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 分卷阅读3 江景没再去管,撑着地板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卧室。 “哐当——”“咚——”"咔嚓——" 不到几步的路走得相当坎坷,也不知道撞到了什踩碎了什,江景恍若未闻,只顾着一头扎进床上睡觉。 他实在是困极了,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 梦里是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噩梦伴随着阵阵头疼,让他不由得蹙紧眉头。 忽然间,所有的画面淡化,熟悉的场景逐渐清晰。 他好像又变成了六七岁的模样,抱着一个奥特曼呆在原地,从脚底升腾起的恐惧让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喂……我都没哭你哭什。” 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气扑面而来。 他看见那人垂在身侧的手,鲜血顺着指尖往淌,在地上滴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持刀的歹徒已经跑远了,呼啸的警笛声划破天际,救护车抬走了倒在地上的受害者。 “站在这别乱跑,等家长来找你。”年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举着受伤的手,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那时候的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没说声谢谢,也不知道那个年的名字。 是那个年紧紧握住刺向他的匕首,救了他一命。 梦里的江景没有犹豫,腿拼命追上去,却怎也追不上。 直到跑到精疲力尽,他才堪堪停住脚步。 其实那个年不知道的是,那天他是偷偷跑来玩的,父母也没有找他,最后是路过的警察把他带回了家。 还不如被刺死呢,江景想。 黑暗中他翻了个身,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 宿醉过后带来的头疼不是一般人忍的,尤其是江景这种身板不好还愿意逞的,第二天起床堪比凌迟。 要不是老师总拿叫家长威胁他,江景真想把高中的课全给翘了。 他再嚣张也得乖乖穿校服,再暴躁也得背着书包去上学。 作业一笔没戳,书包被酒泡湿了大半,一拎起来酒气冲天。 “草了。”江景揉着太阳穴翻了个白眼,把书包里仅存的几本书倒在床上。 他就这一个书包,不拿书班主任肯定得让家长送。 最终江景从床底抽一个塑料袋,拎着一袋子书,带着一身“生人勿进”的杀气上学去了。 附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时间管理上比其他学校严格,教导主任每天准时在校门巡逻,逮着迟到的就一顿呲。 像江景这样的惯犯,主任见了都牙疼。 半个小时后江景没事人一样进了班,一进去就收获了不惊奇的目光。 赵瑜噗一声,笑得直拍桌子。 江景脑子还嗡嗡的,不耐烦道:“笑什?” 赵瑜瞅着他手里的塑料袋说:“江哥,你这拾荒的造型还挺别致。” “……”江景面无表情地把袋子扣在桌子上,拉开凳子坐,动作熟练地脱外套挡住头,闭上眼说:“别烦我,我要睡觉。” 班里看热闹的瞬间噤声,生怕触怒了这位瘟神。 赵瑜跟李帆昨天也喝了不,不过两人看起来还算精神。赵瑜了然道:“江哥你没喝点醒酒汤啊?我妈早还给了我两片解酒药,还剩一片,你要不吃了?” 本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关心话,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江景的痛点。 他猛地睁开眼,阴沉的目光犹如实质,音色冰冷道:“滚,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赵瑜脸色僵住,正要说什,肩膀突然被李帆揽住,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行了,别说了,让他睡吧。” 赵瑜吐了气,咕哝道:“什怪脾气。” 李帆似乎想说些什,最终什都没说,只是拍了拍赵瑜的肩就回了座位。 一天的课江景基本没怎听,趴在桌子上一个劲的睡,各科老师也懒得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江景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两手空空地准备打道回府。 通往校门的小路人影稀疏,江景慢悠悠地溜达着,前方拐角处没注意,差点撞在别人身上。 “抱歉”这俩字很有人从江景嘴里听到,当他意识要说的时候,嘴先一步反应过来,唇缝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景脚尖一转,正打算继续走,袖子被轻轻拉住。 “哥哥……” 穿高一校服的女生怯怯地看着他,佯装镇定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声若蚊音道:“爸爸说晚让你回家……” 江景像是被瞬间点炸一样,触电般用力甩开女生的手,语气不善道:“闭嘴,不准叫我哥哥。” 女生身形踉跄一,江景丝毫没有伸手扶的意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我己有家。” 说完抬脚要走,女生慌张地想拉住他的袖子,又不太敢,只得跑到前面挡住他,低头快速说道:“……晚是爸爸的生日,他说你必须回去。” 江景的神色仍旧没有任何波动:“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滚,别碍我的眼。” 他加快脚步走校门,还没走两步,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挡在他面前,恭敬又和蔼道:“小景,江总派我来接你。” “……” 江景服了。 第3章 晦气 他的肩膀耷拉来,无奈何道:“范叔……” 范叔温和地笑笑,上前帮他拉开车门,问了一句:“没看见你妹妹吗?诗韵应该也是这个时间放学呀。” “没看见。”江景一回绝,眼不见心不烦地翻看手机。 虽然他非常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一个亲爹,还是个挺有钱的爹。 亲爹取了后妈,后妈带来了一个女,从此江景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妹妹。 无论是亲爹还是后 妈还是白捡的妹妹,江景都烦得要死,半路好几次想跳车,又憋屈地坐回去。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不一会就开到了市中有名的富人区。 江景兴致缺缺地看着窗外发呆,快要睡着的时候,江政打来了电话。 号码只有一个极其敷衍的句号,江景手指顿了两秒,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江政的声音满是亲切和蔼:“小景啊,到哪了?” “快了。”江景惜字如金。 父子俩的关系如履薄冰,江政清楚子对己有多不待见。 之前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子,孩子跟他不亲近也是情有原。这几年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越发觉得亲情贵,再婚后江政有意缓和跟子的关系,他硬的软的都用尽了,江景就是半点面子不给。 半年前江政憋不住脾气冲江景发了好大一通火,父子俩险些动手,要不是有人拦着,指不定要闹成什样。清醒后江政也觉得己有点过,想和解又拉不脸,结果第二天江景就己租了房子,再也不回家住了。 晚这顿饭,说是生日宴,其实是江政在委婉求和。 通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江景不会主动开,江政只得简单嘱咐几句,便挂了电话。 前方是红绿灯,晚高峰的时候经常堵车,范叔停稳了车,转头看了江景一会。 江景被他看得浑身不在,莫名其妙道:“怎了?” 范叔在江家工作十多年了,算是看着江景长大的,陪伴他的时间比江政还长,对这小爷的脾气了如指掌。江景刚上车的时候还一脸抵触,现在明显放松了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政的电话。 范叔笑了笑,忽然发现了什,问道:“怎没背书包?” “不想背。”江景说。 “没有作业要写吗?” 分卷阅读9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上个周,季殊容问他叫什名字。 江景看着己发去的那两个字,有些走神。 虽说季殊容知道了他的名字,却很直接称呼过。要是直接说事,要是叫他小朋友。仗着比他大几岁,占尽了称呼上的便宜。 尽管十分不满意“小朋友”这恶心吧啦的称呼,但江大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他收回思绪,一低头吓了一跳—— 手指正好停在了对话框的位置,无意中输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母。 幸好没发去,不然他以直接跳车了。 江景小心翼翼摁了删除,松了气。 季殊容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离江政住的富人区比较近,房价样高得吓人。 陆宴轻车熟路进了小区,车停在楼。 季殊容撑着伞走去,刚要关车门就被陆宴喊住。 “哎,等等,那玩意咋办?”他指着后座孤零零的猫问。 季殊容看了眼说:“路上顺便放在酒吧门就行,杨潇会管。” 陆宴憋屈得快背过气去了,忍辱负重点点头,声音从牙缝里挤来:“行,我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晚怎着也该留我过夜吧?” 季殊容笑笑:“随便,我家不缺床,再来几个人都行。” 说是这说,陆宴知道季殊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打扰。他没好气地坐直身子,说:“关门,我要走了。” 江景早就冒雨跑进楼道,扒拉完额前潮湿的头发,等了一会没见季殊容进来,正要往前走两步看看,就见两条直挺的长腿映入视线。 江景来不及收回脚步,差点撞在他身上。 季殊容一只手收伞,一只手稳稳拖住他的胳膊。他身上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酒香,现在又沾了雨,香气更加清冽深邃,甫一靠近就轻而易举地摄住了江景的呼吸,让他不由联想到季殊容用来当头像的深蓝色鸡尾酒。 不知道尝起来是什味道,不过应该和季殊容很像。 见江景保持着姿势没动,季殊容声问道:“怎了?” “啊,哦,没怎。”江景迅速站直,把刚才那些想法抛在脑后,跟着季殊容进了电梯。 季殊容住在五楼,一进门就是宽敞简约的客厅,左边的楼梯直通二层,一眼望过去只看到栏杆。 跟江政家差不多的布局,甚至还要再大一点。但是大归大,东西却很,干净整洁到不像是有人住。 “穿这个吧。”季殊容给他拿了一双拖鞋,“先去沙发上休息会,我给你收拾房间。” 江景乖乖换上,趿着拖鞋走向沙发。 沙发扶手上搭着季殊容的大衣,江景觉地坐远,捧着季殊容刚倒的热水一一地抿。 也许是错觉,江景感觉季殊容的情绪一直不高。在路边偶遇的时候还好好的,好像是从进了琴行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从季殊容的表情上看不 什,言行也跟往常没有差别,江景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楼梯处响起脚步声,季殊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房间收拾好了,晚上直接睡就行,晚饭有什想吃的吗?” “吃晚饭?”江景脱问。 季殊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说:“快七点半了,不该吃晚饭吗?” 江景这大的反应,季殊容还以为他是吃晚饭有什固定时间。其实这人就没怎正经吃过晚饭,乍一听这词脑子没转过弯。 江景喝了水,欲盖弥彰道:“嗯,是该吃饭了,我什都吃,不用将就我。” 这话说得不怎见外。季殊容忍不住弯了嘴角,抬脚走向厨房,边走边说:“我去炒两个菜,冰箱里有喝的,喜欢什随便拿。” 见他情绪没那低沉,江景身上的拘束感瞬间消失不见,爽快地奔向冰箱,还不忘问一句:“你喝什?” 季殊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汽水。” 不喝酒吗?江景咕哝一句,手指从鸡尾酒上移开,拿了两瓶雪碧。 饭很快做好,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吃,季殊容把那盘青椒炒肉推到江景面前,说:“多吃点肉,还长高。” 江景咽嘴里的米饭,反驳道:“我不矮。” “嗯,不矮。”季殊容应和道。 这语气怎听怎像是在嘲笑他,江景抻着脖子不服气道:“我真的不矮!” 他才十八岁,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学校篮球队属他最高。再长个两三年绝对撵上季殊容。 季殊容本是想逗他,结果把己给逗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不矮,你最高。” 这番幼稚的对话终于画上句号,江景闷头扒了两碗米饭,要不是锅里没米了,估计他还再吃一碗。 季殊容感叹道:“现在青春期的小朋友都这吃吗,看你这瘦,还以为你饭量很小呢。” 江景心满意足地捂着肚子打嗝,起身帮季殊容收拾碗筷,说:“我只是看起来瘦,其实身上都是肌肉。” 还挺押韵。季殊容笑着说:“以啊,在学校挺招小姑娘喜欢吧。” “那是当然。”江景毫不谦虚。 两人一块进了厨房,你刷碗我洗锅,最后洗个手,一人拿着一个苹果啃。 季殊容没江景啃得那没形象,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指着面前的电视说:“看电视吗?” “不看。”江景对电视没啥兴趣,几把苹果吃完,说:“我想洗澡。” “那是浴室。”季殊容伸手指向一扇门,“里面什都有,你进去洗吧,我给你找浴袍。” “谢啦。” 江景迫不及待地奔向浴室,关好门,扒光身上的衣服,打开热水洗了个痛快。 沐浴露不知道是什牌子的,瓶身一大片英文,抹在身上又舒服又好闻。 江景洗得差不多了,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季殊容的声音被 水流声掩盖,听得不那真切:“衣服在外面,都是新的。” 过了一会,浴室的门悄悄打开一道缝,一只手伸来,摸索着拽走凳子上的东西。 浴袍是丝绸的,毛巾是海岛棉的,江景手一抖,一样东西从睡衣中掉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居然是内。 江景往己身上比划了一,片刻后表情有些复杂。 这条新内应该是季殊容的尺寸。江景不死心地往身上套,松紧还好,就是布料前段看起来不那饱满。 江景作为男人的尊在这一刻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浴室后一言不发,幽怨地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衣服合身吗?”季殊容问。 江景伸直双臂给他看了一眼,说:“正好。” 腰带系得密不透风,领处稍大,年人特有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季殊容点点头,又问道:“内呢?大小合适吗?” “差不多。”江景一本正经地说,末了臭不要脸地补了句:“有点小。” “是吗?”季殊容的视线往移,看起来有些怀疑。 靠。 江景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原地蒸发。 季殊容眼睁睁看着他的耳尖逐渐变红,好像明白了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江景实在是待不去了,问了句房间在哪,不顾头发还没干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楼,然后肢并用地扑在柔软干净的大床上,长长地舒了气。 如果重来,他一定不会在季殊容家洗澡。 就算是脏死,也绝不要被尊心和羞耻心折磨死。 江景哀怨一声,扒开被子钻了进去。 房间应该是客卧,空间挺大,应有的摆设一应俱全,比江景在租屋里的猪窝强多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听见楼梯上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应该是季殊容上来睡觉了。 现在才九点多,之前两人在酒吧见面都是深更半夜,现在肯定是睡不着。 枕头旁边有充电器,正好是江景手机的型号,他趴着打了几把游戏,连跪十局后气得想砸手机。 江景退游戏页面,正犹豫着该点开哪个软件,手机上方突然弹了一条微信。 分卷阅读24 眼前突然落一片阴影,一秒温热头顶传来。季殊容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发顶,轻声道:“如果次再遇见这种事,以揍得再狠一点。” “……”江景以为己听错了。 季殊容表情认真,没有在开玩笑:“还有,揍完之后记得报警。” 他说着,拿手机当着江景的面报了警。事情原委被他两三句话概括,报完地址后就礼貌地挂了电话。 江景愣愣地看着他,掌心的疼忽然就感受不到了。 眼见季殊容要走,他紧跟着站起来,问道:“你去哪?” “调监控。” 不两个小时,那个猥琐油腻的男人被警察从酒店的床上拎起来,衣服还没穿齐就被拷上警车。 季殊容作为报案人,要跟着去一趟派所。 江景本要跟着去,被他拦住了。 “你明天还要上学,晚回去早点睡。”季殊容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 江景一抬头,正好撞进他温和的目光,愣了两秒后错开眼,看向一旁的警车:“那你也早点回家。” “嗯。”季殊容没再多说,转身坐进警车,隔着玻璃冲他挥挥手。 江景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线中,搓着冰凉僵硬的手回了酒吧。 季殊容让他带走的猫粮还在后厨,江景一只手拎着,一只手笨拙地打车。 一旁的杨潇看不去,叫过一个服务员交代两句,接过袋子说:“别打车了,我送你回去。” 江景抬眼看着他:“酒吧你不管了?” “这一会倒闭不了。”杨潇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招手:“走了。” 江景跟着他上了车,忽明忽暗的车厢里杨潇突然开说:“老季挺在乎你的。” 江景眸光一闪,不知道该怎回答,只得“嗯”了一声。 “上次见他这生气还是好久之前了。” 生气? 江景想起刚才季殊容平静无波的脸和有条不紊的处理方式,除了身上的气压低了点,好像跟平常没什区别。 这就是他生气的样子吗?江景忍不住又回想了一遍。 杨潇在前面笑着说:“他这人就是看着温柔,实际外热内冷,让他动怒的事不多,估计这次占你便宜那王八蛋得吃不了兜着走。” 江景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什感受,静了片刻后问道:“他上次生气是因为什?” “上次啊……”杨潇脸上露回忆的神色,缓缓道:“没记错的话是因为有个不长眼的骂了他,还专挑了一句他最不愿意听的,被狠揍了一顿。” 前面的街道突然开来一辆白色轿车,杨潇反应迅速地踩刹车,咬牙骂道:“我操,找死啊。” 车身猛地停住,江景猝不及防撞在前面的椅背上,吸了气说:“哪句话他不愿意听啊?” 杨潇转了方向盘,继续开车,语焉不详道:“反正不是我刚才骂的那句。” 江 景还要再问,被他一抬手打住了:“行了行了,这事别问我,等他哪天愿意跟你说你就知道了。” 导航提示到达指定地点,车子在小区门停住。 江景抱着袋子正要车,杨潇叫住他,斟酌片刻说:“那个,性恋不全是这种变态,天的事打一顿气就好了,别有什心理影。” 江景本就是单纯地恶心这个男人,对性恋无感,淡淡道:“知道了。” 回到家,九月正趴在门冲他喵喵叫,一听就是饿了。 江景摁开灯,把猫粮倒进碗里,端到面前,一边撸毛一边说:“对不起啊,天回来太晚了。” 九月兴许是听懂了他的话,停动作蹭了蹭他的掌心。 正好是受伤的那只手,蹭得江景有些痒,他低头看了眼掌心,创贴的边缘卷了起来。 江景有点强迫症,按理说这时候早该忍不住撕来了,现在却有点舍不得。 这异样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连他己都说不清楚。 - 半小时前。 陆氏集团总部的顶楼灯火通明,陆宴一脸憋屈地被他爹摁在办公椅上看文件,正烦不胜烦,手机突然来了个电话。 他爹虎着脸看他:“谁?” 陆宴把屏幕亮给他一看,理直气壮道:“季殊容,朋友。” 他爹一脸怀疑:“不是哪个不三不的人要找你过夜吧?” “别说,爸,我还求之不得呢。”陆宴嬉皮笑脸地站起来,动作敏捷地躲过他爹扫来的一脚,指着门外说:“我去接个电话。” 陆宴总算呼吸一外面的新鲜空气,嘴角上扬地接起:“这晚给我打电话,不会真是要找我过夜吧?” 季殊容没跟他贫嘴,直接了当道:“帮我个忙,帮我联系一你认识的那个警官。” “秦晔?”听他语气不对,陆宴的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你什事了?” “不是我,是江景。”季殊容没多解释,“不请他面联系一派所,这里有个猥亵犯声称要找关系避免拘留。” 前后两句话一串,陆宴大概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事,磨磨牙道:“成,顺便跟我说一这孙子在哪工作,我也想体验一把权力的快乐。” 第二天,江景被吱哇乱响的闹钟吵醒,他眯着眼半梦半醒,意识去摸手机。 手机屏幕上有条未读消息,发来的时间是凌晨。 季殊容:那人已经被拘留了,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季殊容:他在陆宴手的公司上班,已经被辞退了。 季殊容:手上的伤记得抹药。 季殊容:晚安。 最后一条发来的时间是02:49,那时候江景已经陷入沉睡,而季殊容则刚刚从派所来。 他知道江景看不见,但还是想在那个时间跟他说一声晚安。 第23章 作业 江景 盯着那几条消息看了半晌,直到眼睛一阵酸涩才恍然回神。 他点开回复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流泻来,屏幕上的字有些反光,江景眯着眼,手指缓慢地在上面打字。 江景:谢谢你啊,昨晚辛苦了。 发完又觉得这话太过随意,他手指顿了顿,又发了一句。 江景:早安。 季殊容还没醒,消息发送去后就没再收到回复。 江景本来因为昨晚的事窝了一肚子火,睁眼那一瞬间还有点烦躁,现在完全换了个心情。 他“唰”的一声拉开窗帘,昏暗的室内瞬间明亮起来。江景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去洗手间洗漱,来一看时间,晚了。 江景黑亮的眸子一滞。 一秒火速拎起书包,临走前不忘一三明治,发梢上沾的水珠甚至还没干就匆匆门了。 这个时候冲进校园的基本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子,门的教导主任脸色铁青,一逮一个准。江景大老远就看见门围了一群人,反应迅速地顿住步子,脚尖一转去了后墙。 后墙靠近操场,这个时间没什人,保安也不会来这里巡逻。江景轻车驾熟地跑到后墙,上面正挂着两个人。 “哎呦我操,这上面全是灰。” “哎哎,等等我,我裤子被勾住了。” 两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一边嘀咕一边翻墙,动作有点生疏,一看就是初犯。 后墙不高,但墙里面围了一圈树,光秃秃的树枝横陈在上面,爬起来确实费劲。两人正要迈过腿跳去,后背突然被砸了一。 分卷阅读25 其中一个男生被砸得结结实实,差点摔去。他爆了句粗,扭过头一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江景稳稳地握住墙面,两腿往上一蹬,轻而易举地翻了上去。他没管身旁两人敢怒不敢言的视线,跳去捡起地上的书包,慢条斯理地拍了拍灰,说:“废物。” 这两人之前欺负过何诗韵,江景一眼就认来了。 他抬眼冷冷道:“以后别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话是放去了,但江景不想被这两个废物坏了心情,这次暂且放过他。 两人知不是他的对手,咬着牙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江景扬长而去。 直到江景走去一段距离,顶着锅盖头的男生小声道:“庆哥,咱怎办?” 被叫做“庆哥”的男生就是高一年级的刺头,全名孙庆,眉角有一处很明显的疤,就是上次江景一拳给他砸来的。 孙庆依然盯着江景,片刻后扯起嘴角冷笑一声:“他不是狂,我倒要看看他狂到什地步。” 江景对身后的对话全然无知,他慢悠悠地上楼梯,在老师进班前的前一秒拉开椅子坐去。 赵瑜看着他进来,探过身子捂着嘴道:“天怎这高兴?” “有?”江景勾了勾嘴角。 这不明摆着嘛。赵瑜刚想说话,一个粉笔头径直砸了过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瞪着两人,忍着怒气道:“说什呢?我刚才说的话你俩听见了吗?” 赵瑜识时务地缩回脖子,趴在桌子上装死。 班主任并不打算就这放过他俩。她扫了眼面,沉声道:“就没有想报100米跟跳远的吗?” 底鸦雀无声。100米是最耍帅的项目,但也不是谁都耍,跑个前几名还好,跑个倒数就丢人了。班里男生对己的实力心知肚明,没人想去这个风头。 沉默持续了不到十秒,班主任清清嗓子说:“那就江景跟赵瑜吧,江景100米,赵瑜跳远。” 语气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瑜知理亏,没敢吱声。 江景好像在走神,一直垂眸盯着桌洞,直到班主任拍了桌子才抬起眼。 班主任问:“江景你有意见吗?” 江景一脸懵逼:“?” “那就这样吧,运动会的事暂时就这定,有特殊情况的学及时找我。面接着讲上节课的内容。” 江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反抗也没机会。桌洞里的手机突然亮了一,江景随即把这事抛之脑后。 他上课偷玩手机已经是惯犯,一只胳膊搭在桌沿上,一只手伸在桌洞里,屏幕荧荧的光亮倒映在瞳孔里。 季殊容:刚看到,早安。 江景眼角一弯,单手在上面打字。 江景:你刚醒吗? 季殊容:差不多,刚吃完饭。 居然有人不是一醒来就看手 机,江景觉得稀奇。 他刚想接着问一句“吃了什”,季殊容又发过来一条。 季殊容:你在上课吧? 江景手指一顿。平常被老师抓到上课玩手机都没让他变过脸色,现在看到这句话却慌了一瞬。 江景默默把上句话删掉,发了一条“嗯。” 季殊容:别玩手机了,认真听课。 江景:……好。 发完就没了消息。江景直勾勾盯了一会,半晌后悻悻关了手机。 不玩就不玩,睡觉。 他一觉睡到放学,随手抓了几本书扔进书包,挂在肩膀上走了。 - 酒吧里依然放着熟悉的音乐,江景把书包扔在后厨的角落里,刚想换上工作服去工作,正巧溜达过来的杨潇看着他问道:“对,一直想问你,你晚上不写作业的吗?” 江景毫不在乎:“写那玩意干嘛?” “……” 不写作业还这理直气壮,杨潇奇地愤怒了。 “你咋跟我那个混蛋侄子一个德行,不写作业还有理,找揍是吧?” 江景淡淡地瞥他一眼,意思是“你揍我一试试?” 杨潇当然不敢试,这小子揍人忒狠,他一把老骨头不太想讨苦吃。于是他换了个语气,硬的不吃那就试试软的。 杨潇说:“以后写完作业再来,赚钱不比上学重要,你现在觉得没什,以后就等着后悔吧。有不会的以来问老季,他当年是个学霸。” 江景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走心道:“哦。” 杨潇没憋住火,没好气道:“你哦个屁,我没骗你,老季在我学校那就是一个传奇。” “他不是转学了吗?” “是啊,转来我学校了。” 江景脚步一顿,转头问道:“你是哪个学校?” 杨潇一脸骄傲:“三中。” 三中虽然也是普高,但一向以艺体见长,学生大多都是艺术生跟体育生。 季殊容一个附中的转去三中干嘛?难道是为了学艺术? 江景接着问了几句,杨潇却不肯说了。 “我咋觉得你小子在套我话呢?”杨潇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对老季的事这上心?” 他就是随一说,原以为江景会反驳他,没想到这人眸光一闪,闭嘴不说话了。 还真是稀奇。 杨潇懒得跟他闲扯,指着墙角沾了一身灰的书包说:“以后我检查你的作业,别想浑水摸鱼,次再不写作业,我就……” 他顿了一,大概想找一句合适的话,片刻后补上道:“我就让老季揍你。” 说完,也不管江景脸色怎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24章 我教你 第二天放学后,江景一反常态地端坐在椅子上。 赵瑜吊郎当地背着书包,怀里抱着球,问道 :“江哥你咋还不走啊?打个球去?” “不去。”江景摇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表情:“我还有事,等会再走。” 赵瑜了然地“哦”了一声:“等人啊?” 江景敷衍道:“嗯。” “那行。”赵瑜揽着李帆,大咧咧地拍了江景的肩:“那我去打球啦。” 江景不得他赶紧走。 班里逐渐由嘈杂归为安静,住校生放学后还要上晚习,现在正好是饭点,桌椅空了一片。 周围总算是没人了。江景从桌洞里掏一摞横七竖八的试卷,大约有十多张,都是晚的作业。 不写不知道,江景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晚上作业原来有这多。 他认命地叹了气,随手抽一张趴在桌子上写。怜他不学无术,连第一个题都解不来。 江景拿着笔盯了半晌,笔尖迟迟停留在半空中,死活不去笔。 算了。 分卷阅读28 “行啊。”季殊容撑着膝盖站起来,故意逗他:“你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江景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一看就在想什损招,片刻后他说:“我要是付不起钱,就把你赊在那抵账。” 季殊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两人正说笑,后厨的帘子被掀起一角,临时调酒师探头进来说:“容哥,来了一个熟人,非要喝你调的酒。” 熟人就是陆宴,这位爷的穿着一如既往地骚包,前襟上还挂着一幅墨镜,头发被定型胶喷得整整齐齐。 “你这是相亲去了?”季殊容走过去打量他一眼。 “嗐,别提了。”陆宴站没个站像地撑着吧台,一脸苦闷道:“本来想好好感谢一秦晔,请他吃饭,结果他居然放我鸽子。” “感谢他?” “是啊,前几天公司有一个员工跳楼杀了,都说是公司制度给逼的,其实是因为吸毒跟高利贷。正好是秦晔带队调查,我想感谢他洗刷了公司的冤屈。” 季殊容手法娴熟地调了一杯曼哈顿,推到他面前说:“这事怎没听说过?” “封锁消息了。”陆宴端起酒杯喝了一,舒展眉头道:“不然公司股票会受影响。”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家公司多好啊,不压榨员工,工资高福利好,还包分配,你真的不考虑跳槽吗?” 这人永远正经不过三秒。季殊容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陆宴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真不知道那许劭给了你什好处,快说,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了?” 端着托盘要去送酒的江景正巧听到这句,脚步意识停在原地。 “许劭有女朋友,快结婚了。”季殊容慢条斯理地收拾酒瓶,不轻不重地戳他痛处:“秦晔为什放你鸽子?” 上次通过陆宴请秦晔帮忙,季殊容对这个冷漠寡言但正直果断的警官印象很好,放陆宴鸽子应该也是因为公务。 果不其然,陆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惆怅道:“说是上头临时给他派工作,连面都没露,亏我还订了餐厅跟酒店等他共度良宵,全泡汤了。” 居然还订了酒店…… 江景嘴角一抽,这人果然没安什好心,幸亏秦警官没来。 他刚要走,陆宴眼尖地发现他,稀奇道:“呦,你还真来这工作啊,之前听老季跟我说,我还不信来着。” 江景扯起一个敷衍的笑,端着托盘继续往前走。 陆宴在他身后说:“这小子怎对我爱答不理,好歹我也间接帮过他。” “因为你聒噪。” 季殊容略低的嗓音隐约传进江景的耳朵,他低头送酒,嘴角飞快地翘了一。 临走前季殊容叫住他,叮嘱道:“晚早点睡,考试用具准备好,别紧张。” 杨潇刚好忙完走过来,插了一句道:“你这真像养了个子。” 季殊容没理他,接着说:“先做会的,不会的写多写多 ,考完别对答案,安心准备一科。” 这些话班主任嘱咐了千万遍,江景背都背过来。但从季殊容嘴里说,就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去照做的鬩力。 第27章 拉黑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最后一门理综被安排在晚上,考完直接晚习。 教室里的暖气温度很高,周一片静谧,只听见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江景一只手拖着,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在卷子上写公式。 季殊容说了,遇见不会的大题就把公式全写上,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得一分是一分。 江景背过的公式也就那多,不到五分钟就龙飞凤舞地写完了。 他放笔,伸了个懒腰,撑着头看向窗外。 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外面漆黑一片,清晰地倒映教室里的场景。江景跟窗之间还隔了一排人,他调整了一姿势,看着窗上的己发呆。 现在是九点半,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以往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酒吧听季殊容讲题,或者端着托盘送酒,周围是闹哄哄的人群,不像现在这安静。不知道季殊容现在在做什,应该不会像他这样无聊吧。 杨潇和陆宴经常去找他聊天,客人也喜欢围着他搭话,季殊容身边好像从不缺人。江景就是有种奇怪的直觉——季殊容很孤单。 这直觉来得毫无根据,江景一度以为己是脑子抽了。但后来他知道了季殊容失眠吃安眠药,这种直觉就越发强烈。 江景幽幽叹了气,把跟他一步之隔的学吓了一跳,默默把伸到外面的卷子往里拽了一。 感情是怕他偷窥啊。江景冷笑一声,心想谁稀罕看。 考场是按照上次考试的名次排的,一个教室的人水平基本差不多,尤其是这个倒数第一的考场,已经睡倒了一大片。 监考老师早盯上了看起来心怀不轨的江景,迈着平八稳的步子溜达过来,掩嘴咳了一声。 江景心领神会,勉强坐正了身子。 他翘起一条腿,目光落在己的鞋上,盘算着明天跑步该穿什鞋。 钉子鞋他穿不习惯,还是穿球鞋舒服。 明天运动会,家长以随意进来。江景走着走着神,忽然冒一个荒谬的想法,要是季殊容来就好了。 虽然说不上哪里好,就单是想想,就会有种莫名的兴奋。 考试结束后,江景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机,边往外走边给季殊容发消息。 江景:我考完啦。 季殊容应该在忙,隔了五分钟才有回复。 江景已经了楼梯,他避开刚考完试有点疯癫的学,挤到了那条昏暗偏僻的小路。小路不像之前那样安静,有几对小情侣手挽着手往外走。 独一人的江景就有些格格不入。 一贯好面子的江景没顾上这些,他甚至放慢了脚步,低头看着手机。 季殊容:晚好好 休息吧,不用来酒吧了。 江景:好。 他斟酌片刻,又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江景:明天运动会,老师说家长以进来,你来吗? 季殊容:怎,真把我当成家长了? 江景:……没。 季殊容好像很喜欢逗他,继续开玩笑道:上次在派所不是叫我舅舅吗,再叫一声听听? 江景:…… 江景:你也不怕把己给叫老了。 季殊容:要不叫哥哥也行。 江景手指停在语音键上面,犹豫一后咬牙摁了去。 他凑近话筒,用小到不再小的气音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晚风起地上枯黄破碎的落叶,小路不知什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江景看着己刚刚发去的语音,脸上蓦地气血上涌,幸好有浓郁的夜色掩盖。 那边的季殊容也愣了一。 他本意是想逗逗江景,没想到这小朋友这实诚,真喊了他一声哥哥。 酒吧太吵,扬声器开到最大都听不清楚,季殊容果断推门去。年特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尾音轻颤,光是听声音就想象江景脸上不情不愿又害羞窘迫的神情。 这真是…… 季殊容闭了闭眼,唇边倏忽溢一声笑。 手机嗡的震动一,江景撤回了那条语音。 江景:叫完了,明天来吗? 季殊容静静看着那几个字,有一瞬间很想给刚回国的许劭打个电话,说明天的饭局他不去了。 但这事他早就应,现在变卦有点说不过去。 季殊容叹了气,心想他要惹小朋友生气了。 分卷阅读32 第30章 舍不得 江景对己说过的话一向没什记忆力,回想了好一阵,才恍然记起刚才江政问他跟季殊容关系怎样,他说一般。 他说的时候没过脑子,就是想敷衍江政而已,没想到季殊容对这个还挺在意。 江景留恋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饭菜,讪讪笑了一声:“没,我关系不一般。” 季殊容饶有兴趣:“怎个不一般?” 江景快饿死了,飞快道:“我去你家睡过,你也来我家睡过,九月的名字是你取的,这顿饭是你做给我吃的,你帮我很多次,还给我讲题……” 说着说着,语速逐渐慢了来。 江景这才发现,原来他和季殊容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季殊容在照顾他,他却从未为他做过什。说是关系不一般,其实是季殊容对他而言不一般。 江景咬了馒头,混不清道:“反正关系很好就是了。” 这种不怎蓄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说,说完就不敢抬眼了。 “行了,我知道,逗你玩呢。”季殊容倒了杯热水递到他面前,笑道:“吃饭吧,别噎着。” 两盘餐味道偏重,都是江景的味。他狼吞虎咽吃到一半,发现季殊容只是夹了几。 上次一起吃火锅,杨潇说他是清淡味,这些菜又咸又辣,难怪他不怎吃。 至于为什不做点己喜欢吃的。 江景想,大概是只想着喂饱他,没想到己吧。 他轻轻吸了鼻子,片刻后问道:“你吃那点不饿吗?” “不饿,我中午吃得多。”季殊容放筷子,喝了微凉的水,说:“晚上吃太多会积食,你消化一会再去睡觉。” “嗯。”江景点点头,扒完盘子里最后一菜,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刚想站起来收拾,一秒就被季殊容摁在沙发上。 “跟你说了别乱动,我来就行。” 厨房里不一会传来哗哗作响的水流声,碗筷碰撞的脆响时不时响起。屋里没人说话,除了这些细小的声音,和往常一个人在家没什区别。 江景就是感觉有什不一样。他放松身体窝进沙发,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连空气都格外生动鲜活。 季殊容忙完一阵,又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对江景说:“蔬菜和肉类都是新鲜的,你以百度一怎做饭,实在不会就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刚才江政跟江景的冲突他都看在眼里,身为外人他不好多说什。只是江景行动不便,一个人在家让人不太放心。 冰箱里摆满了易拉罐,汽水啤酒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季殊容一个一个摆放整齐,把过期的挑来扔了。 江景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忙活,心里过意不去,轻咳一声说:“你进去就行,等着我己收拾。” “你要收拾早收拾了。”季殊容轻飘飘怼他一句,终于把东西收拾好,撑着 膝盖站起来,“一定要按时吃饭,点外卖也别点那些没什营养的,你现在折腾己不觉得有什,等年纪大点就会后悔了。” 江景最烦别人唠叨,现在却一声不吭,无论季殊容说什他都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听进去了。 烧开的热水咕噜咕噜沸腾着,季殊容倒了一半,又兑上凉水,摸了摸杯子感觉温度正好,递到江景面前说:“吃药吧。” 江景乖乖吞了几个药片,又被迫喝了半杯水。 药膏放的稍远一些,江景探身去够,被季殊容先一步拿走。 “怎抹?” 江景朝袋子里的棉签努努嘴:“用那个。” 见季殊容要蹲来掀他腿,江景往后一缩,推脱道:“这个我己以。” 又是给他做饭又是帮他收拾,现在还要帮他抹药,江景本就脸皮薄,现在心里仿佛住进了一个九月,抓心挠肺地不在。 季殊容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用棉签沾了药膏,腾一只手掀起他的腿。 校服腿宽,江景为了跑步就穿了一件,袜子早脱掉扔一边了。红的脚踝和白皙清瘦的小腿对比十分明显,有点不忍直视。 季殊容垂眸给他抹药,尽管他动作十分轻柔,但凉意伴随痛感一涌上大脑,江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嘶……” 季殊容立马停手:“很疼?” “不是。”药效发挥得很快,痛感被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代替,江景紧绷的身体放松来,说:“不疼,你抹就行。” 季殊容抹了十多分钟才停,他没起身,依旧蹲在地上盯着他的脚。 盯得江景有点不好意思。 他皮肤偏白,尤其是脚部这种常年见不到光的地方,更是光洁细嫩。江景意识蜷缩了一脚趾,正想找个借让季殊容站起来,就听见他说:“那个人经常欺负你吗?” “啊?”江景愣了一,回过神来干笑一声:“没有。” 倒是他经常欺负人家。 “虽然感觉说这话有点多余,但还是啰嗦一句,”季殊容扭紧药膏站起来,揉揉他的发顶说,“被人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不要忍气吞声。” 江景晃悠着那只完好无损的脚,挑眉笑了一:“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 季殊容也轻笑一声,片刻后说:“打不过就告诉我。” “怎,你要帮我打回去?”江景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倒也不是。”季殊容想了想说:“以给你点心灵上的安慰,免得你哭鼻子。” 江景炸毛道:“我不哭鼻子!” “哦,是?” 江景给他开门的时候,眼尾分明是红的。 季殊容见好就收,怕他一激动跳起来伤到脚,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没什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好。”江景抬眼看着他披上外套,没做挽留:“路上慢点啊。” “知道 了。” 眼见他转身走到门外,江景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咕哝一句:“才九点而已。” “哎对了。”刚关上的门突然被拉开,季殊容折回来说:“脚好之前别去酒吧了,记得按时抹药。” 江景心里一跳,还以为刚才那句被他听见了,佯装淡定道:“嗯,我知道。” 楼道灯光昏暗,季殊容站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他没急着走,低沉的声音从门传来:“你刚才说什?” 江景咽了唾沫:“我说我知道了。” “上一句。”季殊容说:“我开门那一瞬间你说了句什?” 江景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清楚,还是在故意逗他,反正打死不承认。江景半晌憋一句:“我说时间不早了,你是该回去了。” “是这句吗?”季殊容语气疑惑道:“感觉不太像。” 要说刚才江景还有点挽留的意思,现在不得他赶紧走。他挤一个呵欠,清亮的眼珠蒙上一层雾,嘟囔道:“你爱信不信,我要困死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季殊容低低笑了一声:“才九点,睡这早?” “……” 江景脸皮微烫,作势要起身关门,季殊容笑了一阵才停来,说:“我真走了啊,早点睡,晚安。” 门再次被合上,江景慢了一步,他拉开门往外看了一眼,楼道空无一人,季殊容真的走了。 他松了气,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总之锁上门转身看见空寂的屋内,那种熟悉的空荡感悄无声息袭来,甚至比之前更为浓烈。 说起来有点奇怪,他好像真有点舍不得季殊容走。 江景蹦回卧室,现在这样也没法洗澡,他直接钻进被子,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 李帆跟赵瑜发来了关切地问候,还夹杂着几句骂人的话,说是坑他的那个孙子已经找到了,学校仅仅头批评他几句,写了个检讨,啥事也没有。 赵瑜骂得最为凶残:艹,午碰见他,他还敢挑衅我,妈了个*的,要不是老师在那,我他妈直接送他去投胎。 江景:他叫什? 赵瑜:孙庆,高一13班,哦对,他好像认识冯源,我说他哪来的底气,原来是冯源的狗腿子。 又是冯源。 江景看见这俩字就反胃,打了一行字:他就是针对我,你先别冲动,等我回去收拾他。 赵瑜:行,对了江哥,你伤怎样,要不明天我去看看你,顺便送点吃的? 江景:不用。 分卷阅读46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47 季殊容点到为止,继续讲题。 讲到后面,怕江景听不懂,他把摄像头转成后摄,只露一张纸,上面写着解题过程。 江景心不在焉地听了几句,注意力全在他的声音上。 季殊容的声音很特别,音量不高,但质感极有辨识度,像是砂砾在磨砂上轻滚。尾音总是稍长,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江景的嘴角不知什时候微微翘起,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在走神。 季殊容隔着屏幕,没好气地敲敲他的头:“想什呢,刚才问你听懂了没有。” 江景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听懂了。” “江景。”季殊容拖着声音叫他的名字。 江景心尖一颤,差点让他给叫硬了。 “怎了?”底气稍显不足。 季殊容说:“没记错这个月你要考试吧,如果考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江景最近看网站看多了,脑子一堆黄色废料,差点脱而“怎个不客气?”,他噎了一,抿着嘴没说话。 季殊容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江景看不见,问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嗯。” “那、那挂了吧。” 季殊容转过镜头,对着里面的江景挥挥手,笑了:“行,记得好好学习啊。” 江景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也挥了挥手。 视频断掉后,江景长舒了一气。 不得不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看季殊容一眼,他就艳阳高照一天。更别说看了这久,太阳现在都没他灿烂。 午去酒吧,杨潇又是心虚又是好奇道:“怎这开心?” 不是应该被季殊容狠狠教训一顿,然后更加萎靡不振吗?亏他连安慰的话都提前准备好了,这祖宗居然一脸喜气洋洋。 江景瞥他一眼,阴恻恻道:“杨老板,做人不不地道啊。” “……”杨潇正义凛然地辩解一句:“我那是怕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找个人拉你一把。” 江景掀起嘴皮哼笑一声:“谢谢你啊。” 他前几天一直敛着嘴角,很有笑的时候,现在眉宇间那股鲜活劲又回来了。 杨潇问道:“怎样,还想早恋吗?” “想啊。”江景答得毫不犹豫,还反过来教训他一通:“年轻不谈恋爱什时候谈恋爱,杨叔你不懂,我这个年纪都把早恋当成潮流。” 杨潇:“……” 刚才还杨老板,这会就杨叔了,臭小子损人不带重样。杨潇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怎都这个德行。” 这个“都”用得就很微妙。 江景问:“还有别人?” 话说到这份上,杨潇也没什瞒去的必要,抿了酒惆怅道:“是啊,老季跟你犯了一个病,偏就喜欢男人。” 江景好像没听懂:“……你说什?” 杨潇怀疑这孩子听力有点问题,摇摇头道:“老季,季殊容,跟你一样,喜欢男的。虽然我不歧视性恋,但是你俩不让人省点心。” “一个这大岁数了没个着落,一个年纪轻轻就闹着要早恋。” 江景愣了好久,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正好天生一对。 说不震惊是不的,季殊容在他面前从没表现己的性取向。江景现在仔细想想,之前那些不怎合理的细枝末节,此刻就变得理所当然。 怪不得陆宴一直缠着季殊容,季殊容只是保持距离却没有厌恶,还有很久之前杨潇戛然而止的一句话——“他不喜欢……”后面差点脱而的,应该是“女人”这两个字。 他的表情太过复杂,杨潇看了几眼,说:“怎着,老季跟你一样你还挺开心?” 江景的思绪被拉回,猛地拉住他的胳膊,深吸一气问道:“季殊容大学时谈过恋爱?” “好像是有这回事。”杨潇想了想说:“但那个恋爱……怎说呢,有点过于草率,不到一个星期就分手了。据说是因为什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在一起,老季明显没动心,不然不会这多年没联系过人家。” “……” 江景听见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那些被压制住的喜欢此刻在胸腔内肆意生长,堆积的心酸和难过一扫而空。 杨潇狐疑道:“你问这个干什?别想着跟他学,他那是大学,你等高考完再谈恋爱也不迟。” 江景眸子极亮,呼吸微颤,嘴角的笑意怎压也压不去。 他说:“迟,太迟了。” 第42章 愿望 工作处理得很顺利,合作方热情地请季殊容吃了顿晚餐,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了。 他喝了点酒,算不上醉,就是有点犯困。 睡意对季殊容而言是种折磨,即便他闭上眼什都不想,过分活跃的神经还是会催动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纷繁错乱的光影褪去后,现的居然是他和江景相处的画面。 季殊容靠着枕头躺在床上,一条腿支着,另一条垂在地面,房间的灯没开,漆黑一片中他闭着眼,嘴角倏忽溢一丝笑。 其实一直以来,他并不是毫无察觉。 江景对他无缘无故的躲闪,眼神中显而易见的欢喜和难过,他每次都轻易捕捉,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己足够冷静,也足够悲观。他每周都会去看医生,按时吃药,戒烟戒酒,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慢慢变好,其实他己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假象。 ——他并不在意己的身体,也无所谓病不治好。工作是为了感谢许劭曾经对他的照顾,调酒是因为杨潇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活着只是不想让在意他的人难过而已。 直到江景现,他死水般的心终于泛起波澜。 他早就察觉到己的不对劲 ,但总是意识地忽视,好像只要他不去想,那份悸动就会不存在一样。 直到昨晚,杨潇跟他说江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明知道是谁,却还是忍不住求证,所以故意说要开视频,想亲眼看看江景的反应。 结果不他所料,江景再怎掩饰,端倪还是会从眼神里跑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立刻飞到江景面前,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不要难过,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你。 他不说。 许劭说他不只是把江景当成小朋友,他当时没否认,只是轻轻叹了一气,说那又怎样。 他喜欢江景,那又怎样呢。 他外表看似光鲜,其实内里早已腐烂,他连己的路都看不清,怎去承诺另一个人的未来。 他维持着岌岌危的冷静,想要把这个人推开。小朋友的喜欢太珍贵,他惭形秽。 但与此时他又舍不得。 舍不得让小朋友难过,舍不得离他太远。 季殊容抬起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明明是笑着,唇角却溢一声轻叹。 果然不喝酒,一喝酒就容易想太多。 安静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亮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总算多了抹亮光。 他以为是合作方发来的信息,隔了几分钟才拿起来,然后视线一顿。 江景:睡了吗? 他没及时回,对方又发来一条。 江景:睡了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这个人真是……怎这爱。 季殊容:没睡呢,有什事? 分卷阅读48 江景:哦,其实也没什事,就是想让你看看窗外。 季殊容:嗯?你在窗外吗? 江景:…… 江景:想什呢,网上说晚这个时候会有流星。 季殊容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拿着手机走向窗边,江景还在给他发着消息,让他不要忘记许愿。 季殊容低头笑着,伸手拉开窗帘。 清冷的月光天边流泻进来,玻璃璀璨耀眼,远处高楼的轮廓若隐若现。他单手插兜静静地看着,手机在一旁震动不停。 江景:快了快了,还有两分钟。 江景:一定要许愿啊,很灵的。 季殊容:好。 江景没再发消息,万籁俱寂中季殊容抬眼看着窗外。 夜空好像没什变化,就是在某个瞬间忽然闪现极为耀眼的一点,急速划过天际,接着重归黯淡。 季殊容眸光一动,闭了闭眼。 片刻后手机嗡嗡作响,他垂的眸子里映着微光。 江景:看见了吗!就是刚才,真的有流星! 季殊容:看见了。 江景:许愿了吗? 季殊容:许了。 江景那边沉默两秒,接着发过来一条:你许的愿望是什? 又顿了半分钟。 江景:不想说就算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道是谁悄然路过,窃窃私语渐行渐远。夜色浓郁像化不开的墨,一切隐秘的心事都在夜深人静中无声发酵。 迟来的酒劲涌上大脑,心跳在这一刻忽地快了几秒。季殊容短暂地失去理智。 就这一次,他对己说。 季殊容摁住语音键,靠近唇边:“我许的愿望——” “是希望小朋友永远快乐。” 空气像是凝住一样,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 江景打来的语音通话在一秒响起,寂静中令人格外心悸。 季殊容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江景稍显急促又微颤的声音传来:“季殊容,其实……” “江景。” 未的话被陡然打断。 季殊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果断:“很晚了,睡吧。” 接着他不给江景说话的余地,垂着眸子挂了通话。 他不敢奢求更多,也不知道该怎回应那样热烈又纯粹的喜欢。这样就以了。 及时止损。 - 第二天学校里到处都在讨论昨晚闪现的流星,几个男生打闹在一起,其中一个脸红脖子粗地喊着:“滚滚滚,老子不说,愿望说来就不灵了。” 背手走过来的老师扯着嗓子训斥:“还有两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再闹给我滚回家闹!” 走廊瞬间安静一片,路过的学加快脚步回到座位。 临近考试,而且还是全市统考,各科老师都很重视,试卷不要钱似的往发,江景 胡乱往桌洞里,最后居然不了。 赵瑜见他一直埋头写作业,忍不住问道:“江哥,你复习得怎样?” “差不多。”江景说。 赵瑜以为他酒还没醒在吹牛,结果两天后才反应过来江景其实在谦虚。 考试期间那两天,后排一群人要疯狂准备小抄,要商量暗号作弊。 只有江景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刷题。 成绩得很快,周五午一上课,成绩单就贴在黑板上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几家欢喜几家愁,闹哄哄的一片。 江景不动如山地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手机。 那晚之后,他和季殊容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没人主动提起那句未说完的话。江景不止一次地怀疑,季殊容是不是知道他要说什。打断其实就是婉拒的意思。 既然这样…… 季殊容为什要许那样的愿望? 江景不敢深想,怕己作多情。 前面吵闹的人群被老师驱散,赵瑜第一次蹿过来,路过江景桌子时敲了一:“江哥,牛啊。” 江景心不在焉:“嗯?” “你这次居然考了二十。”赵瑜心服服,冲他抱拳:“江哥,苟富贵,勿相忘。” 江景进步太快,上课后老师特地点名表扬,全班或惊奇或敷衍地鼓掌,而当事人却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老师笑意盈盈地鼓励道:“胜不骄败不馁,江景学继续加油,次考试争取进前十五。” 越是靠前,名次上升就越难,江景深知这个道理。 他这次考好其实是有运气的因素在里面——数学最后那道大题跟季殊容给他讲的那道类似。江景当时听得不认真,只知道解题思路,最后居然误打误撞做对了。 他从桌洞里摸手机,给季殊容发了条消息。 江景:我这次考了二十名。 不是在求表扬,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江景:你之前说如果期中考试我成绩进步,就答应我一个要求,还算数吗? 季殊容:当然算数。 季殊容:想要什? 江景顿了:想要你早点回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季殊容回复道:好。 就这简单的一个字,没问为什,也没说什时候回来,江景心里却莫名踏实。 午一共三节课,最后两节是语文连堂,讲的还是作文专项,底呼呼睡倒了一大片。 江景倒是不困,就是听不进去。 他无所事事,不经意点进刚才的聊天框,饶有兴趣地把他跟季殊容的聊天记录从头看了一遍。 尤其是看到季殊容让他叫“哥哥”那段,江景耳根一热,眼不见为净地点了删除。 赵瑜趴在桌子上睡觉,头朝着江景,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正好看见江景盯着手机傻笑。 赵瑜靠近桌边,掩嘴问道:“看什呢?” 台上语文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满分作文,周围满是窃窃私语,江景动屏蔽所有声音,捧着手机看得格外专注。 眼见快到放学的时间,周更是躁动,一个个东张西望,恨不得第一个冲教室。 江景正要收起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弹一条消息。 季殊容:我在校门等你。 赵瑜见江景瞬间变了脸色,好奇心实在按耐不住,趁乱凑过去问道:“看啥好东西呢江哥?” 放学铃声就在这一刻响起。 分卷阅读50 季殊容起身走过去,取他手里摇摇欲坠的酒杯,把人扶起来,无奈道:“喝不了那多还逞。” 江景不止犯困,胃里还泛酸。 季殊容把他扶进卧室,转身去给他找药。 卧室的灯没开,客厅的灯光洒了进来,地板被光影分成两半,一片昏暗中江景翻了个身,难受地哼唧两声。 过了一会,亮光被一道身影遮住,季殊容把水杯轻轻放在桌边,托起他的上半身,轻声道:“吃完药再睡。” 江景不知道听明白没有,胡乱摇了摇头。 “乖。”季殊容哄道。 “……” 江景安静片刻,一秒脑袋一歪,真睡过去了。 季殊容无奈何,把药进他嘴里,小心翼翼地喂着水。江景本地咽了去。 昏暗中万籁俱寂,窗帘露一道缝,月光就悄然钻进来泻了一地。细密的睫毛在江景脸上落影,随着呼吸微颤。他侧脸陷进枕头里,头发散乱,毛茸茸的一团,让人很想摸摸。 季殊容这想,也就这做了。 他悄无声息地伸手,在江景发顶上停了片刻。很软,手感一如往常。 看样子真是睡熟了,连点反应都没有。 季殊容给他脱了鞋,想了想还是没动他的衣服,扯过旁边的被子搭在他身上。 江景一条腿还搭在床边,季殊容怕他一翻身掉去,轻手轻脚地把他往里推了推。江景纹丝不动,呼吸依旧绵长。 季殊容无计施,只得俯身托起他的后背和腿弯,把人抱了过去。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江景翻了个身,头枕在季殊容的手臂上,温热的呼吸离他的皮肤很近。 理智告诉季殊容现在应该立刻抽回手,但他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便没再动作。 他姿势别扭地弯着腰,两人的呼吸挨得很近。 近到一低头就以接吻。 也许是酒精麻痹了心智,也许是觉得昏暗中无人察觉,明知道该及时止损,季殊容还是控制不住这一刻的心动。 他神使鬼差地低头,微凉的嘴唇轻轻贴了一江景的额头。 一触及分,一如他小心隐藏不敢诉之于的爱意。 忽然江景的睫毛动了一,缓缓睁开的双眼无声对上季殊容的视线。近到咫尺的距离,他清楚地感受到季殊容的呼吸乱了一瞬。 季殊容面上很快恢复平静,张了张,似乎想辩解一。 江景另一只手攀住他的后颈,硬是止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哑声说:“那天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他笑了,眸中映着浅浅的光亮:“但是没想到愿望这快就成真了。” 第44章 定情 江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季殊容试着挣扎一没起来。 良久的沉默后,季殊容轻叹一声:“如果我说刚刚是场误会,你相信吗?” 江景说:“我看起来有那好骗?” “江景。”季殊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你会后悔的。” 江景没说话,就这保持着姿势跟他对视。 之前好像在哪看过,两个人对视10秒心跳和呼吸就会不由主地加快,逐渐萌生的暧昧感会让人产生想要接吻的冲动。 两人刚才都喝了酒,狭小的空间里酒气微醺,气息纠缠在一起。 十、九、八…… 江景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却越来越快,连喉咙都感受到了震意。 七、六、五…… 不知道季殊容有没有想要接吻的冲动,反正他有点忍不住。 、三、二—— 客厅忽然响起一声轻响,应该是九月不小心踩到了什东西。江景心神一颤,视线从季殊容的黑眸缓缓移到双唇之间。 一。 季殊容喉结一滚,闭了闭眼。他似乎想要把克制不住的情绪抑在心底,再睁开眼时情绪却更加浓烈。 身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江景眸光稍暗,虽然不想表露,但失落还是逐渐漫上瞳孔。 就在他想要松手的那一瞬间,原本所剩无几的距离骤减为零,唇间落一道炙热又轻颤的呼吸。 被子不知道什时候滑落去,样有力错乱的心跳隔着胸腔重叠在一起。 季殊容的吻不像他一贯的作风,温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九月在客厅绕了一圈没看到熟人,蹑手蹑脚进了卧室,看到床上一团浓重的黑影,吓得嗷一声蹿了去。 江景耳边一片轰鸣,什都听不见,什都感受不到,只有唇齿间的纠缠一遍遍挑逗着他的神经。双手无处安放,只得凭着本攀住季殊容的后颈,微抬,急促的喘息溢喉咙。 不知吻了多久,江景的脸都憋红了,手指无意识地蜷紧。 季殊容微微抬头,垂眸子粗喘两声,忽然笑了。 他顺势俯在江景肩窝,轻笑的气息一一轻扫过年通红一片的耳垂。 江景缓了好久,呼吸平复了一些,心跳依然很快。他仰面看着天花板问道:“笑什?” 季殊容的声音透着一丝哑,在黑夜中格外动人:“笑你爱。” 江景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被他笑得有些恼,偏头找准他的嘴唇,莽撞又热切地吻了上去。 - 晨曦天边漫开,楼卖煎饼的摊贩沿街叫卖,江景眼皮微动,揉着太阳穴醒过来。 他一喝醉就断片,缓了半晌才想起昨晚的事,意识看了眼身旁,另一个枕头已经空了。 幸好被子里还有余温,江景松了气的时又莫名忐忑起来。 昨晚他压着季殊容吻了好久,最终酒劲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着了也不忘肢并用缠着季殊容,生怕他跑了。 上衣堆在床尾,裤子倒是穿得整齐,江景不知道是己胡乱扒来的, 还是季殊容帮他脱的。 无论是哪种,他现在后知后觉有点羞涩。 江大爷虽然一向人狠话不多,但内心比谁都纯情,除了看点小网站,连接吻还是生平第一次。 江景抓了抓头发,倒在床上翻滚一圈,闹腾的心跳又有点加快。他套上衣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探头扫视客厅一圈,没看到季殊容的身影。 不会是在厨房吧? 江景贴着墙边走过去,厨房的门开了一道缝,抽烟机嗡嗡运作的声音传了来。 季殊容背对着他,单手往锅里倒油。 江景还没想好怎面对他,屏住呼吸溜进厕所,接了把凉水洗脸。 猝不及防的凉意让他头脑瞬间清醒,镜子溅上几滴水,映江景有些恍惚的脸。 不是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跟季殊容接吻了。 接吻了…… 江景光是想到这个词,心跳就会倏然加快。 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江景神使鬼差地伸手碰了碰唇,那是季殊容轻咬过的地方。 绝了。 他居然跟季殊容接吻了,而且还是季殊容先主动的。 分卷阅读57 季殊容抬眼看他,黑沉的眸子好像被窗外的霾笼罩,雾蒙蒙的看不见光亮。 许劭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他又犯病了,轻叹一声:“昨晚又没睡着?” 季殊容没吭声,半晌后才缓缓点头。 “我给你的药是不是不管用了?” “还好。”季殊容说。 许劭对他再了解不过,知道这句“还好”其实就是“不好”的意思。姓季的不对心,尤其这种事很从他嘴里听到实话。 其实最开始许劭根本无法理解,他觉得病人就得乖乖听话治病,怎一次又一次地拿己生命不当回事。后来换位思考,他又觉得满心苦涩。 许劭一看他就忍不住想叹气,移开视线道:“最近有什异常吗?” 季殊容摇摇头:“没有。” 许劭耐着性子问:“有没有感觉食欲不振,或者记忆力降什的?” 季殊容安静地看着窗外,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没有。” 那就是有。 许劭在心里动翻译他的话,说:“医生说你已经很久没去了,你最近在忙什,连去一趟医院都没空?” “过几天就去。”季殊容说。 卧室里拉着窗帘,昏暗一片。 江景睡得差不多了,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听见外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翻身床,蹑手蹑脚地凑近门边,伸手握住门把缓缓压了一。 门随即开了一道缝,客厅明亮的光线让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 许劭对牛弹琴半天,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想去喝杯水冷静冷静,结果刚一转身,就跟江景对上视线。 气氛过分诡异,季殊容也回头看了一眼。 江景顶着一头乱毛,身上还穿着季殊容大一码的居家睡衣,带着刚睡醒时惺忪和茫然,看着许劭问:“你怎在这?” 许劭嘴角一抽,上打量他好几眼:“……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江景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看向季殊容。 季殊容迎着两道直勾勾的目光,神态若地轻咳一声,对许劭说:“如你所见,就是你想的那样。” 许劭深吸一气,目光在两人中间扫视一圈,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所以……你俩现在是居了?” “嗯。”季殊容承认得相当坦然。 许劭脑中简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轰隆隆炸得他好久都缓不过神。 他早就看季殊容对江景有不一样的情愫,也知道按季殊容的性格应该会忍着不说。万万没想到这两人不仅在一起了,还他妈背着所有人居了?? 而且江景是从季殊容房间来的,还穿着季殊容的衣服。 许劭扶额闭了闭眼,觉得这冲击有点大。 他审犯人似的问了半天,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带着一脑门感叹号走了。 不到半个小时,季殊容的 手机被陆宴跟杨潇轮番轰炸,对他隐瞒恋情这件事给予了深切的谴责。 尤其是陆宴,唉声叹气地问他哪点比不上毛都没长齐的江景,被江景耳尖地听见,直接回了他一句:“我比你年轻。” 年纪是硬伤,陆宴噎了好久,还想再反驳几句,手机突然被秦晔夺走,摁了挂断。 江景敏锐地听到动静,若有所思道:“他不会真把秦警官给拿了吧?” 初冬的阳光还算暖和,窗外冷风呼啸,屋里却有种春天的感觉。光线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犯困。 江景一条腿搭在季殊容大腿上,时不时晃悠一,啃着薯片漫不经心地看电视。 突然肩膀一沉,江景往嘴里递薯片的手顿住,偏头问道:“困了?” 季殊容闭着眼,眉心微皱,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嗯。” 他好像真的困极了,靠在江景肩头没再说话,均匀绵长的呼吸一一扫过江景的脖颈,带来丝丝缕缕的痒。 江景关了电视的声音,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连薯片都不吃了。 他知道睡眠对季殊容来说有多珍贵,所以胳膊麻了也忍着没动。手机还在卧室充电,电视又没什意思,江景百无聊赖地看着虚空发呆,在一片静谧中感受着季殊容平稳的呼吸。 他索性将注意力全放在季殊容的呼吸上,忽然觉得无事做也不是那无聊。 江景鼻子有些痒,刚抬手一摸,接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他意识屏住呼吸,目光朝眼尾扫去,视线中季殊容微微动了一,醒了。 江景看了眼墙上挂的表,才睡了一个小时,他有些责,低声道:“再睡一会吧。” “不用了。”季殊容的声音低低哑哑,带着一丝慵懒。 江景耳朵有些痒,喉结滚动一说:“刚才睡得还好吗?” 季殊容直起身子,闭眼缓了缓,轻声道:“嗯。” 其实并不好,他就算睡着了也是噩梦缠身,比不睡更难受。 他不说,江景然看不来。 电影还剩一半,江景一边揉着酸麻的胳膊,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前半部分演得有些刻意,后面然一些,偶尔还逗得江景扑哧一笑。 季殊容睡醒后一直很安静,眸光低垂着,像是在发呆。 江景瞥他几眼,头伸到他大腿上跟他目相对,眨眨眼道:“想什呢?” 季殊容平静的眸子微微一动,牵了牵嘴角:“想晚吃什。” 这个姿势挺舒服,江景干脆躺在他腿上,手指拨弄着他胸前的扣子说:“我想吃青椒炒肉,辣一点。” “好。”季殊容摩挲着他的头发,说:“还有别的吗?” “想喝瘦肉粥。” “好。” 江景想了想,又说:“不想吃米饭了,吃馒头行吗?” 季殊容低头吻了他的眉心:“行,都依你。” 吃饭的时 候饭桌上几乎全是江景爱吃的菜,他乐颠颠地啃着馒头,刚想给季殊容夹一块肉,却见他放筷子。 江景愣了一:“你吃完了?” “嗯。”季殊容擦擦嘴,姿势慵懒地靠着椅背。 他面前的馒头吃了分之一不到,菜只吃了几,连粥都没怎喝,这就吃完了?? 江景皱起眉:“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季殊容抬起头,撑着笑笑:“没有啊,吃不去而已。” 江景虽然生活常识等于零,但也没这好糊弄,啃着筷子严肃道:“食欲不振应该是胃不好,得去医院查查。” 季殊容没理他,闭上眼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春乏冬困,这点在季殊容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他不止是困,反应还有点迟钝,江景喊了他两遍,才见他缓缓抬头,神色有些茫然:“什?” 江景刚刷完碗从厨房来,手上还沾着水,没好气道:“我说你要不要去洗澡?” “哦。” 季殊容径直走向浴室,步子不紧不慢,刚进去又推门来,江景正巧经过,看着他光裸的上身,咽了唾沫:“……干嘛?” “浴巾还在阳台。”季殊容说。 江景去阳台给他拿来浴巾,天阳光好,浴巾晒得还算干燥。 他一边递给季殊容一边说:“热水应该会很烫,你小心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殊容天的状态很不对劲。江景坐在床边仔细想了想,恍然发现季殊容的不对劲从几天前就已经有苗头了。 做饭时忘记放盐、洗碗会不小心打碎、经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事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还算正常,但季殊容一向稳重,正常状态干不这些事。 分卷阅读63 他抓了抓头发,走到长椅旁朝江景招招手:“过来,坐说。” 江景提线木偶般走过去。 许劭弓身撑着膝盖,深吸一气说:“他得这病的时候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到现在得有七八年了。” 江景没吭声,静静听他说。 “这病时好时坏,一到冬天就复发,医生说他没有想治好的念头,所以这多年一直拖着,根本没真正痊愈过。”许劭偏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声说:“这次还算轻的,他应该是想开车去医院,半路病发才会车祸。” 江景一直低着头,听到这才掀开眼皮看向他:“这次算轻的,那之前呢?” “之前……”许劭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去。 看江景的反应,大概是对季殊容的过去一概不知。许劭稍微一想也明白季殊容的用意,无非就是怕江景不接受这样的他,或者是不想江景承担他身上的压力。 无论是哪种,这个都不应该是许劭来开。 依许劭对季殊容的了解,就算是江景哭着求他说真相,这个人都面不改色地扯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术室方向的哭声忽然又大了起来。 这短暂的沉默于他而言不过是几分钟,而对于焦急等待的家属来说,就好比站在悬崖边,不知道那扇门打开后是柳暗花明还是壁立千仞。 人这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也就几十年,说不定哪天点意外提前去报个到,生前瞻前顾后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许劭唏嘘片刻,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外人,他没必要多此一举,但作为季殊容的朋友,他想私一点。 许劭哑然许久,移开视线道:“之前他杀过几次,吃过安眠药,割过腕,还想着淹死己,每次都侥幸捡回一条命。所以他撑到天,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江景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冰冷的水淹没,连神经都冷到刺痛。 “他根本就不想活是吗?”他微不闻地问。 许劭愣了,意识要点头,又迅速反应过来说:“也不是,这不现在有你了嘛,至这次没闹着杀。” 江景没再说什,垂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他搭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穿进肉里,骨节泛起冷冷的白色。 许劭看着都觉得疼,拍拍他的肩,轻声道:“你也别太担心,万事朝前看,没有什坎是过不去的。” - 江景在陪护床上睡了一晚,半夜惊醒好几次,透着朦胧的月光看向旁边的病床。 静谧中只有机器极有规律地响着,江景趴在床边,伸手碰了碰季殊容的脸。 温热一片。 江景胡乱蹦跳的心重重落回原处,砸得他满心酸胀。 这一夜他怎睡也睡不踏实,梦里都是季殊容离他而去的光景。 许劭的话像是一把把刀子,扎进去的时候 只觉得疼,后劲却大得很。 天还没亮江景就睡不着了,干脆坐在病床边盯着季殊容,直到杨潇推门进来才动了一。 江景手里被他硬了两个包子,刚想拒绝就被杨潇怼回去:“早饭必须得吃,要是老季醒来看见你饿得皮包骨头,那不得再晕一次?” 这话十分精准地踩在了江景的七寸上。 他闷声吃完包子,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昨天他从教导主任手里夺手机的壮举闻名全校,一路上收获了不打量的目光。他心情不好,看谁都是冷着脸。 没人敢上去跟他搭话,直到他走楼梯,一道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 “哥哥。” 江景脚步微顿,抬眼看着站在己面前的何诗韵,面无表情道:“有事?” 何诗韵手里抓着手机,低头道:“爸爸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昨天江景烦躁之又把江政给拉黑了,原以为己清净清净,没想到江政居然在这等着他。 “拿走。”他吐两个字,往旁边迈了一步,接着便被何诗韵拉住袖子。 “哥哥,你就给爸爸回个电话吧,他很担心你。” “……” 江景头抵了牙尖,看样子似乎很想摔了这手机。 何诗韵有点怕他,往后瑟缩一。 江景吐一气,忍了半晌说:“手机给我。” 何诗韵犹豫着递过去。 屏幕就是通讯录页面,手指一滑就看到“爸爸”两个字,江景拨过去,片刻后听见江政的声音传来。 “喂?诗韵?” “是我。”江景说。 “小景?”江政的声音沉了来,“你昨晚到底去哪了?为什一直不接电话?” 江景没回答他的问题,兀说道:“我还要上课,挂了。” 他说完就把手机扔回何诗韵怀里,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这一整天江景都有点心不在焉。 上课时班主任特地抽了十分钟点名批评他,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唯独江景没事人似的直视她。 气得班主任差点当场暴走。 课后赵瑜试探地问道:“江哥,谁惹你了?” 江景说:“没谁。” “那你怎一副……”赵瑜顿了,斟酌用词:“不太开心的样子?” 其实是一副随时都要炸掉的样子。 江景就像个压抑到极致的炸药桶,稍微一点火星丢进去,就会原地爆炸。 他垂眸子,把刚才画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揉成一团扔进桌洞,淡淡道:“没什。” 他不愿意说,赵瑜也不敢接着问。 放学后江景快步走校门,在路边拦了辆租车,直接去了医院。 季殊容依然是昏迷不醒,江景托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从书包里拿作业趴在他手边写。 作业都是天复习的内容, 江景压根就没听,一道都不会。 他随便戳了两个字,视线落在季殊容的手上。 这只手修长白皙,掌心有一道被他吻了无数次的疤。江景目光移,盯着他手腕的伤。 这个人骗他那久,还硬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景想到他之前经历的一切,鼻尖忍不住一酸,控制不住的眼泪顺着季殊容的指缝氤氲在床单上。 他吸了鼻子,本想把泪意憋回去,不知为何眼泪流得更凶。 似乎要把他满心酸涩和责都流干。 江景低头,脸埋进他的掌心,咬着嘴唇哭得喘不上气。 不知哭了多长时间,直到病房门传来一声轻响,江景才擦干眼泪坐起来。 杨潇手里拎着两个盒饭,走过来说:“饿了吗?先吃饭吧。” 他把盒饭放在桌子上,见江景一直低着头,疑惑问道:“你怎了?” 江景避无避,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看他。 杨潇:“……” 他轻咳一声,佯装无事道:“那个,你先吃,我去上个厕所。” 杨潇这趟厕所上了足足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江景已经平复了情绪。 分卷阅读65 江景看了一会,移开视线道:“这是心理医生?” “嗯。”许劭抱臂倚着墙说:“资深心理医生,专治抑郁症,跟季殊容接触有很多年了。” 江景又朝里面多看了几眼。 许劭说:“不用担心,他应该是最了解季殊容的人,这次来就是想确认一他的病情。” 两人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直到里面传来一阵声响。 医生不慎摔碎了一个杯子,玻璃渣溅得满地都是。 “不好意思。”医生收回颤颤巍巍的手,叹道:“年纪大了,拿不稳东西。” 江景率先进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大块玻璃捡起来。 “别扎到手。”季殊容哑声说。 医生被许劭扶着,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徘徊在季殊容和江景身上。 他刚才问了很多,到最后季殊容耐心耗尽,怎都不肯开。 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说话。 医生敏锐地察觉到什,若有所思地走到门外。 等江景收拾完满地狼藉,季殊容已经闭眼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去,医生还站在外面,似乎在等他。 “你叫什名字?”医生轻声问。 “江景。” 医生打量他几眼,笑道:“别紧张,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他满脸皱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眸子却奇的清亮。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江景有种什都被看透的感觉。 “您说。”江景刚才绷紧的脊背放松来。 医生缓缓开:“你跟季殊容是什关系?” 江景顿了,犹豫该不该说。 许劭在一旁说:“说就行,林医生不是外人。” 江景垂眸子:“情侣。” “原来如此。”医生感叹一句,接着说:“他的病确实复发了,但先以治伤为主,我看医院开的药里有镇静药物,安眠药就暂停几天吧。” 江景皱眉:“……” 医生知道他想说什,笑着拍拍他的肩:“所以这段时间就靠你了,你是他的解药,比任何药物都管用。” 作者有话说: 写得有点仓促555~抱歉让大家久等了QAQ 第56章 房间 安眠药虽然停了,但季殊容这几天吃的药里带安眠成分,又因为身体虚弱精力不济,撑不到半夜就会睡过去。 江景一如既往地睡在那张陪护床上,任谁劝都不肯回家。 天越来越冷,病房里暖气空调一并开着,又闷又热,待不了多久就会一身汗。 许劭说要去季殊容家给他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话一,江景就接道:“还是我去吧。” 毕竟他在那住了一段时间,对家里的东西摆放也比较熟悉。 许劭没什意见,转头看向季殊容:“你家钥匙在哪?” 季 殊容背靠枕头坐着,手头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半天也没见他翻一页。他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许劭问了两遍才茫然地抬起头:“什?” 他嘴唇没什血色,乌黑的头发垂落在眼角,更显得脸色苍白。 江景的心突然被针扎了一。 心理医生临走前叮嘱他,一定要经常和季殊容说话,不让他沉浸在己的思绪里。 抑郁症是一种极其难熬的病,季殊容无避免地表现抑郁患者的通病,他思维迟缓,寡言消沉,经常不言不语就是一天。 医生说季殊容幻听很严重,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会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在我怀疑中越陷越深。 江景尝试过很多办法想调动他的情绪,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他很想知道季殊容沉默时会想什,又觉得即便己知道了也不感身受。 江景每天辗转于医院和学校之间,努力把己伪装成阳光积极的样子。 病房很压抑,让人喘不过气。他却从未在季殊容面前表现一丝难过。 他很想为季殊容多做点什,但思来想去,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 最终江景从季殊容衣兜里摸钥匙,没让许劭送,己楼打车去了。 冬季的天阴晴不定,中午还阳光正好,现在不过午点,天色已经阴沉来。 医院门正对宽阔的马路,几秒后红灯跳转到绿灯,车流声扑面而来。 江景已经很久没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人世间的喧嚣了。 他攥紧手里的钥匙,心想等季殊容好了,一定要跟他到处去走走看看。 病房太过冷清苍白,远不及外面热闹非凡。 路上堵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江景不知道哪个是开门的钥匙,挨个试了好一阵才推门进去。 许久没人来住,屋里空气不通,有一股沉甸甸的霉味。 沙发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大衣,桌上的水已经凉了,上面漂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半个月前两个人还经常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现在只有江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发呆。 他胸有些发闷,好一会才缓过来。 季殊容的衣物都放在卧室的衣橱里,江景找了个大袋子,挑挑拣拣,一件一件放进去。 他收拾完衣服,又进了洗手间,把用得上的洗漱用品一并带走,又怕落什,每个房间挨着巡视一圈。 卧室旁边是书房,江景进去拿了几本季殊容经常看的书,来的时候往右侧瞥了一眼。 书房右边还有一扇门,门把上的灰比别处还要厚。 他曾经好奇想进去,季殊容说这是间储物室,钥匙丢了进不去。 江景问他为什不找人开锁,季殊容满不在乎地笑笑说:“里面都是些废弃物品,不重要,放在那就行了。” 当时江景没在意这回事,现在想想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 是不重要的东西,那为什要一直留着? 江景把书放进袋子里,拿着那串钥匙走过去。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便挑了一把钥匙,插进去一扭,门锁咔哒一声。 居然真打开。 江景愣了片刻,犹豫着推开门,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迷了眼。 他抬手扇了扇,定睛一看,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 病房里许劭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剥橘子。 窗外天色昏暗,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头顶的灯泡静静地亮着,许劭眯眼摘干净脉络,掰一个递给季殊容,说:“吃不?” 季殊容没接。 许劭正要收回手,突然听见他问:“江景呢?” “回家给你拿衣服去了。”许劭把橘子填进嘴里,嚼了嚼说:“真不吃?甜的。” 季殊容没理他,半晌后又问:“钥匙给他了?” 许劭咽橘子:“你兜里不就那一串钥匙,他拿着走了。” 季殊容抿紧唇,眉心微微蹙起。 分卷阅读66 许劭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怎了?” 季殊容的手指捏着纸张一角,几乎要把纸捏碎了。他垂眸深吸一气,干涩道:“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他住院以来病情明显加重,很主动开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许劭惊喜之余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地给江景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许劭瞥到季殊容看过来的眼神,手指一点摁开免提。 “小江,收拾完了没有?”许劭问。 江景沉默几秒,才低声道:“还没。” 他的声音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沙哑沉重,像是哭过。听得许劭心头一跳。 许劭转头看了眼季殊容,正巧对上他死寂平静的眼神。 那一瞬间落了灰的记忆被打开一道子,许劭忽然间明白了什。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你……” 江景没有心情听他说完,匆匆说了句:“手机快没电了,挂了。” 通话戛然而止。 许劭缓缓收起手机,叹了气对季殊容说:“抱歉,这事怨我,忘了你家还有个不打开的房间。” 季殊容垂着头,捏住书页的手指一松,破碎的纸屑轻飘飘落在床上。 许劭站在原地我反省一阵,忍不住又叹了一声,说:“其实,也没必要瞒着他。” 他没管季殊容听没听进去,接着道:“你总是想着保护他,不让他知道这些事,但你换个角度想,小江何尝不想多了解你一些呢。他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有什事都是要一起分担的。” - 江景不是没有好奇过季殊容为什会患上抑郁症。 他问过医生,医生遗憾地说这是病人隐私,未经本人允许不透露。 所以他毫无根据胡乱去猜,也只想到季殊容年时为了救他留的伤疤。 直到看见房间里的东西,一直以来盘旋在他心头上的猜测骤然坠地,砸得他泪流满面。 房间比书房小一些,地板上铺着一层毛毯,因为常年无人打扫已经看不原本的颜色。 里面的东西其实很,一架钢琴,一个书桌,还有角落里胡乱堆在一起的乐谱。 书桌一共三层,上面摆满了奖杯和证书,每一样都无声展示着季殊容辉煌璀璨的年时期。 有些很多国际大奖江景只是听说过,现在却在这处逼仄的书架上看到了全部。 奖杯旁边还立着一张照片,里面的季殊容面容青涩稚嫩,西装勾勒单薄高挑的身形,他站在一架钢琴旁边,灯光都不及他的笑容耀眼。 年笑得张扬肆意,跟现在的沉默颓败判若两人。 江景死死咬着嘴唇,满血腥都毫无察觉。 他颤抖地拿那张照片,指腹擦去上面的灰尘,隔着八年的光阴和那时的季殊容对视。 还说什弹得不好…… 骗子。 骗子。 眼泪落在照片上,年的面容模糊一片。 江景眼眶通红,用力抹了把眼泪,不消片刻泪珠又滚落来。 如果当初季殊容没有救他就好了。 就算他会死在那把刀,就算两人未来不会有什交集,他也不想看到季殊容变成如这幅样子。 明明是那优秀的人,却因为他改变了命运。 江景撑着桌沿,仰头缓了良久。 灯光刺眼,视线逐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半晌后他垂眼,把用袖子把照片擦干净,珍重小心地放回原位。 书桌面有一层抽屉,边角勾住了他的衣摆。 江景把衣服抽来,顿了一会,伸手慢慢拉开抽屉。 木轴发年代久远的嘎吱声,抽屉被拉一半,一半被阴影笼罩,一半展露在灯光。 现在江景视线里的是一个档案袋,上面盖着医院的红章。 江景的手停在半空,几乎有些不敢看了。 季殊容的秘密太沉重,冰山一角就把他压垮。 他咬紧牙根,把档案袋拿来,一圈一圈解开缠绕的线。 里面只有薄薄几张纸,拿来的时候背面朝上。江景翻过来看了眼,心里陡然一颤。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联系家属一栏填着季殊容,关系是母子。 江景的目光落在那行死亡原因上—— 重度抑郁症,服安眠药尽。 纸张似有千钧重,江景没拿稳,纸轻飘飘洒落在地。 心脏突突直跳,江景咽了唾沫,扶着桌子蹲去。他一张张捡起,看到了剩那几张的内容。 一张是宠物医院开的死亡证明,宠物猫“三月”误食过量安眠药去世。 还有两张是疾病诊断书。 患者姓名季殊容。 右手韧带受重大挫伤断裂。 中度抑郁多次杀未遂。 第57章 过去1 江景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眼睛红得像兔子,说话鼻音浓重,神情恹恹。 许邵已经走了,病房里只有季殊容。 江景从进门就没看他,低着头走到床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一边收拾一边说:“这些是外套,等你好点去,穿这些正好,外面太冷了。” “这些是内裤,都给你拿来了,穿脏了我给你洗。” “这些是穿里面的,你别总是只穿毛衣,里面套个保暖的,不然容易感冒。” 他把衣服放进床底的行李箱,又把另外几个袋子解开。 “洗漱用品给你放阳台上,门右拐就是洗手间,等你床了我带你去。” “书我就拿了这几本,不知道你看完没,要是有想看的,我再回去给你拿。” 他像是言语一样,从病房这头走到那头,兀把东西放到该 放的位置。 季殊容一直没声,沉静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江景还在絮絮叨叨,一转身对上季殊容的视线,嘴里的话突然就说不去了。 他深吸一气,试图平复情绪。 回来的路上他就在逼着己平静。他想装作什都没发生的样子,不想挑开季殊容的伤。季殊容现在状态太差,说这些无异于雪上加霜。 江景忍不住。 那间房子像是一把砍刀,手起刀落就把他磨钝的神经砍断。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眶又红了一分,仿佛滴血。 “……为什呢?”他颤抖着问。 分卷阅读69 季殊容面上不说,心里是感激的。 他每天按时上班,按时去酒吧,按时去见医生,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其实只有他己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他的病就像是个不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就会粉身碎骨。 割腕那次纯属意外,他只想试试新买的水果刀有多锋利,刚划了一就被杨潇一把夺走。 鲜血止不住地流,他又被关进了那件惨白寂静的病房。 吃安眠药那次是蓄谋已久,他特地在网上查过剂量,倒了满满一掌心,没喝水,直接往肚子里吞。 好几片卡在嗓子上,上不去不来,苦得要命,他却无动于衷。 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外面风雨交加,玻璃映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很久很久没见过己笑起来的样子了。 季殊容想,都快死了,给己留个好脸吧。 于是他扯扯嘴角,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忽然想起女人死的那晚也是这样大雨倾盆,一切都是冥冥注定,他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跟女人一样的疯子。 但是还没到最后。 许邵跟媳妇吵架,被赶家门无处去,大半夜来了他这里,然后看到已经没了意识的季殊容。 120呼啸赶来,他被及时送进了抢救室。 这次住院的时间更久,院那天他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从那之后只要见不到他,许劭跟杨潇就会给他打电话,隔三个小时打一次。 季殊容从不关机,大半夜都会爬起来接。 他欠他的已经够多了,不不识好歹。 他逼着己活,逼着己像个正常人。很多人都说他温和儒雅,也有很多人向他示好,他不知道他不堪的过去,也不知道他毫无瑕疵的外表藏着一颗根本不会跳动的心。 直到某一天,他在酒吧门随手救了一个年。 年浑身戾气,但眼睛清亮。 像极了当初站在街角的那个小男孩。 年身上有光,像是永远不会黯淡的太阳。 他不由主靠近,步步深陷,沉溺其中。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感觉,滚烫的血液流向肢百骸。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活着,也并不是毫无意义。 遇见江景,季殊容才算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老季的过去讲完啦~ 第59章 慢慢讲 夜间气温低,不知什时候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到第二天早晨,窗外枝丫上盖了一层白。 季殊容倚着枕头,偏头看着外面,瞳孔深处映着晦暗的天色。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轻声打开。 “哎?你醒了?” 杨潇刚从洗手间回来,手上还沾着水珠,随意甩了甩,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 “你这一 觉睡得够久啊,精神好点了吗?” 杨潇把保温桶打开,拿一碗热粥递给他,说:“吃点东西吧,小江特地给你买的。” 季殊容垂着眼,听到后半句终于有了点反应,接过粥问道:“他呢?” “谁?”杨潇一时没听明白,而后恍然道:“你说小江啊,他说要去给你买点水果,刚去不久,过会就回来了。” 季殊容没再说什,低头喝了粥。 杨潇随便扯了几个话题跟他闲聊,季殊容要是“嗯”要是点头摇头,或者干脆就不说话。 只有聊到江景的时候,他才会多说一些。 杨潇暗暗松了气,心想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结果等半天不见江景回来,季殊容的情绪又明显低落去。 杨潇见状不妙,赶紧掏手机给江景打了个电话。 江景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结账,说了句“马上回来。” “多钱?”他问。 他几乎把每样水果都买了一遍,超市老板称了半天,咕咕哝哝地摁着计算器,报了个数字。 江景刚要扫码,老板又说:“零头就不用给了。” 江景道了声谢。 超市的门被厚厚的帘子遮住,他拎着水果往外走,掀开帘子的时候差点迎面撞上人。 男人抱着几个箱子,黑色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一声不吭地进来。 江景往旁边一避,还是被他撞到了肩膀。 老板嗑着瓜子指着男人说:“你怎回事,撞着人不知道说声对不起啊?箱子别放地上,里面的货架空着,放那边。” 男人没说话,动作利落地把箱子放好。 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站在江景的角度看见他冻得通红的手。 “行了行了,上午没有要搬的了,你午再来吧。”老板说。 男人收了手,因为动作帽子滑一半,整张脸露了来。他双颊紧绷,一双眼睛低垂着盯着地面,好像不敢抬头见人似的,偶尔掠过那一眼,则有种令人胆战心惊的阴沉。 江景皱眉站在门边,有那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男人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柜台前,沉声说:“我午不来。” 老板磕瓜子的动作一顿,瞪着眼说:“怎着,干半天就不想干了?我告诉你啊,工资是日结的,你午不来,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 男人低着头,缓缓抬起眼,视线像是毒蛇一样紧锁在老板身上。 “给钱。”他说。 空气凝固两秒,气氛在瞬间变得紧张。 江景已经掀开了一半帘子,想了想还是抬脚走了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老板大概没见过这不讲理的人,气势汹汹地从柜台里走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一把揪住衣领。 他揪着老板往玻璃柜台上狠狠一掼,“咚”一声闷响,玻 璃居然有了裂纹。男人的袖子撸上去半截,劲瘦的手臂上青筋凸起,看上去十分骇人。 老板被勒住得满脸涨红,难以抑制地干呕起来:“松……松手……” 男人攥得更紧。 “给,我给……”老板挣扎着拍他的手臂,眼看就要喘不上气,突然喉咙一松,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 他咳得涕泗横流,捂着脖子直喘,哆哆嗦嗦地摸一把钱,说:“都给你,都给你,拿走吧。” 男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抽走,低头数了数,把钱进兜里。 老板腿软地趴在柜台上,不敢抬头看他,屏息等了好久,才听见男人推门去。 雪还在,马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来往的车辆行人无不小心翼翼,本就狭窄的道路变得更为拥挤。 江景裹紧衣服,提着袋子的手指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他站在红灯前,回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一幕。超市里有监控,男人应该不敢对老板做格的事,虽然这想,江景还是有些放不心。 红灯跳转到绿灯,江景刚迈一步又退回去,转身看向超市的方向。 男人正好从里面来,帽子戴得严严实实,低着头往另一条路上走。 分卷阅读73 现在在江政难以置信又满是火气的视线里,他居然有种想要退缩的冲动。 就好像做错了事被家长知道,第一反应永远是忐忑不安。 他沉默片刻,低着头走到门边,站在江政面前道:“去说。” 门被轻轻关上,透过玻璃以看到季殊容安静地躺着,对外面发生了什一无所知。 江政收回视线,强忍情绪看着已经比己高一头的子。 来的路上他就在想,江景进医院是不是因为哪里不舒服,他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太不尽职了,连子身体有恙都不知道。 他开完家长会就想去找江景,但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查了门卫室的监控才看到江景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电话打不通,无奈之江政只托熟人查这辆车沿途的监控,很快就收到回复,说车进了医院。 江政又是着急又是困惑,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却看到刚才那一幕。 他子居然主动吻了一个男人。 开门的时候江政看到了季殊容的脸,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大的荒谬。 他想起季殊容对江景的照顾,想起己对季殊容的感谢,想起那些原本正常的细枝末节。 江政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忍着没当场给江景一掌。他什话也没说,拽着江景直接楼。 他一向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更是凝了一层冰霜,楼的时候几乎是横冲直撞,好几次江景差点被他拽倒。 他把江景进车里,径直开医院。 车窗开了一道缝,凌冽的风席卷车厢,刺得人睁不开眼。 黯淡的天色将整个城市笼罩,道路上车水马龙,车辆拥挤一片。江政重重地拍了喇叭,车鸣声交织成片,格外吵闹。 他想摸一根烟点上,但最终只是烦躁地关了车窗,在沉默中开道:“你就没有要解释的吗?” “没什好解释的。”江景扭头看着窗外,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混账!” 江政气得手一直在抖,没忍住火气吼道:“你是不是疯了?江景,我问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江景说:“我没错。” 江政气笑了:“好,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没看好你,是我做家长的失职。” 江景抿紧唇一声不吭。 “我早就看那个人对你居心叵测,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好东西,”江政说:“你以后不准再见他,这病我找医生给你治。” 他不择言地把所有过错推到季殊容身上,好像忘了之前季殊容对江景的好。 车子终于开了闹市区,宽敞的公路畅通无阻。 江景被风吹得一阵头疼,他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打断江政的话:“是我先动心的,是我勾引他,你要骂就骂我,跟他没关系。” “闭嘴!” 江政猛踩油门,剩的路两人都没再说话,风声 填补了所有空隙,江景从指尖到心一阵冰凉。 屋门被一脚踹开,何燕跟何诗韵被动静吓了一跳。 江景被拽着上楼,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前面的江政脚步顿住,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接着狠狠地砸在地上,砰一声闷响,铃声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分五裂,碎渣迸溅到半空。 江景愣了,猛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放你去哪?去找那个男人吗?你做梦!”江政脸色铁青,死死地攥住他的校服,几乎要把衣服扯碎。 何燕上前一步想要劝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话音未落,怒不遏的江政倏地抬手甩了江景一掌。 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江景险些摔台阶。 脑子一阵嗡嗡作响,江景还没缓过神,就被江政拖进一间储物室,门在他眼前关上,江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你在里面给我好好反思,什时候肯认错,我就什时候放你来。” - “怎不接电话啊。”杨潇嘀咕着放手机,抬头对季殊容笑笑:“应该去了,他书包都没拿,过会就回来了。” 季殊容睡了一觉脸色好多了,视线落在地板上那滴干涸的血迹上,说:“去买几个创贴。” “你要创贴干什?”杨潇皱眉道:“哪受伤了?” “不是我。”季殊容说:“是小景。” 杨潇稍稍放心,挠着头说:“行,我现在去买。” 季殊容倚着枕头,良久后才换了个姿势。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花束,因为缺水分,玫瑰已经枯萎了。 明艳的红变得暗沉无光,枝叶干枯低垂。 有人说等玫瑰枯萎了会再送他一束新的花。 季殊容等了很久,却始终没见到那束迟到的花。 第62章 逃离 江景被关在那间储物室里。 屋里堆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来的陈旧味,狭窄逼仄,连扇窗都没有。 灯早就坏了,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景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找不到手电筒,只垂头坐在地上。 一晚上过去,江政还没消气。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给江景请了假,不让何燕跟何诗韵进去给他送饭,硬是要逼着江景认错。 说来笑,江景长这大,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家待这长时间。 何燕担忧的声音隐约传来:“小景昨晚就没吃过东西,这样去会饿坏的。” 江政沉声说:“饿不死,不用管他。” “是……”何燕还想再说些什,被江政不耐烦地打断:“你不是要去送诗韵上学吗,再不去就迟到了。” 外面的说话声逐渐平息,大门开了又关,整栋别墅只剩沉默相对的父子俩。 储物室里没有躺的地方,江景蜷缩在地上,连腿都伸不开,整个人浑身上都是酸痛的。 他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一手捂着肚子,苍白的脸色被黑暗掩盖,只听见颤抖的吸气声。 又困又饿,很难受。 他这几天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季殊容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现在更是身心疲惫。 但他不会向江政低头。 他没错为什要认? 如果是最开始被江政发现的时候他还有片刻的慌乱,那现在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反正破罐子破摔,也不用藏着掖着。他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他没干什伤天害理的事。 江政不这样以为。 他抽着烟在客厅徘徊一阵,最终烦躁地上了楼,在门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转学还是国?” 江景仰头抵着冰冷的墙,咬紧牙说:“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不。”江政冷声说。 他憋在肚子里的火又窜了上来,盯着黑漆的门板说:“既然你不选,那我帮你决定。” 他直接掏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说要给子办转学,去一座陌生的城市。 江景隔着门板没办法摔了他的手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力踹门道:“我不转学!我哪都不去!” 分卷阅读78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80 事情正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江政却有些茫然。 他只不过是为了子好,强制性地把两人分开,却间接害得江景遍体鳞伤,害得季殊容病情加重。 如果他提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那当初在医院,他还会那样不顾一切把江景拽走吗? 江政回答不上来。 他低头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鬓角的白发有些凌乱,像是一子老了很多岁。 - 秦晔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了。 冯华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在特殊病房接受治疗。冯源伙毒贩实施绑架,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目前已被刑拘,具体判多年还要等结果。 秦晔说:“冯华无期,冯源十年起步,我问过了。” “罪有应得。”许劭说。 “他这是……”陆宴站在秦晔身旁,皱眉看着坐在床上的季殊容。从他进了房间,季殊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说话也不动作。 许劭俯身帮他把滑来的被子往上盖了盖,低声说:“病情又加重了,明天就带他走,去国外治疗。” 陆宴紧皱眉头:“怎会这样?” “昨天他非要去抓捕现场,路上就开始犯病,小江被救来之后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这幅样子,不说话,也不吃饭。”许劭说着又叹了气,摇摇头道:“没别的办法了,小江还不知道这些事,等他醒来你好好跟他说,别让他太过担心。” 陆宴看向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粥,开道:“一饭都不肯吃吗?” “怎劝都不肯张,只靠输液了。”许劭朝摆在地上营养品扬扬,说:“这些拿去给小江吧。” 窗外天色沉,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头顶上的白炽灯发微弱的嗡鸣,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护士拿着新纱布来给季殊容换,惊呼道:“怎又流血了,手指也有伤吗?” 秦晔跟陆宴正要走,又顿住脚步问道:“他的手怎了?” “己弄的。”许劭帮着撸起季殊容的衣袖。他瘦了很多,手臂上凸起的血管清晰见,掌心抹了药,伤狰狞。 陆宴愣了片刻,莫名一阵鼻酸。 沾满血的纱布被换来,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陆宴不忍心再看,拉着秦晔去了。 - 走廊里静悄悄的,隐约听见病房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江景身上的麻药劲已经过了,现在正是最难受的时候。他头发被冷汗浸湿,难受地皱着眉,总是想伸手去抓脖子上伤,又被守在床边的何燕摁住。 何燕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腾另一只手摁床头的呼叫器。 护士赶过来给江景打了一剂止痛针,低声叮嘱几句,蹑手蹑脚地离开病房。 江景再次安静来,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不一会传来均匀平静的呼吸声。 身后的 门关了又开,何燕以为是江政回来了,头也不回地问道:“手续都办好了吗?” 脚步声微顿,何燕疑惑地转过身,愣住了:“你……” 季殊容被许劭扶着,面色平静地站在门,他的脸色和墙壁一样白,声音仿若轻喃:“我看看他吗?” 何燕从椅子上站起来,呆愣地看着他,迟疑地点了头。 季殊容身上穿着和江景一模一样的病号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 他撑着难得的清醒,跋涉千里般走到江景身边。 他想抚平江景皱紧的眉头,想握住那伤痕累累的手指,那些伤太疼了,他想好好抱一抱江景。 他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无动于衷地看着,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 次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季殊容的病房空了来,护士在收拾病床的时候发现一样东西,门去找,人已经不见了。 她咕哝着往回走,被人迎面拦住。 江政带着一身烟味,哑声道:“那个病人落了什?” 护士摊开手掌,说:“喏,这个。” 是一条手链,还有一张皱皱的纸巾。 纸巾上用血写了两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季殊容却写了很久。 江政一看,长久地沉默来。 ——等我。 那天在病房里季殊容未对江景说的话,最终以这样的形式留了来。 - 江景院是在半个月之后,他回到了久违的班级,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老师学还是那熟悉,每个人见了他都会关切地问上一句:“好点了吗?” 曾经的江景或许会不屑地冷哼一声,说:“这点伤有什好大惊小怪的?” 现在的他却会弯着嘴角,笑着感谢每个人的关心,说:“好多了。”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疏离,有时候赵瑜看着他,脑中便会现另一个人的身影。说不上哪里像,就是莫名觉得,江景好像在努力把己活成那个人的样子。 高三的时间仿佛坐了火箭,转眼就到了元旦。 过节前先考个试,这是附中传统。别的年级放三天,高三放两天,还正巧遇上了大休的周六周日,相当于没放。学生一边抱怨,又一边投入了紧张的复习。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摞着数不清的试卷,用光的笔芯慢慢堆满袋子。各科试题填补了所有空缺的时间,江景机械般忙碌着,偶尔会做到一些很熟悉的题,他思索片刻,接着便想起来这些题季殊容之前给他讲过。 他一直拼命忍着,不去想也不主动提起,仿佛季殊容不曾离开过。 记忆的闸一旦被打开,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爱意、思念、难过,便会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他爱的人在大洋彼岸,时隔一个月才传来第一条音讯。 照片是许劭发来的,角度像是偷拍,隔着一层玻璃,病房里季殊容正坐在病床上,倚着枕头看电视。他的头发许久未剪,在头顶扎了个小揪揪,看起来竟有种别样的爱。 江景看着照片,笑着笑着就泣不成声。 许劭每个月会过去两趟,元旦放假的时候还问江景要不要跟着,江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他怕己只要见季殊容一眼,就没办法再继续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假期结束的那天班主任在家长群里发了成绩,江景又窜到了二十多名,进步最大。 江政高兴之余又有点失落,他没办法像其他家长一样在孩子考好后给奖励,江景连家都不肯回,故意躲着不愿见他。 他试图跟子拉近关系,又不知该从何手。当初关江景小黑屋的时候他理直气壮,现在却没了底气。 江景辞去酒吧的工作,办了住校,两个周才会回去一次。 他手里有季殊容家的钥匙,却一次都没去过。无尽的等待并不怕,怕的是物是人非。 九月还有猫崽长久地留在了宠物店,老板问他什时候接回去,江景说,再等等吧。到底等到什时候,连他己也说不清。 许劭说季殊容的病情正在逐渐好转,江景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考完期末最后一门试。 那天了雪,校门外熙熙攘攘,来接孩子的家长踮着脚尖探头张望。 江景拖着两个行李箱,腾不手打伞,雪花落了他一身,冷气直往脖子里钻。 他意识朝校门对面望去,那里停了一辆陌生的轿车,一个男人推门来,笑容满面地跟子拥抱在一起。 很温馨的画面,他却觉得刺眼。 江景沉默地往前走,冻僵的手指笨拙地提着箱子上台阶。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他抬眼望去,却看不到最想见的那一个。 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己在医院里醒来的那天,江政把手链和纸巾递到他面前,低声说:“他留给你的。” 江景伸手接过,从那两个字里明白了什。 他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平静地看着虚空中的浮尘,像是失了神。 杨潇来探望他的时候忍不住说:“你要是难受就哭吧,别忍着。” 江景只是笑笑:“哭什,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分卷阅读84 江景顶着一头乱毛也进了厨房,季殊容刷锅他就在一旁戳水池里的气泡,季殊容择菜他就蹲在垃圾桶旁边把掉来的菜叶扔进去。 一开始季殊容还以为他是想帮忙,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久别重逢,他的小朋友有些粘人。 江景像个尾一样在他身后晃来晃去,一刻也不消停地跟他聊天。 “哎,你信里写的那个小男孩怎样了?他也院了吗?” “还没。”季殊容一心二用,动作熟练地把大米倒进电饭煲,“不过应该快了,他发病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很多时候看起来就是个正常的孩子。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走之前他给我一把糖,说让我带回去给某个喜欢吃糖的小朋友。” 江景眸光一亮,伸手摸进他的袋,什也没摸到。 “糖呢?” 季殊容耸耸肩:“被我不小心吃完了。” “……”江景磨磨牙,从他身后闹他,“还不小心,一块都没给我留吗?” “骗你的,糖在外衣袋里。”季殊容低低笑着,抓他到身前亲了一顿,把人亲老实了。 江景被吻得晕头转向,正舔着嘴角回味,忽然见他拿起菜刀要切菜。 那一瞬间某种抑在心底的恐惧瞬间破土而,以至于江景脑子还没回过神,身体已经意识冲了过去。 菜刀被一把夺走,季殊容的表情有片刻怔愣。 江景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抓了一把,开道:“那个,我只是……” “没关系。”季殊容握住他的手腕,重新拿回刀柄。 有那两秒无人说话,微妙在空气中蔓延。 江景清清嗓子道:“你做饭吧,我去看电视。”他若无其事地走去,坐在沙发上随便挑了个节目看。 厨房里油烟机嗡嗡作响,过了一会,季殊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去洗手吧,饭做好了。” 江景应了声,趿着拖鞋去洗手间。 季殊容端着盘子来,俯身布置餐具的时候,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水果刀不见了。 他眸光微垂,听见洗手间的水流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江景走了来。 “米饭好了吗?你先坐吧,我去盛。”江景说着就往厨房走,一秒被他从身后抱住。 季殊容抵在他肩窝深吸一气,江景以为他要说什,结果季殊容只是抱了他一会,接着便松开手进了厨房,“还是我来吧。” 晚饭都是江景爱吃的菜,他的味一直没变过,饭量甚至比之前大,米饭吃了两碗半。 季殊容抬头看他:“吃这多怎也没见你长点肉?” 江景喝了水,懒洋洋地打了个嗝:“吃再多也会被试卷消化掉,有句话叫,学习使人日渐消瘦。” 季殊容吃得慢条斯理,收拾完碗筷见江景还窝在沙发里,提醒道:“该去写作业了。” 江景充耳不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 意他过来。 季殊容无奈笑笑,走过去捏住他的耳朵,轻轻晃了晃:“聋了?” 他手上还沾着水,江景脖子一缩,转身搂住他的腰把人摁倒在沙发上。 “写那玩意干什,扫兴。”江景说得满不在乎。 季殊容被他当成抱枕靠着,低头拨弄他的手链,问道:“那你想做什?” 江景头靠在他的肩头,哼唧道:“反正晚不想写,明天再说。” 季殊容没再说什,见他时不时打嗝,怕他积食,隔着衣服一一揉他的肚子。 江景十分享受地眯着眼,不一会居然有了睡意。 季殊容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绵长,最终完全放松身体,安静地睡着了。 他停动作,偏头吻了江景的发顶。 他知道江景还没办法完全从过去那段神经紧绷的日子里走来。 他也知道有些事发生过就无法抹去。 但没关系,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长到以掩盖伤痕,以慢慢弥补那些错失的时间。 第71章 面对 第二天江景是被闹钟吵醒的。 他为了早起多背会书,一共设了三个闹钟,隔五分钟响一次,原本还算朦胧的睡意这彻底被驱散了。 他一掌把闹钟拍在床上,在季殊容的臂弯里翻了个身,正想搂住他再眯一会,余光瞥见季殊容皱了皱眉。 江景声问:“怎了?” “没怎。”季殊容稍稍动了一,抵在他柔软的发顶上,声音带着睡意惺忪的低哑,“再睡会吧。” 江景没那好糊弄,眯眼端详着他的反应,终于察觉不对劲:“你是不是胳膊麻了?” 他说着,撑起身子把季殊容的胳膊抽来,果然见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胳膊麻了怎不早说?” 江景躺回己的枕头,半是抱怨半是心疼地揉着他僵硬的肌肉。 季殊容任他动作,弯了嘴角说:“没事,早就麻了,没什知觉。” 江景匪夷所思:“你就不把我推到一边?” 季殊容说:“不。” 昨晚某人做了噩梦,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季殊容搂着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万一推去再闹怎办,胳膊麻了就麻了,他不想再看见小朋友的眼泪。 江景不知道这些,正想掀开被子坐起来,忽然身体一僵,又脸色古怪地躺回去。 他忍了片刻没忍住,手伸进被子里,转头对上季殊容看过来的眼神。 “……”江景喉结上一滚,说:“你去了吗?” “没。” 江景往他那边挪了挪,默了一秒,说:“我帮你?” 季殊容点了头,感受到江景的手从被子底伸过来,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没人说话。 腰腹处的被 子上起伏,季殊容面色还算坦然,江景耳根逐渐泛红。 他的手法比之前熟练不,季殊容哑声问:“经常弄?” 江景心跳又快了一瞬,瓮声道:“嗯。” “弄的时候在想什?”尾调微颤,季殊容猛地闭上眼闷哼一声。 江景被他一刺激,紧跟着释放来。 两声低喘交织在一起,良久才归于平静。 江景裸着上身坐起来,抽了几张纸巾擦手,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想你。” 季殊容笑了几声,说:“我的荣幸。” 江景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过身问他:“你呢?” 季殊容明知故问:“我什?” 江景眯起眼,其不意地伸进他被子里摸了一把。季殊容的身子瞬间绷紧,在他不依不饶的注视无奈笑道:“我住院的时候很有这种欲望。” 江景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过了两秒骤然反应过来。之前他查过很多关于抑郁症资料,性欲降低是常见症状。 之前季殊容的病发作后就很和他亲昵,更别说做进一步的事。现在听他云淡风轻地说,江景心里瞬间不是滋味。 “那现在呢?”他问,“现在有欲望吗?” 季殊容慢悠悠地坐起来,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别一大早就进行这种危险发言。” 江景心神一动,正欲扑过去,被季殊容及时制止。 “停,再闹会一上午就过去了,你不是说天要学习吗,还不赶紧的。” 分卷阅读85 季殊容换好衣服,一回头见他还光溜溜地坐在床边,问道:“想什呢?” 江景幽怨道:“我没衣服穿。” 他昨天穿着校服回来,洗澡的时候扔在浴室里没拿来,现在浑身上只剩一条内裤,还脏了。 季殊容忍俊不禁,从衣橱里翻一套宽松居家服扔过去,“穿这个行吗?” 江景哼了一声,套上衣服去洗手间洗漱。 季殊容在厨房里做饭,现在接近中午,早饭连着午饭一块吃,他想做得丰盛一些。 过了一会江景从洗手间来,扒在厨房门边,探头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明媚的阳光落满客厅,江景身上披了一层柔光。他弯着眼睛看过来,视线不偏不倚全落在季殊容身上。 季殊容往锅里倒着葱花,听着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惬意感。 治疗期间他曾想象过以后要和江景过怎样的生活。 想来想去,不过十几个字—— 两人三餐季,柴米油盐,岁月悠长。 这是他想象到的,最好的未来。 季殊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说:“没有,你先去写会作业,饭好了再过来吃。” “噢。”江景噘着嘴咕哝一声,刚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就听见季殊容忽然说:“把九月跟猫崽接回来吧,宠物店毕竟不是家。” 江景脚步微顿:“你不是不想养猫吗?” 他想起那只名叫“三月”的猫,想起季殊容曾经的创伤,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什。 “不是我养。”季殊容打开油烟机,嗡嗡运作的声音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模糊,“是我一起养。” 吃饭的时候江景给宠物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说待会他的朋友会过去把猫接回来。 季殊容往他碗里夹了几片肉::“冰箱里没什东西了,我顺路买点,你有想吃的零食吗?” 江景想了想说:“只要是零食,啥都想吃。” 季殊容笑道:“等着,过会把超市给你搬过来。” 两人正说笑,门铃突然响了。 季殊容放筷子,过去开门。 来的人是赵瑜,他手里拎着两份炸鸡,想和他江哥一边吃饭一边写作业。 江景虽然嘴上总嫌他烦,但一次都没撵过他,于是赵瑜厚着脸皮,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找他。每次江景开门都会先冲他翻个白眼,没想到这次直接换了个配方。 季殊容礼貌笑笑:“进来吧。” 赵瑜记得他,一边疑惑这人怎又在他江哥家里一边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他江哥正忙着吃饭,懒得招呼他。 季殊容说:“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在这吃点吧。” 赵瑜一脸不在地站在门,死活不肯往里迈一步。他就算神经再大条,这会也察觉不对劲。 他江哥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的懒散样,毫不客气地指使人 家给他倒水,水杯端到面前也不接,就着男人的手直接喝了一。 偏偏这个男人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赵瑜的脑子差点当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小心翼翼地把炸鸡放,后退一步说:“……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完扭头就跑,活像身后有什洪水猛兽。 “哎?”江景有些茫然,“他怎走了?” 季殊容但笑不语,揉了把他的头发说:“吃饭吧。” 吃完饭江景还想跟着季殊容一起去,最终被他强行摁在桌前,不情不愿地趴在桌子上哼哼:“你什时候回来啊?” “很快。”季殊容拿起外套披上。 江景又问:“开车去吗?” 季殊容默了片刻说:“没车。” 他的路虎在车祸中彻底报废,后来住在医院更是没机会开车。回国后只顾着来见他的小男朋友,车还没来得及买。 他从袋里摸一把糖放在江景手边,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上面的星星瓶。 瓶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季殊容曾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把那些星星当做解药,不想活的时候就拿来看一遍。 他不放弃,还有人在等他。 他很爱那个人,不想让他等太久。 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星星是他在异国他乡唯一的救赎。 江景见他一动不动,疑惑抬头,正巧和他目相对。 “你……”江景张了张嘴,余的话被突然压来的吻堵了回去。 季殊容在他唇上辗转许久,抹去他嘴角的水渍。 “乖乖在家写作业,我很快回来。” 他穿戴整齐,径直楼。 楼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奶奶,季殊容轻手轻脚穿过,沿着路边走。 小路有些窄,旁边的树丛绿意盎然。前面是个拐角,季殊容脚步一转,差点被人撞上。 那人正低头看手机,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好像装满了零食。 “哎,不好意思……” 那人意识抬起头,声音猛然顿住。 季殊容站在原地,短暂地讶异之后从容笑道:“您好,好久不见。” 回国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江政会来的这快。 有些事总要面对,之前逃不过,现在不想逃。 第72章 动摇 门铃响起的时候江景还以为己听错了。 季殊容这才去几分钟,这快就回来了? 他正疑惑,门铃又响了几声。 江景搁手中的笔,脚尖勾起拖鞋往门边走。 咔哒一声,江景推开门,看见来人的时候明显一愣。 许久不见的江政站在门外,黑着脸瞪他:“怎,还不想让我进去?” 江景张了张嘴,意识看向他身后的季殊容。 季殊容一脸无辜地耸肩,表示 己也很意外。 江景:“……” 就这样,江政满心复杂地进了屋。 他走到沙发边,把袋子放。 他不知道江景爱吃什,只好每样都买了一份,心想这次来一定要跟子好好谈一谈,以后大休不回家住。 来的时候江政踌躇满志,现在只想叹气。 他看见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水杯,两个情侣款的玻璃杯放在一起,怎看怎刺眼。 江政抿唇抬起眼,看向正收拾沙发的江景。 父子俩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相对无言。 江景住院那会,江政还给他找来了一个心理医生,话没说几句就被江景赶来,当时江景说了这一句:“我就是性恋,这辈子改不了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再生个子。” 分卷阅读87 明明前一晚还搂在一起睡觉,现在见了照片,江景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还没等他平复,季殊容紧接着又发过来一句:半身等你回来再看。 江景:…… 某人明知道他不经撩,还故意说这一句。 江大爷决定报复回去。 于是他缩进被窝,整个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点开相机,开启闪光灯,黑漆的被窝猛地闪起亮光。 另一侧的舍友被吓了一跳,说了句:“卧槽,你干什呢?” 江景闷声说:“没事,被子里进了只蚊子。” 这个季节虽然暖和,但远没有夏天的高温,蚊子还不至于这时候来蹦跶。舍友是困意上头,并没有察觉不对劲。 江景把照片发过去,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 江景:点[红心]我[红心]看[红心]涩[红心]图[红心] 作者有话说: 要等高考结束才开车!不然起不来床多影响学习 第73章 放 第二天中午拿饭的时候,江景凑近季殊容耳边故意问了一句:“涩图好看?” 季殊容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装,已经剪短的黑发干净清爽。 他把装着饭盒的袋子进江景手里,勾唇笑了:“好看,还有别的吗?”他的视线有意在江景身上逡巡,无声耍了个流氓。 道高一尺鬩高一丈。江景咽了唾沫,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看哪呢?” “你说呢?” “……” 季殊容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把他的后脑勺,说:“行了,快进去吃饭吧,里面还有一杯小米粥,别忘了喝。” 江景拎着袋子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隔着校门冲他挥挥手,接着便混进了人群中。 季殊容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他在路边拦了一辆租车,坐进去的时候司机问:“您好,请问去哪?” 季殊容扣好安全带,垂眸子:“去城郊公墓。” - 到达公墓的时候刚好一点半,这个时间人比较,墓园里安静冷清。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春风袅袅,阳光温柔,青草地里野花盛开。 季殊容捧着花束,穿过一排排苍白肃穆的墓碑,在熟悉的名字前停住脚步。 他鞠了一躬,俯身把花放在碑前,轻声说:“妈,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里面的女人面容姣好,笑得羞涩动人。 记忆里女人一直是歇斯底里或者病态灰败的模样,这样的笑容很见,小的时候见过,记事后便没了印象。 季殊容仔细小心地擦去她名字上的灰尘,说:“抱歉,这半年没来看看你,以后会常来的。” 他缓缓直起身子,安静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隔着数十年的光阴跟她对视。 良久后才说:“这次来想说的有点多,别嫌我啰嗦。” “我得了跟你一样的病,之前一直没勇气告诉你,现在有了,所以跟你说一声。” “一开始我想不明白己为什会得这病,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想到你。所以一开始特别恨你,总觉得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境地。” 他回想一会,叹了气说:“但后来想到你的过去,又突然没那恨了,只觉得苦。我那时候经常在想,我不会变成一个跟你一样的疯子吧,守着一堆不堪入目的过去,把己活成最讨厌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哑声说:“生不如死,求死不成。那几年真是太痛苦了,现在想想也很痛苦。” “不过我比你强,我放了。” 他顿了,又说:“我也比你幸运,我爱的人样爱我。” “记得你经常跟我说,我跟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样,骨子里流着样薄情寡义的血。”他极轻地笑了一,继续说,“是因为听你说多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觉得己这辈子不会真正去爱一个人。但很惜,你错了。” “我遇见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伸手把飞到墓碑上的柳絮拂走,缓缓说:“他叫江景,我很爱他,以后会带他来看你。” “如果你还活着,应该会祝福我吧。”他直起身子,舒了气说:“不声的话就当你默认了。” 温柔的风迎面吹来,花香清浅扑鼻。墓园里的石碑一眼看不到尽头,更远处是绵延无尽的天。 这世界很大,天空之便是人间。世间熙熙攘攘,看起来天罗地网般的烦恼放在其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有些事在旁人眼里不过尔尔,但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那有多难熬。 真正放之后回头看看,便会觉得一切还好。 他深深凝望着女人的面容,说:“妈,五十二岁了,生日快乐。” …… “问问小江这周末有没有空,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许劭兴致很高,语调上扬,“本想上个周就聚聚,这不考虑到你俩小别胜新婚,特地给你留了腻歪的时间,怎样,够贴心吧?” “真贴心。”季殊容撑着窗沿,偏头看着外面鱼贯而的学生,说:“要不就晚吧,他周末只休息一天。” 许劭说:“行,晚都没什事,那我定个餐厅,待会给你发定位。” 这几天温度较高,不学生已经穿起了短袖。昨晚视频的时候季殊容还特意提醒,说别那早换衣服,会感冒。还以为江景会听话,没想到这人只是把校服外套围在了腰上,上身的短袖校服被微风吹起褶皱。 季殊容推开车门走去,冲他招招手:“小景,这。” 江景正扭头在人群中张望,听见声音眸光顿时一亮。 他推着行李箱跑过来,打量季殊容身后的黑色轿车,好奇道:“这是你的新车?” “嗯,天刚提回来。”季殊容拨了拨 他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曲指弹了一,“怎不听话,外套穿好。” 江景捂着脑门:“这都快夏天了,外套太厚了。” 季殊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拉开车门把他摁进去,说:“那也没到穿短袖的时候,回去给你买几件衬衫,现在穿正好。” 校门前的马路上拥挤不堪,车子龟速前进,好不容易才挤去。 季殊容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嗡地一响,许劭发来的定位弹了来。 他边开导航边说:“晚去吃,放松一。” 江景在学校闷了两个周,一听要去吃饭然是相当开心。他随着轻快的钢琴曲左右摇晃,转头对季殊容说:“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的酒量比之前好多了。” “嗯?趁我不在还敢喝酒?”季殊容的目光从眼尾掠过,“胃不想要了是吧?” “……”江景狡辩道:“也就一次两次。” “挺好,继续保持。”季殊容说。 江景没明白过来:“保持什?” 餐厅就在前方拐角,季殊容转着方向盘开过去,停住车子说:“保持你一次两次的喝酒次数。” 他探身过去帮江景松开安全带,在他上轻啄一,勾了勾嘴唇:“所以你晚一滴都别想喝。” 两人跟着服务员上楼,一推门就见桌边几人笑着看他。 “你看,我说什,牵着手太高调了,咱老季是哪种随时随地都要撒狗粮的人吗?”杨潇拍了拍身旁的空座,说:“来,坐这。” “说我什呢?”季殊容脱外套,走过去坐。 许劭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说:“打赌呢,赌你俩是不是牵手进来。”倒完一杯,他又朝另一个人问道:“小江喝茶吗?还是喝点饮料之类?” 陆宴说:“喝什饮料,待会喝酒。” 季殊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接过许劭手里的茶壶,低头给江景倒满:“他喝茶。” 包厢里开着空调,温度稍高,江景默不作声地把校服外套脱来,借着转身的动作在季殊容腰上掐了一把。 菜陆续上齐,许劭财大气粗,各种菜基本都点了一份,桌上满满当当。他起开一瓶红酒,说:“来来来,都满上。” 分卷阅读91 季殊容以为他喝不上想溜,揪着领子把他拽回来:“就半杯,喝完再走。” 江景腿还没伸开,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手里的蜂蜜水晃一些,弄湿了裤子。 江景低头看着狼藉,有些委屈:“我就想上个厕所。” “……”季殊容默了片刻,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安慰似的摸摸他的脸,“要不先把裤子脱来?湿漉漉的穿在身上不好受。” 蜂蜜水很黏,透过布料热乎乎地粘在皮肤上,被空调一吹确实挺难受。脱了裤子正好上厕所,江景没多想,解开腰带随意一扯,裤子轻飘飘落地。 他光着腿走向洗手间,上衣还穿着校服,晃晃悠悠地遮着大腿,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季殊容喉结上一滚,无声收回视线。 他拿起江景脱来的裤子,想放进洗衣机,结果手指无意触碰到了一个东西。 边角有些硬,摸起来是个盒子。 他伸进裤子袋,把东西摸来。 上面图文并茂,一看就知道是什。 季殊容有片刻怔愣,想起江景从超市走来时飘忽不定的眼神。 他抿紧唇,听见洗手间传来一阵冲水声,接着江景推门走来,见他站着不动,纳闷道:“你在看什?” 季殊容默不作声地走向洗衣机,把裤子放进去,转身抬了手,低声问:“这是什?” 江景眨眨眼,血色瞬间从脖子漫上来。 他意识想解释,张了张嘴却觉得百莫辩。 季殊容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手里捏着盒子,看着他的眼睛问:“真的想要吗?” 江景觉得己大概真是醉糊涂了,想也不想地说:“那你给吗?” …… 作者有话说: 省略号部分去微博,粉丝见,id:西旻劳斯 多给我投点海星!谢谢宝贝!!! 第77章 蜜月 江景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身上被清理干净,床单也换了新的。他刚一翻身,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一阵酸痛密密麻麻涌上来,江景忍不住倒吸一凉气。 他正要挣扎着起身去够柜子上的水杯,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季殊容身上绑着一条灰色围裙,显然是刚从厨房来,他上前两步拿起水杯,在江景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说:“水凉了,我去给你倒杯热的。” 江景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胳膊一弯,重新倒回床上,盯着他手里的水杯说:“我就想喝凉的。” 说完他才发现己的声音有多哑。 昨晚哭着求季殊容慢一点的记忆浮上脑海,江景脸上有些挂不住,卷起被子蒙住己,留给季殊容一个愤懑的背影。 季殊容笑着拽了拽被角:“身上还难受吗?” 江景裹紧被子,哼了一声。 “难受的话别忍着,我再给你抹点药。” 这 个“再”就很灵性。 江景默了一瞬,缓缓冒半个头,问道:“什药?” 季殊容从柜子上拿起一支药膏,递到他面前说:“这个。” 药膏上面写着主治功,江景定睛一看,直接炸了:“你什时候给我抹的?” “早。”他这副面红耳赤的样子格外爱,季殊容低头吻了他的额头,语调微扬:“你睡得沉,我弄了好一阵你都没醒。” 江景:“……” 这话简直不细想,江景瞪他一眼,揪起被子又缩进去,打算就这闷死己。 季殊容看着眼前鼓鼓的一团,忍不住笑了几声:“你再躺会,我去给你烧热水。” 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江景才掀开被子喘了气。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肌肉有些酸痛外,某个地方还真没那疼。 这药膏挺管用。 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T恤跟短裤,江景从里面扯一条内裤,正要套上,门又被推开了。 季殊容站在门,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目光落在他两腿之间,挑眉道:“我帮你解决?” 江景默默夹紧腿:“……我己来就行。” 季殊容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过来把水杯进他手里,半蹲在床边,帮他纾解。 江景差点握不住水杯,匆匆喝了两就把水杯放,腰身承受不住地弯了去,头抵在季殊容肩头,眼睫濡湿。 等他终于穿好衣服了床,米饭也正好煮熟。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满一桌,季殊容在他坐的椅子上放了个软垫,说:“坐试试,实在难受我就陪你站着吃。” 江景不知是该感谢他的体贴还是该继续跟他生闷气,无言片刻,最终摆摆手说:“没那矫情。” 难受归难受,但也不是不忍。 体力消耗太过,两人的食欲都比之前好。 江景手指上多了个存在感极强的戒指,拿筷子有点不习惯,“你什时候买的戒指?” “好像是上上个周,忘了,有段时间了。” 江景抬手看了几眼,嘴角翘起:“早就计划好了高考之后送给我?” 季殊容“嗯”了一声,说:“喜欢?” 戒指上有一圈小小的钻石,光线十分耀眼,江景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伸开手臂端详一阵,说:“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说完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等着,我要攒钱给你也买一个。” 季殊容笑起来:“好啊,我等着。” 两人边吃边聊,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江景撑得歪在椅子里,揉着肚子惬意地眯着眼。 季殊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问道:“天想做什,去玩还是待在家里?” 江景身上还没缓过来,本想说“待在家里”,话还没忽然想起己忘了一件事。 “我手机呢?” 季殊容朝沙发那边扬起: “在那充电,要拿过来吗?” 江景点头,接过手机后摁开屏幕一看,消息果然炸了窝。 他昨晚吃饭的时候为了证明己不是“见色忘友”,约了赵瑜、李帆两人去打球,本应该上午去,结果还真见色忘友,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三人有一个单独的小群,江景不在,这两人跟唱双簧似的疯狂发消息。 赵瑜:我说什,我就说他见色忘友吧。 李帆:江哥什时候谈恋爱了?我怎不知道? 赵瑜: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李帆:说来听听? 赵瑜:别问我,让他己说,放我俩鸽子也就算了,消息也不回,江哥的嘴骗人的鬼。 李帆:这个点应该睡醒了吧?不回消息是不是有什事? 赵瑜:屁,都考完了还有什事,肯定早把咱俩忘了,跟他男人卿卿我我。 李帆:……他男人? 赵瑜:……我说输入法有毛病你信吗? 李帆:我傻吗? 赵瑜:@江景,来解释。 李帆:@江景,别告诉我你男人是之前接你放学的那个。 分卷阅读92 …… 两人居然聊了个99 ,江景把消息翻到最末,回复道:是他。 李帆:…… 赵瑜:所以说你为什现在才回消息? 江景:睡过头了。 赵瑜:为什睡过头?说白了就是不在乎我呗,是吧李帆。 李帆:就是。 这两人就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江景知理亏,耐着性子哄了几句。 赵瑜:那你什时候跟我来玩? 江景:等着再说吧,这段时间没空。 赵瑜:为什没空? 江景举起手机对准己手上的戒指拍了个照,发送过去。 江景:因为要去度蜜月。 …… 说是要去度蜜月,但最开始几天两人食髓知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都滚在一起,江景实在没什力气去玩。 不过租屋太小,不够折腾,两人又搬去了季殊容的家。 那个满是秘密的房间被打扫干净,角落里的钢琴重见天日。江景身上穿着季殊容的宽大T恤,坐在钢琴旁,试探着摁了几个琴键。 钢琴被搁置这多年,音律居然没有丝毫损坏。 虚掩的门被推开,季殊容面色平静地站在门,目光落在这处,不知在想什。 虽然知道他的病已经没什大碍,江景还是怕这些东西会刺激到他,顿在半空的手正想收回,忽然听见季殊容说:“我教你吧。” 江景一愣,怀疑己听错了:“什?” 季殊容插着袋悠闲地走到他身边,带着笑意说:“虽然十多年没弹,但经常做梦梦见己在弹琴,很多技巧还是记得的。” 他俯身握住江景的手指,捏了捏他的拇指说:“放松,别绷太紧。” 江景后背靠着他的胸膛,听得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刚才悬起来的心轻飘飘放,“嗯”了一声。 季殊容偏头在他耳边说:“想弹什曲子?” 说话时的气流带起热风,江景有些痒,忍不住缩了脖子:“爱之梦第三首,以吗?” 季殊容吻在他的颈侧,说:“以。” - 有些记忆就是这样,你以为己已经忘了,却又总是在梦里纠缠不清。 哪怕很多年没有碰过钢琴,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那些交杂着爱与恨、得意与失意、痛苦与挣扎的岁月就伴随着曲调一在心头滚滚而过。 他以为己会像之前那样抗拒,但当他倚在窗边,看着江景认真又生疏地按琴键时,他才恍然明白己不是排斥钢琴,而是在抵触过去的己。 他把过去当做不堪,迟迟不肯与己和解。 他总以为是过去毁了他的一切,但其实不是这样,是过去成就了他的现在。 当初差阳错救的小男孩如成了他的爱人,心底的空缺以另一种形式被填满,得与失已经没那重要了。 他走过去抱住江景的那一刻终于意识到,当初以为穷极一生也难以跨越的坎如已被夷为平地,璀璨鲜花长满心田,阳光热烈,再也不见阴霾。 - 去海边玩是江景临时决定的,他就是看见朋友圈有人晒了一张冲浪图,有点心痒。 而真正到了海边,看见饺子一样泡在海里的人,他又没了兴致。 海风潮湿带着腥气,沙子泛着粼粼的光。江景坐在地上,身旁放着一把塑料铲子,正专心致志地捏沙。 季殊容拎着两瓶啤酒走过来,蹲看了一会,实在看不是个什东西,忍不住问道:“你在捏什?” “待会你就知道了。”江景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沙子抹在他身上,拿起铲子铲了点沙,又揉搓一阵。 他玩得起劲,季殊容索性坐在一旁看。 周围是喧嚣热闹的人群,眼前是绵延无尽的海,他爱的人就在身边,季殊容忽然觉得时间若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很不错。 江景忙忙碌碌好一阵,终于大功告成,满脸兴奋地邀功道:“你快看,我捏的像不像?” 地上两个丑得离奇的沙堆紧紧挨在一起,季殊容明显默了一瞬,摸摸鼻子很认真地说:“这是两个王八吗?” 江景:“??” 季殊容瞥见他的脸色,虚心请教道:“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来这是个什东西。” “哪像王八了?”江景匪夷所思指着沙堆说,“这个是我,这个是你,要当王八你己当去。” 季殊容仰头喝了酒,点头道:“嗯,挺像。” 江景看见他嘴角辛苦忍着的笑意,终于明白这人是在故意逗他。 还王八…… 江景撂铲子,眼疾手快地抓住季殊容,扑在他身上磨牙道:“不准笑!再笑就给我把那俩王八吃了!” 两人像孩子一样在沙坑里打打闹闹,最后江景精疲力尽地倒在季殊容身上,压着他的胳膊说:“还有多时间?” 季殊容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说:“不到一个小时。” 尽管到了午,头顶的阳光依然刺眼,江景闭上眼说:“别动,让我躺会。” 季殊容说:“紧张?” “还行。” 说完没几分钟,江景木着脸坐起来,到底没表面上装的那淡定,抓了抓头发往躺椅那边走:“我去看看手机。” 天是放榜的日子,班群依旧热闹,很多人正守着直播等待分数线。 江景懒得去看什直播,从备忘录里翻准考证号跟密码,时不时刷新一分数查询页面。 季殊容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头跟他一起看,“别紧张,我相信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离放榜时间越来越近,江景突然把手机进季殊容手里,说:“你查吧。” 他走到沙堆旁边坐,心不在焉地玩着铲子。 大概过了五分钟,季 殊容拿着手机走过来,笑道:“考得不错。” 江景噌地站起来,接过手机一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季殊容摸了摸他的头:“怎样,我就说不错吧。” 这不叫不错。 江景臭屁地想,这叫相当不错。 分数比预估多了三十分,是他高中三年考过最好的成绩。 - 填志愿的时候江景没怎纠结,他的分数足够上省内任何一所一本大学,虽然有几所会被调剂专业,但江景不管这些,先考进去再说。 他五分钟之内填好志愿,合上电脑对季殊容说:“接来我去哪玩?” “随你。”季殊容说。 考前幻想的日子现在全成了真,梦寐以求的未来就摆在眼前,江景通体舒畅,心情颇好地在手机上翻各种热门景点。 这个季节哪哪都是艳阳高照,上次两人从海边回来后黑了好几度,在家闷了好几天才勉强褪了色。 江景提议道:“要不我去国外吧,澳大利亚怎样?” 他偏要在盛夏去体验一把冬天,季殊容素来惯他,然没什意见。 两人本想定第二天的机票,结果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落了空,原因是何诗韵打来的一通电话—— 这丫头先是罗里吧嗦地问了一堆问题,什哥哥最近过得怎样、有没有去玩、想考哪所学校…… 江景回答到一半就打住她,直接问道:“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分卷阅读2 酒吧门外比里面安静不,闪烁的灯光映的地面红一块蓝一块,一只野猫蹑手蹑脚地路过,刚想凑近门边,就被逐渐逼近的车灯吓得猫躯一震,翘着尾溜了。 “砰。”车门被甩上,一只黑色皮鞋稳稳地踩在地面。 “嗯,挂了吧,我到了。” 话音未落,酒吧的门瞬间被拉开。陆宴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经过精心的测量调整,俊美迷人到无懈击。 “哈喽,好久不见。”陆宴说。 季殊容瞥了他一眼:“果然是你。” 季殊容黑沉的眼珠一转,目光移向路边极度招摇惹眼的黑色迈凯伦。这车虽然只占了一个车位,旁边两个车位愣是空着没人敢用,无声地彰显了资本的力量。 陆宴跟着他看过去,挑眉笑道:“喜欢吗?喜欢的话我送你啊。” 季殊容整了整衣袖,抬腿迈上台阶,抿成线的嘴唇微微一勾,露个真切的笑容:“这招留着撩别人吧,对我没用。” 倚着门框的杨潇忍不笑声,一手揽过一个,开玩笑道:“老季你这一趟去的真够久,姓陆的眼等了一个月,晚别被他醉,不然生米煮成熟饭就麻烦了。” 一进门就是闹哄哄的音乐跟人群,季殊容意识地看向吧台,临时替班的调酒师正忙得不开交,无意中跟他一对视,脸上立马绽放灿烂无比的笑容。 “容哥回来了!” 季殊容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 晚酒吧生意格外好,没有空座,三人靠着吧台边聊边喝。季殊容尝着鸡尾酒不对味,亲手调了几杯。 有不常客认识季殊容,见他突然现,纷纷过来打招呼,又点了不酒。杨潇本想让季殊容歇歇,见他乐意,笑眯眯道:“老季不愧是招牌,人往这一站,光都没他亮。” 陆宴终于喝上了季殊容调的曼哈顿,惬意地舒展眉头,一反常态地没从杨潇话里挑刺。 好不容易忙活完这一阵,季殊容放掀到臂弯的袖,忽然听到一处喧嚣,视线偏了偏。 杨潇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几个高中生,喝多了就闹,没事。” 季殊容一愣:“高中生?” 杨潇知道他在想什,摆摆手道:“成年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经常来。” 季殊容淡淡收回视线,没再说什。 夜色越来越深,有人醉醺醺地起身离开,也有人推门进来。 眼前灯光朦胧,人影重叠,江景知道己快撑不住了,他撑开快要合上的眼皮,拍了拍抱头痛骂老师的两人:“骂够了没,骂够了就走吧。” 那两人醉得够呛,逼得江景耐心耗尽吼了一通才回过神来。 说是走,奈何两条腿不听使唤,朝左踉跄两步,朝右晃悠一,磕磕绊绊十分钟才走去。 深夜空气沁凉,江景深呼吸一,清醒了片刻。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赵瑜趴在窗摇 头晃脑,半睁着眼跟江景挥手,“江哥早点回家,明天见。” “嗯。”江景目送租车驶离,忍不住低头干呕。 他胃里真的快炸了,得赶紧回去。江景摸手机,无视那十几个未接电话,打了个网约车。 身旁人来人往,江景垂眼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直到眼前乍现一抹亮光,他才恍惚地抬起头。 紧接着脸色就阴沉了来。 来人显然也没想到在这碰见他,愣了一秒。 江景暗骂一句,转脸避开刺眼的手电筒,手臂还没提起来,一秒领子被人攥紧,一记拳头带着冷风袭向他的侧脸。 江景牙根咬紧,知道己躲不过去,闭上眼,正想蓄力踹上去,怎料拳头戛然而止。 “?”江景缓缓睁开眼。 一道人影落在他身侧,高抬的手臂挡住了他的视线。 空气中多了丝清冽的酒气,耳边低沉舒缓的声音有点好听。 季殊容紧握拳头纹丝不动,脸上笑意未减:“学,话都不说就动手,这样不太好吧?” 第2章 年 色彩变幻的灯光被男人挡住,他身量很高,比江景高半头,黑色风衣更显得身姿挺拔,虽然面带微笑,却隐约给人一种压迫感。 “松手。”戴着鸭帽的年神情阴鸷,“多管闲事。” 季殊容不为所动,弯起嘴角笑了一声:“说实话我也不太想管,但这毕竟是在酒吧门,打架斗殴影响营业。” 他钳制住年的手臂看不半点吃力,甚至以说是游刃有余,任对方怎挣扎都不松手,还讯速避开迎面扫来的一脚。 “身手还凑合,不过别白费力气,你打不过我。”季殊容说着便松开手,余光瞥见年又要动作,他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数十个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话音没有丝毫停顿:“十。” “九。” “八。” …… 手机突然响起,靠在墙上的江景勉强睁开眼,一看是网约车司机打来的,他深吸气接起,片刻后挂掉。 周安静不,来找茬的已经不见了。江景迟钝的反弧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身旁,那个男人正要转身走。 是不是要说点什? 江景欲言又止,话涌到嘴边又不知该怎说。 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直以来都是他帮别人气,或者孤军奋战打输了也绝不求饶,这还是第一次被帮忙。 虽然有点丢脸,但总归是个陌生人,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交集。丢就丢吧,不为例。 江景清清嗓子,一句“谢谢”刚蹦一个字,走去两步的男人侧过身子朝他笑了一。 “你好像一脸不太情愿的样子?” 江景呛了一声,手指不觉扣紧书包带,视线飘移到一旁:“没有,谢谢你。” 刚说完,道路旁缓缓停一辆 白色轿车,车灯闪了闪。 江景提了一书包,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没再看向季殊容,一声不吭地上了车。 司机还在前面确认他的信息,江景没听进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车子发动前,他忍不住凑近车窗往外看了一眼。 男人还没走,正从兜里摸一支烟点上,一只手滑动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 突然他动作一顿,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江景心里一跳,瞬间收回视线。 见鬼,这人头顶长眼了? 神经错乱的大脑和胃让他没空去想别的,江景仰头倒进后座,闭眼睡了过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车子猛然一顿。 “到了。”司机说。 江景有气无力地拎着书包车,街道空的,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本来以坐电梯的,偏偏这几天了故障维修。 江景爬到三楼的时候就感觉己快死过去了,好不容易上了五楼,还被门前的地毯绊了一跤。 “砰!” “我艹!” 江景捂着脑门,龇牙咧嘴地摸钥匙开门,灯都懒得开,摸索着走向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趴在水池边足足有半个小时,差点没把五脏六腑给吐来。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水流潺潺作响。早上门的时候没拉窗帘,月光被挡得严严实实,一片黑暗中连眼前之物都是朦朦胧胧。 江景仿佛被抽掉骨头一样,靠着墙缓缓瘫坐在地上,片刻后才缓过气来。 “嘶……”他碰了碰额角,创贴不知道什时候掉了,还没长好的疤又了起来。 疼归疼,死不了。 分卷阅读4 江景没说话,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意思很明显,有作业,但是江大爷不想写。 范叔叹了气,忍不住唠叨起来:“小景啊,叔叔也不想说你,但是学生就是要好好学习……” 江景深吸一气,正想掏耳机戴上,后座一直沉默不语的何诗韵突然开道:“哥哥学习很好。” “啊?”范叔没反应过来。 附中三个年级的校服颜色不一样,江景身上的高三校服是黑色,何诗韵的高一校服是蓝色。蓝色领带被攥了几道褶皱,何诗韵低着头说:“爸爸说哥哥之前一直是第一,还有好多奖状呢。” 小姑娘见不得别人数落她哥哥,说完把头埋的更低,像是怕江景会冲她发火。 虽然不让叫哥哥,但她一张就忍不住。 江景嘲讽地扯了嘴角,一言不发地戴上耳机,谁也没搭理。 车的时候范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喊住江景:“小景,江总其实很在乎你,他毕竟是你爸爸,晚是他的生日,就不要惹他生气了。” 江景点了头:“嗯,范叔慢走。” 看样子就是没听进去,范叔无奈何,长吁短叹地开车离开了。 屋里的江政早就听见汽车的声音,不知怎竟有些紧张,他深呼吸几,摆手示意何燕去门迎接。 还没等走过去,别墅大门被一把拉开。 江景面无表情地进了门,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 何诗韵跟在他身后,浅浅地笑了,看起来很开心:“爸爸妈妈,哥哥回来了。” 江政起身走到江景身旁,抬手想摸摸他的头,犹豫了一秒后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感叹道:“长高了。” 江景避无避,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眼睛望向别处。 餐桌上摆满了菜肴,何燕端着碗筷从厨房来,触及到他的目光有些无措,而后温婉地笑了一:“小景,诗韵,洗手吃饭啦。” 她长相清丽,从不画很浓的妆,只是简单地扎个低马尾,就有一种贤妻良母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似乎没怎变过。 尤其是她的侧脸,像极了他逝世多年的妈妈。 江景别开脸,眉心蹙了一,忽然有种想腿就走的冲动。 但毕竟是亲爹,他刚有这个苗头,江政就察觉来,摁着他的肩膀走到餐桌,亲手拉开椅子让他子坐去。 “吃饭吃饭,菜正热乎呢。”江政安顿完他,接着把何诗韵招呼到身边,对还在忙活的何燕说:“差不多就行了,先吃饭吧。” 江景去洗了个手,回来发现己碗里全是各种他爱吃的菜。他没做声,拿起筷子夹了几。 饭吃到一半,江政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一喝酒话闸子就关不住,又开始念叨:“小景啊,这些菜都是你何阿姨亲手做的,怕提前做好凉了你不吃,特地加热温着,你快尝尝怎样,是不是跟你妈做的差不多?” 前面的话还算正常,最后一句一说,别说是江景,何燕都惊了一,忙打断道:“你爸喝多了就这样,小景你别听他的,想吃什吃什。” 江景放筷子,连应付的心情都没了,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 “我吃饱了。”他说。 “别啊,你才吃了几怎饱?”何燕连忙站起,想去拉住他,被江景轻易地避过去。 江政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以为他又要闹不痛快,一拍桌子道:“你上哪去!这是你家,你晚哪都不许去!” 江景冷笑一声:“这是你家,不是我家,管我。” 说完,猛地甩上门,扬长而去。 “这个混蛋!” 江政噌地站起来要去追,被母女俩拦,好好说了一大通,他才恍然明白过来是己惹了子。 - “嗡……” 江景快步走在人行道上,挂断了一个又一个江政打来的电话,最后烦不胜烦地摁了关机。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各家灯火通明,玻璃上晕温馨的光晕。他在冰冷的黑夜中等了十多分钟,才拦一辆租车。 司机问他去哪,江景本想直接回他的租屋,话说却变成了:“朗园。” 朗园就是他经常去的那家酒吧,这个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江景一肚子火慢慢平息,莫名回想起昨天在酒吧门前的那一幕。 找茬的那个是校外小混混,上个周因为不长眼踩了江景的鞋,被他狠揍了一顿。虽然江景最后打赢了,但也挂了不彩,额角的伤就是这来的。 估计是小混混怀恨在心,又碰巧在酒吧门撞见他,要不是有人解围,他这时候应该在住院。 最近真是晦气,哪哪都不顺心。 江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段路离酒吧还有一段距离,车身轻轻摇晃,窗外流泻而过的灯光晃得人眼花。 江景的眼皮渐渐合上,细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映一小片影。 ……不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不在。 临睡前,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 第4章 小朋友 到酒吧的时候已是深夜。 比起外面的静谧寒冷,酒吧里以说是热闹非凡。 季殊容一回来,鸡尾酒的营业额直线飙升,吧台前围满了人,好一会才慢慢散去。 他晚穿了一身灰色休闲服,头发温顺地垂在耳后,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温和。他熟练地往雪克壶中倒酒,左手握住摇晃了几,调了一杯玛格丽特。 酒杯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体透明,看起来像是饮用水。 季殊容姿势悠闲地靠在桌边,慢悠悠地品着酒。 门外是空旷的马路,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被淹没在冷风里,附近居民楼的窗被暖黄分成一个个方格,漆黑的夜空零星闪烁。 酒吧里则是与外 面完全不的景象,喝酒的,聊天的,吵闹的,连带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激起大脑皮层一阵阵的兴奋。 吧台这边相对安静一点,季殊容一个人喝完酒,安静地看向不远处的喧嚣。他眸色比别人要深,黑沉得像是深渊,笑的时候里面波光温柔,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原本闹哄哄的环境被一阵动静打破,最里面的卡座起了争执,周围人纷纷侧目,喧闹声小了很多。 杨潇急忙跑过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揪着服务员不撒手,凶相毕露地咆哮着:“你这的酒有问题!我女人喝了一直吐,现在快晕过去了!你老板是谁,让他给我滚过来!” 沙发上瘫坐着一个女人,面色苍白,已经说不话了。 杨潇一惊,走上前赔笑脸:“大哥有话好好说,我这的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点我敢保证,这位女士应该是喝多了,或者本就身体不好,跟酒没关系。” “他妈放屁!”男人猛地一推服务员,伸手拽过杨潇,一记拳头眼看就要落。 突然一道人影现,骨节分明的手护住杨潇的头,劲瘦的手臂用力一挡,男人身形不稳,踉跄了一。 杨潇趁机挣脱,又吓又气,脸色红润不。 季殊容瞥他一眼:“没事吧?” 杨潇摇摇头,掏手机准备报警。 “他妈的!” 那男人显然被激怒,抄起一个酒瓶狠狠砸过来,被季殊容一脚扫开。 “小心!” 人群中一阵惊呼,酒瓶“砰”一声砸在墙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男人明显是喝醉了,脚步虚浮但手狠戾,手脚并用撂倒了两个保安,像是瞅准了季殊容,一拳一脚袭向他,目眦欲裂的模样有些骇人。 季殊容动作迅速地避开,疏忽间胳膊被一块碎玻璃划了血。 杨潇吓得失声:“老季!” 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季殊容眉头狠狠一皱。 分卷阅读5 一秒他掀了掀额前的头发,眉宇间一贯的笑意消失不见,抬腿就往男人膝盖处狠狠一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完全冷了来。 旁人不知道,但稍微熟悉季殊容的人,或者之前酒吧的常客多都见过他打架的样子。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时不时就会发生冲突,保安也只勉强维持秩序,季殊容不动手则已,一动手谁都招架不住。他练过几年拳击和散打,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警察很快赶到,闹事的被强制带走,杨潇也跟着去了警局,临走前不忘给季殊容打个120。 “不用。”季殊容说,“不严重,消毒水抹抹就行了。” 杨潇不信,亲眼瞧了瞧,伤确实不深,就是看着吓人。 “不严重也包扎一,别逞强。”杨潇仍不放心,回头嘱咐了一句,没留神撞上了别人:“哎呦不好意思……哎?” 江景站在门,看看警察再看看他,默了片刻问道:“你这是犯了什事?” 杨潇一噎,懒得跟他解释,跟上警察走了。 酒吧不久又恢复了原本的气氛,服务员正在收拾满地狼藉。江景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事,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年轻人还在谈论刚才的场景。 “那个人是谁啊,打架这狠?” “好像是调酒师,叫季什来着,看着不像是会打架的,没想到这厉害。” …… 刚才是那个男人在打架? 江景看着地板上尚未清除的血迹,眼睛眨了眨。 还打到见血了? 他想起昨晚那人一脸笃定地说“你打不过我”,当时江景多有点嗤之以鼻。毕竟那人从外形上看更像是搞艺术的,打架斗殴这种不太上台面的事,怎看怎跟他不搭。 江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他昨天喝酒喝伤了,难受了一天,实在不想再遭那个罪,正犹豫点果汁还是点汽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向吧台走去。 赫然就是那个男人。 季殊容受伤的手臂被简单包扎起来,脸色看不什异样,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跟人打招呼。 伤的是右手手臂,而季殊容调酒主要用左手,因此没耽误他工作。 一杯酒还没调完,酒吧大门猛地被人推开。陆宴裹挟着一身冷气站定在他面前,皱着眉问:“伤的严不严重?” 一看就知道杨潇管不住嘴,有什事都要广而告之。 “没事的,小伤。”季殊容说。 陆宴半信半疑:“我不信,给我看看。” 季殊容无奈地掀开袖子给他看了一眼:“包起来了,真没骗你。” 陆宴咬牙:“哪个孙子干的?我他妈就晚没来居然敢闹事,不想活了?” 季殊容继续手头的工作,语气随意道:“被警察带走了,估计得拘留几天。” 陆宴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路上提起来的心才稍稍放。接着又恢复了那副吊郎当的样 子,揽过季殊容的肩,一脸暧昧地问道:“胳膊伤了不太方便吧?洗澡脱衣服什的,有需要的话我乐意效劳。” 他嘴上永远没个正行,季殊容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推开他的手说:“不用,我就是截肢了也不敢劳烦你。” “啧。”陆宴冲他挑眉,“跟我客气什,早晚的事。” “早晚都不的事,一边去,别打扰我工作。”季殊容没理会他。 高台就在吧台旁边,左右两边又没什人,陆宴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仍有几个模糊的字眼传进江景耳朵,听得江景直皱眉头。 朋友之间说这种话吗? 江景想象了一他跟李帆说这些话的场景,恶心得差点把嘴里的果吐来。 那个看起来花枝招展的男人多半是脑子有病。 简单粗暴地完结论,江景一气喝完了剩的果,耳不听心不烦地去了洗手间。 放完水来洗了洗手,江景接着从袋里摸一盒烟。 他其实不太会抽烟,上个周在狐朋狗友的撺掇第一次尝试,之后就没怎抽过,现在忽然又有了抽烟的想法。 洗手间没什人,江景背靠着洗手台,嘴里叼着烟,摸打火机点火。 结果火还没点着,打火机被人拿走了。 江景正欲发作,熟悉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是你?” 季殊容见他脸上现了短暂的空白,忍不住笑了一声:“别紧张,不是老师,不会训你。” 谁紧张了? 江景抬头看着他,扬起说:“打火机还我。” “这个吗?”季殊容捏着打火机明知故问。 江景磨磨牙。 别逼我揍你。 “虽然这样有点多管闲事,但是小朋友,”季殊容垂眸笑笑,“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别抽了,说不定还再长两厘米呢。” 叫谁小朋友? 要不是这人帮过己,江景肯定早动手了,压根不会在这听他废话。 季殊容说完就把打火机递给他,而后视线被江景的发顶吸引。他手臂抬了一,似乎是想摸摸他发顶翘起的一撮头发,又觉得这小朋友会炸毛,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江景吸烟的兴趣差不多没了,烦躁地把烟盒揣进兜里,眼睁睁看着季殊容洗了洗手,神情若地整理衣服。 “好看吗?”季殊容突然问。 什? 江景一愣,这才发现己居然看着镜子里的季殊容走了会神。 十七八岁的年心思最是敏感,饶是江景也不例外。他忽然感觉浑身不在,眼神无处放,只得垂头盯着地面:“……我走了。” 说完,佯装镇定地门,闭上眼长舒了一气。 季殊容扶着额角笑了一会,越发觉得这小朋友爱,他跟在江景身后,见他真的要门,声喊住他:“等一。” “嗯?”江景脚步顿住,梗着脖 子没回头。 “带伞了吗?” 伞?江景摇摇头。 季殊容走到他身旁,灯光的身影落在江景身上:“外面雨,拿把伞吧。” 玻璃门笼罩了一层薄雾,被淅沥的雨冲刷一条条水痕,上面映照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季殊容递给他一把透明伞,江景犹豫了一,还是接了过去。 “……谢谢。” “不客气。”季殊容说。 江景抬腿正要走,接着又想起什,脚重新落回,缓缓转过身。 季殊容仍站在他身后,见状挑了眉:“还有什事吗?” 江景深吸一气,说:“给个联系方式吧,明天来找你还伞。” 最近没有别的事情,季殊容每天都会来酒吧,基本一整天都待在这,所以无论江景什时候来他都在。情况如此,但季殊容还是欣然给了微信二维码。 江景扫了一,屏幕上弹季殊容的名片。 他的微信id就是本名,头像是一杯深蓝色的鸡尾酒,看起来神秘而典雅。 江景点了添加好友,一秒就显示验证通过 江景正要关屏幕走人,手机接着震动一。 他点开一看,整个人直接无语。 季殊容:哈喽,还不知道你叫什名字呢。 两人就面对面站着,有什话不直接说,还发个微信。 对方有点神经就算了,江景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真给他回了消息。 Jing:江景。 分卷阅读6 山远飞晴霭,春江景有余。 第5章 野猫 雨一就是一整夜,醒来天还是铅灰色。 初秋天气渐冷,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江景顶着一头乱毛从床上坐起,整个人像是浮在云端,感觉是在做梦。 被子安静地躺在地上,窗帘被风高高吹起,冻得他浑身一颤。 江景裹紧睡衣,赤着脚走向衣柜,翻箱倒柜地扯两件厚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入秋以来江景就没加过衣服,晚上睡觉被子爱盖不盖,现在终于食恶果,病了个彻底。 江景闷了一杯热水,了几片面包,门的时候看见了那把伞。 看这天色估计还会雨,江景思索片刻便把伞抓进手心,总算不是两手空空的上学去了。 一路上昏昏沉沉,到了班里更是无精打采,江景趴在桌子上,任周围怎吵闹都一动不动。 李帆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忍不住过去拍拍他,问道:“你怎了?” 江景费了老大劲才把脑袋从臂弯里拔起来,嗓音沙哑道:“是感冒了。” 他脸色很差,眼睛半睁不睁地垂着,一看就是生病了。 “吃药了吗?没吃的话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 江景点了头,脖子接着不堪重负般弯了去。 外面着小雨,李帆的伞被去超市的赵瑜借走了,正好江景桌边挂着一个,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拿,江景病恹恹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别动这伞。” 李帆一愣,寻思着一把伞还被当成宝贝了? “行,我去找别人借,你接着睡吧。”李帆没敢问,直起身子走了去。 江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右手手臂被压麻了,他稍稍活动一,不经意间碰到了桌边挂着的伞。 本是打算晚去还的,没想到又雨。 江景混是混了点,人情世故并非不懂。这伞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是干的,还回去的时候也应该是干的。总不打着伞去酒吧还给人家一把湿伞吧,未免太不知好歹。 他从桌洞里掏手机,给李帆发了个信息,让他捎把伞。 李帆拎着药,抱着伞,一头雾水。 他怀疑江景是不是病傻了,明明有伞还要买。 江景没解释,收东西后给李帆转了账,趴在桌子上接着睡了。 年人恢复力强,江景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昏睡一天到放学,表面上基本看不什异样,就是声音哑了点。 江景边往外走边给季殊容发信息,问他在酒吧吗。 手机很快就响了一。 季殊容:在的,你来吧。 路过的赵瑜凑过去瞄了一眼:“看什呢,这开心。” 开心? 赵瑜怕不是眼神不好。 江景摁灭屏幕,斜睨他一眼:“关你事。” “切。”赵瑜撇嘴,朝他挥挥手:“我先走了啊。” 校门的时候又遇见了何诗韵,江景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因为抵触何燕的缘故,连带着这个便宜妹妹也喜欢不起来。 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江景就经常听到何燕的名字,年幼的他懵懵懂懂,不理解父母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后来才慢慢明白过来,他爸跟他妈感情不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这个叫何燕的女人身上。 后来他妈妈因病离世,何燕堂而皇之地住进他家,还在上初中的江景干脆办了住校,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而小他两岁的何诗韵却在亲妈的照顾,不仅上了各种补习班,还学了琴棋书画,跟他成了两个极端。 至于何诗韵为什一个劲地亲近他,江景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他拦了辆租车,直接去了酒吧。 路上雨势渐大,车窗被雨点砸得噼啪乱响,映在上面的灯光变得蜿蜒模糊。 大概是因为天气不怎好,酒吧客人了一半。 季殊容正在调酒,见江景进来抬眼笑了:“来这早。” 江景走过去,把干净的透明伞递给他,说:“谢了。” 季殊容往一旁扬了扬:“放那吧,我腾不手。” 他右手握着玻璃杯,左手拿着长匙轻轻搅拌,里面两种颜色不的体慢慢混为一体,变成了深蓝色。 江景依言放伞,没直接转身走,像是被吸引住一样,静静地看着。 忽然他的目光动了一。 终于发现季殊容哪里不太对劲。 一般人的右手要比左手灵活,难度较高的动作都是右手进行。季殊容不一样,无论是搅拌还是倒酒,都是用的左手。 不过没记错的话,昨天他突然拿走己打火机的时候,用的分明是右手。 他之前班里有一个惯用左手的学,虽然在强制纠正灵活使用右手,但意识的动作还是左手为先。 江景默默观察了一会,还是难以断定季殊容到底是不是左撇子。 真是奇怪。 江景腹诽一句,片刻后眨眨眼,觉得己大概是疯了。 他是有病吗,搁着盯了季殊容半天,居然还在认真思考他是不是左撇子? 江景愤愤地闭上眼,恨不得当场尽。 兴许是他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季殊容嘴角没忍住又弯了起来:“你干嘛呢?” 江景立马回神,佯装淡定道:“没干嘛。” 季殊容把调好的酒递给服务员,抬眸对江景说:“喝点什吗?” 不知道刚才季殊容看来没有,江景情感上觉得丢脸,想扭头就跑,理智上又觉得这样显得他更傻逼。 于是他稳住了情绪,点了一杯莫吉托。 喝完酒,季殊容也没主动留他,两人一共聊了不到十句话,就说了再见。 本来就是陌生人,就算加了微信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联系。 江景这想着,心里没什波动。 此后一个多周,他没再去过酒吧,然也就没再见过季殊容。 城市中心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游戏厅,网吧,影院,江景每天叫着两三个学去疯玩到半夜,时不时跟小混混打几场架,偶尔被江政叫回家,日子过得千篇一律且快活。 就是有一点不好,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依然孤独。 这天周日,又是一个雨天,江景从网吧来没走几步,被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堵在了街角。 为首的黄毛叼着根烟,呛人的烟雾喷在江景脸上,流里流气地问道:“昨天打我兄弟那个孙子是你没错吧?” 江景被烟味熏得眯起眼,坦然承认道:“是我打的没错。” 黄毛狠狠地啐了一:“妈的,那个丫头片子是你什人,这护着她?” “管得着?”江景挑起眉梢,没给黄毛丝毫反应的时间,猛地挥一拳:“打赢的是爹,输的才是孙子。” 一场混战后,江景当了爹。 除了嘴角被打血,江景比那几个只躺在地上哼哼的黄毛好多了,他用新买的球鞋踩着黄毛的脸,冷声道:“那个丫头我罩着,再敢找她麻烦我送你去见阎王。” 说完,嫌脏似的跺跺脚,着兜走了。 天气不好,又是午休的时候,路上没什人。江景没打伞,细密的雨点落在嘴角隐隐作痛,他毫不在意地用手一擦,血沾在了手上。 回去抹点药就好了,免得第二天被人问东问西。 分卷阅读7 他走了几步便停在路边,本想打个车,忽然被一只野猫吸引了视线。 野猫黑白相间,毛发湿漉漉地耷拉着,看起来有几分怜。 江景仔细端详片刻,冲吹了声哨。 野猫动作一顿,接着喵呜喵呜地朝他跑来,仰脸扒拉着他的裤脚,像是见了熟人。 江景半蹲着揉了揉的头,脸上的神情柔和来:“你怎跑到这了,雨也不知道避一避。” 野猫不知道听懂没有,小声叫唤着蹭他的掌心。 毛毛雨虽然小,但淋在身上也不好受,江景环顾周,街道两边只有树,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不嫌脏地抱起野猫,小跑到一条商业街。 江景把野猫放在一家琴行的屋檐,嘱咐别乱跑,然后拔脚跑向不远处的超市,买了几根火腿。 来的时候猫不见了。 江景懵了片刻。 这野猫经常在他放学回去的路上转悠,江景喂有一段时间了,堪比半个主人,猫一见他就赖着不走,这次怎己跑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处找找,一转身突然愣住了。 猫不但没跑,还给他带了个人回来。 季殊容一身驼色大衣,看见江景也有些意外,而后明白了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猫边走边回头看两眼季殊容,还不忘冲江景喵呜几声。 江景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季殊容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江景。”季殊容叫了他的名字。他说话音量不高,低沉中带着随和的语气,让人很容易就放松来。 他接着说:“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 江景不知道该说什,只得“嗯”了一声。 季殊容看了眼他手里的火腿,视线又落在正开心的野猫身上:“所以说,这段时间是你在喂吗?” 江景没听明白:“什?” “这猫喜欢到酒吧门的垃圾桶找食物,后来我就经常喂东西吃,上个月差还担心猫没人照顾来着,没想到前几天见到居然还胖了不。”季殊容说着便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 第6章 钢琴 风夹杂着雨点密密地斜织进屋檐,猫往里缩了一,嘴里不忘叼着火腿。 江景蹲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吃。 身上那道毫不掩饰的视线没有丝毫要移开的意思,江景蹲得脚都酸了,还硬是保持着姿势不动。 一直以来,别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孤僻、暴力、脾气差、坏学生之类不太正面的词,江景也不负众望地活成了这个样子。他抽烟喝酒,顶撞老师,用拳头解决的绝不哔哔。虽然偶尔善心发作会做些不符合人设的举动,但本质上还是负大于正。 善良爱这个字,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说。 江景一边对此嗤之以鼻,又一边难以抑制地回想起刚才季殊容说这话时的 表情神态。 嘴角笑,目光柔和,看样子不像是拿他开玩笑。 这一想,江景更不在了。 喂个猫而已,有必要吗,万一他是想把猫喂肥了宰了吃呢。 善良?善良个。 吃得正香的野猫并不知道身旁这位年心理已经逐渐扭曲,还不知死活地伸着头任他抚摸。 江景正想悄悄换个姿势,就见眼前落一片阴影,季殊容也蹲了来。 他顺了顺猫后背上湿漉漉的毛,接着抬眸看向江景,问道:“嘴角怎了?” 江景面不改色地扯谎:“被树枝划的。” 树枝划一块淤青? 一看就是拳头打的。 季殊容点点头,没拆穿他,见他一直盯着猫嘴边的火腿,忍不住调侃道:“怎,你也想吃?” “……” 吃你大爷。 江景只是不想跟他有任何视线碰撞而已。 说来很奇怪,季殊容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风趣,微笑待人,甚至连眉头都没怎皱过,江景就是很难适应他在时的氛围。准确来说,是一种磁场不相适应的抵触感。 在季殊容面前,江景总感觉己无处隐藏,伪装和谎言一戳即破。 也不知道是因为季殊容气场太强,还是江景被他一一个“小朋友”蛊惑了头脑,真觉得己稚嫩无知。 江景错开眼,撑着膝盖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雨越越大,这片屋檐快要沦陷了。 季殊容半边衣服也湿了不,大衣颜色深一块浅一块,他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马路,提议道:“找家店避雨吧。” 野猫正好吃完了最后一块火腿,餍足地伸了个懒腰。 江景问:“怎办?” 这猫淋了雨浑身脏兮兮的,抱进店里恐怕店主会不愿意。 “用那个吧。”季殊容朝不远处两块废弃塑料板扬扬,说:“在墙角搭个三棱锥,应该没问题。” 他说完径直走过去,拿着塑料板在墙角比划一,招手示意江景过来。 “不会跑去吗?”江景放猫,看着那块小小的空间问。 “不会的。”季殊容笃定地说,“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给避雨用的。” 江景对这句话保持怀疑。 猫顺着季殊容的手势乖乖进了墙角,从上方留的一小块空往外看,冲两人喵呜一声,然后老老实实趴着不动。 行吧,真不傻。 江景摸摸鼻子,转头打量身后的玻璃门。 是一家琴行,店铺的面积很大,刚才两人一猫就在琴行门前避雨,现在走到了墙角,身后是一扇窄窄的侧门。 江景朝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什人,柜台上有一个人在趴着睡觉,估计是老板。 “到这家避雨以吗?”他头也不回地问。 季殊容没什意见:“ 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睡得迷迷糊糊的老板猛然惊醒,还以为是顾客来了,一看两人稍显狼狈的样子就明白过来,打了个哈欠随意道:“那边有凳子,以坐着歇会。” 两人道了谢,坐到一架钢琴的旁边。 琴盖开着,上面还放了一张五线谱,估计是经常供人弹奏,琴盖不怎盖,琴键缝隙间有一些灰尘。 江景之前学过一阵子钢琴,还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后来兴趣渐淡,又没人强迫,索性不再练琴,家里的钢琴也被扔在角落里积灰。 如坐在钢琴面前,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黑白琴键,不知怎有些手痒。 江景看着五线谱跃跃欲试,刚想手,又想起身旁还坐着一个人,伸去的爪子默默缩了回来。 他曾在酒吧认真看过季殊容调酒,顺便端详了他的双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之前不觉得,现在一想,那双手仿佛就是为钢琴而生。 而且季殊容的气质也跟钢琴很符合,江景越想越觉得他练过钢琴,或许还是个高手。 在高手面前卖弄就是在取其辱,江景丢不起这脸,于是他顺问道:“你会弹钢琴吗?” 季殊容似乎愣了一,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摇摇头,语气平淡道:“不会。” 意料之外的答案。 江景面上不显,心里居然有些遗憾。 分卷阅读8 他没表露来,翘起的二郎腿晃悠了一,看起来敷衍又散漫:“哦。” 他的视线又转回到钢琴,瞄一眼五线谱,再瞄一眼琴键,就差把“我想试试”写脸上了。 窗外雨声未歇,乌云密布,隐约听见轰隆隆的雷声。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在这一直待着也不是办法。 一直沉默无言的季殊容摸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 那头先是一阵嘈杂的喧闹声,片刻后陆宴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去接的电话:“在酒吧,我还想问你呢,去溜达这长时间,雨了也不回来,背着我跟哪个情人约会去了?” “情人”江景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嘴角肉眼见地抽动一。 季殊容捂着扬声器,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起身去了门。 季殊容一走,江景身心舒服了很多。他心里骂了陆宴一句变态,大度地没接着计较,揉了揉手指,终于对钢琴了手。 五线谱上的曲子并不难,江景照着弹了一遍,虽然不慎有几个音弹错了,但总体来说还算流畅。 琴行老板闻声抬头,拍拍手说:“以啊,弹得不错,之前练过吧?” 江景对于夸奖向来矜持,一派淡定道:“练过,好几年没弹过了。” 季殊容刚打完电话,收了手机朝江景走去。 江景余光瞥见他靠近,心里忽然紧张了一。 不知道他听见没有。除了行家,一般人应该听不哪个音弹错了吧。 闷雷在天边滚过,季殊容的脚步声轻而缓慢,江景还是听见了。 他没坐,站定在江景身后,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复杂,转瞬归于平静。 “很好听。”他说。 江景把琴盖合上,平放的腿又翘了起来,表情看上去满不在乎,语调却微微上扬:“还行吧。” 季殊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待会有人来接我。” 不用问江景都知道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变态。 真不知道季殊容怎会受得了他,要是江景,早揍他一万次了。 开车往这赶的陆宴连着打了两声喷嚏,心想谁在骂他。 车厢后座上放着一个大纸箱子,随着车身摇摇晃晃。 陆宴看了眼后视镜,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对方如果不是季殊容,谁敢在他车里一只野猫,陆宴就敢把谁一脚踹飞。他有洁癖,最受不了那些毛茸茸的东西,更何况是野猫,一听就脏得要命。 但既然是季殊容开,陆大爷只得纡尊降贵地忍了。 他脚踩油门,十五分钟后停在了琴行门。 “他来了。”季殊容看了眼手机,对江景说:“走吧。” 江景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问道:“猫怎办?” “一起带回去。” “哦。” 又走了两步,快要门了。江景欲言又 止,很想再问一句,我怎办? 季殊容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说:“先送你回家。” “谢谢。”江景十分然地说。 认识季殊容以来,他说了很多次“谢谢”。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的脱而。好像每次遇见他,麻烦就会迎刃而解。 两人一猫进了车,陆宴指着后座的猫说:“让给我安静,在那扑腾。” 野猫这辈子第一次坐迈凯伦,兴奋得处张望,连江景都治不了他。 陆宴看了眼后座上的一人一猫,暗中磨牙,扭头对季殊容说:“别告诉我你一午都跟着俩货待在一起。” 江景逗猫的动作一顿,不太明白己怎跟猫混为一谈了。 季殊容没说话,但眼神给了陆宴肯定的答案。 “唉。”陆宴叹了气,跟着导航语音拐进一条街道。 他这惆怅来得莫名其妙,季殊容问道:“怎了?” “傻是会传染的。”陆宴说。 猫一看就是个二傻子,那年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太像个正常人,季殊容要是沾了这傻气,陆宴不知道己还会不会继续追他。 窗外是熟悉的风景,江景看着家越来越近,意识摸了摸兜,脸色逐渐变绿。 “是这吗?”车停在小区门,陆宴递给江景一把伞:“拿着这个,用完留着行了,不用还。” 车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就在陆宴莫名其妙要开问的时候,后座响起一道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 “那个……我好像忘带钥匙了。” 陆宴:“……” 看吧,他说什来着,猫傻人也傻,估计季殊容离傻也不远了。 第7章 暂住 江景这辈子没遇见过这窘迫的情况。 钥匙估计是落在桌洞里了,周日学校不开门,他也不好意思让陆宴再跑一趟学校。物业那没有备用钥匙,这种天找开锁师傅也不知道上哪找,江景攥紧手机,心想大不了去酒店睡一晚。 他正要开,前面的季殊容转过头问道:“你爸妈呢?” 江景垂眸子:“我不跟他住在一起。” 他晚就算流浪街头,也不去找江政。 江景深吸一气,颇为命相连地看了眼箱子里的野猫,故作潇洒地说:“我去住……” “去我家吧。” 江景被水呛了一,“酒店”两个字动消音。 季殊容说这话就好像在说“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然,见江景面露意外,嘴角牵了一:“不想去吗?” 江景还没说话,陆宴先炸了。 “不行!”陆宴义正词严道:“我不意。” 季殊容扶额:“是去我家,不是去你家。” 陆宴吸了气,跟季殊容大眼瞪小眼片刻,声音陡然变得委屈:“姓季的你没良心,我都没去你家睡过,这小兔崽子凭什啊?” “你装。”季殊容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不是说待会要去开会吗,再耽误一会就该迟到了。” 说完,转头问江景:“去吗?” 既然他都这问了,江景没再犹豫,点了头。 陆宴收起那副小媳妇的委屈样,咬牙捶了方向盘,调转车头猛踩油门,嘴里仍不消停:“等着,开完会我就去你家,床记得给我铺好,洗澡水要38℃,卫生纸要原生木浆,睡衣要真丝,还有避……” “陆宴。”季殊容语气略重,目视前方提醒道:“前面是红灯。” 陆宴把剩的话咽回肚子,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车厢里重新恢复安静。 季殊容稍微偏了头,余光瞥向后座。江景正低头看手机,选择性地装聋作哑。 他算是看来了,这姓陆的变态是想泡季殊容。难怪季殊容既跟他关系好又刻意保持距离,感情还是单相思啊。 江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对性恋有所耳闻,只是心里小小地吃惊一,并没觉得有多恶心。 他随便戳着手机屏幕,一不小心戳进了微信页面。 江景通讯录里的好友不多,基本都是不怎熟悉的学,数几个跟他聊过天的,距现在也已经过去很久了。 而正对他视线的居然是季殊容的名字,明晃晃地排在第二行。 分卷阅读10 季殊容:睡了吗? 江景:没啊。 季殊容:方便开门吗? 江景愣了,敲了几个字:方便。 一秒门应声打开。 季殊容穿着跟他款的浴衣,斜倚在门边问:“头发干了吗?” 江景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塌在头顶,他伸手抹了一把,手上全是水。 季殊容看见了,嘱咐道:“头发没干别睡觉,容易感冒。” 江景点头,心想他专门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正想着,季殊容往前走了一步,反手关上门。 墙角的空调吹暖的风,江景的浴袍要掉不掉地挂在半边肩膀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了暖风,却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要干嘛? 江景一脸懵逼地看着季殊容走到床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面前,一袋子不明物体晃悠在半空中。 “这是什?”江景问。 季殊容把袋子放到他手边,意简言赅道:“药。” 江景更懵逼了:“我没病啊。” 季殊容低头看着江景,抬起手点了点己的嘴角,目光意有所指。 江景愣住了。 他嘴角的伤已经结痂,暗红色的一小块,周围的淤青略肿,稍微一碰就疼。 吃饭的时候江景刻意低着头吃,为的就是不想让季殊容看见他疼得眉头直皱的样子,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 袋子里面有抗生素,消毒、创贴和热水袋,前三样包装崭新,估计买来之后就没怎用,热水袋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应该是刚刚好的。 江景眸光微闪,一时说不话来。 第8章 上学 上初中之前,江景是了名的乖孩子,不会打架,不会说谎,偶尔身上磕破点皮,都会惹妈妈心疼许久。所以他小心翼翼,就算不慎伤着了,也尽力不让妈妈发现。 后来妈妈不在了,他完全变了个人,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回家,不用掩饰,也没那个必要。甚至会在江政主动问起的时候,故作脆弱地展示伤。而江政只会淡淡地瞥一眼,让他己去包扎。 再后来,江景学会了己处理伤,己去医院买药。他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目光和安,因为没人在乎。 此刻在季殊容说不上有多在乎的目光,江景垂头,飞快地眨眨眼,低声道:“谢谢。” 季殊容笑了:“不用谢,需要我帮你吗?” 江景哪好意思:“不用不用。” “那行,我先回去了,热水袋记得敷,淤青消得快。” 他刚走,一直低着头的江景抬手抹了脸,拿过桌上的热水袋贴在嘴角,一瞬的疼痛过后,舒服的暖意烘热了他半张脸。 忙完一阵后,江景关了灯躺在床上,睁眼望着虚空发呆。 他先是想起中午堵住他的那帮小混混。要是再让他看见他一次,江景 保证,绝对会把他揍到磕头认爹。 虽然他跟那帮人并没有什直接的仇怨。 ——上周五放学的时候,江景跟几个学在篮球场打了会篮球,回去的时候校园基本没什人。他一如既往地走那条偏僻的小路,然后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没有推她,是她己不小心摔倒的。” “我呸!我明明感觉有人推我,身后就你一个人,狡辩什!” 江景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墙根,凭借树干的遮蔽掩住身形,飞快看了一眼。 何诗韵面前站着两男一女,为首的那个女生化着浓妆,趾高气昂地揪着她的领子。 何诗韵倔强地忍住眼泪,转身想走,左侧的男生一把把她拽回。 “想跑啊,操,惹了我的人还敢跑?你他妈想死啊!” 那个男生江景认识,是高一级部了名的刺头。附中三个年级不在一栋楼上,江景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没直接接触过。现在他逐渐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在男生扬起手扇向何诗韵的时,半瓶矿泉水猛地砸了过去! “我操,是谁?!”男生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吼着。 “是你爹。” 江景阴沉着脸走来,把肩上碍事的书包扔在地上,在男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腿狠狠地揣向他的肚子:“我倒想看看是谁想死。” 他打架又快又狠,两个男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扔那个女生屁滚流地跑了。 江景拍了拍身上沾的灰,逐步逼近那个女生,冷着脸道:“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女生吓得直哆嗦,忙不迭地滚了。 见他要走,何诗韵忙拉住他的袖子,鼻音浓重道:“谢谢哥哥。” 江景这次没凶她,面无表情地抽手,语气稍显不耐烦道:“以后遇见这种事要反抗,打不过就跑,别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 何诗韵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江景原路返回,捡起书包背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虽然不待见何诗韵这个妹妹,但到底还没良心丧尽,做不到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负。 江景翻了个身,有些困意。 被子上有淡淡的清香,是和他的被子截然不的味道,让人一闻就联想到季殊容。 明明跟这个人认识没多久,江景却有一种他已经很熟悉的错觉。 季殊容帮他解围,给他雨伞,劝他不要抽烟,甚至把无家归的他带回家。温柔又细心,从不主动过问什,好像这一切就是他的举手之劳。 江景甚至想,己要是个女生,这会说不定已经对季殊容死心塌地了。 惜他不是。 江景脑海中莫名飘过陆宴的脸。这人虽然嘴上各种跑火车,但从未见他对季殊容有什逾越的举动,还肯把江景和野猫送回家。江景默默给他摘了“变态”的帽子。 夜色已经很深了,窗帘拉得没那紧, 一道清澈的月光斜射进来,从阳台到床边,落一道光。 窗外一片寂静,雨已经停了,玻璃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在月光莹莹发亮。 江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索性盯着窗看,忽然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季殊容会不会也没睡? 这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却让江景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一想到这样安静的黑夜,还有另一个人离他很近,看着样一片月光,失眠好像也没那令人烦躁了。 就这样,江景目不转睛地地看着那道光,在逐渐浓厚的睡意中缓缓闭上眼。 …… 第二天他是被敲门声吵起来的。 “起床了,该上学了。” 江大爷的起床气正欲发作,猛地想起这是在谁家,涌到嘴边的脏字被他生硬地换成一句:“知道了。” 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江景头一次在十分钟内换好衣服,然后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牙是没法刷了,他用手鞠了捧凉水漱漱,打着哈欠楼梯。 季殊容正端着碗筷走向餐桌,见他来,招手示意他坐:“吃饭吧。” 桌上是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色香味俱全,江景拿起筷子吃得通体舒畅。 他早上向来只吃几片面包,实在饿极了就路上买俩包子。安安稳稳地坐在屋子里吃面条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不于江景的狼吞虎咽,季殊容吃得十分斯文,他擦擦嘴说:“不够的话再盛一碗,厨房里还有。” 江景没跟他客气,又盛了第二碗,吃了个饱。 收拾完碗筷,季殊容问道:“不用穿校服吗?书包也没背?” 分卷阅读12 “那个王八蛋砸碎了我的窗!给老娘滚来!” 一个中年妇女插着腰从胡里走来,指着地上灰头土脸的两人问:“喂!是你俩干的吗?” 江景:“……” 冯源:“……” 女人二话不说就报警,两人又是打架斗殴又是破坏别人财物,证据确凿,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到了派所。 江景嘴上的血还没干,正在教育他的警察于心不忍地递上一块纸巾:“擦擦吧。” 江景伸手接过,擦干净嘴角,生硬道:“谢谢。” 基层派所的日常工作就是处理琐事,附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基本都来这喝过茶。警察对此见怪不怪,打量着江景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跟你打架那个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以后别动手不过脑子,真打事来就不是一顿头教育这简单了。” 跟他一桌之隔的冯源也垂头站在一个警察面前,额角血淋淋的伤在灯光显得格外狰狞。他忽然转过头,盯着江景,毫无波动的脸上露一丝冰冷的笑。 这事没完,两人心知肚明。 警察对这两人的暗潮汹涌看得一清二楚,头疼道:“我说你俩年纪轻轻的,有什深仇大恨,非得把对方打死才行?真当我人民警察是吃素的?” 他伸手指着江景说:“你父母电话是多?让他来派所一趟,我非得好好说说这事不。” 又来这招? 江景额头青一跳,话刚起了个头,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旁边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脸帅腿长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哎哎哎,别走啊,咱俩这是第二次见面吧,还真是挺有缘的,不如加个微信怎样?以后来这还找你玩玩。” 这声音过分耳熟,江景愣然转过头,正好跟季殊容目相对。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 紧跟在警察身后的陆宴还在继续聒噪:“哎我说真的,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 警察眉头狠狠一皱,明显不耐烦道:“你还有完没完,再无理取闹我就以扰乱公务的名义拘留你。” 陆宴两眼瞬间放光:“真的吗,看守警察是你的话我求之不得。” “……”警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陆宴说:“第一,我是刑警,看守不归我管。第二,我不认识你,别跟我套近乎。第三,滚。” 三句话说完,警察大步流星地走去,身影在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见。 陆宴站在原地望眼欲穿,显然没打算放弃。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发现一屋子人都在默默注视他。 陆宴的脸皮已经修炼到比城墙还厚,神态若地看向江景,问道:“你这是犯什事了,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听听这人放的什屁。 江景嘴角一抽,懒得理他。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又破又脏的衣服 和满脸的淤青,低声问道:“又跟人打架了?” 江景嘴硬道:“没有。” “没有?”他面前的警察音量高,瞪着他说:“赶紧的,快说电话是多?” 何燕被叫去学校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要是让江政知道他被带到了派所,估计晚是不会消停。电话肯定是不说的,江景脑子转得飞快,急中生智道:“他就是我的家长。” “他”指的是旁边的季殊容。 警察明显不信:“臭小子骗谁呢。” 江景扯了扯季殊容的袖子,目光真挚道:“真的,他是我舅舅。” 说完看向季殊容,面色不改道:“是吧,舅舅?” “噗嗤。”看热闹的陆宴忍不住笑了一声,迎着警察的眼刀,咳了一声说:“嗯,他没说谎,真是他舅舅。” 警察半信半疑:“是吗?这巧?你打架斗殴,你舅违章停车,你俩这是上梁不正梁歪?” “是是是。”江景为了不打电话,什话都敢说,“我爸几年前吸毒进了牢,现在还没来,我妈去世早,我平常就跟我舅住一块,千真万确。” 季殊容感受到他小拇指轻轻蹭了一己的手心,嘴角弯了弯道:“嗯,千真万确。” 就这样,江景跟着季殊容了派所。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冯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在警察的逼问开了:“我没爸没妈,哥哥在监狱,没人会来接我。” “走了,看什呢。”陆宴站在台阶朝他招招手。 “来了。”江景收回视线,心想怪不得从没见过冯源中的哥哥。 上了车,陆宴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直不起腰来:“真有你的,在派所还认个亲。” 江景这才后知后觉己刚才有多傻逼,他瞥了眼季殊容,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的嘴角,在晦暗不明的路灯似乎翘起了弧度。 江景轻咳一声说:“迫不得已。” 陆宴笑够了才发动车子上路,片刻后问了一句:“你这次带钥匙了吧?” 江景摸摸袋:“带了。” “那就行。”陆宴毫不客气道:“不然就半路把你扔去。” 江景翻了白眼,哼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季殊容突然问道:“为什打架?” 江景说:“他先招惹我的。” “身上的伤严重吗?” “还好。” 江景低头拉了拉袖子,盖住手背上一道明显的伤。 其实不好,身上哪都疼。 冯源那孙子手太狠了,往他胸上踹了好几脚,江景现在喘气都疼得慌。 季殊容问完就没再吭声,车开到江景小区门的时候,他开说道:“以后别再打架了,记得去医院看看伤,别逞强。” 他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长辈教训孩子,江景边解安全带边“嗯”了一声。 “还有 。”季殊容顿了顿,说:“不要那样说你的父母。” 江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骗警察的那套话。 那些话真假参半,江景没解释,点头道:“嗯。” 他推开车门车,站在昏黄的灯光朝两人挥挥手。 季殊容隔着车窗看着他。 年的脸模糊不清,头发乱成鸡窝,虽然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但身形依旧挺拔。他身上总带着一股不息不灭的鲜活劲,就算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眼神也依然生动。 季殊容看着他眸中的亮光,心想希望这抹光永远不要熄灭。 他也曾是年,但终究还是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江景挥完手就走了,车子缓缓离开。 他走神的时间有点长,陆宴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忍不住问道:“想什呢?” “没什。”季殊容回过头,向后靠在椅背上。 过了一会,陆宴又问:“你跟那小子才认识几天,那关心他做什?” 虽说季殊容应该不至于看上江景,但刚刚他对江景说的那些话,明显超了普通朋友的关系。难不成两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发展成了忘年交? 季殊容看着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路灯,想了想说:“大概是觉得他很爱,所以总忍不住想帮他吧。” 爱? 陆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季殊容居然觉得那小子爱? 他不要脸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爱吗?” 季殊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别无理取闹。” 这个字有点熟悉,半个小时前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蹦来过。 陆宴一噎,果断选择了闭嘴。 - 分卷阅读14 他头一次见拎着一堆橘子进酒吧的,想了想问道:“你这是拿来卖的?” 就知道这人没什好话。江景没好气道:“白送给你吃的。” 说话间,门又被打开,这次是季殊容。 他披着一件黑色大衣,笔直地站在门,抬腿向两人走来。 “来了怎不进去?”季殊容看向江景,笑问道。 江景避开他的视线:“不用,我送个橘子就走。” 杨潇没想到他会买这多橘子,惊道:“你是不是打劫人家了?” 江景斜睨他一眼:“爱吃不吃。” 杨潇也就是逗逗他,笑着点点头:“吃吃吃,当然得吃。” 他见江景一直带着罩,随问道:“你戴罩不闷啊?” 天有好多人问过这个问题,江景的回复都是“感冒了”,这一次却有些说不。 他捏了捏罩上端,把隐隐作痛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不想解释原因,也不想撒谎。在季殊容的目光,江景忽然有种无地容的难堪。 他把袋子到杨潇手里,匆匆说了一句:“你吃吧,我先走了。”说完,逃似的离开了。 第11章 人餐 江景一路飞奔回家,累得气吁吁。 他倒在沙发上,眯眼看着头顶上铮亮刺眼的灯棍,有些想不通己为什要落荒而逃。 大不了就撒个谎,有必要这慌张吗? 江景抬起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白光消失不见,视线一子变得混沌不清。 他想起季殊容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好像不知道从什时候开始,每次他遇见麻烦,季殊容都会现,然后无条件地帮他关心他。 以说从母亲去世,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这好过。这些好对于季殊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于江景,已是难得。 在季殊容面前,他的脆弱仿佛被放大了一千倍。原本受了伤再疼也己忍着,一旦季殊容问起,那些伤就会一起发作,变本加厉地疼。 年人好面子又爱逞强,江景并不想把己太多的伤展示给别人看,尤其是季殊容。 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江景回神,勉强撑起半边身子摸来,打开一看,是银行卡的到账通知。 比之前几个月多不,估计是江政觉对不住子,想弥补他。 江景花钱一向大手,上个月光是买鞋就花了一半,又是交房租又是去各种地方吃喝玩乐,钱花得所剩无几,赔玻璃都差点赔不起。昨天买橘子花的那五十块,是他压箱底的零钱。 就算已经沦落到快喝西北风了,江景愣是不肯低头找江政要钱。 之前每个月都是江政主动往他卡里打钱,江景理所当然地霍霍。现在他看着那串额度不小的数字,心里忽然有些排斥。 江政的电话已经被他拉黑了,微信也屏蔽了,天他还接到过几个何燕手机号打 来的电话,江景一眼就看,一概没接。 那一掌无疑是一道沟壑,将他和江政本就如履薄冰的父子关系打得更加岌岌危。 偏偏这父子俩的脾气还是一个模子里刻来的,谁也不肯先低头。 江景想了想,毫不犹豫地删了那条到账短信,决定以后不会再收江政的钱。 他已经成年了,大不了就去兼职,有的是办法养活己。 江景头脑一热,立马打开某软件,翻看着上面的招聘广告,发现竟然没有一个适合己的。他郁闷地关了软件,心想不会真的要喝西北风吧。 手头的钱还够他吃几顿泡面,这事明天再想也不迟。 江景暂时把这事抛在脑后,从沙发上爬起来,扭开刚买的药膏,挤一些往脸上抹。他打架留的伤还没好利索,额头上,嘴角上,还有耳朵后面,江景一处一处涂了个遍。抹个药膏跟涂面似的。 他没心情洗澡,拖着脚步走进卧室,灯都不开就倒在床上。 他想,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去问问杨潇,看酒吧还缺不缺服务员。 以后去酒吧就不是去喝酒了,是去打工。这个想法莫名取悦了江景,他翻了个身,摁开手机打算联系杨潇,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没有杨潇的联系方式。 江景犹豫片刻,点开了季殊容的聊天框。 明明刚才还兴致冲冲,现在突然又不去手。 刚才在酒吧门跑得太没面子,现在找人家会不会有点丢脸? 江景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半了,时间也不太对,万一人家已经睡了呢? 他犹犹豫豫半晌,最终还是放了手机。 算了,明天再说吧。 - 第二天中午,正无所事事的季殊容收到了江景发来的信息。 江景:你在酒吧吗? 季殊容:在,怎了? 江景想了想,敲了一行字发过去:我想麻烦你帮我问问杨潇,酒吧缺不缺服务员。 季殊容有些意外地挑了眉,扭头看了眼身旁正捧着手机吱哇乱叫的杨潇,目光又收回来。 季殊容:他在忙,待会帮你问。 江景:好。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没想到季殊容又发了一条消息。 季殊容:冒昧问一句,是你要当服务员吗? 江景趴在床上,凑近屏幕一看,怎看怎觉得那个“冒昧”不像是表面意思。 他回复道:是我,就想己赚点钱。 接着又发了一条:怎了? 另一头的季殊容抵着鼻子笑笑,在屏幕上打字:没什,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以你的性格会想当服务员。 小朋友爱归爱,打起架来却是毫不糊。酒吧服务员经常要看客人脸色,运气不好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挨顿揍。 季殊容想了想那个场面,心想就算江景真跟人打起来,那不是还有他 在吗。 手机又震了一,江景给他发了个表情包,是一只气鼓鼓的熊猫。 季殊容忍不住笑了一声,默默点了收藏。 旁边鬼叫半天的杨潇猛地拉住他的胳膊,举着手机一脸兴奋地叫道:“老季!我抢到了!火锅店人餐半折优惠劵我抢到了!!快快快,赶紧给姓陆的打电话,叫他来吃饭。” 季殊容被他晃得手机差点掉地上,无奈道:“行,你平静一,我给他打。” 杨潇咧着嘴高兴半天,突然想到:“哎,等会,咱就三个人,人餐还差一个啊。” 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开业第一天整了一堆赔钱的优惠活动,杨潇捧着手机守了半天才抢到这一张优惠券,怎着也不浪费。他掏手机打算找一个稍微熟悉点的朋友,随问道:“对,一直想问你来着,许劭那家伙回来没,好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 “他还在国外,估计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季殊容说。 “啧,那真不巧,等他回来再请他吃。” 杨帆快速滑动着手机屏幕,不一会就见了底,他哀怨一声:“哎呦,我这些好友都好多年没联系过了,突然叫人家吃饭也挺尴尬的,要不你找找,看有没有比较熟的朋友?” 比较熟的朋友… 季殊容手机都没摁开,嘴角微微翘起,说:“不用找了。” “啊?”杨潇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季殊容不急不慢地摸一支烟点上,流畅清晰的颚线被烟雾笼罩,他过了几秒才说:“有一个朋友,我都挺熟的。” 第12章 祝你成功 江景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楼买泡面。 分卷阅读15 季殊容低沉磁性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晚上有时间吗?” 江景把手机拿得远了些,不在地揉揉耳朵:“有啊,怎了?” “一起吃个饭吧,杨潇请客。” “好啊。”江景乐得蹭饭,问清楚时间地点,接着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消的药膏果然好用,江景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一阵,脸上的红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些小伤,看上去无伤大雅。 他窝在沙发里打了会游戏,一直心不在焉地盯着时间,终于见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来。 夜里的市区比白天热闹,推着小车的摊贩沿边叫卖,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被风吹散到各个角落。江景走巷,在烧烤味弥漫的路边等车。 喧闹的车流声扑面而来,掀起的气流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 这个时间堵车堵得厉害,打一辆车都不知道要等到什时候。江景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眉心微微凝起。 一秒网约车司机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江景略显不耐地接起:“喂?请问什时候到?” “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您取消订单吧,我的车在路被人蹭了,现在过不去。” 江景一听直接掐断通话。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前方延伸去的道路,重重地叹了气,脚刚迈一步,一辆路虎突然停在他面前,车灯闪了闪。 江景条件反射地眯起眼,车窗缓缓落,季殊容坐在里面朝他招手,声音模糊不清,看型是在说:“上来。” 江景眨眨眼,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听话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季殊容调转车头,汇入熙熙攘攘和车流中,主动解释道:“刚刚在路那边看见你了,就顺便过来了。” 江景恍然“哦”了一声,说:“好巧,我打不上车,正打算走过去呢。” 前方道路灯火通明,喧闹声被隔绝在车窗外面。清缓的音乐声在车厢流淌,江景干坐着有些不在,没话找话说:“你喜欢听钢琴曲?” 季殊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敲一,他顿了片刻,才笑笑说:“是啊。” 音乐播完动切换,前奏很耳熟,江景认真听了一会,却愣是听不是哪个曲子。 季殊容偏头瞥他一眼,见他面露疑惑,轻声道:“蓝色多瑙河。” “对,就是这个。”江景眸子一亮,坐直了看向他。 季殊容好像知道他要问什,笑了说:“别这样看我,听多了就知道了。” 窗外的灯光在他脸上划过,江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他其实还想问,你真的不会弹钢琴吗? 他欲言又止的功夫,车子缓缓停在火锅店门。 “走吧。”季殊容说。 江景很快就忘了己要问什,解开安全带车,跟在季殊容身后进去。 一进门就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火锅店里人来人往,周一片 嘈杂。季殊容站在门扫视一圈,看见角落里招手示意的杨潇,对江景说:“跟着我。” 走动的人很多,服务员端着盘子小心避让,不知道谁撞了江景一,他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前面季殊容的后背。 江景低声吐了个脏字,还没抬起头,就感觉肩膀被人一把揽住。 季殊容没说话,手臂环着他的肩,带着他一路避过人群。 杨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两人过来,嚷嚷道:“我说兄弟,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路上堵车,陆宴呢?”季殊容顺其然地松开手,接着问江景:“坐里面外面?” 江景好像在发愣,说:“里面吧。” 空有点小,他弯着膝盖坐进去,季殊容顺势坐在他旁边。 杨潇倒了一杯酒递给江景,说:“姓陆的说路上了点事,晚点来。” 江景伸手接过,见杨潇没再动作,有些疑惑地问季殊容:“你不喝吗?” “他晚上不喝酒。”杨潇顺嘴接了句。 不喝? 江景有些意外,明明在酒吧见过他喝鸡尾酒。 “偶尔喝,不过晚要开车,我喝醉了谁送你回去?”季殊容转头看向他,问道:“喝吗?要不喝点汽水?” 江景看着杯里的啤酒,心想喝点应该不会醉,点头道:“。” 陆宴迟迟不来,杨潇实在等不去了,叫来服务员点菜,迫不及待地了一锅肉。 火锅是鸳鸯锅,江景偏好吃辣,在辣锅里夹了几筷子。他的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瞥,才发现季殊容居然一点辣都没沾。 之前在他家吃的两顿饭,好像也都是清淡味,唯一一盘青椒炒肉还都被江景吃了。 想到这,江景默然抿了酒。 三人边吃边聊,又上了几盘菜,陆宴终于来了。 他裹了一身黑色风衣,长腿一迈走路带风,吸引了不人的目光。 陆宴旁若无人,一股坐在杨潇旁边,端起酒喝了半杯,长舒了一气。 杨潇嘴里嚼着肉,糊不清地问道:“干什去了?” 陆宴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从他碗里夹了块肉吃,说:“见义勇为去了。” “噗。”杨潇毫不给他面子,撇撇嘴道:“就你还见义勇为,为非作歹还差不多。” “真的,没骗你。” 季殊容抬起头,擦了擦嘴说:“说来听听。” 旁边的江景也跟着看向他。 陆宴慢条斯理地放筷子,清清嗓子说:“其实也不是什大事,就是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一个小偷,我用车把他堵住了。” 没想到还真造福社会去了,杨潇喝了酒,问道:“然后呢?” “然后,警察来了。”陆宴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江景忽然想起那天在派所被他骚扰的刑警,心道不会这巧吧?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 陆宴摩挲着酒杯说:“警察一来那小偷就慌了,被逮了个正着。我本来还想着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看见了熟人。” 虽然“熟人”并不认为他俩很熟。 ——警车停在迈凯伦旁边,上面跳两个警察,气势汹汹地拷走了小偷。看热闹的人群举着手机拍照,不人都在拍那辆招摇又罕见的迈凯伦,连警察都不由多看了两眼。 陆宴为了堵住小偷,车开得急,左边的反光镜蹭在树干上,被划一道不怎明显的痕迹。 一个实习警看见了,心里一惊,忙回车跟他老大汇报。 接着警车上来一个人,肩宽腿长,俊眉微皱,一双锐利又深邃的眼看了过来。 陆宴跟他目相对,愣了几秒后冲他骚气地眨眨眼。 秦晔:“……” 站在他旁边的实习警不懂老大为什突然变了脸色,以为他在担心赔不起,踮脚凑在秦晔耳边嘀咕道:“老大,要不给他发个见义勇为的锦旗意思意思行了,不然就算把市局卖了也赔不起啊。” 声音不大不小,悄无声息走过来的陆宴正好听见,他轻咳一声:“锦旗就算了。” 实习警吓得一哆嗦,心想完了完了市局不保了。 “车也不用赔。”陆宴接着说。 一脸冷色的秦晔静静看着他。 陆宴微扬冲他一点,笑眯眯道:“把他的微信给我就行了。” …… “然后呢然后呢?”杨潇听得入迷,一脸八卦道:“他真给你了?” “当然给了。”陆宴点开微信大方展示了一:“看,秦晔,以后就是朋友了。” 江景也伸头看了一眼,对话框啥都没有,估计对方不想搭理他。 陆宴收了手机,看着季殊容说:“不好意思啊老季,我移情别恋了。” 季殊容无所谓地笑笑:“祝你成功。” 江景正默默吃肉,闻言抬起头,跟陆宴碰了碰杯,也说了句:“祝你成功。” 分卷阅读17 等红灯的时候季殊容转头看了江景一眼,他伸手,想拨开江景眼前有些碍事的头发。 没想到手刚伸去,江景就缓缓睁开眼,眸底被灯光映亮,看上去像是没醉。 “干嘛?”他垂眸看着顿在眼前的手问。 季殊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了笑说:“没什。” 江景没再问,他脖子有点酸,扭着身子换了个姿势,头离季殊容近了些。 绿灯亮起,季殊容继续往前开,对他说:“困就接着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江景摇摇头:“不想睡。” 季殊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想睡就听歌吧。” 正在播放的钢琴曲旋律低缓,在一片寂静中很容易让人放松来。江景看着前面极速后退的道路走神,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差劲?” 季殊容瞥他一眼:“为什这问?” 江景没说为什,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季殊容说:“我没这觉得。” 江景嗤笑一声,语气有些嘲讽道:“骗子,明明都觉得我很差劲。” 看样子是醉得不轻。季殊容把音乐关小一点,颇有耐心地陪醉鬼聊天:“谁说你差劲?” 江景哼了一声,没吭声。 没人说过,每个人都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江政很早就对他失望透顶,如果不是有这层血缘关系,他早不认这个子了。还有何燕,一直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态度,丝毫没把他妈放在眼里,不就是觉得他这个子无? 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变着花样骂他,学也都怕他不喜欢他,连路边的野狗见了他都绕道走。 剩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有的是仰慕他的武力值,有的是看他怜,还有的…… 大概连他真实的样子都没见过。 江景这想着,垂头嘀咕一句:“反正没人喜欢我。” 他嗓音低沉,带着明显的醉意,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季殊容看向他,突然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小朋友垂头丧气的样子真是怜极了。 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季殊容继续开车,说:“你会喂养野猫,会买一堆不新鲜的橘子,还会弹钢琴,看着挺霸道其实很善良,在我眼里你很爱,也很讨人喜欢。” “才不是。”江景反驳道:“我抽烟、喝酒、打架、不学习、惹老师生气,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好。” 他顿了一,又接着说:“我还经常给你添麻烦,哪会有人喜欢我。” 人一喝醉话就变多,江景借着醉意把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吐露来,原本还不觉得有多难受,现在越说声音越低,成功把己给说服了。 季殊容转了方向盘,拐进空无一人的街道,车灯照前面空旷的道路,小区门逐渐现在眼前。 他缓缓停住车,在一片浓重的阴影中开道:“江景,你没必要这 否定己,你说的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这样的错误,我曾经也是这样,现在想想根本没什。” 江景吸了鼻子,沉默半晌,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季殊容以为他睡着了,正想凑过去看看,江景忽然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季殊容一愣。 这个“喜欢”当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只不过江景问得太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音乐早就关了,静谧的深夜里听不见别的声音,周围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在沉默中逐渐重合在一起。 酒精是很要命的东西,安静的氛围催动着睡意涌上大脑,江景的眼睫越垂越低,最终完全闭上。在陷入沉睡前,他听到了一道模糊又低沉的声音,像是幻觉。 “喜欢。”季殊容说。 江景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着江景的头贴着车窗缓慢滑,显然已经睡着了。 半分钟前还在跟他说话,才这一会就撑不住了? 季殊容推开车门去,走到江景那边解开他的安全带,俯身把人拖了来。 江景睡得够死,这大的动静都弄不醒他,两条腿都伸不直,棉花一样挂在季殊容的身上。 季殊容抬起他一条胳膊搭在己肩膀上,扶着他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这人睡得倒是安心,季殊容连他住在哪层楼都不知道。 无奈之只敲敲门卫大爷的窗,大爷震天响的鼾声好一会才戛然而止,睡眼惺忪地走来问:“大晚上的干啥啊?” 季殊容礼貌道:“我朋友喝醉了,我送他回家,不知道住几楼,您查一吗?” 大爷打起精神打量他几眼,觉得他不像个坏人,问道:“叫什名?” “江景。” 大爷翻了翻通讯录,片刻后说:“五楼,上去右拐就行。” “好的,谢谢。” 五楼…… 季殊容拖着江景走到电梯门,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个大字——正在维修。 季殊容默然看了好半晌,有点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重重叹了气,偏头对近在咫尺的江景说:“怎办呢?我要爬楼梯了。” 江景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季殊容抬头看了眼昏暗陡峭的楼梯,再看看安静趴在他肩头的江景,认命般长叹一声。他把江景扶到墙边站直,俯身把他背起来。 空荡的楼道里响起极有规律的脚步声,一一,缓慢又稳重。 季殊容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拖住江景的腿弯,时不时把他往上一颠。江景瘦削坚硬的抵在他肩窝,温热轻缓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垂上。 季殊容偏了偏头,看着前面一层层的台阶,觉得己要把命搭在这上面。 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江景家门停住脚步。季殊容气息不稳,了几气才平复来。 他把江景小心翼翼地放来,轻声问道:“钥匙在哪?” 江景好像恢复了一丝清醒,嘴唇动了动,微不闻地说:“兜里。” 季殊容伸进他的袋,摸钥匙打开门,把人扶了进去。 本以为把人送到家就算大功告成了,没想到江景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季殊容体力消耗过多,拽不动他,无奈地蹲在床边,问道:“怎了?” 房间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中江景眸光微亮。他垂头,像一只无家归的野猫一样,企图抓住眼前唯一肯对他好的人,小声说:“别走。” 第15章 安眠药 第二天江景是被热醒的。 窗紧闭,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空调吹着热风嗡嗡运转,两张被子死死压在他身上。 怪不得他昨晚梦见己变成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江景一脚蹬掉被子,长舒了一气。 光的皮肤露在外也没感到冷清,江景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什不太对劲。 他怎会盖两张被子? 电费都快交不起了他怎会打开空调? 还有…… 他的目光缓缓移,停在松松垮垮的运动裤上。 他怎只脱了上身,面还穿着裤子就睡觉? 江景一喝酒就断片,记忆只停留在季殊容扶着他走火锅店,后面的事他怎想也想不起来。 不过江景对己的酒品还挺有信,就算喝醉了应该也不会丢人。 他把疑问抛之脑后,心想应该是昨晚喝多了才会干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时间还早,按常理江景还会再睡个回笼觉,现在却怎也睡不着。他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就这光着上身去了洗手间。 分卷阅读18 洗手间跟厨房紧挨着,江景平常连厨房的门都很进,因此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走过去,正要走进洗手间,他忽然听见了一声碗筷碰撞的声音。 声音很清晰,不是幻听。 “……”江景身形一僵,动作戛然而止。 现在是大白天,就算闹鬼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江景悄无声息地拿起旁边柜子上的玻璃杯,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又听见了一道脚步声。 玻璃门上晃动的人影逐渐靠近,江景举起玻璃杯,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我他妈……” “哎?” 季殊容袖子到臂弯,一手端着一碗面条,氤氲的热气隔在两人中间。他打量了江景一眼,问道:“刚准备去叫你吃饭,怎不穿件衣服?” 江景眨眨眼,茫然道:“你怎会在这?” 季殊容瞥了眼举在己头上的杯子,说:“不是你让我别走的吗?” “……” 江景反应迅速地收起玻璃杯,耳朵肉眼见地红了。他目光慌乱地避开季殊容,指了指洗手间,磕道:“我……我去上厕所。” 季殊容盯着他逃似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笑道:“你不会是以为家里进贼了吧?” 江景反手关上洗手间的门,装作听不见。 他上厕所上了足足十多分钟,恨不得把己进马桶里一齐冲走。 昨晚的记忆潮水一般涌来,喝断的片重新接了起来,江景看着镜子里耳尖通红的己,觉得他脸上就是一个大写的“傻逼”。 他脑子里仿佛安装了一台360度环绕立体声音响,循环播放他昨晚对季殊容说的话。 江景拿着毛巾在脖子上比划一,心想要不勒死己算了。 就在他思考怎勒死得最痛快的时候,季殊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还没解决完吗?面条都要凉了。” 江景两眼一闭,心如死灰:“来了。” 他抓起一件衣服套上,慢吞吞地走去,坐在沙发边缘,跟季殊容隔了一段距离。 季殊容递给他一杯水,问道:“先喝水,酒醒了吗?” 江景闷声点点头。 还不如不醒呢。 江景咕咚咕咚喝着水,季殊容抬起头对他说:“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江景一噎,差点把己呛死。 他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都飚了来。 季殊容看着他红红的眼眶,笑着递上一块纸巾,说:“慢点喝。” 江景擦了擦脸,一声不吭地吃面条。昨晚太丢人了,他不想说话。 偏偏季殊容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随意道:“昨晚你一直拉着我,我没办法才留的,本想等你睡着了再走,但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江景头都快埋进碗里了,瓮声瓮气道:“不好意思,我喝醉了 耍酒疯。” “也不算疯,就是太黏人了。” 江景:“……” 算我求求你,别说了。 季殊容吃完最后一面条,喝了水,清清嗓子接着说:“胃不好就不要喝那多酒,昨晚吐了半个小时,我给你吃了解酒药和胃药,现在好点了吗?” 怪不得早醒来没有任何不适,江景点点头:“好多了。” 一碗面条吃得无比煎熬,江景终于放筷子,钻进厨房刷碗。 季殊容本想跟他一起,被他拒绝了,理由是:“辛苦你昨晚照顾我,这点小事我己来就行。” 于是季殊容抱臂倚在门,忽然笑道:“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江景猛地开大了水龙头,哗哗作响的水流声盖住了季殊容的声音,他继续装作听不见。 这人平常不是很会照顾人吗,怎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江景把碗刷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肯回头。 季殊容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嘴角笑意加深:“你不用这样,我以理解的,真的。” 他越是这样说,江景就越是窘迫。 眼见他耳尖又开始冒红,季殊容抵着掩住眼里的笑,换了个话题说:“我早问了杨潇,他说酒吧正好还缺一个服务员,你愿意去的话就去,工资按小时算,有空就过去帮忙行了。” 水流声逐渐变小,江景把碗筷放回原位,甩干手上的水,僵着脖子转过来说:“好。” 说完觉得这个字有点敷衍,他又补了句:“谢谢。” 季殊容站直身子,看着他笑了笑:“都是朋友,不用谢。” 他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季殊容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对江景说:“要是哪里还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以后别喝那多酒了。” 江景说:“知道了。” “听你这语气就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季殊容揉了把他的头发,抓起桌上的钥匙,走到门边挥挥手说:“走了啊,不用送。”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恢复安静。 江景站在原地,刚刚头上温暖的触感还没散去。他抬手摸了摸,头发又软又浓密,手感确实不错。 原本杂乱无章的沙发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还叠着一张薄被,昨晚季殊容就是睡在这里。 江景看了几眼,沙发又小又窄,想而知季殊容睡得有多难受。 他默默谴责己,弯腰把被子抱起来,接着视线一顿,发现面还压着一样东西。 是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应该是季殊容落的。 江景腾一只手拿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上面的文字,他先是疑惑,而后诧异地瞪大了眼。 瓶身上写着“艾司唑仑片”,面跟着几行小字:主要用于失眠、焦虑、紧张、恐惧,也用于抗癫痫和抗惊厥。 所以这瓶药是安眠药?? 第 16章 情绪 季殊容离开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景斟酌半天发的信息无人回应,连杨潇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你找他有急事?” “没有。” “那你一脸焦急干什。”杨潇叼着烟,毫不在意地说:“他说有事那就是有事呗,这大个人丢不了的,放心吧。” 江景握紧袋里的小瓶子,欲言又止。 杨潇夹着烟抖抖烟灰,拍了他的肩膀,说:“不是说要做服务员吗,走,我给你讲讲注意事项。” 江景被推着去了后厨,这里隔音效果好,外面的喧嚣传不进来。 杨潇随手拽了一件工作服递给他:“喏,这个穿外面。”说完瞥见江景的脸色,又眯眼补了句:“闭嘴,嫌弃也得穿。” 工作服是黑色的,半袖。江景穿着一件灰色卫衣,套在外面居然乎意料地好看。 杨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以后多跟老季站一块,顾客回头率会更高。” 江景垂眸盯着地面,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杨潇背着手讲了一大通,简单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别跟人起冲突,学会装孙子。” 其实酒吧并不缺服务员,江景之前给他惹得乱子还历历在目,杨潇本来有些犹豫,不过季殊容说他一定会看住江景,这才爽快答应来。 酒吧白天客人,氛围也跟晚上完全不一样,音乐曲调典雅舒缓,光线明亮柔和,穿着西装的商务派经常来这里交谈工作,一些情侣喜欢依偎在角落里调情。 江景端着托盘送了几杯酒,百无聊赖地倚着吧台发呆。 分卷阅读19 临时替班的调酒师在他身后晃动冰块,细微的碰撞声将江景的思绪拉回来。他站直身子转过去,问道:“季殊容经常不来吗?” 调酒师想了想说:“这段时间还好,之前都有一两个月见不到人的情况。” 一两个月?这长时间是做什去了? 江景皱眉,想起昨晚陆宴说季殊容还有别的工作。 身兼两职,还动不动就消失,估计哪个老板都不会满意吧。偏偏杨潇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还十分纵容。 难道季殊容在酒吧工作不领工资? 这个原因勉强解释得通。 江景走神的时间有点长,调酒师敲敲桌子问道:“你是容哥的朋友吧,有事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 没有电话,打了估计也不会回。袋里的手机音量调成了最大,一上午过去依然毫无动静。 江景没心情再聊去,点了一杯莫吉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品酒。 酒的味道不错,但比起之前季殊容给他调的那杯,还是差了点什。是受心情影响,江景喝了两就没再喝。 别的服务员都兢兢业业地站在一旁招待客人,他跟个大爷似的搁那喝酒,杨潇来一看,惆怅地叹了气。 他就知道,这位大爷怎安安稳稳来工作,八成是闲得无聊来找乐子。 杨潇懒得管他,眼不见为净地走了。 午突然变了天,窗外沉沉的,几声闷雷在房顶上滚过。 江景抬眸看了眼门,玻璃门映着屋内的光,两个年轻姑娘笑意盈盈地走进来,正好跟他对上眼,毫不羞怯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江景:“……” 他错开眼,认为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一秒身侧的沙发就陷进去,两个姑娘坐在他旁边,凑近问道:“帅哥,有对象吗?” 江景在学校也挺招女生喜欢,但他总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因此没人敢主动跟他搭话,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江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抬腿就走。 接着垂在身侧的手被抓住,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去哪啊,有空的话陪我聊聊呗。” 江景头都没回,挣开那只手,冷冰冰道:“没空。” “你是服务员吧,我跟杨老板认识,陪我聊聊天不会扣你工资的。” 江景耐心耗尽,眉头飞快地蹙了一,眼见就要暴走,杨潇正好从后厨来,一看这场景就知道发生了什。他快步走过去,把江景拉到身后,对两个姑娘说:“你怎来了?” “来找季殊容。”其中一个姑娘无奈地耸耸肩:“惜他不在。” 杨潇一脸“我就知道”,笑了笑说:“他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你要不晚上再来?” “不了。”姑娘轻轻摇头,纤细的手指指向江景:“那小帅哥不比季殊容差,叫什名字啊?” 杨潇干笑两声,扯谎道:“这是我亲 戚家的小孩,周末来这边帮忙,上学呢,未成年。” “哦,未成年啊。”语气显而易见有些失望,“那算了吧,等季殊容回来我再来玩,先走了啊。” 杨潇目送两人离开,转头对江景说:“次遇见这种情况就说你未成年。” 江景眉间的阴郁还没散去,低声道:“她是什人?为什找季殊容?” 后面那句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就陆宴那种人。”杨潇说:“又闲又有钱,看上老季了,经常过来混脸熟。” 他摇摇头说:“不过她注定没希望,老季不喜欢……” 酒店门关了又开,吧台调酒师叫了一句:“容哥。” 季殊容穿着早上那件黑色大衣,面带笑容地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他,轻抬算打了招呼。 他走到江景面前,看着他身上的工作服,笑道:“看起来还挺像那回事。” 杨潇刚才没说完的话被打断,顺理成章地咽回肚子。 江景只是淡淡地看了季殊容一眼,没搭理他,接着问道:“不喜欢什?” 杨潇刚刚还在暗侥幸没说漏嘴,被他猝不及防一问差点呛着,面不改色道:“不喜欢那种类型的。” 江景直觉他原本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没再问,心里忽然闪过一种的答案,稍纵即逝。 季殊容受了冷眼,有些无辜道:“怎了?” 杨潇忙转移话题,佯装生气地拍了他胳膊一,说:“还有脸问,这孩子等了你一天闹情绪呢,还不快哄!” 第17章 哄 哄? 哄谁? 江景还没反应过来,杨潇已经跑远了。 原地只剩他跟季殊容,两人隔了一步的距离,光是这站着就感受到气氛的尴尬。 但尴尬的好像只有江景己。 季殊容双手插在大衣袋里,垂眸看着他,轻声问道:“为什要等我?” 江景没吭声,避开他的视线,默了片刻才问:“为什不回消息?” “手机没电关机了。”季殊容简单解释一句,还生怕江景不信似的,掏手机给他看了一眼:“你看,真的关机了。” 江景余光瞥了眼黑屏的手机屏幕,这才肯正眼看季殊容,犹豫了一问道:“那你去哪了?” 季殊容笑了,语气稀松平常:“去见了一个老朋友。” 他没再继续说,江景也没再继续问。 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会保留隐私,更何况他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原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季殊容一把拉住抬腿要走的江景,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等我?” 不说他还忘了。 江景扫了眼周围,天色已晚,酒吧的客人多了起来,不远处沙发上坐着几个闹嚷嚷的年轻人,各种难听的脏话传进江景的耳朵。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找个 清净地不算容易,最终江景带着季殊容去了后厨。 两人面对面站在角落里,脚底还摆着几个箱子。这个地方既听不见外面的喧嚣,也不易被引起旁人的注意。江景这才放心,手伸进袋,摸那瓶药。 季殊容还以为他要说什大事,一见他手心的瓶子就反应过来,笑道:“我说这东西怎不见了,还以为丢在了别的地方,原来在你这啊。” 他语气随意,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大不了。 江景皱眉道:“这是安眠药。” 季殊容点头:“是啊。” 江景神色有些凝重:“你为什要吃安眠药?”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好笑,季殊容忍不住弯了嘴角:“那上面不是写着适应症嘛。” 就是因为写着适应症才问的。江景没跟他嬉皮笑脸,依然拧着眉:“你是什症状?失眠?” “对啊。”季殊容一脸理所当然,“失眠不吃安眠药吃什?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因为睡不着才吃的。” “谁担心你了。”江景咕哝一句,把瓶子进他手里,“拿好了,别再弄丢了。” 明明年纪比他小很多,现在却一副教训人的气。季殊容看着他乌黑的发顶,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吃安眠药杀吧?” 江景目光一闪,用表情告诉了他答案。 安眠药这种功较为极端的药物,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写的“危险”。谁会没事吃安眠药?万一一不小心吃多了怎办? 季殊容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嘴唇一动似乎是想说什,但最终只是轻叹一声,说:“不会的。” 就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听起来像是随安,江景悬了一天的心却莫名落回了原位。 他眉目微微舒展,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若无其事道:“不会就不会,这玩意还是吃,据说会上瘾。” “是挺上瘾的。”季殊容存心逗他:“要不你也来一片?” 分卷阅读20 江景撇撇嘴,啧声道:“不要,我睡得着。” 季殊容笑笑,把瓶子收进袋,手指忽然碰到了另一个东西。他眉梢一挑,把东西握进掌心,攥成一个拳头给江景看:“猜猜里面是什?” “幼稚。”江景毫不客气道。 季殊容又往前递了递:“猜猜。” 江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实则目光一直黏在上面,随道:“糖?” “啧。”季殊容翘起嘴角,五指缓缓松开,“恭喜你,猜对了。” 只见一根小巧的棒棒糖安静躺在他的掌心,江景看了几眼,见他保持姿势没动,试探道:“给我的?” “不然呢。”季殊容说:“我就认识你一个小朋友。” 惊喜来得太突然,江景连小朋友这个称呼都没计较,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抓过,揣进了己兜里。 他这个年纪最是叛逆也最是好哄,情绪瞬息万变又莫名其妙,就这一个小小的棒棒糖,比收到任何贵重的礼物都要让他开心。 江景虽然极力克制,但笑容还是从眼里跑了来。 季殊容说:“这算哄好了吗?” 江景脸上有一丝挂不住,反驳道:“本来就没生气。” 他眉眼生动,是心非的样子太惹人喜欢,季殊容没拆穿他,像哄小孩似的:“好,没生气。” 江景刚想再狡辩一句,后厨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嘈杂声涨潮般涌了进来。杨潇处张望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两人,疑惑道:“你俩在这干嘛呢?我说到处找不到人。” “哄孩子呢。”季殊容说。 江景眼睛一瞪,看那样子很想打他。 杨潇了然地“唔”了一声:“哄得怎样?” 季殊容微抬,看向江景:“这不很明显吗?” 江景:“???” 合着这俩人当他不存在是吧? 眼见他要当场挠人,杨潇适而止地止住笑声,清清嗓子道:“我来是想说,你俩快去看看那只猫吧,她好像怀了。” 怀了?? 江景实实在在惊呆了。 他喂了那野猫将近一个月,刚刚才知道是母的。 相反季殊容的反应就淡定多了,他挑了眉,问:“谁干的?” 杨潇连忙摆手:“反正不是我干的。” 江景没忍住笑了声来,眼角瞥见季殊容也弯了嘴角,顿时笑得更欢了。 杨潇说完才反应过来己有多傻逼,捂着脸羞愤地跑远了。 江景笑了好一会才停来,见季殊容还在看他,有些不在舔了嘴唇。 他嘴唇整体偏薄,唇珠却凸起得很明显,舔过之后多了一层水光,唇色也变得嫣红一些。 季殊容的目光落在上面,觉得他舔唇的动作跟猫有点神似。 不过他没说,眼神向外递了一,问道:“一起去看看?” 第18章 月色 猫蜷缩在门最底层的台阶上,毛茸茸的尾一甩一甩,看起来慵懒惬意。 几天不见,仿佛变了个猫似的,肚子又大又圆,体型变成了原来的两倍,动作也变得迟缓,看见江景跟季殊容似乎是想过去,但挪了半天才走了几步。 江景怕爬台阶摔着,连忙蹦去,仍是一脸不敢置信:“你真的怀孕了?” 猫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脑袋蹭蹭他的腿:“喵呜~” 江景蹲来,试探地伸手想碰碰的肚子,又不太敢,正犹豫不定,季殊容走了过来。 “摸一摸没事的,说不定还感受到小猫在动。”他说着也蹲了来,伸手轻轻摸了摸猫的腹部,脸上的表情分外柔和。 江景学着他的样子,手覆在柔软的肚子上,惊奇道:“好像真的有东西在动!” 季殊容抓过他的手,放在刚才己摸的位置上,说:“你试试这里,动得更明显。” 丝丝缕缕的冷风扑面而来,就算穿着大衣也挡不住寒气,两人样冰凉的手贴在一起,江景忽然感觉己的手背好像热了一些。 他还没搞清楚这是不是错觉,季殊容已经松开手,一一抚摸着野猫的头。 不知道干什去的杨潇从不远处的小巷子钻了来,手里还提着另一只猫,大老远就冲两人喊:“我找到罪魁祸首了!” 他颠颠地跑过来,气息不稳地指着手里的猫,咬牙道:“惹事了还想跑?你必须给我负责。” 猫样是只野猫,通体灰色,浑身脏兮兮的,瞪圆了眼看着这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 季殊容扫了一眼:“你怎知道是他?” “上次他那啥的时候被我看见了。”杨潇摸摸鼻子说:“当时就想抓他,没追上。” 江景有种养大的闺女被猪拱的气愤,捏了捏孩他爸的耳朵,孩他爸作势要咬他,被季殊容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季殊容摁住猫的头,对杨潇说:“把放走吧。” “啊?”杨潇不太情愿:“他老婆孩子还在这呢,放他走?” “不然你想养着他?”季殊容叹了气:“公猫本就不会照顾孩子,更何况是野猫。” 杨潇了气,松开钳制住野猫的手,一秒猫就蹿得没影了。 他站起来拍拍手,说:“外面好冷,我先进去了,你俩也别待太久,小心感冒。” 他一走,原地又只剩两人,连安静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猫温顺地躺在地上,任他俩摸来摸去,时不时喵呜一声,表示己很舒服。 酒吧门前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偶尔有车辆飞速驶过,声音近了又远。 江景忽然问道:“地面那凉,不冷吗?” “猫的皮毛很厚,现在还不到冬天,不会冷的。”季殊容说。 “哦。”江景恍然应了一声,而后疑惑道:“你是怎知道的?你养过猫吗?” 季殊容笑了笑:“就算 不养猫,多看点书也会知道的。” 江景没注意到他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不满道:“你是在说我看书?” 虽然这确实是个事实。 江景忿忿地哼了一声。 季殊容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他活动了一手指,说:“没有说你看书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看过这种书。” 江景揉了几把猫咪的头,顺问道:“那你还看过什书啊?” “那就多了。”季殊容说:“我上学时最喜欢偷着看课外书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基本都看过。” “什是不该看的?” 季殊容话音一顿,看向他说:“你想看吗?” 江景的脑子大概被冻木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摸摸鼻子咳了一声说:“不想。” “是不想还是看过?”季殊容毫不客气地拆穿他,笑道:“没什不好意思,谁青春期的时候不好奇。” 他这一说,江景还真好奇了,凑过去小声问道:“那你看的都是什啊?” 季殊容笑笑:“我看的应该跟你不太一样。” 江景哪肯放过他,不依不饶道:“快说,说不定是我没看过的呢。” 你还真没看过。季殊容神色有些微妙,抿唇想了想说:“很早之前看的,名字都忘了。” 一听就是在敷衍,江景顿时没了兴趣。 蹲在外面的时间太长,脚麻了不说,浑身上都冻成了冰棍。江景实在受不了,吸着气站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分卷阅读27 现在是总复习阶段,一节课最起码讲完一张卷子,太过简单的题老师不讲,基础知识点随一提,难题讲了江景也听不懂。熬了一天,他基本啥也没学到,卷子上画得乱七八糟,公式都记错了。 江景把头埋进卷子里,有点闭。 赵瑜没他这觉悟,一放学就抱着球往外冲,顺便提了句意见:“江哥,其实你以先找高二或者高一的借笔记看看,他这时候还在学基础知识。”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片刻后江景从卷子堆里抬起头,搓了搓脸,心想他哪认识什高一高二的…… 不对,还真认识一个。 江景手一顿,想起一个他不怎待见的人。 没记错的话何诗韵学习不错,之前江景无意中瞥了眼高一级部光荣榜,何诗韵的名字排在前列。 江景脑子刚冒这个想法,一秒就薅了把己的头发,及时打消念头。 疯了吧,问何诗韵要笔记? 他还要不要面子。 江景果断地抛弃了这条捷径。 别说他现在就是一时冲动努力学习,就算他以后真中邪了,也不为了成绩卖脸面。 他天被各科蹂躏了一遍,脸上就是个大写的“憔悴”,现在看着卷子就烦,想撕了又不,只得咬着笔认命写。 教室外一道身影走过,像是故意来看江景似的,在离窗几步远的地方顿足,在他将要抬头时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江景照例斜挎着书包进班,校服领子立起一边,遮住了他瘦削清晰的颚线。 昨晚在酒吧,季殊容又给他讲了一张数学卷。季殊容讲题极有技巧,先找一道典型的,教他怎分析已知信息,然后列举几个公式让他己套,套不来再接着讲。 江景每天听他讲半小时,学到的东西比之前整个学期的都多。 江景盘算着晚以让他给己讲讲物理,刚坐,就发现桌洞里多了几样东西。 他的桌洞打眼一看杂乱无章,但是乱中有序,江景清楚地知道每样东西的位置。所以这几本不知道哪冒来的本子就显得格外突兀。 他拿一本翻了翻,本子上的字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些数学基础知识,用了几种不颜色的笔,重点一目了然。 本子的第一页应该是写了名字,现在却被涂掉了。 江景嗤笑一声,举起本子对着阳光仔细一看,修正带盖住的字一目了然。 赵瑜还纳闷他这是在干什,见他拿着本子突然起身,声问道:“干嘛去啊?” “还东西。”江景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三理科楼跟高一教学楼之间隔了一段距离,这时候全校都在上早习,有不姗姗来迟的学生背着书包飞奔。 江景拎着本子跑得飞快,不到五分钟,他就站在了高一七班的门。 江景撑着墙了几气,拽住一个正要进去的男生,把本子进 他的怀里,说:“路上捡的,给你班何诗韵。” 江景这张脸在整个附中颇有威慑力,男生不敢不从,依言把本子递到何诗韵面前。 “高三江景捡到的,说让我给你。” 何诗韵愣了一瞬,神情有明显的失落:“谢谢。” 男生没立马走,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跟他认识啊?” 当然认识,那是她哥哥。何诗韵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去,摇摇头说:“不认识。” 江景不认她这个妹妹,她不想给他添堵。 虽然很有知之明,但何诗韵放学后还是忍不住去找江景。 她前几天去理科楼找老师,路过江景班级的时候留意了一眼,那个时候已经放学了,原以为不会看到江景,没想到他居然会留在班里写作业。 何诗韵接连去了几次,每次江景都在。 她看到他一边做题一边抓狂,有心帮忙又不敢明说,于是偷偷送去了这几本笔记,都是她亲手整理的。 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江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何诗韵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寂静的小路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江景挎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何诗韵追上去,把怀里的本子递给他:“哥哥你就收吧,这些都很有用。” 江景头一偏:“拿走,我不要。” 何诗韵又往前递了一步:“快要月考了,你就随便看看这些也以啊。” 江景翻了个白眼。 从上次他脑子抽了帮她解围,这丫头片子就越发得寸进尺。 江景一字一顿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来烦我。” 他伸手把本子推进何诗韵怀里,抬脚毫不犹豫地走了。 第26章 热意 伴随着月考而来的,还有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江景一开始对这玩意不怎上心,后来听赵瑜说别班报100米的都是体育生,相比之他稍弱一些。 江景嘴上说着无所谓,结果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一路跑着去酒吧的。 100米考验的是速度不是耐力,江景会猛冲一顿距离,然后慢走一段,缓过来之后再加速飞奔。 每次到酒吧他都累得喘不上气,秋风萧瑟里跑一身汗。 季殊容问他:“有人追你?” 江景喉咙发干,说不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 季殊容递给他一个玻璃杯,说:“润润嗓子。” 江景接过来抿了一,“嘶”了一声说:“这是酒啊?” “不然呢。”季殊容笑了笑,顺手去接他滑落肩膀的书包,说:“别喝太多。” 书包带在江景手背上蹭了一,他意识想反手握住,但瞥见季殊容的动作后就顿住手,书包顺其然地落在季殊容手中。 书包重量不轻,季殊容手腕往一坠,挑眉问道:“背着这沉 的东西跑?” 江景终于缓了过来,把玻璃杯放在吧台上,揪着领扇了扇热风:“快到运动会了,我跑100.” 他校服拉链没拉,里面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领一揪就露脖颈处一片白皙的皮肤,汗珠在灯光莹莹发亮。 季殊容把书包挂在臂弯,一只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江景:“擦擦吧,运动会什时候?” “后天。”江景擦汗擦得不拘小节,一张纸巾被揉得皱皱。他补充一句:“明天月考。” “所以晚背这多书是为了复习?”季殊容说着,上前一步走到他跟前,抬手捏起他脖颈上沾的碎纸屑。 微凉的指尖和温热的肌肤一触即分,季殊容面不改色地弹了一指尖,纸屑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江景本来已经降温成功,现在不知道是什原因,热意仿佛从面八方袭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一阵灼热。 他怀疑是酒吧的温度太高了,摸了摸脖子上刚冒的汗珠对季殊容说:“是啊,还想问你几个题来着。” 季殊容抬了手里的书包,眼尾扫向后厨的方向:“走?” “走。”江景跟上他的脚步。 由于他俩已经把后厨的角落据为己有,厨师也颇有眼力地没去打扰,除了杨潇会偶尔过来抽查江景的作业。这处就像是两人的私人空间一样。 江景这次要问的题不多,主要就是想让季殊容帮他划一重点题型,晚回去突击一。 课本基本都是崭新一片,季殊容微挑眉头没说什,他圈了几个容易得分的例题,问他:“以折角吗?” “随便折。”江景毫不在意道,接着目光希冀地问道:“这些都是必考的吗?” 季殊容笑了:“试卷又不是我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必考,但大题应该会在这里面一道,很容易得分。” 江景目不转睛地看着,半小时后心满意足地把书装进书包。 “谢了啊。”他冲季殊容挤挤眼:“等考完了我请你吃饭。” 分卷阅读33 赵瑜:别啊,要不再去医院看看,那校医感觉不太靠谱。 江景:不去。 赵瑜仍不放心:没人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家别饿死啊。 江景:……说屁话。 赵瑜:哦。 江景本来已经放手机,忽然想起什,又摁开发过去一句:谁说我没人照顾。 赵瑜:??? 李帆天跟赵瑜透露了一点江景家的情况,具体的赵瑜不知道,就知道他江哥一直是一个人住。江景那好面子的一个人,连他去都不让,这是哪位神仙居然入了他江哥的眼? 手机吱哇乱响,江景没再去管。 神仙不神仙他不清楚,不过季殊容好像真有点本事,当晚就住进了他的梦里。 第31章 成绩 因为受伤不去上课,老师给批了为期一周的假条,正好刚考完试,江景之前略微绷了几天的弦就这顺理成章地松懈来。 但偏偏有人见不得他清闲。 季殊容不知上哪弄来了他的书包,里面得满满当当,全是他落的作业和书本。 江景一看就头疼:“拿走拿走,别让我看见。” 季殊容故意气他似的,把书包放在他面前,低头问道:“考完试就不想学了?” “不想,啧。”江景窝在沙发里,一脚把书包蹬在地上,卖惨道:“我现在还是个伤患,等伤好了再说。” “再等会就要高考了。”季殊容没惯着他,捡起书包抽几本书,在江景怀里,说:“先看会书,我去做饭。” 吃人嘴短。江景装模作样地捧着书,实际在走神,过了一会开问道:“对了,你怎会有我的书包?” 季殊容在厨房洗菜,片刻后才说:“你妹妹给我的。” 江景一愣:“何诗韵?” “嗯。”季殊容洗了洗手,往锅里倒水,不慌不忙道:“她挺在意你的,一个人背着两个书包跑到酒吧,差点被杨潇撵去。” 江景没说话。 季殊容不用回头都知道他是什表情,小朋友哪哪都好,就是嘴硬心软,非得逼急了才会蹦几句真心话。 “你妹妹是真把你当哥哥。”季殊容委婉说道:“小姑娘看着挺瘦小的,你也别太欺负她。” “我哪欺负她了。”江景咕哝一句。 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炸开,油烟机轰隆运行,不一会饭香溢,江景闻着味就猜到季殊容做的是什菜。 季殊容说是有时间就来看他,实际每天都来。搞得江景一到饭点就盯着门,眼等着他来投喂。 当然也有来不了的情况,有时候是亲给他点外卖,有时候是杨潇或者陆宴来看看他,顺便做个饭。 杨潇还带了一箱奶,说不好意思空手上门。 陆宴更绝,带了一个大猪蹄,直接扔进锅里煮,最后两人忘了这茬,差点把锅底烧穿。猪蹄没吃成,陆宴干脆点了个外卖, 两人啤酒配炸鸡,刚吃了两,季殊容突然来了。 然后陆宴就被扔了去,从那之后江景再也没见过他。 “吃饭了。”季殊容端着碗筷走近。 江景的思绪被拉回,坐直身子吃饭。 季殊容这几天喂了他不肉,江景老感觉己胖了,吃了个半饱就放筷子。 “怎了?”季殊容清楚他的饭量,抬头问道:“不合味吗?” “没有。”江景哀怨道:“太合味了。” 季殊容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笑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那多干什,再说你太瘦了,多吃肉补补。” 江景当着他的面撩起上衣,露一小块肚皮,幽幽道:“你看我的腹肌就剩这几块了,过不了多久就全是肉了。” 季殊容淡淡瞥了一眼,说:“两块,还不错。” 江景放衣服,眼看着他问道:“你几块啊?” “忘了,好久没健身了。”季殊容夹了菜,细嚼慢咽道:“之前好像是六块来着。” “这多啊。” “你多健健身也就有了。” 江景吃完了没事干,懒洋洋地撑着,看着季殊容问道:“你高中的时候多瘦啊?” 季殊容想了想说:“跟你差不多,应该比你还瘦点。” “你那时候有几块腹肌?” 年人的好胜心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季殊容轻笑一声:“我那时候没你厉害,一块都没有。” “啧。”江景心里总算找补回来一点,接着问道:“你不打篮球吗?我这腹肌就是打篮球打来的。” “打啊,但是很。”季殊容吃得差不多了,擦擦嘴道:“高中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快毕业了才隔三差五去球场。” 按理说高中越到后面越忙,临近毕业更是因为高考无暇他顾,季殊容哪来的时间打球。江景好奇道:“杨潇说你转到三中了,你是去学艺术吗?” “嗯。”季殊容坦然道:“那时候一心想当个艺术家,比起纯学理论,还是想学艺术。” 江景不太了解这些,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那你现在……” 后面的话不用说,季殊容知道他想问什,垂眸笑笑说:“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所以现在跟我预想的未来不太一样。” 至于发生了什事,江景知道他不愿意说,也就没再问。 晚饭吃完了,季殊容也该走了。 江景一直没主动挽留过他,这会也没吭声,后背突然发痒,他伸进衣领挠了两。 季殊容端着两杯热水走过来,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了?是不是吃药有什副作用?” “不是。”江景挠了几,后背在沙发上蹭了蹭,有点不好意思:“好几天没洗澡了。” 家里没有浴缸,他一只脚站不住,忍了将近一个周,实在是浑身难受。 要是有人扶着他就好了。江景默默朝季 殊容递了个眼神。 “……”季殊容正要喝水,搭在杯壁的手指忽而敲了敲,静了片刻说:“你确定吗,我帮你洗澡?” 他这一问,江景反而不确定了。他想象了一那个场景,浴室水汽蒸腾,他光溜溜地站在季殊容面前,估计季殊容也不会穿太多,两人坦诚相见……打住,痒死也不洗了。 江景清清嗓子:“算了,等我伤好了再洗。” “嗯。”季殊容像是松了气,把杯子放,对他说:“实在难受以用湿毛巾擦擦。” 最终江景也懒得擦,一直忍到了病假结束,脚腕活动如才迫不及待洗了个澡。 时隔七天第一次楼,江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楼那只到处乱窜的土狗好久没见到他,一见面愣了一,接着本性不改地冲他乱叫。江景跟这土狗积怨已久,经常拿小石块吓唬,狗只敢叫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现在心情好,看这只土狗都觉得眉清目秀。 江景扔给一片面包,险道:“吃人嘴短,以后再敢跑到楼底撒我就切了你的小鸡鸡。” 这人一肚子坏水,吓得土狗叼着面包溜之大吉。 江景往前走了一会,肩膀被勒得一阵酸痛,他提了一书包带,惆怅地叹了气。 何诗韵把他桌洞里的书都装了回来,现在又要背回去,江景耸起右肩,认命地往学校走去。 作业写了一半,还都是季殊容逼他写的。江景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季殊容看着挺好说话,真严肃起来还真让人招架不住。 以后他的孩子估计会很惨。这个想法刚冒来,江景瞬间有些不是滋味。 还没等他琢磨过味来,赵瑜站在校门冲他招手:“江哥!你终于回来了!” 江景还在马路对面,眼睁睁看着兴高采烈的赵瑜被级部主任抓了个正着。 江景:“……”他本来还想去翻墙的,赵瑜这坑货。 分卷阅读34 返校第一天,江景喜提一顿臭骂跟两千字检讨。 他木着脸回到座位,桌面上的卷子摞了老高,一头扎进去淹死人。 江景低头看了看己另一只脚,觉得再崴一也不是不行。 李帆上完厕所回来,看见他笑了一:“回来啦,好利索了吗?” 江景闷声点点头,把卷子收拾起来进桌洞。 李帆正要往里走,忽然想到什,拍了一江景的肩膀,说:“上次月考的成绩来了,你猜猜你第几?” 江景动作一顿,接着不耐烦道:“猜个,快说。” 李帆笑了两声,慢悠悠道:“二十八。” 江景微微瞪大了眼:“多?” 李帆又重复一遍。 江景一脸难以相信。 他班之前47个人,江景转过来后成了48,他也一直稳坐48名,除了赵瑜,没人撼动他的地位。 这次居然蹿了二十名?? 说去谁信,李帆都不信,他凑在江景耳边,小声问道:“你怎作弊的,教教我呗?” ……教你大爷。 江景一脚把他踹开,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摸手机给季殊容发消息了。 大概是因为季殊容无偿辅导了他一个多周,江景高兴过后,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他。 江景:成绩来了,猜猜我考了第几? 季殊容:应该不是倒数第一。 江景:那肯定不是,再猜猜。 季殊容:看你这样应该是考好了,直接说吧,我猜不到。 江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飞快地敲了两个数字:28。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班一共48个人,我之前一直是48.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求表扬”的气息。 季殊容很给面子地回复道:很棒,再接再厉。 江景得到了想要的夸奖,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第一节 课是语文,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江景正想拿课本好好听课,桌洞“嗡”地振动一声。 他摁开一看,是季殊容。 季殊容:之前不是说考完了请我吃饭吗,不会反悔吧? 第32章 雨天 余额里的钱不多,但吃一顿饭应该是够了。 江景爽快地应来,约在周六中午去吃烤肉。 这几天气温持续降低,深秋的雨淅淅沥沥,夹杂着冷风和阴霾,乌云像是笼罩在心头。 天蒙蒙亮江景就睁开眼,离闹钟响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却怎也睡不着。 见鬼。 江景慢吞吞地洗漱完,实在闲的没事干,抓起扔在地上的英语书背了会单词。 一次考试进步带给他的信心是大的,前两天还死活学不进去,现在莫名就有了动力。一轮复习他没怎学,二轮人家都刷题去了,他还在从头背单 词。 江景难得有紧迫感,背得专心致志,直到一阵饿意打乱思绪,他才抬头看了眼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江景披上外套,不怕冷似的敞着拉链,打车直奔烤肉店。 烤肉店的位置比较偏,跟繁华的市中心隔了两条街,因此价格也比较实惠。 本来江景是打算去西餐厅的,但季殊容主动提要来这,江景知道他是为了给己省钱,心里一暖便答应了。 烤肉店门摆着几张大圆桌,大团的白雾从烟筒涌,孜然味和烤肉味散在空气里,让人闻着就迈不动腿。 许是因为阴天的原因,店里人不是很多,但依然吵闹。 老板是个憨厚直爽的中年男人,见有人来就热情地上前招呼,问道:“哎你好你好,吃点什?” “等会再点。”江景扫了眼周,没看到季殊容的身影,正想找个地方坐,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现在点吧,有点饿。” 季殊容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领遮住了。他说完偏头看了一眼江景,问道:“不冷吗?” 门有一扇门没关,冷风穿堂而过。江景拉链只拉了一半,忍不住哆嗦一,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不冷。” 老板拿着菜单过来,递给江景一支笔。江景勾了几个,问季殊容:“你吃什?” 季殊容垂眸看了看说:“这些就行。”说着,他从袋里伸手,然而然地把江景的拉链拉上去。 江景条件反地往后一仰,视线落在眼前的手指上。 领高高立起,冰凉的拉环碰到了江景的。季殊容收回手,无奈道:“冷就多穿点,小心感冒。” 江景百莫辩,目光一转指着窗边的空位说:“坐那行吗?” 这话题转得委实生硬。季殊容弯了嘴角:“以啊。” 烤肉很快上齐,江景迫不及待地啃了一,空荡荡的胃得到了满足。 季殊容坐在他对面,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喝,见他嘴角沾了油,伸手递过去一张纸巾:“早上没吃饭?” 江景接过擦擦嘴:“没。” “多得吃点,不然对胃不好。”季殊容喝完了半杯茶,才想起什似的问道:“你不喝点什吗?” 江景试探地眨眨眼:“酒,以嘛?” 季殊容面不改色:“不以。” “那不喝了。”江景哼了一声,继续撸串。 季殊容吃相斯文,硬是把烤串吃了西餐的感觉,江景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其实算不上是偷看,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抬头就对上眼。江景不知道己怎回事,视线愣是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得一直垂着目光,在季殊容低头的瞬间才敢浮光掠影般瞥上一眼。 这次偷看被季殊容抓了个正着,他眸光一闪想缩回去,就听季殊容问:“次考试是什时候?” 这个江景不知道 ,语气迟疑地猜测:“应该是个月,那就是期中考试了。” 季殊容点点头:“好好复习,再进步一次我请你吃饭。” 江景挑起眉梢:“不换个别的?” “啊,你想要什?”季殊容抵着看着他,抿唇笑了:“不违法就行。” “嘶。”江景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叼着签子说:“暂时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我尽量满足你,前提是成绩进步。” 一盘烤肉很快被吃光,江景吃了个半饱,季殊容面前的签子并不多,估计也没吃饱,他招手叫来老板,又点了二十串。 老板前脚刚走,季殊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接起。 肉串还没上来,江景无所事事地拨弄着铁签,季殊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现在吗?”季殊容抬了眼,“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江景动作一顿,微翘的嘴角肉眼见地垂了来。 分卷阅读35 老板正好端着满满一盘烤肉走过来,笑眯眯道:“二位慢用。” 沉默大概持续了两分钟,季殊容轻声道:“抱歉啊,我有事要先走了。” “哦。”江景盯着肉串,语气没什波动:“那这些怎办?” “吃不完就带回去吧。”季殊容知道他这是不开心,想哄也没时间,只得叹了气柔声道:“天天气不好,早点回家,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江景恹恹地垂着眼皮,吐几个字:“知道了。” 季殊容没再耽搁,起身往外走。大门开了又关,渗进来的冷风刺透外衣,江景往上提了提衣领,眼尾扫向窗外。 季殊容的车停在对面,他大步迈过去,上车前往这边看了一眼,江景立马低头,片刻后才抬起来。 车位已经空了来。 说好陪他吃饭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乌云蔽日,阴沉的天让人心情不好。江景捏着肉串心不在焉地吃着,叫来老板点了两瓶酒。 他一看就是学生,老板还有点犹豫:“刚才跟你一起的人去哪了?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 “我成年了!”江景不耐烦地打断,“赶紧的,我要喝酒。” 老板毕竟是做生意,没敢怠慢,忙给他送上两瓶啤酒。 外面不知什时候了雨,窗上斜织了一片。周围的吵闹声逐渐变小,直至安静。 空的啤酒瓶倒在桌子上,江景头抵在桌沿,眼皮半睁不睁,白皙的侧脸多了抹潮红。明显是喝醉了。 他恍恍惚惚好像睡了一会,脖子酸了才抬起头,发现外面的天快要黑了。 “嗯……”江景伸了个懒腰,定了定睛,扶着桌子站起来:“老板,结账。” 结完账他歪七扭八地往外走,老板不放心道:“孩子,要不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来个人接你?外面还着雨,天又黑,你一个人不太安全。” 江景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瞧不起谁呢,我己回去。” 冰凉的雨丝很快淋透衣服,疾驰的车辆溅起一道水弧,江景躲闪不及,裤子湿了个彻底。 “操。”他狠狠骂了一句,沿着熟悉的路继续往前走。 又湿又冷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好受,江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直觉己又要感冒了。 早知道最后是一个人回家,就不请季殊容吃饭了。 什事急到连吃一顿饭都不,真是。 江景忿忿地踢走路边的石子,觉得这幅落汤鸡的模样真是傻逼透了。 至于。他在心里问己。 答案呼之欲,结果一秒江景就一头撞在树干上,思绪瞬间魂飞魄散。 这条街没什人,车也很经过,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路,没想到这快就遭了报应。 江景实在气不过,抬脚想踹断这颗不长眼的破树,目光一抬,脸色接着冷了来。 街道不长,一眼就看到头,年久失修 的路灯坏了几盏,昏黄微弱的灯光映着地上的积水。两道人影落在地上,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江景眯了眯眼,确定己没有看错,沉声道:“好狗不挡道,你俩这是存心堵我?” 冯源嗤笑一声:“等你半天了,路上吃屎去了吗,来这晚?” 站在他身旁的孙庆甩了甩手里的木棍,抬着斜睨江景:“脚还好吗?” 一只野猫突然从屋顶上窜来,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凄厉一叫,转瞬不见了踪影。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江景轻扯嘴角笑了一声:“托你的福,好得很。” 木棍拖在地上,发刺耳的声响,孙庆缓缓走上前,冷声道:“那我就让你再好一点。” 话音未落,木棍呼啸着甩向江景。 “就凭你?”江景闪身躲过,因为醉酒脚步踉跄一,站稳毫不示弱道:“给你三秒钟,现在跪磕头叫爹还来得及。” “我艹你妈。” 冯源跟孙庆一前一后,木棍和拳头狂风骤雨般落,江景赤手空拳,打斗中肩膀和腿弯中了好几棍,疼得他差点跪。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隐隐作痛的胃让江景的动作迟缓不,还没来得及拳,就被孙庆一脚踹翻在地,“砰”的一声,泥水溅。 江景一阵头昏眼花,咬紧牙根站起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汽车疾驰的声音。 接连不断的喇叭声响彻天际,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黑漆的小巷宛如白昼,细密的雨在空中交织。 “操。”孙庆被刺得眯起眼,心有不甘地喘了气。 他恨透了这个姓江的,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好好教训他,哪就这落荒而逃。 汽车迅速逼近,眼看就要冲到眼前,冯源压低声音说:“走吧。” 孙庆磨磨牙,握紧了手里的木棍,猩红狰狞的眼死死盯着江景。 江景嘴角了血,混着雨水,在脖颈上蜿蜒一条红线。不断闪烁的车灯晃得他有些眼花,江景抬起手臂遮住眼,缓缓转过头。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东西在他脸上投一片阴影。快到江景来不及做什反应。 只见孙庆在他身后高高举起棍棒,接着狠狠落! 第33章 住院 那一瞬间,江景是感觉不到疼的。 挡在眼睛上的手臂缓缓垂落,黑沉的瞳孔瞬间紧缩。在视线重新聚焦之前,江景的身子力不从心地一晃。 刺眼白光忽然暗了来,一道人影逆光奔向他。江景用尽最后的力气撑开眼皮。 季殊容连车门都没关,衣摆被风掀在身后,随着动作在半空中翻飞,他腿很长,跑起来三秒不到就停在了江景面前。 江景乌黑湿润的睫毛颤了颤,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来了啊……” 迟来的剧痛让他脑子一片空白,脑袋似有千钧重,彻底压垮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江景!”季殊容一把抱住他,拖着他的头 晃了晃,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江景,醒醒。” 江景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只有嘴唇是被鲜血染红的。 孙庆跟冯源早就没了人影,原地只剩一根木棍安静地躺在一旁。 雨得愈来愈急,季殊容把江景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后座,脱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江景已经失去意识,没骨头似的倒了去。 季殊容怕他滑来,眼角余光紧紧盯着后视镜,踩着油门疾驰到医院。 医院灯火通明,大厅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满鼻腔。值班的护士了解了情况,赶忙吩咐人推过来一辆轮椅,快速道:“先去做个CT。” 季殊容一直抱着江景没撒手,嘴角紧抿:“去哪做?” “三楼,把人放来,我带你去。” 电梯门就在不远处,外面围了五个人,季殊容不想浪费时间,低头看了眼江景,沉声道:“我抱着他去,走楼梯。” 护士有些犹豫,触及到他冰冷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慌忙推开轮椅,带着他飞奔上楼。 季殊容一步三个台阶,护士追不上他,扶着墙有气无力地喊道:“右边右边,拐进去第一个门就是。” 一系列的检查做来,江景还是毫无意识。医生吩咐着把他送进病房,转头对季殊容说:“轻微脑震,高烧39度,后脑勺被重物击打是导致昏厥的主要原因,虽然不会有什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治疗。另外建议你报警,这种程度的打架已经以构成犯罪了。” 季殊容头发稍显凌乱,脊背绷得很紧,稍稍松了气说:“好的,谢谢医生。” 病房里只有江景一个病人,他换上了干净的病服,湿漉漉的头发被烘干,面色平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季殊容站在门外打电话,视线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打人者看到我来就跑了,路边应该有监控……嗯,好,麻烦您了。” 警察那边先挂了电话,耳边一阵寂静,季殊容轻叹了气,收起手机推门进去。 江景盖了两层被子,只露一只手在外面打点滴,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滑来,隐没进他的微凸的血管里。高烧的让他的侧脸多了丝不正常的潮红,嘴唇有些干,嘴角处的伤还渗着血丝。 季殊容起身倒了杯热水,用棉签蘸着,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嘴角润湿。江景微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他嘴唇微张,炙热的呼吸洒在季殊容手指上,滚烫、又微弱。 季殊容好像在走神,顿了良久才收回手。水杯被放在桌子上,发一丝轻响。 门外有护士低声交谈着经过,不一会又恢复安静。 分卷阅读37 他简直就是把派所当亲戚家,三天两头就来串门。 警察都无语了,惆怅道:“哥,你何苦这折腾,干脆终身监禁住在这得了。” 冯源没吭声。 由于轻微脑震构不成轻伤,两人没被追究刑事责任,但要赔偿,最终敲定的数目成功让冯源变了脸色。 孙庆也是一脸晦气,吐了个脏字。 警察抬头瞥了一眼,冷声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拿着,赔偿先让家里凑,你俩得拘留。” - 江景上一张假条刚刚销假,这次又请了一个周,在医院躺得都快长毛了。 他心安理得地吃着季殊容喂到嘴边的橘子,混不清道:“你不去工作吗?” “不去。” 季殊容顿了顿又接着说:“对不起。” 江景呛了一:“干嘛突然说这个?” “那天不该留你一个人的。”季殊容抽了一张纸,细致地擦去他喷来的橘子。 江景任由他擦,转开视线道:“我没怪你。” 其实一开始是怪的。 从他接到电话说要走,再到喝醉了晕晕乎乎淋着雨,江景憋屈得不行。 连跟人打架的时候他都在想,要是季殊容在就好了。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车灯划亮夜空的那一瞬,江景就莫名感觉是他。 如果说真有这一个人,总是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那这个人一定是季殊容。 江景直觉如此,也相信如此。 橘子吃了一半,季殊容不喂了。 江景不情愿地哼道:“我还要。” “吃多了上火。” “……” 剩那半他当着江景的面,一一慢条斯理地吃去。 江景:“拿着你的橘子滚。” 季殊容吃完最后一,笑了笑:“不吃浪费。” 江景腹之欲得不到满足,无聊地扣着手指:“麻烦你个事。” “说。” “帮我借个充电器呗,手机没电了。” 这个要求以满足,季殊容拿着他的手机去找护士,成功借到了充电器。 就在江景以为己躺在床上痛快玩游戏的时候,班主任拎着他的书包来了。 手机刚充满电,还没捂热乎,江景眼地看着老师走到跟前,条件反射地收起手机。 他这次月考进步很大,平常的努力老师也看在眼里,对他不像之前那样恨铁不成钢,叹了气说:“假条我给你签好了,这几天落的课都在这里面,作业什的我也给你带过来了,学习就学一会,实在学不了也没办法。” 老师从兜里摸一个U盘放到桌子上,又叮嘱他几句,长吁短叹地走了。 江景对着地上鼓鼓曩曩的书包发愣。 季殊容抱臂倚在门,笑了两声:“手机拿过 来吧,该学习了。” 江景忍痛道:“我玩一会以吗?” 季殊容挑眉:“一会是多久?” 江景伸两根手指,试探道:“两个小时?” 季殊容似笑非笑:“嗯?” 江景屈辱地缩回一根,没好气道:“一个小时以吧?” 季殊容朝他伸手:“拿过来吧。” 日。 江景眼一闭心一横:“半个小时。” 于是他举着手机,争分夺秒地打着游戏。半个小时一晃眼就过去了,江景心不甘情不愿地交上手机。 这里没有电脑,季殊容要回去拿,让江景先看会书。 江景叫住他:“还有个事,九月己在家我不太放心,要不你先把带回去?” 季殊容穿外套的动作一顿,而后点头:“好。” 江景敏锐地察觉他好像不是特别愿意,又补了一句:“把送到宠物店也行。” “不用。”季殊容穿好衣服,说:“我照顾就行,你家钥匙在哪?” “兜里。” 季殊容从他衣服里摸钥匙,临走前说:“好好学习,我马上回来。”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不仅提着电脑,还拎着两串糖葫芦。 江景两眼放光:“是给我的吗?” “这个是给你。”季殊容把电脑放在他腿上,抬了糖葫芦悠悠道:“这个是我的。” “……” 糖葫芦居然还是草莓的,江景直勾勾地盯着。他要是有个尾,这会估计得摇上天了。 季殊容忍俊不禁,递给他一串,说:“慢点吃。” 江景心满意足地咬一个,香甜的草莓味在唇齿间化开,外面的冰糖吃起来嘎嘣作响,水顺着嘴角滑落,江景顾不得擦,伸***一。 季殊容一直站在旁边笑看着他,然而然地抽了张纸想要帮他擦擦嘴角。 动作在一秒发生。 尖刚好碰到了季殊容的手指。 两人都愣住了。 江景心里漏了一拍,一紧张咬到了头:“嘶……” 刚才陡然而生的微妙感似乎淡去一些,季殊容从容地收回手,眼尾瞥了一眼江景的尖,默了片刻道:“我看看?” 江景那还好意思给他看,捂着嘴摇摇头,倒吸着凉气。 淡淡的血腥味跟草莓味混在一起,江景也没什心情继续吃了,郁闷地垮着脸。 季殊容把没吃完的草莓装回袋子,问道:“很疼吗?” “还好。” “用不用抹点药?” “不用。” “……” 沉默两秒。 刚才那种诡异的微妙感又浮现上来。 江景不在地舔了舔尖,丝丝缕缕的疼顺着根蔓延。 ……不就是舔了一。 至于这 紧张嘛。 他在心里唾弃己,息! 分卷阅读38 季殊容似乎也感到了异样,岔开话题道:“九月快要生了,就在这几天。” 九月怀孕到现在大概有两个多月,是时候生了。江景佯装淡定地点点头:“那你好好陪着,别什意外。” 季殊容好笑道:“我又不会给猫接生,已经送到宠物医院了。” “……” 江景绞尽脑汁地憋了句:“我不亲眼看生孩子,好遗憾啊。” 语气完全听不遗憾的意思。 季殊容没忍住,喉咙里溢一丝轻笑:“到时候我给你录视频,不用遗憾。” - 说是要录视频,真到了九月生产那天,季殊容没及时赶过去。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许劭端坐在最首,视线扫视一圈,淡淡道:“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已经挨个找了,了问题也不全怪他,大家都有责任,包括我。” “项目不中止,凭空消失的资金必须全部追回,如果……”他不紧不慢地拖着腔调,缓缓道:“我是说如果,谁心里有鬼,最好现在就站来,这件事我已经报案,后果大家心里清楚。” 除了季殊容,所有人都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散会后许劭叫住他,扶着额角说:“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别有什压力。” 季殊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怎,防着我?” “去你的。”许劭没好气地笑了声,想起什,接着道:“你那些安眠药吃着还有效吗?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一些,说是效果很好又没什副作用,等到了给你送过去。” 正说着,季殊容的手机响了。他手指一滑接起来:“嗯,是我。”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他眼角稍弯,语调上扬道:“好,我马上过去。” 许劭好奇道:“什事这开心?” 季殊容抓起椅背上的大衣,简短道:“要生了。” “……”许劭脸色一僵,难以置信道:“你未婚先孕啊!” “想什呢。” 季殊容迅速地穿好衣服,边往外走边说:“猫。” 哦,猫。 等等…… 猫??? 许劭更难以置信地喊:“你之前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养猫了吗?” “不是我养的。”季殊容的声音远远传来。 “啊?”许劭没反应过来。 季殊容已经楼了,无人回答。 许劭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各种场景,对过去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一咬牙跟着跑了去。 第35章 视频 江景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啃一道物理题,手机放在桌子上,振动了好一会他伸手去拿。 季殊容:路上堵车,我赶到的时候九月已经生完了,很遗憾你没法亲眼看生孩子了。 季殊容:你要看的宝宝吗。 季殊容:生了个,说实话有点丑。 江景:…… 刚生的猫好看到哪去。 他搁手里的笔,懒得打字,直接发了个语音过去:“拍个视频我看看。” 隔了三分钟,季殊容给他发过来一个视频。 一点开就是几只又小又丑的猫挤在一起,有两个还在喝奶,剩两个窝在九月怀里睡着了。九月刚生产完,没什精神头,安静地躺着,温和专注的目光一直落在猫崽身上。 画面一派祥和,季殊容还举着手机凑近猫崽,低沉笑的声音传来:“你看看,是不是很丑?” 九月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圆溜溜的眸子一转,像是不赞。 江景没忍住笑了一声。 屏幕方的进度条很快就到了最后,季殊容收回手机,摄像头一阵乱晃,拍到了他半蹲在地的腿,和……另一个人的裤脚。 江景嘴角的笑意凝住,把已经结束的视频拉回去几秒,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左方。 摇晃的画面伴随着杂音,在季殊容即将拍完的那一刻,旁边走过来一个人,黑色笔挺的的西装裤一闪而过,接着是一片漆黑。 江景又倒回去看了几遍,眉心缓缓蹙起。 另一头的季殊容不知道他看见了什,拍完视频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见他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他困了。 季殊容:累了就睡会吧,我午还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接过许劭递来的东西,打量了几眼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药?” 许劭点点头:“一天三粒,睡前吃。” 他刚刚跑楼就是为了拿这个,现在还没缓过气,瞥了眼猫崽问道:“刚才在拍视频?” “嗯。”季殊容随手把药放在桌子上,手机没了动静,估计江景是睡着了。 许劭饶有兴趣地蹲来看了会:“这猫是谁的?” “一个小朋友的。” “小朋友?”许劭脑海里浮现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孩,没在意这个称呼。他一个劲地盯着哼哼唧唧睡觉的猫崽,越看越喜欢,半晌后开道:“帮我问问你那小朋友,生了这多不送我一个?” 季殊容挑眉:“他不会意的。” 许劭顿了,纳闷道:“为啥,你都没问,干嘛这肯定。” “母子分离不利于孩子成长。”季殊容一脸高深莫测:“懂?” 许劭似懂非懂。 他觑了眼季殊容的神色,见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犹豫片刻说:“我以为你对猫会有应激反应。” “一开始确实有。”季殊容神色未变,拿起桌子上的水抿了一,淡淡道:“过了那阵就好了。其实我还挺喜欢猫的,但应该不会再养了。” 许劭点点头,没说话。 季殊容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一趟。” “去哪?” “看医生。”季殊容有些无奈:“一周去一次。” “ 你是该经常去。”许劭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顺路,送送你?” “不用。”季殊容说:“公司的事你多盯着点,这笔钱不凭空消息,总会留蛛丝马迹,警察那边陆宴有个熟人,有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 “行,我知道了。” 许劭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两人一起上了电梯,到楼分道扬镳。 - 季殊容一消失就是一整天,晚上也没来医院,说公司有事要加班。 江景心不在焉地玩手机玩到很晚,第二天被查房的护士吵醒,眼底的黑眼圈十分瞩目。 护士见到他这幅精神不振的样子皱眉道:“你现在需要多休息,晚上尽量不要熬夜。” 江景瓮声瓮气地嗯了声,紧接着打了个呵欠。 护士板着脸:“你家长呢,待会让他没收你的手机。” 江景:“……” 不是,这怎还带告状的呢。 分卷阅读40 季殊容跟在何燕身后去,反手关上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风从半开的窗里进来。季殊容没穿外衣,何燕回头对他说:“外面冷,你快进去吧。” “我没事。”季殊容温和笑笑:“您慢走。” 何燕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嗫嚅道:“谢谢你啊,小景拜托你照顾了。” 她穿着一件长裙,面容清雅素丽,说话时温温吞吞的,总是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季殊容站在原地,依旧笑着:“没关系,我正好有空,过来陪着他。” “他爸爸工作忙,小景又不愿意看到我,所以只拜托你了。”何燕轻声说:“除了你,我没见到过小景和谁这亲近,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她礼貌地低了低头,转身进了电梯。 保温桶里的饭菜依旧丰盛,主要以清谈为主,最面是满满当当的排骨汤。 江景中午吃多了,没什胃,夹了几筷子就放了。 燕窝跟海参他一没动,季殊容半是哄半是逼迫地让他吃了。排骨汤的香气最是浓郁,盛在碗里还冒着热气,季殊容在底垫了一层卫生纸,怕江景着手。 江景一条腿伸在被子外面,一条腿盘着,坐得不怎稳当,接过碗后想换个姿势,结果一不小心洒来一些。 大部分都洒在被子上,有几滴溅到手臂,江景条件反地瑟缩一。 季殊容把碗拿走,抽纸巾帮他擦干净,微微皱眉道:“小心点。” 江景垂眸看着他,两人视线不经意撞在一起,又颇有默契地分开。 “好了。”季殊容给他擦得干干净净,把被子卷起来放到一边,无奈道:“还喝吗?” 江景摇摇头:“不喝了。” “那收拾一睡觉吧。” “……” 才八点啊大哥! 江景反抗无效,被迫裹着新被子躺在床上无语望天。 季殊容收拾完垃圾,见他一脸幽怨,忍不住笑道:“睡不着就起来学习,手机是不用想了,明天一早我给你送来。” 江景扯着被子蒙住头,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 院那天季殊容没来,江政抽空来给他办完了院手续,没说几句话又急匆匆地赶飞机去了。 这天正好是周六,赵瑜跟李帆一前一后地进来,围着他叽叽歪歪。 “江哥你知道吗,孙庆那王八蛋被开除了,估计别的学校也不敢要他,现在还在派所蹲着呢。”赵瑜眉飞色舞道:“还有还有,据说他爹来找校长求情,连门都没进就被请去了。” 江景被他吵得头疼,把他推到一边:“行了行了,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李帆问道:“东西收拾完了吗?” “差不多了。” 江景要带走的东西很,洗漱用品懒得收拾全扔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装了两个袋子。赵瑜跟李帆一人提一个,跟在江景身后 进了电梯。 赵瑜盯着他的后脑勺,突发奇想地问:“江哥,脑震荡是什感觉?脑子会震动吗?” “……”江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扯了扯嘴角:“你想体验的话我以满足你。” 赵瑜连忙摇头,识时务地后退一步。 中午阳光正好,医院门车水马龙,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弥漫,空气沁凉又带着挥散不去的香气。 要说脚伤养好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现在完全以说是涅槃重生。 江景深吸一气,还真有点感慨。 三人拦了辆租车,一起进了江景家。 倒不是东西有多沉江景提不动,他只是躺在医院这几天习惯了身边有人陪着,冷不丁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多有点不适应。 赵瑜跟李帆这还是第一次进他家,坐在沙发上好奇打量周。 江景把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简单收拾起来,从冰箱里拿三瓶汽水扔在沙发上,姿势慵懒地盘起腿:“打游戏?” 赵瑜迫不及待地拿手机:“来来来,天玩个痛快。” 三人一人占据一个沙发,什姿势都有,易拉罐滚了一地,还夹杂着两瓶啤酒,游戏音效此起彼伏,嘈杂中时不时爆几句脏话或者哀嚎。玩到最后江景手指都木了,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说:“不玩了,累了。” 赵瑜还在兴头上,拉着李帆又玩了两把,见江景一脸精神不振的样子,怂恿他:“江哥你真不玩啦?好不容易聚一块,再玩玩呗。” 江景打了个呵欠:“没意思。” “没意思……”赵瑜咕哝一句,忽然间眸子一亮,高深莫测地笑笑:“刚想起来,我这有个有意思的。” 江景面露疑惑:“什啊?” “等着。”赵瑜扔手机,从兜里摸一个U盘,贼兮兮地冲江景挑眉:“江哥,有电脑没?” “屋里。”江景指了指卧室,让他己去拿。 赵瑜颠颠地拿来电脑,对上两人莫名其妙地目光,坏笑道:“前几天隔壁班老林给我的,说是海量资源应有尽有。” 话说到这份上,江景跟李帆也反应过来。都是青春期的年,平常也会无遮拦地开些带颜色的玩笑,看这玩意不足为奇。 但这种东西一般是一个人偷着看,现在三个人围着一台电脑,还拉着窗帘关着灯,气氛莫名就有点别扭。 视频很多,且名字都是一串字母,赵瑜也不知道看哪个,随手一点,屏幕上浮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居然还是个剧情片。 江景原本心不在焉地歪坐在一旁,看着看着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画面里一直没有现女性。 而且这个男生唯唯诺诺总是被人欺负,欺负的方式……还挺特别。 江景眼睁睁看着男生被摁在讲台上,子被人一把拽来,欺负他的人紧接着压上去。 “卧槽,这啥玩意。”赵瑜简直目瞪呆,手忙脚乱 地想退去,结果慌里慌张地点到了进度条中间—— 男生躺在地上,半身不着寸缕,大张的腿被高高举起,限制级的画面一览无余。 “……” 电脑触摸屏有些不灵敏,赵瑜点了好一阵还是关不了,一脸不忍直视:“老林怎还看这玩意,他是基佬啊我操。” 江景愣了片刻,喉结不受控制地一滚,别开视线了汽水。 李帆也挺尴尬,刚想说“要不关了电脑试试”,一秒门铃声骤然响起。 “艹!” 赵瑜一把扣上电脑,反应迅速地了U盘。 江景也慌了一瞬,佯装镇定地开门。 天色已经暗了来,门外走廊亮起微暗的光,门框把光影分割,季殊容就站在外面,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看着他。 季殊容余光瞥见屋里还有其他人,笑了笑说:“这暗怎不开灯?” “……”江景手里还握着易拉罐,手指意识攥紧,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两秒。 他没回答季殊容的问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问道:“你怎来了?” “我来送九月。” 九月从地上的箱子里探头,一脸开心地冲江景叫了一声。 江景没什反应。 季殊容微挑眉梢,语气玩味道:“你好像不太欢迎我。” 第37章 情愫 季殊容抱着个猫崽,避开一地狼藉走到阳台。猫窝里没什异味,九月终于回到熟悉的家,趴在地上滚了一圈。 赵瑜跟李帆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虽然知道季殊容是江景的朋友,但是因为年龄差太多,在季殊容面前,两人莫名有种做坏事被家长抓的紧张感。 分卷阅读42 “哎?这怎行。”男生坐直了身子硬要给他喝,眼见江景眉头越皱越深,李帆及时打住,和事佬似的笑道:“江哥刚院,吃药呢,戒酒,以后再喝。” 男生没再强求,掏一盒烟,挨个递了一遍,到江景面前抬眼问道:“抽烟不?” 医嘱上没说戒烟,江景顿了片刻还是没接:“不了。” “啧,没劲。” 一群人吐着烟雾叫嚷,吵得江景头疼。 他本就满腹心事,现在更加烦躁,站起身说要去上个厕所。 外面正对着楼梯,冷风丝丝缕缕往衣领里,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隐约还听见里面的声响。江景提了衣领,踩着楼梯慢慢往走。 他现在只要没事干,脑子里就全是季殊容。 江景漫无目的地走着,还真来到了洗手间。 来都来了,进去洗把脸冷静冷静。 洗手间最外面的门半掩,江景走近两步,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不一会水流声戛然而止,一声极为熟悉的低笑让他猛然顿住脚步。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有喜欢的人吗?”陌生的男声隐约传来,听语气似乎和季殊容关系不错。 “没啊。”季殊容语调慵懒,带着一贯的笑意:“我这样的人哪去喜欢什人,这不是害了人家。” “来,你大学的时候还谈过一次,当时我都以为你俩要成,没想到最后居然分了,你要不再联系联系人家,看不再续前缘?” “谈着玩而已。” “那你要不再玩一个?” “这话你应该跟陆宴说。”季殊容无奈地笑笑:“我真没什兴趣。” 江景神情错愣地怔在原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惊了一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条件反射地转了过去。江景用最快的速度冲进走廊拐角,一秒听见厕所门嘎吱响起。 第38章 躲着 空寂的走廊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江景屏住呼吸探头看了一眼,季殊容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并肩走进一个包间。 包间的门缓缓关上,江景垂眸收回视线,捂住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这趟厕所上得太久,李帆纳闷的声音传来:“江哥,你还没上完啊?” 江景还没说话,他又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 他是有点不舒服。 心里难受。 江景的声音听不什情绪:“不用,我己回去就行了,你玩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一言不发地朝门走去。 - 因为他刚院,杨潇不让他来酒吧,江景放学后依旧一个人走,只不过会在路过酒吧时驻足片刻。 玻璃门映绚烂变幻的灯光,门里门外被切割成两个世界,江景站在马路对面,有那一瞬间很想走 过去。 季殊容应该会站在吧台调酒,喧嚣鼎沸中只有他那里是安静的。 也许会有人上前跟他搭话,无论对方说什,季殊容总游刃有余地招架住,他温和风趣,对谁都温柔。 身后传来树叶被踩碎的咔嚓声,江景眉心一皱,收回思绪。 他抬了书包带,抬脚继续往前走。 寂静的马路被骤然响起的喇叭声打破,汽车呼啸着从他身边驶过,车窗上的倒影转瞬即逝。江景身后跟着两道人影,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 进了小区,江景在楼停住脚步,忍无忍地扭头问道:“跟到这就行了吧,你还要住进我家里?” “……” 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在他身后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轻咳一声说:“以吗?” “……” 有病啊。 江景气乐了:“江政给你多钱,我双倍给你行不行?” 略高一点的男人不苟言笑地摇摇头:“不行,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职业道德个屁。江政不知道上哪雇来俩保镖,从他院上学那天起就跟着他,早上跟楼那只土狗站在一起等他上学,放学后在校门等他回家。 江景打又打不过,撵又撵不走,故意走小路想甩开他,结果一回头两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活像来要债的。 就这过了一个周,江景慢慢适应,把身后那俩跟屁虫当空气。 那天放学有点晚,路上没什人,江景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被迎面驶来的车灯晃了眼。 他偏头避了一,缓过来后发现视线里多了一个人。 江景愣在原地,有点懵。 “怎放学这晚?”季殊容站定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景跟他对视一眼,垂眸道:“老师拖堂。” 季殊容好像本就是来接他一样,顺其然地走在他身侧,被风吹起的衣摆时不时碰到江景的书包。 走了一段距离,江景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道:“你是来干嘛的?” “我啊,吃完饭随便溜达,正好就遇见你了。”季殊容说着拎了他的书包带,视线顺着眼尾往后面滑过去,面上不动声色,低声笑道:“这沉,我帮你拿?” “不用。”江景想都不想就拒绝他,“我背得动。” 季殊容大概是随一提,没再说什。 前面是条宽敞的马路,直着走就到酒吧所在的街道,江景刚迈去,一秒肩膀被人揽住,季殊容在他耳边说:“往右走。” 右? 右边是条狭窄小路,光线不好,几个垃圾桶堆放在那里,隔着老远就闻到臭味。 江景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跟着他走过去。 搭在他肩上的手一直没收回去,明明穿了很厚的衣服,但热意还是落在了皮肤上。 江景不在地动了动,季殊容察觉到他的僵 硬,眉梢微挑松开手。 “为什走这边?”江景问。 季殊容松了松袖,嘴角扯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小路很短,一眼就望到头,枯枝败叶落了一地,踩上去窸窣作响,江景走着走着,忽然明白了什。 “哎……”话刚开了个头,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季殊容蓦然顿住,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冷声道:“跟了这久,不累?” 江景:“……” 两个黑衣男并排站在不远处,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一动不动,好像被当成跟踪狂的人不是他俩一样。 眼见季殊容要抬脚走过去,江景有些好笑地扯住他的袖子,说:“不是坏人,我认识他。” “嗯?”季殊容在几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语气玩味:“你认识?” 江景点头,吐俩字:“保镖。” “……” 这季殊容还真没想到,他绷紧的手臂放松来,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有些意外:“保镖?” “嗯。”江景不太想承认。又不是在拍什黑道片,每天身后跟着俩保镖实在是太傻x了。他木着脸解释一句:“我爸雇来的,撵不走。” 俩保镖眼观鼻鼻观心,尽职尽责地扮演空气。 季殊容忍俊不禁,胳膊搭在江景肩上,抵着额头笑了好一会。 江景一偏头就看见他低垂的眼睫和眼尾的笑意,他喉结上一滚,飞快地别过视线,绷着声音道:“笑完了吗?” 分卷阅读43 “差不多了。”季殊容嘴角翘起,朝保镖礼貌地点了头,拍拍江景的肩说:“抱歉,我还以为你要被人欺负了。” 江景:“我看起来有那好欺负?” 季殊容还真端详了他一阵,点头道:“有点。” “……” 有你大爷。 江景懒得理他,沿着小路往前走,车流声逐渐清晰,宽敞的马路灯火通明。 斜前方就是酒吧,他朝对面微抬说:“你不过去吗?” 季殊容双手插兜,眯眼看着亮成一片的灯光,不答反问:“你呢?” 江景顿了。 季殊容依旧看着前方,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但总感觉你最近在躲着我。” 江景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反驳他一句:“不去酒吧就是躲着你了?我只是最近不太想去而已。” 对面绿灯亮起,身侧的车辆缓缓停住,来往的行人说说笑笑经过。江景轻轻吸了气,抬脚往对面走去。 就好像为了证明他没有躲着季殊容一样。 时隔两个周,江景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季殊容在他身后关门,笑道:“逗你玩呢,怎还真不理人了。” 江景径直走进去,被端着酒杯处乱晃的杨潇揽住,奇道:“哎呦,你咋过来了?” 江景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意思大概是“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 偏偏杨潇喝了点酒,眼神不好,看看季殊容再看看他,脑子一抽嘿嘿笑了两声:“别说,你俩一块消失了这长时间,又一块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私奔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景神色复杂一瞬,意识看向季殊容。 季殊容站在原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在他的眸子里,总给人一种他在温柔看你的错觉。 被这种错觉笼罩太久,就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他冲江景眨眨眼,语调微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不是私奔,但也差不多了。” 江景移开目光,似是不耐地扯了扯书包带,对杨潇说:“我先去后厨换衣服。” 杨潇仰头喝了酒,瞅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后知后觉地问道:“他怎了?” 季殊容表情无奈地一耸肩:“我也不知道。” “你惹他了?”杨潇狐疑地问,接着好像被这个理由说服似的,佯装严肃道:“还不快去哄。” 季殊容无言以对,看着江景穿好工作服从后厨走来,从头到尾没往这边递一个眼神。 他抵着鼻尖,若有所思:“难道真是我惹的?” 大概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接来的几天,江景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不是不说话,也不是闹情绪,江景依旧每天来酒吧,见到他也会打招呼,但就感觉有什不太一样了。 季殊容认真反省过,觉得己还挺无辜。 十七八岁的年看似无 忧无虑,实则心思敏感,有什事也不说,害得旁人毫无头绪地猜。季殊容想了想,决定要找江景好好谈谈。 季殊容调完酒,守株待兔似的靠在后厨门边,眼睁睁看着江景神情一愣,扭头想走。他笑了,提高音量招手道:“过来。” 江景僵住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有什事吗?” “没事就不找你了?”季殊容仗着比他高,一只手抬起搭着门框,拨了拨他翘起的头发,问道:“最近怎不问我题了?” 江景很想把他那只作妖的手拽来,忍了忍道:“基本都会,没什好问的。” “一道也没有?” “一道也没有。” “这厉害。”季殊容毫无诚意地赞叹一句,继而轻笑一声:“骗我的吧?” 江景说:“没骗你。” “是。”季殊容尾调拖得很长,拨弄他头发的手缓缓止住,低声道:“那你怎不敢看我的眼睛?” 第39章 在意 外面突然起了雨,屋里听不见雨声,水珠密集地拍打在玻璃窗上,杂乱无章地蜿蜒而。 江景偏着头,像是在看雨,又像是在单纯地发愣。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向季殊容,目光平静没有躲闪,低声重复一遍:“我没骗你。” 季殊容收回手,站直身子笑道:“好好好,没骗我。”他瞥了眼被雨水洗刷得铮亮的窗,歪头看着江景说:“你最近都不怎单独找我,不太习惯。” 江景一噎。 别说季殊容不太习惯,他己更不习惯。 情窦初开的年纪,没人教他怎处理感情,他也不知道该怎隐藏喜欢。 他太想靠近季殊容了。想跟他说话,想一回头他就在身后,想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他。江景不知道这样的喜欢对季殊容而言意味着什,所以他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他总是躲在人群之后飞快地瞥上一眼,看见季殊容和别人谈笑风生。然后在他即将转过头的时候狼狈地收回目光,装作什都没发生的样子。 江景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他只知道己很难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又疼又酸。 现在这样酸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江景抿唇说了一句:“雨了,我得早点回去。” 见他不愿意多说,季殊容也没强迫,点头道:“好,我去给你找伞。” “不用了。”江景说:“我书包里有。” 季殊容把他送到门,忽然道:“有什事以试着发来,不想说也没关系,但别委屈己。” 江景脚步微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步之隔的距离,季殊容笑看着他说:“别不开心啊,小朋友。” - 周五那天江景收到了季殊容发来的消息,说买了周六的机票,临走前想几个朋友聚一聚。 江景一愣,没过脑子问道:哪个周六? 季殊容:明天那个周六。 江景:这快? 季殊容:嗯。 季殊容:舍不得我? 江景:…… 这人真会聊天,简直就是拿着针往他心窝上戳。 一板一眼的讲课声让人昏昏欲睡,江景不知道剩这半天己是怎过来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放学铃声中拿着伞匆匆楼。 他昨天给江政打了电话,义正言辞地让他辞退保镖,天校门外果然没了人影。 江景松了气,站在路边拦一辆租车,径直去了季殊容说的餐厅。 他去得迟,其余人已经到了。 杨潇正好要去起身上厕所,看见他招招手道:“这边。” 江景拎着书包走过去。 陆宴又换了一身行头,墨镜挂在衣领上,黑色风衣盖过膝盖,幸亏他高,不然像个蝙蝠。 “过来搭把手,衣服脱不来了。”陆宴对他说。 江景默然拽住他一只袖子,另一只手提起快要掉到地上的衣摆,随手扔在沙发上:“脱个衣服都这费劲。” 陆宴里面穿得更气,袖上镶了一圈的宝石闪闪发光,他打量江景一眼,说:“啧,这才几天不见,怎感觉你不仅长高了,脾气也变大了。” 分卷阅读44 又损又夸,不愧是他。 江景没理他,跟对面的季殊容打了个招呼。 沙发是三人座,陆宴站在外面,江景原以为里面没人要进去,头一偏,猝不及防对上一道陌生的视线。 许劭歪头笑了笑:“你好,我是许劭。” 声音跟那天KTV厕所里的男声一模一样。 江景眨眨眼,心想久仰大名,面上倒是没什波动:“我是江景。” “得了,你俩别跟国家领导人见面似的。”陆宴嫌江景挡光,指着季殊容身旁的位置说:“赶紧上那坐着去。” 杨潇也回来了,饭菜陆续上齐,红酒白酒摆满一桌。 陆宴问道:“老季你要不喝点?” “一滴都不行。”许劭开道,伸手把季殊容面前的酒端走,“他喝茶就行。” 陆宴一向跟他不对付,也懒得掩饰,凉凉道:“资本家都这苛刻吗?” 说得好像他己不是似的。 杨潇给江景到了满满一杯,递过去:“明天不上课,多喝点没事。” 说完又想起什,“哦”了一声:“老季明早九点的飞机,你要是起来以去送送他。” 江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好。” 酒倒得太满,接过去的时候不慎洒几滴,季殊容慢条斯理地帮他擦干净,悠悠道:“别听他的,喝多了胃疼。” 杨潇咂:“老季就是惯孩子。” 季殊容没反驳,淡定从容地抿了茶。 江景正好跟许劭面对面,没抬眼都感觉到他在看己。 “哎对了,你这一趟要去多久?”陆宴冲季殊容挑眉。 季殊容说:“不知道,什时候处理完什时候回来。” “啧啧,连个准信都没有,万一被人卖在那怎办?” 陆宴说这话的时,眼疾手快地抢走了许劭要夹的一片肉。 许劭没跟他计较,淡淡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其实我更担心老季在酒吧被什不怀好意的人骚扰。” 陆宴十分觉地对号入座:“那不叫骚扰,那叫对优质男性的欣赏。” 许劭戳他痛处:“惜人家看不上你。” “没关系,我早就变心了。”陆宴笑眯眯道:“听说许总最近惹了女朋友不开心,婚期推迟了?” 许劭面不改色:“因为天气原因推迟而已,结婚是迟早的事。”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吃个饭都不消停,杨潇在中间打断道:“行了行了,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一样斗嘴,说点正事行不行?” 许劭摇晃着酒杯说:“说起正事,有个事需要陆总帮忙。” 陆宴装模作样地清咳两声:“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听说许总刚买了一块地,我也不嫌弃,以考虑考虑。” 许劭没接腔,兀说道:“公司了点事,一笔不小的钱不见踪影,据说陆总认识什警察朋友,给个联系方 式以吧?” “原来是丢钱了啊,说来还挺巧,前阵子我家公司有个员工欠高利贷杀,死后卡里居然多了不钱……”陆宴猛然顿住,笑容僵硬道:“不会真就这巧吧?” 许劭眉心微皱:“待会我去警局问问具体情况,这事应该不简单。” 江景听不懂他在聊什,漫不经心地嚼着菜,时不时喝一酒。 他有些醉了,胃里烧得慌。 江景往后靠在沙发上,垂眸盯着酒杯走神,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季殊容身上。 周是挥之不去的嘈杂,他置身其中,居然寻得了一丝安宁。 是靠近季殊容才会有的安宁。 他第一次这喜欢一个人,却连喜欢都说不。 江景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季殊容的场景。那时候他也喝醉了,脑子不太清醒,被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手救,感激之余更多的是窘迫。在后来日渐熟悉的相处中,窘迫变成了心安理得,慢慢地,他对季殊容有了依赖。 在一个比己强大的人面前,最开始的抵触感消失,依赖感只会越来越强。 他在毫无察觉的时候沦陷,一边享受着季殊容对己的好,又一边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 之前江景不知道己想要什,现在好像明白了。 ——他想要季殊容给的、特殊的、只对他一个人的温柔。 “吃点这个。” 季殊容把一盘水果沙拉推到他面前,见他眼皮半睁不睁,轻声问道:“困了吗?” 江景依旧低着头,好像没听见。 季殊容又叫了一遍:“小朋友?” “嗯?”江景动了一,偏头看向他。 “吃饱了吗?”季殊容说:“吃饱的话,我送你回家吧。” 江景打了个呵欠,咕哝着起身:“不用,我己以回去。” 季殊容也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江景语气坚决。 他除了脸有点红,看不喝醉的样子,走路稳稳当当,了门还把季殊容往里推:“你回去吧,我打个车就行。” 他这大一个人,季殊容总不硬把他进车里,跟他一起在冷风中等了十分钟,亲眼看他上了车才勉强放心。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许劭抽着烟站在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只猫是他养的?” 季殊容“嗯”了一声。 许劭想起刚才江景一直低垂的眼帘,忽然说道:“他好像心情不好。” 季殊容略一颔首:“我也看来了。” 许劭啧啧两声,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一遍,饶有兴趣道:“你很在意他。” 语气很笃定,季殊容也没否认,说了一句:“他跟我当年很像。” “像吗?”许劭摸着说:“你那时候比他乖多了吧,没见你喝过酒。” “那是你没见过。” 许劭笑了两声: “行吧,是我看走眼了。” 烟雾在空气中萦绕不散,沉默片刻后,许劭慢悠悠道:“不只是小朋友吧?” 季殊容好像在盯着虚空中某一点走神,眨了眼道:“什?” “我是说,你不只是把他当成小朋友吧?” 第40章 缺角 七点的时候杨潇打来了电话,来电显示亮了许久,始终无人接听。 江景坐在床边,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其实天不亮就醒了,衣服也穿戴整齐,只要门打上车就以直奔机场。但他却在开门那一刻退缩了。 小的时候江政隔三差五就会差,江景总跟在他屁股后面,扯着他的衣角哀求他别走。每次都是徒劳,该走的人总会走,怎也留不住。 后来长大一些,江景学会了伪装。他很主动挽留什,包括江政的离开和母亲的去世,他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将无动于衷装得无懈击。然而他演技再好,也没办法欺欺人。 明知道季殊容还会回来,就像是期待了很久的礼物迟到一样,在离别的那个瞬间,他还是会感到难过。 江景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 杨潇估计以为他还没起,打了两遍就没再打。房间一片静谧,九月从半掩的门缝里钻进来,趴在他脚摇晃尾。 早上阳光很好,光线暖的,九月有些犯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寻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觉,忽然头顶落一片阴影,吓得猫躯一震,嗷一声跳老远。 分卷阅读45 江景好像没注意刚才差点踩到,一阵风一样冲卧室,接着外面的门砰一声甩上。 九月在原地懵了好一会,蹑手蹑脚地探头看了一眼,江景已经不见了。 - 八点十五,安检已经排起了长队。 杨潇低头看了眼手机,对季殊容说:“陆宴说他跟许劭去警局了,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季殊容神情没什波动,只是点点头。 “江景一直不接电话,我就说这小子起不来,这会估计还在睡。” 登机提示在大厅响起,杨潇收起手机,朝安检一点:“快到时间了,你赶紧过去吧。” 季殊容不紧不慢地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偏头看了眼身后。 机场门人来人往,都是些陌生面孔。 杨潇莫名其妙地看过去:“你在等谁啊?” 季殊容笑了笑,没说话,在最后一遍响起的提示声中进了安检。他没再回头,然也不知道门处匆匆闯进一道身影,飘忽焦急的视线蓦地落在他身上。 周围人来人往,江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光洁的地板倒映他的脸庞。 他跑得太急,不过气,撑着膝盖平复呼吸。 视线中季殊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良久后江景垂眸子,看着地面上气吁吁的己,有些狼狈,也有些好笑。 明明不想来的,还是一时冲动赶了过来。路上红灯亮了一片,租车寸步难行,他在不远处的路车,用尽全力往这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杨潇打完电话,转过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江景?你怎在这?” 江景缓缓直起身子,仍旧垂着头。他有点难受,不想说话。 杨潇看他这样,大概也明白过来,安慰道:“没事,老季就去个差,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江景缓了一会,声音有些哑:“走吧。” - 季殊容走后,江景的生活好像没什变化。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起床,每天翻墙进学校,上课就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听一半睡一半,放学后跟赵瑜、李帆打会篮球,然后踩着落叶去酒吧打工。 不会的题以问老师,想喝酒了就去吧台点,替班的调酒师跟他日渐熟悉,每次都聊上两句。 有时候江景意识看向吧台,会有一种一切都是一场梦的错觉。 好像那个名叫季殊容的人从未现过,他只不过是喝醉睡了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变。 但这种错觉很快就被心里越积越多的酸疼和思念戳破。 已经过了三天,除了离开那天中午季殊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己到了。此后就再无音讯。 江景每次点开时隔多日的聊天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 说什都太刻意,说什都不够。 后厨那个狭窄昏暗的角落被箱子堆满,落在角落 里的笔被扔进垃圾桶。家里的餐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冰箱里的果蔬烂了大半。他又开始颠三倒地生活,一日三餐除了泡面就是面包,偶尔跟朋友去吃一顿,喝多了也没人制止。 他跟人打架、唱K、喝酒、打游戏,空闲的时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填满,好像只有这样,才稍微舒服一点。 但其实无济于事。 心里好像缺了一角,怎填都填不满。 他肉眼见地沉默来,有时候跟人说着说着话就会走神,片刻后恍惚问一句:“你刚才说什?” 赵瑜抽走他手里的酒杯,没好气道:“我让你喝点。” 样的话江景经常听另一个人对他说,不由主就有些发愣。 赵瑜简直服了,这人最近跟丢了魂一样,上一秒还在说话,一秒思绪就飘到了千里之外。他朝对面的李帆使了个眼色,一边一个扶着江景了包厢。 吵闹声从耳边褪去,江景眨了眼,直勾勾地盯着赵瑜,有些神志不清:“你是谁啊?” “我是你大爷。” 赵瑜费劲地拖着他的胳膊楼,被江景呼的酒气喷了一脸,咬着牙道:“再废话就把你扔去。” 江景眸中映入灯光,狡黠地笑了笑:“你骗我。” 赵瑜懒得跟醉鬼说话,在门拦了一辆车,转头对李帆说:“你送他还是我送他?” 李帆把江景进车里,呼了气说:“一起吧,他太闹腾,一个人治不住。” 江景一路半梦半醒,嘴里嘟嘟囔囔,一会抓着赵瑜说“你为什不理我啊?”一会又趴在李帆身上说“我喜欢你你看不来吗?” 李帆当场石化,跟赵瑜僵硬地对视一眼,抽搐道:“他疯了吗?” 赵瑜当即就要打120带江景去看脑子,被他一把拍掉手机。江景软绵绵地揪着他的领子,皱眉道:“给我发个信息会死吗?” 赵瑜被他闹得没办法,当着他的面录了段视频,发过去说:“江哥,这是你逼我的,酒醒了看见这个一定要忍住啊。” 江景这时候还不知道第二天己有多闭,被搀扶着送回家,倒就睡。 李帆跟赵瑜刚要走,一回头看见他一副要吐的样,忙把他拖到洗手间,又从乱糟糟的桌子上翻胃药,终于等他睡安稳了才走。 江景睡得不省人事,梦里那些迷乱暧昧的场景再次席卷而来。 日思夜想的人在吻他,连动作都是温柔的。 江景沉沦其中,明知是梦也不愿醒。 - 第二天身又是一阵异样,江景叹了气。 成天做梦被人上,他大概真是疯了。 江景看了眼手机,毫无防备地点开赵瑜给他发的视频,还以为是什限制片,没想到居然是人类早期耍酒疯的真实影像。 江景:“…………” 深吸一气,删除,拉黑,再见!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 赵瑜跟李帆了,不然他怕己控制不住毁尸灭迹。 上午酒吧人,杨潇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品酒,抬头看见江景进来,脸色还有点难看。 杨潇探头叫他一声,好奇道:“怎了?” 江景矢否认:“没怎。” 许是因为冷光照过来的原因,江景眉眼低垂,侧脸有些苍白。 杨潇打量他几眼:“怎一副肾虚的样子?” “……” 江景幽怨地看他一眼:“别咒我行不行?” 杨潇失笑,不着调地逗他:“行行行,祝你肾功强劲无比。” 江景换好衣服来,送了几瓶酒,百无聊赖地倚着吧台发呆。 调酒师拍拍他的肩,说:“我刚刚调了一杯新酒,尝了一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江景没犹豫:“来。” 调酒师递给他一个玻璃杯,橙‎‌‌‎‍黄‌‎色‌‎‍‍的酒体在里面莹莹发亮,他抿了一,很给面子地赞道:“还不错。” 调酒师不忘提醒一句:“度数有点高哦,别喝太多。” 江景左耳朵进右耳朵,一不留神全喝完了,果然上头。 他闭眼缓了缓,听见杨潇在他旁边问:“说真的,你最近到底怎回事,成天魂不守舍,是不是被什东西附身了?” 江景嗤笑一声:“迷信。” 他这时已经醉了,酒劲催动神经有些过分活跃,脑子却是一片混沌,说话没着没落。 “怎才不喜欢一个人?” “啊?”杨潇有点懵,片刻后反应过来,试探道:“你是喜欢上谁了吗?” 分卷阅读49 语文老师刚放粉笔,正准备再说几句,就见江景噌地一声站起来。 赵瑜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江景恍若未闻,拉开后门就往外跑,掀起的风扑了赵瑜一脸。 第43章 成真 空寂的校园一子热闹起来,成群结队的学生涌教学楼,住校生堪称是飞檐走壁地奔向食堂,背着书包的走读生被迫挤在后面。 人群中有一道身影蹿得极快,在喧闹还没来得及鼎沸的时候,就一马当先冲校门。 踮脚张望的家长围在门两旁,江景的视线依次扫过,蓦然对上一道笑的目光。 季殊容站在一处空旷地,笑着朝他招手。 饶是极力克制,江景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他放缓脚步,拎着包一脸淡定地走过去:“等很久了吗?” “没,刚来。” 季殊容没开车,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单车、轿车一辆接一辆地从身边驶过,身后放学回家的学生肆意打闹。 吵闹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屏障隔开一样,两人谁也没开,肩膀间的空隙时小时大,风丝丝缕缕穿过。 江景时不时提一书包带,意图缓解这微妙的尴尬。 他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没留意身旁树丛中伸的枝条,眼看就要划过他的侧脸,一直用余光留意他的季殊容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后颈。 “看路。”季殊容意简言赅,接着松开手。 江景反应过来,站直身子说:“哦。” 不知不觉走到了红绿灯路,身后的学生一看绿灯还剩八秒,一窝蜂地冲上去。江景意识往旁边一避,好巧不巧撞在季殊容胸膛上。 力道不轻不重,换做是别人江景肯定跟个没事人一样。对方是季殊容。 他垂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吧?” “没事。”季殊容毫不在意地笑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红绿灯的时候江景忍不住往身旁瞥了一眼。 半个多月没见过真人,季殊容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他眼皮微抬,目光滑向眼尾,漫不经心地留意着两旁的车辆,一只手在兜里,另一只手理了理衣襟——刚好是江景撞上的地方。 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和暧昧萦绕在风里,江景强迫己的注意力从季殊容身上转移,但是无济于事。 天色尚早,不远处一条小吃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浓烈的烧烤味飘向大街小巷。 江景随意扫了一眼,季殊容在他身后笑道:“过去看看?” 江景对这种路边摊没什兴趣,平常赵瑜求他他都不来。这次不一样,有季殊容在,他什都想吃一遍。 小吃街人头攒动,消费者的主力军是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因为这条街离附中最近,所以逛了不到十分钟,江景就看见了不熟悉的面孔。 都是班里的学,迎面撞上也不好意思装作看不见,江景打了一路招呼,到最后脸都木 了。 季殊容看得挺开心,还故意打趣他:“要不你跟学再聊会?” “不了。”江景说:“容易把天聊死。” 季殊容笑了两声,朝斜对面顾客最多的烤肉摊微抬颌,问道:“想吃烤肉吗?” 江景毫不犹豫:“想。” 长队排到对面,两人在身后棉花糖老板幽怨的注视买了一个棉花糖,还是个粉色的。 江景皱眉往后躲:“我不要。” “拿着吧。”季殊容不由分说地进他手里,“你不是挺喜欢吃甜的?” 喜欢吃甜也不在大庭广众之舔粉色棉花糖吧? “……”江景忍辱负重揪起一撮填进嘴里,甜味在唇齿间化开,竟然意外地好吃。 季殊容盯着他的表情,问道:“好吃吗?” 江景一声不吭地了一大,装听不见。 排队排了将近半小时,终于买上肉串,季殊容直接扫了码,江景在他身后说:“待会我还你钱。” “跟我客气什。”季殊容把袋子递给他,说:“就当是你考好给的奖励。” 江景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啃着肉串乖乖跟在他身后。 了小吃街,萦绕不散的孜然味还是挥之不去。步行街华灯初上,有不小情侣牵着手不紧不慢地散步。江景稍慢季殊容半步,余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修长的手指微曲,片刻后倏然动了一。江景以为己的视线被发现,仓皇地抬起头,却见季殊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幸好。江景心里松了气。 “晚还去酒吧吗?”季殊容问。 江景犹豫一,摇头:“不想去。” 他只希望这条路长一点,走得慢一点。和季殊容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他不想被打扰。 “好。”季殊容应了一声,“我送你回家。” 江景把竹签扔进垃圾桶,又拿一串啃,问道:“你什时候回来的?” 总不是他刚发完消息说想要他回来,季殊容就立马坐上飞机吧。江景明知不,心里却冒一丝希冀。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刚飞机,然后就直接打车过来了。” 所以说季殊容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接他放学?难怪连车都没开。 江景眸光一动,抬头看着他:“那你待会怎回家?走回去吗?” “打车啊。”季殊容弯了嘴角,“走回去估计要走到凌晨。” 意识到己问了个智障问题,江景闭上嘴不说话了。 快到楼的时候,江景忽然道:“待会进去坐坐吧。” “行。”季殊容应道。 夜色浓郁,整栋楼灯火通明,楼道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冷清,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在季殊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江景说:“冰箱里还有两瓶酒,快过期了,晚喝几杯?” 季殊容站定在门,看着他 拿钥匙开门,悠悠道:“不会是想把我忽悠上来醉吧?” 江景推开门,顺手摁开灯,在骤然亮起的白光中不适地眯了眯眼:“才发现啊,晚了。” “我要是喝醉就赖着不走了。”季殊容逗他。 “随便。”江景求之不得。 客厅一如既往地乱,季殊容也不嫌弃,径直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江景拿过来的酒,了然道:“果酒?” “好像是。” 阳台上睡得正香的九月被吵醒,抬眼看见季殊容,嗷一声扑过去,趴在他膝盖上蹭。 个猫崽滚得到处都是,江景习以为常地从脚拎起一个,怕不小心一脚踩死。他解开酒瓶,倒进杯子里说:“这酒度数不高,多喝点没事。” “你那酒量还是喝点吧。”季殊容摸着九月,顺嘴揭他的短。 江景在对面坐,不服气道:“我的酒量没那差。绝对喝不醉。” 话说得轻松,打脸来得也挺快。 一瓶酒还没见底,江景就有点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季殊容倒是从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撸毛一边跟对面的醉鬼聊天。 “困了吗?”他问。 江景睁大眼,慢半拍地摇头,咕哝道:“你才醉了。” 答非所问,还一脸己很清醒的样子。 季殊容放酒杯,把九月搁在地上,对江景说:“行了,该去睡觉了。” 江景恍若未闻,耷拉着头打了个呵欠,看样子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分卷阅读52 江景毫不客气地笑了两声。 “对了,刚想起一件事。”李帆已经吃完了,放筷子朝两人勾勾手指,低声道:“有人昨天在警局门看见冯源,旁边站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据说是他哥被放来了。” “他哥?”赵瑜问道:“就是你之前说那个当街砍人的变态?” 李帆点头:“就是他,在监狱里蹲了十年,一门就被冯源接走了。” 两人不约而想到了什,李帆看向江景说:“你一定要小心他,上次他跟孙庆敢对你那狠的手,以后有了他哥,什事干不来。” 赵瑜忙点头:“要不以后放学我一起走吧,我俩先把你送回家。” 江景倒是挺淡定,擦了擦嘴角的油,说:“不用,我有人接。” - 接他的那个人一如既往地站在马路对面,背靠着车门,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微曲,低头漫不经心地看手机,大衣衣摆随着风在空中掀漂亮的弧度。 江景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侧,瞄了一眼屏幕:“跟谁聊天呢?” “杨潇。”季殊容打完最后一个字发过去,伸手摸摸江景的头,“走吧。” 两人上了车,没注意到校门后面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赵瑜扯了扯李帆的袖子,问道:“那个人谁啊,隔这远我看不清。” 问完声音骤然高,惊奇道:“他居然敢摸江哥的头??还没被打???这也太惊悚了吧!” 李帆视力比他好,收回视线说:“是之前去他家的那个男人。” 上次在江景家落荒而逃的经历实在印象深刻,赵瑜了然道:“哦,我说呢,江哥对他的容忍心好像格外地高。” 容忍心高不高江景不知道,见到季殊容挺开心倒是真的。 车停在酒吧后门,要从前门进需要穿过一道狭窄漆黑的小路,两人并肩走不开,江景跟在季殊容身后,目光落在他身侧轻轻摇晃的手上。 墙壁遮住了光亮,酒吧侧窗的玻璃映朦胧的剪影。 江景蠢蠢欲动,上前一步伸手,佯装无意地勾住他的手指。 季殊容脚步微顿,顺其然地牵着他。 这一处的暧昧无人知晓,小路走到头,地上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然而然地分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晚客人有点多,江景一头扎进人群,送酒送得晕头转向。 杨潇叼着烟跟季殊容唠嗑,烟雾缭绕中眯眼打量他一阵,问道:“你在看谁呢?” 他顺着季殊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还随着音乐一摇一晃。 季殊容说:“没看谁。” 杨潇又看了几眼,看不个所以然,弹了弹烟灰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杨潇点点头:“本来还以为你要在那待到过年,没想到这快就回来了。” 季殊容不知想到了 什,嘴角弯了弯。 “不对劲。”杨潇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敏锐道:“老季,你这笑得不太正常啊。” 季殊容转头看着他:“哪不正常?” “你平常笑起来就是扯个嘴角,眼里没啥温度,现在不太一样,”杨潇咂道:“现在一看就很开心。” “是吗?”季殊容轻笑一声:“这明显?” “看看看,刚才就是敷衍的笑。”杨潇用手指夹着烟,凑近他贼兮兮道:“到底什好事,说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你应该不会开心的。”季殊容抵着鼻尖,表情微妙。 杨潇被吊足了胃,缠着他又问了好几句,季殊容愣是一点风声都不给他透。 江景忙完一阵,走过来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他一向喜欢装酷,跟人打招呼一般都是点个头,天居然破天荒地笑了。 杨潇恍惚道:“这是怎了,一个两个都这不对劲?” 不对劲的两人隔着他对视一眼,然后轻飘飘地分开。 江景垂眸光揉了揉手腕,还没来得及开,季殊容忽然道:“累了?” 晚有一个服务员请假了,江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确实有点累。他点点头说:“有点。” 季殊容站直身子,对杨潇说:“那我先走了。” 杨潇疑惑:“你?你也要走?” “我送他回家。”季殊容径直走到门边,给江景拉开门。 寒风吹的杨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 车子缓缓掉头,车灯在夜色中照一道光柱,江景系上安全带,转头笑道:“天有好多人说我不太正常。” 季殊容唇边溢一声轻笑:“也有人这说我。” 窗外景物飞速掠过,江景偏头看着季殊容,灯光在他眸中缩成一个极小的光点,一闪而过。 季殊容握着方向盘,倏忽笑道:“看我做什?” 江景意识要收回视线,接着想到什,目光更加放肆:“你是我男朋友,我多看两眼怎了?” “男朋友”这三个字说得相当顺,相当理直气壮。 江景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有种想向所有人公开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不是谁都以对这样的感情做到心无芥。 他垂目光,在沉默中问道:“如果我被人发现了怎办?” 季殊容余光瞥向他:“你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江景想了想,诚恳道:“除了你,别的不在意。” “所以没必要担心这个。”季殊容说:“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也没关系,有我在,你怕什。” 有他这句话,江景原本就一星半点的担忧瞬间消散。他混账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又没碍着谁。 回到家,江景趁黑搞偷袭,把季殊容摁在墙上亲了一顿。 季殊容很享受他的主动,末了捏住他的说:“这就完了?” 江景着气,还没来得及开,嘴唇接着被封住。 他被亲得晕头转向,脚步虚浮地想去拿水杯喝水,结果不长眼地磕在桌角。 砰一声闷响,膝盖顿时一阵刺痛,江景弓着身子倒吸凉气。 “怎这不小心?”季殊容眉心微皱,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我看看。” 江景把裤子撸上去,膝盖处红了一片,淤青若隐若现。 季殊容问:“家里有药吗?” “好像是有。”江景指了指卧室的方向,“应该在抽屉里,你找找。” 季殊容起身走过去,拉开书桌抽屉翻了一阵。里面乱七八糟什都有,找个药膏还挺费劲。 他往外拉了拉,随手翻一个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一秒眸光难以置信地一颤。 …… 江景等了一会没听见动静,扭过头问道:“没找到吗?” 季殊容没吭声,片刻后缓缓走来。 他面色平静,跟刚才没有太大差别,江景一眼就看不,敛眉问道:“怎了?” 季殊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紧握的手里忽然掉一条手链。 那是一条断掉的手链,上面有一个银色小音符,在灯光泛着冷光。 季殊容两根手指紧紧捏住,声音低哑:“这是谁的?” 分卷阅读53 江景一时被晃了眼,顷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小时候被人救过,这是那个人落的。” 第46章 我帮你 季殊容良久的沉默让江景嗅一丝不对劲。 他瞄几眼季殊容,再瞄几眼手链,试探道:“你见过这玩意?” 季殊容没回答这个问题,兀问道:“什时候的事?” “应该是七岁那年。”江景露回忆的神色,说:“当时我一个人在外面玩,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尖叫,还没回过神就看到有一个人拿着刀冲到我面前,我吓懵了,腿软到跑不动,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握住刀刃,救了我。” 他接着说:“手链是那个人走之后我在地上发现的,当时就断了,修也修不好,就一直放在盒子里。” “那个人让你别乱跑,等家长来接是不是?”季殊容说。 “哦对对对,他是这说的。”江景恍然应道,接着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 季殊容收起手链,放在掌心端详一阵,轻声道:“这条手链我找了好久,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没想到在你这。” “……”江景不由主屏住呼吸,瞪大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当初救我的人是你?” 季殊容笑点了头,说:“应该是。” 江景目瞪呆好一阵,膝盖处的疼都感觉不到了。当年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梦中他怎也追不上的年终于停脚步,因为记忆模糊而记不清的面容变得清晰。 后来持刀伤人的坏蛋被警察抓走,受害者被抬上担架,年幼的江景却怎也找不到那个笑容和煦的年。他曾多次跑到那个无人敢去的案发现场,祈求再次遇见那个人,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那声没来得及说的谢谢被封在心底,成为他午夜梦回时永远的遗憾。 那时候的江景怎也没想到,那个他心心念念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会在多年后奇迹般地现在他身边,甚至成为了他的男朋友。 江景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不上不地卡在中间,一开就哑了嗓子:“原来是你……”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 原来我早就见过。 季殊容看着他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弯起嘴角笑道:“怎还是跟当初一样爱哭鼻子?” 江景吸了鼻子,难得没有反驳,瓮声瓮气道:“你手上的伤怎样了?”当时流了那多血,一定很疼。 季殊容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说:“已经好了。” “我才不信。”江景咕哝一句,突然抓住他的右手,想看一眼掌心。 季殊容意识挣扎一,见他不肯罢休的模样哑然失笑,无奈摊开手掌说:“就留一道疤,没什事。” 那是一道很长的疤,只不过颜色比较浅,凹凸不平地横亘整个掌心。十年前那个从天而降的年,就是用这只手救了他。 江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那些看似反常的细枝末节此刻也变得顺理成章。 难怪平常右手总是紧握,难怪调酒时惯用左手,难怪说己不会弹钢琴…… 江景忍着鼻酸,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季殊容手指轻轻一缩,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小景。” 江景片刻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之前会弹钢琴,因为受伤才没办法继续弹,对吗?” 季殊容垂眸移开视线,笑了一:“其实之前弹得也没多好。” 骗人。 弹得不好怎会转学去三中读艺术。 江景抿紧唇,飞快地眨了两眼。 “好了,真的没骗你。”季殊容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脑,柔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早知道那个小朋友是你,我一定不会就那走掉。” 如果知道未来会是这样,他一定会抱抱那时的江景,告诉他不要害怕,也不要愧疚,因为未来我会再次相遇,那时候的我一定非常爱你。 江景趴在他肩上沉默了好一阵,抬起头说:“给我张纸。” “嗯?” “快点。” 江景后仰着头,努力不让鼻涕滑来。 太丢人了,居然哭了鼻涕泡。 季殊容忍俊不禁:“像个小兔子。” “……”江景擦了擦鼻子,不满道:“不像。” 这一瞪眼就更像了。 季殊容指腹碰了碰他红红的眼眶,说:“睡前用冰块敷一敷,不然第二天就了。” 江景脑袋有些沉,百感交集的心勉强平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你晚还要走吗?” 季殊容挑眉:“舍不得我走?” 以江景这嘴硬的脾气,他原以为会得到否定的回答,没想到江景居然点了头:“嗯。” 季殊容心里一动,忍不住俯身吻了他一,蜻蜓点水一般。 江景欲求不满地看着他。 季殊容笑道:“等会,先给你找药。” 被这段曲打断,差点忘了一开始是要找药。 季殊容又进了卧室,翻一管药膏,还在保质期内。他半跪在地,用指腹涂抹着已经起来的淤青,目光从眼尾抬起:“疼吗?” 江景摇头:“不疼。” 不疼腿绷得那紧。季殊容说:“骗人。” 江景瞥他一眼:“跟你学的。” - 晚饭异常丰盛,季殊容把厨房里吃的菜都做了一遍,江景在一旁打手,忍不住问道:“做这多吃得完吗?” 季殊容把最后一盘菜盛来,说:“再不吃就全烂了。” 垃圾桶里满了腐烂的菜叶,都是他差那段时间坏掉的。江景摸摸鼻子,小声辩解一句:“我那不是不会做嘛。” 季殊容端着盘子往外走:“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会做就行了。” 江景翘起嘴角,跟他一人一碗米饭,边吃边聊。 “你手上的伤多久才好的?”江景问。 "没多久,结疤之后就不疼了。”季殊容说:“你呢,有乖乖听话等家人接吗?” 江景扒了米饭,眼也不抬地说:“等了,但是没人接,最后是警察把我送回去的。” 季殊容筷子一顿,想起他母亲很早就去世的事。 “以后不会这样了。”季殊容往他碗里夹了两块肉,说:“只要你想,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接你。” 江景吃着肉,差点吃眼泪来。 他感觉己天泪过分发达,季殊容随便一句话都戳进他的心窝。 吃完饭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一会。起初是江景吃撑了死活不起来,季殊容本想把他拽起来运动运动,结果被他肢并用地缠到沙发上。 沙发就那点,闹起来不够折腾,江景趴在他的胸膛上,头发乱糟糟一团,嬉笑道:“你心跳得好快。” 季殊容曲起一条腿挡在他身侧,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这闹腾当然跳得快。”而后感叹一句:“年轻人精力真好。” “你不是年轻人?” “跟你比算是中年人了。”季殊容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 江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反驳道:“我也是成年人,咱俩差不了多。” “我比你大八岁。”季殊容抬手摸着他的头发说:“一想到你还在上高中,我就有种罪恶感。” 江景哼了一声:“再上半年就毕业了。” 分卷阅读55 第48章 秘密 江景一上车就感觉季殊容身上的气压不太对劲,没由来地问道:“怎了?” 那两个人已经走了,路边只剩枯树枝在风中摇晃。季殊容转头对他笑笑,神情和往常没什不:“什怎了?” “没什。”江景挠挠头,觉得是己多虑了。他系上安全带,将车窗降一道缝,身上跑的汗在冷风中迅速蒸腾。 没一会他又关上窗,从书包里翻一瓶汽水,咕咚咕咚喝了几。 季殊容看他一眼:“喝汽水。” 江景还在接着喝,偏头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杀精。”季殊容说。 杀什? 片刻后江景蓦地反应过来,差点被汽水呛死,他捂着嘴咳了好一阵,双眼泪汪汪地锤了季殊容一:“次说这种话麻烦提前打个招呼。” 季殊容被锤得很开心,弯着嘴角道:“次一定。” 江景把汽水扔向后座,歪着头跟他说话。 说天有好多没写作业的人,气得老师差点把高跟鞋踩断,说食堂的饭还是老样子,最后一份鸭腿饭被别人抢走了,说午窗外停了几只鸟,看起来像是一家三…… 都是些寻常小事,他讲得绘声绘色,事无细地说给季殊容听。 车子在一处红灯前缓缓停,季殊容转头看着他兴致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江景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捏着吻住,脑子直接当机,想说什全忘了。 季殊容没吻太久,绿灯亮起前直起身子坐回去。 江景的唇被灯光映得波光潋滟,他意识舔了舔,眯眼凑近季殊容:“搞偷袭?” 季殊容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看上去就像是在心无旁骛地开车:“这光明正大不叫偷袭。” 江景一噎,被他的无耻给震惊到了。片刻后他眸光一动,搭在腿上的手鬼鬼祟祟往旁边伸。 “……”季殊容淡定的表情成功裂了一瞬,他抓住大腿上那只胡作非为的手,目光从眼尾瞥过去。 江景撞上他的视线,笑容里满是流氓气:“我就跟小季打个招呼。” 招呼不白打,季殊容十分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车的时候江景腰间围着校服,脸色别扭地进了酒吧。 杨潇好奇道:“怎了这是?肚子疼?” 江景飞快地看了季殊容一眼,神色复杂中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羞耻:“有点,我先去趟洗手间。” 杨潇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问季殊容:“看上去挺严重的,要不要给他买点药?” 季殊容抵着鼻尖,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不用,待会就好了。” 论在意江景,没人比得过季殊容。杨潇“哦”了一声,摁灭烟低声道:“你记得留意一勾引他的那个男狐狸精,上次我旁敲侧问,他怎也不肯说。” 季殊容的目光一子变得微妙:“……男狐狸精 ?” “不。”杨潇有理有据:“你想想啊,就小江那个脾气,要不是鬼迷心窍怎主动追人?” 季殊容:“是?” 杨潇点头:“是啊。” “为什叫男狐狸精?” “小江说那人长得又帅又温柔,不是狐狸精还是什?” 空气诡异地安静两秒,杨潇咽了唾沫,莫名道:“你干嘛这看着我?” 季殊容拍拍他的肩:“没什,忽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江景这趟厕所去得够久,来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季殊容,绷着脸从他面前经过。 季殊容调完酒,抱臂靠着吧台,守株待兔地等他过来。 酒吧人太多,过道闹嚷嚷的,江景挤不过去,只从吧台前面绕。他加快脚步,即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被人一把拉住。 “还没消气?”季殊容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江景一声不吭,却没挣扎。 “好了,是我不对。”季殊容的手往滑,握住他的手腕,“本来就想逗逗你,没想到你这不经撩。” 江景:“……” 眼见他又要炸毛,季殊容借着灯光暗去的一瞬间牵住他的手,低声哄道:“次让你弄我,好不好?” 江景半信半疑:“真的?” 季殊容:“千真万确。” 江景哼唧一声,嘴角微不察地翘起。 他明目张胆地偷起懒,跟季殊容并排靠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十分然地伸进他的袋。 季殊容低头看了一眼。 江景面不改色:“手冷。” 大衣的袋很深,江景还没伸到底,就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 季殊容偏头一笑:“给你暖着。” 江景本想顺着袋闹他,现在计划破灭,只得悻悻挠了挠他的掌心。 两只手紧紧相扣,热意顺着手指的神经末梢一路窜到心脏,江景深吸一气,想把那躁动的心跳压去。 季殊容忽然问道:“你的校服呢?” 江景神色一言难尽:“不小心弄脏了。” 至于为什会脏,两人心知肚明。 季殊容嘴唇一动正要说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一看,是许劭。 酒吧里太吵,他拿着手机推门去,原地只剩江景一个。 江景低头发了会呆,听见杨潇的脚步走了过来。 杨潇走路就跟个大爷似的,背着手,拖着步子,慢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他往周围看了两眼,问道:“老季呢?” “去接电话了。”江景说。 杨潇“哦”了一声,抿了酒悠悠问道:“你跟那男狐狸……男心上人怎样了?” “狐狸?” 杨潇一顿,心想我日,怎就说漏嘴了。 江景说:“我家不养狐狸,只养猫。” 杨潇顺着他的话往说:“猫崽还都活着?” 江景凉飕飕地看他一眼说:“活得好好的。” 说起猫,杨潇忽然想起什,随道:“其实老季之前也养过猫,你有啥不懂的以问他。” 江景有些意外:“他养过猫?” 之前他曾问过季殊容,当时季殊容一否认,江景便没怎放在心上。 杨潇点头,回忆道:“养了好多年来着,后来那只猫死了,他就没再养过。” 江景听着他的话,愣了好一会。 他这才意识到季殊容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他。 门这时被拉开,冷风钻着空子长驱直入,熟悉的身影现在视线中。 江景看着逐渐走近的季殊容,刚才涌起的失落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没关系,他想。 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长。 分卷阅读58 江景的视线落在床头柜的那个小瓶子上,里面的药片只剩几粒,过不了几天就会吃完。 他紧锁眉头想了一阵,觉得应该是这安眠药在作祟。 药都会有副作用,安眠药应该也不例外吧? 他还没想明白,季殊容洗完澡来了。 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结实好看的肌肉在灯光泛着水光,江景移不开眼,流氓似的直勾勾地盯着。 季殊容的头发还在往滴水,江景一阵心痒,开道:“我帮你吹头发吧?” 说完也没管季殊容答没答应,径直跑去客厅翻吹风机,拿到卧室上电,嘈杂的嗡嗡声瞬间响起。 季殊容仍在床边站着,江景示意他坐:“你站着我够不着。” 季殊容的眸子在灯光一片清亮,细看之眼底却毫无情绪。 江景这还是第一次给他吹头发,跃跃欲试地跪在床上,手指碰上季殊容沾着水珠的肩膀,接着猛然顿住。 他来前江景怕他冷,还打开了空调,现在屋里温度高得堪比盛夏,就这一会功夫江景额头就了汗。 季殊容身上却一片冰凉。 江景又摸了摸他的后背,触手及之处皆是刺骨的凉意,碰一指尖都会瑟缩。 他关上吹风机,难以置信地问:“你用凉水洗的澡?” 季殊容垂着头,良久后转过来说:“没有。” 江景根本不信他的话,赤着脚跳床,快步走到浴室门前,推开门的瞬间便被里面的冷气扑了一脸。 浴室空气流通不畅,潮热的水雾会弥漫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江景在季殊容后面洗澡都感受到他留来的沐浴露的香气。 但现在昏暗的浴室一片阴冷,连熟悉的香气都消失不见。 江景愣在原地,心里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难以忍受的酸涩和心疼涌了上来。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站在他身后,声音低哑:“我用了热水,最后有点热才用凉水冲了冲。” 江景抿紧唇,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回卧室,扯过一张毯子裹住他,闷声道:“以后别这样,会生病的。” 季殊容的目光垂来,落在他微皱的眉心上,麻木死寂的心忽然跳了一。 我这是怎了,他有些恍惚地想。 季殊容抬起手,轻轻把江景涌入怀中,抵在他的肩头,闭眼长长地舒了气:“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想加快节奏,字数多了一点,之后应该不会了~>_<~ 第50章 生病 当晚江景翻两张被子,全盖在季殊容身上,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生怕他感冒。 本以为捂着睡一觉就好,没想到第二天醒来,季殊容身上一片滚。 江景本来还有点睡意,现在完全惊醒了。 季殊容闭着眼,眉心紧拧,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他一向觉 浅,江景一动就醒了过来,勉强撑开眼皮说:“怎醒这早?” “我再不醒你就成高烧了。”江景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回被子,一声不吭地翻身床。 季殊容嘴唇干裂,声音微不闻:“你去哪?” “去给你找药。” 江景赤着脚跑去客厅,先烧开一壶热水,端着水杯喂季殊容喝了两。 “别担心,我没事。” 这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要逞。 江景果断地把他摁回去,抿着嘴角说:“老实躺着,别乱动。” 季殊容没有反抗的力气,被江景用被子层层裹住,头发凌乱地躺在床上。 身上像是被涂了一层蜡油,又烫又难受,连动手指都很吃力。他大概真有点烧糊涂了,脑中一片混沌,连己为什生病都忘了。 季殊容的目光从薄薄的眼皮垂落,视线中是没有丝毫光亮的天花板。 耳边一片轰鸣,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心生烦躁又无奈何。良久之后他轻轻眨了眼,昨晚的记忆翻涌上来。 他这几天一直沉溺在杂乱无序的思绪中,就算刻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也会争先恐后现在面前。所以为了短暂地逃避,他洗了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淋到身上的那一刻,就像是有人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硬生生拽来。肌肉和大脑都会条件反射地做反应,所有的注意力被迫转移到感官上,每一个毛孔都是刺骨的凉意,根本无暇去想别的。 有那一瞬间,他很想溺毙在冷水里。 季殊容闭上眼,眼前逐渐浮现己躺在深海里的样子,五官被海水淹没,身子缓缓坠。 视线所及是无边无际的黑,似有藤蔓缠住脚腕,拖着他直入深渊。 就在他即将沉入海底的时候,突然间白光乍现,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梦境拽回现实。 心脏重重地落回胸腔,睁开眼的那一刻,季殊容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怎还雨了?”江景把窗帘挂好,看着外面沉沉的天摇摇头。 他转过头,对上季殊容的视线。 “家里没有退烧药跟温度计,我去一趟。” 季殊容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 “再睡会吧。”江景说。 季殊容静静地看着他,没吭声。 江景只当他生病了没力气说话,走过去掖了掖被角,又试了他额头的温度,依然滚烫。 江景没再耽搁,把衣领拉到,伞都没拿就急匆匆地跑了去。 淅淅沥沥的雨洗刷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冷的风席卷而过,银针一样刺透衣服,冷意无孔不入。 江景气喘吁吁地冲进药店,买了一袋子药。医生原本还想叮嘱一句“烧得严重要及时去医院”,一抬头却见年不见了踪影。 江景逆着风跑回去,进了家门才敢稍稍松气。衣服湿了一 半,乱糟糟的头发还在滴水,他脱衣服随便擦了擦,拿着药进了卧室。 季殊容已经坐了起来,偏头看着风雨交加的窗外。 江景两步走过去,把水杯递到他面前:“先吃药吧。” 季殊容的视线缓缓移到他脸上,眉心动了动,哑声道:“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江景身上还带着潮湿的雨气,冰凉的指尖被水杯暖得热乎一点。他把杯子进季殊容手里,盯着他说:“把药吃了我就去换衣服。” 季殊容老老实实吃了药,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景装作看不见,把水杯放在一边,给他量了量体温。 38.5°,还不是高烧。 江景这才稍稍放心,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他己一个人生活惯了,感冒发烧囫囵吃点药就挺过去,照顾别人还是第一次,总觉得己做得还不够,恨不得把所有退烧的方法都用在季殊容身上。 于是他每个半小时给季殊容量一次体温,用棉签蘸着热水把他干裂的嘴唇润湿,然后一遍一遍地用热毛巾擦拭他的额头。 退烧药伴随着强烈的安眠作用,季殊容睡得昏昏沉沉,任由他动作。 江景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烧总算退了一点。 午季殊容一直没醒,江景几乎没见过他睡这沉的样子,有好几次忍不住伸手探他的鼻息。 呼吸滚烫绵长,一一极有规律地轻抚过他的手指。 季殊容侧着身子睡,露来的半张脸带着病态的潮红,嘴角紧抿,看起来有些冷漠疏离。 印象中他一直是笑着的,好像对什都游刃有余,好像对什都不放在心上。 所以江景很难把“脆弱”这个词和他联系起来。 一旦联系在一起,就会让人有种无法言说的心疼。 分卷阅读59 江景静静地看他一会,半晌后悄无声息地了房间。 他蹲在沙发旁边,收拾刚才找药翻乱的抽屉。他把处滚落的瓶瓶罐罐捡起来,凝眉端详一阵。 瓶子有大有小,里面是些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胶,瓶身上是些江景看不懂的文字。还有一些药片,不知道是些什药,零星空几个格,保质期已经过了好几年。 江景心里有些疑惑,一边收拾一边想着等季殊容醒了问问他。 - 雨不知道什时候停了来,空气寒凉且清新,屋里却昏暗闷热。楼驶过一辆疾驰的摩托车,轰鸣声透过玻璃隐隐约约传来。 季殊容缓缓睁开眼,昏沉的头脑已经清醒了不。 房间没开灯,周一片静谧。 他眼尾是烧来的微红,声音干哑得不成样子。 “江景。” 很轻的一声,宛如低喃。 正在客厅倒热水的江景却莫名感应到了什,一晃神,差点被开水到手指。他手忙脚乱地把热水壶放,悄无声息地扭开卧室的门,探头看了一眼。 季殊容正要翻身床。 江景脸上浮现笑意,松了气走过去:“身上还难受吗?” 季殊容刚迈的一条腿又收回去,摇了头:“不难受。” 江景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意识到刚才季殊容是想去找他。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瞬间酸软一片,眸光跟着柔和来:“再睡会吗?” 季殊容好像很累,“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江景给他盖好被子,抽了张纸擦擦他额上的汗,在他身旁半躺来:“我陪着你,睡吧。” 季殊容闭着眼,安静悄然滋长,顷刻间蔓延整个房间。良久之后,久到江景以为他又睡沉了,刚想换个姿势,忽然听见季殊容低声道:“你天一直在这吗?” “嗯。” 这样的季殊容有点乎意料的粘人,江景很是受用,拨开垂落在他眉间的头发说:“我不会走的。” 过了好一会,季殊容一动没动,像是陷入沉睡。 江景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有点长,腿一阵酸麻,正想稍稍活动一,视线蓦然顿住。 只见被子他的衣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明明很容易就挣脱,江景却没再动弹。 他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攥住妈妈的衣角,因为经常被抛所以没什安全感,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挽留。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季殊容细微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才悄悄扣住他的手指,接着放平身子躺在他身侧。 江景原以为己会睡不着,一躺在季殊容身侧,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紧跟着烟消云散。 雨时断时续,又了整个后半夜。 突然一道闷雷落在窗外,江景呼吸一滞,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季殊容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他怎追也追不 上。 第51章 不小心 江景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嘈杂的雨声被喧闹的人声代替,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房间。窗帘拉着,看不到天色如何,但细微的光线透过缝隙落在地板上。 应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江景昨晚睡得不好,刚睁开眼又涌上睡意,趴在枕头上迷糊两秒,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不对劲。 季殊容呢? 身侧的被子空空荡荡,连床的拖鞋都了一双。 江景翻身坐起来,顶着一头乱毛懵坐两秒,刚想清清嗓子叫他一声,就见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 季殊容身上穿着睡衣,手里握着水杯:“醒了?”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声音也听不什异样,看样子是完全退烧了,只是眉间仍有一丝疲态。 江景“嗯”了一声,问道:“几点了?” “九点多。”季殊容走到床边坐,抿着水说道。 江景打了个呵欠,眼珠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咕哝道:“那我再睡会。” 他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睁开眼的时候季殊容仍坐在床边,江景怀疑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 “我饿了。”江景从被窝里爬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在撒娇。 季殊容的身体似乎绷了一瞬,而后慢慢放松来,偏头问道:“想吃什?” 江景在他后背蹭了蹭,瓮声瓮气道:“想吃鱼。” “好。” 季殊容对他一向有求必应,从冰箱里拿一条鱼放在盆里化冻,厨房里的垃圾好久没倒,腐烂的菜叶散发幽幽的臭味。 江景洗漱完就晃晃悠悠地飘进厨房。他平常很进厨房,偶尔刷碗也是刷完就拍拍屁股走人,这次意识扫视一圈,发现好多东西都放得乱七八糟。 刚来季殊容家的时候这里干净得就像是样板房,现在怎换了个风格? 江景目光落在季殊容手里的瓶子上,愣了一秒后猛地握住他的手,难以置信道:“这是芥末!” 芥末瓶被江景一把抽走,季殊容站在原地没什反应,片刻后才转了头。 江景探头看了眼锅里的鱼,幸好芥末只滴进去一滴,味道应该不会太重。 季殊容垂眸看了眼己空荡荡的手,哑声说:“抱歉,刚刚走神了。” 江景语气担忧:“你是不是还没休息好?要不再去睡一会,我来做饭。” 季殊容摇了头,面色如常地拿起酱油,浓郁的香味瞬间溢满厨房。 江景稍稍放心,俯身拎起垃圾袋,捏着鼻子说:“我去倒垃圾。” 他把家里的垃圾都收拾一遍,拎着一个大袋子楼,回来的时候季殊容正好端着盘子从厨房走来。 刚锅的鱼色香味俱全,十分合江景的胃。 他早上没吃饭,胃格外地好,一趟一趟地进厨房盛米饭, 吃到最后才发现季殊容几乎没怎动筷子。 “你怎不吃?” 季殊容放数米粒的筷子,说:“不饿。” 对着这好吃的饭说不饿,江景不太理解,闷头扒完最后一米饭说:“你多吃点,待会还要吃药。” 虽然烧已经退了,但江景怕他好得不彻底,硬是把药片进他手心,递上热水说:“趁热喝了。” 季殊容无奈喝了满满一杯水。 吃完饭江景准备写作业,这人有书桌不用,非要盘腿坐在地板上,趴在沙发上写。 他写着写着就走神,忽然想到什,搁笔说:“九月跟孩子不会饿死吧?” 他每天放学都会先回家看看几只猫,倒点猫粮,收拾收拾猫窝,昨天因为季殊容生病没顾上,江景有些放不心:“要不我己回去一趟?你刚恢复,就别门了。” “不用。”季殊容坐在他旁边,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削着,“等会杨潇要过来,把钥匙给他,让他去就行。” “哦。”江景应了一声,接着漫不经心地写作业。 他理综三科中生物最弱,背的东西多,他记不住,写一会就翻翻书,最后一个大题半点头绪没有。他眼尾微挑瞄了眼季殊容。 手里的水果刀泛着冷光,季殊容的视线落在上面,黑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衫,袖子挽了起来,露的手腕血管微凸,横隔着一道浅淡的伤疤。 江景见他削苹果削得专心致志,又低头看了遍题,最终一脸麻木道:“这题……”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江景瞳孔骤缩。 “你做什!” 分卷阅读60 他猛地攥住季殊容的手腕,离手腕只有毫厘之差的刀尖顿在半空。 季殊容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水果刀被江景夺去才有了点反应。他手指蜷了,眸子平静茫然,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事。 江景把水果刀扔在桌子上,砰一声脆响,周安静至极,只听见他轻颤的呼吸。 “那道疤就是这来的吗?” 季殊容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心,默了片刻开道:“不小心划的。” 江景还真是头一次见有人削苹果削到己手腕上,还若无其事地说一句“不小心” 他把季殊容手里的苹果拿过来,用刀子一点点削干净,切一片递给他说:“以后想吃苹果我给你削。” 季殊容没接。 江景硬是进他手里。 剩大半个苹果江景己抱着啃,一边拿笔戳着卷子,一边消化着刚才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季殊容没再说话也没再动作,只是愣愣地盯着虚空中某个点发呆,直到眼睛酸涩到受不住才轻轻眨了一。 他其实…… 只想给江景削个苹果而已。 他现在已经连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了。 - 晚饭前杨潇果真来了一趟,江景正啃着笔跟一道数学题搏斗,回过神来的时候杨潇已经走了。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看向季殊容问道:“怎不留他吃个饭?” “留了,说是家里做了饺子,要回家吃。” 据说杨夫人心灵手巧且治家有方,杨潇了名地怕老婆,去一趟都要报备,偏偏他乐在其中,逮空就跟这些单身人士炫耀己的婚后生活有多幸福。 江景偶然听陆宴说起过,对杨夫人还挺好奇,现在听说人家吃饺子,也有点心痒:“要不我晚也吃饺子吧?” 季殊容没什意见,点头道:“好。” 他说着便走向冰箱,想拿点肉来。 江景在他身后问:“你会包吗?” “……” 季殊容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怔然看着冰箱,握着门边的手指指节泛白。 冰箱一共三层,上面那层放的是冷饮,中间放的是海鲜,最底放的是肉类。 季殊容是一个作息极其规律的人,一日三餐按时吃,冰箱永远不会空。 现在最面那层却是空空如也。 江景没得到他的回应,疑惑地走过来,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什,笑了笑说:“没事,定个外卖也行。” 外卖的饺子五花八门,什馅的都有,江景选了几种清淡的,等了十几分钟,楼把饺子拎上来。 “这个是胡萝卜馅的,这个是芹菜馅的,这个应该是玉米,这个……这个我看不来。” 江景把饺子推到他面前,腮帮子鼓鼓的,挑了眉:“你喜欢哪个?” 季殊容拿起筷子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了来:“我没 胃,你吃吧。” 又没胃? 他这两天就没怎正经吃过东西,不是没胃就是不饿,江景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吃的药里有副作用,现在后知后觉察古怪。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皱眉问。 饺子的热气氤氲上升,朦胧的水汽将两人隔开。 季殊容的脸有些模糊不清,江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良久的沉默后,季殊容的嘴唇动了动,有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要说些什。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低低说了一声:“没有。” 第52章 意外 周一上午第二节 是生物课,老师是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没有丝毫起伏的讲课声让人昏昏欲睡。 江景心不在焉地趴在桌子上,写了一半的卷子被压几道褶。 窗外天色黯淡,树枝时不时拍打在玻璃上,发几声闷响。后排已经睡倒了一大片,江景算是唯一一个比较清醒的。 他也很困,但是莫名睡不着。 老师摁着激光笔,一个小红点在白板上划过,圈一行加粗的话。 “冬季是多种疾病最容易复发的季节,包括风湿病、心脑血管疾病、皮肤病等,还包括抑郁症等心理疾病……” 老师照着念了一遍,一字一句,毫无感情。 江景头都没抬,支着看向窗外,圆珠笔在指间旋转,接着“啪”一声掉在地上。 很轻的一声脆响,却让他心头陡然漏了一拍。 一条走廊之隔的赵瑜正半梦半醒,揉揉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小声道:“江哥你看什呢?” 光秃树枝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隐隐以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阴霾好像落在了他的心头,无缘无故一阵胸闷,仿佛在预示着什。 江景机械地摇摇头:“没什。” 赵瑜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顺手帮他把笔捡起来,晃着腿在桌洞里跟人聊天。 十五分钟一眨眼就过去,课后江景摸手机,给季殊容发了条消息。 江景:在干嘛? 发完觉得这话有点干的,接着甩了张企鹅探头的表情包。 季殊容:在家,待会门。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江景那颗不上不的心忽然就安静来。 他眉心稍展,发过去一条:路上慢点。 季殊容:好。 江景还想再发一句,刚打了一个字就见周围偷玩手机的学一阵兵荒马乱,一个男生从后门跳进来,嘴里焦急道:“快快快,手机都藏好,年级主任又来巡视了!” 江景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季殊容没再给他发消息,虽然聊天内容没什异样,江景却敏锐地感觉他情绪不高。 最近季殊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什都没做,却总是一副疲倦的样子。 早走的时候江景无意中看了一眼柜子上的药瓶,里面只剩几粒,按照季殊 容一贯的剂量,应该吃不了这快。 江景刚才安顿去的心又浮了起来,这几天季殊容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在眼前一一划过,好像有什呼之欲。 身侧的人皆在慌慌张张地藏手机,片刻后年级主任迈着平八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皇帝一样巡视着后排。 一道思绪刚冒头,江景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年级主任背着手斜睨他,朝桌洞抬了抬:“夹在书里的那个是什,拿来。” - 食堂的楼梯很窄,上上的学生擦肩而过,江景插着兜往走,不知怎有些心神不宁。 他意识摸手机,还没来得及摁开,脚陡然踩空。 紧跟在他身后的赵瑜眼疾手快,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我天,江哥你吓死我了,这要是摔去得砸到一片人。”赵瑜拍拍胸,心有余悸地松了气。 江景没什反应,好像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摔去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垂眼,看着手里的手机,忽然很想给季殊容发个消息。 他说不清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焦躁感顺着血液在全身蔓延。 赵瑜跳最后一阶楼梯,一边一个揽住江景跟李帆,兴致道:“去打会球怎样,天课早,离午休还有段时间。” “好啊。”李帆欣然答应。 分卷阅读61 赵瑜拱了江景,问道:“江哥你呢?” 江景正低头看手机,眉心微皱,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 “江哥。”赵瑜提高声音叫他一声,“你怎了,不就是被叫个家长,至于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李帆也看过来,问道:“看什呢?” 江景摁灭手机,深吸一气说:“没什,走吧。” 他给季殊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过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应。 江景一开始以为他忙顾不上看手机,了第一节 课后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午上了什课讲了什题江景一概没听,他一直紧紧握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季殊容发来的消息。 惜没有。 一条回复都没有。 聊天框全是他一个人发的或长或短的话,孤零零的排成一排。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江景第一个拎着书包冲教室。 教学楼还没来得及热闹起来,楼梯空空,显得有些冷清。地上的大理石反射着阴暗的光,冷得人一阵心慌。 校服拉链没拉,被风吹在身后,上起伏地拍打在他身上。 江景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往外跑,他跑得太急,脸色有些苍白,重重的喘息声被吹散在风里。 他给杨潇也打了电话,一样是无人接通。 江景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事,不然这两个人不会时失联。他脑中飞过无数种猜测,每一种都让他心发凉。 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持续不断,江景不死心,掐断后又拨了一遍。 他已经跑了校门,眼前是车来车往的马路,汽车掀起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茫然地站在路,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手机的忙音响了好一阵,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杨潇的声音突然传来。 杨潇的声音很沉,透着浓重的疲倦:“喂?” 江景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季殊容的名字。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紧咬牙关问道:“季殊容在哪?” 杨潇明显沉默一瞬。 江景从他这须臾的停顿中感应到了什,心脏猛地一沉。 “他……”杨潇顿了,大概是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 一句话,每个字江景都认识,连在一起却让他感到陌生。 江景缓了好久才重新找回呼吸,胸又冷又疼。他想说你别开这种玩笑,一张开却哽咽到说不话。 杨潇叹了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老季车祸了,在医院。” 作者有话说: 老季太惨辽(唉 第53章 抢救 个小时前—— 阴冷的风穿堂而过,阳台上摆放的多肉被吹倒,砰一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季殊容像是没听见,不疾不徐地扣上扣子,直到 感觉到冷意才抬头看了一眼。 阳台窗大开,应该是早上江景透风的时候没关紧。 江景总是这样莽莽撞撞,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顾及不到,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意,因为知道身后会有人帮他收拾妥当。 季殊容很喜欢惯着他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小朋友开心就好。 但现在他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走过去关上窗,把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然后发了会呆。 因为他记不清己接来要做什。 过了很久,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他才回过神。 是心理医生给他发的消息,问他什时候到。 季殊容仿若生锈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他边回消息边往外走,门前摸了摸袋,确认钥匙什的都带上了才垂眸关门。 他知道己的病又复发了。 每年冬天都是如此,不过这次还轻了点,没闹到要进抢救室的地步。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路虎从车库开,汇入来来往往的车流,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中午路上车,马路宽敞,沿途车辆极速从旁边掠过。季殊容倒是不紧不慢,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这几日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闭目养神,其实根本毫无睡意。 就算偶尔睡着了也会突然惊醒,万籁俱寂的夜晚让他分不清睁眼后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幸好江景一直陪在他身边,睡梦中也不忘紧紧握住他的手,把他从无尽的深渊里拽来。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阵,季殊容后知后觉地接起:“喂?” 杨潇蹲在猫窝里,一脸头疼地拎起一只软趴趴的猫崽,夹着手机问道:“老季啊,有只猫突然拉肚子,是不是要送去宠物医院啊?” “送去看看吧。”季殊容说。 他的声音很低,疲惫和阴郁显而易见,但杨潇的心思都在那只怜兮兮的猫崽身上,毫无察觉:“行,那我带去看看。哦对了,猫粮快没有了,午有空的话记得送点过来。” “好。” 接着便挂了电话。 前面是红灯,季殊容缓缓踩刹车,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半垂的眸子里毫无生气。 心像是被挖去一样,胸腔里只留一个空荡荡的洞,无论什都激不起他半点情绪。他逼着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却像是在沙漠里徒步走了几万里。 季殊容息两声,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倏地攥紧。 眼前的红灯不知道什时候变成了绿灯,对面的车却一动不动地停着,车灯仿佛一双双大的眼,看小丑一样逼视着他。 他想逃,想挣脱这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季殊容深吸一气,踩油门,身子随着惯性往后一仰 。 耳边挥散不去的幻听逐渐变得嘈杂,一会是毫无意义的杂音一会又是各种人说话的交谈声,很吵,像网一样铺天盖地将他裹住。 接二连三响起的喇叭声几乎要划破耳,季殊容却恍若未闻。 偌大的十字路稍显空旷,红色的数字还在跳跃,南北方向的车辆安静地停着,西侧一辆大货车轰隆隆驶来,眼看就要穿过红绿灯。 突然间,一辆黑色路虎直直地窜了过去。 货车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刺耳的车鸣声疯狂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响—— 砰! 尖锐碰撞的声音持续了足足十秒。 画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世界在那一刻格外寂静。 - 走廊里满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惨白的灯光照在墙壁上,抢救室大门紧闭,上面亮着“抢救中”的红灯。 江景在不远处停脚步,忽然连再靠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弯腰撑着膝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分卷阅读62 “江景?”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的魂还丢在半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扶着坐在了长椅上。 陆宴脸上罕见地没有吊郎当的神情,他穿了一身正装,很明显是从哪个正式场合急匆匆赶过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坐在江景旁边,嘴唇动了动想安些什,最终只是叹了气。 江景仰着头,抵着冰冷的墙面,半晌后才慢慢找回呼吸。 “为什会车祸?”他嗓音干涩地问。 陆宴垂头盯着地面,片刻后说:“闯红灯,正好撞上一辆货车。” 江景像是没听明白:“谁闯红灯?” 陆宴叹道:“老季。” 那一瞬间江景感到了大的荒谬。 他想问季殊容怎会闯红灯?是有什要紧事让他连命都不要? 但他知道问了也没用,答案估计只有季殊容己知道。 江景闭上眼,直到酸涩的泪意褪去才缓缓睁开,头顶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无数光圈汇聚成一片空茫的白,恍惚中江景以为己在做梦。 也许醒来后他正窝在季殊容的怀里,那个人会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一墙之隔的手术台上。 快点醒过来吧。 醒来就不会这难受了。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许久,杨潇跟许劭一左一右站在门,连姿势都不曾换过。 走廊空的,偶尔有护士推着病床经过,车轮像是碾压在每个人心上,光是听着声音就不由得神经紧绷。 斜对面有一扇窗没关,冰冷刺骨的风扫周,江景正想起身,就见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过去,悄无声息地关上窗。 江景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秦晔。 前几天他还在好奇陆宴跟秦晔进展到了什地步,现在见到真人,他却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秦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安道:“会没事的。” 江景一声不吭,垂眼盯着地面发呆。 身旁陆宴跟秦晔低声交谈着什,江景没听进去。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什反应,悬在半空的心只剩一根银丝系在季殊容身上。 银丝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周安静了许久,直到手术室的门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江景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骤然一黑。他一阵头重脚轻,扶着墙才没倒去。 护士推着病床来,说:“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办理住院。” 季殊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氧气面罩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江景看着他被推进病房,眼眶蓦地红了。 他来的路上没哭,在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没哭,现在看到浑身满管子的季殊容,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来。 杨潇递给他一张纸 巾,叹道:“你明天还要上学,我送你回家吧。” 江景擦干眼泪,摇摇头:“我要留在这。” 杨潇说:“我在这就以了,老季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不。”江景固执地拖过一张椅子,刚想坐,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拿一看,是江政的号码。 江景疑惑一秒,而后想起他天被年级主任没收手机,怕错过季殊容的消息,胆大包天地从主任手里抢了过来。 主任然大怒,一个电话打给江政,让他来学校把江景领回去。 江政日理万机当然来不了,最终还是何燕去的学校。 何燕一路都在想见到江景该说什,结果刚一车就看见江景大步冲校门,他好像没看见她,举着手机一脸焦急,然后说了句什,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何燕从来没见过江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叫住他,就这犹豫的片刻,江景拦了辆租车,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何燕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景去的不是回家的方向。 她有江景的号码,又清楚地知道江景就算有什事也不会跟她说,所以给江政发了条消息。 而江政正好在开会,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通,江政直接道:“你在哪,为什还不回家?” 江景站在走廊窗边,看着面冷冷清清的街道,说:“在学家。” “学家?”江政明显不信,“哪个学?让他家长接电话。” 江景默然片刻,直接掐掉通话。 他没那个心情应付江政。 江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暂时麻痹感官,逼得己头脑清醒片刻。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醒,在此之前,他想一直陪着他。 洗手间跟病房隔了一个拐角,江景一门就听见了许劭的声音。 不知于什心理,江景刻意放轻脚步,贴着墙缓缓靠近。 秦晔站在许劭面前,他还是那身警服,眉心微敛:“我把附近的监控都调来看了一遍,货车没有任何违规现象,这场事故确实是季殊容负全责。” 许劭眸光低垂,叹了气:“好,辛苦你了秦警官。” 秦晔盯着他的脸色,多年来的办案经验让他敏锐地察觉什:“排除酒驾和故意为之,还有一个解释,他是不是疲劳驾驶?” 许劭顿了,抿紧唇说:“差不多。” “什叫差不多。” “……”许劭叹了气:“他应该是生病了。” “什病?”秦晔紧接着问。 这次许劭沉默良久,而后哑声道:“抑郁症。”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要去看眼睛,又干又疼,睁不开眼555,大家一定要好好爱护眼睛qaq 第54章 朝前看 走廊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而后两人又说了什江景没听进去,他怔愣地站在原地,连脚步声传来都没反应。 秦晔走拐角,没想到他在这,愣了片刻:“你……” 许劭跟着看过来:“江景?你怎在这?” 安静忽然被一阵喧闹打破,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又亮起红灯,门外围着几个悲痛欲绝的家属,尖利的哭声像是冰锥,刺得人遍体生寒。 江景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愣愣地看着许劭:“抑郁症?” 许劭:“……” 秦晔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低头理了理警服说:“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径直走向楼梯,身影逐渐消失。 手术室门前的哭号声小了很多,低低的啜泣声挥之不去。 许劭对上江景的视线,忍不住叹了一声。他天叹气的次数有点多,脸色肉眼见的憔悴。 “你都听见了?”许劭低声问。 头顶的灯光极亮,江景的眼里却不见半点光彩。他缓缓点了头,张了张嘴却发不任何声音。 事已至此,许劭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分卷阅读67 为什不告诉我? 为什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为什那难过还要笑? 江景扑在床边,像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蹲在地上哭。他死死揪着床单,哭得浑身都在抖。 季殊容紧锁着眉,抬手抚摸着他的发顶,干涩道:“对不起。” 他一轻抚着江景的头发,死水般的眼睛终于活了过来,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他说。 明明他才是最怜最无辜的那个,却一直在说对不起。 江景哭了很长时间,蹲得脚都麻了,踉跄一瘫坐在地上。 季殊容很想把他扶起来,但尚未恢复的身体让他连俯身的力气都没有。 “不哭了。”季殊容看着他红的眼,伸手示意他过来。 江景还在抽泣,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乖乖把头伸过去,任季殊容给他擦掉脸上的泪。 季殊容轻声说:“别难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江景抓住他的手,泪珠又滚落来。 他脸贴在季殊容掌心,语无伦次道:“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没有遇见我就好了,这样你就以继续弹钢琴,就不会得病,未来就会跟现在不一样……” 他把季殊容患上抑郁症的原因都归结在己身上,越说哭得越狠,季殊容抹着他眼泪的手停住,嘴唇动了动:“不是因为你。” 江景哭得直打嗝,没听清,问道:“什?” 季殊容却没再说话。 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涣散,视线聚焦之后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躁,他不理解江景为什哭泣,连安慰的话都说不。 江景一看就知道他的病又发作了。 之前不知道他经历过什,现在终于知道了,再看到他现在的状态,江景疼得连呼吸都在抖。 “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他强扯着嘴角挤一个笑容,把季殊容稍显凌乱的被子整理好,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季殊容低声问。 江景背对着他,没回头:“去洗手间,待会就回来。” 季殊容“嗯”了一声,江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门边,手刚握上门把,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小景。” 江景猛地咬紧了牙根。 季殊容事后就没再这叫过他。 “别哭。”季殊容低沉道:“我会心疼。” 江景的眼泪一子夺眶而。 他不敢多停留一秒,逃似的开门去。 - 病房的灯没关,躺在床上会感到刺眼。 季殊容的手搭在床边,床单上是江景刚才哭过的痕迹,摸上去有些凉。 他每次发病必然伴随着长久的耳鸣头晕,刚才跟江景说的那几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最后的清醒。 是因为头晕得太厉害,他一闭眼就感到一阵困意。 薄薄的眼皮遮不住明 亮的灯光,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骤然一黑。 接着便幻化日复一日徘徊在他脑海的场景。 十年前,那架钢琴上还没落那多灰。 他每天都要练很长时间的琴,练完后会把每个琴键细致地擦一遍。 那时候家里还没那空,客厅、卧室、厨房,每个房间都是乱糟糟的。有时候弹着弹着琴,他就会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他从不敢关门,免得看不见外面。 家里砸的东西几乎都被砸了,这次是平底锅。里面还有没炒熟的菜,溅了一地,冒着腾腾热气。 他迅速跑去,把瘫坐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她的脚被烫伤了,细嫩的脚腕触目惊心,上面布满了划痕。 “你为什不去死!”女人声嘶力竭地冲他喊。 季殊容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无动于衷地抱着她往外走。他那时候还没成年,力气没那大,女人就像是纸片一样轻飘飘的,不用费力就抱起。 女人偏头狠狠咬着他的胳膊,恨不得撕一块皮肉。 季殊容拧紧了眉,咬牙忍着才没松手。 女人被放在堆满衣服的沙发上,衣服都被她撕碎了,一条一条的,季殊容捡起一个当做绷带,胡乱缠绕在己冒血的手臂上。 女人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嘴里喋喋不休:“你这个贱种!你就该去死!” 季殊容像是没听见一样,起身去卧室里拿药,然后倒了杯热水。 他没让她己喝,直接捏住她的往里,把药冲去。 女人被水呛住,一边咳一边指着他说:“你就是想杀了我,你跟那个贱人一样,你都想让我死!”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女人扭曲的脸逐渐恢复平静。 她炸毛一样耸起的肩膀缓缓垂落,捂着脸低低地哭。 季殊容默然看了她一会,开道:“饭都洒了,我去重新做,你在这待会。” 他不紧不慢地走向厨房,半路被衣橱上跳来的猫砸了个满怀。 季殊容这才有点笑容,摸着猫的脑袋说:“三月你又重了。” 名叫三月的猫浑身紧绷,明显被刚才的动静吓得不轻。 季殊容抱着去做饭,三月很乖,蜷缩在他脚边软软地叫着。 猫是他在路边捡的,陪伴他好几年,是他暗无天日生活中唯一的光亮。 女人的病时好时坏,平静持续不了多久,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把碗砸了一地。 家里的碗早就换成塑料,砸不烂。季殊容的筷子刚拿起又放,一声不吭地去收拾狼藉。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久,已经算不清是从什时候开始的,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女人会突然爆发砸坏家里的一切东西,唯独有一样她没碰过,就是那架钢琴。 季殊容小的时候曾听她说起过一次,据说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就是在琴房的轨。两人未婚先孕,他还 在女人肚子里的时候就成了单亲。 具体怎一回事他不知道,总之就是女人受了很大刺激,逼着他从小练琴。 他的容貌酷似父亲,用女人的话说就是天生一副贱人相。季殊容一度很不理解,她明明痛恨着跟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却非要用钢琴折磨己。 后来他长大一点,从女人正常时安静忧郁的眼神里看懂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放不,所以才用这样极端的方法逼己。 那时候女人的病情还没有现在这样严重,会每天送他去琴房,会在观众席上看着他演奏。只是偶尔也会病发,骂来骂去也就那几句,季殊容都听惯了。 他在钢琴上极有天赋,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来逐渐热爱。 他频繁地登上各种舞台,拿了很多奖,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钢琴家。 年成名,本该前程似锦,满心欢喜。 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老季的抑郁不是遗传哈,是后天得的。 第58章 过去2 有时候季殊容觉得己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高。 分卷阅读68 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差成这样,也没见他变成跟女人一样的疯子。 他把钢琴当作救赎,把三月当成亲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乏善陈的生活,本以为往后很多年他都会这过去。 直到有一天,他门买东西,回去路上遇见了一桩持刀伤人案。 他本想绕路走,结果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站在拐角处瑟瑟发抖的男孩。 男孩很小,长得白白净净,吓懵了似的一动不动。歹徒挥着刀处砍,眼看就要走到男孩面前。 季殊容一直认为己是个私冷血的人,平常看见女人残到鲜血淋漓都无动于衷,捡回三月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善举。 这次却不知于一种什心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 握住刀刃的那一霎那,他脑中其实空白一片。 疼是后来才感觉到的。 季殊容当时想,如果他再慢一点,尖利的刀刃一定会刺穿小男孩的喉咙。 血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掌,钻心的疼让他牙根都在发抖。 歹徒听见警笛声扭头就跑,他站在原地,有一瞬间很想两眼一闭晕过去。 太他妈疼了。 小男孩手里拎着一个奥特曼,懵懂清澈的眼睛里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掉。 季殊容本想转身就走,但莫名迈不开腿。 他叹了气,抬起另一只手揉揉男孩的头,说了一句并不算安慰的话:“喂……我都没哭你哭什?” 小男孩吓得够呛,从头到尾一直在哭。 季殊容没上救护车,兀去了附近的医院。 他那时候大概有点中二病,觉得手伤这点小事躺救护车上太过兴师动众,想做个无名英雄。 后来医生告诉他,他这辈子都无法弹钢琴了。 他救了一个人,代价是废了右手,连带着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说不后悔是假的。 很长一段时间,季殊容只坐在钢琴面前发呆。 女人不知道这些事,只会冲着他大吼大叫,说他是个废物,连钢琴都弹不了。 那时候他很想穿越回事的那天,就算眼睁睁看着小男孩死在己面前,也不要一时脑抽当个活雷锋。 他知道,即便事情重来,他还是会做相的决定。 之后季殊容又见到了那个小男孩。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对面,默然看着小男孩站在那个拐角,像是在等什人。 莫名地,季殊容觉得他在等己。 小男孩没有看见他,直到天黑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季殊容不知道他这样等了己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要等。 他以为己是有怨气的。但很奇怪,看到小男孩肢健全背着书包的背影,季殊容心里居然有些庆幸。 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他救回来的。 也许小男孩会一 辈子记得他。 季殊容缓缓松了气,沿着落日的方向回家。 他的心情难得放松,直到推门前眉宇还是舒展的。很惜,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地上有一道蜿蜒干涸的血迹,从客厅蔓延到卧室。 女人打碎了花盆,用瓷片划破了手腕。 医生说幸好送来得早,侥幸捡回一条命。 回去后季殊容把家翻了个底朝天,各种划破皮肉的东西都被他扔进垃圾桶,连圆珠笔都不放过。 女人揪着他的衣服打他骂他,季殊容从未跟她发过脾气,这次却没忍住。 他蓦地反握住女人的手腕,上面缠着纱布,他狠狠地攥着,没留一点力气。 血很快浸湿了纱布,女人疼得脸都白了。 “你为什不去死?”他说。 这句话早在他肚子里辗转了千万遍,现在终于说,季殊容只觉得痛快。 互相折磨这久,爱恨混在一起,有时候连他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感情。 只是他怎也没想到,女人真的听了他的话。 那是个阴天,晚上了一整夜的雨,早上醒来还是灰蒙蒙一片。 昨晚女人闹了很久,季殊容索性睡在沙发上,一睁眼就看到她的卧室。 他翻身坐起,悄无声息地去厨房做了一锅面条,然后等了一阵,女人一直没来。 面条放的时间太久,再不吃就要凉了。 季殊容单手端着碗走向卧室,见她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里拉着窗帘,昏暗中他被什东西绊了一,差点摔了碗。 他把面条放在一边,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手指忽然摸到毛茸茸的一团,像极了他的三月。 女人一向很不待见三月,季殊容心里咯噔一,猛地掀开被子。 三月躺在地板上,已经没了呼吸。 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微微张开的嘴里还有未化的一片。 季殊容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他推了推女人早已冰冷的身体,颤抖着叫了一声:“妈……” 再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连在梦里都会意识逃避。 他不知道己是什时候变得不对劲的。一开始是失眠,后来会无缘无故地难过烦躁。 他会砸东西,像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一样,砸得遍地都是碎渣,然后没有知觉似的赤脚踩上去。 好像是疼的,但很舒服。 他迷上了喝酒抽烟,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昼夜颠倒,浑浑噩噩,有一次烟头扔在了沙发上,差点引起火灾。 幸好许劭来得及时,把烧坏的毛毯扑灭,然后拖着他去医院。 医生说他确诊为抑郁症,需要接受治疗。许劭每天都会去看他,带吃的,带书本,还要给他补课。 高考在即,他的学都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埋头苦学,只有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 上失神。 如果他的人生轨迹没有现偏差,他应该会在艺考中大放光彩,带着鲜花与掌声走向他一直期盼的未来。 但人生没有如果,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没参加高考,没有大学以上,身体好点之后也找不到什像样的工作。 最终还是许劭向他伸援手,让他留在公司。 那时候季殊容的病情好转很多,正常时候看不丝毫端倪,他会笑着开玩笑,对谁都是春风和煦的模样。 他对许劭说:“说实话,你对我这好是不是因为暗恋我?” 许劭差点呛死,脸红脖子粗地瞪他:“老子是直的!老子有媳妇!” 八字还没一撇呢,还媳妇。 季殊容笑笑,没再提起这事。 他在公司就是个闲职,送个文件个差,没什压力,但也不会闲着。 某次差路上跟一辆车发生了刮擦,好巧不巧,车主是他的老学,当年最爱扯着他去操场打球的杨潇。 杨潇觉得他太闲了,晚上都不给他留,要死要活地求着他去酒吧调酒。 季殊容无奈之答应了。 他其实理解许劭跟杨潇的良苦用心,医生说不让他沉浸在己的情绪里,所以这两个人拼命给他找事干,逼得他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分卷阅读70 过了一会,老板从帘子里探头来,估计是想看看男人走了没有,环顾周没看到他的身影,这才长长地松了气。 江景收回视线,在最后十秒的绿灯中跑向对面。 等他片刻不停地跑回病房,杨潇已经快坐不住了。 “哎呦,你怎才回来?”杨潇忙迎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眼神瞥向身后,小声道:“他等你好久了。” 江景看向季殊容,抬脚走过去。 他头发上还沾着尚未化的雪花,不消片刻便化成了冰水,被季殊容用纸巾轻轻擦去。 “怎不带上帽子?”季殊容搓着他冰凉的手指,嘴角紧抿,“以后这冷就别去了。” 江景笑了:“没事,我买了好多水果,你想吃什?” 季殊容还没开,杨潇在一旁说:“我想吃草莓。” 江景朝装草莓的袋子扬扬:“在那,己洗。”说完又转向季殊容,弯着眼睛说:“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杨潇遭受了一番差别待遇,哼唧唧地拿着草莓去了。 江景起身走到阳台,他的书包放在那,最里层装着一把水果刀。 病房里所有尖利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水果刀、竹签、一次性筷子,连桌子边角都被贴上了海绵,窗也被锁紧。 为了方便,江景索性把东西放在书包里,用完就放回去,完全不给季殊容触碰的机会。 他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跟季殊容说话,说到一半又沉默来,后面就变成了江景的言语。 他低着头,没让季殊容看到他眼里的情绪。 苹果削完也没人吃,放在桌子上慢慢泛黄。 没过多久杨潇推门进来,说酒吧有点事,他得去看看。走之前江景把苹果给他,苹果挑得不好,看着挺大,吃起来有些干涩。 江景把洗干净的草莓递到季殊容嘴边,季殊容不吃。 “这个很甜。”江景说。 季殊容无动于衷,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江景抓抓头发,突然站起来,嘴里咬着一半草莓,剩一半嘴对嘴喂给季殊容。 季殊容喉结上一滚,眸光清醒片刻。 江景保持姿势没动,就这跟他对视,深吸一气说:“我昨晚一晚上没合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害怕,有些事得跟你说清楚。” 他清清嗓子,缓缓说:“一开始我以为我是不怨你的,只是心疼你,昨晚想了很久,我觉得如果我再晚知道这些,我会恨你。” 他的声音倏地颤抖,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你要是真事了怎办,你让我怎办,我什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猜来猜去,未来某一天我终于看到那个房间,那时候才知道你经历过什,我会心疼,会难过,会愧疚,我会觉得是我害了你,一想到你对我的好,我就会难过到心如刀绞,所以你留那些东西是想杀了我吗?” 季殊容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一时 半会听不明白这长的话。 江景说得有些急,心脏跳得厉害。 他是真的怕了。 季殊容半天没说话,大概又没听进去。 江景撑着床沿平复气息,刚要直起身子,突然被季殊容一把揽住脖子,差点倒在他受伤的腿上。 他想说你疯了,结果第一个字还没蹦来就被堵住嘴唇。 季殊容吻得有些乱,莽撞又热切,像是要把江景吞进肚子。他刚吃过药,嘴里还残留着苦涩,江景鼻尖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唇齿间苦味蔓延。 良久过后两人才松开,季殊容气息不稳,干哑道:“小景。” 江景抵着他的肩膀,眼尾泛红。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季殊容说,“但好像弄巧成拙了。” 江景咬了他的脖颈,泄愤似的。 “我情绪不太稳定,说话断断续续。” 江景闷声点点头。 季殊容嘴角微牵,似乎笑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故事太长,我得慢慢讲。” “好。” “在讲之前,我还要再说一句。” 江景抬起头看他:“什?” 季殊容闭上眼了两声。 他保持清醒说这多已经很累了,脑子又开始混沌,翻涌上来的情绪让他狠狠皱了眉。他手指倏地攥紧,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我爱你。” - 雪到晚上才停,灯光映在积雪上,反射莹莹的光。 破旧的屋子前蜿蜒一道白茫茫的小径,不一会就被踩上了脏兮兮的脚印。 冯源推开门,冻得发抖的腿有些不听使唤,差点滑倒在地。 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他愣了一,悄无声息地走进去,看到站在屋里的人。 “哥?”他叫了声,问道:“你怎回来得这早?” 呛人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冯华眯着眼,弹了弹烟灰,没回答他的问题,从兜里摸几张钱:“拿着去买点热乎饭,剩的留着买件厚衣服。” 屋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冷得像是个冰窟。冯源没接,摇头说:“我这还有钱。” 冯华面无表情:“给你你就拿着。” 冯源沉默片刻,低头接过:“哥你想吃点什?” “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买己的就行。”冯华摁灭烟头,抬眼看着他,视线一顿:“这怎了?” 他指了指冯源额角上的疤。 疤很浅,平常看不来,灯光有些明显。 冯源伸手摸了,有点难以启齿:“……被人打的。” “谁?”冯华眯眼问。 “一个附中的学生。” “叫什名?” 冯源说:“江景。” 冯华点头说:“我知道了。”他没再接着问,又给他一张钱,说:“再去买个祛疤的药膏。 ” 他站在原地,等冯源门后又点上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不知在想什,过了一段时间,他摸手机,拨了个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阵低哑的笑声,那人慢悠悠道:“怎样,想好了?” 冯华吐了浓烟,说:“想好了,以后我跟你做生意,你答应我的事也别忘了。” 作者有话说: 认真问个问题,现在吗? 第60章 玫瑰 月考来得快,成绩得也快。 这次考试相当于期末考试的热身,难度适中,但基本覆盖了所有考点。 饶是江景再怎临时抱佛脚,也没办法面面俱到。成绩一来,班主任简直大跌眼镜。 江景从末流追到中游,每一科的成绩都有明显提升,原以为这次考试他还会继续前进,没想到这小子悬崖勒马,扭头又往倒数狂奔去了。 班主任早就看他这段时间状态不对,明里暗里问过几次,江景都说没事。 从二十名跌到十名这叫没事? 分卷阅读72 债主勃然大怒,拿着菜刀在冯华身上比划,说要砍他一条胳膊。 冯华紧紧攥着拳,浑身都在颤抖。他脸上脖子上都在流血,鲜血混着泥土滑落,看上去十分怖。 冯源听到这话害怕极了,几乎要把嗓子咧碎,尖叫着喊:“哥哥!” 他哥就在那一瞬间扑了上去。 混乱中冯源侥幸挣脱,却看见那把菜刀划过他哥的头,刺眼的血瞬间喷涌。 那些人大概也不想闹命案,刀没砍去。 这处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邻居报警。最终那几个人被捕入狱,冯华的头上也从此落了一道不磨灭的伤疤。 那是因为他留的,冯源想。 后来的很多年,他哥为了他受过无数次伤。 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眼里,他连蝼蚁都不如。 冯源总在想,如果他强大一点就好了,不用看人的脸色,也不用在那间破屋里苟延残。他拼了命想往上爬,命运从来没给过他机会。 车灯划亮漆黑的小巷,视线中映熟悉的屋门,冯源垂视线,慢吞吞地车。 “墨迹什呢,赶紧车。”冯华皱眉说。 冯源了车,握住车门的手没动:“你晚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冯华说:“我有事,忙。” 冯源动了动嘴唇,想问问他在忙什,又清楚问了他哥也不会说,最终低声道:“最近天冷,哥你多穿点衣服。” 第61章 枯萎 病房里鸦雀无声,窗帘紧闭,所有的嘈杂热闹被隔绝在外面,寂静像水草一样在屋里蔓延,江景有些不过气。 季殊容半躺着,目光落在他手中泛着冷光的碎玻璃上。 江景捏住玻璃,整个人都在颤抖:“玻璃杯是你打碎的?你为什……” 剩的话他说不去,其实不用问,季殊容藏这块玻璃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垂头,眼眶一点一点泛起红,哑声道:“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对不起,我只是,”季殊容喉咙有些发干,皱着眉咳了,接着说:“我只是控制不了己。” 他现在状态还算正常,知道己这样做不对,每次病发,那种难以抑制的焦灼恐慌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神使鬼差地藏这块玻璃,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己还是为了残,或许两者都有。 他安静地垂着眼,余光里江景捏住玻璃的手一直在抖,锋利的尖刃割破了他的手指,血珠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 季殊容张了张嘴,想让他扔掉玻璃,话还没便紧接着顿住。 细细密密的疼钻进心窝,胸处冰凉一片。季殊容恍惚地想,江景现在是不是跟他一样疼? 他抬起头,看到江景紧咬着嘴唇无声落眼泪。 那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记忆里总是朝气蓬勃的江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开心心地笑过了。 这个病房不仅困住了他,也锁着江景,挣不开,跑不掉,时间一久,江景是不是也会变成他这幅样子? 他最想保护的人,却总是因为他而难过。 季殊容闭了闭眼,片刻后喉结轻轻一滚,眼尾湿润:“小景……” “你走吧。”他说。 江景猛地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季殊容没再说话,他偏过头去,江景只看到他沉默的背影。 一时间没有人开说话,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江景低声道:“我不会走的。” “我不会走的。”他又重复一遍,每一个字都说得极重:“你想活我永远陪着你,你想死我陪你一起死,别想着抛我。” - 当晚江景没敢睡。 只要一想到季殊容又有杀的念头,他就一阵后怕。 关灯之后病房里很黑,江景其实看不清什,只有听到季殊容低微的呼吸声,他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第二天早上江景直接不想去上学,被杨潇拖去虎着脸教训一顿。 “你先顾好己,老季这边还有我呢。”杨潇说。 江景勾着书包带,低头盯着脚尖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杨潇毫不客气道:“真知道你就不应该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这是医院又不是监狱,他待在这不会有什危险,真不知道你成天瞎担心个什劲。” 江景意识反驳他一句:“你怎知道没有危险?” 杨潇瞪眼:“什意思?” 江景抿了抿唇,把昨晚的事简短交代一遍。 杨潇的脸色逐渐铁青。 把江景送到学校后,杨潇又去接了心理医生。 医生跟季殊容谈了一上午,最终来摇摇头说:“他的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几乎不起作用,我还是那句话,劝他去国外吧。” 十年前医生就曾说过这话,当时他跟许劭都劝过,但季殊容根本就没有求生欲,劝了也不管用。 杨潇愁了一天,午去接江景放学的时候说起这个,叹道:“还是你劝吧,我说的话他未必听。” 到医院的时候季殊容还在睡觉,江景没打扰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杨潇说要去酒吧一趟,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转身往楼梯方向走。 楼梯有些窄,上上的人堵在一起,摩肩接踵中杨潇不慎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连忙说。 对方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概是没听见他的话,皱着眉快步上楼。 也许是眼花,杨潇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他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却只看到男人急匆匆的背影,像是在找什人。 - 走廊上人来人往,嘈杂声隐约传入,季殊容却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江景走到阳台放书包,想了想还是掏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有十多个未接电话。 天开家长会,老师让他留在学校等江政一起走,江景权当没听见,一放学就背着书包溜了。 他一是不想面对江政,二是不想那长时间看不到季殊容。 反正跑都跑了,江政也抓不到他。 江景把手机进兜里,又坐回椅子,目光始终落在季殊容身上。 季殊容眉心紧拧,嘴唇苍白没什血色。 江景本想用棉签帮他润润唇,拿起水杯后顿了,然后己喝了一。 他悄无声息地凑近季殊容的唇边,嘴对嘴湿润了季殊容的唇缝。 季殊容眼睫轻轻动了,似乎醒了一瞬,但很快又沉睡过去。 江景直起身,舔了舔唇角。 身后的门咔哒一响,江景以为是杨潇去而复返,正要坐,忽然感受到了什。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门边脸色难看的江政。 父子俩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江景甚至看到江政额头上绷起的青筋,还有垂在身侧发抖的手。 江景一向以为己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在江政面前,从来都是逆反大于畏惧。 分卷阅读74 江政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站在栏杆处,任他折腾:“不去也得去,以后我看着你,你跟那个男人别想再有任何联系。” “我不去!” “由不得你。” 门板质量奇地好,江景又是踹又是砸,最终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地上,困兽一样息着。 他闭着眼,额角不断有冷汗滑落,声音嘶哑:“放我去……” “求你了。” “放我去。” ……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嘴唇在无声地颤抖。 他想见见季殊容。 一眼就好。 - 晚上何诗韵放学回来,见江政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瞄了两眼楼上问道:“哥哥还在里面吗?” 江政“嗯”了一声,摁灭烟头,眉宇间透着疲惫:“去洗手,先吃饭。” 何诗韵咬着唇,站在原地没动,低声说:“哥哥是不是还没吃过东西?” “你管他做什。” “哥哥不吃我就不吃。”何诗韵说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有要和江景一起饿死的架势。 江政本来就够心烦了,见她这样更是烦躁,把手里的烟盒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冷着脸说:“爱吃不吃,惯些毛病。” 何燕从厨房里来,见这场景忍不住叹气道:“老江,孩子就算再不听话也不不给饭吃,小景脾气倔,你越是这样他越不认错,到最后伤了身体,心疼的还是你。” “我心疼他?”江政冷笑一声,径直走到餐桌前坐,“我现在不得没这个子。” 一顿饭吃得极其压抑,江政也没什胃,夹了几就放筷子。 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紧闭的门,心里有那一瞬间的动摇。 到底是亲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心疼归心疼,最终还是怒气占了上风。 他就这一个子,不放任他在歪路上一错再错。 江政勉强冷静来,去书房处理了一会公务,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何诗韵还坐在沙发上,作业放在腿上写。 何燕端着一盘点心,往何诗韵嘴边递了一个,听见书房门响,整个人惊了一。 点心差点掉在地上,被何诗韵眼疾手快地接住。 江政迎着母女俩小心翼翼的目光有些无奈,他揉了揉眉心,只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他脱披在身上的外套,进了浴室。 何诗韵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什,眸子一转对何燕说:“妈妈,我想吃面条,你给我煮好不好?” “好,西红柿鸡蛋面以吗?” 何诗韵忙不迭点头:“以,妈妈记得关上厨房的门,油烟味会飘来。” 何燕摸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笑:“知道啦。” 何燕一走,客厅只剩何诗韵一个人。 她放手里的笔和本子,蹑手蹑 脚地靠近浴室。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江政的外套搭在门边的衣架上,何诗韵猫着腰拽衣服,不忘瞥一眼身后。何燕在厨房里做饭,没人看得见她在做什。 她伸进衣服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摸来一看,果然是钥匙。 接来的一切都悄无声息,楼上的储物室被打开一道缝,何诗韵缓缓拉开门,小声说:“哥哥?” 黑暗陡然被一道光亮划破,江景略感不适地眯起眼,坐在地上抬眼看她:“你……” “我偷了爸爸的钥匙。”何诗韵脸上还有点小得意,冲他招手:“哥哥快过来,我给你带了吃的。” 她怀里捧着一盘点心,江景看了一眼,抿紧唇走过去。 “哦,我忘记拿水了,哥哥你等一,我去给你接杯水。”何诗韵把盘子进他手里,正要转身,手腕被江景拉住。 江景的手指很凉,冰得她缩了一。 “哥哥?”她不解地叫了一声。 江景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微不闻地吐一句:“谢谢。” 何诗韵一愣,不由主地咽了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哥哥不用这样,我只是……” 她还没说完,就见江景松开她的手腕,抬脚从屋里走来。 走廊的灯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光落在江景身上,笼罩住他深邃的眉眼。 他眸光微垂,定定地看着何诗韵。 那一刻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何诗韵攥紧手,最终只是低头,后退一步。 她怀里抱着被江景回来的盘子,眼睁睁看着他飞奔楼。 外面的天那黑,他一个人,不知道要去哪里。 - 冬天的深夜气温低到零,江景没穿外套,跑起来更是寒风扑面。 他不敢停脚步,这条路上没什人,连车都打不到。 不知跑了多久,汗水模糊的视线中终于现热闹的马路。 江景本就没多力气,呛了冷风胸腔内一阵刺痛,他撑着膝盖气,伸手拦一辆驶来的租车。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精疲力尽地闭上眼,说:“去中心医院。” 作者有话说: (>v<) 第63章 消失 阳光从窗帘缝隙投进病房,在白净的墙壁上落一片光晕。床边放着一束干枯的玫瑰,护士本想收走,被季殊容拒绝了。 他看上去像是一夜没睡,脸色疲倦憔悴。 杨潇跟许劭一前一后进来,本想问问他哪里不舒服,结果这个人开第一句话就是:“江景呢?” 书包还在阳台上放着,年却不见了踪影。 季殊容别的话一句都不肯说,逢人就固执地问:“江景呢?” 问完就是一阵沉默,没人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江景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杨潇还专程去校 门外等了一会,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来,都没看见江景的身影。 他和许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季殊容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谁劝都不管用,好像江景不回来他就打算这饿死己。 杨潇跟许劭被他逼得没办法,一去查了病房门前的监控,这才发现江景是被人拽走的。 杨潇紧紧盯着屏幕,凝眉吸了气:“哎?” “怎了?”许劭问。 “我那天在医院见过这个人。”画面暂停,杨潇指着江政的身影说:“当时就觉得他有些眼熟,现在一想,他长得跟小江有几分相似。” 许劭皱眉,凑近屏幕打量:“你的意思是这人是他父亲,确定吗?”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江政的脸看不太清。杨潇叹了气,摇摇头说:“算了,不敢确定,万一不是就坏了。” 分卷阅读75 医院的监控只查到门前的马路,黑色轿车消失在拐角。两人没敢耽搁,直接给陆宴打了个电话,让他找秦晔帮忙查一。 警局此刻乱成一团,秦晔身上披着警服,大步迈台阶。 陆宴站在走廊窗边,听见动静转过身,跟上秦晔的脚步说:“你去哪?” “会议室。”秦晔眉头紧皱,一秒被拉住手腕。 “等等。”陆宴说:“有个事要拜托你。” 他把杨潇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秦晔抿唇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陆宴没撒开他的手,指腹揉了揉他凸的腕骨,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前几天警察一家KTV里缴获大量毒品,背后牵扯一个贩毒团伙,警局上高度重视,秦晔作为总指挥,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查监控的事被他吩咐给一个民警,很快就得到回复。 陆宴给杨潇打了个电话,说:“查来了,车子开进了一家别墅,主就是江景父亲。话说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他爹怎那生气?” 病房里没监控,杨潇说不个所以然,但仔细一想,房间里就江景跟季殊容,会发生什其实也不难猜。 他叹着气收起手机,推门进了病房。 许劭正在劝季殊容喝粥,见他进来忙使了个眼色,问道:“小江去哪了?” 杨潇冲季殊容露个笑容:“喝了这碗粥再告诉你。” 这人醒来就没进过一粒米,再不吃饭真得饿病来。季殊容沉默片刻,接过碗喝得一干二净,低声道:“江景呢?” 他这一整天就会说这仨字,杨潇无奈道:“被他爸带回家了。” 说完又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应该是因为考试没考好。” 季殊容没吭声,偏头看了眼阳台上的书包。 杨潇:“……” 没考好才更应该带走书包。 他这谎撒得太没水平,正寻思着该怎弥补,突然见季殊容掀开被子。 “你做什?”许劭话音未落,陡然间脸色大变,“你疯了!” 季殊容一把拽掉手背上的针管,紧接着眉心狠狠一皱,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去找他。”他说。 许劭噌地站起来摁住他,扭头对杨潇说:“快去叫护士!” 针管掉落在地,鲜血顺着瘦削的手背滑落,季殊容好像没什感觉,抬眼说:“我没事,伤都恢复了,去一趟就回来。” “闭嘴!”许劭额头青直跳,看着疯狂往外冒的血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沉声道:“他回个家而已,你激动什。” 季殊容摇摇头。 他的脑子虽然比不上之前,但是还没傻,已经从杨潇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猜到了大概。 他曾见过江景侧脸上的红印,也见过江政对他大发脾气的样子。这对父子间矛盾太多,他一个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江政真的发 现了他跟江景之间的关系,后果季殊容不敢想。 他并不怕谁,也无所谓别人怎看。 他只在乎江景。 他怕江景会难受。 护士很快赶来,季殊容这次却铁了心,怎都不肯就范,执意要去找江景。 他身上的外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但情绪极不稳定,所有人都不敢对他说什重话,怕刺激到他。 病房里一阵忙乱,季殊容手背上的伤还没处理,血从床头蜿蜒到床尾,触目惊心。 许劭怕他把己折腾成失血过多,咬着牙说:“你先过来把血止住,我带你去找他。” - 偌大的别墅里鸦雀无声,地板上满是破碎的玻璃,果盘连水果也一滚落在地。 何诗韵站在狼藉外面,低着头抽泣。 江政发了好大一通火,桌上砸的东西都砸了,他冲何诗韵扬起手,到底还是没落去。 江政深吸一气,忍着满腔怒意说:“他什时候走的?” 何诗韵又委屈又害怕,转头扑进何燕怀里,闷声说:“……昨天晚上。” 江政闭了闭眼,火气又翻涌上来。 他昨晚洗澡的时候思来想去,觉得这跟江景耗着不是办法,于是把钥匙给何诗韵,让她去给江景送饭。他站在客厅抬眼望向二楼,只见何诗韵进去一会又来,端着空盘子闪烁其词道:“哥哥吃完了。” 江政没起疑,还特意问了句:“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何诗韵立马摇头。 他这才稍稍放心,想着等第二天把江景叫来,两人好好谈谈。 没想到,第二天一开门,屋里竟空无一人。 江政怒不遏,这才有了刚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何燕安抚地拍拍何诗韵的肩,抬眼见江政披上外套要往外走,问道:“你去哪?” “去把那混蛋抓回来。”江政说。 沉默紧绷的氛围让人头皮发麻,他周身气压极低,何燕眼睁睁看他走到门边,欲言又止片刻,缓缓道:“小景不是小孩子,他喜欢谁是他的由,我做家长的就算再不意,也不真把他逼上绝路啊。” “我什时候说要把他逼上绝路?” “你现在就是。”何燕深吸一气,索性把话一次性说明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小黑屋也关过,结果呢,他不还是跑了。你现在去把他抓回来又怎样,带着去另一个城市吗?他还是会跑的。” “小景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逼急了什事都干得来。你管不了他一辈子,倒不如顺其然,他迟早会醒悟的。” 江政握住门把的手猛然顿住,偏过头说:“那他要是一辈子都不醒悟呢?” 何燕还要再说些什,被江政一抬手止住。 他嘴角牵起一丝毫无温度的笑,低头理了理衣襟说:“不是你亲子,你当然不会生气,要是诗韵也这样呢,你 还说这些话吗?” 说完,他拉开门,一言不发地迈去。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寒风席卷枯树,呜咽的风声充斥在空气里。江政收紧外套,正想往车库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车鸣。 江政转过身,神情一愣。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别墅门外,车里来三个人。 杨潇动作迅速地甩上车门,走到副驾驶旁边把季殊容扶来,指了指身后问道:“确定是这?” 许劭低头看了眼手机,说:“陆宴给的定位就是这里。” 季殊容身上穿着黑色大衣,脸色在冷风中愈发苍白,他掩嘴咳嗽两声,忽然感受到一道不加掩饰的视线。 他抬眼看去,嘴唇动了动。 “谁?”许劭没听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什。 一时间没人说话。 江政握着车钥匙的手攥紧,带着一身怒气走过去。 他没管杨潇跟许劭,直直地盯着季殊容,目光冰冷,看上去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一块肉。 “你来做什?”江政绷紧声音问。 季殊容沉默地看着他,又意识看了眼紧闭的门。他抿紧唇,垂眼说:“抱歉。” 江政冷笑一声:“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季殊容的头发许久未剪,被风一吹遮住眼角,整个人看上去寂寥又颓废,和江政之前见过的那个温雅和煦的年轻人大相径庭。 江政本来有一肚子尖锐狠毒的话想砸在他身上,这一刻却莫名说不。 倒不是心软,只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闹得太难看,这是他一贯的做事准则。 而江景不一样,那是他子,做错了事以打以骂。江政没办法强逼着季殊容屈服,只从江景身上手。 他的视线落在许劭身后的车上,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 分卷阅读76 江政上前一步,正要走过去,听见季殊容在他身后哑声问: “我想见他一面,以吗?” 江政顿了,皱紧眉:“什意思?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景不见惹QAQ 第64章 折磨 黑暗,无边的黑暗。 “醒了?” 有人毫不留情地拍着他的脸,冷笑道:“现在知道装死了,平时不是挺耐的吗?” 谁在说话? 大脑仿佛生了锈,刺痛伴随着昏沉,江景眼皮动了动,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吗?这是怎回事? 江景脑中有短暂的空白,半晌后才回想起昨晚司机最后问他的那句话:“你就是江景?” 声音低沉陌生,让人不寒而栗。 意识到不对那一瞬间,江景只来得及看了那司机一眼,认他就是之前在超市那个男人。 之后发生什他没有意识,醒来便是现在。 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江景猛地睁开眼,一秒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全身,让他皱眉闷哼一声。 他急促地息着,模糊的视线中映一道人影,正蹲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往他脸上弹烟灰。 光线有些昏暗,江景眯了眯眼,声音哑到不成样子:“冯源?” “怎样,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吧?”冯源朝他脸上吐了烟雾,见江景咳个不停,十分愉悦地笑了两声。 知道是他,江景脸上没什波动,闭上眼忍住咳嗽,片刻后才说:“你想做什?” 冯源拍拍手站起来,背过身走了两步,又忽然折回来狠狠踹了江景一脚,耸耸肩道:“不做什,陪你玩玩而已。” 江景从回家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身体极度虚弱,被他这一踹,疼得差点晕过去。 他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胳膊别在身后,整个人蜷缩在地,后背是冰冷的墙面,甚至感受到冷风呼啸入。 这里大概是个废弃工厂,发霉的墙壁斑驳脱落,周的窗都被封死,只有头顶开着一扇天窗。 他身上的校服已经看不原来的颜色,带着一股难言的气味,直往鼻腔里扑。 江景挣扎着坐起来,忍着晕眩说:“绑架犯法,你赶紧放了我。” 冯源坐在一张凳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根木棍,撑着膝盖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让我放我就放?真把己当回事啊。” “不放你就等着进局子吧。”江景抵着墙,息道:“我一直想问,你为什对我敌意这大?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因为我讨厌你。”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冯源歪着头,脸上带着讥讽和恨意:“凭什你一生就比别人高一等?凭什你什都不用做就以得到一切?” “不是,你是不是对我有什误解 ?”江景有些好笑,“我看起来高人一等?” 冯源没回答他的问题,兀摇摇头,梦呓般说道:“你根本就不懂……你没睡过垃圾桶,没跟野狗抢过食物,没因为吃不上饭只去偷去抢。”他看着江景微愣的表情,仇恨中又带着无奈何的悲凉,“很难想象吧,在你锦衣玉食的时候,世界上还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江景沉默片刻,他确实想象不到。 他从小到大没吃过生活上的苦,江政虽然对他关心不够,但物质上不曾苛待。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冯源抵着额头,眼底通红地瞪着他,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就是想折磨你,怎样?” “不怎样,我现在又跑不了。”江景黑沉的眼珠转了,像是在心平气和地跟他闲聊,“另一个人呢?那个司机呢?” 冯源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木棍在手里敲了敲,一秒陡然往江景身上一砸! 江景反应迅速地偏过头,沉甸甸的木棍在他脖颈上砸一道红痕,肉眼见地了起来。 “闭嘴,你不配问他!”冯源捡起木棍,仍不解气地往他大腿上一杵,江景整个人倏地一颤。 艹。 江景仰着头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直蹦。 冯源低头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木棍一偏,恶劣地抵在他两腿中间:“你说我要是一使劲,你是不是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江景短促地笑了声:“试试啊,有本事在这杀了我,不然等我去,一定亲手废了你。” “你以为我不敢?” 冯源凑近他的脸,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指慢慢收紧。 他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江景:“想死是吧,我满足你。” 越发强烈的窒息感让江景发不一丝声音,仿佛冰冷刺痛的海水逐渐漫过头顶,耳边只剩嘈杂的轰鸣声。 就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一阵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冯源回过神,手指一松,江景贴着墙滑落在地。 他从袋里摸手机,冷凝的面容有片刻柔和。 “喂?哥。” 不知对方说了什,他脸色陡然一变,猛地站起来。 - “已经报警了。” 许劭收起手机,面色凝重地坐在季殊容身旁:“警察说会立即进行查找,让我等消息。” 季殊容侧脸紧绷,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政坐在他对面,重重地拍了沙发扶手,接过何燕递来的热茶抿了,没好气道:“他怎就这不让人省心,又跑去哪了。” “你别这样说小景。”何燕皱着眉,语气担忧道:“万一是了什事……” 她没往说,只是叹了气。 客厅陷入一阵沉默,季殊容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他垂眼盯着虚空,很久才会眨一眼。 江政的视线始终 落在他身上,良久之后开说:“你比小景大很多,他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吗?” 季殊容两手紧握,指节泛白,哑声说:“抱歉。” “你别跟我说这个!”江政控制不住脾气吼了一声,把茶杯摔在桌面上,茶水飞溅,“你要真觉得抱歉就赶紧跟他断了关系,有病赶紧去治,别霍霍别人。” 季殊容没说话。 “我会给他转学,你以后别想见到他。”江政还在继续说:“你这个年纪不赶紧结婚生子,跟一个高中生搅和在一起做什?你父母意吗?我意吗!” 这些话像是一把把刀子,分毫不差地刺进季殊容心里,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杨潇听得眉头直皱,好几次想要开打断,又被许劭摁回去。 季殊容要想跟江景安安稳稳地在一起,江政这道坎必须得过,旁人无从插手。 季殊容安静地坐着,半晌后才开:“我不会跟他断的。” “你!”江政瞪圆了眼,气得直喘气。 “我是个私的人,这辈子没这喜欢过谁,您意也好不意也罢,我不会放手的。” 熟悉的疲倦感又涌了上来,季殊容闭了闭眼,抵着刺痛的太阳穴,轻声道:“对我来说,只要江景喜欢,就足够了。” 许劭看他的不对劲,低声道:“先别说这多,休息会。” 话音未落,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许劭深吸一气摁了接通:“喂?” 江政被季殊容一番话气得差点掀桌,正想往外轰人,被许劭一句话定在原地。 分卷阅读77 许劭握紧手机,沉声道:“秦晔说,江景很有被毒贩绑架了。” - 不知过了多久,江景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嘴角干裂满是血迹,连呼吸都会牵起五脏六腑一阵阵绞痛。 冯源还在打电话,声音居然带着罕见的焦急:“哥你在哪!到底发生了什?” 江景勉强撑开眼皮,视线中冯源难以置信地踉跄一步,喃喃道:“你说什……” “毒品?”冯源恍惚地吐那两个字,手足无措地揪着己的头发,“你说的做生意是贩毒?哥你疯了……贩毒是重罪,警察不会放过你的,现在该怎办?” 那头好像突然挂了电话,冯源失魂落魄地放手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没注意到江景已经醒了,就算注意到估计也没那个心情折磨他。 冯华说的话几乎完全摧毁了他的心智。 警方已经捣毁了交易窝点,为首的几个毒贩有的被当场击毙,有的被逮捕入狱。冯华听到风声立马逃离,现在正像亡命徒一样在高速上疾驰。 江景听了个大概,觉得冯源这样有些笑。 这兄弟俩,一个贩毒,一个绑架,正经事不干,犯法的事倒是一个不落。 他有些幸灾乐祸,想笑却没什力气,只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地上。 他想季殊容了。 明明才一天没见,却仿佛隔了很多年。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听医生的话,枕头底会不会再藏玻璃。 他消失了这长时间,季殊容是不是在找他。 去哪找,又怎找得到。 如果江政真的执意要带他走,没有季殊容的世界,他又该怎活。 江景想着想着鼻尖忽然一阵酸涩。 身体上的疼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原本以忍住,一想到最亲近的那个人,所有的伪装便会不攻破。 他好疼。 他想见季殊容。 外面的寒风越发猛烈,从天窗直而入,周围刺鼻的气味被冲淡许多。 江景被冻得头脑一阵清醒,抬眼看了看头顶,黯淡灰败的天像是灵柩上蒙了灰的布,死气沉沉地遮蔽在上空。 他没办法从这里逃去,现在做的只有等。 会有人来救他的。 江景坚信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神不宁的冯源终于沉不住气,又拿手机拨了一遍。 铃声响了很久还是无人接听,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沉重大的铁门突然被人推开。 嘎吱一声,一道刺眼的光线从门外直进来。 冯源条件反偏了头,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猛地睁大眼,喊了一声:“哥!” 铁门再次被关闭,冯华穿着粗气,拖着脚步走过来。 他衣衫凌 乱,头发乱成一团,眼神里透着被逼到绝路的阴鸷凶狠。 “哥?”冯源说:“你怎来这了,不是说警察在抓你吗?” 冯华没吭声,径直走到江景身边,用力捏着他的,冷冷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555~ 第65章 生死 天将暗未暗,马路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车鸣声起,突然被一阵划破天际的警笛盖住。 茫茫天幕,红蓝警灯疯狂闪烁。警车后面紧跟着救护车,两种刺耳的警笛声交杂在一起,急速穿过红灯。 秦晔脚油门踩到最底,猛转方向盘,驶入一条寂静无人的水泥路。 “哎呦——”坐在副驾驶的实习警一阵东倒西歪,因为晕眩脸色有些苍白,他扫了眼后视镜,神情一肃。 “老大!后面有辆白色轿车在跟着!” 秦晔头也没回,沉声说:“是人质的家属。” “啊?”实习警一脸意外,又看了几眼后视镜,那辆白车始终跟在后面,“不是,老大,这种抓捕现场怎让家属跟着?太危险了吧!” “他非要跟着我有什办法。”秦晔说:“拦过了,拦不住。” 废弃工厂坐落在荒无人烟的田野,上方是一道火车铁轨,穿行而过的列车轰隆作响,在土壤上落一道起伏的黑影。警笛惊动了栖息的乌鸦,不详凄厉的叫声鼓噪着每个人的耳膜。 许劭偏头看了身旁人一眼,眉宇间满是焦躁和担忧:“你还撑多久,实在不行咱就先去医院,这边有警察,小景不会事的,再说我也帮不上什忙……” “不。”季殊容头抵着车窗,脸上没什血色,声音微不闻。 他从知道江景被绑架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高度应激的状态。 尽管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去,尽管他知道己去了也没什用,他没办法在看不到江景的地方无望地等着。 他的病在刺激再次发作,这会还勉强保持清醒,全靠虐撑着——他满血腥,嘴里的肉被咬破,尖利的疼直窜大脑。但他好像没什感觉,还嫌不够似的攥着手,指甲刺破掌心,血顺着指缝滑落。 来的这一路他就在想,从昨晚到现在,将近24小时的漫长时间,在那座远离市区的废弃工厂里,江景遭受过什。 秦晔说毒贩名叫冯华,是冯源的亲哥,十年前曾因为当街砍人被捕入狱,来后找工作屡次被拒,走投无路跟着一个贩毒团伙“做生意”,负责跟各路顾客接头,事成后拿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至于这样一个穷凶恶极的人为什要伪装成租车司机绑架一个高中生,勒索的性不是没有,但更大的原因应该在于他的弟弟,冯源。 冯源初中辍学,跟几个小弟游在各个中学附近,要抢钱要打架,每次进派所蹲个几天,来仍旧死性不改。他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 ,普通学生不敢跟他对着干,把他揍到头破血流的,江景算是唯一一个。 两人是龄人,生日期就差了几天,成长轨迹却大相径庭。 警察分析了冯源的作案动机,得的结论是:报复和妒恨。 冯源或许只是想把江景绑起来折磨一顿再放回去,但连他己都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毒贩绑架案。 残破工厂屹立在低垂天幕中,逐渐显完整清晰的轮廓。 无人机率先抵达工厂上空,兵分三路的警车从不方向逼近,警笛声响排山倒海的气势,忽闪的警灯映亮了灰败墙壁。 车还没停稳,季殊容踉跄着从上面跳来,车门都没关,径直往前走。 “哎,你回来!”杨潇紧跟着去,跟许劭一前一后追上他,扣住他的肩头把人往回拽,“你冲到前面干什啊,警察都没你耐是不是?别扰乱人家的工作。” 季殊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僵在原地摇摇欲坠,兀低声说:“为什还不救人?” 话音未落,持枪站在最前面的秦晔忽然朝天开了一枪。 “警察,不许动!” 枪声响彻天际,冯源浑身一颤,不安地看向他哥:“警察来了,哥。” “别慌。” 冯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把瘫倒在地的江景提起来,臂弯紧紧夹住他的脖颈,闪着冷光的刀尖抵在他的喉咙,低沉道:“别乱动,不然直接杀了你。” 江景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闷哼一声,冷汗顺着侧脸滑落,湿润了眼睫。 他站不直,整个人被冯华拖拽着往前走。 冯源正要跟上去,被冯华制止。 “你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都别来,知道吗?” 刺耳的警笛声此起彼伏,警察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轻举妄动,放武器,交人质!” 冯华心理素质就算再强,这会也不毫不惊慌,他手一紧,刀尖瞬间刺破颈部细嫩的皮肤,江景清楚地感受到己的血在往外涌。 说来奇怪,此时此刻江景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也许是警察的到来给了他底气,也许是断定冯华不会轻而易举杀了他,江景现在还有闲心想别的——长这大没见过真正的手枪长啥样,这会以开开眼界了。 分卷阅读79 “你他妈疯了!”冯华腾不手,瞳孔深处映他的身影,眼眶通红地吼道:“滚回去!不关你的事!” “不要开枪,求你了。” 冯源很掉眼泪,这辈子也从未在这多人面前哭过。他争强好胜,最恨旁人的情和怜悯。 现在却低头,以一种走投无路的决绝挡在他哥身前,带着哭腔颤声道:“求你,别开枪。” 冯华忍无忍:“闭嘴!” “冯源。”秦晔低沉道:“你先让开。” 冯源眼里带着血丝,僵持半晌后,迟疑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离冯华最近的警察收到秦晔瞥过来的眼神,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和冯华错开半个身子的角度,就在冯华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警察蓦地跨过去,一把把冯源揽了过来。 冯华被彻底激怒,目眦欲裂地吼着:“别动他!” 冯源被两个警察摁住,死命挣扎几,最终无力地垂头,低低道:“别杀我哥……” 局面在瞬间被扭转,秦晔说:“你弟弟已经被捕了,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了人质,不然我真要开枪了。” “……” 夜间的风刺骨冰冷,冯华的手没什温度,体内却仿佛住了个火炉,正滋滋往外冒火,从脚烧灼到头顶。 他看着被拷上手铐的冯源,脑中最后一根神经霎时就被烧断。 秦晔一直在盯着他握住刀柄的手,敏锐地察觉他的意图。在刀刃彻底没入江景脖颈之前,他扣住扳机的手指骤然用力—— 砰!! 枪声在耳边炸起,一团烟雾随即消散在风中,带着呛人的气味。 那一瞬间冯华是感觉不到疼的。 子弹从他肩头穿过,飞溅的血霎时喷。 刀子应声落地,冯华身子一晃,僵硬地转了头,他大概是想再看冯源一眼,但一秒就被冲上来的秦晔摁倒在地。 “……哥。”冯源失声道:“哥!!!” 冯华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剧痛夺走了他的意识,很快便陷入昏迷。 他身侧的江景因为失去支撑,身子摇晃几。在倒地之前,他模糊的视线中现了一道踉跄冲过来的身影。 那道身影太过熟悉,就算看不清,江景也知道那是谁。 紧绷的身子终于完全放松来。 真好,江景想。 劫后余生,还看见心爱的人,没有什比这更好了。 一秒熟悉的臂膀将他紧紧抱起。 季殊容发着抖低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来:“小景……” 江景的意识正在逐渐剥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尝到满嘴苦涩的湿意。 季殊容上蹭了他身上的血迹,手掌堵住他脖颈上的伤,颤抖道:“别怕,小景,别怕……” 紧跟着冲上来的医护人员把两人拉开,季殊容茫然地站在一旁,看着江景被抬上担架。 现场嘈杂一片,冯华也被抬走,秦晔带着手进了工厂复勘。被押解的冯源疯了一样撞开扭住他的警察,重心不稳地摔在地上,因为手被拷在背后,只拼命往前蠕动。 “哥……”他的嗓子已经坏了,只发战栗沙哑的气音:“哥……” 他一声声地叫着,再也听不到回应。 许劭跟杨潇张望着挤人群,终于在救护车旁看到了季殊容的身影。 “哎呦,你真是……”杨潇叹着气跑过去,瞥见他沾了一身的血迹,顿时什话也说不来了。 季殊容跟着上了救护车,失魂落魄地盯着江景苍白的脸。 医生处理完江景的伤,抬眼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您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 话还没说完,季殊容两眼一闭,支撑不住地倒了去。 第67章 寒冬 江政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抢救室亮着红灯,走廊里灯火通明。 他原本也是想赶去现场,但情绪不稳,一门就撞了车,一系列程序走来,什都晚了。 季殊容没有生命危险,醒来之后就被安顿在病房里。 杨潇怕他担心江景的情况,撒谎哄道:“小景已经没事了,你先睡会,醒来就看见他了。” 季殊容纹丝不动,只是睁眼看着天花板,瞳孔涣散没有焦距。 杨潇试探着在他眼前挥挥手,季殊容还是没有反应。 他之前也会有不理人的情况,但现在这幅无动于衷样子还是头一次见,杨潇心里咯噔一,慌忙摁了床头的呼叫器。 空的病房一子被填满,医生检查一番,皱眉道:“外伤基本痊愈,生命体征无任何异常,患者是否患有心理疾病?” 杨潇点头:“有抑郁症。” “哦,怪不得。”医生看着病床上木头人一样的季殊容,说:“这种状况应该是亚木僵,他听到我说话,但需要费很大力气才做反应。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抑郁了,建议尽快将患者送到更为专业的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 医生走后,杨潇仍愣在原地。 他走神的时间有点长,连江政什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他……”江政看向季殊容,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愕然。 杨潇回过神,胡乱抓了抓头发。他跟着季殊容一路奔波,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整个人极度疲惫,眼里布满红血丝。 “你都听见了吧。” 杨潇嗓音沙哑:“是不是挺吃惊,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会得这种病?” 江政已经收敛了神色,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经历过什,怎对他说那难听的话。”杨潇憋在心底的情绪有点压不住,噌噌往外冒火。他原本想把那些重话都还回去,又蓦然想到对方是江景的父亲,立场不,悲欢然不。 “算了……”杨潇颓唐地 坐在椅子上,没再抬头,“他的病不再拖,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里,你别给小江转学了,来年就要高考,万一转学后跟不上,不是白费力气。” 许劭很快带着心理医生赶过来,江政退到门外,依稀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国外那家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建议他直接过去进行封闭治疗。趁他现在还没完全进入到木僵状态,尽快收拾一吧,越早过去越好。” “他需要在那边待多久?” “这个就说不准了,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况,说也得一年半载吧。” “那我现在订机票。” “先等等。”许劭摁住杨潇的手,叹道:“小江还没从抢救室来呢。” 门外江政听了这话说不上心里是什滋味,他忽然没了继续听去的欲望,抬脚朝抢救室方向走去。 何燕跟何诗韵坐在长椅上,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时不时低头抹一眼泪。 抢救室的红灯不知亮了多久,骤然熄灭的时候江政还没反应过来,焦灼不安的何诗韵第一个冲过去。 “医生,我哥哥怎样了?”小姑娘哭得双眼红,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医生摘罩舒了气:“你哥哥没事,血已经止住了,幸好没伤到大动脉,那刀子要是再往前递一,真就救不回来了。” 说完,昏迷不醒的江景被推了来。 他脸上的伤都被处理过,青紫一片,看起来惨不忍睹。 铁轱辘在光洁的地面上碾过,围在病床边的人影重叠在一起,脚步错乱地进了病房。 江政在门外停脚步,心里倏忽浮现一个莫名的念头。 ——他真的做错了吗? 季殊容即将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景不会再见到他。 分卷阅读86 江政当然不再生个子。他想了很多,却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了问题,小时候还经常追着女学打闹的江景怎就突然喜欢上了男人。 这半年来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说不上亲近,但也没之前那剑拔弩张。 江景或许是长大了,不再故意忽视他的电话,接起来说不了几句就会陷入沉默。再后来江政也不怎打了。 过年那阵江景在家住了两天,江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总是有意无意试探他。江景不像之前那样跳着脚跟他犟嘴,只会不露声色地扯开话题,好像什都不往心里去。 他看得江景的变化,也看到他手腕上从未摘来的手链。吃年夜饭的时候江景看了眼手机,脸上忽地绽笑容。是那种真正开心的笑。 江政借着拿纸巾的动作往旁边瞥了眼,看见屏幕上季殊容的照片。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江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也唯独肯在那个男人面前丢了伪装。 收起手机之后,江景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何燕每天在他耳边的软磨硬泡起了作用,总之在看到江景垂嘴角的那一刻,江政的心倏地软了一角。 何燕说:“只要孩子开心幸福,对方是男是女又有什关系呢?”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江景真的铁了心要跟那个男人过去,他又怎办呢。等江景再大一点,逐渐远离他的视线,他还那样强硬地把江景拽回家,然大怒地给他一掌吗? 江政深吸一气,别开视线看向季殊容:“什时候回来的?” 季殊容说:“昨天。” “……” 昨天回来,天就从他子家里来了。 江政眉心一皱,正想说点什,见江景突然前挪了一步。 江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在季殊容面前,对江政说:“要不坐说?” 江政看着这两人,忽然连发火的欲望都没了。他长长地叹了气,沉着脸摆摆手:“算了,我不说了。” 他走到门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景说:“我送你吧。” 以往他来,江景都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走,送他门还是第一次。江政抿紧唇,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楼梯不算很长,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 快走到楼的时候,江政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他住在这里?” “嗯。” 江政脸色又差了几分,攥着扶手说:“我要是不意呢?” 江景很轻地笑了一声:“这是我的房子。”所以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江政默了一瞬,声音带了火气:“他真就那好?” “当然。”江景说,“好到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江政气结,抬手狠狠地锤了一扶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江景在楼站了好一 会,看见车缓缓驶离小区才转身上楼。 他走了没几步,看见上方多了个人影。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跟了来,悄无声息地站在楼梯拐角。 “走了?”季殊容看着他问。 江景两步迈上去,站在他面仰着头说:“走了。” 季殊容又打量他几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放心。 江景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问:“你跟来做什?” 季殊容笑了:“这不还没把九月接回来嘛,就顺便来了。” 明明就是担心他,还不承认。江景环顾左右没看见别人,踮起脚飞快地亲了季殊容的嘴角,小声说:“我爸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说不定以后就……” 他看着季殊容的眼睛,剩的话不用说两人都明白。 时间会改变一切,再硬的石头都会被滴穿,更何况是江政本就动摇的心。 - 九月跟已经长大的猫崽终于回了熟悉的家,一进门就开始撒欢,围着江景直叫唤。 九月胖了一大圈,季殊容第一眼见简直都不敢信,还以为又怀了孩子。 江景抱着九月摸来摸去,嘴里念叨着:“想我了没,胖九月,别挠我,说的就是你,别叫九月了,叫胖月吧,哎呀,别蹭别蹭,你掉了好多毛……” 季殊容早就把猫窝收拾干净,抱着猫一个个放进去,对江景说:“这猫窝小了,九月己躺着都不够,得再买几个大的。” 江景蹲在地上捏捏九月的耳朵,说:“听见没,说你呢。” 九月一脸幽怨地瞪他。 “这个取名字了吗?”季殊容问。 “取了。” 刚生那会被季殊容嫌弃丑的猫崽,现在长得十分爱,双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打转。 江景挨个介绍:“这个叫平平,脾气最温顺,但是粘人,这个叫安安,最喜欢玩猫玩具,这个叫健健,猫如其名,最不消停,这个叫康康,睡觉居然打呼。”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季殊容抚摸九月的手指顿了,片刻后开说:“好听。” 两人逗猫逗了好一阵,又一起在网上挑了几个猫窝和猫玩具。 眼见一个半小时就这不知不觉地过去,季殊容推了推赖在猫窝不走的江景:“该回去写作业了。” 江景“噢”了一声,上刑场似的拖着步子挪到书桌。 季殊容揉揉他的头,说:“认真学习,不会的问我,我在这陪你。” 他随手从书架里抽了本作文书,坐在阳台上漫不经心地看。 鉴于又要返校,之后整整两个周没办法回家,江景咬着笔挣扎良久,最终定决心:“要不我申请走读吧,这样就以每天回家,你去接我,怎样?”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季殊容,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说:“不怎样。” 江景:“?” 季殊容合上书,一条腿撑着,一条腿随意晃来,相当悠闲地对他说:“在学校住着就行,安心准备高考,中午我去给你送饭。”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探监。 江景不满道:“那就只吃饭的时候见面啊?一天二十小时,午饭只有三十分钟。” “不是还有手机嘛。” “那也没法经常聊天啊,我一课就想睡觉。”江景语气有些低落。 “谁让你经常聊天了?”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垂去的脑袋:“走读的话你每天要起很早才赶去上早读,这样比别人累,长期来你吃不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别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你,包括我。以后每天睡觉前我跟你视频,这样好不好?”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江景还是在周日那天上午拖着行李箱乖乖回了学校。 他每晚一放学就往宿舍跑,拿着手机钻进阳台,待到熄灯才肯来。 阳台隔音不好,舍友隐约听见他说“想你”之类的字眼,调侃道:“之前怎没看来,江哥你这恋家?” 江景摸黑洗完漱,边往上铺爬边说:“还行吧,主要是家里人舍不得我,非让我跟他通话。” 他利索地脱完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 其实也没什事聊,主要是季殊容问他答,从早饭晚饭吃了什,到学习上有没有什困难,再到想不想他……总之都是些日常小事,两个人就是说上很久。 江景每次挂电话都意犹未尽,想说点过分的话又怕舍友听见,只敢悄无声息地藏在被窝里打字。 江景:天浴室停水了,没法洗澡。 季殊容:正要去洗。 江景:让我看看.jpg 季殊容:真要看? 江景舔了嘴角:比金子还真。 两秒后,屏幕上弹一张照片。 季殊容只对着镜子拍了上半身,在医院住了半年,他的身材居然没有丝毫变化。 分卷阅读88 这半年几人没怎聚过,总觉得了一个朋友这酒席就不完整,喝多酒都不会尽兴。现在好不容易人回来了,而且还是健健康康地回来了,话一开头就收不住,什话题都聊上一顿,气氛一路高涨。 杨潇还是经营那家酒吧,之前总是临时替班的调酒师转了正。 许劭一如既往地忙,这段时间还算清闲。他最近有几个项目跟陆氏集团合作,陆宴正好是项目负责人。两人生意上是合作伙伴,私还是老样子,两句话不对付就开始互损。 秦晔内敛沉稳,话并不多,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往陆宴盘子里夹菜。 江景的生活乏善陈,除了考试就是作业,跟这群人不在一个圈子。虽然跟他说不到一起,但这并不妨碍江景的兴致。 这样热闹的气氛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上次跟大家一起吃饭好像还是个冬天。 那时候他还没跟季殊容在一起,藏着满腹心事不敢让对方知道。现在他坐在一起,然而然地牵着彼此的手,再也不用有什顾忌。 时间真奇妙,好像改变一切,又好像什都没变。 许劭喝多了,歪在椅子里直不起腰。他看向季殊容,说话不太利索:“你啊,以后就别让大家这担心了,有什事别己藏着掖着,尤其是对小江,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那半年,他有多难过。” 季殊容摩挲杯沿的手指顿了,视线垂落:“我知道。” “知道就好。”许劭打了个酒隔,慢悠悠地说:“以后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就让过去,朝前看,未来还长呢。” 杨潇一边吃一边招呼江景:“小江你多吃点,学校的饭比不上这,有喜欢的再要一份也行。” 江景面前的盘子堆满了各种肉类,都是季殊容夹的。人吃多了就容易犯困,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摆摆手说:“我吃不了。” “你瞧你都瘦了。”杨潇打量着他说:“学校没什人欺负你吧?” 江景头枕在季殊容肩膀上,轻轻摇头说:“没。” 说到这个,秦晔忽然想起什,抬眼看过来:“那个,有个事忘了跟你说。” 江景微微抬起头,心有所感地问了句:“冯源?” “嗯。”秦晔点了点头,说:“冯源被捕入狱后就不怎说话,偶尔言语也听不懂他在说什,医生说他的精神了点问题。” 江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愣了一阵。 秦晔说:“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江景点点头:“谢谢你。” 他长到这大,受过的所有的伤几乎都跟冯源这个名字有关,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死盯着己不放,后来知道一些冯源过去的经历,除了感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憎恶这个人。 他没法感身受,也不想原谅。他只记得被绑架那天,逼在脖子上的刀刃很锋利,刺进肉里很疼。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执着于过去,或许未 来有一天他会忘了这个人。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故事已经到尾声啦,这周应该以完结~ 第74章 高考 忙忙碌碌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快。 好像才刚穿上衬衫没几天,就顺理成章地换上了短袖,初夏的风微凉湿润,教室窗外蝉鸣迭起,应和着老师的讲课声。 离高考还剩七天。 万里长征快要走到头,抬眼就看到终点,梦寐以求的未来触手及。 江景转着圆珠笔,根据老师讲的,把做对的题换了个方法又做了一遍。 按部就班,不急不躁。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老师还在讲,底却无人躁动。 等到一张试卷讲完,分针也已经走过了半圈。收拾书包的时候江景摁开手机看了眼,季殊容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放学没。 江景一边回一边拎着书包楼,不三分钟,他已经气吁吁地停在了车前。 季殊容抬手摸去他额角亮晶晶的汗,笑道:“跑这急做什?” “想快点见到你啊。”江景看着他说。 年的喜欢都写在脸上,动人的情话不假思索就说,真切直白,让人心旌摇曳。 上车后季殊容忍不住吻了他一,边启动车子边笑着说:“晚想吃什?要不去吃?” 江景还在拽着领子扇风,舔着嘴唇说:“回家吃吧,想吃你做的菜,什都行。” 于是季殊容半路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食材。 回到家江景扔书包,不管不顾地往沙发上一趴,相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死我了。” 他的校服摆蹭了上去,腰窝凹陷,带着年人特有的线条,清瘦又挺。 季殊容见过这脊背紧绷又舒缓的线条,白皙温热的肌肤摸起来手感很好,尤其是在江景抑制不住颤抖的时候,腰际会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像是春天最美的樱花。 他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手放在江景的后背上:“想什?” 江景翻了个身,拉住他的手亲了一:“想你。” 季殊容在他身旁坐:“有多想?” 江景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狡黠地眨眨眼:“浑身上哪都想。” …… 附中年被设为文科考场,一回去就清理教室,所有人都搬着东西去了实验楼。 有时候江景在食堂吃完饭,还是会意识往教学楼的方向跑,直到看到黄色警戒线才恍惚停脚步,缓慢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实验楼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气味,清清冷冷,远不如教室热闹。 明明只是换了个环境,身旁的学还是那群人,江景却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 离高考还剩三天的时候,各科老师基本不怎讲课,时间都交给他己复习。周围早也没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纸张翻页的声响 此起彼伏。 江景的错题本已经被翻烂了,有些题旁边画着一个星号,不是他画的,是前几天回家季殊容给他标记上的。 季殊容说这些涉及的知识点比较多,灵活运用以解决很多类似的题。 样的话老师也说过,连强调的题型都大致一样。 江景手边的草稿纸越堆越多,某天课后他从卷子里抬起头,揉手腕的时候才看到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0” 第二天就是高考。 当天晚习教室里就空不座位,很多人都请假回家休息。 江景直到了晚习才走,他没拿很多书,只拿了一本语文作文。 校门外停着几辆车,黑漆的道路被灯光映亮。 季殊容站在一处路灯,身上披了一层光晕。他身影颀长,在昏暗的夜里显得瘦高又冷清,平静的目光在看到江景的那一刻变得柔和,他上前几步,接过江景手里的书包:“还带了书?” “临时抱会佛脚。”江景拉开车门坐进去,深吸一气说:“明天考语文呢。” 车窗外灯光连成一线,季殊容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后颈揉了揉:“紧张?” “还好。”江景说。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江景洗完澡,裹着睡衣边晃腿边看书。 他头枕在季殊容的肩头,听见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字,扭头问道:“在忙工作?” “嗯。”季殊容飞快打字的手顿了,摁住他晃来晃去的小腿,说:“时间差不多了,晚早点睡。” “我再看会。” 又过了十分钟,季殊容合上电脑,抽走他手里的作文书,把人进被子里:“行了,睡吧。” 江景从被窝里探半个头,眼前明亮的灯光骤然消失,季殊容在他身侧躺,揽住他说:“闭眼。” 江景在他怀里拱了拱,听话地闭上眼。 他原本以为己会紧张到睡不着,一闭上眼,熟悉的温热和气息在寂静中将他包围。不消片刻,江景就在浓烈的睡意中放缓了呼吸。 一夜好梦。 - 分卷阅读89 由于附中门前的马路被封住,季殊容的车停在附近一家商场门,跟江景并肩往学校走。 理科考场设在一中,离这有段距离,附中包了大车。季殊容本想直接送江景过去,没想到他拒绝了。 江景说:“主要是想体验一警车开道的感觉。” 他在校门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季殊容:“你会跟着大去送我吗?” 季殊容笑说:“你猜。” “肯定会。”江景想都没想,大着胆子抱了他一,然后飞快松开手,“我进去啦!” 实验楼外停着几辆大车,车头挂着横幅,上面写着“高考必胜”。这会刚好是饭点,路上学生来来往往,纷纷朝大车投去打量的目光。 虽然是高考,但时间点跟往常没什两样。吃完饭就是早读,背书声在走廊的各个角落回荡。 发前班主任把每个人的准考证都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大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校门,校领导站在两旁鼓掌欢送,门外围了一群家长,加油声此起彼伏。 江景上身前倾往窗外看,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扬起一个笑容,朝季殊容挥手。 季殊容又高又帅,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江景周围几个女生接二连三地惊呼。 “哇,快看那个帅哥!” “他在朝谁笑啊?” “哎,怎感觉他在看这边?” 江景心想,这人是我男朋友,朝我笑呢。 车子缓缓驶离,就在江景即将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不经意一瞥,接着便愣住了。 人群外有三个人正直直地看向他。 何诗韵察觉到他的目光,兴奋地蹦了两,挥着手臂笑得格外灿烂。她手掌捧在嘴边,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看型应该是喊了句“哥哥。” 她身旁站着江政跟何燕,何燕穿着一身红旗袍,她第一次穿这个,扭扭捏捏还有点不好意思。 江政一身正装,打着红色领带,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跟江景对视。 上次不欢而散后,父子俩就没再联系过。江政对江景的事不再过问,不知道是真不想管了还是在憋大招。 他看见江政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景眸光微动,倏忽笑了。 大车畅通无阻地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警车开道,铁骑相送。 六月的风微凉湿润,阳光和煦温暖,眼看就是一场热烈而灿烂的盛夏。 第75章 见色忘友 6月8日午五点。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破寂静。 有人还在奋笔疾书,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地朝窗外张望。江景扣上笔盖,把答题卡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交上去的时候长长地松了气。 三年。两天。 终于结束了。 安静至极的校园几乎是在瞬间沸腾起来,各个考场源源不断地涌 人,欢呼声尖叫声挤满空气。 江景抓着校服外套,加快步子挤人群。 路旁是繁盛茂密的树木,橙黄的阳光从缝隙中落来,点缀着年的衣襟。校门外人头攒动,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像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江景眯眼朝周望去,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他正想踮脚,肩头忽然落一只温热的手掌。 熟悉的声音身后传来:“找什呢?” 江景脸上瞬间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我考完了!” 季殊容笑着抱住他:“恭喜你,解放了。” 周围的家长学生兴高采烈地拥抱在一起,行人穿梭而过,无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走过去的时候季殊容始终揽着江景的肩,阳光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景脚步轻快,拉开车门的那一瞬猛然顿住。 车座上是一束艳丽馥郁的红玫瑰,和煦的光透过车窗落进来,花璀璨耀眼。 季殊容抬手抹去他颈侧亮晶晶的汗珠,轻声说:“来的时候恰好路过一家花店,门前这束玫瑰开得最是鲜艳,不过没人驻足观赏,送给你才不算辜负。” 江景捧着花束,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他想给季殊容一个吻,但周围人太多,只给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 进了车,季殊容把保管了两天的手机还给他。 江景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摁开屏幕,被疯狂弹的消息闪得眼花。 班群里老师的消息被顶上去十万八千里,底一群人还在疯狂地刷表情包。这群人已经憋疯了,正商量着待会回学校撕卷子庆祝。 江景腾不手打字,看着他热热闹闹有些心痒,转头对季殊容说:“要不待会你去帮我收拾宿舍?” 季殊容打开空调,点头说:“以。” 冷风源源不断地输送,江景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我要晚一点来。” 季殊容说:“你随意,玩得开心就行。” 红灯很快跳转到绿灯,车子走走停停,终于在最后三秒驶到了对面。 附中门也是人山人海,有来这考试还没着急走的外校学生,也有坐着大回来的本校学生,季殊容的车没地方停,最终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在一家超市门。 江景解开安全带,抱着花束去。 “抱着花进去?”季殊容问。 “不然呢?”江景说,“我要去显摆显摆。” 季殊容忍俊不禁,拉着他的手臂过马路,说:“别人要是问这是谁送的,你怎说?” 江景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家长送的。” “家长?”季殊容挑眉,“你不说我还忘了,之前某人被抓进派所,硬说我是他舅。” “……”往事不堪回事,江景连忙改嘴道:“家属送的,行了吧?” “行。”季殊容 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 宿舍楼靠近操场,还要再往里走,江景在实验楼门停住脚步,说:“宿舍在二楼,进去右拐最里面那个就是,我东西不多,行李箱应该够,铺盖什的拿不了就扔了吧,以后也用不上。” 他捧着玫瑰往那一站简直就是个景点,身旁来来往往的学无不投去打量的目光。季殊容看到很多人都拎着一大袋子书往外搬,说:“你的书有很多吗?” “不多。”江景翘着嘴角说,“我这就进去把书跟卷子撕了。” 他说得开心,进班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 班主任拎着一个扫把,叉着腰站在门,门里门外满地都是碎纸屑,赵瑜跟几个男生蹲在地上捡,一边捡一边抱怨:“老师,这都考完了,撕了就撕了呗。” 班主任瞪圆了眼:“撕归撕,谁让你到处乱扔的?” 赵瑜不服:“之前一班二班就往楼扔卷子,也没见人管。” “他人,要是天每个人都这闹,保洁阿姨得累死。”班主任说着,往身后一看,惊奇道:“江景这花很漂亮啊,家长送的吗?” 江景心想这话是老师说的,不关我事。 他点了点头,跨过地上狼藉走进去,认命地收拾摞得比他己都高的书。 季殊容收拾宿舍的速度很快,江景正往搬第一趟书,就跟他迎面撞上。 季殊容身上的白T恤蹭上了灰,额前带着细汗。他不由分说地接过江景怀里的书,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还有多?” 江景把短袖穿成了背心,抹着汗气喘吁吁地说:“好多。” 季殊容走在前面:“那你先去收拾,我把这些搬去。” 结果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上哪整了辆小推车,个车轮,又大又结实,不仅一次性带走了江景的书,还顺便运走了赵瑜辛辛苦苦捡起来的废纸。 江景抱着他的玫瑰花不撒手,赵瑜在一旁看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江哥,你就差把‘陷入爱河’这个字写脸上了。” 分卷阅读90 江景抬起头,脸上笑意盈盈:“有吗?” “有。”赵瑜咂:“爱情真怕,我人狠话不多的江哥哪去了?” 江景笑了两声,嘴角一僵,这才察觉哪里不对劲。 “不是,你怎知道……” 话还没说完,已经收拾好一切的季殊容冲他招手:“小景,走了。” 江景挠挠头:“算了,也不是什大事。这花我男朋友送的,羡慕吧?” 赵瑜猝不及防被喂了一狗粮,直接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景跑远。 - 太阳已经落去了,霞光满天,风很舒服。 回去路上江景心情雀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语文作文写过差不多的,数学导数题还是做不来,理综答得比之前快,还检查两个错误,英语听力有点难,最后几个是蒙上的。 季殊容稳稳地开着车,听某人满心期待地想象接来的生活: “我先在家休息两天,看电影,打游戏,玩够了就去旅游,我想去海边玩,小时候经常去,长大了就没怎去过,我以去冲浪,累了就一边喝酒一边晒太阳,在海边玩够了就去景区,我一直想蹦极来着,那个肯定很刺激……” 季殊容眼里盛满笑意,时不时应和他两句,余光中年和鲜花一并璀璨。 晚饭没回家吃,路上经过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江景说想去那里吃。 火锅店开业第一天有优惠,情侣打七折,江景指着季殊容说“我是一对”的时候,服务员差点把笔尖摁去。 店里人不算很多,江景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眼地问季殊容:“我晚喝点酒行不行?” 季殊容故意吊了他一会,眼见江景开始撇嘴,他忍不住笑道:“喝吧,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正好服务员来送菜,听见这话内心简直山呼海啸,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放盘子。 有肉有酒,江景吃得相当开心。放在桌旁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班群又炸了锅。 一群人在那商量着去哪玩,消息应接不暇地往外蹦。 班长发了个@全体成员,说想组团一起去玩的扣1. 赵瑜跟李帆都去,过了一会李帆在群里@江景,问:江哥你不去吗? 都提到己了,江景没法继续装看不见,回了条:我就不去了。 “异地恋”的时间太长,好不容易解放,他只想跟季殊容在一起。 李帆:为啥不去啊,一起玩玩多好。 江景正想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见赵瑜发了一条—— 赵瑜:别问了,江哥见色忘友。 李帆:?? ……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季殊容也喝了酒,火锅店离小区并不远,两人干脆没开车,牵着手往家走。 路上行人很,夜晚闷热,多数人都窝在家里空调,只有跳广场舞的老 太太依然活跃。 江景喝醉了,神志还算清醒,就是走路不太稳当,还不让人扶。 季殊容只好紧握住他的手,见他闭眼往电线杆上撞的时候把人拉回来。 楼的超市还在营业,霓虹灯照得地面通红一片,季殊容拉住他问道:“有想买的东西吗?” “嗯?”江景踉踉跄跄站稳,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态,说:“有啊,我想喝冰乐。” 季殊容无奈:“刚喝完酒就喝乐?” 江景咕哝一句:“我就想喝嘛。” 懒散的尾调拉得很长,像是在撒娇,季殊容的心瞬间软来,抬脚往里走:“喝,我扶你进去。” “我不要扶,我己去买。”江景睁开他的手,顾上了台阶,还不忘回头盯着他,“不准跟着我。” 季殊容拿他没办法:“好,不跟着,你小心点别摔了。” 江景推门进去。 屋里开着空调,冷气扑了一脸,让他有片刻清醒。 冷藏柜就放在柜台旁边,江景拿了瓶乐,付钱的时候看到货架上摆放着一些小盒子。 江景知道那是什,半年前跟季殊容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想偷偷买,觉得总有一天会用上。 但时间过了这久,这样东西还是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大脑,人在喝醉的时候胆子总是比平常大,江景伸手拿了一盒,付完账放进了裤子袋里。 他拎着一瓶冰乐慢悠悠地走去,面上看不丝毫端倪。 “就买了一瓶?”季殊容迈上两个台阶,牵住他晃在身侧的手往走。 江景仰头喝了一,混不清道:“嗯,一瓶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铁,还有三章就完结啦,以说说你想看啥样的番外~ 第76章 豪车 他一边走一边喝,到家的时候瓶子已经空了。 季殊容握住他沾着水露的手指搓了搓,说:“待会吃几片胃药,不然晚肯定要拉肚子。” 江景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弯腰抱起地上的猫:“平平,有没有想我啊?” 季殊容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看了眼说:“这是康康。” 江景歪倒在沙发里,被几只猫团团围住,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名字都是乱叫的。 季殊容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又从柜子底翻蜂,洗干净杯子在一旁静静等着。厨房没关门,客厅的凉风直而入,吹凉了他后背上的薄汗。 这种闷热的夜晚,光是在外面站着都会胸闷,更何况两人徒步走了一条街。江景还在沙发上躺着,季殊容怕他着凉,转身正要去给他搭条毯子,一回头却见江景抱着猫站在门。 他就在那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神有些呆愣,还没从酒劲中醒过来。 “怎了?”季殊容走过去轻声问。 “没什。”江景摸着康康的脑袋说:“就是不想 看不见你。” 季殊容的心忽然被扎了一。江景喝多了就爱说这种直白的话,平常或许还会装懂事装成熟,一喝酒什都没了,直接原形毕露。 平平跟安安不知道什时候转悠到了两人脚,康康看见伙伴也待不住,扒着江景的袖子一跃而,翘着尾头也不回地走了。 怀里一子变得空荡,江景大概没反应过来,手臂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片刻后有些黯然地垂眼。 热水已经烧开了,水壶发“滴”的一声。 江景的视线落在地板上,脚尖正前方就是季殊容的影子,影子很浅,一动不动。 他抬起眼,正要开提醒一句,就见季殊容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他。 江景有些懵,还不忘说道:“水开了。” “我知道。”季殊容抵在他的肩窝,嗓音低沉,“我在给你泡蜂蜜水。” 江景点头:“嗯。” 季殊容闭眼在他沾了酒味的衣领上猛吸一气,缓缓说:“我不会走,所以你不会看不见我。” 江景眨了眼,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还没想好该怎回答,就被季殊容压来的吻夺走了呼吸。 他反应有些迟钝,脑子空白两秒后才想起回应。 季殊容的吻带着若隐若现的酒气,江景本就醉,被他弄得一子不知道东西南北,只凭着本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热水开了又凉,好一阵之后江景才喝到蜂蜜水。 他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捧着杯子小小地喝。晚本就喝了不酒,回来路上又喝了一瓶乐,现在再来杯蜂蜜水,喝到一半江景就想上厕所。 分卷阅读93 何诗韵老实交代:“……爸爸让打的。” 江景默了两秒。 何诗韵以为他又要不耐烦挂掉电话,迅速道:“哥哥,晚回家吃饭吧,爸爸妈妈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正文倒数第二章 ~ 第78章 漫漫(正文完) 说是回家吃顿饭,但江景了解江政的脾气,知道这一回就免不了要在那住一晚。 这要是搁之前他肯定会直接拒绝,别说住一晚了,他连家门都不想进。 但时过境迁,江景的叛逆期早就过了,江政也学会了圆滑处理跟子之间的事,父子俩不会再因为三言两语就闹得很难看。 电话里没提季殊容,不过江景还是觉地把他带上了。 两人没急着回去,现在才中午十二点,点左右的时候季殊容要去看心理医生。江景表面上没表露什,但在门外等待的时候还是有些坐立难安。 门板的隔音质量很好,听不见里面在说什。 江景扣着手在门外溜达好几趟,腿快酸了才见季殊容来。 他凑过去小声说:“怎聊这久?” 季殊容轻手轻脚关上门,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闲聊而已,别担心。” 江景跟在他身侧楼,边往外走边问:“聊什?” “聊我。” 车子停住不远处,江景打开车门钻进去,偏头看着他问:“真的?” “真的。”季殊容笑笑,调转车头打算先去趟商场,毕竟要去江景家蹭饭,总不空着手去。 江景还在一旁问:“到底聊了什?别笑,快说。” 季殊容仍是在笑,车子开上马路后才慢悠悠开。 …… 一个小时前。 “你跟之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很明显就看来。” 林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慈祥地笑着:“原本我还在想半年时间是不是太短,但看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需要有什顾虑了。” 季殊容拉开凳子坐,两条腿悠闲地搭在一起:“半年很长的,度日如年都不为过。” “那是因为你心有所属,所以归心似箭。”林医生笑了几声,接着问道:“安眠药还在继续吃吗?” “偶尔吃。”季殊容说,“我的睡眠比之前好了很多。” 林医生说:“那就好,以慢慢尝试着摆脱药物,你跟你爱人住在一起吧?睡前多跟他聊聊开心的事。” 季殊容搭在腿上的手指敲了敲,嘴角微弯:“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林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大多是关于他和江景的日常,借此观察他的反应。 说到最后,季殊容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礼貌颔首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林医生笑起来:“你爱人在外面?” 季殊容点了点头:“我怕他等太久会担心,次见面再 聊。” “等一。”林医生说:“虽然不敢完全保证,但你的病复发的几率应该很小很小,祝你永远幸福。” - 夏天的落日总是姗姗来迟,六点多的时候天还亮着。 江景跟季殊容拎着东西进门的时候何燕刚好洗了一盘水果,何诗韵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门响一跃而起,脆生生喊了句:“哥哥!” 江景应了声,把东西递给何燕,犹豫两秒还是叫不那个称呼,只是低声道:“阿姨。” 何燕听了却很高兴,忙招呼两人坐到沙发上,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回己家还带什东西,快来吃水果,饭正在做,待会就吃了。” 江景紧挨着季殊容坐,拿起一块西瓜正要递给季殊容,半途想起什,手臂硬生生转了个弯,递到江政面前,“爸,你不吃吗?” 江政没说吃也没说不吃,朝桌子一点,说:“放这。” 江景乖乖给他放过去。 江政一动不动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份报纸,表面上看得很认真,实则余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虽然知道己很难再去拆散他俩,但他总觉得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因此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给两人洗脑,结果还没想好该怎说,就见江景亲手剥了个萄喂到季殊容嘴里。 江政:“……” 他刚瞪起眼,正欲发作,又见季殊容抽了张纸巾帮江景擦嘴。 江政:“…………” 这两人还真无法无天了! 他把报纸重重一摔,站起身来。何诗韵“哎呀”一声,歪着头挥手示意他走开:“爸爸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江政正要说话,厨房里的何燕探头来喊:“哎!吃饭啦!老江过来端菜。” “……” “快点!”何燕促道。 江政有气没地撒,默默熄了火。 吃饭的时候江政瞥到江景手上的戒指,一气没上来,鱼刺卡在了嗓子里。 何燕见他咳得满脸通红,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拿瓶醋。” 江政哆嗦着喝了两醋,酸得心尖都在颤。 他缓了好一阵,把鱼肉拨到一边,嘴里的话转了好几个来回,最终若无其事地问:“志愿都填好了?” 江景正在啃一块猪蹄,点点头:“嗯。” “不改了?”江政抿了酒,状似无意道:“要不要去离家远一点的城市?” 江景擦擦嘴,说:“不了,留在这挺好的。” 江政还抱有一丝希望:“真的不再考虑一?” 江景相当果断:“不考虑了。” “……” 江政垂眼放酒杯,话头转向另一个人:“你做什工作?” 季殊容把剥好的虾放进江景碗里,抬头笑笑:“在一家软件开发公司上班。” “忙吗?是不是要经常差?” “还好。”季殊容说,“小景不喜欢一个人在家,除非是推不掉的工作,一般情况不会离家太久。” 江政:“……” 他觉得把两人叫回来吃这顿饭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纯粹是在给己找气受。 饭菜基本都是江景爱吃的,江政没什胃,吃了几就放筷子。尤其是看到眼前两人还在腻腻歪歪,他更是没眼看,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江景没管他,吃完饭拉着季殊容门,说要溜达溜达。 这天晚上没那闷热,晚风微凉,街道没什人。昏黄的路灯连成一线,脚的影子时短时长。 两人牵着手沿路边慢慢走,灯光数不清的蚊子蝇虫飞来飞去,江景抬手挥了挥,纳闷道:“为什这些蚊子只围着我?” 季殊容说:“是因为你闻起来比较香。” “真的吗?”江景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举起来,来回闻了闻,定结论,“还是你比较香,我身上怎有股猪蹄味?” 分卷阅读31 江景嗤笑一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己会处理。” 江政气结,喘了两气说不话来。 何燕怕两人话不对付又吵起来,忙开打断道:“小景,你爸也是担心你。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和我说,不然你浑身是伤,没人照顾怎办?”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江景撑着扶手要站起来,季殊容先他一步起身道:“我去开门,你坐着别动。” 九月失去了庇佑,对周围这诡异的气氛感到一阵不安,蹑手蹑脚地趴回窝里了。 门外来的是外卖小哥,季殊容道过谢,拎着一袋子KFC回来,对江景说:“这种东西没什营养,吃。” 江景眼皮半抬不抬,看样是不太想搭理他,但还是给面子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季殊容慢条斯理地坐,继续当透明人。 一时间没人开说话,空气凝固一般。江政跟何燕无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大写的“诧异” 江景的性子他心里清楚,连亲爹的面子都不给,脾气一点就炸,看谁不顺眼就揍谁,从没见他对谁这温顺过。 虽然他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好像跟“温顺”没啥关系,但现在江景身上,堪称是难得一见。 江政余光瞥了眼季殊容。这人看上去一派正经,言行举止温和有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说是江景的朋友……江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子一个高中生,怎会认识这种一看年纪就差很多的朋友? 这话肯定不直接问,江政抬眼看向蜷缩在阳台上的猫,像是随问道:“什时候养的猫?” “没多久。”江景说。 江政点点头,接着问道:“这猫好像也认得你这位朋友?” “一起捡的。” “哦。”江政顺理成章地换了个话题,说:“你关系很好啊?” 季殊容微挑眉梢,黑沉的眼珠一转,视线落在江景身上。 江景:“……” 他算是知道江政葫芦里卖的是什药了。 “一般吧,我在外面打工,他也在那,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江景不怎走心地解释一句。 “打工?”江政眉头一皱,“我给你的钱为什不花?你在哪打工?” “不想花。”江景换了个姿势,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说:“你管我在哪打工,工资又不是你发。” 江政:“……” 眼见他要胡子瞪眼,何燕摁住他的手,温和地笑道:“小景长大了,想食其力以理解。” 江政没打算就这过去,又问了一遍:“在哪打工?” 他脸色拉了来,江景硬是一声不吭,原本就不怎舒服的气氛更加让人坐立难安。 一直默默无闻的何诗韵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江景意识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来,他一向很抵触何诗韵叫己哥哥,这次 却没指责,淡淡道:“酒吧。” 江政眉毛一竖:“酒吧?!” 这种地方一听就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在家长眼里更是不容忍。这不只是江政动怒,连何燕都变了脸色。 “你才大多就去酒吧!”江政忍着怒气说:“以后不准去,缺钱直接找我。” 江景说:“我成年了。” “你才高中!”江政不依不饶:“酒吧里那都是些什人,你怎在那里混?” 这话就有点指向性了。 江景意识看向季殊容,见他一脸坦然,好像被波及到的人不是他一样。江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道:“你来如果只是想说这些,现在以走了。” 江政一拍桌子:“混蛋!” “好了好了,别吵,你消消气……”何燕赶紧拉回他的手,挤笑容对江景说:“你爸其实就是担心你,小景你别任性。” “你算我什人?”江景此刻耐心全无,歪头冷眼看着她说:“凭什管我?” “江景!”江政气得脸红脖子粗,作势要起身。 何燕一把拉住江政,脸色十分难看:“行了!” 何诗韵紧跟着站起来,隔在江政和江景中间,眼眶又红了一分。 江景依然稳稳地坐着,视线不偏不倚,盯着桌上的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个……”唯一一个心平气和人站起身,温声道:“江景天受伤心情不好,您说的话不无道理,给他点时间,他会明白的。” 这话两拨千斤,既为江景开脱,还顺了江政的心意。江政平复了一会心跳,实在不想看见这油盐不进的混账子,抬腿朝门边走去。 何燕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片刻,最终什都没说,轻叹一声去了。 房间恢复安静,江景坐在沙发里没动弹,直到门锁咔哒一声关上,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季殊容也走了。 桌上的炸鸡外卖早已冰凉。江景原本饿得难受,现在忽然没了胃。 窗外夜色正浓,路灯亮起的光昏黄一片,巷头街角处人来人往。楼江政的车缓缓驶离,旁边一辆路虎安静地停在那里。 屋里江景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一滴。 “嘶……” 江景抬手抹掉,心想人受伤的时候果然脆弱,连眼睛都跟着不受控制。 矫情。 他嘲地弯弯嘴角,正想起身回卧室睡觉,门铃突然响了。 江景第一反应是环顾周,发现没人落东西。 那是谁? 都这个时间了,谁闲的没事来找他? 房门一直没安猫眼,隔着一扇实心的门根本看不见外面。 江景故意等了片刻,门外的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响亮的门铃声在空寂的房间回荡。 ……烦死了。江景眉间浮现阴郁,缓慢地蹦过 去,拉开门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不欢迎我?”季殊容身上还残留着寒气,两手都提着袋子,挑眉道:“东西很沉的,再不让我进去我手就要断了。” “……”江景意识后退一步,伸手拉开门。 季殊容去而复返,买了一堆蔬菜和肉类,还有压缩饼干八宝粥等即食品。江景看了一眼,他居然还买了个平底锅…… “脚崴了别随便蹦跶,去沙发那坐着去。”季殊容洗了洗手,拎着袋子走向厨房。 江景默了片刻问道:“你要做什?” “做饭啊。”季殊容头也不回,声音从厨房传来:“不是点了外卖吗,别吃那个了,我给你做点热饭吃。” “……”江景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 “哎对了。”季殊容探头,冲他笑笑说:“看在我给你做饭的面子上,别生气了,把我从黑名单里放来吧。” 他不说江景都忘了。难怪一整天没收到季殊容的信息,江景打开手机把他解除屏蔽,刚刚那阵难言的酸涩霎时烟消云散。 饭香味不一会从厨房里传来,江景的饿意被唤醒,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他的胃。 “来了。”季殊容端着两盘菜走过来,放在江景面前的桌子上。他不让江景乱动,一个人布置好了碗筷。 热乎乎的馒头捧在掌心,江景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大,幸福感直线飙升。 他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季殊容忽然想起什似的,抬头看着他说:“等等。” 江景:“?” 季殊容指节抵着,语气缓慢而意味深长:“一般?” 江景不明就里:“什?” “你说我关系一般?” 分卷阅读16 不知道为什,江景感觉嘴里的肉突然变香了。 第13章 醉酒 菜基本上齐了,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杨潇端起一盘羊肉,问道:“谁还吃清汤?” 陆宴握着筷子举手:“我。” 于是杨潇又往清汤里面多放了点,他盘子举得高,肉落来的时候溅几滴汤,正好季殊容离清汤锅最近,汤全蹦他那去了。 “诶,慢点。”陆宴眼疾手快地抽一张纸巾,隔着桌子一把摁在季殊容手背上。 “哎呦,不好意思。”杨潇忙收回手,伸头过去看:“没烫着吧?” 手背就疼了一,季殊容用纸随便擦擦,说:“没事。” 陆宴嫌弃地夺过盘子,小心翼翼往锅里倒,一边倒一边念叨:“老杨你别不承认,人年纪大了就是毛手毛脚的,这种事还是得让年轻人来。” 杨潇瞪他:“说得跟你有多年轻似的,不都是快三十的人。” 一旁的江景默不作声地把手从纸巾盒上收回来,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对面那俩人估计是喝多了,越说越带劲,从年龄争到身高,又从身高争到情史,跟小孩一样非得争个高低。 眼见这两人开始满嘴跑火车,季殊容适时地轻咳一声,提醒道:“别说了,再说肉就没了。” 杨潇立马住,往锅里一夹,咕哝道:“瞎说,明明还有。” 争执被打断,饭桌上终于安静了片刻。 江景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热的,脸颊红扑扑,目光呆滞地歪坐在沙发里,手里还握着酒杯。 季殊容余光瞥见他又要倒酒,伸手拦住他说:“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才不会醉。”江景齿清晰道,避开他的手固执地倒了一杯。 杨潇乐道:“都成年了,喝点酒没什,老季你别跟个封建家长似的。” 季殊容看着江景一饮而尽,目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感觉这小朋友好像兴致不高。 “哎对,忘跟你说了。”陆宴放酒杯,撑着一脸醉态道:“我早听见我爸跟许劭打电话,说是要联合投资一个项目,许劭应该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这事杨潇听季殊容说起过,一脸淡然地点点头道:“他是个大忙人,平常给他发信息,第二天才带回的。” 陆宴抬头问季殊容:“许劭这一回来,你就要走了吧?” 正无聊摇晃酒杯的江景动作一顿,竖起耳朵悄悄听着。 季殊容笑了笑:“我干嘛要走,公司又不差我一个闲职的,平常替许劭差跑跑腿就罢了。” 江景扭过僵硬的脖子,视线落在季殊容身上。 他不是酒吧的调酒师吗?怎还会有别的工作? 江景脑子一团浆糊,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为什,一个劲地盯着季殊容看。 陆宴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早跟你说了,许劭那混蛋就是把你当个跑腿的,你要找工作干脆来找我啊,我 家公司正缺人呢,诚聘英才,就等你了。” 季殊容没说话,杨潇拐了陆宴一肘子,打断道:“行了行了,别说了,你懂个屁。” 陆宴借着酒劲把之前的不满全抖搂了来,扬言要把许劭的公司整破产,把季殊容抢过来。 杨潇端起酒杯就往他嘴上怼,哄道:“您快行行好,闭嘴行不行,你不是看上那警察了嘛,还惦记老季干什?” 陆宴说:“我就乐意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你管得着?” 杨潇真是服了这大爷了,头疼道:“管不着管不着。” 男人一喝酒,变脸比翻书还快。 江景撇撇嘴,抱着酒杯又喝了好几。 季殊容余光瞥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握住江景的手腕,硬是让酒杯停在江景的嘴边。 “以了,别喝了。” 江景使了使劲,居然挣脱不了,他哼道:“为什不喝?” “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季殊容说,末了又补上一句:“是我把你叫来的,万一喝事我承担不起。” 他嘴角挂着笑意,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开玩笑,已经醉糊涂的江景听不来。 江景垂眼盯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指腹温热,被握住的那块皮肤似乎微微发烫。 他有些不着调地想,原来是这样啊。 那他偏要喝。 江景低头凑近酒杯,手微微抬起,硬是要再喝一。 季殊容没办法,一只手拖住他的,一只手抽走了酒杯。 江景被迫合上嘴,泛红的脸颊鼓了起来,瞪着眼斜睨罪魁祸首。 季殊容借着姿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先坐着清醒清醒,等会我送你回去。” 对面看戏的杨潇咂道:“老季,你没对我这温柔过。” 陆宴应和道:“还有我。” 季殊容收回手,坐直身子看向两人:“你俩别闹。” “哎呦,我就说这一句就是闹了。”杨潇伸手拿过一瓶酒,作势要一闷:“我喝了,我真要喝了啊,你看,姓季的你都不劝劝我。” 季殊容差不多也吃饱了,他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吐着烟圈道:“喝吧,喝事来我给你打120.” 杨潇遭受了一番差别待遇,不服气道:“你为什对那小子那好?” 陆宴在一旁回答道:“他觉得他爱。” 爱? 杨潇转头看向窝在沙发里半梦半醒的江景。 年低着头,脸埋在颈窝里,略显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看到他露在头发外面的耳朵,耳尖通红。 杨潇抿了酒,说:“是挺爱的。” 这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临走之前陆宴跟杨潇一块去了趟厕所,季殊容坐在原位,转过身子拍了拍江景:“醒醒,要走了。” 江景本来睡得就不踏实,眼皮撑起一条缝,黑沉的眼珠转 向季殊容:“嗯。” 嗯完之后就没声了。 也不动弹。 季殊容轻叹一声,心想一开始就不该信他的话让他喝酒。他上身前倾,握住江景的肩把他掰过来,然后再弯腰拖他的腿,费了好大劲才把江景弄到沙发外面。 正好那两个人回来了,陆宴跟季殊容一边一个,架着江景往外走,杨潇去前台结账。 陆宴也醉得不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差点带着江景一头撞在子上。 季殊容拖着两个醉鬼,身后还跟着一个,万分无奈地了门。 晚上温度低,跟屋里面的温度正好是两个极端,一热一冷冻得江景一个哆嗦。他吐了气,恢复了一点意识。 季殊容见他睁开眼,问道:“醒了吗?走路吗?” 江景缓慢地点点头,不用他说,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钻进车里。 季殊容松了气,又分别把陆宴跟杨潇回车,给他俩叫了代驾,目送车子逐渐离开视线。 接着他走向己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酒气弥漫,江景头抵在玻璃上,皱眉闭着眼。 喝那多肯定难受。 季殊容俯身帮他把座位调低,尽力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第14章 喜欢 深夜的马路要比几个小时前安静不,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昏黄的路灯把车厢照得忽明忽暗。 分卷阅读22 半分钟后手机一震。 江景:我想养猫。 季殊容唇边倏忽溢一丝笑意,打了几个字过去。 季殊容:那只野猫? 江景:嗯。 季殊容:想养就养吧,我没意见。 屏幕那边的江景眸子一亮。这只猫最开始是季殊容在照顾,他只不过是投喂了一段时间,虽然问之前就猜到季殊容多半会意,但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扬起。 江景:那我明天放学就把带回家。 季殊容:这只猫脾气温顺,比较好养,以给安排一个窝,不在家的时候准备好食物,带回去之前记得送去宠物医院打个疫苗,顺便洗洗澡。 江景:好。 他想了想,接着又发了一句。 江景:那你给起个名字吧。 起名字? 季殊容曲起手指抵着鼻尖,认真想了一会。 季殊容:你是几月份遇见的? 江景:九月。 季殊容: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第20章 九月 九月还不知道己叫九月,第二天江景喊着名字去抱的时候,九月一脸懵逼。 季殊容在一旁笑着说:“还没适应这个名字,你多叫几次就好了。” 江景隔着毯子把九月抱进怀里,毛发上沾的枯草蹭了他一脸。江景向后仰晃了晃头,成功把枯草弄了去。 “好臭啊。”他皱着脸嫌弃道。 季殊容伸手扫去他肩膀上沾住的一片叶子,说:“天天在垃圾桶旁边待着当然臭了。” 江景嫌弃归嫌弃,抱住的手臂却是一点没松,问道:“现在送去洗澡吗?” “现在有点晚。” 夜色正浓,路灯看见飞旋的尘埃。季殊容本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江景,见他不方便拿,索性提起来给他看了看:“以后给吃这种猫粮,不过先不用急着买,我家里还有很多,明天给你带过来。” 江景本想问你家怎会有猫粮,转念一想他喂了九月这长时间,备点食物也无厚非,于是点点头:“好。” 他天来就是为了把猫带回去,连酒吧的门都没进,临走前跟杨潇打了声招呼。 杨潇倚在门说:“等生了孩子记得送我一个啊。” 江景果断拒绝:“不行。” “为啥不行?” “母子分离,不利于孩子成长。” 杨潇“嘿”了一声,正想反驳他,瞄见季殊容的脸色又咽回去,摆摆手道:“滚吧滚吧,我不屑要。” 江景这话本是脱而,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就己吗。 他垂眸揉揉九月的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工作。” 季殊容嘴唇一动,江景转头对他说:“不用送,我己走就行。” 九月趴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朝后面的季殊容叫了一声 。 眼睁睁看着一人一猫上了车,杨潇从窗上收回视线,好奇道:“他怎突然要养猫?” 季殊容仍旧看着外面,直到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才转回目光:“应该是不想让猫怀着孕还流浪街头吧。” 小朋友嘴上不说,其实内心又软又善良。 - 本以为养猫是件容易的事,没想到当晚江景就受了一遭摧残。 九月警惕性很强,就算是江景在身边也不打消对陌生环境的抵触,趴在客厅阳台上喵呜了一夜。 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江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学校。 赵瑜狗嘴吐不象牙,一见他就揶揄道:“江哥昨晚上哪快活了?” 江景困得要死,眯眼道:“滚一边去。” 赵瑜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坐在桌边踩着一个篮球问道:“晚上放学打球不?” 江景掀起领子罩着头,闷声道:“到时候再说。” “你都好久没跟我一起玩了。”赵瑜不满地抱怨,拉过旁边的李帆,矫揉做作道:“你到底是被外面哪朵野花迷了眼,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江景拿起笔袋砸过去:“赶紧滚,吵死了。” 他补觉补了一天,午放学的时候通体舒畅,跟几个男生去了篮球场,心想打会球再去酒吧也不迟。 放学时的校园才算真正热闹起来,教学楼源源不断地走人,说笑声打闹声随处都听到。 江景脱了校服外套系在腰间,他又瘦又高,这系正合适,衬衣摆随着动作蹭上去,露年人清晰劲瘦的腰线。篮球传到他面前,江景一跃而起一把扣住,而后动作迅速地转身上篮,一气呵成。 “漂亮!”场外围观的学爆发一阵喝彩。 在学生时代,长得好看的男生总是引人注目的,就算江景脾气又差学习又不好,但不缺女生为了他脸红心跳。 一场球打完,表白墙已经被江景的帅照刷了屏。 不过本人并不知道,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随手抓起一瓶水,边边喝。 赵瑜跟他一样浑身是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抬头说:“对了,年运动会快来了,江哥你报吗?” “不报。”江景舒了一气,擦擦嘴。 “报呗,你体那牛,上去绝对稳赢。” 江景眼皮都不掀:“懒得。” 李帆擦着脸上的汗说:“这事恐怕由不得你。” 江景挑起半边眉梢,一脸“还有人敢逼我?” “运动会每个班必须人参加,咱班选不来人的话会进行民主投票。”李帆说:“说白了就是赶鸭子上架。” 江景转来的时间不长,跟班里学关系也不好,就算民主投票估计也没人敢投他。于是他毫不在意道:“投呗。” 李帆又补充一句:“如果投来的人不太适合,班主任就会亲点人。” 江景:“……” 他一句“傻逼”还没骂,巡逻到这的保安大爷扯着嗓子赶人:“都几点了!还不快回家!马上关门了啊!” 三人动作熟练地抱着球拎着衣服跳台阶,赵瑜还不忘回头嬉皮笑脸地说一句:“大爷我先走了啊,明天再见!” 大爷瞪着眼笑骂:“见个头!小兔崽子我抓过你好几次了!” 半边天被暮色染红,校园空荡安静,跑起来冷风扑面而来,汗水瞬间蒸发,冻得三人龇牙咧嘴。 赵瑜慢了一步,最后一个跑校门,蹿上去扯住两人的脖子提议道:“天还没黑,要不要去网吧玩玩?” “行。”李帆没什意见。 赵瑜看向江景:“江哥呢?” 江景挣开他的手,站直身子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去玩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得去酒吧打工赚钱。本来他一个人生活钱就不够,现在还要再养一只猫,江景作为家里的顶梁,觉压力重大。 赵瑜虽然好奇,但也没胡搅蛮缠,拉着李帆往反方向走远了。 江景一个人沿着熟悉的道路走,走到一半感到渴,他扫了眼附近的店铺,不远处有一家超市正在营业。江景提了书包带走过去。 分卷阅读51 江景满脑子循环播放这句话,一面心中狂喜又一面觉得不思议。 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忽然响起,似乎去了卧室的方向,不一会季殊容略显散漫的嗓音响起:“在洗手间吗?” 江景提高音量“嗯”了一声。 “面做好了。”季殊容说。 “好,马上来。”江景的声音听不异样,脸上一副别扭到极点的表情。他对着镜子调整一遍,佯装淡定地开门走去。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吃面,相对无言。 江景闷头吃着面条,偶尔喝水也飞快地移开视线。 令人窒息的沉默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季殊容放筷子,轻咳一声。 这是要说话的前兆。江景不由紧张起来,竖起耳朵听着。 季殊容顿了一,开道:“厨房里还有,不够的话再去盛。” “……”江景脊背一松,有些失落:“哦。” 沉默继续。 季殊容端着水杯,时不时抿一,视线落在桌面上,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回避什。 江景吃完搁筷子,因为心事也吃不去第二碗。他忽然想起之前语文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不想灭亡。于是江景说:“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季殊容抬起眼,点头:“记得。” “那……”江景本想说得委婉一点,突然没词,最终憋一句:“那我现在这样算什?” 阳台的窗开了一扇,清凉的风扑面而来,江景吸了鼻子,凉意直胸腔,心却一片火热。 季殊容摩挲着水杯,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早就准备好的话却怎也说不。 他昨晚一夜没睡,坐在床边想了很多。 江景的问题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季殊容原本是想开个玩笑揭过去。都是成年人,接个吻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代表不了什。 江景才十八岁,心智感情都尚未成熟,情窦初开肝火旺盛也情有原。 他不一样。 他有太多秘密,太多不堪,连细枝末节都不想让江景窥见。怕他逃走,也怕己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所以一开始只想远远地看着,只要没有开始,就无所谓结束。 偶尔冲动一次纯粹是因为定力不足,没想到一发不收拾,昨晚直接原形毕露。 当时他低头看着江景安然的睡颜,从未那般渴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只要天还没亮,他的情绪就不必收回。 万籁俱静的时候,他已无声将喜欢诉说了千万遍。 现在江景就坐在他对面,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季殊容忍不住想,如果他说的话不是江景想要的,那这璀璨的眸光是否会黯淡去? 甚至不用想,他知道答案。 每一次江景垂眸时的失落他都看得见。 如果对方的不快乐是他给的,那这一切还有什意 义? 季殊容抿了微凉的水,问江景:“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算什?” 江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被他原封不动地抛回来。 在他这个年纪,对视就是暧昧,牵手就是心动,接吻更是不触碰的禁忌。 于是江景缓缓道:“算定情吧?” 季殊容默了一会,风轻云淡地笑笑:“那就算吧。” 江景以为己听错了,忍不住求证一遍:“你说什?” 一只猫崽从沙发底探头,软软地冲季殊容叫了一声,忐忑又小心地缩回去。 季殊容低头把抱起来,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热烈起来,一道光落在桌子上,飞舞的尘埃肉眼见。 “定情啊,你刚才说的。”季殊容逆着光,眼尾弯了弯。 江景心尖重重一跳,觉得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堪比昨晚鼻尖对鼻尖的吻。 见他脸色复杂,季殊容又问道:“怎,又反悔了?” “没。”江景一回绝,挠挠头说:“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嗯,我也有点。”季殊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江景恍里恍惚地拿起水杯,想喝水冷静冷静,结果杯沿刚碰到唇边,就听对面那人说: “这是我刚刚喝过的。”季殊容语调悠长,促狭地冲他挑眉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小男朋友?” 因为他这句语惊人的“小男朋友”,江景差点被唾沫呛死,捧着水杯眼眶红了一片。 第45章 手链 过几场秋雨后,寒意越发陡峭。冷风呼啸着穿堂而过,偶有太阳也带不来丝毫暖意。 江景难得穿了件厚实的外套,埋进衣领里,眯眼迎着寒风往食堂走。 身旁是成群结队狂奔过去的学,人流稀稀拉拉,正说笑的女生被一阵风沙迷了眼,惊慌失措地尖叫着。江景从中听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稍稍偏过头去,余光瞥见何诗韵的身影。 何诗韵已经很久没现在他面前了。之前江景住院她来探望过一次,却连门都不敢进,踮脚趴在窗台往里看。 季殊容正好推门去,吓得她扭头就跑。 之后季殊容跟江景说起这件事,江景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多有点触动。 何诗韵对他的好他并不是熟视无睹,很多时候江景也想对她好一点,一想到她是何燕的女,那些刚冒头的心软就会然无存。 身后的尖叫声小了很多,有人注意到了江景,窃窃私语随着风声传进他的耳朵。 江景加快脚步,一进食堂就看到赵瑜跟李帆在最前面冲他招手。这俩人吃饭最积极,每次都抢到热门窗。 鸭腿色泽鲜嫩,江景坐后拍了张照,吃着吃着就拿起手机看上一眼,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赵瑜觑他好几眼,忍不住问道:“江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没有啊。”江景叼着筷子,手 指飞快地打字。 聊天框最上面就是他刚刚拍的照片,随着不断弹地消息被刷了上去。 季殊容:看起来很好吃。 江景:鸭腿饭,附中驰名商标。 季殊容:有袋子吗? 江景:没有,干嘛? 季殊容:方便的话给我装回来一个。 明知他是在开玩笑,江景还是意识摸了摸袋,大小还行,装个鸭腿应该没问题。 对面的赵瑜已经坐不住了,想探头看一眼又不敢,叫了江景几声得不到回应,脑子一抽想了个损招—— 他筷子一夹,江景盘子里的鸭腿不翼而飞。 江景终于抬起眼,一点:“放回来。” 赵瑜捂着碗说:“江哥,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有情况?” “什情况?”江景装傻,威胁道:“再不放回来我就踩你鞋了。” 赵瑜刚买了一双球鞋,白得发亮,谁踩一他跟谁拼命。 江景这话显然有用,赵瑜哼哼唧唧地把鸭腿扔回去,说:“别打岔,你这是跟谁聊天,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江景摸了摸嘴角:“有吗?” “有。”闷头干饭的李帆接了一句,“考试进步都没见你这高兴过。” “你眼神不好。”江景放手机,啃着鸭腿说:“赶紧吃,不是说一会要去打球吗,你那球鞋还是别穿了,隔壁班那群孙子踩人脚一踩一个准。” 赵瑜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扒了两米饭说:“妈的,上次差点把我脚给踩断,气得我差点报警。” 分卷阅读21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39 他幽怨地看着护士关门走去,拿起手机看了眼,一条消息都没有。 他昨晚没关静音,梦里不知道被广告提示声吵醒了多次。 江景仍不死心地点开微信,居然真的一个小红点都没有。他深吸一气捶了手机,锤完才觉得己这堵在心的气愤和委屈来得莫名其妙。 大概是是因为脑袋伤着了,神经有点劈叉。 他闷头写作业写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杨潇来了。 “哎呦我的倒霉弟弟。”杨潇一进门就苦大愁深地叹了气,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到床头,咂打量江景:“听说你伤到头了,还认识哥哥不?” “……” 江景想把他扔去。 “你说你也是够倒霉的,老季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哪有人这点背,脚刚好就伤了头。”杨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额头上的绷带,“还疼吗?” “嘶……”江景瞬间皱起眉,捂着头有气无力地往后倒:“我不行了,快叫医生。” 杨潇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不是吧,哎哎哎,你撑住啊,我这就去叫医生!” 眼见他真要往外跑,江景扑哧一声,慢悠悠地坐回去:“回来,逗你玩呢。” “……”杨潇一颗心忽上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这是开玩笑的吗?臭小子,等你好了我再教训你。” 江景神情散漫,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杨潇坐回床边,没好气地给他削了个苹果,随问道:“住院了还写作业?” “闲的。”江景啃着苹果说。 杨潇还挺欣慰:“挺好,浪子回头。” 江景跟他闲扯一会,提了几句季殊容,接着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昨天去他家了吗?” “我?”杨潇一脸莫名,“没啊,昨天酒吧忙着呢,怎突然问这个?” “做梦梦见你在他家,所以问问。”江景不走心的编了个借。 杨潇没起疑,顺接了句:“老季不喜欢别人进他家,你之前不是进去住了一晚嘛,我还挺诧异来着。” “是。”江景敛了嘴角,“陆宴也没进去过?” “他更不了。”杨潇笑了一声:“那不引狼入室嘛。” 江景笑不来,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像是在愤。 杨潇觉得他吃得有点惊悚,看不去地往他手里了个小橘子:“别啃了,就剩核了,吃这个。” 江景一看到橘子尖就疼,又疼又麻,还有点羞耻。他扭过头:“我不吃,你吃吧。” “很甜的。”杨潇见他不要,一整个进嘴里。 水果篮里的水果被杨潇吃了大半,撑得他打了个嗝,摸摸肚子有点不好意思:“等我再给你送些水果,太好吃了,没忍住。” 江景看着垃圾桶里满满的果皮,嘴角一抽:“……你走吧。” “这就撵我走啊。”杨潇本就要站起来穿外套,嘴上 不忘逗他两句,“有没有想吃的零食,我帮你偷渡进来。” 江景刚想说点什,视线不经意一瞥,默然摇了摇头。 杨潇撺掇他:“没事,你跟我说,我不会告诉老季的。” “……” “还挺乖。”杨潇啧啧称奇,一转身,头打了个结:“老、老季?你怎来了也不个声?” 季殊容抱臂倚着门框,见状推开半掩的门,走进去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杨潇:“你胆子挺大啊,背着我教小朋友干坏事?” “啊……那个,我还有点事。”杨潇嘿嘿笑了两声,挪着小碎步绕过他,瞅准机会溜之大吉,不忘扔一句:“再见!” 季殊容轻扯嘴角笑了笑,关上门,转头看着江景:“吃饭了吗?” 江景不太想搭理他,低着头说:“吃了。” 见他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季殊容轻声道:“没睡醒?” “还好。” 他这几天没怎梳过头发,发顶立起一撮呆毛,季殊容伸手拨了一。 江景察觉他的动作,脖子一僵,想躲开,但又莫名不想动作。 “哪里不舒服吗?”季殊容摸摸他的头发问。 江景脸色稍缓:“没有。” “没有就好。”季殊容收回手,顺势坐在椅子上。 他静静地看着江景,搭在腿上的手指轻敲两,片刻后开说:“我个周要差,这几天事有点多,不经常来陪你了。” 江景一愣,抬头问道:“差?” “嗯。” 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什感受,江景哑声问道:“要去多久?” “不知道。”季殊容坦然道:“几个周,也几个月,看情况吧。” “……”江景收回视线,淡淡道:“哦。” 季殊容无所谓地笑笑:“年前应该会回来的,许劭还不至于那压榨员工。” “许劭”这个名字江景听过好多遍,但一直没见过真人。他忽然想到什,抿嘴问道:“你俩关系很好吗?” “当然。”季殊容说:“昨天他还让我问问你,说不以送他一只猫。” 江景顿了一,问道:“他去你家了?” 季殊容点点头,笑道:“当时我就拒绝他了,那是小朋友的猫,怎轻易送给别人。” 第36章 剧情片 知道脚的主人是谁之后,江景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 季殊容把剩的水果拿了来,端着去洗手间洗了洗,回来正好看见江景在翻卷子。 “先吃会水果吧。”季殊容把梨切成小块,用竹签插着递到江景嘴边。 江景偏头咬了一,手动作不停,“我有好多不会的,你给我讲讲。” 不会的题他都用红笔圈了来,一共七道,季殊容半蹲在床边,挨个讲了一遍。 草稿纸上画得密密麻麻,江景听着听着就不觉地走神, 每次都被季殊容抓个正着,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一江景的手背,提醒道:“认真听。” 讲完天都黑了,江景如释重负地松了气。 季殊容蹲得腿麻,缓了一会才站起来,悠悠道:“你比之前进步多了,现在以适当做一些中档题。” 江景揉了揉脖子:“好。” 他把试卷整理好,刚拿手机,就被季殊容轻而易举地抽走。 江景:“?” 季殊容把手机放进己兜里,尾音微扬:“听说你熬夜看手机,我先暂时替你保管,明早还你。” “……”江景作势要抢,季殊容摁住他的手腕,弯起嘴角道:“别不量力,好好休息,赶紧睡觉。” 江景看了眼墙上挂的表,难以置信道:“现在才七点,你让我睡觉??” 饭还没吃呢! 两人正闹着,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江景动作一顿,松开扯住季殊容衣袖的手,清清嗓子说:“进。” 来的人是何燕。江景住院这几天吃的饭都是她按时送的。 何燕和往常一样拎着一个大保温桶,轻手轻脚地放在桌子上,朝两人略显拘谨地笑笑:“饭趁热吃,我先走了。” 从上次江景不择言后,何燕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小心翼翼。她每次都是放饭就走,江景不开挽留,季殊容也没那个立场。 他站起身礼貌道:“阿姨,我送送你吧。” 分卷阅读71 年纪不大,心里藏的事倒是不。 班主任不再信他的邪,直接给江政打了个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来参加家长会。 江政还在外地忙,他前不久被江景气过一回,两人目前还处在冷战的状态中。 他很主动过问江景的学习情况,因为清楚己子是什德行,操心也不管用,索性放养。听老师说江景成绩起起伏伏,这才有些意外。 没想到江景还“起”过。 事实上从初中,江景的成绩就一直在班内倒数,时隔多年,这还是江政第一次听说他学习上有进步。 班主任语气严肃,说了一通江景的问题,接着又指责他这个做家长的不关心孩子。 江政一听,心里还真有那点愧疚。他当即决定推掉手头的事,赶回去看看情况。 与此时,江景刚背着书包走校门。 寒风吹得人脸疼,江景半张脸埋进衣领里,抬眼搜寻道路两旁,看见一辆驶来的租车,正想招手,突然见对面一辆迈凯伦降车窗。 陆宴坐在里面,冲他招手。 租车停在不远处,江景没再留意,径直跑到对面,说:“你怎来了?” “老季嫌我吵,让我来接你。”陆宴说。 江景拉开车门坐进去,暖气扑面而来,他搓了搓冻僵的脸,呼着气说:“他天状态怎样?” 陆宴发动车子,摇摇头说:“也就那样,感觉走神的时间比之前还长了。” 马路拥挤,车子走走停停,前方车辆的红尾灯连成一片,映在江景的瞳孔里。 他低头扣着书包带,良久之后才“哦”了一声。 陆宴说得委婉,其实江景知道,季殊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药物治疗几乎对他不起作用,心理医生倒是经常来,但季殊容总是沉默不语,根本没办法对他进行心理干涉。 那天季殊容讲完过去的事,对江景说:“我想活去,之前不想,遇见你之后,这个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 惜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他,病情发作时,季殊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吃的饭越来越,这几天已经到了一种滴水不进的状态,无论江景怎哄都不管用。 车祸带来的外伤已经痊愈了大半,腿上的石膏拆了来,医生说以扶着他慢慢走,每走一步,季殊容就会像是在沙漠里跋涉千里一样,整个人几乎虚脱无力。对常人来说很简单的事,对于他却难如登天。 有好几次江景绷不住情绪差点在他面前哭来,这时候季殊容就会看着他红红的眼眶,低声说:“对不起。” 没有人会怪他,季殊容总是在说对不起。 车厢里没人说话,迈凯伦太过招摇,一路上没有车敢靠太近,陆宴随意瞄了眼后视镜,只见斜后方有一辆租车,不知道是不认得迈凯伦还是别的什原因,一直保持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 陆宴没放在心上 ,打开音响说:“有想听的歌吗?” 江景神色恹恹,说:“没有。” “那我随便放一个。” 陆宴大概是想缓解他的心情,选了一首欢快的摇滚乐,跟季殊容喜欢的风格完全不,听得江景更头疼了。 江景扭头看向车外,已经离医院很近了,沿途的店铺亮起霓虹灯,在黯淡的天色中闪烁着。 忽然他发现了什,心里一动,声道:“停一。” “嗯?”陆宴不明所以,降速停在路边,问:“干什?” 江景边解安全带边说:“我去买束花,很快就回来。” 他很快便推开车门跳去,陆宴顺着他跑过去的方向看,果然看到一家装修精致的花店。 江景正在挑选玫瑰花,手机上收到陆宴发来的消息。 陆宴:帮我买一束红玫瑰。 最终江景抱着两束红玫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问道:“你要送给谁?” 车子继续往前开,陆宴笑道:“老秦啊。”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陆宴拿起来一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这就叫心有灵犀,我刚想他,他就来找我了。” 江景不置否,余光瞥见他脸色微变。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陆宴正色不过两秒,又吊郎当地问:“宝贝,想我了没?” 秦晔果断地挂了电话。 车子在医院门停住,江景看着他紧拧的眉头,问道:“什事了吗?” “公司了点事,之前跳楼杀的那个员工背后居然扯一个贩毒团伙。”陆宴揉着眉心说:“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好。”江景没再问,应了一声就抱着玫瑰花车。 陆宴调转车头,不一会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一辆租车安静地停在路边,有人走上前敲了敲车窗,却不见司机开门。 车内被路灯照得昏黄一片,后视镜上沾了灰,模模糊糊映冯源阴冷漠然的脸。 他坐在后座,偏头看着医院门,低声说:“哥,他进去了。” 冯华手里夹着烟,有一没一地轻敲着方向盘,视线样落在江景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冷声道:“这次算他走运。” - 江景抱着玫瑰花上楼,他想给季殊容一个惊喜,因此刻意放轻了脚步,尽管季殊容听不见。 病房的门开了一道缝,他往里看了一眼,屋里只有季殊容。 季殊容正偏头看着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玻璃上清楚地映他毫无表情的脸。 江景刚想推门进去,看见他的动作后脚步顿住。 季殊容缓缓抬起手,手指轻提嘴角,大概是想露个笑容,尝试过几次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垂眼,看上去有些气。 季殊容还想继续尝试,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瞥,看到了江景的身影。 江景眼眶有些湿润,把背在身后的玫瑰花捧到他面前,哑声道:“送你的。” 季殊容愣了,伸手接过。 玫瑰花红得鲜艳,上面还凝着水珠,看上去美丽又诱人。 季殊容一句话没说,却抱在怀里很久。 久到江景把眼泪忍回去,笑着对他说:“我去找个花瓶,这花娇贵,得好好养。” 他深吸一气,转身悄悄抹了眼角,目光无意间落在床边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里只有两团纸巾,几片破碎的玻璃就显得格外显眼。 江景微怔,抬眼看向桌子,原本摆放在上面的玻璃杯不见踪影。 他抿紧唇,没问是谁打碎的,弯腰把垃圾袋拎走。 医院里的花瓶都是玻璃瓶,江景没敢要,回去对季殊容说:“这花就放在桌上吧,等枯了我再买新的。” 季殊容没说什,抱着花躺在床上。 见他恹恹欲睡,江景俯身帮他整理枕头被子,正要起身,忽然瞥见枕头有什东西闪着微光。 他伸手掀开枕头一角,呼吸瞬间窒住。 那是一片碎玻璃,棱角锋利,轻轻一划就刺穿皮肉。 - 车前进的速度很快,冯源被安全带勒着往后仰,在沉默中开道:“哥,你还没告诉我这车是哪来的。” 冯华说:“跟你说了别问我的事,管好你己就行了。” 昏暗的车厢时不时被滑过的车灯照得极亮,冯源坐在他身后,看着前方神。 他哥后脑勺上有一道极其狰狞的疤,从脖颈蜿蜒到右耳耳后,稍长的头发勉强遮住,但仔细看还是看端倪。 那时候爹妈刚死,债主拿着菜刀上门讨债,年幼瘦弱的他像狗一样被拖在地上,绝望中只会扯着嗓子哭喊:“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冯华也就十几岁,站起来比那些人矮一个头,气势上就输了。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抄起一个棍子就胡乱砸,手里抓着冯源的腿,拼命想把他拽回来。 分卷阅读94 季殊容忍笑说:“你啃一试试,说不定跟猪蹄一个感。” 江景瞪他:“我信你个鬼。” 附近树影浓郁,人影倒是见,两人走了一阵才看到一家超市,江景挠着胳膊上的红疙瘩,拉着他进去,说:“买瓶驱蚊液,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超市里开着空调,身上薄薄的热意被驱散。季殊容在货架上找到驱蚊液,回头一看,某人又没影了。 江景撑着冷藏柜的门,正要拿瓶冰乐,季殊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刚刚在家喝了一瓶了。” 江景装作听不见,拿来就跑,头也不回地说:“我先去,外面等你。” 季殊容站在原地无奈笑笑,去柜台一并结了账。 他推门去,看见台阶江景正抬着头,乐瓶带着一层冰霜,在他指尖凝成水滴。 季殊容慢悠悠往走,嗓音在夜色中低低沉沉:“看什呢?” “看星星。”江景说。 夜空辽远,星星闪着微光,皎洁月光斜织来,落进季殊容漆黑深邃的眼眸。 江景递到嘴边的乐瓶顿住,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样动人的月色,他看着眼前的人,不明白心跳为什会漏了一拍。 后来才知道,那叫心动。 他原以为这样的感情不会得到回应,既想让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又忍不住一次次试探。不过幸好,他爱的人没让他等太久。 那份源于青春期朦胧躁动的喜欢,逐渐沉淀为深爱,在他心中熠熠生辉。 季殊容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说:“发什呆。” 江景眨了眼,收回思绪。 季殊容把驱蚊液倒进掌心,抹在江景露在外的皮肤上,清凉的香气幽幽散开。 江景忽然开:“要不明天我就走吧?” “嗯?去哪?” “去澳大利亚,玩够了再去另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啊。”季殊容把驱蚊液抹在他的脖颈处,顺势低头吻了他的嘴角。 江景想了想,又说:“我还想去爬雪山。” “以。” “还想去沙漠看看。” “好。” 江景晃着他的手说:“对了,书上说保加利亚有一个很漂亮的玫瑰谷,我再去那玩玩,行嘛?” 季殊容弯着嘴角,轻声说:“想去哪玩都行,日子还长,慢慢来。” 两人慢悠悠地散着步,脚的影子摇摇晃晃,总是依偎在一起。 前路漫漫,安静悠长的小路似乎没有尽头。 这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他牵着手慢慢走,并肩走过人间灯火和岁岁年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感谢大家的陪伴!!现在有点激动,等平静来会写写完结感言。 这篇文写了两个多月,我感觉比第一本 成熟了一些,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好的不好的都以说,我会认真看~ 希望这个故事以带给你快乐和感动~老季和小景的故事还会继续,番外不定期掉落哦^o^ 再次谢谢你,哒!!ヾ(?°?°?)?? 分卷阅读54 “毕业了在我眼里也是小朋友。” 两人躺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江景脖子酸了坐起来,看了眼时间,说:“怎这晚了?” 季殊容慢悠悠地坐起,头发也凌乱不:“明天还得上学,你该睡觉了。” 江景打着哈欠站起来,趿着拖鞋去拿另一张被子,从卧室来的时候看见季殊容在阳台给猫喂粮。 九月大概也是困了,躺在地上眯着眼,几只猫崽围着季殊容软绵绵地叫。 江景叫他一声,说:“你先去洗澡吧,浴衣在门挂着。” 家里就一件浴衣,江景只裹着浴巾。 浴室里热气蒸腾,上一个人留的痕迹和香气还没完全消散,江景在里面多待了一会,着上半身磨磨蹭蹭地来。 季殊容正坐在床边擦头发,抬眼看他一眼,挑眉道:“身材不错。” 江景毫不矜持:“那当然。” 浴巾紧紧围在小腹面,紧致的腹肌一览无余,不是很结实的硬块,带着年人特有的单薄。 季殊容擦完头发,毛巾随意挂在脖子上,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睡一张床意味着什?” 江景眸光一动,缓缓点了头。 都是成年人,还是这种关系,睡在一张床上会发生什然心知肚明。江景铺床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猝不及防听季殊容说来,一股难言的燥热忽地从小腹窜上来。 他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里面什都没穿,薄薄的一层贴在大腿上,丝毫反应都被放大无数倍。 季殊容的目光往移了移。 江景:“……”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喉咙处一阵干涩。江景深吸一气,转身要钻进浴室,手腕紧接着被拉住。 拉的力道并不重,稍微一拽就挣脱。江景神使鬼差地顿住。 季殊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低哑。 他说:“我帮你吧。” 第47章 陌生人 江景看片看到这种情节一向是面无表情,那大反应都是演来的吧,这跟己弄有什区别吗? 然而实践真知,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江景两条腿分开岔坐在季殊容大腿上,浴袍不知道什时候滑了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季殊容难得睡个好觉,睁眼的时候头脑一片清明。 身侧的人早就醒了,趴低着头拨弄他的手指,毛茸茸的发顶翘着一撮呆毛,时不时地晃动一。 季殊容伸手揉揉他的头,嗓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不再睡会?” “睡不着。”江景的声音闷闷的。 他很早就被楼买煎饼的吆喝声给吵醒了,再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想睡也睡不着,索性一个劲地盯着季殊容。最后目光落在他微微摊开的手掌上。 那道疤就像刻在他心里一样,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季殊容知道他在看什,蜷起手指翻身坐起来:“去洗漱吧,我去做饭。” 江景的视线忽然顿住,拉住他的手腕皱眉道:“这怎也有疤?” 手腕上的疤极浅,如果不凑近根本看不来,像是指甲划了一道,但摸上去微微凸起,明显是伤疤。 季殊容低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不小心划的。” 江景面露疑惑,还想再问一句,季殊容已经拿起衣服穿上。 早饭是煎鸡蛋和瘦肉粥,吃完饭季殊容送江景去学校,路上江景困意上头,靠着窗迷迷糊糊闭上眼。 车子开得极稳,江景睡了一路,车的时候神清气爽。 季殊容转头看着他说:“好好听课,别贪玩。” “知道啦。” 江景叼着校服拉链,迎着刚刺破天幕的阳光眯起眼,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午放学还来接我吗?” 季殊容笑了笑:“当然。” 于是从那之后,每次放学江景都是第一个冲教室。他一步迈三个台阶,校服衣摆随风掀起。年奔跑起来最是明媚,沿途总会引起旁人侧目。 偏偏江景还不想表现得太过热切,快要跑到校门的时候,他就放缓步子调整呼吸,带着一脸装来的淡定不紧不慢走到季殊容面前,微弯嘴角说:“走吧。” 他以为己装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额角亮晶晶的薄汗将他卖得干干净净。 车里播放着轻缓悦耳的纯音乐,天边黄昏翻滚着耀眼的磷光,晚风寒凉却清新,江景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季殊容说话,眼尾始终带着笑意。 只要和季殊容在一起,就算什都不做也会很开心。 日子过得安静无波,却不会让人感到厌倦。 有时候班里男生会拿江景开玩笑,说哪个班谁谁谁好像喜欢他,打趣声中江景好几次差点脱而,说他已经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 那个人每天送他上学,接他放学,给他做饭,教他功课,陪他从日到日落,给他全部温柔。 他在无人处牵手,在昏暗的房间里接吻,在热闹中隔着人群对视。 所有人都说他对彼此最是特别,却不知他最是般配。 - 那天是个阴天,乌云绵延不尽,低垂的天闷雷翻滚,过不了多久就会起一场滂沱大雨。 车停在校门对面,季殊容低头回完消息,随意挑了一首钢琴曲,倚着车窗漫不经心地往外扫了一眼。 江景抱怨老师拖堂,说还要再等十几分钟才放学。 校门外熙熙攘攘,因为天气不好,很多家长的手里都拿着雨伞,踮着脚尖朝里张望。路边的树尽数凋零,寒风从光秃秃的枝丫中穿过。 枯树丛中有一处空地,两道人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抽烟,成团的烟雾随风飘散。 季殊 容眯眼看了一阵,认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欺负江景的那个,好像是叫冯源。 另一个人一直背对他,黑色兜帽遮住了侧脸。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冯源在低头说着什,嘴角时不时扯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季殊容对他的印象简直不再差。上次冯源被抓他晚到一步,一直很遗憾没亲手教训他一顿。 如果这里不是校门,冯源绝对不会毫发无伤地离开他的视线。 一旁的手机嗡的振动一声,季殊容收回冰冷的视线,面色稍缓。 江景:再等三分钟,布置完作业就放学了。 隔着屏幕都想象他那张烦躁又郁闷的脸,季殊容嘴角浮现笑意,打了几个字安抚他。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冯源已经走树丛,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等谁。 他身旁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抬起头看了眼校门,视线无意间扫过季殊容的车窗,没有丝毫停顿地滑了过去。 他的眉眼和冯源极为相似,且神情更为阴鸷,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座冰山,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无端心寒。 季殊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森冷。 十年了。 那个匆匆见过一面的人,终于再次现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省略号部分微博粉丝见 微博@西旻劳斯 分卷阅读1 取向狙击 作者:西旻 儒雅调酒师x校霸高中生,双向救赎 文案: 横行霸道十八载,江景第一次遇见季殊容这样的人 风趣斯文,进退有度,安静时满身孤独,打架时狠辣无情 好像拥有很多,又好像什都不放在心上 直觉告诉江景,此人不是个善茬 他越是想敬而远之,就越是深陷其中 * 而在季殊容眼中 江景就是一个爱又爱装凶的小朋友 小朋友其实很善良 会偷偷喂养小野猫,会买老奶奶所有的橘子 会故作坚强安慰他,会悄悄制造浪漫与惊喜 会不知不觉侵占他的心,让他再也放不 双向救赎,年上,调酒师攻x高中生受 季殊容x江景 【高亮】排雷: 1.狗血又俗套,文笔辣鸡(弃文不必特意告知 2.有有甜,发刀过程漫长 第1章 初见 “来一杯曼哈顿。”修长的手指微曲,指节轻敲桌面,发两声轻响。 正百无聊赖的调酒师立马站直,礼貌微笑道:“好的,请稍等。” 陆宴没急着收回手,换了个姿势撑着吧台,漫不经心地看着调酒师调酒,接过玻璃杯后抿了一,点头笑道:“还不错。” 嘴上说着不错,实际就只喝了一。 陆宴端着酒杯走向卡座,没等坐,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酒吧老板杨潇上打量他一眼,略带诧异道:“你怎来了?” 陆宴顾地跟他碰了碰杯,说:“想你了。” “……”杨潇噎了一。 他开酒吧十多年了,什样的人没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一向游刃有余,唯独有三个人他招架不住。 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眼前这位不着调的富二代,还有一个更要命的祖宗,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了。 想到这,杨潇恍然大悟:“你是来等老季的?” “技术不行,味道不对,该换人了。”陆宴晃着手里的曼哈顿,毫不客气地作评价,然后歪头笑了笑:“不然呢?” 他点上一支烟,随意地吐着烟圈,神情看不什。 杨潇盯着他指间的名贵香烟,默了片刻,叹气道:“你还没放弃吗?” “你说呢?”陆宴弹了弹烟灰,不答反问。 杨潇心想,我哪知道。 姓陆的看似不着调,其实精明得很,嘴里的话真假参半,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 不过作为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陆宴身边从不缺人,男女都有,最长不超过半年。这次却硬是在季殊容身上耗了三年,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季殊容依旧不动如山。 “行了,逗你的。”陆宴轻笑一声, “你忙你的去,我一个人待会。” 杨潇挠了挠头发,撑着腿站起来:“成,调酒师晚就换人,到时候想喝什酒随便点。” 到了晚上,酒吧才算真正热闹起来。 屋顶的灯盏变幻绚丽的色彩,节奏感颇强的音乐鼓噪耳膜。 门处进进的人络绎不绝,打扮光鲜的年轻人三五成群,人群中也不乏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甚至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刚迈进一步就被杨潇眼疾手快地拦。 “未成年人不准进!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几个年不得不停住脚步,目光不约而地投向为首的那个人。 江景轻咳一声,慢悠悠地抬起脸,对杨潇说:“哥,是我。” 正巧一束灯光打过来,江景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 杨潇上一秒还在想己哪来这大的弟弟,这看清楚了。 他一掌招呼在江景肩头,目光落在他贴着创贴的额角:“哎呦,是你啊小江,这脸是怎了,又被人打了?” “不是被人打,是我打别人不小心被树枝蹭到了而已。”江景避开他的手,接着道:“天带了几个朋友来玩,以让我进去吗?” 他身后几个学生痞里痞气,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狐朋狗友。 不过杨潇没那好糊弄。 “你成年了我知道,你呢?身份证拿来。”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一行六个人,最终进去的只有三个,被拦在外面的还不甘心。 “哥!江景的哥就是我亲哥!哥你就让我进去吧,没人管的。” 杨潇不为所动:“来,我这酒吧是规范营业,说不进就不进。” 说话的那个暗暗磨牙,刚想不管不顾往里冲,两个高大的工作人员就站定在他面前,冰冷的眼神锁定在他身上。 江景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说:“你回去吧,改天再聚。” 本来就不是关系多好的朋友,路上碰巧遇到一块玩玩而已。江景继续往里走,把书包甩在无人的沙发上,一股坐来。 人了一半,多有点意兴阑珊,三人一开始只顾喝酒,玻璃杯和空酒瓶摆满了一桌。 喝着喝着酒劲上来,再加上氛围渲染,三个人也闹不小的动静。 “我真不是,要不是老师来了,我绝对把那小子打进医院!”坐在江景右边的男生喝成了大红脸,扯着嗓子嚷嚷,“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他妈不要命了!” 左边的男生也不甘示弱,气势汹汹地一拍桌子:“嗝,也不知道哪个孙子那阴险,居然敢偷着告老师,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弄死他。” 两人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江景头更疼了。 他酒量不行,喝多了就头疼胃疼浑身难受,偏偏又管不住己。江景掐了掐眉心,抬手止住两人:“行了行了,别吵吵了,明天我去教训他。” “真的吗江哥?”李帆瞬间两眼放光 。 江景还没张,赵瑜把一个酒瓶进他手里:“江哥!我敬你一杯!” 这哪是敬一杯,这是一瓶啊。 江景好面子,不想说己不行,硬着头皮喝了半瓶,脑子已经木了。 赵瑜这二百五还嫌不够:“哎哎哎,接着喝,这哪行。” 江景别开脸,把酒瓶用力掼在桌子上,沉声道:“我不喝了,别烦我。” 他转到附中不到一个月,硬是凭借武力混成了食物链顶端。顶撞老师,打架斗殴,无恶不作。跟他称兄道弟的有很多,真正算是朋友的却没几个。 赵瑜摸不准他的脾气,不敢再造次,打了个哈哈继续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边安静了不,吧台的杨潇收回视线,继续忙手头的事。 不怪他放不心,江景这小子就跟个不定时炸弹一样,一个不注意就给他惹一通乱子。 上次是吐了一个陌生人一身。 上上次是跟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 上上上次是喝醉了死活不走,折腾到凌晨才滚蛋。 分卷阅读26 江景把数学卷扔在一边,又抽一张物理卷。 这就跟开盲盒似的,永远不知道一张会抽什。江景撑着跟物理题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把笔一摔,忍不住吐了个脏字。 这玩意是给人看的吗?江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语文卷想证明一己。 结果不到十分钟,成功被古诗文默写给憋死了。 这作业是写不去了,打死都写不去了。江景把试卷揉成一团进书包,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酒吧。 杨潇老早就在门等他,见他进门,伸手道:“作业给我看看。” 江景一脸平静地打开书包,掏一把不忍直视的卷子:“给。” 杨潇眼角一抽,接过去看了第一张,一秒果不其然地吹胡子瞪眼:“这就是你写的作业?整张卷子就会写个解?弟弟你逗我呢是吧?” 江景左耳进右耳,看上去像是在低眉顺眼地挨训。 其实他大以把作业扔在学校,反正都不会,写了半天也是空白。但他不知道己为什没有那样做,难不成他有受倾向,专门来找季殊容讨打? 想到这,江景抬头瞄了眼季殊容。 季殊容就站在吧台里面,撑着桌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杨潇拎着卷子到他面前,气道:“你看看这小子写的作业,我是打不过他,交给你了。” 季殊容随手翻了翻,眉梢一挑,朝江景招招手:“过来。” 江景依言走过去,目光落在季殊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他握着卷子的一角,手指旁边就是江景的名字。字写得龙飞凤舞,跟这手指极其不搭。 季殊容察觉到他在走神,无奈地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说:“这里太吵了,我去后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厨,还是那个偏僻狭隘的角落,地上的箱子当桌子使,季殊容把卷子铺在上面,瞥了眼江景低垂的眉眼,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些题都不会吗?” 很奇怪,做的时候不会没觉得有什,现在季殊容问起,他好像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浑身都不在。 江景小小地“嗯”了一声。 “不会没关系。”季殊容把整张卷子大致看了一眼,笑道:“我教你。” 说着,他朝江景伸手:“笔。” 江景笔袋里就两支笔,一支还坏了。他递过去仅存的那支,双手托着脸看季殊容在卷子上勾画。 “这张卷子考得是三角函数,都是些基础题。”季殊容行云流水地在空白处写一堆公式,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这些公式一定要背过,就不指望你理解了,死记硬背背过来就行,背完就会做题了。” 他挑了一道最具代表性的,把题目中的关键信息圈了来,看着江景的眼睛问:“这些信息会找吗?” 江景默了一瞬,而后诚恳地摇摇头。 “没关系。”季殊容说:“我给你演示一遍。” 他说 话一贯音量不高,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更显得嗓音低沉。江景一直低着头盯着试卷,耳边就是他温和磁性的声音,懵懵懂懂中还真明白了那一点。 任何进步都是让人喜悦的,江景眸子一亮,季殊容笑着说:“你很聪明。” 这夸赞江景从没听别人对他说起过,新鲜中有点沾沾喜,迫不及待地想己试一试。 季殊容看了他的意图,把笔递给他,指着上面的一道题说:“把这个题的关键信息和用到的公式写来。” 关键信息一目了然,江景两三笔就划完了,写公式的时候犯了愁,不知道该写哪个。 他本就没什耐心,季殊容的目光更让他焦躁。江景意识地咬住笔头,啃了两后反应过来有什不对。 这笔刚才季殊容用过,待会肯定还要接着用,现在这上面沾了他的水…… 江景两眼一闭,死的心都有了。 他摸一张卫生纸擦了擦,讪讪道:“不好意思。” 季殊容还以为他拿卫生纸要干嘛,见状笑了一声说:“有什不好意思,这笔是你的。”他往前凑了一,转过卷子看了看江景写的字,了然道:“式子不会写吗?” 江景捏着卫生纸,耳尖窜上一抹浅红。 季殊容然而然地拿过他手中的笔,既没嫌弃也没多说什,在他旁边写了一个公式,解释道:“题目中现了tan,用这个。” 江景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神情专注地听他讲题,末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季殊容放笔,笑道:“明白就好,照我说的方法做,这种题不会丢分。” 他接着拿起底的试卷,语文英语还有物理化学生物,会写的没几个,写上的也没几个对的,字还丑。 江景颇有知之明,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窘迫地别开眼。 “这些我一时半会也讲不完。”季殊容把卷子一张一张整理好,说:“最重要的是上课认真听,别玩手机。不会的就问,问谁都行。” 类似的话江景听了无数遍,耳朵都磨起茧了,也没见他在意过。 江景咳了一声,遮丑似的把卷子回书包。他一面对季殊容的话嗤之以鼻,又一面觉得己这样实在太过丢人。 江大爷好面子,尤其不想在季殊容面前丢脸。 不就是学个习,那不有脑子就行? 不过很快江景就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没脑子。 第25章 本子 接来一段时间,江景跟中了邪似的,手机不玩了,觉也不睡了。上课死命撑着半睁不睁的眼皮,直勾勾地盯着黑板。 搞得老师还以为己哪里写错了。 教室后面聚集了一众不务正业的混子,不是趴着睡觉,就是藏着手机打游戏,唯一一个抬起头的江景就显得格外突。 正在讲课的老师始终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己身上,他扶了眼镜,干脆转过视线跟江景对视 ,问道:“江景学,你哪里没听懂吗?” 江景撑着桌沿慢悠悠地站起来,坦然道:“都没听懂。” 老师:“……” 课讲了一多半,不因为他重讲一遍。老师做手势示意他坐:“不懂的再己琢磨琢磨,实在不明白就去办公室问我。” 江景点点头,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一派坦然地坐。 赵瑜跟见了鬼一样,偏头捂着嘴说:“江哥你疯啦?” 江景给他了一记眼刀,不太愿意搭理他:“闭嘴,听课。” 赵瑜一脸不敢相信,他江哥这是吃错什药了,居然在好好听课? 课后江景还真拎着课本去了办公室,他一走,班里那些好奇的目光纷纷放肆起来。 坐在他周围的几个男生围着赵瑜问道:“江景这是怎了?” 赵瑜比他还纳闷:“我哪知道。” “你不是跟他关系好吗?” “滚滚滚。”赵瑜作势要打人,“又没好到那地步,待会等他回来问问。”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江景踩着节课的预备铃推门进来。 他手里多了一本书,一看就是老师给的,赵瑜瞄了一眼,好像是什数学基础题指导。 江景把书“砰”一声扣在桌子上,从桌洞里掏英语试卷,准备上英语课。 赵瑜这是真目瞪呆了,明目张胆地打量江景好几眼,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江景受不了他的目光,不悦地转过头:“你有病?” 这熟悉的语气,应该没掉包。 “江哥你真要好好学习啊?”赵瑜顿了一,小心翼翼道:“谁刺激你了?” 老师家长都管不了他,更不是己突然醒悟,八成是谁昨晚给他迷魂汤了。 赵瑜神色一肃,正襟危坐道:“到底是什手段把我江哥逼成这样?要不要报警?” “报你妈。”江景没好气道:“你怎废话这多,我就是想学习了不行?别叭叭,烦。” 赵瑜乖乖闭嘴,用眼角余光观察了江景一节课。 果不其然,江景虽然很努力地在听讲,但还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分卷阅读29 季殊容:虽然我很想去,但是不巧明天有事,抱歉啊。 江景被冻僵的手指顿在半空中,翘起的嘴角缓缓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刚才那句“哥哥”叫得有多窘迫,现在江景就有多恼火。恼火之余还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失落。 他敲了一个字发过去:哦。 肉眼见的不开心。 季殊容忽然不知道该回什。 那些安人的话他一向信手拈来,现在却突然卡了壳。徒有其表的话江景估计不想听,季殊容思索半晌,没打字,直接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明天放学之后我去接你好不好?” 他刚松开手,一秒语音前面冒了一个小红点。 季殊容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江景居然把他拉黑了。 - 运动会作为附中唯一一项大型活动,全校学生期盼已久,一大早就搬着桌子椅子去凑热闹。 操场沸沸扬扬,各班的横幅迎风招展。江景班级正好坐在音响旁边,震天响的音乐吵得人耳生疼。从开幕式到正式比赛,他微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最先开始的项目是接力跑,一个班个人,全场掌声雷动,号喊得一个比一个响。赵瑜拉着李帆挤到最前面看热闹,听到大喇叭喊100米跟跳远去检录,回头冲江景喊道:“江哥,走吧!” 江景神情恹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 天天气格外好,阳光都比之前浓烈一倍,跑完接力的运动运满头大汗,都脱了外套。赵瑜看了一眼,提议道:“江哥要不你也脱了?跑的时候还轻快。” “不用。” 赵瑜打量他一眼:“你怎了,谁惹你了?” “没谁。”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检录处。桌子旁围了三层人,还有一些家长来围观,打闹声加油声交杂成一片。 江景把兜里的号码牌掏来别在身前,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前面,几秒钟签完了名字。 跳远的场地在南篮球场,赵瑜跟他分道扬镳,临走前往他手里了一瓶水:“江哥加油!我先过去了。” 江景拍拍他的肩:“去吧,加油。” 100米的起点就在班门,李帆跟几个男生扯着横幅,激情澎湃地呐喊着他的名字。 终点处也围了不人,江景扫了一眼,隐约看到几道身影,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老师驱散叫嚷的人群,吹响哨:“高三男子100米,第一组,458,364,259,623,769,462,还有谁没就位!赶紧的!” 最后一个男生匆匆赶来,站在对应跑道。 旁边几个人要穿着运动衣,要穿着短袖,就江景一个人穿了校服。他扯了扯衣领,挽起袖子,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动,张扬肆意的年感扑面而来。 “准备——!” 几人应声蹲。 江景深吸一 气,收敛心神,屏息等待枪响。 三秒后,“砰!” 围在一旁的人群瞬间被点燃,尖叫声呼喊声响彻操场。 只见一道人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猛地冲到最前面,带起的风掀起了校服衣角,在他身后鼓起一个明显的包。 100米拼的就是速度,江景占据第一跑道,脚步越迈越快,眼看就要以绝对的优势冲到终点—— 突然间变故横生! 一个娇小的身影骤然冲到他面前,江景来不及刹住步子,本地往旁边一偏,剧痛从脚踝处升起,瞬间窜至大脑。 “砰”一声闷响,两人重重撞在一起,一摔倒在跑道上。 倒去的那一瞬间,江景意识用胸膛给对方当了垫背,砸得他差点吐一血来。 人群涌上前把两人扶起来,江景疼得脸都白了,咬着牙直吸气。 何诗韵除了掌心擦破点皮,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她看着江景紧皱的眉心,眼泪止不住地流,红着眼睛说:“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有人推我……” 周围闹嚷嚷的,比赛紧急叫停,附近几个老师赶忙跑过来察看情况,面八方的目光汇集到此处。 江景咬紧牙根,若有所感地往旁边一瞥,跟一道挑衅的目光撞上。 “庆哥牛逼!”有人喊了一声。 孙庆站在人群外,扯起半边嘴角看着江景,见他转过头来也不退缩,甚至面带嘲讽地冷笑一声。 服吗? 江景看懂了他的嘴型。 第28章 受伤 “哎哎哎,江哥你干嘛去?”闻讯赶来的赵瑜一把架住他的胳膊,见他龇牙咧嘴要往前蹦,忙用力拖住他,“你脚崴了,赶紧去医务室。” 孙庆幸灾乐祸地耸耸肩,在江景阴冷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了。 班里学七嘴八地围着他,赵瑜跟李帆一左一右,想把他腾空拎起来架到医务室,被及时赶到的老师制止了。 “来个人背着他,千万别再伤到脚,万一骨折就坏了。” 被人背着多没面子,江景一脸抗拒地摇摇头,坚持要己蹦过去。 赵瑜拿他没办法,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帆突然蹲来,不顾江景的反抗,背起他就跑。 江景想揍他又没劲,磨牙道:“李帆你大爷。” 由于江景没跑到终点,比赛成绩被取消,隔壁跑道的学险些被他绊着,成绩也受到影响。公平起见,几个裁判老师一商量,决定让这组剩的几个人再比一次。 而负伤退场的江景此时正薅着李帆的头发,面子里子碎了一地,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放老子来!我己走!” “你走个屁。”李帆把他往上一颠,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医务室。 江景一坐就要起身往外蹦,咬牙切齿道:“让我先去废了那个存心害我的王八蛋。” “你要废谁啊。”医务室的老师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 妇女,一把摁住江景,俯身捏了捏他的脚踝,毫不客气道:“再蹦跶你的脚就该废了。” 江景被她捏得脸色一青,不敢动弹了。 “没骨折,就是崴了,肿得挺厉害。”老师从柜子里拿几盒药,叮嘱道:“按照说明书吃,修养一个周。” 他除了脚崴了,胳膊也扭了一,脸颊手背都蹭破了皮,抹上药之后更是惨不忍睹。 班主任特赦江景回家养伤,李帆陪,跟他一块上了租车。 江景书包都没背,袋里就装了一个手机,他姿势别扭地窝在后座,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李帆不知道黑屏有啥好看的,开问道:“是谁要害你?” 他知道何诗韵跟江景的关系,何诗韵不无缘无故冲到跑道上,稍微一想就知道有人在背后作祟。 “高一的,叫什不知道。”江景没抬头,动了动嘴皮说:“这孙子被我教训了两次,估计是怀恨在心,早就算计好了要这时候坑我。” 李帆吐了个脏字,问道:“你打算怎收拾他?” 江景把手机收起来,片刻后说:“以后附中有我没他,等着瞧就行。” 租车不一会就开到了小区门,李帆本想把他背到楼上,江景这次死活不肯就范。 “有电梯,我己上去,你赶紧回去吧。” 李帆仍不放心:“那你一个人在家谁照顾你?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好歹来个人给你送吃的。” “用不着你操心,我饿不死。”江景推了他一把:“赶紧走,别废话。” 李帆一步三回头,直到看见他蹦跶着进了单元门才叹了气走远。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江景暗侥幸地松了气。 幸亏没人,他这幅金鸡独立的智障姿势没人看得见。 分卷阅读41 季殊容注意到放在桌上的电脑,随问道:“你刚才在看什吗?” “……”赵瑜差点被汽水呛死,颤颤巍巍道:“没、没有……就打了几把游戏。” “哦。”季殊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笑道:“不用这紧张,我又不会没收你的手机。” 赵瑜干笑两声,朝李帆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两人火速穿上衣服,溜到门边挥手道:“江哥,走了啊。” 江景蹲在地上逗猫,头也不抬道:“走吧。” 门砰一声关上,房间一子安静来。 江景明显感受到季殊容在看己,刚平复的心跳又一一撞击着胸腔,被抑住的画面不由分说地占据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江景闭了闭眼。 当着季殊容的面想这些,疯了吧。 季殊容然不知道他在想什,声问道:“很热吗?” “什?” 季殊容的鼻息忽然凑近,低声道:“脸怎红了?” “……” 沉默片刻,江景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脸,语气随意道:“有点闷。” “这多天没回来住,要开窗通风。”季殊容说着便推开窗,冷风畅通无阻地进室内,驱散了根本不存在的闷热。 他走过去拿起一件外套,披在江景身上:“先穿上衣服,待会记得关窗。” 江景听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你要走吗?” “嗯。”季殊容又蹲给九月和猫崽盖上毯子,说:“好久没去酒吧了,晚过去看看。” 江景像是松了气:“噢。” 季殊容起身往外走,不忘叮嘱他一句:“药记得吃,有什事给我打电话。” “好。” 门再一次被关上,江景长长地舒了气,一股坐在沙发上。 加速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脸颊染上的绯红慢慢淡去。江景盯着眼前的电脑走神,心想至于吗,不就是看个片,怎这矫情。 明明之前没偷看过,露骨的玩笑也开过不,偏就这次紧张到不行。 难道是因为这次看的不一样? 江景神使鬼差地伸手,刚碰上电脑又触电般地缩回来。他起身关上窗,反锁屋门,然后关了灯。 一片昏暗中只有电脑发荧荧的光亮,映在江景的黑沉的瞳孔里。手指在键盘上轻敲,搜索框里接着现一排关键词,每一个都像是充满诱惑的潘多拉鬩盒,一扇闻所未闻的新世界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小腹升腾而起,半晌后江景扔电脑,一头冲进浴室。 水雾弥漫中夹杂着几声低。 年光的脊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断滑落的水滴在脚蜿蜒。嫣红的嘴唇微张,灼热急促的呼吸良久未歇。 是意乱情迷,也是情难禁。 当晚江景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那些场景和画面一幕幕播放,光影交错又杂乱无章。 只不过在梦里他不是旁观者,而是主角。昏暗的房间里窗帘紧闭,交叠的身影放肆纠缠在一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梦里的江景睁开被泪水浸湿的眼睫,逐渐清晰的视线中,现的是季殊容的脸。 - 梦境荒诞错乱,江景睡得不踏实,天还没亮就醒了。 狂跳的心脏仿佛在胸腔中撞回音,耳边的嘈杂潮水般褪去。江景缓缓睁开眼,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很久之后,他轻轻叹了气。 那些莫名其妙的在意和嫉妒,目光相触时骤然加快的心跳,以及这些难以言说的梦。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实一个事实—— 他喜欢季殊容。 这个想法刚冒来,就陡然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好似日光乍现驱散霾,破土而的嫩芽长成参天大树。“喜欢”这两个字如惊雷,振聋发聩的回响在他心头激荡。 “我喜欢季殊容。” 江景闭上眼,缓慢而低哑地重复一遍。 原来如此。 不知从什时候开始,也不知未来会是如何。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清晨,江景看着从窗外渗进的阳光和飞旋的尘埃,有种恍然重生的错觉。 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躺了好一会,直到身体的异样慢慢消失才坐起来。 床单一塌糊涂,江景不忍直视地别开眼,嘀咕道:“为什梦里我会是面那个?” 这个问题很复杂,江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他卷起床单扔进洗衣机,洗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地换了身干净衣服。 难得起这早,江景翻一桶泡面,坐在沙发上安安稳稳地吃。他吸着泡面,开始思考这难以制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首先他并不觉得己有什不对。 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吗,没什大不了的。性又怎样,又不是他控制的。 江大爷寡了十八年没谈过恋爱,头一次动心还挺新鲜,吃着吃着面都笑起来。 咳。 江景敛起嘴角,把心猿意马的思绪拽回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知道季殊容喜不喜欢己。 种种迹象表明季殊容很在乎他。虽然这想有点不要脸,但江景觉得己在季殊容心里起码排到前三,再不济就是前,反正“小朋友”不是白叫的。 然而抛开朋友这层关系,季殊容到底对他有没有别样的情愫……江景不知道,也不敢试探。 其实就算季殊容对他没有别的想法,现在这样也很好了。 大不了就永远做他的小朋友,把喜欢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如果真是这样…… 还真让人不甘心啊。 江景叹了气,雀跃的心在现实面前恢复平静,微妙难言的酸涩蔓延开来。 - 赵瑜打来电话的时候江景还在走神,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 他没好气地接起来:“喂,什事?” “江哥你有空吗,来唱K呗。” 鬼哭狼嚎的歌声顺着手机传进江景耳朵,他嫌弃地离远一点,问道:“都有谁啊?” “我,李帆,咱班柱子,还有几个隔壁班的,一共一二三……六个!” 赵瑜估计已经喝了不,说话都不太利索。 江景在家闲着也没什事,索性答应他了。 KTV跟酒吧属性上差不多,但明显更受青年青睐。灯火辉煌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头,震天响的唱歌声极具穿透力,江景不由地加快脚步,一推门,差点震成耳穿孔。 赵瑜一手拎着酒瓶一手举着麦克风,正扯着嗓子嚎“死了都要爱——” 李帆在沙发那跟人划拳喝酒,抬头看见江景,朝他招手喊道:“江哥,来这!” 江景绕过一地东倒西歪的酒瓶,找了个空地坐。 斜对面瘫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有些眼熟,但记不起名字了。他往江景怀里扔了一瓶啤酒,顶着张大红脸嚷嚷道:“喝!” 江景原封不动地扔回去:“你喝吧。” 分卷阅读64 虽然眼眶还是红的。 杨潇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他这躺着也挺好的,至不用失眠了。” 江景想了想,居然觉得这话还有那点歪理。 - 季殊容一躺就是一个周,算是把这个月失的眠都补了回来。 许劭抽空来了几趟,他工作太忙,每次来都是深夜,待不了多久又匆匆离开。住院手续都是他办的,请了医院碑最好的医生,什器械贵用什,季殊容的脸色明显恢复不。 秦晔帮着处理事故后续,杨潇跟陆宴又各有工作,每天待在医院的,也就江景一个闲人了。 他每天一放学就往医院跑,一来二去几个护士都认识他,见他趴在床边写作业又认真又怜,于是送他一个小板凳,让他坐得舒服些。 江景坐着童椅,闷头写着一道数学题。 题对他来说有点难,江景思考半天,刚有点想法,忽然见季殊容的食指动了一。 很轻的一,但他还是看见了。 江景把笔一扔,顿时什思绪都没了。 第55章 解药 原本空荡的病房此刻挤满了人。 医生护士进进,闻讯赶来的许劭跟杨潇冲进房间,地上的影子纷繁错乱,好一会才安静来。 季殊容只是短暂地恢复意识,不一会又昏睡过去。 医生说他已经没什大碍,只不过仍需留院观察。 江景站在门边,等人群散去才走上前,床边还放着他刚才忘记收拾的作业,季殊容的手搭在上面,灯光笼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恢复意识就意味着疼痛也一并传达神经,季殊容眉心微蹙,显然睡得并不踏实。 江景攥着他的手,作业也不写了,望夫石似的盼着他醒来。 墙上的表一圈圈走过,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肆的狂风拍打窗,江景隐隐感受到一丝凉风,正想走过去把窗关严实,掌心忽然被轻轻挠了一。 他一愣,低头对上季殊容的视线。 江景一时间忘了己要去做什,他反握住季殊容的手,眸光一颤,刚开就哑了嗓子:“你……” 然后没了文。 季殊容的眼皮撑开一道缝,视线中江景飞快地眨了几眼,不知是被灯光刺的还是因为什。 江景缓了好久才把汹涌的情绪压去。 “你醒了?”他吸了鼻子问。 季殊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看着他眨眨眼。 江景看懂了他的眼神,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爱你。” 季殊容黑沉的眸子一动。 “所以以后别再骗我了。” 季殊容目光一滞,恍然反应过来。 江景吻了吻他的眼角,声音沙哑:“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我也不是小孩子,有什事都以告诉我,无论什我都会陪着你。” 季殊容静静地 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动,似乎想抱抱他,但最终还是无力落。 江景察觉到他的意图,避开他右手上的针管,张开胳膊轻轻抱了他一,弯着嘴角说:“好了,再睡会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季殊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视线一直跟着他转。 江景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又去关了灯,眼前骤然一片漆黑,他适应了几秒才看见模糊的周围。 两片窗帘之间留着一道缝隙,清冷月光是唯一的光亮,从外面斜织进来,落在病床上。 映得季殊容眸光微亮。 江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抬手盖住他的眼睛:“闭眼,睡觉。” 季殊容的睫毛很长,羽毛般扫过他的掌心。 江景心里跟着一阵酸酸软软的痒。 不知捂了多久,直到季殊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他才松开手。 江景安静看了他一会,确认他已经睡沉了,低头亲了他的眉心。季殊容一动不动,微皱的眉心稍稍舒展。 他忽然想起季殊容生病那几天,每晚他都想多陪季殊容一会,每次都忍不住睡意。 那时候季殊容身体和心理都遭受折磨,而他一无所知。 从头到尾都是季殊容在保护他、照顾他,把所有的美好呈现给他看。 现在江景才知道,这个人抱住他的背后,藏着数不清的伤疤。 那些伤鲜血淋漓地刻在灵魂深处,难以愈合,不触碰。 - 季殊容一醒,这几天萦绕在江景身上的低气压也随之散去。 赵瑜旁敲侧击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事,江景瞥他一眼,说:“是有个大事。” 赵瑜洗耳恭听:“什事?” “快月考了,考差了叫家长。” 一听他说这个赵瑜就萎了,蔫不拉几地回到座位上看书。 江景这段时间就没怎认真听过课,作业也是糊弄。高三复习进度快,一不留神就过去一个专题,他想补都不知道怎补。 不用考就知道这次月考他铁定完蛋,江景曾是吊车尾钉子,考差一次对他来说没什大不了。 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把江政招来。 于是他每天背着一摞书去医院,在季殊容无声的注视连神都不敢走。 他有很多题不会,也没法问季殊容,做个题常常把己憋死。 等到季殊容开说话,江景早把这些题扔在一旁忘得干干净净。 他身上多处骨折,动弹不了,连喝水都得让人喂到嘴边。 江景倒了杯热水,先己喝了试试水温,然后把细管放在他嘴边,说:“慢点喝。” 季殊容喝了几,喉咙处的干涩稍有缓解。 “甜吗?”江景看着他说:“里面放了蜂蜜。” 季殊容嘴角微弯:“甜。” 其实并不甜,很苦。 病痛在一定 程度上改变了他的味觉,微甜的蜂蜜水在他中满嘴苦涩。 只不过江景的眸子太过明亮,他不想看黯淡去。 午许劭带着心理医生来了一趟。 心理医生腿脚不好,许劭小心扶着他,极其缓慢地走到床边。 季殊容正看着窗外发呆,听见声响偏头看了一眼。 医生扶着床脚的栏杆站稳,笑容和蔼中带着一丝无奈:“这长时间不见,你怎把己搞成这幅样子?” 季殊容没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 医生叹了气,转头对身后两人说:“你先去一,我跟他单独聊会。” 江景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许劭悄无声息地去。 门轻轻合上,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场景。 季殊容保持着姿势没动,面无表情地说着什,医生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时不时叹一气。 分卷阅读13 电梯还没修好,江景忍着疼爬上五楼,冷汗都快来了。 还剩最后两个台阶,江景缓缓迈上去,刚站稳脚跟,一秒蓦然瞪大了眼。 站在门的江政脸色铁青,看着他脸上的伤,忍着怒气说:“这晚回来又是去打架了?给你打电话为什不接?” 江景看了眼他身旁默不作声的何燕和何诗韵,觉得这场景莫名讽刺。 这三个人怎看怎像是真正的一家三,而他是个局外人。 局外人也就算了,他有知之明。所以他主动搬家,己找了个地方住,为的就是眼不见为净,为什这几个人还要揪着他不放? 江景窝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江政的话就像是一个导火线,轰然点炸了他压抑许久的脾气。 他露一个讥讽又冰冷的笑,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江政说:“我想怎样怎样,你管得着吗?” “啪!” 一声脆响让最后一个字陡然变了调。 何燕惊了一,忙拦住江政,着急道:“你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什?” 何诗韵看看江景,再看看江政,眼圈一子红了。 江政这一掌半分力气没留,江景本就伤痕累累的侧脸瞬间红了一大片。 江景被打得踉跄半步,腰撞在了楼梯扶手上,剧痛让他眉头紧皱,却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江政打完就后悔了,但又拉不脸。父子俩像仇敌一样剑拔弩张,何燕生怕两人再打起来,站在中间一手拉住一个说:“小景,你先开门,我进去说好不好?” 江景猛地甩开她的手,双目通红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凭什要让你进去?” 他径直走到门,拿钥匙扭开门,而后迅速地反手关上。 昏暗的楼道里安静至极,江政气得喘息几,骂道:“混账!” 江景倚在门上站着没动,直到听见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他才缓缓蹲在地上,头埋进臂弯。 片刻之后,一声细碎的呜咽从喉咙溢,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徘徊了许久。 第10章 难堪 白皙的脸上除了伤痕,还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掌印。江景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己,用凉水洗了脸,刺痛和凉意刺透皮肤,让他猛地咬紧牙。 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学校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江景从抽屉里翻一个罩戴在脸上,只露一双眼。他的卧蚕比一般人要明显,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微微泛红,如果垂眼不说话,就会给人一种无辜又委屈的错觉。 现在这双眼又红又,江景昨晚拿着冰块敷了一夜都没消去。 他把额前的头发把拉来,勉强遮住眼,这才背着书包门。 结果刚打开门,他就顿住了。 门地上放着一个袋子,江景拿起来看了看,袋子上写着XX药业,里面好像是一些消的药。 他看了一眼就撒开手,袋子 重重地落在地上,发一声闷响。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放的。 江景冷哼一声,没再多看一眼,抬脚楼。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江景拎起这碍眼的东西,一路走到楼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他跟往常一样打车去学校,进校门后收获了不好奇的目光。 附中学生就那多,闻名全校的也就那几个,江景算其中一位。在他这个年纪,要想成为风云人物,要得学习好,要得长得好,再不济也得有点拿得手的事迹。而江景,长得好且恶迹斑斑,因此很多人都知道他。 但现在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学生却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江景。 罩遮住了半张脸,头发乱糟糟地塌成一窝,怎看怎不像。但走路的姿势全附中又找不第二个这嚣张的…… “看够了没?”江景猛然转过身,熟悉又催命的声音让两个女生吓了一跳,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就跑了。 江景带着一身戾气进了班,周围短暂地安静了一瞬,赵瑜从桌子上跳来,凑到他跟前问:“江哥?你怎这幅打扮?” 江景的声音闷在罩里:“感冒了。” 赵瑜仔细看了看,咋呼道:“呀,眼怎这红?” “进沙子了。” “哦。”赵瑜不疑有他,没再追问。 一旁的李帆走过来,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江景瞥他一眼,问道:“怎了?” 赵瑜的视线也跟着转过去。 李帆走近一步,揽过赵瑜的肩,三人头聚在一起,他低声说:“昨天我一个朋友路过派所,说是看见你跟冯源一起被警察带了进去,这事是真的吗?” 赵瑜倒吸一凉气:“冯源?派所?”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景,问道:“江哥你没事吧?” 江景没否认,简单解释道:“跟这孙子打了一架,别人报的警,没什事。” 赵瑜咬牙啐了一:“妈的,次见到他非教训他一顿不。” “不。”李帆摇摇头,目光有些凝重,“你不知道,我从小在这块长大,有些事听说了一点。据说冯源他哥哥杀过人,而且是当街砍人那种,冯源一直跟着他哥哥过,两人的脾气很像,心也一样狠毒,江哥你还是防着他点好。” 江景没想到冯源他哥是因为这个原因入狱,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瑜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片刻后问道:“那他哥为什杀人?” 李帆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偷东西被人抓了恼羞成怒,拿着刀伤了不人。” 赵瑜咂:“真够丧心病狂的。” 他几个虽然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但打架都是添点皮外伤,造不成什严重后果,闹人命这种事对他来说又遥远又怕。 江景对这种事听听就罢,听完就抛在脑后,继续睡他的觉。 放学后他 去了一趟药店,买了几盒消止痛的药,拎着往家走。 秋意越来越浓,天黑的时间比之前又早了些。路边堆满了枯黄的落叶,踩在上面咔嚓作响,江景一路玩得不亦乐乎。灯光落在他的肩头,地上瘦高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走着走着,江景看见了什,缓缓放慢脚步。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迈的奶奶,在冷风中佝偻着身子,面前摆着一筐不怎新鲜的橘子。 老奶奶双手揣在袖子里,眼地看着左右两边,却很有人在她面前停来。忽然一道人影落在她脚,老奶奶抬起头,见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满是皱纹的脸上露慈祥的笑容。 “橘子怎卖?”江景蹲来,捏着一个橘子问。 “一块五一斤。” “行,我都要了。” 老奶奶以为己听错了:“你要多?” 江景伸手划拉一:“全部。” 老奶奶一子喜望外,忙给他装好,一共两个大袋子,拎起来沉甸甸的。 江景兜里只有一张五十,他递过去,趁着老奶奶回头找钱的空隙,拎着橘子跑远了。 他不怎喜欢吃水果,这两袋橘子又多又不新鲜,放在家里估计得全坏。 江景跟个天平一样,一手拎一个,盘算着该怎处理这些橘子。 吃是吃不完,扔了又惜,送人的话不知道该送给谁。 江景走着走着,忽然脑子一抽,拎着橘子径直去了酒吧。 - 酒吧门前停了不车,音浪从门缝传来,灯光映得周忽明忽暗。 江景猛然刹住脚步,正犹豫该不该进去,眼前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呦,你怎站在这?”杨潇正好来倒垃圾,打量他一眼笑着问:“手里拎的啥,怎鼓鼓曩曩的?” 江景抬了手:“橘子。” 杨潇定睛一看,好家伙,还真是橘子。 分卷阅读82 想你的第五十天。快要期末考试了,作业好多。 …… 想你的第六十天。我放寒假啦,从除夕放到初,学校太不是人了。天去宠物店看了九月,你知道胖成啥样了吗?行吧,你不知道。写作业去。 想你的第六十五天。开学了,妈的。 想你的第七十六天。天路过花店,想买束玫瑰给你,但你不在我身边,所以只好多看两眼,画来送给你。 ——右角是一朵红笔画的玫瑰,花瓣盛开,笔迹稚嫩而认真。 季殊容眸光闪烁,盯着那朵玫瑰看了很久,半晌后指腹摩挲着解开最后一个星星。 想你的第七十七天。这是明天的星星,想让许哥带给你,所以提前写了。 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不过有一件事我很确定。 明天的我一定会更加想念你。 第69章 匆匆 开学后就进入了高考冲刺阶段,课间被缩短到五分钟,整栋楼几乎见不到在教室外嬉笑打闹的学生。一套套模拟卷堆积成山,好像怎写也写不完。 教室前面挂着一个倒计时牌,日子越过越,扑面而来的紧张感压得人不过气。后排贪图享乐的混子也终于幡然醒悟,抓着总复习的尾,费劲往前赶。 江景在这样的气氛中几乎没什时间想别的,好不容易得了空也只想补觉。 那天了雨,凉飕飕的风从窗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他怎也睡不安稳。 李帆上完厕所回来,路过他桌边的时候敲了敲,低声说:“江哥,有伞吗?借我用用。” 伞? 那一瞬间江景好像回到了上学期的某一天,窗外也是着雨,他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李帆过来借伞,被他拒绝了。 他桌边明明挂着一把透明伞,却不肯借。 那时他跟季殊容刚认识,拿了人家的伞,心想怎也得干干净净地还回去。 江景意识摸了摸桌边的挂钩,心里某处忽地空了去。他垂眼,有些心不在焉:“没带。” “你怎了?脸色不太好。”李帆端详着他的神色。 江景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趴回去:“困了。” 中午的时候雨停了,空气沁凉清新,三五成群的学生热热闹闹地奔向食堂。 江景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视线无意中一瞥,看见几朵悄然绽放的花。 他愣在原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了。 冬逝春来,他爱的人却没回来。 …… 百日誓师和‍‌‌成‎‌‍人‌‎‎‍礼一举办,所有高三学生齐聚在大礼堂,听上面的领导和代表学生讲话。以往这种场合底都是昏昏欲睡,这次却不。 年级主任的演讲稿大概是语文老师写的,情真意切又句句在理,一众学生激情澎湃。 宣誓之前,主任让他在心中想一己的梦想,想去哪里,想成为什样的人, 想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江景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季殊容。 …… 月份的时候,楼上的尖子班走了一批保送生,大佬欢天喜地,白花花的试卷碎屑不要命地往撒。江景看向窗外,心里是说不来的羡慕。 人在年的时候总觉得己不由,身上背着一座名叫高考的大山,想做什都束手束脚。 现在有人先他一步跨过这座大山,给水深火热中的他淋了一碗柠檬味的鸡汤。 江景撑不去的时候就在纸上写等高考完他要干什,跟季殊容去哪些地方玩,去哪里定居,他把往后几十年都想了个遍,一低头面前还是那张数学卷。 他一边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又一边满心忐忑。 如果高考结束季殊容还没回来,那他所有的期盼就只是空话。 于是江景又拿起笔,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最前面添了一句—— 第一件事,去见他。 他把这句话剪来,认认真真地贴在桌角上,只要坐在这就看见,只要看见就瞬间有了坚持去的力气。 赵瑜跟李帆曾一度好奇他写的这个“他”是谁,猜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最终赵瑜暴弃道:“到底是哪个男人让我江哥这日思夜想?” 江景正转着笔写理综题,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敲了一:“赶紧滚回去刷题,别在这挡我光线。” 他做题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这段时间的埋头苦学有了很大成效,稍微难点的中档题也困不住他。江景心无旁骛地做着题,好像只要他做得再快一点,难捱的日子就缩短。 他太想见季殊容了,不是隔着冰冷的屏幕,也不是透过那封让他哭了好几次的信,他想亲眼看见季殊容,太想太想,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过年前他收到了许劭带回来的福袋,里面除了一些小巧的糖果,还有一封纸页泛黄的信。 那封信他看了无数遍,几乎背来。 他把信和装星星的瓶子放在一起,写之前先看一遍,这样就想象季殊容这个时间在做什。他写文字,就像是在和他对话。 他在季殊容看不见的日子里慢慢长大,收敛脾气,改掉了身上的坏毛病。 通报栏里的名字早就换了一批人,江景偶尔会看上一眼,接着便回想起己称霸附中的峥嵘岁月。 他很惹是生非,只是有一次,课间操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撑着桌子,而上地看着他:“说吧,昨天放学后干什去了?” 江景说:“伸张正义去了。” “……”班主任脸色一黑,声音重了些:“跑去高一级部胡闹就是伸张正义?” 江景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道:“老师,是她先欺负我妹妹的,不信您去查监控。” “废话,我当然查过监控……”老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接着话音一顿,“等等,你妹妹?” 江景点头:“高一七班何诗韵是我妹妹,她被人欺负,我当然不坐视不理。” 昨天午他班上体育课,正好轮到江景去归还篮球。体育馆里没有人,他推着小车正往前走,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从角落里的杂物室传来。 江景心生疑惑,还没走近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有人吗?” 杂物室外面挂着一把锁,不过没锁上,江景打开门,看见眼睛红的何诗韵。 何诗韵没想到来的人是他,眼泪毫无征兆地落来:“哥哥……” 江景皱着眉,拉着她的手臂来,听她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 之前欺负过何诗韵的那个女生死性不改,居然把她骗到这里关起来,这几天高一周考,何诗韵差点错过一场的数学。 江景亲送她回考场,放学后没急着回宿舍,先去了一趟高一教学楼。 几个化着妆的女生留在班里还没走,其中一个正坐在一张课桌上,从身旁拿起几张卷子,慢条斯理地撕成碎片。 江景走过去的时候恰好有一片飞到他脚边,上面隐约看何诗韵的名字。 他像是煞星一样,阴沉着脸踹了一脚桌腿,厉声道:“滚来。” 女生显然认得他,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带着紧张和慌乱。 “不长记性是吧?”江景冷眼看着为首的女生,突然伸手拽她挎在肩上的书包,“不是警告过你别惹何诗韵吗?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 书包拉链被狠狠地扯开,江景一只手拎着,一只手伸进去:“欺负人很好玩?撕别人的试卷就显得己牛逼?那我撕你的,你敢反抗吗?” 女生眼睁睁看着己的试卷被撕烂,眼眶一子就红了,她猛地扑上去,伸手要抢,被江景轻而易举地避开。 “别逼我动手。”江景面无表情地说。 女生没受过这气,哭得妆都花了,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吼:“你还给我!” 她身后的两个女生没见过这场面,吓傻了一样呆在原地。 江景几分钟撕完卷子,接着从里面掏一些化妆品,丢垃圾一样往身后扔,“何诗韵求你放过她的时候你听过吗?怎着,你的东西是宝贝,别人的东西就随意践踏?” 分卷阅读11 校服在家,书包在学校,江景无所谓道:“没事。” 季殊容不用问就知道这小子在学校不是个听话的学生,说:“老师要是找你麻烦,以让他给我打电话,我帮你解释。” 江景笑了:“好。” 见他起身要走,季殊容叫住他:“我送你去上学。” 蹭吃蹭住还要让人家送己上学,江景脸皮再厚都有点不好意思,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不用……” “走吧。”季殊容已经穿好大衣走到了他身旁,“我去酒吧,顺路。” 其实不顺路。 江景知道。 昨天陆宴开车送他俩来的方向跟酒吧截然相反,江景早就注意到了。他抿紧唇,知道己拒绝了也没用,跟上季殊容的脚步,在他身后说:“谢谢你啊,一直帮我。” “谢什。”季殊容边走边说:“都是小事。” 车停在地车库,是一辆黑色路虎。江景坐进副驾驶,见季殊容熟练地开车上路,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他后知后觉地问:“你知道我在哪个学校?” 季殊容目视前方,嘴角弯了:“附中啊,你之前校服上写着。” “哦。”江景觉得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过了一会,季殊容主动说:“其实我也在附中读过书。” 这江景还真没想到。 附中是市内唯一一所重点高中,除了花钱找关系的,正常考进去的学生成绩都非常优秀,基本都担得起一句人头地。当然这些都是江景听班主任说的,虽然他不愿意听,但架不住这些话往耳朵里钻。 季殊容不像是那种不学无术的混子,怎会成了调酒师呢? 倒不是江景歧视这职业,他只是好奇季殊容为什不选择大公司或者读研读博。 季殊容接着说:“大概上了一年半吧,就转学了。” 江景一愣:“转学?” “是啊。”季殊容半开玩笑说:“早知道会转学,当初就不费那劲考进去了。” 为什转学?转去哪里? 季殊容没说,江景也没问。 这件事本就是随一提,轻飘飘便翻了过去。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附中门外。 江景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季殊容,似乎想说点什。 季殊容先他一步开,语气调侃道:“谢谢就不必说了,你没说烦,我都听腻了。快去上课吧,好好听讲,别再跟人打架了。” 要说的话都被他说完了,江景只得点点头:“知道了。” 他车走向校门,进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还停在那里,见他望过来,季殊容远远朝他挥了挥手。 江景一笑,也挥挥手,转身跑远了。 大清早的班里闹哄哄的,书本翻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江景扫了一眼,见不人都在抄作业,拉住赵瑜问道:“这是干嘛 呢?” 平常好多人都不怎写作业,也没见他这慌过,这是太阳打西边来了? 赵瑜正抄得手忙脚乱,闻言顾不上抬头,哀嚎一声说:“江哥啊,快写吧,孙猴要杀过来了。” 孙猴是级部副主任,因为长得尖嘴猴腮,所以被尊称为猴。这位副主任教尖子班语文,脾气暴躁,真气着了还会动手,且时不时就抽查某层楼的语文作业,因此在整个年级颇有威望。 江景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这层楼不幸被孙猴临幸,即将沦陷。 他跟孙猴交手过几次,孙猴打不过他,但是有一招必杀技,就是叫家长。 江景立马回了己座位,借了旁边人的书和卷子,拿起笔就从头开始抄。 但还是晚了一步。 孙猴悄然站在后门,视线正中间就是江景。他气运丹田,大吼一声:“把笔都给我放!没写完作业的都觉滚来!” 江景手一抖,认命般把笔一摔,跟在队伍后边慢悠悠去挨训了。 了第一节 课后,班主任果然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江景吊郎当地站在墙角,耳朵正在遭受摧残。 班主任板着脸,厉声陈列他的罪行:“不写作业就算了,被抓了还不服,大声顶撞老师,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校服也不穿,听说上周又跟别班学打架了,成天没有学生的样子,痞里痞气的成何体统!我管不了你,你父母总管你吧,晚放学后让你父母来我办公室!” 江景就知道会这样。他冷哼一声,浑然不在意道:“叫呗,叫来算我输。” 江政整天忙于工作,肯定没什闲工夫,就算有,估计也不愿意来学校听老师叨叨。至于何燕,上次她擅作主张来学校,回去后江景没给过她好脸色,这次八成不会来。 江景突然突发奇想,季殊容不是说有事以找他吗,冒充家长来一趟应该没问题吧。 谁知班主任根本不按套路牌,当着江景的面拨通了他爸的手机,三言两语交代完,末了补充一句:“这次事态比较严重,希望您抽时间过来一趟,有些事需要当面谈。” 谈你妈。 江景扭头就走,门的时候忍不住爆了句粗。 当天晚上放学,江景第一个冲教室门,心想着千万别让他看见不想看的人,结果半路就遇见了何燕。 何燕穿着一件简单大气的裙子,披着大衣匆匆往里走,不经意看见江景,脚步微微一顿,抬起手似乎想跟他打声招呼。 江景熟视无睹,提了书包带,跟着人群走了。 何燕悻悻收回手,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校门。 江景心情坏到极点,车都不想打,一路走着回去。 路上有好几次他想折回学校把何燕拽来,质问她明明不是己的家长,为什要去? 去听班主任添油加醋地说他有多多不堪吗? 江景愤般踹飞路边 的一颗石子,在兜里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烟盒。他想拿来抽,又蓦然想起季殊容说的抽烟对身体不好,手在袋里攥成了拳,到底没拿来。 他拐进一条窄窄的街道。这条街住的人很,且都是些老人,街上除了他没有别人,只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 忽然江景脚步一顿。 身后传来另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江景转过身,只见一个带着鸭帽的年站在他身后,目光中带着凶狠和戾气,一字一顿道:“江景,好久不见。” 第9章 打架 江景眉梢微挑,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说:“我说哪个狗跟了我一路,原来是你啊冯源。” 冯源跟他差不多高,脊背总是紧绷着,锐利沉的双眼藏在鸭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让人无端心寒。 江景并不怕他,甚至还轻蔑地笑了一声:“怎,上次没把你打服,还敢来找我?” “上次?” 冯源抬了眼角,抬腿缓缓往前走:“上次如果不是有人帮你,你以为你跑得掉?” 话音未落,他突然加快脚步行至江景面前,一记拳头裹挟着风声猛地挥了上去。 江景早有预料,上身向后一仰避了过去,而后甩飞肩上的书包,抬腿毫不留情地踹在冯源身上。 两人打起架来半分不糊,一拳一脚都结结实实落在对方身上,地上尘土飞扬,冯源的帽子早被打飞,不知道滚到了什地方。江景嘴角又被打了血,发干的嘴唇被鲜血浸润。他伸尖舔了舔,满血腥味,接着一拳捣在冯源肋骨上:“他妈的,昨晚的热水袋白敷了。” 冯源不甘示弱地扼住他的喉咙,五指收紧,咬牙道:“你他妈废话真多。” 江景喘不上气,情急之抬起小腿蹬在冯源部,冷冷道:“老子让你断子绝孙。” “我艹你妈。”冯源倒吸一凉气,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更为凶狠,他拎起一旁的石块,朝着江景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 江景蹲在地上,转头看了眼碎得不成样子的窗。那是一人家的后窗。 就在两人再次扭打成一团的时候,一道尖锐又裹挟着怒气的声音响彻大街: 分卷阅读23 超市的动售卖机在最里面,江景径直往里走,拿了一瓶乐。 他边掏手机边走向收银台,带着帽子的收银员突然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撞,江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好巧啊。”他冷声说。 第21章 他碰我 了派所之后江景一直没见过冯源,还以为这孙子是去别的学校附近为非作歹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超市做售货员。 江景把手里的乐扣在桌上,问道:“多钱?” “三块。” 两人之前一见就打,这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江景感觉有点新奇,对着桌上的二维码扫了一,钱瞬间到账。 江景没急着走,起开易拉罐喝了一,余光掠过冯源,果然见他一脸鸷地盯着己。 “怎,去了一趟派所改邪归正了?”江景撑着桌沿,目光毫不退缩地逼视他:“这不像你啊冯源。” “滚。”冯源冷冷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啧,你让我滚我就滚?顾客是上帝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气氛一子变得剑弩张,要不是在超市,估计这会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冯源捏得指节咔咔作响,斜睨着他说:“你他妈滚不滚?” 江景一完乐,瓶子往外一扔,冷笑道:“你他妈……” “干什呐?” 话音被打断,身材臃的老板娘从里屋走来,皱眉看着两人:“这谁啊?你不工作聊什天?”后面那句是对冯源说的。 江景看着冯源忍气吞声,忽然间心情大好,顺手买了旁边一盒香糖。他刚一个台阶,就听见身后老板娘的声音陡然尖锐。 “这是什?啊?” 江景回头,见老板娘撕桌面上的付款码,然大怒地对冯源吼道:“我说这钱总是不对,原来是被你偷走了!你这个小偷,走!跟我派所!” 付款码?江景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冯源不会是把己的付款码贴在桌子上了吧? 江景嘴角一抽。这人果然死性不改,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冯源被她生拉硬拽拖去了几步,而后皱眉用力一推,老板娘踉跄着撞上货架,“砰”的一声,东西倒了一地。 “打人啦!抢钱啦!大家快来抓小偷啊!” 老板娘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喊,冯源压低帽子快步走台阶,经过江景身旁时微微一顿,接着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拐角。 江景没想到还看这热闹,一时没回过神。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没再停留,嚼着香糖走了。 走了没多久,一辆警车呼啸着驶过。江景幸灾乐祸地想,估计冯源又要进去待几天了。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轻车熟路地进了酒吧。 吧台那没人,替班的调酒师也不在,江景愣了一,拉住杨潇问:“季殊容呢?” “说有事去 一,估计快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季殊容就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 “说曹操曹操到,你俩聊吧,我去后厨看看。”杨潇刚迈一步,又转回来说:“小江记得去工作啊,不准浑水摸鱼。” “知道了。” 季殊容把袋子递给他,说:“走的时候别忘了带着,里面是猫粮。” 江景接过,探头看了一眼:“噢。” 季殊容收回手‎‎‌‍‌插‍‎‍‌‌进‍‌‍‎袋,问道:“九月搬到新家还适应吗?” 江景想起昨晚那怜兮兮的猫叫,心有余悸地摇摇头说:“不适应,叫了一晚上。” 见他一脸幽怨,季殊容笑了说:“怀孕的母猫警惕性强,过几天就好了。” 话聊到一半,几个客人来吧台点酒,季殊容只得挽起袖子进去工作。江景被人群挤到后面,视线被隔断。 正好杨潇在不远处叫他,江景应了一声,抬脚走过去。 “晚人有点多,端酒的时候小心点。”杨潇嘱咐道。 江景已经穿好了工作服,接过他手中的菜单,头也不回道:“知道了,你晚话真多。” 杨潇猝不及防被嫌弃一句,顿时瞪大眼没好气道:“臭小子,敢给我惹事来你看我不揍你。” 结果这话放去不到半小时,江景还真不负众望地给他惹了个乱子。 杨潇赶过去的时候,江景已经掀桌了。 桌子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酒杯碎了一地,沙发上瘫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又猥琐又胖,捂着脸直吸气。 江景一只脚踩在他腿间,手里还握着一个啤酒瓶,神情冰冷狠戾。 看热闹的不敢围上前,纷纷伸长脖子看,更多的人举着手机录视频。杨潇呼吸一窒,忙伸手挡住镜头:“别拍了别拍了,没啥好看的。” 他说着,走过去卸江景手里的酒瓶,哭丧着脸道:“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干嘛呢这是,脚赶紧拿开,有话好好说。” 江景恍若未闻,胸微微起伏着,看样子气得不轻,抬起脚又狠狠踩去,男人嗷的一声,疼得快翻白眼了。 杨潇又急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一激动真给人踩断了。 “江景。” 季殊容不知道什时候站在他身后,隔着一地狼藉皱眉看着他:“过来。” 江景垂眼,沉默几秒后,缓缓移开脚。 男人快被他踩成半身不遂了,捂着两眼飙泪,颤颤巍巍指着江景说:“你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废了你。” 这人都这幅德行了还敢刺激他,杨潇都看不去,把人扶起来劝道:“大哥你快省省吧,到底发生了什事啊?” 男人避而不答,一边忍痛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江景。 杨潇算是明白了,这事估计怨不得江景,八成是这个男人哪里惹到他了。 江景站定在季殊容面前,垂着头深吸一气说:“我没错 。” “我知道。”季殊容打量他一眼,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轻声道:“没受伤吧?” 江景有些错愣,他还以为季殊容会责怪他在大庭广众之动手打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他摇摇头:“没。” 保安已经把男人架到门外,这事男人知理亏,灰溜溜地走了。 看热闹的人意兴阑珊,不到五分钟,酒吧又恢复了原来喧闹的气氛。 季殊容把江景带到一处安静的角落,略抬说:“手伸来。” 江景右手手心被玻璃划了一,血染红了指缝。他没说,季殊容却注意到了。 伤不深,季殊容用创贴给他止住血,抬起头问道:“刚才为什打人?” 他语气温和,没有丝毫严厉或者批评的神色,江景一直紧绷的肩膀然地垂落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半晌后他动了动嘴唇,嗓音极低:“他碰我。” 第22章 生气 “什?”季殊容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低声道:“我在端酒,他突然摸我大腿,让我陪他喝。” 季殊容目光一凝,脸色冷了来。 “然后我就动手了。”江景说,“要不是有人拦着,我一定让他断子绝孙。” 他曲起五指遮住创贴,丝丝缕缕的疼顺着神经直传大脑,江景极轻地皱了眉。 分卷阅读30 伤的是右脚,左脚不太灵活,江景进门后磕磕绊绊,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扑倒在沙发上。 李帆说的没错,没人照顾他,他连吃的都没有。 江景从中午躺到午,实在饿得受不了才从沙发上爬起来。九月不知道什时候窝在他的脚,尾一甩一甩,好像感觉到江景心情不好,安慰似的蹭了蹭他的脚踝。 起的脚踝又疼又痒,江景小心翼翼地把抱起来。 九月的肚子高高隆起,再过两个周就要生产了,江景生怕抱得不好让难受,轻轻放在己膝盖上,摸着毛咕哝道:“你饿不饿?我好饿啊。” 九月喵呜一声,圆溜溜的大眼转向阳台上的猫窝。江景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道:“那是你的猫粮,我不吃。” 他平常只会提前准备早饭吃的面包或者三明治,正好早上吃完最后一片,除了早已过期的饼干,充饥的好像只有猫粮了。 窗外一片金黄,霞光瑰丽,原本安静空荡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汽车的喇叭声从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放学回家的小学生边跑边闹,紧闭的窗把屋内和外面分割成两个世界。 江景叹了气,垂眸看着打瞌睡的九月,嘴角微不察的笑意慢慢淡去。 总不饿死己。江景轻手轻脚地把九月放,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 “不再吃一会吗?”许劭端着酒杯挑眉。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上带着名贵的手表,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 季殊容在他对面放刀叉,理了理袖说:“不了,还有点事,你吃吧。” “什事啊,这在意的样子?”许劭饶有兴趣。 “接个人。”季殊容没多解释,站起身要走,“回见。” 许劭眼里的兴趣更浓了:“接人?什人?”接着问答道:“心上人?” “想多了。”季殊容笑了笑,抬了手说:“先走了啊,次我请你。” 许劭向来懂得分寸,点头说:“行,路上慢点。”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路虎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向附中方向驶去。 运动会从早开到晚,闭幕式结束后,走读生陆陆续续走校门。玩了一天,学生大多兴高采烈,校门闹嚷嚷的,等待的家长颇有秩序地围在站在两边。 学生从中间的空地鱼贯而,季殊容降车窗,视线扫过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校门,他也没看见想看到的人。 又等了半个小时,天色已经黑了来,空无一人的校门恢复安静,门也被关上。 冷风畅通无阻地席卷车厢,季殊容冰凉的手指摁开手机,消息还是发不去。 还没消气啊,不会早就回家了吧。 季殊容无声地叹了气。他最后看了一眼校门,片刻后关上车窗,调转车头径直往江景家疾驰。 路上杨潇打来了电话,问他晚上来不来酒吧。 “应该不去了。”季殊容说。 “什叫应该?”杨潇那边杂音太多,声音有些听不清:“你不是跟许劭吃饭去了吗?从中午吃到晚上?哪家餐厅这好吃?” “已经吃完了。” 绿灯亮起,黑色皮鞋缓缓踩油门,窗外的树木急速倒退。 杨潇耳尖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问道:“你在开车?去哪啊?” “江景家。”车子拐进街道,季殊容简短解释道:“昨天惹他生气了。” “哦。”杨潇了然:“行吧,这孩子怎气性这大,你发个信息哄哄就行了,怎还上门哄?” “他把我拉黑了。”季殊容语气无奈,“我快到了,挂了吧。” - 这个时间路上堵车最为严重,外卖小哥发消息说要耽搁几分钟。 江景饿得五脏六腑都快瘪了,气若游丝地瘫在沙发里望天发呆。 他没东西吃,喝了不水,忽然间一阵意油然而生,江景懒洋洋地挣扎起来。 右脚隐隐作痛,右臂也不太敢随意活动,他单手扶着墙,僵尸似的往洗手间速移动。 膀胱快承受不住了,江景咬牙跳了一大步,刚握上门把,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应该是外卖来了。 江景喊了一声:“放在门就行,我等会己拿。” 门安静了一瞬,江景正要转身进去,门铃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敲门声,催命似的,江景头皮一麻,差点裤子里。 他洗手间的门都没关,拽裤子就开始放水。 门铃极有规律,响了一阵又一阵。 “草。”江景暗骂一声。他来不及系腰带,单脚蹦去开门。 “咔哒——”门锁应声打开,门开了一道缝。 江景顶着一头乱毛,将要发作的目光对上门外的人,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他二话不说就要关门,江政眼疾手快地握住门边,用力一拉,江景一个踉跄差点撞在墙上。 “小景,诗韵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何燕神色担忧地站在门外说。 江景扶着墙站稳,目光一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何诗韵。他抿嘴一句话没说,浑身上写满了抗拒。 江景舔着牙尖冷哼一声,正要收回视线,眼尾不经意地一偏,一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江景难得地头打结,一时无言以对。 季殊容面带笑意地站在何燕旁边,被半开的门挡住身形,江景没第一眼就看见他。 何燕“喔”了一声,看了看两人,适时地解释一句:“这位称是你的朋友,正好在楼碰到,就一起上来了。” 江政轻咳一声,打量着他腾在半空的右脚,说:“你打算让我在这站到什时候,脚不疼吗?” 江景:“……” 他恍恍惚惚地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狭小又杂乱的客 厅站满人,片刻后回过神来,两眼一闭,心里幽幽叹了一声。 这都什事啊…… 第29章 关系一般 九月被脚步声惊醒,一睁眼发现眼前都是腿,瞳孔瞬间放大,身子往后一缩想跑,面前突然落一片阴影,一双熟悉的手抚平了身上的炸毛。 “九月,还记得我吗?”季殊容半蹲在地,一只手轻柔地抚摸。 九月当然记得他,炸起的毛缓缓收拢,放松警惕钻进他的怀里。 沙发上堆满了衣服,还有九月蹭上的猫毛,江政眼角一抽,总算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空地坐。 江政清楚子的脾气。有外人在这,江景就算再不得他走,也不会当场发作。 果然,江景就跟被踩了尾的猫一样,默不作声地蹦到沙发边。何燕跟何诗韵想伸手扶他,被他不漏痕迹地避开了。 江景把衣服推开,对抱着九月的季殊容说:“你坐这吧。” “不用。”季殊容冲何燕礼貌地笑笑:“阿姨您先坐。” 他礼数周全,比江景还像个主人。 几人并排坐在拥挤的沙发上,江景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莫名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 他不知该说什,低头盯着己不动弹的脚,看上去竟然有点乖巧怜的意味。特别是他脸上那块明晃晃的伤,不轻不重地刺了一江政本就满怀愧疚的心。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何燕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得知江景受伤,那时候他正好开完会,本想跟几个客一起共进晚餐,犹豫一会后还是决定赶回家,驱车直接来了这里。 毕竟是亲生子,江政心里还是挂念的。他清清嗓子,沉声道:“伤怎样,严重吗?” 江景依旧低着头,语气平静道:“死不了。” “……” 这小子就跟个棒槌似的,跟他说话就是给己找气受。江政深吸一气,隔着桌子看向他低垂的眉眼:“诗韵说是有人推她才撞上你的,你……” “我知道。”江景慢悠悠抬起头,嘴角不带感情地扯了一:“我没有怪她。” “……”江政又是一噎,没好气道:“我是想说,你知道是谁推的吗?这事我已经跟你班主任反映过了,一定要严惩凶手。” 分卷阅读36 季殊容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江景沉睡的面容,眸色深沉温和,看不什情绪。 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露在外的皮肤一片冰凉。他伸手,似乎想碰碰江景的眉头,又怕这凉意让他不舒服,最终落在他细软的头发上。 “……对不起。”他轻声说。 对不起。 不该扔你一个人走。 不该来那晚。 季殊容站了很久,直到查房的护士进来才回过神。 护士给江景量了体温,烧退了一点,但还是高烧。她指了指上方的药瓶,小声说:“这个打完了记得叫我。” 季殊容嗯了一声。 “病人有任何情况一定要通知我,不要轻举妄动。” “好。” 护士叮嘱完,轻手轻脚地门。 季殊容拉上窗帘,关了一盏灯,在昏暗中静静坐在江景身旁,一夜未眠。 - 第二天清晨,查房的医生敲门进来,季殊容刚合上的眼皮陡然撑开,起身让空。 “差不多了。”医生给江景量了体温,高烧总算降了去,再睡会估计就彻底退烧了。 护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唰”的一声,明亮的阳光倾洒室内。 “太阳啦。”护士忍不住感叹一声。 外面晴空万里,树梢上还挂着水珠,丝毫不见昨晚狂风骤雨的痕迹。 医生做完常规检查,给江景换了个吊瓶,看向季殊容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季殊容轻轻摇了头。 “病人这种情况还是尽快通知家属来吧,住院手续需要用到身份证和医保卡。” 医生走后,季殊容从江景衣服袋里翻手机。 手机需要密码解锁,季殊容翻过来看了一眼,幸好后面有指纹键。他拿着手机蹲在江景手边,捏起他的食指摁了一,屏幕瞬间亮起。 季殊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目不斜视地点开最面的通讯录,找了半天没找到江政的名字。 按照江景的脾气,多半是把他爹给拉黑了。 季殊容摸摸鼻尖,手指一滑停在了“班主任”这三个字上空。 江景这情况也没法去学校,让老师联系家长也行。季殊容这想着,拿着手机走到门外,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班主任听完原委,末了担忧道:“江景伤得严重吗?” “还好。”季殊容礼貌道:“那就麻烦您联系一他的家长了,谢谢老师。” 这天天气格外好,中午阳光更是耀眼,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晴空,楼各种摊贩此起彼伏地吆喝,街上车水马龙,入眼即是人间烟火。 季殊容单手插兜站在窗边,垂眸看着卖糖葫芦的摊位,心想等江景醒来就去买几串,酸酸甜甜的,小朋友应该喜欢。 身后门锁一响,季殊容以为是护士来查房,慢悠悠地转过身,看见来人愣了一瞬。 江政一身正装,鬓发微乱,严肃的面容在看到江景时有所缓和。他缓缓走近,一言不发地看着江景脑袋上缠了一圈的绷带,良久后重重地叹了气。 季殊容仍站在窗边,直到他看过来才微微笑了:“您好。” 江政认得他,知道江景是他送来医院的,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谢谢你,小景给你添麻烦了。” 季殊容温和道:“不麻烦。” 江政的视线又回到江景身上,叹道:“脚刚养好,这又住进医院了,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不省心的孩子睡得正香,不然一准蹦起来犟嘴。 正好医生过来查房,江政跟着去问了问情况。他本来在另一个城市开会,接到老师电话就马不停蹄往这赶,这一次两次的,差点给他吓心脏病。 得知江景没什大碍,江政松了气,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临走前对季殊容说:“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让他阿姨来照顾他。” “不用,我最近没什工作,在这看着他也行。” 江政没强求,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季殊容目光一扫,笑了:“醒了?” 江景半睁着眼,安静地看着他,声若蚊地“嗯”了一声。 季殊容了然:“早醒了?” 江景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刚才江政进门的时候他就恢复了意识,但不太想以这副模样面对他,索性继续装睡,直到听到江政走了才睁开眼。 季殊容倒了杯热水,端过去凑到他嘴边,低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景偏头小小抿着,片刻后才犹犹豫豫地说:“想上厕所。” “床底有壶,等会给你拿上来。” 江景一脸抗拒:“不要。” 季殊容放水杯,说:“外面冷,你刚退烧,万一再着凉怎办?” 江景打死都不想用壶,梗着脖子道:“多穿衣服不就行了,快点扶我起来,我要憋死了。” 季殊容拿他没办法,托着他的肩膀要把他扶起来,结果脑袋刚一离开枕头,江景就“嗷”一声。 季殊容不敢动作:“怎了?” “嘶。”江景闭眼皱眉,“脑袋疼。” 季殊容眉心一敛,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脑震至要休息一个周,别床了。” “我脑震啊……”江景还有点不敢相信,咕哝道:“我说头怎又痛又晕。” 季殊容蹲拿壶,问:“己来还是我帮你?” 江景眼角一抽:“……己来。” 他没用过这玩意,拿在手里都嫌恶心,见季殊容还站着不动,促道:“你先去一。” “你己以?”季殊容不太放心,“躺着用就行,别碰着头。” 江景膀胱快爆炸了,忍无忍道:“我个跟头有什关系!” “……” 季殊容弯了嘴角。 这样生龙活虎的小朋友还真是久违。 第34章 微妙 虽然那条街的监控都坏了,但江景身上的伤做不得假,冯源和孙庆被依法拘留,江政甚至还准备着上诉。 他推了半天的工作,专程去了一趟学校,指名要见校领导,非得讨个说法。 江景被孙庆害得崴脚那事没引起学校的重视,以为就是学生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这次居然闹到这种地步。副校长亲上前赔笑脸,放了半天官方味的,总之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气得江政当着他的面给教体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副校长一看,这还得了,当即就承诺给予孙庆严重处分和开除学籍。本来就是花钱转来的学生,在这也是混日子,校方处理得干净利落,保住了学校的声誉。 江政这才肯罢休,回头又给江景安排了俩保镖,等他院就轮班上岗。 而蹲局子的孙庆还不知道这回事,对己的罪行死不承认,逼得警察请来了他爸。 他爸被这糟心子整得心烦意乱,一见面就先招呼了一个大嘴子,骂得孙庆一愣一愣的。 旁边的警察见状赶紧把爷俩拉开,劝道:“这孩子确实欠打,但等他回家再教训,我这还要继续工作呢。” 不于孙庆的万念俱灰,冯源显得淡定多了。 分卷阅读56 那些我不曾参与的过去,我想听你慢慢讲。 - 关于猫的事江景一句话没说,他并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这件事对季殊容而言不是什好事。他不想主动揭季殊容的伤疤。 江景依旧每天跟他睡在一起,明明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就是没到最后一步。 江景没背着季殊容看片,看得他蠢蠢欲动,很想亲身实践一。 他这个年纪热烈又放肆,做事不计后果,谈个恋爱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对方。 奈何季殊容不为所动,任他怎胡搅蛮缠,最后都用一句“睡吧”把他强行摁回去。 江景憋屈,闹了两天情绪不搭理季殊容,连去上学都是冷着脸。 赵瑜翘了课间操去小卖部打游戏,回来的时候一身清爽,其他人则跑得浑身是汗。 江景本来也想溜,结果半路被班主任抓个正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赵瑜溜之大吉,跑了两圈回来整个人都木了。 他把校服衣领掀到后背,里面的衬衣被汗印湿了一块。 教室门窗大开,深秋的风又冷又急,没过一会身上的汗就冷却了。他仰头喝了几冷饮,指尖沾了化掉的水露,正想把校服穿好,身后赵瑜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嚷道:“江哥你脖子怎了?” 江景一脸莫名:“什怎了?” “这。”赵瑜毫不见外地伸手一点,戳在他颈侧稍的一块皮肤上,好奇道:“这是被什东西咬了吗?” 江景摸了摸,接着想到什,脸色微变。 他最近跟季殊容厮混得太爽,身上留不痕迹,脖子上这块不知道是什时候弄的。 这场恋爱对他来说隐秘又刺激,充满了背德的快感。现在被人窥见一角,江景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他没急着拉起衣领,捏着冷饮的瓶身问道:“很明显吗?” “是啊。”赵瑜俯身,凑近端详一阵,嘀咕道:“奇怪,怎那像人咬的?” 塑料瓶被捏得窸窣作响,江景静了片刻才说:“嗯。” 嗯。 嗯??? 赵瑜瞪大了眼,他本就是随一问,没想到江景还真承认了,顿时一脸震惊:“不是,这……谁咬的?” 谁那胆大包天敢咬他江哥?! 赵瑜脑中闪过几个人名,都跟江景不太对付的人,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太对劲。颈侧这种位置,打架不往这咬吧? 倒是这痕迹,怎看怎有点说不来的……暧昧。 赵瑜还没想明白,江景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骗你的。”江景说,“我家猫咬的。” 上一秒还说是人咬的,这会又成猫咬的了。赵瑜隔着布料也没办法再看一眼,糊里糊涂地回到座位上。 天是周五,两周一次大休,放学时门围了一群人,本就狭窄的马路直接堵死,拖着行李箱的学生鱼贯而,涌向面八方。 江景伸着脖子扫视一圈,终于在人群外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拎着书包挤过去,站在季殊容面前说:“天怎没开车?” “被陆宴借走了。” 季殊容然而然地接过他的书包,揽着他避开车辆,沿着回家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 正是晚高峰的时候,天色暗淡低垂,街角路人来人往,车流穿梭而过,喧闹声和喇叭声交织成片。 两人又去了那条小吃街,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晚风冰凉,呼呼地刮过大街小巷。 在走进一条无人的小路后,季殊容悄然牵住了江景的手。 江景顿了,意识看了眼周。 小路安静昏暗,只有路边的枯树在黑夜中沉默着,零星的光从前面的马路照进来,连地上的影子都是浓重模糊的一团。 他跟季殊容十指相扣,嘴角翘起的弧度一直没来过。 前面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处无人之地昏暗、隐秘而又暧昧涌动。他牵着手慢慢走,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季殊容停脚步,把袋子放在地上,接起电话道:“喂?” 陆宴的声音隐约传来,随即被风吹散。 季殊容一直牵着他的手,说话时还捏了捏他的手指,脸上却一副正经的表情。 那头的陆宴绝对想不到,他在冷风中被秦警官拒之门外,这俩人居然在一起腻腻歪歪。 没一会季殊容挂了电话,见江景直勾勾地盯着他,笑着问道:“怎了?” 江景实话实说:“有种地情的感觉。” “刺激。”他又低声吐俩字。 季殊容把手机装进兜里,挑眉道:“这就刺激了?” 他俯身靠近,江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捏起吻住。 江景吃了一路的水果软糖,嘴里还残余着清甜,季殊容稍稍抬起头,舔了嘴角说:“萄味。” 江景侧脸微红,借着夜色看不来:“好吃吗?” “好吃。” “……” 江景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一扯,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第49章 前兆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快,毛衣还没穿几天就套上棉袄,街上行人神色匆匆,谁都不想在外面多待一秒。 车子在平坦的公路上行驶,方向却和江景家截然相反。 冬天气温低,江景住的小区供暖不及时,吹空调又太干燥,索性搬去了季殊容家。 不得不说高档小区就是好,在屋里待上几分钟,地暖的温度让人怀疑这是在夏天。 江景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季殊容在厨房里做饭,油烟机嗡嗡运转,饭菜的香味不一会溢满客厅。 “洗手吃饭。”季殊容探头来说。 江景早就饿了,欢快地扔遥控器,洗完手来,饭菜已经摆满一桌。 季殊容在 等热水烧开,对他说:“你先吃吧。” 江景没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嚼了两发现不对劲,缓缓说:“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季殊容好像在盯着热水走神,片刻后才说:“是吗?没有味道?” 江景又夹了另一盘菜,默默放筷子:“都没放盐。” 季殊容端着热水壶走过去,有些无奈地笑笑:“最近记性不太好,等我再去做一遍。” 江景喝着热水坐在沙发上,听见他在厨房重新炒菜。 这件事就是寻常生活里的一段小插曲,没掀起半点波澜,随即被淹没在琐碎的日常里。 - 周末的时候两人厮混一晚,第二天早上又被楼嘈杂的人声吵醒,江景迷迷糊糊一上午,吃完午饭后破天荒睡了一次午觉。 季殊容给他盖好被子,悄无声息地关上卧室门去。 许劭在门站得腿都快酸了,终于见他开门,松了气道:“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季殊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在他身后把门轻轻关上,指了指阳台。 许劭没想到己大老远跑过来,连个沙发都没得坐,还得去阳台站着,他一脸莫名道:“阳台是什风水宝地吗?” 季殊容没回答他,低声道:“来找我有什事?” 许劭插兜倚着墙壁,没好气道:“没事就不来找你了?” 分卷阅读81 杨潇叹了气:“是……” “这就足够了。”江景说。他露藏在袖子里的手链,指腹缓缓抚摸着上面的银色音符,轻声道:“我会等到他的。” 等的时间太久,有时候连他己也会怀疑起来。 江景在路边拦了一辆租车,进去前先看了一眼司机的脸,虽然他嘴上说着都过去了,但心里还是不避免地留阴影。 窗外景物飞速掠过,乌云连成一线,沉甸甸地压在胸,堵得发闷。 这个寒冬格外漫长,天色阴阴沉沉,好像没再过太阳。 作者有话说: 相信我,这次真的刀完了_(:з」∠)_ 第68章 星星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缝投进病房。 护士轻手轻脚推开门,像往常一样和每个人说了早安。 病房里面一共三张病床,中间用床帘隔开。 季殊容坐在靠窗的床位上,偏头对护士笑了,说:“早安。” 他倚着宽大的枕头,正从手腕上一根皮,动作熟练地绑起头发。 “Your hair looks like an apple.” 一道清澈的童声从旁边传来。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晃着腿坐在床边,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殊容扎在头顶的小揪揪。 季殊容歪了歪头,逗得小男孩笑了几声。 二号床的小男孩得的是躁郁症,一会正常,一会狂躁,一会抑郁,常常兴高采烈地言语,还非要拉着季殊容说话,却又总是说着说着沉默来,垂头丧气地趴在床上哭。 季殊容木僵缓解后就住在这间病房,护士会每天来按时送药,吃完药还有一颗糖做奖励,季殊容不爱吃甜,拿到之后就放在枕边,后来发现了几颗。 小男孩是中英混血,中文说得不太流利:“你为森有辣多糖?” 季殊容把攒了一袋的糖铺在床上,又拿几个放在小男孩手里,片刻后说:“因为想留着,给某个喜欢吃糖的小朋友吃。” 小男孩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护士会带着他去,每个人的食物各不相,季殊容吃的是米饭,虽然吃不了几。 每次吃饭都是一场大战,病人聚在一起,指不定哪个突然犯病,饭菜米汤满天飞。医生护士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对谁都极有耐心,温柔又不容抗拒地哄着病人回病房。 季殊容犯病没那闹腾,在这里居然还是最省心的那个。 三号床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得了精神分裂,病发的时候对着他跟小男孩大吼大叫,说他要谋杀他,有时候情绪激动还会做一些攻击性行为,每次都被护士眼疾手快地拦来。 季殊容没事就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藏什筷子。老爷爷是年纪大了,精神正常的时候不多,季殊容有幸见过几次。老爷爷喜欢画国画,在手臂抖成筛糠的情况 都画一副绝佳的墨梅图,慷慨地送给了季殊容。 后来老爷爷糖病加重,某天晚上被护士推去,不知道是搬去别的病房还是怎样,那之后三号床便空了来。 那副墨梅图季殊容本想好好珍藏,想了想还是把给了老爷爷的家属。这是老爷爷在这里完成的唯一一副作品,理应由最亲近的人保管。 上午护士会带着他去院子里转转,这里虽然也是冬天,但阳光充沛、气候宜人,院子里种了一些花,小男孩每次见了都会偷偷摘一朵。 季殊容心神一动,学着他的样子摘了一朵,藏在袖子里。 当天午需要去见心理医生,聊天的时候季殊容想换个姿势,没想到一不小心,花掉在地上。 医生是个外国女人,中文很流利,温柔地问:“你为什要藏这朵花?” 季殊容没说话,低头把花捡起来,拂去上面沾的灰尘。 “是想送给谁吗?”医生试探道:“送给爱人?” 季殊容跟她对视片刻,轻轻点了头。 “那……你的爱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季殊容垂眼,抚摸着娇嫩的花瓣。 他住院以来很主动提起己的过往,只有在医生问起的时候才会看心情回答。现在第一次有了冲动,想把他和江景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他说得很慢,有些细枝末节的事记不清了,沉默好一会才会继续讲去。医生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最后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说:“你的爱人非常幸福,你也是。”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他用来发呆的空白时间逐渐被江景填满。他不再感到空虚,反而有种度日如年的难捱。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江景,想亲吻他的嘴角,想把这里的故事都讲给他听。 但是还不到时候。 他想长久地活在这珍贵的人世间,未来的每一天都陪在江景身边。 在此之前,他只把爱与思念压在心,用尽全力从深渊中爬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过年那几天,医院里还应景地贴上了福字和春联。 许劭来的时候季殊容正在教小男孩认字,被护士带去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许劭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见到他的时候还在犹豫着该聊什话题,没想到季殊容打量他几眼,挑眉说:“衣服不错,不像你的眼光,媳妇买的?” 许劭愣了几秒。 上次他来季殊容还有些沉默,这次居然主动拿他开玩笑? 许劭又惊又喜,忙不迭点头。 季殊容从病服袋里掏一个红色福袋,递给许劭:“把这个带回去。” 福袋鼓鼓曩曩,许劭好奇道:“里面装了什?” 季殊容瞥他一眼:“带回去给小景,不准偷看。” 许劭哼了一声,把福袋装进袋:“不看就不看。” 季殊容弯着嘴角,静了片刻问道:“他最近过得 怎样?” 许劭瞄他好几眼,见他情绪真的稳定来,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气:“想知道啊,想知道你亲问啊,喏,手机给你,问吧。” 季殊容没接,摇摇头说:“他这个时间应该要休息了。” 许劭收回手机,忽然想起什,从包里掏一个瓶子,说:“差点忘了,小江让我给你的。” 瓶子是塑料瓶,瓶身贴了一层薄膜,看不到里面。 季殊容把瓶子放进怀里,直到回病房才打开看。 旁边的小男孩好奇地凑过来,趴在他床边看他把里面的东西倒来,惊呼道:“Wow, stars!” 五颜六色的折纸星星堆在一起,小巧精致,每一个都叠得十分漂亮。 小男孩拿起一个捏了捏,边角轻而易举被捏开,露里面的字迹。他有些忐忑,正想再捏回去,手里的星星忽然被季殊容拿走。 “让我一个人看,好吗?”季殊容轻声说。 “OK.”小男孩乖巧地回到己床上,还贴心地放床帘。 季殊容深吸一气,垂眸看着纸上的字。 字或长或短,有些只有寥寥数语,有些却密密麻麻,字迹说不上好看,一笔一划都整整齐齐,透着笨拙的认真—— 想你的第一天。手链跟纸巾收到啦,以后别用血写字,看着多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要债的,在那边要好好吃饭,好好治病,我等你。 想你的第二天。养伤真的好无聊啊,想去透透气。 想你的第三天。窗外雪了,不知道你那边天气怎样,等这个冬天过去,你会回来吗? …… 想你的第十天。天杨潇带来的橘子烂了两个,籽还多,不好吃。陆宴跟秦晔又来我面前秀恩爱,你什时候回来啊。 想你的第十八天。我院了。 …… 想你的第三十一天。我考了二十八名!厉害吧!等着,次考个更厉害的给你看。 …… 想你的第十七天。许哥天去看你了,问我要不要给你带东西,本来想让他把这些星星带过去的,数了数有点,我再多写一些吧。 分卷阅读83 化妆品滚落在地,粉饼被摔成两半,女生哭得嗓子都哑了,江景松手把书包扔在地上,拍拍手道:“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欺负我妹,次我就动手了。” 那之后,何诗韵再也没被那几个女生刁难过。 但江景方式过激,被责令写一千字检讨且当面向女生道歉。后面那个江景拒绝了,于是一千字检讨翻了个倍,变成了一万字。 他的名字久违地现在通报栏上,赵瑜还特地来观瞻一番,咂道:“江哥牛逼,一万字啊,你真要写啊?” “我是傻逼吗?”江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赵瑜相当好奇,缠着他一个劲地问,终于打探到了机密。 江景在网上花钱雇人写,明天就给他寄过来。 赵瑜一脸惊叹:“妙啊!” 这天是周五,第二天大休,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坐不住。 虽然大休只歇一天,周日上午就回来,但好歹让人缓气。 江景本来还挺淡定,是受了周围那群二百五的影响,临近放学的那几分钟也有些心神不宁。 赵瑜压低声音问他:“江哥,要不要去打会球?” 江景已经很久没碰过篮球,有些心痒,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打什球,回去写作业。” 赵瑜噘着嘴:“那好吧,我去你家写吗?” “随便。”江景说。 讲台上老师讲完最后一道题,放学铃声刚好响起,班里瞬间热闹起来,呼呼啦啦跑去一群。 江景的书包有些沉,放在行李箱上推着往外走。 赵瑜哼着歌走在他身边,见校门外黑压压一片,随问了一句:“江哥,有人来接你吗?有的话我就不跟着了。” 江景说:“没有。” 他从人群中挤去,行李箱上的书包差点掉来,江景正要伸手去接,却被人抢先一步。 “怎这沉?”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掀起一阵热流。 江景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 老季回来啦~ 第70章 腻歪 江景曾无数次幻想和季殊容见面的场景。 他以为己会激动、会哭、会抱着季殊容不肯撒手。 现实是,他脑子一片空白,像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不动。 赵瑜在一旁说:“不带这样骗人的啊,还说什没人接你,那我己走了啊,明天再去你家。” 江景恍若未闻,梦游似的跟季殊容上了一辆租车。 窗外风景急速倒退,一路上无人说话。 江景搭在腿上的手始终被季殊容紧握,掌心了一层薄汗。 直到上了楼,进了家门,他丢在校门的意识才慢慢回到原位。 季殊容在他身后反手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开,就被江景扑了个满怀。 门边的空间十分狭 小,两人紧紧贴着,呼吸声和心跳声纠缠在一起。 季殊容瘦了许多,白色衬衫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短发变成了长发,用一根皮筋随意绑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脸侧。他的眼神不再空洞,眸光温和闪烁,瞳孔深处倒映着江景的身影。 那个熟悉的、温柔的、总是会笑着看着他的季殊容终于回来了。 江景再也忍不住,迟到的眼泪无声落。 “小景。”季殊容的嗓音克制低哑,他抬手抚摸江景湿润的眼角,俯身吻了去。 他尝到了满嘴苦涩,潮湿而汹涌,从唇齿间一路蔓延到心脏,一动着心跳。 回来之前他最后一次见心理医生,医生问他:“回去后第一件事想做什?” 他说:“去见我爱人,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他什也说不。 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比起略显苍白的情话,还是身体上的触碰与纠缠最表达爱意。 他扣住江景的后脑,依次吻过他的眼角、鼻尖、嘴唇。他吻得又深又重,气息炙热滚烫。 他的小朋友瘦了,也长高了。在校门外看到江景的时候,他其实有些意外。 以往的江景不会走得那慢那沉稳,他身上的校服拉链一定没拉,跑起来眉梢飞扬,携着晚风窜到他面前,眼里带着亮晶晶的笑意。 现在的江景不会那样,他只是低着头穿过人群,在热闹中显得有些孤寂。 他的小朋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逐渐成熟,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长大,但季殊容满是心疼。 他尖卷过冰凉的眼泪,指腹摩挲着江景通红一片的耳廓,“不哭了。” 江景也不知道己哪来那多眼泪,仿佛要一次性流完,怎止也止不住。 他的心又乱又胀,好多情绪堆积在胸,一时间却找不到一个发泄。他紧紧抓住季殊容的手,本地说了一句:“我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 季殊容吻上他濡湿的眼睫,低头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久。” 江景刚憋回去的眼泪一子夺眶而,他整个人几乎挂在季殊容身上,闭上眼和他亲吻。 他的吻技一如既往地青涩,带着按耐不住的莽撞,胡乱地回应着。 良久之后,季殊容微微松开他的嘴唇,低声说:“再哭眼睛就要了。” “没哭。”江景息两声,红着脸狡辩一句,不满他的停止,又揪着他的衣领吻上去。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拽着谁,两人一齐倒在沙发上。 江景被吻得整个人又软又麻,心跳快如擂鼓,缓了片刻才完整地说一句话:“怎突然回来了?” 季殊容撑在他身侧,低头亲他的额头,轻声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江景被他散落来的头发弄得有些痒,眯眼揪了一撮,缠绕在手指上,“是挺惊喜的,我还以为己 在做梦。” 他勾住季殊容的脖子,小狗一样啃他的,咕哝道:“你怎瘦了这多啊,医院的饭不好吃吗?” 季殊容低笑几声,定定地看着他说:“想你想的。” 他说话的样子太过认真,江景的心瞬间酸软一片。 “你的病……”江景的声音哑了一瞬,片刻后接着说:“以后还会像之前那样发作吗?” 问完他屏住呼吸,像是等待宣判的罪犯,忐忑地等待着季殊容的答案。 “不会了。”季殊容说。 他捧着江景的脸,垂眼吻了他的唇角:“再也不会这样了。” 再也不会让你等这久了。 刚压去的燥热又席卷上来,季殊容索性扯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握住江景的脖颈再次吻了去。 - 如果不是江景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这会已经光着身子坦诚相见了。 江景的校服从面被推上去,年人清晰流畅的腰线一览无余。他眼里蒙上一层水汽,脸上的潮红又深了几分,恼羞成怒地瞪着季殊容:“不许笑!” 季殊容十分不给面子,在他光的肚子上揉了揉,笑着说:“我说这肚子上怎没点肉,原来是没吃饱饭。” 江景挣扎着坐起来,气势汹汹地挠了他几爪,作势要把他压在身。 季殊容不动如山,一把扣住他作祟的手,在他上滚动的喉结上吻了一:“先吃饭。”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把蒙了数层灰的锅碗瓢盆洗干净,从冰箱里翻几样吃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