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儿死后,丈夫跪在墓前忏悔》 第1章 直到后来,他们收到了,女儿的一个存钱罐。

里面的第一张字条,是带着拼音的稚嫩字迹:

「妈妈说,等存钱罐装满了,安安就可以出院啦。」

最后一张字条,是傅礼最熟悉的娟秀字迹:

「再见啦,我去陪我的安安了。」

收到存钱罐那晚。

傅礼刚和儿子傅嘉年,从会议厅里出来。

他左手无名指上,已摘掉了与我的婚戒,换成了新的钻戒。

手边牵着的年轻女人,大概已是新婚妻子。

白手起家的商界新贵,和十七岁的天才少年,都是受尽瞩目的存在。

跟在身后的媒体镜头,和一众交谈者,久久才散去。

傅礼远离了人群,到路灯下,低眸刚点了根烟。

不远处的昏暗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迟疑了许久,才终于跑了过来。

她将手上存钱罐,小心翼翼递了过去:「您是……傅礼傅先生吗?」

傅礼隔着烟雾,看向眼前人,再看向她手里的存钱罐,神色很快冰冷。

那存钱罐上,贴了张字条,上面是我的字迹:「安安的出院倒计时。」

隔着五年时光的长河,字条已开始泛黄。

傅礼极短暂的愣怔后,嗤笑了一声:

「林乔的什么花样,直说吧。」

年少温润的儿子傅嘉年,面容也露出了厌恨:

「消失了五年,还以为她们真能躲一辈子不出来。」

小姑娘红了眼,声线颤抖:

「她们……都已经离世多年了。

「这几年,我一直努力在找,她们文字里的傅礼和哥哥小年。

「直到今天,终于在新闻上,见到了你们。」

傅礼听得失笑。

大概是被烟呛到,让他笑得眼睛都红了:

「哦,原来是悲惨离世五年了啊。

「是有多不可告人的苦衷呢?

「想要我和小年,出多大一笔钱来表达悲痛呢?」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和女儿安安笔下,永远温柔体贴的父子。

再看向,站在傅礼身边的女人。

如今,竟已是这副模样。

她通红了眼,神情悲愤,一把将存钱罐抱回了怀里:

「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算了吧。

「我会将它,和她们的骨灰一起安葬。」

傅礼眸底都是讽刺,伸手,将那只存钱罐抽了过去。

他声线嘲弄:「既然戏都排练好了,观众不看,不是太可惜了吗?」

他说着,拿出了存钱罐里的第一张信笺。

展开,面无表情读着,上面稚嫩的字迹。

第2章 「12月18日

「要去新的城市住院了。

「妈妈说,等存钱罐装满了,安安就可以出院啦。

「第一次写日记,还好跟全世界最厉害的哥哥,学了很多的拼音和汉字。

「还好,生病的是安安,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哥哥!」

夹杂着许多拼音和错别字的,很简短的几句话。

底下打印了一张照片。

是坐在火车上的六岁的安安,双手握拳举起,摆出了一个超人的姿势。

小脸初现苍白,但笑得弯了眉眼。

纸张的背面,是我躲在消防楼道里,留下的字迹。

……

安安流鼻血进医院了。

小年抱着她,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最疼妹妹,甚至急到呕吐。

所以跟着安安,一起被抽血检查。

诊断结果出来,安安没有大碍。

小年却竟被查出了白血病,只能寄希望于换骨髓。

哪怕能找到适配的骨髓,骨髓移植的费用,少则四五十万。

我们远远拿不出来。

小年说,他不治了。

安安急得抱着他的手臂哭。

傅礼精神崩溃。

他瞒着我出去找人借钱,吃了无数闭门羹。

半路精神恍惚,在大雨里出了惨烈车祸。

被彻夜抢救后,周身及脏器,留下了多处重伤。

瘫在床上,连下床都已不能。

我哭到快断气时,却突然被医生告知,小年的诊断单被弄错了。

如同从天而降的惊喜和劫后余生,下一秒,又将我彻底打入地狱。

「那份被查出白血病的血液样本,是……您女儿傅安安的。」

我僵站在医生办公室里,再又本能不安地回头。

看到安安站在了门外,红着眼眶,小手不安无措地抓着衣角。

晚上,安安突然不见了。

她给我留下了一张字条说:「妈妈,安安走了。

「妈妈跟爸爸还有哥哥,要天天开心哦。」

我急疯了。

直到深夜,才在火车站的乘务室里找到安安。

她想学着大人,独自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

我蹲身紧紧抱住她,心里痛意蚀骨。

她内疚地替我擦眼泪说:

「哥哥生病了说不治,说不如留着钱给我读书。

「所以,我也想把钱,留着给哥哥读书。

「哥哥是天才,明年就能考大学了。

「学校里的小朋友,都最羡慕我了。」

小年是最好的哥哥。

他在我和傅礼工作最忙碌,最无暇顾及他们兄妹的时候。

细心地照顾好了妹妹,教出了最乖巧最懂事的安安。

我抱着安安,身体不住颤抖,满心都是绝望。

安安学着大人,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初冬的街边,寒意彻骨。

我看向雾气重重的漫长街道,看不到希望。

安安稚嫩的声音,还在我耳边:

「安安知道,家里的钱全拿出来,也不够给我治病。

「所以妈妈,让哥哥继续读书,让爸爸把伤治好,可以吗?」

我良久的静默,再看向她:

「那妈妈,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钱留给爸爸和哥哥。

「我们和爸爸哥哥,玩一次躲猫猫的游戏。

「等……等安安治好了,我们就回来。」

安安思考了许久。

许久后,重重点头:「嗯!」

……

第一张信笺读完。

一旁的傅嘉年,似是实在听不下去。

他冷笑了一声:「所以想说傅安安得了白血病?」

傅礼也轻嗤:「到底是当过编剧的人,写得像模像样。」

他说着,面容冷漠,有些不耐地翻开了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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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 带安安住院了。」

出发去南市前,我逼着傅礼签了离婚协议。

他躺在床上,周身上下还到处缠着绷带,声线里都是绝望:

「林乔,我说过我会想办法。

「你不能……不能这样残忍。」

我没有动摇,还是跟他离了婚。

我带着安安离开。

小年追了上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双目通红,声线颤栗:「我说了,我不治,我不会治。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生活。」

他ггИИщ伸手,试图抓住我的手。

但我躲开了。

我们进电梯时,小年在身后颤声:「安安,那你呢?」

「这些年爸妈忙,我比妈妈照顾你的时间,甚至还要长,还要久。

「就因为我病了,你就要跟着她,也丢下爸爸跟哥哥吗?」

安安的脸上,已是满脸的眼泪。

但她只是更加用力地,用小手抓紧了我的手,算是无声给了答案。

身后,小年到底是嘶声笑了:「好,哈哈哈,好……」

南下的火车上,安安缩在我怀里。

一直哭,一直哭。

我也想哭。

可我不能哭,我还要哄我的女儿。

我卖掉了手镯,那是我妈临死时留给我的传家宝。

挺不孝的。

她活着时,我也没能多孝顺过她。

我又将身上能卖的,结婚戒指,项链,全部卖了个干净。

全加起来,也不到五万块钱。

但到底是足够了,短期内的住院费用。

但愿,但愿,上天能垂怜,我的安安,能活下来。

但愿,我们一家,还能有团聚的一天。

……

第二张信笺上的字,到此结束。

傅礼冷眼看完,情绪照样没有起伏。

他声线仍是嗤之以鼻:「编那么多,不就是想卖了东西换钱?」

可左手的烟,却已燃到了指尖,他似是都没有察觉。

他似乎,不再是他表面的,那样冷静。

嘴上嫌恶。

可他还是翻开了,下一张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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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

「妈妈说,骨髓配型结果出来了。

「我听不懂,妈妈说,就是我的病要被治好了。

「她可以给我捐骨髓,等捐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家,回到爸爸跟哥哥的身边。

「妈妈高兴得掉了眼泪,抱着我说:‘安安不要害怕,半个月就好了,不会很疼哦。’

「我有点害怕。

「但我更想知道,妈妈给我捐骨髓,她会不会疼?

「有点想念爸爸和哥哥。

「如果爸爸和哥哥在,那我换骨髓睡着的时候,他们可以保护妈妈。」

因为身体迅速虚弱,而开始弯弯扭扭的文字下,我照样替她拍了照片。

她仍是笑着,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可有些模糊了的照片,仍是掩不住,她开始发青发肿了的手背。

因为化疗,她漂亮的长发,已经被剃光。

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下意识扯了扯自己新买的帽子。

病号服特意拿了小一号,仍是宽松地几乎挂在她的身上。

短短半月,她浑身上下,几乎只剩下了皮包骨。

傅礼拿着那张信笺,视线落在照片上,半晌没动。

讽刺嘲弄的话,似乎一时也没能再说出来。

傅嘉年不甚在意的模样,侧目也看了眼那张照片。

神色一瞬怔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冷笑。

可不知是不是天冷起了风的缘故,他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一丝颤音。

「P得还挺像,戴上了帽子,头发也真全遮住了。

「也只能戴帽子,傅安安多宝贝她的头发,哪里舍得真剪?」

站在他们面前的姑娘,已是满眼的泪:

「不是P图,都是真的,安安为了化疗,头发被剃光了。

「本来,本来……她们以为真的能活下来了。」

她说着,声线已开始哽咽。

傅礼似是忍无可忍,眉目里只剩下不耐的愠怒:

「够了!

「酝酿了这么大一出戏,现在我跟小年都看到了。

「林乔的演技很棒,也教出了最会演戏的好女儿。

「够了吗,??满意了吗?!」

小姑娘气极,伸手要将存钱罐拿回来:

「还给我,你们根本不是林乔姐姐和安安笔下的模样!」

傅礼似是彻底被耗尽了耐心,反手要将存钱罐,丢进垃圾桶里。

傅嘉年伸手,将存钱罐拿了过去。

男孩眼底都是厌恨,面色越来越冷:

「看来这个精心编写的剧本,我们不看完,她们是不会罢休的。

「我倒是突然也开始好奇,那样冷血的人,到底还能编出,多么悲惨可笑的故事?」

傅礼已彻底黑了脸,径直丢下了烟头。

他再不愿多待,只丢给小姑娘一句:

「要钱就让林乔自己来,别指望故事能换钱,我这里不收编剧的剧本。」

他说完,看了眼仍站在原地的傅嘉年:

「你爱看,自己慢慢看。」

他带着年轻女人上了车,径直离开,再无迟疑。

灵魂吹不到风。

可我漂浮在半空,看向他夜色里的背影,还是不禁红了眼。

五年了,他从前宽厚的背影,总是最能让我和女儿安心。

如今,身旁明明已有了新人,身形却似是越来越单薄。

我收回已酸涩不堪的视线。

看到傅嘉年,翻开了下一张信笺。

第5章 「1月6日 安安拿不动笔了,只能我替她写了。」

下面,仍是附了一张安安的照片。

她还是笑看着镜头,脸上却已几乎不剩下血色。

……

晨起时,隔壁病床的小患者离世了。

她比安安还小一岁,也是血液类的疾病。

昨晚睡前,安安分了她一颗草莓软糖。

小妹妹很有礼貌,还说了「谢谢」。

医护人员进来,用白布盖住了她的脸。

将她垫着粉色被褥的小床,推了出去。

家属在撕心裂肺地哭,像是尖锐的针,在我脑子里扎。

安安盯着那个被推走的小女孩。

她问我:「那个小妹妹睡着了吗?」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能回答出声:

「对,小妹妹是睡着了。」

安安又问:「她不会再醒来了对不对?」

我再也没忍住。

仓皇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眼泪倏然落下。

同一病房的另一个小姑娘,见状立马将安安叫了过去,在她手机上看动画片。

我松了口气,看过去时,小姑娘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十七岁,叫温恬,有先天性的血友病。

经常住院,身边没有家属陪护。

我照顾安安之余,顺便也照顾她一些。

她大概是感激,一有机会,也会帮我照看安安。

在这个病房里,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晚上安安又流鼻血,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她还在吃力哄我:「安安只是想再睡一会哦。

「流鼻血擦掉就没有了,一点都不疼哦。」

我惊慌叫来医生。

医生紧急处理后,沉声提醒我:「孩子的情况等不了太久了。

「您最好尽快攒够钱,给她准备骨髓移植。」

我骗了安安。

我说用我的骨髓,就不需要多少钱。

所以她在满怀期待地,等着接受骨髓移植,再出院去见爸爸和哥哥。

可哪怕捐献骨髓的是我,移植手术,仍是需要至少三十万的医疗费用。

我卖掉了手头写好的全部剧本,加上之前卖首饰剩下的钱。

全部加起来,也凑不够十万。

我又打开手机,翻到了之前联系上的那个号码。

我的血型特殊而罕见。

或许,可以卖掉一些,或者签订长期协议,换来另外的二十万。

但我不确定,这样不安全的方式,会不会反倒搭进去自己的性命。

我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却害怕哪怕自己的死亡,也换不来安安活着。

病房里关了灯,夜色沉沉,光在哪里?

第6章 「1月8日 安安有救了!」

我决定了,联系那个号码去换钱。

深夜拿着手机,准备拨号时。

我的内心剧烈挣扎里,突然听到一道沉闷的声响。

侧目时,旁边病床上的温恬不见了。

她有凝血功能障碍,最受不得磕碰。

我着急起身找她,发现她摔倒在了洗手间的地上。

身上受了伤,地板上已流了很多的血。

我将她送进抢救室。

她西装革履的爸爸,直到她从抢救室里出来,才面色不耐姗姗来迟。

温恬说,是我救了她,要他给我钱。

我愧不敢收。

她将她爸爸恼怒开出的支票,硬塞到了我手里。

再小声告诉我:「不过是他一顿饭钱,却够救安安的命。姐姐,你拿着。」

男人骂她是「演戏骗钱的贱蹄子」,怒气冲冲走了。

温恬没再难过,只开心地拉着我的手说:

「姐姐,你的安安有救了。」

我知道,她其实是故意摔倒的。

她清楚自己身体不好,平时一向小心翼翼。

她感激我照顾她。

想帮助我,救我的安安。

我离开了我的爱人,我的小年。

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却也得到了,这样令我感激涕零的善意。

我的安安,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我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

有些想念阿礼,想念小年了。

希望,很快就能顺利见到他们。

……

密密麻麻的字迹,千言万语,都是喜极而泣。

傅嘉年看向已泛黄的信笺。

指腹摩挲过最后的文字,他的指尖似乎在开始颤抖。

出声时,他眼尾泛了红,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我不会信,一个字都不信!」

可又那样急不可待地,直接胡乱抽出了,最后几张信笺。

第7章 「1月10日 近在眼前的曙光和团圆。」

手续终于办妥了。

安安隔天就要进无菌仓,准备骨髓移植前的化疗了。

这样???如同新生的一天,刚好是腊八节。

我去楼下买了些食材,借了医院的厨房,熬了锅腊八粥。

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一共十来个人。

我将锅端了进来,大家一起分了吃。

我的手艺实在一般,但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连最近几乎什么都吃不下的安安,也吃了小半碗。

因为温恬摸着她的头说:「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当小超人,进无菌仓做移植手术哦。」

放下碗后,安安双手握拳举起,又努力摆了个小超人的姿势。

她越来越没力气了,拳头没能握紧,手也举得很低。

但我还是拍了照,将照片打印到了信纸上。

没关系,等移植手术结束后,她又会变成真正的小超人了。

能攥紧拳头,将手举得很高。

围坐着的男男女女,不少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好几个,已剃了光头。

多数是已自顾不暇了,但还是每个人,都拿杯子跟安安碰杯。

他们笑着给安安加油:

「过了腊八就是年,新年一定会有新气象,安安一定能顺顺利利!」

「祝安安早日康复,家人团聚!」

我们一起说笑,又一起红了眼眶。

住进了这里的人,谁都不再求大富大贵。

求的也就两个字,平安。

深夜,手机突然响起,竟是傅礼打来的。

自从我们离开后,这是他第一次打开电话。

安安看向来电显示,眼底是掩不住的期待。

以前每天放学,她都会黏着小年要抱抱,黏着傅礼给她讲睡前故事。

她很久没见到爸爸,没见到哥??哥了。

我按了接听。

那边却不是傅礼,而是小年有些别扭的声音:「打错了。」

嘴上说着,却也不挂断。

他总是这样不擅长撒谎。

多半是想念妹妹,偷偷拿了傅礼的手机打来的。

我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们……最近怎样?」

小年冷哼了一声:「我们好得很,爸爸早就能下床了。」

我松了口气。

他又很不自在地、似是随口一说:

「我没有生病,医院弄错了诊断单,你们可以不用继续躲外面了。」

我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那边有些不满道:「你不相信?」

安安的移植手术,很快就要结束。

我想尊重她的意愿,等她手术结束了,再告诉傅礼和小年真相。

不让他们如今,突然承受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应声:「我们……过段时间再说吧。」

那边,傅礼的冷笑声传了进来:「傅嘉年,挂电话。」

小年的语气,也变得恼羞成怒:

「随你们信不信。

「就算回来了,我跟爸爸也不会原谅你们!」

安安掉了眼泪,急声:「哥哥,我……」

小年第一次吼她:「不要叫我哥哥!」

安安哭得浑身发抖。

但那边,到底只再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我紧紧抱住她,一声声哄她。

没关系,曙光和团圆,都已近在眼前。

第8章 「1月11日 安安进无菌仓了。」

被医生带进无菌仓前,安安将她最宝贝的蝴蝶发卡,和库洛米发圈,交给了我保管。

她的头发被剃光了,但说以后总还会长出来的。

等出了院,长出了头发,再编漂亮的辫子。

她不放心地嘱咐我:「妈妈要帮我收好哦。

「蝴蝶发卡还是哥哥送的,他最小气了,弄丢了他会生气的。」

我跟她拉钩,说保证完成任务。

骨髓移植前,十天高强度的放化疗。

连成人都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她那样小,却咬着牙关没掉眼泪。

我偶尔能进去陪她一会,颤声哄她说:

「安安,痛的话可以哭出来的。」

她不哭。

她只跟我说:「妈妈,我有点想哥哥,想爸爸了。」

痛到意识混沌时,她迷迷糊糊念叨:「哥哥不要我叫他了。」

她躺在病床上,被痛苦折磨到没了人形。

那样瘦小,躺在被子里,甚至快要看不出被子底下的身体了。

我在无菌仓里哄完她,出了无菌仓,再整宿不受控制地哭。

她痛,我比她更痛。

如果傅礼跟小年看到了,只会更加难以承受。

我度过了度日如年的、最痛苦的半个月。

好在,安安顺利完成了骨髓移植。

安安的存钱罐装满了。

我的安安,很快就要回家啦。

我们,很快就要回家啦。

……

傅嘉年拿着信笺的手,开始明显地颤抖。

最后的两张信笺,就在他的手里。

在他刚看完的信笺的下面。

深夜的风吹动纸张,似是在催促他往下看。

可他侧开了头,看向无边的夜色。

像是不愿再看,更像是不敢再看。

以前我写剧本时,他曾好奇问我:「妈妈,悲剧是什么?」

我跟他说:「是事情在最美好、最满怀期待的那一刻。

「戛然而止,再打碎成碎片。」

那时候,我不曾想过,会一语成谶,变成现实。

站在他面前的温恬,已经开始捂脸抽泣。

良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混着看不到尽头的冬夜。

许久后,是傅嘉年强装冷静,却已掩不住颤栗不安的声音:

「我……原谅她们就是了。

「你告诉她们,让她们……回来。」

温恬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她抽出了小年手里的最后两张信笺,再也不管不顾地,放到了他的眼前。

「她们……回不来了。」

小年脸色骤变,如同碰到了烫手山芋,近乎惊恐将手上的纸丢开。

这样冷的冬夜,他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神情开始苍白,言语激动不堪:

「都说了,都说了!

「我原谅她们,原谅她们就是了!

「让她们……让她们回来吧……」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微,似是染上了乞求。

可已满脸是泪的温恬,捡起了信笺,又塞回了他眼前。

「你的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大概不会再管她们。

「如果……你真的还有半点在意。

「就带安安,带林乔姐的骨灰,入土为安吧。」

傅嘉年神情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可信笺上的字迹,却如同幽灵鬼魅。

到底是不受控制,闯入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