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棋》 分卷阅读1 作者:墨尔颖逸 文案: 他与他盛世长安,生死与共;他陪他走过繁华,看遍苍凉。 他们一个张扬,一个淡漠;一个活在声色里,一个生于风雅中。他洒脱,他孤傲,他们是世人眼中的两类人。 一样的智绝天下; 一样的无双风华; 一样都不甘屈服,与命斗,与天斗。 那场相遇,回眸一瞥,惊艳了岁月; 那场杀戮,血染繁华,终成了陌路。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景铄,白哲 ┃ 配角:慕函,顾承宇,殷泓涵 ┃ 其它:阴谋,陷阱 第1章 翩翩浊世佳公子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末年,各地有志之士纷纷起兵,建立王国,天下就此一分为五。大兴国独占西北,东宁国坐拥东北,南定国和南靖国居于南方,东南海域的酉林安于一隅。五国和平共处,江山稳固,开创繁荣盛世。 国历七十六年,大兴挥兵南下,直指南定。铁骑踏碎了这长达七十六年的安宁景象。三年后,南定不敌,国灭。 权利的天平被打破,各国再次陷入风雨之中。 国历八十二年,大兴镇守一方的弈王爷自请将其嫡子调回京城,盛帝朱笔御批:准。各国势力纷纷猜测弈王此举何意,自南定灭国后,各国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哪怕一个细微的举措,都有可能成为一场风暴的□□。 七月初八,弈王府小王爷慕景铄进京的日子,早在一个月前,他便带着一只三千人的队伍从境州启程。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在官道上行进,所过之处,万人空巷。 清晨,京城外去往硕丰山的一条小路上,骏马飞驰而过,扬起一阵灰尘,行至一座恢宏的庙宇前,那人勒住马缰。 寺中响起阵阵晨钟声,马上的少年,一身紫檀色锦袍,领口袖口处绣着赤色纹饰,刚毅的侧脸,眉目似星辰,薄唇如刀削,嘴角带着一某浅笑。翩翩少年,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资自然。 来开门的小沙弥对他合掌行礼,道:“施主请进,主持师叔正在寺中等候。” 慕景铄微微颔首,随他一起进去。 永生阁是用来供奉牌位的地方,但此处与一般的寺庙不同,凡在此处供奉的牌位者,皆是为国建功立业的一代英豪,不拘生死,皆可受香火供奉。 慕景铄站在沉香木的牌位前,点香,行礼,上香。 慧尘方丈双手合十,静静的伫立门外,待他出来,才开口:“小王爷的三柱清香,是为自己,还是这牌位的故人?” 慕景铄浅笑,不答反问:“为自己如何?为他人又如何?人死如灯灭,这些不过是给活人看的罢了。” 两人并肩同行,路过大雄宝殿时,慧尘问道:“小王爷可要进去求只签?” 慕景铄摇摇头:“求签的人,无非是因为心中迷茫,祈求佛祖指引。本小王无所求,也不需要佛祖的指引。。” 慧尘打趣他道:“小王爷总有独到的见解。” 慕景铄傲然一笑:“人生短短数十载,若不能随心而活,岂不是太痛苦了,本小王宁可苦了别人也不会苦了自己。大师,本小王说的可对?” 慧尘温和的笑笑:“之前老衲就说过,小王爷颇有佛缘。” 慕景铄一脸不情愿道:“大师,我真的没有皈依佛门的打算。” 慧尘见他如此,没有本分不愉,像是早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有佛缘不一定要出家,小王爷以后会明白的。天色还早,小王爷用过斋饭再走?” 慕景铄邪笑道:“本小王若是在此用膳,只怕佛祖会怪罪大师。” 慧尘狡黠的笑笑:“老衲也就是客气一下。” 若是寺中其他弟子看这一幕,他们眼睛怕是会直接掉到地上,一向严肃的主持也会和人斗嘴。 慕景铄看看四周,道:“山中景色不错,本小王可否一观?” “小王爷请便。”片刻后,慧尘想起一事,想叫住他,无奈慕景铄已走远。 硕丰山的普渡寺是京城最有名、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不仅是因为这里有高僧,还有这硕丰山的美景,此处的桃花终年常开不败,也是京城的奇景之一。 传闻当年普渡寺的主持医术高明,生死人,肉白骨。他救人从不收钱,只是让他们在山上种下一株桃树,这才有了这满山桃花的盛景。 其实关于硕丰山桃花的传言有很多,这个只是众多传闻中可信度比较高的一个版本。 慕景铄随意在林间穿行,欣赏着这未经雕琢的自然之景。蓦然间,他停下脚步。灼灼桃花,满天芳菲。一人坐在树下,一袭白衣及地,三千墨发散落肩头。桃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衣上、发间。那人执笔而书,神情平淡,眉目如画,姿容似雪。慕景铄脑海不自觉浮现一句话:翩翩浊世佳公子。 不欲打扰,正打算离开之际,却发现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件事值得他专注。 慕景铄走近些,就被他的字吸引了,隽秀飘逸,落笔有力,当真是字如其人。不过······看的入神,不自觉拿起来仔细端详。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放下。” 慕景铄侧目,那人还是笔不停,头未抬,还是之前那般投入的样子,若不是确定此处没有第三人,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的字很特别······” 那人依旧是那两个字:“放下!” 我们慕小王爷从小就有个习惯,吃顺不吃强,这不慕小王爷不但没放下,还大肆评论了一番:“你的字空有其表,有形无神,未免显得太刻意了。” 那人停笔、抬首,眉似远山,一双眸子如同深海中的微光,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慕景铄还来不及反应,感觉到手中之物被拉拽,下意识的用力握住,结果那张丝绢应声裂开,一分为二。 慕景铄有些汗颜,因为丝绢比纸柔软,所以对下笔的力道和速度都要求很高,总之在丝绢上写字比在纸上要难很多,而眼下自己撕毁的这张近千字的丝绢,没有半日的功夫怕是很难写成。 他在想一会要是那人发起火来,自己是耍赖不认账好,还是赔礼道歉好? 令人意外的是,那人什么都没说,从容的起身离开,甚至脸上都没有表情的变动。徒留慕景铄一个人站在这片美景之中。良久,慕景铄看向手中的这篇残章,眸光微沉,再抬头时,那白衣之人已不在视线之内。 第2章 真巧 黄昏时分,等候迎接的几位官员在城门口伸长了脖子,从正午开始,他们便带着圣旨等在此处,却迟迟不见小王爷的人来,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人盼来了。由于他们看慕景 分卷阅读2 铄的目光太过热烈,导致小王爷险些想带人回去,那些人一番夸赞后,很快转入正题,宣读圣旨,大致内容就是: 盛帝体恤慕景铄一路奔波,特许他不必进宫请安,今夜在昭华宫专门为他设宫宴接风。 大兴的宫宴,等级森严,除了朝中重臣外,只有王侯、四大家族可参加。当初顾氏先祖建国时,有诸多功臣,他们为大兴国立下汗马功劳。建国后,论功行赏,便有了现在的“一王两侯,四大家族”。 一王是指现在驻守境州的弈王。 两侯说的是傅阳侯,孟平侯两位当朝重臣。 四大家族分别是温家、沈家、宁家、苏家。 宫墙林立,夜幕下清冷的月光洒在宫殿上,尽显皇家无上威仪。 昭华宫内,一派热闹。慕景铄作为宴会的主角,较旁人迟了半刻才到,刚踏进门就引得众人注意。他一身天蓝色暗纹窄袖锦袍,墨发束于蓝宝石冠中,眉如刀削,斜飞入鬓,目似明月,灼灼生辉,即便身处流沙之中,依旧盖不住珍珠的光华。 说是宫宴,实际上和家宴差不多,来的人也就是那几个,要么是看着慕景铄长大的长辈,要么是和他从小就熟识的平辈,还有那么几个他没见过的面孔,估计是谁家新添的小辈。 一道墨绿色身影闪过,直奔慕景铄而来,少年用熟稔的口气说道:“今日本想出城接你,可有事绊住了,没去成。” 这位少年正是当朝三皇子顾承宇。 “别只会卖嘴,你若是诚心想接本小王,天大的事也绊不住你!”慕景铄半眯着眸子打量他,心里念叨:四年不见,这小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顾承宇拉着他往殿里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慕景铄面不改色道:“本小王一直很记仇。” 顾承宇“哼”了一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理他了。没过一会儿,又凑过去:“你这次有没有从境州带好玩的回来?” 慕景铄很想声明,他在境州不是去玩的。他还没开口,外面便听见太监通报“陛下驾到!” 众人起身,跪迎,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帝威仪的声音传来:“平身,都坐吧,今日是为景铄接风,没有那么多君臣之礼。” “谢陛下。” 待众人起身,落座。 盛帝问:“景铄,你父王可好?” 慕景铄躬身答道:“回陛下,父王一切安好,我回京时,他还托我向陛下问好。” 盛帝:“朕好些年没见你父王了!” 慕景铄:“父王也时常说起陛下,说当年陛下······” 盛帝赶忙拦住他的话,天知道这小子下一句会说出什么来:“这些年你父王驻守在外,实在辛苦。” 慕景铄:“若是陛下体恤父王,就给父王送些桂花糕去吧,境州师傅做的糕点实在太难吃了。” 底下一干众人不禁捂嘴偷笑,这慕小王爷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 盛帝问了几句后,宫宴就正式开始了。认识的,不认识的,轮番向慕景铄敬酒。好话说了一篓筐,还不带重样的。说的慕景铄自己听得都汗颜了。 慕景铄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刚落座,顾承宇再次凑过来和他咬耳朵:“景铄,你快看,白丞相也来了!”想了想又说:“对了,你还不认识白丞相吧?” 慕景铄:“······” 他虽然不认识这个白丞相,但这么大个人他还是看得见的。这次宴会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原来那位智谋无双的丞相,眼前这位犹如谪仙般的人,正是今晨在硕丰山上所见的白衣少年。 其实自盛帝进殿后,慕景铄视线就一直盘旋白哲身上,此时的他一身月白长衫,墨发如同上好的丝绸,仅用一根发带束起,眉似画中勾勒的远山,垂眸时,睫毛似蝶翅轻颤,唇薄如剑锋,这样的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清雅高贵;又仿佛是九重天上俯视众生的仙,不食烟火。 他坐在盛帝下首,自进殿后,一直垂着眸子,神色不动半分,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白哲抬起头。 这一刻,慕景铄再次被惊艳到,这双眸子宛如深海中的墨色水晶,澄澈却带着深邃,平静而不失光华,仿佛漫天星辉映在他一人眼底。两次见他,虽然都是风雨不惊、淡定自若的样子,慕景铄却发现,此时的他似乎与今早的时候有哪里不同了。 顾承宇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顾承宇偷笑:“你是不是也被丞相惊艳到了?也难怪,那样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会失神的。” 慕景铄玩笑道:“他出门就该带着面纱,不然会引起轰动的。” 顾承宇惊讶:“你怎么知道?” 慕景铄也惊讶了,他就是随口说说,还真有! 顾承宇认真的给他讲:“有一次,茗楼宴会,宁思睿迟到了,来的时候,衣服凌乱,发冠都歪了,整个人特狼狈。我们问过才知道,是遇上了白丞相的马车,据说当时,白丞相在车里浅浅一笑,整条街的人都傻了,后面的人争着往前挤,想一睹丞相之容,结果宁思睿的马车比较靠前,被人生生给挤翻了。” 慕景铄嘴角轻抽,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顾承宇故意夸大。这次顾承宇还真是冤枉,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关键的地方有些出入罢了。 目光再次投去,只见那人依旧垂眸饮茶,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错觉。 慕景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敬白丞相一杯。” 顾承宇这才想起来,从白丞相进来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看过,白丞相虽然为人淡漠了一些,可待人一向是很好的,今天有点奇怪。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得罪白丞相了?” 慕景铄想起上次的事,勉强总结一下:“算不上得罪,就是有点小误会。” 顾承宇这才放下心来:“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你说得对。”慕景铄端起酒杯,起身径直向白哲那桌走去。 他动作太快,顾承宇想提醒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过去了。 盛帝正在和白哲及沈国公说话,白哲偶尔回应一两句,多数的时候都在倾听。盛帝见慕景铄过去,笑道:“你还真会凑热闹。” 慕景铄说道:“陛下心系国事,可也要歇歇,若是累坏了白丞相和沈国公,可就没人帮您协理朝政了。” 盛帝佯怒:“在境州这几年,你父王是不是都管教不了你了,所以才向朕请旨把你叫回京城的?” 慕景铄辩白道:“父王哪敢让陛下您受累呀!” 盛帝对这个世侄向来没什么办法:“你年纪也不小了,多学学政务,以后也好承袭你父王的王位。” 分卷阅读3 慕景铄满口应承:“陛下说的是,今后我一定多多学习。” 盛帝年岁大了,没坐多久便回去歇着了。 送走盛帝后,慕景铄看向白哲,似笑非笑道:“白丞相,真巧。” 第3章 少年丞相 沈国公看了两人一眼,退回到自己的席位,心想:刚才就觉得慕景铄和白哲似乎之前就认识,现在看来是真的。他举杯饮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慕景铄他们那处。 白哲抬眸看他,缓缓开口:“不巧。” 只两个字,慕景铄刹那明白,那日白哲没与他计较,直接离去,向来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而今日的宫宴会碰上自己,更是意料之中的事。 慕景铄浅笑,倾身靠近,小声道:“今晨之事是本小王不对,还请白丞相大人有大量,莫与本小王计较。” 两人同坐一桌,说着话,在旁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交情甚笃的挚友,四周的官员看似在和邻桌想谈,实则都竖着耳朵听白丞相和慕小王爷在说些什么,在他们看来,白丞相是名动天下,文人墨客的标榜,而慕小王爷那就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代表。试想一下,这俩人要是成为朋友,是不是有一种太阳从北边出来的感觉。 目光相接,白哲缓缓说道:“看来慕小王爷确实应该多看看清心咒。” 这话也许在别人听来有些莫名其妙,可慕景铄明白,今日桃林相逢,白哲当时在丝绢上所书之字是梵文,也许是多年在边关养成的习惯,他总是随时保持着警惕。尤其是对书信和消息方面,在看到白哲所留下的字是,他下意识用同样的思路去想,因为对对方身份有所怀疑,又不解其意,所以回去特意研究了一番,他耗时半日终于明白了丝绢上的文字内容,也就是白哲口中说的清心咒。 慕景铄面上没有分毫尴尬的样子:“可以清心也,多谢白丞相赐教,本小王收益匪浅。尽以此杯,聊表谢意。” 白哲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小王爷确实该多谢我。” 倒酒、碰杯、一饮而尽。 回到座位上,慕景铄仍然想不明白白哲那句话到底是何意,好在顾承宇来帮他解惑。在大兴凡是宴会,桌上都会摆放一壶酒、一壶茶,酒为助兴,茶则解乏。而白哲因从不饮酒,得到盛帝特许,在宴会上可以免去饮酒,白哲自请将壶中美酒换做清水,起初众人不解其意,后来才知道,这是白丞相刻意疏远那人时才会用的方式,表示泛泛之交,平淡如水。 此番,白哲以水回敬,立场分明。 原来如此。慕景铄听完,嘴角不自觉扬起,丝毫没有因为被耍而不高兴。其实在白哲倒酒时,他就发现不对了,宫宴之上怎可能有人敢以水代酒,这可是不敬。但白哲不仅这么做了,还做的明目张胆,他便知事必有因,只是结果有点意外。他刻意误导众人,制造两人相识已久的假象,本就抱着戏弄白哲的心思。谁想白哲假意不知,任他表演,最后仅凭一杯“清酒”就挽回局势。这份谋略,令人折服。 早在境州时就听闻,林相在告老还乡之际,曾向陛下举荐一人来接替自己的位置,据说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不过弱冠之龄,满朝百官对此颇有微词,而后这位少年以他的惊世之才快速在朝堂站稳脚跟,入朝一载有余,深受陛下信任。 若说之前,他对白哲有几分试探之意,那么现在则是真心想与之结交。这样的人,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想来以后都不会无聊了! 众人并没有因为这段插曲而受到影响,众人依旧热情,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整场宴会下来,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慕景铄倒是喝了不少酒。长辈敬的你不能不喝;平辈敬的不容你不喝;在慕景铄看着那几个比酒桌高不了多少的小辈拿着酒杯时,二话不说又干了。 最后,慕小王爷不出意外的醉了,盛帝笑骂他贪杯,让他留宿宫中。 在这样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有人安然入睡,有人夜不能寐,有人欢喜有人忧,各方势力因为这一人的到来会生出多少变故,京城似乎好久不曾热闹过了。 宫宴之后,纵然慕景铄有心结交白哲,奈何实在没有机会,不知是真的那么巧,还是白哲故意躲他,总之两人没有再见过。 第4章 意料之外 宫宴之后,纵然慕景铄有心结交白哲,奈何实在没有机会,不知是真的那么巧,还是白哲故意躲他,总之两人没有再见过。 不过,这阵子慕景铄倒是很忙,和几位世家公子把京城好玩的,能玩的都玩了个遍。这不,今日宁思睿约他去观猎。 观猎是一种不多见的一种娱乐方式,京城郊外有一座斗兽场,那是前朝的一处遗址,那里专门养着一群猛兽,除了野兽外那里还养着另外一类人,他们被称为斗猎者,顾名思义,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赛场上与野兽搏斗,不得使用武器。这些斗猎者,要么是身犯重罪的死刑犯,要么是被抄家牵连的罪人,他们生死根本不值一提,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在这里他们和野兽没什么区别,只有奋力厮杀才能获得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这里除了斗猎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玩法,就是观猎者也可以下场搏斗,与斗猎者不同的是,他们可以使用猎场提供的武器。若胜,可以拿走斗猎场这一日所得的所有收益,若败,听天由命,死生不论。 要知道,在这里每个人的入门费是十两银子,每日的客人大概有二三百人,这样算下来,斗猎场一日的收益绝对是一笔可观的钱财。尽管如此,至今为止能在此处赚到钱的人屈指可数,赔上性命的倒是不少。 慕景铄带人来到视野最好的雅阁,宁思睿和其他几位公子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他进门,临窗的少年向他招手:“景铄,你可算来,这都开始三场了,你若是再晚些,今天可就看不到了。” 宁思睿和顾承宇玩得最好,这俩人都特别喜欢跟着慕景铄混,身为宁国公府的公子,走到哪都是一片恭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可跟慕景铄在一块就不一样了,他总有各种法子在惹事后,不用挨罚。 慕景铄随意选了个位子,懒洋洋的回道:“要是看不到,本小王就一把火烧了这里,以后大家就都不用看了。” 宁思睿笑道:“要是那样,殷泓涵一定找你拼命。” 慕景铄笑笑不再继续接话,而是问:“三皇子怎么没来?” 说起这个,宁思睿笑的狡黠:“他原本是要来的,可今天早上被陛下叫去了,估计是去挨骂了!” 京城贵族圈子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秘密。盛帝有三子,大皇子温和敦厚,二皇子博学多才,三皇子狂放不羁。 慕景铄摇摇头,宁思睿这家伙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拿 分卷阅读4 到他忘了前几天他被宁国公罚跪祠堂了。 场上再次开始,那名三十出头的男子在看到花豹出来时,已经被吓得腿软了,最后被豹子咬断了一条腿后被人拖了下去。接下来,第五场、第六场······斗猎者死的死,伤的伤,场上血迹斑斑,血腥味蔓延。 慕景铄倚坐在座位上,对于这种血腥的并没有多大反应,凡是上过战场,亲眼见过尸山血海的人,在面对这些场面就太小儿科了。 一旁的宁思睿见他兴致不高的样子,问:“怎么了?不好看?” 慕景铄打着哈欠道:“毫无悬念,太无聊了。” 宁思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让人把管事的叫来,呵斥了一番,叫他换个能打的上场。这可让管事的十分为难,人和野兽的力量本就相差悬殊,再加上斗兽场的奴隶里面哪有什么高手,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有人找上了他。 宁思睿推了推慕景铄,兴奋的指着场上说道:“快看,竟然有人下场挑战!!” 那人手执长鞭,一身灰色长袍,迎风而立,颇有一股侠者风范。 慕景铄一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这人,他身后的慕函微微皱眉,倾身靠近,小声道:“主子,这人不是刚刚在门口的那人吗?” 慕景铄点点头,确实是那人,在他来时看见门口的护卫与人争执,慕景铄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了解了情况,当时这人想进来,却没钱交入门费。护卫正要动手,慕景铄让人拦下了,还替他付了钱。那人当时很意外会有人帮他,还说日后会将钱换给他。 此时见到他上场,慕景铄并不感到意外,早在门口的时候,慕景铄就猜到了这人的意图,连入门费都付不起的人,会来围观斗猎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只不过斗猎场的钱可不好赚,但愿这个人不要让他失望。 场上,徐辰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试了一下鞭子的灵活度,待他准备好后,斗猎场一侧的一扇铁门缓缓打开,一声吼叫响彻云霄,接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从笼子里出来。看台上一片惊呼,徐辰手中长鞭飞舞,如雨点般落在那只熊身上,奈何黑熊的皮毛太厚,一连挥了几十鞭,却如同抓痒一般。徐辰一边躲避,一边攻击,翻飞的长鞭反倒激怒了那只熊。 围观的人纷纷拍手叫好,慕景铄冷眼看着场上一人一熊搏斗,这人有些小聪明,武功也算不上高强,他不与那只熊正面对决,而是借助灵活的身手,进行侧面攻击。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人与野兽相比,出了力量相差悬殊之外,体能也是一个极大的弊端。如此下去,不到一刻钟,他就会耗尽体力。 场上的徐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改变战略,他飞身掠过,扑向摆放兵器的木架,弃鞭取剑,利用身体的灵活性,绕到黑熊身后,一跃而起,长剑从侧面直直刺入熊的脖子,血溅三尺。那只熊因为剧烈的疼痛发狂的捶打徐辰,几番挣扎之后,那只熊最终倒地不起。徐辰强撑着站起来,此刻,他听不见看台上的喝彩声,只觉得全身脱力,双腿险些支撑不住身体。 刚刚赶到的顾承宇拍手称好:“这人有胆量,有勇气,是个人才。” 原本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没注意到顾承宇进来,此刻他出声,才引起众人的注意。 宁思睿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 顾承宇“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会幸灾乐祸,不过让你失望了,父皇今日找我是有正事。” 宁思睿笑着拉他入座:“好了好了,在下给三皇子赔礼了。” 慕景铄抿了口酒,道:“你来晚了,今日的十场已经结束了。” 顾承宇并不在意,笑道:“好在没错过最精彩的。” 慕景铄把一块点心拿在手里,左右看看,道:“你们说,这点心是甜的,还是咸的?” 宁思睿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的回答:“你尝过不就知道了?” 慕景铄笑笑不语,放下点心,问身旁的慕函:“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慕函冷冷的回答:“身手太差。” 不等慕景铄说话,顾承宇抢先开口:“慕函你是百里挑一的高手,那人自然不能和你比。他其实也算不错了。” 慕函是弈王爷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多年来一直跟在慕景铄身边,负责保护他。 慕景铄赞同道:“确实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顾承宇兴奋道:“你也这么认为,那我就将他收到身边做个护卫!” 慕景铄道:“你护卫那么多,个个身手都比他好,这个就让给我吧。” 顾承宇也就是一时兴起,见他想要,毫不犹如的让步了,慕景铄笑笑,算是承下他的人情。 徐辰浑然不知这些公子们的对话,因为他在下场后不久就虚脱昏迷了,慕函接到自家主子的暗示,安排人送徐辰去了医馆就医,顺便还付了医药费。 慕景铄从斗猎场出来的时候,见慕函早已等在一旁,不需言语,已知事已办妥。慕景铄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慕函一起回城。 第5章 是利是弊? 回程途中,慕函忍不住问:“主子为何不向那人说明身份,这样也好方便他日后来找咱们。” 慕景铄笑道:“就怕他不敢来。” 慕函不解:“为何?今日主子不仅出钱为他治伤,还因他向三殿下开口讨人。” 慕景铄缓缓摇头,向他解释道:“今日的事,看似事发突然,可细细推敲下来,各中都有微妙的联系,今日的那个人是专门为三皇子而来的。” 先是一出英雄气短,让顾承宇慷慨相助,再是一展身手,让顾承宇产生爱才之心,收入麾下。布局的人算准了顾承宇的性子,可是却忘了,人算不如天算,顾承宇临时被盛帝召见,更不巧的是他们碰上了慕景铄。 慕函惊讶,又问:“那为什么不抓住他,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慕景铄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平时不说话是正确的。” 慕函满脸黑线。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白衣胜雪,烈日之下,他神情平淡,没有丝毫烦躁,仿佛在自家后花园一般,这人正是白哲。 慕景铄策马上前:“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 他在马上浅笑,他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 白哲清冷的声音响起:“慕小王爷?” 慕景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马和满头大汗的车夫,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哲简言道:“不过是一点小问题。” “只怕这个小问题天黑前也解决不了。”慕景铄心想:宁愿耗下去,也不请我帮忙,看来这白丞相真的很不待见自己。 不得不说,慕小王爷还是很有自 分卷阅读5 知之明的。 车夫满脸急切的看了看自家主子。此处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走回去,只怕天黑也到不了城里。这条路又偏僻,少有人走,难得碰到有人路过,而且看样子这人似乎还认识自己主子。可是主子不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多嘴。 慕景铄直接问车夫:“车还能用吗?” 车夫见主子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回答道:“轮毂坏了,用不了了。” 慕景铄心思一转,诚挚的提议道:“要不咱们共乘一骑!” 白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慕函马前,不要误会,白丞相并不打算和慕函共骑。 “下来。” 慕函看了看说话的白哲,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 白哲拉过马缰,翻身上马:“两个选择:一、马先借我用,你和你的人在这等着;二、你和我一起回去找人。”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宁思睿他们就在后面,他们有马有车,到时候让他们捎上慕函和你的车夫就行了。” 慕函望天:主子,就这么把我扔在这,你真的忍心吗!!!! 慕景铄用事实告诉他,他是真的忍心。白哲让车夫将车上有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马车就先扔在这里。 两人驱马前行,慕小王爷说了一路,奈何白丞相根本不买账,但我们的慕小王爷并不气馁,再接再厉 “看白丞相刚刚上马的动作,应该是会骑马的吧!” “白哲你看这里竟然有野兔。” ······ “那日虽然是本小王先弄坏了你的经文,可你也让本小王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怎俩就算扯平了。” 白哲终于不再无视他,说道:“我本就无心与小王爷作对。” “那好,之前发生的事都不作数。”慕景铄微微仰着脸,嘴角带着阳光般的笑,眼中的神情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有的只是真诚和纯粹:“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慕景铄。” 白哲不语,策马前行,慕景铄见了赶忙追上去,叫道:“等等我!!” 良久,白哲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以小王爷的聪明怎会不知,与我相交,是件有害无利的事。” 他们两人,一个是当朝重臣,一个是王位继承人,一个位高,一个权重。他们若是私交过密,只会引得盛帝猜忌。不论是谁,只要犯了帝王的忌讳,下场可想而知。 虽然只见过三次,慕景铄却深知白哲是个淡漠如风的人,能让他用近乎朋友的态度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慕景铄故意打诨道:“本小王纨绔成性,声名狼藉,阿哲与我相交,明明是你吃了亏。” 白哲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他浅浅一笑,继续前行。 那日之后,慕景铄就一直在家闭门不出,有时和偶尔来串门的顾承宇闲聊一番。几天后,他要等的人没来,却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徐辰。 当听到护卫通报时,慕景铄一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还是慕函提醒他,这才记起来这个人来。 前厅,慕景铄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本来是极其无礼的动作,他做出来却又一种王者的气势。 徐辰站在厅中,神情不卑不亢。片刻后,慕景铄打着哈欠道:“你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和本小王干瞪眼的!” 徐辰语塞,他万万没想到,慕景铄开口第一句话竟然会说这个。徐辰轻咳一声:“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小王爷那日出手相助的。” 慕景铄一脸认真的反问:“本小王什么时候帮助过你?” 徐辰被他问的一怔,只能顺着他的话答:“那日若不是小王爷派人送在下去医馆,只怕今日在下就没命站在这里了。” 慕景铄点点头,表示想起他说的事了,接着他冲徐辰伸出手。 徐辰不解他的意思,也不敢贸然猜测,于是问道:“小王爷这是何意?” 慕景铄皱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本小王还以为你是来还钱的,原来不是啊!” 慕函站在他身后,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其实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他家主子说话永远这么毒,每次和主子说完话,他一定会怀疑人生,可是看到别人被主子堵得哑口无言时,他依旧开心的不得了,深深地为自家主子自豪。 徐辰心下叫苦连连,他发现,自己和慕小王爷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根本是鸡同鸭讲。 见他不语,慕景铄又道:“慕函,你算算他一共花了我们多少银子,然后就让他在这干活抵债吧。” 徐辰出了弈王府,还一副茫然的神情,他也不知怎么就答应干活抵债了。最后他总结出来:传言不虚,慕小王爷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徐辰走后,慕函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问:“主子不是说这人不简单,为什么还让他进府?” “他既然来了,就表示幕后之人把我们弈王府也算计进去了,即便是入局,我也要掌握主动权。”当躲避解决不了问题时,就要果断出手;当不能再退让时,我会在他们之前先出手。 慕函请示:“那可要派人盯着他?” “不用。”慕景铄路出一丝狡猾的笑:“反正日子无聊,本小王就陪他们玩玩。” 第6章 青竹雅宴 这日,慕景铄照旧一觉睡到中午,然后用膳,再然后等着顾承宇上门。 慕函见自家主子的样子,显然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出声提醒:“主子,今天是初九,您还要参加青竹雅宴呢!” 果不其然,慕景铄真的忘了,他蹙眉想了一会,问道:“我记得青竹宴除了王侯氏族以外,朝臣也是可以参加的,对不对?” 慕函点头:“确实是这样。” “快,收拾一下,咱们去赴宴。” 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对青竹宴这么有兴趣了?可是······慕函不得不提醒他:“主子青竹宴要申时才开始,现在就去会不会太早?” 慕景铄义正言辞的批评了慕函:“青竹宴何等重要,迟到是很失礼的。” 慕函一阵无语,至于失礼什么的?您什么时候在乎过。要知道,以您往常的习惯,可从来都是要迟到的。 青竹雅宴是大兴建国初,始祖皇帝定下的,一直沿用至今,当初设立此宴的目的是为了让各位王侯,各大家族之间友好相处,多多交流,免生嫌隙。后来渐渐只有各家年轻一辈来聚会,上至王子皇孙,下至家族公子,悉数到场。近几年,青竹雅宴不再仅限于贵族之间,朝中年轻有为的臣子也可参加。 当其他人到的时候,看见早已来此多时的慕小王爷,十分惊讶。要是他来晚了,众人也许不会感到奇怪,可偏偏他今天来早了。这让在座的人不禁思考了一 分卷阅读6 下,今天是不是自己出门晚了。 慕景铄到场时,宴会早已开始,对于他的随性,众人早已习惯。再说他自幼离京,这次又是四年未回,众人对于他的迟到还是和谅解的。 宁思睿看见慕景铄,惊讶道:“景铄,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与他同来的人,一身蓝衣,笑如春风,温和有度。他道:“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宁思睿强调:“温煜,你看清了,这人可是景铄!” 温煜是温国公长子,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礼法周全。温家的家教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即便是在平时的私宴上,温家人也是举止有度,言行得体。 先帝曾说:温家乃各家典范也。 盛帝也曾说过:温家家规甚严,连朕都被比下去了。 温煜笑笑,在与慕景铄相隔一个位子的地方坐下。与他的坐姿不同,慕景铄坐的姿势很随意,宁思睿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 慕景铄看了眼温煜,道:“他一向如此,如果哪天不这样,你该不习惯了。” 宁思睿试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慕景铄和温煜的性子对调,那么······他打了个冷战,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 慕景铄转着手中的酒杯,随口问:“我四年没在,不知这青竹宴有没有增加什么新花样?” 宁思睿抱怨道:“有先祖定下的‘四有四无’在,谁敢肆意妄为呀!” 青竹雅宴设立的初衷是让各家公子,彼此间多交流,见贤思齐,为下一任储君,储备贤臣。所以,宴会定下“四有四无”等诸多的规矩,这“四有四无”指的是:有丝竹无歌舞,有青茶无烈酒,有才俊无白丁,有长幼无尊卑。再则对年龄也有限制,即便是世家公子,也并非人人都能参加,要求:年满六岁而不逾二十五者,方可参加。然而青竹雅宴传承数十年其中的一些规矩早已淡化,饮酒就是其一。 说话间,顾承宇也到了。在见到慕景铄时,和宁思睿一个反应,还说了同样的话。慕景铄心塞:这俩人是不是商量好的,他不就是心血来潮早到了一会儿,有这么稀奇么? 顾承宇直接坐到慕景铄左手边的位子上:“来得早也好,青竹宴你总共才来过几次,总不能次次都迟到!” 慕景铄看见坐在首位的是二皇子顾修远,问道:“今日大皇子不来?” 顾承宇深吸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上个月,大皇兄刚过完二十五岁生辰”又补充道“你还送了礼的!” “是么?我忘了。” “······” 慕景铄目光在四处扫过,随口问道:“人都来了吗?不缺谁?” 顾承宇四处看看:“该来的都来了,不缺谁。” 慕景铄想了想,问:“阿······白丞相为何没来?” 顾承宇跟他解释:“丞相从不参加饮宴。” “为何?”回京那日的宫宴他明明去了的。 “丞相不喜热闹的场合,父皇也曾特许他可以不参加任何宴会。” “原来如此。” 宁思睿解释:“丞相他性情淡漠,我们也曾登门相邀,可都被丞相谢绝了。” 慕景铄点点头,摸着下巴提议道:“下次我们邀请丞相,如何?” “······” 这时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慕小王爷果然是敢想敢说的人。这种自讨没趣他们还是看看算了。 顾承宇为难的开口:“还是算了吧,丞相事务繁忙,还是不要去叨扰了!” “对呀,还是算了吧!” “丞相之前没来,这次也是不会来的。” 众人纷纷应和着。这时另外一道声音传来,显得格外突兀:“请丞相赴宴?这个主意不错。” 众人顺声望去,在对席处坐着一位身着雪蓝色锦袍的公子,那人淡如远山的眉,狭长的眸子,薄唇微微扬起,眼中带着淡淡笑意,整个人清秀俊逸,优雅不俗。只是脸色看上去略显苍白,这人正是两侯之一的孟平侯——殷泓涵。 与在座其他人不同,他是真正拥有爵位在身的人。比如慕景铄,他虽然是弈王府世子,众人尊称他为“慕小王爷”,但他只有继承弈王之位后,才能得到爵位。就好比太子再高贵,也只是诸多皇子中的一个,永远不等同于是皇帝。 殷泓涵微微侧头,浅笑道:“既然慕小王爷想邀请白丞相,我们自是没有理由拒绝,正好宴会无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下个月的青竹宴慕小王爷能不能请来白丞相如何?”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无一人回应。 这赌约涉及一朝丞相,自是无人敢轻易应承,一个不小心就是祸及家族的大罪。 慕景铄嘴角同样扬起一抹笑,顾承宇见他的表情,心中着急,正要阻拦,可却来不及了。 慕景铄:“这么有意思的赌约,我赌了。”随即话锋一转“既然是赌约,就该有赌注才是。” 殷泓涵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你想用什么做赌注?” 慕景铄径直的向他走去,停在他的桌案前,倾身:“输的人答应赢家一件事。如何?”他声音不大,但身边的人完全可以听见。 面对慕景铄的挑衅,殷泓涵淡淡的回他两个字:“奉陪。” 第7章 丞相府 次日清晨,丞相府门口 慕景铄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丞相府的护卫们整齐的站在他身后,神情肃穆,八风不动。 一旁的慕函看着都替自家主子惭愧,堂堂弈王府世子,脸丢到这份上,唉! 慕景铄正郁闷呢,难得他找了个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找白哲,可实际情况和他想的似乎有点区别。可是,这里的护卫竟然不让他进,威逼利诱一番后,人家依旧面无表情,连眉头都不动一下。说来说去就一句话“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于是我们闲杂人等的慕小王爷,大摇大摆的坐在人家台阶上,你不是不让进吗,那我不进去,在门口你总管不到了吧! 在白哲回府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白丞相你总算回来了!”慕景铄起身,随意的拍拍身上的尘土。 白哲并不意外,很随意的开口:“小王爷来我府邸所为何事?” 慕景铄看着他,万分真诚道:“可否请我入府看看?” 白哲看了一眼在远处围观的百姓,留下一句“小王爷想看便看吧。”之后,头也不回的进府去了。 慕景铄赶忙跟着进去,路过门口守卫时,还不忘给他们一个“我这不是进去了”的表情。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后,突然走在前边的白哲转过身,慕景铄猝不及防,一下撞到白哲身上,一种淡淡的木香气息袭来,蓦然间他忘了动作,白哲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哲淡淡的看着他问 分卷阅读7 :“你今日来有什么事,说吧。” 慕景铄摇头:“没事,就是到你这看看·······” 他渐渐说不下去了,白哲的目光有点奇怪,不止是他,就连一路上府里人的目光也很奇怪。 “呃······要不你提示我一下?”慕景铄弱弱的问。 黎羽是白哲的护卫,他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十步之内的距离,既不打扰他们谈话,又能在第一时间护住自家主子。此时,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小王爷,昨日您和殷侯爷的赌约已经传遍京城了,坊间还开了赌局,赌您和殷侯谁能赢。” 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在坊间传遍了,慕景铄在心里把那群家伙骂了个遍,早知道应该先让慕函出去打听一下的,这个懊悔呀! 慕景铄讪讪道:“原来阿哲也听说了!不过是个借口,不用当真。” 白哲对黎羽吩咐道:“你一会也去帮我下一注,就压我不去。” 慕函听着,微微皱眉,心里十分担忧:主子你确定你还有赢得希望?还有,这结果都出来了,自己要不要也去下个注。 慕景铄一脸委屈:“阿哲!!!” 他虽然没打算赢,但也不想输的如此惨烈啊。 白哲无视他:“不如这样,我出一题,你若答对了,此事就先暂缓。一根木棍,不许折断,削短,怎么使它变短?” 慕景铄狭长的眸子半眯着,玩起以前常用的耍赖招数,道:“外面太热,影响本小王思路。” 白哲琉璃般的眸子盯着他:“那就去正厅吧。” 正厅,白哲端坐在首位,静静的品茗。微微垂着头,仿佛全世界到随着他的动作安静了,就如同那日在昭华宫初见一般。 慕景铄坐在下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喝着茶。不要误会,我们的慕小王爷才不是在想刚刚的问题,他是在想,丞相府是不是缺钱,这么坐了这么久,光喝茶连盘点心都没有。第三杯茶饮尽,丫鬟正欲续茶,慕景铄连忙摆手止住她,这又涩又苦的茶,再喝他就要吐了!看白哲喝的那么平静,不想是在整他呀。 慕景铄看着杯中浮沉的墨绿色茶叶,十分沉重的拿起杯子,面上八风不动,随口找了个话题:“阿哲是哪里人士?” “铭州。” “听闻铭州的吃食是大兴一绝,是不真的?” “还好。”白哲对吃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里风景怎么样?” “铭州是鱼米之乡,远不及京城繁华,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两人一问一答,本来很随意的聊天,看着却有点古怪。期间,慕景铄再也没碰那杯茶,直到白哲开口:“小王爷不喜欢这茶?” 慕景铄笑道:“没有,只是这茶与我在境州时喝的有些不同,不知这是什么茶叶?” 白哲的眸光中突然多了一丝浅浅的忧伤,转瞬即逝:“这是茶很普通,只是我喝习惯了。忘记让人换茶了。” 慕景铄没多想,以为是他家乡的茶。 “阿哲要是有空,不妨去境州走走,那里不似南方的小桥流水,却也别有风景。辽阔的大漠,成群的骆驼,还有塞上炊烟。” 说起境州,这个慕景铄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时,他眼底总会带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其实境州远没有他说的那样好,白哲曾经去过那里,那里经济衰败,气候不定,少雨干旱,百姓勉强度日。 然而慕景铄说的也没错,他在那里生活了十六年,从孩童到少年,他所有的记忆都和那里息息相关,那里早已成为他的另一个故乡。 白哲垂眸,抿了口茶,茶水冰冷,入口更加苦涩:“若有机会,我会去。” 慕景铄抬手,按住他的手腕:“茶凉了,别喝了。” 第8章 如此相似 白哲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放下茶杯:“你会回境州吗?” 慕景铄耸耸肩:“不知道。不过回不回去都无所谓,最美的风景,最重要的人都留在这里。”他伸手抚着自己的心口。 白哲的声音略带清冷:“越是美丽的东西越脆弱。” 慕景铄邪魅的一笑,带着三分痞气:“若是有人动了我珍视的东西,就算穷极一生,上天入地,我也要那人付出代价。”张扬却又内敛,冷情却又重情,这就是慕景铄,一个骄傲、霸道、矛盾的少年。 白哲凝眸:“真难得!”我们竟然会有观点一致的时候。 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是,慕景铄竟然听懂了,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 白哲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微扬:“确实应该被珍惜和保护。” 慕景铄笑笑:“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就像是彼此的镜子,可以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看到你的存在,只因为我们拥有同样执着却不甘服输的心。 白哲不赞同,却没有否认他说的。也许他们真的很像,所以在初见时,他没有驻足不前,而他亦没有直接离开。又或许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有些人本来就该相遇,无关是非,无关政局,就在不经意的回眸间,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临近正午,慕景铄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临走前,他还特意说:“明天我再来。” 在他走后,黎羽欲言又止,终是叹息一声,没有将话说出口,他想:主子也许真的需要一个朋友。 坊间流言纷纷,终于还是传到了盛帝的耳朵里。为此,盛帝特意把慕景铄和殷泓涵叫进宫去说教了一番。 此时,这二人正站在修德殿外,殷泓涵目不斜视,缓缓说道:“慕小王爷怎么有空到宫里来,不用去丞相府吗?” 慕景铄也不生气,笑着回道:“陛下宣我不奇怪,倒是你怎么也进宫了?” 殷泓涵侧眸,浅笑:“我很期待一会儿陛下会说什么。” 慕景铄挑眉:“不管说什么,有你作陪,本小王甘之如饴。” 一旁侍候的宫人,面面相觑,慕小王爷和殷侯爷这么明知故问的打哑谜,真的有意思吗! 半晌,正门缓缓打开,有人传话说,陛下召见慕小王爷和孟平侯。在此之前,他们两人早已在殿外等候一个时辰有余,想来是盛帝先给他们个教训,敲打敲打他们。 盛帝坐在九阶龙椅上,正低头批阅奏折,对进来的二人恍若不见。 “咳”慕景铄轻咳一声。 盛帝缓缓抬起头,威严的说道:“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等的不耐烦了。” 慕景铄无比真诚看着他,回答道:“怎么会,臣都做好等到天黑的准备了,陛下这会就召见,臣还觉得奇怪呢。” 盛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修德殿的宫人心里也跟着打颤,慕小王爷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下怕是要惹怒陛下了。 “你们自己说,最近干什么了?” 慕景铄蹙 分卷阅读8 眉深思,闭口不言;殷泓涵一本正经,朗声回道:“臣近日一直在家,未曾出去。” 修德殿的宫人集体望天:今日这是怎么了?向来放纵不羁的慕小王爷没说话,倒是一向温和随意的殷侯爷言辞犀利。 众人看到盛帝的脸色由沉转黑。 慕景铄苦恼的开口:“臣近日干了很多事,不知道陛下说的是哪件?” 此时盛帝的脸色更黑了。就在他们以为陛下要大怒时,盛帝一反常态,不但脸色缓和了,语气也平和下来:“你们俩在青竹宴上打赌的事,不用朕再重复一遍吧!” 慕景铄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陛下说的是这件事。” 盛帝按了按眉心:“这是小事吗?这赌局涉及一朝丞相,朝廷的脸面,你们胆子越来越大了!”又对殷泓涵说“他不知轻重,你也陪他胡闹。” 殷泓涵正色道:“陛下这事是经过您同意的。” 盛帝怒极反笑,问:“朕什么时候同意了,你倒是说说。若是说得对,这次朕就饶了你们俩。” 殷泓涵看向慕景铄,意思是让他来说。 慕景铄顺着他说:“陛下可还记得,上次在宫宴上,您让我多多学习。于是,我就想到了白丞相,若是他能来参加青竹宴,与我们共同探讨学术,一定大有益处。” 盛帝问:“这和你们打赌有什么关系?” 慕景铄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有关系,如果不是陛下您同意,我们怎么敢去打扰白丞相,再说打赌不过是为了助兴,我们的初心是好的。” 一时之间,盛帝竟不知怎么反驳他的歪理,说道:“此事随白丞相处置。”将这个难题丢给了白哲以后,就将这两人赶了出去。 二人气定神闲的离去,这等无中生有,胡搅蛮缠的本事,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修德殿的宫人都清楚的看见,两人来时,陛下沉着脸,等到他们离开时,陛下脸上路出无奈的神情。 此后,慕小王爷就有了更光明正大的理由去丞相府蹭吃蹭喝了。 第9章 慕殷之赌 十月初九,茗楼三楼,青竹雅宴。 没有了平时的谈笑声,众人齐齐翘首以待,只有一人淡定的坐在人群中。一身雪衣,华而不俗,正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这人正是殷泓涵。 他举杯至唇边,看着满屋焦急的人,唇角扬起一丝冷笑。那个人若是想来总会来,若是不想来,别说一个慕景铄,就算是十个,也请不动他。 十九岁官至丞相,大兴史上绝无仅有的存在,不参与派系,不涉及争储,永远淡漠的像个局外人。 京城这潭水沉静了太久,是时候给搅动一下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 在众人带期待下,慕景铄一如既往的姗姗来迟,除了殷泓涵外,其他人齐齐向他身后望去,许久不见那抹月白身影,不由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都不看好慕小王爷会赢,但还是期待能看到那无双颜色,纤尘不染的人。 慕景铄直接坐到殷泓涵身旁的位置上,俩人看起来就像相识多年的好友。 殷泓涵斟了酒,递给慕景铄:“慕小王爷,你输了。”语气平淡,无悲无喜。 慕景铄接过,不以为意的回道:“不到最后,输赢还未可知?” 殷泓涵笑笑,不再接话。想到那日在宫里慕景铄说的话,他眼底多了丝笑意,再过不久京城怕是要有好戏了,他是看戏呢,还是入戏呢? 丝竹声阵阵,席上谈笑一片。之前的等待,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二皇子先挑起话题:“我这有一题大家不妨来猜猜······” 慕景铄突然想起那天白哲出题时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 二皇子笑问:“景铄有答案了?” 宁思睿:“我还没想到,你快说说。” “呃?”他刚刚连问题都没听到,去哪有答案呀!“我向来不喜欢动脑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题目很有意思罢了。” 宁思睿嘟囔:“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这时,门口小厮进来通报,声音瞬间戛然而止。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门口,下一刻,那人谪仙般的人出现在门口,一身月白长袍,倾世无双的脸,无波无澜的眸,一成不变的温润疏离。 慕景铄唇角微弯,没有丝毫的惊讶,一副胜卷在握的样子。他的信心可不是凭空来的,那日在丞相府中,白哲问:“以小王爷的性子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那么这次你和殷泓涵打赌,图的是什么?” 慕景铄丝毫不避讳,直言道:“我看中了南山牧场。” 白哲风轻云淡的说道:“那你就不怕失算?” 慕景铄似乎并不在意:“阿哲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强,至于南山牧场本小王自有其他办法。”他既然看中了,又岂会轻易放弃。 “去也可以,不过······”白哲万年淡漠的脸上竟然浮现一抹邪气的笑意,“我要东南海域的盐场。” “成交。” 殷泓涵还是那副温和的浅笑的样子,只是眼底笑意深了几分。白哲的到来可不仅仅是参加宴会那么简单,这背后的深意,就够在座的人费一番心思猜度了。 二皇子首先反应过来:“今日有幸请到丞相,快请上座。” 原本首位是留给白哲的,后来不见他来,就按往常的位置随意坐的。此刻白哲来了,出于礼貌,顾修远主动让出首位。 白哲:“我今日应约前来,不必麻烦,你们继续。”说罢,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接下来,宴会虽然继续进行,可连慕景铄都能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白哲,而后者淡定的坐在那拿着酒杯。 慕景铄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哲不喜欢参加宴会了,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慕景铄屈腿坐着,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本小王记得先帝在位时,曾命林丞相及十二位文臣著写,并以各大世家为首,在全国施行。本小王可有记错?” 一番明说暗讽,众人默默收回视线,应和:“小王爷没记错,确有此事。” 慕景铄环视众人,满意的点点头,别有深意道:“没记错就好。” 有人淡漠,有人浅笑,还有人尴尬,淡漠的是白哲,浅笑的殷泓涵,尴尬的是大部分人。 慕景铄自斟自酌,品尝之后皱起眉:“今日这酒不好,还是换成茶好了。” 青竹宴是有茶的,只是平时都省去了,白哲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不知他的习惯,他那桌上的也是酒。白哲从不饮酒,到哪都是喝茶。比如现在,他虽然把玩着酒杯,却自始至终没沾过唇边。 顾承宇不自知的在旁边拆台:“景铄,你平时是最讨厌喝茶的,今日怎么主动要喝茶了?” 慕 分卷阅读9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10 情的目光看着白哲,后者被他看得一头雾水,低声问:“怎么了?” 慕景铄叹了口气,感慨一句:“高处不胜寒。” 白哲看着他,联想他之前的神情,猜测他大概是中意场上某位女眷,却碍于身份不能言明。于是说道:“有志者事竟成!” 慕景铄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劝解他说:“有些事不能强求,要讲缘分。” 白哲没想到他还相信缘分,鼓励道:“所谓缘分,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之执着;无缘,只是退缩的借口。” 慕景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别扭的开口:“万一那人不是最好的,怎么办?”他怎么不知道白哲还有痴情的潜质。 白哲开解他:“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这种事合心意最重要。” 两个人鸡同鸭讲,却聊的格外认真。直到慕景铄犹豫再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那么中意她?” 白哲终于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想想两人之前的对话,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选择沉默。 可他的沉默在慕景铄眼里就等同于是默认了,慕景铄觉得白哲太不够朋友了,有意中人都不告诉自己,他还在这替他瞎操心。 第11章 迷局 顾承宇早就坐烦了,和宁思睿在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二人在说什么。只见宁思睿面路怀疑:“这样行吗?” 顾承宇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是宴会意味赏雪,只是单纯的赏雪未免无趣,吟诗作对又显得太过刻意,不如这样吧,本皇子提议玩个有意思的!” 在座的人大多是中规中矩的世家公子,对于三皇子顾承宇离经叛道的行为,虽然嘴上不屑,心里却是十分羡慕的。至于那些深闺小姐,更是从小被束缚,对于顾承宇的提议十分感兴趣。 年长一些的大皇子,担心顾承宇玩心重,说什么不妥的话,呵斥道:“三弟,这是宫宴,不得胡闹!” “大皇兄,父皇之前不是说了,叫大家不用拘礼,既然要玩,当然要玩的尽兴!” 大皇子没办法,只好妥协道:“不许太过分。” 顾承宇忙不迭的向大皇子保证:“一定。” 然后,又对众人说明规则:游戏是这样的,每人在纸上写下一个词,用来形容在场的任意一个人,但是不能提及姓名,可以从事迹,性格,样貌等其他方面描述,写好后,将所有人的纸条折好,放在一个木盒里。之后,会有人抚琴,琴声起,木盒从最后一桌依次向前传递,直到琴声停止,木盒到了谁的手里,那个人便要从盒中取出一张纸条,猜出所形容之人是谁。若是猜对了,出题者则送一份随身之物,作为奖品;若猜错了,就罚酒三杯。 对于这个新奇的玩法,众人不禁有点跃跃欲试。宫女备好笔墨,待众人写好后,将纸条收入盒中,交给最后一桌的那位公子,抚琴的伶人蒙眼待命。 琴声起,木盒飞快的在众人之间穿来穿去,大家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盒子。片刻后,琴声停了,那只木盒不偏不倚正好到慕景铄手中,他很随意的取出一张纸条,朗声读出来:“少年封侯。” 答案显而易见,慕景铄看了眼殷泓涵,他依旧是那副温和从容,不骄不躁的样子,再看一眼纸上娟秀的字体,八成是哪家姑娘想借此传情,他唇角微弯,脸上却是苦恼的样子:“太难了,本小王猜不出来。” 众人觉得慕小王爷肯定是故意的,这么明显,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慕景铄从容的自罚三杯。 游戏继续,木盒再次辗转在众人之间,这一次木盒停到了苏家小公子手里。 “洒脱不羁。” 众人皱眉苦思,苏小公子,想了一会儿,觉得在场符合这一点的人有好几位,时间将至,他开口:“我觉得纸条所说之人是三殿下。” 顾承宇不尊礼教,不守规矩,做事随心随性,在不使用贬义词的情况下,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最贴切不过。 这是,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错了。” 那人一手撑着下巴,一脸失望的样子,说话的正是慕景铄。他鄙视道:“这个词形容的分明是本小王,这都看不出来。” 苏小公子狡辩:“这个词形容三殿下也很贴切,凭什么说我是错的!” 慕景铄气定神闲道:“因为这张纸条是本小王写的。” 场上的人不禁嘴角微抽,慕小王爷你怎么能自恋成这样,而且还承认的理直气壮。 在苏小公子罚酒之后,游戏继续。几轮下来都没人拿到慕景铄想看的那张,他侧身问:“阿哲,你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以白哲的性子肯定不会和慕景铄一样写自己,会是场上的谁,真的很让人期待。 白哲身体一顿,转瞬回复如初,笑问:“想知道?” 慕景铄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很想知道。 白哲只说了一个字:“空” 慕景铄皱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指在纸上写了“空”字,还是他的纸条上是空的。 一直到最后,他的疑问都没能解决,因为自始至终都没人能抽到白哲的那张纸条,这让他怀疑,白哲是不是在逗他玩。 一场游戏下来,有很多人都猜中了,被提名的都是各家翘楚,有温家公子温煜、孟平侯殷泓涵、二皇子顾修远、三皇子顾承宇、宁家二公子宁思睿,被提名最多的是白哲。他一个人被提名十一次,其中有八张来自女眷席。殷泓涵的五张全来自女眷席,温煜男席女席各占两张,顾修远和顾承宇的三张全来自男宾席。 慕小王爷对这个结果颇为无语,这让皇家颜面往哪放呀!!!! 散席之后,在回复的路上,慕景铄一言不发,沉默的让慕函心里发怵,小心的问:“主子今天的宫宴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铄冷哼一声,愤愤的说道:“本小王人缘有那么差吗?” “呃?”慕函松了口气,原来主子是为玩游戏的事不高兴呀,可是,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慕景铄摆摆手,示意他在后边跟着。在他看不见时,慕景铄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今晚的事有些蹊跷,似乎预兆着什么。在游戏开始前,白哲就有些不对劲,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所以在宴会之后,他拦住拿木盒的宫女,翻看了里面所有的纸条,就是没有找到白哲说的那张,准确说,里面就没有白哲写的字条,他的笔迹他一直记得。除此外,他还发现一件事,席间一共四十八人,字条却只有四十六张,也就是说除了白哲的那张以外,还少一张。另外,他还发现一张纸上写着“真亦假,假亦真”,这是谁写的?说的又是谁?他总觉得今晚的宴会透着 分卷阅读11 阴谋的味道。 白哲坐在马车中,袖中正是在揽月阁时写下的那张字条,若是以往,他绝不会做这么惹人怀疑的事。可是这次,顾承宇说的游戏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一时不察提笔而书,待发觉时已经无法修补,索性将纸条收了起来。 第12章 真假公子 城外住着兄弟俩,他姓甄来他姓贾; 一户人家两家姓,甄甄贾贾分不清; 甄家有个贾公子,贾家多了甄公子; 真亦假来假亦真,谁说这话能当真。 最近京城中盛传着这首歌谣,不知出处,但大街小巷人人都在吟唱,这没什么奇怪的。可是歌谣中含沙射影的表达了一些隐秘的事,随着这首歌谣的传播,渐渐的有一种流言传出。说是某家族中有人为了争权,鱼目混珠,混淆血脉。流言四起,却没有人出来阻止,只能任由其发展下去。这时候谁出面就等于坐实了流言。要知道,在大兴是很重视血脉的,大家族尤为如此,别说是抱养别人的儿子,就算是亲侄子也不可以过继。 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察觉出来这件事中的不寻常。 是夜,皓月当空,灯火璀璨。 修德殿,黄晕的烛光照的殿内满壁生辉,宽阔的宫殿中只有一坐一站的两人,显得有些空旷。 慕景铄低着头静静的站在殿中,此时的他,神情平淡,丝毫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盛帝高坐在龙椅上,正在垂头处理政务,两人都不说话,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良久,盛帝将手中最后一道奏折批阅完毕,他看了眼等候已久的慕景铄,他还是来时的样子,不骄不躁。 盛帝满意的点点头,言语间却带着凌厉:“景铄,你回京城多久了?” 慕景铄恭敬的回道:“四月有余。” 盛帝又问:“你觉得京城如今局势如何?” “各方势力相对均衡,朝政平稳。” “说说你知道的?” “现在沈家日益衰弱,苏家早已远离朝政,温家和宁家虽然私交甚好,可从来都公私分明。傅阳侯前几年上交了兵权,如今在家安享晚年。至于孟平侯他还未及冠,也不曾参与朝政。” 盛帝提醒他,道:“景铄你是不是忘记了白丞相,依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景铄心中一凛,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白丞相才华过人,是国之股肱??????” 盛帝抬手,打断他的话:“朕要听的不是这些场面话。” 慕景铄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白丞相的才华和谋略,可与各方势力相抗衡。” 盛帝点点头,赞同道:“白哲却是很不错。他担得起‘文可安邦’这四个字。不过?????”盛帝刻意停顿,而后语气变得微冷,“听闻你最近和白丞相走的很近?” “正如陛下所见,白丞相不与权臣结交,清高自傲,这是利也是弊。臣只是想多了解白丞相一些,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和白哲相交只是为了防他?” “是。” 盛帝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大量,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慕景铄不卑不亢的站在那,任由他看。 半晌,盛帝轻笑:“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弈王主动请旨遣他回京的,然而事实却是盛帝下密旨将他召回。其实,盛帝早就为未来的储君部署好了一切。在朝中、军中都安排了最可靠的人来接手。这些人只需等到新皇登机,便会崛起,替代朝中老臣,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 盛帝早在十年前就布好了这盘棋,在这一局里,殷泓涵是棋子、白哲是棋子、慕景铄也是棋子。也行自以为是执棋人的盛帝,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之后,盛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慕景铄行礼退了出去。 出宫后,慕景铄擦了擦手心的冷汗,他很清楚盛帝是一个多么多疑的人,今日一番谈话,是对自己最后的试探。自他出生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他是接替王位的不二人选,他的使命他一直记得。他当初离京,便是盛帝刻意安排的,为的是让他多历练,以后更好的辅佐新帝。 在他回京后,他就察觉到盛帝对白哲心存戒心,今日之事让他更加确定,若到了必要的时候,盛帝会毫不犹豫的了杀白哲。毕竟新皇登基政局不稳,人心动荡,以白哲的能力,到时用些手段,架空新皇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盛帝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哪怕只是有这可能也不行。 他想起父亲对白哲的评价:此人心思玲珑,人淡如菊,若他真心辅佐,大兴可再兴盛百年。然而,人太过聪明了,却也未必是好事。 慕景铄走后,盛帝负手站在窗前,静静的望着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暗处一道身影闪现,垂首行礼:“参见陛下。” 盛帝站在窗边未动,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人道:“臣听闻今日京城发生的事,所以特意赶回来。” 盛帝“嗯”了一声,语气很轻,听不出喜怒,“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那人顿了顿,说道:“属下根据当年的线索,从南定一路追查下来,可是剩下的线索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这件事从八年前,盛帝便开始让他秘密调查,可当年知道此事的人早已尽数被杀,光是抽丝剥茧的理清当年的那些线索,就耗费了很多时间,至今仍没有准确的消息。这次京城突然出了事,他才匆匆赶回来。那件事是永远的秘密怎么会突然被人翻出来。 那人迟疑一下,说:“陛下,此次的流言一定有人在背后主使,若要详查也不是难事,毕竟当年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盛帝嘴角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你不必理会京城的事,找人才是当务之急。” “是。”那人犹豫一下,说:“不过,根据属下的调查,也许人从未离开过铭州。” 盛帝回身,冷声道:“怎么可能?他留下的线索怎么可能会有错?” 那人不卑不亢道:“属下以为,当年的事仅是大殿下的猜测,没有明确的证据。属下所查到的线索,全都表明人就在铭州。” 盛帝挥手,示意他退下:“你继续查,务必把人找到。” “是”那人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暗处。 盛帝出神的望着西北角的某处宫殿,仿佛又回到那一年,正是花开时节,少年在树下舞剑,剑气所致,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少年额头上浸出一些汗珠,可他却练得十分认真,直到他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童音。少年停下来,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孩子,笑着说:“皇弟,你不用学这些,皇兄会保护你的。” 盛帝抬手触到的是一阵冷风,他怎么忘了,现在是深秋,早已过了花开的季节,而 分卷阅读12 那个承诺过要一直保护自己的人,早已不再他身旁了。想着想着,盛帝耳边又听到了刀剑厮杀,战马嘶鸣的声音,血腥的气味蔓延,他觉得喉咙有些甜,欲开口,鲜红的些喷在洁白如雪般的窗纸。 第13章 意料之外 慕景铄本就对京城的事关注颇多,谣言的事他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是可用的线索并不多。在盛帝召见他之后,他隐隐有了些猜测。 于是,第二天,他特意让慕函去查一些旧事,很快,慕函回来,可他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昨夜陛下突然病重,现在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守在修德殿。” 慕景铄追问:“怎么会突然病重?现在情况怎么样?” 慕函答:“听说陛下到现在还没醒,具体情况也不很清楚。不过,听说今日早朝都免了,想来是不太好。” 慕景铄皱眉,心中想着昨日见盛帝时,并未见他气色不对,怎么会突然病倒?这一病,不知对立储会不会受到影响。 修德殿 宫女、太监一个个步履匆匆、进进出出,太医们正围作一团,讨论着如何用药,皇子们守在殿外。每个人紧张之余动作却有条不紊,不愧是侍奉圣驾的。 此刻,慕景铄在殿外,拉住一位太监总管问:“张公公,陛下现在如何了?” 张公公面路急色,他在盛帝身边多年,知道陛下对这位小王爷十分龙信,直言道:“陛下不久前醒了一次,但是连药都来不及喝下,就又昏过去了。” 慕景铄追问:“太医怎么说?” 张公公:“太医说,陛下是郁结在心,肝火旺盛,气虚不足······” 慕小王爷对病因没兴趣,直接打断他,问:“有没有说怎么治?” 张公公:“太医们商量不出办法,不敢贸然用药。不过已经派人去请白丞相了。” 慕景铄疑惑:“白丞相?” 张公公解释:“小王爷到京城不久,可能还不了解,白丞相不仅才智无双,医术也是少有人及。” 慕景铄心下感慨,盛帝对白哲防范和利用,要远远多于信任,可是在生死关头,却还要靠白哲来救命。他轻笑,命运还真是变化莫测呀! 除此外,他心中还有一种情绪,白哲擅长医术,而他竟然不,知,道!看来自己有必要找时间好好了解一下他。 远处一抹白衣缓步而来,一如往常的淡漠,在路过慕景铄时,微微侧目算是打招呼了。之后,白哲越过众人径直入殿,看着殿内的布置,微微蹙眉。立刻吩咐宫人将门窗全部打开,室内所有香炉、香囊全都搬出去,无关紧要的人也全都赶了出来。 慕景铄一直在殿外,打开窗之后,他的位置刚刚好可以看清殿内的情形。白哲诊过脉后,从腰间取出一枚火红的药丸,又将药丸在水中化开,喂盛帝喝下。 半晌后,待盛帝气息平稳,他才从殿内出来,将一张药方交给张公公,吩咐道:“陛下已经无碍,现在睡下了,你们记得按方煎药,这几日让陛下多休息,最好不要下床走动。” 白哲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他身为丞相本就事忙,这下盛帝病重,所有事都落到他肩上,中央、下属,以及各地方的奏折现在还放在他桌案上呢。 张公公一一记下后,带人去煎药。 慕景铄看了眼,守在殿外表孝心的诸位皇子,转身离开,追上去和白哲同行。 白哲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留下?这可是表忠心的好机会。” 慕景铄不屑道:“我慕家还用不着靠这些来保住地位。再说了,躺着的又不是我爹,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会说的风轻云淡,刚刚也不知是谁急忙赶着进宫探望。 白哲知道他嘴硬,也不点破:“你去哪?” 慕景铄秒懂他的意思,开眼笑道:“我回府,刚好顺路。” 于是,两人理所当然的坐一辆马车。 车上,白哲大概是有些累了,一手撑着额头,闭目休息,长长的睫毛如同蝉翼,在脸上投下暗影,薄唇如同刀削,白皙的脸颊上散落一缕碎发,那双眸子闭着时,岁月静好;睁开时,天地失色。遗世独立,仿若神明,世人只能仰望,也只配仰望。慕景铄想:这样的人一定是神的眷顾。 “白哲” 白哲缓缓睁开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慕景铄摇摇头,刚才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想叫叫他,确认他还在。 被他打扰后,白哲不打算再睡,随口说道:“陛下这次病的突然,只怕朝堂要闹上几天了。” 慕景铄想了想,问:“阿哲,你听说京城最近的谣言了吗?” 白哲点点头,慕景铄接着说:“这含沙射影的谣言,用意何在?”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始终不明白幕后之人意欲何为。 白哲微微蹙眉,说:“这件事并没有产生直接的影响,也许那人只是埋下一步隐棋,待到有需要的时候,这个谣言可能会成为成败的关键。” 这件事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让人猝不及防,也许白哲的分析是最合理的。这也意味着一张阴谋的网正在展开。 白哲看着他,问:“以你一贯的作风,这件事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慕景铄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事先总要摸清对方的底细,这样才好办事。” 白哲善意的提醒他:“在没有把握时,不要贸然出手,小心惹祸上身。” 慕景铄一顿,缓缓的扬起一抹笑容,郑重的回答:“我会的。” 也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两人在一起时,总是会默契的避开朝中之事不谈,哪怕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只是隐晦的点明,好在两个人都十分聪明,一点就透。 慕景铄:“大皇子的亲事将近,最近京城很久都没有喜事了,这次应该会好好热闹一番。” 白哲:“少府司早就开始准备了,陛下之前也有交代,确实会很盛大。” “到时阿哲可会去?” “大皇子大婚何其中重要,我再不喜热闹,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场合。” “那好,到时我去找你。” “可别,我还是比较喜欢安静。” “你的名气太大,又身居高位,只怕到时那些等着要巴结你人不让你安静。不过,有本小王爷在,阿哲大可放心。” “哦?那不知慕小王爷有何妙法?” 两人闲谈一番,很快到弈王府,车停在王府门口,慕景铄起身下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阿哲,朝中局势莫测,你······你千万小心!!” 第14章 进退维谷 慕景铄一连几天都没有被顾承宇骚扰,盛帝病重,他要在寝殿侍疾。 这天,慕景铄入宫探望盛帝,出 分卷阅读13 了寝殿以后,他顺道去看了看顾承宇。到诚德殿时,他发现殿外竟然空无一人,诺大的宫殿,极为空旷。他本来听说顾承宇为了盛帝的病情,一连几天昼夜不休,最后都病倒了的。 可如今看着他宫里的情形,他不像是病了,倒像是被幽禁了。慕景铄满心疑惑,向慕函使了个眼色后,径直向殿中的寝宫走去。 寝宫这边到时很热闹,宫女、太监一个个到守在门外,见到慕景铄后,纷纷上前行礼。 “参见小王爷。” 慕景铄看了眼半掩着的宫门,问道:“你们主子呢?” 其中一个小太监低着头,沉声回答:“三殿下在殿内,慕小王爷要进去吗?奴才去给您通报。” 慕景铄睨着他,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小王说话,诚德殿原来的护卫呢?” 那名太监生怕自己哪句话惹了这位祖宗,态度更加恭敬,“慕小王爷,周侍卫因为消极怠工,被贬去禁军做巡防了。” “谁贬的?”周礼是盛帝当年亲自给顾承宇安排的护卫,在他身边多年,对于顾承宇来说,他不仅仅是奴才,也是半个朋友。所以,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把周礼赶走。 那名太监冷汗直流,“奴才······奴才······”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景铄一脚踢开他,径直向寝宫走去,他知道这群奴才不敢把主子怎样。可是,以顾承宇的性子,只怕是吃了暗亏。 屋里的视线有些暗,床榻上,顾承宇缓缓睁开眼,他原本睡着了,可是被殿外的声音吵醒了。听声音他大概猜到是慕景铄这个魔王来了。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喜悦:“景铄?你怎么来了?” 慕景铄快步走到床前,仔细的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才放心下来,“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顾承宇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前天夜里受了寒,不碍事的,我吃些药就好了。” 慕景铄面色微沉:“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明说的!” 顾承宇一怔,随后笑道:“不就是几个奴才,也值得你生气。” 换做以前,慕景铄绝对不会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承宇桀骜霸道,却又善良细心,他对属下要求很高,最忌讳底下的人做事散漫,欺生怕恶。 顾承宇撑着身体,坐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的人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墙头草。” 慕景铄沉默,他知道,顾承宇只是看着小孩子心性,其实他心里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彻。也正是因为他看的透彻,所以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心没肺的过日子。 慕景铄有些不确定,问:“宫里谁刻意与你过不去?” 顾承宇笑道:“那可多了。你忘了,咱们就是二世祖,典型的恶人,宫里宫外多少人等着看咱们遭报应呢。” 听他说笑语气,慕景铄确定有事发生了,“你怎说也是三皇子,天潢贵胄,就算陛下现在病了,那群奴才怎么敢对你不敬!” 顾承宇刻意转移话题,说道:“景铄,其实我很想去境州,去亲眼看看你说的‘大漠孤烟直’的景象。” 看他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慕景铄突然很恼火,“本小王没空听你啰嗦!”说完,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到门口时,还不忘狠狠的踹了守门的太监一脚,以此来发泄怒火。 傍晚时分,慕函从宫里回来。 慕景铄阖着眼,听慕函禀报,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一直紧握的右手显示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属下在诚德殿守了大半日,对三殿下每日入口的食物和水,都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不过,属下在给三殿下煎药的小太监那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就偷偷换了出来。”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晶体。 慕景铄伸手要拿起来,慕函紧张的提醒他:“主子,小心有毒。” “你一路带回来,这么长时间,要是有毒,你早毒发身亡了。”他拿起来拿那东西看了看,“你觉不觉得这玩意有点眼熟?” 慕函确实觉得眼熟,于是皱眉苦思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想起来了,“主子,这东西和前几天在您吃食里发现的东西一样!” 那时他想要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害主子,可被主子拦下了,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慕函十分担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家主子会有什么闪失,那样的话,他万死难赎其罪。 慕函问:“主子,这次要不要去查查这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慕景铄点点头,“一会儿你去趟太医院,找孟太医,让他看看这药的功效。” 慕函应声,将药包收了起来。然后,有些犹豫的看了主子一眼。他的表情全落在慕景铄眼中,“有话就说。” 慕函是典型的直性子,心里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对慕景铄,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见他有话憋着不说的样子,慕景铄看着都替他难受。 慕函斟酌了一下,开口:“前几天,您让我找人看着徐辰,昨日那人回禀,说徐辰借出府采买之名,出去了两次。其中有一次,见他去了······丞相府。”说完,还不忘看自家主子脸色,慕景铄这些年一直视他为兄弟,有什么事一般不会瞒他,所以他是知道主子有多在意白丞相这个朋友的。可是此刻,主子面色如常,十分惊讶,以主子和白丞相的交情,出了这样的事,他至少应该路出恼怒或者失望的神情吧!怎么自家主子跟没事人一样呢? 慕函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只是笨拙的说了句:“还好主子聪明,早就看出徐辰是细作,要不然这次咱们就要吃大亏了·······” 慕景铄莫名的问了一句:“徐辰走的是后门?” 慕函摇摇头:“不是,走的正门。”他有些奇怪,丞相府是没有后门的,主子去过那么多次怎么就是一直记不住呢! 慕函试探的问:“主子,您不生气?”慕景铄一直视白哲为知己,真心以待,而此番明显是白哲算计了他,当时,慕函听说这件事时,可是很义愤填膺的,恨不得大骂白哲一顿。 慕景铄勾唇一笑:“生气,谁说我不生气了?” 慕函‌‍‎腹‎‎‌黑‎‍:主子是在逗我吗?你确定你这是生气,这分明是开心。 第15章 我已落子 慕景铄一连几天都待在府里,推了宁思睿三次邀约,弄得宁二公子天天在家反思,自己是不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慕景铄不出门是有原因的,慕函这几天被他派出去办事了,不在京城。京城的公子们都知道,慕函一向与他形影不离,若是这次外出没见到,肯定会问东问西,到时候,指不定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分卷阅读14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15 还有那个面带笑意,眼底却一片寒意的人。就算他不顾一切,大喊示警,估计他还没出声,慕函就可以一招制服他。 如果说起初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里,那么当马车停在茗楼门口时,他彻底明白了。此刻他要是再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 慕景铄带着两人进了茗楼,由小二领着去了二楼的月字间第三阁,徐辰只是默默的跟在后边。他很清楚今天他是要栽在这位小王爷手里了,主子也曾经提醒过他,慕小王爷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纨绔成性,只懂吃喝玩乐。而他也从未有过轻敌之心,一直很小心谨慎,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路了马脚,被这位小王爷看破了。 慕景铄倚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如同徐辰第一次在弈王府见到他时一般。他看了慕函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这样一来,只有徐辰一人还站着。这一幕看在徐辰眼中,让他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本小王给你个机会,有什么问题,问吧!” 慕景铄敢这样说,就表示不怕他会将秘密泄路出去。也对,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这样也好,至少能死个明白,想通以后,徐辰反倒松了口气,在慕景铄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来:“小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慕景铄语气平淡,“我自始至终就没有信任过你,你起初是想留在三皇子身边的,可惜被本小王拦下了。于是,你的主子被迫改变策略,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来,本小王说的可对?有没有漏掉什么?” 徐辰有一种自己是跳梁小丑的感觉,对方连你的目的都弄得清清楚楚,你还不自知,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徐辰由衷的说了一句:“小王爷果然聪明。”又问出下一个问题,“您既然看穿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限制我,或者派人跟踪我,还是说您真的如此自信,我没有本事在您背后捅您一刀。” 慕景铄仔细打量他,那种目光让人如芒刺在背,从心里发寒之后,他才开口:“没想到你对你主子还挺忠心的。” 徐辰眉心一跳,强装镇定:“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慕景铄颇有耐心的和他分析,“本小王有没有派人监视你,你心里很清楚,还是说你已经忘了,你对本小王下毒的事了!还有你去过丞相府的事。” 徐辰还来不及表现出惊讶,慕景铄就已经摆摆手,“别演了,你不累,本小王看着都累。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这件事都是你自作主张的,和白哲没有关系。” 那日,徐辰知道有人跟踪他,于是故意将人引到丞相府,想借机让慕景铄和白哲心生嫌隙。后来,他通过报信鸟,知道了慕景铄他们在书房的对话,将这事通知给了主子,同时他发现慕景铄把监视他的人撤了,徐辰以为他真的听了弈王爷的话,因为不欲与白哲为敌,才会对他这个‘丞相府’细作放松了警惕。刚才的话,也是为了坐实自己确实是白哲安排的人,只是没想到,慕景铄聪明至此,连他这步隐棋都看得明明白白。 徐辰颓废的笑笑,对方完全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却还不自知,“小王爷聪明绝顶,徐辰佩服。”说完,双眼一闭,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 “哈哈哈!!!”慕景铄看见他的样子,笑出声来。 徐辰睁开眼,“小王爷笑什么?” 慕景铄收起笑意,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负手而站,“今日,只要你出了这个门,便会有无数的杀手等着杀你,你在弈王府这么久,却没有拿到任何有效的情报,这次带回去的消息,还是个陷阱。你说你的主子会不会认为你早已叛主,投诚与我?那么他会放过你吗?所以,想要你死,何需本小王亲自出手。” 徐辰已是一身冷汗,慕景铄利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布下今日的局,成败与否,全在局中之人的一念之间。这个局看似结局不定,成败参半,实际他慕景铄都是最后的赢家。多疑是每个人的天性,尤其是对掌权的人来说,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徐辰现在觉得面前这个浅笑的少年十分恐怖,他的心机,他的谋略,他对局势的掌控,步步为营,运筹帷幄,败在这样的人手中,他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慕景铄略带失望的语气,“蝼蚁尚且偷生,,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轻易就要死要活的,看来是本小王看走眼了。” 徐辰眸中难掩惊讶,这话的意思是······他有些不敢相信。慕景铄见他懂了,恩威并施说道:“现如今,能救你的只有我,而你除了相信我之外,别无选择,本小王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不过留与不留全在于你,本小王向来不喜欢强求。” 徐辰苦笑,打人一棒,再给个甜枣,而你还只能感激涕零的接着。这种事也只有慕小王爷干得出来。今日一席话,他已对这位小王爷心悦诚服。 徐辰问:“我背主忘恩,小王爷还敢用我?就不怕我会背叛你!” 慕景铄看着他,眼眸里是深深的自信,“本小王既然敢用你,自然不怕你会背叛。还有,你不会想知道背叛我的代价是什么。” 很多年以后,徐辰身居高位,阅尽人生。在他人生走到最后时,他告诉他的子孙,说今生最感谢的人就是慕景铄,他一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追随慕小王爷。当然,这是后话。 徐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慕函,又说道:“我若诚心投靠,小王爷可会像待慕函兄那般,待我。” “不要乱用你的小聪明。”慕景铄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慕函与别人不同,他不仅是我的下属,也是我的兄弟,‘慕’这个字不是所有人都配姓的。你与其相信虚无的承诺,不如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徐辰站起来,躬身向他行礼,“是属下逾越了。” 慕景铄见他想明白了,不在多言,起身出去。他还有下一场戏要唱。 第17章 真相浮起 慕景铄出了月字间第三阁,向右边的月字间第一阁走去。推开门,房中刚好坐着一人,那人一身黎色锦袍,端坐饮茶,抬头冲他笑笑,这人正是殷泓涵。 对于慕景铄的突然到来,殷泓涵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正在等他一般。 慕景铄径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似乎并不惊讶我回来。” 殷泓涵平淡的说,“意料之中的事,本侯实在不想装的太意外。” “可你还是来了!” “因为我们太了解彼此。” 徐辰在弈王府三个月,没有探听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这一次的信息十有八九会是陷阱。然而明知道是陷阱,殷泓涵还是来了,因为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为好。 慕景 分卷阅读16 铄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就怀疑幕后之人是他,所以这一切与其说是一个局,不如说是一场赌,他赌殷泓涵即便知道这是陷阱仍旧会来,结果证明,他赌赢了。 殷泓涵一边很熟练的煮着茶,一边说道:“这里没有酒,需要我帮你要壶酒么?” “不必。”慕景铄随手拿起一个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殷泓涵微微错愕:“我记得你是不喝茶的。” 慕景铄耸耸肩,不在意道:“是么?只是觉得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他本来是不喝茶的,可白哲的府里只有茶水,每次去都是喝茶,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茶叶的味道。所以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两个人闲聊着,就像是两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然而,他们真的是老朋友,没有人知道,表面上一直不对盘的慕小王爷和殷侯爷其实是朋友。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候慕景铄还不是现在纨绔的样子,而殷泓涵也不像现在这样,他们是同窗,是袍泽。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不一样了?是慕景铄被选为新帝近臣的时候,还是老侯爷去世的时候? 后来,侯府兵权暂时被盛帝收回,许诺在殷泓涵年满弱冠之后归还兵权,为此殷泓涵被迫回京。那时,慕景铄怕他觉得一个人太无助,曾许诺他:慕家与殷家结盟,他日若是盛帝对其中一家赶尽杀绝,另外一家绝不袖手旁观。其实殷泓涵心里明白,慕景铄这是在保护他,因为弈王府根本不需要与任何人结盟,他们是与皇权共存的,只要顾家的江山还在,那么慕家的军权也会一直在。 殷泓涵把玩着杯中,问:“你是如何收服徐辰的?” “威逼利诱,你应该了解本小王才对。”慕景铄皱眉,心想:这里的茶叶没有阿哲府上的好。 “不想说算了。本侯了解徐辰,他不是个会为利益就叛主的人。”殷泓涵提议,“我们两个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天,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说出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作为交换,我提的问题,你也要回答。如果涉及到不便回答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答。” “你倒是不吃亏。”慕景铄先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帮二皇子?” 殷泓涵笑笑,“本侯没有帮任何人,陛下迟迟未下旨立太子人,想必是二皇子等的着急了。本侯只是提醒了他一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至于他为什么会选三皇子下手,可能是觉得三皇子虽然没有朝臣拥戴,但他有你这个朋友,所以才先对他下手。” 慕景铄相信,殷泓涵绝对不止是提醒二皇子这么简单,大概是刻意误导他,让二皇子以为顾承宇是太子人选。毕竟这些年三皇子深受陛下喜爱,而且凭他和慕景铄的交情,至少军权已经牢牢握在他手中了。 殷泓涵问:“陛下心目中的太子人选是大皇子?” 慕景铄答:“是。一直都是。” 慕景铄问:“之前京城的谣言是关于三皇子的?” 殷泓涵答:“是。” 殷泓涵问:“你从我手上索要南山牧场和东南盐场的目的?” 慕景铄答:“我需要一个能提供马匹地方,至于东南盐场,那是我送别人的谢礼。” 慕景铄问:“你暗中培养的人手有多少人?” 殷泓涵答:“一万。” 这些话都涉及绝密,随便哪一件说出去,都足够让整个京城为之一震,如今却被两个人如同闲聊一般说出来。 殷泓涵:“白哲的底细?” “这个问题我拒绝,你换一个。”慕景铄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其实,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吃亏。他对白哲所知不多,说了也没什么,只是他心底不愿这么做,不愿用和白哲有关的任何东西去做交换。 殷泓涵也不强求,换了个问题,“陛下为储君安排了多少人?” 慕景铄不禁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知道自己不会回答上一个问题,然而在拒接他一次之后,不好再拒绝这个问题。可惜,他失算了。 慕景铄直接回答:“不知道。你应该能想到,以陛下多疑的性子,他就算再信任我慕家,也不会把全盘计划都告诉我。” 他说的殷泓涵很清楚,“我要知道的不是具体人员名单,而是大体上的安排。不要告诉我,以你的聪明,加上手中的情报,会回答大不了这个问题。” 慕景铄笑笑:“陛下会在退位之前,在朝中进行一次大换血。”他相信,以殷泓涵的聪明,能从自己的话中,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殷泓涵突然说,“这次的事,你就没有怀疑过白哲?”毕竟白哲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是最有嫌疑的人。殷泓涵最初布下这个出局,就是因为他了解慕景铄,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多疑的人,想要得到他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慕景铄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在事发的时候,他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要去怀疑,也许那次他对白哲说的是真心话,他真的愿意去相信他,也只有他可以。慕景铄恍然惊觉,原来白哲在自己心中占着这样重要的位置,重要到不可替代。 而后,慕景铄没有再说话,殷泓涵也一直沉默,两个人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默契的。也许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家族利益,没有皇权争夺,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可偏偏命运喜欢开玩笑,他们不站在对立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直到离开的时候,慕景铄留下一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之后,头也不回的直接下楼离开。 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走后,殷泓涵垂头叹息,喃喃自语:“景铄,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第18章 冷暖自知 诺大的京城,最近几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二皇子最近动作频频,而一向桀骜不驯的三皇子出人意料的安静,昔日没落的贵族也隐约有崛起的迹象。名门贵族,王孙大臣,各有各的打算,没有人注意到京城中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悄然离开。 弈王府最近几天,都处于冷冻期。这一切来源于慕函,对于他主子骗他的事,慕函很不高兴,一连几天阴着脸,对于慕景铄的讨好视而不见。在他心里,主子就和天上的太阳一样,而先生就是他这些年信仰的支柱,这次主子和先生联合起来骗他,对他来说就等于太阳和支柱同时崩塌了,这让他如何忍!!!! 不过,这种情况没能维持多久,因为我们的慕小王爷耐心用尽了。对此慕函心里‌‍‎‍‌腹‌‍‎‎‌黑‎‎:为什么你对白丞相那么有耐心,不公平呀!不公平! 然而,随着即将到来的新年,京城里最近也是喜事连连,大皇子顾秉德于十二月中旬大婚,盛帝病情逐渐好转,对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的白丞相大加奖赏,奈何白哲已经官至丞相 分卷阅读17 ,实在升无可升。于是赏赐大批珍宝、金银、古玩字画。而后,盛帝又下旨为二皇子顾修远定亲,对方是皇商刘家的千金,朝中众人纷纷送礼祝贺,做足了面子,可他们心里都明白,各国施行重农轻商的国策,即便是皇商,说白了依旧是商人,有这样一个岳家,二皇子怕是与皇位无缘了。 三皇子顾承宇身体渐渐恢复,可他自这次病后,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开始深居简出,再也找不到从前张扬狂傲的影子了。 慕景铄一直担心那枚不知作用的药,会不会对顾承宇的身体产生什么大的伤害,正在慕景铄对此郁闷不已的时候,慕函一句话提醒了他,白丞相救了陛下当然是大功一件。 慕景铄这才想起来,白哲精通医术,说不定会对这药有所了解,正准备去丞相府一趟。就在这时府中下人来报,“孟平侯在门外要见您。” 自从殷泓涵父亲去世后,这些年他再未登过弈王府的门,外人只以为是殷泓涵清高,不喜结交权贵,只有慕景铄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殷泓涵是不想连累弈王府。 “请孟平侯去前厅。” 慕景铄知道一定有重要的事发生了,重要到他可以不顾当前局势,以及盛帝的忌讳,亲自前来。 进门时,殷泓涵步伐稳健,神情平淡,仿佛只是来聊天的。可是,见他第一眼,慕景铄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殷泓涵这样的人,越是心里着急,面上表现的越是平静。平时他脸上总是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而今日他忘记平时用来伪装的笑容了。 殷泓涵开门见山,说道:“小王爷可还记得,那日我给你南山牧场和东南盐场时,你说过的话?” 慕景铄点点头:“记得。我说今日我拿了你的东西,算是我承你的情,他日你若有事,我绝不推辞。你今日是来让我兑现承诺的?” “是”殷泓涵也不兜圈子,直接承认,“我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值得殷泓涵为他奔波,看了这个人十分重要。不过连殷泓涵都束手无策,他也没什么把握。 “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人受了重伤,我府上的大夫束手无策,不得已我才来找你的。” 慕景铄一愣,生命垂危?找他有什么用?瞬息间,他想到了,他是不懂医术,可是白哲懂,不仅懂,还十分精通。 “你是想由我出面,请阿哲出手救人?” “没错。由你出面,白丞相才可能会施以援手。” 白哲性子淡漠孤傲,在朝中与谁都只是泛泛之交,唯一不同的就是慕景铄了。所以殷泓涵才会来找他。 请白哲救人的过程要比想象的顺利,慕景铄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白哲听,他不愿骗他,也不愿让他为难。 白哲在听完之后,没有多说什么,让人备车,两人直接去了侯府。 白哲看了眼床上的重伤的姑娘,又看了看她的伤口,眉心一跳,“这人是自杀。”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伤口在肋下左腹处,由下而上,匕首几乎全部没入。这样的伤,明显是自己造成的。 慕景铄也看出了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用目光询问殷泓涵:这是怎么回事?在与他目光相交时,殷泓涵竟然避开了!他眸光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可注意力却在白哲身上。 “我们在这打扰阿哲治伤,出去等吧!”说完,不等殷泓涵表态,直接大步走出去。 殷泓涵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白哲,又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微弱的人,终是转身出去。床上的那个人,在听到白哲的声音时,睫毛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力气睁开眼。 慕景铄出来后,就站在院外等着殷泓涵,见他出来,眼底带着一丝嘲讽,冷冷的开口:“殷泓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哲既然答应来了帮你救人,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其实殷泓涵并不信任白哲,这次只是迫于无奈才不等不求白哲出手相助,但是殷泓涵在心里一直对白哲保持警惕。这让慕景铄很不高兴,比别人怀疑自己更让他生气。 两人并肩向外走,殷泓涵说:“你真的很信任他······景铄,这不是一件好事。” 以慕景铄的身份而言,他是帝王的臂膀,国家的股肱,他不需要去信任,他只要有绝对的忠诚就够了。最关键的是,他倾心以待的人是白哲。 慕景铄笑笑:“我信任阿哲,与我忠于顾氏并不矛盾。” 殷泓涵追问:“倘若有一天,矛盾了,你会怎么办?” 在这段时间以来,慕景铄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白哲性喜静,意清幽,轻名利,远纷争。这样的人就该闲看云起时,不为世俗所扰,用“曲高和寡”来形容白哲再合适不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在朝为官,接受束缚。那么白哲的目的是什么?若他真的与大兴皇室为敌,自己又会怎么做? 殷泓涵将慕景铄的沉默看在眼里,他比旁人更了解慕景铄,所以此刻除了心里替他担忧之外,并没有言语上的劝解。如果换做以前,慕景铄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回答:谁于顾氏不利,便是我慕家的敌人。 慕景铄知道殷泓涵不放心屋里那位姑娘的安危,所以两人只是围着院子走了几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屋里。 那位姑娘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气息也平稳了。白哲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对慕景铄说了句:“走吧。” 两人来去不到一个时辰,单纯为救人而来。可是落在有心人眼里,这件事就变了个样子。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时候,一张大网已经缓缓铺开。 第19章 祸兮福所倚 本月十八,大皇子大婚,婚宴场面十分盛大,宾客众多,朝野上下,达官显贵,纷纷前来祝贺道喜。 这么大的事,当然少不了我们慕小王爷。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大皇子是要成为太子以及下一任皇帝的,虽然目前这还是个秘密,但慕景铄作为知情人之一,这礼当然要送的十分用心。这份礼物是当初从境州带来的,其贵重可想而知。 大皇子府中,慕景铄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顾承宇,今日他一身浅蓝色的长袍,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和他同坐一桌的还有殷泓涵、宁思睿几人。殷泓涵的脸上除了那抹习惯性的浅笑以外,没有太多表情;宁思睿则因为上次差点打了慕景铄,而心怀愧疚,这段时间都刻意避着他,今日实在是避无可避了。 宁思睿不时用余光瞥向他,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慕景铄打趣他:“怎么?本小王脸上有花吗?” 宁思睿立刻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而后他想了想,又凑到慕景铄身边,低声道歉:“景铄,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分卷阅读18 慕景铄压根就没生气,面上却是一副不绕人的样子,“本小王可不敢当,那天宁二公子发脾气的样子很是威风呀,吓得本小王好几天都没敢出门呢!” 宁思睿急着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承宇见状,笑出声来,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泼,慕景铄才稍微放心下来。 “思睿,你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慕小王爷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顾承宇刻意把“慕小王爷”四个字咬的极重,桌上的人都听得明白,这番话,明着是吓唬宁思睿,实则是在帮他求情。 慕景铄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于是摆摆手,“算了,本小王大人有大量,饶了你这次。” 而后,慕景铄左右张望,问“阿哲怎么还没来?” 顾承宇听到这个称呼,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咳了几声:“你和白丞相什么时候交情好到可以直接叫他名字了?” 这桌的人除了殷泓涵之外,其他人明显都很好奇,竖起耳朵等着听前因后果。可慕小王爷是会对不相干的人做出解释的人吗?明显不是。 慕小王爷理直气壮的说道:“本小王觉得可以就是可以。” 起初在外人面前,慕景铄都是称呼白哲为白丞相的。这样做,一是怕身份不便,让人抓住把柄,二是担心盛帝会忌惮。现如今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 宁思睿吃了块点心压压惊,“白丞相和我父亲他们被陛下叫去修德殿议事了。” 在离拜堂的吉时还差半个时辰的时候,门口守卫通报:陛下车驾已至。 一干众人赶忙出去迎驾,没人注意到首位处那桌发生的事。殷泓涵的左手原本放在桌下,突然他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到手中多了枚玉佩,用目光询问坐在他左侧的慕景铄:这是何意? 慕景铄不在意道:“送你的。”说完,起身随着众人出去迎驾。 殷泓涵怔怔的看着手心中那枚绿玉,听府里的老人说过,绿玉寓意着希望。良久,他缓缓一笑,不同于以前伪装的笑,这次是从心底发出直达眼底的笑。随后,他将玉佩收入袖中,跟在众人之后出去。 盛帝的到来让这次大婚显得各位隆重,不仅如此,在两位新人拜堂行礼之前,盛帝还送了一份大礼,一道立太子的圣旨,让喜宴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白哲坐在下首的位置,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玩味,他总是这样,喜欢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待一切事物,永远保持客观和理性。 慕景铄却觉得白哲今日有些奇怪,正打算等会儿喜宴结束了以后过去问问。可他还没来得及去,就听说了另外一个消息:陛下在回宫的时候,捎带着叫上了殷泓涵。 慕景铄心里一惊,而他身边的顾承宇脸色也明显的变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件事。 今日是大皇子大婚之日不假,很少人记得,今天同时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殷泓涵二十岁生辰。过了今天,他就及冠了,盛帝也要依照承诺交还孟平侯的兵权。 二人匆匆让人去备马,准备进宫,他们似乎忘了什么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若是盛帝真的要赐死殷泓涵,他们去了除了眼睁睁看他死以外,还能做什么?或者当他们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殷泓涵的尸体时,他们又该怎么办? 在出门的时候,慕景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顾承宇回过身,叫他:“你怎么不走了?” “我们去了做什么?给他收尸吗?”慕景铄冷声反问。 “那怎么办?”顾承宇知道他不是不在意殷泓涵的生死,正相反他很在乎。有些人就是这样,越紧张的时候,表现的越冷淡。 最终两人回到了弈王府,让慕函去打探消息,所谓的消息,就是看侯府在明早之前会不会挂起白纱。 午夜时分,慕函带着满身寒气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消息。根据慕函的描述,殷泓涵在一刻钟前已经回侯府了,特意强调他是自己走进府的。在回府时他怀中抱着一个锦盒,神情有些迷茫。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特殊夜晚,盛帝对殷泓涵说了什么,让一向冷静的他路出孩子般迷茫的神情。 两日后,盛帝下诏书,通知中央及地方各府。孟平侯殷泓涵早年承袭爵位,因年幼不谙世事,故此长居京中,现下已年满弱冠,赐还侯爵兵权。特命其于上元节后返回封地羡州。 此招一出,天下哗然。各国当权者态度不一,东宁肃帝听闻这件事后,很不屑的评价了一句:装模作样。 南靖霁帝对此事说了句:大概是心怀愧疚吧! 酉林靖帝则是笑笑:是防范未然,还是放虎归山,与我何干? 除此以外,东宁那位堪称天人,至今从未有人见过真容的太子府谋士,也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这更加坐实了他在众人心中招摇撞骗的形象,对于这位谋士,各国嘴上说着骗子,实际还是很在意的。毕竟东宁是四国中除了大兴以外,国力最强的,如果传言为真,东宁如虎添翼,那其他各国就不得不另作打算了。因此各国派出无数暗探打听消息,奈何娄墨轩将人藏得太严,别说是见其真容了,就连他在入太子府之前的过往都无从查起。这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不知是被人刻意抹掉了,还是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存在。 第20章 一起过年 不论各方势力如何风起云涌,都盖不住新年带来的喜庆气氛,似乎所有的争斗都随之暂停了下来。 除夕这天,慕景铄早早的起来,他是被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吵醒的。纵然他再不情愿,也不能让军巡院把满京城放爆竹的人都抓了吧。 前几日,慕景铄就打发府中的下人都回家陪家人过年去了,现在府中就只剩下他和慕函,还有管家央叔他们一家。央叔是弈王府的老人了,在慕景铄他爷爷当家时,央叔就在府中做事了,如今已经快四十年了。 诺大的弈王府显得有些空旷,慕景铄随意走在回廊上,其实他对京城中的这座府邸没有太大的印象。他六岁随父亲到境州,只有每隔两年父亲例行回京述职时,会带他在这住上两个月,其它时间他都是在境州度过的。 境州的风土人情和京城大不相同,那里的人热情朴实。每到过年的时候,各家都会都回去庙里拜神,祈求来年平安。还要拜祭祖先,邻里间互送吃食。 这个时候家里的人在做什么呢?母亲大概在和府中不回家的下人们一起准备午膳,父王应该去了军营,和将士们一同过年。大概等到午膳快结束的时候,在回家陪母亲过年。 慕 分卷阅读19 景铄嘴角不自觉扬起,慕函见他站在廊下出神,回屋取了件狐裘给他披上,轻声提醒:“主子,这天气好像要下雪了。” 慕景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说:“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 慕函看着他,一语道破:“主子,您是不是想念王爷他们了?” 慕景铄被看穿心思,强装镇定道:“我只是想起今日阿哲也是一个人过年,想起看看他。”说完,不等慕函再接话,就直接向门口走去。 看着自家主子急匆匆的背影,慕函想起那一年王爷将他派去保护主子时,对他说过的话,慕家人都是薄情的,心中永远以顾慕两家的利益为重,为此没有什么是不能被舍弃的。他一直将这话奉为真理,但是他从来不觉得主子薄情,正相反主子是个十分重情的人。主子只是将他所有的感情都放置在一个温暖的地方,从而可以冷眼看这个世界。 当他们看到丞相府的情景时,不禁怔住了。如果不是在来的路上,看到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慕景铄真的会怀疑是自己记错日子了。 丞相府的人各司其职,一如往常,半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仿佛这里的人都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哲正在书房看各地呈上来的简报,他看的很快,偶尔会动笔批注几个字。 慕景铄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他试探的问:“阿哲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白哲头也不抬的回答,“除夕。” 慕景铄劝导他,说“我说阿哲,大过年的,你也不歇歇,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等到十五开朝的时候在解决吗?” 白哲在百忙之中抬起头来,淡淡的问:“过年和平时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 慕景铄心想:难怪你府中的人都和平时一个样子,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当家人带头。 “怎么能一样呢!你前些年在家是怎么过年的?” “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不过年的。”这样的喜庆团圆的日子不适合我。最后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慕景铄想到白哲年纪轻轻便已经如此惊才绝艳,智谋无双。想来他除了有天资过人之外,后来也必定是付出了比旁人多很多倍的努力。 “走,今天本小王带你一起过年。”慕景铄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白哲向外走。 今天已经是除夕了,商贩们都早早收摊,回家团圆了。街上远不日前几日热闹,慕景铄拉着白哲走过一条条街,灶糖、桃符、干果等等······慕景铄固执的要将新年要买的所有东西买齐,甚至是从“小除夕”就要用的东西,一件不落。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他只是想让白哲这个新年过的没有遗憾而已。 每买一样东西,慕景铄都会仔细的讲解,它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寓意。一路上白哲都静静的听着,转眼间,已至中午,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只差一样鲜果了。慕景铄想起丞相府那毫无年味的样子,决定带白哲回弈王府过年。 白哲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慕函和黎羽两人,心里默默的替他们叹了口气。这两人都是一流高手,如今成了拿东西的跟班小厮了。 白哲替他们说出了那句,他们想说却不敢说的一句话:“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回去吧。若是还缺什么,一会儿让下人再来买就是了。” 听到白哲的话,黎羽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芒,慕函没好意思打击他,将那句‘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咽回肚子里。 慕景铄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那怎么行!过年就是要亲自动手才吉利。” 白哲没想到他还信这个,于是默默的跟上去。后面的两人内心泪流成河。 一路上,但凡看见他们的人,无不驻足侧目。其实在刚出门时,慕景铄就后悔没让白哲戴着斗笠出门,白哲天下少有的绝世容貌,再加上他身上淡雅出尘的气质。整个就是行走的“国宝”。 刚刚在买果脯的时候,那位老板看着白哲的容貌呆在了那里,忘了反应。慕景铄直接丢下银子,拉着白哲头也不回的走了。 街上的人虽然不认识白丞相,可没有不认识慕小王爷的。其实他们很想再看看的,奈何慕小王爷气场太强,他们怕成为炮灰。 总算买齐东西,要回府了。经过这一路,慕景铄终于相信那次顾承宇说的话了,白哲出门确实会引起轰动。 回到弈王府,央叔他们还在等着他们回来用膳。央叔一眼就看见跟他们一同进府的白哲,在这位少年,他虽然和白哲素未蒙面,可见这位少年的卓尔不凡的气质,再加上那张让人见之不忘的脸,他便猜出了几分。 慕景铄和他介绍:“央叔,这位是白丞相,今年和我们一起过年。” 白哲孤身一人在京城,以两人的交情,慕景铄会邀他来弈王府过年,并不让人意外。 第21章 南柯一梦 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一群人围桌而坐。慕景铄坐在首位,他左边是央叔,右边是白哲,而白哲另一边坐的是黎羽。饭桌上,大家闲话家常,说着这一整年发生的大小事。不时传出大笑声。 黎羽很不习惯这种过年的方式,偷偷打量自家主子,见主子神情平常,淡定自若的样子。他不由内心检讨:只从沉稳这一项上,就看出来自己和主子差着何止半条街的距离。 他只看到了表面,哪里知道,白哲只是在强装罢了,对于一个习惯了置身事外看事情的人来说,最艰难的莫过于身陷局中。 央叔依次给桌上的人斟酒,在轮到白哲是,慕景铄伸手挡住:“阿哲不饮酒,给他换杯茶。” 按照习俗,要桌上辈分最高的人下了第一筷子以后,众人才能开动。白哲的官阶最高,可这毕竟是慕景铄的家,所以这第一筷子,还是由慕景铄先动。 慕景铄夹起整条鱼中最鲜美的一块肉,放白哲的碗中,笑着说:“年年有余。” 白哲觉得,此刻他的笑容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温暖,直直照到心底,驱散那里原本的寒寂。那颗早已雪藏的心,突然开始缓缓跳动。 午膳过后,在白哲准备回去的时候,就听到慕景铄问:“阿哲你吃不吃茴香?” 白哲莫名:“不吃,你问这个做什么?” “晚上要吃年夜饭的,我去和央叔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放茴香。” 待慕景铄离开以后,黎羽看向白哲,问:“年夜饭?不是应该由盛帝在宫中设宴吗?” 上一年除夕,白哲入朝不久,根基未稳,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整个丞相府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中,根本没人在意除夕是怎么过的。 白哲摇摇头,轻声说:“大兴没有设年宴的习俗,而且······” 白哲话没说 分卷阅读20 完,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的临近,屋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慕景铄怕白哲无聊,特意拿了糕点水果,来陪他聊天。黎羽内心‎‍‌‍腹‍‌黑‎‍‌‌‎:你确定不是我家主子陪你聊天。 慕景铄一直问个不停,几乎把铭州的风土人情问了个遍。 “阿哲,你家乡过年和京城有什么区别吗?” “大致上是一样的。” “那吃食呢?听闻铭州那里的吃食一向以精致著称的。” “饺子。” “还有呢?” “年糕。” “那上元节吃什么?” “汤圆。” 这种无聊且没内涵的话,两个人竟然聊了整整两个时辰,黎羽对自家主子的仰慕又高了一层。 白哲神情自然的抿了口茶,很随意的问:“你以前在境州是怎么过年?” 慕景铄想起每次过年的情景,不自觉放缓了声音,开始讲述:“往年在境州时,母亲总会亲自下厨做一桌丰盛的菜肴,她身体不太好,父王总是怕她累着,争着去厨房帮忙,最后就变成全家一起动手了。我们慕家人丁不兴旺,每年过年只有父王、母亲、慕函和我四个人。每次都会特意多包些饺子,还会在饺子里放各种各样吉利的东西。父王从军营回来后,总是会再陪家里人吃一顿年夜饭。起初,我以为是军营年夜饭不好吃,所以他每次都要吃两回。后来我进了军营才知道,他只是为了让母亲高兴罢了。这些年我也在别的地方吃过年夜饭,可是都少了家的味道。”说着,他嘴角不自觉扬起,沉浸在回忆里。 白哲一直静静的听着他说,良久,他开口:“下雪了。” 慕景铄收回思绪,笑着说道:“等了大半日,这雪总算是下了。” 天空中飘着雪花,纷纷扬扬,如柳絮漫天飞舞,轻飘飘的像振翅的蝴蝶。 慕函兴冲冲的进门,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包饺子了。” 包、饺、子。听到这三个字,黎羽明显的怔了一下,他实在无法想象,英明神武的主子包饺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白哲也没想到,还要自己动手包饺子。他踌躇了一下,“我没包过。” 慕景铄一脸包容的说:“没关系,你那么聪明,看一遍就会了。” 白哲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厨房,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智谋无双的白丞相,对这薄薄的饺子皮万般奈何。 慕景铄低着头偷笑,肩膀耸动。被白哲发现,一记白眼过去。慕小王爷轻咳一声,帮忙打圆场。最后,连黎羽都没能幸免,也勉强亲手包了几个饺子。 折腾了大半天,饺子总算下锅了。除了白哲的饺子包的勉强之外,其他人的都还不错。吃饭的时候,慕景铄在那锅饺子里翻来覆去的找着什么,众人不解看着他在哪埋头苦找。最后慕景铄总算找到了,就是白哲辛苦了很久包好的唯一一个饺子,虽然嘴上说着嫌弃,手上却紧紧抱着碗,舍不得将那个饺子让给别人。 慕景铄本来还想留白哲一起守岁的,可是白哲拒绝了。 回府的路上,黎羽几次欲开口,却又放弃,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他发现原来主子不止有高高在上的那一面,也可以这样平易近人。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主子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白哲抬头看着飞舞的雪花,今天发生了太多意外,他想:一定是因为今天这个日子太特别了,否则一向严谨自律的他,怎么会和慕景铄到街上买这买那,还同意和他去王府过年,甚至自己动手包饺子。会做这些事的人,哪里会是他。他是白哲,是不可以肆意妄为的,也没有任性的权利。 罢了,权当是南柯一梦吧! 第22章 突如其来 上元节如约而至,殷泓涵回羡州的事宜也已打点完毕。他于茗楼设宴,邀往日的好友来此话别。慕景铄、顾承宇等人的名字都在邀约名单之上。 今天宴会上,有些人似乎特别高兴,殷泓涵拉着顾承宇非要和他一醉方休,慕景铄也加入其中,几个人喝的不亦乐乎。宁思睿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只觉得今天大家都特别奇怪,好像兴奋的有点异常。 后来,他也没能幸免,被慕景铄拉着灌了好几杯酒,他索性也坐下,陪他们喝了起来。 其他几位公子见了,不禁面面相觑,慕小王爷和三皇子这般放浪不羁很正常,宁思睿跟着疯也不奇怪。可是今天怎么了,连一向与他们不对盘的殷侯爷也与之把酒言欢,他们甚至怀疑,明天的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升起。 半醉半醒之间,顾承宇低声对慕景铄说着什么,慕景铄听完怔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顾承宇的肩膀,释然的笑笑。 这场宴会上好多人都有些忘形,酒喝到正酣之时,殷泓涵兴起为众人吹奏一曲,慕景铄伴着萧声,拔剑而舞。壶倾、酒尽,好多人都喝得烂醉。 与此处的热闹不同,在茗楼二楼月字间的某个房间中正坐着一人,他一身月白长袍,墨发半束,此刻他颇有雅兴的在烹茶,这人正是白哲。洗茶、灸茶、碾茶、磨茶、择水、取火、候汤、点茶。整个过程,复杂而繁琐,他却做得格外认真、仔细。 这时头戴斗笠的人推门而入,径直到他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来人一身暮色紧袖衣衫,简单干练的男子装束,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是位姑娘。白哲抬手斟了两杯茶,递给对面的人,说道:“你伤好些了吗?” 她摘下斗笠,抬起头来,正是那日在殷泓涵府上,被白哲救了性命的那位姑娘。丹依回答:“已经无碍了。”那日她也是不得已才对自己下了狠手,若不是白哲及时救治,她今日就没命坐在这里了。 白哲对上次的事也不多问,只是叮嘱道:“这次你跟着殷泓涵回羡州,凡事多加小心,殷泓涵是个十分谨慎的人,相信你也有所了解,多余的我就不说了。” 丹依似乎并不领情,抬眸说道:“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对于她冷漠的态度,白哲早已习惯,淡淡说道:“若事不可为,不要强求。” 他淡漠的态度让丹依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讽刺道:“这两年你在朝中风生水起,颇得盛帝器重。前段时间,在他病重之时,还将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白哲,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大兴国的丞相了!”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白哲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你将丹砂的人都带过去,不要再发生上次的事了。”说起那件事白哲也是心有余悸,起初他答应去救人时,并不知道要救的人是她,只是看在慕景铄的面子上才去的。若是当时自己没答应,或者殷泓涵没有想到借慕景铄来求自己帮忙,那后果可想而知。 丹依想也不想就拒绝,“上次是意外,我自己会小心的。 分卷阅读21 丹砂的人不能轻易动用。”其实她想说,死了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白哲好似能看穿她心里似的,“不会等很久的。” 丹依看着他,冷笑:“那你最好快些,我已经等的太久了。” 她早就知道白哲运筹帷幄、才智无双。然而几年不见,昔日那个聪明的少年,似乎变得更加深沉,更会洞察人心了。她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可他们本就是走在悬崖峭壁上的人,从来不曾有过退路,也没想过后退。这条路,只能一直走下去,稍有迟疑便会万劫不复。 最后她说:“我知道,你不想我管你的事,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你自己姓什么。” 另外一边的宴席虽然已经结束了,可屋里的人还是满满的,他们在哭笑不得的看戏。 宁思睿抱着顾承宇大腿不让他走,边哭边喊:“景铄,带我一起去境州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 慕景铄脚步有些打晃,笑道:“宁思睿你喝多了,我在这呢!你说说,你连人都认不清,你去了境州还不得丢了。” 顾承宇推开宁思睿,挣扎着站起来:“说得对,才不带他去。他走了谁陪我玩呀!慕景铄那个没义气的,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 侍卫们上前想去扶他们,可是刚一靠近,顾承宇大喊一声:“有刺客!来人,抓刺客!” 慕景铄一听有刺客,拎起酒坛,问:“刺客在哪?敢在本小王爷面前行刺,不想活了是不是?” 宁思睿就近躲到桌子下面,嘴里还念叨着:“我先藏好,你们打完记得叫我。” 对着这群酒鬼,慕函手足无措,看向殷泓涵,想向他求助。 殷泓涵托腮,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这群人耍宝,对慕函求救的目光视若无睹。慕函只好上前寻求他帮忙:“侯爷,这可怎么办?” “······” 慕函问了三遍仍然没有回音,试着推了推他。然后,殷侯爷华丽丽的倒在地上,原来殷侯爷只是醉的不明显而已。现在慕函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慕函和各府的护卫连哄带骗,总算把各家的主子都送了回去。 慕函扶着慕景铄上了马车,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慕小王爷,又兴奋了!吵着要去丞相府找白哲。 慕函本想先把他骗回府的,奈何他主子在醉酒后依旧十分精明,“不要想骗我,我认得去阿哲府上的路。” 慕函无法,只好按照他的意思,让人驾车去了丞相府。 白哲早已经歇下了,此时听到侍卫禀报说,慕小王爷来了。白哲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值得让他深夜前来。立刻披衣起身,当他到门口时,慕景铄正坐在台阶上,任谁劝都没用,他就是不起来。 白哲看了眼慕函,询问:“怎么回事?” 慕函解释道:“今日为殷侯爷践行,结果主子他们一高兴,就都喝多了。” 慕景铄听到白哲的声音,侧身望去。看见白哲以后,起身扑上去,包住白哲的腰,将头枕在他肩上,还蹭了蹭,闷声说:“他们都走了。”白哲还没明白他们指的是谁,慕景铄委屈的问了一句,“阿哲!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然后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看的白哲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府里下人吩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让小王爷住下。” 慕景铄心满意足的又在白哲的肩上蹭了蹭,皱眉说道:“阿哲,你身上好冷!” 黎羽强忍着冲上去,把慕景铄丢到一边的冲动。心想:这么冷的天,主子只穿了一件单衣不冷才怪。 慕函乐意至极,他正愁怎么把主子带回府呢。这下好了,有白丞相收留,他就放心了。 安顿好慕景铄之后,白哲正要离开,慕景铄原本已经睡了,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怔怔的问:“阿哲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白哲一顿,看着他澄澈的目光,张了张口,最终只说了一句,“快睡吧!” 第23章 碧落黄泉 第二日正午时分,慕景铄才彻底醒了酒,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记忆渐渐回笼。他记得昨天顾承宇和他说,要请旨离京出去游历一番。自己当时虽然很惊讶这个决定,却也没有阻止他。他知道,顾承宇做这个决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身为朋友只能祝他一路顺风。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就不记得了。 他起身开门出去,没走几步就怔住了,这······这是白哲的府邸。 当他收拾好再次出门的时候,慕景铄随便找了个人,问了一下白哲现在在哪。一路上,他发现今天丞相府的人看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点诡异,不自觉的心虚,难道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怎么大家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昨日开朝,已经堆积了半个月的政务,还是需要处理的,此刻白哲正在书房处理奏报上的事情。 白哲看见他进来,“酒醒了?” 慕景铄点点头,想了想问道:“阿哲,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说什么?”他真怕昨晚自己借着醉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哲抬头想了一会儿,细细数了起来:“昨晚,你除了在我府里大喊大家,上蹿下跳,坐在台阶上死活不起来之外,没干别的了。” 慕景铄汗颜,早知道喝醉了会这么丢人,还是当着白哲的面,他当时在宴会上一定坚守立场,绝不喝酒。还有慕函,回去一定要好好惩罚他,谁让他当时不拦着自己的。 慕函要是知道慕景铄此刻的想法,一定泪流满面:主子,不是我没拦着你,是我实在没拦住。 白哲轻咳一声,不再取笑他,开始说正事,“三皇子今早向陛下请旨,说想离京远游,这事你知道吗?” 慕景铄点点头,“他有提过,怎么?陛下不同意?” 白哲说:“陛下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只说他会考虑,也让三皇子回去好好想想。” 盛帝一向最龙爱这个小儿子,如今他要去游历,盛帝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只是这次顾承宇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怕是不会轻易改变。 白哲侧目看向他,问:“对于三皇子突然离京的事,你可知晓其中原由?” 慕景铄皱眉:“这个我也不清楚,自从上次陛下突然发病以后,他就有些不对劲了,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景铄突然想到,之前想拿给他看的那颗不知名的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下来,“阿哲,你熟知药理,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你帮我看看。” 慕景铄立刻让人回府,通知慕函让他带着那颗药来丞相府,慕函很快带着东西送到。 白哲看到东西后,不由皱了下眉,问:“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慕景铄见他的 分卷阅读22 表情,心下不由有些紧张:“这是我的人从顾承宇饮食中发现的,有什么问题?这东西有毒吗?” 白哲的语气十分慎重:“我现在也不确定,要详细分析一下,才能证明我的猜想。” 之后,白哲让黎羽去取来清水、银碗、针匣、药箱。 黎羽将东西送来时,慕景铄直接伸手去接,白哲拦下他,“别动。” 慕景铄不解的看向他,白哲解释道:“这上面有毒,黎羽手上戴着的手套可以防毒,你若是直接用手去拿,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他讪讪的收回手,“阿哲,你为什么要在这上面下毒?” 白哲戴上手套,一边打开针匣,一边说道:“在针上萃毒是为了方便检验其他物品药性。再者,毒和药本就是一体的,只要把毒的计量拿捏好,依旧可以救人;同样,药的计量稍变,也可以杀人。” 待东西准备就绪后,白哲取水放入银碗中,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碧色玉瓶,撒了些粉末在水中,那粉末如水及融。他又将那颗药用刀切下少许,放入碗中。原本清澈的水,变成了粉红色,接着,白哲取出一根针,插入水中,那针上凝聚着微不可查的晶体。 白哲放下手中的东西,正色道:“这药的名字叫‘黄泉’,是一种无毒之毒。” 无毒之毒?这个词慕景铄还是头一次听说,他问:“什么意思?是有毒,还是没毒?” 白哲讲解道:“无毒之毒是指,这药本身并不具有毒性,但当它与某样相克制的物品接触后,就会变成剧毒。这是一种很迂回的下毒手法,但这种方法并不常见,首先药本身就很难寻找,药引更是难求,所以很少有人用。” “黄泉这种毒至少要连续服用半个月以上,才会起作用。服下后,就等于在身体里种下一颗种子,初期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可是一旦生病,哪怕只是普通伤寒,也会因为这颗种子的存在,导致药石罔顾,最终不治而亡。” 慕景铄垂眸,低声问:“可有解药?” 白哲摇头,说了四个字:“此毒无解。” 殷泓涵于正月十六带领一千护卫返回羡州。临行前,他亲自将一封信送到弈王府,只是凑巧慕景铄不在府中,他将信交给管家央叔。然后,带人自西门离京。 待到慕景铄从丞相府回来看到那封信时,殷泓涵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 书房中,慕景铄坐在椅子里,仰着头闭目不语。殷泓涵临走时的那份信,解开了他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为什么二皇子突然铤而走险? 为什么顾承宇会性格大变? 为什么盛帝没有杀殷泓涵,而是放他回封地? 现在,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桌上薄薄的两页纸,解开了十五年前那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 盛帝并非先帝长子,先帝还有一个儿子,他也是盛帝的哥哥。在十五年前,他出使南定,最后死在了南定的国都凤平。当时盛帝登基不久,很多人都猜测是他容不下自己的兄长,故意为之。这件事在大兴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这位忠心为国,且身死他乡的先皇子,在死后封号为洛君。信上说明,当初洛君在出使南定时,同行的还有他唯一的孩子。后来,南定国翻脸,派兵击杀洛君等人,这个孩子被人护着逃了出来,这些年,盛帝一直派人多方打听那孩子的下落。 后来终于在南定一个偏僻的镇上,找到了当年带走孩子的护卫。若是有十多年前的老臣在,他们应该会记得,在国历七十一年时,确实有一个孩子被风光的迎回大兴京城。这个人就是三皇子顾承宇。 当时,朝中上下说法一致,三皇子出生后,太医诊断他天生体弱,受不得皇宫的肃穆之气,顾盛帝命人将其送到铭州抚养。 而殷泓涵的父亲,当年亲自前往南定去寻那孩子,当时两国关系早已紧张到极点。他们一直小心谨慎,还是在中途暴路了行踪,被南定军队围困,虽然最终成功逃脱,他父亲却在那一战中留下难以医治的伤,五年后,终是撒手人寰。 至于他怎么知道顾承宇身份的,他在信上并没有说明。 慕景铄可以肯定,顾承宇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他才会那么颓废。他的父皇、他的身份、他的家庭,这一切都是假的,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只是慕景铄还是有些问题不解,盛帝当年为什么要以皇子的身份接回顾承宇?南定当年又是为什么突然对他国使臣下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看似是真相浮出了水面,其实只是让线索又回到了原点。 第24章 初路锋芒 那天夜里,顾承宇和盛帝在修德殿彻夜长谈了一番,外人不知顾承宇究竟和盛帝说了什么,第二日早朝上,盛帝下旨批准了他的请求。 原本热闹的京城最近变得安静了不少。继殷泓涵之后,顾承宇又离京,宁思睿一下子变成了孤家寡人。于是他更加变本加厉的粘着慕景铄,就差直接住到弈王府了。 这两人的离开,对于宫里宫外似乎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众人各归各位,该忙的忙,该玩的玩,转眼又过了半个月。这日早朝,有人提出国节将至,陛下该派人早些准备着。往年这些事都是由少府司主办,然而盛帝考虑到京城有不少世家子弟到了入仕的年纪,也该提早历练一番。于是,大笔一挥,将此事交由小王爷慕景铄和宁二公子宁思睿主办,少府司协助,另外让他们自己在世家中挑些得力人帮忙。 每年都有学子入仕,为何今年盛帝如此关心,这要归功于我们的慕小王爷。他这半月就没消停过,带着一群公子哥们在京城四处吃喝玩乐。 这不,就在前几日慕景铄带人去蒙山打猎,几位世家公子也跟着去了,结果这群人甩开护卫,不知去向。这可急坏了朝中一干王公大臣,正要请旨派军队去找,这群人意气风发,满身尘土的回来了。问过才知道,他们在打猎途中遇到一伙强盗,于是乎,这群公子们义愤填膺,提剑去追,最后将强盗全部抓获,交给当地官府。这段“京城公子除恶”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这番经历听得几位重臣心惊胆战,急忙回家写奏折,言辞恳切,语重心长:请求陛下约束一下慕小王爷,给他安排个职位,令其收收心,正好历练一番,将来也好接替弈王之位。 盛帝看过奏折后,思前想后觉得此法可行,最后决定将国节庆典的事交给他来办。反正花心思,出力气的事都有少府司的人做,他不过是挂个名,每天去点个卯就成了。只要他能老老实实的待着,盛帝就心满意足了。又想起这几天一直上折子诉苦跟他诉苦宁国公,于是连带宁国公家的小儿子一块打发去了少府监做事。 圣旨下 分卷阅读23 达后,慕景铄没什么动静。 第一日,少府司的人连这位小王爷的面都没见到。 第二日,慕小王爷约上三五好友,赏景游玩。 第三日,慕景铄玩累了,在府中闭门不出。 ······ 到了第五日,朝中开始有人提出反对的声音。 “陛下,微臣和属下拟好了文案,可慕小王爷迟迟不来,这······” “小王爷性子洒脱,办事难免不周到了些。” “陛下,国节事关国家颜面,容不得半分马虎。” “慕小王爷本就没有经验,府监大人就该尽力协助。” 众人各执一词,那些帮慕景铄说话的,一半是看在弈王爷的面子上,一半是了解帝心的人。慕景铄做的这些事,换了别人,早被贬滚离京城了,可我们的慕小王爷却一点事都没有,盛帝多半是顾忌弈王手中的兵权,才会如此放纵慕景铄。换句话说,只要弈王不倒,他慕景铄就算犯再大的错,陛下都不会动他。 白哲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心想:铺垫了这么久,时机差不多了。 就在朝中为这事争执不下时,慕小王爷带人到了少府司门口,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和慕函轻装简行,徒步而来。 二人走到门口,被守卫拦下,守卫瞄了俩人一眼,语气轻蔑道:“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 然后,慕景铄拿出随身玉佩,守卫吓得倒头就拜,赶忙请小王爷进去。 然而这些只是想象。 真正的情况是,少府司门口根本就没人守卫,慕小王爷想耍威风都没人看。慕景铄信步入内,看见一位洒扫的老伯,老伯见有来过人,赶忙让路行礼。 接着,看见三两个侍卫坐在廊下,又说又笑好不热闹,走进些才看清他们是在赌钱。 慕函皱眉,来之前已经听自家主子说了,少府司的人懒散懈怠,规矩全无。却没想到散漫到这种程度,他自幼跟在慕景铄身边,两人一起在军中长大,最受不了的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人。 慕景铄轻咳一声,那几个人才回过神来,看向他们,见两人气质不凡,正想问他们是什么人。 慕小王爷侧目看了眼他们用的骰子,先他们开口:“掷骰子比大小有什么好玩的?要玩就该玩点有意思的。” 慕函心说:不好,主子这是动怒了。快闪,当心溅一身血。 在少府司的府监下朝时,看到这样一幕:慕小王爷坐在殿上,脚搭在椅子扶手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三个讨饶侍卫,少府司的其他官员都垂首站在一旁。 府监心中一哆嗦,他走上前,向慕景铄行礼:“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小王爷恕罪。” 慕景铄侧目看着他,微微浅笑:“郑大人事务繁忙,为陛下尽心尽力,真是朝中楷模。” 郑府监被他夸得心里没底,忙说:“不敢,不敢。” 慕景铄话锋一转:“若不是郑大人忙于为陛下分忧,何至于对少府司的人疏于管理?还是说大人一直在阳奉阴违,有负陛下信任!” 郑府监连连鞠躬行礼:“微臣对我朝,对陛下绝对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不尽心啊!” 慕景铄拍拍他的肩:“本小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郑府监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慕小王爷说,“既然陛下下旨命我主管国节事务,那么日后大家就少不了要朝夕相处,我这个人有些习惯,希望诸位体谅一下,如果有不能体谅的,没关系,本小王不勉强,站出来脱了官服,陛下那里本小王自会交待。”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慕景铄环视众人,半晌,开口:“既然诸位都能接受本小王的习惯,那就最好。第一,本小王见不得懒散的人,从此刻开始,少府司上下所有人五更时分到,酉时散。第二,在本小王的眼里,无功便是过,没有人可以特殊。第三,三日后,我要看到国节具体安排的文书。” 一位少监小声讨价:“小王爷,三日太短了!” 慕景铄眸光扫过那人,那人一颤。他冷冷说道:“少府司共有两监四署,其中府监一人,少监两人,府令八人,府丞十七,各监各署配典事八人,录事两人,府吏十至二十不等,工匠上百。这么多人,如果三日写不出文书,本小王就该怀疑你们的俸禄是白拿的吗?” 那人辩驳:“各监各署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挪用全部的人手!” 慕景铄冷笑:“各监留人四成,各署留人五成,其余人全部着手国节事务。”他看向那人,冷声问“你还有问题吗?” 那人猛地摇摇头。直到慕景铄带着慕函离去时,众人还没回过神来。 今日之事让少府司的人措手不及,原本他们听闻过慕小王爷的事迹,本来想好了下马威,结果人家都没路面,也就没用上。他们本来还庆幸,还以为这位只懂玩乐的小王爷会很好糊弄。 第25章 皇室秘辛 是夜,一缕烛火,盛帝正伏案批阅着奏折,一旁侍候的宫人敬烛火挑亮。良久,盛帝放下御笔,对身边侍候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半刻后,一道黑影自暗处走出来,在距离盛帝三丈出停下。盛帝动了动有些发酸的手臂,面容有些疲惫。 那位黑衣人一向平静如水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关切,“前段时间陛下旧疾复发,如今可好些了?” 盛帝放下手,“已经无碍了,你此次回来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我去当年洛君抵达凤平后落脚的驿馆,找到了驿馆多年前的那位馆长,从他那里打听到。洛君到驿馆之后,在驿馆停留了三日之久。按照他说的,洛君当时确实带着一个孩子,而且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孩子是被人抱上马车的,看样子似乎是病了。我觉得可能是洛君抵达凤平后察觉到了不对劲,打算让人先行带小公子离开。” “之后,就和之前查到的一样,南定突然增兵包围了行宫,洛君派了一支十人的队伍,护送小公子离开。那支队伍中途受到十几次围剿,到铭州时只剩下一个人,那人带着小公子躲在一个小镇上,直到锋刃的人找到铭州。” 盛帝“嗯”了一声,对于这这个结果,他并不惊讶。这件事他派人明察暗访了十数年,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相差无几。 那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陛下,您是怎么确定三殿下不是小公子的?”这个问题,在他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相信以陛下的性子,如果没有绝对的证据,不会轻举妄动。可是到如今,他不得不怀疑了,毕竟陛下是没有见过小公子的。 盛帝看着那人,缓缓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学堂的时候,每次母后让人去送糕点,都会为洛君单独准备一份。因 分卷阅读24 为洛君是不能吃栗子的,他若是吃了身上会生疹子。他无意中和朕提过一次,他的孩子也有这个毛病。可是,承宇是可以吃栗子的。” 当初顾承宇刚刚回宫不久,宫里人深知这位小殿下很得盛帝的龙爱,丝毫不敢怠慢。一次,顾承宇在苏皇后那里看到了栗子糕,吵着要吃。照顾他的嬷嬷,喂了他半块,盛帝当时也去了苏皇后宫里,知道后慌忙让人去请太医,可是顾承宇却没有出现半分不适。 那人试探的问:“会不会是已经治好了?” 盛帝摇摇头:“朕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太医说,这病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格外注意,及时防范。” 盛帝按了按眉心,又问:“你在铭州,可有查到什么别的?” 那人心中明白,盛帝所谓别的指的是什么,答道:“白家祖籍所在,书香世家,在铭州名声很好。白哲自幼在铭州长大,中途没有离乡远游的经历。我侧面打听过了,所有见过白哲的人,他们所描述的,与当朝白丞相分毫不差,所以他的身份属实无疑。” 这么无懈可击的身份不可能是编造出来的,若是这世上真有这样能够预测未来的人,那么各国也就不必再这样明争暗斗了,直接拱手让江山,任他一统天下好了。 “朕想听听你对白哲的看法!” 那人毫不避讳,直言道:“大隐隐于世,白哲看似无欲无求,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危险,试问这世间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全无欲望。” 当初林丞相告老还乡,向盛帝一力举荐白哲,说此人惊世之才,可堪相位。当时盛帝派人去铭州将白哲二十一年来的过往、经历全部细细的调查了一番,确认无疑后,破例任命无官无职的白哲为丞相。 可是,当年看似合理的事,如今看来又有了蹊跷的地方。例如,白哲如此惊世的才华,又有谪仙般的人容貌和气质。为何这些年在铭州没有太大的名气。若说是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倒也说得过去。 可除此之外,为何书香世家的白哲会如此精通医术?他身边那些一等一的高手,又为何甘心供他驱使? 这一切的答案恐怕只有白哲自己知道。 那人提醒道:“慕景铄似乎和白哲交情匪浅。” 盛帝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朕太纵容景铄了?” 那人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陛下对慕景铄太过放纵,将来他接手弈王之位时,众臣怕是会有微词。”朝中、宫中的人都认为盛帝就龙爱是三皇子顾承宇,对慕景铄不加管束,不过是看在弈王爷的面子上。只有他这个天子近臣知道,其实盛帝最看重的是慕景铄。 盛帝沉默不答,脸上路出一种很温和的笑容。那人大概明白了。慕景铄身上有一些优点,例如,聪明、重情义、洒脱、不按常理。这些优点很凑巧的和年轻时的洛君很像,盛帝在慕景铄身上看到了洛君的影子。所以不仅不责罚他,反而想方设法的维护他。其实不止是盛帝觉得慕景铄和洛君性格相像。起初,他甚至想过,慕景铄会不会是就是洛君的儿子,后来想想又觉得荒唐,先不说慕景铄与顾承宇年岁对不上,单说他是慕庆云的儿子,这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当年还喝过他的满月酒呢! “陛下想必早有打算,是我多虑了。” 盛帝叹了口气,按了按额头:“但愿景铄能够快速在朝中立足,掣肘白哲。” 那人看来盛帝一眼,心想:难道陛下让慕景铄参与朝政,不是要逐渐放权给太子,而是为了将白哲架空。 他不由有些担心,说道:“陛下,慕景铄是您一手培养的,他的能力可以与白哲抗衡吗?”其实他是想说的是,您不怕慕景铄和白哲联手,扮猪吃老虎,到时候将你架空。 可是有些话,即便是他也万万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先不说这只是个猜想,就凭弈王府世代忠心,慕家军权与顾氏皇权一直是并存的。盛帝也不会相信他,反而会觉得他是在离间顾慕两家。 他对盛帝忠心,不过是为了护住心中重要的人。所以,他并不会不计得失,冒着风险,与盛帝直言说明一切。 而正如他之前所说,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他自己也不例外。 盛帝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白哲府中的那些人,锋刃的人都调查过了吗?” “查过了,没有可疑之处。只是,锋刃调查到白哲府上住着一位公子,那个人是和白哲一起来京城的,据说是他的朋友。” 盛帝笑笑:“不过是幌子罢了。”白哲是天生的阴谋家,最好的上位者,不仅仅因为他的谋略和智慧,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极其冷静、理智的人,这种人怎么会对他人真心以待呢。所以盛帝并不怕慕景铄与白哲相交,只有他付出过真心,等发现白哲真面目的那天,他才会彻底醒悟。摔倒后只有自己爬起来,才会记忆深刻,同样的错误才会永不再犯。 盛帝按了按额头,眉心紧皱,最近他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那人看着盛帝的动作,有些担心的开口:“陛下头疼的毛病还是没好转?太医的药没有用吗?” 盛帝摆摆手,说道:“老毛病了,只是这几日疼的有些频繁,太医开的药也是治标不资本。” 那人想着,若是太医的药没用,那么这京城中大概只有白哲有本事能缓解盛帝的头疾了。可是盛帝很明显防着白哲,怎么可能同意让他来治病呢! 不等他提起,盛帝已经转移了话题,“锋刃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最近京城内发生的事?” 那人摇头,“我一向不会和锋刃的人员私下往来,所以并不知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盛帝看着他,声音平淡:“锋刃的人报告,说白哲之前去了孟平侯府。白哲一向不喜与人结交,来京城两年从未去过任何人的府邸。你说殷泓涵是怎么请到他的?” 那人想了想,道:“借慕景铄之手。”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白哲此人城府极深,利益、权势、金钱,这些旁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更别提打动他了。所以,能够令白哲破例的人,京城中大概只有慕景铄。 盛帝笑笑,带着一丝冷意,“殷泓涵和白哲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会为了什么联系到一起?” 那人一怔,缓缓说道:“陛下已经向殷泓涵说明了当年的事,也放他回到了羡州,他应该不会起什么不臣的心思。” 对于那人的话,盛帝没有表态,说信或是不信,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但愿吧!” 第26章 天下局势 自从那日之后,慕景铄开始认认真真的安排起国节的事宜,每天到少府司办公。不仅如此,他还带着温国公之子温煜,沈国公家公子沈毅 分卷阅读25 ,宁国公家的宁思睿等人,一起到少府司点卯。有了这群人的加入原本腐败不堪的少府司重新焕发生机。盛帝知道后,十分欣慰,夸赞了慕景铄一番,还对他以及各家公子大加赏赐,以示嘉奖。 几日相处,少府司的人发现,这些京城贵公子们并没有太多骄奢之气,反而很平易近人。慕景铄虽然在第一天狠狠的教训了众人一顿,但他们很快发现,慕小王爷其实是个风趣洒脱,不拘俗礼的人,他可以和没有品级的工匠玩笑打闹,也可以把身份高贵的诸位豪门公子骂的一文不值,大家不知不觉对这位小王爷多了几分好感。 这日,慕景铄在书房忙的不可开交,少府司的人已经按他的要求,将国节的相关事务罗列了清单,此刻他正在将其中安排不合理之处,一一作出修改。 慕函在外面轻敲了两下门,慕景铄头也不抬的说了声,“进来。” 慕函推门而入,将刚刚收到的信呈放到桌案上,还刻意说明了一下:“南山牧场的。” 慕景铄放下笔,打开信封,看完后笑笑:“徐辰果然没让我失望,才几个月就把南山牧场带上了正轨。” 慕函不在意道:“还不是主子给他机会,要是换了旁人,他早身首异处了。” 慕景铄看着他笑笑,慕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找个话题,“主子,这南山牧场您要来做什么用?” 慕景铄不再逗他,正色道:“虽然各国最近两年都没有什么动作,但难保哪天不会突然开战,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些防备。东宁用有四国最厉害的骑兵,南靖的兵器和盾甲是最好的,酉林虽不强大,但是他们有东南海峡这道天险作为保护,也可以安枕无忧。” 慕函强调道:“我大兴拥有最多的兵马,也不必惧怕他国。” 慕景铄摇摇头:“兵马虽多,可用的将才却很少,士兵们每年的粮饷、军饷对于国库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长此下去,我国怕是会吃不消。” 慕函本来觉得大兴佣兵众多,他国不敢轻易来犯。可如今听主子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大兴在四国中处于一个很危险位置。 军队庞大是大兴唯一的优势,却也是最致命的弱点。若是不改善这一弊端,长期消耗下去,不出十年,不需他国打压,大兴就会自己走向衰弱。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裁军,大兴需要在保证军队核心力量的情况下,裁剪二十万兵马。可是一旦裁军,国家边境安危得不到保障,同样也会出大乱。所以,有必要训练出来一支拥有最高作战能力的军队,来代替现在军队的冗余人员。 所以慕景铄打算从骑兵入手,骑兵移动速度快,可以追击、包围、偷袭,在作战时拥有绝对的优势。然而,想要训练骑兵,首先有解决马匹的问题。这就是慕景铄想方设法要拿下南山牧场的原因。 慕函在知道慕景铄的打算后,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私下练兵?不能告知陛下吗?” 慕景铄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办法,无论成功与否这都会引起盛帝的猜忌。可是,这是唯一能改善颓势的方法,所以他不得不放手一搏。 这个时候,慕景铄真的认为即便日后盛帝知道此事会大怒,念及顾慕两家多年来互帮互助,最多只是怪罪自己,不会迁怒到慕家其他人身上,更不会连累弈王府。 “陛下是不会同意裁军的,他认为这样做等于间接承认大兴国力疲惫,会给他国趁虚而入的机会。” 慕函有些迷糊,问道:“要是真的开战,我国赢得胜算有几成?” 慕景铄打算借此给慕函好好上上课,让他明白各国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要看我国与哪国交战了。若是与东宁交战,胜算五五;若是与南靖开战,胜算七三。东宁兵强马壮,士兵个个骁勇善战,可人口稀少,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否则这天下早就姓娄了。南靖与从前的南定一样,国中兵将都不善战,但他们占有先天的优势,充足的军需补给,让他们在战争中占着不可小视地位。” 慕函追问:“那酉林国呢?” “酉林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是利也是弊。东南海峡决定了,他们注定只能偏安一隅。” “那和他国比我国有什么劣势?” “我国地域广阔,却多山地丘陵,不适宜耕种。所以,粮食是我们最大的不足。” 当然,除了粮食,还有国库空虚,这个慕景铄没有说,这些事也是在他接管少府司以后发现的。前些年,大兴的粮食主要来源都在南定。而近几年,南定似乎出现了一股神秘力量,让南定各地区逐渐脱离大兴的掌控,渐渐独立起来。除了每年按例缴纳的粮食以外,贩卖到大兴国境内的粮食竟然不足百担,剩下的粮食不知去处。 当初南定灭国的过程似乎太过容易了些,传闻南定有一支神秘的皇室军队,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他们所向睥睨,战无不胜。可是直到南定都城被占领,封氏一族尽数被杀,这支军队都没有出现过。世人觉得这不过是南定百姓臆想出来的故事,这样强大的军队根本不存在。 当年大兴挥兵南下,覆灭南定。这件事慕景铄一直心存疑虑,十五年前,他只有四岁,对于当年发兵南定的前因后果,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只知道洛君奉旨以使臣的名义前往南定,却在南定都城凤平遭到南定军队的击杀。此事传回大兴,满朝震惊。然而当时盛帝并没有立即出兵,而是在时隔七年之后,以此为由,挥兵南定。当时没有绝对的胜算,南定怎敢轻易截杀大兴使臣,贸然与大兴开战。这其中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然而时隔太久,想要凭着一些蛛丝马迹查出当年的真相太难了。 而且就算查出真相来又能如何,南定覆灭已成定局,封氏全族殉国也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 尽管如此,慕景铄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第27章 凯风自南 自从上次慕小王爷醉酒在丞相府门口大闹之后,丞相府的人明显对慕景铄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现在他们看到慕景铄都采取三不政策,不看、不听、不理。免去通报,茶水备齐,然后一切自便。 丞相府 慕景铄一早来找白哲,今天他来的比较早,这个时辰白哲还没下朝,他就在府里随便逛逛,走了一会儿,到了东边的一个偏厅。 大半个月没来,厅里还和上次一样,整齐素雅,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幅字画都没有。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上,心想:丞相府不止装扮素净,连待客的物品也很简洁——一杯清茶。 慕景铄垂眸,看着雪白的杯中杏黄的茶汤翻腾着热气,茶叶舒展的铺在杯底,他抿了一口,浓眉微皱,却 分卷阅读26 还是把杯中的茶喝尽。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向白哲提议一下,每次来都喝茶,能不能换点别的,或者上盘糕点什么的,干喝茶太无味了。 正想着,突然一股强劲的气流袭来,接着一支铁箭由外射入,正正的射在慕景铄面前的桌案上,入木三分,箭尾微颤。 慕景铄随手拔下箭,拿在手里把玩,脑海中想的确实刚才的那一幕,若不是自己察觉到气流不对,以内力震开,那么这支箭此刻会插在自己胸口。在丞相府公然行凶,他很好奇会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半刻后,一个灰衣小厮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张望,当他看到厅里有人,怔住了,明显是没想到厅里会有客人,匆忙的行了个礼。当他看清慕景铄手里拿的箭时,又怔了怔,犹豫再三才开口:“这位公子可否将箭还给奴才?” “噢?这箭是你的。”慕景铄倚坐在那里晨曦的光洒在他身上,俊朗的外表,宛如天神。 小厮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慕景铄皱眉,明显不高兴了:“到底是不是你的?” 小厮犹豫一下,说:“这箭是凯风公子的。” 慕景铄:“凯风公子是谁?” 小厮为难道:“凯风公子就是凯风公子。” 不等慕景铄再问,一位书生打扮的人走进来,拱手告罪:“惊扰了小王爷,是在下的过失,我代表丞相府向您赔礼了”说罢,又鞠一躬。 慕景铄来过这么多次,这个人他记得,是丞相府的管家,姓陈。 慕景铄沉声道:“陈管家,刚刚这支箭差点射中本小王,难道这射箭之人不该来给本小王陪个罪吗?” 陈管家赔笑,从容应答:“是家中人没有分寸,待丞相回来,在下会禀告丞相,给小王爷一个交代。” 对方越是推脱拒绝,慕景铄就越是好奇,他就是这个性子:不让他看,他就偏要看。而且,这个人能住在白哲府上,被白哲以家人待之,他的身份,慕景铄还是很好奇的! 他起身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拿着那支“凶器”向厅外走去,路过管家时,他说了句:“本小王亲自把箭还回去!” 陈管家见劝不住他,冲暗处使了个眼色。 当然陈管家的这个动作,慕景铄自是没看见,因为他此时正兴致勃勃的寻找射箭之人呢。 丞相府西边的一处水中亭中,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的公子,正埋首摆弄着什么东西,他做的很认真,晨光中,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暗影,脸上带着如同孩子般执着认真的表情。 “你是谁家的孩子?” (其实慕小王爷您自己才不过十九,叫人家“孩子”真的合适么!!!!!) 少年不答甚至连头都不抬,只是很认真的摆弄手中的木器。慕景铄也不生气,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看着他弄。刚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坐近了才发现这孩子(我们的慕小王爷坚持认为对方是小孩)手里拿的是一把□□雏形,但看得出是经过改良的,比之军队用的□□,这把更加小巧轻便,至于射程,刚刚我们慕小王爷已经亲自领教过了。 少年将箭插入一个木质的细槽中,木槽共有六个孔,可依次放六只箭,然后少年将木槽组装到□□上。慕景铄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用看下去,他也猜到了,这种□□在发射时,会带动木槽移动,使六只箭连发。比起一般的□□大大节省了换箭时间,要知道,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一个瞬息便可以要人性命,而少年手中的这支□□无疑弥补了这种缺陷。从小在军营长大,慕景铄对武器有着天生的敏感,若是这种□□能用于战场,必定能组成一支王军,想想都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慕景铄平息一下心中的情绪,正要开口,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抬首,白哲那张好看到妖孽的眸子正盯着他。 慕景铄怔怔的叫了一声:“阿哲!” 白哲“嗯”了一声,转过身看着那个少年,原本一直低着头,认真到若无旁人的少年,抬起头,冲白哲笑笑,那笑容比今早的阳光更明媚:“白,你回来了!!” 白哲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和的说:“凯风,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少年乖巧的点点头,一手抱着刚才组好的□□,一手拉着白哲。 白哲对慕景铄说了句:“请小王爷到前厅稍候,我随后就到。”说罢,径直向西边走去,那个寻箭的小厮赶忙收拾剩下的工具,跑着追上去。 慕景铄看着晨光中那两道身影,良久未动,心中一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思绪,可是他不能确定,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揭开那个答案。 第28章 山雨欲来 前厅 慕景铄小心的询问:“阿哲,那个孩子是谁呀?”他来丞相府这么多次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而且看的出来那孩子对白哲很依赖。 “孩子?”白哲轻咳一声,“他是我的一位朋友,遇到一些变故,现在住在我府上。还有,‘孩子’这个称呼不太适合他,凯风只比你小一岁而已。” 慕景铄惊讶:“他有十八岁?看上去就像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凯风是南方人,长得比较清秀,所以比较看小。”接着,白哲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我原本想让黎羽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慕景铄被那个少年震撼到了,差点连此行的目的都忘了,“我也有件事,你先说。” 白哲先道:“今早,中枢接到东宁的国书,他们会派遣使者前来观礼。” 以往各国的国节,他国都是礼到人不到,各国保持一致的默契,今年东宁特意递来国书,想必前来的使臣身份不低。本来这份奏折已经递到盛帝的案上,正待今日陛下圣裁,谁料变化来的如此快。 慕景铄思索片刻,问:“可说使者是谁?” 白哲摇头:“没有,我觉得此次会来的不止东宁一国,你提早安排,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慕景铄将此事记在心里,将刚刚想到的事告诉他:“国节祭祀人选有变。” 昨天傍晚他入宫向盛帝禀报国节章程,盛帝大概看了一遍后,对整体安排都很满意,只有一处他让慕景铄修改一下。那就是祭祀神坛的人选。 白哲大概明白了:“关于祭祀神坛的人选安排,陛下另有打算?” 这正是让慕景铄疑惑的地方,他道:“陛下只是让我现将这个位置空出来,没有说别的。” 大兴自建国以来能上神坛的要么是一国储君,要么是皇族嫡系,要么是当朝重臣。当年盛帝登基之初,是洛君陪同着上神坛的,洛君乃是盛帝兄长,先帝嫡子,自是有资格上这神坛的。后来洛君亡故,这人选便换成了林老丞相,林老身居相位四十年,辅佐过三位 分卷阅读27 帝王,是当之无愧的国之股肱。如今林老丞相告老还乡,这人选理应由太子担任,可盛帝偏偏选了别人,不知这份“殊荣”是福是祸? 现下盛帝已年逾五十,又立太子了,本该早有定论的事,可奈何帝心难测。慕景铄实在不明白盛帝此举何意!储君之位已经确定了,朝中的局势也逐渐趋于平静了,为什么还要再生变故? 慕景铄:“陛下是不放心太子?还是想借此敲打二皇子?” 白哲轻摇茶杯,茶叶起起伏伏,摇摆不定:“陛下的心思谁能猜的透?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陛下想必早有打算。” 大皇子是长子,更得盛帝喜爱;二皇子素有贤德之名,在朝中声望很高。细数下来,好像没有谁握有稳赢的筹码。 白哲浅笑:“也许这是陛下对太子最后的一道考验,毕竟储君之位关乎社稷,理当慎重,不是吗?” 慕景铄以为白哲是因为不知情,才会这样认为,毕竟盛帝心中早已选定皇位继承人的事,没有几人知晓。 不过既然盛帝没有下命令,那么他也只好暂退一旁。这皇位之争,他们本就是局外人,自有身在局中的人操心、着急,他们只管看着就行了。只不过那日看盛帝的意思似乎真的是另有打算。 慕景铄蹙眉:“阿哲,陛下不会做无用的事。” 其实他觉得满朝文武能让盛帝如此费尽心思的人,只有白哲一个。他说这些,只是想提醒白哲行事上小心些,千万不要卷入皇位之争里面。 慕景铄试探的问:“阿哲似乎对这两人的输赢并不在乎?” 白哲挑眉:“我身居相位,是陛下的丞相,不是太子的丞相,所以谁做太子与我何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最简单、最浅显的道理,却往往被很多人忽略。太子再尊贵,也只是太子,他离那张位子的距离还差的很远。 慕景铄一直都知道白哲是个很冷静的人,冷静到让人看不到弱点,他太过清醒,凡事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太过理智,也很痛苦,与其把所有事都分析的明白,倒不如糊涂一些,这样也许会开心一点。只是白哲这样的人会甘为人臣么? 慕景铄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阿哲你有想过离开朝堂,过安宁的生活吗?” 白哲看着他,认真的回答:“国泰方能民安,只有国家强大了,百姓才能过上安宁的生活,不是吗?” “若是真的有哪一日,你会吗?” “······会” 慕景铄欲言又止,最终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希望我们站在对立面。” 他们自相识以来,关于立场的话题从来都是禁忌,两人谁都不会越界,若是有人不小心触到界限也会立刻转移话题。其实慕景铄从来不曾确定白哲到底是敌是友,或者说,他是慕景铄的朋友,是大兴的敌人。 半晌,白哲轻声问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现在许下的承诺,他日只会成为负累。” 慕景铄抬首苦笑,叹了口气 ,起身出去,背影略带寂寥。 到门口时,慕景铄再次回头,脸上带着邪邪的笑意,在白哲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飞快的冲出丞相府。 之后这一整天,丞相府都处于低气压状态中,府里的人只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丞相,在那一刻满脸黑线。 慕景铄最后回头说的那就话是:虽然都说秀色可餐,但你还是在府上备些点心为好。 众人望天,心中默默决定,以后不让慕小王爷进府了。 三日后,果然如白哲所说,南靖、酉林两国相继递来国书,表示会派遣特使前来观礼。大兴地处西北,向东与东宁接壤,向南与南靖划江而治。在大陆版图之外的酉林比邻南靖,两国只相隔一片海域,四国分庭抗礼。自大兴覆灭南定,一统其疆域后,三国和大兴除了该有的通商外,鲜少来往。倒不是他们有多正义,而是南定灭国,让他们看到了大兴的强大,害怕大兴会为了扩充疆土,而将战火蔓延到他们的国家而已。 之前东宁和大兴边境摩擦不断,其他两国一直作壁上观,如今纷纷派来特使,表面看来意欲求和,实则态度微妙。 慕景铄请旨,将京城的庆月行宫修葺、整理一番,用来接待各国使臣。慕景铄作为此次国节主办者,无官无职不免让他国笑话,盛帝下令让他暂代少府司府监。大兴之所以如此重视,只因他国来使都身份非凡。 东宁国来的是当朝太子——娄墨轩。东宁帝视他为宝,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他今年不过十五岁,却精通兵法,深谙用兵之道,是个难得的‎‎‌‌‍军‌‍‌‍事‌‍‌奇才。近两年他开始参与政务,而今已有颇多政绩。 南靖国使臣是大皇子——亓官钦。相比于天生将才的娄墨轩,他就略显平庸了,他是南靖帝的长子也是嫡子,但南靖帝不是很喜欢这个没有太大功绩的儿子。所以,南靖和大兴一样,至今太子之位空悬。 酉林国派来的是太子少傅,传闻他是酉林皇帝的得意门生,太子的左右手,现在虽不成气候,但他日太子登基,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三国派遣的使者,身份如此尊贵,大兴自是不能落后,这下可忙坏了我们的慕小王爷。每天脚不离地,除了国节事无巨细的繁琐礼节外,还有要督办行宫修葺。好在宁思睿、温煜他们几位公子都不是吃白饭的,减轻了慕景铄不少压力。 第29章 身陷危局 少府司上下齐心,国节的进程进行的有条不素,慕景铄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慕函最近总是见他皱眉,又常常走神,有些担忧:“主子,您怎么了?” 慕景铄蹙眉:“不知为何,我今日心里有些发慌!” 慕函问:“是不是因为国节的事太劳累了?” 慕景铄摇摇头,这几天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知道大兴不太平,迟早是要发生大事的。他首先想到的是,驻守在境州的父亲。东宁与大兴的边境近年来一直摩擦不断,两国关系虽不至于敌对,但也绝对算不上友好。东宁一直态度不明,此次虽然派使臣前来,却难保不会在边境玩什么花样。 其次,他想到的是顾承宇,黄泉的毒留在他身体里,终究是个隐患。现在他又远在千里之外,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京城的人都是有心无力。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书房一向是弈王爷的重地,闲杂人等是不能靠近的。更何况屋里的两个人都是少有的高手。只是听脚步声的轻重,便可知道来人是身份。 随后,央叔的声音响起,他说:“陛下派人来传旨,召小王爷入宫。” 修德殿中,慕景铄垂首站 分卷阅读28 在殿中,这次盛帝并没有和他兜圈子,直接拿起桌上的一个黑色信封递给他。慕景铄接过,信封上入目寥寥的几个字便让他怔住了,这封信来自南靖,信上的用词很巧妙,对于收信者的身份只字未提,但字里行间都透路着此人身份不凡。在大兴拥有如此地位,值得南靖霁帝亲笔手书,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慕景铄机械的继续浏览着,事发突然,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件事是真是假,还有盛帝让他看这封信的目的。他试着说些什么,可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盛帝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事,你有何看法?” 慕景铄很快恢复镇定,反问:“臣有一个问题,这封信陛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锋刃的人拿到的。” 锋刃是一支秘密的队伍,他们是皇室的眼睛和耳朵,同时也是一柄利刃其实,在各国都会有这样一支专门为皇室效命的队伍,负责监察百官,执行特殊任务。同时防范心怀不轨的奸佞小人。 盛帝直接回答:“对于此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慕景铄平静的分析道:“臣觉得无外乎三种解释:一、这封信是假的,有人想陷害白哲;二、南靖陛下真的想招安白丞相,特意派人送来此信;三、有人刻意将这封信送到陛下手上,离间君臣关系。至于真相究竟如何?臣不敢妄言。” 盛帝:“无论哪一种,只有查过才能知晓。” 慕景铄:“仅凭一封没有根据的信,就大动干戈怕是不太合适?” 盛帝:“若要证据,搜查白哲的府邸,应该会有很大的收获。” 慕景铄:“白哲毕竟是我大兴的丞相,百官之首······” 盛帝眸中划过一丝寒意,冷笑道:“白哲若是问心无愧,何惧搜查?他若是因为这件事,就心生怨恨,这样的人也做不了我大兴的丞相。” 盛帝态度坚决,慕景铄知道此刻他不应该再多说什么,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可他却无法眼睁睁旁观,看着白哲受人诬陷,明珠蒙尘,身陷泥潭。他实在无法想象白哲那般清雅高贵的人,从云端跌落后会怎样。 “陛下可否将此事交由臣来调查?”与其交给别人,不如他亲自来,这样至少可以暂时保证白哲的安全。 对于慕景铄主动请命,盛帝十分意外,道:“你要查?给朕一个理由。”慕景铄毫不避讳的直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觉得除了我,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吗?” 其实盛帝本意是交由慕景铄去查的,一是现在朝中可用之人不多,二是他想让慕景铄借此看清白哲的居心,三是经过此事,白哲和慕景铄等于各自为营,人心一旦出现裂痕,再难恢复如初。这是件一举多得的事,盛帝自然不会不懂,只是没等他说,慕景铄就自己先提出来了。 两人一站一坐,相互对视,互不相让,半晌,盛帝妥协:“朕可以将此事交给你来查。但是朕有三个要求。第一、你在调查此事的同时不能耽误国节的安排。” “是。” “第二,你即刻带禁军去搜查丞相府。” “······是” “第三,江北嘴收押大牢,重兵看守。” 慕景铄震惊的抬起头,不等他开口,盛帝先警告道:“不要以为除了你,朕无人可用。”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个“是”字。 最后在他离开之前,盛帝略带警示的提醒他:“慕景铄,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丞相府外,慕景铄带着盛帝的圣旨,以及三千禁军,将丞相府包围。府里的人都路出或诧异,或恼怒的目光。 慕景铄镇定的坐在马背上,此刻他心里却一点都静不下来,等会儿要如何面对白哲,而白哲又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他,是嘲讽,还是鄙夷。或是二者皆非,只是淡漠的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 片刻后,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自正厅缓步而来,白衣胜雪,不染纤尘。丞相府的人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原本围在前面的禁军不禁纷纷退开,让出路来。白哲在大门口的台阶前站定,看着慕景铄笑道:“走吧。”他的样子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哪有半分去坐牢的样子。 慕景铄也笑笑,心想自己真实关心则乱。他怎么忘了,龙辱不惊,这才是白哲。 他下马,与白哲并肩而行。白哲虽被收押大牢,但官位仍在,所以没用枷锁和囚车,两人并肩漫步,一路走到大内监牢。 于是,京城街头出现这样一幕盛景,不知是何原由的百姓纷纷出门看戏。白丞相和慕小王爷不紧不慢的在街上漫步,五百禁军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这段不算远的路,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 第30章 抵足而眠 大内监牢 慕景铄把监牢转了个遍,也没有看中一个牢房。不是嫌弃窗户太小,就是嫌摆设太简单。好不容易有一间各方面都勉强达到要求的,我们慕小王爷又嫌牢门冲西,风水不好。 众人无语:您当这是客栈呢,还东挑西选,嫌这嫌那。 要知道,大内监牢已经是京城牢房中最好的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茶壶茶杯等用品一应俱全。关在这里的犯人,个个都是身份非凡,且身犯重罪。他们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随时都有崛起翻身的可能,所以当然要慎重对待。其他地方牢房的犯人睡的可都是稻草。 最后,还是白丞相发话了,才最终选定了一间。慕景铄对于这里处处不满意,他打了个响指,接着慕函带一群人进来,搬着各种家具和用品。禁军集体抹了把汗,慕小王爷您这哪是蹲监狱呀!分明是外出度假啊! 负责看守的狱长,有些犹豫的问:“小王爷,这是?” 慕景铄看了他一眼,笑着对其他人解释:“本小王对环境要求一向比较高,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众人忙道:“不敢不敢。”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您高兴就好。 他话锋一转,义正言辞道:“白丞相是堂堂一国丞相,我大兴的股肱之臣,怎能用他人用过的东西!” 众人应和:“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那位狱长上前保证道:“小王爷您放心,白丞相在这的这段时间,我们一定奉为上宾,小心照顾。” 一番改造后,牢房彻底的换了个模样,禁军被慕小王爷使唤的团团转。一会儿向挪这,一会儿搬那的。禁军人人心中都祈祷着,让这位混世魔王赶紧离开。 终于,慕小王爷对牢房的摆设满意了,发话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什么意思?一干人等一脸懵懂的表情。 慕景铄眸光带有威胁的看了他们一眼,“白丞相身份特殊,由本小王亲自看护,你们有意见?” 众人齐 分卷阅读29 齐摇头。 白哲没有半分不适,从容的走进牢房,慕景铄也大步跟着进去,然后示意狱长锁门。在其他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下,关门、落锁,然后一步三回头的依次出去。 看守的侍卫自觉地站到最远处,原本有些拥挤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人,至少明处是这样,暗处的人暂且不算。 白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慕景铄想了想,一本正经问:“明天早饭你想吃什么?” 白哲无奈的笑笑:“随便。” 慕景铄皱眉:“随便?这道菜本小王可没吃过。”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这可苦了在暗处负责监视他们的人了。聪明人说话总是简单到让旁人摸不着头脑。 这边百思不解两人话里玄机,那边慕小王爷正在卖力的铺床,他的动作明显很娴熟,很难想象,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子,竟然会做这些琐事。 慕景铄是一个极其矛盾复杂的人,他就像大漠上的风一样,无形无态,无拘无束。就在你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遥远的看不见握不住。在他身上你可以看到很多矛盾的地方。他可以冷漠的笑看他人生死,也可以对朋友肝胆相照;他可以拥有单纯的赤子之心,也可以步步为营成为一等谋士;他与京城贵族公子哥一起混迹各种玩乐场所,却能不染丝毫奢靡之气。他总是表现的放浪不羁,可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骄傲的他、睿智的他、冷酷的他、耍无赖的他,还有笑容温暖如阳光一般的他。这么多的他,让人如何能不在意。 慕景铄一脸坏笑的看着白哲,说道:“阿哲在看什么?是不是发现本小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白哲勾唇一笑:“我很佩服你说出这句话的勇气。” 任何人和白哲相比都会黯然失色,能拥有他这般绝世无双容貌的人,没有他那清雅出尘的气质;能与他的气质不相上下的人,没有他的惊世之才。三者兼备的人这世上怕是只有白哲一个。 可是,慕小王爷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自信。他辩解道:“阿哲咱俩不是一个类型的,你属于那种色若春晓,清雅出尘,而我是剑眉星目,风神俊秀的那种。” 白哲笑着帮他补充道:“白马银枪,翩翩少年郎。” 慕景铄拍手称赞:“有眼光!” 外面听墙角的人不禁汗颜,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像慕小王爷这么厚脸皮的,人家白丞相就是那么一说,您还真信呀! 接着,慕景铄坐在床边,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只有一张床,只好委屈阿哲和本小王一起睡了。” 慕小王爷,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接下来,牢房里传出这样一段对话。 “你睡哪边?” “左边。” “我也觉得你睡里边比较合适。” “······我说的左边是指外边。” “可是本小王习惯了睡外边。” “那你还让我选?” “阿哲,你是害羞了吗?” “你看错了!!!” 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清冷月光透过那扇狭小的窗子撒到地面上。两人同榻而卧,白哲闭着眼,他身上特有的木香气息淡淡的萦绕着,十分好闻,每次慕景铄闻到木香气息都会觉得心安。他看着白哲的侧颜,思绪不禁有些飘远。 硕丰山上,两人第一次相见,他无意闯入他的领地,打乱了他的步伐,彼此带着对对方的敌意;宫宴上再次相见,针锋相对的试探;再到后来刻意而为的接近,不知不觉间,白哲已经完全渗透进了他的生命里。会为他担忧,会为他牵挂,会为他违背自己的原则。当他发现这些变化时,已经无法抽身了。 在慕景铄陷入回忆的时候,白哲同样无法入眠,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哪怕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黎羽,也是保持着可有可无的存在感。可是,从慕景铄回京之后,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从来都是善弈者,最懂得取舍,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的战场从来都不仅限于朝堂。这场棋局,遍及天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棋盘上只有胜利的幸存者,若败便是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他白哲即便不是执棋之人,却也绝不做那任人宰割的棋子。 第31章 吹彼棘心 感觉到身侧之人身上的凉意,慕景铄开口问:“阿哲,你冷吗?” 白哲收回思绪,随口回了一句,“我天生体寒······”可话没说完,只觉右手被温热的体温包裹住。 白哲怔住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在境州常听母亲说,手凉的人没人疼。”慕景铄想起来,认识这么久了,却从来没听白哲提起过他的家人。 他轻声问:“阿哲,你父母可还安好吗?” 白哲睁开眼,缓缓开口:“他们很好。” 他问:“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他答:“我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有父亲母亲。” 他又问:“那你会想家吗?” 他再答:“不会。” ······ 这天夜里,他和他都一夜未眠,一个重复的问着无聊的问题,一个不厌其烦的回答。慕景铄担心他会因为不适应牢里的环境而睡不着,所以一直不停的说话;白哲知他心意,为让他安心,所以有问必答。 之后的几天里,慕景铄每日清晨破晓之时离开,夜幕时分回到大牢。他现在身兼数职,不仅要调查那封密信,还要处理国节的大小事宜,整个人忙的脚不离地。 这日,慕函突然面色紧张,匆匆忙忙的进了书房。慕景铄正蹙眉研究那封密信,这封信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好久了,无论是言辞还是其他都毫无破绽之处。就连最后落款处的印章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这一切表明这封信是真的,并非伪造。 而在白哲府上,禁军搜出了与之字迹相同的另外一封密信。铁一般的事实摆着眼前,盛帝更是限他十日内了解此事。 “什么事?”由于整日水米未进,慕景铄声音有些沙哑。 慕函兴奋道:“先生的信。” 先生这个时候来信,一定是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有了先生的帮助,主子应该会轻松不少。 慕景铄拆开信封,入目的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内容简明扼要,一看便知是先生的风格。可是让慕函失望的是,慕景铄在看过信后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 慕函小心的问:“先生信上说什么?” 慕景铄把信递给他,示意让他自己看。 果然,慕函看过后一头雾水,“主子,‘顾凯风’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人名,可是顾乃是大兴国姓,而 分卷阅读30 诸位皇子中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慕景铄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团,当时看过殷泓涵临走前的那封信之后,他不但没有拨开云雾、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中。也许盛帝当时告诉殷泓涵的只是一部分真相,而被隐藏的那部分又是什么? 现在可以判断出至少有两方势力知道当年事的始末,一方是盛帝无疑,他们想要雪藏当年之事;而另一方的意图明显与之相反,想将此事传扬开。 顾凯风、顾承宇这两个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凯风’这个名字恰好与白哲府上的那位客人一样,慕景铄不觉得这会是巧合。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不仅只有年纪而已,白哲说过,凯风是南方人,而当年洛君的那个孩子也是在南定失去消息的。慕景铄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洛君的孩子,也许不是顾承宇,而是顾凯风。盛帝当年将人找回来,那么他一定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是真是假。 现在想来这些年来盛帝对顾承宇十分龙爱,可是那份龙爱里,除了无尽的纵容和富贵以外,别无其他。 倘若这些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顾凯风才是洛君的孩子,可是顾承宇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这出棋背后的布局之人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是要借此掀起风浪,浑水摸鱼,还是故布疑阵,想要暗处的人一网打尽! 在这里面,白哲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对于顾凯风的身份是否知情? 慕景铄脑海中一片混乱,现在他只想找白哲去问清楚。 监牢之中,白哲自己与自己对弈,可他面前的棋盘上却空空如也,一颗子都没有。他手执棋子,却迟迟不肯落下,他修长的手指上下翻动,那枚羊脂玉做的棋子在他手中轻巧的来回跳跃。 前几天,慕景铄担心白哲在这太过压抑无聊,于是问他:“阿哲,你在这怕是会无趣,可要我帮你带些解闷的东西过来?” 白哲想了想,说道:“劳烦小王爷把我书房里的那盘棋带来,还有我平时喝的茶叶,这里的茶,我喝不惯。” 慕景铄特意去丞相府找黎羽拿了些茶叶和这一副棋。他很少见到白哲下棋的样子,白哲下棋时与其他人不同,别的人都是聚精会神,全神贯注。而他却是带着些漫不经心,仿佛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棋局上。 白哲平静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慕景铄的思绪,“看够了吗?” 慕景铄推门进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问道:“阿哲为何不落子?” 白哲捏着那颗棋,说道:“真正的棋局在于心,表面上的棋子,也许只是用来迷惑人的,每一步棋路都了然在心,落子与否并不重要。盲棋就是这个道理。” 慕景铄拿过另一个棋盒,“我们下一局,你执黑,还是执白?”打开棋盒后,他发现自己拿的是白子,而白哲的那一盒也是白子。 慕景铄不解:“为什么都是白子?” 白哲浅笑:“下棋在于用心,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过,不会认错自己的子,那么是黑是白又有什么关系?” 慕景铄笑着点头,赞同道:“言之有理。” 白哲抬手,示意让他先行。 你来我往,棋盘上的棋子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若是有旁的人在场,只怕早就看晕了。可这两人却越下越起兴,一局棋僵持了一柱香有余的时间。最后,我们的小王爷被白丞相杀的溃不成军,惨败收场。 两人各自收拾棋子时,慕景铄直截了当的问:“阿哲,你很早就知道顾凯风的身份了,对吗?”以白哲的聪慧,任何谎言和试探在他面前,都成了小孩子的把戏,所以他索性直接问出口。 白哲抬眸直视他,不急不缓的回答:“对,我一早就知道。” 慕景铄:“他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白哲:“没有目的。” 慕景铄显然对这个答案存在质疑,毕竟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耀和地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怎么会轻易放弃。再者说,他若是与世无争的人,就该远离这里,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离开。 白哲对他的反应没有半分意外,毕竟人都有一种护短的心理,会不自觉偏向自己在乎的人,这无关于善恶对错,所以说这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人和事。 白哲:“凯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没有注意到,凯风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白哲说的,慕景铄确实发现了,在第一次见顾凯风的时候,他就察觉到。 白哲继续说道:“凯风刚刚来到我家的时候,整整一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对其他人也从不理睬。家里的下人都认为他脑袋有问题,家里为他请过很多大夫,可没人能说清具体病因。他大概是收到了什么大的刺激,将自己锁在了另一个世界。后来我便时常去看他,和他说话,渐渐地他就让我走进了他的世界。这样的一个人,你还觉得他居心叵测吗?” 第32章 人如棋子 慕景铄承认,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顾承宇,觉得他无辜,平白被卷进这场阴谋里。可他忽略了,顾凯风也是受害者,那一切荣华原本是属于他的,就算他要拿回去,也没人有资格说什么。 “天下皆知大兴三皇子名叫顾承宇,无论发生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顾凯风永远只是顾凯风,铭州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慕景铄垂着头,良久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白哲反问:“你知道四国章纹吗?” 慕景铄点点头:“每个章纹都代表了一个国家,章纹的颜色,就是皇室的象征。大兴是‌‍‎黄‍‎色‎‍‌‍‌,东宁是黑色,南靖是蓝色,酉林是红色。”说到这,他不禁怀疑难道顾凯风身上章纹图腾。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皇室图腾,只有正统的皇子和公主才有资格将章纹纹在身上。就算顾凯风是姓顾的,可他不是正统帝王血脉,所以身上绝不可会有图腾。 可是白哲接下来的话,刚好相反,“他的左肩上有章纹图腾。” 慕景铄立刻否定道:“不可能!” 白哲看着他,继续说道:“陛下在没有登基之前,洛君做了二十三年的太子,这个孩子出生时,洛君还是大兴储君,那么这孩子就有资格拥有章纹。” 慕景铄沉默,这是唯一的解释,而且章纹的位置是皇室的机密,平时是看不到的,遇酒方显,白哲可以清楚地说出是在左肩,说明他一定是见过的。慕景铄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小的时候他在宫里玩,撞倒了二皇子,在他擦药酒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慕景铄抬起头,笑容一如往常:“你说的对,这只是一个意外什么都改变不了。”不管盛帝之前知不知道顾承宇是假的,这次他都要将这些原原本本的上奏。 次日早朝,盛帝的桌案上多了 分卷阅读31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32 直作壁上观,如今纷纷派来特使,表面看来意欲求和,实则态度微妙。 慕景铄请旨,将京城的庆月行宫修葺、整理一番,用来接待各国使臣。慕景铄作为此次国节主办者,无官无职不免让他国笑话,盛帝下令让他暂代少府司府监。大兴之所以如此重视,那是因为他国来使个个都身份非凡。 东宁国来的是当朝太子——娄墨轩。东宁肃帝视他为宝,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他今年不过十五岁,却精通兵法,深谙用兵之道,是个难得的‌‍‎‍‎军‌‌事‍‎‌奇才。近两年他开始参与政务,而今已有颇多政绩。 南靖国使臣是他们的大皇子——亓官钦。相比于天生将才的娄墨轩,他就略显平庸了一些,他是南靖霁帝的长子也是嫡子,但霁帝不是很喜欢这个没有太大功绩的儿子。所以,南靖是四国中唯一一个,至今太子之位还空悬的国家。 酉林国派来的是太子少傅,传闻他是酉林皇帝的得意门生,太子的左膀右臂,现在虽不成气候,但他日太子登基,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子近臣。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慕景铄正在少府司埋头苦读这几位使者的平生事迹,这几个人中,娄墨轩年纪最小,但关于他的消息却是最多的,足足十几页。慕景铄看完后很是感慨了一番,小小年纪,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在大兴能与他匹敌的大概只有殷泓涵了。真不是慕小王爷自己妄自菲薄,他对诗书礼易实在是毫无兴趣,一窍不通。 让他好奇的是,娄墨轩身边那个堪称通晓天机的谋士,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各国都传说那人是个江湖骗子,慕景铄可不信,肃帝和娄墨轩是什么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有人能轻易的骗过他们。退一万步说,那人真能骗的一国之君团团转,也委实是个人才。 拿起南靖的那部分翻看了一下,不禁咂舌,与娄墨轩相比,这个南靖大皇子确实平庸了一些,参政五年毫无建树,为人太过谨小慎微。这诸多讯息中,一句一语带过的话,引起了慕景铄的注意。“南靖五皇子,亓官钦胞弟,年幼早夭。” 各国皇室都会有一些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夭折,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自从亓官钦胞弟的死后,霁帝加大了对朝堂的监管,收回了原本外放到各个王侯手中的权利,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酉林国的这位太子少傅,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的背景可不一般,黎家是酉林国第一大贵族,他们家在政、商、军三方都有很庞大的势力。所以黎家在酉林的地位,不次于慕家在大兴的地位。而黎家的这位小公子,能被选为太子少傅,除了家世以外,他本身的才华也是不可忽略的。 慕函几次欲言又止,慕景铄都看不下去了,“你有话就说。” “主子之前,您让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还有······”慕函又吞吞吐吐的说,“刚刚家里收到王爷送来的东西······是一缸金鱼。”他就不明白了,王爷千里迢迢让人送东西回来,为什么会是一缸鱼。难道是王爷年纪大了,弄错了。 慕景铄蹙眉:“父王有带什么话吗?” 慕函摇摇头,就是因为什么话都没有,他才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说。 慕景铄唇角带着一丝桀骜的笑:“你带话给父王,就说这缸鱼我会好好养着,长久的养着。” “是”慕函好奇的不得了,笑嘻嘻的问:“主子,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慕景铄有些好笑的说:“父王是怕我太闲,弄缸鱼来让我修身养性的。” 慕函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心里暗自想:还是王爷了解主子,怕主子不知收敛,送缸鱼来暗示主子。 其实事实远不是这样,弈王爷送来的这缸鱼,有两个用意,一是提醒慕景铄,顾慕两家就好比这水和鱼的关系,相互依存,互相帮助。但是不要忘了,水是可以离开鱼的,而鱼却不能离开水。二是警告他,现今天下就好比这鱼缸,弱肉强食,如果不能成为强者,那么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段时间慕景铄的所作所为,只怕一干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了。前段时间他在京城中如此荒唐,弈王爷都没有多说一个字。而今这一缸鱼,是要他与无关人等划清界限,专心辅助储君巩固地位。 慕景铄何曾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所做的一切,凭借的不过是盛帝对慕家的信任,然而这信任也让慕家成为众矢之的。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这只老虎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咬伤自己的同伴。 慕景铄这才觉得,父王在心里对盛帝敬入兄长,同时还始终记得君臣之别。这就是和君王兄弟的艰难之处,尊卑亲疏,样样都马虎不得,多一份是逾越,少一分是敷衍。 可是他固执的认为,白哲是和别人不同的,至于不同在那里??? 慕景铄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在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有东西在发生变化。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压抑了。 第34章 三国使者 这日,东宁使臣入京,慕景铄带人在东城门迎接。一支队伍由远及近,为首的少年一身明‍‎黄‌‍色‎‌‍‎‍锦袍,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十四五岁的样子,剑眉星目,一双眸子亮若星辰。脸上隐隐可见英气,光芒初现,已有王者风范。 慕景铄拱手:“东宁太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娄墨轩温和的声音响起:“未请教这位大人是?” 慕景铄浅笑:“轩太子客气了,我是慕景铄,少府司府监奉命主理国节事宜。” 娄墨轩直直的打量他,慕景铄后不退缩的回视。片刻,娄墨轩道:“原来是慕小王爷,久仰大名。” 娄墨轩的话听在别人耳中,也许只是客气的打官腔,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来的路上,他可是做足了功课,把这位小王爷仔仔细细了解了个遍。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要是慕景铄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对他引为知己,并且拉他促膝长谈一番。别忘了,就在前几天的时候,我们的慕小王爷还埋头做功课来着。 慕景铄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话应该我说才对,轩太子请先到行宫休息。” 从城门口到行宫的路上,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大家都想一睹东宁太子的风采。娄墨轩骑着马,全程浅笑举止合宜,尽显一国储君风范。 “本太子这一路上走来,真切的体会到了大兴百姓的热情。” “轩太子不要怪他们不知礼数就好。” “怎么会?本太子对大兴的风土人情一直十分欣赏。” “那这次轩太子在大兴可要多住些日子。” ······ 两人客套话说了一箩筐,要是不知道这两人是头一次见面的, 分卷阅读33 还以为他们莫逆之交呢! 慕景铄暗想:这一国太子果然不是白当的,含而不路,张弛有度,让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如此老成。他的天资再加上东宁肃帝对他的刻意栽培,只怕不用多久,四国间将会多一位枭雄。 慕景铄正出神,只见身后拉车的马,不知为何发了狂,车夫赶忙拉住缰绳想控制住马儿,却不想那马扬起马蹄,踢伤了两名侍卫,车身剧烈晃动,险些要掀翻。两道身影同时从马上掠起,一个勒住马缰,一个稳住车身,没有任何交流,却配合的十分默契。 娄墨轩向车内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车内传出很轻的声音,然后娄墨轩面色缓和了许多,淡淡的“嗯”了一声。 慕景铄将缰绳交给车夫,顺便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止如此,刚刚事发时,娄墨轩脸色十分不善,由此可见,这车内坐的是位贵客。 这小插曲并没影响队伍的行进,娄墨轩回到马上,道:“刚才多谢慕小王爷出手相助。” 慕景铄笑着回道:“轩太子客气了,车里的贵客可有受惊?” 娄墨轩颇有深意道:“他不碍事,只是要辛苦慕小王爷了。” 慕景铄回道:“轩太子这是哪里话,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两个人客气且官方的聊着天,送至行宫门口后,慕景铄一人打马离开。娄墨轩的话带着善意的提醒,没错,马不会突然发狂,定然是什么人做了手脚,至于这个人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慕景铄相信狐狸很快会路出尾巴。 慕景铄回去后,将这一日所有人接触东宁使者队伍的人查了个遍,他不过只是做个面子活,并没有打算深究。一则现在各国使臣陆续进京,闹得太大未免让他国看笑话,二则,就算查到最后,结果他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找出一个替死鬼来,有胆子敢这么做的人,自然早就安排好了退路,有用的讯息一点都不会让人查出来。而且他比较懒,一向不喜欢做无用功。 两日后,南靖使臣和酉林使臣结伴而来,这两位没有骑马,而是坐马车。当然这不是重点,慕景铄初见两人时,很是惊讶了一番。如果没有之前娄墨轩做对比,他们两位也许不会奇葩的那么显得。南靖的大皇子一身貂绒棉袍,外面一件狐裘,手里还拿着一个暖炉。要知道现在已经阳春三月了。 再看酉林的那位少傅,打扮是挺正常的,可是谁能告诉他,地面上这条白色丝绸是怎么回事?还有黎大人那一身白,除了头发是黑色以外,真的是头到脚一身白。而且他所用的白与白哲平时穿的白不同,白哲给人一种清冷如月光的感觉,黎彦则是那种铺天盖地的白,刺目而耀眼。 让慕景铄怀疑,这俩人头脑真的和正常人一样吗? 不管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不过这种方式确实引起了城中百姓的躁动。接着两位使者从车上下来,黎彦从白丝绸的那头走过来。 慕景铄指着地上的白丝绸,问酉林使者队伍里的侍从,“这是何意?” 那位侍卫长,和善的笑笑,“慕小王爷,我们大人一向比较喜欢整洁干净,洁身自好。” 说白了,就是嫌地面脏呗!慕景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礼节上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按例将他们也安排住进了行宫。 慕景铄领着一干人去行宫,在路上随口闲聊,说道:“大皇子与黎大人两位结伴而来,想必在来的路上早已认识。” 黎彦浅笑,答道:“我与大皇子都是初来大兴,不免看什么都好奇,这一路惊喜颇多!” 慕景铄:“难得两位喜欢大兴,在京城多待几日。到时候,本小王陪各位到处走走看看,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亓官钦自从下车后,就全副武装,戴着毡帽,披着狐裘,全身上下就只路出两只眼睛,“这大兴的境内实在太冷了!慕小王爷怎么穿的这么单薄,你不冷吗?” 慕景铄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是在火炉里长大的吗?再说京城的气候已经回暖了很多,看看其他人的穿着就知道了。还有你这一身打扮,难道你不觉得热吗? 慕景铄笑笑:“南靖地处南边,气候温暖,钦殿下不习惯难免的。” 要说起笑来,还真是意义广阔非凡,包罗万象。最重要的是,十分好用,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说,微微一笑,可有千意,端看对方怎么领悟了。 黎彦客气的说到:“各国风土不一,这几日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慕小王爷多多见谅。” 慕景铄看了看脚下的白绸,再看看始终和周围人保持着三尺以上距离的黎彦,绝对相信他这话不止是客气一下的意思。不过由此可见黎家在酉林果然是位高权重兼富可敌国呀!一般贵族用都用不起的蚕丝绸缎,人家用来铺地。他慕景铄总结出来,有钱就是任性。他心里着实好奇了一番,这俩人性格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一路是怎么做到友好相处的。 抵达行宫后,慕景铄道:“稍候会有宫人带两位使者到所住宫殿,若有什么事,两位可以直接找我!明日本小王会安排三国使臣觐见陛下。” 亓官钦和气的笑笑:“有劳慕小王爷了。” 黎彦颔首:“有劳慕小王爷了。” 慕景铄:“应该的,两位客气了。” 第35章 夜访丞相府 这几位使者还真没跟慕景铄客气,傍晚时,行宫派人传话来。说,东宁太子觉得床不舒服;南靖大皇子说被子太薄了,还问屋外为什么要种松树,不吉利;酉林这边把大兴之前为他们准备的东西都换下来了。 慕景铄对于他们的要求也很是无语,但是谁让人家远来是客呢!!! 东宁太子觉得他的床不好。那就换,要是还不满意,就按照他的要求去现做一张。 南靖皇子怕冷,嫌院子的松树不吉利。那就将他的一干用品,全部换成过冬的,松树碍眼,直接砍了。 酉林这边更好解决,从茶杯碗筷,到床单被褥等一应物品,既然人家自备。那就省的他们操心了,直接让人把他们换下来的东西拿回来就行了。 慕景铄加派人手,保护在行宫外面,尽量最大能力的保证街上的意外不再发生。三国使臣无论哪一国在大兴的国土上出了事,都免不了会引发一场政治风暴。 是夜,丞相府 自从白哲出了上次的事,慕景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忙只是借口,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哲,面对自己的那份心。 白哲坐在窗前看书,夜风吹动他肩上的发,卷起书页,摇动一弯烛火,满室光辉。慕景铄进门就见到这样一幕岁月静好的画面。 白哲随手合上书页,抬眸看他,“你来的倒是准时。”以前慕景铄每 分卷阅读34 次心情烦躁的时候,都是这个时辰来,每次白哲都会备好茶点,留出侧门。 慕景铄踱步过去,看到桌上的点心,都是他平时喜欢的,笑了笑:“阿哲早知我回来?” 白哲抿了口茶:“如今三国使臣都已进京,你正是忙的时候。” 慕景铄凑过去:“阿哲真是深知我心。” 白哲挑眉看他:“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早有准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慕景铄眨着眼,低头靠近:“阿哲会担心我!!” 白哲回看他,十分平静道:“我是担心大兴颜面。” 慕景铄心里偷笑:白哲嘴硬的样子,真可爱,表面越平静,心里越忐忑。认识了这么久,若是还看不懂他分毫,那他就白活了。深知点到为止,不能多逗,否则阿哲生起气来,可不是好玩的。 慕景铄随手拿起一块莲子酥吃起来,遮住嘴角的笑意,道:“我在等他们主动出击。” 白哲垂眸,摩挲着杯口:“我还以为你会先下手为强呢。” 慕景铄喝了口茶:“比起先下手,我更喜欢静观其变。” 白哲吹开茶水中的浮沫,“看来这几日,你接待使臣颇有心得!” 不说还好,说起这个,那真是慕景铄的一段辛酸史。 “这两天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对于他们我实在很无语。”这几天下来,让他严重怀疑,另外三国是不是存心想开战,所以才派这三个人来做使臣。 白哲虽然不负责这方面的事务,但是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是知道一点的,安慰他道:“至少东宁太子还是个靠谱的。” 慕景铄叹气:“少年老成,心思玲珑,这也就罢了。此次出使他竟然还带了一个小孩子来。”就是在进京时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本来慕景铄还以为是娄墨轩身边的那个神秘谋士呢,结果是一个小屁孩。 那孩子一直跟在娄墨轩身边,十分引人注意,再加上娄墨轩不低调的行事风格,五天不到,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了,流言四起,说东宁使团中的那个孩子是肃帝的小儿子。为此,慕景铄为了辟谣,特意召集少府司大小官员,让他们把手底下的看好了,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自己掂量清楚了,恩威并施了一番,这件事才算过去。 白哲微微蹙眉:“孩子?多大年纪?” 慕景铄想了想:“大概七八岁,也可能十来岁?”从顾凯风的那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慕小王爷对小孩的年纪没什么概念。 白哲思索着:“没听说东宁皇室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呀!” 慕景铄猜测道:“这孩子应该不是皇子,我听东宁来的侍卫都叫他‘锦公子’。” 白哲又问:“总会有他的家世信息吧!” 慕景铄摇头:“东宁的人说,这孩子是娄墨轩偶然间救回来的,一直养在太子府上,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而且你没看到,娄墨轩对那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好。要不是娄墨轩年纪太小,我都要怀疑那是他私生子了。” 白哲笑笑:“那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慕景铄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那孩子不简单,娄墨轩千里迢迢出使他国,身边还带这个孩子,这不奇怪吗?” 白哲将一盘点心朝他这边推了推,“既然如此,那他必有所求,如你所说,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其他两国如何?” 慕景铄顺手拿起来一块,边吃边说,“南靖的这位皇子就是个草包,说话不过脑子,说好听了是快人快语,说不好听是没心没肺。只知道享乐,没有半分远见。” 白哲静静的听着,等着他说下去。接着,他话锋一转,“这是他表现出来,想让我们看到的。不得不说,他的表演真的让人无可挑剔,和传言中的一模一样。” 白哲笑笑,他就知道慕景铄不会被这些表象迷惑,“南靖的这位皇子确实不简单。” 慕景铄嘴角的笑意微冷,“是啊,心细如尘,一眼看破院子里松树的玄机,这样的人本小王可不敢觉得他平庸。至于酉林的使者,文质彬彬,谦和有礼,谈吐风雅,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白哲浅笑,眼前的这个人一向潇洒不羁,风趣超脱,能容人所不容之事,不违心,不苛求,内心又极为矛盾,同时还很危险,就像是藏在森林深处伺机而动的豹子。 白哲从来不曾怀疑过慕景铄的能力,他只是习惯把自己表现的狂傲不羁而已。然而一旦时机恰当,他必定乘风而起,翱翔九天。 慕景铄侧眸,唤他:“阿哲,你想什么呢?” 白哲淡淡的说道:“我在想这次国节三国意欲何为?” 慕景铄一本正经道:“本小王觉得有件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白哲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你之前提议的粮草征集方案,我看过了······” 慕景铄轻笑一声,打断他:“阿哲,你也太一心为国了吧!我想说的是,这点心味道不错你这还有没有?本小王打算带回去些。” 白哲:“······” “没了,我府上很少备点心。” 谁知慕景铄听完,不仅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表情,反而是一脸难掩的深情:“这是阿哲特意为本小王准备的?本小王真是太感动了!” 慕景铄要是能正正经经的说话办事,那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白哲以手扶额,对此表示深深的无奈。 第36章 番外 往事随风 大年初一的这天,天上下起雪来,忽聚忽散,似飘如飞。两道人影并肩站在窗前,记不得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几个新年了。风扬起他们的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他的。 慕景铄轻声说道:“去年除夕时,我祝你心想事成,今年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白哲浅笑:“会的,不止是我们,所有的百姓都会过上安定的生活。” 慕景铄从来都知道白哲心中有一方寸土,那里装着天下苍生。他突然开口:“阿哲,你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哲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有。” 慕景铄“嗯”了一声,“我也有。” 之后,气氛一直沉默着,白哲好似真的不好奇他的秘密一般,闭口不问。 片刻后,慕景铄悠悠的说:“秘密说到一半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你直接说是你想听了,不就好了。 白哲低着头,沉浸在回忆里,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即便是天生的奇才,没有后天的刻意培养,也只能被荒废。没人知道,其实我有一位老师,我自五岁开始跟着他学习。老师总是行踪不定,不过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到我家来。他性格就和你差不多,说话做事完全不按常理。 这些年来, 分卷阅读35 我从来不曾看懂他。凭他的本事,想要君临天下也不是难事,可是他却总是闲云野鹤,偶尔还会干涉各国政务。他亦正亦邪,做事随心所欲,从不在乎世人对他的评价,我时常想或许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是这样一个人,起初我不明白,我什么他会收我做徒弟?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我的舅舅。” 慕景铄静静的听着,他不知道白哲此刻是什么心情!是感叹,还是无奈,或者两者都不是,只是平心静气的陈述事实。 他摊开掌心,任由飞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袖口、掌心,然后快速融化化作水珠,“阿哲,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池糕点吗?” 白哲是做好的听众,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发现好像对方在全神贯注的倾听。 “我十岁到境州,十二岁入军营,从士兵做起。我在军营七年,凭着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绩,升到少将军,其中有好几次差点丢了小命。我父王其实很疼爱我,但一向治军严明的他,不允许他的军队中出现游手好闲的人。从我进入军营起,就不再是境州弈王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士兵,甚至会对我更加严厉。” “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上战场,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可是看到那种尸骨成山,血流漂桨的场面时,我还是被震惊了。只知道机械的挥刀杀人,那时候已经分不清脚下踩着的尸体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那天晚上,我都不敢睡觉,仿佛一闭眼,就能闻到血腥的气息,看到那遍地的尸骨。后来和我一位同住姓赵的大哥出来看见我,问我是不是被吓着了。说这是必不可免的,在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看到那种场景的时候都吐了,吓得腿软,最后还是被他战友抬回来的,他还说这种事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慕景铄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分给我一块草饼,说那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做的,他平时都舍不得吃。我在京城的时候什么珍馐佳肴没吃过,可是在那一刻我却觉得那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草饼是用新鲜的野菜磨出汁液做的,是贫苦人家劳作时用来果腹的食物,想想也知道并不好吃。 慕景铄笑笑,他就知道他这些年来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慕函。可是今天他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那个人最后死了······我杀的。”慕景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甚至连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换了旁人也许会觉得这是别人的伤疤,会赶紧转移话题。可是,洞悉人心如此白哲,他知道慕景铄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勇敢迈出第一步,其实在他肯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已经证明他放下来。 “然后呢?” “他是奸细,他看穿了我的身份,想要暗杀我立功,却被我发现了。我本来想放他走的,可是他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趁我不备,捅了我一刀。” 慕景铄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肋下的位置,好像当年的那道伤如今还在隐隐的发疼。其实疼的不是伤口,而是心。最痛的伤永远不是敌人给的,而是自己信任的人。 自此以后,慕景铄便开始吃糕点,他觉得这可以时刻提醒他,不要再犯当年的错误。渐渐的就成了习惯,戒不掉了。 良久,白哲站起身来,对慕景铄说了一句,“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第37章 暗香疏影 国节前夕京城是最热闹的,朝中官员休沐三天,学子休学五日。在这段日子里,文人墨客会泛舟游江,吟诗作对;世家公子会比武赛马,夜宴访友。整个京城灯火通明,家家欢声笑语,气氛堪比过年,国节和年节是大兴最重要的两个节日。 硕丰山上,正值阳春三月,山上桃花盛放,艳丽烂漫,花团锦簇,一树千花,令人陶醉。无数诗人为此间桃花写下“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三月桃花何处觅,轻舟一叶碧溪中。”等等数不胜数的千古名句。桃花花姿潇洒,拥有雅俗共赏的美名。 硕丰山的桃花常开不败,花期长达六个月,是四国中独一无二的美景之一,享有“孤芳一世”美誉。 风乍起,花枝轻颤,沙沙作响,不渡江两岸灯火通明,一叶扁舟停靠在岸边,在上山的小路上有两道模糊的身影。 慕景铄站在半山腰,看着满山芳菲,由衷感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古人诚不欺我!” 白哲一身白衣,站在鲜艳欲滴的桃花林中,显得格外清雅。他淡淡道:“小王爷,你见过谁大晚上来赏桃花的?” 今夜月光皎洁,借着月色可辨清道路,白哲觉得今日他就不该心软,听他的怂恿大半夜的出来赏花,一路上他深深的反思今天做下的这个错误的决定。 慕景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正是因为别人都是白天来,我才特意选了晚上的。” “你这是要证明你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当然不是。”慕景铄嘟囔着:“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嘛!” 白哲一顿,一向风雨不惊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转瞬即逝。他记得硕丰山是他和慕景铄初见的地方,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今日也算是故地重游了。他放缓脚步,仔细欣赏着这月下美景,他曾看过落日余晖下绚丽的雪山;见过旭日东升时的海天一色;赏过严冬时节凌霜傲雪的寒梅;还从未借着月光看过这碧桃花。 硕丰山分前山和后山,前山的的桃花主要是供游人欣赏的,所以这里的山路平缓,即便是一口气登到山顶也不是难事。 走着走着,白哲发现他放缓脚步后,慕景铄似乎没有跟上来,回头探看,只见慕景铄靠着树干,双手环胸,眸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 白哲轻咳一声:“怎么不走了?” 慕景铄大步赶上,笑道:“不小心走神了。” 刚才,他本想落后些逗逗白哲的,却看见了一幅美好的景象,月光轻柔的散在地面上,如同薄薄的积雪。那抹白色身影缓步而行,风扬起他的发梢,遗世独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抹颜色,时光悄然的流转着。慕景铄没有出声,他怕一旦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那个人会羽化而去,再也寻不到了。这一刻的风景注定只能留在心底,任何笔墨都无法描绘这一幅绝美的画卷。 “阿哲到京城两载有余了吧!”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慕景铄此刻只是想确认他还在。 “嗯” 白哲来京城两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国节,他性子淡漠孤傲,不喜欢与人结交,更不屑于听奉承。所以他几乎不参加任何饮宴,任何节日他都是一个人过的,或者说他从不过节。可自从慕景铄出现后,短短半年,白哲为他 分卷阅读36 不知破了多次例。 两人随意的聊着,很快登上了山顶。山顶寒风凛冽,两人并肩而站,衣袂飘飘。俯瞰山河,苍茫壮阔,仿佛置身于天地间,此时才能体会到天地浩大,惊叹造物主的神奇,与之相比生命变得好渺小。所有的阴谋权利,都随之远去,唯有这一刻才是永恒。 登高远望,入目的是蜿蜒流淌的不渡江,岸上万家灯火,江面上成片的船只,映衬的江水如霞。 不渡江,江面广阔,江水连绵不绝,亘古不变。相传很多年以前,江边只有一艘渡船,撑船的是位老者,那位老者渡来往的行人过河,分文不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来各国发生战乱,敌军想过江,就抓了那位撑船的老者。可是老人宁死不屈,投江而亡,那艘船也不知所踪,待敌军造好船只准备过江时,对岸的援军赶到万箭齐发,成功的拦截敌军。后来为祭奠那位为国而亡的老者,这条江改了名字叫不渡江。 春寒料峭,可是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徒步下山。 白哲问:“明日便是国节,诸事可安排妥当了?” 慕景铄浅笑:“我做了我能做的,至于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喽!”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白哲知道,慕景铄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他们都一样,喜欢在谈笑间杀死对手。不同的是,慕景铄喜凭借敏锐的直觉,不路锋芒,取胜对手;白哲更擅长洞察人心,步步为营,决胜千里。 慕景铄突然提议:“阿哲,等到初夏时节,我们一块去倾城吧。” 白哲轻声呢喃:“倾城?” 慕景铄点点头:“对呀,传闻倾城是仙都,人间净土,世外桃源。” 白哲神情复杂的看来他一眼,问:“你知道倾城在哪?” 提起倾城这个名字,只怕很多人都是陌生的,那个地方只在古籍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传闻那里美如仙境,是一个洞天福地,但也仅仅是在传闻而已。这样类似于野史的古籍本就很少有人看,只是十几年前傲世公子的出现,才引得这个虚无缥妙的的地方再次被世人所知。 慕景铄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着:“古籍中记载到‘倾城有河,河宽而水急,上生而木,开赤花之,丽甚,有毒。’不就是说倾城外一条宽广且水势湍急的河,河道两岸盛开红色的花。我猜测这个地方应该在南定和南靖交界的位置,若找到了,阿哲可愿与本小王同去?” 天下这么大,河流无数,河岸处生长树木的地方不下百余处,慕景铄仅凭寥寥几句描述,就认定此地的位置,不免让人觉得轻率。 白哲未答,反问:“你去倾城莫不是为了傲世公子?” 慕景铄大方的直接承认,“对呀,傲世公子在各国都颇受争议,有人说他是旷世奇才,名动天下;有人说他诡计多端,狂妄自傲,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五国时期,傲世公子是个亦真亦幻的人,真正见过他的人没有多少,可关于他的传闻,却轰动一时。当年慕家南靖和东宁因为通商之路引发战争,南靖节节败退,连失两城,被迫和谈。可是后来局势竟然发生了逆转,南靖一举反扑,将东宁军队赶出国境。那场战争中,南靖之所以能反败为胜,是因为有强援相助,这个强援就是傲世公子。 在击退东宁大军后,他便离开了,未留下只言片语,来的悄无声息,走的风轻云淡。南靖国上上下下感念他的相助之恩,霁帝曾这样评价:傲世之才,惊鸿而来。此后世人便称他为傲世公子。然而那一战之后,傲世公子销声匿迹,在未出现过。以至于很多人觉得这个人是南靖皇室杜撰出来的,实际根本不存在。 白哲不禁弯起唇角,侧过头,强忍笑意。 慕景铄看见他的动作,“你是不是在笑我?” 白哲轻咳一声:“我说不是,你信吗?” 慕景铄果断道:“不信!” 白哲淡淡道:“不信还问!” 慕景铄嘴角微抽,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阿哲说话也这么毒!!! 第38章 相请不如偶遇 岸边多出一艘画舫,甲板上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赤焰色锦袍,金冠墨发,眉目俊朗,正是东宁太子娄墨轩。 在此处相遇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两边的人倒是表现的很熟稔。 娄墨轩礼貌的开口打招呼:“慕小王爷,白丞相想不到在这碰到你们。”上次进宫觐见的时候,娄墨轩见过白哲,就算没见过,凭着那人的衣着气度,他也能猜出来。 慕景铄看着他的船,笑道:“轩太子好雅兴,夜半观景,泛舟游江。” 娄墨轩也和气的笑笑:“本太子不过是入乡随俗,体会一下大兴的风俗罢了。倒是两位,深夜赏花,才真的是好雅兴。” 然后,娄墨轩诚心想邀,请二人上船,一同游江。既然遇上了,慕景铄也不好拒绝,看了眼白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了。 上了船才知道,在这舫中观景的并不是只有娄墨轩的人,南靖亓官钦,酉林黎彦都在。 几个人笑着打招呼,相互寒暄,一副亲切友好的样子。 娄墨轩解释道:“相请不如偶遇,刚好看到慕小王爷和白丞相在外面,本太子就邀他们一同游江了,亓官兄、黎彦兄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正盼着和小王爷一聚呢!”亓官钦还是那副过冬的打扮,只是没穿狐裘,大概因为画舫中太暖和了。 黎彦温和的浅笑着颔首,眸光落在白哲身上,然后又很自然的移开。 慕景铄注意到,首席下方处坐在着的那个孩子。粉雕玉琢,明眸皓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的没有丝毫瑕疵。他安静的坐在那,明明没有看你,你却觉得他可以窥探到你心底的最深处。 锦看了看白哲,同样白哲抬眸也看了看他,目光相接,转瞬间,又不约而同的移开。 船上的人各怀心事,却也聊的不亦乐乎。期间,白哲只是倾听,很少开口,除了他以外,黎彦也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句。但是这并不影响气氛,有健谈的慕小王爷,还有好客的轩太子,再加上擅长打官腔的亓官钦,船上十分热闹。 画舫外突然传来喧闹声,娄墨轩派人出去探看,不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是江上有两艘船不小心撞到一起了,巧的是,这两艘船一艘是大皇子的,一艘是宁国公府的,好在两方都是明事理的人,并没有发生争执。此时,大皇子正在甲板上向宁国公府这边致歉,宁思睿出来向对面船上赔礼。 不过两画舫相撞,堵住了江面,使原本行而有序的船只悉数被堵在这里,船夫尽力补救,奈何这船只能越积越多。外面的掉不了头,里面的出不去,一时间数十艘画舫只能堵在一起, 分卷阅读37 场面十分壮观。 慕景铄看着外面,半眯着眸子道:“今晚可真热闹啊!” 各个画舫中的人纷纷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船上的都是老熟人。除了大皇子和宁思睿以外,还有二皇子顾修远,苏家小公子苏显荣,朝中新贵董梁、朱文言等人,还有和慕景铄在少府司一同任职的温煜和沈毅。 反正此时大家都进退不得,索性都聚到一个船上,聊聊天权当解闷了,大家全都聚到二皇子的画舫上,半盏茶不到,就全安置好了,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娄墨轩托着下巴,无聊的打着哈欠:“好无趣!” 这句话刚好被坐在一旁的慕景铄听见了,他嘴角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轩太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娄墨轩端着酒杯,笑道:“品茶论琴,吟诗作对,未免太过风雅。” 其他人也纷纷静下来,看向这边,想听听这位异国太子有什么新花样。 “既然大家都想听,那本太子就说说。首先这个比赛要两人一组,我们每人拿出一样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然后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诸位可以在将自己的物件藏起来,可藏在周围任意一艘画舫上。一炷香后,大家开始找其他组的人藏的东西,一旦找到,这个物件的主人就要算出局,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集合,哪一组最后剩下的人最多,就算胜。如何?” 有人开口:“即然是比赛不能没有奖品。” 娄墨轩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赢的人可以随意提一个要求,只要合乎礼法,其他人就要帮他完成。” 众人没意见,纷纷开始自己结。最后,白哲和慕景铄一组;娄墨轩和锦小公子一组;亓官钦和黎彦一组;宁思睿和沈毅一组;大皇子、二皇子各带一组,一共六组。慕景铄看了看娄墨轩那一组,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总觉得有点欺负人。 比赛开始,众人纷纷四散,白哲和慕景铄随意的在甲板上漫步,淡定的想局外人一般,慕景铄手中把玩着一枚十分精致的玉佩,玉佩正面刻了一个“慕”字,他看着船上来回走动的人影,笑道:“这个游戏还真是别出心裁!” 白哲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别出心裁。” 今天晚上慕景铄大概有的忙了,娄墨轩突发奇想的提议,也不知道到底目的何在?看不透他的用意,慕景铄只好处处防备,以防不测。 慕景铄看着江上璀璨的灯火,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还不行,那我就只能去陛下面前负荆请罪了。” 他侧目,看见娄墨轩和锦低着头说话,不知锦说了什么,娄墨轩的笑容格外灿烂,就像明媚的阳光。可就是拥有这样明媚笑容的人,心思却比任何人都深沉。他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京城一直以来勉强维持的和平局面,甚至间接改变了四个国家的命运,当然这是后话。 一炷香后,众人藏好自己的东西,回到二皇子的画舫上。大家同时出发,在众多艘画舫间来回穿梭。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花瓶里、桌子下,还有香炉、果盘,连茶杯都不放过。 慕景铄凑到白哲身边,小声问:“阿哲,你的物件是什么?” 白哲看了他一眼,略带神秘感的说:“若是你能找到,我便将此物送你。如何?” “一言为定。” 第39章 谁主沉浮 慕景铄和白哲在船上闲庭漫步,与周围匆匆忙忙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思睿从东边过来,看到他们在不急不躁的散步,上前问:“你们找到了?” 慕景铄摇摇头。 宁思睿不解:“那你们为什么不着急?找不到就输了!” 慕景铄耸耸肩,不在意的口气:“输就输呗!” 宁思睿看了看慕景铄,又看了看白哲,心想:白丞相性情淡漠,他能参加,已经很让人意外了。景铄一向对输赢都不太在意,他不放在心上也很正常。宁思睿决定不理他们,继续寻物去了。 慕景铄和白哲相视一笑,此时江上的画舫足有三十,要是真的一艘一艘的找过去,一个时辰也就过去大半了。所以,这场比赛,比的压根就不是速度。 宁思睿离开没一会儿,就见娄墨轩和锦公子朝这边走过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他们两组在这数十间画舫上频频相遇。 慕景铄主动开口相邀,于是两组同行。 慕景铄笑问:“轩太子今夜玩的可尽兴?” 娄墨轩不答反问:“慕小王爷可尽兴?” 慕景铄闻言,笑出声来:“棋逢对手,人生快事!” 娄墨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附和道:“慕小王爷快人快语,不拘泥于世俗,让人佩服。” 慕景铄称赞道:“轩太子聪慧过人,且能言善道,才真是令人敬佩。” 这二人聊得十分“投机”,白哲和锦小公子在一旁听着,也不出言打扰。两人目光偶尔相触时,互不相让,最后又同时移开视线。 慕景铄突然话锋一转:“轩太子,这孩子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本小王很喜欢。”为了表示他的喜爱,他想捏一捏锦的脸。 锦侧身躲开,绷起小脸,颇有气势,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七分冷漠,三分嘲弄。 慕景铄看看他白哲,终觉得 娄墨轩不动声色的把锦公子护在身后,笑道:“锦性子淡漠,还请小王爷见谅!” “淡漠”这个词,让慕景铄想到白哲,侧目看去,他听过别人对白哲最多的评价就是淡漠,此刻他觉得面前的这孩子和白哲的性子真的挺像的,与生俱来的这一股清冷,谪仙之姿,人淡如菊,一双眸子彷如看遍世间百态,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阅历。只是不知道白哲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不可爱,像个小冰块似的。 慕景铄收回思绪,致歉道:“是本小王失礼了!” 娄墨轩顺势转移话题:“慕小王爷和白丞相可有收获?” “还没有,轩太子呢?” “本太子也没有。” “时间还早,以轩太子的聪慧,想必胜券在握。” “可是本太子觉得,慕小王爷胜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如果不是所属的国家不同,说不定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即便两国和平相处,他们的关系也不能以朋友相处,毕竟太过相似的两个人,如果做不成朋友,一定会成为敌人。 一个时辰快到了的时候,一无所获的两组终于分开了。 慕景铄突然发现,其实白哲这样拒人一千里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必刻意掩饰、曲意迎合他人。 “阿哲,你今晚似乎格外沉默?” 白哲看着远去的那两道身影,说道:“我一向不喜欢 分卷阅读38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39 权臣贵族,他国使者,交谈甚欢。 慕景铄撑着下巴眸光扫过对面的一干人,娄墨轩和锦低声耳语,亓官钦正和周边的几个人谈笑风生,黎彦专心致志的坐在那里品酒。他又看向白哲那边,白哲安静的坐着,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与身边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应了那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娄墨轩起身,举杯说道:“今日是大兴国节,墨轩有幸观礼,仅以此杯祝愿大兴国运昌隆。”说罢,一饮而尽。 盛帝举杯回敬,:“借轩太子吉言。” 娄墨轩笑了笑,再次举杯,这次却是对慕景铄,“本太子在京城多日,感谢慕小王爷的照顾。墨轩先干为敬。” 慕景铄起身,笑道:“轩太子客气了。”心想:年纪不大,酒量倒是不错。 两人一同抬手饮尽,娄墨轩并没有坐下,而是再次举杯,这次敬的是白哲。 “久闻白丞相惊世之才,此番来大兴能见到你真是本太子的荣幸,这杯敬你。” “白某不善饮酒,轩太子见谅······” 白哲话音刚落,盛帝和善的开口说情:“白丞相,轩太子也是一片好意,你若回绝倒显得我大兴国无礼了。” 盛帝的话无疑出乎所有人意料,白哲不饮酒的规矩,朝中上下找有耳闻,而且当年还是盛帝亲口应允的。如今此举又是为哪般?官员纷纷猜测,这可能是白丞相在陛下面前要失龙的前奏。 盛帝的话,并没有引起白哲什么反应,甚至他连神情的波动都没有。 “轩太子请。”白哲拿起酒杯,举了举,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当着满殿朝臣,和他国使者的面,盛帝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打白哲的脸。 慕景铄微微垂眸,看不清他的表情,宴席上的一应用品都是经他之手安排的,早知白哲不饮酒的习惯,他一早就把白哲桌上的酒被换成了水,他知道大兴的官员不会来给白哲敬酒,但是毕竟席上还有别国的人在,换酒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因为这一杯酒,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亓官钦原本打算起身敬酒的,此时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沉默的坐在一旁看戏。 一向寡言的黎彦,站起身来:“陛下,黎某待吾皇前来观礼,今日典礼已结束,国中还有诸多事务,黎某将于明日回国。” “陛下,此次出使贵国,墨轩收获良多,多有打扰,明日也要回国了。” “大兴陛下,本来今日正欲向您辞行的,刚巧黎兄和轩太子也和我想到一处了。” 黎彦一开口,娄墨轩和亓官钦也紧接着,向盛帝辞行回国。毕竟他们是来“观礼”的,而今国节已过,他们也没有多留下来的理由。 盛帝颇为惊讶,挽留道:“三位若是有时间,不妨在京城多留几日。” 黎彦婉拒道:“多谢陛下盛情,奈何国中有事,我等就不多做逗留了。” 不等盛帝再说话,亓官钦先开口:“此次见识了大兴的文化风俗,却还未曾到过东宁,轩太子可愿本皇子与你同行,借道从东宁回国?” “求之不得!” “到时候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要劳烦轩太子解释一二。” “墨轩一定知无不言。” 三言两语,归期已定。盛帝本来也没打算多留他们,不过是礼貌上的挽留罢了。然后,让慕景铄代为送各位使臣出京。 第41章 白哲生气了 宴会结束后,三国使臣和白哲他们同行出宫。 几人一路同行,亓官钦侧眸说道:“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今夜想邀请慕小王爷和白丞相去行宫,我们好好痛饮一番。” 娄墨轩十分赞同道:“没错,此次一别,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两位不要推辞。” 黎彦虽然没有说话,但浅笑的表情,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慕景铄眸光依次从几人身上掠过,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按理说他和白哲与这三位使臣并不熟识,他们回国完全没有必要特意设宴辞行。可是,这三位却心照不宣的这样做了,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最后,一干众人没有去行宫,而是选在了茗楼,茗楼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楼,环境清幽。风格典雅,绝对是饮宾设宴的最佳之选。 地点选在茗楼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嫌,毕竟大兴丞相和小王爷与他国使者来往频繁并不是什么好事,通敌这个罪名可不是好玩的。想想当时,因为南靖霁帝的一封私信,白哲便被捉拿入狱,险些性命不保,历来通敌都是被各国所不容的。 茗楼二楼的月字间第一阁 几人围坐一桌,相比于在宫宴上的拘谨,此时众人明显放松多了。 娄墨轩举杯,“在宫宴上,本太子不知白丞相不饮酒的规矩,多有得罪,现在以茶代酒,敬白丞相。” 白哲面色如常,压根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敬轩太子。” 亓官钦开玩笑道:“白丞相不饮酒难道是怕喝醉?” 慕景铄半玩笑半认真的开口:“阿哲清雅如仙,不食人间烟火,不是很正常吗?” 黎彦闻言一笑,附和道:“好个清雅如仙,天下间怕是只有白丞相才能担得起这四个字了。” 慕景铄好似找到知己一般,一手搭在黎彦肩上,另一手拿起酒杯,说道:“有眼光。就凭这就话,本小王今天要和你不醉不归。” 黎彦也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慕小王爷盛情,黎某却之不恭。” 两人一饮而尽,亓官钦也凑过来,说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喝?让我们干看着,算我一个!” 剩下的三个人照旧饮茶。娄墨轩看着痛饮美酒的三个人,笑道:“这茗楼的好酒,这样喝岂不可惜!” 亓官钦挑眉:“轩太子有什么好的提议?” 娄墨轩:“我这有一个字谜,你们猜猜看。日落香残,免去凡心一点。” 沉思片刻,亓官钦突然笑了一下,“上‘禾’,下‘几’,谜底是秃。” 娄墨轩笑着点头:“对了,那下一题,就有钦皇子来出。” “好呀,那我出一个!”亓官钦低头思索了一下,“什么字,两个口?什么字,三个口?什么字,四个口?什么字,五个口?” 黎彦暗笑:“亓官兄,你这是耍赖,别人只出一个谜,你这可是四个。” 亓官钦反问:“那你可知谜底?” 黎彦不费功夫的直接说出四个字,“回、品、田、吾。” 亓官钦忙不迭的点头,“答对了。” 这次换黎彦出题,他的题目听起来很简单,一句诗,难住了所有人:天下谁人不识君?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赞皇。”说话的正是锦小公子。 众人恍然大悟,齐齐看向黎彦,等他公布结 分卷阅读40 果。黎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游戏继续,锦小公子出的是对子,上联:有三分水,两分竹,添一分明月。 白哲微微晃动茶杯,轻声道:“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大江。” 锦看着白哲,突然路出明媚的笑容,“白丞相对的好工整。” 白哲眼神明灭不定,开口道:“民犹是也,国犹是也,何分南北。” 慕景铄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娄墨轩不慎打翻茶杯,茶水瞬间溅湿了白哲的衣襟。娄墨轩慌忙起身,一脸懊悔,“白丞相无碍吧?可有烫着?” 慕景铄抽过一旁帕子,帮白哲擦了几下,可是水早已渗透到衣服里,根本于事无补。黎羽见状,施展轻功离去。 慕景铄面色不善,拉起白哲便要离开。白哲反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无碍,轩太子不必太在意,我去换身衣服。” 白哲和慕景铄一同离席,去了一旁的雅间。娄墨轩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心想:今天似乎有意外收获! 刚进雅间,慕景铄就紧张的问:“有没有烫着?你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白哲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解释着:“茶水只是温热,根本就没有烫到。” 慕景铄还是很担心,反复的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白哲面上依旧淡淡的,心里却是暖的。 黎羽很快回来,还带着一个包袱。当时他看见主子衣服湿了,立刻赶回府去取衣服了,来去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白哲换好衣服出来,依旧是月白色的袍子,只是与之前那件绣纹略有不同。见慕景铄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问:“我衣服有问题吗?” 慕景铄正色道:“阿哲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昏吗?” 白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怀疑娄墨轩在茶里做手脚,对我下毒吧!” 慕景铄还真是这么想的:“我一紧张忘了,你自己就是医术精湛的神医了。” 白哲分析道:“娄墨轩确实是故意的,至于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茗楼之宴,众人各怀心思,或试探,或提醒,或警告。各方有各方的心思,他们让手中的每一颗棋子都发挥最大的作用,控制战局的同时还不忘堵住敌人的路。每一次对弈都是血的较量,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回去的路上,慕景铄反复思考着,今日在茗楼中,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游戏时的问题,似乎都别有深意。无论是黎彦的“赞皇”,还是锦的数字联,都带着暗示的意味。所有人都像谜一样,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白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他一直刻意忽略这一点,可是这一刻他真的不确定,白哲是否心向大兴! 慕景铄斟酌着问道:“阿哲,你对南定了解多少?” 白哲侧眸,反问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慕景铄随意道:“我曾听人说过,南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却一直没机会去看看。阿哲的故乡在铭州离南定很近,所以才想问问你。” 白哲看着他不语,看的慕景铄心里开始紧张,心虚的辩解道:“我就是想知道南定是怎么灭国的······” 他说道一半,突然顿住了。白哲此时的眼神变得幽深,眼底积聚着冷漠,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如往常淡漠高贵的模样。 白哲不咸不淡的说:“你有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这样委婉的方式不适合你。” 白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也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真的动怒,当初被盛帝算计入狱时,他都不曾外路半分情绪,淡漠如风。可是今日慕景铄的这一句话,真的惹怒他了。 白哲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慕景铄有些无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哲生气的样子,表情和平时没有区别,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眸会变得深邃,如同漩涡,蕴藏着风暴。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承认,这一刻他慌了!!!! 第42章 完美作案 三国使者回国,盛帝下旨各地方官府派兵马沿途护送,一路上围观的百姓众多,比来的时候场面还要壮观。外面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为保安全,娄墨轩和亓官钦只好待在马车里不出去。在临州最后一处驿站出发,只要穿过境州,就是东宁的国土了。 娄墨轩倚靠在车内看书,锦坐在他身旁摆弄卦签,娄墨轩放下书,靠过来:“锦是在为此行卜卦?” 锦抬起头:“不是,殿下若是想卜,锦可以为殿下卜一卦。” 娄墨轩摇头:“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锦低着头,继续摆弄卦签,“殿下不妨猜猜,这一路是吉是凶?” 娄墨轩一脸认真道:“大凶,险象环生,大难将至。但本太子相信,只要有锦在就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正说着,车外传来侍卫禀报的声音,“殿下,已至境州边境。” 娄墨轩闻言,掀起车帘,躬身出来。临州负责护送的将领上前行礼,说道:“轩太子,境州负责接应的兵马已至,我临州府只能送到此地。祝轩太子和南靖皇子一路顺风。” 娄墨轩浅笑道:“路径临州,这一路辛苦常将军了。” 常将军抱拳道:“轩太子言重了,这是末将职责所在。” 临州兵马在此止步,目送使团队伍远去,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常将军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影子,嘀咕道:“护送使臣这么重要的事,弈王殿下为什么没派遣袁舒将军来?” 一旁的副将,说道:“大概袁将军有其他军务吧,你刚才不是已经查看过他们的令牌,确认没问题了吗?” 常将军点点头,觉得确实是自己太多疑了。于是调转马头,下令回临州城。常将军不知道的是,在距离此地不足十里处,还有一支千人队伍等在那里。 这支境州兵马带着两国使团的人行至玉峰岭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雾,雾气渐浓,一尺内不可视物,马匹不安的嘶鸣着,马车内,娄墨轩将锦护在身后,警惕的注意外面的动静。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外面突然起了大雾,请您待在车内不要出来。” 娄墨轩沉声道:“派人去看看南靖皇子那边情况如何!” 锦抬头,看见他紧锁的眉头,问:“殿下担心这是大兴的阴谋?” 娄墨轩点头,两国使臣同行,若是出了任何事故,大兴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东宁和南靖都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其中一方重伤,另一方安然无恙,意义就不一样了。若是那样大兴便只是护卫不周,而安然无恙的那一方,就变成了狼 分卷阅读41 子野心。 车外,传来阵阵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半刻钟后,马车再次启程,娄墨轩的手摸向腰间的武器,小声的嘱咐道:“锦,等一会儿你在车上不要下来。” 锦抬头,眸光清冷,并没有寻常孩子的慌张,他说:“殿下怀疑大兴扣留了我们?” 娄墨轩冷静的分析道:“至少可以确定,车外不是我们的人。”若是东宁的侍卫,启程的时候肯定会通报,并且还来说明情况。让他不解的是,盛帝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挟持他们,直接杀了他,或者是杀了南靖的那位,不是更直接了当吗? 正想着,车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娄墨轩从车内出来,看到交战的两方人马,他唇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手从腰间的剑柄上移开,看来希望大兴大乱的不止一个人。 弈王府 慕景铄坐在椅子里,动也不动的坐了两个时辰了。 慕函看着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不由眉头紧皱,自从国节那日主子失魂落魄的回府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除了唉声叹气之外,就盯着手腕发呆。慕函隐隐觉得主子的这个样子大概和白丞相有关,可是他又不敢贸然背着主子去找白丞相,他现在是左右为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景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换了个动作继续发呆。慕函趁这个机会,上前说话:“主子,您之前让让齐大师做的那样东西做好了,今早送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慕函嘴上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手上的动作确是直接将一个不大的锦盒放在桌上。 慕景铄看着盒子,眸光有些暗淡。他抬手,衣袖下滑,手腕处的雪白的护腕路了出来。那日在不渡江上,白哲所选的物件便是这枚护腕。这护腕白哲一直戴着,只因他一贯只穿白衣,这同色的护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只有他身边的人才能发现,慕景铄也是那日在监牢与他同榻而眠时发现的。那日在不渡江画舫上比赛时,他知道白哲不喜在身上带配饰,一定会选这枚护腕,所以他才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找到他所藏之物。以白哲谨慎的性格,他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不确定的地方,最后所有人都散了以后,慕景铄和白哲说起所藏之物,白哲当时从腰间取出这枚护腕丢给他。 慕景铄手指抚着锦盒的棱角,缓缓将盒子打开。一支男士发簪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发簪全身呈现梨白色,玲珑剔透,在所有的软玉中,半剔透的已经算是珍品了,像这般完全剔透的软玉,当真是世所罕见。这也是为什么齐大师会破例为慕景铄打造这支发簪的原因之一,毕竟这样好的宝石若是毁在技艺不精的人手里,终究是一件憾事。 慕景铄一直想送白哲一件礼物,却苦于不知道送什么。白哲气质清雅出尘,任何珍宝配他都显得俗气,唯有这世所罕见的宝物才配得上他。起初,他一直盼着能早些做好,也好早些看白哲戴上。 现在终于做好了,确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慕景铄也不知道他和白哲这算不算是在冷战。他不是爱面子不肯低头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见到白哲该说什么。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复杂的利益,让他们不敢轻易去开始一份单纯的感情。总而言之,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第43章 大乱将至 境州兵马在边境上等了许久,却一直不见有使团队伍前来,领队的正是袁舒将军。袁舒不是向远处张望,心中不禁有些担忧,派一队斥候前去打探消息。袁舒是弈王麾下大将,跟随弈王爷多年,是他的心腹将领。而此次,正是因为两国使臣身份贵重,不得有丝毫差池,所以弈王爷才特意派遣他前来迎接。 听到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东宁和南靖两国使臣,在回国途经临州地界被劫,音信全无。境州前来接应的人马,以及临州的官兵一边向京城禀报,一边忙着找人。没人注意到,这一天有三路人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临州。 两国使臣被劫的消息连夜传入皇宫,盛帝听闻这个消息后再难入眠,让侍卫连夜召集群臣入宫。本来他国使臣身份就十分特殊,这两位又都是皇亲国戚,说不定,将来还可能成为一国之君,这样两个身份举足轻重的人,在大兴的境内下落不明。单单是这一条,大兴已经处于被动了。 丞相府 白哲手执白子,专注的看着战况逐渐明朗的棋局。边上,黎羽垂首禀报:“主子,我们的人回来了······任务失败了。” 白哲略微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问道:“对方逃了?” 黎羽摇摇头:“没有,轩太子不但没有逃跑,反而十分配合。我们的人按照计划控制了对方的马车,可是突然出现了另一批高手,将人抢走了。”说完,他抬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的脸色。 白哲脸上很平静,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就像是早料到会如此一般。 黎羽猜测道:“会不会是东宁的人?” 白哲摇头:“不是,东宁的军队不可能在弈王爷的眼皮底下横穿境州,刚好在那里接应。”又问,“我们的人伤亡如何?” 黎羽不解思索,直接报出具体数字,“十一人受伤,其中轻伤十人,重伤一人,无人阵亡。” 白哲吩咐道:“你去通知他们不用找了,人丢了就算了。” 黎羽诧异,不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问道:“主子,若是轩太子他们被大兴的军队救了,我们不就失去先机了吗!” 白哲浅笑:“我要的只是一场东方,现在风起了,还管是谁放的风做什么。”更何况,这个人是谁他心中已经明了。 这时门口的护卫匆匆来报,说宫里传旨,让所有朝臣立刻赶去修德殿。 白哲起身,拂了拂衣袖,微微昂起头,看着浩瀚星空中那一轮下玄月,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风起,天明,乱世来临了!!! 修德殿 “啪”殿中传来第三次摔杯子的声音,盛帝气的浑身发抖,朝臣跪了满殿。白哲施施然走进去,越过满殿的人,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盛帝心中着急,根本无暇顾及白哲是不是迟到了,“白丞相可知昨日发生的事?” 白哲微微点头:“臣在殿外听了个大概。” 盛帝问:“你可有解决此事的办法?”他虽然不信任白哲,可在某些时候,他更善于听取白哲的意见。 白哲思索片刻后,朗声说道:“从津州、蒲州两地火速调集粮草、马匹、军用物资。下令境州、羡州两地的守军,全境备战。” 境州与东宁接壤,由弈王爷带领西陵军镇守;羡州与南靖相邻,一直是由孟平侯率领的荣成军坐镇。津州和蒲州有大兴最大的两处粮仓, 分卷阅读42 也是军需储备的聚集地。 一瞬间,大殿静的落针可闻,白哲这句话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就是直接和东宁、南靖两国开战。 沈国公首先出来反对:“陛下万万不可,当务之急是赶紧加派人手,找到两国使臣要紧。” 御史也站出来复议:“陛下,若按照丞相之意,就等于我大兴主动承认是我国扣押了两位使臣,到时候必定会引起战事。” 宁国公出言:“陛下,眼下我国的兵力情况,实在不宜和东宁、南靖两国开战。” “臣也不认同白丞相的看法,先不说我国是否有足够的兵力,就是军需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 满殿的大臣竟然无一人与白哲意见一致,或者说,有些本意主战的人,不敢冒大不韪站出来表态。 白哲冷笑,眸光扫过殿上的众人,质问道:“谁有把握在三天内找回东宁太子和南靖皇子?谁又能保证这二人至今能安然无恙的待在某处,等着军队去救援?退一步说,就算找回了两位使臣,东宁和南靖受此大辱会不向大兴讨个说法么?到时候,是否要派遣各位到三军阵前,以诸位之巧舌,令两国退兵,使两国百姓信服?” 一连四句,问的众人哑口无言。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心想:这白丞相平时一向沉默寡言,今日真是语出惊人,让人无法反驳。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恨不得躲起来。 “啪”第四个杯子不幸身亡,盛帝近日本就旧疾复发,被众人这么一吵,此时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盛帝怒道:“你们一个个就只会逞口舌之快,关键时刻,全无用处。一群废物!!!” 众人再次跪地,“陛下息怒!” 盛帝额头青肋暴路,他用手按着眉心,“传旨,临州出动所有兵力寻找失踪的两位使臣,另外,让弈王和孟平侯加强边境防守。” 众臣:“陛下圣明!” 盛帝起身,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雪白,一口鲜血喷出,倒地昏迷。吓坏了众人,所有人赶忙围上前去查看。 盛帝的宿疾,早已病入骨髓,先前白哲开的药,不过是吊着他的命。可是盛帝始终不信任他,多次让太医检验那药中的成分,甚至还偷偷换了药,这些事白哲早就知道。 此时,白哲站在一旁,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会是这样,以盛帝谨慎的个性,在局势未明之前,是绝不会贸然调兵。可是,那又如何,早在三国使臣踏入大兴国土的那一刻,这场局就已经开始了。 第44章 久违的悸动 天刚亮,白哲下朝回府,便看到多日不见的慕景铄。他此刻正坐在前厅用茶,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十分安静的样子,连平时不爱喝的参茶,今日都一杯杯喝的没完。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笑笑:“阿哲,你回来了!” 白哲看着他,点点头:“你知道了。”不是疑问,语气十分肯定。 慕景铄苦笑,他一直想来见他,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今日早朝陛下怎么说?” 白哲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包括他自己在大殿上的那番言论。 慕景铄听完,皱眉说道:“你的办法很好,在边境列兵,一来可以向两国表示我大兴不是任人拿捏的,二来可以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那群老臣过于保守,只知道一味求和。” 白哲唇角微弯,“你来不止是为了打听早朝的事吧?” 慕景铄思索着该怎么开口,“阿哲,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背后主使?有什么目的?” 白哲坐下,端起茶杯,吹开杯中浮沫,缓缓说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有人想借此挑起三国之战,主使应该是在战争中既能够保全自身,又能获利的人;第二种,这一切都是借口,东宁和南靖早已结盟,使者失踪只是他们发兵的借口。试想一下,一国皇子在出使途中被劫,足够挑起国中军民的怒火。” 不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国之战无可避免。战事若起境州首当其冲,到时战火连绵,尸骨成山,百姓流离失所。 慕景铄蓦然起身,正要冲出去,白哲低沉的声音响起:“此时回去,你能做什么?” 每一个字都敲在慕景铄信上,让他无法移动半分。是啊,他现在回去能做什么,他是奉旨回京的,若是贸然回境州,不仅帮不了父亲,只怕还会害了整个弈王府。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仿佛这样可以压制心中翻涌的怒火。 “现在境州全境戒严,除非你知道两国使者的下落,否则你去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留在京城静观其变。” 白哲抬手,却在离慕景铄肩头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无声的叹息一声,缓缓收回,“绝境往往也是生机。” 闻言,慕景铄回过头,定定的看着白哲,怔怔的问:“什么生机?” “东宁和南靖即便真的出兵,大兴也未必会败,战事若起,他们国家的国力也会被大大消耗,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他们不敢贸然开战。只要东宁太子和南靖皇子安全回国,大兴再做出适当的让步,另外两国就不会起什么风浪。” 慕景铄想了想,觉得白哲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白哲浅笑:“你是关心则乱。” 慕景铄笑笑,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到白哲手里,“这个给你,算是送你的回礼。” “回礼?”白哲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他送过礼呀! 慕景铄抬抬手,路出那枚银白护腕。 白哲打开木盒,有一瞬的失神,随口问道:“这软玉的颜色真是很罕见,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向能言善道的慕景铄,这次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送你什么好,你身居相位,什么都不缺。你素来喜欢白色,软玉最符合你的气质,白色最配你。所以我才让人打造了这支发簪······你喜欢吗?” 白哲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一些,“挺好的。”按照白哲一贯淡漠的性格,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这发簪慕景铄一直随身带着,今日交到白哲手上,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然后他便回府了。 慕景铄离开的时候,黎羽刚好从外面回来。在丞相府见到他,黎羽并不奇怪,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来大概是为了使臣失踪的事。黎羽进去的时候,白哲正在正厅等他。 黎羽低头汇报:“主子所料不错,丹砂在临州分部的人确实被动用了。” 白哲淡淡的“嗯”了一声,“可有留下了痕迹?” 黎羽道:“主子放心,丹砂的人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分卷阅读43 属下查这些事的时候,也花费了不少力气。” “事无绝对,凡是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白哲将手边的一封信,递给他,说道:“你安排可靠的人把这封信送到羡州,交到丹依手上。” 黎羽虽然不知道主子让送这封信的目的,却隐约能猜到个大概,不确定的问:“主子,难道这件事和丹依姑娘有关?” 毕竟能够号令丹砂的,只有主子和丹依姑娘,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丹依姑娘为什么要和主子作对抢人。还有,过了这么久大兴的军队都没找到人,丹依姑娘会不会已经把人杀了?当初劫人的时候主子就曾今嘱咐过,只能生擒,不可下死手。 黎羽有些犹豫道:“主子,您为什么不下令直接将那几个人就地处决,这样一来,大兴和东宁、南靖必定会有一场大战,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白哲摇头:“他们不死,此事还可以有缓和的余地,若他们真的死在大兴,这场三国之战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候,即使大兴败了,东宁和南靖也是惨胜。” 黎羽更加不理解了,“这样不是刚好对我们有利!” 白哲分析道:“三国之争,若是单独哪一方获利,各国间权利的天平就会被打破,他们会因为危机感而放下以往的恩怨,达成盟约。那不是我想看到的,而且,就算娄墨轩和亓官钦被杀,东宁和南靖的怒火也只是一时的,战争一旦开始,长期消耗的物力兵力,很可能会使拖垮一个国家。到那时三国资源匮乏,入不敷出,他们会把注意打到我们头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黎羽觉得主子的话很有道理,果然还是主子目光长远。可是,他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慕景铄离开的背影。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主子,若是慕小王爷求您帮忙,您可会帮他?” 白哲垂眸饮茶,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论如何,不会影响大局。” 白哲的手握住袖中的那支发簪,慕景铄虽然平时总是一副洒脱不羁的样子,但他其实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白哲知道,他不会向他开口。如果慕景铄真的向他开口了,其实白哲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一向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他,像这样因为一个人,违背自己的初衷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还真是糟糕! 黎羽想了想,说道:“属下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这些年来,您所做的一切属下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属下不希望主子做错任何一步。慕小王爷终究是弈王的儿子,大兴最忠心的臣子。” “我知道。”白哲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会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不会让你们失望。” 第45章 父子情深 慕景铄去丞相府时,让慕函留在府中,随时关注境州那边的消息。慕函本来是想跟着的,可转念一想,主子去丞相府不会有危险,就留在府中等候消息了。 慕景铄回到弈王府,直接问慕函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慕函摇摇头,“没有消息。” 慕景铄坐到椅子上,沉默的垂着头 慕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解道:“主子,王爷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度过这次危机的,而且还有先生在呢,先生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的。” 慕景铄抬头看他,释然的笑笑:“对,一定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慕函见自家主子听进去了,也跟着坚定的点头,“嗯,一定!” 其实,慕景铄实在安慰慕函,就像白哲安慰他一样。慕函不知道的是,先生并不是常住在境州,他只是偶尔回来。慕景铄担心若是真的出事,先生怕是来不及赶回来,他不把这些事告诉慕函,是不想他跟着一起担心。 慕景铄眉间带着倦意,他拜拜手,“我去书房歇会,若无要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刚推开书房的门,慕景铄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不论何时他总是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更何况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慕景铄关上门,靠着墙边,看似很随意的站着,其实在无形中,封锁了对方的所有退路。接着,一支毛笔向书柜旁边屏风飞去,原本柔软的笔尖此时堪比利刃,划破屏风上的锦帛,刺向一直隐在暗处的人。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回京许久,功夫倒是没落下。”那人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 那人一身黑衣,两鬓依稀可见零星的白发,五官分明,相貌堂堂,一双眼眸炯炯有神,他的眉眼和慕景铄又三分相似。 看清那人样貌后,慕景铄怔住了,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父王!” 弈王回到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慕景铄以外,所有人的以为,弈王爷此刻正在边境驻守。 “父王,你怎么会突然回京?”镇守一方手握兵权的王侯,未经传召是不能回京的。 弈王抬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示意让他放心,“为父这次回来请罪的。” 慕景铄诧异,问道:“请罪?为何要请罪?难道是因为为了两国使臣离奇失踪的事!” 弈王点点头,向他解释:“陛下心思缜密,一旦他心中有了怀疑,将来必成大祸。一个国家最怕的就是君臣离心,这样会给奸佞可乘之机。” 慕景铄:“我们与皇室本是一家,陛下一直待慕家很宽厚,不是吗?” 弈王爷叹气,“景铄,即便顾氏一族再怎么信任我慕家,你始终要记住君臣是有区别的。身为一国之君他可以和你臣称兄道弟,那是对你的倚重,但是我们为人臣子终究不能忘了规矩。” 慕景铄想说是不是每一位君主,都是如此。身为臣子小心翼翼,作为君王疑心重重。如果一直这样,那么一个国家如何发展。慕景铄第一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忠心是否正确。为何慕家忠心耿耿,还要担心盛帝会猜疑!为何父王看似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实际上处处小心谨慎。这也许是每一个忠臣的悲哀。 弈王看见自家儿子沉默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大兴国一王二侯,四大家族,拜将封侯,荣耀显赫。我们享受别人没有的荣华富贵,就该承担比别人更重的责任。” 慕景铄突然想起一件事,“父王,我一直想问,十五年前,洛君死于南定凤平的真相是什么?” 弈王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洛君当年出使南定,不是陛下派遣,而是他主动请旨前去,他去南定是为了找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慕景铄换了个问题,他一直觉得洛君的死另有隐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洛君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父王知道吗?” “当年洛君出使的事,我并未参与,所以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分卷阅读44 。只是从孟平侯(殷泓涵的父亲)那里知道一些消息,当年南定派兵围困洛君不假,但是南定并没有其他举动,好像只是为了软禁他们,只是不知为何,当时的驿馆突然坍塌,洛君以及随行的人全部葬身其中,无一幸免。” 慕景铄追问:“那洛君身边的那个孩子呢?” 弈王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能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可见在京城没有只顾着玩。弈王眼中带着些许赞扬:“既然你能知道洛君孩子的事,想必三皇子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洛君的死让陛下很自责,所以对于这个孩子,陛下一直很执着,想要弥补他。这些年你也看到了,陛下对三皇子是如何龙爱,如何视如珍宝的。” 慕景铄将那个秘密说了出来,“顾承宇不是洛君的孩子,顾凯风才是。” 弈王只是一瞬间的惊愕,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消息,“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也许那个孩子不是洛君的。那孩子出现的太过突然,当时洛君亲口承认那是他的儿子,众人也就相信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凭洛君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私生子,这孩子是他受人之托代为照顾的可能性更大。” 这毕竟是十五年前的旧事,想要查清楚,也不急在一时。现在娄墨轩等人的下路才是当务之急。 慕景铄有些担忧,“父王,东宁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弈王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东宁在边境大肆驻军,囤积粮草。” 更令他担心的是,能在大兴的国土上无声无息将人劫走,这是怎样的实力。而拥有这样实力的幕后之人,他们竟然全无不知。若不是这次的事,只怕他们还毫无察觉。任由这样神秘的势力在大兴的土地上肆意成长,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今夜我入宫去见陛下,之后便要赶回境州,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弈王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梨树,时光匆匆,当年他离京时种下这棵树,如今已经开花遍地了。 慕景铄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棵树,他拍着父亲的肩:“父王,等到边境安宁以后,你和母亲就请旨回京吧!” 这些年他们早就把境州当成另一个故乡,可是,他知道父亲的心始终是在京城的。父亲一生都奉献给了大兴,他希望在父亲晚年时,可以享受简单的幸福。 弈王看着自家儿子,笑着答应:“好,你母亲也很久没回来看过来。” 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父子两人站在窗口,看着梨花胜雪的景象,享受这容华谢后,难得的平静。 这个时候慕景铄绝对想不到,这会是他和父亲见的最后一面,自此以后天人永别。 第46章 南定叛乱 三日前两国使者在大兴境内无故失踪的事,终是瞒不过去了。东宁和南靖齐齐在两国交界处,严阵以待。两国纷纷下达最后通牒,若是十日内不能交出东宁太子和南靖皇子,就等着大军兵临城下吧。 盛帝自那日当年吐血昏迷以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将国事暂时交由太子代理。白丞相,沈国公,宁国公三人协助。 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候。一人一骑自南而来,那人带着铭州总督的密函,快马加鞭赶到京城。看过密函之后,一向稳重的太子殿下,也变了脸色。立刻让人把朝中有分量的大臣都召集进宫。 理政阁中,太子将密函交给殿上的人一一传看,凡是看过的人,无不面路急色。如今大兴正在与东宁、南靖对峙,怎料后院突然起火,这让原本以一敌二的大兴陷入更加艰难的处境,对大兴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白哲接过,快速的看过信上的内容,洋洋洒洒三页纸,概括一下信上的大概意思是,南定之前的旧部,在煽动百姓叛乱,已经在极力镇压了,可是效果不佳,希望朝廷能派兵支援。 大兴在八年前,举兵攻打南定,致使南定灭国,封氏一族死守皇城,最终化为白骨。大兴在占据南定后,废南定国号,尽收国土,划入大兴版图。统一南定以后,大兴曾七次派遣官员治理南定,然而南定百姓拼死抵抗。盛帝无奈只好在南定地方选拔官员,这才稳住南定的百姓。 平静了六年的南定,再次发生动乱,谁也没料到南定会在这个时候叛乱,大兴陷入被动的局面,一边是外患,一边是内忧。 群臣集思广益,一个个在那愁眉苦脸的想办法。 有人谏言:“殿下,南定旧部既没兵马,有没钱财,成不了气候。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东宁和南靖的问题。” 有人应和:“正是,应该加派人手寻找两国使臣。” 顾秉德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哲,问道:“白丞相智谋无双,是我大兴的股肱之臣,不知道白丞相有什么建议?” 白哲淡淡的抬起头,平淡的说道:“殿下,我现在没什么看法!” 顾秉德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气氛。毕竟上次白丞相在朝上提出,边境提前备战的建议,结果遭到群臣反对。可是事实证明白丞相是对的,如今东宁和南靖大军到了边境,各地才开始匆忙备战,即便如此军需粮草还有几日才能到达前线。若是此时三国交战,大兴就只能被动挨打。 突然传来一阵掌声,“阿哲当真是智绝天下,这个办法真是高明。”慕景铄坐在众人身后的位置。慕景铄身份特殊,虽然只有太子顾秉德知道。但是他在京城代表的是弈王府,所以完全有资格坐在这里,顾秉德也让人去请他来。 众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白丞相刚才说什么了吗? 顾秉德看了慕景铄一眼,饶有兴趣的开口:“哦?本太子怎么没听出来白丞相这话中的意思。” 慕景铄有条有理的分析:“刚才阿哲说‘现在没什么看法’,实际上是想让殿下遵从己心,殿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阿哲的意思是赞同殿下心中的办法。” 汗!真的可以这样解释吗!慕小王爷,你确定你不是借此同时拍了太子殿下和白丞相两个人的马屁! 顾秉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向白哲,问:“白丞相所想,真如慕小王爷说的这般?” 白哲瞥了慕景铄一眼,浅笑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最后,太子殿下下旨:暂时不理会南定的乱党,集中兵力支援境州、羡州两地,同时加派两倍的兵力寻找东宁太子等人,并且将范围扩大到临近的两个州。 南定旧部如星火燎原,不到十日的时间,势力蔓延到南定大半国土,南定旧臣高举义旗,等到南定百姓的拥护,南定大大小小的官员,齐齐丢了乌沙,脱下官府,加入起义军队伍。那些被盛帝暗中派去的官吏,要么投诚,要么被杀,一时间南定半数的国土脱离大兴掌控。 分卷阅读45 此时距离娄墨轩和亓官钦失踪已有十三天,东宁、南靖两国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境州传来了好消息——两国使臣找到了。 说起这件事,真是让境州守军脸上无光。他们派出五千人都没能找到,甚至很多人猜测两位使臣已经被杀害了,就在这时,娄墨轩和亓官钦平安回到了境州军营,准确的说,是两国使臣被送劫走他们的人回来的。 在某日黎明时分,有一行十几人朝军营走来。天色有些暗,守卫拦下来人询问:“你们是什么人?可有令牌?” 一位穿灰衣的人上前,十分恭敬的说道:“我家主子是弈王爷的朋友,有一封信要交到弈王爷手上,后面的马车里是给弈王爷的礼物。”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又冲后面的人招招手,后面的人将马车赶过来。 守卫担心这些人心怀不轨,□□一横拦住马车,喝道:“未经检查的东西不得私自带入军营,违者军法处置。” 那人不在意的笑笑:“别忘了把信交给弈王爷。” 将信交给守卫,转身欲走。守卫正要去拦他,突然,随着一声爆炸,地面升起白色烟雾。等到雾散以后,那些人早就不见踪影了。守卫心中大骂他们,看到马车还停在那,将事此时上报给弈王,还有那封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如期奉还。 见到这四个字,弈王心头一跳,赶去军营大门口,见到马车中昏迷的人,正是东宁太子和南靖皇子,以及锦小公子三人。 天下哪有这样的劫匪,劫了人送还也就罢了,还这么高调送到军营门口,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了。这就是□□裸的挑衅,境州全体将士都恨得牙痒痒!!! 人找到以后,大兴派使臣去两国议和,希望能和平解决这次的事,但两国态度强势,非要向大兴讨个说法,经过三番五次的谈判,三国最后达成协议。大兴作为东道主,除了送回两国使臣外,为表歉意,赔偿黄金三百万两。 第47章 出征人选 三国议和之后,大兴终于腾出手来对付南定的叛党了。可是他们发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定旧部就占据了南定原有的全部国土,并且叛军人数多达十万。这让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感,同时大兴庆幸,还好没有贸然和另外两国开战,说不定到时候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到时候,大兴与南靖、东宁劳民伤财,鱼死网破,最后南定坐享其成。 大兴的朝臣都无比庆幸,觉得议和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怎么能让南定那群叛党坐收渔翁之利。 早朝之上,各党派间为了出征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久争不下。太子监国,自然想提拔自己的亲信,二皇子顾修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白哲看着温文尔雅的太子,以及谈笑风生的二皇子,嘴角掀起一个凉凉的弧度。待他们吵完了,白哲轻咳一声:“诸位,南定平乱在即,容不得这般耽搁,既然对太子和二皇子提出的人选都不满意,不妨再选一个。” 沈国公顺势说道:“依我之见,孟平侯殷泓涵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大兴建国之初,将军权四分,帝王手握禁军十五万,弈王有西陵军十五万,孟平侯和傅阳侯各自拥有兵马十万。只是傅阳侯府陆家早在上一位侯爷在世时,便已将兵权交换帝王,带着全家在京城颐养天年。孟平侯的军队在羡州,老侯爷死后,殷泓涵一直在京城,今年才回到羡州接管兵权。 殷泓涵是个很适合的人选,这些人一直争来争去,为的无非是兵权。若是殷泓涵领军,必定会是孟平侯自己的荣成军,这样一来就没有兵权变动。 众人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人选。 白哲适时的提醒:“孟平侯驻守羡州,边境的兵线不可贸然动用。” 沈国公看着这个年纪轻轻便位居百官之首的人,脸上不禁带了一些笑意:“不知白丞相可有举荐之人?” 这个时候明白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沈国公这样先发制人的问出来,分明是为了堵白哲的口,不给他举荐的机会。 奈何白哲不禁没有回避,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本相觉得慕小王爷很合适。” 对于这个人选,众人分歧颇多,争论声如潮水一般。 有人说:“慕小王爷做事随心随性,怎能胜任统帅一军的职务!” 立刻有人反驳:“慕小王爷是弈王嫡子自小在境州军营长大,做领军之人有何不可?” “慕小王爷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 “殷侯爷也没有。” “殷侯爷幼时是老侯爷亲自栽培的,通晓兵法,办事稳重。” “你的意思是说,慕小王爷不稳重?你忘了,上次国节的事,是谁办的井井有条了!” ······ 沈国公本来以为白哲会推举他手下的人,没想到还是慕景铄。他虽然在低头喝茶,但余光一直在盯着白哲注意他所有的举动,不过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才倾天下的人,也许不属于大兴。 白哲第三次开口:“太子殿下,陛下让你来监国,此时还是你来下决断比较好。” 顾秉德侧眸看向白哲,表面上慕景铄是中立的可是太子心里清楚,慕景铄是暗中辅佐自己的人,这件事在盛帝封他为太子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只是白哲的这个提议无疑实在帮他,只是他看不懂,白哲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同时,二皇子也在心里盘算着:若他执意用自己的人,大哥一定会反对到底,说必定会闹到父皇那里,父皇一直更重视大哥,若是此事由父皇出面,最后的人选怕是还会落到大哥的人头上。然而慕景铄虽然和我没什么深交,却也不是大哥那边的,弈王府世代忠君,不涉足挣位,相比于殷泓涵,慕景铄确实是更适合的人选。 此时,慕景铄浑然不知宫里的一群人正为他争论不休,他此时正坐在府中的凉亭里,看着顾承宇写来的信。每个月顾承宇到会写一封信,跟慕景铄报平安。信上说他现在过的很好,让慕景铄不要担心,还说这一路他看到了很多秀丽的美景,遇到了很多人。只是对此时他身处何方只字不提。慕景铄猜测他可能去了铭州,或是南定。他的身份,是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不想借别人之口来知道一切。 真相即便再鲜血淋漓,都要自己亲手揭开,有些伤害就算再痛也要面对,绝不给别人刺痛自己的机会。这就是慕景铄一直以来的原则,顾承宇也是一样的。 慕景铄合上信,嘴角微扬。 慕函上前,“主子,您每次看完三皇子的信,心情都会很好。”他觉得三皇子在信上一定写了很多有趣的事。 慕景铄笑笑不语,其实让他心情好的,不是信上的内 分卷阅读46 容,而是朋友的平安消息。 “南定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若是顾承宇真的在南定,他现在处境大概不太妙。 慕函道:“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今天一早太子把朝中重臣都交到理政阁去了。” 慕景铄微微蹙眉,现在看来,只怕情况不太乐观。 慕函问:“主子,朝廷会怎么处置南定的事?” “大兴刚刚与两国和谈,只怕这次对南定会采取强硬的手段。”所谓强硬的手段,就是武力镇压。 其实大兴会出兵,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在实质上南定和东宁、南靖是不同的,也许曾经他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可是现在他是大兴的国土。对于大兴而言,这等同于叛乱,绝不可能姑息。 慕函道:“如果出征,会派谁去?” “不一定,朝中武将不多,能领兵的更少了。” 慕函想了想,伸手一个个算了算:“咱们王爷,殷侯爷,傅阳侯,宁国公府大公子,护国将军······” 慕景铄笑着摇摇头:“不能这么算。” 哪有这么简单,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他父王和殷泓涵镇守边关是绝对不能动用的;傅阳侯早就卸甲归田,而他儿子也是从文并非习武;至于宁国公他是太子这边的,而护国将军是二皇子的舅舅。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毓妃本来是寒门之后,入宫以后,她的亲族本来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可是护国将军是毓妃的师兄,所以,护国将军就算是二皇子的半个舅舅了。 慕函突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主子你也可以领兵。在境州的时候,您不是也曾领兵突袭敌营。” 慕景铄一怔,心想:那是在境州,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现在可是在京城,而且,他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个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试想一下,哪有人会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上战场领兵呢。 可是,凡事总有意外。圣旨已经拟好,出征之人正是慕景铄,兵马是当初傅阳侯的那十万风林军。 第48章 为你破例 进入五月,天气开始闷热,大家能在家里待着,就绝不出门。傍晚时,夜风清凉,正是出门散步的好时候。慕小王爷正在京城的主干路上散步,每次他散步都能散到丞相府,这次也不例外。他来倒也没什么,可是慕小王爷选的进门方式有点特殊,每逢晚上来他都不走正门,偏偏要翻墙进来。试问哪家主人喜欢翻墙而入的客人。 这次慕景铄翻墙进入之后,没走几步就看到就见到一棵数十年的古树,树下一抹白色身影。他坐在树下,黑发如玉,精致的五官,他的侧脸异常俊美。与生俱来高贵淡雅的气质,这般完美的人简直是神的眷顾。一条长长的柳枝垂落在他颈肩,仿佛听到他的脚步声,白哲轻轻抬起头。 慕景铄走近才发现树下还有一张小石桌,桌上摆着酒菜,这样正式的场面,让慕景铄有点惊讶,毕竟以前他来白哲这,最多就是喝杯茶,吃吃点心,像这样有酒有菜还是第一次。想来是前几天的那道圣旨,他似乎明白了这顿饭的意义。 慕景铄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笑道:“此处晚风习习,绿茵遍地,在这用膳当真是一种享受。” 白哲抬手为他斟了一杯酒,说道:“你明日出征,我在此祝你一路平安。” 慕景铄举杯,玩笑道:“等我回来时,阿哲再在此处为我接风可好?” 白哲拿起面前的酒杯,慕景铄见了,按住他的手拦下他,“阿哲送行什不一定非要喝酒,你不必勉强。” 白哲垂眸看着面前的那只手,笑了笑:“我的确不太喜欢喝酒,但是今天我想为你破一次例。” 慕景铄一怔,放下手,“阿哲若是想喝,我必定相陪。” 一杯饮尽,慕景铄看着桌上的菜,食欲大动:“阿哲,你真是太懂我了,知道我没吃晚膳,专门备好了酒菜等我。这菜不错,阿哲快尝尝!”边尝边点评,“你府上的厨子可比我府上的强多了,我晚膳都没吃。” 弈王府的厨子集体泪流满面,大喊:天地良心,不知道是谁今天晚膳夸那道糖醋桂花鱼好吃来着!!! 慕景铄怕白哲空腹喝酒伤身体,一个劲的给他夹菜,从不饮酒的人若是突然大醉一场,只怕时候会头痛几天。 白哲吃的不多,将慕景铄夹的菜吃完后,就没再动筷子,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的剑,递给慕景铄。慕景铄接过,细细端详一番,剑鞘和剑柄都是银白色的,细节处精雕细琢,上面刻有蔷薇的图腾。他握住剑柄,在拔出剑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阻力,光芒乍现,剑身轻便,亮如白雪。他随手挽了几个剑花,剑身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慕景铄道:“真是一把好剑!” 白哲道:“送你了。” 慕景铄收剑回鞘,递还于他,“这剑对你而言必定十分重要,我不能收。”从这剑的保存上,看得出白哲很重视它,能引起白哲的重视,绝对不仅是这剑本身的价值,还有剑的意义。 白哲道:“此剑名叫司命,很手腕上的凤灵是一体的。” 司命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名剑,是一位铸剑师历时十年心血铸就而成的,传说这把剑不详,当初剑铸成时,那位铸剑师就死于此剑之下,这剑凶悍嗜血,无人能驾驭。所以此剑还未出世,便已被尘封。后来一位侠士辗转之下得到这把剑,踏遍大江南北,寻找克制这剑的办法,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发觉雪山冰蚕可以压制见的血气,于是便用冰蚕的丝,制作了这枚护腕,取名凤灵,护腕与剑一体,防止此剑反噬主人。可是这剑傲气的很,并不是谁拿到护腕,就能成为他的主人。唯有本事能凌驾于它之上,才能令它甘心出鞘。 白哲轻轻晃动酒杯,“这剑十分有灵性,在他的上一位主子去世后,多年未曾出鞘,如今你能将它拔出剑鞘,说明你和它有缘。” 白哲这样说,慕景铄不好拒绝就收下了。 酒过三巡后,白哲喝的微醺,他一手撑着头,眸光变得悠远,他淡淡的开口:“景铄,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转身就走,你心里所有的疑惑,我都会给你答案,但是请你给我时间。” 慕景铄不明白白哲这番话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白哲倾身靠过来,见他眼神迷离,没有往日的清冷,慕景铄意识到:白哲醉了。 伸手去扶他,白哲突然低下头,冰凉的唇贴上他的,慕景铄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一时间忘了反应。 这点酒白哲能醉,慕景铄却是十分清醒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白哲的舌尖扫过他的唇瓣,引起一阵颤栗。白哲微微退开一点,趁他呼气的时候,再次低头吻住,同时顺着他 分卷阅读47 的齿间,探入他口中。白哲闭着眼,吻的格外认真温柔。 慕景铄和世家公子混迹京城各种玩乐场所,他见过无数美丽的女子,或是俊秀的小倌。从没有什么人能带给他这种震撼,也许正因为这个人是白哲,那个他压抑在心里,却一直蠢蠢欲动心思,一瞬间破土而出,深深植根在他心里。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慕景铄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退开白哲,也不是更缠绵的吻下去,而是努力将白哲此刻的样子记住,深深印在脑海里。 白哲抬起头,本就耀眼的眸子此刻璨如星辰。 慕景铄不自觉说了一句,“阿哲,你吻技不错。”说完,他自己瞬间脸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哲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三分邪气:“那你要不要再试试?” 慕景铄在心里反省自己:他喝醉了,慕景铄你又没喝醉,你跟着发什么疯!!!! 试倒是没试成,慕景铄在那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确定自己平静了以后,才送白哲回卧房去。 慕景铄站在床头看了良久,方才吹灭蜡烛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床上原本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份醉意。 第4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天一早,十万大军在城外集结。誓师台上,慕景铄一身银色战凯,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太子协百官在此为众将士送行,太子郑重的将十万风林军的兵符交于慕景铄,他接过兵符当众将士高高举起,十万将士齐呼:“保家卫国,风林不败,愿誓死追随将军!” 慕景铄下了誓师台,翻身上马,侧目看向站在太子身边的白哲,平淡的移开目光,只是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了握腰间的剑,头也不回的下令全军出发。 在慕景铄踏上南征道路的当天夜里,夜风格外清凉,月黑风高,这样平静的夜晚往往杀机四伏。数道黑影从夜空划过,闪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丞相府 白哲手指微屈,一下一下扣着桌面,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封信。笔迹清秀俊逸,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信上寥寥几个字,甚至连落款都没有。 白哲随手将信燃尽,黎羽虽然不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但他隐约看到“最后一次”“勿扰”几个字。黎羽垂首说道:“主子,有人悄悄潜入太子府,可要派人盯着?” 白哲摇头:“不必理会。” 黎羽想了想,问:“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几日。”白哲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夜深了,窗外一片漆黑,这是繁华的京城难得的安静时刻。七百多个日夜,他记不得有多少次站在这里了,每次在他辗转难眠时,他总喜欢站在这里,看远处的故国。即便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能让他感觉平静,能让他更加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第二日一早,发生了一件震惊全京城的事,太子在府中被暗杀了。盛帝病重,太子代行天子令,如今突然遇刺身亡,震惊朝野。不仅如此,二皇子顾修远也遭到了刺杀,索性他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性命之危。 太子身亡,太子妃当场昏了过去。太子府失去了主心骨,早已乱作一团,还好老管家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还有些主见。立即派人进宫禀报盛帝,可怎料被挡在宫门外,侍卫说陛下有令,养病期间事务交由太子处理,若有急事,需拿太子的手谕方可入宫门。传话的人不敢声张,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老管家听了急的满头大汗,只好让人去请白丞相,宁国公沈国公三位,他们奉旨辅政,出了这么大的事见不到盛帝,就只能找他们了。 传话的时候,只是太子府出了大事,宁国公和沈国公一听便知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匆匆忙忙赶去太子府。 白哲是最后去的,他到的时候,众人一脸焦急,太子妃坐在一旁小声啜泣。 见白哲进门,宁国公省去了寒暄,直奔主题,“太子殿下薨了!” 白哲皱眉:“此时陛下可知晓了?” 沈国公上前,摇头道:“还不知,我和宁国公商量了一下,咱们一起进宫去和陛下说这件事。”毕竟太子逝世,事关重大,还要看盛帝的想法。 白哲点头同意,于是,三人一同进宫。 修德殿,盛帝倚靠在龙椅上,这几日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刚才听到侍卫禀报,说沈国公等人在外面求见,他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盛帝道:“三位爱卿一同前来有何要事?” 沈国公正思索着怎么能表达的含蓄一点,尽可能不要刺激到还在养病的盛帝,听到盛帝问,他斟酌着开口:“陛下今早太子府的人去通知臣等,说府中出了件大事,臣等赶过去才知道,太子殿下昨夜在府中遇刺身亡了。请陛下节哀!” 盛帝身体明显的晃了一下,半晌,开口:“你们去看过可有什么发现?” 宁国公道:“今日一早太子妃最先发现的,臣等看过来,殿下致命的伤在颈部,一刀封喉。臣问过昨夜府中轮值的守卫,没人听到太子卧房传出声响。” 盛帝的声音略显无力,“这件事都有什么人知道?” 宁国公:“太子府的人只怕都知道,至于其他的人,臣不清楚。” 盛帝将目光投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白哲,问道:“白丞相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白哲从容不迫的回答:“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此番遭到刺杀,凶手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现在还不确定。至于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秘而不宣,另一种大张旗鼓,只是不知道陛下更倾向于哪一种?” 盛帝挑眉,问道:“秘而不宣如何?大张旗鼓又如何?” 白哲道:“前一种是因为,现下南征的军队才刚刚出发,京城就发生了储君遇刺的事,传出去难免会影响战士们的士气。后一种则是因为,太子是一国储君,放任其凶手逍遥法外,有失大兴颜面。” 宁国公补充道:“陛下知晓此事的人太多,若要保密,怕是有些困难!” 正等着盛帝做决断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侍卫的通报声,禁军统领求见。盛帝 禁军统领进来时,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殿里还有其他人在。那位统领跪地行礼:“陛下,臣今早接到二皇子府的人来报案,二皇子昨夜在府中遇刺了。” 殿上的其他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京城的治安也太差了吧,让刺客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还专挑皇室的人杀,这是□□裸的挑衅啊!!! 盛帝压着怒火,沉声问:“二皇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禁军统领赶忙说道:“二殿下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已经传太医去看了。” 盛帝盛怒之下,摔了案上 分卷阅读48 的茶杯,“当真是大胆,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禁军统领吓得一抖,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正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盛帝挥手让他退下,他如获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白哲上前道:“陛下,我建议召回三殿下,现在各国局势不明,三殿下皇孙贵胄,一直在外面怕是会有闪失。” 宁国公道:“陛下,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同时遇刺,此事绝不可姑息!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捉拿凶手。” 沈国公不赞同道:“陛下,臣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那些刺客可以在京城重地随意杀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视。若是我们逼急了这些死士,他们在京城大开杀戒,对我们十分不利。” 盛帝一手按着额头,眉宇间带着不耐烦,脸色有些冷。 三个人各执一词,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具体如何,还要看盛帝的意思。良久,盛帝再抬起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说道:“太子因病暂时在府中休养,二皇子遇刺,令禁军彻查,尽快捉拿凶手。另外,派人去传旨召三皇子回京。” 第50章 圣哲殿 远赴战场的慕小王爷,对京城发生的那些事毫不知情。三日前,风林军驻扎到南定和大兴交界处最关键的一座城池——北里城。 若是算起来,这城原本也是南定的国土,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城里的百姓都在想方设法的往城外跑,要么是借口外出探亲,结果一去不回;要么是拉家带口,直接搬走。各种办法层出不穷,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了意料。这些人出城去了哪,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去参加叛军了。慕景铄索性让人将城门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他不理解为什么南定的百姓会为了一个已经覆灭的国家,放弃现在安定的生活,不惜让战火再起。 他不想用强硬的手段,可是民心尽失,这场战还没开始,大兴就已经落了下风。 这天,慕景铄换了便装,随意在街上转转,城中居民有一部分已经出城了,所以现在,城里的街道上变得有些冷清。 “你前几天不是刚去过圣哲殿了吗?” “大兴的军队来了,我们家的人都准备搬走,能多看看就多看看吧!” “没错,听说这几天有很多人都去祭拜,但愿殿下能保佑我们。” “一定会的,殿下是南定的守护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有两个人从慕景铄身旁走过,听到他们的话,慕景铄不禁有些好奇。 南定的最后一位太子,封号圣哲,当年他还在世的时候,传闻他名满天下,是世上少有的治国之才,很多人都对这位太子的功绩赞扬不止。所以,“圣哲”这两个字也曾经名动一时,慕景铄对于他的这些事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他的宫殿,于是决定去看看人们口中的这个圣哲殿。 慕景铄一身天蓝色锦袍,手执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要他不说话,绝对不会有人猜出他的身份。他向城北走去。一路上,他看到好几拨南定的百姓,看方向大概也是去那个圣哲殿,这样一来省去了他问路的麻烦。 圣哲殿建在一座小山坡上,说是殿其实就是一间小庙,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山坡上开满大片大片的蓝色鸢尾花。慕景铄跟着人流走过去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殿里并没有看到神像之类的,只有一块石碑,碑前有一张供桌,桌上放着许多鲜果。没错,他们拜的就是这块石碑。慕景铄走近些,看清石碑上的字,“国泰民安”落笔苍劲有力刚柔相济,大气磅礴。 慕景铄想,能写出如此字迹的人,必定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见他站着不动,在他身旁的老人,奇怪的问:“你既进殿,为何不拜?” 慕景铄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我一个大兴的将军,拜南定的碑文,算是怎么回事!!! “老伯,这碑上的字是圣哲太子写的吗?”为了不被识破身份,慕景铄刻意改变了声音。 那位老伯年纪虽大,但却耳聪目明,“你不是本地人氏!” 慕景铄虽然没用大兴的口音,但是北里城人说话不太好模仿,就算他说北里话,这半吊子的水平,听在人家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耳中,也是处处破绽,反而成了笑话。 慕景铄被人识破,依旧不慌不忙的胡编,“我是凤平人氏,跟父亲来这里访亲的,谁料大兴的军队突然封锁了城门,现在回不去了,我出来了转转,听人说到这边有座圣哲殿,就过来看看。” 那位老人听了没有怀疑,显然是信了,“凤平是个好地方,大家现在都想着去凤平呢,我要是在年轻个几十岁,我一定也去参军,保家卫国。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去从军呀?” 对于这个问题,慕景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没从军,只是他从的是大兴的军。慕景铄随口转移话题道:“老伯,这座圣哲殿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老人说道:“建了快十年了,当年北里城闹水灾,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缺衣少食。朝堂知道以后,圣哲太子亲自来赈灾,还让人疏通河道,开通了一条运河,引水东流,自此北里城再也没有闹过水灾。所以,北里城能有今天的富饶全都靠太子殿下。” 慕景铄又问:“当年水灾时,圣哲太子多大年纪?”他记得当年南定国破时,那位太子应该年纪不大才对。 说起这个,老人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那个时候太子殿下也就十四五岁,殿下待人宽厚,与人为善,这的人都很喜欢他。当年老朽有幸见过太子殿下一面,殿下他眉如墨画,目似朗月,风神俊秀,清雅出尘,彷如仙人一般!” 慕景铄笑笑,圣旨这位老伯说的有八分夸张,不过说起清雅出尘,慕景铄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当得起这个评价,只是那人此时不在这。 “真有那么俊美?和铭州白家的公子比,谁更胜一筹?”此处临近铭州,说不定这人听说过,或者见过白哲也说不定。 老人十分自信道:“老朽虽然没见过你说的那位白家公子,但圣哲太子一定不会比他差。凡是见过殿下的人,全部都赞不绝口。”字里行间满满的全是仰慕。 慕景铄指着石碑问:“那这碑上的字,一定是出自圣哲太子之手吧!” 老人点头:“正是,当年灾情缓解后,太子殿下归朝,临走时留下一幅墨宝,由工匠照着上面的字,篆刻到这块石碑上。殿下不喜奢华,所以才没将这座圣哲殿修建的太过宏伟。殿下为国为民,只可惜······” 老人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石碑又拜了拜。 慕景铄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可惜天妒英才。 慕景铄没 分卷阅读49 有多留,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那条运河。他想,圣哲殿之所以建在城北,大概是因为那条运河就在那里吧。比起修建堤坝,通过改变河流的走向,来解决水灾祸患,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十四五岁就有这样的头脑,若是他还活着,也许真的能开创一代太平盛世。 第51章 长夜漫漫何时旦 京城此时正在上演着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太子病重的消息,让各方势力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派去找三皇子的人也没有消息传回,盛帝只好把政务暂时交给白哲,毕竟此时有这个能力稳住大局的只有白哲了。 修德殿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盛帝扶着床沿,咳的昏天黑地,侍候的太监赶忙上前帮盛帝顺气,咳过之后,盛帝的脸上带着潮红,那名太监扶他倚靠在床头。 风吹动西窗外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盛帝对殿里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等到所有人离开后,一道黑影从暗处走出来,在盛帝床前三丈的位置停下,关切的问:“陛下,身体怎么样?为何咳的越来越严重了?” 盛帝呼吸渐渐平稳,“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你此次去北部三州,查到的结果如何?” 那人上前呈上一份简报,而后又退回原地,简要概述道:“关于北部三州出现不明人士购买武器,战甲等军需用品的事,我追查到这批货物再三辗转,最后被运到了南山牧场。” 盛帝挑眉,冷笑道:“朕记得南山牧场好像是殷泓涵的产业。” 那人补充道:“那里原本是殷泓涵的产业,后来被慕景铄打赌赢走了,关于南山牧场近两年的具体消息,都写在陛下手中的简报里。南山牧场自从慕景铄接手以后,培育了一批新的马种,这种马高大健硕,而且脚程极快。” 盛帝翻阅手上的简报,“为什么从年底以后,南山牧场就没有消息了。”其实不是没有,只是寥寥无几,没有重点,有等于无。 那人解释道:“从年底开始,南山牧场开始戒严,进出的人都要严格检查,查不到具体的消息。” 盛帝突然又咳了起来,明黄的帕子上一抹鲜红的血格外醒目,盛帝不动声色的将帕子收起来,问道:“军需之事可有证据?” 那人摇头:“没有,那些人以商人的身份在各地购买,而且每次买的数量都不多,只有几十件,或者百余件。这么少的数量根本不会惊动地方上的人,也不会引起朝廷注意。若不是上次东宁太子失踪,陛下下令彻查北部三州,这件事也许根本不会被发现。” 盛帝有些疲倦的闭上眼,脑海中却在梳理所有可能会涉及其中的人,以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良久,他睁开眼,眸中的冷厉,证明了他已下定决心,有了最后的决断。 盛帝冷声道:“你带着锋刃的人,去一趟南山牧场,务必做的利落干净,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那人退下后,盛帝传唤侍候的人进来,“来人,更衣,派人召二皇子入宫。” 不多时,顾修远匆匆赶来,恭敬的跪在地上请安,此时盛帝换好龙袍,坐在殿中的龙椅上,顾修远不知盛帝传他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开口。 盛帝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奏折,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叫他起身。 盛帝道:“修远,今夜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子,我们就像平常的父子一样,说说心里话。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顾修远一怔,不明白盛帝这番话是什么用意,“父皇,儿臣没······” 盛帝提醒他:“修远,不管今夜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追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想清楚再回答。” 顾修远试探的问:“儿臣不知从何说起?” “从你什么时候有了挣位的心思开始说起。”盛帝声音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在随口提醒他。 顾修远背上出了一层冷汗,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的表情,“父皇,儿臣不敢!” 盛帝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开口:“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朕会选秉德做继承人吗?因为做一国之君不仅要有智谋和远见,还要有心胸和担当,方能令群臣信服,压制各方势力,保持朝政稳固。 你对承宇做的事,你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对他下毒,还调查他的身世,不就是害怕朕会把皇位传与他。你知道以承宇的性子,若他知道真相绝不会对皇位有任何肖想。” 顾修远怔怔的叫了一声,“父皇。” 盛帝看着他,“朕问你,在你背后为你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顾修远跪在地上,苦笑:“父皇,没人帮儿臣策划。” 盛帝显然不信他说的,有些不悦,毕竟身为帝王,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已经给了顾修远机会,而这个儿子还不领情,要继续隐瞒。 顾修远不再辩解什么,原原本本把自己做过的事告诉他。 其实顾修远很早就开始让人去调查顾承宇了,起初他只是觉得一个皇子送去宫外抚养,肯定是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让人去查。起初没有什么收获,后来查到顾承宇并非盛帝亲生,而是洛君的儿子。他知道这个秘密以后并没有想做什么。直到后来盛帝突然病重,生命垂危,顾承宇一直守在盛帝床前尽孝。有一次两人在修德殿外面碰见,顾承宇质问他,是不是动了争储的心思。后来两人吵了起来,顾修远一时气急,就脱口而出,他不是皇室正统血脉的事。 事后他担心顾承宇去找盛帝求证,从而将他牵扯出来,才会对他下毒。只是没想到,顾承宇一向性子张扬,这次却没声张,选择息事宁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后来,大皇子大婚,盛帝立其为太子,顾修远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再后来三国使臣进京,不渡江上的那场比赛,大大的刺激了顾修远,他不甘心就此屈居人臣。于是故技重施,对太子下毒。这次比对顾承宇那次顺利,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生病就好。可是世事难料,盛帝再次病危,下令太子监国,这让顾修远措手不及,而太子在监国以后,获得了绝大多数朝臣的认可,原本只要等上个一两年,太子必死无疑,可顾修远担心盛帝熬不到太子黄泉毒发。若是太子登基,凭着昔日里他暗中的所作所为,太子绝对不会放过他。于是先下手为强,派人刺杀太子,可是太子突然被人杀害,他的嫌疑最大,于是他也假装遇刺,来混淆视听。 顾修远的一番陈述,实际上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最可疑的就是,这一切太过巧合,更像有一双手在暗中推波助澜。例如,那真假公子的首歌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不渡江上娄墨轩提出那场比赛,这些武功高强的 分卷阅读50 江湖高手的来历。这些绝对不可能是顾修远自己的手下,能潜入太子府杀人,不惊动府中护卫,来去自如,这样的高手绝对不会甘于被顾修远驱使。 盛帝听后,蹙眉问:“你派去刺杀太子的人,是哪来的?” 顾修远道:“那些人,是在江湖上重金请来的杀手。” 盛帝听完久久不语,脸色变得阴沉,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棋子,而这执棋之人算准了每个人的心思,让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按照他的预设去走。这份洞察人心,运筹帷幄的本事,实在让人心惊胆战,然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却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是身在京城,还是远在千里之外。 第52章 军心动摇 一转眼,风林军来到北里城已经快半个月了,一直待在城中不出。底下的士兵三五成群,待在树下窃窃私语。 “你们说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来着都这么久了,这仗到底还打不打呀!” “不打仗是好事,上战场有什么好,流血的是我们,军功全是将军们的。” “要我看,八成是我们这位小王爷怕了,你们想想这位在京城是的名声就知道了。” “让他来领军打仗,这不是开玩笑嘛!” “哈哈哈······” 他们笑的开心,却不知这一番话,正好被路过的慕函听到,他立刻沉下脸。有人转过头,恰好看到看到慕函,笑声戛然而止。慕函是慕景铄的护卫,在军中并没有实质的职务,可是他的身份军营里的将士还是知道的。 慕函怒不可歇,呵斥道:“你们是第一天到军营吗?在背后议论主帅,你们是不想活了?在场的每个人一人去领一百军棍。” 若是在境州,军中有人胆敢妄议主帅,扰乱军心,打一百军棍算是轻的。 慕景铄来到北里城以后在城中建立了一个暂时的基地,用来安置将士们。整个基地成五边形,正中心是主帅营帐。 慕景铄正在主帐中认真的看着收集来关于南定的信息,之前慕景铄只知道南定的治国之法与他国不同,如今他亲自站在这片土地上,去深刻了解这个国家时,深深的被它震撼。 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所以,各国都不遗余力的发展农业,而南定近百年的历史记载,他们在重视农业的同时,还鼓励发展商业。书上这样写:商者,朝给予补;农者,轻徭薄赋。 国历九十七年,南定开始实施此项政策,此后南定的商业和农业齐头并进,欣欣向荣。到国历一百一十一年的时候,南定达到了建国以来最繁荣的时期。 在十五年前,年仅八岁的太子封瑞哲,将除了务农以外的所有产业视为经商,国家将采矿、冶炼、船只建造等相关的产业管理权回收朝廷,由商户和朝廷共同管理。务农者,将土地划为私有,免除赋税。除此以外的其他行业,按照相应制度自行纳税。 此政策一处,仅仅两年,南定出现了百年来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百姓自发请愿为太子殿下建庙祈福,“圣哲太子”的称号由此而来。 大兴覆灭南定以后,派本国官员来治理,施行大兴的国策,百姓赋税繁重,商业处处受到限制,比起以前南定深入人心,为国为民的制度,自然会怨声载道,民怨四起。 人的本质都是趋利避害的,在尝过甘甜的泉水以后,污浊的河水当然再难入口,这是一样的道理。 慕景铄正想的出神,看到慕函面色不善的进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慕函反问:“主子,您为什么不出兵?” 慕景铄本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因为这个,“慕函你知道为何南定灭国五年,我大兴却仍旧不能彻底统治这里吗?” 慕函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慕景铄道:“起初我只是觉得因为大兴和南定制度不同,所以大兴的官员无法治理南定,可这几日我翻看了南定的史料,发现并不是大兴对南定的管理制度有问题,而是民心所向。不管大兴如何管理南定的百姓只认南定皇室。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以民为天,崇尚民主和公平。包括大兴在内的所有国家,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南定皇室做到了,所以这才会有繁荣一时的南定盛世出现。” 这几天,慕景铄看了很多关于当年和南定治国有关的史书,越看越觉得,南定国的先祖有着常人没有的智慧,他更懂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个道理。在别国剥削压迫百姓的时候,南定在推行仁政;当别国效仿推行仁政的时候,南定已经开始发展农业和商业。南定永远站在历史的前方,他国只是在东施效颦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南定旧部可以轻而易举就夺回失地的原因。 慕函一脸天真的问:“主子这和不出兵有什么关系吗?” 慕景铄无奈的叹气:“这场仗,我们没有胜算的,出兵只是徒增死伤。” 慕函很想反驳,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认为大兴没有胜算,即便南定叛党凭着昔日皇室,掌握住了民心,但这并不影响十万大军的士气,毕竟百姓不是士兵,他们不能披甲上阵。八年前,南定皇族也是深得民心,还不是照样被大兴灭国,时隔八年,南定没有了军队,没有了后援,我们怎么会输!!! 慕景铄不欲多说,只道:“慕函,我写了奏折,向太子殿下提议还政南定。”当一个民族在众志成城的时候,任何力量都显得薄弱。 慕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主子您是不是病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慕景铄哭笑不得:“我很清醒。南定的治国之法和大兴在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大兴无法治理南定,长此以往,这样的战争还是会发生,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南定的政策治理南定。”其实,在慕景铄心里,南定虽然富饶,但是对于大兴而言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慕函问:“可是,还政南定不就等于大兴放任南定独立,那么当年的战争还有什么意义?” 慕景铄向他解释:“我并没有让大兴舍弃南定,还政以后,南定依旧属于大兴,只是换了一种治理方式。” 慕函还是不认同:“不行,这方法太冒险了,主子这道折子,你千万不能发。” 慕景铄耸耸肩:“你说晚了,建议还政的折子已经送走了。” 慕函立马不淡定了,“什么?我现在带人去追回来。” 慕景铄一脸无辜的告诉他,“追不回来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京城了。” 这个时候,远在北里城的他们,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一切。 第53章 临阵换将 自从经过与顾 分卷阅读51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52 你。小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慕景铄脸色阴沉,“你们死伤如此惨重,对方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历知道吗?” 徐辰摇头:“对方大概三十人左右,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你仔细想想,他们用的兵器,或是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徐辰低头认真的回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有,在交手的时候,我看到那些杀手的左手手腕处有一枚金色的柳叶纹身” 慕景铄重复道:“你确定是金色柳叶?” 徐辰确定的点头:“我确定,不止一个人,那些人身上都有。” 慕景铄眸光微变,黄金柳叶印记代表什么,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作为弈王府继承人的慕景铄却知道,那是皇家暗卫“锋刃”的特殊标志,而锋刃向来只听命于帝王。 此次围剿南山牧场是锋刃的人,也就是说,这是盛帝的命令。 可是盛帝为什么会突然派人去围剿,南山牧场向来行事低调,位置偏远没理由会引起盛帝的注意。但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南山牧场已经暴路,而慕景铄身在千里之外,来不及回去处理。 慕景铄道:“徐辰,你现在回去,将玄月所有人带到北里城来,记住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次没能灭口,下次盛帝说不定直接派禁军去镇压,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至少不会起什么风浪。等南定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后,他在回京向盛帝禀明一切。 其实徐辰在来的路上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他担心见不到慕景铄,又担心此事太过棘手,会给慕景铄带来麻烦。毕竟能到用这么多高手的人,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徐辰离开后的第二天护国将军抵达北里城,慕景铄听到守卫报告说,护国将军此刻正在军营外面,他颇为意外。带人去军营外迎接,两人之前在京城交集并不多,只是见过数面而已。 明海一通寒暄,就是不说正题,众人心知肚明,护国将军突然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心急如焚了,可是我们慕小王爷根本不往心里去,用慕景铄的话说:本小王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耐性好。 慕景铄慵懒的坐在主位上,面上风轻云淡,心里思绪百转千回,明海来此,必定是盛帝授意的,只是不知道盛帝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南山牧场? 明海本来想等慕景铄先开口问的,可是看到他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决定还是先开口好了,“慕小王爷,本将军此次来南定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接管风林军的。” 慕景铄抬眸:“哦?是陛下让你来的?” “正是。”明海怕他不信,特意取出盛帝的圣旨来,正准备宣读。 慕景铄摆手制止住他,“护国将军的话,本小王还是信得过的,这圣旨就不必读了,既是陛下的旨意,本小王自当遵从。”指着面前的桌案上的东西,“军中相应的文书都在这里,风林军的兵符、帅印也在这,若是护国将军觉得还少什么,可以随时来问本小王。”说完,径直出了主帐,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慕景铄如此轻易的就交出来兵权,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要知道,那可是十万大军,大兴五分之一的兵力,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出来以后,慕函跟在他身后,不满的说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慕景铄皱眉:“八成是因为南山牧场的事,让陛下起疑心了。” 慕函提议道:“主子,要不您回去和陛下解释清楚。” 慕景铄摇头:“以明海好勇斗狠的性子,接手风林军以后怕是很快就会和南定的叛党开战。” 慕函问:“主子为什么不能和叛军开战?” “你仔细想想,当年南定灭国的时候,封氏一族尽数殉国,南定旧部起兵造反,拥立谁为主?五年来南定从未发生过叛乱,应该是有人暗中筹划。所以在没能了解敌军全部实力之前,贸然出兵,大兴怕是会吃大亏。” 当晚,风林军的诸位将军,为他们的新主帅接风,慕景铄也接到了邀请。慕函听说以后,冷哼一声:“他们就是故意在给您难堪!” 慕景铄不在意的笑笑:“我身为前任主帅,这个时候若是不去,他们不是会更觉得我们怕了!” 席间,言笑晏晏,诸位将领轮番上前敬酒。慕函心中不屑道:等你们上了战场就知道这位护国将军的厉害了,看你们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酒过三巡,明海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是事还没说,“陛下本来担心慕小王爷年轻莽撞,意气用事,特意派白丞相作为监军······” 慕景铄打断他:“你说阿哲也来南定了?” 明海道:“没错,白丞相比本将军晚些出发,大概后天傍晚的时候,就能到北里城。” 白哲此次名为监军,实际上就是去约束慕景铄的,如果能让他回京是最好的,若是他不肯回来,白哲便要一直留在这里。 北里城百里外,一人一骑静静等候在路边,从旭日东升等到落日余晖,他一身绛紫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银色的纹饰,晚风徐徐吹动他墨发飞扬,有棱有角的侧颜,一双细长的眸子,不经意流路出笑意,嘴角上扬,耀眼的如同天边的星辉。 慕景铄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却没有丝毫的烦躁,心中只有欣喜和期待。慢慢的有一支队伍出现在视野里,看着那个一直等待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 白哲一身白衣,坐在马上,掀开头上的斗笠,那种绝世的容颜出现,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别来无恙。” 两人并驾齐驱,慕景铄小声道:“阿哲,本来我以为你会坐马车来的。” 白哲问:“有什么区别吗?” 慕景铄心想:区别大了,本来想和你共乘一骑的,现在只能并骑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 第55章 不念不忘 回到北里城,只见军营空荡荡的,只剩下五百士兵驻守。慕景铄心知不妙,拉住一位士兵问:“其他人呢?” 慕景铄现在虽然不是风林军主帅了,可他还是慕小王爷,军营的人对他依旧恭恭敬敬。 那个士兵回答:“今早您离开军营不久,明将军已经出发了。昨天他下了命令,让全军将士整装,今日一早向烜(xuan)城发兵。” 烜城是青州的入口,青州之后就是南定旧都凤平,明海的目的很明显,直捣黄龙,一举拿下叛军。只是如此匆忙的开战,胜算又有多大呢? 白哲吩咐道:“现在派出一队斥候去打探,若有任何消息立刻回禀。” 白哲的语气不重,可是就凭那种强势的气场,让那名士兵问都不敢问,立刻去执行了。 慕景 分卷阅读53 铄回头看他,总觉得这次见到白哲,他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了,只是感觉。 白哲看向他笑笑,“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再说。” 当晚斥候传回消息,护国将军和叛军在烜城交战,城中守军不多,看样子明日中午之前能拿下烜城。 慕景铄一手撑着下巴,抿了口茶,看着杯中的茶水问道:“阿哲,你换茶了?” 他记得白哲平时喝的茶微苦之外,还带着一种清香的味道,可是今日的茶,入口清爽,口感香醇。即便是慕景铄这个不懂品茗的人,都喝出不同了。 白哲轻轻晃动白瓷茶杯,“这茶不好吗?庐山云雾是茶中精品,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 慕景铄坦白的说:“我本来对喝茶就没什么研究,只是喝惯了之前的那种,觉得这茶味道没滋味罢了。” 哲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喝茶了?那茶是当初我的一位朋友送我的,已经没有了。” 慕景铄追问:“那茶是在哪买的,我们再去买点?或者问他是在哪里采的,让人去弄一些回来?” 白哲低头品茗:“那茶是买不到的,生长这种茶的茶树生长在南定都城凤平,仅剩的几株也因为无人照料枯死了。” 慕景铄感慨了一句,“那真是可惜了!” 白哲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向盛帝请旨,要还政南定?” 慕景铄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兴不肯放弃治理南定,为何不尝试别的方法,只要结果是好的,管他是一种制度何时多种制度。” 白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的提议,让盛帝很生气。” 慕景铄不在意道:“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派明海来接替我的位置。算了,不说这些了,这段时间,阿哲在京城过的好吗?” 其实,距他离京才不过一个多月,能发生什么,他只是想听听白哲的近况而已。 白哲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京城的日子永远不会无聊。” 第二天中午,北里城传回捷报,护国将军率领风林军,大败叛军,杀的他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成功拿下烜城。 慕景铄看完捷报上的消息以后,沉默了良久。其他人只是觉得慕小王爷大概后悔死了,早知道叛军如此不堪一击,怎么可能会一直拒不出兵,让护国将军白捡了这么大的功劳。 白哲放下茶杯:“护国将军的捷报,本相会让人送回京城,都下去吧。” 待到其他人离开,白哲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你在担心这是陷阱。” 慕景铄总觉得攻打烜城似乎太过容易了一些,心里不安,他指着地形图,说道:“烜城外地势平坦,论起对战,守军更有优势,没理由这么快就被攻破。还有这份捷报上并没有提到歼灭敌军人数,也很奇怪。” 白哲赞同他的看法:“一天确实有些快,要么是烜城守军不足,要么是敌军另有所图。” 可是,烜城的地势更适合防守,放弃这样一座城池,能给你的叛军带来什么好处?而且明海应该没有那么笨,不会贪功冒进,至少会先在烜城休整一番,再向青州进军。 慕景铄很是头疼,十万大军的补给至关重要,明海为了快速行军,将粮草军需等物品全都留在了北里城。 慕景铄问:“阿哲,风林军的补给安排好了吗?” 白哲道:“已经让人送过去了。这件事,你最好静观其变,你已经不是主帅了,风林军不会听你的调遣,到时候你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会因为扰乱军心而被治罪。” 慕景铄何尝不明白,可十万将士的性命经不起开玩笑。 白哲最后只说了四个字:“军令如山。” 在风林军心中,慕景铄和明海没有半分区别,他们都只是盛帝派来领军的主帅而已,换句话说,如果来的不是明海,换做任何一个人,风林军依旧会听命于那个人,根本不会有人会为他去违抗军令。更何况他现在被免去职务,更不会有人听他的。 当晚,徐辰带着玄月的三千人马赶到北里城外,本来入夜以后就是要宵禁,任何人不得进出。慕景铄没有权利让守军打开城门,可是作为监军的白哲有,最后白哲下令放人进城。玄月的人都是当初慕景铄从境州带来的护卫,他本来打算建造一支轻便迅速,纵横战场的轻骑兵,一直在暗中训练他们,花费无数心血,才有了现在的成果。想想牧场折损了数十人,气愤不已,他们忠君报国,最后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他们效忠的君王手中。 将玄月的人安排好,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白哲突然停下脚步,慕景铄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来。 白哲的语气不是平时的淡漠,十分郑重:“你可知道为何会是明海来接替你的位置?那是因为京城出了变故,太子被杀,顾承宇病逝,盛帝要提携二皇子上位。” 这事完全出乎慕景铄的意料,不敢置信的问:“太子和顾承宇都死了?陛下没有追究?” 白哲冷笑:“盛帝不会追究,太子一死,他便只剩下顾修远一个儿子了,即便真的有罪,他也会想方设法保住这个儿子。至于顾承宇,皇家本就是最无情的,对待亲生的儿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 慕景铄不知该说什么,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他一直觉得太子贤明持重,将来会是一位好皇帝,而顾承宇会成为一位闲散的王公贵族,这一切就这么变了。 让慕景铄最意外的,是白哲下面的这句话。 “此战过后,我不会再回京城了。” “为什么?”刚说出口,慕景铄觉得问题问的太傻了,对于盛帝而言,白哲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时也是龙椅下的利刃。以盛帝决绝的性子,他是不会留下白哲的,他怕白哲会威胁新帝的地位,更怕白哲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事他明白,白哲怎么会不明白,所以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白哲看向他,眸光专注:“你会和我一起吗?” 慕景铄怔怔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原来一直以来,不是他一厢情愿;原来在这段岁月里,心动的不止他一人;原来那天突如其来的吻,不是意外。 白哲坚定的重复:“景铄,你愿意放下一切和我一起吗?” 慕景铄很想答应,可是他不能,他肩负慕家的重任,他的路早已注定,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能做的只是一直走下,以慕家继承人,未来弈王的身份走下去。 良久,白哲嘴角扬起一丝落寞的笑,“就当我没说过。” 然后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徒留慕景铄一个人黯然的站在原地。 第56章 夜袭敌营 分卷阅读54 两日后,烜城传回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慕景铄派出斥候去探查,传回来的消息是,叛军包围烜城十万将士身陷城中。 慕景铄拍案而起:“叛军人数多少?” 探子道:“大约十余万。” 慕景铄追问:“两军可有交战?伤亡如何?” 探子道:“双方没有交战,叛军在烜城下围而不攻,可是小王爷,没有粮草,我们的军队撑不了多久!” 就算南定的军队能做到按兵不定,根据明海的性子,在兵马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没有理由会闭城不出才对。 慕景铄道:“前日送去多少粮草?”应该可以支撑几天才对。 探子不明白他的话,“前日?前日没有送粮,白丞相说粮草押后再送。” 可是,那天他问起的时候,白哲明明说已经安排好了,怎么会没有让人去送粮呢! 慕景铄对慕函道:“你去请阿哲到这里来。” 片刻后,慕函一个人回来,“白丞相不在军中,不知道去哪里了?” 慕景铄有些担忧的皱起眉:这个时候阿哲会去哪里?难道他已经离开了。想起那夜白哲的话,慕景铄觉得心中好像突然空了一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冷静自若的下达命令,制定战略。 将烜城的地形图看了一遍又一遍,找出最有利的偷袭位置,他将所有能利用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即使这样,也才只有不到五成胜算,人手不足是他们现在最致命的软肋。 按照慕景铄的计划,他们在叛军驻扎地后面偷袭,此举不为杀敌只为拖住敌人,然后另一队人去火杀敌人的帐篷。到时候,火光冲天,烜城内的风林军看到外面的情况,配合从城内突围,两方人马前后夹击,不给敌军支援的时间。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风林军突围及时,否则就凭他这里不到七千的人手,还不够南定大军塞牙缝的。 月明星稀,天色昏暗,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黑夜中,明亮的光亮尤为耀眼,暗处无数身影正在向着光亮的地方缓缓靠近,远远看去,就像等待扑火的飞蛾。慕景铄带人藏在草丛后,那片光亮处依稀可见帐篷的轮廓。 根据他的作战经验,营帐最外面住的是重甲兵,然后是步兵,骑兵,中间的位置是将领的主帐,这样安排,进可攻退可守。 慕景铄他们首先要做的是越过重甲兵,击杀步兵,至于骑兵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时,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要风林军见到这边的开战,立即出兵突围,南定军队分兵两处,兼顾不暇,这样一来还是有七成胜算的,就算不能歼灭敌军,至少可以让风林军全身而退。 子时刚过,慕景铄打了一个手势,众人缓缓向中间的光亮处靠拢,一部分人进入军营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解决到巡逻的士兵,另一部分人道重甲兵的营帐里放火。巡逻士兵向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倒下。尽管很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东边出来一声惊呼:“敌军偷袭,快来人······”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函一剑封喉。可是这声呼喊还是惊动了敌人,这是外围的火光突然更明亮了,慕景铄知道是放火的人得手了。外围的人冲进帐篷,想要先下手为强,可让他们意外的是,帐篷里是整装以待的白刃战士,接下来就是一场厮杀。这场白刃之战,南定占有绝对的优势,一方是身着铠甲的战士,另一边是轻装简行的士兵,胜负一目了然。 看着不断赶来的弓箭手,慕景铄就知道,烜城里的风林军没有配合他出城突围,七千将士,死伤近半。南定军的弓箭手全部准备就绪,正要放箭。 一位身着铠甲的少年从人群之后走来,南定士兵见到他,纷纷让出路来,尚子俢摆手止住弓箭手,吩咐道:“不许放箭,让人放松东边的防守。” 慕景铄带头厮杀,发现东边出现突破口,来不及去思考是不是陷阱,带人向□□围,成功逃脱。 南定的士兵正要去追,尚子俢看着那群远去的黑影,说道:“不必追了,清理战场,注意防守。” 南定士兵虽然不知道他们将军为什么要故意放走敌军,却没有多问,动作麻利的开始打扫战场。 尚子俢回到主帐,对坐在首位的人汇报道:“殿下,人已经走了。” 那人手指微屈扣着桌角,眉目如画,一双狭长的眸子,明亮如月,白皙的皮肤撑着淡粉色的唇,完美到极致的容颜,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这人正是白哲。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烜城情况如何?” 尚子俢道:“我们的人守住各个出口,没有任何人出来。” 白哲下令:“很好,若是他们不自量力,想要突围,直接用箭雨射杀。” 尚子俢正要答应,突然喝道:“谁?” 一道强劲的气流从他耳边划过,穿透帐篷射向外面偷听的人。那黑衣人险险躲过这一击,尚子俢跨出帐篷,去抓那黑衣人。经过刚才的偷袭,士兵还保持着警惕,现在听到主帐那边有打斗声,离开赶了过去。尚子俢和黑衣人已经交了手,他的武功不弱,不过和这个黑衣人比起来,明显落了下风。白哲旋身,出手救下尚子俢,同时一个闪身,轻而易举的震落黑衣人手中的剑,另一只手将一把灵巧的匕首横在那人颈间,接着封了对方的穴道。 白哲出手及时,尚子俢并没有受伤,他让士兵们退下,加强巡逻,注意防守。然后压着那个黑衣人进了主帐,众人只当他们殿下和将军要亲自审问这个刺客。 闲杂人等退下,主帐里面只剩下三个人,尚子俢将刚才从外面捡起的剑放到桌上。看看自家殿下,又看看那位黑衣人,聪明的往墙角退了退。如果他没看出,刚才他捡起的那柄剑是司命。他不认为什么人能从他家殿下身边抢走东西,所以只可能是殿下把这剑送给这人的。 背向他们的白哲缓缓转过身来,“你为什么要回来?”语气熟稔,就像是故人见面打招呼,而且语气中还带着一点无奈。 那黑衣人摘下蒙面的黑巾,棱角分明的面容,灼灼生辉的眼眸,正是慕景铄。 第57章 人若只如初见 在这次偷袭过程中,慕景铄发现对方早有准备,那么后来东面突然出现的防守疏漏就很可疑。但是当时情况紧急,要么被敌军消耗致死,要么去东面突围赌这一线生机,他果断的选择后者。可是突围过程中,他发现并没有埋伏,有陷阱不奇怪,但是没有就很可疑了。他将众人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以后,就让慕函带他们先回北里城。慕函本来非要跟着一起来,被慕景铄以人多容易暴路的理由拒绝了何况以慕景铄的身手,想要潜入敌营而不被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慕函只好 分卷阅读55 听命带人先回去。 他返回敌营后,发现军营井然有序,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的军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临时组成的那种毫无组织的队伍。南定造反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两个月,他本以为南定的军队不过是为了应急临时组建的民兵,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在绕过主帐的时候,烛火映出帐中人的身影,慕景铄在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怔住了,心中一片惊涛骇浪。他确信自己不会认错,帐中的人是白哲,然后他听到尚子俢称白哲为“殿下”。 自十五年前至今,在南定能被称为殿下的,就只有一个——太子殿下。 不过两天的时间,仿佛一切都变了,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此刻站在他的对立面。慕景铄开口想叫他,却不知如何称呼他,“······阿哲,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为什么他会突然成为南定的太子殿下? 为什么他会有那么高强的武功? 此刻他仍旧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盛帝曾经派锋刃的人到铭州彻查过:白家世代书香,经营茶业,白家家主白夜,膝下独子白哲,国历一百零七年出生,年十九,师从顾齐先生,出口成章,天人之姿,性喜静,爱山水。 现在锋刃的信息中还有白哲的画像,若不是确定白哲的身份没有问题,盛帝怎么可能随便任用一个毫不知底的人成为一国丞相。所以,这几年盛帝虽然不信任白哲,却从来没有真的动手。慕景铄一开始他甚至怀疑白哲有不臣之心,毕竟他确实拥有傲人的才华,可他从没想过,白哲不是白哲,突然变成了南定太子。 白哲对他说:“你别想太多,今晚先休息一下。” 尚子俢立刻说道:“末将立刻去安排。” 白哲止住他:“不用,他和我住。” 尚子俢不在多言,他觉得除了殿下以外也没人能看得住这位小王爷了,总不能把人绑了吧。以殿下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不测,于是他安心的退出主帐。 慕景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今夜太晚了,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白哲说完,直接走到床边,合衣躺下,空出一半的位置。 根据慕景铄对他了解,今天是不可能问出什么的。而且这一夜又是偷袭,又是潜伏的,慕景铄也真的累了,在另一边躺下,没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在他睡着以后,白哲睁开眼,侧眸看着熟睡的人。慕景铄了解他,同时他也了解慕景铄。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慕景铄承受了太多压力,只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即便不能谅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抵触。 慕景铄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来,他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因为他察觉到白哲也在。昨夜的变故来的太突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白哲抬头,看向这边,笑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让人准备了饭菜。” 慕景铄洗过脸以后,饭菜已经摆上桌,他就是在怎么生气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于是淡然的坐下吃饭。 四菜一汤,菜色根本和京城的佳肴根本没法比,味道也一般。不过在外打仗,已经算是很好了,白哲很安静的在吃饭,没有半分不习惯。他见过白哲在京城丞相府中的食物,每样都是精致万分,没想到这种粗茶淡饭,他也能适应。他动作很优雅,看他吃饭大概是一种享受,这样安静的时光,让慕景铄觉得昨晚的一切不过是错觉,他们还在京城,他纨绔成性的慕小王爷,而他还是淡漠如风的白丞相。 见他端着碗发愣,白哲询问:“吃不惯?” 慕景铄笑笑:“我也是从过军,打过仗的,怎么会吃不惯!” 白哲为两人倒了两杯酒,慕景铄想起来上次在丞相府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为他斟酒,还有······ “你从前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滴酒不沾么?现在我告诉你。”白哲拿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我不饮酒,不是因为我酒量不好,而是因为······” 他微微侧过头,拉下衣领,在他白皙的锁骨处,出现一枚紫色的图腾,图纹样式古朴,颜色艳丽。慕景铄虽然没见过,此刻也知道这是什么——南定皇室的章纹。 如果说之前慕景铄还抱有一丝怀疑,那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了,白哲就是五年前殉国的南定太子。 慕景铄声音有些沙哑:“能躲过锋刃的追查,你果然很厉害。” “锋刃之所以查不出破绽,那是因为白哲这个人本来就是存在的,从他出生到三年前,他一直都生活在铭州,并非虚构,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怎么可能会查出什么。 确切的说,白哲这个替身从我出生就开始布下的,而白哲这个人的容貌和我有五分像,至于习惯、行为和性格这些,他一直都是模仿我。所以,除了和我们朝夕相处的人以外,旁人根本看不出破绽,更何况,锋刃在调查时,凭借的是描述和画像,这些本来就与真容有差距,根本不可能被人识破。” 太子出生的时候,南定正是兴盛的时候,南定国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正是因为有了南定皇室居安思危的防患部署,借着白哲的身份,南定太子堂而皇之的在大兴的朝堂上大刀阔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感冒了,所以更新晚了几天,不好意思!!!今天把之前欠的补上,连更两章。 第58章 再见已是形同陌路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白哲是南定太子。慕景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直以来他真心相待,视为知己的人,骗他至此。 他冷笑:“我是该叫你封睿尘?还是称你为圣哲太子?” 封睿尘淡淡的说道:“你也可以叫我白哲。” 慕景铄觉得有些好笑,然后他真的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白哲是我的知己,是我愿意倾尽一切去保护的人,而你不是,你是南定的太子,你是······” “我是封睿尘”封睿尘代他说完。 这个名字,慕景铄并不陌生,封睿尘这三个字曾经一度成为南定百姓的信仰,神一般的存在,传闻在他出声的时候,日月凌空,光耀大地,他被称为神的眷顾。然而封睿尘不负众望,少年英才,才倾九州。三岁启蒙,九岁参政,十一岁时凭着独到的远见,为南定免除了一场天灾,十三岁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一国。他参政五年,其中南定经历了一次政治大变革,带来了南定繁荣一时的盛况。 凭心而论,如果他是封睿尘,国家被灭,亲人惨死,他也会想着去报仇。因为在失去一切以后,仇恨会成为支持一个人走下去唯一的动力。他可以 分卷阅读56 理解,却无法原谅,不过此时他身在敌营,外面还有十万士兵危在旦夕,他根本来不及去多想。 封睿尘温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知无不言。” 慕景铄想了想,觉得封睿尘没有骗他的必要,他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无法威胁到南定,封睿尘的话是他唯一的消息来源。 “为什么风林军在烜城没有丝毫有关突围的行动?” 封睿尘直言道:“烜城正在爆发瘟疫,自身难道的时候,怎么还会有心思去突围。” 瘟疫怎么可能会突然爆发,还恰好在风林军攻下烜城以后,这也太巧了吧,这瘟疫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为,毕竟对于精通毒术的封睿尘来说,引发一场可以传染的疫病,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慕景铄没想到他会残忍至此,十万将士的性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这样的白哲让他感到陌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白哲。不,他怎么忘了,这个人是封睿尘,有野心,有魄力,有手段,还具备君临天下的才华。 封睿尘看穿他的心思,解释道:“你放心,风林军不会死,我打算和南定和谈。” 慕景铄怀疑:“真的?” 封睿尘苦笑:“若是真的让十万忠魂长眠于此,那烜城的百姓日后如何心安!” 慕景铄问:“你要什么?” 封睿尘说:“我只想拿回南定,只要大兴向各国公告,归还南定的国土以及统治权,并且向我封氏一族道歉,我会放十万风林军平安的回到大兴。” 慕景铄摇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这不可能,大兴不会同意的。” 盛帝将国家尊严看的高于一切,让他还政尚且做不到,更何况归还国土,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向南定认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封睿尘但笑不语,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慕景铄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想起他以往算无遗策,这次说不定真的能成。 “南定对于大兴而言不过是鸡肋,而这十万风林军对大兴却是至关重要的,若是盛帝放任他们在此自生自灭,只会激起民愤,因小失大。所以,权衡利弊以后,盛帝会同意的。” 慕景铄看着他,叹气:“封睿尘,你一步三算,聪明的让人害怕。” 封睿尘郑重的说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 慕景铄扪心自问,自从相识以来,他真的没有害过自己,若果不是身份和立场的不同,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烜城的疫病能否治愈?” “他们所食用的米里有毒,会使人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没办法战斗而已。我会在放他们离开前,将解药给他们的。” 封睿尘阻短了风林军在北里城的粮草供应,目的就是为了迫使他们在无粮可用的情况下,不得不食用烜城城内的存粮,从而中计,身陷困境。 片刻后,封睿尘问:“你会随风林军回大兴吗?” “嗯”慕景铄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自从封睿尘身份挑明以后,两个人之间似乎没话可说了。也对政治对立的情况下,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这时,外面守卫禀报,说有人擅自闯入军营,已经被拿下了。 慕景铄首先想到的就是慕函,自己一直没有回去,慕函肯定十分焦急。他立即起身出去,果然,被南定军五花大绑的那个刺客,正是慕函。 此刻,慕函见到慕景铄安然无恙,心下松了口气,问:“主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慕景铄正欲和尚子俢说,能不能先给慕函松绑,就见士兵已经将绳子解开,封睿尘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慕景铄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慕函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慕函瞪大了眼睛,确认,再确认。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一切就和梦一样,风林军突然被围困在烜城之中,主子带人偷袭营救,结果身陷敌营。但却毫发无伤,最令他意外的是,原本不知所踪的白丞相,竟然也在敌营。 慕景铄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总不能说,大兴权倾朝野的丞相,其实是南定太子,他是故意混淆视听,想借机复国的。 慕景铄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在慢慢告诉你。你在这,其他人呢?” 慕函答:“本来徐辰也要跟着一起来,属下担心您也许会回北里城,就让他留下等着接应您。” 慕景铄嘱咐道:“慕函你现在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再过不久,我们就回京。” 慕函惊讶:“主子,您不和我回去?” 慕景铄余光瞥向封睿尘,点头:“我在这有些事情要办,过几天就回去。” 慕函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封睿尘,不知缘由,只好听命先回去。 封睿尘让人给慕函准备一匹马,方便他回北里城。 封睿尘眼眸中带着笑意,“你为什么不离开?” 慕景铄傲娇的说道:“我想离开你就会让我离开?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其实慕景铄心里清楚,只要他想离开,封睿尘是不会阻止的。就像此时,他即便身在敌营,依旧可以出入自由。 这次离开,以后能不能再见还未可知,他想任性一次,就这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毕竟他日再见,已是形同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 白哲真正的身份已经浮出水面,剩下的章节里,白哲会改名为封睿尘 第59章 他的未婚妻 南定扬言,只要大兴公开写下罪己诏,并且承认南定主权独立,作出补偿。南定愿意息事宁人,归还大兴被困的十万将士。 除了大兴以外的其他国家,各个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纷纷表态,说大兴灭南定惨无人道,理应向南定道歉并赔偿,安抚南定受战火侵袭的万千百姓。 与此同时,北里城传回消息,慕小王爷和白丞相双双不知所踪。 而这不知所踪的两个人此刻都在南定大营。 尚子俢在外面匆匆进了主帐,看也不看,直接说道:“殿下,刚刚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说完才发现,主帐之中只有慕景铄一人。 慕景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不在······这信很重要?” 尚子俢知道封睿尘很信任慕景铄,也就没有隐瞒他,“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丹依姑娘的信。” 慕景铄疑问:“应该?” 尚子俢说:“丹依姑娘的信从来都是殿下亲自过目的,我们都没见过,不过丹依姑娘的信在信封上会有一点鲜红色的朱砂。” 慕景铄随口说道:“阿哲想必很信任这位姑娘吧,她是什么人呀?” 尚子俢想也不想,回答道:“她是殿下的未婚妻。” “······” 慕景铄笑笑,正要说话,封睿尘从外面 分卷阅读57 回来,见两人都看着自己,直接问尚子俢:“有什么事?” 尚子俢将信递给他,“受到一封赤砂信,末将觉得一定很重要,所以赶紧给您送来了。” 尚子俢说完就要离开,封睿尘叫住他,“你去将烜城方圆三十里内的地形地势查看一遍,然后绘制一份详细的地形图给我,记住一定要你亲自去。” “啊!”尚子俢一头雾水,但是觉得殿下既然让他去做,就一定有让他做的道理,说不定是和战事有关,于是他马不停蹄立刻去办。 慕景铄看着尚子俢的背影,笑道:“他得罪你了?”封睿尘让他一个人去查看地形,绘制地图,给他这样一份又苦又累的差事,根本就是在故意整他。 封睿尘一副理所应当能的样子,“我只是看他最近太闲了,给他找点事做。” 尚子俢泪流满面: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 封睿尘快速的看过手中的信,然后让人备了两匹脚程极好的马,带着慕景铄轻装简行的去了南靖边境的一座城池——花城。 花城久负盛名,从城外十里处繁花遍地,城内还有更多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有百花之都的美称。 两人来到花城以后,径直去了一座茶楼。慕景铄在看到那家茶楼的牌匾时,有略微惊讶。茗楼遍布各国,而它背后的老板是个十分低调的人,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做生意而已。多年来,茗楼经营有方,而且信誉极佳,深受各国贵族的喜爱。慕景铄暗想:难道茗楼幕后的老板是白哲! 慕景铄以前听闻各国的茗楼内部装饰都相差无几,他看了一下,果然如此。封睿尘轻车熟路的上了月字阁第一间。 封睿尘递给他一杯茶,解释道:“这不是我的产业。” 慕景铄不在意道:“想也知道不是你的,据我所知,茗楼从建立到现在少说也有三十年了,你有这么大的年纪吗?要说你和此间主人交情匪浅可信度会更高些。” 慕景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当初你饮茶是为了隐瞒身份,现在都尘埃落定了,你怎么还喝茶?” 封睿尘很随意的说道:“习惯了,我让小二送壶酒来。” 慕景铄拦下他,“不用了,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他随口问道:“你等的人是尚子俢说的那位丹依姑娘吗?” 封睿尘点头:“正是。” 慕景铄抿了口茶,“听说她和你早有婚约?” 封睿尘心里偷笑:“是。不过,你听谁说的?” 慕景铄嘴角扬起一丝轻快的笑,“恭喜你了,成亲的时候别忘了请我······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各为其主,立场不同,我还是不去了。” 封睿尘笑而不语,这时,传来开门声,来人没想到屋里会有其他人。而慕景铄也没想到,封睿尘等的人竟然是她,这个女人他记得,是上次封睿尘在殷泓涵府上救的那位姑娘。 两人相视一怔,封睿尘给丹依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 慕景铄冷冷的说道:“你真厉害,能卧底在殷泓涵身边这么久,而不被发现!” 丹依接招,回道:“慕小王爷也很厉害,知道了‘白哲’的真实身份以后,还能平静的和他坐在一起喝茶。” 四目相对,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声,封睿尘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较量。 封睿尘道:“丹依,你还是说正事吧。” 丹依将话题转到正题上,“你对大兴提的条件,我听说了。” 封睿尘笑笑:“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丹依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以你的谋略,还需要我帮助吗?” 封睿尘等着她的下文,丹依千里迢迢约他来此,当然不会只为了和他说这些。 丹依不自然的侧过脸,轻咳一声,对慕景铄说道:“慕小王爷,我有点私事想和他说,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慕景铄双手环胸,无赖道:“本小王就不出去,你能怎样?”说罢,揽住封睿尘的肩膀,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封睿尘看着他的举动,无奈的笑笑,对丹依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吧,他不是外人。” 能被封睿尘带到这里来,丹依就知道慕景铄在他心中一定拥有非比寻常的位置,否则以慕景铄弈王嫡子的身份,哪有机会赖上他。 丹依想了想,说道:“关于当年的婚约······” 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封睿尘替她把剩下的话说完,“那不过是母后的一句戏言,不必当真。” 丹依惊愕:“你当真这样想?” 慕景铄心想:看这姑娘的样子八成是约封睿尘来谈婚论嫁的,万万没想到他这次是来悔婚的。这姑娘会不会一气之下打封睿尘一顿,但转念一想,是他辜负了人家,挨打也是活该! 丹依突然站起身,向封睿尘走来,慕景铄心里想着不帮忙,可是身体比脑子快一步,起身挡在两人之间,将封睿尘护在身后。 慕景铄内心检讨:真丢人,封睿尘武功那么好,哪里需要自己帮忙。 丹依心想:这人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只有封睿尘看着面前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有话好好说。”慕景铄轻咳一声,尴尬的坐回去。 丹依对封睿尘道:“我们本就不适合,这些年我还怕你将那些话当真呢!” “在我心里,你就像姐姐一样,单叔叔的死,成了你的心魔。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替他报仇,现在南定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你也看可以放下执念了,殷泓涵会是一个好的归宿。” 慕景铄想起那次殷泓涵为了她方寸大乱的样子,说道:“殷泓涵这个人阴狠狡诈,两面三刀,性格还阴晴不定,但是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他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殷泓涵:慕小王爷,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丹依叹了口气:“我和他终究不是同路人。” 慕景铄提醒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早就知道一切了,他选择不说,也许是在等你主动告诉他。” 莫让虚情伤害了真心,莫等冷漠凉透温情;这份情,需要真心去交换;这份爱,等待在岁月里。 第60章 乱世棋局 自从南定提出条件以后,大兴朝堂此时乱作一团,盛帝根本不同意和谈,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样做大兴以后在各国之中如何立足。二皇子则是主和派,若是放任十万将士惨死南定,只怕面子保住了,大兴所有将士的心也凉透了。最关键的是,二皇子在军中只得到护国将军的支持,若是此番明海折在南定,那他以后还如何坐稳皇位。 而且盛帝的身体近几日时好时坏,又是整日昏睡不醒,又是精神焕发,他也越发喜怒无常,性情暴虐。前段时间,就 分卷阅读58 因为御史说错了一句话,盛帝就让人割了他的舌头,满朝文武每日都小心翼翼,生怕那日那句话说错,惹怒了这位君王。 二皇子主和是有原因的,封睿尘化名白哲,在朝为相两年有余,百官之首,大权在握。官员的调用,选拔,任命,全都有他一手控制。起初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他一走,大兴的中枢几乎完全陷入瘫痪,也就是说,大兴此刻不过是空有花架子罢了。 这些事他们根本不敢告诉盛帝,生怕会刺激到他。 每到这个时候,大兴的官员就会想起他们的丞相大人,白哲为相的时候,虽然不喜与人结交,为人淡漠了一些,其他方面还是让人望尘莫及的。每次上朝白丞相虽然很少说话,但是每次他开口,一定能一语中的。尤其是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他总能站在最客观的角度,用最冷静的态度,做出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这个时候大兴的百官还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白丞相就是敌军的太子殿下,也是这次战争的主导者。 顾修远渐渐的到绝大多数老臣的支持,得到代行天子令的特权。他与一干重臣商量以后,决定趁盛帝病重期间,赶快和南定完成和谈的相关事宜,等到盛帝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为时已晚,也就只能接受,毕竟法不责众。 对于这个和谈的人选,又有了争议,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派宁国公及傅阳侯傅嘉彦一同前往南定,商定和谈事项。 尚子俢看着园中的两人,他们平心静气的品茗聊天,下棋饮酒,恬淡闲适,怡然自得。此情此景,没人相信其实那两个人是对立的敌人。 尚子俢上前禀报道:“殿下,大兴提出和谈,负责和谈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封睿尘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慕景铄路出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意外的是,盛帝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情理中的是,封睿尘手中的牌,直接扼制住了大兴的咽喉,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慕景铄道:“盛帝这么快就同意了,还真让人意外!” 封睿尘执棋,落子,道:“只怕这次做主的不是盛帝,而是顾修远。” 若果是这样,那就简单了,不过······“大权旁落,是君王的大忌。”他不认为,盛帝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交权出去,可是凭顾修远的本事,想从盛帝手中夺权,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封睿尘一句话为他解惑,“盛帝大限将至。” 慕景铄蹙眉:“如此突然?” 盛帝这几年虽然身体每况愈下,驾崩是早晚的事,但出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不免多想。 封睿尘不打算瞒他,坦言相告:“盛帝素有顽疾,我的药可以治疗他病,这也是为什么,他不信任我,忌惮我,却始终不动我的原因。” “药有问题?” “药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些药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养蛊。这蛊叫做繁花,它可以麻痹神经,减缓任何疼痛,只是对宿主要求极高,我定期给盛帝的药,其实是在调理他的身体,让那蛊更快适应他的身体。” 蛊这种东西,慕景铄虽然没见过,但是他听说,用身体养蛊确实会带来一些好处,可都是弊大于利,往往是要丧命的。 “盛帝自己知道?”慕景铄没发现,不知是被封睿尘带的,还是环境所致,他对盛帝的称呼不知何时变了,不在说陛下,而是说盛帝。 封睿尘浅笑着反问:“你说呢?” 蛊这种东西,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可是比毒还可怕十倍的,怎么可能有人心甘情愿的往自己身体里种蛊。可是,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特例,盛帝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能克制盛帝的病,那它带来的害处是什么?” “蛊虫长期留在人的身体里,就等于是一种□□,减寿十年八年不是问题,除此它还能使人精神涣散,身体快速衰弱。” 封睿尘说的简单,慕景铄可以想象到,这种蛊在人的身体里可以干扰神志,可见这蛊有多强横。 慕景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去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他现在和封睿尘的关系,只是维持表面和平罢了,有些事也许不该问。 没等他想明白,封睿尘先开口:“你是不是想知道洛君的死因?” 其实,慕景铄想知道的是南定灭国的原因,可是洛君的死好像就是起因。洛君身死南定,是国历一百一十一年,而大兴出兵的时间是国历一百一十八年,远在洛君死去七年以后,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就从洛君出使开始,当年他到达凤平以后,按例入朝拜见我父皇,然后在宫中设宴接待使臣,谁料宫中混入刺客,父皇派御林军护送大兴使团的人回驿馆。当晚,朝中的几位重臣接连遇刺身亡,皇族暗卫查到刺客来自东宁。我父皇担心使臣会遭遇不测,派了五千御林军驻扎在驿馆外。深夜,洛君的人匆匆将一个孩子送进皇宫,说是洛君受故人之托,如今安然送还。那天夜里出了变故,御林军听到动静冲进去的时候,洛君已经奄奄一息了。” 慕景铄惊愕:“可是这件事传回大兴的时候,完全变了一番说辞。洛君携国礼抵达凤平,入宫朝见南定佑帝,两国在宴席上发生了冲突,洛君回到驿馆后,担心孩子会有危险,派人暗中先一步送走。当晚,佑帝突然派御林军包围驿馆,洛君死于刀剑之下。” 同一件事,换了一种说法,就完全变了样子。南定成了早有蓄谋,狼子野心的一方。大兴是为了国家尊严而战的正义之师,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封睿尘分析道:“我怀疑当年大兴的使团中有奸细,试想一下,若不是洛君熟悉的人,以他的武功何至于在不惊动御林军的情况下,被敌人杀死。为何这件事传回大兴时,会被刻意的曲解,致使两国决裂,兵戎相见。” 封睿尘的这番话基本还原当年的实情,只是他隐瞒了一部分,洛君当年是主动放那名刺客离开的,交手的时候除了洛君和刺客以为,还有一个人。还有洛君被刺客的剑刺伤,而剑上有毒,他是毒发身亡的。 十五年前,慕景铄只有四岁,对于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他仔细回忆,“当年大兴使团无人生还,洛君遇害的消息是······殷老侯爷带回来的。” 第61章 原来是他 其实在慕景铄心里是否定这个想法的,洛君、弈王爷、盛帝和已故的殷侯爷他们四人感情极为深厚,是绝对信任的挚友,是可以以命相托的兄弟。后来,洛君惨死南定国,盛帝的反应寒了弈王爷的心,和盛帝产生了隔阂,弈王爷主动请命去镇守境州。两年后殷侯爷去世,弈王爷和盛帝关系渐渐开始缓和 分卷阅读59 ,可是终究回不到从前那样。 除了这些以外,慕景铄还有一个疑问,“你刚刚说洛君带来南定的孩子被送入皇宫,那个孩子是顾凯风?” 封睿尘摇头,“那孩子在南定国灭的时候死在了宫里。” 当年在查验封氏皇族尸体的时候,封睿尘的尸体明明也在其中,可是他现在却好好的坐在慕景铄面前。也就是说,当年收敛尸体的时候,大兴军队错将那个孩子当成了南定太子封睿尘。如果是这样,那么顾承宇和顾凯风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棋子,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以为,封氏一族尽数死在南定皇宫,无人生还。 布下这步棋的人实在高明,先是放出顾承宇这道烟雾,过关则是万幸,若是不幸顾承宇身份被识破,还有顾凯风来混淆视听。不管怎么怎样都不会有人联想到,那孩子以封睿尘的名字被埋葬在南定皇陵里。 “那你是怎么逃出皇宫的?” “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 还有比南定灭国更难让封睿尘开口的事吗? 慕景铄觉得自己最近知道了太多秘密,而且每一个都这么大的冲击,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身处乱军之中,都能淡然一笑。 想到淡然这个词,他不禁看向一旁的封睿尘,这样谨慎小心,步步算计,他是不是过的很累? 他此刻侧着头,以手撑着下巴,身上带着一些慵懒的气息,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俊美的脸上,安静而闲适。这样的封睿尘,大概只有慕景铄有机会看见。 锋芒毕路是他, 淡漠如菊是他, 高深莫测是他, 温文尔雅也是他。 五日后,大兴和谈的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凤平,南定给出的时间是半个月,可是大兴在争论主站还是主和就浪费了十天的时间,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期限前赶到了。 封睿尘让人随便安排了一家客栈给他们,并没有见他们,这可急坏了宁国公及傅阳侯。要知道到他们此次前来任重而道远,对方握着主动权,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大兴肯退让,那是建立在条件能接受的情况下,如果南定一再打压,大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样一想,两人觉得压力更大了,是战是和,全系在他们两人身上了。 好在两日后,南定和大兴两国的人正式坐到谈判桌上。 南定的要求是,大兴公开写下罪己诏,并且承认南定主权独立,给出三千万两白银作出补偿。 傅阳侯陆嘉彦皱眉,对方的条件和他们之前预判的差不多,只是罪己诏大兴是万万不会写的,一旦写了,会留下千古骂名。至于赔偿的数目,三千万两不偏不倚正好是大兴国库的所有,他们来时商议的赔偿金额最多是一千万两。 宁国公却觉得有些奇怪,不管是政局,经济,民生,还是‎‌‌‍‍军‍‍‌‎事‌‎‌‎,南定似乎对大兴了如指掌,他和陆嘉彦每次开口都被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最后,南定还补充了一个条件,除了南定国土以外,还要湘月江以南的五座城池。 陆嘉彦气急:“不是说好了,只要南定的国土,为什么突然扩大了割地范围?” 黄栌一脸淡定的回他,“诸位可能有所不知,慕景铄慕小王爷此刻正在我南定做客,国土赎回的是风林军,这五座城池是用来赎回慕小王爷的。” 陆嘉彦力争:“慕小王爷是风林军主帅,当然也算风林军的一员。” 黄栌不符形象的翻了个白眼,“风林军的主帅不是明海吗?大兴不是已经明发谕旨,换将了吗?还是说,你们不想赎回慕小王爷?” 其实他们确实很想说不想,五座城池换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小祖宗,怎么想都觉得亏。不过想想弈王爷手中的西陵军,那可是大兴最强的王军,慕景铄是弈王爷的独子,如是此番发生了什么不幸,让弈王爷绝了后,他一气之下要是撒手不管,大兴就要陷入任人宰割的局面了。 所以这慕小王爷是一定要救的,别说五座就算是十座,那也要换回来。割让土地事关重大,宁国公和陆嘉彦都不敢擅自做决定,但是此处离大兴的京城山高路远,根本来不及回去询问。 见他们不开口,黄栌说道:“你们要是不愿意赎回小王爷,也没关系,我们一定好吃好喝招待他。” 黄栌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可是听在另外两人的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们觉得这是南定在威胁他们,要是不同意,就扣留慕景铄,以此威胁大兴。 黄栌心里叫屈:天地良心,我字字真心,慕小王爷在这里过的绝对是皇族待遇。你们不愿意,我家殿下还不愿意换呢! 宁国公和傅阳侯回到驿馆,感觉这谈判比打仗还累。 宁国公按着眉心,“慕小王爷怎么会落入敌军的手中?这可是大麻烦,说不定白丞相也在!” 陆嘉彦猜测道:“难道白丞相和慕小王爷被南定军队抓住了?” 宁国公也不确定,“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见见那位南定太子才好,至少要知道,慕小王爷是不是真的在南定。” 陆嘉彦觉得有道理,“我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怎么才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封睿尘肯定是不会见他们的,所以只能“偶遇”了。正好了解一下这位太子的脾气秉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宁国公也同意,他们现在太被动了,说不定能从这位圣哲太子身上找到突破口。 最后查到的内容,确实很他们意外,听着侍卫的描述,宁国公眉头越皱越深,心想:这圣哲太子听着怎么这么像白哲!!!! 接着侍卫下一句说,“属下带回来一张圣哲太子的画像。” 然后众人在看到画像以后,纷纷石化了,这画上的人不正是大兴丞相——白哲。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修德殿中静的吓人,盛帝倚坐在那张象征权利的宝座上,垂首闭目。在他手边有一碗深褐色的汤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碗药已经失去温度,盛帝低低的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突兀。 暗处的男子看见这一幕,沉默不语,心下感慨万千。那个杀伐果决,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只能靠着这些药物来维持生命,怎能让人不感叹! 盛帝面色微冷:“这局棋朕输了,封睿尘确实更胜一筹,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和事。他果然够狠,够冷血,为了赢这一局,他可真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将自己当做棋子,摆上棋盘。” 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兴记下这个暗亏,两国相安无事,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只是现在的盛帝偏执的有些疯狂,尤其是在得知白哲就是封睿尘以后,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完全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横在盛帝的心头,他若不能扳回一 分卷阅读60 局,只怕不会甘心。 季沉犹豫的说道:“陛下,现下不宜再起战火。南定即便复国,没有三五年,也难以在四国间立足。我们在此期间,休养生息,他日再战。” 盛帝并不理会他的话,将早已备好的一封黑色信函交给他,吩咐道:“按信上的指示去办。” 季沉接过信,快速的看过,有些难以置信,“陛下,此事要三思而行!” 盛帝冷声道:“也许一开始,朕就不该纵容慕景铄去接近封睿尘,是朕高估了他。同时低估了封睿尘的影响力,通敌叛国,背主忘恩,慕景铄还真是让朕很失望!” 季沉劝阻道:“您这是在自毁长城,您忘了当年洛君的话,忘了他······” 盛帝厉声打断他:“我没忘,我答应他会做一个好君主,会让大兴繁荣昌盛,成为四国中最强大的国家。可是,他却忘了他的承诺,为了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愿透路的人,去以身犯险,最后命丧他乡!” 季沉道:“逝者如斯,生者不该一直活在过去。洛君命丧凤平,南定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封氏一族全族覆灭,这还不够吗?” 盛帝道:“当年的事,确实不必再追究,可是他封睿尘在我大兴一手遮天,弄得大兴朝堂人仰马翻,这一次,若是不能让他狠狠地输一次,朕死也难瞑目。” 季沉看着案上那碗凉透了的汤药,低头领命。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南定,慕景铄正和封睿尘品茗对弈,封睿尘手执白棋,气定神闲的落子。棋盘的战局立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局势明显倾向封睿尘这边。 慕景铄撑着下巴,淡淡的说道:“阿哲喜欢布局,可若是在布局过程中被对方察觉,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封睿尘捏起一颗棋子,把玩在手中,“棋如人生,举棋不定,或是步步紧逼,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我下棋在意的是过程,而非结果,胜固欣喜,败也从容。” 慕景铄挑眉看他,问道:“那你输过吗?” 封睿尘认真道:“没有。” 慕景铄翻了个白眼,那你从容个啥,抱怨道:“都说棋逢对手,你总是赢不无聊吗?” 封睿尘眸光淡淡扫过棋盘,笑了笑,继续落子。 门外有店小二来报,说大兴使臣来了。 慕景铄抬头看向他,无声的询问。封睿尘说道:“接着下,该你了。” 见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慕景铄也开始气定神闲的接着下棋。一炷香以后,慕小王爷首次得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刚才你不会是故意输的吧?” 封睿尘指着棋盘说道:“你的棋风偏诡,可见你对兵法的运用也是如此。洞察入微,将局势分析的恰到好处,同时能出其不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取,在战场上,用尽量少的伤亡,去换取胜利,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当事情不能尽善尽美时,不管别人说什么,按你认为对的方法去做。” 慕景铄认真的思考封睿尘的话,完全忽略了,封睿尘是不是故意让他这回事。 门外有人通报:“殿下,大兴使臣求见。” 封睿尘看向慕景铄,“可要回避?” 慕景铄身为大兴的小王爷,此时和南定的太子坐在一起下棋,被为人看见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封睿尘倒是不在意。只是慕景铄终究是要回大兴的,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让他遭到盛帝猜忌,就不好了。 宁国公和陆嘉彦等在外面,心里十分焦急,当他们看到画像之后,就不淡定了,急切的想确定圣哲太子到底是不是丞相白哲。 良久,屋里传来不急不缓的声音,“请进。” 宁国公等人初见画像是万分笃定,可当他们见到封睿尘时,又不那么确定了,与白哲确实深似,不过两人气质有所不同,白哲给人淡漠如风,高雅孤傲的感觉,可是封睿尘更具王者风范,言辞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一时间,他们也不能确定了。 宁国公道:“我们来此喝茶,听闻太子殿下也在特意过来拜会?” 封睿尘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两位有如此雅兴,想必和谈进行的很顺利。” 陆嘉彦冷哼一声:“圣哲太子,贵国提出的条件有些苛刻,湘月江以南的五座城池,并属于南定的国土。” 封睿尘眸光看向他,“本殿不喜欢和人讨价还价,谈判的事宜黄栌没和你们说明白吗?两位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他,问明白了就回去好好思量,也可以向上面请示一下,本殿不急。” 你当然不急了,着急的是大兴。宁国公面路难色,听封睿尘的意思,南定是不会让步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宁国公道:“听闻慕小王爷也在南定,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见?” 封睿尘直接拒绝:“不太方便。两位大可放心,慕小王爷可是我南定的贵宾,一定好生招待。” 宁国公试探道:“圣哲太子可见到本国白丞相?他与慕小王爷同行,不知此时他是否也在贵国?” 封睿尘怎会不知他的用意,反问道:“你说呢!” 这句话等于正面承认封睿尘就是白哲,本来封睿尘就不惧大兴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承认了又如何。 待两人走后,慕景铄从内室出来,“你就这样承认,不担心会生出乱子来?” 封睿尘道:“即便我不说,他们只要回去想想,就会明白封睿尘就是白哲这件事。” 这件事宁国公他们只会向盛帝汇报,不会公之于众的,毕竟大兴权倾朝野的丞相结果是南定的太子殿下,这实在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慕景铄点点头,之前看过南定开出的条件,并没有陆嘉彦所说的湘月江以南的五座城池,难道是封睿尘后加上去的条件,他不知怎么开口问。 封睿尘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解释道:“你要回大兴,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们两人同时失踪,我的身份不再是秘密,你若安然无恙的回去,回落下通敌的嫌疑。所以我让黄栌在和谈的文书中加了一条,以湘月江以南的五座城池作为还你回去的筹码。” 慕景铄明白封睿尘这么做是为了他好,可是是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无形中又成了他政治交换的棋子。 封睿尘眼带笑意,“当然,若是你不愿意回去,我可以让黄栌把条件改了,正好,我也不太想换。”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十日后,没等到大兴同意和谈的消息,反而等来另一个噩耗。 慕函匆匆赶到南定军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主子,出事了,王爷他······” 慕景铄冲上去,拎着慕函的衣领,冷声问:“我父王怎么了?” 慕函话没说完,眼眶先 分卷阅读61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62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63 慢点别摔了!” 顾子佩看见塌上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侍从呵斥道:“笨死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没看见我皇兄在睡觉吗?” 其实塌上的少年早就他被吵醒了,顾子逸缓缓睁开眼,冲顾子佩笑笑,“今天怎么没去尚书房上课?” 顾子佩小跑过来,坐到塌上,“听说皇兄回来,我特意跟先生告了假。” 顾子逸正要说话,看见门外路出来的衣角,打趣道:“你们一块告假?怎么不说是林丞相病了,所以今天没上课。” 顾子佩顺着哥哥的视线看过去,笑着叫他们,“正阳,季沉,你们也来了?快进来呀!” 然后,两个和顾子佩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探出头朝里面看了看,见到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迈开步子跑进来。 慕正阳高兴道:“子逸哥,你总算回来了,这段时间你不在,我们都快无聊死了。” 季沉附和道:“对呀,子逸哥你都不知道,林丞相上课无聊的让人想睡觉。” 顾子佩提议:“皇兄,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宫去玩吧!” 另外两人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三个孩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他,顾子逸哭笑不得:这几个孩子真是很会玩呀!这要是让林丞相知道了,不到父皇面前告状才怪!! 于是,他板起脸,教育道:“林丞相可是大儒,学识渊博,你们要知道,武只能镇压威慑,文才能长治久安,你们可是大兴的未来,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定国。” 慕正阳一脸天真的反问:“可是我们听林丞相说,当初你上学堂的时候,每天不是逃学就是睡觉。” 顾子逸嘴角轻抽,季沉和顾子佩捂嘴偷笑。 那年夏天,天正晴,风正好,意气风发的少年,四个人不多也不少。 夜半,月光如同水银倾洒地面,殿中显得格外清冷,盛帝从梦中醒来,看着空旷的寝殿,心中一时有些茫然。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梦见从前的事,当真是老了。 蓦然间,他想起季沉去境州有些日子了,为何一直没有回来。他心中隐隐不安,起身去打开龙椅中的暗匣,那里原本的令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封信。 信上写到:陛下,杀身正阳,臣虽心有不忍,而命不可为。锋刃立之初为保皇室,然今已失旧义,故臣擅为,取令牌,散锋刃。 盛帝看完信,脸色阴沉,此时才发现西窗处一抹身影,逆光而站,看不清面容,唯一能看到的,是他月光下的紫色衣袍。 盛帝冷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开口,声音清冷:“顾子佩,这些年过去了,你可曾想明白了?” 盛帝一怔,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叫过来,“朕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又凭什么这样说?” 那人冷笑,“你若真是什么都明白,为何会在封睿尘手中败得这样惨;为何对昔日手足痛下杀手;又为何像现在这般众叛亲离?” 盛帝眯着眸子,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开口:“不要废话了,直说吧,你来此的目的?” 那人进殿盛帝竟然没有察觉,可见对方武功凌驾于他之上,更何况,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对方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个人能在重重守卫的皇宫来去自如,外面的守卫大概也被处理了。 “你喜欢掌控人心,却忘了,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这些年来,你自以为季沉忠心,可他却是在阳奉阴违,你觉得慕正阳纵容儿子勾结他国,实际上他忠心耿耿。你认为白哲有将相之才,想要加以利用,却被他反算计丢了南定国土。” 盛帝冷冷的看他,讽刺道:“原来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那人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十五年前,洛君意外死在南定,你费尽力气找到他遗落在外的儿子,并亲自抚养,结果那孩子是假冒的,你为他人做了嫁衣。不,也不能这样说,至少,你借这件事拉拢了孟平侯和弈王,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洛君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与东宁、南靖协商合纵,吞并南定,但是遭到了两国的拒绝。南靖不愿再起刀兵,选择休养生息。东宁表面崇尚和平,其实早就对南定这块肥肉起了心思,自然不愿意和他国平分。 你派遣洛君出使南定,就是为了营造两国友好的假象。东宁只好釜底抽薪,派人暗杀洛君,这和你预想的一样。只要洛君在南定受伤,南定就是保护不力,给了大兴名正言顺宣战的借口,可你没想到的是,洛君真的会死在南定。而后,东宁国内发生政变,致使他们无暇顾及他国,只好搁浅吞并南定的心思,当时大兴兵力匮乏,若是贸然出兵,胜负难料,所以你选择搁浅此事。七年后,大兴国力恢复,挥兵南下,覆灭南定,美其名曰:为洛君报仇。 先帝的眼光果然没错,你确实比洛君更适合当一国之君。” 盛帝面路急色:“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十五年前你不是一直费尽心思想杀我?怎么现在倒是不认得我了。” 盛帝失色,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阵天昏地暗,他扶着桌案支撑自己的身体,终是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我只是代他来看看你,见你最后一面。” 那人没看他一眼,推开殿门,径直走出去。 修德殿大门紧闭,外面禁军环卫,一如往常,没有半分异样。 第二天一早,皇宫传出消息,盛帝突发疾病,命悬一线,一众太医,束手无策。 第66章 倾力一战 城中某处院子,门匾上笔锋劲道的两个字“柳园”,正值盛夏,院中绿树成荫,柳丝低垂,随风起舞。其实在这座院中是看不到四季变换的,因为这里的柳,无论何时都是这般青翠欲滴的模样。只是如今这院子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寂寥。 慕景铄的手拂过桌面的灰尘,问道:“可有先生的消息?” 慕函摇头:“没有,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慕景铄看着满院摇曳起舞的柳树,垂下眼睑,柳谐音“留”,可是终究留不住那人。 良久,他道:“走吧。” 弈王爷镇守边关十五年,保一方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深受爱戴。 七月初八,弈王爷出殡的日子,境州百姓自发身披孝衣,为王爷送灵,绵延十里一片素缟。 一年前的今天,慕景铄奉旨离开境州前往京城,一年后,他在回到这里,已是物是人非。 这几天慕景铄很忙,忙着办葬礼,边洲布防,总之忙的脚不沾地,忙的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不自觉发呆,忍不住去想封睿尘此刻在干什么?大兴已经承认南定独立,他是否要登基了?他 分卷阅读64 现在是不是也在忙?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慕函在门外禀报:“主子,东宁军队突袭边境!” 大兴接连遭遇打压,国力疲惫,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然而在各国眼中,此时的大兴如同一头待宰的肥羊,各国都想来分一杯羹。 火光照亮半个天际,这个原本宁静的夜晚被厮杀声打破,境州最东边的一座关隘,几乎完全沦陷。 夜尽天明,东宁军队兵临御城城下,攻势猛烈,大概要在破晓时分拿下这座城池。但是御城的防守明显出乎他们的意料,比起之前的那个关隘,这里可以算是防守森严。东宁此次突袭本来是要连下境州三城的,可是在第一座城前,就险些栽了个大跟头。 各国野心勃勃,慕景铄怎么可能毫无准备,早在发丧之前,他便安排了两万荣成军混入御城,防止东宁趁火打劫。虽然东宁、南靖和大兴刚刚和谈不久,不过慕景铄可不敢轻视东宁的野心。 此战,东宁领军的是大将军——萧诚,对于这个人慕景铄虽然没见过他,可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是东宁皇后的亲弟弟,东宁正牌的国舅爷,而且萧家在东宁的地位堪比慕家在大兴的地位。萧诚此人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他今日的地位完全与家族无关,都是他自己靠战功得来的,还有娄墨轩的兵法也是他教的。 萧诚一身金色战甲坐在马背上,看着拼死抵抗的守军,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此番攻城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御城并不是重要的关卡,按理是不会有一万以上的守军守城的。他统领的萧家军,是东宁的王军之师,这样的一座小城,竟然能在萧家军的攻击下抵抗三个时辰,实在出人意料。 萧诚嘴角划过一丝冷冷的弧度,下令:“集中火力攻打南门,半个时辰内拿下这座城。” 他身边的副将垂首领命,打马离去。 若是这样拖下去,不出两个时辰也可以拿下这座城,原本萧诚确实是不着急的。不过,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对面的守军人数不是一万,现在看来至少有三万,他们没有同时加入守城之战,而是先由一万士兵在城头防守,剩下的人负责救援和替换,所以强攻了三个时辰,御城守军的防御没有出现丝毫漏洞,不是因为他们在拼死抵抗,而是因为城头一直都是一万生力军。 御城有这么多士兵却没有同时守城,还用了这么一个障眼法,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萧诚下令集中火力就是为了速战速决,不给他们救援的时间。 天明时分,御城的城头被东宁军队攻下一处缺口。而此时,一支千人的轻骑自西而来,他们疾如风,侵如火,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就如同一柄利刃,直直刺入萧家军的左翼,不消半刻钟,他们打散了东宁军负责支援的左翼。 萧诚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千万人之中,他一眼看到那名身着银铠的少年,火红的披风随风飞扬。 萧诚果断下令撤军,萧家军连夜攻城,已经兵困马乏,再对上这样精锐的军队,只会吃大亏。他从来不是好勇斗狠之人,更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开玩笑。 即便是撤退,萧家军都表现出了一般军队没有的纪律。看到东宁军队撤退,御城的守军不由松了口气。 慕景铄摆手,示意不要追了。这次他们出其不意,才让萧诚吃了这个暗亏,此时再追,已经不占优势了。真正的援军此刻还在路上,按照大军行进的速度,还要一个时辰才能抵达御城,慕景铄冒险带着玄月的人先行支援。 慕景铄让玄月的人跟着守军一起帮忙,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受伤的士兵,整军备战。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战争还在后面。 不出三日,东宁军就会重整旗鼓,再次来战。而慕景铄压根就没打算给敌人休息的时间,如果只是一味的守城,太过被动,一旦兵力耗损太过,他们就更没有胜算了。 当晚,慕景铄召集荣成军所有将领,商讨军情。原本荣成军共有八位统领,梁昊自从那日以后就不知所踪了,所以只剩下七位。此番守城之战,慕景铄带了四名将领过来,那位袁舒将军留下防守境州主城了。 慕景铄向众人说明自己的想法,“萧诚精通兵法,擅长行军布阵,懂得利用地势作战,跟他耗下去,我们没有胜算。所以我决定明日倾尽全城兵力,主动出击,一决生死。” 用兵之道在于诡,而慕景铄用最简单的办法,来破解他的诡,就好比一个聪明绝顶步步为营的人,最害怕面对的就是头脑简单横冲直撞的敌人。 对于这个众人并没有意见,不过对于上战场的人选发生了分歧。 慕景铄要亲自领军上阵,众将领一致反对。 “少帅,你身为主帅,不容有任何闪失。” “你在城头指挥作战就可以了。” “没错,总要有人指挥,要不然这仗就没法打了。” 众人心想:你是王爷的独子,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们这群人哪还有脸去地府见王爷啊!!! 慕景铄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我只有亲自上阵,才能更方便指挥调动,我知道诸位的考虑,但是身为荣成军主帅,我当与众将士生死与共。” 慕景铄态度坚决,众人无法只能遵从,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眠。 第67章 生死之战 晨光刺破苍穹,广阔的平原上,风吹起战旗,猎猎作响。两军对垒,萧诚对于慕景铄的主动出击没有太大的意外,昨日在战场上见到这位慕小王爷,他就察觉到这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平庸。 今日一战不论输赢,必定都会流芳千古。对于这样别开生面的打仗方式,萧诚还真的隐隐有些期待。 以往的战争,无非是攻守两方在城下开战,其中一方必定占据一定的优势。像这样在没有任何掩体的平原上,两军双方进行白刃之战,还是极少出现的。只有两支军队实力相当,这场战争才有继续的必要,若是两方实力悬殊,输赢一目了然的情况下,不会有人选择这样的交锋。白刃之战,考验的主帅对士兵指挥作战能力。若是守城之战,表面上看大兴似乎更占优势,但是会陷入僵局,消耗殆尽。比起被动挨打,慕景铄更喜欢掌握先机,即便倾尽所有,也要放手一搏,因为危险往往还伴随着机遇。 两军交锋,战况焦灼,荣成军骁勇善战,萧家军势如破竹,一时间两军混战,分不清敌我。 慕景铄手握司命,剑身嗡鸣,银光闪过,骑兵跟随他们的主帅杀入敌军,剑光翻飞,大片大片的萧家军被斩于马下。玄月铁骑将骑兵在战场上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行动如风。东宁这边似乎早有准备,步兵退后,拉开 分卷阅读65 绊马索,还有带着刀刃的倒刺。这也是为何此战萧诚没有安排己方骑兵上阵的原因,骑兵胜在灵活快速,战马是骑兵的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弱点。慕景铄果断弃马,腾空跃起,直接和萧诚白刃相接。萧诚横过□□,回手格挡,慕景铄连续进攻,萧诚只能被动的一一挡开。 此时,近战中剑与枪相比的优势,就完全被发挥出来了。萧诚向后跃去,利用这个空档拿起备用的长剑,两人再次交手。 血流漂桨,脚下的尸体早已堆积成山,分不清是敌军的,还是战友的,两方将士都杀红了眼。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没有所谓的运气,靠的是真本事,每一刀都要拼尽全力,在这里由不得他们不全力以赴。 将军们在战场厮杀是为了建功立业,而士兵们只是为了活下去。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同时也是必不可免的,所有的和平都是由无数场这样的战争换来的。总要有人去流血,去牺牲,才能有来之不易的家国安泰。 原本晴朗的天气,渐渐变得阴沉,不时有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际传来,一直僵持不下的战场局势也开始发生了变化,荣成军镇守境州数十年,身经百战,比起萧家军终是更胜一筹,正在两军局势渐渐明朗的时候,一支队伍悄然绕到荣成军的后面。 天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打在身上,湿透了铠甲变得沉重。战场上的士兵并没有因为湿重的铠甲而有丝毫的懈怠,两军厮杀依旧激烈。 慕景铄正与萧诚对战,萧诚的枪法很厉害,剑也用的得心应手,只不过他的佩剑终究只是凡铁,不及慕景铄手中的司命,是世间少有的名剑。萧诚手中的剑剑身出现细微的碎纹,他刺出长剑,却在中途变了方向,突然攻向慕景铄的右手。雨幕影响视线,慕景铄想躲也已经晚了,但是在萧诚的剑砍下来的时候,慕景铄的手腕未伤分毫,倒是萧诚的剑直接断掉了。慕景铄诧异的看着自己手腕处,他穿着的战袍被砍破,路出里面的雪色护腕,刚才萧诚的剑正好砍到这护腕上,然后直接被震碎。 当初封睿尘在送他这护腕时,并没有说过它刀枪不入,慕景铄当然也不会去试,此时才知道,这护腕还有这个作用。 不止慕景铄惊讶,萧诚同样诧异,但是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震碎他剑的到底是什么。 刚才这一变故,萧诚在对战中已经落了下风,他赤手空拳对上慕景铄削铁如泥的佩剑,只有吃亏的份。 慕景铄的剑正要向他颈间刺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慕函急切的声音,“主子,快闪开!” 在慕景铄和萧诚交手的时候,东宁的一批弓箭手绕到荣成军背后,原本在没有树木遮挡的平原上,包抄是很容易被对方发现的,但是两军战况焦灼,根本无暇顾及后方的情况。大批箭雨落下,荣成军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在背后偷袭,第一波箭雨过后,荣成军死伤惨重。在千万支箭雨中,有一支箭直直向慕景铄背后射去,而他此刻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份危险。 慕函看到,想替主子去挡,可是他距离慕景铄太远,根本来不及,情急之下,只能大喊提醒主子。 慕景铄还没来得及看见那支箭,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冷香萦绕鼻尖,仿佛周围的血腥气息全部消散了。 “叮”那支箭断成两截,慕景铄抬起头,那张深藏心底的绝美容颜出现在他眼前。即便是在战场上,封睿尘依旧还是一身月白锦袍,不染纤尘,手中撑着一柄同色的油纸伞,清雅出尘,仿佛此刻他所在的不是血腥杀戮的战场,而是烟雨蒙蒙的江南。 战场上将士们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只能看到一片鲜红。突然出现的援军,彷如从天而降,他们身着黑衣,手持利刃。在这一片墨色中,那一抹白,成了最圣洁的颜色。 封睿尘一手撑伞,另一手直接一剑钉在萧诚左肩,若不是萧诚凭着直觉躲了一下,这一剑就直接要了他的命了。 封睿尘拔剑,同时带着慕景铄后跃,倾下的雨、飞溅的血,没有半分洒在他月白的锦袍上。 接下来,慕景铄看到了什么叫做以一敌百,荣成军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群如影似魅身着黑衣的人扑进人群,不到一刻钟,数千名弓箭手,如同狂风卷过的麦子一般,全部倒地。 封睿尘终究没有赶尽杀绝,萧家军剩下不足三万残兵,带着重伤昏迷的萧诚,向东南国境内撤退。 慕景铄安排荣成军清理战场,救助伤员,待一切部署妥当以后,他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68章 风云再起 御城之战是后世史书中一场重要的战役,这一战奠定了荣成军的辉煌,同时为东宁覆灭埋下了祸根。 此战过后,慕景铄体力严重透支,一连睡了三个日夜才恢复,这场战争荣成军虽然胜了,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仗是打完了,可是战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琐碎事务要处理。 慕景铄悠悠醒来,看着屋内晦暗的烛火,记忆回笼。良久,他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睡了好几天,身体有些麻木。身体恢复以后,他最大的感觉是饿,只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他也不好在劳师动众惊动其他人,正打算去厨房看看还剩下什么吃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慕景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一刻,门直接被推开。封睿尘提着食篮进来,慕景铄饿了三天,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封睿尘轻笑,将饭菜拿出来摆到桌上。慕景铄看到饭菜还是热的,不确定他是一直等在外面,还是刚巧过来。 封睿尘解释:“饭菜让厨房一直温着,我刚才看见你有苏醒的迹象,就去厨房把饭菜拿过来了。” 慕景铄这才想起来,怪不得封睿尘看到自己醒了,没有半分意外,原来是这样。 慕景铄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这些天,你一直在?” 封睿尘看向他,四目相对,他浅笑:“没有,我只是晚上过来。”说着,将面前的菜,向慕景铄的方向推了推,“你多日未进食,县吃些清淡的比较好。” 慕景铄不禁想起,当时在丞相府的时候,“白哲”也会将自己喜欢的点心推到自己面前。 气氛有些沉闷,慕景铄随口问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 当时在战场上,慕景铄只是觉得很累,全身脱力,一直强撑着,然后就昏倒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了。想起不久前的那场战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慕景铄突然没有胃口了。 “这次谢谢你!” 如果不是封睿尘和他的军队赶到,只怕此刻他已经没命坐在这里和他说话了,而荣成军自此也会成为历史。 “你我之间,不需言谢。” 慕景铄 分卷阅读66 想起来他们之间似乎真的没有说过“谢”这个字,他做白哲的时候没有,成了封睿尘以后就更没有了。因为以前在他心里,白哲是他视若生命的人,说谢谢是见外。封睿尘是敌国太子,两人更没有说谢的必要。 封睿尘道:“多吃些,你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最好还是修养几天。” 慕景铄摇头:“军中还有许多事务等着处理,我不能休息。” 封睿尘指了指桌案上的那摞白宣纸,说道:“关于战后边防的重建,荣成军的后勤补给,以及是阵亡将士的抚恤,我临时写了一个大概的章程,你等下可以看看,作为参考。” 慕景铄大大松了口气,心想:有封睿尘的帮忙,这些事解决起来就很容易了。 慕景铄问:“伤亡情况如何?” 封睿尘将那份章程拿给他,“此战,八万将士,阵亡八千零五十三人,重伤两万五百人,其余人都是轻伤。其他具体的情况,你手里这份章程里有详细记录。” 慕景铄接过来那十几页宣纸,随手翻看起来,封睿尘的字如同他的人一样,潇洒清秀,行云流水。 这时,慕景铄才明白封睿尘所谓的大概,已经精确到了军队里的各个层面,就差按人头计算了。 他早就知道封睿尘才华出众,有惊世之才,当初他在大兴当丞相的时候,大兴朝中大小事情,他事无巨细,都处理的妥妥当当。有气魄,有才华,他一定会是一位千古名君。 荣成军经此一战,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一干将领正聚在一起商量战后诸事的解决方案,当慕景铄拿出之前封睿尘写的安排计划以后,众将领拍手叫好,称赞不已。 “少帅雄才大略,才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写出来这么完善的计划。” “少帅,你真是太神了。” ······ 慕景铄汗颜,“这个不是本帅写的。” 众人疑惑:“那是谁?” “是封睿尘写的。” 众人一阵沉默,只几天荣成军上上下下对封睿尘的态度十分微妙,此战能胜全靠封睿尘带人及时赶到,但是对于大兴的子民来说,封睿尘是南定太子。就在不久前,两国才刚刚大战,还是以大兴割地赔款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战争。现在这位名动天下的圣哲太子,不但千里相助,还为荣成军出谋划策。 最关键是,人家太子殿下真的让人无法挑剔,战事结束以后,他便让星陨的人在城外扎营,没有任何逾越国界的举动。战后,他虽然住在军营,但是除了每日到慕景铄的住处以外,几乎足不出户,为荣成军考虑,做到完全避嫌。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与自己有恩的敌人。 对于他们的顾虑,慕景铄很清楚,他也曾这样进退两难过,毕竟忠义不能两全。 “咳”慕景铄轻咳一声,拉回众人的思绪,“因为他是封睿尘,是敌国太子,你们觉得受他之恩,等同叛国,是吗?诸位大可不必这样纠结,圣哲太子救荣成军于危难之际,我们就该赤诚相待。 诸位有没有想过,六年前,大兴挥兵南下,覆灭南定,六年后,封睿尘卷土重来,光复国土。孰是孰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我们只要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就好。至于这些是非功过,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慕景铄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幡然醒悟,他们纠结于恩义和忠诚难以两全,忘记了世间安能得两全,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 慕景铄想起封睿尘昨夜提到的另外一件事,“还有一个消息,陛下驾崩了。” 盛帝近两年身体一直不好,虽然驾崩的有些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 国丧期间,二皇子顾修远登基,帝号明帝。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这样一位年轻的帝王,是否能在列国中站稳脚跟,还是个未知数。 第69章 枫红如火 这日傍晚,封睿尘的下属匆匆赶到军营,来向他汇报情况,。 慕景铄原本来找封睿尘,看到有人在,退到稍远写的位置。慕景铄猜测可是南定的内政,他不便参与,于是站在外面没有进去,直到那人悄无声息的退去。 封睿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景铄,你怎么不进来?” 慕景铄笑笑,封睿尘武功极高,耳力极佳,大概他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 慕景铄进门以后,封睿尘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我想带你去见一人?” 封睿尘的突然提起,慕景铄猜测大概和刚才星陨的人禀报的事情有关。 只是,能让封睿尘如此郑重对待的人,想来一定十分重要。慕景铄不自觉有些慌张,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封睿尘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柳园。 院中有两道身影,一坐一站,两人都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目光的交集,可是气氛却十分紧张,可以判断出他们是敌非友。 对于外面突然而来的“客人”,两人早已察觉。坐着的那位公子,一身绛紫色华服,眉目清秀,美如冠玉,明明只是一位翩翩少年,可是他身上那卓尔不凡的气质,仿佛是凌驾众生的神明。 站着的那位一身墨色窄袖锦袍,目若朗星,顾盼生辉,虽然鬓染微霜,依旧气宇轩昂。一时间,两人的气势竟然平分秋色。 封睿尘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处停下。看到那两人时,慕景铄剑眉蹙起,这两个人他不仅认识,还是很熟悉。那位紫衣少年,应该是荣成军的军师,那位行踪神秘的“先生”。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只有弈王爷本人见过军师的真容,其他人只见过他的紫衣而已。另外的那位,慕景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人正是孟平侯,准确说,是前任孟平侯,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过世的殷泓涵的父亲——殷季沉。 封睿尘知道这两个人的行踪,可见对这两个人的身份早已知晓。 殷季沉冷笑:“这就是你要等的人?” 那位公子慵懒的抬起眸,“有些事情总要弄清楚才好。” 殷季沉讽刺道:“这天下还有你不清楚的事?傲世公子不是堪称能算尽天下的么!” 谁能想到,各国间广为流传着,一位傲视群雄,亦正亦邪的不世之材,竟然是一位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年。这个消息远比殷季沉还在世更令人震惊。 只是,二十多年前便已经开始流传关于傲世公子的传闻,所有人都以为傲世公子是一位年过不惑的男子。谁都不曾想过,他竟然只是二十五左右的样子。 傲视公子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十几年的恩怨,也该了解了。” “若不是你在京城现身,只怕我现在还找不到你。这些年我多方打探,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杀你。” “杀我?是为子逸报仇?需要我提醒你吗,当年是你 分卷阅读67 亲手杀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你,洛君怎么会去南定,怎么会引起皇族忌惮,又怎么会身陷险境?一切都是因为你。” 傲世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弧度,眸底是宛如死神降临一般的寒寂。 寂静的夜,微凉的风,吹开柳叶,直直吹入心扉,缥缈了回忆。 九周城到处洋溢着喜气,恰逢新帝登基,普天同庆,免除赋税,大赦东宁。 城北处,一片火红,犹如烈焰映照整个山林。这是东宁国最有名的盛景,也是文人墨客集聚之所,每每到了秋季,慕名而来赏景的,络绎不绝。 有人铺纸研墨,赋诗一首,有人三五成群,填词作曲。一位公子缓步而行,神情悠然,他一身墨色衣袍,袖口和衣襟上绣着赤色蔷薇的图纹,张扬狷狂,洒脱随意,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引得路过的姑娘频频回首。 那位公子对众人的目光恍如不觉,只是走到一棵枫树下,抬手折下一片枫叶。东宁的枫林之所以久负盛名,是因为这里的枫树是五国中独一无二的,带着淡淡的香气,但凡进入枫林者,皆身染余香,久久不散。如同这枫树的名字一般——留香。 在东宁,留香枫树被称为国之珍宝,若是友人以枫叶相赠,示意情谊深厚,若是恋人互赠枫叶,预示情投意合。 在场的姑娘们,一个个翘首以待,不知这位公子心仪何人? 在姑娘们满心期待的目光下,那人把玩着枫叶,信步离去,徒留碎了一地的芳心。 顾子逸下山以后,径直去了茗楼,今天他在那里约了人。没有小二的指引,他徒步上楼,到了三层的月字阁,顾子逸直接推开左手边第一间的房门。 然后,他怔了一下,退后门口,确定是月字阁第一间没错,也就是说,他没走错,是里面的那位公子走错了。 房间中的那位公子,一身紫衣华服,弓着腿倚坐在窗边,静静的眺望远方。从顾子逸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颜,微扬的眉,绝美的唇,颈如白瓷,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却有一种孑然独立,傲视天地的气势。 听到开门声,那人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回头。顾子逸不禁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看他到底在看什么? 窗口的位置极佳,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刚好可以把那片枫林的盛景尽收眼底。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顾子逸答道:“东宁盛景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又问:“与大兴的不渡江夜景比起来,如何?” 顾子逸笑答:“你可以去看看,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众所周知,天下间有四大盛景,大兴的不渡之夜,东宁的枫红如火,南靖的雨幕花城,南定的银装素裹。曾有古人言:人生若能得见此四景,便是折寿十载,也再无遗憾。 那人转过头,一双眸子淡雅的如同雾中的星辰,淡红的的唇瓣勾起一抹眩目的笑,顾子逸觉得外面的盛景,都因为这绝美的容颜而失去了颜色。 “若是事事得偿所愿,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从贫民百姓,到千秋帝王,又有哪个能事事顺心如意,不留遗憾的。这世间,因果轮回,有舍方才有得。” 有时候,越是浅显的道理,越不容易被理解。因为这世间有太多‎‎‍诱‍‌‌‍惑‍‌‎‌‍,功名利禄,福寿安康,弱者想变强,强者想称霸,终其一生都在追逐,早就迷失了本心。赏景的人虽多,但是能真正理解的其意的,寥寥无几。正所谓,盛景看的不是景,而是心境。 第70章 回忆 眼前的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阅历,想来在五国中必定不是无名之辈。而南定是以紫色为尊,这位少年一身紫袍,想来不是南定的贵族,就是皇亲国戚。 顾子逸问道:“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傲世公子眸光微敛,“······陌。” 顾子逸皱眉:“莫?哪个莫?” 傲世一字一句说道:“陌、路、的、陌。” 这个字的寓意很明显,正好映照了两人的关系,萍水相逢,陌路之人。既是路人就没有留下姓名的必要,“陌”不过是他随口说的一个称呼而已。 “你叫‘陌’,那我便叫‘同’好了。” 傲世不解,“为何?” 顾子逸笑答:“因为陌路同归啊!” 这个时候,顾子逸真的以为“陌”不过是他随口说的名字。直到后来,他出使南定,与佑帝夫妻闲聊时,提到傲世公子,那时他才知道,傲世本名君陌。 傲世垂下眼眸,这条路注定只能他一人走遍,无人能与之同归。 即便如此,多年以后,傲世仍然记得,这个下午,顾子逸的这一句话,曾温暖了他荒芜了半生的心。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小二低声问道:“请问顾公子可在里面?” 顾子逸有些意外,开门询问:“是我,有何事?” 店小二指着东侧的第一个房间,“公子,您的朋友让小的转告您,他在风字阁雅间等您。” 顾子逸一阵尴尬,原来走错房间的是他自己。心里‍‍腹‎‌黑‍‎‌‍‎:这个苏辰办事真是一点谱都没有,说好定月字阁的,怎么突然换了! 屋内,傲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原来公子约了朋友!” 顾子逸轻咳一声,对小二说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转头对傲世说了一句,“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还有事,改日我请你喝茶。陌!” 顾子逸本以为他是南定的使者,再过不久便是肃帝的登基大典上,到时候两人自然会再见。可是,大典当天,他在人群中找了个遍,依旧不见那日的那抹紫色身影。后来顾子逸在茗楼的月字阁雅间等了整整一日,掌柜的告知他,那位公子在一日前已经离开了。 真的应了傲世的那句话,“萍水相逢,再回首,已是陌路人。” 顾子逸留下一封信,托掌柜的转交给傲世,自己则随着大兴的使臣队伍回京了。这封信傲世终究没有看到,南定皇宫突发大乱,太子殿下被劫,皇后受伤,傲世连夜赶回凤平。 上天总喜欢开玩笑,当你满怀期待的时候,往往只是空欢喜一场。然后,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为你带来惊喜。 数月以后,顾子逸奉命前往境州,美其名曰,视察边境,实际上是接机远调。大兴陛下的身体每况日下,已经时日不多了,群臣在这个时候上书,请求任命大皇子顾子逸前往境州巡察,不过是怕他有不臣之心,趁机夺位。 顾子逸冷笑,那群老家伙真是杞人忧天,他若是对皇位动过半分心思,今日龙椅上坐的早就是他了。 顾子逸欣然接旨,慕正阳却满心担忧,终是放心不下,请旨跟着一块去了。 境州位于北方,气候苦寒,缺少雨水 分卷阅读68 ,百姓常常食不果腹,赶上哪年收成不好,忍饥挨饿也是常有的事。这里还是大兴和东宁的交界之地,时常发生战乱,百姓日子过的更加艰辛了。 顾子逸和慕正阳两眼在街上转了一阵子,发现境州固然如传言中那般,是大兴最贫困的一州。 慕正阳感慨:“真该京城中的贵族们来这看看,在他们极尽奢华,纸醉金迷的时候,却不知道同样身在一个国家,还有人食不果腹。” 顾子逸点头,用十分欣慰的口吻说道:“我们正阳长大了,知道民生疾苦了!” 慕正阳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子逸哥,我都当爹了,你别总拿我当小孩看!” 大兴王室贵族中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成亲以后,才可以承袭爵位。所以不止慕正阳,殷季沉和顾子佩也都已经成亲了。这让顾子逸这个做大哥的十分汗颜,索性他既不需要承爵,又不用入朝,至今未娶,却从来没人烦他,乐得自在。 顾子逸笑笑: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了,真好!! 慕正阳:“同样是大兴的国土,这里为什么会这样贫穷?” 顾子逸:“这里战争频繁,没有商人愿意来这里经商,加上军方势力的压制。富庶之人愈发富庶,贫苦者愈发贫苦。” 慕正阳皱眉:“没有办法解决吗?” 顾子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子佩登基,朝局稳定以后,加派几位有能力的官员管理这里,就会渐渐好起来。” 慕正阳看着他,问:“子逸哥,你是不是想来这里?” 顾子逸随意的说道:“这里没什么不好,有沙漠,有绿洲,民风淳朴,很适合我。” 慕正阳郑重的道:“那说好了,以后我们一起来这里,将境州建造成洞天福地。” 顾子逸:“还是算了吧,驻扎在这和巡察不同,不是三五个月便能回的。景铄还不到三岁,你难道要把他们母子丢在京城。” 慕正阳已经想好对策,“把月雅和景铄一起接来不就行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慕正阳所说的“我们”,指的自然是他,顾子佩和殷季沉。 “我不过随口一提,你莫要当真。”顾子逸深知慕正阳是个执拗的性子,便不在与他争辩。 慕然间,顾子逸停下脚步,慕正阳见他停下来,问道:“子逸哥,怎么了?” “正阳,你先回去,我遇到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不等慕正阳说话,顾子逸已经快步走进人群中。 在境州相遇的朋友,实在巧合了一些,慕正阳剑眉紧皱,思考着什么。 顾子逸刚刚在人群中瞥见一位紫衣的少年,背影十分熟悉,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会给自己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他也很惊讶。 第71章 回忆2 顾子逸在人群中依稀看见,傲世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些意外收获的。从南到北,跨越国家,他竟然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茗楼。 顾子逸进去,里面的布局和装饰与东宁的那一家大同小异,他想起上次店小二曾说过,月字阁第一间,被一位公子常年包下了。 他径直上了三楼,找到月字阁第一间,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屋里的人开口:“不进来喝杯茶吗?” 顾子逸微微一笑,推开门,傲世依旧是一身紫衣,倚坐在榻上,一双邪魅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顾子逸坦然的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刚刚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傲世抬手递给他一杯茶水,“上次你欠我的茶,这次你请。” 顾子逸接过茶杯,说道:“你是这茗楼的主人,还差我这一顿茶钱不成?” 茗楼的存在众所周知,然而知道它幕后主人是谁的,没有几个。 傲世没有否认,因为在聪明人面前,狡辩是最低级的做法,说的越多,破绽越多。 顾子逸善意的提醒,“在境州开茶楼,实在太显眼了。”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喝茶。 顾子逸不知道的是,茗楼的茶是免费供应给境州百姓的,不仅如此,茗楼偶尔还会施粥布药,在境州风评甚好。 “茗楼的茶确实不错,等将来你在京城也开一家,生意一定会很好。”顾子逸轻晃茶杯,茶香四溢。 傲世浅笑:“到时候我把月字阁第一间留给你。” 顾子逸挑眉:“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傲世深不可测的说:“说不定占便宜的是我。” 两人相视一笑。 顾子逸笑问:“从南定到境州,远隔千万里,你应该不是特意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吧?” 傲世似乎并不打算瞒他,直言说道:“我此行是来找人的。” “找人?南定太子?” 南定太子封睿尘被人劫持,不知所踪,南定封锁了所有消息,声称太子安然无恙。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子逸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还是略有耳闻的。 傲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可需要我帮忙?”顾子逸说完,便发觉不妥了,他们属于不同国家,失踪的又是一国太子,事关国家机密,他确实不该过问太多。 傲世看了他一眼,说道:“多谢,我确实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找到人以后,我想请你代为照顾他一段时间。” “好,没问题。”顾子逸虽然不知道傲世怎么做的原因,但还是直接答应了,“现在可有消息?” 傲世道:“已经有线索了,很快便能将人救出来。” 傲世的手下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三日的时间,就找到那群人的藏身之处,顺利救出南定太子。 而后,傲世将年仅六岁的封睿尘交给顾子逸,顾子逸看了一眼那孩子脸上残存的泪痕,让人将他抱下去好好照顾。 其他人闲杂人等退下,顾子逸问道:“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之前就有传言说,南定朝局动荡,如今太子获救却不能回国,只能暂避他国,只怕南定的情况不容乐观。 傲世坦白说道:“南定还有要紧事,我明日便要启程回去。三个月后,劳烦你送太子回凤平。” “陌,你······”顾子逸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变成了,“一路小心!” 三个月后,顾子逸奉旨出使南定,佑帝在松墨阁设宴接待使臣一行人。宴上,皇后盛装出席,精致的妆容遮住不佳的脸色。席间,有歌舞助兴,丝竹声不绝于耳。顾子逸看着席上言笑晏晏的众人,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歌女们长袖善舞,舞姿翩翩,然而突发变故,那几名‍‌舞‎‌‎‍女‌‍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向佑帝和皇后的方向刺去。变故来的太突然,众人来 分卷阅读69 不及反应,佑帝起身将皇后护在身后,与刺客赤手相搏。外面的侍卫冲进来护驾,将几名刺客全部捉拿,除了佑帝为保护皇后手臂被划伤以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大兴使臣初到南定,便遇到这样的变故,佑帝十分过意不去,安排御林军护送他们回驿馆去。与顾子逸同行而来的几位官员都被刚才突发的变故吓得腿软,哪还有心思继续饮宴呀,都想着赶紧回去。 一路上,顾子逸一直很沉默,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抵达驿馆以后,顾子逸说:“诸位大人舟车劳顿,今日又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顾子逸一个人在厅中独坐到深夜,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他让人将茶换成了酒。 半刻中后,门口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顾子逸没有抬头,淡淡的说道:“你来的有些晚,那孩子已经睡下了。” “今天在晚宴上发生了意外,有刺客行刺,佑帝受伤了,这些事你大概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顾子逸的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 傲世站在门口,静默不语,风扬起她的紫色衣角,在他身侧还跟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粉雕玉琢,一双墨色眼眸宛如水晶,抿着唇的样子颇有几分王者之气。 顾子逸眸光扫过那个孩子,对傲世说道:“你今日安排的一出戏,不就是为了让大兴相信,南定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东宁的一直以来按兵不动,只是假象,是他们劫走了南定太子。 所以你不该带他来,你应该让我觉得,我手中的那个孩子才是真正的南定太子封睿尘。” 傲世平淡的说:“你应该早就知道,那孩子不是。” 顾子逸点头:“的确,在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封睿尘,一个六岁便能临朝听政的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吓哭。” 他回首,他抬眸,两人就这样直直的对视,面对他的质疑,他坦荡的回视。 良久,顾子逸移开目光,有些颓废的开口:“陌,你终究不肯信我!” 傲世沉默的抿着唇,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傲世公子向来如此,只做他认为对的事,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从来不屑一顾,连解释都嫌麻烦。 顾子逸苦笑: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笑话,不顾好友的劝阻,不惜伤了兄弟情义,到最后在他眼中自己只是“外人”。 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他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第72章 相逢只在回忆中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多说无益。”傲世漠然转身,离去。 小封睿尘安静的站在门边,看着顾子逸,“其实,今天老师带我来此就是为了和说明原委的。”说完,他随傲世离开的方向走去。 傲世走出很远,风从他的耳畔吹过,寂静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被他敏锐的察觉到。傲世嘴角划过一个极浅的笑,侧身半步,想要从他背后偷袭的黑衣人这一剑便刺空了,同时又六七个黑衣人同时从暗处现身,封住傲世所有的去路,将他团团围住。 原本傲世公子身边会跟着一批绝顶高手,这些人一直隐在暗处,不到关键时刻从不现身,就像是人的影子一般。只是今夜,傲世为了不惊动驿馆的重重守卫,将这批暗卫留在了外面。而这些黑衣人在此设伏,显然是有备而来。 傲世冷笑,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久到让那些人觉得,没有暗卫,他便是失去利爪的老虎了。 双方交手的瞬间,紧跟在傲世身后的小封睿尘果断转身往回走。遇到这样的事,封睿尘的反应出奇的冷静。他明白自己的实力,不会不知轻重的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其次,他理智的思考,找到最有利的解决办法。 即便刚才顾子逸和他老师决裂,可他清楚的看到,当时顾子逸眼中的沉痛和悲伤,拥有这样眼神的顾子逸绝对做不出背后放冷箭的事,至少对傲世公子做不出。 见到封睿尘折返,顾子逸略微有些奇怪,不等他开口,封睿尘单刀直入,说道:“在芍药花丛那里有刺客埋伏,老师有危险!” 很少有人知道,傲世公子除了有才华之外,他的轻功和暗器功夫也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那些人明显没想到傲世会有如此好的身手,起初的轻敌让他们接连折损两人,不过好在他们留了后手。 剩下的黑衣人从衣袖中甩出一些‎‍‌‎‌黄‎‎色‌‎‍烟雾,傲世屏息应战,渐渐落了下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突然加入战局,挑开黑衣人凌厉的剑锋。为首的黑衣人和顾子逸对上,两人同时一怔。随着顾子逸的加入,黑衣人的攻势有所收敛。 那名为首的黑衣男子,双眉紧皱,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下令撤退。其他的黑衣人迅速收招,跟随着闪身离开。 顾子逸和傲世看着他们离去,两人都没有去追的打算。顾子逸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利箭划破寂静,携着冷风而来,直指傲世的后背。傲世似有察觉,回身躲避,可是终究迟了。 千钧一发之际,顾子逸拉过傲世,旋身将他护在怀里。那一箭正中顾子逸后肩。傲世反手,两枚暗器从他袖中飞出,暗处放箭的人当场毙命。 箭头几乎全部没入肩膀,关键是箭上有毒。傲世眸中带着彻骨的寒意,抱起顾子逸直接踢开最近一处房间的房门。里面的人正在梦中,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惊醒,正欲破口大骂,可是还没来得及张口,一枚暗器射入他的眉心。 傲世公子原本留在外面的暗卫赶来,和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封睿尘,刚刚他通知顾子逸以后,就到赶去了外面叫暗卫前来相助,他是南定的太子,守在驿馆外的御林军自然不敢拦他。 很快暗卫请来了太医,与其说请,不如说抓,那位太医原本正在家中睡觉,结果有人突然闯入,拎起他就走。他不知对方身份,但是一见这架势,也只对方来头不小,此刻看到太子殿下也在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太医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伤势,搭腕诊脉。可是顾子逸的情况不容乐观,傲世直接让暗卫将凤平所有的太医都“请”来了。一群太医手忙脚乱的一通诊治,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傲世眸光扫过那几位太医,冷声吩咐道:“治不好,就先稳住伤势,吊住命。能做到吗?” 太医们忙不迭的点头“能,能!!!” 傲世原本也没打算指望这群庸医,他已经派人去请药师了,最迟明晚之前抵达凤平。在此之前,务必要保住顾子逸的命。 第二日中午时分,药师抵达驿馆。药师萱夫人与傲世公子相识多年,此番傲世让人 分卷阅读70 加载中,请稍等... 分卷阅读71 么天命,所以特意前去营救,他将这个所谓的‘妖星’收入门下,带回倾城抚养。” “那你去过倾城吗?它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美丽?” 封睿尘是傲世公子的弟子,倾城是傲世公子的地盘,他又怎么会没去过呢?慕景铄苦笑,曾经他会对封睿尘说过,要和他一起去寻找神秘如世外桃源的倾城。 “倾城最美丽的是安宁和睦的氛围,那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秩序井然。有烟波浩渺的江上美景,也有炊烟袅袅的农家风情,倾城就像是一个理想的国都。”封睿尘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眼睛里充满了向往,这正是他一直追寻的太平盛世。 慕景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怪过他吗?”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封睿尘竟然听懂了,他摇摇头:“我不怪他,我理解老师的用心,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如他真的无能为力便罢了,然而他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可是母后是他的亲妹妹,他为何能冷眼旁观,置她生死于不顾。” “这些不过是当时的想法而已,我能明白老师的用意,南定的发展远超过各国,南定的臣民开始自满,沉浸在第一帝国的美梦中,这种盲目的空想,只会让南定走向衰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慕景铄知道,按照傲世公子性格,根本不会特意来境州解释,这其中封睿尘肯定花了不少功夫。 “景铄,我要回南定了······我盼你和我一起走,又怕你将来怪我骗你。所以想在临走前,将我所经历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以前是因为不能说,之后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现在封睿尘只想将一切都坦诚的告诉他,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全部都告诉他。 第74章 芝兰生于深谷 封睿尘身为南定之主,国事可以暂时交由下属,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此番封睿尘在境州耽搁了一月有余,南定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这次黎羽亲自前来,请自家主子回去主持大局,黎羽亲自来想必是南定那边有什么急事。 昨夜封睿尘说过那番话以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这一夜他们并肩躺在床上,明明两个人谁都没睡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直到清晨,慕景铄睁开眼,封睿尘已经不在了。其实他离开的时候,慕景铄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离别,所以选择继续装睡。 他清楚的知道,封睿尘不可能永远留在境州,而他不能离开境州。慕景铄想起上次在北里城,封睿尘也问过:你可愿同我一起? 你可知道,我要鼓足多少勇气,才能放开紧握着你的手! 你可知道,我有多希望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身份地位的束缚! 你可知道,我愿意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换我们的路好走一些! 可是,封睿尘,我无法放任母亲一人独自留在境州,更无法对下十五万荣成军随你而去。所以,封睿尘,未来的路我们终究不能同行。 慕景铄最终还是去了城头,只是此时城下往来的人群中,没有那一抹熟悉的白色。他站在南面的城头发呆,目光有些迷茫,他想:现在他们应该到了临州的地界了吧?自此以后,天涯茫茫,末路殊途。 这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王爷。” 听到这个声音,慕景铄先是一怔,而后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正是黎羽。不用说他也明白,黎羽还在这里,那封睿尘肯定也在城内。知道封睿尘还没走的消息,他心中竟然有一股淡淡的喜悦。 黎羽说道:“小王爷,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他和慕景铄唯一的交集便是封睿尘,所以他说的自然是和封睿尘有关的事。慕景铄点头,城头的守军自觉的回避,退到三丈之外。 黎羽上前一步,与慕景铄并肩而站,他问道:“小王爷,你觉得主子是什么样的人?” 慕景铄嘴角带着暖暖的笑意,眸光真诚,说道:“足智多谋,颖悟绝伦,深藏不漏,高瞻远瞩。” 黎羽笑笑,看着城下来往的行人,“我眼中的主子,永远都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的样子。他睿智果断,算无遗策,他就是我们南定的支柱,我们的信仰。 我十岁起就跟在主子身边,我曾见过他最荣耀的时刻,也见过他最颓败的样子。主子是这世上我见过最聪明,最冷静自若的人,即便是从云端跌落,他也不曾认输过。 当年大兴军队攻破凤平,陛下带着皇族所有人死守皇宫,血战到最后一人,没人知道主子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我们见到他是在药师萱夫人那里,那个时候,主子昏迷不醒,全身七处骨折,浑身是伤。很难想象当时主子孤身一人,他是如何躲避城中敌军士兵的搜查,以及城外殷季沉率领的军队的追杀。 即便有药师萱夫人的精心治疗,可是主子的伤势过重,全身经脉受创,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年。后来他逐渐恢复,却因为这次重伤而导致武功尽失,你看到主子之前一直喝的茶,那根本不是茶,而是萱夫人为他配制调理经脉的药。” 慕景铄垂着头,沉默不语,他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肋暴路。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他明白那种感觉,黎羽只是平淡的叙述,可是他能想象到南定国灭的时候,战况是何等惨烈。然而,封睿尘在国破家亡之际,武功尽失,当时他会是怎样绝望的心情? 慕景铄只觉得自己心口一阵阵的抽疼,封睿尘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无所不能,根本不会受伤。一直以来,慕景铄刻意忽略封睿尘南定太子的身份,以至于他未曾想过,当年封睿尘是如何凭着一人之力逃过三十万大军追捕的。 黎羽:“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想逼你什么,只是想把主子不愿意说的那部分告诉你。” 按照封睿尘的性格,如果黎羽不说,这些事只怕慕景铄永远不会知道。在慕景铄眼中封睿尘运筹帷幄、谈笑间完胜对手,他仿佛永远站在最高处,淡漠的俯视众生。 良久,慕景铄开口:“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黎羽摇头:“不知,主子没有交代。” 下午的时候,王府管家到军营来传话,说王妃请小王爷回府用晚膳。前阵子由于公务繁忙,慕景铄索性直接搬到军营来住,弈王妃之前对此从未有过意见。 慕景铄应下,他知道母亲聪慧过人,心思玲珑,众人只以为她性情温婉,却不知他母亲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魄力和决断。 慕景铄回到王府的时候,时辰还早,问了下人王妃的去处,便到后花园去寻人了。弈王妃很喜欢这个园子,园中种植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一年四季,各有花 分卷阅读72 开,这园中从不寂寞。自弈王故去以后,弈王妃更是日日待在园中,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园中景色更胜从前。此时弈王妃正在专心的修剪一株建兰,幽香扑鼻,花色淡雅使得园中花香四溢。 慕景铄赞扬道:“这株兰花经过母妃的手修剪,花姿更加曼妙了!” 弈王妃抬眸,放下手中的剪刀,笑着说道:“你这张嘴越发越能说会道了。” 慕景铄手指滑过花瓣,“母妃为何独独喜爱兰花?” 弈王妃恍然,很久以前,也有人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那年那月那日游湖赏花,那位少年意气风发,笑着问她,“百花争艳,为何姑娘独爱兰花?” 她当时回答:“兰,花中君子,不与群芳争艳,愿与草木为伍,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空谷幽兰。” 那位少年浅笑,留下四字评价,不知说的是人,还是花。 第75章 韶华不负 弈王妃呆呆的出神,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慕景铄指着另外一盆兰花,说道:“母妃,现在还不是墨兰盛开的季节,你怎么把这盆花也搬出来了?” 弈王妃笑着问他:“你觉得这盆花修剪的如何?” “儿子看不出来。”慕景铄对于花草只是略懂皮毛,还是不在母亲班门弄斧为好。 弈王妃淡淡说道:“这盆花出自封睿尘之手。” 慕景铄心想:封睿尘今天没走,原来是来见母妃了。 弈王妃的手指划过那盆墨兰的叶子,“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慕景铄仔细端详了一番,还是摇摇头,在他的认知里,封睿尘永远能出人意料,他无所不能,懂得修剪盆栽也不奇怪。 弈王府有些惋惜道:“剪掉了所有的花苞。” “啊!”慕景铄看了看那盆兰花,的确,花蕊处有整齐的断口,确实是被剪掉了。慕景铄心里哀嚎,封睿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做这么缺心眼的事呀!母妃那么喜欢兰花,他这么胡闹,母妃不会生气吧! 看到他的反应,弈王妃笑笑:“他说的没错,对于兰花而言,观叶胜观花。” 慕景铄沉默,他早就知道母妃叫他回来,不会只是单单为了吃一顿饭,“封睿尘都和您说什么了?” 弈王妃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陪我这个老人家在这园子里逛了逛。” 弈王妃冰雪聪明,封睿尘和慕景铄的事,即便谁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凭着最近发生的事她也能猜到十之八九。而封睿尘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当然他这一趟也不是白来的,他向弈王妃许了一个诺。 “铄儿,你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去做,不要顾虑其他因素,你父王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境州,而是你。你性子执拗,太重情义,根本不适合朝,当年若不是盛帝亲自向你父王开口,他是绝不会让你卷入朝局的。贤臣若是不能辅佐明君,便只能落得凄惨的下场,要么血溅朝堂,要么被逼造反,原本的太子虽然算不得明君,却也是位贤主,可是二皇子野心太大,他的才华配不上他的野心······更何况,你父王一生为了大兴江山奉献了一切,我不想让你也走上这条路。” 慕景铄苦涩道:“母妃,您知道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弈王妃莞尔:“傻孩子,我与你父王夫妻二十三载,对他的性子还不了解吗!慕家的使命,洛君的心愿,还有和盛帝的兄弟之情,让他甘心赴死,了却一生。” 慕景铄看着温婉且刚毅的母亲,他很像问问自己的父亲,在他挥剑自刎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深爱他的母亲。 弈王妃轻声道:“别怪你父王,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我们母子选择了一条最安稳的路。” 早在盛帝痛下杀手的时候,弈王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若是不肯造反,便只有死路一条,他选择自缢,就是为了让盛帝放过弈王府上下以及荣成军众多将士。其实,在弈王爷离世那天,弈王妃就想通了所有事情,她没有哭,也没有怨,她知道她的王爷是深爱她的,同时也深爱大兴千万百姓,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让大兴陷入风雨飘摇之中,这就是她的王爷,这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本色。所以,弈王妃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铄儿,你要记住,当你一无所有,身陷困境时,还愿意站在你身边和你共进退的人,一定是真的爱你的人。” 最后,慕景铄心不在焉的在王府用过晚膳,回军营的路上,他仔细的想着今日弈王妃说的那番话。直到在房门口碰到提着酒壶的封睿尘,他才回过神。 封睿尘扬了扬手中的一双酒杯,“我来找你喝一杯,也算是为我践行了。” 两人再次来到昨夜饮酒的凉亭,景物依旧,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慕景铄玩笑道:“你这次不会又去而复返吧?” 封睿尘笑笑:“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听他这样说,慕景铄心中还是有一丝失落的,嘴上却说道:“南定事务繁忙,你早些回去也好。” “之前在京城时,你常常喝的那茶,现在怎么不见你喝了?”慕景铄只是担心他,怕他旧伤复发,黎羽说过那茶是用来帮封睿尘调理身体,固本培元的。 封睿尘垂眸说道:“那茶用料特殊,常饮用对身体好,你若喜欢,我让人送些给你?” 慕景铄摇头,他哪里是想喝茶,不过是关心封睿尘的身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没有很想喝,比起茶,我还是更喜欢喝酒。”说罢,他拿起酒壶将两只杯子斟满。 慕景铄斟酌一番,开口说道:“今日你去弈王府见我母妃了?” “是。” 良久,封睿尘看着空中一轮皓月,轻声呢喃:“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轻,微微仰起头,表情温和,目光悠远,他唇角微翘,却让人觉得那不是笑而是寂寥。慕景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封睿尘,就像是红尘踏遍,繁华过后,徒留一场山河永寂。 “南定国破之后,我受些伤休养了两年,康复以后,我来到铭州顶替白哲的身份,再后来,林老丞相告老还乡,凭借着他的引荐,我成功入主大兴朝堂,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得到你突然回京的消息时,我便已经知道,盛帝开始忌惮我了。他原本是想借我之手肃清朝堂,重整朝纲,同时却又忌惮我功高震主,会生出不臣之心。一开始我便猜到,你绝非是纨绔成性的少年王侯,你的玩略不堪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谁也不会想到,盛帝早已为新帝铺好了路,连未来的肱股之臣都替他选好了。” “所以起初,在你接近我的时候,我选择刻意回避,不过你实在太过无赖,让我避 分卷阅读73 无可避。在后来相处中,我发现原来你并不是那么讨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开始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你。那时候我便知道,我对你不仅仅是单纯的欣赏。即便明知道这份爱没有结果,却还是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我本想让你慢慢接受我的身份,可是时机不待,我没有时间去等。那日在北里城,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时候,天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忐忑,我盼你和我一起走,又担心你将来知道真相以后会怪我。” 漫漫人生路上,总有这样一个人,昔年已故,韶华不负,仍旧爱你如初,疼你入骨,纵使你满身泥泞,也会毫不避讳,拥你入怀。 第76章 家国天下 第二日清早,封睿尘带着星陨的五千骑兵踏上了回国的路。 荣成军大营中,慕景铄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慕函垂首站在他身后。盛帝驾崩以后,二皇子顾修远顺势继位,登基大典定在下月初一。按照大兴的旧制,新帝登基,驻守各地的王侯都要回京参拜。可是弈王之死是慕景铄心上的一道伤,他无法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回京,也没办法向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的儿子俯首称臣。 弈王的爵位是大兴建国时期,□□皇帝亲封的,慕家先祖原本和顾家是同宗兄弟,后来顾氏祖先登基,为了避嫌当时的弈王爷请旨改为母姓,自此大兴有了慕氏一族,慕家传承至今已经有了六位王爷。这段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位将领来找过慕景铄了,他们明示暗示,想要慕景铄早日继承王位,正式接管荣成军。 弈王爷突然去世,弈王府对外宣称是病故,所以外人并不知道弈王爷真正的死因。 慕函这次就是来请示自家主子的,“主子,二皇子的登基大典,安排在九月初一,你要回京吗?” 慕景铄微垂眼睑,说道:“慕函,你去通知士级以上的各位将领前来议事厅,我有要事宣布。” 荣成军上上下下不关心慕景铄是否回京,只关心他何时继位。此次慕景铄突然召集所有将领,只怕是同意继位了,从将领心里都十分高兴。 空旷的议事厅聚满了人,三十一位将领全部到齐,慕景铄环视众人,郑重的说道:“今日叫众人过来,有两件事要宣布。盛帝驾崩,新帝继位,按照国律于情于理,弈王都该回京参拜,但是现在的境州没有弈王。诸位之前也曾多次与本帅提起过继位之事,今日本帅就给各位一个答复,我不会继位,不仅如此,以后大兴再无弈王。” 此言一出,众将领哗然。 “少帅万万不可!!!” “少帅三思啊!!” “少帅请慎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慕景铄收回成命。 袁舒将军沉静的坐在一旁,不置一言,慕景铄迟迟不肯继位,再加上弈王爷突然去世,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 他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少帅说有两件事要宣布,说了一件,还有一件呢?” 袁舒将军在军中颇有威望,他一开口,其他人便安静下来。可是直觉告诉他们,慕景铄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会更加出人意料。 慕景铄看了袁舒将军一眼,嘴角扬起一丝暖意的笑,严肃的说道:“这第二件事,荣成军自此解散。” 这决定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人措手不及,慕景铄说出第一件事的时候,众人都劝他三思,问他原因,当第二件事说完,厅中顿时鸦雀无声了。 众多将领心想: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一定是我听错了,没错,一定是我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荣成军是大兴第一王师,自大兴建国之初便有了这支军队,百年来,军中曾有无数将士浴血奋战,埋骨沙场,虽然更换过无数将领,以及士兵,可是荣成军的军旗从来不曾倒下过。今天,慕景铄却说出这样一番话,要解散荣成军,不止在座的将领,还有十几万将士都无法接受。 然而慕景铄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何尝没有反复思量过,他在权衡利弊之后,仍然做下了这个决定,他不怕成为千夫所指罪人,也不怕遗臭万年。他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全更多的人。 “景铄,此事事关重大!”郑将军叫他景铄,而不是少帅,就是希望他能念及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之情,再仔细考虑一下。 “少帅,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袁舒将军也很诧异,在宣布第一件事的时候,他便明白慕景铄想说的事在后面,特意帮他解围,只是他没想到慕景铄要说的竟然是这件事,不过,慕景铄算是袁舒看着长大的,袁舒对他的脾气秉性自然十分了解,知道他不会贸然做处这样的决定。 慕景铄说道:“若是僵持下去,我们终究会和大兴兵戎相见,荣成军自组建之初,至今已有百余年,众所周知荣成军是大兴王师,可是在世人眼中,荣成军早已是慕家的私有军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身为君王的大忌。毕竟在自己的国土上生活着一群不肯臣服,且拥有作战经验的军队,就等于在皇位上悬了一柄利剑。 慕景铄继续说道:“诸位将领都曾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你们半生戎马,精忠报国,绝对不想成为世人口中的叛党,让家人永远背负叛徒的骂名。你们为大兴付出良多,是时候解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了。” 众人久久不语,心中矛盾万分。 家国天下,没有家,哪来的国。很多人在大多时候都能头头是道的讲说这些大道理,可是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人都是自私的,这是天性,无可厚非。 慕景铄理解他们内心的纠结,没有打算强迫他们马上接受,只是想让他们有所准备。 他环视众人,看着每个脸上的表情,抬眸说道:“此事先不做最终决定,我会再考虑,也希望诸位回去好好想想我今日的话。” 第77章 疑是故人来 解散荣成军的事情被暂时搁浅下来,慕景铄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将士们的补贴了,毕竟军队的解散以后,将士们还要生活。他查看了历年来的粮饷纪录,双眉蹙起,他发现荣成军每年饷银总额上下浮动不超过五百两,可是自去年至今账上却多出来三万两,这批银两分十二次进入荣成军军需库,每次数额都不大,不易被发觉,账面也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慕景铄此次统计历年军饷,根本不会发现这件事。 这个暗中帮助荣成军的人是谁?有何目的?慕景铄不敢妄下结论。慕景铄叫来掌管军饷姓崔的将领来问话,问他军饷多久发放一次?朝廷每隔多久拨军饷给境州?每次拨下来的饷银是多少?押运官是谁? 未 分卷阅读74 免打草惊蛇,他问的都是最平常普通的问题。 慕景铄随口问道:“军中的军需粮草等物品一般都是从何处购买的?” 崔协领不确定的回答:“粮草好像是从煌县购买的,武器好像是乾城打造的,具体的末将不太清楚,要问军需采买的人负责人才知道。” 慕景铄点头,“这些年粮草、武器的价格浮动如何?” 崔协领回答:“浮动不大,军队用粮,以及军需物品,大兴有明确的律例规定,没人敢擅自提价。” “下一次粮草采办是什么时候?” 崔协领想了想,回答道:“负责采买的章参将每个月初一来领购粮的银两,大概初五便能将粮草运回。” 慕景铄让崔协领先回去,叫来了章参将,一番询问过后,得知了一些消息。荣成军的军需物品常年在统一的商人手中购买,那些商人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是慕景铄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从粮草到兵器这些看似来自各个地方毫无关系,细查之下,才发现这些产业在一年前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收购了,这个人的真是身份无人知晓,只是地方的人称他为“鸢尾公子”。就在慕景铄思考着如何找到这位鸢尾公子时,人家竟然自己找上门来。 这日晌午,军营外的守军前来禀报,说门口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慕景铄打开信,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朵蓝色鸢尾花。 慕景铄问:“那个孩子说了什么?” 守卫回答:“他说‘茗楼雪字阁,与君一叙’。” 慕景铄蹙眉,看来调查的事已经被对方察觉了,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都要去赴约。 茗楼 雪字阁 慕景铄只身前来赴约,既然对方敢约他来此,就不会贸然出手,就算最后动起手来,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可是,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桌前煮茶的人。那人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墨发半束,眉清目秀,正是顾承宇。 顾承宇见他来,问候道:“景铄,别来无恙。” 慕景铄不敢置信的问,“承宇,你还活着?” 顾承宇笑笑:“我假死只是为了让一些人安心罢了。” 不管顾承宇是不是顾氏血脉,在世人眼中他都是大兴三皇子,拥有皇位继承权。将来不管是谁继位,心里都会有一根刺,他们要的只是三皇子死,顾承宇就给他们想要的,自此以后与顾氏一族再无关系。 慕景铄惊讶,“这么说,境州境内的军需物品背后的卖家是你?” 顾承宇浅笑点头:“是我。” 慕景铄:“那军饷也是你懂得手脚?” 顾承宇坦诚的回答:“没错。” “你怎么做到的?”慕景铄实在好奇他是怎么把账面做的完美无缺,丝毫看不出破绽的。 顾承宇故意卖关子:“这是机密,告诉你我以后靠什么吃饭呀!” 其实在见面之前,顾承宇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他担心慕景铄会因为自己骗他而生气,如今看到他丝毫不介意,顾承宇这才松了口气。 慕景铄问出他最担心的问题:“你这一年去了哪里?身上的毒可解了?” 顾承宇说道:“你放心,已经解了。我当初离开京城以后,本想去铭州查清自己的身世,可是到了铭州我犹豫了,时隔十六年,就算我查出真相又能如何,只会多添牵挂。我当时身体里的毒,就像是选在头顶上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与之相比,我是不是大兴三皇子又如何,身世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后来我听闻三国使臣出使大兴,我本想着反正我命不久矣,索性去东宁当探消息,即便是死在东宁,至少死的有意义。结果在途中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黎羽。他让我去找一人,说这人能治好我身上的毒。我去了黎羽说的那个地方,见到了药师萱夫人,治好了体内的毒以后,才启程去了东宁。” 慕景铄紧张的追问:“真的解了?” 顾承宇肯定的说道:“药师说的话还能有假。” 慕景铄记得封睿尘曾说过,黄泉的毒是无解的,可如今顾承宇却说他的毒已经解了。慕景铄仔细想想又释然了,封睿尘的医术了得,可他毕竟不是神仙,对于黄泉的毒性不完全了解也是正常。而且黎羽是谁的人,不言而喻,只是对于封睿尘出手相助,慕景铄是有些意外的。总之,现在顾承宇能平安的站在他面前,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不等慕景铄在追问,顾承宇先开口说道:“我在东宁待了一年,东宁最受瞩目的无疑是太子娄墨轩,还有他的那个军师,可是我多方打探,明察暗访,都没有任何收获。不过在两个月前,听闻娄墨轩带人出海了。” 慕景铄垂眸沉思,出海去哪里?除了海外之国酉林不做他想。只是娄墨轩身为一国太子,怎么会私自离开东宁,还有他去遥远的酉林国干什么?值得他亲自前去,一定事关重大。不过时隔两个月,想来娄墨轩应该已经回来了。 两人久别重逢,慕景铄邀请他去军营,顾承宇也正想去荣成军看看,就随他一同回去了。 第78章 宁负韶华不负君 顾承宇和慕景铄把酒闲谈时,说起封睿尘,顾承宇感叹道:“真是出人意料,白丞相竟然是南定太子!” 起初得知封睿尘身份时,慕景铄也不能谅解,只觉得自己被对方欺骗。可是经历过一番起落之后,慕景铄渐渐明白了,那个人不管是白哲,还是封睿尘,他就是他,绝世无双的他。 顾承宇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询问:“新帝登基,你拒不回京,是打算和大兴撕破脸年吗?” 慕景铄盯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说道:“慕家和大兴顾家已经回不去了。” 慕景铄无法释怀弈王爷的死,同时无法容忍皇族利益重于一切的行事风格,与大兴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所以说弈王爷的死,只是加快了境州与大兴的决裂。 慕景铄继续说道:“但是,我不会做出叛国的事,父王一生光明磊落,赤胆忠心,我决不会让他因我而背上谋逆的骂名。” “看来你已经有了打算。”顾承宇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 慕景铄没有多说,问起他的:“这次你来境州打算待多久?” “境州的风景很好,我可能会在这留很长一段时间。”顾承宇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温和,半真半假。 慕景铄晃动酒杯,斟酌着开口:“承宇,我不会留在境州太久。” 顾承宇浅笑着:“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你的决定,不管是对是错,我都无条件支持。”至于你放心不下的,我来替你守护。 这日清晨,一人一骑轻装简行离开境州城。出城以 分卷阅读75 后,慕景铄拉住缰绳,回望这座古老的旧城,十年光阴,他曾用生命去守护这里的和平,这座城对他而言不止是故乡,这里还生活着让他挂念的人。 昨夜他回王府去见母亲,坦白自己的决定,希望母亲能和他一起走,弈王妃只是慈爱的笑笑,坚定的摇头。慕景铄明白,母亲深爱这座城,它承载了她和父王十五年感情,父王更是为此付出了一生,她怎舍得离开! 慕景铄调转马头,正欲离去,身后一阵尘土飞扬,一队人马从城中而来,为首的人正是慕函,在他身后是徐辰,还有三千玄月部下。 在离开之前,慕景铄将慕函留下境州,让他保护弈王妃。慕景铄心里清楚,此去南定,他便是叛国,古往今来凡是涉及叛国的人,哪个不是万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文官的笔可是不留情的,后世人还不知会如何评判他,他虽然不在乎这些,但却不能不为和他同生共死的弟兄们考虑,故而在遣散荣成军以后,也为玄月的部下们安排好了后路。 慕景铄问:“你们怎么来了?” 慕函下马,直接跪在地上,“主子,您命我去保护王妃。可是王妃让属下自己选择,我愿意追随主子,以前是,以后也是。” 慕景铄看向徐辰,徐辰笑道:“殿下,你忘了吗,我曾说过会永远追随你的。现在你要离开,属下当然要跟着了。” 不等慕景铄在开口,三千玄月部下齐呼:“属下愿追随殿下,不论荣辱,生死与共!” “好,我们一起走。” 没有人注意到城头那里,有一抹身影伫立多时,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城下的一行人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再也看不到。 有人靠近,看了一眼望着远处出神的顾承宇,说道:“慕小王爷走了?” “真不甘心!”顾承宇垂眸,看不出情绪,“不过又能如何?他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只愿他能平安喜乐,其他的都不重要。” 若非封睿尘千里奔赴,前来营救,慕景铄只怕已经丧命御城之下了。其实当日顾承宇也带人赶去了御城城下,只是他赶到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慕景铄昏迷不醒。在和封睿尘一番长谈,顾承宇带着手下悄然离去。从那时起,顾承宇就明白,天下间能为慕景铄以身犯险的人很多,可是有些东西只有封睿尘能给,别人给的慕景铄不会要。 南定凤平 封睿尘将奏折批阅完毕,按了按眉心,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亥时了。封睿尘收复南定以后,将朝局重新整顿,废除旧制,重整新纲,完善律法,创办学院。在南定的新生政权中,继承了原本重商促农的发展政策,同时废除等级制度,免除贵族特权,废除世袭,建立科举。新政策在南定境内全面实行,此后南定面貌一新,但是新生政权下免不了还有诸多问题,政治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让世人改变一些早就根深蒂固的思想本就不容易。 当初封睿尘拟定新政下令实施,来不及等待结果,在赶去了境州。南定的旧臣不了解新政的本质,导致出现了很多问题,无法只好赶忙去境州请回封睿尘。封睿尘回来以后忙了半个月才将这些问题处理好,并且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法律制度,在南定全国实行。 殿内烛火晃动,封睿尘眸光微敛,下一刻御笔飞出,带着凌厉的风刃破窗而出,窗外那人闪身躲过,接着窗户被推开,四目相对,时光戛然而止。 这场景莫名的熟悉,当初在烜城之外,慕景铄带人偷袭失败后,铤而走险再次回来,当时他站在主帐外,封睿尘也是这样用一支笔攻击他的。只不过当时他站在账外,目光冰冷,他留在帐中,淡漠依旧。 慕景铄看着他,玩笑道:“这位公子我不认识路,请问这是哪里啊?” “这是你家。”封睿尘缓缓向他伸出手,温声说道:“欢迎回家!” 夜风微凉,花香绕指,回忆如画卷缓缓展开,硕丰山上满天芳菲中他一袭白衣,高雅如仙;再见时,他是淡漠如菊的白丞相;青竹雅宴,他破例出席为他而来;修德殿中,他神医圣手起死回生;除夕守岁,他与他同桌饮宴洗手羹汤;身陷囫囵,为他奔走筹谋抵足而眠;北里城中,他诚心想邀失落离去;烜城再见,已是陌路殊途生死无话······ 时光静静的流淌,八百二十多个日夜,有过迷惘彷徨,有过苦苦挣扎,现在我终于走到了你身旁,来到有你的家。 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顾虑,他的手紧紧握住他的,今生再不会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全文已经结束了。后面还有一章番外,补发景铄和睿尘的糖!!! 第79章 番外二 南定皇宫自国破之后荒废多年,当年封氏一族全部惨死皇宫,众臣一致决定重建宫殿。封睿尘却说修建皇宫劳民伤财,协商之后,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建立一座行宫,既能消减开销,又便于处理政务。 慕景铄到了这里以后,环视殿中的陈设,最后目光落在桌案堆积的奏折上,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封睿尘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南定现在百废待兴,事务繁杂,忙一些很正常。” 慕景铄道:“慢慢来,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废除阶级制度,推广科举,创办学院,培养人才,随便哪一件都够让你名垂青史了。你这么拼命,让其他国的国君压力很大呀!” 封睿尘浅笑着看他,“还不够,不过幸好你来帮我。” 慕景铄挑眉,问道:“你真的不打算登基为帝?” 封睿尘认真道:“不一定非要做皇帝才能治理好国家,若是将来有能者出现,我便将治国的权利让出来。国家从来不该属于某个人,或某一族,国家是属于千万百姓的,理应由有能力的人来治理。” 慕景铄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幼时他学习史书的时候还曾问过父王,为何会有朝代的更替。父王告诉他为君不仁,荒废朝政,听信谗言,任用佞臣,这些都是灭国的原因。那时候他还曾说反问,那为什么不让位给有才能之人,知人善用,才能让国家更繁荣昌盛。 即便当时父王说这个想法太荒唐,可是他依旧无数次幻想过,也许有一天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人平等,天下大同的国度出现。 封睿尘见他出神,问道:“怎么了?” 慕景铄路出阳光般的笑容,“你当真是千古第一人。” 封睿尘但笑不语:傻瓜,我若为帝,你该如何自处?什么天下第一人,我根本就不在乎。 慕景铄突然倾身凑近,两人的脸靠的极近,封睿尘洗耳恭听。 慕小王爷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 分卷阅读76 一件事······你吻技太差,本小爷来教教你!” 慕景铄把封睿尘扑倒,倾身封住他的唇,从开始的蜻蜓点水,到轻轻的咬磨,他的舌滑到他的口中。封睿尘唇角微微扬起,不等慕景铄接下来的动作,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在他耳边呢喃道:“学的不好,请多多指教。” 舌尖扫过他的耳垂,引得他全身微颤,慕景铄不服输的攀上他的脖颈,诱他深入。不知是谁先情动,顺应本能,衣衫半褪,攻城略地。这一夜月色旖旎,满殿春色。 第二日朝会,群臣齐聚议事殿,却迟迟不见封睿尘的身影,众人满心疑惑,他们哪里知道昨夜侧殿发生的事,只以为是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太累以至于睡过头了。 对于昨夜发生的事,身为护卫长的黎羽怎么可能会不晓得,要知道还是他故意放水慕景铄才能顺利进到侧殿的。他强忍笑意,严肃的传达命令,“殿下昨夜太累,将今早的朝会改到晚上,诸位先回去吧。” 一觉醒来,慕景铄侧头看着枕边俊秀的睡颜,眉似画中勾勒的远山,睫毛似振翅的蝶翼,薄唇如剑锋轻抿着,这样的绝世容颜简直是神的眷顾。这还只是他睡着了的样子,封睿尘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宛如上好水晶,眼底倒映着漫天星辉,柔和却不失王者之气。 “好看吗?”封睿尘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慕景铄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你难道不用上朝吗?” 封睿尘也不拆穿他:“我让黎羽将朝会改到晚上了。” 慕景铄义正言辞的教育他,“你这是荒废政务。” “我这是及时行乐。” 初秋时节,风清气爽,慕景铄一袭天青色长衫,赤着脚侧卧在窗边的榻上,吃着新鲜的葡萄。他一手撑着下巴,眼波流转,唇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 封睿尘正在批阅奏折,他微微垂着头,墨发披在肩头,眸光专注,棱角分明的侧颜俊美非凡。 空气流动,一股强劲的气流朝封睿尘袭来,他眸光未动半分,随意的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拦住那枚“暗器”。他放下笔,“铄,看来你休息好了!” 慕景铄很识相的立马改口:“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葡萄。” 封睿尘起身,在他身旁坐下,将手中的葡萄剥好喂到他嘴边。慕景铄侧头吃了葡萄的时候,舌尖扫过封睿尘的指尖,还不忘用观察封睿尘的表情。 见他无动于衷,慕景铄轻浮的挑起封睿尘的下巴,“这位公子你这般美貌容易惹桃花。” 封睿尘不在意的回答:“不怕,我家夫人擅长斩桃花。” 慕景铄一脸认真的说道:“不对不对,按公子你的面相来看,你此生应该有一位夫君才对。” 封睿尘笃定的说:“不,是夫人。” 慕景铄不与他争辩,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封睿尘顺势问:“什么日子?” 慕景铄:“南定昌盛,四海升平的好日子,所以咱们出去游玩一番吧!” 封睿尘淡定的拿出昨日未下完的残局出来,指着棋盘说道:“你若赢了,我们去倾城游山玩水,小住几日如何?” 慕景铄思索片刻,弱弱的问:“我若是输了呢?” “你输了就陪我一起去南靖,看雨幕花城的盛景。” 十丈软红,大千世界,有你,便是世上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