请沈主任多多担待，我们先回去了——” “嗯，好，大家不要有压力，就想着怎么拍好就行。” 沈铁军说着站起身来，他也没留人饭的想法，到了门外忍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将几人送到门口要走远，好似陡然想起什么：“那个，许老师等一会。” 许静飞快的停住上车子的动作，转身拉开了才围好的围脖，面现忐忑的开了口：“沈主任？” “嗯，就是你的曲子在交给杨导之前，先送来我听听。”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不想许静转头看了眼前面的同伴，飞快回过头来开口道：“可那样需要找人演奏出来——” “我有个朋友是央音大三的，叫李科，要不过两天我去让她找你，到时候她给你说怎么办。” 沈铁军说完看到许静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行，那就不耽误你了，路上慢点。” 阴沉沉的天空开始飘下雪花，沈铁军没等几人走远便关上大门回了院子，且不知许静围上围脖后推着车子前行两步，便看到前面的三人都在瞅他，想了想又把围脖扒拉的露出嘴，哈着口雾腾腾的白气道：“他让我把交给杨导的曲子先给他听听，我说得找人谱成曲子，他说后面会让个央音大三学生联系我——” “哼——” 杨洁听的便是一声冷哼，转过头推起自行车飞快骑远了，戴峰目送人影很快消失，摇了摇头转过脸满是复杂道：“嗯，互相理解，咱们都要互相理解才行，也许沈主任有什么推脱不过的呢，杨婕的脾气比较固执，许静你既然能进来，也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后面可还有两部大戏——” “嗯，谢谢戴台长。” 许静听的心头一阵火热，不说是后面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还没启动，便是现在这个《西游记》就已经让无数作曲家在侧目，现阶段电视剧很少有长的，最热的地营十八年也才九集，可那里面的作曲就有好几个，这会儿眼看着顶头大上司要走，便决定要把话说出来：“您先前说这位沈主任还是个博士生，我就想起了个传言，这位沈主任怕就是那位主旋律诗人铁军，据说现在流行的《中国军人》和《祖国不会忘记》以及《风采》就是他的词找人谱的曲。” “啊？” 才想上车的戴峰顿时收住了腿脚，转身看着满脸好奇的许静开口道：“铁军？沈主任全名就是沈铁军，还有人说他是主旋律诗人，唉，你先前怎么没说呢？他要是想捧谁，只冲他铁军这俩字，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你看看这都惹的杨导误会了，咱们赶紧走，你去给她解释下。” “是不是有钱了人就会变坏？” 接了电话没多久的李科裹着风雪进了堂屋说着，解开了头上的狗皮帽子挂在衣帽架上，一双眼睛瞅着饭桌旁的楚大招，接着解开身上的花格子呢子大衣，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了沈铁军的脸上：“我去洗手。” “这是李小强的表妹——李科。” 沈铁军迎着楚大招的目光说了，后者眨了眨眼，她也是认识李小强的，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并不是很熟悉，也就对他的这个妹子带了点些许想法，一双眼睛扫过沈铁军的脸，起身开了口：“那我去给她打饭。” “不用，她在这里都是自己打。” 沈铁军摇了摇头说过，接着发现沈铁林和周慕华也都拿着双闪着八卦光芒的眼睛抽他，继续开口道：“当然，她是有点叛逆，认为自己上了大学就什么都懂了，把别人的春秋和自己的掺和一下，认为对这个世界也就了解透了，可道理谁都懂，然而谁又过的好了？还是年轻——” “说的就和你七老八十似的。” 楚大招撇着眼说过，便见到关上的门被人推开，李科果然端着个饭碗拿着筷子进了屋，瞅了瞅这一桌子上的三个女人有俩不认识的，陡然换了副文静的模样，沈铁军只得开口介绍起来：“这位是我妹妹沈铁林，这是和她要一起出国留学的周慕华，正好你最近没事儿的话，可以帮着她们找下英语补习班。” “你找我来就是这个事儿？” 冲着两个女孩腼腆一笑，李科转过头就暴露了本来面目，沈铁军冲着旁边的楚大招开了口道：“这是我女朋友楚大招，你哥以前也认识的。” “大招姐，我听我哥说过。” 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李科一双眼睛在楚大招高高的隆起上停留过，便自顾自的吃起了菜，后者也就明白过来沈铁军先前说的叛逆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女孩的性子可是有些跳脱，也就没放在心上，拿起公筷开始给她布菜：“铁林和慕华这两天就得麻烦你了，以后要是学校的饭菜不合口，就来家里吃。” “好的，谢谢大招姐~” 李科说着笑了，转头看向了沈铁林和周慕华：“我们学校旁边的化工技校有开的英语夜校，这些天我没事儿的时候都去学，过会吃完饭我带你们去转转，要是行的话咱们就一起学，我们同学都说铁军当年有眼光呢，报考的研究生论文到现在都实现了呢。” 沈铁军笑了笑没说话，历经三年多的时间，他考入羊外的那篇论文已经被各大院校的英文期刊转载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因为随着前两年，特别是去年在高考中英语成绩百分之百计入总分，可以说是他这只蝴蝶翅膀带来的最大变化，成长为文科和理科都要考的学科。 更重要的是在上个月11号，新中国的第一场托福考试在北上广三地同时举行，首次参加考试的615人当中，公派考生453人，自费考生162人，这次考试在大众范围内没引起波浪，但是在各大院校中却是掀起了滔天海浪，因为这次考试开启了新的出国途径——自费！ 所以上个月的沈铁军，收了足足二十多套品相不错的四合院，家里有房产可卖的那都是想着要去博一下，不过对于这个便宜小姐姐来说，好像出去也没啥意思：“你也想出去？” “不，外国太危险，都能拿着枪当街杀人。” 手中翻飞的筷子停下，李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扫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你让我过来，不会就是想请我吃饭的吧？” “我以为你会吃完饭过来。” 沈铁军也没矫情，和别人他可以矫情下，但是这个小姐姐的性子摸不准，别让人误会就好了：“我有个作曲家朋友要为西游记配曲，可能还会有歌词，他谱好后我想先听听，不用太整齐，就想到你那边能不能找几个朋友，租用一下你们学校的乐器，但是这个不能外传，因为涉及到版权归属，让别人抄去了就不好了。” 沈铁军说的有些乱，他记得版权一直是外国拿来指责国内最大的短板，所以当时让李小强接手那个后开始盗版，国家不管并不代表他对这些东西不在意，最主要的是他对许静能不能搞得出来熟悉的配乐没啥信心。 沈铁军没做过曲子，甚至以前是连五线谱都看不懂，几首诗词的曲子能够整出来，也是让人家挠了不少的脑门，所以也从侧面了解到了曲子的创作手段：“作曲就是寻找灵感，好的曲子，特别是那些经典曲目，都是在灵感爆发状态下很快搞定，比如《我的中国心》，据说黄霑在下笔写词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而王福玲作曲也是用了很短的时间，于是你说的这首经典就出来了。” 这是沈铁军找到那位冠名作曲者后听来的，刚才和王林以及杨洁谈条件的时候，针对西游记部分的三个要求便是用来处理这个可能性的——要是许静真的拿不出《云宫迅音》和《敢问路在何方》，那他是不会允许别的曲子来取代这俩的，那是在犯罪。 虽然旁人不知道，但是沈铁军自己知道，瞅着满脸思索的李科开口道：“当然，必要的花销我会给你，只要你能保住这个秘密。” “没问题，但是——你喜欢编钟对吧？” 一双筷子在纤细的指尖虚点着，李科的神情明显有些郑重，说完扫了眼旁边的楚大招，便看到了双好奇的眸子。 “你想要编钟？” 和这个小姐姐没打过几次交道，沈铁军倒是早已适应了李科这种说话的方式，她喜欢的东西她会先问下别人喜欢不喜欢，所以听到这里便明白过来，上次这个小姐姐过来找自己，怕也是很可能就是想说这个事儿，不过是他当时事儿有点多，想了想飞快的开口道：“你上次说过后我找考古所的人了解了下，国家有意对曾侯乙编钟进行复制，但是去年考古所的资金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要是复制的话也会在今年开始，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套。” 李科眉头微皱，一双眸子看向了楚大招，接着飞快看向了沈铁军，开口道：“我，我不要，我家没地儿放。” () 全本 第三百六十八章 山上那石头 沈铁军和楚大招对视了一眼，后者抿着嘴笑了笑，前者也露出了莞尔之色，这个小姐姐不要的原因，是家里没地儿放，换句话来说就是我想要，但是——没地儿放。 “你还笑？” 李科小脸板起，沈铁军也就收起了笑开口道“就说我个人想为国家排忧解难，提供资金来复制两套，但是要送我一套，算是花钱买的，正好后面院子要拆，到时候有地儿放，你想玩就来玩。” “真的？” 李科小脸瞬间露出惊讶，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被人看穿，好在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没让她多想“那还要给小强哥说声吗？” “不用了，他赚那点钱怕是不舍得给你买，怎么，你以后就想在这个上面发展了？” 沈铁军是很好奇李科想法的，编钟这个玩意，说是国宝也就是那个样，上辈子还是借助着国宝档案火起来的，否则指不定扔在那里生锈，吃不能吃用不能用卖不能卖的，最主要是兔子的国宝太多了，经济总量上不去国家想照顾都没办法。 有着李科的带领，沈铁林和周慕华也就算是有了伴，齐磊和尤志伟两人一个在外忙一个在家忙，再加上两人来到京城一年多还有乡音，旁人一听就是外地人，那就是看乡下人的眼光。 三女吃过晚饭离开，家里也就剩下了收拾东西的尤志伟和沈铁军不是两口子的两口子，踩着厚厚的一层雪到了后院的电视屋，沈铁军是拿着壶咖啡和两人的杯子，楚大招则抱着摞文件，她现在虽然不是魔方有限的董事长了，然而这些由董事长办公室送来的都是要沈铁军审阅的，其中还有上一年度的监察和第三方审计报告。 以前沈铁军忙的时候，都是楚大招帮他审阅批示，现如今闲下来了，拿在手里想看才发现看不懂，两人在一起除了胡天胡地外，也都是谈的这些东西。 也许别的男女在一起时，会像上一辈子那样聊些家常谈谈单位骂骂领导，花前月下的去看个电影喝个咖啡跳个舞，可谁让两人已经进入了平静期，打开电视后发现是港岛的颁奖晚会——第五届金唱片颁奖的高清录像。 nhk的高清技术已经提报港岛无线委员会审核，等到通过后才能播放和录制节目，但是由于同行是冤家的原因，相比已经占据了港岛寻呼市场百分之六十的魔方寻呼台来说，tvb这一招突袭算是引起了其他电视台的围攻，录制成本播放成本啥的不要说，单单是高清信号播放用的电子显示设备就足以让人眼红，魔方有限拿到的nhk技术可不光是使用权，还有相关设备的制造专利。 简单来说就是高清电视的专利使用权，在现如今的高清技术相关规则标准还未通过申请的时候，这种高清技术的使用就只能打着实验的旗号来使用，看了会报告的楚大招也就将这份文件放在了沈铁军的面前“和上次寻呼机差不多，现在高清技术的行业标准还没出来，那么多对手运作下港府应该也是挂起来了，要不和上次一样，直接去推动欧洲市场制定标准吧，要不然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咱们的专利权可已经过去了半年。” “山上呐有路，路难行咧，弯弯呐曲曲，一层又一层咧，小哥要去看小妹咧，不怕山高路不平咧~” 邓丽君圆圆的大脸占据了两块屏幕大小，沈铁军接过楚大招手中的文件看了，是王盛奇的总结报告，才想开口就听到伴奏结束，歌声继续响起“山上那石头，大~又~硬~咧~” “怪不得说她是靡靡之音——” 正瞅着沈铁军的楚大招听见，两撇粗黑的眉毛高高挑起，拿起手边的遥控按了下切换，看到个男人出场开口道“唱的这么露骨，就应该禁了她的歌。” 看到楚大招做作的模样，沈铁军知道她还有些少女的羞涩，两人虽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但是在男女之间的事儿上还保守的很，每次都紧闭双眼把头埋起来—— 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沈铁军心情有些愉悦，生活可不就是这样么，也不理她的低头看着报告，轻轻的哼唱起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 “这是你唱的？” 轻轻的探寻声传来，沈铁军飞快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楚大招两颗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开口道“嗯，为你唱的，好听吧？” “好听，我以前没听过，你能再唱下去吗？” 楚大招有些感动，飞快搬着圆凳到了沈铁军旁边，搂着他的胳膊贴在他肩膀上，飞快的开口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铁军，我要是没遇见你——噢，你——” 感动的楚大招动作有些亲昵，不想沈铁军是心有火火，她这么靠过来便顺着熟悉的路线走了下去，就听门外传来了个呼唤声“铁军，铁军——” “是林阳？” 直起身的楚大招飞快拽出了沈铁军的手，开始整理身上的毛衣，不想脊背上的扣子竟然被解开了，满脸娇嗔的看了眼罪魁祸首，连忙拿起旁边的呢子大披肩遮住，这时候紧闭的屋门被人推开，当即就走了过去“林阳，你这么大的肚子怎么还乱跑？” 雪白的瓜子脸上堆出僵硬的笑，看清只有两人，林阳飞快的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不过一双眼袋粗重的眸子落在沈铁军身上，挪步进了屋道“铁军，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出什么事儿了？不要急，慢慢说。” 沈铁军将文件收起放进了文件包里，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楚大招，后者已经出了门“我去给你拿个杯子来。” 楚大招的身影消失，林阳看着沈铁军走过去关上门，开口道“我——” “坐下说，外边这么大的雪都结冰了，你自己过来的？” 沈铁军是有些好奇的，自打沈老实和沈王氏来过，李老头赵老头和金一就很少往这边跑了，说的是在那边培养王乐，倒是没想到什么事儿能惹得林阳挺着个大肚子跑过来，这要是万一在路上摔那么一下，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了“王乐呢？” 林阳眼神闪烁的低下了头“他，他出去玩了——” 1981年12月11日举办的托福考试中，北上广三地的考生计有162人的自费生，这也就意味着三地的出国大军中，已经有不少人想通过这个渠道考出去，当然这些人属于不差钱的——最起码相对于普通大众来说。 一套中等的四合院卖上万把，然后换上不到两千块美元，将人以留学的名义送出去，甚至是有一部分借助着当地的涉外关系，凭借旅游探亲的名义用作路费，过去后不论是打黑工还是打零工，一个月几百美元的换算下来，一年几千上万美元是轻松加愉快，这笔钱在秀水街那边走一趟，最少也能换个五六七十万，前者是下限后者是上限，因为后面还有无数的人想要去那个月亮圆的地方刷盘子。 这个世界上的法则是存在即合理，有需求自然有市场的去容纳这些人的，林阳的已经由先前的猜测无限的接近变成现实“他，我昨天在他的脖子后面发现了个口红印——” 沈铁军微微叹了口气，上一个他认识的人当中劈腿的沈大亮现在被沈老实抓回家种地去了，至于白庆婷则是好久没有听到人说过，现在想来应该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回到了羊城，毕竟当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后，再回去那个节奏能慢到让人抓狂的家，会导致处处都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格格不入，用一个心野了来形容是比较恰当的。 卖一件衣服就能赶得上好些天的工资，卖个收音机就能赚上一个月的工资，莫说是拿的习惯了，只是拿上一两次就再也回不到每个月几十块工资便心满意足的时候，要不是他对沈大亮承诺了有机会再接出来，这位大哥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回家当地球修理工的，当然还有那位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的娱乐场经理带给沈大亮不少压力，否则这哥哥又怎么会害怕沈老实的家法。 只是没想到，王乐这边也后院着火了“你哥来了吗？” “我，我不敢给我哥说。” 林阳的小脸猛然一变，飞快抬起头盯着沈铁军，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求你，求你别给我哥说。” “嗯，好，我不给你哥说。” 沈铁军心中松了口气，林家博那暴脾气要是知道了，王乐最少得挨上一顿好打，接着林阳好似醒悟过来收回了手，捏着呢子大衣的下摆搓了起来“我，我只想快快的出去——” 心中再次叹了口气，沈铁军很想去义正言辞的训王乐一顿，不过想想自家屁股下这摊黄泥巴，也知道这个事儿并不适合他出面，因为这涉及到男人的自尊心——媳妇找自己的上司来控制自己不能出去找乐子，想想一下就多么腻歪儿。 捏着咖啡杯想了想，沈铁军瞪着瓷盘里倒扣着的几个茶杯眼前一亮，开口道“你这个事儿找我来处理并不合适，你去找李师傅说说，背着赵师傅和金师傅，他老人家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林阳皱着眉走了，沈铁军不放心的到了厨房让尤志伟放下手中的书送走，转头看了眼堂屋方向，楚大招自打说拿茶杯就没过去，当即推开屋门就见她披着披肩站在玻璃窗后，还没开口就听她说道“以后你离她远点，这个女人心机很重。” “心机？” 沈铁军眨了眨眼，瞅着他好似不明白的样子，楚大招揽着他的胳膊开了口道“她知道你喜欢年龄大的女人，而且她现在又怀着身孕，你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说不清楚，这对你特别重要。” “还不是你的事儿，扔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就跑了。” 沈铁军倒是没往心里去，搂着楚大招单薄的肩膀，顺着连廊回到了电视房里，按下了遥控上的电视信号键，不想就看到了个外国出现在电视节目里，瞅着旁边的台标，沈铁军的好奇心顿时就被引了出来，央视上的外国人可是稀罕的很，不想随着画面一转，一个风度翩翩的欧美男人出现在了节目中，背后的地铁出口标志上写着个单词“london。” “这是伦敦？” 楚大招显然比沈铁军还惊讶，两人瞪着眼看着这位名叫马修斯的男子乘坐黑色出租车，然后经过伦敦塔桥到了单位，在一头金色长发的秘书手中接过咖啡，这一切对沈铁军来说并不新鲜，直到屏幕上打出个单词“follow。” “擦，这是学英语的节目。” 沈铁军差点没把舌头咬了，也是醒悟到自己有些灯下黑了，他拿到的信息简报里就有这个节目的词条。 《follow》！ 1981年，bbc针对德国制作的英语学习节目，上了年纪的文化爱好者们最为关注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候莫说是《实用英语语法》和《英语语法手册》了，便是《英语九百句》还都没出现，人们学习的渠道只有去学校或者——电视。 当然，惊讶过后的沈铁军也没想着去整什么《沈铁军英语》，不说他现在不差那个钱，便是整出来也容易被人所诟病，以他现在老大的名头来说，《沈铁军英语》想要卖的不好都难，因为只凭借他考入羊外的那篇论文，就足以让这本书卖遍全国上下。 不过沈铁军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被停职了啊，以后还不知道处理结果，按说可以趁着赋闲在家的时间整一本出来，上辈子他没用过那些大佬的神书，然而经过各大补习班的熏陶，还有以他现在对世界欧美各国英语教育的了解来说，想要出本书也并不难。 “你说我写本书怎么样？” 沈铁军搂着楚大招的肩膀说了，感受着她在自己胸膛上画圈圈的手指停住，倒是感觉现在赋闲在家这段时间，好似就为了让他整本英语入门教材来的，即便是再没有什么出发点，把六年后出现的《英语九百句》整出来汇编一下，打上英文文学硕士和社科院文学博士生的名号，应该卖的不会太差？！ 楚大招已经愣住了，反映过来后飞快开口道“那写啊，出书立传啊，这是名垂青史！”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可以这么说 加利福尼亚南部的密林里，直插天际的红杉好似要遮住灰暗的天空，一只半大的白尾鹿跳跃着穿过茅草和低矮的荆棘，停留在一株山核桃的旁边停住身形，转动着脖颈用一双泛黄的眼眸扫视着四周，它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一百三十米外的背风山坡上，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趴在伪装毯上，胡子拉碴的脸贴在雷明顿700PSS的枪托，睁着一只左眼闭着一只的右眼上，蜈蚣形的伤疤取代了眉毛的位置，下面圆睁的瞳孔泛着和十六倍镜中清晰眼眸相同的颜色。 半大的白尾鹿看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便低头吃起了草，不过很快远处传来了声闷响，当即吓的飞快跳入了树丛中，消失不见。 “嗯？” 山坡伪装毯上的中年男人往身后的天空看去，一图红色的烟雾正凌空散开，便飞快的站起身盖上望远镜的盖子，挎在后背上后收起伪装毯装入背包拎起，转身到了山坡的大石后挂在了摩托车的车把上，上了座位后抱起头盔戴好，拧开钥匙轰了两下油门，在惊的树林里传来阵细细索索后，窜入了旁边的羊肠小道。 摩托车的轰鸣声并未持续太久，顺着崎岖的小道走了没有两百米，便骑上了宽阔不少的碎石路，又过了十几分钟速度降下，中年男人扫了眼自家门前停着的崭新摩托车，眉头一挑开了口：“基德，你上次才借了我两百块还没还，今天又把我未来一周的口粮给吓跑了——这不会是你偷来的吧，还是说你是来还钱的？” “阿瑟，不就是两百美元嘛，你说对了，我就是来还钱的，怎么样，我这车不错吧？” 说话的男人满脸夸张的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打开，抽出了两张百元大钞放在阿瑟的面前，转过身看着旁边他屁股下的丰田摩托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说真的，你这车就是自行车，来试试FXWGWideGlide。” “你在哪弄来的钱？你又去干活了？” 阿瑟蜈蚣形伤疤下的眸子微缩，接着四下看了圈回过头来，满脸凝重：“我不会去赚那种钱的，你知道的，当年我们是因为接受了命令，为了保护战友们和国家财产不被侵犯才会对“敌人”开火，但是现在咱们已经退伍了，你现在这样做，是违法犯罪！” 基德宽大的脸上露出个微笑，任由阿瑟满脸正色的骂完，依旧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不是我去“干活”赚来的，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正当的工作，只是现在我的工作服还没完成，所以你看不到我的工装！” “真的？这车可不便宜，哈雷戴维森的FXWGWideGlide1980版，最低售价也要4999美元，顶级配置12999美元，你那家公司是什么公司，你干了多长时间就发给你这么多工资？！” 看到这个曾经的手下神情不似作假，阿瑟依然没有去接钥匙，而是圆睁着一双眼睛钉在基德的大脸上，作为机车爱好者他第一眼见到就认出来了，可他无法相信除了动手能力比动脑能力强的基德，有什么技术被人家看中：“你会用王安WPS打字了？” “咳——阿瑟你在开玩笑了。” 基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宽大的面上终于闪过一丝尴尬，自打前些年退伍后他是学习过一段时间的打字，结果便是把人家的打字机给砸了，眨了眨眼收起钥匙放进了口袋里面，抱着胳膊俯视着阿瑟开口道：“这个，我这次来是邀请你加入，嗯，魔方安全的。” “魔方——安全？” 阿瑟下意识的眉头微皱，不想他这个动作带的眼眶上的疤痕更加狰狞，接着脑海中闪过了魔方传媒和魔力方块，转身向着房子门口走去，他的房子和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美利坚人一样，只是个光秃秃的房子没有院子，更是没有大门：“这家魔方——安全，和魔方传媒，就是那个MTV和24小时新闻台是一家公司？” “不是一家公司，是一个老板，嗯，可以这样说。” 基德对于阿瑟能够知道魔方传媒和魔力方块并不好奇，虽然这位老上级住在鸟不拉屎——嗯，荒郊野岭的佛罗里达州最偏僻的森林旁，可他有个专门的信箱来接收报纸和邮件，偶尔信号好了还能看到无线节目，跟着进了屋后扫着比自家好不了多少的屋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昨天最新的纽约时报，开了口道：“上次我从你这里走了后，就想着怎么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后来就看到了这个——我也找人打问过的，魔方是一家大企业，跨国企业，虽然比不上IBM和王安电脑，但是根据这家企业的文化来看，它年轻到令人惊叹，1978年成立魔方有限，1979年成立魔方实业和魔方传媒，现在前者在那个东方国度投下了一亿美元。 魔方传媒就不用我多说了，他们的电视台现在是国内最火的电视台，MTV的歌谁都喜欢，还有那个24小时不间断播报全球新闻的新闻台，足不出户就能看到全世界的新闻，去年又成立了魔方航空，总部位于英格兰的中型航空公司，拥有三条洲际航线和几十条中短途航线，据说是去年盈利最高的航空公司。 现在，魔方有限决定成立魔方安全，人员招聘的方向是以前参加过越战退伍的老兵，特别是最好在UDT担任过主官的领导，所以我就想起了你，阿瑟，你现在体能下降的厉害，已经无法回到UDT里面，而且由于你在‍‎‎‌军‍‎‍‎‌事‌‎‍‌‎法庭上的作证，你知道那些官老爷们是多么的讨厌你——” “可他们是外国人，最少也是个英资。” 阿瑟拎起空空如也的水壶，晃了晃又拿起水瓶，发现里面也是空空如也，最后将杯子扔到了狼藉的桌子上，冲着旁边塞满杂物的沙发一指，开口道：“就不给你倒水了，从你口中我能听出这家公司的前景不错，现在公司大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安全上面，说明老板也是有野心的，但是这家公司招聘方向是咱们这样的，你就不怀疑什么吗？” “怀疑什么？” 瞅着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包装间一只蟑螂爬过，基德决定还是站着开了口道：“魔方安全的总部将会放在纽约，你认为他们会有多大的胆子，招聘了咱们在国内搞什么间谍行为？更不要说招聘的方向是咱们的UDT，而不是巴克利他们的SEAL！” 一只蟑螂从沙发下探头探脑的钻出，感觉好似没什么危险的便向前爬去，不想阿瑟眼帘微垂的出脚如电踩住，一声细不可闻的“啪”声响过，抬起了眼帘缓缓的点了下头：“你说的也是。” UDT三个字母是UerDemolitionTeams的缩写，翻译成中文就是水下爆破组——这是二十年前未改名为UatesNavySEALs的海豹突击特种部队的前身，随后在美越战争中担任侦查任务。 而同时期的SEAL，也就是取自Sea（海）、Air（空）、Land（陆）之意组成的海豹突击特种部队，专门担任攻击任务，魔方安全招聘方向不是这些人，说明也只是想完善自身安全，与之相比UDT的保密性要求大大降低。 阿瑟的心动了，当年随着白头鹰退出越战，几乎是全程参战的他原本能有个不错的结局——在部队里面甚至能升上一级，从而成为中高层指挥官前往西点军校或者其他部队担任培训教官，好将自己用生命来摸索出的经验传授下去，以便让更多的人去掌握更多能够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几率，直到后来的出庭作证，这些便都成为了泡影。 一脚踢出部队，奖金薪金养老金什么都没有的过了八年，阿瑟也从精力旺盛的中年进入了老年的门槛，他今年已经四十九了，而这间房子内的东西就是他的全部身家——自打八年前被踢出部队，老婆离婚儿子也不再认他，从此变成了孤家寡人，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然而，阿瑟从未后悔过当初做的选择，拿起旁边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酒瓶晃晃拧开，仰起脖颈咕咚灌了口，一股辛辣从嗓子处炸开，接着化成热流后顺着食道管滚滚而下，很快便感觉胸肺间成了暖的海，抹了下嘴角开口道：“好吧，你这个提议也算不错，说说你的待遇吧——” “每个月两千美元基本工资，外派时会有补助，差旅费全部报销，确切的说是应该魔方航空那边负责，嗯，这个薪资是税后薪资，然后一个月一天休假，全年五天带薪休假，另外有年终分红，这个不一定是多少，因为公司才刚成立，现在加入的话就是元老级职员，当然阿瑟你的就不知道多少了，因为以你的资历来说，完全可以应聘执行总经理的职位。” 基德说着大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你要是成了总经理，我会感到很荣幸的，据我所知，那边现在录取的都是些新兵蛋子——” 阿瑟的面色一变，满头问号：“执行总经理，这是做什么的？” “执行总经理，是魔方安全独有的职位设置，主要是配合总经理林芝娥小姐制定和完善公司的安全制度，对内的对外的，这个并不是说单独的咱们公司，还包括魔方有限在内的魔方实业、传媒、航空在内的所有企业，以后再有别的公司成立，也要纳入到安全这边的管理，不受各个公司权利架构上的限制，向林芝娥小姐单独负责。” 位于魔方传媒北美总部租借的大厦内，全名叫做阿方索·阿瑟的前海豹指挥官正在接受魔方安全面试官的面试，听完这个面貌有些熟悉的负责人说完，他已经搞清楚了这个职位的性质，原先自信满满的好奇心也就加速的跳动起来——这家公司要招聘的明明是从FBI和CIA高层退下来的安全顾问，这是个阿方索·阿瑟做梦都没想到过的职位！ 国际大公司，特别是欧洲大公司为了赢得在美利坚的市场，往往会在企业的行政架构中增加安全顾问的职位，这个职位的招聘目的并不是岗位简介上写的那样，只是负责公司安全方面的监督执行啥的，而是着重于担任这个职位人的私人关系，这种关系在平时不会用到，而是当出现某种影响到公司的危机时，才会派上用场。 按照国人的思维方式来说，可以归纳为好汉股的概念，平时这群人看似没什么活，而且还很可能上班迟到下班早退，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少不了好处，明明屁事儿不干奖金却从未少过，这并不是说领导们看不到这么做下去会造成鞭打快牛——这是种与鲶鱼效应相反的现象。 走的快的牛干的活会比走的慢的牛多，然后赶牛的人会拿着鞭子让它走的更快，平时勤快的人每次都会被委以最多的活，老实的人则往往会派去最苦最累的地方扎根，勇敢担当的则会在危机关头派上前线立功，努力工作的则会得到更多的工作量，最主要的是大家得到的收益是相同的。 赏罚不分明的后果，便是领导们想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解决可能遇到的问题，然而这些可能出现的问题，没有一个是被一脚踢出海豹的阿方索·阿瑟能解决的：“可是，我在华府中，并没有多大的人脉，而且——” “阿方索先生，请说。” 对于总经理级的面试，自然不可能由行政部的人来负责，更何况现在挑选的是未来公司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全负责人，所以在看过阿方索·阿瑟的履历后，周韦林和孟娜娜齐齐出现在了面试办公室里，陪着林芝娥对唯一应聘这个职位的人进行面试。 阿瑟是有些紧张，捏着手中的执行总经理的岗位职责心有忐忑，他是很想应下来的，因为在手上的岗位职责下面，就是这个岗位职责的薪资待遇：“底薪八千，职位补助一千，月休四天，每年有薪假十天，年安全奖一万——” 单单是刨去补助和安全奖就是九万六千块美元，这是阿瑟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数字，年薪十万美元，就这么在向自己招手了，只要自己点下头，最少也能混几个月的薪水，那也有好几万，到时候用这笔钱做点小生意——可是这么做的话，就和当初答应上面开出的好处差不多吧？ 短短的迟疑过后，阿方索·阿瑟抬起了头，略带狰狞的面上一副轻松模样，他已经记起面熟的两位是谁了，现在正如日中天的魔方传媒总经理：“周韦林女士，孟娜娜小姐，经过我的考量，我发现你们要招聘的应该是安全顾问，他们通常由FBI和CIA高级人员担任，而我只是个部队里面的主官，并不适合贵公司招聘的要求——” () 全本 第三百七十章 这边是越来越乱了 阿方索·阿瑟的内心很矛盾，他原本是想说出自己在部队上的遭遇，那样虽然被踢出干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可是那份坚持被他视作自己对道德标准的守候，他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毫无底线的逐利之徒——然而经过随后的妻离子散对这种守候重重一击，八年来的贫苦生活又逐渐打磨掉了曾经的棱角，此时他面临最大的问题是老无所依。 自打离开熟悉的部队，阿方索·阿瑟就认识到了自己当时对那些人想的太好了，工作没人要不说，便是到些半白不黑的地方看场子，也不是被取缔便被辞退，接二连三的折腾了好几年，最后就只能混成了个拿着雷明顿700打猎的猎人，到了这时他甚至怀疑这家公司会不会因为自己到来，而被调查出什么问题。 患得患失的阿方索·阿瑟脑海有些乱，说完看着被媒体们称之为魔方女王和公主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已经被打磨掉棱角的守候再次占据了上风，抢先继续开口道：“我以前在部队里坚持过某些事情，所以被部队给除名了，我不能说我坚持的是正义的，因为那是在控诉部队的不正义，而作为国家主权标志的部队又怎么可能是不正义的？ 我只能说是我的道德标准和某些同事以及领导的道德标准存在着认知度上的差异，这让我们在某些事情上起了纷争，而先前之所以认为贵公司招聘的要求和我本人的任职要求不符，则是担忧贵公司在招聘了我之后，不光不会获得我的帮助，还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近乎倾诉般的解释过后，周韦林面上露出了笑容，孟娜娜则是耸了耸肩，两人齐齐的望向了旁边的林芝娥，后者这时已经翻看完了手中关于这位——半个多月来唯一符合招聘要求者的资料，抬起了头看向了旁边的孟娜娜，回过头后笑道：“阿方索·阿瑟先生你好，我是魔方安全的林芝娥，关于先生的担心，我认为是完全不必要，因为魔方安全将是一家完全合法的企业，任何有违美利坚道德和法律认可的行为，都是公司所不允许的。 当然，如果有人因为遵守公司规章制度而惹来麻烦，魔方也不会将责任推卸到职员工的身上，因为规章制度是公司制定的，而制定的依据便是所在国的相关法律和道德准则。” 作为土生土长的港人，林芝娥的英语原本并不是很好，毕竟作为第二母语是怎么都离不开第一母语的影响，好在随着楚大招在英格兰伦敦待了算是年把时间，这会儿到了美利坚的纽约也未出现语言不通的情况，当然除了某些单词的发音以及口音上的瑕疵，所以面对着很可能是未来的搭档，她的语速并不快，这样就保证了阿方索·阿瑟能够听的懂。 是的，阿方索·阿瑟很惊奇的发现，自己能够听懂这位“上级”兼“领导”的表述，以及这段表述背后所隐晦表达出的含义：“只要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那么出了问题也会有公司出面进行处理，因为他是在执行公司的规章制度，然而规章制度又是根据所在国的法律以及道德标准来制定的——这就是说只要听话就不要怕，有不服的那就干他！” “当然，咱们也要配合魔方有限法务部来执行规章制度。” 看到阿方索·阿瑟惊奇的表情，林芝娥也没有停下，从其他招聘来的海豹队员口中知道了不少这位的情况，因为在‎‌‍军‎‍事‌‌‎‍‎法庭上指控兄弟部队而被踢出部队，媳妇跑了孩子也不认的混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个机会，当然这对魔方安全来说也是个机会，沈铁军要求的“专业”安全官总算是找到了：一帮子海豹退伍队员和他们退伍的主官。 “配合魔方有限法务部来执行规章制度？” 阿方索·阿瑟有些失神，不过更让他失神的是旁边周韦林和孟娜娜齐齐起身，看了眼旁边的林芝娥后转身走了，随后进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冲着林芝娥便开了口：“林小姐。” “索拉请坐，请你向阿方索先生介绍一下公司执行规章制度的标准。” 林芝娥冲着布莱尔·索拉做了个手势，接着抬头向满脸好奇的阿方索·阿瑟开口道：“布莱尔·索拉是魔方安全法务部的部长，精通公司法和美利坚国家安全法，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目前由于处在公司创建初期，所以阿方索先生，咱们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吧？” “啊？我这就——” 阿方索·阿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面上刹那的惊讶过后，便是满脸的狂喜，不过好似早已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林芝娥和布莱尔·索拉也并未惊讶，而是齐齐一笑，后者便是开了口：“很高兴能够和阿方索先生成为同事，魔方有限准备将魔方安全建设成为一个跨国性的安全公司，初步设想是为其他公司提供安全防卫方面的支援，未来的计划则是向社会上的公司或者团体提供安全方面的服务。 甚至在远景规划中，公司甚至可以争取美利坚国家的服务订单合同，比如培训和装备养护方面的业务，当然前提是阿方索先生真正能够做到比你那些曾经的同事或者领导们更加的专业，专业到美利坚宁愿把这些业务包给咱们，呵呵，这么说来老板对咱们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嘶——” 短暂的倒抽气过后，阿方索·阿瑟先前的喜悦已经消失，如果说先前他被录取后的心理上，已经把自己放到曾经的主官状态来思考公司安全方面的问题，那么随着公司上层对魔方安全的期望曝光，他这种心理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要把一家私人安全企业打造的比国家还要专业，这个压力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仿佛感受到了阿方索·阿瑟的顾忌，林芝娥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开口道：“阿方索先生，难道你感觉你在安全上的专业程度，比你曾经的那些同事和上级们还要差很多吗？” 阿方索·阿瑟微微失神过后，飞快开口道：“那怎么可能？” 整齐挺拔的西装合体的贴在身上，一头碎乱的短发毫无规则的摊在脑袋上，红色的领带紧紧的钳在雪白的衬衫领口，如果不是白皙的面颊上右眉处好似趴了条蜈蚣，落地镜中的男人就好似窗口下走过的华尔街白领，阿方索·阿瑟默默的打量着镜子中的男人，无奈叹了口气拿起了旁边的雷朋墨镜，架在了鼻梁上：“啧啧啧~” 一连串的咋舌声从嘴里发出，饶是见惯了世间的繁华，也不禁被镜子中的男人所吸引，就在阿方索·阿瑟盯着大蛤蟆镜中的男子左看看右瞅瞅时，紧闭的房门上传来了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当即撑了撑斜方肌和颈夹肌，听着脖颈间发出啪啪的骨骼声响的到了门前，拉了开来，便听到两声呼哨声：“啾~” “嗯，你们俩也人模狗样的。” 好似恢复了当年的心态，阿方索·阿瑟歪了歪头，双手摊开道：“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阿瑟~” 基德高达一米八五的身形同样穿着合体的西装，恭敬的喊着曾经的上级，阿方索的名字里有阿瑟俩字，便被队伍里的人送了个阿瑟的外号，意思为长官，另一边的矮小男子是曾经的同伴，外号叫做红狗的身形与体型庞大的基德相比，属于灵巧型队员，天上飞的除了航天飞机，地上跑的除了老虎豹子，海中则是除了航母外无所不精——后者真不是一个人能玩的了的。 “阿瑟，我说你应该找机会试试那辆黑虎，整体重量接近五吨，可以在五米内的距离上抵御RPG7的射击，底盘更能够受得住反坦克地雷，我是真不知道咱们老板多——有钱！” 外号红狗的奥尔本·卡兹长着头微红的头发，远远看去就和染了色差不多，而这也是他外号的来历，平时最喜欢的和阿瑟以及基德差不多，都是车，代表着工业结晶的车，看到他这么兴奋，阿瑟抬手指了下左右打量一番，最后戳在了他并不宽厚的胸膛上，低声道：“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你说老板的不是，懂吗？” “嗯，收到，阿瑟，以后我再犯规，你就扣我钱。” 红狗缩了缩脖子左右看完，接着换了个脸色，开口道：“咱们今天有任务？” “嗯，陪着林芝娥小姐去见个人。” 阿瑟说着转身带上门，他作为执行总经理，自然是有自己单独的豪华包房，这俩货应该是住在四人间里，将钥匙揣进裤兜里开了口道：“老板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为职员们着想，昨天我听说了才知道黑色路虎全世界只有三辆，全部都是公司定制的，一辆在这里一辆在港岛，还有一辆据说在共和国内地实业那边。 现在说是又增加了两辆的订单，到时候这边会再增加一辆，作为咱们魔方安全的安全车，魔方传媒北美这边的会放到伦敦去，据说魔方航空那边还没自己的车，以后咱们守卫的应该就是这些车了——” “一号车也就是这种级别吧？” 红狗的疑问没人回答，阿瑟是知道些那车的参数，但是就像他先前所警告的小心祸从口出，现如今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优厚，工装全部是私人定做一人三套，不过后面要是穿坏了再发就得自己掏钱了，一套价格一千多美元呢，简直是抢钱。 “嗯，不错，不愧是战场上退下来的。” 林芝娥从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口看到三人，拎起了脚边的黑色路易威登包，开口道：“你们都有持枪证吧？” “只有隐秘的，需要带武器吗？” 阿瑟眉头微皱，自打三天前办理完入职手续，他们这还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没想到就需要配枪，林芝娥摇了摇头，开口道：“以后你们上班的时候，在视线内的同伴身上，必须要有一人配枪，这边是越来越乱了——” “嗯，是越来越乱了。” 阿瑟点头应下，想起了昨天晚上电视上的报道，去年引发的骚乱还没平息下去，大的动静是没有了，但是在美利坚哪天要是没个持枪打击事件，那就像是太阳从西边飞上来了：“咱们这次任务？” “我去送个东西，走吧，你们这也算是第一次代表咱们魔方安全亮相。” 林芝娥拎着包跟着前面开道的基德走出了办公室，旁边不住有人开口打招呼：“林小姐，总经理——” 一路应着到了电梯口，基德当先进了电梯林芝娥随后进入，红狗进入后往左边让了让，阿瑟则直接往右边让了半个身形，正好露出中间的林芝娥能够突出她的重要性和拥有足够的反应距离，真有人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举枪的话，红狗和阿瑟两人任何一人都会做出应急动作，当然这会儿林芝娥没能看到两人一个用身体挡住他，另一个直接探手抓枪扭开的反应。 此时大都市街头的穿着还是以宽大休闲的西装为主，身穿贴身西装的阿瑟三人出现，黑超形象拱卫着一身职业装的林芝娥，算是顿时将附近人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快到下面门口车位上的路虎前时掏出了钥匙：“卡兹去开车，注意慢点！” “收到。” 奥尔本·卡兹顿时面现狂喜，宽大的墨镜也没遮住他灿烂的笑意，三步并做两步窜到了停车位旁，拿起手上的钥匙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位，轻轻的点火加了油门缓缓的开到了三人的面前，便咕咚的咽了口唾沫，开口道：“林小姐，咱们去哪？” 林芝娥飞快的报出了个地址，随着车子发动便转头看向了窗外，随着车子的一路行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打量，一张张颜色各异面色各异发型各异穿着各异的陌生人闪过，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缓缓的停了下来，望着前面车窗不远的房子，红狗开了口：“林小姐，咱们到了，需要我们下车吗？我看那边有辆警车在路边——” “不用，你们在车里等下，我去送个东西就回。” 拎起手中的包下了车，林芝娥在红狗打开车门后施施然打开了车，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下车四下警惕着打量的阿瑟开了口：“嗯，咱们得招点女性成员才行——不光是林芝娥小姐，还有孟娜娜以及周韦林，他们都是女士，有些地方咱们并不方便！” () 全本 第三百七十一章 也许 初升的朝阳透过高大的白桦树洒下片片光斑映在摊开的书本上，鼻头上带着几颗雀斑的男孩翻过一页，照常的看了眼窗外树下的警车，就在他准备回过头继续看书的时候，一个穿着精致好似职业装的女人进入了视线里，并且朝着自家的房门走来，正看书到有些困倦的男孩顿时来了精神：“这是找妈妈的？妈妈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有钱人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男孩飞快的起身拉开了卧室的房门，趴在木制的楼梯栏杆处探头望向了下面，隐约传来了个声音：“——嗯，他看到这个就会见我，我也是受人所托过来，想要交给他一些东西——抱歉，需要我亲自交给他，当然您可以在旁边看着——” “噢，你真的让人感到麻烦，好吧，我不想惹麻烦，那边的警察已经看过来了，我帮你叫他，但是如果他说不认识你，那么我会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个事情——” 熟悉到极点的唠叨声传来，男孩已经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穿着精致的女人竟然是来找自己的，诧异的男孩才想到这里，下面便响起了好久没出现过的声音：“尼克，有个女士来找你，说是帮你朋友送东西给你的——” “噢，妈妈，我来了~” 才从少年管教所蹲了三个月，凯文·尼克很奇怪自己会有朋友送东西来，眼前闪过几个面庞，他出面抗下了所有的联邦指控，然后才出了没几天就有人送东西，那肯定是这几个家伙了，这么想着下了楼梯，他才发现面前这个女人，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那群穷光蛋怎么可能请的起这么个女人来送东西，稚嫩的面庞露出了警惕，扫过不远处门外的警车，开口道：“嗯，你好，是菲利普他们让你来的？” “你好，凯文·尼克先生，我是魔方安全的林芝娥，受到S先生所托把这个东西送给您，同时还有句话S想让我转告给您，您手中现在拿着的魔力方块，是S先生在十七岁的时候发明的，他说您和他是一类人，但是您好像没人指点，所以把天赋用在了奇怪的地方，现在您也为做出奇怪的事情付出了代价，还包括未来在警方监督下生活一年的时光。 S先生说，法官之所以给您设置了这一年的时光，是因为这一年的监督时间过去后，您就到达了十八岁的‎‌‍成‍‍‎‌人‎‍‌‍‌年龄，如果您再做以前那些奇怪的事情，那么就不会按照未成年少年犯来对待，而是按照宪法规定的十八岁‎‌‍成‍‍‎‌人‎‍‌‍‌的年龄去负责，到时候那些人会将您送入监狱，处罚措施将不再是少年管教所监督住宅，而是和那些危险的暴力刑事犯罪份子关押在一起——” 林芝娥的声音波澜不惊，手拿魔力方块的凯文·尼克表情也只是微微的变化了下，倒是旁边站着的米特尼克夫人面色大变，扫了眼远处路边从警车中钻出的警察，饶是心中惊讶于这个女人所说的，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引起警察们的注意。 因为她已经按照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所说的想了下去，尼克将在监督一年时间后达到十八岁，米特尼克夫人又想起了那些想要判尼克重型的法官，当即满脸关切的开了口：“噢，林小姐，请到屋里面来坐，您站在门口会引起警察们的注意——” “谢谢！” 林芝娥随着米特尼克夫人的让开进入了客厅，在一台十五寸的黑白电视机对面放着个三人沙发，不过上面扶手处好似破了个洞，想了想转身看向了旁边的低头的凯文，开口道：“S先生说，他之所以认为你们是一类人，那是因为他也曾为满足自己的想法，而去仗着超人一等的敏锐在年轻时做过奇怪的事情，并在过去的几年中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满足感，但是现在来说他的处境和您现在一样，为当初做下的事情而受到惩罚——” 捏着魔力方块的尼克正满心不以为意的听到这里，飞快抬起头后满脸好奇：“他做了什么？” “他曾经用奇怪的手段，组建了一个庞大的网络，从而依靠这个网络赚到了天文数字般的资金，数额超过——以现在的汇率来说，也达到了四千万美元的级别，这个网络在S先生生活的环境里面是非法的。” 林芝娥尽量回忆着脑海中的叙述，瞅着已经呆滞住的凯文小脸，她虽然并不认为这个年轻人会达到沈铁军如今的高度，然而这些却不在她的考量内，她只要负责把该说的话说完就行：“所以哪怕现在他已经是州级高官，也要为当初所做的奇怪事情负责，现在他和您一样都被“关”了起来，也就是这个状态下，他发现了在遥远的这里，还有个正重复他歧途的少年，那就是您，凯文·尼克先生。” 米特尼克夫人已经呆住了，抱着膀子满脸震惊，听到这里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位尊敬的女士，能问下您这位——S先生今年多少岁吗？” “S先生今年21周岁，比凯文·米特尼克先生大三岁，他18岁的时候拿到了硕士文凭，同年考入了最高学院攻读博士学位，现在还未毕业就已经是州府高级官员，然而因为在当初17岁时做下的奇怪的事情，现在正在停职接受调查。” 林芝娥平静的叙述着说过，目光从米特尼克夫人震惊的脸上扫过，落在了同样满脸惊讶的凯文面上，开口道：“所以当他得知凯文先生的事情后，便有了想要认识您的想法，他说这个社会是个群体社会，个人的能力再强大也没办法敌得过众人的群策群力。 您和S先生就如同弗兰克·阿拜纳勒一样，他曾经用着极其超高的天赋扮演过飞行员、医生、律师去实施诈骗行为，从而导致被FBI进行通缉，他的足迹遍布全世界几十个国家，还用假的支票诈骗超过250万美元。 然而并未过很长时间，他就被FBI抓捕，罪名众多到几十个国家要引渡他去接受惩罚，在S先生看来，如果您继续用奇怪的手段去满足自己的想法，那么您距离被关进去就还有一年的时间——到时您的母亲将会失去她唯一的希望——儿子。” “那，那我该怎么做？S先生现在是怎么做的？” 凯文有些慌了，他以前做的那些与其说是黑客行为，倒不如说是为了证明自己和发泄去做的破坏行为，就如早恋的孩子会用欺负的手段引起被暗恋者的注意——这么做的话往往会起到反效果，然而感情上的处理是没有老师可教的，于是乎在上辈子里面，凯文被人们称为“迷失在网络世界的小男孩”，一个只会破坏发泄的熊孩子。 “S先生现在和您一样，正在接受当时对奇怪事情而做出的惩罚，但是他和您不一样，您手中的魔力方块就是他发明的，他用这个发明的玩具，获得了魔方有限15%的股权，因为魔方有限当时也才成立，而现如今公司已经成长为国际企业，而这也是我能代表他来的原因，S先生说，您完全可以将奇怪的手段用在积极的一面上来。” 林芝娥默默的打量着凯文的神情，不过她倒是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属于未成年，想要做什么事儿都要有监护人的同意才行，这么想着便转头看向了旁边满脸担忧的米特尼克夫人：“或者凯文先生像弗兰克·阿拜纳勒那样，在犯下累累恶迹后被抓，成为FBI金融犯罪的专家，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凯文先生的破坏行为并未有用武之地，比如怎么查验一张支票的真伪——” “我知道弗兰克·阿拜纳勒的结果，他现在在给FBI当反金融犯罪的专家，我在FBI数据库里面看到的，当初也是因为看到这些，才发现他们已经发现了我，就和您——S先生所说的那样，他们知道我的破坏行为，但是他们抓到我不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是我被出卖了，被我相信的人出卖了！” 凯文陡然间变的有些暴躁，白皙的面庞因为愤怒而变的红了，林芝娥面上终于现出了好奇，她过来找这位说这些话，也只是单纯的接受沈铁军的指令，至于这位以前干过什么事儿，她这是第一次听说，脑海中闪过门外路旁的警车，开始有些懂这位是会什么了，好在当时她听到过某些说法，接着开口道：“即便是没有出卖事件的发生，就和您说的一样，您奇怪的行为已经引起了FBI的关注，他们只要继续守株待兔，等着您继续做奇怪的事情就可以了，哪怕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的没有抓到您。 但是弗兰克先生也是和您一样，一开始你们都得逞了，逍遥自在的在全世界几十个国家旅游玩乐，直到被抓FBI抓到的那天，如果没有出现被人背叛并且出卖的事件，您认为FBI会抓不到您吗？” “这——” 凯文面现迟疑之色，这是个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如果在被出卖之前，甚至是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人说出了弗兰克的事儿之前，他就和前者一样认为自己是不可能被抓住的，而现在他可是才从蹲了三个月的少管所出来，大门口还守了个警察在监督他：“也许——” “凯文先生，您应该庆幸在去年就被抓了。” 林芝娥的气势陡然变化，她算是一直跟在楚大招身边，上位者的气势熏了不少，现在自己又成了一方势力的负责人，这时候也就和楚大招的董事长相差无几了，看着面色变的阴暗不明的母子俩，满脸高傲的开了口：“如果明年您十八岁后被抓，或者是再做下新的奇怪事情，几年十几年后被抓，然而这些罪名是不会消失的，到时候怕是您要为现在的年轻无知而悔恨终生！而您的母亲，也将会老无所依！” 林芝娥的话像尖刀一样戳中了凯文的内心，面色大变后转身看着旁边的母亲，没一会便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人所想那样，他不害怕后悔，但是他害怕母亲在失去他后的老无所依，这时再听到先前反感的声音后，便好似开了窍一般：“现在您还未成年，按照宪法规定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而这也是S先生要送给您的话，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独的，因为我们有着爱我们的亲人。 他们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我们又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们，让他们悲伤的事情，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他们担心，这就是身为孩子的本职工作，等到将来他们老的无法工作了，需要我们去帮助的时候能够出现在他们身边，我感觉这是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事情，凯文。” 凯文口中的也许消失了，他在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一个人跟随母亲身边生活，而由于文化的限制使得母亲的职业选择不多，他的成长过程就好似放养的，当然母子俩相依为命的也从另一个方向加深了两者的感情，心理的成熟要比外表看上去高的多。 FBI也许不会抓到自己，可一旦被抓那么一次，就像这次坐在被告席上看着台下哭成一片的母亲，凯文就感觉心都要碎了，这次如果被判个几年十几年的，母亲又该是何等的悲伤与无助？ 上辈子凯文·尼克没有人指点，自己懵懂无知的干着让自己兴奋的奇怪事情，最终成了FBI通缉榜上的头号罪犯，东躲西藏的像地鼠躲了好些年，可最终还是被人给挖了出来，扔进大狱里蹲了几年大牢后幡然悔悟——出狱后成为了著名的安全咨询师，而送给新黑客们的箴言就是：“别走我的老路！” 凯文心思神荡的不在状态，米特尼克夫人却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她从头听到尾的到了现在，也知道面前这位过来也不是给凯文当心理医生的，搂着旁边的儿子开了口：“林小姐，感谢您能这样的开解凯文，他现在就是个孩子，只会凭借自己喜好去判断那些东西，就像你把箱子锁起来会引的旁人注意，而不上锁的话很少人去想那样，不知道S先生，还有其他要求吗？”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林芝娥总算是听到了想要的东西，从包里摸出了本书，开口道：“由于法院要求凯文先生不得接触电脑和收音机等无线设备，S先生说这段时间内，凯文先生可以了解一下目前的技术发展。”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是五个月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可那也是钱 “这也是有准备计划的。” 沈铁军叹了口气，对余国光他可以隐瞒具体操作方式，然而对于这位枕边人，他是不打算隐瞒的：“只要过了第一年，他们就不可能会撤资了，其实撤资也没什么问题，我的计划里面是缺的启动资金，一千亿不多两百亿不少，因为那边有银行，房贷利率虽然是5%，算上好处费我给他加1%，可也差不多到6%的样子。 按照可以贷出抵押物市值的70%来说，我可以用这一千亿贷出七百亿，然后全部买了房子再去抵押贷出四百九十亿，然后买了再去贷三百四十三亿，然后买了再去贷两百四十亿，然后是一百六十八亿，然后是一百一十七亿，然后是八十二亿，五十七亿，四十亿，二十八亿，十九亿，十三亿，九亿为止，你算算这是贷出了多少钱？” 楚大招没出声，嘴里念念有词不说，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还不断写写画画，沈铁军乐了：“这是两千三百亿！你说他们知道了我投资的结果，会撤资吗？” “撤资的话，他们只能拿回1000亿和200亿的债务。” 楚大招有些失神，饶是才从魔方董事长的位置上下来，可也被这个计算方式给吓到了：“那咱们只要给他们价值1200亿的固定资产就算还账了，咱们还能剩下2100亿的固定资产——这算是拿着银行的钱去炒房吧？” “对，这就是我准备过去投资的基本想法，当然还有个因素是那个国家的居住面积就那么点，适合居住的地方就那么点，港岛房价为什么会在69年的不到七百，涨到今年现在的12000多？” 沈铁军没想到楚大招这么快就听懂了他计划中的重点，算得上是用人家的钱来给自己发财，所以启动时的资金量是越多越好，更不要说是那个什么协议还能让日元兑美元升值，再加入几年后人民币兑美元的贬值，到时才是真的可以大展拳脚：“和港岛这块地不同，小鬼子足够多，掌握的资金量也不是港岛能比的，现在全世界都是小鬼子的产品，如果后者能像前者那么有钱，我估计这个房价还要往上翻一翻，不过你给他们说，要是有投资的和买房的，让他们最好赶快脱手——”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楚大招神情一变，脑海中泛起个念头，接着开口道：“房价要跌？股市要跌？对了，有报道说宁佳集团去年营利了20亿港元，超过嘉道理和船王以及超人，与汇丰差不多了——” “我感觉今年会有变化，因为上面已经提出了一家两治的设想，不过现在街面上还没公布，相信消息传出去，那肯定是要有波动的——” 沈铁军没有去关心港岛的楼市，因为他并不记得那边的波动是多少，然而才分析过港岛过去十年的房市变化，对于能够影响房价的政策认知是不用多说的。 上辈子能够无视金融规律的房价，全世界可也就兔子一家，经过这段时间的分析，他感觉小鬼子的泡沫之所以那么大，也是因为那个广场协议把全世界的游资都引了过去。 同时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沈铁军对于资本的性质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这建立在魔方现在已经到了发展的瓶颈，市值十亿美元的公司想要在短期内再增加一个数量级，常规的手段是派不上太大的作用。 虽然在百分之五利润面前，港岛的寻呼台对手已经关张大吉，可由于资金回收上的现金流不高，也就导致市场占有速度并不大，这主要是他留下了账上那六亿的现金，用来钓那群科威特土豪上钩——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进入1982年伊始，港岛的房市烈火烹油般的达到了新的顶端，商用住宅项目和工业用地齐齐创下了新高，当然涨幅最大的要数商用住宅项目的600多到12000之间的近乎20倍，同时也给人了种错觉，房市貌似可以这么继续涨下去。 当然这是在扯淡。 沈铁军对于宁佳没有多少想法，上辈子这个老板不止是涉及到金融诈骗，更是在警方调查当中闹出过人命：“他说赚了20亿，那就是20亿喽，连汇丰都没啥想法，咱们又不是上市公司，坐看他光宴宾客就行了。” 沈铁军不想提宁佳集团，然而楚大招却并不是闲着没事儿提起来的，探手抓了把瓜子嗑了个塞进他的嘴里，自顾自的看向了旁边的电视，只看她这么个样子，前者便是心中一凸：“那个谁——现在在什么地方？” “现在在魔方航空，老婆孩子都接了过去，他人倒是没事儿，但是我听说有人在打听他，就想着是不是要未雨绸缪一下。” 楚大招的声音带了淡淡的的担忧，沈铁军听到这里也坐了起来，从嘴里拿出瓜子瞅了电视上的枪战也就冒出个念头，他都马上要布局小鬼子那边了，隐隐感觉到有个模糊的想法：“要不让他去东瀛吧，这次能够钓来那群土豪最好，但是钓不过来也不能少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宁佳那边不用理他，你是不知道他那个钱在哪来的。 我听说泰民财务的总经理到港岛准备开设银行，但是那边港府没有增发银行执照的计划，所以迫不得已开了家放贷的财务公司，后来就和宁佳的老板碰上了，一个急着找钱一个急着放钱——”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个——” 楚大招听着听着眉头挑起，转过头看向了沈铁军：“和你这个计划差不多？” “差的多了，那俩就是狼狈为奸的二一添作五，一个用骗来的钱装作财雄势大的大尾巴狼，另一个则在拿了好处后吃里扒外的欺骗总部。” 沈铁军满脸嫌弃的模样，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瓜子，楚大招便抓了把放在他手心里，眨了眨眼后满脸恍然：“你是姜公钓鱼，愿者上钩？” “记住，你的男人不是那种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男人，不然我早就在科威特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沈铁军说着便听到外边传来了声音，随着声音的临近看向了楚大招，开口道：“王乐来了，你先出去下，省的你这个西山老坛子再翻了——” 窈窕的身影消失，沈铁军又靠在了椅子上，刚才楚大招说的他面皮有点挂不住，自己撵她出去也是为了心中的不满——当时去科威特的骆驼市场上市，可不就是个骗字吗？ 空口白牙的用全部家当印了认购书过去换钱，从本质上来说和宁佳的老板与泰民财务负责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不过沈铁军自认与前面那俩还是有点不同的，否则现在也不会在家里蹲着了。 “铁军——” 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王乐进了门，摘下了头顶上的鸭舌帽露出压变形的长发挂在衣帽架上，接着又解开了身上的大衣挂上，露出了里面合体的西装，搓着双手满脸是笑的坐到了桌子边上：“还是你这暖和，我家卧室都结冰了。” “你的英语和专业学的怎么样了？” 沈铁军坐直身子将瓜子盘点心盘子往他面前扒拉过去，说罢便看到张略带讪讪的白脸，王乐讪笑着探手抓了几个瓜子，放在嘴上嗑了又拿出来剥开，放进嘴里便想开口：“我——” “你要是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沈铁军瞅着王乐进屋后比自己还像领导的做派，便是连说话也有了他的几分味道，当即开口警告了继续开口道：“那天有人见到你和个女人在一起，肚子不大的女人——她是谁我不管，但是你不能耽误我的事儿，原来我说的是最晚年底就让你们走，当时是情况不明朗，现在情况差不多了，你们最晚过了年就走，过去后先去找下那个法兰西三陆洋行的罗森泰，船的事儿要先放一放，就当是到那边旅游下。” “魔方盛世已经组建了？” 王乐顿时两眼放光，一直打量他表情的沈铁军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在哈曼群岛已经注册了，资方是我个人，但是由于计划改变，注册资金只有十万美元，目前来说主要是用于寻找罗森泰，你们过去后拿到身份再回来，这样找起来也好让地方上配合——” 国门初开，单是天差地别的月收入便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万恶的国度里应该水深火热的人们看似比自己还要滋润健康，纵观身边一众菜瓜面庞，自信心崩塌之下道德便成了奢侈——自打林阳请假在家，王乐待了没多久便不想再待下去，一开始是跟着李老头赵老头继续踅摸，后来在旁边邻居的招呼下，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整天深夜才回。 当然，最让沈铁军担心的是这货别跟着外边的人玩脱了：“你现在算的上不差钱，这并不是说我以前没有注意你和齐磊他们，只是我感觉你能在当时发现我的喜好，慢慢的增加了萝卜牛杂里面的牛杂分量来说，你的情商应该是你们这群人当中最高的，所以后来你想跟着李师傅学这些我也没有反对。 然而自打出国从荷兰回来后，你就好似变了个人，把我不许倒买倒卖外汇券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前两天秀水街那边又抓了一批，最近就要开公审大会，现在临近春节咱们要过年，警察们和街面上的人也都要过年，在出去之前你就不要出门了。” 王乐的脸色刷的白了，拿着个瓜子默默的剥开，他原本还在想怎么解释下那个女人，倒是没想到沈铁军说着说着后面是直接开口关了他禁闭，心中先前的那点不快也就飞快消散，硬是堆起了笑：“那我听你的——” “行，那你回去好好学习下，趁着外边天寒地冻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王乐连忙拿着瓜子站起，扫了眼旁边没有声音的电视墙，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点安全。” 沈铁军开口将人送出门，望着雾气蒙蒙的玻璃中人影消失，便转回到了桌子边上，没过多久楚大招推开门进了屋，满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说通了？” “我算是给了他个警告，人家没脸没皮的贴他是为了什么？” 沈铁军说着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楚大招裹着披肩到了他身后扒拉着他挠的部位，瞅了瞅没发现想象的东西，便坐在了他旁边：“我感觉你这样说他——” “女人的事儿我只说是有人看到了，没说谁看到的。” 沈铁军感受着淡淡的温情，转过头笑道：“我倒不是担心他在外边有女人，毕竟成天和吴康康那些货不是舞会就是晚会的，人长的不差又有外汇券，想要发生点什么也只能算作逢场作戏，林阳那是担心的有点过了，也可能是孕期的原因，据说女人情绪会和以前有很大变化。 我担心的是他去秀水街上掺和，你别看我以前给他不少钱，可他当时为了表达对林阳的真心，那些钱在婚后都给了林阳保管，有什么要买东西的时候再向林阳要，现在这个钱怕是不好要了，一次可以让李老头他们认为是打眼，可毕竟不是长久之际。 男人在外边找小三或者情人的时候，是很少有脸皮厚到去问媳妇要钱的，这是心里有鬼导致的，那么在外边的花销怎么来？ 人民币现在是不管大用，可那也是钱——” “我还以为你直接给他说林阳知道了。” 楚大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正瞅着电视的沈铁军，后者飞快的摇了摇头：“直说那是打脸，直接让他老老实实在家蹲着就行，过了年把他送出去，林阳有了孩子，到时候才算能安下心来。” 两口子的事儿闹到外人知道的地步，那也距离分手不远了，当然这是上辈子的概念，现如今林阳挺着个已经显了怀的肚子跑来告状，委屈到连给父母那边说都不敢，这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否则以林家博那货的性子，王乐最起码一顿揍是跑不了的。 可一旦林家博打了王乐，那这两口子的事儿也就算是凉了，便是农村里的媳妇遇上这么个事儿，那也都知道是要忍的，男人在外边沾花惹草代表着本事，当然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么回事—— () 全本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想多了（为盟主长生果加更4K字） 林阳坐在冷冰冰的堂屋里面，腿上搭着层厚厚的毯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条几上的电视，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沙糖桔和炒瓜子炒花生，前者是魔方号上次运来的，草莓不能久放就先吃掉了，后者是进入腊月后街面的炒货摊上买来的。 抓起把花生拿在手里吃着，林阳愈发的感受到了屋里的冷清，条几上高清电视里，许文强正见到方艳芸，她和王乐待了这么长时间，两人的对话也不再像当初的难听难懂。 潜意识里，林阳感觉许文强和冯程程才是一对，然而当事情交织着引发双方感情转向时，她第一个想法是沈铁军和那个张凤春，这是王乐私下里告诉他的。 两人在一起了，然后又分手了，速度之快就好似一朵烟花冲天而起，又仿佛一朵流星划破夜空出现在天际——在看到它们的眸子里留下刹那的璀璨和芳华，便消失的如同没有来到过。 “你怕是守不住他~” 曾经的担忧浮现在心头，林阳的心重重跳动了两下，屋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声中传来了个隐约的说话声，接着响起了连串的狂吠：“汪汪汪——” 侧过微白的小脸沐浴在透过窗户洒进屋的阳光里，林阳停下剥开花生的动作，院子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王哥在家吗？” “不在，早上就出去了。” 金一师傅的声音传来，林阳眼前闪过张白皙的国字脸，光滑的额头迅速拧出个川字，下一刻又传来了个声音：“哦，你找谁？” “林阳在家吗？” 声音响起的瞬间，林阳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白皙的面上闪过惊喜之色，迈步才想起肚子里的孩子，不等她撑腰的挪脚，门外已经传来了金一师傅的声音：“林阳，林阳，你哥来了。” 穿着个绿色军大衣的林家博又黑了，眉宇间藏着股风尘仆仆的疲惫，进了屋后摘下头上的狗皮帽子，才发现留了个大光头，倒是一双眸子又黑又亮，上下瞅着眼前的林阳，露出了焦黄的大牙：“不错，比我想的白了，还好像高了，那小子没亏待你。” “哥，你怎么留了个大光头？” 林阳眼眶湿润的盯着林家博，当时她出嫁的时候正直后者出任务，所以也就没有来得及等他，心中也是有股委屈转着，便发现这哥哥不光黑了：“你也瘦了——” “才从前面下来，我为了省事儿就剪了个大光头，现在这样好打发，洗脸的时候顺手一抹的事儿。” 林家博将手中的帆布包放在门口的旁边，搓着一双大手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从未见过的大电视，倒是应有的录像机没了，旁边整齐的沙发摆着，中间的茶几上还放着桔子和炒货，四下打量了眼比家里收拾的还利索，飞快开口道：“王乐呢，又出去倒腾那些玩意了？” “哥，来喝水。” 翻起旁边的茶杯拿起水壶倒了杯水，林阳递给林家博后捋捋耳畔的长发，她自打怀了孕后便没再染过烫过，因为当时王乐说那样做对孩子不好，前些日子见到沈大梅也是留了长发才知道是沈铁军说的，两个准妈妈算是找到了些不多的共同语言，只是不想让那边的吴家老二来找王乐，她才慢慢的没去窜门：“这次回来待多长时间？怎么也得过了年吧？” “嗯，你不用给我倒水，快歇着。” 露出了发黄的牙齿，林家博站着接过让林阳坐在了沙发上，不想后者便是拿着双清澈的眼睛瞅着他，只得拿着茶杯坐在了她旁边，低头扫过脚上的黄胶鞋，转头开了口道：“我转业了，这不正想着和咱爸问下去哪个单位好。” “你们，仗打完了？” 林阳下意识问完，才想起自己这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先前隐约闪过的念头消失，接着想起了个事儿：“你还没回家吧？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也好些天没过去了，前两天不是雨就是雪的，王乐不想让我出门，在家就和蹲监狱似的——” “你这可不是蹲监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和咱家比也就是没有煤气和暖气罢了，好好在家养着。” 瞅着林阳比自己离开时还要白白胖胖的，林家博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就是一口黄牙有点刺眼，说过后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口茶，感受着略带烫意的茶水顺着喉咙咽下，接着开口道：“怎么样，去了趟，那个国外，他们真的是一个月好几千块？” 林家博去年归队的有点急，家里人都知道他在那个地方，是不允许出现涉外字眼的，先前林阳脑海中冒出的念头，便是这个比较敏感的地方，此时听他再次提起，林阳先前脑海中浮现的念头也就清晰起来，小脸发白的开了口：“你是因为我和王乐要出去的原因，才转业的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想多了。” 林家博黑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接着仿佛想起什么的开了口：“那这样的话，咱爸咱妈的工作也是要调整的，再说了沈铁军那货有个女朋友都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没问题？他现在已经被停职了，在家里接受调查。” 林阳下意识的开了口，她自从知道沈铁军将会把王乐派出国外时，脑海中也有过这么个想法，然而和父母进行过沟通后，两位老人也是先前林家博的那个说法，沈铁军的涉外关系可是比家里人要深厚的多，可不也没耽误他的成长吗？ 直到上次准备过去找沈铁军告状回了趟娘家，才听说已经被停职在家好久了，这时看到林家博回来，林阳心中已然将他转业的事儿，先入为主的扣到了自己的身上。 连林阳都这么想，也就不要说林家博自己的想法了，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在部队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也是不要说其他的感情，前面可还在炮声隆隆呢。 而自己就要转业了，林家博这个时候听到妹子这么说，心中的狐疑也就更加的大了，又坐了没多大会便起身告辞，不想回到家里后便发现母亲何群梅好似早就在等他了：“林阳两口子春节前后就要走，你姥爷说得避嫌，你这都三十的人了——” “我才28呢。” 避嫌啊，还真和林阳那两口子有关系，确认了自己转业原因的林家博脸色难看，可这是从小就疼他的姥爷何双洲的意思，这么想着正扯他胳膊的何群梅左看右看，发现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后明显的松了口气，拿起门后脸盆架上的毛巾，给他抽打着身上的灰尘，语气温和的开了口道：“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你们老林家的规矩是入则尽孝膝前出要为国尽忠，你在前线从79年代天行罚到现在也算是功成身退，对了你周叔叔说地铁公安局那边警力不足，我感觉着那里倒是不错，离家近——” 作为共和国第一条地铁的公安局竟然会出现警力不足的情况，林家博看着何群梅说的轻松，可也知道这个事儿怕是不知道家里搭了多少人情出去，因为地铁分局并不是这两年才成立的，而是在1973年就开始筹办，1975年正式组建，1979年正式挂牌，正是后世里公共交通分局的前身，办公地点便是大名鼎鼎的炮局胡同。 上辈子老炮儿三个字闻名天下后各有不同的代表含义，放在四九城这块，便是离不开威震各大顽主和混混以及各路江洋大盗小偷小摸和过江龙的炮局胡同——从新中国建立起，这条胡同便从之前的监狱变成了看守所和拘留所，专门用来安置打架斗殴的顽主和混混们，慢慢的靠着“你小子再蹦跶就送你去炮局”的口头禅，“炮局”便成了公安局和拘留所的代称，后在运动时期接待过各路大顽主和小混混，在这个地方上班是不错，可问题是林家博以前进去过不少次！ 何群梅是早把这货的光辉历史给忘了，说完看着林家博还不松口，倒是以为他才知道转业的原因，肯定内心里不会很舒服，拿了他的帆布包便转身进了西厢房，以前这屋是林阳的地儿，后来出嫁了便改成了林家博的，声音隐约从厢房里传了出来：“这个事儿你可不能怨阳阳，明天去看她的时候别提转业的事儿，她现在怀着身子还要学英语，到时候等办完了手续就说你爸办的，你也不知道——” 何群梅的念叨陆陆续续传来，林家博发黑的老脸又黑了几分，他要是知道真是因为林阳要出国才转业的，绝对不会下了车先奔那边而去的，心中这个时候的郁闷也就别说了，可按何群梅所担心那样去怨林阳也谈不上，回了家看着家里的摆设，他才体会到了那个家的与众不同，除了茶几上的竹编筐子里，放着差不多的七八个桔子—— “妈，我去隔壁转转。” 招呼一声拿起才挂上的大衣裹住，林家博到了院子里看着灰不溜秋的天空，低沉的云好似压在了头顶，堂屋里传来了何群梅的招呼声：“你今天才回来，可不能在人家家留饭——” “知道了，妈~” 眉头微皱，熟悉的絮叨传来，林家博到了后院地窖口掀开上面盖着的雨布，这是为了化雪后进了水，三两下的下到底哈了口白色的雾气，借着昏暗的光线掀开最近木架上的两个水果篮子，看了看便感觉还是不错的，拿了俩塞进口袋里顺着楼梯爬出，盖好后脑海中闪过了去年的景象，王乐那小子—— 脑海中转悠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林家博在水龙头前洗过手便在大衣下摆上擦了擦手，拿出个桔子剥开吃了，不想久违的甜味入口，咕咚下便咽了下去，飞快的扒开塞进了嘴里。 一路瞅着忙碌的邮电大楼还没到沈家大院门口，不想就见到了三个女孩正从对面路边走了过来，瞅着穿着差不多呢子大衣的女孩们，愣了好一会才发现当中那个有些面熟，不过是那一头烫发和耳坠让他有些不敢认。 “林家大哥，你回来探亲？” 林家博不敢认李科，那是因为这段时间她与沈铁林和周慕华腻在一起，一个是有心结交一个是两人毫无城府的成了闺蜜，楚大招看着三人穿着什么都和街上其他女孩差不多，便找机会要了三人的三围买了好些衣服，李科自然不会与她见外，周慕华则是沈铁军感觉这个女孩还不错认下的妹妹，更何况还要和沈铁林作伴去伴读，待遇上也就照着后者看齐。 这会儿三人又在外边玩了一上午回来吃饭，便没想到碰见了才回家的林家博，李科发现他不敢认自己，便开口介绍起来：“林家大哥，咱们去年在后海滑冰的时候见过，我哥是李小强，这俩是沈铁军的妹妹沈铁林和周慕华，她们准备过了年就去留学。” “嗯，嗯。” 在部队上待了那么长时间，林家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性子，听到除了她都是沈铁军的妹妹，放在十年前他早就口花花了，这会儿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铁军在家吗？” “林家大哥，我哥在家呢。” 沈铁林笑着说了，便和周慕华两人当先进了家，看着林家博在后面跟着进来，便对站在厨房门口的齐磊笑了笑：“齐大哥，林家大哥是来找我哥的，他现在在哪里？” “哦，那你到堂屋稍等，我去后面叫下铁军。” 齐磊瞅了瞅林家博发现不认识，但是在城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某些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看便知，转身到了二进院里距离电视屋还有好远便招呼起来：“小师兄，小师兄，前面有个林家大哥来了。” “哦，好的，我这就来。” 屋里传来了沈铁军的声音，齐磊便回身走到了二院过廊里等着，好一会便看到沈铁军出现在面前，披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大踏步的向外边走了过去：“人在哪？铁林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和这个林家大哥一起回来的，今天的午饭要不要加量？” 齐磊跟着沈铁军往外走，便看到他脚也不停的出了过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还和昨天一样就行，这位也不是外人，王乐的大舅子。” “你那个东西很不错，特别是打洞里的猴子，一发过去不是炸塌活埋就是全部蒸发——” 沈铁军曾经想过见到林家博第一句话他会说些什么，比如关于林阳两口子的事儿，或者是李小强的生意怎么样了，甚至是钢哥他们现在在忙什么，却是没想到能够听到这么句说法，他已经是有半年多没听过了，上次还是演习中的使用，接着想起武器装备的研发可是升级迭代的，便将手中的咖啡递给了他：“嗯，离的足够近的话是有蒸发效果，爆炸轰击波会将人体的骨骼全部击碎撕扯拉开肌肉，然后产生的2500度高温会将碎肉进行气化蒸发——” 沈铁军虽然不是研究人员，然而他的级别足够高，当时要不是请了假回家给沈老实撑腰，连他都是要跟着去接受信心教育的，那次据说是整个中心都出动了，只留下了战备值班的——更别说他还算半个关系人。 之所以说是半个，还是去年杨大山头听说沈铁军的提议后通过侧面了解了下，发现果然以前相关部门有过这方面的信息收集，只是在不确定中向白头鹰提出引进的时候，被拒绝了！ 在连航母都能上去转转，三代机都可以商谈的情况下，被拒绝了！ 白头鹰的拒绝算是帮了沈铁军的大忙，几个大兔子一碰头便开启了倾斜性的立项，于是乎各种科研兔们被召集起来，所以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实现了国产化——起爆过程和杀伤机理都有的情况下，逆向工程就是个烧钱的过程。 不过是科研兔们对自己研究的东西信心不足，以及长久以来众所周知原因导致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以至于整出来的东西个头有点大，好在有不知道哪来的情报说是要轰炸机空投的，大兔子们也没尺寸上的要求，所以当一号蛋晃晃悠悠的从运输机上扔下，随后的蘑菇云顿时就惊呆了在场的各种兔子——这是蘑菇蛋吧？ 怪不得白头鹰拒绝！ 这才有了沈铁军到手的小盒子，只是不知道现在科研兔们已经在做小型化研究，还进行了实战检验，那么想必后面距离出口也应该是不远了：“那边气候潮湿山风干扰比较厉害，还是干燥地带使用起来比较明显。” 沈铁军的说法有点武断，云爆弹效果最大的地方还是密闭空间，不过现在科研兔们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这点，否则也不会跑去南边拿猴子们做实验，然而就出口的目标国来说，那边已经是进攻受阻了，不过这和林家博关系不大，前线指挥官不应该知道这个事儿：“你应该是要转业了吧？” 林家博脸上的差异一闪而过，捏着咖啡杯默然想过，也就自顾自的笑了：“嗯，也对，你女朋友都是英格兰人，铁军，要是让你在事业和女朋友间选择，你会怎么选？” “不愧是当兵的，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个人这么干脆直白的问我。” 林家博的问题让沈铁军知道了两件事，这哥哥确实是因为林阳要出国被转业的，还有个是这位小鳄鱼还只是条鳄鱼，因为他已经告诉了小哥斯拉们自己的底线，所以包括余国光在内的所有人，都没人问过他这种——或者是类似的问题：“就像当时我不去当兵那样，我认为现在当这个副主任，要比当兵产生的价值大，就目前国内形势来说，有钱还是比有人重要的多，如果我必须要那么做的话，我会站在国家的位置上去考虑，当然你可能理解不了，你连大学都没上过。” 林家博被说的有点挂不住面子，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沈铁军自顾自的就开了口：“自从我参加了工作，这一年里有不少人给我写信，包括以前的笔友们，可更多的是打着请教旗号的“丰本”，噢，这是《礼记》中韭菜的别称别名，还有人找到学校里的关系邀请我去参加什么诗会——” 林家博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这货下面要说什么了：“你问他们大学毕业了？” “嗯，差不多。” 沈铁军喝了口咖啡微微一笑，开口道：“我问他们硕士毕业没有，他们就傻了，我问他们大学毕业没有，他们有些人就脸红了，然而有些人就黑了，前者是因为羞愧后者是因为愤怒，羞愧是因为我点出了他们的缺点和有感于我劝他们向上，愤怒是因为想拿着他们擅长的来踩我不成，被我用我擅长的打了脸，导致下不来台的恼羞成怒。” “我想说你这样的在部队里面，待不了三天。” 林家博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端起了咖啡跟着喝过，眉头皱起后就听到个令他失神的声音：“怎么，有人敢对副师级心怀不轨？” “咳咳——” 差点灌鼻子里去的林家博被呛了下，勉强咽下后扫了眼旁边满脸好奇的沈铁军，便听到了个令他特别想打人的声音：“怎么，我12级去当兵，不说给个副师级，难不成给我个新兵蛋子让我下连队？” 沈铁军的反问让林家博失去了和他谈话的兴趣，这年月副师级转业能给个13级就算是优待了，心中也就有了那些前来讨教不成被打脸的感悟，这货对于同龄人来说就是个无解的——比他大的能够压制他的怕是也不多。 林家博可不是吃饱了撑的跑来自找难看的，相反他早上吃的有点少，虽然先前老妈叮嘱了不让在外边蹭饭，然而他这次跑来就是改善伙食的，所以距离吃饭还有点时间，也就重新提起了先前的话题：“家里人想让我去公安铁路局，好像是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这个你是找错人了，得和你爸妈去谈，还有林阳。” 沈铁军经常有好为人师的冲动，大多数人只以为这是他以前当老师留下的毛病，可没人知道这是一个重生者最大的马脚，最大的体现便是在沈大梅事关终身的事儿上，曾经做了好几次阴差阳错的阻挠。 之所以那么做，还是沈铁军在竭力避免将来沈大梅插足到某个事情里面，然而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和回望，此时的心态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看着让人跳进坑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然何来后悔一说？ 人只有感恩才会图报！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送走林家博的第二天，林阳低声哼唱着已经熟悉的旋律将萝卜丁切好，看着王乐套着围裙站在煤气灶前挥舞的铲子，锅子里的鸡在油中吱吱作响，鼻尖飘过阵喷香的肉味，转身到了钢筋锅的面前试了试温度，转过头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可以开饭了，你去屋里陪着大哥聊天，这里有我就行了，别累着。” 王乐熟练的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他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累的感觉了，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才回来那会儿，跟着黄彪待在黄家饭馆的时候，可想着才结婚半年多就成了这副样子，心中警醒之际便收拾起来，林阳眨了眨眼瞅着正忙活的他，便感觉腰有点硬了，探手撑着腰开了口：“大哥转业了，我估摸着很可能因为咱们的原因——” “那——” 王乐拿着勺子的动作定了定，转头看了眼厨房的玻璃窗外，回过头后勺子继续挥舞起来，一双眼睛转了转开口道：“接收单位找到了？” “地铁局民警。” 林阳轻轻的靠在桌子上，看了眼王乐手中不停的忙活着，继续开口道：“但是以我的了解，他可能不愿意去，以前可是没少因为去炮局被抽，怕是去了碰上当年处理他的——” “那就算是改过自新了。” 王乐满是汗渍的脸上露出个笑，将锅盖拿过来盖在锅上关小火，拿着脖颈间的毛巾擦了脸上的汗，开口道：“你去陪大哥坐会，这里有点呛。” “王乐，王乐在家吗？” “汪汪汪——” 一声招呼引起了阵狗叫，王乐下意识的看向了窗外，林阳已是转过头去推开厨房的门，便见到了大门口处站着个头戴大盖帽的中年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警察，三人正瞅着拴在门口旁的发财和来财嘀咕着，当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走了过去：“你好，你们找王乐？” “啊，是的，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他了解下。” 荣志涛清澈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林阳的肚子上，眨了眨眼侧头低声道：“要是目标不跑就不用给他上措施，这个男的是吗？怎么比情报上要高？不是不到一米七吗？” 林家博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连忙拉开了屋门，瞅着站在门口的警察便是眉头微皱，这些天他正满脑子都在想去报道后见到当年的“叔叔”怎么是好，这时迎着三个警察的注视，便感觉到了三人面上的微妙变化，就在他转头看向厨房的时候，王乐也拉开了门走了出来，只是这位妹夫在看到门口的警察时面色大变，心中当即咯噔一下开了口：“警察同志，你们是做什么的？” “唉，王乐，我们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瞅见穿着围裙的矮小男子出现，荣志涛当即醒悟这才是自己的目标，不过眼前不远的两只狗正虎视眈眈不说，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还挡在路上，面上不禁现出了焦急：“这小子可是别跑了。” “你们找王乐想了解什么事？” 才想把狗叫住的林阳说着转头看了眼身后，不想就看到张让从未见过的脸，声音顿时颤了起来：“王乐，你在外边干什么了？” “没，我没干什么。” 王乐只感觉心脏重重跳了两下，飞快的解开身上的围裙，看了眼堂屋门口的林家博，便飞快的进屋后拿出大衣穿上，开了口道：“大哥，我去跟警察同志们办点事儿，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你小子惹什么事儿了？” 林家博眉头一皱，这货这么个说法，那肯定是心里有鬼，也知道人家警察为什么找他，不想王乐瞅了瞅林阳，转过头道：“大哥，今天晚上要是我回不来，就让李阳去咱爸咱妈那睡，我怕她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 “你——” 林家博还想再说时，王乐已经迈步到了大门口的林阳旁边，抬脚踹了两条狗看向了面色发白的小脸：“你要相信我，我没干什么事——” “我，我相信你——” 林阳满脸雪白的说了，王乐默默的点了下头，转过头看向了面前的警察：“我是王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嗯，我们是想请你配合调查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荣志涛目光在不远处女人的大肚子上闪过，身子前倾瞅着“嫌疑人”的脸，低声道：“为你们的孩子着想我不给你上措施，但是你要是敢跑，那吓到你媳妇就不能怪我们了——” “行！” 王乐眉头一皱，头也不转的当先从警察中间挤出了门，不想远处的两辆警用吉普车边上守了堆人，这才感觉事情好像不是自己那样想的，侧身看了眼旁边的中年警察，当先想着吉普车走去开了口：“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不差钱的。” “不差钱？” 旁边连忙跟上的荣志涛失了下神才听明白这位是说的什么，看着旁边的两个手下以品字型围住，自顾自的开了口道：“你跟我们去就知道了。” “不用跟你们去，我也知道了。” 四人说话间王乐已经到了吉普车旁边，快速说完到了面色阴沉的沈大梅前，飞快开口道：“大梅外边这么冷，你赶快回去吧，吴康康他家人没在？”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梅的瓜子脸通红，她是被气的：“我还以为吴康康在外边打架了，警察同志，你们带人走也要给个说法吧？啊？” 荣志涛飞快的眨了眨眼，他没想到能碰见这么有底气的嫌疑人家属，心里正嘀咕这两家不愧是有办法的人时，就听带队的大队长梅钢开了口道：“这位女同志，我们既然来抓他们两人，自然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但是限于案情的保密我们不能告诉你原因，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依法办事就行了，把他带上车——” “王乐，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沈大梅顿时急了，瞅着被警察按住头塞进吉普车的王乐，跟上两步就听他开口说道：“我没干犯法的事儿——” () 全本 第三百七十五章 他说都花了 滴答滴答作响的景泰蓝座钟缓缓的走动着，随着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沈铁军将手中的拘留证放下，捏了捏眉心抬起头看向了旁边的林家博，想了想开口道：“林大哥知道我在家里待着的原因吧？” “嗯，我知道，我听说了。” 林家博粗犷的眉头一皱，扫了眼旁边的林阳缓缓的点了点头，不想便听到沈铁军继续开了口：“自打被暂停工作接受调查以来，我便很少出门，人也是从没找过，这不是我不知道该去找谁，而是因为当初是我没有经得住‎‌‎诱‎‍‍‌‌惑‍‎‌‍，现在为了当初的错误而付出代价。 王乐非法交易价值一千五百块的美元，咱们应该庆幸现在的官方汇率还不到2，不过是多出来的700块人民币也属于大额范畴，交钱认罚吧，为了这点钱去走动那些关系，还不够搭的人情钱，我把他带过来的，那这笔钱就我来出。” “铁军你说笑了。” 林家博下意识的开了口，他过来自然不是要钱的，而是想就王乐屁股底下这点事儿进行沟通下：“这点钱还是能找到着落的，不过这样认罚的话——嗯，毕竟是他做的差了，没有忍住‎‌‎诱‎‍‍‌‌惑‍‎‌‍乱伸手，对他也算是个教训。”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不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被人胡乱欺负。”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旁边的吴宁宁，这次吴康康和王乐算是难兄难弟，前者在秀水街被便衣抓了个人赃俱获，押着到了家里又把后者给抓走，好在沈大梅和林阳两人都算得上是有知识的女性，没有慌乱害怕到动了胎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想得到沈铁军的好脸那就扯淡了：“让吴康在里面好好反省下，认识下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那——” 吴宁宁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同样是来想商量下关于自家弟弟的事儿，却没想到沈铁军还在记着当时的不快，眼瞅着没了继续留下去的意思，便起身和林家博一起起身离开，不过看到送到了门口的沈铁军，嘴上还是开了口：“铁军你送到这就行，赶快回吧，外边冷。” “大哥也因为以前投机倒把被抓了，现在正在天和县拘留所里接受处理，你给三姐说一下。” 沈铁军说完任由两人满脸惊讶，将大门关上后也没回堂屋，便顺着过廊到了电视屋里，正围着个桌子嗑瓜子的楚大招连忙站起了身，从他身上接过披着的大衣，放到了门后的衣帽架上，开口道：“都说过了？” “嗯，我原本以为王乐是男女关系的事儿发了，没想到是被吴康康拐着去了秀水街倒腾外汇，这也就算是让他们长个记性吧。” 沈铁军说着坐到了方桌前，沈铁林和周慕华冲着他微微一笑，他便开了口：“你们在外边遇到就离远点，现在临近春节，外边可不是一般的乱。” “王乐这个事儿，应该没问题吧？” 楚大招将剥好的瓜子放在沈铁军面前，与一无所知的沈铁林和周慕华不同，她知道王乐这货可是未来的魔方盛世的掌舵人，由于注册资金是沈铁军个人名义，办理手续的也是用的航空那边的人，只是这会儿知道的并不多：“要不要让魔方过问下？” “不用，让他在里面接受下教训也好，省的出去再惹了什么事儿。” 沈铁军拿起瓜子吃了，然而都知道吃瓜子的目的并不是品尝那个味道，都是冲着过程去的，否则直接买剥好的就可以了，自己抓起了放在嘴里嗑了，旁边的沈铁林看到飞快的起了身：“四哥，那我去睡觉了。” “哦，记得别忘了巩固下今天学到的。” 沈铁林和周慕华飞快的应了离开，沈铁军瞅过桌子上用过的杯子，这俩妹子可都没学会收拾呢：“拘留证上说是违反了《关于加强市场管理打击投机倒把和走私活动的指示》中“违反金融、外汇、金银、工商管理法规投机倒把”的要求，罪名是《刑法》中第3章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罪，看样子他要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了，等等处理结果看看，不行就真要换人了。” 魔方系诸人当中，王乐是和沈铁军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也是被他最为看重的，有情商有点子还有着一定的自制力，进京后不到半年就追到了林阳，虽然有着外汇的光环加成，可人品要是过不了何群梅那关也是白搭。 这比那个有情商没啥自制力的孟小虎强的冒了一头，可沈铁军没想到能遇人不淑的被人带坑里了：“吴康康的罪名也是这个，不过他转手获得的金额比较大，一千五百美元换了一万三千七百块人民币，给王乐了三千七，自己留下了一万，现在老吴家是应该头疼了，呵呵——” 当时吴康康给沈铁军点烟就让他不爽，后面招呼上明显被人家看轻，他也是看在沈大梅的面子上没计较，毕竟都是为了打发沈大梅出门子，沈铁军自己受点委屈倒是没往心上放，当然现在出了这个事儿，想让他帮忙那就是在扯淡了，他自己屁股下面这摊子还没擦干净，自己都在为以前的错误负责——你们就想逃避？ 噢，有好处的时候嚣张跋扈到没有吃相，有了坏处就想把锅甩掉，天底下真有这么好的事儿，那也不是吴康康能遇到的，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王乐到手的钱没超过一千块，情节都是大额，五千块以上是情节严重的特别巨大，吴康康这是翻了一倍，放开罚款不说都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心上挂着自己屁股下这摊子事儿，沈铁军对于投机倒把这四个字并不陌生，在看到拘留证上写的指示和宪法就知道这次两人都跑不了了，接着又想起距离严打日益临近，那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处理吧，别等着找人弄出来明年再被有心人拉去凑数，到时候就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幺蛾子。 至于王乐会蹲多长时间，沈铁军倒是心里有点数，不过这个年很可能是要在里面过了—— “我回来了。” 在家门口下了车子拍着大门，吴宁宁没用多大会就听里面传来了声音，瞅着隔壁黑灯瞎火的王家，这个时候院门打开，露出了个满脸关切的面庞，吴冬冬让开了位置开口道：“二哥，三哥怎么样？” 随着吴宁宁进了院子，堂屋的屋门和东屋的屋门齐齐打开，吴征看了下旁边满脸关切的老伴崔琴，就见沈大梅已经迎了过去：“怎么样，铁军怎么说的？” 吴宁宁放好了车子，边朝堂屋走边开了口：“这次正好遇到林家——王乐的大舅子林家博在，爸，铁军说他现在正在停职接受调查，不方便出面，意思就是让王乐和康康老老实实接受处理，林家博已经去准备罚款了。” “那，那怎么行，康康在里面，他可没受过这么大的苦——呜呜呜。” 崔琴听到儿子要在里面接受处理，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哭的时候，摸着手帕擦着冲吴征开了口：“你去找咱爸——” “他怎么没受过这么大的苦？以前去炮局领他的事儿你忘了？” 听到沈铁军近乎自保的说法，吴征的心情顿时有些坏，不过也知道人家说的没错，自打上个月被停职接受调查后，单位里面很是多了些传言，还有幸灾乐祸的被他听到，可事实便是事实，人家说的也没有添油加醋，有这么个决定想必也说明人家深思熟虑过，当即转头冲着沈大梅开了口：“大梅你回去休息，这么晚了——” “哦。” 沈大梅眨了眨眼转头回了自己的屋，吴宁宁眉头一动跟着吴征进了堂屋，瞅着站在旁边的吴山打起招呼：“五叔。” “嗯。” 吴山手指上夹着个烟，看到崔琴微红的双眼，随着吴冬冬将门关上，坐回了旁边的沙发，开口道：“大哥，我一直没问你，铁军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外边连个风声都没出来——” 与年纪渐长的吴征和闹不明轻重的崔琴不同，吴山是自打听说吴宁宁的女朋友就是沈铁军的姐姐，心中便开始对这个横空出现的“亲戚”进行了重点关注，不想打听一番后心中的惊诧就别提了，人家从上学就开始名扬天下的一路到了领导的位置上，简单算来时间也不过才三四年，私下里也见到过那辆传言中的白色小铁驴和穿着迥异的本尊。 可第一次正式见面给吴山的感觉并不好，这货前恭后倨的轻浮模样就像是吴康康，当时就感觉和传言中的待人接物有着明显的出入，当时还以为那才是人家的本来面目，毕竟百闻不如一见，也许真是那种乘风而起的幸运儿，心中也就有了鄙夷。 不过这个念想也只是持续到刚才崔琴说过的事儿前，吴山便有了匪夷所思的感觉，现在听到人家的说辞，心中的好奇也就再也没忍住，便将他的意思表达了出来：“吴康康再重要，那也没沈铁军来的重要！” 最坏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沈铁军说的在里面蹲上一段时间，吴山是早就看崔琴对吴康康的溺爱不顺眼了，可秉着大家庭团结的目的没有说出来，吴征这时听到后便是一愣神，下意识的开了口：“说是暂停工作配合组织上的调查，但是这两次的福利都没少，我听说文件什么的也都是送到家里去——” “那就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了。” 吴山缓缓的点了下头，福利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文件送上门代表着还是自己人，没有划拉到对面去，那么剩下的就好猜了：“大不了被调个清淡部门熬水，我感觉康康的事儿给咱爸说了也没啥用，这个事儿还是因为他被抓了个现行，现在上面又在打击这个的风头上，康康手里那些钱呢？你们谁见了？一万块呢，咱就不说罚金了，这个钱也是要罚没的。” 吴康康并不是一次性拿着一千五百块美元去的秀水街，王乐也没那么多的外汇给他，而是隔三差五的从林阳手里要，一次几十几十的直到被抓后警察问了，才发现吴康康竟然记了个小账本，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从他手里拿了多少—— 王乐不缺钱，确切的说是不缺人民币，早在他还没跟着李老头北上的时候，就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们有钱到富裕，因为在那之前是跟着黄彪在小饭馆打杂，一个月虽然没有黄彪的份子钱，然而四五十块的工资也不是其他待业青年们所能想象的，后来跟着李老头北上开始拿份子钱，便很快从对于人民币的渴望，进化到了对港元的念想，然后这点念想也在提前给沈铁军打前站而变成了现实。 一美元是能换十块人民币，可排除不能换外汇的话，也就是能吃饱穿暖而以，好是不用想的，这个时候好的东西都在友谊商场里放着，那么王乐换这么多人民币做什么？ 直到成家后遇到吴康康，王乐才发现城里还有好多他不知道的地方，某个大院里的舞会，某个影院里的内部片，某个场所里的喧嚣，甚至于某个地方的声音——这些都是他以前无法想象的。 所以出于对两人关系的维持，王乐面对吴康康要求也慢慢变得大度，至于后面这位好邻居在做什么，他也能够想象的出来，以前和林阳上街时，可被不少神情鬼祟的人问过。 直到现在把人家坑了，吴征才从拘留所找人问过了两人所犯的事儿，也就知道了涉及一万三千七百块的赃款，扣除王乐支付的一千五百美元应得的不到3000块人民币，后者除了要上缴违法所得的700块外，还要因为非法交易被拘留15天。 但是吴康康就不同了，在交易中非法获得一万块就算是数额特别巨大，所以吴山才会直指这个问题的重点，这时吴征面色当即就变了，看了眼旁边的老伴，罕有的怒意勃发：“他说都花了，和董明明他们吃喝玩乐的，现在他手上只有七百来块还被收走了——嗯，还有郑国国汤莱莱几个人。” 吴山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康康没乱说吧？” () 全本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去看看她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七十七章 盈利二十亿 “一家新公司，怎么那么受欢迎？” 随着声音，楚大招从里间屋到了堂屋，瞅着桌子上的空碗和油纸包，就见沈铁军站起了身子将油纸包扔进垃圾桶，拿着空碗开口道：“摩根财团被拆分成了摩根银行和摩根投行，你认为他们是一家人还是两家人？” “那只能是一家人开的两个店吧？” 经过四五年的熏陶，楚大招对于银行和投行之间的区别还是知道的，这有赖于和阿尔西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见了不少的伦敦银行家，虽然不清楚专做储蓄和风险放贷的概念，可想想她和沈铁军的模式，也能猜出来那个什么总统做下的无用功：“这算是那个总统好心办了坏事儿吧？” “也可以这样认为，都知道风投银行新开张，人家又不是被关了，摆明的雪中送炭谁不想表现一下？大家以前混淆在一起什么都做什么都不行，现在风险投资的专门做风险投资，储蓄的专门做储蓄，这样可以算作是各有专精，怕是罗斯福都没想到这点。” 沈铁军没有继续说特斯拉更多的传言，罗斯福当年上台后拆散摩根财团的手笔可以看做是杀猴吓鸡，后面借着杀猴的余威‎‎大‎‍‎‌‌力‎‎‍‌推广各种改革，要不是正好碰上二战让上下都赚的盆满钵满，下场怕是比挨了一枪正恢复的白头鹰王还惨，那个国家的神经病退伍兵可不少。 沈铁军之所以说这么多，还是想让沈铁林过去后好好学习，不过看到楚大招这时一副关切的模样，便想起了曾经的计划：“成则固然可喜，败则无需多虑。” “——” 楚大招张了张嘴，沈铁军说的没头没尾，她倒是听的明白了，两人这么长时间腻在一起，然而都在努力的回避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通知，然后她就得带着已经办下手续的沈铁林和周慕华将沈铁军送到羊城，然后直飞伦敦——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又是半载一年！ 看着沈铁军端着碗出了门，身后的沈铁林正擦着桌子，楚大招便扯下了衣帽架上的披肩裹上，出了门就见到灰沉沉的天空飘下了碎碎的雪花，好似下雨般密密的洒着，正走神间便感觉到影壁处多了个人影，穿着花格子大衣戴着个鸭舌帽，白皙的面上架着个黑框眼镜，当即眉头一皱开了口道：“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唉，你好同志，请问沈铁军，是住在这里吗？” 说话的廖红旗只感觉好似天地都变了颜色，黑框眼镜后深邃的眸子扫过女人身上的羊绒裙，在紧身到凸出胸线的毛衣上略带停留后，停在了女人有些熟悉的五官上，不想还没等他记起这人是谁，旁边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廖红旗，你今年该毕业了吧？” 沈铁军说着转头看了眼楚大招，后者便微微一笑，转身裹着披肩消失在了连廊处，转过头来打量着好似潮人般的廖红旗脸上，曾经的胡子拉碴刮的干干净净，不知是冻的还是刮的看上去有些异样的白，大冬天的穿着个威尔士亲王格的呢子大衣也就罢了，可脑袋上的鸭舌帽也是淡色系的，长长的黑色西裤下面盖着大半只皮鞋，不过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行走，皮鞋尖上沾了不少的泥点。 “嗯，铁军，我准备今年论文答辩。” 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和收拾的要去参加晚宴差不多的楚大招不同，这货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高领针织羊绒衫，配着条藏青色的水洗牛仔裤，脚上极其违和的踩了双蓬松的棉拖，搭配着卷起的袖子和瓜子脸，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站在那里，看的廖红旗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信封，拿在手上捏着开了口：“这个，今天我是来帮人送东西的，解放，就是狄解放给你寄的明信片，他寄到我那去了，这不我趁着上班来给你送过来。” “哦，谢谢！” 沈铁军放下卷起的袖子，脑海中记起那货在去年寄来的明信片，可也是这位当代陈世美转寄过来的，到了面前接过后看了看，发现里面不光有个明信片，还有张照片，背景远处是埃菲尔铁塔，三年没见的狄解放穿着个大衣留着长发神采飞扬，以前消瘦而导致凸起的颧骨也没了，不大的瓜子脸竟然有朝圆脸的趋势在发展，不过这货旁边站着个女人，一头金色烫发好似被电击后的金毛狮王—— 翻过照片，背面以斜斜的流行风的写法写了行法文，沈铁军不算粗犷的眉毛高高挑起，这货竟然还是没留下自己能看懂的文字，当即也就笑了：“不错，能钓到法兰西妹子，这是他女朋友？” 天上飒飒的飘着雪，廖红旗白皙的面上挤出了个笑，搓着手飞快的点头道：“嗯，我也不知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吧？行，送到你手里我就算完成了任务，咱们以后有空聊，我这还得去上班呢，唉，我现在在民航总局联络办公室——” “那就不耽误你去上班了，以后咱们有空聊。” 沈铁军面带微笑的将廖红旗送到了大门外，目送他到了马路边还转身挥着手，便转身进了家门才想把大门关上，就见到大马路上拐进了辆黑色的路虎，随着防滑链的车轮停在门旁，崔彻从驾驶位上下了车拉开后面的车门，戴着墨镜的王盛奇下了车，哈着白雾连忙走向了沈铁军：“小师兄，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还早早的在这里给我开门？” “刚才有个人过来，才送走。” 面对原本就有些厌恶的廖红旗，这些天心情不好的沈铁军连往家里让都没让的拉开距离，也算是表明了对两人关系的态度，大家认识可以，但是以后就不要来往了，当然面对王盛奇就不用说的太多，看了眼他身后的孟小虎，转身往家里走去：“怎么样，服务部那边开出了什么条件？” “那边应该是尝到了甜头，想要游戏发售后百分之十五的分成，不知道他们在哪打听来的，你认为该是多少？” 王盛奇冲着沈铁军耸了耸肩，他现在成了魔方有限的董事长，按说是不用这个事儿操心，可办事儿的经手人何伟明当不了家，便把这个皮球扔给了顶头上司的蒋志杰，当然由于涉及到这么高的比例分成，要知道魔方实业的利润才是所有成本的5%，面对这么个条件他也是做不了主的，于是乎就把这个皮球踢给了王盛奇，当然对于后者也没办法解决：“你对那些人说这可以起到宣传国家也没啥用，他们想要钱，而且还是指明了要外汇——” “百分之十五太多了，最多百分之一。” 脱胎于红白机的魔方游戏机英文名字叫做MagicBox，搭配着改名叫魔力方块卡带的俄罗斯方块零售价是199美元，有鉴于某些场所会造成卡带的损坏，所以也有单独的魔方卡带在出售，不过零售价被定为49美元，上市半年的时间便在美利坚售出十五万台，以欧洲地区为主的其他地区也达到了八万台的成绩，随着全球魔方大赛加入了这款游戏作为竞技比赛项目，销售便进入了爆炸似的增长。 沈铁军又拿出了两款游戏《连连看》和《采蘑菇》，前者是基于诞生在1967年由约翰逊发明的电容式触摸屏上设计的，在他的计划里这是未来平板电脑的雏形，当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实现的，主要目的还是获得相关的专利权—— 而后者则被他改成了一个外国游客在长城上观光时，不慎触动了奇怪魔法阵的欧美少年，要在残垣断壁的长城上利用各种蘑菇强化自己，冲过由变异动物们守护的传送门回到家——所以名称被定为了《采蘑菇》。 沈铁军的恶趣味没人知道，王盛奇这次过来也不是单纯的说这个事情，瞥了眼远处还在路边的廖红旗，沈铁军转身进了院子，旁边的尤志伟已经开口打起了招呼：“王哥，小虎哥。” “大伟你又胖了，来，抽颗烟。” 王盛奇说着从口袋里摸了盒烟抽出根递给沈铁军，没想他转头看了看连廊才接过，便又递给了根尤志伟，瞅了眼堂屋的方向，开口道：“安全那边的架子已经搭了起来，现在芝娥正抓紧时间招兵买马，你交代的事儿也干完了，但是实业和传媒亚太办公室那边有消息过来，说是有人打听立新证券的郭宽亚，小虎？” 跟着王盛奇和沈铁军进了堂屋，望着转身离开的尤志伟带上门，孟小虎点了点头开口道：“是私下打听的，我让人问过，有传言说是宁佳那边的人在向立新证券查过郭宽亚，说是有迹象表明认为是他狙击过宁佳的股票——” 孟小虎的声音显得有些飘，他并不在意那个所谓的宁佳集团，哪怕现在据说是港岛的五大公司之一，那也只能骗骗外人，开口道：“我让人回了，可那边显然是没死心。” “开饭店的还怕大肚汉？去年说是盈利了二十亿呢。” 王盛奇说着眨了眨眼，沈铁军让两人坐下后拿起咖啡壶给两人倒上，宁佳现在在港岛如日中天，通过财务公报说自己在去年单是卖出进门大厦的交易就赚了十个亿，创造了港岛地产界单栋地产项目的新纪录，倒是给原本火上浇油的房市上又加了把火，可私下里找郭宽亚的行为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底细。 上辈子这家公司就靠忽悠和此时未禁止的左手倒右手行为哄抬股价，以制造股价高涨全线利好的形象，欺骗无知的丰本们上当——当然在这个过程里短线持有的韭菜们都是发了财，反而像超人那般当做长线投资的就成了接盘侠，血本无归都是算是好命，某些借了银行贷款投资的才叫歹命。 论市值魔方是比不上宁佳的，然而本质上的区别依旧让港人经常把两者相提并论，因为与好似庞然大物的宁佳相比，在港岛默默无闻的魔方拥有全世界众所周知的知名度，除了偶尔会有魔方传媒亚太总经理的八卦新闻上小报，其他时间这家公司就好似不存在似的。 港岛并不是一个消息闭塞的落后区域，相反随着资本的流通这块地方的消息传播十分广泛，特别是随着魔方实业兴建的科技园区投入运行，相关业务员开始大规模出没于各大制造公司进行陌拜，开出的优惠价格便将港岛的模具行业惊了个鸡飞狗跳：价格比现在行业平均价格第低一半不说，最高精度的报价比之宝岛都要低三分之一。 于是在一片狼来了的惊呼声中，历经一年时间准备的魔方实业随着有限董事长的更换吹响了进攻的冲锋号，这点连出任魔方传媒亚太公司总经理的孟小虎都能感受的到：“这下咱们可是捅了个马蜂窝，电视台门口可是多了不少觊觎的人，安全那边什么时候能来——” 俗话说夺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沈铁军的心大到想要凭借一家之力挑战整个亚太地区的模具加工行业，倒不如说是在与全世界模具加工和制造行业的公司为敌，要说他没想到背后引起的诡谲那是虚的，宁佳在不远的将来会为了守住黑幕的秘密而突破规则的底线涉及到命案中，那么整个亚太地区的模具行业又会牵扯到何等庞大的利益分配—— 而这也正是沈铁军组建魔方安全的主要原因，他可以不鸟那个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宁佳，但是面对众多往来于港岛地区的手下们，必要的安保措施也就得提供：“让朱琳娜采购点CCTV过来，等到魔方安全的人到达，让工程师和他们一起安装，以后这个活就交给安全的人负责，当然有限那边的法务部也要提供相应支撑。 该花的钱不要省，任何敢于侵犯魔方利益的违法行为都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不怕花钱，我只怕那些触及到魔方利益的人受不到最严厉的判罚。嗯，现在你们俩手上要是有港股票和房地产的，可以脱手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你不要多想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过关 加载中，请稍等... 第三百八十章 别看我 对于阿尔西，沈铁军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女人曾经因为相信爱情而放弃了赛夫顿伯爵第四顺位的继承权，结果人家看上她的正是这个继承权，毕竟这年月贵族们虽说已经没落，然而对于草根一般的屁民钓丝来说，伯爵的女儿还是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就如同他当时见到了嗣天子宝便挪不动腿似的，不过是当念想惦记的东西没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阿尔西也就被抛弃了。 按照沈铁军的认知，这是个跟过渣男的贵族小姐，在原来的圈子里面属于另一极的“别人家的小姐”，通常会被其他贵族用来教育——贵族们的生活是异常低调的，而低调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成为其他贵族的话题，而以那个小圈子里的新闻传播速度来说，小姐们和公子哥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劲爆的话题，在这么个大环境下想要让她的姐姐哥哥们保持对她的好感，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放在个人身上来说，当以贵族身份为荣的兄弟姐们中出现了个“堕落”并被“所有人唾弃”的人时，会伤害到其他人那强烈的自尊心，不说个人怎么想的，最起码在其他人面前会如此表现出来，哪怕是心中有些羡慕，这就是人性。 除非这个人突然有钱了！ 楚大招身边有着这么个叛逆的贵族小姐，沈铁军对于这时的英联邦贵族们也有着大致的了解，由于众所周知的君权神授原因，很少人知道英联邦还有二十六人的宗教贵族，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世俗贵族，由世袭贵族和终身贵族以及法律贵族组成。 按照国人的理解方式来说，除了世袭贵族外其他两个都是加封称号，于是在英联邦里称谓上的贵族便是指世袭贵族这群人，这群贵族当中有九成九是继承来的爵位，听楚大招说最古老的霍华德公爵出现在十四世纪，传到这时已经是十八代了。 十四世纪的中国贵族已经消失在了土地兼并的过程当中，英联邦的贵族自然也逃不过这个规律，然而出于宗教原因始终未打破过人们思想中的枷锁，人们需要贵族，也渴望成为贵族，这样可以体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不是那泯然于众的数字，这来自于人贪的天性，只是想要的更多—— 随着社会发展，普通人想要成为贵族，贵族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王室想要控制这群国家实际的持有者——在不到百分之一的只有名头的近代贵族之前，贵族们拥有封地上除了立法之外的一切权利，于是进入二十世纪便有了遗产税，甚至是最高时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五，当然大多时候都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想要继承爵位可以，免费给你，但是想要继承家产，拿钱来！直到在信托基金成立之前，这都是个无解的选择，要么放弃要么交税，按照沈铁军的观点来说，这就是中国两千年帝王史中为什么会陷入轮回怪圈的原因：该交税的人不交，不该交的人要背负大量的税赋，国家收不上来税又何谈强大？ 然而百分之五十的遗产继承税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必须在交完税后才能去继承遗产，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贵族们会丧失一半以上继承来的遗产，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也就会很少出败家子，因为一旦出现有辱门风的轻则赶出家门，重则就是眼前的阿尔西——进入二十世纪以来，单是英格兰就有超过一千两百座代表贵族的庄园被拆除，当然也可以交给国家信托来管理，贵族生活也特么的好艰难啊。 于是乎大多数的贵族是越传越穷，就如同阿尔西的老爹一般，到了他这辈已经没了收入来源，需要靠售卖家产来维持生活，沈铁军没接触过这群贵族，但是他上辈子看过某部英剧，阿尔西想要重新拿回她在那个圈子里的地位，剩下唯一的选择也就是金钱，还不能少！ 除了在报社新闻晚报有代表的职务外，阿尔西还兼任楚大招的生活助理，所以她一个月的薪水达到了五千英镑，这在伦敦是一个不高不低的待遇，可以让她保持最基本的贵族生活需要，但是听她说话的方式代表这不是笔小钱，而以约翰牛保守的投资方式，那群守财奴是不可能拿出来让她去做风险投资的：“Boss，你猜对了，不过我想起的时候太晚，只拿到了不到四十万英镑——我打算以后赚了钱再去还给他们。” “——” 沈铁军无语的转头瞅着楚大招，后者飞快的摇了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去问一问魔方系还有其他人去——IPO了没！” 当初魔方用五十万港币就完成了IPO，这会儿魔方高层们可都是身家百万之巨，不说蒋志杰给沈大梅的几十万份子钱，便是孟娜娜也拿了十万港币，五十万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只能是个普通的数字，那么有多少人会去科威特IPO？ 阿尔西都赚了四十万英镑！ 从这个数字和单位来看，应该是完成了收尾工作，人家都把钱换成英镑了，沈铁军默默的点了下头，现在骆驼股市都已经被取缔，这么个涉案资金量在差不多上千亿美金里连个水滴都算不上，迎着满脸期盼的阿尔西开口道：“嗯，你要是想参加的话，最好先把钱转账到港岛这边来，到时候统一由操盘手进行操作，但是入市有风险，我也不能保证这次能跟着赚钱——” 阿尔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双手摊开道：“风险是和收益是相对应的，高风险代表着高收益，低风险代表着低收益，这个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世界上除了您去骆驼股市的IPO外，我还没见过毫无风险的收益——” 炒股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便笑容不减的冲着阿尔西开了口道：“你和大招说过有不少人向你打听魔方戳破科威特股市泡沫有没有什么目的，现在你可以告诉他们咱们要做的这个事情，就说魔方想狙击港岛股市——你在帮着筹集资金。” “你是让我去筹集资金？” 阿尔西面上的笑飞快消失，先前沈铁军问出她资金来历的时候，她是曾经有过迟疑，以她对沈铁军这些年的了解，知道这位年轻的Boss有着绅士们才拥有的本质——诚信，而根据他为了年轻时所做错的事情接受了国家的处理，同时身为高级官员没有去用司空见惯的官僚主义来为自己开脱应付的责任，这种责任感完全可以用崇高来形容！ 所以阿尔西只是迟疑了下，便决定老老实实的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就在说完后怀疑是不是要被辞退之际，便听到了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您不怕咱们要狙击港岛股市的消息传出去？” “我就是要让这个消息传出去，那样咱们才可能赚钱——” 沈铁军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着自己坐到了圆桌前，他曾经为港岛股指的盘子太大而担忧过，然而经过这两天对股市的了解来说，也就知道了股市当中还有个东西叫杠杆。 以魔方有限账上的现金乘以十倍的杠杆就是六十亿美元，按照和港币的汇率7.49来算，便是差不多四百五十亿港币，而每手10%的保证金使得这笔资金可以撬动四千五百亿的市值，而这个规模足以使得魔方有限成为港指最大的空头！ 没人会嫌弃自己赚的钱有点多，这点放在沈铁军的身上也不例外，这个时候他恨不得全世界去和自己作对去买多，那样就会造成巨大的多对空，等到共和国收回港岛的报道出现时，怕是华尔街的投机大鳄也要吓跑——不说此时两国的关系，单单的市场规律追涨杀跌就足以让人心肝儿颤。 “那我需要打几个电话——” 阿尔西对于股市并不熟悉，然而相对于这个国家的其他人来说也清楚不少，眼瞅着沈铁军的这个状态，可不就是那些鼻子比查理王都好使的投机者们想要的？ 沈铁军转头对电话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想阿尔西还没走到条几旁，条几上的电话便跳了起来，沈铁军几步到前拿起就听到了个声音：“你好，是沈铁林的家属吗？” 下意识的看了眼楚大招，沈铁军开口道：“我是，请问你是谁？” “我们是街口沿西派出所，沈铁林把人打伤了，麻烦您来处理下。” 话筒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要不是在表述间没有停顿，沈铁军还以为是碰上了什么软件，听到这里算是松了口气：“我马上就到。” “什么事儿？” 楚大招听到他要出去便转身拿起衣帽架上的西装开口问着，沈铁军走到她面前探手套上，看了看旁边的阿尔西开口道：“没事儿，铁林把人打了，现在在派出所，我在吃饭前回来。” “好，那你路上慢点。” 楚大招将西装扣好，转身又拿了大衣给沈铁军套上，轻声道：“要不让尤志伟和你一起去？” “没事儿，在派出所里能有什么事儿。” 沈铁军扣好扣子摸了摸工作证，想了想还是没带小砸炮，而是转身到了衣帽架上的收纳包里摸出了防风眼镜和防刺手套，身后的楚大招声音传来：“你骑摩托车去？天寒地冻又那么滑——” “没事儿，我路上慢点。” 沈铁军神情并未有太大变化，这也是他的心境所致，事情发生了，人没事儿只是被警察控制住，那就说明双方进入了理性状态，剩下的就要看后果严重不严重了。 “外边那么冷，要不你再拿个大衣套着，不行就叫车过来吧？” 楚大招和阿尔西过来的时候是坐着红旗过来的，回来后就让前者给撵走了，说是晚上再来接他们，没想到这会儿沈铁军要骑摩托车，她就有些不放心了。 “不用，我心里有谱。” 沈铁军看楚大招说的执着，抱着她的双肩又吧唧在额头上亲了口，转身便打开了堂屋的门到了影壁西边，扯起盖住车子的雨布慢慢的把车子推出了大门，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发动车子，慢悠悠的消失在了大马路上。 临近除夕的京城，便是在双向八车道的大街上也不时能够听到鞭炮的声响，当然没有密集燃放的，都是拆开拿着香点着扔出去噼啪炸响，沈铁军在拐了弯后开始加大油门，不过当车子拐上西四南大街路口时，远处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交警和警察，拿着指挥棒拦住了去路。 竟然封路了！ 满心无语的沈铁军转头看了看身后，握着车把才想加个油门拐过弯，就见到后面一辆红旗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旁边，瞅了眼那两位数的车牌，便感觉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在京城里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和这些交警会记住他的车牌号码似的，沈铁军对于街面上跑的红旗也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像旁边这种三个零后面两位数的号码，就是他连面都不想见的。 随着红旗轿车停下，身后越来越多的自行车也被堵在了路口上，沈铁军这会儿想拐回去绕路也绕不成了，他这正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旁边的红旗轿车副驾驶上的车门打开，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穿着个绿色的军大衣下了车不说，还径直往他摩托车走来，在距离一米处站定后开口道：“沈铁军同志？” “嗯，您是？” 沈铁军飞快的从车坐上下车，摘掉防风眼镜后看了眼男子身后的红旗车，他已经记起这位是谁了，好像有次在路口等红绿灯，一个戴着鸭舌帽明显是秘书的那位，就听到中年男子开口道：“梅老说自从前年在羊城一别，他很久没见到楚大招小姐了，如果铁军同志有空的话，可以带着楚大招小姐到家里坐坐。” “嗯——好的。” 眼前闪过一张略带和蔼的面庞，沈铁军飞快的冲着远处红旗轿车露出了个笑，当年的羊城第一书记现在已经成为了1级的军装兔！ 第三百八十一章 怎么没事儿 接过中年男子递过的纸条，沈铁军扫了眼发现是个地址，距离自己要去的派出所不远，这时封路已经结束，便坐回了摩托车上混在大堆自行车里远去。 突突突的将车子停在派出所门口，沈铁军的瞅了圈旁边望来的三四堆人，除了他一身漆黑的呢子大衣外全都是蓝黑色的大棉袄，头上扣着狗皮帽子手上还套着厚厚的手套，看到这里活动着略感麻木的双手转身到了大铁门的传达室里：“同志你好，我是沈铁林的家人，刚才有电话通知我过来的——” 十几个平方的传达室里呈南北走向，一个泥炭炉子靠在北门西墙，上面一根铁皮烟囱通向房外，鼻头间飘过淡淡的烟气儿，屋里两个警察正一个抱着本子，一个冲南头三四个蹲在地上的人说着什么，这会儿听到开门的动静瞅见他，抱着本子的年轻警察转头看向了里面的警察，后者飞快的扔下了脚边蹲着的人开口道：“你好，我能看看你的证件吗？” “你怎么称呼？” 沈铁军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了工作证，距离第一代身份证试点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个时候的身份证明便是户口本和单位介绍信，其延伸出来的便是工作证和学生证，当然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没有，需要靠介绍信才行，所以人们想要确认身份，就只能靠这些手段：“沈铁林现在在哪？” “我是主管治安的副所长栾建设。” 探手接过轻轻的小本本，掀开第一页的栾建设便是瞳孔微缩，敏锐的目光飞快从12的字符上扫过，饶是从小到大听说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传言，也被眼前的东西给惊了下，脑海中陡然闪过某个传说，便飞快的合上小本本递给了沈铁军：“沈铁林在里面会议室呢，她们在滑冰场和几个待业青年起了冲突，不过人没事儿，就除了衣服有点脏了——” “怎么没事儿，她都把——” 南墙角蹲着的几个人中突然有个年轻人叫了起来，栾建设当即面色一变开口呵斥起来：“赵东你闭嘴。” “这几个就是那几个待业青年？” 沈铁军要是再不明白就可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接过工作证扫了眼栾建设，后者顿时面色有些僵硬，他没想到这货的眼神气场如此强大，才想开口就见沈铁军要往几人处过去，连忙双臂张开拦住开了口道：“我们已经处理完了，你还是先把你妹妹接回去吧，她在会议室那边，你直走进了办公楼就能看到——” “我希望你能秉公处理。” 沈铁军扫了眼墙角的几个待业青年，齐齐戴着厚厚的狗皮帽子蹲在地上眼神闪烁，栾建东看到他不为所动，只得开口道：“一定！” 点了点头，沈铁军右手袖筒里露出个粗黑的手电筒，不光是栾建设看的面色微变，远处蹲着的赵东几人则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好似满意这几人的表现，沈铁军虚点着几人离开了传达室，看样子沈铁林是用过手电筒了，所以这几个货才会是这么个表情。 “赵东你以后长点——” 淡淡的呵斥声随风而去，出了传达室的沈铁军进了充满苏式风格的三层小楼，发现都是人来人往的棉衣警察，瞅瞅他便都视而不见的走开，好在门口的牌子上都写着科室的名字，一路往里面找了过去，随着又一个中年警察扫了他一眼接着错开身形，沈铁军顿时有了熟悉的感觉，转身看着警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口，便扭头继续找了起来。 会议室足够大，沈铁军到了紧闭的门口咔咔敲了两声，里面传来了声呵斥：“你们不要乱动，我去看看谁来了——” 随着呵斥声，紧闭的会议室门被人拉开，一个穿着高领大孔连花毛衣的女人神情冰冷的出现在门后，一双尾角上挑的桃花眼落在沈铁军脸上，会议室里便传来了齐齐的呼声：“铁军哥。” 车琴惊讶的看了眼身后的沈铁林和周慕华，回过头伸出了手，一双桃花眼角和嘴角微微上挑，算是笑了笑：“你好铁军主任，我是沿西派出所的教导员车琴，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你好，车教导员，我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铁军探手轻轻一握即松，便感觉到了手心传来一阵冰凉，不由瞅了眼车琴领口，到没想这女人便是脖子也是白的，下一刻便迎上了双水灵灵的眸子，当即收摄心神转头看向了里面长长会议桌旁的沈铁林和周慕华，开口道：“你们俩人没事儿吧？李科呢？” “我们没事，就是衣服上的袖子锁扣被扯破了。” 沈铁林飞快的说着伸出了右手，便见到袖子上装饰用的带子耷拉着，一双眼眸冲着旁边的周慕华使着眼色，后者收到后神情迟疑的开口道：“李科，李科——” “你们要是骗我的话，以后就永远不要出来玩了。” 沈铁军只看她的手指搅在一起，就知道这个便宜妹子在转什么念头，果然周慕华面色一愣，飞快的看向了旁边的沈铁林，后者只得低下了头闷声道：“李科今天有课，我们，我们是让她接我们出来玩，然后她再去上课——” “我给你们说，没有下一次，下一次我再发现你们骗我，你们就都给我回家种地去，记得了？” 沈铁军面色一变，这年月外边乱的就差光天化日之下的开抢了，这俩穿的和肉包子似的妹子竟然和李科合伙骗他，一阵阵的后怕翻滚着挤在胸口，这时旁边的车琴不禁抱了抱胳膊，沈铁军知道自己站在门口有些凉风习习，进了门口随着她关上门，便转身开了口：“车教导员，她们俩没伤到人吧？” “人没事——” 车琴圆圆的脸上闪过一阵尴尬，转头看了眼旁边两个好似归国华侨的女孩，开口道：“就是她们用的东西好像不是普通的手电筒——” 迎着水灵灵的眸子，沈铁军知道好戏来了：“嗯，那是电击手电筒，她们俩外出的时候便会拿着，外边的混混连你们派出所的门都堵了，就是防个身，毕竟她们级别不够，办不下来枪证。” “他们不是混混。” 车琴雪白的面色变的有些难堪，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意这人的这个想法，特别是当看到他大衣里面由西装马甲和衬衫组成的三层领口，便实在是无法相信这比那些国际友人还洋气的存在，竟然是国家干部：“他们是——待业青年。” “从字面上来说，待业青年和混混没什么区别，高不成低不就的混一天是一天，这种人就是导致治安恶化的不安定因素，最近你们这里和炮局那边是不是人满为患了？” 沈铁军的话说的毫不留情，作为代表一方公权的派出所门口有混混扎堆，也就怪不得沈铁林两女被人惦记上，看到车琴张了张嘴好似哑口无言，转头冲着两人开口道：“那你们俩在这里再坐会，我让人来接你们。” 待业青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特有名词，说的是城镇中暂时未解决劳动就业问题的知识青年，特别是随着大规模知青返城导致这个群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少部分则是初中毕业后没考上中专和高中又没找到单位的，成天介的混吃等喝的也就成了沈铁军口中的混混。 当然，具体来说这些人比绝大多数的混混有本钱，因为这些人当中最次的也是高小初中毕业，文凭和知识结合在一起就使得这群人绝大多数都是聪明人，这也是沈铁军话里带着股怒其不争意味的原因，这会儿可不是上辈子他下岗那会儿一个胡同口能碰见仨卖早点的，这时街面上到处都是商机，哪怕去四季青那边批点干菜来卖也比上班挣得多—— 就是得放下端着的身份。 “你没坐车来？” 沈铁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到沈铁军要走便开了口，后者听到这里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冷着个脸的车琴，开口道：“你吓唬她们了？” 车琴的桃花眼一瞪，飞快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向她们——打听了下。” “那就注意保密纪律，我的身份传出去比较麻烦。” 沈铁军扫过好似藏着斑斑星光的眸子，侧身看向了沈铁林开口道：“我骑摩托车来的，过会我让谭红军来接你们，记得直接回家。车指导，再见！” “嗯！” 车琴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个不知是什么声音的声音，沈铁军也没有在意，扣着大衣上的扣子出了办公楼，到了传达室打过电话，又和栾建设打了个招呼：“过会有人来接沈铁林和周慕华，我还有事先走了。” 经过这么会功夫，栾建设已经搞清楚这位是谁了，他是先前没见到停在门口的白色小铁驴，否则早就认出来了，更何况先前还嚣张的赵亮几人说出了这位“白马王子”的绰号，这会儿听到是直接把人送到了门口：“没问题，您慢走。” “嗯！” 沈铁军开开车锁上了车，哈了口白气冲着栾建设点了点头，加起油门慢慢的离开，不想随着他的远去，路边停着的一辆挂着黑牌的拉达轿车也跟着启动，正满脑子不知想什么的栾建设发现后连忙歪头看了看里面坐着的人，便发现副驾驶上一个中年男人正抱着个照相机，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心中顿时一抽连忙记下了车子的号码—— 所以当半小时后谭红军带着车到了门口，拿着工作证接出沈铁林和周慕华时，栾建设悄悄的塞给了他一张纸条，冲着上了车子的两女挥手之后转过脸满是严肃的开了口：“先前铁军主任走的时候，这辆车上有人拿着照相机跟着他走了，我想着别是什么敌特破坏分子就记下了号码。” “嗯，谢谢，这个车牌，应该是美联社的？” 谭红军飞快的将纸条塞进了口袋，冲着栾建设伸出了手，面带微笑的开了口：“铁军主任才参加工作没多久，有些事儿上比较不在意，我会向他转告的，咱们有机会再聊。” “好好好，你们慢走。” 栾建设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将谭红军送上车目送车子消失在拐角处，搓了搓手正感觉满心愉悦之际，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哼——” 车琴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处，栾建设摇了摇头也进了派出所值班室，瞅着墙角蹲着的几人开了口：“行吧，你们运气比较好，这关算是有惊无险，赶快给我滚蛋——” “是是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先前还满脸不含糊的赵亮飞快站起，嬉皮笑脸的后面露出了谄媚之色冲着几个好友瞪了瞪眼，眼看着几人都走了他才想抬脚之际，不想右手腕上一紧，回过头来就见到了张冷住的面庞：“我说小冬，就你扯坏袖子的那件衣服在外汇商店卖一万二，叔给你个忠告，为了你奶奶的眼睛着想，以后涨点眼力劲吧？” 听到自己扯坏袖子的衣服价格，赵冬失魂落魄的走了，过了没多久随着沈铁林回到家后听见沈铁军类似的说法时，楚大招在旁边是接着开了口：“你朋友陈晓云和两个男的来了，都在屋里———” “——” 默默的看了眼挑着眉毛写了一脸我在意的楚大招，沈铁军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她解释的时候，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是个异性出现就会说两句怪话，转头到了旁边的谭红军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递了过去：“家里有人，就不留你饭了，路上慢点。” “您客气。” 谭红军面带微笑的接过连拆都没拆封的烟收起，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纸条，开口道：“您在沿西派出所离开的时候，栾建设所长发现这辆车有跟踪您的嫌疑，里面的人还拿着个照相机，要不这段时间您就减少出门的次数吧。” “嗯，记得提醒我谢谢他。” 沈铁军瞅着纸条上的字迹，黑牌俩字说明是涉外车辆，脑海中一转也就明白这才正常，否则他在天街上骑着小铁驴来回几百天，国内想打听他的怕是已经打听清楚了，也只有外来的人才会好奇他这么个状态，眉头一挑开了口：“是什么面孔？亚裔还是美裔？” 谭红军有些愣神，纸条他是看过的，上面写了车子的型号牌子的类型以及号码，但是没说开车和拿照相机的是哪国人，正自怔愣间沈铁军便开了口：“齐哥去拿条烟来——” 顶点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以德报怨 “你再去一趟，不要给别人说，中午请他吃顿饭。” 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沈铁军说着从钱包里摸出了张外汇券，和烟放在一起递给了谭红军，后者点点头接下转身走了，这才回了院子。 “铁军你回来了。” 随着沈铁军出现在堂屋里，林一周连忙冲着朱震涛打了个眼色，两人齐齐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望着楚大招接过他身上的大衣和西装挂在衣帽架上，及至露出了身上合身的马甲，紧闭的堂屋门再次打开，卷起袖子露出了两条雪白小臂的陈晓云端着个水果筐到了屋里，开口嚷嚷起来：“来吧，尝尝土豪的口味。” “你们都见过了吧？” 沈铁军取下袖口上钉扣放进楚大招的手中，接着开口道：“这是我们那个知青点的三位大学生，晓云姐你见过了，这个胖子是朱哥，那个是晓云姐的仰慕者林一周林哥，这是我女朋友楚大招，你们俩出去不要往外说。” “嗯，楚小姐你好！” 想起陈晓云的叮咛，林一周和朱震涛齐齐对着楚大招露出了灿烂的笑，后者没想到这两位好似排练过，便是展颜一笑抹掉了眉宇间的几缕英气：“你们好。” 沈铁军上次见到林一周的时候还是四年前，也就是陈晓云没接到录取通知书回到知青点时，要不是沈铁林那妮子把沈铁军的话学给知青们听，是差点就和上辈子似的陪陈晓云重考一回，所以看到沈铁林换了身衣服出现，大家也就记起了这个久远的记忆。 陈晓云瞪着双神情莫名的眼睛扫过楚大招，便冲沈铁林开了口：“当年要不是小五学了铁军的话，我们怕是要重考两年才行——” 六菜一汤的饭桌上，沈铁军正用公筷给沈铁林和周慕华布了菜，当即开了口道：“多看报纸没坏处，设计师都说过不能搞株连，要以个人的主观意愿来认定，就那还有人敢仗着屁股下的位置吃拿卡要，妄想一手遮天的搞一言堂，这也是不把设计师当包谷了，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拨乱反正的初期，某些认为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小吏感觉有了机会，上下其手的吃相令人不敢想象，而作为主管的上官们则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怠政态度旁观，于是乎像上辈子里听话的陈晓云这种便倒了霉，有那第二年考试失利后放弃的，便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改了多少辈人的命运，还不自知。 林一周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了眼陈晓云，后者也是被听到的东西惊到了：“那不好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沈铁军看到随着他的声音桌子上静了下来，开口道：“他们凭借自己一己之私将国家大政视作儿戏，反正留在位置上也是祸害，有机会的话要为民除害才对，当然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才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可是，当时是有名额的——” 朱震涛下意识的说了句，接着看向了旁边的沈铁林，眨了眨近乎一线的小眼，油光发亮的额头很快皱了起来：“我记得小五你被调剂了吧？” “对啊。” 沈铁林眨巴着眼睛，转头看向了沈铁军脆声道：“四哥还说这是往某些关键学科上倾斜的国家大政，为了保证录取人数才有的调剂，这么说来名额什么的就是拿来开玩笑卡人的，只要考上政审过关就能上啊——” “想明白那些老爷们的嘴脸就好。” 沈铁军笑着接了话，当然他说这些也是有目的的，剩下时间里又聊了些当年的回忆，吃吃喝喝的等着沈铁林和周慕华跟着楚大招下了桌子，这才开了口道：“你们也算是进入了这个圈子，我不想见到你们变成当年那些咱们憎恨的吃拿卡要嘴脸，实际上你们也许已经发现了，在达到一定的级别前，最好干的职业就是咱们干的这个职业。 普通的庸官很好当，上面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干好了皆大欢喜，干坏了自然有个子高的去顶，这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得罪人的选择，可像当年那样卡住晓云姐的人，晚上下班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顿都不知道被谁打的，因为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朱震涛咕咚咽了口唾沫，抹了抹嘴角上的米饭粒，闷声道：“你让我们有机会去报仇的目的，就是这个？” “不，你们要是在合适的机会把他给踩下去，那么就会换个人上来，反正他已经把这个活干到最坏了，那么换个人来干，不说可能会是正直的人来干，便是个前面我说的平庸之辈，也比他强吧？” 自从接下小本本以来，沈铁军和陈晓云是见了不少次的面，然而直到一年后的现在，才算是第一次在饭桌上谈论为官之道和他的为官理念，他没有去手把手的教对方怎么干，他怕那样会好心干了坏事儿，毕竟对于面前这三位来说，已经财务自由的他是想象不出三人生活中的点滴涟漪，他只希望以后别在贪官名单中见到这三人的名字，至于那样会平庸，那就平庸算了。 共和国最不少的就是平庸之辈！ “可是现在风向又好像要变了，我听周省里进京跑部的那些人说，是不是又要搞回以前那套——” 陈晓云的声音放低不说，一双眼眸也跟着闪烁起来，沈铁军瞅了眼旁边的林一周和朱震涛，发现这俩货也是满脸关切，当即食指和拇指捻了捻，咽了口唾沫开口道：“以后有什么事儿就直说，能回答的我会回答，不能回答的也会给你们个原因，你们的这个问题很好解答，从新中国建立到现在算是三十三年，不论什么原因拢共搞了二十五场声势浩大的波澜，平均算下来不到十六个月搞一次，现在上面包括设计师在内都是亲身经历过并且是深恶痛绝的，你们说还有可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吗？” “啪~” 林一周轻轻的拍在桌子上，迎着几人的目光一指沈铁军：“晓云怎么样？我猜中了吧？” “嘶~真冷啊。” 蜷缩在被窝里的沈大亮哈了口热气，瞅了眼糊有报纸的窗户翻了个身，将露出棉絮的被子裹的更紧，可感觉心口窝还是凉的，撑着胳膊起了半个身子，这才发现应该盖在被子上面的棉袄已经掉在了地上，扶着床沿将棉袄捡起再搭在被子上，虽然感觉上沉了点，好似顶了袋子面粉，可总算是感觉到了点温度。 再次裹紧被窝只露出了个脑袋在外边，沈大亮瞪着黄不拉几窗户上的报纸出神，他已经在拘留所里蹲了十四天，十五天前正在家里大棚中跟着沈老实忙活的他便接到了沈铁军的电话，让他到县里派出所去自首，坦白前些年投机倒把赚了一百七十五块八毛钱—— 听到内容后的沈大亮是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如今世面上是在抓投机倒把的，可那些打击的主要是集中在经济和生产原材料上面，在这些玩意面前他折腾的鱼根本就不叫个事儿，然而沈铁军说的内容把他给吓到了：“我正在接受调查，内容就是以前干的投机倒把，已经停职了。” 沈大亮当时就差点尿了裤子，沈铁军的级别他是知道的，那是连地委钱主任见了面都要笑脸以待的，据说上次八月十五的时候到家来，面对沈老实都是老哥哥老哥哥的称呼，再加上手下才因为买了海货被判刑三年，这会儿他是对社会的铁拳有了更深的认知，交罚款的钱他不缺，可罪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再加上小四在接受调查，也不知道毛利民会不会翻脸。 事实证明沈大亮是多想了，等他哆哆嗦嗦的走进公安局的大门报上名时，局长费长江好似望见了亲人似的拉着他有说有笑的把他送进了拘留室里，同时火速缴纳了罚款还给他开了个单间——里面的褥子和被子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铁军主任可说了，你要是不来就让我派人去抓你来。” 费长江说着扔了把钥匙给他屁颠屁颠的走了，于是乎沈大亮的家就搬到了天和县公安局的拘留室里，不过这里除了需要在这间屋里不能出去外，倒也没有其他的麻烦，以前听说的里面狱霸也没有碰到，事实上不知是吓他还是什么原因，这个单间的一墙之隔就关了十几个被拘留的嫌疑人，期间发生的一些事儿甚至把他给吓醒了—— 好在随着这一天的朝阳才升起，裹着个大棉袄的沈大亮吸溜着鼻子水出了拘留室，瞅着旁边正拿着个牙刷刷牙的费长江满脸好奇：“费局您也起这么早啊——” “起个屁，我特么的一夜没睡，唉，这个事儿就不和你说了，你稍等会我去让人给你把手续办一下。” 费长江两眼通红的说着，也不顾大冷的早晨直接用搪瓷缸接了凉水漱过口，这时大张两开的公安局大铁门处开进了辆米‍‍‌‎‎黄‌‎色‍‍‎‌‌的大巴，后面接着一辆212吉普车停下，连忙拿起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嘴角：“来这么早——” 一句话没说完，费长江连忙转头看向了沈大亮，开口道：“我屋里有米粥和油条，你要不要来点？” “啊，好，好啊。” 沈大亮瞅着小巴车门打开，裹着个绿色军大衣的秦鹏走了出来，心中一愣神之际就听他开了口：“今天钱主任临时有个会来不了，大亮你快吃饭咱们得早点出发，路上的雪没化完咱们得慢点走，别耽误了晚上的车——” “晚上的车？” 沈大亮满头满脸的问号说了句，秦鹏套上了狗皮帽子冲着旁边的司机开了口：“胡师傅赵师傅，咱们赶快用早点，还得去沈家凹村和王庄接人，今天的任务还是比较重的，夜里十点前赶到热城火车站。” “热城火车站？” 沈大亮又蒙了，不过秦鹏显然也没和他见外，跟着进了费长江的办公室后，瞅着桌子上的油条和包子是直接拿起了个大包子，飞快塞进嘴里啃了口，边吃边开了口道：“你今天拘留期满，铁军让你带着沈家的人和王家的人回羊城，不算你十七个，赶快吃——” “带那么多人去做什么？不是说要过了年——” 沈大亮下意识的拿了根油条咬了口说过，旁边的费长江正端起碗滚烫的粥稀溜溜的喝了口，冲着门口进来的几人说道：“来来来，两位师傅，趁热赶快，过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了两个司机开始吃饭，秦鹏瞅了眼沈大亮开口道：“铁军说他们这些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倒不如去羊城上班，他说他已经联系好了，临时工也没粮油关系，但是工资足够高，那边的工资有多高？” “那边的工资——” 沈大亮下意识的说了，接着想起自己在厂子里的和开娱乐城的差别，瞅着手上的油条闷声道：“高的话一天就好几十，当然低的一天也有四五块，不过得出‌‍‌‍‎大‌‍‎力‎‌‍‎，当然还是那些外来的港岛人工资最高，一个月怎么也得大几千——” 随着沈大亮的声音，一声细不可闻的倒抽凉气声响起，便是将手上的包子都塞进嘴里的秦鹏也是差点噎住，好半晌硬挺着脖颈咽下去，端起桌子上的粥碗，瞥了眼沈大亮：“那一年不得个大几万？” “不低于这个数~” 一个巴掌伸在秦鹏面前，沈大亮莫名的感觉到了股满足感：“五万，那边港岛来的就是不低于这个数，因为人家那边最少也有两万，不开个有吸引力的工资，人家又怎么能抛家弃子的跑那边找食吃？” “可报纸上只报道了那边有个养猪的万元户，一家人折腾了一年才落下这么点——” 费长江也不吃了，眨巴着小眼望着沈大亮问过，后者耸了耸肩膀道：“那是人家外国人啊，不过小四——铁军让带沈家和王家亲戚过去，他应该是有安排的，王军给我写了几次信都在打听那边的消息，可那边最赚钱的不是上班，是往家里发衣服，咱们市场上那些衣服就是从羊城发过来的。” “可那是投机倒把吧？” 费长江差点没把油条塞鼻子里去，一双布满了红丝的眼睛飞快从秦鹏脸上扫过，倒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想人家是钱主任的秘书，被这话引的藏不住心思那也是白干了这么多年，侧过脸看向了面色发白的沈大亮开口道：“你这还没出去呢，听句叔叔的劝，做什么事情前先给铁军说声——” 秦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听到这里默然点头道：“嗯，费局长说的是，大亮你在那边更得注意这点，别人接近你也许是对铁军主任有什么念想，你又不差钱了，在那边好好上班——” 被人教育怎么做人，沈大亮心中是很不满的，可形势比人强，自己蹲个拘留所还有单间享受，想必也是人家看小四的面子上才那么照顾的，不过自己被拘留还是小四让自首的，可想到这里又记起费长江当时的话，那时自己不来就得被人抓过来，想到这里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念小四的好了。 不过小四找了个好媳妇！ 沈大亮脸上闪过不以为然的神情，费长江便和秦鹏相对无语的看了对方一眼，知道这货虽然有了俩儿子，可还没有成家立业的觉悟，再亲的兄弟一旦成了家——那就是两家人了。 沈大亮有了逆反情绪，费长江便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他和沈铁军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半个巴掌多点而已，然而以他干了几十年的警察来说，那小子的心思可不是这个年龄能有的，只看眼前他哥的神情就能看出来，马上奔三的人了还没点城府。 才因为投机倒把被拘留十五天，这还没出去就又想着去倒腾衣服—— 三人带着司机正唏哩呼噜的趁热吃着早饭，空旷的公安局院子里面又开进了一辆212吉普车，随着车门打开两眼浮肿的王猛跳了下来，一直注意外边动静的费长江连忙到了门口开门，一双眼睛就向停下的吉普车望了过去：“毛主任来了？” “没有，毛主任昨天晚上睡落枕了，脖子都不能动，这不知道大亮要带人走，就让我带点东西过来。” 王猛飞快的说着进了屋，当先看到秦鹏连忙开了口：“秦哥，钱主任和毛主任给铁军弄了几条鱼和羊肉，正好沈大哥带的人多，就跟着你们的车送过去吧。” “没问题，胡师傅，你去把行李舱开一下，让他们赶快装。” 秦鹏开口说过，冲着王猛又开了口道：“王猛你吃了吧？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我陪毛主任吃完了，你们吃。” 王猛瞅着秦鹏笑眯眯的应了，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信封递给了旁边的沈大亮，开口道：“还得麻烦沈大哥回去把这个交给铁军主任——” “这是什么东西？” 接过来发现信封有些厚，沈大亮便问出了包括秦鹏和赵师傅以及费长江几人想说的话，王猛脸上的笑僵了下，倒是也没迟疑的就开了口：“去年咱们县里对主要干道的硬化工程已经结束，当时铁军主任还帮着找了笔捐款，这信封里就是款项的支出明细，捐款单位要拿去报账的。” 脑海中闪过红旗公社四通八达一直到了自家门口的水泥路，沈大亮是知道这笔钱不是小四的就是他媳妇的，当即心里有点触动，刘大刚那小子据说也捐了二十万，在县里也成了风云人物，那钱应该也是小四的，当时可是小四教他怎么倒腾知了猴的！ 想起当年在孔连军的饭馆里，当时还是硕士研究生的小四便和毛利民以及钱伟宁坐而论道，计划怎么样把小小的知了猴运作成大生意，那时候他还在和人倒腾鱼——现在自己不光把赚来的钱全上缴了，还特么的蹲了十五天的拘留所！简直是赔到姥姥家了！ 倒是当年计划的知了猴生意已经做到满省都是，也没人跳出来说这是投机倒把，难不成贩卖河里的鱼就是投机倒把了，从地里爬出来的知了猴就不是了？ 沈大亮的智商还是处在及格线上的，经过在羊城的一年时间也算是开阔了眼界，更是由于开了家已经关门的娱乐城，他现在的情商也是拉到了及格线上，很快判断出之所以结局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还是自己没有任何的后台，要不然把自己折腾的鱼换成知了猴，那也会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就是因为没有后台！ 沈大亮的怨念其他人并不知道，吃完早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费长江从沙发旁边拿出了包东西：“出门右拐有个温泉浴池，你去洗洗换了——” 被关了十几天的沈大亮身上还带着钱，洗个澡来个全套也才两毛钱的事儿，可他并不喜欢这样被人安排好的感觉，好似什么事儿都计划好了，他只需要照做就行，心中的不满也就大了：“这都是小四安排的？” 语气很冲，费长江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第二个念头是这货太不是东西了，不说沈铁军现在的级别，但是已经成年了也不能这么个口气，更何况你出去的工作都是弟弟安排的—— “这是铁军主任和毛主任以及钱主任商量过的，应该沈叔叔也是知道的。” 秦鹏面色微变，转头看了眼费长江说了，这个事儿是沈铁军托付给他的，因为涉及到要买十几张车票不说，还要找辆客车，也算是两人间第一次的私下交往，倒是没想到会碰见如此场面，也就把沈老实给拉了出来，毕竟涉及到沈家姻亲双方十几个族人，要是说沈老实不知道这个事儿，那就是开玩笑了。 “哦！好，那我就先去洗澡。” 沈大亮好悬没整明白秦鹏口中的沈叔叔是谁，这会儿闹明白了是在说沈老实，先前被人轻视的感觉也就烟消云散，他现在对沈铁军的不满，主要还是集中在小四说服了沈老实和沈王氏来安排他，否则何至于放着羊城舒适的生活不享受，寒冬腊月里的跑回老家来当地球修理工不说，还被拘留了十五天！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就是挑拨 沈大亮吃完抹了下嘴，拎着包袱走了，屋里的王猛看了眼秦鹏还没开口，就听费长江开了口道：“秦秘书，这个事儿你得让铁军主任知道，咱不是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咱就是提醒他大亮好像还不是很成熟，在家里都好说，毕竟咱们都是自己人，但是据说羊城那边鱼龙混杂的，大亮到时别被人给利用了。” “呵呵，费局你这不就是挑拨人家兄弟感情么，不过铁军主任应该能理解咱们的顾虑。” 秦鹏说着倒是点了点头，刚才沈大亮说了没几句话，然而里面暴露的东西却是不少，这个事儿还是沈铁军拜托给他的，由他来说倒是正好，这么会功夫外边忙活的人已经把东西装完了车，王猛开口道：“秦哥，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路上慢点走，雪还没消了——” “天和县的医疗条件还是不行，王猛你回去看看毛主任，不行还是到安然医院检查下，身体可是奋斗的本钱，咱们做秘书的要替领导想在前面。” 嘴上说着将王猛送到院子里，秦鹏目送他带着吉普车离开，费长江看的不由挑了挑眉毛，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地委办公室的大主任，只是第一次见到对王猛这么客气的他，嘴上下意识的开了口道：“嗯，毛主任今年可是累坏了，不是铺路就是修桥的，前天见了就感觉瘦了一圈——” “嗯，毛主任的辛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是听说前些天你们这里出现了个流氓——” 秦鹏的半句话让费长江顿时惊了一下，面上的笑飞快收起，开口道：“嗯，我们已经研究好了策略，这家伙对地形是相当的熟悉，那就说明不是外边来的，我昨天晚上和旁边几家企业单位进行了沟通，让他们发动保卫科的优势——” 费长江的决心说的随意，秦鹏也仅仅是当做耳旁风听听，也许以后钱主任会问起来他能说说，也许是永远不会问起，接着想起前些日子钱伟宁在和沈铁军结束通话后的问题，开口道：“天和县是安然地委里三区一市一县当中完成任务最好的，钱主任说这即是是毛主任的功劳，更是天和县革委会整个班子的功劳，还特别指出治安状况也是整个安然地区中最好的，侯副主任便说起了天和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流氓来。” “这都是毛主任的功劳，招收了部分待业青年当了辅警，又让建委那边组建了三个施工队，招的也都是临时工，这街面上就清净了不少——” 听到往日高高在上的秦鹏和颜悦色的谈论起领导们，费长江的心脏陡然加快了跳动，可他深知说话不当的后果，嘴上说着脑海却是高速转动起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猛然出现在了脑海里，迅速发芽的成长为了参天大树：“毛利民要到地委去了？” 这么一想，费长江才发现毛利民到天和已经六年多了，便是钱伟宁空降安然地委也已经四五年，再联想到往日不苟言笑的秦鹏突然和蔼起来，心脏当即重重的跳了两下，一股抑制不住的狂喜在心中荡漾开来：“那自己也要动动了？” 正满心欢喜的费长江发现秦鹏看了下手腕上的表，飞快的到了门口传达室开了口：“去个人到温泉浴池，让沈大亮洗快点，他别在里面睡着了，就说还要赶车。” 去喊人的小警察离开并未多长时间，很快带着沈大亮去而复返，秦鹏看到人员到齐，也就和费长江打了个招呼，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的开出了县公安局。 “呐，这路修的是真好，天和县去年赚了不少钱吧~” 从公安局拐出来到了双向四车道的主干道上，把着方向盘的司机就赞不绝口的夸了起来，秦鹏目光打量着宽阔的路面，便是感觉比安然市也要好的没边了，当然对于这条路的投资他也是清楚的，不说沈铁军找来的那五百万，便是天和县也拿了五百万进行全县的路面改造，可惜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修路，服装批发市场，想起毛利民曾经野心勃勃的表态，秦鹏也有些闹不准当他听到消息时，是开心还是郁闷？ “嚯，连公社都修了？” 出了天和县一路奔驰着到了红旗公社，没想到连这里都是镜子一般平整的水泥路面，当然更让他惊讶的是随着在沈家凹村接了人，又跑到王庄接上人，也就有了大开眼界的感觉：“整个天和县都是这样的？” “嗯，都是这样的！” 沈大亮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沈老实这次果然和去年一样选择留在家里，说是祭祖什么还要他操持，这会儿看到安然地委的司机都和土包子似的，心中的兴致又高了不少：“县里去年，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就是倒腾知了猴。” 秦鹏嘴角抽了抽，和旁边的胡师傅对视了一眼，便感觉这货是真的胸无城府，当然也可以说是赤子之心，然而想想快三十的人了再用这个词形容，有点骂人的意思。 水泥地上的雪没化干净，车子的速度也就像裹了脚的老太太，然而随着车子开出县界，坑洼不平的地面开始颠簸，陆续有人受不住晕车开始呕吐，开开停停的直到夕阳下山才算是进了热城地界，这会儿功夫沈大亮已经没了早上被人催促时的懊恼，他已经知道了要坐的火车是晚上九点的车，虽然这趟车据说经常会晚点两三个小时，这会儿他是无比的希望这趟车能够晚点三小时。 很快沈大亮的愿望实现了，事实上这会儿距离火车大提速还有十五年的时间，等到车子噗呲一声停在火车站广场前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秦鹏忙前忙后的像是保姆般照顾着十几人，沈大亮也知道是在赶时间，只得带着人先把要带的羊肉和鱼办理了托运，然后领着十几个长辈和晚辈的检票进了候车厅。 不说是马上要过年了卧铺票紧张，沈铁军也不想让这些亲戚们舒舒服服的睡到羊城，那样不利于他们对生活的认知，于是乎全部买了由始发站到终点站的硬座—— 目送所有人进了侯票厅，秦鹏哈着口白气儿冲着旁边几人开了口：“好吧，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下了，不过得等我打个电话。” “钱主任认为毛主任过去四年里的成绩还是值得肯定的，已经在昨天的党委会上正式提名其出任安然革委会排名第三的副主任，主管经济和政法工作，原来主管政法的区主任由于健康的原因打了退休的申请。” 话筒里的秦鹏说的比较快，沈铁军却是瞬间就听的明白，原来钱伟宁便是主管经济的大主任，现在表明态度要将身上的这一摊子交给毛利民，更是趁着主管政法工作的区主任退休时将两样工作都做了安排，而其他的副主任们原位不动，这就保证了现有既得利益者不会有太大的反弹。 更何况以现如今日益加深的治安状况来说，也保证了其他副主任们不会有太多的想法，至于政法系统下面盯着这个位置的人，这不在钱伟宁的考虑之内，他要毛利民到地委是来干活的，不是请个好汉股过来分成绩的，即便是有那也轮不到这位，而秦鹏的声音有些轻快：“钱主任说有天和县的示范作用，所以其他主任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钱主任表示把经济放给毛主任，其他人也是没办法指摘，毕竟是天和县的成绩摆在那，政法现在是出力不讨好，再出大点的幺蛾子还得背个锅，当然就看毛主任怎么接了，秦哥今天辛苦，不知道秦哥有没有想做点具体工作的想法？” 沈铁军拿着话筒说过，现如今他这个位置虽然比不上钱伟宁，可对于各种制衡之术也算是有了切身体会，就如话筒里秦鹏所言，此时的安然地区第三把手由钱伟宁开个党委会统一下意见就算定下，没有触及其他副主任的利益也不会引起反弹，剩下的等着将会议结果上报这就成了，一言堂的味道是逆风飘十里。 然而，这是任何有魄力的领导者都会采取的手段，放在钱伟宁身上来说，便是为了目前安然地区难得的经济繁荣，他需要毛利民来帮自己将天和县的经验推广开来，好让这块土地上的人活的更好更舒服点。 那么他出于这样目的上报的建议，作为更高一级的领导只会是欣然同意，因为随着临近1982年的春节，1981年度周省的各项数据已经整理完毕摆上诸人案头。 和往年半斤八两差不多齐平的情形不同，抛开安然地区的农业相关数据不说，单是财政收入和支出便将其他地方远远扔开，这是安然地区第一次将家底儿摆在了台面上。 当然也是钱伟宁将毛利民调入安然地区的原因，他没说地级的物资公司是受到他的指示成立的，而是将这个功劳记在了毛利民的身上，这当然是事实，钱伟宁也不怕有人去查。 要是查出背后指使的人才好！ 沈铁军并不知道钱伟宁真正的心思是想把他这个牌子给打出去，好让那些顶头上司在看待安然地区的时候参考下他的因素，这就是钱伟宁歪打正着的地方。 因为随着关于沈铁军组建网点调查报告摆到某些老人面前的，还有以前天和县与这时安然地委对于知了猴的运作方式，甚至连收入支出的花名单都夹到了中间。 摆上来的两份报告涉及的资金数额差距有点大，但是老人们看了下两者开始的时间和运作的方式，算是又在小范围内引起了阵争议，1978年沈铁军到达羊城认识楚大招，年底时分开始组建网络，次年其回家探亲时开始说服毛利民合资成立物资公司，被拒绝后毛利民毫无吃相的只给了他红旗公社的份额，有那对数字敏感的老人便让人算了下，发现连县里得到的零头都算不上，到此争议减少。 然后沈铁军再次回到天和县，将沈大亮和白庆娟以及小六小七带到了羊城，在老人们看来是有些和毛利民赌气的意味，然而随着后面对天和县的出谋划策算是将争议抹去，到此沈铁军才算是过了关。 当然，这会儿沈铁军还是身在局中雾里看花，按照钱伟宁的这个做法和准备来看，这位地委革委会主任很可能会像他上辈子那样，选择直接进入省里干点务实的事儿。 否则，也不用这么快就把毛利民调到身边开始培养，毕竟当他离开地委的时候上面会向他征求继任者的意见，因为要避免人走政息，特别是现在的安然地区，就更加会重视他的意见。 就如同此时沈铁军会控制不住的，下意识为天和县的继任者来考虑，而他又算是对这时的天和县比较了解，听到对面没了声音，只当是秦鹏乐傻了的开口道：“别看现在天和县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实际上是前两年的结余都花的差不多了，前年的水渠和机井，还有去年的修桥铺路的，账上就是有钱也不会多，而秦哥你现在也不可能一步到位，最大的可能性就和将来的毛主任一样，当个副手接触下工作——”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粗重：“铁，铁军主任，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是不想毛主任人走政息，毕竟我家就在天和县，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反正毛主任到了安然地区，他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顾天和县，更何况现在服装批发市场和温室大棚都算是初成，只要继任者不想让我找他麻烦，天和县再差也比其他县区啥的强。” 沈铁军的话说的很不客气，因为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之所以突发奇想的让秦鹏去接毛利民的位置，也是为了保证先前的付出没有白费，当然涉及到一县的主官，他的作用也不大：“我也只能向钱主任提个建议，这个还是要尊重他的看法，说到这你是比我了解钱主任的，对吧？” “对~” 话筒里的秦鹏飞快的应了，继续开口道：“那行，那就不打扰你了，天这么晚了，再见！” “再见，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沈铁军啪的挂上电话，冲着旁边竖起耳朵的余国光开了口道：“怎么样？考验你的时候来了，我想安排个人当县革委会副主任，你有没有什么路子？” “呵呵，你开玩笑了，这个活我干不了，现在是我们几个绑起来也不如你说句话管用。” 余国光面色微白的打了个哈哈，接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从桌子上拿了几个桔子揣进兜里，转身走了：“那就说好了，这哥们的阿拉伯语是真的特别棒，还是咱们自己人，你也不用担心泄密啥的，到时候我让他去找你。” 沈大亮被放出来了，还带着沈王两家的血亲和姻亲上了南下羊城的列车，沈铁军悬着的心也就放下，将余国光送出大门看他骑着辆油光铮亮的偏三轮摩托突突突走远，这是随着去年某些军工单位被裁撤后处理的积压产品，单就制造原材料和工艺来说，绝对是军工级别的，不过他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不是说沈铁军承担不起军工级别产品的消耗，而是大冬天的骑摩托车实在是太凉快了，毕竟他的小铁驴都很少骑，也就不要说是偏三轮，回到院子里到了二进院电视房找出楚大招，开口道：“大哥他们上车了，你要不给九章打个电话？” 涉及到十几个亲人，饶是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布置，沈铁军也是有些挂念，经过一年多的领导工作，他以前小心谨慎的心态有了明显转变，特别是这次过关后更是有了切身的体会，涉及到上亿案值的投机倒把，便是把网点所有人拉去打靶都够了，然而只是没收赃款并未追究责任，粗略去想也是感觉到留下他的价值比枪毙的用处大。 既然过关，该做的事情就要提上了日程，前文说过沈铁军这些年里面重用了不少人，而且还都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亲戚们倒是都在家里继续干着地球修理工的活，还有些甚至成了他口中的混混。 这不是说沈铁军心里多么独，自己财务自由了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像是没爹没娘，主要原因还是出于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刮来的倒春寒的畏惧——就如前些日子连他都要停职接受调查，也就可以想象全国范围内又该是何等严重，想象下这个时候乘风而起的人竟然没几个活到新世纪，也就知道寒风苦雨中隐藏着什么。 好在现在沈铁军的位置够高，此时又将身上最大的污点洗净，头顶着四五个光环才算是金身大成，虽然组织上的最终结论还没出来，可没被划到对立的阶级去就算是大功告成，至于将来会不会调整他的位置，那些到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了，他这个年纪这个级别就已经算是异类了，再没点缺点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也让人不放心。 于是乎便让沈老实出面和大舅王开才二舅王开珍沟通后，选出了两家十几个近门子的年轻人，派往深城魔方实业充当那些老师傅们的学徒，等到这批人随着老师傅们学个十年八年的，这是沈铁军对相关军工单位能够复工预估出的最短时间，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随着改开的深入，某些由各种数字组成的军工单位便成了历史。 楚大招很想说这个点九章应该不在家，然而想想正因为不在家，她才要去打电话通知一声，列车后天一早就要到了，也算是敲定最后的时间，便揽着沈铁军的胳膊开了口：“好！” “嗯~咱们走快点，外边冷了。” 沈铁军牵着她的手走出连廊便松开，他知道楚大招在外人面前能放的开，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倒是内敛许多，进了堂屋后感觉稍好，便到了先前的座位面前，桌子上放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姜华年前送来的最后一期新闻摘要，入眼处便是白头鹰和北极熊的消息：“1981年12月29日，美利坚总统里根宣布对苏为埃实行经济制裁！” “爸，是我。” 站在条几前拨通了号码，楚大招便拿起电话机拽着线坐到了沈铁军旁边，听到老爹的声音传来，那边还闹哄哄的就接口道：“家里来客人了？九章在家吗？” “这不是你大婶给九章说了个亲，人家是市，哦，省后勤服务公司的——嗯，九章过来，你姐找你，大招你什么时候回来？” 楚乐天的嗓门有点大，坐在旁边的沈铁军都听的一清二楚，不用说这是应该喝了点酒，想想老爷子的酒量也就不到三钱的样子，瞅着楚大招的侧脸就见她望了过来，同时开口对着话筒道：“21号的航线，不过有可能先去沈铁军家。” “沈铁军今年和你一起回来吧？你们俩这一年见不了几次，也就比牛郎和织女——” “爸，给我吧。” 楚乐天的声音没嚷嚷完，楚九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楚大招看了眼沈铁军，笑笑便听话筒里传来了个声音：“姐，你在哪呢？还在首都？” “对，沈铁军的大哥带了些家里的人已经上火车，你后天凌晨别忘了去接，我说你也别挑了，只要她对你好就行。” 楚大招的声音不高，说到这里又看了眼沈铁军，那楚九章比他还要大一岁多，这两年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当回家被楚乐天念叨的除了她的事儿，便是对这货的埋怨，好在楚乐天最近是恢复了工作：“还有咱爸，在外边的酒少喝点——” “呃，好~爸，我姐让你以后少喝酒。” 楚九章的声音隐约传来，沈铁军登时乐了，看样子这小舅子也知道怎么转移话题，果然很快又传来了楚九章的声音：“好了姐，我给咱爸说完了，对了，我有个朋友想搞个声像出版社，他们可以从港岛弄到原材料——” “不行！” 沈铁军面上的笑容敛去，探手从楚大招手里接过电话，开口道：“九章，我是你姐夫，这个事儿你不能掺和，不论这个朋友是谁！” “哦，姐，姐夫~” 话筒里的楚九章吓了一跳，不过是想起某些事儿下意识的开了口：“你，你不是说有了孩子再改口么？” 楚大招的嘴角抽了抽，沈铁军也被这个反问问的有些绷不住，心中不禁为这个小舅子的智商捉急，这么个智商还想和人做生意——从侧面来说这也很可能是楚大招没为这货考虑过，飞快的开口道：“我说咱俩的关系是表明我不会害你的态度，你要是想赚点零花钱可以找你姐开口，别人要是拉着你这么搞，那是在害你，考虑到你所处的位置，很可能是想害你姐，甚至是背后的我，你听明白了？” () 全本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从港岛搞材料到大路，无论是不是走海，都需要外汇——这么做的莫说是触及高压线了，怕是直接搞了个一炸炸一片的云爆弹绑在身上，单是非法转移资金这一项就能把人拉去打靶，现如今国家是多么缺外汇，你还敢把人民币带出去，去兑换国家手中不多的外汇？ 而走正规渠道就是笑话了，你没有进口资质怎么进口东西？即便给你资质外汇额度去哪搞？真搞得到这两项还做个P的盗版啊，直接放个消息出去就可以躺着等人送钱上门了，这会儿国内缺资质和外汇额度的单位不是一般多。 名义上楚九章用的是声像出版社这个名头，但是沈铁军屁股下这摊子黄泥才洗干净，再加上他对于李小强干的事儿并不陌生，飞快判断出这小舅子是没搞到计划内的物资，或者是贪图便宜想从外边搞过来，真被人抓了现行那就是个大污点——虽然羊城会看在魔方的面子上把这个事儿按下去当做没发生，可沈铁军是不会允许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情况的出现。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楚大招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小舅子的事儿，说完后挂上电话的沈铁军探手摸住了她有些凉的小手：“说说怎么回事？” “九章，嗯，按照你说的那样，并不适合做生意。”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楚大招白皙的面上闪过了些许无奈，看到沈铁军缓缓靠近探手进了衣服里，换了个姿势好方便他进入，闷声道：“我想的是——等他结了婚，再看看他媳妇有没有能力。” “那你肯定是卡他的钱了。”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沈铁军缓缓的收回了手，他想起了由于被沈王氏克扣零花钱而被沈大亮暗中收买的小六和小七，当然这个时候再追究下去有点煞风景，牵起了楚大招的手便钻进了后房里去。 在沈铁军看来，楚大招的想法有些太消极了，当然这也许是当局者迷的原因，因为涉及到切身利益就会钻入牛角尖，两人在床上胡天胡地后相拥在一起，他才算是整理出了头绪来：“你总是把九章关在厂子里，这样他永远不会长大，嗯，成长，羊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你的弟弟，这样在我看来就更容易娇惯他，我以前不知道你对他的计划，这些年的时间算是白费了，抛开计划内的物资来说，现在做音像出版是赚钱——” “嗯——” 懒洋洋的趴在沈铁军胸膛上，楚大招迷离的双眼好一会才恢复了清澈，也许是感觉到回到羊城就会启动分开倒计时，两人在这些天便又黏糊在了一起，就好似去年才在一起那般，听到后开了口道：“你不知道，那边很乱，现在他三点一线的不会有别的活动，其实大哥那个生意很不错，单就投入和收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暴利。” 沈铁军笑了，他上辈子就是开游戏厅的，算得上和这时的沈大亮半斤八两，不过是后者的规模比他上辈子大的多，当然获利也就丰厚的多，不说录像厅单说那桌球案子一天便能收个十几块，一杆三毛钱看似不多，会打的也就打个十来分钟，不会的几分钟就结束了，长则三四个月，短则两个月就回了本，剩下的都是赚的，因为羊城这会儿不缺人。 两毛三毛的消费看似不低，那也要看和什么对比，对于动辄五毛六毛甚至上块的电影票和有钱也不一定能进去的舞堂茶座来说，还是大多数人能够消费的起的，当然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少不了强力人物的坐镇。 现在整个羊城范围内来说，比楚九章强力的人不会太多，红莲哥斯拉般的杨三已经被他引的把目光投向了港岛，去掉这个最大个头的存在，沈铁军便感觉自己的想法还是不错的：“不行就让大哥和九章合伙去重新开起来，但是要保证里面不能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还不够人家折腾的。” 趴在沈铁军胸膛上的楚大招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了个笑意拿起指甲在他胸口上画了两下，便探手顺着胸口滑了下去，两人认识到现在算是五年的时间，她也从当时回城的小知青成长为了上位者，沈铁军这么些年来几乎是没有帮助亲戚的行为一直让她很好奇，现在终于到了解开谜底的时候，手上轻轻的活动着开了口：“现在没问题了吧？” “别搞那些玩意就行。” 沈铁军有些意乱神迷，脑海中才浮现出某个念头的时候，转瞬间便被潮涌的感觉冲散，整个房间内也就陷入了某种韵律之中，直到第二天一早被人叫醒，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多。 往日中的饭点已过，沈铁军这天并不是没事儿，相反的是这天对他和楚大招来说可以算的上是个重大的日子，起来后看着时间，连忙拿起了电话开始要车：“天街288号用车，需要等多大会？” “抱歉，所有车辆都在运营中，您能稍等吗？” 话筒里的声音让沈铁军皱起了眉头，径直挂上电话旁边正扎起长发的楚大招看了过来：“怎么？没车？要不用接待办的车？” “不行，咱们今天是以晚辈身份上门，用接待办的让人家怎么想？” 沈铁军说着拿起了电话，开始飞快的播了个号码，很快就听里面传来了个声音：“四初胡同，你找谁？” “我找李雷，他在家吗？” 试探着问完，沈铁军就听话筒里传来了个吼声：“大雷，大雷，有人找你！赶快！” 悬着的心微松，沈铁军是真不想用摩托车带着楚大招出门，不说现在外边呼呼的北风，便是让人在路上看到她就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上次那个跟踪自己的美联社记者是差点跟到了家门口来，正想着间话筒里传来了个声音：“喂，哪位老板？” 沈铁军眨了眨眼，看样子这货路子还挺多，飞快开口道：“我是沈铁军，现在要用你的车，马上来天街288号！” “这——就是你找的车？” 半个小时后，陪着沈铁军匆匆吃过早饭的楚大招看到拉达轿车，又从裹着绿色军大衣的李雷脸上扫过，发现他手上还拎着东西，当即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后者下巴一抬开了口：“这个是——你顺路又赶了个早市？” “那哪能？你都火烧眉毛了让我过来，我还去赶个集？这是我奶奶做的奶油饽饽，就是点心，送来给你尝尝。” 李雷说着将手上的牛皮纸往前一递，目光在楚大招脸上扫过，开口道：“你摸摸，这还热乎的呢。” “哦，好，不错。” 沈铁军接过后看了看两大包的缝隙，鼻头间便飘过了阵奶香味，手上也能感觉到腾腾的热意，当即点了点头道：“好，那替我谢谢你奶奶，咱们先赶路吧。” “好，好！” 李雷不知道这俩要去哪里，只得给王亮打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拉开了车门，楚大招点了点头捂着脑门上的纱帽进了车里，沈铁军先是将手上的点心递给她，人才钻了进去，看着车门关上开口道：“走吧，赶快，这都要晚了，正好把这个玩意带给你梅叔叔。” 楚大招摸不清沈铁军和前面两人的关系，所以头上的纱帽也没摘，任由帽檐不时蹭着沈铁军的头看他也忍住没开口说，便默默的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听到沈铁军报上的地址，原本还想说点话活跃气氛的李雷登时闭上了嘴巴，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开始回忆自家奶奶没用什么搁坏了的原料才是，他这正满脑子浆糊时便听到身后的沈铁军开了口道：“哦，沙琪玛应该也是饽饽。” “沈主任你说的是。” 李雷陡然想起昨天的奶油桶好像没盖好，可别让人吃坏了肚子，心中也就有了些郁闷，怎么会赶这么巧，那家院子门口可是有大兵站岗的，要是吃坏了肚子—— “李奶奶的饽饽是我们那做的最好的，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会做一点，可以前那时候是没原料，现在倒是有原料了，可身体又不允许了，沈主任你说的萨其马在往年叫搓条饽饽。” 王亮丝毫没有发现李雷的反常，而是冲着沈铁军科普起萨其马的来历，不想后者听了便是张开口道：“身体不行可以找人做啊，听你说李雷奶奶的手艺还是祖传的，这就算是有了牌子——” “牌子？有招牌啊，我奶奶的父亲就是民初永兴斋的大师傅——” 李雷慢腾腾的开着车，满脸自豪的说完才想起来重点，顿时摇了摇头道：“可惜我奶奶没学多少——” “有多没少，那是曾外祖父，哦，前面，就是那个站岗的，要不在这停吧？” 沈铁军一句话没说完，车子已经拐进了后海边上一家胡同里，不远处的卫兵飞快看了过来，便连忙让车子停下想开门，不想怎么开都打不开，副驾驶上的王亮抬起巴掌啪的拍在了门上，沈铁军这才把门打开下车，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眼便是一愣，只见一个裹着个红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正骑着自行车过来，仔细一瞅发现还是熟人，眨了眨眼之际就听车里的楚大招开了口：“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顿时心中警醒这话说错了，探手扶着楚大招的纱帽让她下了车，抱起了还带有温热的饽饽开口道：“嗯，前天去接小五时认识的派出所指导员，车琴？” “噢。” 下了车从垂着的黑纱缝隙中望去，楚大招一双略带英气的眼睛扫过已经到了面前的女人，转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裙子，她这次过来处处摆出了晚辈的身份，然而想着自己和沈铁军的关系，最后还是选择了英国贵族们的裙装，唯独是没有化妆—— “哦，沈主任。” 随着距离拉进，车琴飞快的下了车子，冲着双手捧着点心的沈铁军打起了招呼，一双波纹荡漾的眸子越过他精致的领口看向远处的黑帽女人，冰冷的脸上扯出了个笑：“走亲戚？” “嗯，车指导现在下班了？” 沈铁军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车琴目光从他手腕上一扫而过开口道：“刚才去了趟亲戚家，这不才回来，行，那就不打扰你了，走了。” “嗯，慢走。” 沈铁军目送车琴越过拉达车远去，鼻尖飘过阵淡淡的雪花膏香味，冲着车里的李雷开了口道：“我们应该不在这里吃午饭，你们要是没事儿的话11点在这里等着，要是等半小时没人就14点再来等半小时，费用记账。” “好的，没问题！” 李雷扫着前面的卫兵应下，沈铁军当时租下他后便给了定金，只是没接几次便被停了职也就没干下去，一直到今天才又找了他，知道这位是真的不差钱，摆摆手慢慢倒车出了胡同。 “走吧！” 沈铁军转身看着默然而立的楚大招，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前面卫兵处开了口：“我是沈铁军，麻烦你通报下。” 锋利的三棱军刺泛着刺眼的白芒，卫兵点了点头进了大门，很快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出来，面白无须的国字脸上一双眼睛好似直入人心，鼻梁上架着副黑眼镜，冲着沈铁军呵呵就笑：“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铁军你好，我是何毅，梅老正在里面呢。” “噢——” 沈铁军直勾勾的瞅着眼前的人，竟是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是想过有可能碰上这位，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交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转了身，冲着正透过黑纱的楚大招挑了挑眉毛，飞快开口道：“大招，这是——何叔叔。” “何叔——” 一双充满英气的柳眉下面，泛着好奇的眸子扫过眼前的男人，楚大招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铁军这么失态，不由的对面前这位的身份有了莫名的期待，然而随着沈铁军进了院子见过梅老，再没人说起这位的身份来。 “铁军有心了。” 到了屋里分开落座，梅老瞅着桌子上打开的两份点心，面上的笑容是愈发的和蔼，说着一指旁边的男子开口道：“路生还说你肯定会拿些洋玩意来，何毅说应当是水果，我说你可能会带首诗——呵呵，咱们都没猜着！” “梅老，还是何毅同志猜的准。” 郭路生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说了，转头看着服务员将茶杯摆上后撤下了点心，开口道：“铁军，楚小姐，请用茶。” “谢谢郭秘。” 楚大招的帽子已经摘下让服务员拿走，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将白皙的瓜子脸衬着更加的白，唇红眸黑的好似大家闺秀，她自然认识这位在羊城时就见过的秘书，梅老顿时看的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笑道：“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羊城的时候——” “那时您的鬓角还没全白——” 楚大招一双眼睛在梅老面上落下，便发现了老人花白的鬓角，接着一双杏眼眨了眨，面露娇憨之色道：“我记得前两天看时，还是黑的——” “呵呵，那是染的~” 梅老顿时被逗乐了，望着旁边的沈铁军又开了口：“你们俩都不错，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一定要好好的。” 楚大招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铁军，后者飞快开口道：“谢谢，我们决定今年去羊城过年，正好我母亲也在那里——” “唉，妈，我还没吃饭呢，我得先吃点东西——” 沈铁军的话没说完，院子外边传来了个半大的声音将他的话压过，何毅则好似没听到似的开了口道：“羊城是个好地方，就是那边情形不容乐观。” 何毅说的好似不在意，梅老也在瞅着门外好似在看先前说话的人，郭路生则到了门口往外瞅去，只有沈铁军却是听的起了层白毛汗，单就这间屋里的诸人来说，他的级别是最低的，楚大招怎么说也是外商的身份，她在大环境上的位置来说差不多和他一样，都是竖起来的旗帜。 沈铁军是恢复高考后教育方面的旗帜。 楚大招是改开后对外展示招商引资的旗帜。 虽然在上面眼中两人是一体的，然而还需要单独把两人叫来，由何毅亲自给他们说那边情形不容乐观，更何况沈铁军马上就要到羊城布置对港股的狙击计划，可以想见的是那边在未来的一年里，应该不会是太平了——但是改开属于大势所趋，不会停止！ 沈铁军的信心是有些膨胀，可也没想着自己能一翅膀把改开也给扇没了，扯了下领口的领带，将诸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开了口道：“以前我和人私下提起改开，绝大多数人都会想着怎么去改，而不会去说为什么要改，好像大家不约而同的忽视了这个问题，也或者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带来的问题。 那就是现有的条条框框已经无法满足目前人们的需要，这个时候就得有些人出来打破这个条条框框，然后再制定新的条条框框出来，所以我认为改开就是个打破和制定的过程——” 沈铁军的话说完，整个屋里面也就静到落针可闻，何毅大脸上的好奇愈发浓重，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个预防针而以，竟是听到了这么个说法，便感觉这话应该是没说完的：“你想说的是？” “我想说的是改开就是从违法开始的，这并不是说我在为自己洗白，苏省的乌县革委会主任是第一个允许老百姓在马路边摆地摊卖东西的，按照法律规定这位主任下半辈子就可以靠着八大两活了，然而他见到摆摊的人风吹雨打的还要干，现在又搭了个棚子——” 沈铁军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而今天他和楚大招是以晚辈的身份过来的，这么个难得的机会不说出来，那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人不可能不犯错，吸取教训再来就是，羊城那边是因为没找到根子上，海上的东西进来总是要发往外地的吧？现在这个时候汽运站和火车站把住了，这个口袋也就扎住了。” 调查结束，沈铁军对于羊城发生的事情也不再是雾里看花，有些事情还都上了内参，距离1981年年初政务院下的文件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羊城地面的情形依然如旧，这就不能不说是重心没找准，以至于何毅当面说了出来。 自从当时组建网点让楚大招一路往北，沈铁军打的算盘便是降低运输成本，这年月可没有上辈子各种物流公司啥的，全国范围内只有汽运和铁路这俩选项，从人们的出行到货物的运输就没其他的选择，现在羊城有扎不住口袋的趋势，那也只能说明是人家的关系都打通了，那么解决这个问题也好办的很：“控制住物资流出的通道，就会造成积压导致犯罪分子的违法成本加高，然后再‎‎‍‌大‌‌‍力‍‎‎‍打击违法犯罪的手段，这个时候我感觉也就差不多了，主要还是能不能执行到位的因素——” 沈铁军剩下的没说，然而在座的可是都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年月要是让毕业的大学生自己选单位的话，刨去中央各大部委以外，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俗称铁老大的铁路系统。 无他，铁老大之所以被人们亲切的称呼为铁老大，不光是说资格足够老，老到建国那会儿直属于军委管辖，后来改为铁道部也带着军方背景，毕竟这个时候的‌‍军‎‍事‍‍‌编制里还有个部队名字叫做铁道兵。 至于大就更好理解了，因为只要共和国有的相关单位，这个系统里面统统都有，不说什么公检法医院学校这些，便是电视台也有，真正社会中的社会，国中之国。 而由于其相对封闭的独立性，地方上的一般人平时连门都摸不到，当然要是真能打通这个关碍，那么就属于在家躺着收钱的范畴，这是连楚大招都知道的常识，也就不要说是在座的其他人了。 何毅默默的点了下头，开口道：“对，这样才算是双管齐下，要不然只是满大街的抓，治标不治本，不过铁军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 全本 第三百八十五章 铁军干得好 “所以我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说了。” 沈铁军瞅着正位上的梅老就笑，这才是他敢秃噜这么多的原因：“我今天是以晚辈的身份来拜访的，谈的这些不是工作，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可能还不成熟。” “好~” 梅老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他很满意沈铁军摆出的这个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过是听到后面还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开口道：“你要说别的地方不成熟我还可能相信，赚钱的事儿上你要是说不成熟，现在怕是没几个人信的，这不何毅听说你要来，就提前来等着了。” “铁军，我听一些同志说你对港岛的股市很有些研究？” 何毅的态度放的有些低，不知是沈铁军说晚辈的原因还是出于某种态度，便感觉这个传言中“傲气冲天”的博士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我现在在外投委工作，咱们也许可以互通有无下？” “何叔你要是自己的钱我可以和你互通有无下，国家的就算了，我做的这个计划也不一定百分之百赚钱，如果有个亏损什么的，咱们国家可就那么点外汇——” 确认余国光是把自己的计划传了出去，沈铁军当即摇了摇头，这位现在和他一样是个副主任，级别却是比他高了二级，可国家手上有多少外汇他还是清楚的，虽然他有95%的把握能赚，可在钱没落进口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万一赔了可就搞不好影响到这位的未来，那罪过可就大了，说完瞅了瞅发现他没什么神情变化，接着开口道：“我要做的是港指指数，属于期货的一种，赚的话会很赚钱，很可能会在一天内翻一倍两倍的，当然要是亏的话，也会很亏钱，有可能一天就亏没了——搞不好还会背一屁股债。” “那这样就太冒险了吧？” 自从打过招呼，一直未出声的郭路生在旁边开了口说过，瞅着沈铁军满脸好奇：“你真舍得——” “舍得舍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舍哪有得？” 沈铁军微微一笑，这位在记忆里没听说过，转头看向了何毅道：“嗯，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个不怎么成熟的想法，可以增加一下这个事儿的成功率。” 何毅飞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没有顾忌的话，咱们可以讨论下。” “就是由国家出面，刊登收回港岛的决心。” 沈铁军说的有些慢，一双眼睛梭巡在几人的面上，他很想从这些面庞里看出些有用的信息，然而事实证明他想的有点多，竟是半点信息都没看出来，只得继续开口道：“我原来的计划，是想引用设计师上个月会见美利坚华人联合会会长时的话来引申，引申的内容便是对港岛未来归属的猜测，按照以我对港岛房市和股市的认知来看，有95%的可能会导致重挫，而我则在发布这个内容前，抢先在期货市场上做空港股指数，通俗来说就是我买跌，如果下跌了就是我赚钱，然而如果上涨了，那么我就会赔钱——” “你这么做，不就是投机那一套？” 郭路生眼睛一瞪脱口而出，接着发现几人都看了过来，才醒悟语气有些冲了，开口道：“这不生则死的——” “钱是个好东西。” 沈铁军说了句不是废话的废话，这位秘书很可能是上辈子传说中的老派人士，属于生怕友邦惊恐的那种，当然自从他在认识阿尔西时便做好了准备，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转头看了看何毅道：“当然这么干也是有大前提的，港岛的房价一万多港币一平米，换算‍‌‍‎成‎‌‍‍‌人‎‎‍民币就三四千块一平米，咱们坐的这么块地方就价值十来万。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大家买房子并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去投机赚钱，很多人都是靠银行借贷来炒楼，如果这个时候国家表明决心要收回港岛，那边早已被小报洗脑的人会怎么做？” “卖了房子跑路？” 何毅下意识的开了口，他在的单位涉及不少经济方面的业务，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对于那块地方的乌烟瘴气有着极其清晰的认知，不过对于那百分之五的机会也是有些好奇：“你要是失败了——” “我还年轻，魔方都还在，只是现金没有了。” 沈铁军笑了，何毅能这么问，说明是听进去自己说的东西了：“所以我能输得起，但是您手上的外汇就不一定了——” “你这挖坑的本事不错，我竟然跳了进来。” 何毅挑了挑眉毛神情不动的冲着沈铁军说完，转头便对梅老露出了个灿烂的笑脸：“梅老，您这可是亲眼看到的，我可不是故意跳进来的。” “嗯，铁军干得好！” 梅老又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夸完沈铁军后面上的笑渐渐敛起，开了口道：“港岛，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上次设计师说起的时候只是释放了下姿态，现在看来这个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不过铁军我要先问你，比如你的计划实现了，你赚了港岛的钱，股市也下跌了，房价也下跌了，那会不会产生什么麻烦？” “下跌是因为局势动荡导致的前途不明，投资者在无法保证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会抛售手上的房子股票来换取现金，然后移民他国导致的。” 沈铁军面上同样收起笑容说过，又继续正色道：“但是，港岛的地理位置和大环境决定了它是无法替代的，最起码在短时间内无法替代，所以会吸引别的投资者过去，对于眼光长远的投资者来说，这才是真正入场的好时候，房子便宜股票也便宜，买到就是赚到——” 低买高卖的道理都懂，何毅听的是默然点头：“那么就是说只要国家发布这条消息，那边房市和股市就会应声下跌？也就达到了你的目的？” “对，我的计划就是在建立足够的空头后，再发布相关信息。”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面无表情的何毅，自打见面以来他好像只在门口的时候给自己露过笑脸？ 梅老和郭路生坐了没多大会走了，留下何毅陪着沈铁军和楚大招又聊了会，也都是集中在操作节点上，由于开始时间还没确定，那么节点控制也就只能是以模糊的概念表述出来，好在双方都不是普通人，确定后算是当了半个主人将两人送出了门。 “唉，那谁，我爷爷让我给你个东西。” 出了大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辞，院子里冲出了个男人，穿着的绿色军大衣戴着个斜斜的帽子，手上拿了个卷轴，沈铁军看到连忙接过，开了口道：“嗯，谢谢！” “我爷爷给你的，不用谢我。” 男人面相稚嫩却是留着撮胡子，沈铁军笑了笑冲着何毅开口道：“那您回吧，我们走了。” 两人转身离开，楚大招也不看身后的人回没回，自顾自的探手揽住了沈铁军的胳膊，还没开口就听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唉，那是我爷爷给你的，不是给她的。” 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沈铁军看了下右手腕上的表，距离11点还有15分钟，望着空荡荡的胡同就知道李雷还没来，这年月谁家有辆自行车那也不会摆在外边，冲着外边一指开口道：“咱们走两步，怎么样，这下满意了？” “哼，不告诉你~” 揽着沈铁军的左臂，楚大招被黑纱遮起的面上现出了愉悦，脚步轻快的嗓子眼里还哼哼着什么，只是两人并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临近春节天气转暖，早先冻上的雪开始化了，两人在梅家院子里还没发现，走了这会儿的鞋上不约而同的带了些泥点，就在这时胡同口处传来了阵刹车的声音，一辆拉达轿车斜斜的停在了路上，很快车门打开王亮跳了下来：“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人家又不留饭，还不得早走会，总不能等到饭点再走吧，那也太虚伪了。” 没等王亮转过来，沈铁军拉开车门帮着楚大招坐进去，又把她的裙摆给放好，这才关上了车门，从另一个方向上了车，顿时看到旁边两个油纸包：“咦，你又带过来的？” “嗯，我奶奶说给你尝尝的，回去听说你借花献佛了，正好家里还有，这不听到我来接你，就让带给你了。” 李雷说着吭哧吭哧的发动着车子，很快车子往前一窜，慢悠悠的开上了大路，沈铁军转悠着两眼开口道：“这车子年龄我感觉比你们俩加在一起都大——” “嘣——” 一声大响传来，沈铁军吓了一跳还以为车胎爆了，就听前面王亮开口道：“下面有用“水雷”炸鱼的，两毛钱一个呢。” 这会儿一百响的鞭炮才一毛钱，沈铁军是眨了眨眼才明白水雷是个大号鞭炮，这时车子拐出沿海路上了大道，边上噼啪作响的鞭炮声才少了，大街上的自行车却多了起来，望着充满希望的一张张面庞飞快消逝着，车子很快停在了家门口。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你们路上慢点。” 沈铁军不知道这俩货为啥没搭他问车子的话，只以为人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直到下车才再次开了口，王亮趁着给他开车门的时候嘀咕了句：“这是李雷爷爷的车——” 涉及到人家的长辈，沈铁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想象下三十年前的出租车司机——指不定里面有什么难念的经，也就怪不得能开着个破车跑天街上揽活，便挥手目送两人开着车走远了。 楚大招已经拎着两份点心进了家，沈铁军下意识的转头往路边看了一眼，就见到林家博骑着个自行车过去，连忙打了个招呼：“林大哥。” “唉，回了吧，赶时间~” 停都不停的踩着自行车吆喝了声，林家博一溜烟的踩着自行车远去，沈铁军看了看他的精神头还不错，看样子王乐那小子过两天就能出来了，正想着进了家门就见一身西装革履的李小强站在堂屋门口，嘴皮子都冻白了，连忙开口道：“我还想着回羊城找你呢。” “这不是我二大爷烧百日祭，我就跟过来了。” 李小强白皙的面上笑容敛去，跟着沈铁军进了堂屋关上门，到了太师椅上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个本子，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和楚大招，开口道：“去年网点总计收入843万7800块，支出56万2300块，主要用于采购原材料和人工——” 李小强是网点名义上的负责人，而这一年里也确实是他在具体经手，沈铁军和楚大招两人一个不问一个远在地球另一边，再加上财产分割配合相关部门处理这些玩意，直到年底才算是松了口气：“这是账本。” “现在这个网点是我的了，大招和王哥我已经用钱买断了，现在我给你这个网点五分之一的股份，你继续负责就是。” 沈铁军拿过账本看了看说着，发现从头到尾整个就一流水账，直接又塞回他手里：“找个专业点的会计做下，李科的事儿给你说了吧？” 八百多万去掉支出还剩下七百多万，五分之一也有一百多万了，李小强虽然知道沈铁军一向大方的很——这还是他从网点里其他人那听来的，却也没想到一年就成了百万富翁，捏着账本飞快开口道：“说了，我是没钱给她买，后来我妈说满中国也只有你才这么败家，复制一套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嗯，也只有你这么有钱的才能玩的那么高雅。” “正好在这些钱里给她转过去两百万。” 沈铁军倒是没在意，李贵菊没劈头盖脸的喷他满脸唾沫就算是好的了，当然也是两人有两年没见了，接着开口道：“李老师还在羊外吧？” “嗯，我们今天下午就坐飞机走，我连行李包都带过来了。” 李小强是知道沈铁军今年要回羊城的，不过这次他进京不光是知道李科给喜欢的编钟拉了个赞助人，一双眼睛从楚大招脸上扫过，落在了沈铁军的脸上：“那个，李科知道我在做歌带后，就翻唱了你的两首歌，别说还唱的真不错——” 李科本身就是央音音乐学系大三的学生，学的专业还是音乐学和艺术管理，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对编钟有想法的原因，沈铁军又把许静谱曲演奏的活给了她，拿到谱子后在学校里找几个好友折腾一番，不差钱的呼朋唤友好不快乐，倒是没想到她还会演唱，也就跟着开了口道：“她今年就大四了，该毕业了吧？” “我们家都管不了，见我还说我不如你这个外人亲，编钟也不给她买——” 李小强说着就笑，他到不在意旁边的楚大招会不会吃醋，因为李科对沈铁军是已经死心了，这对他来说算是松了口气，家里人是不知道这位的身边围了多少女人——还都是极其优秀的女人才那么想的，单就他知道的一个巴掌就数不过来，现在看到她自己放弃算是松了口气，要是真惹了楚大招醋意大发，他当年也是见识过枕边人吹耳旁风的威力：“我妈想让她去羊音当老师，现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那就是默认了，她性子就这样。” 李小强说着还望着沈铁军，一双眼睛比以前是有了明显变化，沈铁军也知道这货在等他开口，眼前闪过了李科的小脸，点头道：“嗯，那就让她去唱吧。” 自打前两年沈铁军让人把三首诗谱了曲子，这些时间里也有不少人翻唱过，可那大多是在各种晚会庆典上面，像是李小强这么说的，那肯定是想灌制盒带去发行，想想继续这样放着也是浪费，便开了口道：“好吧，她负责唱，我负责分成，咱们三家平均分，原料上的事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钢哥都打好招呼了，烈哥经常带我和他们领导吃饭。” 李小强说着就笑，网点在交给他后算是趁着机会又改制了下，出厂价是成本的百分之二百——发给各个网点的负责人，按照盒带来算也不会超过三块，剩下的至于各个区域总代加多少钱往下发和网点无关。 看似薄利多销实际上属于暴利行业，因为网点这边发货数量是以五万为起点，全国十几个大区只是一种盒带就要发六七十万，这也就是第一年没有磨合好，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被调查导致的。 李小强单是茶就喝了好多次，账本名册全部拿走还以为会被抓起来打靶，没想到过了些日子又全部送了回来不说，直接部队来人把库藏的酒都给拉走了，后来从杨烈那得知沈铁军过了关，这才是把心又放回肚子里，不过也算是吓的死了一回，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明月现：“你要是没事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那边杂七杂八的带子太多，最近我看到文件上多了些对羊城现状很不满的文章，你一定要给我抓紧这一块，另外你去让人找找《跟我学》这种工具类的声像制品母带，咱们不光要看到人们对娱乐方面的需求，也要兼顾到目前英语热的现状，一套正版的差不多要上千港币，咱们卖一百块一套，里面我感觉最多四五盘磁带就都能装下了？” 李小强是好久没听到沈铁军对网点的安排和指手画脚了，因为他知道这位并不是个愿意去做具体事情的“官”老爷，当然要是想到具体事情的话那就代表着是必须要执行的，也就从包里摸出了笔记本和笔，飞快的记了行字后抬起头来：“现在想学英语的人可不少——” “还没开始呢。” 沈铁军笑了，自打他进京后为了让网点平安落地，先是拉上了群小哥斯拉，后来更是将非法收入全部上缴，以至于自己都要停职接受调查，可以说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现如今总算是洗白上岸，他对于这些灰色地带的钱也就不再排斥，当然在心底里面的目的还是要留住这个网点，只是这会儿没人看出来罢了，渠道为王的时代还隐藏在重重夜幕之下。 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完，沈铁军又和李小强敲定了初一会给李贵菊拜年，便将人送出了大门口，去年铁将军把门也是因为当时他二大爷病重，现如今连百日祭都烧完了，剩下的也就是些记忆了。 “你对网点很看重。” 随着屋门打开一阵冷风吹进堂屋，楚大招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刚才她连声都没出的观察着，便陡然发现自己以前忽略了很多，心中的不解也就愈发多了：“可留着它用处也不大吧，不能投机倒把的网点——” “我为它付出的太多了，七千万现金加上一千五百万美元，这就是差不多一个亿了。” 沈铁军到了楚大招身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咖啡喝了口道：“要不是我误打误撞的让魔方刺破了科威特的泡沫，从而让全世界开始关注咱们，后来随着我要对港股下手这些消息传出去，恐怕不被拉去打靶也能把牢底坐穿。 网点的事儿你不要把它看做是负累，毕竟它见证了咱们俩的感情，李小强是有些小心思，可从去年这一年来看还是比较好的，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直到尘埃落定再做出选择，他想要走的高很难，当然想要下去也不容易。” “你感觉网点还会有机会？” 楚大招默默的坐在沈铁军旁边，她对李小强谈不上观感，只是个普通的职业经理人而以，这种人让一家企业保持现状很简单，那就是按照既定规章去执行，赚不了大钱也亏不了多少小钱，属于保守型企业喜欢的。 遍布整个沿海地区的网点是楚大招一手组建的，她甚至还记得当时汗流浃背的在火车车厢中累虚脱的情形，想到这里便探手抓住了沈铁军的大手，迎着双莫名的眼睛开口道：“你只是说了那边有的问题，这是在锻炼他？” “要给人学习成长的机会，李小强还是不错的。” 沈铁军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他先前和李小强说的隐晦，用的借口还是别的地方，想象下突然间和自己抢市场的竞争者都没了，整个市场上就剩下了自己——那就可劲儿跑马圈地吧！ 顶点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就住在我家里 沈铁军是多么想听到李小强说咱们产能有点低了，需要扩大一下，账上的资金就投入再生产，然而是直到送出大门，这么个念想也没有实现。 当然，也仅仅只限于念想而以，沈铁军的计划很多，手边的人却是有些少：“当时我让你放弃网点股份的时候，你是有意见的，对吧？” “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去承受这压力——” 谈起当时的情形，楚大招飞快的开口道：“我的身份，我是说投资者的身份就是层保护伞。” “我就是怕你这么想才让你放弃的。” 沈铁军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国家眼皮子底下组建了这么个信息传递网络，而且还是掌握在“外人”的手里，这便是他现在来看也是要严肃处理的，魔方投资再增加一个数量级也不行，因为这涉及到了底线。 网点的事情尘埃落定，楚大招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沈铁军的顾虑，不过也没往心里去，两人自从四年前相识，他便是这个样子，也许是从自己决定把手表原价卖给他时就注定了—— 沈铁军并未发现他盼望着李小强快速成长时，身旁的楚大招又有了别的感悟，两天后在见过出了炮局的王乐没事后，在谭红军的陪同下登上了挂有黑牌的路虎轿车，窗外的何伟明飞快开了口：“点心已经提前上了飞机。” “今年辛苦，一定要注意安全！” 沈铁军冲着窗外的何伟明说了，后者飞快点头道：“是，我已经让人联系消防部门以确保万无一失。” “好！” 随着沈铁军点头，车窗飞快关上，驾驶位上的崔彻熟练的操纵着车子启动开上大道，一双眼睛瞅着旁边的谭红军也没出声，沈铁军则望着车窗外看到两辆自行车撞在一起摔倒在地，便飞快的消失在了后面，不由转头望去，两人已经抱成一团打了起来—— “看什么呢？” 楚大招没有带纱帽，她上车前帽子被阿尔西给拿了过去，沈铁军回过头来开口道：“俩打架的。” “那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围观不好么？还说看热闹的不都是幸灾乐祸的？” 楚大招的语气中夹杂着莫名的情绪，沈铁军眨了眨眼想起她早上的小动作，便将这个讶异给当做了耳旁风，自顾自的开口道：“嗯，所以我就转过来不看了。” 车型迥异的黑色路虎行驶在大马路上，身后跟着两辆同样黑牌的红旗轿车，这么个队伍出现在天街上，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好在车子上使用的是隐私玻璃，外边看去黑乎乎的看不清，从里面往外看就是一清二楚，不过后面的两辆红旗轿车就没这种玻璃，只能用白色的窗帘遮住。 而这也是沈铁军为什么带着谭红军坐路虎的原因，阿尔西被人看到坐在黑牌的红旗轿车里属于正常现象，可他或者谭红军被人看到坐在黑色的红旗轿车里，联想下前段时间被美联社的人偷拍，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首都机场的T2航站楼还没开始挖地基，于是乎沈铁军乘坐的车子经过半小时的行驶后停在了T1航站楼的入口，随着三辆黑牌轿车组成的车队停下，顿时引起了周边出租车和进出站旅客的注意，发现外边这么多人，沈铁军也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去年这个时候他回羊城时，可没这么热闹过。 “大招你等会下。” 沈铁军随着崔彻打开门下了车，便看向了后面的两辆车，阿尔西正抱着帽子疾步靠近，扫了眼沈铁军道：“BOSS你先进去，别让人发现你和大招了。” 眼瞅着远处出租车旁一个国际友人端起了相机，沈铁军只得转身进了候机大厅，旁边很快跟上了个小跑的人：“沈生，这边走！” 瞅了眼发现是接待处的前台，沈铁军点了点头看向身后，谭红军正拎着个包跟在不远处，再往他身后便是崔彻护着楚大招进了门，当即转头道：“带路。” 共和国的第一架私人飞机要到十几年后才能出现，此时魔方号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私人飞机，因为它注册在魔方航空下面，机型登记上显示的是商务用机，单从字面意义来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私人飞机，当然这在普通人眼里是没什么差别的。 新的魔方号是由空客A300改装而来，这架飞机是世界上第一架只需两名驾驶员的宽体客机，原机型设计为中短航程用机，并不具备跨洲际飞行的能力。 然而经过改装的魔方号在增加了一倍的油箱后，还拥有了极其宽敞的机舱，毕竟是要载着300人上天的飞机，其内部空间用作私人飞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宽阔。 沈铁军走的通道是一如上次的特殊通道，这次由于有谭红军跟着，安检手续也是按照要求在做，私人飞机并不是说你的飞机想带几个人就带几个人，那是需要安检程序确认没有问题才能行得通，随着沈铁军拿出了个小本本表明两人的身份，谭红军带着的手提包也被顺利放行。 谭红军这才知道自己拎着什么玩意，小脸发白的跟着沈铁军踩上扑有厚厚地毯的机舱，旁边传来了阵清脆的普通话：“欢迎搭乘魔方号！” 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的谭红军理所当然的跟着沈铁军到了他的位置旁，后者便在接过包后指了指前面的座位，开口道：“坐飞机的都会选窗口位置，因为这样可以看到外边景色——” “哦，好~” 谭红军只以为自己是碍事儿了，因为他站起来后面的楚大招就走了过来，只得跨过原先想中的座位坐到了窗口边，望着外边的景象出神，只是看了没多久就转过头来，望着机舱内的装饰，便感觉比主任们的办公室还要好。 “现在飞魔方号的机组是按照航管局要求换的，只有那个副机长是魔方的人。” 楚大招的声音隐约传来，沈铁军还没开口，就听到旁边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沈生，您要饮料吗？” “不用，谢谢！” 沈铁军冲着近在咫尺的空姐说了，不想女孩甜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探手从他的座椅后拽出了条安全带，再从他小腹间伸过从另一边拽出了截，扣上后笑容不减：“请您系上安全带，我是孙莹莹，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我。” “好的，谢谢！” 上辈子坐了不知多少次的飞机，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个服务的沈铁军冲着女孩微微一笑，目送她婀娜的背影离去后，旁边的楚大招开了口：“哼——” “她怎么认识我的？” 婀娜的背影被帘子遮掉，这时沈铁军面上的笑已经敛去，转头看向了满脸写着我吃醋了的楚大招，后者一双高挑的柳眉下眼帘一垂，白皙的面上现出了狐疑之色：“都是一批人？” “你问谁？我这还是第二次坐呢，你坐了那么多次了。” 沈铁军话音未落，机舱里响起了先前才听过的声音：“欢迎各位搭乘魔方号，我是本次航班乘务组组长孙莹莹，请各位乘客坐在位置上不要走动，以免起飞过程中造成伤害——” “她还以为这真是航班了——” 楚大招说着看向了窗外，随着机身轻颤缓缓的离开了登机口，紧接着机舱里又响起个声音：“欢迎各位搭乘魔方号，我是本次航班飞行组机长赵岗，本次飞行目的地为羊城白天机场，距离——” “我有点累了，过会叫醒我~” 随着魔方号腾空而起，窗外的景象消失，楚大招说着斜靠在软软的座位上，好似把自己扔在了棉绒堆里，在扶手上按了两下，椅子便向后放平开来，沈铁军看了眼前面的谭红军，眉头微皱：“机上没有卧房？” “哼——” 扯着披肩搭在了胸上，楚大招白皙的面颊陡然飞上了两片酡红，接着扭过脸闭上了眼睛，留下沈铁军瞪着俩眼搞不懂自己又怎么惹到她了，瞅着她放在小腹上的手摸了过去，入手处便感觉到了暖意，不禁奇怪的抽回了手，满脸问号：“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沈铁军有些傻，按照他的经验来说能够让她情绪失控的，也都是那亲戚来的时候，可依据他的经验来说应该是怕冷，冰冷啥的才对，正狐疑间旁边多出了个人影，阿尔西端着杯热茶出现在了旁边，瞅着他旁边闭眼休息的楚大招，摇摇头满脸无语的走了。 搞不清这俩在做什么，沈铁军便拿起了笔记本，这是姜华根据信息汇总出来的1981年大事记，只不过随着身子一颠，机舱里响起了个声音：“各位乘客，我们前方出现了可能导致颠簸的云团，请安心坐在座位上不要走动，以避免危险——” 楚大招已经是惊醒了，坐起来后探手闪电般抓住沈铁军的胳膊，先前还有些酡红的面颊上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变作雪白雪白的，沈铁军上辈子不知道坐了多少次飞机，遇过的乱流导致的颠簸也有几次，左手探出摸在她的手上，开口道：“咱们俩在一起呢，你怕什么？” “我——” 楚大招神情一愣，怔怔的看着沈铁军，很快一双眸子开始荡漾，两团晶莹闪烁着顺着眼角滑落，嘴角硬是挤出了个笑，顿如梨花带了雨，闷声道：“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沈铁军拍了拍楚大招的手，颠簸还在继续，却是没先前那么厉害了，这时看她还没系上安全带，探手摸了摸从右边拽出一根，又以几乎趴在她身上的姿势从左边拽出，扣在了一起松了口气道：“我曾说过，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如果老天爷让我们——” “不，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探手捂住了沈铁军的嘴，楚大招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想听到那个字，这在她从知青点逃回羊城时可是绝不会出现的，飞快的看了眼前面好似要把自己塞进座位里的谭红军，顿时乐了：“你看红军吓得——” “嗯，红军可是还没找到媳妇呢。” 沈铁军难得的想了下这个属下的终身大事儿，可也知道鸳鸯谱是不能乱点的，特别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自己都还没拎清楚了，再去管就站不住脚，好在没多大会颠簸消失，走道门帘处传来了个声音：“BOSS，大家都还好吗？” “都很好！” 沈铁军感到楚大招收回了手，知道她在旁人面前放不开，两人睡觉都是要关灯的—— 阿尔西的声音远去，谭红军才勉强撑着身体坐直，瞅了眼身后的两人，便感觉嗓子眼还是干的：“铁军主任，坐，坐飞机都是这样吗？” “不一样，普通的飞机在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会有颠簸，也容易使人受伤，这也是那个乘务员过来要求我要系上安全带的原因，普通的飞机是直接在广播里就会要求——” 沈铁军的话显然宽了谭红军的心，雪白的脸上涌起了后怕，先前是真的把他吓到，以至于他都把自己的职责都忘掉，这时看到沈铁军和楚大招说笑着，便感觉以后还是坐火车来的稳妥，飞机这个玩意不出事就算了，一旦出事那就不堪设想，最起码在火车上有地儿找啊，这特么的在天上——当然去年大渡河那个事儿比较少见。 飞机飞行渐渐进入稳定状态，谭红军很快就被窗外的厚厚云层给惊住了，看着明亮的舷窗外如同棉花般的云团，就感觉好似腾云驾雾的神仙境界，顿时有了不虚此行的感觉，只不过下一刻想起先前可怕的经历，兴奋劲儿也就小了不少。 景色很美丽，然而长时间看的差不多状态，谭红军也就失了继续看下去的性质，瞅了瞅身后发现就沈铁军一个人了，便起身到了他前面的位置坐下：“铁军主任，您在羊城会见其他人的时候，我需要在场——” “那你这段时间吃了不少亏吧？” 沈铁军神情一愣，也就明白谭红军是在表明他在羊城期间的“专职”秘书了，接着飞快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在羊城见的人并不多，对了，你也别住招待所了，就住在我家里。”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回家 从谭红军的话可以看出，单位这算是把他当做了半黑不白的“专职”秘书，也算是从侧面提醒他的“领导”身份，这个身份会让他的家受到单位里保障部门良好的服务，当然这就只限于在天街上的那个大院，不过谭红军知道这位在羊城的生活上，是不用他操太多心的：“亏谈不上，我认为这是对我的考验——” “考验——” 沈铁军缓缓的点了点头，算算两人认识差不多一年了，中间虽然由卓雅替代过，可对于他来说秘书还是男的比较好，毕竟他现在这个还没成家的状态不光是让组织上担心，他自己也是经历过日久生情的，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朝着谭红军让了让，后者飞快摇了摇头：“不了，最近咽炎比较厉害。” “嗯，抽烟不好。” 沈铁军自己拿了根点上，陡然想起现在是在飞机上面，开口道：“你知道飞机上禁烟吗？” “我只是听别人说不禁烟，不瞒您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谭红军神情坦然说过，面对沈铁军他并未感到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困扰，也知道当时自己之所以能被分给这位也是两人年龄差距最小的，虽然他比沈铁军大四岁：“我宿舍隔壁的徐卫东说的，说是座位扶手上还有烟灰盒——” 沈铁军听到后在座位的扶手上找了找，就听后面的帘子一响，孙莹莹笑意盈盈的拿着个小碗到了面前：“沈生，这架飞机是经过改装的，厂家在没有特别要求的话是按照他们的默认不会设计，所以就没有配备烟灰盒。” “谢谢，你对这架飞机很熟悉啊。” 沈铁军笑着探手接过说了，孙莹莹便按照礼仪蹲下，一双眼眸热切毫不掩饰的脆声道：“我以前见过您好些次，都是在我姐姐的公交车上，不过上次见您还是在机场里，没想到这次又能见到——” “呵呵，那倒是我忘了。” 沈铁军差点止不住口花花说这么漂亮的女孩自己竟然不记得，好在旁边坐着的谭红军在无声的提示着他的身份：“好，谢谢你！” “不客气，很荣幸为您服务。” 孙莹莹笑眯眯的站起身，微微弯了下腰便走了，沈铁军转过头来开口道：“这段时间对我也是个考验，可事实证明我们都是没有大问题的，你对这段时间的考验有什么感悟？” “要说清者自清有点过了，我感觉自己又成熟了些。” 谭红军摊开了双手，沈铁军在停职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里，他在单位里也是在接受调查，谈话记录就有四五次，回忆纪要也写了四五次，主要集中在的便是他跟沈铁军回家探亲的时候，可他那时被安排住在县里的招待所，至于沈铁军在家里见了些什么人也是不知道，于是乎这次出来的时候，便被人叮嘱了下：“现在看来，也是成长所要经历的。”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 沈铁军叹了口气，以他现如今的光环想做点事情还差点万劫不复，接着将烟按在小碗里，谭红军看到后连忙站起接过，转身到了帘子外边去了。 窗外飞机下面的云团中不时闪过一道光芒，过了好久低闷的声音传来，很快后面的沈铁林跑到了前面：“四哥，你听到没，这个声音和咱们一个方向，我第一次听到雷声是这样的——” “这还是你第一次坐飞机呢。” 沈铁军笑着说过，沈铁林便坐在了他旁边，满脸神秘的低声道：“刚才周慕华可要吓死了，腿软的到现在站不起来——你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 沈铁军顿时被说的一愣，瞅着沈铁林捋了捋她小脸两旁的刘海，就听到她开了口道：“你都是这样给小六小七带点心的？” “顺路才带。” 沈铁军有些搞明白她在说什么了，飞快开口道：“不过你可不能给爹娘说，你现在说我对小六小七好，三姐还说我对你比对她好呢，二姐那里没说我也能想的到，肯定会在心中怪我偏心的——可在我心中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对谁偏心不偏心一说，只是现在你们所处的位置不同，你现在出去后要好好学习。” 沈铁林撇了撇嘴，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她以前在学校时还感觉四哥对自己不错，零花钱衣服石英表的什么都买过，只是到了京城才发现不光是自己有的，除了没上学的大哥和二姐，其他上学的都有，至于小六小七则是年龄问题，想买也不可能买的那种。 然而先前听到了还有预定的糕点上了飞机，心中的不满也就大了，沈铁林便感觉这个哥哥有点偏心，她也是喜欢吃驴打滚和豌豆黄的，却从来没给她买过，现如今为了让小六小七吃到，都要用飞机给运过去了！ 沈铁军说完看着沈铁林抿着嘴不吭声，知道自己这么说是有些太理智了，更是想起了她上辈子那个执着劲儿，开口道：“要是用金钱来衡量的话，我为他们做的这一切都不如送你出去学习花的多，你的两位老师同意了咱们的建议，但是要求魔方首次注入资金不能低于一千万美元——” 一千万在沈铁军的观念里并不多，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会儿满地都是能赚到这个数字的机会，然而谁让他又惦记上了港岛指数，现在就差敲锣打鼓的满世界借钱了，毕竟现在赚到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了未来能在小鬼子身上割下多少肉：“你就知足吧，小六小七这么大了还没坐过飞机呢，你这都要出国留学了。” 沈铁林被这话说的有些撑不住，歪着头闷声道：“人都是想要的多啊，以前没有的时候就像有，现在有了又想好，好了又想更好，更好了就会想要的更多——你生气了？” 沈铁军眼睛微瞪眉毛挑起：“你见过我生你们几个人的气？” 飞机上感觉不到的湿意在下了飞机后特别明显，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密又急被风吹起，周慕华手中的伞便嗖的脱手飞了，惹的她一声叫后旁边的谭红军连忙将她遮在伞下，小脸挂满雨水的周慕华回头看清是他，清脆的开了口：“谢谢谭大哥。” “嗯，不客气。” 谭红军看了眼身后打着伞护着楚大招的沈铁军，转过头后护着周慕华下了登机车，这时的羊云机场看着就和公交总站似的，跑道上停的飞机还没有两旁公交车多，唯独是下着雨也没有在登机前那么冷。 魔方的接机队伍有点多，一眼望去七八辆挂了黑牌的轿车就停在路边，一片黑雨伞汇聚在一块，沈铁军站到地上松开楚大招，看着阿尔西用雨伞把她接走，王盛奇和蒋志杰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面前：“一路辛苦。” “辛苦谈不上，下这么大的雨你们还跑来摆这么大阵势，大家都散了吧。” 沈铁军和王盛奇两人一一握手说着，蒋志杰便是开了口：“我来是邀请沈生到魔方科技园视察的，您还从未到过。” “让大招代我去吧。” 这个时候沈铁军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出门，不说被人发现暴露啥的，而是这会儿道路是异常的难走，他从青周坐车回天和，不到一百公里的地儿能跑四个小时，而羊城距离深城可是有差不多三百里地，现在又没有高速路可走，去一趟一天时间就没了，再加上那个园区里肯定有不少的港人，别让谁再拍了过去，便是做了这么个决定。 蒋志杰没想到能听见这么个决定，飞快的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王盛奇，后者瞅了眼给沈铁军打伞的谭红军，便感觉有些眼熟，以为是自己人的开了口道：“蒋总知道咱们马上有大动作，就在单位里做了下动员，凑了差不多两千万，想跟着公司喝点汤——” “是是是，还望沈生能给实业全体职员这个机会。” 蒋志杰眼看着王盛奇说完，便是立即开口跟上说过，沈铁军便是又握了下他的手，笑道：“蒋总言重了，是我很荣幸能得到你们如此的信任，但是咱们有言在先，炒股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 蒋志杰顿时面现灿烂之色，魔方有大动作的消息他是从何伟明那听说的，王盛奇和孟小虎在给各自的心腹打电话让抛售房产，打的旗号就是有内幕消息，后来他给王盛奇打电话问了，便确认了这个消息是经过沈铁军确认过的，还说有钱的话可以准备下，跟着魔方赚个零花钱。 王盛奇开玩笑的说是零花钱，蒋志杰却没有真的当做零花钱，只说他跟了沈铁军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笔钱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这就足以说明他的级别还不够高，还没有真正的融入到这个魔方系里面，得到了消息后便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凑了大概七百多万，看他都砸锅卖铁的要跟这一波，于是乎有那嗅觉灵敏的副总们陆续跟进—— 两千万港币说多也多说少也少，这个时候港币和美元没有直接挂钩，需要经第三方货币进行转汇，换算成美元也不过才三百万，在魔方六亿美元的现金里面连个浪花都冒不出来。 不过沈铁军却没有在意，他需要让别人接受自己的嗅觉，就只能从无到有的积累，手再次握完才想转身，蒋志杰侧了侧身子冲着旁边小脸雪白的女孩开了口道：“今年有位新的同事加入实业，这就是张凤春，魔方实业行政部的部长——” “你好凤春，在这边还习惯吗？” 沈铁军面上淡淡的笑容敛去，一双眼睛梭巡在张凤春近乎完美的面庞上，便见她有些白的嘴角张了张，他便抢先开了口道：“蒋总，凤春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以后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多包涵。” “噢——” 蒋志杰飞快的看了眼张凤春，粗黑的眉头一阵跳动，微张的嘴便是阵开合：“那——既然是沈生的——嗯，张凤春部长的工作还是值得肯定的，这也许就是——” “蒋总对我很好。” 张凤春精致的嘴唇一张，旁边的蒋志杰差点没咬了舌头，他以为这女人只是沈铁军关系的关系，却没想到两人是这么个关系，顿时脑门出了阵急汗，便听到她又开了口：“既然你没办法到园区去，那我就提前对你说新年快乐了。” “嗯，也祝你新年快乐。” 沈铁军轻轻的松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 下意识的捋了耳畔的垂发，张凤春便发现面前的男人已经走了，看着他施施然和几个副总握手告辞，便回头看了看还没开走的车梯，先前沈铁军护着楚大招下来的一幕再次浮现，便感觉痛的呼吸都要停住了，只是想起当时做出的选择，转头看向了满脸震惊的秘书渠娇，默然道：“咱们走吧？” “嗯，好，咱们走，我去和总经理说一下。” 渠娇飞快回过神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雨伞递给张凤春后小跑而去，很快回来开口道：“说过了，咱们可以走了。” 张凤春回头看了看最后一辆车，迈步走了过去，旁边的渠娇撑着伞小脚飞快追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来时坐的车边，正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看清两人后飞快下车，望着远处的人群和两人，满脸问号：“怎么了？咱们要先走？” “咱们先走，不理他们了。” 张凤春还没开口，渠娇便抢先到了后门处拉开车门，等她进去后关上门，绕到了另一侧的副驾驶位上拉开坐下，收起伞后瞅着旁边的司机开了口：“开车！” “这个——” 司机偷偷的看了眼后视镜，发现顶头上司正侧着个脸看窗外，便感觉这张被称为冰山女神的面庞愈发的冷了，缓缓的打起转向灯，轻轻的开出了机场：“部长，现在咱们去哪？” “回——家。” 望着车窗外细细密密的雨丝，张凤春终于没忍住，任由泪水从面颊滚滚滑落，她的家——在哪？ 第三百八十八章 忘了带了 密布水洼的公路上，由六辆黑牌轿车组成的车队冲破雨幕溅起水花，超过一辆又一辆不同的车辆，一路奔驰着开向城市的方向，打头的黑色路虎里面，楚大招望着默不作声的侧脸开了口：“在想她？” “你认为我会那么无耻吗？” 沈铁军面色一变，举起了自己和楚大招握在一起的左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开口道：“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 “你这么说，好像是我强迫了你。” 楚大招心中莫名，一双英气的眉毛挑了挑，不顾前面开车的司机开口道：“我不问她来做什么，我只向你要我的东西，你答应给我的那些，其他的我不要。” “嗯，我说话有点情绪了，我向你道歉。” 沈铁军心中叹了口气，情绪差点又压住了理智，他是有些羡慕上辈子里的渣男，可以骗完一个又一个，丝毫没有为玩弄了那么多人心而感到愧疚，可刚才看到张凤春独自远去的背影，他心都要碎了—— “没关系，只是你刚才在伤心，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不是？” 楚大招低眉顺眼的说着将他的手抱在手心中，看了眼前面的司机继续道：“我是幸运的那个，因为这么多年来你还是那个样子，不像李聊和他的第七个爱人坠入爱河后又离了婚——” “没想到你还看他的文章？” 沈铁军面色是有些变化，先前的伤感顿时被听到的东西冲走，开口道：“你也是读过书的，柳永一辈子最想做的就是官，然而临到死还是‌‎‌‍‎妓‍‌‍‎女‍‎‎‌们凑钱给他发的葬，这种人已然忘了当初读书的目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读书人偷书，能叫偷吗？” 开车的司机不时瞅着后视镜的两人，听到这里便是下意识的开口说过，坐在副驾驶上的阿尔西转头看了他一眼，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开口道：“我能理解这是在讽刺吗？” “对，就是讽刺。” 沈铁军开口接过，便感觉自己的道德底线也是在朝着无耻的深渊滑了下去，因为嘴上在批判着人家的滥情时，他的内心竟然是有些羡慕，羡慕那位大佬能够碰上那么多善解人意的女人——现在单就楚大招和张凤春就已经让他头大了。 虽然有着口是心非的感觉，楚大招的心里还是有点暖暖的，不过想起即将到来的离别又有些愁上心头，过了年就要分开了—— 司机瞅着旁边的阿尔西不说话，便看了眼后面坐着的男女，他感觉其中这个女的有些面熟，当然只以为是哪个领导来了，因为男的身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股官味：“李聊的文章我也看过，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娶到第七个女人了，不愧是真狂士。” 司机说着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接着好似感觉自己说错话了，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楚大招，他原本是没什么心情和这货计较的，毕竟一个开车的司机而以，因为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以及知识面不足就会这样，然而想想自己这也太不尊重人家了，自己作为领导怎么能见错不指出来呢：“你有时间的话，去查查明朝骗廷杖的因果是什么，然后为什么在朱元璋时期没有骗廷杖的。”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飞快的点了点头：“哦，好！” 车队一直到了沈铁军的西关大屋门口停下，沈铁军和楚大招两人下了车，阿尔西也跟着下了车，站在门口的黄彪看到后飞快带着两个人到了旁边，开口道：“小师兄，你回来了。” “彪哥你没在家洗尿片啊？” 沈铁军说着从谭红军拎着的包里摸出了个吊坠，笑眯眯的递了过去：“这是给你儿子的满月礼，当时没时间过来。” “好嘞，谢谢，我一定让那小子好好戴着。” 一手拿伞的黄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接了塞进大衣的口袋里，冬天的羊城又下了好些天的雨，湿冷的威力与京城的干冷算得上是半斤八两，当然很少有跌破零度的时候，不幸的是这几天气温就到十几度的时候，放完了伸出双手道：“你看都洗的脱皮了，唉，不当父母不知道爹娘的辛苦。” “生儿方知养育恩。” 沈铁军开口接上，下意识的看了眼黄彪旁边的两人，后者就飞快的点起头来，一迭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说法，这俩是我乡下本家兄弟，这不受不了在海上的苦跑我这来了，猴子，看什么呢还不去接过来？” 左边竹竿似的男孩听到呵斥便跑到了车旁，从司机手里接过箱子转头进了屋，黄彪转过头冲着沈铁军就笑：“乡下孩子才进城没几天，还没见过黑老虎，可能是被震住了。” “这两种就放在这边吧，那边现在人多，带过去小六小七吃不了几块。” 沈铁军眼瞅着糕点盒子还在车上，飞快的让司机和黄彪几人拿下来，接着看向了旁边的楚大招，开口道：“大招你现在跟我过不过去？” “阿尔西你在这里等我，我和铁军去去就来。” 楚大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才在车上说的可不就是这个，冲着阿尔西说过，后者眨了眨眼，飞快的从后车里找出了盒东西，递到了她面前：“这个带着，对有年纪的女人比较好。” “嗯~差点忘了。” 楚大招拎着盒子先上了黑色路虎车，沈铁军眨了眨眼也跟着上了车，随着阿尔西帮忙关上了门，瞅着盒子上大大的“阿”字有些无语：“咱娘用不到这个东西，她不喜欢吃这个玩意。” “怎么可能不喜欢吃，那是以前不舍得吃。” 楚大招抱着盒子瞥了眼沈铁军，一双眉毛挑了挑开口道：“你只顾着想给咱爹买好点的烟，好对身体减少伤害，咱娘说不好吃，就不好吃了？咱爹一个人在家里想吃什么做什么，咱娘在这边伺候着大哥大嫂一家子——” 车子到达沈大亮家胡同口的时候，不知是出了雨区还是雨过天晴，空中的氧气中夹杂着充足的水分子，却带给人一种泥腥味，沈铁军在司机开了车门后下了车，瞅着胡同口的两侧，没有找到要找的摊子，便又向两旁远处瞅去，楚大招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你在找什么？” “哦，去年这个位置有个水果摊——” 沈铁军一句话开口没说完，旁边传来了个沙哑的声音：“小子，你回来了啊~” “哦，老奶，您换地方了啊？” 沈铁军闻着声音望去，就见老太佝偻着身子拄着个拐棍，嘴巴张合间连最后两个牙也没了，顿时开口道：“您现在卖的什么啊？” “青枣、草莓、木瓜、沙糖桔~” 老太穿着黑色的夹袄挪着脚到了车头前，两只手紧紧抓着拐棍，冲着胡同对面抬了抬下巴：“在那里卖了，来尝尝，不甜，给你尝尝——” “嗯，好！” 转头看了眼楚大招，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跟上便转身跟着老太到了半开的门前，就见开开的门板上写着自产水果四个字，再转头时就见到个年轻人正从楼上的单梯上下来，老太正从摊档里拿出网兜开始捡水果，瞅了瞅老太又瞅了瞅他和楚大招，眼睛猛然亮了下又恢复了正常，开口道：“太奶，你干嘛呢？” “尝尝，给小子尝尝。” 老太转头看了眼年轻人，又低头开始挑挑拣拣的，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年轻人，开口道：“叫叔叔——” 满嘴胡渣的年轻人面色陡然一变，瞅着门口的沈铁军两人一指，眉头高高挑起：“叔叔？” “是，叔叔，快叫！” 老太狐疑的看了眼年轻人，以为自己说的不清楚，然后看着手中的网兜，抬起头冲着沈铁军就笑了起来：“小子，尝尝~” “嚯，这么多，谢谢老奶！” 沈铁军看着足足有五六斤的各式水果，目光从半个屋子里的水果篮上扫过，转头冲着楚大招看了眼。 “谢谢老奶！” 掀起眼前的垂纱，楚大招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接着发现年轻人的眼睛发亮，便探手揽住了沈铁军的胳膊，老太瞅见两人的模样，张开了没牙的嘴笑了起来，抿着嘴摆了摆手开口道：“走吧，走吧，想吃再来拿！” “好，那我们走了，老奶再见！” 沈铁军侧头看了眼楚大招，后者笑了笑放下垂纱，伴着他转过了身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个嘀咕的声音：“太奶，怎么没要钱啊——” “五姐，咦，四哥呢？” 一声大叫传来，小七的声音连续响起，很快就听沈铁林开口道：“小七你长这么高了，四哥在买水果~” “买水果？” 小七侧着小身子绕过正好堵住视线的路虎，沈铁军带着楚大招也已经走过了马路，扎着两个小辫的沈玉云看清两人，顿时一声大呼：“四哥！你回来了~还有四嫂！” “嗯，小七你听娘的话了吗？” 沈铁军连忙松开楚大招，摸着已经到了自己胸口的小七还没继续说，旁边的楚大招已经是开了口：“小七考的怎么样啊~” “嗯，考的还不错。” 怯生生的看了眼楚大招，沈玉云转头看向了沈铁军，闷声道：“四哥，你说三姐结婚的时候带我去的——” “三姐那边改了下时间，她出门子的时候都十月一国庆节，那会你开学都开一个月了，咱爹就没让你去。” 沈铁军才想说是沈王氏没让她去，接着一想小七和沈王氏天天见面，别再埋了根刺，反正沈老实对小七比较严厉，也就把这个锅换到了老爹身上，沈玉云瞅了瞅沈铁军的脸，低头接过了他右手中的水果，自己右手提着，探出左手牵着他的右手，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走吧，大哥一早就说你今天会回来呢。” “嗯，好——” 沈铁军无语的看了眼抓住自己右手的沈玉云，冲着旁边的楚大招打了个眼色，两人齐齐的向着胡同里走去，没走几步就见到敞开的院门里出现了个女孩，穿着个夹袄扎着两条粗黑的辫子，目光定定的看着三人，最后不知怎么了，脸一红低下了头双手捏着夹袄下摆，抬起头小脸发白的看了眼沈铁军：“四爷爷——” “金花啊，都长这么高了，在这里还习惯吗？” 沈铁军目光一阵闪烁，眼前仿佛出现了雨幕中的桃花，接着回过神冲着楚大招开口道：“这是我女朋友，你喊四奶奶吧。” “四奶奶。” 沈金花闻言看向了旁边的楚大招，咕咚咽了口唾沫飞快点了点头，喊完后便看向了旁边，沈大亮穿着件呢子大衣出现在门口，冲着沈铁军开了口道：“铁军你回来了，赶快进家，站门口做什么呢。” “大哥。” 楚大招轻轻撩起垂纱，称呼的时候也就跟着沈铁军进了家，这时院子里或蹲或坐的人看到，不论男女齐齐站起了身：“四叔——” “四爷爷——” “铁军。” “四舅爷——” “铁军。” “四舅爷——” “铁军。” “四叔叔——” 一连串的称呼各式各样，沈铁军冲着诸人都点了点头，双手下压了压道：“行，大家该玩还是玩，等上了班就该安心学挣钱了，玩吧，玩吧，啊。” 连着一通应付，沈铁军心说幸亏当时给沈大亮选的宅子大，三百来个平方住个二十来口子人没问题，正寻思间就听哇的一声哭，旁边的沈大亮好似被人按下了开关，刷的窜到了屋里，接着沈王氏围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楚大招后，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哎呀，小楚来了，赶快屋里坐，小四你——铁军你快去倒水，问问小楚吃水果不，外边就有卖的。” “娘，这是给您带的吃的。” 楚大招连忙拎着礼盒到了沈王氏面前，沈铁军就感觉到牵着自己右手的小手晃了晃，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四哥，你没给我带驴打滚吗？” 沈铁军面色一变，眼前闪过先前小七握住自己右手时的执着，闷声道：“咳，四哥这回来的匆忙，忘了带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小六去喂鹅 “小七你干嘛呢，让你四哥过来。” 一声咋呼吓的沈玉云连忙松开了沈铁军的手，抬头看了他红着眼的走了，莫名感到心塞的沈铁军到了厨房门口，沈王氏拿起围裙擦过手上的水，瞅着楚大招笑眯眯的开了口：“小楚在家过年吧？” “过。” 沈铁军飞快的开了口，没想到厨房里还站了个女人，看到他望来开口道：“铁军你好。” “嗯，小姥姥你来了。” 前文说过，沈王氏在王家庄的辈分很小，所以先前打招呼中有喊他铁军的，和这位一样都是王家近亲的长辈，外公的小表妹王梓，今年还不到十八岁，算得上王家和沈王氏关系最好的。 当然王梓家条件不好也是一个原因，她的母亲在那个年代里因为成分被逼投了河，她的父亲也疯了，记得八几年时被她母亲那边的亲人想接回城里，王家人不愿意的闹了好大的幺蛾子。 重点是，这小姥姥后来成了安然的首富，算得上是沈王两家中混的最好的，没见到之前他差不多都忘了，倒是没想到现在出来了，不禁是多看了两眼。 沈王氏正笑的看着楚大招，也没在意沈铁军多看的那两眼，把东西接了连忙开口道：“那赶快带小楚屋里坐，小六你过来。” “妈，这是铁林的同学周慕华，这次要跟着铁林一起出国留学的，她们到了那边也是住在一起。” 沈铁军生怕沈铁林说走嘴了，抢先介绍完又开了口：“嗯，她们过了年就走。” 沈王氏面色一变看了眼旁边的沈铁林，嗓子发干的开口道：“过了年就走？” “对，过了年就走。” 沈铁军说完转头冲着楚大招打了打眼色，后者看了眼沈王氏开口道：“娘，那我过会来给您帮忙。” “不用，不用，这里有小姑姑呢。” 沈王氏说着冲楚大招挥了挥手：“你在屋里休息。” 沈铁军没敢冲旁边的沈铁林打眼色，他怕被沈王氏给看出来了，和楚大招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开口招呼起来：“大嫂。” “大嫂。” 楚大招跟着开过口，白庆娟连忙抱着沈强笑道：“铁军，大招，你们回来了，这一路辛苦吧？” “不辛苦。”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白庆娟怀里的的沈强，便感觉世界开始重叠——接着想起自己应该不可能记得上辈子沈强这么大的时候才对，这才收起了先前翻腾的心绪。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白庆娟把沈强塞在嘴里的小手抓了出来，冲着沈铁军一指开口道：“叫叔叔，四叔叔~” “撕叔叔——” 圆睁着又黑又亮又大的双眼叫完，沈强看到笑容僵硬的沈铁军便转头趴在了白庆娟的肩膀上，给了他个光秃秃的后脑勺，白庆娟顿时有些尴尬，拍了下沈强的屁股开口道：“怎么样这样叫，来，跟妈妈学，四叔叔。” “叫叔叔就可以了。” 沈铁军看到白庆娟用的劲儿有点大，飞快开口说过侧脸看了看沈强，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转过头来看向了沈大亮抱的沈浩，圆圆的小脸正闭着眼睛在睡觉，沈大亮生恐被吵醒了，连忙看向了白庆娟，开口道：“娟子，我把他送到里面睡觉了。” “嗯，去吧。” 白庆娟轻轻的拍着沈强的后背，冲着一脸莫名的楚大招笑道：“大招你坐，铁军你也坐，都别站着，铁林呢？我听说她要出国？” “坐吧。” 沈铁军让楚大招在青色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白色纱布，翻过搪瓷盘中扣着的茶杯，在茶壶上摸了摸拿起，到了八仙桌旁边的墙角处拎起水壶，沈卫星这时正拎着个烧水壶进到屋里，看到他便是开了口：“四哥，开水来了。” “你这一年没变啊，怎么又挑食了？” 沈铁军探手接过水壶，发现小六的身高竟和上次见的时候差不多，不像小七长了足足一截，拿起茶壶上的盖子开始倒水，瞅了眼正眨着眼的他开了口道：“四嫂也不喊了？” “四嫂~” 飞快的转头冲着楚大招甜甜叫过，沈卫星转过脸后才想开口，沈大亮从里间卧室到了堂屋，两人一对眼倒是齐齐看了眼沈铁军，上次自打沈卫星给全家告了沈大亮的状，这兄弟俩虽然没单独沟通过，可也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沈铁军心中一阵腻歪，旁边的楚大招开了口道：“哎！小六你考的怎么样？” “我考得不好，都是95，级部第七。” 好似松了口气的沈卫星飞快答了，转头看向了沈铁军开口道：“四哥外边那些亲戚得住多长时间？” “过会我就安排人把他们接过去，省的在这边跟着外边的人看花眼了。”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沈大亮，开口道：“不行大哥你也进那个电子厂上班吧，你不是嫌钱赚的不够花？那边应该够你花了。” “我——” 沈大亮好悬没说我为什么要去，你再怎么说也是个弟弟，有钱了那也只是个弟弟，不过看到坐在旁边的楚大招，这话也就咽了回去，瞅着沈铁军开口道：“我得带个人去——” “行，没问题。” 沈铁军点了点头，带谁不重要，这又不是去当官享受的，而是去电子厂当普工，至于将来能不能学到些什么，还得看人进厂后自我学习自我鞭策的坚持，谁知他这个念头还没消失，旁边的白庆娟倒是开了口：“带谁去？” 沈铁军和沈大亮齐齐一愣，两人脑海中飞快浮现出同一个人的名字和同一张面孔，下一刻两人对视一眼，后者连忙开了口道：“张明，就是我那个娱乐城经理张毅的弟弟，昨天我去看他了，他说让我照顾一下他弟弟，说是现在在街上正无所事事，我打算下午去他家一趟——” “那没问题。” 沈铁军听到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当然沈大亮要是敢把白庆婷安排进厂，那他是不介意把这个事儿说给沈王氏听的，想到这里脑海闪过娱乐城，就听院子里传来了沈王氏的声音：“小七去喂鹅，你拎着书包去做什么？现在又不上学！” 沈铁军眉头一挑，下意识的往堂屋外望去之际，沈王氏的声音又高了八度：“你给我站住！你跑什么？” “四哥不要我了，让我走吧，反正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都不对我好了——” 凄厉的哭声从小七的嗓子里迸发而出回荡在在胡同里，沈王氏身上围着个围裙，手里拿着个锅铲，一张脸花白花白的，先前听到动静的沈铁军已经出了大门，到了两人面前看着浑身发抖的沈王氏，开口道：“娘，你先回去，我和小七说。” “你看看你惯的！她这都要上天了！我看你惯到她什么时候！” 沈王氏恨恨的看了眼沈铁军，转身进了大门，接着一声吼：“小六去喂鹅！” “噢！” 沈卫星脖子一缩，飞快的进了厨房端出盆鹅食到墙角鹅圈去了。 “你现在这个叫任性，知道吗？” 沈铁军长长的出了口气，先前得知沈玉云想离家出走，他是恨不得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然而想想上辈子被沈老实打了脸的沈大亮，又想起了暴力冲突只会加剧事态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看她眉毛高高挑起，接着开口道：“我来之前你五姐说我对你太好了，然后我给她说二姐没机会给我说罢了，有机会的话她会说我对三姐太好了，然而三姐在内心里肯定认为我对你五姐和你太好了，这样算起来她们会统一认为我对你太好了，小七，你说我对你好吗？” 沈玉云眨了眨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沈铁军的表情咧了咧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可是，可是你从今天就不打算对我好了——你说把我都忘了。” “我忘了你的话，那现在我在和谁说话呢？” 沈铁军听到这里松了口气，小孩子做事都是因为冲动，上辈子里那么多被夺了手机就寻死的不知有多少，真从根本上来寻找原因的话只能落到父母的身上，当然又有些人会说拼死拼活的赚钱养家糊口巴拉巴拉的，实际上这些父母并不会教育自己的孩子，一味的去像是对待王子公主那般宠溺，以至于娇生惯养的让孩子只剩下了任性，就像此时的沈玉云似的，好在现在还有机会改正：“你的同学们有几个比你零花钱多，比你穿的好，比你用的好的？” “——” 沈玉云抹了把脸上的泪，默默的看着沈铁军的脸，整个学校里面别说是旁人了，便是沈卫星也没她穿的好用的好，因为这些年里楚大招和朱琳娜以及周韦林都在不时给她买衣服买东西，除了不给钱是什么好买什么，这会儿知道了不止是学校的人，连姐姐们也都在羡慕自己，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我——” “回家吧。” 沈铁军松了口气站直身，沈玉云捏着书包低下了头向着家里走去，围在门口的人顿时散去，楚大招等到沈铁军进了家闷声道：“幸亏娘发现的及时——” “还是任性了，我以前太宠她了。” 沈铁军心里也明白小七的问题出在哪，转头看了眼楚大招道：“你找个机会偷偷告诉她驴打滚在咱们家里。” “嗯，好！” 楚大招神情一愣，算是知道沈玉云这是在做什么了，不过她刚才还是有个想法没说的：“刚才卫星和我说让朱军的姐姐跟着大哥去电子厂上班，你不多想想吗？” “想什么？大哥记吃不记打的再找个小三？小四？” 沈铁军眼帘微垂，先前沈卫星说到朱军的姐姐时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是被小七的离家出走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听到连楚大招都这么说，飞快摇了摇头道：“他要找就找呗，我只是他弟弟，我能说什么呢？他要是不怕大嫂阉了他，哼哼，连小七都这么大的脾性，你以为大嫂是软柿子？大嫂难在小三是自己亲妹妹，闹翻了闹开了丢的都是自己脸面——” “你好像对大嫂很了解？” 楚大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双杏眼刷的扫了过来，沈铁军眨了眨眼闷声道：“别乱扯啊——” “四哥。” 两人正窃窃私语的聊着，应该正在喂鹅的沈卫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叫了声沈铁军又看了下楚大招，回过头开口道：“大哥那家娱乐城又开业了。” “啥？又开业了？” 沈铁军有点蒙，转头看了眼正在堂屋里的沈大亮，就听沈卫星飞快开口道：“不是大哥的，我是说那个地方，原来大哥开娱乐场的地方，又开了家娱乐场，还是那些东西，台球滑冰录像厅——” “咦？那不是被查封了？” 沈铁军顿时来了精神，他还以为沈大亮真那么本事，在家里蹲着拘留所都能遥控着娱乐场重新开业，却没想到在沈大亮那家娱乐场的旧址上又开了家，飞快开口道：“你给大哥说了？” “没有，他前天早上来的，我还没机会和他单独见面。” 沈卫星小心翼翼的说了，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道：“行，这个事儿你先别和他说——你又去那玩了？朱军带你去的？” “没，朱军对我说的，他也是听人说的，我——从家里过来就没去过了。” 沈卫星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沈铁军便又是点了点头，目送小六进了堂屋，冲着旁边的楚大招看了眼，后者眉头微挑开口道：“那我让九章去问问。” “该办的事儿办好了。” 沈铁军心中涌动着自己被人当傻子后的不满情绪，前文说过这货本质上就不是个好人，上辈子十足的底层小市民心态让他什么事儿都会往坏处去想，于是乎这会儿便有了沈大亮是被人整了的想法。 且不说真相如何，单纯的是那个应该还和沈大亮保持着租赁关系的场所被人用来开娱乐场了，这就足以让沈铁军先入为主的自由心证认为当时沈大亮被查，很可能是被人整了！ 那这个事儿就得好好的去了解下！ 脑海中闪过这么个念头，沈铁军心中也是有些好奇的很，进了堂屋到他面前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沈浩，开口道：“大哥你那个娱乐城总共赚了多少钱？” 抱着沈浩轻晃的沈大亮身子一僵，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后开了口：“你怎么想问这个的？” 第三百九十章 我没给它 “一台录像机和一台电视播放两个小时一盘的录像带，一个人五毛钱按照容纳30人来算，两个小时就是15块钱，当然早上8点到10点的场不一定坐满，但是从10点到夜里10点的时间内就是场场爆满，这12个小时里观看的人数只会超过30不会低于这个数字，然后通宵包夜场也是能保证爆满。 白天，每场15块乘以播放的7场就是105块，因为后面几场的人数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这个钱只会多不会少，再算上夜里40人通宵夜场就是80块，这样一天下来最少185，可实际上怎么也有200块，然后当时我有十个录像包间，这就是2000块，一天就是这么个数字，一个月少说也是50000。 但是说到投入和产出这个还不是最高的，最高的是台球桌子，十张台球案子一把是两毛钱，两个人玩的最长时间的不到十分钟，罕有玩到二十分钟的，那一个小时下来就是一块五左右，从早上七八点钟到夜里一两点钟都有人玩，按照15块来算看着赚的不多，可一张台球案子才多少钱？不到一百块人民币！然后十套一天就是150，一个月1500是比录像厅赚的少，可一套录像厅设备能买三十套台球案子。 其次的滑冰场是每人1块钱1个小时，从下午1点到夜里11点的10个小时内，每小时大概能有150个人左右，这就是一千五百块，算上其他时间的人数凑够两百块，这就是1700块，可是星期天能超过2500，所以一个月不到60000块，可最麻烦的就是这个滑冰，打架也是这里面最多的，打一场架最少停半个小时，还没人了，那么乱谁还玩啊？ 然后去掉场地费每个月2000，电费500，人工费3000，一个半月就能收回成本，剩下的都是赚的，我开了四个多月总共收入四十五万，去掉十五万本钱大概赚了30万，然后就被抓了——” 沈大亮满脸兴奋的在沈卫星的演草本上写写画画着嘴巴也不停，最后拿着起手中的钢笔在最后写了个符号-15万：“我正准备扩大又买了批设备的时候，张毅不光人被抓走，连带着货和场地里的东西全部被没收，最后只给我开了张没收通知。” “就这你知足吧，人最起码没事。” 抱着沈浩的白庆娟在旁边轻轻的晃着说了，沈强已经被她哄睡了，这会儿沈浩在喝了奶粉后上下眼皮打架，随着她的话音又猛然睁开，探手抓着白庆娟耳畔的垂发好似找到了安全感，两眼随意的翻了翻又闭上，旋即沉沉睡去。 “这个生意还是不错的，怪不得有人眼红要搞你下来，不过你被搞也是怨不得旁人，现在算是花钱买了教训。” 上辈子沈铁军的游戏房并不是一开始就奔着街机去的，和周英两口子的下岗工龄买断主要给的是房子，两个人工龄的现金给了不到一万，三四千一台的街机想用也只能买三台，另外游戏板还要钱，四五百块钱一张游戏板。 他的游戏房里的机子是红白机和买的电视机，以及四五十一盒的卡带游戏，就这还花去了七千多，不过开起来是真的暴利——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是攒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去玩，三四块钱一小时的十套设备一天最少收入两三百块，那可是94年平均月工资不到一百的时候。 后来赚了钱，就有孩子提起PyStation，也就是俗称PS主机的游戏机，沈铁军花钱找人买了两台，凭借着出色的画面和游戏性，一个小时十块钱的一个月就收回了成本，和沈大亮这会儿的录像厅利润差不多，敲了敲桌子开口道：“你还想干这个？” 一个月十几万的收入，这可是1982年的1月21日，甭说是十年后了，放在四十年后这个收益也足以让普通人做梦都能笑醒，沈铁军是不差钱，可沈大亮已经品尝过月入十万多的收益，让他跑去电子厂一个月赚一千多怕是干不了多久就得跑，要不然也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把队伍带偏，沈铁军便看了眼旁边满脸关切的白庆娟，开口道：“那就挂在咱娘名下，你们以后不用担心小六分家产，他到时候我会安排好的，你们俩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大哥你现在的活还是把他们带到电子厂，一年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铁军那不行，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吧大亮？” 白庆娟飞快的在沈大亮背后戳了他一下，后者弓着的腰一直连忙开口道：“是是是，咱爹咱娘肯定不同意你这样做。” “嗯，到时我和咱娘咱爹说。” 沈铁军敲定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转头瞅了眼楚大招站起了身，开口道：“行，大哥我还得去见些人，晚上回来吃饭，中午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那你给咱娘说声。” 白庆娟抱着沈浩连忙说过到了堂屋外边，瞅着厨房道：“娘，娘，铁军和大招说中午要去见个领导，就不在家吃饭了。” “怎么来到家第一顿饭就不在家吃了，你们晚上一定会来的，对吧？” 沈王氏听到开了门，拎着个锅铲就到了院子，瞅着两人说完，目光落在了楚大招的脸上，开口道：“小楚你要来！” “嗯，我来，娘！” 楚大招微微一笑，到了沈王氏面前开口道：“我们去见单位的其他人，大多数人是有年把时间没见了，您放心就是，晚上我一准来。” “那好，那你们去忙吧。” 沈王氏说完转身进了厨房，沈铁军冲着白庆娟和沈大亮一点头，转身看了眼一直好似不存在的谭红军，便和楚大招往外边走了出去，开口道：“红军应该是我的专职秘书了，一些场合他得在旁边。” “哦，不是县长和县委的书记都有秘书？” 出了大门楚大招揽住沈铁军的胳膊，歪着头说完就见后者微微一笑，开口道：“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变通，那些人都是挂着办公室主任在干秘书的活，记得让九章问问那个娱乐场是怎么回事，还有对面那家水果店的生意，刚才看着好些都放坏了，以后公司的日常水果供应就从他家采购，也不知道这个雨是下了几天？” 沈大亮家门口胡同的长度只有五六米，沈铁军和楚大招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黑色路虎的司机就飞快推开门跳出，等他绕过车子到了侧门后拉开车门，两人正好到达车子的旁边，等到两人上了车关上门，回到了驾驶位上。 司机的驾驶技术和眼力劲还是不错的，就是胡乱搭话的毛病和以前的孟小虎差不多，靠在座位上的沈铁军胡思乱想着，随着车子启动又睁开了眼。 按照公历来算，改开到了这时已经是到了第四个年头，然而车窗外的人们穿着和京城差不多，多以灰蓝黑的褂子为主，偶尔可见面貌明显有异的大衣棉服的，不是前来工作的港岛人便是国际友人们，和自己前年离开时没太大区别。 然而直到车子拐进了雕梁画栋的北园酒家，川流不息的大门口充满了五颜六色的人影，各式各样的小轿车挤在道路两旁，随着黑色路虎缓缓的到了入口处，接到了通知的王盛奇带着孟小虎以及林芝娥早就侯在了门口处，与已经站在外边的蒋志杰周韦林会和，看向已经下了车的沈铁军走到侧门口打开车门，将楚大招接了出来，便齐齐开口道：“小师兄。” “沈生~楚小姐。” 周韦林和林芝娥微微笑着，由于魔方号留在了国内，两人是搭乘航班直飞港岛后又进入关内，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午饭前的时间到了酒店，这会儿看到沈铁军和楚大招，林芝娥还没太大感觉，她第一次见到沈铁军时便是和现在差不多的状态，可放在周韦林身上来说，她是见证了一个传奇从无到有的诞生过程，现如今这位又雄心勃勃的画了个大饼——就好似让董事长王盛奇去科威特上市那般梦幻。 “周韦林女士、林小姐一路辛苦，蒋生咱们进去吧。” 沈铁军看着阿尔西出现在楚大招身边，转头看了眼她的身后，谭红军正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当即由王盛奇带头向着饭店里面走去，不想穿过长长走廊拐了个角，入眼处竟是坐落着亭台楼阁，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远处几株梅花正自傲然绽放，当即笑道：“蒋生有心了。” “沈生请，楚小姐请。” 蒋志杰先前在机场迎接时的失态已经消失，事后问过属下发现自己这边除了张凤春也是没人知道，便心中暗自庆幸的让人又找了辆车跟着她回了深城，沈铁军当着楚大招的面给他说这是以前的女朋友，话里的意思可也就耐人寻味了。 蒋志杰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成功的正常男人，所以也有着男人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对女人有着无边的渴望，当然前提是这个女人不会带给他麻烦，现在搞清楚了张凤春是沈铁军的码头，那他也就将其他的心思收了起来，不过是在面对楚大招时有点想法——你不会让我刁难她吧？ 到了名为观梅阁的包房内，随着诸人在贴有名字的座位上落座，沈铁军带着楚大招坐在了主位上，一眼望去在坐最新加入的人还是林芝娥，然后发现诸人都望来，笑着开口道：“过去的一年是丰收的一年，我们魔方集团旗下各公司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在全球主流经济体陷入衰退导致通货膨胀高居不下时，能够完成既定目标并推进集团战略稳步前进，这离不开在座诸位和此时依旧坚持在岗位上其他同事的辛勤付出，在此请允许我，向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 “沈生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相信魔方集团在沈生的指引下，一定会迈向更高的台阶，诸位，请让我们举起酒杯，祝魔方集团在未来的一年里芝麻开花——节节高！” 距离沈铁军左手边三个位置的王盛奇开了口，在座的诸位当中除了前者就是他在魔方里的身份最高，虽然他和沈铁军的中间还夹着楚大招和阿尔西，不过这俩现如今都不在集团内担任任何职务，其他的蒋志杰和周韦林则又远了一层，随着他的招呼诸人纷纷端起酒杯，好在里面盛的都是些葡萄酒，倒也没人说不胜酒力。 沈铁军作为老板表达完对下属们的谢意，王盛奇也代表管理们表达对公司的祝愿，诸人端起酒杯喝过就算是正式开席，吃吃喝喝一阵的桌子上，沈铁军拿起工具给楚大招剥了个帝王蟹的八条腿，看到后者笑着吃了周韦林便端着酒杯到了他面前：“沈生，我敬您一杯。” “周韦林女士辛苦。” 沈铁军连忙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举起酒杯和周韦林轻轻碰了下，后者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皓月般的圆脸上泛起了几朵桃花般的红，漆黑的眸子瞅着沈铁军笑道：“分内之事何来辛苦，要不是当日沈生抬举，周韦林哪有今日际遇，不知沈生可还记得汇鑫的董事长魏一仙小姐？” “嗯。” 眼前闪过一张傲然的面孔，这是正在蹲大牢的魏一凡的大脸，这货自导自演的与外人合谋搞了个绑架案，结果钱没拿到手不说，还被港岛法院判了三十个月的监禁，算算这也是快出来了：“你和她还有联系？” “算不上联系，只是有段时间她找过我，想要您的联系方式，我没给她，后来一忙就忘了。” 周韦林当初认识沈铁军还是给魏家姐弟出外差当律师，现在被人家踅摸着找过来也属正常，说完发现旁边的楚大招站起后望了过来，开口道：“据我所知白云项目都要交房了，当时可能是想继续参股吧？” “那姐弟俩当时可是自己选择的，周韦林总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大招白皙的面上隐含不满，她想起了当时魏一凡和魏一仙拿钱走时的轻快，当然这个根子还要落在沈铁军身上，虽说他当时可能就布下了这个局，然而魔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荆棘，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你不知道的是魏一凡还威胁过沈生说要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起这姐弟俩。” 顶点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够了 最近楚大招的情绪有点反常，这是沈铁军在没回来之前就知道的，不过是没想到火气这么大，转头看了眼她还没开口，旁边的周韦林已经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由周韦林带头，随后蒋志杰也向着沈铁军敬了杯酒，这时歇了会的周韦林又开始给王盛奇敬酒，然后便是王盛奇找到了沈铁军，闹哄哄的到了后来是都喝了个差不多，连楚大招也是喝了个满脸通红，林芝娥在旁边小脸上满是隐忧的看着她，旁边的阿尔西摆了摆手道：“没事儿，她只是喝的太急了。” 酒足饭饱，场子还不能散，一伙人移到了旁边的客厅里坐着说话，沈铁军和楚大招在白色的沙发上坐下，旁边的谭红军不知道从哪端了杯茶来：“这边水质和家里不一样。” “那就喝茶吧。” 沈铁军在家里不是咖啡就是白开水，很少有喝茶的时候，水质不好只能用茶叶来掩盖的办法还是从黄彪那听来的，先前吃饭的时候谭红军把了菜口的位置，这会儿接了吹了口热气，王盛奇拿了份报纸递到他面前开口道：“咱们的动作人家发现了。” “魔方系高层看空房市套现近千万——” 对折的报纸上印着硕大的加粗黑体字，沈铁军拿过后看了看，发现里面说是根据内部消息透露，魔方实业高层认为房价会下跌，所以套现离场baba的写了差不多上千字，便瞅了眼报头扔在了茶几上：“发现才好，要不然怎么赚钱？宁佳请了那么多人和媒体造势，可不是还有人说去年进门大厦的交易不是假的么？那是个说话随便又不用负责的地方，这些都是吃瓜看戏的。” 报道上的内容说的是魔方实业，由于蒋志杰的带头也是没有当做秘密，让秘书把名下的房子是都卖了，于是乎横向传播开带着一大堆手下有样学样，毕竟连顶头上司都这么拼了，那想跟着走一波的下属也没慢的，毕竟身在魔方实业的人们是没谁不知道的消息——传说自家公司的老板，是首都里的某个年轻人。 被人轮流敬了圈酒，沈铁军喝的倒是不多，主要是别人敬酒他喝点也就算是意思了，否则只这张桌子上一人一杯的他都得喝趴下，不过葡萄酒之所以也说是酒，那也是有酒精在里面的，微醺的感觉总是不差，这会儿看到王盛奇在旁边坐下，也就开了口：“王哥有没有去东瀛过几年的想法？” “嗯？” 王盛奇倒是喝了不少，他这几年在两地见过不知多少酒场，那也是不知道多少酒精考验过的，这会儿饶是感觉想睡觉，可也在强打着精神坚持：“你的计划不是在港岛吗？” “港岛也只是为了东瀛做准备的。” 沈铁军看了眼王盛奇，就感觉这货一双眼睛里也有点别的，继续开口道：“你要是想开个食品厂，这边可以交给孟小虎照看，再说了从东瀛到港岛的飞机也挺方便的，除非是你想成家了？” “怎么会，我还没玩够呢，看到老蒋过的日子我就不想成家了——” 王盛奇说着一副刻骨铭心的模样，沈铁军倒是懒得去打听那货的八卦，瞥了眼看他不吐口，继续开口道：“给你一个月考虑的时间。” 说完话沈铁军站起，屋子里的人跟着呼啦啦的站起，说实话他是不想专门来吃这么顿饭的，不过是港岛那边有年终聚餐的习惯，想想自从组建魔方系这几年来，也是从来没有到的这么齐过，于是便决定今年召集起来吃个饭，算得上他回来的目的之一。 酒足饭饱的出了客厅，沈铁军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精神一震，看了眼旁边跟着的楚大招，在诸人的注视下登上了黑色路虎，望着远去的人影探手抓过了她的手：“不舒服？” “嗯，瞌睡。” 楚大招看了眼前面的司机，紧紧的握住了沈铁军的手，头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闷声道：“想睡觉。” “到家再睡吧，忽热忽冷的容易感冒。” 沈铁军拍了拍她的手，心中倒是明白过来这些天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了，两人在一起前后两三个月的时间，可她亲戚还是像往常那样过来，便感觉现在想这个还有点早，当然他是以上辈子的认知来考虑的，放在楚大招身上现在算得上是晚婚晚育的标准了：“这个也要看缘分的，你要不放心可以去查查身体——” “我查过了啊——” 楚大招默默的看着沈铁军说过，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闷声道：“我在伦敦回来之前查过的，没什么问题，你也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就怀不上呢？” “那可能就是缘分吧？” 沈铁军登时有些无语，上辈子里他是没有过这种烦恼，儿子沈强只比女儿沈芳大一岁，算得上是前后脚到来，不说上辈子儿女双全的事实，前不久单位里组织的体检，他也是经过200医院老专家看过的，体质是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好。 “那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沈铁军正在酒精的影响下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到了这么个说法，当即回头看了眼楚大招开口道：“这年月还有选的吗？只有小孩子才会选这选那吧？我肯定是都要了！” “哼，你到是想的美，都要的话那也总不能是双胞胎吧？女的男的总有个喜欢多点的吧？” 楚大招坐直了身子瞪着沈铁军自顾自的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闷声道：“到时候就怕会耽误你的前程——” “前程是做什么的你都不懂，还耽误我的前程。” 沈铁军探手搂着楚大招的肩膀，轻轻拍着开口道：“前程就是为了改善衣食住行这些生存状态的，现在我还要用前程来达到么，现在我只想尽力的去做几件事情，等到这些事情做的差不多时，也许我会选择辞职——” 楚大招顿时一愣，飞快挣脱沈铁军的肩膀小脸雪白：“你说真的？” 沈铁军缓缓的点了点头—— 疾驰的轮胎将准备点水的蜻蜓惊走，黑色路虎准确的将车门停留在西关大屋的门前，沈铁军探手推开了门，另一边的楚大招也自顾自的开门下车，后面跟着的黑牌轿车随即停下，谭红军和阿尔西也跟着下了车，几人会和后进了院子里面。 正蹲在堂屋打游戏机的黄彪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冲着沈铁军说了起来：“东西都准备好放在厨房里了，不过我考虑你们在家吃不了几顿，就没买多，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 临近大年28，黄彪几人又都是本地人，沈铁军也没想着让他们在过年的时候打扰自己的好事，冲着谭红军看了眼开口道：“你带着红军去看一下，说话说慢点。” “哦，好的。” 黄彪瞅着谭红军点了点头，带着他走了，旁边的阿尔西看了看院子，冲着沈铁军开口道：“BOSS，那我就跟着朱琳娜小姐回港岛了，等到过了年我再来。” “好，你们路上慢点。” 沈铁军说完，楚大招便将阿尔西送到了门口，过年的时候她是要跟着沈铁军溜达着拜年的，也算是在沈铁军的圈子里正式亮相，很快黄彪带着谭红军从厨房出来打过招呼走了。 瞅着年把时间没什么变化的院子，沈铁军算是又想起了他在京城的那百十套四合院，便感觉那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儿，然而让齐磊和尤志伟俩人去打扫就更不是个事儿了，两人一人一套的打扫一遍少说得俩月，接着想起要是港岛的狙击计划成功了，到时候跑到东瀛买下那么多房子，这得请多少人去打扫？ 还是说再组建个房屋租赁公司，这么想着就感觉这包租公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最后直到楚大招到了旁边问他，沈铁军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便被人好一顿嘲笑：“锁好放着就是，想租就租想赁出去就找人赁出去，让人三天两头的去看看就行，你又住不了那么多。” “嗯，好吧，先前是钻进牛角尖了。” 沈铁军拍了拍脑门，知道还是酒的干扰让他有了执念，这会儿跳了出来，也就把这些事儿扔出了脑海，至于狙击计划成功后在东瀛买了房子，到时让那不知道是谁的负责人去头疼算了。 “休息休息，晚上去大哥那吃饭。” 揉着略带倦意的额头，沈铁军到了厨房找出热水壶用脸盆接了水倒好试了试温度，楚大招已经穿着双棉拖进来，开口道：“你先泡，泡了我再泡。”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倒是对这些生活上的小事儿早已熟悉，楚大招点了点头到了盆前坐下，脱掉鞋子将脚丫子放进盆里，便感觉一阵舒服从脚上蔓延而上，直到盆里的水有点凉了，沈铁军便穿着个棉拖拎着热水壶出现在旁边：“还要泡不？” “不了，你也泡会吧？” 楚大招从旁边的马扎上取过毛巾擦了脚，看着沈铁军加了热水将脚放进去，蹲下了身子才探出了手，就见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别乱摸，小心摸出火来你灭不了。” “哼~” 俏脸微红，楚大招站起身出了厨房，留下的沈铁军闭上眼感受着脚上的舒服，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彼此间对方身上的地方都探索的差不多了，放在沈铁军身上来说就是他的脚丫子被人洗的话，不知是上辈子洗过大保健的原因还是心理的原因，那都是在点火的行为。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沈铁军飞快的拿起毛巾擦起脚丫子，这个电话还是楚九章找人装上的，套上棉拖到了厨房外，楚大招已经裹着披肩到了门口：“总经办来的电话，说是郭宽亚到了，现在让他来吗？” “到了就让他来吧，我需要听听他的意见。” 沈铁军说着进了屋，看到楚大招里面的毛衣，开口道：“我来回电话，你去歇会。” “嗯~” 楚大招转身进了里间，沈铁军到了电话旁边开始拨号，没有手机的情况下，这个时候代表人面的便是和工作证差不多的通讯录，毕竟在连黄页电话本都没有的时候，谁的通讯录上记得号码多，那也就证明关系广，他的通讯录里自然是不缺各种号码，便是某些号码也是记在上面的，一组号码拨过去要了线路，谁能想象作为共和国的改开前沿，这个时候的羊城打个市内电话还要转接：“让郭宽亚快点到我这来。” “铁军主任，您真的是这些公司的老板？” 沈铁军放下电话的瞬间，一直从下飞机便少言寡语的谭红军开了口，这是个他在飞机上就像问出的问题，然而由于沈铁军的身边一直没缺过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找到机会，也就问了出来。 “在开曼群岛的注册人上是我，独资人沈铁军六个汉字，当然还有我的英文名吉米，你也在饭桌上见到了那个第一个向我敬酒的女人，她就是我当时的律师，我为什么会把她培养成独当一面，算得上是封疆大吏的魔方传媒北美区总经理，就是因为她当时对我的诚实，她一开始是看不起我的，一个来自于周省农村的大学生，不算是葫芦娃也算是差不多，可我用事实告诉了她什么是实力碾压。” 沈铁军说着一指旁边的桌子坐下，继续开口道：“我让那个戴墨镜的，就是现在魔方有限的总经理兼董事长印了点股票去科威特卖，然后他卖出去了，于是魔方就有了启动资金，第一笔启动资金就高达千万美元，这是魔方的第一桶金。 当然在这之前，我的第一桶金就是让大招组建了网络，从这里到帝都遍布铁路线两侧的网络，前段时间我被停职接受调查，就是因为我在这个网络上赚的钱，一笔你想象不出的天文数字，然后我把这些钱全部都上交了，留下的东西也用外汇又买了一遍，这才算是过关。 而你，是单位里面第一个知道这些事儿的人，你虽然年龄比较大，但是和其他的你们这样的同龄人一样，对外界了解的太少了，我姐她的一个小叔子，堂亲的小叔子在我来之前说想看看外国的报纸或者杂志，而你知道我有涉外关系比他要早的多，但是你从来没问过我——你怕被我拒绝还是怕引起非议亦或者是怕影响你在单位的表现？” 谭红军飞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我很忙，办件，倒班，有时还要干机要员，回到宿舍还有各种文件，可绝大多数都在做无用功，大多数准备的文件都没什么大用，因为不一定能够让主任满意。” “谢谢！我忽略了咱们俩的位置不一样，你和我姐夫那个表弟的位置也不一样，他还在上高中。” 沈铁军点了点头，他忽略了两人，确切的说是三者间的地位差距，他现在是领导，以在读博士生资格入职成了副主任的上位者，12级再怎么说也是个“官”了，像谭红军这种才分配到单位里的大学生面临的压力，是他所无法想象的。 就好似办件他知道，这玩意就是代表着部级单位权利的具体体现，倒班是某些大型会议期间抽调到别的办公室去应急，机要员就比较麻烦了，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车子固定的包包固定的人交接看似固定的文件，一切都要控制在准点的范畴内。 后者的工作量到是不大，但是压力在这些所有工作中属于最重的范畴，比领导临时交办的其他事情还要重，因为这是在和其他部委甚至是政务院以及南海之间传递文件。 当然，能生存在这种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大学生，那不会是简单的存在，面前的谭红军已经干了一年的时间，而卓雅干了不到半年，就决定去考研究生了，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 谭红军没有说您错了，这是沈铁军道谢的地方，他不是个拿着级别或者金钱去砸人的性子，毕竟是在上辈子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市民，得志猖狂和他没关系，不过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有记人小账的毛病。 谭红军没问天文数字是多少，沈铁军也没兴趣去给他显摆，说完这些酒意尽去，便让他倒了两杯茶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过会来的人叫郭宽亚，以前他干的就不说了，我和他谈的是以后要干的事儿，那就是我过来这趟的主要目的之一，布置狙击港岛股市的任务，如果成了我估计能赚个五十亿左右，美元。” 谭红军面色一怔，开口道：“那要是失败了？” “六亿美元打水漂，应该能剩下点，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干实业了。”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是有九成把握能把港岛指数给干趴下来，可也架不住华尔街那群人跑来捣乱，接着一想港币和美元没有直接挂钩，而是经过第三方货币进行汇兑，便把成功几率提高到了九成五—— 郭宽亚来的很快，不过坐的车子不是黑色路虎，而是黑牌的红旗轿车，不知道是哪个港商的，可见他也是有自己小圈子的人，然而沈铁军看在眼里，便是没了好脸：“你感觉宁佳抓不住你？还是认为他们的手伸不过来？” 留着个背头的郭宽亚穿着个黑色的大衣，进了院子听到这么句，原本就有点白的脸愈发的白了，飞快开口道：“沈生，我是真的感觉他们的手伸不过来的，那些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到这边犯事儿的——不过以后我会注意这点，请您原谅。” “记住就好，我叫你过来是有个事儿问你，如果我让你把股指干趴下，你敢不敢去干？” 沈铁军点了点头，让谭红军飞快的关上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郭宽亚最近的生活显然是不错，比上次见到他时不光是白了还胖了许多，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压力大的问题，明显的眼袋浮肿发际线后移，这时听到他的问题便是一个怔愣，接着有些浑浊的小眼放了光：“您想对股指下手？” “对，自打去年年中因为港府调整利率导致下降以来，是整体中稳步下降，已经由1600多点降到了现在1470多点，我个人感觉是房市明显的不对，在下降的这一百多点中又整体上涨了百分之八，所以认为里面是不是有泡沫，于是就想再捞一波。” 沈铁军进了堂屋坐下，用手一指郭宽亚面前的茶杯，算是请了他喝茶，便见这位宁佳的眼中钉端起了杯子，眼睛转着开了口道：“方法是有三个，第一个是咱们直接入市开干，借用杠杆放大资金量硬上，同时放出对股市利差的消息，这就要花不少钱去找那些专家和媒体。 第二个是咱们找委托机构，现在那边的几家会所互不统所，当然也要花不少钱出去，好处是可以增加咱们的胜率，以避免惹来港府的敌意，毕竟咱们挂着是英资机构的牌子。 第三个是从刚才您的叙述中我理解为您认为有泡沫的是房市，而不是整个港岛股指，如果我理解没问题的话，那咱们可以直接做空港指中的蓝筹房股，从融券商那里拿到现在市值的股票去砸股价，等到低价位时再买入还给券商，费用方面就要少的多，也避免惹的港府翻脸。 但是这样的话有一个风险，那就是咱们把股价砸到低价位时要保证能够拿到还给券商的股票，注意这里的股票不是说钱，而是要在市场上拿到股票，即便这个股票一分钱一张，那也要保证能够还给券商，咱们可以拿走中间所有的钱，但是必须务必要把股票还给券商。 这样的话就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蓝筹房股的股票虽然很多，但是如果造成股价下跌他们全部收回在手后，咱们就会造成没有股票可以给券商的问题，这样券商那边就会有麻烦——” 沈铁军眨了眨眼，看着郭宽亚好似不想继续说下去，飞快的摊开了双手开口道：“那券商的麻烦能用赚到的钱解决吗？与前面你说的那些给人好处，甚至是找会所去勾连所付出的代价中是少的还是多的？” 郭宽亚咕咚咽了口唾沫，他发现自己和这位老板的思考方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闷声道：“嗯，按照您说的办法，会比找会所和去请专家媒体们要少的多。”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做到利益最大化，现在你回去挑选市值最高的房股做个表给我——” 沈铁军飞快的拍了板，不想郭宽亚飞快的开了口道：“宏嘉国际45亿、君鹰40亿、隆恒35亿、基恒85亿、和合60亿、慎希25亿，新丽30亿、华文50亿，嗯，还有些小杂鱼大概50亿，目前港岛房地产类的股票整体超过600亿港币在流通——咱们能拿多少钱？” 顶点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这个都好说 沈铁军敲了敲桌子，重重的点了下头道：“现在手上有6亿美元，大概在30亿港币左右，够用了吗？” 郭宽亚抬起大手往后捋了捋脑门上的背头，飞快的开口道：“资金量是可以了，但是我感觉可以用公司名义可以向银行贷款，只要咱们一开始能够拿到最高价位的股票在市场抛售出去，到手的可就是钱，然后继续花钱从券商手里拿出股票抛售——” 经过和郭宽亚的沟通，沈铁军才发现自己以前又想当然了，在他的认知里股指是各大交所都有的玩意，然而放在港岛这块地方来说，那属于传说中的东西，这会儿的港交所还是没有合并成港交所的四会时期，自然也是没有股指期货来买卖，好在郭宽亚给他指了条路，狙击不了大盘，那就狙击地产大蓝筹，当然这么做还有个前提：“前提是您有确切的消息吗？” “首都已经准备和伦敦就港岛的回归进行谈判。” 沈铁军的声音不大，内容却将郭宽亚震的呆在了桌旁，圆睁的双眼好一会才有了神采，接着便是满脸狂喜：“那咱们这次狙击就万无一失了。” “抵押公司的事儿你可以去找王奇盛，但是你不能和任何人说这个事儿，知道了？” 沈铁军的一句话让郭宽亚小鸡吃米般点起了头，抹着额头上的汗渍飞快开口道：“我明白，我明白，我连家里人都不会说。” 郭宽亚抹着头上的冷汗走了，沈铁军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上了车子挥挥手远去，转头看到谭红军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道：“那边把咱们妖魔化了几十年，只是放出首都和伦敦就港岛回归开启谈判的消息，就能引起那边房市的恐慌，我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捞一笔。” 谭红军动了动嘴角，他在办公室里就是主要做文件工作，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相关的文件，甚至是连相关的字符也没看到过，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开口道：“可是，我没见到有文件上说过这个事儿——” “我又没说有文件下发，我只是预计国家会干这个事儿，然后再放出点消息，就相当于拿了把弓拉了几下，那边看似烈火烹油的房市在我看来就是群惊弓之鸟，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得像鸡窝里进了大仙——就是黄鼠狼。” 原来的时空里，随着进入八十年代中英两国都有了对港岛未来谈判的构想，其中放在共和国来说，在1982年初设计师与美利坚华人某协会会长见面时，便透露出了一国两制的表述。 而英联邦则是铁娘子首相打赢了马岛战争后，想要借着战胜方的余威来和共和国开启谈判，只是没想到会一头撞在钢板上，在离场时还在台阶上摔了历史性的一跤。 铁娘子摔的这一下据说是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消息传回港岛后，股市房市齐齐重挫，年底时分便蒸发了百分之六十的市值——港股可是没有保险措施的跌停机制，一旦遭受恐慌性抛售那是要出人命的。 上辈子沈铁军没接触过股市，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手里没什么钱，家里的存款都在周英手里，绝大多数是都借给亲戚们了，而游戏厅网吧每天能收多少钱那都是能算出来的，所以他有着股市萌新的冲动，否则也不会在郭宽亚面前透露出对港指的无知了，后者则很有自知之明的小心翼翼给这位老板搭了个梯子，最后成功说服老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最让人钦佩的是这一切做来顺水顺舟的，沈铁军还不自知。 然而沈铁军只是想法有些简单，具体到计划上来说还是没问题的，两国对港岛的问题是必须要谈，共和国是绝对不会放手的，那么那群在妖魔化舆论下成长起来的人，还会去买注定要住不了多久的房子吗？ 这些都是大势，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大势，上辈子懵懂无知的沈铁军这时也只是有了点念头，哪怕他知道未来的大势潮流，可想要借点东风也要费他不少脑子，好在此时他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小市民：“那些人已经割了那么多年的韭菜，也该让我来薅一把羊毛了。” “你不怕引起那些人的众怒？” 楚大招揉着疲惫的眼睛出现在了堂屋口，她先前是睡的迷迷糊糊，接着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才想起是郭宽亚来了，谈论的还是涉及到魔方未来走向的大事儿，这个睡意也就没了。 “所以我准备把新订购的两辆黑色路虎都放到港岛来，也要防备某些人狗急跳墙。” 沈铁军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那边的治安恶化才刚刚开始，进了伏击圈的退伍旗兵凭借两把小砸炮，就能打的警察们抱头鼠窜后还逃出生天，可以想见那边拿着左轮的警察又该是何等的战斗力低下，随着开始薅羊毛也打不准有宁佳老板那样跳墙的：“这就是为什么要组建魔方安全的原因了。” 沈铁军的安全自然不用考虑，他现在这个状态出门去的话，绝大多数人会以为是国际友人，倒是楚大招的问题比较麻烦：“你过去后安顿好他们就回来，你在外边我不放心。” 俗话说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沈铁军嘴上说是薅羊毛，然而他这个事儿干起来那就是杀鸡取卵，还是一家伙把港岛的几大房企都得罪了，就得预防有人狗急跳墙：“那些大头兵又不过农历新年，让他们赶快接替现在的安全工作，大招你感觉把那边的人都暂时撤到深城工业园怎么样？” 魔方在港岛的办公场所是租借来的，而且租借的老板还是这次瞄准的某个大蓝筹股，一旦进入操作模式从券商那抛售，想要和上次那样不暴露自己是不可能的，这么多被抛售的股票从哪来的，只要是家大蓝筹股的房企就都能查出来，到时魔方在港岛怕是要臭大街，因为炒房的这群人才是利益受损最严重的那群，毕竟底层小市民能有付个首付的钱就算是烧高香了。 楚大招很想说我的安全应该没问题，毕竟专车接送专机来去的，她在伦敦又不经常上街，而是窝在庄园里学习看文件的，可想想沈铁军对她的担心，这心里的暖意也就化开了，这货平时可没在这些事儿上说的这么直白过，便是开了口道：“好！听你的！” 不到六点半的时候夜晚降临华灯初上，喧闹了一天的羊城迎来了烟气缭绕的时间，家家户户的门前到处飘着异香，沈铁军带着楚大招在胡同口下车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唉，那谁。” 司机和谭红军转头看向了说话的年轻人，沈铁军发现正是那个老太的孩子，拍了拍楚大招的手道：“你先进家吧，给娘说我马上来。” “嗯，你注意点。” 楚大招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转过身走进了胡同里，沈铁军目送她消失在大门口，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半大孩子：“你叫我？” “我，太奶让我把这个给你。” 陡然间被两个警惕的大人看着，任嘉良畏畏缩缩的到了沈铁军面前，将手中拎着的两个纸包递给了他：“我奶奶做的煎堆和酥糖，明天就是农历28了，我们要关门回家过年，等到初八再来开门。” “好的，帮我谢谢老奶，祝她老人家新年快乐。” 沈铁军探手接过，转头看了眼司机，后者飞快开口道：“下午实业来人，帮着都给清理掉了。” 点了点头，沈铁军拎着两提纸包进了胡同，谭红军连忙跟上，司机则是钻回了车里，黑色路虎在外边使用的时候，司机是不能离开车子的，因为曾经被人划破过车漆，还没抓到谁干的—— “嘎嘎~” 还没踏进院子，nano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铁军第一个念想就是皮鞋底儿的鹅屎，进了院子便开了口：“红军注意地上的地雷，看家鹅这是被放出来了。” “嗯，这鹅不小。” 谭红军进了院子，就见旁边的门后一只灰鹅正嘎嘎的叫着，腿上栓了根绳子系在了旁边墙角，便感觉比中午时的人要少了好多。 “大亮中午就带走了，说是早点把他们安排妥当，早点好熟悉上手。” 沈铁军走进堂屋的时候，白庆娟正抱着沈浩来回晃着，旁边已经放到最小音量的十八寸电视前，小六和小七以及朱军正看的认真，这时朱军看到他望了过去，飞快站了起来开口道：“四哥。” “嗯，朱军你看电视。” 沈铁军解开身上的大衣，楚大招便在旁边接了过去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这时一个小身影从衣帽架后转了出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瞅着沈铁军，一副好奇又害怕的样子，瞅了几眼便到了白庆娟的腿边，抱着她的腿躲在了她的身后。 “来，大强，让四叔抱抱。” 沈铁军莫名的看着沈强，后者偷偷的从白庆娟的衣摆间瞅着他，便感觉到了阵极其陌生的熟悉感，好似这个场景出现过似的，只是自己忘掉了曾经的时间空间和地点，接着下意识的看了眼楚大招，便站起身来僵硬的笑了笑：“嗯，这家伙还挺怕生的。” “铁军来了，洗洗手坐会，饭马上就好了。” 沈王氏穿着个围裙到了屋里看过他，沈强便从白庆娟身后转了出来，趴到沈王氏腿上抱住，清脆的开了口：“奶奶——” “嗯，大强乖，奶奶正在做饭，你不能跟着奶奶，去让四叔抱抱。” 挪动着腿看到沈强不乐意，沈王氏探手摸了摸他的头，扒拉给了旁边站着的沈铁军，后者便再次蹲下了身子，冲着沈强伸出了手：“来，让叔叔抱抱。” “嗯——” 沈强精致的小脸一阵迟疑，沈铁军便探手将他轻轻的揽到了怀里，感受着再次出现的陌生熟悉感，便感觉胸口翻滚着什么东西，开口道：“叫叔叔——” “叔叔。” 沈强嘴上喊着小脸却是转到了沈卫星的方向，沈铁军轻轻抱起沈强后，开口道：“那是你小叔叔，我是你大叔叔，以后沈强记住了？” “小叔叔，大叔叔~” 沈强两个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拧着各种麻花状，一双眼睛偷偷的看了眼沈卫星又看了眼沈铁军，好似困扰自己的问题有了解决的办法，一双眼睛也不再躲闪，迎着抱住自己的沈铁军开了口道：“大叔叔。” “嗯，对，以后就喊我大叔叔。” 沈铁军轻轻的用鼻尖蹭着沈强的小脸，他知道这个沈强不是那个沈强，然而陌生的场景所带来的这熟悉感觉，好似重复了千百万次的动作，这只能是上辈子的记忆所带来的干扰—— 楚大招面色微白的瞅着沈铁军和沈强亲昵的模样，作为枕边人她自然发现了自家男人的异样情绪，却是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小孩子，然而想起两人这些日子在一起都没怀上，心中阵阵的难受之后转身出了堂屋，卷起袖子到了厨房里：“娘，我来给你帮忙吧？” “你在屋里休息就行了，我都做完了，马上盛饭就可以了。” 沈王氏在厨房里忙的脚不沾地，嘴上说着让楚大招休息，可还是把一盘子菜放在了她的手里：“你放饭桌上就行，小六小七过来端菜！” “嗷~” 沈卫星一声叫，沈玉云和朱军齐齐站起了身，到了厨房里每人端了盆菜到了屋里，放在了桌子上小七冲着沈铁军开了口：“四哥，明天带我去公园玩吧？” “是公园游乐场。” 才放下菜的沈卫星在旁边连忙接上，正抱着沈强的沈铁军才想开口，怀里的沈强便抢先开了口：“我也去。” “哦，沈强想去公园玩？” 沈铁军抱着沈强问了，旁边的沈卫星连忙开口纠正：“是游乐场，公园里的游乐场——那公园有啥好玩的？” 游乐场沈铁军倒是知道，全称金印青少年游乐场，属于国内最早建成的现代游乐场，是羊城和福冈缔结友好城市时，由后者无偿捐建的好去处，上辈子各个公园有的旋转木马旋转秋千滑行车啥的，差不多都是按照这个游乐场模式建造的，所以玩起来价格也是贵的飞起。 “嗯，没问题。” 沈铁军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敌过小六和小七的哀求眼神，两人看到他答应下来，顿时一蹦三尺高：“噢~” 听到能去游乐场玩，沈卫星和沈玉云以及朱军三人兴奋的几乎没睡好，只不过当第二天早上见到了沈铁军后，小七的眼睛飞快就红了：“四哥你说话不算数了。” “怎么不算数了，我只是说我不能带你们去玩了，我找了个人带你们去玩。” 沈铁军无语的看了眼楚大招，他也是很想带着几人出去转转，然而昨天夜里回到家里，一个电话就是把这个事儿给推了：“今天我要见个重要的客人，你们几个过会跟着楚九章，喊他哥哥就行，但是要听他的话，记得了？” “嗯嗯，记得了！一定听九章哥的话！” 沈玉云飞快的点着头应下，沈卫星和朱军也纷纷点头，沈铁军无语的和楚大招把几人招呼到屋里吃过早饭，很快大门外传来了声音，一身西装革履穿着黑呢子大衣的楚九章带着个女孩进了院子，小脸小鼻子小眼的打量着两人，一副探寻的模样。 楚九章连忙开了口：“姐，姐夫——”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九章。” 没有听到预计里责备的声音，楚九章松了口气开口道：“这是我女朋友盖静，她今年——” “嗯，欢迎。” 沈铁军打断不知道准备介绍他马子什么信息的楚九章，冲着面现尴尬之色的盖静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旁边的楚大招已经是到了她的旁边，一双眼睛从头到尾的梭巡过—— “九章，今天早上没事儿的话——” 沈铁军原本是想和楚九章客气一下，不过想起这个小舅子忽低忽高的情商，决定还是直接挑明了说：“有事儿的话也推了，带他们仨去娱乐场玩玩，怎么样？” “嗯——” 楚九章扫过旁边三双充满期盼的眸子，他认识的有沈卫星和沈玉云，剩下那个也是眼熟的，这就说明不是外人，想了想原本他今天就要带盖静去逛花街，飞快点头道：“没问题，不过我没多少钱——” “——”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楚九章，从内兜里抽出了个皮夹子，掏了叠厚厚的外汇券塞到了他的手里，不想旁边的楚大招看到眉头一挑，开口道：“你给他这么多钱做什么？” 厚厚一叠的百元面值外汇券，少说也有两三千的样子，沈铁军扫了眼楚大招开口道：“小七说想去友谊商场看看——正好快过年了，给你们买身新衣服。” “谢谢四哥。” 小六小七顿时眉开眼笑的开口说过，朱军也闷声闷气的喊了，楚大招便没了脾气，她对楚九章的身上的钱管的一向严格，楚乐天也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转过头便冲着盖静开了口道：“那你们路上慢点。” “记住了，一定要听话。” 沈铁军嘴上叮嘱着和楚大招将几人送到门口，不远处的大街旁停下了辆出租车，鼻子上架了个黑框眼镜的何毅带着个年轻人下了车，看到几人便走了过来。 “行，你们路上慢点。” 冲着楚九章和盖静两人载着三个半大孩子走远，沈铁军没想到盖静还是个女司机，不过这会儿他的注意力没在这些上面，而是转身冲着旁边站着的何毅探出了手：“何叔来的够快的。” “赶时间，我过会十点半的飞机得回京，咱们里面说吧？” 探手和沈铁军握了手，何毅说着便当先进了院子，瞅了眼站在旁边的谭红军，一指身后穿着黑大衣的年轻男人，开口道：“这是精通阿拉伯语和英语的张昭，对于那边的风土人情也比较熟悉，我原本想着能明天和你一起见见那位王子，现在想来倒是也无所谓，毕竟是你生意上的问题，倒是你那个狙击行动我找了点资金放在进出口那边了——” “张哥你好。” 沈铁军笑着探出手和张昭握在了一起，他没想到当初余国光说的阿拉伯语翻译是这位，先前下车的时候便感觉到了眼熟，直到何毅说出名字顿时来了精神，未来的局座是如此的年轻：“未来几天就得麻烦你了。” “麻烦不敢当，工作需要。” 张昭轻轻一握保持着距离，一双眼睛在沈铁军脸上梭巡着，莫名的感觉到那双眼睛好似能够看穿他的内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行，我的任务完了，铁军你注意点不要过了。” 何毅说着转身就走，竟是连口水也来不及喝，沈铁军只得跟着送到了门口，便见他到了出租车旁边时，一个男子从副驾驶位上下来，给他开了车门后关上，回到副驾驶位上后车子远去。 “行了，咱们进屋吧？”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张昭，发现他拎着个帆布包，开口道：“红军，你去给张哥收拾个房间出来——” “唉！” 谭红军应了声进到堂屋，才想往后院去便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拿起接过问了后，里面传来了个声音，也就转头看向了沈铁军：“铁军主任，是杨钢同志的电话——” “谢谢！” 沈铁军到了电话旁边接过，开口道：“杨钢同志，你好哇~” “好谈不上，咱们进出口是快破产了，刚才有人转了笔钱到账上，一亿八千万美元，说是按照最低银行利率收钱——” 杨钢的嗓门有点高，沈铁军咽了口唾沫，知道这应该是何毅口中那笔找来的钱，只不过在听到要收利息钱后顿时乐了：“那你可以给那边回话了，收利息的话就表明这钱是咱们借用的，到时候赚了也罢亏了也罢，咱们只会支付给他们本金和利息——” “咳咳咳——” 沈铁军的话没说完，话筒里面便传来了串咳嗽的声音，听动静不像是杨钢的，正自心中闪过几张面庞乱猜之际，话筒里传来了个清晰的声音：“不愧是魔方的老板小师兄，这个生意做的可是比抢钱还来的爽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魔方账上的那6个亿借用给我下——” 沈铁军嘴角划出一道弧线，开口道：“这个都好说，您看年百分之三十的回报率怎么样？” () 全本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至于吧 “你怎么不去抢啊！” 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惊讶，沈铁军倒是神色不变的开口道：“我正准备去港岛股市里面抢一波，你要是让进出口支付利息的话就算是我借你的，按照港岛银行最高拆借利率算，但是——嘟嘟嘟。” 默默的看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沈铁军面上的笑敛去，轻轻的将话筒放在电话机上，从口袋里摸出了通讯录，从后面翻了两页，在页面右上角写了“挂电话”三个字后，又缀上了行字：“杨钢知道是谁。”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大招眨了眨眼，开口道：“也许是断线了呢？” “所以我才标注杨钢知道是谁。” 沈铁军默默的收起通讯录，转头看着一脸漠然的楚大招，开口道：“这就是个小人，何叔知道我要用这笔钱做什么，他如果说算利息的话，就会在话里面挑明了说，他要是真那么说的话，我也会用现在这个理由来说服他，这不是钱多钱少的原因，你不能好处都占着吧？ 十有八九是这货私下要的利息，一亿八千万美元的利息，放在这个整体上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放在个人来说就不是一笔小钱了，万分之一也是一万八千美元，哪怕是他真的是想为国家争取这个钱，我也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合伙的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当然现在我不会找他麻烦。” 沈铁军说完发现旁边的谭红军出来，接着桌子上的电话跳起，便探手接了，杨钢的声音传了过来：“铁军，华宇就是那个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我不和他计较，让他一家子人都老老实实的在国内待着吧，省的出了国让人啃的连渣滓都剩不下。” 沈铁军强压着怒气说了，接着发现话筒里没了声音，继续开口道：“他有本事就把那一亿八千万划走，说实话我还真看不上这么点钱，行了，你就按照我说的给他说，挂电话了。” 打了招呼，沈铁军便把话筒放在了电话机上，旁边的楚大招这会儿给他倒了杯水，开口道：“你消消气~和那种人生气，值得吗？” “我是生他打官腔这个气儿，一副收你的利息是为你好的样子，当时我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为了避免家里破费，那时候是真的穷，家里总共就五百来块的救命钱，我在家里请了半个村子的人庆祝后，就连新化社的记者都没见就跑去羊外了，为的就是不想让家里再破费，更是不想看那些吃你一顿是看得起你的丑恶嘴脸，不信的话你去打听下那些上了报纸的万元户现在怎么样了，呵呵——” 沈铁军是认为人性本贪的，并且感觉这个性格不是劣根，而是向上的原动力，贪念可以让人去索取的更多，等到长大后凭借辛勤付出获得应有的收益，但是这不包括吃大户在内，人家凭借辛勤汗水赚的钱，凭什么让你认为去吃一顿是应该的呢？ 这种就不是贪了，而是趴在人身上吸血做恶！ 面对沈铁军的气愤楚大招有点蒙，这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情绪，毕竟从认识那天起，他带给她的便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冷静，当然这也是楚大招第一次听到他内心的声音，而不是那个好似成熟的面庞——这才是真正的沈铁军！ 沈铁军的不满在胸腔积压着，不过就在他逐渐平息下来时，桌子上的电话再次跳起，也就被他拿在了手里，话筒中杨钢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郁闷：“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这边是用的外放，华宇就在旁边听着，现在他把那笔钱给划走了。” “他是不是没打电话？” 沈铁军眉头一挑，听到对方真的按照自己说的划走了，先前涌动的心潮倒是猛然平静了下来，杨钢倒是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开口道：“铁军，他不用打电话的，那钱原本就是人家的。” “钢哥，这对你来说是个教训，那钱进了咱们的账，那就是咱们的钱，他一句话就给划走了，他是个什么玩意呢？规章制度在他眼里又是什么玩意呢？真以为那一亿八千万就算是钱了？” 沈铁军冷冷的问过，也不待杨钢开口说什么，他这个话原本就是在抱怨，自顾自的拿着话筒开口道：“现在何毅何叔应该在飞机上联系不到，我打算让你给余国光打电话，把这个事儿原原本本的让他转告给何毅何叔叔——” “铁军，不至于吧，现在告诉何毅算什么了？” 话筒里的杨钢声音有些高，沈铁军却不理他的语调变化，自顾自的开口道：“我之所以向何毅说出这个计划，就是想让他心动，然后他会找钱来试着掺和一把，这钱很可能是个某个单位——比如是石油部的，一次能拿出这么多外汇的也就那两三个部门。 他找来这钱一是心动了，认为我的计划有极大概率成功，二是能从这个事儿上来了解下港岛股市的规则，三是能够称一称我的重量，四是能够向我示好拉近我们的关系，五是他有推动将这件事由传言的诠释变为现实的能力，也就是让国家出面确认这则消息。 最后成功了会给他增加很多的分，因为这涉及到了资金的调配，人员的了解，大势的掌控，这是一个高级干部最基本的素养，更何况是涉及到两地精神形态上的交锋，那个华宇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面像个小丑似的蹦来跳去，你认为我会把他把他家里的那点东西放在眼里？” “那好，那我就听你的，先挂了。” 良久，话筒里传来了杨钢的声音，只不过好似特意说的字眼让沈铁军挑了挑眉头，看着话筒中传来的忙音，转头看向了在旁边听了有一会的谭红军，开口道：“红军，这段话能不外传，就不要外传了，省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谭红军自然知道他听到这些内容的严重性，虽说那位何毅同志也是个副主任，然而比沈铁军这位的重要性大多了：“明白！” “你们要不要坐飞机？” 人满为患的游乐园内，楚九章一手一个牵着沈卫星和朱军，旁边的盖静则牢牢的牵着沈玉云，五人自打离开沈铁军的家直奔游乐园，就被人山人海的场景给吓到了，生怕弄丢一个的于是进行了分工，不想人数太多两个小时才玩了四五个节目，便感觉今天答应的实在是太轻率了，可不照顾又不行，钱都拿了人也领出来了，三人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哄哄就忘了，闹不好回去给沈铁军一说，还要落个埋怨。 “我不坐这个假的，四哥说到时候会带我坐真的。” 小七冲着盖静直摇头，后者虽然感觉这个家伙有点不好伺候，可秉持着责任心还是决定留下来陪她，抬头冲着楚九章开口道：“要不你带着卫星和朱军坐吧，我在这看着小七。” “盖静姐姐，你想去坐吗？” 小七转头看着盖静又看了看楚九章，漆黑的眼睛转了转，开口道：“那好吧，咱们一起坐——这个和真飞机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啊——” 楚九章眨了眨眼，接着发现他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只是想着女朋友就在面前，摇了摇头开口道：“也就那么回事吧？对了静静，要不咱们结婚的时候去旅游度蜜月吧？” “结婚——” 盖静神情一愣，接着小脸上飞起两块酡红，低头看了眼正眨着大大的黑眼睛瞅着的沈玉云，飞快开口道：“有孩子在呢——” “我不是孩子了，我是少女了。” 沈玉云眨着眼睛看着盖静，一指旁边的沈卫星开口道：“我六哥是少年了，他和朱军哥喜欢——” “小七！” 沈卫星登时吓了一跳，飞快的喊过，看了眼楚九章和盖静，接着狠狠的瞪向了沈玉云：“你不是保证不给大人说的么？” “咦，小六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 带着几人到了排队处站定，听到这里的楚九章顿时来了好奇心，不想沈卫星转过头来看向了他，满脸鄙视：“我们老家像你这么大的早就结婚，娃都会打酱油了。” “四哥说过喜欢只是仰慕，有可能是对方的学习，或者气质相近什么的，主要说是看的对方的优点，然而这样并不是能让两人结婚的原因，结婚只有相爱才行，而相爱则是无怨无悔的去喜欢对方，优点，缺点，甚至是弱点，你们俩不用那么害怕的，咱娘又不懂四哥说的早恋是什么！” 沈玉云瞅着满脸紧张的沈卫星和朱军，她是认为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这些话甭说是沈卫星和朱军了，便是旁边一对恋人的楚九章和盖静也是目瞪口呆，好半晌后者才回过神来：“你这些——都是你四哥沈铁军说的？他怎么想起给你说这些的？” “这个不告诉你。” 一双眼睛在楚九章脸上踅摸着，沈玉云也知道这个哥哥的姐姐是现在沈铁军的女朋友，那么以前四哥带她去找周英的事儿和说过的话就不能随便说了，要是传到楚大招耳朵里，让她吃了醋和四哥吵架怎么办？ “那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楚九章看她打定主意不说，也是知道沈铁军对这个幺妹有多么溺爱，他可是听办事处里的司机说过，经常性去机场接从帝都空运过来的点心，就是为了满足这个妹子的口腹之欲，于是便找了机会和盖静说了，后者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真的？” “真的，小师兄——姐夫对这个妹子溺爱的很，她的衣服都是我姐和公司老总们从全世界各地买来的，不过我说的结婚去旅游度蜜月怎么样？就坐我姐的飞机去。” 轻轻的感受着盖静身上的柔软处，楚九章便感觉到了有些口干舌燥的，不想她的眼睛眨啊眨的，眼帘突然下垂道：“可是，刚才我看你姐，好像不喜欢我——也许是嫌我矮？” “她又不高，呃，我是说咱们俩这样应该是正好的，你再高就不好看了，那样就显得我太矮了，不过姐夫长的是有点高哈——” 一米六八的楚九章看了眼一米五二的盖静，他是感觉两人这个身高比是不错的，可架不住楚大招现在的一米六三和沈铁军的一米七八，这个距离就有点太大了，接着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嗯，姐夫说——人是到23岁才停止生长的，也就是说咱们都是有机会再长高点的，不过我想问你，你以后想上班么？” “不上班去做什么？你姐同意让你去做生意？” 盖静看着还有好远的距离才能排到自己，飞快的低声道：“你说你姐夫是部里的副主任？可我刚才看着不像啊——” “那你想想看当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是不是感觉像什么？” 楚九章说着撇过盖静的眼睛，他是知道这个小姐姐有点官迷的味道，当然现在不止是她，所有的人都想当官，因为当了官可以做些来钱快的事儿，不过是他不需要罢了。 盖静的记忆还是不错的，很快眼前浮现出了个模糊的人影，接着想起早上看到沈铁军的时候，只感觉他的身旁侧后有个似有似无的影子，直到这会儿楚九章提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回想不起这人的面貌，脑海也就闪过了个念头：“他是秘书吧？” “对，这次我姐夫来羊城的随员，我没骗你吧？” 楚九章说着挑了挑眉毛，盖静默默的点了下头，她家里也是这个圈子内的，一次在音乐茶座里见到了这位，便是对他留上了心，后来又在茶座里遇到，便成了好朋友，开口道：“可是我比你大一岁——” “呵，你是不知道我姐比我姐夫大——” 楚九章一句话没说完，好似明白过来这个话题不是很美丽，眨了眨眼道：“我只要给我姐说，她不反对的话，我爸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以前都是她在帮我挡着这些事儿，因为我对她说我不想结婚那么早——”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两人旁边响起：“哎呀，这不是天骄侠女盖静嘛~” “放你娘的狗臭屁！妳妈才是天骄侠女！” 听到声音的盖静转头一看，顿时炸了，闹哄哄的游乐场里楚九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冲着面前几个留着长发满脸不含糊的男子扫了扫，就感觉有个眼熟的，接着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冷冷的眼神抽过去，对面中间满脸麻点的男子当即面色一变，飞快的扯了扯身边的同伴，闷声道：“九章哥，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眼瞅着对方认出了自己，楚九章也就戴上了眼镜，自打楚大招的魔方实业在1979年砸下了第一笔七千万美元开发东湖新村二期工程，不说去年又砸下的一千万美元现金和四千多万美元的设备，单是1980年捐献给羊省公安厅价值两千万的车辆设备就足以将楚家人的名字刷在所有羊城人的面前，然而楚乐天是在家休养楚大招在外忙活，剩下一个经常出现在诸人面前公众视野里的，也就是这么个楚九章。 可楚九章平时并不喜欢出门，最多的是在电线厂待够了，到音乐茶座听听歌跳跳舞，其他时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直到去年过年出现在了应该早就出现的地方，干了些人们早就认为该干的事情，这一年里面也就渐渐的为人所知，举凡是羊城里挂的上号的子弟们算是都认识了一遍，连带着下面的人也将他的脸和名字记在了心里，算是成了个羊省地面的人物。 当然，此时依旧很多人的英雄谱里找不到这位是谁，随着麻子脸小声叮嘱的嘀咕了遍，先前几个满脸不含糊的男子已经是换上了谄媚之色：“九章哥，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真对不住！” “刚才是谁喊的天骄侠女盖静——给我女朋友道歉！” 楚九章冷着个脸瞅着面前的几个男子，扫两眼盖静也就看到她俏脸绯红，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这个绰号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个男人缩头缩脑的走了出来，闷声道：“盖静，我错了，我应该喊你——” “行了，滚蛋！” 盖静的脸更红了，看了看旁边默然而立的楚九章，闷声道：“让他们走，我给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行了，你们都走吧！” 楚九章挥了挥手把人撵走，跟着到了沈玉云的队伍前，瞅着盖静红红的脸，眉头一皱就听她开了口：“你真没看过那个？” “看过什么？” 楚九章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到盖静还是遮遮掩掩的不想说，想了想也是有些郁闷，闷声道：“我知道肯定不是好听的，我现在还只是问这个绰号的出处，你就遮遮掩掩成这个样子，那我要是问你为什么他们叫你这个外号，你是打算给我说还是不给我说？” “那是个‍‍‌‎妓‎‎‍‍‌女‍‎‎的绰号。” 盖静的面色一紧，飞快的低下了眼帘开口道：“我也不是想故意瞒你，只是那本书上画的女人，和我很像。” “那你以前有男朋友吗？” 楚九章眉头拧紧，他是有些知道她口中那本书的意思了，应该是某些隐晦的玩意才对，嘴上下意识的问了，便见到盖静飞快的摇了摇头，当即双手一摊开口道：“那不就得了，你心里没鬼的话，你心虚什么呢？害羞的和做过亏心事似的。” 盖静默默的垂下了眼帘，旁边的沈卫星和朱军默默的交换了下眼色，便感觉这便宜哥哥的脑袋是有些问题，当着外人的面都能这么训斥女朋友—— 五个人在游乐场玩了半天又到友谊商场转悠了一下午，买了堆零食和吃的三人就被楚九章送回了沈铁军家，这么多东西送到沈大亮家会被沈王氏训的，深知这点的三人进了西关大屋的院子，便纷纷往自己的屋里倒腾着这些，盖静瞅了个空找到了楚大招：“听小七说小六和朱军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啥？” 正竖着耳朵偷听的沈铁军差点没咬了舌头，从屋里探头到了门口瞅着两人，盖静飞快的看了眼屋里，开口道：“小七说漏嘴了，沈卫星和朱军好似有倾慕的女孩。” “嗯，好，谢谢你！” 沈铁军飞快的开口道谢，人家带了一天的娃不说还打听出了这个事儿，目送盖静和楚九章上了车离开，楚大招挥了挥手后看向了他：“你感觉怎么样？” “正好吧，我看九章也喜欢她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不少，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能想出办法去拿到手的，可不多。” 沈铁军目送车子消失在路口，他能从盖静的身上看到童敏的影子，可楚九章喜欢的话就和他没关系了，毕竟这年月周瑜打黄盖的，只要黄盖乐意，旁人就做不了太大的主，看了看楚大招好似还在纠结，开口道：“知足吧，咱们俩影响到的人太多了，男人就应该找个对自己好的，这样一辈子会舒心很多，不像是我找了个喜欢的，唉——” “哼，傻样~” 楚大招先是一愣，接着听出沈铁军话里的情意，也就像是被塞了口蜜在胸口，甜的好似要沁人心肺，一双眼睛的浓情就再也忍不住投在了他脸上，探手便是牵住了他的手，傻傻一笑：“谢谢！” “呵呵，傻样~” 沈铁军轻轻捏了下楚大招的手放开，果然旁边不远处谭红军开了口：“铁军主任，何毅主任的电话来了。” “好！他总算是到家了。” 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沈铁军到了堂屋里电话机前拿起，给楚大招使了个眼色便拽着长长的线进了里屋，后者目光在沈卫星和沈玉云脸上梭巡着，就在她想着怎么开口之际，旁边的朱军倒是抢先开了口：“四嫂，我们没有早恋。” “哦，谁说你们早恋了？” 楚大招笑眯眯的问了，她也是在到了港岛和伦敦后才知道的，这么个词竟然是只有共和国才有，起源还是来自于她上学那会儿，这时还当是学校里的老师或者是大人说了两人，倒是没想到沈卫星和朱军探手一指沈玉云，不禁挑了挑眉头：“小七？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你这心思 这个时候的学生之间是不可能说到早恋问题的，除非是有学生发现后找到老师，去怀着报复的心里举报谁和谁在早恋，因为绝大多数的孩子们，是无法确认自己某些情绪就是喜欢和倾慕，进而在这个基础上判断出自己竟然早恋的，所以楚大招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小七和人早恋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早恋，我喜欢四哥。” 小七眨着漆黑的眼睛，理所当然的说过后一指旁边的沈卫星，开口道：“六哥喜欢何娅，他当时和社会上的人打架就是因为何娅——” “小七闭嘴。” 沈卫星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红，将这一切收入眼里，楚大招脸上涌出了淡淡的笑意，小七今年还不到十一岁，小六倒是十三岁了，这么个年龄有个倾慕的也很正常，不过是听到去年打架便是因为那个女孩，眨了眨眼开口道：“何娅学习怎么样？” “嗯，一般，级部第七十九名。” 和时不时看不清状况的沈玉云不同，沈卫星对于目前自己与何娅的状态有着极其清晰的认知，当时沈铁军想让他尽快考上大学找了家教过来，然而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忙忘了，以至于几次见面时问过成绩也就扔到了脑后，想必接下来只要是学习上不出现问题，是不会引来沈铁军的关注——他不发话沈老实和沈王氏也就不会在学习上指摘，毕竟两个老人都是大字识不了多少的农民，那么他就可以继续陪着何娅上学。 然而，现在沈玉云扯开了这个话题，沈卫星就知道不说不行了，他知道沈铁军对小七与对自己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同，便是沈老实和沈王氏说些小七的不是也会帮她顶着，这会儿自己要是把小七在学校的事儿说出来，只会让沈铁军关注起他在学校的这摊子事儿：“不过她的成绩提升的很快，去年她考试的时候在级部里排名三百四十七名，我们级部总共才四百多人。” “那学习提升的不错啊，你们现在机会难得，要好好学习。” 楚大招目光在沈卫星脸上扫过，她是能看出来这小六的某些小心思，和大人说的话里都带着深意，以前何娅的成绩不好，现在已经从后一百多名提升到了前一百多名，我们学习上没有因为其他的退步，就差说出来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真的没有早恋，学习都没问题啊。 楚大招和沈铁军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是知道这位对待弟妹的态度上和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不同，旁人最多是说两句，问不过来也就不问了，而自家的这个男人则是有种顺我者有钱花逆我者一边玩泥去的态度，以至于他不赞同的沈大梅和吴宁宁的婚事上，也是坐看顺其发展。 楚大招还是不知道沈铁军当初在沈大梅考大学时上的态度，可这会儿面对着最小的小姑子和小叔子，她能说的也不多：“我们那时候想学都没机会，一天上课有半天在种地劳作，卫星你要是不想让你四哥知道，那你就只能保持住现在的势头。” “那你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吗？” 沈卫星默默的看了眼小七，接着回头道：“我肯定能保持住现在学习的势头，何娅也是，还有朱军，他的学习也有明显提高。” “哦，那不错啊，那你们要继续保持现在的势头。” 这时打过电话的沈铁军从里屋出来便听到他这么说，也就开口表扬了继续道：“我还以为你的学习会跟不上了，现在我听人说过，你们的课程比我们那会可要深的太多，不止是中学的，还有高中课程，以后高考的题也越来越难，朱军你的理想是什么——” 看到沈铁军出来，沈卫星有些紧张，心中是生怕他提起来高考的事儿，不想听到后面还是提了出来，就在以为要说他今年参加高考的事儿时，没想到竟然是点了朱军的名，悬着的一颗心脏砰砰的跳着，就听旁边的朱军开了口：“我，我想当老板赚钱——” “嗯，不错，赚钱的过程实际上可以简化为满足别人需求的过程，比如现在有人想要电视，你把电视造出来给他就能拿到钱，注意我这里说的“造”只是个形容的意思，涵盖了从自己生产，到去旁人那里低价进货，然后加价卖出去的概念，并不是单指自己生产这玩意。” 沈铁军望着三张各自不同的小脸，表述了自己对赚钱的理解后面色一正道：“但是，这一切都要按照最基本的法律要求来，目前社会上——就是咱们身边那种过来的东西是碰都不能碰的，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谁要是违反了这个要求，我是会找你们麻烦的，大哥来之前才被我送进拘留所里蹲了十五天，就是以前他在县城里倒卖鱼的事儿发了，你们都要记住这点。” 沈玉云听到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好奇的开口道：“大哥没生气吗？” “四哥肯定是给大哥做了安排。” 沈卫星默默的开了口，沈铁军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六哥说的对，我是给大哥做了安排，也算得上是个交易，内容就是他蹲完后我会支持他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是我允许范围内的事情。 但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做过的事情和说过的话就没有不正确的，咱爹和咱娘为什么会对我言听计从？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因为我是没有让他们失望过的沈家凹村的骄傲，就如同你们要是让我失望了，那就是你们没有听我的话。 作为兄弟姊妹之间，我对你们好是情分，我对你们不好是本分，情分和本分之间的后果便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大哥三姐她们都成年了，我尊重他们只会给他们提意见。 但是你们现在还没成年，咱爹娘又是大字不识的，所以我会对你们比较严格，因为我想让你们比我更优秀，如果在你们十八岁之前有什么意见和我说，那就请先保留着，等到你们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时，再来和我说。” “你和他们说这么多，他们能听懂吗？” 开口将挨了训的三人撵去洗漱睡觉，楚大招不顾旁边的谭红军还在便冲沈铁军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者耸了耸肩开口道：“现在的小学生可是比你我那时候早熟，沈卫星不想让我知道他和何娅的事儿，那我就装作不知道了，小七一直就听我的话，倒是朱军不一定能听懂，想必小六会给他说的。” “小六是怕你让他考大学吧？” 楚大招轻轻的端起水杯说了，沈铁军顿时笑了：“你知道去年羊省的录取率是多少吗？百分之十四点六八，这个数字看似很高，实际上是在高考前就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被预考刷下去了，算上总人数来看的话，和当年我参加市的全国录取比例是差不多的。 但是如果从高考质量来说，可不是我当年那时候能比的，从前年开始录取分数线以每年30分的速度增加，当年我那批考上大学的学生中单就英语课来说，有好多人进了大学还要专门开设快慢班，慢班的学生需要重新学习初高中课程。 这批人是占了不少恢复高考后的便宜，如果放到现在来说，顶天了也就是小六这个程度的，所以我让他学习的目的是让他自律，小七的话，到时候给她挑个她满意的婆家就行了——” 沈铁军自己并不关心高考的事儿，可架不住王乐的岳母大人就是教育部人教司的，所以对于这些年的高考情况也不陌生，1980年京城地区的文科录取分数线是327分，而到了1981年就成了370分，足足增加了43分，当然某些情况下也会有开倒车的情况，比如1980年的理科分数线是349分，而去年的1981年出卷人不知道是哪些大佬，录取分数是197分—— “是你满意还是小七满意？” 眼瞅着谭红军出了门，楚大招瞥了眼沈铁军说过，后者探头看了眼门外，发现没人要过来时开口道：“当然是她满意了，到时候省的她过不好跑来抱怨我，话说你这个兄弟媳妇看着也不像是简单的，九章能降的住她？” “有我在呢，你不用担心。” 楚大招眼前闪过盖静的侧脸，单从面相上来说就不是个简单的，脑海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瞥了眼沈铁军道：“嗯，就怕到时候我人老珠黄——啊。” “嘿嘿嘿，那就趁着没黄的时候多看看——” 一声闷叫夹杂着些许呢喃，就在堂屋里的气氛渐渐升温之时，桌子上的电话突然跳了起来，已经抱起楚大招到了里屋门口的沈铁军只得放下她，拽了拽身上褶皱的马甲到了电话旁边，拿起电话还没开口，楚大招便探手在他嘴上抹了下，目送她白皙的手上带走淡淡的红色，才醒悟到嘴巴上沾了她的口红，擦了擦看着手指上的红印，开口道：“你好，我是沈铁军——” “铁军，我是杨钢，刚才我接了个电话，说是明早有人要转两亿一千万过来——” 话筒里的杨钢声音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可以确认那边没有任何的吵杂，这应该是在比较封闭的地方，沈铁军听着里面没了动静，继续开口道：“然后呢？” “你给何毅怎么说的？” 杨钢没忍住开口问了，沈铁军看了眼旁边出现的谭红军，坐在了桌子上开口道：“我没和他说什么，接了电话就听他说这是他没有安排好，然后会再找笔钱，以后你们就离华宇远点吧。” “东升和他不错，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了。” 杨钢拿着电话声音有些迟疑，沈铁军很想说你肯定没问过三哥，否则肯定不会给我说这个话的，然而想想这么说了有点看低杨钢情商的感觉，虽然这货就是这么干的，眨了眨眼还是开口道：“钢哥你肯定没给三哥说过这个事儿，我这么说吧，咱们合伙是做生意的，国内有句话叫做和气生财，但是这句话不适用于国外，现在咱们干的这个事儿，是别人求着我带他们玩，我看得起他们会带着玩，看不起他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香肉——他们不找你就算了，找你的话就帮我转告一句，让他们瞪大了眼看看什么叫做赚钱！” “嘿，你真说中了，这个事儿我还真没和三哥说过，行，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挂了啊。” 沈铁军听着话筒里传来了断线的声音，轻轻的将话筒放在了电话机上，楚大招默默的看着他，英气的眉头紧锁在一起：“我感觉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只要我这次能赢就行，现在有何毅的钱在里面，赢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可笑有些人以为自己管着国家的钱，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沈铁军也是不想莫名其妙的得罪人，只不过某些事儿上面是不得不坚持罢了，华宇这个不知道是谁的谁就敢打着来路不明的旗号向杨钢要利息，他要是没绷住给了利息，人家还不一定念他的好。 更可能的是以后这种货色源源不断的蹦出来要钱，不给就会说那谁谁你都给了，现在你不给我就是打我的脸，传出去便是看人下菜的名声，倒不如这次直接怼住了。 实际上沈铁军是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哪来的，杨钢与何毅都没说这货的来历，更主要的是他上辈子里没听过有这个姓的存在，这次真要是打了某些人的脸，那也就是打了。 自打拨乱反正以来，这些年里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回到了京城，日益增多的人数只从要开始的精简机构就能看出来，甭说华宇可能是哪位山脉上的支线，想当初他连3级的秦主任都顶上墙头没法下来，那还是在单位大佬们面前干的，现在不是一毛钱的事儿也没有？ 何况华宇遮遮掩掩的连家里是谁的旗号都不打，便是杨钢也没给他透露过消息，那真当做不认识也就不认识了，不说在单位里干了一年多副主任，只是和杨钢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沈铁军就不怕这位会在后面找他的麻烦。 就像当时杨三说的，你这个级别再往上大家就使不上劲了，潜意识就是兄弟们能把你推到这里，后面能走多远就得靠你自己了——打铁还需自身硬，真把烂泥扶上墙，那也是堵烂泥墙。 看到楚大招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沈铁军挑了挑眉毛站起，开口道：“行了，天色不早了，明天还得去干活，洗洗睡吧。” “二十八，洗邋遢！赶快起床，赶快吃完饭我得把这些东西洗了——” 第二天一早的迷迷糊中传来了连串的呼唤，沈铁军睁开眼就看到一块东西由远及近的砸了过来，不等他有所反应掉在了脸上，探手从脸上拿起看了看，发现是个四角裤衩，旁边的楚大招瞅了眼他开口道：“快起~九章他们送花来了。” “什么？送花？” 沈铁军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拿起手上的裤衩往腿上套，翻身到了地上开始找衣服，羊城过年是有送花的习惯，而且送的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一朵两朵，而是连树都给你移过来，闷声道：“他们吃饭了吗？” “没有，我正准备做呢。” 拿起丝巾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楚大招看到他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飞快的给他整理起来，最后看看便从鞋厨里找出了双新鞋，开口道：“盖静也来了，过会让他们在这里吃饭。” “嗯，我去洗漱。” 沈铁军看了看乱糟糟的头发，心中是无比怀念当初的大光头，洗脸的时候顺手就把头发洗了，当即拿着毛巾到了堂屋，就见到身形娇小的盖静在院子里指挥着，两株姹紫嫣红的桃花赶得上她人高了：“不错，挺漂亮，谢谢！” “姐夫你早。” 盖静今天换了身红色的呢子大衣，一大团的烫发盖在小脸上，脚上踩了双小皮鞋，冲着沈铁军甜甜一笑，倒是和他才看过不久的日剧里面的女星有着几分相似，门后旁楚九章和黄彪一人一根镐头正在地上刨坑，沈卫星和朱军两人在旁边蹲着看，沈玉云则拎着个小桶正接着自来水，连忙到了面前开口道：“自来水里面有东西，浇花容易浇死，最好用井水。” 洗过脸刷过牙，由麻绳捆着的桃树也就栽好了，沈铁军没起床的时候几人就忙活了一会，黄彪的两个亲戚也买来了早点，否则单是这七八口人的早饭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大家纷纷洗过手到了桌子旁开吃，一时间便是闷声吃饭的声音。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楚九章和盖静，旁边的楚大招就瞅了他一眼，一双略带英气的眼眉落在了楚九章的脸上，笑眯眯的开了口道：“今年盖静到家里来过年吧？” “嗯——我没给咱爸说呢。” 楚九章嘴里吃着东西，他很想说姐姐你回来两天了也不回家露一面，我都没时间给你说这些，不过看了眼桌子上的外人有点多，开口道：“要不你给咱爸说一下？” “小七跟嫂子去玩吧？” 楚大招说着看了眼沈铁军，开口道：“你们回去干活，我带小七去转转。” “好啊好啊~” 沈玉云不顾沈铁军还没开口，喊完了才看向了他，脆声道：“四哥，我跟嫂子去玩。” “嗯，去吧。” 沈铁军低头吃饭，小七便挥舞着小拳头喊了起来：“四哥万岁~” “你四嫂带你，你得谢她。” 沈铁军也是有些分身乏术，今天的事儿比较多，小六小七肯定不愿意回家去看孩子，楚大招都知道是洗邋遢，沈王氏带着白庆娟也是要打扫卫生准备过年的，接着想起沈大亮看向了沈卫星开口道：“大哥没说在那边不回来了吧？” “呵呵，大哥说了不回来，但是咱娘说他得回来看孩子干活，除夕还得祭祖呢。” 沈卫星说着笑的见牙不见眼，沈铁军没想到老娘这么英明神武，可想想沈大亮在老娘面前共同生活的时间最长，也就不意外会被看出小心思了，很快吃饱喝足的准备送几人走，楚大招到了他身边开口道：“你感觉盖静怎么样？” “这个得问九章，你问我做什么？” 沈铁军有些蒙，看了眼远处的盖静和楚九章，转过头满脸问号：“你看出什么了？” “我感觉你看她有点多。” 楚大招歪了歪头，套上呢子大衣拿过纱帽，戴在了头上开口道：“你没什么想说的？” “你这心思——你没感觉她有点像《血凝》里的幸子吗？” 好悬说出我懒得和你说的沈铁军硬是改了口，《血凝》这部电视剧此时还没引进到国内，两人窝在沈家大院里没有节目看，就只能看些NHK送的样片和传媒亚太转录的电视剧，这部电视剧还是NHK送过来的，楚大招听到这里又看了眼远处的盖静，眨了眨眼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怪不得你忘不了冯程程——” “——” 楚大招说完就转头走了，留下的沈铁军满脸懵圈，他很想问我怎么忘不了冯程程，然而想着最近她的情绪才好了没两天，便决定将这个事儿还是掀过去算了，说的多也就容易错的多，收拾着碗筷到了厨房洗刷过，就听到屋里传来了电话声，旁边正刷锅的黄彪飞快开口道：“小师兄，我来刷，你去接电话吧。” “好。” 沈铁军拿起抹布擦着手到了堂屋，拎起电话就听里面传来了个声音：“小师兄，赛义德和科威特内务副部长埃米尔·哈桑·阿齐兹·阿贝现在就在总部，我们将会在两个小时后，也就是10点30分左右到达接待处，他们今天晚上将会返回科威特——” “好的王哥，那我就恭候大驾了。” 沈铁军放下手中的电话，转头冲着年轻的局座推去了小本本上的名字，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张昭粗黑的剑眉下一双黑亮的眸子扫过，开口道：“埃米尔是贵族们专用的特定词语，王子、亲王、酋长什么的，联系到他过来的目的，应该是王室的重要人物，您打算和他怎么说目的——” 沈铁军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袋开口到：“很简单，将港岛过去十年的房地产相关的数据给他，然后再把东瀛过去十年的房地产情况给他，港岛是因东瀛是果，目前东瀛制造打遍世界无敌手，美利坚最大的汽车城底特律哀嚎遍野。 小鬼子们赚的那么多钱还没买买买，人有钱了都会买东西，无论是投资还是消费——钱就是用来花的，这种情况下我判断他们的房价肯定会涨，单就过去他们的房价涨幅来说，现在很可能是到了三年前港岛房价飞天的时刻。” 顶点 第三百九十五章 止损线 “呵呵，你拿着这两项简单的数据，就想用你那不到十亿美元的公司，从我们手中融资一百到六百亿美元？” 宽大的会议室里，张昭向着坐在会议桌前的沈铁军轻声做着翻译，两人的对面坐着个穿有西装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子，赛义德正坐在他的身后侧位处缓缓的摇着头，竟是满脸的不忍之意。 这已经是沈铁军接到王盛奇电话的三个小时后，经过近乎两个小时火车行程的科威特内务部副部长阿贝到了魔方接待处，让他意外的是没有穿想象中的白袍，倒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一身西装，然而在精致上来说就要有些不如了。 阿贝目光炯炯的在对面男子领口袖口等部位扫着，这是辨别一个人穿衣品味最重要的地方，面前这人的扣子竟然是分体的，胸前的领带上竟然是领带针，而不是自己习惯的领带夹，如果他不是随着王储出访过英联邦，怕还认不出这人身上的玩意—— 然而一个人的穿着再如何精致，也是无法让阿贝忽视这人嘴里近乎天方夜谭似的数字，转头冲着赛义德嘀咕一阵，后者开口道：“如果不是财政部对魔方做过调查，我是不会过来的，可你的开价太高了，一百亿去买下你的公司我回去都无法交代，更何况我看你的意思，你是不会卖掉的，对嘛？” “您说的很对，魔方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我不会把它卖掉，甚至是您口中所说的融资也不行，我开出的价格是借款，而不是拿着公司的股份去换，当然抵押是可以的。 您认为这两项数据简单，那是我把他们汇总后做出了表格，才让您看着好像很简单，轻飘飘的两张纸，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拿着这两张纸去确认下后面的信息真实性和准确性。 毕竟我准备的再多，也不如您自己去确认过的有说服力，就像四年前魔方在骆驼股市上市一般，当时不止是我的手下不敢相信，便是在我心里面，也是对能否上市持有怀疑态度。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计划成功了，魔方得到了可以发展自己壮大自己的资金，科威特的股民们也享受到了应有的分红，贵国的财政部已经将魔方股票划归为有价值的证券。 我是个商人，商人的目的是要赚钱的，即便魔方成功达到贵国的要求在国家股市上市，股票的价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完全可以等到股价下跌后再进行回收，就像我让人刺破了骆驼股市的泡沫。” 沈铁军说的很慢，身后的张昭翻译的也很慢，如果是单纯的他一个人，沈铁军还会担心能不能把自己表达的意思传达过去，好在这次阿贝竟然让赛义德做了翻译，所以说话时的声音并不低，果然看到随着张昭的声音，赛义德不时在阿贝耳畔说着什么。 张昭顿时有了压力山大的感觉，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做些普通日常谈话的翻译，然而随着双方话语中出现了证券和融资这种专业性极强的词语，更随着后面出现的泡沫这种隐喻形容词，便决定以后要继续充电—— 简单的试探过后，阿贝便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这次过来最大的目的便是想了解沈铁军在骆驼股市上的骚操作，转头看了眼旁边的领馆工作人员，后者便从旁边脚下的包里摸出了个录音机，调试了下便放在了桌子上按下开关，阿贝回过头来望着对面开了口：“沈铁军先生，请问您是有目的的刺破了骆驼股市的泡沫？” “我们都知道股市达到一定高度后都是有泡沫，而骆驼股市一开始是建立在贵国引以为豪的信用体系上，然而随着泡沫的加深便引得某些人起了贪心，就好似魔方一开始的股东魏一凡先生，妄想利用贵国的信用体系上的漏洞来获取非法利益，所以本人就将他踢出了魔方。 然而非法的贪心是跨越了国界和种族的顽疾，它就像是瘟疫一样在肉眼看不见处传播，以至于蒙蔽了无数人的良心，最终将骆驼股市变作了泡沫之地，等到我发现之时为时已晚，便让人刺破了这个股市的泡沫——” 沈铁军说的更慢了，他很想用更加直白的形容词来表述他对那些科威特股民的看法，可想着对方是在录音，有鉴于他还是高级公务员的身份，那就用点温和的吧。 阿贝缓缓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一开始的目的是将手上的几千万远期支票兑现。” 沈铁军耸了耸肩面带微笑的开口道：“可后来听说有人开出了一百亿美元的远期支票，而这个人还不是贵国的高层，我就感觉到有点匪夷所思，便让人对他进行了调查，发现他开出这张支票并不是他有这么多的存款，而是依据买到的股票价格会继续上涨，他要用他还没赚到的钱去别人手里拿东西——信用不是这么用的。” “对，信用不是这么用的！他们让自己的家族为之蒙羞——” 阿贝的面色有些难看，一双眼睛倒是变的锐利起来：“那么你先前所提议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和这位胆大包天的罪人差不多，一百亿到六百亿之间的借款，如果投资失败了，您打算用什么偿还？” “阿贝先生您问的很好，这就是我和那位罪人的区别之处，也是我想表达的。” 沈铁军坐直了身子，一双手冲着阿贝面前的两张数据摊开道：“根据我对港岛房地产的分析，推断出东瀛房地产有上涨的可能，这可不是随便拿张空白支票填个数字进去就能代表钱的，至于为了保证贵方的资金安全，我计划是在签订的借款协议中设置止损线。 即，一旦出现超过借款金额5%的损失，贵方有权终止借款合约款项资金偿还给贵方，按照我的计划，仅是现在魔方账目上的6亿美元现金，就足以保证贵方一百亿美元的安全，至于百分之十的回报率，我打算用魔方公司作为抵押——” 对于沈铁军开出的条件，阿贝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可能出现的损失点，扫了眼依然在转动的录音机，也就想起了来的第二个目的，开口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魔方是一家英国资本的企业，而伦敦作为世界级的金融中心，魔方如果融资——或者借钱的话，以你现在开出的条件来说，不是比向我们更容易更方便吗？” “那些金融家的手里没钱，他们有的只是关系，他们可以凭借关系来调动资金，从银行从基金里面给我找钱，然而那么做的话，百分之十的回报率就不够看了，因为这百分之十放在一个人身上，比如您个人来说，一百亿的百分之十就是十亿，一年坐着不动就能收到十亿。” 沈铁军没想到阿贝会问出这个问题，好在他之所以找到这些土豪头上借钱，那也是有过考量的：“单从回报率来说，这是笔不多不少的投资收益，然而考虑到借款资金体量来说，一千亿美元我一年给你开两百亿的回报率。 如果您真的运作过这么笔庞大的资金的话，您就应该了解到做到这一步有多难，而如果贵方真的可以提供这个资金量的话，我可以给您一个五年的复利率，也就是说五年翻一点五倍——” “我，我很惊讶于您的雄心壮志，然而这个事情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从个人角度上来说，我对您充满了敬佩，对您的绅士行为感到敬佩，虽然您在里面运用了些许的心机，可诚如您所说，商人寻求的是利益。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够提供这笔高达千亿规模的资金量，且不说两百亿的回报率，单就您先前所说的止损线百分之五来说，您就需要提供五十亿的现金来保证——” 阿贝没想到面前这位甚至为千亿资金量做了规划，一双眼睛忽明忽暗的看着对方那好似比自己还年轻的脸，沈铁军不知道的是这位之所以被派过来和他见面，实际上是整个科威特王族里对资金运作最熟悉的人。 同时阿贝还是科威特与华尔街以及伦敦两大金融中心接头的负责人，手上掌管着包括大埃米尔家族以及科威特国库海量资金的存在，与沙特和阿联酋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过是和科威特这个国家差不多，都属于低调到无法再低调的存在。 在沈铁军的上辈子里，这个国家的王室就好似不存在一般，在世界级的媒体上经常出现的不是国土面积庞大的沙特便是张扬到变形的卡塔尔和迪拜，有人说这是出于被善达木同志吞并过的原因，实际上却是这个国家深知其怀璧其罪的真谛。 毕竟相对于其国土面积，科威特算的上是个飘在石油上的国家——在全世界排名第147不到1.8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下拥有1020亿桶原油储备，平均每平方米的地下埋了差不多一吨原油。 然而低调归低调，手中大把的钱放在那里发霉也不是个事儿，这年月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很少，可架不住正如沈铁军所说的那样，那些只有关系没有钱的金融家便是靠着薅羊毛的套路在吃饭，偶尔时还会有血本无归的烂账出现。 阿贝一开始并不想跑这一趟，因为对他来说秒秒钟的时间都涉及到六七位数的变化和收益，也就是过去的一年里因为骆驼股市泡沫的破裂，有两笔在十位数的投资打了水漂，这才是他会出现在沈铁军面前的原因。 不过三言两句后没想到能听见这么个条件，阿贝是好悬没去掏耳朵，他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到自我设置止损线的，不过就在他心中默默思量之际，便听到了千亿五分之一的回报率，饶是不知经手了多少的钱也是动心了：“你这么说出来，就不怕我自己去操作？” “我可以给你开出来的止损线相当于一个保险，但是你自己运作的话，就不再是保证五分之一的回报率了，这么大的资金在安全和不安全之间，我相信即便是你同意，你身后的人也不一定同意，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找伦敦以及华尔街财团的原因，他们的钱太散思想无法统一。” 沈铁军说着敲了敲桌子，他又何尝不知道伦敦和华尔街财团的钱都要长毛了，可想着上千亿的资金量就不知道涉及几千上万人的资金，拉了这么多人的钱就别想做别的事儿了，天天处理嘴皮子官司就是个大问题：“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将止损线下调到百分之一，差不多是只要有亏损就可以终止合约，这样的话6亿的现金可以保证六百亿资金的安全。 然后考虑到千亿规模的话，贵方也不一定能一次性将这笔钱划拨到位，于是乎会有个先来后到的资金延缓周期，再加上我有把握用这个规模的资金来推高房价上涨，考虑到这部分上涨带来的预期盈利，可以抵消掉后期入场资金的止损线，所以一千亿，还是可以预期的。” 阿贝很想说千亿规模虽然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然而并不是个无法达到的目标，可想着自己这次到来的目的，以及自己的权限级别，这都是让他无法继续开口确认下去的因素，目光扫着旁边的录音机，心中庆幸是把这次交谈做了录音，一双黑色的眸子落在面前的数据上，开口道：“那这两份数据，你是打算让我自己去了解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自己看到的才是最值得信赖的，港岛过去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房市变化就在那里，东瀛的房市发展也在那里，我自然是经过收集汇总和分析的，给你拿出来也不费力，但是我想让你自己去看一下，这样有助于增加我的说服力，以及贵方与我合作的信心。” 默默的打量着阿贝，沈铁军不知为何竟然看不透面前这位的神情变化，也许是以前没和科威特人交流过，便感觉自己这次好像真的使出了吃奶之力——如果真的没有成功，那以后不会后悔吧？ “不可否认，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但是这还不够，不论是你要求最低的一百亿还是一千亿，这都超出了我个人的审批权限，另外有鉴于这批资金量的庞大和单一的来源，这批资金将无法逃过有心人的打探，这些你应该都是了解的，对吧？” 阿贝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沈铁军，在他的注视下后者点了点头，开口道：“来源和去向都是透明的，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隐藏我对东瀛经济的看好，现在madeinJP卖遍了全世界，他们已经把底特律打压的快要破产了。 相反这个时候他们的房价还在像蜗牛般上涨，而港岛现在的房价比三年前上涨了接近三倍，也许现在咱们在这里沟通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启了上涨通道，我们国家有一句俗语叫做手快有手慢无——” 沈铁军的声音消失，整个会议室内也就静了下来，阿贝默默的打量着一脸坦然的沈铁军，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这位借钱开发房地产的目的是想赚钱，如果这次能够达成合作，只是这笔钱落地后，那带给JP经济的推动便是无法想象的，人越多也就会促使房价加快上涨，眨了眨眼开口道：“你一开始说可以帮助科威特人民降低在泡沫中的损失——” “那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把赚到的钱用来补偿他们了。” 沈铁军话没说完便露出了笑意，没一会阿贝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接着站起扣上了胸前西装的扣子，面带微笑的点头致意道：“沈先生的穿着十分有品位，这是我在整个亚洲都比较少见的，我还要乘坐直达车赶回港岛飞回科威特，那咱们就下次见了。” 赛义德翻译的有些生硬，沈铁军等了会身后的张昭没有开口，便点了点头站起到了门口处，和阿贝探手握在了一起：“非常期待和阿贝先生的再次会面，希望下次阿贝先生能给我个略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沈先生留步，那咱们下次再会了，提前预祝您新年快乐！” 阿贝探手和沈铁军握在一起说过松了手，旁边的张昭站在他旁边目送人远去后开口道：“赛义德提醒阿贝先生说，咱们的新年就要到了，所以他才会说祝您新年快乐的话。” “嗯，这也是我向你表达的问候，张昭同志，新年快乐！” 沈铁军说着探出了手，张昭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和他握在了一起开口道：“谢谢，这两天多有打扰，那我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 沈铁军默默的走出会议室，便见到入口台阶上王盛奇晃了过来，满脸松了口气道：“他不让我送，说是坐领事馆的车走，那我就回去过年了？” “王哥辛苦，你路上慢点。” 沈铁军将王盛奇送到门外上了车，左右看了下谭红军拿着他的大衣从后面追上，开口道：“现在咱们去哪？” “回家吧，这次回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 穿上大衣扣上扣子，沈铁军从口袋里摸出了皮手套，带着接待办里三四人的注视到了路上，既然是魔方实业的接待办，自然也是东湖新村二期落地时所建，望着远处拔地而起的四五栋冲天高楼，恍惚间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羊城，那时满大街都是卖水货的—— 羊城过年有逛花市的传统，绝大多数时间只会到除夕这天，买年货的时候顺便就把花市给逛了，随着改开的时间进入第四个年头，街上的各种花树争奇斗艳的，丝毫不为目前正烈的打击而有些许减少，就是时不时在街头巷尾看到挂起的条幅。 沈铁军没有逛花街的爱好，可架不住谭红军第一次到羊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花，两人便走走停停的，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挥手找了辆出租车，一溜烟的回到了家里，不想便见到了个熟人，瞅见他进了家也就开始了抗议：“你这家连个电视都没有，只剩下些难看的书，杂志怎么也要备着吧？” “你就知足吧，还电视？我一年也就在这住一个月，那多浪费。” 沈铁军进了屋开始解扣子，不想杨小妹也跟着进了屋，看到他的动作扫了眼旁边的谭红军，开口道：“华宇这人不错的——” “当个朋友想必是不错，但是公私不分就算了吧，我不想让你们和他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将大衣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沈铁军又解开了西装的扣子，随着他把西装也挂到衣帽架上，便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马甲，再从衬衣袖口解掉两个明扣放进口袋里，卷起了袖子看了眼杨小妹开口道：“听说你要结婚了，你那么喜欢看电视，要不要我给你家装个电视墙？就是我家那种。” “真的？你对我这么好？” 杨小妹小眼微瞪有些失神，然后飞快的看了眼外边，一双杏眼眨啊眨的，闷声道：“那让你家那个醋坛子知道了，不会来找我要回去吧？” “你可别让她听到了。” 沈铁军飞快的看了眼门外，发现楚大招还没回来，回过头开口道：“当时我就说过了啊，你们结婚的时候都送一套，但是其他费用你们就得自己出，那个玩意可是耗电的很——” “那我结婚的时候，你来不来？” 杨小妹眨着乌黑乌黑的眼睛，沈铁军看到她不再纠缠于那个华宇的事儿，开口道：“没问题，但是你得让人去接我，要不然怕是请不下来假，你也知道端人碗服人管——” “哈——” 杨小妹顿时笑了，两个杏眼弯成了个月牙后瞥了他一眼，开怀道：“你只要答应来就行，我让三哥去接你，行，那就说定了啊，我还得回家吃饭，过年记得去我家拜年啊，带着你媳妇。” 正在倒咖啡的沈铁军神情一愣，转过头看着笑意盈盈的杨小妹，眼前闪过他和楚大招上了梅老家门时的情景，点了点头道：“好！” 不算挺巧的鼻头皱了皱，杨小妹站在大门口扒着门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就不能给华宇个机会？” 顶点 第三百九十六章 没客气 “那好吧，看在你杨小妹的面子上，我给他个机会，以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沈铁军没想到杨小妹这么执着，这个女孩被杨三和杨钢宠的有点像小七，心中便非常享受这种被小妹妹撒娇的感觉，只是扫过她笑的灿烂的小脸，眉头微皱：“你男朋友不是周刚？” “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抹不开面子，谢了啊，走啦~” 灿烂的小脸上嫌弃之色一闪而逝，杨小妹摆了摆手走了，旁边的黄彪探出了头，用抹布擦着手上的油腻道：“小师兄，中午在家吃吗？” “不了，你回去准备忙年吧，我这就到大哥那边去。” 换了衣服收拾过，沈铁军说着看了黄彪转头就走，想了想开口道：“你没去干那些事儿了吧？” “没，现在外边风声这么紧，我们早就没干了。” 手上捏着的抹布停住动作，黄彪右手挠了挠后脑勺，面上现出了讪讪之色的闷声继续说了：“我们现在拿着那个钱，就天天看着这几个院子——” “现在的风向我有些摸不准，你们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下，记得别惹事，别和王乐似的我想要用你们的时候，掉链子！” 沈铁军没想到他在想这个事儿，接着想起两人在这一年里见了三次面，这货算得上是在家里休息一整年了，这次见到就感觉沉闷了许多，话也没以前多了，便开口道：“趁着这段时间看看书，羊外不是有办英语补习班的，没事儿的话你们可以去学学，现在咱们的摊子都铺到了国外，别以后用你的时候过去连听都听不懂——” “啊，真的？好好——” 挠着后脑勺的黄彪面现惊喜之色，这一年里网点上发的份子钱没断，然而好多在里面干活的人都闲了下来，他也有听过说是换了总经理后，以前那些活都没了什么的—— 作为沈铁军在羊城的大管家，黄彪的位置保证了他在没见到沈铁军的情况下，还对网点的变化有着可以称得上是敏锐的观察，最关心的是自己越来越有边缘化的可能，那王乐以前可是跟着他才认识小师兄的，现如今据说找了个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做媳妇，倒是没想到现在在京城里惹了事，心中的好奇是再也止不住了。 “违法的事情不要干，狐朋狗友干了也不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给拉进去了，行了你去忙吧。” 沈铁军将黄彪撵走，看了看手上的表冲着旁边的谭红军开口道：“咱们走吧，那边饭也该准备好了。” 从家里到了街上，先前还川流不息的路上好似静了街般，除了偶尔一辆两辆的自行车飞快骑过，便是大马路上的汽车也骤然少了许多，两人一前一后的在路边等了会，很快一辆丰田出租车停在了面前，两人钻了进去。 随着车子停在沈大亮家胡同口的时候，街边的门铺大多已经关了门，沈铁军给过钱下了车，胡同口里便传来声小七的喊：“四哥回来喽，准备开饭喽。” “走吧，等咱们开饭呢。” 沈铁军笑着和谭红军说了，不想先前钻进们的沈玉云飞快出现在门口，站在门旁抿着小嘴绷着小脸，拿着一双眼睛瞅他到了近处，小脸上闪过一阵迟疑，悄声开了口：“四哥，周姐姐来了——” “周姐姐？哪个周姐姐？” 沈铁军说着抬腿进了大门，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庞，转头向着院子望去时，沈玉云已经探手捉住了他的手，握住后开口道：“就是周英周姐姐。” 随着沈玉云的清脆声音，紧闭的厨房门一开，穿着紧身线衣的楚大招端着菜看到了沈铁军，面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开了口道：“回来了？赶快洗手准备吃饭，谭哥你也是。” “哦，好！”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沈玉云，甩了甩没甩开她的手，也就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了：“怎么了？” “我——你不是说我需要成熟，需要长大吗？” 沈玉云飞快的看了眼旁边的谭红军，转过头来就发现沈铁军点了点头，便将双手搅在了一起，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浅黄的鬓角，低声开了口道：“我想——” “你想做什么？”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谭红军点了点头，后者微微一笑迈步向着院子里走了去，低着头斜斜的看到他走的远了，便抬起了张稚气的面庞，一双漆黑的眸子绽放出了两轮皓月：“我想出国上学——” “不——你怎么想的？” 差点说不行的沈铁军好悬没把舌头咬了，蹲下身子望着拉下的小脸，飞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你现在还小，你连自己照顾自己都——小五给你说的？” 由于过了年就要离开共和国，这一走便不知是多少年，按照最短的学期来说也要四年，他们回来后沈铁林便被沈王氏留在了家里，连带着周慕华也没办法和他们出门，倒是不知道小七从哪动的心思，竟然是要出国上学：“你太小了啊。” “四嫂说外国的孩子比我小就上寄宿制学校了，那些人还是有钱人。” 沈玉云面现紧张的看着沈铁军，她不想在家里待着了，沈王氏每次喊她干活的时候，都会说反正她是学习不好了，沈卫星要好好学习不能被打扰，前些天竟然让她帮着照看沈强，还说家里像她这么大的小孩，都会帮大人干活看孩子带孩子，可是沈玉云不敢说实话，如果说了四哥又不帮她的话，以后沈王氏只会让她干更多的活，还很可能不让她上学，留在家里帮忙干活看孩子！ 倒不如出去，听四嫂说进了那个学校就没有家长管自己了，学习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压力，考不好也不会被人念叨，只是那个学校里面非常花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那是笔她现在无法想象的钱：“四哥，就当是我先借你的钱，好吗？以后我赚了钱还给你——” “这不是钱的事儿，你自己照顾不了你自己的。” 哀求的声音入耳心中一颤，沈铁军的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上辈子他也听说过某些寄宿制学校，有些家长为了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有些在上小学时就送进去了，然而更多的是初中时期的寄宿制学校，听说在里面被人欺凌了也不敢给家里说，他又怎么舍得把小七送到外国一个人生活：“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喜欢现在的学校了？你在学校受欺负了？” “没有，我在学校很好，四哥你答应我好不好？长这么大我还没求过你——” 沈玉云说着说着小嘴紧紧的抿起，沈铁军顿时感觉到一阵揪心，饶是感觉到这有些娇惯了她，可也飞快的开口道：“好好好，四哥答应你，但是你得听我的安排，现在马上过年了，就是想让你去，也得等上一段时间——” “噢，四哥万岁，四哥真好~” 抿着的嘴角飞快化作笑意，沈玉云一下抱住了蹲着的沈铁军，拿着小脸在他脸上摩擦着开了口：“我知道还要学英语，人家都是用英语讲课了——” “小七你在做什么？客人都等着呢！” 沈王氏的声音传来，沈铁军便感觉到怀里的沈玉云身子一震，飞快的退了几步小脸上竟是闪过些许惶恐，眨了眨眼睛站起身开口道：“嗯，没事。” 沈玉云偷偷的看了眼沈王氏转头跑进了屋里，沈铁军看着胸口乱糟糟的领带，解开了身上的大衣进了屋，不想便见到了四张神情迥异的脸，面露微笑的开了口道：“樊琳，朱丹，周英，庄玲。” “小师兄——” “沈铁军——” 两声迥然有异的称呼，前者是樊琳和朱丹的，后者是周英和庄玲的，沈铁军目光在四人脸上扫过，旁边的楚大招已经探手过来，从他手中拿过了大衣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把西装也脱了吧。” “嗯，你们坐！” 沈铁军的眼睛在周英脸上略微停留了下，将目光投在了樊琳和朱丹的娇颜上开了口：“樊琳，朱丹，你们的实习单位都联系好了吧？” “联系好了，我是外交部翻译司，朱丹准备留校了。” 樊琳一双眸子在沈铁军脸上梭巡过，三年半前在火车上的相遇就好似在昨天一般，然而两者的身份便也好似那时的天差地别，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朱丹微微一笑，便感觉自己怕是真的要被她说中了，惆怅就是无名的酸楚中夹杂着淡淡的苦味么？ 按照要求来说，大学生的分配去向不会提前知道，然而放在恢复高考后第二批毕业的大学生身上，绝大多数都会有着大致的去向，特别是像英语这种“紧缺”型专业，那是去晚一步都要没有名额的存在。 距离改开已经进入到第四个年头，沈铁军当初进入羊外的那篇论文已经走出了校园走向了社会，英语专业的重要性算得上是与日俱增，使得这个专业的毕业生也就成了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樊琳能去那么对口的地方，想必是家里出了不少的力，朱丹留在学校里面也不算差，当然在沈铁军看来是有些委屈了，不过想想羊城地处改开的前沿阵地，以后想要做出点成绩不容易，然而这个专业想要混成小市民也是很难，毕竟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熟悉国外的存在：“不错，都算得上是专业对口，没像去年的水木那样，计算机的毕业生分配到了山旮旯里操作计算机——” 随着话音，沈铁军的目光落在了周英的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波动，就好似看着朱丹一般：“怎么样，大学生活是不是比高中轻松多了？” “嗯，与那时想比，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特别是学习的氛围比较浓，你可以轻易找到练习口语的环境，以前学英语的时候就只能靠学校的录放机，是吧，庄玲？” 周英面带微笑的说过望向了旁边的庄玲，后者飞快点了点头道：“嗯，嗯，周英你说的对。” “呵呵，大家洗洗手准备开饭了，你们边吃边聊——” 楚大招将沈铁军的西装挂在了衣帽架上，看到沈铁林和周慕华端着菜进了堂屋，便开口招呼起来，樊琳几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可见她还是第一次：“好的，楚姐！” 双眼含笑的目送几人到了院子里，回过头的楚大招飞快收起脸上的笑，扫了眼旁边的沈铁军，闷声道：“我记得你和这个樊琳走的够近的？” “怎么可能？” 沈铁军想都没想的开口否认，他是知道这个事儿上是打死也不能犹豫和承认的，当然他和樊琳最接近的一次，还是去她弟弟那个学校的舞会，其他时间自己不是高傲的像呆头鹅，便是樊琳秉持着傲然的性子也很少找他，可这个事儿铁定是不能和楚大招说的，这娘们临近分别是醋意愈发的浓了，接着想起先前的事儿，飞快开口道：“你和小七说的什么？” 沈玉云自然不会平白的想去国外上学，她自己在国内上学又没什么压力，除了沈王氏这段时间又有可能克扣她和小六的零花了，否则是不缺钱花又没有压力的，怎么可能脑门一热乎就像去国外上学？ “我没和她说什么啊，她就是问我国外的孩子是不是和国内一样，也有学前班小学初中高中这些，我就给她说除了班级没这么多人，老师们对待成绩也没像国内这么严，其他都是差不多的。” 楚大招说着目光从沈铁军的脸上扫过，瞅着放下菜后出去的沈铁林背影开了口：“要是有人说的话，那会不会是小五说的？” “嗯，我去问问她。” 沈铁军说着出了堂屋到了厨房门口，还没开门就见旁边的白庆娟甩了甩手上的水，开口道：“铁军，我听小七说那个周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哪有，只是笔友，写过几封信而以。” 沈铁军飞快的回头看了看，没发现楚大招在身旁，便冲着白庆娟开口道：“大嫂，这话可不能让大招听到了，记住，小五你别走，你过来下。” “找我？四哥你有事儿？” 沈铁林抱着个大海碗，面现紧张的摇了摇头：“等我端完菜再说，烫——” “嗯，好！” 沈铁军闪身让开，目送沈铁林进了堂屋，旁边周慕华便抱着摞碗和筷子走了出来，连忙开口叫住：“小华，小七有没有问沈铁林出国留学的事儿？” 莫名的看了眼沈铁军，周慕华飞快点了点头开口道：“问了啊，我们聊了一夜——” 问了，还聊了一夜？！ 沈铁军好似明白了小七从哪来的想法，这是他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突发情况，自打沈铁林和周慕华开始办理出国手续，两人便不时从楚大招那里打听国外读书的环境和情况，而后者由于了解的并不多就让阿尔西进行了解答，于是乎闻所未闻的贵族学校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现在看来小七显然是听进去了。 想到这里的沈铁军顿时感觉头大如斗，从心底他不想让小七这么早就出去，在计划里最早也要等到她小学毕业，那时最起码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受委屈了也会像在家里似的给他写信告状，现在才算是勉强拥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想到这里面色便有些难看起来。 “铁军哥，你生气了？” 周慕华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铁军这么个表情，顿时有些紧张：“都是她问了我们才说的——” “没事，嗯，你去吧。” 沈铁军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这时沈玉云也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稚嫩的小脸上挂着沁人心扉的天真笑容，沈铁军焦躁而又莫名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目送她欢快的身影进了堂屋，知道自己先前算是关己则乱的又钻入了牛角尖。 沈玉云的这个选择，从积极态度上来说是个偏正向的决定，综合上辈子里她的性格和过去这些年的学习来看，国内的这种应试教育并不适合她的成长，更何况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己以前溺爱的做出了让她学不好也没问题的允诺，现在貌似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修改下？ 而从消极态度上来说，沈玉云在国内的学习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过去后学不好也是意料中的事情，现在十岁的年龄也足以保证她可以解决独立吃喝拉撒的问题，想起上辈子那么多人把孩子送进寄宿制学校里，剩下的问题怕也就是钱的问题了—— 对于钱，沈铁军看的并不重，毕竟只要尽力了就不会后悔，之所以说后悔而不是郁闷，还是因为后面发财的机会还有很多，区别只在于赚到的数字或多或少而以，哪怕是没有赚到，也不会影响到这一家子人的生活状态。 好在目前来说运气还不错，抄书卖书的钱没动，知了猴的运作又算的上为他人做了嫁衣，可网点和魔方的上市都是成功了的，前面小处上的挫折并未影响到后面大方向上收获，现如今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铁军，洗手吃饭了。” 楚大招的招呼传来，沈铁军到了水池旁打了水洗过手，擦干净后到了堂屋方桌旁坐下，白庆娟正招呼着樊琳和周英四人：“坐坐，又没有外人，大家赶快坐，铁军你挨着大招坐，小七你坐这边来——” “我要和四哥坐一块。” 沈玉云搬着个小马扎到了楚大招旁，后者便搬着马扎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个空位道：“来，小七坐~” “谢谢四嫂~” 沈玉云脆声的开了口，白庆娟笑了笑给她把碗筷挪到面前，开口道：“那就快吃吧~” “四哥你吃菜~” 沈玉云捋了下耳畔的垂发，拿起筷子给沈铁军夹了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又给楚大招夹了块：“四嫂也吃。” “谢谢小七，小七真懂事~” 楚大招惊异的看了眼沈玉云，笑眯眯的拿起筷子给她布了菜，便看到了沈铁军的一双眸子，也就感觉到这个妮子应该是说了什么，一旁的白庆娟已经坐在了旁边，还没开口沈王氏从屋外进来，瞅了眼里间屋的方向开口道：“趁着沈浩睡着都赶快吃，小周你们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啊~” “谢谢婶子，不客气~” 周英微微一笑，飞快的道：“您也快吃，忙活这么长时间了。” “大家都吃~” 沈王氏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发现沈铁军望来开口继续说着：“小周和你一个学校我都忘了，幸亏与你嫂子在医院里遇见，才听她说起来，哦，小周你快毕业了吧？” “没呢，婶子，还有两年，铁军那么忙，您就别怪他了，我这不是也没吃亏么。” 周英一手筷子一手碗的瞥了眼正扒着鱼头的沈铁军，后者到了这时也不能继续装糊涂，沈王氏开的话头，更何况是当时找到家里见过的，这个时候要是保持距离也显得太刻意，便看了眼她开口道：“怎么，和人闹矛盾了？” “没有，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在外边被项目部的车给撞了，她又不愿意让家里知道，我们学生会就排了班去照顾，周英和那边单位的吵了起来，正好遇到大嫂带着孩子做检查，她就听出我的口音了——” 周英说着微微一笑，这时看到沈铁军说话的楚大招便拿起筷子给他扒开鱼头，一时间桌子边的诸人目光都落在了她的手上，小七看着推了推面前的碗脆声道：“四嫂给我点——好不好，四哥？” “好，给小七吃~” 沈铁军看着楚大招缩回筷子，将鱼头上的皮和肉都扒拉到沈玉云碗里，抬起头后冲着周英几人看过去开了口道：“嗯，学校的饭菜不好就到家里来吃就是——” “呵呵，大嫂也是这么说的。” 周英笑着看了看旁边的樊琳和朱丹，两人便是齐齐点头，樊琳笑着开了口道：“嗯，没和你见外，这不过年没地儿去，又找过来了么——” “找过来就对了，朱丹你也吃。” 沈铁军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感觉沈王氏做的剁椒鱼头还是不错的，就是这一桌子人不够分，好在他现如今在自己家里吃饭，面对的又是曾经的同学，算得上是本色演出。 “没客气~” 朱丹面带微笑的说过，目光在旁边的谭红军脸上扫过，细细的柳眉高高挑起道：“我听说廖红旗也到了京城？” 神情一愣，沈铁军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学校里和同学们八卦的时候，脱口道：“嗯，他这个陈世美没白当，可惜的是好白菜——” 第三百九十七章 那就快吃吧 和提前举行了答辩并通过毕了业的沈铁军不同，过了1982年的新年廖红旗还有最后一个学期要读，可就在这种状态下能够被安置到空管局下面的单位里——甭说是这个时候了，上辈子毕了业能够进入这个单位的那也不是等闲之辈，由此可知宣雯的家里是个什么状态。 必然是这货在认识宣雯不久，很可能是探听出她家的情况后便做出了要当陈世美的决定，所以哪怕是原配以死相逼，并终落得个命丧黄泉的结果，这也是沈铁军会如此给廖红旗下结论的原因，当即就听的桌子上四女沉默了下去。 “小四你怎么说人家呢，再怎么说那也是同学吧？” 沈王氏发现了桌子上的人变的沉默，还以为沈铁军说错了话便开口说教起来，楚大招当即听的便是眉毛一挑，瞅着沈铁军不知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一旁的樊琳飞快的开了口道：“婶子你错怪铁军了，廖红旗那人就是个陈世美，他媳妇找来学校不想离婚，哪怕自杀了也没拦住他的心——” “嗯嗯，确切的说是成全了廖红旗，原本她要是不离婚的话，这个陈世美还没办法过他的两人世界，谁知道她上吊自杀后，那不就算是成全了他——” 朱丹是被听到的东西给刺了一下，说着的时候望着沈铁军是憋的肚子有点疼，都是12级的领导干部了，还被老娘当着人的面喊出小名，可认识那么长时间让她知道这货并不是个心眼大的，好悬是到后面说完也总算是没笑出来。 “哦，那就是这陈世美的不是了——” 沈王氏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看看周英，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还当做小四媳妇来对待的，再看看旁边默默吃饭的楚大招，最后瞅着同样默默吃饭的沈铁军，便想起了自己刚才好像喊了小四？ 然后桌子上才静了下来！ 这是自己做的差池了，小四的秘书还在，媳妇也在，沈王氏想到这里便拧紧了眉头，便感觉这个家里没男人果然是不行的，沈老实说过小四是领导了，在外人面前要给他留脸面的叮咛回荡在脑海里，那么长时间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哇~” 就在尴尬的气氛逐渐积聚的时候，里屋突然传来了声啼哭，接着便传来了声奶声奶气的喊：“奶——” “哦，你们先吃，小耗子醒了。” 撕心裂肺的啼哭刺的沈王氏一个激灵，冲着桌子上的人说过放下了筷子，起身进了里间屋里，白庆娟扫了眼沈铁军的面色，白皙的脸上堆出了笑：“大家吃，大家吃菜——” “咱娘叫的，你还能生气？” 楚大招看了眼沈铁军低声说过，后者便是挑了挑眉毛，闷声道：“你看我哪里像生气了？” “四哥生气做什么？” 从碗里抬起头来，小七才想用手去捋鬓角的垂发，便想起了什么似的在桌子上找了纸巾擦擦手，这才捋了捋垂发，旁边的楚大招看见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探手给她整理了用皮筋扎住，不想便看到了什么双手一僵，拽长的皮筋啪的打了下，小七抬起了满嘴油腻的小脸，一双漆黑的眼睛梭巡在她脸上，好似在说怎么了。 “嗯，小七你昨天睡的是那些亲戚的床？” 楚大招看着她头上的小东西消失在发黄的头发里，不想正趴在晚上的沈玉云飞快的坐起，用手指挠了挠发痒的头皮，满脸问号：“四嫂你怎么这么问？” “嗯，先吃饭吧~” 楚大招说着拿起面前的筷子冲旁边的沈铁军笑了笑，后者一双眼睛幽幽的落在了沈玉云的头上，又飞快抬起看了看另一边的沈铁林和周慕华，他隐约猜出了楚大招看到了什么东西：“吃吧，都吃吧。” “虱子？！” 自打沈王氏喊了小四后，一直注意着沈铁军的沈铁林便没离开过眼，她虽然没回几次家，然而自打这哥哥成了领导，见到她的沈老实便不时的对她念叨，特别是上次县太爷毛利民送她到京里之前，更是给她上了堂政治大课，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了沈铁军的面子，倒是没想到又大“难”临头——前天回来后她和周慕华以及小七睡在一张床上的！现如今小七头上有了虱子，那且不是说自己和周慕华也爬满了头？！ “嗯，可能是前些天他们带来的。” 沈铁军无语的眨了眨眼，想起天寒地冻的腊月天他都要留个光头，那可不是吃饱了撑的玩个性，而是为了避免给虱子提供免费午餐和窝，只要不改善居住环境，虱子这个玩意比不上小强的命硬，但是单就繁殖能力来说小强都比不上，今天杀死明天又是一窝，繁殖能力简直是裂变。 沈家大院里是没有的，哪怕是他在羊城的西关大屋里也是没有的，在信里他也没见小七说过，沈王氏和白庆娟自打成了城里人，那也是特别的注意卫生，最近在家生活的沈老实又没来过，那就只能是那十几个亲戚带过来的—— “那你得给咱娘说。” 沈铁林飞快的看了眼沈铁军，后者发现周慕华脸都黑了，便只能是点了点头，这俩妹子在大学里也是干净的很，特别是到了京城进到沈家大院被他俩潜移默化的两三天就是要洗一次澡的，身上的虱子是早就没有了，倒是没想到现在临要出国了，又特么的被传上了：“那就吃快点，下午出去买油去我那里洗——” “嗯，好！” 沈铁林小鸡吃米似的点了点头，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庆娟看了看沈铁军开口道：“小四，你有办法不用理发就灭掉虱子？” 随着白庆娟的声音，旁边的樊琳和周英四女也都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沈铁军，后者眨了眨眼后开口道：“这个事儿比较败家，就是用植物油去泡，虱子也是需要喘气的，所以把头浸在植物油里半小时以上，虱子也就都淹死了——我当年大冷的天留着大光头，可就是不想招惹这些玩意。” “下午我带小七去家里洗。” 楚大招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话，她身上自然是没有这些玩意，不过看到另一边的小六，眨了眨眼：“小六也去洗洗，不过被褥这些玩意怎么办？这几天天气又不好——” “多买点樟脑丸化开后用水泡两个小时。”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了口，这些都是上辈子里的生活小经验，实际上最简单的是楚大招说的办法，在烈阳下暴晒最省事，紫外线可以有效的杀死这些小玩意，说罢瞅见白庆娟望来，开口道：“下午记得多买点，沈强和沈浩两人去理个光头，他们被咬了更容易哭闹，小六也是。” “哦——” 沈卫星和其他这时的男孩子都差不多，大平头好似和帽子差不多，原本想着就是下午理发好过年，这时听到沈铁军的安排也没什么想法，主要是这个时期剃光头的大多都为了省事，不用啥技术也方便打理。 沈铁军当年便是洗脸的时候顺便就把头洗了，当然放在女孩子身上就行不通了，小七是打小就留的小辫，这时给她剃个光头怕是要崩溃，再说他心里也是不舍得让小七剪掉那满头长发。 “嗯，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白庆娟抹了抹嘴站起了身，其他人看到连忙埋头吃饭，不过她没到里屋的时候沈王氏走了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睡着了，刚才好像被吓着了，你吃完了？” “嗯，我吃好了。” 白庆娟说着进了里屋，沈王氏回到了桌子边上端起碗，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铁军，我听说你前些日子犯错误了？” “没有！” 沈铁军眉毛一挑坐直了身子，只从这个称呼里就能听出老娘是发现刚才喊他小四了，不过涉及到他在单位里的传言，可是不知道谁给沈王氏说的：“您别多想，只是配合单位调查，现在已经结束了，这个您听谁说的？” “你大哥说的，好像是秦什么给他说的，就是送他来的那个，你可不能犯错误，领导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出了事儿也不会找你麻烦。” 沈王氏说着端起碗吃饭，沈铁军飞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好的，娘。” “嗯，那就快吃吧。” 满意的看了眼沈铁军，沈王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搁在家里的规矩是吃饭不能说话，好在是沈老实没在，独自照顾这一大家子的情况下便是在潜移默化着改变，眼看着她一开口说话小四便停住筷子，也就想起了这点。 没人说话的午餐很快结束，楚大招看到沈王氏将碗筷收拾走，便将菜跟着端到厨房，樊琳和周英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两人也跟着端起剩菜到了厨房里，白庆娟则拎着扫帚到了旁边，朱丹便端着最后的盘子走了，沈卫星拿起抹布擦着桌子开了口道：“四哥我下午去你那玩。” “行！” 沈铁军看着四人井井有条的收拾着，便知道这几位怕是经常过来，现在已经混熟了，正思量间白庆娟将抹布交给庄玲，捋着耳畔垂下的短发看向了他：“上次徐红来带了不少家里的东西，听说还是你让她干的个体户？” “大嫂你和他们在做生意？” 沈铁军一句话问的白庆娟看了眼门外，白净的面上闪过了尴尬之色，开口道：“你大哥把钱弄走了后，我手里就没多少钱了，我得给大强做打算——” “我明白了。” 沈铁军说着看了眼门外进来的樊琳，开口道：“樊琳你去把朱丹和周英叫过来，大嫂你先坐。” “嗯。” 樊琳点了点头，到了厨房叫开口道：“朱丹，周英，庄玲，小师兄叫咱们过去。” “哦，好，那你们过去吧，我在这里慢慢收拾。” 正拿着刷子刷锅的沈王氏回头冲几人说了，自打认识几人来便能偶尔在几人嘴里听到小师兄的说法，后来问过白庆娟才知道这是小四在学校里的称呼。 屋里面，沈铁军看到四人进了屋，开口道：“大家坐，我才听大嫂说了你们合伙在做生意，现在还在做吗？都是些什么东西？” “衣服，我们只做衣服。” 莫名的，周英便感觉到了股压力，好似在学校里面对朱校长那般，接着开口道：“你当时说的想要把天和县打造成服装集散地。” “那好，我只给你们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不要直接从海上拿货，要从本地人手里拿。”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是差点说出先停下别干了，现在满大街的都是各种口号，一旦抓住不说白庆娟了，樊琳和周英四人的未来都搞不好要拐个大弯，然而一想家里毛利民那边别再有什么想法，也就只能这么做了：“现在风声比较紧，安全第一。” “好，我明白了。” 周英微微一愣，她是和徐红参加过当时的多边会谈，也正是在那时才确认了自己是再没机会回到过去，在那个会议上她知道了沈铁军说的安全措施就是购销凭证，现在想来找个本地人拿货，也是要用这个东西在做预防，而增加的支出就当是买了个安全的保险，飞快的开口应过，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樊琳开口道：“那会降低利润，但是会增加安全性。” 在座的除了白庆娟和小六小七都算的上是精英，樊琳和朱丹以及庄玲算是没费劲就听懂了周英的意思，不过相当于周英诸人来说，樊琳算得上是在座除了楚大招外最了解沈铁军的，当年朱丹可是使了不少劲让她去倒追的，现在听到了个从未听过的名词，也就充满了好奇：“服装集散地？那是什么？” “北方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我们县革委会主任建的。” 周英说着望向了沈铁军，眨了眨眼开口道：“小师兄，我听徐红说毛主任过了年就要到地委去了，前天才叫上她过去说话，问她愿不愿意到安然去，说是天和地方太小了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他这还没去上任就开始挖墙脚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毛主任算得上是对天和有恩的，他也只是个正常人罢了。” 沈铁军嘴角扯了扯算是挂出了个笑意，瞅着好似轻浮到显摆的周英开口道：“但是他说的没错，天和县位置比较偏僻，位于热城和青周以及中原三城的中间地带，哪边不靠也哪边都靠不了，不像安然地处南北要道边上，很容易凭借交通优势发展起来，徐红同意了吧？” “嗯，她同意了，不过她以为是你让毛主任找的她。” 好似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周英说着挑了挑眉毛收起了笑，沈铁军默默的点了下头，开口道：“看样她的运气不错，现在这边严打这个事儿，家里想必也不会太轻松，等到过去这段风声——你们现在手上有多少钱？” 如果说魔方实业的模具设计与制造是高技术，那么共和国未来很长时间一段内能拿得出来的都是些轻工业范畴低端产品：纺织品、玩具制造、鞋帽。 其中单是纺织品便占据了改开前二十年中的半壁江山，直到进入改开进程的第三个十年的1999年当年，依旧占到了这年出口比重中的百分之四十还多。 沈铁军对于纺织业未来十多年的发展并不陌生，天和县手帕厂是在1996年破产的，他也是在这一年下岗的，当有人为旁人用八亿件衬衫换取一架飞机而感到惊叹时，带给他的憋屈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掉——到了此时已经是两辈子了。 沈铁军本人的财务早已自由，单是凭借手中的房子就能让全家老少几辈子都吃不完，然而身处在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又怎能安于家中坐视天下风起云涌，坐看这华夏苍生再像上一辈子那般筚路蓝缕，任由机会擦肩而过眼睁睁的放弃，只为那近乎自私自利到极点的随波而荡？ 寇可往，我亦可往！ 于是沈铁军创建的第一家企业便是魔方实业，而选择的技术方向便是模具的设计与制造，这是个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知道的制造企业，但是稍微有点工业基础认知的都知道这个行业有着“百业之首，工业之母”的称谓，现代工业产品的发展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模具工业的发展水平，而这个水平又是衡量一个国家制造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 而这个重要标志在改开前的共和国里，是空白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国企制造企业里的良品率极其低下，然而低下的最大原因是大批量部件全部都是手工完成———连规范化和标准化都未做到的单位想要生产出大批量合格的产品，那就要看工人们和师傅们的真本事，所以许多媲美超尖端的部件可以制造出来，许多各行业的八级大师傅可以用双手做出令世界同行们惊叹的产品，但是没有办法大批量的生产，这就是共和国制造业的现状！ 直到这时，沈铁军的初步目标已经达成，更是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搞到了还属于黑科技的九轴五联动，然而这距离他真正的目标还有些距离，被他看重的电子厂还只能生产BB机和红白机！ 错了，确切的说是只能组装BB机和红白机！因为这两者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沈铁军和共和国的专利，除了与红白机配套的游戏卡带内容是他的，这家已经有了五百员工的电子厂里面，只是个大型的组装车间！ 沈铁军小心翼翼的掩藏着心中真实的想法和目标，因为他怕被人过早的发现，进而不费吹灰之力的踩死魔方，这是他自视太高同时小心过头的表现，就如同当年参加77年的高考时，害怕会被人多想而在考试中故意答错题一般，可见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铁军的目标并不是什么大飞机核动力潜艇甚至是航空发动机这些属于国之重器私人无法掌握的玩意，他的目标是芯片的制造技术，上辈子里面用过不知多少的电子产品，可不论是摩托罗拉的3200还是带有刘海的水果手机，亦或者是大门上的电子门锁，这些玩意都离不开叫芯片的集成电路。 而未来的大发展趋势则是逐渐由大体能转向大智能时代，随着智能化的进程芯片的重要性也就愈发重要，哪怕是被誉为人类尖端工业皇冠上明珠的航空发动机，那也是离不开以芯片为主的智控管理，相反芯片离开了航空发动机还有很多的用处。 既然是技术目标选择了芯片，那么沈铁军也就发现了个事实，他手上的钱就有点少，于是乎怎么样能够尽快的赚到更多的钱，就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趁着现在共和国和欧美走的近的时候搞来想要的技术，等到过了第一个十年时，便是再有钱也搞不来了。 最有钱的土豪可以花钱买到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和装备，但是买不来国家的安全，老爷兵们上了战场打起来比兔子跑的都快，这年月再有钱没有技术的那也只能是个大号的猪仔，某爸爸最后的股份早就悄悄的转移给了五个不能透露姓名的人——对赌协议是这么玩的？ 此时国内的钱没办法外用，那会引起国家的注意，这在还不想离开的沈铁军看来是属于无解的问题，而国内搞不到钱就只能到外边去，科威特那边他是已经尽了力，至于人家会做何选择就要听天由命了，可有幸于孟小虎的提醒，沈铁军便把目光投在了港岛的股市上，至于能赚多少那就是未知数了—— 至于国内的布局，沈铁军是被前些日子的调查给吓到了，那种蹲在家里听天由命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他在面对沈大亮的生意时也要押后到一年再说，只是没想到白庆娟能和徐红搭上线，还好像合作了很长时间，他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纺织业在未来的十年里是当之无愧的明星产业，属于共和国创汇的主力军，这四个妹子能行吗？！ 第三百九十八章 您没有预约 只是沈铁军望着面前几张带了期盼的各色小脸，即将分配到外交部翻译司的樊琳在体制内有着一定能力，朱丹带着周英和庄玲在羊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不论是白话还是英语方面都可以毫无阻碍的和那边客户交流，而徐红可以肩负起合资企业建立后的先期对内市场的铺货，这么想着的沈铁军便发现这个包括了白庆娟的六人小队伍里，还真有着可能在未来的纺织业大蛋糕上切下来一块的可能——之所以说是可能，还是这个小组的成员都是女人！ 面对着眼神闪烁的沈铁军，周英是不知道这位正在怀疑她们的能力，听到他有些前后不一的说法就有些走神，这是答应了？ 旁边的樊琳瞅着两人的对视后看了眼旁边的楚大招，她是知道两人间的事儿，当时要不是那横空出现的手电筒，现在这俩怕是已经走到一起，眼瞅着旁边虎视眈眈的“楚小姐”拿着双莫名的眼睛看过来，抢先开了口道：“大概有十五万了，人民币。” “这个钱你们每人是多少钱份子钱？” 沈铁军在楚大招的旁边坐下，不想从屋外进来的小七看到，径直的走到了他和楚大招的中间，歪着小脸看向了楚大招：“四嫂，我瞌睡了，你过会走的时候叫我，好不？” “你们现在穿衣服吧，咱们这就走。” 沈铁军生怕沈玉云睡着了叫不起来，那会耽误下午的事儿，说着看向了樊琳，后者便冲着白庆娟开了口道：“大嫂是百分之三十五，我们仨每人百分之十五，徐红是百分之二十——” “那好，你们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先从本地人手里拿货，尽量维持着徐红那边的市场运转，看看能不能赚到二十万。” 沈铁军说着站起身看向了白庆娟，小七已经到了衣帽架上拿下了外套，楚大招帮着他拿了让他套上，又给自己开始穿大衣拿披肩的，沈铁军扣上衣服后，从马甲口袋里摸出明扣扣上两个衬衫的袖子，开口道：“到时候我拿六十万港币给你们，用沈强的名义在港岛注册家公司，然后到羊城这边找家服装厂先合资下，到时无论是对外或者是对内的麻烦就就都能解决了，那你们这段时间也别闲着，没事儿就找找关于纺织方面的资料看看，但是我有言在先，想赚钱就不能怕辛苦，这个事儿比种地轻松不了多少，你们先坐吧，我走了。” “小七小心，你开始给大嫂家安排了？” 跟着沈铁军出了胡同，楚大招看着地上的水洼让小七跨过后到了路边，这时路两旁的门头大多关闭，街上不止是人影稀少，便是车辆也不多，沈铁军左右看了看，辨明方向开口道：“咱们往大路边上走走，那边好拦车，我以为大哥再怎么也会想着大嫂家，所以就没想她的事儿，现在看来大哥要在实业那边待上一年，家里的服装批发也不能断了货源。 以刚才我说的方法她们做不长就得惹上麻烦，虽然我做了预防措施，可事实上并不安全，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用沈强的名义注册家公司，进来后和服装厂合作保证我家市场那边的运作，同时对外也可以将我想起的那个箱包整出来。 至于后面她们能不能继续合伙下去，到时候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能借着这个机会整合下国内的服装行业，然后出去抢占市场，这四个都是开了眼界的大学生，想要让他们自己去闯荡有些难度，毕竟都是女人，可让她们干具体的事儿还是没问题的。 要是按照我的想法再把纺织业整合一下，别说国内她们的前途了，便是国外也要名扬天下，可女人的缺点也是很明显，哪怕是个大学生也是要嫁人的，到时候找了另一半后才是最大的考验，到时就得看有没有人被钱晃花眼了——” “四哥你说什么意思？周英姐姐和大嫂很好的，她们经常一起看书，大嫂还在学英语——” 在旁边停了半天的沈玉云抬着个小脸问了说过，看到她想要听这些东西，沈铁军便想也不想的开口道：“合伙的生意不好做，你有朋友别人也有朋友，你的朋友奖金多了，他的朋友被罚钱了，你现在还不懂这些，不过十五万块也算是大钱了，没想到她们能赚这么多——大嫂，哎，车来了。” 听到白庆娟在学英语，这让沈铁军有些惊讶，然而想想樊琳几人都是英语专业的学生，便感觉这个嫂子的上进心还是不错的，虽说有着近朱者赤的环境因素，可她在照顾着两个孩子和家务的同时能这么做，还是她积极向上的心态决定的，这会儿再去想她能够原谅沈大亮的不堪，这种超乎常人的心态便是他都做不到的。 怕是没一个正常男人能做到！ 随着看到车来的沈铁军举起手，这时路上的一辆丰田停在了四人面前，说了地方几人都上了车，由于路上的车辆不多，除了在路口等了两三个交警的指挥，十多分钟后便到了家里，下车的谭红军掏出了钥匙开开了大门，楚大招开口道：“铁军把椅子搬出来，拼一下好让小七躺着把头发放进油里——” 脱了大衣开始搬椅子，很快沈铁军和谭红军两人一个人搬两张的就凑够了，这时楚大招抱了个褥子铺上，谭红军又到厨房里找了和面的搪瓷盆，开口道：“这个可以吗？” “嗯，可以。” 沈铁军拿了五斤重的油桶到了椅子前，躺在椅子上的小七歪着小脸道：“四哥，我什么时候能去外国上学啊——”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想了下，你现在出去连英语都不会说，还得给你找个翻译，你总不能上厕所都带着翻译吧——” 沈铁军看到楚大招到了旁边，拧开油桶的盖子拎起朝着盆里倒着，黄橙橙的油很快就倒了半盆，躺着的小七看着蓝蓝的天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道：“那，那我学会了就能出去了吗？” “肯定是学会才能出去了，你没看你五姐和周慕华姐姐，她们英语不及格的话，怎么能出去留学的？沟通是最基本要解决的问题——” 楚大招这时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的两条小臂端起油盆，沈铁军连忙把旁边的马扎垫在了盆下面，瞅着楚大招开始解小七的头皮筋，继续开口道：“不过她们比你倒霉的多，一个老师是瑞士人，一个老师是德国人，如果这两位老师不会英语的话，她们还要学习德语和瑞士语，算上英语就是三国语言了，这样看起来算得上是没有浪费时间，要学的东西会很多——” “那我以后可以找周姐姐学英语啊，她就是英语学校的呢。” 小七躺在椅子上瞅着蓝蓝的天，她自然不知道学英语是有多么的难，同时还要达到能够和外国人交流的地步又是什么状态，好在听她自己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合格的老师，周英是羊城外国语学院的，想到这里眼前一亮：“还有朱姐姐，她可是要留在学校里当老师了。” “嗯，好，只要你能学好英语，我就送你出去上学。” 沈铁军无声的笑了，他没想到自己纠结了半天的选择让小七自己给解决了，这时正忙着将她头发按在油盆里的楚大招也露出了灿烂的笑，便是旁边的谭红军也不禁是露出了莞尔之色，这个小妹子太可爱了。 “小七，泡完了~” 一个半小时后，楚大招忙活的额头见汗说了，这才发现躺在椅子上的小七已经睡熟，旁边抱了本厚厚的笔记本翻看的沈铁军听见，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记事本到了面前，看着楚大招额头上的汗，开口道：“剩下我来处理吧，得给她洗干净，要不然这一头的油——” “还是我给她洗吧，你没洗过这么长的头发，别给她整成疙瘩了。” 楚大招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刚才她也并不是很累，只是坐在马扎上保持个姿势，双腿有点麻又被暖暖的太阳晒的有点热，便挥挥手将沈铁军赶到了一旁：“你去看书吧。” 等到给小七把头上的油洗干净时，夕阳也已经是落了山，躺在椅子上的小七经过两个小时的熟睡，眼皮子动了动长长的睫毛一阵颤抖，睁开了双眼后先是迷糊了会，接着想起先前的事儿，歪头看了看正倒水的沈铁军，揉了揉小眼开口道：“四哥，洗完了吗？” “洗完了，你的衣服也准备好了，赶快去跟你四嫂洗澡。” 沈铁军到了跟前拿起她身上盖着的呢子大衣，这会儿他算是运动了下，打水烧水的要烧两个人的热水，也就特别的怀念起了北方的大澡堂子，进去一泡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不过也就是只对男性来说，女性那边虽说也有澡堂子，可碍于卫生是没什么人下去泡的，都是用淋雨冲冲也就算了。 “国外有种叫热水器的，可以直接用电烧热，不行就在家里装个吧，这边咱们不经常来，给大哥大嫂那边装一下，省的天气凉了想冲也没办法冲，搞不好还会感冒。” 楚大招在浴房里的声音有些发闷，沈铁军将烧好的热水送到门口，不想旁边的小七披着个宽大的睡衣就跑了进来，登时吓了一跳放下后连忙走了：“热水在门口，小七进来了。” 第二天一早，踩着零星的鞭炮声，沈铁军带着楚大招和小七以及谭红军进了沈大亮的家，院子里扯的晾衣绳上挂着各种颜色的被褥，昨天他和楚大招在给小七处理虱子的时候，白庆娟带着樊琳和周英四女算是把家里能洗的都洗了，直把朱丹累的直哼哼，说是过年来蹭饭来着，没想到被当劳力使唤了大半天—— “也就是你昨天露出的那个口风，否则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朱丹可是最滑的那个了——” 蹲在堂屋门口的沈大亮嘴上叼着个烟，这会儿羊城每天发往深城的车只有一班，回来的也是一班，都是早上八点开始发车，赶不上就只能等第二天的，两地实际的距离并不远，可架不住这会儿别说是高速公路了，便是省道也没有直达的，路上还要走县道。 他能回来也是沾了魔方实业的光，跟着公司的车回来的，昨天进了家门时已经是凌晨了，这会儿才被沈王氏叫起洗漱完点上了烟还没抽一半就见几人进门，便站起身说了瞅着好像换了身新衣服的小七眨了眨眼，沈铁军看到他后让楚大招带着小七进去，开口道：“那些人都安排好了？有想家的吗？” “想个P的家，一听到包吃包住的每个月基本工资三十五，每天还有七毛钱的加班费拿，额外上满了月还有三块的全勤奖发，那是都傻了——” 沈大亮说着舔了舔嘴隐含羡慕之色，他是没想到魔方实业的工资那么高，想起自己当时在印刷厂每个月三十来块钱就感觉无比的幸福了，便感觉这些亲戚运气不错，最起码比当时自己要拿的多。 “嗯，这是学徒工的工资，希望他们里面能出点蓝领——” 自动将沈大亮话里的脏字过滤掉，沈铁军之所以把这些亲戚们送过来，并不是想解决魔方实业即将到来的用工荒，而是深知未来共和国不止是缺尖端技术的，更缺的是大量能在车间里起到支撑作用的蓝领工人，以前没让这些人过来一是还没投产，二是没有师傅教。 这会儿共和国的各个大学里面，是从水木燕园到职业技校里面，就没有开设模具设计与制造专业课程的，除非是某些涉及到军工的专业，可那也不是这群以高小文化为主的亲戚们所能染指的——那沈铁军能选择的就只能是用这个曲线救国的办法，扫了眼沈大亮开口道：“这工资不算高，那些师傅们都是五百的底薪，然后还有工龄奖每年20块，也就是说他们明年就是五十五的基本工资了——” “哦，那还要不要招人过来？” 沈大亮突然来了精神，说着看向堂屋里正喂奶的白庆娟，开口道：“你大嫂她有个表弟很聪明的，中专毕业没有分配现在在家种地呢——” “你有这个心就好，这个事儿咱不用多想，等到这些人把他们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写信寄回家里时，到时候还怕找不到愿意出来干活的么？就怕到时候你就头疼了——” 听到白庆娟的表弟是中专毕业，沈铁军还是感觉可以试一试的，这年月的中专生比后世要牛叉的多，因为中专里面教授的全部都是专业性极强的技术，电工会计钳工车工啥的基本都是包分配工作的存在。 不过按照正常程序无法考大学，除非是像拨乱反正后的恢复高考那种唯才是举的时期，这两年就不行了，考大学只能是从高中去考，但也不是就把路堵死了，工人都能去参加夜大学的培训，中专生想要上进也是有办法的，浙省去年就开始试行自费上大学了，算是给当地不差钱的家庭开了个路子。 “哦，也对，他们会给家里说的。” 沈大亮说着瞅见沈铁林从厨房里端出了早饭，将嘴上的烟飞快的两口吸掉踩灭，现在这帮亲戚们的工资之高连他都要眼馋，也就别说是这群亲戚们的亲戚了，到时候写信回去巴拉巴拉一说，很大的概率是要让他头疼的，开口道：“开饭开饭~” “昨天连剩菜都没了，早上就凑合吧，那边有咸菜和辣椒酱，中午忙完了晚上做顿好的。” 沈王氏看到沈铁军进了厨房，指了指桌子上的面条说了，后者点了点头也没开口，他是很长时间没尝过沈王氏的手艺了，自然是做什么就吃什么。 一家子人吃过早饭也没闲着，祭祖用的水果点心是早就买好了，但是要摆的盘子碟子还没洗刷，好在家里人手足够多，白庆娟带着沈铁林周慕华以及楚大招，沈大亮和沈铁军哥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已经学会走路的沈强基本就是坐不住，沈铁军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晃来晃去的，而才会走路的沈浩则被沈大亮用带子从腋下围起来，拎着牵着的就和溜街似的—— 当沈铁军正跟在沈强屁股后面，全神贯注的瞅着他生怕跌倒之时，远在117公里外的港岛进门大厦的玻璃大门前，漆黑的路虎带着旁人惊诧的目光停下，随着副驾驶上走下一米八七的保镖拉开后面的车门，手拿礼帽脸上带着大墨镜的郭宽亚下了车，在前后的黑衣大汉护持下向着玻璃大门走去，顿时带起了一片的探寻目光，在港岛能够用得起金发壮汉当保镖的，怕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魔方吧？ 进门大厦的大堂和这时其他宾馆酒店的装修没什么区别，金光闪闪的主题中夹杂着或大或小的银色装饰点缀着，从头上的大型吊灯到柱子角间的垃圾桶都充满着暴发户的味道，郭宽亚带着黑衣大汉进了大厦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大厅，以前感觉还不错的以金银色的装修主题在沈铁军眼里根本上不得台面，环顾半圈后蔑视的扫过旁人惊诧的目光，径直到了服务台前摘下了大黑框墨镜，冷冷的看着好似狮子头的接待小姐，眼前闪过楚大招的那一头乌黑亮丽长发，开了口道：“告诉你们老板，我来找他了。” 描着浓重眼影的接待小姐默默打量了下远处的高大壮汉，面上挤出了个僵硬的笑，试探着开了口问道：“先生，请问您预约了吗？” “我还用预约？！你们老板暗地里找了我大半年，你就说他要找的人来找他了，如果你不怕他生气，可以不告诉他。” 郭宽亚面上现出了一抹冷笑，正感觉说的这话霸气无比的时候，不想接待小姐飞快的摇了摇头，带着耳朵上的大耳环左摇右摆着，正色道：“不行，您没有预约，您也没有说您的名字——” “看我这一身装扮，看看这位来自于美利坚的前陆战队保镖，我认为小姐你作为一个前台接待人员并不合格，连最起码的眼力劲都没有，瞎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既然瞎还要干这份接待的工作就不对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郭宽亚！你们老板私下里找我找了半年多了！” 装批不成反‌‍‎‍‎被‌‎‍干‍‌的郭宽亚面色变得有些难堪，摘下脸上的宽大墨镜后一双凛然的眸子冷冷的瞅着接待小姐说过，服务台里的其他人当即就变了色，老板找没找这位先生是谁也没确认过，但是私下里传说公司被人暗地里狙击的消息是谁都听说过，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金丝镜男子硬是挤出了个温和的笑，开口道：“珊妮，麻烦你去后面取点纸过来，这边由我来处理吧。” 抿着嘴的接待小姐飞快转身跑了，金丝镜男子冲着郭宽亚扯了扯嘴角，作为大厦的值班经理自然是听过那些传言，就是没想到这位竟然敢直接找上门来打了珊妮的脸，接着便想起人家说的也是没错。 如果穿戴成这个样子的郭宽亚可以忽略的话，便是人家身后站的高大金发男子那一身西装，也特么的不是普通商场里能看到的，想到这里便拿起了电话拨了个号码，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娇声后开口道：“麻烦通知一下程生，有位叫郭宽亚的先生前来拜访程生——噢，好的，我知道了！” 飞快挂上电话，金丝镜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从前台后转出到了两人的面前开了口道：“郭生请随我来，这边有专用电梯。” “先生，您的保镖不能进去。” 顺着电梯直上十五层楼顶，郭宽亚带着黑西装黑墨镜好似黑超特警般的保镖踩上地毯，出现在紧闭的玻璃门前时，旁边正卓然而立的女人探出了手，一双鲜红的嘴唇微启说过，前者便耸了耸肩开口道：“不好意思，这位克拉克先生虽然是我的保镖，但是他并不受我指挥，克拉克，你这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你说了 戴着墨镜的克拉克歪了歪头，好似经过郑重的思考后，开了口道：“确保你在我的视线内和安全。” “你看到了？” 郭宽亚冲着女人挑了挑眉毛，闷声道：“不好意思，我也做不了他的主。” “凯利，让郭先生进来~” 女人身后的桌子上传出了个声音，她便再没继续坚持，而是到了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前推开，后退一步到了旁边站定，颇为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郭生请进！” “郭生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站在巨大玻璃窗前的程青转过了身，圆圆的大脸上留着个大背头，一手雪茄一手雪茄剪的绞着，不大的眼睛落在到了面前的郭宽亚脸上，却是不禁被他身后的男人给扯了过去，打量着那一身考究的西装，手中的雪茄剪一使劲，半截雪茄就掉在了地上，捻着手上的半截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个笑意：“我果然没有猜错。” “你猜不猜错和我没有关系，我也只是奉人之命忠人之事，否则你我之间程生你是高高在上的百亿富豪，我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操盘手——” 郭宽亚说着转身看了看门口的女人，回过头看向了面色不变的程青继续道：“不知程生让人私下打听我，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郭生请坐，克拉克先生也请坐，凯利麻烦你倒两杯咖啡，两位不怕我下毒吧？” 程青笑着冲两人说过，门口的凯利转身走了出去，郭宽亚看了看旁边的沙发，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下，将帽子摘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露出了同样梳着背头的发型，冲着旁边的克拉克开口道：“程生你就别费心了，就像我有我的任务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要求，不论你原来找我是个什么原因，我这次来是给你个机会。” “给我个机会？” 程青面上的笑彻底僵住，一双眸子打量着面前做梦都想要找到的面庞，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上次你硬生生害的我损失了几十亿港币，难道现在你要还给我？” “确切的说——可以这么认为。” 郭宽亚坐直了身子满脸坦然的看着曾经仰望过佩服过的偶像，开口道：“您也许不知道，我曾经以您为我的偶像，从1972年到达港岛，白手起家的经过五年发展遍及交通、航运、旅游、保险、房地产、金融、餐饮、酒店、甚至是娱乐业，并于1977年成立了集团公司，直到1980年11月股价升至17块9的价位——” 听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辉煌，程青大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将雪茄放进嘴里拿起火柴点着，发现郭宽亚不说了，下巴微抬眼皮挑起开了口道：“然后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人趁机拿走了我一半的家产——” “S先生说他拿走的是股民的钱，您的那一半家产都被其他人赚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白白的午餐，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要付出点什么，您当时想让股价升至这个价位，而不是为了留住那一半的家产，所以您在付出这个代价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郭宽亚叹了口气望着面前曾经的偶像，他在做操盘手的时候是仰望过，不过根据他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位偶像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纯粹，这时紧闭的玻璃门打开，凯利端着个咖啡盘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后开口道：“这是太古霜糖和调味粉，请您慢用。” “好的，谢谢！” 郭宽亚拿起咖啡盘中的小盖子，用夹子夹了块太古霜糖放进了咖啡里，拿起勺子缓缓的搅动了下，开口道：“如果您还在纠结于咱们之前的恩怨，那么我就不得不提醒下，您应该考虑下我出现在您面前的原因了。” “你说了，你是俩还给我钱的——” 程青拿起雪茄指了指郭宽亚，圆圆的脸上露出占了上风后的愉悦，在他看来两人自从见面开始便绷着股气势，这位打上门的“仇人”到这刻算是没有坚持下去，心中愉悦之际耸了耸肩开口道：“当然，今天是除夕，据我所知你已经卖了位于葵花村的那间二百八十尺的宅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让人收拾出来一间——” “那还是不麻烦您为好，可惜因为下一步计划，我们必须要住到关内去，等到大势底定后再回来。” 郭宽亚说着抿了口咖啡，接着眉头一皱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开口道：“也许您已经想到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现在距离港岛春节休市还有不到八个小时了，所以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了，按照昨天的收盘价来说，现在宁佳集团整体市值在八十亿左右，其中流通的股份占到整体比重的百分之四十七，市值在所有的房地产股中属于不高不低的范畴，当然以现在财经专家口中的说法是比较低的——” “你想做什么？” 程青飞快的拿出嘴里的雪茄，他是想过这货突然跑来的原因，也隐约感觉到可能是和公司的股价有关，然而他现在并没有去操作股价了：“上次让你们赚了个大便宜，现在我可没有——” “抱歉我需要打断您一下，看着您曾经是我的偶像份上，我可以告诉您已经危险了——” 郭宽亚说着飞快站起身，开始扣着身上大衣的扣子，最后拿起礼帽道：“也许您已经把我查了个底儿掉，但是依然没有办法找到我，我可以告诉您这段时间我没在港岛，现在我回来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我接受了新的任务，要做空你的宁佳，确切的说是港岛所有的房地产股票，诚如您所说的今天是除夕，明天港股会休市三天，这么长时间的休市很容易出现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利好的消息。” “那也可能是坏消息！你说了，你的任务就是要做空——包括宁佳在内的所有房地产股！” 不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程青的心脏也好似漏跳了下，脑海中闪过诸多的念头，到了这时他先前的镇定已是彻底消失，望着面前的“操盘手”，他是没有看出来半点的做作，很快脑海中闪过个念头，开口道：“S先生让你这么做的？” “是！” 郭宽亚缓缓的点了下头，一双眼睛望着程青开口道：“但是，他没有让我来找你，甚至是他没有让我来找任何人，现在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替他争取下更大的利益，这个利益便是我需要有人能够配合我，以麻痹其他的房地产公司——” “你让我自己打压自己的股价？” 稍微思索了下，程青便瞬间瞪大了眼睛，郭宽亚微微一笑，心说怪不得这位能够在几年内从白手起家走到这一步，脑子转的稍微慢了也是做不到的，默然点头道：“打压自己的股价太难听了，还有个词叫做高位套现，然后你可以用套现的钱做点准备，等到时候来了再吸纳回股份就可以了——” “慢着，你说S先生没让你来找我，那他知道你来了，会有什么问题？” 程青飞快的从大办公桌后转了出来，已经转过身的郭宽亚停住身形，头也不回的开口道：“实不相瞒，他知道了也没什么，谁叫我想多赚点钱，到时候只要您别忘了今天就行，我走了，还得去几家转转—— 噢，对了，你那个前台接待小姐让她滚蛋吧，连基本的眼力劲都没有，你知道克拉克这身西装多贵吗？三千多美金，简直比我穿的都好，咱们回头见~” “嗯，S先生是真的很大方~” 克拉克听到有人说他的衣服，冲着郭宽亚点了点头说过，跟着他出了办公室进了电梯，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道：“您为什么要给这位说咱们的计划呢？” “咱们的资金不足，经过我的计算，想要利润最大化，就只能从那五支大蓝筹成分股下手，他们的单股价格足够高，抛售起来下跌空间足够大，不像宁佳总共才10块钱，撑死跌一半才赚5块，地置集团股价现在47.8，跌一半是赚多少？24！那还有23块可以再砸一波——” 心中一凛，郭宽亚笑眯眯的开口说了，他的意思很简单，与其大面积撒网小鱼大鱼都抓，倒不如放过小鱼和中鱼，专门瞄准大鱼布局，那么作为干了二十多年的操盘手来说，自然是不能白白的放过这个给自己加分的机会。 因为如果市场里面只有这几支股票有人抛售，那只要不是瞎子就都知道有人在做空，而如果整个股市里的地产股全部遭遇大抛售，这水最起码是混起来了，能够打点掩护——当然事后真相是瞒不住人的，想必沈铁军已经做好了布局。 郭宽亚并不知道沈铁军下面的布局是什么，但是他不怕，魔方账上动用的资金有六亿一千万美元，早上接了个电话说账户又增加了两亿一千万美元，再加上这次沈铁军连魔方有限都抵押了六亿八千万美元，这个世界上有人会拿着十六亿美元开玩笑啊？ 哪怕是有，那也一定不会是沈铁军，这个数字算的上是他的全部身家了，郭宽亚也想过他的后手是什么，但是没有太费神去想，反正自己站在大势这一方，剩下的也就是怎么样把这件事利用到最大化。 人都是有私心的，郭宽亚自然也不例外，眼瞅着现成的好处不占白不占，以宁佳为发端，坐着魔方标志性的黑色路虎又跑了七八家上市的房地产公司，也就把人情做的差不多了。 随着中午11点距离午间休市没多久的时候，郭宽亚回到了证券交易所的大户室里，由于临近除夕之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过年上面，证交所里面甚至是可以称的上清净，将帽子交给身边的克拉克，随着交易所的服务员端上了咖啡，拉开了脖颈间的领带，大手一挥：“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已经联系过了，资金也都到位了，随时可以进场~” 旁边满脸激动的年轻人声音有些激昂，郭宽亚大手一挥开了口道：“好吧，那就从地置集团开始，融券五亿美元进行抛售——” 当三个年轻人挥舞单子高呼着冲进交易大厅，并引的所有听到的交易员都目瞪口呆的时候，远在117公里外的沈大亮家里，一年一度的祭祖仪式正在举行。 沈大亮抱着沈强，白庆娟抱着沈浩，沈铁军紧随其后的站在她下面，楚大招穿戴整齐的站在他的旁边，沈卫星则站在末尾的齐齐望着沈王氏点着蜡烛引燃香火，转过头看向了沈大亮：“把孩子给我，你去上香，你爹没来你就是家里的家主，一跪三叩——” 沈大亮飞快的将沈强放下，接过沈王氏手中的香，后者生怕沈强不听话便牵住了他，娘俩看着沈大亮到了供桌蒲团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跪下咔咔咔的三个响头磕过，沈王氏开了口道：“大强看看你爸爸上香，你是咱们老沈家的长子长孙，以后等到奶奶百年之后——” “娘，您说什么呢？” 沈铁军转了头看向了沈王氏，面对长辈说到死字时便会用百年身这个说法来替代，同身故之意，现在大过年的一家就差沈老实的团圆之际还说什么生生死死的，他心中的不满也就大了，开口打断后生怕老娘生气会往心里去，眼帘下垂看向了圆睁着双眼的沈强，开口道：“他现在连屎尿都不分，你给他说这个他能听懂么？” “嗯，我也只是说说，沈强跟着你妈妈磕头——” 沈王氏捋了捋耳畔的乱发，冲着瞪大了漆黑眼睛的沈强说过，后者便飞快的抱住了白庆娟的腿，不想这个时候沈大亮的头已经磕过起了身，白庆娟便抱着沈浩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开口道：“请沈氏列祖列宗保佑我家沈强沈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祭祖完毕就是开始吃饭，都知道晚上会有顿好吃的，那么这个时候也就是能凑合便凑合，一家子人连带着周慕华和谭红军开始忙活，楚大招更是撸起袖子和面，沈大亮和白庆娟两口子则是一人一个的抱着沈强和沈浩，两个孩子好似从未见到过这么多人忙年，在旁边不是绕圈圈就是抓面团的，今年和去年过年时明显的不同便是要包饺子——还要包十来个人两天的！ 等到夜幕降临外边的鞭炮声逐渐密集，以沈铁军和沈王氏为首的忙年队伍总算是整了一桌子的菜和一大锅的水饺，好久没如此锻炼过身体的诸人算是仿佛回到了田间地头，当然也就是在心中对比一下，等到上了桌子诸人也没了其他的心思，吃饭！ 鸡鸭鱼肉生猛海鲜，从未到过海边的谭红军算是学会了怎么吃，桌子上的菜不少，沈铁军原本以为会剩不少，可他是忽略了这是个什么年代，水饺每人一碗还不够，搁在上辈子里能剩三分之二的菜竟然只剩了两盘凉菜，花生米和拍黄瓜，这才想起来此时大家伙的肚里都没多少油水。 “四哥，我要跟你去睡——” 还没放下碗的小七揉着眼开了口，沈铁军连忙扯了纸巾给她擦手：“你这个爪子才啃完猪手都是油，你看现在头发都弄上了——” “睡什么睡，在家里睡。” 沈王氏瞪了沈玉云一眼，后者脖子一缩低头喝起水饺汤，白庆娟看到就是笑了笑，旁边的沈浩一双漆黑的眼睛瞅着叔叔和婶婶，探嘴在白庆娟的筷子上咬下了口水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楚大招的脸莫名的有些红，好像每个人的笑都在说着什么，等到吃过晚饭看着不早了和沈铁军出了门，饶是知道身后跟着个谭红军，也没忍住心中酝酿的离愁之情：“又是一年了，以前才走的那会就是盼着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咱们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当真的过年了，又感觉要分开了，这一分开到下次见面就又不知是多长时间——” “Everynightinmydreams Iseeyou，Ifeelyou ThatishowIknowyougoon Faracrossthedistance Andspacesbetweenus Youhaveetoshowyougoon Nearfar Whereveryouare Ibelieve Thattheheartdoesgoon Oncemoreyouopenthedoor Andyou'reherei Andmyheartwillgoonandon Lovetouchusoime Andstforalifetime Andgotillwe'regone LovewaswhenIlovedyou OruetimeIholdto Inmylifewellwaysgoon Nearfar Whereveryouare Ibelieve Thattheheartdoesgoon Oncemoreyouopenthedoor Andyou'reherei Andmyheartwillgoonandon you'rehere There'snothingIfear AndIknow Thatmyheartwillgoon We'llstayforeverthisway Youaresafei Andmyheartwillgoonandon” 沈铁军的声音很轻，低音婉转悠然吟唱，伴着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和孩童们的笑语，漫步在被人家窗里的光洒满了亮的街道上，没有起伏的低唱不时被打断后，便飘散在了夜空里，旁边的楚大招已然是泪流满面，将他的胳膊揽在怀里开了口：“铁军，我爱你~” “嗯，你这些都听懂了？” 沈铁军微微一笑探手捉住了她的手牵着，晃了晃笑道：“我还在想你能不能听的懂——” “算是都能听懂，没你在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和阿尔西聊天，用英语聊天就当练习口语了，所以这一年多的时间算是学会了，当然你要是让我考试就不行，阿尔西说咱们的英语试卷和听力，那不是一般的难——” 楚大招明亮的眸子里波光闪动，抹着眼角的泪水说了，也就想起过去的这一年里用学习英语来减轻思念的目的，还是不想让两人间的差距太大，沈铁军的英文硕士学位带给了她不少的压力，这也是直到今天之前没说过的：“这是你做的词？” “还有曲子呢，到时候让人谱出来。” 沈铁军牵着楚大招的手到了路边，左看右看的瞅了瞅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主干道上应该是有出租车的，毕竟是年夜饭也吃过，出来跑会车再回家放过鞭炮，这除夕也就过去了。 我心永恒的歌词是早就写出来了的，甚至是比三年前羊外里当诗发出的whenyoubelieve还要早，只因与这首诗相比，我心永恒是他记忆最深刻的一首英文歌，上辈子沈强在学校里和人早恋就是请了那女孩去看《泰坦尼克号》，不过是没有机会拿出来而以。 直到此时楚大招面临着再次离别，也就是唱给她听了，至于身后的谭红军，他相信除非自己写出来交给他看，否则是听不懂意思的，因为英文的歧义实在是太多了——而谭红军又不是英语专业的。 实际上沈铁军是多想了，谭红军跟在后面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也是知道自己属于大灯泡的没有靠近，偶尔听到一句半句的歌声，也只是以为他在唱别人的歌，至于唱的什么也是没有多想，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能唱什么歌？ 反正不可能是英文版的义勇军进行曲！ 楚大招都感动的哭了，跟着沈铁军上了停下的出租车，谭红军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后视镜中的女人，便看到了双微红的眼睛，不禁开始狐疑沈铁军先前唱的什么歌。 谭红军的疑惑沈铁军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心思主要集中在一百公里外的港岛那，确切的说是在他中午忙活到现在的七八个小时里，郭宽亚到底干没干成原本的计划，所以在用歌曲哄的楚大招到感动后，进了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了电话，开始拨打魔方实业办事处的号码，很快里面传来了个兴奋的声音：“你好，是沈生吗？” “你好，我是沈铁军——” 仿佛被传统里的兴奋感染了似的，沈铁军莫名的感觉到了股难言的喜悦，不过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话筒里便传来了激动的声音：“啊，沈生！咱们成功了！郭先生用了一天的时间，利用美元当做押金从银行借出港币，在抵押给券商后拿出四支蓝筹股抛掉，又用抛弃后得到的预期现金从券商那再次质押取得股票抛出，截止到下午五点闭市前总共打掉了超过二百一十三亿港币的市值——” “赚了多少？郭宽亚现在安全吗？他现在在哪里？” 沈铁军没有被人打断话后的不悦，望着面前抱着肩膀满脸关切的楚大招问过，话筒里面的声音飞快继续道：“二百一十三亿，整整二百一十三亿，郭先生说这是咱们打掉的股价，只不过是现在都以质押的方式留在券商手里，如果到时复市后继续下跌，那咱们到时候只需要花很少的钱买回还给券商就能拿回来——郭生现在应该是入关了。” 沈铁军眨了眨眼，现在美元兑港币无法直接汇兑，需要走第三方货币进行交易，因为每时每秒都在变化，所以汇率只能是大概计算，前些日子摘要上的数字是5.1，这二百一十三亿去掉十五亿八千万美元大概是九十亿港币的本钱，赚了有一百二十三亿？ 顶点 第四百章 螳螂捕蝉 沈铁军的疑问除了某个在路上的人以外是没法回答的，直到他在楚大招身上获得满足后的第二天一早四点时分，睡了才没多久时间的两人便被急促的电话声给吵醒，沈铁军披上衣服到了电话面前坐下，拿起后便听到了个沙哑的声音：“沈生，我是郭宽亚，现在回到魔方办事处了。” 沈铁军悬着的心一松，这货作为这次的具体操盘手，是在这次行动中成了所有仇恨的靶子，他先前还担心会不会被那些急了眼的人给拦住，到了这会儿算是彻底放心，看着楚大招跟着裹上睡衣起来，连忙捂上话筒开口道：“是郭宽亚，你去休息吧，今天还要忙不少事儿。” 楚大招揉着眼睛走了，沈铁军拿回话筒放在耳畔，就听里面传来了郭宽亚的声音：“——前天在和瑞银办理抵押手续时才知道他们暗中对咱们公司进行过资产评估，单是魔方实业魔方航空魔方传媒三家公司就给出了六亿八千万美元的评估。 其中实业这边固定资产为一亿五千万美元，相关专利权三亿六千万美元，传媒这边由于和内地启动的拍摄计划给出了五千万美元的评估，算上从NHK手中获得的专利使用权为一亿美元，魔方航空则由于是股份持有则给了两千万的估值。 但是能够让瑞士银行港岛分行资产评估专家开出这么高估值的，还是魔方传媒亚太公司与共和国中央电视台的合作，他们认为魔方能在不花费一分一厘的情况下，将NHK高清技术推广到了具有如此潜力的国家，并且使之能够接受和使用的策略，可以当做最完美的商业案例！ 而有鉴于他们在TVB技术展示大厅里对高清电视显示设备的观察和了解，拥有这种设备制造技术的魔方将会埋葬市面上所有CRT电子显像管显示设备的生产厂家，进而可以凭借如此领先的技术实力而达到制定行业准则的地步。 最终由此两点，瑞士银行港岛分行的行长伯恩先生说，如果咱们魔方想要融资或者贷款的话，他会给咱们争取最优惠的条件！” 郭宽亚的声音有些兴奋，沈铁军听到这里却是高兴不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关于NHK高清技术的布局竟是都落在了别人的眼里，不知是穿的少还是被这个事儿给惊到，这会儿后背传来了阵阵的凉意，因为都被人看到不说，还都是猜中了！ NHK高清技术在近乎十年前出现，这么长时间来都是处在无人问津的范畴里，除了京东电视台在转播欧美的赛事和重大事件报道中会用到，包括NHK自己在内都没想着去推广这个技术，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想推广开来，但是因为资金问题和不知道怎么去做任由技术在那里发霉长毛，直到被沈铁军发现。 初次发现这个技术，沈铁军很是被得到的消息给吓到了，这么个在上辈子里横行天下的技术竟然会有无人问津的情况，后来进行了解后才知道要将这个技术推广开来，首先要面对的便是欧美的相关管理部门——大概步骤就是去申请，提出协议谈妥条件，可以理解为PY交易，好取得进入的许可证，据说耗时的单位不是天也不是月，而是年！ 原本沈铁军的计划是从港岛开始推广，不过签下协议后才发现，港岛也不是法外之地，而是由伦敦的电信管理部门管理，如果在这里推进的话就只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交易，于是乎和在欧美推行没什么区别。 直到发现齐磊的里面有《红楼梦》和《西游记》，沈铁军才制定了这么个曲线救国的计划，四大名著里的投资计划是七千万美元，便是第一期的这两部拍完也是四五年后了，然后再启动资金庞大的第二批《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但是他用无偿的方式将在拍摄中提供高清技术支撑写入了协议里，而不是标明了这些技术价值有多么高的去虚增投资额的目的，便是不想让人去注意这个技术是国外还没通过国家级电信管理部门审核的——这会导致某些异样的声音出现。 当然，沈铁军也早早的对这些声音的出现做了应对的准备，毕竟魔方挥舞着堪称巨大的资金量来投资的，只要缺钱的大领导们不反对，那国内的相关部门就可以无视了。 然后等到使用高清技术拍摄的《红楼梦》播放时，作为世界上第一部进行全球角色海选的电视剧，也必然会引起全球范围内华人的关注，这个技术也就算是打响了走向全世界的第一枪，到时候再去推广制定规则啥的才算是水到渠成。 不过这会儿沈铁军也就是想了下便将这个事儿扔到了脑后，开口道：“资金算是增加了一倍，咱们总共打下了多少钱的港股？” “十五亿八千万美元按照一比五的汇率抵押给瑞士银行，借出了七十九亿港币抵押给券商借出七十七亿一千万的蓝筹股抛掉，由于我集中到了最高市值的五家股票，平均打下了百分之七十的股价，也就是大概在一百二十亿左右，然后再用这笔预期收入继续抛售市值其次的房产蓝筹股，然后打下了百分之八十的价格，如此类推共计打下了超过两百亿的股票——如果复市后全线下跌，那这笔钱就是咱们的了。” 听到话筒里不再有声音传出，沈铁军知道郭宽亚的话没说完，他是很想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布置，然而想到地球另一边的报道，也就开了口：“其他的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沈生！” 话筒里郭宽亚的声音是异常的恭敬，恭敬到在沈铁军听来甚至是有些谄媚的地步，然而换位思考下现在这位操盘手的境地，他也能想象的出来这位以后怕是能成为自己最忠心的手下——在干出了把港股中的房产股都抢劫一遍的事儿后，这个世界上能够保住郭宽亚的人并不少，可没有利益还会得罪那么大帮人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路见不平。 听着话筒里良久没有传来挂掉话筒的声音，沈铁军将话筒轻轻的扣在了电话机上，站起身看向了泛着鱼肚白的窗外，空气清新到仿佛被清洗过似的，可是这心怎么平静不下来？那篇文章真的会按照自己要求的，出现在1982年1月25日的伦敦新闻晚报上？ “铃铃铃——” 当沈铁军凝望着海岸对面的时候，在进门大厦的十八层套房里面，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程青惊的眼皮子一阵狂跳，如果说他在十年前一无所有的到达港岛时，那种面对着未来的无措是刻骨铭心的话，那么现在这种窝在心底的恐惧真是刻入到了他的灵魂里面。 瞅着不停作响的电话机，过去的十二小时里面程青就没干过别的事儿，原本应该是安心享受的年夜饭上都接了十几个电话，现在他不用接起也知道电话里的内容是什么。 可程青能说的是都说了，当然不能说的他也没说，就如同此时看着电话不停的响，也就只能是拿了起来，距离耳朵一尺的地方停住，果然里面传来了吼声：“程青你终于接电话了，咱们之间什么关系，你竟然不通知兄弟一声——” 撕心裂肺的怒吼终于结束，程青听着话筒里面传来的声音变小，将话筒靠近了耳朵一些，开口道：“兄弟我是早就说过了，那郭宽亚今天——抱歉我到现在还没睡，现在来说已经是昨天早上的事情了，他跑来说让我自己打压自己的股票，如果不同意的话就会帮我打压——” 巴拉巴拉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程青不等对面的人开口啪的将电话扣在了电话机上，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和窗外的鱼肚白，这都特么的快五点了，他连点睡意都没有，想起距离给诸位大佬要拜年，便站起身到了窗台处，望着一海相隔的雾蒙蒙大陆走起了神。 郭宽亚是个棋子，这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程青不相信他能扮猪吃老虎到这个地步，只因为这货是个地地道道的港岛人，只要是地道的港岛人，就不会干下这个得罪了整个港岛的勾当，那不是赚钱，那是想让自己全家死光光！ 然而这货偏偏干了，还干的异常利索和痛快，程青脑海中闪过那个所谓的S先生，他对于外界曾经做出过暗示，暗示自己的资金很可能来自那个神秘的首都，并以此来增加自己的神秘性，这个S先生神秘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二代？ 并不像，据他所知这些在小报中经常出现的同志们都是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在报道上这些人在那个国度里拥有至高无上甚至是古代帝王才有的权利，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 虽然一口气将港岛房地产界都得罪了这种作风比较符合自己对那边的幻想，可这个行动里的资金量是这些人无法拥有的，只是按照券商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能看出，想要一次性拿出七十九亿港币的实力，那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来说都是少有的！ 可惜资金的来源是瑞银，那个国家的银行是以嘴巴严为守则的，怕是大都督出马都打听不出来消息，只要没有办法证明存入的钱是赃款，就无法得到任何的资料！ 现在看来郭宽亚是把自己坑了！ 想到这里，二十四小时没笑过的程青不禁露出了苦笑，随着港股五大房企的蓝筹股在休市前遭受到了恐慌性的抛售，他是第一个跟进将手中股份大规模抛售的房企，也是整个股市当中唯一不是蓝筹股然而却好似被人做空一般狙击的，虽然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随后的郭宽亚扫荡，可也算是在脑门上刻了字，抛售的股票可是他自己名下的，而不是从券商那里融券拿来的——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恨这个家伙！ 程青面上的苦笑渐渐敛去，随着休市的时间开始，股市里的各种消息满天飞，有说是红色资本干的，有说是华尔街的过江龙，还有人猜是日本的东京银行下的黑手，直到时间推移消息逐渐汇总，好似有双手扒拉开了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雾，郭宽亚的名字开始在人人口中传扬，其背后藏着的竟然是港岛最为神秘的魔方身影，因为他离开大户室时就是坐着港岛唯一的黑色路虎走的，于是认定了魔方便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随之发生的事情好似在帮助港岛上下确认这个消息，突然间魔方传媒和魔方实业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批黑西装黑墨镜的魔方安全人员护送下离开办公地点，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大巴离开了城区，据说包括这些工作人员的家属都进入了关内！ 至此，前所未有的恐惧降临在了港岛有钱人的头顶上，魔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魔方背后那时隐时现的影子，以及那影子所带来的可能性——难道那边终于是忍不住了，要在这个时候下手？ 眼前好似闪过一道闪电，程青浑身巨震的扶助了窗户，他是越想越是如此，现在遭遇了全盘抛售的股票都是来自于券商，这一点已经肯定了，然而借券商的股票是要还的！如果复市后股价不跌反升的上涨，那抵押给券商的钱可就全打了水漂了，这个损失没人舍得！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房企的股票会下跌，跌的越惨这次的幕后黑手就赚的越多！ 然而，什么样的消息，会让港股房企的股票跌穿地板呢？ 只能是没人要的房子，才会导致开发商的股票跌成这样！ 那么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房子没人要？！ 程青猛然睁大了眼睛，一个念头控制不住的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先前对于郭宽亚的怨念顿时化作了泡影，真要是按照自己想象的那般，现在这个地方，怕是会成为一片废墟！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程青飞快的转身大步到了电话前，伸出的手才抓住电话话筒，整个人也就愣住了，这有很长时间没有电话进来了吧？ “铃铃铃——” 随着一阵铃响，程青浑身打了个激灵，飞快的拿起了电话开口道：“我是程青！” “老程！快看电视！！快打开电视！！！” 一阵尖叫从话筒里传来，程青直接扔下了话筒扑向电视，按下开关正想着要调哪个电视台之际，便见画面一阵闪烁，里面出现了个声音和张报纸的特写，从小生活在英文殖民地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也就呆住了—— “各位观众朋友，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来自于伦敦，拥有一百年历史的《新闻晚报》上的报道，在这份六小时前才发售的报纸上，这篇分析据说是由该报社资深记者赛夫顿·阿尔西撰写，我们可以抛弃当中的大部分，只看由红线划出的字段。 该记者认为共和国关于日前美利坚华人联合会会长访问时，设计师在与之会谈中透露出的明确消息：在实现国家一统的前提下，国家的主体性实行社会义主制度，港湾可以实行资本义主制度。 由此可见，共和国针对包括港岛和港湾以及澳岛在内的争议领土进行了规划，可以认为共和国已经开始着手解决三地和大路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如果按照与大路之间的紧密程度来推断，首当其冲的便是具有极大依赖性的港岛——” 沈铁军的西关大屋里面是有电视，然而由于信号屏蔽的原因，他是没办法看到港岛那边的节目，不过此时话筒里传来的声频直播，也和亲眼看到报道没有什么区别，听到这里后翻江倒海的心潮终于有了平复的迹象，至此大势已定！ 这真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好兆头，新年发大财！ 有了这篇报道打底，沈铁军知道剩下的也就是舆论引导的问题了，拿着话筒听到那边的声音还在直播，倒是不知该不该放下，就在他犹豫之际，话筒里传来了个声音：“铁军，恭喜发财！” “现在来说，还为时过早！” 沈铁军原本想痛快的承认，然而想起杨钢大清晨的给自己做直播，继续开口道：“钢哥，人都说落袋为安，现在八字才一撇——” “捺也有了！” 杨钢的声音里好似具有稳定人心的力量，继续开口道：“在今天的人们日报上，将会有一篇新春社论，主题是《展望新时代，不忘旧时代》！副标题是维护共和国的领土完整，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使命！” “什么？!” 沈铁军豁然从凳子上站起，不想好似起的太猛，后背两侧顿时传来了阵剧痛，饶是刺的他一声闷哼，可也没冲掉心中的惊喜，失声道：“这是何叔的手笔？” “你错了，这是老一辈们的历史使命！” 杨钢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铿锵作响的掷地有声：“你也只是恰巧踩在了这个时间节点上，大哥都说不得不对你这个运气写个大大的服字，行了，该吃饭了，咱们过会见！” “哦，好，那过会见！” 沈铁军轻轻的放下话筒，才想站起便摸了摸后腰上的两条肌肉，刚才显然是坐的时间长了，有点受凉后动作又那么大，然而想起这风起云涌踩之而上的际遇，缓缓的站起身回到了卧室里，探手摸进了被子内的柔软处—— “凉~” 楚大招缓缓的睁开眼换了个姿势让他的手顺利的探入深处，腻声道：“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确切的说是大势底定。” 沈铁军说着爬上了床，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便感觉两眼好似被胶水粘住了似的，穿戴一新的楚大招正手忙脚乱的给他找衣服：“快七点了，赶快起，还得去给娘拜年呢！” “哦，好！” 沈铁军强打着精神开始穿衣洗漱，等到人模狗样的出现在沈大亮家门前胡同口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七点多了，正好遇见拜完年的王盛奇和孟小虎以及李小强还有楚九章四人出来，两人带着谭红军扫了眼路两旁停的六辆黑牌轿车，也就听到了群称呼：“小师兄，大招~” “小师兄，姐！” “大招你先进去吧，给娘说声我和他们说会话。” 沈铁军也没和诸人打招呼，而是转头对着楚大招说完，目送她进了胡同里，转头看向了和兔子眼似的王盛奇和孟小虎，开口道：“你们俩也一夜没睡？” “没睡，哪能睡的着，那么大的动静呢！” 王盛奇摘下了墨镜露出个发涩的红丝眼球眨眨，便又戴上了墨镜，开口道：“也就是在国内，要是在国外的话，就是有那些保镖我也不敢睡，我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不知道还要过几天这样的日子？” “所以我就是趁着过年搞一下，大家都回家过年了~” 沈铁军摸了摸鼻子，当然他是不会把所有经过和考虑都说出来的，瞅着远处的盖静走了过来，开口道：“今天结果已经出来了，魔方初八前应该就可以了，当然出行的时候注意带上保镖，嗯，女保镖不够，就让女眷们尽量别出门了，等到他们熟悉了这个套路，也就差不多了。” “今天结果出来了？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能出什么结果？” 王盛奇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他和孟小虎在港岛都是钻石级的王老五，自然家里是没有女眷的，当然逢场作戏的就不能算了，那是真的想算都算不过来：“那是不是可以买房子了？” “你们这么快就想着买房子了？” 沈铁军有些蒙，不想他问完王盛奇更是蒙：“你不是说房价高的时候卖，低的时候买？” “嗯，这个是我说的，没毛病！” 沈铁军挑了挑眉头看向王盛奇，左右看了看四周，目光在盖静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在了孟小虎的脸上，开口道：“你们忘了我为什么会向港股下手了？” “呃？！” 王盛奇神情一愣，接着面上闪过恍然之色，飞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天空，吧喳着嘴巴吧喳着，半天憋了句道：“嗯，今天天气不错——” “我懒得理你。” 沈铁军默默的扫了眼王盛奇的大鼻孔，转头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小强，开口道：“你没事儿乱跑什么？过会我还得去你家拜年呢，还是说你是来接我的？” “啊，这你都知道了？” 李小强飞快的摸了摸鼻子，转头看着其他三人后回过头道：“你忘了去年你还是蹭他们的车去的，正好去年我没在羊城，没办法给婶子拜年，正好想着今年算是都补上了。” 顶点 第四百零一章 这才是目的 去年因为李家老人身体不行了，所以李贵菊带着李小强回到了京城老宅，过了年没多久那位便与世长辞埋进八金山里，当时不少老人都以私人名义送去了挽幛和挽带，自然也少不了像沈铁军单位这种相关部门的。 默默的递给李小强个同情眼神，沈铁军点了点头冲着几人开口道：“大事儿已定，你们这些日子注意下安全，别让狗急跳墙的摸了，小强你要是没吃饭，到家里一起吃？吃了咱们好一起走。” “哦，嗯，我没吃。” 李小强神情一愣飞快点头，跟着沈铁军又回了胡同，留下的王盛奇和孟小虎以及楚九章还有盖静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眨了眨，就在四个人满心纠结的时候，沈铁军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哥小虎你们没吃的话，一起来吃顿饺子，我妈包的。” 王盛奇满脸是笑：“好~” 孟小虎搓着手跑进了胡同：“没吃~” 楚九章眨了眨眼，转身带着盖静追了进去：“姐夫我也没吃早饭~” “嗯，那就都来吧。”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他先前想的是昨天包的水饺有点多——原本是按照十个人六天的量准备的，可想想要是大过年的连着吃六天水饺，嗯——这么想倒是有点罪过了，旁人家里想多吃几口都没有！ “大招去多下点水饺，他们都是来蹭饭的。” 一夜没睡好，沈铁军的脑子也有点不灵光，带着五人进了院子就见楚大招往外端水饺，说过了继续开口道：“你给咱娘拜年了吧？” “拜过了~” 穿着个紧身毛衣的楚大招瞅着进来的五人，捋了捋耳畔的垂发开口道：“你们先屋里坐吧~” “好~” 一个整齐的应声，王盛奇当先向着堂屋里走去，才进屋门就见沈铁军正从蒲团上站起身，旁边的沈王氏笑眯眯的拿出了个红包：“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娘就幸福了~” “四叔新年好~” 沈王氏拿出红包的功夫，旁边穿戴着迷你版西装三件套的沈强抓着她的衣角开了口，然后看到沈铁军接过红包的时候，双膝一屈以头触地，咔咔咔三个响头磕在了面前，沈铁军连忙弯腰扶了起来，探手抹掉他发红额头上的灰渍，开口道：“大强新年好，你给婶婶拜年了吗？” “拜啦，娘说要都拜~” 沈强睁着圆圆的眼睛瞅着屋里多出来的人，他自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只是拿着漆黑的眼睛不时畏缩着打量着，沈铁军给他拍打掉膝盖上的灰土后将他放在了地上，开口道：“你的红包在婶子那边，你去找她要好不好？” “小孩子要什么红包，奶奶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沈王氏看到先前走的人又回来了，以为是要和沈铁军说事儿的，探手将沈强抱起出了堂屋，沈铁军便解开了身上的大衣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回头望着几人还站着，一指旁边的太师椅和凳子，开口道：“都坐，难得过年能聚在一起，以后忙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四哥，新年快乐！” 随着沈铁军的声音，沈玉云出现在了堂屋里，不过她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人，所以嘴上虽然在叫沈铁军，眼睛却是在几人身上梭巡了过，沈铁军便从口袋里摸出了沈王氏先前给的红包，还有西装内兜里楚大招准备好的，拿出后塞进了她的手里，开口道：“小七过年好，别让咱娘看到了，要不然又给你没收掉，小六呢？” “六哥去给朱叔叔家拜年了，说过会叫朱军哥过来玩，你今天能带我们去玩吗？” 捏着两个厚度不同的红包，沈玉云圆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飞快的放进口袋里后满脸期盼的看向了沈铁军，后者想了想也就想起去年好像就是带着小六小七玩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没问题，你的照相机还有胶卷吗？没有趁着早上去买点，咱们下午去玩——” “哦，四哥万岁~” 小七一声发喊转身跑出了屋，沈铁军目送小身影消失在门口，转头看向了孟小虎，开口道：“现在海选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红楼研究所那边将会派出五个小组分赴纽约、芝加哥、洛杉矶、伦敦、罗马，现在他们还在讨论人员组成。” 孟小虎没想到沈铁军会问这个事儿，这可是自打他接任——确切的说是到了传媒这边后第一次遇到，好在目前传媒亚太这边没什么事儿，旗下的几部电视剧和电影正在拍摄，至于国内这部分的事儿就更少了，除了派出摄制组提前进入中央电视台外，就再没其他的事儿了：“让我感觉的话，他们最关切的是资金什么时候能全额到位。” “过了年交割后就差不多了。” 沈铁军说着看了看王盛奇，开口道：“下一步咱们的工作重心就得转到东瀛那边了，王哥和那个东芝的什么部长还有联系吗？” “还有联系，前天谷村弘明打电话过来，说是提前祝贺咱们新年快乐。” 王盛奇说着耸了耸肩，开口道：“他以为我是老板，当然我没纠正他这个错误——” “呵呵，那也许是人家扮猪吃老虎呢，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事儿，他总不能说请转告你背后的沈老板，祝他新年快乐吧？” 沈铁军说着发现王盛奇面上的笑容敛起，眨了眨眼继续开口道：“有鉴于咱们一起和这位谷村部长的交易，那么我感觉王哥你可以和他加深一下感情，最好是能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拉进来，毕竟咱们马上要开始布置东瀛攻略，总是要用到小鬼子们的，倒不如用熟不用生，到时候有些不方便咱们出面的勾连，让他们去办也不错。” 王盛奇脑海中瞬间蹦出了些刀来枪去的场面，飞快的点了点头：“嗯，我听说那边的黑道都是受到国家保护的——”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让他们去和本子的银行打交道。” 沈铁军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便感觉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点子很不错，一是可以在有过的交易上加深为利益共同体，毕竟小鬼子们整体都要飘了，二是可以用这种共同的利益来掩盖曾经的交易—— 对于王盛奇口中本子那边的社团条例，沈铁军是直接当做了耳旁风，以现如今他所处的位置来看，那些所谓的社团只是大本子们的打手而以，属于和夜壶一般的存在，需要的时候拿来用用，不需要了便塞进床底下，他还在为自己想到的点子暗自高兴。 当然，沈铁军不知道他这个想法真正的价值，还是此时看不出的第三点，也可以认为是对整个魔方集团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将上辈子导致五轴九联动机床暴露的隐患抹去——某位遭受了不公对待愤而向巴统组织进行举报的经办人，被这次魔方在东瀛的招兵买马中收到旗下，并且在魔方大口吃肉的时候掉进了可以淹死人的汤锅里，成为了魔方的铁杆粉丝。 当然这个事儿没人会知道，这会儿王盛奇瞅着沈铁军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也就知道这个活怕是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沈铁军的各种意志都是在这种看似闲谈中决定的，和其他公司那种做个企划啥的再讨论连根杆子都打不到一起：“那开工后我就跑这个事儿。” “嗯，以后公司的重点转移过去，你就要多费费心了，当然这也是你学习的机会，魔方东瀛那边的实业公司直接向我负责，你要和林芝娥好好配合，有什么麻烦的事儿让那群大头兵出面，资金到账我就会转过去。” 沈铁军的话音未落，楚大招的身形出现在堂屋门口，瞅着屋里几人开口道：“可以开饭了——” “好~那就吃饭。” 沈铁军冲着几人招了招手，王盛奇在路过他身边时开口道：“科威特那边不等了？” “当时能说的都说完了，他们要是来，我欢迎，不来，我也没什么损失，这次咱们赚的差不多了，再算上郭宽亚给我送了个惊喜，他在把魔方抵押给瑞士银行的时候，发现人家对咱们很有兴趣，还说以后有融资或者借贷的话，可以找他们谈谈，会给咱们最优惠的待遇——” 随着下一步的东瀛攻略提上日程，沈铁军也就只能选择继续相信王盛奇，否则这个时候把他换掉，搞不好会给人一种卸磨杀驴的感觉，虽然他在对港股下手前将楚大招撤了下来换王盛奇顶上时便是有着这么个意思在里面，然而宁教人之莫叫人见便是这么个意思，两人的利害关系实在是太深了。 “那我以后就要去东瀛办公了？” 王盛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瞅着沈铁军满脸诧异的说了，然后才说起了未来工作上的事儿：“我能带两个人去吗？” “你是以魔方有限的董事长身份坐镇去的，到时候实业的总经理会是郭宽亚，你看着他干活就行了。” 沈铁军没说可不可以带人，这个事儿还用说就表明王盛奇和他见外了，你一个堂堂大公司的董事长，想带两个手下还得向老板请示？ 想到这里沈铁军便感觉到了有些烦躁，一双眼睛瞅着王盛奇说了：“王哥你感觉这个事儿还要向我请示？” “实际上我感觉你这个安排有点问题——不是说你不应该给郭宽亚好处，我也知道你是想让他当傀儡，由我去指挥，但是我感觉这样的话，倒不如让大招来当董事长，我去干那个总经理，她去伦敦又没事儿，不是吗？” 王盛奇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看了看厨房门口端水饺的诸人说过，一直站在旁边的楚大招听到这里开了口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俩边吃边说吧。” “嗯，好！” 沈铁军默默的看了眼王盛奇，这货明明知道他的想法，可在这个时候还和自己捣乱，目送他到了厨房里，转头看向了楚大招，开口道：“那你别走了，让朱琳娜在那边接待铁林和周慕华吧，顺便让她把报社再兼起来。” “呃，你不和王哥商量了？” 楚大招眼神一阵闪烁，她自然是不舍得走的，虽说去东瀛也不近，从东瀛回国和从伦敦回国的区别也就是飞行时间的长短而以，但是手续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可她为什么感觉到了心中有些开心有些雀跃，好似在京东就比在伦敦离的他近了？ “那还商量什么，这是他的建议。” 沈铁军说了进到厨房，不想正围着围裙的沈铁林甜甜一笑：“四哥新年快乐——” 突如其来的祝福让沈铁军有些神情一愣，沈铁林便趁着他愣神之际朝着敞开的厨房门外喊了起来：“四嫂新年快乐！” “嗯，有钱途~” 沈铁军默默的端起水饺碗，探手摸了摸内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两个红包，指了指沈铁林旁边满脸不知所措的周慕华，开口道：“每人一个，新年快乐。” “四哥新年快乐~” 周慕华跟着脆声开了口，沈铁军点点头看到沈铁林拿走，转身端着碗回了堂屋，楚大招正在桌子旁忙活：“嗯，都是昨天的剩菜，幸好没有外人——” “嗯，对，没有外人。” 王盛奇操着筷子在满是辣椒的辣子鸡盘里面夹了个蒜瓣塞进嘴里，然后又塞了个水饺进去，看到他这么个状态，孟小虎默默的夹起个辣椒塞进嘴里，然后开吃起来。 沈铁军埋头吃饭，心中惦记先前还没说完的事儿，王盛奇便不时拿眼瞅他，可直到桌子上的人唏哩呼噜的吃完，也没见到他开口，最后眼瞅着要走了，不得已掏出了烟靠了过去：“来抽根？” “不了，我戒了~”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飞快摇了摇头，瞅着谭红军要去收拾桌子，开口道：“红军别收拾了，咱么得走了，大招这个红包你拿着，小六和朱军还没回来，记得给他们俩。” “王哥，铁军同意你的意见了。” 楚大招看了眼想要张嘴而又迟疑的王盛奇说过，如果按照时间的长短来说，两人认识的时间比沈铁军还早，甚至是可以称得上父辈们就认识的世交‌‌‍‎‍兄‌‎‎‍妹‎‌，冲着他说完了便转头道：“你快去快回，还得去杨钢家。” “我知道。” 沈铁军在楚大招的服侍下穿上大衣，冲着屋里其他人打过招呼，便带着谭红军和李小强出了门，在一圈的黑牌车里找出辆普通牌照的丰田，三人上了车后开口道：“小强你知道杨钢家？” “知道，当时借路虎就是我带去的。” 李小强看着后视镜中的沈铁军说着，手上慢慢的打着方向盘，直到刚才沈铁军叫上谭红军，这才确定了这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身份，倒是没想到小师兄混到现在这个状态了！ “那过会你再带我和楚大招过去。” 望着车窗外逐渐出现的人流，步行的骑车的，这个时候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要到10点以后街上才达到最高峰，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消失，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再出现，全家老少齐出动享受过年的气氛。 路没变，但是街上摆摊的人多了，沈铁军眼瞅着连着好些铺在地上的地摊，陆陆续续的是直出了城区，当然这是按照这时的规划程度来说的，毕竟上辈子连白云机场都是市区了—— “羊外的路还是没什么变化。” 车子开过曾经熟悉的道路，沈铁军脑海中浮现出了个人影，随着车子径直在保卫的注视下开进羊外家属院，他去年进的时候还被堵住要求登记，这时随着车子停在楼下墙角，去年见到堆起来的烂家具还在旁边，下了车后楼顶上传来了个声音：“妈，小强哥来了~” “哦，是我五姨家的弟弟，何彬彬。” 李小强抬头看了看二层的水泥栏杆冲着沈铁军说了，转头指了指楼梯口道：“我妈说了，朱校长家可以不用去了，他们回老家过年去了，兰教授在家等你呢，让你先去他那边。” “好的，那你先回去吧。” 沈铁军点了点头进了楼梯口，旁边堆着些木头柴火的，鼻尖也飘着股霉味，与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家属院差不多，当然在建的校区是比不了的，拾级而上的到了二楼，入眼处就是墙角码放着整整齐齐的煤球，和帝都相比也就是没有成捆的大白菜。 兰教授家比李贵菊家靠近楼梯口，沈铁军越过铁将军把门的朱校长家的第二户，便见到敞开的门里飞快站起了个身影，眉头便是一挑：“童敏，你没回家过年？” “从你那走了后我回了趟家，这不论文答辩完原本想跟着外教去港岛转转，就被兰教授留下帮忙在夜校里代课，铁军过年好啊~” 童敏笑着点了点头嘴上说着，冲着旁边面色红润的兰教授挑了下右眉，沈铁军便冲着老人开了口：“老师，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你来了我就快乐，快坐，快坐。” 兰教授满脸是笑的应着，说完后转头看了眼旁边手足无措的兰国栋，飞快开口道：“国栋，快给你叔叔倒茶——” “老师你客气了。” 沈铁军嘴上说着坐在兰教授旁边，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面生的男子，脑海中才浮起个问号就听兰教授开口道：“这是你的师弟，八零级的岳国庆，国庆，这就是你78级的师兄沈铁军。” “师兄你好，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岳国庆飞快的探出双手，作为1980级英文系唯一的研究生，他初试的时候就没见到沈铁军本人，后来想着等着进了学校再结识下这位被导师挂在嘴上的小师兄，然而不想等他办理了报到手续后，这位竟是直接提前两年毕业了——后来还是听李副教授说，这位从社科院是一步登天的到了12级的位置上。 当时还想着见见羊外的小师兄，内心里也不无比试之意，然而进入学校后的学习生活中，岳国庆发现小师兄的名字好似没有多少人愿意提起，直到在一些大四男生那听到了些传言：“高傲，不合群，没有爱好，只会学习拍马，留着个就和劳改犯差不多的光头——” 瞅着沈铁军精致的大衣领口的西装领口衬衣领口好似就像全新的似的，一头说不出的发型竟是从未见过，岳国庆便将听来的传言统统扔到了脑海后，这位像是归国华侨多过象领导干部的师兄，绝对是被那些人抹黑了！ “国庆你客气了，指教谈不上，咱们互通有无吧。” 沈铁军探手和岳国庆握住，没想到这位师弟的手心竟满是汗水，松开后旁边的兰国栋便端了个茶杯到了面前，探手接过后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这还没开口，兰教授便叹了口气：“国栋，以后给人倒茶的时候别倒的这么满，这又不是倒酒，还有不要直接送到人手里，放在客人面前就可以了！” “哦，是，爷爷！” 连着被兰教授教训了两句，兰国栋也没往心里去，经过这一年的独当一面，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事儿都不懂，每天弄个几毛钱就感觉有了什么成就的年轻人，便搬了马扎坐到了旁边，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如果不是兰教授和童敏在旁边，他是不敢在街上认这个装扮的沈铁军的，在他的印象里，沈铁军应该留着个大光头，穿着个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或者褂子！ 然而事实便是事实，曾经的乡下小子成了大富翁，连李小强都是给这位打工的，女朋友还是那个楚大招，赚的钱就是躺着吃也吃不了不说，还成了农业部的副主任，真真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听说您还是没有去那边检查下？” 坐在小板凳上，沈铁军好似当年第一次过年上门那般，瞅着这个仿佛时光停住的小客厅，兰教授也发现了他在打量，冲着旁边的童敏开了口：“肯定是童敏告诉你的，我的身体我知道，哪里有什么事儿嘛，你看这一年还不是好好的？去浪费那个钱做什么检查——” 沈铁军微微一笑：“检查的目的是看看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您的胃吃不得太凉的东西这种，咱们以后的生活中可以注意，这才是目的。” 顶点 第四百零二章 你才是肉包子 兰教授胃上的毛病不是独有的，而是经过那个年代的老人所共有的，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想再热乎点，那还不如干脆钻进草窝里睡觉，梦里面什么都有。 上辈子沈铁军在兰教授这个年龄是颇有感触：“以前是穷，想吃都没得吃，想穿都没得穿，想看都没得看，可现在有条件了，您要是再省吃俭用的有肉不舍得吃，衣服不舍得穿件新的，那不叫会过日子，那是泼留希金，您看我现在？钱赚了就是用来花的，不花和个死物件没什么区别——哦，说到死物，这是我在文物商店买的，挂价三十七块的清朝笔筒，您不会拒绝吧？” 羊城的过年风俗别说和周省相比了，便是与帝都相比也有很大不同，放在北方的大年初一晚辈给长辈拜年是不用带“手信”的，直接带着头去上门后磕了，然后拿着压岁钱还有糖果炒货的再去下一家——然而入乡随俗便是说的要遵守当地的公序良俗，沈铁军是费了不少的脑子，才想出给兰教授什么手信好，临上飞机前让人专门跑了一趟，文物商店的单子还在他口袋里装着！ “你说三十七，那我就当三十七了。” 兰教授没有按照沈铁军想象的那样要求看看单子，而是接过后把玩了下，瞅着里面似乎用了很长时间，开口道：“嗯，差不多这个价，这是犀角的，不错，乱世黄金盛世古玩，你有钱买这些收藏可以当做投资——怎么样？参加了工作有何感想？” “上次见过您后，回去就见到了农所的徐老，拿着工作证说是最后一次机会，问我去不去。” 沈铁军知道兰教授是在从侧面问他参加工作的原因，毕竟当时他打的旗号是对那个圈子很排斥，一副清高看不起的样子，然而回头就成了其中的一员，这就是见人说人话的心口不一，旁人他自然是无须解释，你们只管高高的羡慕哥的牛批就行了，可兰教授在这个时候，还当着他的秘书和师妹师弟问出来，饶是两辈子顶了八十多年的面皮，也不禁是有些讪然：“您的学生我也是离不开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徐老的话已经说明了的，最后一次机会，我还年轻，我还想做点实事——” “你不用感觉到羞愧，老话可是说死了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现在是拨乱反正重回正轨的全新中国，你乘势而起走到如今地步，我只希望你首先要记得这都是国家给你的机会，其次才是你个人的能力，你要时刻牢记你当年说过的话，不要变成你讨厌的那个样子。” 听到沈铁军的肺腑之言，兰教授是欣慰的笑口大开，他曾经想过这货会不会拿书上的大道理来忽悠自己，虽然那样他也没办法再像以前在学校里去呵斥他教育他，毕竟现在两人位置天差地别，几十年的经历更是让他无法指责沈铁军的不是，可万幸万幸当年那个沈铁军，还是没有变！这就足以！ “谢谢您能理解！” 沈铁军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老人会板起脸来训斥，倒是没想到会如此通情达理，好似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兰教授冲着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以前你在学校里面，对你严厉是老师的本分，人都说严师出高徒，这句话一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就象你曾经说过似的，严厉的话会加强学生的自觉性，自觉性高了再怎么也不会变坏，因为他会时刻自省着。 可你现在都参加工作，是个成年人了，作为成年人来说，无形的是道德的约束，有形的是法律的规定，这两项可是比校规和老师的要求严厉的多，触及底线的后果自然也是严重的多，现在你又是领导，各种条例我不知道，想必是不少的。 对了，童敏说你愿意资助她去东瀛留学？” “这是她想出去的，找到我头上说是我不同意的话，她就去找那些小鬼子，我可是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您说我还有什么办法？” 沈铁军没想到兰教授能当着这个面问出来，面上堆出了笑意说着瞅向旁边的童敏，不想后者竟是给他翻了个白眼：“你才是肉包子——” “呵呵，好，既然你们俩说好了，那我没意见了。” 兰教授脸上的笑很灿烂，然而作为一个老教授，眼瞅着最得意徒弟一个又一个飞走了，要说心中没点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事情定了下来，他也不会去探手阻拦，转头看了眼旁边微笑不语的岳国庆，便在沈铁军喝了口水后，挥了挥手：“行，坐这么会就可以了，知道你赶时间，去吧，要不李教授就得跑过来要人了——” “好，那我就不坐了，您留步。” 沈铁军站起身冲着兰教授说过，转头看向了旁边自从倒了水后默然不语的兰国栋，便感觉比以前是成熟了许多，开口道：“国栋，趁着过年放假你给兰叔叔说说，带老师去检查下，咱们都好放心。” “好，你不用多说了，过了这两天我就去查查。” 兰教授瞅见兰国栋差点皱成包子的小脸，便笑着应了下来，发现沈铁军看向了童敏，不说当年两人在学校闹的那个风雨，便是这几十年的阅历也让他看出来了：“童敏你还没去给李教授拜年，正好跟着铁军去吧，国庆你留一下——” “哦，好！” 童敏飞快的跟上到了门口的沈铁军，后者瞅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转身顺着走廊继续走了起来，闷声道：“兰教授不想你出去，咱们俩没个继承他衣钵的，这对一个科研工作者来说就郁闷了——” “岳国庆不差，还有那个朱丹也不差，要不你以为她为什么会留校？” 童敏的语气中透露着股轻快，丝毫没有顾忌身后跟着的谭红军，虽说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这次过来可是带着风雨来的，昨天的港岛股市好似鸡窝里进了大仙儿——” “哦，没想到你也关注那边的消息？” 沈铁军眉头一挑，瞅着童敏的侧脸站定，开口道：“凯瑟莉告诉你的？” “你想多了，凯瑟莉又不关心股市，她关心的是能不能在学校里面发展几只羔羊，所以学校又请了个外教——” 看到引起沈铁军的注意，童敏精致的小脸上微微一笑，探手指了指他的耳朵虚点两下，开口道：“听的，昨天各个广播频道里面都在说股市的事儿，又是动荡了，又是做空了，又是准备收购了，又是鸡飞狗跳的——” “噢！我以为你消息来源那么广了——” 面现恍然的点了点头，沈铁军也是为自己的灯下黑而感到好笑，他在学校时这些学生们就喜欢偷听广播，昨天那么大的事儿，各大广播财经频道播报很正常——他还以为这个姐姐在那边找了耳目。 李小强家和兰国栋家就隔了一家人，两人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就到了门旁，正走到门口看看的李小强停住脚步，沈铁军从身后的谭红军手上拿过个报纸包的纸盒，在李小强让开了后进了屋里，冲着依愈发富态的李贵菊开了口道：“老师，新年快乐！” “铁军你这也真是俗，上门还带东西来，什么东西包的这么严实，太贵了我可不要。” 李贵菊的眼睛在沈铁军手中的纸盒上扫过，雍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了，后者便跟着笑了递出去：“您自个打开就能看到了啊，保准不贵。” “那我就打开了，贵了我就不要。” 李贵菊和沈铁军也不会见外，两人间在学校里的关系就是长辈不像长辈，晚辈不像晚辈的亦师亦友，要是真找个词出来，倒是可以用得上是忘年交，便接过纸盒拆开，看着里面是条围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正想着让小强买条，铁军快坐小强快倒水，这么大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沈铁军笑着转头看向旁边的李贵梅，微笑着点了下头：“五姨过年好，没想到您也在，倒是没给您准备礼物——” “嘿，咱们间还什么礼物不礼物的，赶快坐赶快坐。” 李贵梅满脸是笑的冲着沈铁军招呼过，眼睛也就落在了他旁边的女孩脸上，下意识的看了眼李贵菊，后者也是满脸灿烂的笑：“童敏也坐，小谭也坐，小强茶还没倒好？” “好了~” 李小强随着声音拿出了三个玻璃杯，沈铁军看了看里面还有滤网，这可比市面上直接一个杯子和一个盖子的组合要高大上不少，接过后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这时李贵菊进了里屋又拿出了个茶盘，里面放了些瓜子糖果的给了童敏：“童敏吃糖。” “嗯~您不用招呼我，让铁军吃才是。” 童敏抓了几个瓜子和椰子糖，在沈铁军微挑的眉毛下递给了他：“以前开会的时候看你吃过椰子糖，现在还吃吗？” “不吃了，你吃吧。” 沈铁军已经忘了是什么时间在开会时吃过椰子糖，饶是算上上辈子的六十年，此时有着八十多年的心路历程，也无法做到在师长的面前率性到当众调笑的程度，毕竟是即便他真的八十岁了，在李贵菊和李贵梅的面前那也只能是个晚辈。 “那好~” 童敏自顾自的拿过来剥开吃了，旁边的李贵梅和李贵菊交换个眼神，后者想起当年这两人在学校里闹出的风风雨雨，当时沈铁军要是执意不走的话，怕是也没了如今的际遇，接着又想起那位“罪魁祸首”，顿时感觉现在的年轻人感情比自己当年那时候还要复杂的多，瞅着童敏心中一声长叹，也就开了口：“兰教授同意你出去了？” “嗯，还是小师兄面子大，他说了兰教授就同意了。” 嘴里吃着糖，童敏便冲着沈铁军甜甜一笑的说了，直瞅的李贵菊是默然点头：“那你一个人在外边可要注意安全，听说那边的黑涩会是受到国家法律保护的，也不知道那边的——” 这是沈铁军在一天内第二次听到有人说到小鬼子的社团条例，先前那个可以忽略不说，这次是不能不说了：“允许是允许，但是做了违法犯罪的事儿还是要被抓的，他们也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才导致有这个问题传了下来，当年战败后国家公信力大幅度下降，导致社会秩序混乱，为了尽快整顿秩序才出台了相应的法律，说到底也是为了维稳采取了不得已的措施——童敏不会惹事儿的。”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哪会惹什么事儿~” 童敏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了，旁边的李贵菊听到这里，也只能是跟着沈铁军说下去：“那就好，过去后要记得好好学习，铁军你的学习没放下吧？” “没有，当时是我忽略了咱们国家的实际情况太想当然了，因为现在都还有地方吃不饱肚子，这也幸亏是上面的领导开明，没给我好高骛远的评价，今年的话我估计能落到地方上就不错了，至于开花结果，怕是还得等个两三年。” 谈到自己的研究，当了一年时间领导的沈铁军对这会儿的共和国是有了清晰的认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时农委的秦主任是正确的，他的这个菜篮子工程是有些好高骛远，甚至再严厉点给个何不食肉糜的结论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事实便是如此，他以为天和县的大包干有了大丰收，那么其他地方也应该是这个状态的想法是错误的，某些地方还在饿肚皮——当然原因就不是他能指摘的了，都是个位数级别的存在。 “两三年也不长，你今年才21岁，两三年后也才23，24的样子。” 李贵菊满脸是笑的说过，瞅着沈铁军端起茶喝了，继续开口道：“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是真的学会了学习的真谛，那就是用学到的东西契合自身工作进行反思，从而找出自己的缺点并且能够正视和改正自己的缺点，难得的是你能在我们面前承认，老师很开心！” “您是老师，在您面前承认没什么问题，当然在外人面前我是不会承认的，他们什么都不懂，这既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研究内容，我会换个说法叫做事情有先后，罗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 现在先从那些粮食大丰收的地区开始推行，至于后面那些连肚皮都没填满的地方，你们连吃都吃不饱就提营养什么的才算是脱离实际，现在大致来说北上两地可以考虑了。 首先要在两地之间，找个粮食大丰收的地方，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只有粮食大丰收了，才能保证改种蔬菜瓜果的土地不会影响到地区里公粮的任务。 这两城之间有荷兰省齐省和周省，其中去年粮食大丰收的地方只有周省安然地区和齐省的南津地区，但是因为我家是安然的，所以我会向上面建议将这个种植基地放在安然。” 面对李贵菊，沈铁军说的看似有点多，然而他这些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先前近乎承认错误的承认以前想的简单都是已经发生的事，那么后面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就不能含糊而过，具体的地方具体的要求具体的原因，他是没有任何该回避的意思：“也算是我为家乡做的一点贡献。” “你这个贡献可不简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基地真的放在你家了，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 李贵菊并不知道这个菜篮子基地的意义，因为她在羊城也好在京城也好，吃的用的虽然不是很好，却是没有短缺过，特别是这两年随着李小强不断开始赚钱，对于这些就更是看的开，然而从小到大听过的看过的，一眼也就发现了这事儿里的沈铁军，应该是回避才好：“你现在已经是——太能干了！” 李贵菊说的没错，能以21岁的年龄成为博士生的不是没有，然而当这个名满天下的博士生还是个12级的干部，这就不是能干可以形容的了，还以为这货会不以为意，倒是没想到沈铁军笑着开了口道：“问心无愧就行，我尽力了，如果上面的领导认为还有更合适的地方，那我也是无话可说的，总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吧？” “作为领导，你能这么想很好，有太多的年轻人有了点成绩便会翘尾巴，听不进去旁人的意见，就是你这个博士学位，看样子要耽搁不少年了——有没有感觉到郁闷？” 李贵菊问的轻松，沈铁军听到这里顿时笑了：“郁闷肯定是有的，毕竟最小的研究生，最小的硕士，最小的博士生——嗯，可好事总不能全占着吧？再说了第一批工科博士还没毕业，咱们就当是礼贤下士。” 沈铁军的言谈举止间好似变了个人，然而在童敏和李贵菊的眼里，这才是这货在学校时的本来面目，当然是很少人会见到，听到这里看他说的放松，几人你来我去的又聊了些时间，李贵菊笑着看向了旁边的李贵梅：“你五姨跑来是专门堵你的，贵梅你给他说，对了你那套房子快下来了，到时候记得来跑手续——” “那么快？” 沈铁军有些失神，不过很快醒悟到这是涉及到外商的建设任务，想想连东湖新村二期的第一批都快要交房了，那么作为五层单元楼的多层只会更快，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旁边的李小强便是开了口：“白云项目比东湖新村矮三分之一还多，这也就是大型设备不足，要不然现在应该交钥匙才对。” “铁军，你大哥和你大嫂现在也不上班了，按说这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人举报说你嫂子在领着工资的时候不上班，在外边和学校里的学生们做生意，在街上买了衣服往家里发，年前的时候我去了趟你大哥家，看到你母亲带着孩子还有好多人，我没多说就走了。” 李贵梅说的时候也没避讳，这是沈铁军来之前她和李贵菊商量过的，据说这个姐姐的半个弟子成熟的不像话不说，对于人情世故什么的也不陌生，一开始还不相信的直到刚才说了些国家大政，才算是刷新了他对这货的认知。 “五姨，现在在放假，等到过了年我大哥大嫂会去办理停职辞职手续，这个事儿你就当做不知道了，我对他们有别的安排。” 沈铁军眨了眨眼睛，小心的措辞后说过，看到李贵梅双眼瞬间圆睁，继续开口道：“这个事儿我昨天和他们说完了，工作上的事儿我也当不了家，我大哥他和人合伙开娱乐场我都不知道，这个事儿上我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沈大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天和县倒卖个鱼就能满足的了，作为兄弟的沈铁军在这个事儿上能说和能做的也不多，现在也就是借着沈老实和沈王氏的由头，能够指使得动他，真要是和上辈子那样甩下脸来，那是连沈老实都不认的货，那时沈大亮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辈子沈大亮见过太多的花花世界，沈铁军有时候都在想这货比自己还要幸福的多，感情上的事儿就不说了，那白庆婷当时是白庆娟的父母想说给自己的——他每每想到这时都能感觉到心底的一根刺，就这沈大亮还和她搞在了一起，那除非是这货不知道！ 否则当时沈大亮也不会教训自己长兄如父的道理！ 每当心中这根刺出现的时候，沈铁军都是以沈大亮不知道白庆婷是家里人想说给他做女朋友的理由开解自己，毕竟在农村里面小姨子是姐夫的小棉袄这个说法太普遍了，再加上白庆婷长的也是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沈大亮得了这个机会也不会管其他的—— 这时沈大亮走过南闯过北，手上还经过了做梦都没想到过的钱，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沈铁军也不知道，更是不想知道，毕竟连沈强那货都会跑了，人不经历点东西是没办法长大的，真要是撞进哪个倒春寒里面，他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更何况前面的沈大梅心结才算是解开，沈铁军已经没了去给兄弟姐妹们规划道路的计划，帮助他们做他们喜欢和想要做的事情就好，至于结果会怎么样，总是不会落个隔阂和埋怨！ () 全本 第四百零三章 正好回来过年 “贵梅原本是想让我告诉你的，但是我感觉这个事儿还是你们俩直接说开，这样也可以避免有什么误会。” 在沈铁军起身告辞的时候，李贵菊也跟着站了起来，在她看来印刷厂那帮子人也是脑门有很大的坑，这么点屁事儿都压不下去，现在羊城各大厂子里连名都不点的还少么，这么想着倒也没开口说出，沈铁军知道了也就算是结束了：“兰教授现在年纪大了，以后你有空的话就多给他写点信，上次你走了后，我们是到省厅开会才听人说你参加工了——” 作为羊外的整面招牌，沈铁军在学校里算得上是深居简出，从主管的市教育局到省教育厅见过他的人很少，两个巴掌都用不了就数过来了，就这还有一半是他提前做毕业答辩时认识的，所以绝大多数的都是知道在羊外里有这么号存在，可对于领导们来说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那小师兄学习真厉害——直到国家对各大院校进行学科建设的调整后有从首都调过来的说过，便猛不丁的爆出了个消息，那个小师兄参加工作了，还是高级领导！ 就这么在小范围内，沈铁军的名字就被某些人挂在了自己的英雄榜上，于是兰教授在和李贵菊到省里参加会议的时候，就有那套热乎的问了起来，两人才知道他参加工作了，最后还是李贵菊找到李小强才确认的，心里怎么想的就别提了。 想起兰教授先前和蔼的模样，沈铁军便感觉到面上一阵燥热，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童敏，没想到便见到双闪烁的眸子，也就想起这位是直到找上门来，自己才和她说的，当即点了点头，笑道：“嗯，当时是想着如果说了，有显摆的嫌疑——” “嗯，我和兰教授也是这么说的，你就是个不爱——现在变了。” 李贵菊笑着才想说不爱张扬，接着看到眼前精致的穿着和这个油头发型，这不叫显摆那也没显摆的了，最后干脆满脸是笑的改了口：“变的好，以前你那大棉袄要不是晒的勤，味儿都能熏死人，当时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呵呵，那您留步吧，我走了。” 沈铁军笑了，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幼稚，有钱都不敢花，就怕被人惦记上，当然他也不是后悔，只是每个人都有二过的时候，出了门才发现童敏没出来，开口道：“你准备好了就去找姜华，我给她说完了，最好是出去前回趟家里看看。” “嗯呢，我打算等到开学再去，现在夜校这边比较忙。” 童敏说着冲沈铁军点了点头，羊外办的夜校自然是外国语补习的，这还是他当那几天辅导员时提的建议，这种学校与其说是夜大学，倒不如说是开的补习班，主要是以英语和法语这两种，有鉴于每个月二十块的收费来说，能上的起的不能说是有钱人，只能说是想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出了李贵菊的家，沈铁军就见不远的兰国栋正在楼道里抽烟，发现他望来连忙将烟按在栏杆上灭掉，咕咚咽了口唾沫开口道：“我爷爷让我送送你。” “生意那边怎么样？” 沈铁军不知道这是不是兰教授让这货来送他的目的，毕竟刚才聊了那么会就走了，先前的疑惑也就蹦了出来：“大年初一的兰叔叔也没回来？” “嗯，他们都在公司里忙，说我去年过年也没回家陪爷爷了，就替我值班。” 兰国栋靠边让沈铁军过去，也不顾旁边谭红军想跟着，便自顾自的跟着他往楼梯口走去：“公司里又招了些人，我就有点忙不过来了——我二叔说他以前就是学会计的，对于维修方面也比较精通，我爸就让他帮我看看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强哥临走时没给公司里的人说明，就是想让他们尽力帮你，省的倚老卖老的装滑头。” 沈铁军笑着从二层到了一层，就见院子里站了几个人，扫过后也没在意就转头看向了兰国栋，开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学习，但是想要管理好一家厂子，也是要学习的，学习不一定会让你更进步，但是可以让你开阔自己的眼界和视野，特别是英语方面，你有着别人没有的天然优势，这是了解国外最基本的工具，记住了？” “好！记住了！沈叔！” 兰国栋飞快的点了点头算是正式改了口，沈铁军还没转过身，就听旁边传来了个声音：“沈主任，您好！” “白——老师你好。”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沈铁军转过头便露出了温和的笑，探手和神情拘谨的白秋忠握在一起，感受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道，也跟着为了表示亲切微微的加重了下：“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祝您也新年快乐！” 白秋忠有些激动，他没想到沈铁军会这么热情的对待他，想想当时自己那近乎小丑般的行为，一时间便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啥滋味，算是感受到了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魅力：“当年我——” “当年白老师可是严厉的很，是生怕学生们不好好学习走上歧途，这么一说当年我还差点让您下不来台，眨眼间都这么长时间了，不过白老师还和当年一样年轻。” 沈铁军没敢让这货继续秃噜下去，首先是当年两人间的龌蹉并未摆到台面上来，知道这个事儿的人怕是就那张桌子上的领导们，唯一的学生还是留在李贵菊家里的童敏。 不说这么长时间了，单是作为大学里领导的朱校长等人人也不会去八卦下属和同事间的龌蹉，现在这货摆出一副就差绑俩荆棘的认错态度，饶是沈铁军心中异常恼怒，可也不敢将以前那事儿扯在众目睽睽之下。 否则知道的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当时白秋忠变着法的为难他沈铁军，然而不知道的只能看到曾经的小师兄现如今成了领导不说，还让白老师当着大伙的面给他赔不是——简直是嚣张跋扈至极！ “他给你下套。” 随着车子开出羊外家属大院，李小强关上窗户后看着后视镜开口说了，沈铁军面上的笑敛起，连这货都看出来了，想必那些围观的吃瓜众们也能看出来，这么想着当即一阵蛋疼的开口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打断他的话，这货现在在学校里做什么？” “不知道，我很少关注学校里的事儿，要不等我回去问问我妈，你得罪过他？” 李小强问的小心，他是好悬没问成你们俩有矛盾，幸好是这两年锻炼了下，脑子转的足够快：“我记得你在学校里面学习不错啊——” “就是不错才得罪的。” 沈铁军说完便是眉头一皱，便感觉自己先前又有点“老爷”的心态，否则也不会做出让李小强去打听白秋忠干啥的决定，了不得官复原职还是那个教导主任，教育系统他可是使不上劲—— “这个状态不对——” 明明在自我检讨的沈铁军心中陡然警醒过来，自己竟然是又想着去报复对方，那一个小小的教导主任，踩起来很爽吗？ 怀揣着淡淡的郁闷，沈铁军瞅着窗外闪过的行人，大年初一的路人们大多成群结队的出动，有年轻老幼好似一家人的，也有三四个扎着辫子的女孩仿佛姊妹又似闺蜜的，然而更多的是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留着三七分头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可不论是全家出动的，还是男女各自成群的，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希望，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 “噼里啪啦——” 陡然一阵爆响传来，前面的路边上腾起一片蓝色的烟雾，随着微风飞快飘散，沈铁军就看到个“陆家粉铺”的牌子边摆了四五张小桌，很快车子拐弯再看不见，面上不禁露出了笑意：“大年初一都有开门营业的。” “这边少，听说深城龙口那边多，大多都是过来支援建设职工们的家属整的。” 李小强瞅着后视镜中的沈铁军说了，他这一年里大多时间都是在深城活动，当然有时候也会跑羊城来，所以对两地的大致情况还是熟悉的，先前这货的沉默让他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倒是没想到在打量外边的行人。 “以后这种会越来越多，现在是号召各地的基层干部过来充实，再往后就是各种农村的闲散劳动力，就和我大哥前两天带来的那些人一般，他们过来后会把这边“美好”的生活说给他们的家人和亲朋好友听，然后以点带片，以片带面的过来。” 沈铁军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拐进了沈大亮家的胡同口街道上，一辆油光铮亮的丰田车堵在前面，李小强看着牌子不是黑牌就按了下喇叭：“嘟嘟——” 被人挡了路，按喇叭自然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沈铁军从挡风玻璃看过去，发现前面丰田车的后窗上挂着个窗帘，接着前面两侧车门打开，呼啦啦下了四个人，便看的沈铁军挑着眉毛瞅了瞅身旁的位置，这个时候的丰田和上辈子的桑塔纳差不多大小，后座别说四个人了，就是三个爷们坐着也够呛，前面那辆竟然下来四个—— “你们的车往前提一下贴下边，别堵着路。” 摇下车窗瞅着前面下来的人，李小强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发现几人面生的很不说，穿着和先前见过的三五成群年轻人差不多，里面是大领子的白衬褂外边套着西装，下身是大大的喇叭裤，他正打量着后面的沈铁军开口道：“那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叫大招就出来。” 咔嚓声响传来，李小强转头就看到沈铁军下了车，旁边的谭红军也跟着下去，便瞅了瞅后面开始倒车，这条路原本就不宽，两辆车堵着再来辆就动不了了—— “你们的车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还让不让其他人走了？” 谭红军下了车到了四人的旁边，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就砸了出去，沈铁军听到后在旁边开口道：“算了，咱们走吧。” “哎哎，我们马上挪~” 作为羊城地头蛇的四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瞅着沈铁军的穿着，如果这位操着口外语的话，他们怕是会把谭红军当做翻译，然而听着同样的普通话，那这位的身份就只能是带着秘书的领导，亦或者是带着帮闲的某些人，当然从谭红军的穿着和气势上来说，这位明显不像是领导的人，很可能就是个领导！再加上大家伙过来这边的原因，据说是那些哥哥们给某个存在拜年的—— 谭红军在表明沈铁军的身份，这是沈铁军知道的，就像当初在青周饭店门前呵斥杜兴那样，属于秘书的基本职责，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的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往前走，身后的四人便齐齐露出了恍然之色，这位应该就是领导了。 很快，沈铁军就知道车为什么会堵住了，从下车到家门口的不到二十米距离上，竟是停了差不多七八辆车，扫着或是靠在车上抽烟，或是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人，随着两人到了胡同口处，停在另一个方向上的黑色路虎打开了门，面生的司机距离老远就打起了招呼：“沈生！” “嗯，你忙~” 沈铁军打过招呼转身进了胡同里面，便见到大门口蹲着两个人正叼着烟在说话，两人随着距离拉近看到他，便站起转身进了院子：“回来了——” “四哥~” 沈玉云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瞅着进了大门的沈铁军叫过，便是甜甜一笑：“你的朋友来了~” “铁军你回来了。” 杨烈满脸是笑的站在杨钢身后，旁边还有个面生的年轻人，三人都穿着夹克留着小平头，和外边的蛤蟆镜喇叭裤一比就是三好学生的样子，打量过后沈铁军便开了口：“钢哥，我正想带着大招去你家呢。” “我是听说了婶子在这边，这不带着杨烈过来问个好，顺带算是接你过去认认门。” 杨钢说着算是解释了下，以前他是不知道沈铁军的老娘在这边，直到听杨小妹说了才有了这么个想法，当然这次过来还有个事儿：“这是华宇华哥，正好回来过年，我就叫上了——” 没有标牌的大衣和西装，袖口上的扣子还是明扣，看到沈铁军的第一眼，华宇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很难相信这是共和国高级领导的穿着，他平时对于时尚也是有所了解，毕竟身处在那个繁华之地，知道便是那些欧洲王子也没精致到这个程度的，这时听到杨钢介绍完，连忙探出了手，不大的脸上堆出了笑容，声音温和：“铁军你好，我是久仰大名早就想见你了，只是工作在身离不得岗位，现如今终于是了了这个心思，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名不虚传！” “呵呵，华哥客气，我也只是有点运气，运气。” 听到杨钢介绍了这位，沈铁军面上的笑又灿烂了许多，如果熟悉他的人比如李贵菊在这，就会知道这是张沈铁军的面具，虽然他碍于杨小妹的面子说不和华宇计较，可那也只是不计较字面上的意思，真正的想法是心里早就把这公私不分，甚至是以权谋私的货给记在了互不往来的黑名单上，拿着国家的钱你你我我他他的，换位思考下如果玩的好了，将来打他的旗号去做事儿，又该怎么办？ 沈铁军话中透露的距离感并不明显，然而杨钢又是什么样的存在，瞅了眼旁边跟着傻笑的杨烈以及满脸热情好似旧友的华宇，心中也是有些恼沈铁军不给面子，不过想起昨天这货掀起的波澜还有他背后的那个影子，心中也就飞快的做出了选择：“好了，华哥，现在你也认识铁军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了，铁军你喝点水等等，远一过会就来。” “哦，他也来了？” 沈铁军挑了挑眉毛，接着想起现在是过年，赵远一回羊城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老人在这边，旁边的杨钢看到他的样子，以为是不知道，接着开口道：“原本说是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咱们几个聚聚，谁知道东升两口子还在闹，这个时候怕是有些煞风景——” “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沈铁军下意识的说了句，杨钢的一双眼睛就看了过来，他也没敢继续开口，沈铁军是想到了自己和楚大招的事儿，李东升那两口子算是齐齐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过是一个往南一个往北，然而不想想同样的批，往北走就是N批，往南走就是S批，这就是人生的选择——当然要是跑到北极点上，那往哪去都是S批。 就如同此时华宇眼中的沈铁军：“铁军，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也许你对那边的情形不是很熟悉，所以哥哥就交浅言深了，这次魔方是赚了不少的钱，国家释放的意志也会让那边的房市大跳水，然而据我所知魔方是一家英资企业，你这么得罪港府和英联邦——” “哦，谢谢华哥。这个我也有过考虑，那边不找事儿就算了，找事儿的话总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资本的力量——” 沈铁军说完不顾华宇的目瞪口呆，转身向着门外看去，便见到赵远一带着个女人进来，瞅见几人站在院子里，圆润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哈哈，还劳驾哥几个到门口来迎接，兄弟那怎么好意思啊~这是铁军。” 赵远一进了门后自顾自的给身旁的女子说过，转过头看向了沈铁军道：“这是我媳妇，你喊赵远一的媳妇就行了。” “你好，我是赵远一的媳妇。” 女人长得算不上出挑，一双眼眉笑起来便带着股亲切感，冲着沈铁军笑着说了便又捂上了小嘴，后者看她这么说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好，赵远一的媳妇，欢迎。” “嗯，你们都给婶子拜过年了？” 赵远一看到两人打过招呼，冲着旁边的华宇笑了笑，对着杨钢开口问过，后面的杨烈抢先开了口：“拜过了，我们就等你过来回去了。” “那好，你们等下我~” 赵远一听到几人都拜完了，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女人，沈铁军便开了口道：“我们家那的女性不兴拜年，人到了就行。” “铁军这是和你客气，我问过他家那的风俗，说是女人大过年的串门不好，远一你自己去吧。” 杨钢笑着说过，赵远一看了眼沈铁军便转身自己去了，没想到女人的一双眼睛落在他身上，开口道：“赵远一说你赚了不少钱？” “还不错吧，具体要开市后才能知道了。” 瞅着楚大招给沈王氏介绍赵远一，沈铁军转头看向了杨钢：“钢哥我去喝点茶，你们还要不要？” “不要了，刚才塞了仨火龙果，我现在感觉午饭都可以不吃了。” 杨钢飞快的摇了摇头，女人看到也跟着摇了摇头，沈铁军便直接无视了华宇和杨烈，抬脚进了屋，王盛奇和孟小虎还坐在边上聊天，瞅见他来了才站起身，开口道：“那我们就回去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都回去休息休息。” 沈铁军进了屋直奔凉水杯，他这俩小时算是喝了不到三口，早上吃的水饺也没喝点汤，瞅着孟小虎的背影要离开，飞快开口道：“小虎你等下。” “哦~” 前脚跨出了门的孟小虎停下，转身看着沈铁军到了旁边开了口：“有事儿？” “五县那个荣国府你别去投资了，我让李小强去，咱们资金是英资，别好心办了坏事儿。” 沈铁军瞅着孟小虎的眼睛说过，饶是这货的情商不低，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还没整明白，但是听小师兄的准没错：“没问题，那我走了——” “行，你们路上慢走。” 沈铁军说过端起杯子，将剩下的茶吨吨吨灌进肚子里，外边响起了一片打招呼的声音，这是王盛奇俩人和杨钢四人在见面，转头看向了楚大招：“你也和我一起去。” “那你们俩中午回来吃饭吗？” 沈王氏套着个围裙进了屋，目光在沈卫星和沈玉云脸上扫过，开口道：“他俩说你们下午会带他们出去玩？” 沈铁军挠了挠头，瞅着两张期盼的小脸，开口道：“那个不一定，十一点半不回来就不来了，再说来了也没什么，有下好的水饺烫一下就可以吃了，你们放心去玩。” () 全本 第四百零四章 无知是福 沈铁军上辈子是带过孩子的，不过不是宝贝一般的沈强，这货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两口子一个月不到七十块的收入，去掉一家三口人最基本的吃喝拉撒外，还要减去偶尔出现的头疼脑热和人情来往，两口子虽然看病不要钱，但是孩子只报一半的费用，好在厂子一年四季会下发工装，算是给家里减了笔不小的开支，除了逢年过节时的走亲戚，平时也都是用工作服就打发了。 两口子省吃俭用的是想给沈强多买点好吃的也没钱，因为眼瞅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三口人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从嘴里扣出来的那点钱还要为房子准备着。 所以放在沈强身上就和农村里的孩子没啥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县里的教育条件好点，不过也因为这货的玩性和没有差不多，求爷爷告奶奶的在1998年读完了高中，这年没进入分数线的高中生是有钱都没大学可上。 于是乎沈强完美的和第二年1999年的大学扩招擦肩而过不说，还在这年有了孙子沈磊，有钱了有生意的老两口便一心扑在了这货身上，不过带孩子是个体力活——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沈王氏帮着沈大亮带俩孩子，沈铁军主要是碍于兄弟感情没说让她老人家注意身体的话，次要的是现在老娘的年龄也不大，四十来岁的年纪在农村来说正是当年的时候，而以他的经验来说，累一点比闲下来更有助于健康，上辈子许多老人退休后就无所事事，很快身体就不行了：“你们在街上看到想要的东西买就是，我和大招走了。” “四哥，娘把压岁钱都拿走了——” 沈玉云眨着小眼低声说了，沈铁军看了看瞅过来的沈王氏，从上衣内兜里摸出了钱夹子，掏出了三张十块的给了她：“你和卫星还有朱军的，省着点花，开学前不给了。” “哦，好！” 大大的眼睛瞬间弯成个月牙，沈玉云接过后飞快的给身旁沈卫星和朱军每人一张，旁边的沈王氏看了看沈铁军，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转身走了。 冲着满脸窃笑的沈玉云挑了挑眉毛使了个眼色，沈铁军看了眼穿戴整齐的楚大招，两人便出了门到了院子前，李小强正拉着王盛奇和孟小虎和杨钢几人聊天，看到他出来才改了口道：“小师兄，钢哥说他会送你回来，那我先走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行，你路上慢点。” 沈铁军跟着几人往外走，到了外边才发现车子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转头看了眼杨钢：“你们都是开车来的？” “那必须的，不过是开别人的车。” 杨烈在旁边接口说过，瞅着沈铁军略带笑意的望了过来，笑着继续道：“看啥，咱又没私人司机——” “你都不想着去怎么整车，还私人司机，想那么多。” 杨钢说着转头看了眼杨烈，冲着旁边的楚大招就笑：“大招你和赵远一他媳妇坐一辆车，我们兄弟几个坐一辆，省的有人感觉到吃亏——” “好~” 楚大招听到后看了眼赵远一的媳妇便是微微一笑，她还没放下帽子上的黑纱，这会儿看着出了胡同才放下，王盛奇和孟小虎以及李小强都带着车走了，原先显眼的车队这时也就少了一半。 “红军去大招那边副驾驶上坐吧。” 沈铁军瞅着跟在身后的谭红军，要是让他不去就太刻意了，虽说目的地应该是没人多想，可想必等到他进了杨家，这位也不会乱凑热闹才对，再说了杨钢连楚大招都支开了，要是他再带着这货就有点太没眼力劲儿了。 “还得锻炼啊——” 杨钢望着谭红军到了杨烈的车旁，便冲着沈铁军说过，他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旁边的赵远一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抬着屁股往里面又挪了下然后冲沈铁军招手道：“铁军来。” 心中不知这俩货准备搞什么，沈铁军转头看着楚大招上了杨烈的车，这才弯腰坐进了车里面，杨钢看到后跟着坐进驾驶位，看了眼后视镜的沈铁军开口道：“刚才我和孟小虎聊了下，就是他打算在五县捐建荣国府的事儿，他说你让他不要捐了？” “对，这是刚才华宇说魔方是英资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的，所以进屋就给他说了，当时也是我想当然了些。” 沈铁军默默的瞅着旁边的赵远一，这位的心比他还要大，如果因为这个事儿招惹点什么风言风语的，那才是亏到姥姥家了，发现他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后开口道：“不过下家已经找好了，去年小强干的还不错，这边的网点赚了八百来万，我就给了他五分之一的股份，账上现金还没找到去处，要是赵哥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用——” “那就以小强单位的名义吧。” 开车的杨钢满脸轻松的做出了决定，他还怕沈铁军会心里不舒服，倒是没想到这货的情商这么高，枉费他和赵远一废了好大的脑力才决定坦白说开的，看了眼后视镜又看到了华宇，开口道：“铁军，你刚才和华宇说的是——” “那边的盘子太小了，几大房地产公司加在一起也就一千五百亿的市值，除以汇率五就是三百亿美元的规模，昨天我借着机会拿走了七分之一多点，算上给券商融券的利息和银行的抵押款，大概在还能剩四十五亿美元，按照资金出资比例分的话就是我三十八点七亿，何叔六点三亿，可以说是百分之二百的纯利。” 寂静的轿车外不时可以听到鞭炮声，然而车里的杨钢注意力都在沈铁军的话里面，脑海中闪过公司账上抽走的资金，看了眼后视镜中的沈铁军开口道：“也就是说，公司那边出了三十八万美元，这次能有一百多万的进账？” “对，一百一十四万。” 沈铁军点了点头，接着想起什么的开口道：“大概是这么个数字，但是这个数字不要往外边去说，华宇也不行，你说了那是在害他，和这么大的收益擦肩而过，呵呵——无知是福。” 华宇的职位应该是共和国银行驻港岛的某位副行长或者主任，看着年龄也就和杨钢差不多大，然而想想就因为几万块的利息问题，导致资金量好几倍的收益没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接受的。 更何况这钱还是何毅先前打过招呼，动用的是国家账上的钱，旁人就不说了，单是这位怕就要把华宇给记在小本本上，当然前提是何毅有个记人小账的本本，就和沈铁军身上的差不多。 “可是华宇说的也是有些道理。” 开车的杨钢小心的打着方向盘，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偶然想起，他才知道自己这时的双手是掌握着什么，不过那时后面的两人已经分别走上各自领域内的巅峰：“如果惹的那边火冒三丈——” “规则不同罢了，就像我前段时间安然在家中接受调查，当时那是我给我自己的机会，就是我在确认国家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推动国家正视这方面的利与弊。” 沈铁军望着旁边的赵远一说了，不想这位在听到后只是回应似的笑了笑，倒是前面开车的杨钢开口道：“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你为什么没有去找人——解释？” “我能有今天是世事造化，没有恢复高考的话我这时怕是还在家里修地球，每天想的是天和县的厂子什么时候招工，除了恢复高考这个先天烙印之外，我不想背上任何的烙印，所以就没想着去找人解释，因为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做事只对事不对人。” 沈铁军的脑海里高速转动着，他不知道这两人这个状态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原本的想法就是这样：“当然，如果有人挡着我去做事，那么我也不介意和人较量较量，至于这样会不会被打上什么烙印，那就是我无法控制的了——就好似华宇这样的会耽误我的大事，那我是不介意把他踩下去的。 至于钢哥你说那边会不会多想，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那边是法无禁止即可为的世界，既然允许融券允许抛售，那就不要嫌弃别人用这个漏洞来打击你，至于说到这里，如果不是我是抢在社论前发起的抛盘，现在头疼上火的就该是我了，因为一旦没有利差消息，那边复市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 沈铁军没说以华宇为代表的思想是生恐友邦惊诧的自卑，那是面对外人的时候用来夺取话语制高点时的说法，虽然从杨钢的表述中可以明显的听出来他在担心：“大家的规则不一样，如果不是超常规手段，我是不怕他们找过来的，因为经过这一战，我已经有了撼动整个股指的实力，再加上凭借我这一战的威望，想必已经有不少有钱人准备跟在我屁股后面发下财了——可以说是我的手指指向之处，这些想发财的人就会冲过去。” 沈铁军隐含笑意的脸上一副骚包又欠揍的模样，原先他凭借十亿左右的资金就能把港岛的五大大蓝筹打趴下，那么现在他就算是有了三十亿的资金量，想找投行放大一下杠杆怕是不用给利息都行，因为那些投行最好的年收益也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现如今这么个百分之三百的利，那是发动战争也可以考虑下的—— 三十亿美元借助杠杆放大一下，怕是比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美元储备还要多，更何况带起的国际游资，打压下哪个汇率什么的不就是金融战争么。 “那魔方下一步的计划是——” 自打上了车便默不作声的赵远一终于是开了口，沈铁军转头看了眼这位，呲了呲牙开口道：“这笔钱还有科威特可能过来的钱，以及那边瑞士银行可能借出的钱，这些都是有去向了的，至于你想的那些事儿去找何叔吧——” “可是你在这里面占了最大的便宜，你牙疼？” 赵远一狐疑的看了眼沈铁军的牙，后者飞快的收起嬉笑的神情，转头看向了玻璃窗外，开口道：“我之所以杀鸡取卵的打下了那边的股价，就是想趁着东瀛的房价还没上跳赚一波，等到魔方资金量再增加一个数量级，那时才是考虑其他事儿的时候，未来魔方的收益将会都投到那个地方。 当然，何叔这六点三亿我也希望他能让我来运作，不过我感觉这个可能性很低，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会把赚到的四点二亿给我，毕竟那二点一亿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那是人家的钱，放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说，还很可能是哪个单位的老婆本，所以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最有可能的是他会把钱都抽走，用到该用的地方去，毕竟咱们国家的外汇这么点，而全国上下都在急需资金的时候——” “其实，华宇他们银行也是做投资的，毕竟是要给客户利息——” 开车的杨钢听到这里说着看了眼后视镜中的沈铁军，后者微微一笑不等他继续说，便是开口道：“那他们无论提供多少钱，我都给他们开百分之十五的回报率，但是五年内在未出现亏损的情况下，不许撤回资金——就当我是看在这次何叔的面子上，做出的回报吧。” “可是我听说你给科威特开出的是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 杨钢有些无语的瞅着后视镜中的沈铁军，不想就见到张张开了大口的满嘴白牙，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啥意思？” “你听话没听全，我开的百分之二十是他们能够出到六百亿美元，你知道以现在二百四十九日元的汇率来说是多少日元吗？十四万亿九千四百亿日元，只凭这笔钱我就能把京都的房价拉升起来——但是六十亿美元扔进去也就只能释放出房价上涨的信号，这两者的区别你是理解不了的。” 听到杨钢近乎挑明张局座把对话内容都告诉我了，沈铁军也没往心里去，未来的局座能够隐姓埋名出任战忽局的局长，那立场是啥也不用想的，于是乎沈铁军连试探的想法都没有，你爱说就说，说不说的对他来说都是差不多，毕竟是该干的事儿依旧要去干，不该干的他又不是脑门被砖拍了，那是打死也不会去干的：“这事儿国内了解的人不多，你可以去那边试着找人问问，也可能会有人知道。” “嗯，也对，你现在是博士生，我听不懂正常哈。” 杨钢眨了眨眼，好似想起了两人间的差距，他大学都没上完就当了工人，接着便感觉沈铁军在近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智商不够了，可以前他是没有这种感觉的：“你以前都是装的？” “装啥？嫌弃我没和你显摆什么叫博士生的谈话方式吗？” 沈铁军歪着头瞅着前面的杨钢侧脸问了，然后又加重了语气道：“你确认要这样吗？” “铁军，钢哥和你开玩笑呢。” 眼瞅着两人的话开始出现了火药味，赵远一是连忙开了口道：“咱弟兄们当中就你的眼界最宽，以前没听你说出这点来还没感觉，现在想想你这人也不错，不像那些大学生取得了点成绩就翘尾巴——” “我也是会翘尾巴的，不过和你们用不着那样，你们又没仗势欺负过我。” 沈铁军眨了眨眼，想起了当年入学后部委里来的领导，开口道：“当时我刚入学，一个女主任，应该是高教司的？跑来用我论文中阅卷老师的批示指责我有崇洋媚外思想，我那时就说设计师他老人家都亲自出去看看了，我只是阐述了下学英语的好处，你就这样说我，那他们去学习取经的，又该算什么？” “那你也真是敢说——” 杨钢咕咚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看了眼后视镜，沈铁军耸了耸肩开口道：“我就是看着恢复高考了才敢说的，要不然和以前大家都戴了副面具那样，又有什么区别？我还告诉你，现在的大学生，可是比我那会敢说的多，直接给老人家写信，不让他搞终身制，那不什么事儿也没有——” 沈铁军满脸理所当然的说着，好似在自曝其短的说着，不过到了后面眼睛瞅着窗外不断消逝的景象和人，面上的笑倒是愈发的多了，一双眼睛也好似愈发的明亮：“看看外边，也就是现在，以前过年的时候称点肉和面包顿饺子，那就算是过年了，有舍得的再给孩子三分五分的压岁钱——” “可是这边太乱了。” 赵远一望着大马路边上摆开满地的衣服叫卖，望着前面的杨钢开口道：“现在内参上的报道是越来越多了——” “多了好，多了可以让人注意到这个现象，找出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大家总结一下好想想办法。” 沈铁军关于羊城的记忆不是没有，相反他对这边的治安进程了解的还不少，当时那个姓孙的大学生用生命为代价促使国家正视这块，再套用下上辈子天和县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看东西特别肤浅，和其他人一样感觉不好了就要改，至于怎么改和改了后到改成之间全都是想当然，直到现在看问题有时候还会陷入小市民的状态——没办法，谁让他这八十年的生命历程中有着足足七十五年的小市民心态。 “嗯，我没带东西来——” 随着车子在警卫的注视中开进小小的青砖院落，坐在后座上的沈铁军有些蒙，今天他是准备了拜年时的礼物，除了兰教授的犀角杯和李贵菊的巴宝莉围巾，还有给杨老准备的放大镜——却没想到来的时候事儿太多，就把东西给忘了。 “幸亏你没带，我爸也在呢。” 赵远一距离沈铁军最近，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便接过了话：“正好那就都不送了，省的让他们感觉你看人下菜~呵呵。” “呵呵——” 沈铁军面上的笑有些僵硬，开玩笑，看人下菜，他又不是舒坦日子过多了，当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那好，就当是咱们北方晚辈们上门拜年了——” “对嘛，就是这个道理，按说他们得给你包压岁钱——你还没结婚呢。” 赵远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后车上下来的楚大招也不戴帽子了，眼皮一眨也就知道了原因，在这里自然是不用去想有人会偷拍的，当即向着后面下车的媳妇招了招手，这时旁边一个中年人已经走了过来，目光在几人脸上一扫，最终落在了沈铁军身上，打量一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开口道：“杨老和赵老在客厅里说话，让你们来了就赶快过去，这都快十点了，不能耽误你们过年——” 对于两位老人，沈铁军并不是第一次见，十月份的各种大会连轴转，有时候一天三场会完了晚上还要学习精神，便是设计师他也是亲眼见到过，不过只能是在远远的行注目礼而以，像是今天这么近的还是第一次—— “杨伯伯，赵伯伯，新年快乐——” 沈铁军带着楚大招进了堂屋齐齐开口问好，两人的身后杨钢和赵远一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进了，便是先前有些外向的赵远一他媳妇也好似收敛不少，站在一旁瞅着两人，便感觉真真是郎才女貌—— “不错，铁军你干的很好，咱们共和国终于出了个懂股市的。” 杨老的一双眼睛明而亮，上下的打量过沈铁军的发型穿着和皮鞋，便感觉是越看越对胃口，接着转向旁边的楚大招望去，首先入眼的便是张鹅蛋脸上的乌黑长发，用着个丝巾扎在脑后即端庄又淑慎，便是开了口道：“我还以为大招你也是染个波浪头穿的像是歌星那般，没想竟是金童配玉女——” “谢谢杨伯伯夸奖~”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楚大招，除了他自己买衣服会有详细到啰嗦的要求外，他从来没有去让她为悦己者容过，这么个装扮都是她和阿尔西两人商量着来的。 当然，沈铁军是不记得他才刚和楚大招合作时，是对于魏一仙那个波浪头和穿着做过的批判，算是从侧面给这个当时还是合作伙伴的楚大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两人在一起也未曾改变：“谢谢杨伯伯——” “嗯，老杨哥夸完了，那我来批评两句。” 赵老唬着个脸开了口说着，一双清澈的眼里却饱含着浓浓的笑意看向两人，开口道：“铁军你上次在农村工作会议上看到我都不打招呼，你是以为我不认识你么——你还穿的这么张扬？” 第四百零五章 关系还不错 “赚钱就是花的，否则放在那里便是纯粹的浪费，在市场成熟的国家里面，我做这一套行头，就是从头发用的头油，到身上的大衣和西装，再到脚上穿的鞋，可以给国家提供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五的税收，当然这是在那边和伦敦的税率来说，如果放在美利坚，则有可能达到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税收，那就是差不多三四千美元了。” 沈铁军面对着两位老人神情坦然的说着，直听的包括两位老人在的诸人都是面色失神之后，仿佛毫无所觉的继续开口道：“但是我在国内穿成这个样子，会引的一部分人向我看齐，他们感觉不错的话，就会去找商场或者裁缝铺子去打听，看看能不能买到我这种的仿版，钱也就进入了流通之中，商店的话会直接缴税，而裁缝铺子也是可以收税的——” “不愧是共和国最小的博士生，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大言不惭的，把奢靡生活说的如此为国为民和大义凛然，重点是我竟然找不出反驳你的话，你先让我想想这个逻辑——” 赵老的话说是毫不客气，然而沈铁军听到后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开口道：“您别想，您一想就会钻牛角尖里去了，按照成熟市场来说，首先会导致资金外流，然后才能给国家增税，1块的东西收上百分之五十的奢侈品税，国家得到了五毛，资金外流一块，而有鉴于目前咱们外汇储备来说，奢侈品进口还是尽量要避免的，不过国内这块的税收倒是没什么问题——” “哈，你知道就好。” 赵老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自己想不想得到这点，只从沈铁军的话里就可以看出来，这货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就明白为什么能够在这一年内的京城，闯出“白马王子”的绰号，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艰苦朴素是咱们的优良传统，有其他同志对你的穿着是看不惯的，作为长幼来说，他们是长辈，作为革命分工来说，他们是前辈，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 今天你能让我和老杨头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可见你对于长幼还是分明的，这点很好，不过现在你也算是领导了，心态也要慢慢的从学习到应用上转变，大学是学习知识的地方，而单位就是学习做事的地方，从学习去做到自己去做，这都是学问——” “我说你一个高小毕业的，去教人家博士生做学问？” 杨老一口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说的是又急又快，接着转过头看向了沈铁军旁边的楚大招，开口道：“行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去玩了——” 随着两位老人的离开，原本好似凝固住的堂屋顿时多了些声音，沈铁军和楚大招两人对视一眼，也就知道这是又被敲打了，不过沈铁军倒是有了些许预料，因为以前赵远一的穿着就是异常朴素，今天看到他媳妇也是差不多的样子，这就只能是家教严格的原因，直到挨了这顿训，才确认自己先前没有想差。 “你的运气不错，他们赶时间回去。” 杨钢说着转头看了看门外，便见到杨三和杨小妹走了进来，打了两个眼色杨三便好似明白了什么，依旧面带微笑的看向了沈铁军，倒是没想他身边的杨小妹一双眉头挑起，直愣愣的便开了口：“沈铁军你不是原谅华宇了吗？” “我只是说不和他计较了，到时候自有人和他计较。” 杨小妹一句话把沈铁军砸的差点愣住，眼前飞快闪过当时的情形，瞅着她就有些迷糊：“我当时说是原谅他了？不过也无所谓，小妹你和他关系很好？” “嗯，以前小妹和华宇在一个学校上学，关系还不错。” 旁边的杨三看了眼杨小妹，转头冲沈铁军开口道：“他的格局有点小，铁军你不和他来往是对的，这都11点多了，大家坐会去吃饭，平时可是到不了这么齐——” 杨三的话引起了诸人的共鸣，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楚大招全都是三点一线的作息，想要去年那种在一起吃个饭，除了像这种逢年过节会到的比较齐，其他时间是两两见面都不可得，再加上沈铁军到了羊城第三天就在那边掀起了滔天波澜，此时在诸人心中的地位，算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终于出了个懂股市的——” 正如先前杨老所说的，这年月甭说是国内了，便是那边所谓的各种金牌评论家啥的砖业人士，也是没想到魔方会选择在股指不断走低的时候，突然在除夕之日对众多的房企下手，虽说之前市场上已经有了魔方要动作的迹象——蒋志杰砸锅卖铁筹集资金的行为带动了魔方实业领导层的跟进，自然的也就有小道消息传出了魔方看差房市的迹象，可惜的是当时谁也没上心！ 然后沈铁军来了，在出口公司这边一众好奇的吃瓜众关注下，只待他到了羊城喘口气，便在资金全部到位的第一时刻选择了出手，直接把那个弹丸之地砸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眼瞅着沈铁军的计划达成，临时搭车的何毅果断出手，仿佛砸塌了天的新春社论算是终结了房企的反击念想，直到此时再看不透魔方背后的影子，对那面弹丸之地上的砖业人士们来说，就可以考虑是跳江还是跳楼了。 “他们说魔方在那边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杨三带着沈铁军到旁边坐下，瞅着楚大招说过，看向了远处依旧在生闷气的杨小妹，继续开口道：“铁军你别和小妹计较，华宇那货也该得个教训了，三十多了还什么便宜都想占着，不过这个事儿说起来还在公司这边。 也有可能是他眼红，当时合伙的时候没和他说这个事儿，或者是嫌弃咱们没有叫上他，就真真假假的借着机会找杨钢要好处，也幸亏是你给挡住了，杨钢没拿住他惹出了这么个事儿，后面肯定会落埋怨，不过谁的钱也不是大水飘来的——” “也不是我挡住了。” 沈铁军说着发现杨三望来，开口道：“是何叔那边挡住了，我之所以恼他也是这个原因，人都不善于在自己身上找缺点，都喜欢在别人身上找毛病，华宇肯定会埋怨钢哥，钢哥要不是舍不得那利息钱，也是不用给我说就答应了。 然后我找到何叔肯定会被他在心里打个标签，虽然这个标签我不排斥，毕竟做生意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这是为了自己负责，可平白让人印象不好就是要商榷的，然后是他直接换了个资金来源，这一下就把我，钢哥，华宇三人给扔墙头上了。 现在还不知道何叔对华宇代表的企业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大家都还在赚了钱的兴头上，可有赚钱的就有眼红的，眼瞅着和那么大的收益擦肩而过，这就不说那笔资金渠道会怎么想了。 便是等到华宇自己打听出来这笔收益，我是不了解他的，三哥你说他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种拿国家大事当儿戏的人，我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今天和沈铁军说项的人不少，然而他解释的并不多，直到这会儿杨三出现，为了避免大家在进出口公司上的合作出现问题，这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因为华宇那货可能拿他没办法，可这个事儿是杨钢扯给他的，这因果走下来的厉害关系就得说明，省的以后被人给阴了还不知道咋回事—— “嗯，我知道了，没事儿。” 杨三笑着点了点头，左手拿起茶壶给沈铁军面前的杯子续过茶，他很想说华宇那货不过是被惯坏了，以为这次能够趁机薅一把羊毛，谁知道直接把杨钢给薅急了，那么多钱的利息一天就好几万美元，而进出口那边的账上总计才几十万，如果这次借用的时间长了，怕是赚的钱还不够给人薅的，于是乎直接把皮球踢给了这位，沈铁军在公司里面还有一半股份呢！ 倒是没想到沈铁军会这么刚，直接打电话让何毅换了资金渠道，于是乎大家都蒙了，更让人蒙的是魔方在这次的资本运作中的收益，别说三倍了，翻个一倍都不知道会惹多少人眼红！ 这幺蛾子一时半会还完不了！ 陪着沈铁军和楚大招说了会话，杨三是决定以后要在公司里推行股份化的落地，最大股东就是最大股东，小股东就是小股东，有问题小股东商量完了，再去和大股东商量！ 很快杨钢跑来说开饭了，沈铁军和楚大招跟着杨三呼啦啦的往外走，大年初一的这群人自然不会跑出去吃饭，而是由厨师做了两桌子的菜，再加上一瓶茅台就算是吃过了，几人也都是略带酒意而以。 吃过午饭又喝了会茶，首先杨小妹撑不住跑去睡觉，沈铁军放下茶杯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也就知道到了闪人的时间，下午两点了再不走，那是准备蹭晚饭的节奏：“三哥，这次就这样吧，我也会去眯一会，这两天算是没睡个好觉。” “行，杨钢你去送送铁军。” 杨三站起身跟着把他们送到门口，旁边的赵远一便探手和沈铁军握在了一起，开口道：“这次干的不错，哥哥明天就得回去上班，就先预祝你再接再厉，让咱们公司再上个台阶——” “那这笔钱就当公司借给魔方的吧，按照最低利率走。” 沈铁军一说完就见杨钢微微变了脸，倒是旁边的杨三点头道：“没问题——” 那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沈铁军和楚大招上了杨钢的车，谭红军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便发现杨钢在后视镜中看了他几眼，却没开口说什么，直到车子拐进了西关大屋的门口，楚大招和谭红军下了车，沈铁军开口道：“钢哥急着用钱？” “也不是急着用，你不是说这笔钱要用很长时间？” 杨钢瞅了眼沈铁军，后者眨了眨眼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大概要五年左右，房地产投资和快出快进的股市完全相反，属于想要利益最大化，就只能等到房价最高点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杨钢满眼的好奇之色，沈铁军耸了耸肩道：“就是在短短的两三年内翻上两三倍的时候，那边的房价从1969年到1973年的之间，每年的增长率在百分之三十五到百分之五十之间。 但是从1979年开始，以每年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九十的速度上涨，三年的时间平均是翻了三倍，然后就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所以这么算起来的话，在京东那边最少也要四五年的时间。 从今年开始，去掉进入时间的话，怎么也得到1986年再退出，由于房地产性质的原因和咱们资金量的原因，大概1987年能全部套现出来，这么算的话，就是五年左右。” 杨钢默默的走了，沈铁军不知道他听没听懂，转身进了大开的院门，就见黄彪正围着个围裙在院子里忙活，看了第一眼后没感觉到什么，只是在走出两步后转头看向这货，飞快的开口道：“彪哥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做鱼啊——” 黄彪手中的刀一停，抬起个胡子拉碴的脸就把沈铁军看的一愣：“今天大年初一，你不带着老婆孩子去逛街，跑这来做鱼？” “唉，就是做鱼。” 黄彪低头拿着刀背咔咔的刮着鱼鳞，沈铁军瞅了瞅点点头转身进了屋，旁边的谭红军已经拎着壶茶到了桌子旁，楚大招飞快的将茶盘中的杯子翻过来接过茶倒上，瞅了眼外边开口道：“应该是吵架了。” “大过年的吵架，也是真会选时间。” 沈铁军接过杯子说了句，只是这年月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黄彪不说他也不能主动去问，喝了会茶感觉有些乏了，便到屋里换了拖鞋洗过脚，才想上床的时候条几上电话跳了起来，等他过去拿起听了，楚九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姐夫，大哥那个娱乐场现在的老板姓华——” “大哥，你那个娱乐场还想开吗？” 当沈铁军见到沈大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他挂掉楚九章电话的两个小时后，满脸疲惫的沈王氏正端着烫好的水饺从厨房出来，望着老娘略带蹒跚的步子，知道这家人怕是在外边彻底放松了下：“可话我先说在前面，你要是开了后就不能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 手中夹着的烟一阵哆嗦，沈大亮面带小心的看了眼沈铁军，如果说以前他知道小四是领导了，可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似的，直到今天早上见过那坦然而对迎来送往的派头，这才算是有了切身的感受：“我听你嫂子说，你过了年就让她们以沈强的名义开个公司？” “嗯，是这样，现在沈强拥有那边的身份纸，你们可以以监护人的身份帮他创建。” 沈铁军手上捏着烟，他没想到沈大亮竟然有这个觉悟：“和开娱乐场不同，沈强的那个公司涉及到人员的管理和技术上的了解，需要学习大量的新知识，不像娱乐场那样守着摊子换个录像带摆个球桌就能源源不断的来钱——” “但是那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本钱有人的，就都跟着学着做。” 沈大亮说的有些恓惶，他以前在开娱乐城的时候，甚至是感觉到没有小四他也能混的很好，不过随着打击而来自家的经理被抓，以至于他连沈大梅的婚事都没去成，这就算是拿着他脑门当撞锤砸在大钟上，后面在家因为以前干过的投机倒把又蹲了十五天拘留所，他便对于那种生意有了抵触。 沈铁军自然不知道沈大亮带着家里亲戚出了羊城火车站，便第一时间就到娱乐城转了一圈，瞅着里面人满为患的样子，恍惚间好似做了一场梦，对于自己的遭遇也有了模糊的猜测，这个生意做大了会被人眼红会有人捣乱，做小了不赚钱—— 后来把亲戚们送到了魔方科技工业园里，沈大亮便好似找到了自己奋斗的方向，这里上班和印刷厂差不多，但是待遇要比印刷厂高的多，便感觉到沈铁军安排在厂子里干一年，也好似不像坏事。 不过当沈大亮打算接受沈铁军的计建议当上一年厂狗后拿回自己的娱乐城时，沈王氏便当着白庆娟的面说了要给沈强建厂的事儿——老人家不懂什么叫合资公司，但是也知道那是合伙开厂子的概念，便有了让沈大亮给自己儿子打工的想法，于是乎才见识了魔方科技园的这货便心动了。 给儿子打工怕啥？ 要儿子不就是继承家业的？ 自己赚的再多，那绝大多数也只能是儿子的！ 不给他，那怎么指望他养老？ 到时候还不得直接扔墙头上去喝西北风？ 一夜没睡好的沈大亮第二天早上原本是打算找沈铁军说这个事儿，可没想到一家子人牙没刷脸没洗的时候，拜年的人便上了门，楚大招的弟弟还有她的手下们，作为沈家顶梁柱的沈大亮是差点没急出毛病来，他哪里招待过这么多的客人呦！ 好在人家也很客气，给沈王氏拜完年就站在院子里说话，看样子是在等小四来，事实证明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小四，眼瞅着小四来了这些人屁颠屁颠的模样，沈大亮才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弟弟身上的光环，眼瞅着他如鱼得水的和这些人聊了阵子天，直到小四走也没开口的机会，于是乎便把这个事儿给记在了心里——晚上小四会来吃饭！ 于是乎沈铁军带着关于娱乐城的消息过来后，沈大亮便将这个事儿说了出来：“你让你大嫂再准备点钱，实际上我手里还有点，不过换成外边的钱不好换，现在街面上抓的很紧——” “你知道就好，把那些钱交给大嫂，让她给咱娘，到时候我会给沈强笔钱。” 沈铁军将手上的烟递给沈大亮，开口道：“未来服装厂的女工很多，你不能再对不起大嫂和惹咱娘生气，要不然你别怪我把你送进去蹲着——” “呃，不，不会——” 沈大亮的老脸一红，讪讪的将烟接过塞回烟盒，偷偷的看了眼里屋正牵着沈强溜达的白庆娟，回过头来满脸沉重：“我已经改了，白庆婷我都好久没见了——” “那是最好，我也是为了咱娘，你到时把她气坏了，我是要和你算账的。” 沈铁军眉头紧皱，事关男人的尊严和隐私问题，他原本是不想和沈大亮说女人的事儿，可想想那就要到来的风暴，等到开了厂子后再被哪个女人缠上，那到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便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给沈大亮上个紧箍咒，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折腾，但是气坏沈王氏那就不是你个人的问题了，想干什么事儿的时候想想那十五天的拘留所—— 当然，沈铁军之所以不愿意和沈大亮说开这个问题，最主要的是他屁股底下还沾着黄泥巴，虽然家里人不知道他和张凤春的关系，可作为人的羞耻心还是让他有些不愿意去说这个问题，这是种源自于背叛了所爱的人后出现的亏心感，最基本的表现便是羞于启齿和见不得人。 沈铁军说完进了屋，留下沈大亮瞅着他的背影眨巴着眼，作为几乎从未关心过弟弟的哥哥，他自然是想象不到这个表现就是心虚的一种，便摇着脑袋进了堂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瞅着桌子上还没筷子，转头看向了沈铁林：“小五，去拿筷子。” “你怎么不去？我累~” 沈铁林翻了个白眼，旁边的周慕华飞快站起去拿筷子了，沈大亮嘴角动了动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走？” “初五，四哥回去后我就走。” 说到要离开了，沈铁军脸上的疲惫也就消失不少，瞅着旁边从里间屋里爆出沈磊的沈王氏，开口道：“娘，到时候大嫂要是开了厂子，你得去找人帮忙带孩子，小六小七的自己还不会照顾自己，再说他们也是要学习的——” () 全本 第四百零六章 这小伙真实诚 “这个事儿我知道，你自己在外边要和小华一起好好上学，你四哥送你出去读书不容易，别辜负了他的心，你二姐三姐可没这么好的命，还能去国外读书。” 沈王氏抱着睡熟的沈浩翻过来看看背过去摸摸，嘴上说着沈铁林手一翻从沈浩的裤裆里抽出了个尿片，扔向了沈大亮：“去洗洗——” “哦——” 沈大亮看了眼旁边的沈铁军，飞快接过后起身出了门，旁边的白庆娟这时连忙开口道：“放在大盆里用水泡着，过会一起洗——” 沈铁军眨了眨眼从内衣口袋里摸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尿不湿三个字，他不确定这个玩意出没出来，没出来的话也可以让人去研究下，但是要是出来的话就不用了，说到底还是先要让人去确认下。 上辈子沈强没用过这个玩意，尿片是真的尿片，穿破的衣服被单扯成一条一条的，夏天还好说，冬天洗起来那是会考验人的承受能力，特别是当孩子吃坏肚子后，那真是谁洗谁清楚的酸爽——好在当初搬到了羊城来，沈王氏最起码没那么辛苦了。 大年初一的晚饭吃的很快，除了沈铁军和楚大招以及谭红军三人，包括最闹腾的沈强沈浩兄弟俩也是吃完没多久就睡了，小六小七则是把头趴下后唏哩呼噜的吃完一抹嘴跑了，沈王氏和白庆娟婆媳俩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照顾两个孩子吃完也是飞快的吃过，瞅着沈铁军开了口道：“你明天去小楚家的东西都买好了吧？” “买好了，都装好车了。” 沈铁军开口应着看到老娘脸上的疲惫，便站起了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小五和小华你们俩收拾一下，以后这种干活的机会可不多了——” 留下瞪大了眼的沈铁林，沈铁军冲着楚大招打了个眼色，后者便跟着开口告辞道：“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行，你们路上慢点，小谭你吃好了吧？” 沈王氏站起身目光从沈铁军看到楚大招又落在谭红军身上，后者飞快的开口笑道：“吃饱了，阿姨，我们先走了。” 由于第二天还要去楚大招家，沈铁军也是要提起精神应对，三人回到西关大屋后洗完上了床，原本以为下午睡了就不会再瞌睡，没想到他那边躺下正想着楚大招来了要不要来场友谊赛，再睁开眼时便已是凌晨四点多了，起来看着手腕上的表下去放了水，爬回床上后瞅着微微亮光下的楚大招，想了想便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人拍醒的，沈铁军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英气面庞，抱着吧唧亲了口才想动作，楚大招便面色微红的离了老远，手中的裤衩都扔在了他脸上：“赶快，九章都来接人了。” 等到沈铁军穿戴一新，拿着牙刷牙缸子到了水池旁边的时候，穿的和新郎似的楚九章便把头探了过来：“姐夫，新年快乐！” “嗯~” 满嘴是牙膏沫的沈铁军瞥了眼这货，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楚九章和昨天的有些不一样，接着看了看堂屋门口的盖静，好似明白了什么道：“盖静今年在你家过的？” “嗯嗯，我姐都没看出来。” 楚九章脸上露出了傻傻的笑，直看的沈铁军不禁咽了口唾沫，于是乎便被这一口牙膏沫给噎了下：“呕——” 一阵好似怀胎的干呕过后，沈铁军脸红脖子粗的总算是把喉咙里的不适给去掉了，拿起旁边谭红军递来的温水喝了口，咕叽咕叽的漱了口吐掉，再喝起来才算是恢复正常：“你刚才是给我拜年了？” “嗯，我还可以告诉你个消息，今天我家亲戚特别多。” 楚九章说着挑了挑眉毛，转头警惕的看了眼没发现楚大招在身后，飞快开口道：“我姐都不知道哦，她回来后到现在还没回家——” “没有能喝酒的吧？” 沈铁军两撇浓浓的眉毛挑起，他和去年最大的不同就是现在身后跟了个尾巴，当然他也不会以为除了那个三钱酒量的便宜老丈人外，会有其他亲戚来强迫自己喝酒，这么个问题也只是下意识的问出来了。 “没有，我家亲戚没能喝的，盖静都比他们能喝。” 楚九章说着还冲身旁不远的盖静笑了笑，不想就见到楚大招从厨房里端了早饭出来，连忙站起身子追着进了堂屋：“姐，咱爸叫了不少亲戚过来——” 后面的声音沈铁军没听见，端着杯子拿着毛巾跟着回到卧室，看到楚大招随后跟着进来，开口道：“盖静到你家连年都过完了，你该留的面子要留，过会私下里给他个红包，多给点，他不要面子还得帮盖静兜着呢——” “哼，我看你经验挺丰富的？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 身后的腻声有点柔，沈铁军飞快的开口道：“那是扯，这小半年你看的比我妈都紧，我上哪打算去？” “谁看你了，我才不看你——” 柔柔的声音消失，沈铁军算是松了口气，楚大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东方女性，事实上如果真是那种东方女性的性子，搞不好就是她母亲那种外柔内刚的，性子上来是真的敢把自己挂在房梁上给你看——心疼吧？心疼就对了！我就是死的让你心疼！ 上辈子把自己挂在房梁上的女人不多，但是也称不上个少字，大多都是心中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那就来个互相伤害，沈铁军从沈家凹村到天和县是经常耳闻，直到下了岗这个事儿才慢慢减少，其最大的原因也是大家的眼界开阔了，你不让老娘舒坦，老娘自己去找舒坦——直到又过了十几年反身农奴把歌唱，接盘侠都不配当女人前夫孩子的爹！ 沈铁军胡思乱想的穿好衣服，看着镜子里人五人六的年轻男子，挑着眉毛扯着嘴角正看牙齿的时候，楚大招从旁边转了过来，将个红包塞进了他的口袋里：“你给吧，你给好看点——” 从口袋里摸出了红包，沈铁军打开后看了看，接着又从钱包里摸出了叠塞进去，瞅了眼楚大招道：“现在人家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楚大招瞅着他把钱塞进红包里，眨眨眼也没拦着，而是闷声道：“他这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九章玩心眼怕是玩不过她。” “那就对了，要是来个势均力敌的才坏了，成天介的就没别的事儿，搁家里斗心眼玩吧。” 沈铁军捏了捏红包发现还有点空，又抽出点给它塞满，这才感觉差不多了，把钱包和红包塞进口袋里抬头道：“有你有我看着，怕什么？” 兜里有钱心中不慌，两辈子八十年的心路历程到了这时，沈铁军是终于有了点安全感和信心，探手摸着楚大招的肩膀开口道：“聪明才好，聪明人一般都会察言观色，会改变自己来适应生存环境，这种人在社会里会活的如鱼得水。 不像某些改变不了环境的蠢货只埋怨环境的问题，而忽略自己蠢的本质，等到咱们在东京的投资落地，到时候怕是你家的门槛都要换成钢的，那时她会对九章更好的，那边的企业管理还是不错的，你有空可以学一下——” “谢谢！” 楚大招漆黑的眸子波光闪现着，探手给沈铁军整过领口，双手按在了他不算宽阔的胸膛上，开口道：“你也要注意锻炼身体，还是这么瘦——” “不是锻炼的事儿，是压力有点大，以前没敢和你说，现在魔方总算是有了一席之地，那就可以告诉你了，前些天我是真的怕失败了——” 沈铁军和楚大招说着到了堂屋，后者是显然没想到能听到他的心声，缓缓的点了点头道：“那赶快吃吧，都有点冷了。” “九章，新年快乐！” 从口袋里摸出红包放到楚九章手上，沈铁军发现这货连看楚大招都没看，便把红包拿走塞进了口袋里，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谢谢姐夫。” “这是你姐给的。” 沈铁军冲着旁边的楚大招笑笑，楚九章想都没想便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她不会给这么多——她怕我乱花钱。” “乱花钱是个笼统的说法，你姐怕你有钱就学坏了。” 心中再次感叹这货的智商，沈铁军坐在桌子前后继续开口道：“要是你学坏了，我就把你送进去蹲起来，盖静你以后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要注意纠正他这点毛病。” “嗯，好，姐夫！” 盖静面带微笑的看了看楚九章，也是为刚才他的那个说法感到头疼，不过看样子这个便宜姐夫的官威还不小—— “九章你还在电线厂上班吧？” 瞅着盖静笑意盈盈的应下，沈铁军夹起一棒鸡蛋面吃了看向旁边的楚九章，后者飞快的点了点头道：“上啊，不过这次我们放假到初八上班——” “那比我舒服多了，我初三就得回去，这两年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厂子里上班，别人找你你就说我说的就行了，但是别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沈铁军陡然发现像楚九章这样的智商也是不错，最起码不会自作聪明干些幺蛾子出来想给家里人惊喜，要是沈大亮那货在开娱乐城前给他打个招呼，也不会被人用那么个借口搞进去，也幸亏人家是冲着钱去的，而没想着拿人做法。 “为什么？” 楚九章眉头一挑的下意识问了，接着想起这位可不是楚乐天，飞快的道：“我听说小强哥开了印刷厂——” “两年后你想开什么厂我就让你开什么厂。” 沈铁军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个直白的质问，神情一愣也没往心里去，这货问出来总比埋在心里去找楚大招问更直接，说过后瞅着满脸思索的楚九章开口道：“这两年比较乱，现在街上可以卖的东西也许明年就成了违法的了，别到时候落了人家的把柄，你现在有地儿住有车开，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那好吧。” 楚九章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副不情不愿勉为其难的样子，旁边冷不丁传来了个声音：“你想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行，我吃完了，咱们该走了吧。” 沈铁军唏哩呼噜的端起碗里的面条汤喝了，在盖静的默默注视下将碗里剩下的半根面条用筷子扒拉到嘴里，接着发现还有个蛋花沾在碗檐上，便探出舌头舔进了嘴里，站起身将空碗递给了楚大招，后者眨了眨眼接过转身出去了。 “呃~” 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沈铁军到了门后衣帽架上拿起大衣，套在身上后瞅着两人开口道：“你姐过完年就得出去，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这些天别气她。” “哦，好！” 莫名的，楚九章没敢再问为什么，以前楚大招在家时就念叨他的耳朵疼，姐弟俩为此也吵闹过，直到这两年不沾家了才算好点，楚乐天对他管的没有像楚大招那么严，所以就认为以前的楚大招太严厉了，对于她的畏惧是超过楚乐天的。 不过很快，楚九章就听到了个令他目瞪口呆的消息，楚大招瞅着沈铁军没注意对他开了口道：“你最好听你姐夫的话，他大哥才在家里的拘留所蹲了十五天，我可不希望哪天听他说把你送进去吃八大两——” 听到这个消息的楚九章当即就惊呆了，沈大亮他并不陌生，年前楚大招让他去打听娱乐城的查封原因时还见过一次面，便感觉这个姐夫也太无情了：“他怎么能这样？” “你不听他的出了事儿，你就只能接受教训。” 楚大招干了好些年的网点负责人，手下的人从一开始的十几个到后来的几十个，原本就不缺这种上位者的想法，再加上过去几年的董事长干下来，算得上对沈铁军这个态度有着极深的认同：“我对你严厉是希望你不会受伤，出于咱们姐弟俩的情分我可以提醒你鞭策你不要犯错，但是如果你真的没有听我的，干了些国法家规不容的事情，我也是尽力了的，你到时可不能再怪我，毕竟现在你都有了女朋友，以后做事为她想想——” 楚九章有些似懂非懂，楚大招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原本在没出国前，她和此时绝大多数的女性差不多，心中惦念着家里，这么想来结了婚也不会少了对家的挂念。 然而，按照说烂了的俗语出嫁从夫来说，这么个想法是不对的，国人的观念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那就成了别家的媳妇别家的人，放在半个多世纪前还要把夫家的姓挂在名前，就如那沈王氏——沈家的媳妇王氏小五。 不过按照国外的风俗，要把名字改成沈楚大招，因为放在欧美那边也是要把夫家的姓挂在名字前面，不过称呼上大多是以夫人的简称，那么她就是沈夫人——这样连自己的姓和名都省去了。 最主要的是这两年里阿尔西带着她所听所说，贵女们在上学的时候主要学两个，一个就是怎么样花钱摆贵族范，另一个就是怎么样操持家务，因为男人们是要在外边赚钱的，那么怎么把家打理好就成了女主人要掌握的技能，否则遇上个奸猾的下人，保不准就把家里的东西偷盗光了，还不知道。 等到嫁人了就要为夫妻俩的新家着想，坐在后排上的楚大招瞅着前面盖静和楚九章聊着天，很快她就感受到了这个兄弟媳妇的手腕，车子拐进胡同停在家门口后，敞开的大门里几个近门子兄弟姐妹到了门外，竟是先和盖静打过招呼，这才向着下了车的楚大招开了口：“大招~姐。” “姐夫~” “铁军~” 六七个人站在门口闹哄哄的称呼过，诸人让开了门口楚大招摘下了帽子，瞅着院子里的亲戚们开始打招呼：“三姨，五姨，小琴姨，这是我男朋友沈铁军，铁军，这是咱——” “真是天仙配哦，大招你好像又长高了，铁军你有一米八了吧？” 被称呼的几个中年女人瞅着两人满脸的笑，嘴上毫无保留的赞美着两人之际，沈铁军飞快的摇了摇头，笑道：“不到，现在一米七六，这个鞋跟两公分~” “这小伙真实诚——” 迎着楚大招诧异的眼神，听着几个长辈的夸奖，沈铁军面上的笑却是愈发的灿烂，没想楚大招诧异的眼神很快变了，面上带着虚伪的笑把他拉进了屋里：“你怎么这么当真？她们是和你客气的啊，又不是想真的知道你多高了，是不是穿的内增高——” “我知道啊，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认为我是沈铁军主任——” 沈铁军眨着眼说过，便见到屋门口里楚乐天走了出来，连忙开口道：“爸，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铁军你快乐，来坐~” 一年没见，楚乐天脸上的红润多了不少，精神头明显比去年有了明显改变，就是下巴上的胡子明显没剃好，下巴上带了个口子，穿着个格子衬衫外边套了个毛马甲，举手投足间好似个高级知识分子，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门外，开口道：“九章，九章给你姐夫倒茶。” “喔~” 外边的楚九章应了，楚乐天转头看向旁边的沈铁军笑道：“放心，这次他不会烫你了——” “呵呵——” 沈铁军顿时乐了，这老爷子和他刚才的实诚模样是莫名的像，不过堂屋里面明显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墙角处码放着些烟酒糖茶，可见老爷子这个年收了不少东西，只是楚九章说的来了不少人在等着自己，人呐？ 怀揣着淡淡的疑问，沈铁军是直到吃完饭告辞离开，才听到楚大招开口说了：“今天大年初二，是羊城出嫁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早上有来的没见到你就走了，怎么你还真以为他们会在这里陪你吃饭？” “我原本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听你说了才确认。” 沈铁军坐在后座上有些昏昏欲睡：“你爸今年的酒量见长了——” “嗯，我也听九章说了，原本是不想让他这么喝的，可看到他发现胖了不少精神也好了，那想喝点就喝点吧，他又不抽烟——” 楚大招望着闭目养神的沈铁军说着，这一年里的全家人变化都比较大，原本在家修养的楚乐天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学校教书，有赖于楚九章成天介的应酬不断，楚乐天便也很少回家吃饭，腰里不缺钱的有时候便在学校门口小摊上吃点喝点，不到一年里便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饭菜是几个亲戚女眷们做的，做完人家就走了，毕竟家里都有客人要来，于是乎这段饭也就是楚大招一家子外加个谭红军，那盖静连初一都是在楚家过的，这就和楚大招去年的状态差不多，也就是一家人的节奏。 离开楚家，沈铁军知道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借着迷迷糊糊的晕乎劲儿靠在后背上，没一会就感觉手心里多了个手，睁开微醺的眼睛瞅了，便将手轻轻的攥在了手里，感觉上面滑滑的柔柔的皮肤，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侧脸，楚大招便感觉到他的手心开始出汗了，湿漉漉的黏在手背上是有些脸红，接着想起什么开口道：“九章开慢点——” “嗯~” 楚九章看了眼后视镜中的沈铁军，轻轻的放慢了速度，扫过后视镜才想收回目光，注意力便被镜子中后面的一辆车给拉走了，侧过头看了下车门上的后视镜，便见到辆出租车跟在后面，目光在对方的牌子上扫过，瞅着前面的三个车道转了下手中的方向盘，车子便开上了右转道上，楚大招的声音随即响起：“九章，你去哪？” “后面有车跟着咱们。” 从车门上的后视镜收回目光，楚九章转了下方向盘右拐后开口说过，沈铁军便睁开了眼睛，一双略带迷离的眸子飞快清澈到见底，扫过后视镜开了口道：“带着他找十字路口，看看有没有要打旗的交警开过去，记得放下窗户——” 顶点 第四百零七章 不用靠近 作为一名亚都财报的记者，蒋马亚自打前天的除夕股市大动荡到这会儿，已经是两天没睡好了，这并不是说他在房股中损失了超过二十万港币心痛导致，而是凭借着收集来的蛛丝马迹快要找到了神秘的魔方老板，那个在港岛农历大年初一便占据了各大报纸头条的幕后影子——神秘的S先生！ 之所以被人挖出传闻已久的魔方主人是S先生，这还要归功于魔方资本的代理人郭宽亚找上了宁佳老板，并且亲口承认了这次对于房企的狙击是来自于这位神秘先生的指示，动用的资金量更是达到了八十亿港币！ 至此，神秘的魔方老板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面，按照占据了全港三分之一收视率还多的TVB所言，凭借这个称呼可以确认魔方的老板首先是位男性，然后一个括号里面写着也有极小概率为女性的提示，其次和首都必然有着极其亲密的联系，因为在魔方资本发动狙击的第二天，对面的大路便发布了导致房企走向崩溃的《新春社论》！ 不过，TVB随后的报道便开始了转向——按照目前统计到的数据来看，魔方资本这次动用的资金超过十五亿美元，达到了近乎八十亿港币的规模，这么庞大的现金流绝对是不可能那个国家所能提供的，要知道那个国家去年的外汇储备才是二十七亿美元！ 那么按照这个推理下去，魔方资本是如何拥有十五亿多美元的现金的便成了个谜团，TVB随之将魔方旗下自从成立之日起的收益全部算在了里面，也没有达到十亿美元的规模，然而去掉其支出的话怕是连五亿现金都不会有，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融资渠道—— TVB说的都是事实，这是沈铁军让人整理后亲自审阅过，才交给王盛奇让人进行播发的，目的便是把那边的舆论浑水再搅乱下，毕竟资金的来源代表着背后的关注，科威特的钱自然是比不上伦敦的钱重要，那么伦敦的钱自然也就比不上华尔街的钱重量足，虽然都是钱。 但是钱的来源也分轻重！ TVB的报道算是彻底搅乱了那边的舆论导向，毕竟播发的东西都是现实而又有据可查的，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这些报道中的数据便能让人汇总出来，那么资金来源是哪里？ 有的人猜是科威特，毕竟魔方起家的第一桶金，便是在那边通过IPO获得的—— 有的人猜是来自伦敦，毕竟魔方的注册地据说是伦敦—— 有的人猜是来自于华尔街，毕竟那边的人是只认钱不认人，那些人为了钱甚至连上帝的生意都想插手—— 港府已经没心思去想即将到来的房企崩溃了，原本想着能趁着华人们过节休息一下，没想到便来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有那脑筋转的快的，已经开始为自家首相大人头疼了——这事儿搞不好怕是能影响到这届班子的安危。 然而更多的却是手里握着好多房子的人连年也不过了，大年初一的下午就在街上找房产中介，眼瞅着房价要跳水了，那现在还是观望的时候么？ 可大年初一的下午，忙了一年的中介们也都缩在家里研究最新的消息，过个年的哪有初一开门的，于是乎这群人便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回了家。 除了手上有房子的急着转圈圈要脱手，另一部分嗅觉灵敏的各路记者们，则早就奔向了魔方在港岛的办公地点，且不说除了看到个把门的铁将军外，就是贴在门上回家过年放假一周的告示，里面竟然连个保安都没有。 当然，蒋马亚和其他的记者不同，因为他有个亲戚在内地，说经常看到魔方的黑老虎在街上乱串，也不知道是港岛的还是羊城的，亦或者是两地的都会乱走片场。 大过年的蒋马亚便想着能不能到羊城碰碰运气，再加上内地的亲戚那边也有好长时间没走动了，便在街面上买了几块电子表和个收音机，花了没有两百港币不到七十人民币的到了羊城，谁知道才出了火车站打了辆出租车，亲戚的家门还没看到就差点把舌头给咬了，一辆挂着黑牌的路虎车以嚣张无比的架势出现在视野里，他顿时就惊到了：“快，跟上前面的车！” 蒋马亚很少到羊城来，要是他经常过来的话，就不会这么嚣张的让出租车司机跟上前面的路虎，实际上如果他再沉默一会，等到司机满脸羡慕的瞅着路虎消失，他就会摸清这些开着丰田和本田车的司机们对待那辆黑色的老虎是个什么态度，进而从司机们口中摸出魔方实业在这边的传说，可惜他这一嗓子喊出，司机顿时就精神了：“先生您认识那辆车？” “嗯，我知道，港岛也有这么一辆，不过我不记得牌子了，师傅你能跟上他吗？不用靠近，远远的跟着就可以——” 好似想起关于大路这边的“传说”，蒋马亚的态度顿时变得非常的好，像他们这种记者是不会相信那边小报上胡扯的，相反对于这边的状态是十分的清楚，只要对待这些“工人”阶级保持最大的礼貌，这些人实际上都是很好说话的，不过这也都是他从别的记者那听来而以。 前文说过，全中国这个时候唯独羊城有着一百多辆的丰田和本田车的原因，是总理专门给广交会特批的，而能开上这些车的司机，则都是当时从部队汽车连队上转业过来，就是为了保证明辨非的素质足够过硬，不会被那边的糖衣炮弹打倒。 同时这些人接受的政工教育，也都是集中在怎么样辨别有心人和商人上面，所以这会儿蒋马亚一嗓子喊过，就算是把司机的警惕性给喊了出来，然后两眼瞅着前面黑色路虎又听到让跟着，还别跟近！于是就在司机满脸警惕的回头望向他之际，就便见这货竟然拿出了个照相机对准了前面的车，于是下意识的便想着去踩刹车，可一想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吖——以前想认识下黑老虎司机连机会都没有！ 绰号黑老虎的黑色路虎车在羊城待了前后算是两年时间，对这头形状与其他车子截然不同的轿车最熟悉的便是羊城的各种司机们，甭管是开吉普的还是开公交的，便是开出租的也是早就想接近一下了，不过这辆车的来头太大，平时没机会套近乎，司机便感觉今天是个好日子，瞅着蒋马亚点了点头，听着他咔嚓咔嚓的按照快门拍了，脚下便是一加油门追了上去不说，还按了两下喇叭：“嘟嘟——” 前面的路虎车里，楚九章在听到沈铁军说完就开了口道：“后面的车上来了，还让咱们停车，要不要停车？” “红军把东西给我。” 沈铁军转头看到身后飞快接近的出租车，便开口冲着副驾驶座位上的谭红军说了，后者便从内衣兜里摸出了东西，递过给他的同时开口道：“您在车上等着，我下去问问。” 探手接过枪从内衣都里摸出个弹匣上了，沈铁军眉头一挑的看向了谭红军，咔嚓一声打开保险，枪口朝下的说道：“行，注意躲着点。” “铁，铁军——” 楚大招小脸都白了，她没想到谭红军的身上竟然带着这个玩意，更是没想到沈铁军的兜里还揣着弹匣，嘴皮子直哆嗦道：“要不，要不，咱们走吧——” “也许是我多想了，咱们看看，司机们一般还是没问题的。” 沈铁军拍了拍楚大招的手，今天这个状态即便是没事儿的话也算给他提了个醒，如果是在首都有车这样靠近，他自然不会摆出如临大敌的样子，然而那句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说的便是他这么个状态，想想那边开市后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排队跳楼—— 不过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沈铁军是从来没有后悔过的，如果是有人要报复那也只能见招拆招，同时也明白了当时孟娜娜遭遇抢劫时是个什么心态了，路人走到面前直接掏出把枪戳在你头上问你要钱还是要命，虽然你的枪就在小腿上，弯腰就能拿到打死对方—— 谭红军的腿肚子在抽筋，然而他现在的身份是临时的专职秘书，放在战争年代里面来说算的上半个警卫员，这时别说领导没开口了，便是开口他也有义务保证领导的安全——这是他的职责和义务！ 当然，更是机会！！ 车上一个是沈铁军的小舅子一个是沈铁军的媳妇，所以在沈铁军开口要枪的第一时间，他便接下了这么个任务，当然谭红军此时不知道的是这辆车它除了比其他的车子大点好看点，还有着其他车子没有的神奇功能。 下了车的谭红军走出两米的位置堵在出租车前面，探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曾经被抽去配合公安们执行封路任务，所以对这简单的手势并不陌生，瞅着出租车缓缓的停在面前，冲着开开门下了车的司机呵斥起来：“站住，你是哪个单位的？！” 饱含着上位者的气势毫不掩饰的喷薄而出，下了车的司机瞅了瞅前面的黑色路虎，飞快开口道：“我举报，这个港岛人在拍你们的车，还想让我偷偷的跟着你们，好让他用照相机偷拍你们，我就怀疑他是不是搞破坏的——” “？？？” 谭红军侧头看了看出租车里满脸呆滞的蒋马亚，又看了看身后的路虎车，便回到了车门前开口道：“铁军主任，出租车司机同志发现了个偷拍咱们的人——” “狗仔队——” 沈铁军脑海里闪过了个上辈子港岛最烂大街的职业，他之所以这么想所谓的新闻媒体工作者，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位才大婚过的王妃殿下便是在狗仔的追逐下车子失控导致车毁人亡，想到这里便卸掉了弹夹将枪还给谭红军，转头看向了楚九章又摸出钱夹子，从里面掏了一百块美元开口道：“你下去把记者的胶卷拿了然后把钱给人家，再把出租车车牌和司机的名字记下来给我，帮着司机把他送到公安那边就实话实说——” 随着去年回到首都接下小本本，沈铁军的身份便从量变完成了到质变的过程，想想连中央电视台的二把手私下打听他都能被人打电话警告，不说那是在没有干出狙击房股之前的待遇，现在单就个人来说他怕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从身份上来说也怕是全球公务员队伍里最有钱的那位，现在这狗仔竟然拿着个相机尾随他——还想拍照？ “可是，你们有会开车的吗？” 接过钱的楚九章陡然想起了个事儿，然后他就见到沈铁军先是点了下头，接着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便听他开口道：“我不会——” “我也不会——” 楚大招说着看了看谭红军，后者飞快的摇了摇头，便把枪还给了沈铁军，开口道：“要不我把他送到公安那边吧，正好我也有证件——” “那算了，你去后面车上坐着，别让那货跑了，就说已经报警了，咱们一起走一趟公安局。” 沈铁军把枪拿回来，既然那货扛着个相机，应该不是什么特工才对，可这也难保，只不过想想大过年的特工出勤，这么想下也是有点扯淡，出勤的话怕是早就计划好，像阿尔西那样贴过来了—— 沈铁军还是没有对阿尔西彻底放心，不过是他原本就对楚大招和那个英联邦有啥想法，这次的报道之所以让她发在《新闻晚报》上，也算是个小小的考验。 接下来谭红军上了后面的出租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的便又启动开了没多远，就拐进了最近的白云公安局里，由谭红军出面沈铁军和楚大招蹲在黑色路虎车里没下车，没过多大会路上便来了两辆普通牌照的轿车，下来六个人扫了眼两人坐着的路虎，便齐齐进了公安局里。 等到六人中的四人带着个头戴黑套的人出来，楚九章和谭红军伴着两个人到了黑色路虎前，沈铁军便等到那带人走的轿车开的远了，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就听谭红军开口道：“铁军主任，这位是羊城白云市局的值班局长肖金泽同志，这位是羊城安全局的孟岗同志——” “肖局你好，孟岗同志你好，今天这个事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铁军温和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以比普通人慢五分之一的速度说过，便是将上位者的味道释放的淋漓尽致，只是忽略了他这一身的行头综合在一起便有着让人出戏的违和感。 好在对于前者肖金泽来说，面前的楚九章和黑色路虎是做不了假的，这两点对于后者孟岗也算是比较有力的佐证，当然在之前他们俩是确认过谭红军的身份，更何况开门的一瞬间那张英气十足的熟悉面庞闪过——孟岗的英雄谱上便有楚大招的全部资料和最近的照片！ 身份没问题，但是被外人盯上拍了照片，这对肖金泽和孟岗来说都是大事儿，眼瞅着沈铁军这个味道，姿态也是放的很低：“沈主任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到位，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的原因是沈铁军把“嫌疑人”送到了公安局，孟岗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年轻面庞，心中便是为这货的警惕性而惊叹，他也是在昨天收到的通知上听说了这位在羊城，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虽说这次见面有点尴尬，然而是没出事就好，再坚持两天这位就回京了：“铁军主任，要不我派两个人跟着您看看还有其他尾巴没有？” 沈铁军这次到羊城是以回家过年的名义，在管理条例上来说和当地有关部门打招呼是可有可无的，其他有人会让办公室给地方上打个招呼，这样衣食住行的什么也都方便和后勤保障，算是部位下到地方人员的隐形福利，沈铁军想着自己能够解决，也就没让人去说。 然而，这只是沈铁军自己的态度，想想他回家都要报备请假，还要批准后才能回天和县，这次没有打招呼也只是表面上的，暗中在某些部门里面像他这种状态的都是挂了号的，去往哪里到了哪里都是要当地有关部门确认，特别是羊城毗邻那边，沈铁军这货又有那么强大的涉外关系，要是一不留神让他跨了界，那就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儿。 不过也由于这位身份的原因，相关部门确认了人还在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毕竟这货的级别不是一般的高，所以连最基本的尾巴都没挂一根，没成想就出了这么个事儿，孟岗这会儿也就直接请示了，您看还派吗？ 孟岗说的隐晦，沈铁军却是秒懂，飞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算了，大过年的想必这货就是误打误撞的找了过来——” 听到沈铁军明确拒绝，孟岗也没再说什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肖金泽，两人便开口告辞又进了公安局，几人转身上了路虎车启动，谭红军开口道：“司机说那人是在火车站上车的，看着不像是早就预谋好了。” “嗯，这个事儿不要和家里人说，省的他们担心。” 沈铁军点了点头，现在想来他先前的动作是有些反应过激了，子弹上膛保险打开，便发现自己还是很怕死的，正想着间就听前面的楚九章开口道：“姐夫，你什么时候配的枪？” “以后少碰这玩意，我现在都想把它还回去了。” 沈铁军没想到楚九章的注意力在这，瞅着他道：“成天要放在身边，一个不注意弄丢了那就是大事儿，轻则撤职查办，重则要吃八大两，怕是都能拍个电影出来批判下——” 成为带枪干部半年多，沈铁军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担忧，在京城还好点，他都是锁在保险柜里，到了羊城这几天，由于神经是高度紧绷，曾经是差点把枪搞丢了，那个心跳劲儿就别提了—— 楚九章点了点头，和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同龄人一般，他是很眼馋这个玩意，以前也是接触过，厂子里的保卫科科长就有，私下里也曾经跑到打靶场体验过，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隐患：“现在是回西关大屋吗？” “先去大哥那看看吧，我明天就走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沈铁军的酒意也差不多没了，想着明天又要北上，下次见到沈王氏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着又想起沈铁林和周慕华也马上走了，便感觉手上多了个发凉的小手——楚大招也要准备去京都了。 沈铁军想着能把时间留出来多陪陪沈王氏，只是随着车子到了沈大亮家的胡同口，连车都没下的从窗口看到了大门上的铁将军，瞅着手腕上的表，便感觉来的有些不是适合，转头看向了楚九章道：“走吧，回西关大屋。” “要不，我带你们去游乐园转转？或者是友谊商场？” 楚九章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候沈大亮一家子去做什么了，大年初二沈王氏和白庆娟又没娘家可回，那么就只能是全家出动到街上去玩了，说过后发现沈铁军摇了摇头：“嗯，回去休息休息，准备下明天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小七怎么念叨你了。” 楚大招说着便冲沈铁军笑了，后者想想回来当天答应沈玉云的事儿，还说过年带她上街去玩，便笑着开口道：“我可没骗她，只是来的有点晚，她先去逛了，不过这样也好——” 为什么好，沈铁军没说，楚大招也没问，两人只是笑着把手牵在一起，便是都打了回去好好“休息”的想法，不想待车子开到西关大屋前，门口竟然停着辆黑色的路虎，楚九章看了看上面的两块牌子，开口道：“是有限的那辆——” “应该是郭宽亚或者王哥——” 沈铁军皱着眉看着家门口的黑色路虎打开车门下来三个人，郭宽亚和王盛奇都在，另一位黑西装黑墨镜的好似黑超特警，旁边的楚大招开口道：“应该是安全员。” () 全本 第四百零八章 尊敬的S先生 魔方安全的正式员工只有两个分别，那就是以出勤为主的安全员和以行政为主的安全官，其中最为明显的区别就是在上班的时候戴不戴墨镜，相较于出勤次数比较多的安全员来说，安全官的主要工作场所是在室内，所以标配工装里是没有配发的墨镜，当然也有感觉需要装酷的自己买了，可坐着办公室戴着个大墨镜——好像整个魔方集团里也只有王盛奇是这么个打扮。 当然除了王盛奇外，这会儿的阿瑟也是这么个打扮，瞅着远处路虎车上下来的三男一女，他甚至来不及去仔细分辨，目光便被最年轻的那个目光吸引了过去，扫了眼旁边有些略微紧张的郭宽亚，他敏锐的观察已经扫过了曾经在报道上见过的楚大招，便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了下来收进了兜里。 “老板，这位是魔方安全的常务副总阿方索·阿瑟先生，林芝娥小姐说魔方安全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建成，阿方索先生功不可没。” 王盛奇的普通话说的有些硬，这主要是他在照顾对面跟在沈铁军后面的谭红军，否则以沈铁军现在的级别在私下里与国际友人们见面，怎么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再加上交谈的内容如果还是谭红军听不懂的，那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欢迎阿方索先生加入魔方安全，林芝娥小姐早就向我不止一次的表达对您在安全业务方面的钦佩——”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楚大招探手和阿瑟握在一起，这会儿她已经掀起了帽子上的黑纱露出了英气十足的面庞，便开口将他的话翻译了过去，最后道：“沈生的身份在魔方里面只有极少数高层知道，大家私下里谈到他的时候都用S先生替代——” “这次之所以让阿瑟先生也过来，还是因为涉及到了公司战略的调整，林芝娥小姐虽然还会担任魔方安全的总经理，但是她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会协助楚大招董事长和王盛奇总经理完成公司在东瀛的布局，魔方安全的工作重心也将会是偏向东瀛，这关系到公司在将来是否能够再上一个台阶，而我认为这个目标离不开魔方集团全体成员的努力和支持——” 林芝娥让阿瑟过来的目的不多，沈铁军能够想到的便是在成立魔方实业与魔方传媒后将魔方有限独立出去的目的——互相制约，后面又是设立监察部又是委托第三方审计事务所的，其目的也不外乎增加对公司的平衡和掌控。 楚大招和王盛奇不时的在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位置上来回倒腾的最大原因也是这个，那么作为楚大招曾经的秘书兼生活助理兼保镖的林芝娥在掌控了魔方安全后，必然就涉及到有可能会触及的圈子问题。 魔方成立时间不长，三四年的时间放在一家公司上面来说可以算的上是稚嫩，只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短短的三四年间随着魔方体系的扩大，集团内按照最简单的地域划分，便有了以楚大招和王盛奇以及孟小虎为首的“内陆派”与以蒋志杰和周韦林为首的“港岛派”之分。 而随着魔方安全的成立，又在这两派之中引入了第三方以阿方索·阿瑟为首的“鹰派”，那么作为执掌最高安全的林芝娥便不由自主的想多了，于是乎趁着这么个机会将阿方索推到了沈铁军面前，名义上还是打的两人从未见过的旗号，实际上还是在摆正自己的位置。 “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坚守自己的职责！竭尽所能的帮助其他同事做到更好，公司发展的更好。” 阿瑟面上挤出了笑探手和沈铁军一握即松，他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哪怕是才经过了老板的认可，应该需要庆幸和开心的时候。 沈铁军笑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给了楚大招，平常的时候有黄彪在，他们出门的话也就不用拿钥匙，然而大过年的大家都回家去过节，所以两人在早上出门的时候便将钥匙拿在了兜里：“走吧，家里坐坐。” “沈生，魔方实业那边中午接到了个电话，是瑞士银行伯恩先生的助理凯米打来的，说是想拜访您一下，我听王总说您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现在过来请示下——” 郭宽亚捏着帽子的手指骨节有点发白，他没有在瑞士银行留下这边的联系方式，然而对方竟然是直接打电话到了魔方实业，好在是没有直接叫出沈铁军的名字，跟着进了家门时说道：“凯米小姐的原话是说他们接到了个消息，说在今天早上有一个笑话在中东国家的高层间流传，说魔方资本不想付出质押物就想获得千亿美元的借款，伯恩先生想就这个事儿和S先生谈一谈——” 郭宽亚的尾音有些颤，哪怕是才亲手薅过羊毛——确切的说是撕了港岛房股三分之一的财富下来，可当他听到凯米口中涉及到的千亿美元时，也是紧张到口干舌燥，去年全球国际储备超过千亿级别的国家就只有一个，美利坚！ 然而，沈铁军竟然找到了千亿美元级别的投资项目！ 这怕是除了投到美利坚，再没其他国家有了吧？ 其他国家的外汇储备怕是都没这么多！ 郭宽亚的想法代表了此时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当然除了沈铁军这时借着港岛房地产走势变化进行了分析，其他人也没有精神去做这种分析比较进而做出房价会上涨的判断，可有了这么个才打击过房市的行为，也算是从侧面增加了他对房地产和股市看法的信心。 “进屋说，那凯米小姐有没有说伯恩先生怎么谈？” 沈铁军带着几人进了院子便开口说过，看样子阿贝那货回去就把魔方要借贷的事儿当成了笑话，否则也不会在土豪当中传播的这么快，以至于被嗅觉敏锐的瑞银发现，最终引起了伯恩的注意不说，还跑来要和自己谈谈，难道阿贝这货没有把自己开出的条件，说给那些土豪听？ 事实证明沈铁军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随着几人进到家里，郭宽亚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电话号码，在他点头后拨了过去，沈铁军接过电话后，听筒里面传来了个亲切的英语：“您好，S先生~” “这个电话号码是特定人员留出的特定号码！所以自己打过去就算是佐证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要找的人的身份！” 拿着话筒的沈铁军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瞅着楚大招端着茶壶进了屋后被谭红军接过开始给几人倒水，开口用英语问了起来：“伯恩先生？” “尊敬的S先生，很高兴能够和您通话，我是伯恩，瑞博特·伯恩，很冒昧在这个亿万家庭欢庆新春的时刻打扰到您，在此我谨代表瑞银驻港岛全体同事，祝您新春快乐！” 沈铁军的眼睛眨了眨，他很难相信这是个素未谋面的银行家能够表现出的低微，和普通人对瑞银的大致了解不同，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瑞士银行一百多家银行的行长们，那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银行家，每个人掌握的资产就像是这家银行般庞大，神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能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记得要过很长时间才会由世界警察美利坚打破这个记录。 作为一行之长的人，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竟是摆出了副如此低微的姿态，这完全的推翻了影视剧中那些高傲的形象，沈铁军脑筋飞快的转悠着这个念头，能够让伯恩如此卑微的就只能是资本了，可算上借贷而来的资金他掌管的魔方也才是四十五亿美元，这可以让一家包括了瑞士银行在内的行长们主动找上门，但是语气不会如此的谦逊！ 眨了眨眼，沈铁军陡然感觉到眼前突然一亮，温声的开了口道：“伯恩先生，您拿到了我开给阿贝先生的借贷条件？” “S先生明鉴，阿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风险资本的经理人，虽然他手上掌握着极为庞大的资金量，但是他每笔投资首先要考虑的并不是回报率多少，而是投出资金的安全性。 所以他在回国后让人确认了您给他的数据资料，这些相关资料都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这些数据都是港府以前发布的，但是他害怕卷入到政见的纠纷当中，毕竟就在昨天共和国发表了新春社论，强调了贵国领导人对于维护共和国主权完整的决心——” 伯恩的声音透着股亲和力，他说的这些算是让沈铁军整明白了阿贝这货的顾虑是什么，一旦两国出现什么武装冲突就会导致资金的安全性降低，想到这里便心中有些着恼，这个铁憨憨不合作也就罢了，现在把魔方当傻子一般在土豪们面前宣扬！ 阿贝的这种行为从侧面来说对沈铁军也是种蔑视，接着听到的东西又让他感觉到了阵牙根疼，泥玛作为风投资本的经理，考虑的竟然不是回报率，而是资金的安全性，那曹泥玛还干个屁的风险投资？直接放银行里吃利息多好！ 沈铁军是有些想当然了，这年月投资渠道就那么多，他开出的条件是足够好，可小资金他看不上，毕竟连港股都看不到眼里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能入他眼的也就不多了，当然一旦投资计划执行落地，那么他才算是真正有了立命的资本，单凭能调的动如此规模的现金流，他沈铁军才算是有了话语权，这时听到话筒里没有了声音，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不知伯恩先生是否有意合作？” “不瞒S先生说，自从拿到先生开给阿贝的条件后，我便让所有的职员忙了起来，针对港岛这十年的房地产均价和上涨幅度以及相关政策进行分析，同时给京东分行发去数据共享请求，目前来说除了那边银行的借贷利率与港岛差异较大，单就房价上涨幅度来说，倒是与七年前的港岛情形差不多，平均涨幅均超过百分之十——” 伯恩的声音中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实际上沈铁军也是第一次和这位来自于瑞士的银行家打交道，这种情况下想要听出对方语气上的变化也是奢望，好在他当了一年时间的领导，可以清楚确定这位先生对于自己开给阿贝的条件，应该是十分的满意：“那您意下如何？” 莫名的，不知是线路的问题，还是伯恩的情绪终于出现了变化，一个声音飞快的传了出来：“单就我个人来说，我是十分想和先生您签下这笔对赌协议，因为在我看来它实在是太香甜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它拿到手里。 在此我不得不为短视的阿贝感到难过，他是与这么一笔庞大的收益擦肩而过，可是您知道我虽然是这家银行的执行经理，但是您需要的资金量实在是太大，我必须要向我的父亲和我的家族寻求帮忙。 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乐意见到这笔交易达成，不知您是否能将这个合作的机会交给我，我以利玛特家族两百年的荣誉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尽力为您在这次合作中争取最大的优惠措施，我恳请您能够将这个机会赐予我——”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从谦逊便的近乎到谄媚，沈铁军听的是失了会神，这个声音与先前那个四平八稳好似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区别太大，脑海中也就浮现出了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瞅着面前满脸关切的郭宽亚眨了眨眼，开口道：“如果伯恩先生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么我是很乐意与先生合作的——” 谄媚的声音瞬间消失，接着伯恩又仿佛恢复到了先前的温和：“先生您讲！” 沈铁军将楚大招倒好的水拿到面前，看着里面的一根茶叶棒稳稳竖在杯子中，好似被人固定在里面似的，不大的眼睛闪过好奇之色的开口道：“根据咱们交谈以来的消息确认，我感觉您也是对我的想法有着非常高的认同度，更是调查了港岛的房产上涨资料，同时还有关系让京都分行进行配合，我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回复给您的将会是积极方面的消息，那么如此一来您完全可以抛开魔方，进而获取最大的利益——” “我是个银行的执行经理，您也许不了解这个职位的性质，简单来说的话可以认为是个行政管理为主的工作，因为我们银行有着极其完备的规章条例，用以保证银行可以按照最安全，最高的效率运转下去。 同时就这个职位来说，有点小小的额外权利便是在信贷额度上有着一定的自由度，但是像风险资本的运作就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更不要说咱们先前谈到的对赌协议，这也是我请求您给我这个机会的原因，我需要它去证明我的眼光——” 伯恩的声音传来没多久，便又恢复成了先前近乎谄媚的声调，沈铁军拿着茶杯晃了晃发现竖起来的茶叶梗毫无变化，便抬头看向了旁边的楚大招，开口道：“那我就静待伯恩先生的好消息了，有鉴于您可能联络不到我，那么请您在尽快确认消息后联络魔方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楚大招小姐——” 端着茶壶的楚大招瞬间瞪大了眼睛，才想开口便见沈铁军冲着话筒说了声静待佳音后，抬起头开口道：“柳暗花明啊，阿贝那个蠢货把咱们当成了笑话，好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回报率的渴望是没有人能比得过银行家，王哥回去后让有限发个公告，大招出任魔方有限董事长，你担任总经理去京东筹备魔方京都实业的开张，记得把你那俩小鬼子朋友拉进来，郭生出任京都公司副总，暂时留在这里处理后续事宜——” 王盛奇顿时满脸兴奋之色，他这两天在羊城过的是有滋无味，想想他在那边早就习惯了花天酒地，猛不丁的回到家里要当和尚也就罢了，吃喝玩上连个凑合的地方都没有，这会儿听到沈铁军的指派，简直是喜出望外—— 郭宽亚还以为被撸了董事长的王盛奇会表达下不满，没成想看到的便是张喜出望外的脸，接着想起魔方的传言，便发现无论如何职位调整，魔方有限的董事长除了这位就是旁边的楚大招，只不过没等他转完这个念头，顿时便听到了自己的职位，两眼竟是飞快的红了：“谢谢，谢谢沈生——” “行，以后跟着公司赚大钱，我说郭生你的分成就别要了，跟着这次一起投资，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大钱，等到你忙完这边的活了，就把家人接到京东去生活——” 沈铁军没想到郭宽亚在听到对他的安排后，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好言安慰了下将两人连带着司机送走，旁边的楚大招歪了歪头道：“他怕是怀疑你会不会找人把他种了荷花，倒是没想到会一步登天——” 魔方架构里的总经理级别是按照年薪算的，加上一年十万的信用额度，干上十年单是这笔钱就是百万额度，按照去年最低的孟小虎薪酬来算，平均下来每个月接近十五万港币，换算成美元也差不多是两万五，在美利坚人民的平均月薪不到一千五百美元的时候，可以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更别说这次行动中郭宽亚的酬劳，怕是比所有的总经理级别薪资总和还要多个零，真真的是步入了富翁的行列。 不过这也是郭宽亚该得的，沈铁军倒是没有感觉到亏，他现在要筹集所有的资金来推进京都攻略，至于伯恩是否能够整来对赌协议，那就是成则固然可喜，败也无须懊恼，只因这次自己算是尽了全力。 沈铁军的心情又回到了先前洒脱的状态，经过这个事儿的打扰，算是没了春困的感觉，不过楚大招在听到了对自己的安排后，显然是有了离别的愁绪，喝了水后竟是牵着他的手进了卧室：“我瞌睡了——” 瞌睡了就需要补眠，沈铁军早已熟悉了她的情绪，两人没羞没躁的在后面折腾到吃完饭的时候，足足一个多小时才焕然一新的出了大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到了沈大亮家。 小七是眉头紧锁的坐在院子里小马扎上，一副对待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沈铁军只看她是这么个状态，还以为是累坏了，不想就听沈卫星悄悄的开了口：“四哥，小七的照相机摔坏了——” “哦，怎么回事？被别人摔坏的？” 沈铁军眨了眨眼，沈卫星好久是没和他打过这种小报告了，有什么事儿都是在给他的信里说，这会儿听到后问了，便见他竟然露出了个笑容来：“是她借给别人拍照，那人还给她的时候没接好就掉在了地上，把娘给气坏了——” “多少钱的东西你都给她玩，那么贵的东西，你就宠她吧！” 沈王氏围着围裙从堂屋出现后先是冲着楚大招笑了笑，微微转了下头看到他便把脸拉的老长，训了句后摇着头进到厨房里面，楚大招便走到了小七面前蹲下看了看她的小脸，便探手给她整了整耳畔的乱发，捏着在微黄的灯光下泛着金黄的发梢，开口道：“娘也只是心疼钱，小七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注意就好了，别生气了啊，四嫂再让人给你买个，就给娘说是修好的哈——” 沈玉云抿着小嘴抬起了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闷声道：“谢谢四嫂——” 沈铁军是很少回来，楚大招更是与沈王氏很少见到，大家都知道两人第二天就要走了，也许下次见面便又是一年的时间，沈王氏便做了一桌子的菜，鸡鸭鱼肉山珍海鲜摆的桌子连碗都放不下，沈铁军便搬着个小马扎到了桌旁，开口道：“这么多的菜，先吃菜吧，吃完菜再吃饭。” “那就按铁军说的做。” 白庆娟将手里的稀饭放到了大桌子上，将手中的筷子分给桌子旁的诸人，很快沈王氏也穿着围裙进了屋，瞅着桌子边的人开口道：“趁着他们俩睡了赶快吃，吃了赶快叫醒，要不晚上就睡不着了——” () 全本 第四百零九章 首都改造计划 “嗯，娘您也来吃。” 白庆娟将筷子递到沈王氏手里，后者看了看桌子旁的沈铁军和楚大招，便冲着两人旁的谭红军开口道：“红军你也吃，就当在自己的家里，别客气~” “好的，婶子，您也赶快吃吧，累了一天了。” 谭红军看到沈铁军拿起筷子给另一边的小七夹了菜，便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昨天一大家子人出去玩了半天，今天算的上是出去玩了一整天，这会儿到了饭桌上连小七都是有气无力的默默吃饭，可以想象应该是玩的尽兴玩的很开心了，毕竟是今年有跟着付钱的，就把游乐场里能玩的都玩了好几遍。 沈家的规矩是饭桌上不许聊天，不过沈王氏这两年算是把这个规矩给彻底打破了，毕竟沈老实不在就算是没了督促，随着一阵吃饭声里沈王氏吃了几口菜，一双眼睛就在楚大招的身上转悠过，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铁军，小五出去上学，得花不少钱吧？” “这是公司和那边的合作项目，算不上花钱。” 目光飞快在周慕华脸上扫过，沈铁军也没看沈铁林的便冲着沈王氏说了，他知道沈王氏一般是不问他公司经营上的事儿，果然沈王氏点了点头，转过头冲着沈铁林开口道：“那到了外边就好好学习，别让人家笑话你哥，在外边不比家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外国，有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打断了沈王氏的话，白庆娟飞快的放下筷子，起身进了里屋后传来了个声音：“浩浩不哭，妈妈在呢——” “妈——” 随着沈强响亮的声音传来，沈王氏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冲着桌子上的人招呼着开口道：“你们吃，都别停——” 沈铁林是明显的松了口气，默默的看了眼沈铁军，便低头开始吃菜，不想沈浩被白庆娟抱出后哭声不减，原本想落座的白庆娟只得抱着他晃着出了门，旁边的沈大亮看到，连忙站起身开口道：“外边有点凉，他才刚起，给他披件外套——” 沈大亮说着就要进里屋的功夫，沈王氏便把沈强领了出来，手中的外套递给了他，便指着墙角的塑料圆凳道：“去搬你的凳子来吃饭。” “噢——” 沈强瞪着圆圆的眼睛瞅过桌子上的人，倒也没有怕生的样子，搬了自己的小凳子回到沈王氏边上坐下，一双明亮的漆黑眼睛瞅着沈铁军开了口：“四叔——” “嗯，大强饿了吧？来吃个凤爪，这以前是你小叔最喜欢吃的~” 沈铁军笑着应过，拿起筷子把早就放在面前的鸡爪夹给沈强，不说这会儿平时见不了多少荤腥的家庭了，便是上辈子里许多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玩意肉不多啃起来有滋有味的，就和吃着玩差不多，当然玩的另一个说法就是消磨时间—— “谢谢四叔——” 沈强探着小手接过，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大口咬了还瞅了瞅沈卫星，发现他正望着自己，便是侧着身子腼腆一笑，引的桌子上的人都跟着笑了。 这时外边沈浩的哭声逐渐降低，没想白庆娟这抱出去晃悠着哄着的功夫，竟然让孩子又睡了过去，只见她抱着进了里屋后没多大会，便蹑手蹑脚的出来，压低了声音道：“大家小声点——” 经过两个孩子的这一打岔，沈王氏也没了继续敲打沈铁林的兴致，一家人默默的吃着饭，偶尔间沈强要这要那的，便也没用多大功夫，众人都吃了个差不多。 “娘，我来帮你收拾吧。” 楚大招眼看着桌子上的人都放下了碗，便起身开始收筷子，沈王氏听到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一圈点头道：“好~” 沈铁军只以为是老娘想让楚大招干下活，毕竟连着两年都是在家里过的年，虽说那个小本本还没扯，可就和自家媳妇似的没了什么区别，到了旁边看着沈铁林和周慕华，开口道：“你们俩到了那边，有事就找朱琳娜，她会安排你们俩的衣食住行，别怕麻烦她，那边的治安情况比较差，因为枪支泛滥，所以除非是生病了要到医院里面去，其他情况都不能出门——” 上辈子不知听说了多少失踪事件，这会儿面对着沈铁林的沈铁军也是竭尽所能的做着提醒工作，好在想想这个妹子拥有其他留学生所没有的条件，心中的担忧倒是并不多。 “好的，四哥！” 沈铁林和周慕华齐齐点头应了，不想前者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道：“四哥，樊琳她们说前天港岛的股市之所以下跌，就是你们单位干出来的？” “这个你知道就行了，在那边平时上学的时候，不要和人说你的身份和公司里的事儿，就说你们是国家派出的留学生，其他一概不知。” 沈铁军不想和家里人说魔方的事儿，这并不是说他不想和家人分享，而是目前公司里涉及到的知识和概念，已经超出了家人们的想象，就如同此时学历最高的沈大梅，说起股市操作她可能理解，然而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枉顾旁人的死活，这个价值观是违背了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正统教育，属于那个社会制度下血淋淋的阴暗面。 至于其他家里人，沈铁军也是为了不想自找麻烦，老爹老娘还是不知道为好，省的两位老人为他担惊受怕，只是这会儿才想着不让老人们操心，没多大功夫他就在回家的路上，从楚大招口中听到了沈王氏的疑惑：“你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怀上？” “这个又不是想要就能要上的——” 寂静的夜里，天上的月亮弯弯的瞅着两人，没有了云的遮挡就像是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皎洁月光的灯泡，将大地照的瓦亮瓦亮，踩着淡淡的月光沈铁军捏了楚大招的手说过，倒是也没往心里去：“咱们都还年轻——” 抿着嘴的楚大招很想说年轻是个对比词，比如你比我年轻，只是望着身上洒满了月光的沈铁军，她心中的感觉还是有些感动：“要不，咱们去查查吧？” “嗯——好！” 沈铁军差点没说我查过了，上辈子是儿女双全的，那么这辈子怎么可能生不出来？即便是生不出来，那也不是我的问题—— 脑海中转悠着乱糟糟的想法，沈铁军终是没说出这些东西，可两人后面的谭红军这时开了口：“大招，铁军主任在单位里查过的——” 谭红军的年龄比楚大招大两个月，所以自打两人认识她便以哥相称，反之也是直接喊名，这会儿听到他说了便飞快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那我去查查——就当全身体检了。” “嗯，好。” 沈铁军并不是两百号以内，然而他的位置保证了可以比旁人更容易获得这些福利性的倾斜照顾，上次单位里组织的体检是一年一度的例行体检，体检手续则是小小的三联单，拿着去了体检完在单子上登记后就能走人，一分钱不用花的到时候自有单位进行划账。 体检完没有消息，这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沈铁军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有问题的话早就电话过来通知复查了，所以谭红军作为他的半个秘书，对他的健康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然而这货在有些多嘴！ 沈铁军脑海中闪过个念头，接着便感觉这不像是谭红军的性子，不说他在办公室里从未出过差池，两人陆陆续续的也算是认识了一年的时间，仨月前第一次外出就能感受的到他的“职业素养”，自己想找人的时候能够及时的出现在视野里，而不想找他的时候就好似身边没这个人，那么现在他说的这个话是如此的突兀到甚至可以说是不礼貌—— 这货是在提醒自己？ 这货是在猜自己的心思！ “以后半年一次全身体检。” 沈铁军冲着楚大招微微一笑，没理由他上辈子儿女双全的，这辈子就生不出来，那么除了大招可能会有的原因外，怀孕这个事儿是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不是说需要看日子掐时间来计算，有些人第一次在一起就能怀上，而有些人结婚了几年都怀不上，等到花了不知多少钱看过医生试过偏方的没了结果，心灰意冷时便又怀上了。 迷信点的说法就是看孩子来不来，科学点的说法就是你可以花钱搞个试管婴儿，想什么时候怀和生都没问题，这技术在3年前就成功走出了实验室，帮助一对英联邦夫妇当上了父母。 然而这个法子据说有些粗暴，生下来的孩子看着反应迟钝，没有正常怀孕出生孩子身上的灵性，所以两人回到了家里，依然决定按照传统的传教士布道的‍‌体‎‌‎位‌‌‎‍交流过，楚大招便将他给野蛮的推到了旁边，拽过个枕头垫到了腰部下面，开口道：“到时伯恩打电话过来，我怎么说？” “合作方式有两个，一个是共同承担风险共同享受利益，就相当于咱们接受瑞银的投资，由魔方有限提供百分之五的亏损线与瑞银提供不低于四百亿美元共同成立京东公司。其中咱们占股百分之五十点零一，他们占百分之四十九点九九，但是这个股份他们没有表决权，所以我感觉他们不会选择这个方式。 因为第二种方式就是先前我所说的对赌协议，为保证瑞银资金的安全，由魔方提供资金作为止损线，一旦年资产增值低于百分之十，算上咱们设置的百分之五的止损比，这就是最低标准的百分之十五，那么作为资方便可以要求终止合作抽离资金，以保证瑞银资金的安全，等到五年内合作期满，魔方将额外提供百分之五的回报率。 这样的话，便能达到年百分之十七的综合盈利率，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提供四百亿让咱们用五年，我感觉这么个数字他们是能拿出的，毕竟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银行联合体，他们手中掌握的资金量和华尔街也是旗鼓相当的——” 看到楚大招的动作，沈铁军便被惊了下，上辈子里周英也是这么用过的，不过听到她问到了正事儿，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逝的说过，只听她开口道：“那要是给旁人做了嫁衣呢？按照你开给科威特阿贝的条件是六百亿，给瑞银的是四百亿来说，我感觉到你也不是能确认可以赚钱——” “这年月想要百分之百的赚钱就得走偏门冒风险，好在咱们在国内还有家业，我开出这些条件也是按照那边房地产上涨曲线来做的，从上涨开始年均百分之十五左右的涨幅，直到前年变成五六十的涨幅，这样平均下来可以达到每年百分之三十的上涨幅度，如果只是这样，那可以明确的说赚不了多少钱，即便是到手也只是辛苦费。 然而可以抵押贷款啊，贷款利率差不多是四点五，算上我开给瑞银的条件，也才差不多年百分之二十的利率，想想按照百分之七十抵押值贷出的资金量，这大概是他们投入资金量的一点五倍还多，这么大笔钱砸下去，当地的房地产涨幅只会更大更夸张，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用瑞银的钱抵押给银行，贷出资金炒房子，这部分才是咱们的钱——” 圆睁着不大却明亮的眼睛，沈铁军望着窗外洒在窗户上的月光，这是他第二次近乎投机的行为了，第一次的网点投机带给他的感觉并不好，赚到了钱还要提心吊胆，交了罚款还要接受调查，便感觉国内并不是个好赚钱的场所，所以想要赚钱，还是想赚大钱，那就只能去国外，比如旁边的小鬼子，四十年前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马上就要飘了，飘到天上去了。 “普通人看到的都是表象，比如房价上升是房产公司们干的好事儿，他们看不到为什么盖房子会那么赚钱，以至于人们对于房子的用途从居住而变成了投机倒把的炒作，按照咱们的说法属于违法犯罪的范畴，所以就只能出去干这个事儿。 当然换个咱们的词汇来说，那就是物以稀为贵！老祖宗的箴言都是无数人智慧的结晶，所有能投机倒把的东西全部都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成为了可以赚钱的工具，房子也是不例外。按照港岛那边来说，地少人多是基本的原因，抛开这个原因去谈其他导致房价上涨的因素，都是扯淡。 当然，只有这个原因的话可以让房价上涨，然而上涨幅度是与买房人数的多与寡有关的，除非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人为的利好因素，比如那边英先生在六十年代开创的销售楼花，到这里房价也不会上涨太多，因为购房者手中的钱是大致可以固定的。 他们就那么多的钱，想买一套进行倒卖也不行，因为卖楼的人手里还没卖完，所以在没卖完之前想要继续买第二套进行投机，这是不可能的，可咱们都知道有一个地方有着大量的钱，那就是银行，这年月除了瑞士银行是收费服务外，其他所有银行都是要给储蓄客户利息的。 那么这些银行也就是要赚钱的，他们不能自己去买房子倒手去卖，因为这样风险太大，和对咱们感兴趣的瑞银是一样的，伯恩说阿贝出于对资金安全的考虑而选择不和咱们合作，那是因为他属于土豪中的一份子，对于钱的安全看的比盈利率要大。 伯恩就不同了，他从对魔方的分析中确认了这是一个机会，你想想他能够凭借我用一部红楼梦和西游记的合作将高清技术用分文不花的手段推广开来，所以他对我的兴趣要比魔方这次投资的兴趣还大，更何况我还出于资方资金的安全而给他们设置了止损线。 在这件事里面，就像是一个想要投机倒把房子的人找到了想要赚钱而又不想担风险的银行，于是乎就出现你可以用买到的房子贷款，资产评估师用你买到的房子开出了市场上百分之七十的估值，而想拿到这个贷款只需要百分之五到十的利息，由于这个时候是房价上涨的初期，利率不会太高。 于是买房子的人拿着到手的百分之七十去买了第二套房子，结果旁边一家银行和房屋需求者发现了，就说哎呀这样也可以，那么大家一起来借钱买房吧，到了这时才算是房价进入了上涨阶段，人们可以用自己的固定资产去抵押获得买房的钱，那么人人都有了两套房子。 这个时候回收了资金的房企可以用资金继续拿地，建造更多的房子给人们，而由于大家都从银行手中借钱买房，那么卖出去的时候就必须要增加点利息，于是乎房价逐渐走高，这个时候进入了飞速上涨阶段，要注意的是在这些所有的交易中，国家都在源源不断的收税！ 那么随着炒房大军的卖出买入，国家就会发现卖土地也是一笔收入，收税又是一笔收入，为了增大这个收入，那么就会出现利好的政策进行引导，于是乎炒家和银行一看这么大的优惠，那就继续买买买，拿拿拿的——直到利差消息的到来，放在港岛来说就是《新春社论》！ 而经过我对于东京那边的房产法规研究，发现那边是不止有钱，还有着天然的利好因素，《租地法》和《房屋租借法》极大的强化了租户们的权益，如果你了解过这两部法律，那么你会发现在东京把房屋租借出去后，就差不多是等同于失去了土地或者是房屋！ 因为你除了有极其特殊的理由，比如房子翻建或者土地转让这种情况外，是不能解除房屋租赁或者土地租赁协议的，而且对于租金价格方面还有着限制，你不能报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来变相赶走，至于停电断气这些手段就是违法了，所以大多数小鬼子都宁愿家里空着烂掉，也不往外租！ 而且除此之外，拥有土地的税收负担太低，从表面上看可能不低，然而按照当地的资产评估机构给出的价格，那都是远远的低于市价的，因为这样他们可以在交易过户中收取好处或者取得高收益，毕竟能请得起资产评估的，那都是有处理房产土地的人。 这两个制度严重制约了城镇土地的利用率，有房子的不往外租，那些外来打工的就只能去买，由此也变相的成为推动房地产上涨的因素，所以我决定不论伯恩是否说服了他的家族，咱们都要去那边买买买——” 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工作状态，第二天的楚大招在上了飞机后，便扯着沈铁军给她上课，好在沈铁军是早就做过计划和准备的，这会儿面对着自家的女人，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帮她补习，至于一旁满脸关注的谭红军就当是无视了，他说的这些东西就是楚大招也不一定能听懂，更何况是连商品房还没听过的谭红军。 “那如果伯恩家族同意了，根据我对日元的了解，以249的汇率下，便是近十万亿日元的投资，咱们能够驾驭这么大的资金运作量吗？” 楚大招瞅着面前的笔记本，她是很少用到这个玩意，不过却不是没有，笔记本属于在笔记本电脑出现前白领们的基本配置，瞅着上面的数字有些走神：“不算伯恩可能要提供的资金，去掉还给何叔和银行的十五亿，咱们的三十亿美元都差不多是七千四百亿日元——” “我是有计划书的，现在可以给你透露一下，早在七十年代东京政府便有个房改计划，叫做“首都改造计划”。” 沈铁军说着敲了敲桌子，那个计划书被他扔在了保险柜里，好在里面的内容都是自己经手，大致的内容倒是还记得：“共计涉及搬迁住户二十四万户，人数大概在七十万人左右，而东京大概总人数在七百多万，也就是说要改造十分之一个东京的范围，我感觉十万亿可以撬动了，就像当时东湖新村二期工程那样——” 顶点 第四百一十章 让你看笑话了 楚大招瞬间目瞪口呆，接着飞快摇了摇头满脸狐疑：“小鬼子们会愿意？” 沈铁军眨了眨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吐露这个计划，接着转向了旁边的谭红军，开口道：“要是我拿这笔钱到国内来，我想共和国是一定会愿意的——嗯，这是开玩笑的，咱们国家是不允许外资进来搞房地产的。” 真的是开玩笑吗？ 一愣神后的谭红军瞬间瞪大了眼，去年共和国全年财政收入还不到一千二百亿，按照现在的官方汇率折算差不多正好是六百多亿美元，而去年的外汇储备才12亿美元，那沈铁军说的开玩笑，就是说他不会把这笔钱投入到国内来了！ “那些老鬼子可能会愿意，但是某些小鬼子们就不一定了。” 沈铁军想到这里便是一声叹息，说实话他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就是会耗费很长很长时间，冲着满脸问号的楚大招开口道：“那边的土地是私有制，所有者拥有绝对绝对的权利，据说新干线建成的时候为了避免多给一个钉子户五亿日元，硬是花了二十七亿绕了点路——” “那边的小鬼子——不怕国家？” 楚大招有些不敢相信，只见沈铁军不置可否的开了口道：“国家也得按照法律来执行啊，否则便是被教怎么做人，1951年小鬼子的强制征收办法《土地收用法》颁布，一开始对付普通人还好好的。 但是到了1965年的时候修建成田机场，这个机场的选址选的就不对，当地那些住户都是些在战败后从东山省跑回去的“开拓团弃民”，那些“老爷们”感觉给这些人意思下也就可以了，于是就忽略了这帮弃民在回去前就和马贼、毛子、关东军、抗日联军可是没少干过。 毕竟在那么复杂的环境里都能生存下来还跑回去的，怎么也比小鬼子国内那些良民彪悍，论到阶级斗争啥的就连那些“老爷们”也要甘拜下风，于是这群人一转身便和日工以及左翼人士混在了一起，白天有形示威晚上死猫诈蛋，那场面可比咱们当年还刺激。 然而那边的法律比较健全，初期便为了保证国家利民工程可以顺利开展，就设置了这种针对钉子户的仲裁所，可仲裁所的组成都是当地有头脸的人物，这次他们仲裁弃民们违法，可负责人没多久就被打断了十几根肋骨，从那就没有仲裁所去得罪弃民了——” 剩下的沈铁军没说，然而在场的又没有笨人，楚大招干了这么多年决策者，是深知这种情况下的后果，违抗上命虽然会有可能被穿小鞋乃至于走人，可毕竟人身安全还是没问题的：“后来机场建成了？” “建成了，毕竟仲裁所的仲裁是有法律效力的，当地警方组织了强行搬迁，不过就是在机场开通时从全国各地调集了四千多震爆警察，以应对两万多的激烈坐地户——” 沈铁军说着看向了旁边的谭红军，这个事儿说到底算是终结了小鬼子的《土地收用法》：“但是从那之后，就没有任何的仲裁所敢于支持国家的土地收用法了，所以后面的新干线为了避免支付给钉子户三十多亿的赔偿金，花了二十七亿让铁路线绕了点路，这样看起来还是合算的，毕竟省了好几亿——” “可损失的是国家的钱——” 谭红军的声音有点低，沈铁军却没有往耳朵里面去，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说过了，放在去年前他也许会再说一遍，然而经过一年多的上位者心态，这会儿比那时候有了明显的变化，再随着这次羊城之行心态上更是有了进一步的沉淀和感悟，虽说到手的三十亿还要过些天交割，然而那边的浪花是翻不了多少的。 “可身体是自己的——” 楚大招不一双英气的眉毛下，黑亮的眼睛从沈铁军的侧脸上扫过，窗外的云层飞快越过头顶消失，便知道飞机正在下降高度，果然喇叭里传来了声音：“尊敬的乘客，我们已经到达首都机场准备降落，请系好安全带以避免出现危险情况——” “谭哥，想做点事情的话要和光同尘才行，咱们是聚集制，就要拉拢多数人去做事，如果你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 眉头一皱，沈铁军没想到楚大招会开口，扫了她一眼冲着谭红军说过，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去做事，当然这位跟了他算是大半年的时间，应该是知道他的想法：“这次我之所以会对港股下手，主要是不拿白不拿，我不拿别人就会拿去，因为这是大势。 至于后面那边是抗议也好，耍小手段也罢，都是到时才要面对的，他们现在也许会恨我入骨，可你要记住，这种潜在的威胁对我来说也是种鞭策，为了避免我自己在后续利益交换中，被人当做砝码或者棋子扔出去，我就只能让自己变的更强。 怎么变强？那就是让魔方的资金再增加一个数量级，或者是两个数量级，为此我不惜拿出了我的全部身家，相信等到魔方再增加一个数量级后，我才会变的更安全，当然到时的话也可以做更多的事——” “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谭红军瞅着沈铁军的侧脸，这是两人间第一次谈到这个问题，平时可是从未有机会说到这些，嘴上说完脑海中闪过个念头，心脏突然开始加速的继续道：“就我个人来说，我在办公室里感觉还是可以的，刚进办公室那会，我感觉到有些琐碎繁杂，每天不是电话文件值夜班就是会务借调服务，走掉的罗礼士还说过这些便是中专和高中生都能做的话，因为没有任何的创造性和成就感，更有些人态度傲慢骄横——” 沈铁军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时随着飞机震动增大发动机声明显减小，知道是快要降落了，开口道：“那你还是坚持下来了——” “和我一起进来的两人，1977级的调到别的办公室去了，1978级的回去考研究生了，前面那个连个告别都没有，后面这个走的时候说他想做研究，后来77级那个调走后，他私下里找了编辑处的郑主任，可是耿处长不放人，后来就去考研究生了，他们很羡慕我能碰到您——” 谭红军的话没说完，沈铁军顿时笑了，办公室里面的主任们算上副干部梁兴国，正好是两只手能够数的过来的数量，这些人中有一半是看他不顺眼的，认为和当年那个乘风而起的存在差不多，只是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没有表现出来，因为那代表着会得罪他。 想想对待自己这个办公室的发起人都是这么个态度，沈铁军也就能推测出这些人在面对其他下属时又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谭红军先前才说过的傲慢姿态，可不是平等的同事间所能表现出来的，那么是谁有傲慢姿态的本钱呢？ 谭红军这么说有拍他马屁的嫌疑，沈铁军心中对于这点很明白，更是能从他没有说出那些副主任们不是的态度里，察觉出这位的情商也是远远超出及格线的，知道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的道理，便感觉整体还是不错的：“按照你先前的说法，表面上咱们办公室里的非专职秘书，看似又忙又累又没有任何的成绩，打接电话做记录，收文件办文件还要去会场服务，有时更会安排值夜班，干的好是应该的，干得不好就是犯错，强度高压力大的让人时刻紧绷着。 看似这些活只要是个中专生就能干，然而他们没看到深层次的东西，这些东西原本需要你们这些大学生自己去发现，在这些琐碎的工作中去体会让你们做的原因，从文件上来说，是要你们知道这些文件的传递流程，从会场服务来说是要让你们熟悉会务要求和注意事项，值夜班是需要了解某些部门在某些时间里可能会出现的指示。 特别是办件可以让你的行文能力有着质的飞跃，现在上面要求领导们必须要自己准备文件，不许全部交给秘书们去帮忙，如果你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的话，这是个让你们了解领导们行文要点的机会，就像一个人的笔迹好似他的指纹，这些文件内容也能显示出他们的想法，这些都有助于你将来走向更高的位置。 作为一个能分配到部委里的大学生，你们一开始肯定感觉自己是幸运的，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都是幸运的，这个地方的起点很高，高到你随便下到地方都要让同级别的人去仰望。 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又是不幸的，你们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甚至有些出生在城市里的大学生，连韭菜和小麦幼苗都分不清，那么怎么快速的增加这些经验？那就只能是压力大强度高的工作！ 等到你能坚持下去，并且有机会走上领导岗位，你会感觉到做什么都会得心应手，下面如果有人出现了错误，你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发现，而不是像我当时那样，拿到文件后首先要绞尽脑汁的去想怎么处理——当然那俩是逃兵，如果放在战场上！” 上辈子沈铁军没当过领导，然而发生在沈强身上的事儿也能让他进行思考，这是他这一年来干的最多的事儿，便是针对记忆中的现象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 每当决定了万千家庭命运的高考来临之前，家长们便会将注意力关注在高考时的专业选择上面，毕竟上大学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就业，以避免出现男怕入错行的结果出现。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当年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问题，许多大学生在求职面试时会对薪酬做出超出行业平均线的要求，两千块一个月的平均工资和那些高中生有什么区别，作为大学生应该入职时就要比他们多一千块吧？ 而面试的则大多是企业单位里的HR或者干脆就是招聘方面的文员，当这些人在听到要求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你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新人，又什么资格提薪资的要求？ 于是乎一个尖锐的问题就会出现，花了几万块上的大学竟然和高中毕业生的待遇差不多，少数人会忽略掉两者起点高低以及发展前景的问题，而做出大学无用的结论，暴露了言论者的短视还不自知的振振有词。 上辈子里抛开黑心老板和打了四年游戏的大学生来说，绝大多数的大学毕业生都能很快的做出心态上的调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学到了东西，哪怕没有认知到这一点的，也可以在无所不在的网络里找到帮助，愿意接受暂时的底薪来增加工作上的经验。 沈铁军怀念的网络还没出现，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分配到工作岗位上以后，是没有任何的渠道可以获得关于他这个职位上最基本的知识，除非像谭红军这样遇到了准备提携他的沈铁军，才能感受的到这些看似琐碎还压力巨大的工作后面还有如此的含义，换个角度果然有了新的视野：“这么说来，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也算是认识了——” 人脉涉及到的东西有些敏感，才算是彻底洗白了网络的沈铁军并不想认识太多的人，刨去魔方系的人来说，他下力气引导的也就是钱伟宁和毛利民，这俩还是当时他为了帮助改变天和县的面貌才做出的无奈选择，其他的陈晓云和杨钢诸人只算得上是顺势而为，倒是没想到这一趟羊城之行又将谭红军纳入进来：“学海无涯，大学里的知识你有百分之九十用不到，然而当初让你学习这么多，目的并不是看你掌握了多少知识，而是看你是否在掌握知识的过程中，学会并且掌握怎么去分析和学习的办法。 这样等到进入单位开始工作，好帮助你在工作中走的更顺更好甚至是更高的位置，这些才是上大学真正要学会的东西，而不是那些数理化什么的“工具”，毕竟对我来说想要知道第一宇宙速度的话，最快捷的方式不是去翻找工具书，而是直接问知道的人。” 面对沈铁军的点拨，谭红军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一双眼睛默默的盯着给自己又打开了一扇门的探索者，他很庆幸当初接受了耿主任的委派，侧重于照顾这个据说是少年成名的“领导”。 想当初他甚至做好了被沈铁军当做鸡般拎出来“杀”掉的准备，只因他见过了太多成名后目无余子的“神童”，只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其他都是些土鸡瓦狗——却没想到会是个如此“奢侈”的领导。 沈铁军的穿着依旧，除了旁边一手操持服装换季的楚大招，外人是没办法单从他身上的穿着，来发现他现在的衣服不是去年那套，里面依然是精致的海军蓝西装三件套，外边的黑色呢子大衣已经换成了卡其色的双排扣风衣，这使得他从原先的成熟稳重风格，向着活泼商务风转变。 然而风衣上的双排扣又增加了些权柄在握的锋芒感，这自然是不奇怪，因为双排扣的衣服发源大英帝国十九世纪的海军礼服，那时的英联邦有个天下地上唯吾独尊的称呼：“日不落帝国。” 楚大招以前准备的衣服都是单排扣，直到这次回京前才让人匆匆拿来，对于自家女人准备的衣服沈铁军是不会多问的，拿来穿上感觉还不错，扣上后显着有几分军人的挺拔，也就没有多想的穿在了身上，他这时还不知道受到了楚大招的潜移默化，看着飞机停住解开了安全带，在乘务员的注视下到了台阶前，便听到身后的谭红军开了口：“何主任来接您了——” 心中一凸的沈铁军蹬蹬蹬下了登机车，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何毅伸出了手：“呵呵，何叔，那怎么好意思？” “你小子都呵呵了，还好意思这么虚伪？” 黑框眼镜后，何毅一双明亮的眸子扫过沈铁军的脸，真真假假的说过后看向了他身后的楚大招，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小楚，你好。” “你好，何叔~” 楚大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沈铁军这时松开了手看向旁边的黑色路虎，指了指道：“何叔要不要体验下腐朽的资本家感觉？” “我这老胳膊老腿坐不惯你那车，坐我的车走，小楚你上车后让车带路，我送你们回家。” 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些许迟疑，何毅微微摇头便说过，带着沈铁军朝自己的车走去，后者看到这里便冲旁边的楚大招点了头，后者只得转向了旁边的路虎，坐了进去开口道：“回家——” 黑色的路虎带着周围十几双注视的眼睛启动开走，随即两辆悬挂了黑色牌子的红旗轿车跟上，何毅才开了口道：“跟着前面的红旗。” 司机应了声是，车子便缓缓的启动开了出去，何毅看了眼旁边的沈铁军，开口道：“这次让你看笑话了——” “看是看了，但是我认为这不是笑话，这件事儿完美的暴露出了官僚主义的心态，虽然华宇只是个银行的柜台主任，连个副行长都不是。” 沈铁军摇了摇头，板着张脸毫不留情的说了，在何毅出现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华宇的歉意工作已经做到了这边，否则作为比他还高一级的何副主任，是没有任何的理由亲自过来接他的：“不过我这人公私分明的很，先前三哥说那边的银行钱也是需要投资的，我希望到时候合作方的代表不能是他——” “为什么？” 何毅眉头一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开口道：“他这一次算得上是得了教训——” “我怕他问我要好处费。” 沈铁军转过了身正脸望着何毅说了，便发现他的脸色有点难堪，不等他开口便笑了起来：“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我的置气之言，说实话如果他这样的是在国外其他银行里面，我早就砸了他的饭碗让他去吃八大两了，至于经济上的事儿，还是让他在国内玩吧——” “那好，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是尽力了。” 何毅突然松了口气，他是没想到沈铁军这么坚持，只是想想人家才在羊城干的事儿，便感觉这样有原则的人才是个真正可以深交的，像华宇那样的纯粹就是笑话：“那说说咱们的事儿，这次收益不少吧——” “大概翻了两倍，不过您的钱如果没有急用的话，可以先考虑把本钱还给人家。” 沈铁军听到何毅松口，心说终于是硬挺过了，如果换个人他早就是和那边委以虚蛇糊弄对方了，不过这位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的好，虽说将来不一定怕他，可被他惦记上也是令人头疼的，这位可不是个大度的存在：“我打算去东京走一趟——” “你先前漏过口风，所以我也让人去关注了下，那边的房地产情况是有点港岛七几年的影子，可是除了他们的首都圈外，其他地方的房地产没什么动静——” 何毅说着看了眼沈铁军，他自然不知道这货心中正在由满心的庆幸转变成开心，只感觉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先前在脑海中转悠的念头便说了出来：“现在国家正需要——”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铁军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一副诡计得逞的笑，后槽牙都漏出来了，只是很快便收起了这个笑容，正色道：“我对国内的顾忌比较多，去年年初打击投机倒把的行为到现在有扩大化的趋势，开始从扰乱市场和经济秩序扩大到一切暴利的行业，在前景不明朗的情况下，还不如去东瀛那边搞一波，等到前景明朗化了，我再把钱扔进来。” “你认为现在这个方法有问题？” 何毅陡然皱紧了眉头，一双眼睛钉在了沈铁军的脸上，后者毫不退缩的迎着他的凝视，很快眼帘下垂转头看向了窗外，开口道：“《庄子·逍遥游》中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装不下。何叔您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鱼，一定要在大海里才能出现吗？” () 全本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给了他五毛 加载中，请稍等... 第四百一十二章 置气 走了两步看到禄教授，沈铁军点了点头道：“您猜的不错，这个偏技术型的课题才是原来我要拿博士学位的研究项目，现在给邓彬的话，算得上是用大炮打蚊子，可以提前毕业了——” “是的，他现在正在整理论文，开学后就会申请毕业论文的答辩。” 禄教授面上挂出了淡淡的笑，他能够猜出沈铁军的想法也是这点，毕竟等到把普通话以及英语的规范化和标准化提报上去，前者是有炒剩饭的感觉，可后者就不同了，童敏才拿着共和国英语的论文跑了大半个国家的相关院校，就算是从侧面给所有人提了个醒，现在很可能是有人已经准备做这个事儿，也许就等着春节结束便会上报！ 莫名的有了种时不待我的感觉，禄教授也是掩饰的非常好，瞅着沈铁军侃侃而谈的模样，自然而然的也就想起了他把那篇论文交给邓彬的传言，后者更从这货家里搬来了台电脑，于是乎私下里的传言就更多了，直到春节前那台黑乎乎的显示器上，出现了汉字！ 自己学生的东西搞了出来，禄教授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所以在听到规范化和标准化的提议后，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便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邓彬的研究项目是汉字在计算机中的应用，这也是他所负责的语言应用学专业里的内容，而且还是开辟了计算机系统中的汉字应用这一新的领域！ 邓彬，计算机汉字应用领域专家，师从语言应用学教授禄教授—— 与那位早就在电话系统中应用了汉字的魔都攻城狮相比，邓彬这次的研究项目则是解决了国人对于计算机使用的最大障碍，文字显示的障碍排除，可以使得使用者成倍的提高工作效率，因为不用再去额外的学习单词和字符，不过禄教授想到这里又有些头疼：“你当时得罪的那位，人家现在是语言研究所所长——” “那又不是语言应用所——” 话没说完又差点咬了舌头，沈铁军是好悬没秃噜下去，这会儿语言应用所还没成立，眼帘飞快下垂开口道：“这个事儿，到时候我来参加答辩的话怕是会激化矛盾，那就看邓彬的格局有多大了——” “我和你说这个事儿的原因也在这里，邓彬和电子所那边是委托形势，你和他说句总是会听的。” 禄教授话没说完，沈铁军便点了点头，邓彬和科学院电子所的委托还是他让找的那个服务部，一手交钱一手签订的委托书，电子原材料和苹果电脑都是让人从外边捎来，算上电脑的费用还不到四千美元，而委托价格便是一千美元，现在既然解决了有和无的问题，那么剩下的词组就好办了：“那我来和他说下——” “铁军，你让邓彬做这个事儿，不是为了置气的吧？” 眼瞅着沈铁军的言谈举止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禄教授还以为这货当了一年的领导，会学点什么架子过来，倒是没想到还是那个样，语气中倒是愈发的随意：“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您还真猜中了，这个事儿就是在置气。” 眼前闪过白秋忠道歉时的嘴脸，沈铁军这回也没再遮掩，一个是禄教授不是外人，他还是当时的旁观者，这会儿能够毫不见外的直接问出，也是表示关切的一种：“苹果2代电脑并不是很先进，针对这款电脑研制的汉卡也无法兼容其他的计算机，也就是说即便将来开始生产，也只有这个品牌的电脑能够使用，而考虑到该型号的国内保有量，那也是稳赔不赚的买卖，这是我当时就计划好的。 当然，交给邓彬也不是在忽悠他，如果您注意了的话，我把苹果电脑给他的时候，还给了他一套软件，叫做C语言软件，这套语言软件是正版的，一套的价格能买俩苹果最新的电脑，我听说他学的还不错——” “C语言不是计算机语言？你想让他学那个东西？” 作为语言应用学的大佬，禄教授对于那玩意自然有着最基本的了解，知道就和人类用的语言似的，那是专门和机器交流用的语言：“这个东西的作用，不是很大吧？” “办公软件和打印机驱动，以及某些设备的执行程序，都是用这种语言写的，可以说是人类教机器怎么去干活的工具，如果将机器设备装上芯片，你就可以告诉闹钟让他几点叫你起床，如果没叫醒的话可以等十分钟再叫，而不用担心没定好时间睡过头——” 沈铁军倒是并不意外禄教授对待C语言的态度，这个时候怕是盖茨同志也想不到终结了DOS的WIN系统会改变全世界：“我认为这套语言是把钥匙，可以让人们学会和机器交流的钥匙，到时候那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开创了一个全新的语言应用学科。” “那好，有空我会找来看看的。” 禄教授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在这个事儿上选择了妥协，毕竟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沈铁军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犯过错，这就值得他“暂时”的去相信他：“那你原来的计划中，凭借这个研究项目拿到了学位后，会做什么？” “学习C语言，现在全世界的程序猿都在学着使用，如果您的项目申请没有被上面接纳，我决定让魔方和语言应用学专业合作，共同开展关于C语言的应用领域探索——” 对于C语言的应用领域，沈铁军知道的并不多，然而只凭借一点就足以让他花钱来进行人才的储备，那就是win系统以及这个系统里的大部分程序，都是由这个语言写出来的，由此就能看出这个语言既能程序开发又能编写系统内核。 钱可以慢慢赚，这次赚不到总有赚到的机会，然而技术的储备却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君不见沈铁军上辈子里，芯片和基础材料以及光刻机的技术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储备。 可即便是能做出来仿制产品也要面临专利大棒的处罚，而代表着现代工业皇冠上最亮眼的航空发动机，则更是只能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脚印，在烧掉天文数字般的经费后才能勉强跟上人家的步伐，越是尖端技术就越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钱，沈铁军并不缺，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财务自由，然而这么多年来每天想的最多的，便是怎么样赚到更多的钱，然后再把这些赚到的钱烧掉，换成技术储备！ 上辈子国人有钱的不少，这家族那家族的可是没几个有自己核心技术的，便是号称爱国手机的品牌，在它的新品上使用了一半的国产部件都激动要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广而告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品牌是国产—— 这还是所谓员工持股的私企，而放在某些研究部门来说，更是不要脸到把人家的产品拿来写上自己起的名字，就敢向全世界公布这是自家最新研制的芯片和发动机，被质疑后保管了资料的地方便冒起了熊熊烈火，而耗费了天量研究资金的发动机则在拿出惊碎了一地眼镜片的数据后，竟然没有飞机敢用！ 钱可以慢慢赚，毕竟以后机会还有的是，可就像沈铁军让武瑶去学了DNA，以及明天就要飞往伦敦的沈铁林和周慕华是为了纳米技术似的，这个时候的DOS才出现半年时间，C语言的标准化还没建立，这两者作为未来网络世界的基石，他也是不可能放过的：“魔方明年就会组建软件部门，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将会和魔方签订留学委派协议，如果邓彬接受我的建议，那么他将来就会成为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当然现在您还不能告诉他——” “那专业设置这边——” 禄教授心动了，确切的说是有些感动，刚才这货的话已经说明了，普通话语言的规范化和标准化以及英语语言的规范化和标准化属于崭新的课题，也算是在童敏的共和国英语论文上扩展出来的，他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感觉有戏。 沈铁军不了解文改那边的现状，作为语言应用学教授的禄教授却不陌生，那边搞了二十多年的汉语拼音和普通话推广，到这时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后的锅冷灶凉，这会儿完全可以借着他的推动重新炒一下，只要他不去争夺这个事儿的主导权，那人家感谢他还来不及。 至于教育部那边，禄教授也是没有多想，他只要在报告中把沈铁军的名字写在自己名字后面，就能让绝大多数的人闭嘴——随着改开进程中对外交流的加深，英语的重要性是日渐凸显，年前大出风头的托福考试可谓是教训深刻，正面上来说是使得英语等级考试更加规范化和标准化。 当然这是正面上来说的，反面上来说就是以前从上到下几百上千人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这就算是在某些人脸上抽了一巴掌，浪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这么干之前就没问过人家承不承认咱的成绩？ 没问，就是考虑不周！ 领导们可以考虑不周，下面干活的人也没想到？ 人家一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都发现要学好英语就要请外教了，你们这些人都没想到？ 如果沈铁军还在学校，那肯定会有人把他给记到小本本上面，只是这时的他已经华丽丽的由学生转变成了副主任，顿时某些人就安静了下来，开始换个位置看待这个问题，啊呀人家没考上研究生就写了篇论文呢——《英语的春天》! 也就是沈铁军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带着路人的注目礼来回于单位和家之间，其他时间里便好似古代的大家闺秀宅在家里，哪里会关注其他地方的变化，禄教授看到他说完，便开了口道：“那过两天学校开学典礼，你过来露个面，我再把这个项目交上去——” “好~” 沈铁军说着站起了身，打量了下屋里的摆设，笑道：“那我先走了，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禄教授点了点头跟着站起身，将他送到门口，跟着笑了起来：“你好像又长高了点——” “不止长高了，还帅了，您没发现而以~” 沈铁军言语中透着股神态轻松的模样，引的禄教授顿时笑开了口：“哈哈，看样子你在那边混的不错——” “嗯，您说的对，混的还可以，想要干点什么，就得先混的好才行，您留步吧，我走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楼梯口处，沈铁军告辞后下了楼，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研究生院的教学楼才算是把地基挖好，至于学院的家属院则更是连动工都没动工，现在学院教学区依然是分散在市区各个地方，当然这是按照此时来说的，地处郊区内的西南三环路去年才通车，至于更外面的四环路这会儿还是郊区——上辈子俗称城乡结合部的地方。 出了楼梯口，沈铁军转头看了看二层，禄教授还站在栏杆处望着，便挥了挥手推起树下的摩托车，收起脚撑插上钥匙启动，冲着远处不时打量的人看过，便骑着车出了家属院。 任由夹杂着暖意的春风拂过脸庞，沈铁军便感觉屁股下面的踏板有点不给力，这并不是说他感觉油门不大，而是感觉有点小家子气，衬的他这西装革履的奶油打扮是愈发的娘了。 春暖花开，街上的行人不再是近乎统一的暗色调，红的绿的格子的五颜六色，两人一组三人一群的孩子们奔跑着雀跃着，趁着年节期间可以使劲的玩，拆开的鞭炮用香点着扔了的是男孩子们喜欢的，女孩们则是拿着按斤卖的摔炮乱扔，当然这都是年纪大点孩子们爱玩的，再小点的孩子们只能眼馋着在旁边瞅，瞅着这些哥哥姐姐们玩的兴高采烈，也算是过了个开心的年。 这会儿的摔炮里面还不是上辈子的氯酸钾和赤磷，而是用两截泥柱夹着个黑火药芯儿，依靠撞击物体时产生的作用力挤压而产生爆响，就是这么个玩意，在沈铁军才拐出了胡同的时候，便扔到了他的面前：“啪~” 吓了一跳的手中车把一抖，沈铁军连忙刹住车子后看向了旁边几个孩子，整个人也就愣住了：“车指导，过年好啊？” “铁军主任？” 映入眼帘的模样去掉墨镜，车琴在认出说话的人后飞快冲着旁边的儿子开了口：“小伟，你怎么扔的摔炮？” “妈，不是我扔的，是小小扔的。” 被训的男孩眉头紧皱满脸委屈，冲着旁边的女孩指了，晃了晃手中的鞭炮和线香，以示自己在玩鞭炮而不是摔炮。 “铁军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差点没摔着您。” 人们常说二八月乱穿衣，车琴穿的还是上次见到过的红色大衣，不过由于天气变暖的原因没有系上扣子，露出了里面起伏有致的高领白毛衣，圆圆的脸上一双眼睛好似藏着无数的星辰，冲着沈铁军关切的问过，她也看出来是吓了这位一跳，手中的摩托车都差点没抓住，转过头看向了小伟：“行了，到家里玩去，这幸亏没事——” “哦，那好——” 叫做小伟的男孩看了看车琴，又看了看路上的摩托车，乖乖的带着其他半大孩子转身走了，就听后面传来了个声音：“嗯，其实也是我骑的快了——” 事实自然是孩子在路边玩鞭炮和摔炮的原因，沈铁军对于这点没有任何的怀疑，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出于这时的身份和地位来说，他不想给认识的人高高在上的感觉，特别是车琴当初也算是照顾过沈铁林，那么对于她的孩子，可以给与更多的宽容：“提醒他下次不要在路边玩就可以了。” “那个，你妹妹走了吧？” 望着沈铁军别在领口的墨镜，车琴便飞快的发现了他这身和上次的区别，那时三件套的领口纹路是同向的，这次方向有了明显的错位，眼睛瞅到这里嘴上也没闲着：“她很聪明，当时用英语把那几个待业青年吓坏了——” “哈，这个我倒是没听她说了。” 沈铁军神情一愣，也就想起了上辈子沈铁林的性子，现在想来能够表现的言听计从，也是他从学习到生活上一直领先和正确的全方位碾压，否则想想这妹子和她婆婆都能斗成那样，面上的笑也就愈发的和善：“嗯，当时还幸亏有车姐帮忙——” “什么帮不帮忙的，就是分内工作。” 听到沈铁军变了称呼，车琴微微一笑的说过，只是瞬间好似想起了什么，飞快的笑容敛去，开口道：“好，大过年的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车琴好似躲避什么似的走了，沈铁军望着远去的红色背影直到消失，迷离的眼神才算是回复了清澈，满脑子都是先前那整个世界都好似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饱含着星空的眸子：“怪不得她不笑——” “怎么样，这娘们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看？”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沈铁军转身看了看旁边满脸胡茬的男人，黑乎乎的瓜子脸上生的浓眉大眼，就是一双眼睛这会儿滴溜溜的转着，当即瞅着满脸警惕的开口道：“你哪位？” “我是这娘们的丈夫付振海，她对你笑了。” 付振海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说过，沈铁军便挑了挑眉毛，瞅着这货身上脏兮兮的帆布工装，卷起的袖口黑不拉几，下身穿的裤脚上也是大片的油污，脚上踩着双看不清颜色的大头鞋，满口黄牙的形象怎么看也和干净利落的车琴没有半点夫妻相，想开口称呼下也感觉有些唐突，便点了点头应付道：“嗯，我还有事，咱们有空聊——” “她对你笑了，你们俩这是好上了吧？” 沈铁军坐上车的功夫，付振海拉着个黑脸靠前两步说了，沈铁军才明白这货先前说车琴冲他笑了的意思，飞快摇了摇头：“你认为她对我笑了，就是和我好上了？” “对，她在外边从来不笑的，她只对喜欢的人笑——” 付振海嘴上说着眼睛落在摩托车的表盘上，鼻头一阵耸动眼睛便亮了起来：“你抹雪花膏了？那她最喜欢抹雪花膏的，还说这样是对自己最基本的尊重，可以保持有个积极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每一天——” “哦——” 一阵懵圈的沈铁军好似明白了什么，他自然不会抹雪花膏，不过他洗澡时用的是洗发水和沐浴乳，这些东西在国内可以算得上是奢侈品，带点味道是避免不了的，可说是雪花膏的香味就有点过了，这货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车琴只对她喜欢的人笑，脑袋再怎么说也不像是正常的：“行，那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你说行？” 付振海面色一变，不想沈铁军拐了下车把一加油门走了，望着远去的摩托车消失，顿时面红脖子粗的眼睛瞬间瞪大，这时身后便传来了个声音：“爸，你做什么呢，这个时候才回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脸红脖子粗的付振海瞬间回过头来，瞅着身后的儿子小伟面上露出个笑，不想便见到个冰冷的面庞，一股怒火从心中荡开，面上现出了冷笑：“你还说你没喜欢的人？离婚这么多年，你就是在等他吧？” “付振海，你又发什么疯？” 车琴心中咯噔一声，目光越过付振海往他身后望去，先前自己只和沈铁军聊了几句，难道就让这货看到了？ 微微的愣神之后，车琴陡然回过神来面色大变：“你见到沈铁军了？你没招惹他吧？他是领导！” “沈铁军？原来他叫沈铁军？” 付振海的脸又红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厉声道：“领导？领导就能让你和我离婚了？！领导就能——噢，车琴，原来你是因为我不是领导，才和我离的婚跟了他？！” “放泥马的屁！老娘和你离婚是不想见你这脸！” 车琴飞快的看了眼四周，没想到就听见他这么编排自己，当即不顾旁边的儿子就炸了：“我警告你付振海，你想好就别去招惹沈铁军，他是农业部的副主任，真惹到他，你们付家的老脸可保不住你！小伟，回去后把这个话说给你奶奶听，我走了——” 顶点 第四百一十三章 等你长大了 “我不用你管！还副主任？我呸~还不是穿老子的破鞋？他睡你的时候有没有让你爽？！” 付振海盯着远去的车琴，扯着嗓子是吼的脸红脖子粗，紧握的双拳连手心都被指甲给刺破了，掌心中传来的疼痛使得他更加愤怒，看到远去的背影随着他的声音站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怎么样，我就知道他满足不了你！他那东西没我的大！！车琴，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破鞋！！！” 车琴呆呆的站着，愣愣的迎着路人的注视，这些人中有些是曾经面熟的，有些则纯粹是路人，这时她想起了沈铁军领口挂着的蛤蟆镜，以前她看不入眼的东西此时竟然是如此的想念？ 如果这个时候有墨镜在，自己完全可以避免让人发现自己的软弱，发现自己竟然在泪如雨下的时候，还能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不是已经碎了么，当时为了让儿子不受自己身份的牵连，而选择了以变心的理由才离开的婚，那时碎掉的心竟是还能感觉到疼痛？ 是了，自己先前叮嘱付振海的行为，还是在担心他——不！ 自己担心的是儿子，伟伟！ 没了娘又没了爹，那个老太婆又怎么能抚养他‌‌‍成‎‌‎‍人‌‌‎‍？！ 那个该死的老太婆！用伟伟来要挟让自己和付振海离婚！却任由愤怒至极的付振海来败坏她！这都是那个该死的老太婆！以至于隐瞒到了让他恨自己至此的地步！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来啊，你不是打人很厉害吗？” 付振海望着那个站住的身影，十几年了，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她身上的香味，可每当这个想法泛起的时候，也就是他想到了那具雪白的胴体在其他男人身下——远处站住的身影动了，渐行渐远的消失在了路口，就像当时从民政局出来那样！ “这个破鞋！啐！” 吐了口痰的付振海回过头，便发现付伟伟正瞪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自己，心中陡然无名火起，抬腿一脚踹了过去：“看，看你吗个批，那个破鞋不要咱们了，回家，明天我去找那个奸夫，老子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挨了一脚的付伟伟踉跄着摔倒在地，饶是从未有过的剧痛传来也不敢哭出声，这些年来只要是付振海上了头，他便是第一个挨揍的，摸着发疼的腰缓缓站起，便见付振海又是一个架势，赶紧站直了身子：“爸，我错了——” “哼，你马批的，错了就要立正。” 一双眼睛不耐烦的扫过付伟伟的站姿，心情舒服了许多的付振海转头向着家里走去，他知道这小子会跟来，揍了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所以在进家听到老娘的问话，便开口道：“外边玩呢！” 他老娘看了眼门外，想着先前离开的车琴，转头看了眼付振海：“大海，你没见伟伟他妈？” “那是破鞋，您以后别老在我面前提那破鞋，行吗？！” 正脱下鞋的付振海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过头来，面红脖子粗的便冲着老娘吼过，一下子将换下来的鞋砸在了地上，不想带有铁头保护的防砸鞋根本毫发无伤，愣愣的瞅着厂子专门给搬运工们发下的鞋子，直起身后就光着脚丫才跑出门，迎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大海，大海，你儿子被人打伤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什么？！” 身子猛然一晃，付振海光着脚丝毫没有感觉到脚底板踩在炉渣灰上应有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出了胡同口，便见先前付伟伟立正站着的地方，竟是围了一圈的人！ “来了来了，大海来了，三轮车找到了吗？” 付振海由远及近的到了人群旁，这时围观的人们也都散开任由他到了付伟伟身旁，旁边登时传来了个声音：“三轮车来了，三联单带了吗？” “三联单？娘你跟着去医院！我回单位拿三联单~” 付振海看着老娘到了近前，连忙接过她手上的鞋子套上，一蹦一跳的向着单位方向跑了过去，他老娘便在热心的邻里帮助下进将付伟伟抬上了三轮车，感谢完一周圈人便坐在了车帮子上，看着疼的满头是汗的付伟伟开口道：“伟伟，是谁把你打伤的？” “老嫂子你别问了，这孩子不敢说的，是大海踢的，他把大琴给骂跑了，转过脸就踹了伟伟一脚，我怀疑是踹到尾椎骨了，我说孩子这么大了，老嫂子你该说说大海了，要真是踹了个毛病出来，你们娘俩就是哭破大天也晚了——” 正奋力蹬着三轮车中年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过，转头看了眼付振海的老娘，开口道：“大琴是真有外心了？我看大琴和个打扮时髦的小青年说了会话，大海就过来了，还偷偷的在旁边偷听——” “那哪能？” 付振海的老娘帮着付伟伟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子，便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下，抬头看看正弓着背踩车子的师傅，便感觉是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便只感觉从心到肺的五脏六腑里，苦不是苦咸不是咸甜不是甜酸不是酸的裹在一起，又在呛人至极的辣里荡开，一时之间只感觉着味儿都来了，样样啥都有的，就不知是个什么味！ “唉——” 良久的一声长叹过后，付振海的老娘抹了把脸，便见躺在三轮车上的付伟伟睁开了眼，额头上的汗珠子也好似没了，才想开口就听这孩子说道：“妈妈和那个叔叔只是认识，爸爸就以为他们俩睡觉了，还说妈妈是破鞋，奶奶，我妈妈真是破鞋吗？” “不，不，你妈妈不是！” 付振海的老娘飞快抹了眼角后说过，接着想起旁边还有外人，便继续开口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奶奶再给你说——” 付伟伟默默的看着奶奶，他现在七岁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非黑即白，今天又听到这么多东西，饶是动下屁股便痛的全身哆嗦，终是没有忍住好奇：“那都是我爸的错？” 老人瞬间泪流满面：“没有，你爸也没错——” 看完禄教授回到家，沈铁军过年的任务还没完，冲着楚大招收拾出来的两筐水果直摇头：“这次去就不带水果了，带不了，回头让齐磊他们送过去，我只带那个丝巾和茅台酒，有这两样就可以了——” “那也好~” 楚大招瞅了瞅沈铁军的摩托车，她差点说这种踏板不方便装东西，接着想起他别再借口要那些大排量的机车，飞快的拎起旁边的礼盒和提兜，递给了他：“路上骑慢点，别颠碎了。” 两瓶1959年的外销茅台是给沈大梅的公公吴征准备的，用礼盒装着的巴宝莉围巾是给她婆婆崔琴准备的，沈铁军接过礼盒后打开提兜塞在两瓶酒的中间，拎起来晃晃放在了摩托车的踏板上：“那你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1982年的春节是沈大梅出嫁后的第一个新年，按照规矩沈铁军需要给她的公公婆婆拜年，也就是沈老实和沈王氏不在首都，在的话更是需要带着礼物去看望吴作田，所以哪怕现在已经是初三下午三点多了，他也是要去吴征家转一趟的。 “穿风衣的话，应该骑大架子的摩托才帅——” 用两个脚夹着放在踏板上的酒，沈铁军脑海中想象的是富有肌肉线条，从车灯到轮胎都散发着力量感的街跑，不过想起穿风衣骑那种车就太有违和感了，记忆的画面里驾驶员们都是穿的皮装，可以降低最大风阻？ 慢腾腾的踏板VespaP125X在他的油门下逐渐加速，沈铁军发现除了表盘上的表针在慢慢往下转外，车速增加的感觉并不大，正犹豫着是不是说服楚大招换辆街跑体验下时，旁边一辆橘色的摩托车追了上来，车上的青年一头飘飘的长发，后面的座位上还带着个烫发的女孩，两人瞅了瞅他的人和车，男青年下巴微抬：“兄弟的车在哪买的啊，兄弟面生的很啊，兄弟在哪玩的啊？” “看过《罗马假日》吗？认识格里高利·派克吗？知道奥黛丽·赫本吗？” 沈铁军瞅着两人屁股下面的摩托车，很快就从车身上的字迹认出是嘉陵50，不禁对眼前的两人有了好奇：“家里有钱啊，这车现在最少得个五千块——” 嘉陵50是3年前由嘉陵公司在东瀛考察后立项的产品，这点还是沈铁军从余国光那货嘴里听来的，不过是这货当时抱怨价格太高，票据就不说了，单是现金就要差不多五千块一辆，比后来买的那辆贵了整整两千块，要知道这时候的人均工资才是30，城里的一套房子也才差不多这个价。 “哪里是我的，这是朋友的——” 男青年面上挤出了个笑，冲着沈铁军说过后车把一拐靠了路边，瞅着远去的小踏板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人：“罗马假日是电影？” 沈铁军并不是个装批的性子，否则有那心思的话直接穿普通点踩个自行车，或者办个地铁月票公交月票的去装，绝对是天天能把人的脸抽出啪啪声，这也是他挤了段时间的地铁和公交车才醒悟到的，真靠那么肤浅的行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感，那他这些年的研究生也是读到狗身上去了。 从西四路拐进后海旁的街上，不少人家门口的鞭炮屑还没打扫，这会儿的鞭炮并不是全部红纸包的，白的绿的带字的，大多都是回收的书本纸卷的，所以炸了后那纸就像学生们在毕业后撕掉的课本，这会儿遍布在路旁的树脚下。 春风吹过挂在西边半空的太阳又拂过岸边柳树的枝梢，暖暖的气息裹着树枝间的芬芳将万物生长时发出的声音带到人们的耳朵里，停下车的沈铁军透过青青柳叶望着后海上的一圈圈涟漪在游船屁股后面荡开，第一次发现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他从未发现的和谐。 当然，这个和谐很快就被游船里的景象给破坏了，沈铁军从起伏的女人身上收回目光，加着油门突突突的到了沈大梅家门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母海龟坐在公海龟趴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嗯，不对，这样就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嘴里嘀咕着停下车，沈铁军眨了眨眼将蛤蟆镜收起挂在领口，就听到敞开大门的院子里传来了声音：“来了吧？哦，还真是铁军，过年好——” 随着声音，吴宁宁的影子出现在了院子里，瞅着沈铁军想要把车子停在门外，连忙开口道：“铁军把车子推进来，外边小孩太多，别给你刮坏了。” “姐夫过年好！” 沈铁军想了想把车子推进院子里，便见到沈大梅挺着个大肚子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左摇右摆的到了院子里瞅着他道：“咱爹咱娘身子还好吧？” “都还不错，过年那天我还和咱爹通了电话，这次带了不少水果，回头我让齐磊他们送点来。” 沈铁军停好车子说过，便见堂屋里满脸是笑的吴征走了出来，连忙拎起踏板上的酒走了过去：“叔叔婶子过年好！” “好好，铁军你也好。” 吴征笑的是合不拢嘴，说完就冲着身后几人开了口道：“家里来客人，就不留你们了，咱们回头再续。” “好好好~” 一迭声的，堂屋里又走出了四五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冲着吴征应了声后便对着旁边的沈铁军面含微笑的点了点偷，鱼贯而出的走了，其中两个明显有些眼熟，沈铁军转头看了眼吴征，就发现崔琴也跟着走了出来，圆圆的大脸上带着满满的温和：“铁军来了，赶快屋里坐，你看来自己家还带什么东西，以后不能这么见外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条围巾和两瓶酒。” 沈铁军将东西递给吴宁宁，后者便接下往屋里让：“屋里坐屋里坐，我去给你倒点水——” 一家人寒暄着将沈铁军迎入堂屋，吴宁宁放下手中的东西便端着桌子上的四五个茶杯出了门，沈大梅拿起茶盘上盖着的纱布，翻过了个杯子开口道：“这里没咖啡，你喝点白水，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不在这吃了，明早大招就得走，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间过来。” 沈铁军探手接过茶杯坐下，目光在沈大梅肚子上扫过，开口道：“小五说到了那边会给你写信，你别忘了给她回，陶青给我打了次电话，你最近还和她有联系吗？” “初一那天来找的我，问了当时研究过的新闻，不记得是哪个报道说的萨姆枪毙了他的将军们，胡乱指挥什么的。” 沈大梅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过，沈铁军缓缓的点头便没再说这个话题，孕妇最忌讳的便是用脑过度，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在意的引起她胡思乱想，笑道：“录像带都是他们拿走的，你不说的话我都忘光了，现在拉克那边的攻击放缓，看样子是强弩之末了。” “陶青也是这么说——” 下意识的开口说了，沈大梅陡然心中一惊，这话当时陶青是叮嘱不许外传的，面上笑容不变的当即开口继续道：“小六小七学习怎么样？没惹咱娘生气吧？” “咱娘和大嫂忙着带沈强沈浩哥俩，怕是想教育小六和小七也管不过来，现在越大越有心眼了，小六还好点，小七现在就想着不被人约束，要去国外上学了。” 名义上来给吴征和崔琴拜年，实际上也是看望沈大梅的，沈铁军抱着茶杯落座后说到这里，沈大梅便笑了：“上次见小七，她就有点偷懒耍滑的不想干活，带着nano——小五要跟人学的是可以让人观察和定位单个原子的SingTunnelingMicroscope？” 沈铁军捏着茶杯默默的看了眼沈大梅，眼前闪过给那只土狗起名叫nano的情景，心中陡然浮现出了个不妙的感觉时，嘴上却没有任何的迟疑：“怎么，三姐你准备转行研究物理了？” “嗯——没有，只是前些天冬冬送来的文摘里，有篇文章说STM可以帮助科学家观察和定位单个原子，当时你为了让武瑶换研究方向，还答应学成归来后把房子可以还给她。” 沈大梅的声音带着淡淡不确定的狐疑，吴冬冬送回来的那些文章有很多，她一开始想看的时候，也是冲着打发时间和加强英语才看的，便没想到里面的东西在强化她的英文能力时，也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我问过了，原子比纳米还小，你还答应过小五，只要她好好学习，你就会给她——她想要的！” “三姐，你知道的，我一直也想给你你想要的——” 小心脏一阵扑腾的乱跳，沈铁军在没听到诺贝尔奖后算是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便回过神来沈大梅这是隐约猜出什么了，心中暗自着恼小五胡乱说后，便知道是不能让沈大梅继续深究下去的，这位姐姐不是旁人，上辈子里就是整个家里脑子最好使的那个，现在又考上了研究生，脑海中诸多衡量疾速闪过，便知道这是否认不了的，凝望着满脸失神的沈大梅，开了口道：“只是你想的太多——” 身子猛然一晃，沈大梅飞快的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转身看了看满脸探寻的公公婆婆，便感觉到了阵前所未有的委屈，她是想要的太多？ 接着沈大梅转身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将屋门啪嗒一声关掉靠在了门上，先前涌动的委屈竟是再也忍不住，望着屋里和吴宁宁的结婚照泪如雨下，脑海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恢复高考！数理化丛书魔都版！！高考作文题目！！！提前体检！！！！还有天和县大包干的起点——刘大刚的自留地！！！！！” “三姐，别想多了，我走了——” 哭了没几声门外传来沈铁军的声音，正陷入回忆中胡思乱想的沈大梅神情一愣飞快的抹掉脸上的泪，快速的呼气吸气的平复过情绪，转身来开了门：“铁军你不再坐会——” “不坐了，你好好休息，小五想要拿到她想要的，那也得摸到那个门槛才行，否则我把她推上去，那是在害她。” 沈铁军把车子调了头，扫着眼睛微红的沈大梅说过，目光便落在了满脸茫然的吴征和崔琴面上，挤出个笑脸道：“叔叔，婶子，那我先走了——” “好，铁军你路上慢点走，以后经常来玩。” 闹不清这姐弟俩怎么说着说着就崩了，吴征也就不敢在里面胡乱的掺和，直到把人送到大门口，回过神后发现沈大梅已经回了自己的屋，接着才想起人家的酒和围巾都留了下来，瞅着旁边的吴宁宁也就变了脸：“也没给人家回礼，宁宁，小五我记得是大梅的大妹妹吧？” “嗯，是排行老五的沈铁林，上次我听大梅说她出国留学是铁军安排的。” 吴宁宁说着看了眼老爹和老娘，满脸问号的瞅向了自己的房间，他才出门刷了几个茶杯的功夫，小舅子就和媳妇起了矛盾，这会儿是连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他们俩说什么了？” “大梅就说铁军会给小五想要的，铁军说他也给过大梅想要的，只是大梅想的太多，宁宁你知道这是个什么说法？！” 吴征也是有些闹不清楚这姐弟俩是个什么状态，进屋的时候还好好的，沈大梅还给沈铁军倒了水，接着就变了：“还有个英文单词什么和原子？原子弹？” “哪有弹？只是原子~” 崔琴摇了摇头便感觉两人这几句说的崩了，老两口到现在还没整明白什么事儿，说过后满脸狐疑：“以前他们吵过架？” “嗯——吵架算不上，只能算是别扭吧？不过那么多兄弟姐妹的，哪能没点小时候的别扭？” 吴宁宁想起了自己和吴康康小时候打急了眼还骂娘的经历，牙齿都能咬到舌头啊，兄弟姐妹小时候打的架那还叫个事儿么，这么想着到了两口子的屋门口，探手摸了摸门没‌‍‌‍被‍‎‌‍‌插‌‍‌‍上，推开后进了屋便见到沈大梅正坐在床沿上低头抹泪，连忙转身从脸盆架子上拿条毛巾，到了她的身边：“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我——” 沈大梅抿着嘴望着自己的男人，眼泪便好似又断了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说我出国好不好？咱们一起走！” () 全本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是看走眼了 沈大梅想通了很多，她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沈铁军就变成了自己不再熟悉的小四，只隐约记得是从当初沈大亮喜欢陈晓云的时候，他跟着大哥上工后找人家说了复习的事儿，还指明了是要魔都版的数理化丛书，直到后来进了大学才有传言说当年的高考，便是使用这套丛书当做了题库，无论是哪里的出题者都是在这里面找的题，最多是变了下类型——拿着这套丛书复习没几个月，国家便恢复了高考！ 如果只凭这点，沈大梅还无法确定沈铁军的安排是早有深意，那么后面语文的作文题《难忘的一天》，如果说这也是他猜出来的，那也可能是真的猜的，可后面的提前体检，刘大刚的自留地，以及他仿佛彗星般考上了研究生、博士生、乃至于到了现在的部委副主任，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沈大梅心神崩溃到后悔不已的泪流满面，真正让她变成这样的原因，还是沈铁军承认了！ “我一直也想给你你想要的——只是你想的太多！” 当因为后悔的沈大梅抱着吴宁宁痛哭的时候，坐在摩托上的沈铁军也是在后悔，只是和沈大梅的后悔不同，他是在后悔刚才怎么特么的就承认了，还说出了那句近似于承认的话！ “X了，这是教训！” 坐在摩托座上的沈铁军飞快的摇了摇头，从刚才出了门他就感觉自己应对的有问题，便抽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大口，这还是他为去看禄教授碰到其他人准备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倒是没抽几口也就找出了应对失措的主要原因：沈大梅是自己的亲人！ 而面对外人的时候，沈铁军的警惕性就不会这么低，也就更不会说出我一直也给你想要的这种近乎承认的屁话，不过很快他也就在这里面找出了利好的一面，他以前给沈大梅建议过很多东西，然而这个姐姐都没当回事，现在有了这次的沟通，想必以后再给她建议的时候，她是不会拒绝了？ 啪的将手中剩下的大半截烟头弹飞，眼瞅着凌空翻出好几个三百六十度掉进水里，沈铁军才转头拧开钥匙，就听旁边传来了个声音：“乱扔烟头，罚款五块！” “——” 无语的看了眼旁边戴着红袖章的老太以及她手中的牌子，沈铁军飞快的从口袋里摸出夹子抽出张五块的外汇券，便发现老太手中的牌子上赫然用日文写着：“乱扔烟头，罚款五块人民币！” “你不是小鬼子啊——” 带着红袖章的老太接过外汇券后看了沈铁军一眼，便从怀里摸出了个手帕包卷了进去塞回怀里，抬起头后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好奇：“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 “没罚单？”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在看到日文小牌子就知道碰到了什么，上辈子里许多键盘侠在吐槽国人的素质，说那些出国随地吐痰随地刻画的行为是多么的丢国人的脸，却不知在这个时候能被全世界吐槽不文明的就是小鬼子。 过上几年更是满世界的《海外著名景点所见的无常识的日本人》、《日本人的国际意识亮起红灯》、《素质低下的日本游客激增》等负面报道，批评声最大的时候，梵蒂冈更是针对“给教堂正在祈祷的信徒拍照”而出台了针对小鬼子的《静肃令》，可谓是人见人喊的地步。 “罚单？” 满脸褶子的老太抿着嘴上下打量过沈铁军，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小本本：“哦，小伙子你是哪个单位的？到时给你寄过去——” “那算了——” 沈铁军再次无语，寄到单位里啊，便感觉这老太也是真的惹不起，便加起油门一溜烟的走了，留下的老太满脸好奇望着他的背影：“真是看走眼了，竟然不是小鬼子！可国内哪个单位里能有穿成这样的工人？” 差点被人当成小鬼子，沈铁军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原本就是想趁着小鬼子还没开启买遍全球的时候捞一把，到时候真正的能让小鬼子当成自己人才好，那样公司便会在京都畅通无阻，当然这是有点想当然，现在能够下手的地方，除了京都的都市圈以外都没有机会。 从沈大梅家回来，沈铁军这个年也就算过去了，自早上起来上了飞机到马不停蹄的窜了两家的门，他回到家里后便吨吨吨的灌了一杯的水，楚大招看他喝完了，拿了个本子放在了他面前：“这是接待处这次报的帐，两百零一万七千五百块，大头是烟花和清理费，今年观看的人数比去年多了十倍还多，幸亏提前联络了区里的公安们维持秩序，就这还差点造成踩踏行为——” “明年扩大四倍，设置四个燃放点，以庆祝国泰民安！” 沈铁军拿笔在文件批示人上签过字合上，交给楚大招后又从她手里拿过个文件夹，便见她将个笔记本放到了文件夹上面，开口道：“咱们走后给你来电话的，齐磊接了后都做了记录——” 薄薄的演草纸不知道是从哪个本子上扯下来的，上面记的十几个电话中第一个标注的日期是1月20号，陈晓云说刘丽和张健两口子私下领了证，也没摆酒就成了家，谁都没请只有陈晓云和陈健知道。 第二个是陶青打来的电话，留言就挂了，沈铁军知道她是去找了沈大梅。 第三个竟然是宣雯的，留下的记录是联系的方式以及新年快乐的祝福。 第四个是毛利民的，得知南下过年后便挂了。 第五个是刘大刚的，说是有事儿找他。 第六个是无名氏的，听到他没在家也就挂了。 第七个是李华联的，得知人没在家，也没留联系方式，而是留了个新年快的祝福。 第八个竟然是麦片哥朱德胜，说分配到了教育部人教司，留下了联系方式说是以后常联络，顺便祝他新年快乐。 再往后竟然还有出租车公司关于春节期间用车的提示—— “董事长，刚接到魔方有限发给魔方实业与魔方传媒以及魔方安全的公告，魔方有限的董事长由王盛奇先生更换为楚大招小姐，王盛奇先生将出任魔方实业东京分公司总经理，原证券部负责人郭宽亚将出任魔方实业东京分公司副总经理兼魔方有限公司证券部部长，可见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装修金光闪闪的办公室内，程青背对着宽大的办公桌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望着巨大玻璃窗外跃出海面的朝阳，听到身后的心腹说到这里便停住，当即摇头道：“不是几分可信，是十分可信，凭借着小小的交易员一跃而成为魔方有限的部长，郭宽亚这是抱上了大粗腿，魔方有限的部长从来不对外招聘，里面各个部门的职员工也是从下面各个分公司选拔，这就杜绝了招到心怀不轨的人——嗯，距离开市还有两个小时，咱们下去吃饭吧。” “您不是说郭宽亚不一定会今天来？” 心腹飞快的到了旁边找出随身文件包，又帮程青取来大衣后看着他穿上，便听他开了口道：“你以为我是去看他？我是去看那些抛售股票的人——” “抛售股票？那咱们的股票要到什么价位才回购？” 心腹眨了眨眼睛，这是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涉及到无数的金钱，程青从他手里接过了文件包，一双眼睛扫过他贪婪的脸便笑了起来：“嗯，该回收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目光落在程青接下的公文包上，心腹满脸谄媚的开了口：“董事长英明神武~” “我就当你是真心称赞我了。” 程青不悦的看了眼手下，也许以前从白手起家到置办下偌大家业是他英明神武的远见，那这次能够逢凶化吉的躲过一劫就和这个词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了，这个功劳要记在那位已经抱上大粗腿的郭宽亚身上，否则他这会儿怕是和其他老板那样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找银行和财团公司寻求现金支持——然而在国家的博弈中一方表明了态度，另一方却毫无动静的大势下，怕是没什么银行和财团敢踏足其中，要知道现在担忧收不回来房企贷款的银行，要比买了股票的多到不知道多少。 “他们还没来，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来了，也对，让股票跌上几天见了底儿，才是出手收拾的好时候——” 从十八层的进门大厦电梯坐到八层，这一层原来是魔方实业的地盘，只是站在电梯口望着里面被扯的零碎的铁将军，以及玻璃门上扔满的烂鸡蛋和烂白菜叶子，鼻尖飘过了阵恶臭的程青用手帕捂着鼻子转身进了电梯，只是当他下到负一楼停车场时，随着电梯的两扇门打开，便感觉眼前站了堵墙，望着漆黑考究的西装一路往上看去，程青不禁后退一步才看清面前足有两米多的大汉，目光在这个大汉西装的插花眼上扫过，小巧的精致徽章内用鲜红的字体刻着个M字母，顿时脑海中蹦出了个词，面色也就一变：“魔方安全的？” “尊敬的先生，请您稍等一分钟，谢谢配合！” 两米一的大汉嘴巴张合间，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传进了电梯里面，这时随着远处一声口哨响起，壮汉侧了侧身子让开了电梯口，被宽大墨镜盖住的半个脸明显是笑了笑，程青看了眼旁边的心腹，便发现他的脸都白了，心中暗骂了声没用的东西，便拎着公文包走出了电梯口，然而下一刻也就愣住了，接着便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宽旷地下停车场足足有几百个平米，以前程青见过的最大场面也就是大群警察出现查抄一家涉案的企业，可那时人数也就是三四十人而以，然而此刻他的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西装大汉三五成群的四下张望着，最矮的那个也要比自己高上大半头，简单数下便有七八十人——只是这些人穿的手工西装，也是笔巨大的开支吧？ “去八层，把那边打扫干净，郭生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大家速度快点！” 随着一群大厦的保洁人员低眉顺眼的出现，强制镇定才想走的程青也就停下了脚步，望着旁边先前开口的女人才想靠近，便发现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便走了过来，当即站住脚步开口道：“你好，请问是贵公司有限的郭宽亚，郭生要来？” “你是什么人？” 林芝娥拍了拍先前开口的秘书，一双眼睛在程青脸上扫过，接着恍然道：“哦，原来是程董事长，不知打听郭生的行踪有何事？” “您是——” 程青目光扫过突然插嘴的女人面庞，这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女人，不过目光在她身边的黑衣人身上扫过，便感觉这应该是个魔方的重要人物，便飞快的开了口道：“说实话，我对于郭生没有任何的好感，因为他之前让我损失巨大，即便是现在也是损失惨重，但是我知道他是身不由己，我这人就是这样，恩——我是一个爱好交朋友的人，郭生降低了我这次的损失，我也不会恩将仇报。” “但是我可以听出你对魔方的怨气——” 林芝娥一双眼睛盯在程青的脸上，只是想想郭宽亚和这位见面的报告，点了点头道：“郭生还有二十分钟就会过来，您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您是一个可以考虑合作的潜在伙伴，我是魔方安全的林芝娥，很高兴见到您。” “林~林小姐您好，请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真是太惊讶了，您是如此的年轻——” 程青神情一愣，满脸震惊的上下打量过眼前的女人，飞快的将手中公文包交给了旁边的心腹，双手和她握住后一触即松，然后搓着双手满脸是笑，热情的笑容差点让旁边的心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没想到面前的年轻女人嘴巴一张，说出的话是差点没让他闭过气去：“程董事长，我最讨厌人家说我年轻，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这样夸我！”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的程青有些尴尬，然而能从一无所有的摸爬滚打到了现在坐拥所谓的“百亿”集团，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场景，心中暗自念叨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开了口：“是是是，是我的错，请林小姐原谅我这次的冒昧——” “那好，我还有事，咱们后会有期。” 林芝娥挑着眉毛将眼镜戴上，左右一看带着身后的人上了电梯，程青这才发现她身后的几个穿着同样黑西装的竟然是金发碧眼的女人，不由为魔方的大手笔而感到惊讶，只是眼前这百十号正宗的欧美大汉便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么多人不说别的，单是月薪都是要按照美元英镑来算的，乘以汇率是一个便赶得上自家公司七八个—— 胡思乱想的程青正心中暗暗的数着人数，旁边陡然传来了个英语声：“总部总部，G先生将在五分钟后到达，G先生将在五分钟后到达，over！” “总部收到，总部收到，一切正常，一切正常，over！” 远处响起的声音传来，程青努力压着好奇心望向对面，他是生怕惹出了什么误会，心中开始胡思乱想的想着郭宽亚这次来的目的，然而还没等他想出来，一个英语声又响了起来：“3号目标进入停车场，3号目标进入停车场，目测没有武装人员跟随——” “武装人员？！” 程青陡然起了层鸡皮疙瘩，转头向着停车场的入口处望去，没多大会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进来，看清车上的牌子嘴巴也就大张开，这时车里的人显然没想到停车场里有这么多的西装大汉，更让他吃惊的是两组三人的大汉围住了车子，一阵急促的交谈后打了个手势，车里面的人便钻了出来，面色焦黄的强制镇定着左右望了，也就看到了他，苍老的面皮上一阵抽搐开了口：“嚯，这不是程董事长么——” “翟叔您说笑了，我也是自身难保啊——” 看清来人，程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把自己打造成了个受害者，先前还隐含好奇的脸上，这时随着他的话成了苦瓜脸：“那郭生马上就来——” “郭生？他郭宽亚是个屁的先生？简直就是个小人！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年是怎么对他的？他毕业后找了半年的工作都没找到，还是我看他可怜，哀求的我呀，这心呐，软了，嗨，小人！早知如此——” 老人手中的金色拐杖不住的戳着地面，哆哆哆的就和敲小鼓似的，然而程青不是来听他废话的，正想着怎么再套出来点消息，便听旁边又传来了个声音：“5号目标进入停车场，5号目标进入停车场，目测没有武装人员跟随——” 连串的英语将老人吓的一愣，转头四下看看的望着入口处看了过去，没想到又是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开进来，旁边六个黑衣大汉便打着手势围了过去，接着就听一声怒吼：“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的车上有律师的，有大状在的——” “尊敬的5号目标，我们是美利坚艾维斯律师所和巴尔夫律师事务所以及英联邦钱普尼斯律师事务所组成的魔方有限法务部的法务顾问团，我作为顾问团主席向您保证，现在我们做的一切都是符合国际法以及美利坚和英联邦宪法的准则，这边还有港岛法务部门的公正人员，以及在他们的公正下，由魔方传媒亚太公司的合作伙伴NHK技术人员进行全程影视录像，以避免将来你我他三方出现不必要的误会，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连串的英语喷薄而出灌入耳朵里，程青算得上是再次被震惊了下，只是回过神后他有些搞不懂这两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又想到郭宽亚还有几分钟就要来了，魔方安全的人这么多就不怕双方起了冲突？ 3号目标！ 5号目标！ 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折腾了会，程青陡然冒出了个不敢想象的念头，这俩公司分别是被郭宽亚狙击的两大蓝筹股，按照这个编号来看，那么很有可能这次被狙击的五大蓝筹股都会出现！ 这个郭宽亚，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就不怕这五家恨不得啃了他的人把他给撕了？ 脑海中这个念头闪过，程青就被眼前的一排黑衣大汉给带走了注意力，按照他这个推测来说，这群人以及如此庞大的律师顾问团队到了这里，那肯定是双方要做交易的！ “总部，总部，G先生进入停车场，G先生进入停车场，over！” “总部收到，总部收到，一切正常，一切正常，over！” “G先生？相对于S先生来说的吧？” 程青拎着个包好似白领人员似的望向了入口处，很快一辆体型迥异，颜色漆黑的车子开了进来，车子还没停稳旁边的黑衣大汉们就动了，飞快的跑到车子旁边，这时一个嗓门响了起来：“郭宽亚，郭宽亚，你是来嘲笑我们的吗？啊，把我们的钱都搂走了不说，还要吃干抹净的砸掉桌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翟老，您言重了，郭宽亚只是一个棋子，我已经在信里说明了，这次也是本人冒着风险建议双方到此为止，以后江湖事江湖了，只是此次为了避免你们的损失，本人才说服老板释放善意，如果翟老感觉到了委屈，那在下悉听尊便。 如果您决定要离开，那么本人也可以直言相告，您手中的地置股份不足百分之十五，目前来说为了保证享受要约收购线的资格，需要增持最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才能保证贵集团不会被他人夺去。 而要保证安全控制线的话，就需要增持百分之十九的股份，使之达到百分之三十四的安全控制线，才能拥有股东大会上的一票否决权，那么我完全可以坐等您回购股票时再动手——” 郭宽亚嘴上不停的说着绕过众多的黑衣大汉到了翟老面前，面上露出了怜悯之色的耸了耸肩膀道：“除非你们五家能够同心协力推高股价，这样才能让我无法收购到足够的股票还给融券商，但是您认为这可能吗？三天以来外边的中介所挂满了降价出售的房子，就在此刻你们的售楼处外，已经排起了要求退房的队伍！我没说错吧？” 顶点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签过就是了 “唉，郭生息怒，翟老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说明了他老人家的选择。翟老，郭生也说了，他也是枚棋子，即便是他不做，那也会有其他人去走这一步，现在事情发生了，咱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这也是郭生的仗义执言——现在已经八点了，其他三家应该是不来了吧？” 先前到的3号目标是个中年男人，一头黑发往脑后梳着，不大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血丝，说话间透露着股气势的劝解过，转头看了看四下里围着的黑衣人们，话里自有股不容人反驳的力量，说过后目光落在了郭宽亚的脸上，后者点了点头看看手腕上的大金表，这还是昨天回到港岛后新买的，这时表盘中分针和秒针正好指向了12点的位置，点点头道：“那好吧，其他三家再来也不等了，两位前辈请——” “前辈不敢当，长江后浪推前浪，郭生，翟老，咱们一起请吧？”中年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郭宽亚和翟老两人便向着入口走去。 这时外边已经有不少车辆进入，毕竟作为进门大厦的停车场，魔方安全虽然找了不少人，可也没有去选择封掉整个停车场，三人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旁边还有个其他人，中年男人眉头一挑：“这不是程董事长么，这么早就来上班——” “呵呵，翟老好，吕生早，郭生早，我这正打算去喝茶，就不打扰几位了。” 程青在看到郭宽亚的时候就隐约猜出这几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心中不禁对这位的好感是大幅增加，面上看向郭宽亚的笑也就是愈发的温和，恭敬。 “程生好！” 郭宽亚微微的点了下头，打过招呼后和中年男人以及翟老进了电梯，没想到便听到个苍老的声音：“那三家没来，要是我再不来，你们魔方的资金，能够撑得起吗？” “两位都是身家巨亿的成功人士，难道没听到中东那边嘲笑魔方的笑话吗？” 郭宽亚眼皮微抬，扫过旁边翟老的拐杖，依旧看向了手指上的大金戒指，左手摩擦着上面的翡翠开口道：“笑话是科威特国家基金在讽刺魔方妄想空手套白狼，说是凭借不到十亿美元的公司就想获得百亿级，千亿级美元的借款——知道S先生怎么说港岛的吗？这里的盘子太小！ 可笑还有些井底之蛙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翟老，那三家的下场不出一周您就能看到，到时候最多我费点功夫把他们都收购了，反正拆开卖也能赚不少，您现在还有退出的机会——” “那说明S先生也是对港岛看好的，只是他看不上这点钱。” 被称作吕生的中年男人听到两人的语气中有火气出现，便飞快开了口岔开话，不想旁边的郭宽亚连声也没吭，翟老也是看了他一眼选择了沉默是金，眼瞅着自己的话被两人作了耳旁风，吕生倒也没生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我是愿意接受郭生条件的，至于公司的股价后续是否下跌，这还要看股民们对于恐慌的承受能力，可在我看来，伦敦那边到现在还没表态，便是已经表态了——” “顺势而为者才能乘风而起，逆天而上的那不是强者，那是二傻子！” 郭宽亚眼皮抬高看了眼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这时电梯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和两名安全员到了收拾一新的8层，边走边继续开口道：“借助某个小报上的报道来说，魔方能够抢在大路表态前做空房产股，其背后传递出的信息，便足以证明两者是有联系的，这篇报道出现在昨晚19点的财经点评上，想必两位和那三位都看过了，我感觉那些排队卖房以及排队退房的人也都看到了，可某些所谓的“精英人士”好似没有看到？那还能怪得旁人落井下石？！呵呵——” “所以我说郭生仗义啊~” 吕生脸上的笑愈发的温和，跟着进了屋看着空荡荡的办公楼，目光在魔方二字上停了下，笑道：“有消息说郭生当年落魄时受过程生相助——” “以讹传讹罢了，只是我对程生白手起家很是敬佩，就像现在对S先生的敬佩一般，所以在那天就和他见了次面，实际上那天我还见了不少人，可相信我的就他一个，呵呵——” 郭宽亚皱着眉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想想只是临时的落脚点，也就把这个不快扔到了脑后，到了桌子前示意身后的人拿来公文包，鼻尖飘着淡淡的消毒剂味道，歪了歪头开口：“嗯，本事不如人还容不得半点意见的人，是走不了太远的，就像这次我并不想在这间屋里和两位签署协议，但是端人饭碗服人管！现在首先恭喜两位能够通过考验坐到这张桌子前，这说明你们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S先生说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让我趁着这次机会考察一下，将来魔方回到港岛的时候，便是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的时候，两位是赚大了！” “赚大了？也许是吕生赚大了，我已经决定要退休了，现在的世界太疯狂了——” 翟老看了眼旁边的吕生，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协议，想也没想的便拿起了准备好的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晃晃悠悠的站起，看眼旁边的摄影机，笑了笑转身走了。 “翟老已经老了——” 吕生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协议，这上面明确了双方在开市后要做的事儿，魔方以休市前的股票价格向两家公司购买股票，用以支付给融券商好拿回抵押的资金，他是真的没想到魔方是真的会这么做：“S先生，他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毕竟我要是有十亿美元，我会什么都不做，带着全家老少去游遍世界，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干最美的女人开最快的车，直到哪天我死在女人肚皮上——最好是****。” 郭宽亚望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摇头晃脑的说过，便见到对面的摄影师露出了赞同的笑，抬手就指了过去：“吕生你看，我说出了绝大多数普通男人的心声——” “也许这位摄像的师傅是，可郭生你现在不是普通的男人了，魔方实业东京分公司的副总，还兼着魔方有限证券部的部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吕生飞快的在协议上签了名字，放下笔后站起身探出手和郭宽亚握在一起，便听外边传来了个连串的声音：“唉，唉，我来晚了，路上车子坏了——” 冲着吕生微微一笑，郭宽亚松开手后望着到了面前的年轻男子，旁边的安全员便打开了文件包，从里面掏出了份文件，放在了年轻男子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也没出声。 年轻男子留着中分，身上宽大的西装衣衫不整的看了眼旁边合上的两份文件，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便拿过笔在面前的文件上签了下来，接着抬起头满脸好奇：“郭生，您会按照休市前价格收购股票的吧？” “你签过了就是了。” 郭宽亚探手和对方握了，将桌子上三份文件收起交给了旁边的安全员，冲着另一边的摄像师开口道：“几位辛苦，到这就结束了，恭喜三位能够降低损失。” 吕生嘴角动了动，他能看出郭宽亚对这位后来的人没什么好感，以前透露的信息也就罢了，这人来晚了没听到算他吃亏，可该有的交谈也都没有，不禁是有了股兔死狐悲的哀伤——他要不是看在魔方与首都的遥相呼应份上，才不会来吃这嗟来之食。 “不知郭生中午有没有空？” 年轻人也好似感觉这样有点太草率了，他来到不说喝杯水，便是连句客套的话也没听到，心中的不满翻腾起来又打着旋被他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我在福满楼定了房间——” “谢谢好意，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说吧！”郭宽亚看到人收拾好东西，便向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董事长现在还在飞机上，我得尽快把两家没来的消息通知她，抱歉。” “嗯，现在开盘了——” 随着郭宽亚的声音，吕生和年轻人仿佛感觉到了整个世界颤了下，便不再继续留下，一前一后的从电梯里出来，钻进各自的车里远去。 1982年1月28日大年初四，这天也正好是星期四，时间的脚步走到九点的时候，早就挤满了人的港岛四家股票会所里面齐齐响起了开市的钟声，接着便被一声不约而同爆发出的“卖”字盖了下去：“卖~卖~卖~” 以五大蓝筹房企的高位下跳为开端，整个股市到处弥漫着股仓惶的气息，交易员们大呼小叫的抱着各自主顾们要卖出的数量，这时早有准备好的记者便飞快按下快门，将这极具历史性的一刻记录下来，只是没等他再按下一个快门的时候，高大的股市价位牌上便换了一溜的牌子，所有的房企在内竟是在高开后集体跳空下跌——显然是有主力想高开出货，只是在市场到处充满恐慌之际，算的上是高开跳水，一个猛子扎到了底儿，出货的空间瞬间被压爆。 “基恒集团与魔方达成协议，按照休市前价格交易股票三亿五千六百五十万股——” “华文集团与魔方达成协议，按照休市前价格交易股票六亿八千七百万股——” “隆恒集团与魔方达成协议，按照休市前价格交易股票九亿一千三百万股——” “真惨，这是直接被人杀猪了吧？” “这三家的市值被人都拿走了——” “被人打了脸还要把人家手上沾的血舔干净——” “哎哎哎，不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怎么才三家？不是说有五家吗？那两家呢？” “那两家的股价还在僵持——” “有升有降吗？这时候和市场作对，那是有钱啊——” “还不如等到触底再回购啊，这个时候算什么，宁愿鱼死网破？” “我瞅着鱼是要死，网是不会破的，那三家都缴械投降了——” “这真是坑，那三家的股票还给融券商，调出来的资金还不把这两家打趴下？” “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真的有钱，佛争一口气嘛——” “争个激八，这两家要完——” “可是魔方这个节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打一巴掌放了血割掉肉，然后再给个甜枣吃？” “这应该是降低自身损失，否则像现在那两家强行推高股价的付出就不说了，到时候撑不住再跌下来，那才叫损了夫人又折兵。” “目前来说也只能是这样了，毕竟现在所有的房企股价都在缓慢下降，怎么那个宁佳刚才是涨了？” “你眼花了，宁佳也在跌，只是没有其他幅度那么大，他们现在手上的项目才算是卖完，休市那天又在高位套现一波，现在算得上逃过一劫。” “应该是那三家打通了关系，主动低头认错降低自己损失，甭管多少先要落袋为安，按照休市当天收盘价格进行交易来算，最少最少也要赚一百个亿，真TM发死了。” “哎呀那两家的股价开始跳了，这才多大会？有半小时吗？”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是三家公司和魔方交割了？” “魔方拿到股票就可以从融券商手里抽回资金，魔方又有钱了！” “所以这两家公司倒霉了——” “嗯，确切消息，三家公司正在和魔方交割，当着融券商们的面！” “那这两家公司且不是要扑街了？” “没有，这个价格，我怎么看不明白了，有个开始稳住了？” “稳住了？宏嘉国际那么厉害了？还是说找到金主了，可金主也不能逆势而为吧？还是说有利好消息来了？” “利好消息？现在最大的利好消息也就是祖家发布公告否决首都的社论，可是这个消息是利好的吗？” “那还不得打起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想法？难不成魔方在低价位吸纳宏嘉国际的股票，他们想用这个方法还给融券商？” () 全本 第四百一十六章 改过了 “由于宏嘉国际集团有着老牌资本英资国际的支持，我准备在尽可能低的价位上吸纳股票，用以还给融券商抽回资金，至于冥顽不灵的君鹰集团，我计划收购他们大股东手中的股份。 按照目前市值来说，动用资金不超过二十亿港币，但是其旗下的几大地块还在手里，计划是将君鹰集团并购以后拆分售卖，这部分款项足以补偿咱们的预期收益，只是需要的时间有可能会很长，所以我需要您的批准。” 话筒里，郭宽亚的声音有些沙哑，特别是说完后飞快的收束呼吸，以至于拿着话筒的沈铁军以为对面掉线了，看了眼崭新的电话机，开口道：“咱们的布局也不是一次性到位的，现在是大年初四，我可以给你八个月的时间来处理这个什么君鹰，但是不能超过这个时间。” “一定办到，谢谢！” 话筒里的郭宽亚声音仿佛掷地有声，沈铁军便将话筒放在了电话机上，便感觉这个什么君鹰有点超出常人的范畴，之前他能同意郭宽亚这货按照休市前的收盘价格来从这几家公司手中吸纳股票，打的算盘便是可以省掉很大的麻烦，毕竟后面股价集体跳水的时候去收，收的狠了价格就会上去，也很容易被人给搞一下，所以综合考虑了到时要付出的时间成本以及人力成本的因素，便同意了他的这个建议。 然而，弘嘉国际和君鹰很是有点悍不畏死的精神，前者仰仗着涉英的资本想逆势而为，后者更是不知脑子进了什么水的和大势为敌，这哥俩半斤八两的行为也没让沈铁军放在心上，而是翻出了小本本将两家的名字写在上面，等到五年后君鹰不完蛋，他也是要收拾这两家公司的，敬酒不吃的话那你们连饭也别吃了。 “沈主任。” 沈铁军才把这俩集团的名字写在小本本上，旁边的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个身影，谭红军拿着个本子到了他面前，将本子放在了桌子上：“麻烦您看看咱们下个月的预算——” 自打俩月前被停了职在家里接受调查，沈铁军是有段时间没到单位里面了，除了在年末照常的庆新春晚会上看了场形势多过于意义的节目，他没想到只是过了个年，办公室里便少了一大半的人还多，原来的九张桌子只剩下了三张，分别是常务副主任褚继奎和把满头白发染成了黑色的周立冬，再一张就是他的了。 沈铁军原本以为人员的调整要在机构后面才动，毕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倒是没想到坑还没出来就先把萝卜给拔走了，就是不知道挂起来风干了还是扔水里泡着去了，接着又参加了场开门会议，瞅着上面同样少了一大半还多的干部也就有了直观的认知，想当初每当开会时单是干部们就要坐一排，而办公厅会议室的主席台上一排可以坐十五个人——这会儿从头数到尾的算上大干部也才五个人，一个巴掌就用过来了。 会议开完，作为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的主任梁兴国便把褚继奎招了过去，等到这位常务副主任回来已经是摇身一变成了主任，周立冬则挂上了常务副主任的名头，于是乎沈铁军身上的活就多了，想想原来九个副主任根本就轮不到他出面，现在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他才算是真正的接触到了务虚的工作中。 实际上不止办公室的副主任少的多，便是部里的干部们也少了十个，单就放在原来的主任梁兴国来说，他所负责的办公室就增加了三个，再算上他原本在部里的工作，要是挨个办公室再去兼职主任，那也不用去干别的事儿了，所以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和其他干部们沟通了下，于是乎各个办公室的常务副主任们，就正了位。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领导，褚继奎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想法，当然如果这会儿是放在去年那九人来说，他是要摆出主任的派头点上几把火，可现在包括自己在内也就仨人，周立冬能够在那么多人当中留下，年龄自然是占了决定性的优势，这位今年才四十七岁，比他小了整整十五岁，当然沈铁军的年龄就被他给无视了——这比他孙子还小的货不能以正常人的范畴来认识。 再加上过去一年的相处，褚继奎也知道沈铁军的性子放在他这个年龄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老成持重，最主要的是也有眼力劲，该自己掺和的掺和，不该自己掺和的那是绝对不会出现，连声都不会有，这样的同事在办公室里来说是比较稀有的，当然也是极其的难得，没人会想给自己得罪这么个存在—— 作为过去一年里实际上的大主任，褚继奎对沈铁军的态度很现实，能不让他干的活就绝对不让他干，这个态度源自于过去几十年他见过的事情，被暂停工作接受调查并不奇怪，也许只是哪位领导在某年某月的工作记录中发现了问题，叫过去交代下来龙去脉和现在的认识啥的，这都是属于很正常的事情。 不正常的是这位在调查期间的表现，只是褚继奎在街上就遇到过不止一次，带着他那个据说是外国富婆的女朋友潇洒又惬意，直觉上来说就知道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有大问题的别说带着女朋友上街了，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后来除夕那天的烟花倒计时放了足足一个小时，据说还有人为了看烟花把娃掉沟里都不知道的，褚继奎就感觉自己的这位搭档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那么有钱的女朋友可不是国人能够想象的，这么想着果然就在上班后见到了他，只不过没想着同事少了大半不说，连上面干部们也少了大半，后面成为主任时也就欣喜了下，梁兴国果然不再兼职办公室主任，这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铁军。 所以回到办公室后，褚继奎便把除了拟定工作发展规划并督促落实以外的务虚活都给了满头黑发的周立冬，务实部分的各种单据权限签批是都给了沈铁军，这种近乎把自己权利下放的行为，也算是表明了齐心合力的态度：“立冬啊，铁军在工作中的经验还有进步的地方，这些东西你先帮我把把关——” 面对沈铁军，周立冬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了，这位是恢复高考后的旗帜，同时还是所在办公室的倡议人和推动者，过去一年中在单位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老成，当然除了有点飘差点被卓雅给坑了，大体上这位并不是个难相处的同事，相反待人接物上可以称得上是大气，不过人家条件放在那里，所以周立冬面对褚继奎的工作分配，他能选择的就只能是接受。 褚继奎的年龄大了，周立冬现在可是正当年，四十七岁的司局级干部，以前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跟着其他七八个人随大流，无论是按照资格还是按照年龄他都不是能排的上号的，直到现在办公室里形成了青中老三代的格局，那么不用旁人去点拨也能感受到团结一心向上的朝气，老干部们马上就要退了，中干部们也就到了承上启下的关键点，对于青干们的培养也就可以尽点心—— 当然对于褚继奎能够把签字权也给了沈铁军，周立冬还是比较吃惊的，一个部门不论大小职责正副，话语权最大的是人事权，其次便是这根代表了财会的笔，不过他很快就领悟到了当沈铁军拿到这根笔的好处，俗话说开门三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部委们的预算是年前就要报的，因为这代表着对未来一年的工作安排，只是现在人事变动比较大，于是办公厅就要求各个部门和办公室重新审核今年的预算—— 于是乎沈铁军就见到了谭红军拿给他的预算申请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个玩意，第一项是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第二项是预算三公经费支出，第三项是政策性预算支出，第四项是办公室收入总表，第五项是办公室支出总表，第六项是办公室收支总表——后面是数字加总，完了。 沈铁军上辈子没干过领导，接触的账目也都是游戏房和网吧里的流水账，收入减去支出，然后就是结余的钱，简单明了一目了然，直到这辈子开始让楚大招跑马圈地的设置网点，也就开始关注起账目这块来，后来随着她出国成立魔方有限，也就完成了从野路子到正规的转变，当他后来委托的两家会计公司交给他厚厚一摞审计报表时，也就对国际上的主流记账方式有了大致的了解。 可也只能称得上是了解，沈铁军没学过记账方面的知识，然而他看到过很多次这种预算申请表，主要是来自于没有任何收入的魔方有限公司，其他的魔方实业和魔方传媒都有自己的收入和支出，年底报账就行了，然而没有任何收入的有限公司，未来还要加上魔方安全这块也是要花钱的，那就只能向董事长办公室申请预算，楚大招批示过他也批示过，所以最基本的各式还是能看出来的：“让他们把咱们办公室的职能列为第一项，要钱就得先告诉人家咱们是负责什么的，咱们办公室的存在就是为了干这些事儿，所以花钱也都是因为这些事儿花钱，这样后面才有说服力，才能让领导们知道这个钱花到了什么地方，另外预算上朝宽里走，今年比去年要忙，比去年增加三成吧，就说拟考察三到五处粮食丰收的地区作为蔬菜种植基地——” “好的，咱们不等农委那边的消息了？” 谭红军飞快的点头后拿起文件夹说了，沈铁军摇了摇头：“到时候给他们发个通知就行，咱们干咱们的，时间不等人，今年要把试点圈出来——” 神情一凛，谭红军看了看屋里没有其他人转头走了，沈铁军站起身活动着肩膀和脖颈，自打早上进了办公室便是连着两个会，结束后又是手忙脚乱的签批过文件便到了这时候，瞅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才想起去年刚来那会儿，窗外的电线上传来了两声鸟叫，瞅了瞅发现并不认识，实际上他认识的鸟原本就不多，手就下意识的摸进了马夹的口袋，才想起烟在早上被楚大招给扔了，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沈主任过年好啊~” “哈~” 沈铁军转眼看了看门口，余国光穿着个起了毛边的夹克，正靠在门旁的柱子上打量他，过个年没见好似又胖了许多，嘴上的胡子也没了，不禁笑了：“我正想找你问问，你媳妇家是开石材厂的？” “要是开石材厂的就好了，她是邮电局的，我说那些老头都走了？” 余国光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三张桌子，便感觉有些奢侈了：“那是我朋友不知从哪弄来，说是放了几十年又洗过的，除了花了点油费也没给钱，听说你这次在南边大发神威，现在全世界都在报道那边的暴跌——” “只能说是顺势而为，对了我想收拾下那半个院子，你中午没地儿吃饭的话，正好可以跟我回趟家。”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沈铁军从门后的衣帽架上取下了西装和风衣到了走廊里，谭红军正拿着文件夹从办公室出来，瞅见他和余国光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跟前：“沈主任，改过了——” 接过文件夹看了看，沈铁军看了眼谭红军，接着又瞅了瞅旁边的余国光，探手从他上衣口袋里摸过了笔，签完后交给了谭红军：“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的！您慢走。” 谭红军拿着文件走了，沈铁军看向了旁边的余国光，满脸好奇的开口道：“你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现在怎么想开了？” “咳，该浪子回头了，想想玩了二十多年，能玩的都玩了，能睡的都睡了，再说爹妈年纪都那么大了。” 两人一路往外走着，余国光一副人生看透的贤者模式，不想就见到沈铁军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演的和真的似的，可我不相信，你倒不如说把哪个妹子的肚子搞大了，然后人家家人找上门来——这还差不多。” “切，你这人！” 余国光的脸有些黑，扫了眼沈铁军瞅着当空的大太阳叹了口气：“猜的真准——” 满嘴胡咧咧的沈铁军瞅着他不像是作假，也就愣住了：“真是喜当爹？” 顶点 第四百一十七章 马上到 “嗯，喜当爹，这个喜就是太惊喜了——” 余国光眨巴眨巴眼，便发现沈铁军说的这三个字太符合自己的心境了，当他还在愁着怎么选的时候，孩子都俩月多了，想到这里跟着他到了车棚里推出了摩托车，点火发动后想起了个事儿：“李东升和他媳妇离婚了——” “那也是得偿所愿吧。” 沈铁军发动了车子说过，李东升长相比较符合这会儿国人的审美标准，被有心的女人缠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不像旁边这位虽然在他看来也不差，毕竟爷们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和矮冬瓜，那都随大流的长相，在媒人的口中属于“一般”这个标准。 所以这货玩了这么长时间，友谊炮打了不知道多少，也没个是死啦活拉的要跟他的，这么想着也就闪过了个念头，沈铁军接着想想也不可能，敢绿了老余家的人，那是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舒坦了，开口道：“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媳妇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他自己在外边逢场作戏也就罢了，竟然日久生情的想把小三扶正，到时候被坑哭就知道厉害了——” 上辈子沈铁军便不是个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人，大保健和KTV里的妹子也是见识过的，更是听到过某些套路一般的段子，家里条件不好，父母身体不好，弟弟或者妹妹需要上学，干这个也是为生活所迫—— 但是沈铁军从来没想过去加个某信留个某Q啥的，爱到死去活来的情是没有过的，他和周英在一起与其说是同病相怜，倒不如说是凑合过日子，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而以，至于感情方面也谈不上相濡以沫，毕竟没有推过三轮车去卖早点的俩人运气还是不错的，这么大的年纪再去招惹十几二十岁的妹子，这就挑战了他心中的道德底线——虽然大保健就是在底线上蹦跶了，可他认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儿，扯那么多纯粹是找不自在。 这辈子沈铁军的条件足够好，最年轻的硕士生和博士生，手上不缺钱还是个“诗人”，想要找个妹子交换下思想的冲动也曾经有过，可想想明年就要拉起来的大幕，到时候别被扣个玩弄女性感情的帽子，那搞不好轻则被关起来吃八大两，重则被人当了典型拉去打靶。 出于这些原因，沈铁军对于要奉子成婚的余国光有了大大的好感，能够为孩子着想而勇于走进围城的男人最起码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当然如果已婚男人要为了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去负责，他是会直接把脸拉下来的：“到时候想出去度蜜月吗？算了，你这个身份也不适合出去，想要什么兄弟送你，要不送你套房子？这城里随你挑！当然那个大院子不行，还有我家也不行——” “咦，我记得你好像答应武瑶说她能学到那个什么的话，你就把现在住的宅子还给她？” 余国光知道沈铁军一向是大方的，特别是和说得来的朋友之间，据说年前私下里送了李科那小妮子一套价值百万的编钟，要不是都知道这货对那小妮子没啥感觉，怕是有人就要想歪了，当然不包括他在内：“那你给我套在后海边上的四合院吧——” “四年后要是武瑶真的掌握了DNA技术，那她是不会问我要回这套房子的，哪怕到时候她想要，她家里人也不会允许她向我开口的。” 由于要聊天，沈铁军的摩托车骑的并不快，二十五的速度还没上辈子里某些两轮电瓶车跑的快，慢悠悠的开口道：“因为到时魔方生物实验室正式成立的时候，将会向全世界的生物研究机构发出倡议，倡议全世界的生物科学家们联合起来共同描绘人类的基因图谱，你可以把这个计划理解成生命科学中的曼哈顿计划和阿波罗计划——魔方将来赚的钱会有一部分投入到这个实验室里，而武瑶就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 “曼哈顿计划我知道——” 余国光瞬间瞪大了眼，只要是军工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没有不了解这个计划的，当年美利坚终结了二战的核弹研制计划，可他无法了解生命科学中的这个计划是干什么的：“生物中的原子弹？” “如果把人体的感冒和发热认为是免疫系统针对外来的攻击进行防御和反击，那么当人出现感冒和发热的时候就知道身体健康出问题了，需要去买药或者挂点滴。 而癌症这种源自于自身肌体病变的不治之症则很少能引起免疫系统的注意力，所以大部分患者在确认这种疾病时多数已经到了中晚期，除了等死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对于细菌性和病毒性带来的感冒和发热这种不是发自于自身机体的病变，我们可以使用药物来帮助自身免疫力获得胜利，但是癌症这个玩意使用外来药物解决不了。 而现在研究界有种观点认为，包括癌症在内的人类疾病都直接或者间接与基因有关，而脱氧核糖核酸是生物细胞内含有四种大分子之一核酸的一种。 这个玩意带有生物的遗传信息，是生物发育和正常运作必不可少的生物大分子，也就是说你我之所以像我们的父系，就是由这个玩意影响的，它的英文简称便是DNA。 这个计划就是破译掉组‎‍‌‎‍成‍‌‎人‍‌‎‍类染色体中几十亿个碱基对组成的序列，当然你现在可能听不懂这个玩意，我也只是大致的给你科普一下，破译了这个玩意可以让人们更了解它，并进而找出发病的原因和解决办法。” 人类基因组计划自然是不止沈铁军说的这点，而他之所以要推动这个计划出来，甚至是想要掌握主导权，也不是因为去要帮助那些患病者乃至于造福全人类，这些原因都是次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源自于有钱人的通病——怕死！ 上辈子的沈铁军是个小市民，在底层奋斗勉强算的上是小有身家，而借助着无处不在的网络，让他了解了很多底层韭菜们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比如有钱人得了绝症会怎么办？ 第一种是普通的有钱人，会遍寻国内所有的医疗手段来治疗，比如被媒体们称之为富豪的拆二代们。 第二种是有钱的有钱人，会遍寻全世界内所有的医疗手段来治疗，比如被媒体们称之为豪门家族的群体。 第三种是超级有钱的人，会直接把全球最顶尖的专家们召集在一起，然后拿钱让他们为自己量身定制打造一套治疗手段，能做到这一步的便是连影视剧中都很少出现，因为这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沈铁军身体没什么问题，去年二百医院里的老大夫做过的检查，想要再进一步检查就得去那些研究所了，然而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本钱还是不错的，趁着现在年轻还有钱可以扯虎皮做大衣，到时候要是有需要的人需要了也不用去找别人，反正单就放在钱这个问题来说，他是不怕花的——后面还有好多好多赚钱的机会，而且还都是赚大钱的机会。 然而这项工程一旦推动，且不论魔方在其他领域内的建树，单就在生物分子学内就足以成为领头羊，武瑶也可以凭借这个资历成为基因组学中的一方大佬，至于她能不能搞出来属于她的东西，那就和沈铁军无关了，这位毕竟是个外人，他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替沈铁林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这位未来的物理学诺贝尔奖获得者能用到的—— 回到家里找了个后海的房本递给余国光，沈铁军便感觉以前的目标是有些忽略了：“杨小妹出嫁你去不去？” “去，我去给周刚帮忙。” 余国光扫过房本上的面积，也没和这货客气的揣进了随身的帆布包里，搓着手满脸谄媚：“那多不好意思——” “虚伪——” 沈铁军将剩下的房本拿回屋里锁进保险柜，出来后赵老头和李老头都来了，齐磊和尤志伟正在往桌子上端菜，开口道：“都洗手，准备开饭了吧。” 沈铁军给赵老头和余国光算是介绍过，后者才算是明白今天怎么收了套房子，可这院子后面没收拾完他也是知道的，这会儿听到了沈铁军的指派，也算是知道先前为什么说武瑶家人不会要回去的原因，都要用旧材来复原古建筑风格了：“这个没问题，您找好地方让人把东西清好，我找人一起拉过来——” 楚大招走的有点早，沈铁军送她上了飞机又回到家骑车上班，所以中午提前早退也是想着吃点东西午睡会，现在可不像年前那么多副主任分工，必要时可以逃会懒，别下午再碰上什么会，到时睡着了才要出事儿。 沈铁军心中默默的转悠着这个想法，手上的筷子和饭菜也就没停着，其他人是赵老头和余国光说完后也埋头吃饭，一时间屋里也就剩下了吃饭的声音，边上的电话陡然跳了起来，沈铁军放下筷子和碗到了条几旁，莫名的就感觉到是单位来的，拿起话筒开口道：“你好，我是沈铁军——” “铁军主任你好，我是咱们保卫科的蒋文涛，请问您认识付振海吗？”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沈铁军看了看电话机，他只认识保卫科干事蔡刚，这会儿也看不到来电的号码，接着拿起旁边的笔打开了笔记本，在上面写了“程控机”后开口道：“他是哪个单位的，我不认——” “可我认识你——” 话筒里传来了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沈铁军还没开口接着又传出了蒋文涛的声音：“快把他控制起来——沈主任不好意思，我会按照规定处理他的，再见。” “再见！” 放下话筒，沈铁军将旁边的笔记本合上回到了饭桌旁，蒋文涛说的处理方式不外乎叫来对方的单位，这是那个什么付振海有单位的话就这么操作，没有单位的就找当地的居委会，这是对京城人来说，如果是外地人的话那就要找到对方所在地的主要领导，这就和处理外来信访户一个路子了。 随着拨乱反正，许多地方上等不及的群众便纷纷朝首都写信，各大部委都可以收到莫名其妙的来信，有些甚至是直接留个某某部委收，面对这些来信单位里又不能不处理，所以大多数会在办公室里抽人专门看信，然后再印制一批部委字样的信封，将信做个记录然后转寄给当地主要部门，也算是起到个变相督促的作用。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的普通情况，极少部分人是干脆找上门来，这情况放到农业部来说就更少见了，毕竟这会儿农业部的主要职责都被农委那边拿去，林业、农垦、水产啥的从政策制定到行政管理都在那边，要知道农委本来的职责就是帮助大主任分管农业，于是这会儿的农业部就只剩下了个架子。 既然是个架子，那地方上的农业问题也不是这边能处理的，这个活门口的保卫们就能干的了，继续往北边走便是农委的所在地九号院，多走几步地的事儿也不远—— 所以面对找上门的付振海，保卫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熟人，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确认回家了，那么再打到家里确认也很正确，直到沈铁军说了不认识——那就是打听领导行踪的有心之徒了。 参加工作一年的时间，沈铁军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挂了电话回到饭桌吃饭，也只是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然而由于早上起的比较早，这会儿吃过东西的困劲儿上来，脑子也好似涩的转不动，吃过东西便洗了吧脸回屋休息了。 等到再次被电话铃吵醒，时间已经到了一个小时后的一点钟，沈铁军揉着脸到了条几旁拿起电话，谭红军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铁军主任，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尽快到单位一趟，电话里不方便说——” “好，我这就过去，马上到~” 沈铁军啪的挂上电话，到了厨房里拿出脸盆打过水抹了把脸，领带也没整的拿起外套就推出了摩托车，一溜烟的在大马路上飞驰起来。 () 全本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是你，是你，就是你 “他仗着领导的身份让车琴和我离婚，这不是欺男霸女吗？我过来找他想让他不要再纠缠车琴了，我儿子都因为我们离婚住了院，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我要去告你们——” 竭嘶底里的吼声在保卫科里回荡，以往上班时门口三三两两的保卫这时都躲到了对面一边，沈铁军从路上拐进大门便看到了站在保卫科门口的谭红军，将车子放好看了他一眼进了保卫科，满脸通红的付振海正须发怒张的指天骂地：“这还是共产——是你，是你，就是你！沈铁军，车琴说就是你——” “去，安排人把录音机拿来。” 沈铁军冷冷的扫脸红脖子粗的付振海，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谭红军开过后，后者便点了点头飞快出门找录音机去了。 “找录音机我就怕你了？啊？你找录音机我就怕你了？！你仗着领导的身份让车琴和我离婚——” 付振海脸红脖子粗的弯着腰挺着肚子吼着，好似在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唾沫横飞的向着沈铁军喷去，后者便微微后撤看向了旁边的保卫科干事，眉头一皱他还不认识，接着开口道：“这人的单位通知了？” “通知了——” 接话的是保卫科副科长蒋文涛，他没想到自己能够摊上这个事儿，小心翼翼的说过后开口道：“只是由于是下班时间，他们单位领导一时半会联系不上——” “嗯，能想象的到，太多厂子都是那个风气。” 沈铁军点了点头，他对这会儿的企业算得上是比较了解，从上到下都是人浮于事的在混日子而以，接着开口道：“这货口里的车琴是沿西派出所的教导员，你打电话通知他们单位，让车琴和她的领导都过来。” “好！” 蒋文涛神情一动，转身到了电话旁边，这会儿报警电话根本没人知道，因为那都是各个辖区派出所的号码，当然就这会儿形势来说，各个单位里的保卫科和派出所一个性质，有什么风吹草动那都是联动的，拿起电话才想打就听身后传来了暴怒的声音：“你们不光助纣为虐——” “小心！” 沈铁军瞅着蒋文涛才摸到电话，已经走到近处的付振海便大吼着向他扑了过去，想都没想的抬脚飞起踹了过去，只听哗啦一声毫无防备的付振海便摔在了地上，回了回神后便是一声怒吼：“打人啦，当官的打人啦——” 保卫科原本就不大，除了蒋文涛和沈铁军外，还有两个人在旁边观察着付振海，预防的便是他这种陡然跳起发难，却没想到他这个动作有点是太突兀，毕竟放在正常人来说听到可以见到离了婚的媳妇，那怎么也不会激动的，否则跑来闹事儿所谓何事，就没想着他能不去打“第三者”而是冲着打电话的蒋文涛扑了过去，两人这会儿恼他竟然想在自己地盘上撒野，扑过去一人抡起巴掌便抽了起来：“啪啪——” “唉，不要动手。” 沈铁军连忙叫住继续抽人的保卫，已经拿起电话的蒋文涛默默看了眼付振海，便对着话筒开了口：“我这里是农业部保卫科，有个叫付振海的人正在闹事儿，请你们单位的车琴同志和其领导快点来！”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一个近乎呵斥的声音响起，沈铁军转身看了看，就发现门口多了个好久不见的面庞，后者看清他的脸后，语气飞快放缓：“沈主任——” “李秘你好，有人仗着自己的无知者无畏想要诬陷我和扰乱单位秩序，我这正在配合行为人做调查——” 沈铁军说着转头看向了呆着脸瞅李秘的付振海，探手一指他那貌似忠厚实则狡诈的脸继续道：“你们看他这个嘴脸，先前装作竭嘶底里的村野凡夫模样，好把自己伪装成无知的受害者以便获取旁人或者是路人的同情，用以造成咱们仗势欺压善良的假象，付振海是吧？你说我为了霸占车琴仗势欺人，她是什么时候和你离的婚？” “铁军主任，录音机来了——” 谭红军正好拎着个大录音机跑来，满头是汗的看了眼门旁的李秘，作为办公室的非专职秘书，他自然是认识自己曾经的“偶像”梁兴国的专职秘书李秘，不用说他能出现也代表着干部大人正在哪里关注，点了点头进了办公室。 “现在开始录音。” 沈铁军皱着眉看了眼大录音机，谭红军便插上电源按下录音键后点了点头：“可以了。” 付振海坐在地上默默的看着沈铁军，他感觉这个事儿有点脱离自己计划的兆头，面前这位看着年龄实在是不像个领导，便感觉自己先前说的有点过了，瞅了眼录音机也明白一旦自己说了，那话也就可以都被录下来了，他这里正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想这会儿边上的七八个人，包括李秘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眼瞅着他这么个神情和模样，也就知道沈铁军说的是八九不离十，眉头一挑开了口道：“这位同志，你说沈铁军主任仗势欺人让你媳妇和你离婚，你和你媳妇是什么时间离的婚？” 惊异的看了眼李秘，沈铁军接着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个笑意，他没想到作为干部的秘书，这位哥哥是如此的帮忙，虽说他不一定稀罕，可人家的橄榄枝这算是递了出来，转头看向地上的付振海，抬了抬下巴道：“付振海，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你指责我为了霸占车琴让她和你离婚，你们是什么时间离的婚？你可以保持沉默，因为这是你的权利，但是我相信可以查的到！” “七，年前——” 付振海面色大变后说了，他是真的很不想说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想的是太简单，他以为怎么着作为一个副主任，那年龄少说也得三十往上才对，却没想到这会儿看着眼前年轻到匪夷所思的沈铁军，面对着旁边一圈的围观者，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却不想心中那点侥幸很快就被门口那人给打散了：“沈主任七年前还没高中毕业！这个诬陷真是太恶毒了，你们保卫科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以还沈主任清白！” “是！李秘书！” 在场的保卫科副科长蒋文涛飞快的应了声，他一直听说沈铁军的年龄不大，可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年轻，接着目送李秘转身离开，便听见沈铁军开了口道：“由于涉及到对我的诬陷，我也不避嫌，我要求你们一定要对他进行严肃处理，以儆效尤！红军把录音带带走！” “是，沈主任！” 蒋文涛转脸看了眼还在眨巴着眼的付振海，大声应声后瞅着沈铁军和谭红军离开，冲着旁边两个手下道：“捏造和诬陷领导没有的作风问题足以够的上诬陷罪，给他上措施把他控制起来，过会等到他媳妇——前妻过来再通知处理结果。” “是~” “不~我，我没有诬陷他~” 付振海的怒吼声传来，出了保卫科的沈铁军推起摩托车进了车棚，由于各个部门少的都是主要领导，放在车棚来说还和以前差不多拥挤，这会儿他来的又晚了些时间，便把车子靠在了旁边。 车琴比想象中来的要快，当然陪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个沈铁军从未想象过的人，余国光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哈，铁军主任你忙呢？” 沈铁军面前放着的，是从首都到魔都之间几个省的行政地图和交通地图，手上拿着的是向统计局要的去年这些地方的粮食产量，他让人把预算增加了那么多，还说要圈定三到五个点出来进行考察，褚继奎还把发展规划以及督促落实都给了他，这会儿是正比对着地方上标注粮食产量，就听门口有人喊他，转过头看了眼满脸好奇，两人中午可才在一起吃过饭：“你这是下午不上班？” “哪能呢，我也是被人叫出来的，你这不是说事儿的地儿，咱们出去说说？？？” 余国光也有些为难，左右瞅着办公室里虽然没人，可架不住外边的是女性，带进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里边人多眼杂的——” 沈铁军也没多想，他还是以为这货来找自己又想要点什么，穿着马甲西裤皮鞋的出了办公楼，便被大门口处的两个人影吸去了目光，转头看了看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的余国光瞪了瞪眼，后者便飞快的点了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瞅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女人开口道：“咱们算起来也没外人，车姐的父亲在阵前起义后成了赵叔叔的老部下，那个时候被翻出来旧账关进牛棚就没能出来，那个姓付的他爹走过远路的，只是在国家建立后旧伤复发，这货还没断奶人就走了，没了爹的孩子就被他娘惯成那个样——你消消气！” “呵呵，赵哥他媳妇都出面了，我还能绷着让他去蹲大狱？” 沈铁军心里有些塞，然而这个事情不是以他心情的好坏来做决定的，余国光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在撇清他在这个事儿里面的关系——我只是个传话的，叫你出来另有说请人给你叨叨，这会儿准备给他叨叨的赵远一的媳妇已经招起了手，便几步到了门外看向了眼睛通红的车琴，眉头便是一挑：“车指导你知道他说什么了？” “屁的个指导，喊姐，车姐~” 赵远一的媳妇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探手戳了下沈铁军的肩膀，接着就看向了旁边的余国光，后者飞快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落在了沈铁军的脸上，开口道：“对，没外人，这个车姐是赵叔——” “我知道他说什么了，我也知道他的用心险恶，如果你是个普通的领导，这会儿怕是就已经传得闲言碎语了——” 车琴抹了抹眼角，抬头望着沈铁军的眼睛，鼻头间吸了吸气继续道：“他昨天看到咱们俩打过招呼，他只是不善于控制自己的脾气，我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帮他解释，我只担心我的儿子伟伟，他要是没了这个爹，就和付振海没了爹似的，他那个娘又是个没读过书的乡下妇人——昨天他怒气没地方去，把孩子的尾椎骨都踢骨折了，我是才知道。” “付振海这种人在我看来是有些偏执狂的倾向，说实话你要是不提孩子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他的，因为咱们认识的时间有些短，确切的说包括赵哥在内的人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对于任何事物都喜欢朝坏的地方去想。 这样做的后果是我会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去迎接当某件事情朝着最坏方向发展后的结果，比如这次我看在付伟伟的，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儿子应该叫这个名字，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去原谅这次付振海的险恶用心。 当然，这也是看在赵远一他媳妇的面子上做出的决定，虽然我明知道这次原谅他很可能会给将来的自己带去麻烦，但是下一次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想要用他那可怜的智商来和我玩心眼的时候，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把牢底坐穿——” 沈铁军的声音很轻，轻到旁边的自行车铃声传来时都能遮住，然而由于他的声音很脆，这就保证了在场四人的耳朵里有遗漏的话，那也能够串起来，当然这个话落在赵远一他媳妇以及车琴的耳朵里时，两个女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发黑，就在旁边的余国光神情一变看向赵远一他媳妇时，便听到了沈铁军话锋一转开了口道：“两位姐姐不要生气，这也是我看在咱们的关系上才这么说的，因为这个警告便是代表着一次机会，而对于外人来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反正都是要干了，那还浪费口水做什么？” 赵远一他媳妇眨了眨眼，一双眸子扫过沈铁军年轻到令人羡慕的面庞，她虽然才见过两次这位，然而在家里听到的次数却是不知多少回，是深知老人们对他的印象是真的不错，想到这里便探手推了下车琴，将她的视线扯过来后使了个眼色，硬是挤出了个灿烂的笑开口道：“车琴，铁军这么说就是同意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谢人家？” () 全本 第四百一十九章 硬件达标 “谢谢你，铁军！” 车琴面色微变后飞快的看了看沈铁军，转头向着保卫科里走了过去，旁边的赵远一他媳妇也跟着冲他一笑，侧身追着车琴去了，留下的余国光看到两人进了保卫科，开口道：“铁军，她们原本可以绕过你来达到这个目的的——” “我倒是希望她们那样干，而不是跑来找你又找我的，你以为我很容易碰到这种烂事儿？” 沈铁军看了眼往外瞅他的蒋文涛，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办公楼里走了过去，不想余国光站在原地满脸郁闷，瞅着他的影子消失在办公楼里，便晃到了保卫科门口，赵远一他媳妇的眼便扫了过来：“训你了？” “谈不上，只是有些不满罢了，你刚才也听到他那个说法了，想想咱们之间和他的这个事儿？” 余国光冷冷的瞅了眼鼻青脸肿的付振海，他这个话就差直接挑明了说沈铁军什么事儿都会往最坏处去想的话，那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要是往坏处上发展，那他也肯定是这么想过和打算过的，而且还很可能是已经拿出了应对的办法——只是想想国内能够招惹到沈铁军的，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比如眼前这位烂泥。 沈铁军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这点从他精致的穿着打扮和高傲的态度就能感受得到，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源自于他那闪闪发光的名头和所处的位置，实际上还是出自于他那不可告人的“先知”心态。 很多人会说上辈子是个屌丝这辈子怎么能混成高富帅，却不知人类间的所有差异都来自于能力，而能力的具体体现有智商，情商，体能等等等等，当然无论是这其中哪一项，都离不开“经验”的加持。 上辈子沈铁军并不是哪个单位里的精英人士或者说是研究员，他也没本事去到哪个机械厂里面解决铸件起泡，进而推动所谓的工业技术进程啥的，便是引以为傲的6级电工技术这会儿也派不上用场，他喝大那会儿的电线都不用平方这个单位了—— 上辈子沈铁军就是个运气还不错的下岗工人，凭借着小小的运气勉强脱离了韭菜阶层的小市民，唯一和其他同龄人不同的便是因为开网吧的原因，对于市面上流行的东西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算得上是比较了解，但也只是做到这一步。 直到重生后考大学没考上后面考了个研究生，原本沈铁军的整体素质和眼界就比这时的人高了不知多少，此时又因缘巧合下学会了分析现象本质的手段后，再对现在国内和世界上的大势去看时，超然的内心使得他便是面对老人们时也能保持这种“孤傲”，也就不要说对待同龄人和其他的普通人了，所以面对赵远一他媳妇的说请，也算的上是没有任何的保留——面子我给你，但是警告也得给你。 当然，这也是两个女人出面的原因，沈铁军这个事儿原本就是因为他认识其中的车琴才惹来的，其中还有个是赵远一他媳妇，他上辈子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那么这位的身上就很可能出现比李东升那位更加诡谲的事儿，下意识的他就想离这位远点—— “铁军主任，梁干部和褚主任以及周主任在办公室里等着您呢。” 守在走廊口的谭红军看到沈铁军出现，等他走到面前后侧后半个身位说过，后者便点了点头继续向着办公室里走去：“没说什么吧？” “说咱们办公室是所有部门里唯一要求增加预算的——” 谭红军说着看了眼沈铁军，这会儿两人也到了办公室门口，先前才见过的李秘一副正想出来的样子，看到他后便身子一侧让了开来，面上带起热情的笑：“铁军主任回来了——” “干部，主任——” 沈铁军面上带出淡淡的笑，屋里的梁兴国正拿着交通图看，褚继奎和周立冬一左一右的站在他旁边说着什么，这会儿见到他走了进来后，褚继奎开口道：“铁军回来了，干部得知咱们今年有大动作就来看看，我看你把大概的位置都划出来了？” “算得上是吧，这些位置里面——我是以过去四年的粮食产量为基础找出来的，然后再把交通因素加入到里面。” 到了桌子旁边，沈铁军先把统计局拿来的数据递给了褚继奎，接着站到他旁边指着上面用铅笔圈出来的地方，开口道：“由于这个基地肩负着缓解首都和魔都两大区域人口范围内的蔬菜供应，咱不说一半也要冲着四分之一去，那这个选址就不能离开这个中间区域。 毕竟现在物流，就是交通网络并不发达，到别处去的话耗费太大，反季节蔬菜还好说一点，算得上物以稀为贵，将物流费用加到里面就可以了，但是日常用的蔬菜就需要照顾到价格因素，所以我准备在齐省，周省，北省，苏省四个省区里面寻找。 齐省的光市种植蔬菜历史悠久，据说《齐民要术》中都对此地有着详细的记载，明清时期的早春韭菜“寒腊冰雪便已登盘”成为皇家贡品，很是善于种植大田作物，不过这地方去年的粮食产量并不高，实行大包干比较晚，勉强也算是硬件达标——” 旁边，看着沈铁军不断说着往外拿的各种记录，梁兴国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先前才在家吃过饭回到单位，就见到了门口的那一出闹剧，出于涉及的人是自己分管的下属才让李秘前去打问过，旁边就有人给他说了菜篮子筹备办公室今年要涨预算的消息。 梁兴国第一个想法就是沈铁军这货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把他在家里的那套带到了单位来，也就没等李秘打听清楚什么事儿便自顾自的找到褚继奎一问，发现沈铁军打的旗号便是要在今年把基地的位置给定下来，那么就涉及到去年没有的支出和随员的开销。 由于去年干部太多，作为干部的梁兴国能管的也就是这个办公室，所以对于去年办公室里的大致情况还是比较了解，除了探亲假和事假上带来的随员出行开支外，也就是些在市内转悠的支出，便在听到沈铁军的说法后想到了这点，到下面地市调研的话那么预算肯定是要增加的，这么想着又看他说的头头是道，还有自己没听过的说法，便开口笑道：“硬件达标？” “就是这些天然条件，种植的历史悠久，当地的粮食产量也算不错，咱们才能考虑将部分耕地变成大田蔬菜，否则像北省看似粮食产量不错，然而放在地级区域上就没有明显的了，也就是要搞的话在哪里搞都行。 这种情况下就要考虑当地的软件因素了，比如老百姓们看着别人家都种粮食，为啥我们家要种菜，粮食再怎么也是能填饱肚子的，那菜又不是必需品，种出来没人要可就只能烂掉，和我父亲当年不想种棉花差不多。 更多的是基层领导们的想法，据我所知下面那群人想干活的不少，但是涉及到这种容易牵扯出大规模事件就不一定会同意，这种因素被我归为软件不达标，所以北省就是第一个被我排除的省份，剩下的苏省徐城地区的资料我还没查过——” 沈铁军说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不算多是放在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份上来说的，毕竟他要是没有进一步的想法和规划，也容易在上面的领导们面前失分，而不算少的话则是对于过年开工第一天来说，大家还在调整状态没进入工作状态里，像旁边的褚继奎和周立冬忙了一早上，也才算是把大家的积极性给调动了下，沈铁军说这么多的东西他们都是不知道的，然而作为主要负责人的褚继奎又不能说我不知道，转过头便冲梁兴国开口道：“我听说那边要大动了——” “嗯，那边要大动了，年前有人给大主任说机构改革的事儿，大主任就说要改先从他身上改，他不再兼职农委大主任了，然后便是年前开始吹的风，那些人连年都没过好，铁军同志做的不错——” 梁兴国的心情是着实不错，去年由于各种因素算是白玩了一年，要说他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眼瞅着今年开门上班第一天就有了推进，便感觉沈铁军的运气是着实不错，便在高兴之余露了点口风：“据说那边只保留研究机构——” “那就太好了，最好让那些老爷们下去多蹲蹲点，省的飘在高楼大厦里不知人间疾苦——” 开门第一天上班，沈铁军终于是听到了个好消息，他对那边的不满主要集中在那边的人既飘又傲，如果单纯的说是性子上这么着也就罢了，只要把该干的活干好也算不上什么毛病，然而看看他这个菜篮子筹备办公室去年干的活，就这还是他把那位秦主任顶上墙的结果，如此下来也没有任何的进展，可以想象那边是个什么态度，闹的现在连大主任都撂挑子了：“人都走了还惦记着也就算了，拿着大伙来给某人张目，这应该是公器私用吧——” “呵呵——” 梁兴国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的甩给了个沈铁军眼镖，便转身带着李秘走了，留下的褚继奎拿着手上的行政区图不住点头，仿佛没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北省那边就算了，不过铁军你家里这次考虑一下啊——” “呵呵，没到时候，现在要是直接拿出周省的话容易惹来闲话，咱们做事儿不光要经得起组织的检验，更得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要不现在这块肯定没人看到，我说周省也没人会反对。 因为大家只看到这里面的风险了，然而这些菜，特别是反季节蔬菜都是能赚大钱的，别到时候人家再说，哎呀沈铁军，好事儿你都给你家里扒拉过去了，这不行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道，有没有公器私用——” 瞅着梁兴国落荒而逃似的走了，沈铁军回过头来给两位主任说的时候也没避嫌，当然这货连在干部面前都敢满嘴跑火车的说怪话，褚继奎和周立冬两人也只能竖着耳朵去听，干部可以跑他们还得在这里上班，总算是褚继奎经过的风雨大浪不知凡几，便点着头笑道：“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儿——” 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儿，农委的架子在谭红军的口里有着农务院的绰号，属于共和国掌管农业范畴的最高机构，虽然名义上隶属于政务院，然而由于其直属的大主任还兼着政务院副总以及书记处书记，这个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把自己视作一种超然的存在，当然其下属的几个部属单位随便拉出来一个，那个头都要比农业部大的多。 所以连褚继奎见到那边的对口负责人时都是感觉矮人一等，也就不要说是像谭红军他们这样跑腿办事儿的，平时工作中遇到那种鼻子长脑门上的货，便会感觉非常受伤。 得知那边要凉了，沈铁军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当然他也知道这个事儿从传言到成真，再到形成文件正式下达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毕竟这么大个块头又涉及到农村工作的方方面面，最近的大人常委会还有俩月时间要开，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借着这次大会推动，到时候编制裁撤人员分流到位，等到尘埃落定最快也要到年底了去了——这一年的时间去哪儿了？！ 当时那个单位的出现，便是某人感觉到术业有专攻想要召集一群智囊，用来解决他在工作当中遇到的问题，或者是提供建议让他选择，所以一开始的定位，便是类似于沈铁军上辈子那种“智库”一般的存在，可惜的是随着刻入国人骨髓中的问题出现，这个原本应该是研究型的“智库”不再想成为单纯的幕后军师，而是要成为这个意志的执行者——所以沈铁军出现后被试探了下，便被人家给无视了。 () 全本 第四百二十章 凑合过 沈铁军并不知道当农委降格成为研究中心，正是它在走了一圈弯路后回归到了原来的定位上，被剥去了执行能力后成为共和国农业方面的“智库”，包括从1982年的农村一号文件开始，一直到奠定了共和国农村发展的第六号文件结束，那个看似不大的小小九号院，可以说是为了共和国的农村改革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能够被降格为研究中心，也证明了这个地方过去存在的问题还是不少的，在沈铁军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都把农业部给架空了不说，同时还由于各自为政的原因经常会出现互相矛盾的情形，放在他身上来说便是这个菜篮子工程就能觊觎一二，那边干脆是把他定性为高高在上的何不食肉糜。 把这句话往理解处去看，首先便能感觉到对方的短视，或者很大可能是故意在打压他的气焰，当然也由此可以看出对方气势汹汹而又高高在上的气势，这点可以从秦主任临走时说的话看出来，那就是双方都是说的不算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别和我吵，吵赢了没好处，因为我说了不算，而你也说了不算，咱们得让说了算的人去看。 在沈铁军看来，秦主任显然是已经从研究人员变成了钻营的官员，否则他就应该第一时间将这个事儿上报，作为属下的你既然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要及时的向上面反馈，这虽然暴露了你的无能，可也算是把这个责任给转嫁了出去，你不上报也不解决，跑来和干活的人耍派头打对台的胡搅蛮缠，这也是此时沈铁军为什么会如此幸灾乐祸的原因，盖因当初秦主任的那一套算是把他给彻底恶心到了—— 当然，作为一个领导，沈铁军也知道这个事儿在和三两好友分享就可，真要放个炮庆祝下也是得罪人的事儿，他虽然不怕得罪谁，可也没有拿自己当靶子的想法，又处理点文件后也到了下班的点，一天见了三次的余国光又跑了过来，瞅着这货有点没脸没皮的趋势，沈铁军只得开口道“晚上我那几个知青朋友来，你还是去陪你的媳妇吧——” “中午忘了，我原本想去拿点水果的——” 余国光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觉悟，沈铁军想了想发现中午没想到这块，他中午吃完饭就补觉去了，原本应该想到的东西也没想到，可见当时那个困劲上来，也就不得不感叹春困秋乏果然不是盖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家，沈铁军推着车子进了门，便瞅着眼前的短发女人愣了愣，接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开口道“呵呵，我还以为你们俩会继续瞒下去呢——” “嗯，铁军，当时是不该瞒你。” 留着齐耳短发的刘丽神情有些紧张，以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面庞被泛黄的消瘦面颊取代，身上穿的倒是和旁边的陈晓云没什么区别，然而那眉宇间的沧桑和粗壮的手指却暴露了她过去两年中的辛劳，沈铁军上下打量过便冲着旁边呆住的余国光开了口“看什么看，想吃什么自己去拿，齐哥带余哥去装点水果，对了还有赵哥那份你也带着吧，顺路——” “嗯，好~那谢谢了啊，真是不好意思——” 看到沈铁军没有介绍，余国光搓着大手咧开大嘴笑着跟上往后去的齐磊，二人一前一后的很快消失在了连廊里。 沈铁军将车子推到旁边的小车棚下，这还是齐磊尤志伟利用后面拆的料子给他搭的，也避免小铁驴风吹日晒的，放好后拔下钥匙，看到刘丽还站在旁边，做了个往屋里让的手势“别客气屋里坐，张哥还打算举行婚礼吗？” 与仿佛务农了的刘丽相比，的卖相就好多了，除了身高是一米七多点，人长的倒是也不差，浓眉大眼小鼻梁，嘴角还能算的上是棱角分明，大平头上一圈被帽子压的痕迹，瞅见沈铁军的时候飞快点了点头“唉，还举行什么婚礼，凑合着过就行了，原本我们是不想来的——” “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或者瞒到什么时候？” 沈铁军说着想起了刘丽出嫁的情景，不想这时候陈晓云带着个男人走了进来后便听他说到这里，飞快的放下手中的水果开了口道“铁军你别听他们俩咧咧，他们俩这次到京城来旅游就是在度蜜月——陈健你去外边缸里把鱼捞出来处理了。” “唉，好~” 陈健冲着沈铁军笑了笑转身出去了，陈晓云则把手里才洗过的水果筐坐到瓷盘里，便冲着沈铁军开口道“昨天知道你来了他们就说要走，我就说了你已经知道他们事儿的消息，为了照顾你们俩的感受铁军过你们的家门都不入，现如今你们到了他家门口也是不入，那咱们这个在沈家凹知青点建立的情谊，就这样散了？他们才决定跟我来的——噢，朱震涛来了。” “铁军，过年好，春节的时候我打算给你拜年呢，就听晓云说你回家了。” 朱震涛抹着脸上的汗进了屋，在沈铁军诧异的眼神下将手中的东西给了陈晓云，后者便接过后开口道“你们聊天，我去看看陈健把鱼收拾好没——马上开饭了。” “？？？” 沈铁军目送陈晓云窈窕的背影出去，转头看了看朱震涛，不想这货又抹了把脸上的汗后，朱震涛不大的眼睛瞅向了门外，看着没什么碍眼的人便开了口“铁军，这可不是我横刀夺爱，是那姓林的当了陈世美——” “不是~林一周和晓云姐分手了？” 沈铁军顿时被惊到了，上辈子那林一周宁愿放弃大学的机会也要守着陈晓云，直到三年后两人齐齐考上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和名牌院校，可也算得上是修成正果，然而这辈子在他的翅膀干扰下两人也都是考上了大学，还都分到了首都这边，真要细论的话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然而这两人好了好像还没半年时间“那林一周有新欢了？” “人家都快结婚了，他们单位副主任给介绍的，好像是哪个领导家的看上他了——” 朱震涛说着的时候胖乎乎的小脸上一副双眼皮的眼睛瞅着门外，说到后面的时候话锋便是一转“那天也是巧，我下班没地儿去就想去找林一周玩，结果没到他们单位门口的时候，就见晓云推着自行车鬼鬼祟祟的，于是我就跟在了她身后，然后她跟了一段时间就走了，我才看到林一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是隐约有个模糊的念头出现，只是当这个模糊的感觉快要成真的时候，旁边的朱震涛已经开口问了出来“铁军，我对晓云也是真心的，只是她那时候看不上我，没有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 “靠，你个死胖子还用闪光点，当年支书家的鸡——” 顿时乐了，只是脱口没说完，才想起旁边的沈铁军，脸上的笑便有些尴尬“咳，那鸡味道是真不错，就是血没放干净——” “嗯，光山支书也知道是你们几个人的事儿，但是没人赃俱获就只能疑犯从无，你们这些知青运气不错。” 听到有人说起曾经的往事，沈铁军也是没心思再去计较朱震涛没说的那些，不外乎陈晓云发现林一周变心后方寸大乱，让这货趁虚而入的给追到了手，他又对陈晓云没什么男女间的想法，只感觉是多了个姐姐而以，毕竟当初小五和三姐的复习没少让人家操心，虽说没有她的帮忙也能考上大学，然而做人是不能分的这么清楚的“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光山支书这样好说话的人——” “不说远处的，那白家村的白扒皮就足以代表了，对了铁军，魏凡那家伙搞投机倒把被开除了。” 手上端着菜的陈晓云还不知道这群人先前说的她，进了屋的时候正好听见说起当年的事儿，便把手上的菜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看向了旁边的沈铁军“说是惹到了人。” “惹到人不怕，怕就是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惹到了人——” 魏凡当时也算是陈晓云的半个仰慕者，沈铁军对于这位哥哥还是有不少好感的，现在算来都马上要毕业了竟然落的个被开除的下场，那就说明这货惹了不该惹的人“倒卖什么玩意？” “在学校里贩卖电子表。” 陈晓云说话的时候陈健端着个瓷盅到了屋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沈铁军的侧脸，开口道“现在对这方面管的这么紧了？” “要说无妄之灾有点太无辜，那就是殃及池鱼吧，有些领导认为现在市场混乱是有人捣乱的原因，等着捣乱的都消停了，他们才能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能把魏凡以这个名义开除的，那他现在已经在吃八大两了吧？” 进入1982年年初，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们已经陆续毕业，少部分五年制的专业也到了离校到单位实习的时候，在全国都在翘首期盼这批人才能够充实到各行各业的队伍中时，魏凡能够被学校以投机倒把的名头开除，那肯定是经过了公安机关的定性以及检察院的审核，毕竟这货的身份是个大学生，而不是街上那些所谓的“待业青年”。 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就特么的因为倒卖了几块电子表成了阶下囚！ 沈铁军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凝重，接着他又有些恼怒，只是没保持多久，一个问号也就从他的脑子里面蹦了出来“这货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才能让学校把他朝死里整？” 当然，在座的人怕是没谁能回答这个问题，沈铁军自己玩了会变脸，陈晓云便开了口“好像是判了七个月有期徒刑，现在算算是应该出来了——” “凉凉——” 沈铁军在听到有期徒刑这四个字后就知道这娃完了，接着看到面前的，心说这哥俩算是半斤八两，一个为了妹子一个为了钱，也都是因为惹了人才被打击处理的，只是这么想着他脑海里陡然冒了个念头出来“这货不会是认为我以前让人卖，就跟着去卖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问题，沈铁军也就在后面的饭桌上问了出来，正拿起筷子吃饭的诸人听到后停下动作，他的眼睛一路从刘丽到陈健的脸上，最后又落回了的黑脸上“张哥给他说过倒腾电子表的事儿？” 满脸青春痘的陈健默默的看了眼，算上沈铁军他们这个网点的三级架构也就齐全了，沈铁军坐镇发货他负责接货交给后者去卖，不过这应该是很早以前说过的才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开口道“得有年头了，还是那次咱们见面时他问过我——” 说的隐晦，沈铁军倒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那次见面还是刘丽出嫁那次，他还在青周饭店因为茅台的事儿差点让刘丽瞪眼，当时他还感觉这货是网点成员，没想到陈晓云的弟弟陈健才是，想了想过些天的服装厂合资的事儿，开口到“陈健有空的话跟着张哥去看看魏凡，要是他出来了你们就统计下青周摆摊卖衣服的地方有哪些，天和县准备建个服装批发中心——” “铁军，毛主任已经调到安然去了，现在天和县的革委会主任是年连山主任，秦鹏秦大哥成了县市场管理处主任，兼任县革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和财政局副局长——” 陈晓云说的有些刻意，沈铁军倒是知道她在帮自己更新天和县的人事变动资料，与外来的毛利民不同，已经是六十三岁的年连山算得上是半个天和人，平时最爱干的事儿便是打着泡病号的名义去钓鱼，白天里除了刮风下雨下雪的恶劣天气那是一日不落，家里找不到的话那就在白马水库边上，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十几年。 是的，即便在那个时候，年连山也是过的这种日子。 秦鹏的资历并不缺，缺的是能够走上一步的级别，副科的位置最高也就是县局级副职，当然某些弱化局的正职也是可以的，就比如这次他本职的市场管理处主任，目的也是为了保证毛利民的人走政不息，当然连革委会办公室副主任以及财政局副局长都兼了，只要脑子还正常的都能看出来这里面带着钱伟宁的意志——年连山很可能会继续和以前那样钓鱼。 当然，这只能说是可能，此时的离退休制度还没建立，顾委会也还在由上至下的推动，像年连山这种状态的领导人大多数只是挂个名享受待遇，除了某些场合举举手表表态也就是安享晚年的状态，毕竟六十三的年龄放在15级的副处来说实在是有点大，倒没想到临老临老能够再上一个台阶，那么百年身之后也就能享受个12级的待遇了！ 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沈铁军便感觉老年同志运气不错，只要他继续保持钓鱼的工作状态而不去指手画脚，等到三四年后秦鹏做出成绩需要扶正的时候，搞不好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当然也有可能是直接调回安然地委，就像那位吴二金老哥似的—— 和刘丽过的有些恓惶，两人一个是考了几年没考上大学的知青，一个是结婚后被丈夫家暴的女工，最终在曲折的经历后走到了一起，每天赚钱是能赚到，然而这种生活让他们很是没底儿，轻飘飘的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 两人在街上卖书的时候都是生怕遇到了熟人，那样会让他们感觉抬不起头来，就好似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被抓住了，这会儿听到沈铁军有让他们去卖服装的想法，心直口快的刘丽便没能忍住“铁军，你，你想让我们去卖衣服？” 正吃着饭的沈铁军愣了愣，他没想到刘丽在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心中竟然还是排斥在街上做生意，停下手中的筷子开了口道“小丽姐，你们那个厂的效益怎么样？” “效益——工资能按时发，就是其他福利少多了。” 刘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可也从他脸上的变化感觉到了自己好似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去年国家挑出了几个试点企业，主要集中在大中型单位里面，目的是为了增加产品的良品率和工人们的积极性。” 沈铁军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他不是不知道怎么给刘丽解释这个问题，他是怕说出了什么还没有出现的观点，别在让有心人给拿去做文章“那么为什么要增加良品率和调动工人们的积极性呢？就拿你所在的那个单位来说，我曾经研究过亏损的原因，你们厂的产品在十几年前还拿过进步奖，但是这十几年来一直再无寸进不说，良品率竟然只有百分之五十七，也就是说生产十个产品里面，有一半是无法使用的废品。 这样说的话你可能没有直观的认知，那么我换个说法来说，一天包含人工和机器设备以及原材料和杂项费用的成本开支是一千块，那么你们上一天的班，就必须要生产出一千块以上的产品才能保本，而想要福利的话就需要生产出一千五百块以上的产品才能拿到。 但是事实上，你们单位要生产出一千块的产品，就需要付出一千八百块以上的成本，换句话来说你们生产的越多，对国家造成的亏损也就越多，那你们单位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于国，你们连年亏损连自己的生存都无以为继，也就不要说上缴利润了。 于民，你们累死累活花那么大的功夫才能拿到那么点钱，综合一下付出和收入来说，倒不如直接把厂子关了，直接由国家把你们造成的损失折合成现金给你们，这样还省了大家的很多人力物力，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全国有三分之一的地方企业都是这样子。 当然，这个重点在我看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更加重要的问题是，这种入不敷出的企业在每年以百分之一点五到一点八的速度递增，现在是不到三分之一，但是十年后呢？那就是全国有一半的企业会出现这种问题——咱们走的金桥为什么走不下去了？这是同样的道理。 你们认为国家会坐视任由全国的企业都出现亏损，而仍然会让某些人把企业当成厕所，当成自家的东西拆走，偷走，盗走卖钱，而不予理会吗？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企业主人的垃圾们，他们会在自己家里随地大小便，会把炉子上的铁盖拿出去卖钱？” 上辈子沈铁军也是经历过破产下岗的，他所在的手帕厂可以说是当时国企的一个缩影，生产车间里的情况还好点，但是仓库和其他区域到处都是随地大小便的痕迹，正如张海尔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要求不许在车间里大小便，不许打扑克聚众聊天，不许喝酒睡觉赌博，甚至是不许破坏工厂设备拿去卖钱！人员更是懒散到了上班时间里，扔颗手榴弹在厂区内都炸不到人的地步。 沈铁军的粗口惊呆了一桌子的人，只是与爆了的粗口相比，他先前说的事儿则更加的震动诸人心境，刘丽一直以为只有自己那个单位是这样，然而这时当得知全国有三分之一的企业都是这种状态时，沈铁军那近乎训斥的语气也就被她扔到了脑后，当年的金桥没能走下去，可不也是大锅饭的弊端导致的？ “国家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发生下去的，因为这样会动摇根本，现在国家在试探着接触外界，并开始尝试对国企进行改革，在我看来这些被选中的企业都是幸运的，虽然现在在改革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阵痛，可也比其他企业慢慢走向死亡来的强——” 沈铁军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好在这张桌子上的人都是高中以上的文化程度，大半又都是大学的文凭，只要帮助他们开阔了眼界，那么有些东西也就顺其自然了“有鉴于此，政务院在半年前发布了《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的若干政策规定》，认为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是对社会主义经济的补充，就我个人来说这两项不止是补充，更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的去干——” () 。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有事你说话 接下来刘丽和张健的情绪莫名好转许多，沈铁军只以为是他成功的用大道理说服了这两人，却不想在晚点将几人送出大门的时候，陈晓云伴着朱震涛开了口：“你说那么多，他们不一定能听懂，还不如说我支持你们去做，这才是他们和陈健来的目的。” “哦，好吧，早知我就不浪费口水了——” 沈铁军瞪着远处的三人满脸无语，倒是旁边的朱震涛看到他这个样子，呵呵一笑开了口：“不过你这番话对我们来说，称得上是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以前听到别人说起企业里的问题时，便感觉到处都是问题，可没有人去系统的总结出来，铁军你这个博士生可不是盖的，真有本事！” “这个你们知道就行，可是不能乱说出去，现在上面风头乱起幺蛾子满天飞的，你可别害我。” 沈铁军瞅着朱震涛肥肥的大脸，倒是没想到他能够听明白这些，便感觉他那个教研处也没白待，接着又看了看陈晓云，笑道：“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酒？” “这个——你真的想吃？” 陈晓云面色微红，接着又板起来看了看朱震涛，咕咚咽了口唾沫道：“真心的？” “看你说的，吃个喜酒还能假的？” 沈铁军心中一叹，陈晓云和朱震涛能在一起可就真是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想想自己腚底下这摊子黄泥巴，他也是懒得去管太多，自己家的心还操不过来呢：“有什么关碍吗？” 关碍这个词一般代表着关卡和阻碍，两人从身份上来说算是半斤八两的大学生，唯一的区别就是朱震涛这货是大学毕业后分过来的，而陈晓云虽然是在周省驻首都办事处上班，可她的户口和档案是挂在青周的服务公司里面，确切的说她现在属于外派，还有很大的因素是办事处想和沈铁军保持联系的一种应对方式，这时如果两个人结婚的话，万一陈晓云被调回青周，那可就是两地分居了—— 陈晓云终于松了口气，她一直是不好意思直接找沈铁军说：“年前我们主任说办事处宿舍住房紧张——” “这个事儿你还用和我遮遮掩掩的，明天你来找齐磊拿钥匙。” 沈铁军已经不记得他手上有多少套房子了，齐磊这一年和那个什么孙涛混的特别好，毕竟还用的是那些想出去赚大钱的人们最喜欢的外汇券，说罢后不等她开口，接着继续道：“晓云姐，我记得你的户口和档案是还在青周吧？” “我和朱震涛商量的是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再去先把户口迁过来，档案的话想等等看。” 陈晓云没想到沈铁军会想这么多，她自然不知道这货小市民的显摆心态又犯了，好在经过她的这个说法，沈铁军又醒悟到了这点，点点头笑了：“那好，有事你说话。”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陈晓云微微一笑，看了眼旁边的朱震涛转身向着远处的几人走去，刘丽和张健看到他们过来，便向着远处的站台走去，朱震涛目光在陈健的身上扫过，开口道：“我看他想帮你解决户口和档案问题——” “那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下午那个上门来要水果的就能解决，知道这位余国光是做什么的吗？” 陈晓云眨巴着眼睛探手刮了刮他衬衣上的油点，发现没刮掉后把他的夹克往中间斗了斗，抬头看向了朱震涛的肥脸，开口道：“沈铁军的关系能不用就不用，你刚才也听到了，他对那些企业也是有研究的，而且从刚才他的语气来看，怕是连应对方法都有了的，说实话咱们能够在沈家凹村碰到他，也许是咱们这辈子最大的际遇——怎么，我不解决户口和档案，就不能跟你吃跟你喝了？” “那哪能呢，只是我这个人的脑子比不上你，以后咱家就是你说的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朱震涛嬉皮笑脸的望着陈晓云，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追到她，便好似在梦里一般，当然心中的狐疑也是有的：“我还以为他会因为沈大亮喜欢你的事儿对我有意见——” “也可能是沈大亮不听他的没有好好复习，仗着年龄的优势把他好心当了驴肝肺，这也就算是惹了他。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放下高傲的心态用平等的位置来对视的，除了他的父母外也就是他的弟弟妹妹了，这么看来是有些奇怪，对大哥姐姐是那个态度，对弟弟妹妹又是另一个态度——” 陈晓云的话在夜色中飘去老远，这时两人和张健以及刘丽会和在一起，后面两人稍微一听便知道她在说谁，在场的五人当中除了陈健是不知道，其他可都是在一起从复习到高考的，想了想记忆中沈铁军的所作所为，刘丽开了口道：“如果，咱们以现在的眼光，去审视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儿，就像上次咱们谈过的，铁军的眼睛就好像能看到风从哪里来，他打着沈大亮的旗号来接近晓云，然后还指明了是要找魔都版的《数理化丛书》。 现在，咱们都可知道另一个版本是和学的工农基础没啥区别，但是当时他就指明了要这套魔都版的，于是等到咱们找来后复习仨月，国家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更甚至是等不及第二年，史无前例的在冬季举行了那次考试，他们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七个，参加考试的人全部都考上了。” “不，他的录取通知书没来。” 张健飞快的摇了摇头，开口否决了刘丽的猜测，而是想起了自己帮沈铁军卖掉那套笔记后提成的50块钱，嘴上却开口道：“于是第二年春天他报考了研究生——如果按照刘丽你说的他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他好像能看透大势，比如恢复高考，我又没说他能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刘丽瞅着张健挑了挑眉毛，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说话被人打断了，只是想起先前要表达的，继续开口道：“刚才咱们都听到了他对国企的意见之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会发火——” 刘丽说的有些武断，沈铁军并不是对国企有意见，不可否认国企身上的毛病不少，比如一言堂和外行指挥内行啥的，可也不能忽视未来四十年里国企的付出，不说那些被冠以基建狂魔绰号的高速公路铁路，单从上天揽月到下海探幽乃至于港珠澳大桥到与世隔绝的几十人小村子都能通电通信还给装了个信号塔来看，这些放在国外就是白日做梦，能让万恶的资本家们赚不到钱的事儿，会有人干？！ 当然，就和沈铁军认为人性本贪似的，没人会不想要的更多，精神上的物质上的，然而能把机械设备拆开，撬掉里面接触头上的金银去卖钱的人，在他看来才是需要被切除的毒瘤，这也是他对待国企会有这么大怨念的原因，没有领导的放纵这些人敢破坏价值巨万的机械设备？说到底都是在糊弄，国家的又不是我的，把人送去派出所了容易，可哪天被人打了闷棍怎么办？国家一切是都给报销，但是挨打很疼—— “以前都是这么办的——” 第二天和齐磊说过让他找钥匙的事儿，没想到就见这货掏了个本本给他，上面写着过年期间一周的公关费用，沈铁军瞅着上面那一排人名和东西，探手拿笔在上面勾了下，开口道：“房子溢点价也可以，你知道我不想找麻烦——” “这个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麻烦，孙涛只是个介绍人，人家开口我都不带还价的，虽然我知道人家会给他塞好处费，可我和大伟围了房子转悠大半年，行情什么的只要大差不差能过得去——” 齐磊飞快的说着，他来到京城这半年就没别的事儿，一开始和尤志伟分工明确，一人一天的跟着王乐出去浪，后来王乐成了家又跟着李老头赵老头学习，两人这才算是单独行动，结果就是用了半年时间把这片给摸熟了，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会儿的首都有点小，三环那都是城乡结合部了——放在四十年后别说半年，一年能摸清那就算是老司机，当然拿手机导航的不算。 瞅着齐磊身上的穿着还和羊城那会儿差不多，沈铁军便点了点头推着车子出了大门，看着隔壁电报大楼上的钟突突突的拐到了人家门口，没想到穿着一身警服的林家博正推着自行车出来，也是要过路口往东去：“林哥你就不能整辆冒烟的？” “买得起用不起啊，要不然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就都冒成烟了——” 林家博推着自行车到了他的旁边，他一直就有不小的烟瘾，现在上了几个月的班，那工资还不够买烟钱的，如果再和这货似的整辆摩托车，那每个月的油钱和烟钱就能让他喝西北风，不算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沈铁军的车把，开口道：“你这个包我还是第一次见——” “嗯，不常用，这应该是第二次用。” 沈铁军车把上挂的包是楚大招给他买的，说是搭着他的穿着就和精英人士差不多——这也就是他的阅历到了，当时才没说出精英算个锤子，咱早就是精英的老板这种话了，毕竟自家女人买的，无论好不好看都是要夸的，也就收了起来，这会儿听到有人夸，心情也是不错的：“怎么样，抓到几个坏蛋了？” “还坏蛋？得亏你是个领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大孩子——” 林家博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沈铁军说过，笑道：“地铁上哪有那么多坏蛋让你抓啊，倒是其他局是真抓不过来——” 作为共和国的第一条地铁，首都1号线的价格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单次起步价三毛包月十五块，上面坐的人也是真正的非富即贵，有想法的别说上车了，一进站口就得被工作人员给盯上——这也是林家博的老爹为什么把他给整到地铁公安局里的原因，相对于其他的公安机关和派出所来说，简直能称得上清闲，当然这个形势也在慢慢的变化：“你今天走的有点早啊？” “要去拐个弯，不对，是直走去门内大街办点事儿，走了啊~” 聊了会的沈铁军看到交警打了个手势，便冲林家博说了句加上油门走了，春暖花开的天街上人流涌动，大姑娘小媳妇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近乎以灰色为主的自行车大军里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从这里到那边的翻飞着，释放着对希望的期盼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一路前行。 沈铁军的家在天街的西头，而他要去的地方则是过了天街东头的门内大街，加着油门带着一路的注目礼过了东单路口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只是当他把车子拐进妇联大楼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两个保卫就把他拦了下来：“同志，你找谁？” “哦，我是来捐款的，请问两位师傅该找谁啊？” 沈铁军将车子停在了门口里的传达室前，这时大门口不时的往里面进人，两个保卫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很诧异这位是来捐款的，可一看他的西装和小摩托车，两人竟是第一次见，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个声音：“沈铁军？” 说话的女人穿着个米色的小风衣和半身裙，大鹅蛋脸上的一双杏眼瞅见沈铁军转过头后满脸问号，便是展颜一笑开了口：“你不认识我，我爸是你们研究生院新闻专业的徐士德——你来是办事儿的？” “想捐点东西，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国库券？” 眼前浮现出国字脸的徐教授，沈铁军看到她没介绍自己，也就谈起了过来的目的：“我了解了下条例上只说不得当货币流通，不准自由买卖——” “哦，那你应该联系基金办公室的甘主任，她负责这个事儿。” 女人说着旁边还有打招呼的，便冲着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笑道：“你直接去里面找就行了，我走了。” “好，那谢了！” 沈铁军目送女人离开，转头看向了旁边俩保卫：“这位女同志是哪个部门的？” “嗯，这个是我们单位的秘密，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俩保卫中年龄明显偏大的是满脸警惕，冲着他问完转身一指拐角的方向，开口道：“基金办公室在那边——不过你需要登记一下。” “哦，农业部菜篮子筹备办公室沈铁军——” 年纪大的保卫在旁边打量着沈铁军写在来访记录上的信息，另一个保卫的声音也就飞快的传来：“唉，唉，甘主任，这里有位同志找你——” 甘桂芳今年四十九了，留着齐耳的满头花发，身上穿的还是深蓝色的干部装，推着个二八大梁车子到了旁边站定，看了看沈铁军的穿着又看向了保卫想问问什么，只是没等她开口，铁军便转过了身来，甘桂芳瞅着沈铁军的模样面上露出了惊讶：“铁军主任？” “哦，你好甘主任，您认识我？” 瞅着甘桂芳发黄的大圆脸，沈铁军是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位的，只是想起先前徐教授的女儿，便开了口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咱们见过了——” “咱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在开会的时候见过您，我是甘桂芳，青少年基金办公室的主任，走，到我办公室里去说话。” 甘桂芳想起在大会上听别人说的，饶是心中满满的好奇，也没在门口便把话问出来，转过头冲着旁边的保卫开了口道：“秦师傅，铁军同志不是外人，那我就把他带进去了——” “好，好~” 年纪大的保卫上下打量着沈铁军推着车子走远，转过头看了看同事，摇了摇头道：“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去年开大会的时候我也列席了下，咱们当时坐的位置并不远，再加上你这么年轻，所以刚才就认出来了。” 沈铁军推着车子走到路口拐角，甘桂芳便把她的车子给放在了门口，嘴上说着拎起车把上的包，从里面摸出了串钥匙打开了木门，沈铁军拎起公文包忍着刺鼻的霉味到了打开的门口，便见斑驳的木门上十来个钉子毫无规则的将四块玻璃卡在木框里，竟是连起到固定作用的玻璃泥都掉光了。 “来，随便坐，这个办公室一直没什么人来，小邬和小古来之前先去把孩子送去托儿所。” 将手中的包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甘桂芳便卷起袖子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说着，沈铁军摆了摆手开口道：“甘主任——” “沈主任您可别这么喊，您要是真想喊，就喊我一声甘桂芳，或者是甘大姐也行，我这个主任只是个称呼，可不能当真——” 甘桂芳拿着茶杯到了门旁的脸盆处才摸到水，便听到沈铁军那么正式的称呼她，也就回过身来满脸正色的说了，最后笑道：“更比不得您——” “甘大姐说笑了，主任和主任都是一样的，咱们只是革命分工不同——” 沈铁军从谏如流的笑着改了口，他是真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儿青会的娘家全国妇联是堪比政务院的存在，他潜意识里还以为这个基金会最起码也应该是个企事业单位，可从甘桂芳所说来看就很可能是两不靠的法人机构，参考到现阶段的身份情况来说，这个概念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出现，身份证到现在都还没影呢—— 甘桂芳对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连门口那俩保卫喊她都是甘主任甘主任的，就是不知道那俩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以沈铁军干了一年多的主任经历来看，这俩货有很大的可能是是在调侃她，不过这和他要干的事儿没什么太大关系：“还得麻烦甘大姐确认个事儿，咱们这边接不接受国库券的捐赠？” “国库券？” 甘桂芳甩了甩茶杯上的水渍，她是有些预感这位是跑过来捐钱的，虽然当时在听说了后有些不信，可想着人家堂堂的部委副主任到她这个小庙来，还是在这个大早上才上班的功夫：“你打算捐多少？” “我打算匿名捐款，就是不进行广而告之的。” 沈铁军眨了眨眼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甘桂芳的眼睛从他的脸上挪到公文包上，缓缓的开口道：“那你和家里人，商量过了？” “商量过，所以你们给我打个收条就可以了，按照我的了解，这批国库券虽然不能当钱用，但是可以抵押给银行贷出一部分现金，当然我也有些不成熟的意见，目前乡村教育随着公社的改制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我想将这批钱用在贫困地区的小学改造上面——” 经过一年的工作，沈铁军对这时候的乡村教育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教育的崩塌以几何倍增的方式随着大包干在扩大，举目望去似乎只要是实行了大包干的地区，原本诞生于金桥工程的教育模式便仿佛土崩瓦解般消失。 这当然并不是完全大包干的原因，还有着回城的教师导致教职工人员不足，亦或者是师资力量的下降，还有短视乡人们的无知——想要改变这点除非是五年后的魔方倾尽全力！ 然而那样做是沈铁军所承受不起的，这不是说他舍不得五年后魔方的家业，毕竟无论从小鬼子那拿回多少不义之财，还给了国家就当是为了弥补小鬼子们当年造下的破坏，想赚钱的话大不了再等上三四年，那依然是可以令魔方再增加一个数量级的机会！ 而沈铁军所处的位置不允许他这么做，年少多金身居高位倾尽家财以助国家，当年想帮着朱元璋犒赏三军修筑城墙的沈万三不光死了，最后还落的身死族灭，倒是卖了大萌的八大尽丧摇身一变成了皇商不说，还称雄商界五百年！ 沈铁军不想当邀买人心的沈万三，也不想做里通外邦的商界狗熊，他只是想多尽一些力，让自己过的更好，让国家少走些弯路，然而买房子买酒买古董可以，按照某个逻辑来说他在这里买的越多，某些人就越是对他放心，可要是正大光明的在顶着这么多光环下捐学校捐钱修桥铺路——那就保不准已经抹掉的网点事儿就会爆发，这种风险他不敢冒，所以他真要做些事儿，就只能偷偷的干：“当然你们要把这三千万的支出账册复制一份交给我。” () 全本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是不怕的 怀揣着盖有基金会大圆公章的捐款收据，沈铁军在一众看傻子似的眼神下离开了散发着凉意的阴暗办公楼，大白天的开着个十五瓦的灯硬是把房间照出来了夜半三更的感觉，自顾自的回到了车子旁推起，掏出钥匙点着火突突突的骑出了妇联的大门，两个保卫连忙捂着帽子从传达室出来，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嘀咕什么。 一路突突的顺着东天街往回走了十几米，沈铁军车把一拐进了东单北大街，从这个地方往正北骑上三四分钟，过了还没出现的丰家包子铺，再往西拐过去想抄近路来着，没想到路边上排成排的大学生们正嘻嘻哈哈的拉出长长的队伍，便将摩托车小箱里的墨镜拿了出来，一路滴滴滴的按着喇叭骑了过去。 “谁呀，这是？” “不知道，不过好像在哪见过？” “看着车子是见过——” “这身打扮，不会是国际友人吧——” “感觉比那个卡丹还像国际友人——” “华侨？” “不可能，我知道这人，上次在路口看交警和他聊天来着——” “哎哎哎，李科，李科，你上次说的是不是他？” “真的吗？真是他？这么帅？李科你在想什么？” “李科叫他啊，叫啊~” “他叫什么来着？你不叫我叫了啊？” “你知道什么，你叫了他生气怎么办？他是领导！你们想见过两天我带你们去就是，但是不能告诉别人——” “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不过这个点走这边去上班，你不是说他家住在西天街？”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有事呢——” “穿的是很帅啊，李科你怎么不主动点？” “就是就是，看看那帅的样子，咦，这个车子，好像是罗马假日里的吧？” “真的？你一说还真有点像——” “走远了——” 沈铁军一路骑着车子在百十号大学生中间穿插而过，留下了几十双探究和羡慕的注视后速度加快，他以为只是在儿基会待上半个小时，那么在九点前也能到达单位，倒是没想到那个儿基会一点权力都没有，又折腾着打电话问过银行说是国债可以办理抵押贷款，这才有去找了上面主管的副主任。 当然这位副主任的级别就比他高了不是一级两级了，那是妇联的大副主任，然后聊了会等到财务确认过债券的编号和姓名能挂的上号，又拿着他的工作证进行了验证，才算是走完过场，当然那位大副主任向他这种行为表示了敬意，毕竟扔出去三千万连眼皮都不眨的，全世界怕是也就这么一位，当得起她的致敬。 事实来说，要是2级领导一个致敬能换来三千万，怕是大佬们都要出来和他促膝长谈，沈铁军也知道这是人家接受了他的建议，名字将会记录在捐赠者的名单上，直到有一天他需要的时候，会拿出来证明他是个热爱这块土地的炎黄子孙。 沈铁军是想将这个事儿隐瞒下来，然而当他的摩托车出现在单位大门口的时候，保卫科里的蒋文涛刷的蹦了出来，满脸后怕：“铁军主任你可来了，给你家里打电话说，你一个半小时前就出来了，他们第二波去找你的已经走了好一会了，赶快屋里去吧，何干部来了——” “何干部？” 沈铁军眉头一挑，只是他还没回过神，办公楼的走廊里，谭红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面前：“铁军主任，何主任在昨天被任命为电子部的副干部，党组书记，来了有一个小时了——” “他来——” 沈铁军差点说他来干嘛，可接着一想人家现在又涨了两级，便飞快的下了车子开口道：“那我过去，蒋科长过会帮我把钥匙送过去——” “唉，好！” 蒋文涛飞快的应下来，沈铁军已经带着谭红军进了办公楼，手上拎着个公文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便停下把笔和记事本拿了出来，转身交给了谭红军，拎着空包进了办公室便见到梁兴国正陪着何毅坐在桌子前笑嘻嘻的聊天，这时看到他进来后眉毛一挑，开口道：“铁军，你路上修车去了？” “嗯，车子没事，去了趟妇联那边办了点事儿——” 沈铁军目光扫过何毅旁边的两个男人说过，梁兴国的眉头也就拧了起来，开口道：“你去办了什么事儿？” “哦，我去把手上的国库券捐了，张辛艺主任认为我这种视金钱如粪土还隐姓埋名的行为是高尚的，并且代表他们单位上下向我致敬——” 沈铁军满脸正色的说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把捐钱的事儿说出去，虽然这样会让梁兴国认为他在显摆，可要是让他在忽悠顶头上司和显摆之间做选择，那么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怎么选。 当然，说的时候要以极其郑重的表情说出来，否则造成了反效果那就和选前面那项没啥区别，哪怕旁边的何毅嘴角都挑开了：“呵呵，铁军你这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事儿是值得鼓励的，但是在座的没有外人，张主任也是因为架子搭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终于是遇到了开门红才给的你这个机会，你做的好。” 沈铁军有钱，这不光是何毅知道的，在座的便是他还不认识的某人也知道，只是大家知道的地方不一样罢了，单位里都知道他去年陆陆续续的买了大概有三千万的国库券，这是经过单位以他个人的名义买的，算的上是在财务系统里出了名。 好在沈铁军自从出现那天开始，是一贯以年少多金的形象示人，大家伙在听到他买了那么多之后，竟然没有人感觉他干的好需要表扬，而是感觉他能有这么多钱去买那么多的国债，他手里的钱只会比这个数字更多，大多数人都在猜他怎么能赚那么多钱。 至于放在何毅以及他带来的秘书和新扎的接任者身上来说，沈铁军在三人的心目中已经算得上是强人，才把那些号称是万恶的资本家给抢劫了一番的存在——是国内极其稀缺的“人才”！ 何毅不知道沈铁军国内有多少存款，可参考下他在外边的动作，想必那个数字也不会小了，目光从郑重点头的梁兴国面上扫过，便笑着继续开了口：“我原本想顺路来看看你，谁知道等你这么长时间，这位冯玉英同志是我在资委会的同事，那边的账结了后尽快转给他，后面我就不参加了。” “铁军你好，我是冯玉英，早是久仰大名了——” 冯玉英今年四十五岁，由于保养得体的原因，看上去就和三十多似的，方正的脸上戴着个金丝镜，开口间令人如沐春风，探出的一双手是见不到半点风霜，沈铁军眸子微缩连忙伸出双手，躬身和他握在了一起：“冯主任夸奖！只是运气——” “对，也是运气，让你给抓住了，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得赶回单位，我听他们说你家就在我上班的隔壁？” 看到两人算是见过面，何毅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沈铁军笑着开了口道：“对门，算是对门，这套房子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当然您也知道我有点钱——” “还有点钱？你要是算有点钱，那我们这些就算是穷鬼喽，那等我有空去你家窜门——” 何毅大脸上的笑是愈发的和蔼，心中也对这货的态度便有了了解，转过身冲着梁兴国探出了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还要打扰到梁干部，那我就告辞了，咱们有空再聊。” “好，何干部慢走，铁军陪我送送何干部——” 梁兴国面带微笑的叫上沈铁军，原本想跟着的褚继奎和周立冬便停在了门口，望着几人逐渐远去，后者便摇了摇头：“这小子真成熟——” “隐姓埋名的干好事，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厉害——” 褚继奎抑制不住的满脸惊叹，他是真的有些羡慕这货的运气了，竟然能够与何毅走到一起，这位—— 门口处，何毅深邃的眸子从面带微笑的梁兴国面上扫过，冲着沈铁军开口道：“铁军，去年咱们的粮食产量算得上是大丰收，可也只是解决了最起码的温饱问题——” “嗯，由于某些观望的省份起步较晚，现在也只是解决了起码的温饱问题，但是其他能做的并不多，冬天虽然已经远去了，现在看着春天的花儿也开的正艳，然而对于这些惹人喜爱的花儿来说，被喜爱它的人摘去当做装饰并不是可怕的结局，因为那也是它做为花朵存在的价值体现方式，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是倒春寒。 作为花朵才刚刚绽放便被寒风冷雨打落泥中，我在羊外没毕业的时候，就和李贵菊教授探讨过教育部仿照托福考试组织的考核，当时我问他教育部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如果ETS不认可咱们的成绩怎么办，李教授说那对教育部来说也是一种经验，毕竟她们是很认真的去做了，至于人家不认可又不是他们的责任——” 沈铁军没想到何毅会当着梁兴国的面就要挖他，事实上先前在办公室里听到后面会到家里拜访，他心中便隐约浮现出了这个念头，可想法变成事实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小激动，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何毅算得上是在同一战壕里面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所以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也就是说只有当人掉进坑里的时候，才会吸取教训躲着坑走，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那你这样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官僚了？” 何毅是想过会被这货拒绝，然而这个理由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年轻人要勇于肩负起历史所赋予你的重任——” “去年下半年的经济数据您看了吗？” 沈铁军眨了眨眼，接着看到何毅瞪眼望来，扯了扯嘴角道：“以前说到四个现代化的实现标准时，我向钱老说的是当农民不再缴纳延续了两千多年的“皇粮”时，共和国的四个现代化也就实现了，后来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好像是一年前说的，但是你看看这一年里的变化——” “沈铁军，你认为这样不对吗？” 何毅面上的颜色有些难看，他在昨天的时候还是经委会的副主任兼党高官，自然知道过去这一年里经济范围内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可是他没想到沈铁军竟然不认同现在执行的某些政策，飞快的开口道：“那些与国企抢夺生产原材料的——” 嘴角止不住的挂出一个弧度，沈铁军便发现这位新扎的干部同志说到半截停住，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会给他们下个什么定义呢？” “你小子——” 漆黑的眸子里绽放出一朵光华，何毅缓缓的点了点头说过，难看的面色瞬间化作了好奇，盯着沈铁军的脸道：“他们虽然是社办企业——可也是集体经济！” “去年政务院下了个文件，认为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必要组成部分，我个人认为这些新兴的社办村办企业，同样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必要组成部分。 但是碍于某些人的官僚作风，这一年来的村办和社办企业受到了打击，甚至是个体经营人员沦为了阶下囚，当然我不否认也许有部分违法犯罪，但是必然也有部分守法经营被查的。 比如最近温省那边的大王案，当地某些人拿着投机倒把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罪名是扰乱经济秩序罪，国家一边鼓励个体经济的发展，一边又挥舞着投机倒把的帽子搞一刀切。 您让我要勇于负担起历史所赋予我的重任，您是要让我与上面的精神唱反调？说实话我是不怕和国家唱反调的，并且还能证明我沈铁军的一贯正确，但是我这个人做事之前喜欢往坏处去想。” 沈铁军默默的迎着何毅明亮的眼睛说着，温省的大王案还是他昨天才看到的，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没找出相关信息，就把这个事儿当成了他带来的蝴蝶效应，便感觉这个案子都上了当地的党报，那说明是要当做典型来处理的，便隐约感觉会对大好形势泼凉水：“我是不怕的，大不了被调到哪个部门冷藏起来——” () 全本 第四百二十三章 对谁都没好处 当沈铁军从报纸上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又是一阵雨打花椒的倒春寒过去，天气转暖鼻子敏感，花椒树是赵老头不知道从哪买来的，还一买买了一车，在原来的王家院子里挨着墙根摆了三排，还说等到收拾好后再挪过去，他还没开口就听见赵老头说了这些玩意的用处：“大户人家的墙上从来不放玻璃碴子和碎瓦块，都是在墙角处种上这些玩意，有那心怀不轨跳进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铁军便感觉赵老头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不是说人家知道这些生活的小经验，而是对于他这种不吊人胃口的行为点赞，那李老头就是正好相反了，以前是经常性的拿着东西来朝他显摆：“这是什么年间的呀？”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沈铁军都会胡诌个年代，好让已经须发皆白的李老头显摆下，直到最近不知是被人点拨了还是自己发现了，便再也没朝他显摆过，当然是好东西除外。 不过沈铁军是有段时间没见到好东西了，瞅着手腕上百达翡丽表上的时间，这是楚大招专门委托百达翡丽品牌拥有者斯特恩家族定制的，他这块的时针是个抽象的J，分针则是一根穿过了心的箭，秒针则是个抽象的Z。 表的抽象字母取义两人名中最后一个字的首字母，寓意楚大招每天为了与他合体一次要跑720圈，而她那块的表则正好相反，分针不变，时针是Z秒针是J——可谓是爱心满满的用心良苦。 推着车子出了门，沈铁军过了马路后没往东去，而是直接顺着路一溜烟的走了下去，早上八点半多的时候街上的人并不多，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片的住户比较少，毕竟是国家部门扎堆的地方，想想首都和市里再加上各个区以及下面街道的各种部门和单位，以及大学中学小学的各种人群，相比上下班和上下学的八点之前和五点之后，这会儿街上的人要稀少的多。 1982年的正月十六是阳历2月9号，才经历过倒春寒的天气是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开学典礼时间定在了早上九点整，由于是来给禄教授站场的，沈铁军也是特别的收拾了下，以至于连才拿到手的情侣表都戴了出来，等他穿着小风衣和西装三件套才出现在大门口的路上时，早在门旁守候的邓彬和钱正连忙回挥起了手，等到他缓缓停在门口，前者便开了口道：“教授说你可能会来晚——” “今天请了半天假正好睡个懒觉，反正在单位里该干的也都干完了。” 沈铁军看着两人站在门口，便下了车推着进入，学校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朝礼堂走，看了看表才发现还有点时间：“禄教授在哪？” “教授在办公室呢，让我们来带你过去——” 邓彬满脸笑着看了眼旁边的钱正说过，便瞅见沈铁军推着车子到了办公楼下锁好，继续开口道：“教授说你想资助个计算机语言应用所？” “计算机语言应用是早就有了的，但是国内这块我看水木燕园那边都还没单独成所，也许某些保密单位会有，放在国内的研究教育机构来说还属于新生事物。 而这些学科在国外是十分普遍的，甚至一些孩子都可以利用电脑自学，当然这不是我资助的，而是魔方计划里会有这些东西，远景计划是将在港岛建立魔方计算机中心——” 沈铁军锁好车子把钥匙揣进兜里，整了整有些起褶的衣服左右看了两人一眼，这俩是他早就瞄准的目标，否则也不会在当时把他们带上魔方号，这会儿邓彬算是已经上了他的船，也就冲着钱正开了口道：“咱们都是同门师兄弟，我也不会坑你们，所以有些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你们俩要是能尽快帮我把这个所给撑起来，那到时候我会邀请你们到魔方计算机中心工作——” “那禄教授那边——” 钱正有些发黄的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可想起自家导师的脾性，也就有些迟疑了：“到时候怕是禄教授会伤心——” 好家伙一下子把俩最出色的弟子都给拐走了，沈铁军也能想象的出禄教授的心情，只是他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年纪的研究人员，想想兰教授见到他的高兴劲儿，便开口道：“老师们都是想让弟子们青出于来而胜于蓝的，你们俩到时候好好工作，经常给他老人家写信问候下，逢年过节的再拜访下，我相信他老人家是能理解咱们弟子的——” “好，那我答应你！” 钱正面上涌起了一阵红润，自打邓彬不知道怎么入了沈铁军的法眼，这一年来他是有些情绪低落，以为之前得罪过沈铁军，好在能够考上研究生这耐心要比大学生强的多，最主要是一边帮着禄教授这边还要给邓彬帮忙，这样两头忙的连轴转着，每天让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也不多。 所以这会儿心里上和一年前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最近邓彬的论文搞成了，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接受着教授的夸赞学校的欣赏，这心里才稍微是有了点落差，好在没多久就听说沈铁军会参加这次开学典礼，心态方面才没有朝阴暗面滑过去，这天一早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和邓彬到门口迎接，直到听见他毫不见外的邀请，也就瞬间做出了决定。 沈铁军面上露出了笑脸，开口道：“好，那现在咱们得齐心合力，去支持教授争取普通用语和英语的规范化和标准化立项的主导权。” 人文社科类项目的课题立项并不容易，特别是涉及到国家通用语言，也就是普通话的制定推广已经存在的时候，所以沈铁军想的是把已经有了热度迹象的英语也拉进来，盖因普通话的娘家来头太强大，人家和社科院是平级的——禄教授的资格还是差点，倒是英语可以借着童敏的那篇论文争取一波，这也是他真正的目标。 在论资排辈的学术研究圈子里，沈铁军还没进入便发现了不少的问题，明面上周慕华那个想给儿子找媳妇的教授，暗中禄教授每年不到五千块的经费还要被挤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他接下工作小本本，事实证明他这个选择做对了，跟着邓彬进了禄教授的办公室，便见到了二十来个平方的房间里站着七八个人，看到他出现后最近的教务处主任程志谦满脸是笑的探出了手：“欢迎沈主任莅临——” “程主任过年好，您还是和以前那样喊我沈铁军吧。” 沈铁军探手握住轻轻说过，转头又看向了旁边学校办公室的主任副主任，握着手嘴上的一溜过年好说过到了禄教授面前，就听老人开了口：“大家还是叫铁军吧，再说了他还没毕业，还是学校的一份子，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大家还是过去吧——” 随着禄教授的声音大伙出了门，沈铁军陪着禄教授往礼堂的方向走去，就听他开口道：“我和学校领导说过了，他们全力支持我去争取两话的规范化和标准化研究课题，但是考虑到那两家单位的反应，能够争取过来是固然好，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牵个头大家一起研究——” “这是肯定的，那两边哪个架子都和社科院差不多，相对于普通话的难度来说，重点还是在英语这边上，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英语的重要性肯定会与日俱增，在我的远景计划里是可以与ETS，也就是托福考试的主持单位美利坚教育测验服务社合作，将他们考试的规范化和标准化引进过来，如果能够承认咱们的成绩，那就算是成功了。” 与学生们五颜六色的穿着相比，学校里的变化并不明显，研究生们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要比大学松散的多，这主要是因为大家平时分散在城里各处，一年当中是难得能聚到一起，再说了才过了个新年，大家还没从节假日综合症里恢复，三五成群的像干部多过于像学生。 当然沈铁军所在的这队人一出现，周围的吵杂声便少了一截，盖因大家也许有不认识沈铁军和禄教授的，然而作为学校里的学生，不认识自家教务处的主任那就可以算得上眼瞎了，即便真有那眼睛不好使的，这会儿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诸位的身份，毕竟是随着距离拉近，已经有人开始打招呼了。 认识沈铁军和禄教授的人不多，两人也没兴趣在这些人面前摆架子，沈铁军说的话让禄教授听的直点头，他没想到这货的远景计划会是这种跨国合作的级别，到时候真要取得了人家的认可，那他在国内的资历也就算是从山丘晋级到了山头。 这么想着，禄教授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关注的重点是计算机语言应用所——” “这对您来说可是个考验。” 沈铁军望着鬓角发白的禄教授，老人今年已经68了，他上辈子没关注过国内研究院校里的大拿，耳熟的也只是屠大山头和于大山头以及南大山头还有黄大山头这几位，当然还有让国人吃饱肚子的袁大山头，现在一下子要申请两大研究项目，他可是知道老人的英语并不好：“您的英语也只能算是凑合——” 沈铁军后面的话没说下去，然而禄教授是什么人，容光焕发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竟是抬手打了他一拳：“怎么样，老师年纪是大了，可是这个身体还是不错的，英语嘛，那是我以前没去学，当然计算机语言的话，我会和邓彬请教的——” “哎呀，禄老师你怎么动手呢~” 挨了一拳的沈铁军连身子都没晃，他是没想到禄教授会动手，只是在听到老人说过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就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徐老步履矫健的拎着他那个磨了皮的包到了面前，瞅着两人看看，接着冲沈铁军笑了起来：“你是又没听话？” “徐老好~” 沈铁军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禄教授，开口道：“嗯，我刚才说老师年纪大了，现在看来还是老当益壮——”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哪能说老人年纪大了，那不是老而不死——” 徐老脸上的笑有些收敛，不过话没说完便感觉三人间他的年纪还要大，便改了口道：“铁军你在那边读书的时候，没有去碰那些玩意吧？” “没有，您老怎么这么问？” 沈铁军神情一愣，接着醒悟到老人是说的水货，心中一惊接着开口道：“您听说什么了？” “哦，那边有个单位班长和副班长都被抓了，我见到你才想起来你以前也是在那边读书的，没有就好，我还在想你以前年轻的时候可别沾过那些东西——” 徐老的话有些絮叨，说着看了看沈铁军又看了看禄教授，他很容易就看出来这货绝对是在骗自己，可想想他已经跟着禄教授进京一年了，现在又处在这个位置上，也就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老于和老驴都进去了吧？” “咳，于书记和吕校长都进去了——” 听到徐老把校长的绰号又喊了出来，禄教授是难得的用普通话说了出来，便看到徐老瞥了他一眼，转向了沈铁军开口道：“你过年也没上我家去转转，来，给我说说你那个大棚搞的怎么样了？” “前年算是搭架子和摸索没有什么产出，去年才算种了点东西，为了保暖防冻我还让人去买的二氧化碳——” 沈铁军自顾自的把去拜年的说法忽略掉，他回来第二天就上班了，当时也想着去来着，后来从禄教授这里走的时候也没听老师让他去的说法，便把这个事儿给忽略了，倒是没想到徐老会这么说，陪着他进了礼堂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嘴上也没闲着：“主要是西红柿和茄子，现在应该上市了——” “那赚了不少钱吧？” 徐老看了眼主席台的方向，他们算是从礼堂靠后边的门进来的，嘴上说了指指前面带头走去，跟在后面的沈铁军便笑了：“市场反响不错，一斤一块多赶得上肉价了，但是架不住投机倒把的帽子啊，有人一个电话打到了省里，说不知道从哪进来的二道贩子囤积居奇。 然后把我们地委的钱主任叫到省里，说他在有人连肚皮都吃不饱的时候搞这些，属于搞滋本主义那套，在扩大会议上点名批评做检讨，并且要求他回去严格按照政务院要求落实打击投机倒把的行为，我不能为了那点钱让他坐蜡吧，把我父亲都吓坏了——” 埋头走路的徐老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沈铁军，一双眼睛好像要看透他的内心：“你不高兴？” “我是高兴，高兴钱主任经过了这次的考验，他赢得了我的信任，他这段时间每承受的一分压力，都是帮着他增加在我心中的重量。” 沈家的七亩大棚和刘家的三亩大棚花了十五万，平均下来每亩的前期投资在一万五左右，由于人工什么的都是周省农研所里的教授带着学生们手把手的教，所以这第一次种植便获得了丰收，当然后果也是相当的“惊喜”，沈铁军得知了钱伟宁的压力后，便让沈家凹村的人来了一场西红柿大战茄子：“七吨多西红柿和三吨茄子全部被砸碎后扔进了河里——想必过两天您就可以在报道上见到了。” “你这是——” 徐老已经呆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大的浪费，接着想起当地不让高价卖，那就只能按照指导价处理了，可是相对于大棚的人力和物力以及农资的支出，那点钱怕是连化肥钱都不够，所以这位不差钱的就让人把东西全扔了：“可你知道这是在打人家的脸吗？” “这就是我的目的。” 沈铁军收起面上的笑容，在旁边禄教授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您也说过我年轻，年轻就是本钱，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所以我把他的名字记下来了，您放心我不会用官场手段打击报复他，我只会用商场手段来教他怎么做事，以后谁去他所在的地方投资，我就会让那家公司关门大吉，我这么说您现在肯定想我会这么小肚鸡肠。 那是因为这人在借题发挥公报私仇，这人看着是个所谓的庸官，就是那种上面怎么说就怎么执行的官员，这种是目前咱们这里最多的类型，但是他在这个事儿上太积极了些，接到举报电话后让钱主任处理就可以了，还叫到省里挂起来点名批评做检查？这在我看来就有些过了，所以今年的话我不建议您下去做调研，那是在他已经肿起来的脸上又扇了一巴掌——” “你在自由心证——” 徐老面色微变，他心里已经是认可了沈铁军的理由，可这个事儿并不是这么干的，那人也是在执行国家政策：“你这样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您认为我近期，就是五年内有没有可能再升上一级？” 听到老人在关心自己，沈铁军顿时收起脸上的异样开口问过，便见到徐老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瞅着他就开了口：“你就使劲折腾吧——我不管你了！” “您是农科所的，所以我就说说今年首都物价局下发的《关于一九八二年蔬菜购销价格安排意见的请示报告》，里面明确的说了菠菜、芸架豆、西红柿、红水萝卜、生笋等八个品种的蔬菜由于由于收购价格偏低等因素，数量逐年减少，市场供应不足。 所以在今年的收购价格中，将会对这些蔬菜进行调整——那么问题来了，我让人一窝蜂的去种这些调整了收购价的菜呢？比如我让所有的农民全部按照收购价高的菜去种呢？” 沈铁军的话算是将才转身的徐老钉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按照这货的说法那么可以看到今年的这些菜将会刷新历年的种植记录，同时造成今年没人种的菜在明年进行大涨价，然后在后年再翻过来，只用两年就足以扰乱整个物价管控不说，还能狠狠的在物价局脸上抽一巴掌：“你就说明年什么菜要提价吧！” “你不会这样做的，这样做对你没好处，对谁都没好处。” 徐老呼吸加重两下开了口，不想沈铁军顿时露出了笑意：“可这样一来，想赚钱的农民就会有市场意识，就会想着去种怎么赚大钱的菜，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好处，然后我的菜篮子工程才算是小成——这是我对怎么开展工作想出来的另一个办法，现在街上已经有了卖菜的小贩。” “你这是扰乱经济秩序——” 徐老默默的说过，转头看了眼沈铁军向前走了过去，一旁的禄教授扫过老人的背影，满脸关切的开了口：“你现在还年轻，不要这么急——” “我是很年轻，但是时机是不等人啊，而机会错过就真的错过了，当然绝大多数的人是不会因为发现错过了什么而后悔，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和什么擦肩而过，而放在国家层面上来说，我是真急——” 沈铁军声音放低的陪着禄教授往前面走，原本他以为进入了1982年后农委的掣肘没了，那么以反季节蔬菜为核心的菜篮子工程就要有大动作了，可家里算不上丰收的十亩大棚就兜头给他浇了盆凉水，要不是钱伟宁前些年的成绩比较硬，这一次怕是就能让他前途无亮，当然正如沈铁军嘴上说的，这会儿钱伟宁的每一分坚持都算是在给他自己的前途加分：“当然，我也不会拦住某些要撞墙的人——” “铁军，禄教授。” 一身大红毛衣的孔小曼出现在旁边，冲着禄教授微微一笑后，指着旁边的几人开了口道：“我在燕园的诗人朋友，一直想问你要个签名——” “铁军，你跟我上台坐。” 孔小曼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已经到了主席台上的徐老又跑了回来，说完后瞅着旁边几人的脸，开口道：“我给老于他们商量了下，你作为咱们研究生院的代表要发言，说两句没问题吧？” () 全本 第四百二十四章 送给你了 加载中，请稍等... 第四百二十五章 要走赶紧走 “沈铁军同学，我感觉你无论是说到什么内容，好像都是可以和钱联系起来。” 沈铁军的诗朗诵完后，开学典礼也就在程志谦的结束声中画上句号，于书记和吕校长伴着徐老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郑老便在旁边开了口，台下的禄教授瞅着几人的模样两步到了台上，一双的眸子便落在了沈铁军的脸上，他刚才离得远了，也就没听清郑老的问题。 “郑老您好，在十九世纪初期的时候，美利坚一般的家庭年收入只有一千美元，然而当时修筑一英里的铁路需要两万美元，如何去筹集民间的资金来为国所用，这成为当时摆在穷光蛋般的国家面前的首要任务，于是有人想到了发行债券的办法，利用华尔街的资本家募集到了足够的资金。 铁路和运河的修建算得上是将运河沿线以及铁路沿线的城市联系起来，加快了这些地方的商业交流，后来马克思得知这事后曾经说过，假如必须等到资本的积累增长到足够修建铁路的话，恐怕直到今天世界上还没有铁路，相反的是资本集中通过股份公司的操作，转瞬之间就把这件事情做成了。” 沈铁军神情不动的没有带上任何语气和感情的说了过，转头看向了闹哄哄还没散尽的学生，回过头继续道：“刚才我没说那边的平均薪水，否则这些人很可能就都走了，现在那边人均年收入在一万五千美元左右，过去后哪怕每天洗上四个小时的盘子，一个月也能拿到七八百美元——人民都没钱的话，国家上哪弄钱去？” 话音未落看到郑老面色大变，沈铁军不等他开口继续道：“前些天有份文件叫《关于检查一次知识分子工作的通知》，您看了吧？” “哼——” 郑老面色再次一变，接着冷冷的瞅了眼旁边的几人，转身背着手走了，摇头晃脑的一脸世风日下的模样走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徐老点了点头道：“你今天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会说说计算机语言应用方面的事儿——” “呵呵，那不是当着诸多教授的面挖墙脚么，会犯众怒啊——” 沈铁军顿时笑的露出了后槽牙，徐老看到这里便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禄教授，点点头道：“禄老师你的眼光不错——” “哈哈，徐老过奖了~” 禄教授顿时也跟着笑的满脸花儿开，他先前坐在底下看到这货上台开讲，是真怕沈铁军当着全体领导们的面干出挖墙脚的事儿，因为那是要有得罪全体同僚的风险，倒是没想到这货兜兜转转的又扔出了首诗，接着转头看看下面围着的‎‍‌男‎‍‎男‍‎‍‍‍女‎‎‍‌女‎‍，侧头看向了沈铁军道：“怎么，你想和他们聊聊还是和我一起走？” “那肯定是和您一起走了，稍等下我去打发走他们~” 沈铁军笑着说过后几步到了台下，孔小曼和先前的海生是两眼放光的瞅着他：“沈铁军，刚才那首是你新做的？” “老师让我来给你们签个字，要不要？不要我走了？我还有事情没办完。” 侧脸看了看禄教授的方向，沈铁军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多了摞笔记本，他也没客气的接过笔后刷刷刷的签了，一圈后到了孔小曼手中的笔记本，就听她开了口道：“咱们同学一场，你可不能光签名，把那首诗给我吧？” “好！嗯，有段日子没练了。” 沈铁军拿起笔刷刷刷龙飞凤舞的写完，瞅着上面的字迹发现好像有点丑，交给孔小曼后扫了眼旁边站着的大学生，开口道：“海生，你将来有没有考研究生的打算？” “啊？” 正默默打量着西装革履的海生神情一愣，他这次之所以和其他同学跑过来凑热闹，主要原因便是听说了有主旋律诗人称呼的铁军会参加研究生院的开学典礼，便感觉到可以跑来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人完全没有其他人所说的那种不合群的孤傲，你看这会儿都关心起他考不考研究生来了，接着面色泛起了些许兴奋，点了点头道：“刚才听了你的发言，我才醒悟到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可不就是最好的时代，咱们可以用知识当做晋身之本，这对我来说真有黄钟大吕之感，只是听说你对现在流行的诗歌——” “这是一个思想成熟有主见的人。” 听到对方开口就是自己的发言内容，沈铁军也知道这是人家在委婉的表达做不到，心中便有了股狗拿耗子的感觉，可想想这位要是能够在大学毕业继续考研究生，那也会必定改变他将来把自己整成神经病，继而抛弃家人终结了自己命运的可能，只是两辈子加在一起的阅历让他知道这种人是轻易不会被说服的，面上也就笑开了：“《毛诗大序》中有言：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南宋严羽在他的《沧浪诗话》云：“诗者，吟咏性情也”，不知海生你知道吗？” “毛诗大序——” 海生的表情一阵迟疑，沈铁军也就知道这位是不知道的，就在他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海生的背后隐约传来了个声音：“就是现在的《诗经》——” “我个人是不排斥有新形势的诗歌创作出现，但是我感觉诗词的形势再怎么变化，也不应该脱离诗歌的本来用途，现在新文化形势多种多样，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不能搞脱离本质，脱离群众，脱离阶层的小圈子，艺术源自于生活的思想提炼，所谓的作品连正常人都看不懂，欣赏不来的，那叫什么艺术？” 也许是先前的好心被人做了驴肝肺，沈铁军的话就有些生硬，他是差点没说出你连毛诗大序都不知道，也好意思跑来和我谈诗？ 还流行的诗歌？ 瞅着一圈人被砸的齐齐失神，沈铁军便扔下话后转头到了禄教授几人旁边，没想盯着他的吕校长一双又大又亮的眸子扫了过来，下巴一抬迈步走去的开了口道：“你和魔方的关系不错？” “我是他们的股东，那个空心异型魔方和喷水枪就是我发明的，所以才能置办起这身行头。” 飞快的将先前盘踞在脑海中的杂绪扔开，沈铁军也就抛出了他在“明面”上的身份，吕校长和于书记对视一眼，再看向他时满脸感慨，开口道：“嗯，禄教授果然好眼光——” “呵呵，谢谢校长夸奖，这次我就当真了——” 禄教授在旁边接了口，这时众人已经出了礼堂，旁边不时还有学生跑过去：“那您同意了？” “同意了，你有这么有钱的学生，那为了咱们学校的学科建设，我也得同意啊。” 吕校长转头扫了眼沈铁军，开口笑道：“铁军中午在这里吃吧？你好像还没在学校里吃过饭——” “吃过一次，才来那会儿还是用邓彬的餐具，今天就不在这吃了，下午还得回单位。” 笑眯眯的说过，沈铁军看到吕校长和于书记站住身形，便探出了手道：“那我这就走了，禄教授那有我电话，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探手和沈铁军握了握，于校长松开后满脸是笑的点起了头道：“你当时参加工作那会，我还想着能不能沾上你的光，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沾上了，你连最大的资金问题都解决了，要是这些程序上的事儿再搞不定，那我们这些老头子，还何谈再送你们一程？放心去吧，下午我就去教育部蹲门去，老于，那边就得交给你了啊——” “好，那你慢走。” 于书记和沈铁军握了握手，松开后看了眼于校长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就知道你老驴心软，不忍心放过那些官扒皮——” “哈哈，行了，学生还在旁边呢，你们俩别让学生看了笑话——” 徐老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着说过，转头便撵起了沈铁军：“你还杵在这干嘛，不吃饭就赶紧走。”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老师。” 知道可能是老人们间的官司，沈铁军连忙冲着禄教授告辞，不想禄教授咳咳两声开了口：“那我去送送你——” “呵呵——” 沈铁军冲着几位老人挥了挥手转身走了，禄教授将他带到车棚间开了口道：“你今天说的有点多，就怕有人过度解读里面的意思，再说了国家最近三番五次的在强调物价稳定——” 沈铁军笑了：“您不用担忧，我知道这么干和杨修差不多，可架不住我没其他法子了嘛，即便到时挨了处分，等到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也好证明您弟子我的眼光嘛——” 嘴上说的轻松，加着油门出了校门的背影也是轻松的，沈铁军迎着风回到家里后看了看表，也才早上十点半的样子，只是打开笔记本看了看最近的信息吃过饭，到了单位后便被褚继奎给叫到了一旁，一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开了口：“铁军，你知不知道你早上在那边说的东西是个什么行为？就是关于控价的——” 沈铁军眉毛一挑，开口道：“有问题？” “有问题？！” 褚继奎听到后眼睛蹬着眉毛挑起的面色一板，冲着空荡荡的走廊开口道：“红军，把那份文件给铁军主任看看。” “是~” 随着褚继奎的声音，谭红军从秘书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上捏着份还散发着味儿的文件到了沈铁军面前，开口道：“铁军主任，今天早上物价总局转发政务院的文件——” “政务院关于坚决稳定市场物价的通知——” 沈铁军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大红字体，最下面的是国家物价总局关于贯彻执行该文件的字眼，他是知道这份文件的，政务院在一月八号发的，现在物价总局研究了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发了下来，接着便有些牙疼：“这特么——” “铁军主任，你说什么？” 旁边的褚继奎侧了侧脸，将两个耳朵竖的高高的，沈铁军飞快咳嗽了声眨了眨眼，闷声道：“那我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了枪眼上——”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这是个教训，你要吸取的教训！” 褚继奎瞅了眼谭红军，又冲着沈铁军瞪了瞪眼，闷声道：“十一点我才想早退下，就被梁干部喊过去训了顿，我对你说，你欠我个人情啊！” “好说好说，主任您受委屈了，我一定好好学习这份文件的精神，您就瞧好吧！” 沈铁军难得的服了个软，实际上他也是明白的很，这种旗帜鲜明的和上面精神顶着干的，他也就是想着最近几年上不去罢了，那么这个时候搞点幺蛾子出来被处理下，也好让上面对他放心点，否则真要是个金身不坏又没半点瑕疵的人，那就指不定会让某些人往歪处去想。 而有鉴于即将到来的风暴，沈铁军又不敢往男女之事上折腾，虽说他有很大的几率认定国家不会把他怎么着，可也架不住那有可能出现的可能性，这会儿看到褚继奎是真急了，也就感觉自己要做的是差不多了。 只是沈铁军即便有了预感，可也没想到这个事儿酝酿的比他想象的要猛烈的多，正式上班没有半个小时，谭红军拿了个文件过来：“铁军主任，部里安排你去学习下——” “学——习？” 沈铁军心说难道让自己回社科院了，只是接过文件瞅了瞅又望了望面前的谭红军，便默默的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你要是没地儿去，就报考研究生吧。” “这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和厚爱，更是为了提高你的思想水平，过去后好好学习一下！” 褚继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眉头紧皱，瞅着收拾好东西的沈铁军竟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其他都不要多想，我是想去都去不了——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 “嗯，那这里就拜托褚主任了。” 沈铁军左手拎着个包，探出右手和褚继奎握在一起，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冲着站在路边满脸忐忑的师阳笑了笑，到了车棚里推出小铁驴，一加油门出了单位大门。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我真不知道 沈铁军的新学校坐落在风景秀丽的颐和园北侧，与东侧的圆明园算是隔路相望，初春的圆明园没有任何人工修整过的痕迹，骑着小铁驴在里面穿梭间好似在荒郊野岭，当然单就自然风景来说算得上是茂林修竹小桥流水，苍松翠柏间人影重重，不少男女三三两两的抱着书本或是低吟朗诵，或是默念有词的借着晨光时分刻苦用功—— 直到小铁驴过了藻园大门口，路上的年轻人才算是少了起来，沈铁军心中也没多想，他要去的学校这会儿还是保密单位，敢在大门口多走两个来回就搞不好要被人盯上的地方，所以当突突突的小铁驴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警卫便的行起了注目礼，顶着对方的视线停在出口处，从后背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个文件：“我是来办理入学手续的。” “请去保卫科——” 全副武装的警卫扫着沈铁军的面庞，距离老远探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沈铁军便拎着包到了保卫科，里面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目光炯炯的打开了门：“你好，我是保卫处的处长赵国强——” “你好，赵处长，麻烦您一下，我是临时接到通知过来的——” 沈铁军说着将文件递了过去，面色黢黑的赵国强接过后看了看，不禁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沈铁军，瞅着上面的照片名字和年纪以及插班的班级，飞快点了点头：“请您稍坐，我去向教研部确认下。” “嘟嘟——” 这时有辆红旗轿车停在门口，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山装男子下了车，手上拎着个皮包慢慢的进了大门向着远处的教学楼走去，而那辆红旗轿车便转身走了，沈铁军扫过车屁股上的牌子，就见进了里屋的赵国强拿着文件走了出来，黢黑的脸上露出了没有半点笑意的笑：“铁军同志，请稍等，教研部张主任今天开会去了，徐主任马上就到。” “谢谢！” 沈铁军接过报到函放到皮包里，脑海中闪过前面开走的红旗轿车，开口道：“赵处长，咱们学校里的学员有走读的？” 漆黑的眸子从窗外样式新奇的摩托车上扫过，赵国强隐约记起了这么个牌子的来头，再加上他才看过那张报到函，心中便是已经知道了这位的来历，想了想开口道：“他们是在京里有住处的六七级学员，不过你家在这里的话，可以试着向上面申请下，当然有时候讨论晚了的话，回去有段路不好走——” “谢谢！” 沈铁军露出了灿烂的笑，他是生怕进了这个地方就和部队似的封闭起来，如果楚大招有急事找不到他才要出大问题，当然他是不知道这会儿的党校看着警卫森严，实际上相对于几年后出入都要登记，楼与楼之间越界也要警卫登记来说，这会儿的管理制度算得上是外紧内松。 教研部的徐主任今年五十三岁，要不是干瘦的脸使得他的笑冷了几分，倒也能够称得上是和蔼可亲，进了门后探手和沈铁军轻轻一握，笑道：“沈铁军同志你好，我是学校教研部副主任徐元利，张主任临时有事去市里了，由我来负责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那就麻烦徐主任了——” 沈铁军嘴上道着谢跟了徐元利出了保卫科，便将先前问过的话又问了遍：“徐主任——” “铁军同志，你进了这个学校就是学员了，称呼老师们不能带官职称谓，而是统一叫做教员或者老师，我这也是受人所托给你多说两句，记住了？” 徐元利脚下不停嘴上说过还抬了抬下巴，沈铁军往两旁看去，便发现不少人正望过来，点了点头道：“谢谢徐老师，那请问我能申请走读吗？我家就在市里西单那块——” 沈铁军没有显摆似的说自家门牌号，现在更没有身份证那个玩意，确认人身份的还是介绍信报到函工作证这些，他的工作证上写的是单位的地址，报到函上也没有家庭地址，而是根据他工作证上的信息来对应的，如果这会儿说了在天街上几号几号，容易让这位明显有些老派作风的老师反感。 “这个可以申请，只要属实就没问题，但是铁军你这个穿着在学校里太扎眼了。” 徐元利说着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过沈铁军的穿着，后者便点了点头，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听到可以走读，沈铁军也没继续纠缠于穿着的问题，现如今到了他这个境界再像以前那样闪亮也有些浮躁，不说他来这里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入乡随俗是外来者对新环境最起码的尊重，更何况这个学校意义非凡—— “由于有名学员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退学了，所以你这个插班生的到来并未打乱教学计划，不过是由于你晚入学了一个学期，可能学起来会更加的吃力，不过我看你年龄优势很大，辛苦点追一追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带着沈铁军在教研部办过手续，徐元利又带着他到了照相处拍过照片，便带着他往隔壁的教学楼走去，指着北边的楼道：“那边是高级班，南边是初级班，现在你要去的班是中级班，没有必要的话不要四处走动——” 先前那个从红旗上下来的中年人便是往北边的楼走了过去，沈铁军再跟着走了段路也就有了明悟，那边很可能是六七级干部的教学区，而自己要去的地方则是十一二级的，南边那块显然是十四五级的——初、中、高的划分也就出来了。 进了中级教学楼，沈铁军便发现与外边近乎空旷的情形相反，走廊里的人三五成群的穿梭着，绝大多数都穿着深色的干部装和千层底的黑布鞋，和那或花或白的头发相反，这群双眼有神如同实质的视线扫来，就在看的他有点头皮发痒之际，旁边传来了个浓重的方言口音：“徐教员，你带的这是谁啊？” “这是3班新来的沈铁军学员，你们还在遛弯呢？” 就在沈铁军诧异的注视下，前面的徐元利脚步不停的和那开口的学员打过招呼，脑海里也就闪过了个念头：“先前那些路过的学员，好像没人和身为教研部主任的徐元利打招呼？” 沈铁军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徐元利到了办公室领了摞课本，带到三班的教室里找来班长魏小林，就见这一米七左右的花发老头咋呼开来：“我说徐老师，你这是在走后门啊，这小子有20没有？你让他到这里来上课？” “呀，号称铁面无私的徐老师，也会走后门了？” “是啊是啊，这小子我看着倒是——” “不会小邱被这小子挤走了吧？” “这小子穿的衣服不错啊，西装革履大皮包——” “这个皮包好像是洋字码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位学员同志，我怎么进来的你管不了，拜托等到你能管得了的时候再来问这个事儿，得亏你们都是十一二级的干部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都不懂，怪不得要和我一样到这里来学习——” 走进教室后眼瞅着徐元利被学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也不开口，沈铁军原本是想着不去接这个话茬的，可后面听到几人连串的嘴炮开始转移目标火力有蔓延过来的迹象，他自打昨天就被勾出的火苗也就腾的翻了出来，一张嘴便字正腔圆的就夹枪带棒的砸了过去，当然目标也是要有先后的，这个说自己年轻的三角眼是不能放过的：“看到我这个同学你竟然还吃惊我的年轻？你就没有半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的感觉？我沈铁军是共和国最年轻的硕士，最年轻的博士生，现在想来也是最年轻的副司局级干部！怎么？国家都认可我的付出和成绩，难道我来这里还要经过你们的批准和同意？！” “哎哎哎，沈铁军学员你别生气，这是其他学员和你开玩笑呢——” 听到沈铁军硬邦邦的话后，徐元利第一个感觉是真的舒服，可想起这活是张主任专门交代给他的，好家伙来到后便把半个同班得罪了，这么想着便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打起了哈哈，接着转过头看向了魏小林：“魏班长，沈铁军学员和邱——” “徐教员——” 魏小林发白的面庞陡然变的通红开了口，没想到旁边的沈铁军可就在等他喊出这句话，飞快的开口道：“哈，还知道这是教员啊？还知道这是徐教员啊？可我跟着徐教员进来后，可没见到有谁主动和徐教员打招呼的啊，一个一个的眼光好像看待臭老九似的，我还以为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候了！” “沈铁军你什么意思？” 魏小林好似玩起了变脸，先前发红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白色，一双不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沈铁军，后者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后开口道：“我什么意思？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设计师说过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组织上安排我到这里来学习，还要你们同意？还要你们高兴？一个个的真把自己当大葱了？” “铁军，铁军，来来来，老师和你说两句——” 徐元利听得脑门上顿时起了层急汗，扯着沈铁军将他拉出了教室，门口围着的一圈人顿时散了开来，接着瞅了瞅四下的人离得足够远，也就低声开了口道：“铁军学员，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要考虑他们的情况，这些学员们的平均学历只是高小和初中文化，少部分人是中专和高中的，不说你在这里的表现传出去容易被人认为是跋扈，就说作为一个年轻人——” “徐教员您想说尊老爱幼吗？” 沈铁军嘴角一挑，徐元利下意识便闭上了嘴，瞅着这货年轻到令人嫉妒的面庞，只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是不想和解了，想到这里忽然平静下来：“那你在这里的学习怎么办呢？” “您怕是对我不是很了解，我这个人对于学习很有办法的。” 沈铁军扫着徐元利的脸，他能从刚才这句话里听出关切之意，接着眉头一挑开口道：“您真不知道我？” “嗯，我真不知道——” 徐元利脑海中只是有个模糊的念头，他从东山省那边才回到首都没多久，沈铁军打量着他的模样，开口道：“我没有什么关系，我是最年轻的硕士生，今年那个19岁成为大学老师的神童和我没有半点可比性，因为我19岁就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并且考入了社科院研究生院攻读语言应用方向的博士学位，后来凭借一篇论文推动国家建立菜篮子工程筹备办公室成为十二级的干部，之所以不出名是我没搭理那群新闻媒体工作者——” “我——我说怎么感觉对你有些熟悉。” 徐元利脑海中的记忆翻腾开来，他是听过这些小道消息，却是没想过能有亲眼见到这位，当然更是没想到这位的性子如此暴烈：“要不，我把你调到2班吧？这个班的人算得上是比较好说话的——” “好！谢谢您！” 沈铁军扯了扯嘴角看了眼三班教室门口的几人，转身跟着徐元利到了二班的门口，就见到一个斯文的中年男子戴着个黑框眼镜冲两人开了口道：“徐教员，你好。” “嗯，冯班长你好，这位是沈铁军学员，刚才和三班的魏班长闹了点矛盾，我就把他安排在你们班上课了，麻烦你能更好的帮助他融入咱们这个集体。” 徐元利面上的笑有些讪然，实在是刚才沈铁军那话也是在揭他的短，毕竟作为一个教员老师在自己学校里让学员无视到那个程度，可想想这些学员可都是下面十一二级的干部，他也就是在这个学校里说话有点用罢了，以后真要是让那些人记上，倒是真不知道沈铁军这么做的对错了。 徐元利走的时候只是冲着沈铁军笑了笑，目送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处，沈铁军收回目光后就看到个伸出的大手，一双堪比酒瓶底儿的眼镜后是双充满着冷淡的眸子，当然这位语气中的和蔼可亲倒像是见到了他乡老友：“你好沈铁军，我是冯伟，齐省喷泉市人，是早就想见识一下写出《亮剑》的人是何等风采，倒没想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沈铁军顿时哭笑不得：“冯班长过奖了——” 顶点 第四百二十七章 哈哈 “铁军？沈铁军？” 旁边几人中冒出了个声音，和沈铁军握过手后的冯伟转头看了看开口的人，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说话的是翟志敏，陕省全印市的，咱们班的副班长；这是李国利，黑省哈市的；张良柏，苏省金陵的——” 一路你好的和诸位同学握过手，沈铁军嘴上也没闲着：“在下不才，正是那个叫铁军的沈铁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说铁军，你这个客套话可是虚伪，你要是都算不上人才，那我们这些可就是些劈柴了——” 翟志敏眼睛里的笑意愈发的多，原本41岁的他算是2班里最年轻的副司局级干部，到没想到能够见到旗帜性的沈铁军，便在心里为那位运气不好的3班班长叹了口气。 作为这个团体的骨干人员，谁不知道这种旗帜性的人物都是拥有不坏金身的，想想三十年来除非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普通的官员面对上都是要高看一眼的，因为旗帜本身就代表着高度的认可，否则哪来的先进性激励所有人去学习？ 现在这货不知怎么华丽丽的转了个身，带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级别到了中级班，可笑那3班班长还质疑这货进来学习的资格，这就算是一家伙把人和徐元利都给得罪了，而且从先前听到的话可以判断出，这位乘风而起的旗帜显然学会了如何抢夺制高点来打击对手，组织派我来学习，还要你同意？ 怕也只有年轻的沈铁军能问出这句话！ “这个绝对没有虚伪，学的东西越多，就会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越多，等到去把这些不知道的东西弄明白后，才会发现这样只会产生更多的茫然和问题，两千多年前的孔老二曾经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达克效应才这么说的，哦，达克效应是心理学上的专用名词，是说人的认知偏差现象会导致知识程度越低的人，就越容易产生对自己过高的评价。 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某些驴屎蛋子表面光，往往看着某些过度自信和强大的人水平并不高，遇到真正的专业人士便会露出马脚，而真正专业的人大都会保持着谦虚的态度，正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太专业才会想要知道的更多——” 沈铁军不知道翟志敏的话是套近乎还是在表述事实，然而先前徐元利说过的话还是提醒了他，这些和自己差不多级别的中级班同学，绝大多数的文化程度并不高，高小和中专占据了绝大部分，而像先前魏小林那样大大咧咧的很可能是高小都没毕业。 毕竟敢在这里冲着教员们咋咋呼呼吆吆喝喝，还敢说他是走后门进来的，要么就真是无知者无畏，要么就是在装疯卖傻，可想想这个班级的级别，很大的可能性还是那种作风蛮横的存在，一如他抄来《亮剑》中的李云龙——功劳立下了不少，可因为个性的原因惹祸也不少。 沈铁军的话中没有过分的东西，然而事实便是他所想的这会儿屋里的十几个二十来人大多都是中专文凭，这次过来学习的目的主要还是提高学历和境界，对于他说的东西倒是并不排斥，因为大家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谁都有过面对不知道的问题而请教他人的经历，唯独是他才在隔壁扣过帽子，这会儿又“仗着”年轻和学历来向自己“说教”。 文化高低的区别也就体现在这里了，沈铁军的话有夹枪带棒的意味，可冯伟看到翟志敏只是笑笑便当没听到，倒是弄不清这位整个班级里学历最高的副班长有没有其他想法，便转头看了看后面的位置，呵呵笑道：“铁军你看看后面还有几个位置，想坐在哪里？” “后门口吧，这里的视野不错——” 沈铁军转头瞅了瞅后面，飞快从几排座位当中选到了后门，这个位置如果放在普通的学校里面，一般都是各种问题学生的座位，确切的说是后面两三排都是，而放到后面的主要原因是不会打扰到前面想学习的学生，只不过沈铁军干过助教，上课的时候知道老师们和领导们会从这个地方观察教室的情况，一是观察老师的课业水平，二是学生们的学习情况，毕竟没有哪个老师会站在前门口往里面看，那和不看没什么区别。 党校的学习也是有专业的，沈铁军分到的这个班便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班，领到的书里除了专业课外还有当代世界经济，当代世界法制，当代世界思潮和马列基本主义理论以及设计师理论等等。 沈铁军挨个看过课本便放下心来，世界经济课就算了，要是这次瑞银能够出资，五年后他就有了撬动世界经济的本钱，想想未来的铺天盖地的各种案例，世界法制也可以放一边，至于世界思潮的话瞅瞅北边那个种玉米的男人。 连着将几本副课排除掉，沈铁军面前剩下了一本厚厚的大部头和一本相对来说比较薄的小课本，这两门功课就是他剩下可以做的，学好专业课后在里面找出设计师理论的支撑点—— 可人们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随着早晨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沈铁军拿着世界经济课本和笔记本以及墨水钢笔准备做记录时，负责讲授课程的陈老竟然连教案都没带，进了教授后上到讲台便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IndividualismandEicOrder——” “有人能翻译出来吗？” 陈老写完后将粉笔丢进粉笔盒后看了眼台下，就在他准备继续讲下去的时候，端坐中间第三排的冯伟侧身看了看后面的沈铁军，开口道：“铁军应该会吧？” “嗯——我会。” 扫了眼连手都不举便开口的冯伟和老脸上略带诧异的陈老，沈铁军同样的没有举手，迎着前面大半个班级同学的注视便开了口道：“《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这是1974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前半生心血之作，里面包括了他在学生时期的涉及了社会与道德哲学和社会科学方法以及纯粹经济理论还有经济政策等方面的12篇论文——” 陈老花白的眉头高高挑起，一双眼睛随着沈铁军的声音缓缓睁大，歪了歪头看向了前面一副理当如此表情的冯伟，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个，我记得上次上课时——” “咳咳——” 冯伟咳嗽了两声，冲着身面倒数第一排的沈铁军歪了歪头道：“沈铁军学员是插班进来的，这是他的第一堂课——” “噢——” 陈老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应过声后一双眼睛瞅向了最后一排的沈铁军，背着手走下了讲台，踱着步带着全班的注意力到了这人的面前，随着眼前的人影逐渐和脑海中的某位重叠在一起，一双花白的眉头再次挑起后开口道：“对，沈铁军说的很对，这句英文翻译过来就是《个人主义和经济秩序》，那么沈铁军学员，你能说说他的主张利与弊吗？” “这个——” 沈铁军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来到这个地方上的第一堂课，就需要触及到意识形态中最根本的问题，然而想起自己到来的原因，便点了点头站起身道：“陈教员，我是读过这本书的，还由于早先所学专业的原因，对于这位的想法也算是有所了解，哈耶克的全名太长，我就简单的称呼他哈耶克了。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个人主义和经济秩序》，哈耶克认为要理解真正的个人主义，就必须反对集体主义的社会理论和各种伪个人主义，而随着经济的发展也就会出现自由主义，但是哈耶克认为个人主义并不是利己主义，而是尊重个人最基本的状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比如生命权和个人财产—— 但是我们需要注意造成哈耶克有如此想法的背景，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这段时间里，哈耶克陆续的在奥地利，英联邦，美利坚，德意志等国的大学执教，他所生活的环境是当时世界上国力最为强盛，资本主义最为盛行的强国。 长期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必然会受到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通过既有的现实成果来和凯恩斯进行了影响深远的论战，可惜的是当时由于美利坚的大萧条引起全球连锁反应而败于凯恩斯之手。 由此，哈耶克的思想方法便从纯经济分析向演化认识领域进行扩展，这使得他从一个纯粹的经济学家发展成为了政治哲学家，所以我们要学习他的理论和思想的时候，就不能脱离当时他产生这个想法的大背景大环境。 再由于以上的诸多原因，哈耶克之所以将社会主义认为是对自由的严重威胁，那是因为社会主义只有当国家拥有强大的执行力时才会出现，他认为这种强大的执行力会伤及到个人主义中那些神圣不可侵犯的部分。 这完全是基于哈耶克从小到大的生长、生活环境的潜移默化，认为个人主义的神圣性高于国家的利益，与咱们的成长和生活的环境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再由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纯粹的经济学家，我认为看他的东西就要审慎的去看——” 沈铁军的叙述很保守，许多地方只是一触即离，这不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往深处去讲，事实上他在过去的一年里，除了研究经济方面的事儿也就没别的书看了，因为制度上来说都是放在脑子里的，不用去多想就能拿出来的程度，相反上辈子他对经济看似对经济通了九窍，实际上是一窍不通，所以就想趁着有空的时候研究下经济学——而作为经济学的两位珠穆朗玛峰哈耶克与凯恩斯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倒是没想到进了这里第一天就会用到。 与其说沈铁军在讲哈耶克的《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事儿在警告这位陈教员，因为他就差直接说这位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经济学家，而是政治哲学家了。 其身后代表的主子还是欧美最为神圣的“自由”主义，现在共和国正忙着改开有求于人的时候让这个思想混进来，那保不准到时候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哈耶克当初之所以败在凯恩斯手下，并不是因为他的主张个人主义是错的，还是因为凯恩斯主张的国家干预经济和需求管理能够帮助美利坚走出大萧条。 而到了七十年代初面临着凯恩斯主张都无法解决的滞涨时，对于美利坚这个国家有利的哈耶克便被评为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于是乎当年的手下败将便成为了新一轮的胜利者，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无论是哈耶克的个人主义还是凯恩斯的干预主义，他们都是国家的夜壶——” “哈哈——” 寂静的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声哄堂大笑，便是陈老也憋了个面色古怪，只是当他想开口呵斥两句的时候——毕竟在这个神圣的地方说那些粗俗的比喻，是有把课堂变成像是嬉戏之所的轻浮举动，就看到沈铁军那年轻到源源不断的四溢着青春的脸上，竟是凝重的仿佛要滴下水来：“这个夜壶看似仿佛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不论是主张国家干预主义的凯恩斯还是标榜着所谓个人主义“自由”神圣性的哈耶克，他们表面上斗的旗鼓相当，实际上还是和两千年前孔老二做过的事情一样，这都是他们的进身之阶和赖以为生的东西。 而由于国外环境与国内的天差地别，更是和两千年前的孔老二时期有着不可相提并论的差异性，但是他们所处的环境要比两千多年前的百家争鸣时代好的多，即便是再匪夷所思的意见也不乏各种各样的拥趸，他们不会灭亡只会进化，将自己的主张进化的更加有利于国家的需要，然后就像哈耶克那样三十年后登上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宝座，来个翻身农奴把歌唱，而经济学只是他们众多学科中的一个——” 顶点 第四百二十八章 排他性协议 凭借着怼了魏小林后又和主讲经济的陈老论过道，沈铁军在党校里开始了他作为学员的生活，除了偶尔会出现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老人们在讲台上露出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一面外，这个风景优美的学习环境倒是和羊外差不多，当然这是他作为走读生才会有的感觉，后面在听到其他学员说过，才知道学校里的宿舍都是单间，这要比他在羊外时的待遇还高级的多。 党校的学习紧张而又充实，这种充实不是说上课时间足够长，学校里面每天只上早上的两三节课，下午的时间主要是各种自学，百万多册的图书管理有许多外边无法看到的书刊杂志，而在陈列馆的阅览室里，则摆放着国内上千种以及全世界几十家著名报刊杂志，当然最吸引沈铁军的还是他以前因为不够格才无法看到的各种参考消息。 早上上课下午自习，到了晚上则是座谈讨论的时候，大家吃过饭后或者在教室里或者在饭堂里由小组长带领着讨论，有时候旁边还有不知名的人士旁观，沈铁军的表现也没有像初来乍到的第一天那么张扬，在讨论组里面主要是用耳朵去听，真被点了名后说的东西也都是当下的主流意见，毕竟人都到了这块地方来学习，再记吃不记打的坚持下去的后果是委实难料。 意见表达完了，沈铁军也就可以安心学习了，只是当他想要静下心的时候，外边该发生的事情正按照某种惯性在发生着，这天吃过午饭休息了会到陈列馆找出最新的报纸，瞅着上面才看了名为《西游记》正式启动拍摄计划的报道时，寂静的阅览室里传来了个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埋头看书的学员们抬起头，他便与满脸急切的翟志敏对视了下，随着他放下报纸看着自家副班长到了面前，就听到了个略带喘息的声音：“教研部通知你到办公室去一趟——” “没说什么事儿？” 沈铁军瞅了眼四周下意识的问过，翟志敏便摇了摇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闪过好奇的望着他开了口道：“通知过来的时候就只说了这么多，让你尽快过去，应该是有人找你。” 两人嘴上说着脚下也没停的出了陈列馆，沈铁军也没多想的便到了教研部的办公室，满脸是好奇的徐元利看到他出现在门口，转头看向了张成国：“张主任，沈铁军学员过来了——” “哦，铁军你来了。” 留着个短发的张成国今年47岁，单是年龄上来说在教员中属于比较年轻，一张国字脸上浓眉大眼，美中不足的便是酒糟鼻有点破坏伟光正的形象，看到沈铁军进来时正好放下电话，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一起开了口道：“铁军，刚才外交单位接到了来自于科威特官方的私人到访申请——对方点名想要见你。” “——” 沈铁军神情一愣后嘴角扯了扯，望着面前住口不言的张成国眉头微皱：“埃米尔·哈桑·阿齐兹·阿贝？” “不，申请人是叫什么赛义德，阿勒夫·巴哈依·赛义德？” 张成国转头看了看先前记下的名字改口说过，转过头来就见沈铁军点了点头：“嗯，我见过他两面，他说什么事儿了？” “没有，就在三个小时前，共和国驻科威特大使馆转发过来的，你和这人是私人交情？” 张成国说着望向沈铁军的神情便有了变化，他是听说过这位有涉外关系，毕竟作为当时安排他插班的经手人，对于沈铁军的背景算是比较了解，扫着他看不出神情的脸开口道：“他是阿贝的什么人？” “手下，嗯，您知道就行了。”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在这里学习的个多月里，魔方资本在郭宽亚的坐镇下已经将除了年嘉以外的股份全部交割完毕，由于包括年嘉在内的三家大蓝筹股选择了负隅顽抗，郭宽亚抢在复市后拿回了另两家的足额股票还给券商后并未抽回资金进行收尾，而是选择继续借出其余三家股票在市场抛售，趁着利差消息笼罩在市场的关头引爆恐慌，毫不费力的便将订立了攻守同盟的三支房股砸到崩盘，这才进行收尾工作—— 当然，由于三家蓝筹股拆借到了部分资金，导致在面对最后的年嘉地产时为了抢夺市场上不多的股票，魔方资金的主力入场又导致该蓝筹股逆市上扬，无奈之下的郭宽亚哪怕气到吐血，也只能是选择战斗到底，好在后面随着挪用了其他专项建设资金而引爆了年嘉置业周转资金不足的利差消息，曾经的大蓝筹股到了这时已经被证监会停牌。 不算前途不明的年嘉置业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单是魔方资本这次收回的资金已经突破了五十亿美元，按照目前年嘉手上持有的近百亿物业价格来算，魔方资本手上四分之一多的股份便价值二十亿港币，少说也是三个多亿美元的收入，按照和阿贝开出的止损线来算，这又是增加了一百亿美元的规模—— 可惜五十亿中有十亿是借来的，刨去要还给瑞银的不到七亿还有要还给何毅也是差不多这个数字，再刨去魔方高层提供的资金什么的，属于他的也只有三十六亿美元左右，按照这么个数字来向瑞银可以申请七百亿的规模——这笔投资绝对可以撬动东京攻略中的首都改造计划。 至此关于京东攻略所要准备的资金全部到位，下面就待瑞银那边的消息过来，沈铁军脑海中闪过这些东西，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电话机上，开口道：“张教员，我能用下电话吗？” “可以！” 张成国点了点头，刚才沉默的沈铁军带给他莫名的压力，这会儿看他开了口冲着电话一指，就见他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脑海中才闪过这是市内的号码时，就听他开了口道：“我是沈铁军，魔方那边来消息了吗？” “沈生，我是何伟明，今天早上十点三十五分董事长办公室来电，要求我向您传达目前与瑞银的合作进展，伯恩先生说服了他的家族牵头筹集到了四百亿的资金。 同时还提出了要求，说每年的审计事务所将由他们指定，相关费用由他们自己承担，同时将回报率提高到百分之十七，如果魔方坚持要求将回报率定在百分之十五的线上，他们要求将原定的五年复利率期限提高为六年。 董事长的建议是接受百分之十七的条件，因为在五年复利率的基础上延长一年，那个数字将会比百分之十七的五年复利率还要多的多，末了董事长还说您原本的想法便是借鸡生蛋，所以她认为可以接受这个条件，要求您在三天内做出决定——” 何伟明的普通话很标准，在首都生活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的工作除了为沈家大院服务外，其他时间可以用清闲来形容，来到没多久便将周边能去的地儿都去过了，所以后面时间里在没事儿的时候便开始自学普通话，以至于到了这会儿的沈铁军单纯去听，怕是听不出这位是个华侨：“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看样子何伟明是早上接了电话就跑到家里在等自己，沈铁军缓缓的放下电话，心中便感觉和楚大招是愈发的心有灵犀，从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十七看着不多，然而由于基数太大的原因，放在四百亿里面一年便是八亿的数字，如果单纯的拿五年的百分之十七和六年的百分之十五做比较，那是大概是四十亿的差别——还是庞大的基数使得复利率的增加显得更为庞大。 伯恩能提出这么个条件，很可能是拿着港岛的数据来参考，以为东瀛的涨幅应该是差不多的状态，那么作为借钱人沈铁军来说，当然是有极大的可能去选后者，这样每年下来的复利率会降低很多，为了避免出现触发终止对赌协议的止损线，可以确认他是有极大的概率会这么做。 所以当楚大招把伯恩的要求说完后，还不忘提醒沈铁军他原来的计划，这还因是此时作为董事长的楚大招并不知道他心中更为具体的想法和计划。 哪怕面对最亲密的人，沈铁军也没有吃饱了撑的去作死说出近乎于“杀猪盘”的广场协议出来，到时单是凭借日元兑美元的升值就足以抵消掉对赌协议中开出给瑞银的复利率和回报率，更何况以四百亿的资产每年上涨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翻个五年也能翻到两倍还多，具体说来这会儿借的钱是不愁还的。 也就不要说楚大招专门提示的借鸡生蛋，利用四百亿的物业去抵押贷出两百八十亿，再用两百八十亿的房产抵押贷出一百九十六亿，然后再用一百九十六亿的房产贷出九十六亿的六十七亿、四十七亿、三十二亿、二十三亿、十六亿的一路贷到个位数便是差不多七八百亿，这就是沈铁军借用别人的鸡来下自家的蛋，还是特么的金蛋。 因为这笔钱按照最低年上涨百分之十的幅度涨上五年，便能抵消掉借来的利息和各种费用的支出，到时候再借助着杀猪盘的广场协议使得日元兑美元升值百分之八九十，可以期待的是魔方身家怕能达到一千五六百亿美元的规模，这还是没有计入要还给瑞银的那七八百亿——全部算起来的话，到时魔方跺跺脚，那整个京都都要晃一晃。 “铁军，怎么了？” 张成国瞅着他放下电话就在发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家里有事？” “嗯，算是有点事，但是也可以确认赛义德找我是什么原因了，他是以私人身份申请的？” 望着满脸探寻的张成国，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说过，就像当时嗅觉敏锐的伯恩在听到流传在中东高层的笑话后，首先做的是去确认魔方开给阿贝的借款条件，而不是当做耳旁风一样放过，后面在确认了条件便果决的从魔方实业找到了他，当时沈铁军还以为瑞银的情报网络如此发达，后来听到伯恩说向他要个合作的机会，才发现人家的情报网是有的，但是关注到魔方的人只有这一位—— 现在，伯恩不知道通过什么条件找来了四百亿的资金，那么反过来作为同样的风投负责人，很可能是阿贝那货，也有极大的可能是旁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于是乎赛义德便发了个私人的申请过来，这货是见过自己还知道自己的—— 自打和阿方索·阿瑟见过面，沈铁军便准备好了身份随时曝光的可能性，这个事儿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主的，真要是去强求的身份保密，那就像上辈子里的流量小生出现在公共场合后还要求旁人不许拍照和围观般可笑：“那我现在就提前报备下，到时请个假？” “这个决定我做不了，得向上面申请。” 张成国默默的打量着面前年轻的面庞，他自然不知道刚才的这通电话背后代表了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职责上：“你同意见他了？” “如果能捎口信的话，就麻烦外交的同事给赛义德先生带个口信：如果他没有带来积极方面的消息，就不要来了。” 赛义德这货自从帮着王盛奇刺破了骆驼股市泡沫后就算是叛变了，当然沈铁军也只能在暗地里对他进行谴责，你面对国家强权不能说NO，那完全可以把这个事儿挑明了说，悄无声息的换了阵营还充作了阿贝的翻译，要说沈铁军心里没疙瘩那是开玩笑，现在他对阿贝那货都是不满的很：“他们当时可是把我当成笑话——” 白皙的面庞上眉头扬起，张成国拿起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将这货的话记了下来，然后点点头一脸你要理解的表情开了口道：“你的话我记下来了，但是我只负责向那边传达，如果外交方面的同志没给赛义德传达，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不理解么？” 沈铁军脑海里转悠着淡淡的怨念，他当时之所以不想让沈大梅去那个圈子，重点便在于这里，这种类似于近乎拒绝和威胁的话是不可能从那些人嘴里说出来的，毕竟当时都动了手还要说勿谓言之不预这种话，放在国人审慎的性子来说要让朋友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却是他不想见到的。 事实自然如沈铁军所想，当一个星期后赛义德随着阿贝出现时，沈铁军正坐在仿膳饭庄里的亭台中，远眺着碧波荡漾游船片片的北海，未来的局座张昭同志穿着个的确良的衬褂和黑色的裤子踩着双大皮鞋向他开口：“铁军同志，阿贝先生和赛义德先生到了。” “哦~” 仿佛才知道有人来了，沈铁军的目光从远处上的游船里收回，站起身看向了一身西装的阿贝，探手在旁边的位置上虚让一下，用英语开了口道：“阿贝先生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见我，不知有何指教？” 随着张昭面色一变，赛义德的大脸便看向了阿贝，就见他施施然的坐到了沈铁军先前虚让的座位上开口道：“早在三年前英联邦的第一任女首相出访到美利坚时，就曾对外政策发表演讲时说八十年代是危险的十年，特别是对于西方国家的安全的挑战，要比即将过去的十年更为严峻。 因此她认为应该时刻的保持清醒的头脑用以协调不同国家的政策，还强调了一个强大的欧洲是美利坚的最好伙伴，而整个西方世界的团结就要依靠这种伙伴间的互相支持——我没想到的是她这么快就把说过的话忘了，当然如果说关于魔方的笑话的流传和我无关，也是个谎言。 而事实是在我回去后向大埃米尔汇报见面经过时，旁边的另一位内政部部长胡玛姆作为我在国内的主要竞争对手，对您开出的条件进行了嘲讽，而有鉴于当时还有其他官员在场，至于这个事儿在后面是怎么变成笑话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去探究。 我本人并不是个喜欢去惹麻烦的人，因为再厉害的狮子也打不过一群鬣狗，当某些小麻烦积攒的多了时，会变成一个你无法解决的问题，甚至是危及你的生命，大埃米尔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成为官员，那会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大埃米尔是最讨厌麻烦的人。”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可以听出阿贝口中说的是在讽刺那位女首相，在共和国的新春社论发布半个月后，英联邦迟来的声明说是将就港岛未来与共和国展开谈判，一副好商量的口吻甭说对于五大房企被恶意抛售的事了，便是连港岛股市提都没提，而这才是导致年嘉置业股价重挫后被停牌的主要原因。 沈铁军不知道阿贝说的是真是假，他也没办法去分辨那位胡玛姆在这货汇报时向自己开过炮，甚至是攻击过魔方集团，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有碍于他现在的身份和对方的身份，这个时候可以做的选择并不多：“我发现咱们两个还挺像的，但是我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处理他，而我会先将他的名字记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把这个问题处理一下——好了，我想阿贝先生你也不会是突发奇想来看看我的吧？” “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度，这里没有一望无垠的沙漠，没有遮天蔽日的沙暴，人们出行间也不用将袍子罩在身上防止沙粒的进入，这里虽然看上去有些贫穷，但是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欢笑和希望。” 阿贝侧身顺着沈铁军的视线望向远处的水面，再往远的地方便是高高的宫墙，上面的颜色因为风吹日晒变的有些发黑，然而他来还真不是跑来旅游的：“还是欧洲某些银行家频频会面的消息引起了胡玛姆的注意，他的狐朋狗友比较多，消息来源也是五花八门，然后他就拿到了瑞银的三个银行家族在私下筹集资金的消息，开出的条件是五十亿以上为期五年的百分之五年复利率—— 众所周知瑞银是世界上唯一不向顾客支付利息，甚至是还要收取大笔管理费用的银行，这次开出的五年复利率很快就吸收到了四百亿的闲散资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给自己设定了这个数字，据我所知你当时所需要的资金，是一千亿——” 阿贝的声音停下，沈铁军依然瞅着远处的大院子，发现他不再言语便开了口道：“您是想从我这里解开这个疑问？” “不，我是想知道魔方在与瑞银签下协议后，还有没有可能再接受其他资本的投资？” 耸了耸肩，阿贝的双手十指交叉后放在小腹前说过，只是说完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期盼：“比如我们的资金——” “那我只能告诉您个坏的消息了，在前天我拿到的协议里为了保证资金方的安全性，魔方和瑞银签订的协议里具有排他性条款，也就是说魔方无法和除了瑞银以外的合伙人达成任何的协议——” 沈铁军从远处的游船上收回目光，打量着满脸络腮胡的阿贝说过，在过去的这一周里魔方已经和瑞银签下了对赌协议，后者将在签订日期起的三个月内，将第一笔资金一百二十亿美元注入到新成立的魔方实业京都公司账上。 然后剩余的两百八十亿资金将分两批在半年内注入到公司账上，瑞银将派驻以伯恩为首的资方代表进入魔方实业京东分公司的财务部门担任高级顾问，除了拥有在经营中发现魔方经营出现亏损并触发对赌协议中的止损线并终止协议的权利外，没有过问其他日常管理和经营的任何资格。 实际上，由于为了避免四百亿美元兑换日元会导致后者在外汇市场的升值，这次瑞银找来的资金也都是以日元为主，之所以要将分三次将钱注入到魔方实业京都分公司里，便是出于少部分的资金是美元，为了避免刺激到汇市的波动才选择了分批次的注入，这样的话便将第一次审计时间定在了1983年12月。 也就是说从1982年的3月到1983年的12月，这20个月内不光要把这四百亿美元花出去，还要再赚十二亿以上才能避免触发终止合同的百分之五亏损线—— 顶点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关系户 就在沈铁军拒绝了阿贝，目送他带着赛义德离开亭台的时候，距离仿膳饭庄偏东一千多公里的东京上空三千米高空处，魔方号内的小会议室里散布的坐着四五个人，曾经的东芝装备部副部长中村大翔已经成为了魔方实业京都分公司的副总经理，这会儿看到旁边的王盛奇说完了话，便冲着露出思考模样的楚大招开口道：“董事长，根据我的了解来来看，咱们公司完全不必进入偏实业的房地产领域去赚钱，我记得自从昭和47年开始，京都便允许外资公司购买东京股票，国家又在昭和55年，噢，抱歉，昭和55年就是1980年。 这年晚些的时候，京都便正式颁布通过《外汇和对外贸易管理法》，简化了外国资本的投资程序，同时还对资本型外资的上限进行了放宽，这些措施刺激了外资对股市的投入，以至于从放开前1979年的五十亿美元，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便增长到了去年的两百五十亿美元，单就引进外资规模来说便是翻了五倍，咱们公司完全可以进入股票市场——而固定资产的投资，周期长风险大收益不稳定。” “中村君有心了，此次魔方首批注入资金便达到了三十六亿美元，即便是按照去年外资投在京都股票上的规模来说，也是一笔堪称庞大的资金，更何况后续魔方还有大批资金过来，全部投入股市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京都要求外资持股比例超过百分之三十六便要上报给大藏省和通产省，与其涉及那么多的麻烦事情，倒不如直接一步到位，骚扰下麻烦下，如果京都府不愿接受外资参与到京都改造计划中，那以魔方的资金量来说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听到有人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敬陪末座的郭宽亚飞快的开了口接过，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魔方的后续资金会有多少，但是保守估计来说也要超过自有的三十六亿美元，那就差不多是到百亿美元的规模，接着听这货说到去年外资便在东京股市砸了两百五十亿美元，脑海中翻了翻去年关于这方面的报道，发现竟然没有半点头绪，心中咋舌不已的为沈铁军的决定点了个赞，两百五十亿美元换成日元足足有五万五千亿——结果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同时如此大的美元交易量还导致日元从1980年的220贬值到了现在的242，可见京都股市里的水有多么的深，港岛怕是连零头都比不上，才因为把港岛几大蓝筹股按在地上摩擦而膨胀的郭宽亚瞬间收敛不少，只是很快便想起了沈铁军对京都的布局，就听楚大招开了口道：“郭生说的是，中村君说的也不错，此次魔方实业京都这边是要保证完全落地，全力以赴的为接下首都改造计划去准备，同时我们也要做好被拒绝后的打算，接下来的工作中不能只注意推动首都改造计划，还要注意收集相关地块的资料和信息，定期汇总后报给数据中心那边——” “嗯，是！” 楚大招的话音才落，王盛奇便和郭宽亚齐齐点头应下，两人近乎整齐的动作就把旁边中村大翔看的一愣，心中想着这个数据中心是什么部门，嘴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嗨咿——” 中村大翔没有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旁边的伯恩却没有把这个念头藏在心里，瞅着楚大招没有开口解释的迹象，便开口问道：“数据中心那边——” “数据中心是挂靠在魔方有限董事长办公室下的部门，但是它独立于魔方有限的管理之外，直接向老板负责——” 戴着大大墨镜的王盛奇冲着伯恩一笑，后者飞快的点了点头，他在瑞银里的时候就对魔方进行过细致的研究，知道这是一家完全靠着某人的意志和手指的方向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公司，这会儿有了更深入的合作后，越来越多的迹象在显示着他当初的猜测，这家公司里的高级职业经理人随便在街上拉个都能干的很不错，当然是不能在那个国家的街上拉人，最起码的也要在伦敦的大街上。 “董事长，这边总经理办公室前些天接到了数据中心的传真件，说是让配合童敏办理赴日的留学手续——” 郭宽亚的声音将诸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王盛奇转头看了看面色不变的楚大招，接着又转过来看了看郭宽亚，他是知道童敏的，而且还知道这个无论是从相貌到身材再到文化程度全面碾压楚大招的妹子同时还是沈铁军的同学：“办完了？” “办完了，人应该已经到了。” 郭宽亚的声音响起，王盛奇还没开口，楚大招便接过了话：“嗯，我知道，她是来进修企业管理的，有可能后面会到公司里面来实习——” 关系户！ 包括伯恩在内的诸人脑海中齐齐闪过个念头，楚大招扫了圈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事儿沈铁军是早就给她打过招呼，而且还要关照下的说法，当时她也是曾经问过他这是谁，得到的答案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知道怎么去得到的女孩，当时之所以答应下来便是想把她从沈铁军的身边弄走，现在到了京都应该是够远了，想必她进了学校便没什么要求了吧？ 日语可是很难学的！ 想到这里的楚大招莫名的感受到了心安，只是随着魔方号降落在羽田国际机场，一行人上了由黑色路虎打头的车队到达公司里时，下了车后便见到旁边的王盛奇直勾勾的瞅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然而等她看清那张面庞和有些熟悉的穿着，心头也就涌出了个匪夷所思的想法：“童敏？！” 王盛奇是见过童敏的，而且还是在沈家大院里面，当时在沈铁军面前这个妹子可是没拿她自己当外人，他还以为楚大招没见过童敏，可现在这个状态来看，那是两人没见过的话，也对彼此是很熟悉的了：“那个，咱们进去再说吧。” 楚大招默默的打量过童敏的穿着，由于纬度的原因，三月份的东京还是有些冷的，这会儿太阳当空她们这群人还都穿着大衣，当然她不是惊讶童敏身上的呢子大衣，她好奇的是这个妹子的头发竟然没有像其他国内外大学生那样或是短发或是烫发，而是和自己一样的扎着个长长的马尾辫，点了点头道：“适应的不错吧？” “还不错，就是想自己租房的话比较麻烦，人们好像宁愿把房子扔在那里空着也不愿意往外租，而且这边的女性没有地位，我想趁着空闲时间打点零工的想法都破灭了。 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工作都只要男人，后来我问过许多女人不是想做家庭主妇，她们上学的时候成绩优异的很，但是适合的工作岗位很少很少，再加上应聘人数比较多，就业形势和压力要比国内残酷的多——当然在国内的话，就另说了。” 童敏双手抱住散发着暖意的杯子，眼瞅着楚大招将脱掉的大衣交给旁边的阿尔西时说过，便发现这位董事长面上闪过狐疑之色，笑了笑继续开口道：“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借口，实际上我还在魔方数据中心兼了份职，所以过来这段时间我进行了实地走访，一方面是提高日语的口语能力，另一方面便是在收集一手的信息给中心那边——” “那就怪不得了——” 楚大招探手接过阿尔西端来的咖啡，坐在了童敏的对面微微一笑，一双眸子扫她浑圆的胸怀开口道：“听说你硕士毕业了？” “嗯，毕业答辩通过了，倒是毕业证还没发，这次过来还是到部里开出的证明。” 侧身拿过旁边的包，童敏说着从里面掏出了个信封，双手拿着站起递给了楚大招：“这是我的收集后整理的信息和建议，也是我的自荐信——” “你知道魔方是来做什么的？” 坐在沙发上屁股没抬的接过信，楚大招说着的时候放在了咖啡杯边上，接着抬了抬下巴继续开口道：“坐下说，你既然和铁军是同学，那咱们也不算是外人——” “您说的是，我和小师兄在78年认识的，所以知道你和他的事儿，还有魔方和羊城共同开发的东湖新村二期工程。” 漆黑的眸子里幽光闪过，童敏白皙的脸上绽放出了个灿烂的笑，她能够感受到这位“对手”的敌意，只是她并不害怕，或者说是她对自己的把握又大了一些，因为敌意就代表着威胁，也就是说她认为自己能够威胁到她在沈铁军心中的地位，这才对自己用了点“权谋”的小手段，语气中也就透露出了股莫名的愉悦：“据说那次魔方赚了不少钱——” 楚大招浑然不知自己被她认为的“情敌”猜出了心思，因为她记起了以前好像在那个小饭店里隐约是见过这位，脑海中转悠着这些的看向了旁边的打着建议名义的自荐信，点了点头开口道：“那说说你这段时间的调查经过？” “调查的起因是想租房没租到，然后发现这边租房和国内的情况决然不同，房主担心的问题是租出去收不回来，后来我才从某些家庭妇女口中听到这个国家的法律为了保障租客的利益，在没有出现必须要解除租房协议的情况时是不能强制解除的。 也就是说除非租用的房子转售或者因为不可抗因素损毁，房主是没有办法赶走租客的，哪怕国内的提高房租也不能超过平均租价，否则就会被认为违法犯罪，轻则缴纳罚款重则还要去蹲监狱，我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出现。 直到遇的多了去查过法律才知道，二战时期小鬼子这边被盟军炸的炸烧的烧，随着原子弹促使小鬼子们投降，全国上下到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 当时的国家为了在他们的太上皇麦克阿瑟面前展示出爱民如子的亲民形象，同时也为了保证这些无家可归者的权益，便制定了《租地法》和《房屋租借法》。 至于对这边的女性就业情况，也是在这个调查过程中发现的，我主要选择了三十左右的女性作为调查对象，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大多都已成家，有着稳定的家庭和一定的生活阅历，而碍于京都文化的原因，这个年龄阶段的女性普遍都是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 她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早上起来伺候老公和孩子，等到老公去上学了孩子去上课了再收拾家务，然后准备中午时分的午饭和晚饭，可以想象出这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会持续到她们无法干下去为止。 而房地产上来说，这边的法律对于人们的权利看得很重，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在成田机场落成的时候，参加典礼的不是各国来宾和友好人士，而是为了面对两万多激进坐地户的四千多防暴警察。 因为在为了建设机场征收地块的时候，委员会成员的家被砸汽车被烧，所以我担心如果魔方大举像港岛那样收购民宅兴建商品房牟利，很可能会遭遇到这种激进坐地户，而我的建议是到时候是否可以招聘这些家庭妇女，让她们用京都女人特有的温婉去干这些活？” 随着童敏逻辑分明的说着她的调查经历和给出的建议，楚大招便拿起了放在旁边的自荐信，薄薄的两张纸上还列了些数据，经过对两百一十三人次的抽查，这些超过三十岁的女性当中只有三十八人拥有工作，其他的一百七十五人全部都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家庭妇女，每天的任务便是相夫教子的收拾家务。 当然，楚大招看完后的印象还是停留在纸上面好似印刷的小楷上面，单就这一笔字来说就要把她给远远的抛开，只是眼前闪过沈铁军那比自己还要惨不忍睹的字，也就将这个念头扔到了脑后，开始将注意力关注在信中的一点上面：“利用这些家庭主妇渴望着工作以及被承认的心理——” 没有工作的女人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全部的精气神都放在自己的男人身上，每天早上送走了男人后便盼望着下午能够准时回来，楚大招眼前闪过母亲已经模糊不清的面庞，缓缓的点了下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这么考虑，不过我不希望走咱们自己动手的路子，我还是希望能够像魔方和羊城那样合作——” “楚——姐。” 童敏差点没喊出楚大招来，说完后迎着又变的锋利许多的眸子开口道：“我刚才可能没说清楚，就是这边的政府和国内有着本质的区别，哪怕魔方和国家一起主导进行房地产开发，面对钉子户他们也是没办法解决的，而且这边的政府部门效率相当低下——” () 全本 第四百三十章 她和你说的话 “那个国家，能搭上线就搭上线，搭不上线也不强求，倒是没想到童敏学习的劲头还是不错的。” 沈铁军捏着电话轻声说过，接着想起这算是在楚大招面前夸奖童敏，生怕是表错了意般开口道：“你忘了她是去学什么专业的了？” 童敏去京都学的企业管理，这个沈铁军是谁都没瞒着，眼瞅着话筒里没有声音传来，继续开口道：“她和你说的话，还有之前做的调查，这些都是她学习的一部分和成绩，甚至可以说她和你沟通的过程，也就是从见你那时候起，她就把自己放在了学习的位置上，现在她给你提的这些意见，便是像孩子考了个好成绩后的到处宣扬——” “那下面怎么办？按照她的建议来？” 话筒里的楚大招声音有些闷，沈铁军扯了扯嘴角飞快的开口道：“那就不用去找大鬼子们了，按照原来谈好的那个计划，先花钱收购当地的房地产中介所，将他们打造成个连锁店，最好要遍布京东23三个区，然后招聘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女性进行培训，薪资方面按照当地最低基本去走。 收购房产金额未超过市价百分之五的，提成千分之一，超过百分之五没有超过百分之八的，提成两千分之一，超过百分之十以上不到百分之十三的，统一奖金一万日元，同时启用层级提成制度，A介绍B进入公司后，B每完成一单交易，A便可分享B奖金的百分之一，但是单人只许推荐五人进入公司——” 沈铁军原来的计划是直接找京都府接下首都改造计划，先入为主的便认为是有了京都府的出面，那拆迁工作啥的也应该和魔方与羊城合作的方式差不多，可直到童敏借着见楚大招的机会向他发出提示，遥远的记忆也就浮现在了脑海里面。 某个列强的国际友人在那个国度里神秘失踪，在面对着大使馆的压力下当地警方竟然拖了一年才去查，最后在某个山洞里找到了个被水泥浇筑在浴盆里的颅骨，结果依靠牙齿才辨认出了这就是那失踪的友人，至于凶手则是一直没找到，更别说还有食人一代目准备回归，沈铁军也只能将警惕提到最高：“你出去上街的时候，一定要人陪着，哪怕是去厕所蹲坑——让林芝娥把安全员都派过去，对了，趁着刚到的时候看看那个银座五丁目有没有要卖房子的，咱们买来当总部用。” “那是商业步行街，人来人往的怎么能当总部，咱们又不是去搞经营的——” 楚大招的声音有些腻人，沈铁军倒是知道她在想让自己改变主意时就会是这么个状态，开口道：“今天阿贝过来，说了下魔方成为笑话的责任不是他的，而是他一个竞争对手搞的鬼，顺便再表达了下继续合作的意向，我感觉他要是合格的投资人，有很大的可能会去找瑞银——” “那，瑞银会增加投资额？” 楚大招的声音旋即恢复正常，沈铁军瞅着电视墙上的画面敲了敲两下桌子，开口道：“只能说是有这个可能，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跟在咱们的屁股后面去干，咱们怎么做他们怎么做，可想想他国内的竞争对手，就怕他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跟注。” 将原来的计划还没有开始便被否决掉，沈铁军便感觉童敏的眼力劲和能力还是不错的，他的顾虑不止是当地的激进坐地户，最主要的还是那边的政策延续性是个很头疼的问题，隐约记得现在这任首相干不了几年，即便是真接下了京都府的首都改造计划，可如果因为这些糊糊事儿再闹点幺蛾子，倒不如干脆由魔方自己单干来的好。 最起码是不用因为老爷们轮班而出现搁置的情况，上辈子里做生意的兔子们可是没少被以国家为单位的存在给坑过，最不要脸的是前脚才坑了做生意的小兔子两个亿，后脚就恬着个批脸上门找大兔子要援助了—— 阿贝跟注最好，可想想他那个对手能当着大埃米尔的面胡咧咧，私下里怕也不是好相与的，在没有了魔方百分之五的止损线后能跟进的，这个世界上怕也只有国内个别人，比如何毅，当然这位叔叔手上有这么多钱的话也不会跟他玩了。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去找伯恩，至于后面是伯恩追加投资还是从其他银行家手中买入股份，那就都属于锦上添花的事儿了，四百亿放在京都全国范围内来说算不了什么，然而放在京都圈就足以撬动整个房市的上涨，更别说首都改造计划从七十年代就传的沸沸扬扬，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实在不行放出点消息也能带动房价起来。 “这些都是针对小打小闹的，我考虑过咱们的资金体量这么大，所以我的想法依然是先和京都府合作，可考虑到首都改造计划涉及面积和人员太多，二十多万住户七十多万人真要起了矛盾，咱们魔方也怕是要臭名远扬，我的想法就是放过首都改造计划，转而看看其他部门单位有没有出现亏损想要卖地套现的——” 楚大招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沈铁军倒是转瞬间就明白她在做什么了，前面童敏才用成绩向她表现过，想了想还是改了口：“这方面的消息我不是很清楚，首先要确认下他们的资质，也就是说咱们在干这些之前，需要个律师团队去找出法律上可能有的陷阱——” 接着又说了会情话挂上电话，沈铁军捏了捏眉头拿起旁边啃了半个的苹果，目光扫着电视墙上大岛幸子的俏脸，按下了遥控的开关后脑海里还闪着楚大招的提议，先前自己分析出了童敏的心理状态，也算是从侧面在给楚大招提示两人的差距，所以楚大招就说出了想去联系其他单位或者部门。 单就按照调查分析来说，楚大招在说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失分了，小鬼子们的体制这会儿比共和国还严密，否则新自由经济学的大风在全世界吹了这么长时间，连老派资本主义国度的英联邦都在79年推行了私有化制度，这会儿的京都府可是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传出，也就是说楚大招的这个提议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了解，堪比沈铁军犯了常识性那种去搞首都改造计划的错误，都是拍脑门想当然的结果。 只是想归想，当沈铁军听到楚大招确认了这点后，已经是又过了半个多月的四月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落寞，便是笑着开口安慰起来：“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来说也是不晚，关于房地产专员的话，可以考虑去京都圈以外的地区招聘，而且每个中介所里的交易专员数量可以降到最低的标准。 这样那些专员们肯定是乐意的，毕竟大家出门干活都是为了赚钱的，咱们可以请两个人给他做签约助理，他只要负责走马观花的确认签字盖章的手续，当然他们要帮助公司培训交易专员——” “这虽然会增加一定的支出，可也会从侧面增加咱们的业务速度，至于有人打探咱们有没有大型物业开发计划，我感觉这点还是说没有的好，毕竟那些激进坐地户都是在知道他们的房子对咱们很重要的基础上才坐地起价的主，如果对咱们是可有可无的话，他们的期望值才会达到最低，这个时候给他心动的价便差不多行了。” 这次楚大招说的东西有点多，单是房屋中介所就让沈铁军有大开眼界的感觉，经营者必须要聘请拥有国家资格证的房地产交易专员，并且还必须得是全职方式的工作才能开办，至于每家中介所交给法务局的千万日元押金倒是算不上什么了。 所以，沈铁军就感觉聘请这些人也不能让他们白拿钱：“对于那些30岁以上女性的招聘，可以将文化程度纳入到招聘要求里面，就说公司鼓励她们去报考房地产交易专员的资格证，报考费用将由公司支付——” 童敏在街头上调查的两百多名三十以上的女性当中，有三分之二的女性拥有大学以上的文凭，这个概念放在沈铁军的认知里，便属于是不知多大的浪费了，想想辛苦二十多年读的大学文凭，就用了三到七八年后成了家庭主妇，这也就是在那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度里才会发生，现在招聘过来让她们边学习边去工作—— “这样的话可以增加她们对公司的凝聚力——” 楚大招很快想通了沈铁军这么做的用意，同时还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想到了更多：“也可以通过推广的过程里挑出有事业心的员工当做储备管理人员，随着公司规模扩大后充实到她们适合的工作岗位上去，他们有人发现了港区的汐留货场，不过可惜是JR的——” “尽力就行了，JR的负债太高，而且那是国企，现在领导人怕是不敢卖——” 听到楚大招提到JR，沈铁军就知道她的执念还在，JR的全称是JapaionalRailways，翻译过来就是京都国有铁道，隶属于运输省下面的铁道监督局，与被称为JT的专卖公社和NTT电信电话公社并称为小鬼子的三大铁公鸡，不过与后面两大集团相比，这家公司和上辈子的铁道部有着一个相同的问题，那就是负债超高：“不过要是能有机会买下来，那就得买下来——” “如果在市价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二十呢？” 话筒里的楚大招声音有些腻人，沈铁军的小心脏顿时加速跳了起来，满脸惊讶：“港区的汐留货场？JR的大鬼子们敢卖？” “现在我手上有一份可行性报告，规模——不小。” 电话里的声音瞬间恢复正常，沈铁军眨了眨眼还没开口，就听楚大招继续开口道：“这是在童敏的帮助下，进行实地考察后整理出来的数据，JR现在负债大概在八万一千亿左右，按照这块地皮周边价格来说，这块地的市值大概在四千亿左右，换算成美元不到十七亿，但是考虑到这块地距离银座只有3公里，开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 童敏认为完全可以和京都府进行谈判，由于这块土地都是些货物仓库，所有者也都是京都府，公司不用考虑拆迁和激进坐地户的问题，完全可以将这块土地买下，无论是开发成像东湖新村二期那样的居住区，还是像银座那样的商业区都能带给京都府大量税收。 同时还能够帮助京都府提升城市形象，毕竟这么大的货场就摆在最繁华的地段旁边，另外还能解决大量的人员就业以及带动周边物业发展，看样子童敏小姐这半个月应该是忙坏了——当然她也不是白干的，如果事成之后要收取千分之一的佣金。” 楚大招声音里的语调忽冷忽热的说过，冷不防阿尔西的咳嗽声隐约从边传了过来：“咳咳——” “嗯，好吧，我个人感觉她这个计划不错，最起码比咱们俩的那个首都改造计划来的靠谱——” 楚大招的声音恢复成了正常，沈铁军咕咚咽了口唾沫眼前浮现出巧笑倩兮的童敏小脸，现在估值都是在四千亿了，千分之一便是四个亿，按照现在的汇率也是一百六七十万美元的收入，要是那个杀猪榜般的福布斯富豪榜现在推出共和国区的，怎么说也能排进前五位。 因为第一位是他，第二位是楚九章，第三位应该是楚乐天，第四位便是童敏，走海的就不算了，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沈铁军面上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先报个百分之十的价，不行再报百分之二十，价格方面不用想太多，想想咱们的钱是哪些？” “嗯，看样子还可以先收购货场周边的房产——那我就代你谢谢这个小师妹了。” 随着楚大招的声音说完咔的一声传来，沈铁军看了看手中的电话叹了口气，起身在墙上拉出京都圈的地图，自打过完年回来他便让人找来了京都的地图，瞅着上面紧挨着千代田和中央区的港区，便见到半个指甲盖的小块上标着个货场的标志，就感觉童敏在羊城的这几年没有闲着。 学习的时候还在关注魔方实业的发展，这块地方可谓是港区的中央部位了，沈铁军心中默默的算了下，便感觉到童敏的眼光之敏锐，怕是他亲自过去主持，也就只能是做到这个程度，就是不知道那边的建设成本是多少？ “铃铃铃——” 随着桌子上的电话跳了起来，沈铁军看了眼条几上指向22点的座钟，他自打到了党校去学习，每天晚上回来都是九点以后，刚才接了会电话就到了这个点，脑海中转悠这个念头的拿起了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铁军，大梅生了——” 顶点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先走了 “十月一结的婚，次年四月份生的——” 脑海中萦绕着淡淡念头，沈铁军缓缓的加着油门，明亮的车灯在发黄的路灯下一路前行，宽阔的大街上不时可以见到各种车辆和行人，慢慢的车速表也就到了四十，等他一路飚着车进了燕园人民医院时，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已经指向了十点十五，如果不是明天后天还有课，他是不会这时候来的，党校的学习对他来说称不上紧张，毕竟博士生都读了一年半，除了方法之外也就背诵，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离得并不远，平时他下课到家别人都睡了，想去串门就只能选择星期天，至于双休还有十几年好等，得到开启入世谈判。 “铁军哥，这里——” 进了医院放好车子的沈铁军还没走进妇产楼，站在门口穿着个的确良的吴冬冬飞快的招了招手，瞅着他走近后也不等他开口就抢先道：“大嫂晚上吃饭时还好好的，说是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她自己怕是都记不清——” 沈铁军眉头微皱的跟着吴冬冬往里面走，便发现里面还是蹲了不少人，这会儿随着他的出现便都行起了注目礼，瞅着没个眼熟的便跟着他挤了过去，很快穿过走廊左拐便见到了吴山和个中年女人在说什么，这时看到吴冬冬和沈铁军出现，便冲着他开了口：“这就是大梅的弟弟，铁军——” “妈，大嫂出来了吗——” 吴冬冬冲着中年女人喊了，沈铁军便跟着开了口：“婶子——” “唉，铁军你来了，大梅没事，现在已经到了病房里，不过你得等会再过去。” 杨莲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沈铁军的穿着，圆脸上露出了个微笑：“母女平安，就是不足月有点瘦的可怜，三斤半的孩子——” “那以后营养跟上就可以了——” 沈铁军眉头微皱，旁边的吴山转头看了眼里面，杨莲便转身走了进去，眼瞅着这会儿进不去，沈铁军的目光也就落在了吴冬冬的脸上：“冬冬最近在中心那边学的怎么样？” “现在算是勉强能看懂了，不过碰到陌生的单词也得去查。” 吴冬冬下意识的看了眼老爹吴山说过，便听沈铁军开口道：“那不错，半年时间能自己了，剩下的也就是词汇量的问题——” “冬冬去给我买包烟——” 吴山从兜里摸出了把毛票，从里面抽出张一块的塞给吴冬冬，后者乖乖的拿起就走了，沈铁军抬手摸了摸身上，这才想起烟都抽完了，他是每天早上都会带两包新的，可架不住那帮子同学都是烟枪，一开始还有人和他客气，可没过两天混的熟了知道他有钱，只要让烟便都接着，可就这样两包烟也撑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别摸了，这小子还是得锻炼，我身上有烟。” 吴山摸出了半包中华，指着旁边的窗口窗棂上的烟灰缸，让了让：“来根？” “不了，这些天抽的有点多，二手烟都被熏坏了。” 沈铁军摆了摆手，没想吴山便把烟揣进了兜里，开口道：“咱爷俩也没说过多少话，我问大哥你怎么去学习的，他好像也不明白——” “在重要场合说错话了，明显不符合上面的精神。” 沈铁军说着眨了眨眼，面上露出了个温和的笑：“所以现在学习马列理论专业——” “呵呵，学习是好事，你还年轻，年轻人就是心直口快，我听大哥说你们那个办公室还是那俩主任，你现在也不用多想，好好趁着这个机会学习下——嗯，在思想上提高下自己。” 吴山瞅着沈铁军的侧脸说着宽慰的话，他差点忘了这货的学历让人家好好学习，好在后面把话转圜过来，两人上次见面的距离有点远，这会儿距离也就一米多点，他才更加深刻的体会到面前这位的“年轻”，嘴唇上的绒毛还没完全消失，只是想起听老伴杨莲说的传言，忍不住开了口道：“铁军你知道大梅想出国的事儿吗？” “她想出国？” 沈铁军眉头一挑，接着想起自打过了年上次串过门，是有俩月多的时间没见沈大梅了，这主要是他学习的时间太早或者太晚，一开始为了追课程进度星期天也都要在学，挤出来点时间还要想公司里的事儿：“我上次见三姐还是过年的时候，后来去学习也就没机会了——” “我也是听你婶子私下说的，说是和大宁还闹了情绪。” 吴山说着皱起眉头来，他也是听说了孩子预产期还没到的事儿，只是想想沈大梅和吴宁宁两个小辈间的事儿，他一个长辈不好过问，私下里也都是听杨莲说了也不发表评论，因为他不确定沈大梅的想法和沈铁军有没有什么关系，这会儿确定了这位不知道，那看来就是沈大梅自己在闹情绪？ “好了，铁军可以进了——” 走廊里的声音传来杨莲的声音，沈铁军冲着吴山点了点头，才想走的时候开口道：“国家从重打击经济领域的犯罪是对的，但是没有对投机倒把和扰乱经济秩序进行明确界定，这就导致基层的管理者们大多一刀切，我就是因为发表反对一刀切的意见才这样的——” “你认为现在这样做有问题？” 吴山面色一变，他没想到沈铁军竟然敢批评这种级别的精神，左右看了眼四周，低声道：“你这话可别乱说了——” “大水大鱼，想要经济上去就得鼓励竞争，就要鼓励个体资本发展，否则和以前吃大锅饭又有什么区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一看便知，如果作为国营企业连个体户社队集体办的都比不过，那这种企业不要也罢，现在国企亏损是怎么亏损的？还不是这种大锅饭造成的？翻过来去看看那些个体户，有几个亏损了还在干的？” 沈铁军冲着吴山说完转身便走，他知道这位现在为什么这么紧张，现在国家打击投机倒把的风头正在顶上，不论这位以后会怎么想，自己总算是看着沈大梅的面上给他透了点风向，如果连他这种话都听不明白，那这位将来也是可有可无的了，当初对毛利民和钱伟宁可都没有说的这么明白。 冲着门口的杨莲笑了笑，沈铁军走进了弥漫着气味的病房里，没想到里面除了吴家人还有个外人，便冲着半年多没见的面庞笑了笑：“陶姐。” “唉，铁军你来了。” 陶青连忙从床边坐起，转头看了眼沈大梅，开口道：“那大梅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的？” 沈大梅的脸有些白，不过说话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的，只是说过后想起身边的孩子，声音又放低了不少：“要不等会我让人送送你。” “康康，去送送你陶青姐。” 旁边正拿着搪瓷盆进了屋的崔琴说了，沈铁军这才看到身后的吴康康，穿着个的确良的褂子留着个小平头，看样子是才刚出来，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后打了个招呼道：“铁军哥，陶青姐我去送你吧——” 陶青捋了下耳畔的短发，冲着沈铁军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吴康康出了门，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口，这会儿吴宁宁正拎这个暖水壶进来，再转头的时候崔琴正拿着不知尿片给孩子裹上，将替换下的扔进了盆里，吴宁宁看到后端着才想出门，崔琴便开了口：“你陪铁军说会话，我去洗——” “哦，好，铁军喝水吧？” 吴宁宁连忙放下盆到了床头桌上拿起个杯子，只是看了看里面，又接着开口道：“有点脏，我去洗一下。” 吴宁宁和崔琴母子俩一前一后的离开病房，沈铁军这才有空到了床边瞅着黑乎乎皱成一团的小脸，开口道：“孩子起名了吗？” “还没有，爷爷说让我和你姐夫起。” 沈大梅转头看着用褥子裹起来的孩子，撇了撇嘴：“和小老头似的——” “呵呵，才生下来的都这样——” 沈铁军笑着说了，孩子在羊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出生头两天都和小老头似的，当然以后几天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只是当嘴上的话说完，看了眼沈大梅继续说起道：“沈强当时都出院了，小七见到还说像是小老头，你们俩还没商量好叫什么？” “要不你给起个吧？” 沈大梅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孩子小脸上缩回手后望着沈铁军说过，后者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吴爷爷让你们俩起，那就得你们俩起，再说了像他们这代的压力又不大，实际上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对咱们来说就够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养老？” “不是说国家来养老吗？” 沈大梅瞥了眼沈铁军，不想就见到张毫无表情的脸，这时吴宁宁拿着两个洗过的茶杯进了病房，眉头便皱了起来：“就是以后要二胎难了——” “那怕什么，你还真指望我能当多大的官？” 吴宁宁在旁边一脸坦然的接过了话，将手中倒了水的茶递给沈铁军，接着转身到了床边在身上擦干手上的水，抱起了包褥瞅着她皱皱的小脸，才想用嘴去亲下的时候，旁边的沈铁军开口道：“最好别亲，小孩子的抵抗力差，有些在大人在轻微感冒的时候不注意亲了，就会将感冒什么的病毒传给孩子，还有不要用嘴嚼了东西去喂，绝大多数的病都是从口进入人体的——” 默默的打量了眼沈铁军，吴宁宁最后还是没亲下去，轻轻的晃着孩子才走两步，便听他继续开了口：“以后注意规整孩子作息时间，白天注意尽量别让她睡的时间长了，要不然晚上有了精神你们俩就头疼吧，还有这种抱起来晃，也要避免，晃习惯了就放不下了，你们摆满月酒的时候记得挑个星期天，否则我的假不好请——” “嗯，刚才爸也是这么说，不光你不好请，现在都不好请假，所以在外边就听他们说了——” 吴宁宁继续默然点头，只以为沈大亮家的孩子多，也没往心里去的开始说过，倒是躺在床上的沈大梅开口道：“你和大招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咱娘可是等的心都焦了，上次来信还专门说了句，你们现在也算是晚婚晚育——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也要再生一个男孩才行，所以我想让你姐夫去学英语。” “这可不止是你们夫妻俩之间的事，还有吴叔和崔姨，他们在单位也是要受牵连的。” 沈铁军没想到沈大梅这么快就决定要二胎了，可想想吴宁宁作为吴家的长子长孙，吴作田现在已经进了顾委会，这个时候想要个二胎什么的，也应该没多大问题才对，当然这个事儿不大不小也是个把柄，就看有没有人去借机生事，这次机构大调整中，原地不动的吴征还不知道使了多少劲，后面进步什么的在单位里面就别想了，这个把柄不止能恶心人，还能在紧要关头拿出来挡一下。 “我是给他们老吴家生孩子，我才不怕——” 沈大梅说着的时候瞥了眼吴宁宁，可想起自己肚子不争气，便感觉也有些心虚，这年月人们的普世观念就是生孩子都是女人的活，生不出带把的那就是地不好的原因，转头冲着吴宁宁开了口道：“吴宁你说。” “咳——” 抱着孩子的吴宁宁咳嗽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沈大梅，便瞅见她一脸的执着，只得望向了旁边的沈铁军，开口道：“你姐想让我出去留学——然后她再出去。” “那你们俩的二胎打算在外边要了？” 沈铁军有些拿不准这两口子的想法，想要二胎还想一起出去留学，这个事儿按说是用给他说的，沈大梅手上那笔钱就能让一家人都出去，接着想起沈强的那个公司，皱着眉开了口道：“咱娘给你说大嫂的事儿了吗？” “说了，我这才有出去的想法，不为了我们两个，还得为了孩子着想。” 沈大梅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瞅着旁边的孩子，自顾自的开口道：“你也说过国外的教育资源比国内要多的多，而且教育方面还是个性化教育，而不是咱们国内这种应试教育，我只想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条件去学习，而不是大冷的天要在冻的坐不住人的教室里死记硬背，至于学的好与坏就是次要的了——” 两口子都是大学生的家庭，孩子想要学太坏也难，因为涉及孩子受到的生活环境的影响，想想孟母为了让孩子学好都知道三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老话说了一千多年，环境可以造就一个人，同样的也可以毁掉一个人，虽然没办法确定他们原本就是好的，还是坏的。 然而舔犊之情人皆有之，前有白庆娟了为了让沈强逃过应试教育而选择了赴港生子，现在沈大梅为了让孩子有个良好的教育环境而萌发了出去的倾向，放在沈铁军这边来说他是鼓励的，因为这吴家人的根子都在教育系统里面，在趁着微澜还没扩大成潮流时离开，也可以算是提前落子布局了。 只是沈铁军很快脑海中浮现出个念头，瞅了眼旁边的吴宁宁还没开口，旁边一直在观察他的沈大梅将床头上的毛巾拿了起来：“吴宁你去洗把毛巾，有点黏了——” “哦，好~” 吴宁转身接过毛巾出了病房，沈大梅飞快的开了口道：“你想说什么？” “你在为到公司里做准备？” 沈铁军面色不变的说过，沈大梅便点了下头：“可以这么说吧，我听吴冬冬说你那个公司这次在港岛赚了不少钱——” “但是我怕姐夫他家人有想法。” 沈铁军眉头微皱，早在魔方成立那天起，他就想过能让他放心的便只有这个姐姐，毕竟学历和见识都可以培养，信任这玩意不是靠培养就能做到的，上辈子某个百年银行便因为操盘手的职业道德不及格而破产，就这种情况下那人竟然还振振有词的说是银行没有去认真查他，要是早查出来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虽然在某个程度上来说也是这样，但是无耻就是无耻！ 当然，放在沈铁军身上来说，能让他顾虑的也就是这些亲情上的东西了：“当时我给大哥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咱爹还以为我是让他给我打工，你打算怎么给他老人家说？” “为什么要给咱爹说？” 沈大梅眉头一挑，迎着沈铁军的眼睛飞快开口道：“我不是说要骗他，而是这个事儿根本就不用给他说，咱爹现在是走过南闯过北，好吃好喝好玩的也都试过了，可你看他还是喜欢待在家里，过年宁愿在家里挨冻也不愿意去羊城。 咱爹是属于天和县的，你当时考上研究生走了后我放假回去，村里人都在夸你上了报纸的事儿，那时我就看出来了，在村子里都知道他有个儿子叫沈铁军，人们就会高看他一眼，放在天和县也可以这么说，最起码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都知道，可到了安然地委就少了。 至于到了青周，怕是也只有报出你的名字才能让人高看他一眼，也就不要说是到了羊城和首都，上次我出门子前带他去看升国旗，他的腿都在抖，我不知道他害怕什么，我也不敢去问他，我怕他面子上难堪。 然后我出门子离开沈家，大招他们给了两百万港币，这个事儿我在给咱爹咱娘的信里连提都没提，真说了是怕他们担心，再一个是大哥大嫂知道了又是事儿，还有二姐那边，连你给我陪嫁的这套房子我都没敢提。 我不是不想给他们说，我是怕说了给家里带来麻烦，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兄弟姐妹几个小时候也打过也闹过，可再大的架也分不开咱们的亲情，只是现在成家了，说的多了反而会让这份情淡了。 你连光山支书家的金花都让大哥带到了羊城，二姐和二姐夫可还在家里刨食吃呢，我感觉你对二姐也应该有个章程才对吧？” “你才说过，咱爹还在家呢。” 沈铁军转头看了眼门口，沈大梅说的都是他心里想过的，想想他在外人面前嘴巴张合间就是多少的收益扔了出去，倒是回到家里后面对小六小七就成了十块八块的，这不是他看重钱而不舍得给两个弟妹，最主要的是这十块八块的对于两人来说算是正好，出去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所以沈王氏看到也只会横他一眼。 放到老人家身上来说，这十块八块就又多了，一大家子七八口人有鱼有肉的，一天五块钱的开销也就到顶，虽说这两年里老人手中攥了不下大几万，这就是沈铁军在潜移默化中做出的改变，从以前每个月的几百块到两千块，再从两千块变成了几万块，上个月白庆娟又把包括沈大亮的三十万给了老人，沈王氏也没打个电话过来说担心这么多钱怎么花：“原本我是想让大刚照顾的，可这家伙被钱伟宁弄到安然去了，再加上现在又严厉打击投机倒把，短期内还是老老实实的务农吧。” 上辈子陈木匠是农忙时务农，农闲时帮着人打打家具，一直慢慢积聚了四五年的名气，才在大势底定后开了个家具厂，带着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发了家，这时由于沈铁军的原因已经是把名气传播到了县里，只是目前的形势是严打经济领域内的投机倒把，要不是这会儿打家具的不多，他是要准备写信让陈木匠收手的。 听到沈铁军说到目前的形势，沈大梅便收起了继续问下去的想法：“所以我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学学英语——” “还是要给咱爹说的，就说你是去国外学习，顺便给我帮忙。” 沈铁军飞快的做出了决定，这个事儿不给老爹说的后果怕是比较严重，搞不好再让老人胡思乱想就坏了：“最多他问的时候给他说下，不问的时候就不说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大梅雪白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不想沈铁军转头看了看门口，不说吴宁宁洗个毛巾该多大的功夫，先前出去的崔琴和吴征到这会儿还没来，开口道：“还是要给你的公婆说清楚，毕竟这不光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儿，还有吴家的一大家子——” 顶点 第四百三十二章 被叫停了 时隔三年，沈大梅还是做出了要去公司帮忙的决定，沈铁军在听到她这个要求的时候是有些庆幸的，虽说绕了这一圈浪费了些时间和产生了些误会，可正由于这些时间和误会才能让沈大梅感受到了他的先见之明，当然这也要她能说服吴家人做出选择才行，这会儿可不上他上辈子果官哪都有的时候，一旦家里有人出了国，那是要受到各种限制的。 “哇~” 一声猫叫般的哭声响起，沈铁军才站起身的时候，门口便传来了崔琴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饿啦？” 瞅着她手上的尿片，沈铁军也就站起身让开了位置，这时吴征从外边进来，瞅见他后开了口道：“铁军，这么晚了你还过来，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边也没事儿，明天你还得早起去上课。” “那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或者留言。” 沈铁军也感觉到眼皮有点酸涩，冲着没什么变化的吴征说过，转头又和沈大梅崔琴打了招呼便转身出了病房，很快身后便又传来了声啼哭：“哇~” 踩着昏暗的灯光出了住院部，沈铁军到了车棚时才发现吴冬冬正蹲在旁边，看瞅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身道：“铁军哥，我爸让我送送你——” “送什么送，你在这里忙吧，我骑车快，你还得找车回来。” 沈铁军飞快的开口拒绝，瞅了眼手上的表推出车子，摆了摆手发动油门出了医院，碾着一路的昏黄路灯回到家，齐磊抱着个本书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刚才你走了没多久，有个伦敦的电话过来，说是阿根廷出兵占领了麻岛——” “这是在转移国内矛盾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沈铁军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早在上个月就有阿根廷人上了那个岛，随后两国嘴炮不断，他还找来了那个国家的信息看了，个人统治下通货膨胀严重，现在看来是玩起了转移国内矛盾的打算。 可是抛开号称日不落帝国的余晖皇家海军现在的实力，阿根国那帮人就不想想即便是这次冒险胜利，国内能够拧成一块铁板，然而已经快要崩溃的国家，又能在美利坚和约翰牛的制裁下坚持多久？ 沈铁军并不知道他这么想是站在什么位置上，直到第二天早上的世界经济课上，陈老开口点了他的名：“沈铁军学员，我看你在上堂课后的讨论里写了发展经济的前置条件？” 正拿着个风油精小瓶子往额头上抹的沈铁军愣住了，好一会才想起上一堂的世界经济课是在两天前，顶着全班三十多双眼睛的注视慢慢收起风油精的小瓶子，点了点头开口道：“是的，我认为发展经济是有前置条件的——” “昨天没休息好？” 坐在前排的党在新瞅着他眼睛里的红丝，沈铁军微微点了下头，便听陈老拿着个笔记本开口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对，我以前看书和研究的时候发现的。” 沈铁军说完后看到陈老也不吭声，而其他多数人则都是茫然的模样，党校里的讨论是以分组形势进行的，所以上次他和党在新几个人的小组里说了不少，可其他五个小组是没听过的，也就站起了身开口道：“第一个条件，我认为想要搞好经济，那就必须有一个适合的土壤，比如国家现在给予特区的政策倾斜； 第二个条件的话，就像是在田间耕作一般，首先要找到一块好的土地，其次是要找到种子，而放在沿海以深城为代表的特区里面，这些种子便是拿着资金和技术的外商，以及当地由回城知青和待业青年们组成的个体户们。 这里可以把拥有外资和技术设备的外商当做好种子，而回城和待业青年们组成的个体户当做一般的种子，当然不论是好种子还是一般的种子里面，都有那些看似饱满的烂种子，这里先放下不说。 现在土地找到了，种子也有了，那么就轮到了第三个条件，就是要把种子种到地里面去，并且要保证他们的生根发芽，我把这点归纳为经营环境，而在这个经营环境之中最重要的，那就是治安情况，毕竟做生意的人是不会到土匪窝里去的。 这是主要的，稍微次要的还有当地的廉政指数，某些人面对着外商不敢敲诈勒索以权谋私，但是在对那些个体工作时，便会有种高人一头的优越感，以为吃点喝点拿点算不得什么，却不知你一个人吃点喝点拿点，那么有多少你这样的人呢？ 第四点是保持以上几点的延续性，不能搞的一个领导一个套路的朝令夕改，否则就如同投资建厂那般，一个领导任期内怕是才从投资落地到试产成功，然后来了个新领导，不说刮地三尺吧，那些小毛病积累的多了也是个大问题。 综合以上来说，这四点缺一不可，现在来说说烂种子是什么，就是那些以次充好倒买倒卖的投机倒把，扰乱经济秩序的部分，也就是目前国家‍‎‍‌‎大‌‍‌‎‍力‌‎‍打击的这群人——” 陈老两眼放光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沈铁军，教室里的其他人少部分在拿笔疾书，大部分到都在皱眉思考，两三个人不知道正看什么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他说到这里不说了，缓缓的点了点头，咚咚的敲了两下桌子，微黄的脸上露出了好奇之色：“说完了？” “嗯，大致就这些，说完了。” 沈铁军眨了眨眼，上辈子他没接触过招商引资和经济形势，但是这辈子学了那么多后再去倒推记忆中的琐碎和点滴，得出这么个结论也算是尽力了，不过随着他的话音才落，教室里就响起了个声音：“沈铁军学员，我从头听到尾，你好像没说到咱们的国有企业，难道他们就不属于你这个经济，嗯，咱们姑且说是经济发展的前置条件？” “对，国有企业不属于发展呢经济的前置条件。” 扫了眼开口的人，沈铁军只记得这位好像是姓张，至于名字倒是不记得了，点头说过后面现冷笑的开口道：“因为那是国家给他们的生产物资，生产计划，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就是失职——甭说在座的诸位了，便是隔壁高级班里，谁敢刁难国有企业？” 张世銮面色陡然变的严峻起来，他从未想到在这里能听到如此攻击国有企业的说辞，豁然站了起来开口道：“那就是可有可无了？” “嗯，如果国家认为是可有可无的话，那就是可有可无了。” 沈铁军瞥了眼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一副若无其事的说过后看向了讲台上的陈老，手指飞快的啪啪敲了两下桌子，开口道：“在我看来，目前全国范围内的中小型企业，有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是可有可无的企业，他们开工率低下，良品率低下，效益低下，人员主观能动性低下，每天生产出来能卖钱的东西，还不够给他们发工资的—— 这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企业欠着银行的大笔烂账，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在洋洋得意，认为他们干的很好，说实话我是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种莫名优越感？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国有企业的工人，也就是这个企业的主人，可谁在自己家里随地大小便迟到早退，谁把自家的电表砸掉，就为了把里面接触头上的银触点敲下来换钱？这种情况下还有脸说自己是企业的主人？” “可——你说的只是少数。” 张世銮严峻的面庞变的有些难堪，他原以为这位只是个站在高处夸夸其谈的“赵括”，却没想到他竟然对下面企业如此了解，甚至连砸掉价值几十块的电表就只为了里面能卖几毛钱的银触点都知道，只不过他才把这个示弱的说辞拿出来，便听到了个令他失魂落魄的声音：“如果都是这样的，那这个国家也就完了。” “啪！” 一声巨响将屋里面色大变的诸人吸引过去，只见坐在门口的韩善林怒发须张的站了起来：“沈铁军，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看看这粗暴式的家长作风，在我面前拍桌子？请问这位学员姓甚名谁在家排行算老几啊，是仗着吃过的盐比我多还是呼出的二氧化碳比我多？” 沈铁军面色连变都没变的扫了一眼这货，前文说过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有那愿意和声和气的他也不介意装出宽大的样子，就好似和武太明干了一架似的，后面也是乐意和对方委以虚蛇的，可如果有狗屎硬要往上冲，他也是不介意踩上两脚的：“这是什么地方，你敢拍桌子耍土匪作风？！” “我——” 韩善林黢黑的脸瞬间胀的发紫，然后便听到夹枪带棒的奚落声，饶是他深知这里绝对不能干出过分的事情，也是感觉到一口气从丹田直冲脑海，好在剩下的一丝理智没让他犯了混，可即便如此也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这么几顶帽子连番扣了下来，就在他仅存的一丝理智考虑转圜之际，就听那个恨不得踩碎的声音继续开了口：“我说的这些情况可能超出了某些学员的知识面，毕竟在座的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各个行业都有，可纵观国家早在1978年开始的国有试点改革来看，这说明国家已经注意到了这块情况，所以刚才我才没提国企的事儿，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子企业不是咱们所能左右的—— 发展经济，不外乎开源节流，这些国有企业就不用说了，节流咱们没那个本事，但是活又不能不干，那就只能想着去开源了，不论企业的性质和经营个体的是谁，做生意总是要交税的，只要税收能够源源不断的出现，国家有钱了也就可以做更多的事儿，这些便是我的出发点。” “嗯，铁军学员说的对，发展经济不外乎开源和节流——” 陈老满眼赞许的冲着韩善林压了压手让他坐下，然后便冲着沈铁军也压了压手，至于先前的那个惹事儿的张世銮倒是自己先坐下了，便也没和这货一般见识，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了开源节流四个字，开口道：“目前咱们国家的形势比较复杂，虽然各地都有了一定的发展，但是暴露出的问题还是不少，就和沈铁军学员所说的，一个是回城的待业青年问题，这部分如果可以好好利用的话，应该能变废为宝，让他们从等靠要的状态转变成自谋生路，同时为国家解决问题创造税收——” 陈老在和稀泥，这不光是沈铁军看出来了，便是屋里的其他人也都瞅的明明白白，沈铁军嘴炮一般的指责先是给人一种张扬的感觉，最主要的是这货的年龄实在是太年轻了，而被喷的张世銮今年四十七岁，在整个班级里面属于不高不低的存在，放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了种兔死狐悲的共鸣感觉，当然这位是不值得可怜的，在这个教室里面都敢拍桌子大吼大叫——说句那个的话，沈铁军指责的家长式作风一目了然。 然而沈铁军后面又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没有按照想象中那样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嚣张跋扈，这在诸人的感觉里便纷纷给了他个毕竟年轻的帽子，那话都是朝死里面得罪了，现在放过是准备像普通学校里起了矛盾后，尽释前嫌的学生般把手言欢？ 连着两堂课上完，沈铁军跟着其他人到了食堂吃过午饭，瞅着旁人都回了宿舍里休息，中级班的宿舍是单人宿舍，按说他也有两个谈得来的朋友，毕竟再怎么说那一天两包的万宝路也不是白让人抽的，可那样做的话会打扰其他同学休息，毕竟里面就一张床，更何况和这些同学们的年龄差的又如此之大，这会儿也就像往常那样到了阅览室找出报纸看了看，便勾勾着头眯上眼睡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沈铁军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的差点撞在桌子上了，旁边也就传来了个声音，侧脸一看冯伟正瞪着双眼睛坐在旁边，抹了下嘴角发现没有口水，眨了眨眼开口道：“班长你找我？” 一双眼睛打量着沈铁军可以称得上是稚嫩的面庞，冯伟转头看了看对面的翟志敏，开口道：“刚才我路过教研部，听徐元利主任说韩善林的学习被叫停了——” 沈铁军面色陡然一变，满脸惊讶：“被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