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18年3月A》 老板的贴身推手 简介:作为一名测试博主,颜妍的任务就是打“渣”安良!但是有一天,她打的那个“渣”其实是她的大老板?颜妍抱紧了自己的饭碗瑟瑟发抖,老板,你其实一点儿也不渣! 作者:薄骨生香 第一章 明天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颜妍,你最近的微博量还不过百哦。”办公室内,颜妍看着叶江辰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办公桌面,她的心也随着那敲桌声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个……大老板,年关将至,大家都很忙的,是不怎么看微博的!”颜妍一脸真挚地看着叶江辰,恨不得在脸上写上“相信我”三個大字。 “哦,我忘记说了。”叶江辰拿起桌上的数据表对着颜妍道:“这个量是最近三个月的累加,还不过百。你要告诉我大家最近三个月是准备过年吗?都不怎么玩儿手机吗?” 颜妍的笑容凝在了嘴角。 作为大老板,叶江辰只看运营部提供的每月量,并不关心颜妍发的内容。公司里员工那么多,若是一一看,他还不得累得趴下? “我听说你在找下家了?”叶江辰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颜妍有种被人扔到极寒之地的感觉。她哆哆嗦嗦地道:“谁、谁、谁说的,没、没有的事儿!” “没有最好。”叶江辰抬眸看向颜妍,他眉眼深邃,有着令人着迷的长相,可是这会儿颜妍却没有往日里欣赏帅哥的心思。 “虽然你与公司还有两个月合同就到期了,但是业绩不好的话,找下一家也难,不是吗?与其如此,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好项目,才能让公司继续留用你。”叶江辰顿了顿,看着颜妍道,“你是否明白?” “明白!明白!”颜妍点头如捣蒜,心中早已把那个泄露她找下一家计划的家伙诅咒了一万遍。 她与公司的合同快到期了,自己也一直没做出什么成绩,年底还有个优秀博主评选,她想着与其到时候灰溜溜地走人,不如先找好下家跳槽。 回到格子间,颜妍垂头丧气地翻看着微博私信,因为暗地里偷偷在找工作以及面试,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认认真真地做她的“男友测试”了。 微博私信内大多都是来催更微博的,并没有多少粉丝提出测试请求。颜妍翻到最下面,一个名叫“会有狗子的”女粉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了一下私信内容,其实也没有什么奇葩之处,但让颜妍决定接单的原因是这个女粉丝形容她的男朋友年轻多金、做事认真、细心体贴、又高又帅,简直就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人嘛,总是有好奇之心,尤其是一个女人在听到一个完美的男人,就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 这位女粉丝称,并不是男朋友有出轨苗头才想让颜妍去测试,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普通,感觉自己配不上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所以想知道如果有别的女生出现在她男朋友面前,她男朋友会不会动心。 能配得上“年轻多金、做事认真、又高又帅”这十二个字的,颜妍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大老板叶江辰。可惜她的大老板冷酷无情,根本没有女朋友,虽然公司很多女员工都喜欢叶江辰,包括颜妍自己也对叶江辰有好感,但是大家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一是叶江辰太过优秀,二是叶江辰是个加班狂魔,根本没有时间陪女朋友。 打渣颜:我会来测试,这期间有情况我会跟你说的! 颜妍敲下这行字发了过去,然后掏出手机搜索这个粉丝最后留的微信号。搜到后,看着对方的头像,她愣了愣,这年头年轻多金的男人都喜欢用这种头像吗?跟公司大群里她看见的叶江的辰头像一样哎!还没等颜妍细想,验证就通过了,她立马发过去一句问候。 “哥哥,深夜里经常感到寂寞空虚冷吗?” 过了几分钟,颜妍的手机震动了,她拿起手机看到对方回复了一个字:“冷。” 颜妍愣住,测试这一年多以来还没有哪个人这么直截了当地接她这句话!有的装正人君子假装听不懂,然后开始和她暧昧聊天;有的心中有想法,但一开始会戒备问颜妍是谁。这么急不可耐的,颜妍还真没见过! 颜妍心中瞬间燃起除“渣”安良的熊熊斗志,她迅速回复道:“那哥哥需不需要妹妹来温暖你。(飞吻)(飞吻)” 就在颜妍以为对方今晚不会回她时,她的手机再次亮起,对方的回复仍旧是一个字——“好。” 颜妍一看,是渣男,还是个惜字如金的渣男! 正想着如何继续时,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你明天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二章 你不是想做我女朋友吗 颜研万万没有算到这个头像与大老板一模一样的粉丝的男朋友,就是她的大老板叶江辰!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加班狂魔居然有女朋友了! 中午,颜研站在办公室门外踌躇着,思考着要不要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叶江辰。颜研犯了难,粉丝来找她就是信任她,她却告诉叶江辰是他的女朋友让她来测试他?万一原本和睦的一对恋人因此有了嫌隙,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正一个头两个大时,门“哗”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颜研看着门口的高大男人,原本一团糨糊的大脑此刻吓得只剩下空白。 “进来。”叶江辰扫了颜妍一眼,深邃的眼神让颜妍心中一凉。 办公室内,还没待颜研坦白,跟前的男人就先她一步发话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想让公司留住你的办法吗?” 颜研愣住,他知道了?知道她想努力做男友测试,让微博量恢复如初?让公司与她继续续约? 颜研头皮一麻,道:“大老板,你要怪就怪我吧……”谁知道她运气那么背啊,想好好工作,结果接到自家大老板的女朋友发来的测试委托。 颜研耷拉着脑袋,昨天才被批评完今天又出事,看来工作是真的难保了。 颜研正等待着叶江辰的发落,对方却话锋一转道:“那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她的道歉看起来很不认真吗?颜研抬起头看向叶江辰,却与他四目交接,下一秒她反应过来后猛地甩了甩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还被自家大老板的帅脸迷得走了一下神!颜研手握成拳,心一横道:“我没有任何欺骗大老板的意思!大老板,你处罚我吧!”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就在颜研以为时间凝住时,叶江辰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我答应你。” 颜研茫然地看向叶江辰:“答、答应什么?” 叶江辰睨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不满道:“你不是想做我的女朋友吗?” 颜研吓得倒退一步,震惊地看向眼前的大老板道:“我什么时候想的?我怎么不知道?” 叶江辰半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道:“昨晚半夜是谁跟我发的微信消息?” 颜研一噎,微信消息?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刚才说的“这就是你所谓的想留在公司的办法”是指昨天晚上的消息讓他以为她想做他的女朋友?! 颜研在心底哀号一声,大老板,那都是“你以为”啊!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叶江辰面上有些不自然地道,可这表情落到颜研眼中就变成了娇羞。大老板有些娇羞?颜研娇躯一震,若是告诉他那只不过是个测试的话…… “大概就在……就在刚刚。”颜研小心翼翼地道。 晚上,颜研给女粉丝“会有狗子的”发完消息后就坐在电脑前蹂躏着自己的头发,她居然沦为小三了?虽然她也对大老板有过想法,但是以这种方式在一起不是她想要的啊! 盯着那条她发的“你男朋友没有经过考验(抱抱)”的私信,颜妍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不,这不行!”然后拿出手机给叶江辰发消息,打算坦白从宽! 颜妍:大老板,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严肃) 叶江辰:你想温暖我? 颜妍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叶江辰:说吧,你现在是我女朋友,说错话我又不会扣你工资。(微笑) 颜妍盯着那微笑表情心惊胆战,半晌才发出去一句话。 颜妍:死相,人家想跟你说一声晚安啦! 第三章 你听得见,但是我想仔细看你啊 颜妍顶着黑眼圈来上班时把同事徐蕊吓了一大跳,徐蕊看着她道:“你最近加班到很晚吗?” 颜妍摇了摇头道:“就是有些失眠。” “我也是。”徐蕊抱怨道,“快到年底了,大家都想拿到优秀博主奖,想方设法地写博文提高量,可是我的素材还没有收集完。”徐蕊在颜妍耳边喋喋不休,颜妍却没心思听,只是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登上微博,发现“会有狗子的”回复了她的私信。她心口突然一紧,莫名地有些心虚,深吸一口气后点开私信。 会有狗子的:啊?不是吧…… 会有狗子的:不过没事,其实我也欺骗了你。 欺骗了她?欺骗了她什么?! 打渣颜:欺骗了我什么?(黑人问号脸) 会有狗子的:其实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暗恋对象,我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还有人品怎么样,所以让博主你去测试,不好意思啦。 “什么?!”颜妍尖叫一声站起身,所以她是被粉丝套路了吗?! 会有狗子的:那博主你是怎么测试的?可以具体说一说吗? 颜妍看到这行字气得牙痒痒。 打渣颜:以身试险!一言难尽! 总裁办公室内,透过单面玻璃,叶江辰看见在电脑桌前面目狰狞的女子,嘴角慢慢勾起,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颜妍桌上的手机一亮,她没好气拿过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被她颠了几下,差点儿甩出去。 叶江辰:中午一起吃饭。 颜妍朝总裁办公室看去,因为是单面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看了一眼便立马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刚才她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了中午午休时间,颜妍第一时间冲出格子间。当天中午公司传出留言:年底压力大,他们公司女厕所第三个坑位,有名蹲了一中午的便秘者,看样子压力很大! 颜妍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了,她就是这种看不见就当作不存在的逃避型人格。第三天的下午快下班时,徐蕊拉住了她,指了指手中的手机道:“刚才大老板在微信群里发话了,让你留下来整理材料。” 颜妍闻言浑身一颤,抓住徐蕊就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你回复他说我手机这几天坏了,没看见!我先走了!” 徐蕊拉着颜妍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道:“我说了,但是大老板毒舌,说你没手机,难道我们还没嘴啊。” 颜妍在心中哀号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叶江辰的办公室。推开办公室的门,颜妍看到里面正在签署文件的叶江辰,试探道:“大老板,你找我?” “你的手机坏了?”叶江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问道。 颜妍立刻点头如捣蒜:“对的!” “我最近一直给你发短信。”叶江辰手中的笔停下道。 颜妍心中“咯噔”一下,她其实看到了那些短信,但是此刻她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道:“啊?大老板找我?是、是有什么事吗?” “男朋友找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叶江辰抬起头看向她。颜妍的心口如同被什么击中一般,脸一下热了起来。 “你过来。”叶江辰看着颜妍低沉着声音道。 颜妍连忙道:“大老板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行!我、我站在这里听得见!听得见!” 叶江辰见她不动,便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颜妍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靠着门无路可退。叶江辰看着她道:“你听得见,但是我想仔细看你。” “大、大老板……”颜妍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一步了解一下。”叶江辰俯下身。颜妍连忙闭上眼睛,却听到了一串悦耳的铃声。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看着面前拿着手机打着电话的男人,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快要下班时把手机开机了。 叶江辰挑眉看向手忙脚乱捂着自己口袋的女人,一字一句地笃定道:“颜妍,你在躲我。” 躲他?她表现得很明显吗?颜妍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他们的交往毕竟是因一个乌龙事件引起的,她总感觉对他很愧疚。即便她对他有些喜欢,但心里还是感到别扭,总觉得这不是正常恋爱的样子,所以才会这般逃避。 晚上,颜妍心不在焉地刷着微博私信。 会有狗子的:对不起啊,博主!你别生气不理我! 打渣颜:没事儿了,我只是这几天没有上微博而已。 会有狗子的:那就好。不过博主能不能继续测试那个男人,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花心男人。如果是,请博主撕掉他虚伪的面具,少一个像我这样被他外表欺骗的人。 颜妍愣了愣:对呀,就算叶江辰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是他为什么会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呢?难道是送到嘴的食物不吃白不吃? 想了想,颜妍敲下一个字:好! 第四章 你以为她向我告白吗 因为这周五是圣诞节,又接近年末,所以公司举行了晚会。 快下班的时候,公司的女厕所挤满了化妆、补妆、换衣服的女人。徐蕊拉着颜研,偷偷指着正在补妆的女人道:“听说丁悦今天晚上要向大老板表白!” 颜研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 “小道消息!不过丁悦咖位大,长得又好看,又是公司力捧的博主,成功率应该百分百吧。你看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围在丁悦身边巴结了!”徐蕊嗤之以鼻道。 颜研想了想,虽然她跟叶江辰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并没有公开,眼下就是一个测试的好机会,若是丁悦向叶江辰告白,叶江辰要是来者不拒的话…… 见丁悦补好妆,颜研连忙捂着肚子跟徐蕊道:“啊,我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你自己先化吧!”说完,她便偷偷跟上丁悦,留徐蕊一个人怀疑地看了一圈:这不就是女厕所吗?她去哪里上厕所? 颜研蹑手蹑脚地跟在丁悦后面往会场的方向走起,果不其然,丁悦在会场上看见叶江辰就止住了脚步,不知道对着叶江辰说了什么,叶江辰点点头就跟丁悦往安全通道的楼梯口出走去。 去没人的楼梯口?颜研开始相信徐蕊说的话,悄悄跟了过去,缩在拐角处。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颜研距离他们又远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开始脑补。 如果叶江辰答应了,那她就……颜研伸出手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 叶江辰一边听着丁悦的话,一边看着地上从拐角处延伸出来动作不断的人影,目光往上移了移,然后在丁悦诧异地目光下一步步走向拐角。 “渣男,打死你!”颜研对着空气正打得起劲儿,耳边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颜研吓得浑身一颤。 “叶总怎么了?”丁悦的声音在叶江辰的身后响起,颜研连忙将衣服上的帽子拉起,罩住整个脑袋。叶江辰眸光闪了闪,转过身挡在颜研跟前对着丁悦道:“你说的那件事我不同意,你先回去吧。” 丁悦并没有看清叶江辰身后的人是谁,听到叶江辰发话便点点头走了。 丁悦一走,颜研便猫着身子顺着墙角准备开溜,却被身后的男人拽住领子道:“不解释一下吗?” “巧合!”颜研一个转身发誓道,“绝对是巧合!” “巧合?”叶江辰眯起眼重复着这两个字,伸出手摘下颜研的帽子,看着她俏丽的脸道,“那你骂我渣男也是巧合吗?” 颜研心口一惊,他听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丁悦的告白?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才故意这么说的?她那么优秀又好看,你应该很动心吧?”颜研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已经泛起了酸意,就算大家都觉得丁悦很配叶江辰,那他呢?被告白是不是也偷着乐呢? “你以为丁悦在跟我告白?”叶江辰看着颜研突然冷下声音道。 难道不是吗?颜研诧异地看着他。 “就算是告白,这是你作为女朋友该说的话吗?” 颜研不知道为什么叶江辰突然生气了,她只不过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 跟在叶江辰身后进了会场,很多人已经入了席,看见叶江辰来又纷纷站了起来齐声道:“大老板圣诞快乐!” 颜研环视一圈发现,好像没座位了!这不科学啊,座位数都是按人头安排的啊。当众人坐下来后,颜研发现只有一个空位置,就在……叶江辰的身边! 众人的视线从叶江辰身上落到唯一站着的颜研身上,颜研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叶江辰的身边。 虽然会场内有空调,但是颜研还是觉得叶江辰的气压太低,把她冻得直哆嗦。席上,大家挨个开始跟叶江辰说祝福语,叶江辰随心偶尔喝口酒,等到一圈下来后,颜研成为最后一个说祝福语的人,而她想说的早就被前面的人说完了。 颜妍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拿起面前的果汁对着叶江辰就道:“祝……大老板……早生贵子……”刚说完,颜研就想给自己两个巴掌。 大家先是一愣,随后顺着颜研的话起哄问叶江辰什么时候交女朋友,叶江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有了。” 众人顿时沸腾了,而颜研的脸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了。 他什么意思,这算公开了?颜研用手在桌子下面抓着自己围巾上的流苏胡思乱想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接着听见叶江辰压低声音对她道:“别闹。” 颜研浑身僵住,周围的喧闹声她听不见了,只听得见耳膜内传出来的她轰隆隆的心跳声。 叶江辰一只手夹着菜,另一只手在桌下握着她的手,面上一本正经不留痕迹。 颜研低下头看去,原来是她刚才一直把他的围巾当成自己的围巾抓在手中了。可是大老板,他这样她怎么夹菜?不夹菜就在这里干坐着很引人注目啊! 不知道是不是叶江辰有读心术,颜研刚在心底咆哮完这句话,叶江辰就夹了菜放到她的碗里。 “吃吧。” 原本喧闹的会场突然安静下来,無数双眼睛盯着颜研面前的碗。 颜研想,这……她还不如干坐着! 第五章 丁悦是女粉丝 第二天上班,颜妍无疑成为整个公司讨论的对象。徐蕊正让颜妍坦白时,一个女声在颜妍身后冷冷地响起,徐蕊看到来人就变了脸色。 “你跟我出来一下。” 颜妍扭过头看去,正是丁悦。 茶水间内,丁悦双手环胸道:“虽然你是大老板的女朋友,但是你的业绩可真拿不出手。难道你想在年底续约的时候,让别人说你是走后门吗?” 颜妍的脸一白。 看她那表情,丁悦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继续道:“更何况,你还是因为粉丝的测试误打误撞跟大老板在一起的,若是让大老板知道这件事情的话……” 颜妍浑身一颤,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丁悦慢慢勾起嘴角,看着颜妍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就是那个让你测试的女粉丝。” 颜妍震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司不是明令禁止炒作上司吗? “你难道忘了吗?年底有一个优秀博主的评选,你不觉得大老板跟一个普通小员工擦出火花很有话题度吗?不然哪会有粉丝让你继续测,还让你汇报具体情况?当然是为了收集素材啊!”丁悦拍了拍愣住的颜妍肩膀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大老板的,作为你出演的报酬,喏……”丁悦拿出一张名片塞到颜妍手中,笑道,“这可是一笔大单子,我可让给你了。时间和地址,名片背后都写着,你若是拿下了,可就跻身一线大V了。” “不,我不能这么做!”颜妍看到名片上的人名一口拒绝,心中慌乱道,“我去跟叶江辰说清楚。” “说清楚?”丁悦冷笑一声,道,“怎么说清楚?昨天大老板等于在全公司公布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现在去说,是想让大老板下不了台?而且你若是说了,倒霉的也只有你自己,我是公司力捧的博主,而你只不过是合约快要到期的过气博主,你觉得大老板会舍弃谁?” 颜妍愣住了。 “要我说,你还是先做出点儿成绩再去说这件事。”丁悦走到颜妍身边道,“不是让你去陪睡,只是陪酒。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不要害怕,我把机会给你,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说完,丁悦便扭着腰走了。 颜妍看着手中的名片,那是现在大火的《微博红人馆》的总导演卢晓的名片,但凡能上那个节目的,都是微博大V,那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渴望参加的节目。若是能参加,那她也会跟丁悦一样火,到时候叶江辰知道一切时,会不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赶她走? 颜妍握紧了手中的那张名片。 第六章 剑走偏锋 帝国酒吧的一间包厢内,颜妍看到了四五个非常眼熟的女博主,都是正当红的。这些女博主各自贴着身边的男人,不停地敬着酒。 “你是丁悦介绍来的吧?我听她说你是第一次来,第一次好啊!”颜妍身边的男人露出一口黄牙笑得猥琐,将手中的杯子递到颜妍跟前道,“喝!喝了我就让你上我的节目!” 这男人正是卢晓。 颜妍局促不安地看着眼前的酒杯,别说一杯酒,就是一杯凉白开这么喝下去也会觉得难受。 颜妍颤抖着手接过那盛有黄色液体的酒杯…… 晚上八点,叶江辰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电话突然响了,他看到来电提醒皱了皱眉,但还是接通了。 丁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道:“叶总,你觉得我的功利心太重,若是我说颜妍为了得到上《微博红人馆》的机会正在陪卢晓喝酒呢?” “你说什么?”叶江辰的眸子一沉。 “帝国酒吧202包厢,叶总不信可以去看。” 颜妍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当她看到对面的女孩被强行压倒时,浑身一个激灵,原本醉沉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她“噌”地一下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却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扔进沙发里,一个浑身是酒气的男人压了上来。 颜妍尖叫一声,双手胡乱地在茶几上抓到一个杯子就往卢晓头上砸去,卢晓闷哼一声从她身上栽下去。包厢里很吵,没有人注意到颜妍这边发生了什么。 颜妍慌乱地站起身拔腿就跑。 叶江辰来到帝国酒吧的时候,就在门口看见一个哭得非常无助的女人。她似乎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颜妍!”叶江辰焦急地唤了她一声,颜妍身子一颤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然后飞奔扑向了他的怀中。 “叶江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颜妍在他的怀中不停地哭着,因为恐惧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她抬起头看向叶江辰,一双眼睛早已哭肿,“对不起,我骗了你,那天那条消息其实是我的粉丝让我做的测试,我没想到那个粉丝是丁悦,我害怕你知道后赶我走,所以才来了这里,我……”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叶江辰还是从她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两个词——测试、丁悦。 “颜妍,你别害怕,我在这儿呢!你镇定下来说清楚。”叶江辰搂住颜妍的肩膀道。 颜妍努力地深呼吸,然后将整件事情说清楚,这次哪怕叶江辰真的让她滚,她都必须要说清楚! “你说丁悦对你说那个找你测试的女粉丝是她?是她给你的名片?”叶江辰深深地皱起眉道。 颜妍哽咽地点了点头,但是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便号啕大哭起来:“你、你开除我吧!” 叶江辰看着颜妍因为悲伤哭泣而张大的嘴,觉得好气又好笑。 “颜妍,别哭了。” 颜妍闻言却哭得更加悲伤了,事到如今,他还在安慰她。 叶江辰搂住她道:“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那么难过了。这个秘密就是,那个女粉丝不是丁悦,是我。” 颜妍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说什么? 叶江辰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他低沉着声音笑道:“你不是一直以为上次圣诞晚会,丁悦在向我告白吗?其实不是,是丁悦有一次进入我的办公室,那次正好我不在,但是我的电脑还开着,所以被她发现了我伪装成你的粉丝找你做测试的秘密。我让她守住这个秘密,结果她以为我要帮你,便跟我提要求,说想要获得年底的优秀博主奖,让我作为她这次博文的炒作对象,但是我拒绝了。我想,或许是因为我说她功利心太重,所以她才会设计一出戏,说那个女粉丝是她,为的就是让你来这儿,再打电话让我来这里,让我对你失望。”还好,她没有让他失望。 颜妍的大脑已经乱得像一团糨糊了,她震惊道:“你是女粉丝?那个ID名叫‘会有狗子的的女粉丝?” 叶江辰轻“嗯”一声。 “怎么又变成你了!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颜妍大叫道,这个消息比得知丁悦是那女粉丝还要令她崩溃!想到过往的一幕幕,一切是他设计的,他还装什么都不知道,害她天天跟个小丑一般上蹿下跳。 叶江辰微微一笑,道:“谁让你一心想找下家呢?我只能剑走偏锋,把你先留在我身边了。” 叶江辰对颜研有印象是在一年前的某个加班的晚上。 大概是晚上十点钟,他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准备离开办公室,正好看见他办公室斜对面的位置上一个女人站起身也准备走了。 他环视了整个办公室一眼,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没走两步手机就响了,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似乎很激动,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却捏着鼻子说话。叶江辰对她的这个动作起了好奇心,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却在她开口时啼笑皆非。 “没错,我是颜研的助理,你找颜研是吧?我这就让她接电话……”她松开鼻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再次对电话笑道,“喂?我是颜研,哦哦,博主红人馆啊?我有时间、有时间!” 有哪家节目晚上十点多才找博主发通告,还是一个他这个老板都不怎么眼熟的员工?后来他才知道那次是丁悦去不了,节目组临时找不到人又经费有限,为了补上空缺才找了颜研。 虽然那期节目她根本没有多少镜头,但是她仍旧很开心,脸上洋溢着笑容。 之后没过多久的一个晚上,她加完班离开时看了一眼他的办公室,发现还亮着灯后止住脚步,手握成拳道:“向大老板看齐!做一个年轻有为可以的成功人士!” 他听到这话愣了愣,觉得她很有意思。 以后的很多个晚上,她基本上都加班到八九点才离开公司。后来他才知道,因为她是公司的新人,一些老职员将很多琐碎的杂活都交给了她做,还美其名曰训练她。她其实也知道这些人是在刁难她,但因为是职场新人,并不好得罪這些老职工,只能在每天晚上加班累了站起来活动筋骨,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幻想自己打坏人,反抗恶势力,看得他弯了嘴角。 他开始了解她的作息,知道她几点叫外卖,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站起来运动,又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知道她每天下班都会对着他的办公室挥手说“再见”。原本枯燥单调的生活,似乎一下多了一份温暖。他开始尝试她喜欢的食物,会在她运动的时候也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一走,活动一下,会在她离开公司的时候跟她一起说“再见”。 当那些变成他的生活习惯时,她工作越发得心应手,已经不再加班了,日子一下又回到了原先的冷冰冰且无趣。于是他决定,让她进入他的生活。 当她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发现玻璃是单面的时,脸上的笑容又假又难看地对他道:“大老板,你这装修挺……挺高级的啊。” 看她脸上满是小心翼翼,他弯了弯嘴角,向她点点头,佯装漫不经心道:“是挺高级的,一览无余。” 闻言,她的身体僵住了。而他,眼里藏着笑意。 云深不知情 鹿屿森 1 隆冬白雪落满梅树枝头时,是宫学一年中最美的时刻。 我趁着新雪尚未融化,特意逃了课出去给傅云深折雪梅,得手后刚想偷偷摸摸地溜回课室,却被恰巧带着学生们到户外写意的我爹撞了个正着。 “桐儿!”我爹看我畏畏缩缩地护着怀里粉里带俏的雪梅,气得直皱眉头,厉声训斥道:“逃课、折花,不学好,像个什么样子?” 我爹姚恒远,是宫学里声望最高的男傅,同时又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对他的亲女儿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他无视了我可怜巴巴的认错和撒娇,依然面不改色地把我拎到一旁,赏了我二十戒尺。 末了,我无视了自己已经明显肿得老高的双手,屁颠屁颠地跑到傅云深身边,狗腿地献上刚折的雪梅:“傅云深你闻闻,香吗?” 全宫学都知道,傅云深爱惨了梅花。 傅云深他家与我家住在同一条街,他爹一直被别人称作“傅老二”,因为他有点儿痴呆。据说原本傅老二也是个聪明人,可自从傅云深他娘难产去世后,他就变得神神道道了,逢人便说他媳妇儿是个梅花仙。大概傅云深从小受他的荼毒颇深,才会因爱及物地喜欢梅花吧。 可就是这般喜欢梅花的傅云深,在我把雪梅拿出来后,他连看都没看,只是睨了我一眼,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姚景桐你傻吗?梅花若是不开在树上,怎么可能香。” “可你……” 我想说,可你从前捧着摘下的花送给荀以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荀以梅的罗裙轻纱从前方一飘过,傅云深的魂儿也跟着一起走了。 荀以梅是当朝相国的独生女,也是我们宫学一枝花。她出身好,长得美,明里暗里喜欢她的男同窗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我从不嫉妒她长得美,我只嫉妒她独占了傅云深所有的柔情。 我眼看着傅云深走远,愣了几秒,颤巍巍地道:“傅云深我手疼,你帮我涂个药吧。” 他权当没听到,脚步丝毫没有迟疑,等他就要离开我的视线时,我铆足了劲儿大声吼道:“傅云深你这个白眼狼,要不是我……” 不待我讲完,他果然猛地顿住了脚步,红着眼默默地掉头走回来,似承受了很大的屈辱一般。 这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傅云深绷着铁青的俊脸,一边抓起我的手,一边往我手心抹药。他才不担心会不会弄痛我,一心只想赶紧结束任务,好去找他的梅儿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 我大脑空白地盯着傅云深,心里知道这么做会让他更讨厌我,但是就算能在他心里排到个“最”字位,大概也算特别的吧。 这么想着,我居然开始高兴起来。 2 直到晚上回家,我爹也没消气,我不敢再自讨没趣,晚饭也不吃了,躲债似的往屋里狂奔。 可我前脚还没踏进屋,就被屋顶的枯枝兜头撒了满脸。我鼓了鼓腮帮子,心下了然又没好气地仰头骂了一会儿,姚景垣这个始作俑者便从树梢上跳了下来。 冬季入夜早,灯火把姚景垣的眼睛衬得亮亮的:“你又惹你爹生气了?” 这句“关你什么事”还没冲出口,姚景垣便不由分说地扯过我红肿得骇人的手,既心疼又无语地叹气道:“别不承认,我都听姚叔讲了,姚叔也是为了你好。”他恶作剧般低头在我手心吹了吹,“我看你是色迷心窍了,隔壁那个姓傅的穷小子到底有什么好?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我把手从姚景垣手里抽出来,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傅云深就是个尚未出人头地的穷小子,哪有你文武双全、名满京华的姚公子厉害。” 在我们姚家,姚景垣跟我完全是两个极端。 虽然他名字听上去跟我差不多,实际上我俩并无血缘关系。姚景垣的母亲去得早,父亲本是我爹爹的一位至交好友,却在姚景垣五岁那年突生恶疾。于是他父亲临终托孤,希望我们家以后能帮忙好好照顾他。 我跟姚景垣是许过婚事的,我爹自然早就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但这门自小定下的娃娃亲,对我来说毫无真实感可言。 我入宫学时姚景垣已经毕业了,毕业后便开始跟着爹出入朝堂。姚景垣一直是我爹心目中最佳的接班人,从我开智起他就明智地发觉,能继承他的事业的,我是指望不上了,所以他对我的要求倒没严苛到难以容忍的程度。 姚景垣嗤笑一声:“算了,这么多年你存了什么心思我还看不透吗?赶紧回屋歇着吧,我给你留了饭。” “哟,劳姚公子挂心了,小女子感激涕零啊。” “你别误会。”姚景垣挑了挑眉,笑得愈加不怀好意,“我还不是怕你饿着吗,小猪妹,你可要吃得饱一点儿,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等到过年的时候……” 姚景垣从小就喜欢叫我猪妹,这也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说什么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度让我认为我会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姚景垣害的。 虽然我现在也没多胖,在我自己看来,顶多算“丰腴”,但毕竟我少时是个小瘦子,有对比才会出真知。 更关键的是,荀以梅很瘦,纤纤作细步,腰肢盈盈握,刮个风就能吹跑一样。我一直觉得我瘦的时候跟荀以梅长得挺像的,可我每次这么强调,都会被人嗤之以鼻,然后再狠狠地笑话一番。 就算我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假如我像荀以梅那般美丽窈窕,傅云深对我可能会温柔一点吧。 今天我在傅云深那里碰了釘子,姚景垣的话让我瞬间就火了,飞起一脚踹上他的小腿肚。我估摸我这一脚挺用力的,但姚景垣依然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冲我笑了笑,唇边有氤氲的寒气:“我一直没好好问过你,你到底看上傅云深哪一点了?” 我抿抿嘴巴,这的确是个深刻的问题,于是我严肃地答道:“他帅。” 在姚景垣的忍俊不禁和无奈之下,我默然走回了屋。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真实的答案,也只有我知道,这个回答有几分真,几分假。 3 关于我为什么会对傅云深这么执着,其实是件可念而不可说的事。 七岁时我爹升了宫学男傅,我们举家搬来京城。住在同一条街的傅云深家是掌鞋的,我爹有时会差下人去他家掌鞋。一来二去,我知晓了傅鞋匠傅老二家有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在街上偶然碰到,会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关系。 我小时候很皮,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却几乎一刻都闲不住。 我娘家原本是个猎户,所以我大概是遗传了我娘的好动基因,上房、爬树等娱乐活动充斥了我的童年。为了活动方便,我习惯把头发扎起来,穿男款的裤子和衣裳,不喜欢裙子,也不喜欢打扮自己。 在我对美有了真正的认知之前,或者说在荀以梅出现以前,我唯一一次穿女装是在姚景垣的束发礼那天。 我爹宴请同门和宾客,当然,荀相国也来道贺了。我跟姚景垣都是第一次见到荀以梅,但我对她的印象不好,因为她的眼睛一直放在姚景垣身上,犀利得就像看到猎物的猎人。 为防止我丢脸,我被强制梳妆打扮了一番。那天姚景垣很不正常,大概他真的不习惯我打扮,我也难以忍受他钉在我身上“风云莫测”的眼神,不久我便借故溜出了筵席。 “男装日常”直接导致我给傅云深留下了错误的印象,在我们正式相识那天前,他一直认为我是个男孩。 那天也是个冬日,我跟玩伴约好去玄镜湖凿冰捉鱼,却临时被放了鸽子,我气急败坏地独自跑到护城河,本想一举捉个大的回去炫耀一番,却不料冰没冻实,我一脚踏碎冰窟窿,大半个身子掉进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我瞬間就被冻到抽搐,正以为自己小命难保时,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我,将我拉上湖岸。 如果不是傅云深恰好路过,我可能真的会死,是他救了我一命。 “你没事吧?”傅云深看我不停地发抖,好心地将外套脱下来包住了我的身体,气喘吁吁地担忧道,“你是姚府那位小公子吧?你冻伤了,得赶紧回去,走,我背你。” 我根本没力气纠正他,可当他将我背到背上时,温香软玉贴身,纵然他再迟钝,也会发现一些异样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见傅云深的耳朵在冒热气:“你、你居然是女的……” “要、要不然呢……”我哆嗦着道。 “因为你,你……”他的耳朵红得快滴血,“实在抱歉,我一直误会你是男的。” 就算又害羞又别扭,可傅云深依然没抛下我。 我熨帖地趴在他的背上,他还没完全长成少年模样,我却感到温暖极了。那时候我觉得,救我的这个人,定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男人。 虽然后来事实证明这温柔不属于我,但执念一起时,人就是这么傻。 我跟傅云深就这么相识了,为了照顾他家鞋铺凄凄惨惨的生意,我甚至故意把姚景垣的鞋子扎破,再送过去修理,被发现后还被姚景垣捉着打屁股。 虽然傅云深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但我很乐观,盲目地幻想有一天能穿着喜服风风光光地嫁给傅云深。 我想着,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的。 傅云深家世背景不好,但他素来博学,有考取功名的志向。我到了入宫学的年龄时,便吵着嚷着求我爹给傅云深争取一个名额。我爹断然没同意,却架不住我又哭又闹又绝食,无奈之下给了傅云深一个“旁听”的身份。 能入宫学的都是朝廷的王孙贵族,所以姚景垣常说,隔壁姓傅的小子定是这辈子走了狗屎运才遇上我这么个“冤大头”。只可惜,连姚景垣都懂,傅云深却不知道珍惜。 傅云深是个聪明人,他明知答应了就会一辈子欠我,但是他心里更清楚,能入宫学读书,是他这样身份的人求之不得的。 我利用这个把柄“威胁”傅云深已久,所以他才会越来越讨厌我。 每次跟我接触他都不情不愿的,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喜欢仗势凌人的恶霸,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方法让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4 隔天在宫学看见姚景垣那一刻,其实我是拒绝的。 我正在偷吃冰糖酸角呢,差点儿被姚景垣吓得噎了嗓子。姚景垣笑意盈盈地走来将我藏在书本后面的零食全部没收,拍拍我的头道:“姚叔比较忙,我代他几日课,”他意有所指地往傅云深的方向看了两眼,“顺便监督你有没有用功念书。” 最近一直有传闻说姚大人要被朝廷升为太傅了。我转了转眼珠,看姚景垣的意思,传闻大概是真的? 我爹升官,本是好事,可有姚景垣在身边盯着我,我的悲惨生活可想而知。我只能苦着一张脸泫然欲泣地看着他,求他对我好一点儿,却惹来荀以梅一声窃笑。 我白了她一眼。相国家的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她握着书本娉娉婷婷地走到姚景垣面前:“姚大哥,上周的功课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你能帮我看看吗?” 姚景垣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开始跟荀以梅论上那些“之乎者也”了,我却听得直打瞌睡。荀以梅侧头瞥了我一眼,挑眉轻声对着姚景垣道:“姚家世代书香,出了姚景桐这样的倒也稀奇了,不仅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还满脑子都是些风花雪月,可别哪日一冲动,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 “荀小姐说得是,不过姚家的事,定然轮不到外人来操心。” 姚景垣话音刚落,我瞬间就清醒了——这荀以梅摆明了故意诋毁我的形象,我慌乱地看向傅云深,果然,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你,你可别瞎说,本小姐虽然贪玩了点儿,但还是知道方寸的!” 我故意大声解释,就是想说给傅云深听的,可他似乎并不关心此事,而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然后抬头问姚景垣:“传言皇上近日有意在宫学学子中挑选皇子侍读,此事……” “呵呵,你消息当真灵通。”姚景垣弯弯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我正想找机会宣布此事呢,皇上的确有意在此挑选三名皇子侍读,不过要经过考核,择优从录。” 姚景垣所说的考核,其实就是一场对个人能力和资质的考试,时间定在七日后。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在天子眼皮底下做学问,基本等同于一只脚已经踏入朝廷的门槛了。 可这也是个非常残酷的挑战,整个宫学百来号人,饱读诗书者比比皆是,皇上只选三人,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我看向傅云深,对上我的眼睛时他躲闪了几下,神色却很坚定。 从傅云深对这件事极大的关注度和他期盼的眼神中,我能清楚地看出他极大的野心,他想抓住这个机会,或许抓住了,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一朝为臣走上人生巅峰,或许比荀以梅答应嫁给他还值得开心吧。 我琢磨着想为傅云深做点儿什么,但我很清楚,这次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5 可我万万没想到,考核还没来,宫学就出事了。 “爹爹的书库被盗了?” “没错,而且丢的正是侍读考核的试卷。”姚景垣抿抿嘴唇,眼神闪烁地叹了口气,“猪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说什么呢。”就算他话没说完,我都猜到他要问我什么了,我气得跳起来踩了他一脚,“当然不是我,就算我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要让爹知道还不打死我!” “那就好。”姚景垣舒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我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你。” 但是光姚景垣相信我根本没用,从我日理万机的爹特意为了此事赶回宫学后,我就知道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看到是谁从书库偷走了考卷?” 仲冬的寒风刮得人面皮生疼,我爹逼问的声音更是带来一阵彻骨的冷。没人敢吱声,过了好半晌,我才从人群中听出傅云深的声音:“姚男傅,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他停顿片刻,眼神如针尖般刺向我,“昨日姚景桐来找过我,还对我说……考题都是由您所出,她知道考卷放在您的书库里,问我想不想……” “傅云深,你在说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傅云深他爹的疯病是传染给他了吗?这话昨日我的确跟他说过,可我也仅是说说而已,他怎么能毫无证据地就直接“供出”我了呢? “桐儿,你给我出来!” 我爹气得双眼发红,我必须跳出来证明我的清白——可还不等我解释,荀以梅却又轻飘飘地落井下石道:“对了,这么说来,昨日我好似也撞见过景桐在书库附近出现……” 我气极反笑,难道在书库附近转一转都成了犯罪证据了? “姚叔,桐儿就是爱开玩笑,您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您千万要相信她!” 这是我头一次在不可一世的姚景垣脸上看到慌乱的表情。他用眼神示意我赶紧跟我爹解释清楚,可所有的希望都在我爹手下的人找到被盗的考卷后轰然崩塌。 考卷是在一座假山后面的洞里找到的,很多同窗都知道,那里是我平时藏零食的地方。 我的脸瞬间就绿了,姚景垣的眼神都暗淡了下去,人证物证俱在,我百口莫辩。 面对数百双眼睛和悠悠众口,我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姚家千金为了一个男人盗偷考卷”这等丑闻,足以让姚家蒙羞一世,爹绝对不会轻饶我。 “来人,”我听见爹颤抖着道,“上家法!” 当数十鞭藤条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背上那一刻,我的心是麻木的。 “做出此等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愧对我姚家列祖列宗,我姚恒远没你这样的女儿!” 我假装感觉不到我背后的皮开肉绽,假装听不到姚景垣大声劝阻的声音,也假装看不到荀以梅似笑非笑的脸——我满脑子都是傅云深“供出”我时平静的语调,和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打时事不关己的眼神。 彻底晕过去之前我想,不得不承认啊,我在傅云深身上栽得够彻底。原来人心,當真可以如此凉薄。 6 因为这次挨打,我发烧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到了第四日才悠悠转醒。 姚景垣怕我伤心,于是劝慰我,我爹当着全宫学的面重罚我实际上也是为了救我。他身为男傅,如若不然,无法堵住别人的嘴。若是将我带去大理寺,怕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从小到大,我头一次遭受这么严重的折磨,连姚景垣都不打趣我了。 看着他换下我背上鲜血淋漓的纱布,俊朗的眉目皱在一起,我有些动容,咬着泛白的嘴唇伸出手指抚了抚:“姚景垣你皱什么眉头啊,我还没死呢。” “呸呸,你别瞎说。”姚景垣睁大眼睛瞪我,“你也该长长记性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是谁偷了考卷,还你清白的。” 经过这么一闹,侍读考核也往后推迟了半个月。 这事儿根本不需要往深了去想,从当时荀以梅的态度也不难猜测,她陷害我的可能八九不离十,但是我同样没有证据,这惩罚还得自己受着。 也怪我当时大言不惭地跟傅云深吹牛,如果我没说那些话,如何能让有心之人陷害。想到傅云深,我的心还是会痛,梦做到现在,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可是我没想到隔日傅云深会来看我。 他一向很讨厌来我家,从前纵然是我盛情邀请,他也是老大不情愿地坐坐就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还带着他有点儿痴呆的爹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郑重其事地登门拜访。 姚景垣看到他时气得立刻就想把他赶出府,却被我拦了下来。我眨眨眼,死灰里没有燃尽的一丝小火苗似乎又燃了起来。 “我知道姚家不缺这些东西,”傅云深将药材放到我床头的桌子上,轻轻地说,微微敛眉有些不敢看我,“这是我爹的一点儿心意,还有……”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闪烁,“我来看看你。姚景桐,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 从我追着他跑以来,傅云深何曾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过话。我受到了惊吓,也挺没骨气的,他对我说几句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话,就让我委屈得想流泪。 傅老二始终在一旁冲着我傻笑,却忽然咧开嘴向我扑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小仙女,小仙女。”他转向傅云深,抬手指了指我,“梅花仙……” 很快有下人把突然犯病的傅老二拉走了,傅云深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说什么:“你没吓到吧?” 我摇摇头,怯怯地示意傅云深坐到床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来。 傅云深说,当时他只是单纯地说出他所谓的“线索”,没想过荀以梅会接他的话茬儿,更没想到考卷会被找到,而我会因此受到这么严重的处罚。 他怔忪片刻,看着我轻轻道:“姚景桐,对不起。” 我憋了许久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傅云深给我擦擦眼泪,欲言又止地叹气道:“其实姚景桐,我也并非讨厌你,只是我的心很小,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你对我的好。” “我想你肯定认为我是看中梅儿的家世背景,才会接近她、讨好他,不管你相不相信,实际上我是喜欢她的。”说到这儿,傅云深居然有点儿脸红了,“我对她一见钟情,在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听着傅云深平和地跟我坦白他喜欢荀以梅,我内心酸楚,却不再妒忌了。 毕竟他说不是真的讨厌我,也愿意跟我说心里话,这就代表他还是愿意跟我做朋友的,我不敢奢求太多,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从来没妄想过这样的场景,天高云淡,外面阳光正好,屋内和煦融暖,我跟傅云深坐在一起聊了一个下午,而他眉眼舒展,没有半分不耐烦。 聊天之余,我还同他分享了我爹的诗,都是我平时懒得瞧的,傅云深却喜欢极了。但是平静的时光没能永远持续,这样美好的相处,竟成了我日后的黄粱一梦。 7 圣旨来得很突然。 我们全家都以为这是即将宣布我爹荣升太傅的旨意,可那个太监总管拖着细长傲慢的音调让我爹接旨时,顷刻间阴云密布,天空阴沉得像要塌掉一样。 太监总管轻蔑地将圣旨甩在我爹面前:“姚大人,接旨吧。” 我细细地听着那些可怕的、我听不懂的字眼儿,惊恐地望着不远处的姚景垣,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姚景垣蹭到我面前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桐儿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圣上派来的人将我们家翻了底朝天,一夕间,一个温馨而团圆的家庭,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毁了个干净。 他们说,我爹犯了谋反罪,他写了反朝廷的诗词,政权未稳时皇帝最看不得这个,那些诗词让龙颜震怒。 可是我爹怎么可能是乱党呢,他从来没有动过那份心思,怎么可能会写什么反朝廷的诗词——念及此处,我好像被惊雷劈中了天灵盖,有个想都不敢想的事实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像个疯子一样抓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所谓的诗词证据,那一刻,我彻底跌进了深渊。 这些诗词本是我爹平日在家的练笔,除了家里人,没有其他人见到过。 除了一个人。那时他高谈对我爹的仰慕之情,我献宝似的拿出这些练笔给他看,每一句,每个字…… 为什么经历这么多以后,我还能毫无顾忌地、傻傻地相信傅云深?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他不但毁了我,也毁了整个姚家,而我成了那个给他牵线的人。 有宫人拖着我的手将我拽起来,而我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身为罪臣之子,要依律进宫为奴,我以后的人生会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慢着!” 姚景垣忽然大步走来,将我从宫人手中拦下:“前一阵子姚景桐犯了偷盗书库的罪,姚大人在行家法后,已经与她脱离父女关系,这是全宫学都知道的事情。”姚景垣顿了顿,汗珠沿额角流下来,“姚大人念及情分留她在府中养伤,但是她已经不能算姚家的人了!” 太监总管怔忪片刻,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 “是吗?”他慢吞吞地拖着长调道,“据咱家所闻,姚公子并非姚家血脈。若你愿意给咱家行个方便,或可明哲保身,而现在……” “在下愿意进宫。”姚景垣坦然地站起身,没有一丝犹豫,“在下愿意进宫,绝不会推诿罪责。姚景桐已经给姚家上下蒙了羞,就算为奴,她也不配替姚家受过。” 我记得那天傍晚的夕阳,在太监总管的示意下,他们把我像个废弃物一样丢到了尚未融化的新雪里。 临别时姚景垣的笑容灼得我心口发疼,可我连跟他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抱我入怀时贴在我耳边低喃,告诫我绝对不能进宫。我是姚家最后的血脉,唯一的希望,他要我保全自己,将来才能为姚家翻案。 “我会想办法从宫里出来的,”他在我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相信我。” 8 姚景垣向来言而有信,这一次,他却没有完成他的承诺。 荀以梅找到我时,我正在一间城中破庙与几个乞丐分馒头吃。荀以梅那张美丽的小脸皱成了苦瓜,连眼睛都红肿得厉害。她用一辆马车偷偷摸摸地将我带去一处住所,嫌恶地将我丢在床前。 姚景垣就躺在床上,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呕出来,脸色苍白如雪,看得人触目惊心。 “宫里的人强迫他净身,姚大哥死都不肯。”一惯冷漠的荀以梅居然哭了,她瘫坐在床前,歇斯底里地冲我吼道,“可是姚景桐,这种时候你又在哪儿?他们把他打得就剩下一口气,是我,是我把他带出来的!” 如果荀以梅没有表现得这么悲痛欲绝,我可能永远不知道她一直偷偷喜欢着姚景垣。纵然我们两家一直是敌对的关系,纵然她总是看我不顺眼,可她仍然禁不住被姚景垣吸引。鲜衣怒马,翩翩少年,有谁会不爱? “你少假惺惺了。”我嘴唇颤抖,心如死灰地冷笑,“当初你陷害我偷盗考卷,如今荀相国又栽赃我爹谋反,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你……你们串通了傅云深,那些所谓的谋反诗,就是傅云深拿给你看的,是不是!” 荀以梅甩头辩解,精致的脸上泪水斑驳:“考卷的事的确是我陷害了你,可我只是想让你出丑。”她目光凌厉地瞪向我,眼里有恨意,“无论你做了什么蠢事,姚大哥的眼睛里永远只能看见你,我是不甘心……” 荀以梅向来不喜欢过问她爹那些朝堂之上的钩心斗角,她也根本不知道,其实荀相国早就计划着扳倒姚家。一旦我爹升了太傅,他将会成为相国政权的最大威胁。 那些带着所谓“歧义”的诗词,的确是她从傅云深那里听来的,纵然他们都无心陷害姚家,却仍然被身边的有心之人利用了。 姚景垣不是神仙,也没有金手指,凭他一己之力,是斗不过宫中势力的。当荀以梅得知姚景垣即将惨死在棍棒之下时,她买通了宫人,拼命将他带出了宫,只因为姚景垣最后的愿望,是想再见我一面。 我爬到姚景垣的床边,双手抖得像筛子,却擦不净他嘴角的血污。 “你别哭,好不好?” 姚景垣虚弱地说道。 “姚景垣,姚景垣……”我抓着他的衣角哭得泪眼模糊,“求你活下来,我只有你了,求你,别丢下我……” 这么多年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家人和姚景垣对我的宠爱,却一心扑在傅云深身上,对家人,对他都亏欠了很多,有些重要的东西,终究是被我弄丢了。 姚景垣笑了笑,眼神越来越飘忽。他艰难地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猪妹,你要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做我姚景垣漂漂亮亮的新娘了。” 那一刻天地都变得安静,我听不到别人的呼吸声,也听不见我喉咙里的呜咽声。 我的姚景垣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个冬天,而我也将离开。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尾声 三个月后宫学又来了新的男傅,此时的傅云深,也已正式成为太子侍读。 这是他从前梦寐以求的完美仕途,可是身邊没了那个总黏着他的、叽叽喳喳讨人厌的姑娘,单一乏味的生活似乎又少了点儿什么。 他自觉对不起姚家,不管姚大人是不是真有谋乱的心思,如果当时不是他为了讨荀以梅欢心背了那些诗,因而被荀相国利用——姚家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午夜梦回时,他总能梦到姚景桐那双含着刻骨怨恨的眼睛,像涂满毒药的利刃,狠狠地扎到他的心上。 他大汗淋漓地醒来,深深地想,她定是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没有继续追求荀以梅,因为她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当年初见她时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会这么平淡地度过,直到某天,他偶然在姚府后面的梅林里的石桩上发现一行细小的刻字。 傅云深瞬间气血上涌,惊得头皮都要炸开。 他十二岁那年,梅花开得正艳,他在这里遇到一个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眼神清澈极了,美丽得就像梅花幻化成的仙女。 小姑娘跟现在的荀以梅有几分相似,后来傅云深也问过她,得知她那日恰好参加了姚景垣的束发礼,便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她。 傅云深盯着石桩上稚嫩的“姚景桐留”四个字愣怔不已,仿佛有道惊雷在心中闪过——于是他迫不及待去找了荀以梅。 “姚府后面的梅林?” 面对傅云深的询问,骄傲的相国大小姐从鼻子里轻轻地蹭出一声哼:“我可从来没去过。姚景桐从前倒是常去,据说那梅的品相也不甚好,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听及此处,年轻的太子侍读突然愣了愣,接着便发疯一般笑出声来,笑到身子颤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他不晓得自己是否在命运的捉弄下错失了珍视的东西,但所有的遗憾和折磨,都将随着凋落的红梅,永远地深埋在他心底的雪中。 亲爱的,试试嘛 小锅 最近公司新加了一项员工福利,但凡去报考驾照可以报销一半的费用。 于是,我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其实我是去考过的。几年前,和朵爷一起去驾校报的名。 现在几年过去了,朵爷已经可以用一米五的身高驾驶大型SUV在车流中穿梭自如了,而我在科目二上挂了四次后,就假装自己从来没去报过名。 去年四月的时候,我接到了驾校打来的电话,说我的驾考资格还有一个月就过期了,问我要不要最后再去考一次科目二。 我想了想,只剩下一个月了,肯定考不完所有科目,就拒绝了,只是对不起曾经教我开车的李教练。 电话那头惊讶地说:“李教练?他早就退休了,你到底多久没练车了?” 我浑身一僵,尴尬地说:“可能……两三年了吧。” 然后,那头 “咣”地挂了电话。 可我真的对考试产生了阴影,不然你们也去体验一下,连续四次挂在同一个地方的心情,多少辛酸泪! 每次听说谁拿到了驾照,我就在心里对那人肃然起敬——哇,心理素质可真好。 公司报销一半费用的福利听起来十分诱人,再想想每次回家被我爸羞辱“家里就你一个不会开车”的场面,我真想在大脸组里找个人组团去报名。 菜菜含恨说:“可惜我报早了,不然公司就能替我报销一半了。” 我:“哇,那你考到科目几了?” 菜菜迟疑了一下,说:“嗯,这几天刚看了一眼科目一的题目。” 我:“打扰了。” 花花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但我理解她,毕竟她的钱都用在吃饭上了,哪还有多余的钱去考驾照。 那……我扭头,慈祥又不失坚毅地盯着纪十年,问:“考吗?” 小十年一边疯狂地码字,一边冷漠地问我:“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去考最合适?” 这还用思考?不失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吗? 小十年冷哼一声:“夏天太热,冬天太冷,长沙又没有春天和秋天,都不适合练车吧。” 我弱弱地叹了口气:“也是。” 然后她就不理我,继续码字了。 听说《小情劫2》快完结了,你们期待吗?(没错,这明摆着是一个软广告。) 人的一生中,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尝试。 那年在丽江,我们一群人玩儿游戏,输了的人要吃当地的油炸小肥虫。如果不是我连输七把,我也没机会知道,原来油炸虫子还挺好吃的,嘎嘣脆。 千萬不要害怕辛苦,也不要害怕跌倒,趁着我们还年轻,要多尝试一些新鲜事物。即使失败也没关系,这并不可耻,因为这就是人生啊。 “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鸡汤,现在想尝试练车的举手!”我搓搓手,期待地看着大脸组的成员。 她们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啊,十一点了,点外卖吧。” “我去看看我的青蛙回来没有。” “哒哒哒——”(码字的声音) 如酥似宝(六) 加载中,请稍等... 道歉的最佳方式 阮小凉 日本的富士山下,秦言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他眸光顿时一寒,冷冷地收起手机。 旁边随行的老板见秦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战战兢兢地将文森拉到一旁低声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秦总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文森压低了声音道:“秦总和夫人吵架了,心情不好。” 老板立即明了地点头,却忍不住多嘴问道:“秦总和夫人为什么吵架啊?” 为什么吵架? 文森有点儿无语,他总不能告诉这一路随行的几位大老板,他家老板是因为夫人没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所以闹别扭了吗? 三天前秦言生日,他早早地就下班了,充满期待地回到家中,结果唐酥临时出差去了,只留下一个饿得嗷嗷叫的唐小果。 就这样,秦言的生日在一碗泡面中度过了,而唐酥第二天回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她压根儿就不记得他的生日。 从那天开始,秦言就在同唐酥冷战,他试图用行动告诉她,她错了。 与此同时,S城里,被冷落了三天的唐酥一脸莫名其妙,从她出差回来之后秦言就一直对她爱理不理,莫非他要变心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唐酥顿时慌了,惴惴不安地给向叶琳请教,如何应对婚姻的“一年之痒”。 叶琳纸上谈兵地道:“你们这种叫‘婚姻倦怠期,当婚姻失去新鲜感的时候,你就制造一点儿新鲜感嘛。” 唐酥不耻下问,道:“怎么制造新鲜感呢?” 叶琳想了想,道:“浪漫和情趣懂不懂?不懂你上网搜一下。” “哦哦,好的,我试试。”结束了通话,唐酥就开始搜索,认真地学习如何挽救老公倦怠的心。 两天后,秦言从日本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文森送秦言回家,门刚刚被打开,屋子里身穿性感羊羔装的唐酥跳出来,冲开门的秦言笑起来,踩着音乐节拍摇着尾巴跳起可爱的舞来。 秦言站在门口,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俏皮的舞姿,眸色变得愈发幽暗,嘴角愉悦地扬起。 身后文森走过来,听见音乐道:“哎?夫人在开派对吗?” 秦言霸道地擰起文森的脑袋往旁边一扭,道:“回去。”说完,他脱掉外衣进门,关上了门,留下门口一脸茫然的文森。 进了门,秦言开始收取自己的“礼物”,虽然迟到了一些,但是这份礼物,他很喜欢。 不等唐酥转身,他就从身后搂住了她,俯身将滚烫的吻落下,低哑的声音笑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那你还生气吗?”唐酥讨好地问。 他挑眉,道:“看你的表现。” 她立即转身,笑吟吟地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轻轻一吻。 一瞬间,他像是被点燃的烈火,抱起她上楼。 第二天,浑身酸痛的唐酥扶着腰总结,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秦言,但叶琳说的法子似乎很管用。只是,这浪漫和情趣的代价真惨重。 没过两天,公司里,秦言正在开会,有人送来了一个巨大的蛋糕,还有鲜花和礼物。漂亮的鲜花上是一张手绘的卡片,来自唐酥,上面画着一张大大的笑脸,留言:老公,生日快乐! 在满公司的惊叹和羡慕声中,秦言忽然啼笑皆非,原来,她不是忘记了他的生日,而是将他的生日记错了。 办公室里,正在开会的秦言给唐酥发去短信,短短一句话:六月十二号,我的生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会议桌上,“嘀”的一声,他收到短信。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想看我跳舞吗?” 气氛紧张的会议室里,所有人表情呆滞地发现,前一秒还在发怒的老板看着手机,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他是卧底 加载中,请稍等... 真的是两个人越吵架,感情越好吗? 微博私信:冬菇,我是第一次谈恋爱,男朋友是在语言学习班认识的。我跟他的成绩都属于各自班上拔尖的,只不过我是理科生,他是文科生,加上他的性格敏感纤细,我们经常为了小事儿吵架,每次吵完都是我哄他。一开始我以为热爱哲学的男生,只是在性格上有点儿钻牛角尖,但后来听说男朋友平常也不会跟别人起争执的。 于是,我鼓起勇气去问了他。他说,他去恋爱补习班上了课,老师说“不吵架不知道感情有多好”。之后我也偷偷去报了班,其实就是一个关于人际关系的课程。而所谓的“不吵架不知道感情有多好”,也要看看吵架以后彼此的态度,这样就能知道对方是否在乎你。 可我的男朋友只学到了前半部分——找我吵架,却没有找我和好或者谈话,去分析我们为什么吵架。这样怎么可能“吵”出感情来?而且我学习也很辛苦,还要处理这种问题,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自己的成绩会下滑。 冬菇,我该怎么办? 冬菇:我建议你找你的男朋友心平气和地聊一聊,说你不喜欢吵架,并且告诉他,你之所以不喜欢吵架,是因為每次吵完架只有生气,没有互相检讨避免下次吵架的环节,这样对感情的伤害很大,你不想再这样下去。然后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你再来告诉我。希望你的学业不要因此退步,加油哦! 恋爱宅急电: 1.我爱上了邻居姐姐的弟弟,但是我们相差三岁,而且自从他到外国读书回来已经两年没见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跟他重新变得熟悉呢? 冬菇:先找他的姐姐打听一下,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女朋友,你就可以问问他最近有什么打算。假如他的姐姐猜到你喜欢他,也不介意你当他的女朋友,你就多了一个“军师”。之后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且多多出现在他的面前,刷存在感。 2.我喜欢上班上一个男生,但他和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冬菇,我知道我们没可能,那我要怎么才能忘记他? 冬菇:你得多看书,多写作业,少胡思乱想。你自己都明知没可能,就不要多想了,努力学习充实自己,别浪费时间。 结束语:甜甜蜜蜜的春天已经来了,编编这里还没有彻底转暖,不知道飞蝶们那边的天气如何?有没有已经脱下冬衣换上春装的呢?一年之计在于春,你们对于今年有什么新计划都可以到微博私信@这枚冬菇不太冻 我在这里等你们。 给你我的全部 莱弗 我觉得,我劝杜弘廷留下来自力更生赚大钱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支持并鼓励了杜弘廷这个大胆而冒险的想法,然后一个人薄情寡义地读书去了。 没过几个月,我接到了一个敲响灵魂警钟的电话:“我想跟你借钱。” 一看来电显示,杜弘廷!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白痴想出来的主意啊!我为什么要劝一个不谙世事的书呆子,去世间的水深火热中摸爬滚打,然后背了一身债回来找我借钱! 我错了! 我打电话给我妈,说:“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过多少次了,一个月伙食费只有八百!” “不是。这件事比较难以启齿,我……” “你怀孕了?” 我鼓起勇气吼道:“杜弘廷公司周转不灵,我想跟你借点儿钱!” “哎,就这事儿?行了,我自己去找他。”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 这杜弘廷也真是的,明明和我爸妈住在一块,借个钱还非得通过我。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啊,我家也没钱,最多借你一两千块。 一个星期后,杜弘廷打电话给我,说:“谢谢你。” 我都不好意思了,说:“应该的,应该的。”谁让我当初作死呢。 杜弘廷说:“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的。你觉得多少点利息比较合适?” 我苦笑:“咱俩什么关系?谈利息多见外?”主要是一两千块钱,你能不能还得上,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那不好的。行,我知道怎么办。” 过了几天,家有喜事。 我无意间看新闻才知道,我们家的老房子被政府征收了,按面积算,拆迁款肯定不低于两百万。 从小我就有个愿望:想要住有地板的高层楼房。这下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没想到我妈说:“拆迁款?全都借给杜弘廷了啊。” 我震惊了。 我妈补充道:“刚拿到拆迁款,你就打电话让我借钱给杜弘廷,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闻言,我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了。 那段时间是我的人生低谷,我整日以泪洗面。 两百万啊!带地板的高级住宅啊!都打水漂了!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这下完全刨了个坑把一家都埋了! 后来我想通了,努力振作起来,闭口不提还钱的事,然后经常打电话给胖子,整天鼓励他,让他努力努力再努力——赚钱还我。 大一结束后我回家,发现家没了——曾经高高低低的破旧小瓦片房全变成了黄土…… 我抹干眼泪,打电话给我爸。根据他的描述,我来到本市最繁华的路段的一个高档小区。 带电梯,顶层复式楼。 进门的时候房子正在装修,我爸兴高采烈地带着粉刷匠的帽子跑过来。我妈说杜弘廷想给我一个惊喜,让大家都不要告诉我新房子的事儿。 所有的房间都铺上了地板,我一时间百感交集,整个人都蒙了,然后情绪崩溃地号啕大哭,也不管谁站在身边了,扑过去就抱住,泪如雨下。 我错了,不敢了,下次再也不耍嘴皮子了! 一番大彻大悟决定痛改前非后,我发现自己一头扎进了胖子的怀里。 杜弘廷笑眯眯的,拿他胖乎乎的手蹂躏我的头顶,“一个月二十个点的利息,还满意吗?” 在这之前,作为担保人的我万念俱灰,几度试图切腹谢罪。虽然回报颇丰,但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我严肃地告诉杜弘廷:“我以后不会再借钱给你了。” 胖子听了,一愣。 对不起了,少年,听起来有点儿伤自尊,但我这个老人家的心臟实在是不经吓。不料他开心地大笑:“客气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我还能说什么? 他还跟我爸妈如此评价我:“孟琪琪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重情重义,视金钱如无物!” 什么?这是我? 婚后,听他感慨非我不娶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我毫无保留地陪伴他,将他从低谷中拯救出来,让他领悟到了世间的美好…… 大兄弟,你对我的误会还挺深啊!你这是把钱连本带利给我还回来了,要是还不回来,我分分钟让你顿悟人性能有多凉薄,世间能有多残酷! 人在贫穷的时候,嘴脸难免苛刻丑陋,生活宽裕起来就温和善良。 但是杜弘廷永远也没机会见到我另一副面孔——他实在是太会赚钱了! 偷风吻玫瑰 李一枕 简介:身为老四的后勤人员,迟一朵更像是个监工。他爬一百多层高楼时,她在车里喝奶茶、听音乐;他铤而走险出国盗宝,她却一脸坦然地表示:我就是来公款旅游的。这样一名后勤,实在是不大合格,不然她怎么会被他丢给别人,不顾她的生死自己远走高飞呢? 1 迟一朵走过去时,看到老四正在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伶仃,他坐在马路牙上,两条长腿伸开,手边卧着只猫,蜷缩成毛团,一猫一人相依为伴,看起来有点儿凄惨,又挺萌的。 迟一朵拿脚踢了踢他,他反应慢半拍,一分钟后才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来啦?” “你怎么又在这儿晒太阳?” 他懒得理她,索性闭上眼睛。迟一朵一直觉得,人长得好看有时候很有用,至少这张赏心悦目的面孔,能让人不舍得打他。她自觉已经超凡脱俗,把手里的包丢给他。 包里掉出来几摞钞票,老四“啧”了一声道:“你怎么这么庸俗啊。” “请你别像个垃圾一样瘫着,又有活儿了。” “你每次来找我要不然是钱,要不然是工作。一朵,咱们俩之前就这么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吗?” 迟一朵被他噎住,可下一刻,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了过来。迟一朵像片羽毛一样跌进了他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挣扎,可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摁着她的头顶,硬是将她塞进自己胸前。 这么一个在街边晒太阳的人,身上竟然不难闻,迟一朵说不清这是什么味道,下意识地深呼吸,却听到他笑了一声,问她:“香吗?” “啊呸!”她像是被踩了尾巴,怒道,“流氓,无赖,低级趣味!” “别动……”他将她抱得更紧了。迟一朵挣扎不出,用力抬头,“咚”的一声,是她的头顶和他的下巴撞在一起,两败俱伤。他“嘶”了一声,总算把她放开,却又牵着她的手腕免得她跌到柏油马路上去:“一朵,麻烦你低下头看一看,能看到自己的脚面吗?” “能啊。” “那说明什么?” 迟一朵一思考就懂了,他在骂自己没有胸。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又要动粗,可他已经站起身,抱着猫往后退了三步。就在同一时间,洒水车响着歌开了过来,淋了迟一朵一头的水。 她傻了眼,看到老四似笑非笑地说:“好心当成驴肝肺,就你这么没胸没屁股,谁乐意对你耍流氓?” 老四这个人坏得冒烟,明明看到洒水车来了也不肯出言提醒,对她动手动脚,谁会不误会?! 迟一朵气急败坏,却打不过他,最终也只能甩下一句话来:“蒋先生对你非常不满意,老四,你这个大浑蛋,就等着吧!” 她狐假虎威完了撒腿就跑,老四没追过去,怀里的猫又睡着了,他揉了一把,忍不住笑了。 2 这一夜降了温,初雪纷纷扬扬,迟一朵站在街头等着,十二点过了三分钟老四才来。他看到她就嘲笑说:“远远地看到你蹦来跳去,跟只兔子一样。” “那是冻的!”迟一朵生气道,“还不是你迟到了三分钟!” “我知道,蒋先生对我非常不满意。”他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迟一朵又要生气,还好想起了正事儿,把优盘塞给他说:“资料都在上面,我会在车上给你技术支持。” 优盘小巧,塞给他时两人手指碰到,他的肌肤像是冰,迟一朵打了个哆嗦,他看到了,就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她走到车库里,随便选了辆车。 他叼了根烟,顾忌她在没有点燃,含糊地问她:“天天把蒋先生挂在嘴边,你暗恋他啊?” 蒋先生说话老气横秋,可是长相英俊潇洒。她少女怀春,惹得老四一阵牙酸说:“那你琢磨一下,老板那样的人,能看上你这么个没身材的吗?” 迟一朵不和他斗嘴,他觉得没趣,就把优盘塞在车载电脑上打开,里面是大楼的详细示意图,每一层都画得清楚明白,他扫一眼就记住了,见她还在认真地看,忍不住伸手揉了她的刘海儿一把。 她是齐刘海儿,看着就傻乎乎的,被揉了她也不生气,发愁地说:“这栋楼警力这么多,你最喜欢爬的通风管道又这么细,你打算怎么上去呀?” “从外面爬上去。”他比个手势,看她瞪大了眼,笑道,“怎么了?” “一共一百四十八层,东西放在一百二十六层,你要怎么爬上去啊?” “《碟中谍》看过吗?汤姆·克鲁斯怎么爬迪拜大厦的,我就要怎么上去。” 他说完,看她真的相信了,憋着笑一路不说话。她沉默着敲打电脑键盘,在他下车前忍不住问道:“你真要爬上去啊?不然再考虑一下吧?” 老四哈哈大笑着道:“一朵,你怎么傻得这么可爱?” 他临走时还不忘替她去便利店买杯热奶茶,她捧着奶茶坐在车里,看着屏幕上代表他的小绿点儿顺顺利利地进到一百二十六层,又顺顺利利地下来。 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回来了,抱着一个小小匣子,里面装着蒋先生想要的古董。古董的拥有者不识抬举,蒋先生出价了也不肯割爱,所以需要老四出手,替蒋先生“请”回来—— 毕竟,有钱人的事儿,能叫偷吗? 迟一朵腹诽,只是人在屋檐下,哪里能质疑老板的决策?老四送她回家,她捧着匣子下车,却又回头问他:“老四,你天天干这个,不嫌烦啊?” “烦?”他正在点烟,闻言抬起头来,他眼睛漂亮至极,被火机那点儿橙红色的光映亮了,像是星星藏在珍珠里面,“一朵,你花钱的时候会觉得烦吗?那怎么挣钱会烦呢?” 他说得太有道理,迟一朵一时语塞,上了楼看到那辆破面包车开走了,这才想到一句反驳的话来。 “那你知道你這是犯法的吗?”她对着镜子恶狠狠地道,“看你被抓住了怎么办!” 3 老四这个人说来也神秘,公司这么大,有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这种见不了光的事务,老四听说是卖身给了蒋先生,从此也见不得光,只能无名无姓,在暗夜里行走。 迟一朵来公司比较早,又得到蒋先生器重,行走江湖都被叫一声“一朵姐”。她们聚在一起说八卦提到老四,有人就问迟一朵:“他长得那么帅,怎么就干了这一行?” 迟一朵昧着良心不肯承认他帅:“他也算帅?天天穿件破夹克,还是蒋先生帅呀,定制西装一穿,腰细腿长……” 她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儿,一扭头看到蒋先生就站在外面,背后讲人还被抓到,她的脸一红,讪讪道:“蒋先生好。” “来我办公室一趟。” 迟一朵在心里哀号:难道蒋先生心眼儿这么小,要扣她工资?还好蒋先生没那么无聊,丢给她一份文件,她仔仔细细看了,心中一紧,却又微笑道:“这是件好东西。” “是呀,我追查了好多年这件东西的下落,最近才有了眉目。” 这东西其实不大,精巧绝伦的梳妆盒,迟一朵看过类似的东西,存世的没有几个。 这样的好东西价值不菲,不过走正规途径蒋先生也不会出不起价格,专门给她看的话,就是这件东西花钱都买不到…… 她小心地问:“是要老四去请回来吗?” 蒋先生难得有些慎重地道:“你跟老四说,这件东西他如果成功带回来,我答应他的那件事儿,就立刻替他做到。” 迟一朵不知道老四和蒋先生有怎样的约定,她心里紧张,刚要拿着文件离开,背后蒋先生又叫住她说:“小迟。” “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你刚刚说我比老四帅?”他一笑,英俊的面孔像是描了金边,要被人顶礼膜拜一样,“是真的吗?” 妈呀,迟一朵想,老板这么有钱,居然还在意自己帅不帅? 迟一朵含糊地点了点头说:“当然啦……老四那个人,简直像个地痞无赖,哪有您英俊潇洒?” 她拍马屁拍得不太走心,還好蒋先生不同她计较,日光灿烂活泼地从百叶窗里挤进来,迟一朵手握在门把上犹豫再三,还是转过去自告奋勇说:“蒋先生,我看这次的事儿有些棘手,老四万一坏了您的事儿就不好了。” “所以呢?” “所以……我看,是不是我也跟着出趟外勤?” 平常迟一朵顶多跟着出个市,再远的就要老四一个人单枪匹马,这次的东西远在南普顿,坐飞机也要五个小时,按理说迟一朵不该插手的…… 可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只好主动请缨。屋内明亮,蒋先生却背光坐着,他双肘撑在扶手上,双手交叠,明明面上的神情是温柔的,迟一朵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扯出个假笑,刚想再说点儿什么,就听到蒋先生和善道:“既然你说了,那就去吧。小迟,好去好回,别让我失望。” 4 “你来做什么?” 候机室里人不多,迟一朵正接过空姐递来的果汁,门口老四大步走进来,看到她皱了皱眉。她笑眯眯地说:“你居然没迟到,真是遗憾。” “我什么时候迟到过?”他说着,又继续刚刚的问题,“我要去南普顿,你来做什么?” “跟你一起出外勤呀。我还没去过南普顿呢,到时候你去干活儿,我报了个旅游团,去看雪山。” 她说完,偷偷看老四,他一直皱着的眉头果然松了一点儿,却又半信半疑道:“蒋先生知道你花着他的钱出来旅游吗?” “你不往外乱说,他怎么会知道。”迟一朵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千万别出卖我呀,我们关系这么好呢。” “谁同你关系好。” 他把手臂抽出来,正襟危坐,同她划清界限。迟一朵“嘁”了一声,抽出杂志挡住自己的脸,免得被老四看出她心怀不轨。 两人一路风平浪静地到了南普顿,国内寒风凛冽,这里却正是鸟语花香,迟一朵同老四分道扬镳,装作坐上一辆出租车,转头看到老四正站在路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眉骨高,看人时总是深情款款,隔着人群,眼里像是藏着一片天空,迟一朵迟疑地捂住心口,掌心被心跳震得发麻。司机带着她绕着机场兜了一圈,她在远处换了一辆车,这才回到了原地。 到了上车的地方果然看到老四还站在那里,她也不着急,把车停了,大概半小时过去,老四总算往远处走,迟一朵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一面得意地想,老四这样的老江湖,还不是被她“套路”到了? 南普顿是度假胜地,红绿灯前,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走过去,迟一朵分神看了一眼,再转过头,就发现老四不见了! 她吃了一惊,从车里跳了出来,身后等红绿灯的车子排成一串,远处有个人挑眉笑了一下,转身没入了人群里。 “老四!” 迟一朵刚要去追,交通警察走过来,用大舌头的英文同她说:“小姐,你扰乱交通安全了。” 这一刻实在是焦头烂额,等她好不容易脱身,老四早就已经无影无踪。她无奈,到底还是给蒋先生发了短信询问老四的下落。过了不到五分钟,那边就回了消息,是蒋先生的贴身秘书,把老四的定位发了过来—— 老四身上被植入了定位系统。 迟一朵早就知道,可是心里仍觉得别扭,毕竟他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被装了定位,每天监控,被当作实验品一般对待呢? 5 迟一朵紧张兮兮地蹲在楼下。 天已经黑了,她半边身子被路灯映亮,半边藏在黑暗里。郊外的气温似乎都比城市里要低,迟一朵穿得单薄,她蹦了蹦,想到老四说她像只兔子,不高兴地踢了一脚石子。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落地的声音,她还在思考老四什么时候才会收工,背后突然伸出只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她的嘴。她下意识地要尖叫,却被捂回了嗓子里,有人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唇就那么贴了过来,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别出声。”那人说,“是我。” 她点了点头,老四总算把手放开,她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平复心情道:“你搞什么鬼?吓死我了!” “今天出了点儿小意外,被人发现了。”他还是若无其事,甚至带上点儿笑意,“瞧你吓的,以为是鬼吗?” “我以为是色狼呢!”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又补充道,“就算我没身材,毕竟是个女孩子吧。” 他倒是顿了顿才道:“看不出,还学会抢答了。” 她被气得要命,作势要踩他,往日他身手敏捷,可这一次居然被踩到了,迟一朵这才觉得不对。他还压在她肩上,似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下来,两人往日并不会这样亲密,他总是离她不远不近,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她要转头,可他把她的头又转推了回去。 “老四!”她微微提高声音,“你是不是受伤了?!” “平常怎么不见你这样聪明?”他“啧”了一声,“让我抱一会儿,没力气了……对,你别动,我伤口疼。你也别担心,不是大伤,我就是怕吓到你。” 她真的不敢乱动了,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免得碰到了他。两個人就这么站在荒郊野外,迟一朵抬起头,看到天上好歹有两颗星星,是不是也能算是花前月下? 老四动了一下,脸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颈子,从那里生出了波澜,又酸又涨,让人慌得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了掩饰,只好东拉西扯:“东西拿到了吗?” “嗯。” “蒋先生说,你拿到了就把答应你的事替你做了,你们有什么约定吗?” “嗯。” “你怎么只会说‘嗯呀!” “一朵,”他说,“我发现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他明明说的是这样毫无关联的话,可她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立刻没了言语,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气,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呀,我还喜欢小王、小张……” 小王、小张都是同事,他嗤之以鼻道:“别装傻。”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又听到他问:“那你呢?” “喜欢”这个词太暧昧了,进可说是爱情,退可说是友谊,她被他逗了太多次,可是像是天生没有警惕性,舌头有自己的主见,她回答说:“我也是呀。” 她说完,恨不能把舌头咬掉。可他叹了口气,仿佛一阵风吹来,他亲了一下她的颈子。他的唇是柔软的,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像是烙印在了她的心尖儿上,她的手发抖了,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旷野四合,悄然无声,异国他乡的疏星下,他低声说:“等回去以后……一朵,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你……真的喜欢我呀?” 她忐忑地等着,心“扑通”乱跳,可是很久都没得到回应。她终于按捺不住回过头去,老四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闭着,竟然已经昏迷了! 6 异国他乡,迟一朵总算明白何谓“欲哭无泪”。 她联络蒋先生那边,接电话的还是秘书,温柔地同她说,这次老四捅出了娄子,他们得自己赶往私人机场,在这之前得不到任何接应。 迟一朵本来想演一出《罗马假日》,哪里想到居然要上演《步步惊心》。她好歹将老四拖上车,又不敢去医院,只能去下城区的贫民窟住了旅店。 他的伤口在小腹,血淌了很多,让迟一朵想到当初过年,她养了很久的小兔子被人拉去杀了,血流了一地,她哭得声嘶力竭,可是没人来救救她的小兔子,自己反而被抽了一耳光。 “老四呀……”她趴在床边看他,清晨的光里,他面容宁静雍容,“你如果不做这一行多好,当个明星,我当你的粉丝,一定把你捧红。” 她笑起来,可脸颊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手忽然被人握住了,他没睁眼,低声地说:“哭什么?” “没哭……” “瞎说,我又不是聋子……”他说着,又逗她,“还想让我当明星?不怕喜欢我的人太多?” “谁会瞎了眼喜欢你?” “还能有谁,”他笑了,“你呀。” 这话实在没法反驳,迟一朵趁他还清醒,连忙问他逃生计划。他沉默一会儿,淡淡道:“东西在我衬衣口袋里,护照和机票在车上,你先回国搬救兵,我拖延他们。” “你伤得这么厉害,怎么拖延?” “这算什么。”他嗤之以鼻,“我当年在中东,肠子都流出来,还不是塞回肚子里爬回安全点。” 这是多么血腥又残酷的一幕,可见他若无其事,迟一朵只好将惊呼咽了回去,学他的语气淡淡道:“我不回去。两个人一起出来的,要走也一起走。” “你啊……”他叹口气,“怎么就不能听话一次?” “你还不知道我吗?” 他像是被她问住了,安静了下来。迟一朵等着他再说点儿什么,可他慢慢地,又睡着了。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温度不高不低,惹人心头发涨。她轻轻地低下头去,将面颊贴在他的手背上。 后颈上落了只手,她以为自己又将他吵醒了,刚要道歉,却听到他道:“所以啊,一朵,你就不能听话一次吗?” 7 迟一朵醒来是在床上。 她颈后隐隐作痛,仔细回忆,原来是老四那只讨厌的手,将她一把捏晕了。她不懂这个浑蛋又想干什么,先看了看身上,发现衣服整整齐齐,她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地叹了口气,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迅速闭眼装睡,有人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温柔道:“还没醒来吗?炖了你最爱的排骨汤呢。” 这声音温柔到骨子里,迟一朵睁开眼来,果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位大美人,正面露怀恋地望着她。她吃了一惊,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地问:“这是哪里?您是哪位?” “我是你的姐姐。”大美人道,“我们分散了这么多年,一朵,你已经出落得这样美丽了。” 迟一朵差点儿再次昏倒,掐了自己一下,这才冷静道:“我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大美人长得明艳,迟一朵顶多算是清秀,可大美人说:“你长得像母亲,我像父亲。” 迟一朵顾不上恨自己不会继承好相貌,还在同她插科打诨,说自己不配做她的妹妹。大美人知晓她不会信,一只手伸出来握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挑开她的领口,迟一朵刚要喊“非礼”,锁骨下方靠近心口的地方便被人轻轻抚过。 “你这里有一块胎记。”她道,“你刚出生时我送你去洗澡时看到了。” 迟一朵一时愣住,旋即跳下床冷冷道:“这到底是哪里?老四呢?” 她身上有胎记的事儿几乎无人知晓,她一时惊惧,却又软弱地生出了一丝怀疑:难道这人,真的同自己有关系?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从小生在孤儿院中,若不是被蒋先生带到身边,大概连大学都无法读完。 “一朵,你不要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大美人仍旧温柔,安抚她说,“就是老四将你送来的,他偷了我的藏品,拿你做交换,送自己离开了。” “你说什么?!” 这次,迟一朵是真的愣住了,她后退一步,腰肢撞在桌角,疼得眼前一黑,大美人要来扶她,可她厉声道:“不可能!老四怎么会抛下我!” “他如果不将你送来,我的人怎么会放他平安离开?他并不知晓你我的关系,只是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心口有胎记的女孩。一朵,无论你信或者不信,他都将你丢下了。” 迟一朵如遭雷击,不肯相信,可是老四的确是将她掐晕送来了这里。她心里泛起淡淡的疼,不大分明,因为还没有理清思路,可是潜意识已经有了一个判断:老四大概是真的将她丢下了。 “我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姓叶,从的父姓,你则是同母亲一个姓氏。” 迟一朵在脑中费力地思考,终于寻到了一个吻合的对象:“海运霸主……叶家?” 叶家说来是个传奇,曾经因为商战,全家惨遭灭门,只逃出一名小女儿,跌跌撞撞地将硕大的家业重新操持,后来更是举家搬迁至国外,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资料,有些见不得光的信息则说,叶家能够重新振作,手段并不光鲜正当。 这样一个家族,被偷了东西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老四将她送来,如果她不是大美人的妹妹,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迟一朵不敢相信老四是这样的人,却又无法替他想出别的解释来,后颈那点儿疼痛渐渐蔓延,一路往心口方向。她慢慢地滑落在地上,大美人上前,听到她还在喃喃道:“不可能……他刚说了喜欢我……” “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大美人叶一婴牵着她的手,轻声道,“有人说喜欢我,还不是放火烧了咱们家?一朵,男人的喜欢,从来是当不了真的。” 8 迟一朵三岁时被人领养。 开始的时候过得还不错,她乖巧,养父母也疼她,可后来养父母费尽周折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便顾不上管她,后来更是将她送去了乡下。 她唯一的朋友是小兔子,后来也被杀了。 这一生的开端并不好,除了乏善可陈的快乐,便是永远的不高兴,要不是后来意外遇到了来乡下休养的蒋先生,她的生命将更加晦暗了。 只有老四……只有老四是她第一次自己做出的选择,这个男人永远懒散,从来不正经,可他的目光温柔,说“喜欢”时候的样子也是那样认真。 迟一朵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最大的快樂,可原来,都是假的。 她再次醒来时叶一婴仍旧在她身边,她转过头,低声问叶一婴:“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叶一婴的动作僵住,无奈地扯动嘴角说:“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被藏起来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谁把我藏起来了?” 迟一朵眼眶发烫,心底已经相信了自己就是叶一婴的妹妹。良久,叶一婴才轻声道:“将你藏起来的人就是蒋颂烈。” 蒋颂烈是蒋先生的全名,迟一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答案。可叶一婴不等她反应又说:“当年烧了我们的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同样是他。” 南普顿的天永远是炽热的,回到国内,迟一朵首先打了个哆嗦。 蒋先生派来的人就在机场,直接将她接了回去。蒋先生办公室在顶层,迟一朵慢慢地走过去,同他行了个礼,他这才抬起头来,和善道:“这一次出去,玩儿得开心吗?” “还好。” “老四做事儿不够好,将你一个人丢下了,我已经惩罚了他。一朵……”他顿了一下,向着她伸出手来,“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迟一朵望着他,他看起来顶多三十岁,面容英俊,是女人最爱的样子。迟一朵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轻轻握住,低声道:“你十三岁时我在溪边见到你,便知道你迟早会长成这样美丽的女人。” 他说着,牵动着迟一朵投入怀中。她心底觉得恶心,可面上仍旧平静无波,只是说:“我见到叶一婴了,她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你相信吗?” “如果相信,我就不会回来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你,我现在还是个乡野丫头,她只言片语就想让我恨你,怎么可能?况且……” “况且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喜欢”这个词让她恍惚了一下,那一夜疏星残月,风从远方卷着淡淡的花香扑来,老四就靠在她的肩头,两人从没有那样亲密的时候……可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分崩离析了,她以为的一切都是假的,爱人为了活命将她丢在异国他乡,恩人原来是仇敌。 她信任的一切都崩溃了,只有她自己还在挺着,不肯倒下,也不能倒下。 “我想去见一眼老四。”她说,“他背叛了我,我一定要亲口问一问他,究竟有没有良心。” 蒋先生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却又很快地掩藏起来,最终只是亲吻她说:“如你所愿。” 9 房中没有任何取暖设备,温度极低,只走进来便全是冰冷。 老四靠在墙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迟一朵看着他,身后的蒋先生微笑着说:“去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老四身手了得,可蒋先生这样笃定,那一定是确定他根本没有动手的力气。 迟一朵走到他身边蹲下,他一定听到了,却没有动弹。她替他将散下来的头发整理整齐,露出他一张苍白面孔,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看起来消瘦到了极点。 “老四……”她声音很低,像是怕吵醒了他,“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不说话,她就耐心地等,许久,听到他回答说:“不然,叶小姐怎么肯放我走?” “你知道她是我姐姐吗?”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如果知道,怎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回答呢?迟一朵自嘲一笑,忽然大声地哭喊说:“老四,你这个浑蛋,我真是恨死你了!” 她从来没这样声嘶力竭过,蒋先生教她,要她从容不迫,可她像是真的伤心透顶,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女人的泪总会让男人动容,老四动了动,想要抬手替她擦泪,可她已经一头撞入了他的怀中,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让人联想到糖果、鲜花这样甜蜜的东西,可他害得她哭了。 老四啊,他想,你真是个浑蛋。 “别哭……”他还是抱住了她,像是午夜梦回里想象的那样,“是我错了,我道歉好吗?” “道歉有什么用?”她哽咽说,“你已经伤害我了。” “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她猛地抬起头来吻住他的嘴角,他的唇冰凉柔软,是心头最缠绵的一寸。这是她的第一个吻,像是一阵南风,他的手渐渐抱不住她了,两人分开时,他微微喘气,望着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怨恨。 “原来是这样……”他说,“既然你想要,就拿去吧。” 蒋先生走进来时,老四已经枕在迟一朵膝头合上了眼睛,他觉得哪里不对:“你喂他吃了什么?” 迟一朵面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她回答说:“毒药。” “你把他毒死了?!” “背叛过我的人,都要死,您不是教过我,叛徒永远不能被原谅吗?” “我是这样说过……”蒋先生却不赞同,“只是我留他还有用。” “这同我没有关系。”迟一朵站起来,毫不犹豫将老四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出去,路过蒋先生时,她顿住步子道,“帮我把他丢到野外,我想他死后都没有埋骨的地方。” 女人的恨有时候真的恐怖,连蒋先生都要对迟一朵刮目相看了。可她毫无表示,就那样慢慢走着,走入了温暖的日光里,像是将要融化不见了。 10 蒋先生同迟一朵的婚礼是在半个月后,人人都觉得突然,可这两人目标一致,都想要速战速决。 房间里,迟一朵穿着婚纱坐在镜前,她已经化好了妆,平日清秀的面孔竟然明艳起来。蒋先生走进来,从镜中望她,她低垂着眉目,像是在出神,眉眼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哀愁。 这样的神情美得人心生敬畏,蒋先生一时看住了,听到她问:“我美吗?” “当然美。” “假话。”她笑起来,“我再美,难道会比叶一婴还美?”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你们自小青梅竹马,本来已经订婚了,怎么现在却理直气壮地要娶她的妹妹?” 蒋先生闻言,面色便沉了下去:“我瞧你是累了,今天仪式进行得这样久,你早点儿休息吧。” 他说完便向外走去,可迟一朵道:“你娶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 迟一朵的母族世代书香,遗留下来大批的古董被存在瑞士银行,叶一婴继承的是父親的财富,母亲的都留给了迟一朵,只等她成年就可以取用。蒋先生打的主意是同她结婚,婚后再让她不知不觉地死掉。 等她死了,这些东西就成了蒋先生的囊中之物。 被人戳穿心事并不好受,至少蒋先生这样的男人不会接受。他脸色彻底沉下去,冷冷地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可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女人真是傻,嫁给我才来问这样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有意义的。”她叹息一声,却又露出了笑容,“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对恩人下手呢?” 下一刻,一声枪响,蒋先生胸口绽开血红花朵,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身后,开枪的人慢慢走出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四……你不是……死了吗?” “一朵喂我吃的,只是假死的药,你派人将我丢到野外后,她的人就把我带走了。”老四还是那样漫不经心,“蒋先生,你这次未免太大意了。” 蒋先生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迟一朵却笑起来:“等你死了,我就是你的遗孀,放心吧,蒋家,我会好好照顾的。” 蒋先生可以利用她,她自然也可以反过来照做。她同老四并肩站着,一样的出众挺拔,蒋先生看着他们,到底还是咽了气。等他死了,迟一朵叹气道:“血海深仇,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实在可惜。” “你为什么要回来?万一他不信你怎么办?” “他不会不相信我的。”迟一朵道,“他这样的男人,以为我爱他很久了,怎么会怀疑自己的魅力?” 蒋颂烈这个男人,从没有受过挫折,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他这样自大,迟一朵说爱他,他怎么会不信? 她正说着,却被老四一把揽住,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了送走你,费了多少工夫?!你居然就这样自投罗网?” “我知道,当年父亲和母亲有恩于你家,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最近才想起来,那只小兔子也是你送我的。你甚至为了我,自愿卖身给蒋颂烈,只为了有朝一日,让他放我自由。” 他闻言,神色复杂:“你竟然都知道。” “姐姐都告诉我了。”她望着他甜蜜地笑,却忽然翻脸,给了他一耳光,“大浑蛋,为了不让我回来,就让我姐姐说是你出卖我,你明知道蒋颂烈不会放过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回来,怎么把你母亲的遗嘱偷到手?没有遗嘱,就算你去,瑞士银行也不会把东西给你的。” 就为了这些东西,老四受尽了折磨,还好蒋颂烈不打算杀他,否则哪里撑得到迟一朵回来。她心里难过得要命,只觉得这个大傻子实在是天字第一号的蠢人,可爱上一个蠢人有什么办法? 她拉下他,恶狠狠地吻上去。这一个吻,同那一次并不一样,他被亲得无可奈何,最后反客为主吻了上去。许久,她倚在他肩头,吐气如兰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 可她笑了:“那也晚了,老四,我已经是蒋太太了,你不要害我出轨。” 他晓得她是故意折磨自己,只能苦笑着问:“那我该怎么让您红杏出墙呢?” “那当然是……”她蜻蜓点水般亲他说,“一辈子待在我身边,让我感动了。” 陆园无此行(三) 【上期回顾】 钟妩在陆家重遇年少时深深爱过的陆锦航,如今的他在人前装作不认识她,人后却在责怪她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同意跟陆锦行荒唐的婚约…… 第二章 陆家太复杂,不适合你 【1】毕竟从今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胡闹!” 陆显文盛怒之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书桌上,犹不解气,又把手边两本结婚证扯过来,一把甩向对面的陆锦行。 “让你结婚,可不是让你随便拉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结婚!” 陆锦行看着掉落在轮椅旁的结婚证,做了个试图伸手去捡的动作,但很快又把手收了回来。 饶是知道他最是有心机不过,此举不过是故意为之,但陆显文的怒气终是被堵在了心口,一时之间无处安放。 陆锦行则更清楚,陆显文从来不是一个会真正心软的人,所以他的示弱点到即止,神色再平和不過:“那份股权变更协议的真伪您再清楚不过,您可以按兵不动,也可以在那之上附加许多条件——哪怕您根本不打算承认,我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忤逆您的事,爷爷。” 迄今为止,陆家也仍在陆显文的掌控之下,他身为陆家的子孙,于公于私,难道当真会为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对簿公堂? 陆家人重利疏情,陆显文更甚。他只看重子孙能给陆家带来怎样的利益,所以即使当初他的小儿子再“出格”,他或许也曾痛心疾首,也曾深恶痛绝,可为了陆氏集团的利益,最后也不过是高举轻放。 陆显文看着陆锦行眼角眉梢意味不明的浅笑,想到英年早逝的大儿子,眼中的怒色退去,一种使得他身心俱疲的沧桑感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尤其去年做过换肝手术之后,即使如今已行动自如,他也时常感觉力不从心。 这几年,他对这叔侄间的你来我往冷眼旁观,陆祈有陆锦航从旁协助,但陆锦行凭借出色的商业头脑,在陆祈毫不留情的打压下仍是羽翼渐丰,从最初的一人勉力支撑,到了后来各有胜负,甚至屡占上风。他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他这个小孙子必能成为陆家最合格的掌权人。 陆显文从来不曾怀疑那份股权变更协议的真伪,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也不过是想再敲打他一番,要求他先结婚作为拿到股权的前提,远不止因为他习惯高高在上、试图掌控子孙的一切。更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最会借力打力的小孙子,会以此为契机,选择最为合适的人,作为自己事业的助力。 陆显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都不看地上的结婚证一眼,语气却已经稍稍和缓:“这个不作数。” 陆锦行向来善于揣摩人心,所以陆显文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的神情始终淡然:“家世煊赫和不名一文各有利弊,无论何雅柔还是其他什么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对我来说没有差别。钟妩的出现算是恰到好处,为我省了很多麻烦,我倒是觉得她很不错。” 他已经和陆显文共同签下了股权变更的补充协议,承诺婚后继承父母留下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即使他的做法此时看来堪称先斩后奏、阳奉阴违,可他知道,爷爷最为看重的,是他和陆祈谁更能为陆家创造更多的价值,而不是娶妻生子这些小事。 只是在他百密一疏险些丧命之后,他就已经彻底收了徐徐图之的心思。他没兴趣精挑细选一个结婚对象,然后不疾不徐地去继承母亲竭尽全力留下的股份。 他不会放过任何将陆祈踩在脚下的机会,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只不过如今,这种想法越发迫切了而已。 钟妩并不记得自己在书房外面等了多久,只觉得身子都有些僵硬,站得小腿发酸,书房的门才终于从里面被缓缓打开。 轮椅上的陆锦行看起来和进门前没什么不同,笑意依旧平和,察觉到她目光里的探询之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进来吧,跟我一起见见爷爷。” 钟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在陆锦行身后进了门。 来见陆显文之前,陆锦行只交代过她一件事:协议有时限一事绝不能提,其他事情一旦被问起,只需实话实说就好。 陆显文年逾七十,钟妩见到他之后才想起,似乎曾经在财经新闻里看见过两次,不过如今看来本人更瘦削更苍老一些,须发皆白,但普通老人的慈祥和蔼他一丝都无,在看向走到近前的钟妩时,越发面沉如水,眸光凌厉如鹰隼,逼得钟妩不敢直视。 钟妩自然知道,陆显文并不会因为一张结婚证,就认为她有资格叫他一声“爷爷”,所以她只是规规矩矩地颔首喊道:“董事长。” 只是陆显文却并不会因此满意。他不知道她这种谨小慎微是真的还是故作姿态,不过无论真假,他都不在乎。 即使她在法律上已经算是他的孙媳,可在他眼里依旧渺小不堪,和那些面目模糊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 陆显文看向陆锦行,视线没有在钟妩身上多停留一秒。 “不许办婚礼,不能对外公布,不允许这个女人打着陆家的旗号出去招摇——这件事出了陆家,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毫无准备,但钟妩对于陆显文的话也并不觉得意外——换作她是陆显文,只怕也不会同意小孙子就这么先斩后奏地娶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他巴不得他们第二天就离婚,自然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徒增烦扰。 虽然随着这几句话,陆显文的怒意有再次升腾的迹象,但他既然已经让步,那么对于这些无可无不可的条件,陆锦行也就并不怎么在意。他和钟妩对视一眼,均是一副默许的状态。 只是这并不算结束,陆显文目光微沉,直直地刺向钟妩:“阿行以后的应酬你不许添任何麻烦,能做到吗?” 钟妩垂首:“董事长放心。”无论在陆家或是陆家以外,她也只是陆锦行的私人助理而已。 书房内重新归于沉寂。 钟妩早已看到地上的两本结婚证,但此时才松一口气,默默地弯腰捡起来。陆锦行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过去,轻轻抚落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在暗红色封皮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修长洁白。 陆显文对眼前的情景不置一词。钟妩的乖顺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又难免会认为,她的忍耐是否有其他目的。 陆锦行对于陆显文越发深沉的眸光恍若未觉,看向钟妩:“你先出去等我,我还有些事和爷爷谈。” 钟妩见陆显文并未反对,于是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房门紧闭之后,不再传出任何声音。钟妩走远了些,有些疲惫地靠在墙边,摊开手看着因为紧张而潮热的掌心,无奈地笑了笑。 这一天她情绪的起伏,比过去一个月都要多。 只是她还来不及彻底放松下来,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入了她的视线。 陆锦航由远及近,等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站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微微低下头:“陆先生现在有要事和董事长谈,麻烦您稍等片刻。” 在陆锦航的沉默中,钟妩站得越发笔直,视线却始终盯着自己的裙角,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那個记忆里的钟妩并不是这样的。 陆锦航看着她平静而又刻板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在那些他从不愿过多回忆的日子里,钟妩还是邻居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漂亮而又热情,却也因着年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于是骨子里有一种近乎张扬跋扈的天真。 所以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每天追在他身后,不在乎外人异样的眼光,也能丝毫不知委婉为何物地对他说:“锦航哥,你别去打工了不行吗?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就当我花钱买你的时间好不好?” 也同样是她,在他避之不及的嫌恶眼神里,泫然欲泣地看他:“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累,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在遇见她之前,陆锦航从来不知道,原来天真才最伤人。又或者说,她的天真,从来都伤人。 只是几年不见,再次重逢的时候,他看着她迅速地平复了近乎失态的情绪,面容平静地向自己道歉,也看着她恭顺地在陆锦行面前弯腰,细心妥帖地整理毯子,沉默着侍立在侧,一切都自然到,仿佛他记忆中那个热情张扬的身影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她终是在他一无所知的岁月里,被生活磨砺成了另一副模样。 陆锦航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有着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唏嘘。 “换一份工作吧,我可以帮你。” 钟妩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作为回应。 她是不是应该抬起头,讥笑着问他:不是不认识吗?那又何必摆出一副怜悯的姿态来对我说这种话?可她自己又再清楚不过,这种意气毫无用处,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怜。 她并未抬头:“谢谢,不过不必麻烦您了,我对现在这份工作很满意。” 陆锦航面色深沉。 “或许你觉得我多事,但看在钟叔叔当初的照顾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不要留在这里,陆家太复杂,不适合你。” 钟妩低笑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一种已经身在山中的喟叹:“不敢劳陆先生费心。” 陆家这趟浑水,她已经搅进来了。 面无表情的客套里,带着莫名的疏离。陆锦航自听到她那语意不明的笑声起,右手就几不可见地轻握一下,此时看向钟妩的眸光愈加冷冽:“哦?看来……钟大小姐似乎很能适应从高高在上到低声下气之间的转换。” 语气里是两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刻薄。 “是,毕竟屋檐之下,低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钟妩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看他,她面色灰败,没有一丝血色,却仍是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我爸爸已经不在了,过去那些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陆锦航在她低下头想要离开的时候,注意到她眼角一闪而过的水光,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拦她,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手臂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门声响动的声音,于是他的手就这么僵硬片刻之后,倏然收了回来。 钟妩快步走到陆锦行身旁,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声音里的颤抖,低声问道:“回去吗,陆先生?” 陆锦行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对面的陆锦航,歉然笑道:“有点儿事和爷爷说,让大哥久等了。” 陆锦航的目光早已重归沉寂:“没关系,我也刚来不久。” 钟妩推着陆锦行的轮椅和他擦身而过,两人目不斜视,仿佛真的从未见过。而坐在轮椅上的陆锦行不知想到些什么,叫住陆锦航的声音疏朗清越。 “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钟妩。” 陆锦行抬起头,轻笑间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明亮澄澈。 “毕竟从今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2】我其实很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会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钟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推着陆锦行一路回到了他的住处。 书房前那一幕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闪,她其实并不知道在陆锦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后,陆锦航当时是何表情。因为在随后诡异的沉默里,她只能推着轮椅昂首向前走去。 不能回头。 “房东那边需要处理的事情,我明天会安排人过去。” 陆锦行将属于钟妩的那本结婚证递过去。 从民政局回来,钟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整理好,一并带来了陆家,只不过因为有些突然,还来不及和房东办退租手续。 钟妩已经从先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见一天的忙碌之后陆锦行亦面露疲色,问道:“您晚上想吃些什么?” 陆锦行微微后仰,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揉眉心:“让陈嫂看着准备吧,另加一个杂菌汤就好。” 他双眸微闭,手背覆上前额。 钟妩收回视线:“好,我这就去通知陈嫂。” 在她离开前,陆锦行又突然叫住她:“你今天应该也累了,先回去吧,待会儿让陈嫂把晚饭送到你房里去,吃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陪我去趟安檀寺。” 钟妩回过头看他,却并不能从他平静的面容上发现任何情绪,于是原本想要道谢的话,一时并未说出口。 陆锦行睁开眼:“还有事?” 钟妩点点头:“我也许不能控制自己感情的走向,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三年里我不会谈恋爱,更不会因为个人感情问题,给您添任何麻烦,损害您的利益。” 她对陆锦航的那些感情,如今似乎只存在于重逢时难以抑制的那个瞬间,随后就被她连同那些过去一起,埋入了心底。 她早已自陆锦行先前的言语中,窥见了陆家人之间薄若蝉翼的亲情。此时陆锦行并未提及,可她亟待证明自己的坚定。 可陆锦行静静地听她说完,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说实话,相对于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更愿意相信一言一行地实践。” 钟妩和他视线相交,薄唇紧抿,陆锦行眸光淡然。 “我并不在意你对陆锦航的感情是过去还是现在,因为我发现,与其说你今天给我制造的是一桩小意外,倒不如说……是个小惊喜。”陆锦行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我爷爷这个人,向来喜欢一家人看似花团锦簇的场面,所以钟妩,我其实很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会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回房的路上,钟妩一直在想刚刚陆锦行的话,心中悲喜莫辨。 在这段荒腔走板的婚姻里,她无意第一天就得罪陆锦行,所以知道他并不介意自己和陆锦航的所谓“过去”可能会带来的麻烦时,她多少都松了口气。但想到陆锦行说的“以后”,她好不容易放松了些的神经就再次绷紧了。 与此同时,钟妩也越来越觉得,陆锦行这个人,似乎拥有这世上最完美、最精致的面具,让人永远窥不破内里,即使他的笑容再温和不过,也仍会让人感觉冰冷。 安檀寺坐落于余城西郊的半山腰上,周遭环境清幽,但寺内香火鼎盛。只是和少数极为虔诚的香客相比,时下的年轻人去安檀寺,不过是将其作为一个游乐项目,结伴去烧香求签,更多的只是一种从众心理。 有些人上了年纪难免迷信,陆显文又是其中格外老派的,每到重要日子,都要去安檀寺上香。日久天长,倒更像是个心理安慰。而在他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之后,除了定期飞去美国检查,其余时间几乎不出门,去安檀寺烧香这件事,也就由陆锦航和陆锦行兄弟二人轮流代替了。 钟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从内后视镜里看陆锦行。他偶尔和她或者司机闲聊几句,偶尔看看山路上的景色,面色虽然仍然苍白,但昨日眉眼间明显的疲态早已消失不见。 小江是陆锦行出事后,林越千挑万选出的新司机,车技出众,人也老实本分,不过骨子里到底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活跃,见陆锦行今天心情不错,忍不住说道:“我来余城前就听人说过安檀寺的签特别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锦行的目光自车窗外收回来,笑道:“不信的人不过一笑置之,信的人则是千万百计也要找出贴近签文的解释,所以也就觉得灵验了。” “看来您一定是不信的。”小江听他这么说,笑了起来,又问钟妩,“钟小姐信不信?” 钟妩摇摇头:“都是封建迷信。” 陆锦行轻笑起来。 小江对于钟妩簡单粗暴的盖棺定论听得直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陆锦行笑道:“是这个道理。不如待会儿你们也去各自抽一支,信与不信,也全看你们自己。” 钟妩此刻的心思全然没放在这上面——天气预报只说多云,但她看着此时窗外已经有聚拢趋势的乌云,眉头微皱:“还是快去快回吧,山里气温低,万一待会儿下起雨来,对您的身体不好。” 小江虽然对她的话深以为然,但也难免觉得,这位钟小姐实在是个无趣的人。 在安全的前提下,小江把车速提得更快了些,黑色宾利一路疾驰,到达安檀寺的时候,时间尚早,只是天色比先前更暗了些。云层半遮了太阳,山风就显得格外凉。钟妩特意带了厚毯子,帮陆锦行盖好双腿后,又嘱咐小江:“到后备厢拿两把伞出来带着。” 大抵是天气不好的原因,寺内的游人和香客都很少,三三两两冷清得很,但木鱼声和诵佛声依旧不绝于耳,同往日香火鼎盛时没有任何区别。 在肃穆庄严的阵阵梵音里,钟妩那颗从来都称不上虔诚的心,也渐渐变得沉静起来。 直到陆锦行的轮椅在大殿高高的门槛前停下来,他看向她,眸光带笑:“只怕还要麻烦钟小姐这位不受封建迷信思想荼毒的人,进去帮忙上炷香。” “……我?” 钟妩一愣,看着他的目光里有明显的错愕。 陆锦行直面她的讶然:“心意既然从来都不在于形式,那么我即使人在殿外,由人代为进一炷香,又有什么关系?况且这殿里的神佛既然心怀悲悯,见我腿伤未愈,应该也不会计较。” 虽然他神情自若,甚至还带着清浅的笑意,可钟妩仍是疑心自己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讥诮,只是她不知道这讥诮是对于此情此景,还是陆显文。 而她来不及细究,陆锦行已经再次问道:“怎么,很为难吗?” 钟妩收敛心神,微微摇了摇头:“不会。” 三个人往寺外走的时候,雨点已经开始在地上砸出了豆大的痕迹,可因为风太大,钟妩的伞刚打开就被吹翻了。她手忙脚乱地将伞翻回来撑在陆锦行头上,匆匆加快了脚步。 可雨势裹挟着山风,很快变得又急又猛,饶是她和小江两个人再仔细小心,回到车上的时候,陆锦行身上的外套和毯子也仍是淋湿了些。 小江上车之后急忙打开空调,钟妩坐到陆锦行身旁,一面拿毛巾帮他轻轻擦拭面上和颈间的雨水,一面心默默感慨:还好她怕冷,不仅自己带了件风衣,也帮陆锦行备了件外套。 陆锦行换了外套,钟妩又把车里自己的风衣拿过来盖在了他腿上。 整个过程中,陆锦行看着她忙碌,始终不发一言,此时才伸手拦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就好。” “不行,空调温度不宜过高。” 钟妩反对,继续为他盖衣服的动作和语意同样坚决——他重伤初愈,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 彼时小江擦着自己头上的雨水,闻言从内后视镜里瞥向后座的两个人,又不由觉得:这位钟小姐虽然不太讨喜,倒也并不讨厌。 原本钟妩担心风雨里回程有风险,并不同意即刻下山,可三个人在车里等了一阵子,雨势却并没有减小的迹象,于是陆锦行终是出声:“往回开吧。” 钟妩见他面色更加苍白,也只得嘱咐小江:“别开太快,稳一些。” 小江一面发动车子,一面点头:“好。” 一路上,钟妩格外注意陆锦行的情况,而仿佛是要响应她的担忧一般,还未走到半路,陆锦行原本苍白的脸上,就已经渐渐泛起了潮红。 她抬手贴到陆锦行的额上,果然有些发烫。 钟妩正要问小江能不能开得稍微快一点儿,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两个人条件反射般前倾,她手疾眼快地扶住陆锦行,小江也稳住了身子,欲哭无泪地回头看向面带愠色的她:“车好像坏了……” 钟妩哑口无言。 陆锦行闭目靠坐在座位里,阻止了两个人想要下车查看的举动:“打电话给林越吧,让他找人来接。” 钟妩答应着拿出手机,片刻之后,又有些颓然地撂下手。 小江见她如此,不明所以地拿出自己的手机,也不由得想要抚额:“……没、没信号。” 如果眼前这一幕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小江就几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形容现在这个状况的词了。 由于高烧,陆锦行已经开始头晕,但想到眼下的境况,仍是不由得轻笑出声。 “所以说神佛信不得。”他有些失力地靠在钟妩身上,双眸紧闭,嘴角微弯,沙哑的声音更像是带了笑意的喟叹一般,“从不悲悯啊……” 钟妩的心倏地一抽。 车内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钟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外套,觉得似乎比一开始淋湿时干了一些,于是脱下来一并盖在了陆锦行身上。 她看着车窗外的雨幕,觉得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里,似乎也只能自寻出路。 钟妩看向一筹莫展的小江:“现在应该还会有下山的车,我去外面拦一拦,争取找到人帮忙带咱们下山。你带一把伞往山下走,走过这一段就应该会有信号了,到时候打电话给林越,让他带医生过来。” 小江迅速分析了她方法的可行性,随后点了点头:“好。” 车门一开,早春的山风卷着雨水倏然而至,钟妩迅速甩上车门,与此同时,身子在冷雨里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目送小江压低雨伞朝山下走去之后,钟妩将再一次被吹翻的雨傘翻过来,迎风撑着,朝前往安檀寺的方向望去。 风急雨骤,即使有伞,她也很快全身湿透,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那股寒意仿佛顺着皮肤的纹路,一直渗进了血肉里。 刺骨的凉。 不过让她瞬间就忘记了寒冷的是,很快就有一辆车从他们来时的山路上驶来,她顾不得再次被掀翻的雨伞,用力挥舞着手臂,示意对方停下来。 可那辆车根本没有减速,从她身旁疾驰而过,只留下了雨幕里有些模糊的尾灯光亮。 刚刚涌上心头的狂喜瞬间陷入寂灭,钟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由得苦笑。 无数次的翻折之后,再结实的雨伞也无法逃脱损坏的命运。钟妩原本还想举在头顶挡挡雨,可她看着自己周身湿透的模样,干脆把它扔在了一旁。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没有了伞,她反而觉得雨变小了些。 她将颊边的湿发塞到耳后,想到刚刚过去的那辆车,不由得后悔:她当时该直接站到路中央拦的,即使很可能会被骂“找死”,但好歹还有一个求助的机会,以陆锦行的财力,她尽可以大方许诺对方丰厚的报酬。 她随即又想起车里正发着高烧的陆锦行,本来想回车里去查看一下他的状况,又怕车门开关之间,冷风见缝插针地钻进去,让他病势越发沉重。 钟妩走到车旁,擦了擦后车窗上的雨水,朝里面看去。 陆锦行周身的关节都一阵阵地酸疼,寒意也一层层地漫上来,烧得他头脑越发昏沉。 他慢慢睁开眼,朝车窗外看去。 风雨里熟悉的身影,实在是狼狈不堪。连把伞都不撑,湿透的紫色长裙裹在身上,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此时又不知是为了什么,一面摩挲着手臂,一面走过来贴在车窗前,向里面看过来。 明明是看不清的。 陆锦行有些无力地靠坐在座位上,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陆锦行的身影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但钟妩似乎可以想象他此时虚弱的模样。 煊赫的家世,精致的面容,卓绝的头脑——她最初见到陆锦行的时候,以为如果没有腿疾,他的人生大概不会有任何缺憾。 可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已经发现,他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体。即使没有那场车祸,陆锦行可能也不会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记得他说神佛从不悲悯时,面上一闪而逝的落寞。 钟妩不停地打着寒战,以为自己的神经都被冻得快要麻木了,于是放任自己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直到她隐约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她急忙朝声源处看去,原来并不是幻听,安檀寺的方向果然有一辆红色越野车,正朝着她这边驶来。 吸取了教训的钟妩连忙跑到路中央,朝那辆车大力地挥舞着手臂。 红色越野果然停了下来,甚至并没有骂她,司机只是将车窗开了一条细缝,抬高了声音问她:“怎么了?” 钟妩跑过去,努力平复呼吸,哆嗦着开口:“我们的车坏了,我老板发了高烧,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们下山?我们一定会有重谢的。”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拿了把伞下车之后,就觉得眼前的女孩这副模样,实在没有什么挡雨的必要,无奈地摇摇头笑道:“扶他过来吧。” 重不重谢他倒不在乎,只是他毕竟刚烧完香下山,就当是结个善缘了。 钟妩叠声道谢:“谢谢您,谢谢……” 陆锦行已经陷入昏睡,眼看着钟妩用尽全身力气都很难将他扶下车,红色越野的司机干脆好人做到底,把伞交给钟妩撑着,把陆锦行从车里架下来,扶上了自己的车。 钟妩也随后坐进车内,冷暖的急剧交替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尚不忘因弄湿了对方的座椅而道歉。 对方对此不甚在意,将副驾驶座上的一件衣服递给她,随后重新发动了车子:“都是小事。” 钟妩接过衣服盖在陆锦行身上,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可看着陆锦行虚弱的模样,到底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锦行仿佛感知到她的忧虑一般,自短暂地昏睡中睁开眼,撞上钟妩的视线之后,力不从心地笑了笑:“真是狼狈。” 钟妩也有些想笑,眼睛却莫名地发酸。 “是啊,出门前该看看皇历的。” 【下期预告】 “睡着了,”林越面色凝重,“药吃过了,在打点滴,但烧还没退。” 两个人走到一旁的小客厅里坐了下来,林越见钟妩凝重的神色间隐隐透出几分自责,又想起先前她跟落汤鸡一样的狼狈相,于是开口安慰道:“我已经听小江说过了,今天的事你处理得不错,不然陆总的情况只怕比现在还要严重。” 十二星座谁最容易爱上异性好友? 最近小编的情绪有点儿低迷,就连兴致勃勃买回来的手工都没兴趣做了,原因是小伙伴和男闺蜜在一起了,唯一一个愿意陪我看恐怖片的小伙伴也抛弃了我。虽说有很多爱情都是从友情开始的,但我身边这还是第一例,猝不及防,难道因为我那个小伙伴是天秤座,所以对聊得来、有共同语言的男生朋友容易动心?那么十二星座谁最容易爱上自己的异性好友呢?跟着小编一起来看看吧! NO.12 射手座:5% 对于射手座来说,太熟悉的人会让他们觉得很没有新鲜感。而爱情一贯建立在新鲜感和好奇心上的他们,自然不容易爱上自己的异性好友啦! NO.11 水瓶座:10% 虽说水瓶座更加重视友人,但是友人和恋人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对于水瓶座来说,异性好友是比较了解自己的人,可是和这样的人恋爱,他们也完全沒有那种兴奋感。 NO.10 天蝎座:20% 对于大天蝎来说,爱上异性好友对他们而言,意味着少一个朋友,多一个恋人,而且日后如果两人相处不够和谐,还有可能会失去一个朋友。 NO.9 金牛座:25% 对于比较相信一见钟情的大金牛来说,他们对感情一向执拗,如果喜欢的话早就喜欢了,也不用等着感情慢慢积累啊,最先和对方是做的朋友,也就说明彼此之间没有做恋人的可能性啊! NO.8 狮子座:30% 大狮子比较容易把自己的一些丑态暴露在要好的朋友面前,这是他们少有的任性。而大狮子通常很要面子,他们在爱人面前势必要保持足够的高雅和威慑力,怎么能让对方看穿自己的脆弱和失控? NO.7 双子座:40% 双子座倒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对他们而言,感情里还是需要一定的新鲜感和调味料。面对和自己比较熟悉的异性好友,他们没办法产生爱情,也强求不得。 NO.6 处女座:50% 处女座是否会爱上异性好友,取决于两人是否会在长久的相处中奠定比较深厚的感情基础。冒着失去一个好朋友多一个恋人的风险去恋爱,可不是为了失去的。 NO.5 白羊座:60% 白羊座倒是真性情,对他们来说,日久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真的觉得和那个异性朋友在一起很开心,那么白羊座倒是不介意和对方谈一场恋爱试试。 NO.4 双鱼座:75% 双鱼座本就朋友极多,爱上异性好友的可能性当然不会低啦!要知道方圆几十里之内,放眼望去都是大双鱼的朋友哦!爱就爱了,怕什么? NO.3 摩羯座:85% 摩羯座不是很向往新鲜感,他们很容易被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打动,而这时候在他们身边的异性好友最具优势,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多。 NO.2 天秤座:90% 天秤座爱上异性好友的可能性极高哦!这个星座对感情还是很遵从内心的,和他们聊得来且有默契的异性好友,简直是他们的恋爱首选对象! NO.1 巨蟹座:95% 巨蟹座的心态很好,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他们不喜欢所谓的惊喜和刺激,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爱上一个和自己比较熟悉的异性好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1988,请回答 红桑 很喜欢的一个博主说过:没办法和觉得《请回答1988》不好看的人做朋友。 笑过之余,我想了想,也觉得不管谁在任何时候问我,你看过的最好看的一部韩剧是什么,我的回答都会是——《请回答1988》。 被推荐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两个不同的国度、两段不同的岁月,即使会被某些东西感染,也很难有什么共鸣,但我看了第一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而且发现自己先前的认知错得十分离谱。 根本不需要背景、经历的完全重合,那些似曾相识的感情足以让所有人产生共鸣。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每一个人,都在1988年的双门洞里闪闪发光。 而德善的爱情总是其中最为人争议的一点。 很多人都会在阿泽和狗焕之间动摇纠结,很多人自始至终都在争论谁更爱德善,德善更爱谁,狗焕的支持者一度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以至于最后德善和阿泽在一起的时候,一片哗然。 大概每个女孩年少的时候,都曾经遇到过狗焕这样的人吧。 他的温柔和爱恋总是掩饰在别扭的行为和冷漠的外表之下,虽然不善言辞,却会在摇晃的公车上把手臂伸向德善,会因为她一个电话就出现,会送她漂亮的手套,也会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心跳得像是揣了只懵懂惊慌的小鹿。 他明明暖心又细致,可某一方面又迟钝得可怕。 德善失恋,正伤心痛哭的时候,他只顾着庆幸而跑回去开心地吃拉面;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娃娃鱼,他也可以和善宇一拍即合地把德善和阿泽留在海边。他的温柔总是伴随着不耐烦的表情,即使眼神再温柔,说出口的话也总是冷冰冰的打击。 再后来,又是一次次的纠结和犹豫。窥见了阿泽的心意,为了友情而观望不前,错过了德善抛出的无数橄榄枝,明知道德善误会了自己把她的礼物转送给哥哥,解释的话犹豫纠结了许久却总是说不出口。 其实,哪个少年在心生懵懂爱意的时候,会不害羞呢?狗焕的失败在于,他醒悟得太晚了。在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面对的时候,阿泽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上有优秀强势的大姐,下有老实受宠的弟弟,德善是成家一直被忽略的二女儿,她会因为他人的善意而产生爱与被爱的错觉,也会因为这种错觉,而越发对一个人好。 阿澤的不同就在于,他不仅是德善从一开始就发自本心去疼爱的人,更因为他回馈给德善的,从来都是坚定而唯一的爱。 他能看到德善所有的美好,即使面对她的脱线、耍宝也会给予最热情的回应,和狗焕的躲闪、回避和口中对德善永远的嫌弃相比,阿泽永远坦诚而热烈,即使外表稚嫩,内心的强大也足以让他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德善越来越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多年后,狗焕终于决定放手一搏,可这个决定仍是纠结了许久。等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灯,赶到的时候,阿泽早已经站在德善面前了。狗焕的爱情,也终于在他一次次的犹豫纠结和瞻前顾后中落幕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双门洞,但面对爱情的时候,千万不要做狗焕啊。 甜蜜过敏症 执名 简介:骆影帝是个神坑,先是害得我丢了午饭,后又害得我过敏住院。可他对我很好,把我从替身升级成配角,还要培养我当明星。他说,他喜欢我。可当我沉浸在幸福中不能自拔,却又从他经纪人那里得知,他喜欢我,其实是另有隐情。 一、 “邢沫沫,今天没有你的盒饭!” 鸦雀无声的电影拍摄场上,导演突然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头上的廉价发髻“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电影的男主角骆新尘正顶着熊猫眼一脸无辜地站在我的对面,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人,此时看我的眼神却十分凄凉。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去找导演解释。然而还没等我说话,导演清了清嗓子,道:“想要盒饭,除非骆影帝原谅你。” 让我去请求他原谅?做梦! 我是一名武打替身演员,专门替明星做一些专业的武打动作。今日我代替的是电影的女主角,在一场对手戏中替她做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回旋踢,这个回旋踢刚好被男主角躲开。 开机之前我和骆新尘排练了很多次,每一次他都准确地躲过去了。然而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他竟然走了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导演已经喊了“开始”。 无奈之下我只好率先开始了表演,然后,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我一脚踢在了他的眼睛上,把他踢成了一只熊猫。 其实导演明白这不是我的错,今日的事故完全是因为骆新尘在片场发了呆。可他毕竟是制片方高价请来的影帝,导演开罪不起,只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头上,克扣了我的午饭。 我郁闷地坐在树荫下面,远远地看着一群演员围着导演讨论剧情。 这时骆新尘冲我走了过来,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仍旧是直勾勾的。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没好气地说道:“骆大影帝不去讨论剧情,怎么有心情来看我这个没人要的小替身了?” 骆新尘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缓缓道:“我的眼睛被你踢成熊猫眼了,接下来几天没法拍戏。” 哦,那真是抱歉了! 我在心里忿忿不平地想着,斜眼看到骆新尘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我和他就这样尴尬地对峙了几秒,终于,我在他强大的气场下扛不住压力,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骆新尘突然慢悠悠地说道:“刚才在片场上我就想说了,你的刘海儿上有一只毛毛虫。” 啥? 我慌忙抹了一把刘海儿,然而在手指触到刘海儿的瞬间,就传来了一阵剧痛。我“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条软乎乎的虫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别动。”骆新尘的眼皮一跳,赶忙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手指塞进了他的嘴里。 二、 于是,骆新尘因为毛毛虫的毒素过敏了。导演在第一时间打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骆新尘的嘴唇已经肿成了香肠。 骆新尘影帝的派头确实很足,非但有白衣天使为他忙进忙出,连工作人员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跑去嘘寒问暖。 一通折腾完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片场重新开始运作,骆新尘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戴着墨镜仰头以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 骆新尘过敏和我有关,我过意不去,决定去对他表示一下关心,就悄悄地溜到了他旁边。 骆新尘对我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仍旧仰着头朝天空看着,戴着墨镜的模样像个优雅的瞎子。 我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那个,骆影帝,你还好吧?” 骆新尘转过头看向我,没有说话。 我咽了咽口水,感觉似乎有两道犀利的目光从墨镜后面朝我直直地射过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想开溜,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个,骆影帝,刚才你那么做,是不是想帮我缓解疼痛?” “我没想帮你,那只是条件反射。” 骆新尘转过头去,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伸出手挠了挠脸颊,过了好久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总算能开溜了,我在心里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没了。” “那你陪我吃午饭吧。”骆新尘斯条慢理地说道,“我刚预订了高级刺身,反正你今天中午也没饭吃。” 说完,骆新尘的助理就从一边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高级刺身盒子,放在了骆新尘面前的桌子上。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骆新尘的对面,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听说骆新尘演技虽然很好,然而平日里性格特别孤僻,话很少,也很少跟人接触。 从来没听说过谁和他一起吃过饭,更别说是他主动邀请别人吃饭。然而,他今天居然主动邀请一个在剧组里没存在感的小替身共進午餐,难不成是脑子被我踢傻了? 思量间,骆新尘已经把倒好了酱油的碟子放在了我面前,然后夹起一块刺身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我咽了咽口水,也学着他的模样蘸了蘸酱油放入口中。 还没等我咽下去,就听到骆新尘在我对面说道:“忘了提醒你,这家刺身芥末放得挺多。” 然而他的提醒已经晚了,那块刺身已经顺着我的喉咙,滑进了我的胃里。 一股强烈的灼热感从我的胃里喷涌而出,紧跟着一股麻麻的感觉从我的口腔蔓延到了嘴唇上。 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整个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力气。我在骆新尘犀利的目光中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拼尽最后一口气说道:“影帝,我对……芥末过敏……” 三、 骆新尘的助理开车把我送到了医院。 我在医院里一住就是好几天,其间骆新尘对我不管不顾,倒是他的助理私下里来看过我几次。 虽然这件事儿不完全是他的责任,可他对我置之不理的态度让我心里有点儿不痛快。 于是这天骆新尘的助理来的时候,我旁敲侧击地问道:“姜潭啊,你家骆影帝最近在忙什么?” 姜潭眨了眨眼,道:“骆影帝因为眼伤没有拍戏,天天在片场闲着。” 我皱起眉头,道:“他没事儿干怎么就不来关心关心我?” 姜潭咽了咽口水,怯怯道:“骆影帝可能觉得,你过敏和他没关系……” 怎么就跟他没关系!我的怒气“噌”地冒了上来。 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在医院里躺着。在医院待的这几天我损失了好几天的工资不说,还一分钱医药费都没跟骆新尘要! 第二天一出院我就气冲冲地跑去了片场,然而片场的保安说,我因为旷工已经被导演炒了,我软磨硬泡了好久都没放我进去。 我急得在片场外的停车场打转,一抬头,恰好看到骆新尘的车正停在一边。我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冲过去朝他的车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 骆新尘的车被我踹出了一个坑,警报声响起,与此同时,骆新尘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开的可是劳斯莱斯!我扭头就跑,骆新尘从车子的另一旁迈着大步绕了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哈哈,骆影帝今天天气不错,怎么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想把事情搪塞过去。 骆新尘站在我对面,仍旧是直勾勾地看着我,道:“有个角色很适合你。” “啥?”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跟导演说了,让你演。” 骆新尘见我丢了工作,就给我找了个还没定演员的小配角给我演,作为害我过敏的补偿。 配角的工资可比替身高多了! 然而等我换完衣服、化完妆,还没来得及兴奋,编剧就跑来告诉我,我演的角色是男主角在青楼里调戏的姑娘。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剧本,表演尺度似乎非常大。 “我不干!”我狠狠地把剧本扔在了地上。 虽然我是替身,而且我也想过成为职业演员,可我入行之初就给自己定了规矩,坚决不接尺度大的角色。 像我这种刚出道的小人物,如果松了口接下了这种角色,只怕之后我能接的只有这类角色,甚至要比这种还要过分。这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你一步走错,就永无翻身之日。 正想着,骆新尘突然踹门走了进来。还不等我说话,他已行至近前,一把把我扛在了肩上。 “骆新尘,你……” 骆新尘穿着戏服扛着我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片场,把我放在片场的床榻上,俯下身子吻住了我,把我没说完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一阵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骆新尘熟练地在我唇上辗转。他的一双大手顺着我的肩头滑到腰上,掌心温热,在我身上惊起阵阵酥麻。 我本能地想要抗拒,可身子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儿。骆新尘突然直起身子看着我,漆黑的眸子带着潋滟的水光。我望着他微微一愣,转瞬他又俯身吻住我,嘴唇顺着我的下巴滑到耳垂上。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鼻息在耳边翕动,然后我听到骆新尘低语道:“沫沫,别怕。” 四、 别怕? 听到他那句话,我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咔!”这时,一旁的导演突然喊道。 骆新尘从我身上起来,抹了抹嘴唇,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服,背过身去不看他。这时,导演突然冲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沫沫,你演得太好了,将来肯定很有前途……” 我不耐烦地“哦”了一声,起身就走。 骆新尘快步追上了我,在一条狭窄的过道里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直勾勾地看着我,道:“沫沫,你别生气,这其实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机会?”我冷笑一声,道,“什么机会?去拍大尺度爱情动作电影?” 骆新尘漆黑的眸子似乎有点儿受伤,他的喉结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他和我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不会允许。” “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不会允许你拍那种电影。” 骆新尘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神,我竟感觉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少了许多,心脏还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我摇摇头,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赶出去,道:“就算你不允许,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径自越过他走了。事已至此,他说的话全部没有意义,我只能听天由命。 就在我以为我的演艺生涯就此结束的时候,编剧跑来告诉我,其实我扮演的角色是一名潜伏在青楼的杀手,之后的戏份全部是打戏,没有什么大尺度的表演。 于是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都很轻松,我和几位主演过了一遍招,然后被男主角杀死。我的武术表演十分出色,导演对我很满意。 拍完戏,我悠闲地坐在远处嗑瓜子,一边看骆新尘和女主角拍戏。 駱新尘穿着一袭天青色的衣袍站在片场上,墨色长发垂至颈间。骆新尘修长的手指捻着一朵花,白玉般的面庞掩映在花丛里,眉眼温润,笑语盈盈。 其实他长得还是很好看的,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那日片场上他吻我的模样:骆新尘纤长的睫毛被我的鼻息吹得微颤。想到这里,我的脸不由得一红。 这时候姜潭溜了过来,道:“沫沫姐,我觉得,我家影帝对你有意思。” “啥?”我被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 “你知道的,骆影帝这个人话很少,还经常词不达意。其实那天他在片场上发呆是在想怎么告诉你,你刘海儿上有一只毛毛虫,结果还没等他开口,你就一脚踢了上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没去医院看你,是因为他最近新开了家艺人公司,忙得脱不开身。其实我去医院照顾你是他安排的,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默默想着,看来骆新尘还真是个好人。 “还有,”姜潭继续说道,“那天你被毛毛虫蛰伤,骆影帝是想帮你止疼才把你的手放进嘴里,却没想到他因为这个过了敏。后来你问起来,他是不想让你欠他人情才没承认。” 我放下了手中的瓜子,突然觉得有些内疚,除了内疚,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骆新尘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古怪,虽然我明白,他犯不着和我这个小替身过不去,可和他在一起发生的事情都不怎么美好,所以我也就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对我的好感。 我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片场。 此时的片场里,骆新尘正含情脉脉地把女主角拥在怀中,身后的海棠花瓣纷纷落下。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骆新尘的眼睛正越过片场直直地看向我,一双眸子那么深邃又那么温柔。 五、 既然这样,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跟骆新尘道声谢。 这天我在片场等到半夜,终于等到骆新尘拍完电影。 我慌忙跑了过去,却被一个身影抢了先。 电影的女主角成羽新迈着轻盈的步子闪到了我身前,跑到骆新尘旁边热络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成羽新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她轻巧地转了个身,歪着头冲骆新尘甜甜一笑。 骆新尘点了点头,跟着成羽新朝她的保姆车走去。 我的脑中警铃大作。 成羽新与骆新尘师出同门,如今是名气不亚于骆新尘的影后。五年前成羽新的成名之作,就是和骆新尘演的情侣。 同门师兄妹,加上二人外形和身份十分匹配,一时间舆论哗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金童玉女”之类的词层出不穷,几乎占领了整个娱乐版面。 不过二人对此并未回应,后来所有的报道就被当成了炒作。如今看来,二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为何,看着骆新尘渐渐远去的身影,失落感像潮水一样朝我涌来,我的鼻头酸酸的,眼睛也有点儿热。 我突然有些恨自己,我不是影后,没有成羽新的地位,也没有她认识骆新尘那么久。不然,或许今日站在他旁边饰演女主角的就会是我。 念头一出,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慌忙使劲儿摇了摇头,就听到导演在一旁喊道:“明天有没有人愿意给女主角当个替身?” “我!”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只要给女主角当替身就能跟骆新尘搭戏,却没想到跟我搭戏的是男二号杨宸,还好巧不巧是段大尺度的戏。 其实这种戏份成羽新一般还是会自己上的,这次找替身是因为杨宸的人品不好,拍这种戏有假戏真做的前科。 自己接的戏,跪着也要演。我咬咬牙脱了衣服,披着床单不情不愿地躺在床榻上。 好在替身不露脸,就算尺度大,也不会影响我将来的事业。我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然后杨宸肥胖的身子就欺压了上来,朝我猥琐一笑。 我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拳打在了杨宸脸上。 “你干什么?!” 我慌忙披着床单爬了起来,跑过去拉住了骆新尘。骆新尘的身子有些颤抖,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杨宸。杨宸捂着脸慌乱地跌倒在一旁,眼睛里倒映着的骆新尘的表情十分可怕。 “跟我走!”骆新尘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骆新尘拉着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片场,我披着床单走路十分艰难,一路上被他连拖带拽,好几次差点儿迎面磕到地上。 “骆影帝,你生气啦?” “骆影帝,你停下我们歇歇好不好?” “骆新尘!” 然而不管我怎么喊,他始终没搭理我,自顾自地拖着我往前走。我披着床单光着脚,不慎踩到了一块尖利的石子。脚心钻心一疼,我猛地甩掉了骆新尘的手,弓着身子站着,疼得直不起腰来。 骆新尘眸子一闪,转瞬俯身下来,一把把我打横把我抱在了怀里。 “别动。”他径直把我抱上了他的保姆车,轻轻地放在了座位上。 “骆影帝……”我小心翼翼地叫了骆新尘一声,可他仍旧没理我,冷着脸自顾自地撩起我披在身上的床單,修长的手指从我的脚底一寸一寸抚过。 骆新尘找来棉球给我消了毒,之后给我上了药。处理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我作践自己?”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是我想演的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能和他有更多接触!可我的这点儿犯傻,在他眼里竟成了不要脸。 我心里委屈,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另外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的事儿?” 骆新尘浑身一震,抬头看我的表情似乎有点儿受伤。他又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邢沫沫,我喜欢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骆新尘的眼睛一闭,倾身吻了下来。 六、 我和骆新尘吻着吻着,我身上的床单就掉了下来。床单下面,我只穿了一套内衣,于是干柴遇上烈火,烧了个满江红。那天我和骆新尘在片场上演的戏份,被更加深入也更加逼真地重演了一遍。 完事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和骆新尘并排躺在保姆车里,我的身上盖着骆新尘的衣服。骆新尘开了车顶的天窗,握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看星星。 “新尘,”我小声叫着他的名字,道,“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说完,我转头看向骆新尘,他俊朗的轮廓在车灯的照耀下笼着一层柔和的光。他转过头来看我,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一点儿,道:“因为,那天你把我眼睛踢成了熊猫眼……” 我抿了抿嘴,方才有些愉悦的心情顿时跑得无影无踪。骆新尘的口味原来这么清奇吗?明明是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黑历史,怎么在他眼里反倒成了罗曼蒂克? “你呢?”骆新尘在我一旁柔柔地问道,“沫沫,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我的?” 这个…… 我突然有点儿犯了难。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或许是他给了我演配角的机会,或许是因为他在我耳边说的那句“别怕”。原本我以为对他只有感激,却误打误撞地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对他有了这样的情愫。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时,骆新尘突然伸出手,把食指点在了我的嘴唇上,道:“想不出来就别说了,喜欢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骆新尘的指腹传来柔软又温暖的触感,他的身子一动,盖在身上的衣服就又滑下来了几分。衣服的下方露出精致的锁骨,让我突然又想起方才结束的一幕,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骆新尘似乎捕捉到了我的表情变化,忍不住又是一笑。我呆呆地看着他,似乎看到有紫檀花在他身后盛开,我痴痴地想着,天底下最好看的模样,也就是他方才的样子了吧。 “沫沫。”骆新尘突然转过身来,把我抱进了他的怀里,他坚实的胸膛贴着我的身子,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郭,温热的呼吸吹在我的耳垂上,我的身体和心都微微有些颤抖。 “我想请你做一件事儿。” “什么?”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变调。 “来我公司做艺人吧。” 七、 骆新尘说,我的演技虽然一般,可武术功底很好,很有武打明星的潜质。 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和他签了两年的合同。 骆新尘开出的条件很好,包装和培训费全免,签约期间所有收入公司只抽一成,工作强度我自己定。 除此之外,第二天骆新尘就让我搬进了他的私人别墅。 不过,骆新尘也因为我惹上了麻烦。 杨宸的爹是电影最大的投资方,事情一出,投资方就跟骆新尘解了约,还要求他支付巨额的违约费和精神损失费。 其实当天片场的情形大家有目共睹,看杨宸那天的神情,如果不是骆新尘及时出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可一个表情并不能当作呈堂证供,只怕骆新尘要吃亏了。 我叹了口气,发现有几件衣服落在了片场,赶忙打了车过去取。 我拿了衣服准备走,突然看到导演和骆新尘的经纪人躲在一旁悄悄地说着什么,还隐约提到了我的名字。我一时好奇,就躲在旁边的角落里偷听。 只听导演说道:“骆影帝那么骄傲的人,这次居然也放下架子乖乖交了这么大一笔赔偿金。那个邢沫沫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能把他迷得这么神魂颠倒的?” 经纪人笑了一声,道:“她怎么可能入得了新尘的法眼?新尘对她好,不过是因为惜才。” “惜才?”导演似乎有些不信。 “邢沫沫打戏娴熟,稍加培养就是个一线武打女星。新尘签下她,只要给她提供合适的资源,很快就能收获大笔的利润。”经纪人接着道,“新尘这个人心肠好,对谁都好,以前是成羽新,现在是邢沫沫,经常搞得被人误会。可如今,新尘在好莱坞也是闻名遐迩,什么样的女明星没见过?那个邢沫沫不过是个长相平庸、演技一般的小替身,新尘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我不过是个长相平庸、演技一般的小替身? 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淋下,我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我后退一步,扶着墙壁才堪堪站稳。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出和他一同经历的一幕幕,那么唯美,又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说,喜欢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他还说,他喜欢我,是因为我把他的眼睛踢成了熊猫眼。 既然他说喜欢一个人是说不清楚理由的,那他又为何把喜欢我的理由说得那么清楚?况且他信誓旦旦说着的这个理由,听上去又是那么荒唐可笑。 我苦笑一声,感觉心痛得滴血。 我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影帝,也知道自己是个一文不名的小替身。虽然和他在一起是一种奢望,可我还是天真地保留着一丝幻想,幻想着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喜欢上自己。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在利用我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地做他的摇钱树! 我恍恍惚惚地拦了辆出租车,迷迷糊糊地跟司机报了个地址。然而等到出租车停下的时候,才发现出租车居然把我送到了骆新尘的别墅门前。 我看着金碧辉煌的装饰只觉得讽刺,我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地想:老天爷,你就这么爱捉弄我吗? 八、 既然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就索性在这里住下了。 我心安理得地住在骆新尘的私人别墅里,尽最大可能享受他提供的豪华待遇。反正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既然他已经用他的方式“买”了我,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拿我应得的报酬。 我推掉了一切工作,还切断了与骆新尘的联系方式。 不过那之后我很久都没见到骆新尘,姜潭说他接了个新戏,忙得脱不开身。 清净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姜潭把我叫去了剧院,说是有个演员因病上不了台,导演指名道姓让我顶替。 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化好了妆,慢吞吞地走上舞台。然而我在看到舞台另一侧和我演对手戏的男演员的时候,愣住了。 是骆新尘! 骆新尘的脸似乎有些憔悴,看到我过来,疲惫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光。他冲我伸出手,高声吟咏道:“啊,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看到她,是她让新的一天开始……” 这是一部由国外著名音乐剧改编的舞台剧,按照剧本的要求,我应该过去拉他的手,说一些没有营养的情话。 然而现在的我完全没有这个心情。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咏道:“啊,可我不习惯看见他,因为他的卑鄙让人不齿!” 台下哄堂大笑。 我咬着牙演完了接下来的戏份,刚一下台,我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出去。我一路跑一路哭,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躲着骆新尘,可我心里明白,我的躲避其实是因为我没法面对。虽然我知道他口口声声说着的“喜欢”只是一句谎言,可我没有能力那么快就放下他。 我没想到骆新尘会跟着我跑出来,他穿着一身演出服在背后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和他穿着欧洲中世纪的礼服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放开!” 骆新尘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深深的失落,他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祈求原谅。 “沫沫,我知道最近冷落了你,对不起……” 我看着他看我的眼神,只觉得无比讽刺。我冷笑一声,道:“骆影帝,我想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嗎?” 骆新尘的眼睛猛地一睁,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情不知所起,却把喜欢我的原因说得那么清楚。你对我好,不过是因为你对谁都好,以前是成羽新,现在是我。你何曾真正喜欢过我?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要培养我,不过是因为我能为你所用,我是你用来赚钱的一台机器!” 我猛地甩开骆新尘的手,他被我甩得倒退了几步,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过去的这些时日他从来没见过我,如今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骆新尘漆黑的眸子里有着无限的痛苦,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我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多说无益。”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没再看他。他骗人的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如今我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我拦了辆出租车回了骆新尘的别墅,连夜收拾了东西,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搬了进去。 九、 收拾完新住处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精疲力竭的我睡了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是姜潭。 我一打开门他就冲了进来,飞快地反手关上门,道:“沫沫姐,大事不好了,你快收拾东西跑路!”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道:“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骆影帝刚才公布了和你的情侣关系,他经营多年的单身贵族形象没了,粉丝和媒体已经炸了!” 我慌忙打开手机,所有公众平台齐刷刷地报道着骆影帝公布恋情的消息,短短半个小时,骆新尘的微博评论已经高达几百万条。 “沫沫姐,記者已经找到了你的地址,就快赶过来围堵了。我开了车过来,你快跟我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我从窗户里望出去,底下聚集了一帮记者,见我探头出来,纷纷举起了话筒和照相机。 “邢沫沫小姐,你和骆影帝的恋情是否属实?” “邢沫沫小姐,请问你此前是否和骆影帝同居?” “邢沫沫小姐,听说你已经签了骆影帝的经纪公司,请问你签署他的公司是否是因为你们的恋情?” 我“砰”地一声关上窗户,心情烦躁了起来。这个骆新尘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那天他的经纪人会那么说?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么,他闹出今天的场面又是为了什么? 正思量着,人群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骆影帝来了!” 骆新尘带了十几个保镖,把我从出租屋里“救”了出去。他带我来到他的私人海滩,递给我一张纸。 “看看吧。” 骆新尘不擅长表达,就把解释的话全部写在了纸上。 他说,他这二十多年来只喜欢过一个人,那就是我,而对成羽新,只是同门之间的照顾。 他还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我的,其实在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 那年,他跟着家里去少林寺烧香,不料在寺院里迷了路,想要找人问路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在寺里学武术的我。当时我练武练得入迷,完全没听到有人在说话,不小心一脚踢到了他的眼睛上,把他踢成了熊猫眼。 后来他住在寺里的几天,都是我在给他上药,一来二去,他竟对我有了好感。 后来他进剧组,一眼就认出做替身的是我,可他的变化太大,我没能认出他。由于我两次把他的眼睛踢成熊猫眼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所以那天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我,他脑子一热就说了出来。 前天我去演舞台剧离开后,他想来想去,觉得证明真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布我们的恋情,却没想到遭到了经纪人的阻拦。这时他这才知道,他的经纪人新培养了一个女明星,想让她和骆新尘炒绯闻,所以他才到处说骆新尘对我没有好感,只是珍惜我这个人才。 骆新尘写得十分真挚,看得我心里百感交集,好几次都感觉眼睛酸酸的,似乎眼泪就要落下来。 终于看完,我抬起头,看到骆新尘的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点儿委屈,道:“有哪个经纪公司蠢到只收自己摇钱树一成的报酬?”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低下头声如蚊蚋地说道:“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看心情。”骆新尘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望着我缓缓笑了。他上前一步,把我死死地抱在怀里。 风吹云动,海浪轻轻地拍打在沙滩上。 远方天气晴好,昨日的乌云正缓缓消散。 狐狸恋人 简介:作为人们口中的“狐狸精”,宋喜觉得不做点儿事儿都对不起他们的“恭维”,于是用尽手段周游在男人当中,为自己的公司谋福利。不想一朝遇上闵之行,本想着利用他挽救自己的公司,却不料这人段数太高,宋喜自此开始节节败退。 喜盈门 文/单阿囡 一 人人都说宋喜是个狐狸精,打扮得妖里妖气就算了,连一张脸也生得妖里妖气。 宋喜倒不以为意,还仗着这副好皮相生了不少事儿。就比方说前不久讽刺她胸大无脑的王夫人,后来宋喜约了王先生去吃了两顿饭,回家后两口子就吵了起来,现今据说正在清算财产准备离婚。 宋喜听人与她说这些事,眯着狐媚眼笑得东倒西歪。励诚最近没什么单子,宋喜清闲得很,就指着这些八卦活。 张扬约她去红馆消遣时,她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补了个妆,又理了理头发,拿起小坤包风情万种地就去赴约了。 红馆是B城有名的销金窟,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宋喜到的时候,张扬他们已经玩儿开了。 张扬一贯喜欢往宋喜身边凑,见宋喜到场,忙从人堆中站起來,殷勤道:“可算来了,最近都见不着你人!” 他伸手揽住宋喜的肩膀,一副熟稔的模样。要是平时,兴许宋喜还会碍着人多给他几分面子,可励诚近期的低迷有多少是拜他所赐,宋喜心里门儿清。 她眼睛一斜,勾着红唇似笑非笑道:“张少那么多红颜知己,还记挂着我呢?” 她边说着,边往人堆里走。走动之间,张扬搭在她肩头的手就这么落了下来。 张扬喜欢组局,管他熟不熟,为了热闹都能凑一起,宋喜跟着玩儿过几回。不过彩灯乱晃下,她能记住的面孔也没几个。不过她也不怵,随便挑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儿的地儿,毫不客气地就坐下去了。 左侧是个男人,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得他侧脸的线条极其迷人。宋喜托着下巴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还是镇定自若地端着酒杯抿酒,心里就来了几分兴趣。 “好喝吗?”她主动搭话道。 男人这才给了她一个正脸,琥珀色的瞳仁映着彩光,礼貌地回道:“尚可。” 宋喜看懂了他眼中的疏离,却也不打退堂鼓,反而倾了倾身,就着男人手中的酒杯啜了一口。 清冽的酒香在口腔中蔓延,杯沿处还留着暧昧的唇印。宋喜将酒缓缓咽下,眼中的媚意丝丝缕缕透出来,俯身靠在那男人耳边哈着气道:“都说品酒和品女人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我和这酒谁更可口……” 包厢里气氛十足,除了铁青着一张脸的张扬,倒是没人注意到宋喜这边,再者这里的人都荒唐惯了,宋喜方才的这些小手段,放众人眼里都不够看的。 既然人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她不坐实了这个名头,倒对不住外头那些绘声绘色的传闻了。 宋喜向来对自己美貌很自信,再加上她主动挑逗,要换成别的男人早就已经把持不住了,可眼前的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坐直了身,拉开与宋喜的距离,而后谦和道:“抱歉,我很少喝酒,不太懂如何品酒。” 宋喜挑了挑眉,往后一仰,斜靠在沙发上,一双大而媚的眼静静地瞧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寻出些端倪,看他对这番调情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男人却不给她机会,起身面带歉意地冲她颔了颔首:“宋小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作陪了。” 宋小姐?宋喜琢磨了一会儿这个称呼,确信自己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介绍过自己后,弯唇娇笑起来:“这位先生既然认识我,不如交个朋友?” 男人顿了顿,虽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温和而谦逊的。他有些削薄的唇微抿着,沉吟一声后,掏出一张名片来:“宋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宋喜将名片夹在两指之间把玩儿着,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红唇又往上挑了挑。 她说张扬方才怎么不敢往她身边凑呢,原来是这位爷。 闵之行,行易集团的CEO,是位跺跺脚,整个商界都要抖三抖的主。 虽不知张扬是如何将他请来的,可这到手的机会,宋喜没道理让它飞了。 二 宋喜一共约了闵之行四次,前三次,都是助理小妹客客气气地说闵总忙没有预约的人一概不见。第四次,宋喜找了最近和行易有合作的一家公司的老总,亲亲热热地吃了一顿饭后,要来了闵之行的私人电话。 那老总最近对宋喜五迷三道的,知道宋喜想要见闵之行,乐颠颠地就去牵线了,因而这第四次邀约总算是成了。虽然见面地点是闵之行的办公室,而会谈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张家早就想吞下宋氏企业了,可尽管这两年宋氏越来越不成器,有日渐壮大的励诚撑着,想要宋氏倒下也不那么容易,因此张扬在暗地里对励诚使了些手段。 张扬虽纨绔,结识的人却不少,加上不少人也不怎么想看着励诚崛起,故而这半个月下来,励诚着实有些左右支绌。宋喜如今的打算,就是想从行易这儿打破局面。 对于工作上的事,宋喜一向认真严肃,因此也没怎么往脸上涂抹,将自己收拾周正就去了。 要不怎么说宋喜是天生的狐狸精呢,就算是这副清淡的样子,往那儿一坐,便是浑然天成的媚态。 助理端了杯咖啡进来,宋喜假模假式地端起来抿了一口,实际上却是借着咖啡杯的遮掩,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感觉跟在红馆见的那次……不大一样。可具体哪儿不一样,宋喜又说不上来。 她看着那双沉敛的眼,活络的心思转了好几转,最后试探地问道:“不知闵总可还记得我?那天在红馆,我们有一面之缘。” 闵之行身子往后仰靠着沙发,双手交叉抵在唇边,似笑非笑道:“宋小姐都是这么跟人套近乎的?” 宋喜一怔,不由得有些气恼道:“倒也不是,不过那日在红馆与闵总攀谈了几句,还以为您是位风度翩然的君子。” 她知道哪儿不一样了,眼下的闵之行,虽然面上瞧着也挺谦和,实际却比在红馆遇到时更凌厉和不可捉摸。 闵之行嘴畔的笑意深了些:“公司事忙,我已经很久没有抽开身了。” 这下宋喜蒙了,大眼圆睁着,菱唇微张:“半个月前,闵总难道没去红馆?” 闵之行睨了几眼跟前难得娇憨的女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礼貌道:“宋小姐,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经他提醒,宋喜才恍然想起来她今日来这儿的目的,不由得低头懊恼地咬了咬唇,只是等再抬首时,又恢复成笑意盈盈的宋喜了。 时间所剩不多,她也懒得再试探,直接开门见山道:“听闻行易最近有往药膳食品方面发展的打算?” 闵之行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喜窥不出他的想法,只得继续道:“励诚虽不说是制药方面的龙头,可我们公司也有许多药理方面的高精尖人才,对于药膳他们也有许多想法,倒是与贵公司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闵之行低笑了一声,将这四个字含在嘴里滚了一圈,“宋小姐,高精尖的人才可不只你们励诚,想来他们也有许多想法和行易不谋而合,而且……他们还没有宋氏这么个累赘。” 宋喜心下一冷,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笑意更是明媚了几分,嬌声道:“可他们哪儿有励诚便宜?闵总,励诚如今的境遇想必你也清楚,我们只求生存,因此和我们合作,行易获得的利润远超其他。”她顿了顿,又将身子往前一倾,眼中媚意如丝道,“往远了说,你开发出来的产品总得推销,与其到时候花大价钱找噱头,还不如……”还不如找她呢,反正她到哪儿都自带话题。 “宋小姐,时间到了。”话未说完,闵之行已经微笑着打断她,起身正了正领带,居高临下地睨着宋喜,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宋小姐已经订婚了不是吗?况且……我对送上门的东西一向不感兴趣。” 宋喜气急,仰头狠狠地瞪他:“闵之行,你——” 天光从落地玻璃窗中倾洒进来,闵之行逆光而站,眉眼隐在光晕中,倒是叫宋喜没看清他眼中掩藏的笑意。 三 尽管被闵之行拒绝了,可宋喜还是有些不甘心,寻思着找机会再见上他一面。可那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她,据说见完宋喜的第二天就飞了多伦多,眼下快一周了,也不知回来没有。 张扬那厮又在宋喜面前活跃了起来,像是忘了之前宋喜在红馆不给他脸的事,今天打电话邀她去他一个朋友即将开业的度假山庄玩儿。他那朋友也是商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宋喜心思一转,想着不能在闵之行这棵树上吊死,便拾缀拾缀赴约去了。 但是没料到她运气这么好,竟然叫她逮着了闵之行!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套头羊绒毛衣加Diesel古旧风牛仔裤,模样温良得很。 这度假山庄建在一个山谷中,盘山公路自上而下蜿蜒,惹得这群人又闹着要玩儿局赛车。 他们这些公子哥儿,疯起来向来是不把命当命的,宋喜却很惜命得很,巧笑嫣然地推拒后,拿了杯香槟径直去了露台。可巧,闵之行也在。宋喜笑意更浓,蹬着恨天高走得那叫一个妖娆:“闵总一个人?” 闵之行睁开眼睛,眉目温和地抿唇笑了笑,颔首以示招呼。 宋喜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故意软了身子靠在他的手臂上:“上次在红馆一见后,不知道闵总回去有没有学着品酒?” 闵之行坐直了身,不动声色地将与两人的距离拉开,温和道:“不好意思,我很少喝酒的。” 宋喜也不再靠过去了,低头抚弄指甲上的蔻丹,娇笑道:“其实你不是闵之行吧?” 听闻闵家有双生子,长兄名之行,幼弟叫之易。而闵之易先天不足,据说一直在国外养病,偶尔才会回国。宋喜抬眼睨了睨身旁这男人,见他笑意温和,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不由得有些泄气。 算了,就算他是闵之易,想来也无法从闵之行手中捞着实权,她还是另寻办法吧。 抛开闵家的身份,闵之易这种男人其实还挺对她胃口的,温和有礼不说,最起码他看她的时候,没有垂涎和欲望,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保持礼貌距离的女性。这是一种很好的涵养。 将通身的矫揉造作收起来,也不去计较之前为什么他给的是闵之行的名片,宋喜这次笑得很真诚,因为她想和他做朋友。 只是正想聊两句拉近距离,就听“砰”的一声,宋喜头顶的一盏大灯闪烁了几下,带起一串电火花。 宋喜怕那玩意儿烧到自己,趔趄着想往后退两步,可显然她高估了自己高跟鞋的实用性,这还一步都没退开,就“嘎嘣”一声崴了脚脖子。 那酸爽,疼得宋喜眼泪直飙。她想蹲身去揉,可今天她一袭小短裙,哪里能蹲得下去。因此一时间,她进退不得,颇有些狼狈。 宋喜其实是一个很计较得失的人,尽管平日里见她勾三搭四地跟许多人暧昧不清,可那些都只是为了能让励诚更好的发展,说句让人惊掉大牙的话,除了高中早恋时跟男生牵过手,直到现在她也没真让哪个男人近过身。 她不想求助闵之易,觉得这会导致欠他人情,最后以她失去什么而还清。 一个危险的信号。 正当她勉力直起身,打算一瘸一拐地坚强走去大厅时,一直坐在躺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伸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过来,烫得宋喜浑身一个激灵。当她还犹豫着要不要挣开他时,闵之易却已经进行了下一个动作。 “宋小姐,冒昧了。”话落,宋喜腾空而起,被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尖叫声被她压在嗓子里,最后化成细细的一口气吐出来,和闵之易的鼻息交融在一起。宋喜和他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她咬了咬唇,努力平复了一下快得过分的心跳,然后将视线挪开,放在他右颈侧的那一粒小痣上,故作镇定道:“看来闵先生身体无碍。” 男人低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着,温声回道:“嗯,挺好。” 四 从度假山庄回来后,宋喜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脚踝才完全消肿。紧接着,张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到了。张老太爷面子大,政界商界的名流精英基本上都请来了,宋喜绕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闵之行。 闵之行和闵之易其实挺好区分的,不说穿着打扮,单从气质上论,闵之易就像是一杯温开水,喝下去能熨帖心肺那种,而闵之行就像是不冒白气的沸水,远看没什么区别,近了才知道烫手,一碰就知拿捏不住的。 “闵总,好久不见,不知道上次我说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宋喜想明白了,对于这种没法拿捏的,只能用脸皮厚这招了。 闵之行睨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宋喜也不尴尬,继续笑吟吟道:“还是闵总要再考虑几天?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 宋喜容貌姣好,就算不认识她的人也难免会向她多投注一些目光,眼下她死皮赖脸地缠着闵之行,早就惹来了不少视线。 闵之行没想到她会来这招,单手扯了扯领带,好气又好笑道:“宋小姐,我不记得有说考虑合作的话。” “想来是您贵人多忘事。”宋喜亭亭而立。 闵之行不为所动,偏头似笑非笑道:“宋小姐与其花时间拦我,不如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贵公司的这次危机。” 宋喜脸上的笑意终于僵住。 万物相生相克,宋喜觉得闵之行估计是专门克她的,毕竟从前她在男人面前不说战无不胜,但至少没有败得这么彻底。 败退后的宋喜黑着脸交代侍应将一些糕点水果装起来,闵之行靠着廊柱在一旁看着,挑眉继续刺激她:“励诚已经穷得连CEO的饭都供不起了?” 宋喜知道从他手里讨不了好,于是轻轻地吸了口气,捺着性子进行最后一次尝试:“闵总,给我个机会,随我去个地方,你再决定是否和励诚合作,行吗?” 励诚不能倒,不为宋氏,也为别的。 她如此低声下气,让闵之行不由得敛了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轻轻颔了首。 这场宴会,宋家的人露个面意思意思就行了,要是真全程陪着,不仅宋家硌硬,想来张老爷子也该硌硬得不行。 因此宋喜带着闵之行走得十分潇洒。他们去了青河儿童福利院。 宋家在宋喜五岁那年败落过一次,后来宋氏花了两年的时间东山再起,宋喜作为累赘,被送到这里生活了两年。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总能打听出来。 宋喜也不打算隐瞒,一路领着闵之行往里走,顺便挑着一些比较惨的事与他说。 比如因渐冻症死去的一个对她最好的姐姐、大雪天被扔在福利院门口的脑瘫弟弟…… 她边说边觑着闵之行的神色,见他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讲得更起劲儿。 最后他们在一间小屋子前停下来,里面跑出来几个小姑娘,稚嫩的脸庞仰起来,看着宋喜满是欣喜。 宋喜挨个儿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将手里的糕点水果分下去,一向张扬的眉眼似乎柔和成了温暖的天光,妩媚妖艳也变得柔软。 “去分给其他人吃吧,我和这位叔叔还有些话要说。”宋喜笑道。 小姑娘们虽然对闵之行有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但还是很听宋喜的话,乖巧地捧着盒子离开了。 宋喜得意地挑了挑眉:“怎么样,闵总,这些孩子可爱吧?” 闵之行颔首,不置可否。 宋喜又道:“励诚每年都会拨上百万的钱捐献给福利院。” 聪明如闵之行,自然懂了她话中之意,“你在跟我打感情牌?” “閔总可被感动到了?” “有一点儿。”闵之行点了点头,紧接着却话锋一转,“但不行。” 宋喜有些愣:“为什么?”说实话,在她看来,行易和励诚合作,那是稳赚不赔的项目,她想不通为何闵之行要一而再地拒绝。 闵之行睨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道:“励诚接不下行易,容易撑死。” 以目前励诚的底子来说,它根本就不能满足行易的需求,如果它硬要把行易咽下去,最后也只能被噎死。 宋喜紧紧地握起了拳。不可否认,他说的是实话,她一开始也知道,可没有办法,相比起大单子,行易这座靠山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闵之行瞧着她低头沮丧的样子,默不作声地笑了笑,然后才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 “让我以个人名义入股励诚。” 五 那天的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闵之行是行易的CEO,以他的名义入股,跟励诚被行易收购了有什么区别?宋喜一面恼他趁火打劫,一面又忍不住把他拿来和闵之易比较。 她和闵之易接触不多,统共也就见了两次而已,要说熟悉,可能还不如因为励诚的事打了几次交锋的闵之行,可这些日子她总是会想起他。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宋喜这样提醒自己。 不过这提醒似乎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刚出正月时,和宋喜同住在一个大院的高家姑娘嫁人,因伴娘团缺人,就邀了宋喜。幼时因宋喜长相狐媚,除了性子绵软的高幸,院子里的女孩子都不怎么跟她玩儿。宋喜念着她的好,便没有拒绝。 不过她没想过唯独她会被闹——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精描的眼妆被晕开,氤成了一片冷然。宋喜站在室内泳池里冷眼瞧着岸上笑嘻嘻的众人,看着他们眼中的恶意、欲望,浑身冷得发抖。 因这张脸,宋喜从小就没什么女性朋友,而接近她的男人,又大多不怀好意,唯独一个青梅竹马的张扬,最后也选择了背叛她。 目之所及都是茫茫的水波,宋喜突然就觉得没意思极了。没有人纯粹地爱她,没有人毫无目的地对她好,没有人…… “宋喜!” 一道男声掠过水波传了过来,让宋喜半垂的长睫颤了颤。她有些茫然地仰头,人群的另一端,有个男人正定定看着她,“到我这里来。” 是闵之行,还是闵之易? 宋喜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这一刻她无法区分出他们。可不管是谁,当带着体温的衣服裹住她,紧接着又被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拥住时,她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 直到被带出好长一段路,宋喜才缓了过来,半倚在男人怀里,偷偷觑了他紧绷的下巴一眼,小声问:“你是闵之易?”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还是最希望身边的人是闵之易。 男人垂眸睨了她一眼,眼中有些无奈:“你说呢。” “哦,你是闵之行。”宋喜左右看了看,忍不住问,“这种场合,他一般不出现吗? “你很失望?” 宋喜不吱声。 她这种消极抵抗的态度让闵之行心下好笑,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待快走出暖厅时,才偏头问:“我之前说入股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本来还有些蔫的宋喜一下子精神了,像是奓了毛的猫,警惕道:“我记得之前我已经明确拒绝过闵总了。” 闵之行扬唇笑了笑,道:“那又如何?我也记得我之前明确拒绝过你了。”可宋喜还是一而再地找上门。 身正才不怕影子斜,她自知没理,于是转移话题道:“闵总想个人入股,比励诚好的公司多得是,又何必找上朝不保夕的励诚?”这是她至今都想不明白的一个点。 商界中,凡事讲究一个“利”字,可不管按照近期还是长远的打算来看,励诚都不值得闵之行投资。宋喜着实纳了闷。她从来没懂过这个男人,就像她不懂方才他为何要出面相助。 透明的玻璃门阻断了呼啸的寒风,两人相对立在门边,柔和的光线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一幅上好的画。宋喜这边还在飞速地转动着脑子,思索闵之行这些举动的含义,可他之后的话险些让她跪下。 他说:“你不妨想成是,一个男人想帮他看中的女人渡过难关?” 宋喜手一抖,玻璃门被她推开一条缝,凛冽的风窜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妖娆的红唇哆嗦着,问:“你说什么?” 闵之行给她紧了紧裹着的衣服,一脸淡然道:“你没听错。” 宋喜深吸一口凉气,眯了眯眼,道:“我记得,闵总前不久才说对送上门的东西不感兴趣。” 男人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道:“所以这次是我主动送上门。” 宋喜漆黑的大眼瞪着他,咬牙强调道:“闵总,我有婚约。”虽然她的未婚夫在订婚的第二天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但是这时拿出来拒绝闵之行也是可以的吧?! 然而闵之行毫无压力,说:“退了就是。” 六 过了几天,听闻在婚宴上捉弄她的那些男人不知怎么惹到了哪里的人,被狠狠收拾了一顿,连着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起先先宋喜还乐,可之后她就乐不出来了。 想来是张家在暗中使绊子,这些日子下来,励诚四处碰壁,俨然有了山穷水尽之相。宋喜咬牙强撑了一阵,体重“唰唰唰”地直掉,可励诚还是没有什么起复的迹象。思来想去,好像能救励诚的,真的只有闵之行了。 宋喜是十分不乐意去找闵之行的,毕竟她对闵之易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前段时间闵之行又说了那样的话。她希望有人毫无保留地对她好,但当这份好摆在面前时,她却不敢接了。 大概是与各色的男人周旋久了,宋喜对男人口中所谓的“真心”有着很敏锐的直觉。她能判断出闵之行的话是认真的,可就是这份认真,让一心想让励诚起死回生的宋喜犹豫了。从前她利用那些垂涎她容貌的男人,最后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利益上弥补他们以得到两清,但闵之行要的,她给不起。 她不讨厌闵之行,但她更喜欢闵之易。 想明白了这一点,宋喜打算找闵之行摊牌,重新交流寻找互利共赢的合作方法。 这次她很规矩,以励诚的名义在助理那儿预约了时间,又草拟了一份企划书,就等着被闵之行召见。 不想这次是闵之行不按规矩来了,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声音里蕴着几分无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你不是有我的私人电话?” 宋喜窘道:“之前是我唐突了,还望闵总见谅。” “宋喜,你如此跟我客气,才叫我无法见谅。” 自打上次把她从泳池里捞起来,闵之行就开始叫她宋喜了。他的音线本就偏低,再加上他刻意放低语气说话,那两个字囫囵在他口中,无端让她心头一悸。 宋喜咬了咬红唇,正为自己轻易被他蛊惑感到懊恼时,电话那头的男人又开口了:“明天下午四点,青河儿童福利院见。” 说罢,也不等宋喜回应,径自挂了电话。倒叫宋喜捏着电话一阵气闷:这男人,上次就在那里拒绝了她一次,如今是预备故地重游再拒绝她第二次? 可不管如何,第二天宋喜还是早早地去了。 虽然青河是见证她被家族遗弃的地方,可宋喜对这里还是非常有感情的,甚至她如今为之努力的目标,以及不能放弃励诚的理由,都是由这里衍生。 励诚是以药品开发为主的企业,而因着宋喜的私心,他们又着重以开发治疗渐冻症的药品为主。她一直想着,至少在这些药品开发出来之前,励诚不能倒下。就连之前她答应的那桩婚事,也不过是因为男方是医学博士,正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 她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只是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人,还是会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上一把,最起码让他们不至于像她五岁那年遇到的那个姐姐那般绝望。 宋喜在院中的石桌边坐着,撑着下巴等闵之行出现,一不留神,头顶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擦过她的睫毛落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叶子已经落到别人手中。 “等很久了?”男人倾身看她,语气温和,眼中是细碎的柔光。 宋喜怔了怔,有些犹豫地开口問:“闵之易?” 问完,视线急急地投向男人的颈项。她记得,他右颈侧有一粒小痣。 他今天穿了一件圆领衬衣,修长的颈项上那粒小痣很好找。 可宋喜看着,心内忐忑,有些说不清的不安,又问:“你是闵之易吗?” 男人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偏头微微一叹,嘴角攒出个温和的笑来,柔声否定道:“不,我一直都是闵之行。” 七 宋喜开始躲着闵之行,一切不必出现的宴会她都没去。 躲了小半个月后,闵之行没什么消息,却听闻张家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作为最大的威胁者,张家这一跌,无疑是给了励诚一个喘息的机会。 宋喜又开始活跃起来,在尽量避开闵之行的前提下开始了频繁的应酬。 其间张扬倒是打了一通电话,气急败坏地指责她用了下作的手段勾引闵之行对付张家。当时宋喜不过冷笑一声,没听他说完,“啪”地就撂了电话。然后躲闵之行躲得更狠。 她对闵之行欺骗她这件事感到愤怒,与此同时,也对自己无法安放的情感感到茫然。她一直是将闵之行当成两个人来看的,甚至她喜欢上的,也是区别于他展现在众人面前、被她以为是“闵之易”的另一部分,如今两者合二为一,如何叫她不慌张? 至少在找到闵之行和“闵之易”的平衡点之前,宋喜都不会见他。 但就算宋喜不见他,也无法妨碍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近几日向励诚抛出橄榄枝的公司的老总在和宋喜吃饭时,便总是隔三岔五地提他一嘴,并拐着弯说他的好话。 宋喜不知道闵之行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不过几遭下来,励诚渐渐复苏,宋喜心累得不行。电视剧里不都是演男主角默默地为女主角奉献着,甚至还瞒着女主角不让她知道吗?怎么到了她这里,闵之行那厮这么高调? 宋喜不想知道闵之行为她做了什么,因为知道了,她就得去还。而且就算她绞尽脑汁避着他,嗅到了好处的宋家也总有人会借着她的名义贴上去。 过年那天,宋喜回宋宅吃年夜饭,席上长辈们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使出平时魅惑男人的劲儿好好把闵之行笼络住,宋喜听着觉得胃里直泛恶心。 瞧,连宋家人都把她当成狐狸精。 宋喜出门透气的时候给闵之行打了通电话,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些吉祥话,听得闵之行直发笑。 他道:“你是不是觉得说了这些话,就不欠我什么了?” 宋喜菱唇微垮,语气里却含笑,“哪儿能,闵总的恩情我记一辈子。” 那头又低低地笑了两声,语调刻意放得沉缓,似乎想要蛊惑人:“我不需要你记我一辈子,我要你的一辈子。” 宋喜沉默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问:“闵总,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当时为什么要误导我把你当成另一个人,让我以为你们家还真的有一对双胞胎兄弟?!”说到底,宋喜最介意的,还是他骗她。 这夜里飘起了雪花,宋喜站在宋宅二楼的小露台上,伸手接了一片在掌心里。 “闵总,下雪了。” “看到了。”电话那头响起脚步走动的声音,应该是他走到了窗前。这一句后,两人都握着电话沉默许久,直到雪势渐大,闵之行才开口打破沉默。 “宋喜,我弟弟闵之易,是渐冻症患者,因此我一直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我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慈善工作。据我所知,一直以‘xi这个名字进行捐款的人是你吧?”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低很轻,“你或许不相信,远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不是喜欢,是很喜欢。 他一直是以行易的名义在捐款,毕竟说到底,企业做善事也是为了打响知名度。可“xi”不是,这个名字从一开始的几百块,到后来的上百万,完全不跟任何企业沾边,仿佛纯粹地在做善事。 甚至在慈善晚会上,捐赠了巨款的“xi”年年被邀请,却年年都不来。 闵之行开始感到好奇,他派人去查,查出捐赠人是个女人,又查出这个女人还匿名赞助了一些进行病理研究的实验室、孤儿院…… 像是在拆礼物,撕去一层纸,里面还有一层,等他将层层包裹都撕开,便看到了里面那个妩媚的姑娘。 一个大惊喜。 于是他又开始预谋着接近她,打听好她会在什么场合出现,然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一头撞进来。 “我之所以误导你把我当成别人,是因为我怕你觉得我接近你另有企图,从而对我虚以委蛇,不肯交付真心。而我趁机提出想要入股励诚,不过是因为我想与你联系得更紧密,好让你无法将我甩开而已。” 宋喜低头,涂着蔻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镂花窗栏,一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闵之行说了这些之后便没有再开口,她知道他在等着她表态。 宋喜想了想,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闵之行,下雪了,很漂亮。” 闵之行笑起来,声音低沉悦耳:“嗯,我知道。” 八 宋喜后來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适应了这个时而温和体贴得像“闵之易”,时而又狡诈精明得让她牙根痒痒的闵之行。可不管是谁,宋喜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等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天,闵之行让她去把之前订的那门亲事退了。本来一早就将这亲事退了的宋喜略一思忖,觉得自己不能老是被压,于是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 闵之行磨了她几天,宋喜想着不能轻易放过他,所以一直没松口。等又过了些日子,他没再提,宋喜便把这回事忘了。 他过生日那天向宋喜求了婚,一枚闪亮的钻戒正要往宋喜指上套时动作停了下来,执着她的手半跪着认真道:“宋喜,你这样会构成重婚罪吗?” 宋喜大眼睛扑闪了几下,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气氛的烘托下终于开口道出真相。 闵之行也不恼她,只温和地看着她笑,末了,低头在她指间的戒指上落下一个吻,柔声道:“那就好,不然我还要从别人手里把你抢回来。” “又切换成‘闵之易模式了。”宋喜笑着笑着眼眶倏地一热,将脑袋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问道,“你不嫌弃我是个狐狸精?” “我只嫌弃没有早一点儿找到你。”才让她背负了那么多风言风语。 好在以后,自有他护着她。 这就是老天爷送到她面前,会知她冷暖,怜她辛苦的人啊!宋喜收紧纤细的手臂,用尽力气拥抱他:“谢谢你,闵之行。” 榆钱葬 苏菜 【简介】 赫敏是清朝最受宠的郡主,也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不想死后竟然变成了一棵民国时期的榆钱树,还屡次被一个丑男轻薄。 不过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看着看着,她竟然觉得丑男白云溪有那么一点儿点儿顺眼? 【郡主变榆钱】 听到哭哭啼啼的声响,赫敏有些不高兴: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她浅眠,还扰她清梦!她正想发火,忽而想到,自己不是死了吗? 她有些忐忑地睁开眼,面前是一派鸟语花香,有个穿着白绸衫的男子拿着书卷躺在躺椅上,因为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 前方跪了个梳着小辫的女子,她握着锦帕期期艾艾地看着男子,精致秀美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少爷,求您千万别让将军知道,锦裳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您,早日替您生个一儿半女,求您、求您、求您……” 那位被称为少爷的人合上书卷,轻轻地叹了口气:“下去吧。” “您原谅奴婢了?不会让将军换个人来代替奴婢?”见男子松口,锦裳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 “换了又如何?”男子语气云淡风轻,“也不过是另一张相似的脸。” 闻言,锦裳心情复杂地绞着帕子,手下意识地抚上和照片中人八分相像的脸,拜了几下,便起身离去:“谢少爷。” 在她起身时,两条光洁的大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光着腿? 赫敏顿时怒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裸露身体,真是有伤风化!她正想抽出鞭子教训那两人,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眼珠转了转,能动。起身,不能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男子起身看向赫敏,清澈的眼眸里浮着浅浅水色,苍白的脸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疤,看模样似是被烧伤的,横跨了他的半边脸,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赫敏有些愕然,这张脸确实惨不忍睹,却配了双那么美的眼睛,一双让她觉得很熟悉的眼睛…… 突然他抬手了,目标是她的脸。 真是狗胆包天!赫敏气得脸通红,想要喝止他的行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直到脸上传来暖暖的触感。好吧,她认命了。 是的,这个卑贱的人,用他低贱的手摸了她高贵的脸!敢轻薄大清朝最骁勇善战的郡主,等她恢复自由,一定诛他九族! “春天来了,小榆,你长高了不少。”他微微笑了笑,丑得惊天动地,让和他距离不到半尺的赫敏气得几乎吐血。 可是小榆是什么东西? “明天厨娘要做榆钱饭,我会亲自来摘,那些下人下手没个轻重,伤到你不好。”他很温柔地拍了拍赫敏的脸,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赫敏彻底震惊了,为她变成了一棵榆钱树,也为他剪掉的辫子!什么时候,大清朝允许剃头了? 夜幕慢慢降临,微凉的风吹得树叶“唰唰”作响,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赫敏在这如诗如画的情景中终于冷静了下来,现在的一切太过诡异,想必是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她还没有死透? 可关于死前的记忆,她完全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有八个字不停地在盘旋:“劫也,缘也。终也,始也。” 真是怪哉! 【郡主要住下】 天刚蒙蒙亮,男子便来摘榆钱了。他晃晃悠悠地搭着梯子上树,间或摘几片脆嫩的叶子品尝,还点评道:“小榆,你的叶子真甜。” 赫敏鄙视地看着他,真是弱!想她爱新觉罗·赫敏,十岁就随着军队征战沙场,现在这小子,真是比江南大姑娘还秀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看着他那双骨节如竹的手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了过去,反正也踹不到,过过瘾也不错。 可下一瞬,她的脚结结实实地把男子踢翻下树,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时间,整个院子的灯都亮了起来,宛若白昼,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冲出来扶起了他。 男子微皱着眉,有些讶异地瞧着赫敏,清澈的眸子里有著不解,还有她略显惊讶的脸。 “少爷,小的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简单包扎后,男子挥退了所有人,直到院子里只剩下赫敏和他,才再度开口,“你是谁?” 自由了!这是赫敏的第一反应;只有他能看见我,这是赫敏的第二反应。她下意识地抚上腰间,很好,鞭子还在。 她挑眉看着他,嘲讽道:“本郡主名讳岂是你这个无名之辈可知的?” “郡主?”他抚额看了看赫敏,又看了看榆钱树,“你是小榆?” 竟敢说她是榆树精?! 赫敏脾气火爆,当即抽出鞭子挥向男子。男子也不躲,那本就不忍直视的脸很快新添了一道红痕:“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我乃大清国赫敏郡主,岂容你随意称呼什么小榆大榆!” “赫敏?”男子低声呢喃,毫不在乎脸上的红痕,嘴角微扬,一点儿也不怕赫敏,眸底的笑意似莲花般展开,“草民等候郡主发落。” 赫敏恼怒地瞪着他: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抽得他遍体鳞伤,可不知为何,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她的心就跳个不停。 她……到底是怎么了? 赫敏转身避开男子的眼睛,一鞭子抽翻了那张躺椅,心情才稍微好了些:“本郡主且问你,现下是何年,离康熙元年有多久?” 男子怔了怔,随即道:“民国四年,约莫253年了。” “明国?”赫敏惊得回头,仔细打量着男子的装扮,“反清复明成功了?” “此民非彼明,乃人民之民。”男子顿了顿,又补了句,“但确实是反清成功了。” “什么?!我大清完了?”赫敏顿感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晃悠起来,但不过片刻,她又回过神来,神情高傲道,“那本郡主长话短说了。不知何故,我没有死透,更不知道为何只有你能看到我,但现下我决定要住下来……对,这是给你的恩赐,你拒绝也没用。” 男人定定地看着赫敏,也不言语,徐徐的微风吹来,吹乱了他额前的发。 “你哑了?!”赫敏不高兴地在地上打了一鞭,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么个丑人也敢无视她。 “好。”他突然弯腰抚上赫敏的头发,清澈的眼睛亮亮的,“我叫白云溪。” 他的掌心温暖又干燥,还带着不经意的温柔。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眸子,赫敏觉得脸火辣辣的,那抹温暖也似乎从头顶慢慢往她心里蔓延,暖成一片。 原来丑八怪除了有双漂亮的眸子,还有双温暖得不可思议的手…… 赫敏愣了很久,等她反应过来时,白云溪已经再次爬上梯子,端着篮子摘着榆钱:“赫敏,早膳是榆钱饭,可合口味?” “大胆,谁许你唤本郡主的大名?!”许是想要掩饰刚才的失态,赫敏跳起来挥了几鞭,榆钱就“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她骄傲地笑了笑,“怎么样?病弱丑。” 白云溪笑了笑,对赫敏挑衅的称呼并不反驳。从梯子下来细心地捡起地上的榆钱,倒把赫敏弄得脸了个大红脸。 火红的皮靴子泄愤似的碾压着地面的榆钱,赫敏蹲下身重重地把榆钱往小巧的篮子里扔。话说,她还挺喜欢榆钱饭,还和额娘说过,死后要葬在榆钱树下。 【郡主生气了】 赫敏不安分地坐在餐椅上,等白云溪挥退下人后,才好奇地起身左摸摸右摸摸,心想这些物件还挺新奇。 等摸够了回来,她发现白云溪嘴角含笑,温和地看着她,那星辰缭乱的眼眸里是她满是好奇的俏脸。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赫敏很是不自在,轻哼一声抬起下巴,还想继续骂他,就被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断。 “将军到。” 只见管家恭敬地打开门,门外走进来一群人恭敬地立在两旁,不多会儿,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拖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女子显然受过刑,星星点点的血迹布满了鹅黄旗袍,看起来甚是瘆人。 白云溪微微皱皱眉,喊道:“大哥。” 来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微微斜眼,立刻有人摘下他的军帽。他有些疲惫地坐在餐桌上,刚毅脸上有些许风霜:“云溪,你说怎么办?” 白云溪看了眼女子,道:“大哥做主就好。” 男人满意点头:“毙了。” 这时女子才疯狂挣扎起来,整个人犹如濒死的鱼,不停地往男人所在的方向爬:“白云溪那张脸看着都会做噩梦,我凭什么不可以找别的男子?!” 赫敏皱了皱眉,这女子叫锦裳,昨日她刚醒来时见过她,对她那两条光洁的大腿印象尤其深。 原来她是白云溪的侍妾,还背叛了白云溪。 赫敏心里很不舒服,赌气般道:“这是你的女人,你不救她?” 白云溪轻轻地摇摇头,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也不知是在否认锦裳是他的女人,还是不救她。 男人掏出枪,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赫敏出手了。她皮鞭一甩把枪打落:“你不救,我来。” 男人惊异地看着手上的红痕,大怒:“谁?谁敢在我白子瑞身后放暗箭!” 錦裳在短暂的惊愕后,以为是她的情郎终于来救她,顿时笑颜如花:“阿郎,是你……”突然,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双手捂住脖子拼命挣扎,在众目睽睽下被拖向白云溪,在地上拉出一条血痕。 “告诉她。”赫敏扯着绕在锦裳脖颈上的鞭子,想到锦裳说白云溪的脸看着便会做噩梦就越发生气,“让她对你道歉。” 白云溪静静地看着满脸怒气的赫敏,眼眸里浮起星星点点的光:“道歉。” 众人都被吓到了,甚至连白子瑞都疑惑地瞪着他,锦裳更是涨红着脸不停地挣扎:“对、对不起……” 赫敏勉强满意,但还是踹了锦裳几脚后才收回鞭子。白云溪是丑八怪没错,可她偏不许别人嫌弃他丑。 没想到锦裳忽然惊恐地看向赫敏的方向,不停地退后缩到角落里,颤抖着手指向她,口里却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鬼……有鬼……” 又一个人能看见她? 赫敏很是惊喜,指着自己道:“你能看到我?” “不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啊!”锦裳不停地摇头,像疯了一样扑到白子瑞脚边,抓住他的裤管,“将军我错了,我保证听你的话看好少爷,再也不……” “砰——” 下一瞬,一颗子弹穿透锦裳的胸膛,她瞪大眼睛,“呃”了几声便咽了气。 白子瑞收回枪,理了理衣领:“副将,尸体拖出去埋了。” “是,将军。”副将害怕地在屋里打量了一圈,赶紧把锦裳的尸体拖了出去。 白子瑞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赫敏所在的位置,才过去拍了拍白云溪的肩,道:“大哥有事先走了。这贱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女人嘛,天下多得是,晚上大哥再给你送一个比锦裳更标志的姑娘来。” 白云溪恭敬地低头,算是默许。很快大厅里只剩下赫敏和他,连那血迹都仿佛不曾存在过,桌上的榆钱饭都还冒着热气。 赫敏呆呆地转过头看他,眼睛红红的:“丑八怪,我……我真的是鬼吗?” “不是。”白云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那双漂亮的眼眸静静地瞧着她,“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小榆。” 【郡主开打了】 晚上,果然有个娇美的女子被送进了白云溪的房间,和锦裳相似的姣好面容上没有丝毫嫌弃,笑意盈盈站在白云溪面前:“爷,奴婢来伺候您了。” 白云溪没有理她,起身走到窗边,月光下的榆钱树发着淡淡的光芒,赫敏坐在树干上,孤单的剪影好像一幅年画。 “爷?”女子走过去顺着白云溪的目光看去,只有满树榆钱在风中摇曳,“让奴婢替您更衣吧?” 白云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衣袖一挥,些许粉末在空中飘散开来,女子便无知觉地软倒在地。 他默默地看了看还呆坐着的赫敏,转身从书柜里抽出本书,片刻书柜分成了两半,黑黝黝不见底,只能看见模糊的旋转楼梯。 来到底部,密室的格局和他的房间差不多。靠在沙发上的少年听见声响,惊喜地回过头来:“云溪哥!” 白云溪微笑着上前拍了拍少年的头:“长生,一切已安排妥当,明天你便出发吧。” 长生点点头,圆圆的脑袋瓜蹭到白云溪怀里:“那以后还能见到云溪哥吗?” 话音刚落,楼顶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虽然刻意隐藏,但在安静的空间里还是显得尤为刺耳。 白云溪对着长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轻轻地关上电闸,密室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静谧的空气中流动着不寻常的气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让白云溪心中有些忐忑:来的人不少!他正想移动,额头上就一凉。 “白少爷真是聪明啊,把人藏在这里。”黑暗中,带着点儿狂妄和轻蔑的声音响起,“不过还是被我找到了,带回去交给徐大帅,老子马上加官进爵!真是没白勾引锦裳,那女人的情报多少有点儿用,哈哈……啊!” 突然那笑声变得无比凄厉,像极了惨叫声,抵在白云溪额头上的枪也“哐当”落在地上。 片刻之后,在满地哀号声中,灯亮了起来。 白云溪眯眼看去,地上躺了大概五个人,是本地一些地痞流氓。当然这都不算什么,站在电闸那里的赫敏才让他觉得头疼。 “啧,一些虾兵蟹将也敢在本郡主的地盘上闹事。” 赫敏冷哼几声,虽然嫌弃对面来的人少,但怎么也算能活动活动筋骨。她想明白了,就算她爱新觉罗·赫敏是鬼,也是个骁勇善战的郡主鬼! 解决掉那些地痞流氓,她满意地收回鞭子,大踏步走到长生面前,毫不留情一掌拍了下去,把本来就对如此诡异的画面感到害怕的少年惊得像只拔了刺的刺猬:“白云溪,这小不点儿是谁?” 有人说话?! 长生迟疑地抬头,就见赫敏笑得如同春风里的梅花,低头对他笑道:“小不点,本郡主恩准你得见真颜!”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白云溪那样淡定,于是长生晕倒了,在落地之前,还不忘紧紧地揪住白云溪的袖子:“云溪哥,鬼……” 白云溪小心地抱住长生,疑惑地看向赫敏:“他好像也能看见你?” 赫敏再次笑得无比灿烂,对着地上的人一顿连环踢。那些以为撞鬼的地痞登时瞪大眼睛,尖叫道:“女鬼!” 在漫天的尖叫声中,赫敏转头看向白云溪:“明白了?” 其实之前她也不明白为何锦裳能看见她,直到她想起锦裳能看见她前,她曾经踹过锦裳几脚,便猜测是和她接触过的人就能看见她! 至于白云溪,不在此范围内。 不过解开这个谜,她就能知道为何她会在两百年后醒来吧? 赫敏走过去端详着正把人绑起来的白云溪,他不简单,正如他的脸一样,绝对不平凡!她想到小时候和阿玛玩过的游戏,伸出小指,有些孩子气道:“喂,丑八怪,我们拉钩!本郡主帮你达成愿望,你帮我找复活原因。” 白云溪看着那截因为常年上战场,不算白嫩,甚至有些茧的手,心下一暖,也伸手勾住她的小指,道:“好,拉钩。” 【郡主郁闷了】 自那天起,赫敏便总是追问白云溪的愿望:“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愿望就是逛街吧?我十岁起就……” 白云溪正好奇赫敏为何不跳脚了,就见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小摊上的玻璃手串,便问:“喜欢?” 赫敏傲娇地仰起头,虽然余光还在瞟那串七彩手串,却还是嘴硬道:“本郡主才不喜欢这种娘里娘气的玩意儿!” 白云溪笑着摇摇头,这个郡主真是小孩心性。但是很快,他嘴角的笑就凝固了。前方驶来的汽车缓缓停在他的面前,很快保镖打开了车门。雍容华贵的夫人梅若华优雅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云溪。” 白云溪愣住了。时间仿佛倒流到小时候,梳着两个辫子的梅若华在夕阳下牵起他的手,温柔地唤他:“云溪。” “你还好吗?”见白云溪久不说话,梅若华不自觉地挽了挽头发。 “好。”被赫敏踹了一脚的白云溪以卓越的平衡感狼狈地前倾着,他尴尬地笑了笑,理了理领子,“嫂子。” 梅若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不安地低下头:“正好遇到,一起回家吧。” “嫂子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回见。”面容平静地说完,白云溪再也没有看梅若华一眼,就被赫敏的鞭子牵着往前走。 直到走到郊外,赫敏还是有些郁闷。看见白云溪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很不高兴!而且锦裳和后面送来的那个女人的眉眼简直就是这女人的翻版!气呼呼地收回鞭子,她赌气般坐在草地上:“不走了!” 白云溪也不恼,神态安然地坐在她的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阳光下仔细端详着。七彩的光芒折射在草地上,煞是好看。 赫敏憋不住好奇心转头,在看清那串东西时,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以前她在边疆和阿玛一起守着领土,都是漫天黄沙,从未见过女孩的物件,直到死,她都未像别的姑娘那般穿过漂亮衣服,戴过精致首饰:“我可不喜欢这种东西。” 见赫敏笑了,白云溪把玻璃手串轻轻地放到她手里:“知道你不喜欢,就当我寄存在你那里。” “本郡主心善。”赫敏把手串套在手腕上,七彩斑斓的煞是好看,“勉為其难答应你了。” “那是我嫂子。”白云溪抱头倒在草地上,刺眼的光线仿佛变成了熊熊烈火,“曾经,我喜欢的人。” 赫敏愣住了,喜欢的人?像额娘喜欢阿玛那样吗? “可是那场火把所有的喜欢都烧干净了,留在了曾经。”白云溪转头温柔地看着赫敏,“说个故事给你听。” 那年冬天特别冷,十五岁的他在熟睡中被浓烟熏醒了,等冲出房间才发现整栋房子都被大火吞噬,到处都是绝望的喊声。 母亲从楼道里奔了过来,用湿棉被把他包住,抱着他从窗口跳了出去。他永远都记得母亲那绝望的惨叫声,抱着他的怀抱却越来越紧。 等他爬出残破不堪的棉被时,他的脸已经毁了,母亲也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昔日那栋充满欢声笑语的别墅早已没有了喊声,只有火焰无情的呼啸声。 “你……还疼吗?”明明知道已经过去许久,可赫敏还是下意识地抚上白云溪的脸,那些骇人的伤疤,硌得她心里酸酸麻麻地难受。 “有你在,不疼了。”感受到脸上的温暖,白云溪眸底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很是安心地闭上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他父亲和母亲是在读书时认识的,两人相互爱慕,私定了终身。可封建的大家庭早已为父亲订下了门当户对的女子。 父亲反抗过,可祖母和那女子以死相逼,还应承只要他同意娶那女子为大夫人,便可以同时娶母亲为二夫人。 悲剧的火种便在那时种下。大夫人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在他出生后,母亲好几次差点儿死于她的毒手。迫不得已之下,父亲安排母亲假死,将她安置于只有他们父子知道的深山里。 大夫人心下怀疑,便安排了她的贴身婢女梅若华接近他,哄骗他说出母亲的藏身之地…… 【郡主现行了】 回到宅子时,白子瑞已经到了,总是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有些狼狈。意识到气氛不对劲,白云溪下意识地把赫敏护在了身后。 白子瑞起身,把报纸砸在他脸上:“徐元的儿子怎么逃出去的?” 报纸上,长生圆圆的脸蛋被拍得特别喜慶,白云溪微微笑了笑,道:“是啊,他怎么逃出去的呢?” 白子瑞气急地拿枪抵在白云溪的脑袋上,他费尽心机把徐长生扣押下来,就是为了要挟徐元同意他复辟的事情。不料前段时间,徐长生从监狱离奇失踪,他怀疑是白云溪做的,就把和梅若华容貌相似的女人送到他身边做卧底,却还是找不到徐长生的踪迹,直到今天在小树林里找到被绑成粽子般的地痞流氓,才知晓徐长生原来一直藏在白府! “我白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赫敏快步上前,一脚把白子瑞踢到了墙角,皱着眉对白云溪道:“你没事吧?”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下来,白子瑞揉着肩起身,一脸诧异道:“你是谁?” 赫敏冷冷地笑了笑:“本郡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爱新觉罗·赫敏。” 听到赫敏的话,白子瑞的脸就像拨开的乌云一样,掏出枪就指着赫敏,“果然那道士说得没错,你有活死人护佑,就是不知道她快不快得过这洋枪!” 白云溪赶紧上前挡在赫敏身前:“你想怎样?” “你去把徐长生骗回来,然后去白家祠自尽!”白子瑞拍拍手,大厅里突然窜出几十个人,个个严阵以待手握洋枪,“当年一把火没烧死你个孽种算你运气好!本来为了堵住那些老顽固的口,把你当条狗养在身边也没什么,可你竟敢背叛我!” 赫敏愣住了,那把火竟然是白云溪的大哥放的? “可以。”白云溪回头看了看赫敏,深邃的眸子里有种温柔的情愫,“只是你要让她走。” 她? 大厅里的士兵顿时迷惑了,想起近日白家有鬼的传闻,纷纷往后退了退:难不成,还真有不干净的玩意儿。 “将军,这……” 白子瑞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废物!不过是个看不见的活死人,给我乱枪扫射,把两人射成马蜂窝!” 赫敏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拉了拉白云溪衣角,道:“你以为本郡主会怕他?” “你不知道洋枪的厉害。” “是你不知道本郡主的厉害!”赫敏有些气恼地抽出鞭子,在白子瑞还没反应过来时赏了他几下鞭子。 白子瑞气急了,吼道:“开枪,毙了他们!” 白云溪赶紧抱住赫敏,和当年母亲抱着他一般密不透风,不留一丝儿缝隙。赫敏惊讶地抬头,只见他微微笑着,眼睛里似是缀满了星光:“别怕,有我在。” 这一刻,赫敏觉得白云溪一点儿都不丑,特别好看。 她也伸出手环住他,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两人周围出现了绿色的保护罩,一时间,大厅里卷起了一阵绿风。 翠绿的榆钱在空中悬浮着,带着他俩飞出了大宅,璀璨的星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在榆钱形成的地毯上,宛若仙境。 “都说不要无视本郡主的厉害了。”赫敏眨眨眼睛,“怎么样?” “很厉害。”白云溪放开赫敏,目光缱绻。 赫敏咳了咳,有些不自在地拨弄着玻璃手串:“你别想太多,本郡主才不是想要救你。” 白云溪看着外面逐渐退后的景色,嘴角微扬:“我知道。” “你也不要误会我喜欢你!”赫敏挺直背脊,对的,当日满八旗子弟站她面前让她挑,她都没看上眼,何况是被毁容的他……她悄悄地瞥了眼白云溪,心想: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人还挺好看的! “可我,”白云溪突然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喜欢你。” 从初次见面,他便一眼认定了她,也不知为何,就那么一见钟情,似乎他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 这时榆钱球停了下来,赫敏脸红红地先跳了下去,小心脏跳得不要不要的,等白云溪跳下来,她正要开口,就觉得心口痛了起来。 这被告白原来那么痛? 赫敏白着脸跪在地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整个人几乎抖成了筛子。白云溪赶紧抱住她,随即皱眉看向前方,只见远处火光漫天,几乎染红了漆黑的夜空。 【郡主的守护仙】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榆钱。赫敏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虚弱地靠在榆钱树上。 这次带兵攻打流寇,军队大意中了埋伏,不仅全军覆没,她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逃到山里,想来也是撑不过今夜的。 夜凉如水,她蜷缩着抱住双膝,也不管还在流血的伤口,愣愣地看着星空。闪亮星河宛如阿玛和额娘的笑颜,泪珠就那么砸在地上。她想回家,她好想家人:“额娘……冷……” 忽地,一个温暖怀抱拥住了她。她迷迷糊糊地抬头,只见面容清秀的男子微皱眉,抬手覆上她的伤口, 下一瞬,一道淡淡的绿光闪过,瞬间伤口便愈合了。她呆呆道:“人?妖怪?神仙?” 男子微微笑,并不应。见她冷得发抖,更是把她拥紧了:“你护百姓周全,我救你一命,也算值得了。” 赫敏不懂男子的话,眼皮不停地往下耷拉,最后的记忆就定格在男子的脸上,真好看哪。 …… “小姐,醒醒。”感觉到脸上有凉意,赫敏不耐煩地睁开眼。那次重伤后,她醒来就在端王府的床榻上,却怎么也记不清男子的脸,只有在梦中才无比清晰。 “总算醒了。”护士惊喜地看着赫敏,昨夜送来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还以为救不回来了呢,谁知到了凌晨,她的脸色又奇迹般恢复红润,真是太神奇了。 赫敏惊讶地起身,扫视一圈后,不确定道:“你能看到我?”她并没有接触过这护士啊! 护士捂住嘴笑了笑:这姑娘真是有趣。 赫敏摸了摸手腕上的玻璃手串:“白云溪呢?” 护士想了想,道:“是昨夜送你来的年轻人吧。他送你来后就离开了,留了好多钱呢。” 糟了!赫敏跳起来,想来现在诡异的一切,肯定和白云溪有关!她赶到白家时,白宅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被军队包围着。一大堆老百姓围在外面小声地讨论着,说什么白子瑞试图当皇帝,恢复帝制,这下遭天打雷劈了吧! 忽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回头,只见梅若华头发散乱地站在她身后:“烧光了,终于都烧光了!当日他把榆钱移植到家里来时,我就知道这棵榆钱有古怪。果然你是来抢他的!我不让!我那么喜欢云溪!我不是故意透露他的藏身所在,是大夫人和白子瑞威胁要杀我,我才……求求你告诉云溪,我没办法呀,没办法呀……” 赫敏也管不了别人是如何能看见她,焦急地拉住梅若华道:“白云溪呢?” 梅若华恍惚地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向后走去。赫敏看了看守卫森严的军队,咬牙跟了上去。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梅若华才停了下来。 赫敏抬头,原来是到了白家后院。她刚想翻墙过去,就被梅若华拉住:“你一定要救他。” 赫敏微微点头,轻轻松松翻了过去。榆钱已经被烧了一半,浓郁的榆钱叶气味飘荡在空气中,白云溪被绑在榆钱树上,垂着头看不清模样,只是身上的绸衫布满了暗红色血迹,显然受过了重刑。 【郡主想起来了】 “你果然还是来了。”看到她,埋伏在一旁的白子瑞走了出来,“道长说烧了榆钱,你这栖身的活死人就没有法术了,看你这次怎么救他!不过想想他为了阻止我烧了榆钱,也是只身前来杀我,你们俩一个活死人,一个孽种丑八怪,倒还真是天生一对。我现在杀了你,让你们当对同命鸳鸯去!” “砰!” 不等赫敏反应,他就扣动了扳机。这时,本来已经昏迷的白云溪挣脱绳索冲了过来,挡在赫敏面前,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大哥,不关她的事,你不要一错再错……” “白云溪!”赫敏惊叫出声,赶紧抱住他。 “哦,原来你又是在演戏,假装昏迷。”白子瑞吹了吹枪管,再次对准白云溪,“不过没关系,这次,你死定了!” 白云溪的血滴在赫敏手上,从未有过的愤怒席卷了她,她抬头看向白子瑞,眼底冷成一片。 下一刻,她袖口的皮鞭滑出来,在白子瑞举枪时一抽,他的枪便从手中滑落。赫敏轻轻一跃,小皮靴狠狠地踹翻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士兵,几鞭把他们抽晕,然后捡起手枪对着惊慌失措的白子瑞,道:“没了法术,本郡主也是大清朝最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砰!” 一声巨响后,白云溪抬起头,看着白子瑞的尸体轻轻叹息:“敏敏。” 赫敏快速丢开枪,扶着白云溪坐到地上,生怕弄疼了他的伤口:“白云溪,白云溪……” 白云溪微微笑着,气息越来越微弱:“还记得我们的盟约吗?你复活的原因我找到了……” “你别说话。”赫敏无措地摇着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思绪,“我带你去看大夫。” “你还欠一个人的一桩情谊,所以阎王爷也不收你,要把你送到他身边来还情。”白云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现在我要提愿望了……我想你能爱我。从见你第一眼,我就这样想了……”话音一落,他的手便缓缓地垂了下去。 “白云溪,我再也不说你是丑八怪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泪水从赫敏的眼角滑落,和白云溪脸上的血混在了一起,模糊一片 奇迹在这时候发生了,白云溪脸上的伤疤开始消失,直到褪尽,白净清秀的脸一如梦中人。 赫敏惊呆了,脑海中闪过死前的一幕。 自从受伤后,她的身子就没好过,整日都卧病在床,不停地吐着血。那日,一个白发童颜之人凭空出现在她床前,道:“云溪乃是榆钱仙,不想对重伤的你心生怜悯,违反不能干涉人界生死的天规,用仙术为你治伤,故而被贬下凡尘。你可愿用你的余生回报他的恩情?” “你是谁?” “你只说你愿还是不愿。本来你的命就是捡回来的,也熬不了多久。”那人似是不耐烦了,微皱着眉,“本阎君也不想多管闲事,奈何云溪是我好友,故此破例。” “我……” “当你答应了!” 那人捂住她的嘴,从袖口掏出一截榆钱树枝,“这是云溪的本体,我悄悄摘来了一枝,现下就把你最后一口气封印在里面,百年后,枝丫变大树,你们便能相遇!作为赠品,我再施舍给你一点儿保命的小法术吧。不过,榆钱树要是被烧了,你就会实体化,法术也会消失,要注意哦!” 劫也,缘也。终也,始也。 务必好好爱惜我们云溪! 【尾声】 赫敏生无可恋地抱着白云溪走到昨天榆钱球停下的地方,明明还是如画美景,她却仿若看不到一般。怎么办呢?她终究还是没有护好他,让他为了她,死了第二次。 赫敏把玻璃珠串取下来,轻轻地吻了一下,道:“白云溪,你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因为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她刚把鞭子缠到脖颈上,一只修长的手就制止了她,带着点儿无奈的宠溺声音响起:“终于说了。” 赫敏呆呆地转过头,看到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快被打死时,阎君用法术罩住了我,把你我以前的事告诉了我。”白云溪把赫敏从地上拉起来,紧紧地抱入怀中,“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心跳得控制不住。” “白云溪!”赫敏总算完全回神,反搂着他,“你活过来了!” “其实我没死,阎君只是冻结了我的身体。他说,如若你不说喜欢我,他就带我回去重修仙体,你若说了,便让我们平淡一世。” 语毕,他倾身亲上赫敏的额头:“郡主,你可愿随草民平淡地过完这一生?” 赫敏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把玻璃手串又套回手上:“准了!” 妖途寂寂 箫四娘 简介:妖界三分,就我没兵。妖界三王,我最难看。作为一个如此悲惨的君王,我觉得我翻身不能靠智慧,只能靠兰襟了。他冷漠、无情,杀人像砍瓜,但我知道他是唯一说喜欢我的好青年。 楔子 妖界自我爷爷那一辈开始便是一盘散沙,几十股势力每天打来打去抢地盘、抢兵马。 我爹过世,我继任妖王的那一年,兰襟横空出世,白手起家在乱局中杀出一条血路,将妖界栖河以东统一,称东妖王。 与此同时,前妖界大将槐房带人统辖栖河以西势力,称西妖王。这一东一西,刚好把我这妖界皇族所在地魇夹在中间。 想要吞并对方必先要吞掉魇都,但妖界以皇族为尊,谁杀谁丢人心,谁能不战而得便可统一妖界。是以东、西两王听说我至今单身,都各自派人前来魇都求亲示好。 西妖王送来的是个男狐狸精,眉眼勾人,一笑倾城。 而东妖王……我看着抬过来的轿辇压下,一只修长的手探出来,对着我勾了一下,极尽蛊惑。这手都这般好看,可想而知帘后是怎样的绝色。 颜控如我快步过去,将帘子拂开的瞬间,对上那双如曜石般灼亮的眼,还没反应过来,腿先软了下去,被他一下捞在怀里。他嗓音微凉,话说得轻轻柔柔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很惊,惊得我想哭。 第一章 妖殿之上,我坐在上首听着下边臣子向我汇报昨日魇都又有多少妖跑去投靠东、西二王,又有多少妖蹲在自家门前哭,魇都范围太小,找媳妇儿生一窝崽都费劲儿。 整个过程,我状似严肃认真地听着,眼风却忍不住歪到右边。那里有张摇椅,有人躺在上面,施了法术,便凌空浮现无数星子,他飞速弹着手指一颗颗打碎,然后再来,周而复始。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百无聊赖,我心里越是心惊胆战。下一刻,有人道:“如今魇都就算拼死也只能抵抗乱兵三五个月,投降是迟早的事。” 说话的是我一位皇叔,若是放在我爹那时,说这种投降言論的都会被拖出去砍了。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正确。 见我没让他闭嘴,皇叔又道:“据说兰襟生性凉薄残暴,收栖东城池时有人反抗就屠城。槐房好歹是皇族出身,怎么也能保住魇都的完好啊。”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皆是随声附和。我那股心惊胆战的感觉升级为心惊肉跳,等到右边那人手上用力过猛,石子弹到屋顶发出“砰”的一声时,我直接跳立着站起来。 众臣惊诧地看着我,那人望着我,眸底的笑意微动,他快步走过来,抚着我的背让我坐下。 整个魇都都知晓,最近妖王白寂寂身边多了位蓝颜知己兰公子,是东妖王送来的人。兰公子此人艳绝妖界,性情亦是温和,妖王无论如何暴躁生气有他在便能立刻抚平,所以每时每刻都带他在身边。 近距离地贴着他的脸,我觉得以上这些话只有“艳绝妖界”四个字是真的。 因为那人正一边亲昵地拍着我的背,一边轻声叹着气道:“唉,我在他们眼里真的是不堪至极,寂寂,在你眼里呢?”他说着指尖在我背后一点。 我原形是一条通体银白的蛇,蛇有七寸,化成人后便在那一点之间。他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我迅速向他低头:“好人,超级好的人。” 他满意地捏了捏我的手才将我放开,又缓缓走回去,去玩他的弹星星了。我看着手背微红的印子,抿抿唇,另一只手覆上去揉了揉。 这次关于“投降槐房”的提议被我驳回,他们说得都很对,但是有兰襟在,我觉得我前脚刚张嘴答应,后脚满殿的皇族的朝臣再算上我,就可以做一桌全蛇宴了。 没错,东妖王派来和亲的人便是他自己,不过隐藏了身份,说要低调。不得不说,六界中再也找不到他这样一朵奇葩了。 蛇在江湖,身不由己。 挨到下朝众臣离开,一时间偌大的殿中只有我们二人。兰襟还在玩,星子一颗颗炸成斑斓的烟花,他在寂静里兀自出了声:“我昨日看见和我同日来魇都的狐狸精,在城中左右逢源,好不快活。昨天他浪了一圈,今天就那么多人想投降槐房,真是巧。”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那狐狸精是奸细,便立刻扬声道:“来人!” “不必了,我已经将他解决了。”兰襟终于玩儿痛快了,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我如此为你着想,寂寂,你是不是很感动?” 我张了张嘴:“……你把他怎么了?” “不怪我,他一看我发现他的恶行就来攻击我,我好害怕,纯属自卫才出手。”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走近我,语气极为轻松,“我已经让人把他的毛皮做成大衣,三日后便能送来,那颜色肯定很衬你。” 我无语到崩溃,往后大退两步喝道:“你这人……” 我这一退他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唇边却轻轻勾着笑,越笑越深。我默了默,一个蛇游又原路站了回去,脸贴上他的指尖。 兰襟捻着我的唇,细细摩挲:“我这人怎么了?对你不够一心一意、百般体贴吗?” 我听得嘴角不由得一抽。他眼睫微敛,语气突变:“谁让你没一开始就把他送回栖西去的,留着他在这里碍眼得很……” 我心尖儿被他这仿若吃醋的话撩拨得颤巍巍地动着,片刻清醒后,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兰襟会吃醋,我都能上树! 不对,我本来就会上树。 第二章 我如今对兰襟的恐惧之意如此之深,可以说是和他的先天条件以及后天的努力分不开的。 兰襟是大鹏与凤凰之子,原形是一只巨大的鸟,以蛇为食的鸟。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随时准备张开嘴把我吞吃入腹,外加磨磨喙的坏鸟。 我第一次遇见兰襟时,他还没有堕落成妖,凭着高贵的出身,稳坐九重天纨绔神仙头把交椅。光是九重天自是不够他纵横,从魔界折腾了一顿之后他便拐入了妖界。 妖界皇族原形为蛇,从蛇蛋中孵化出来后,待成年才能化成人形。那日我正在婆娑花林子里游荡着,和兔子精们玩儿,它们却突然飞快地蹿进林间深处。 我正不明所以地半直起身子,一股风卷着扑过来。我本就腰腹处着地,一下没稳住往前滚了一圈。下一刻我的身子被按住,接着一个用力便把我拎到了半空中。 蛇眸只能辨出特别浓烈的色彩,眼前打量着我的男子身上灰蒙蒙的,但那张脸,唇红齿白,眸黑若墨,好看得明丽张扬。 我打小就是个颜控,舌头不自觉地“嘶嘶”地探出来左右晃荡,卷成了个心形,连卷舌头都是“爱你”的形状。 男子勾着唇笑出了声,随即我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便化成了一只鸟。毛色火红,翎羽靛蓝,那双眼亮得慑人:“走了这么久我倒是也饿了。” 闻言我吓得浑身都在抖,整个身子蜷成团在他爪子间滚来滚去:“我其实不是蛇,我只是个蹴鞠球,你把我踢了吧!” 他点点头,随后收紧爪子,而我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被吃掉,而且还被带上了九重天。细小的一条整日盘在兰襟手臂上招摇过市,哪个神仙看到我都过来摸一把。 对了,那只大鸟叫兰襟,是个出身很好的神仙。我明显被他当成灵宠豢养,他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卿卿”,时不时让我团成团,比个心,我若懒洋洋地不配合,他就变回原形吓唬我,我就只好从了。 三年之后,兰襟被天帝派去魅界时,我趁他不注意溜了出来。魅界和妖界相接的地方是一处深潭,我直接钻进去游回了家。 我爹是个只顾妖界朝堂,不管自家后院的人,等我回来他也没发现我丢了。 我堂堂妖界公主被人捉去当灵宠养,这么丢人的事情我才不会说。这件事渐渐也成了个秘密,压在我心底直到我成年能化成人形。那时妖界四分五裂,我爹想把我卖去当时的敌方,一群老虎精凑成的队伍和亲,换取魇都暂时缓上一口气。 只不过我红衣刚上身,便有人来报,那虎精军被一个年轻男人击败,虎大王的皮都被剥下来做了椅垫。我爹一听说有此能人,立马带着皇族一干人等亲自到魇都门前迎接他来。 在黑压压的一群人里,兰襟轻轻地笑了笑:“妖王不要误会,我败了那虎精军只是为了他们的毛皮,妖界的夜里太凉了,我怕冷。”说着又顿了顿,眸光一扫在我身上稍停。我习惯性地缩了缩,又觉得我如今是人形,他未必会认得出我,又强撑着站直。 他在魇都逗留了半年左右,就只和我一人说话。我爹自是忙不迭地把我打包送过去,和这“能人”沟通感情。 兰襟一个神仙来妖界定居,其中必定有所图谋。他只和我一个人说话,其中必定有理由。 这两个问题我机智地问了后者。兰襟抿了口茶,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一抓一大把,像你这样例外的,才是万里挑一。” 我愣了愣,随即才领悟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恨得牙痒痒,若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动手了!我爹所谓的“沟通之策”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只两个月兰襟便离开了魇都。走之前他叫我去了栖河边,河边婆娑花开得热闹,粉白的花瓣纷纷而落,顺水流走。 “我走之后你好好守着魇都。”兰襟的手直接掐上我的脸,“离那些雄性妖精远一点儿,不然等我回来饶不了你,听见了吗,卿卿?” 我在他的淫威下生活多年,下意识地便点了头,随后发觉不对劲儿。 “卿卿”是我做兰襟的灵宠时他为我取的名字……他一早就知道我就是那条小白蛇了? 我刚要开口询问,他却先一步将我的话尽数堵在舌尖……用他的唇。 婆娑花香气极淡,随着渐大的风酣得浓极,化在唇齿里。 “王上,王上!”侍女呦呦的喊声将我从冗长的回忆里拉出来,“西妖王得知自己的人被东妖王的人弄死了,亲自来了魇都,去找兰公子算账了。” 兰襟今晚去城中逛,并不在王殿之中,我赶紧披了衣服驾风飞身往外赶。 魇都长久无热闹之事,这一番吸引了半座城的妖前往。城门之上,兰襟负手而立,妖界的月亮极大,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美得惊心动魄。而他对面立着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哼笑着道:“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敢杀老子的人?!” 兰襟若无其事地从怀中取出锦帕擦了擦手,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连忙扬聲喊了句:“西妖王别来无恙。” 槐房一听我的声音立时回头,“哟嘿”了一声,道:“我说白寂寂,兰襟不是把自己送来了,咋又多出这么个小白脸?” 风停,树静,我这下连一声心跳也没了。 兰襟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直接抬起头看向槐房,言语之间凌厉乍现:“想怎么死?我满足你。” 第三章 光看年纪,兰襟不过是九重天上小辈的仙,又没拜过什么名师高门修行,谁都难以想象他法力如此高深莫测。 我曾有幸见到兰襟同人动手打架。那可能都不算打架,只不过是兰襟单方面的碾压。若他正经修行,大抵会继承已故墨期上神之位,成为九重天新一任战神。所以槐房虽说在妖界法力数一数二,但遇上兰襟胜算太小。我想了想,踏着风飞到城墙之上,大着胆子,出其不意地自后面环住了兰襟的腰身,脑袋僵着贴上了他的背。 底下群妖跟着起哄吹口哨,如此混乱中,我也能感觉到兰襟的身体比我还要僵硬。 他一个转身,按住我的头埋在他胸前,粗重的呼吸在我耳畔徘徊流转,烫得我脸颊绯红。我还是强撑着精神,手在他腰窝间轻轻抚摸,声音柔柔地说:“君上,我们回去,你再找我算账啊!” 以前在九重天他逗我的时候,便总会找凡界那种话本子跟我这般搭戏,也不知道和一条蛇有什么可演的。 “死丫头,你还长本事了?”兰襟笑骂着,倒是真如我意揽着我便冲下城墙,将槐房不满的惊呼抛在风中。 “喂!还没打呢,回来!” 只不过这夜回到王殿之后兰襟放下我便走了,我惊得去拉他的手,他回过身将我身上的锦被掖了掖,道:“你这般乖,我不去杀他,睡吧!” 说是这么说,但我这夜还是没睡好。他冷不丁这么好说话,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反而更愁。 之后的几日兰襟都没有再出现在我眼前,倒是槐房总来找我喝茶叙旧。我爹放在凡界来说,便是有错而不自知的昏君,导致许多臣子大将心寒叛出,槐房就是其中之一。我是个明理的人,自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反而很支持。 “我可用尽我的浑身解数去打听,听说那九重天的兰襟仙君犯了事儿,惹怒了天帝,天帝念其出身,让他到长留仙山面壁思过五百年。兰襟不觉感激还觉侮辱,扬声说什么出身、什么仙位,谁爱要谁要,打趴了来押解他的天兵,直接下了九重天来了妖界。”槐房抖着的腿一停,嘿嘿笑着道,“看兰襟那架势是被上边压迫惨了,想要在另一个地界呼风唤雨,以后打到九重天去也说不定。” 他来八卦完伸着懒腰要去找兰公子报仇,我将他喊住:“那兰公子就是兰襟,你要是想死就去找他。” 槐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我,说:“我见过兰襟本人,他压根儿不长那样,你逗我呢?” “我……”我还是闭嘴吧! 槐房走后我歪在圈椅中,学着兰襟的模样弹星星玩儿,良久还是没忍住走了出去。 呦呦说这几日兰公子一直都在栖河畔钓鱼,我到时远远地便见那人悬空坐着,白衣一荡一荡,长长的鱼竿往水下一沉,他手指一弯,上钩的鱼便自动飞到岸边的鱼篓。新飞入的那一条比寻常的鱼儿大一些,落下后竟发出婴儿的哭声。我好奇地去看,那鱼上身人形下身鱼形,看模样是刚出生两三个月的鲛人娃娃。 鲛人一族在昔年六界大战结束后归入了魅界,应该是不小心顺着相邻的深潭钻了过来。 “君上,这娃娃还小,把它放了吧!” 兰襟不言不语,我便当他默认了,捧着鲛人娃娃往栖河边走。 栖水青蓝,波光里,兰襟的衣摆荡得更高,我将鲛人娃娃放入水中,他咧嘴冲着我笑,接着张口咬上我的手背,那股酸麻胀痛搅得我脑中空濛一片,浑浑噩噩间有水没过头顶,挤压尽我胸膛里最后一缕空气。我张着嘴,一声声叫着兰襟,可连我自己都听不到这声音。 有人跟着落入水中,暖暖的气息将我包裹,我没了力气挣扎,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从前乖巧灵动,靠着唱歌掉眼泪为生的鲛人,在入魅界之后吃肉喝血,变得凶狠异常。它们平时在齿间涂上毒液,毒晕岸上的人拖入水中分食。 我倒是没被分食,但还不如被分食了好。 兰襟钓着鱼在半空中睡着了,听到我被拖入水中挣扎的声响才转醒跟着跳了进来。 和兰襟为敌下场多半凄惨,鲛人娃娃眼看敌不过松开我就跑。这兰襟怎么会如它所愿,将我一手夹住,直接追着冲去了鲛人族的老家,虽没开杀戒,但是把鲛人尾巴的鳞片都扯了下来。 “敢动我的人,嫌命长了?” 鲛人疼得厉害,便不管不顾地找个地方钻进去,成百上千的鱼扑过去的后果,就是妖界和魅界的出入口被塌下来的灵石直接堵住。 所以我睁开眼时,就见兰襟挑着我一缕头发在编小辫子。恭喜他,又找到一个打发时间的事儿。他左右打量着,点头道:“我看妖界的蝎子精头发都编成这样,在魅界的这几日你就这么出去吧!” “什么几日?” 兰襟拿着辫子发尾扫了扫我的鼻尖,眼神勾人:“出入口堵住了,最快三日才能清好。这几日我陪你在魅界转一转,六界八荒我这可是第一次陪人,高不高兴,感不感动?” 我扯着笑应下,眼眸看着外面魅界积年如一日昏黄的天,一块大石悄然堵在胸口,闷到了极点。 第四章 在兰襟给我编了满头的辫子,又让我给他编了满头辫子后,我们相携着去了街上。 多年前我还是小白蛇,随着兰襟在魅界住过几日。兰襟以九重天仙使的身份来,走到哪个铺子都有魅灵热情地塞东西给他。 “我记得这家铺子做的点心很特别,卖得也快,不知晓今天还有没有。” 魅界没有白日黑夜之分,天永远昏黄,靠着淡紫色的西青花分日夜,眼下铺子门前盛开的西青花花瓣微微卷着,快至幕时了。 点心似是冰块,内里放着一片西青花瓣,入口绵软香甜。还剩最后两块,老板笑眯眯地递过来,兰襟一口吞了下去。 我默了默,把手上的這块也递了过去:“我最近牙齿疼不能吃甜的,君上一并吃了吧!” 兰襟从不知客气为何物,接过便塞进了嘴里。 魅族算是六界里长相最占便宜的一族,通体半透明,皮肤微微泛着光,似是精灵一般,夜里行在街上各处五彩斑斓,天上人间尚不可比。 妖界战火喧嚣那么多年,一潭之隔的魅界却安逸到了极点,我也不自觉地变得懒散,白日跟着兰襟吃遍魅界,晚上找一处酒肆勾栏看魅灵跳舞。 台上各色魅灵围着转圈,自身颜色相接似是彩虹一般,极为好看。兰襟饮着酒单手打着节拍,眉宇松缓,看来心情颇好。 我饮尽杯中酒壮了胆,才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我一直不懂,为何除了我,他们都记不得君上的长相?” 九重天我不甚清楚,也不大记得,只知道在兰襟离开魇都之后,我周遭所有人都忘了兰襟的样貌,是以他才能大摇大摆地再以和亲公子的身份回到魇都,就连见过他的槐房再见他也认不出来。 我本以为只有在妖界如此,如今到了魅界才发现那些魅灵也不记得他了。 一时间我也分不清,是我傻了还是他们瞎了。 兰襟望了过来:“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他的手指隔着桌案探过来,在我眼前一拂,眼前的人就换了一张脸,倒也一样俊逸。再一抹,他的脸便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我初来乍到,独自在妖界自是要做一番打算。所谓日抛脸,就是一日一变。不过我觉得这术法太过麻烦,后来经过改良,如今便可对着什么人变幻什么脸。他人看的只是我千变万化的皮相,唯有你能看到我的心。”兰襟定定地望着我的眼,手从眼睛寸寸下移,覆上我的手,握着抵在他心口,“卿卿,你感觉到了吗?” 掌下的触感炙热,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叫嚣着某种不可控的情绪。 “我从九重天离开,为何直接来了妖界,为何除虎精族,为何只迟迟守着栖东不动魇都一下……你知晓我从不会在意什么人心,我做这么多,你还不愿把我放在你心里?” 我心跳如擂鼓,声音大到已经听不见他后面说了什么。我颤着将手臂绕到他脖颈后,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沒有周遭的纷扰,没有惧怕恐忧,在这逃离妖界的三日,我得以卸下身上所有的重担和伪装,凭着自己内心行这一遭。 西青花瓣收缩着,又是一夜。 居馆的榻上我神思灼热,手臂攀上他的肩,寸寸揉捏。他喜欢这样,唇齿间便报以加倍温存,指尖点在我心口处,烫灼非常。我颤了颤,他更紧地抱着我,模模糊糊地呢喃着:“卿卿,别怕。” 我想起在九重天的种种,想起我陪他度过的那些岁月。那年他带我到下界仙山小住,正赶上冬日我昏沉冬眠。那一声声在我梦境里叫着的,便是这四个字。 小雨临,春日至,我从他胸前苏醒。他正睡着,我小心翼翼地挪着脑袋轻轻地触着他的嘴角。 情窦初开时,即使我怕他,也还是喜欢上了他。这是个秘密,压在心底,从开始到以后都不会再有人知晓。 来魅界的第三日,堵住的出入口恢复通畅。 我转头看着水底悠扬飘荡的长草,站了许久。出了这扇门,所有的一切就会天翻地覆。只是兰襟还不知,扶着我的背将我半搂在怀中,道:“喜欢这里?那等妖界大定我们大婚之后,我陪你好好玩儿个几百年。”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被他牵着穿过窄窄的通道。 妖界的天一如既往蓝得通透,岸上槐房被妖兵簇拥而立:“谁不动一兵一卒占了魇都便可统一妖界,不知东妖王这次认不认输?” “我既得卿卿,这些身外之物你想拿走就拿走。”兰襟嗤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扔了过去,这是可统辖栖东的妖众的令牌。 “你不是喜欢魅界?我们如今便可回去了。”他握了握我的手,柔声道,我却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一步步走到了槐房身边。 兰襟的手还横在半空中,那惯来漫不经心的眼底是愤怒和哀痛,化作两柄利剑,刺进我心里最柔软之处。 “对不起……” 第五章 我爹爹虽然昏庸又固执,但他爱妖界这片江山社稷胜过自己的性命,过世的时候身下还垫着妖界的地图。 那时槐房已然在外小有成就,我们自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是我给了他妖王的令牌,让他得以将栖西大片领土不占而得。而代价是,他要助我统一妖界,事成之后栖西尽数赐予他。 别人不知晓,我却是知晓兰襟的为人。他虽与我表示亲昵,口口声声说心中有我,做的事情却是对我脚下的魇都虎视眈眈。他说的话和他做的事,从来都不相契合。 我是喜欢他的卿卿,我更是爹爹的女儿,妖界的君王。 从一开始我便知晓,我那些在懵懂年纪便扎根在心底,随着年纪增长变得越来越深厚的“喜欢”只能到此为止。 那鲛人娃娃虽说是意外,却顺势将计划完善得更圆满,引兰襟随我离开了妖界。若是兰襟不在我身畔,魇都里他的人随时都会向他禀告,计划便难以进行。朝上朝下、妖界皇族都是向着槐房,再加上他手上仍有我的令牌,没有受到半分阻拦便带人占住魇都。 如今真相揭开,我拳头攥得紧紧的,生怕兰襟怒气勃发,大开杀戒。他的脸色却异常平静,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了句:“白寂寂,你不要后悔。” 他走得潇洒恣意,没有半分败者的丧意。转身的一瞬间,我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腿下一软,滑坐在了地上。 妖界被拆分的三块如今并作一处,分裂近千年的妖界总算统一。那一日,我跪在爹爹的墓前将妖界完整的地图亲手烧给了他。 后续事宜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却有一件事缓和不得。 这日我召来槐房,奉上他爱喝的莲子汤,笑着说道:“如今事情已经定了,栖西之地的令牌你还是收着,只把妖王令和兰襟的令牌给我就好。” 槐房点着头,直到那碗汤喝完才开口:“虽说妖界一统,但毕竟是我以妖王令收了栖西,又收了栖东的令牌,如今交出去只怕容易起乱事儿。” 我的笑意凝了凝,却也没说什么,只点头说随他便利。在他离开时,笑意陡然垮下,我送走了一只虎,招来了一匹狼。 槐房虽然对我一如既往,没事儿便进王殿同我八卦六界的奇事,但涉及妖王令他就和之前一样让我宽心。先前与兰襟那般斗智斗勇,演来演去那么久,我当然也不是真的傻。 于是七日之后,魇都谣言四起。 说槐房扣押了妖王令,意图杀君,自立为王。 虽说如今妖界都在槐房手中,但不过是刚刚聚集在一起,归于妖王治下。兰襟的人服妖王,却不会服斗了那么多年的槐房,妖界刚有的平和眼看荡然无存,槐房终于撕下了那层伪装,着他一早潜进王殿的心腹将我锁了起来。 “明日我就会放出消息,十日后我们大婚,你既为我的妻,这妖界共享也是应该的。” 我咬着牙恨声道:“槐房!你敢!” “我不想这么对你,是你自找的。” 他这话倒是没错,是我自找的,是我信错了人。六界八荒间,既能上位之人谁又甘心为人之下。 往日人来人往的王殿如今只有我一个,被囚着人,关着心。这么多年,我也终于感觉到了妖界夜间的凉。我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兰襟的笑脸,耳边是他笑吟吟的话语——“我既得卿卿,这些身外之物你想拿走就拿走。” 我模模糊糊地睡过去,隐约感觉有一双手落在我的眼睫上,轻轻地拂去我的泪,说:“不要哭了,卿卿。” 大婚之礼在槐房所说之日举行,如今妖界要休养生息,婚事一切从简。拜完八荒之神,入了洞房便算礼成。 我被下了定身咒,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推到妖殿。心口的灼痛这些时日越发浓烈,我倒是希望直接疼死,一了百了。 隔着红盖头手被牵住,我真想冲上去咬一口。 “哟,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请我?”熟悉的男声如惊雷般乍起,那声音近得就像是在我耳畔般。下一刻红盖头直接被掀开,兰襟的脸映入眼帘,他挑着眉看我,目光灼灼,烫得我眼底泛了红。 他指尖一动,我的定身咒被解开,我一把甩开槐房的手:“兰襟……” “嘘!你们听!”兰襟修长的食指抵在唇间,周遭安静下来,随后地面一阵大动,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奔袭而来,那种压迫感即使在殿中亦能感觉得到。我快步跑到殿外,凌空白气氤氲,我在九重天那么多年,自是知道这是仙气。妖界魇都,已经被天兵天将包围了。 我一直握着的右手将东西捏得更紧,接着笑了笑。我瞒兰襟,兰襟骗我。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很相配的。 第六章 六界八荒信了兰襟仙君与天帝闹翻愤而堕落为妖这件事,可这一切不过是兰襟布好的局的开端。 妖界分裂多载,战事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其他五界被殃及亦是迟早的事情。仙界作为六界之主,不好直接干预妖界内政,加上妖界散沙一片,一个个打起来着实太费劲儿,便让兰襟先到妖界,尽量将散沙聚集到一处,等时机成熟时,引天兵而来,平定妖界乱局。 兰襟从来看不上魇都这弹丸之地,亦是没把栖东的兵力看在眼里。他早就等着妖界统一,等着我和槐房反目,然后一口吞掉妖界,省时省力。 这些日子魇都一片安好,殊不知栖东见兰襟不战而投,栖西试着反抗但寡不敌众,此城之外天兵迅速占领城池无数。 天帝的意思,是兰襟来做这个妖王,既能定妖界,又可与仙界交好。 槐房铁青着脸,大喝:“你说谎,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大家也不要信他!” 兰襟掸了掸袖口看不见的灰尘,遥遥看了过来:“妖王,你如何看?”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自镇定道:“大势已经如此,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如今妖王令在槐房手中。” 兰襟淡笑,在一瞬间出手,快到根本看不见招式,槐房撑了几招便被他钳制住脖颈,寸寸收紧。 “你听说过战神墨期吗?没有人能在墨期手下逃走。所以我劝你可别挣扎,越挣扎越紧。”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我低喃着“墨期”二字,心下陡然清明。 怪不得他如此年纪就修为逆天,原是这个缘故。我小时候经常听战神墨期的故事,六界大战后他羽化而亡,却不想只是重新投入仙胎换个身份继续活。若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对,我大抵会起身鼓个掌。 多好,我喜欢的人竟是这般闪闪发光的人。 槐房撑不住低了头,将藏着的妖王令交了出去。不知不觉间,我已退到人群外,抬着手便将一直攥着的东西往嘴里送。 “吃什么呢?还背着人。”我的肩膀被猛地一拍,方才在人群里的人瞬时出现在我身边,惊得我手一抖,殷红的药丸滚啊滚,滚到老远才停下。 兰襟的视线从药丸上收回来,捏了捏我的下巴:“想死?哪有那么美的事情。你也不打听打听,六界之内惹了我的人哪有这般轻易死的?” 这药丸我本是要下给槐房的,因为他给不了妖界平定,只能加速灭亡。如今兰襟既已接手,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不想死在我喜欢的人手里,我想这个秘密,以美好开始,以美好结局。 只是可惜,兰襟并没有遂了我的意。我又被囚禁了,地点一样,只是囚禁我的人从槐房换成了兰襟。 知晓我的企图,他轻柔地抚着我的脸,威胁道:“我反正是出了名的坏人,你要是再敢寻死觅活,我就把魇都的妖界皇族抓起来,一个个炖成蛇羹吃,你信不信?” 嗯,我信,我太相信了。 我就住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等着比死还惨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住了半个月,妖界从夏进了秋。婆娑花终于落了,袭了一地秋凉。 我被带去栖河,兰襟站在岸边,不弹星星,改捏着石子溜着水面飞,溅起水波粼粼。我在他面前站定,一脸视死如归。兰襟扭头看我,蹙了蹙眉:“你别摆着一张寡妇脸,我还没死呢!” 这话真是恶毒,但是仔细一想又深意满满,还有点儿烧耳根。我默默不语,他扳开我的手,塞了样东西进来。玉牌带着他手掌的温度,贴在我的掌心,熨帖得我那颗焦躁不安多年的心骤然平静。 “我这些时日带着人将还捧着槐房的顽固除了,天兵会守个一年半载,等妖界情况稳定再行撤退。你不是要妖界的统一吗?我如今给你了,还想要什么也一并说了,我都给你办了,以后你就乖乖地留我身边,别起什么幺蛾子了。” 所谓峰回路转,那股酸涩痛苦积到了顶点随之终于崩塌,泪汹涌溢出,我咬着指关节哭得无声无息。 “本来若是你笨得再厉害点儿,顾不上和我争抢,这妖界我早就拿下来了。让你作!” 闻言我心里更难受,哭得快要喘上不气来。他这时语气倒是缓和了,抬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又俯身亲了亲:“仙界那边别担心,槐房那人蠢得要命,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对,夫妻一体。只要你别再作,别想骑到我头上都随你,可好?” 后记 当白寂寂怀了第一窝蛋的时候,又问兰襟他为何会看上她。 之前兰襟都随便应付过去,实在不行就把她扔到榻上……如今她怀了蛋,越发不怕他,揪着他问,不然就一抽一抽地哭,可怜得不行。 兰襟还是墨期时整日忙着打仗,也没顾得上姻缘,等终于换了个身份才有时间去找月老问问这事儿。月老捻着胡子说天机不可泄露,兰襟笑着捶碎了桌案,月老一个激灵就告訴了他:妖族公主,一条小白蛇。 他得了天机,便付诸行动将她带了回来,打算走个养成系,培养深厚的情谊。 小白蛇长得倒是可爱,性格也有趣得很,就是有点儿蠢,第一次见就对他比心。 行,比就比吧,心给我就行。 月老除了透消息,还给了他一味药,叫连心,合着法术种到喜欢的人心口,若是对方念着自己便能感知得到。 白寂寂是骗了他,但他时时刻刻感知到她也在想他。想他到入骨,恋他到情深。 既如此,就别去计较那所有,给她想要的。 这寂寂仙路,漫漫妖途,总归无人再辜负。 男朋友,请再爱我一次 导语: 许承则:说真的,我才觉得我家安安不爱我……我怎么可能不爱她? 顾云深:这么巧,我也有这种想法,比如她再也不给我留饭菜了…… 杜弘廷:如此看来,那我也估计离分手不远了,我家那个最近已经不催我减肥了。 顾斐:她的短信越来越少,通告越来越多,也是不爱了吗? 俞成谦:我的小秘书很久没说爱我了。 一号求助人:童唯安 《深深爱过你》 作者:江白月 定价:34.80元 许承则下班回家就知道工作,我的儿子许小美也不爱找我玩儿,我在这个家已经没有地位了。他根本就不爱我,爱的是他的工作吧!我真想问他,他那破工作有我重要吗?可我怕他说,是比我重要,那我就完了。 冬菇:建议你今晚把许小美送到你阿姨家,让二哥陪他玩儿。你留在家里给许承则准备一顿烛光晚餐,明天他就会更爱你了。 二号求助人:温心 《温顾知心》 作者:耳东兔子 定价:29.00元 顾云深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他那些学生。他是个好导师没错,但是他不是一个好男人——看他怎么对我这个女朋友就知道了,他居然在情人节只陪了我半天就去写论文了!我难受,我想哭!我该怎么办? 菜菜:我记得今年的情人节是周三哦,陪你半天已经很多了。你得多多理解顧云深的工作才行,建议你回家写一封情书给他,就说你以后不会再这么任性误会他了。 三号求助人:孟琪琪 《莫名我就喜欢你》 作者:莱弗 定价:36.80元 偷偷问一下,杜肥佬是不是因为我没再督促他去减肥,所以生我的气了?!(菜菜:是的!)啊,难怪最近睡前都不和我一起拍蚊子了,还说这样为爱鼓掌没意思,这明明很有意思啊!而且烧蚊香对身体不好。 我是因为要忙自己的事业,所以忘记督促他减肥,他就说反正这么胖,喂饱蚊子也是善事儿一桩。 你说他怎么变得如此任性了? 菜菜:搭个蚊帐吧,春天多蚊虫。送他一瓶驱蚊水,让他知道你还惦记着他。 四号求助人:袁想 《想入斐斐》 作者:因酱 定价:32.00元 其实我这几天并不是在工作,而是在给他准备就职礼物。他现在是顾氏的总裁了,总不能穿以前那种街拍明星穿的款式了吧?所以我特地飞到巴黎,找到相熟的男装设计师,给他准备了很多西装。希望他穿上这些衣服,工作的时候能想起我。 冬菇:那就是没事儿呀!顾斐太没有安全感了,现在你赶紧带着礼物去找他吧。 五号求助人:黎子矜 《俞先生,你站住》 作者:任与自然 定价:29.00元 什么?!老板说我不爱他了?我暗恋了他那么多年,他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他看不到我对他的付出吗?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会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作“真的不爱了”的感觉!俞先生,你站住,你这回完了,知道吗?!你完了! 纪十年:有话好好说,先把棍子放下! 俞成谦:啊!痛!痛!痛!子矜,我错了! 【结束语】 本期节目结束之后,各书的男主角都一一打电话过来感谢我们节目组,说是帮助他们更加了解了女朋友对自己的爱。希望以后可以多多开展这样的活动,并且表示,如果我们需要资金,他们会踊跃投资的。 大熊对此表示十分开心! 天青色等烟雨 芸生 染染刚出生那会儿,许茉不过二十四岁,也就是个半大的姑娘。染染一哭,许茉哄不好,心里又着急,便跟着不知所措地哭起来。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哭成一团,谁都哄不好。 那时,叶衍南正筹谋收购一家A股上市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听母亲在电话里头说起家里的事,二话没说,抛下一桌开会的人就回到了家。 哄好小的,再哄大的。 如此循环往复。 以至于很久以后,久到叶衍南和许茉都劳燕分飞的时候。 叶家还流传着一句话:“先生养了两个女儿,一个是染染,一个是太太。” 染染满六个月的时候,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许茉摸清了哄孩子的方式,也就得心应手多了,只不过偶尔碰上解决不了的问题时,还会一股脑儿地给叶衍南打电话,寻求解决的办法。毕竟在她看来,就如同当年发觉意外怀孕时打电话给叶衍南要打胎钱,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泾渭分明,因此关于染染的任何事,他们也理所當然地AA制。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她所有的行为,在叶衍南看来,却是一种变了味道的依赖。而他,也很接受这样的依赖。 最近,许茉爱上了刷“八卦社区”,里头一堆弃妇的哭诉、丈夫的出轨、抓小三的经历,让她最终醒悟,叶衍南绝对是靠不住的。她决定了,她要告别闲得发慌的富家太太生活,她要考研,她要靠学历改变人生。 于是,在染染刚满半岁的时候,许茉踏上了考古学考研之路。 临考的那几天,许茉状态不佳。 许茉喜好瓷器,叶衍南听说临市有一场宋朝瓷器展,便索性带她去散散心。 展厅里陈列的品目繁多,但许茉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展厅中央的产自汝窑的天青色瓷瓶。 许茉将脸贴在玻璃上,来回地端详这瓷瓶,连连感叹:“这天青色烧得可真是不错。” “你懂得看成色?” 瞧她一脸专注,叶衍南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然。”她回头瞪了他一眼,“一整年的专业课学习,绝对不是白学的!” “愿闻其详。” “你知道天青色只有在什么时候才能烧制而成吗?” “不知道。” 她凑到他跟前,踮起脚,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潮热的。 “叶衍南你怎么那么笨。”说起自己的专业,她脸上写满了骄傲,“是阴雨天。” 听她笑,听她闹,他眼底只有宠溺。 “传言,宋朝汝窑烧制的瓷器,因釉料配方在烧制过程中会产生窑变,所以十分稀缺,全球仅存七十余件。而品相纯正的汝窑瓷器,只有一种颜色——天青色。上等的天青色只有在阴雨天,才能烧制出来。因此,天青色是在等烟雨。” 她认真地解释,他认真地听。 此时,仿佛应景一般,展厅中忽然响起了《青花瓷》的乐调。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望向展厅里,许茉来回逡巡的俏丽身影,叶衍南突然很想告诉她…… 天青色在等烟雨,他何尝又不在等她。 等她忘记那个她一心惦记着的穷小子周锦程,等她放下一切防备依赖他,等他的小瞎子全身心地成为他的叶太太…… 彼时,许茉已经发现叶衍南的停留,着急地回过身去,难得热情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路嘀咕:“叶衍南你还杵这儿干吗?还不赶紧往里头走,我赶时间回家复习呢。” 许茉皱眉埋怨的可爱模样,被叶衍南尽收眼底。 叶衍南想,烟雨不逢时,天青色尚且等了多年。 无论如何,他都得等一等。 况且,他的小瞎子也不过是夜盲,又不见得心盲。 他总归等得到的。 飞蝶说 墨鱼的阿姨又给她物色了一个新的相亲对象,出于礼貌(花花:其实是因为这次的相亲对象质量高)她决定见一下,还做了一个新发型。本以为她会很开心,然后顺利进入互相了解阶段,谁知她第二天来上班就吵着要将对方拉黑。 墨鱼:他居然带着他儿子来见我,真是太可怕了! 众:他还有儿子?! 墨魚:一条黄金蟒。他居然让我摸一下,打个招呼。 小锅:不错,这个帅哥有前途。 小方:这个拒绝相亲的方法下次可以一试。 冬菇:能养黄金蟒,经济条件很不错啊!帅吗?高吗? 墨鱼(绝望):你们可以先关心一下我吗? 【读者来信】 昨天在食堂吃饭,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转头一看,是我前男友,他的朋友还在旁边笑嘻嘻地起哄。我觉得很难堪,把筷子一摔走了。他跟我求复合很久了,朋友都说我很过分,我真的过分了吗?(微信读者 是我的可爱多) 冬菇:哪里过分了?分手后就是陌生人,陌生人能随便抱吗? 菜菜:有人突然抱我,我可能会反手打过去,纯属身体自然反应,不喜欢别人碰我。 花花(点头):上次就拍了你一下,差点儿被打,幸好我身怀绝世武功,用凌波微步躲过了你一掌。 纪十年:这位朋友,你好像走错了片场。 墨鱼:她周末两天没挪窝,看了六百二十七章的武侠,暂时转变不回来了。 【读者留言】 我朋友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开玩笑吃饭都豪放得不像女生。但她最近突然变得矫情了,一点儿小事都能说出几句伤感的话,问过她,她不是抑郁,就是想换种性格。现在完全像换了个人,真的好不习惯啊!(微博读者 许家三千斤) 长木:不是抑郁的话问题不大,也可能是迟到的中二期。 小方:想到了我的中二期,突然想把自己打扮得忧郁,感觉这样更酷。 小锅: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要配合心上人的理想型。 花花:拉着你朋友去吃夜宵、谈谈心,保证她很快就原形毕露。 【读者留言】 从《妃来横祸》到《王妃窦芽菜》再到《候补皇后》,哈哈,印证了那句歌词“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欢迎江小湖家族新成员《候补皇后》加入,封面真是太好看了,买了好几本送人。(微信读者 馒头卖不卖) 长木:看到封面图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有气势,冬菇还想做个仿妆。 冬菇:可惜我手残不敢下手,好希望小锅能化给我看看,会不会很酷。 大熊: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锅:以后可以做个封面图仿妆送福利的活动。 大熊:你太懂我了! 【读者留言】 经常被别人问“你这么好看,为什么没有男朋友”,或者“你怎么一个人吃饭、逛街、看电影”,被问到真的很不舒服,编编有什么好的回答吗?(微博读者 叮咚锵) 小锅:谢谢啊,我也知道自己超好看的! 菜菜:小仙女都是一个人的,半个人出去吃饭怕吓死他们! 大熊:这样说真的很不礼貌,一个人也能过得很精彩。 纪十年:不用理,这种话当作空气就行。我一个人吃饭也能吃出两人份,很满足。 【结束语】 飞蝶们谈恋爱之前记得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和习惯。谈恋爱并不是一件小事,要很慎重才能交出自己的心哦!2018年的春天要来啦,谈一个带着花香的恋爱也不错。下期见! - PDF版本 下载地址:skin.feiyanqing/pdf/fyq201803a.pdf 复制以上链接到新窗口打开 或者 下载。。。实在没找到文字版本。。。 知道哪里可以下载文字版本的可以加QQ群告诉我们:218409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