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你而安》 32 简安挂了电话，简妈气得锁了屏。她气恼地想，这气人的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 大床另一端的简爸，正笑呵呵地看着手机屏幕。简妈一扭头，见到简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简妈抱怨道，“又不是你儿子儿媳。” “你这话就不对了。”简妈突如其来地发火叫简爸摸不着头脑，“小顾在我们家住那么多年，那跟咱俩儿子，有什么区别？” 简妈冷笑:“人是你亲儿子么？” “侬港啥么子？”简爸生气地说，气到讲起了本地土话，“他在阿拉窝里噶许多年数，侬不也很疼他吗？咋几今么港则种话？” （你说什么？他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你不也很疼他，怎么今天讲这种话？） 简妈翻了白眼，哼了一声:“我看侬欢喜恁嘎媳妇，喜欢得弗得了，比呢囡还要欢喜。” （我看你喜欢人家媳妇，喜欢得不得了，比你女儿还要喜欢。） 简爸觉得今天的简妈真是莫名其妙:“小顾要讨老婆了，我高兴高兴怎么了？怎么就扯上安安了？” 一提到女儿，简爸想到简安还没回微信，关心地问:“安安回微信了没有？” “没呢。”简妈没好气地回道。 “个么明朝她会不会来恰饭啊？”简爸担忧地问，“伊则小顾……” （那明天她会不会来吃饭？她和小顾……） 简妈听到简爸突然提到他们两个，心一提，想着，难道自家老头子这个老傻子居然发现他俩关系了？ 简爸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嘞个曾伊拉两恁的关系……” （我在想他们两人的关系……） 简妈越来越紧张，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口。 “我曾过，伊拉两恁年纪都嘞，桑飞子凑一对啊木糕。” （我想过，他们两人年纪大了，干脆凑一对也没事） 简妈顿时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她了，真他妈吓死她了。 不过想想也是，简爸要是知道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能放过顾遇？这点，简妈对自己老公很有信心。 抽不死那个王八蛋，简妈狠狠想。 简爸不知道简妈的心理活动，还在那边惋惜：“伊噶小顾都有未婚妻嘞，囡囡……唉，缘分几趟四体，难料啊……” （现在小顾都有未婚妻嘞，囡囡……唉，缘分这种事情，难料啊……） 简妈冷哼：“小顾有什么好？伊前头都少女庞友，多少花心，你莽记特了？囡囡搞被伊，侬弗怕囡囡受欺负啊？” （小顾有什么好？他前头多少女朋友，多少花心，你忘记了？囡囡交给他，你不怕囡囡受欺负啊？） 这话简爸就不爱听了，反驳道：“从小到斗，小顾撒四候欺负过囡囡？侬今么撒回四体？小顾糕到女旁友，侬咋弗为伊高兴？” （你今天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小顾什么时候欺负过囡囡？你今天怎么回事？小顾交到女朋友，你咋不为他高兴？） 还没欺负？有那么一瞬间，简妈真想拎着简爸的耳朵，大吼：你口中的小顾叫你女儿舔……啊呸呸呸！简妈在心里啐了好几口。 简妈也清楚，这事儿不能讲，一讲出来，小顾怎么被简爸抽她不在意，简爸怎么收拾简安才是问题。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老公真下手起来，到时候一个大男人没轻没重的。 然而这事不讲，在简妈眼里，就是玷污女儿清白的小顾要另娶他人，自己女儿被人睡了还没名没份，简妈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简妈越想越气，抄起枕头直接往简爸身上扔，简爸觉得委屈，嚷道：“神经病！侬今么恰凑液了？！”（神经病！你今天吃错药了？！） “窝更年期！”简妈嚷道。 简妈拿简爸当出气筒，但也不能把老公怎么样。她愤恨地拿起枕头，起身往外走。 “侬到阿哩起？”（你去哪里？） “到囡囡房间去困觉，看见侬个藏脸就烦色！”（到囡囡房间去困觉，看见你这张脸就烦死！） 简爸简妈口中的小顾，顾遇同学在自己家，大晚上连连呛了好几声，还以为哪里着了凉，染上了感冒。 他给自己冲了杯热茶，等在料理台，手机屏幕一直停在微信里。他给简安发了短信，却迟迟未见回音 她到底是看，还是没看？顾遇犯了嘀咕。 终于，微信响起了提示音。简安那栏终于有了消息。 简安：明天是晚饭么？我会记得带礼物给嫂子去的。 嫂子，她说嫂子。 简爸简妈常说他是她哥哥，但简安从来没认过。今天她却说，嫂子。 简安：恭喜你，祝你幸福。 茶杯中泡了热茶，茶柄发着烫，却在她发来微信的那刻，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手指攥着手机，指关节发白，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想要从这背后探出究竟。 可这背后有什么呢？他能看到那张脸，能看到她在想什么吗？ 不能。 微信又跳出了一个对话，名字是兰芝，是他刚定下的——未婚妻。 兰芝那个对话框先是跳出两张图片，后面跟着文字消息。 兰芝：买了点补品，不知道你爸妈会不会喜欢。 他的爸妈……明天所谓的爸妈，一个倒是亲爸，另一个…… 兰芝的最新消息跳在微信的顶端，简安的信息就在兰芝的下方。两人的名字一前一后，顾遇都需要给予回复。 顾遇那张精致的脸冷漠地看着手机，直接点开了兰芝的名字。手指飞动，在屏幕上打下了一串字。 “只要你去，你送什么我爸都会喜欢的。” 33 周六，简安起了个大早，乘公交去本市出名的广场，那边大牌奢侈品云集，是挑礼物的好地方。 顾遇那位未婚妻，据简安得到的信息，说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家里的事业已经有弟弟接手，本人是位小学教师，性子温柔，长得也是个‌‎美‎‎‍‌‌人‎‎‌。各方面条件来说，和顾遇都称得上门当户对。 这样的出身，想来见过不少好东西。送的礼物不能太拿不出手，简安一个人走在偌大的广场，在各种大牌中流连。 本来她想叫上苏珊，因为这方面她了解得不多。可一想到苏珊对她和顾遇之间的好奇心，简安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在她还有别的朋友，网上也交到几个交心的朋友，问了一些大概，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她本想买套化妆品，但一看口红各种色号，逛晕了眼，吓得转了地方，何况也不知道对方喜欢哪个牌子哪种款式，还是不要轻易触雷。 逛着逛着，来到浪琴的专柜，她看起腕表，停了下来。柜姐见来了生意，马上过来介绍。 “喜欢这款吗？” 简安也不想浪费时间，打算交给柜姐帮她挑:“朋友订婚了，想送套礼物。” “那这款怎么样？”柜姐推荐了几款情侣腕表。 浪琴的价格不便宜，单支手表都有上万，一套情侣腕表对简安的工资而言，堪称天价。她面上笑容不减，实则在心里骂起顾遇。 她这回真的要下血本了。 目光在几款情侣腕表里来回扫荡，柜姐卖力的宣传。简安真想叫她闭嘴，毕竟，她是个穷鬼。有个人拼命叫她消费，买这么高价的奢侈品，对方在她眼里，犹如恶鬼索命。 指节轻扣玻璃柜，简安还在犹豫买哪款。 她很中意一款，银白的表身，金色的边框，男女款都是简约款，没有花里胡哨的点缀，看上去简单大气，用来做礼物很保守，但也不会出错。 唯一的问题是……价格。 玻璃柜折射出她的脸，她能看到自己眼中满是痛心。 真的要买这款吗？为了顾遇？为了那个顾遇？？ 她是极力忍耐着，才能保持自己的笑容，不让自己显露出因为价格肉痛到龇牙咧嘴。 柜姐也发现了，简安一直盯着那款腕表，于是，凑在简安旁边，用极为‎‌诱‌‍惑‍‎的口吻说:“这款机械表销量不错的，很多情侣都喜欢，用来做礼物是最合适不过的，对方一定高兴。” 那款手表的价格，单支手表价格已经很高，两支加起来，怎么都超过了简安的预算。 她沉吟，还在犹豫。 简妈昨晚发了个红包给她，给简安下了命令，叫简安务必不能丢人。那个红包以简妈的脾气，都能看出简妈是割了肉的。简妈的意思很简单，不蒸馒头争口气，务必要撑住场面，绝对不能丢人。 但就那个红包，也不够这款腕表的钱。 不过，简安不打算用简妈的钱，是以领了红包，但没有提现。她是打算用自己的钱的。 可那款腕表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简安犹豫不定，计算着自己手头的钱。 还不能刷信用卡，她的额度没那么高。 那么…… 简安离开时，柜姐送以甜美专业的笑容，简安扯扯嘴角，双手抱着精致的包装袋。她承认，她是个穷鬼。她紧紧抱着那个包装袋，就连那个包装袋本身，她都担心有人来抢。一想到要送出去，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给简爸发了消息，说好的简爸会来接她。她找到了广场的门口，就那么抱着包装袋，挎着自己的包，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 一辆黑色的本田朝着简安停了过来，车牌是她熟悉的。那辆为自家服务多年的老车车身光鲜，看得出来，是简爸去洗过了车子。家里每逢什么大事，简爸就会去洗车，就为了开出去能显面子。今天估计没少全套，好几年的车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在那里等着简安。 她深吸口气，手臂用力，抱得包装袋更紧，迈开脚步，向着自家的车跑了过去。 34 天味阁，本地知名酒楼，以烧得一手上好本地菜出名，咸鲜可口，用料讲究新鲜。本地老居民最喜欢这里，迎来送往，举办宴会，顾爸和简爸也喜欢这里，两家聚餐，多数是这个地方。 简安进了车，坐上了后排。简妈见了她，面若冰霜，摆出了脸色。简爸热情地喊了一声:“安安～” 简安应了一声，算打了招呼。简爸又问起简安的近况，简安老是作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安安最近有没有什么玩的来的朋友呀？” 这不就来了？ 什么朋友，问男朋友才是真的。 “没有。”简安就两个字。 简妈冷哼，“奈毛侬高兴了？”（现在你高兴了？） 简爸说:“你现在又干嘛嘛？” “港够了，更年期。”简妈说得怪腔怪调，为自己找发脾气的合理借口。（讲过了，更年期） 简爸决定不理简妈，安慰简安道:“没事安安，这次没了一个，以后我们还能找个好的。” 简爸说的是宋远洋，简妈听着觉得更加烦躁。 “以后？”简妈阴阳怪气哼了一声，“你瞧瞧她那个样子，也不打扮打扮自己，也不减肥瘦下去，年纪又大了？还以后？” 简爸虽然心里认同简妈的说法，还是觉得要给女儿留点面子:“哪有你这么说女儿的？” “我怎么说？”简妈目露凶光，朝丈夫发火，“我哪里说错了？你没看到人家兰芝，又白又瘦，又好看，还文静体贴。再看你女儿，成天疯疯癫癫冷着脸孔，哪个男人会喜欢？是我，我也选人家！” “神经病，”简爸怪道，“侬把几拉两恁比较做撒？”（你把她们两个人比较做啥？） 简妈含沙射影，简安自然听出来。她平静地望着窗外，说:“没事，反正我也不想结婚。” 简妈一听这话，眉心一跳，通过内视镜瞪了一眼女儿:“你也就现在仗着你年轻，才敢这么说！以后老了，谁来照顾你？我看你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简爸没生出什么危机感，笑呵呵地说:“安安想在我们身边多待几年？也好也好。再等等，到时候缘分来了，自然会好的。” 简安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知道父母还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她闭上眼，假装休息起来。见女儿在车里睡觉，简爸简妈生出了体贴之意，想着她说最近都在加班，以为是她疲劳过度，所以默契地压低声音，聊起别的事。 到了地方，简爸停好了车。简安刚下车，就听到一个声音:“安安姐！” 离简安停车位四五个车位远，有个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平头青年惊喜地叫了一声简安，是顾家的老二——顾时。简安见了他，笑着招手。他锁了车，就往简家这里走，对着简爸简妈礼貌地打了招呼。 “叔叔，阿姨。” 顾时是顾爸和第二任妻子所生，小时候家里聚餐，顾时和简安顾遇认识，叁个人关系还不错。 顾时过去是个阳光少年，近几年开始工作，多了一些成熟。不过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到过去的影子。简安看着记忆中的少年来到自己身边，眉目带上了亲切的笑容。 两人结伴，跟在简爸简妈后面，聊起一些时下的新闻。聊天时，顾时显然想问什么，又不得不忍住。简安觉得他的样子挺好玩，不过没主动开口，看能不能憋死他。 进了大堂，顾遇和他的未婚妻在大堂门口等候。简爸见了他们，眉开眼笑，宛如看到自己儿子儿媳；简妈虽端着笑容，但她秉着挑剔的心态，从上到下把那位未婚妻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未婚妻倒也镇定，大方笑着，无论简妈怎么看她，都不生气。 末了，简妈沉沉叹气，她真是想找出点什么，想挑出不如简安的地方，可惜了，眼前的女性落落大方，端庄得体，看着就是一位大家闺秀。她再沉郁地看了一眼简安，更觉痛心疾首，实在不解女儿怎么长成这副样子。她气得挽起老公的手臂，拉着他朝着包厢那边走去。 简妈这番行为自然落在简安、顾遇眼里。简安略觉得尴尬，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要是真说了，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这时候，顾遇对简安、顾时介绍道:“我未婚妻，江兰芝。” 江兰芝先行一步，盈盈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 简安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简安。” 顾时笑着开玩笑道:“顾时，新郎官的弟弟。” 顾遇也笑着回了一句:“什么新郎官。”他体贴地看了一眼江兰芝，像是在担心她会因为玩笑而害羞。 简安笑意盈盈，拎起包装袋，想递与江兰芝，刚开口:“这是我带的……” “我们走吧，爸爸叔叔等着呢。” 顾遇状似没听到简安的话，牵起江兰芝的手，看也不看简安一眼。江兰芝略显诧异，但很快顺从地跟在顾遇身后。简安要说的话，就这么被顾遇打断，没说出口。 顾时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自己哥哥为什么不给简安面子，关切地说:“姐姐，你和我哥……” 他看到，简安那道孤独的身影站在那里，拎着包装袋的手停在半空。顾遇离开，她收回了手，唇角勾起，像是在自我解嘲。 “我们没什么事。我们俩也赶紧进去吧。”简安说得满不在乎，一点也没把顾遇的无礼放在心上。 顾时看不出简安这会儿在想什么。他觉得，简安刚才那抹笑容，更像是看着一个孩子，正在任性地发着脾气。顾遇的挑衅，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 顾时跟在简安后面，慢慢琢磨着两个人的关系。 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发现吧。但他俩现在挺有点儿……他哥挺像那什么…… 酒楼的大堂的墙壁上，挂着液晶电视，那里正放着火热的宫斗剧，现在的剧情，是一个恃宠生娇的贵妃，正甩脸子给皇帝。皇帝无奈地笑着，受着她发脾气。谁叫那是他惯出来的脾气？她怎么作，他都怎么受着就是。 顾时扫了一眼那剧情，顿时，悟了。 35 “小时~” 一开门，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扑面而来，激得简安倒退两步，瞬间牙酸了起来，酸到她怀疑是不是早上吃小笼包沾的醋过了量。 顾爸现任妻子——白婷已经和简妈，还有江兰芝站在一起，她们旁边站着一个抱着男婴的保姆，那个男婴就是顾爸和白婷今年生的儿子，保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儿，是顾爸和白婷先前生的女儿。 顾时和简安同时进去的，白婷先叫的顾时，等顾时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白婷的目光才转到简安身上。 “哟，小简也来啦？” 简安皮笑肉不笑，敷衍地说:“阿姨好。” “嗯。”白婷对她也是兴趣缺缺，也就不在意简安的态度。 她冲顾时招手:“小时呀，快来看看你弟弟。” 听到“弟弟”二字，简安留心了一下顾遇的脸色。见他正和顾爸简爸一起说话，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她这才安心，继续陪在简妈身边应付。 顾时被拉了去，做着鬼脸，逗弄着他的这个小弟弟。保姆怀中的婴儿哈哈大笑，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逗得简妈都心花怒放。看婴儿在那边肉嘟嘟，眨巴眨巴大眼睛，简妈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简妈再想起自己女儿年纪老大，半个动静没有，怒其不争地又瞪了一眼简安。简安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简妈不高兴。 简妈这么喜欢，白婷作为亲妈对此很是受用。她拉着简妈、顾时、连带今天的主角崔兰芝围着自己的儿子，享受着自己的作品成为众人焦点的时刻。余光瞥见简安陪心不在焉地注视着哪里，她岂会放过简安？ “小简呀，来看看弟弟呀。”白婷喊道，“你弟弟的满月酒你没来哦。” 这女人一注意简安，简安就觉得头疼，也不懂她怎么就不能放过自己:“是，那会儿去了朋友的公司，忙加班呢。” 白婷娇嗔道:“哦哟，女孩子那么辛苦做什么。” “可不嘛。”简妈也觉得说中自己心事，“女孩子，图个安稳不就好了么？天天加班，听说你新公司老板还是你闺蜜，也没见你涨工资。加班加班，也不知道忙个什么劲。” 但凡自己亲妈能跟自己站一边……简安磨着牙，她牙床可能就没这么疼。 念着两人都是长辈，简安心里唱起了《大悲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白婷使了眼色，保姆会意，抱着男婴来到简安面前。白婷说:“小简，看看你弟弟呀。” 简安真想说，他算个狗屁弟弟，她爸妈就生了她一个，独苗，哪儿来的弟弟。 然而，简妈在前，简安暂时不敢造次，这句话就没说出口。 婴儿被抱到她面前，她不像别人，先接过去抱抱，再哄哄。顾时自然也不喜欢他爹这么大年纪还给他添弟弟妹妹，但也没辙，得给他老子面子，弯下腰，给弟弟做鬼脸，逗小孩乐。简安却什么都没做，只双手抱胸，戒备地看着那个男婴。 “简安，”简妈也看不下去自家女儿这副德性，劝道:“你就抱一抱嘛。” 谁知，简安不为所动，更加冷漠地拧起眉毛。她的眼底有着一丝怜悯，可谁都看不到。 男婴这时候被保姆引着，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前的女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她们都会逗着他。她是高高在上的，是冰冷如霜的。她摆出不喜欢他的姿态，像一尊煞神。婴儿或许有感知，他感知到她不喜欢他，嘴巴一撇，眼泪瞬间充满眼眶。 “呜哇——”这孩子哭声嘹亮，响彻包厢。 保姆慌忙抱着孩子，哄着“不哭不哭”，踱步到其他地方，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简妈忙和白婷道歉，给简安找借口，说大概她身体不适。白婷纵然气极了，嘴上也只能说着没事没事。 “嘁，”简安不屑道，“小孩子。” 顾时在她旁边，听她这样说，顿时哭笑不得:“姐姐，你不喜欢小孩啊？” 简安仰头看他:“你哪只眼看出我喜欢小孩？” “唔……”顾时回忆着过去，“以前刚和你们家见面，哥哥他……”他怕顾遇听到，特地弯腰，小声对简安说，“哥哥不喜欢我，是你先来和我玩的啊。” 简安哦了一声，也想起了过去:“你说那会儿啊……” 那会儿顾爸第一次带顾时去简家做客，顾遇不喜欢这个弟弟，对他极为冷淡，确实是简安先拉着顾时一起玩，叁个人才逐渐熟悉。 “啧，我喜欢玩嘛。婴儿能干嘛？难不成还能给我当球踢？”简安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阴暗想法。 顾时被她逗笑，噗嗤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引来顾遇的注意力。他还在听着简爸顾爸的聊天，目光已经飞了过来。 白婷简妈一人一边，围着江兰芝问这问那，还有暗示性问起婚期。江兰芝确实是很不错的妻子人选，面对两个老江湖，一言一语极为周到。叁个女人围成一团，简安没有参与进去，而是和顾时站在一起。简安仰起头，贴着顾时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时乐得大笑，笑得特别开心。 她们两个自然是没什么特殊关系的，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格外刺眼。她们仿佛有她们的世界，而他，插不进去。 简安与顾时说说笑笑，笑语盈盈，看不出她有因为之前的事，或者是现在的事受到什么影响。 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握紧，顾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听着简爸顾爸的教诲。 就餐前，这一切无声地发生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动静。 44 那是一个，高一的黄昏。 音乐课结束，按照学号，轮到简安打扫音乐教室。她们是今天上音乐课的最后一个班，后面不再有班级过来。简安拿着扫把，打扫着空旷的教室，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在偷懒呢？”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简安吓得往门外看，看到是顾遇靠在门框上，松了口气。 “你吓唬我呀！”她怪道。 “谁叫你心虚。”他笑着走进去。 “我可没有！”简安为自己辩解。 顾遇也不同她争吵，只走过去，走到钢琴边坐下。 “咦？”简安心生好奇，跟到他身边，“要弹钢琴？” 顾遇答道:“最近在学。” 一听这话，简安满脸惊喜:“你又想学钢琴了？” 她说又字，她还没忘记儿时他的梦想。这么久了，她从未忘记过。 顾遇掀开琴盖，唇畔含笑，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啊，学着玩玩。” 简安低落地说:“哦。” 顾遇的指尖按下琴键，浑厚的钢琴声响起。简安听出来，那是一首流行乐曲。那是谁唱的来着？ 哦，周杰伦。 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 顾遇弹着琴，简安也不打扰他。在旁边托着腮，静静聆听着乐曲。 侧目看去，顾遇正投入在钢琴中。他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清爽的短发服帖地贴着他的脸颊。瞳仁漆黑，似上好的黑宝石。鼻梁挺拔，下颚棱角分明。他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更添几分斯文。他还喜欢干净，不像同年级的男生那样，成日臭烘烘的，出了汗，还肆无忌惮地把校服脱下，露出青涩的肌肉。平凡的校服洁白整洁，穿在他身上，更像是王子华贵的长袍。 对，王子。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顾遇就是那个，鹤立鸡群的王子。 而且顾遇不止是脸好，性格也好，对谁都好有礼貌，也没看他对谁发火。他还会辅导自己功课，虽然自己越来越没耐心学习，可是每次他给她讲题，她总还是能听进去的。他讲题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他的嗓子已经开始过了变声期，不像之前那样嘶哑，而是像一只温润的瓷瓶，静静带着温和的光。他不像别的男生，成天自恋，经常对女生评头论足，还嫌女生蠢。他和女生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安静听她们说话，时不时给予肯定，给予鼓励。如果有不同的意见，他总会等对方先说完，然后再温和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还会注意，尽量不冒犯别人。到了青春期，简安经常自卑的长相，他也会带着鼓励对简安说:“简安，你很好。” 那时候的简安太年轻，时不时地因为不如别人否定自己。顾遇在她面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简爸简妈经常拿顾遇打击她，可她不嫉恨他。他是那样的好，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总会对她说:“简安，你很好。” 顾遇本人可能都不知道，在最自卑的时候，简安是带着他的这句话，坚持下来的。 在简安眼中，虽然平常同顾遇打闹，可其实，顾遇在她眼中百般好。他是这世上的珍宝，是天之骄子，合该拥有无边的宠爱。简安讨厌顾遇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对这样的男孩子不屑一顾呀！ 他们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呢？ 就连简爸都对顾遇羡慕不已，希望自己能有个顾遇这样懂事的孩子。可顾遇的父母却从未把注意力放在顾遇身上。 顾遇的懂事就是因为父母，简安真希望，他可以不要那么懂事。他应该对父母说，他要学钢琴，他一定会成功的，简安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顾遇没有说出口，只能像现在这样“学着玩玩”。 他喜欢钢琴，却只能割舍自己的梦想。简安气恼，为什么是因为她？怎么能是因为她？为什么要这个世界上要有个她，有个简安？这个简安哪里都不好，她生下来干嘛呢？只会叫简爸简妈生气，叫顾遇放弃学钢琴的梦想。 唉……！ 简安叹着气，痴痴地看着秀气的少年神情专注弹着钢琴。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开始期待她和他的未来。 那色彩缤纷的未来。 一曲终毕，顾遇抬眼，问:“好听吗？” 简安使劲点点头，犹觉得不够，不住地说:“好听好听。” 顾遇微笑着，正要说什么。门口忽然有人喊着:“顾遇。” 两人往外望去，一个白净的女生走了进来。 简安认识他，那是顾遇班上的一个女孩，叫单雯雯。那是个长相美丽的女孩子，路过简安的班上，总能激起她们班男生一片嘘声。 那些毛头小子呀，想故意搞出点什么动静，吸引‍‌美‍‎人‌‍‎‌儿的目光。可惜，‍‌美‍‎人‌‍‎‌儿总是目不斜视，不为所动。 顾遇见了她，眉心开出了花，温柔地说:“你来啦？” 简安如坠冰窖。 见单雯雯走过去，简安慌张地说:“我，我，我我就是听个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听顾遇弹琴？ 单雯雯没注意到她，她出了声，才注意顾遇旁边有个简安，她不认识她，只是客气地点头，说了句:“你好。” 打过了招呼，简安匆忙拿着扫帚离开。她听到顾遇说:“我朋友，今天值日。” “嗯。”单雯雯坐在他的身边，含笑问他，“来了多久了？” “没一会儿，刚到。”顾遇说。 简安思忖着，一首歌的时间算不算“没一会儿”。 单雯雯叹了口气:“对不起，朋友缠住了，快上课了。” 顾遇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弹起琴，和颜悦色地说:“还是可以弹一会儿的。” 单雯雯笑着，指尖按在琴键上，很快跟上了顾遇的指法。单雯雯感慨道:“你学了才多久，顾遇，你真的很有天分。” 简安握着扫帚，浑身僵硬。 他是真的很有天分，只是……只是……只是因为她…… 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要诞生一个简安啊？ 她就是个垃圾，上帝为什么要让垃圾降生呢？因为世界守恒定律？ 简安的自卑是荆棘，疯狂刺痛简安的心脏。 她看着顾遇和单雯雯弹琴，弹到有趣的地方，彼此相视而笑。 简安知道的童话故事里，王子从来都只和美丽的公主在一起。灰姑娘不是公主，可是，她也需要变装，成为一个‍‌美‍‎人‌‍‎‌，获得巫女的帮助，才能来到王子面前，让王子看到她。 简安还知道一位公主，她不记得她的名。她也不美丽，她的母亲还是恶毒的后妈。这位公主人品善良，帮助遭遇后妈诅咒的继妹逃脱后妈的残害，逃到别的国家。也遇到了一位美丽的王子。这位公主后来帮助妹妹解开了诅咒，也帮助王子解开了恶咒。她大方勇敢，然后……她也没有和王子在一起。她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男人结了婚，好像那是给她的嘉奖。而美丽的王子，和美丽的妹妹成为了一对。 电视剧里也是帅哥与美女作配，几时看到不起眼的配角成为主角，登上舞台，和‍‌美‍‎人‌‍‎‌终成眷属？ ‍‌美‍‎人‌‍‎‌与‍‌美‍‎人‌‍‎‌天生一对，合该相配。 单雯雯长得漂亮，人也好，家世也好。她的父母是大学的教师，能送单雯雯去学钢琴。单雯雯能教顾遇弹钢琴，她可以给顾遇，那些简安所无能为力，不能给顾遇的…… 那时候的简安还不知道后来的顾遇，还不知道单雯雯只是顾遇人生中一位旅客。她只以为顾遇已经遇到了他的爱情…… 爱情，于正在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事物。在她的眼里，顾遇应该拥有那么美好的东西，他值得。 而简安她，一无是处，一无所有。她喜欢不起。 刚刚的悸动只是一瞬间，她心中肆虐的自卑足以拦住她的脚步，消灭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默默地继续扫着地。其实地已经扫完了，音乐教室，本身没有多少需要清除的垃圾。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不离开。 “要上课了。” 琴声戛然而止，单雯雯急忙说道，匆忙站起，和顾遇说了一声道歉。顾遇点点头，也依依不舍地离开钢琴，跟在她后面，想着赶紧去上课。 出门前，顾遇才想起了还有一个简安，回头说:“简安，你也快点，上课快迟到了。” 说完，不等简安反应，自己跑了出去。 早恋。 这在学生时代是个禁词。 学生不可以触碰，一旦触碰，家长知道了，这个学生就完了。 简安还记得，过去有个女同学，因为早恋被家长知道，家长闹到学校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掌掴她，撕扯她的头发，还口口声声骂她不要脸。 如果…… 如果…… 她把这件事报告给老师…… 等一下！！！ 简安震惊地质问自己:你想做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劣？这么恶心？ 她想到方才弹琴的顾遇，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那个金灿灿的王子…… 而她，简安，竟然在刚刚，想出了那么卑劣的主意？ 她怎么会想到伤害顾遇的主意，怎么可以伤害他！ 仅仅是因为一次心底的悸动，她就能产生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心，甚至想毁掉两个人的人生？ 这样的简安，怎么配得上顾遇？ 你真可笑，她讥讽自己，你居然还在想着和顾遇相配？这么卑劣的你？！ 简安，你怎么可以这样恶心？！她质问自己。 “可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有谁的声音在简安心中想起。 那个人，是简安自己。 简安从很早，比顾遇见到她拒绝白煜，看到她有多冷酷无情那一年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德性。 她心底有个怪物。 那是与生俱来的，潜藏在简安血液中的怪物。 她自私，冷酷，无情，轻而易举就能想到伤害别人的办法。 她害怕父母发现这样的她，一直努力隐藏着自己性格中冷血的那一面。她不让她出来，不许她出来。她逼着自己，一定要做出一个正常人的模样。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学会伪装自己。 但那个恶毒的她，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引诱着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她要她成为真正的怪物。 “不想去告密？”那个“恶魔简安”‍‌诱‍‌‌‎‍惑‍‎‌‍着简安，“其实你可以试试别的法子呀？” “去把顾遇抢过来。”她说。 “把他抢过来，你是顾遇的青梅竹马，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得到他，如果你真的想要，那轻而易举。把他抢过来，让他爱上你，然后……” “抛弃他。” “惩罚他。” “折磨他。” “他会因你而痛苦，而别人的痛苦，会成为你愉悦的养分。” 那个“恶魔”极尽‍‌诱‍‌‌‎‍惑‍‎‌‍，想要蛊惑简安成为一个彻底冷血的动物。 简安看着那样的自己，目光冷静。 “不可以。”她对自己下了命令。 那个“恶魔简安”不屑一顾地一笑:“有什么不可以？” 身体真正的主人下了命令高高在上地对另一个自己下了命令:“不可以伤害顾遇。” 顾遇是那个，与她一起成长，会对她说“简安，你很好”“简安，你很聪明”的小小少年。他是那样的好，他合该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 可是，他与生俱来的父母已经伤害了他…… 他不能再受到亲近人的伤害，尤其是简安，这是简安对自己的要求。 你不能伤害顾遇。 那个“恶魔简安”恭敬地鞠躬，臣服于主人，只能叹着气，藏匿起自己的身影。 透过了那个恶魔，简安自己预见到了，更为现实的未来。 简安同学在那个时候，一方面还带着学生的幼稚；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是女生，或许是因为她身体中的怪物，又有着惊人的早熟。 她冷锐地看着更为现实的未来。 假如，她与顾遇会有两心相悦的那么一天，可是爱情是有保质期的。当过了保质期，她们两个因为青梅竹马的熟悉，知道怎么样，才能对对方造成最痛苦的伤害。 简安无法相信爱情会永恒，她信不了。 也许别人有，也许顾遇会遇到与他携手一生的女孩。 可那个人不会是简安。简安自觉自己不值得拥有爱情，不相信自己会拥有长久的爱情。那个恶毒，一无是处的简安，她不配。 “你不能喜欢顾遇。”她听到自己对自己下了命令。 如果说，顾遇因为简安的第一次，而对自己设了禁令，之后，许久，数年，他都不敢去吻简安的双唇。那么简安也给自己设了一道禁令。 “你不能喜欢顾遇。” 一丝一毫都不可以，这个世界上她谁都能喜欢，唯独顾遇不行。 如果说相爱会造成伤害，比如顾遇父母那样，有过爱情，却因为互不低头，于是分开；又比如简安父母那样，曾有过爱情，却最终被柴米油盐消磨，于是变成相看两厌，又不得不彼此终日相对。又比如……简安知道太多不好的例子，而好的例子太少，太少。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无法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幸运。 她不要和顾遇那样互相伤害，所以，只能对自己下了禁令。 “你不能喜欢顾遇。” 顾遇是天上的云，简安是地上的泥。云与泥相差太远，云迟早会飘向更远的天空，而泥……始终只能待在大地上，静静看着云飞远。 如果说，爱情需要来自种子的发芽，那么简安在那一天，剪掉了刚刚萌生的嫩芽，刨开泥土，把那颗种子深深埋了进去，不许它见天日。之后，她会有许多的种子，她看着它们长出泥土，享受着阳光的滋润，然后再被她亲手咔嚓咔嚓地剪掉。 但只有一颗种子，也只有这么一颗种子。 那是在最开始，刚刚探出嫩芽，就被她剪掉的种子。被深埋在土壤之下，简安以为，只要这样，只要她下了命令，那颗种子便不会再生长了。 可她错了。 她如果真的绝情，应该把那颗种子烧了，一分不留。 可她没有，她只是深埋那颗种子，她大错特错。 因为那颗种子，虽然没有发芽开花。可它顽强地在泥土之下生长着，它和它的主人一样，生来带着叛逆。它的主人不允许它生，它偏要偷偷地、顽强地生存下去。它的根须往地下蔓延，无数的根须蔓延下去，在简安不知道的时候，扎进她的心，她的肺，她的五脏六腑。 “你不能喜欢顾遇。” 这句话维持了多少年，那颗种子，也在隐秘之下，生长了多少年。 那个种子生长得太丑陋，因为它无法开花结果，它生长得只有那些根须。 可它依然在生长着，并且，终有一日，它会叫主人看到它的模样的。 45 这个世界，一男一女两个人，叫成双成对，结了婚大家都会祝贺百年好合，幸福美满。大家好像都寂寞，在尘世里想找到那个人。但要一男一女才好，如果是‌‎‍男‎‌‎‌‍男‌‎，或者‌‍女‎‍‌‍女‌‌，许多家庭不得闹翻天，有的家长逼迫，或者和小孩联合，去找一个妻子或者丈夫，组建一个家庭，然后生下孩子，维持一个“正常家庭”的体面；有些家长纵然接受了现实，可是还要长吁短叹，知道自己的孩子要面对世俗的眼光，会很辛苦。而如果某个人，TA要是一个人，大家都会称呼为——“单身狗”，如果一直保持单身，许多人可能就会觉得，嗯，TA要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听起来似乎是可怕的字眼。 简安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能哭。 下了顾时的车，上了楼，碰到房东，她还能挤出个笑容，道声好。等关上自己家的门，那眼泪刷刷地往外流，明明在顾时车上哭的撕心裂肺，可回到了家，她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是你不要我的。” 顾遇的话重重击打着她的心，她还记得他的神色，是那么的难过，是那么的悲伤。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啊？ 她已经小心翼翼，她为了不伤害他，决意克制自己的感情，这些年努力地维持着两个人关系的平衡。 可为什么到头来，让他难过的，还是她呢？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飞奔过去，抱住顾遇，想告诉他:“我没有不要你，我不会不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想结婚，只是不想要孩子吗？ 宋远洋有结婚念头那会儿，简安就觉得，这年头，恋爱越来越不好谈了。 还是学生的时候好，学生的时候，两个人不会去想那些遥远的未来。她只要和对方谈恋爱，享受恋爱带来的愉悦就可以了。可是，年纪渐长，大家好像都跟约好了一样，纷纷谈起了结婚的打算。 可简安不想，她从来不希望自己被某段亲密的感情拌住脚步。就像苏珊害怕自己心动于孙金仙的求婚，第一反应甚至是把他踹下自己的床。简安则比苏珊更绝情，她的感情有个期限，期限到了，她就离开，抽身离去。她对每个男朋友都很好，却不会依赖他们。如果不是简安每次最后做出的事，她甚至可能是男朋友会怀念的，“懂事”的女朋友。 可她要离开的时候，也会很决绝。 看看那些背着妻子偷情的男人，或者是背着老公偷情的女人。喜新厌旧其实可以说是正常态的人性，所以大家都在渴望着专心，一心一意，所以白头偕老才是一个祝福词，而不是一个诅咒词。 可是一地鸡毛的太多，白头偕老的太少。 简安想独身一辈子的想法，是在工作以后渐渐萌生的。她看到许多事，也看到许多人，也知道自己的德行。结婚对她来说，是种束缚。一张结婚证，就把两个人的人生，各自的家庭捆绑在一起。想到因为结婚要应付许多事，简安就觉得，工作已经够辛苦，何必再给自己再找个麻烦。 更别说，还有简安根本不想生的孩子。 她不是没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可每次简爸简妈都不以为然，觉得简安还年轻，才会不想。等她年纪大了，自然会想要一个孩子。 怎么会不想要孩子呢？尤其是女人。 顾遇的求婚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是你不要我的。” 她又想到顾遇那张哀伤的脸，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孤单地坐在地板上，哭的更凶了。 为什么是她？他是她的小少年，是她仰头看到的天，是会对她说“你很好”的顾遇，是她曾经悸动的“王子”。 她以为和他保持着关系就足够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曾经以为他越飞越高，可她追不上他的脚步，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只能送出自己的祝福。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并且她还是他的朋友，虽然有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他们还是彼此的依靠，是可以在难过的时候，送上安慰。仅仅只要这样就很好了，简安满足于这样的关系。 爱情和婚姻都不牢靠，只有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让关系长久，这是简安的想法。 可是顾遇求婚了，在外‌‎‌‍‎浪‌‍‌荡‌‍‎许久的老鹰厌倦了外面的风景，想要个安宁的港湾，想要个孩子。 那一天，顾遇如果坚持得久一点，简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发疯，脑袋一热，就松口了。 她和苏珊在本质上，有着同样的担心。她们都担心着自己会脆弱，都担心自己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顾遇如果要天上的星星，简安说不定还能想尽各种办法给他摘来。可是他要结婚，他要孩子。简安没法给，给不了，不能给，不想给。 简安是个自私的女人，自私到骨子里。 这件事涉及她的底线，涉及到她保护了这么多年，才保存下来的“自我”。她不能因为他，就往后退，让出这条底线，她不可以做，因为做不到。 于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眼睁睁看着她们踏进了她曾经预见的未来。简安伤害了顾遇，简安不得不面对自己伤害了顾遇这一件事实。那个在她十七岁时，不可以伤害顾遇的禁咒，最终被她亲自打破了。 “可是，确实是你不要他的呀。”那个“魔鬼简安”又钻了出来，欢快地说。 泪流成河，肆无忌惮，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胃疼动的抽动，熟悉的难受袭来。她跑到厕所，又是一阵干呕，这次甚至呕出了一口涎水。 她抬头，镜子中的女人脸色惨白，眼圈深陷，跟个鬼似的。 “我没有不要他。”简安虚弱地说。 “你的未来没有他。”“魔鬼简安”不愧是简安，果然是自己最了解自己。 简安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那个未来里，没有顾遇。 或者这样说，她依旧会是顾遇的朋友，但她不会和他结婚，生孩子，她不会和他组建家庭。 她的未来，只有她一个人，走向苍老。 正所谓，孤独终老。简安不害怕孤独，孤独没什么大不了。她更不想要感情的纠缠，也不打算把自己的人生和孩子捆绑。 一个人的人生就很好，她愿意走向大家都认为是凄惨的晚年光景，纵使要忍受别人可怜同情的目光，可这有什么要紧？ 她可以接受和顾遇错过，可以微笑看着顾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结婚。那是他的人生，他应该过上别人艳羡的美满生活。她只要看着他幸福，这就够了。 简安其人，对别人狠，对自己又何尝不狠？或者这样说更合适，正因为狠到能割下自己的心头肉，才能一次一次对别人绝情，不留余地。 简爸简妈肯定不会接受简安这样的想法。前面已经说过，简安预见到简爸简妈和她之间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场战争必然有赢家输家。她输，她低头，她改变自己；简爸简妈输，就得接受简安一个人到老的事实。 但前面也说过，她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不是顾遇，不是简爸简妈。她最爱的人，是自己。 她首先得保护好自己那颗自卑又自尊的心，她首先得爱自己，才能有余力去照顾别人。 她也不希望顾遇牵扯进她和父母的战争。顾遇很好，他应该和别人安稳的度过一生，而不是被她牵扯进简家无休无止的鸡毛蒜皮中去。 他要结婚，这很好，她会祝福他。她只打算一个人和简爸简妈干到底，绝对不想看到顾遇被牵扯进来。 同时，她又在害怕着，害怕着顾遇和简爸简妈一起，面对她这个“怪物”。 她一想到，顾遇会和简爸简妈一起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是个“不正常”的人，只是想想，心都要碎了。 所以她没和顾遇说过她的想法，她不敢说，也没想到会说。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顾遇会和她求婚。 他谈过那么多的女朋友，简安知道，她不会是他喜欢的那个，自然也不会想到顾遇会和她求婚。 想到这，简安又有点怨恨，顾遇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要向她求婚？ 他为什么要求婚？他那时候说，求她“给一点爱”。 简安很清楚，她不是不能给，她一旦给，不会给一点点的爱，她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可那样的简安会变成什么样呢？会百般讨好他，以他为中心，她会低顺，会围绕着他，会忐忑自己能不能够得到他的爱，她会因为那些想法疯掉的。她不想变成那样，她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她气鼓鼓地想:他干嘛要求婚？他脑子搭牢了吧他？ 他为什么非要她拒绝他？他为什么非要她伤害他？ 明明最不想伤害他的人，是她…… 回想着今天的情景，简安红肿着眼睛，洗了把脸。 这样也好，她想。索性两个人互捅一刀，绝了顾遇对她的念头。就让他觉得，简安不要他，这样就行了。他在这边被她伤害了一次，他会像其他被她伤害的男人那样，再也不回头找她。他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她只要静静地看着，看着他和别人幸福美满，这样就足够了。 而她呢？ 简安洗干净了脸，镜中的女人洗了脸以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总算是哭尽了，哭够了。 她自己呢？ 她还年轻，可以重新再攒钱。她的工资比过去多，只要能够节省，到老了，她会拥有许多钱。 简安想成为英国里那种神秘的远房姑妈，单身一个人过完这辈子，然后给主角留下一大笔遗产。 她会做到的，简安想，到老了，她会拥有一大笔钱的。 到时候，她可以拿着这笔钱去周游世界，或者请个好点的保姆，或者那时候已经出了照顾老人的机器人。她有钱，她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的。 然后，等她死了，那笔钱可以给顾遇的女儿……假设顾遇他会有个女儿的话，她可以把自己所有的钱给她……咦？也不行，她还有两个表侄女呢，她还计划过，要用自己的钱，支持她们的梦想呢。 假如她们有梦想。又或者，她们有别的情况需要钱，她也会给的。 这样，她的钱就得分成叁分了，简安躺在床上，一个人嘀咕着。也不知道她的钱，到时候够不够。但有一笔钱总是好的，不管是对简安，还是她的表侄女，还是她想象中，顾遇的女儿，女孩子能多一笔钱就多一笔，这世界上，谁都不会嫌自己的钱多。 她今天哭得很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想着自己的未来。 她的未来里，是一个独身的有钱老太太，她拿着自己的钱周游世界，或者包养小鲜肉。她最终一个人下葬，没有别人。 那个未来里，没有顾遇。 46 顾时上了车，点开了音乐播放器，从车载音响中，又有一首歌传出来。那又是亚当·兰伯特的歌，《WhatyaWantfromme》。 他本来先把简安的礼物带回自己的家，因为估计顾遇得先应付家长，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加上今天的事，可能没有心思去接收什么礼物。 吉他的琴弦在车内游荡，亚当·兰伯特唱着恳求的歌词： Hey,slowitdown 嘿，等一下， Whatdoyouwantfromme 你想要我怎么做？ Whatdoyouwantfromme 你想要我怎么做？ Yeah,I'mafraid 是，我很害怕 这一通闹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暖‍‌‎‎‍黄‌‍‎‎‌色‌‍‌‎的灯光从车窗照进来，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的长相也是极好的，和他哥一样，常年一副眼镜。两兄弟如果站在一起比较，顾遇看起来要比顾时成熟许多，而顾时，带着阳光与爽朗，还有一些尚未褪去的青涩。 或许是因为那点还没褪去的少年意气，导致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把车停在路边，戴上蓝牙耳机，拿起手机，拨通了顾遇的电话号码。 “喂？哥？今天什么时间有空？能上你家找你吗？” 那边的顾遇问了几句，顾时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红色包装袋上：“嗯，有事，比较重要的事。” 他想到简安那道孤单的身影，心想着，有些事，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顾遇回去以后，也不是很好。他因为简安的事情方寸大乱，又不得不稳住心神安慰简爸简妈。他还必须给江兰芝一个交代。在离别时，顾爸虽然只和他道别，但这只老狐狸探究的目光，也叫顾遇心烦。 这种时候，顾时打来了电话，说有事找他。顾遇本想拒绝，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思叙旧。可顾时说得慎重，顾遇想起他刚刚送过简安回家，心一动，就答应回家等他。 等顾时来到顾遇的公寓，顾遇打开门，顾时露出了自己招牌阳光笑容：“请我喝个茶呗？” 有那么一刻，顾遇确实想揍他一顿，毕竟他等了老半天，一心只想知道顾时的来意，谁知他上门先是一句要他请喝茶…… 行吧，请就请，他顾遇又不是请不起。 等顾遇端上茶，深蓝瓷杯冒着热腾腾的气摆在顾时面前。顾时才拿出了那只红色包装袋，把它放在大理石面的料理台上，推给顾遇：“安姐姐给你们买的礼物。” 顾遇皱着眉，看着那只包装袋。他的拳头又痒痒了，真的很想把顾时揍一顿。 他这样专程来一趟，就为了给他送简安的礼物？ 还他妈是简安买给他们“未婚夫妻”的礼物？ 顾遇第一眼看到那只袋子就生厌。简安大大方方送上自己的礼物和祝福，看不出她对他的婚事有什么在意。 话说到这里，顾遇都知道自己很幼稚，非常幼稚。他已经选择和别人订婚，却还试图从简安这个女人身上找出一丝一毫能够证明他在乎她的证据。 他自己都知道不应该，可还是觉得那只红色的包装袋刺痛他的眼。 顾时双手抱着杯子，感受着热茶的温度：“安姐姐今天哭得很伤心。” 顾遇一怔。 顾时观察着顾遇的反应，决定加大剂量。他知道，简安肯定是不希望他把自己的窘态告诉顾遇，可问题是……简安现在不在这里呀。 “她还吐了。”顾时很诚恳地说出简安哭泣时的严重反应。 顾遇的心瞬间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狠狠揪住，她怎么会…… “老毛病了。”顾遇蹙眉，口中带着疼惜。虽然是老毛病，却是很久没见的老毛病了。 今天……她哭得这么惨吗？ 是因为他？ 像看透顾遇的想法，顾时很肯定地说：“今天你那句话以后，姐姐哭得真的很伤心。”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简安最后的话说给顾遇听，可想了想，改口说的是：“哥，人生只有一次，错过会抱憾终身的。” 这句话他对简安说过，简安却不在乎。他试着想给顾遇再说一遍，如果顾遇也和简安一样，认为错过便错过了，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万幸的是，顾遇听到这句话，没有马上反应，而是静静沉思。 他哥还在犹豫，这是个好现象。 过了一会儿，顾遇轻轻吐出两个字：“谢了。” 顾时松了口气，笑着说：“没事儿。” 顾遇叹着气，拉过了那只包装袋：“我会把它交给……” 交给谁？交给江兰芝？ 一想到要把简安的礼物分享出去，顾遇就觉得别扭，非常别扭。 而顾时只是说：“随你。” 礼物送出去了，怎么处理是顾遇的事。但是如果顾遇真的交给江兰芝……他哥不会这么干吧？顾时忐忑地揣测。 顾时喝着热茶，和顾遇聊起了近况。一杯茶结束，他打算告别走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停在椅子上：“哥，安姐姐好像……有点奇怪。”顾时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样的形容词。 “嗯？” “我原来以为安姐姐喜欢小孩呢，”顾遇想起简安今天的表现，把她看到顾念聪时候的样子描述给顾遇听，“从前姐姐来找我玩，我还以为她真的喜欢小孩呢。可谁知道，今天她居然说……” “你哪只眼看出我喜欢小孩？” 顾遇一听，眉头皱得更紧。简安对他没说过这种话，也许是没机会，这样想，他确实没有…… 顾时歪着头，回忆着过去，沉沉一叹：“哥，抱憾终身的滋味……不好受的。” 看着顾时这副模样，顾遇很想问：“你试过？”可一想，那或许是顾时自己心头的旧伤，还是不要主动提及的好。于是，顾遇只是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顾时的话。 同顾时在门口告别，他转身进了厨房，看到料理台上那只红色的包装袋。他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打开了那只袋子。 这份礼物的包装很精致，从外表就能看出这份礼物价值不菲。等打开层层的包裹，开启盒子，里面赫然是两只腕表，明显是一男一女情侣款。 要找到这份礼物的价格并不难，包装袋和包装盒上都印着浪琴的Logo。他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都没费什么心思，那对腕表的价格很快就找到了。 那对腕表是当季的最新款，图片和价格贴在顶端最显眼的位置。 他惊愕地看着那对腕表的价格，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可他没看错，他看得清楚的很。 “艹！”他狠狠把手机甩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手机很委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台面上滑出了老远。 顾遇很难说清楚他看到价格后那些复杂的心情，他只能一拳砸在台面上，发泄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怨气。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那对腕表的价格，即使是他的工资来说，也只能支付大半。简安多少工资，他心里清楚得很。她哪儿来这么多钱，付掉这么一大笔的款子？ 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简爸简妈给的？很有可能。也许简爸简妈会给女儿报销。 信用卡？不会，她没那么高的额度。顾遇也相信这个女人不会愿意自己背上这样一大笔债务，那钱就算分期每个月都要还不少的数。简安不会愿意背上这样一笔债务的，她每个月要存…… 有叁个字跳了出来，震惊着他的心。 他想到那叁个字，浑身颤抖。他下意识地想否定:这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 怎么可能…… 可是这一切都是无用的，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生了根。回忆涌来，提醒着他，那笔钱对简安的重要性。 有一年，那时候简安工作还没现在这样久。他接她回家吃饭，她喜滋滋地看着手机，一脸心花怒放。 “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他好奇地问。 “这个月的钱存进去，我的养老本就破万了！”她美滋滋地把手机捧在胸前，乐不可支，好像那手机就是她的养老本。 “养老本？” “养老的钱啊。” “我艹你现在就开始存养老钱了？” “那是必须的。” “不是，养老的钱至于这么早开始存么？” 简安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事儿就得早。” “可也才破一万……”后面的话顾遇都不想说下去，那才多少钱，值得她这般高兴？ “有钱富二代大佬麻烦闭嘴，”简安不客气地说道，“你等少爷哪懂我们升斗小民，嘁。” 顾遇想起了那段回忆，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苦涩地咽下口水，他不愿意他的这个猜想是真的，非常不愿意。 不会吧……她不会吧……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简安你这个智障……”顾遇愤愤地骂着，好像不骂她一边，难消他心中之恨。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像被什么人狠狠扼住了脖子。 她不会……她怎么会…… 她为什么……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压不下去。它一遍一遍折磨着他，拷打着他，叫他良心难安。 他的手哆嗦着，想去触碰那对腕表。快触碰到的时候，那表太滚烫，烫着他的手，他胆怯地收回手，再不敢去触碰那块表。 他的眼眶充血，低声一遍一遍念着简安的名字。 “简安……” 他不懂她，搞不懂这个女人，他不明白她的想法，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直白地告诉他她到底在想什么。 “简安……” 他想起简安今天看着他的那副神情，想起她隐藏的半边脸，那隐约闪烁的晶莹。他以为他看错了，他没有看错，是他错了。 “简安……！” 越喊她的名字，心就越痛，心越痛，则越迷茫。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知道，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打破她和他之间的僵局。 她今天，已经是那么戒备地看着他了。 她的那双眼在说：不许碰她。 心痛到极致，呼吸难以顺畅，胸口剧烈地起伏，顾遇想，干脆冲去简安家，揪住这个女人，逼问她她到底在想什么算了。可是不行，那样会吓坏她，吓坏她，她就真的不会再对他敞开心扉了。 他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遍，才把情绪平复下来。等稳定以后，他疲惫地取过手机，打开了微信，点开江兰芝的名字，在对话栏里飞速打下了一行字。 江兰芝和他似乎心有灵犀，同一时间，两个人的消息跳出在彼此的微信中。 顾遇：明天约个饭吧？ 江兰芝：明天我们谈谈？ 47 MGStation，这家是江兰芝喜欢的咖啡馆，近几年声名鹊起的网红咖啡店。但它能坚持在市里坚持开四五年，说明确实有本事。 顾遇和江兰芝约的那里，考虑到要说的事，顾遇觉得找个对方喜欢的地方比较好。他先到的那里，没有点东西。江兰芝到了以后，同服务员点了一杯美式，并要了奶糖。 等待咖啡的时候，顾遇开口：“对不起……” 江兰芝抬手，示意他先别说下去：“能让我先说吗？” 顾遇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分手吧。”江兰芝果断地说。 这话迟早要说，看谁来说而已。顾遇本来也打算说这事，只不过江兰芝抢先一步。顾遇带着欣赏看她，她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她是个淑女，这点毋庸置疑。前段时间两个人交往，她也是做足了未来是贤妻良母的架势。但她现在提出分手，也是相当的果决。 “对不起。”顾遇愧疚地说。 这一场订婚看下来，确实和儿戏差不多。 “你确实应该道歉。”她的目光中有着明显的责备。“如果我知道我和你之间有一个简小姐，我断然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我……”顾遇一时语塞。 但要他说什么呢？他根本无从解释自己和简安的关系，那时候也没心思提。 “你那个时候说得很诚恳，说年纪大了，想要成家。”江兰芝继续责备道，“我也有这样的打算，所以我以为我们是一拍即合。” ”说起来，其实我托人打听过你。”服务员上了咖啡，江兰芝端起呈放鲜奶的瓷杯，倒进咖啡中去，“都说你是花心的阔少，女朋友从来不断。大家都说你是要浪子回头，但我没那么乐观，或者说，我没那么自信，觉得自己的魅力能让一个渣男从良。” “咳咳。”被这样一说，顾遇很是窘迫，他恭维道，“请您相信，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江兰芝没理他的恭维，继续说着自己的话：“但是我看你，国外念书回来以后，没有依靠父亲，而是自己找了工作，做得也不错。我瞧着，你除了花心，似乎也没别的缺点。甚至于，我不得不说，在我相亲对象里，你的条件算是最好的。”江兰芝古怪地看着顾遇。 得了对方的称赞，顾遇反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您，您客气了……” “不必客气，我说的是真心话。”不同于顾遇的无措，江兰芝说得很是坦诚，“你长相不错，经济条件也不错，也不是靠家里的二世祖，我们认识的过程中，你也没干涉过我的私生活，或者对我本人有所挑剔，我会答应你的求婚，自然也是认真考虑过的。” “您真的客气了……”江兰芝越说，顾遇也不好意思，“您这样的‍‍‌‎‌美‍‌‎‎‍人‌‎‎‍……谁会挑剔你呢？” “我会这样说，自然是被人挑剔过。”江兰芝淡淡地说。 顾遇觉得不可思议，哪家二货脑子这么有泡啊？敢挑剔这样的大美女？？？ “那些说我这说我那的人，条件还没你好。”江兰芝说得苦涩，“有说我太瘦，不适合生孩子……还有说我太古板保守，不懂‎‎‍‌情‎‍‎趣‎‌。” 顾遇语塞，这世界上还真有那么多二货啊？ “那些人都是傻子，”顾遇发自内心地说，“他们太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男人很多，”江兰芝叹着气，“所以我虽然不相信你会因为我浪子回头，但我可以接受你作为丈夫。我甚至想好了，就算你结婚后也收不住心，我也可以接受。因为我也只是想给父母一个交代，他们觉得我年纪大了，催我赶紧找个人结婚成家，有个小孩。我也只是打算过上这样的生活而已。只要能维持一个体面，你这样的男人，不是不能接受。” 顾遇：“……”所以他其实也就是个条件很好的工具人是吗？？？ 宾果！恭喜顾遇同学，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在这场订婚中的价值。 江兰芝继续说：“但我真的没想要牵扯进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我有听说你和简小姐是青梅竹马，但我看你们两个这么近的关系，要是你们两个真有什么，没道理还要你到处相亲。” “总之……”顾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再度道歉，“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浪费了你的时间。” 江兰芝沉默着，试图从顾遇身上探究出什么。 “她拒绝了你。”江兰芝犀利地指了出来。 顾遇双手交握着，更加不知所措，怎么他和她的关系有这么明显吗？他觉得江兰芝的逻辑推理能力做小学老师可真是屈才了，她做小学老师干嘛，做侦探或者八卦记者啊，绝对成名，还能赚大钱。 “嗯，她拒绝我了。”没办法，顾遇老老实实地回答。 ”难怪，”江兰芝恍然大悟，“我还想，以简小姐对你的在乎，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什么你们两个还没在一起。” “她……很明显吗？”顾遇迟疑着问。 江兰芝没说话，那目光很奇怪，带着责备，像是在看自己没找对解法的学生。 “我觉得昨天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你是简小姐最在乎的人。可真奇怪，你身为当事人，为什么不敢相信？” 他在江兰芝面前，越发慌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谈了那么多的恋爱，光顾着走肾了是吗？”江兰芝毫不留情地吐糟道。 “咳咳咳！”被这么直白的一说，顾遇只能假装咳嗽缓解自己的尴尬。 怎么回事儿啊？先前那个大家闺秀呢？那个大方端庄的江兰芝呢？？这个犀利发问的女人是谁啊！？ “那个，她先拒绝我的……”顾遇哆嗦着嘴唇，说道。 一想到简安先前的拒绝，他眸色一暗，配着他英俊的外表，多少显得可怜。 “拒绝自然有拒绝的理由。”江兰芝啜饮了一杯咖啡，很淡然地看着顾遇。 怎么说呢……如果今天换成是简安，简安这个色胚，肯定心疼地不得了。但此刻，坐在顾遇面前的是江兰芝。顾遇虽然可怜，但江兰芝并不为所动。 江兰芝沉吟道：“我昨天就很奇怪，以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还会轮到我。如今看来……她拒绝你以后，你没和她谈过吧？” 顾遇觉得现在很诡异，前未婚妻和他平静地谈起他和别的女人的关系，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但他不知道该找谁去谈这件事，只好接话道：“那天后……她没联系过我。” “简小姐……”江兰芝语气难辨，顾遇猜测她要说的话，难道她要说，简安是个狠心的人？出人意料的，江兰芝说，“如果我能和简小姐认识的话，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咦？？顾遇眨着眼，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江兰芝又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顾遇依然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她想到自己对着难题茫然无解的学生，她那颗作为老师为学生解惑的心蠢蠢欲动。 “我前面说过，拒绝自然有拒绝的理由。”她说，“可以是单纯的不愿意，”她说到这，顾遇心一揪，“可我看昨天的情形，简小姐分明很在意你。那么也许，她的拒绝有她的顾虑。” “她可以告诉我。”顾遇皱起眉，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懂，简安到底有什么话是不能和他说的。 “不说出口，自然是已经有所决断。”江兰芝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因为我们有的时候，只能掩盖自己的真心。” “为什么要掩盖呢？”顾遇直白的反问。他对感情的性子一直以来是坦率直白的，又或者说，他的世界里想要得到的东西，除了父母的爱，大部分都得到的轻而易举，他没有面临过选择的难题，要担心的顾虑也太少，因此实在不能明白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大学的初恋。”江兰芝转而讲起自己的故事。 顾遇静静地聆听，他知道江兰芝谈过一个男朋友，分手了，却从未解释过原因。 今天的江兰芝也许是因为卸下了防备，也许是没有过机会对谁讲述自己的故事。她讲起自己的故事，觉得终于有个地方能说出口。 “可是毕业后，他收到了外国的offer，打算出国，计划是移民，问我能不能一起走。” “我拒绝了。” 顾遇点点头，也不意外。要是答应了，今天和他分手的就是别人了。 “我没法答应，我的父母在国内，他们也不希望我去国外，觉得女孩子，不应该离父母那么远。” “你有告诉他么？”顾遇问。 “为什么要说？”江兰芝反问，“说出口，和他演出不得不分手的苦情戏吗？还是说出来，让他留下来呢？可他有很好的未来，没必要因为我而被牵绊住。” “他在国外会有很好的未来，而我的父母不希望我离开，我们要在一起，不知道要跨越多少障碍。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牵扯进和我父母的争执中去吗？爱情是会被消磨的，尤其是被生活的琐碎。我不希望我和他到时候因为这些问题成为彼此埋怨的怨侣。他会越飞越高，我只能与他分道扬镳。所以我那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说：‘祝你前程似锦’。我衷心的希望，他能幸福，仅此而已。” 这一句话，似划过空中的电闪雷鸣，一下子击中顾遇的脑海。 是谁，是谁，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祝你前程似锦，生活幸福。” 那一夜晚上，她说着这样的话，他却忘了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苦苦思索。他想不起来，那一夜太黑，室内太暗，她说的太平静，他根本无从揣测她说话时的心理。 他只能记起来，她和他无声的缠绵，珍爱地捧着他，吻他，还有沉默地承受着他一次次的冲刺。 还有，她在收到他订婚的消息以后，发的消息：“恭喜你，祝你幸福。” 然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给他买下那么高昂的腕表。 然后，在双方父母俱在的现场，因为白婷刺激他的话，当场离席。 顾遇交握的手越来越紧，昨夜的呼吸困难重现，他一时失神，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许久，他轻轻唤道：“兰芝，能恕我直言么？” 江兰芝眼露疑惑：“请说。” 顾遇抬起头，一脸坚毅：“恕我直言，你并不相信他。” 江兰芝如遭电击，愣住了。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他，也许他知道了问题，会找出问题的解法。” 他痛苦地说：“学生要解数学题，总要先知道问题是什么，才能对着问题找解题思路。如果不知道，那要从何解起？” “可是……”江兰芝带着不赞同说，“他不一定能找到……” “我会。”他说话时，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我一定会。”他不是对江兰芝在说，但他们都知道他的意思。 江兰芝有些愣神。她之前见到给顾遇，都是礼貌，又客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但他又是有些迷惘和心不在焉的。江兰芝此前不明白，在今天这场对话中弄懂了原因。 但现在的顾遇又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充满了坚定，洋溢着自信。虽然可能还没弄懂真正的问题是什么，但他已经找回了过去优等生的自己，决心攻克一道非常困难的难题。 杯中的咖啡逐渐冷去，江兰芝看着这样的顾遇，觉得此刻的他，或许才是真正的顾遇。 48 顾家妹妹：他怎么分手了？ 简安发来微信的时候，周洋正陪着顾遇在纸·鸢酒吧喝酒。 顾遇也奇怪，打来电话叫上周洋一起喝酒。两人坐在吧台，问起感情事，顾遇只交代了一句和江兰芝分手，完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长吁短叹，问他怎么回事儿，他也不说。只一个人闷闷喝着自己的酒。 但周洋很快就把顾遇分手的消息发给了简安，简安也很快给了回信。 周洋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啧啧称奇，四个月啊，四个月他妈简安终于对顾遇的事情有所回应了。 周洋和简安是顾遇出国以后熟悉的。顾遇离开后，周洋学校里见到简安，想到她是顾遇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人物，就记着得照顾点儿。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熟了以后，周洋等到年纪渐长，渐渐地咂摸出一些事儿来。 有几次问起简安和顾遇的关系，简安总是说“是朋友啊”。周洋觉得吧，这话哄哄叁岁小孩可以，但到了成年，大家该懂的都懂了，简安这就是掩耳盗铃了。 别误会，周洋不是那种不信男女有友谊的人，只是他不相信简安对顾遇没意思。毕竟简安一直透过他询问顾遇状况的人，时间点一般选在顾遇交女朋友的时候，这显然是在避讳。一个女人，长达数年默默关心着另一个男人，你说她对顾遇没意思，鬼才信。 当然简安作为朋友也是不错的，几次周洋遇到难题，简安也有帮了忙的。要不是因为简安作为朋友，人还不错，周洋也不能老是把顾遇的事儿透给她呀。 这回四个月简安不回微信，周洋觉着挺反常。之前无论顾遇有啥女朋友，周洋给她发消息，简安从来都是会回复的。但这一遭，四个月了，简安起先还有点动静，后面一点没有。简安不可能四个月不看微信，周洋推断，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她故意不看，第二种，她看了故意不回。而不管是哪种，都是有意回避顾遇的消息。但是她也没明说她不想看到也不想关心顾遇的事情，那么，就是简安故意在回避有关顾遇的消息。然而这说明什么？周洋看着简安都觉得累，明明很在意，非要装成不在意。不过话说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回，估计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只不过顾遇和简安都没有讲起。 周洋有的时候都想提点简安两句，做人那么累干什么。喜欢就喜欢，说出口有这么难吗？她非要口是心非，说对顾遇没别的念头，周洋觉得这叫那什么，欲盖弥彰，此地无银叁百两。周洋同学沾沾自喜，当年语文不及格的他，还是能来几个成语的。 简安发来了微信，周洋一点都不急着回。她这么久都没回微信，如今想知道顾遇为啥分手了？哎嘿，周洋得意地锁上手机，他就不回，就是玩儿，看能不能憋死她。 说得好像他能回答出个所以然似的。 他放下手机，看向顾遇。顾遇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杯中的圆球冰块，长眉微蹙。眼镜悬在鼻梁上，半坠半挂。上天赐他一副美貌，他却用来颓废。偏偏颓废还有颓废的美。刚刚都有叁个女孩过来问他手机微信，结果他老人家头都不抬一下，还用一种老人家的口气说：“不用手机，没微信。” 妈的，单身好几年的周洋同学看着顾遇同学那叫一个来气。和顾遇做朋友简直是他这辈子的孽，唉…… 周洋看着顾遇一脸纠结，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不就是失恋嘛？你顾大少又不是没分过，没必要这么丧吧？” “不是因为江兰芝。”顾遇闷闷不乐地说。 不是因为江兰芝？周洋眼睛滴溜一转，哎哟哎哟，他觉得自己琢磨出了些秘密。他更加乐不可支，哎嘿，那更加不能回简安微信，看他长久不回，也许能憋死她。 周洋同学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在顾遇面前充当尽职尽责的好兄弟：“哟，不是因为你未婚妻啊？哦，前——未婚妻。那是为什么啊？说来听听？” 可顾遇没有回答，只是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妈的，顾遇这就没意思了。 看起来，顾遇盯着杯中酒，实则不是。他神思飞到太空外，忧愁怎么叫简安张嘴讲出她的顾虑。他在江兰芝面前自信满满，一出咖啡馆，他肠子都悔青了。倒不是悔自己的决定，而是悔自己说的太笃定，笃定得好像他真能撬开简安那张嘴似的。 这要是撬不开……那顾遇未免太没面子。 他能怎么办？冲到她家，敲开她的门，来一句：“嗨~简安~你为啥拒绝我求婚？” 算了吧这画面太二不能用。 那怎么办？学着电视，对她来个壁咚，强吻她，强抱她，甚至直接带上床？ 但是简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他按在墙上，只会傻乎乎看着他的高中女生。想到这些年，简安学的本事，顾遇觉得这么做的后果，他“小弟”承受的风险未免太高。 小顾同学有过那么多的女朋友，还是头一次这么忧愁。他双眉重重忧虑，挥之不去。连连叹气，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个问简安的好办法。 或者说，简安的分量太重，重到他踌躇不休，犹豫不决，再叁徘徊。 他不想再看到简安那样的眼神，也不想简安再哭了…… 一想到此，顾遇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气。叹得周洋摩拳擦掌，只想着要不给他来一拳，直接打昏了拖到简安那儿算了。 “那这件事就拜托安少了。” 顾遇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对他太特殊。他听到这声音，一抬头，直接和正送客的一群人打了个照面。那群人中的一个男人也看到了他，脸色一变。他不想别人察觉，马上恢复正常的神色，陪着客人，和客人说了再见。同伴要回酒吧包厢时，那个男人同他们说了什么，就朝着顾遇的位置走过来。 顾遇在想，在酒吧吧台喝个酒，都能见到简安前男友宋远洋，这叫那什么——就是传说中的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喝酒呢？”宋远洋和顾遇周洋打了个招呼。 周洋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顾遇：“正喝着呢，一起来一杯？” 周洋认得宋远洋，不过交集并不多。如今宋远洋过来，顾遇愁眉不展……他这个好兄弟顿时觉得，有好戏看了。 宋远洋坐在顾遇旁边高脚椅，同调酒师打了个响指：“一杯威士忌，谢了。” 顾遇一阵沉默，这他妈真是今天第二件他觉得诡异的事情了。 “咳，”他尴尬地开了口，“今天我请吧，还有你朋友那边，我请。” 宋远洋也不客气：“行啊。”还挺有自觉。 宋远洋看了眼周洋，马上低下头不说话。周洋明白过来，指了指吧台另一边一个独自喝酒的美女，同两个男人说道：“我去那边，你们聊。” 那边离顾遇那边有点距离，但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同时说不定还能勾搭上个美女，周洋觉得，自己可真他妈的机灵。 周洋一走，宋远洋也没马上开口，只嚼着嘴中的口香糖。顾遇暗自琢磨他有什么想聊，如果是想揍他一顿……他受着也不是不行，啊不，他一定受着，绝不反抗。 顾遇同学行走江湖，虽然渣，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不管怎么说，他和简安在他俩没分手前，那确实上床了，人要揍他这个奸夫，他也无话可说。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还是顾遇先开了口：“和安永杰认识啊？” 听顾遇开口，宋远洋也答道：“有些事儿，生意上的事儿。”他想了想，解释道，“我辞职了，跟朋友创业呢。公司想搭上他老爸，我们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安少，让他给他爸说几句好话。” “那你们想多了。”顾遇老实地说，这话说出去，又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在嘲讽，他麻利儿地跟上，“他爸不喜欢他，觉得他挺废的，就不太喜欢他干涉家里的生意。” 顾遇虽然没接手他爸的生意，但多少还是听说过他爸的关系，对有些事儿也大约知道一些。宋远洋知道他的背景，没说话，只是头疼地揉起太阳穴。 “要不这样，”顾遇观察着宋远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给出自己的主意，“我爸和安总关系还行，要不你给我你朋友的电话，我大概了解个情况，看能不能和我爸说说看，叫他帮帮忙。”反正他有这层关系，有个需要，不用白不用了。 宋远洋抬起眼睛，顾遇被看得一哆嗦。他这么做也算赔罪，对方不至于想削死他吧。 “行。”宋远洋利索地答应下来。既然顾遇要赔礼，他也乐得借个光。 “嗯嗯。”顾遇点了点头。后续沟通到时候找他朋友就行，至于宋远洋本人……免了，他现在看到对方就心虚，以后的交道，能免则免吧。 顾遇提出帮忙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不过顾遇想了想，轻咳一声，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他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周洋在那头听到了这一声“对不起”，脑中进行了大胆的推测。他惊异地望过来，我擦，顾遇不是吧？莫不是……难道……是传说中的给人戴了绿帽了？渣男不亏是渣男，胆子还挺大啊，还跟人喝酒？那不对啊，他俩要是睡了，那顾遇这又是闹相亲简安又不是不回信的，干嘛呢这是…… 威士忌端上来，宋远洋吐出口香糖，吐在吧台的烟灰缸上，拿起玻璃杯子，灌了自己一大口。看得顾遇心惊肉跳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喝下酒以后，宋远洋觉得自己好些了，才缓缓吐出一句：“……迟早的事。” 顾遇一懵：“啊？” “她提分手是迟早的事。”提到简安，宋远洋终于带着一丝疲倦说。 顾遇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接，只能：“呃……” “出差前我求婚她就不太高兴。”宋远洋闷闷不乐地倾吐道。 “其实仔细想想，更远一点，我提过有结婚的想法，她就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听下来，顾遇竟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就当大家都是被简安拒绝过的同舟苦命人了。 他拍了拍宋远洋的肩膀，权当是安慰。 宋远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面带古怪。 “我当时都想好了，结婚生孩子，但她听说结婚就不高兴，听到生孩子就直接发脾气，说我想得太单纯。我不太懂，怎么就单纯了？大家不都这样过么？”也许是晚上喝了太多酒，也许是宋远洋奇异地感受到了顾遇的惺惺相惜，也许是因为顾遇愿意在生意上帮他一把，总而言之，宋远洋开始和顾遇倒起了苦水。 顾遇赞同地点点头，他确实也这么想的。到了年纪，大家都那样过了，怎么简安就不乐意了呢？ “但我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我妈说了，阿姨也说了，说女人难免怕生孩子，等过了那阵，自己想通了就会好的。” 顾遇忽然想起了，顾时说的那件事。 “安姐姐好像有点奇怪。” “我以为她喜欢小孩呢。” “可她说……” “你哪知眼睛看出我喜欢小孩？” 他想到顾时描述简安看到顾念聪时候的情景，想到简安说的：“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宋远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顾遇有些透不过气，方才喝过酒的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姨还说，没有女人不会喜欢孩子，简安以前也喜欢，还带着你弟弟玩呢。” “她们说，再讨厌孩子的女人，生下自己的亲骨肉都会变得。” 错了，顾遇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错了……大家都错了……他也错了…… 他忽然明白过来，那天晚上，他递给她的，是一张她根本不想答题的考卷，她和他想得不一样，怎么可能答中他内心的正确答案？可关于这张考卷，两个人从来没有过讨论考卷上的题目，他没有讲过，她也没有。彼此信息间存在着误差，而他却天真地默认，她可以答中那个正确的答案。 顾遇敛眸，他可能……隐隐找到一些方向了。 宋远洋唠唠叨叨一大堆，终于把内心事讲了个遍，心里觉得畅快许多。他把杯底最后一口酒喝尽，吐出浑浊之气，走之前，拍打了一下顾遇的肩膀，算是彼此间有了个交代。 顾遇摘下了眼镜，捏着鼻梁，整理起自己迄今为止得到的信息。周洋看到宋远洋离开，端着酒杯踱步过来，八卦地问：“说说吧，您和您那妹妹，怎么回事儿啊？” “没怎么回事儿。”顾遇闭着眼回答。正当周洋想嫌他没趣，顾遇突然讲了一句：“想追她了。” 哟哟哟，开窍了啊？周洋惊奇地看着他。 “哟，您当年说什么来着？” 当年啊，当年是哪个少年在他朋友面前说过一句—— 周洋撩了一把头发，模仿当年那个装酷的少年：“哪个男的敢喜欢她啊？” 喝了酒，又聊了这么会儿天，顾遇有些累，但还是笑起来说：“改主意了。” “改吧改吧。”周洋晃荡着酒杯，“你们都多少年了，也开个花给我瞧瞧呗。不过呢……”他的大手搭在顾遇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以慢一点的。” “嗯？”顾遇诧异。 周洋笑得特别“温和”：“慢点好，看能不能——” “憋死她。” 49 和顾遇“精彩”热闹的周末不同，简安的周末极其单调。 她一直在哭。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久的持久力，早上一起来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都不用伸手去摸，她都能看到眼眶潮湿，枕头上湿漉漉的，估计连睡觉的时候都没少哭。 她已经忘了睡觉时有没有做梦，但看枕头那样湿，就算是做梦，估计这梦也不怎么愉快。 这天，她都没什么精神吃饭。只抱着自己的枕头，头埋在枕头中，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能哭？就因为顾遇？ 看看，看看，顾遇就是个祸害，害得她为他肝肠寸断，他自己还不知道。 顾遇那张脸一下子挤开简安脑子里的所有事情，牢牢占据着她的心。她的脑子里像有个看电影的大荧屏，播放着顾遇和她过去的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想说，简安，你别想了。 你不许想，不许再想他。 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会牵着别的女人的手走进婚姻殿堂，会和江兰芝生下孩子，他会过得幸福美满。 她对自己说，你想他，你想做什么呢？ 不许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会疯的。 眼泪还在流，她连饭都顾不上吃，泪水打湿了枕头，枕头上是一大摊的水渍。 她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说，这已经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 思念是顽强的杂草，被她剪去嫩芽的种子带着那些茂盛的根须来到她的面前，要她看看经年累月的时间里，那些根须顽强地生长到什么地步。 她看到了。 那些根须丑，真的太丑。 可它们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它们静谧无声地在简安的人生中扎根，就等着有朝一日，叫她自己见见它们的样子，然后，被它们生生地扎疼。 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和顾遇之间已经闹翻，简安觉得，他们之后顶多会变成点头之交，说不定回不到从前那样的亲密，连友谊都不复存在。她反而越发的想他，止不住地想。 她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温柔地叫着简安，想念她躺在他的怀里，想念他的唇齿扫过她的全身，想念他和她亲密无间的接触。 他妈的，简安郁郁寡欢，她已经四个月时间没做爱了。 她哀嚎，简安你有点出息，你就算想做爱，能不能不要只抓着顾遇想，你想想别人啊？你说你有那么多男朋友，为什么只要一个顾遇，啊？ 她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抓着苏珊跑去酒吧，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个男人泄泄她的火气。 但是不行，顾遇的脸一直在她脑海里，怎么赶都赶不走。她现在的状态也糟糕极了，出不了门。 她还在哭。 “顾遇。”她沙哑着嗓子，埋在枕头里，轻轻喊道。 “顾遇。”她又喊了一遍。 无人应答。 顾遇不在她的身边，兴许以后都不会来了。 “顾遇。”她第叁次喊道。 明知道不会有人应答，可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叁的念着他的名字。 顾遇，顾遇，顾遇。 随着她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有什么东西开始在身体里酝酿。那团火在她身体中蠢蠢欲动，灼烧着肌肤。 “顾遇。”她喊着他的名字，手开始动作，摸索到了自己的睡裙的下摆。 伸进去以前，她还在犹豫着，似乎有些羞耻。 不要误会，简安这个老司机不是觉得行为羞耻，而是觉得自己把顾遇当作幻想的对象，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还是没忍住，手钻进睡裙下摆里面，探进了‍‎‌内‌‎‌‍‎裤‍‌‎‎‌，摸到了自己的花心。 她想象着，那是顾遇的手，触摸着自己敏感的地带。 她轻轻地按下，有一声“嗯~”低低埋在枕头中。 她这会子应该是脸红得能滴出血，这副德行，实在羞于见人。 两指按在花心的两边，按着敏感的穴位，另一只手死死抱着枕头，顾遇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身边想起：“想要？” 那是他上一次贴在她耳边戏谑说的话，现在被她的记忆翻出来，假装他在她的身边。 老天还是降道雷，劈死她算了，简安苦涩地想。 手指上的动作加快，她回忆着过去，回忆着他探索遍自己的全身，她想起他第一吻她的唇，那样深情缱绻。她想起他舔舐她的‌‎‌‍乳‍‌‌‍‎房‍‎，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索取，一次又一次的带着她攀上快乐的巅峰。 快感逐渐袭来，可‎‌‎‌‍高‌‍‍潮‎‌‎‍‌有多强烈，思念就有多强烈。 她想他。 她想顾遇了。 可是，顾遇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还是被她亲手推开的。 心头的火不知在什么时候泄了出来。那些难过也似乎得到了缓解，她拖着疲惫的身子，顶着红肿的眼睛，去卫生间洗了澡。水滋润过她的身体，她看着水雾的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颊，跟个女鬼似的。 简安，会好的。她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难过，生活总得继续。她会好的，她会走出去的。简安相信自己。她还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她可以继续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洗完澡出去，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也许还是白天，她不知道几点了，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阳光，使得她对时间没有了概念。简安幽幽地行走在家里，打开了手机，想看看新闻微博，或者看看朋友在讨论什么趣事。 微信里，黄毛小鸡嘴发来了一条微信。虽然设置了信息免打扰，在外面依旧能看到发的消息。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死死盯着手机的屏幕。 不……不会吧……？ 黄毛小鸡嘴：顾遇和未婚妻分手了。 他……他要干嘛？ 50 周一，出门前，简安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是还磕碜点，两只眼睛肿的不行，跟不知被多少只蚊子亲过似的。但为了工作，好歹能打起精神了。 她发给黄毛小鸡嘴的消息半天都没得到回应，等他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筋疲力竭地睡过去了。等到早上刷牙，翻看手机的时候才看到他的消息。 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就一张奸笑的表情，可这表情，简安怎么看怎么慌。 她忐忑不安，却又不敢怀揣着期待，不敢去揣摩顾遇打算做什么。 这周开头两天，基本上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日子很平静，很普通，两天里简安像平常一样上下班，回家。他没有什么消息发过来，黄毛小鸡嘴也没透什么风。可是越没动静，简安就越担忧，她不知道他的打算，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屡次告诫自己，不要怀有希望，不应该认为他还会来到她的身边。可越明白，心底的希望像最顽固的污渍，怎么抹，都抹不去。 周叁，顾遇依旧没动静，倒是苏珊，整出了个相当大的动静。 下午，苏珊叫了人，在办公室派发着喜糖。 拿到喜糖的时候，简安非常震惊，艹，苏珊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记得上礼拜苏珊和孙金仙闹过呢，这礼拜就结婚了？ 苏珊愉悦地享受着简安的震惊，扭腰来到她工位，告诉简安：“今天去领证了。” “卧槽。”简安震在当场，被苏珊的雷厉风行震得说不出话。 “就……那只孙猴子？”她终于理清思路，好不容易组织起语言。 “对呀。说通了，说通了就没什么好犹豫的。”苏珊喜上眉梢，笑得特别幸福。 “行，你牛。”简安竖起一个大拇指。 办公室祝贺的声音此起彼伏，苏珊享受着大家的祝贺。等喜糖派发的差不多，她的声音在办公室下响起。 “通知你们两个事儿，一个呢，大家已经知道了，我结婚了，喜糖呢也送到了，酒席就不办了，多费事儿，还给你们省一笔份子钱。” 某个角落，响起一声“多谢老板省钱”，众人吃吃地笑着。 苏珊拍拍手掌，示意众人静下来，”还有一件事儿，有关公司的大事儿，是福利哟~” 简安闻言，当即抬头，那张脸闪烁着期待的光：“涨工资？！” 办公室里其他人没说话，简安的声音显得突兀。她一说，众人目光刷刷射向苏珊。只见苏珊悠然地说：“很遗憾，这个暂时没有。” “切~”众人纷纷喝起倒彩。 “听我说完嘛，”苏珊笑着说，“公司在叁楼包了个食堂，请了位师傅，往后呢，食堂提供自助餐，供应给大家，不收钱。” “卧槽！”比起苏珊结婚的消息，似乎这个消息更让大家喜出望外。办公室里阵阵喝彩，有年轻人甚至带头吹起了庆祝的口号。 虽然这个消息也让简安喜欢，但她发自内心地望着苏珊：“老板。” 苏珊递了眼波过去，以为简安要说什么吹捧的话：“说。” “涨工资也提上议程吧。”简安说得特别诚恳。 苏珊瞅了瞅办公室周围，试图找出个什么东西直接砸过去。 万幸办公室里没什么凶器，苏珊翻着白眼，扣了扣简安工位上的隔板：“出来，送送我。” 简安不明所以，不知苏珊还有什么事找自己。两人相伴下了楼，苏珊带着简安等在路口，望着十字路口开口说道：“接下来我得休婚假了。” 简安陪着她，知道她在等谁。她不明白苏珊为什么拉她下楼，如今寒风瑟瑟，她有老公疼爱，简安还是条单身狗，让一条单身狗陪着她等老公，这也太不地道了。 考虑到苏珊如今是她老板，简安不敢直说抱怨，只能陪着苏珊：“想好了？就他了？” 苏珊眉眼带着幸福：“最近几年就他了。大不了到时候再离。” 噗，简安在心里默默为孙金仙同学点蜡，希望孙金仙同学能坚持得久点吧。 “怎么就看上他了呢。”简安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话啊，还知错就改呢。” “好吧好吧。”简安应付着。看起来孙金仙是和苏珊谈过了，且表现让她十分满意，苏珊这才能松口。不过丫的行动力也太快了。 “还有活好。” 简安忍不住：“噗……！”她推了推苏珊的胳膊，“这大白天的。” 苏珊不屑地看了一眼简安：“你这个老司机怕什么。” 简安对苏珊这副模样甚为无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白天就开午夜场。 “你呢？”苏珊迷了眼，问道。 简安不知她问什么，一愣：“我？” “您这位渣女，”苏珊看着她，“想好没有啊，真打算放走顾遇了？” 简安没想到她会提起顾遇，低了头，默不作声。 “真打算错过啊？”苏珊问。 简安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犹在嘴硬：“错过就错过了。” 苏珊发出无情的嗤笑：“行吧，您果然是无情的渣女。” “反正渣了那么多年了。”简安嘟哝道。 看简安的模样，苏珊在心里吐糟：就犟着吧你。 “有个事儿，想找你帮个忙。” “又是挡煞？”简安一惊一乍地说。 “呸！”苏珊白了一眼，“符静要结婚啦。” 简安一时想不起来，问道：“谁啊？” “你这记性，”苏珊古怪地看着她，“你当初跟人KTV姐妹情深的，忘了？” “什么姐妹情深？”简安皱眉，思索着自己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叫符静的。 “就顾遇离开那晚，你俩唱歌那鬼哭狼嚎的。”苏珊当年也在，虽然和顾遇闹得不愉快，到底同学一场，就当为他送行。想到那晚，苏珊给了个评价：“你俩那唱得，真叫人终生难忘。” “哦……”简安终于记起来了自己那年那晚做的事，但还是没懂和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呢？” “人伴娘凑不齐，想拉个人，听说我认识你呢，就说让我把你拉去。” “我不去。”简安飞快地拒绝道。开玩笑，当伴娘多累。 “安安~”苏珊极度谄媚地抱着简安的胳膊。 “滚滚滚。” “伴娘有红包拿呢~” “嘶……”听到有钱拿，简安同学的意志受到了严重的考验。 苏珊谄媚地笑着，纤长的手指趁着简安动摇，偷偷来到简安耳边一拧。 “哎哟哟！”简安疼得直掉眼泪，“苏珊你他妈的。” “她老公是我们公司争取的客户，”苏珊眼中亮起威胁的光，“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简安捧着耳朵，飞快答应下来。 “行了，我等会儿拉你个群。到时候周六早上去接你。” 迫于苏珊的‎‍‌淫‌‎‎威‌‍‎‌‍，简安流着老泪，为自己的献身哭泣。她捂着自己的耳朵，疼得龇牙咧嘴，转身进了写字楼。十字路口，已经出现了孙金仙的那辆车，就等着过了红绿灯路口。苏珊目送简安离去，打开微信，在班级微信群里找到顾遇的名字。两人不是好友，苏珊要给他发消息，还要通过验证。她也不废话，啪啦啪啦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符静找简安当伴娘呢，哥哥，怎么样啊？要不要让符静给你留个宾客位啊？ 这条验证消息发过去，顾遇通过得飞快，有条消息马上发送过来：怎么回事儿？简安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啊？ 苏珊：骗鬼呢？那上礼拜和我喝酒的谁？鬼吗？ 顾遇：…… 苏珊冷笑，想了一下，又打了一串消息出去：要不要宾客位啊哥哥？人情价，给你打折，888。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哥哥~ 苏珊是这么想的，伴娘得帮新娘挡酒，到时候简安喝醉了，来参加酒席的顾遇一送，哎，等简安坐上顾遇的车，说不定借着酒劲，酒后吐真言，哎嘿，她这不就是好事一桩？当然这事儿不能白做啊，不狠宰一顿顾遇又怎么说得过去？ 孙金仙的车开到她身边，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孙金仙看老婆在手机上忙得很，好奇地问：“干嘛呢？” “为人民除害。”苏珊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凛然。 下班的时候，苏珊已经把简安拉进了符静的伴娘团微信群。微信群里来了新人，非常热闹。简安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并且报了自己的尺码，祈祷着符静定的礼服里能有合适的尺码。这之后，伴娘团里聊得热火朝天，都在说到时候迎新郎伴郎，要做什么整蛊的游戏。 既然答应了要做伴娘，简安自觉也有这个义务，于是忙着搜索，跟同事取经，这就来到了周四，下午，一条领取快递的短信发到她手机，提醒她去小区快递点领取快递，她脑子一时都没转过弯。 她心里纳闷，自己这几天都没网购消费啊，哪儿来的快递？ 虽然狐疑，但简安下班后还是去了一趟小区快递点，按着短信上的取件码，领取了快递。 快递包裹是很大的一盒，入手沉甸甸的，这更让简安疑惑。自己啥时候添置了大物件？还这么沉？ 到了家，简安好奇心满满，当即动起手，把快递拆了。包装打开后，里面是一套书，她看着那套书，当场愣住。 箱子里，是一套绝了版的散文集。那是当时简安最喜欢的一个冷门作家，高中的时候，她省了两叁个月的伙食费，入手了这套散文集。后来有个同学缠着她借书，她念在关系不错，就借了。哪知道这个同学不慎把书弄丢。虽然简安安慰了她，说没什么。可是心底一直引以为憾。因为作家太冷门，那套散文集没有再版，她当时想找，可怎么也找不到了。 工作以后，简安也费心思找过，市面上卖二手书的地方，有出这套书，可这套书价格比当年甚至高出了好几倍，简安觉得自己买了来也就填补当年的一个遗憾，花这笔钱，她觉得肉痛，也就没割肉买书。没想到，今天这套书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件事，她曾经对某人提过。但那时候，她也就是闲聊时的随口一提，自那次她提过，也过去好几年了。 她抚过书皮，百感交集。 送人礼物，最难的是送到人心坎。 他没有送花，没有送珠宝，没有送化妆品。 顾遇的动静终于来了。他送了一样，简安从前无心提到的，连她都已经放下了的散文集。 透过这套书，她好像看到顾遇在说：年年岁岁，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51 周六，凌晨。简安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昨晚看了一晚上的散文集，等到看完都两点多。等在床上睡了会儿，迷糊间，闹钟响了。一看，四点半。苏珊和她约好了五点来接。简安只好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漱。 有关那套散文集，简安还没给顾遇发回信。她不知道怎么回，快递上没写顾遇的名，包裹里连张纸条都没有。她怕发了，显得她自作多情。 万一，不是他呢？ 可这世界上还能有谁？ 可要是道谢，应该怎么回礼呢？请他吃饭？这礼物太珍贵，光请吃饭又怎么够呢？简安纠结来，纠结去，愣是想不出该发什么消息给他。 那套书是趁着周五晚上看了，虽然是已经读过的文字。但而今心境与年少时不同，有些地方读起来，当时没懂得，现在能读懂了。因此再读起来，滋味与从前亦大不相同。 差不多五点，苏珊打了电话，说在小区门口。简安拎着一袋榴莲上了车，才发现司机是孙金仙。苏珊困倦地同简安打了招呼，她也是没睡够，不想自己疲劳驾驶。如今身边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 看见那榴莲，孙金仙一惊:“那啥玩意儿？” 简安嫌他大惊小怪:“道具。” 孙金仙吓得倒抽了口气，庆幸今天新郎伴郎都不是自己，不用受这份罪。再庆幸自己老婆英明，什么办酒的叫它们见鬼去吧。 汽车驱车大约四十分钟时间，简安和苏珊抓紧时间在车上睡了一觉。 她俩拎着那袋榴莲进了新娘家，另两个伴娘见着榴莲，纷纷佩服。 这俨然是要玩儿大的。 榴莲先拿去了新娘家的厨房冷藏，两人去了新娘卧室，那里已经临时做成了化妆室。新娘已经在那边开始接受化妆师化妆，见了她们两个，柔柔笑开:“你们来啦？” 符静精神不错，这是应该的，毕竟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穿上了洁白的婚纱，长发盘起，鬓角两边落下微卷的发丝。她坐在梳妆镜前，婉约笑着。她的美和苏珊不同，苏珊是灼人的红玫瑰，符静则是水中静静绽开的莲，是典型的江南‍‎‍美‍‌‍‎‎人‍‌‎‎。 简安确实没想到，当年不过一首歌，却被符静记到现在。她羞赧着同符静打招呼，还没说两句，就被苏珊拉去穿伴娘礼服。她们虽然到得早，时间依然紧迫。苏珊穿得很快，简安却犯了难。简安吸气穿了半天，苏珊看不过眼，上手来帮忙。两人合力，才把简安挤进那件小礼服裙。 “安啊……”苏珊语重心长地说，“咱减减肥吧。” “妈的，”挤进了小礼服裙，简安都不敢大口喘气，“妈的，束腰就是反人类。” 她们看化妆师那边还在拾掇新娘，新娘家里人正在忙着接待陆续过来的客人。新娘的妈妈过来和她们说，厨房里放着银耳羹，“多少填填东西”。两个老江湖对视一眼，过去厨房，一个打开冰箱，一个取出摆好砧板菜刀，另外两个伴娘也过了来，关上厨房的门，谢绝他人入内。 四个女人挤在厨房里，有个和符静关系比较好的，叫邵琴，熟门熟路取出她们家的榨汁机。简安和苏珊两个人配合，切开榴莲壳，取出榴莲肉。还有一个伴娘在厨房里到处翻柜子，瓶瓶罐罐拿出了一堆，还找了四个纸杯。 这四个伴娘，躲在符静家的厨房，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重头节目。 “酱油倒了，还倒啥？” “醋醋醋醋。”食醋爱好者简安赶紧道。 “还有呢还有呢？” “糖啊盐啊都放下去，多放点儿。” “榴莲汁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苏珊赶紧端过去。 “还有什么？” “辣椒酱啊！”符静一个闺蜜，文素素乃食辣爱好者。 “她们家有吗？” “有有有，有油泼辣子，还有韩国的。” “倒了倒了，全倒了。” “还有什么。” 简安拿起一个纸杯晃了晃，琢磨还能加点什么料。环顾四周，抽开好几个抽屉，找到了一瓶芥末，奸笑着:“还有这个。” “太绝了吧。” 简安冷哼，礼服裙卡得她透不过气来。想到那帮男人一个个西装革履，轻松得很，秉持着她不好过，别人也不想好过的精神，拧开瓶盖，四个纸杯里都挤了一圈芥末，挤到最后，看到芥末塑料瓶还剩许多。她恶从心头起，把塑料瓶里的芥末全挤在第四个纸杯里。 “我去，你太绝了。”苏珊一边摇头，一边赞道。 四个人为了捣鼓这，新娘妈妈准备的银耳汤一概没喝。刚调制完，就听见门外婶婶阿姨的在喊“新郎来了来了！”，四个伴娘连忙把纸杯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简安看到那四碗银耳汤，心生一计，叫住另外叁个。她端起一碗银耳汤，往四个纸杯里都倒了一点。 “这就叫，”想出这个点子的简安同学终于给这个游戏起了名字，“人生百味。” 这么一杯玩意儿，酸甜苦辣咸，那可真是全都有了。 四个伴娘带着这四个纸杯，进了新娘房。邵琴朝符静比了个“ok”，符静看着她们，估计是她们加了不少料，无奈地笑起来。 楼底下传来鞭炮响声，伴娘们兴奋地挤在窗口，争相一睹新郎真容。简安挤在苏珊下头，还没等她看清新郎真容，率先看到了四个伴郎，看清其中两个，她脸色都变了。 “他怎么在这儿？！” 苏珊听到简安惊呼，心虚地缩起脖子:“不知道啊。” 她心虚，可太他妈心虚了。 那天顾遇发来了红包，却只有88，说是谢谢她的情报。苏珊对着手机陷入了困惑，这厮想干嘛？此后一直顾遇的微信没再有什么动静。今日一见，艹，他不知道使了什么关系，居然加入了伴郎团。 顾遇在接新娘的人群里，他身形高大，站在其中，如鹤立鸡群。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顾时。但简安见到了顾遇，心里乱成一团麻，都来不及注意顾时。 然而已经来不及等她反应了。新郎带着伴郎亲属上了楼，就往新娘这里来闯。伴娘们纷纷拦住，各上各的游戏。连着叁轮，四个男人闯了过来。到最后一轮，便是简安的点子——“人生百味”。 苏珊在里面最老道，负责控场，带动气氛。简安负责把纸杯分发给他们。简安端着盘子，看着新郎伴郎按着顺序拿起纸杯，最后一个伴郎拿起了最后一个杯子。一抬头，是顾遇。 她对上他的目光，拿着盘子，心里一慌。两人四目相对，他含情脉脉，看得她方寸大乱。低头拿着盘子赶紧走开，等走开才想起来，艹！最后一个纸杯，芥末最多！！ 她慌了神，刚想回神，回去抢他的杯子。苏珊瞧见，赶紧拦下。 她按住了简安，低声道:“干嘛呢？是不是玩不起？” 简安真想挣脱苏珊的手，大骂:“玩不起nmp！” 她哪里知道顾遇会在对方的伴郎团里！！ 顾时闻了闻杯中不明状液体，黑不溜秋，还黏糊糊的。他看得心惊胆战，刚想关心一下他哥，却见顾遇手持纸杯，含笑看着伴娘那边，眼睛顺着顾遇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愣神的简安。 啧……顾时转回自己的杯子，心里发愁，这东西要怎么喝呢？ 简安和苏珊的动作全被顾遇看在眼里，她那张脸惨白着脸，颤颤地看着他这边。这主意是谁出的，他大概有了底。但她为他担心，他笑容越发温暖。 他凝眸，看着杯中物。头一扬，一口喝进了杯中液体。 在场的男人里，属顾遇喝得最干脆，最利落。 简安看着他一口饮尽，一颗心担忧地上上下下。顾遇喝下去以后，那张英俊的脸皱了起来，想来滋味不好受。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周围的人还在起哄，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只是平静地笑着，回望简安，好像他喝得，不过是她递来的寻常饮料。 苏珊控着场，一转头，见到这对狗男女两两相望，旁若无人。酸得她牙齿都快掉了。她伸手，拧了简安一把，低声道:“干嘛呢干嘛呢，要秀恩爱，等你俩回家，关起门来，谁管你们！” 52 一通热闹流程下来，新郎新娘对新娘父母敬了茶。接到了新娘，该往他们新房去。新娘的表哥背着新娘上了新郎的车，伴娘们分别上了其他的车。匆忙间，简安和顾遇错过，没有在同一辆车上，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到了新娘新郎的新房，过了一些传统礼节，总算有了一点自由的时间。简安坐在新房家的餐桌边，看着新郎家人端上来的桂圆莲子羹，痛苦地捂着小腹。 礼服裙太紧，憋得她透不过气。她根本不敢吃一点东西，生怕吃了小腹就会涨起来，要么被束腰勒的更加难受，要么就是撑破裙子。简安没办法，只能看着别人吃。邵琴关心地问:“早上也没吃东西，怎么不吃？” 简安带着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悲愤地说:“减肥！” “哦哦。”同是女人，邵琴自然理解这种苦恼。 顾遇和伴郎们也坐在餐桌旁，这场对话他自然听见了。他可不信简安是因为减肥，等到伴郎伴娘吃完东西，去到处观赏新房聊天，桌子上没什么人，他换了个位置，坐在简安旁，送上自己的关心:“怎么不吃？” 见问话的是顾遇，简安知道自己减肥的说法不能糊弄他，可她更不敢说实情。双手揪着裙子，扭扭捏捏地，不敢开口。 她不说话，顾遇神色一暗:“还在生我的气？” 知道顾遇误会，简安声如蚊蚋，连忙解释:“裙子太紧了透不过气来不敢吃。”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伸手捂住自己那张脸。 她的那张脸啊，算是丢尽了。 顾遇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轻轻地笑起来。耳边传来他的笑声，简安更觉得丢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早上吃了么？”她悄悄地问。 “嗯，肉包子。” 简安低低哀鸣:“艹，男人果然比女人舒服。”不用束腰，还吃得好。 “你们谁来帮个忙呀？”有个中年女子在厨房喊起来，似乎是新郎家里的人。简安听见了，见其他人还散落在其他地方，似乎没听见，于是赶紧起身，跑厨房去帮忙，也好躲着顾遇，以免再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 她刚走了半步，微张嘴，想说些什么。她想说，她并不是在生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她以为，她们还是两个方向的人，所求不同。他赠她书，虽然她很感动，却又在害怕自己不能给他想要的。话到嘴边，她黯然地垂下睫毛，她还是在担忧她害怕看到的未来，那尽量……还是不要再给他希望为好。 于是简安的话没有说出口，便转身进了厨房。 顾遇不知她想得那么多，只看着她的离开，静静回忆着这周围哪里有超市。 在新房也没待多久，又得出发去酒店。这一天真是马不停蹄，简安睡眠严重不足，还得饿着肚子，跟着大队人马跑来跑去。好在在酒店提供的宴会厅化妆室，新人两位妈妈送了麦当劳过来，袋子里是满满的汉堡和鸡翅，说是给新娘伴娘补充体力。 “后面还有好多事情要辛苦呢。”新娘妈妈带着歉意对伴娘们说。 伴娘们自然是赶紧说没关系，毕竟来做伴娘前谁都知道这差事不轻松。一群女人接过麦当劳，不过有吃的都只吃了几口。简安肯定不敢吃，看苏珊也只吃了一口，简安好奇地问起来，苏珊苦着脸，“没办法，要保持身材嘛。” 简安乐了，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家都一样。 一堆女人挤在化妆间叽叽喳喳，突然简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顾遇。她接起电话，顾遇的声音传过来：“有空么？” 简安看了一下那边正在聊天的人，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你们在哪儿？” “在酒店的化妆间啊，怎么了？” “出来一下，在宴会厅碰头。” 挂断手机，简安觉得他神神叨叨的，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她趁别人不注意，找了个时机溜出去。在宴会厅门口，她看到顾遇等在那，穿这双高跟鞋连忙跑过去。 等她来到顾遇身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上就多了一个塑料袋。 “临时去了附近超市买的，”顾遇自己都红了脸，“巧克力的话，可以补充些热量。” 简安拎着袋子，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新郎那边有人在叫他过去帮忙，他应了一声，带着一些不舍，低头看简安。她有些微微的发懵，他笑着，本想揉揉她的头发。可惜今天她盘了发髻，他怕她头发乱了，就改成轻轻地拍了一下头发，“记得吃”，他叮嘱道，随后，就赶紧跑过去帮忙。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费列罗。简安看着巧克力，有些五味杂陈。 顾遇送给简安的巧克力，虽说是送给她一个人的。不过简安心疼化妆室那几个女人，想着自己脂肪多，饿半天也没什么。只是顾遇送她的……她想起那套散文集，还有今天的巧克力，心中惴惴，头疼自己到底要怎么还他的人情。 简安的巧克力，或者说顾遇的巧克力如及时雨，拯救了她们空空如也的小肚子，有人好奇，问起简安这些巧克力哪里来的，简安支支吾吾，只说是朋友送的。 “朋友？”灵敏如苏珊，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这段时间简安没怎么出去，想到伴郎中有个顾遇，她笑得暧昧，带头起哄，“朋友哦~？” 简安也知道苏珊肯定猜得到，红着脸，再不说什么。 这群人待在化妆室，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高跟鞋被扔在了一边，她们各自去取了巧克力，聊着各种的天，找了地方各自坐下。简安心痛地看着巧克力被一块块地拿走，她又体谅这群女人没怎么吃东西，只好忍耐着。眼看着巧克力就剩下最后一块，她眼疾手快，说时迟那时快，两指拿起最后一块巧克力，握在手心。 听着她们聊天，她正要拆开包装袋。符静坐在梳妆凳上，笑意盎然地问她：“是顾遇吧？” 她指尖停顿，怎么全世界都知道她和顾遇有关系？但她想到很多年前那晚，心里还是发虚。虽然符静现在要结婚，但那一夜她陪着顾遇做戏，应该是真正的伤害到了过去的那个女孩子，可能符静不知道顾遇身下的是她，可简安还是心虚。 她不敢回答，反而引得符静更加地好奇：“你和顾遇还没在一起呀？” 不待简安回答，苏珊也来到符静旁边，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嗤笑道：“她呀，胆子小得很。” 简安白了符静一眼，会不会说话？不说话没人当她吃哑巴好不好？ “哦哦哦！”符静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可以理解。”她这样说，“有的时候，只是一小步，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呀。” 简安真想哭着握着符静的手，这真是一位小天使，她怎么现在才和她真正结识。她瞪了一眼苏珊，自己倒了啥霉啊？摊上这么个闺蜜。 “我老公的求婚，我也考虑了很久呢。”符静笑得温柔，“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当时心里怕的不行。” 简安一脸讶异，不是吧？她老公看起来很温柔体贴，深情专一的样子。 谈到自己和丈夫的爱情，符静微红了脸，羞涩地拢了拢发鬓：“不过还好他愿意等哦，他是那个，可以让我下定决心的人。” 简安握着那块巧克力，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符静仰起头，看着简安沉默的样子。她和苏珊看了一眼彼此，心中突然有个主意。 “简安，简安。”符静叫她回神，招了招手，示意她低下头来。她贴在简安耳边，飞快地提了一个请求。 听了那个主意，简安傻了眼：“哎？” “不许拒绝！”符静假装蛮横地说，“今天我是新娘，拒绝我可是不吉利的哦。” “可是……”简安想说些什么。符静飞快地堵住她：“没有可是！” 司仪推门进来，通知彩排开始。符静知道，接下来要拉开重头戏的序幕，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冲姐妹们做了个鬼脸。她提起婚纱的层层裙摆，化妆师连忙过来帮忙。离开前，她冲简安眨了眨眼，之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迎向她的舞台。 伴娘们都忙乱地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鞋。简安也得跟上去。她看了一眼那块巧克力，匆匆拆开包裹，扔进了嘴里。 巧克力是甜的，但也含着微微的苦。甜如她见到顾遇的那一刻，好像全世界的烦恼都不存在了；苦如她面对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还在犹疑，生怕踏错一步，又不小心伤害彼此的感情。 她这一颗心呀，正如巧克力，苦中带甜，甜中带苦，还是下不定决心。 53 酒席开宴后，新人和伴娘伴郎在席上吃了一点东西。简安想到后面要打的大仗，用筷子忙加了些冷菜素菜往嘴里送。伴郎和伴娘坐在一起，她嘴里塞的鼓鼓囊囊，顾遇看得又是哑然失笑，想到她快半天没吃东西，又觉得心疼。 简安自然接收到了顾遇的目光，脸一红，真想过去拍开他的脸，说一句“看什么看？”。考虑到有人，只敢瞪过去，警告他收回对她的关注。可那警告对顾遇毫无用处，他盛了碗火腿老鸭汤，趁没人注意，摆到转盘上，转到简安面前。简安看着那碗汤，咬着嘴唇，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接。 最终还是怕别人发现，她飞快地拿下了那碗汤。宴会厅关了灯，司仪正在主持，新郎新娘正在读着誓词，荧幕上放着两个人从小到大的照片，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舞台上。只有苏珊偶然的一回头，撞见了这一幕。 简安拿下了汤，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别人发现她的异样。顾遇也不去看新郎新娘，只笑着看着她喝汤。 苏珊看到他俩的小动作，无声摇了摇头。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奸夫‍‌‍淫‍‌妇‍‌‎‌眉来眼去，真不要脸，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一轮用餐下来，新娘去换了敬酒的礼服。几位伴郎伴娘神色一凛，来了来了，这不就来了么？ 接下来，是新人敬酒的环节，伴郎和伴娘最重要的责任便在于此。婚宴上，亲朋众多，敬酒是必备环节。敬酒的时候，为了热闹，多有人出刁钻的主意，灌新人酒。光新郎新娘两个人自然应付不过来，这时候就需要伴郎伴娘帮忙顶上周旋。简安原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帮符静接几杯酒。可她根本没什么机会。 其中伴娘团里，属苏珊在人情世故上最为老道，另外两个邵琴和文素素和简安差不多，甚至可不知如何招架一帮子人。所以新娘这边，主要是苏珊在帮忙撑场子。简安作为苏珊的闺蜜，少不得要硬着头皮上去帮苏珊一起为新娘挡酒。 但是，顾遇在。 伴郎团里，他最出挑，少不得引人注目。加上能说会道，所以和苏珊合作，两个人左右开弓，帮新郎新娘挡了不少酒。 明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有人发现伴娘里还有些不如苏珊顾遇老道的，比如简安，比如顾时，这就成了他们盯上的对象。但一旦有人盯上他们，顾遇总会恰到好处地‍‎插‌‌进‍‎‌‍来，从对方手中接过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他工作上也需应酬，加上有时候顾爸拉他作陪，和朋友一起聚餐，所以顾遇堪称海量。这一杯一杯的酒接下来，竟依旧如正常人一般。 但简安看在眼里，知道他有意帮自己挡酒，疼在心里。她眉目颦蹙，焦急地看着他，恨不得抢下他手中的酒杯，叫他不要再喝。看到最后，眼眶中水光盈盈，想到才人前，才极力止住了。 她咬着嘴唇，她到底哪里好，要他这般相待呢？ 顾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哥的用意，也看到了简安强颜欢笑，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他忽然觉着，这大概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不容易，终于敬了一圈酒下来。伴娘伴郎们累得人仰马翻。八个人坐在专属的席位上，好几个人瘫倒在椅背上。苏珊比较能克制，依旧端庄坐在位置上，只是脸色泛白，显然也不好受。也不知顾遇是故意，还是正好，他坐在简安旁边。眉宇间疲色尽显，唤过服务员，请他帮忙倒了杯热茶。 简安憋不住，压低声音:“也不用喝那么多。” 顾遇随性地靠着椅背，单手挂在那上面，促狭地笑着:“担心我？” 许是因为喝了酒，顾遇的脸颊泛着桃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简安。简安被他看得脸颊发烫，目光闪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简安。”符静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小礼服裙，在不远处喊着。 简安想起符静的请求，如听到解救她的天籁。慌张地起身，说了一声:“符静找我”，便匆匆离开席位。走远了，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牢牢锁在自己身上。和符静说话时，浑身止不住的发烫。 “准备好了么？”符静静静笑着。 想到符静那个请求，简安没少花时间偷偷抽空背歌词。她实在不懂符静搞什么名堂，不过没法拒绝。她回忆着自己背下来的歌词，用力点了点头。 “跟我来。” 符静牵起她的手，登上了舞台。璀璨的灯光打在她们两个身上。简安不是那种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人，一站在舞台上，心头先是慌乱地想逃。可手被符静牵着，想甩都甩不掉。 符静接过司仪手中的麦克风，示意他拿来另外一只交给简安。符静拿起手中的麦克风，拍了拍，清了清嗓子:“咳咳咳。” 敬酒结束后，宴会厅陆续已经有宾客开始退场。不过，在场的人依然很多。简安不习惯成为别人的关注对象，手握着麦克风，微微发颤。想到顾遇还在盯着自己看，想逃离的念头又鼓动起她的心。 “大家好，我是今晚的新娘。”符静牵着简安的手，大大方方介绍着自己和简安，“这位呢，是我一个好朋友。多年前呢，我欠了她一首歌，今天，我要在这里还给她。” 多年前的那首《如燕》啊，是一个女孩唱给自己当时喜欢的男生听的。那个男孩即将出国，这个女孩鼓足勇气，想用一首歌表达自己的爱慕。在她被别人议论纷纷之际，有一个女孩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合唱，甚至甘愿自己跑调来衬托她，让自己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也是在那个晚上，她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男孩，默默地哭泣。那个女孩则抱着她，在热闹的现场，安静地见证她逝去的单恋。 简安确实没想到符静能记到现在，或者说，她自己不觉得这值得符静一直放在心上。当年，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也许是因为自己那点不可说，不能说的思念，也许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总之，简安认为，自己实在不值得符静待她这样好。 她看着带她站在舞台的符静，内心复杂，百感交集。 “我先说好哦，”符静对着底下人笑道，“我们两个都唱得不好，所以现在想要提前离场还来得及，但留下来的人，不许逃跑！也不许说不好听。因为，今天是我的婚礼，我做主哟～” 符静的一席话，引得底下人都笑了起来。新郎站了起来，两手充当扩音器，大喊:“老婆加油——！” 有新郎的兄弟也纷纷开始助威加油，闹得符静赧然一笑。 随着符静挥了个手势，悠扬的音乐声飘荡在宴会厅上空。 简安越发地紧张，她无处可逃，只能攥紧了符静的手。 符静感受到她的紧张，回以安抚的笑容。率先拿起麦克风，唱了起来——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她唱了一段，转头示意简安接上。简安拿起话筒，因为太紧张，才唱了一句“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暖风吹起了从前”，开头就跑了调。大家听着，纷纷笑了起来。其实大家没什么恶意，今天的场合，不过图个热闹。简安也明白，听到那阵那笑声后，反而，心里头的紧张，似乎渐渐地被按了下去。 符静揽过她的肩膀，两个过去的少女，现在的女人头碰着头，相互依偎。符静接着下面的歌词，唱起来: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唱到赴汤蹈火，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四个字由她唱出来，听起来让人格外有感触。那个女孩也许是真做过，或者现在还在做着，甘愿自己去赴汤蹈火的事。 当简安顺着唱下去，唱到那句“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听起来像是歌曲迎来了‍‌高‎‌潮‌‍‌‎‍段落。底下的观众浑然不觉，苏珊很有预见性地捂起了耳朵—— 我曾难自拔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两道高昂的女声在宴会厅响起，苏珊记忆中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重现于世。她咬牙切齿，就知道这两个女人不会让别人好过，‍‌高‎‌潮‌‍‌‎‍段落非要扯起嗓子，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跑调。 她捂着自己半边耳朵，溜到顾遇旁边，坐在简安的位置上，细眉一挑:“怎么回事儿？管不管啊？” 顾遇含笑摇头:“管什么？很好听啊。” 苏珊气得捂着腮帮子，酸，太他妈酸了。 那边厢，顾时听见了简安的歌声，也不可置信地捂起耳朵，求助似地把目光投向顾遇。 哥，救命啊…… 顾遇只盯着舞台的身影，根本没看到顾时的身影。 那样子看得苏珊直酸，这俩人还没在一块呢，这酸的根本没法看。 “你也太抠了。”苏珊捂着半边耳朵，踹了顾遇一脚，“不就要你给个红包，你居然就给个情报费。你要个宾客位，还用得着喝那么多酒。” 顾遇瞥了一眼苏珊:“难不成你要我看着她被灌酒？” 咝——苏珊被酸的倒抽口气——这个狗男人真是。 “得得得，顾遇，你够可以的。” “还有个事儿，想不想听？” 苏珊要说得，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闲事。顾遇薄唇轻吐:“说。” “有一回呢，我和她喝酒，问她这么多年，对你心动没有，你猜她怎么说？” 顾遇不说话，静静等着她说。 那边，舞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唱到“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这两个女人似乎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一个比一个唱得嘶声竭力，无所畏惧。 苏珊听得头疼，嘟哝着，这俩可真是姐妹情深。她对顾遇说:“她说啊，她说的是——她喜欢不起。” “你看，她的答案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是喜欢不起。” “也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想了多久，才会有这句话。” “顾遇，你虽然这么抠，但你运气很好。老娘欠了简安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得还。这个情报免费送你了，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顾遇没接话，目光沉沉，依旧投向了舞台上的简安。 舞台上，两个人唱完了一个‍‌高‎‌潮‌‍‌‎‍后，是纯音乐演奏的段落。她们彼此抱着，看起来，她们似乎是感情很要好的闺蜜朋友。 “其实这次本来伴郎里面没有顾遇。他弟弟是我老公的学弟，关系不错，先找了弟弟做伴郎。后来顾遇过来，据我老公说，是他担心弟弟太嫩，招架不住，所以求弟弟，让他和我老公说情，临时占了一个伴郎位置呢。” 符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简安贴着她的手臂，暂时看不到顾遇。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睁圆。抱着符静的身子微微发抖。 “他虽然说是为了弟弟，可我总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符静说完这句话，音乐奏完，又要开始唱歌。 短短的路走走停停也有了几分的距离 轮到简安唱的时候，她还没平复情绪，声音带着哽咽。 再次见到你微凉晨光里笑得很甜蜜 她目光再次触及顾遇所在之处，真想跑过去，对他说，她不值得他对她这样好。 苏珊那番话以后，顾遇一直沉默着。良久，他才开口道:“谢了。” “客气。”苏珊满意地起身，“你俩吧，要我说，一个渣男，一个渣女，我看挺配，早点在一起，别祸害人间了。” 顾遇轻轻笑了起来:“嗯，渣男渣女狼狈为奸，合该凑成一对。” 那边，舞台的两个人也唱到了最后的‍‌高‎‌潮‌‍‌‎‍。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 也沉醉于儿时情话 不剩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最后一句歌词，符静交给了简安唱。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趁着她唱最后一句，符静轻快来到司仪那边，请他拿出自己的捧花。她提着裙摆跑到简安身边，扬了扬手中的捧花，“要吗？” 那是来自新娘的祝福。 简安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一起扔出去吧？” 符静笑着点头，两个女人一起握着那捧花，“一——” “二——”她们一起喊着。 “叁——！” 简安使了力，和符静合力抛出了捧花。洁白的捧花被抛得高高的，承载着两个女人的祝福，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度。有爱热闹的女孩子争抢着，最后，捧花被一个女孩接住，她非常惊喜，旁人都向她道贺。 简安温柔地看着那个女生，符静伸出手，贴上简安的腰。 “世界很大，人很多，我们也只有一个人。”她说着，在简安腰间使了力，“不要怕，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向前奔跑呀。” 简安被轻轻一推，惊讶地回首望去。 “要对得起我们自己流得眼泪哦。” 模糊间，符静的身影和从前那个那个低低垂泪的女生重合在一起。那是曾经为了自己暗恋的男生垂泪的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婉约静雅的莲，在简安犹豫不决时，伸手推了她一把。 曾经的少女们，一个个，都长大了。 “去吧，勇敢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简安红着眼眶，用力地点点头，提起自己的裙摆，跑下舞台。 她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很早就应该将她的心事说出来，她却迟迟不敢面对的人。 这时候，宴席已近尾声，宾客纷纷退场。伴郎伴娘席位上还有人，简安一看，顾遇不在那里。她焦急地四处张望，想找到顾遇的影子。 “找顾遇呐？”苏珊笑如桃花开。 简安脸一红，还是鼓起勇气，点头承认。 “好像去洗手间了吧？”苏珊回忆着，“今天喝得他够受的。” 苏珊那番话叫简安不好受，她穿着高跟鞋，衣裙蹁跹，正要跑去宴会厅的洗手间。 “简安。”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四处张望。 “我在这里。” 她终于找到了他。他靠在一个角落的窗户边，打开了窗户，似在吹风透气。厚重的绒布窗帘哗啦啦地，被风吹着。 顾遇唇畔含笑，眉目含情，向她伸出手。 她听到他说:“简安，过来。” 她想起了她的第一次，在他一个人的家，在他的卧室，他也是这么喊她过去。 简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冲向了他的怀抱。 “呀——”她低低地惊呼。 她的手刚放上他的手掌，顾遇一用力，把她拉向自己。简安还没反应过来，顾遇带着两人，卷进了天鹅绒的窗帘后面。两个人就这样，躲在了窗帘后面。 他的臂弯很有力，抱起她，把她放在窗台上。两人四目相对，顾遇漆黑的眼睛，被酒意浇醉，却又好像是清醒的，在看到简安的时候，双眼发亮。 他目光灼灼，牢牢将简安锁在怀里，不许她再逃跑半步。 顾遇笑了起来，笑得欢欣愉悦，好像连日来的烦恼一扫而光。 “终于，捉到你了。” 54 顾遇把简安圈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带着醉意的眸子盯着她，像要把她困在他心中，永远不许她逃出去。 “顾遇……”简安双手搂住他的腰，不安地说，“你醉……” 顾遇不等她说完，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吞下了她的话。 这个吻太绵长，不知多久，两人终于分开，都喘着粗气。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看着她，略带着委屈。 简安以为他说的是送书的事，正回答:“不知道怎么……” “四个月。”也不知是醉酒的难受，还是简安不理他叫他难受。他轻蹙起浓密的双眉，“四个月，你都没怎么理我。” 简安哑然，原来他说的是之前的事。 “不知道怎么回。”简安抓着他的衣领，眸色暗沉。 “为什么不对我说？” “嗯？” “说你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 简安很惊讶:“你知道了？” “前些天遇到了宋远洋。”此刻，其实顾遇不是很想提到简安的前男友。他带着一些不甘，“听他说了一些，大致猜的。” “哦……”简安琢磨着，这还得找个机会谢谢宋远洋？不过大概，他也不想看到自己。 察觉到简安出神，顾遇霸道地咬了一口她的脸颊:“看着我！” 简安吃痛，低低呼道:“我一直看着你呀。” “不许想别人，只许看着我！”他又咬了一口简安的耳垂。 简安疼得倒抽气，顾遇这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比以前小心眼了？还是撒娇呢？ “四个月，”顾遇谈到这件事，郁郁寡欢，“你他妈都不怎么给我发消息。你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的衬衫衣领在她的手里揉了又揉，小小的一角，都快揉烂了。 “怕……怕你觉得我是怪物……”她终于大起胆子讲了出来。 顾遇沉沉叹气:“你和我认识这么久，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姆妈阿爸他们都没当回事。”说到这件事，她也委屈得很。几次叁番试图在家里开口说清楚，都被简爸简妈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根本没把她的想法当回事。 “我又不是他们！”顾遇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简安一愣。 “对不起，当时只顾着我自己，没事先问过你的意愿。”他很郑重其事地道歉。 “没……没事……”简安一时适应不了，结巴地说，“大……大家都这么想，你……也怪不了你……” “对不起，”顾遇再度道歉，“这原本就是你的事，我却没考虑过你的想法。” 简安真的很想说，不要再说对不起，他无须道歉，这本来也是她自己的事……他要是再道歉，她会又想哭的。 “我还怕……”她紧紧抓着顾遇的衣领，有一些慌乱，又有一些对他的信赖。 “怕什么？”顾遇温柔地说，鼓励着她，鼓励她把想法讲出来。 “我怕……我怕到时候和爸妈吵架……然后……然后你也被我牵扯进来……你……你那么喜欢他们……”她开始哽咽，仿佛看到顾遇因为她，和父母吵架的样子。 “简安……安安。”他深情看着她的眼眸，“你记得，你的第一次？” “嗯，怎么了？” “那个时候，你那么荒唐的主意，我都答应了。”顾遇自嘲地笑笑，“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 “嗯？” “你若想荒唐，我便陪你荒唐。”他认认真真地说着自己的心底话。 随后，他一低头，又吻上了简安的唇。打开她的舌关，舌头灵活地钻进去，吮吸着她的津液，来回扫荡。简安的体温逐渐升高，迷乱在他的温柔，他的爱意中，发出了微微的呻吟。 这实在不明智，因为只隔着一道窗帘。外面还有一些宾客的讨论声，也许会有人经过，发现窗帘背后的他们。可顾遇好像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简安呢？她被顾遇折磨得发疯，再这么下去，估计顾遇做出什么事，她都同意的。 “安安……安安……”享受完两个人的热吻，顾遇呢喃着她的小名，吻逐渐往下落，啄了一口她的颈，落在她的锁骨上。 “顾遇……”她还带着一些理智，可随着他的手在身上游走，她也有些忍不住。她的双腿贴上他的下身，不自觉地厮磨着。 凭着还剩下最后的理智，她抬手，拦住了顾遇往下侵蚀。她双手捧着顾遇的脸，勉强维系着自己神识的清明。 “顾遇……我们……我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以我们的个性……我们两个从前……我们……假如伤害了彼此的话……”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未来，仅仅是上回的吵架，就已经让她哭了两天两夜。她难以想象，万一以后有比这更沉痛的伤害，他们要怎么面对彼此？ 顾遇喘着气，做着最后的忍耐。也不知是不是重新回到简安的身边，体内是按捺不住的欲念，心却是那样的安静。似乎是因为找回了宁静，除了她那张脸清晰可见，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开始模糊。 “安安，”顾遇轻轻唤着，握起简安的手，两手十指交握，引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西装和衬衫下，是他紧致的肌肉，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要她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热，心脏跳得是多么快。 “安安，没有哪段关系能保证彼此不能受伤害。就算是一心为了对方，也会因为太在意对方而陷入某种固执中去。” 简安黯然垂下睫毛，她的想法果然是奢望吗？ “但是，”大脑越来越晕，顾遇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忍耐着，苦苦支撑着，一定要自己把话说完。他和她之间，不能再隔得太远。 “但是，我做好了准备，”他坚定地说，“我做好了受伤的准备。所以，安安，能不能，”他低声贴在她的耳边，诉说着自己的请求，“你能不能，试着一点点喜欢我？” 眼泪水终于忍不住，冲破堤坝，滚烫地流了下来。 他好狡猾……眼泪弄花了她的妆容，她也无心去理。她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颗心脏真切地为她跳动的频率。 他真的好狡猾……简安哭着想，他不再想她求爱，而是说，试着喜欢他。 她害怕爱的沉重，所以，他只求她一点点的喜欢。 可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她恨不得把自己能有的，所有的都给他。 她怎么会拒绝他？怎么舍得拒绝他？ 她搂住他的脖子，眼泪止也止不住，像是无尽的河水，弄湿她的脸，沾湿他的衬衫。她抱着他，无声地哭泣着。 顾遇安抚着她，他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吻在她的眼角，吻去那些简安自己都擦不完的眼泪。他的吻轻轻地，带着他的耐心，带着他的温柔。他不断地吻着她，手掌将她的脸捧在手心，虔诚地吻着。 渐渐地，他的吻又往下落去。简安低低地喘息着，她的双眼已经开始迷离。可只能辛苦地忍耐着，克制着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遇……顾遇……”她只敢躲在窗帘后，躲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顾遇的吻来到裹胸那里，吻在了简安的胸上。她的神经被这一刺激，差点想惊叫出声。好在她想到外面是什么地方，竭力忍住了。 顾遇的吻落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动作。简安搂着他，也不敢说什么。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什么动静。她才敢悄悄试探地唤着:“顾遇？” 没有回应，没有回音，什么都没有。 稍后，响起了一声很轻微，很轻微的鼾声。 他，睡，着，了。 简安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她看见，顾遇那张英俊的脸庞埋在她的胸前，闭上了双眸，看样子，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顾遇……”简安磨着牙，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字。 “你他妈的……你这个……” 王八蛋！！！ 55 顾遇的身子沉沉地压在简安身上，她伸手搂着他，费劲地不让他再掉下去。 窗帘外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听来外面人不多了，简安才抬着发麻的手，打算趁着没什么人，抬着顾遇出去。也许会撞到酒店工作人员，不过反正都不认得，就算被人当成迫不及待的狗男女，简安也认了。因为本来就是差一点就…… 一想到这，她叹了口气，举起顾遇的手臂，夹在自己的肩膀上。高跟鞋穿久了脚踝发疼，还得扛着一个顾遇，简安真是想哭都无处可哭。 她卷起窗户，抬着顾遇，刚一脚跨出去。一眼就看见苏珊带着自己老公和符静夫妇在最近的桌子那边告别。她刚抬着顾遇出去，四个人注意到什么动静，好奇地望过来，于是，两对夫妇和这对狗男女正好打了个照面。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简安下意识地说。 “啧啧啧，够可以的简安，”苏珊摇头道，“你这动作可够迅速的，白日宣淫？佩服佩服。” 白日宣淫你大爷！简安真想理直气壮地骂回去。但想到刚刚两个人做的事，她一阵心虚。 好在在场这几个都没问到底，简安要带顾遇回家，符静和苏珊还叫各自的老公帮了忙，抬着顾遇上了孙金仙的车。离别时，符静的丈夫还和简安道了谢，说今天顾遇帮忙挡了不少酒，还塞了两个红包给简安，表示这是顾遇和她的份。 符静丈夫和简安说话的时候笑眯眯，客客气气，俨然已经把简安当成了顾遇的代言人。 上了车，苏珊坐在前排，看着后排简安和睡着的顾遇，动不动就发出“哦呵呵”的笑声，简安受她嘲笑，真想直接上去咬这女人一口。奈何人老公前排当着司机，简安真是不敢动不敢动。 简安带顾遇回的是他自己的家。停在顾遇家楼下，孙金仙在老婆指挥下帮了简安大忙。虽然简安是个女人，好在有些力气。她顶替了先前符静老公的位置，和孙金仙一人一边，架起了顾遇两端的臂膀。顾遇身形高大，扛在身上沉甸甸的。进电梯时，简安对孙金仙有些愧疚，毕竟先前朝他一同开炮，自己多少有些迁怒的意思。 叁个人在电梯里，正安静着，孙金仙忽然开了口：“简安。” “啥事儿？” “我那有产妇生产全套的视频，要不发给你家的这位看看？” 简安：“……”她诧异地看了一眼孙金仙，哎哟喂，这位看样子那回回去没少做功课啊。 “我想想吧……”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也给你家的上上课嘛，增进增进觉悟。” 考虑到对方正帮自己扛人回家，简安忍着，不好发作。等到了顶楼，她拦住了孙金仙，表示才几步路，自己可以带顾遇进去。孙金仙急着和老婆回家，也就随了简安。 她带着顾遇出了电梯，回首望着孙金仙：“孙猴子。” “还有事儿？” 她诚恳地说：“谢了。” “嘿，客气。”孙金仙懒懒地招了招手，“以后受欺负了记得找我老婆哈。还有那视频，你要不要啊？” 简安看了一眼顾遇，他闭着眼，依旧沉浸在梦乡里。 “不用了，”简安看着他说，“人比你成熟多了。” 孙金仙听了简安的话，不乐意了，抗议道：“简安你什么意思！” 简安笑嘻嘻地看着电梯门合上，孙金仙只能站在电梯里急眼。 人嘛，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那口气绝对不能输。 顾遇家的门离电梯还算近，她吃力地扛着顾遇送到他家门口，熟练地在密码锁上按下密码。打开门，想到离他卧室还有一点路。她顽皮地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弯下腰，让顾遇趴在自己的背上。 沉，确实沉，180+的汉子，加上他那身肌肉，都够她喝一壶的。 简安背起了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目标，冲——！ 把顾遇送上床的时候，简安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谢谢爸妈没把她生成柔弱‎‌‍‍美‌‍‎人‍‍‌‎‎样。这一身蛮力需要的时候，还挺管用，嘿。 把顾遇安置在床上，看着他宁静地睡着的样子。简安疼惜地抚上他的眉，他的眼。 想来今天喝了不少，连他的酒量都醉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怎么就偏偏看上我呢？”简安的手落在顾遇的脸颊边，无奈地说。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为她这么做呢？ 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简爸带着她上顾爸家做客，第一次见到他，他好看，又好有家教，还带着自己玩；想起顾爸和顾妈离婚后，顾爸带着他上简家，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郁郁寡欢，顾爸离开的时候，他明明想哭，却又不得不忍着，装作一副很懂事的模样；想起他在她家，一直做着一个懂事体贴的乖孩子，有时候想任性，又不得不忍耐下来；想起刚上学那会儿，有的人嘲笑他没爸妈，她气得想拎椅子去和对方干架，还是顾遇劝她下来的；想起他弹钢琴逗自己高兴，却最终因为自己，不得不放下梦想；想起自己第一次来了初潮，以为自己要死，还不敢告诉爹妈，抓着顾遇讲着临终遗言，他信以为真，两个孩子搂在一起哭泣，等简爸简妈知道，对他们两个逗哭笑不得。想到后来的第一次，想到后来出国的那晚，想到他陪着她度过的许多日夜，还有他难过的时候，她也一样陪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光。 她的人生中，有太多的片段都有着顾遇的身影。也许他的也是一样。他们的人生中彼此交缠，她以为从前和他保持了很平衡的关系。可也许，那也只是她以为而已。 她放不下他，很早以前，就放不下他。 那颗种子还在土里埋着，却在他接住她的那一刹那，瞬间破了土，气势汹汹地开出了怒放的花。 她无法再剪掉那朵花了。 顾遇还在梦中，呼吸沉稳。不知道简安的手抚摸着他的脸，也不知道简安带着疼惜，一直注视着他的睡颜。 末了，她的指尖托起了他的下巴，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了顾遇的嘴唇上。 “晚安，顾遇。” 56 顾遇这一睡，万万没想到自己能睡到第二天下午。 顾遇醒来的时候，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他记得自己睡着前说的那番话，但说了那番话以后，简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么把他带回的家，他——统统不记得了。 他自己都悲愤欲绝，愤恨地锤在床上，暗暗唾弃自己：顾遇，你他妈行不行？！ 以后未来不说，至少昨天的表现，啧，顾遇他真的不行。 他看了手机，简安一条信息都没发过来。他忐忑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昨天醉糊涂了，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顾遇同学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他‎‍‌‎大‍‎‎力‎‍‍砸着软床，懊悔自己的表现，同时想着，要怎么为自己补救。 他匆匆爬起，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换，想着，要不干脆直接冲到简安家，问她记不记得昨天的事，她打算怎么回应。她要是还不乐意……他就干脆直接扛起她跑回家算了。 嗯。顾遇同学下定决心，打算铤而走险。 他匆忙出了家门，从电梯下了楼，刚从楼下出去，正好看到一个女人，单手拎着一个箱子，箱子的滚轮在地上发出粗糙的响声，她正往他这里走。 他愣住了。 简安也看到了他，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停在了各自的地方，彼此望着。 最终，顾遇大步向前，来到简安身边，准备从她手上接过行李箱：“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简安按住箱子，暂时没交给顾遇：“怕你还在睡，昨天看你很累的样子。” 顾遇温和地望着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咬起嘴唇，低头，做着自己的心理斗争。 “顾遇，”她惴惴不安地开口，“其……其实结婚还可以商量，但是……我不想要孩子。” “我不想要是因为……”她不安地看了顾遇一眼，“我怕疼。” “而且生孩子麻烦事儿太多，还要休产假，影响工作。”她一点点地，对他说着自己担心的事情，“所以……所以，你想好了，你能不能接受，万一……万一过了几年，年纪大了，又后悔了……就……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简安。”他平静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没敢抬头，只敢低头闷声：“嗯？” “求婚的那天，其实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着每天和你说早安，每天和你一起吃饭，每天送你上班，后来，的确是想了我们有孩子的生活，但是……” “但是，我想得最多的，我最想要的，不过是希望你在我的身边。” 她的头还是低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开始在眼眶中蔓延，使得她都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我如果没想通我想要的是什么，就不会说昨天的那番话了。” 她鼻尖耸动，放开了自己握着箱子的手。 离开租房之前，简安给简妈打了个电话，通知简妈一声，往后有什么东西，送到顾遇那边就成。 简妈听了她的话，沉重地说：“你年纪大了，我们说什么话，也是听不进去的。但你记着，你是个女孩子，你这样上门去……要吃亏的。” 简妈这话叫简安一阵心虚，想想她这些年的“履历”，想想那些在她手头吃过亏的男人……咳。 “还有，你上回说你不能生，我们一直想找你聊聊，你都不理我们。如今你真的要和小顾一起……我们和他爸怎么交代哦……” 这真是个现实的问题，简安也知道，他们真要走到一块儿，恐怕以后矛盾还多着呢。 但是…… 但是…… 她看着他帮自己拎过箱子，就像是以前他帮自己背书包那样顺手，心头流淌过一阵暖意。 男人遇到她都倒了八辈子的霉，顾遇也是，摊上这么一个简安。 但是，她不想放手。 她走在他身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简安。” “嗯？” “找个日子，我去结扎。”顾遇说着自己的打算。 “啊？”简安惊得，停下了脚步。歉意和愧疚在内心里交织，她说道：“你……你别这样，你不用为了我……没必要的，我做了皮埋了。” 所以她敢对简爸简妈说那样的话，她不想生，自然是做了准备，做了皮埋，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不会生了。 “做那玩意儿干嘛？”顾遇随口道，“那你到时候还得再去做一次，多麻烦？男人结扎好啊，一劳永逸，想恢复了也可以恢复。” 他宠溺地摸了摸简安的脑袋：“男人比女人轻松多了，你少心疼男人哈。”他想了想，“你要是心疼你男人，也不是不行。” 简安被他逗乐，噗嗤地笑出声。 她看着他，顽皮心大起：“那以后，你在外面玩，不是都不用担心闯祸了？” “简安，”顾遇气得咬牙，“你要感激可以直接说出口，用不着嘴硬。” 他刚说完，两瓣柔软贴上了顾遇的唇。 是简安。她踮起脚尖，吻着他，送上自己的感谢。 那吻久久不去，就那么贴着。顾遇有些情动，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拎着她的箱子，焦急地往家里走。 简安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诧异地问他为什么那样急。 顾遇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不急？老子急得很！” 57 简安洗完澡，用干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出去时，顾遇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靠在移门旁，看着顾遇忙碌的样子。 从前，他无数次地让她睡在他家，被他统统拒绝。实在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有一天，会和他住在一起。 “进来做什么？”顾遇发现了她的身影，忙着看顾锅中菜，“厨房油烟重，快出去。” 简安在简家不做饭，简妈觉得女孩子迟早要出嫁，到时候再学习怎么做饭也来得及。顾遇是出国后，独立生活，慢慢学会的做饭。回国后，经常去简家吃饭，就有他给简妈打下手。这两人合作，厨房容不下第叁个人。简安对做饭没什么兴趣，在家乐得吃现成饭。 不过…… “看你呀。”她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笑着说。 顾遇手一顿，背挺得直直地，再动手时，浑身上下写满了“多夸点”。 简安笑得乐不可支，只靠在门上，看他做饭。 他做饭时穿了围裙，弯起了袖子，神情专注。平常他就很好看，现在多了几分烟火气，和平常温文有礼的气质截然不同。 在简安眼里，他哪种都好看。 简安忍不住，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偷偷溜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我饿。”她蹭着他的后背，撒着娇。 顾遇没领会她的意思，以为她只是没吃东西，肚子饿了。揉了揉她的头，安抚道:“再等会儿，马上好了。” “我不是说那个……”简安踮起脚，贴上他的耳背，手在他的腰上，慢慢落下去。 顾遇感受到她的动作，身体本能地僵硬。 “我饿。”她在他耳背后又说了一遍，还吹了口热气。 顾遇关了电磁炉，回过身，抬起她的屁股，放在了桌子上。 “简安你他妈的……”顾遇被她勾起了心头的火，“你他妈……老子迟早死在你身上。”也不看看他在做什么，就这么上来勾他。 “噗嗤。”简安的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你的意思……”她媚眼如丝，“你行不……唔！” 顾遇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嘴。舌头急躁地钻进她的嘴，蛮横地在里面扫荡。他狠狠吸取她的津液，像是在惩罚她一样。 “顾……唔唔唔唔……”简安想说什么，可是，顾遇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吞下她要说的话，只许她发出情动的呻吟。 好不容易，他结束了吻，离开她的口腔。吻迫不及待地往下吻去，扫过她的脸，舌头一伸，舔上了她的脖子。 “顾遇……哈……哈……哈……”简安呢喃着他的名，十指交握，‍‎‌‎插‎‎‌进‍‎‍‌‎他的发丝间。 她还穿着睡衣，他只觉得碍眼。既然要来勾引他，怎么不赤身来见？省得他费劲。指尖一动，他从她的肩头拉下了半边睡衣，露出了她白色蕾丝文胸。 “艹！”顾遇低声咒骂一句，她来勾他，怎么这么老实，什么都穿身上了？ 简安不知他的想法，只是难耐地打开双腿，缠上了他的腰。 顾遇的动作是急切的，他没有伸手去解扣子，而是直接把半边文‎‌‍‎‍胸‍‌‍推‎‎‍‌高，一口咬住了她的乳珠。 “呜呜……”她感到疼痛，可也很急切。她搂住他的头，催促着他，快点，再快点。 简安很自觉，手往下探去，找到他的扣子，“啪嗒”，解开了他的皮带。摸索的时候，摸索到他的围裙，她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围裙py？ 可根本来不及多想，顾遇咬着她的乳，手攀上了另一端的丘峰，对着那颗乳珠，重重按了下去。 “唔……嗯……”她厮磨着他的腰，求他快些动作。 顾遇帮了忙，拖去了自己的裤子，让自己的‍‌‌‍‎肉‌‎‍‍棒‍‎‌‌探出了头。他喘着气，把简安压在餐桌上，贴上她的下身，努力忍着自己不进去，只在她花园口厮磨。他贴在她的耳边，‌‍‎‍‎诱‌‎‍‌‍惑‍‍‎‎‌着她:“要不要？” “要……”简安紧紧抱着他，带上了一点哭腔，“要要要。” “你要谁？嗯？” 简安娇嗔着横了他一眼，怎么又来这套？ 她主动贴紧他，睡衣退了一半，露着半边的肩膀与‎‌乳‎‍‍‎房‌‌‍，样子淫靡不堪。 “要你！”她娇声道，“顾遇，我要你！”她终于放开了所有的顾忌，大声喊着自己的所求。 顾遇再忍耐不得，纵身一挺。‍‌‌‍‎肉‌‎‍‍棒‍‎‌‌‍‎‌‎插‎‎‌进‍‎‍‌‎了简安的花肉中。两个人俱是发出了餍足的呻吟。 身体中是熟悉的填充感，他的滚烫就在她的体内。简安双腿张得更开，紧紧地盘住他的腰，想让自己和他贴得更近，恨不能干脆与他融为一体。 顾遇已经开始了律动，‍‌‌‍‎肉‌‎‍‍棒‍‎‌‌一阵一阵顶在简安的身体里。她说不出话，只会叫他的名，和发出‍‎‌‍‌淫‎‎‍‌荡‎‌‍‍‌的声音。 “顾遇……嗯……嗯……啊……哈……轻一点……嗯……” 顾遇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忍了四个月，被她折磨了这么久，这么多的账，总得算回来。 简安渐渐熟悉了这样的顾遇，带着不讲理的蛮横，强烈的独占欲，侵蚀着她的身，占据着她的心。这还嫌不够，他还想占有她生生世世，从此再不放开。 但她愿意给，他要怎么样都好，她都可以给。 简安的身体带着柔软的肉感，软绵绵的，似一滩柔柔的水。顾遇一次次占有着她，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孟浪言语。 他其实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苏珊说过，简安不知在想什么，想了多久，才会说出喜欢不起的话。他也不知道，在她过去的岁月中，她到底隐瞒了多久。 还是算了吧，他想。 应该有个时间节点，在那个时间节点，简安发现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说出口。 而他呢？他自己也说不出。少时想着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敢动。白煜的出现是个意外，让他们两个有了不该有的纠缠。可那颗心，却实在说不好。在长久的时间中，他总会想起她面对白煜的无情，再后来，就是她对简妈那句“我不会喜欢顾遇”。 想到过去的事，顾遇又加重了力道，狠狠撞进了简安的身。 “呀——！”简安疼得惊呼。可她没有埋怨，只是承受着顾遇在她身体里的冲撞。 她的声音里，沾着‌‌‍情‍‌欲‎‍‎‍‌的湿，不断地呼唤着他，表达着她想要他的心。 过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现在他们是两情相悦，是两心相许。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他们两个，总算是没有放弃彼此，对上了脑回路。 他抬起她的大腿，在上面轻啄了一口。 “嗯……”简安浑身颤颤，轻呼娇吟。 她攀上他的胳膊，娇喘着，喊道:“顾遇……顾遇。” “嗯？”他含住她的耳垂。 “嘤……”‌‌‍情‍‌欲‎‍‎‍‌燃烧着她的心，她还得缠着他，提出自己的请求，“以后，我和你一起做饭好不好？” “进厨房做什么？沾一身油烟。”他说着，又是挺身一撞。 “嘤……！”她被他折磨着，自己都觉得快没了力气。她摇着他的长臂，娇柔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做饭，我……嗯……我……嗯……啊……让我帮你嘛～” 最后一下，她拖起长长的尾音。 简安对做饭没有兴趣，只是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有兴趣。 她的眼眸沾染着‌‌‍情‍‌欲‎‍‎‍‌的醉，嗓子是被‌‌‍情‍‌欲‎‍‎‍‌折磨的沙哑。她缠着他，就为了要和他一起做饭。她的汗水渗出了毛孔，流遍了全身，和他的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吻上她，心疼地舔去她的汗水。简安真的好可爱。她的文胸还挂在她肩头，露着半边的乳，任由他进出。她好放浪，又好可爱，她一切的样子，尽被他看在眼底。 她体内的‍‌‌‍‎肉‌‎‍‍棒‍‎‌‌没有休息的态势，反而又涨了一圈。她嗯嗯唔唔，尽自己一切可能容纳着它，和它的肆意妄为。 他捧起她的脸，在吻她以前，说了一个字。 “好。” 58 “哦唷，阿嫂，不要替儿孙操心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呀！” 白婷娇滴滴的声音在顾家客厅响起。 过年前，顾遇带着简安，抽空上了一趟顾爸家。 那天，简爸简妈也在。过年前的走动，已经快成了两家不成文的规矩。 简安第一次以顾遇女朋友的身份上他家，多少有点紧张。两个人在沙发坐下以后，长辈们先和两个人聊了一些闲事。聊着聊着，气氛逐渐沉重起来。白婷跟保姆使了眼色，叫保姆带着顾柔兰和顾念聪姐弟俩出去玩。顾时本想待着，却也被他爸以看着弟弟妹妹为由赶了出去。 叁个长辈默契地交流了眼神，简爸率先开了口：“小顾啊，我们家安安她……你们两个的事情……要不……你们两个再考虑下？” 简安低眸，这是要来了。 她和顾遇在一起以后，去过几次简家。简爸简妈有时候打算提起简安撒的那个，关于不能生孩子的谎言，但都被顾遇一一岔开话题。简安几次被说得心头火起，想着要不在家里发火算了。还是顾遇几次安抚她不要发火，暂时在简爸简妈面前打发了过去。 没想到今天，家长们再次提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叁个家长间也没少通气。 “现在的医学很发达嘛，”顾爸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还年轻，再试试也不是不行。” 简安不安地握紧双手，焦躁地想说些什么。顾遇大手握住了她的十指，温和地说：“安安，顾时年纪轻，照顾妹妹还不稳妥，你去看着点。” 简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这是要把自己赶出去。 顾遇知道她不愿意，温柔地哄着：“听话，去看看吧。” 他们两的互动家长们自然都看在眼里，简爸闷哼一声，提醒他们收敛着点儿。简安哪儿管那么多，依依不舍地想留下。可顾遇给她的眼神很坚定，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他。 顾遇看着简安走出去，关上了客厅的门，才开口道：“几位都是我们的父母长辈，为人父母的，无不想看儿女生活幸福，无后顾之忧，会替我们两个担心，也是人之常情，也是我们小辈的福分。” 顾爸、简爸、简妈见顾遇如此说，以为他真懂他们的苦心，顿时面上带了喜色。 “但这件事，我已经和安安谈过，也请诸位长辈相信，我们是能对彼此负责的成年人。” “我如果不接受这件事，就不会和安安在一起了。” 他说得坚定，叁位家长听出他的意思，面色一沉。简爸正打算开口，顾遇不卑不亢地说：“安安身体从小不好，感冒发烧就没少过。这件事，叔叔阿姨也是知道的。” 他说得也是事实，简安外表看起来挺泼辣健康，可自小时候起，抵抗力就比一般人弱，小病小痛不少。简妈也没少费心为女儿补身子。 “安安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从前，我不想看她吃什么苦，现在、以后，也不想看到。“他没有戳破简安的谎言，而是故意借着这个暧昧说了下去，“要她吃苦，不管是什么，我都舍不得。” 他推了推眼镜，收敛了笑容，眼底泛着寒光：“我今天讲的这番话，是希望父母们能到此为止。如果不能，那我们小辈也没什么办法，听着就是。只是请你们不要再去烦安安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 他知道今天这番话不一定能使家长们打消念头，但他至少简安能够不被打扰，不要接受来自长辈们的压力。让他做简安的铜墙铁壁，他心甘情愿。 白婷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着，算了吧，真要是让顾遇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压力，万一让简家那个小丫头知道了，到时候她不得抄着刀子，冲到家长面前发疯啊？ 那天的事情她记得真真儿的呢，简家那个小丫头一听到暗讽顾遇的话，当众甩出了脸色。她爹妈连带顾爸都在呢，简爸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发火，简家小丫头根本不怵。 和其他叁位家长不同，白婷算是深深领会到顾遇和简安对彼此的重要。他们两个是彼此的底线，谁要是欺负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恼起来，能为了对方拼命。真要是家长们全冲着顾遇去了，那那个小丫头知道了，吓…… 在简爸简妈眼中，眼前的男人要是换了别人，比如宋远洋，他们或许会感动这个男人对自己女儿的情深。可顾遇不一样，顾遇是顾爸的儿子，简爸和顾爸多年的情意，一想到自己家女儿会让顾爸的儿子没后，简爸就很是自责。 “小顾，”简爸沉声道，“你们现在还年轻，所以不知道孩子的重要性。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叔叔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顾遇接过话头，听起来像是同意简爸的说法，可家长们也不敢相信，只等着顾遇后面的话，“就是因为日子还长，所以我和安安把话都说开了，说开了，我们才决定在一起的。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不接受，就不会决定和安安在一起。既然决定在一起，那么往后的日子，我自然希望和安安一起过得顺畅，开心。她不打算做的事，我不会逼她去做。我不想看到她不开心，一丁点儿都不想。” “还有，无论如何，我们有我们的生活，希望长辈们能够体谅，尊重我们，给我们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 简妈听了这话犯了愁。看着从前家长面前的优等生为了自己女儿，敢直接在家长们面前放话，她是应该高兴好呢？还是继续担忧女儿没有后代照顾好呢？ 顾爸不说话，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吹了两下，慢悠悠喝着茶，腹里打着草稿，琢磨着应该说什么话。顾遇看到他爸这样，轻勾唇角：“往后日子还长，我爸老当益壮，再给我添几个弟弟妹妹也没什么问题。我想，爸，您总不用担心咱顾家绝后什么的，是吧？” 顾爸一个不稳，茶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狼狈地呛了起来。白婷见状，连忙体贴地拍着顾爸的后背给他顺气，还横了一眼顾遇，这孩子，他还想谁给他爹生孩子呢？ 顾遇接到白婷的眼神，笑意不减，认真地喊了一声：“姆妈。”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姆妈现在还这么年轻，我想，你和我爸再努力一把，也还是有希望的。” 白婷看着他，扬起双眉。她在顾爸身边这么多年，顾遇从来是阿姨阿姨叫着，连她和顾爸领了结婚证，他也依旧是客客气气地叫阿姨，白婷从来没听过，当然也不指望他能叫她妈。 开什么玩笑，她比顾遇才大几岁，听他叫妈，但也太别扭了。 但今天，顾遇居然叫她妈。 他这一声“姆妈”叫的老神在在，是对白婷示好，也是结盟。 怎么说呢？白婷虽然拼命给顾爸生了儿子，但地位还是不稳。顾爸年纪大了，真要是有什么意外……顾遇顾时两兄弟又都是社会人士，各有成就。如果顾遇联合顾时真要叫白婷吃亏……这还真不好说。别的不说，就他这个长子，要是在顾爸还在的时候，回来跟顾爸表现表现，他真要争家产，那不比白婷那个未成年的儿子有希望得多？还有柔兰，她一个女孩儿，往后有哥哥愿意帮忙撑腰，人多力量大，多一个哥哥自然是不嫌多。 白婷虽然经常在顾遇简家人面前嘴欠，大事倒不糊涂。她嘴欠，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是她要讨好的人。但一旦她能发现做些什么事情，能对自己有利…… 电光火石之间，白婷和顾遇达成了一笔交易。 “唉，小孩大了呀。”白婷假装语重心长地说道，轻轻拍打着顾爸的后背，“遇遇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懂得道理的。现在的年轻人，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和老一辈的观念哦，大大不一样了。” 顾遇含笑颔首，表示接受了白婷的好意。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去找安安了。”顾遇起身，正打算离开。 “顾遇。”顾爸终于沉沉开口。简爸简妈不安地对视一眼。 “你当真，想好了？” 顾遇头也没回，直接往外走，去找简安。 “想好了，认真地想过了，没有比这再认真的了。” 顾爸无奈地摇头，对简爸说：“老简啊，你看看，小孩们长大了，家长想管，也管不住了。” 简爸也头疼地摇头，简妈不甘地说道：“可是，这以后……他们……往后孤老无依……” “哦唷，阿嫂！”白婷的声音欢快地响起来，“不要替儿孙操心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呀！” 妈的！简妈柳眉倒竖，怒视白婷，真想说：这福气给你儿子女儿，你要不要啊？ 59 顾爸家是栋建在郊外的别墅，还附带一个大院子，院子中有池塘、花园，甚至还有几块顾爸自己叫人开垦的田。 简安出了门，顾时正带着妹妹在花园中玩耍，保姆抱着顾思聪，在一旁看着他们。 顾时和顾柔兰玩的是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柔兰当着那只小鸡，东躲西藏，到处奔跑。她虽然人矮步子小，不过顾时故意放慢脚步，逗着她玩。柔兰信以为真，以为哥哥真捉不到她，乐得哈哈大笑。 她躲藏间，脚一崴，向后倒去，顾时离得有点远，一时拦不住，眼看着她要摔在地上。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搀扶住，使她免于摔跤的危险。 是简安。 “怎么样？有受伤吗？”她关切地蹲下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柔兰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大姐姐。她记得她，上次大家一起吃饭，这个姐姐夹了好几样她想吃的东西送过来，还问她愿不愿意弹钢琴。后来，这个姐姐当众还发了火，气得简家的叔叔握紧双拳，拳头还咯吱咯吱地响。 “我没事。”柔兰乖巧地回答。 “没事就好。”简安笑着说。 顾时站在一旁，笑问：“姐姐，要一起玩吗？” “姐姐要和我们一起玩儿吗？”柔兰怯生生地问。 简安本来想拒绝。如今年纪大了，不像儿时，怎么玩儿都不气喘，现在稍微剧烈运动一下就得大喘气，每天还得陪着顾遇……咳。 但看到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地望着自己。简安心头一软，不自觉就答应下来。 她作势装成一只大灰狼，嗷呜一声，就要去抓柔兰。柔兰机灵，马上侧身一闪。见简安扑了个空，大笑着赶紧跑开。简安和顾时装出凶悍野狼的样，朝着柔兰的方向扑过去。 顾遇出去时，简安和他们玩得大汗淋漓，正蹲在地上，嗷呜嗷呜装着灰太狼，要吃顾柔兰这只小绵羊。 他也不上前，只静静地看着他们。 简安发现了顾遇，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起来时，腿部有点发酸，估计是蹲得太久。 顾遇也发现了简安有些站不起来，所以上去，搀上她的手臂，一用力，把简安拉了起来。 简安刚和小孩做过游戏，脸蛋红扑扑的，现在已经是冬季，但此刻汗水正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流着。他抬起手，手掌替简安拂去汗水。 “这么喜欢小孩子？”他抚摸着她的脸，问道。 “嗯……”简安思索着，“我喜欢玩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话间，简安没忘记看着顾柔兰，不时叮嘱顾时要小心他的安全。 收回目光，看到顾遇好奇地看着自己，好像在问她，为什么这么关注小孩的安全。 简安低下头，看着柔兰在那边玩耍，心思复杂:“小孩子是很脆弱的，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所以，大人要好好保护他们。我就是喜欢玩，叫我照顾小孩子呀？”她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安，“我不太……想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小孩上，万一有小孩，自己的人生会受到太多影响……” 顾遇若有所思:“也有道理……” 下一秒，他说道:“有了小孩，有些事确实不太方便。” 他口气暧昧，简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更加红了，趁别人不注意，悄悄掐了顾遇一把。 “姆妈觉得我太自私……说女人没有不想做妈妈的。”她惴惴地说。简妈也不是没暗示她，说她不管是作为一个女人，还是对顾遇，都太自私，不为他们的将来考虑，也没有母爱。 简安就很纳闷，谁规定她必须有母爱来着？ “你妈是你妈，”顾遇不以为然，“阿姨担心我们嘛。不过家长生小孩子又没有征得小孩子同意，自作多情把孩子带到世界上来，自私？”他想到自己的人生，有感而发，“也不知道谁自私。” 简安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担忧，担心地抚上他的手臂。 顾遇不欲简安担心，就捏了一把简安的脸颊:“你看，说出来多好，说出来我也不是不能懂。前面非要憋着，憋不死你。” 简安被他捏的脸疼，两眼泪汪汪，委屈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小腿忽的被人一扑，同时低头，是顾柔兰跑了过来，扑在他们腿上。 “不要欺负姐姐。”顾柔兰睁着水汪汪地眼睛说道。 她看简安被顾遇捏脸，还以为这个姐姐被哥哥欺负，就赶紧跑过来，想要阻止顾遇欺负姐姐。 简安被她逗乐，弯下腰，抱起她:“看看看看，你们家的妹妹可真懂事。” “顾柔兰，”顾遇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眯着眼睛，佯作威胁，“你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 “姐姐不是外人！”柔兰趴在简安身上，大声争辩，“姐姐是嫂子！” “噗——”简安不好意思地笑着，什么嫂子……没结婚呢。 “行，你可以，”这声嫂子顾遇颇为受用，他举起大拇指夸道，“小丫头还挺机灵。” 简安听得不好意思，胳膊肘推了一下顾遇，娇嗔着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顾遇也不反抗，就那么受着，懒洋洋笑着。 这时候，顾时也走了过来。柔兰抱着简安的脖子，看看两个哥哥，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姐姐哥哥，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好不好？” “你要玩什么？”简安放低声音，慢慢地，柔和地对孩子说道。 柔兰歪着头想着，说道:“就……姐姐做我的姐姐，大哥做爸爸，二哥……二哥做妈妈好不好？” “啥玩意儿？”顾家俩兄弟俱是一惊，顾遇发出了抗议:“凭什么？不是，要扮夫妻也是我和简安！有那小子什么事？？” 顾时苦着脸:“拜托，我才很惨吧？为什么我要做妈妈？？” 简安忍不住，在冬日的阳光下，放声大笑。 她这位小姑子，真的好会赶时髦啊。 还是兄弟哎…… 这一女二男，顾遇在简安的劝说下，还是点了头。顾时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在这对情侣“‌‎‍‎‍淫‍‌‌威‎‌‍”下不得不低头，陪着他们和顾柔兰一起玩了过家家。期间顾遇顾时哭丧着脸，被迫扮起了“父母”。 这一玩儿，玩到了晚上。顾遇带着简安和长辈们一起吃了饭，等时间差不多，两个人打算告辞。临别时，白婷作为名义上的婆婆，拿出了一个大红包，并一对翡翠手镯送给简安。 要不说白婷这么多年深得顾爸的心，该讨人喜欢，该花钱的时候，她也不会手软。 简安看着这些礼物，有些不想收。毕竟是来自白婷的，顾遇有多不喜欢白婷，她也是知道的。 “收着吧。”顾遇看着白婷送过来的礼，劝道。 简安听顾遇一说，知道他可以接受，便不再推辞，接过了红包和摆放手镯的红匣子。 上了车，她总算能松口气。忽然想到下午，顾遇把自己赶了出去，他和父母间的谈话。她问道:“你和他们今天说了什么？” 顾遇发动车子，随口答道:“我说要给你们家做上门女婿呢。” “顾遇……”简安啼笑皆非，知道他说得不是实话。 “这怎么了嘛？”顾遇转动方向盘，开出顾家大门，“叔叔阿姨养了我这么多年，我爸给他们一个儿子，应该的应该的。” “你这人真是……”简安嗔道。这人怎么越发没了脸皮，爱胡言乱语？但他既不打算说，她觉得，也没什么追问的必要。横竖，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顾遇还在那边说着:“再说了，给个儿子怎么了，我爸还有俩儿子呢。” 简安笑起来:“顾时也太惨了。” 目前来说，顾家往后的重点关注对象，可能暂时就得是顾时了。 哦~可怜的顾时哟~ 顾遇倒是无所谓，弟弟是用来干嘛的？就是有需要的时候推出去的嘛。 简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低头看着红匣子，“她的礼，真要呀？” “干嘛不要？”顾遇反问，“她给媳妇的，不收白不收。” 简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声在车厢内荡漾开来。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就是……”她脸颊发烫，抬手捂着脸，害羞地说，“从前……就……没想到还能被你叫媳妇。” 她笑靥如花，面泛桃花粉，那一刻的娇羞，说不出的动人。 顾爸的这栋别墅在郊区，这地方还没怎么开发，一路上都是田野居多。顾遇在田地旁的小路上停了车，熄了火。 简安正想问怎么了，顾遇已经欺身过来，一口吻在她的唇上，叫她咽下了问题。 “唔……”简安发出轻微的娇吟。 顾遇吻够了，才喘着气离开她，叫了一声:“媳妇~” 她笑得花枝乱颤，羞得躲进他的怀里。 他感到‌‎‌‎‍欲‎‎‌‍火‍‍在燃烧，搂着她，又再度吻上她的唇，卷起她的舌舔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摸索到厚厚的毛衣，再往下探，入手可触的是她的肌肤。 简安明白过来，知道他要干什么，软软地推了他一把，却更像是欲拒还迎。 这叫他更急切了。他的手往下伸，摸进她的长裤下。 “顾遇！”她低低呼着，赶紧夹起双腿，不让自己防守失陷。 她也不好受，胸腔中跳动着火焰，她也有自己的渴望。 可她不得不保持理智，摇晃着顾遇的手臂:“顾遇，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顾遇一听，不乐意了，用力掰开她的大腿，无声表示反抗。 “这里……这里太窄了，”简安哀求道，“我们回家……回家……我随你……随你……怎么样都行。” 最后一句话钻进顾遇的耳朵里，他总算舍得放开简安，坐回自己的驾驶位，重新发动了车子。整个人全神贯注，聚精会神，高度集中，认认真真开起了车。 他一踩油门，提了速，车子轰地一下奔跑起来。简安看着速度，怕太快，劝道:“小心安全，慢一点。” “不行！不可以！”顾遇表现出了强有力的独裁者倾向，非常蛮横地拒绝了简安的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顾遇咬着牙，忍得艰辛，“回家以后，随我！” 简安哭笑不得，想不到他是为了这句话停手。但她能说什么呢？她只好低低应着:“嗯。” 顾遇同学在大半夜，突然精神高昂。他好像看到家中美好的幸福生活正在向他招手，于是速度提得更快，恨不得自己这辆车赶紧飞起来，或者瞬间移动，直接把简安抱回家。 他眼神坚定，锁定了回家这一目标，集中了精神，全力开车奔向前方—— 冲！！！ 60 和顾爸见了面，顾妈也不能落下。不过顾妈没有和顾遇简安两个人一起见面，而是提出了单独见见简安。 “她要是欺负你，你和我说。”简安下车前，顾遇不放心地叮嘱。 简安觉得他太夸张，顾妈能欺负她什么呢？或者这么说，简安也不是那种会乖乖被欺负的人嘛。 顾妈约在了一家时兴的创意菜餐馆，既有西餐，也有中餐，也有中西结合，选择很丰富。 简安进去的时候，顾妈已经坐在订好的位置上。那桌离门口不远，顾妈见了简安，笑着招了招手。 顾妈上了年纪，任保养得多好，还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不过现在也是成熟的‌‎‎‍美‎‎人‎‍，隐隐能在她身上找出顾遇的影子。 简安一落座，顾妈就吩咐服务生上菜。两人见了面，顾妈塞了她一个大红包，寒暄后彼此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阵尴尬。等上了菜以后，她们才慢慢地聊了开来。 简安做出了一个体贴晚辈的样子，询问起顾妈女儿的情况，才得知她大女儿在美国做学者，次女如今在国内上高中。 提到自己的女儿，顾妈打开了话匣子，满是以女儿为荣。简安笑着听了，心中想到顾遇的过去，感到微微的苦。 聊着聊着，顾妈问起了简安和顾遇以后的打算。简安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如实相告。 顾妈听了以后，点了点头，只说:“你们自己决定了的事，就随你们做吧。” 简安面露讶异:“您……不担心吗？” 顾妈笑中带苦:“担心自然会有……”在国外多年，她还是有些保守的，不过…… 她告诉了顾妈真实的打算，顾妈也决定坦诚以待。 “我大女儿是同性恋。”顾妈的笑容越加苦涩，“所以你看，你们不会是我最担心的一对。” 呃……简安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这位小姑帮他们挡在顾妈面前，多少免了一些烦恼，要不……要不……等这位小姑什么时候和女朋友办婚礼，她和顾遇飞一趟国外，送个大红包？ “说起来，”顾妈提到儿女问题，叹道，“我过去没怎么关心遇遇，我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看起来很客气，其实疏远得很。” 就连说和简安的事，都更像是通知，没有寻常母子的亲昵。 如果简安真的体贴，她这时候肯定会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但简安是简安，她说得是:“很抱歉，我不能撒谎。” “有些东西过去失去了，便很难再追回。”她没法代表顾遇说一句，过去的伤口已经愈合。也没法保证，会劝说顾遇与父母和解，上演大团圆结局。而今双方能够和平对话，而不是仇恨相见，简安都觉得顾遇脾气太好。换做是她，一有能力，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还遇到大事，总通知父母一声。 从前不管顾遇，现在又觉得与孩子太生疏。这世界上难求两全，没有那么好的事。生活总是有些不圆满，强求不来。 “我不是不懂……”顾妈勉强露出笑容，“以前觉得没什么，可能现在年纪大了，就想着能有孩子作伴，享受天伦……唉，抱歉，让你听这些。” “没事。”简安摇摇头，想到顾妈没有因为她的打算为难自己，想了想，于是说道，“不过今天的事，我会和顾遇说的，也许他知道以后……多少会改变一些观念吧。” 言尽于此，顾妈也不再多求，只能道一句“谢谢”。 晚上，顾遇从浴室出来，穿着简安给他买的浅蓝色睡衣，简安穿的是浅粉色，是情侣款。简安正趴在床上，托着腮，看着眼前两个大红包。 “干什么呢？”他从简安后背袭击，环住了她的腰，吻落在她的发间，轻嗅其香。 “唔。”简安回身，搂住顾遇，“在想红包的事。” “还担心呢？”顾遇搂着她，“都说了，那是给我老婆的，你收着就是了。” 简安失笑:“谁是你老婆？！”都没领证呢。 顾遇哪管这些？搂着她喊了好几声“老婆”，与她嬉闹成一团。 一番动作下来，他们身上热气氤氲。顾遇的头发还没干，湿哒哒滴下来，睁着水润的眸，那只情动的大狗狗趴在简安身上，表达自己的渴求。 “顾遇……”简安不自然地喊道，搂住了顾遇的脖子，“那个……我在想……” “嗯？”顾遇笑着，手不老实地往下滑去。 “要不把这两个红包拆成小的，到时候看你弟弟妹妹有什么需要，过年的时候还回去算了。”这样也算还了人情。 顾遇没想到简安这时候还在想这些事，微微有些恼，咬住简安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叫你收下你就收下，你上回买了那腕表，花了多少钱？这回就当回本了。” “哎呀。”简安娇嗔，她也不过是不想收家长的人情。 她环住顾遇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说:“要不……要不这样……” 简安虽然情动，但不配合，还不想往下做。顾遇没办法，只好暂时克制下来。不过，出于报复，他探入简安的衣服里，攀上丘峰，捏起了她胸前的红豆。 “嘤咛——”简安不住地呻吟道。 “你等一下嘛……”她娇柔地说，“我想说……要不我们……我们开个联名账户，我们各自往里头存点钱，好不好呀？” 顾遇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他把玩着她的长发，吻了一口她的脸颊，打趣道:“那你的养老本呢？” “嗯？那个？”她享受着他的吻，双眼迷离，听到他的话，眼中闪过狡黠，“哎呀，那个……私房钱也是要有的嘛。” “啧，”顾遇咬了一口她的肩，“还想要私房钱？” “哎哟……你……你轻点儿……”顾遇下手愈重，简安忍不住娇滴滴讨饶。 她娇声呖呖，挑得顾遇心头‌‍欲‎‍‌火‌‎‌旺盛，他叁下五除二，便把简安和他扒了个精光，迫不及待提枪上阵，将简安要说的话全融化在一阵阵的呻吟中。 良宵正好，又是一番恩爱缠绵。直做到两人都觉得被对方掏尽，才算尽兴告终。 61 加载中，请稍等... 番外 01.有关简安同学打架却没打起来的事 小学，四年级，周五。 期中考试结束，卷子发到了每个同学的手上，顾遇这次又拿了全科满分，简安看着满是红叉的卷子，捶胸顿足地想着怎么回家逃过父母的“竹笋炒肉丝”。 顾遇的满分成绩引来老师交口称赞，不少老师在班上点名夸奖他，说他努力学习。班主任在班会上也夸奖了他，最后说到期中考试结束以后要开家长会这件事，并且强调了家长必须出席的事。 放学后，同学们各自聚在一起，聊起成绩的事。有个嫉妒顾遇已久的男生，看到正在整理书包的顾遇，刻薄地说：“成绩好有什么用？没有爸妈，不还是野种一个。” 话音刚落，一个黑板擦扔到他头上，那男孩痛地“哎哟”一声，瞪着眼睛，望着黑板擦抛来的源头——今天做值日的简安同学：“简安，你他妈有病？” 简安冷哼一声，叉着腰娇蛮地说：“有爸妈有什么用啊？成绩家教那么差，比猪还蠢，爸妈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那男生被她一激，正要冲过去揍她。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到一旁已经在担忧的顾遇，怪叫道：“哟哟哟，我忘了我忘了，你和顾遇什么关系啊？小媳妇为她老公出头呢。” 此话一出，和蒋勇正一块的男生都怪笑起来。 顾遇脸红了起来：“蒋勇正，你嘴巴放赶紧点。” 简安皱起眉，也不废话，往周围看了看，从一个空位上，直接抄起一把椅子，气势汹汹朝着蒋勇正走过去。 蒋勇正自然是看见了，吓得脖子一缩：“你，你要干嘛！”后来，想起自己是男生，又大起胆子，做出要和简安打架的姿势。 眼看着两人的“大战”一触即发，顾遇背起书包，连忙跑过去，拦住简安，急急地说：“简安简安，回家了。” “你放开我！”简安推搡着他，一副不打死对方不干休的架势。 “走了！”顾遇忙拦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晚上要开家长会呢，你不怕他们告诉老师，到时候叔叔不得知道了？” 听到家长二字，简安想起了自己的成绩，想到晚上的暴风雨，为了不让刑罚加重，只好忍下来。 两人结伴出去时，蒋勇正和那群男生还在怪叫：“哟哟哟，‘夫妻’双双把家还~” 简安听见了，又想回头和人打架。顾遇拉着她，小小的脸上，是和年纪不相称的成熟：“别打架，到时候老师告诉叔叔阿姨，你又得吃顿打。” “不会的！”简安不服气，“我爸说了，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他替我撑腰！” “但今天出成绩了。” 一句话，让简安像没气的气球，萎靡了下去。 两个人结伴回家，顾遇熟练地接过简安的书包，背了肩，走路时，还不忘叮嘱简安：“你个女生，以后少动手动脚的。” “为什么呀。”简安不情愿地说，“你也觉得，女生应该乖乖的？” “不是，”顾遇耐心地给她讲道理，“你终归是女孩子，男生力气比你大，到时候吃亏的是你怎么办？” “那由着别人说你呀？”简安委屈地说。 “没关系，”顾遇装作不在乎，“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可是……”简安还想说什么。顾遇揉了揉她的头，说：“我没事的，再说我有叔叔阿姨，还有你呀。我爸妈都没给我个妹妹呢。” “谁是你妹妹，”简安嚷道，“你也就比我大一个月，又不是大一岁！” 顾遇笑嘻嘻地说：“那也是我比你大呢，来，赶紧叫哥哥。” “呸呸呸！”简安连呸好几声，开始同顾遇争论，凭什么得叫他哥哥。小小的年纪，天大的烦恼，也不过一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02.有关周洋同学差点被夫妻混合双打这件事 简安和白煜分手后，那八卦新闻在学生中间暗暗流传，也传到了顾遇班上。 放学后的黄昏，顾遇班上的男同学聊得起劲：“我擦，你们听说没有，四班那女生跟高年级的那谁分手了。” 虽然简安成功地威胁了白煜，但是简安之前追白煜追得起劲，已经是学生中热门的话题。如今分手，也是传闻纷纷，各种版本都有。不过，因为白煜长相好，成绩也不错，颇受女生欢迎。这些传闻里，大多是简安吃亏居多。 虽然，按照顾遇那天目睹的真相，这些版本哪个都比不上真相劲爆。 谁能想到白煜居然被简安戴了绿帽啊。 那会儿周洋和顾遇还不相熟，一听到这个话题，就来了劲儿：“听说了，之前大家不都还说那女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不，才多久啊，人就把那女生甩了。” 大伙哄堂大笑，还要说什么。一个黑板擦扔了过来，正中周洋头顶。 “顾遇！”青春期的少年，正是最容易上火的时候。周洋一见黑板擦来自顾遇，就嚷了起来，“你他妈干嘛？！” 顾遇面无表情，走了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黑板擦，什么理由都没说，只说了一句：“看你不爽。” “我草泥马！”周洋也不是好惹的，大骂一声，直接冲顾遇扑了过去。 两个男生顿时扭打在一起，众人先是错愕地看着平常优等生的顾遇和周洋打起架来，随后反应过来，几个男生上前把他俩使劲拉开。正巧班主任来教室检查值日做得怎么样，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顾遇，周洋，你们跟我来一趟。” 被老师撞见打架，语重心长批评一顿是免不了的。但因为顾遇也在其中，班主任想到他平常是个叁好学生，便以为是周洋先惹的事，教育里，也不免是先教育了周洋。 周洋自然不服气，正打算开口，谁想到顾遇抢了先：“李老师，对不起，是我先打他的。” 周洋哼了一声，撇过头：还行，还知道认错。 “你？”班主任惊讶道。 “是，是我，和周洋有些争执，是我太急，先动的手，以后不会再犯了。”嘴上这么说，顾遇想得却是：才怪。今天急了一些，大不了下次和人约在校外就是了。他道歉得快，也是担心会被请家长。自己打架的事，他不想让简家人知道。 班主任看着顾遇，一时说不出话。但看顾遇认错认得快，班主任体谅这时期男生容易冲动，得了顾遇下不为例的承诺，继续说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 “你小子，人还行。”出了办公室，周洋对顾遇说。 顾遇维持自己酷boy的作风，并没有理睬顾遇。 两个都要回教室，所以同路。周洋走在顾遇身后，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突然领悟过来：“我次奥，你他妈该不会对四班那女生有意思吧？” 听到周洋的猜测，顾遇眉心一皱：“胡说，谁对简安有意思。” 周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八卦道：“吓，你连人名字都知道。” “我们爸妈认识，”顾遇依旧皱眉，解释道，“我把她当妹妹。”住在简家的一事顾遇没敢说，怕又传出什么对简安不利的传闻，末了，他还强调：“我当亲妹妹的。你会对你妹妹有意思？” 周洋还是有些不信：“哟，那您这，您俩这算青梅竹马啊？人一小姑娘在你面前晃悠，您老这花心大萝卜，能不动心？” 顾遇本不想和周洋有过多的交谈，但听见他的话，简安在他身下呻吟的画面又浮现脑海，刚一阵心猿意马，突然又想起了简安拒绝白煜那天，冷漠无情的模样。 “算了吧，”顾遇想起简安的无情，摇了摇头，“哪个男的敢喜欢她啊？”说完这话，他还心虚地朝四周望了望，生怕简安从教学楼哪里窜出来，听见这话。 “哟？”周洋像闻道了什么惊天八卦的味道，熟络地搭上顾遇的脖子，“这里面，有什么情况？” 顾遇否定了他的说法：“什么都没有。”之后任凭周洋百般拷问，顾遇始终都不愿再说什么。 那时候的周洋因为打架闹事，家长被请学校是家常便饭，当然，因为这，周洋被家长双打也是家常便饭。顾遇和他打架的事，本来差点又得请家长，因为顾遇老实承认，周洋免于一次灾难。周洋有此和顾遇熟络起来，一来二去，后来两人也成了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 回家的路上，顾遇背着书包，看到了简安走在路上的背影。他追了上去，刚叫住简安，简安一回头，看到他的脸上有一团淤青，双眉立时蹙起，紧张道：“谁打你了？” 顾遇这才想起自己因为打架，脸上挂了彩。他笑了笑，想糊弄过去：“没谁，我自己摔得。” 简安并不相信他的话，抓起他的袖子，要往学校走：“走，算账去。” 顾遇忙拉住简安：“说了，摔得，真没人。” 顾遇力气大，简安怎么拉都拉不动他，她气得没办法，教训道：“你傻呀，人打你你不还手？！” 顾遇想到周洋脸上有青有肿，轻咳一声，眨眨眼，凑到简安面前，厚着脸皮说：“担心我呀？ 简安没想到顾遇突然凑近，那张脸放大在她面前。她心一慌，匆忙放开了拉着顾遇的手，身子一侧，躲开顾遇的亲近，飞也似地跑了起来，丢下了一句：“谁担心你！” 顾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喜悦笑容。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书包，朝着简安的方向，追了上去。 “简安，等等我。” “才不等你！” 03.有关简安同学明明不喜欢文艺片却要和顾遇同学一起看的事 星期六的晚上，顾遇在客厅里，在笔记本上一顿操作，开始在自家大电视上播放电脑上的文艺片。 “安安，”他朝厨房喊道，“我这边弄好了。” “来了来了。”简安叼着勺子，怀揣着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一大桶八喜冰淇淋。 粉色兔子厚拖鞋在瓷砖上哒哒哒跑着，穿着粉色睡衣的身影往顾遇怀里一钻。他调整了在沙发上坐的姿势，方便自己搂紧简安。 他看到她怀里的冰淇淋，笑道：“又吃这么多？这个月到时候又得肚子疼。” 他说的是简安来月经的时候，简安满不在乎：“有止疼药呢。喏。”她递了一个勺子给顾遇，“再说这是两人份。” 顾遇接过勺子，宠溺地摇摇头，说是两人份，估计到时候她又得吃一大半。 龙头响起，电影开场的音乐声悠悠飘荡出来。简安和顾遇互相搂着，坐在沙发里。文艺片节奏缓慢，简安一开始还吃着冰淇淋观看电影，等电影过了一大半，察觉到怀中人没动作，顾遇一低头，简安嘴中还含着勺子，冰淇淋吃掉了一半，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他失笑，这是睡着了。 顾遇小心翼翼，从她手中拿出勺子，再把冰淇淋从她怀里拿出来，放在玻璃茶几上，然后拿起早就准备好，放在一边的毛毯，轻轻盖在两个人的身体上。 期间，简安一点都没被吵醒。 他用毯子将两个人裹在一起，肩膀稍微动了动，好让她更舒服。 其实简安不太爱看文艺片，只不过是想和他在一起。 这部看完，后面会放一部简安喜欢看的动作片。她和顾遇口味截然不同，顾遇更喜欢看文艺片，简安则喜欢拳拳到肉的动作片。今天休息，时间还早，两个人还能做许多许多的事。 他亲了亲简安的额头，双臂微动，搂她愈紧。 电影还在播放，已经来到了尾声的最‎‍‎高‎‌‎‍潮‌‍‌‎。他却没了心思，在那边，一个人神游太虚。 等会儿放动作片的时候，要怎么闹她好呢？ 首-发：[‍‍‌‌海‍‍‎棠‎‍‌搜书].in(po1⒏υip) 01 夜晚。 霓虹灯疯狂闪烁，妖冶绚丽的光打在城市上空，一眼看过去，真是闹腾得很。但这又是现代社会的标志，还是一道城市风景线。 顾遇的公寓在二十一楼，他家的睡床正好摆在透明窗户旁边。从窗户望出去，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不过呢，顾遇现在没什么心思欣赏窗外的风景。 他戴着金丝边眼睛，正看着眼前骑在他身上的这个女人，胸前疯狂跳动的两团‍‎‍‌乳‎‎房‍‌。 女人的花蕊吞下他的长龙，上下‍‎‎‍套‍‌‌‎弄‎‎‌‍，一脸只要自己爽了身下人算个屁的表情。女人喜欢他戴着眼镜的样子，每次两人在他家里做爱，总坚持要他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说起来就是：“你这样子吧，看上去就是个斯文败类帅哥，一想到我上了一个斯文败类，就很容易爽。” 他是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逻辑。 不过话说回来，从他的私生活来说，他本来就是个斯文败类的帅哥么。 顾遇被她搞得难受，伸手握住她的‍‎‍‌乳‎‎房‍‌。女人大喊：“你要搞死我啊！”随后俯下身，手臂撑在他头下的枕上，她忍着情潮，逼问他：“顾遇，你搞什么突然袭击？” “什么突然袭击，”他又重重捏了一把丰丘，女人骂了一句脏话，但她还在‍‎‎‍套‍‌‌‎弄‎‎‌‍他的阳物，在他身上抽动。顾遇说，“简安，床上的事，叫什么突然袭击？” 他继续捏着她的‍‎‍‌乳‎‎房‍‌，吻上她的肩膀。简安哼哼唧唧，对他的吻倒很是受用。 ‍‌‎‌高‎‍‎‌潮‎‌席卷而下，她高声尖叫，疯狂套着长龙进出，最激动的时候，直接一口咬在顾遇的肩膀上。 顾遇闷哼，她差不多，他也快泄了。两个人抱在一起，他承受着她牙齿咬进肉里的痛楚。简安呜呜地叫着，在他揉捏自己的‍‎‍‌乳‎‎房‍‌中，抵达了‍‌‎‌高‎‍‎‌潮‎‌。 做完以后，她收起了刚刚在他身上‎‌‍浪‎‎荡‎‌的表情。顾遇从枕边拿起一件黑色睡袍，披上身。简安扣上了胸罩的扣子，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自己的长发，黑发铺在她的背上。她正想起身，手腕被人挽住。她转过头，挑起眉，一脸“侬要做啥”的惊诧。 他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浅浅揉着，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这么晚了，不留下来？” 顾遇没系上他的睡袍，胸前肌肉一览无余。简安心里流着口水，欣赏他的身材，他的身材真好，肌肉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那叫一个匀称。知道是他常年保持锻炼的结果，但是想想很多肌肉兄贵，简安内心摇摇头，果然颜值这种事，还得看上帝怎么赏饭。 “留个屁。”简安说，“我跟你家女朋友抢啥位置。” 这是简安的坚持。他们两个要搞到床上可以，但她不会留下来过夜，她坚持这是顾遇女朋友的权利。 顾遇头疼。这么多年了，两人睡了那么多次。每次她都不肯过夜，骑在他身上，爽完直接走人。要是性别互换，这就是传说中拔屌走人的渣男。 当然了，以简安的感情经验来说，叫她渣女也没什么关系。 对于简安不肯留下来过夜这点，顾遇相当不满。他又不是什么给钱就卖的鸭，她睡完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虽说他俩相信对方不会动真感情，但也没必要做完就走，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感受，不关心他爽不爽。哪怕坐下来聊聊天都可以。想想鸭子被睡完还能收钱呢。简安和他做完，连个屁都不留给他。 这种‍‎‌‎性‌‎‌‍‍爱‌‍‎‎后的体验，是真的很糟糕啊。 他还是握住她的手腕，揉弄着，想激起她的‌‌情‌‎‍欲‎‌，好让她留下来：“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多危险。” 听听，这是多么温暖的话，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说，这个女人总会动容的吧？ 可惜了，简安无动于衷：“拉倒吧，我每次晚上回家，啥时候出过事。” 顾遇实在想不通，简安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女子，怎么现在一开口就是北方口音呢？不是说好的，江南水乡，吴侬软语？！ “再说了，”简安自嘲地笑笑，“我这副尊容，谁能看上我？” 她这话惹得顾遇相当的不愉快，他动了怒，生气地说：“艹，简安，你这话说的，老子刚还被你骑，你让老子情何以堪？” “算了吧你，”简安没有因为他生气而退缩，“您哪儿是看上我？咱俩，不就是单纯的床上关系？” 去你妈的床上关系，顾遇心里大骂。 他还是不放开她的手，生硬地说：“我送你回去。” “没事儿，”简安大大咧咧地说，“咱这儿治安好着呢。” 说完，她甩了甩顾遇的手，瞪着他，暗示他放自己走。顾遇也不好再留，只能放开她的手腕。 “拜拜~”简安随意地说，连个飞吻，哦，不要说飞吻，他妈连个挥手都没送给顾遇。 渣女，等她走后，顾遇大骂，他妈她就是个只晓得骑他的渣女！ 房内寂静无声，外面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他躺了下去，手臂搁在额头上，心里的无奈上浮，烦心地闭眼，也不摘眼镜，只想着能睡着就万事大吉了。 简安和顾遇的关系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炮‌‍友‎‍‌‎‍。他俩各自没有男女朋友的时候，想找人做爱，就专门联系对方。可以说是彼此的专用‍‌炮‌‍友‎‍‌‎‍。他俩都是图方便，不用在想那个的时候还要费劲找别人。当然，用现代工具自己解决也没事，这就取决于他们本人自己的想法了。 和简安做爱有一点不好，就是简安每次都要在上面。顾遇前后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就没一个女朋友是这么强势，非要骑在他上面的。 这是简安的癖好，顾遇忍了许多年。但这也是顾遇委屈的地方。想他被她骑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开个口，要她留下来。她居然连一点情面都不给？ 渣，太渣了。他恨恨道。 话说回来，除了‍‌炮‌‍友‎‍‌‎‍关系，他俩还有一层别的关系。就因为这层关系，他俩才能长达数年，默契地保持‍‌炮‌‍友‎‍‌‎‍的关系。 他俩吧，就是言情经常出现的，青梅竹马。 02 顾遇和简安这段青梅竹马，要追溯到两人父辈那会儿。 顾遇和简安的父亲们，当年是一起参军的乡友。两人被分到一个班，认识下来，发现都来自一个地方，这不就巧了不是。两人当年建立了深刻的战友情，退役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本地。之后两人结了婚，两家因为父亲的关系，常常来往。 顾遇快上学那会儿，他妈为了出国，愣是要离婚。夫妻俩离了婚，孩子抚养权归了顾遇他爸。再后来，顾遇他爸下海经商，忙着做生意。孩子本来是交给爷爷奶奶带，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顾遇他爸不想劳累老人家。顾家也就顾遇他爸一根独苗，没什么亲戚能帮衬。正好简安也到了上学的年纪，顾遇他爸一拍大腿，这不，把自己家的臭小子送到了简安她家。 顾遇他爸生意后来越做越大，常年到处跑，忙于应酬，几乎不回家。后来又结了一次婚。顾遇敏感地感到后妈不欢迎他，在简安家也待得高兴，干脆就不和他爸住在一起。他爸生意忙，管不着儿子，儿子不回来，他生活费也给的大方。简安他爹老实巴交的，儿子交给他，顾遇他爸很是放心。所以顾遇在简家一住，竟是住到了上大学以前。后来他爸做了安排，让他出国念大学，顾遇这才和简家分开。 但顾遇和简安的这段青梅竹马，还牵扯一段孽缘。 顾遇吧，是简安的第一个男人。 提到这段孽缘，那真是简安心中的一根刺。 “我当年是脑子进了水，怎么就找了你？”一次，她想到陈年旧事，不满地抱怨。 顾遇也是相当不客气：“不找我，难道找你那个睡完就走的初恋学长？” “啊呸！”她一脸沉痛，学着电影里至尊宝的样子，“如果上天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 顾遇也是好奇，竖起了耳朵，听她说：“我他妈两个都不选！” 说完，简安狠狠不已，一脚踹了过去。顾遇灵活地躲开，手腕一伸，捉住了简安的脚踝。然后，不顾简安的抗议，把她拖到自己身下，带着自己的粗壮压了下去，两人间又是一场激烈的‎‌‎‌性‎‎‌‌爱‎‌‎。 当然，最后还是以简安骄傲的骑乘式结束的。 当年旧事，简安觉得自己当真是眼瞎。 那年，某一天放学。顾遇背着书包离开学校。简安没和他一起走，他不在意，谁知道她被什么事绊着，很有可能是因为作业不行，被老师留下来训斥。走上回简家的那条路，才看到了简安，和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白净校服的男生走在一起。 他没急着走上前，和她打招呼。而是背着自己的书包，冷漠地慢慢走着。 等到那个男生走上另一条路，简安还看着人家的背影，迟迟不动。他才走上前，一巴掌朝她脑门招呼：“犯花痴呢？” 简安这会儿才恍然回神，“顾遇。”她那会儿还是个单纯的少女，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嗯。”他熟练地接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背上。小时候第一次接过她的书包，简安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她坚持自己的书包应该由自己背。但顾遇做得多了，简安也就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两人到了高中生，简安也还是享受着顾遇帮她背书包的待遇。 “刚才那个，男朋友？”他随口问。 “什么男朋友！”她激动地连连摆手，“那是白学长。” 学长。 那年头流行港台电视剧，学长这个称呼在高中生之间流行开来。她提到她的白学长，少女的脸庞泛起了娇红。 “你喜欢人家？”他直言不讳，戳破她的心思。 她低下头，也不言语，只是绞着校服的衣摆。 顾遇和简安认识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她因为一个男生害羞。想到那个还没见过面的陌生男生，顾遇冷冷哼了一声。 也说不好是为了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别扭。 这之后，两人结伴而行，走了一小段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顾遇，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嗯。”顾遇的形象一直是个酷酷的boy，所以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是酷酷的。 说完话，顾遇有些渴了，拿出书包上的农夫山泉，打开瓶盖，喝起瓶中的矿泉水。刚喝起来，就听见简安站在行人道的树下，害羞地说：“你和你女朋友做过吗？” “噗——”顾遇直接喷出了嘴中的矿泉水。 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嘴，“你他妈，简安你怎么回事？” 简安也知道自己这么问有点丢人，她慌忙解释道：“我我我我就是好奇，好奇。咱这年龄，对这种事好奇很正常不是么？我就是想知道那个，那个，那个，做过爱是什么样子的啊？” “简安。”他眯着眼，“有事说事。” “学长说他喜欢‍‌熟‎‌‎‍女‌‍！有经验的！”她飞速地说，“我就是想问问女孩子做过爱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啊？不是说，有过经验的女孩子走路和别人不一样么？你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看看我能不能在学长面前演一演。要不，要不，你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有过那种经验的，正好在空窗期，想找个女孩子那什么的。”她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目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疯狂，低下头，不敢看他。 顾遇收拾完矿泉水瓶，收了回去。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少女心事，顾遇上前，凶狠地捉住她的手腕。简安一吃痛，喊了起来：“顾遇，你干嘛？！” 顾遇没回答她，而是拽着她，侧身闪进一个小巷。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顾遇压到在墙上。他捉住她的手腕，压在墙上，堵住她的去路。 搁现在，这叫壁咚。要是现在顾遇这么对简安，简安可能会直接说他性骚扰。不过那时候还年轻，她知道的都是从电视剧，言情里学的。她对这样的顾遇不安，但是没抓到问题的要害。而是傻乎乎地想着，这不是小言男女主该做的动作么？顾遇和她算啥男女主，他搞毛啊？ 认识这么久，简安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遇这副样子。她错愕地看着他，尖叫起来：“顾遇，你放开我！” 他的左腿压进简安的两条大腿间，强势，由不得简安拒绝。简安越发慌张，“顾遇，你你你你放开我！” 他抵着简安的头，咬牙切齿地说：“简安，你他妈是智障？” 他这个青梅，也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认识这么多年，偶尔耍个小聪明，偶尔犯个蠢，但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可今天，为了个二百五，居然脑子进了浆糊，想出这么蠢的主意？ 03 他这个青梅，也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认识这么多年，偶尔耍个小聪明，偶尔犯个蠢，但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可今天，为了个色胚，居然脑子进了浆糊，想出这么蠢的主意？ 简安别过头，不去看他，“嗯，我是蠢。” 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这么做很蠢很下贱？ 他冷笑：“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时候，她骄傲地抬起头，自豪地喊：“对，我就是喜欢他！” 艹！顾遇咒骂，她这么大声做什么？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等等等等，这妮子为什么身上突然出现一层光？ 等会儿…… 等会儿…… 顾遇他慌了，这个酷boy他真的慌了。 简安的这副样子，居然让他硬了？他居然可耻地硬了？！ 顾遇，你个神经病！他在心里唾弃自己，兔子不吃窝边草，顾遇，你要守住底线啊！ 简安不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还在那边恳求他：“顾遇，你就帮我想想办法么。你找个兄弟，帮我开开荤。” 她明明心里压力大得要死，可是不得不强迫自己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顾遇盯着她，刚刚因为慌张消失的怒意又聚集在胸膛。 他空着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简安吓得惊慌失措，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到底为了什么事情生气。难道是觉得她不自爱？ 可是……可是……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呀。 他迫近简安，逼着她问：“想做爱？” 说简安蠢吧，那时候她真的蠢。 她被自己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沉浸在自以为是的一腔孤勇里，回答道：“嗯。” 顾遇气上了头，也不含糊，直接把自己下半身抵进了她的腿间。简安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本能地惧怕起来。她不明白，手足无措地晃动自己的身体：“顾遇，你，你别这样……” “别动！”他低吼道。该死的，他他妈真是活见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暴躁，冲动。身体也不听使唤，说出的话，似乎是他想说的，可又觉得不是他应该说的。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简安听着，心里毛毛的。 “那你干嘛不找我？” 此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顾遇你个十叁点！他的理智大骂自己。 简安躲开他的目光，“你有女朋友啊。” “有女朋友怎么了？” “……可是，”她扬起单纯的眼神，“做爱难道不是只有爱人之间才会做的吗？” “简安，”他的手指摸索着她的下巴，“你不懂男人。” 这时候，简安又犯傻了：“你懂？”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是废话。 顾遇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你面前的老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哦哦，对不起。”她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了蠢话，真心实意地道歉。 “你那个什么学长……” “白学长。”她很认真地纠正他。 那个王八蛋是个什么玩意儿，顾遇生气地想，他也配她这么认真？ “好，你那个白学长，”他强迫纠正自己，耐下心，和她说：“你那个白学长不是喜欢有经验的？你要经验？行啊，我教你。”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教你。” “可是，你有女朋友啊。” “那就让我给你上第一课，”顾遇凝视着她的眼眸，“男人真要上，他妈完全不在乎爱不爱的。” “哦……”她好像是听了进去，若有所思。 “你那个学……”说到半路，舌尖打起转儿，他想起了那个学长的姓，“白学长，要的是有经验的。我这边完全可以把经验教给你，还有……”他准备了一大堆话，正想用来说服她。 “好。”简安果断地说。 “还有，你看……”他刚想说下去，听到她的话，一脸懵，“你说什么？” “我说，好，你教我。” 少女的脸庞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之下，眼中，是对自己爱情的义无反顾。 于是，顾遇这个酷Boy，他又慌了。 04 还是顾遇和简安少年时代的事。 两个少男少女心怀鬼胎，一个盲目地为了自己的爱情，一个鬼使神差，就这么约定了两个人偷吃禁果的事。 晚饭的时候，临近结束，顾遇抢走了简安看上的最后一块红烧排骨。 “顾遇！”她骂道，“你他妈，居然敢抢我的排骨？” 话音刚落，简安她妈冲了出来，狠狠打在她头上。 “简安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回事？” “简安，”她爸也语重心长地说，“你得淑女，淑女一点。这样才是有教养的孩子。” 当着她爸妈的面，她老老实实地:“哦” 但她还是委屈，“顾遇抢我排骨。” “吃你点排骨怎么了？”她妈教训道，“又不是永远吃不到了。” “他非抢我的！”简安争辩道。 “男孩子在长身体，”她妈给她上课，“容易饿着，你就让他一点，怎么了？你忘了？顾遇爸爸对我们家多好？” 她家当时买了新房，因为顾遇不搬走，他和简安又已经长大，必须一人一间卧室，这样找房子，房价必然不会低。简安她爸犯了难，想尽了办法，可是没对顾遇他爸说。还是顾遇偷偷打了电话，他爸一听说，当即拍板，想要掏钱。简安爸怎么肯？两个大男人那会儿在那推来推去，为这事儿还吵了起来。最后敲定，计算了面积，顾遇他爸掏了儿子那间卧室的钱。就这一笔钱，都减轻了他们家的负担。再加上因为顾遇住在家，顾遇他爸没少每年送礼，逢年过节还包个大红包给简安（基本上都被她爸妈搜刮走）。一来二去，简爸简妈总是劝简安让着顾遇。 她不是不懂道理，只不过顾遇老是故意来抢她的，这才委屈上了。 “就是就是，”顾遇附和着简安妈，笑嘻嘻地说，“我在长身体，多容易饿着，这不多吃点，补充体力嘛。” 他故意在补充体力上加重了语气，传达着他们两个之间才知道的密码。简安脸一红，闷头干起自己那碗饭。 她干吃下米饭，米饭塞满了她的口腔，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只正在吃东西的小仓鼠。 顾遇见了她的样子，喉结微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皮。 这个傻丫头哎…… 他不是没想过她的提议。她自己琢磨的那个办法其实也不错。可是，顾遇想着他的那堆狐朋狗友，里面不是处男的一大堆。但都他妈是只顾着自己高兴的主儿，想找个性格温柔的给她…… 算了吧，就那帮王八蛋，还不如顾遇自己上呢。 虽然还是少年，但顾遇对他的手法那是相当的自信。可能这话有些无耻，但他确实有说这话的本钱。 借着辅导简安功课的名义，顾遇溜进她的房间，大喇喇坐在她的床上，“说吧，你挑个地方，在哪儿……那什么，嗯？” 她不敢看他，假装埋首书本，声如蚊蚋:“我不懂，你挑吧。” “哦。”他也老老实实地，不再开玩笑，“一般来说，酒店？” “去酒店要钱啊。”她说。 “我有钱。”他老子有钱，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那出手是相当的阔绰。 “可是……酒店……外面会不会脏啊？” 他点点头，她有这个顾虑很正常。 “那就……你家？” “不行不行，”她头摇的像拨浪鼓，“开玩笑，姆妈阿爸发现了怎么办？” 两个少男少女商量来，商量去，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符合简安心意的地方。 他思来想去，忽的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哪儿？” 他看着她，书桌上开着台灯，灯下衬着她的脸。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少女的天真羞赧。 内心的某处痒痒的，他搞不懂自己。 他说出了自己想到的最佳场所:“我家。” 顾遇一般很少提那个家。 那个家是他爸给他在市中心买的房。提到这个，简安那是非常的羡慕。 人家家里，房子一套一套的，连还在念书的儿子都能有一套。她家爹妈集合毕生积蓄，才勉强买下来一套房。 这，就是投胎的差距吗？ 不过顾遇很少去那边，简安以为没人打理，就说:“你又不去那边，家里不脏吗？” 顾遇很平静地说道:“有钟点工，每天都去。” 哗啦——一本数学书朝着顾遇飞了过来。他眼睛尖，身手利索，接住了那本数学书。他眨眨眼，觉得简安不可理喻。 他爸有钱是他的错吗？ 择定了地方，接下来就是时间。 周六，放假。 简安背着背包，和顾遇假装约好了去看电影。两个人同父母打了招呼，简爸简妈不疑有他，只交代了两个人注意安全。 跟着顾遇，不知怎么，简安很放心，似乎笃定了他不会伤害自己。可真的进到他家里，她忽然紧张起来。 她口干舌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遇也有点茫然，突然不知道该从哪一步开始。先前在她面前逞凶的少年，突然失了主张。 “那，那个，”他先开了口，这是应该的，他告诫自己，你他妈是个男人，你得拿定主意，“我先去洗澡啊。” “哦。”简安老实地点点头。 顾遇麻利儿地往浴室冲，打开房门前，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简安温和地说:“简安，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这事儿就算了。没关系的。” 末了，他还添了一句:“那个学长没什么了不起的。” 阳光越过窗台，照射进屋子，照出简安长长的影子。简安站在阳光中，听了他的话，抬起脸，努力给他一个微笑。 “顾遇。” 他听见她在喊他。 “我愿意的。” 妈的！顾遇一阵头晕，他妈的！他骂着。那个从小大大咧咧的简安，他妈什么时候居然跟少女浪漫扯上关系了？！ 她应该是一直没心没肺，和他吵架打闹，凭什么为了一个臭男人，就得付出这么多？ 他妈的……就因为那个喜欢搞‌‌‍‎‎熟‌‌‎‎女‎‌‎的变态？！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卧室，深深体会到，看着自家养的白菜看上一坨粪便是有多痛苦。 05 顾遇进了淋浴间，隔着一间房，简安敏锐的听力好像能听到水流湍急的声音。脑子里浮现电视剧男人赤裸上半身洗澡的影像，简安忙摇了摇头，制止自己想顾遇。 她还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手臂环住了自己的前胸，她还是有一点忐忑。她想起，顾遇说的，她要是不愿意，这事儿就算了。 顾遇给了她选择机会的。 但简安又想起，白学长站在树林下，笑如春风，温柔体贴地与她说话。她又鬼使神差的，下定了决心。 流水声好像停了，屋内一阵寂静，再响起声，是他推开卧室的门。 “简安，我好了。” 简安闻声望去，呼吸一停。顾遇再次出现，上半身赤裸，露出干净的线条，下半身裹了浴巾。她的脸又发起烧，顾遇在他家天天洗澡，每次洗澡都穿着她妈买的卡通睡衣，他那么好看的人，就这么平常地穿着她嫌弃她妈审美的睡衣，成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什么时候，看过顾遇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她的乖乖，她都不知道顾遇长得这么好了。 顾遇一手搭在门把手，一手拿着毛巾给自己擦头发，看着简安不行动，说:“愣着干嘛？你也洗澡去啊。” 被他点醒，简安回过神，红着脸:“哦哦哦！”赶紧小步往里冲，冲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可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哎。” “有浴巾。” 简单的叁个字，简安明白了该怎么做，登时，脸更红了。 她经过顾遇身边的时候，顾遇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暧昧:“你要快一点。” 轰——简安只觉得炸开了脑袋，什么话都没说，顶着自己像喝醉酒的红脸闷声往里冲。 等简安的身影消失，顾遇捂住了自己的脸:艹！他刚刚在干嘛？！ 室内想起了淋浴器的水声，顾遇知道简安已经在洗澡。他越发地渴了。他后悔，自己离家前，应该多喝点水的。 他觉得室内温度有点高，热得他口干舌燥。在柜子里翻找，找到了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的制冷，凉风阵阵，才觉得好受一些。 水声传过来，他僵直地正坐在床上，肌肉硬邦邦的。 到现在，他还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 妈的！要不逃了算了！他恨恨的想。可是身下物在那边不满地晃动:大哥，已经箭在弦上了啊！ 你怎么回事！顾遇恨铁不成钢，指着自己的“弟弟”，怎么现在就上来了？！ 简安还没来，他就已经开始，那等会儿怎么办？他有点担心自己，怕自己一上头，等会儿会粗暴地对待简安。 他不希望她难过，至少在他身下不可以。 他自己都觉得可耻，居然要对一起长大的朋友下手。 可是…… 他一想到简安在小巷里认真的神情，他觉得，要是他不出手，她就有可能去找别的男生。因为这个人是简安，他相信，她说到做到。 她戆起来的时候吧，就有这么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艹，还是自己上好了。 “顾……顾遇……”简安的声音响起。 顾遇一抬头，身下物立时挺得笔直笔直，跃跃欲试。 艹！他面前的这个女生，居然是简安！顾遇不无震惊。 简安洗完了澡，把自己的衣服连带‎‍内‍‌‌‍裤‌‎内衣都整齐地折迭好，摆在浴室里。全身只包裹了浴巾，就这样出现在顾遇面前。 简安不是一个美女。她长相普通，身材……也一般，甚至和同龄女生比起来，还有点胖，手臂肉嘟嘟的，胸脯有些凸起，但不丰满，还在发育中，典型的脂肪长在别处就是不长胸。她不安地站在浴室门前，一手揪着浴巾的下摆，好像觉得下摆太短。另一只手臂遮在自己的胸前，她自觉没什么用，可还是想遮着。 少女带着害羞的红，仓惶无措地站在顾遇面前。 顾遇他，又渴了。 06 加载中，请稍等... 07 顾遇一吼，简安总算有点清醒过来。她发现身前的是谁，自知理亏，给他道歉:“顾遇，对不起哦。” 明明是道歉的话，却因为染上了‍‎‌‌‍情‎‍‍‌欲‌‌‎‍‍，自她嘴里说出来，又娇又糯，好像是跟他撒娇。顾遇一个没忍住，又挺进去了半根尺寸。 身体里突然进入了一根长长的东西，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体内又窄又潮，要容下这根东西，好像有点困难。她不知道怎么办，无助地看向顾遇。 顾遇气喘吁吁，抚上她的背，安慰她:“马上就好。” 他咬着牙，慢慢地挺进去。简安涨红了脸，等着他完全的进入。 好不容易，长物进入了崭新的空间。简安松了一口气，刚以为这就完了。顾遇一挺，那长物朝着尽头冲击。 “呀！”少女轻轻尖叫起来。 这才是个开始。 她的乳肉在他手中变换，被他挑弄。花心已经被它撑开，在体内翻滚。虽然已经进去，顾遇还是控制着自己，想叫她先适应，再慢慢地快起来。 顾遇趴在她的身上，又去含住她的乳珠，手指又去挑动另一端的凸起。胯部开始运动，长物在她体内搅弄。这又是全新的体验，简安还来不及弄清楚，更强烈的快感袭来。出自本能，简安的身体已经跟随着顾遇的节奏，与他一同尝试攀登‍‎‌‌‍情‎‍‍‌欲‌‌‎‍‍的巅峰。 一系列动作下来，她已经有所领悟。双腿更加张开，就为了给他提供方便。他的阳物在她下身进进出出，繁忙得很。顾遇又想去吻她，刚才的画面出现在脑海，眼神一暗，掉转了方向，咬上她柔软的耳垂。简安才适应他的动作，未曾想，耳垂出遭到他的袭击。那里竟是她的敏感地带，顾遇不过轻轻一咬，一股电流充斥在她的身体里。 “顾遇！”她急急地喊。 他不理她，继续动作。嘴巴含住了耳垂，舌尖灵活地挑弄。简安本来就被‍‎‌‌‍情‎‍‍‌欲‌‌‎‍‍折磨得不轻，这下好了，她感觉自己被顾遇灼烧得更厉害，神魂快被撞飞，双眼再次迷蒙，理智又不知逃去了哪个地方。 “顾遇，顾遇。”她一声一声，像是在乞求他，像是在哀求他。 他也难受，像发了疯一样。真的好想吻上她的唇，封住她的嘴，叫她再也喊不出别人。可是她偏过头的样子，想成了一道禁忌，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控制了他的行动。他深受她的折磨，只好继续裹住她的耳垂逗弄，来解自己的难受。 上半身，下半身，现在，她的全身都留下了顾遇的痕迹。 简安承受着情浪的拍打，眼前是顾遇骑在自己的身上，他流着豆大的汗，忙着在自己身体各处掠地。她的身体仿佛被他掌控，已经不属于自己。在他的搓弄下，只有快感占据着自己的身心。她感到了一种不满足，由这种不满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顾遇，”她喊起来。 喊第一遍时，顾遇没停下来。 “顾遇！”娇滴滴的女声带上了一丝委屈。 顾遇以为自己动作太大，弄疼了她。虽然很艰难，可还是马上抽了出来，分身在那边发出了无声地抗议:靠！老大你能不能行？！ 顾遇按着她的肩，着急忙慌地问她:“疼了？” 简安摇了摇头，攀上他的胸，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们换个位置呗？” “啊？”顾遇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顾遇震惊了。他妈的……她这是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大门？ 仿佛是她无师自通，手指在顾遇胸膛上一圈一圈，打着转儿。她笑眯眯地，像只狐狸:“我说，我们换个位置。” 平常的简安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可现在的简安，外表没变，内里却像是换了个人。她会在顾遇身下娇吟，会和顾遇撒娇，会挑动顾遇的理智。这是顾遇不曾见过的简安，他被她挑逗着，心房剧烈地跳动。 他起先是不肯，觉得她才第一次，没必要玩儿这么大。可她缠着自己，一声声喊他的名。他没见过这样简安，被她搅得理智渐失，鬼使神差，他答应了下来。 多年后，顾遇想起当年的事追悔莫及，指着自己唾弃，认为如果有什么‌‎性‍‌‎‎‌爱‌‌‍反面教材，或者精虫上脑的活体范例，那非这时候的自己莫属。 这一换，基本奠定许多年里两个人的‌‍‌‍‎体‍‌‎‎‌位‎‌‎‍‌姿势。 顾遇卧室里的床，是一张单人床。他老子当初花钱装修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没想到他儿子会带个女孩回家做爱。当然，顾遇自己都不怎么回来，那张床也没想到，顾遇难得回来一次，它居然就要承受两个少年少女的剧烈运动，更没有想到的是，它还得见证自己的主人从上变成了下。 两个人换位的时候，顾遇搂着她，生怕她掉下去。毕竟那是一张单人床，稍有不慎，就是掉下地板的风险。 简安在他身上坐稳，找到了他的“凶器”，看着那根东西，心跳剧烈。顾遇看出她的害怕，小心地问:“要不……算了？”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从幽林处，找到自己的花肉，拨开了一瓣一瓣的软肉，对准顾遇的蛇头，一点一点挺身向前。 她是第一次，进去的很是辛苦。顾遇也被她折腾得难受，看到她胸前两团娇小的‌‎‍‍‎乳‌‍‍‎‎房‎‍‍‌‌晃来晃去，头一抬，嘴一张，又含住了乳珠，开始含弄。既解了他的难受，又试图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她闷哼一声，身体吞入那根长物，学着顾遇之前的样子，开始在顾遇身上‍‍‌‌‎套‎‎‌弄‌‍。 顾遇被她搞得难受死了，手沿着她的大腿，摸到了她的臀，手指往后插，捏住娇嫩的臀肉。忽然想到了一个恶作剧，他手一张，轻轻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顾遇！”她横眉向他，身体中的阳物已经开始搅弄，她气喘吁吁，趴在他的身体上。 两个人又开始了新的动作。简安平常是个学渣，但在这件事上，似乎颇有天赋。换了位置后，她有样学样，嘴唇舔起顾遇的脖颈，往下吻上他的胸，学着他，用舌头在他身上绘画。 她刚开始，还是个笨拙的学徒。顾遇看不下去，也为了她自己，各种指引教导。她学得很快，不多时，就叫顾遇青筋绷起，低吼连连。 少年少女在这间房里，毫无顾忌地偷吃禁果，彼此取悦。两人身影交缠在一起，乳水交融。两人携手，共同登上了‌‌‍高‍‍‎潮‌‎‎‍的巅峰。顾遇抱着她，一声低吼，蛇头终于‌‍‍‎射‍‌‎‌‍了‌‍‎‍出来，那股液体填得安全套满当当的。 激情过后，简安失去了力气，倒了下去。顾遇慌忙接住她，让她稳稳躺在床上。 床有些小，两个人只能挤在一起。简安的花蕊处犹在小口小口吐着汁，汗水流淌在她的额间，沾湿了发鬓。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双手也环住他的背。 顾遇搂着她，温柔地在她鬓角落下一个吻。简安这时候没明白这有什么含义，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习惯。 “简安，”顾遇轻轻地唤。 “嗯？” “你跟那谁做的时候，记得要他戴套。”都是男人，他可清楚男人的臭德行。 身下这个傻丫头，前面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完全没问过戴套的事。就她这么欠缺性教育的样，他要是不说，说不定就真的随对方忽悠。接下来，他谆谆教诲，那叫一个苦口婆心，“他要是不乐意，你也不许心软，必须逼他同意。一，这是为了安全，第二，万一你俩搞出个什么万一，你爸要是知道了，就你爸的脾气，我……我保不了你。” 他们两个还是没独立生存能力的小孩，顾遇祈求着，她别那么傻，被对方一哄，就真的什么措施都不做。 “嗯，我知道。” “还有，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揍他去。” “噗嗤。” “简安你什么意思？！”他以为她取笑他，怒问。 “就……没见过你打架的样子，觉得蛮好笑的。” 顾遇是老师喜欢的优等生，既然能得老师喜欢，那不管私底下他怎么狗，至少他没把很多事闹到明面上。 他不去看她，露出复杂的神色，“没打过不代表不会打。我也就是少打。”只是……没在简爸简妈和她面前打罢了。 简安还是笑着，并不相信他的话。 她静静躺在他的怀里，平复着欢爱过后的心情。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脸。 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是没有男女情的，她想，可是他们两个此刻抱在一起，又像是情人一样，真是好玩儿。 她抱着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盯着空中某一处，“顾遇，你算不算出轨？” 两个人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顾遇无语，他妈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算……劈腿吧？结了婚才叫出轨。”他犹豫着回答。 “那女朋友知道，你怎么办？” “她要是闹，就分呗。”顾遇满不在乎地回答。小小的年纪，大大的渣男 “渣男。”简安毫不犹豫地给他下定义。 顾遇没想到，自己一场忙活，换来她这个评价，恼极了，生气道:“老子是渣男，你又是什么？” 火头上来，他‌‎‍大‎‌‌‍力‎‍‎捏了一把她的胸，当做是报复。 哪知道，这一把下去，一声“嗯——”悠荡在室内。 顾遇脸色一变，松开怀抱，翻身下床，朝着卫生间走去。简安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上厕所。”他毫不犹豫地说。 关上了浴室的门，他背靠在门上，一脸苦笑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 真他妈见了鬼了，自己居然又硬了。 难道再去找简安？可刚刚那么激烈，她还是第一次，还能承受吗？顾遇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下的小子，叹了口气，朝着淋浴间走去。转动花洒，洗了个冷水澡，等那地方小了下去，他才算好。 再度打开门，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太疲倦，所以打起了盹儿。 他靠在门边，想着心事。仔细想，自己真是不值。自己忙活了半天，可想想她喜欢的是别人，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无，辛苦“耕耘”了半天，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想到这件事，他心头又是火起。便去想其他的事。计算了一下时间，看场电影，算上来回，也有两叁个小时，要是回去超出了这个时间，大不了就说自己带她玩儿去了。他在简爸简妈面前信誉很好，这么说，简爸简妈也不会起疑。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都长这么大了，简爸简妈就真的没担心过他俩会发生点什么？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眼睛在简安身上扫来扫去。简安现在全身赤裸，可睡得很平静，胸丘安稳地随着呼吸起伏，在他面前，她真是毫无防备之心。 等，等会儿，顾遇逐渐转过弯来。她怎么能？怎么可以？她居然对自己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突然间，他咬牙切齿，真想上前弄醒她，再要她一次，然后问问她。 她他妈的是不是根本没把他当个男人！ 08 傍晚，燥热。 简妈从厨房，叫住了顾遇，问了问学校的事，顺便托他辅导简安功课，并且把一盘樱桃交给他，要他和简安两人分了。 顾遇敲门进去，简安的房间里正打着空调。她坐得端正，好像在认认真真做着功课。顾遇托着盘子，了然一笑，关上房门，走了过去。从她背后俯下身轻声问：“干嘛呢？” 简安一看是他，松了口气：“我艹是你啊。” 顾遇把盘子放在书桌上空的地方，一手掀起了简安摆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本。作业本底下，赫然是一本言情。 顾遇无情地发出了自己的讽刺。:“就你这点儿雕虫小技，还想瞒天过海。” 见自己被戳穿，简安顿觉自己面子挂不住。 他抽出了那本，高高抬起书。简安转身想抢，她一手挂在顾遇身上，一手努力得去够，可惜不敌顾遇手长，怎么都够不到。 她这会儿已经洗过澡，穿上了棉质短袖睡衣。身上传来一阵清香，顾遇闻见，一时心猿意马，心思荡漾。 “顾遇，你还我书！”简安没察觉正临近的危险，只心心念念拿回自己的书。 想到书里的内容，简安心虚起来，坚定地想拿回自己的书。 任她怎么动，顾遇都能按住她的手，叫她动弹不得。简安正抱怨他的力气，顾遇眼睛顺着她的手臂朝下看。简安因为敌不过他，两条手臂只能挂在他身上。她自己没察觉，自己毫无防备地与他贴身相近。沿着她手臂的方向，他能看到她穿着的睡衣，衣领和锁骨相接的缝隙处，能看到一抹粉红，那是简妈给简安买的文胸。 咕咚——是从顾遇喉结那里冒出来的声音。 他鼻尖轻嗅，捕捉着她身上的香，假装随意地问道:“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听到男朋友，简安眉头一皱:“分了。” 顾遇一惊:我艹，这才多久？ 仔细算算，距离他和简安做有多久？两个礼拜都不到呢。 “那你现在没男朋友了？”他试探着问。 简安不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个，不解地答道:“对啊。” 霎时，他伸手捏住了简安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简安没想到顾遇会这么做，惊讶地双眉上扬，眼睛睁得大大的。 顾遇扫了两眼书，书里正写到女主醉酒，抓着男主告白自己的心意，男主一时冲动，与女主缠绵恩爱。书里描写的篇幅也不长，但也足够让高中生看得面红耳赤。顾遇迷了眼，露出了危险的气息:“简安，你整天就看这种东西？” 简安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地回答:“也……也没整天。” 顾遇呵呵，她骗鬼呢？ 简安似乎察觉到了顾遇的危险性，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顾遇死死的按着她，她只能靠在他的胸前。 两个人贴的这般近，她抬起眼帘，就能看到他眼底倒映的自己。她有些紧张，揪起了他的衣服。 顾遇笑嘻嘻地，念了两句书本上的句子，满意地看到她逐渐脸红，呼吸急促起来。 “顾遇，”她低低地说，“别念了。” 她离他好近，他有些难耐，想低头去吻她的唇。这个念头一起，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天她在床上，偏头不让他吻的样子。他神色一暗，转过头，咬上了她的耳垂。 “顾遇！”她惊呼。 他不理她，任性地继续咬着，牙齿啃舐着软软的耳垂。她低低喘息，身子开始瘫软。 “顾遇，”也不知她是想拒绝，还是想迎合，顾遇的衣领被她抓得越来越紧，“你有女朋友的。” 顾遇差点破口大骂。他俩上回都搞了，这会子她来跟他说什么女朋友？！ “分了！”他气咻咻地说，然后继续咬着她的耳朵。 他的手没放过她，先抚过她的背，摸过她的臀，沿着熟悉的路，经过胯骨，来到了简安最隐秘的地方。 “唔……”简安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膝盖并拢，夹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顿时寸步不能进，就这么贴在睡裤的外边。 “简安，”他在她耳边用暧昧地口气说，“你要，还是不要？” 简安觉得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只能借着顾遇的肩膀，才好让自己不倒下去。 下面的双腿，似乎有微微打开的迹象。顾遇的手指立刻钻进了简安的棉睡裤，里面还有一层，他没进去，只是在那片棉布外徘徊。 这会儿，简安的下面还是清爽干净的。顾遇眼底幽深，两个手指头配合默契，一边一根，夹弄起简安的花心。简安想到外面还有父母，深深埋进顾遇的怀里，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春情。但她的大腿，在娇躯轻轻地颤抖中，厮磨起顾遇的腿。 她一边情潮涌动，‌‌‍‍欲‎‎火‌‍焚身；一边靠在顾遇的肩膀，轻声地骂:“顾遇你个王八蛋！” 他笑起来:“怎么？不喜欢？” 简安不理他，脸蛋红红的。她贴紧他，张嘴咬在他的肩膀上，死死不让自己出声。 两个尝过人事的少男少女，躲在少女的卧室里，做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顾遇手指灵巧，感知到棉裤濡湿，简安显然已经情动。他换了位置，捧起简安的臀，高大的身子挤进了简安和椅子间的缝隙，整个人围住了简安。 位置变换，简安离开了他的肩膀，如一团软泥，趴到自己的书桌上。臀部擦动，她感到了顾遇下体的灼热。 她呜咽一声，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顾遇的手指还在活动，她的臀肉颤动，两个人身体在那边进行轻微的摩擦，快感地浪潮冲击着他们的理性。年轻的男女，彼此忍到极限，又感受到了别样的快乐。 顾遇忍得辛苦，正打算着，干脆按着简安在这里做一次。 “安安——！” 简妈的声音在那边响起，顾遇手一抖，在简安花心失控地一按。她如遭电击，浑身发颤，气得在顾遇腰间拧起他的肉。顾遇吃疼，正想咬她一口。谁知又是一声—— “小顾——！” “吃饭啦！” 两个年轻人玩得正爽，听到外面的声音，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两个这副样子怎么出得去的啦？ 许是看两人没动静，简爸声洪如钟，也在外面跟着喊:“安安！！小顾！！快来吃饭！！” 还是简安反应快，她忙手忙脚地从顾遇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还好她只是底下有反应，从外表看，看不大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提溜地跑到房门口，转动门把手，正打算出去，想起了什么，朝着顾遇贼贼地笑起来:“顾遇，我先出去啦，你自己……噗，实在不行我就和姆妈他们说你拉肚子了，没法吃饭。” 她显然是清楚得很，顾遇下身已经挺立，现在这样，怎么出得去？顾遇扼腕地锤着桌。 被这么一搞，顾遇烦躁得很。他从盘子里摘了一颗樱桃，指尖沾着透明的汁，揉弄起那颗被他选中的樱桃，然后往嘴里一送，打算借着樱桃的汁水缓一缓心头的渴。舌尖一卷，剔出了樱桃肉的核，朝着简安书桌边的垃圾筒一吐，樱桃核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扔进了垃圾桶。 顾遇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外面可是有简爸简妈在呢。虽然简安年纪渐大，他们尊重女儿隐私，进入都是先敲门，等简安说进才能进。可他顾遇他妈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难道是因为和女朋友分手了空虚了，寂寞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简安的卧室鬼使神差地想和她做了？！ 顾遇一边痛骂自己，一边起身走进简安卧室里的卫生间，他的手指沾上了不少简安的汁，打开水龙头，拿起架子上的肥皂，洗起了手。这上面的问题还好解决，他愁眉苦脸，妈的，下面的“弟弟”要怎么伺候？ 不过，他洗手的时候想，得赶紧找个女朋友了，省得‌‌‍‍欲‎‎火‌‍再起，还得像今天这样，一时没忍住，居然差点找简安泻火。 顾遇再打开简安的房门，已经恢复了平时斯文优等生的模样。他来到厨房，餐厅里简家人已经在吃饭。见他来迟，简爸关心地问怎么回事。简安冷笑，等着看顾遇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安安的作业本上有几道题做错了，我帮她写答题思路呢。”顾遇说这句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脸皮之厚，堪称一绝。 艹！简安愤怒地瞪向顾遇，他要不要脸？居然拖自己下水？！ 简安脑门后吃了简妈一记打，简妈教训道:“你看看你，人家小顾对你这么好，上回让人家吃两块排骨，你还小气地不得了。” 简安不敢反抗，索性把嘴里的排骨当成了顾遇，咯吱咯吱，狠狠咬在嘴里。 她咽下排骨，筷子往盘子伸去，正选中一块排骨，打算夹走，一双筷子伸过来，夹住了她的筷子。 她一瞧，除了顾遇，还能有谁专门来抢她的排骨？ 顾遇这厮，私底下那么欺负她，上了餐桌，还要欺负她？！ 两个人的眼神于空中无声交汇，发出简爸简妈看不见的火花。 简安一记凌厉眼刀：顾遇你个贱人！ 顾遇厚着脸皮，安然挑眉，回击得毫不客气：你我彼此彼此。 09 顾遇是简安的第一个男人，学长则是她货真价实的初恋。 不过这个初恋，没持续多久， 简安有了男朋友以后，顾遇就更少在学校里主动找她。他知道男人的嫉妒心，他和简安相识已久，说话间没什么分寸，万一惹了她男朋友误会，影响了关系，那就不太好。 顾遇还是懂道理的。可是，简安显然不领情，这段感情结束得飞快，快得顾遇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以为以简安那时候的执着，这段感情怎么说，拥有一个刻骨铭心的过程都不为过吧？ 她那时候像是扑火的蛾，为了讨好对方。为了他的喜好，义无反顾。 可事实却是，这段感情和刻骨铭心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段感情维系的时间，渣如顾遇，都觉得短得不可思议。 本以为她分了就分了，但顾遇和简安在自己家偷吃的第二天，顾遇背着书包，一个人正走在放学路上。简安等在门口，破天荒地等着他。 简安很少主动在学校找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前初小，老师知道他们的关系，总喜欢拿成绩好的顾遇做例子，给简安说教。说得多了，简安也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简安见了他，开门见山:“帮我个忙。” 顾遇也不含糊:“你说。” 简安点了点头，“跟我来。” 他跟在她后面，琢磨着她叫他帮什么忙。过了一段路，简安忽然挽住了顾遇的手。他吃惊，她这是要干嘛？ 简安没和他这么亲近过。哦，床上除外。 她的手搭在顾遇手臂上，两人贴在一起，顾遇忽然觉得心痒痒的。 不过这感觉没太久，就被一阵吼叫打碎了。 “简安！”有个穿着干净白校服的男生，吼着简安的名字出现。 顾遇一看，那人可不就是前阵子简安心心念念的什么狗屁学长？ 那人睁着红眼睛，一看就是来者不善。顾遇心里一紧，顺着简安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简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是明白她要干嘛？ 两个人的小动作落在对方的眼里，他狠狠地说:“你他妈，这就出轨了？” 这话说得，顾遇想到昨天对简安做的事，一阵心虚。 不过那时候简安说已经分手，那……不算给别人戴绿帽吧？ 简安冷冷地说:“白煜，我们已经分手了。” 哦，顾遇听着两人的对话，那个狗屁学长叫这名字啊。 “老子没同意！！”白煜咆哮道。 简安看着他，眉心皱起:“我已经说了，分手。” 顾遇想起来了，上回不也是在这里，就这个路口，浓荫绿地，她红着脸，羞赧地默认自己喜欢他俩面前的这个男生。 这前面热情，后面冷淡，反差也太大了吧？ 白煜气得浑身发抖:“你就发了个短信，两个字，连个理由都没有。” 我艹……顾遇再一次被简安震惊了。 不同于白煜的情绪激动，简安非常平静:“不喜欢了，还要什么理由？” “你他妈的……”白煜恨恨看了顾遇一眼，“就为了这小白脸？” 顾遇这就不同意了，虽然他确实长得好看，但也不能就这么说他小白脸。 简安平静地说出能炸死两个人的话:“还不止。” “我和你兄弟睡了。” 白煜和顾遇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当然，顾遇的变脸只是因为被简安震惊。白煜就不一样了。顾遇在场，他可以作证，白煜的脸色，那是彻底的绿了。 真绿了，头上好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呢。 “简安你他妈的，”对方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就是个婊……” 白煜的话没说完，领子就被猛地揪了起来。顾遇眯起眼睛，凶光毕露，像一头凶猛的野狼:“嘴放干净点儿。” 白煜为他所震慑，一时不敢动。简安惊讶地看着顾遇，她只是想抓着他冒充新男友应付白煜，没想到他会对人动手。 “顾遇。”她双眉拧起，带着不安。她没见过他打架，生怕万一白煜动手，顾遇会吃亏。 顾遇听到后面的动静，误以为简安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忍着怒火，放开了白煜的领子。 他一退，白煜就冷笑起来，阴阳怪气:“哟，奸夫‌‎‎淫‍‍‌‌‎妇‍‌‎‌挺恩爱啊。” 这个人……顾遇又握紧了拳头。 “白煜，”简安说，“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分了就分了，何必搞那么难看？” 白煜气得发抖:“你之前说喜欢我，都是假的？” 简安挑眉:“那都是真的，可是，白煜，那又怎样？” 白煜一阵晕眩，他想不通，之前追求他时做小伏低的简安，为什么能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漠。 “白煜，你在计较什么？”简安语气冷漠，“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好问的？” 白煜磨着牙根，要不是她身边有个顾遇，真想一巴掌招呼过去:“这就是你绿我的理由？” “哦，这个倒不是。”简安说，“就是觉得和你玩没意思罢了。” 噗……看着对方的脸更绿了，顾遇不知道自己该做个表情。 “你他妈的，”白煜骂道，“你给老子戴绿帽，信不信我把你的破事儿说出去，到时候别人都会叫你破鞋！” 顾遇拳头一紧，正想上前。手臂被简安挽住，低下头，她甜甜地笑起来。 她说得话，像颗炸弹，在两个男生头上炸开。 “好呀，你去呀。” 顾遇愣住，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安依旧甜甜地笑着:“我这个男朋友呢，朋友多得很，到时候，万一大家都以为你不行，人多嘴杂，我是管不了的呀。” 顾遇头更加晕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简安？ 她站在树下，与之前害羞憧憬的小女生完全判若两人。 是简安的样子，可是内里却好像截然换了个人。 这个简安尖锐，冷漠。她像是简安的另外一个人格，在经历过长期的蛰伏潜藏之后，终于露出了自己冷锐的光，刺痛了顾遇的眼睛。 顾遇回想起过去，简安要是有了什么喜欢的娃娃，或者喜欢的玩具，喜欢的时候爱不释手，连睡觉也不放开。可等过了劲头，那玩具被她扔在哪里，她都忘了。顾遇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心性，没想到，这股性子在简安身体里扎了根，经过许多年的埋藏，终于探出了头。 这就是简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放低身段，百般讨好，不喜欢了，就弃之如敝屣，转头走人，不带一丝留恋。 顾遇看着这样的简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慌意乱，背后全是涔涔冷汗。 “你这个……！”白煜本来想骂更脏的话，但看到旁边的顾遇面色逾冷，只能忍下。但他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所以在离开前，看着简安和顾遇，扔下一句话，“妈的，哪个男人遇到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简安冷冷看着白煜离开，等他走后，送开了她的手。 “不好意思，找你帮了这么个破忙。” 顾遇看着简安。 “不客气。” 谢过后，简安背着书包，正打算回家。书包的带子忽然被人扯住，回头，是顾遇的手。 他照旧熟练地卸下了简安的书包，看似波澜不惊地问:“你这么快就不喜欢了？” 简安不耐地抱怨:“妈的之前看上他那张脸，哪知道是个床上只顾自己爽的货。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为了个分手来闹” 顾遇背起她的书包，神色复杂:“哪有只发个短信说分手的。” “可是，”简安歪着头，充满了疑惑。“不喜欢了，不就该分手吗？为什么还要花时间说清楚呢？” “好歹谈过一场，没必要搞这么难看。” “可是，他也不是很喜欢我啊。”简安说，“先追求他的是我，百般讨好他的也是我，怪我不够好看，嫌我带出去不能长脸的是他啊。也不过是被我缠得紧了，才答应交往的，既然没感情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又不是言情，还演什么前男友回头的戏码。” 简安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少女的眉心紧紧皱起，似乎对这种情况难以理解。 不过顾遇换位思考，倒不是不能理解白煜的心情。就算起初不喜欢，有一个女孩子追着他，对他体贴入微，当他开始习惯这种照顾，也许生出了一股依赖之心。简安说白煜不喜欢她，这可未必。或许那喜欢在白煜习惯了简安对他好之后，在无形中，对他和她的未来，产生了一定希冀。他习惯了简安对他的好，习惯了在简安面前为所欲为，哪里晓得，有一天简安会这样决绝地离开，不留一点余地。 “那你和他兄弟……”顾遇犹豫着开口，“真做了？” “做了一半。”简安走在顾遇身边，不解他为什么问这些。提到这件事，她浮现厌恶的神色，“后来他要我给他口。” 顾遇觉得胸口一紧:“你给他口了？” “没有，”简安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个傻问题，她嫌恶地说，“男人那里那么恶心，我才不干。” 顾遇无语……那她他妈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不嫌男人恶心了？ “那你喜欢那个兄弟么？” 想到之前简安为了白煜的喜好，宁可找人先开次荤积累经验，顾遇以为，简安至少对那个兄弟有点好感，才会想做。 “一般，人长得不错。”简安满不在乎地回答。 顾遇停了下来，简安发现，好奇地回头看他。 “简安，”顾遇皱眉道，“那你还跟他做？” 简安抬头，一脸诧异:“顾遇，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顾遇当场震惊，他这个发小她，她是…… “你他妈的，你这是一朝‍‌开‌‌苞‍‌‍，十年放荡？”顾遇很夸张发抖，指着简安说。 简安停在那里，上下打量顾遇，觉得他不可理喻:“你？你来跟我说这个？” “女生难道不是只会和喜欢的人做么？”顾遇捂脸，头一回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了。 简安不客气地白了一眼顾遇，觉得他莫名其妙:“顾遇，你自己都说，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开，那么凭什么觉得女人不可以？” 马路边，大树底下，顾遇在这里，亲眼见证了，渣女的诞生。 10 两个人升上高二，顾遇他爸妈忽然对顾遇有了安排。虽然他们两个，自离婚后，没怎么亲自管教顾遇，不过两人对顾遇基本的关心还是有的，生活费也给的大方。眼看着顾遇长大，过去分手的两人恢复了联系，开始商量顾遇的人生大方向。 在这件事上，这对前夫前妻多年后重新达成了统一战线。 决定要顾遇出国后，两夫妻和简家父母联系。简家父母当然配合，帮着顾遇收集需要的材料。 各处手续办得差不多，顾爸抽出了时间，顾妈也回了趟国，两个人请简家人和顾遇一同吃了一顿饭，也做感谢简家这么多年照顾顾遇之意。 席间，顾爸简爸叁杯酒下肚，勾肩搭背聊起过去参军的往事，要么就是指点江山，激情昂扬。顾妈简妈虽然不熟，不过聊起小孩的教育问题，一来二去，也有了共同话题。父母辈聊天，简爸简妈时不时夸顾遇是个好孩子，成绩好，有礼貌，现在又要出国，往后前途无量。 在这件事上，顾遇在简安面前，就是父母口里别人家的孩子，还天天在简安面前晃悠。 父母聊天，偶尔谈到小孩，顾遇时刻作为乖宝宝优等生应着话。席间，简安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忙着席卷桌上的菜肴，牛仔骨塞得嘴巴鼓鼓的。 简妈看到女儿，聊到顾遇出国，颇有羡慕之意，提到如果有钱，也希望送女儿出国，见见世面。 顾妈水葱手指剥着白灼基围虾的壳，笑眯眯地说:“那简安和我们家顾遇一起出去好不啦？两个孩子也好相互照应，钱我们可以出的呀。” “那怎么好意思的啦。”简妈也不过那么一提，她不喜欢受人恩惠，不会占这个便宜。 “哦哟，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妈热情地说，“你们照顾了遇遇这么多年，我们照顾照顾安安不是也很正常的啦。” 这提议要么不说，顾妈一提，顾爸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拍了大腿，想把简安的事也给定了。 简爸简妈自然不肯，两家爸扯开了嗓子论情分，声洪如钟，眼看着快赶上吵架的态势，简安终于恋恋不舍咽下牛仔骨，开口说:“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英语不好，到时候出了国，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不是有遇遇嘛，”顾妈热情地说，“他是个男孩子，肯定会保护你的呀。” 这句话说完，顾妈在他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眼角透着八卦的逗趣，“说起来，我们遇遇也算是安安的哥哥哦，你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感情那么好，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呀。” 此话一出，简妈脸色微微变了。 简安咬了一口紫薯包，嘴里鼓鼓囊囊，指了指顾遇:“他？他不欺负我不错了。” 简妈哭笑不得:“人家顾遇哪里欺负你了？” 简安眨着眼睛，气愤地说:“有肉抢肉，有排骨抢排骨，他啥时候不欺负我了？！” 这话一出，四个大人都笑成一团。简安看大人笑起来，觉得自己成了笑柄，委屈地说:“你们笑我什么。” “笑你可爱呢。”简妈慈爱地拍了拍简安的背，“多大个人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就是，”简爸笑着接话道，“你们看，她就跟个小孩似的，平常在家里姆妈长姆妈短，要是真离开了姆妈，她说不定连自己衣服都不晓得在哪里哩！哪里有遇遇那么懂事哦。” 简安被她爸的说话气到，涨红了脸，嚷嚷着同她爸争辩。于是，饭桌上的话题就开始转向争论简家谁懒，是简爸还是简安，简妈顾妈被他们两个逗乐，笑得花枝乱颤。 顾遇夹进一块牛仔骨，牙齿撕开牛肉，在口腔中细细咀嚼着。今天的菜肴很丰盛，在自己爸妈面前，他也不会和简安抢肉吃。可五星酒店大厨的手艺，做出来的牛肉好像还没平常简妈的排骨好吃。他伸手，拿起汤勺，给自己爸妈各人盛了一碗汤，听着简安把两家父母逗得哄堂大笑。 “妈妈，喝汤。”把汤碗放到他妈面前，他礼貌客气，客气地好像对方不是自己亲生母亲一样。 盛完汤，他看着和简爸争得面红耳赤的简安，又收回自己的目光，安安静静吃起自己的菜。 好像什么都没想。 11 顾遇要离开的日子渐渐走近了。他那群狐朋狗友商量着，打算给他搞个告别活动，这次活动里还叫上了顾遇班上其他一些同学，顾遇顺便也带上了简安。 他们两个走进包厢，有些人看到简安，颇为意外。不了解她和顾遇的关系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和白煜的事，因为她倒追白煜，这件事在学生里传的沸沸扬扬，之前名不见经传的简安，在学生堆里居然就此传出了点“知名度”，虽然这知名度简安不怎么想要就是了。 简安不怎么认识顾遇的朋友，也没怎么和顾遇班上的同学打过交道，所以有些忐忑，她是害怕和生人打交道的。她跟着顾遇进去后，有个‎‍‎‍黄‎‌‌‎色‌‎‍T恤男生是顾遇的好哥们，叫周洋，一见到他们就熟络地和他们打了招呼，连带简安，他也好像是认识，还热情地带着她和包厢里的人打了招呼，帮顾遇介绍说这是顾遇家里大人认识的关系，是顾遇一起长大的妹妹。 妹妹，简安听到这个称呼撇撇嘴。她从小就不服气，顾遇不过才比她大一个月，就算是她的哥哥了。 简安跟着周洋和人打招呼的时候，顺嘴问了周洋一句：“你知道我啊？” “知道知道，”周洋说，“顾遇当亲妹妹看待的人么，还交代了我要照顾你的。” “哦……”简安应着，似笑非笑地，送了顾遇嗖嗖两记眼刀，“亲妹妹啊……”还故意在“亲”字上咬重语气。 好一个当亲妹妹，在“欺负”她的时候，还记把她当亲妹妹吗？ 顾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咳嗽，假装没听见他们那边的话。 他们没聊多久，包厢外又进来叁个人，周洋看到其中一个女孩，震惊地一句：“卧槽？！” 简安好奇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洋，问道：“怎么了？” “哦哦，顾妹妹你不知道，”周洋低头，凑在简安耳边说。简安听到“顾妹妹”这叁个字抽了抽眼角，心里只想说老娘姓简不姓顾，考虑到场合，还是忍了下去。 “那个女生，”周洋悄悄指了指一个叁人中，看起来最文静，同时又最好看的女孩，“那个是我们班的班花哎，叫符静，我们班的副班长，平常放了学就回家的乖乖女哎，今天居然来这种地方。”说着，周洋朝着顾遇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顾遇。” 顾遇被气道，觉得好笑，完全不明白什么状况。 来的叁个人都是女生，有两个和顾遇关系不错，带着符静过来，和顾遇解释说是符静觉得大家同学一场，顾遇还是这班里的班长，两人因为班级事务合作过，所以来送送顾遇。 说话间，顾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偶尔瞥过简安，她被周洋带着打了一圈招呼以后，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正微笑着和别的女生们聊天。 看起来，一切似乎很正常。但顾遇扫过简安的手，看到她十指紧握，就知道她正不自在。 简安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绷直脊背，唇角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很有礼貌。这是她在这种需要社交的场合就会自动开启的模式，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却是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说错话，犯了蠢。 好在这群大部分都是熟人，玩开了，热闹地聊着天。简安只在合适的时候送上合适的反应，其他的时候别人似乎没注意到她，她也不甚在意。 她就坐在那里，就坐在人群里，可又好像是个隐形人，只有偶尔的时候，说上几句话，别人才会注意到，哦，这里有顾遇的妹妹在。 等人都差不多了，大家自然是玩开了。不少人都是混熟KTV的老手，上去点歌唱歌熟练得很，气氛炒着炒着，也就热了起来。 这种最热闹的时候，简安才开始感到放松。大家都在玩耍，不会再忙着聊天，讲些她不主动关心的话题，她还得搜肠刮肚，做出些反应来应付别人。 她虽然没上去唱歌，不过会笑着看他们一群人玩闹，好像这样子，她也能从中得到些乐趣，或者说，自在。 顾遇和他的朋友一起玩得愉快，但还是会担心简安那边，好在有周洋帮忙照顾着，他也算能松口气。 直到看到有人拿着啤酒，劝简安喝酒，让她尝尝味道。她推搡几句，说是不能喝酒。可对方很是热情，并且用人情做绑，叫她给个面子。 顾遇注意到，皱眉说：“她酒精过敏，喝不了的。” “哦哟，”那人浮现暧昧的神色，“不愧是‘‎‌‎‌兄‌‎妹‌‍’哦，这么了解。” 其实简安能喝酒。她老爸爱喝，有时候晚饭，或者逢年过节聚餐，总会给女儿倒杯酒，叫她练练酒量。每次简安都是白眼一翻，皱眉把酒往肚里咽，还每次抱怨酒难喝。 但简家不许简安在外喝酒，毕竟是女孩子，经常提醒简安和朋友玩注意安全，也不许她和会劝人喝酒的朋友走近。 担心今天会有人叫简安喝酒，顾遇就和简安通了口径，叫她这么对劝酒的人说。 那人一脸八卦，看得顾遇心头火起，正欲发作，周洋忙去打了圆场，嘻嘻哈哈地帮忙把这件事对付了过去。 简安和顾遇刚松了口气，突然间，大家看着点歌的地方哄笑起来。 副班长符静先前和简安一样，不，她比简安更安静，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同学里。她认识的女孩正和别人玩得热闹，她也不在意，没强迫自己主动加入进去。她拘谨地坐着，时不时穿过人群，去看和别人一起玩的顾遇。直到许多人纷纷上去唱了好几轮，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松开自己抓紧衣摆的手，起身去点歌的地方，趁人没注意点了一首歌。 气氛最热的时候，包厢内响起了一首抒情曲，前奏听着像是口琴，带着怀旧的曲风，音乐缓缓流淌在室内。那听起来是一首老歌，众人不熟，也不知这是谁的，纷纷询问。人群里，平常安静内向的班花，站起来，颤颤地说：“我的歌。” 众目睽睽之下，她小步跑到唱歌的地方，拿起麦克风，望着顾遇的方向，开始唱了起来： 愿意合上眼才能美梦无边别让悔熏乌了从前 有的人已经看出班花的心思，吃吃地笑起来，开始讨论起班花的反常。那些议论声传到顾遇耳朵里，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尴尬。 周洋也反应过来，对顾遇啧啧道：“你小子行啊你，艳福不浅，啧啧啧。” 顾遇当即就想踹他一脚，狗屁的艳福！ 天地良心，他顾遇是真不知道这位平常内向安静，每次看到他能避开就避开，搞得他还以为哪里得罪她的班花，居然喜欢他啊！！！ 虽然音乐声量大，但符静也能感受到别人对她的议论。她紧张得要死，可又想到顾遇快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再见何期，于是就想着唱首歌，借这首歌表达一下她的心意。 她并不是要借这机会表白，想要顾遇和她交往。她来这里，也是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想了好多借口，让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带她来的。她也害怕被人议论，被人看破心底的秘密。但她只是……就只希望自己能唱首歌而已。 于是，本班的班花在那边唱着歌，脉脉深情递向顾遇。包厢内，大家的说话声逐渐变得低低的，都开始讨论班花这一反常态，不为人知的一面。 顾遇在那边一脸震惊，全然不知该怎么反应：卧槽？！大姐你别啊！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渣男，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让这位班花情深深，深几许，深到敢大着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唱歌表白了。 思念如燕它飞舞舌尖若是真爱配尝几分苦甜 这首歌的女声逐渐唱到‍‌‎‍‌高‎‎‍‌潮‎‌‍‌‍，她跟着音乐，声音逐渐扬起。唱到思念二字，她好像是唱到自己的心声，眼眶微红，又向着顾遇望去。那一腔欲语还休的架势，看得顾遇心理压力也逐渐增大。他的眉头也深深皱起，他实在不知，自己怎么就得了这位班花的青睐，或者说，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得她喜欢的。 自己女朋友换得勤这件事早就在同学里传开了，他这个出了名的渣男，这好好的姑娘到底是瞎了眼还是被下了降头，非得把一腔柔情，投在他身上啊？ 忽然，有个女孩子站了起来，走到了符静身边，拿起唱歌地方另一只话筒，也开始唱起这首歌。 是简安。 音乐还在继续，符静看到有人来到她身边，也很惊讶，张了嘴，却因为这突然的打扰忘了唱下去。大家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在简安的身上，又开始围绕她，讨论起来。顾遇插着口袋，听得别人议论纷纷，目光幽深，没有开口，怔怔出神。 简安仿佛只是对这首歌有兴趣，盯着荧幕，看着上面的台词，唱着自己的歌，对外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意念婆娑时间里推磨追随到何处才结果 她的声音很柔和，带着清朗沉静，就那样和班花合唱那首《如燕》。 今天晚上，她没像平常那样扎起马尾，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遮了她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思绪。唱歌的时候，她看上去非常平静，不像符静那样饱含深情，但唱得也动听。顾遇很少看到简安这样，简安在那边唱歌，他也盯着她的脸，看她唱下去。 察觉到符静正发愣，她递了个眼神过去，符静才回过神，开始唱起那句： 燕如阵线在青空缝编几幅女红将以泪缀点 歌词动人动情，符静唱着唱着，仿佛觉得那些诉诸相思的女红是自己的作品，那上面一针一线，都是自己亲手缝制。渐渐地，她的歌声中，带起了哽咽。眼眶有眼泪打转，胸口憋闷得很。符静正打算不管不顾，哭着唱完接下来的歌，忽然背上一热，抬头看，是简安的手心盖在自己的背上。符静不懂简安的用意，是发现她要哭了来安慰？还是只是来表示她要唱下一段？ 符静选择了后一种理解，自己的段落要唱完，她依依不舍地唱完，放下话筒，下面的那段歌词让给了简安。 誓言斑驳情雾只是经过风雨中且让我盈步婀娜 起初，她的歌声还算正常；后来，大家听着听着，露出了微妙的神情。等唱完最后一句，周洋目瞪口呆地对顾遇竖起大拇指：“你这个妹妹，唱歌厉害，真是厉害。” 厉害得到后面调子全跑了啊喂！ 刚开始唱歌的时候，简安还是正常的，但是慢慢地，她的调子和原曲相反，到后面甚至完全靠自由发挥。 大家惊呆，没想到这位顾遇的妹妹居然是五音不全的音痴，开始憋起了笑。 符静也意外简安的跑调。轮到她唱的时候，她还是坚持着原曲。但是后面的歌词，每次轮到简安，必然跑调。场上，她的音痴已经成为了大家讨论的新笑料。符静之前的失态已经成为了过去时，被人抛之脑后。 而这时候，简安和符静站在一起，也开始有人比较。符静是典型的鹅蛋脸，一双眼睛水灵，气质典雅沉静，配着她穿的白色校服，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副‍‎美‌‍人‌‌图，一道风景线。简安么……长相普普通通，和弱柳扶风的符静站在一起，就显地比较……圆润。唱歌上，符静柔弱含情，那首歌在她嘴中，听起来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轮到简安时，她必然跑调，且不知跑到东西南北去。两人比较下来，有人就在底下说，顾遇的妹妹可真是好勇气。 顾遇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简安是有些音痴，不过没这么严重。一般，只要她愿意，认真地唱，也不会跑到哪里去。这种严重跑调的情况，只有在她本人兴致所至，随口嚎歌的时候才会出现，没少被顾遇吐糟鬼哭狼嚎。 她…… 被简安这样一闹，符静的情绪也被破坏。原先唱到动情处，自己也觉酸楚。现在没唱几句，就被简安干扰。她情绪平复以后，简安的手也离开了她的背，仿若从未来过。一来二去，符静看着简安，领悟到什么。 手上一热，简安惊诧地望去。是符静的手，这位美貌动人的班花，握住了她的手。四目相对，符静的眼底，是感激与了然。 歌曲中，甜美的女声声音逐渐扬高，正要再度迎来歌曲的‍‌‎‍‌高‎‎‍‌潮‎‌‍‌‍。 两人心知下面要唱什么，彼此望了一眼。两个女孩就这样，手拉着手，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各自的胸膛。 思念如燕——！它飞舞舌尖——！！若是真爱配尝几分苦甜——！！！ 我的妈呀……周洋被两声尖厉的歌声吓得一哆嗦，本能地反应，捂起了自己的耳朵：这他妈是还了阳的女鬼啊？！ 场上的抒情曲，在两个女孩的口中已经彻底走了样。这首歌的‍‌‎‍‌高‎‎‍‌潮‎‌‍‌‍，本来是动人的深情，讲述着情人的思念，然而他妈……这俩人唱出来的已经和原曲完全两个版本。 意念婆娑——！时间里推磨——！！追随到何处才结果——！！！！ 这句到简安时，她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在唱什么，只一心扯开嗓子，想要盖过符静前面的高音。 KTV里唱歌，发疯也不是没有。之前下场的就很多人，扯开唱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目前为止，那些人在这两位女孩声嘶力竭地嚎叫比赛面前，全都甘拜下风。大家被歌声唱得头痛欲裂，纷纷捂起了耳朵。 周洋哆嗦着嘴唇皮，踢了踢顾遇：你他妈管管你妹啊！ 顾遇只是眼皮一翻，表示干涉不了：不同的姓啊，怎么管？ 顾遇你个王八蛋！周洋用嘴型骂道。 顾遇当然知道周洋怎么骂他，可他只是懒懒陷进沙发里。简安在那边发疯，别人被魔音摧残地死去活来。顾遇嘴边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也不捂住耳朵，就这么看着，更像是在欣赏。 那边，咆哮式唱歌还在继续—— 燕如阵线——！在青空缝编——！！几幅女红将以泪缀点——！！！ 现在的符静，完全和之前的温柔‍‎美‌‍人‌‌判若两人。她在那边用力嘶唱，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的什么东西，统统发泄出去。 誓言斑驳——！！！ 两个女孩眼神再度交汇，齐心迎来了这首歌最后的两句词。 情雾只是经过风雨中且让我盈步婀娜 最后两句词，两个女孩总算是恢复了原来的曲调。符静低低唱着，又带上了一些哽咽。她低着头，头快要低到简安肩膀上。简安顺势一揽，两个女孩就这样相护依靠，她轻轻拍着符静的背。女孩子们盯着荧幕，背对着众人，荧幕闪烁着光，在白光照耀下，符静脸颊湿润，旁人也看不出来了。 魔音总算消停下来，周洋被吵得头昏脑胀，冲着顾遇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妹妹，真厉害，真他妈厉害，厉害到能把班花带疯，太他妈厉害了。 顾遇轻轻笑着，似乎觉得此情此景，颇为有趣。 这场过后，符静回到自己的位子，恢复了往日的文静，只静静含笑看别人打闹。 热闹还在继续，男生们敞开了怀地灌酒，畅想着未来。一提到顾遇要出国，也有人感伤。先是女孩子中有人哭了起来，紧接着，和顾遇要好的男生也红了眼眶，周洋也不好受，勾着顾遇的脖子嚎道：“顾遇，你他妈以后有出息了你！以后你就飞外头，说不定你觉得国外好，就不回来了！” 他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你他妈……嗝儿……以后你……泡洋妞你……给我们长脸你……嗝儿……” 顾遇那叫一个哭笑不得，这他妈就算长脸啊？ 周洋酒气浓重，顾遇被熏得难受，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想到周洋提到的不回来和洋妞，他心生烦躁，向简安的位置投过去目光，那里空空如也—— 简安不见了。 简安是去上了趟卫生间。 从KTV的公厕出来，简安正走上回去的路，迎面过来一个醉醺醺的瘦男人在找自己包厢的路。简安眉头一皱，低着头，想着赶紧走过。倏尔，肩膀传来一阵油腻恶心的感受，是那个瘦男人的手放了上来。 “叔叔……”简安难受地想推开眼前的男人，可对方力气比她大，一时挣脱不了。 “小妹妹，叔叔迷路了，你带我去好不好啊？”那男人舔着笑，凑到简安耳边说。 简安冷冷地说：“叔叔，你放开我。” 她目光往下，瞥到身旁的包厢门口正摆放着空酒瓶，估摸着是服务员没收走。一咬牙，正想想办法去捞那几只空酒瓶…… 肩上出现了另外一只白净的手，把她揽过去，她吃惊抬头，是顾遇。 顾遇怀里抱着她，推开了中年瘦男人的纠缠。那男人见有人坏他好事，正要闹起来。顾遇吻在简安脸颊处：“宝贝儿~怎么这么久？” 瞬间，简安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妈的，有男朋友啊。”男人见目的没法达成，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顾遇抬起头，目送人离开。怀中的人推了他一把，他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没松开。 “顾遇，放开。”简安低头闷声道。 他刚想放开，可是看到她闷闷不乐，突然生起恶作剧的心。他搂着她，把她推到墙上。一低头，两人的呼吸贴上了彼此的脸。 简安的身上传出淡淡的酒味，顾遇紧张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简安躲开顾遇的视线。 “简安你要死啊！”顾遇低声骂道，“你不怕你爹妈知道骂死你啊。” “在外面待一阵，酒味就散了。”简安闷闷地说，“再说了，我是来你的场，在你的场喝酒，他们不还得怪你。” 妈的，顾遇咒骂一声，这死丫头都算计好了啊艹。 他心头一火，偏过头，一口咬在简安肩上。 她吃痛，叫了起来。 还有一个声音，和简安的叫声同时响起。 “顾……顾遇……？” 那声音响在顾遇的背后。他按下简安的头，用自己的个头盖住了简安的全身，想不让后面的人发现身下的人是简安。 那声音简安熟悉，太熟悉了，他妈她今晚就陪一个人唱了一首歌。 简安心生慌张，想推开顾遇。顾遇在她腰间伸手一拧：帮忙！ 妈的……简安在心里骂了一句。 “宝贝儿，宝贝儿。”顾遇环上她的腰，状似深情呢喃，“老子快忍不住了。” 简安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敢轻轻地，在他怀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呻吟。 “打扰了！”符静带着哭腔，飞快慌乱地逃离现场。 听到身后脚步声消失，顾遇警惕地回过头，看清楚背后空无一人，这才松口气。回去看简安，她静静看着他，眼底透着无奈和了然。 “你啊……”她叹了口气。 “我什么我，”顾遇也不松开自己的手，他靠在简安的肩膀，轻嗅她身上的酒气，抱怨道，“早断早好。我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她许深情的？” “也许……”简安低低地说，目光游移躲闪，“可能，你还挺好看的？看起来人模人样的，那词儿怎么说来着？衣冠楚楚，斯文败类？？？啊！” 简安又叫了起来，因为顾遇又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老子是斯文败类，”他的牙肉隔着她的T恤，嵌进她的肉里。他凶狠地问：“那你算什么？” 被斯文败类那什么什么的…… 简安没有说话，顾遇咬得她疼，她也不反抗。她的手攀上了顾遇的后背，视线落在KTV华丽的吊灯上，眼神不知掺杂什么思绪。 “顾遇。”她的声音在他怀里响了起来，“要不要做？” 12 “顾遇，”简安的声音在顾遇怀中响起，“要不要做？” 顾遇抬起头，对上了简安的眼睛。两个人的脸靠得这般近，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偏过头，顾遇咬上了简安的耳垂，牙齿磨着软嫩的耳肉，他在她耳边说:“在这里？简安，你现在这么放荡了？” 这话似乎打击了简安，她使了力，想推开顾遇，嘴上说:“你不要就算了。” 顾遇没松开手，带着简安往旁边一闪，躲进了空的包厢，关上了门。 “咔嗒。” 黑暗的包厢里，门上了锁。 顾遇没有再说什么，着急地吻上了简安，落在简安的脖子上，锁骨上，吻如雨，密集地打在简安全身。他已经很了解简安的敏感地方，一路上自由地放着火，让火燃烧简安的身体。 他的手穿过简安的T恤，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简安的文胸，双指微动，松开了简安的内衣。 “唔。”简安磨蹭着他的胸膛，哆嗦着在他怀中弓起身子，想方便他的动作。 今晚的简安很乖，乖极了，一如第一次那天，听凭顾遇牵引着她的心。 下身某处传来微痒，双腿的缝隙间，是顾遇插入了一条腿。那条腿摩擦着她的敏感地带，简安抿紧了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黑暗的包厢里，安静地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 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来，客人，或者是服务员。明知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丑事，两个人的身体却依旧难舍难分，甚至感到了一丝禁忌的快感。 简安的手着急地往下摸索，摸索到了顾遇的“宝贝”。她拉开了裤链，往里面探入。 顾遇身子一紧，妈的，简安现在也太熟练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熟练，不言自明。 他也不知为什么，心生烦躁，动作变得粗鲁起来，把她的T恤从下面卷起，卷到了简安的肩膀处。胸前的文胸也已经解开了扣子，构不成阻碍，掀起了文胸，他重重地咬上了她胸前的红豆。 身下的简安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对顾遇的粗鲁，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送上了自己的身体，贴着他的唇，承受着顾遇不体贴的动作。 她的手已经摸到了那根滚烫的长物，它此刻已经有隐隐抬头的势态。十指一张，那根东西被她握在手心。在空无一人的包厢里，她由着他啃咬自己的乳，双手则帮他‌‎套‎‍‎‍弄‎‌‎‍‌起身下的长物。 那东西在她的手中，膨胀，扩张，粗了不止一倍。两个人的体温都在升高，动作也越来越急。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两个现在只渴望着彼此的身，渴求着两个人的紧紧相缠。 顾遇忍不住，一手扯开简安的长裤，连带她的‎‍‌‍内‎‍裤‌‍也被扯下。露出了丛丛溪林，花心隐藏在幽谷林中，也已是情动难耐。 顾遇提起分身，正打算进入简安的体内，却想起一件要紧事，顿时脸急:“妈的！艹！忘戴套了！” “小弟”也听到了老大的话，猛地跳动了两下，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但戴套是顾遇做的前提，不管是谁，没有例外。 他黑下脸，忍痛打算放弃。简安伏在他的怀中，慢慢地牵上了顾遇的手:“顾……顾遇。” 他听见她喘息着说话，显然她也不好受:“我们……我们去你家，好不好？” 13 这天，顾遇带着简安和同学朋友告别的时候，巨他妈心虚。 嘴上说的是简安爸妈管得严，他得先带着简安回家，实际上两个人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好在包厢里走的走，喝醉的喝醉，没什么人死缠着顾遇不放。 出了KTV，两个人叫了一辆的车。简安傻乎乎地，说了一句可以乘公交。顾遇气得捏了一把她的胳膊，妈的，这会子乘什么公交车啊。 上了的车，两个人都坐在了车身后面的位置。司机看着后面的年少男女，暧昧地笑着:“哟，小情侣哦。” 简安不自在地低头，她的身子就贴在顾遇的旁边，虽然又羞又窘，可她没有动。 司机发动了车子，灯光熄灭，车内暗了下来。车窗外，闪过城市的霓虹灯。偶尔璀璨的灯光从窗子集照了进来，又瞬间被抛在车子后头。 手指微动，能触到她的手背。顾遇心头一紧，也不知道简安想干什么。眼神瞄了一眼，她低着头，长发挡着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 顾遇心里一动，反手握住了简安的手。简安一颤，对此感到意外。下一秒，她牵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大腿边上，只要顾遇愿意，稍动手指，就能摸到里面的花丛。 喉结滚动，口干舌燥，顾遇恨不得赶紧飞到那个家里，赶紧和简安来一场，泄自己的火。抱着这个贼念，他不动声色，大手掌慢慢沿着简安大腿的内部，摸了进去。 啪。手背一阵微痛，是简安用手心拍打了他。那是警告，警告他不要乱动。顾遇觉得委屈，她开了一条缝，勾引自己，却不许自己再进半寸，这他妈的也太…… 简安这他妈是要搞死人啊！ 手上停了，顾遇脑内可没停止。他想着，等会儿到了家，要怎么惩罚简安，脑内画面不断翻腾，下身火烧火燎。简安不许他逾矩，他只能憋着一股劲儿，等着到时候要简安好看。车子平稳飞进，他只觉得不够快，远远不够。 终于到了小区，他连滚带爬地离开车厢，去便利店买了盒安全套。两个人进入电梯时，手背偶尔撞到，俱是已经身体滚烫。 打开家门，两个人终于没有负担，门关上的那一瞬，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交缠在一起。发烫的唇吻上彼此的身躯，四手搂紧了对方。 顾遇的手往下，急不可耐地打横抱起了简安。简安一声惊呼:“顾遇，放我下来，我……我很重的。” 顾遇当然知道简安的重量，她确实有点沉，他抱得是挺吃力。但他像听不见简安的声音，憋着一口气，抱着她直往里面冲。冲进卧室，他带着简安往床上一倒，气喘吁吁地扑上简安的身，得意洋洋地说:“老子这不是过来了？老子厉不厉害？” 简安的手揉过顾遇沾满汗水的短发，像是在哄他。她的声音响起，在黑夜中，沙哑的女声透着无边的‎‌‍‎‍诱‍‍惑‌‎‍‌力:“好厉害，顾遇你可真厉害。” 这句话听着像是夸顾遇能把她抱过来力气大，可是因为此情此景，无端听起来像什么荤话。 顾遇忍不住了，一口啃上了她的脖子，握着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滚烫。 箭在弦上，已经是蓄势待发。 14 顾遇已经是急不可待，正打算提枪上阵。这时候，简安却按住他的手。他不明所以间，简安已经欺上他的身。 顾遇傻眼，不会吧？到了这时候不会吧？ “简安你他妈……”头上是豆大的汗，这一连番下来，他忍得实在太辛苦，没想到简安这会儿还要讲究什么女上。 “嘘——” 伴着她的噤声，一根手指压在顾遇身上。顾遇说不出话，卧室内没有开灯，只能在隐约间看到她的身影，他似乎看到了，简安的另一种风情。 她骑在他上头，一手解了自己的胸罩，在顾遇帮忙下脱下了她的T恤。俯下身，少女的唇吻了下去。 顾遇是期待着的，期待着她会吻在哪里。 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身体的敏感度被放大了好几倍。他渴，于是张嘴含住了简安那根手指，细细品味。 “唔。” 简安含着呻吟，捧起顾遇的脑袋，吻上了他的眼睛。 她的吻有哪里不一样，顾遇说不出具体的感情，只觉得自己此刻好像是被简安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她很珍惜，小心翼翼捧着他，吻如羽毛，轻飘飘落在他的眼皮上，扫过他的脸颊，贴在他的唇角边，而后，轻轻啄在了顾遇的喉结上。 顾遇不明白，不明白简安的情愫。自她喜欢上那个学长起，自她在学长面前露出那副冷漠的神情，他好像越发弄不懂这位青梅在想什么。两个人过去一起长大，用简妈的话说:“好起来能穿一条开裆裤。”两个人长大了，简安每天就在他眼前晃，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人，她的感情，顾遇看不懂了。 她现在的动作太轻柔，轻柔地好像生怕一不小心，把他打碎在地。顾遇心里却生出一股惶恐，他的‎‍情‌‍‎欲‎‌‍‍被她主宰，被她握在手中。可那天，她和白煜分手的场景跃然跳出，出现在脑海。他还记得，她对着先前痴迷的人，冷漠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个简安太尖锐，毫不犹豫，就能刺痛别人的心。顾遇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同意了她疯狂的请求，觉得好像是他自己，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觉得自己是罪恶的，勾出了那个薄情的简安。两个人缠绵至此，他才发觉出一些问题。可还没等他悟出些什么，理智被情海吞没，那些想到的一些零星片段，又被拍没在了海中。 “咕唔。”他被她撩拨得实在难受，吞咽着口水。他的手也没闲着，忙着在简安身上点火。此时，终于没了顾及。大手想摸哪里就摸哪里，双手欢快地在她身上摸索着，顾遇的耳边，传来了简安动情的声音。 简安伸出了舌尖，轻轻一卷，含住了他胸前的茱萸。手盖在他的胸膛上，精壮紧致的肌肉，摸上去，结实，软韧。她逗弄着他的肌肉，吻着他的胸。顾遇忍受不了，抱着她一个翻身—— “顾遇……”简安皱着眉，呼喊道。 他哆嗦着，吻上她的耳朵，饱含‎‍情‌‍‎欲‎‌‍‍摧残的声音乞求道:“就今天，让我在上面，行不行。” 简安一时没答话，顾遇紧张起来，生怕她到这时候，来一句:“我不愿意。” 黑夜中，简安动了起来。 她搂住了顾遇，送上了自己。 两人的衣服已经尽数除去，双方赤裸相对。简安柔软的乳，贴上了顾遇的胸膛。彼此带着‎‍情‌‍‎欲‎‌‍‍带来的颤，呼吸的热气拍打在对方的身躯上。两个人都渴，渴极了。 简安的双腿夹上了顾遇的腰，他明白自己得到了许可，不再等待，不再忍耐，分身直挺挺冲向了花心。 “嗯……”感受到来自顾遇的撞击，身体缺失的一角，被他填得满满的。 他以为是弄疼了她，关切地问:“疼吗？” 简安没有说话，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按着他，吻在了自己的锁骨上。 顾遇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说话，抬起她的腿，闷着头，在她体内肆无忌惮地搅弄。 少年贪欢，不知节制为何物，在少女的体内进进出出，不断进行着‎‍‎‍‌抽‍‍‌插‎‎‍‌‌运动。少女沉默着，随着他带着自己攀登巅峰。他似乎不知疲倦，她也不拦着，让自己承受着他每一次不控制力道的撞击。她觉得那撞击不止在体内，也撞击着她的灵魂。她的灵魂被他燃烧，被他吞没。他一次次的索取，她一次次的付出。顾遇生出了错觉，仿佛他要，她就会捧出自己的所有，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他。 他又看到了那个无情的简安，那张冷漠的脸庞和他身下的少女身影交织在一起。一想到那张冷漠的脸，现在因为他正娇喘连连，不由得更加兴奋。 室内无灯，只有那么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漫过窗帘，打在他们痴缠的身体上。两个人沉浸在欢爱的愉悦中，连时间过去了多久，都不记得了。 乳白浑浊的液体充斥在安全套里，两个人的动作终于停下。他喘着粗气，落在她的身边。搂住她的手没有放开，还抱着她，感受着欢爱后的温存。 简安静静地，回抱住他，感受着臂弯中，他的呼吸。 “简安。”他轻轻呼唤道。 “嗯？”简安的嗓子带着沙哑，因为今天和符静一起唱歌，还有做爱时不知节制的呻吟。 “我妈……”顾遇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到这档子事，“貌似更想我移民。” “嗯。”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房间里没有开灯，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越加忐忑，也越发不安，骂自己为什么要提到这件事。 他想到周洋的话:“如果……如果我以后都不回来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 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他不过一个高中生，能对未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现在说出来，是在期望什么？可他在期望什么呢？把这话说给她听，他是在期望什么呢？ “那很好呀。”简安埋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那话说得太轻，轻到顾遇以为，是自己生了幻觉。 可那话就是真的，因为简安还在那边说:“听说国外研究啊，生活条件什么的，比较好。” 她说:“那我祝你以后，前程似锦，生活幸福。” 顾遇在期待什么呢？没有，他什么都没期待。 说完话，简安从他怀中抽出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刚才除去的衣服。 顾遇没回过神，问:“这是怎么？” 简安背对着他，声音冷漠地提醒:“你个智障，我们还要不要回家了？” 对哦……顾遇这时候才想起来。 艹！他也起来了，在黑暗中找着自己的裤子。 简安的笑声响起，似乎觉得顾遇的样子颇为有趣:“顾遇，冷静点，人太急，容易出差错。” 顾遇生气，恼恨极了，还生出一股羡慕。两个人刚刚搞完呢，她还能冷静地抽离，提醒自己要记着回家。妈的，平常顾遇是学霸，简安是学渣，顾遇以为自己应当比简安理性，到了这会子，像是两个人调换了位置一样。 两个人收拾完了一切，急急忙忙回了家。多少有点超出简爸简妈规定的时间，顾遇义气，把晚归的责任归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和简安想到以后出了国，可能少回来，所以留恋逛街。简爸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顿，见两人都一副“我知错了”，于是就催他们赶紧睡觉去。 家里重归了宁静，临睡前，顾遇想到自己还没同简安说晚安，贼笑着，想再去骚扰她一次。蹑手蹑脚出了房门，生怕惊扰到简爸简妈。溜到简安房间外，简安的房门开了一道口子，里面还开着灯，看起来，她也还没睡。顾遇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进去，简妈的声音传了出来。 “安安，这几天小顾带着你玩，你不要玩疯了，没了学习的心思。” “我知道的妈。” “你每次都说知道的知道的，我也没看你学习有长进。”简妈抱怨道，“妈妈不是故意要烦你，只是想提醒你，你要记得收心，知道不？” 简安叹了一口气:“知道的呀，姆妈。” “唉，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要是你爸也能挣钱……” “姆妈，这种时候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我也就说说罢了。”简妈知道自己也只能羡慕人家。想到前几天饭桌上，顾妈八卦的笑容，简妈担心道:“你和小顾……你们两个……安安，不是妈妈多心，只不过现在你们两个还是学生，还是要记得以学习为主，晓不晓得的啦？尤其是你。小顾还好，他成绩，家世都摆在那里。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自己……你一定要记得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知不知道？” “姆妈。”简安的声音，听起来好认真，也很冷静，“姆妈，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对顾遇有什么心思的。” 这一句话，扔在了顾遇的心上，他又想起了那天在白煜面前绝情的简安。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冷静地，在顾遇和自己之间画出了一条线:“姆妈，齐大非偶，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简妈反而慌张起来了，她不过是要女儿现在收心，可女儿的话现在听起来很冷情，冷情到简妈以为她以后要出家做尼姑去。这简妈可没想到，那以后还是要催简安成家的。所以她口气软了下来:“什么偶不偶的，姆妈的意思是，你们现在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姆妈，”简安给自己的母亲做着保证，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喜欢顾遇的。”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不只是在现在保证，甚至像是许下了未来的承诺。 门把手好像发烫，烫得顾遇收回了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简安房间中透出的那灯光，在简妈出来以前，他调转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留下他的一丝影子。 仿佛他从未来过。 15 顾遇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这主要是因为他老爸。 想当初，这俩前夫前妻在送顾遇出国念书这件事上统一阵线，结果到了顾遇临近毕业，顾爸突发一场重病，对儿子的未来又起了新念头。顾爸说是希望以后亲儿子能回国孝顺，哪怕不住一块，在国内好歹能时不时见个面。 对这件事，顾遇心里是不满的，觉得自己像是一件物品，被父母决定来去，至于自己怎么想，好像一点儿也不重要。简安也觉得好笑，父母常说孩子任性，可父母干涉孩子人生，又有谁觉得这是任性。 大学毕业，顾遇也回了国。关于工作，顾爸倒是不强求，放了话，儿子要是有心继承老子事业，公司就给个位置。要是对生意没兴趣，就随儿子自己选择。 顾遇还真对他爸的事业没什么兴趣，自己个儿找了份工作，开始和简安一样当起了社畜。当然，社畜和社畜之间，也是有收入差距的。 简安参加高考，考上了二本。于她这叫超常发挥，她爹妈自是高兴得不的了。大学毕业后，简安进入社会，找了份普通文职，朝九晚六，法定双休节假日，五险一金也是交得齐全。简安没什么大志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度日，这份工作正正好，有压力，但不大，公司也不要求员工加班，简安乐得跟个钉子似的，钉在了公司里。要说唯一不顺，只能是她生活里有个顾遇。学生时代学习成绩碾压她，到了工作的年纪，地位工资都比她高出几倍。为这，简妈没少在家念叨简安胸无大志，每次都以简安白眼结束。 时间一晃，简安在公司钉了七年，位置没挪动一分一寸，简妈快被气出高血压之余，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女儿是朵人间“大奇葩”的事实。 当然了，七年的时间，简安和顾遇这对狗男女也是没少私底下勾勾搭搭，顾遇拎着简安为自己挡了不知多少朵桃花，简安被顾遇烦死，直呼自己上辈子是毁灭了全世界，才摊上顾遇这么一个损友，说得好像她自己就没干过这种事儿似的。 总之，他们在他们各自部分前情侣口中，那就是狼狈为奸的渣男渣女，奸夫‍‍‎‎‌淫‌‌‍妇‎‎，人间祸害。 工作有了收入，她自己出去另外租了房，房间虽然小，图的是距离近，当然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能离开爸妈。不过社区环境不好，简安很少带朋友回家，包括顾遇，地址虽然给了他，但有什么需求，都是她自己跑去他的公寓。 这天下着雨，简安举着伞，拎着在门口小店打包的麻辣烫回家，不想在单元楼下看到了顾遇的身影。 顾遇没打伞，在单元楼外淋着雨，领带已经解开，随便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解开了扣子，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简安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心情不佳。他这个禽兽，最喜欢衣冠楚楚出现在人前，若非心情不好，哪里会这么随便等在别人家门口？ 顾遇等在楼下，无聊踢着石子，一听见有脚步声，都会抬头看来人，等得许久，简安还不来，他也有些疲倦。正出神时，简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不打伞？” 他猛地抬头，在自己出神时，简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她不动声色地举高伞，为他挡雨。 “懒得。”顾遇就说了两个字。 你丫的就仗着老天爷偏爱你吧，简安气呼呼地想。要说老天爷喜欢脸好看的呢，一个大男人，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发丝往下滴，瞧瞧，瞧瞧，这是哪家的小可怜？简安认命似的，忍着手举高的酸疼，给他打着伞。 “咋了这是？”简安问。 顾遇没解释，只是笑嘻嘻地说:“懒得回家，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雨大了，她还举着伞，静静抬头看他。顾遇心里有点慌，不知道她会怎么反应。简安连男朋友都不怎么让在她家过夜，他这突如其来的…… “你女朋友那边呢？”简安问。 提到女朋友，顾遇随口道:“分了。” “擦，这么快？”简安算算，有两星期没有？ “想分就分了。”顾遇烦躁地说。 简安叹了口气，带上他的手臂，拉了他进了楼道口。 “下次别装什么文青，生病了发烧了谁他妈管你。” “有咱爸咱妈呢。”见简安是同意的意思，顾遇心情逐渐好转，开起了玩笑。 简安拉着他，走在前面，丢下一个字:“滚。” 顾遇顺着她的手，看到塑料袋:“怎么又打包，塑料对身体不好。” “我乐意。” “……哦……” 16 加载中，请稍等... 17 顾遇下半身继续缠磨，低下头，一口含住简安的耳垂，那里是她的敏感点，顾遇对她了若指掌，知道该怎么挑动她的‎‍‌‎‌欲‍‎火‍‌‎‎‌。 果不其然，简安的眼眸逐渐迷蒙，是动情的前兆。 不过简安到底是简安，纵然已经情动，有些事还是没忘记。 她呵着热气，指了指位置:“下去。” “我靠简安你不是吧？”顾遇哀嚎，“能有一次我在上的吗？” 说是这么说，顾遇却很老实，乖乖照着简安的话做，翻开身，仰天躺了下去，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太主动就是。 简安熟练地坐在他身上，利落地吞下了自己的T恤，黑色文胸就这样露了出来。文胸没什么图案，是无钢圈款式。她的长发披散，几缕发丝落在文胸前端，发梢点缀着文胸，黑色相合，如此简单的画面，勾得顾遇喉结上下起伏，下面也有了反应。 简安床上床下的样子还是有些反差的，床下的她在外人面前还是能保持自己的礼貌，对看得顺眼的人也能够尽到热情，在父母面前她从小到大就是叛逆脾气暴躁。但这么多面的简安没有一刻是像在床上一般，高高在上，神情高傲，她很在意自己的主动权，一定要紧握着它。那一刻，她宛如世界的女王，既沉着冷静地计划着自己的行动，又在投入时灌注了一百分的激情。 她的十指圈住了顾遇的长颈，深吻上他的喉结。 “咕唔……”顾遇仰起头，享受着简安的吻。 她的指尖滑动，落在他右胸那颗小珠上，轻轻一点，点得顾遇喉咙处冒出一声呻吟。简安的吻渐渐地往下去，还在他腹肌处微微舔动。接着，舔着舔着，顾遇觉得有些不对劲。 简安还在往下，顾遇心里一紧，那往下的地方是…… 他眼睁睁看着她扶起自己下半身的“小弟”，她问顾遇:“顾遇，要口吗？” “不……不要。”顾遇已经被她挑得连连喘息，可还有些理智。简安从来不会提这方面的事，今日这遭，实在反常。 顾遇很少叫人给他口。 床上的事，他素来喜欢你情我愿。这种事，女孩子未必喜欢，强迫或者央求别人给他口，也没什么意思。所以，顾遇虽然交过好多女朋友，但都没怎么遇到过顾遇这方面的要求。简安就更不可能了，毕竟她一直只负责在上面爽。顾遇要是提出来，百分百被她直接抽趴下。 听到顾遇拒绝，简安也没松开手。只是暧昧地弹了弹他的“小弟”。见它精神矍铄，来回弹动，她勾起唇角，贴在它前端:“这叫不要？嗯？” 顾遇心里大骂，痛恨“小弟”太丢人，就这么点阵仗，就起了反应。“小弟”未免委屈，毕竟有个女人这么勾着它，能他妈怪它？ “这他妈叫正常生理反应，”顾遇咬紧牙关，兀自嘴硬，“和心理是两回事。” “哦？是吗？”简安也不落嘴，双手裹着手上这根长物上下‎‌‍套‍‌‌‎‍弄‍‎‎‍，看着它一点点抬头，还觉得好玩，揉了一把。 “简安，你他妈……”自己的“小弟”被简安俨然当成了玩具，顾遇觉得简安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遇这副明明有反应，却还是嘴犟拒绝的样子，简安看着觉得，实在有趣。 “哈……” “哈……” “哈……” 那是顾遇的声音，回荡在简安狭窄的租房。前面这个人还嫌弃自己租房环境差，现在就和自己躺在床上，忘了周遭的环境，只兴奋地要和自己共赴云雨。简安欣赏着他的脸，看他在自己的手中逐渐被‍‎‎‌‍情‍‍欲‎‎‍‍吞没，那张俊脸染了红，比平日那个斯文败类更叫简安有兴致。 好吧，简安承认，她确实有些恶趣味。 她张开嘴，正预备舔上去。 一阵钢琴弹奏的乐曲前奏响起，顾遇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是简安手机的铃声，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这首铃声都不知道多少年，听得人耳朵都能起茧，可简安从未换过。 简安的手机被简安随手扔在床上，屏幕闪烁着光，中央显示了打电话过来的名字。 “别理。”顾遇没好气地说，他妈这会子谁会管电话？ 简安也是这么觉得，本想不理。不过反射性地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名字，皱起了眉。她伸手拿起手机，正想挂掉，突然有了别的主意，就按下了绿色接听键，还打开了免提。 一个男声就这么突然插入顾遇和简安之间。 “宝宝？” 艹！顾遇惊得差点想跳起来。 他瞪着简安，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他妈你有病啊玩这套？？ 好死不死，这打电话过来的人，就是简安的现任男友——宋远洋。 顾遇搞不懂简安，她这会儿接电话想干啥，想用偷情的快感刺激他俩？ 不用来这么刺激的吧…… 简安不理他，只是把玩着顾遇的“小弟”，漫不经心应着手机那头的对象:“嗯，有事儿？” 听筒那边，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简安的冷漠，不过，他反而更加地放低姿态，讨好似的说:“宝宝，我出差快回来了，你来接我吧？我想你了。” 宋远洋这么说，顾遇又尴尬又纳闷，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和简安半路中止，真他妈叫一个不上不下。 顾遇看到，宋远洋那话一出口，简安的神情更趋于冷漠，甚至开始不耐烦。 “宋远洋，”简安连名带姓，叫着自己的男朋友。宋远洋显然察觉简安不痛快，刚开口:“宝宝……” “分手。”简安干脆利落地甩下两个字。 顾遇欲哭无泪，他妈他是找简安来求安慰的，不是来围观围观她和男朋友闹分手。更别说，现在，此刻，他和她这样……他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情，觉得简安突然提分手是和自己有关。 说起来，宋远洋和简安交往也有叁年了。平常两个人看起来感情稳定，简安也带宋远洋见过了家长。 他想起来，简妈好像也觉得，简安和宋远洋好事将近。 这么一想，顾遇不禁越加愧疚。于情于理，他和简安这么做，都很过分。 对面一阵沉默，顾遇也是心惊胆战，他想劝简安几句，可是这种时候，他的位置……他开口，让对方知道他和简安搞到一起？ 艹，顾遇越想越悔，肠子都快悔青了。 “宝宝，”宋远洋再度开了口，听得出来，是想极力挽回这段感情，“不要闹好不好？我承认这段时间忙着出差，疏忽了你。你等我回来，我……” 宋远洋在那边哀求，简安黑了脸，脸上乌云密布，眼看是风雨欲来。顾遇那颗小心脏颤颤的，真想劝简安放开手，放过自己的“小弟弟”。因为，就她现在这副表情，怎么看，他都后怕简安一个不高兴，会拿它出气，影响他顾遇后半生幸福。 “别烦我，我给顾遇口呢。” 一句话，租房内顿时悄无声息。 对方一句话不说，手机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简安脸色变都未变，仿佛刚才打来电话的不是她前男友，她说得也不是交代自己绿了男朋友这档子事。 顾遇也很无语，这到底现在什么情况。 “简安……”他艰难着开口。 “和你没关系。”简安皱眉看着眼前的东西，考虑着怎么下嘴。 “但是……”但是你这样不太好？分手就分手，没必要搞得大家都这么难堪？？？ “没什么但是。”简安冷冷地说。 “你俩之前不还挺好？” 简安抬头，眉头锁得越深:这人什么毛病，现在这样打算和她聊她前男友？ “早就想分了。” “呃……宋远洋对你不挺好来着。” 原先趴下的姿势有点累，简安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听了顾遇的话，神色不定，手指在那边撩拨着顾遇的“小弟”。 顾遇很想开口提醒她，那地方真他妈不是给她用来玩的啊！ “是啊，出差前，他还想求婚来着。” 18 有个男人跟简安求婚，听起来像是好事。可是，顾遇明白，这种衡量一般情况的标准对简安不适用。 简安能是一般人？不是，她是渣女，是能对自己喜欢的男人百般求全，又在不喜欢时决然抽身。对方都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可能就消失在对方眼前。 然而她不喜欢的标准是什么？那可不知道。她分手的理由，可以是做爱没让她爽，也可以是性格不合（这已经是她比较温和的分手版本），更过分的，也有先是一见钟情，过了一段时间，又觉得对方的脸对她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好像前面被脸吸引猛烈追求的不是她简安似的。 当年那个学长怎么说来着？男人遇上简安，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求婚是，好事儿啊……”顾遇吞吞吐吐地说。 “顾遇，”简安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OK。” 简安说到此为止，那就是到此为止。她不想深谈，顾遇就不会再提。横竖是她的男朋友，哦，前男友，她想怎么处理她的关系，那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事。 简安还在玩弄顾遇的分身，分身经过刚才的事，已经软绵下去。简安看了他一眼:“还行不行了？” 顾遇一拍大腿，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见顾遇又来了精神，简安嫣然一笑，俯身，未等顾遇反应，一张嘴，就舔上了他的“小弟”，发丝随着她动作落在了‍‎‎‍‌肉‌‌棒‌‍‎上，弄得顾遇心头发痒。 简安经验不多，动作也比较生疏。一开始，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含住“小弟”。不过很快就发现，它太长，她也含不住。简安便换了种方式，伸出舌尖，一点点舔起了‍‎‎‍‌肉‌‌棒‌‍‎的身。她的舔弄没有章法，一会儿前端，一会儿深入，一会儿又回了前端，似乎全凭自己高兴。但顾遇不得不承认，或许因为对方是简安，那个平常只顾自己高兴的简安，这会子这个画面对他，平添好几分的‍‎‎‌‌诱‎‍‌‌惑‎‍‌‌力。 “简安你他妈……”顾遇再一次仰起头，感受着简安温软的舌头，挑逗着自己的分身。 “嘶……哈……” “嗯……嘶……” “哈……哈……哈……” 耳边传来顾遇粗重的鼻息，简安看着眼前的‍‎‎‍‌肉‌‌棒‌‍‎急速增粗，增长。很快巨龙就抬起头，冲进了她的嘴里。 刚开始时，她心里确实有些抵触。见到那根东西，也有些反感。这一切的不适，她忍耐了下来，专注着舔着‍‎‎‍‌肉‌‌棒‌‍‎的身。巨龙冲进了口腔，一瞬间，她差点想吐了出来。但看到顾遇的反应，她又耐着性子，试着给他含住。这一切她做的很辛苦，汗水流了下来。顾遇瞧见，伸手，想替她擦去发间的汗。她原来想躲，可来不及，顾遇已经抚上了她的发鬓，轻柔地抚摸，试图缓解她的辛苦。 ‍‎‎‍‌肉‌‌棒‌‍‎被简安含在嘴里，她努力地自学，想用自己的嘴使‍‎‎‍‌肉‌‌棒‌‍‎舒服。顾遇一阵一阵的呻吟，表达着自己的愉悦。自‍‎‎‍‌肉‌‌棒‌‍‎的愉悦逐渐奔至顶点，顾遇知道自己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忍。看到简安，突然恶作剧心起，对准简安的臀部，伸出手，使劲拍在她屁股上:“简安你个骚货！” 简安一记娇吟，伴着她的呻吟，顾遇发出低低嘶吼，一股暖流‍‎射‍‌‌了‎‍‎出来。简安想躲闪，可嘴巴刚离开，那股乳白色的液体就冲了出来。她赶紧闭上眼，下一秒，脸上一热，再睁开眼，那股液体已经射在了她的脸上。 抬头，看顾遇的表情，似乎发泄出来，心情不错。她刚想，这下子，顾遇或许能高兴一点了？ 忽然，另一边，从门口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顾遇、简安错愕地望过去，门边站着的人，是简妈，简安嫡亲嫡亲的妈。 19 加载中，请稍等... 20 这么多年，顾遇探索过简安身体每一处地方，就是没触碰过她的唇。 简安当然注意过这件事，但她不知道原由，不知道自己曾经给顾遇带去怎样的折磨。只以为这是顾遇自己不愿意，估摸着是他什么癖好。顾遇从来不解释，简安也不主动询问，想着，他不说，总有自己的理由。 可今天，顾遇温柔地，吻上了简安的唇。 简安颤抖着，睁大自己的双眼。她的双手越发用力，想推开顾遇。可怎么推，他都不放手。 如果顾遇这时候，去看简安的话，或许能够及时发现，简安那双水润的眸中承载的情绪。不管他是否能读懂，至少可以发现简安在害怕。 可他没有。 他动了情，温柔地吻着简安。舌尖轻柔地舔过她的唇，也不急着撬开她的口腔，而是很有耐心地勾勒着她的唇形。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体贴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想叫她卸下防备。 简安是抗拒的。她想拒绝他，不想陷入他的温柔——可她怎么拒绝得了？ 这样的顾遇，她拒绝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迷失在他的吻中。 顾遇还在吻着简安，手臂顺着她的腰肢，护着她的后颈，微微一用力，两个人落在了简安的小床上。 简安低低地喊:“顾遇……” 这一声实在喊得不恰当。她想说，她想拒绝，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催她:快说不要，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说不要，顾遇就不会接下去了，快说，快说。 可事实却是，顾遇根本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他趁着她开口，借着这次机会，舌头灵活地钻进了简安的口腔，不再给她说任何话的机会。 他将简安压在身下，一条腿挤进简安的双腿间。他享受着简安唇舌的津液，温柔，又强势地宣告着他的欲望。 他要她。 他要简安。 他不会允许，不会容许，简安有一丝拒绝的机会。 他第一次进入简安的口腔，像个初进园林的游人，慢慢踱步，细细赏玩。起初，简安的手还在试图推动顾遇的肩膀。渐渐的，那手似乎失去了力气，只能柔弱地挂着。顾遇意识到她逐渐放弃了抵抗，手腕一转，握了她的手，放在了衬衫的扣子上。 手指相缠，他带着她解开了绷住衬衫的扣子。动作间，她的指尖端碰到了他饱满的胸膛，那里正在发烫。简安的指尖在上面蜻蜓点水般的划过，只不过是那么几次的接触，就引得顾遇发出阵阵的呻吟。 他还在吻她的唇，还未离开。他忍了那么多年，一朝得逞，怎么会随便放手？这一刻，简安的滋味太好，太美，让他爱不释口，让他上了瘾。 顾遇的手也没放开。解开了扣子，再往下，就是顾遇的裤子。可他偏不继续，先松开了简安的手。简安手上一松，以为得了自由。下一秒，手腕被人捉住，转入她的后背，探进她的T恤里，带着她的手，寻到了胸罩的扣子。 “啪嗒——” 胸前失去了胸罩的束缚，可这不能使得简安呼吸顺畅。顾遇还在吻着她，吻得她快要透不过气。 顾遇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简安正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气，可还没等她喘过气，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顾遇吻上了她的酥胸。 21 “嗯……”简安双眼迷蒙，发出了‌‍诱‎‍惑‎‍顾遇的声音。 顾遇喘着粗气，他忍得，也很是辛苦。简安的胸罩还没剥落，T恤也还在她的身上。他隔着单薄的衣服，舔上了简安的‎‍‎‍‌乳‎‌‌‍‍房‍‌‎。简安无力地勾住他的脖子，焦急地蹭上他的胸，膝盖弯起，已是情动的征兆。 可顾遇偏不马上给她。他欺上她的身，唇皮贴在她的耳朵，戏谑地说:“想要？” 一口热气吹在她耳垂上，简安的身子越发软了。她有些恼火，她知道，自己都快成了一滩水。可顾遇这个王八蛋，还在戏弄她！ 简安咬紧嘴唇，头倔强地偏过去。他要她说，她偏不说！顾遇也发现简安生了气，却不紧张，甚至觉得有趣，轻笑出了声。 他故意恶作剧，隔着T恤按在她的乳珠上。 “嗯——！”简安受到了重重的袭击，不自觉又叫出了声。 “要，还是不要？ 下身的灼热贴在简安的花心口，在门外磨蹭，只要简安愿意，只要她开口，那股灼热就能进入她的身体，填满她，让她感受欢爱的极致快乐。 顾遇自然是故意的。他要她说出口，他要亲耳听到简安说，她要他。简安只有动作是不够的，远远不够。他非要她说出口，他偏要她说！ 他要她的理智逐渐融化在‎‌‌‍‎情‍‍‌‎欲‌‍‎‎‍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她陷入‎‌‍‌高‌‍‍‎‎潮‌‌‍的时候，说出…… 可简安，到底还是简安。 她被顾遇搅得浑身难受，如放在火上烤。见顾遇迟迟不动作，她晓得他的意思。心头火起，她双腿用力夹紧顾遇，还没等顾遇反应，她借着他的后背，一用力，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顾遇你他妈的！”顾遇还在惊愕之中，简安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恨恨骂着。 骂完，简安对准他的唇，径直吻了上去。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的目的。可她不许他说出口，她不准他说！她以吻封住他的唇，将他要说的话全部融在吻里，她只想听顾遇呜呜地表达自己的‎‌‍‌高‌‍‍‎‎潮‌‌‍，却不准顾遇说一字一句她不想听到的话。 她不想听到，那些关于未来的话…… 顾遇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以为她还是像往常那样，只是想占据主动权。她的吻是那般炙热，舌尖疯狂在顾遇嘴里扫荡。简安还是那个简安，绝不在关键时刻服输。她的吻不像顾遇那么温柔，也不体贴。她的吻是疯狂的，是野蛮的，是急促的。顾遇也不在乎她的不温柔，被她扼住喉咙，也不在乎。虽然是没面子了点，不过，他的确很享受简安的拥吻。 “你这个王八蛋！”简安离开了一瞬，骂了一句。然后，喘着气，张开自己的腿，落下顾遇裤间的拉链，揪出他的灼热，对准自己的花心，坐了下去。 “嗯——”两人同时发出了闷哼。 “你小心点……”顾遇拼命忍耐着，提醒她道。 “用你说！”简安不肯认输，慢慢挺进，直到花蕊完全吞没他的阳物。 一瞬间，她找回了熟悉的，身体被填满的感觉。 简安伏在顾遇身上，恼恨地咬住了顾遇的耳垂，听得他粗气连连。方才被他折磨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挣回颜面了！ 夜幕落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从亮白投入了黑暗。两个人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气声，和简安吮吸他身体的声音。 两个人都被彼此折磨得紧。简安在上面，开始熟练地抽动。顾遇托起简安的臀，配合着她的节奏，也律动起来。两个人大汗淋漓，汗水搅在一起，随着他们的动作纷飞四溅。干净的床单上，到处都是湿润的水迹。 小床太小，太脆弱。上面的人动作太大，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忧心小床的安危。可它的主人忘了它，那个男人也不在乎。这两个人，在上面做爱，又像是比赛。简安稍有松懈，就被顾遇捉了机会，翻在她身上。她恼恨地对他拳打脚踢，却全都被他化去，仗着自己力气大，封住了她的动作。然后，在她身上勤恳耕耘，进进出出。简安气恼极了，嘴里不断骂着粗话。可这会子对顾遇没什么用。他已经破了忌讳，还会在乎简安怎么说？他只管吻住简安的唇，揉搓她的胸，侵占她的花心，叫她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简安骂人的话，尽数被他堵了回去，只能呜呜呜地叫唤，带着‎‌‌‍‎情‍‍‌‎欲‌‍‎‎‍的颜色，更像是为两人助兴的‍‌‎‍春‎‌‍‍药‎‌‎。 这两个人，一会儿你上，一会儿我上，彼此相缠相斗，争论不休，做爱不止，做到忘了时间，不知做了多久，铆足劲，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不把对方榨干，誓不罢休。 这两个人，在这一夜，称得上抵死缠绵。 直到简安安静地躺在顾遇的怀中，顾遇体贴地为她擦去鬓间汗水，轻轻在简安脸上啄了一口。 她的呼吸依然是激烈的，疲倦地在他的怀中，埋在他的胸口，试着恢复平静。 “安安。”刚刚激烈地欢爱一场，顾遇也有些累。想到要说的事，他又吻着她的耳廓。他唤她，叫着她的小名，用宠溺的口吻。 他说：“安安，我们结婚吧。” 22 他亲密地抱着她，在黑暗中，抚摸着她的身体。他知道刚刚他们两个有多激烈，说不定还弄疼了她。他怜爱地吻着她，想予她安慰。 她的身体还带着激烈‎‍‎性‍‎爱‎‍‌‌‎过后的炙热，仰起头，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里的某处极速降下了温度，顾遇看不到她的眼睛。在那双眼眸中，‎‎情‍‌‎‍‎欲‎‌迅速退场，理性夺回了主导权。那双眼冷冰冰的，似被冰霜冻住。 “顾遇，你发什么神经？”她烦躁地问。 顾遇也不气，毕竟他晓得她的脾气。他耐下性子，哄着她说:“反正你妈也看见了，她不是要我们给个说法么？” 简安想说，她和她妈从小吵到大，她妈哪次不是先在气头上，母女俩冷战一阵，等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她想说，她根本不想给她妈一个说法。可是，顾遇还在自顾自的说，简安根本没有机会。 “简安，我们结婚吧，”顾遇轻轻地发出自己的恳求，“我们结婚，生个孩子，然后……有个家。” 要结婚的念头倒不是顾遇因为这次才突发奇想的。他年纪渐大，过去的同学，周围的同事，一个个的都成了家，成天孩子长老婆短。他虽然女朋友不断，相比之下，也开始觉得寂寞，好奇成家的感受，好奇是不是结婚后，就能有个人在家等着他下班，与他讲起家里长短。诚然，他看到他父母现在各有家庭，难受得很。可每次看他们那样幸福，他又是在羡慕的，羡慕他们身边有爱人相伴，儿女绕膝。 虽然这几年，他换了好几任女朋友，那些关系都太过短暂。他现在，想试试更稳定、长期的关系。 有了这个念头，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谁？找他的女朋友吗？可他又觉得，那些女朋友身上总少了点什么。她们与他相爱，与他缠绵，却始终不能安抚他的心，叫他平静。 今天简妈说给个说法，他突然就觉得，他是可以和简安结婚的。反正他本来也想和简家人做一家人。简爸简妈虽然对他好，但总是对他小心翼翼，毕竟说到底，他还是这个家的外人。 他没说过，自己是羡慕宋远洋的。简妈喜欢宋远洋，对他也不是一般的热络。后来明白是因为简妈知道他要向简安求婚，所以开始把他当成一家人。他羡慕得紧，嫉妒得很。倘若宋远洋进入了那个家，他就会分走简爸简妈和简安的关注。一想到此，他便觉得备受折磨。 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简安穿上了婚纱，带着对未来婚姻的憧憬，与宋远洋一起，和简爸简妈其乐融融的样子…… 甚至那个男人都未必是宋远洋，也可能是别的男人。 与其看着简安嫁给别的男人，看着别的男人要成为简家的成员，倒不如那个人是他！他恼恨地想着。 这样想的顾遇像个幼稚的，被家里人夺走宠爱的小孩。他自己却恍然未觉，也没发现，自己对简安有多大的独占欲。 脑子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不管不顾地认为这个主意可行。想趁着与简安缠绵，她被‎‎情‍‌‎‍‎欲‎‌冲昏头脑时，哄她答应。可简安还是打乱了他匆忙生出的计划，与他那般激烈，叫他方才只能把这个主意放在一边。 现在，两个人欢爱后，他还是没放弃这个念头，想争取简安的同意。 “安安，我想有个家，有个孩子。你信我，我会做个好爸爸。”他说得很坚定，在这方面，他对自己有信心。毕竟，他吃过没有父亲关心的苦。他觉得，他自己能够做到。 “安安，给我一个家，好不好？”他说得动情，吻上她的锁骨，卑微地请求道，“安安，能不能试着爱我？能不能……给我一点……给我一点爱？” 顾遇像之前那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对她撒娇。他知道简安的脾气，知道她拒绝不了这样的他。可他忘了一些事，或者说，他没有发现一些事。 比如，他现在乞求给予他爱情的对象，是简安。 可简安是谁？ 是白煜大骂男人遇见她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是会在电话中告诉男朋友她在帮别的男人口的简安。她一次次从亲密关系中脱离，从来没留恋在哪段关系里。顾遇明明亲眼见证她对白煜、宋远洋等等多少个男人绝情，却还在这时候，居然敢向简安索取爱情。 再比如，顾遇还没发现，他已经习惯了对简安得寸进尺，就比如在高中时，偷偷溜进简安的房间内，对她上下其手，若非简安允许，他怎么可能得逞？ 再比如，顾遇从没发现，他其实已经习惯了依赖简安，习惯了简安安抚他的情绪，习惯独占简安的关注。他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仔细，没有深入琢磨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只是仗着她不会拒绝他，提出了自以为是完美的主意。他知道，只要和简安撒娇，简安必定不会说出拒绝的话。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简安会拒绝这样的他。 他为什么敢？凭什么敢？ 那么，简安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顾遇，”在黑暗中，看不见简安的表情，她声音沙哑，波澜不惊，因此也听不出她任何的情绪。她对着顾遇，这样说道—— “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23 工作日，早晨。 简安拖着疲倦的身子赶到公司，一楼的电梯快要合上门，她急急喊了一声：“等一下！” 有人听到，连忙按下电梯的开门键，她跑了两步，总算赶上了这班电梯。挤在电梯人潮中的苏珊看到她，打了声招呼 她点了点头，就当是回礼。 苏珊挤过人群，贴到简安身边，刚想说什么，鼻尖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心头一动，勾起红艳的唇角，悄悄在简安耳边说:“Sauvage。” 简安的眉心微微一挑，白了苏珊一眼，很快面色如常。 电梯一楼一楼停靠，大家一个个走出去。到了简安工作那楼，苏珊跟在简安后头，她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确切地说，苏珊是项目经理。 走廊里，就她们两个。苏珊也不再顾及，走在简安的旁边，八卦道:“哟，在顾遇那过夜了？” 简安冷冷吐出两个字:“多事。” 她这副态度并没打击到苏珊的热情，她手指亲昵地点了一下简安的手臂:“你不要和我说，这是你男朋友的香水味。你那个男朋友，彻头彻尾一个直男，哪会这么骚。再说了，他抠的要死，怎么可能买男士香水。” 简安停下了脚步，蹙眉道:“别这么说远洋，他想攒钱买婚房而已。还有，我俩分手了。” “我擦，简安你够狠。”说是这么说，苏珊的表情却没有很意外，仿佛她知道简安会这么做似的。 “彼此彼此。”简安懒得和她计较，自顾自拿出工卡，刷开门禁。 到了自己的工位，简安立刻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这挺反常。平时的她没这么勤快，早上到了公司以后，总会先磨叽一会儿，和大家一样摸会儿鱼再说。 但她今天没有摸鱼，一本正经看着电脑屏幕，一脸严肃，皱着眉，全神贯注，早早投入到工作中去。有年轻的同事啧啧称奇，她也当做没听到。 十点左右，苏珊捧着两杯咖啡，放在简安桌子上。见简安依旧看着电脑，无动于衷。苏珊敲了敲办公桌的隔板，才引得简安挪开了看电脑的目光。 苏珊示意简安看到咖啡，故作体贴:“专门给你买的，提神用。”她故意加重“提神”两个字的语气，语意明显。 无事献殷勤，简安想。等着看苏珊还能做出什么事。 果然，苏珊还没完，她笑着凑近简安，说:“我朋友多了一张周董演唱会门票，我讨了过来，送你去看呀。” 简安眉头深锁:“我又不喜欢周杰伦。” “你不喜欢周董？”苏珊不信，“你那个铃声，从我认识你就没换过，谁他妈六年用一个铃声啊。” “七年。”有个老同事听到苏珊的话，补充道，“从简安进公司，我就没听她换过铃声。在这件事上，她巨他妈长情。” 比七年的时间还要长，简安苦涩地为自己补充道。 “所以嘛，”苏珊说，“你这么久就一个铃声，说你不喜欢周董，谁信啦。” “苏珊，”简安不打算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直截了当地说，“有屁快放。” “哦哟，”苏珊一根兰花指点在简安肩上，娇嗔道，“人家只是照顾朋友好不啦。” 简安起了一身地鸡皮疙瘩，瞪了她一眼:你他妈吃错药了吧？ “安安～”苏珊像妖精一样勾上她的肩膀。 “快放屁。” “怎么说话呢，”苏珊拧了一把简安的胳膊，“今天晚上陪我去吃日料呀～” 简安挑眉:“你们家那位呢？” 苏珊笑眯眯地说:“晚上是闺蜜局。” “……行吧。”简安应道，“下班了坐你车去。” “没问题！”苏珊送了个飞吻，简安嫌弃地挥挥手，她也不在意，扭着水蛇腰回了办公室。 等她走了以后，简安拿起自己的手机，两条眉毛紧紧挤在一起。她调出铃声界面，屏幕刷刷往下滑，想换个铃声。可越看越是心烦，到底没挑出心仪的。她气恼地把手机往办公桌一掷，手机和桌子碰撞，发出抗议的声音。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抵住额头，她强迫自己调整好状态，抬头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天，简安的工作效率特别高，高得简直不像话，搞得她们组组长都以为这人不是简安，要么是她什么双胞胎妹妹，要么，就是被什么人魂穿了。 24 所谓的闺蜜局……狗屁的闺蜜局。简安听着苏珊讲起以后的打算，郁郁吐糟。 “老许想给儿子铺路，想把公司交给儿子。问题是他那个儿子……老姜是和老许一起撑起公司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让老许儿子插手。” 苏珊将一块肥厚的叁文鱼，放在简安的瓷盘里。简安也不客气，夹起来，沾了芥末酱油，送入嘴。舌尖感受着叁文鱼的口感，慢条斯理地说:“也不能看不起年轻人，要给年轻人机会的嘛。” 瞧瞧，她上了年纪以后，都能装出一副老人的样子，一口一个年轻人。 “这么说……简安，你想继续待在公司？”苏珊眼中精光一闪，问道。 简安冷笑。今天又是送咖啡，又是送演唱会门票，原来等着这里一出。虽然那演唱会门票没什么卵用，咖啡倒是被她喝了，并且喝得毫无心理负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得就是苏珊这样呢。 “老姜啥意思啊？”简安也不想同苏珊含糊，直接问，“想出去另立门户？” “是，”苏珊点头，“还有个新合伙人。” “那个新合伙人，”寿喜锅冒着腾腾热气，她挑出一块牛肉片，放入味碟，搅上蛋液，往嘴里一送，她口中嚼着牛肉片，口中含糊不清，“四李吧？” “简安，”苏珊眼角弯如月轮，“你其实挺聪明的。” “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简安咽下牛肉片，继续去挑牛肉吃。苏珊知道她爱吃肉，夹起一大片放在她瓷盘上，省的她再夹。如此殷勤，挺合简安心意——嗯，态度还不错。 简安讲道:“怎么？你们现在是招兵买马，挖墙角？我算被挖的人才？” “算。”苏珊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点点头，“就看你想不想。” “这个嘛……我考虑一下。” 简安算算，自己待了七年，光年限工资都是一笔，骤然跳出去，那到手的工资就少了一笔，想想都肉痛得来…… “工资待遇你放心，待遇是不变的，工资，”苏珊比了个数，“你怎么说也是有经验的老员工，跟着我们走，工资不会亏待你。” 唔……简安吃着牛肉，按着苏珊给的数，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个数，挺不错的。 “行吧。”简安飞快地答应。 “不再想想？”苏珊问。 “懒得伺候富二代。”这话有些不对，老许的儿子肯定是空降上层，简安在下层，是怎么都不会轮到简安与对方打交道的。 简安是看不起靠爹的富二代，随口那么一说。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珊掩唇笑道:“哦哟，你昨晚伺候顾遇，很累？” 听了这话，简安瞬间变了脸色:“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珊闲闲地挑起叁文鱼，欣赏着简安的样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今天什么样子？” 简安纳闷:“什么样子？” “啧啧啧，”苏珊摇摇头，“看样子是起来的太急，根本没注意你自己。” 纤长的手指指了指简安身上的旧T恤，苏珊分析道:“不要说你今天顶了一身的香水味上班，就你这身衣服，大热的夏天，居然穿昨天的T恤。简安，你昨天到底有多么激烈，今天有多累，才会没注意自己没换衣服哦～” 苏珊是风月场的老手，一闻到简安身上的味道，再看简安的脸，面色虚浮，眼圈深陷，一猜，就猜到个七七八八。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简安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得差不多:“简安，你今天这个样子来上班，好‎‌色‎‌情‍‎‍‌‎哦～” “我以为你今天要是和我谈正事。”简安木着脸，不想和苏珊提起昨天的事。 顾遇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她捏住那张脸，团成球，抬手扔出去，一气呵成。看到那张脸在脑子被丢得老远，她才觉得心情顺畅许多。 她作势就要起身:“你要是讲八卦，恕不奉陪。” “哦哟，等一下嘛，”苏珊招招手，想让简安稍安勿躁，“你和顾遇这么多年了，”苏珊吃吃地笑着，“您老也满足一下小的的好奇心，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没怎么回事。”简安生硬的回答。 “呵呵。”这说法，苏珊可不会信。 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俩“狼狈为奸”的关系，甚至于，当年，她可是受害者之一。 苏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可以欺负简安，她怎么会轻易错过？她正想看简安那张冰块脸会变成什么样，简安的手机突然疯狂跳出了微信的提醒对话框。 简安扬起双眉，她也看到了微信疯狂地提醒。 对方是黄毛小鸡嘴。 哦，这是简安给周洋的备注，因为他染了‍‎黄‎‌‎‌‍色‌‌‍‍的头发，和有张小鸡嘴。 简安解锁手机屏幕，打开微信，周洋的话疯了一样出现在微信对话框里。 黄毛小鸡嘴:顾妹妹！！！ 黄毛小鸡嘴:顾遇咋了？？？？？ 黄毛小鸡嘴:顾遇他他他吃错药了？？？ 黄毛小鸡嘴:我擦他居然托人给他找相亲对象！！！ 黄毛小鸡嘴:我艹！！万年渣男居然要从良了？？？！！！/震惊脸/震惊脸/震惊脸x10 黄毛小鸡嘴:顾妹妹，这这这…… 一条条的微信传递着顾遇的消息，握着手机的指尖开始僵硬。简安忽地觉得身上有些冷，也许是这间包厢内，空调的温度，打得太低。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苏珊的微信也出现了提醒。她打开，是高中校友的微信群，在那边热闹地聊着天。 她看了看消息，诧异地抬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显然是苏珊的高中校友群出现了什么劲爆新闻，苏珊也看到了。 手机熄屏，漆黑的屏幕反射出简安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气氛骤降至冰点，毫无反应的简安，让苏珊看得心惊肉跳。 “苏珊，”简安选择聊工作的事，“去了新公司以后，会很忙吧？” “呃，”苏珊差点没反应过来，“是会很忙。现在的项目已经和客户方讲好了，到时候就转出去，你还是继续现在的工作，我们尽量不会叫人加班的。” “忙一点好。”简安露出一个笑容，这样说道。 “什……啥？？？”苏珊吃惊地说，不敢相信这是简安说的话。 “我说，忙一点好。”简安放下了筷子，起身，拿起包，往外走。走之前，说了一句话:“过去后，我会尽量加班的。” 苏珊目瞪口呆，大脑彻底当机。 这这这，这是简安说的话吗？ 这是那个从来不主动加班，一有需要叫她加班就要死要活的简安？？？ 走出日料店，她带着空调间的冷气，撞上了夏天的热，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背着包，找到了回家的公交站，坐在公交车上的凳子上。 今早确实起来得急。 她睁开眼时，手机闹钟响了两遍，等她醒来，已经是错过了平常固定的起床时间。顾遇已经不见了踪影，从前都是她操完走人，不给顾遇反应。而今，也轮到她，品尝这样的滋味。 起来时，身体又酸又疼，提醒着她昨夜他们两个多没有节制。看到顾遇不在，想到昨晚他提出来的事，和她的回答，简安心烦意乱，加上担心迟到，匆忙捡起床上的衣服，根本没注意衣服有什么问题。 这之后，到了公司，她一心借着工作不去想昨晚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关注自己到底什么德行…… 公交车驶过来，她上了车，“嘀”地刷了公交卡，晚上这班乘客还行，人不多。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靠在玻璃窗上。公交车开得颠簸，头时不时和玻璃窗撞击，她却没感觉到疼。 这之后，忙点也好，她想。 工作一忙起来，没日没夜，昏天暗地，如此一来…… 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他的消息了。 25 和苏珊通过气，第二天就提出了辞职。主管问起简安离职的理由，简安思索了一下，飞快地给了个答案：“回老家结婚，生娃。” 主管：“噗……” 有同事知道简安辞职的事，和简安聊起来，问简安给出的离职理由，一听到的反应也是：“噗……” 苏珊后来也知道了，她的反应也是：“噗……” 倒不能怪她们，毕竟，简安这个出了名的渣女，突然说结婚生娃的场面是真的有点太奇怪了。面对她们，简安的反应倒是平静如常，反正就是给个理由搪塞，能说得过去就行。这真是个好理由，仿佛大家都觉得到了年纪，要成家了，为家庭牺牲是理所当然。当然，这也归功于简安不是什么精英骨干，不是什么值得挽留的大人物。 提出离职以后，还需要在公司待一个月。一个月期满，简安收拾收拾东西，无缝进了苏珊和老姜早就准备好的新公司。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原来简安是苏珊找的最后一批人，在简安之前，该招的人，该挖的骨干，基本都已经到位。这么大的动作，老许不可能毫无反应，老许老姜多年伙伴，没想到老姜背后搞动作，两人为此正式撕破脸皮。不过，这些争斗都与简安无关。 进入新公司以后确实忙，第一，要保证在项目上做出成绩，不能只是像以前那样保持稳定运作就行。虽然客户方愿意信任苏珊和老姜，但是如果没有满意的成果，客户方依然可以更换乙方，毕竟是甲方嘛，主动权在客户手上。第二，新公司并没有把老公司的员工都拉过来，为了填补空缺，招了不少年纪轻的新人。简安作为老人，要带着新人适应项目，也免不了和陌生的新人打交道，为了让新人适应环境，简安也没少费心思。她甚至私底下和苏珊诉苦，为了这群新人，她用上了这一生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情商。当然，诉苦的目的是为了让苏珊知道她有多不容易，可以考虑给她涨涨薪什么的。 这一来二去，在新公司忙着忙着，时间过去了叁个月。 这段时间里，简安很少主动翻阅微信。黄毛小鸡嘴和简妈经常在同一天发来消息。黄毛小鸡嘴讲起顾遇相亲对象的当天，必定会有简妈发来一条：死丫头侬到底哪恁想的啦？？？或者是：侬真的要看着顾遇被抢走啊？？？两个人靠着发达的网络，在无形中竟然产生了一唱一和的效果。如果不是简安知道他们互不相识，真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约好了的。 刚开始，简安还会看个一两眼，后来嫌太烦，索性把这两人都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只要不主动看，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两人发来了微信。家里有什么大事需要知道，有简爸在呢。简爸不知道简妈知道的事情，只是每天听着简妈碎碎念，抱怨女儿太蠢。简爸还以为简妈是忧虑女儿和男朋友分手了以后没人要，在私底下还安慰简安：我们安安不要太担心，好男人多的是。在老爸身边多待几年也没什么，老爸也舍不得呢。 简安刚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不明所以，问了简爸，才知道简妈暗搓搓抱怨一些有的没的。简妈没敢直接告诉简爸，顾遇和简安发生的事情，只能是借着旁的抒发一下对女儿的不争气感想。简爸是会错了意，以为女儿是因为失去男朋友痛苦，或者是在焦虑自己嫁不出去，才给简安发了这样的微信。 简安知道，简爸这话，也只是安慰女儿而已，实际上的心情，也是希望简安能够赶紧成家，生小孩，好“稳定”下来。 简安时常想，如果简爸知道她性格中被她隐藏起来的那一面，和她做的那些荒唐事，他这个成天嚷着女人要叁从四德，守身如玉的古板男人会怎么想？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简安就明白，父母会爱你，可这份爱是有前提的。当孩子的表现与父母的期待不同，必然会产生一次又一次的摩擦，乃至争执争吵。这中间的强弱制衡，会随着父母孩子的年纪增长，在岁月中产生微妙的变化，直等到某一刻，出现质变。到那天，父母也许会惊觉孩子突如其来的叛逆。可是，只有孩子知道，那是在日复一日中，积累的不满，甚至是怨恨。以这些负面情绪为养分，在漫长的时间中积蓄起属于自己的力量。不过，每个人的选择也不同，有些孩子也许会妥协，有些孩子会找到更好的办法，有些孩子则是在爆发之前选择了蛰伏…… 简安是最后一种。 她是爱父母的，这爱和她讨厌父母并不冲突。 她已经长大了，也已经厌倦在父母面前扮演“老实人”“乖乖女”的角色。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 到了那一天，她的父母会被他们亲生女儿的念头震惊。碍于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是唯一的血脉，他们必然不会放弃她，那么就会选择矫正她，打磨她。他们一定会开始一轮又一轮的争吵。也许她爸还会打她，还会像许多新闻中的父母，想出这样那样的办法强迫简安。 简安知道，她和父母之间，迟早会爆发“真正的战争”，那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和过去，她单方面因为犯错被父母混合双打不同。那是属于“真正的简安”和父母之间的战争，简安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并且，在这个战场上，她只投入了自己，一个人的兵力。这将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战争，她只允许自己和父母斗争，其他谁都不可以掺和进来，尤其是顾遇。那会是，也必须是她一个人与父母之间的抗战。这场战争的结果，要么是父母接受她，要么就是她对父母妥协。她希望是前者，其实如果父母能早早看开，并接受真实的她，那对双方，都是解脱的好事。然而，如若她因为孤军奋战，却没有她期待的那么坚强，熬不住持久战，从而选择了妥协。那么，她会被磨成父母喜欢看到的样子，但……那也许会成为“简安”整段人生最凄惨的悲剧。 这是简安绝对不想看到的。 她承认，她很自私，非常自私。不只是男人遇见她倒了大霉，连父母有她这个女儿，都是上辈子不知道造了多狠的孽，才摊上了这么一个不孝女儿。 那么，这场“战争”中，顾遇的位置在哪里？ 简安想过的，她思考过万一真有这样的未来，也许简爸简妈会要求他做说客，说服简安像大家一样，随波逐流。但简安是发自真心的希望他能置身事外，最好从头到尾，都不要牵扯进来。 她知道顾遇有多喜欢简爸简妈，还曾经幻想过简爸简妈是他的父母。因此，她真的不希望，不希望顾遇会亲眼看到简家爆发激烈的“家庭战争”。 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如果真的要说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到了那一天……顾遇会怎么看待她这个“怪物”呢？ 一想到顾遇，简安又是头疼欲裂。 说实话，她虽然想到过顾遇受简爸简妈之托来说服她，那也是以……她推测简爸简妈的想法，认为他们会认为顾遇是懂事的好孩子，请他去给她讲道理。可是现在，顾遇的求婚完全推翻了简安对未来的预测。她实在不理解，顾遇的脑子到底进了什么水，居然会跟她求婚？他顾遇到底凭的哪条，觉得她——简安，这个负心薄情的渣女会是适合结婚的对象？他为什么非要说出口，打破两个人持续多年，没有更进一步的平衡。明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维系的很好，只是持续肉体关系，在不需要对方的时候，各找各的消遣。他为什么要求婚？怎么就得求婚？他为什么要逼她硬起心肠，说出拒绝他的话？ 她深恨，恨顾遇把她放到了一个难堪的位置。他求婚的时候，说的那么可怜，好像他有多么卑微。可她有错吗？她已经试过阻止他，想要拦住他对未来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他怎么就……怎么就非得说出口？！ 一想到顾遇，简安只觉得头疼欲裂，头昏脑胀。强迫自己把顾遇那张脸扔进脑子里的仓库，让他成了不能见天日的”仓管”，简安才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一些。然后借着工作，分散注意力。 说起来可笑，她，简安，有朝一日，居然在公司加班到八点，就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26 新公司的奋斗在叁个月以后战果不俗，苏珊精明能干，老姜经验老道，左右逢源。老许固然设了不少绊子，可惜孤掌难鸣，加上老公司被挖走不少人，损失惨重，因此老许也没能成功阻止老姜和苏珊的新公司蒸蒸日上。 公司有了成果，自然要犒劳员工。福利待遇没有少，这天苏珊还组织人去酒吧喝酒。简安是没打算想去的，她很少去酒吧这种地方。但苏珊特地找到了简安表示，她必须去。 简安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必须去的理由。 “帮个忙。” “说。” 苏珊想了想，叹了口气：“你和我一起去，孙金仙就不会堵我了。” 简安诧异：“你和你们家男朋友又唱得哪出？” “前男友，”苏珊强调，“昨晚上被我赶出家门了。” “您可拉倒吧，”简安毫不留情指出，“次次都说前男友，不知道哪回又勾搭上了。” “算我求你。”苏珊说话的时候两条细细的柳眉绞在一起，简安看得出，提到孙金仙，她心情不佳。她都这么说了，简安很难推辞。 “哟，他那见到我就跑的毛病还没好呢？” “可不嘛，每次见了您，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提到“前男友”这个毛病，苏珊也觉得真是好笑。 于是，这时候我们又得介绍一位人物了。那就是美貌闻名，能干叫公司服气的性感尤物苏珊的——按照她的话说，是刚赶出门的前男友。此人姓孙，拜他西游记迷的老爸所赐，取名金仙，金仙者，太乙金仙。简安第一次听见这名字的时候，不知道出自西游记，还觉得土的掉渣。哦，这个人的身份呢，曾经，是简安的——男朋友。 这位简安的——前男友，和简安其他几任男朋友，这个特殊的原因，来自于他俩分手的理由——是他给简安戴了绿帽。 俗话说的好，人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简安这位渣女，因为这位孙金仙，那可是结结实实戴了一顶绿帽。 而出轨的对象，就是传说中“防火防盗防闺蜜”的闺蜜，苏珊。 苏珊，孙金仙，简安，顾遇这四位的关系，如果放在一位喜好狗血的编剧手里，那说不定都能写成一出四五十集往上的狗血大剧。 高中时期，苏珊是顾遇的一任女朋友，顾遇提分手时找了简安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出轨戏码，苏珊很“客气”地赏了顾遇一巴掌。到叁人工作以后，苏珊进了简安的公司，成了简安的主管。那段时间，简安每天看到苏珊都心惊肉跳，生怕哪里出错被这位顾遇前女友拿捏发挥。然而日子一久，这两人臭味相投，一来二去，竟发展出闺蜜的关系，真叫顾遇不可不感叹世事无常，真他妈无常的妙啊。 两人成闺蜜后的某一个周末夜晚，顾遇和简安在简家吃了饭，顾遇开车，正打算送简安回家。简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报出了本市一个高档小区的名字，求顾遇送她一程。 顾遇问原因，简安冷笑：“捉奸。” 27 “捉奸。” 顾遇承认，他不厚道。听到从简安嘴里吐出“捉奸”两个字，内视镜中，能看到顾遇的脸上，那叫一个期待。 作为简安多年竹马，这种看戏的心态实在是不厚道。 可是，捉奸的女方是谁啊？那可是简安啊！ 八百年才能看一出的戏码，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开车时的顾遇一直猜测着，简安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捉奸？会不会和电视剧演的那样，那么激烈那么痛苦那么撕心裂肺？顾遇被好奇心搞得抓心挠肝，直到开到那个小区，简安下了车，就丢下一句：“多谢，你回去吧。” 啧，简安这就没意思了。顾遇熄了火，也下了车，跟随简安上楼。简安疑惑地看他，顾遇闲闲插着口袋，随口说：“看戏。” 看戏当然要紧，但是考虑到对方是个男人，简安孤身一个女人去捉奸，万一对方恼羞成怒……顾遇对孙金仙有点印象，是简安大四交的男友，家里有钱，是个富叁代，但顾遇不太喜欢孙金仙的为人，记得他是个被家里宠坏的男人，万一真对简安动手，简安肯定吃亏。 孙金仙也是简安倒追到手的，顾遇有一次问简安，看上他什么，简安回答得非常理直气壮：“脸好。” 顾遇当时大艹。简安这么多年，男朋友换了好几个，标准倒是始终如一，首先就得脸好。简爸简妈倒是多次强调，家世外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人好。这话让简安很郁闷，私底下跟顾遇吐糟过：“脸不好我还睡什么？” 得了，顾遇明白了，简安是忠实的外貌俱乐部成员。脸的因素大于一切。 两人乘着电梯，到了简安的目的楼层。出了电梯，找到孙金仙住的那套公寓，公寓门是密码式，简安熟练地在键盘上按着密码，顾遇纳闷：“他偷情的地方，你都知道密码？” 公寓的门发出轻微的解锁声，简安鄙夷道：“这个智障，住处密码都是一套，就不带换的。” 顾遇：“……” 开了门，两人都不用进去，就能听见淫言‎‎‍‌‌浪‎‌‍‎叫‍‍‎从里面传出来。孙金仙这套公寓面积还挺大，这都能喊得全屋到处听见，想来里面的人动作那可真是十足激烈。顾遇担忧地瞥了一眼简安，简安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挎着包，径直往声音源头走。孙金仙和女人搞的那间卧室房门都没关，开了一道缝。简安伸手，推开那道门。两具紧紧交缠的裸体赫然出现在简安和顾遇的眼前，两人正做着激烈运动，都没发现这套房子有外来客入侵。 顾遇想了很多遍简安捉奸的画面，也很担心她会因为男朋友受刺激，就因为这些担心，简安的表现让顾遇觉得，她的心理素质他妈的也太强悍了。 看了一场“活春宫”，简安没哭，也没闹，只是礼貌地敲了敲卧室的门。正上头的孙金仙还以为自己听错，只是随便一瞥—— “妈呀！”孙金仙吓得一激灵，目瞪口呆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他身下的女人也疑惑地望过来，看到简安，脸色瞬间变了。再看到顾遇，两人目光交汇，两人的脸色都巨他妈精彩。 顾遇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和孙金仙搞在一起的，会是苏珊。 一想到和苏珊曾经的关系，和眼下的场景，顾遇就觉得胃疼，十分的胃疼。 他之前想了那么多，到那一刻都觉得，得多好狗血的编剧才能写这么一出戏码。 顾遇那会儿还是吃了年轻的亏，还没领悟到，生活就是狗血本身这个道理。 在现场的四个男女里，孙金仙，苏珊，顾遇脸色都是大写的尴尬。孙金仙还挺慌张，还想从苏珊身上退出来，嘴里嚷着：“简安，你你你听我解释。” 顾遇翻了个白眼，渣如他也确实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出轨后还想找什么借口解释。解释什么？还想挽回？出轨就是出轨，知道自己犯错认认真真道歉，麻利儿地主动离开对方生活得了，还解释什么啊，说自己是被强迫的？可这位怎么看都不像啊。 苏珊也焦急地推开他，想说什么。简安似乎了然，抬起手，示意他们都静一静。 这会子的简安表现地十分镇定，相比于其他叁个常年混迹风月的老手，那一刻的她宛如被女王附体，显露出掌控全场的气势。 “行了，别退了，那多麻烦。”这话，她说得非常宁静。孙金仙则是憋在那里，不晓得该进还是该退。 “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简安干脆利落地说，“分手。” 说完，简安转身，直接走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哦，还记得和顾遇招手，招呼收工了。 顾遇赶紧跟上，他也不言语，顺从地像个跟在大姐后头的小弟。 不知道他们离开后，孙金仙和苏珊是怎么回事。简安也没心思关心，和顾遇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宽阔的电梯空间里，才响起一声幽幽地叹息。 “简安，”顾遇轻轻说道，“没事吧？” 简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我能有什么事儿？” 电梯的门折射出两个人的倒影，顾遇看着那里的简安，安慰道：“没必要逞强，真的。” 简安瞥了一眼顾遇，淡淡地说：“渣人者，人恒渣之，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顾遇不喜欢这样的简安。他宁可她难过，悲伤，咆哮，嘶声竭力地哭泣，这样，他至少能看到她的情绪。孙金仙和她在大学里相识，学生时代的男朋友，有眷恋的感情也不奇怪。她如果因为他出轨哭泣，那说明她起码是真的喜欢过。而现在，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叫人捉摸不透。 “再说了，分手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儿？”她自嘲地笑笑，“我也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人大少爷腻味了换一个，多正常？我自己不也是，不喜欢了就换，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遇眉心一蹙，手一伸，揉了揉简安的头发：“少说自暴自弃的话，你很好，没必要这么泄气。” 简安顺着顾遇的手，顶在顾遇的后背上，惆怅地说：“妈的，怎么老娘糟心的时候你都要跟过来。” 顾遇随口答道：“可以看戏嘛。” 腰间的肉被女人的手指掐起来，顾遇疼得龇牙咧嘴。后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刚才可能有一点压抑的氛围，也在此刻被赶得无影无踪。 “今晚去我家么？”顾遇提议道。 后面的人也不客气：“行啊。” 今晚上，他肯定又是在下面的那个。不过呢…… 其实两个人如果反过来，何尝不会如此呢？顾遇想，若是今天换过来，他有什么需要，简安也一定会陪在他身边的。 对于这件事，他很笃定。 28 捉奸后的第二天，简安照常上班，苏珊看到她，满脸写着心虚。 那时候苏珊还不是项目经理，在主管的位置。她进公司比简安晚，但升得飞快，可见对工作的努力。那天苏珊和简安说话低声下气，完全不像平时的她。简安敲键盘的时候想，这可比她有道德观念多了。 以她甩男友的经历来看，愧疚是什么？能吃么？ 当然，这也不是说简安一点情绪都没有。生气还是有的，不过那点气等气过也就差不多了。就像她说的，渣人者，人恒渣之。所谓天道轮回，她就当自己受了次报应，没什么好放不下的。 但是，看着一个身高一米七，穿上高跟鞋都能和男人平视，胸前波涛汹涌的大‍‌‍‌美‌‌‍‍人‌‍‌‎跟自己做小伏低，简安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尤其是有同事开始以为简安拿捏住苏珊什么把柄，简安便觉得，应该找苏珊谈谈了。 那天下午，简安手拿两杯咖啡，挑了下午茶的时间，把一杯咖啡放在苏珊桌上，对苏珊说：“谈谈吧。”那口气，好像她才是主管一样。 两人来到公司的走廊，靠在栏杆上，简安什么话都不说，苏珊内心忐忑，想要赶紧开口道歉。可简安神情淡漠，苏珊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不和我说？”还是简安先开口。 苏珊尴尬地说：“不知道怎么说。” 简安飞快看她一眼：“哟，那倒是会做嘛。”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不过简安说出来，有些讥讽，也有些戏谑。 “噗——”苏珊差点喷出口中的咖啡，难得的狼狈。 “对不起。”苏珊道歉道，“我和他……我们……” “打住。”简安抬了抬咖啡，示意她不必往下说，“我没兴趣听。” “哦。”苏珊讪讪道。 “和过去没关系吧？”简安问。 苏珊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有，那都多久的事儿了。”再说那桩事，在她认识简安以后，就知道简安被顾遇拎去挡了多少桃花。高中的那一次，也是顾遇找简安帮忙。当时她确实气极，甩了顾遇一巴掌。不过当时就已经发泄出去，再加过去了这么多年，对那件事早不在意。 简安突然提起，也有她的理由：“和以前没关系就行，我还琢磨着，是不是你还记恨当时的事，故意献身报复。” “噗——”苏珊又是差点喷出一口咖啡，“这真没有，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哦。”简安应道，“那就好，我本来这么以为，还想着劝你，为了报复我做这种事，不值当。” 简安话说到这份上，苏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睡了她男朋友，她还想着劝她？ “当年那件事早就过去了。”苏珊说，“都多久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噗哈。”简安听了她的话，笑了起来，“这就是了。你没那么小心眼，进了公司，当了我上司，没和我计较从前的事给我使绊子。现在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和你闹翻，大可不必把对我的愧疚带到工作上来。” “不过，”她摩挲着纸杯，“你要是真愧疚，想办法给我加工资就行。” 苏珊很诚恳地看着她：“这您就想多了。” 简安不屑道：“嘁。” 这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不少。 简安仰头，喝尽杯中的咖啡，打算结束这次的对话：“其实你之前就应该和我说，我退出就是。”憋着不说，结果就是像昨天那样，搞得大家都难看。 苏珊慢吞吞开口：“William还放不下你和他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开口……” 呸！简安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吐道，睡都睡了，他妈还在意以前的感情？学学她简安，移情别恋了就赶紧分不好吗？ 简安冷笑道：“那他可就太看得起自己了。说到底，一个男人而已，我没那么在意。话放在这里，你不用对我愧疚。”说完，她捏起杯子，把杯子捏成一个团，扔进了垃圾桶，回去工作去了。 苏珊没急着回去，而是端着咖啡杯，心思复杂地目送简安离去 “一个男人而已，我没那么在意。”简安说这话的神情，确实看得出来，她没那么在意。 苏珊突然心生好奇。孙金仙和她提过简安倒追他的事，也说过交往时候的事，他对简安愧疚，就是因为简安对他很好，极尽体贴。可现在，简安却说出这样的话。交往四年的男朋友都可以不在意，那么，会有哪个男人，女人也行，会被她真正放在心尖上？ 简安和苏珊这次对话后，往后的工作，默契地不再提起这桩破事。苏珊之后出去独立，没忘记带着简安，也是因为她知道简安的为人。简安虽然工作只求安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人品称得上可靠，自然也是可以带走的老员工。 两个女人达成了和解，自此相安无事。不过嘛……就是孙金仙本人，这之后对简安，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但凡有碰面的机会，都会绕开简安。 苏珊要和孙金仙有什么矛盾，想要躲开孙金仙的骚扰，那祭出简安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用苏珊的话来说就是——挡煞。 这之后，苏珊和孙金仙两个人时分时合。分手了，苏珊自去找别的男人。和好了，两人跟蜜里调油似的。两个人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居然就这样坚持到了现在。 说完旧事，让我们回到现在。 傍晚，“QUEEN”酒吧的门口，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喜欢这家酒吧，所以想在门口蹲守。 有两个女人下了车，聊着天，正往这边走。一个穿着修身黑色西装，一头‍‎‌‍大‎‎‍‌‌波‌‎‎‍‌浪，烈焰红唇，性感干练，正是苏珊。那男人看到苏珊面露喜色，可注意到苏珊身边的黑色T恤女，霎时，他的脸色抹上了石灰白。 “简……”他没喊出口，煞白着脸，一个人进了酒吧。 “啧啧啧。”简安对孙金仙这副样子摇摇头，同情地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他带去多大的伤害呢。” 29 酒吧内灯线暗沉，舞池中‎‌‍男‍‍‎男‎‎‎‍女‍‌‌女‎‎‍‌‍劲歌热舞。和苏珊简安喝酒的同事都已经下场，简安去了洗手间，苏珊一个人留在卡座，闭上眼，难得的没有去跳舞。 这是很危险的，尤其当她被人盯上的时候。 孙金仙蹑手蹑脚，像是做什么亏心事。他注意着苏珊那边的动静，看到苏珊方向的卡座中，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出去，简安也不见了身影，情知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溜到苏珊这边，看苏珊眼睛闭着，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正中他下怀。 他抬起苏珊的胳膊，架在肩上。苏珊似乎感应到动静，抗拒似地推了推他。孙金仙吓得连忙看了看，见苏珊依旧闭着眼，心里略感安定。 “宝贝儿，”他哄着苏珊，贴在她耳边说，“咱回家啊～” 简安冷不丁出现在他背后，皱眉说:“你可真有出息。” 孙金仙吓得差点跳起来，一回头，看到简安的那张脸，酒吧灯光时有时无，衬得简安跟女鬼似的。他哀嚎一声，缩回了手，期期艾艾地说:“简……简安……” 简安双手抱胸，冷漠地走过孙金仙身边:“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她看了一眼苏珊，又看了一眼孙金仙:“怎么？想捡尸？” 孙金仙本来见着简安，正打算溜走，听到简安的话，留下来抗议道:“什么捡尸？！那是我女朋友！” 简安嗤笑一声，坐在苏珊身边，见苏珊皱起眉头，想到她今天喝了好多酒，担心她喝多了不舒服，于是搂过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她看着孙金仙，面色不善:“可我怎么听说，你俩分手了？” 一提到这件事，孙金仙痛苦地嚷嚷着:“老子他妈昨晚还在她床上！！！” 苏珊还在闭眼，似乎酒吧喧嚣的音乐，孙金仙的哀嚎都不能叫醒她。 “说吧，”简安说，“怎么回事儿？” 孙金仙一阵沉默。向自己的前女友说起自己和现任的事？还是在酒吧这种地方？ “你想带走苏珊，总要给我个理由。”简安这么说——忽悠他呢。 苏珊今夜很反常，一个劲地灌自己酒。她酒量不错，但也不能这么瞎喝。简安看出她有什么事，只不过她不说而已。 孙金仙想带走苏珊，那是不可能的。苏珊既然说了分手，还找了简安，那就说明今晚她根本不想看到孙金仙。 但简安，可太他妈好奇这俩怎么回事儿了。 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我……我跟她求婚了。”也许是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商量这件事，孙金仙到底还是开了口。 “但说完以后，苏珊就把我踹下了床，赶出了家。”说到后面，孙金仙不禁掩面而泣。作为一个男人，他他妈也太惨了。 哟，简安诧异地看了一眼苏珊，这么猛啊？ 不过如果只是求婚，不至于吧？ “你跟她怎么说的？”简安耐心地问。 “这不是这段时间，她为了公司的事忙得很，都不理我了，”孙金仙委屈地说，“我就想我俩结婚，我说……” “我说，我会养她。”孙金仙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特别认真，认真到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 可是，这么认真的话换来，却是简安毫不留情的嘲笑。 “噗嗤。”简安鄙夷的笑声回荡在叁个人之间。 孙金仙没想到换来的是嘲笑，生气地说:“简安，你什么意思？！” 简安搂着苏珊，嫌弃地看着他:“养？” 孙金仙没察觉到问题，不明所以:“对啊，怎么了？我有钱，我想让她别那么辛苦，有什么问题？” “嘁——”简安不以为然，甚至厌烦起来。 男人他妈怎么都一个德行。 “养？”简安厌恶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字，“什么叫养？” 孙金仙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网上那说什么来着，老公负责挣钱养家，老婆负责貌美如花，到时候在家带带孩子有什么不好？” 孙金仙不知道，简安最近忙无时间，耗费心神，加上诸多事情憋在心里，没有发泄的地方。孙金仙这一番话，彻底蹦进她的雷区，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 哦~让我们为小孙同学哀悼~ “那你怎么不回家待着？”简安冷笑。 “啊？我是男人啊？” 简安毫不客气地反击:“男人又怎么了？你们也不过比女人多根东西，怎么就一个个的能这么自以为是？” “什么自以为是？”孙金仙脸色铁青，“我明明是为苏珊好……” “你说工作辛苦，妈的，”简安骂道，“他妈人生在世，谁不辛苦？上到首富，下到白领蓝领，街头摆摊的，谁他妈不是为了挣钱辛苦工作？有几个人能拍胸板说，过日子不辛苦？哦，我忘了，您不辛苦，您有家里兜着呢。” 简安阴阳怪气地讥讽，孙金仙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气到冒烟:“简安，谁他妈有家里……” “不要和我说你很努力，”简安不客气地说，“你他妈投了个好胎，努力了大把钱给你，不努力了还是有大把钱给你。别人努力几辈子，都未必能赶上你这一次投胎，你努力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还要人给发奖牌不成？” “你说苏珊工作辛苦，你敢说，你做家里的生意就不辛苦？你怎么不回家负责貌美如花，让苏珊养你？” “我……”孙金仙刚想说什么。 “你想说，你挣得比苏珊多？”简安抢白道，“这几个月，苏珊要管公司，要拉拢客户，下班比谁都晚。她要是容易满足，那好好待在老地方就行了，至于要和老姜出来拼命？”说到后面，她失望地看着孙金仙，“你觉得你爱她，你喜欢她，可为什么我这条咸鱼都能看到她的努力，支持她的野心。可你的眼里，却只看到她的辛苦？” “还有，你说养她，什么叫养？你以为，她是没手没脚的废物，等着你来拯救，等着你来宠爱？孙金仙，你说要求婚，你一定想了很多你们婚姻幸福的画面。可是，你对婚姻，到底知道多少？” “婚姻是夫妻合伙制，即便苏珊回家了，她也是为你承担了在家庭的责任。你说你是个男人，口口声声要养她，你这样的说法，好像男人是笼子，女人则是必须待在笼子里的不经历风雨的小鸟儿。可小鸟儿出不去，就只能等待着主人的喂食，主人的宠爱。你如果真的尊重她，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要养她，多好听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她没了工作，就没了依靠，然后，她就会选择依靠你？可是你这样的想法，是平等地看她吗？” “你说带孩子，可是你对生养孩子知道多少？她要是怀孕，孕吐吃不下东西，你能帮她吐？她脚肿，穿不上鞋，走不动路，你要怎么帮她？怀了孩子睡不好觉，腰酸胸闷喘不过气，你能替她？这还是没生孩子的苦。等生完了还有一堆狗屁倒灶的事儿等着她呢，休产假对她工作有多少影响你了解过吗？你养她？你到底能帮她分担什么？就敢在那边嚷嚷结婚？你要是能回家帮她管家生孩子，你看苏珊愿意养你不？可是，你能帮她做什么呢？” 简安看着孙金仙脸色变得苍白，她承认，她很残忍，她自己在别处憋着的气撒在了他身上，但对不起，她爽得很，谁叫他自己撞上来呢？ 她指指自己脑袋:“你对结婚想得太多，知道得太少，却一厢情愿得地以为，你们会婚姻幸福。那可不，你是个男人，你对自己能占到多少的优势根本一无所知。就像你觉得你自己奋斗可努力了，可他妈你底下一堆人比你努力，还是够不上你生活的边边，而你却还在那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值得夸耀。你根本还是个小孩，却一厢情愿要拉着苏珊陪你过家家。苏珊忙得很，你却还在那边委屈她不理你，你委屈个屁。今天你们俩要是位置互换，你为了事业不理她，她要是有一丝抱怨，你都能觉得这个女朋友不体贴你，不懂事儿。” 孙金仙闻言，显然不服气，简安冷哼说:“少给老娘说什么不会，你他妈别忘了，咱俩处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叁年，你全他妈在忙事业。” “可我那时候有抱怨过你吗？没有。你还夸过我呢，说我懂事体贴，不像你兄弟的女朋友，只知道花钱，不懂体谅，可结果呢？你那个前科还需要我翻出来么？少和我说，你觉得愧疚。你的愧疚在我眼里毫无价值。你的前科摆在那里，谁知道你他妈以后会不会再和谁出轨？你还有信心觉得苏珊会和你结婚？” 简安提起旧事，孙金仙脸色苍白，嘴唇嗫喏。简安残忍地看着他的反应，心中连日来的烦闷似乎因为这次得到了一点发泄。 “你走吧，今天我在，你带不走苏珊。不过你可真出息，苏珊不理你，你就来乘人之危。”简安搂紧苏珊，摆出老母鸡护小鸡的架势，虎视眈眈，好像孙金仙是目的不纯的野狼。她失望地看着孙金仙，持续她的输出，一字一句，皆踩在孙金仙的心上，“往后见了我，也不用跟老鼠见到猫似的，那事儿我没那么在意，请你不要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会，你以为我还会耿耿于怀么？放心，我对你没那么在意。” 30 简安说完以后，卡座内寂寂无声。苏珊依旧闭着眼，靠在简安的肩头。 酒吧的灯光时黑时白，亮起来时，简安能看到孙金仙五味杂陈的脸。 也许他还在消化简安说的话，简安也不指望他能一时明白，正想着要不要再出声赶客。 孙金仙开了口：“苏珊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 简安一愣。 他叹着气：“如果她真这么想，可以告诉我的。” 简安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听出来，他开始哽咽，她也很震惊：我靠大哥你不是吧？ 简安搂着苏珊，心思复杂地说，：“也许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你也未必能懂。” “老子有这么不近人情？”孙金仙不服气地说。 “可能觉得你太幼稚，不会懂。”简安也不客气地还击。 孙金仙：“……” 他叹着气，做出了退让：“你今天的话，我先回家想想。” 简安好心地挥挥手：“拜拜了您内。” 他正准备离去，突然又转回来：“简安……” 简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瞪着眼睛：“干哈？” 孙金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似乎有些话想问，可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该问什么。再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说好问的。所以，话到了嘴边，变成：“到时候请你吃喜糖啊。” 这小子……看样子是不打算轻易放弃啊。简安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稍微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 话虽如此，简安嘴上依然不客气：“您有机会发再说吧。” 孙金仙也没回嘴：“嗯。” 目送孙金仙离开，简安正觉得累，耳边传来一声幽幽地：“简安，看不出来嘛。” 她吓得一哆嗦，转头，苏珊已经睁开了眼，看她眼眸清醒的很，全然不像喝醉酒疲惫的样子。 “我艹你没睡啊？！” 苏珊从简安肩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哎刚才演了这么久，她还挺累的：“知道他不会放过我，还以为睡了就不敢来骚扰我了。妈的，谁知道睡着了都要拉走我。不过你刚才的话……”苏珊眼波流转，斜着头看她，像刚认识简安似的，“平常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会说话。” 简安咂嘴，思考着她这是夸还是损她。 “不过……”苏珊沉吟。 这话听着，还能有其他情况？简安赶紧竖起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苏珊沉沉叹气：“其实……我的确是心动了。” 简安愣住。 “因为心动才赶紧踹他走的，担心自己会松口。”苏珊沉重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感觉前面那番昂扬全等于白说，简安气得磨牙，苏珊这就很没意思了。简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告诫自己不可暴躁，才按捺下想扔酒瓶的手。 ”我是不是很丢脸？”苏珊惭愧地笑起来。 一看到苏珊这副样子，简安的心又软了。谁叫对方是大‎‍美‌‎‍‌‍人‎‌‎‍‍呢？简安的标准，变换起来是如此的轻易。 她安慰地揽上苏珊的肩膀，靠着苏珊，想给她温暖：“真这么喜欢他？” 苏珊低笑，像是自嘲：“人都会想走捷径。忙久了，就妄想着能轻松一点。大概是人的惰性，看到有个让自己不那么辛苦的机会摆在面前，就心动了。” 简安静静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当然，你说的那些本身就是根源问题，”苏珊补充道，“我的确是在害怕，怕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简安聆听着，轻轻拍打她苏珊的臂膀。 “我是不是很脆弱？”苏珊茫然地问。 “苏珊，”简安出声道，“有时候没必要那么坚强的。需要安慰的时候，别客气。”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宋远洋和你那么多年，你都能说分就分，绝情至此，我真佩服。” “噗。”被苏珊这么说，简安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姐们儿，这听着像夸，可又怎么觉得怪怪的。 “远洋他……也是想结婚。”简安和苏珊抱着有些累，就想换个姿势。脱了鞋子，抬起双脚，弯起膝盖，双手环抱自己，整个人都陷入卡座沙发中，“他也开始做准备，想攒钱买房。” “然后呢，你就分手了？” “嗯。” “无情的女人。”苏珊吐糟道。 “……嗯，男人不该喜欢我的。”喜欢她的都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那你喜欢他们吗？”苏珊好奇地问。 “苏珊，”简安不明白苏珊为什么这么问，“你找其他男人的时候，难道不喜欢他们吗？” “我那都是消遣啊。”苏珊理不直，但说得气壮，“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苏珊撩了一把自己的波浪卷:“我那都是男人来追我，挑个看得顺眼的，睡一把就是了。可是你，你都是自己追来的。”苏珊古怪地看了一眼简安，“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追那个谁来着？白……” “白煜。”简安提醒道。 “对，那个白煜，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 “你知道？”她记得高中和苏珊不同班啊。 “传得有点广。”苏珊照实说，“那个时候人家说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追着男孩子，没脸没皮，不知检点。” “我知道。”简安抱着自己，紧紧靠着沙发，身体似乎又陷进去了一点。 她又不聋，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是听过的。 “喜欢一个人，自然要对他好。”简安幽幽地说，“我没脸没身材，什么都没有，自然少不得百般讨好。” “其实那个时候我觉得你还是很勇敢的。” “其实也没那么……”简安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苏珊听不清，问她说了什么。简安改口说:“喜欢的时候，自然是喜欢的。他们都是帅哥呀，周围又不缺人爱，我要追到手，自然要花费心力。但后来不喜欢了，那就分手呗，不耽误彼此时间了。” “我确实觉得你很果断，也很佩服你这一点。”苏珊说。 “多谢老板夸奖。”简安开着玩笑。 苏珊注意着简安的脸色，提道:“我能不能再问个问题？” 简安隐约觉得，这不会是个好问题。她警惕地挪开身子，防备地看着苏珊。 苏珊察觉到简安的提防，她笑道:“哎呀，不要这么害怕嘛~” 简安:“……”她怎么觉得更害怕了呢？ “你就说说，你和顾遇怎么回事儿？” 简安皱眉:“你又提他干嘛？” “好奇嘛，”苏珊笑得狡猾，“今晚看了我的戏，你就给我讲讲你的戏呗。” “什么你的戏！”简安抗议道，“明明我还帮了你呢。” “哎呀~”苏珊凑过去，贴着简安娇声道，“你就说说嘛，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你说说你，你和顾遇那么多年，就他那张脸，成天在你面前，就你喜欢帅哥的脾性，你对他，一点心动都没有？” 简安不说话了，只是抱得自己更紧。她的脸藏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才轻轻响起一个孤独、寂寥的声音。 “我喜欢不起。”她这样说道。 苏珊眨了眨眼，似乎能明白什么，又似乎不能明白。 两个人正沉默间，苏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是高中微信群的消息。她大喜，想转移注意力，去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群。 那里是有人发了一个消息，那些他高中的好哥们正热切地恭喜着他。 苏珊惊愕地睁大眼，看着那一条条的消息跳动着。 “简……”她张嘴，想去叫简安，可看到的是简安闭上了眼睛，看着是睡了过去。 她皱着眉，像是睡得不安稳。也是，酒吧这么吵闹，怎么可能睡得好？ 不过想想这段时间，简安几乎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刚刚还为她赶走了孙金仙，这么多事下来，估计是劳累过度，心里疲倦，想休息了。 她叹着气，想着这件事，简安肯定会知道，于是锁了手机，不再打扰简安。 简安的手机里也不太平，被她设置消息免打扰的黄毛小鸡嘴正在通知简安，有关顾遇的最新消息。 他发了一张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鹅蛋脸，有一双凤眸，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浓密地落在她的肩上，气质沉静典雅，是一位典型的古典美女。 黄毛小鸡嘴:我次奥！！！顾妹妹！！！ 黄毛小鸡嘴:我次奥！！！顾遇这回是要来真的？？！！！ 黄毛小鸡嘴:我艹！！！！他说这是他未婚妻！！！ 黄毛小鸡嘴:/震惊脸x10万年渣男要回头了？？？？！！ 31 一群同事嗨完，在QUEEN门口分别。苏珊叫简安一起打车，简安拒绝了，打算乘公交车回去。两人分开时，苏珊想说什么，可想了想，最后只是说了句再见。 简安在公交站，等来了公交车。刚刷完卡，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屏幕，显示是她妈。她本想挂掉，一想都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估计是什么要紧事，按下了通话键。简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 “侬得顾遇到底哪恁会四体？？” （你和顾遇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简安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事，要他妈大半夜来嚎这么一句。 “其咋几要同别宁订婚哉？” （他怎么要同别人订婚了？） 手机听筒那边，简妈传来顾遇的最新消息，简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那边姆妈跟机关枪似的，一句一句扫射过来。 “侬真的要死，姆妈叫侬则顾遇桑门，侬为什么这么久不来？” （你真的要死，姆妈叫你和顾遇上门，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 “姆妈……” 晚班车，公交车上多的是位置，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疲倦地靠上椅背。 然而简妈没有听见简安的那声唤，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侬脑子里成天想个撒西？好好的男庞友分叟，难毛则顾遇亦个毛，侬到底想做撒？” （你脑子里成天想个什么？好好的男朋友分手，现在和顾遇又这样，你到底想做啥？） “姆妈……”简安又喊了一声，简妈这才听见，以为简安要说什么，马上静下来听她讲。 “我晓得了。”说罢，简安挂了电话。 手机回到桌面，她找到了微信，诸多对话框中，果然有简妈的连环炮，估计是之前就发了一堆，她在酒吧忙着，没看到。 简安没有点开简妈的微信对话。简妈会说什么，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会是什么内容。在一堆联系人里，她滑着屏幕，找出了黄毛小鸡嘴。 一点开，果然，里面有他发过来的微信。很快，她看到了顾遇未婚妻的照片。 嗯，真是个大‌‎‍‎‌美‍‎‎‍人‎‌。顾遇的眼光，一向可靠。 她盯着屏幕，思考着，要不要给顾遇发一个恭喜的消息过去。 说起来，那天后，他们就没怎么说话。就连顾遇叫简安回简家吃饭，都被简安以工作忙的借口回绝。估计是看出简安在躲避他，之后顾遇也不怎么发微信过来。 简安正犹豫间，顾遇发来了一条消息。简安都不用点进去看，就已经看到了顾遇发来的内容。 那是一家老牌酒楼，顾爸最喜欢在那边宴客。 接着，顾遇那边又传来一条。 “星期六，我爸说和你们家一起吃顿饭。” “见一下我未婚妻。” 简安没来得及反应，简妈简爸都发来了微信，内容差不多，也是通知简安星期六晚上吃饭。估计是看简安前阵子一直不怎么理微信，所以干脆父母混合双call，双重保险。 大拇指的指腹在屏幕上摩挲，微信对话框随着拇指来回滑动，就是不点开其中任何一条信息。 你看，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 你想躲着他，然而家里人不断拎着他的消息摆到你面前，提醒你，你和他的关系。 顾遇不是简安那些男朋友，分手了就能决绝离开，不再联系，只要不主动查询，基本上就不会再听到对方的消息。 这时候，又有一个新对话人跳出来，跳到了微信的顶端。 顾家老二:姐姐，明天吃饭晓得不？ 晓得，她可太他妈晓得了。 顾家老二:你和我哥……发生啥事儿了？ 你看，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 她和他之间，联系着太多人。这些人都会提醒着她，她的世界，她的生活，有一个他。 他不是她的前男友，没感情了，就能痛快分手。他简直跟阴魂不散似的，时不时就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她努力不去想那天的事，可怎么都没办法。怎么都有人提到他，要她听到他。就好像那天的他，她已经努力阻止他，可他偏要她面对他，面对他的求婚。 虽然城市到处都是灯光，霓虹灯疯狂地闪烁，照的城市上空犹如白昼。可到底，夜幕还是黑色的，如同此时简安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到她心中最隐秘那处的感情。 36 时候差不多，顾爸招呼大家入席。大玻璃圆桌上摆了冷盘，得顾爸点头，服务员通知厨房可以开始上热菜。 一桌子人围着，还是少不了聊天。顾爸坐主人位，简爸坐在他左手边，简妈陪在简爸旁边，简安和简妈坐一起，顾时坐在了简安旁边。白婷坐在顾爸右手边，她旁边本该是叫女儿坐着，忽然改了主意，热络地拉着江兰芝坐一起，她们年纪也没差多少，加上保养得宜，看起来竟像是一对姐妹花。见未婚妻被这第叁位“妈妈”缠上，顾遇也只能陪着在江兰芝旁边入座。保姆则抱着小弟弟和小妹妹坐一块。 席上，倒酒的倒酒，倒饮料的倒饮料，由顾爸提议，大家举起杯，为了顾遇订婚庆祝。大家恭喜之词纷纷，自然也没少了简安。等碰完杯，热菜上来，简安松了口气，终于能好好吃一顿了。 然而，世事哪会这么容易叫人满意？ 白婷拉着江兰芝的手，也不再暗示，改成明着问道：“你们婚期定下来了吗？” 江兰芝含羞带笑：“我们想着，大概是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开春。” “这么快？”顾爸惊讶道，然后笑开了花，“那小遇，你努力把，争取明年让你爸我抱孙子，孙女也行。” 得了吧您，顾遇酸溜溜想，他顾遇是要争什么指标KPI？还争取明年。 “这样，”顾爸喜滋滋地，好像眼前已经出现了顾遇的小孩，“你要是能明年年底前生个儿子，老爸到时候奖励你。红包肯定少不了，要不，新区那边的大别墅也给你。” 他话音刚落，白婷脸色一变，不过她掩饰得很好，笑意不减。握着江兰芝的手更紧，她欣慰地说道：“个则新妇，噶漂亮的新妇，我则阿拉老倌四越看越欢喜。”（这位媳妇，这么漂亮的媳妇，我和我老公是越看越喜欢） 简妈冷哂，这俨然就是把自己当成婆婆了。 “之前阿拉老倌怀担心小遇的四体，毕竟年纪斗了，怀没订落来，阿拉总归要担心的。伊么好了，几赢则老嬷，阿拉也好放心落来。”（之前我老公还担心小遇的事情，毕竟年纪大了，还没定下来，我们总归要担心的。现在好了，他找到了老婆，我们也好放心下来） “先头我还担心，小遇噶许多女旁友，怎个等落来，阿里晓得阿拉小江噶有本四，则接则小遇订婚落来了。”（前头我还担心，小遇这么多女朋友，怎么定下来，哪里晓得我们小江这么有本事，直接和小遇订婚下来） 简安正剥这虾，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婷：这女人啥意思啊，在顾遇未婚妻和顾爸面前提他那些丰富的情史？想咋的，暗示他花花肠子，不一定定下来呗？ 顾遇也听出白婷的意思，面露尴尬，眉宇间带上了烦躁。 “大家年轻的时候，玩得开很正常，顾遇女朋友多，说明他受欢迎。他愿意和我结婚，说会当个好老公，好爸爸，说得很诚恳，我喜欢他，自然是信他的。”江兰芝端着得体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回击道。 我擦！简安和顾时彼此望了一眼，心中俱是对江兰芝竖起了大拇指。原来以为这是位单纯的大家闺秀，现在看，失敬失敬，大家都是混江湖的狐狸，谁比谁天真？ 白婷笑容一滞，她也发现江兰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欺负，遂话注意一转，指向了顾时，眼睛眯成长长一条缝，笑得亲切：“小时呀。” 顾时汗毛倒怂，一股不详的预感传遍全身。 “你什么时候也带个未婚妻来给我们看看呀？” 此问题一出，顾时反应机灵，接下招，说道：“我？我还远着呢，你们看，安姐姐都不急，我急什么？” 要不是爱惜手中的虾，简安差点想把它直接甩顾时一脸。他他妈不讲义气！她气鼓鼓瞪着眼睛，怒视他。 顾时在桌布下朝着简安抱拳：姐姐，对不起了！ 简安无形地呸了他一口。 顾时提到简安，白婷也顺着把话题牵到简安身上：“那小简你什么时候结婚呀？” 这题无需简安开口，简妈抢先替女儿回答，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脸上堆起不甘示弱的笑容：“我们家远洋正准备买婚房呢。” 此仗不可输！简妈这位老母亲燃起了斗志，认为自己的女儿输了人，但今天绝不能输阵。此刻，她希望自己的女儿、简爸和自己心连着心，连成串，不拆穿这谎言，争气地给她演上一回。和宋远洋分手了？没关系，反正他本人也不在这儿，只要撒个慌，能把场面撑起来，撒个小谎又怎么了？ 简爸明白简妈的意思，虽然不赞同，但也默契地闭上了嘴，不挑破简妈的说辞。但是，他们的女儿是谁——那可是简安啊。 就如同简妈前面和白婷抱怨女儿一样，简安身为简妈的女儿，怎么可能让简妈顺心如意呢？ 那账，自然要还回去的嘛。 “分了。”简安干脆地说。 艹！简妈心里狂骂，自己这个女儿，果然爱掉链子。 “哟，怎么分手了啊？”白婷假装关心地问。 因为她舔了你“儿子”的屌。一瞬间，简妈怒气冲天，这句话差点冲出嘴边。 顾遇也皱起了眉，他知道白婷这位“妈妈”要说什么话，想着能说些什么，堵住她的嘴。 简安一脸淡定：“分了就分了，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哦哟，不愧还是小姑娘。”白婷摆出长辈苦口婆心的架势，“现在你还年纪小，所以觉得自己玩得起。但不是阿姨要给你摆大人的谱。” 您他妈这还叫没摆谱呢？简安心想。 “阿姨认认真真给你说哦，你现在其实年纪也不小了，我记得，你和小遇一样大啊？” “嗯，叁十了。”简安应道。 “哦哟那年纪不算小了呀！”白婷惊道，“你怎么还不急的啦？” “急什么？”简安反问。 简妈急忙道：“她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呢，平常就喜欢玩，跟个小孩子一样。我们也不急着，毕竟女儿嘛，嫁出去了总是别人家的人，所以她爸还指望她多待几年，陪陪我们呢。” “是啊，”简爸收到简妈打来的眼色，忙道，“我前两天还和安安说，再陪我几年，我也舍不得。” 两夫妻一唱一和，想着在简安发脾气以前赶紧把话题糊弄过去。哪知道白婷根本看不出，继续在简安雷区上来回摩擦，还浑然不觉：“当爹妈的都这么说，但哪有不着急的爹妈？阿哥阿嫂，你们还是要催催小简，不要纵着她。不然哦，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值钱，到时候想嫁也嫁不出去了呀！” 37 “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值钱，到时候想嫁也嫁不出去了呀！” 谁人不知，最近这几年，简安最讨厌听到的话里，就有这句话。 哦，有个白婷，她不知道。 白婷这句话刚说完，简妈疯狂朝自己女儿眨眼，要她记着在长辈面前，不可轻易顶嘴的道理。白婷再讨人嫌，现在也是顾爸的妻子，不能不给面子。顾遇不安地看着简安，生怕她不高兴。顾时收到哥哥的眼神，担心地关注着简安的反应。 而当事人，简安正安安分分地把龙虾肉送进嘴里。 她又不眼瞎，当然看到简妈疯狂地使眼色。她确实不喜欢白婷，但今天是顾遇带着未婚妻见家长的日子，加上顾爸和简爸的情谊，她还不至于气到当场发飙，和白婷吵起架来。嘴里咬着饱满的龙虾肉，平常这玩意儿她肯定舍不得买来吃，现在有免费的大餐，谁有力气和别人吵架？ 不过么……她咽下龙虾肉，忙不迭又去夹了一块。 简安嘴里塞着鼓囊的龙虾肉，装傻道：“啊？我以为男人年纪越大，才越要头疼啊？” 白婷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阿姨你不知道？”简安叁十岁的女人，做出十叁岁的天真，“我以为你们应该知道的呀？” 还有她不知道的事？白婷生了好奇心，赶紧问:“什么呀？” 简安终于愿意装出水乡女子的娇柔，不过她说出来，显得有些做作:“伊在口阅家册研究了呀，男恁年纪越斗……”她环视在场男性，带着恶作剧的心，“精子则量越泄的呀。”（现在科学家出研究了呀，男人年纪越大，精子质量越差的呀） “噗——”顾爸正喝着酒，一口喷了出去。顾遇正给江兰芝夹菜，简安此话一出，手一抖，一块鱼肉落在了桌布上，汤汁染上了桌布，抹出好大一片黑。顾时捂着嘴，肩头耸动，辛苦地忍着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江兰芝低下头，不知是何表情。顾爸的女儿好奇地抬头，不知道桌上的大人怎么了。保姆咳了一声，装作只关心顾家老四，其他事一概不知。 简爸听不下去，斥道：“小姑娘家家的，乱说什么。” 简妈也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飞了女儿一记眼刀：没羞没臊的，瞎说什么。 简安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 “吃你的吧。”简妈也斥道。 “哦。”简安装得老实，不以为意，心底有一丝畅快，不就是阴阳怪气，谁还不会了？ 白婷也扯了扯嘴角，她是真没想到简家的女儿能堂而皇之，大庭广众之下提到男人的精子问题。 她讪讪笑着：“小简你知道得可真多……”话没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这里谁年纪最大？简爸和顾爸，简爸也就算了，顾爸年纪摆在那里，她这话恭维了简安，听起来，不是默认自己男人精子质量差？ 呸呸呸！白婷暗自大骂简家的小姑娘真狡猾，赶紧扯开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小江啊，”她亲昵地抓上江兰芝的胳膊，“我听说你的那所小学质量很好的呀，国际私立哎，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兰兰安排进去？” 兰兰说的是白婷和顾爸的女儿，全名是顾柔兰。 “啊？”简妈疑惑，“兰兰今年才五岁吧？这么早就开始安排上学了？” “阿姐侬弗晓得，”白婷嗔怪道，“现在不同以往，好学校都抢手的很。连幼儿园也是，这不我们家聪聪，”她的水葱手指指了指保姆手中的儿子顾念聪，“我们家聪聪的幼儿园哦，我怀孕的时候，我老公就在托人安排了，好的幼儿园哦，抢手得不得了。” 38 白婷讲到顾爸多为儿子上心，简安紧张地看着顾遇。顾遇神色如常，对白婷的话充耳不闻，只和江兰芝说话。她这才安了心。那边，简妈对教育界的新形势震惊了。 简安毕业多年，她也没孩子，简妈自不用再担心简安的教育问题。逢年过节，亲戚讲起小孩多难教育，她也顶多哈哈大笑，怀念女儿过去的念书时光。如今，白婷突然提起教育问题，简妈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关心教育界状况。 “啊？这么早就开始排幼儿园了？” “对的呀，”简妈的吃惊很好的满足了白婷的虚荣心，“个则幼儿园抢手呀，教叁语呢，”她在席上，对大家掰手指，“汉语，英语，日语。” “日语也要学？”简妈再次震惊了。 “就是呀，阿拉兰兰当初上的幼儿园只教中文，现在后悔死我了。我看现在好多小孩，外语张嘴就来，那个流利度看得我，不要太羡慕哦。” 羡慕？简安心里吐糟，羡慕你自己学去呗。 白婷还在那边炫耀自己对小孩教育的投入:“所以我给兰兰报了培训班，学英语，争取不输在起跑线上。” 简妈一惊:“我记得兰兰还在学钢琴？” “钢琴，数学，语文，日语，”白婷细细数着，“最近还打算送她去上西式礼仪课，那个老师听说是国外礼仪专家呢。” 简安听到“钢琴”二字，眉心不可闻地一跳。她注意到顾家的老叁，回忆着她的名字。 叫什么来着？顾……兰，顾什么兰？哦对了，是顾柔兰。 那个小女孩坐在保姆旁边，右手边坐着顾遇，保姆注意着顾家的小儿子，顾遇和未婚妻说着玩笑话，未婚妻被他逗乐，低低笑着。顾柔兰看中一块红烧肉，刚想过去夹，顾爸和简爸说话间，转动了转盘。她是小孩，手短，没大人手长动作快，只能眼看着红烧肉就这么从眼前转走，顾柔兰撇了撇嘴巴。不过，她很快盯上了别的目标，想去夹一块牛仔骨。可惜，还没沾到，顾时转走了转盘，自己吃起了转盘上的北京烤鸭。 顾时刚包好北京烤鸭，正想进嘴，却看到简安白了他一眼。他不明所以，还以为简安还在记恨刚才的事，讨好地送上烤鸭:“姐，你要啊？” 简安再次翻了个白眼，搞得顾时更摸不着头脑。简安干脆伸出筷子，从桌上夹起了一块红烧肉，再夹了一块牛仔骨，放在瓷白小碗中，放在转盘上，用力转动转盘，把小碗送到顾柔兰面前，然后按住了转盘，不许谁动一分。 她小时候和大人一起聚餐，最讨厌就是自己看上什么菜，大人却转走了转盘，她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大盘子飘远。那种小孩子的无助感，她记得深深的。顾遇知道，小时候和她一起来吃饭，总会帮她留意着她想吃的菜，机灵的他出手比简安快，帮她保下了不少战果。 透过这个小女孩，儿时的回忆如火花一般，啪啦啪啦跳在简安脑中。 顾柔兰看着眼前的小碗，眨了眨眼。顺着转盘，看向那个送来小碗的人。 “喜欢钢琴么？” 顾柔兰和简安没见过几次，她有记忆起，简安已经在工作。两人交集不多，顾柔兰对她最深的印象，还是这个大姐姐刚刚说了让大人们失态的话。 现在，这个大姐姐在问她“喜欢钢琴么？”。顾柔兰歪着脑袋，不知怎么回答。 “兰兰，说谢谢呀。”白婷也发现了简安的动作，命令女儿道。 “谢谢阿姨。”顾柔兰拿下了小碗，听话地说。 “什么阿姨，”白婷嗔道，“叫姐姐呀。” “没事，”服务员见状，拿了个小碗放在简安面前。简安对她点头，道了句谢，再对白婷道:“我确实不年轻了，一个称谓而已，再说了，我本来就显老。” 简安这句话说得无心，简妈听到，格外的心酸，忧愁地看向女儿:时间不等人啊，我的傻闺女哎…… 兰兰知道自己叫错，忙改口:“谢谢姐姐。” “没事的，”简安安慰道，和颜悦色地再度提出了那个问题，“喜欢钢琴吗？” “小孩子哪懂那么多？”白婷撩了一把自己的‍‍‎‎‌大‎‌‍‍波‍‎浪，“我们为了她，打算这打算那，肯定是为她规划最好的路呀。” “其实小孩子不用学那么多，最好还是有个度，”作为一个小学教师，江兰芝提出了自己不赞同的意见，“最好还是根据小孩兴趣来，不然揠苗助长……” “根据她的兴趣怎么得了？！”白婷抢白道，“也不是我们做家长的想给她那么大压力，实在是现在的社会竞争压力太大了呀！我有个朋友哦，为了小孩能上国际学校，还打算移民的嘞。”她自认为自己说得苦口婆心，“我们也是为了小孩子好呀！” 被抢了话，江兰芝表现了很好的涵养，她没有生气，礼貌地说:“阿姨说的也对，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婷看到自己的女儿吃起简安给的肉，眼中精光一闪:“兰兰啊，吃东西不要光吃肉，要多吃蔬菜，不然胖了就不好看了。还有，一个女孩子，吃东西要慢一点，要斯斯文文的，不要像有些不懂礼貌的小姑娘，野蛮没家教。” 此话一出，顾家两兄弟怒视白婷，差点想砸了手中木筷:他妈拐弯抹角地骂谁呢！ 这一番对话简安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只注视着那个小女孩。白婷一番话，小女孩低下了头，安静吃起了自己的菜。简安想起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有个贵族女孩身上被绑了绸缎绳子，被她的母亲训练进餐的礼仪，又想起自己被父母逼着上各种补习班，明明是不同的小女孩，却觉得这些小女孩的身影都迭在了一起。 又是什么时候，耳边响起了两个小孩的讨论声。 “……你的钢琴弹得好好听哦！” “你对你姆妈阿爸说，叫他们送你学琴！” “你为什么不想说？” 是啊，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为什么不对父母说出自己的愿望？ 她眉头紧锁，死死抓着桌布，过去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一时间，她有些头晕。 “其实小孩子不一定要学那么多，”简妈也不赞成地说道，“你看看顾遇，他那会儿我们大人都没怎么管他，不还是照样叁好学生，成绩满分。我们送简安上了不知道多少科目补习班，她成绩还是叫我们头疼。小孩的学习，还是看兴趣和自愿的。” “哦哟，阿嫂！”白婷对简妈的话不以为意，还带着一些责备，“过去得奈毛怎么一样啦？！”（过去和现在怎么一样啦？！） 白婷不屑地轻哼:“过去的我们那时代，只要求孩子死读书。读出来以后，结果呢？高分低能！光会读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给人打工？现在时代发展那么快，不抓紧点多学几门，到时候落后了，淘汰了，谁来赔他们？我们做父母的，可赔不起！” 简妈当时就怒了，她现在再不喜欢顾遇，那也是过去多少年长在她眼前的孩子，白婷这话，什么意思？她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啊？？ 白婷无非就是不喜欢简妈夸顾遇。她就看不上顾爸两个儿子。顾遇这个长子，当初老顾也掏了钱培养，结果这个儿子一回家，没接手老顾的事业，而是自己去了别的企业，从基层做，做了好几年，也不过一个中层管理。虽然顾遇不来争家业，对她儿子是好事。但顾遇被简妈拎出来夸，用来反对她培养小孩的计划，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顾遇本人倒还好，可他这时候忧心忡忡，递眼色给顾时，叫他看着点简安。 顾时自然也焦虑着，时刻注意简安的动静。简安正拿起服务员分好的大闸蟹，剥开蟹壳，面无表情地拿着蟹身，使劲一掰—— “啪——！”蟹身分裂，发出清脆的响。 顾时的小心脏瑟瑟发抖，只觉得那个被简安掰开的身体是自己的。 白婷还在那边说话，听得顾时心惊胆战。他真想跑过去，捂住白婷的嘴，叫她不要往下说。他无声地喘着气，深刻后悔自己坐在了简安身边。简安现在全身散发着低气压，满身写满了:别惹我。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婷头也不回地冲进简安的雷区，踩到简安最后的底线。 “我就这么两个孩子，老顾还寄予厚望，那自然是要用心培养的嘛。” 顾遇眉头越皱越紧，他注意力放在简安身上。简安正啃着螃蟹，幽深的目光放在了大大的圆桌，目光落在了—— 她看得不是白婷，是顾爸。 39 小学五年级，某个放学的傍晚。 其他人都已经跑出了教室，只有简安还在磨磨蹭蹭，假装整理自己的书包，在书包内东翻翻西翻翻，屁股就是不离开椅子。 顾遇做完了值日，背着书包，走了过来，见到简安屁股还贴着椅子，觉得真是好笑：“怎么不回家？” “呃……”简安心虚地抱着书包，“等会儿就回。” 顾遇笑着说：“考试又不及格了？” 简安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眨眼间瘪了下去：“回家爸爸又得打我。”就她的破成绩，一顿“竹笋炒肉”肯定少不了的。 简安想到自己今晚的遭遇，像个小大人似的，沉沉叹了口气。顾遇好笑地摇头，对她勾了勾手指。 简安好奇地跟在顾遇的后头，不知他要干什么。顾遇带着简安，走上一格格的阶梯，来到学校叁楼，音乐教室的地方。他打开门，音乐教室空无一人。他一路来到音乐教室的钢琴前，拍拍椅子：“过来。” 简安听话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歪头看他，不知顾遇要做什么。 顾遇掀开琴盖，十指放在琴键上，吸了口气，按了下去。 空荡的音乐教室，响起了一首很简单的乐曲。简安听出了那是什么曲子，听着听着，唱了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她这时候还带着一点天生的音痴，唱起歌来有点跑调。不过她的歌声配合着顾遇的琴声，带着童稚的趣味。 一首曲子结束，顾遇温柔地问简安：“现在高兴点了？” 简安红了脸：“我没有不高兴呀。”就是怕罢了。 顾遇看着简安红彤彤的脸蛋，也觉得开心。他带着一丝期待，问简安：“这曲子好听吗？” “嗯！”简安使劲点头，“你什么时候学的呀？” “最近这两天，”顾遇眉梢带着笑，“朱老师说我这方面有天赋，我想试试。每天放学来这儿稍微学一会儿。” 难怪了，简安想，这两天顾遇放学总叫她在教室等一等，原来自己偷偷来这里开小灶呢。 不对呀，简安又想，就她等的那点时间，顾遇就能学会一首钢琴了？学渣简安看向顾遇的眼神里，多出了许多崇拜。 她痴迷地称赞道：“顾遇，你的钢琴好好听哦。” 顾遇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头说：“不是什么很难的曲子。” “那也很厉害啊！”简安大声夸奖道。 她想到今天的日子：“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顾遇摸着琴键，应了一声。他在这一天生日，顾爸顾妈和简爸简妈说了会来看他。 简安用力拍着顾遇的肩：“你对你姆妈阿爸说，叫他们送你去学琴！” 顾遇确实是这么想的，朱老师夸他有天赋，他也确实喜欢钢琴，如果顾爸顾妈愿意出钱，可以送他去学钢琴…… ”他们一定会同意的！”简安给顾遇打气，“你成绩那么好，又那么乖，叔叔阿姨肯定会答应你的！” 她的话像是强心剂，给予顾遇信心。在她的鼓励下，顾遇也点点头，期待着晚上的生日餐。 但大人们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 简安和顾遇结伴回到家，简妈在厨房里忙活，简爸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时，把顾遇叫过来，带着愧疚说：“小顾啊，你爸爸今天生意上有事情，不能来了。” 说完，还担心小顾有情绪，简爸还不忘说一句：“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在赚钱，为了给你一个好的生活，你不要怪你爸。” 顾遇心底自然是寂寞的，但他是早熟的孩子，不会闹脾气，所以他露出灿然的笑容：“叔叔，没事的，爸爸工作辛苦，我知道的。” 看着懂事的顾遇，简爸心里松了口气。简安在一旁重重“嘁”了一声，简爸听了，皱眉道：“简安，你有什么好嘁的？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 简安撇过头，浑不把简爸的训斥放在心上。这副样子让简爸非常生气，他问道：“这次数学考试的成绩怎么样了？” 简安吓得一提气，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还指着顾爸顾妈今天来，好让简爸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逃过一劫呢。哪知道为了顾遇抱不平，结果换来简爸问她成绩。 简安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简妈叫他们吃饭的喊声如及时雨，简安撒开飞毛腿，连忙跑到餐厅。顾遇晓得她害怕，跟在后面，嗤笑着摇头。 今天是顾遇生日，先前简妈听说顾爸顾妈要来，还备足了食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 顾遇和简安两个这时候还是孩子，见到丰盛的大餐，两人也暂时把各自担心的事情抛在脑后。顾遇揪着简安的小辫子，抓着她去洗了手。两个小孩吵吵闹闹，卫生间外，又响起了铃声。 两人洗完了手，出去时，简爸简妈不安地等在饭桌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该开口。 顾遇一见到他们这样，心底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该说的事还是得说，简爸只能做那个坏人：“小顾啊，你妈妈她说，她要照顾你妹妹，实在抽不出时间，从国外赶过来……” “没关系的，叔叔。”顾遇微笑着，说着不知道自己说了几遍的话。 每一年……每一年都是这样。 好好的一顿饭，因为两个重要人物的缺席，席间有些沉重。简爸简妈怕顾遇不高兴，各种殷勤夹菜，他的碗中满当当的，像有座小山堆在他面前。 简安是自己动手夹菜，一口一口咬着她妈做的鸡翅膀。 鸡翅膀是好吃的，可是她不喜欢自己爸妈这样。犯错的又不是她爸妈，凭什么要他们来代替叔叔阿姨，哄顾遇高兴？简安觉得不服气，倒不是因为她嫉妒顾遇夺了父母对她的宠爱，她只是格外的不爽，不爽两个应该到场的人却失约，明明道歉的应该是他们，为什么要别人代劳，还要顾遇不难过？ 凭什么呀？ 简安嚼着鸡翅膀的肉，吐干净鸡骨头，看着桌上沉重的气氛，下定决心，说道：“姆妈阿爸，数学成绩出来了。” 简爸简妈终于转移了对顾遇的关注，问女儿：“多少？” 简安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简直像个勇士，大声喊：“33！” 简爸、简妈一阵沉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 33分她喊得这么大声？ 简爸黑了脸，紧握拳头，咯吱作响：“33分你还有脸了？” 咳……简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知道自己爹妈生气，但她还怕他们不够生气，鼓足勇气喊道：“我还把家里钥匙丢了！” “啪！”简妈重重拍了一下餐桌，太阳穴突突地跳，“怎么丢的？” “放口袋里，跟同学玩。”简安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心虚。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钥匙要挂在脖子上？”简妈板着脸问。 “忘了。”简安是怕死的，但是为了转移爸妈注意力，只能狂奔在作死的道路上。 “过来！”简爸怒喝一声。 简安听到那声怒喝，本能地一哆嗦，硬着头皮，走到简爸身边。 稍后，响起了一声凄厉地”嗷——！！！” 那一天晚上，简家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简爸打得没轻没重，简安鬼哭狼嚎，好好的一个生日宴，变成简爸炒了一顿“竹笋肉丝”。顾遇慌张地想劝住简爸，可惜小孩子的话没多少力量。简妈开始还在气头上，后来看着简安屁股都被简爸打到红肿，也有些不忍心，劝起简爸来。等简妈和顾遇终于把简爸劝下，简安的屁股也肿的老高，她啜泣着，从简爸膝盖上爬下去。 简爸恨铁不成钢，气道：“人小顾好好的一顿生日饭，你看看，被你搞成什么样子！” 简安捂着屁股，撅着嘴，不服气地嚷道：“谁稀罕了！” 她有她的意思，简爸会错了意，还以为女儿跟自己犟嘴，又握紧了拳头：“你给我过来！” 简安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再去一次。她又嗷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屁股飞快逃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前，还嚷道：“就不稀罕！” 简爸大怒，想追到简安房间，再打女儿一顿。顾遇忙站起来：“叔叔，我去做作业了。” 这一年，简家还没买房，顾遇和简安共用一间卧室。简爸一听说顾遇要去做作业，忙不迭地答应，叫他好好用功，到时候过年了，考个好成绩，叫他爸妈高兴。 顾遇打开房门，简安正坐在书桌前，抱着自己的小熊啜泣着。看到顾遇进来，她吸了吸鼻子，抱怨道：“顾遇你看，有爸妈，也没什么好的！“ 顾遇看着简安这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关上房门，怪道：“你不怕叔叔听见呀？” “听见又怎么？我讨厌死他了。”简安哽咽着说。 他走过去，看到简安裤子口带里有个凸出的东西。心念一动，手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简安口中弄丢的钥匙。他叹气道：“为什么撒谎？ 简安抱着小熊，低着头：“可能我弄错了。” 顾遇温柔地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上，低声说：“简安，你没必要这样。” 简安坚持装傻：“我哪样？” “你不想叔叔阿姨一直为了我爸妈的事情道歉内疚。”顾遇张开怀抱，把小少女抱在怀里，“你傻呀，要转移大人注意力，方法多的是，怎么能用这种办法。” “谁为了你呀！”简安倔强地否认，还骂道，“你好自恋！” “嗯，不是为了我。”顾遇忍着笑，“你傻到自曝呗。” “谁傻了……”简安又觉得委屈，她容易么她。 顾遇抱着简安，目光看到了书桌上，她摆放的那张卷子。上面错题太多，老师打得红叉真是看得他触目惊心。简安摆了那张试卷，错题的地方写着她惨不忍睹的字，从那些字来看，她应该是想再做一遍，找到正确的解法。 “顾遇。”简安在他怀里低声说。 “嗯？” “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说什么？” “叫他们送你去学钢琴啊！”小少女振振有词地说。 “我不想说了。” “你傻啊！”她急忙推开顾遇，“你傻不傻？现在这种时候，他们没来你生日，正觉得对不起你呢。今天你和他们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 顾遇看着她，坚持道：“我不想说了。” 简安急了：“你为什么不想说？！” 顾遇温和地笑着，指了指她的卷子：“你现在休息天上补习班，阿姨叔叔轮流送你去，已经很辛苦了。要是我上了钢琴课，他们还要抽身送我上课，多麻烦。” 简安没想到顾遇会这么说，她看了一眼卷子，说出一句绝对能气死她爸妈的话：“我不上了！” 顾遇摇头：“不行的，你现在的成绩，明年中考怎么办？” 她抬头，望着小小的少年：“我不学了。” “简安，”顾遇哭笑不得，捏了捏简安肉乎乎的脸蛋，“你不上补习班，成绩不好，中考考差了，咱俩就不能念同一所初中了。” “不念就不念呗。”简安躲开顾遇的目光，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事。 顾遇掰过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简安，我们一起上一所初中，好不好？” “不好！”简安飞快地说，“到时候咱俩又一所学校，老师们又要拿你来说我了，姆妈阿爸他们也要说我，嫌我没你聪明。“说到这件事，简安又心酸起来，“是我笨嘛，我念不好书的，你看我刚才在爸妈面前，就那么蠢。”蠢到让自己挨打来转移父母的注意力，如此清奇的脑回路，只有简安同学这朵奇葩。 “简安，”顾遇耐心地说，“不是这样的，你很聪明，只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简安撇嘴：“学习好辛苦的呀！” “做什么事，哪有不辛苦的。”顾遇好笑地说。他看着那张卷子，忽然有个主意，“以后，要不我来教你。” 简安眨着当时还挺大的眼睛：“那……那你不许嫌我笨！” “我怎么会呢？”他拿起桌上的纸巾，开始为简安擦干脸上的泪水。 她顺从地让顾遇擦着眼泪，眼眸倒映出他的影子，怯生生地说：“顾遇，那我以后可以不上补习班了？” “想什么呢？”顾遇怪道，“我顶多帮你找找解题思路。” 简安嘟起了嘴：“那我又多了一个‘老师’管我？” ”恭喜你，简同学。”顾遇笑道。 简安抿起唇，悲愤地看着他：自己果然蠢，太蠢了，居然蠢到答应他，让他来辅导自己功课。 简安吸了一口流下来的鼻涕，眸子一暗：“你真的不学钢琴了吗？” “那种东西无所谓的。”顾遇言不由衷地说，“我本来年纪就大了，学那个也来不及。” “撒谎！”简安戳穿他的谎言。她又觉得鼻尖酸楚，抱紧了顾遇，好像委屈的人是她：“顾遇，大人真的好讨厌！” 一个小孩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滑稽，又带着早熟的愤怒。顾遇搂着她，不住地说“别哭别哭”，他黯然地盯着地板，同梦中的钢琴告别。 可是简安的眼泪像决堤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她的哭声越来越大，那一声声凄惨的哭声震耳欲聋，响在顾遇的耳边。 简妈在房间外听到女儿的嚎声，心疼地对简爸说：“下次打轻点。” 顾爸翻看当天的报纸，对简妈的话不以为然：“你就知道惯她，不打重点，她怎么长记性？你看看她，人家小顾好好的生日，被她搞成什么样子了？” 简爸这话有两点错误，一，简安同学就是不长记性的主儿，不管怎么打，她基本上都是打完转身就忘；二，顾遇的生日并不是简安搅黄的，而是顾遇的父母。 还有一点，简爸简妈也不知道，简安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哭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小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弥补他失去的梦想，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因父母缺席感到的难过。她只能哭，为他哭，用哭声表达自己的不平。 那时候的她，只能这样了。 那时候，他们还没长大，还没后来那么混乱的关系。房间里，两个拥抱的男孩女孩，互相取暖彼此慰藉，那是属于孩子单纯的友谊。 后来，后来呵……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成了大人。 每个大人都会回忆自己的儿童时光，每个人也许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是做小孩好，还是做大人好啊？ 简爸简妈会说是小孩好啊，小孩烦恼少，听话——不要误会，他们怀念的是简安咿呀学语的稚童年代。 简安和顾遇虽然也会想起儿时的纯真，但心里明白，他们也就是带着滤镜怀念而已。做了大人，才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振翅去飞翔。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个人的感想而已。 那一天，在最后，小少女对小少年说。 “顾遇，我们都不要成为那么讨厌的大人，好不好？” “好。” 40 如果你问简安同学对白婷的看法，其实她对白婷的看法非常的复杂。 白婷那句话一出，顾爸轻轻拍着娇妻的手：“少说两句。” 你看，白婷这么拉仇恨，这时候也才换来顾爸讲一句：“少说两句。” 简安对白婷是讨厌，同时又是敬佩的。 她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多的是人研究旁门左道，想走捷径一日致富。白婷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她顶多就是讨好一个有钱的老男人，拼了命为他生个儿子。顾柔兰的出生没有带给她名分，儿子顾念聪的出生才换来了顾爸对白婷的赏赐——领证，给个名分。她是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要证明自己拥有，正在拥有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想要满足填补自己的虚荣心。 可以理解，毕竟那些都是她好不容易挣来的。 当然，白婷做的事，旁人在道德上多少要骂她几句，觉得她傍大款，自己不独立工作，只想当个阔太太。 但这世界，有千百个人，就有千百种活法。有一个像苏珊那样挽着袖子直接干的女强人，有一个像简安那样只求安稳度日的咸鱼，也有一个像江兰芝那样听从家里安排的大家闺秀，自然也会有一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想靠有钱男人实现阶层飞升的白婷。 简安自己是条半死不活的咸鱼，但敬佩每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女人，不论她们采用什么样的手段。 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 所以白婷前面的话，尽管搞得她不痛快，她也不至于真要和她开干。虚荣心嘛，每个人都有。简妈也有，不然不会每次被白婷气个半死，然后拉着简安抱怨简爸不争气，赚不了大钱。简安听见她的话再不高兴，也就阴阳怪气讲几句，不至于真去计较什么。 她一点点剔干净蟹壳里的肉，朝着盘子吐出琐碎的蟹壳，拿起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白婷见到她这样，又嘲笑道：“小简，桌上不是有吃蟹的工具，怎么不用？” 简安的手指在湿毛巾上来回摩擦，淡淡地说：“穷，没用过。” 顾时觉得自己快疯了，真的要疯了。身旁的简安越淡定，他越想疯。这会儿，他又收到顾遇关切的目光，顾时心里内流宽面条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拦住简安了。 ”那现在不是给你机会用嘛。”白婷眼底尽是嘲弄。 许是这时候顾爸也发现简安面色不善，轻咳了一声。白婷立刻转头，和江兰芝聊起其他话题。 你看，白婷不是不知收敛的。 简安看着顾爸，剔着自己的牙齿，有些蟹壳卡在牙齿缝里，要剔出来多少费些功夫。 白婷似乎和江兰芝又讲起了自己的女儿，她嘴上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指望我们兰兰能成什么大钢琴家，就想着她学个钢琴，等长大了，工作了，空下来的时候，弹弹钢琴，让自己高兴高兴，也是好的呀。” 那边，简爸和顾爸聊着天，其乐融融。 “老顾啊，你怎么染黑头发啦？还臭美呐？” 顾爸哈哈大笑：“哪儿能啊？这不是最近兰兰上了幼儿园，不乐意我去，觉得我像她爷爷，那我就整年轻点，不要看起来那么夸张嘛。” 简安知道，这世界有很多不公平。但这世界不公平起来，真他妈能气死人。 她的眼前浮现一个小少年，在过去与她结伴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上下学的路，她看到那个孤单的背影次次等待着，希望着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生日那天，来陪他庆祝一次他的生日。 砰——有什么东西在简安脑子里断了线。理智已经告罄，该退场了。 简安当时的脸绝对是扭曲的，顾时可以作证。 江兰芝唇畔含笑，正想礼貌地给白婷一个回应。突然，席间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容，好像是哪里的女鬼，爬出来吓人。 大家都听见了那个笑声，望着笑声的来源——简安。 光一声还不够，简安埋下头，又吃吃地笑起来。 “安安，”顾爸叫着简安，眉目温和，“什么事，笑得这么高兴？” 简安知道顾遇想拦住自己，她撇过头，假装没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就是想到了一件事情，觉得挺好玩的。” 顾爸一脸慈爱：“说说看，给叔叔听听，什么好玩的事？” 她对上顾爸的眼睛，嘲弄着说：“就是发现吧，人和人之间太不一样了。” 简爸这时候发现女儿的反常，想打断简安的话。顾爸问：“怎么个不一样法？”鼓励简安继续说下去。 “简安！”简爸、顾遇的声音同时响起。 简爸是生气的，想说自己女儿胡言乱语什么。顾遇是带着焦急、关切，还有一些情绪，是想叫简安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简安木然地对上顾遇的眼睛，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交汇中，有一些他们两个人才能读懂的东西。 那是在过去的岁月中，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望着彼此，旁若无人。简妈紧握双手，为了这样的他们心中忐忑；白婷微眯了眼，想着这下有好戏可瞧；江兰芝也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同寻常，看了看顾遇，又看了简安，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警告你，你不要没大没小的。”简爸教育自己的女儿道。 “我想到吧，有的人生来就没有某样东西，只能翘首期盼着，他希望他有，可他偏偏就求而不得；有的人生来就拥有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有些人明明有天赋，可惜爹妈不管，学不了。有的人呢，生下来就有了，是不是她喜欢，有没有天赋，那可就说不好。”简安不管顾遇，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她也不理父亲，只盯着顾爸看，说：“叔叔，你说好不好笑？” “安安。”按下生气的简爸，以为简安只是因为白婷前面的话不愉快，顾爸带着歉意说，“如果是因为今天你阿姨惹你生气，那叔叔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您不该跟我道歉。”简安笑起来，带着自我嘲弄，“我不过一个小人物而已，沾了我爸的光，才跟您这位大老板沾了点边边。我算什么东西？阿姨话是叫我不高兴，但她说的，难道不是诸位家长心里想的？” 简安最恼的，其实不是白婷。 有些话，她们全家都知道简安不爱听，可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在白婷之前，早就有亲戚这样说过简安。简安好几次想发作，都被简妈按了下来。 因为，她是孩子，是晚辈，晚辈怎么能同长辈计较？ 还因为，那些人的话，本身就是简爸简妈持有的观念。他们只是不想对女儿这样直白，只能借着别人的嘴，叫女儿一次次的听。 但这样是没有效果的，换来的不过是简安一次次在家里的发火，才能让简爸简妈都知道，有些话，她不爱听。可简爸简妈依然不会站在她这边，顶多是在外人讲话不好听的时候，稍微维护下女儿，也就做到这种程度而已。简爸简妈不会明着说自己的女儿“不值钱”，但他们曾经说过“安安，年纪大了要赶紧的，别人可能不会挑你了”。 听听，挑你，好像简安是个摆在摊上的商品似的。 所以白婷对简妈炫富的时候，简安也不会帮腔，至多忍耐简妈对着她吐糟白婷。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既然她不好过，那么其他人也别想好过。这是简安性子中隐藏许久的残忍，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叫简爸简妈知道。简爸简妈有她这个女儿确实是这辈子最大的倒霉，真是前世不修，才摊上她这么个女儿。 什么女人年纪越大越不值钱，催婚催生娃，简安不高兴听，不代表简爸简妈不会对别家女儿说。只要简安不在场，他们总能说得出口的。换个场景，他们说不定也是别人厌烦的“白婷”，可能他们的说法没白婷那么直白，可落在别人眼里，难道就不一样了吗？ 还有，白婷为什么可以摆谱？因为她是长辈，为什么她是长辈？因为她的依仗。她的依仗，是顾爸。 顾爸这个人吧，早年第一次结婚，对象是顾妈。顾妈是个要强的人，那年为了出国，能干脆地离婚，抛夫弃子，头都不带回一下。现在可能是对儿子有愧疚心的，但你要她重来一次，选择依旧是一样的。和要强的顾妈离婚，顾爸第二次婚姻就有了要求，顾时的妈妈是位性子温柔开朗的家庭主妇，处处敬重顾爸，为了顾爸前后张罗，尽职尽责照顾家庭，那么顾爸离婚，是因为什么？ 是他妈觉得顾时妈人老珠黄，长得没年轻那会儿漂亮了。 顾爸和顾时妈离婚那段时日，顾时那么一个阳光爽朗的人，那段时间都是郁郁寡欢，还好他自己有朋友，简安和顾遇私底下也有关心，他好歹是走出了父母离婚的阴影。 顺便说一句，当时顾爸和顾时妈离婚后，立刻找了新欢，是个年轻漂亮的，不是白婷。他和那个女人来往过一段时日，最后还是分手了。 顾爸这个人怎么说呢，年轻的时候还会欣赏一下顾遇妈那样的性子，到了第一次离婚后，就只会捡做小伏低的女人喜欢。后来光柔顺还不够，还得年轻，漂亮，有活力。 这大概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年男性对青春的追求。别误会，简安不是在指责顾爸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找了一个又一个，这种事，她能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简安不是指责顾爸的离婚，而是生气难过那些孩子，尤其是某个人因此受到的伤害。 简爸简妈也不是没吵架过，吵架起来，也嚷过要离婚，虽然没离成，但简安可太他妈了解孩子那颗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是怎么回事儿了。 而白婷能成为顾爸的第叁任夫人，这夫人的名头，也不过是个奖赏。 顾爸是有两个儿子，但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何况他年事已高，还能喜获麟儿，那说明他还有那个能力。是以白婷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他自然是喜欢的，所以才愿意给个名分，叫她成为名正言顺的顾夫人。 至于白婷会不会是最后一任顾夫人，那只有老天知道了。 顾爸惯着娇妻，也不过是和皇帝宠着妃子那样，贪图一时的新鲜。可顾爸心里明白得很，白婷这样肤浅的性子能翻出什么大浪，难道简爸还会因此和他翻脸？那自然不会。别看白婷字字句句戳简妈肺管子，叫人生气，可她其实没真的触碰到简爸简妈的底线。她来回试探摩擦的，挑战的是简安的忍耐下限。 其实白婷说她那几句，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高兴了，就搞个恶作剧，满足一下自己好玩的心理。但白婷还不至于刺痛她，那些话远远没有分量。 能叫简安累积愤怒值，叫简安怒火蹿升，无非是因为白婷踩了一个人—— 那个人，顾时也是知道的。 这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人。 “简安。”在简安正打算一口气开完炮的时候，顾遇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静静地说：“不要再说了。” 简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筷子一扔，赌气似的说：“不吃了！” 她起身，打算离开，离开前，瞥了眼顾时，嘲讽道：“吃什么吃？人家家里一家亲，跟咱有关系吗？”她这话看起来像是和顾时说，又像和顾时以外，不知道什么人在说。 顾时听到简安招呼，连忙放下筷子，打算跟上。 简爸按捺不住暴脾气，重重拍在桌子上，喝道：“你给我坐下！” 简安背对着简爸，纹丝不动。 简爸怒不可遏地开始握紧拳头，不住地说：“你妈真是把你惯坏了。” 简安无趣地轻笑，真是没劲透了，每次她一有什么乖张的表现，她爸永远不忘说一句：“你妈真是把你惯坏了！” 没劲，太没劲了。她现在是真想计较什么，而且不会只抓着白婷一个人计较，只和她计较，未免太无趣。 到简安想发火的时候，她就是个疯子，毫无理性的疯子。 她转过头，还是对着顾爸说：“叔叔，您不用对我歉疚，真的，没这个必要。你们是长辈，我一个晚辈，哪配你们道歉。” “您道歉的对象不该是我，”简安声音泛着苦涩，“应该是顾遇，顾时，甚至可能是现在的老叁老四。” 白婷挑眉，这丫头什么意思？老顾能伤害儿子女儿什么？ “您对我说声对不起，可我真的不在意。我说了，我算什么玩意儿啊？小人物罢了。阿姨说几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叔叔，有的人因为您，过去受到的，甚至是现在还在经受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每个月打钱，给套房子，甚至是别墅就能弥补得了的。” “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歉意毫无用处。相比起顾遇，顾时受到的伤害来说，我这点算什么呢？”说到这，简安的脸上染上寂寞的笑容。 说完话，也不等顾爸的反应，她拿起挎包，还有自己买的腕表包装袋，离开座位，打算走人。 “简安你给我坐下！”简爸为女儿的不听话暴跳如雷。简妈为难地双眉深锁，愁容不展。 简安挺直了背，倔强地不肯回头。现场陷入胶着，顾爸还是那张慈祥的笑容，劝简爸道：“老简啊，不要和孩子计较了。” “什么孩子，”简爸生气道，“她都叁十了，算什么孩子！” 说这话的简爸似乎忘了，片刻前，简妈和他为了应付白婷，还一口一个”孩子“呢。 简安回身，走了两步，众人以为她要回座。可是，她只是灿烂地笑着说：“阿姨，您不用替我担心我年纪大了，嫁不出去。” 她口中说的是阿姨，实际上是看着自己的父母，嘴唇吐出残忍的话：“我不结婚，没法结。” “因为——我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这话是一半一半。这是简安精心炮制多时的炸弹，专门等待时机，好拿出来“砰——”引爆全家。 她说完，留下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带着她残忍的快意盘旋在包厢上空，折磨着简爸简妈的心脏。简安推开包厢的门，顾时赶紧跟在她后头，正要走出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先他一步，出了门，去寻简安的身影——是顾遇。 顾遇焦急到连要和顾爸、简爸、简妈解释一声都忘了，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留在席上。他急匆匆地出了门，只想着赶紧追上简安。 席间，两个大人都变了脸色，简妈更是头疼难耐，惴惴不安地揉着额头，生怕顾遇和简安又搞出什么幺蛾子。顾爸比较镇定，作为一个见惯大场面的男人，他望着顾遇和简安离开，若有所思。 江兰芝还留在自己的位子，她盯着简安、顾遇、顾时的身影消失，什么话都没有说。 41 “简安。” “简安……” “简安！” 简安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准备好要说的台词，转身，对着顾遇，打算一口气把准备的台词说完:“对不起顾遇今天没顾着你的大日子……” “够了。”顾遇注视着简安，锁眉说。 两个人这么久没见，没想到第一场对话会是这样的展开。 他说，够了。 顾遇调整了一下情绪，艰难地开口问:“你之前拒绝我，是不是因为……” “假的，”简安果断地说，“我用来骗我爸妈的而已，请你不要对我有什么误解。” 其实她可以顺着说下去，可以把那个解释为自己拒绝他求婚的苦衷。但是……简安怎么可能演什么苦情剧。 她这般决绝，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和自己。 她神色冷然，与他相对。她们之间像是划出了一条分界线，两人就那样对峙着。 顾遇神色一黯，随即说:“回去。” 简安后退一步，警惕地环胸:“如果我不呢？” 这几个月来，她一次没主动联系过他。两个人再对话，她就这样，像只小鹿，把他当做什么猎人，眼中满是警惕，好像他是什么危险人物，而她满心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她这样防备他？！ 怒火燃烧在他的胸膛，顾遇的理性濒临着消失。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叔叔和爸爸难得一顿饭，你不能搞得叔叔没面子。” 果然……简安叹气，简爸对顾遇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不回去。”她自己都能听得见自己多无情冷漠，“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听那个女人再在那边炫耀她的家庭，顾爸多么喜欢她的儿女，我不要再听她说……” “简安，”顾遇轻轻唤道，打断了简安的话。 简安倔强地抬头，愤怒瞪着他。 “你不是因为她说你生气，”那个声音蒙着一层悲哀，又带着不解，“可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简安惊惶地喊着:“顾遇……？！” “那和你没关系，”他难过地看着简安，“听两句，也就过去了。你回去吧，别让简爸难做。” 她自知失言，泄露了她生气的原因。可她不愿低头，悲愤地抿紧唇，强忍心中的哀伤，固执地说:“我不回去。” “简安，”顾遇叹了口气，“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这么任性。” “小孩子？”简安毫不示弱，反唇相讥，“你跟我说任性？顾遇，你不觉得，你自己才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吗？！” 顾遇恼道:“我？我怎么了？” 简安冷笑:“你上一回还在我床上跟我求婚，现在不过四个月，你就找转头找了别人。顾遇，你这样儿戏，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分别？” 和简安的愤怒不同，简安越说下去，他看着她的眼中越多了几分哀伤。 “所以呢？” 噗……顾时捂着嘴，生怕自己打扰了他们。 虽然顾遇和简安两人沉浸在他们的世界，但我们可不能忘了，之前顾时可是跟在他哥和简安的身后，一同出去的。 没错，顾遇和简安两人吵架时，顾时躲在顾遇背后，听了个全套，一字不差。 听到简安那句话，他差点喷出来。好在他机智，忍得飞快，才没发出动静，打扰简安和顾遇。 虽然听人吵架不太好，但此等机会，顾时岂会错过？哪怕拼上被老哥事后算账的风险，他顾时，也绝对不会错过的。 他啧啧称奇，朝着顾遇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 在女人床上求婚，他哥真他娘是个人才。 简安面若冰霜:“不过四个月时间，你说找人结婚就找人结婚，这不是儿戏是什么？你别和我说，江小姐就是你此生挚爱，你愿意和她共度一生。顾遇，你从前愿意游戏人生那是你的事，可是结婚不一样，你不能祸祸人家好姑娘。” “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遇的眼神透过他的金丝边框眼睛，锁在简安身上，既悲伤，难过，又有着奇异的平静。 简安一滞:“什……” “我说，和你有什么关系？”顾遇怕她听不懂，再问了一遍。 简安触到那个眼神，心里一恸，仓皇失措:“顾遇……” “简安，你凭什么觉得，我想结婚是儿戏？” “那时候，我是认真的。我是很认真的期待着，想和你有个家。” 简安错愕、震惊、猝不及防，还有瞬间涌出对他的愧疚，这些神情全都被顾遇看在眼里，他心底划过一丝畅快。 “我是真的想和你有一个家，我以为我们可以有一个家，结果呢？” “顾遇，”简安不安地说，“我……我……” “你拒绝了我，你不想给我，所以我只能找别人。你不能当初拒绝我，现在又舍不得了。”顾遇淡淡地嘲讽道。 “我没有舍不得！”简安下意识地否定。 他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是吗？那很好啊。” “那请你，不要再说我把婚姻当成儿戏。我是认真的。” 他双手插着口袋，泛着悲哀的笑。纵使有眼镜遮挡，也能看出他眼眶通红。他是个迷路的人，彻底失去了方向。他执拗地陷入了自己认定的事实中，最终，吐出了那句话。 他与她多少次见过彼此最隐秘的模样，曾经的他们是那么贴近彼此。而今，两人相对，却如隔着银河，与彼此之间是那么的遥远。 “请你记住，简安。 “是你不要我的。” 42 话一出口，顾遇就后悔了。 他面前的简安，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心疼如电流，席遍她的全身。 “简，简安……”他慌张地伸手，想抓牢简安。 简安本能地后退，撇过了脸，侧身对着他，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顾遇的错觉，她隐藏的那半张脸，似乎有什么晶莹坠落下来。 他越发地慌张:“简，简安，我……” “我回去了。”简安抬起下巴，闪烁着倔强的光。 “我送你回去，”顾遇哀求道，“我，我，我，让我送你回去。” 情场老手顾遇，今天终于手忙脚乱，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女孩子。 他无措地伸手，想触碰简安。简安的反应很灵敏，迅速退开，抬眼看他。顾遇如被冻住了一样，愣在当场。 她没有说话，可是，那双眸子好像在说:“不许碰我！” 他和简安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次的亲密，甚至她第一次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抗拒他，也没有说:“不许碰我！” “简……简安……”他慌乱地叫着，不复之前的愤怒，而是低声下气，“你让我送送你，好不好？你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顾遇低低地乞求着，只为了想让简安同意送他回家。他忘了还有简家顾家的人等着他回去，还忘了自己有个未婚妻等在席上。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是想请求眼前这个女人，不要再那么抗拒他。 不要再倔强地忍着眼泪，不要再对他抱着那么强的警戒心，不要再……拒绝他。 简安强自转过头，冷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顾遇追上去，不顾一切地想要捉住她。有个身影拦住了他，是顾时。 “哥，我送姐姐回去吧。” 顾遇本想拒绝，看了一眼简安决绝离开的背影，只好迷惘地点点头，同意了弟弟的提议。 简安抓紧自己挎包的带子，正往前走，忽的，听到顾时在旁边喊:“姐姐，姐姐。” 她听到顾时，才停了脚步。可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顾遇还在，那样顾遇就会发现她的样子。 她现在的状态，可不怎么好。 她已经站在了名为“崩溃”的悬崖边，他如果真的触碰到她，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姐姐，”顾时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家。” 简安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已经很疲倦，疲倦到不想去查询这里的酒店附近会有什么公交车，能带她回家。 她头脑空空，跟在顾时后面。她现在这样子危险极了，魂不守舍，如果前面是个坏人，真的随时能欺负她，她还无力反抗。还好前面带路的是顾时。 一坐上车，她关上车门，车窗玻璃倒映出她的脸。她握紧车门的把手，提醒自己: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哭！ 顾时发动了车子，车开出酒店，经过酒店的大门，简安透过车窗，看到顾遇还等在酒店自动门口，像是在注意顾时的车。见到了顾时的车，他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她双眸盈盈，隔着车窗，和顾遇相望。车子平稳地离开了酒店，顾遇那道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可她还是没有转头，依旧望着窗户。车窗上，那张惨白的脸，颤抖的嘴唇，失神的眼眶，终于，有什么东西，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43 宽阔的额头抵在车窗上，她看着车窗中的女人。 真的不是个‎‍‌‍‌美‍‎‎人‎‍‌‎‍，就算哭起来，也没有那种梨花带雨的脆弱美。她哭起来，只会是野蛮、粗糙的，想来，不会有什么人怜惜。 玻璃车窗上的那个女人，依旧带着倔强的神色，她似乎是不想对自己轻易服输，不希望自己堕进崩溃的深渊。眉峰聚拢，她还在抵抗内心的袭来的悲伤，她抿紧双唇，以为自己可以熬过去。 啪嗒。 一滴豆大的眼泪滚落，这个女人，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简安迅速地抬手，擦掉那抹眼泪，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身边的顾时不要发现自己的狼狈。 顾时正专心地开车，听到车内的动静，没有开口说什么。他空出一只手，在智能车载系统上点了几下，调出音乐界面，点下了播放按钮。 孤独的吉他声在车窗内响起，紧接着，一个磁性的男声唱起了温柔的旋律。 Oh,nowherelefttogo。 已无路可走 Arewegettingcloser,closer? 我们是否越走越近？ 那是一首，亚当·兰伯特的《OutwsofLove》。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音乐太过悲伤，简安紧紧闭上眼，五指死死扣住车内的把手。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几不可挡地从泪腺处，流出了眼眶之外。 她的五官挤在一起，实在难看。她本以为自己只是哭一会儿，就能好。可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越哭越凶，那些眼泪不住地流，不住地往外掉，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抬手，将脸埋在手掌中，肩头耸动，已是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无声地奔涌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一开始，男歌手的声音还是低沉的，温柔地唱着旋律。渐渐地，歌手唱到了‍‎‎高‍‎‎‍‌潮‍‌‍‎的地方，开始嘶声竭力起来。 原本她还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后来，终于忍不住，抽噎着，泣不成声。 顾时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也没有再问简安，她和顾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伸出指尖，在屏幕上拨弄，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男歌手扯开了嗓子，用尽了力气，唱出了最高音。音乐声充斥在车内，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简安终于放开了声，坐在顾时的车内，嚎啕大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哭尽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哭声与音乐声混杂在一起，顾时静静地开着车，给简安留出了空间，好像他只是负责开车的人偶。 “呕——” 从简安的指缝，传来了干呕的声音。顾时这才找了路边，停下车。他拍打着简安的背，帮她顺气，还从纸盒里抽出纸巾，递给简安，好在他车里经常备着水，他手长，身子也长，轻而易举就从椅子背后的袋子中抽出了矿泉水，递了过去。 “姐姐没事吧？”顾时担忧地问。 简安暂时止住了哭泣，从顾时手中接过纸巾，和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以后，才虚弱地说：“没什么，老毛病了。” 她从小如此，一旦哭过头，便会干呕头晕。所以每次她哭，家里人都会很担心，后来加了个顾遇。这毛病等年纪大了，就渐渐地好了，没想到今天重出江湖，让她在顾时面前丢人。 她捂着嘴，努力做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一点，才刚好一点，挎包中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她听到铃声，愣了一下。顾时好心地提醒道：“姐姐，你的手机？” 简安没有动作，捂着嘴唇的手剧烈地发抖。 那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 “姐姐？”顾时担忧地喊着，担心地看着简安，生怕她出什么事。 简安的动作停在那里，一动未动。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再次决堤。 那首铃声还在继续，打电话的是谁，她也没去关心。她只是听着那首歌，闭上了眼，无尽地哭泣着。 简安彻底崩溃了。 顾时带她回家的一路上，她一直在哭，眼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起先还会用纸巾擦去泪水，后来发现眼泪根本止不住，索性放弃了纸巾擦眼泪的想法。车内的音乐震耳欲聋放了一路，简安也哭了一路。歌手唱得嘶声竭力，简安亦是哭得肝肠寸断。 顾时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恼极了连父亲面子都不给的简安，还能哭得这般脆弱。 车子驶进了简安的小区，停在了简安租房的楼下。 车内的简安也终于停了下来，萎靡不振地倒在车椅上，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顾时，谢谢你。” “没事儿，”顾时笑道，“咱俩谁跟谁，是吧？” 简安勉强笑着，开了个玩笑：“你很体贴呀。” 顾时哈哈大笑：“那可不，我现在可是立志做妇女之友。” 简安不明所以：“啊？” 顾时趴在驾驶盘上，温和地笑着：“因为我发现，女孩子们真的有好多的心事，可她们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敢说出口。所以我现在觉得，比起谈恋爱，还是先学会怎么和女孩子们做朋友比较好。” 简安被他逗乐：“想做男闺蜜啊？” 顾时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要这么说也行。” 简安似有所感，团起手中的纸巾，再次由衷地说：“谢谢。” “没事的，姐姐。”顾时说，“那时候我爸妈离婚，你也帮了我不少，咱俩就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简安笑着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举起了手中的袋子，示意顾时手下：“今天这礼物来不及说出口，你帮我转交给你哥。” 你可以自己去，顾时想这么说，简安自己去，总能争取见一次哥哥，说不定两人就把话说开了。不过他只是这么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收下了简安的礼物。 简安下了车，正准备往楼道走去。顾时忽然叫住了简安：“姐姐——” 简安回头，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事。 顾时趴在车顶，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想驱散简安心中的阴霾：“姐姐，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遗憾一辈子。人生短暂，何必抱憾终身？” 顾时看到，简安那个女人站在寒风中，听到他说的话，低着头，踢了踢地下的石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顾时。”他听到她在叫他。 “你以为，抱憾终身，是最痛苦的吗？”简安站在那里，淡淡看着空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那一刻，顾时凝眸，从简安的身上探寻着什么。 他之前一直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简安和顾遇始终没能走到一起。 透过简安，他好像看到，一个女人在虚空中起舞。 那个女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看透了未来，拒绝了爱情的邀约，决然地斩断通往自己心门的楼梯。她是任性的，不许任何人走进她的世界。她接受了寂寞发去的请柬，选择与孤独翩然起舞。她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选择一个人走向未来，拒绝了任何人的参与，包括顾遇。 或者这么说，尤其是顾遇。 简安和顾遇之间，不是什么第叁者的原因。他们之间最深的隔阂，最大的敌人—— 是简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