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公主》 第一节 “哎哟!凯茜,你弄痛我了!” “对不起,小美人儿。”瑞德用梳子梳通那孩子纠缠成一团的金色头发。“但如果我现在不这么做,明天早上你会看起来像华泽尔·古米治 露比缩了缩,她小小的肩膀都快耸到耳边了。“他会出现在我的新故事中吗?” “不,亲爱的。他曾经是在电视节目中的一个稻草人,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但他绝对不会出现在中。” 露比郑重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在她瞪大棕色的眼睛,将刚被擦拭得粉嫩的饱满脸颊转向凯茜之前。“你那时候也是四岁吗?”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露比丝。甚至比你出生还早得多。” “在那时候你洗完澡也必须梳头发?” 凯茜瑟缩了下,好似母亲的幻象在她眼前闪过。“有时候,宝贝,”她轻轻地说。“这样就可以了!现在我们下楼去给你拿一些牛奶和小甜饼,再给妈妈一个晚安吻。” 露比转身面对凯茜,小胳膊交叉在胸前,就像她母亲的小号翻版。她用四岁孩子的方式瞪着凯茜。“你答应过我的,凯茜!等我头发梳好,给我讲《长发姑娘》的故事。” “是的,但是……” “你答应过的。求求你了?” 凯茜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微笑。她把刚洗过澡身上依旧温暖的孩子拉过来,紧紧地抱着她。“好吧,露比丝,你赢了。把书递给我。” “耶!”露比鼓起掌。她斜倚着梳妆台,小手抓起一本五颜六色的书。 凯茜掀开被子。“来吧,到这儿来。”她把孩子塞进被窝,将羽绒被拉高到露比的脖子周围掖好。“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了。从前,有一个男人和女人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却徒劳无功……” “凯茜?” “怎么了,露比丝?” “徒劳无功是什么意思?” 凯茜叹了口气。她觉得抓捕罪犯远远比这更容易。 <hr /> 注释: 第二节 瑞德扑通一声坐在扶手椅上,对着她的伴侣夸张地叹口气。 “最后。我想露比丝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皮帕似乎没有听到。瑞德继续道:“你知道的,有时候我在想,这些童话故事是否真的适合幼儿。我的意思是,有一些相当成人的主题被掩盖在童话的外表之下。” 瑞德拔开一瓶新梅洛红葡萄酒的软木塞。“比方说。这故事从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开始,接着它又讲述了一个可怜的姑娘被当成人质。这难道真是露比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知道的么……” 瑞德扫视了一眼。皮帕正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你好,地球正在呼叫皮帕。到这儿来,菲莉帕·克莱顿沃德。呼叫完毕。” 没有回应。 “皮普?” 仍然没有回应。 瑞德哼哼唧唧:“你还在生我的气嘛,宝贝?” “没。”皮帕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视。“我只是碰巧在看这个节目,这比解析露比的睡前故事更有趣。” “啊,所以你在听我说话。” “你这么叽里呱啦的想不听都难。凯茜,我想专心看这节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皮普,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名人老大哥。” “所以,我在体察民情。” 瑞德给自己斟满一杯红酒,却故意不倒给皮帕。皮帕的眼神从酒杯上闪过又转回电视。 瑞德盯着屏幕。“好吧。那人又是谁?” “凯茜,我在集中注意力。” “皮普,你以前从没看过电视真人秀,你现在也不会看的。这只是你生闷气找来的新借口。” “卡桑德拉,拜托。这节目恰好很有趣。” “该死的老大哥?” “是名流,凯茜。这些家伙可不是安迪·沃霍尔的《转瞬即逝的名气》中,那些随便从大街上拉来的小人物。这些人都是佼佼者。他们通过努力现在才站在这里。 “行,那你说出他们中一个人的名字。任何一个你喜欢的。” 皮帕提高了嗓门。 “照我看,”瑞德说。“你压根儿就说不出。” “这是艾米·怀恩豪斯,”皮帕大着胆子说,她的语气毫不自信。 “我可不这么认为,亲爱的。艾米·怀恩豪斯已经死了。”瑞德换上一个悲伤的表情。“宝贝儿,我想早点回来。但新闻焦点都围绕着这案子。而且我得应付警司。我现在必须得直线汇报,可别忘了。”皮帕耸耸肩,从她几乎快空了的酒杯里啜着红酒。“我不得不重新安排所有的面试,凯茜。这让别人怎么看我?” 瑞德夸张地一拍额头。“是啊,我真蠢,我竟然认为一个被剁了小鸡鸡的男人重要过下一任互惠生。”瑞德坐在沙发上挪到了好友的旁边,胳膊环住皮帕的肩头。“你看,早在我搬进来之前你就已经了解了我的生活方式啦。现在就不要嫌弃我了。” 皮帕稍稍调低了电视音量。 “我带你出去搓一顿怎么样算作补偿怎样?” 皮帕装作不感兴趣,仍旧盯着电视,嘴角却忍不住笑意微微抽动了。“这个时候已经订不到座位了,再说也不会是什么高级餐厅。” “那我们可以去看个片儿或者干点别的。” “在这个国家我们称之为电影,凯茜。泰丽·米勒对你影响很坏。那谁来照顾孩子呢?今晚是母亲的惠斯特牌会。” “我敢打赌,理查德不会介意帮我们照看如果——” “卡桑德拉!”皮帕按下遥控器,将电视上的名流闹剧从房间中驱逐出去。她将脸转向瑞德。“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伤痛如乌云一般密布在她巧克力色的眼眸中。“我们每一次都这样——把事情安排得一团糟,再让理查德替我们擦屁股——他可是一笔笔都记着呢。我们将把柄都送到他手上了。” “什么的把柄?” “孩子们的监护权。” 瑞德长叹一声。“我还要再说?理查德不想要孩子的监护权。他向新女友承诺过不亲自照顾三个孩子。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友作起来他肯定应付不了。” “你知道他希望花更多的时间与孩子们相处。” “他更像是希望孩子们花更少的时间与我相处。他讨厌咱们俩在一起。” 皮帕凝视着远方,手指轻抚着杯沿。“他希望杰克和他住在一起。我知道他的想法。” “别这么耸人听闻了。理查德从来没提过监护权。再说了,你是个律师。在法庭上他可在你那儿讨不了好。” “我是一名刑事律师,凯茜。对于婚姻家庭法我不比你了解得更多。任何大街上的三流律师在家事法庭上都远胜过我。并且我又恰巧和一个为了追击疯子‘猎人’,差点害的大家全报销的女警官住在一起。这看起来并不妙,不是吗?” 瑞德从她肩膀上移开了手臂。“哪个‘猎人’?那个你预备在庭审上替他做辩护的‘猎人’?” 皮帕眼里燃着怒火。“我有工作要做,卡桑德拉。病态又扭曲的只是你的家庭,而且你打算坐视不理,并不代表我的职业生涯也得跟着遭罪。” 瑞德皱了皱眉,她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你这个婊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皮帕忏悔的伸出一只手。“凯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我只是……” “别说了!就……”抵在皮帕脸前的手掌明确表示对话已经结束。“别说了。” “凯茜,求你了。” 瑞德抓起遥控器,重新打开了电视机。“来,继续看你那些渺小又微不足道的末流明星。你就退化到这个地步了,王室法律顾问菲利帕·克莱顿沃德?为犯罪的名流辩护?这样你就可以成为头条上天空新闻?我刚搬进来时那个认为正义高于一切的女人怎么啦?” “内森·亨特和任何人一样,有获得公正审判的权利,凯茜。他也和任何人一样,有选择自己法律团队的权利。” 瑞德怒视着皮帕。“你难道真的不认为他选你,是因为你能帮他脱罪吗?” “当然不是。他选我是想离间你和我,很明显。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可以把他轰走。我不屑于那么做,凯茜。我将客观地替他辩护,尽我的能力,就像替任何其他被告人辩护那样。” “你不会的,皮普,我可以向你保证。” “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卡桑德拉。” “我并没有质疑你的专业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不会为内森辩护。” 皮帕交叉双臂。“我还不知道,警察对被告指定的辩护律师还能说三道四呢?” “正常情况下,不行。但是这个案子,控方已经提交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异议。这将是在下礼拜一出现在你案头上的头等大事。” “究竟是何种不可逾越的异议?” “因为你是控方的关键证人。” <hr /> 注释: 第三节 “早上好,老大。”侦缉巡佐安娜·哈格里夫斯把包扔在椅子上,跟瑞德一起站在数字幕墙前。“就咱们俩?” “还有泰丽与吉姆,在买咖啡。” “蝙蝠侠和罗宾呢?” “巴里在路上。刚发短信说他睡过头了。耶兹没回应。” “有加班费不领,这可不像耶兹。” “大概忙着和他的隆胸小浪货玩儿吧。” “这话有点过分了,老大。” “你又没见过她。她那对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真货。” “见过了,其实。刚巧碰上耶兹和她从电影院出来。他把我作为顶头上司来介绍,一个劲儿地拍我马屁。”安娜笑了。“说成是小浪货也没差。我赌他……”她突然闭口不谈,因为耶兹·哈里斯正强忍着哈欠,步履蹒跚地从门外走进。“说曹操,曹操到!” “早上好,老大。安娜。算我一个。我需要多挣点加班费。在我能保持足够长时间清醒的情况下。” 瑞德瞥了一眼她的探员。“昨晚挺忙啊,耶兹?” 哈里斯咧着嘴傻笑。“是的,长官。” “不要叫我长官,耶兹。跟你说了多少次?” “对不起,长官。我的意思是,头儿。”哈里斯扫视着挂在白墙上的照片。“所以,关于我们的‘基佬终结者’,有什么新动向吗?” 瑞德用激光笔指着哈里斯,他额头上有一个红点在跳跃。“那个术语是‘同性恋恐惧者’,耶兹。也许得给你再安排一次认知课程?” 哈里斯换上一张抱歉的脸。“我可不可以直接说同志,头儿?这样更简单。” “什么,就像《摩登原始人》里的同志吗,耶兹?弗雷德和巴尼?我们将共度一段欢乐的原始时光?那种同志吗?” 耶兹看上去一脸茫然。 “老大,饶了这孩子吧,”安娜说。“你没看出这可怜的男孩已经陷入爱河了吗?” 哈里斯适时地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他难堪的模样把瑞德逗乐了。 “啊,是啊。年轻人的情爱。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是……妮可拉,对吗?” “妮基。有两个K。” “有两个K的妮基,耶兹?嗯,我是有俩S的凯茜,这位是有俩N的安娜。” “别逗了,头儿。”哈里斯环顾四周,盼望着能喘口气,他希望巴里·泰勒在那里。“巴扎今天没来?” “他在路上。但我想在这个案子上把你俩分开,耶兹。” “长官?我的意思是,头儿?我是说……分开?什么,不把我俩放一起要分开?” “我会给你们分别指派不同搭档的。仅仅是这个案子。” “但是老大……我和巴扎是一个团队。警司夸过我们。” “警司并不了解全部情况,耶兹,了解全部情况的是我。你怎么说都没用。关键在于,你和巴里都太……”瑞德的目光不觉转向门口。“早上好,巴里。我们碰巧在说你。” “对不起,老大。我不太习惯在周日设闹钟。”泰勒慢吞吞蹭进门,皱巴巴的衬衫一角从皮带那垂了下来,蓬头乱发。他冲哈里斯眨眨眼。“你看起来被榨干了啊,耶兹。她让你一晚没睡,是吗?” 哈里斯眼神一亮,笑容在他脸上蔓延,他挺着胸膛。“它就跟兔子一样跳动不停,巴兹。我的小兄弟超级酸!我不能……”哈里斯闭上了嘴,在瑞德和安娜的共同注视下瑟缩着。 泰勒笑了。“我赌你们都没胃口吃早餐了,姑娘们。”他的目光移到墙壁上的照片,看到残缺不全的腹股沟的特写时,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想我也没胃口吃早餐了,现在。所以,有啥关于我们‘基佬终结者’的新动向吗?” 瑞德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定了。你俩从下周开始都给我去上认知课程。等你们完成了课程我给你们分别分配新搭档。我希望这个案子结束前你们俩甚至都不要交谈。” 泰勒夸张的一摊手,不知所措看着的安娜和哈里斯。“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 第四节 麦肯锡和泰丽为简报室里的众人倒了咖啡,大家都很感激他们俩。 “你俩看起来怎么愁云惨雾的?” 泰丽问泰勒和哈里斯。 “老麦,这里面哪一杯是没有放糖的?” “别理他们,泰丽,”安娜建议。“他们在生闷气。老大要重新分配搭档。‘活力二重奏’要分手了。” 麦肯锡一口水喷进自己的咖啡里。“老大?” “只是在这个案子里。”瑞德向大家保证,她一边说着,一边扳着手指逐项数出。“首先,被害者的生殖器被切掉意味着,可以理解,公众对这次案件的兴趣将大大超过我们以往的谋杀案调查。其次,无论对错,媒体将会把这次案件作为‘恐同者的暴行’来宣传。因此我们需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加倍留心,否则我们都将成为被献在‘政治正确性’的祭坛上的牺牲。”说完她有意识地盯着泰勒和哈里斯。 “最后……”瑞德停住,环顾着她的听众们。“这是我作为侦缉总督察的第一个大案子。目前而言我们都挺幸运的,八卦小报虽然将这案子作为恐同者犯罪报道,但还没有与我们的高级调查官的私生活连接起来。不过他们会的。” “我不懂,老大。”泰勒说。“只是因为你……你知道。我是说,你不是男人然后那个伙计不会尾随你。你也根本没有东西能让他切。” “再说她也不会试图在男厕里切掉它,”哈里斯补充道。“她会在女厕所,穿着一件变态的……”哈里斯的声音在瑞德严厉的目光下低了下去。 “我的陈述完毕,”瑞德长叹一声说。“这样,巴里,这段日子你跟吉姆一起工作。没问题?警官?” 麦肯锡耸了耸肩。“可以啊。如果巴里愿意的话。” 泰勒瞥了泰丽一眼。“我在想也许泰丽能从我多年的经验中获益,老大。反正我欠她一条命。我只想通过自己方式还她这个人情。此外,现在麦肯锡已经是侦缉督察了,他会被案头工作淹没的。” “这正是为什么吉姆需要一个像你一样老成达练的人为他减轻负担。”瑞德坚定地说。“巴里和吉姆都太玩世不恭了。” 哈里斯眼睛一亮。“那我和泰丽一组,老大?”他朝着泰勒咧嘴大笑。 “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两个K的妮基看见你俩一起外出,会有什么想法?” 哈里斯犹豫着,迅速思考。“我可以说泰丽是我妹妹。” “这么一个美人儿会有你这么丑的哥哥吗?”泰勒问。 “说得好,巴兹,”哈里斯说,微笑从他脸上逐渐消失因为泰勒的话击中了要害。“噢!去你的。” “你和安娜一起工作,杰斯,”瑞德坚定地说。 哈里斯背靠着椅子。 “你可以假设安娜是你的姐姐,对的,”泰勒大声说。“年长你很多的姐姐。” 麦肯锡把脸埋在双手中,把座位从他新晋的队友边挪开。安娜怒视着这名‘喜剧演员’。“你就别得寸进尺了,泰勒。” 瑞德忍着没笑。“你俩不拌嘴吗?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吵。”瑞德将脸转向哈里斯,“杰斯,我可不想为你跟妮基的关系负责。所以你得跟安娜一起工作。我听说妮基已经作为你的高级警官,被引荐给侦缉巡佐哈格里夫斯了。所以如果你俩身上有吻痕,可不是一句‘只是个误会’就能带过的。” “别担心,杰斯。我不会让人知道你是我养的小白脸,”安娜笑起来。 哈里斯表露着不确定的微笑,看向泰勒以寻求支持。没有得到回应。泰勒正与他的新搭档麦肯锡窃窃私语着。 “所以,就剩我了。然后呢?”泰丽冲泰勒一笑。“我很期待能进一步了解你,巴里。” “我把你从比死更难受的命运里拯救出来了,泰丽,”瑞德说。“你将会跟我一起工作。” “自己多保重,泰丽”,泰勒说。“如果她向你展示她的警棍,你赶紧玩儿命地跑。” 瑞德怒目而视。“够了,巴里。吉姆,也许在你的监督下,可以为探员泰勒灌输一些礼仪吗?” “典型的侦缉总督察,”麦肯锡笑了。“总提出不可能的要求。” 第五节 “届时你希望我们在哪儿,老大?”麦肯锡用指节敲击桌面让大家静一静。“警司不太可能在礼拜天露面,但我想应该做些什么来证明这次的周末加班。” “自己去说啊,伙计,”泰勒嘟囔道。“一个好汉两个帮,不会有麻烦的。” “会浪费我的时间,巴里,抱歉。”瑞德将她的注意力转回在电子显示屏上。“好了,媒体在打‘恐同’,原因很明显。在男厕发生的性侵犯及谋杀。这儿有人反对吗?” 泰勒耸了耸肩。“当然没什么可反对的。只是一位基佬——对不起,只是一位有同性恋倾向的人会那么晚了还在男厕周围游荡。” 瑞德抬起眉毛表示怀疑。“够奇怪的,巴里,人们用公共厕所解决内急,不只是作为浪漫的幽会场所。” “什么,在凌晨四点?” 瑞德叹道。“是的,巴里,就算是在凌晨四点。”她凝视着整个团队。“但目前我们甚至都无法确定受害者是同性恋。有可能他只是突然遭受了无妄之灾。根据简历来看。一个已婚男人。干着体面的公关工作。有孩子。好吧,有可能藏着自己是个双性恋的大秘密,但他不是基佬,原谅我的措辞。这不是个迈着小碎步的娘娘腔。但,巴里,我可以这么说,你不行。”泰勒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以示回应。 “问题是,”瑞德继续说,“我不认为我们能想当然地认为受害者是同性恋者因为他晚上出现在一个著名的‘小别墅’里。” “事实上,老大……”安娜把一叠文件交到瑞德手上。“我想我们可以。初步的病理报告表明了这一点。” “安娜?” “对不起,老大。实验室报告昨晚送到了,在你走之后。所以我带回家作为睡前读物。根据休里斯声称,生殖器里有精液生成的痕迹,说明在被砍下来之前有过勃起。” “我说了吧。果然是基佬,”泰勒嘀咕道。 瑞德怒目而。 “老大,你看第三张照片,”泰勒坚持道。“你可以看到在他鸡鸡的位置,旁边墙上有个洞。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个基……随便你怎么称呼他。” 瑞德朝白板走近几步,双臂交叉,头微微倾斜向另一侧,就好像她在画廊里试图理解一件疯狂的雕塑作品。“我讨厌你,特别当你是对的,巴里。” 泰勒舔舔他的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想象中的点。“本地小别墅。受害者在一个洞边脱掉了裤子。你不需要安娜的实验室报告也可以推敲出来。放轻松,我亲爱的华生。” 瑞德甩甩头。“我还是不相信,夏洛克。这讲不通。我觉得不对劲。” “但是头儿……”泰勒指着图片。 “好吧,我们暂时认为受害者出现在案发地点是为了满足性欲。你也许说得没错。但这仍然不能说明作案动机是——” “我同意巴里的说法,老大,”安娜打断瑞德、“根据休里斯的报告,被切掉的阴茎显示,挫伤与之前被绑这点相符合。他的推测是,被害者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通过墙上的洞做出了性行为,在此期间,嫌疑犯用细尼龙绳将被害者固定在隔间上的墙壁。可能是某种捆绑绳艺?” “我不认为是两厢情愿,”瑞德说。“好吧,也许一开始是这样,但是依我看,在受害者挣扎的时候,套索和塑料袋被套在了受害者头上。第二间隔间内侧墙上的血迹清楚表明阴茎是从那个方向被切断的。关于截肢休里斯有说什么嘛?” “锋利的美工刀之类的。不需要太大的凶器,不是吗。” “对我的可得用上大家伙了,”泰勒咧嘴一笑。“可能得用个链锯才行。” “是的,谢谢你,巴里,”瑞德叹道。“好吧,现在让我们假设受害者是双性恋。让我们接受他出现在案发现场是为了……好吧,为了爽一把。但是这也不能说成是‘恐同者’的攻击。” “说真的。老大。这案子只能这么解释了,”泰勒反对道。 “听我说,巴里。假设你恐同成癖并且想对同性恋们造成严重伤害。你根本不会躲在一间著名的小别墅里,更不会在周围游荡等待目标上钩。同时报告指出杀手十分积极地鼓励了受害者,无论从身体上还是性方面,在暴行发生之前。这其中肯定有不少身体接触。所以不太说得通。” 麦肯锡耸耸肩。“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大?” “我们保持开放的心态,就这样。不要基于自己的假设而关闭调查途径。安娜,我们是不是有份调查材料在你那儿?” “厚度差不多012英寸的材料,头儿。” “这只是开始。受害者当晚开车了吗?” “不大可能。他自己的车好端端停在家里。如果他开了另一辆车,现在也早被拖走了。” “行了,麦克和巴里,你们会喜欢这差事。我需要你们调查当地所有的酒吧和酒馆。如果被害人在哪里喝了一杯。我们需要知道他在哪儿喝以及跟谁喝。” “是!”泰勒热情地拍打了麦肯锡的手臂。“真倒霉,耶兹,我们会留一杯给你的。” 哈里斯怒视着他的前搭档。“我和安娜也能做,老大,是不是?” “抱歉了,耶兹。你和安娜得亲自去挖掘受害人身上的每一丝线索。个人信息平台上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们需要更广泛地搜索。同僚,家庭关系,业务往来,雇佣关系可以留到明天去查,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周日来调查他的人际交往。” 瑞德停了下来,扫视了一眼她的团队。“但不管受害者的性取向如何,只要他们守法我们就不应该过问。我们应该顾虑到他的妻儿的感受。我希望大家小心一点。安娜,你能在路上为哈里斯探员解释这个概念吗?” “我很荣幸,老大。在巴里和麦克喝醉的时候我们会跟进受害者的妻儿的。” 瑞德看着哈里斯。“耶兹,这个女人刚刚失去了丈夫。她很可能不知道他是双性恋。慎重点。噢,不需要担心吉姆和巴里。我有信心他们会小心谨慎并且坚持只喝软饮料,虽然酒水消费是由公家掏腰包的。对吗,巴里?” “是,老大。”泰勒闷闷不乐地回答。 麦肯锡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那我干嘛呢?”泰瑞问道。 “多等十分钟,等我把桌子整理一下,我们就开始,泰瑞。好了,其他人,你们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让我们把这案子了结了吧。”瑞德甜甜一笑。“请。” <hr /> 注释: 第六节 瑞德盯着BLt三明治的翘起的边缘。“这东西也拿出来卖,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她冲着泰丽·米勒说。“这起码都放了两天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只喝咖啡?” 瑞德上下打量着她的探员。“因为你体重大概只有8英石并且从来不吃东西?” “八个什么?” “英石?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一名‘公制计量狂热者’。” “公制,头儿?我不明白。” 瑞德摇摇头。“无所谓。你和巴里最近相处怎么样?”咧嘴一下。“你曾救过他一命,他对你的印象应该有所改观?” “像巴里这样的人在全世界都一个样子,老大。一次乡巴佬,一辈子都是乡巴佬。就算我救他十几次但他仍然将我视做卑微的女性。不过,别担心。我随时都能搞定巴里·泰勒。”泰丽探身向前狡黠地说:“他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家庭。有什么问题吗?” “糟糕的离婚。他妻子卷走了他的一切,尽管他所拥有的也不多。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从来都避免八卦他人。更不用说现在我是侦缉总督察了。只因为你是新人所以才知会你一声。以免你无意中说错了话,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 “所以夸口是为了掩藏痛苦?” “有些时候,不能说巴里·泰勒重感情,但这仅仅是我的看法。如果你真想了解,试着从他的孩子们入手。这件事他会敞开谈论。他的孩子们与他前妻住在一起,相比起重感情这是个更现实的决定。他不可能做这份工作的同时兼顾做单亲爸爸。幸运的是,他的孩子们都是翩翩少年了,已经足够成熟能自己判断孰是孰非。” “我现在几乎快可怜起他了,”泰丽说道。 “不需要,不管怎么说,他都足够自怜自艾,不需要别人同情。对了,”瑞德补充道,改变了话题,“对这个案子,你直觉如何?是否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这是一起恐同者暴行?” “实际上,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老大。这事儿不对劲。” “你这么说不是为了拍我马屁吧,我想?” 泰丽大笑。“我可没有,老大。如果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会直说的。” “很好。”瑞德将那个不新鲜的三明治举到嘴边,又放了下去。“也许我们该去麦当劳。至少他们的食物是现做的。那么,泰丽,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在美国,警察将如何处理这个案子?” 泰丽思索着。“嗯,关于闭路电视和证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考虑到袭击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这样我们必须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只是在盲目的搜索。没有嫌疑人的相貌描述,罪案现场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什么都没有。也许麦克和巴里能够找出受害人曾待过的酒吧。也许有人跟随受害人离开了酒吧。这只是假设受害人先在外面喝了一杯。他有可能是在自己家或者朋友家喝的酒。” 瑞德点头表示同意。“安娜和耶兹至少能够确认受害者在案发前是否在家。不过我猜测他没有。那么晚离开家门很难不引起怀疑。更有可能他游荡在外以便给自己打气” 泰丽叹口气,转动手指间的砂糖瓶。她盯着瑞德身后的繁华街道。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气氛有点尴尬,直到,“嘿。”泰丽从塑料椅上直起身来。“那不是巴兹吗?” 瑞德转过头,顺着泰丽的目光,看着泰勒缓缓走进咖啡馆对面的酒馆麦肯锡紧随其后。“如果我们跟进去,十有八九会发现他俩手里各拿着一品脱啤酒。” <hr /> 注释: 第一节 “所以,记住,要满怀同情之心,”安娜对着耶兹·哈里斯说道。“这个女人刚刚失去了丈夫。” 哈里斯换上愤慨的神情。“我并非彻底的冷血动物,你知道的。” 安娜看起来充满怀疑。她让她的下属敲门,自己则借机环顾着周围的豪华环境。公关这行的薪酬明显比警察要高得多。但是,哪行不比警察拿得多呢,她这么想着。 仅仅几秒,他们就听见从大厅传来的脚步声。大门突然被拉开。 “卡特太太?” 一名灰褐色头发,穿着宽松羊毛衫和劣质裙子,戴着眼镜,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找的可能是我。” 安娜亮出警徽。“我是缉查巡佐哈格里夫斯。这位是我的同事,哈里斯探员。” 哈里斯紧随其后,拿出他的警官证以便进行搜查。 卡特太太耸了耸肩。“我应该表示吃惊吗?” 安娜与哈里斯交换了一个不确定的眼神。“我们想问一些关于你丈夫的问题。” “如果我并不想回答呢?” “卡特太太,请问我们能进屋说吗?”安娜坚持道。 这个女人犹豫了一下,看起来正在考虑这个提议,突然举步侧身。“为什么不呢?我干嘛在乎,对吗?我的意思是,我不过是他的妻子而已。” “有什么问题么,卡特太太?” 女人放声大笑,从羊毛衫的袖筒里掏出卷纸擦着鼻子。“什么,除了全世界都知道我丈夫是个肮脏的变态这个事实之外,你的意思是?” 安娜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卡特太太,你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我能理解你此刻的感受。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 卡特太太点点头,抽着鼻子,她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来这边。”他们跟在她后面进了门厅,她转过头来面对着他们。“我可以给你们倒点喝的吗?”她问道,似乎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待客之道。 “不用了,谢谢你,卡特太太。”安娜用目光向哈里斯示意他也不需要喝东西。“我们不渴。” “请叫我海伦吧。”卡特太太把他们领到一个一尘不染的宽敞客厅。 “你家很漂亮,海伦。”安娜坐在闪闪发光的白色真皮沙发上说道。 “谢谢你。这其实并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戴维是……生前是做公关这行的,所以我们得招待很多客人。” 安娜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她将本子打开,看着眼前的女人开始慢慢接受自己丈夫被谋杀的事实。“鉴于你丈夫的职业和社会地位,我们有点担心媒体对此事会过分关注,海伦。你有没有受到媒体的骚扰呢?” 卡特太太绞紧了双手,泪水从她眼眶中涌出。她摇了摇头。 “没,没有那样的事。”她的声音因为情绪而嘶哑。“好吧,目前还没有。” 她看着哈里斯,又转向安娜,明显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安娜认为这是暗示她继续说下去。“就像警司布雷克向你解释的那样,海伦。我们要求媒体在我们初步调查的时候段尽量淡化报道。但显然你丈夫的政治背景意味着此案件将会成为公众感兴趣的故事即使没有……关于他死亡情况的具体细节。一旦有一家报社打破规矩,其他报纸也会蜂拥报道。” “混蛋。”卡特太太低声咕哝。 “他们只是在完成工作,海伦。” “我说的不是媒体。是他。” “他?” “戴维。那个肮脏,变态的混蛋!一直以来都是——”卡特太太突然放声大哭。“对不起。只是……” 安娜走到卡特太太旁边坐下,安慰似的搂着那个女人的肩膀。“别介意我们,海伦。想哭就哭出来吧。”她朝哈里斯示意。“把那盒纸巾递给我,耶兹。”转向卡特太太,“这么说来,你完全不知情?” 卡特太太感激地接过纸巾盒,忍着啜泣。“我当然也怀疑过他是个双性恋。我的意思是,他对男人也同样有兴趣。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但是我知道。” “你愿意谈谈这话题吗?” 卡特太太抬头看着安娜。又迟疑地看了看哈里斯。安娜明白了她的意思。 “耶兹,你能为我们泡壶茶吗,”安娜说道。“可以吗,海伦?你应该可以喝点茶。” 哈里斯看上去有点摸不着头脑。安娜刚刚不是说了他们不渴吗? 卡特太太含泪点头,冲着厨房偏偏头。“如果你有什么找不到的……” “他能找到的,海伦。你想喝点什么?” “牛奶就可以了。不过如果你们谁需要,糖就在——” “耶兹会找到的。他训练有素。让我们来谈谈戴维吧。” 安娜示意哈里斯到厨房去,哈里斯步出耳力范围之外,这令安娜很满意。“他多大了?” 安娜看起来很困惑。“你不知道你丈夫的年龄?” 卡特太太含泪一笑。“我指的是你同事。杰徳,你是这么叫他的吗?人们都开玩笑说现在警察看起来都像12岁的孩子,但是你同事的确看着很年轻。” 安娜轻轻笑道。“耶兹,不是杰徳。他的真名是杰瑞米,但他讨厌这名字。我知道他大概刚20岁出头。你希望我去问问他吗?” 卡特太太擦干了最后几滴泪。“不,别令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尴尬了。我猜你不是刚支开他以便我们私下里谈谈吗?还是说你真想喝杯茶?”她的眼睛依旧发红且湿润,闪烁着,笑起来有鱼尾纹。 “两者皆有。”安娜笑了笑,慢慢地从卡特太太的肩膀上收回手臂。这女人明显被吓到了,情绪在两极间摇摆。安娜试着想象自己在类似情况中会有怎样的感受,但是卡特太太又开口说话了。 “戴维从来没有在性爱中获得完全的满足,即使在我们新婚之际。当然,随着岁月流逝,我们也不再做了。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个黄毛丫头了,所以我不应该太惊讶。但是有些时候撞见他用电脑看色情片,所以他明显还是有欲望的。”她补充道,惆怅地。“只是,不是对我。显然他更喜欢年轻人。” 安娜坐直了身体,警觉起来。“年轻人?” “年轻的小孩子们,”卡特太太说着怀疑的摇了摇头。“想想,我居然跟他结婚了。真令人恶心!” 第二节 安娜努力不动声色。此刻,她希望哈里斯在一旁记笔记。她环顾了一下屋子。“那台电脑在哪里?” “在书房。窗户对面的桌子上,所以他背对着门。有时候我悄悄打开们看看他是不是很忙,以免打扰他。比如端些茶点给他。我的视线可以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屏幕。”卡特夫人打了个寒颤。“有些很病态。可能还是违法的,这也不奇怪。但也许我不该说这个。” 安娜不可置信地盯着卡特太太。“海伦,那些当然是非法的。你没想过要揭发他吗?我知道他是你的丈夫,但即便如此……” 卡特太太回视着安娜,显出迷茫的神色。“揭发他?揭发他什么?揭发他正常的男性行为?难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沉迷于色情片吗?” 安娜眨了眨眼。“但不是恋童。当然不是。” “恋童?”卡特太太捂住嘴。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的老天,戴维跟儿童色情也扯上关系了吗?” 安娜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你刚刚跟我说的!” 卡特太太黑着脸。“我没有说过那种事情。” “海伦,这一分钟前你刚跟我说,在书房里你的视线越过了你丈夫的肩膀看到屏幕,而他正在看儿童色情片。年轻的孩子, it。这是你的原话。” 卡特太太紧张地盯着安娜,她脸色突然和缓下来,大笑道。“年轻的孩子是指差不多20岁出头的初级职员,不是小孩子!再说,戴维无法忍受小孩子接近他。他十分讨厌小孩子。” 安娜松了口气。“海伦,真抱歉。我完全误解了你的意思。”安娜思索着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最后,“那么,这就是你们为什么没要孩子的原因吗,海伦?” “是的,而且实际上我们几乎不在一起睡。这当然没什么用。也许他对儿童的恐惧意味着他害怕令我怀孕。也许这是他为什么会被男人所吸引的原因。你觉得呢?” 安娜不喜欢猜测,她怀疑卡特太太正在为自己已故的丈夫辩护。正在她不知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之时,厨房门被推开了。 哈里斯用托盘端着三杯茶出现了,他弯腰将托盘放在咖啡桌上,却将茶水洒到茶盘里。“抱歉,卡特太太。我去拿抹布。” “不要紧,杰里米。”卡特太太说道。 哈里斯埋怨地瞪了安娜一眼。 “我觉得杰瑞米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卡特太太面带笑容的看着哈里斯。 哈里斯勉强一笑,笨拙地将重心移到另一只脚上,试着从端着的杯子里啜饮热茶。环顾着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下。 “为什么不拿着茶到外面去喝呢,耶兹?呼吸下新鲜空气?” 哈里斯望了一眼窗外。“外面正下着雨呢,头儿。” 卡特太太冲着哈里斯轻笑。“安娜希望和我谈谈关于我和戴维的性生活呢,杰瑞米。” 哈里斯将茶水喷回了茶杯,脸涨得通红。 “她怕你尴尬,”卡特太太接着说。“我觉得她的顾虑有道理。穿过那儿就是暖房。”她指着远处的一道门。“如果你觉得太冷可以打开暖气。” 哈里斯不再需要更多的鼓励。他拖着一条水迹从地毯走过,脸刻意避开卡特太太。 卡特太太在背后看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神情。在哈里斯关上门后,她转过脸朝着安娜。“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丈夫对色情作品有兴趣?成人色情?” “哦,对的。要知道,他看的总是健壮的小伙儿和姑娘们一起。从来不单只有姑娘。这是首先令我起疑的。我是说,为什么他要看一个小伙子上一个姑娘?尤其是,说老实话,他们可能很年轻,但这样的男男女女到处都是。” 安娜被茶水呛到。“你的意思是……” “这就是我想说的。当然,在这档子事上我不是专家。在我遇到戴维之前我只跟一个男人好过,但是我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什么不是。那些男孩子——抱歉,小伙子——不太正常。” 当她回忆起那些画面的时候,脸上绽开了笑容。她摇了摇脑袋,试图从想入非非中走出来。安娜试图忍住笑。 “对不起,亲爱的。这只是……好吧,为什么戴维要看那些东西?也许它带给他一种自卑情结。他几乎没——” “信息太多了,海伦,”安娜双手向前推,表示抗议。她想知道回到警局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些。她问,“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令你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双性恋?” “这只是一种迹象,”卡特太太解释道。“我从来,从来没有见戴维观看女性自慰,或者只有女性做爱的图片。你知道,女同色情作品。但我知道男人们看两个女人在一起会有感觉。嗯,正常的男人。那些就是他的杂志。” 安娜俯身向前。也许这能带来一些线索。“杂志吗?” “男性杂志。或者更确切地说,为给男人看的杂志。不是你在搁架最顶层看到的猥亵品。我的意思是男性时尚杂志。智族,是吗?还是男人帮什么的?” “男人装。”,安娜纠正。“但他们不是同性恋杂志。我依旧不明白。” “我认为,事后看来,戴维也在他的性取向中挣扎。这些杂志都充斥着男人的影像。如果你问我的话,比起男女各半的公司,他处在年轻男性公司看起来总是更轻松。戴维口中的工作不断,住在酒店,我一直都知道他可能受到别人的诱惑。我可以忍受这些。”卡特夫人的脸色再次黯淡下去。她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但不是被绞死在肮脏的厕所……” “所以对你而言,这完全是出乎意料的?” “完全。好吧,如果让我老实说,我知道他在依靠两种方式——这么表达正确吗?但是,即便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也一定会有针对男同的应召机构?当然,他没必要去肮脏的公共厕所去解决需要?”安娜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充满同情。“我认为当男人做那种事情时,比起性本身,他们更多看重的兴奋,快感。只要看看乔治·迈克尔。像他那样的,几乎没人不愿意和他做。但是……”安娜抬头看着卡特夫人。“你说,也一定会有针对男同的应召机构,海伦?还有什么?” “当然是,针对女性服务的应召机构。” 安娜把她的声音压低。“有没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 海伦点点头,她的脸颊泛红。咬着嘴唇,试图选择正确的词语。 “慢慢来。” “我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 安娜点点头。“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翻过他的书房。翻过他的办公桌抽屉,和他的公文包。” “你发现了什么?”安娜轻轻地问。 海伦·卡特给了一个微弱但感激的微笑,她的双手紧握在胸前,伤痛和愤怒出现在她眼睛里;那双扫视着整个房间眼睛,就像寻找着丈夫出轨的原因。 她颤抖的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黑色大理石茶几上。一沓子名片散开成扇形,像是一名笨拙的发牌手。 安娜拣起一张。“全都是这样?” “还有各种邮件,从机构和网站寄过来。我虽然不太懂电脑,但足以浏览他的邮件文件夹。” “对不起,海伦。这一定让你很受伤。” “我昨晚都惊呆了,我可以告诉你。的确很受伤。”卡特夫人的表情因为重温那一刻而改变。然后表情又趋于平静。 她说,“但想一想,我觉得这倒至少好过他和一些站街妓女胡搞,谁知道会带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脏病。而奇怪的是,我为他感到高兴。” 安娜迷惑地瞪着海伦·卡特。 “好了,不管怎么说,我没有达到在床上他的需求。”卡特夫人用手指了一圈房间。“但是,在任何其他方面,他都是一个很好的丈夫。我从未为物质而担心。我的意思是,所有都是他付账的,而且我们有第二个家在科茨沃尔德,并且在意大利里维埃拉也有别墅。他从来没有虐待过我或者使用暴力。他……”卡特夫人的声音低下去,被泪水淹没。 安娜再次伸出手安慰着她。“你介意我拿走这些杂志吗?” 卡特夫人攥着纸巾呜咽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戴维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了,这是肯定的。但是,你为什么需要这些?” “我们需要尽可能多了解你丈夫的动向在他……是说,案发前。我们想检查他可能有过的任何日记或者个人日志。还有他的电脑,手机,等等。当然,如果你允许的话。如果我们可以追踪每个近期与他接触过的人,就有可能抓到嫌疑者。” 卡特夫人凝视着远方。“戴维也不会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对吗,亲爱的。” 安娜平静地说,“不会了。我很抱歉。” <hr /> 注释: )是英国的男性時尚生活杂志,是全英國最受歡迎的男性雜誌之一。</a> 第三节 她们躲避着车流,穿过了舰队街,雄鹿酒吧灰白色的外表呈现在她们面前。 当他们走近门口泰丽赞赏地吹了一声口哨。“哇,这个地方真了不得,对吧?” 瑞德露出怀疑神色。她瞟了瞟老建筑的顶部。“可能吧。难道你家乡没有这样的酒馆?” “酒馆?”泰丽笑了。“我喜欢这个词。你实在太英国腔了。” 瑞德感到自己脸颊发烫。她冲大门偏了偏头。“来吧,让我们见识下男士们在干什么。” 瑞德推开新漆过的大门,走进了酒吧区,扫视着人海。“我们为了寻找他们,可能不得不派出一只搜索队。” “也许他们现在已经跟经理在一起了?” 瑞德挤开这群在愉悦的周日下午饮酒作乐的人,为自己争到一条通往酒吧内的道路,手伸进大衣内袋准备掏出警徽。她踮起脚,试图引起一位酒吧工作人员的注意。 “头儿?” 瑞德转身看见泰丽穿过乱七八糟的人群,指向远处一个角落,智力问答机在昏暗中闪烁着,照亮了泰勒和麦肯锡兴奋的脸,他们手里拿着啤酒。 瑞德怒视着泰丽,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走吧。” 泰丽跟随着瑞德的脚步。苦着脸向给她们让路的酒鬼们道歉。 “你们今天下午挺忙嘛?”瑞德大喊道,盖过了酒吧的喧嚣吵闹。 两双眼睛,像两只被汽车大灯惊吓到的兔子一样,突然转向瑞德的方向。“头儿?” 瑞德举起一只手。“我以为你会更有理智,吉姆。” “这是我们最后一站,老大。真的。我们忙了一整天。这是我们的第一杯酒。” “是的,没错。而我是沙巴女皇。” 泰勒和麦肯锡看起来十分羞愧。 瑞德叹了口气。“嗯?你有没有找出什么线索?”泰勒用肘部撞了一下麦肯锡。“是的,头儿。并不很多,但它可能是一个引导线索。”他在衣兜里找钱。“我请你俩喝一杯,然后再讲给你们听。” “这会给别人树立什么样的榜样?”瑞德怒视着泰勒。“这引导性的线索需要你们做出今天的行为吗?” “没什么不能放一放,头儿,”麦肯锡说。 “好!在我明早要见你俩。”她转过身来对着泰勒,指着他手里的啤酒。“顺带一提,巴里,今天的加班狂欢在15分钟前已经结束。我们不想逮到你在执勤时酗酒,对吗。” <hr /> 注释: 第四节 周一早晨。简报室里各抒己见及举手讨论的喧哗声,都因为瑞德的步入而安静下来,她扫视了一眼团队。发现两张新面孔。 “皮特。李。在这见到你们真好。你们应该已经被引荐给各位了?” “很荣幸麦克为我们做了介绍,头儿。” 瑞德再次环视房间。“耶兹不在?” 大家一致耸了耸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安娜。 “也许必须与侦缉巡佐哈格里夫斯的合作吓坏了他,老大。”巴里·泰勒面无表情地插嘴道。 “15个人,棒极了。”麦肯锡说。 “更可能是妮基·双K把他绑在某张四柱床上,而他正忙着趁机再来一发呢。”安娜说。“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对吧,巴里?” 泰勒怒视着安娜。 “15个人到齐了,”麦肯锡声明。 瑞德露出狡黠的笑容。“好了,够了,你们这些家伙。我们除了起内讧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得忙。”瑞德在地板上踱步。“我知道大家上周末都干了很多活儿,”她边说着,目光停留在泰勒和麦肯锡上,“这一切都是为了调查荒野酒吧谋杀案。但我需要你们中的两位今早去伊斯灵顿。我们有另一桩发生在高楼里的纵火案。” “同样的作案手法吗,头儿?”皮特·梅特卡夫问道。 “和前两桩完全一样。在电梯里焚烧垃圾,疏散整幢大楼,没有造成伤亡,只是一些人被烟熏到,等等。你想带着小李与你去调查现场吗?我希望能有个经验老道的警员去那里。” 皮特·梅特卡夫不大情愿地点点头。“好吧交给我,头儿。但不知道我老大会说什么。我们被借调来此是为了谋杀调查,不是为了这么小的纵火案。” 瑞德苦笑。“如果不尽快破获这些纵火案,他们最终会发展成谋杀案,皮特。点燃一辆空轿车是小纵火案。但在有人员活动的建筑物内纵火,这就很严重了。” 瑞德扫视着房间,看有没有任何人胆敢质疑这主张。“并且,老实说吧,在我跟警司要求增派人手时,我没想到你们星期三之前能到。” “不是说今天你们来了我不高兴,”瑞德语无伦次,挥着电子魔杖。“只是此时此刻我们没获取到能交给们跟进的线索,少部分线索现在正由我的人马跟进。如果把他们正在负责的线索交给你们,再将纵火案让我的人马去处理,这不太合理。你们侦缉总督察那边我来处理,你们不用担心。我保证,在几天之内你会参与到实际行动中来。” “别担心,老大,”梅特卡夫说。“我们这就去。” “先待在这儿听完谋杀案的总结,”瑞德招呼道。“巴里和吉姆,安娜和耶兹——嗯,不管怎么样,安娜有一些有趣的发现。安娜,你先来。” 安娜·哈格里夫斯站起来,手里拿着笔记本,讲述了大卫·卡特的遗孀的反应和她发现的小秘密。她边解释着,边传阅着一张放在透明塑料证物袋里的应召机构的卡片。 “这家店离火灾发生地很近,头儿。”梅特卡夫透过塑料指着里面的卡片。“从纵火现场回来的路上我和李可以顺带调查一下,问几个问题。” “好主意。”瑞德同意道。“这也给你们去纵火现场加了一条理由。很好。” “你觉得我应召的费用能报销吗,老大?”罗伯茨开玩笑说。“为了调查需要?” “别告诉巴里这个馊主意,李。”瑞德说。“他会蠢到去试一试。” 泰勒瞪着瑞德。“见鬼,见鬼,活见鬼。” 瑞德微微一笑。“好了,轮到你们了,伙计们。” 麦肯锡麦肯锡拍了拍泰勒肩膀。“你说还是我说,巴兹?” 泰勒依旧板着脸。“冲他们胡说八道一通。你可以做到的。” 麦肯锡耸耸肩,走到前面,边说边用手指玩弄着笔帽。 “好吧,如你们所知,我和巴里昨天挨个转了一圈。我们从荒野附近的酒吧开始,询问是否有人注意到任何不寻常的,任何他们不认识的人。你们知道的,就是些例行询问。不管怎么说,其中大部分我们扑了个空,但海格特街上的‘公牛和小鸟’酒吧经理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估计他认识绝大部分那里的常客。而他不认识的那些,都是些去品尝食物的过路客。但刚刚过去的那个周五晚上,他记得有名他从未见过的青年在那儿逗留到很晚。” “难道受害者,戴维·卡特,当晚去了这间酒吧?”安娜问。 简报室被异常安静的沉默环绕着,麦肯锡说:“这就是棘手之处。没有,我们展示了受害者的照片,经理很明确地说他从未在酒吧内见过卡特,当晚或者任何一晚。” “所以那是……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安娜问。 “如果你能闭上嘴,麦克就能够接着说下去了。”泰勒喃喃抱怨着。 “够了,巴里。”瑞德干预道。“继续说下去,吉姆。” “经理估计那孩子可能当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儿。坐着用手机发发短信。打了几个电话。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用大面值钞票付饮料钱。大多是二十英镑面额。一次是十英镑。从来没有用过零钱,这就是为什么他最初会被工作人员注意。他们零钱不够了,而这家伙正在拿走他们的硬币。” “打游戏机?” “据经理所说,一次也没。他没点酒。只要了果汁和苏打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足够体面。似乎在等人——当有人走进来时总望向门口。老跑厕所。他买的饮料数不足以成为他频繁上厕所的理由……经理想也许他在吸毒或者其他的东西,但没有真正的理由采取任何动作,因为这孩子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麦克。”安娜·哈格里夫斯说。“当你说孩子,”她补充道,当她想起与海伦·卡特交流所得,“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根据经理所说,十八九岁。肯定是已满十八岁。” “酒吧经理肯定会那么说的啦,不管怎样,”李·罗伯茨插嘴道。“如果他面对的是一个警察。他不会有另外的说法。” “说得好,”麦肯锡同意。“但是,如果那孩子整晚都是在喝软饮料,那么他的年龄就不会是一个问题,所以谁知道呢。让我们假设他差不多十八岁。” 瑞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点把主要的说了,吉姆。我跟警司的会面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没问题,头儿。”麦肯锡转向泰勒。“巴里,你想来介绍主菜吗?” 泰勒身体前倾,慢慢悠悠,等到每个人都在看向自己,然后再继续。“好了,结果是经理说,那孩子带了件东西并且从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把它带到酒吧,每次他点饮料,或者去厕所他都带着它。” “不会是个手提包吧?”梅特卡夫问道。 “正是,”泰勒得意地说。 泰丽·米勒想开口说话。她看到她同事们脸上出现满意的表情,她又闭上了嘴。她可以等会儿再说。 第五节 “妮基!妮基!看这边,美人儿。” 妮基·马歇尔甩着一头齐肩金发,面对闪烁的镁光灯,不停旋转。 “给我们笑一个,妮基。” “换个姿势,妮基。” “凸出你的乳头,妮基。他们想看到激凸。” 探员耶兹·哈里斯的脸上露出巨大的微笑,他看着模特滑下她一侧肩膀上的比基尼带子,紧接着滑下另一侧的,大胸脯起伏着更加靠近相机。他不禁低声吹了口哨,当模特把手放在一侧的屁股上,撅起美艳翘臀,好似她的生计都依赖于它。光艳的粉色的嘴唇朝摄影师吹去一个虚拟的吻。 “人都去哪儿了”妮基朝拍摄策划者发出嘘声,她扭动着自己的“宝贵资产”,脸上带着永不会落下的微笑,摆成各种造型。 “我不知道,宝贝洋娃娃。”扎克·菲利普斯用舌头在嘴里卷着一根牙签,边打量店铺门前,“至少有10个人进店了,还有少数在外面犹豫。”他目光回落在他的黑莓手机上,戴着沉重黄金珠宝的大拇指“咔哒咔哒”按下几个键。“现在,豪华的剪彩仪式已经吸引不来太多人了。” “是吗?”妮基微笑着的脸颊肌肉抽搐了几下。“嗯,我的经纪人,我建议你给我接点有人气的活儿,否则我会换其他经纪人。” 菲利普斯瞟了对面的哈里斯一眼,他对警方人员在场稍微感到不安。冲着妮基说,“听着,大美女。我不知道你在对着谁罗里吧嗦,但是赢得‘约会之夜大奖’和出现在几个速冻薯条广告上不会让《hello!》杂志打爆我电话只为了求得你的专访,你明不明白?”他停下来,看了一眼接收到的电子邮件。“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扎克·P会为你搞定一切,成吗?” 妮基恶毒地白了经纪人一眼,因为旁观者的离开,她让笑容从自己疲惫的脸上卸去。“看看你做的,扎克。你只剩半年时间让我出名了。” 她望着对面哈里斯并露出笑容,朝他的方向摇晃着她的“资本”。“能再等我一会儿,耶兹?” 在接下来的25分钟内,耶兹·哈里斯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妮基终于从更衣室出来,他们手牵着手离开了。 第六节 “进来吧,卡桑德拉。我马上就来。” 瑞德关上了她身后警司布雷克办公室的大门,利用布雷克正在讲电话的时间,欣赏散落在墙上的众多表彰状和黑白照片。 布雷克挂掉电话,瞥了瑞德一眼,跟随着她的目光投向警司和菲利普亲王的合影照。 “实际上没照片上那么风光,”布莱克对她说。 转过身面对着他,嘲讽的笑容爬上了瑞德的嘴唇。“你说的没错,先生。我想与皇室和明星共进晚餐是非常无聊的,并且还得出席无尽的派对。” 布雷克指了指他前面的座位。“爱丁堡公爵和我是多年老友,卡桑德拉。但他是与我相熟的唯一的王室。而且也是纯粹出于职业原因。至于明星们……他们来了又去。名气是一种稍纵即逝的东西。” “我不得不相信您所说的,长官。”瑞德承认。“我还没见过名人呢。” “那是你的幸运,”布莱克说。“请你祈祷自己永远不要出名。它只能把你变得更糟糕。” “谢谢你的忠告,先生。” “我的办公室里不需要如此正式,卡桑德拉。叫我科林。至少私下里。有时候我觉得你似乎忘了已经是探员了。” “好吧,科林。”瑞德说,坐到一张柔软的真皮椅子上,“只要你叫我凯茜,而不是卡桑德拉。或者最好是,叫我瑞德。” “是啊,红玫瑰。这名字单单是个外号,还是说背后有着一个更有趣的故事呢?” “有故事,先生……我的意思是,科林。但我不确定与你是否已经熟到可以分享这名字背后的故事。” 布雷克笑了。“我必须承认,我曾问过侦缉总督察安德鲁斯,但即便他知道,他也并没有透露。” 瑞德失神了一瞬。“他知道,但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出神地看着远处。“有趣的是,比尔从来不叫我瑞德,不管我怎么要求。” “威廉提起的你口气总是很亲切。你一定挺想他。我就十分想念他。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更是一个极佳的警察。” 瑞德让笑容重返到她的脸上。“我希望他和我一起面对这桩案子。新近的谋杀案已经把我难住了。” 布雷克在座位上倾身向前,绞着手指,下巴搁在指关节上。“这才刚开始,但我必须承认,这一次我也有点担心。媒体会把这案子当做针对同性恋的谋杀案来报道,你肯定也了解这点。”瑞德的身影落入他金属灰色的眼珠里。“如果公之于众,将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按照你的要求,我已让旺兹沃思拨给你人额外的人手以弥补法默请病假造成的人手不足。他们将会派两个男人来帮你,一旦他们能腾出人手。” “人已经到了,先生。” “已经到了?” “侦缉巡佐皮特·梅特卡夫和他的新手助理,李·罗伯茨。显然,高层也希望这件事能尽快平息。但是先生……科林,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非常有限。我已经让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去追查了,但直到我们得到充分取证报告和受害者电脑的分析结果出来前,我们不过是在捕风捉影。” “总是这样的。好吧,我向你保证,在此案件上可投入尽可能多的人手以及任何必要的加班。当你需要任何支援,就跟我说一声。” “谢谢你,先生。‘猎人’案件过后,这将极大地鼓舞士气。现在可以说,我们在之前的行动中的确有些捉襟见肘。更别提,奎尼仍旧在逃。” “不幸的是,这个所谓的‘猎人’显然有共犯,除非他决定开口,这点我很怀疑,除了谣言和猜测,没有什么能证实‘奎尼’这个角色的存在。” “恕我直言,先生,我听到过他的声音。” “你听到了帮凶的声音,我同意这一点。但是关于神秘奎尼的整个故事实在是太牵强,难以令人相信。” “如果我们有可利用的资源,也许我们至少可以找出证据。” “局势很紧张,卡桑德拉。你明白的。预算削减。精简改革。来自上面的压力。但我向你保证,在这起谋杀案上你将得到充分地支持。” 瑞德停顿了下,感觉怒气集结在自己的胃部。“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你不介意我问,先生?为什么追捕谋杀了著名公关舆论导向专家,可能会吸引媒体错误关注的凶手,比逮捕袭击那些领取养老金的人们的伯恩斯兄弟更重要?” 布雷克看了瑞德一眼,然后伸手拿过一支钢笔。“你方才已经回答你自己的问题,卡桑德拉。这宗案件一开始就是谋杀案。伯恩斯案则不是。而现在,你是侦缉总督察,我建议你记住你是哪一边的。而我依旧是你的上司。”他清了清嗓子,他的注意力回到了他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总督察。”他头也不抬地说。 <hr /> 注释: 第一节 “头儿,购物袋?” “超市收银台派发的一种便宜塑料袋,用来把水果和蔬菜搬到车里。”瑞德心不在焉地解释,一边看着手里的报告。“对了,在美国你们怎么叫这玩意儿?” 泰丽疲倦地笑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头儿。我是问,为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瑞德从报告中抬起头来。“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巴里说这小子在酒吧里一直紧抱着这个购物袋时,每个人都笑嘻嘻地看着对方,好像有什么特殊含义似的。” “公厕里搞基,”瑞德说,她的眼睛又一次徘徊在报告上。 “什么?” 瑞德叹了口气。“厕所搞基指的是,男人们在厕所里相会,满足彼此性需要的行为。” 泰丽看上去一脸茫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今时今日?”瑞德耸耸肩。“去问乔治·迈克尔吧。但不久前同性恋在这个国家还是非法的。同性成年人之间的性行为可能让你蹲监狱。所以公厕就成了男同性恋们能碰面并且‘办事儿’的地方。” “涉及到同性恋者的平等权益方面,美国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泰丽说。“但是,为什么塑料袋,我的意思是购物袋,会跟这个暗语扯上关系?” “为了方便清洁,英国的公厕隔间门通常离地面都有几英寸的空隙。这意味着当地的条子——条子是警察的意思,顺便说一句——能够通过这条空隙来完成他们的职责。四只脚在一个隔间里意味着逮捕。所以,男人们都带着购物袋,一旦他们都在隔间里,另一个人就站在袋子里。这样警察巡视时能看见的不过只是一双脚和一个提包而已。” 泰丽慢慢地摇了摇头。“英国真是跟传闻中的一样古怪。公厕里的购物袋,每隔两周一次的公共假期,还有手无寸铁的警察。这些你可无法否认。” 瑞德极力忍住哈欠。“什么?你说什么?” “你们这帮英国佬有这么多的公共假期!我都不敢相信。圣诞节两天假,复活节两天假,五月还有两天假。” “这倒提醒了我,我已经答应艾拉下周的公共假期要去购物。但你刚刚说了什么?手无寸铁的警察?” 泰丽淡漠地挥了挥手。“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老大。不是故意要让你无聊的。” 瑞德强迫自己站直。“这不是因为你,泰丽。只是,我一直入睡困难。嗯,自从……” “自从前任头儿被杀?” “没那么严重。后来,当理查德令‘猎人’置身于枪口下却让他逃走了。好几个晚上我一身冷汗的惊醒,在我的脑海中回放着这幕场景,猜想着自己是否会采取不同的反应。” 泰丽耸耸肩。“我不太能感同身受。从我脱掉尿布那刻起就会拿枪了。我家有大概四五把枪。我知道的大多数家庭也差不多。并且那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我想都没想过会成为警察。无意冒犯,老大,但我只是不明白这个国家的政策为什么让警察没有枪。这不是给暴力犯罪开绿灯吗。” 瑞德微笑。“可是美国是一个人均犯罪率比英国高得多的国家。特别是暴力犯罪和凶杀案。这又是为什么呢?” 泰丽再次耸耸肩。“我可不知道,老大。我只知道,在这里,我每次出去巡逻都感到无助。” 这次轮到瑞德耸肩。“习惯了就好。在伦敦,比起挨枪子儿,你更有可能被一个12岁的暴徒砍一刀。我们拥有训练有素的武装反应部队来处理涉及到枪支的犯罪,特种武装作战组。我很感激它。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象泰勒和哈里斯那样的人佩枪上街。” <hr /> 注释: 第二节 瑞德一觉惊醒,深吸了几口夜晚寒冷的空气。她坐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蹦如擂鼓,湿漉漉的短发紧贴着头皮。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卧室里的家具显现出轮廓,她的脉搏也开始放缓,呼吸渐渐平缓。 她咽了口唾沫,摇着头试图把噩梦的蜘蛛网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平复着心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她颤抖着,呼吸在脸前凝结成白气,她转身去看皮帕。看到她的伴侣裹着羊毛毯和围巾睡得正香时,她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当瑞德赤脚触到冰冷的木地板,痛苦的皱起了脸。为什么她们不能像儿童房一样铺上地毯呢? “该死的水管工!”她在深夜低声咕哝着,轻轻穿过走廊。 为了抵御寒冷,她抱着肩,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用肩膀推开虚掩着的门。楼梯平台的黄色灯光在露比无可救药的粉红卧室的地毯上投射出一个楔形区域。 瑞德走近,能听到小孩子的微弱鼾声。可以看到露比的金色长发如绢丝般散落在枕头上。仅仅假设有人伤害如此珍贵的宝物,瑞德的心都在胸腔里一紧。轻轻地,她把毯子拉过熟睡的孩子肩头,把垂到地上的被子拽回床上。 露比是安全的,这令她感到满意,她在心里责怪自己因为一个噩梦而受到如此惊吓,瑞德查看过所有人,然后到楼下去给自己弄杯饮料。 在锅里的牛奶煮沸的同时,瑞德坐橡木桌前的椅子里。打开苹果笔记本电脑的盖子,并按下了电源开关。 “好吧,”她对着空空如也的厨房自言自语,“叫三个英国水管工,没有一个上门的。”她在谷歌搜索里键入‘伦敦水管工’,然而排在列表第一位的人名,却有个冷僻的波兰姓氏。 第三节 当辛西娅·克莱顿看着她的小孙女在一叠煎饼上淋满了枫糖浆,她退缩了。“亲爱的,你能不能不要让露比吃那个可怕的东西?那里面全都是糖,而我还得要照顾她一整天。” “妈妈,我并没有允许露比吃这个。”皮帕指责地瞥了一眼瑞德。“也许有人应该老实交代了?” “孩子偶尔需要享受一下,”瑞德断言。“对吗,露比丝?” 露比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我喜欢枫糖浆配煎饼。” “我猜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是不是,亲爱的?”辛西娅横在露比和瑞德中,轻轻地从孩子脸前拨过一缕头发。 “魅力十足!”皮帕抓起桌上的早餐碗。“当你认为我是罪魁祸首的时候,”皮帕举起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引号,“枫糖浆是可怕的东西。但现在卡桑德拉说,这没关系,不知怎的,突然间就不要紧了。” “哦,不要这么耸人听闻,菲利帕。瑞德是对的,小孩子嘛,偶尔需要享受。尤其是咱们家的小露比。” 皮帕怀疑的盯着自己的母亲。“瑞德?” 辛西娅笑了。“是的,这名字难道不迷人吗?杰克告诉我,凯茜在工作时被称为瑞德,所以我决定也这么称呼她。”伸出手,她隔着桌子紧抓着瑞德的手。“我可能也想认瑞德当女儿了。” 皮帕不停地眨着眼睛。“嗯,我可什么都听到了。” 瑞德假笑着,看着皮帕摔摔打打将盘子放入水槽。“这些盘子不应该放进洗碗机吗,我的律师?戴曼不在,忘记了吗?” 皮帕僵住了,她回到餐桌前。“我很清楚,我们现在没有互惠生了,卡桑德拉。因此,我在上周六安排了面试以便找个新人。只不过,有人认为工作比这事情更重要。” “这些面试只不过是在浪费你的时间。这才过了几个礼拜。她会回来的。” 皮帕气势汹汹地从圆形水槽前转过身,试图将橡胶手套从她的手指拉下。“戴曼偷了我的车。她是一个普通的罪犯,而你,你从来不费心去跟进,侦缉总督察!现在,我不得不占用我宝贵的时间去洗碗,并邀请陌生人进我家,试图找个可靠的人。并且得不到任何来自你的帮助。”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需要我参与面试,我的律师。你完全有能力用自己的头脑做决定。” “我怎么能肯定他们不是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或者说,他们不会把我的孩子抱去马拉喀什的街头市场贩卖?” “他们通过了无犯罪记录调查,否则他们不会被列在中介机构的名单上。不管怎么说,在你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洗碗的同时,我和辛夫人要带我们的孩子去逛公园。” 皮帕瞪着惊恐地看着她的母亲,又看着瑞德。“卡桑德拉,请不要再露比面前这么称呼我妈妈。妈妈,请不要鼓励她。露比,用我们给你的餐具吃饭,而不是你的手指,好吗?” “用油纸把剩下的包一包,亲爱的,你可以在公园吃,”辛西娅对着露比说,忽略皮帕的话。“把手指上的面糊洗干净,我们就可以走了。” “等一等,”皮帕盯着瑞德。“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去公园了?我以为你已经把这个早上腾出来,来帮我一起面试了?” 瑞德一边解着露比的儿童餐椅安全带,一边抬起头看着皮帕。她摇摇头。“我要去公园。我带孩子去公园,以免吓走那些申请者。这事情你得自己做,律师。外头艳阳高照,而我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妈妈?”皮帕问,她的声音透出绝望。 辛西娅起身以帮助瑞德把露比从餐椅上抱下来。“看在上帝的份上,皮帕。你每天都站在法庭上,为杀人犯、强奸犯和卑鄙的流氓辩护。我敢肯定,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也能面试几个保姆。” 第四节 泰丽·米勒在瑞德打开简报室大门的那刻瞥了一眼手表。“早上好,头儿。我们没料到你这个点会出现在办公室?” “我只能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刚把孩子交给岳母带着逛公园。抽空来一趟,顺便拿点案头文书。大老板说得很清楚,这起案件是必须予以充分重视,是最高优先级。我们有什么线索了吗?有什么新发现?” 泰丽摇了摇头。“巴里和麦克都回到了酒馆与经理一同查看闭路电视录像,看看我们能不能获得那个购物袋男孩的清楚照片,安娜和耶兹与技术员在检查卡特先生的笔记本电脑和里面的文件。这活看起来是场长期抗战。” “卡特的私人关系调查的如何了。你们查完了吗?” “都在这儿了,头儿。”泰丽把一个文件夹拍在了桌上。“这里面有很多应召机构的名片卡,类似他的妻子给安娜的那张。” “给我看看。”红拉过一把椅子。“看在上帝的份上,谁会叫自己‘米斯蒂’?” 泰丽在瑞德的鼻子前晃着一张粉红色的名片。“瞧这个。迷烟之菲菲(菲菲·拉·菲默)!” 瑞德打了个寒噤。“品味可真糟糕。除了这些蠢名字和低贱的造型,你有没有发现任何对我们有用的线索?” “并非十分有用,头儿。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卡片是来自合法应召机构——我指的是他们有自己的网站,热线电话,以及真实地址。其余的都是些四处派发的伪名片,你会在酒吧桌子上或者电话亭里发现的那种。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和保证‘你能有美妙的春宵一度’。” “你能不能把这些合法的应召机构列成一个名单,并安排专人带上受害者的照片,看看他们——” “已经先行一步了,头儿。已经安排下去了。皮特和李今天下午去其中一家,麦克和巴兹打算去另外一家。安娜和我打算去第三家。一切安排妥当。” 瑞德坐回椅子里,挺感动。“那,我明白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回公园跟你的孩子们在一起,或者去干点别的什么应该干的事儿,这样还能显示出你对你的团队挺有信心。” 瑞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并不需要我在这儿。” 第五节 “我回来了!”瑞德不安地上下打量着寂静的走廊。“皮普?” “在厨房里,凯茜。快进来。” 瑞德听见厨房里有交谈声。她缓缓推开门,目光落在皮帕身上,笔挺地站在厨房桌子后,双手紧握放在她面前,一个看起来有点尴尬的年轻男子在她对面。 “对不起。没想到你有客人在。” “这是最后一位来面试的,”皮帕解释。“进来呀。卡桑德拉。这位是罗宾逊先生。你能相信中介机构派遣他来我们家吗?作为一位互惠生?” 这位年轻的男子跳起来,冲瑞德伸出一只手,显然欢迎她的不请自来。“史蒂夫。史蒂夫·罗宾逊。很高兴认识你,卡桑德拉。” “我的朋友都叫我凯茜。如果你胆子够大也可以叫我瑞德。很高兴见到你,史蒂夫。” “卡桑德拉是一名警察,”皮帕说着,眼睛压根没离开她的客人。 “一位高阶警官。至少是一名侦缉总督察。” 史蒂夫看起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离开前最好检查一下车上的完税标志。”他露出个蹩脚的笑容。 瑞德拉开一把椅子。“所以,皮帕让你不太好过吧?” 史蒂夫圆滑地说:“克莱顿沃德女士进行了非常彻底的面试。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他补充道。“当你打算让一个陌生人进入你家时,怎么认真调查都不为过。” “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如此,”皮帕坚定地说。 瑞德怀疑这句话在语法上是否通顺。她冲皮帕挑挑眉。从果盘里拽出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并且忽略皮帕不屑的白眼。“那么,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史蒂夫?” “嗯,从今年9月份开始,我将是一名小学教师。新通过教师资格认证。我刚刚与我的未婚妻搬到这里。” “你搬到伦敦找了一份教书匠的活儿?”瑞德从咔嚓咔嚓中停了下来,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是有意冒犯,史蒂夫,但是你怎么能负担得起生活开支呢?老师挣得比警察还少。” 史蒂夫的回答被瑞德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了。 “不好意思,嗨,安娜。” “安娜是侦缉巡佐,是卡桑德拉的团队的一员,”皮帕解释向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史蒂夫解释道。对着瑞德,“没什么问题吧,我猜?” “安娜只是告诉我耶兹又请病假了。情况显然很糟糕,他连床都下不了。估计是宿醉。有没有考虑过当警察,史蒂夫?这可比控制一整班的孩子们要容易。” 史蒂夫回以微笑。“警察不适合我,谢谢。我的人生哲学是,如果我们能够在他们年轻时把他们教育得很好,他们一开始就不会成为罪犯,我们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警察了。” “正合我意,”瑞德热切地点点头。“嗯,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的律师,但我认为史蒂夫是这份工作的理想人选。” 皮帕瞪着瑞德。“是吗?”转向史蒂夫,“很显然,我们还有其他候选人需要面试,罗宾逊先生。我们会联系你的。”她坚定地伸出一只手,表明面试结束了。 史蒂夫心领神会。“谢谢你。能参加面试是我的荣幸。” “这边走,史蒂夫。我送你出去。”瑞德一只手指了指走廊,并轻轻带上了门。 “别理会皮帕说的话,”她大声地“窃窃私语”道。“她不太擅长一对一的面试。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这份工作?” “开始?以我之见,克莱顿沃德女士并不如您一般认可我。” “我来搞定她,史蒂夫。我们大概一天之内会通知你。” 史蒂夫感激地笑了。“如果您能至少让我知道结果……” 瑞德拍了拍他的背,带着他缓缓走向前门。“相信我,这份工作就跟你的一样好。哦,别忘了检查你的汽车完税证明。”她淘气地咧嘴一笑。“我会盯着的!” 瑞德关上门回身发现皮帕站在大厅,她双手交叉在胸前,鼻翼翕动,显得怒气冲冲。 “不要忘了检查你的汽车完税证明,史蒂夫,”皮帕模仿她的语调,眼神冰冷。“我会盯着的!老实说,你这么会跟男人调情,真看不出来你对男人不感兴趣。” 瑞德笑起来。“你在吃醋吗?” “别犯傻了。我试着告诉你为什么你会通知他明天开始。他根本就不是合适人选。” “不合适?他简直是完美的人选,皮普。” “他!完全正确!这中介机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派一个男人来照顾我的孩子?” 瑞德的手滑到了她的嘴边,假装嗔怒,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我的老天!真的吗?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被允许照看孩子?人人都知道所有男人都是恋童癖。”瑞德在擦肩而过时,瞪着她的伴侣“尤其是你!” 皮帕跟着瑞德进了厨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律师?” 皮帕环顾四周,试图作出解释。“你没有当母亲,凯茜。你不会明白的。” “老天,我非常明白。想想,我曾经很敬佩你在法庭上,站起来,捍卫那些错误地被控告虐待罪的男人。我也曾很敬佩你如何说服陪审团,不依据被告的性别下论断。性别与他是否有罪无关。不是所有的男人生下来就是强奸犯或者恋童癖。你也曾说过——” 皮帕滑进椅子,手肘撑着桌子,把脸埋在手中。“好吧,好吧。只是……” 瑞德一只胳膊环绕着皮帕的肩膀。“只是什么?” “这只是吓了我一跳。我看着机构给的名单时,脑海里想着是史蒂维,不是史蒂夫。当他转过身,我以为他是上门的推销员。当他说他是来面试的,我慌了。” “菲利帕·克莱顿沃德,王室法律顾问,心慌了?这可是头一遭。” “这没什么好笑的,凯茜。老实说,我恐怕对他有些不友善。” “仅仅是不友善?如果他还愿意再踏进这里一步才奇怪了。” 皮帕可怜兮兮地看着瑞德。“我当时有那么恐怖?” “比你认为的要更恐怖。你可能会吓跑这份工作的最佳人选。” “还有很多应征者。” “怎么样?” “都完全不合适。要么太年轻,太不负责——艾拉将会受到不良影响——要么太庄严。让我想起了我妈。” “所以呢?” 皮帕勉强一笑。“有一个辛夫人已经足够了,谢谢。还有你是什么意思,史蒂夫是最佳人选?你只跟他闲聊了几分钟。你都没看他的书面文件。他的推荐信,他的犯罪记录,等等。” “没必要,亲爱的。如果他能得到邀请来这里面试,以上那些都将是井然有序的。至于完美……皮普,想想看吧。”瑞德边说边用手指在空中逐项列举。“他是一名老师。他喜欢孩子。他也了解孩子们。他甚至可以为艾拉做些课外辅导。你总是说她应该多做些家庭作业。” “嗯。” 瑞德趁热打铁道,“他也将为杰克树立一个好榜样。这也将不利于理查德的申诉,万一他寻求孩子的监护权。” “嗯……” “最棒的是,你永远不会担心回家,发现我跟他滚在床上。” 皮帕笑了。“说真的?凯茜,你可曾见过我吃醋吗?” “我何曾没见过?” 皮帕在瑞德的论述下不住点头。“我发现很难在你的辩护中找到漏洞,凯茜。”她拉着瑞德的手。“谢谢你。我想我们有新的互惠生了。” “直到戴曼回来。” “戴曼不会回来了,卡桑德拉,你明白的。”皮帕用手挥去瑞德这个念头。“现在,我认为今晚我们得出去喝一杯以示庆祝。甚至深夜溜出去?孩子们可以我妈妈家喝个下午茶再住上一晚。” “听起来不错。只是,我必须先去看看贝蒂·安德鲁斯。她邀请我去看看她。可能是她觉得孤单了。” “替我向伊丽莎白致以最亲切的问候。之后怎么安排?” “我想我们可以去‘联盟’。你知道,追上那些小伙子们。” 皮帕做了个鬼脸。“你知道我是多么讨厌那个地方,凯茜。一个典型的··公众酒吧,四处是醉鬼、翻倒的桌子、和无处不在的呕吐物。” “几乎没有你说的情况。酒吧员工也不敢卖给谁那么多酒。而且大部分时间,这个酒吧里都是警察。” “我指的就是警察,”皮帕面无表情地说。 第六节 门前的台阶上,伊丽莎白·安德鲁斯张开双臂,紧紧地,近乎窒息地拥抱着瑞德。“哦,卡桑德拉,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没想到你能抽空过来。” “我一直都会为你留出时间的,贝蒂。”瑞德从屋主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擦掉脸颊上的紫红色唇膏。她拿出一束花。“给你,比尔曾经告诉我你很喜欢水仙花。” 笑容从伊丽莎白的脸上消失,她低头看着花朵,晶莹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哦……” “对不起,贝蒂。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我以为——” “没什么,别傻了。”伊丽莎白的眼睛弯成一个勉强的微笑。“我不难过。这只是……嗯,这周末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以前总给我送水仙花。今年是我们结婚第四十个年头。” “我没料到。抱歉。” “别胡说,年轻的卡桑德拉。我只是一个想念着丈夫的愚蠢老傻瓜。不用理会。快进来喝杯咖啡。我都好几个月没见你了,自从……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我。” 瑞德跟随她前任上司的遗孀进入温暖、采光充足的厨房。现煮咖啡,和咕咕冒泡的锅碗中散出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交融在一起。令瑞德瞬间觉得回到了家。 “你永远都在煮着美味佳肴?” “烹饪使我保持清醒,亲爱的。烹饪和烘焙,是我的庇护所。”伊丽莎白弯下腰打开了烤箱门。里面是一个磅蛋糕。“在募捐会上,磅蛋糕总是很受欢迎。”她放下瑞德带来的花束和她的外套。“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供支配,自从比尔走了……嗯,空闲时间就更多了。” 瑞德坐进铺着亮黄色亚麻布的餐桌前的椅子上。“那你怎么打发它们呢?” 伊丽莎白面朝窗口,忙着将水倒入花瓶。她将水仙花的花茎斜切。“如果你像这样修剪花茎,卡桑德拉,可以帮助它们更好的吸收水分。威廉也总这么做……”伊丽莎白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停顿。 瑞德起身站在她旁边。“我也很想他,贝蒂。” 伊丽莎白·安德鲁小心翼翼地放下剪刀,好像它是由精美的瓷器制成,随时都会打碎。她双手撑在排水管上。瑞德搂着寡妇伊丽莎白的肩膀,两个女人长叹口气,泪水涟涟。 <hr /> 注释: 第一节 “我希望你能保管它。”在瑞德准备离开之时,伊丽莎白从走廊橱柜里拖出一个大纸箱。“这是些威廉当警察用的东西。我某天打扫时在阁楼上发现了它们。旧的卷宗以及些别的什么。我从来不碰他的工作箱,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共识,所以我现在也不能翻他的工作用品。” 瑞德隔着段距离打量了下这个箱子。“这里边儿可能有些私人用品。我的意思是,属于你俩的私人用品。” 伊丽莎白怅然一笑。“我觉得没有,亲爱的。如果有的话,你随时可以把它拿过来。这也给你一个借口再来看看我。” 瑞德从她手上接过盒子。“不需要任何理由我都会再来看你的,贝蒂,你知道的。” “但愿如此。很久以前,威廉总是说你有机会在他退休之前代替他。”瑞德看见伊丽莎白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用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膀。这是一个离别前的拥抱。“皮帕快过生日了,就在下个周末公休假,在我们家。我们将举办一个朋友间的安静聚会。不用说,我们希望你能来。” 伊丽莎白·安德鲁斯笑了笑,抹着眼泪。“我当然会去,亲爱的。我很想再见见你的孩子们。” “他们也很希望见见你。”瑞德在伊利莎白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听到了吗?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不管是什么,你给我打电话,好吗?” 伊丽莎白伸出两根手指碰碰额头,假装行礼。“是的,长官。” 瑞德微笑着。“这是侦缉总督察露丝给你下达的命令。” “威廉一直以你为傲。”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布雷克警司也能说相同的话。” 这次轮到伊丽莎白微笑了。“科林?别管他。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很快就能让他乖乖听话的。” 第二节 瑞德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报告,黑白照片,以及破旧的麻质信封散落在她双腿间,侦缉总督察比尔·安德鲁斯的盒子在她旁边,盒子依旧被此类文件堆得七分满。她回想了下自己有多少此类工作文件存放在家中。几乎没有。 一看文件日期,比尔遗留下来的文件多早于电脑时代。她回想着自己电脑里的文件数量,试图推测这些文件如果在一切都要手写或者打字机打出来的时代,比尔那个时代,数量将会是多么庞大。并且一式三份。 瑞德考虑着是否要上交这些文件。这里面可能有关于悬案的材料。悬案可能在某一天会重新开始调查。 又或者,这些材料比尔本不该带回家。也许他打算送还这些。又也许,若她送回这些文件,将陷比尔于不利之地。玷污了他身后的名誉。 她决定把文件藏到衣柜的底部,直到她有更多时间来整理。如果她把牛皮纸和零散的文件分开,并把它们分类整理好,一旦她有时间就可以工作,然后再决定怎么处理。 她从地上拾起箱子,倒过来,将里面的东西清空,打算将它们按顺序重新排列好。她抬起的手落在两摞摆列整齐的文件上。她预备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回箱子,双手停在空中,眼睛盯着文件堆上方。有把枪,枪口正对着她。 海啸般的情绪席卷了瑞德。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教堂。扳机叩响。接着,一发子弹撕裂了寂静。她看见比尔的头猛然垂向他的胸口,他的生命被扼杀,如同一支灯芯被人掐灭。她看得见内森·亨茨曼的笑容,他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枪口,并把枪别回腰带。 心脏在胸膛里鼓动,瑞德任由空盒子掉在地板上。她伸出右手,闭上眼睛,手指紧紧地握在这冰冷的武器上。 枪比她预期的要重。就像电影《警探哈里》中的一样。这是马格南吗?她不知道。枪的铭牌已被粗暴地锉掉。 更重要的是,它里面有子弹吗?她怎么会知道?她把这武器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心脏依旧蹦个不停。她身后的门开了。瑞德猛的将枪赛在床底下,迅速爬到门口,依旧跪着。 皮帕盯着她。“你跪在那里搞什么?” “你提前回家了,”瑞德说。 皮帕已经迈开步伐走向床尾。她凝视着。“卡桑德拉!地板上都是些什么!” “伊丽莎白给了我一盒比尔的旧文件,”瑞德结结巴巴地说,目光扫视了床沿,检查着枪是不是会被看到。“我只是在整理它们。” “但这上面全都是灰!你还放在我们卧室!简直脏死了!” “只在这里放几天。在我将它们送去警局之前,我得检查下里面有没有比尔的私人物品。只需要几天时间。” “你今晚睡在床的这一边,卡桑德拉,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要把那些垃圾放在家里,应该把它们放在阁楼上,而不是在这里。” <hr /> 注释: 第三节 耶兹·哈里斯的胳膊环在约会对象披着皮草的肩膀上,妮基一壁咯咯地笑一壁扭着身子,壮硕如山的门卫却丝毫无动于衷。 “一定是弄错了,傻瓜,”妮基·马歇尔滔滔不绝道,手指着男人的外套的一角,这也是她除了那两块巨大胸肌外唯一能碰到的部分。“我的经纪人向我保证,他把我们加入了客人名单。” 男人的脸依然毫无表情。“就像我说的,漂亮姑娘,你不在名单上。至少今晚不在。” 妮基从哈里斯的怀抱中挣出来,蹭到野兽般体格的门卫面前,冲着他亮出自己胸前的‘雄厚资本’。“能帮我再查查名单吗?妮基·马歇尔。妮基有两个K。” 门卫长叹一口气,手指伸向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尚特尔,”他大声对着话筒,“能再帮我检查一遍VIP名单?尼克·马歇尔……”他低头看着两人。“妮基,有两个K。” 哈里斯不爽地转过身去,他向身边越来越拥挤的人群微笑以表示歉意。大猩猩般的门卫沉默着,哈里斯左蹦右跳,眼睛望着天,他期待已久的回答在他耳边响起。 “谢谢,”门卫最终对着妮基说,“对不起,漂亮姑娘。你绝不在名单上。你必须得像其他人一样排队。”他看了看茶碟大小的腕表。“大约等90分钟。”他巨大的手轻轻将妮基推到一边,冲排在后面的人扬了扬下巴。“下一位。” “耶兹,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哈里斯困惑地看着他的女朋友。“想什么办法?” 妮基盯着他。“啧。你不是警察吗?” 哈里斯看起来没明白。“所以呢?” “你的警徽,耶兹?把你的警徽秀给他们看!” 探员脸上蔓延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门卫的大手掌推开哈里斯。“来吧,你们两个。让到那边去。” 哈里斯转身,面朝着门卫。手掌推拒着保镖的动作。“站住,兄弟。警察。”他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自己的警官证,拿着它贴在门卫的脸上。 门卫粗长的手指慢慢地合上哈里斯的手,用力攥着他的拳头。“所以呢?你有逮捕令?”门卫一眨不眨地盯着哈里斯的眼睛。 “没有,”哈里斯低声说,声音十分紧张,因为他试图不让自己哭出来。 门卫松了松力气,将哈里斯拎到台阶下的人群中。“那你就不能进来,阳光小宝贝儿。明白吗?” “你这个混蛋!”妮基尖叫着,踢了一脚门卫的小腿。“耶兹是一名高阶总警探,你懂不懂。” “他是一名总……”门卫没有继续说下去,无视了妮基。“下一个!” 妮基摇摇晃晃跟着哈里斯走下了台阶,被愤怒的俱乐部会员粗暴地推到了队伍后面。 “喂!他真是个警察,我会让你知道的,”妮基气愤地说。 “是吗?那他把滑稽的尖警帽放在哪儿了呢,亲爱的?”有人喊叫着,掀起一波嘲弄和嘲笑。 哈里斯从人群中挤出来,拉了拉外套,耸了耸肩,以维持他的尊严,这也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了。他脱离人群后,又伸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再找我们麻烦,我就把你们都送进局子里,”他说罢,引来更多的嘲笑声。 一名愤怒的俱乐部会员走向前。“带上你的甜心派赶紧滚回家吧,小东西。” 哈里斯焦急地看着妮基。“不准叫我女朋友甜心派。” “叫了又怎么样,小东西?”这人从后面拽住哈里斯的手腕,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声。“把我铐起来,送我进局子?” 他身后的人群欢呼着向前推挤。哈里斯小心翼翼地退回来,抓着妮基的手臂。“这只是善意的警告,伙计。但下一次……” 那人走上前去,伸出下巴,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下一次又怎么样,条子?” 尼克咯咯直笑。“你排队的地方刚被人占了,伙计。你看!” 那人转过身。“喂!你这个混蛋!这是我的位置!” 妮基抓住男友的手臂。“耶兹,在你受伤之前,我们走吧。” 哈里斯任由妮基牵着他,好似他的胳膊被拽去一个方向,他的腿则将他的身体跟着搬去那边。“有你在这儿是那家伙的运气,妮基”,他低声咆哮着。“我已经快失控了。” 妮基缠绕着他的手臂。“是吗?”她笑了。“你想回去修理他吗?” 哈里斯直盯着前方,摇晃他的肩膀。“他吸取了教训。我们现在去做点什么?美人儿?去我家吗?” “想得美,耶兹。时间还早。我得去喝一杯。” “告诉你吧。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小酒馆,就离我妈妈家不远。我所有的警察同事都去那儿。说不定我能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酒馆?”妮基摇了摇头,沙龙里洗发水和香水的气味逼得哈里斯倒退一步。“我想去夜店,耶兹。” 哈里斯同情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去,美人儿,但你那个小丑经纪人显然忘了打电话,怎么样,我们今晚试试别的地方?”他把妮基拉到自己身前。“不管怎样,夜店人太多了,肯定又黑又嘈杂。你今晚是如此美丽,我只想坐下看着你,一整个晚上。将你深深印在脑海里。” 妮基夸张地昏倒在他面前。靠着他的肩膀,她的头偏成一个十分陡的角度,哈里斯担心这动作会不会要了她的命。“哎呀呀。你真是个甜心,耶兹。我觉得今晚将是你的幸运之夜。” 第四节 哈里斯昂首阔步踏进酒吧,扫了一眼他的弟兄们。妮基穿着高跟鞋蹒跚跟在他身后“你想喝点什么,性感小野猫?” “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耶兹,”一个明显不是妮基的声音回答道。“既然你请客,给我来杯白葡萄酒吧。” 哈里斯转过脸去,和侦缉总督察的鼻子几乎碰到一起。他的下巴都吓掉了,脸颊通红。“头儿?” “很高兴见到你病好了,耶兹。”瑞德说。 哈里斯站着,嘴巴像搁浅的鱼一般地翕动。“我……那是……好多了,谢谢,头儿。”他试图挡住自己身后的妮基。 “你一定就是妮基了。”瑞德咽下后半句‘有两个K’。 妮基·马歇尔走上前,伸展出闪闪发光的魔爪握住瑞德的手。“哦,你一定是耶兹的老板。露西,是不是?” 瑞德含笑看着哈里斯,妮基将她的胸部切换到了‘自主摇动’模式。“我是侦缉总督察露丝,”瑞德说。“但是,你可以叫我瑞德。我和我的伴儿只是顺道来喝一杯。”她使唤着耶兹。“给我们去拿瓶新酒再带几个杯子来。”冲着妮基,“坐过来跟我们一起喝。” “我们很乐意!”妮基说,手挽着瑞德的胳膊就像她们已经是老朋友了。对着耶兹说,“把酒拿过来,大男孩。” 瑞德忍住笑。她转过身看着耶兹,这个大男孩苦着脸被妮基支走了。“坐这儿。”瑞德指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皮帕正坐在那儿,晃着手中的半杯红酒。 妮基将她的头先晃到左边,又晃到右边,她的脸皱成一个困惑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说你和你伴儿在这儿?”她看起来迷惑的似乎有人刚刚问她144的平方根是多少。 瑞德冲着皮帕一笑,将桌子朝妮基拉了拉。“皮帕,这是妮基,哈里斯探员的女友。妮基这是皮帕,我的另一半。” 恍然大悟的表情慢慢爬上了妮基的脸,她咯咯直笑。修长,精心修剪过指甲的手在下巴附近扇动,仿佛她正试图扑灭火灾。“哦,我的上帝!当耶兹告诉我他老板对男人不感兴趣时,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她弯下腰,用一个令人窒息的拥抱吞没皮帕。“很高兴见到你,皮帕。”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皮帕说,大大的眼睛看着瑞德,恳求她来救她。 妮基终于撒手,钦佩地看着皮帕。“听耶兹说你是名事务律师?” 皮帕看起来吓坏了。“不,不,不。辩护律师。” 妮基盯着皮帕,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那你在哪儿上班?星巴克?” 瑞德看着皮帕惊恐的表情哈哈大笑。“辩护律师,不是咖啡师。耶兹,这边。”她补充道,心里感激着耶兹的打岔。 妮基在接过哈里斯手上的杯子和酒瓶子之前,像只机械猴一样拍着双手。“这太酷了。”妮基臀部挨着皮帕坐在真皮沙发上,突然间放声大笑。 她努力平静下来,并解释说,“哦,耶兹,刚刚我有了一个想法。我和皮帕现在有一些共同之处。” 哈里斯,瑞德和皮帕同时屏住了呼吸,担心她的妙语如珠。妮基竭力忍住笑出来的眼泪。 “你说吧,”瑞德迟疑地说,虽然能不知道肯定是最好。 妮基证实了瑞德担心的没错。“我们俩都跟条子上床,”妮基说,再次笑得歇斯底里,她乳房里的硅胶似乎随时会挣脱出来。 皮帕躲在她的酒杯后面,坚决不承认她觉得这很好笑。瑞德冲哈里斯笑了笑。“你可真是找了个活宝,大男孩。” 涨红了脸的哈里斯急忙冲向男厕所。 <hr /> 注释: 第五节 麦肯锡和泰勒出现在门口,扫了一眼拥挤的酒吧。瑞德挥挥手,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皮帕和妮基围在桌边。皮帕勉强一笑。妮基迷茫地瞪着两个走过来的男人。 “晚上好,巴兹。吉姆,”瑞德点点头,举起张20镑的钞票。“这轮我请。” 泰勒一把抢过钞票,仿佛生怕瑞德改变主意。“和平时一样吗,头儿?”眼睛落在皮帕身上。他伸出手来。“好久不见了,皮帕。我能帮你点杯什么?” “很高兴又见到你,巴里,”皮帕撒了谎。“还有你,詹姆斯。”这次说得更诚恳些。 麦肯锡握住皮帕的手和夸张地吻了吻她的手腕。“这是我的荣幸,菲利帕。还有什么能比陪你度过这个夜晚更荣耀的呢?” “我只是顺道来看看,詹姆斯,我可以向你保证。卡桑德拉和我正打算在外度过一个安静的晚上,但不过我提议顺路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瑞德将酒喷回玻璃杯里。“什么?” 皮帕不睬她。“不用给我和卡桑德拉点酒了。我们马上就走。” 泰勒看了看20镑的钞票。“那只有我和你了,麦克。”他的目光落到妮基身上,当看到她脖子以下的部分时,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想喝点什么吗,小姐?”瑞德坐直了身子。“对不起,先生们。我忘了替你们介绍了。妮基,这是巴里和吉姆,警局的两名警官。他们和耶兹一块儿工作。伙计们,这是妮基,耶兹的女朋友。” 妮基露出了微笑,朝着泰勒的方向摇动着她的胸部。泰勒迫使自己的眼光离开它们以便和麦肯锡一起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又落回妮基胸前。 他再次强迫自己的眼光朝上看。环顾四周,只看到瑞德和皮帕。“她跟你来的?” “天啊,不,”皮帕回答他。“妮基和杰瑞米一起。他只是去了洗手间。” 泰勒一脸茫然。“他在哪里?” “男厕,巴里,”红叹了口气,瞥了一眼男洗手间的方向。她看见哈里斯出现在门口,心不在焉地拉着他的拉链。他脸色一沉,因为他看见麦肯锡和泰勒站在妮基旁边。哈里斯快步走向他们,脸上带着‘为主导权而战’的表情。 “巴扎!麦克!”哈里斯选择了守卫的姿态站在妮基后面,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 泰勒看了看妮基的胸部,又看了看她男朋友的脸色,咧嘴一笑。“你可真会保守秘密啊,是不是,耶兹?” 哈里斯眉开眼笑。 “今天上班时还挺想你的,耶兹,”麦肯锡说。“你现在感觉好多了,是吗?” 哈里斯不舒服地偏了偏身子。焦急地看了一眼瑞德。 妮基抬头看着哈里斯。“你不是一直都感觉很棒吗,亲爱的?你应该说。也许你应该说,你昨晚太劳累了。” 哈里斯突然发现盯着地板也挺有趣的。 “你明天能回来上班吧,我可以这么理解吗?”麦肯锡追问。 “明天?但他在休假中啊。”妮基抓住哈里斯的手。“明天是我的大日子,耶兹,不要忘记。你会喜欢的。” 哈里斯的两颊绯红,嘴翕动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泰勒的笑意越来越浓。 “休假?你要去什么好地方,耶兹?”泰勒问道。 “我……”哈里斯挣扎着说。“我……这是……” 瑞德俯身穿过,把手放在妮基的手腕上。“我认为耶兹是想说这是他的职责,妮基。必须在最后一分钟取消年休假是警察工作的一部分。如你所知,现在正有一个谋杀案在调查中。明天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像耶兹一样有水准的人来帮我们。” 哈里斯站在那里,张着嘴,眼光从瑞德转向泰勒又转回妮基。 妮基攥紧耶兹的手。“没关系,宝贝儿。我自己一个人也会没事的。”她崇拜地盯着哈里斯。“想想看,他们需要像你一样有水准的人,耶兹。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它听起来对我非常重要。” 哈里斯继续低头研究地板。“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妮基。”他平静地说。 “但我们才刚到呢。” 哈里斯猛地握她的手,强调了他的意愿。“走吧。我明天还得忙一整天呢。” 泰勒再一次露齿一笑。“没错。” 泰勒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妮基附身向前,以便自己离开卡座。“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们俩,妮基。”他说,被自己的双关语逗乐了。 麦肯锡呻吟道:“请一天假吧,巴里。” “什么,你的意思是,像耶兹那样?” 瑞德示意这帮人轻声点。“什么都别说,巴里,”确定哈里斯和妮基听不到,瑞德说。“我明天会处理这件事的。” 泰勒得意地笑了。“我可不想遭受耶兹明早的待遇,”他对麦肯锡说。“不过嘛,今晚……幸运的混蛋。” 麦肯锡礼貌性地试图改变话题。“你是拿着头儿的钱给我们买点喝的,还是我们坐这儿渴死?” 泰勒心领神会。“你确定你们不喝点什么了吗,头儿?皮帕?” “不,谢谢,巴里,”皮帕抢在瑞德之前回答。“我们马上要走了。不是吗,卡桑德拉。”语气表示这是个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那只有你和我了,巴兹,”麦肯锡说。他看了一眼他的手表。“最好也给泰丽先点一杯。她说不定下一分钟就来到。” “泰丽·米勒会来吗?”皮帕问。 瑞德匆匆起身。“是的,我们走吧,皮帕。对不起,朋友们。皮帕要带我去一个特别安排的惊喜地方。” 皮帕依旧坐着不动。“也许我们应该再来一杯,凯茜。显得更随和些。” 瑞德怒目而视。“想得美,我的顾问。你想走。我们这就走。” 第六节 瑞德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剧院标志。“戏剧?” “是的,卡桑德拉,戏剧。在剧院通常都上演戏剧。这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在一个外出的夜晚应该参加的文明活动。” 瑞德冲皮帕挑了挑眉。“但我不希望长大。我们好久没有晚上出来玩了。我想做些更令人兴奋的事儿。” “比如说?” “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去打保龄球,吃点快餐,然后找个夜店玩一把。” “保龄球?凯茜,我可不知道你对冠青保龄球感兴趣。但是现在这个点,我们去哪儿给你找片草地呢。” 瑞德夸张地抱住一根灯柱,用头撞向它。“我说的是十柱保龄球,你这个傻瓜……真受不了你。”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吃喝玩乐?保龄球是另一项被美国人毁掉了的英式运动。现在,除了保龄球,快餐和夜店,我乐意听你说点别的。” “皮普,我不要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戏剧狂热者包围着,坐在黑暗里,每次咳嗽还得被嘘。” “这里是伦敦西区,卡桑德拉。邋遢鬼不会被放进来。” “我宁愿去看片儿。” “你想说的是电影?电影院里才有大把的邋遢鬼好嘛。咕嘟咕嘟喝着大杯饮料,把爆米花扔得满地都是。” “听起来不错。” “凯茜,拜托。家里就有个效果很不错的DVD机,难道它已经不能够满足你对好莱坞血腥与打斗的不体面的渴望了吗?我们能不能达成一致,找到让我们都觉得享受的活动?” 瑞德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们可以去斯嘉丽。那儿今晚仅限女士进入!” 皮帕脸上的笑容被漫起的惊恐所代替。“这听起来简直像去妓院!” “话糙理不糙,律师。”瑞德抓住皮帕的手臂,拖着她走向街对面。“相信我,皮普,我们都会玩得很开心的。” <hr /> 注释: 第一节 皮帕环顾了下俱乐部,这里的墙壁和天花板似乎随时会倒下砸到她们。 “放轻松,”瑞德笑了起来。“这只是一家俱乐部。” “这不只是一家俱乐部。”皮帕低声说,眼睛飞快在那些高举着托盘和饮料的半裸女孩儿身上来回穿梭。 “这是一个女性专属的脱衣舞俱乐部!” “每个月只有这么一天。我多年来想一探究竟,但都没机会。” “和谁来一探究竟?”皮帕质问道。 “当然是和你。”瑞德附身在皮帕的唇上印上一吻。她示意一个身材高挑,乳头戴着流苏的红发女侍应上前。“来点香槟,小姐。” 女应侍嫣然一笑,坐在瑞德身旁。光滑的手抚上瑞德的大腿。“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能得到任何你喜欢的。”女应侍柔声说。瑞德没能抑制傻笑在她脸上蔓延。“也请你帮我们打开标签。” 女人站起来,晶莹的大腿与瑞德的脸持平。手轻揉着瑞德的头发。“在这儿等我。” 皮帕在半明半暗中瞪着眼。“标签?” “这比我们每次叫单杯要划算。也不太容易被偷或者收到假钞找零。” “我不喜欢她摸你头发的方式。还有你的大腿。还有她把她……她胸前的流苏蹭在你脸上。” “这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调情。她们拿钱就是来做这些的。” 皮帕的嘴唇紧紧抿着。“你现在最好提醒自己,你是一名高级警官,卡桑德拉。我认为我们应该找个更符合你身份的地方。更别提我的身份了。” 瑞德靠回椅子上,脚踝交叉,双手背在脑后。“如果有人在这儿碰上我,律师,”她说,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他们也不会急于告诉任何人,难道不是吗?” 第二节 “地球呼叫皮帕。你还跟我们在一起吗?”瑞德在皮帕的脸前挥了挥手。 “你刚说什么?” “我之前说我们都会喜欢这儿,我的意思是,作为一对情侣来享受这个地方?你已经盯着那个姑娘一整晚了。” 皮帕愤怒地坐直了身子。“哪个姑娘?” “那个乳头上像是挂了两个挂衣钩的黑发姑娘。” 皮帕环顾斯嘉丽一圈,仿佛刚刚意识到那姑娘的存在。“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凯茜。我只是在思考今早听证会的事情。” “你的确陷入了深思,顾问。你都快淌口水了。” “我肯定没有这样!” “你比巴里和泰勒看见妮基的样子还糟糕。” “真的,凯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宝贝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简直倾国倾城。” “你说妮基?” “我说的是你一直色眯眯盯着的那个女侍应。” “卡桑德拉,这儿到处是半裸的女侍应以及半裸的舞者。根本没法儿控制自己不乱瞟。” “你的视线可是跟着她满屋子转悠,还伸着舌头。” “我有吗?”皮帕坐了回去,败下阵来。她拉着瑞德的手。“对不起,只是……嗯,我还从没见过其他女人的胸部。除了你,很明显。” 瑞德忍着喷笑。“你一直过着这种备受呵护的生活,律师。” 皮帕用一个微笑承认了瑞德的话。“我的确是。理查德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而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直到今天晚上,”瑞德笑了。“看起来你对那位很着迷。有兴趣来一场三人性游戏吗?” 皮帕瞪着瑞德。“胡言乱语,卡桑德拉。你应该去舞台上表演。”皮帕盯着瑞德,混合着轻蔑和惊恐的神色在她脸上缓缓地蔓延。“你是说笑的吧,对不对?” 瑞德盯着天花板。 皮帕盯着瑞德。 “哦,来吧,皮普,玩玩儿也没什么不好。别太拘束。” “我正在判断这么做算不算是对女性的贬低。” “嗯,她好像没什么不适应,”瑞德说,朝着舞者的方向点点头。“事实上,她看上去挺享受的嘛。更别提收入还不赖。” “都一样,她如果能穿上衣服我会更高兴。” 瑞德俯下身,一只手搭在皮帕的膝盖上。“等她跳完我们邀请她过来喝一杯,怎么样?然后,你能对她进行下精神分析和心理辅导。” 皮帕在半明半暗中皱着眉头。“你可能会觉得这非常有趣,卡桑德拉,但她同样也是别人的女儿。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几乎看起来和艾拉差不多大!” “别开玩笑了。她至少23岁了。” “不可能超过19岁。” “你不要忘了我是做哪一行的,凯茜。年轻女孩子被剥削。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很多。” “说实话,皮普。在这个时代,你认为他们要冒着被吊销执照的危险雇佣未成年少女吗?可能在街上会有,但不会是在这样一个令人尊敬的地方。” “令人尊敬的地方?” “你明白我的意思。今晚我想从日常工作中脱身?放松一点?将我们的压力释放出来?”瑞德啜饮着她的饮料。“我还不如回去工作。” 皮帕向后仰靠在椅子上,看着聚光灯下的舞者从钢管上滑下。“你可以做点文书工作。” “我已经下班了,看在上帝份上!” “这也花不了你太多时间。” 瑞德将玻璃杯重重放下。“你说真的?” “晚上好,女士们,”一个声音在皮帕背后招呼道。 瑞德和皮帕齐刷刷的转过身。 “你们在这儿还满意吗?” 瑞德从头到脚打量着来者,一个有着乌亮黑发的女人,穿着及地长袍,她深邃的黑眼睛,将皮帕巧克力色的眼珠衬得黯然失色。瑞德想说些什么,但词句却哽在喉头。 这女子伸出一只手。“我是加布里埃尔,这儿的所有者。享受你在斯嘉丽的第一次吗?” 皮帕握了握加布里埃尔的手。瑞德可以肯定,皮帕与她握手时退缩了一步。“到目前为止我们对这儿很满意,”皮帕用一种粉丝的口吻说。“这是我的伴侣卡桑德拉。我是菲利帕。” 瑞德盯着皮帕的手,依旧缠绵地握着加布里埃尔。没报上姓氏?皮帕平时总热衷报上姓氏及王室法律顾问的头衔。 加布里埃尔收回手,转身面向瑞德,打破了对皮帕的魔咒。 “卡桑德拉。很高兴见到你。” “叫我凯茜就好。”瑞德握住加布里埃尔的手,冰冷的体温让她瑟缩。 “对不起,”加布里埃尔说。“我刚在冷藏室检查过香槟。欢迎你们来到斯嘉丽。我很希望你们的初次到访不会是最后一次。” “绝对不会,”皮帕抢在瑞德回答前说。“这儿令人迷醉。我看你们也提供膳食服务。下次来我们会更好的体验这里。” 瑞德张大了嘴巴。 加布里埃尔微微点了点头。“有你们真是蓬荜生辉。我相信你们都将有一个美妙的夜晚。如果你们打算待久一点,我们在午夜会开始一个特别表演。仅限会员。” “会员?”皮帕在座椅里调整自己的姿势。“我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穿过那扇门。”加布里埃尔指了指在远处墙上的铁闸门般的入口。“会员区域比公共区域稍微广阔点。而我们的私人表演,该怎么说,更加有趣?” 皮帕满怀期望地看着瑞德。“凯茜?” “今晚不行,宝贝儿。”瑞德挤出一个微笑。“我明天得早起。”她朝着皮帕瞥去警告的眼神,意思是‘不要忤逆我’。 “那下次吧,”加布里埃尔说,回身。“好好享受你们的夜晚。” 瑞德看着皮帕目送加布里埃尔回到吧台区域。 “刚刚是怎么回事?”确保加布里埃尔听不见后,瑞德质问道。 “什么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得很清楚。前一分钟你还在找尽各种借口要离开这里,说这儿是个罪恶的宫殿。恶魔克鲁拉一出现,你立刻恨不得爬进她的内裤里。” “我才没有做那样的事!” “律师,你几乎把我们注册成会员!” “好吧,为什么不呢?你之前不是对这里赞许有加吗?” 瑞德看着加布里埃尔,她正与吧台里的人长谈。偶尔瞥一眼皮帕和瑞德的方向。“我不认为我们中的任何人希望自己的名字被记录在这种地方。除此之外,我唯一带着的身份证明只有警官证。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妈的。已经太晚了。” 皮帕看着瑞德。“什么太晚了?” “快点把酒喝了吧。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去?” “克鲁拉刚刚告诉了吧台我是条子。” 皮帕望着对面拥挤的房间里,加布里埃尔和吧台应侍站在那儿。“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律师,我是警察。我们学的第一堂课就是读唇术里的三个单词,条子、警察和警官,这样,一个嫌疑人在试图警告其他人的时候我们就能知道。” “但加布里埃尔怎么知道你是警察的?她刚认识你不过一秒。” “你说的一点没错。”瑞德站起身。“来吧,律师。让我带你回家。” <hr /> 注释: 第三节 “平安无事!”瑞德将脚脖子架在皮帕肩上,将大脚趾探向浴缸的水头龙。她朝皮帕举了举葡萄酒杯。“房子里就剩我们俩了。假如说,如果没有辛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皮帕笑了。“生日、公休假和周末都将不复存在。我不知道理查德在烧烤大会后是否愿意带孩子。” “答案是否定的。我已经答应艾拉周一去血拼。公休假的例行扫货。” 这个建议令皮帕皱了皱鼻子。“你刚刚得到了大幅加薪,凯茜。你真的要把咱俩的工资拿去扫货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顾问。这关系到能否享受到美好的女孩日。” “女孩日?” “我和艾拉。” “所以我不在受邀之列,对吗?” “是你吗?来跟我们一起购物?您最后一次走进商店是什么时候?” “我每个季度都去哈罗兹。” “饶了我吧。” “慢着,凯茜。如果你要带艾拉出门,谁来照顾露比和杰克?” “你妈妈愿意照顾露比……”瑞德话停在一半。 “怎么说?” “你再带杰克和达伦出去。” “请再说一遍?” “你已经听到了,顾问。培养下母子关系没坏处。我们中午还能在特罗卡迪罗中心碰头吃饭。” “我希望我们不要吃垃圾快餐。而且什么从时候达伦也算是我的孩子。” “那可怜的孩子需要治愈。” “你太逗了,卡桑德拉,”皮帕怒目而视。“那你建议我带着杰克和他那没教养的朋友去哪儿呢?” “那你想想别的办法。” “国家美术馆在公共假日开放吗?” “当然。但我不认为杰克和达伦会喜欢。” “为什么不?杰克在学校就喜欢艺术。我敢肯定,观赏约翰·康斯太勃尔的《干草车》对达伦也是很有益的。” “你为什么不顺便带他们去听歌剧呢?我敢肯定,大部分10岁的男生会愿意去听威尔第的。” “你也这么觉得?嗯……我不确定他们在早上有演出,此外去听歌剧我们也许得提前预定……”皮帕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瑞德顽皮的表情。“哦,我明白了。这是你另一个蠢笑话。好吧,他们说最低级的智慧是讽刺,卡桑德拉。” “冷静些,姑娘,看在上帝的份上。无论如何,我们不妨考虑下此时此刻。除非有什么紧急情况,我现在全身心的属于你。不妨充分利用。” “好吧,让我们祈祷你手下的伙计们别再做什么输精管切除术了。”皮帕轻摇着瑞德的胳膊撒娇道。“继续说,我想听一些血淋淋的细节。” “是吗?你都一周没提起它了。” “有孩子在我怎么能问?只在这种情况,我很感激他们对新闻的漠不关心。他们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 瑞德抓住皮帕的手。“不是有意打击你,顾问,但他们可能远比你知道得多。这是伦敦城内的头号大事。” 皮帕伸手捂住她的嘴。“哦,我的上帝,你告诉了他们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说,调查工作正在进行,所以我不能透露。虽然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好奇心。以及猜测。艾拉也问了一些问题……” 皮帕挣起身子,激起一波泡沫和水漫过浴缸的边缘。“比如?” “冷静,律师。” “在我知道我女儿问了些什么之后,我会决定是否保持冷静。” “很明显。她还是个孩子。她很好奇。” “没错,凯茜。她还是个孩子。她本不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 “这是公共知识。每个她这么大的孩子都知道这桩谋杀案。艾拉只是问了些合乎情理的问题,你该试着接受它。” “什么样合乎情理的问题?” “比如‘他很快就死了还是慢慢死去?’‘会不会很痛苦?’‘为什么有人会砍下他的小鸡鸡?’” “哦,我的上帝!艾拉连这都知道吗?” “皮普,现实点。这是伦敦,而不是在赫布里底群岛外围的孤岛。市区里每所学校的孩子都知道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如果在达伦的男校,我可以相信。但我无法相信在艾拉的学校里也是这样。完全没办法。” “顾问,她差不多12岁了。” “这正是我的观点。在达伦的学校,你会对十一二岁的孩子熟悉这种令人厌恶的题材有心理准备。但我不会为这样的标准,支付艾拉每学期几千镑的学费。” “你又不用付钱,据我所知。是理查德在付。” “别装傻。你完全明白我指的是什么。等那位年轻的小姐回家后我会跟她聊聊这件事。假如她把这事儿告诉了理查德或者露西,结果会怎样?”皮帕捂住嘴。“假如理查德发现你和艾拉讨论了这件事儿?” “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和艾拉讨论这件事。她问我。我搪塞了过去。我特意叮嘱她不要和父亲说什么。”瑞德尽力将讨论的重点从儿童上转移开。“不管怎样,我以为你想知道些血淋淋的细节。” 皮帕玩着一把肥皂泡沫。“我不太确定我现在想知道。” “所以,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分开粉红和自信的?” 皮帕眨巴着眼睛。“巴里·泰勒和耶兹·哈里斯?” 瑞德笑了。“我已经把巴里指派给吉姆·麦肯锡了。可以告诉你,吉姆不太高兴。当然,他也没说什么。” “可怜的詹姆斯。那哈里斯呢?” “安娜。不管你信不信,他俩一起工作居然很不错。就像一个总是犯错的侄儿,受到一位友善的阿姨悉心指导,来保证他的方向正确。” “我很惊讶,他在女朋友面前居然能集中注意力。她的假体都快把我压碎了。” “据耶兹所说,那两个是真货。” “做梦吧。男人为何沉迷于巨大的乳房?我也不介意胸部能再大一个罩杯。” “我爱你现在的样子,宝贝,”瑞德宽慰道。 皮帕清了清嗓子。“凯茜,你知道之前……” “之前?” “在斯嘉丽。” 瑞德感觉到了她的伴侣的肩膀绷紧了。“嗯?” “我的意思是,你之前在开玩笑对不对?” “宝贝儿?” “关于三人性游戏?” “我当然是说笑的,”瑞德说,幸亏皮帕是背对着她,她的微笑不会被皮帕察觉。“说得好像我愿意与人分享你似得。” 皮帕对此回答表示满意,俯身又倒了一杯酒。“我也不愿与任何人分享你,凯茜。” <hr /> 注释: 第四节 皮帕浸回浴缸中,气泡沿着她的脖子向上浮动。“我有没有告诉你,理查德在法国买下了他的第二所二手房子?” “那不就是他的第三栋住房了?” “我认为也差不多。他说,等房子翻新完,我们能和孩子们去那里小住。在地中海沿岸,靠近西班牙边境。” “是我俩带着孩子们,还是说只有我俩,他带着孩子们和他的芭比娃娃?” “只有我俩。他说得很清楚,他也没打算再跟你一起去度假了。” 瑞德笑了。“这种感觉是相互的,我向你保证。” “说到假期,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过个长周末,你和我,九月的时候?你觉得你能抽空吗?我还有些假没休。” 瑞德露出怀疑的神色。“这才过了几个月,亲爱的。我不知道在我刚升职没多久,把团队交给别人代理是否是个好主意。我还在团队里树立自己的威信呢。” “凯茜,说真的。这就是威廉被谋杀前的原班人马。你只不过被提拔得更高了,总督察。实际上,你应该会少了一个人,如果……” 瑞德听着,感到迷惑,皮帕的声调渐次低沉。 “那个叫法默的家伙仍在病假中,是吗?” 瑞德谨慎点点头。“都八个月了。我看不出来他还会回来,说实话。我认为他可能想洗手不干了。” “因此,算上你,你的团队总共就6个人?” “8个。我从旺兹沃思调来了皮特·梅特卡夫和李·罗伯茨来帮忙逮‘鸡鸡终结者’。”瑞德拿起酒瓶,若无其事地一饮而尽。“水快冷了,我们要不要起身?” 皮帕直勾勾地看着瑞德。“想必他们已经成为好搭档了?” 瑞德意识到了皮帕的意思,叹了口气。 “所以,如果蝙蝠侠和詹姆斯·麦肯锡一起,由安娜照看罗宾,还有哪个可怜的灵魂需要你去拯救?” 瑞德清了清嗓子,突然抓起皮帕身后的瓶子,装作对标签感兴趣。“这是瓶维欧尼?” 皮帕缓慢又小心地将酒杯放在肥皂架上,转过脸来瞪着瑞德。“这算是怎么回事,抛开富有经验的团队和受过专业训练的警探,你倒是挑了那个从德克萨斯来的菜鸟警察?那个外形酷似长着一头金鬃毛的杰西卡·阿尔芭,臀部肌肉发达得可以碾碎核桃的泰丽?” 瑞德的目光从皮帕的眼睛下移到她的下巴上一块微小的快速颤动着的肌肉,瑞德的心脏也随之颤动。瑞德挤出一个微笑,并在水中朝前挪动了几英寸。“如果你一定想知道,警司对泰丽挺感兴趣。他特地嘱咐我要带她历练一番。能靠着这个在首领那儿赢得印象分总是值得的。” 瑞德倾身向前,亲吻着皮帕湿润光滑的锁骨。“科林·布莱克已不再年轻,顾问。我在打长期战。凯茜·露丝警司,听起来挺吸引人的,你不认为吗?” 瑞德感觉到皮帕已经不再生气。是该出王牌的时机了。“警司曾告诉我,除了日常工作,他的职责范围内也有些别的活动。例如会见爱丁堡公爵,诸如此类的事情。” 皮帕轻轻地呻吟着,背靠着浴缸缓缓沉下去,关于泰丽·米勒的全部似乎都被遗忘了。瑞德如释重负地安静地叹了口气。 <hr /> 注释: 第五节 “在路上。”瑞德摸索着将她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令人不快的新闻使她她睡意全无。 皮帕在一旁翻了个身,手臂抱住正打算挣扎着爬起来的瑞德。“凯茜?” “再睡会儿,顾问。现在还早。” 皮帕伸出手臂。“你打算去哪儿呢?” “我们发现了另一具尸体。” 皮帕强迫自己坐起身。“凯茜,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我知道。”瑞德轻轻地把她的伴侣的手臂放向另一边。“对不起,情人。职责所在。” 皮帕呻吟着,把被子拉过肩膀。“现在你是总督察了。为什么你还非得去现场?” “正因为我是总督察。”瑞德点亮一旁的灯泡。 “凯茜,拜托。把那灯关了。” “那我就在黑暗中穿衣打扮了,怎样?我可以刷牙吗?抑或这将更加妨碍到殿下您的睡眠?” “快去快回。” 红俯身吻了吻皮帕的嘴唇。“唔,会想我吗,宝贝?” 皮帕翻了个身。“不,我只是需要你快点回来准备孩子们的早餐。” 瑞德把她的枕头扔向皮帕,走向浴室。“某种程度而言,我认为处理我辖区范围内的尸体要优先于面包和果酱。” 皮帕悉悉索索地伸出手关了灯。“你可能会这样想,卡桑德拉。但我不会。” 第六节 “我懂,我懂。”瑞德在皮特·梅特卡夫和李·罗伯茨步入简报室时举起双手表示歉意。“没有人愿意在周末早上六点被短信叫回来工作的。”她的目光停留在哈里斯和泰勒的不满的面孔上,他们刚刚挤进来。“早上好,孩子们。谢谢你们能来。” “最好是值得跑一趟的事儿,头儿。”泰勒嘴里塞着卷饼说道。他的手指在上衣上蹭了蹭,自从2005年以来,瑞德就没见过人穿这样款式的上衣了。“我给耶兹打了三个电话,他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 哈里斯指责地瞥了一眼瑞德。“我们希望他才刚刚睡着。” “我不想听见这个,老大。”泰勒熟练地用脚勾住椅子腿,拉到自己面前。“我前妻认为我活着是浪费氧气,真是这样吗?” “真的,巴里?”瑞德双臂交叉在胸前,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女人一定有毛病。” “我也一直这么跟她说。”泰勒收起小腹。“她总有一天会领悟的。” “等一等,”瑞德言归正传。“你俩重归于好了吗?” 泰勒看起来惊呆了。“拜托。我绝不会再回到那个贱人身边,就算她连中三次欧洲百万彩票。” “那你怎么和她见面了?” “我本来今天要照看孩子。” 瑞德用手搓着脸,揉着眼睛。“对不起,巴里。我很感激你能在这里。” 泰勒耸耸肩。“这反正算加班费。子女抚养费把我的血都榨干了。偷我钱的小混蛋。” 瑞德看一眼她的手表。“我们等安娜和泰丽五分钟。耶兹,你能为我们端些咖啡吗?” 哈里斯瞪着瑞德。“我星期天来加班不是为了当个该死的茶童的。” 泰勒笑了。“咖啡童,耶兹。要正确理解你的职责。” “滚。” “你们俩够了,”瑞德说道。 “我来搞定吧,老大,”罗伯茨说。“外加另外的三人份?” “只需为安娜和泰丽准备。吉姆将不会加入我们。” “哦,太他妈棒了,”泰勒宣布。“我们一清早,在如此可笑的时间被拖下床,而殿下他却依旧在睡觉。” “这是新晋侦缉督察的特殊福利吗,头儿?” “做梦,警员。作为新晋侦缉督察的特殊福利,麦克凌晨三点就赶到了犯罪现场,在我之前。” “不是另一个公厕屠杀现场吗?”泰勒满脸厌恶地皱起脸。 “等所有人到期了,我会尽快为你介绍情况的。他们应该快到的……”瑞德的目光移到了门口。“安娜,早上好。找个座儿吧。李在为我们准备咖啡。” 安娜在皮特·梅特卡夫身旁落座。在等待特里和咖啡的同时,瑞德让团队彼此间闲聊。她查看了手机,没有从麦肯锡那儿得到任何新动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来自泰丽的任何消息。迟到不像她的风格。 李·罗伯茨用托盘端着塑料杯走进门。 瑞德最后一次确认时间。“看起来泰丽没有收到消息。”瑞德瞄准数字墙上的指示器,将它激活。“好吧,这儿就是凶杀现场。我们已经获得了另一具尸体,如你们所猜测的一样。同样的犯罪手法,正如我所说的。” “旧伦敦城区的切鸡幻影再次出现了,”泰勒说。 哈里斯迷惑地盯着泰勒。 “两个罗尼斯,”安娜解释道。“在你当警察之前,耶兹。” 梅特卡夫举起手中的笔。“我们不是在男公厕提供了额外的安全保障吗,头儿?” “我们有提供,皮特,”瑞德确认道。“但有一些是24小时全年开放的,不管怎么说。但此案发生地点很特别。不是在公厕,而是在一个酒店。” “什么,当地酒店?”哈里斯问道。 “不,在多彻斯特,”泰勒插嘴讽刺道。“当然是一个他妈的本地酒店,否则也不在我们辖区内。” “屁话。” “两句都是屁话,非常感谢,”泰勒道。“并且是完整的两句屁话,不像支离破碎的受害者。他的身份被确认了吗?” “如果你们两个能闭嘴五秒,我会有机会告诉你。”瑞德冲显示器一挥魔杖,带来了罪案现场调查组发来的照片和地图。“尸体大约在凌晨3点半在斯特里塞姆高地的一家一星级酒店里被该店经理发现。”瑞德的目光扫过她的队伍。“被绑在床上,但除此之外,和之前的手法一样。” 安娜问,“为什么尸体会在半夜被发现?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级别的酒店不会提供24小时的客房服务?” “我猜只有一种酒店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梅特卡夫说。“叫什么来着,计时付费?” 瑞德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客房经理也不大愿意多说,但是吉姆向他保证,我们对他的业务运营范围丝毫没兴趣。受害人显然是一位叫斯图尔特·沃克的先生。至少他身上的身份证是这么写的。信用卡以及现金,都还在他夹克的口袋里。没有迹象表明这些东西被接触过。驾照照片显然是几年前拍摄的,而且法医还没拿掉玻璃纸袋,所以吉姆也不能肯定。他今天上午参观了上述地址,碰上了一名正为迟迟未归的丈夫而担忧的妻子。” “又是个双性恋,头儿?”安娜大胆推测。 “看起来是的,”瑞德说。“沃克支付了两小时的房费,从午夜至凌晨两点。很显然,他是名老手了。这位经理说,他每个月都会来几次,总是两个小时。当然,现金支付。没有名字。没有问题。所以凌晨三点钟,他支付的房费到点了,于是就去敲老主顾的门。觉得这人应该是睡着了。” 瑞德指着受害者张大嘴巴,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照片。双手被固定在床头两侧的灯座上,一只脚被绑在桌子腿上,另一只被笨拙地绑在衣柜把手上。“被找到时,他是这个样子。” “酒店经理说了和受害人一起的人是谁吗?”哈里斯问道。 “这就是事情开始变得有趣的地方,”瑞德说。“沃克独自一人进入酒店,他总是那样,准时出现在午夜。他的客人总在12点15分出现。总在一点四五离开,所以沃克总有15分钟来做事前准备和事后清洁。他的客人只需要在前台,报出房间号,直接上楼。有时候是男性,有时是女性。” “所以绝对是双性恋,”安娜说。“这次去沃克房间的家伙,我们有得到关于他外貌的描述吗?” “我们有,但它只能令问题复杂化。去受害者房间的,是一个女人。” 第一节 “没可能。”哈里斯说。 “据经理所说,是一名欧洲白人女性。二十出头,可能还更年轻。褐色长发,浓妆。典型的不三不四的妓女,除了她的裙子盖到了小腿,而不是通常的超短迷你裙。但据推测这是沃克要求她如此打扮的。” “经理曾经见过她吗?” “这是第一次,安娜。” “想必没有闭路电视记录?” “酒店里没有。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也许能在街头监控里找到记录。需要查一下。” “他有没有看到她离开房间吗?” “没有。但他说,他通常在后面看电视。任何人想进来得按铃,但要走出去,他们只需打开门锁。” “难道我们在假设凶手是个女人吗?”罗伯茨问。 “她只是嫌疑人,李。她是最后一个看到沃克活着的人。假如她真的存在。我们也不能排除这个二十出头妓女是经理编造出来掩盖自己肮脏的罪行的。” “为什么经理要割掉那小子的鸡鸡?这对他的生意也没好处啊?” 瑞德耸耸肩。“那谁又有特别的理由干这事儿?我只是说保持开放的观念。安娜和耶兹,你可以继续跟进。如果他能提供第一桩案件案发当晚坚定的不在场证明,那就可以减轻他的嫌疑。他的个人关系网在吉姆的报告里有记载。” 梅特卡夫再次举起笔提问。“这是合法注册的酒店?” “据我所知是。” “那么酒店会有消防通道,在一楼也会有安全出口。” “说得好,皮特。如果有两个人的话,我们的侦查工作将会更加困难。” “两个啥?”哈里斯问道。 “集中注意力,蠢货。”泰勒嘀咕着。他向后靠在椅子上,忍住哈欠。 “滚开,泰勒。”哈里斯反击。 “够了,”瑞德口气坚决。“巴里,为什么不向耶兹解释一下。让他受到你无穷智慧的熏陶。” 泰勒一屁股坐回他的座位上。“饶了我吧,头儿。这还是早上呢。” “帮凶,”罗伯茨向哈里斯解释道。“那个妓女可能打开了后门,让杀手进屋。其中一位,或者双方都有可能从后门离开。” 哈里斯点了点头。“这可以解释一个女人是如何把受害者绑成这样的。” “说实话,耶兹,那可能是受害者自愿的,”瑞德说。“一些无伤大雅的捆绑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家伙预订了两个钟头,所以他显然不想裤子一脱,速战速决。一旦把他绑紧,他就毫无反抗能力。” “包在头部的塑胶袋也可能是出于自愿,”梅特卡夫说。“窒息性高潮。” “两桩案件都这样?” 梅特卡夫耸耸肩。“这是有可能的。” “他们通常不都往嘴里塞个橙子什么的吗?”泰勒问道,他突然产生了兴趣。 “一个橘子,也许,”安娜说。“橙子的体积有点太大了。” “不是人人都有巴兹那么大一张嘴,”哈里斯笑了。“你可以往嘴里塞个蜜瓜。” 泰勒在瑞德注视下忍下这口气。 “我同意,皮特,”瑞德说。“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虽然第一个受害者看上去是被行凶者随机选择的,他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去了厕所。有多大的可能性凶手能够找到两个都对自己足够信任的人,以至于允许性伴侣给自己蒙上塑胶袋。但可以肯定的是,两名被害者既不想死,也不同意被肢解。安娜和耶兹,在你们盘问经理的时候也调查一下沃克的性癖好。” 泰勒打了个响嗝。“很显然,既然他按钟点计费,说明他不是个有能耐的大人物。不像之前的受害者。” “他身上携带的信用卡,有什么特别的吗?老大?” “两张都是普通卡,皮特。所以这一次,巴里,”瑞德说,“你说得对。受害者不是高收入的大人物。所以,我们大概可以排除与前一名受害者有工作往来的相关人士的嫌疑。” “安娜和耶兹,这也是你们的任务。”瑞德转向梅特卡夫和罗伯茨。“你们两个,我要你们全面勘察这家酒店。很显然不是案发房间内部。这是罪案现场组的任务。但是检查所有安全出口,与周围邻居谈谈,看是否有人发现男性或女性在凌晨时分进入或离开酒店。你们是知道程序的。” “没错,头儿。” 泰勒扭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脸颊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粉红,“我去找麦克,头儿。他近距离接触了罪案现场,必定需要我这充满阳刚之气的伙伴。” 瑞德把头往后靠,手在脸上蹭了两把。“对不起,我不想再进一步破坏你的周日,但巴里,你得和我在一起。” 泰勒颓然回到椅子了。“什么?” “不,我也不喜欢这个主意,巴里。但泰丽擅离职守,话说我现在也落单了。所以我也只好凑合着和你一组吧。” 第二节 安娜和哈里斯在咖世家咖啡厅约了詹姆斯·麦肯锡喝咖啡。他们在拥挤的吧台低声交换着信息。麦肯锡解释道受害人的身份已经由他的女友凯蒂确认,一个二十七岁的黑发女子带着一个一岁的儿子。 “可怜的孩子,”安娜说。“想象一下,这孩子长大后了解到自己的父亲是被谋杀的。这是他的儿子,我没猜错的话?” “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麦肯锡凑近秘密地分享他的信息。一对夫妇以及两个小孩子刚刚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根据经理的观察,沃克是个双性恋。还挺公开的。他有,或者说曾经有,除了他的女友和孩子们,另外有同居男友。他有时和女朋友过夜,有时则去男友那儿。”麦肯锡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受害者男友的住址。 “她以为沃克昨晚和蒂莫西·普雷斯顿——他的男朋友在一起。她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斯特里塞姆的一家酒店。但是我从她那儿了解到受害者迷恋性虐待,因此她对他被绑起来丝毫不吃惊。我没给她看完整的案发现场照片,只告诉她沃克被在被窒息的同时也被捆了起来。当然,在媒体告诉她之前,我们需要告诉她案发细节,但我认为她现在还不应当知道全部。” “受害者的男朋友知道吗?” “还没。除非他也涉案。凯蒂给了我他的详细信息。”麦肯锡用食指夹着纸片晃了晃。“她说她和他相处得很好。我没有问有多么好,但我可以想像,肯定涉及三人性游戏。” “我去!”哈里斯大叫,吸引了其他正在喝咖啡的人们转向他。安娜瞪了一眼。哈里斯向后瑟缩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完全不可以。” “但是,两个女孩和一个男人就可以,对不对,耶兹?”安娜问。 “只要她们不是俩丑八怪就行,”哈里斯说。 “上帝,耶兹,你就跟巴里·泰勒一样糟糕。” 麦肯锡把手横在他们之间。“不好意思,不是我想摆臭架子,但是伙计们,我们有一宗谋杀案需要解决。” <hr /> 注释: 第三节 “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安娜·哈格里夫斯正和周末大堵车搏斗时,哈里斯问道。“据麦克所说,他的鸟挺大的,他已经搞出个孩子了,但现在我们得去告诉他的基友,他今晚得独自一人观看多丽丝·黛 安娜在换档的间隙甩了一巴掌在哈里斯腿上。“耶兹,认真点。” 哈里斯耸耸肩。他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我知道,只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如此而已。我的意思是,这就像我和妮基在一起,同时在外面还有个同性伴侣一样。” 安娜逮住了把话题从同性恋身上引开的机会,至少在他们到达普雷斯顿之前。“你们之间看上去是来真的。你和妮基之间,我是说。” 哈里斯在座位上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边舔着他的食指。他在仪表盘上画了个小符号。“是啊,我正要跟你谈谈。” “关于妮基?” 哈里斯清了清嗓子,手指依旧停留在仪表盘上。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我买了个戒指。” “你买了什么?” “订婚戒指。” 安娜趁着路口是红灯,转过身面对着哈里斯··。“真的吗?” “是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他看着安娜。“我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这不是我能评判的,耶兹。只有你自己才能知道。跟随你自己的心。”安娜转身看路,摇着头表示难以置信。“现在了解到一切了。作为巴特西地区最具单身气质的单身汉,你现在打算安定下来?并且打算跟有着两个K的专业模特结婚。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巴里?” “谁管巴里。我得先告诉妮基。” <hr /> 注释: 第四节 “提摩太·普雷斯顿?” “正是在下。”一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青年带着怀疑的神色在门口看着他们俩。 “我是侦缉巡佐哈格里夫斯。这是我的同事,哈里斯探员。”安娜说着,疲惫地出示了自己的警徽。“我们可以进来吗?” “瞧瞧,这可是骚扰你知道吗,”普雷斯顿说。“我从来就——” “我们是为斯图尔特·沃克而来的。”哈里斯打了一个寒颤,仿佛有人在暴风雨中忘记关上了窗户。 “斯图?”普雷斯顿明显放松,手抚过自己蓬松、漂浅过的头发。“他做了什么?” “我们能不能在屋子谈?”安娜问。 “跟我有关吗?” “目前还没有。” “那你们可以进来了。”普雷斯顿退在一旁。 哈里斯跟着安娜走进了小小的公寓。普雷斯顿并没有邀请他们坐下,所以他们站在紧凑的客厅里。哈里斯环顾着这间有着夏洛克·福尔摩斯风格的屋子,而安娜开始了谈话。 “你最后一次看见沃克先生是在什么时候?”安娜问。 普雷斯顿仔细思索着这问题。“昨天,在他去上班之前,大概六点半。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早上六点半?” “晚间。他晚上工作。在街角的那个大型乐购,”普雷斯顿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仍旧没有邀请安娜和哈里斯坐下。“他惹上了什么麻烦?” “所以他周六白天在你这儿?” “整个白天。周五晚他在我这儿过夜。照常离开,去上班,之后他会去他的女朋……”普雷斯顿咽下后半句,在椅子上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 “没关系,普雷斯顿先生,”安娜让他放心。“我们知道凯蒂。” “和孩子,”哈里斯补充道。 普雷斯顿盯着他们,一脸茫然。 “斯图尔特昨晚应该几点下班?”安娜继续问。 “差不多11点。周末都是短班。直接去凯蒂那儿吃早餐。他总是和她一起共度周六的夜晚,这样他周日就能跟孩子在一起了。” “他没去凯蒂的家,普雷斯顿先生。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安娜低声说,“但我们今天凌晨三点半在附近的酒店发现了沃克先生的尸体。” “尸体?” 安娜和哈里斯看着普雷斯顿,他又坐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斯图尔特?死了吗?” 哈里斯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你能告诉我们从昨天半夜到今早五点你在哪儿吗?” 安娜瞪了哈里斯一眼。哈里斯耸耸肩,盯着普雷斯顿。 “你说死了是什么意思?意外吗?他做了手术了。他肯定不会有十二指肠的问题?” 安娜摇了摇头。“他是被谋杀的,普雷斯顿先生。” “噢,我的上帝,”普雷斯顿结结巴巴地说,半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了回去,把脸埋在手中。“怎么死的?” “我现在还不能透露。” 普雷斯顿看着哈里斯,对安娜说。“为什么他想知道我在哪里?你觉得是我干的吗?” “对不起,普雷斯顿先生。但是,我们必须要问。你昨晚在这儿?” “整个晚上,”普雷斯顿说,他的音调很轻。 “一个人?” 普雷斯顿点了点头。轻声说,“谁会想……”他抬头看着安娜。“你确定是斯图尔特?” “凯蒂已经指认了他的尸体。” 普雷斯顿盯着地板。“她还好吗?” “跟你预想的差不多。你和她很熟吗?” 普雷斯顿点了点头。“我们都是好朋友。”他抬头看着安娜。“没有竞争。也不嫉妒。这是一个三方关系。非常超前。” “现在可不是了,”哈里斯冷笑道。 “谢谢你,耶兹,”安娜坚定地说。问普雷斯顿。“你是不是知道斯图尔特昨晚会去酒店?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太惊讶。” 普雷斯顿双臂环在下巴下方的膝盖上,蜷曲成胎儿的姿态。“我以为他会停止这一切。” “一切什么,普雷斯顿先生?” “妓女。应召女郎,他叫她们来,只是花钱买春。就像他没有从我和凯蒂之间得到足够的性满足。所以究竟是谁干的,恐同者?” “我此刻不能透露更多,普雷斯顿先生。你能告诉我们这些……应召女郎?” 普雷斯顿耸耸肩。“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当凯蒂怀孕的时候,斯图通过她们来解决需求。这真正解放了他。她明白这一点。我也是这么认为。我的意思是,他每次做爱都得累的像一条搁浅的鲸鱼。”这次轮到安娜感觉被冒犯了“有些男性认为孕妇非常性感,普雷斯顿先生。” “是啊但斯图是不是其中之一。我们都以为宝宝出生后,他就停止召妓了。看来我们错了……” “凯蒂知道的应召女郎的事吗?” 普雷斯顿含着泪设法挤出一个微笑。 “我说过,这是一个非常超前的关系。” 第五节 “我没有说我想和她结婚。我只是跟她订婚。” 安娜在把眼睛转向她的乘客之前,大致扫了一眼路面。“订婚也是为了结婚啊,耶兹。” “在你那个时代,也许吧。” “哦,原来这是另一种现代的关系,是吗?像提摩太·普雷斯顿,斯图尔特·沃克和凯蒂那样?” “不要提醒我。哦,谢谢。” “谢谢?” “为了你向皮特和李转述普雷斯顿的话而道谢。我以为我会在那儿吐一地。” “还用得着你说。我很担心你要胡言乱语些什么,搞得我们跟种族歧视说唱一样。作为你的警官,耶兹。我将不得不建议瑞德,你应该参加更多的认知培训。” 哈里斯斜眼看了看安娜。“你不愿意?” “对不起。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伦敦警察,你不能以你那穴居人一样的态度去对待同性恋,黑人,女人……你真的得好好更新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哈里斯盯着窗外。“我以为我们一起工作得很愉快。” “的确很愉快,”安娜说。“但我不得不缩短这次的问询因为你在一个同性恋男人的屋子里开始变得愤怒起来。” “我没有。” “耶兹,你几乎都快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了。他们怎么说的来着,你的屁股实在太紧了,能不能用千斤顶把它顶开?” “你不能太较真了。” “面对现实吧,耶兹·哈里斯,你是一个同性恋恐惧者。” “我不是。” 安娜挫败地叹了口气。“那么,关于妮基。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么大的动作?”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对这段感情是认真的。并让觊觎她的人明白她已经属于我了。” “但你真的了解她吗?你差不多才刚刚遇见她。” “六个星期了,”哈里斯抵触地说。 “你说的一点没错。” “我只知道我们彼此相爱。其他的事儿有什么要紧的?” “你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拿着探员的工资你自己还买不起房。妮基已经有房子了吗?” “她在布里克斯顿有套公寓。正好适合我们两个人。她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说明她对我也是认真的。” “从你成为警察的那刻起,耶兹,你就和你的工作结了婚。妮基是否能理解你的工作性质呢?” 哈里斯耸耸肩。“你只是在嫉妒。” “我怎么可能嫉妒别的女人?”安娜淘气地咧嘴一笑。“现在的头儿,另一方面……虽然我不认为妮基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知何故。” “别那么肯定。那天晚上我看见她盯着妮基的奶子。” “很难不盯着看。在她进入房间前五分钟,她的胸部就先进来了。” 哈里斯眉开眼笑。“所以我愿意用我的余生陪伴它们。” “问题是,耶兹,”安娜说,“她愿意和你共度余生吗?” 第六节 瑞德从路况上移开眼扫了一眼巴里·泰勒。“所以,你和玛格丽特之间的事情进展不顺利对吗?” “已经他妈的18个月了。” “你一定很想念孩子们。” “有些想。除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几乎根本见不到他们……” “我知道,我很抱歉。我们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不是你的错,头儿。我只是觉得我让孩子们失望了,仅此而已。” “你看,当这案子结束了,你为什么不请几天假?带着孩子去别的地方。玛格丽特肯定不能反对的?” 泰勒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是吗?” “没问题,我会向警司说明情况。一旦我们了结了这案子。” “谢谢,头儿。”泰勒停顿了一下。“听着,关于那个小小的……误会,那天晚上出来之后……” “别提了,巴里,”瑞德说。“再说了,我们已经扯平了,还记得吗?把这一切都忘了吧。好了,我们到了。” 瑞德随即把车停到路边。“酒店在这儿。出租车调度站在这儿。一定有目击者看到了什么。” 瑞德瞥了一眼禁止通行的标志,敲了敲办公室的窗户,霓虹灯的出租车标志闪烁着,似乎电池快被耗尽了。“注意配合。我很怀疑他们会和我们合作。”泰勒端正肩膀。“我很肯定我们可以得套出点东西,如果我们友好地劝说。” “来吧,勇敢的心,让我来负责问询。” 他们推开了一扇铁门,嗡鸣声大作。一位年轻的女孩,从杂志上方抬眼。“要叫车等10分钟,”她说。 瑞德伸出她的警徽。“我是侦缉总督察露丝。这是泰勒探员。我们不需要出租车,只是快速问几个问题。” 女孩把她的杂志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警察?”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叫什么名字?” “玛丽,我犯任何事。” “我并没有说你有,玛丽。我们正在调查今天凌晨1点到3点之间所发生的事件。” “酒店里发生事件,你的意思是?” 泰勒望着马路对面的酒店入口处的黄色警戒线。“你就和你的指甲一样尖利,亲爱的。” “谢谢你,巴里。”瑞德对玛丽说,“我们需要你们所有夜班司机的名单。从晚上9点起,直到天亮?” 玛丽耸耸肩。“当然,我能做到这一点。难道又是‘鸡鸡终结者’干的好事儿吗?” 瑞德回避了这个话头。“我不能回答你。名单呢?” 玛丽伸手从墙上拽下一块剪贴板。她把它递给了瑞德。“这儿,拿着。我等会儿再打印一张。司机是8小时轮班制。午夜12点到上午8点,8点直到下午四点,四点到午夜十二点。” 瑞德快速的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和时间。“妈的。”对着泰勒说:“我们和他们全部错过了。”对玛丽,“我需要这些司机的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 玛丽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夜班司机都准备睡了。你难道要跑去把他们全吵醒吗?” 泰勒身体前倾,把他的大手放在桌子上。“我们不会这么做的,头,对吧?” “慢着,巴里,”瑞德说。“玛丽说得对。即使是你和耶兹都不会凌晨3点跑去敲证人的门。” 泰勒想了想说。“我们可能会,如果加班费够高的话。” “我的意思是,上夜班的司机,现在这个时间对他们而言就是凌晨。”瑞德转身面朝玛丽。“他们今晚都会来这儿对吗?” 玛丽拿回单子,扫了眼。“应该会。你半夜会再来一趟?” “我不会。”瑞德看着泰勒。“但我的同事会。你说过,如果加班费够高的话,对吗,巴里?” 泰勒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这是作茧自缚,不是吗,头儿?” “你下午四点可以来这儿等夜班司机。他们可能已经在案发当晚凌晨前就已经看到什么迹象了。” 泰勒的笑容消失了。随后又重新出现在脸上。“我不能自己完成问询,对不对,头儿?这是否意味着麦克得跟我一块来呢?” 瑞德笑了。“我会让你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感谢你的帮助,玛丽。我的同事们将在今天下午四点以及半夜再次拜访。” 玛丽看上去很失望。“就这样了?” 瑞德迟疑着。“我想是这样。” “那我呢?” “你?” “司机自己不能接电话,你知道的。必须有人在这儿坐着。” 瑞德看着窗外。酒店的入口看得清清楚楚。她再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昨晚在这儿吗?” “连上两班。我不得不半夜来这儿替林迪的班。她打电话请病假。显然,司机不能这样超时工作,但我们就无所谓。” 泰勒把重心转移到柜台上。“你看到了什么?” “我也许看到了什么。这份工作挺无聊的。那儿放了个蠢电视,但你永远没法儿认真看点什么,因为总有人心血来潮想叫出租车。所以,看着来来往往的醉汉反而更有趣。” “你看见有人进入或离开酒店吗?”泰勒盘问道。 “啧。这是一个酒店。随时都有人进进出出。” 瑞德走上前去,把泰勒推一边。“从凌晨12点到3点?” 玛丽紧张地笑了笑。“我刚煮了咖啡,大概两点左右。当我回到接线台时,碰巧看向窗外。” “走吧,”瑞德轻声说。 “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穿着一件昂贵的香奈儿礼服。” 泰勒叹了口气。“所以不是个妓女。” “高级妓女,如果她是的话。” “大约两点钟,”瑞德重复道。“你能描述她的外貌吗?” “香奈儿礼服。长及小腿长度。虽然在路灯下很难确定,但我猜是红色的。金色长发。差不多长过肩膀。高跟鞋。两英寸,也许?” “再次看到你能认出她来吗?” 玛丽耸耸肩。“我能认出衣服。其他的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没有看那么仔细。” “但是你注意到她了。”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深夜一个女人独自一人走出酒店,也不来这儿叫出租车。在这附近,再小心也不为过。” “也许她把车停在了附近?她有拿着皮包吗?” “小手袋。我觉得可能是路易·威登,我不太肯定。看起来和礼服挺配的。但同样,路灯下我看不清楚。” “没人陪着?” “肯定没有。” “你之前没有看见她进去?所以,你不知道她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 “可能在我12点来上班前就进去了。也可能她进去五分钟内我在干别的。我没有一整晚都盯着窗外。从半夜12点到1点半,调度室里简直像灾难现场。” 瑞德点点头。“你已经帮了大忙了,玛丽。” 第一节 “不管谁来了都告诉我一声。我一小时左右就回来,”瑞德说,她把泰勒丢在警局。“等吉姆来了你就跟他一块。在此之前,由安娜负责。不要让我听到你给她制造了麻烦。” 泰勒溜进哈里斯旁边的座位,此刻梅特卡夫和罗伯茨走了进来。 “好了,蒂莫西·普雷斯顿的嫌疑可以被洗清了,”皮特·梅特卡夫宣布。 安娜·哈格里夫斯从她的笔记本电脑抬起头来。“不要告诉我。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皮特这次让我唱白脸,”罗伯茨兴高采烈地说。 哈里斯冲泰勒的手臂揍了一拳。“你看,他们角色轮换的。我跟你说过,红脸都你来唱是不公平的。” 泰勒推开哈里斯。“不要跟我说话,叛徒。当你和安娜一起瞎晃荡的时候我可是忍气吞声地跟照本宣科的麦肯锡在一起。你不唱白脸就滚蛋。他在我旁边我屁都不能放。说起来。”泰勒手撑着座椅扶手,抬起身子,放了个响屁。开怀大笑。“爽多了。” “你这臭混蛋!”罗伯茨喊道。“你屁眼里塞了只死老鼠吗?” “昨晚吃的咖喱,巴里?”哈里斯眉开眼笑。 “你就不能成熟点?”安娜呻吟。 皮特·梅特卡夫把头埋在手中。“你们真是群动物。” 泰勒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们非洲裔美国人不放屁?” “我教养比较好。”梅特卡夫说。“另外巴里,我既不是非洲人也不是美国人。我出生在这里,在伦敦。” “不过,我们难道不是这么叫你们这些黑鬼的吗?”泰勒盘问道。 “只有当他们是美国人并且祖先是来自非洲,”梅特卡夫平静地说。“我是英国人,我的父母来自印度西部。” “是啊,但你十八辈祖宗以上肯定是来自非洲的。” “巴里,我们的老祖宗都是来自非洲的。” “我可不是,伙计,”哈里斯说。 “耶兹,人类最初起源于非洲。这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为文明的摇篮。” 泰勒看到了安娜警告的眼神便咽下了原本的回答。相反,他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皮特如何?或梅特卡夫先生,如果你想正式一些。你们怎么称呼安娜?” 泰勒盯着梅特卡夫就像他疯了一样。“当然是叫安娜。那是她的名字。” “那么,我叫皮特。” 泰勒看起来很迷惑。“啧。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安娜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形容我,巴里。以通俗的语言,而不是用警察的身份代码术语。” “真的?” “说吧。我不会生气。” 泰勒耸耸肩。“女,55英尺,及肩的棕色头发,淡褐色的眼睛,有点胖,妆太浓。穿得像个——” “是的,谢谢你,够了,”安娜打断泰勒。“不生气是骗你的,泰勒探员。请记得我级别比你高。” “你让我说的。” “这是我有意为之的,巴里。你做得很好,我不得不说。现在描述一下皮特。” 泰勒再次耸耸肩。“随便,”他上下打量着梅特卡夫。“黑人,男,5英尺11英寸,有——” “打住,巴里。现在,为我定义一下‘种族主义’这个词。” “什么?我不是种族主义者。” “那为什么你描述皮特的第一个词是黑人?” “嗯,他是黑人啊,难道他不是?” “我是白人,”安娜说。“但是在我的个人描述里,你没有提到我的肤色。” “是啊,那是因为……”泰勒卡壳了,说不出任何借口。 “制度化的种族主义,是不是这么说的?”安娜转向梅特卡夫和罗伯茨问到。“李你们之前说了什么?关于普雷斯顿?” “我们都快把他的屎吓出来了,”罗伯茨兴高采烈地说。“让他觉得他是我们唯一的嫌疑人,如果他不能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那么我们会拖他下水。” “漂亮,”安娜说。 “他慌了,然后承认了他跟别人有外遇,”罗伯茨继续。 “案发时刻,他的外遇对象碰巧与他在一起,”梅特卡夫解释。“我们都确认过了。” “他的不在场证明简直滴水不漏,”罗伯茨说。 “耶兹,你怎么就不是这样的人?”安娜说。 “我们也弄到了一些好东西。”梅特卡夫扔给安娜一个证据袋。“普雷斯顿从沃克的床头柜给我们拿到了这些。显然,沃克是应召机构的大主顾。男的女的他都喜欢。” 安娜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餐桌上。“忠实的伴侣。经典。” 哈里斯从安娜手中抢过卡片。“嘿,那个是我家妮基工作的机构。” 安娜看着哈里斯。“我以为妮基是个闪亮亮的专业模特?” “是啊,她是,”哈里斯结结巴巴地说。“但她的确接一些陪伴工作,每周几个晚上。要知道,在工作不多的时候支付账单。总之,这一切都光明正大。没有跟客户睡觉。这个机构是干净的。我已经查过了。” “我希望你没有滥用警局的资源,耶兹?” 哈里斯不自在地拖着脚。泰勒笑了。“再次一脚踩进自己的屎里,耶兹?” 安娜忽略他俩。“这里面也有些名声绝对不好的,”她说,拣起另一张卡。“至少这三家是众所周知的妓院了。” 哈里斯耸耸肩。“是啊,但妮基跟他们没关系。” “我们可以去逐一检查,”罗伯茨说。“对吗,皮特?” 梅特卡夫长叹一口气。 “慢着,李,”泰勒反对道。“你不能把好事儿全挑走。我和麦克可能是最适合这个工作的人选,对吗,安娜?” 安娜从卡片中抬起头来。“我有点胖,你说呢,巴里?” 泰勒的笑容消失了。“哦,别这样……” “我是高级警官,直到麦克或者头儿来这儿,巴里。你早就该想到的。” 哈里斯横了泰勒一眼。“现在又是谁一脚踩进自己的屎里?” 梅特卡夫倾身向前。“这些机构足够多我们都可以参与到此中,安娜,你不觉得吗?” 安娜把卡片推回给梅特卡夫。“男人们。你们自己来安排。除了我忠实的伴侣。耶兹,我会照顾的。” 当罗伯特和泰勒在为了谁去调查哪张卡而争吵之时,安娜把哈里斯拉到一边。 “耶兹,我有些书面文件需要赶工。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咖世家,而你去见妮基。去办公差。你们私底下聊聊。看看能找出什么线索。” “你的意思是,就我自己去吗?”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我领着薪水去找自己女朋友?你在开玩笑吧!” “只要记住你是为了案子去的。”安娜望了望泰勒和罗伯特。“但如果你找到了线索,而他们没有,头儿也不会责怪你的。” 麦肯锡出现在门口。“耶兹,我已将你纳入今晚的加班行列了。成吗?” “我还有得选吗?” 麦肯锡笑了。“没得选。监视。来自匿名举报。可能什么都没有,但不能冒这个险。” 哈里斯低声诅咒着。“为什么不能让巴里做呢?” “他今晚已经有别的任务了。与我一起。”对着泰勒说“刚刚头儿已经跟我说了,巴里。该死的凌晨问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是我的主意,麦克,”泰勒抗议道。他冲哈里斯咧嘴一笑。“不过,怎么着都比盯梢好,不是吗,耶兹?” “放屁。”哈里斯说。 第二节 “我得去泡个澡,亲爱的,”瑞德对皮帕说。“今天真是累死了。” “别担心。露比有些家庭作业,我会指导她。” “家庭作业?我的露比丝?不可能!” 露比朝瑞德郑重地点了点头。“薇歌小姐要我们剪一些我们喜欢的玩具的照片,在下面写出他们是什么。妈咪给买了特制的剪刀,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剪啦。” “你自己的特殊的剪刀?你真幸运!威哥小姐又是谁?她现在在我们家嘛?” “据我所知你的新助教叫里格利小姐,露比。”皮帕说。“而且‘给买’不是一个词。应该说‘买了’。” 露比耸耸肩,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她碗里的冰淇淋上。 瑞德在身后拉上厨房的门。藏在屋子里的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像是如影随形的黑色幽灵。她站在楼梯平台上,侧耳倾听其他孩子在做什么。 沉闷的音乐从艾拉房间传出,不时地被短信息收发的声音所打断。杰克卧室的门开着,瑞德可以看到他的双腿在床边来回摆动,一边旋转着他的Xbox控制器。 “喂,你。在玩儿啥?” “使命的召唤4。”杰克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 “酷。不介意我关上门?我想泡个放松的澡,没有机关枪在耳边突突突。” “行。” “谢谢你,士兵。” 轻声穿过楼梯平台走进自己的浴室,瑞德努力记住每样东西摆放的位置,确保没有任何移位。 床上的床罩被整整齐齐地铺平,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皱褶。两片长及地的窗帘被绑着,形成一个完美对称。樱桃木地板沐浴在黄昏的阳光下,散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 瑞德跪在自己的双人大床脚下,并揭开了巨大的红色皮质包装箱。毛毯和床单整齐地叠放在上面,正如一天前那样。 瑞德把它们拿到一边,她的手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床单和枕套。她疯狂地翻找着那个手提包,感觉到她心脏在喉头跳动。 几秒钟后,她的手指抓住一件冰冷的塑料制的东西。那令人愉快的窸窣声及重量几乎瞬间令她的脉搏恢复正常。 一屁股坐地上,瑞德抬头看向天花板,默默送上感恩祷告。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如果她能帮忙,皮帕绝不会干涉家务琐事。她已经有几年没有打开这个置物盒了。 瑞德抓起她的浴袍,包住装着枪的手提袋。她屏住了呼吸,有意识地将它带进了卫生间,双臂环抱在胸前,似乎有任何人看见都可能导致她扔掉武器。 一旦她走进浴室,插上插销,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的把包放下,打开水龙头朝浴缸里放水,接着又关掉水龙头打开了淋雨花洒。她把花洒抬高,这样水就喷向了玻璃,接着将水开到最大。把水温调低。以便减少蒸汽。 她重新检查了一下门,只是为了确认已经锁好,然后慢慢打开包,手拿起了枪。她猜大概是一把马格南手枪。她不知道,但看上去小克林顿·伊斯特伍德好像有过。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到小克林顿·伊斯特伍德的名字。 瑞德站在镜子前,枪在她的身边,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抵住扳机。她举起手中的武器,瞄准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你猜,我打完六枪了吗,或者还剩一发子弹呢?怎么样,废物?你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如何? 兴奋感消退得就像它飙升的速度一样快。‘猎人’射杀比尔·安德鲁的画面在瑞德脑海中闪过。她本能地扔下枪。它落在她脚边柔软的毛巾上。她的手在颤抖。 明天得把它处理掉。 <hr /> 注释: 第三节 “把米饭递给我,耶兹。” 哈里斯吸吮掉手指上的酱汁,然后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给你,美臀妞儿。” 妮基娴熟地用筷子把饭舀到自己盘中。 哈里斯羡慕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给我刀叉吧。” “你有时候很没教养,耶兹。知道吗?” 哈里斯笑了。“但,这就是你爱我的原因不是吗” 妮基给了他一个特别的笑容,她知道如何点燃他。“我会更爱你,如果你能陪我一整夜。” “我当时根本无法推脱,”哈里斯解释说。“是麦克的错。不过,这笔额外的加班费挺有用的。对了,关于杂志拍摄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他们也面试了一些其他的女孩儿。反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获得这个机会。拍摄时间长,薪水却不高。” “是的,但这意味着你可以脱离机构了。”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耶兹。我喜欢在机构工作。钱来得很容易。我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豪华餐厅,就可以赚钱了。” “我知道,宝贝儿,但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出去。” 妮基越过桌子,握着他的手。“这并不意味着什么。这不像是我和客人睡觉。” “我知道,只是如果你不干这事儿,我会感觉舒服得多,就这样。”哈里斯朝嘴里扔进一块儿虾片。“一个被剁了鸡鸡的受害者曾经去过你们机构。” 妮基的筷子停半空,一块咕咾肉悬空静止在俩人之间。“我正在吃饭!” “是吗?”哈里斯笑了。“你吃你的好啦。被剁掉的是他的鸡鸡,又不是他的蛋蛋。对了,他的名字叫斯图。斯图尔特·沃克。你碰到过他吗?” 妮基耸耸肩。“我从来不记他们任何人的名字。只是和客人在城区闲晃几个小时,然后一个告别吻。” “一个吻?” “只是吻面礼,耶兹,看在上帝的份上。” “如果我给你看他的照片,你觉得你能认出他吗?” “也许吧。” 哈里斯拿起他的电话,翻阅着他的电子邮件。“这就是他。大概一年前的样子。这是我们掌握的他的唯一近照。”他把手机举起来好让妮基看到。 妮基大致扫了几眼图片。“没有,从来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来过我们机构?” “你们机构的卡片在他的床头柜里,和其他几个机构的一起。其他伙计们正在排查中。” “听起来你们对凶手的调查依旧没什么进展。” “这话只在咱俩之间说,美人儿,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四节 耶兹·哈里斯不耐烦地敲击着沃克斯豪尔的仪表盘,每分钟检查十几次仪表盘上的时钟。当看见时间跳动至一点整时,他用拇指拨弄肩膀上的无线电。 “L315。没任何情况。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意见,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我很遗憾,耶兹,”传来冷漠的答复。“还剩5小时就结束了。” “屁话。”哈里斯关掉发送器。他痛恨深夜盯梢。没什么能比整晚盯着男厕更糟糕的了。但匿名举报的问题不容忽视。以防万一。麦肯锡也是帮他挣些外快,以便他能够支付和妮基共度几天的费用。 他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劳力士手表的表带——妮基送给他的。妮基。现他现在就想去她那儿,和她依偎在床上。也许很难吧。 他盯着公厕门。脑内灵光一闪。自从他到这儿,没有一个人进去过。 她的公寓离这儿很近。晚上这时候也不堵车。他可以去那儿,然后在下一次签到前赶回来。 一间24小时营业的乐购就在路边。他发动汽车,开了过去,停好车,拎着购物篮在店内转了一圈。带着一本A4大小的速写本,一只黑色马克笔,一包宝贴万用胶以及一把便宜的鲜切花。 返回对面的厕所,他把速写本放在副驾座上,小心翼翼地用黑色马克笔写下粗体的‘停止使用’,撕下这一页,带着它下车走向男厕。快速查看了下以确认没有人在他离开期间被杀害肢解。 他把门关上,拽下几块宝贴万用胶,将‘停止使用’的标志贴在油漆过的木门上,在和眼睛齐平的位置。它把男厕标志都遮住了,但哈里斯认为这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没人会进去了。 他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它不会赢得任何奖赏,但在琥珀色的路灯下它会坚守自己的岗位。它甚至可能会拯救一些可怜的混蛋的生命,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离开了。 <hr /> 注释: 第五节 十分钟后,哈里斯又回到了布里克斯顿的一幢小公寓楼的四楼,扫视着房间号码。楼道灯已经灭了,所以他用自己的手机的背光灯来照亮房间号码。他将钥匙插入锁孔。 打开门,走进局促的客厅,和几小时前他离开时相同。他伸手点亮60瓦的灯泡,看见了里面还剩一半食物的中餐外卖盒。你至少可以把它清理掉,他想着。否则早上起来屋子里会臭的。 他把鲜花放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卧室门。门微微开着,门缝透出小电视机闪烁的光,音量低到几乎听不见。他的目光移到了床上。他可以看到毯子下她的睡姿,漂白的金发散落在埃及棉枕套上。他感觉裤裆一阵发紧。他希望妮基也醒着。否则就糟糕了。 他屏住呼吸,以免吵醒她,而他悄无声息地脱下衣服,觉得很兴奋,想到钻进她身后,轻吻她的脖子唤醒她。“上帝,我真是一个幸运的混蛋,”他在黑暗中低声说。 掀开毯子他钻进被窝,爱抚着她的背部。“妮基,宝贝。是我,”他低声说。他的手伸进她的睡裙里,爱抚着她的大腿。她喃喃细语,仍旧流连梦乡,微微扭动着靠紧了他。“就这样,宝贝,来我这儿。” 突然间这个身影坐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一个粗哑的声音质问道。电视机闪烁的灯光让哈里斯看到了有着金发的脑袋面对着他。 “我滴个神啊!”耶兹跳下床,拽着床毯子,用来遮挡自己。“你他妈的哪位?” 那人从床的另一侧爬出来,大眼睛,嘴巴开合着像搁浅的金鱼。哈里斯看见一名身形良好的苍白男性,十八九岁,身穿粉红色睡衣带着金色假长发,嘴唇涂成红色。需要刮胡子。哈里斯觉得菊花一紧。 双方谁看起来更吃惊?胜负难料。 哈里斯首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把裤子提上,脸色涨得发紫,青筋在额头上突突直跳。“妮基在哪儿?你他妈的又是谁?”他猛地把拉链拉上,爬过床,将青年顶在墙壁上,一只手卡着青年的喉咙。“说话啊,你个怪胎!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回瞪着哈里斯,突然两只强壮的手臂,抓住哈里斯的手腕。用力一拧,紧接着哈里斯飞过床,撞在远处的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对手站住了。看着。什么也没说。 哈里斯扑向他的外套,拿出他的警徽。他举了起来。“警察!你被捕了!” 青年漠然地盯着。 “妮基去哪儿了?”哈里斯质问道。“你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他越过床,第二次扑向入侵者。青年伸出两只手,再一次抓住了哈里斯的手腕。他将哈里斯拧过身,把他的另一只手臂拧在背后,单臂扼颈。哈里斯痛苦地叫出声来。 此时他面前的门打开了。出现了一名女性的轮廓。 哦,我的上帝,有两个怪胎! 顶灯被打开,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 “耶兹!放开他!”妮基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哈里斯以及毫不费力将他拗成单臂扼颈姿态的青年。“凯文,你没事吧?” 哈里斯的下巴吓掉了。“凯文?老天。你认识这个变态?”当他试图在脑海里理解这件事情,痛苦的神色在他的大眼睛里闪过。“那件事?你脚踏两条船……背着我和……不管是啥的人胡搞?” “拜托,耶兹,让我解释一下。”妮基脸上乐开了花。她走向青年,同时轻轻地执起他的手。“凯文,松手吧。这是耶兹。我男朋友。” 哈里斯感到施加在他扭曲胳膊上的力道消失了,他跳回相对安全的床对面,朝着妮基。“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恶心的混蛋是谁?” 妮基抱着青年。“耶兹,向凯文问好。他是我的弟弟。” 第六节 “情况很复杂。”妮基的眼睛开始泪光闪闪。 “太他妈复杂了!我差点把鸡巴塞进你弟弟的屁眼里!”哈里斯将外卖盒推到一边,斜倚着咖啡桌冲着妮基说。 妮基的眼泪再次涟涟而下。“耶兹,请不要这样。我讨厌你对我这么刻薄。” “对你刻薄?你已经有了一个疯狂的钢铁兄弟,我差不多跟他搞上了,然后现在这叫对你刻薄?”哈里斯倒在了椅子上。他把手插进头发里。鼓着嘴。“他是怎么回事,变性人?” 妮基瞪着熊猫眼看向哈里斯。“他只是有点不同,仅此而已。” “有点?不论如何,如果他是你该死的弟弟,那他在你床上做什么?”哈里斯猛地站起身来,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哦,我的上帝!最好你们别乱伦!” “他只是睡着了。” “在你的床上?” “耶兹,他住在我这儿。” “在你的床上?”哈里斯重复。 “他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他也并不总在这儿。” “这他妈的很明显。但为什么他在你的床上,穿着你的衣服?”妮基的手臂环住哈里斯的肩膀。“耶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保证。他有自闭症,他总是对某些东西着迷。但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我在学校认识一个自闭症孩子。但他也没有穿着他姐姐的睡衣!” “他小时候曾被虐待。他无法释怀。” “今天的事我也无法释怀。” 妮基带上了哀求的神色。“他是我的弟弟,耶兹。我们相依为命。” “你还有我。”哈里斯靠在桌子上,抓着妮基的手。“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妮基眨眨眼,滚下更多的眼泪。“我没想到你能理解这一切。” “我的确不能理解。但我愿意试着去理解。为了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在你家见到他?” “他有时候去我叔叔家过夜,每周两三次,好让我休息一下。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邀请你过来。有几晚你想过来,但被我找由头拒绝了,这只是因为凯文在我这儿。我不知道你是否准备好接受他。” “没有人能准备好!但他还是睡在你的床上。” “只有当我外出的时候。在浴室的旁边有一个狭小的房间。在那儿你能发现他有个小床位。但是他睡那儿没法儿看电视。” “好吧,他睡你床上是为了看电视,但他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他是不是,你懂得,有病或怎么样?” “不,耶兹,他没病。他只是和我们不一样,如果你无法接受这种不同,我想我们之间也结束了。”妮基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我是说真的。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哈里斯花了一秒钟思考。“没有。我真的很喜欢你,妮基。我是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分手。” 妮基搂着哈里斯的脖子。“我爱你,耶兹。我需要你。”她伸手抓着他的裤裆。 哈里斯推开她的手。冲她淡淡一笑,眼中并无笑意。“我也爱你,妮基。但是,我得走了。” “去哪儿?” “我本该坐在车里,去守着个男厕。如果有人在今晚被剁了鸡巴,明早头儿会把我的两个蛋揪下来放盘子里。” 第一节 “外婆,快看!我能穿着新鞋参加妈咪的生日派对!”露比自豪地展示她的红色便鞋。 “亲爱的,它们真是太可爱了。”辛西娅·克莱顿笑眯眯地说。“而且和你的名字是一个颜色。” “我的名字是不是瑞德,”露比反对道。“有些人是这么叫凯茜的,”她带着无所不知的微笑补充道。“妈咪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凯茜。” “嗯,那你一定要称呼她为凯茜,而不是瑞德,”辛西娅说。“我们不想你妈咪在生日的时候不高兴,不是吗?” “她又不是今天生日,外婆。” “就差两天了,亲爱的。”对着瑞德说,“我们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瑞德耸耸肩。“别问我,辛。我完全没在管这事儿。据我所知这只是一个安静的家庭聚会。只有伊丽莎白·安德鲁作为嘉宾被邀请了。皮普预定了餐饮承办机构上门服务。说真的,好像我们自己连个汉堡排都不会烤。” “你是知道菲利帕的,亲爱的,”辛西娅同情地说。“她从她父亲身上继承了这一点,上帝保佑他。他完全也是这个德行。甚至更糟糕。” “皮普从来提起过她的爸爸,”瑞德说。她抛出这句话,希望辛西娅能够上钩,透露更多。但她并没有。 “我预想着能为菲利帕的四十岁生日举办一场盛大的狂欢,”她说。“她的生日快临近了。” “妈妈40岁了?”露比问道。 瑞德一把抱住她,开玩笑地捂住孩子的嘴。“你这么说会有大麻烦的!你妈妈还有一两年才40岁呢,露比丝。” “你40岁了吗,凯茜?” “放肆!我当然没40岁。反正今年还没有。那么,你觉得我多大了呢,小美人儿?” 露比仔细上下打量着瑞德,思索着问题。“一百零一岁零三个月。” “漂亮,”辛西娅说。“看来最好别让你来猜我的年龄。现在,你打算把你的鞋子收到房间里等星期六再穿吗?”比起疑问句,这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他们看着露比跑上楼。 “菲利帕在桌上给我留了一只信封里面有一百镑,”辛西娅说。“以及一张纸条。买一套新衣服。一百镑!我可以用它置办一整个衣柜的衣服。另外,我干嘛需要一套新衣服如果就咱们六个人坐在后花园里嚼香肠?” “我也开始纳闷了,”瑞德赞同道。“当皮帕提前结束工作跑去做头发,就已经值得警惕了。” 艾拉从她的智能手机抬起头来。“外婆,我和凯茜打算周一去买些衣服。公休假购物。” “而皮帕将会带着杰克和达伦去电玩城,”瑞德补充道“菲利帕?去电玩城?只有亲眼看见我才能相信。但是慢着,谁来照顾露比呢?我想理查德和露西是已经离开本市了?” 瑞德尴尬地看了一眼辛西娅。“我还以为你会照顾露比。” 辛西娅痛苦地叹了口气。“唉,我的女儿啊……” “你不愿意照顾露比吗?” “不,不,不。能和露比待在一起我很开心。如果能事先跟我商量就更好了。” 第二节 “到了,甜心。总共15镑,请付现钞。” 皮帕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抬起头。“这么快?”她把文件夹放回皮包里。看一眼窗外。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不起,这不是说的地方。我清楚地说,托尼和萨沙理发店,在查尔斯街上。靠近沙特大使馆?” “这是查尔斯街上的那家店,甜心。也靠近沙特大使馆。而且,”他指着车窗外的停车标志,“是托尼和萨沙理发店。或者更确切地说,直到几个星期前,它还是托尼和萨沙理发店。现在他们换老板了,亲爱的。” 皮帕透过玻璃瞪着橱窗内的炫目展示。“哦,我的姑奶奶。”她巧克力色的眼睛看着浮华的招牌——长发公主?“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我才不要去那里!”她看了看表。“都这个点了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认为他们会特别珍视来自老主顾的预定,”出租车司机的话很有帮助。 “也许是这样,”皮帕同意,又看了眼手表确认自己没有弄错时间。“可我不确定是否还要保留这个预定。” “你可能会得到惊喜。” “也许等那些无良理发师帮我做完头发以后,我就沦为了老贝利的笑柄。” “为什么是老贝利?你是那儿的法庭书记员还是什么?” 皮帕看起来遭到致命打击。“我是一名大律师,非常感谢你。王室法律顾问。” “你得朝好的方面想,”出租车司机咧嘴一笑。“如果他们真的搞砸了,你总可以带着出庭假发。”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皮帕告诉他。 “前面有个交通督导员?我正压在双黄线上,亲爱的,所以快决定你打算怎么做。” 皮帕将一张二十磅面额的钞票塞进硬币托盘里,找急忙慌地爬出出租车。“是的,不用担心我的头发。”她拽出拉杆箱的提手,挥挥手并不要找零。“就当给你的演讲课投资。” “我也爱你,甜心。” 在交通督导员到来之前,出租车司机扬长而去。皮帕谴责地看了交通督导员一眼。“你知道托尼和萨沙理发店已经转手了吗?” 督导员看着她。“什么?” “没关系,”皮帕气喘吁吁。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沙哑的蜂鸣器宣布着她的到来。不是一个好兆头。之前那个可爱的叮当作响的铃铛跑哪儿去了?她拎着公文包跨过门槛,并来到一个看起来像城堡塔楼的玻璃柜台前。长叹一声。再次看了看表。 帘子后面传出一个声音,“等我一秒钟,亲爱的。” 皮帕大为不快。第三次看了看手表。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出现了,穿着一件镶褶边的丝绸衬衫和一条紧得不能更紧的长裤。皮帕昂着头。他露出了笑容。“克莱顿·沃德女士,我猜?” “你怎么知道,是的我是。” “托尼跟我们谈起过你。” “真的?” “真真切切,亲爱的。我是弗雷德里克,顺便说一句。但是,你可以叫我弗雷德或里克。欢迎来到长发公主的店。” “是的,长发公主的店,”皮帕重复着,毫不掩饰沮丧。她轻蔑地瞥了眼店面。“看起来你没有任何客人啊。我应该把它视作一个警告信号?” 弗雷德回答道。“礼拜四,我们关店关得早。”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现在关门了?”皮帕问,抱着希望。 “对你而言不是,亲爱的。我专门为你留下来的。” “是吗?” “萨沙告诉我们,你是他们最好的客户之一。五年来,准时得像发条钟。” “每六个星期我都会来一次,”皮帕承认。“托尼已经成为我的日常所需很多年了,像你说的。通常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碰我的头发,除了他,但是我在这周末有个派对,而都这么晚了我订不到其他店了。” 弗雷德挑了挑眉。“姐们儿,托尼能做到的事情,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皮帕怀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造型师。她又环顾了沙龙一圈。墙上装饰着巫婆、王子、以及有着不可思议金色长发的女孩儿的卡通画。“我似乎进退两难了。” 弗雷德指着一排红色的丝绒靠背椅。“不要这样,亲爱的。”你不应该从封面来判断一本书。找个座位坐下,我马上就来。来,让我帮你把东西放好。他在她回答之前就拉过她的行李箱。“我正要冲咖啡。你有兴趣来一杯吗?” 皮帕皱起了鼻子。“速溶的吧?” “现在,此时此刻,亲爱的。我会让你知道我们的咖啡比星巴克更好。” “嗯,这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星巴克吗?” 弗雷德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完美的牙齿。“在下结论之前给我们一个机会如何?” “托尼和萨沙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同意来杯咖啡?” “我不确定我是否想冒这个险。托尼的咖啡美味极了。某种程度上,我怀疑你能不能煮得跟他一样好。” “更好,亲爱的。我们已经换掉了他原来的意式咖啡机,但咖啡可是我们的专长。我曾经在尼禄咖啡工作,我会让你知道。在我接管这烂摊子之前,我是那儿的顶级咖啡师之一。” “尼禄咖啡?”皮帕重新考虑。“嗯,这可不大一样。一杯双份拿铁?” “马上就来。” “托尼和萨沙到底发生了什么?”皮帕对着窗帘说。“他们没有任何要转行的征兆啊。” “破产,”弗雷德轻声说,即使沙龙里只有他俩。“这个地方要价很低。设备和配件都包括在内。” 你还把他们全拆了换成可怕的马戏团风格,皮帕心想。大声道,“我才不买账。他们看起来经营得很好。” “他们的确做得很好,但显然有些雇员手脚不干净。我不知道细节,但我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们开除了所有员工,除了那个跑腿的男孩。我们为他感到惋惜,而且托尼说,他是值得信赖的。更像是蠢到连偷东西都不会。而且很显然客人们都喜欢他。” “我很高兴,”皮帕说。“他可能不是这个街区最聪明的孩子,但他总是彬彬有礼,面带微笑。而且他话也不多,”她补充说,希望弗雷德可以领会到她话里有话。 造型师再次出现,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你的咖啡,亲爱的。它会让你笑的合不拢嘴的。” 皮帕感激地接过咖啡。她试探性地抿了一口。她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嗯。一点不错,二点需要改正。” “什么?” “有三样东西决定我是否依旧留下,成为这儿的忠实客户,除了这儿的装饰风格。” “三个?” “嗯,咖啡能得满分。显然,理发手艺是第二点。” “第三点呢?” “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叫我亲爱的?” <hr /> 注释: 第三节 瑞德匆匆穿过安检门,碰上泰丽·米勒刚好出去。“警司在找你,头儿。”特里在打招呼的间隙说。 “深深的喜悦,”瑞德嘀咕着。又问泰丽,“嘿,哪儿又起火了?” “重大突发事件,”泰丽喊道。“咖啡机坏了。” “两枪崩了我吧。”当瑞德走进警司的办公室,她的笑容消失了。布雷克总是那么难以揣摩。比尔·安德鲁也曾这样表示,尽管他们是共事多年的亲密同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她应邀踏入房间,冒险地朝着警司的方向抬起眉毛。 “您要见我,长官?” “请坐,凯茜。”布雷克的眼睛定在瑞德身上。“请你告诉你有了一些进展?” “我也希望。办案组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但我们仍旧在努力,长官。撇开作案手法不谈,两起谋杀案之间,我们所掌握的唯一联系是两件案子的受害者都曾经去过应召机构。我们的一线希望是,第二个受害者排除了第一个受害者是因政治动机被害。” “可是你已经缩小了排查范围,”布雷克说,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瑞德迟疑着。“其实,长官,我们不得不扩大排查范围。” “扩大?” “有人看到一个独身女子在谋杀案当晚的案发时间离开酒店。我们正在考虑嫌犯是两个人,协同作案。由女孩儿充当诱饵。通过应召机构来寻找受害者。” “这是一个相当牵强的假设,”布雷克说。“第一个受害者又该如何解释?男厕所遇害的那个?” “问得好,长官。但目前,这是我们唯一能够跟下去的线索了。” “当局越来越不安了,凯茜。可以理解。这已经是国内新闻,而不仅仅是本地新闻了。” “我明白,长官。” 布雷克向后靠在椅子上。“到目前为止我几乎没见到创造性思维的迹象。有时我觉得,你仍在以检察官的模式工作。似乎还未完全进入总督察的角色。不主动。不下放职责。不做决定。”他透过眼镜看着瑞德。“但是,这只是我的感觉,对不对?我可能有偏差。” 瑞德反复思量该作何反应。“是的,长官,”她停顿了许久后说。 布雷克坐在再次向前。带着更轻松的表情。“但是,让我们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这不是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好吧,无论如何,起码不是唯一的原因。” “长官?”瑞德屏住了呼吸。 “乔·法默休了多久病假了?” 瑞德松了一口气。她耸耸肩。“很久了,长官。” “我是这么想的,凯茜。差不多8个月了。这话我只跟你说,我不认为他会回来工作了。” “长官?他是真的生病了还是怎么了?我的意思是,严重的疾病?我以为那只是压力造成的。” “官方口吻地说,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长官?” “侦缉总督察安德鲁斯曾与你讨论过法默吗?” “讨论什么?长官?” “比如关于法默的私事?他的病假?” “我们只谈论过他的工作表现,长官。我的头儿,就是侦缉总督察安德鲁斯,从来不传人闲话。” “不,不,当然不是。我这么说吧。比尔有没有向你提过,他和我对法默的顾虑?” “什么顾虑?” 布雷克坐了回去,考虑着他该如何做。“不,你当时不过是个督察。比尔当然不会对你说什” “比尔的专业性令人尊敬。” “丝毫不用怀疑。你知不知道乔·法默在病假期间偶尔会来警局探班?准确地说,他来了五次。” 瑞德思索着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他又没有携带某种传染性疾病。” “请等我说完。前三次都在他病假的第一个礼拜。定期回来签署文件,将案件移交给同事,等等。来警局,和同事在食堂共度些时光,都是些平常的东西。但随后法默主几乎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直到……” “长官?” “法默消失了好几个月,据称他觉得压力太大所以去了什么地方。然后突然,他两次出现在警局。闪电式拜访。自己跑来。差不多待了几分钟就走了。没有要见他老团队的意向。没有互动。什么都没有。” “压力会导致这些,长官。让你做出奇怪的行为。” “但问题出在这里,凯茜。在法默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个日子里,恰巧与你和侦缉总督察安德鲁斯收到‘猎人’发来的信件日期相吻合。” 瑞德屏住了呼吸。 “很显然,信件要交给你们,必须由某个有权限的人来做,”布雷克继续。“我们的第一个猜想自然是某个文职工作人员。但是,我们推翻了它,那是个蹩脚的笑话。当我们带着反思,提出第二个猜想,又重新查看了那两天的闭路电视,便发现了法默的出现和这件事情的联系。” “比尔知道?” “一开始没有。后来侦缉总督察安德鲁收到了严格的指示,不要让这些信息传出这个房间。” 瑞德眉头紧锁。“法默?和‘猎人’?” “难以置信,不是吗?当然,这完全是推论。我们没有证据。我要强调,我们在他身上没找到其他疑点,因此我不愿意以这样牵强的理由,来请求全面的内部调查。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们的顾虑。” “谢谢你,长官。我对此很感激。” “不论你的私人感情如何,这不是什么紧急事件。别让它把你的注意力从谋杀案分散开。科林·布雷克垂下眼,目光回到自己的公文上,表明谈话结束了。” “先生。”瑞德缓缓起身,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哦,还有,凯茜,”布雷克说,在瑞德打开门即将离开的时候。 “还有什么吩咐,长官?” “礼拜天见。满怀期待吧。” “礼拜天?” 布雷克的桌面电话响了一声。他的一只手自动自发地接起电话。“布雷克警司。” 瑞德耸耸肩,关上了门。 第四节 “好了,就像娱乐圈的人说的那样,无可奉告。”瑞德扫视着她的观众。嘴唇扯出一个微笑。“警司希望看到这些谋杀案能有所进展,”她说。“可以理解。所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但只工作不玩耍,强尼也变傻。对吗,巴里?” 泰勒看起来很迷惑。她想说什么? “所以,我也是这么想的。而,实际上,我们马上就有个公休假长周末了?车满为患,路况糟糕。这样一来,我们从A地到B地将会花上大半天时间,而且,说实话我们也没什么需要跟进的了。”瑞德停下来,好让听众能消化她的话语。 “头儿?”泰勒问道。 “就是这样。清点好你们手头上的活然后就回家吧。放放松,去钓鱼,玩玩你的火车模型,或者去划个船什么的。三天假。我希望周二早上回到这里的时候,你们个个儿都神清气爽,充满创意。” “来真的?”哈里斯眉开眼笑。 “除非有紧急呼叫,当然。”对梅特卡夫和罗伯茨说,“你俩也一样。你们老大那里我去打招呼。你们被借调到我这里,就得由我来决定。” 对着大家说,“没错,去享受你的假期吧。明智地使用它,如果有人有突如其来的灵感火花想告诉我,你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解散。” 第五节 瑞德从软垫搁脚凳里拉出盒子,抓起牛皮纸文件夹和枪,把盒子塞回叠整齐的床单下。她用浴巾裹着枪和文件夹,小心地来到浴室。即便她知道房子里空无一人。 她闩上门,打开了淋浴,高水量,冷水。没有凝结的水珠。她穿着日常便装坐在地上,盘着腿,把枪拿在手里。感受着它的分量。冰冷的钢铁。以及威胁。她打了一个寒颤,把枪放在一边。拿起文件夹。差不多有15个文件夹。都很薄,每个里面大概装了2至3页。 她读出了第一个文件夹封面上的名字,潦草地用黑色记号笔写的。柯蒂斯·格兰杰。一九八八年。她看向下一个。乔治·巴斯托。一九七五年,下一个。她知道她在寻找什么。当她第一次检查这个盒子里的资料时,她见过那个名字,但当时她并没有十分重视。 七个文件夹都被她放在一边,接着她停了下来。就是这份。乔·法默,机密文件。 柯林·布雷克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车门被关上的声音透过淋浴声传来。 她把枪扔到盒子里,把文件扔在最上面,用浴巾裹着,跑回寝室,当她刚盖上软垫搁脚凳,前门就被推开了。她抓起一条新毛巾,胡乱晃到楼梯平台上,就像一股从消防皮管中喷射出的气流扑灭一张燃烧的报纸一样,关于枪和乔·法默的一切念头都被浇灭了。 “我去洗个澡,律师。不会很久。”她关上了门,这一次不需要闩上了。她脱掉衣服踏进浴缸,接着尖叫着跳了出来。 冷水! 第六节 露比拽着她哥哥的短裤。“拜托,杰克,让我看看嘛!” “等会儿。”杰克没从操控台上移开眼。“我差一点就过关了。” 露比两个小拳头叉在屁股上,整个儿是小号的皮帕。“艾拉,告诉他!” “杰克,让露比也玩一盘好吗?” “成功了!”杰克发出胜利的欢呼。他将游戏机塞到他妹妹的手中。“给你,星期二。” “大——家——好!”辛西娅·克莱顿歌唱般的声音穿过走廊。“是不是有些捣蛋鬼藏在这儿呀?” “外婆!”露比喊道,任天堂游戏机成为了历史。她冲出来迎接她的外祖母。 “嗨,外婆,”艾拉冲把头伸进门里的辛西娅打了招呼,露比则挂在外婆的肩膀上。“杰克是家里唯一的捣蛋鬼。你知道的。我和周二一直表现得很完美。” “但你似乎没有完美地说出来。我和周二?幸亏你妈没听见,艾拉。一句话中两处错误。现在,你认为正确的说法是什么呢?” “周二我?”艾拉知道这是错误的答案,仍冒险道。 “露比和我,”辛西娅说。“我知道看起来可能挺迂腐的,但马虎的语言反映出马虎的心态。至于愚蠢的绰号……” “但是,你有时候称凯茜为瑞德,”艾拉抗议道。 “仅仅是为了刺激刺激你妈妈,亲爱的。”辛西娅环视房间。“我进来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杰克的声音?” “他刚从后门开溜了。” “开溜,小姐?在你母亲生日这天,我们能不能在使用标准英语上作出特别的努力?” “有人在说生日?”皮帕出现在走廊,在她妈妈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她向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她母亲的装束。“哦。你拿到我留给你的那个信封了吗?” “我拿到了,谢谢你,亲爱的,”辛西娅向她的女儿说到。“但在似乎并不值得在一件衣服上花费那么多钱。并不是因为派对上只有家里人。只是这些钱能够花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皮帕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沮丧。“妈妈?”皮帕看着艾拉,然后看着露比。对着艾拉说,“我想你不会也打算令我难堪吧,小姐?” 艾拉从手机中抬起头。“我又做了什么?” 皮帕轻点着她的手表。“时间到了,艾拉。你现在应该换好衣服并且准备停当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艾拉又低头看着手机。 皮帕俯身,把手机从艾拉的手中拿走。按着电源键,响起关机铃声。“上楼。立刻。穿上我给你买的那套蓝色礼服。” “但是你说那条裙子只能在出席特别场合时穿。” 瑞德出现在门口,用毛巾擦着头发。“没有任何场合比你妈妈的生日更特别了,艾尔斯。”朝辛西娅,“早上好,辛夫人” “万一我把汉堡汁或者番茄酱弄到礼服上,”艾拉反驳道。“衣服就彻底毁了。” 辛西娅朝瑞德点头一笑作为回应,接着维护自己的外孙女道。“艾拉说得对,亲爱的。即便是干洗都无法去除那样的污渍。” “这也正是为什么菜单上没有任何油腻食物,”皮帕说。 瑞德,辛西娅和艾拉交换了一下迷惑的眼神,没有一个人愿意问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沉默了片刻后瑞德决定出面冒这个险。“我知道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蠢,律师,但你怎么能搞到不油腻的汉堡和香肠?而且它们需要配上番茄酱。搞烧烤没番茄酱可不行啊。” 皮帕看着瑞德。“香肠?汉堡吗?谁说过要搞烧烤了?” 瑞德怒视着皮帕。“你说的!” “我没这么说。我记得我用的短语是一个‘露天的用餐体验’。跟吃内脏毫不相干。”皮普瞥了她一眼手表。“事实上,安装帐篷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你雇了一个马戏团?” “真好笑,卡桑德拉。只是一个小帐篷。嗯,很明显,考虑到我们的花园的大小。我希望园丁照我的吩咐修剪了草坪。” “我看到他在那拿着把尺子,测量每根草的长度,律师。” 皮帕瞪着瑞德。“我希望在客人到来之时你不会开如此幼稚的玩笑。” 瑞德张大了嘴。“有什么是我们需要知道的吗?客人?” “当然会有客人。这这毕竟是我的生日。”皮帕抚着自己的礼服,好似在抚平看不见的皱褶。皮帕的阐述被门铃声打断。她朝着辛西娅,“妈妈,能麻烦你吗?带他们去边厅安顿下然后直接去后面花园里。”瑞德怒视着皮帕。“我会去楼上好好准备。牛仔裤和罩衫就挺合适了,对吗?还是说这是个正式场合呢?” 在楼上,瑞德从艾拉房间的窗口朝外看了一会儿,俯瞰着大门那边。一群年轻人,穿着黑白两色的衣服,端着银色的盘子穿梭往来,画面随即被搬着柱子和帆布来搭帐篷的男人们所打破。 “时间掐得刚刚好,皮普,”她自言自语。“帐篷和食物同时到达。” “你说什么?”皮帕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管口红。 “我刚在欣赏帐篷,”瑞德说。她跟着皮帕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天究竟会来多少客人?” 皮帕用纸巾在嘴唇上印了印,从镜子前转过身来。“哦,你知道的。就那帮人。我看上去怎么样?” “看起来你被抓了个现行。”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误导我们认为这就是个小型的家庭聚会,但你却忙于策划这么一场如此盛大的晚宴。” 皮帕看上去十分吃惊。“真的,凯茜。我问过你,想邀请谁来做客。你说伊丽莎白会来,不是吗?” “而你有……” “就律所的几个同事和熟人。” “几个?” “好吧,我送出去了30张邀请函,但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来。” “所以,有可能只来29个人,”瑞德冷冷地说。 皮帕不屑一顾地挥挥手。“如果对你来说是个大问题的话,你再邀请几个人啊。反正食物准备得挺多的。” 第一节 “伊丽莎白,能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开心了。”皮帕倾身送上个飞吻。 “祝你生日快乐,我亲爱的孩子。而且恰好是公休假,多么方便的安排!”伊丽莎白·安德鲁斯递给皮帕一束壮观的花束。 “哦,谢谢你。它们实在太美了!” “和你一样,亲爱的。美丽的鲜花配上美丽的淑女。对不对,卡桑德拉?” 瑞德笑了。“当然!” “我从我的花园里采摘的,”伊丽莎白说,握紧皮帕的手。“我很感谢你能邀请我。” “别胡说。凯茜坚持要你来。你和我们是一家人。” “你人真好,菲利帕。说到家里人,你那些可爱的孩子们都在哪儿呢?” 露比从她母亲的礼服背后探出头来。“你是伊丽莎白吗?” 伊丽莎白蹲下来看着露比。“你不记得我了?” 露比摇了摇头。“凯茜说你要来。我是个公主。” “嗯,一看就知道,”伊丽莎白笑了起来。“你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公主啊。” 露比耸耸肩。“我当公主可在行了。” “你的礼服真美,露比。并且鞋子的颜色也很衬你的名字!” 露比接受了这些夸奖。“你也带了花给我吗?” 伊丽莎白停了一停,然后从皮帕手上接过花束。“给你,露比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把它们交给了你妈妈照看。” 露比举起鲜花,眼睛闪闪发光。“谢谢!”她气喘吁吁地说。 “不用谢,亲爱的,”伊丽莎白说。“你能尽快把它们插进装着清水的花瓶里吗?” “我来帮你,露比,”辛西娅说,她走了过来。“你好,伊丽莎白。能再次见到你实在太好了。这些花真是太美了!你真是个幸运的姑娘,露比。” 飞吻过后。伊丽莎白问道:“另外两个孩子在哪儿呢?” “艾拉应该在哪个安静的角落里发短信,”瑞德说。“而杰克还在照着镜子往头发上抹发胶。” “哦,原来他已经这么大了吗?”伊丽莎白问道。 “达伦把他妹妹带来了,”瑞德解释说。“杰克相当在意她。” 皮帕看起来很惊恐。“我的杰克?和达伦的妹妹?” “他们会成为一对可爱的情侣,我敢肯定,”辛西娅说完带着捧着花的露比离开了。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妈妈。告诉杰克等他下来我有话跟他说。”皮帕转身向着伊丽莎白。“你一定要来和大家见面。他们大多数是我律所的朋友和同事,所以你可能已经见过其中几位了。他们都听说过威廉姆。” 皮帕挽着伊丽莎白的手臂走向遮篷内,瑞德看着她们,落了单,一群大律师盘桓在香槟桌前。瑞德从后门回到房间里,猜想着如果自己跑去看DVD,皮帕会不会发现自己消失了。任何事都强过和皮帕的律师同事们猜想着如果自己跑去看DVD,皮帕会不会发现自己消失了。她安慰着自己,事情不可能更糟糕了。 但接下来,情况更坏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瑞德低声嘀咕着。“告诉我,我在做梦。”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将表情调动成一个笑容,同时跨过边门走向两个踌躇地站在门口,等待被邀请进入的客人。 “总警监布雷克。玛格丽特。很高兴你们能来,”她撒了谎。 “请叫我柯林,”布雷克说。“我今天不值班。” “你和菲利帕能够邀请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卡桑德拉,”玛格丽特补充道。 “可不是吗,”瑞德说。 皮帕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柯林?玛格丽特。我很高兴你们能来。请进,让我给你们端点喝的。第二个遮篷里有香槟。让我来向你们介绍和我来自律师事务所的同事们。”在皮帕转身离开前,瑞德抓住了她的胳膊。“还会有惊喜来宾吗?” “我说过我还邀请了一些其他人,”皮帕扭头道。 第二节 “亲爱的,请不要在地上这样磨你的鞋。” 露比本来在愉快地踢着一块草皮,此时她停下来,问道。“为什么?” 皮帕朝维里蒂·史密斯—克莱恩和丹尼尔·帕克尴尬一笑,这两人打扮得好似要马上出庭。对着露比说,“因为这不仅会毁了你的鞋子,也会毁了我的草坪。为什么你不跑去找艾拉玩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皮帕扫视了一眼花园。“嗯,我相信你会在餐桌前找到杰克和达伦的,”她催促着。“也许他们会带你一起玩。告诉杰克,是我让你去的。” “好吧,”露比蹦蹦跳跳地走了。 皮帕看向瑞德,她正在和布雷克以及他的妻子交谈,看上去浑身不自在。“玛格丽特,再来一杯香槟?”皮帕问道。 “我不用了,谢谢你,”玛格丽特说。“我得开车。但柯林会想再来一杯的,我敢肯定。” “柯林?” 布雷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侧门,笑容从他脸上蒸发。 皮帕看向他的方向。 瑞德得意一笑。 巴里·泰勒在队伍前打头阵,紧随其后的是詹姆斯·麦肯锡和他的妻子,安娜和她的行政部门的男友。耶兹·哈里斯和妮基紧随其后,队伍由泰丽·米勒垫后。 很难说谁的脸色更阴沉。皮帕或者是科林·布雷克。 第三节 皮帕跌坐在沙发上,“累死我了!” “招待客人确实费力。”瑞德同意道。 “尤其是当八位不速之客出现的时候。”皮帕说。 “是啊,最让我吃惊的是连警司也在。真没想到他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在你的生日会上。” “唉,总得有人替你的未来着想,凯茜。晋升这等好事可不会从天而降。”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正努力当一位称职的侦缉总督察,而我最不想要的就是成为一名见鬼的警司,那可是文职。” “但这职位收入高,而且安全。”皮帕说道,“你将可以和更上层的人士打交道。” “意味何在?” “这意味着我不用再担心以后的派对像今天这样被一群耍酒疯的人擅自闯入而搅了局。” “他们可不是擅闯者,是你说让我邀请别人的。” “我说的别人是指一个人,不是一群人。” “就算是这样,你请来的客人几乎什么都没吃,要不是我的人出现,那些食物就要被浪费了。” “可看巴里·泰勒那架势,让我觉得还需要再多订些吃的!” 想起那个场面,瑞德笑了。“那么,你对杰克的新女友怎么看?” 皮帕打了个冷颤。“我的儿子居然在追求一个名叫霞多丽的女孩儿,对此我很不高兴。” “我的大律师,那很难说是追求。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们才十岁,又不是准备要结婚了。不过你得承认,那女孩儿挺漂亮,杰克喜欢她没什么不对。” “相貌不能代表一切,卡桑德拉。那个金发碧眼的蠢丫头在她成年之前会一直住在埃塞克斯,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皮帕疲惫地叹了口气。“真高兴明天是假日,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了。” “别做梦了。”瑞德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电视机按动遥控器。 “什么?” “忘了你的懒觉吧。” “卡桑德拉,你在说什么呀?你强迫我加入的那个讨厌的特罗卡迪罗之旅要明早10点左右才开始吧。” “我邀请了史蒂夫到家里来。”瑞德得意地说。 “史蒂夫?” “新来的互惠生。” “他要下周一才开始工作,卡桑德拉。” “没错,但他要先过来和孩子们熟悉一下。他8:30到。” “早上?” “如果是晚上,我会说他20:30到。” 皮帕瞪了瑞德一眼。“好极了!你至少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让我提前知道自己家里会发生些什么事。” “这可是跟你学的,大律师。” 第四节 “史蒂夫!你来得真早。”瑞德嘴里塞满了早餐麦片,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以为你要再过半小时才到呢。” “啊,我可以晚点再过来,如果……” “哦不,别傻了。孩子们正在吃早餐,趁他们还没有到处乱跑,现在跟他们见面再适合不过了,来吧。” 史蒂夫跟着瑞德穿过走廊,向厨房走去,那里传来一阵阵兴奋的聊天声。他们在厨房门口停下,门关着,瑞德转向史蒂夫,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互惠生笑了,面容显得愈发英俊。“再一次冲向前线吧,亲爱的朋友们!”见瑞德一脸不解的表情,又补充道:“出自莎士比亚。”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呃,你嘴唇上沾了点东西。”然后越过她推开门,大步走进了厨房。 瑞德跟着进来。“全体注意,立正,你们的新老大来了!”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史蒂夫。 “啊,罗宾逊先生,早上好。”皮帕瞥了眼时钟,接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眼神冰冷,跟瑞德那已经冷掉的早餐似的,她决意要让这个新来的互惠生知道这里的规则。 “抱歉。我忘了今天是公休日,还以为交通会非常拥堵,所以提前出发了。到了以后我觉得坐在车里等挺傻的,但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 “不不不。”瑞德插嘴道。“无视皮帕的话吧,史蒂夫。和别人第一次见面她总是脾气不太好。要来点咖啡吗?皮普,给他来杯咖啡。孩子们,这位是史蒂夫。史蒂夫,跟艾拉、杰克还有露比打个招呼吧。” “你好,史蒂夫。”杰克说着,又埋头看起了蜘蛛侠漫画。趁新来的互惠生绕过桌子走向露比,男孩又飞快地偷偷瞄了他一眼,嘴上扬起一丝笑意。 “这位一定是一家之主了,我说得对吗?”史蒂夫蹲下来,望着小露比说道。 “你是仆人。”露比皱起了鼻子,手里的一勺牛奶悬在半空,正要往嘴里送。 史蒂夫大笑起来。“我的确是。而你,露比小姐,你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事实上,瑞德告诉我,你甚至可能是一位公主,是吗?” 露比咯咯地笑起来,身子在儿童座椅里扭来扭去。 史蒂夫转向忽然对他产生了兴趣的艾拉,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史蒂夫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克莱顿—沃德小姐。” 艾拉的脸更红了,红得发紫。“你好。” “史蒂夫是一名老师。”瑞德宣布道。“所以如果作业中遇到任何问题,你们知道该找谁了。” “我不用做作业。”露比大声说。“我还小。”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公主殿下。”史蒂夫笑了。“我认为布置作业的老师都是坏人。” 杰克从漫画里抬起头。“你真这么想?” “当然。你们这些孩子被迫上一整天的学,凭什么回到家以后还要做这么多作业?” 杰克点点头表示赞同。“选得不错,老妈。”他说。“如果我们这个年纪还需要一位看护者的话,这人绝对是里手。” “里手?”皮帕盯着自己的儿子。“这又是达伦式的表达吗?” 杰克瞪了母亲一眼。“你是指行家里手这个词吗?”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瑞德打断了母子俩的争论。“那么艾尔丝,你也同意史蒂夫留下吗?” 艾拉的脸再一次红了,羞涩的笑容浮上脸颊,她犹豫地点点头。“我想是的。”然后转向史蒂夫,“凯茜今天要带我去购物,史蒂夫。我们会去牛津街那边。” “你应该叫他罗宾逊先生,艾拉小姐。”皮帕说着,递给史蒂夫一杯咖啡。 “不不,叫我史蒂夫就好。” “是啊,我们以前就不用姓氏称呼戴曼。”杰克说。 “那是因为没人知道她的姓该怎么念。”艾拉咯咯地笑了。 “戴曼特?”史蒂夫有点疑惑。 “你的前任。”瑞德解释道。“说来话长。” “而且最好旧事勿提。”皮帕说道,她的语气明确表明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史蒂夫环顾四周,稍稍有点尴尬。所有人似乎都在盯着地面瞧。绝望中,他转向艾拉。“艾拉,你刚才说要去牛津街是吗?真幸运!希望你逛得开心。” “已经有两人同意了。”瑞德说道。“现在轮到重要人物登场啦。露比丝,你愿意让史蒂夫照顾你吗?” 露比从头到脚打量了互惠生一番。“好吧,就让他来照顾我吧。” 皮帕将椅子挪回原处,椅子在石头地面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史蒂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到客厅里跟你谈谈。我需要审阅你的合同,再给你解释一些基本准则。” 史蒂夫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桌子上方的一排聚光灯。“没问题,克莱顿—沃德夫人。” 皮帕瞥了他一眼,又看看瑞德。“是克莱顿—沃德女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但你可以叫她皮帕。”红玫瑰补充道。“如果你勇气十足,还可以叫她皮普。” 互惠生靠近瑞德耳边,悄悄说道:“别担心,一周之内我就能收服她。” “你真这么认为?”瑞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可怜的娃,你想得太美了。” 第五节 “美女,要来杯咖啡吗?”耶兹·哈里斯一边问,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将被单轻轻盖在妮基身上。 “劳驾。能顺便帮我拿下药片吗?” “还要吃药?” “皮肤、头发、指甲,它们可不像药物什么的。”妮基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镜子。“那些药物能让我的头发拥有动人的光泽,你也应该试试。” “我的皮肤可没什么不妥,大美人儿。”哈里斯抗议道。“它们就像婴儿的屁股一样光滑。” “是是是。你和巴里吃的那堆垃圾食品总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总有一天。日子还长着呢,你不用担心。等需要抓紧时间侦破重大案件的时候,比如说现在,我们根本无法好好吃顿饭,只能趁着办案的间隙有什么吃什么。” 妮基对着镜子仔细查看脸部的每一处微小细节。“你才没那么忙,否则你今天肯定还要上班。警察在公休日通常也得工作,不是吗?” “这是头儿的命令。”哈里斯说。“给我们三天时间休整。”他轻轻穿过卧室,来到厨房,一只手挠着身子,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知道吗?你昨晚没把窗户关好。” “我一向如此。” “这么做有点危险。消防梯就在窗外,任何人都可以进来。” “进来干嘛呢?这儿又没什么可偷的。” 哈里斯环顾了一下厨房和客厅,觉得妮基说得有道理。 他试图回忆所有东西的位置。他打开橱柜看了看,然后合上,将没有标签的瓶瓶罐罐挪到一边,又拿起那些带着他完全看不懂的异域风格名字和字体的盒子瞧了瞧。 “咖啡在哪儿?给点提示。” “右上方,水壶上面。”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哈里斯猛地转过身,只见凯文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天啊!你吓死我了!” “雀巢金装。架子第二层,右数第三个,白糖旁边。”凯文一口气说完,眼睛都没眨。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还以为昨晚你住在你叔叔家呢。” 凯文沉默不语。 “你知道你弟在这儿吗?”哈里斯朝妮基大声问道。 “嗯,他给我发短信说他要回来。布莱恩叔叔有点喝多了,把他赶了出来。” “你可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想如果你知道了,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哈里斯心想,说得太对了。嘴上却说道:“我当然会留下。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仅此而已。” 第六节 “艾尔丝,找到你的交通卡了吗?”瑞德问道。 “嗯,在这儿呢。” 皮帕将视线从时尚杂志上移开,瞥了俩人一眼。“交通卡?你们该不会打算坐地铁吧?” “我们当然要坐地铁,还有公共汽车!”瑞德假装惊恐地用手捂住了嘴。 皮帕将杂志翻到另一页。“我信不过公共交通工具。” “出租车也是公共交通工具哦。” “那可不一样,出租车是可以单独乘坐的。不像在地铁或公共汽车上,你得和一群草根阶层的人挤在一块儿。” “公休日早晨的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太挤。上班族都在休息,游客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乘车。快点艾尔丝,我们该出发了。”说罢,瑞德看向杰克,“祝你和达伦玩得开心,兄弟。别忘了一定要让老妈给你买一堆吃的,加了食品添加剂的那种。” 杰克用胳膊肘碰了碰达伦。“我们可以去那个照相的地方,然后打扮成狂野西部牛仔的样子。” “酷毙了。”达伦表示赞同。 “这主意真棒。”瑞德应道。“记得让你老妈也照一张,我们会把她的照片挂在墙上的。” 皮帕冷冷地看了瑞德一眼。“谢谢,卡桑德拉。我不会忘记拍照的。” 第一节 泰丽·米勒盯着眼前的拼贴照片和摊开的文件,手指不停敲击桌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简报室里回响着。 她用铅笔在一张A4纸上做了些笔记:护送机构、受害人住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谷歌地图。初到伦敦确有不便之处,不过谷歌帮了大忙。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应声抬头。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抱歉。”他说道,“我以为今天这里没有人。” “待在这儿的确不是打发公休日的好法子,但我需要查阅一些东西。你懂的。” 男人点了点头。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泰丽问道,一边又瞥了电脑上的谷歌一眼。 “你会在这儿待很久吗?” “不,只是短暂逗留而已。”泰丽看了看手表。“我10点就走。” “好吧。那么,露丝督察今天是肯定不来了?” “她明天上班。需要我递个口信吗?” “不用了,没什么事。” “这样啊。”泰丽弯腰整理起自己的包。“那请问您怎么称呼?” 没有回答。 泰丽抬头一看,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第二节 隔着沿牛津街蜿蜒而下的人群,瑞德不以为然地瞥了艾拉一眼。“现在怎么办?” 艾拉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下,盯着里面的青少年流行服饰。“凯茜,我们可以进这家店看看吗?” “我们已经逛了多少家服饰店了?” “不是很多。” “五家听起来如何?” “但是凯茜……” “而你买了什么?”瑞德追问道。 “这不是我的错,那几家店都没有我想要的衣服。” 瑞德看着孩子,内心各种情绪在激烈交战。她有点讨厌购物,尤其是逛街买衣服,而且还是一连逛五家服饰店。另一方面,她又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时她穿的衣服都是从义卖中得来的二手货。 她推开店门。“你先进去,艾尔丝。但是话说在前头,我们得注意和你妈妈碰面的时间,否则会迟到的,到时挨骂的可是我。” 瑞德乖乖地跟着艾拉乘自动扶梯来到青少年服饰区。艾拉专注地挑选着衣服,瑞德在试衣间旁坐定,抓紧时间理清谋杀案的调查情况。“猎人”的身影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看见理查德把枪对准内森·亨特,双手不停颤抖。换做是她会怎么做呢? 她想起杰克以为是他自己杀掉了“猎人”时发出的惊恐的哭喊。她知道,又一个不眠之夜在等着她。也许,她需要进行心理咨询。也许,她……艾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正在t恤架后面跟人说话。 “不行,有人带我一起来的。”瑞德听见艾拉说。 “什么,你妈妈也来了?”这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瑞德的耳朵竖了起来。 “不,我妈妈她……你懂的。总之,我稍后会发短信给你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瑞德微微探出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十几岁的少年正从架子后面离开。她对自己笑了笑。她想起自己的少女时期,内森强暴了她。转念间,笑容不在。她开始在楼层中闲逛,想让头脑清醒一下。 等她回到原处,艾拉已经提了一篮子的衣服。瑞德勉力露出笑容。“哈利路亚!你想要的都到手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希望是这样,艾尔丝,因为我们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赶到特罗卡迪罗。” “我们去付钱吧,付完就走。”艾拉开心地说。“到家后我会给你们所有人表演时装秀。” “我很期待。”瑞德笑了。“听着,我去买一条牛仔裤,证明我来过这儿。5分钟后出口见。” 艾拉疑惑地看着瑞德。“我们不是在赶时间吗?试衣间外还要排队呢。” “相信我,艾尔丝,不用5分钟我就能选好一条牛仔裤,而且不必试穿。李维斯牌,蓝色,12码,长裤。就这么定了。” 瑞德匆匆乘自动扶梯下到成人服饰层,经过女式内衣区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不行,艾拉还等着呢,她对自己说道。她从架子上取过一条牛仔裤——李维斯牌,蓝色,12码,长裤——然后朝付款台走去。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从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正偷偷地把一件t恤的价格标签扯掉,然后将衣服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见鬼。 瑞德来到内衣区,随手挑拣着一些蕾丝款,眼睛始终透过镜子观察着小偷的一举一动。女孩儿大约16岁,也许更年轻。瑞德瞥了一眼时间。看来艾拉得等她了,皮帕也是。 透过镜子,她看见女孩儿从架子上拿起另一件t恤塞进包里,看上去非常紧张。十足的新手,估计是第一次行窃。瑞德抬头看了看安全摄像头,这孩子的举动不可能不被发现。一旦她试图离开商店,保安人员就会把她抓起来。 瑞德丢下手中的内衣。付款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于是她将牛仔裤也扔在一边。下次再买吧。她径直向出口走去。这一切与我无关。 她想起了史蒂夫在面试时说的话。让孩子们保持青春和朝气,长大后他们就不会成为罪犯。 她停下来,猛地转身朝偷t恤的孩子走去。 瑞德将警徽攥在手里,悄悄出示在女孩儿面前。“警察。” 第三节 “别试图逃跑。”瑞德轻声说。“保安都在门口等着你。” 女孩身子明显晃了晃,她睁大双眼,脸颊涨得通红,嘴唇不停颤抖着。“天啊。”她喃喃道。“哦,上帝啊。哦,我的上帝。” 瑞德将手坚定有力地搭在女孩肩上。“别紧张。你叫什么名?不用告诉我你姓什么,直接说名字就好。” “米丽娅姆”。女孩的声音几不可闻。 “米丽娅姆,你多大了?” “十五。”女孩小声说。 “之前跟警察打过交道吗?” 女孩摇了摇头,眼里噙满泪水。她想说些什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瑞德看着孩子,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终于,她开口道:“接下来是这样的。那儿有一个安全摄像头——别回头——它正在监视你,还有我。现在,我们俩都稍稍转过身,面对摄像头。我会再次向你出示警徽,你要把t恤从包里拿出来——还有其他任何不该在你包里的东西——把它们一件件清清楚楚地放在这边的柜台上。然后把空包交给我。明白了吗?” 女孩紧张地点了点头,与瑞德一同转身。这一次,瑞德在镜头前清晰地展示了自己的警徽。她指了指女孩的包,悄声说道:“现在,慢慢地把东西拿出来,一件件摆开。” 女孩脑海里一片空白,只顾着听从瑞德的指示。她太害怕了,甚至都不敢问一句这么做的理由。 四件t恤,一条裙子。瑞德接过空包,在摄像头前夸张地将包翻了个底朝天,然后还给女孩。 “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会把手搭在你的肩上。到了门口,我们会被保安拦下。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想着逃跑。你已经被摄像头拍下来了,如果你逃跑,我的同事就会逮捕你,你将被起诉。我们都不希望那样,对吧?” 女孩强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走吧。” 艾拉正等在门口,看见瑞德走了过来。当看到瑞德的手搭在少女的肩上时,她感到十分困惑。她们刚到出口,就有两名男子走上前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作为回应,瑞德出示了自己的警徽。 “我是伦敦警察厅侦缉总督察露丝。抱歉,伙计们,比你们抢先了一步。”她笑着扬了扬空空如也的包。“一切都已经物归原处,你们看一下闭路电视就知道了。” 艾拉在入口处呆呆地看着,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手机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将眼前的场景拍摄下来。 两名保安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拿起对讲机呼叫保安室,说明情况。他示意瑞德把警徽递给他,然后对着对讲机念出了名字和警衔。简单说了几句后,他将警徽还给了瑞德。 “所以这件事就由你处理了?” “是的,她会受到正式警告。” “按照我们的政策,必须起诉所有商店小偷。” 瑞德举起空无一物的包。“她什么也没偷,她把东西都放回去了。” “可是……”保安刚想反驳,就被打断了。 “你真要给自己添麻烦吗?”瑞德问道。“我可是把中间人给省了,减少你们的工作量。” 保安看看他的同事,耸了耸肩。“对我们来说,文书工作算是减少了。她就交给你了。” 那两人悠哉悠哉地走回了商店。瑞德悄悄松了口气。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吧。”她对女孩说,并示意艾拉不要出声。三人一起走了大约50码,在皮卡迪利广场地铁站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希望你这次能接受教训,米丽娅姆。” 女孩仍在发抖,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瑞德把包递给她。“我建议你现在就回家。” 女孩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瑞德。“你的意思是,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了。” “但是……你不是要带我去警局吗?” 红玫瑰瞥了一眼伦敦地铁的标志。“我有说过吗?” “我真的可以走了?” “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女孩望着瑞德的眼睛,说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哦。回家的钱够吗?” 女孩扭头不语。 “米丽娅姆,你有家吗?” 女孩点点头,不情愿地回答:“在海格特。” “这就对了。”瑞德相信女孩的话,可想到她刚才的迟疑不决,瑞德觉得家并不是这孩子想待的地方。“你还好吗?” 女孩将目光转向地面,勉强点了点头。 瑞德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女孩。“我可不希望你因为逃票被抓,真的。哦,还有,这个给你。”她给了女孩一张印有自己联系方式的警方联络卡。“如果你想谈谈……随时都可以找我。”她注视着米丽娅姆,确保女孩理解自己的意思。 米丽娅姆盯着手里的十英镑钞票,又看了看联络卡,然后望向瑞德。“谢谢。”她缓缓走向台阶。“我真的可以走了?” 瑞德点点头。“记住,任何时候,无论早晚,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女孩走下台阶,消失在公休日的人群中。 第四节 “这太酷了!”摄政街的最后一段路,艾拉脚步轻盈得宛如跳着华尔兹舞。“你先是逮捕了一个人,然后居然给她钱,放她走了!明天到学校我一定要告诉大家,我都快等不及了。” “我宁愿你不说,艾尔丝。这毕竟不是正式逮捕。” “我想也是。你没有对她宣读米兰达权利 瑞德笑了起来。“米兰达权利?那是美国的,在这里不适用。话说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灭罪红颜》。” 瑞德盯着艾拉。“什么红颜?” “《灭罪红颜》。有一位侦探,她和她的一群朋友一块儿解决了许多谋杀案。这个女侦探让我想起了你。” “你是指詹姆斯·帕特森的小说?” 艾拉点点头。“等你的时候我看了一些。” 瑞德上下打量了孩子一番。“书在哪儿?” 艾拉朝瑞德挥了挥智能手机。 “这有什么好的?” “很酷。你看这用户界面,这个女的让我想到了你。” “我指的是电子阅读。我可不确定自己想用这么小的屏幕看书。虽然有时候我也想过买一个合适的电子阅读器,但那只是为了激怒你老妈。” “那还不赶紧买。” “你个小虐待狂。总之,不管怎样,《灭罪红颜》是给成年人看的,里面充斥着暴力。” “所以新闻也是给大人看的。” “说得太对了,艾尔丝。但是我可不确定你老妈会赞成你看那种书。”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它放在手机里的原因。你不会告诉她的,对吗?” “只要不是太……”前方一阵骚动,引起了瑞德的注意。“抱歉,艾尔丝,我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她匆匆朝前面聚集的人群走去,艾拉紧随其后。摄政街与大风车街的交界处,人们朝哈维—威廉姆斯大楼的楼顶张望着。 瑞德的目光落在大楼最高的窗台上,心猛地一沉。一个女人正沿着窗台缓缓移动,背部紧贴着旧石墙面。 “天啊!艾拉,在这里等着。”瑞德挤入人群中,出示警徽企图分散人群。“警察!让我过去!” 另一只手飞快地按下手机的快速拨号键,接通警局。“我是侦缉总督察露丝。摄政街哈维—威廉姆斯大楼有人跳楼,请求紧急支援,我先上去了。” <hr /> 注释: 第五节 “我要见经理。”瑞德冲一个满脸痤疮脸色发红的年轻人喊道。“现在就见!” “夫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年轻人结结巴巴地问。 瑞德一把将警徽举到他眼皮子底下。“叫经理出来,事态紧急。” “是,是。”店员的脸愈发地红了,他躲到柜台后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咕哝的时候还不忘挤出一丝笑容。“有人去叫他了。”他告诉瑞德。“应该不用等太久。” “怎样可以上到楼顶?” “您说什么?” “上帝啊,楼顶。那儿有一个女人要跳楼。” “跳楼?”店员睁大了双眼,脸唰的一下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上楼顶得从后面走。” “带我去。” “但是经理——” 瑞德抓住店员的肩膀。“够了,快带我去!” 她跟着店员穿过营业区和大厅门,进入仓库区。“这部电梯能送您到顶层。” “太慢了。楼梯在哪儿?” “穿过那边的门就是。” 瑞德将店员推到一边。“待在这儿。” 一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事吗?” 瑞德瞥了眼来人身上整洁的西装和粉色领带。“你是经理?” 那人以一种领导特有的悠闲步伐向她走来。 “你是不是经理?”瑞德又问了一遍。她在楼梯入口处停下,拉了拉门。门锁着,她亮出了警官证。“警察。我需要打开这扇门。现在就开!” “是的,我是这家店的经理。”他气喘吁吁道。“莱瑟海德。”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打开这扇该死的门!你们的楼顶上有一个女人,她在那儿可不是为了帮你们擦窗户。” “一个女人?”莱瑟海德笨拙地摸索着一串钥匙。 瑞德猛地用力拉开了门。“一共多少层?” “八层。” “见鬼。” “然后另有一段楼梯通向顶楼。出口在楼梯尽头左侧,那里的门也是锁着的,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说着,他又开始翻那串钥匙。 瑞德看着经理,先前费力地穿过营业区使他仍在不停地流汗。“是哪把钥匙?我自己来会快一点。” 莱瑟海德开始试着从钥匙圈上取下一把钥匙,瑞德不耐烦地将整串钥匙夺了过去。 “到外面去,让人群后退,等待紧急救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经理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三步并作一步地飞奔了上去。 到了三楼,两步并作一步。四楼,一步,速度越来越慢。 到了五楼,瑞德气喘吁吁地来到电梯门前停下,按下按钮。她浑身汗如雨下,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拜托,快到啊。”她几乎弓起了身子,双手撑着膝盖,透过格子门望着运转的升降装置,耳边回荡着电梯上升过程中发出的恼人声响。 电梯到达五楼只用了不到1分钟,却让人感觉无比漫长。瑞德利用这段时间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她知道,当她到达楼顶时,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副看上去既紧张又疲惫的样子。 电梯颠簸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以令人痛苦的缓慢速度升至这栋古老建筑的顶层,这给了瑞德整理思绪的时间。她之前从未处理过这样的局面,既没有接受过相关培训,也没有可供遵循的规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思索了一下合适的开场白,她对自己笑了笑,企图减轻自己将要做的事情的严重性,结果却是徒劳。 第六节 “妈,我们得晚点过来啦。” 皮帕将手机贴在耳边。“是‘我们会晚一点过来’,艾拉。请像女王陛下那样使用标准英语,别老用那种又讨厌又随便的说法。好了,你刚刚说要晚点过来,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约好了时间吗?请让卡桑德拉接电话。” “这有点难度。”艾拉气喘吁吁地回答。 “也许吧。把电话给凯茜,艾拉,很简单的事儿。” “她现在没法儿接电话。” 特罗卡迪罗中心,皮帕不以为然地看着杰克和达伦,两人正在互相比试,看谁吸奶昔发出的噪音最大。 “解释一下什么叫没法儿接电话,艾拉。你们两个是一起出来购物的,不是吗?” “凯茜她跑了。” “哦。我就知道昨晚吃印度菜是个坏主意。” 艾拉笑了。“妈,不是这样的。” 皮帕生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别闹了,杰克,我都快听不到你姐姐说话了。”然后对艾拉道:“那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艾拉注视着大楼护墙下的窗台。“是这样的,楼顶上有一个女人。嗯,确切的说不是楼顶,是楼顶下方,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不,艾拉,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个女人是谁?不是楼顶的楼顶指的又是什么?” “就是哈维—威廉姆斯大楼。这位女士在大楼外侧的窗台上,就像电影里那样。我觉得她要跳楼了。” “别开玩笑了,艾拉。哈维—威廉姆斯是一家体面的商店,他们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第一节 瑞德从半开的电梯门中挤出来,电梯尚未完全到达楼层,她稍稍跨了一步。 手机响了。是皮帕。 “凯茜,你在哪里?我正坐在这个所谓的娱乐中心里等你,旁边还有两个顽劣的小男孩,我都不好意思承认其中一个是我儿子。而艾拉刚才又给我讲了一件离奇的事情,说有一个女人在哈维—威廉姆斯大楼的窗台上。” 老旧的人体模特散落在空旷的顶楼上,头部破损,四肢缺失。空气潮湿而浑浊。瑞德按下电灯开关。灯不亮。 “现在说话不方便,律师。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但是凯茜……” “抱歉,情况紧急。”瑞德关掉手机。她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穿过满地废弃的模特残骸,不时吹去落在脸上的蛛网。渐渐地,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谨慎地朝一个模糊轮廓走去,心里希望那是通往楼顶的阶梯。 瑞德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闷热的环境和恼人的灰尘让她的肺部有一种灼烧感。当终于看到楼梯底部那个指向出口的箭头标记时,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撑着楼梯扶手,在金属阶梯上飞奔起来。 就像商店经理说的,楼梯上方的门被锁住了。瑞德咒骂自己没有一直抓着经理指出的那把钥匙。她查看了一下门锁,对有可能打开门的钥匙做了最合理的猜测,然后一一尝试。试到第五把钥匙时,终于成功了。 瑞德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日光令她一时炫目。随着光线闪烁逐渐平息,她镇定下来。视野变得清晰,她看见覆盖着一层苔藓的沥青平台,上面天窗遍布。大楼底下,交通堵塞,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提醒着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试图理清自己当前所在的地方以及那名女子所处的位置。她利用瑞士再保险总部大楼确定了哈维—威廉姆斯大楼的正面所在。这时,一声尖叫从下面的街道上传来,瑞德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僵住了。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起来,当护墙映入眼帘时她松了口气,停下了向前冲的势头。瑞德将颤抖的双手平放在褪色的石头上,探头张望。聚集在楼下的人越来越多,从这个高度往下看,仅能勉强分辨众人。她看见经理和他的员工正奋力阻挡着人群。闪烁的蓝色警灯由远及近,警察和消防队从一边赶来,救护车也从另一边驶向大楼。 瑞德连看了两次距离楼顶六英尺处的窗台,接着,她发现了从垂直立面后露出的一双鞋。她沿着护墙飞奔了几米,然后探出身去。目光所及是一位受到惊吓的年轻女子,一双美丽的黑色杏眼正盯着自己,眼神失魂落魄,充满了恐惧。 瑞德端正身体,本能而又带着一丝犹疑地伸出手。“别慌。我叫凯茜·露丝,我是来帮你的。” 女子望了瑞德一眼,又低头看看脚下窄得几乎不能被称作地面的窗台,朝前挪了挪脚步,抬起双手,保持平衡。 瑞德往下望去,感到一阵晕眩。她紧紧抓住护墙,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子身上。那双眼睛告诉瑞德她是东欧人。“你会讲英语吗?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如果听懂了,就点点头。” 女子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瑞德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舒缓。如果这名女子听不懂英语,那么瑞德自己的语调和音高就变得至关重要。“你没有惹上任何麻烦。我们可以帮你下来,然后谈谈。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盯着瑞德。瑞德亦注视着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表现出友好。不知道女子是否能理解? “我是伦敦警察厅的侦缉总督察。”在一个小时内,她第五次出示了自己的警徽。“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帮你,我可以确保这一点。你不会有任何麻烦。” 仿佛是为了否定瑞德所说的话,楼下警笛声响成一片,几辆警车艰难地穿过人群,救护车和一辆携带云梯的消防车紧随其后。 女子埋怨地瞥了瑞德一眼。“是你把他们叫来的。”她喃喃道,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听我说。警察来这里只是为了确保没有人会受伤,这其中就包括你,特别是你。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保证。” 女子摇了摇头,用不甚流利的英语说道:“你不明白。我并不想来这里,但他们要送我回去。我不能回去。” 瑞德朝左侧移了移,稍稍靠近了女子所站的位置,动作缓慢而谨慎,以免使她受到惊吓。“他们是谁?移民局吗?你是非法移民吗?”瑞德的声音温柔而真诚。 女子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我的姐姐两个星期前被驱逐出境。”她抬头看着瑞德,眼神一下子变得空洞。“她死了。” “死了?” “他们杀了她。” 刹那间,瑞德有一种无力感。“你叫什么名字?” “塔莉娅。” “听我说,塔莉娅。我可以派人调查一下你的案子,给你一些帮助。” “没用的,我已经被下达了驱逐令,现在任何人都帮不了我。”她挺直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其回去之后被他们杀死,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瑞德努力探出身子,手指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她的衣袖。“请不要这么做。我们可以保护你。” “就像你们保护我姐姐那样?” “让我帮助你吧。” 女子缓缓眨了眨眼,看了瑞德一下,然后再次转过头,双手平举两侧,脚尖踮起。“没有人能帮我。” “我能。”瑞德急切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能帮你。” “我曾经寻求帮助,但他们不相信我。” “塔莉娅,我相信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能将你逼到如此绝境,那必定是真的。我可以帮你。” “那我的家人呢?你也能帮他们吗?” “只要你肯跟我谈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塔莉娅最后看了瑞德一眼。“我告诉了他们很多次。可他们说我是骗子,这一切都是我为了留在你们的国家而编造的。” “谁说你是骗子?” “移民局。他们认为我们是自愿来到这个国家,并且想要待在这里。” 瑞德有点困惑。“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塔莉娅看着瑞德,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但我错了,你和他们一样。” “一样?” “你们觉得自己的国家好得不得了,以为每个人都想到这里来跟你们抢那些愚蠢的工作、你们所谓的福利还有少得可怜的医疗保险。你们就是不明白,我们根本不在乎你们那点愚蠢的福利或工作。我们讨厌这个国家。我讨厌这个国家。我一点也不想来这儿。” “那你为什么极力反对被驱逐出境?” “因为如果我们回去,那里的人就会杀了我们。” 瑞德叹了口气。“当一个人站在窗台上威胁说要自杀的时候,我实在很难将死亡威胁这种说法当真。” 塔莉娅深深地看了瑞德的一眼。“是选择有尊严的死亡,还是像我姐姐那样死去。答案很明显。” 瑞德还在思考要怎么回应,塔莉娅已平静地从窗台边缘一跃而下,宛如黑色的、飞翔着的美丽天使,朝地面坠去。那里,消防员还在努力撑开安全网。 “不!”瑞德硬生生扼制住自己的尖叫,俯身向前想要拉住塔莉娅,然而所及之处只剩下稀薄的空气,自己也差点随她从护墙上坠落。 女子的大衣在周身翻飞,在下坠的过程中,宛如翅膀一般随风舞动。瑞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仿佛看见塔莉娅那脆弱轻盈的身躯爬上窗台,于瞬间一跃而下,在身体摔向地面之前,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惊呼和尖叫声从楼下的街道上传来。瑞德依稀分辨出塔莉娅瘫软的身躯,她一动不动,流淌的血液在身下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花。 瑞德只觉两腿一软,瘫倒在沥青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大叫起来,声音几乎传到了楼下的街道上。 第二节 “艾尔丝?”瑞德俯下身,艾拉跌坐在商店橱窗边,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完全无视了手里的智能手机正在发出来电呼叫。瑞德轻轻地摇了摇孩子的肩膀。“艾拉,我是凯茜。” 孩子缓缓地将目光转向瑞德,神情木然。“凯茜?” “你没事吧?” 艾拉困惑地看着瑞德。“凯茜?” “你的手机在响,艾尔丝。”瑞德将女孩的手指从振动的手机上移开,来电者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是孩子的妈妈。她按下接听键。 “皮普,是我。” “卡桑德拉?艾拉在哪儿?” “在我身边。”瑞德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她感觉不太好。我正准备带她回家。” “她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艾拉没事。她只是刚刚目睹了一场事故,现在还说不了话。” “一场事故?哦,我的上帝!”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接着,皮帕恢复了镇定。“艾拉说有一个女人在屋顶上?” 瑞德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接听,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敦促艾拉离开商店的橱窗。她温柔而又坚定地将孩子扶起。“说来话长,皮普。”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艾拉的一个愚蠢的恶作剧,直到……”又是良久的沉默。“卡桑德拉,你让我女儿目睹了这样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皮帕,眼下艾拉需要回家。我们马上回来,家里见。” “卡桑德拉,我坚决认为——” 瑞德将手机关闭,塞进口袋里。她搭着艾拉的肩膀,带着她朝等候着的警车走去。“嗯,至少我们可以免费搭车回家了,艾尔丝。上车吧,我们来听听音乐。” 第三节 瑞德和艾拉刚跨进家门,皮帕就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我可怜的孩子!”皮帕瞥了眼瑞德,将艾拉揽入臂弯。“亲爱的,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艾拉靠着母亲的肩膀轻声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皮帕瞪了瑞德一眼。“你有什么要说的?” 瑞德难以置信地望着皮帕。“你怎么会比我们到得还快?我可是利用职务之便才坐上一辆巡逻车。你不可能——” “这不重要,卡桑德拉。看看我的女儿,她几乎连话都说不了。”皮帕紧紧抱着艾拉,怒视着瑞德。 瑞德轻轻关上门,将钥匙和手机扔在靠墙的桌子上。“我们能先让她进屋吗?艾拉现在需要的是一杯甜茶。” “甜茶?我看她更需要接受治疗。卡桑德拉,你怎么可以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看看这可怜的孩子。” “那我该怎么办?一个女人正要从哈维—威廉姆斯大楼上跳下来!难道我就径直穿过马路,对此视而不见吗?” “当你和我女儿在一起而她又在你的看管之下时,是的,这就是你应该做的。跳楼这事儿不需要你管,这种事情会有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来处理。” 瑞德长长地叹了口气。“当时我就在那里,可他们不在。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总督察,我必须做点什么。职位越高,责任越大。” 皮帕神情缓和了些,她再次抱住艾拉。“你说的没错,好吧……卡桑德拉,我想我们应该为你感到骄傲,你救了那女人的命。如果没有你的介入,她可能已经跳楼了。” 瑞德静静地开口道:“皮普,她跳下来了。她死了。” 皮帕揽过自己的女儿。“哦,上帝啊!艾拉!”她狠狠剜了瑞德一眼,将艾拉拥入怀中。 瑞德回过头,眼里满是绝望。“她从窗台上跳了下去,就在我面前。我什么也做不了。” 皮帕跌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搂着女儿。“艾拉,我的宝贝儿。” 艾拉僵硬着身子,勉强忍住了抽泣,“妈妈?” “亲爱的,我很抱歉。没想到是这样。”皮帕流着泪对艾拉说道。“哦,我的上帝。”皮帕坐起身,脑海里浮现出当时可能出现的场景。“你有没有看到她的……”皮帕猛然住口不语,转头望向瑞德,用眼神询问了那个她无法问出口的问题。“她有没有……” “她站的位置看不到。”瑞德说。“艾尔丝,你只是看见她跳下来,对吗?” 艾拉点点头,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妈,我没事。” “不,亲爱的,你怎么会没事呢。没有一个孩子应该……”皮帕顿了一下,显然不想再提及那件事。“你需要休息,甜心。” 艾拉直起身子,眼睛仍盯着地面。“我能来一杯吗?” 皮帕没有对艾拉的文法咬文嚼字,她立刻站起身。“当然,亲爱的。甜茶?” “可乐可以吗?” “艾拉,你知道那只是为……好吧,当然可以,亲爱的。”皮帕从冰箱里取出瓶装可乐,然后挑了个玻璃杯。她的手在颤抖。 “给我也来一杯,律师。”瑞德说。“我需要补充一些糖分。” 皮帕回到桌前,手里只拿着一个玻璃杯。 艾拉平静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皮帕可乐倒了一半,她紧张地看着瑞德,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 “塔莉娅。”瑞德说。“她的名字叫塔莉娅。” 艾拉点点头,声音显得飘忽而遥远。“这名字真美。” 皮帕将一杯冰冻可乐放在女儿面前,手臂搭在女孩肩上,顺势在她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把这个喝了,艾拉,然后好好洗个热水澡,换上你的睡衣。” 艾拉双手捧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饮料。她递出杯子,想要再来一些。皮帕没有反对,又倒了一杯,然后无视瑞德伸出的手,把瓶子放回冰箱。“好了宝贝儿,该洗澡了。我陪你上楼,我得确保你没事。”皮帕轻抚着艾拉的头发说道。 “晚安,艾尔丝。”瑞德平静地说。“好好睡吧。” “晚安,凯茜。”艾拉机械地回应着。她转过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皮帕拉着她走出了厨房。 从皮帕咄咄逼人的眼神中,瑞德明白了一切。 第四节 十分钟后,皮帕回到厨房,瑞德刚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她看着皮帕悄然而又坚定地关上门。 “来点可乐吗?”瑞德问。 皮帕瞪着几乎见底的可乐瓶。“你怎么敢这么做。” 瑞德耸耸肩。“抱歉,百事可乐喝完了。” 皮帕焦虑地压低了声音,瞪视着瑞德的目光犹如玻璃杯中的冰块,带着丝丝寒意。“别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卡桑德拉。刚才把我女儿一个人留在楼上的时候,她都快哭了,这都是拜你所赐。” “我去看看她,跟她谈谈。”瑞德正要起身,皮帕将手放在桌子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离她远点,卡桑德拉。” “你说什么?” “你听见我在说什么。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干扰。” “我的什么?” “卡桑德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究竟在想什么?” 瑞德盯着皮帕。“既然你问了,我在想也许我本可以救下那个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先把艾拉送回家,再慢慢悠悠地折回去吗?” “艾拉看到的场景不是一个孩子该看的。” 瑞德颓然坐回椅子上。“面对事实吧,皮普。当时我们就在现场,我原本没打算那样做,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一名警察,我有责任保护公众。” “你是有责任。”皮帕缓缓说道,“你有责任保护我的女儿,我可是把她托付给了你。” “艾拉会没事的。她看见那个女人跳楼,也看到我试图阻止事情的发生,至少她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摔到地面上。但我看到了,还有许多碰巧位于人群前方的孩子也看到了,我不认为他们现在的感觉会好到哪里去。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倒霉。” “倒霉?这就是你能想出的最好的借口吗?” “这不是借口,皮普,我只是在陈述简单的事实。它就这么发生了,我们只能接受。而这对塔莉娅来说已经不可能了。” “那根本不关你的事!我女儿当时跟你在一起。” “是的,律师,我很清楚这一点。不幸的是,身为侦缉总督察,意味着紧急警务必须优先于保姆的职责。” “这不是开玩笑,凯茜。你说过想和我一起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这意味你要永远把自己说过的话当回事。” “哦,看在老天的份上,皮帕,我是警察。” “我还是律师呢。但首先,我是一位母亲。有些事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别得寸进尺,律师。” “什么意思?” 瑞德摇了摇头,嘴唇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我没必要摊上这堆破事。”她一把推开自己的椅子,砰的一声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你要去哪里?” 身后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那是瑞德仅有的回应。 第五节 探员泰丽·米勒壮着胆子偷偷瞥了一眼总督察。“头儿,再来点酒?”她朝瑞德做了个倒酒的姿势,心里清楚她的回答。 “你认为我的选择是对的?” 泰丽耸耸肩。“从警察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对的。”她将瑞德的酒杯斟满,又补充道:“可皮帕不是警察。” “我既是一名警察,也是一位母亲。”瑞德平静地说。“她的话太伤人了。” “头儿?” 瑞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别提那个臭女人了。”说着,示意泰丽再倒一杯。“满上。” “头儿,你确定要这样吗?喝得烂醉回家并不会缓和任何事情。” 瑞德示意酒保:“再来一瓶,伙计。”然后对泰丽说:“我回家是要解决事情,而不是缓和事情。”她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来,我们把这瓶喝光。要是桌上放着两瓶酒,别人还以为我们是酒鬼二人组呢。” 泰丽稳稳地拿着酒瓶。“但是头儿……” “这是命令,探员。” 泰丽放下酒瓶。“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头儿。而且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 泰丽从瑞德手里夺过酒杯。“话说,你家有三个孩子在吧?” 瑞德愤怒地看着她。“然后呢?” “你是准备一脚踹开家门,然后和皮帕大吵一架吗?在大晚上,在这个时候?” “这正是我要……”意识到泰丽在说什么,瑞德的声音弱了下去。“好吧,你有什么建议?” 瑞德抬头看见酒保打开了第二瓶酒。“太迟了。”她从泰丽手里夺回酒杯,重新倒满。“如果要我回家以后低声下气,必须让我喝了这酒。”为了强调这一点,她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这根本无济于事,头儿。” “泰丽,事实是,”瑞德含糊道,“我从没指望过在38岁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现成的家庭。恰恰相反,我的工作和生活方式让我觉得这一切几乎是无法想象的。我太专注于事业上的晋升了。40岁成为侦缉督察,这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她又倒了一杯酒。“再看看现在的我,还没到39岁,就成了该死的侦缉总督察。” “瞧你说的,好像这不是件好事。” “是啊,这仿佛不是我应得的。”瑞德用手指按了按皱起的额头。“上帝啊,甚至我得到这个职位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比尔死了。” 泰丽看着放回到桌上已经半空的酒瓶。“不管怎么说,即使前任总督察没有死,等他退休了,能晋升到这个位子上的也还是你。你是名好警察,头儿,是我共事过的最好的警察之一。” 瑞德挤出一丝苦笑。“明天早上,要是警司因为今天的事情训斥我,你可得提醒我这一点。那个女孩跳楼了,我很有可能要承担责任。” “你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泰丽安慰她道。 瑞德诡秘地俯身向前,压低了声音。“让我和你分享一些来之不易的智慧,侦探。什么是正确的,书上说你应该做的,往往和现实不一样。我今天就应该待在商店外面,等待训练有素的谈判人出现。” “那时她可能已经跳下去了。” “但也可能没有。”瑞德平静地说。“在我的余生中,我将不得不接受这种可能性。” 泰丽握住瑞德的手。“在我看来,她早已决定了要从窗台上跳下去。” “你也在那儿?” “网上看的。”泰丽说。“楼下许多人都拿着手机摄像呢。整个过程都发到网上了,现在说不定上电视了。而且我不得不说,头儿,你在楼顶的时候看起来特别酷。非常专业。” “但愿警司也看见了。”红玫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机平放在桌子上。 泰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早上有人到警局找你,但没有说自己是谁。”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等,你在警局干什么?我说了让你们暂时休息一下的。” “有时候独自过一遍事情是有好处的,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突破案情的线索。” “那么你找到了?” 泰丽垂下了目光。“没有,但这值得一试。” 瑞德耸耸肩。“不管怎样,把这杯酒干了,然后你就可以帮我叫一辆出租车。皮普随时都可能给我打电话。” “头儿?”瑞德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每次我们吵架,只要我离家出走三个小时,皮帕总是会打电话给我。” “听起来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以这么说吧。对我俩而言,这就像是一段冷静期。”瑞德将空瓶子举到灯光下,无精打采的目光穿透玻璃。“我们会在电话里相互道歉,这样谁也看不到对方言不由衷的表情,然后我就回家。生活会继续,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做法听上去很明智。”泰丽赞同道。她举起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朝瑞德示意。“干杯,头儿。” 瑞德拿着酒瓶转过身,用力过猛,杯子与酒瓶在半空中碰撞。酒瓶完好无损。瑞德愣愣地看着泰丽的杯子碎裂,红宝石般的液体倾泄而出。瑞德本能地抬起另一只手臂挡开碎玻璃。酒溅在胸口上,弄脏了白色的背心,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一片深紫。 “哎哟。”瑞德咯咯地笑起来。“别浪费了,丫头!” 泰丽惊恐地盯着蔓延的污渍。“快去洗手间洗洗,说不定还能洗掉。” 酒保走了过来,准备收拾残局。 “非常抱歉。”瑞德故作严肃地说。“记在我账上,我马上回来。” 泰丽看着瑞德走进洗手间。“真不好意思。”她对酒保说。“她平时不这样。” 酒保笑了笑。“事实上她一向如此。我曾经在联盟酒吧上班,经常招待她。有几个夜晚她喝得烂醉如泥。警察真是太讨厌了。” 第六节 铃声响到第三下,泰丽终于拿起瑞德的手机。来电显示为“律师”,泰丽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律师给头儿打电话?哦不,应该用英式英语中的“律师”,她在脑海里更正道,分为初级律师和高级律师。她相信自己最终会习惯的。 泰丽远远地瞥了一眼女洗手间,然后按下通话键。正要开口,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自称凯茜?瑞德?还是侦缉总督察露丝?最后她选择了保持沉默,让来电者先说话。 “宝贝儿,我想你了。”一个诱人的女声说道。 泰丽眨了眨眼。宝贝儿,我想你了? “这里有冰镇的维欧尼耶白葡萄酒哦,我还穿上了生日时你买给我的新内衣。” 泰丽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被其他顾客听见。她满怀希望地看了看女洗手间的门。门依旧紧闭,她只得踌躇着开口:“你好?” “哦,上帝啊。我打错了,非常抱歉。”电话挂断了。 泰丽盯着手机。打错了?那为什么瑞德的手机上会有她的来电身份显示? 她正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显示屏又亮了。 律师。泰丽再次接起电话。 “凯茜,你绝对想不到我刚刚做了什么。”声音传入耳中。“我将生日时你送我的礼物告诉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哦,我的上帝,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律师!所有的一切在泰丽脑海中明朗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是完全陌生,皮帕。” 长久的沉默。声音再次响起,“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泰丽,瑞德的朋友。” 又是漫长的沉默。“探员泰丽·米勒?” “是的。我不是金发的安娜。” 皮帕语气冰冷。“我知道你是谁,请让卡桑德拉接电话。” “她现在在洗手间。” “没有带着手机吗?看来我可以理解为她喝醉了。” 泰丽察觉到对方陷入了策略性的沉默。 “那请让安娜或者詹姆斯接电话。” “只有我和头儿在这里。”泰丽说。“稍等,我把电话给她。”她走到女洗手间门前,推开门,将手机举到耳边。“你最好自己跟她说吧。这样你就可以……哦,我的天啊,头儿?你没事吧?” 泰丽跑向瘫坐在墙边的红玫瑰。她身上只穿着胸罩和牛仔裤,上衣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背心挂在洗手池上,不停朝地面滴着带颜色的水珠。 听到泰丽的声音,瑞德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感谢上帝,是你来了。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是那位女王大人来了。” 泰丽朝瑞德挥了挥手机,试图警告她。“你的电话。”她用口型示意瑞德来电者是皮帕。 瑞德没有动弹,依旧瘫在墙边,伸手抓过手机。“嗨,亲爱的,时间掐得真准,我这儿刚结束呢。”她用手挡住话筒,对泰丽说:“可以把背心递给我吗?”接着又对皮帕道:“露比睡了吗?” 皮帕的声音响亮而缓慢。“你刚刚说‘把背心递给我’?” 瑞德的视线慢慢地从手机移向泰丽,又转回手机。“你是指防弹背心吗?” 无情的沉默让瑞德确信自己的幽默尝试白费了。“说来话长。”瑞德含糊不清地嗫嚅道。“这个,我不小心用酒瓶打碎了泰丽的杯子,酒溅到背心上,所以现在我……”瑞德抬头看着泰丽。“现在我麻烦大了,那个蠢女人挂了我的电话。” 泰丽用力将背心拧干。“你不能穿这个,头儿,你必须把上衣穿上。来吧,我们找一辆出租车送你回家。” 瑞德艰难地站起来,将胳膊伸进上衣袖子。“回家?你在开玩笑吧。那个臭女人挂了我的电话。” “但是头儿……” “扶我起来,我得再喝一杯。” 第一节 瑞德单手撑墙,让自己站稳,一只眼睛闭着。“这地方不错,比多切斯特酒店好太多了。” “是啊,你可能不习惯这里,头儿,但它是你今晚唯一能待的地方。”泰丽扶着瑞德的手肘,引导她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所以,我建议你别再讽刺这地儿了。” 瑞德坐直身子,手无力地举起,试图敬礼,手指连太阳穴都没够着。“是的,长官。” “我去给你冲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再弄一条被子。我劝你躺下来睡一觉,等你早上醒来就会感谢我的。” 瑞德麻利地脱掉上衣,低头一看。“哪个混蛋偷走了我的背心!” 泰丽笑了。“你把它扔在垃圾桶里了,记得吗?还有葡萄酒把衣服弄脏以及之后的事?我有一件t恤,可以借给你。” “谢谢。那你有睡帽吗?你这儿肯定有占边或杰克丹尼威士忌吧?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嘛。” 瑞德笨拙地试图将脚踝架在膝盖上,想要脱掉靴子。她傻笑着,身子前倾,手伸到了地板上,碰到一堆杂志。瑞德眯起眼睛,尝试把注意力放在杂志标题上。 “《女孩与枪》?” 泰丽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条被子。“咖啡没有了,都喝完了。我本来应该今晚去买的,但是有人让我分心了,名字我就不提了。” 瑞德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是我们认识的人吗?”她躺下来,脚冲着泰丽。“帮下忙好吗?” 泰丽坐到沙发上,抬起瑞德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拉开靴子的拉链,脱下靴子扔在地板上。“好,下一个。你应该试试牛仔靴,头儿。我是说真正的牛仔靴,不是游客穿的那种,光是研究怎么穿上和脱下这种靴子就够你拿一个硕士学位了。” “硕士学位?” 泰丽神情茫然。“难道这里不是这么叫的?那是文凭?还是学衔?我以前主修心理学,你呢?” 瑞德犹豫了一下。“我在牛剑。哈佛也录取了我,但我拒绝去那所大学,因为他们在拼写‘颜色’这个词的时候省略了字母u。” “真的吗?” 瑞德大笑起来,调皮地捶了捶泰丽的手臂。“假的,我在逗你呢。” “什么我?” “这是伦敦人的一句俚语。大学生活与我无缘,我连水平测试都没有参加。” “水平测试?” 瑞德抬头看向天花板。“就是大学入学考试。上帝啊,有时候我们简直像在说两种不同的语言。” 瑞德抬起仍旧穿着靴子的另一条腿,架在泰丽膝盖上。她拿起一本枪械杂志。“《女孩与枪》。”她呆呆地看着泰丽。“你居然看这个?” 泰丽使劲拽着靴子。“我第一次碰枪是在六岁那年,是一把步枪。在我们那一带,我算是起步较晚的。这大概是我在这边最怀念的事情之一了。我真是不敢相信在这里弄一支枪会这么麻烦。” 瑞德目瞪口呆。“你有枪?在这里?” 泰丽把靴子丢到地上,将瑞德的腿从自己膝盖上推下去。“不是合法获得的,但我必须有这么件东西,它能让我安心。” 瑞德盯着泰丽。“这么说你是非法持有枪支?” 泰丽不自在地转移了目光。“忘了我说的话吧,头儿。” 瑞德笑得合不拢嘴。“真的?你有一把枪?” 泰丽迟疑地点点头。“施泰尔GB,九毫米口径,我刚来英国的时候得到的。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在利物浦。显然,他们在那里很容易弄到枪支。老实说,那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却是甩也甩不掉了。我的意思是,我既不能冒险扔掉它,也不可能将它上交。所以是的,我有枪,我是一名非法持有枪支的警察。” 瑞德将手臂伸过头顶,闭上了眼睛。“我也有一把枪,也许你可以教我射击。” 泰丽慢慢地将目光转向瑞德。“你说什么?” 轻微的鼾声成了瑞德唯一的回应。 第二节 “上,帝,啊。”瑞德单肘支撑起身子,睡眼惺忪,愣愣地看着面前陌生的景象。她舔了舔嘴唇,试图用唾液制造湿润感,结果白费功夫。昨晚发生的事情宛如从勺子上淌下的蜂蜜,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脑海中。她双眼紧闭以阻挡阳光,试图区分模糊的现实与梦境。 “嘿,贪睡鬼。”泰丽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我去买咖啡的时候顺便取了报纸。你上了头版头条!能帮我泡一杯美式咖啡吗?你的头怎么样了?” 瑞德从沙发上站起来,一阵晕眩,好似房间在旋转。“这是哪儿?星巴克咖啡店?” 小厨房里,收音机调到了首都调频电台。瑞德觉得声音太大,但她连把声音关小的力气都没有。她给白色塑料水壶加满了水,睡眼朦胧地扫视了一下厨房,想要找到一个咖啡壶。拿牛奶的时候,瑞德发现冰箱上摊开着一本《女孩与枪》,原本搭在冰箱门上的手转向了杂志。忘了牛奶吧。忘了两杯美式咖啡吧。她翻看了几页。美国姑娘,大多作牛仔装扮,但都配备着绝对来自于现代世界的武器。瑞德笑了笑。要是巴里·泰勒看了这本杂志会怎么样呢? “德州苔丝。”她大声对自己说。 泰丽的声音从连接浴室和卧室的走廊上传来。“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杯黑咖啡,马上就好。”瑞德冲着嘶嘶鸣叫的水壶嚷了起来。 “请把它端过来。” 倒热水的时候,瑞德的思绪回到了前一天晚上,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回忆。残余的酒精,以及仿佛刚听完平克·弗洛伊德乐队全程用低音吉他演奏的曲子后鼓点般的怦怦心跳,让她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脑海里闪现出零星的谈话片段。“施泰尔GB,九毫米口径。老实说,那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却是甩也甩不掉了。所以是的,我有枪,我是一名非法持有枪支的警察。” 还是说这都是在她梦里发生的? 瑞德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她想到了比尔的枪——藏在家里的软椅下。她真希望自己没有这把枪。 瑞德一手端着泰丽的美式咖啡,一手拿着枪械杂志,穿过小走廊,侧身用手肘推开泰丽卧室的门。她转过身,彻底呆住了。这下绝对是在做梦。 瑞德紧紧闭上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不是做梦。 泰丽正弯着腰用毛巾擦干自己暗金色的头发。瑞德的视线却落在了别处,皮帕的话清清楚楚地回响起来。“在一批经验丰富、受训期满的侦探中,你偏偏选择了一个长得像杰西卡·阿尔芭的女人,一头浓密的金发就不说了,她的臀部都可以砸碎核桃了。你是怎么想的?” 瑞德试图忍住笑容。她悄悄退出房间,将门带上,只留下一条缝隙。她最后瞄了一眼房内。 在楼梯口徘徊了一阵,瑞德清了清嗓子。“咖啡泡好了,要给你端进来吗?” “我马上就出来。” 瑞德溜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大口咖啡,暂时忘却了宿醉的事。她想,她再也不会以同样的方式看待核桃了。 “咖啡因真棒。”泰丽扔了件t恤给瑞德。“给,你最好穿上这件。” 瑞德拿起蓝白相间的t恤,举到光线下。她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看着泰丽的眼睛。“谢谢,但你有没有稍微偏……呃,纯白色的衣服?” “抱歉,昨天都送到自助洗衣店去了,今天下午回来时就取了这件。” 泰丽的臀部被暂时遗忘,瑞德一脸无奈地套上t恤。“也许它能让警司的注意力从我其他失态之举上转移。” 第三节 泰丽·米勒为她的侦缉总督察打开简报室的门。“深呼吸,头儿,阿司匹林很快就会起作用的。” “最好如此,我的头感觉快要炸了。” “早啊,头儿。”泰勒嘴里塞了一大口培根三明治,含糊不清地招呼道。“车坏了?” 瑞德抬手示意:“别这么大声,巴里。还有,我的车没事。” 泰勒朝耶兹·哈里斯露出胜利的笑容。“猜错啦。这么说是一个不眠之夜了,头儿?”泰勒胖乎乎的手指握着一个Costa咖啡杯,咕嘟咕嘟地喝着咖啡。“在那种情况下,搭便车是非常明智的。我们的侦缉总督察是不可能被警察逮到的,对吧?” “那还是有可能的,巴里。”瑞德说。今天早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泰勒没心没肺的玩笑。她瞥了一眼时钟,现在布雷克随时都会召唤她。 “麦克和安娜正在端饮料过来,头儿,看上去你应该喝一杯。”哈里斯提议道。他的视线落在瑞德的胸口,若有所思地逗留了一阵,然后慢慢地将目光转向泰丽,最后回到瑞德身上。 泰勒得意地笑着举起了纸杯。“我认为你应该喝一杯真正的咖啡,头儿,而不是我们在这儿喝的味道跟虫尿似的咖啡。”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给,耶兹,去Costa帮头儿买一杯双份浓缩咖啡。” 瑞德将目光转向泰勒。“哦,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工资居然买得起双份浓缩咖啡了?” 泰勒沾沾自喜的笑意愈发明显了。“你了解我的,头儿,慷慨是我最大的特点。” “奇怪,我怎么会漏了这一点呢。你似乎享受了一顿非常惬意的早餐,巴里,我想你是为我带来了一些线索。” 泰勒的露齿笑容又出现了,露出吃了一半的培根。“等你从警司那儿回来我就告诉你,头儿。他要你一到这儿就去他办公室。” 瑞德朝泰丽·米勒做了个鬼脸。 “他说不定会在你胸前别一枚勋章,头儿。”泰勒说。“你现在可出名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顺便帮你把勋章别稳点。” 瑞德熟练地鄙视了泰勒一眼。“出名?勋章?” “为着试图从窗台上救下跳楼者的事,你昨晚都上电视新闻了,头儿。事实上,可以说你引起的轰动和她不相上下。” 安娜和麦肯锡及时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杯子出现了。 “早啊,头儿。车坏了?”麦肯锡若无其事地问。“还是说忙了一整夜?” 瑞德与泰丽交换了一下眼神。 “都是我的错,我看见你和泰丽一起到了这儿。”安娜带着歉意解释道。“进来的时候我就跟这几个家伙提了一句。当然,他们立刻就建立了一个跟此迹象相匹配的阴谋论。抱歉,头儿。” 瑞德一脸茫然地看着安娜。 麦肯锡看向泰勒和哈里斯。“那么,谁赢了?” 瑞德盯着麦肯锡。“赢?” 麦肯锡递给瑞德一杯咖啡。“给,头儿,喝了这个会让你心情愉快。” 瑞德没有接过杯子。“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吉姆?” “你真应该接受我的提议,头儿,那玩意儿的味道就跟加了一堆盐似的。” 瑞德无视泰勒。“吉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麦肯锡借着分发咖啡的机会,避开了与瑞德的眼神接触。“我们都有着不同的推测,头儿。”他不好意思地说。“每人赌五英镑,赢者通吃。” “我没参与,头儿。”安娜立刻说道。“这事儿与我无关。” 瑞德的目光在麦肯锡、泰勒和哈里··斯之间游移。“显然你赢了,泰勒,所以才会异常慷慨地要请我喝双份浓缩咖啡。我就知道,这一切好过头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她转向麦肯锡。“我想我应该感激你只是以为我的车坏了,吉姆。”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哈里斯,“而你呢,耶兹?你个混蛋。我猜你要和巴里分享奖金了,每人7英镑50便士,对吗?” 泰勒大声地哼了一声。“没门儿,都是我的。我只是根据事实作出推理,这可是切切实实的侦探活儿。显然,昨晚你外出庆祝,今早你的血液中仍含有酒精,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搭了泰克丝的顺风车。这么简单的推理连耶兹·哈里斯都能做到。哦不,也许不能。”他转头对哈里斯道:“耶扎,跟头儿说说你的推理?” 哈里斯脸红了。“我……那个……” 瑞德双臂交叉,背靠桌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就让我们听听吧,耶兹。你很清楚,无论如何巴里肯定会确保我听到的,咱们不妨快点结束这一切。” 那一刻,安娜和麦肯锡突然发现自己还有重要的文书工作要处理。泰勒站着,傻呵呵地冲着哈里斯笑。哈里斯慢慢地,喝了一大口咖啡。 “昨晚我和妮基在出租车里看见你和泰丽一起走出酒吧。”他终于开口道。 瑞德无奈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我想……嗯,我开玩笑地说,也许你和皮帕吵了一架,所以跑到泰丽家去过夜了。” 瑞德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神色,心里反复权衡抉择。她决定,牺牲哈里斯,事后再补偿他。 “那么让我直说了吧,福尔摩斯。”她平静地说道。“你看见两个人安静地喝完酒后走出酒吧。运用你最好的侦探本领,你推断出其中一人跟自己的伴侣吵了一架,于是需要住到另一个人家里。说真的,耶兹,这就是你的推理?” 哈里斯紧张地看着瑞德和泰丽,又看了看泰勒。 泰勒冲哈里斯一笑,十分享受他的窘迫不安。“啧啧,耶扎,看来我还有许多基本的调查技巧需要交给你。” 哈里斯瞪了泰勒一眼,泰勒回之以毫无遮拦的笑容。“你真是个大混蛋,耶兹。无可救药!” 哈里斯重重地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放在桌上。“胡说。我是一名好侦探,跟这里的任何人一样。” 泰勒从口袋里掏出三张五英镑纸币,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在哈里斯鼻子底下晃悠。“它们可不这么认为哟,哥们儿。这可爱的十五英镑归我了。” 哈里斯绝望地看着瑞德。“这不公平,头儿。” 瑞德望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耶兹?” 哈里斯回视着她,一脸纠结。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瑞德,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瑞德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看了泰丽一眼,然后从泰勒指间抽过三张五英镑纸币,递给哈里斯。 泰勒努力使自己丰满的臀部在桌子上坐得舒服些。“头儿?” “昨晚皮帕和我发生了争执。”瑞德缓缓地说。“结果我喝多了,昨晚就睡在了泰丽家里。”她停顿了一下,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消化这条信息。“我睡的是她的沙发,巴里。一个人。” “就是这样。”泰丽补充道。“大家都知道,头儿昨天过得相当不寻常。几杯酒下肚之后,她根本无法开车,而且我们都赞成深夜烂醉如泥地回到家会打扰孩子们,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她的视线缓缓地扫过泰勒、哈里斯和麦肯锡,看他们敢不敢挑战她对这件事的说法。“这不是犯罪,对吧?还是说英国这里的法律不一样?” 麦肯锡和安娜又回到了谈话上。 “恭喜你,耶兹。”安娜说。“于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还幸运地猜对了。不过只要有了结果,谁还在乎别的呢?我想今晚你要买第一轮酒了,对吧?” 瑞德点了点头。“这几乎概括了大部分的侦探工作,安娜。他运气不错。不过从耶兹的表情看来,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对吗耶兹?” 哈里斯点点头。 “虽然我可能会后悔,但还是让我们听一听整件事的始末吧,耶兹。”瑞德说。然后对泰勒道:“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你和我可能都欠哈里斯探员一个道歉。” 泰勒看上去惊呆了。“我有什么可道歉的。他夺走了我的奖金。” 哈里斯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看了眼手里的钱,又依次看了看泰勒、安娜、麦肯锡、泰丽,最后是瑞德。他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是妮基,头儿。我们坐车经过胜利酒吧的时候,你们两个刚好出来,而且……嗯,很明显你喝多了。” 这下轮到瑞德不自在起来。“观察得不错,耶兹。继续。” 哈里斯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妮基悄悄对我说,她觉得你上衣里什么都没穿。” 泰勒发出了一个听上去像是一头猪找到了一个松露宝库的声音。瑞德感到自己的脸红了。她点头示意哈里斯说下去。 “当然,我没相信这话,但妮基发誓她是对的,因此我们让出租车司机调头跟着你。你绝对猜不到妮基对他说了什么。” “跟着那个警察!”泰勒满面笑容。 哈里斯瞪了泰勒一眼。“见鬼你怎么知道的?总之,我们的车慢慢地从你身边经过,头儿,然后……好吧,看上去你确实里面什么都没穿。” 泰勒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瑞德,试图想象当时的场景。“碰上深夜暴露狂了?” “做梦吧,巴里。我们喝红酒的时候出了些状况。”泰丽解释道。“仅此而已。” “我知道。”哈里斯说。“我们跟在你们后面走了一会儿,偷听到只言片语,所以我们也知道了头儿和皮帕之间发生的事。” “你这卑鄙的混蛋。”泰勒说。“你了解内幕。这个赌注不公平。” 哈里斯无视抗议。“然后今天早上,头儿……”他的目光回到了瑞德的胸部。“达拉斯牛仔队?你穿的t恤和泰丽那天穿去联盟酒吧的一样。” 瑞德站直身子,伸出手与哈里斯握了握。“我说对了。我欠你一个道歉,耶兹。你的侦探工作做得挺到位,尤其是t恤方面。干得好。” 哈里斯脸红了。“谢谢,头儿。” 瑞德转向泰勒。“做得非常好。你不这么认为吗,巴里?” 哈里斯伸出手,等着接受泰勒道歉的握手,但泰勒只是怒视着哈里斯。“你这个作弊的混蛋。应该没收你的奖金,对吧,麦克?” “冷静点,你们两个。”瑞德警告泰勒。然后对哈里斯道:“不错,耶兹,奖金归你了。但是注意,如果有谁再敢跟踪我……”瑞德拖长了声音,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合适的方法来惩罚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总之,不许再这样做,明白了吗?” 瑞德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咖啡。“谢谢你,吉姆。就像巴里说的,喝起来像虫尿,但至少润喉而且暖和。对了,我最好去看看警司找我干嘛。”她转向泰丽,“祝我好运吧。” 泰丽朝她挥挥手。“他给你别勋章的时候你可得小心,头儿。等你回来我们会向你要亲笔签名的,现在你可是名人。” 第四节 出名?勋章?只要布雷克承认我做的是对的我就知足了,瑞德这么想着,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门。不过如果他真的要嘉奖我,我也不能太过推辞。 “进来。” 瑞德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这种平静的命令语气预示着什么。要弄清楚这一点,方法只有一个。 “把门关上,露丝侦缉总督察。”警司科林·布雷克坐在办公桌前,直视着她,神情严肃。他扫了一眼瑞德的t恤,然后看着她的脸。没有请她坐下。 “长官,我……” “请不要说话。我说,你听着。” “是,长官。” “我昨天接到两个电话,侦缉总督察。你可以猜到它们是关于……” 瑞德低头看着地板。“两个,长官?” “两个。一个来自我们伦敦警察厅的警官,你原本在他的辖区购物,后决定尝试和一名企图自杀的女士交谈,她要从——” “长官,我——” 布雷克抬手制止了她。“他不太高兴。他的人……那些训练有素的人员,在女子准备跳楼的时候几乎都在现场。当他说这位警官来自我们局的时候,我还对他说‘不,肯,你一定是弄错了。’”布雷克顿了顿,接着道:“‘我没弄错,科林。’他这么回答。‘就是那个新的侦缉总督察,你的下属露丝。’他从商店经理那儿知道了你的名字。” 瑞德深吸了几口气。她能说什么呢?但那第二个电话?是……仿佛是读到了她的想法,布雷克说:“第二个电话来自某家服装店或什么店的保安部经理。显然你代他们逮捕了一名商店扒手?他们想知道我们是否需要监控记录。” 布雷克用手托着他那刮得十分干净的下巴。“你猜我在文件里找到任何逮捕记录了吗,露丝总督察?” 瑞德叹了口气。“没有,长官。” “‘没有,长官。’你不去实施逮捕,却决定去干预一项你完全不具备资质处理的紧急情况,导致一位女士跳楼死亡。与此同时,你让一名商店扒手,你的职责所在,逃脱了法律制裁。” “事实上,长官,这两起事件毫无关联。”瑞德顿了一下,想看看布雷克是否允许她解释。他那钢铁般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可以继续,但后果自负。瑞德说了下去。“我对商店扒手提出了正式警告,然后才放走了她,在那之后我才看到塔莉娅威胁要跳楼。” “你对她提出了正式警告,然后放走了她。”布雷克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在犯罪现场给予警告?”他把手牢牢地放在桌上,下巴的一处肌肉在抽搐。“上帝啊,露丝!你在想什么?为了你的晋升我担了多大的风险。可以这么说,我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决断,但我尊重威廉·安德鲁斯的意愿。结果这就是我得到的感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对你的信心吗?” “抱歉,长官。我会——” “不!”布雷克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瑞德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接下来是这样的。我本要从旺兹沃思临时调两个人来帮你追查这起谋杀案,因为他们不在所以你才得以抽空去逛街,以及差点逮捕一名商店扒手。” “恕我直言,长官,我的休假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恕我直言,露丝侦缉总督察,你觉得威廉·安德鲁斯在进行重大谋杀案调查时会按原定计划休假吗?” 瑞德看着地板。“不会,长官。” “连续两次谋杀,露丝。两次明显有关联的谋杀需要你去关注,去解决,而你却在公休日外出购物。更别提你还让你的整个团队周末放假?” “我觉得他们需要休息一下,长官。” “我们都这么认为。但不是在调查一宗谋杀案期间,看在上帝的份上。假如你和你的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呢?” “你也在那里。”瑞德脱口而出,随即就后悔了。 “周末的一个下午抽出两三个小时休息,这没问题。没有人要求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都在工作。但是连放三天假?你知道昨天我在哪里吗?” “不知道,长官。” “随便猜一下。” “在这里吗,长官?” “没错,就在这里。我坐在这张桌子前确保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而你却在扮演超级英雄。” “这事不会再发生了,长官。” “当然不会再发生。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星期,或者不管要多久,你必须争分夺秒地工作,直到你把犯人关进牢里,而那个犯人最好承认犯下两起凶杀案,并且求着要签名认罪。上帝保佑凶杀案有这两起就够了。这样我就可以告诉大家,你毕竟是受我称赞的后起之秀。明白了吗?”瑞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拼命不去看警司太阳穴上滑落的一滴汗珠。“是,长官。” 布雷克挥挥手。“就这样吧。” “谢谢,长官。”瑞德转身快步走到门口,以免布雷克又把她叫回去。 “哦对了,露丝。” 瑞德的手在门把上顿了顿。就差一点点。 她慢慢转过身。“长官?” “我知道刑事调查部没有正式着装的规定,但如果有的话,我敢肯定达拉斯牛仔队的t恤绝对不在允许着装的范围内。”他抬手制止了瑞德的解释。“我不想知道。你只要确保吃完午餐回来的时候别再穿着它就行。” 瑞德拉开门,背朝警司。“午餐,长官?我们还有两件悬而未决的谋杀案亟待解决。我的团队里没有人会有午休时间的,长官。” “说得好,总督察。”她听见布雷克说。一名文员拿着一叠报纸从瑞德身边溜过,进入办公室。 “抱歉送迟了,长官。”瑞德把门关上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声音。她沿着走廊走了一段,然后俯下身,双手放在大腿上,支撑着自己的重量,深深地叹了口气。明天还是取消和皮帕的午餐见面吧,瑞德心想。见鬼,皮帕! 瑞德在口袋里翻找手机。没有。一想到皮帕,她模模糊糊地回想起前天晚上在胜利酒吧洗手间里的手机对话,她瘫靠在墙边,没有穿背心。皮帕在跟泰丽说话。突然间,平克·弗洛伊德的鼓点又开始冲击她的大脑。 第五节 “妈咪,凯茜在哪儿?她今天不吃早餐了吗?” “卡桑德拉必须早点出门,亲爱的。”皮帕警告性地瞥了杰克一眼。 “外婆什么时候来?”露比笑着问,嘴上还沾着点巧克力酱。 “很快,亲爱的。”皮帕焦急地看了看手表。“你外婆通常会打电话告诉我们她已经在路上了。” “也许她睡过头了。”杰克咧嘴一笑。 “你外婆这一辈子从来不曾睡过头,杰克。”皮帕向他保证道。“现在,请你收拾一下,准备去上学。” 杰克的脚在桌子底下动来动去,发出吵闹的声响。“这不公平。为什么艾拉可以不用去学校而我非得去?” “因为,杰克,昨天发生的事情让艾拉非常难受,对你却没有任何影响。” “我杀了‘猎人’之后都没有这待遇。”杰克说道,定定地看着他的母亲。 皮帕的手移向了颈部。“亲爱的,你没有杀任何人。很不幸,内森·亨特仍活得好好的。” “好吧,但我以为我杀了他——这没什么区别。” 皮帕在心里诅咒着自己和瑞德各自作出的职业选择。“杰克,我需要你今天表现得像个大人,好吗?你看得出艾拉有多难过。你要有一家之主的样子,确保其他一切正常进行。这就包括去——” 房子里响起的刺耳电话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皮帕抢过电话听筒,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早上好,我是菲利帕。” “亲爱的,我是妈妈。” “妈,你在哪儿?” “抱歉,亲爱的,我来不了了。我的肠易激综合征又犯了。” “哦,妈妈,怎么偏偏是今天。”皮帕在厨房里来回转圈,眼睛盯着杰克和露比。“我真的很需要你。今天我有一个大案子要了结。” “对不起,宝贝儿。我现在顶着一头难看的发型正在床上跟一个热水瓶作伴。昨天一整晚都在不停地下床、上床,跟个溜溜球似的。” 皮帕对着电话叹了口气。“好吧,妈妈,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她用拇指用力地按下瑞德的号码。无人接听。她用电话听筒碰了碰自己已经阵阵作痛的脑袋。“现在我该怎么办?”她自言自语道。 “你干嘛不打电话给那谁?” “谢谢,杰克,但我的通讯录上似乎没有‘那谁’这个人。”皮帕又瞥了眼时钟。“见鬼,这真是太糟糕了。” 杰克再次试着提醒道:“昨天来我们家的那个人?” 皮帕盯着杰克。“什么人?我们昨天没有接待任何客人,不是吗?” 杰克夸张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嘁!你是老年痴呆还是怎么了?” “杰克!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杰克毫不退让。“史蒂夫?史蒂夫·罗宾逊?昨天早上?” 皮帕冰冷的怒视融化成一个温暖的笑容。她倾身向前,吻了吻儿子的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杰克,你是个天才!” 第六节 “你们几个听好了。”瑞德推开简报室的门冲了进来,神情十分严肃。“最好有人给我找出点线索,否则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谁也别想睡觉。” 低低的谈话声渐止,沉默笼罩了整间屋子,大家交换着担心的眼神。 “这么说没有勋章了,头儿?”泰勒幸灾乐祸地笑道。 瑞德瞪了他一眼。对麦肯锡道:“吉姆?你有什么线索吗?” “自昨晚之后就没什么了,头儿。” “昨晚?” “昨晚我把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写在电子邮件里发给你了。安娜和我碰了下头,我们对所有的记录作了对比。结论我已经发给你了。” 瑞德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众人,脑海里拼命尝试回忆前晚发生的事。她收到过一封邮件吗? 泰勒鼓起胸膛,衬衫纽扣紧绷在肚子上。“对昨晚的事不太清楚是吗,头儿?” 瑞德不理他。“我今天早上会看的,吉姆。谢谢。其余的人想必也有事情要做吧?” 大家心领神会。安娜带着哈里斯离开,梅特卡夫和罗伯茨也静悄悄地溜了出去。 “有什么特别的要交待我吗,头儿?”泰勒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泰克丝一组。麦克肯定有他的侦缉督察工作要做。我可不想妨碍他。” 瑞德注视着手里的文件夹。“我敢肯定吉姆会有一些有用的事情交给你做的,巴里。泰丽和我要研究昨晚的报告。对了,如果有人要找我,请打泰丽的手机。我的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你确定没有丢在我家?”泰勒和麦肯锡离开后,泰丽问道。 瑞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留在了你那儿。在浴室里。不过在泰勒面前我可不能这么说。但愿我去见警司的时候他没有为难你。” “还不是老样子,可他偏偏是个讨人喜欢的大傻瓜。对了,警司都说了些什么?” “布雷克警司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认为我是那天的英雄。” “估计他是唯一一个。”泰丽将晨报递给瑞德。“你可是无处不在。” 第一节 “罗宾逊先生,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皮帕领着儿童看护人进了厨房。“你简直救了我的命,可能还有我的工作!” “我是史蒂夫,还记得吗?嘿,不记得也没关系。我的女朋友在工作,我却一直无所事事,数着日子直到可以来这里拜见公主。”他朝露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露比冲史蒂夫皱了皱她的小鼻子。“外婆今天本要来照顾我的,但她身体不舒服。”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公主。所以家里只有我和你了,是吗?” “恐怕还有艾拉。”皮帕说。“昨天发生了一场……一场事故,艾拉感觉不太好。” “哦?”史蒂夫等着下文,但皮帕已经忙着收拾起自己的包。 “呃……妈?”杰克壮着胆子问道。“你要不要给史蒂夫解释一下?关于昨天的事?” 皮帕略显尴尬。“是的,当然。”她不安地瞄了露比一眼。“我们去过道上说。这事最好别让露比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露比说。“我什么都知道。” “所有的一切?”史蒂夫问道。“哇哦!你果真是一位公主,是不是?” 露比开心地朝史蒂夫笑了笑。 “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会相处得很好。”皮帕领着史蒂夫来到过道上,简要地给他讲了讲前一天发生的事。 “我昨晚在新闻上看到了。当然,没看见艾拉。但你一定很为凯茜骄傲。” “骄傲?新闻?” “今早的报纸也称她为英雄呢。她上了头版,你知道的。” 皮帕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的卡桑德拉吗?” “电台里正在播呢,妈妈。快去听。” 皮帕和史蒂夫扭头看见艾拉慢慢从楼上下来。 “嗨,史蒂夫。我以为你要下周才开始上班呢。” “嘿,小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你妈妈告诉我昨天你非常勇敢!” 艾拉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嗯,我还好。除了塔莉娅的事。” 史蒂夫来到楼梯底下,轻轻握住艾拉的手。“尽量别去想那部分,艾拉小姐。我听说你请了一天假,不用去学校。” “我觉得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仅此而已。” “这一点也不怪你。这么说今天在家的有我、你还有露比公主,是吗?” “外婆今天来不了了,亲爱的。”看见艾拉迷惑的表情,皮帕解释道。“所以罗宾逊先生才过来照看你们两个,直到凯茜或我下班。” 史蒂夫凑近艾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妈妈叫我史蒂夫?我知道等九月份开始教书,我肯定会讨厌自己被称为先生或罗宾逊先生。我实在不希望现在就被这么叫!” “克鲁索。”艾拉说。“我敢打赌学校里的孩子们会这样叫你。” 史蒂夫点点头。“我已经习惯这个叫法了。从学生时代,到学院,到大学,这个称呼一直跟着我。” “不,艾拉,你不能这么叫,想都别想。”皮帕不容置疑地说道。“我可以容忍你叫罗宾逊先生的名字,如果他坚持的话,但请绝对不要取愚蠢的绰号。罗宾逊先生,这一点对你同样适用。露比的名字就是露比。偶尔叫她公主我也不介意,但请不要效仿艾拉叫她‘星期二’,或者更糟,”她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小二’。这会给可怜的孩子留下一生的精神创伤。” “看来你不是米克·贾格尔的粉丝了?”史蒂夫抓住艾拉的胳膊,这孩子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晃了一下。“哇哦,艾拉小姐,你没事吧?” “就像我说的,”皮帕看着史蒂夫说道,眼里带着对他关心之举的赞许,“她今天身体欠佳。但一有借口就终日待在床上,我们不是这样的家庭。他们的外祖母本来要带露比去公园的,罗宾逊先生。我敢肯定新鲜空气对艾拉亦大有好处。那里也没有高层建筑。对了,我出庭期间,手机会关闭。” 皮帕一把将包背在肩上,从过道的桌子上抱起一堆文件。“如果孩子们给你找麻烦,你就打电话给卡桑德拉。我想我今天大部分时间都无法与外界联系。杰克只要吃完早餐就可以去学校了。艾拉,你把所有东西的位置都告诉罗宾逊先生。” “所有?”艾拉问。“这可需要一段时间。” “真可笑,艾拉。”皮帕慢慢地领着史蒂夫回到厨房。“好了,卡桑德拉应该会在我之前到家,但如果没有,我也不会晚于五点钟回来。就这样,我想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确实如此,去吧。”史蒂夫说。“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姑娘们?”然后对杰克道:“抱歉兄弟,妈妈说你得去上学。” “是啊,我知道了。你们三个举行派对的时候,我却要累死累活地上一节无聊的数学课。” “嗯,比起派对,我更想来一次公园游。至于数学,年轻人,如果你觉得很无聊,那么你显然需要我给你一些课外辅导。我喜欢数学。” 杰克的脸色愈发沉了下来,“呃,不用了,谢谢。” 皮帕在门口停下。“我认为这主意好极了,杰克。你和罗宾逊先生下周就开始吧。”她转向史蒂夫,“你是认真的吧?关于辅导的事?” “条件是,你得跟孩子们一样,叫我史蒂夫。” 第二节 “皮特,你还没走?” 梅特卡夫正靠着车顶,望着大门。听见瑞德的声音,他举目四望。 “我在等李。那个愚蠢的傻帽把手机落下了。你能相信吗?一个不带手机的警察就好像是一个……”梅特卡夫停止了比喻,李·罗伯茨正穿越停车场跑过来,得意地挥舞着手机。他看见瑞德与泰丽正在和梅特卡夫聊天,立刻放慢了奔跑的步伐,得体而迅速地走了过来。 “既然我们都在这儿,伙计们,”瑞德说,“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梅特卡夫耸耸肩。“尽管吩咐,头儿,你知道的。我们都希望尽快逮捕这个可恶的混蛋。” 瑞德压低了声音,仿佛停车场里的某个人会听到似的。“听着,我知道这么做并不合适,但我需要你们俩帮我对昨天的跳楼者做些调查。呃,就在你们执勤的时候打探一下,可以吗?” “这跟我们的‘剪刀手’有关系?”梅特卡夫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瑞德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梅特卡夫。“毫无关系。但这么做你们就帮了我个人一个大忙。” 梅特卡夫站直了身子,将这个请求记在心里。“是昨天的自杀案吗?” “拜托了,皮特。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梅特卡夫冲他的年轻同事扬了扬眉毛。“你怎么看,李?侦缉总督察需要帮忙,我们能帮帮她吗?”接着对瑞德说道:“交给我们吧,头儿。我们会看看能做些什么。” 第三节 “露比,如果你不小心的话,手指会一根不剩的哟。”史蒂夫松开了孩子抓着巧克力包装纸的手,帮她把黏糊糊的小手擦干净。转头对艾拉道:“我是不是看见你小小地笑了一下,艾拉小姐?” 艾拉耸耸肩。“如果今天我们能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也许我会笑得更多。” “有趣?”史蒂夫思索着选项。“我要去一趟邮局。那,去公园游玩听起来如何?” 露比用力将身子前倾,儿童座椅上的带子束缚着她。“我爱公园!我们可以喂鸭子吗?拜托了史蒂夫!” “这得由艾拉决定,公主。今天她管事。” 露比转向她的姐姐。“我们可以去吗,艾拉?拜托拜托。” “我们必须去愚蠢的邮局吗?” “交汽车税。你总不想让我被凯茜找麻烦吧?五分钟就好,然后经过商店的时候我们可以进去买点野餐的东西。你觉得如何?” 艾拉耸耸肩。“可以吧。” “回家路上我甚至还可以开车带你们沿着泰晤士河堤岸兜风,看看船。就这么定了?” “拜托啦,艾尔丝。”露比恳求道。“可以吗?” “随便。”艾拉手臂交叉在胸前。“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 “耶!”露比握紧了自己的小手。“谢谢艾拉。你是最棒的姐姐,一直都是。” 艾拉忍不住笑了一下。 史蒂夫把露比从座位上抱起来,朝艾拉眨了眨眼,于是她的笑意更浓了。 第四节 驱车返回泰丽的公寓时,瑞德陷入了沉思。突突直跳的头疼减轻了,但朦胧而短暂的记忆却在脑海里无序地进进出出,如同一个破碎的梦。 “该死的乱穿马路的人。”泰丽轻声嘀咕着。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开比这大两倍的车呢。”瑞德开玩笑道。 泰丽摇了摇头。“尽管你会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但如今大多数美国人驾驶的汽车都以实用为主了,头儿。那些驾驶油耗巨大的汽车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度假的话,当然想过。我想念我的家人,虽然用Skype可以很容易和他们保持联系。但回去生活,工作……我不确定。我的国家有一些事情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我是指作为一名警察。我从来没有逮捕过杀人凶手或任何类似的犯人,但得知自己负责将某人送上电椅的时候,我一点也不高兴,无论他们犯了什么罪。” “他们还在做那种用电椅‘煎’人的事吗?” “现在盛行注射死刑。”泰丽皱了皱眉。她们将车停进了泰丽公寓对面一个狭窄的停车位里。“可假如他们抓错了人呢?” “这种事在这里经常发生。”过马路的时候,瑞德说。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所以你执勤的时候从来没有杀过人?”瑞德大着胆子问道。 “从来没有在愤怒的时候开过枪。”泰丽说。“但在头脑发热的时候,想要开枪太容易了。”她瞟了眼瑞德。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头儿?”在泰丽踹了顽固的门一脚后,她们进入了屋子。 瑞德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她停了下来,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跳。“有什么是我应该想起来的吗?” “放心,头儿。你的端庄形象完好无损,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你的举止也无可挑剔。” 瑞德叹了口气。“上帝啊,别吓我呀!”泰丽那裸露的臀部又浮现在她眼前。“昨晚的事,我根本想不起什么。”她补充道。但她记得今天早上泰丽身上的每一寸,从她的脚后跟一直到她的……“你翻过我的一些杂志。”泰丽说,她们慢慢走进客厅。 就是这个,瑞德心想。我肯定告诉过她。问题是,她也告诉过我吗?抑或那只是我在做梦?她问道:“杂志?” 泰丽从茶几上拿起一本。“《女孩与枪》,这名字能让你想起什么吗?” 瑞德随机应变道:“依稀记得。所有的记忆都有点模糊。” 泰丽谨慎选择着自己的言辞。“我们谈到了英国的枪支持有问题。” 你就直说嘛,瑞德心想。她说道:“我记得你提到了利物浦?” 泰丽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瑞德。“我告诉过你我有一把枪。非法枪支。” 瑞德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自己没有做梦。她犹豫道:“是的,我记得。” “然后你说你也有一把。” 瑞德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总算公开了。两名执法人员承认自己持有非法武器。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回答,手机铃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肯定是皮帕。” 瑞德冲进浴室。“是安娜,不是皮帕。”她朝泰丽大喊道。然后接起电话,“安娜?” 瑞德踉踉跄跄地回到客厅,面如死灰。她斜倚在门口,想要获得一丝支撑。她对着话筒说道:“我们上车以后再打给你。” 她任由自己顺着门框瘫坐在地,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泰丽。 “头儿?” “是艾拉和露比,”瑞德缓缓地说,她的声音在颤抖。“她们被绑架了。” 第五节 瑞德将自己的黑莓手机插进免提座里。泰丽发动引擎的时候,她再次拨打了安娜的电话。 “哪条路,头儿?”泰丽问道。 瑞德深呼吸,使气息维持平稳。努力克制,保持专业态度。她对着手机说道:“还在朝堤岸行驶吗,安娜?” “最后一次见到她们就是在那儿。”安娜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清楚地传出来。“你们现在在哪里?” “刚离开泰丽的公寓,但我们的车没有警方标识,根本无法快点到达。你这儿有没有警车能载我一程?” “没有。所有警车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但如果你能回警局……” 瑞德摇了摇头。“方向反了。”转头对泰丽道:“去我们昨晚去的酒吧。” “头儿,没有时间喝一杯了。” “我的车在那儿。”瑞德严厉地反驳道。“车上有安装警灯。”然后对安娜说:“我们在路上了。目前有什么线索?” “很少。女孩们的父亲打来电话。理查德·沃德?” 瑞德点点头。她原本还在考虑家庭内部绑架这种可能性,前夫绑架孩子以此来接近前妻,现在她在心里将这种可能性消除了。这几乎是一种解脱。“理查德是怎么卷进来的?” “沃德的说法是,他驾车在A3220公路上向南行驶,因为交通原因他放慢了车速,这时他看见对面反向行驶车道上,艾拉和露比坐在一辆陌生的汽车里。沃德放慢车速的时候,露比抬头正好看见他,并开始朝他拼命地挥手。他猛地刹车,一辆车从他后面超了上来。等他从车里下来,嫌疑车辆已经离开了。” “上帝啊。有关于嫌疑车辆和嫌疑人的描述吗?” “金属蓝轿车,可能是一辆本田,驾驶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白人男性。金发,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沃德认为车牌的最后三位是EZR,但不能确定。” “总比没有好。皮帕知道吗?” “沃德曾尝试联系她,但无人接听。” “她在法庭上。” “沃德也是这么说。她的手机必须关闭。” “杰克呢?” “他在学校安然无恙。学校的人已被告知不要让他离开。” “至少有一个不用担心了。”红玫瑰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辛夫人!” 泰丽将长时间盯着路面的眼睛转向瑞德。“谁?” “孩子们的外婆。她今天应该要照看露比的。”瑞德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艾拉今天大概不上学。那么辛西娅应该是照看她们两个。她很可能会受伤。” “我们到了,头儿。”安娜说。“辛西娅·克莱顿?沃德已经跟她通过电话了。她正卧病在床。今晨早些时候她打过电话给皮帕,说自己不能来了。” “他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头儿。你不用担心老太太。” “这实在说不通。”瑞德说。“根本没有人有绑架的动机啊。” “别开玩笑了,头儿,你是一名高级警官。”安娜说。“而皮帕是一名备受瞩目的大律师。当然有人有动机。” 泰丽将车停在瑞德的车旁。 “安娜,我换一辆车。”当看到违规停车罚单时,瑞德轻声诅咒了一句。她转动钥匙启动车子,一个安慰的想法一闪而过,还好车没被拖走。她按下一个开关,打开了散热架上的警灯,右手从座位下方拿出一个磁灯。她把磁灯固定在车顶,将车开上了马路,庆幸地看见前面的车辆开始靠边行驶。 “你确定昨晚之后你可以开车吗,头儿?” 瑞德把手机塞给泰丽。“把它插上,重新接通安娜的电话。”她保持着呼吸平稳,声音冷静。“这还是说不通。皮帕会把艾拉和露比单独留在家吗,会吗?” “她可能别无选择。你说过这个星期她有一个大案子。” “会不会是艾拉自己带着露比出去了?”安娜问。 “一般不会,”瑞德说,“但如果昨天的事发生后她头脑不清……上帝啊,都是我的错。”瑞德亮起了红灯,希望在警灯的帮助下能让她们快点到达。“如果今天早上我在家里,而不是宿醉倒在你家沙发上不省人事……” “这不能怪你,头儿。”安娜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看着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在那两个……” “积极点,头儿。你知道……蓝色本田轿车,两点钟方向!” 一条细窄的分隔带将公路隔离成双车道,瑞德和泰丽睁大眼睛看着车子从对面车道上迎面开来。那辆车正在内侧车道上平稳行驶。瑞德驾车横穿公路,朝分隔带驶去,后面的车子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她看着蓝色本田越来越近。“一名男性驾驶员。太远了,看不清细节。前排没有乘客,后排看不到。是的,看上去是一个孩子,女孩。估计就是这辆车了。准备行动。” 随着车子驶近,瑞德屏住了呼吸,注意力集中在后座的乘客身上。突然,内侧车道的交通略有放缓,外侧车道的车辆开始加速行驶。一辆货车挡住了瑞德的视线。“让开!”她大喊一声,猛地刹车,手脚并用从车里钻出来,站到分隔带下,举起警官证。“警察!” 货车放慢了速度。内侧车道交通再次加速。瑞德越过分隔带,来到另一边的车道上,她从货车前面跑过,朝内侧车道奔去,这时蓝色本田刚好驶过,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熄火的货车前的瑞德。她只瞥见露比长有雀斑的鼻子贴在车窗上。 第六节 瑞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轿车离去,司机和乘客对她的喊声都毫无反应。“蠢货!”她冲一脸茫然的货车司机吼道。几秒钟内,她越过分隔带,回到车里,加速朝分隔带里的紧急车辆专用道驶去。 “安娜,我看见他们了。不管怎样我看见露比了。该车目前在A308公路上向西行驶。车子和描述的一致。抱歉,没有别的线索了,注意力全放在孩子们身上了。我正在追赶。” “收到,头儿。”安娜回复道。“有一架直升机赶过来了,正在靠近。” 瑞德在分隔带的专用道上一个急转,配合闪烁的警灯,猛按起喇叭。她奋力在外侧车道上开出一条路,朝孩子们离开的方向飞速行驶。 内侧车道前方的交通慢了下来,瑞德燃起了希望。在前面行驶的汽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蓝色警灯,立刻让出了道路。瑞德拼命按着喇叭,确保所有车辆让道。 “有利的一面是在我们追上他之前,罪犯都不会知道我们在追捕他。”泰丽说道,语气却不是那么肯定。“如果他们还在这条路上的话。” “他们肯定在。在到达下一个环形路口前没有任何出口。” 直升机的螺旋桨在上方呼呼作响,从她们头顶飞过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瑞德仿佛感觉到巨大的旋翼在猛击她的喉咙。 透过挡风玻璃望去,直升机的影子越来越小,安娜的声音传了过来。“头儿,我们盯住嫌疑车辆了。他在环形路口处离开了。直升机已经盯住了你和他的车。还有两辆巡逻车也在接近,如果你能通过这一段路,就能赶上他们。” 瑞德用力按着喇叭。“我会的。罪犯的驾驶速度多快?” “非常悠闲。显然他既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也没有注意到空中监视。” “告诉直升机保持高度。如果驾驶员听到直升机的声音,他可能会恐慌,然后……”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瑞德声音低了下去。“叫他保持高度就好。看见绕道口了。” “明白,头儿。刚收到消息,罪犯在自控人行横道处停下了,等待行人过马路。真佩服他,这么淡定。” “这么做可以避免引起旁人注意。”泰丽推测道。“真聪明。话说,这不是你家附近吗?” 瑞德驶出环形路口,加快车速。“这家伙厉害。他知道任何搜查都会散开,就把她们带回绑架现场附近。” “他可能是本地人。”泰丽说,“也许他事先观察了你家好几天,一直在等待时机。” “结果我亲手给他制造了一个机会。我不在家。上帝啊,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到——” “头儿?”安娜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打断了瑞德。“你不会相信的,他居然转进了昂斯洛广场!” “耶稣基督。”瑞德猛地刹车,野蛮地倒回她们刚刚经过的拐弯口。“抄近路。试试截住他。” “头儿!这是单行道!”泰丽尖叫着,看着瑞德的车冲向迎面而来的车辆。 “两分钟,安娜,如果这些混蛋让开。”瑞德狠狠地拍着喇叭。对面的车辆采取了避让,人们一脸茫然地看着这辆闪着灯却没有任何标识的车朝着错误的方向疾驰而去。“现场有其他人吗?” “两辆巡逻车已经非常接近。听听这个,该罪犯放慢了车速,他好像在找地方停车?” “你在开玩笑吧!”瑞德一个向右急转。 泰丽望着瑞德,有点迷惑。“昂斯洛广场有什么与众不同吗?听着好熟。” 瑞德看了泰丽一眼。“当然。你周末来这里参加了皮帕的生日宴会。这是我的地盘。”又对安娜道:“我看到他了!正前方蓝色本田,还有——哦不!那两辆警车从别的方向追上他了!见鬼!叫他们退回来!这个混蛋是我的!” 巡逻车猛地停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挡住了本田的去路。瑞德早已解开了安全带,她脚踩油门赶上去,然后猛地刹车。泰丽拉起手闸,弯下身关掉点火开关。瑞德从车上一跃而下,全速冲向本田。 蓝色轿车驾驶员一侧的门打开了,穿着制服的警察也从巡逻车里钻了出来。瑞德拼命地朝他们挥舞警徽。“我抓到他了!” 嫌疑犯大叫着转身,瑞德飞扑上去,把他摔倒在地,将他摁在地上。“你被逮捕了!” 她将他的手臂九十度弯曲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把他的脸按在柏油碎石地面上。“别动,不然我就拧断你的胳膊。”她从腰带上抽出手铐,熟练地铐住了嫌犯。 成功拿下嫌疑人后,瑞德跑向本田。“艾拉?露比?你们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害……”瑞德的声音弱了下去,她看见艾拉和露比瞪大了眼睛盯着现场事态的发展。 “凯茜!你在干什么?”艾拉尖叫起来。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嫌疑犯说道,制服警员把他拽了起来。 瑞德慢慢地转向这个熟悉声音的来源。“史蒂夫?” 史蒂夫·罗宾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脸湿乎乎的,面色苍白,几粒碎石子粘在他的脸颊上。“我听说了你们正在打击车辆税逃税者,但这也太荒谬了。” 第一节 瑞德眉头皱了起来,十分疑惑。她看了看史蒂夫,又看了看孩子们和泰丽,最后视线回到史蒂夫身上。“你怎么会跟孩子们在一块儿?你要下周才开始上班吧。”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答案。 “皮帕打电话给我。”史蒂夫证实了她的想法。“孩子们的外婆生病了。你不在,皮帕又有一个重要的案子。她就问我能不能帮忙。” 瑞德看看艾拉,想要确认史蒂夫的话。艾拉点点头,依旧有点茫然,但当她把整件事放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她笑了。“哟,你以为史蒂夫绑架了我们还是怎么的?” 瑞德不好意思地笑了。“当然不是。” 露比拉着瑞德的手。“凯茜你看,直升机!” 瑞德抬起头,朝直升机挥了挥另一只手,示意危险解除。“跟她们挥挥手,露比丝。” 露比起劲地挥舞着手。机上人员也朝她挥挥手,直升机重新攀升到一定高度,继续在上空盘旋,等待指令。 “凯茜,你为什么要扑向史蒂夫?这是一个新游戏吗?” 瑞德弯下腰直视露比。“你没事吧,宝贝儿?你要和史蒂夫去那儿?” “去公园,然后开车去看河上的船。我们还看见了好大的塔。” “是塔桥。”艾拉确认道。“史蒂夫说人们可以进入塔内参观。他说也许有一天他会带我们去那儿进行一次教学旅行。” “皮帕问了我关于课外辅导的事。”史蒂夫紧张地说。制服警员的手仍按在他的肩上。“这一切其实跟车辆税无关,对吗?” 瑞德站在那儿,一脸困惑。她在他脸上搜寻着背叛的迹象,却一无所获。各种可能性宛如摇骰子般在她脑海里翻腾。“为什么没有人打电话给我?”话还没问完,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手机在泰丽的浴室里。 “我们试过了。”艾拉说。“妈妈早晨去上班前一直试图给你打电话,我们外出的时候史蒂夫还把他的手机给我,让我打电话给你。刚开始无人接听,后来就一直占线。” 面对事实,瑞德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她抬头看了看在高空盘旋的直升机,对一名制服警员说道:“让空中支援离开吧。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虚惊。” 警员犹豫了一下。“长官?” “嫌疑犯其实是我们家新来的儿童看护人。一切都没问题。” 警员似乎还有点怀疑。“但是……” “全部责任由我承担。”瑞德说。 泰丽从车里拿出手机,递给瑞德。“安娜?停止追捕。一场虚惊而已。告诉理查德女孩儿们都没事。她们和新来的互惠生在一起。是皮帕叫他过来代替生病的外祖母。没有人受伤。”瑞德转向史蒂夫,“除了我的自尊心和嫌疑犯的脸。但愿他不会起诉我殴打他。” 她不好意思地朝史蒂夫咧嘴一笑,解开了手铐。“你得清理一下擦伤。艾拉,带史蒂夫上车,把急救包给他。露比,你和他们一起去……我一会儿就过来。首先我得收拾一下自己这边的烂摊子。” 第二节 安娜刚走进室内,理查德·沃德就连珠炮似的说道:“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和负责人说话。你们两个简直是警局的耻辱。我想知道为了找到我的孩子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沃德先生。”安娜·哈格里夫斯伸手做了个通用手势,示意他冷静下来。“请坐,我们会说明一切的。” “我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没有消息,没有任何迹象,什么都没有。我举报了一宗绑架案,告诉你们我的孩子被一名陌生男子绑架了,那人说不定有恋童癖或者就像那些过去被朱丽叶·布拉沃关着的疯子一样,你却要我冷静!”理查德·沃德气得脸色发紫,太阳穴处的青筋抽搐不停。“如果女孩儿们有什么三长两短……” “哈格里夫斯巡佐说得没错,沃德先生。”哈里斯说。“你这样做于事无补。” “听着你这个小——” “够了,沃德先生!”安娜挡在他们中间,向哈里斯投去警告的一瞥。“现在,如果你愿意坐下来,我们有些好消息要告诉你。” 理查德的怒火瞬间熄灭。“好消息?你们找到她们了?她们在哪儿?有没有受伤?如果他敢碰她们一下,上帝助我,我一定会……” “孩子们毫发无伤,沃德先生。”安娜说。“露丝侦缉总督察现在在她们身边。” “卡桑德拉?”理查德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看来她还不算完全一无是处。她抓到那个带走她们的混蛋了吗?” 安娜在理查德对面坐下,心想麻烦事儿来了。“这不是一起绑架案,沃德先生。” 理查德盯着安娜。“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安娜谨慎选择措辞,过去的训练开始起作用。当有人出洋相而不自知时,不要对此紧抓不放。“你所看到的和你女儿在一起的人是她们家的互惠生。” “这太可笑了。戴曼早就不辞而别了。她偷了辆车,然后就消失在鬼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地方。孩子们早就没有互惠生了。” “本来是这样的,福尔摩斯。”哈里斯说,他掀开一支圆珠笔的笔盖,然后用它掏了掏耳朵。“她们找到了新的互惠生,今天刚开始上班。头儿是这么说的。” 理查德·沃德摇了摇头。“不,我看见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也可以是互惠生,沃德先生。”安娜向他保证道。 “菲利帕绝不可能允许一个男人照顾孩子。” “为什么不能?”哈里斯问道。“我想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性别歧视方面的法律。” “哈里斯探员说得对,沃德先生。”安娜说。“露丝侦缉总督察本人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理查德瞪着哈里斯。“菲利帕从来没有告诉我关于新互惠生的事。” “那你最好和她谈谈,先生。”哈里斯幸灾乐祸地笑道。“就我们而言,案子已经了结了。” “我要见我的女儿。她们在哪里?” “在露丝侦缉总督察身边。” “我要她们回到我这儿来。现在就回。” “恕我直言,先生,这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之内。” “那女人就是个祸害。”理查德说。“她不适合照顾任何小孩,更别说是我那两个孩子了。叫她马上把她们带过来。她没有权利跟她们在一起。” “有哪条法院指令禁止露丝侦缉总督察接近她伴侣的孩子吗?” “我倒希望有。”理查德嘀咕道。 安娜耸耸肩。“我们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了,沃德先生。无论你和露丝侦缉总督察之间有什么分歧,那都是你们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 “说得好。可真够团结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我自己去接我的女儿。” “我最后一次跟她通话时,她正在去老贝利的路上,去找孩子们的母亲。” “我会在那儿赶上她们的,等着瞧吧。”理查德最后给了哈里斯一个白眼。对安娜道:“不麻烦你们了。” 第三节 老贝利的安检门前,保安狐疑地打量着瑞德、泰丽和史蒂夫,两个孩子紧随在后。瑞德出示了警徽,解释说他们是来见菲利帕·克莱顿—沃德的,等她退庭之后。 “你们所有人吗?”保安仔细端详了露比和艾拉一会儿,然后点点头。绝对是克莱顿—沃德女士的女儿。眼睛一模一样。他们鱼贯而入,露比触发了警报。 “等等,小姑娘。”保安说道,“我希望你没有试图偷带任何违禁物品进入法院?” 露比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警报器还在嗡嗡作响。 泰丽弯下腰对她说:“亲爱的,你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吗?” 露比摇摇头。 “车钥匙?”泰丽调皮地问道。“你是不是又去开妈妈的车了?” 露比郑重地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开车。我年龄不够。” 泰丽上下打量了孩子一番。“对我来说你已经足够大了哟,亲爱的。现在,我们可以看看你口袋里的东西吗?” “我没有钥匙。”露比抗议道。“凯茜,告诉她。” “没关系的,小二。”艾拉安慰她道。“你的口袋里肯定是有什么金属物品。” 露比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想起了回形针。她把它们拿出来,骄傲地向大家展示一条小小的回形针链。 “真漂亮,露比。”泰丽说着,从孩子手里拿起链子。“让我仔细瞧瞧。”她一只手检查着回形针链,另一只手轻轻推着露比走过安检门。安全过关。她将链子通过安检门递回给露比,果然再次出发了警报。 “越小心越好。”艾拉、泰丽、史蒂夫和瑞德跟着露比穿过安检门,在柜台取各自的物品时,保安朝他们笑道。他看了眼时钟,对瑞德说:“现在他们随时会休庭,午餐时间到了。直走——” “我们知道路。谢谢。” “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见到妈妈吗?”艾拉问。 “抱歉,亲爱的。皮帕最不需要的就是看到你们两个在旁听席上观望。而且,这个案子对孩子来说也不合适。” 艾拉眼神一亮。“难道是一件谋杀案?连环杀手?” “你电视看多了,艾尔丝。”瑞德说。“恐怕我们只能坐在这外面等了。” “要等多久?”露比问。 “估计得有一段时间,露比丝。”瑞德回答。“所以你们自己放松一下。” “也不能太放松。”史蒂夫说。“她来了。” 她们抬起头,看见皮帕从三号法庭出来,正在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妈咪。”露比喊道。瑞德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朝母亲疾奔而去。“妈咪!妈咪!” 吓了一跳的皮帕和同事转过头,看见露比正全速向他们跑过来。 “露比!”皮帕惊呼。“你来这儿……”在看到随行人员后,惊讶的神情变为担心,她犹豫地看了泰丽一眼,然后望向史蒂夫和艾拉。“哦,我的上帝!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觉得可以过来给你一个惊喜。”瑞德毫无说服力地回答道。 皮帕拉起露比的手,狐疑地盯着众人。 “妈咪,凯茜扑到了史蒂夫身上,直升机也来了,还有好多警察!” 皮帕瞥了瑞德一眼,然后一一扫视泰丽、史蒂夫和艾拉,寻找答案。所有人都尴尬地望着她。瑞德在脑海里按照露比的说法修改起了计划好的解释。 史蒂夫走上前。“我们……我们今天发生了一些误会。”他用手揉了揉已经乱糟糟的头发,“貌似孩子们的父亲看见我和女孩儿们在一块儿。换句话说,他看见孩子们在一个陌生人的车里,于是理所当然地报了警,认为我绑架了她们。” 皮帕紧紧握住露比的手,看了看艾拉,然后望着瑞德。“绑架?” “是啊,理查德以为艾拉和露比丝被绑架了。”瑞德一边说一边强忍笑意。 “理查德报了警?”听到这个消息,皮帕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这一切太酷了。”艾拉补充道。“不仅有直升机,还有两辆鸣着警笛的警车,还有别的,虽然凯茜上当了。她扑向可怜的史蒂夫,就好像他是一个恐怖分子!我不得不帮他急救!”她抬头看向史蒂夫,开心地冲他笑道,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袖口。“这可能会给他留下一生的精神创伤!” 史蒂夫看上去有点尴尬。“只是擦伤而已。” “好了,小姐。”意识到同事们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皮帕说。“你似乎已经从创伤中恢复了。我想你今天下午就能回学校了。” “妈妈!” “如果你已经可以满伦敦地嬉闹还掀起了一场搜捕,那让你回去上课肯定也没问题。” “但史蒂夫可以在家给我上课。”艾拉抗议道。 “年轻的小姐,在公共场合请叫他罗宾逊先生。还有,他不能在家给你上课,除非是课余时间的额外辅导。”皮帕想起了自己的礼节,转身对她的同事们说:“真是抱歉。爱德华,米兰达,这是我们家新来的互惠生罗宾逊先生,如你们所知,他刚给伦敦造成一场瘫痪。当然,你们已经认识卡桑德拉和孩子们了。哦,还有,这是卡桑德拉的手下之一。”她补充道,用手示意了一下泰丽·米勒。“我忘了她的名字。” 两位大律师友好地朝众人挥挥手。“昨天的事干得好,卡桑德拉。”爱德华说。“昨晚看到你的新闻,我差点被苹果块噎住了。” 皮帕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是啊,卡桑德拉!我真为你骄傲。今天早上我来到法院,发现你上了头版!卡桑德拉是英雄,露比!” 瑞德盯着地板。“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皮帕态度的大转变。 皮帕突然顿住了,额头现出一丝困惑。“还是说他们仍旧用女英雄这个称呼?”她转向爱德华和米兰达,“你们怎么看?英雄这个词现在是男女皆宜的吗?” 正门处传来骚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爱德华和米兰达深思熟虑的答案被搁置一边。响亮而愤怒的声音与刺耳的警报声混杂在一起。两名庭警和一名保安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 瑞德和泰丽一齐跟上前去,却被皮帕抬手拦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法院安保都会有能力处理好的,卡桑德拉。” 瑞德朝皮帕笑了笑。“英雄的工作永无止境,律师。而且,我想我们应该尽快赶去安检处。你听。” 皮帕闭上嘴,听见了从安检门处传来的叫嚷声。 “哦,我的上帝。理查德!” 警报声再次响起。广播里传出通告。“安检处请求支援。安检处请求支援。” “史蒂夫,你和孩子们待在这儿。泰丽,我们走!” “等等我!”皮帕哀叫着,大步朝瑞德和泰丽走去,一边拼命想保持优雅的姿势。爱德华和米兰达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史蒂夫拉着艾拉和露比的手,不知所措。“和你们在一起永远没有无聊的时候,真的。” 艾拉笑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第四节 瑞德和泰丽来到安检处,发现一片寂静。瑞德亮出警徽。“伙计们,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我们无法处理的。一个疯子试图携带武器闯进来,看起来像是要攻击某位律师。”保安夸张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我们很快就将他拿下了。” 瑞德环顾四周。“他在哪儿?” “保安部。我们会给他一个小时冷静一下,然后再对付他。” 皮帕出现在他们身后。“是不是理查德?”她朝保安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好担心的,夫人。”保安说着,转头看见是皮帕。“哦。”他的神情变得慌张。“我不知道是您。刚才有个疯子企图闯过安检门对您行凶。”保安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解开后露出了一把闪闪发亮的利刃。“致命武器,对吧?而且不只这一把,他的手提箱里还有更多。” 瑞德后退一步,享受着皮帕的尴尬。“律师?” 皮帕看了看四周,庆幸爱德华和米兰达没有跟着她。“我想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 “不,不。”保安向她保证道。“没有误会。他叫出了你的名字。还讲了些疯狂的事情,什么孩子被保姆绑架啦,而罪魁祸首是一个叫瑞德的警官。”保安用手指在脑袋上转了转,表明自己的想法。“十足的疯子,夫人。” 皮帕晃了晃身子,拼命保持镇定。她诡秘地倾身向前。“恐怕,”她缓缓说道,趁机看了看保安的姓名牌,“真相不止于此,罗珀先生。”她犹豫了一下,艰难地让自己说出这句话,然后补充道:“我可以叫你罗伯特吗?” 保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看了看泰丽和瑞德,想要寻求一丝确认。 “鲍勃,被你们拘留的男人,是皮帕的前夫。”瑞德说。“理查德·沃德。”她抬手示意皮帕。“这位是菲利帕·克莱顿—沃德。早先和我们一起过来的两个孩子,之前被误认为被绑架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她们带到这儿来见她们的母亲。哦对了,”瑞德一边补充,一边将自己的警官证递给保安。“我是侦缉总督察露丝。大家都叫我瑞德。这位是米勒探员。” 保安怀疑地看着她们。他把警官证还给瑞德。“要不是这里是老贝利,我还以为杰里米·比德尔会突然跳出来呢。” “罗伯特,”皮帕娇声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放了我的前夫?” 罗珀大声地深深吸了口气。“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夫人。”他说。 皮帕挑了挑眉,标准的大律师姿态。“为什么?” “因为被拘留者试图携带攻击性武器进入刑事法院。” “那其实是一把手术刀。”瑞德解释道。“理查德是一位整形外科医生。” 罗珀耸耸肩。“我们这里来往的人各种各样,夫人。木匠、屠夫、厨师、伐木工……他们可没有试图把自己的工具带进法院。再说,他还做出了攻击行为。” 皮帕有些惊讶。“攻击?” “拜您丈夫所赐,我的同事现在鼻青眼肿。” “前夫。”瑞德纠正道。“理查德打人了?” “他攻击的时候就像一头野兽。我们不得不把他铐起来再搜身。” 瑞德努力憋住笑。“但他并没有手持……武器?手术刀?” “这倒没有。那是我们对他进行搜身的时候找到的。” 皮帕接手讯问,话语间尽显大律师风范。“罗伯特,当理查德刚刚抵达的时候,他威胁你或你的同事了吗?” “没有,夫人。他就那样冲进来,试图径直通过安检门,当然我们没有让他这么做。” “然后他说要见我?” “是的。他说情况紧急,接着就开始说起……呃,他的孩子被绑架了。” “而你们选择不相信他的说法。” “他几乎连话都说不连贯,夫人。起初我们还以为他喝酒了。” “你闻到他呼吸里含有酒精了吗?” “没有,夫人。但他的说法依旧毫无意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告诉他你在法庭上,法庭禁止旁听,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进来。我们语气平静,不像他,明显焦虑不安。然后他就试图冲过安检门,触发了金属探测器。我们努力阻止他,他开始攻击我们。在此期间我们一直遵循程序,使用最低限度的必要武力来制服他。我们把他铐起来,安置在下面的拘留室里。” 皮帕深吸一口气,考虑着自己的抉择,决定不看瑞德或泰丽。 “你看了昨晚的新闻吗,罗伯特?或者今天早上的报纸?” 罗珀盯着皮帕。她简直和她的前夫一样疯狂!他点点头。“我一直对地方事务保持关注。” “那你认出这里的某个人了吗?” 罗珀看着皮帕,仿佛她比她的前夫更加疯狂。 “您的意思是除了您之外吗,夫人?”他缓缓地将目光转向瑞德和泰丽,起初一脸茫然。然后,“你就是那名警察!” “正是如此,罗伯特。”皮帕说。“她是当地真正的英雄。你不这么认为吗?” 罗珀点点头。 “露丝侦缉总督察将在此亲自为理查德的良好品行作担保。对吧,卡桑德拉。”皮帕眼睛紧紧盯着罗珀,声音里却清楚地透出对瑞德的警告,要是敢选错回答,后果很严重。 瑞德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令人信服。“罗伯特是一位优秀的公民。他是一名整形……一名执业医生。他很可能是在赶往一场紧急手术的途中误以为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了。” 罗珀的目光在皮帕和瑞德之间逡巡。 “鲍勃,你有孩子吗?”泰丽问道,带着美国南方人舒缓而慢悠悠的语气。 罗珀点点头。 “那你一定可以理解沃德先生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显然,他冲进来想要见他的……想要见孩子们的母亲,完全忘了自己还带着手术使用的工具。” 皮帕用力地点点头,对泰丽的话表示十分赞同。 “沃德先生只是做了任何好父亲都会做的。”泰丽继续道。“决心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妨碍自己。怎么样,罗伯特,你我下去和沃德先生谈谈,将事情友好地解决掉如何?” “你?”皮帕难以置信地看着泰丽,心情复杂。 “嗯,你们俩谁都无法保持中立。理查德不认识我。也许我能把事情解决掉。” “泰丽说得对,皮普。”瑞德说。“要是理查德不了解整件事的始末,他会一直责备你让女孩儿们跟史蒂夫一起出去,然后指责我……好吧,其他所有事情。泰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两个困惑的孩子还在跟史蒂夫等着,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皮帕。”泰丽补充道。“我认为她们现在非常需要你们俩。” 瑞德和皮帕望着罗珀,眼里带着恳求。 “我可不敢保证任何事情。”他说。 第五节 “爸爸!”一看见父亲和泰丽出现在明亮的老贝利大堂里,露比立刻跑上去迎接,扑进他敞开的怀抱里。 艾拉迷惑地看了她母亲和瑞德一眼。“你可没说我们等的是爸爸。” “我们也不清楚要等多久,亲爱的。”皮帕说。“你知道的,要是早先就告诉露比这件事她会怎么样。” “但他怎么会在那儿?”艾拉问。“他被审问了?” “艾尔丝,你爸爸在等你。”瑞德轻轻将艾拉推向理查德,他正紧紧抱着露比,仿佛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她。 艾拉向前走去,试图表现出庄重,但最后几步还是忍不住跑了起来,伸手抱住父亲的腰。“你绝对猜不到今天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也许猜得到,亲爱的。”理查德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那么,你会把我介绍给你生活中出现的新男人吗?” 艾拉抬头看看父亲,脸上交织着惊讶与担忧。“凯尔文?” “那是他的名字吗?我记得泰丽说他叫史蒂夫。” 艾拉扮了个鬼脸。 “他叫史蒂夫,笨蛋。”露比说。 理查德看了看瑞德、皮帕和史蒂夫,担忧地走下楼梯。 “在戴曼放假期间,史蒂夫负责照顾我们。”露比解释道。 理查德领着女孩儿们走下台阶,朝紧张的儿童看护人伸出手。 “爸,这是史蒂夫。”艾拉说,特地将重音放在名字上。“他会为杰克进行课外数学辅导。”她补充道,希望父亲忘了刚才她不小心说漏嘴的关于凯尔文的事。 “我是史蒂夫·罗宾逊,新来的儿童看护人。”他笑了笑。“不是她们的绑架者。” 看着史蒂夫衣衫不整的样子和微微受惊的神情,理查德进一步缓和了态度。“很高兴见到你,史蒂夫。今早的事我很抱歉。”他看了眼皮帕。“当然,如果我在第一时间被告知是你在照顾孩子,这件事是绝不会发生的。” “我打算在这周告诉你的,理查德。”皮帕说。“罗宾逊先生原本下周一才开始上班,但母亲身体不适,关键时刻只好请他帮忙了。” “你的擦伤挺严重的。”理查德说。他把露比放在地上。“我听泰丽说你被飞扑在地。” 史蒂夫咧嘴一笑。“没事儿。我很高兴得知家里有一位能干的警官可以确保孩子们的安全。我都不敢去想,如果我是一个真正的恶棍,凯茜会怎么对付我。” 理查德硬生生地将视线转向瑞德。“是啊,我明白感谢是必须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瑞德点点头表示接受,偷偷地朝皮帕投去得意的一瞥。“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卡桑德拉可是本周的大英雄,理查德。”皮帕自豪地说。“你看了今天的报纸吗?” “你是指本地的报纸吗?我不太关注这些。不过是的,我看见报道了。可惜在你拉住她之前她跳了下去。不然你还可以收获更多好处。” “理查德!”皮帕不安地看了看艾拉。 瑞德正想开口反驳理查德,但她看见皮帕瞥了眼艾拉,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泰丽,”瑞德说。 “是啊,我们都有事情要做。”理查德同意道。他看着瑞德。“我想你是要加班加点追捕那个阉割基佬的疯子了?” 瑞德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是的,接下来的一两周会很忙。”她对皮帕说:“这周每天晚上我都会晚回来,律师。警司盯着我呢。” 理查德笑了。“这么说你无法加入我们了。史蒂夫,这周找一个晚上我们可以请你吃顿饭吗?我很想了解一下照顾我孩子的人。菲利帕,你也会一起来的,对吗?露西和我,还有史蒂夫和他的……我猜你有妻子或者女朋友吧?” “那太好了,理查德。谢谢你。我和我的女朋友都很乐意过来。” “菲利帕,如果你的母亲身体好了,她可以和孩子们一起过夜。”理查德继续道。“星期五,帕特森餐厅,如何?”然后对瑞德说:“真可惜你要工作,卡··桑德拉。” “说的是啊。” “瞧我忘了自己的礼数。”理查德说。“泰丽,如果你能加入我们,我会很高兴的。你刚才出色地解决了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幸的是泰丽和卡桑德拉一样要工作到很晚。”皮帕立刻说道,明确表明没有争论的余地。 瑞德瞪着皮帕。“看来周五晚上我们只能在局里吃外卖了,泰丽。就我们俩。” 第六节 皮特·梅特卡夫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李,去饮料机那儿帮大伙儿买点洗碗水好吗?” “你要喝什么,头儿?” “纯黑咖啡。”等李·罗伯茨走出门外,瑞德问:“那么,关于自杀案你们得到什么情报了吗?” 梅特卡夫摊摊手。“一堆混淆视听的,真正有价值的没多少。” “说。” “我和一些伙计是老交情,所以很容易就得知了局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可以确定的是,事情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梅特卡夫用笔敲了敲桌子。“这其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瑞德倚在桌边。“怎么回事?” “性毒品犯罪组正在处理这件案子,政治保安处也介入了,调了一整个团队过来——全是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我设法找到了一个老搭档,卡尔·西尔维,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告诉我这次的调查不同寻常。” “西尔维?这名字听起来很耳熟。” “还是制服警员的时候,我和卡尔曾参加过Soho区击战。通常情况下他什么都告诉我,但这次我提起自杀案的时候,他却守口如瓶。让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知道这事儿吗?” “不知道。” “那就继续别让他知道吧。这个卡尔·西尔维是什么警衔?” “侦缉督察,头儿。” 瑞德笑了。“那倒让我有了些优势。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梅特卡夫递给瑞德一张名片。“他喜欢和女性交谈,所以你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但估计他也给不了你多少信息。如果政治保安处没有介入,那就另当别论了。” 瑞德咬了咬嘴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不会让一桩罪案辱了自己的名声。” “没错,头儿。” 罗伯茨捧着三个泡沫塑料杯走了进来。 瑞德从他手里接过一杯。“那么,关于我们那位变态大楼纵火犯,你俩有什么新发现?” 梅特卡夫从罗伯茨那儿接过第二杯。“不是很多。但李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瑞德转向罗伯茨。“究竟多有趣?” 罗伯茨微微红了脸。“嗯,也许只是巧合,但所有的火灾都跟谋杀案发生在同一个晚上。” 第一节 “法医们在吧,吉姆?”瑞德问。 麦肯锡站在房间前面向瑞德报告起来。“新鲜出炉的报告,墨迹都还没干透呢。”他翻了一页。“不知道这些有没有帮助,不过在最新一名被害人的伤口附近也发现了硝酸钠和氯化铵的痕迹,跟第一名被害人一样。这不可能是巧合。” “这就是导致被害人死亡的原因吗?”泰勒问。 听到这个问题,麦肯锡笑了笑。“我认为套在头上的塑料袋与此有点关系。根据休里斯的说法,这些化学物质并不会特别致命。你不会希望在茶里喝到它们,但就算喝到了也不会有任何伤害。毒性检验显示无毒。只有皮肤上有这些痕迹。” 瑞德双臂交叉,盯着地面。“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了?” “和平时一样。皮肤、毛发、被害人尸体还有其他种种。其中一个样本和他女朋友匹配。尸体上的纤维来自现场发现的寝具,指甲里的微量物质已确定为植物。准确来说就是瑞典甘蓝。” “瑞典甘蓝?”泰勒环顾四周。“我听漏了什么吗?” “被害人在一家超市工作。快跟上。”瑞德转向麦肯锡。“吉姆,这些化学品常见吗?一般用在什么地方?” 麦肯锡扫了眼众人。“有谁上学时的专业是化学吗?” 大家集体耸耸肩,表示没有。 “我会调查这个问题的,头儿。”麦肯锡说。“我儿子在大学里学习化学。我给他发封邮件。不过他是个典型的大学生。常常在床上宿醉到中午。所以你们不需要屏住呼吸。” 泰丽·米勒用手肘戳了戳泰勒。“他的意思是除了你,巴兹。” 第二节 “坐吧,卡桑德拉。” “我没事,长官,真的。” “不,卡桑德拉,请坐。”科林·布雷克说,语气近乎客气。 瑞德耸耸肩,挑了个离窗户最近的椅子坐下。一名文职人员告诉她警司在等着见她。原因不明。难道她又做了什么吗? “我还是坚持那天说过的话,凯茜。”布雷克开口道。“我们必须遵守相应的规则。不过,我认为道歉还是必要的。” “长官?我已经说过我很抱歉了。” 布雷克打开抽屉,抽出一张报纸放在桌上。“虽然我不同意你的做法,凯茜,但是从我收集到的报纸来看,所有头版刊登的关于伦敦警察厅的报道都是好消息。而且警察厅总监似乎也接受了这个观点。你确实是位英雄。” 警监?瑞德按捺住得意的笑容,彬彬有礼地点点头。“我很高兴你们两位都这么想,长官。但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只是本能地采取了行动。” “也许吧。不过新闻媒体向来不是我们的拥护者,所以这样的报道确实对提高我们的声誉大有好处。” “特别是将我视为一名高级女警官吗,长官?” 布雷克刻意忽略了瑞德的话。“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不要觉得受到冒犯。我不得不问一句,你是否需要接受心理干预……来帮你应对那段不快的经历?我可以安排心理咨询。”说话间,布雷克并没有看瑞德。 “不,长官,我很好,谢谢你。” “我必须问一下。有时候这事儿还挺有趣的。”布雷克继续道。“如果你成功救下了那位女士,你早就上台接受表彰了,还会有媒体报道。照现在看来,后者抵消了前者。” “关于那位女士,长官。”瑞德大着胆子说道。“塔莉娅。” “她怎么了?” “在跳楼之前,她对我说了一些事情。这些事一直困扰着我。所以我做了一点调查。” 布雷克神情一暗。 “我是在私人时间进行的调查,长官。您认识卡尔·西尔维探员吗?” 布雷克带着警告的眼神点点头,算是回答了瑞德的问题。 “塔莉娅很害怕。”瑞德说。“害怕到宁愿跳楼自杀也不愿选择别的解决方法。” “别的方法?” “我还没有想到是什么。但那不是抑郁症,也不是为了寻求关注而做出的错误傻事。她的眼神带着恐惧。真正的恐惧。昨晚我和卡尔·西尔维谈了一下。” “西尔维联系你了?” “是我联系他的。”瑞德说。“我觉得他知道的要比他透露的多得多。” “凯茜,他是政治保安处的,为什么要和你讨论细节?那桩跳楼案甚至不归我们辖区管。” “这我同意,长官。但他很想了解我所知道的信息。以及塔莉娅对我说过的话。” “这很自然。任何自杀案都必须经过调查,形成死因报告。” “不,我的意思是,他真的非常感兴趣。不只是出于行政原因要对有待解释的问题进行妥善处理。正如你说的,长官,他是政治保安处的。我不认为有待解释的问题属于他们职权范围的一部分。” 布雷克看上去有一丝尴尬。他不情愿地抬眼看向瑞德。“我还有自己的警局要管理,卡桑德拉。我不想介入其他部门正在做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最好也这么做。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们自己也有一堆案子要处理,其中一个还备受公众关注,我们应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案子上。” 瑞德向后靠在椅子上。“是,长官。” “那就这样吧。” 瑞德耷拉着肩膀站起来。转身离开时,她感觉到布雷克盯着自己。 “卡桑德拉?” “长官?” “没错,我确实认识西维尔探员。等你把这个案子解决了,你可以再来找我谈谈。记住,只有等案子解决了。” 第三节 在后视镜里看到警灯时,瑞德十足大吃了一惊。 她坐直身子,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副驾驶座上的背包拽到自己脚下。她低头看了看。如果不将身体前倾就无法把包推入座位底下。她知道后面警车里的两名警员正密切注视着自己是否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她打开转向灯,将车停在普劳路上一个合适的停车点。她决定不动背包,见机行事。她拍了拍牛仔裤的口袋,确定警官证在口袋里,放心下来。心想就这样先不要拿出来。 一名警官朝驾驶员一侧的车门走来。另一个走向汽车的前部,检查牌照是否前后一致。来到车边的警官示意瑞德摇下车窗。她按下按钮。 “晚上好,夫人。这只是例行检查。” 说得跟真的似的。“没出什么事吧?” “这是您的车吗,夫人?” “我想你们一定已经证实过这是一辆免费停放在球街车库的车。”瑞德顿了顿。别再说俏皮话了,说不定会毁了你的职业生涯。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至少门上写的确实是球街车库。我的车在那儿享受停车服务。” “可以看看您的驾驶执照吗,夫人?” “可以,但今晚不行。驾照在家里。抱歉。” 汽车前面的警官来到车的另一边,用手电筒照了照车的后座。 “你们掉了什么东西吗?”瑞德问。 “您的名字,夫人?” “凯茜·露丝。” “露丝女士,请问您要去哪里?” “回家。昂斯洛广场。” “那是什么风把您吹到了码头区?这有点不像是伦敦西区姑娘会做的事吧?” “我不知道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警官。”瑞德看到那个手持手电筒的警官又照了照前排副驾驶座位。她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向脚下的背包,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已经观察你有一阵子了。”在她车窗外的警官说。“应该说是在过去的三十分钟里。” 瑞德什么也没说,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脉搏甚至跳得更快。 “我们发现你在泰晤士河边停下了两次。每次你都从车里拿出一个包,沿着河堤行走,环顾四周,然后回到车上。” “这什么时候成了犯罪了?” “不是犯罪。”警官平静地说。“但这行为确实可疑,尤其是在当前的形势下。” “我可不认为萨里码头会是恐怖分子的主要目标。” “即便如此,夫人。你有携带任何身份证明吗?” 瑞德觉得时机到了。“我可以明早在巴特西警局向你们出示驾照。或者我们现在去那儿也行。我敢肯定会有人为我作担保的。” “你认识在那里工作的人?” “可以这么说。”她几乎可以听见警官脑海里齿轮的转动声。他大概在猜测她是一名文职人员。她的车会立刻被当成是一辆没有标识的警车。既然她的车能在车库里享有免费停车待遇,那她很有可能是重要人物。 “而你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是吗?” “等等,也许我有。”瑞德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伦敦警察厅警官证,递给他。警官把手电光移向证件,瑞德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立刻立正行礼。“长官。” “放轻松,警官。”瑞德接过警官证,举起贴在副驾驶座的窗户上。另一名警官用手电筒照了照,赶紧后退了一步。 “抱歉,长官。我们以<kbd></kbd>为……” 瑞德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让我停车这件事你们做得很对。就你们所知,我很有可能携带了炸弹。你俩观察工作做得不错。我都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谢谢长官。” 瑞德决定再碰碰运气。“显然你对伦敦的这个区域很熟悉吧?” “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长官。” 瑞德会意地点点头。“你可能还在想为什么我会在黑夜里在德特福德码头闲逛,对吗?” “是的,长官。这似乎相当奇怪。” “我在调查。”瑞德说。“我正在写一本小说。” “小说?” “犯罪小说。你懂的,摩斯探长之类的,但没有牛津大学那种情节……我的意思是,在那种偏远小镇,现实生活中一年可能难得发生一起谋杀案。” “电视里的警察剧都这样,长官。完全不现实。” 另一名警官也加入了谈话。“还有那部?真好奇那个村庄里还有谁没被杀。” “没错。”瑞德说道,完全进入了演戏状态。“言归正传。在我的书里,每一个细节都将是精确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小说里有一个角色想要把枪扔进泰晤士河。但他要在哪里做这件事才不会被发现呢?我希望读者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因此我需要实地考察一下。但我看到的每一个地方不是太繁华、照明太充足,就是遍布闭路电视。” 后加入谈话的警官开口道:“您知道阿霍伊中心吗?格莱舍街上的?” 瑞德摇摇头。“就像他说的,我来自伦敦西区。” “那您一定知道切尔西湾在那儿吧?” 瑞德摇了摇头。“听说过。但从来没去过。” “那里有一段相当长的堤岸,非常荒凉。对你的角色来说是理想去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直接带你去那儿。” 瑞德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仪表板上的时钟。“谢谢你们,但已经很晚了。我车上有卫星导航。我会再找一个晚上试试的。格莱舍街,对吧?谢谢了,小伙子们。” “不用谢,长官。” 瑞德看着两名警官回到车上,才发动汽车,慢慢驶离,她从镜子里看到他们朝她摆了摆手。她转了个弯,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这才弯腰将背包塞入座位底下。 第四节 瑞德拉起手刹,关闭引擎,坐在车里盯着家门口。 我到底在想什么?身为伦敦警察厅的高级警官,大半夜的我居然在码头四处游荡,寻找丢弃非法枪支的地方!瑞德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震惊。 她把车停在石子路上,转向灯在黑暗中闪了两下。瑞德还没把钥匙完全插进锁孔,门就开了。 睡眼惺忪的皮帕头靠在门框上。“嘿,陌生人。我想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你在干嘛?”瑞德低声说。 “我一定是在沙发上睡着了。”皮帕打了个哈欠。“你为什么穿得像个报童?” 瑞德摘下帽子。“我们在执行监视任务。” “吃过饭了吗?” “我不饿,谢谢。”瑞德脱下运动鞋。“我还有点事要做,亲爱的。一些文书工作,我不想留到明天早上。我只要一杯咖啡就够了。要不你先上楼吧?” “我想我会的。”皮帕吻了吻瑞德的脸颊。“要我帮你把包拿上去吗?” 瑞德调整了一下搭在肩上的背包带。“不用了,没事儿。里面有些笔记,我等下要整理。” 皮帕耸耸肩。“那晚安啰。” “晚安,律师。”瑞德在皮帕唇上匆匆一吻,不想让自己大汗淋漓的身体太靠近她。她听到楼上卧室传来了关门声,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打开。她环顾四周,拼命想给那把枪找一个藏匿之处。今晚她无法再将它放回搁脚凳里,也无法再去码头区走一趟。这把枪带在身边,她实在放心不下。 也许我本就想留着它。比尔肯定早就知道,如果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伊丽莎白就会把那个盒子交给我。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迅速地查看了一下电子邮件。痛苦地意识到那把枪还在她身旁的背包里。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出决定。 她将最后一点啤酒一饮而尽,点击屏幕上的备忘录图标,一条一条地查看,勾选出已经完成的事项。还剩三件。 安排保龄球之夜 预约理发 购买电子阅读器 瑞德抬头望着天花板。如果你在那里,比尔,这个阅读器是送给你的。 她输入了一行文字:跟泰·米谈上课的事——急! 第五节 “耶兹,你一定要在早上十点吃卷饼吗?”安娜双肘支在桌上,用手抱着头,假装十分厌恶。 “这是惯例。”哈里斯说。“治愈宿醉的惯例。” “那么多果汁奶冻让你鼓起勇气没有?” “鼓起勇气干嘛?” “你本该求婚的,不是吗?” “是吗?”哈里斯专心地对付着眼前的食物。 “你没有,对吧。” “时机不合适。” “真窝囊。” “事情没那么简单。”哈里斯用手背擦了擦嘴。“关键是她的弟弟。” “妮基有一个弟弟?” “他就是个十足的傻瓜。我是说真的。脑袋里缺根筋。” “他不喜欢你和妮基在一起?” “不是那样的。但他们俩住在一块儿。” “住在一块儿?” “同一间公寓。他的亲人除了妮基就是一些酗酒的叔叔。她可以说是他的一切。” “没有父母?” “她不怎么谈这事。他们被送进了收养所,从那以后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这位弟弟多大了?” “十八九岁,我估计。” “他很快就会找到自己的住处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儿,安娜。他不会,也不能。” “不能?” “那个笨蛋几乎不怎么换衣服。而且每次我一转身,他就在那儿。”哈里斯的目光越过安娜。“我爱妮基。他是她的弟弟,我知道自己应该多一点同情心。但一想到她要他过来和我们永远住在一起,我就怕得要命。” 安娜点点头。“我也不希望自己男朋友的亲戚和我住在一块儿。” “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让我感到害怕。”哈里斯哆嗦了一下,看向安娜。“难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吗?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和她过二人世界,难道有错吗?” 安娜将咖啡喝完。“那你打算怎么办?” 哈里斯耸耸肩。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卷饼上:“不知道,但我还不至于冲动行事。” 第六节 瑞德总算找到一个停车位,顺手将住宅区停车证放在了仪表板上。史蒂夫的本田车停在车道中间,正好令第二辆车无法驶入。男人啊。 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宛如晶莹的肥皂泡,飘荡在初夏的微风中。瑞德循着欢笑声来到屋子后面的花园。透过铁门望去,一个泰迪熊野餐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妮沙特小姐和露比丝公主!又在开派对了?” “凯茜!”露比和妮沙特朝铁门飞奔而来。 “这不是真的派对。”露比解释道。“只是为泰迪熊举行的。” “还有娃娃们。”妮沙特说。 “当然。”瑞德笑了起来。“怎么能少了娃娃。”她在警报器上键入四位密码,加入到女孩儿们的队伍里。“嘿,它们穿的是什么?” “纱丽。”露比说。“妮沙特的妈咪做的。你猜怎么着,凯茜?” “怎么了,露比丝?” “马上就是妮沙特的生日了,我们都打算穿纱丽。真正的纱丽!” “你们太幸运了!” “你要来杯茶吗,凯茜?”妮沙特提议道。“我们用青草制作了一种特别的绿茶。” “听起来很好喝。”瑞德瞄了眼看上去像是毛茸茸的动物们刚从滑铁卢战役中死里逃生的场景。“下次好吗,妮沙特小姐?”瑞德揉了揉妮沙特乌黑的头发。“在露比的看护人回家之前,我得和他谈谈。”然后对露比说:“史蒂夫在哪儿,宝贝儿?” 露比朝屋里指了指。“在辅导艾拉的功课。史蒂夫说我们可以在这里随便玩耍。” “你们继续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帮你们收拾。我可不认为妈咪会佩服你们对她的草坪做的事哦。” 瑞德登上布满青苔的台阶,来到占据了房子背面一半的落地窗前。她滑开一扇门,悄悄地,顺利地溜进了客厅。茶几上扔着着一堆课本。凹陷的靠垫、一个茶杯和一个可乐杯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人待过。走廊那头开放式厨房餐厅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瑞德慢悠悠地穿过走廊,刚想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欢迎,艾拉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他是我第一个真正的男朋友。” 男朋友?瑞德后退一步,躲到门边。 史蒂夫的声音平稳而冷静,也许还带着一点点尴尬。“你爸妈知道凯尔文的事吗?” 艾拉肯定是在摇头。 “你打算告诉他们吗?” “不可能。他们会大发雷霆的。你不能跟他们谈这种事。妈妈一度火冒三丈,就因为杰克和达伦的妹妹说了几句话。至于爸爸,他还以为我是喜欢娃娃和小马的小孩子。” “那凯茜呢?她看起来很酷。” 瑞德无声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整个人贴在了墙上。你知道你随时都可以找我谈,艾尔丝。 “凯茜?不行。我不能跟她说这种事。” 瑞德仿佛派对结束时的充气城堡一般泄了气,觉得自己成了家里的一名不速之客。她离开走廊,穿过客厅,回到了花园。 “好了孩子们,该收拾收拾了。妈咪很快就要到家了。” 第一节 “给,你来擦。”瑞德扔给艾拉一块茶巾。 “这不公平。每次都让我擦。” “因为我们不希望你那纤细的手伸进肮脏的洗碗水里,艾尔丝。哪怕这是温和的绿色童话液体。” “我不明白,与其弄得乱七八糟,为什么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使用洗碗机。”皮帕抬起手看了看。“这会毁了我的指甲的。” “鉴于你做的家务量,律师,你的手大概是这个国家里保养得最美的了。” 皮帕瞪了瑞德一眼。“我可是分摊了一大半的家务活,卡桑德拉。我的手之所以如此美丽,那得归功于理查德的信用卡。他从来没有取消过美甲师那儿的账户。你也应该试试。” “是啊,说得好像我有时间坐在香气弥漫的沙龙里像贵宾犬一样享受悉心照料似的。总要有人为了谋生而工作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卡桑德拉,我可以为你买一把扫帚和一块搓衣板。然后你就可以教艾拉怎样不用真空吸尘器来扫地,以及如何不用洗衣机来洗衣服。” “你不是说你要去洗澡吗,律师?” “是是是。如果不想洗我自己知道。” “幸好我们俩还没有‘上流’到连碗都不能洗,对吧,艾尔丝?”皮帕关上门后,瑞德悄悄说道。 艾拉侧过身,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瑞德心想,时机到了。她说:“我和你,我们是一对好搭档,对吧?” 艾拉耸耸肩。“我想是的。” “你看,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监视你或者别的什么,但昨天我提早到家,无意中听到了你对史蒂夫说的话。你知道的,关于男朋友的事。” 艾拉放下擦了一半的盘子,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我可不是在生你的气或者干嘛的。”瑞德赶紧说道。 “你有没有告诉妈妈?” “当然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了?” “凯尔文人真的很好。”艾拉说。“你会喜欢他的。” “我敢肯定你妈妈也会喜欢的,如果我们能有机会见到他的话。”瑞德顿了顿,注视着池子里的肥皂泡。“你看,艾尔丝,也许你不希望爸妈马上知道这件事,这我理解。见鬼,有时候我也怕你老妈,但是……”她洗好一个玻璃杯,小心地放在滤干架上。“好吧,我以为你我之间的关系会更好些。我的意思是,我一直是把你当成大人对待的,不是吗?” “有点吧。” “所以当听到你告诉史蒂夫,你不能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有点受伤。这让我觉得你认为史蒂夫比我好。我的意思是,你才认识他一个星期。” 艾拉耸耸肩。她拿起玻璃杯,仔细地擦拭到发亮。“跟史蒂夫交谈很轻松。就像是……”艾拉看着窗外,仿佛在寻找合适的句子。 “你可以和我谈任何事情,艾尔丝。”瑞德继续道。“即使是秘密。别忘了我是一名警察。你很清楚,我从来不谈论那些我不应该说出口的事情。” 艾拉看上去不太相信。 “我知道我是你妈妈的搭档,”瑞德说,“但首先,我是你的朋友。” “是啊,但你也是妈妈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对她保守秘密。” 瑞德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吧?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你妈妈,告诉她我要工作到很晚,让她给你准备晚餐吗?” “嗯。” “好吧,其实我和我的伙计们正在狗和小鸭酒吧里玩飞镖。” “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看,你妈妈不必知道所有事情。特别是当你告诉我这是一个秘密时。只要这个秘密没有严重到我必须告诉她,比如说你烧了你的学校,那么你可以信任我。” 艾拉咀嚼着这番话,将干了的盘子叠在一块儿。“这么说,如果我告诉你凯尔文已经15岁了,你能保证不说出去吗?” 15岁!我的上帝。你连13岁都不到啊!瑞德思绪纷飞。皮帕会崩溃的!她还没有从艾拉已经来例假的阴影中走出来。至于理查德……她说:“那你可以保守那天晚上我和伙计们一起喝酒的秘密吗?” 艾拉点点头。 “既然这样,成交。” 我得好好跟你谈谈关于恋爱这件事。 第二节 “还有人要补充吗?” 众人茫然地看着瑞德。哈里斯环顾四周,希望有人能打破沉默。巴里·泰勒坐在麦肯锡旁边,看上去异常得意。 安娜说:“这家伙仿佛不存在似的,头儿。” “或者是男扮女装。”泰勒插嘴道。“如果将那个离开酒店的女人与此联系起来的话。” “泰丽和我今晚会留在这里查看闭路电视的记录。”瑞德说。“但愿我们能看清她的样子。虽然我个人仍然认为这是同一个人。男人。” “我也是。”哈里斯说。 泰勒嘲讽道:“鬼才信你呢,耶兹。你只会让头儿想些有的没的。” “难道你知道得更多吗?” “不像你,耶兹,我是凭证据说话,而不是凭空揣测。” 泰丽·米勒大声拍了拍手。“巴里!你怎么了?吞了一本字典吗?凭空揣测!真让我佩服。” 泰勒瞪了泰丽一眼。“去你的。”她已经第三次坐在李·罗伯茨旁边了。“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当我在做自己的功课时,你们这些家伙却傻乎乎地毫无进展。” 瑞德用白板擦指了指墙上的时钟。“还有十分钟,巴里。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现在是时候说出来了。我和泰丽还想在今晚研究录像带之前稍微休息一下。” “你比我强多了,头儿。我讨厌那该死的工作。”泰勒坐直身体,正了正衣领,挺起胸膛。“总之,我还在等麦克来证实我的想法。”他对詹姆斯·麦肯锡说:“关于那些化学品,你儿子给你回复了吗?” 麦肯锡看上去略显尴尬。“还没有,巴兹。但我敢肯定他会回复的。” “不用了,伙计。我女儿已经捷足先登啦。”泰勒自豪地说。“好吧,其实是我前妻。但刚开始是珍妮告诉我的,然后琼恩证实了这一点。抱歉,头儿,但法医鉴定出的化学物质实际上使离开酒店的这名女孩成了头号嫌疑犯。我们必须找到她,还有她工作的地方。” 梅特卡夫倾身向前。“你已经解开这个谜团了,对吧,福尔摩斯?” “凶手是管家。”安娜说。“行凶现场是图书馆,凶器是铅管。” 哈里斯和罗伯茨咚咚地拍着桌子。“好样的,安娜!” “小时候我可喜欢玩妙探寻凶了。”梅特卡夫说。“这大概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吧。” “在美国我们管它叫Clue”,泰丽说。 “在我们家则是叫Monopoly。”罗伯茨说。“我总是赢。” 泰勒气呼呼地坐着。 瑞德抬手平息了争论。“好啦,我知道你们急着收工,但先让我们听完巴里的想法,好吗?” 泰勒等他们安静下来,然后故作轻松地来到白板前。“可以吗,头儿?” “请便。” 泰勒拿出笔记本,用粗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两种化学物质的名称。氯化铵和硝酸钠。他把这两种物质圈起来,然后在它们下面写下了第三种化学物质。 “过氧化氢。”他宣布道。“我不会用那些化学符号来烦你们的,不过这是我家珍妮让我想到的,然后帮我将所有的环节联系了起来。”他环顾房间,仿佛自己刚进行了一场里斯讲座,正在等待掌声平息。 “然后呢?”瑞德催促道。 “珍妮这周回到家,一直在兴奋地说起她的生物学普通中等教育证书。” “生物跟化学有什么关系?”哈里斯问。 “谢谢,耶兹。”瑞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炫耀自己的无知,但请你在私人时间再这么做。继续,巴里。珍妮回来,然后……” “嗯,她带了一块肝脏回来。” “肝脏?”罗伯茨盯着泰勒。“什么肝?” “想必你是指动物肝脏而不是人肝吧,巴里?” “羊肝。”泰勒证实道。“从乐购买来的。还包着保鲜膜呢。” “放热反应?”梅特卡夫问。 泰勒看上去垂头丧气。“你怎么会……” “我女儿跟你女儿同龄。全国统一课程嘛。不过别担心,伙计。我不会抢你的风头。你继续。” 泰勒精神一振。“于是她进来,我的小珍妮对我说,爸爸,今天我们在学校做了一个很酷的实验。我给你演示一下好吗?于是她就做了。她把肝脏从袋子里拿出来,往放在水槽里的碟子上随意一搁,然后倒了一些过氧化氢。你绝对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你把她推到一边,将肝脏和一些洋葱扔进平底锅里,然后大快朵颐。”安娜说罢,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瑞德忍住笑。“继续,巴里。这挺有意思的。” “谢谢头儿。总之,肝脏难以置信地开始发出嘶嘶声,像疯狗一般冒出白沫。这块肉从肝褐色、表面光滑变成了粉红色、表面粗糙,就像是被煮过似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接着我女儿伸手将肝脏拎了出来,对我说,爸爸,你摸一下。于是我不得不去触碰它。” “什么,光着手触摸吗?”哈里斯倒吸一口冷气。 “啧。”罗伯茨开口了。“他女儿已经拎着它了,所以不可能有危险。” “真的非常温暖。”泰勒继续道,决定无视质问。“就连碟子也很温暖。” “就像我说的,放热反应。”梅特卡夫解释道。“这是一种能够产生热量的反应。跟呼吸是一个道理。” “比如说出汗?”哈里斯问。 “是呼吸,不是出汗,耶兹。头儿怎么说你来着,喜欢炫耀自己的无知?” 罗伯茨捶了捶桌子。“说得好,巡佐。” 哈里斯愤怒地看着梅特卡夫。“我宁愿做一个处变不惊的无知者,也不要当一个聪明的——” “耶兹!”瑞德提出了警告。 “一个聪明的警员。”哈里斯讪讪地说。 泰勒得意地笑了。“总之,我问珍妮从哪儿弄来的过氧化氢,她说是从妈妈那里,也就是我的前妻,琼恩,她在工作中会用到它。于是我打电话给她,结果发现,”泰勒用记号笔敲了敲白板,“她也有使用氯化铵和硝酸钠。” “我不明白。你太太怎么看也不像是你所描述的那个从酒店里出来的小妞。”哈里斯反对道。“琼恩怎么可能是凶手?” “哎哟喂!”泰勒不由得扶额。“耶扎你知道吗?你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了。请批准我给他灌输点常识吧,头儿。” “别把我扯进来。”瑞德说。“耶兹,巴里并没有指控他的前妻谋杀任何人。他只是提到了她的工作。为了皮特和李,你最好还是解释一下吧,巴兹。” “你们都知道那个染过头发的冒牌金发女郎了对吧?”泰勒问。“那就是过氧化氢的功劳。琼恩向我解释了一通它是如何与氯化铵还有另外那个化学物质相互作用,就是那个什么钠,但基本上是跟染发剂有关。琼恩是一名美发师。” 沉默降临房间。 哈里斯突然开口道:“是啊,太酷了。” 罗伯茨望着他。“你是指身为美发师?” “不,我是指如果你的妻子或女友最后竟然被发现是一名连环杀手。” 第三节 哈里斯瞪着凯文·马歇尔在浴室镜子里的影子。“你一定要站在那儿看我吗?你是从来没见过人刮胡子吗?” “我要上厕所。” “是啊,你就等着吧。我是不会让你在我背后拉开裤链的。”哈里斯光着脚把门踢上。 “你要出去?”凯文在门外问。 “不,在晚上看电视之前,我都要先洗澡和刮胡子。我们当然要出去,你个笨蛋。” “我只是问问。” “我只是问问。”哈里斯不客气地模仿道。 “耶兹,别。”妮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这样让凯文很难受。” “我让他难受?” “他的膀胱功能很弱。” 哈里斯丢下自己的剃须刀,猛地拉开门,噔噔噔地走过妮基和凯文身边。“看来我做了正确的决定。” 妮基帮凯文把门关上,然后跟着哈里斯冲进厨房。“什么正确的决定?” 哈里斯挥开他,盯着窗外的消防梯。“没什么。” 妮基亲热地抱住他。“噢,耶兹生气了,就因为我的凯文需要上厕所。” 哈里斯甩掉了她的胳膊。“看看你,半裸着身子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他有时会跟我一起去拍照现场。他早就看过我全身了。” “但他是你的弟弟。这样是不对的。” “别说蠢话了。我又不是跟他上床了。” “你只是在我留在这儿过夜的时候没跟他睡在一块儿。” 妮基扳过哈里斯的脸,掌纹清晰地留在了剃须泡沫上。“不许再说那样的话,耶兹……” 哈里斯回瞪她一眼,视线飘到了妮基的胸部。“我们还出去吗,还是干点别的?” 第四节 瑞德轻点触控板,另一张磁盘开始播放。乏味的出租车候客点画面,以及覆盖整条马路直到酒店台阶的镜头。她用筷子夹起了更多面条。“再次谢谢你这么晚还愿意留下来。我实在讨厌一个人做这个工作。” “四只眼睛总比两只眼睛效率高。”泰丽·米勒又打开一罐百威啤酒。“但这不是你叫我来的唯一原因,对吗,头儿?” “泰丽?” “头儿,你已经连续一周发出这样的信号了,就好像你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和我谈谈。” 瑞德放下筷子,把包装盒推到一边。“有那么明显吗?” “连那些小伙子们都察觉到了。你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瑞德看上去吓坏了。“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泰丽伸手暂停了视频,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知道。所以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星期三晚上发生了什么?” “星期三晚上?” “得了吧,头儿。自从我们在我家里进行了那次短暂的谈话之后,你就一直想谈论枪支的事情。还有我说过的话,你说过的话。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谁也无法逃避。然后到了周四早上,这件事似乎更加紧迫了。当你提出今晚加班的时候,我立刻就知道你是想聊聊枪支的事。但星期三晚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把你推向了边缘。” 瑞德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她对泰丽讲了伊丽莎白·安德鲁斯给她的盒子。她在盒子里发现一把枪。把枪拿在手里的时候,她想起了“猎人”,想起了比尔之死。她担心把枪藏在家里会被孩子们发现,于是决定扔掉。结果差点被码头上的巡逻车看到。 “现在这把枪就藏在我汽车的后备箱里。”瑞德说。“我不敢把它放在家里,也无法安全地摆脱它。而现在我又不想扔了。所以我在想……” “何时何地?” “什么?” “何时何地?我很乐意教你。但我们不能利用警察设施。这会产生太多棘手的问题。我不认为英国有许多公共靶场。目前为止我知道的也就只有泥鸽飞靶。” “我知道一个地方,在肯特郡。九十分钟车程。在那儿可以待一个小时。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下午,或者……” 瑞德的话被一阵大声喧嚷和楼下警局停车场传来的砰砰关门声所淹没。 “他们今晚提早开工了?”泰丽在窗前徘徊,趁机获得了一些思考时间。“制服警员们很忙啊,头儿。一群十几岁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女学生。我敢保证她们没有一个人超过十六岁。她们穿的是什么呀?” “你是想问她们没穿的是什么吧。”瑞德透过泰丽的肩膀向外望去。“估计是在公园里喝廉价苹果酒喝多了。上帝啊,你看那个女孩!那根本不是裙子。而是一条围巾!看看她!上衣这么透。” “她们也不是那么糟,头儿。别告诉我你在她们这个年龄的时候不是这样。” “在她们这个年龄我还是平胸,连胸罩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老妈绝不会让我出去……”瑞德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一股怀旧的气息。“事实上,我母亲自己常常醉得不醒人事,就算我出去了她也不知道。但我绝不会穿成那样。自尊心我还是有的。” “今晚越来越像忏悔之夜了,头儿。”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用自己的问题来烦你。” “我们是共同分担了一个问题……” “你介意我再分享另一个吗?” “你在想什么?” “那个站在路虎揽胜旁边的女孩。” “她怎么了?” “我认识她。”瑞德狠狠地拍了一下窗台。“我以为上次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显然不是。” “头儿?” “她的名字叫米丽娅姆。公休日的时候,我在一家百货商店抓到她行窃。在对她进行私下警告后,我放走了她,然后挨了警司一顿臭骂,因为我没有把她的名字放进系统里。” “看来这一次她的名字要进入系统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可不是吗。这五个孩子即将被一个污点伴随一生,就因为某个过分热心的警察失去了判断力,结果将她们送上了这条路。” “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头儿。” “不。那是朱利安·戴维斯。上蹿下跳的小希特勒。天知道他是怎么获得巡佐臂章的。估计他从来没有实施过一次真正的逮捕。只会挑些容易的目标,比如这些孩子。我要去楼下拘留室。” “但是头儿,这事不归我们管。” 瑞德看着戴维斯将女孩们赶进拘留室。“我敢说现在这个时候,我是警局里级别最高的警官。这事我管定了。” 第五节 瑞德示意拘留室的警员过来借一步说话。他们站在拘留室服务台后面的门口,恰好在挤在另一侧等候区的女孩们的视线之外。戴维斯大喊着维持秩序。女孩们叽叽喳喳的,但还不算过分。瑞德见过更糟的。 “长官?周五晚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在楼上看见戴维斯巡佐带了一群女孩进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还没见到她们,长官,不过我猜跟往常一样,扰乱治安,未成年人饮酒。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苹果酒?” “不,廉价啤酒。超市几乎是免费赠送。都被我们买下了。” “这可不是警察打发工作时间的最佳途径。” “尤其是在周五晚上,长官。再过几个小时,我们这儿就要人满为患了。我希望在十点前把这些孩子都放了,可事实是没有人能在午夜之前离开。” “你们就不能友好地给她们一个警告,然后送她们回家?” “我认为警察狄克逊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长官。从戴维斯把她们押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一系列的程序就启动了。指纹记录,DNA记录,文件记录。” “但她们还未成年。她们需要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这是肯定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们要在这里待到午夜才能离开,我们需要和她们的家人联系,等他们过来,然后处理一些文书工作。每次轮到戴维斯周五晚上值班,他总是这么干。但我能怎么办呢?我们是同一级别。他负责外勤,我负责内勤。根本和他说不通。” “我知道这种人。”瑞德同情道。“周五值夜班的时候,对付一群十几岁的女孩要比处理酒吧闹事轻松多了。这些孩子中有谁有前科吗?” 巡佐环顾房间。“据我所知没有,但她们也有可能在其他人值班的时候被抓过。” 瑞德看着米丽娅姆摇摇晃晃地走上前。 “我要投诉这个色狼。”女孩说,在柜台前晃来晃去。她看着门口的值班警员,手却指着戴维斯。“他把我们押上车的时候居然摸我。” “别理她,长官。她们都这么说。”值班警员回到桌前,旁边的同事正在讯问一名入室盗窃嫌疑犯。瑞德站在门边,在众人的视线之外。她示意泰丽也退回来。 “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值班警员问。 “滚开,猪!”米丽娅姆转身和她那群喝彩的朋友们击掌。 瑞德感到有些难堪。值班巡佐却毫不在意。 “请报上姓名和住址,出生日期,还有你的一位家庭成员的联系电话。” 米丽娅姆闭上一只眼睛,试图看清办公桌后面的人。“米妮鼠。迪士尼乐园。昨天刚出生。” 一阵欢呼和大笑声回应了她。 值班警员耐心地笑了笑。“我们再试一次好吗?你叫什么名字?” “唐娜鸭。” 笑声更欢了。 “戴维斯巡佐,帮个忙好吗?”拘留室警员指了指另一侧的房间。 戴维斯把其他女孩带进那个房间,关上门。瑞德和泰丽看着米丽娅姆,失去了欣赏她的观众,她那虚张声势的气焰明显被浇灭了。 “姓名。”值班巡佐再次问道,声音平静而坚定。 “米丽娅姆·福斯特,” “出生日期?” 瑞德听着米丽娅姆顺从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怜的孩子。她才,多少,14岁?” 泰丽点头确认道:“到12月份她才15岁。看她的住址,不是在你家那一带吗?” “不是很远。这说明她们家并不缺钱。那她干嘛要上商店里偷东西?” “为了让她的伙伴们刮目相看?” 瑞德摇了摇头。“就她一个人。我抓到她的时候她吓得魂不附体。” “你家有谁可以让我联系得上吗,米丽娅姆?”值班警员问。 “爸爸妈妈忙着在汉普顿度假呢,没空担心他们的女儿。” “那现在是谁在家里照顾你呢?” “没人。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警官敲了敲键盘。 “这合法吗?”泰丽低声问瑞德。“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 瑞德耸耸肩。“对于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当然合法。只要给她留下买食物和一切用品的钱就行。” “看来我不得不打电话给社会福利机构了。”她们··听见值班警员说。“我们需要一位监护人。” “我可以照顾自己。”米丽娅姆反驳道。 “不是那个意思。”值班警员解释道。“在我们决定怎么处理你的事情时,我们需要一位成年人监护你和你的行为,然后确保你安全回到家。” “要我去跟他谈谈吗?”泰丽提议道。“我可以当她的监护人。” “谢谢,不用了。我都不知道那样做是否被允许,警司那儿肯定是不同意的。不能这么做,米丽娅姆必须自己处理这件事。就像那人说的,她现在已经进入程序了。我们能够期望的最好的事就是她能闭上嘴。这样吧。” 瑞德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警察名片。“今晚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把这个给值班巡佐,告诉他一定要交到社工手里,然后让他(她)给我打电话。我想了解更多关于米丽娅姆的事。” 第六节 瑞德和泰丽回到简报室,只见笔记本电脑盖着。房间里充斥着外卖中餐和啤酒的味道。空盒子空罐子凌乱地散落在桌上。 “咱俩真是邋遢鬼。”瑞德盯着显示屏。“是你关掉的吗?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的记录没看呢。” “不是我,头儿。肯定是哪个文员看见它开着,又以为我们已经回家了。” “还好警司没见到这番景象。” 泰丽拍了拍瑞德的肩膀。“头儿,我想他看见了。你瞧。” 瑞德转过身,只见白板上写着一行黑色大写字母。 露丝——到我办公室来。马上!!!布雷克。 “哦,见鬼。”瑞德抓着椅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指节发白。“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么晚了布雷克在警局干什么?” “不知道,头儿。”泰丽将窗户敞开到最大。“但最好不要让他久等。在我看来三个感叹号说明事态严重。这里的烂摊子我会收拾的。” 瑞德整了整上衣。又去洗手间检查了一下牙齿里有没有面条残渣。这才敲了敲布雷克办公室的门。 “长官,我可以解释。”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事情不是……”瑞德的声音轻了下去,围着布雷克的桌子坐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她立刻认出了总警司塞西尔·爱德华兹。 她的目光落在副助理警察厅总监莫里斯身上,强迫自己不去想比尔·安德鲁斯葬礼上的那次醉酒交流。 她不认识那个女人。瑞德觉得她不是警察。她瞥了眼女人拿着的文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英国皇家监狱局。 瑞德抬头看着布雷克,所有关于中餐餐盒和空啤酒罐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卡桑德拉。”布雷克说,他的语气严肃但又平静。“恐怕有坏消息要告诉你。” 瑞德的视线离开了布雷克。她看了看总警司、副助理警察厅总监,又看了看女人。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 “事关内森,对吧。” 布雷克点点头。“今天早些时候,内森·亨特在被转移到伍斯特郡监狱等候审判的途中,押送车遭遇伏击。司机当场死亡。另外两人还在医院。” “内森呢?” 布雷克按了按左眉上方的额头。“截至目前,这位‘猎人’下落不明。” 第一节 “来点咖啡吗?”皮帕吻了吻瑞德露出的肩膀。 瑞德在被子下动了动身体。“嗯,好极了。”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几点了?” “七点半。我想你应该要醒了。” 瑞德单肘强撑起身,接过皮帕手里的杯子。“我可以一觉睡到午餐时间。等这个案子结了,也许我真会这么做。但今天我必须回警局去。昨晚发生了些事。” “不会又是一起凶杀案吧?” 比这更糟,瑞德心想。嘴上却说:“不是,我们只是要完成查看闭路电视记录的工作。” 皮帕抚平了她们之间的床单。“你昨晚几点回家的?” “半夜才离开警局。”瑞德努力不去想“猎人”逃跑的事。到了某个阶段,她必须告诉皮帕。但不是现在。 “我十点半上的床。”皮帕说。“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留下理查德和露西,还有史蒂夫和凯瑟琳在那儿喝白兰地。” “史蒂夫和凯瑟琳?” “互惠生史蒂夫,还有他的未婚妻?快醒醒!” 瑞德呻吟道:“当然。我都忘了那个白痴邀请了他们。可怜的史蒂夫,又一次陷入了艰难处境。” “还好理查德表现出了他最好的教养。显然他花时间想明白了,绑架指控这件事完全归咎于自己。事实上,用你那讨厌的陈词滥调之一来说,史蒂夫和理查德一见如故。” 瑞德蹙了蹙眉。“我的陈词滥调?” “我才不会用这个可笑的字眼呢。” “你刚才就用了。” “是的,但我只是提出一个观点。总之结果就是,理查德和史蒂夫彼此惺惺相惜,露西和凯瑟琳也相处得很好。” “她俩也一见如故?” 皮帕无视瑞德的嘲讽。“我们后来才得知,凯瑟琳也是教师。不幸的是她是在本地的一所公立学校教书,不过我想我们都得从某个地方起步。” “总而言之昨晚很顺利呗?”不像我,瑞德心想。 瑞德看着皮帕绕过床沿,盯着窗外,肩部肌肉紧绷。“猎人”逃跑的消息肯定上新闻了。 “嗯,毫无疑问史蒂夫得到了理查德的认可。”皮帕开口道。 瑞德松了口气。 皮帕看上去却丝毫没有放松,她的声音显示出紧张。“理查德不停地谈到,既然戴曼走了,一旦史蒂夫上任,我们要为孩子们做哪些打算。”她转头看向瑞德。“他再次提到了寄宿学校。” “我敢肯定史蒂夫一定觉得理查德的想法过时了。”瑞德说。 “恰恰相反。史蒂夫完全赞成。他认为孩子们如果上寄宿学校,将会在各方面都接受到高水平的教育。他甚至为艾拉推荐了一所西南部的学校。” 瑞德把没喝完的咖啡放在床头,拍了拍身后的枕头。“你看,首先我们不知道戴曼居然会一走了之。其次,我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孩子们一整天都不在身边。” “是的,如果可能的话,但是……” “但是?” “眼下我们俩都很忙,凯茜。我的意思是,看看今天。本来是休息日,你却又急着要走。而我星期一还有一堆案子要复审。我们都有自己的职业生涯要考虑,我不想每天都在担心谁去接孩子,在一个互惠生离开之后再面试另一个。理查德只是想到了一个适合所有人的最佳方案。而且他愿意承担所有的费用。” “这不是钱的问题,律师!事关拥有一个家庭,并且保持家人团聚。”瑞德端详着皮帕的脸。“你确定就这样而已吗?理查德这么想让孩子们上寄宿学校实在是太突然了。” 皮帕没有回答。 “皮普?” 皮帕转身面对瑞德,眼睛里噙着泪水。“抱歉,凯茜,但很明显他想让孩子们尽可能远离你。” 第二节 瑞德龙飞凤舞地签完一份表格,将其放在越摞越高的文件堆上。她抬起头,正好看见泰丽·米勒从门外探头进来。 “有什么消息吗?”泰丽满怀希望地问。 “没有。他就在某处,但目前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且这事也不归我管。昨晚副助理警察厅总监已经明确指出了这一点。除非内森在伦敦被逮个正着,这样他的逃跑就不是伦敦警察厅的问题了。我们不能就这样闯进其他警区追捕凶犯。” “这就是英国让我不理解的地方了。”泰丽说。“我的意思是,整个国家就邮票那么点大,居然有四十多个不同的警察部门,也没有一个国家机关来协调一下这样的事。” 瑞德耸耸肩。“我们已经竭尽所能了。再说,英国也没有那么小。对吧?” “这么说吧,头儿。你把英国、爱尔兰、法国、西班牙、葡萄牙、德国……整个西欧加起来,还不够一个德克萨斯州呢。” “好吧,也许是这样。”瑞德承认道。“我敢肯定我们可以从美国学到很多东西。但眼下我只想学一件事,就是如何使用枪。尤其是当内森还在外逃的时候。” “你觉得他会来找你?” “谁知道呢。但我想做好准备。你还打算教我吗?” “告诉我时间就好,头儿。” “如果昨晚看完了闭路电视记录,我们今天早上就可以去了。” “我傍晚有空。” “抱歉。皮帕和我今晚要出去吃饭。昨晚我错过了聚餐,这是她的弥补方式。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地点由我选。” “汉堡王?” “严肃点。皮帕会杀了我的。我们要去安娜和她的小情郎去过的那家罗马尼亚餐厅。她说那里浪漫得不得了。” “我也听到她对杰兹·哈里斯这么说。他欣然接受了。” “耶兹在这附近唯一吃过的外国食物就是在酒吧回家路上买的外卖。”瑞德浏览着接下来一周的日程安排。“那么,我的第一次枪械训练,定在周一下午怎么样,神枪手?” “我没问题。坐你的车还是我的?” “我的。路程只有六十英里左右,但上了A2号公路以后需要减速,因此我们得有所准备。我的车会作上伦敦警察厅车辆的标记,这样我们就能稍稍超速行驶而不被逮到了。” “超速?这太离谱了,头儿。我的意思是,两名警察在公共场所携带非法枪支是一回事。但超速驾驶……” 瑞德笑了。“疯狂的是,如果我们因为携带枪支而被拦下,我还可以跟他们谈谈,想法子脱身。但你怎么跟超速摄像头理论?” 第三节 “嘿,亲爱的。我——” 皮帕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朝露比的方向点点头,孩子正躺在沙发上。“她本想等你给她念故事,但游完泳累坏了。” “我是如此期待第一百万次给她念长发公主的故事。”瑞德开玩笑地在杰克的手臂上捶了一下。“嗨。” 杰克嘟哝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电视。 “男生啊……”她转向皮帕。“艾拉在哪儿?” “在自己房间。她心情不好。” “怎么了?” “还不就是些有的没的。你知道她这个人。” 瑞德亲了亲皮帕的脸颊。“一定是有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她最好在母亲来之前缓过来。”皮帕从她的笔记里抬起头。“我们的出租车八点到,别忘了。” “还有大把时间。特别是当我不用为躺在这里的睡美人念故事的时候。” “凯茜?” 皮帕大笑道:“你想得太美了,凯茜。” 瑞德无奈地笑笑。“是我,小懒虫。”她轻轻地让孩子靠在自己肩上。“你还好吗,露比丝?” “你能念长发公主给我听吗?” “没问题,小美女。你觉得你能一直醒着吗?” “我没有睡着。” “小骗子。”瑞德踢开门,走进露比不可思议的粉红卧室。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辛迪娃娃和粉红猪小妹形成的障碍,来到床前,轻轻地将孩子放在被子上。“自己爬进去,宝贝儿。我去拿书过来。” 露比在被窝里躺下,瑞德从梳妆台上拿过图画书。 “对了,我们念到哪儿了?” “开头。”露比说,她的声音带着沉沉的睡意。 瑞德一屁股坐在孩子身旁:“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 被子下面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瑞德俯下身,亲吻露比的额头。“这可真是创纪录了,宝贝儿。好了,现在让我们去解决你姐姐的问题吧。” 瑞德穿过楼梯平台,来到艾拉卧室门前。“咚咚。”她平静地说。 “走开。” “是我,凯茜。” 一声响亮的抽鼻子声。“别管我。” “别这样,事情没那么糟。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走开。” 瑞德轻轻推开门,环顾四周。艾拉瞪着她,眼睛红红的。 “嘿,怎么了?”瑞德走进房间。 艾拉将一个枕头抱在胸前,望向瑞德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走开!我恨你!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永远不会!” “哇哦!”瑞德举起双手。“我做了什么?” “你告诉他们了。” “告诉谁?” 艾拉转身将脸埋进了被子里。“走开!” “出租车三十分钟内到。”皮帕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母亲也马上要到了。” 瑞德缓缓关上门。“我明天再和你谈,小姐。不管让你烦心的是什么,赶紧挺过去。你外婆来了。” 第四节 “看来今晚辛夫人会过得比较轻松了。”瑞德说道,出租车汇入了车流。“露比不到早上是不会醒的。杰克那一堆神秘博士够他看一夜了。至于艾拉……天知道她到底在烦心些什么,不过我已经告诫她不要让外婆觉得为难。” 皮帕看着窗外。“理查德是对的。他们太娇惯了。” “别傻了。我们能不谈那个白痴吗?” “请不要这么叫他。” “有些人,人如其名。总而言之,你不会还在担心昨晚的事吧?” “理查德今天又和我讨论了那件事。” “他打电话给你了?” “事实上是我打电话给他。我负责的案子里涉及到一个医疗方面的问题。当然了,我一和他交谈,他就趁机提起了之前的讨论。” “不行。”瑞德坚决地说。“我的孩子不能去寄宿学校。这没得商量。” 皮帕盯着瑞德,伸手握住了瑞德的手。“凯茜,你真好!” 瑞德怀疑地看着皮帕。“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 “他们不能去寄宿学校?” “不,你说了‘我家孩子’。嗯,准确来说是‘我的孩子’。但你用了物主代词‘我的’。你平常都使用定冠词。” “我们开始讨论英语语法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 瑞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我明白我究竟做对了什么,我会再做一遍的。那么,理查德说了什么明智的话吗?” “还真不少。每次碰到医疗法律方面的问题,他总是我的首要咨询对象。” “我是说关于孩子的事。抱歉,我们的孩子。” “朗格多克—鲁西荣听起来如何。” “红酒还是白酒?” “我指的是这个大区,不是葡萄酒。理查德刚在那儿又买了栋别墅。就在地中海边上。” “上帝啊。比起讲道理他更喜欢谈钱。他都有多少套房子了?西班牙?意大利?法国有两套?这算是避税骗局吗?” “凯茜,别这么无礼。那只是投资。总之,理查德希望在暑期里抽两周时间带孩子们去度假。”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能说什么?他是他们的父亲。我们又没为他们安排什么。再说,我们还可以有两周的时间享受二人世界。” “我已经好几年没去法国了。”瑞德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我很乐意带孩子去艾菲尔铁塔上看看。”她转向皮帕。“我想他们是坐车去吧?” “你知道理查德有多讨厌飞行。我们的加勒比之行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飞机。这次应该是坐汽车或者火车。”皮帕端详着瑞德的脸。“哟?我可以看到你那双蓝眼睛后面转动的小齿轮哦。显然你在打什么小算盘了。” “你不相信我吗,律师?” “你在担心什么呀?没有的事儿。别乱想了。” “我只是在想……” “我是真的喜欢你那么说,卡桑德拉。” “你能让我说完吗?我在想,你还记得我们约好要在巴黎过一个周末的事吗?我们可以安排好时间,正好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和他们碰面。他们将度过两个礼拜的阳光假期,而我们则在巴黎共度一个狂野周末,我还可以带孩子们上艾菲尔铁塔。一箭三雕。” 皮帕崇拜地望着瑞德。“我得说这个方案几近完美!我就知道我喜欢你肯定是有理由的。我会和理查德确认日期的。”皮帕放松下来,靠在座位上。“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想圣诞节该怎么过。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 “理查德想在节礼日见见孩子们。”皮帕提醒瑞德。 “但他新年的时候不在,对吧?他和他的芭比女友肯定又去哪个地方的滑雪场了。” “瑞士的阿尔卑斯山。”皮帕证实道。“上帝恩赐,我也想去那儿。” “你从来没有滑过雪,律师。” “我正是这么想的。每年夏天理查德都试图说服我预订冬季假期。但我根本不考虑,我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穿着那种可怕的服装。至于缆车,你知道你让我耐着性子看完的那部詹姆斯·邦德电影里发生了什么。” “规矩点儿。还有,我在想要不要再去一次湖区。” 皮帕瞪着瑞德。“湖区?在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后?” 瑞德点点头。“尤其是在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正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皮帕比较了一下。“是的,你说得对。勇敢面对恶魔对我们而言有益无害。‘猎人’又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瑞德突然觉得窗外的景色很有趣。 第五节 “卡萨罗曼尼斯卡?” “我告诉过你这是一家罗马尼亚餐厅。” “你说的是伦敦城里的一家罗马尼亚餐厅。” “我说的是大伦敦。我们还在外环内,不是吗?” “勉强算是吧。出租车费估计都比这里的一顿饭要贵。” “别夸张,律师。你总是对孩子们说,抱歉,是对我们的孩子说,要不断尝试新的烹饪体验。不拘一格的品味,还记得吗?” “只要不是菜炖牛肉。” “我想你会发现那其实是匈牙利菜,律师。匈牙利红烩牛肉?” “一旦发现有老鼠,我们马上就走。我只能接受乡村餐厅到这个程度。” 瑞德推开木门,眼睛搜寻着餐厅侍应生。一个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穿着整洁的黑白制服。笑容灿烂。 “四人位吗,夫人?” 皮帕看看身后。没有人。她盯着侍应生。 瑞德推了推她。“他指的是我们。他肯定以为我们还有各自的男伴。”然后对侍应生道:“两人位。我们预订过的。名字是露丝。” 年轻人依旧笑容灿烂。“露丝女士,是的。我很抱歉。我没有意识到你们是……来,这边请。伯爵为你们预留了一个迷人的山景座。” “伯爵?山景?” 侍应生再次露出亮闪闪的笑容。“只是为游客们提供点乐趣。但我看得出来,二位女士的品味更加高雅。”他引着她们进入一个带窗户的包厢,她们不由自主地来到房间中间。一进屋,窗帘就自动拉向一边,露出了壮观的山景。“特兰西瓦尼亚阿尔卑斯山。”侍应生笑着介绍道。“请将外套给我吧。可以为你们上饮料和菜单吗?餐厅主人的赠饮?” “请给我们每人一杯葡萄酒吧,谢谢。”皮帕说。“最好是红酒。” 微笑依旧。“当然了。红酒是我们的特色。请将您的外套给我吧。” “美国人。”侍应生拿着她们的外套离开后,皮帕说。 “别傻了。他当然不是。” “就他那口完美成那样的牙齿?他一定是。” “那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不许你做这样的事。” “怎么,担心自己猜错了?” “咱们别争了。”皮帕说。“你知道吗,到目前为止,这里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这家餐厅想得非常周到。我特别赞同这种每个人都能坐上靠窗座位的理念。” “希望这里的食物也一样好。” “夫人。”侍应生拿着两杯酒和两份菜单再次出现。“这是伯爵的心意。” “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们能见到这位神秘的伯爵吗?”皮帕问。 “瓦迪姆伯爵今晚有事。”侍应生说。“也许下一次?” “告诉瓦迪姆伯爵,我期待着和他见面。”皮帕说。“顺便说一句,这玻璃杯真好看。”她将半空的杯子举到灯光下。 “如果你们准备好要点餐了,只要挥手示意一下就好。” “你是美国人吗?”瑞德问,皮帕立刻用力踢了下她的脚踝。 “美国?不不,我是罗马尼亚人,出生在黑海海岸的康斯坦察。” “我告诉过你吧。”瑞德对皮帕说。 “难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像美国人?” “是你那排完美的牙齿。罗马尼亚的牙医一定很优秀。” 侍应生飞快地捂住嘴,不再笑了。“请原谅。”他透过手指的缝隙说道,然后消失进了厨房。 “这下你让那个可怜的孩子不好意思了。” “是你先提出来的吧。” “我可没这么做。我只是说……上,帝,啊。” 瑞德转过身。“怎么了?” “你的右边。”皮帕说。“这不是真的。请告诉我,我是在做梦。” 瑞德立刻跟着皮帕的目光穿过空桌,转向右侧,视线落在了另一张桌的一对情侣身上。她的心一沉,她看到一条抹了美黑霜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 “凯茜!”妮基·马歇尔尖叫道。“看,耶兹,那是你的老大和她的女朋友。” “见鬼。”瑞德不情愿地伸手冲他们挥了挥。“嘿,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们俩!” 哈里斯尴尬地站起来,从衬衫的领口处扯下餐巾。“头儿。” 瑞德默默祈祷着他们赶紧坐下吃他们的开胃菜。“晚上好,耶兹。世界真小啊。” “安娜推荐了这里。我们觉得应该试试看。” “我们也是。” “你觉得这里的食物怎么样,杰里米?”皮帕用一种礼貌交谈的语气问道。 “价格是有点贵。” “我不明白你在抱怨什么,耶兹。”妮基插嘴道。“付钱的可是我。” 听到这话,哈里斯有些难堪。他对瑞德和皮帕说:“我本来提议平摊的。” “是啊,你一个小警察只能拿那么点儿工资。”妮基深情地说。“是该我请客。” “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俩卿卿我我了。”瑞德说。“我们还有事情要讨论。” “用餐愉快,头儿。” “呼!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你要邀请他们加入我们呢。”皮帕小声说。 “说真的,律师。我会对你做这种事情吗?” “女士们!”皮帕还没回答,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是瓦迪姆伯爵!欢迎来到卡萨罗曼尼斯卡!”来者笑容可掬地深深鞠了一躬,他那亮闪闪的光头几乎与桌面持平。他站直身子,伸出手。“我是老板兼厨师。请允许我推荐一些我们的特色菜。” “那真是太好了。”皮帕笑容满面。“谢谢。” “作为前餐,我们的农家牛肉汤特别受欢迎。”伯爵双手紧扣在胸前说道。他转向妮基和哈里斯。“听起来不错,对吧?” “非常好!”哈里斯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无伦次道。 瑞德喝完了免费的葡萄酒。“不管那是什么,请给我们来一瓶。你的斗篷在哪儿?” 皮帕在桌子下面踢了瑞德的小腿一脚。对瓦迪姆说:“听侍者说你今晚不在这里?” “我才刚回来一分钟。”伯爵解释道。“我无法忍受离开太久。是的,农家牛肉汤可以说是开胃菜的传统。典型的罗马尼亚风味,里面什么都有。” “尽管尝尝吧。”瑞德说。 “至于主菜,你们一定要试试我们的私房肉丸。这是规定。” 瑞德合上菜单,还没来得及反对,皮帕就笑着对瓦迪姆说:“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她顿了顿。“早些时候我恐怕冒犯了你们的侍应生。” 瓦迪姆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担心。他只是害羞而已。但今晚剩下的时间,将由我,瓦迪姆伯爵,为你们服务。” “瓦迪姆伯爵。”瑞德赞赏地点点头。“这个头衔非常有意思。” “但这是真的。”瓦迪姆向她保证道。“我的祖先可以追溯到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联盟的早期。” 皮帕伸手拍了拍瓦迪姆的手臂。“太棒了!我以前从没见过真正的伯爵。” 瑞德把头埋进手里。“真要命。” 第六节 “耶兹点了那什么肉丸。我点了海鲈鱼。”妮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身为职业模特,我必须保持身材。” “很好。”瑞德说。“用餐愉快。” “我们会让你们知道味道如何的。”妮基说。 “好的。”皮帕无奈地说。“我相信你会的。”然后对瑞德道:“那么,关于湖区的事。”她犹豫了一下,“我在想,也许我们应该邀请母亲一起去。” “好主意。”瑞德同意道。 “真的吗?” “真的。”瑞德向她保证。“我和辛夫人相处得挺好。而这也意味着在她带孩子们去乡间漫步的时候,我们俩可以度过一段宝贵的时光。” “我早该猜到你别有用心,狡猾的家伙。” “夫人。”一名侍应生端着开胃菜出现。“伯爵正在为你们准备主菜。不会很久的。” “你的同事怎么了?”瑞德问。“就是另一个侍应生?” “他在休息。” 瑞德抬起头。“笑一个。” 侍应生被迫笑了一下,双唇紧抿。他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他们也太敏感了,对吧?” “说真的,凯茜,我带你去哪儿你才能让我不尴尬?” “饶了我吧,律师。你是如此——” 瑞德的话被妮基的尖叫声淹没。 “嗬,那看起来真不错。”妮基将叉子插进哈里斯面前装着汁水丰富的肉丸的盘子里。“我就吃一个,耶兹,尝尝它们的味道就好。” 哈里斯不好意思地朝瑞德笑笑。“说不定全是用死老鼠做的呢。” 瑞德瞪了他一眼。“文化意识应该延伸到全民族,耶兹。” “她说得对,耶扎。”妮基咯咯笑道。“嘿,凯茜,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侍应生酷似理发师陶德还是什么的?” 瑞德朝妮基笑了笑。“我没有注意。”她转头抱歉地对皮帕说:“对不起,今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又不知道那两个人会在这儿。” “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来。看看他们俩。不过,在他们用餐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得到一丝平静的。” “哦,我的上帝!”哈里斯跳了起来,椅子在石头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什么?”皮帕问。 餐厅里所有人都转头盯着哈里斯。哈里斯盯着自己的盘子。妮基盯着哈里斯,然后看看瑞德,做了个“我不认识他”的耸肩动作。 他们看着哈里斯用甜品勺翻了翻自己的盘子。他舀起一勺食物,慢慢地朝瑞德的桌子走去。 皮帕朝座位上缩了缩。“哦,我的上帝。他在干什么?” “让你用视觉品尝一下。”她看了看哈里斯。“耶兹?” “头儿,看看这个。” “上帝啊,耶兹!为什么我要检查你的呕吐物?” “不,你看。这是一个指甲!” 瑞德难以置信地望着哈··里斯。“别开玩笑了,耶兹。这只是妮基刚才谈到理发师陶德,然后触发了你那点可怜的想象力而已。” 皮帕身子前倾瞧了瞧。“事实上,我认为他是对的。”她微微一笑。“这是一个指甲。” “这太恶心了。”哈里斯嘀咕道。“我要投诉。经理在哪儿?” “稍等,杰里米。在你让自己更加难堪之前。”皮帕平静地转向妮基。“妮可拉,可以请你抬起手吗?” 妮基盯着皮帕。“做什么?” “你的手?举起来就好。” 妮基迟疑地举起手。 “现在换另一只。” 妮基一脸茫然地照做。 “左手食指。”皮帕说。她指着哈里斯还举着的那勺肉丸。“那种花哨的亮片不管在哪儿我都认得出来。” “哦,耶扎!”妮基像驴一样尖叫起来。“你以为它是真的!把它拿过来好吗?说不定我可以重新把它粘到指甲上。” 哈里斯长出了一口气。“感谢上帝。我还以为我们在吃失踪的持不同政见的俄罗斯人或别的什么。” 瑞德笑道:“瞧你又来了,耶兹。现在你可以停止发难了。” 哈里斯的脸颊噌的红了。他看着皮帕。“抱歉。” “没关系。”皮帕安慰他。“小心点总是好的。” “这晚餐我是吃不下了。走吧,妮基。我们在回家路上买点小吃。” 妮基舀起最后一口食物送进嘴里。“这提议合我胃口,大男孩。不管怎样我更喜欢烤肉串。”她扔了几张二十英镑在桌上。“应该够了。” “咱们‘疯人院’见,耶兹。”瑞德说。“再见,妮基。” 妮基朝她们挥了挥双手。 瑞德脸上一直维持着笑容,直到妮基和哈里斯推门而去。然后对皮帕说:“有他们在,永远没有无聊的时候。” “说实话,卡桑德拉。那两个人是如何保住工作的?” “你试试和他们中的一人一起工作就知道了。不管怎样,现在只有我们俩了。平静,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皮帕终于笑了,再次拿起叉子。“再也没有戏剧性的事件了吧?” 瑞德点点头。“我保证。” 皮帕瞥了眼手表。“快十点了。要不我们跳过甜点吧。母亲现在可能在沙发上打瞌睡了。” “反正我也饱了。”瑞德将剩下的肉丸在盘子里来回翻腾,在浓厚的酱汁上弄出图案。“我不知道自己还吃不吃得下一份奶心巧克力酥球。” “我也是。”皮帕同意道。“其实,我……凯茜,可以把你的盘子递给我吗?” 瑞德看着皮帕。“律师?如果你那么饿,我们可以吃下一道菜。” “说真的,卡桑德拉。你见过我吃别人盘子里的东西吗?” “那你要干嘛?”瑞德还在发呆,皮帕已经将叉子插进了剩菜。 “除非是我看错了,你的盘子上似乎有另一片指甲。而且绝对不是妮基的。” 第一节 皮帕瞄了眼瑞德手里的设备。“这又是什么新玩意儿,凯茜?先别告诉我。指纹提取器?罪犯肖像合成器?” “事实上跟伦敦警察厅没关系,律师。嗯,反正没有直接关系。这是一个电子阅读器。” 皮帕从一脸不屑变成了彻底的蔑视。“说真的,卡桑德拉。没想到连你也这么干。办公室的同事们一直试图说服我,说缺少了一件那种可怕的东西,生活就不完整了。” “他们说得挺有道理。这东西我就买了几天,现在到哪儿都随身带着。” “这些所谓的电子书,”皮帕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只是昙花一现。只要一个星期,这东西就会和你所有其他那些昂贵的玩具一起被尘封在抽屉里。” “只有当我更新换代的时候才会。老实说,皮普,你应该试一试。这可是自切片面包以来最好的东西。” 皮帕得意地笑了。“描述得真贴切。切片面包和真正的大面包完全不一样,就像这些……我甚至讨厌用那个词……这些,”手指又开始比划,“电子书又不是真正的书。” 瑞德靠在座位上,享受着皮帕的怒气冲冲。 “想要比较这两者的想法根本就是荒谬的。”皮帕生气地说。“书是有形的,不是无形的。一本好书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欲望的体现。你无法将那个可笑的设备放在书架上,欣赏它的书脊。或者让一页页纸拂过你的指尖。还有……”皮帕盯着空气,想要寻找更多的例子来说明自己的观点。 “总得与时俱进,律师。” “那并不意味着要接受每一个新潮流。” 瑞德耸耸肩。“是啊,我想你说得对。我总是说,互联网和电子邮件是七天奇迹。还有手机。是谁想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主意?至于平板电视……”皮帕扭头欣赏起墙上的50英寸屏幕。“这倒提醒了我,我们真的应该升级到3D了。” “凯茜,我们是不会升级3D的。光是看高清频道就已经够糟的了,那些频道总是给出恶心的新闻播报员鼻毛的特写镜头。还有,请不要转移话题。我清楚地记得在圣诞节前一个星期左右和你讨论过电子阅读器的事,你也同意我的看法。没有任何东西能代替手中捧着一本真正的书的感觉。老实说,你还真是如风中之烛一般善变啊。” 瑞德腼腆一笑。“那是去年。” “是五个月前。” “皮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水石书店了?” “你为什么要去那儿?这是伦敦。我们有弗伊尔书店。” “注意点,律师。不管怎样,用这东西我可以订购一本书,然后马上开始阅读。此外,有些书现在还没有纸质版,只有电子书。” 皮帕停下了倒咖啡的动作,抬起头,表明自己的观点。“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能说明这个问题。” 瑞德叹了口气。“又来了。” 皮帕继续道:“曾经,如果你想出版一本书,你必须努力写作。书要写得足够好你才会有一个经纪人,然后经纪人必须说服出版商看看这本书。只有优秀的书才能获得出版,进入实体书店。而现在似乎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写点拼写错误杂乱无章的东西,放到网上变成电子书。问题是,它们充满了错别字,而作者通常是些有阅读困难症的人。我从来不看这种书,而且我向你保证,今后也绝不会看。” 瑞德喝了口咖啡。“这个论点在法庭上可无法成立,律师。如果你从来没看过,你怎么知道里面充满了错别字和别的什么?” “这是常识。” “你是指道听途说?” “别这么迟钝,卡桑德拉。正如首席大法官所言,有些事实为公认,毋须引证。” “我现在有本电子书已经看了一半了,我可以向你保证里面没有错别字。” “你当然会这么说。” “那就找出一个来。”瑞德猛地将电子阅读器塞给皮帕,被皮帕一把挥开。 “来嘛。”瑞德坚持道。“证明你的观点。找出一个错别字给我看。” 皮帕不情愿地从瑞德手里拿过电子阅读器,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自己会用它砸到什么。“哦。触摸屏?那还不算太糟。你已经有24本书了?在这个小东西里?” “这才刚刚开始。它可以容纳数千本书。” “一千本拼写错误的电子书?我不知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可以将整个图书馆装在口袋里。”瑞德坚持道。 “非常感谢,卡桑德拉,我不穿有口袋的衣服。”皮帕浏览着图书清单。“啊,其中一些是名著。傲慢与偏见?好吧,至少这本不会有拼写错误。” “大部分名著都是免费的。”瑞德说。 皮帕挑了挑眉。“真的吗?嗯,这还不错。我一直觉得出版商就一本没有版权的书收取全价是不公平的。” “行了,你就给自己买一个电子阅读器吧,这样你就可以不花一分钱阅读所有经典了。” “卡桑德拉,你说的好像我们都极度缺钱需要慈善书籍似的。”皮帕将电子阅读器拿在手里。“不过这东西轻便小巧,这点我喜欢。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将私人文件传送到这上,让人在出租车上也可以看文件。那就太好了。” 瑞德咧嘴一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律师。如果你仔细查看,就会发现我已经在上面加载了法医报告。不过我可没那么奢侈,每天早上坐在出租车里看它们。” 皮帕翻阅着电子页面,坚决不表现出印象深刻的样子。“这些作家有一半我都没听说过。” “就像你走进水石书店,你知道那里所有的作者吗?” “你又犯傻了。” “我赌十英镑,不出一个月,你就会迷上电子阅读。” 皮帕瞪了瑞德一眼。“请不要把赌博带进我们家,凯茜。不过,如果你愿意像绅士般提出挑战,我会欣然接受。” “绅士?我们吗?在男人这件事上,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喜欢女人。” “你非要这么低俗吗?” “肯定是受我的伴侣影响。” “《性奴日记》。”皮帕读着屏幕上的字。她缓缓转过头,唇边绽出一个笑容。“你真调皮!” “不是你想的那样,律师。” “说真的,凯茜,你至少应该诚实一点。我在每日电讯报上看到过,那些肮脏的老男人是如何在上下班的路上用这些设备来满足自己的性欲。但我从没想过连你也……”她将设备还给瑞德,笑容愈发明显。“看来这就是你在过去的一周里一直生龙活虎的原因了。” “什么?” 皮帕将咖啡杯举到唇边,依旧面带微笑。“激发自己提前工作的热情,通过阅读这种——” 评论被打断,艾拉出现在门口。 “妈?” “你没看见我在和卡桑德拉说话吗,亲爱的?” “但这很重要。” 皮帕稳稳地端起咖啡杯,小指泰然自若地翘着。“好吧,如果很重要……”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皮帕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什么事,亲爱的?” 艾拉将手放在臀部,然后说出了那个消息。“我怀孕了。” 咖啡杯在皮帕脚边摔得粉碎。 第二节 “她怀孕了。”哈里斯平静地说。 安娜从咖啡上抬起头。“再说一遍。” “妮基,她怀孕了。” “看来这事确实值得在周日把我拽出来。”安娜倾身向前。“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上。大约一个小时前。昨晚她告诉我她的月经没有来,所以今天早上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去药店买了个验孕包。我们吵了一架。我离家出走。然后打了电话给你。” “耶兹,你不能在让一个女孩怀孕之后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必须承担责任。” “她不让。” “不让你什么?” “做正确的事。她想堕胎。” “哦。” “呵呵。”哈里斯讽刺地笑了笑。“我好不容易遇见心仪的对象,想要成家安定下来,她却吓呆了,担心这会结束她的职业生涯。” “你俩得好好谈谈。” “希望渺茫。她态度很坚决。说这会毁了她的身材。而且在一年中最好的时间里她将无法工作。我告诉她我会支持她,但她只是笑着说,‘你是指用你的工资吗?’” “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孩子,耶兹。尤其是在妮基这个年龄。说到底,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是那么长。” “我知道。但我以为,一旦我为她戴上那枚戒指,她就会放弃那愚蠢的模特玩意儿,找一份正经的工作。” “妮基并不认为模特工作是愚蠢的,耶兹。这才是关键。” 第三节 “但是妈妈。”艾拉皱起眉头,闷闷不乐地擦着洒出来的咖啡。“整个星期?周五我还要去滑冰呢。” “在你带着你那幼稚的恶作剧进来之前,就该想到这点,小姐。” “其实我觉得挺有趣的,艾尔丝。”瑞德坐在椅子上,双臂抱膝,下巴埋在其中以掩盖自己的笑声。“你老妈的脸……” 皮帕将矛头转向瑞德,手依旧放在臀部。“别怂恿他,卡桑德拉。我心脏病都要发作了。艾拉,你究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艾拉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沮丧。“这是个玩笑,妈妈。幽默,你知道吧?” “你妈妈对于幽默的看法并不总是跟平常人一样,艾尔丝。” “那你说说。任何人都会觉得她……”在母亲的怒视之下,艾拉声音低了下去。 “是啊,谢谢你的支持,卡桑德拉。艾拉将被禁足七天,不得减免。”皮帕看着瑞德的眼睛说。“我想没有人想要动摇我的威信吧?” 瑞德作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肯定不是我,律师。”她同情地看了艾拉一眼。“抱歉,艾尔丝。俗话说,敢做就要敢当。” “没有人告诉过我开玩笑也是一种犯罪。”艾拉嘀咕道。 “怀孕可不是闹着玩的。”皮帕坚定地说。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你以为凯尔文让我怀孕了不是吗?” “说真的,艾拉。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事。” “骗子。” “艾拉!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瑞德坐了起来。“哇哦,丫头。你可不能这么跟你母亲说话。” “怎么,即使是真话也不行吗?” “艾拉!你将被禁足两个星期。现在回你的房间去。” “但这是真的!”艾拉直起身子,和自己的母亲当面对峙。“昨天你打电话给爸爸的时候,我听到你们说这事了。” 皮帕困惑地看了瑞德一眼,将视线转向艾拉。“我打电话给你爸爸?说你怀孕了?” “我刚好楼下,听见你们的对话。你一看到我就马上转移了话题。”艾拉声音颤抖着,泪水涟涟。“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瑞德拉起孩子的手。“艾尔丝,你确定这是你听到的吗?” 艾拉甩开瑞德的手。“你也不是好人。” 瑞德坐直了身子。“嘿,耐心点,丫头。冷静下来,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抓住艾拉的手臂,把孩子拉到身边。“好,我们重新开始。你听见你妈妈在打电话?她究竟说了什么?” “妈妈打电话给爸爸,说我在服用避孕药。当她看到我在楼梯上,她立刻改变了话题。” 瑞德将目光从艾拉眼泪汪汪的脸上移开,抬头看向皮帕。“律师?” “凯茜,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皮帕的神情从十足茫然渐渐转变为理解。她朝女儿弯下腰,轻轻抬起孩子的下巴。“哦,亲爱的,我真的非常抱歉。可怜的宝贝儿。”皮帕手臂绕过孩子的颈项,亲吻她的额头。“我在和你父亲谈一个案子,不是在说你,亲爱的。我要为一个名叫艾拉的女孩进行辩护。她被发现藏匿药品。我就问理查德他是否知道那些问题药丸能否在任何柜台买到。”她朝艾拉挤出一丝笑颜。“药丸,不是避孕药,宝贝儿。” 艾拉用力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干泪水。她试图开口,却再一次泪如泉涌,她扑进母亲怀里,抽泣起来。 瑞德从椅子里缓缓起身。“待会儿见,律师。我想现在是你们母女俩的时间。” 第四节 “我们不能再这么见面下去了,头儿。别人要说闲话的。” 瑞德对这个想法笑了笑。“说真的,警察局可能是我们唯一一个见面不会引发怀疑的地方了。你不忙,是吧,泰丽?” “那可说不定。我讨厌周末,关在屋子里,只有电视作伴。”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和巴里·泰勒出去喝一杯。” “我宁愿吃碎玻璃也不愿意跟他去喝酒。话说,你用什么当借口呢?我以为周末是你们全家团聚的时间。” “皮帕和艾拉将一起度过一段宝贵的时光。而我则有一大堆文书工作要赶完。” “那为什么还打电话给我?” 瑞德耸了耸肩膀。“我估摸着你会有空,也许可以给我一些指点。我可不想明天到了那儿还把时间浪费在基础知识上。” “什么,现在吗?” 瑞德走过去把门锁上。她拿出一个塑料袋,把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泰丽。 “史密斯威森,”泰丽说。“谁把名字去掉了?” “拿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看上去像是被酸蚀的。”泰丽检查了扳机和弹药装置。“看起来还能用。子弹呢?” “不知道。” “没有子弹的话用处可不大,头儿。我们明天用什么呢?” 瑞德感到脸颊发烫。“我跟你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去弄一些。”泰丽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训练包括是两方面的内容,操控武器和把持武器。我们明天拿到弹药时再讲怎么操控。操控部分包括了安全、保养、填弹、开火等等。今天我们讲讲怎么握持一把手枪,还有你自己应该保持什么姿势。两者同样重要。” “很好。”瑞德来到办公桌的前面。 “唯一的问题是,我得和你进行肢体接触,你懂的。为你调整手臂的姿势,腿的位置,诸如此类。” “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只要我们彼此理解,那就没问题。好了,我们开始吧。站到我旁边,甩甩胳膊,要感觉舒适和放松。” 瑞德甩了甩手臂。 “就是这样,放松。保持平稳的呼吸。持枪的时候肩膀放松非常重要。” “为了保持稳定吗?” “主要是为了处理后坐力。再小的一支手枪它的后坐力也会大大超乎你的想象。总的来说,武器越大,后坐力也越大。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使开枪看上去很容易,但如果你试一下他那把马格南,你的肩膀很可能会脱臼。” “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一点。” “现在,用左手握住你的右手腕,像这样。”泰丽向前伸出手臂。 瑞德学着她的样子,斜眼看了看她。“是这样吗?” “手臂再高点,与肩膀齐平。” “好点了吗?” “嗯。现在,把你的脚这样放。不对,再分开一点。” 瑞德在原地挪动着脚步,就像要把烟头碾进泥土似的。“我做的怎么样?” “太糟糕了。这儿。”泰丽弯下腰,把手放在瑞德的大腿上。“请原谅我的手指。就是这样,再远一点。不要紧张,放松你的膝盖。你必须跟着后坐力一起震动。好啦,感觉怎么样?” 瑞德努力不去想泰丽赤裸着身体弯腰弄干头发的样子。“很好。” 泰丽往旁边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瑞德。“不错。我们会把你变成一个女牛仔的。” 瑞德夸张地抹了抹额头。“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可以吗?” “记住,你明天拿着的武器是上了子弹且能致命的。而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有人在另一处正拿枪指着你。” “跟你玩角色扮演我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你会习惯的。”泰丽从椅背上拿起上衣。“嘿,邮递员来过了。”她弯下腰,捡起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信封。“神秘的暗恋者,头儿?” 瑞德耸耸肩膀,把胳膊伸进夹克。“也许是内部备忘录的管理员忘了把它放进我的文件盘。” “今天是星期天,头儿。管理员星期天不工作。而且他们不会分发用红墨水手写的信件。” “红墨水?”瑞德的夹克掉到地上,她却浑然不知。“让我看看。”她一把将信封从泰丽手里夺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将它放在桌上,冲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大门入口处。穿过安全门来到接待处。再到外面街上。 泰丽在马路中间追上瑞德,她正疯狂地四处搜索。 “太晚了。”瑞德回到接待处。“过去一小时有谁进过那儿?” 接待处的人员盯着她。“没有人,长官。只有你们两位。” “肯定有人。” “我没有离开过柜台。有几个市民来提交文件。但是除了你们两位没有人通过那道门。” “有什么人留下什么东西吗?一个信封?给我留的地址?” “今天没有,长官。” “你确定?” “我以童子军的荣誉起誓,长官。” 瑞德和泰丽回到瑞德的办公室。 “打算告诉我吗,头儿?” “那封信,”瑞德说,“是‘猎人’送来的。” <hr /> 注释: 第五节 “我想知道她最初是从哪儿听来这些东西的,”皮帕说。“十一岁的孩子不应该知道这种药丸。这样不好。” “严肃点吧,律师。我可是知道的,大约就在一个月前,你为令一个十二岁女孩怀孕的人做过辩护。” “算不上辩护。只不过是为了减轻量刑。当孩子都被生出来时,你还怎么辩护?在那种情况下我能做的只是暗示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女孩是自愿的,因此她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孩子的父亲自己也只不过十五岁。另外,他们是体面家庭的孩子。人们会要求他们的行为和身份相符合。” 瑞德把电子阅读器放下。“又来了。” “别又来那一套典型的工人阶级受到冒犯的陈词滥调,卡桑德拉。这样不好。而且,你很清楚那是真的。” “怎么,只有贫民学校的孩子才会怀孕吗?私立学校的孩子就一定行为良好吗?” “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不会听到艾拉回到家跟你讲她们学校的女孩怀孕了,或者因为毒品问题被抓,或者……”皮帕列出一长串的可能性任其在空气中回荡。 瑞德轻轻握住皮帕的手,缓缓摇了摇头。“皮普,艾拉非常精明,就像其他任何现代孩子一样。她对生命的了解比我们在她这个年纪时要多多了。” “可能有些孩子是这样吧。我的女儿可不是。” “律师,有时候你得走出你的小小世界,花点时间跟我们这些人相处。” “什么意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跟你的女儿好好谈谈,就像我和史蒂夫一样。” “是史蒂夫和我,凯茜。你的榜样这么糟糕,我还怎么指望孩子们跟你学好英语呢。还有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像史蒂夫那样?” “艾拉有跟你讨论过情感问题吗?关于男孩子的事?” “她这个年纪需要吗?” “律师,当你的女儿觉得跟一个男互惠生聊天更自在,而她并不比她母亲更了解这个互惠生时,那明显说明你们的母女关系不太妙了。” “你没有孩子却似乎很了解如何成为一名好家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曾经是个孩子。来吧,让我们好好利用这个晚上。孩子们都睡着了,我们可以看最新的蝙蝠侠电影。冰箱里还有一瓶里奥哈红酒。” “是五年珍藏吗?” 瑞德点点头。 “你很会强迫人嘛。” 第六节 敲门声只比电影的声音大那么一点点。瑞德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让蝙蝠侠停留在高谭市的半空中。她愤怒地看了眼DVD播放器上的时钟。十一点三十分。她无精打采地看着皮帕,她正四肢张开趴在沙发上。“到底是谁……” 皮帕漠不关心地耸耸肩。“你的下属之一,很明显。” 瑞德本能地拿起她的手机。“我想不是,宝贝儿。他们会先打我电话。应该是找你的。”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的伴侣。 皮帕换了个让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你离得最近。” “做梦吧你。瞧,你的脚都快碰到门了。” 皮帕把脚缩了回来。 “我去,行了吧?”瑞德咕哝道。“如果是个拿着斧头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我会被大卸八块的。” “你是一名勇敢的警察,总督察。我相信你能对付他。” “是啊,我可以把他关起来,但是你知道的,不远处就有人会为他辩护并用技术性细则让他逃脱。”瑞德不情愿地挣扎起身。“有可能是披萨外卖送错了地址。” 皮帕眼睛一亮。“披萨?嗯,这下我有个主意。” 瑞德开玩笑地将遥控器朝她的伴侣扔去。“不久前你还不让快餐进门呢。” “在他走之前,快去开门吧,凯茜。我快饿死了。假装你就是那个订餐的人。” “律师,不是吧!” 皮普为自己辩护:“如果我们付钱,那就不是偷窃行为了。另一方也不会付钱,因此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们当然有损失!他们会一直在家里坐等一个不会送来的外卖。” 门铃又响了。两次。 “来了!来了!”她转向皮帕:“如果他吵醒了露比丝,今晚他就等着蹲牢里吧。” “我想你会发现那是滥用——”皮帕的法律表述被愈发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 “上帝啊!”瑞德跳到地上。“那不是披萨外卖,宝贝儿。有人遇到麻烦了。”她抓起咖啡桌上的警徽和手机,匆忙经过皮帕身边。她把客厅门关上,眼睛盯着大门口。敲门声更急了。瑞德深呼吸,站稳,打开了门。 她呆立在原地。 “戴曼?” 这名失踪的互惠生跌倒在瑞德的臂弯里,浑身颤抖,泪如泉涌。瑞德将女孩拉过门槛,自己则以防卫的姿势站在门口。她瞄了一眼车道。没有发现什么。 “凯茜小姐。凯茜小姐。你在真是谢天谢地。” 瑞德双手扶着戴曼,离她一臂之遥,又查看了一下车道。“有人跟踪你吗?” 戴曼努力把话说出来。“不是我。他们抓了我的妹妹。” 瑞德盯着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妹妹?他们?” 戴曼倒在瑞德怀里,失声痛哭。瑞德最后看了一眼车道,把门关上。她紧紧搂着戴曼。“来,我给你倒杯热咖啡,然后你再解释是怎么回事。” 瑞德把女孩搂得更紧了。“但是现在,戴,我很高兴见到你。我们以为你……”她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她们原来的设想显然是错的。 瑞德和戴曼走进客厅时,皮帕正在倒两杯葡萄酒。 “我希望它味道够浓,凯茜。我可以……”皮帕声音低了下去,笑容消失,手里的酒瓶也歪向一边。红色的葡萄酒从杯子边缘漫了出来,流到桌上。 “皮普!看在上帝份上!” 喊声让皮帕回过神来。她重重地将酒瓶放在桌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戴曼。戴曼也望着她,不敢先开口说话。 “皮帕,来见见戴曼。戴曼,这是皮帕。”瑞德试图化解紧张的气氛。 皮帕终于打破沉默的僵局。 “你胆子真够大的,这个时候还敢出现。回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偷的吗?” 戴曼一脸疑惑地将目光从皮帕转向瑞德,希望能听到一丝解释。“偷东西?”她倒抽了一口气,再次放声大哭。 瑞德将戴曼拉向身边,一只手臂安抚地搂着互惠生的肩膀,另一只则伸向皮帕。“冷静点,律师。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敢保证不是你想的那样。” 皮帕充满敌意的目光从瑞德转向戴曼,又回到瑞德身上。 “我建议你沏上些新的咖啡。”瑞德说。“我想这会是个漫长的夜晚。” 第一节 瑞德跟着皮帕走进厨房,一只手抓着她的伴侣的胳膊。“什么叫做无罪推定?” 皮帕愤怒地转过身来。“你留下她一个人?如果她把电视机偷了你可别怪我。” “电视机是固定在墙上的,看在上帝份上。而且,她在使用卫生间。” “楼上的?” “是的,上一次我检查的时候。” “但是孩子们……” “她知道不去吵醒他们。这是她使用套间的原因。” 皮帕向门口冲去。“我的卧室!” “我们的卧室。”瑞德抓住皮帕的手臂。“她过去使用了很多次。她又不会把马桶坐圈掀起来。” “但是我的珠宝……” “没事的。看在上帝份上,皮普,冷静一下。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女孩为某件事情担心死了吗?” “怕我打电话叫警察,你的意思是,并且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皮帕眯缝着眼睛看瑞德。“在场者除外,因为你看上去已经完完全全被她编的故事迷惑了。” “我还没听到她的故事。你也没有。” “我们说话的当儿她可能正把我的首饰扔给窗外接应的同伙呢。” “你的意思是,就像她第一次离开时偷的最后却在露比的玩偶身上发现的那根项链,对吗?” “那件事完全不一样,”皮帕耸耸肩膀。“不管怎么说,我的车子怎么办?” “那不是你的车,宝贝。我们把它送给她了,你忘了?” “是给她工作用的,为我们工作。不是让她到黑市上换一把豆子。”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所知道的就是她妹妹遇到麻烦了。” 皮帕把头转向瑞德,双臂交叉在胸前,姿态充满了敌意。“请解释一下那什么时候成为我的问题了?喝完咖啡她就得滚,凯茜。我不想让她接近孩……” 瑞德跟着皮帕将目光转向门口,戴曼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不确定的微笑,怀里抱着笑盈盈的露比。 “妈咪!卡西!戴曼回来了!” 第二节 煎培根的香味使皮帕的鼻翼动了动。瑞德停下阅读器,看着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张开一只眼睛,然后是另外一只。当这对黑色的眼珠转到瑞德身上时,皮帕的脸上笑开了花。 “凯茜,我刚刚做了个很棒的梦。”皮帕舒服地靠着床头板。“我是个罗马皇后,一个草莓金红头发的奴隶在喂我吃葡萄,而一只野猪正在叉子上烤着呢。老实说,就跟真的一样,我到现在还能闻到那香味。” “那是戴曼在做早餐,你这只笨蝙蝠。” 皮帕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这么说她已经自己在我们的厨房里找吃的了。” “冷静一下,律师。”瑞德靠过来在皮帕的嘴唇上轻轻一吻。“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激动起来的时候很美?” “我没有激动,卡桑德拉。我是被气疯了。” “因为戴曼在做早餐吗?” “因为她在这里。在我的……在我们的家里,做她自己的早餐。” “实际上她在为我们做早餐。” “如果她以为靠这种伎俩能慢慢赢回我们的喜爱的话,那她可得再想想。另外,她应该先问一下我们。” “她问了。你忙着做克娄巴特拉,根本没注意。”瑞德高兴地搓了搓手。“在床上吃早餐。我可以培养这个习惯。” “凯茜!只有懒鬼和傻帽才在床上吃早餐。太不卫生了。” “放松一下,享受一下穷人的生活,好不好!” 皮帕甩了甩头发,让它们披在肩膀上。“不行。楼上禁止吃东西。家庭规则。而且,我会迟到的。” “今天是星期六,律师。接着睡吧。我才是那个要加班的人。” “你要加班?” “我打过电话说我会很晚。警局的事。” “警局的事?”皮帕大胆地露出希望的微笑。“你要因为偷车罪把戴曼抓起来吗?” 瑞德正要发出一番强烈感叹,却被艾拉和杰克打断了,他们冲进卧室,一起高声叫着。“戴曼回来了!戴曼回来了!” 看着高兴得不得了的孩子们,皮帕忧郁的表情不得不换成一副勉强的笑容。“是的,看起来的确如此,不是吗?” <hr /> 注释: 第三节 皮帕护送孩子们走到车道中间,瑞德和戴曼在门口使劲地挥手。史蒂夫在车里等着,也跟她们挥了挥手。车一驶离,皮帕的笑容就消失了。她转向戴曼。 “至于你,年轻的女士,别高兴得太早。我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才装作若无其事,但在他们看完电影之前你要给我解释清楚。记住,我要的是真相。” 瑞德轻轻推了推皮帕。“据实陈述,绝无谎言是吗,法官大人?你让这件事听起来好像戴曼在法庭上受审。” 皮帕的眼睛一直盯着互惠生。 “你的确在受审,戴曼。你在为再次走近我的孩子们的权利而受审。而我则是法官、评审团和行刑者。” 第四节 瑞德端着放咖啡的托盘,走进餐厅她疑惑地看了看面对面坐着的皮帕和戴曼。“客厅不会更舒服些吗?” “这里很好。”皮帕粗鲁地说。 瑞德坐到戴曼旁边。“我来做戴的辩护律师可以吧,鉴于你似乎已经加入了CPS。” 皮帕瞪了她一眼。“也许你觉得很好玩,卡桑德拉。但我可不这么想。” “放松点好吗,律师?我记得公正的审判意味着在提交证据之前不可对被告做任何裁决。” “你是在质疑我的公正吗?” “没错。” “驳回。” “反对。法官已经判定被告有罪。” 皮帕手一挥,驳回了论点。“事实是不容辩驳的,卡桑德拉。戴曼偷了我们的车。” 戴曼的表情从一脸疑惑变成瞠目结舌。“我偷了你们的车?” 皮帕看了眼瑞德。“看吧,她承认了。” 戴曼的目光从皮帕转向瑞德,又转回皮帕。“不到十分钟之前我们还在车道上看到你的车。孩子们得绕过它才能走到他们的叔叔那儿。” “那不是孩子们的叔叔。”皮帕得意地说。“他是来代替你的。” 戴曼涨红了脸。“你们已经不要我了?” 瑞德伸手安慰戴曼。“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戴。你让我们别无选择。” “说吧,你得了多少钱?”皮帕盘问道。 “皮帕小姐?” 皮帕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别跟我演戏了,戴曼。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我们因为相信你是个可靠的雇员才好心把车给你,可你却弃我们而去,为了自己的目的把它卖了。” “但是皮帕小姐……” 皮帕不理她。“我都不敢想你在拉脱维亚黑市把它卖了得的那么一丁点钱,但是——” “是立陶宛。”戴曼纠正道。 “别傻了,戴曼。拉脱维亚、立陶宛、列支敦士登、利比里亚。它们全都一样。” 瑞德呛了一口咖啡。 “利比里亚根本不在欧洲,律师。至于说它们全都一样……你得去上一下我们的文化意识课程了,跟巴里·泰勒一起。” 皮帕勉强从抿得紧紧的唇间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的地理课,卡桑德拉。现在我们可以回到偷车这件小事情上了吗?”皮帕转向戴曼。“没错,这辆车法律上是属于你的。我们愚蠢地在文件上签了字,把它转让给你。这是我们的错。但你没有权利一声不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拉脱……回到任何你来的地方,并为了一把豆子就把它卖了。” “豆子?” 瑞德把一只手搭在戴曼的胳膊上,安慰道:“这是另一个疯狂的英语表达方式。《杰克与魔豆》知道吧?” 戴曼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但是《杰克和魔豆》跟车又有什么关系呢?” 皮帕夸张地用手捂住额头。“真是无可救药。”控方律师靠坐在椅子上。“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戴曼,事关信任。我们相信你。我相信你。我们邀请你来我们家,让你单独跟孩子们在一起……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皮帕小姐,对于露比星期二我感到很抱歉。我不是故意一声不吭就把她留在幼儿园的,但是……” “但你正好有一个手持现金的汽车买主,所以你就把我女儿丢在幼儿园不管,自己拿着钱跑了。” “钱?现金?”戴曼转向瑞德,希望能得到解释。“我不明白。” 瑞德把杯子放下,平静地说:“戴曼,我们给你的那辆车。它在哪?” 戴曼一脸困惑地看看瑞德,又看看皮帕,然后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你们以为我把你们给我的车卖了?” “戴曼,我每天都跟像你这样的人打交道。”皮帕说。“我的工作就是看穿那些谎言和鳄鱼的眼泪。” 戴曼感激地接过瑞德递来的纸巾盒。“但是皮帕小姐,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卖过你的车。” 皮帕身子前倾,准备完成最后的绝杀。“既然这样,戴曼,那它在哪里?” 戴曼用纸巾揩去泪水。她的目光从皮帕转向瑞德,然后转回皮帕。“在对面的马路上。我不想挡住车道,因为我知道一旦警察局打来电话,凯茜小姐就得立刻出门工作。” “在外面?”皮帕惊呆了。“在马路上?” 皮帕走到窗前,迟疑地将窗帘拉到一边,透过树篱看那些停着的汽车。 “噢。” 皮帕缓缓转过身,看见瑞德得意洋洋地拿着戴曼的钥匙圈。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律师?” “请原谅,我得去一趟卫生间。” <hr /> 注释: 第五节 十五分钟后皮帕一脸懊悔地出现了,眼睛依然红红的。她径直走向戴曼,向她伸出手。 “我真是非常,非常抱歉,戴曼。真尴尬,实在是……”她试图在空气中寻找更多的词汇。“但你一声不响就连人带车一块儿消失了。没有任何解释,没有电话,甚至没有跟孩子们说声再见。他们都难过极了,特别是露比。” “我也必须道歉,皮帕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一开始,我遇到了一个麻烦,然后麻烦接踵而至。” 瑞德整了壶新鲜咖啡。“戴曼用五分钟给我讲了大概的情况,皮普,是时候在史蒂夫和孩子们回来之前听一听完整的故事了。从我听到的一星半点来看,孩子们不必知道这些事。准备好了吗,戴曼?从头开始吧。”瑞德严厉地瞪了皮帕一眼。“你听着就好,我来提问。” 皮帕顺从地点点头,承认自己被贬到了旁听席。她得到了教训,端起咖啡,很感激有东西可以挡住脸。 “我接到一个电话。”戴曼开始讲述。“我担心极了,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这一切都不是事先计划好的,皮帕小姐,我向你保证。” 瑞德坐到戴曼身边,手轻轻地搭在女孩的胳膊上。“别急,慢慢来,戴。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什么时候打来的?跟你离开我们是同一天,对吗?” “是我妈妈。我把露比星期二留在幼儿园之后就接到了她的电话,然后——” “叫露比就好,戴曼。”皮帕插嘴道。“请不要叫她星期二。” “再说一个字,律师,你将被视为藐视法庭。”瑞德严厉的目光表明她说到做到。“闭上嘴,好好听。继续,戴曼。” 戴曼对皮帕的劝诫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就像我说的,我跟往常一样将露比——这样可以了吧,皮帕小姐?——放在幼儿园,然后回到我住的公寓,想待几个小时。正当我到那的时候,妈妈打来了电话。” “从拉脱……”瑞德改口道。“从立陶宛?” 戴曼点点头。“奥雷加没有从维尔纽斯回家。妈妈为此担心得都病了” “奥雷加是戴曼的妹妹,”蕾的跟皮帕解释道。“十七岁,你是这么说吗?” 戴曼确定了,她焦灼地笑了笑。“比我小两岁,而且不是很……你们怎么说的,世故?” “我们正是这么说的,戴。”同时瞪了一眼皮帕警告她不要纠正。“说下去。” 戴曼转向皮帕。“我们认为我妹妹被绑架了。” 皮帕几乎被咖啡呛住,她的嘴唇几乎绽开得意的笑容。“噢,得了吧。绑架?” “最后一次警告,律师。你只需听她说,可以吗?”对戴曼,“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了,我得回去。回立陶宛,我的意思是。但没有航班。可能得几天,也可能要一个星期以后,我才能坐上飞机。我的家人需要我。我手上有车钥匙。我知道英国以外的地区是没有限速的,因此一辆速度很快的车可以让我很快到家。我能开车回家。” “这事也只有你能干,我可不行,戴曼,”瑞德说。“就是开到湖区我都觉得筋疲力尽。但你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说呢?” “对了,为什么,”皮帕说。“宁愿留下我的可怜的孩子——” “皮帕。闭嘴。” 皮帕闭口不言。戴曼看着她们,含泪道歉。 “我找到我应该先告诉你,皮帕小姐,我试着打电话给你。你们俩。但你们俩的电话都关机。当然了你们在工作。我知道我应该留下口信,但我觉得最好还是直接跟你说。我拿起包就开出了伦敦城,在M20高速公路的服务区停下再给你们打电话。告诉你们到学校去接露比。”戴曼看着皮帕。“露比还好吧?” “她很好,戴。很好。”瑞德的严厉眼神使皮帕不敢挑战这个断言。瑞德转向戴曼,“说下去。” 戴曼努力地组织着词汇,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皮帕,大声哭起来。 瑞德搂着她,不停安慰她。“没事的,戴。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戴曼边哭边说,“我在包里找我的电话。包里没有。我太着急了,从家里冲出来的时候竟把它留在桌子上了。我想过回去,但到多佛尔的路我已经走了快一半了。如果这时回伦敦,会遇上出来的车流。”她向皮帕说,“我真抱歉,皮帕小姐,我不得不赶回妈妈身边。” 皮帕紧锁的眉头松开了。“没关系啦。当你回到……回到不管那是什么地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渡船的免税店买了个手机,但是当然了我没有你们的电话号码。它们都存在我的旧手机里。后来我试图联系你。我在互联网上寻找律师,但伦敦有那么多律师,却没有一个叫菲丽帕·克里奇顿—沃德的。” 皮帕同情地点点头。“没有,当然没有。独立律师不会列入名单,只有律师事务所才会。” “于是我尝试联系凯茜小姐,但是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姓。我只知道你叫凯茜或者瑞德。我不能给伦敦警察局打电话找一个只知道名的人。我真抱歉。” “忘了它吧,”瑞德鼓励她。“这些都是历史了。已经完全过去了。你的妹妹怎么了,奥……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奥雷加。我回到家发现妈妈和我的家人都悲痛欲绝。维尔纽斯警察局已经接到了报案,当然,但是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皮帕的身体往前靠,半杯咖啡几乎掉地上。“然后呢?戴曼,发生了什么事?” 戴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从她的脸颊滚落。“他们把她带走了。” “谁?谁带走了她?” “他们。他们绑架了奥雷加。我将再也见不到她了。” 戴曼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瑞德把女孩拉到身边。“好了没事了,戴。不要再想这件事了。”瑞德看了看皮帕。她一脸的无助。 “凯茜?你弄明白了吗?” 瑞德慢慢地点点头。“是的,律师。非常明白。” 第六节 “好了,又一周过去了而我们却一点进展也没有。”瑞德扫视了一眼简报室。“我们遇到的问题太棘手了吗?我是不是得跟警司说我们破不了这个案子?” “当然不是,头儿,”泰勒说。“我们刚刚热完身。我和麦克刚做完整周的计划。至少,我们做完了,截止到星期五。老天他到底去哪了?” “家里有急事,”瑞德说。“他母亲跌倒了,摔断了股骨。他到医院陪她去了。他今天下午会回来。” “正合我意,头儿,今天早上我可以跟泰丝一起干活。利用我的经验给她一些指导。” “恐怕你没注意到,巴里,泰丽也不在这。她正在为我的另外一件事收集背景资料。她一整天都不会来。” 泰勒的眼睛扫视了整个房间。“我猜我落单了,那样的话。” “也不算。我有些监控录像带还没看完。你刚刚自愿要求帮忙。” “很好,头!”哈里斯满脸笑容。“请保证为头努力工作,巴扎。” 李·罗伯茨跺脚表示赞同。安娜忍不住哈哈大笑。皮特·麦卡夫故意绷着脸,但仍然无法掩盖住他嘴角的微笑。泰勒一点也笑不出来。 “好了,”瑞德说。“让我们行动起来。巴里,光盘在我桌子上。封套上写着我们要看到哪。开始吧。我跟警司说几句话,回来马上跟你一起干。” 第一节 “你到底为什么不昨天下午就告诉我?” “昨天是星期天,长官。我觉得没必要打扰你。我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警司布莱克将信封在手里面翻来覆去地看。“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这只不过是一个空信封。你确定里面没有东西吗?” “当然了我绝对……”瑞德打住了。“对不起。是的,长官,相当确定。它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从你办公室的门缝里塞进来。” “是的,长官。我的想法是不论是谁送的信,他都以为我的办公室没人。他可能会将它放在我桌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像上次一样。” “一点也不错,长官。” “但是你说的,没有人从接待室进来。至少,当你在这的时候。凯茜,有没有可能你进来的时候跨过了它?这种事很容易发生。你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信封可能星期六或者甚至星期五就在那了。” “我很肯定,长官。不可能我们两人都没看到。” “你们两人?” 瑞德换了个坐姿。“泰丽·米勒跟我在一起,长官。我们正集中讨论这个案子。我们想星期六警察局比较安静,也许能有突破。” 布莱克赞许地点点头。“那个女孩将大有前途。我会让赛德里克知道她不止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他将会很高兴。” “我相信他会的,长官。泰丽是我们团队,也是警察局的宝贵人才。” 布莱克的思想又回到而来手头的这件事上。“好吧,三个问题。”布莱克扳着手指。“第一,为什么是空白的信封?第二,它是怎么送达的?第三,送信的这个人是否跟猎人有直接的接触?” “第一个问题相当直接,长官,”瑞德说。“我了解内森。我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这只不过是一种辱骂。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他经常自己给自己写信,这样当邮递员来送信的时候就显得倍有面子。只是写给他自己收的信封而已,里面装着一张一英镑的票子。他常常开玩笑说那是他的崇拜者喜欢他的象征。但来来回回都是同一张钞票,周而复始。” “好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是他为什么给你送一个空白的呢?” “有一天为了气他,我给自己写了封信。我自己没钱。甚至连一英镑也没有。但是我还是把信发出去了。当然了,他认出了我的笔迹,为了羞辱我,他当着邮递员的面把信撕开了。” “有趣的家伙。” “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也能解答,长官。泰丽走后我在这坐了一会,思考着他到底是怎么送这封信的。然后我就知道了。他根本没有从前面进来。他走了后门,通过拘留室进来。” 布莱克打了个响指。“当然了。这意味着他是一名警官。行政人员不允许进入拘留室。法墨尔,你认为是他吗?” 瑞德笑了。“不是认为,长官。我走下去问是否有人进来过。值班警官说有,一个和你同官阶的人,他的意思显然是刑事调查科。他很忙,所以没有仔细留意。如果有人通过安全闸和安全门,那你会很自然地以为他们在这儿是合法的。” “我们会把法墨尔的照片存档备查。值班警官也许能认出他。” 瑞德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主菜呈上。“不必了,长官,”她得意洋洋地说。“拘留室属于警察局二十四小时监控下的区域。我今天早上第一时间看了录像带。看到乔·法墨尔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第二节 瑞德细细地品味着这一刻。除了将谋杀嫌疑犯捉拿归案,揭发并逮捕一个警察败类是她能想到的重新讨得布莱克欢心的最好方法。将一个与警察杀手以及逃跑的犯人相勾结的警察败类捉拿归案真是太棒了,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得跟总警司和DAC谈一下,凯茜,”布莱克慢吞吞地说,他的脑子象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处理着各种选项。“如果我们要逮捕他的话,一定会邀请你参加。” “如果吗,长官?” “好吧,当我们逮捕他时”布莱克说。“显然我们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抓他,但我的想法是我们跟踪他,希望他能把我们引向猎人。显然猎人在逃跑后肯定跟法墨尔联系,这才会有空信封这个噱头。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全力监视没有任何问题。” 瑞德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想内森会使用付费电话给法墨尔打电话,而法墨尔也会同样使用一个付费电话接听他的来电。难以跟踪。” “但我们可以试一试。凯茜。另外还有一件事,如果我们——”这时布莱克的座机响了。“请原谅。”他对着听筒说,“我是布莱克……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瑞德看到警司在记事本上匆匆记下一个地址。他打完电话,把那张纸撕下来递给她,脸色阴沉。 “又一个受害者。”布莱克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媒体肯定要大做文章了。不管怎么衡量,这都算是一个连环杀手。”布莱克垂下目光看了看仍在他手里的那个信封。“你立刻赶到那儿,凯茜。我得把这交给赛德里克并向他解释法墨尔的事情。然后我会去找你。希望你能赶在SOCO之前到那。” “你要去罪案现场吗,长官?” “我在想如果我们在媒体大肆报道之前召开一个现场新闻发布会,我们也许能将事态控制住。” <hr /> 注释: 第三节 “我一直想做这件事,头儿。”泰勒把一次性鞋套套在他的鞋子上。 “你以前没到过犯罪现场吗?” “跟这不一样。他们说大部分英国警察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只会看到一次谋杀案的受害人。这已经是我的第三次了。但对我来说是第一个连环杀手。” “别让我再听到你在公众场合说那个词,巴里。媒体不需要我们帮忙制造公众恐慌。” 泰勒咧嘴一笑。“我也希望成为第一个到现场的人。在法医弄乱现场之前,真真切切地看到血以及其他所有东西,而不只是躲在简报室看那些假日照片。我认为这有助于深入了解凶手的思想。亲临现场你会知道很多。” 瑞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又看帕特丽夏·康威尔了,巴里?” “《鉴证实录:巴特西》,头儿,那说的就是我们。” “做梦吧你。如果电视上放的那些狗屎都能当真的话,那街上就一个坏蛋也没有了。”她转向在门口站岗的警官。“对不对,迈克?” “我讨厌这些狗血电视剧,”这名警官说。“公众都把它当真,然后就要求我们凭空变出结果来。” “SOCO还有多久会到?” “大概十五分钟,长官。遇上塞车了。到目前为止只有休利博士到了。” “嗯,我们不能再等了。巴里和我想进去看看,并和休利聊一聊。只是为了确定犯罪手法和以前的一样。然后我们就走,让你做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工作是保护犯罪现场,长官,”迈克紧张兮兮地说。 “我这个总督察不是靠破坏犯罪现场得来的。我猜休利已经进去了吧?” 迈克懊悔地点点头。“他说他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就是嘛,”瑞德赞同地说。“我们也等不了。巴里,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但是记住,只看,别碰。” 泰勒瞪了瑞德一眼。“我可不像耶兹一样是个业余选手,头儿。对我有点信心吧。” “我带你来了,不是吗?” “没错,但只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手。” “巴里,你知道我想更经常地和跟你搭档,”瑞德撒了个谎。“我们是个很好的团队,我和你。就像警界双雄一样。” 泰勒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的邻居有一辆漆成警界双雄里面的老爷车一样颜色的福睿斯MK2。那真是顶呱呱的。当然了,我们现在是美国警花,”泰勒接着说。“你知道,由于你……” “好了,谢谢你。现在尽量跟紧我的脚步,别碰任何东西。”瑞德低头越过警戒线,顺着走廊走了几步来到13号房间。“这地儿真不错,”泰勒说,看了一眼脱落的墙纸和满是污渍的天花板。“从他死的酒店你能知道很多关于受害者的事。” 门半开着。瑞德小心地斜着身子进去,避免接触。泰勒跟在她后面并且把门推开了。 “巴里!看在上帝份上。别碰!” “但我戴着手套。” “你还是会弄模糊原有的指纹。他们在亨顿没教你吗?” “好了,别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泰勒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看到了在单人床上夸张地伸着四肢的尸体。他赶紧捂住嘴。他的眼睛象磁铁一样的被下面残缺的生殖器所吸引,接着往上,看到了被紧紧蒙着头部的塑料袋掩盖了而显得模模糊糊的嘴唇。 “你没事吧,警官?” 泰勒的身体摇摇晃晃,他慢慢转过身来,看见戴维·休利博士正盯着他看。 “我没事,”泰勒撒了个谎。 “你需要呼吸些新鲜空气吗?巴里?”瑞德问他。“没什么好感到难为情的。” 泰勒吸了一口气,鼓起胸膛。“我没事,头。”他的眼睛望着别处,就是不再看尸体。“这种事情烦不到我。” 瑞德和休利相视一笑。瑞德说,“那就别闲着,看一看房间,我和休利博士谈点东西。不要碰到任何东西。” 泰勒充满感激地抓住这个退出的机会。“不用担心我。你和博士跟无名氏干你们的正事去,我来找找线索,将这个混蛋捉拿归案。” “无名氏?”休利问。 “他看太多美国连环杀手的书了,”瑞德小声说。她对泰勒说,“只用眼看,巴里。”对休利说,“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那地方总有一具尸体?” 休利看上去充满惆怅。“这就是生活。这么晚才接到报警,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他死了至少八个小时。” “清洁工说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所以最后一刻才发现。” “嗯,至少她没碰任何东西。不像你的人。” 瑞德猛地转过身。“巴里!” 泰勒正跪在地上看着一张矮桌的下面。他跳了起来,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只不过想看看那下面有什么,头儿。” “那你站着看呀。你的脏膝盖会污染现场的。我要你回到警察局之后尽快把裤子脱下来并装进袋子里。” 泰勒咧嘴一笑。“这个主意不错,头儿,但第一次约会我不会把衣服都脱了的。即使是你也不行。” “我想,警官,”休利博士说,“露丝总督察考虑的是现在地毯上会留有你裤子的纤维。法医需要一个样本来将你的污染和凶手可能留下的真正的证据分开。” 泰勒盯着休利。“果真这样?”对瑞德,“也许那些犯罪现场调查还蛮有意思的,头儿。” 瑞德的眉毛皱到了天花板上。“真受不了。”对泰勒,“接着干吧,警员。” 休利和善地笑了笑。“我也正在想同样的事情。希德·詹姆斯也比不上你的人啊。” 瑞德又羞又窘。“你能相信他受过表扬吗?”她有点牵强地说。“不管怎么样,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午夜到清晨六点之间。做完直肠解剖我会知道更多。但是在把他翻过来之前我们得给他照相。”休利向前一步,小声问,“你的人,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受到认可的?” 瑞德快速转过身。 “巴里!”她简直不敢相信泰勒从地上捡起了一条手帕。 “抱歉,”泰勒咕哝着。“我想我要感冒了。” 瑞德愤怒地看了一眼休利。然后像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射向泰勒。“巴里,看在上帝份上,你出去到外面等我。把那条手帕也放到袋子里送给法医。” 泰勒得意洋洋又有点神秘兮兮地向瑞德咧嘴一笑。“遵命,头儿。” 瑞德感到怒不可遏。“我可以相信你能把这件事情做好吗,巴里?” “当然可以,头儿。你知道,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 “不管你迷上什么,巴里。我还看了一集杰里·斯普林格。” 泰勒没有回应,他从容地从门口走了出去。瑞德觉得他那张脸笑得更得意了。 <hr /> 注释: 第四节 瑞德的车刚开走布莱克警司就到了。 “好险啊,”瑞德说。泰勒没有回答。 “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再上一次报纸头条,”瑞德接着说。她瞥了一眼泰勒。“你没事吧,巴里?你看上去脸色有点苍白。在看过刚才那场面之后这可一点也不奇怪。我第一次差点吐出来。” 泰勒抬起头,目光呆滞。“不是那样的,头儿,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沉默了。他盯着窗外出神。 瑞德耐心地等着他回答,然后,“巴里?” 泰勒转向她说。“我感到不舒服,头儿。我知道这个时间很不凑巧,因为是个新的凶手,但你可以在下一个地铁口把我放下来吗?我需要回家整理一下思绪。” 她想起巴里说过的话,瑞德好容易才抑制住不笑。作为第一个到现场的人,在法医弄乱之现场前,真真切切地看到血以及其他所有东西,而不只是躲在简报室看那些假日照片。我认为这有助于深入了解凶手的思想。亲临现场你会知道很多。她偷偷地瞥了他一眼。他的原本红润的脸蛋已经没有了血色。沙鼠似的脸颊看上去成了土黄色。两只手抖个不停。 瑞德想,你这个胆小鬼。她说,“我会把你送到家。你最不应该呼吸地铁上那污浊的空气。另外,我要拿你的裤子去化验。” 泰勒点点头表示感谢。不再是那个自以为是,好抬杠的机智鬼——瑞德一直在帮他摆脱这种形象。他确实不舒服。瑞德选择了不嘲笑他。或者是告诉局里的其他同事。 可怜的巴里。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泰勒进去换衣服了。他把裤子装在一个迪士尼购物袋里拎出来。“被缠住了?” “是我的侄女,”泰勒解释说。“我的姐姐要在这里待几天。手帕也在里面。” 没说“头儿”,瑞德心想。露出满嘴牙齿的笑容也不见了。“你确定自己没事吗,巴里?” “明早我就没事了。谢谢你送我一程。”泰勒转身向家走去。瑞德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慢慢开车走了。 可怜的巴里。 第五节 哈里斯环顾了一眼简报室。“巴扎去哪了,头儿?我以为他跟你在一起。” “他跟休利一起,在跟进一些事情,”瑞德撒了个谎。真相会更好玩,但职位的晋升使她对自己的团队更加有责任感,她提醒着自己。即使这是一群乌合之众。 “做什么呢,头儿?”哈里斯死咬住不放。 “别管是什么,杰兹。第三宗谋杀案还不够你操心吗?” “我敢打赌警司不太高兴。” “那么描述他今年的心情真是太轻描淡写了,安娜,他现在在现场。” “布莱克?”哈里斯讥讽道。“在犯罪现场?他只是个勤杂工罢了。” “科林·布莱克刚开始和你们一样。也是从底层开始。”瑞德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帮布莱克说话。她想到了猎人。塔莉娅。戴曼失踪的妹妹。如果她可以帮泰勒说话那她也可以帮布莱克说话。她接着说下去。“警司在今天去的地方当了一回出色的警察。这个时候他正在帮我应付媒体,这样我们能专心致志地工作。找出杀人凶手。” “说得好,头儿,”皮特·麦卡夫插话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在科林的手下干。他是最好的警察之一。我会放心地把生命交给他。” 我可不至于这样,瑞德心想。她说,“请注意,诸位。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名女勤杂工。我希望你们也会因为某件事而记得我。” “这里没有人会忘记你,头儿,”泰丽笑着说。 瑞德想,我也很难忘记你的后背。她说,“听着,我刚从现场赶回来,所以你们知道,现在公告板上还没有任何东西。SOCO很快会将犯罪现场的图片发邮件给你们。请注意,场面不太好看。” 安娜问,“巴里受得了吗,头儿?年轻人亲眼目睹那种事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巴里很好,”瑞德让她放心,很感激这个时候她的黑莓手机“嘟嘟”地响了。“请原谅。”她扫了一眼短信。“好了,SOCO确定受害人是一个叫卡尔··格林的人,黑人,男性。他们还确定受害者身上没有身份证。什么都没有。没有钱包。没有信用卡。没有现金。” “那么我们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如果他身上没有身份证的话?”哈里斯问。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瑞德说。“他用信用卡付款。” “但你说过他身上没有信用卡。” “确实是这样。这说明犯罪手法有了变化。上一个受害人身上的东西一样也没被拿走。” “也可能是被发现他的人拿走了,”罗伯茨提示说。 瑞德摇摇头。“我见到了那个发现受害人的清洁工。她完全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根本不可能走近尸体。” “可能是个战利品,头儿,如果这是犯罪升级的话,”安娜·哈格里夫说。“他也许已经开始收集了。” “你看了太多帕特丽夏·康威尔了,”麦卡夫说。 “康威尔读得越多越好,”瑞德插了进来。她想,好吧,巴里可能就读太多了。她说,“你们都应该读读她的书。你们可以学到些东西。吉姆,你可以追查一下闭路监控吗?” 麦肯锡的手指停在他的手提电脑的键盘上。“什么,头儿?” “闭路监控?酒店外面的马路上的摄像机拍到的?” 麦肯锡点点头,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没问题。” “我想起来了,”瑞德接着说。“今天早上电话进来前巴里正在看上一个谋杀案的监控录像。他发现了那个我们想找的女孩。我很快会发给你们看。安娜和杰兹,我希望一旦身份确认,由你们来跟进受害者最亲近的人。” “收到,头儿。” “皮特和李,你们两个跟进酒店的夜班员工。我到那时他们都下班了。” “我们会跟他们玩好警察坏警察的把戏,”罗伯茨说。“对吗皮特?” 麦卡夫哼了一声。“他们是潜在的目击者,李,不是嫌疑人。” “泰丽,”瑞德以此结束了谈话,“由于我们下午的计划被打乱了,我建议你跟着吉姆。我不想我们的督察因为没有巴里而感到太孤单。” “继巴里·泰勒之后,头儿,泰丽作为工作伙伴将会是件纯粹快乐的事情。”麦肯锡将坐着将椅子推回到原来的地方。“我有一件特别的事情需要跟进,泰丽可以来帮忙。我想我看出点门道来了。” “吉姆?” “卡尔·格林,你说的,对吗?他是黑人?” 瑞德点点头。 “中等身高?身材很好?我的意思是,健身运动者?” “很难看出来,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浑身是血,不过是的。他身上肯定有肌肉。” 麦肯锡敲了一下键盘,一张警局存查的男性黑人嫌疑犯照片出现在白色的幕墙上。“卡尔·温斯顿·格林。我十年前把他带走。持械抢劫。一共干了四宗或者五宗。” “好的,”瑞德慢吞吞地说。“但头两宗系统里面没有记录。” “你说的是谁?” “他们是谁?” 麦肯锡又敲了一个键。斯图尔特·沃克的面部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瑞德直盯盯地看着。“我们怎么会漏了这个?” “实际上它在法医的报告里面,头儿。很明显犯罪现场发现了他的指纹。但我们都忽略了它。” “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青少年犯罪。做了两年各种各样的小规模犯罪。偷车,盗窃,通常的这种。从那以后就没有犯罪记录了。但这正是问题所在。有一段时间斯图尔特·沃克和卡尔·格林同时待在监狱里。” “同一所监狱吗?” “我会找出来的。那是现在我们离的最近的线索了。” “或者完全是巧合,”瑞德说。“戴维·卡特就是清白的,不是吗?” “非常干净,头儿。” 瑞德耸了耸肩膀。“那是一根救命稻草,吉姆。天知道我们现在多么需要稻草。” 第六节 “是格林太太吗?” “我是她的妹妹,劳拉。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伦敦警察厅。”安娜说。“我是警长哈格里夫。这位是警员哈里斯。” 哈里斯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进来吗?” “当然。”劳拉站到一边,让他们走进过道。“我担心丽萨会很难过。我们刚刚确认完尸体回来。” “我能理解,但我们真的需要问她几个问题。” “你们可以再这等一下吗?”劳拉问。“我去看看她是不是能见你们。” 劳拉离开房间后安娜向哈里斯做了个鬼脸。“我讨厌这一部分的工作。” “至少这一对不是同性恋。我可以象她们俩一样坐在这个房间里而不会感到如芒刺在背。” 劳拉从毗邻的一个房门探了探头。“你们可以进来吗?”丽萨·格林眼睛半闭地看着他们。皮肤粗糙而浮肿。 “格林太太。”安娜慢慢地走进这位寡妇。“我真抱歉,但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关于卡尔的。” 丽萨望着她的妹妹,红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没事的。我在这。” 丽萨紧紧抓住她妹妹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疯狂地从安娜快速转向哈里斯。 “格林太太,你清楚卡尔被发现时的情况吗?” “我……是的。” “有人跟你解释过他是怎么死的吗?” “有。”丽萨的红脸颊重新布满了泪水。劳拉递给她一盒新的纸巾。 “你是否知道有什么人要伤害你的丈夫吗,格林太太?他有受到什么威胁吗?有什么令他烦恼的事情吗?” 丽萨·格林摇了摇头。“我——” 震耳欲聋的《微笑警察》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答。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哈里斯,他正在夹克的兜里摸索着。他看着手机,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对不起。”向安娜,“是妮基。” “到外面去听,杰兹,”安娜简短的说。“动作快点。” “是,警长。” 安娜抱歉地向两位妇人笑了笑。“对不起,我们讲到什么地方了?” “你问道是否有什么人想伤害卡尔,”劳拉说。她看向她的姐姐。“丽萨?” “卡尔认识很多狡猾的家伙,”她在啜泣的间隙说。“你应该知道他的过去。” 安娜点点头。“我们能简要地谈一谈他的过去吗?” “那是在我遇见他之前。但他毫无保留都跟我说了。还给我看了剪报,所有的东西。” “你知道他是在个监狱吗?” 丽萨耸了耸肩膀。“我知道的就是,他过去常常设置路标。” “他在里面待着时候有交什么朋友吗?其他有前科的人?” 慢慢地点头。“他说过铁窗后面的友谊是牢不可破的。” “名字呢?” “只是一些外号。蜜糖怪兽,快小子,脑袋,大街,老鼠。这些他们在牢里互相称呼的名字。” 安娜把它们记下来。“你有见过他的这些朋友吗?” “只见过大街。其他人对我来说只是傻乎乎的名字而已。” “你有任何一位卡尔这些朋友的联系电话吗?” “在他的手机上。卡尔有一部除了冲咖啡,其他事情都能做的那种昂贵手机。他应该带在身上,当他……”眼泪又流了下来。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安娜向前凑了凑,希望哈里斯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这是个相当敏感的问题,格林太太,你的丈夫是否有同性恋的倾向?” 妹妹的手飞快地捂住了嘴,以免大声笑出来。“卡尔?同性恋?我不这么认为。” 丽萨也破涕为笑。“卡尔讨厌同性恋。他告诉我他因为无故殴打同性恋者而失去了缓刑的机会。” 第一节 “萨里郡的可丁里监狱,安娜。”麦肯锡说。“那是他们设置路标的地方。沃克和格林同时在那。泰丽今天下午跟监狱部门联系过了。他们确认了。” “按照卡尔妻子的说法,他跟在监狱里结交的几个前科犯有联系。” “名字呢?”瑞德问。 “只是一些傻乎乎的外号。”安娜看了一眼她的笔记本。“蜜糖怪兽,快小子,老鼠,大街。” “肯辛顿,”麦肯锡说。 安娜耸耸肩膀。“可能是任何地方。” “不,是肯辛顿,”麦肯锡重复地说。“他是卡尔·格林的铁杆兄弟之一。肯辛顿·威廉姆斯。又叫大街。就象在肯辛顿大街一样。别想给它个合理解释,泰丽。这是伦敦特色。”麦肯锡坐在椅子里,两腿向前伸着。“世界真小。我那天还跟大街说话来着。” “你认识他?” “我抓住了他跟格林还有两个其他的同伙。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现在正在西班牙的海岸边快乐地生活着,就象一个循规蹈矩的坏蛋应该做的那样。大街和卡尔·格林是那种有理智的坏蛋。我会小心地跟大街打探格林发生的事情。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听上去好像你和这位大街是很好的兄弟,吉姆。” “他是个老混蛋了,头儿。对于像大街这种人来说被抓只是职业上的风险而已。” 瑞德将注意力转向麦卡夫和罗伯茨。“李,你一直坐在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罗伯茨坐到前面,耸了耸夹克的肩膀。“嗯,首先我和皮特过去让酒店的夜班员工好好留心一下。发现格林经常去那儿,总是用信用卡付款。总是跟一个白人小妞。每一次都不同。很明显格林使用一种暗号。小妞会在大门口用力按三下电铃,接待人员会打开门锁让她进去。没有人太留意,但是昨晚,或者应该说,今天早上两点钟,的确有人看到她上了楼梯。没有过多的描述。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长长的红裙子。深褐色头发的女子。个子很高。” “没有人跟她一起吗?” “据夜班工作人员所说,是这样的。” “我们检查了消防通道和后门,”麦卡夫补充说。“都上了锁。都安装了警报器。不管是谁杀害了格林,他进来和出去都是走的前门。” 安娜抱歉地看了一眼麦卡夫和罗伯茨。“我们看到有女孩进进出出。但是不能确定两次都是同一个女孩。” 罗伯茨炫耀地将他的笔记本电脑和白板连接起来,用花哨的姿势敲打着键盘。他弄了左右两个分画面。敲一个键。左边的屏幕跳跃着有了画面。是发现斯图尔特·沃克遇害的那家酒店外面的一个出租车站。 “好了,这是巴里为我们找到的前一个谋杀案的监控录像。这个小妞据说是凌晨离开了酒店。”罗伯茨点了快进,画面快速向前走。当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酒店门口时他放慢了速度,这个女子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出租车站,然后离开了。他点了暂停。“这几乎是最好的画面了。黑头发。深色头发的白人女子,也许是红头发。很难说。一个手提包,很明显。一身显眼的装束。两条漂亮的长腿,我会这样描述她。” “没有更清楚的脸部镜头吗?”瑞德问。 “我们已经发给鉴证组去增强画质了。” “所有这些都表明一个女子在凌晨离开了那家酒店。”哈里斯看着安娜,希望得到她的支持。“并不意味着她做过任何事情。” “就它本身而言不意味,”罗伯茨同意他的看法。“但是请看。”他敲了几个键。第二个屏幕开始有了画面。 “这是今天凌晨一点半的时候,”麦卡夫说。“嫌疑人走进去了。” 他们默默地看着一个年轻女子出现了,走向酒店。不一样的服装。几乎可以肯定是一样的手提包。他们看到她按了三次电铃,然后把门推开。她在里面消失了。 “还有,”麦卡夫说。 罗伯茨又敲了几个键,第二个录像开始播放了。同一个女人离开了酒店。 “2点15分的时候。面部依然看不清楚,”罗伯茨说,“但是看看她走路的姿势。真性感。几乎像个模特在走猫步。好了,看这里。”他敲了一个键,第一个屏幕又重新开始播放。那个从前一个酒店出来的女孩。他又在第二个屏幕上点了播放。从第一个酒店出来的女孩和从第二个酒店出来的女孩同时出现在大街上。“走路姿势一样吗,或者说走路姿势一样吗?”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同意声。 安娜看着瑞德。“她将成为主要嫌疑人。” 瑞德犹豫地点点头。“看上去是这样。好吧。你们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出色。今天非常有收获。我建议我们晚上出去小酌一杯,好好分析一下。明天,吉姆,你和巴里可以去追查你们那位好朋友大街。皮特和李,你们带着这些录像带到三陪机构去,看看是否有人能认出这个女孩。我们需要跟她谈谈。非常紧急。泰丽,我要你一大早就到警局。我们需要向警司汇报一下。” “那我们呢,头儿?”哈里斯问。 “安娜和杰兹,你们需要返回到斯图尔特·沃克的文件。我们需要知道他在里面的时间。” 哈里斯面带怒容。“那就意味着蒂莫西·普雷斯顿了。” “有什么问题吗,杰兹?”瑞德问。 “没有,头儿。” 第二节 瑞德在床头柜上摸索着寻找手机,小心不吵醒皮帕。泰勒的名字显示在时间下方。凌晨一点十分。 “巴里?” “头儿,是我,泰勒。” “又发现一具尸体了?”瑞德小声地说。 “不是。不是那类事情。我只是需要找个人聊聊。” 瑞德揉了揉眼睛。“聊聊?” 泰勒停了一下。“我们可以见个面吗?我会在警局拐角的那家通宵营业的餐馆里给你买杯咖啡。” “已经一点十分了。我不需要咖啡。我需要睡觉。” “求求你了,头儿。我刚刚跟皮特和李喝过酒。” “我以为你病了呢。” “我跟你说,头儿,我现在确实不舒服。我们需要谈一谈。” “不能等到明早回警局再说吗?” “不能,头儿。” 第三节 “最好不要令我失望,巴里。我把露比吵醒了。” 餐馆里面几乎空无一人,但是巴里还是往前靠,压低了声音说话。这对巴里而言无疑很不简单。 “今天早上我做了一件本不该做的事,头儿。” “哦,老天。你半夜拉我出来就是为了听你忏悔呀?” “我倒希望这样。你看,我原本想给你露一手。我想在SOCO那帮人来之前发现一些东西。” “说正题吧,巴里。” 泰勒的眼睛慢慢地和瑞德对视了一下。“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我看你是忙于污染犯罪现场而无法发现什么。”瑞德啜了口咖啡,努力不显出恼怒的样子。也许泰勒还沉浸在看到尸体的震惊之中。“SOCO没有提到有什么突破性的重大发现。”她选择了讥讽。在平静之中宣泄她的愤怒。“你做了什么呢,捡起了一个关键的线索并把它带回家?” 泰勒什么也没说。 瑞德意识到了什么,她慢慢地放下咖啡。 “你没有……” 第四节 巴里把一个证据袋从桌子上推过去。瑞德盯着它,没有碰它,努力透过塑料袋看里面的东西。她依靠头顶的灯反射的炫目光线努力地看。 “你从犯罪现场拿了这个东西?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确定我们希望SOCO第一个找到它,头儿。”泰勒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镊子,将它递给瑞德。“别担心,我的手没有碰到卡片。那就是为什么手帕会掉在地上的原因。” 瑞德盯着证据袋,没有碰它。她偏了偏头,以便更好地借助灯光。“扎卡里·菲利普斯代理机构,”她大声念出来。她调转目光,和泰勒对视了一下。“你做的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巴里。你当初为什么要拿走这张名片?” “我认识这个名字。” 瑞德糊涂了,她让泰勒接着说下去,希望能出现值得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的线索。 “这张名片掉在酒店房间的梳妆台下面,”泰勒说。“我弯腰下去好好看了一眼,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个名字。我把它捡起来。接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头儿。我觉得头晕。现在还是。后来当皮特和李跟我说了有关监控录像带上出现的形象……” “巴里,如果无意义的瞎忙能让人获得晋升的话,你现在已经做到总警司了。这个扎卡里·菲利普斯究竟是谁?还有监控录像上的那个女人和它有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这个扎卡里·菲利普斯,头儿。我认出来的是另外一个名字。” 瑞德透过塑料袋仔细端详了这张名片。“另外一个名字?” 泰勒用镊子将卡片从证据袋里取出来。把它翻转过来这样瑞德就能看到它的背面。用圆珠笔工整地写着。 2个K 淘气的短裤 星期五。午夜三十分。 第五节 警司布莱克打量了瑞德两眼。“卡桑德拉,你看上去好像一夜没合眼。” 瑞德努力笑了笑。“我是没合眼。” “因为猎人?” “我倒希望是。是谋杀案,长官。我们有了新的线索。” 布莱克的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这是一个星期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瑞德两手抱着头。“待会儿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长官。” 第六节 “警司怎么说?”泰丽问。 “说来话长。”瑞德一屁股坐在白墙前的椅子上。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我们终于找到了线索。” 瑞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止这些,泰丽。远远不止。昨晚又有新的发现。” “头儿?” “你知道我相信你,泰丽,但我也得严格遵守制度。现在我什么也不能说。我只希望皮特和李回警局时能回带来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是我们都不认识的。” 第一节 “你们俩闹翻了?”麦卡夫看看哈里斯,又看看泰勒。他们在简报室坐的距离离得最远。 “他在为某事生气,”哈里斯笑着说。“发生什么事了,巴扎?你看上去好像刚刚把获得头奖的彩票给弄丢了。” “由他去吧,”瑞德说。“是偏头痛吗,巴里?” 泰勒夸张地揉了揉前额。“简直痛死了,头儿。” “更像是喝多了,”哈里斯不依不饶。“李说你们昨晚出去喝酒了。” 瑞德悠闲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巴里,我建议你到我的办公室去,拉上窗帘,一个人静静地在黑暗中待上三十分钟。吉姆可以帮你做报告。” 泰勒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头儿。” 泰丽和安娜交换了一个眼神。肯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皮特,我想这些三陪机构没法认出这个神秘女子,”瑞德说。“你能跟我们详细说一下吗?” “没什么好补充的,头儿。除非鉴证组能加强图像的清晰度,然后我们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所有三陪机构的名单上都有无数的深褐色头发女子。如果她是深褐色头发的话。在那该死的橙色路灯光照耀下,就连这一点也还不能确定。” “这是个开端,”麦肯锡说。“身高五英尺十,黑发,也许是深色头发。喜欢穿深色的及踝长裙。” “也许是五英尺九,”泰丽暗示说。“她的鞋跟也许有一英寸。” “说得好,泰丽。”瑞德悠闲地走到哈里斯身后。 “而且他的皮夹子也很显眼,”泰丽加了一句。 哈里斯身体向前。“她的什么?她没有拿着什么夹子啊。” 泰丽做了个鬼脸。“手提包,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英国人不能好好地称呼一样东西。” “我们?”哈里斯做出受到侵犯的样子。“是你们美国佬不能好好地称呼。” “别动,杰兹。你领子上有些绒毛。”瑞德用手扫了扫哈里斯的肩膀。对泰丽,“哪方面显眼了?我以为它看上去相当沉闷。” “一点没错,”泰丽说。“它很普通。两套不同的衣服。相当好看的衣服。同样的包包。肩带。双搭扣闭合。因此我猜是纯黑色的。这样就能搭配相当多的衣服。但是……我想她会每次都拿着一个皮夹子,抱歉,一个手提包来搭配她的衣服。我的意思是,那些人付钱给三陪女,就是要她打扮得好看点,而不只是普普通通。” “真有意思,泰丽。”瑞德走到房间的前面。“杰兹?安娜?沃克那一方面由什么进展吗?” “她们不是很乐意说,头儿。”安娜说。“他死了。她们不想讨论他过去不法行为。只是确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她们不认为他跟任何前科犯有联系,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没有。” “她们错了,安娜。他有。”麦肯锡说。“巴里和我跟大街进行了一次非常有趣的谈话。” 瑞德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感觉马上会有好消息了,是不是,吉姆?” “还不确定是好还是坏,头儿。大街和格林认识很长时间了,所以不用说大街很愿意帮忙。他和格林被关押在不同的监狱,当然了,但是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前科犯的关系网。” “如果没有它我们将会怎样?” 麦肯锡笑了。“格林,大街和沃克经常见面回忆过去的时光。看来沃克和格林在可丁利监狱走得挺近。格林充当了年轻的斯图尔特·沃克的保护伞。大街怀疑沃克是,用他自己的话说,被掰弯了,但是沃克没有跟格林透露自己的性取向。当沃克被杀害时,格林悲痛欲绝。” 瑞德思考着这些信息。“好吧。但是我们知道戴维·卡特是清白的。我核对过所有的资料。他甚至都没有过收到一张停车罚款通知单,更别说在可丁利监狱逗留了。” “啊,但是他的确有在监狱逗留,”麦肯锡说,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当我逮捕卡尔·格林的时候,他还完全是个文盲。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出狱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普通中等教育证书。虽然成绩只是D,但是通过了。夜校课程。平民教师每周去一次。那一年的英语教师是个叫戴维·卡特的人。” <hr /> 注释: 第二节 “干得不错,你们俩,”布莱克说。“特别是你,巴里。” “谢谢,长官。”对泰勒来说,直接来自警司的高度赞扬本该让他激动万分,但是一想到受到赞扬的原因,他的这种心情就被冲淡了。 “你将那张卡片自己留着的事做得非常正确,”布莱克接着说。“不是说我能容忍任何干涉犯罪现场的行为。但是如果它的确将事态导向我们预见的方向的话,我们必须尽量将它置于我们的掌控之下。” “但是我们得把她带进警局,长官,”瑞德说。“这是肯定的。” “当然了。我不赞成掩盖事实。只不过我们得非常,非常小心去处理。为了哈里斯,更不用说伦敦警察厅的声誉了。” “长官。” “对了,我自己做了一些谨慎的调查,很显然这个妮基·马歇尔是个金发女子,对吗?” “是的,长官。” “而监控录像上的嫌疑人却是黑色的头发?也许是深褐色的?” “那是对她有利的一点,长官,但是一个晚上就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是很容易的事。鉴证组的确在三个受害者身上都提取到了头发化学染剂的残留物。很抱歉。我跟任何人一样极其希望这不是妮基·马歇尔,但事情看上去不太妙。” “我们不能根据现有的资料就将一个现役警官的女朋友拉进来。有没有人跟这位菲利普斯谈过?” “皮特·麦卡夫和李·罗伯茨造访了所有的三陪代理机构,包括扎卡里·菲利普斯。他本人不在,但是秘书看了监控录像。她认识所有的女孩。她的说法跟其他人一样。就是不够清楚。皮特拿回来一张他们的名片。跟巴里发现的那张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妮基留下的笔迹,当然了。” “菲利普斯本人呢?” “第三宗谋杀案发生的时候他正在纽约参加一个时装秀。都写在他的脸书上。讽刺的是脸书令妮基处于不利的境地。那就像是一部公开的日记。她那三天的脸书上都说她待到很晚。” “但这些全都是佐证,”布莱克轻轻地说。“如果你把马歇尔带进来问话而结果却什么事也没有,杰兹·哈里斯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们二十四小时内就会知道确切答案,长官。” 布莱克和泰勒同时把头转向瑞德,并盯着她看。 “鉴证组在犯罪现场发现了几根头发,都经过了DNA测试,但一无所获。鉴于妮基·马歇尔没有犯罪前科,可那也无论如何帮不了她。如果我们有她的DNA存档,那么我们就能确定她与案件有牵连,或者将她排除。” “说得好。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向她要一个样本。她最多可以将所有的证据都毁灭掉。如果我们错了,将不亚于一次指控。” “一切取决于方式方法,长官。”瑞德手指头捏着一根长长的金色头发举了起来。“我几分钟前很偶然地在杰兹的衣领上发现了它。它只能是妮基·马歇尔的。我会亲自把它送到鉴证组去,只是为了确保它到了那儿。” 笑容慢慢地掠过布莱克的脸。“威廉·安德鲁斯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凯茜。” “长官,我需要总警司打个电话让它得到优先处理,如果你能跟他商定这件事的话。不管怎么样,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知道答案。让我们祈祷我们错了。” <hr /> 注释: 第三节 当总警司在概述针对妮基·马歇尔的证据时,杰兹·哈里斯目瞪口呆。有两次哈里斯在椅子上摇晃得太厉害以致瑞德不得不伸手去扶住他。她一只手放在哈里斯的胳膊上。当爱德华兹唠唠叨叨地说下去时,大家的表现非常统一。 “我感到很难过,哈里斯,”总警司总结说。“真的很抱歉。”他做了个手势,证据一样样摆在桌子上,以便哈里斯能看清楚。“但DNA的检测是决定性的。” 哈里斯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责备自己,杰瑞米,”布莱克说。“你并不知情。” “杰兹。来我的办公室。我跟其他人讲的时候,你可以在那里等着。”瑞德抬头看着总警司。“今天吗,长官?” 总警司赛德里克·爱德华兹严肃地点了点头。“今天。” 第四节 泰勒站在窗边,当瑞德在向大家概述跟总警司开会的内容的时候,他觉得无法面对这个团队。令人晕眩的沉默简直震耳欲聋。 “杰兹现在在哪?”眼泪从安娜的脸颊滚落下来。 “我在这。” 所有人的头都转向门口。哈里斯倚着门框,眼睛通红,两只手垂在两边。 安娜第一个站了起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麦卡夫和麦肯锡紧随其后。握了握手。传递着私人的情感。 罗伯茨也照做了。每个人做完后都走开了。 瑞德发现房间里除了她,只剩下泰勒和哈里斯。泰勒犹豫着走到窗边。 “杰兹,你如果准备好了,我在办公室等你。”她跟其他人一起到了走廊里。 他们全都小心翼翼地从远处看着哈里斯和泰勒在中途遇上了。他们相隔半米的时候站住了。两个人都没有勇气先说话。 最后哈里斯说。“你做得对。”他们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拥抱在一起。瑞德把门关上了。 第五节 “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哈里斯撒了谎。 “你和巴里还好吧?” “很好。”这句话更有说服力。 “我们得把妮基带来这里,杰兹。今天。” “我知道。” “我觉得我应该让巴里去做这件事。是他找到了确切的证据。” “头儿,我希望我能做这件事。” “逮捕妮基?” 哈里斯点点头。“我可以吗?” “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杰兹。” “巴里说如果我来逮捕的话有助于终结这件事。不是盘问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而只是实际意义上的逮捕。可以吗,头儿?” “你跟巴里吗?” “巴里说应该是我和安娜。他说应该有个女人在那里,为了妮基。” “你确实赞同巴里的做法,是吗,杰兹?放弃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逮捕行动?” “他是最好的朋友,头儿。” 第六节 妮基打开门。当她看到手里拿着警官证的杰兹·哈里斯和警长安娜·哈格里夫时,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们最后还是查到了。” 杰兹·哈里斯低着头,对着地板说话。“我想最好是我来,妮基。一个你认识的人。这样你也许会好受些。” 妮基上上下下地看了一下走廊。“只有你们两位吗?没有特警队?” “我很高兴看到你认为这很有趣,马歇尔小姐。”安娜四下里看了看门的周围。“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只有凯文。” “那个傻子,”哈里斯轻轻地跟安娜说。他看看妮基,然后再看看他的同伴。他两眼泛着泪水,低声说。“安娜,你认为可以吗……让我们单独待几分钟?我不会再有机会了。永远。” “她那个弟弟怎么办?” “他不会伤害人。是个白痴,但是却不会伤害人。五分钟,可以吗?我们在五楼。妮基不可能走去哪里。” 安娜检查了一下走廊。前面是死胡同。一扇小小的窗户。后面是他们刚刚经过的通往楼梯和电梯的大门。一共五层。 “五分钟。我会在楼梯的顶层等你。” 妮基用嘴巴对安娜无声地说了谢谢。她拽着哈里斯的手臂,把他拉了进去。安娜在门边等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走到她的指定地点。五分钟。 第一节 瑞德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手机。它正静静地躺在她们中间的桌子上。 “凯茜,你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而且放得离你很远。他们没有你照样行,就一个晚上,”皮帕第无数次地说道。 瑞德举着双手。“我知道。但为什么非得是今晚?” “别再说了,”皮帕说。“我们两个星期前订了这台桌子。” “我应该亲自出马逮捕她的。” “你做得很对,凯茜。”皮帕将刀叉从餐巾里抖出来,仔细地检查它们。“让杰瑞米去逮捕可以让他的感情得到宣泄,同时消除所有人对他原有的怀疑。” “但是布莱克会怎么说呢?” “他当然会为你的团队工作做得好而感到高兴。科林最后一次逮捕人是什么时候?” 瑞德耸耸肩膀。“不记得了。他只是在后头坐着,然后所有荣誉都归他。” 皮帕把刀叉放下,拿起她的葡萄酒杯。“这就对了,卡桑德拉。他把重活分配给下属去干。这叫做领导。将来你也要试一试。现在我想听听你关于一件事情的意见。” 瑞德将目光从已经被关掉的手机上收了回来。“是迈克·黑泽尔那个案子吗?” “得了吧,凯茜。我们两天前就把那个案子结了。我没告诉你吗?一致裁决无罪。” “但你又说他的确做了。” “他当然做了。他自己跟我说的。但我将陪审团引导到另外一边。不能让区区的证据挡住辩护的路。这就是为什么有谣言说我要成为合伙人了。” 瑞德喝了一半停下来。“是真的吗?” “嗯,非官方消息。雷金纳德·科蒂斯今天把我叫到一边,愿意提供他在托斯卡纳的第二个家给我住。他把它描述成一个改造过的粮仓,但显然相当奢华。被邀请到合伙人的住所度假被认为是加入他们的第一步。我知道我们已经有理查德的各种各样的住所可以选择,但是托斯卡纳……” 瑞德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远处传来警铃的响声,越来越近。她举起手阻止了皮帕说下去,同时把头转向窗户。皮帕的脸色暗了下来,但她什么也没说。无论如何警报声都会把谈话声淹没。 皮帕看着瑞德盯窗户。当警报声越来越近,蓝色的警灯开始透过窗户照进餐馆时,瑞德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当一辆救护车和一辆消防车疾驰而过时,瑞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皮帕大为光火。 瑞德垂头丧气地转向皮帕。“你说道哪里了?合伙人是吗?” 皮帕的眼神更暗了。“请原谅,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瑞德看着她的背影。又怎么了? 她看着她的手机。瞥了一眼在皮帕身后关上的洗手间门。她开了机。不耐烦地看着开机程式。快速拨号。 “吉姆吗?事情怎么样了?” “这时候安娜和杰兹正在那儿呢,头儿。”麦肯锡报告说。“她应该在一个小时内被关起来。话说,我还以为今晚会联系不上你呢。你不相信我们没有你也能处理好吗?” 瑞德强迫自己大笑起来,非常不自然。“我对你们一百个放心。你知道的。我只不过为了跟你们走近一点。” “晚餐怎么样?”麦肯锡问。“还是在帕特森吗?” “是的。好吧,明天上午见,吉姆。” 瑞德的手指按了结束键。她瞄了一眼洗手间门,然后将手机面朝下放在桌子上,仍然开着机。 第二节 妮基拥抱着哈里斯,把他拉向自己。他将她推开,眼神呆滞地盯着她。 “为什么,妮基?” 她耸耸肩,做了个极度虚假的后悔的笑容。“你不会理解的。” “你说得对。”他在她的脸上搜索任何悔恨的迹象。某种方式的辩解。“我是爱你的。” 妮基忍住哭泣。她伸出手帮他整理领带。“我也爱你,杰兹。一直都爱。” “但是那些男人……” 妮基爆发出一阵大笑,充满了讽刺意味。“你以为你很了解某些人,对不对?” 哈里斯抬起眼睛,跟她对视。一滴眼泪从他的脸颊滚落下来。他几乎是喃喃地重复着说,“但我是爱你的。我们订婚了。” “你觉得他们会让我在监狱里戴着戒指吗?” 哈里斯呆呆地看着妮基。她看上去完全不在乎现实。 “别跟我说你想把它要回去?”妮基使出她的全副模特式的撅嘴招数。“你还说爱我的!”她使劲将戒指摘下来。 “留着吧。”他拉住妮基的胳膊。“妮基,看着我。这不是开玩笑。我们要逮捕你。因为谋杀罪。因为你杀了三个人。里面一个还不是同性恋者。” 妮基盯着他,沉默不语。 “你会被判终身监禁,妮基。至少十年。” “你会等我吗,宝贝?” “我会什么?” “摄政公园里面应该有一颗老橡树。我抽屉里有一些黄丝带。拿着它,然后到那时——” 哈里斯紧紧地抓住妮基的手臂,摇了摇她。“精神失常,对不对?这可以减轻刑事责任。妮基,我可以说你之前的行为就不太正常。我知道你有些不正常。我是个警察。他们会听取我的意见。” 妮基对哈里斯笑了笑。“真的吗?你会为了我这么做吗?仅仅为了我?” 卧室的门开了。凯文走了出来,拿着个玻璃镇纸,在两只手之间抛来抛去地玩。 “我饿了,妮基。” 妮基甜甜地笑了。“等一等。我给你做个三明治。”对哈里斯,“可以吗,杰兹?” 哈里斯看着凯文。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可怜的呆子。他向妮基点点头,“我会跟着你。” “什么,为了看着我的面包刀吗?”妮基咯咯直笑。“别担心,老兄。我要你在我出去的时候毫发无损。” 哈里斯跟着妮基走到厨房。镇纸从后面向他砸过来。他在倒地之前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节 “对不起,”当皮帕从洗手间回来时,瑞德说。“你刚才说什么?意大利吗?” 皮帕对着正端着餐前小菜犹豫不决的侍者微微笑,鼓励他走过来。“非常感谢。”她看着盘子被摆了上来。当侍者退下后,她的笑容消失了。她的眼睛直接看着电话。“你打给谁了?” 瑞德装出一副最无辜的样子。“什么?” “电话被移位了,卡桑德拉。我离开的时候它跟调味瓶是四十五度角。现在是九十度。” “我可能动了调味瓶。” “不是,它们一直在原来的地方。是手机被动过,而不是盐瓶和胡椒瓶。” 瑞德仔细地查看这个制造麻烦的手机。她举起右手,成水平位置。然后在空中左右的摇摆。“九十度,你说的?我看是一百度,也许一百一十度。” 皮帕气呼呼的眼神告诉瑞德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我刚刚清理了一下桌子,”瑞德接着说。“我看到侍者在准备上菜。” 皮帕仍然保持着庄重而怒气冲冲的眼神。 “我会对你说谎吗,律师?” “很明显,”皮帕说。“如果我拿起电话浏览一下拨出的电话,最后一个电话会是什么时候?” 瑞德耸了耸肩膀。她想,本来可以把那删除掉的。她说,“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查吧。” 皮帕的手摇摆了一下,好像在犹豫是否要接受挑战。她拿起电话。当发现电话是开着的时候,她胜利地看了瑞德一眼。她按了关机键。默默而满意地看着它退出了系统,然后将它塞进她的包里。接下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她说,“嗯,托斯卡纳。我们九月份在巴黎过周末,圣诞节之后跟孩子们在湖区,但是我在考虑要不要来个春假?就我们两个?” 瑞德脑海里浮现出刚才跟詹姆斯·麦肯锡的对话。你不相信我们没有你也可以处理好吗?我对你们一百个放心。你知道的。 她瞥了一眼皮帕的皮包,然后努力给皮帕一个放松的微笑。“当然可以。为什么不。我的团队没有我照样行。” 第四节 警长安娜·哈格里夫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着它一秒一秒地走到十分钟的位置。行了,杰兹。我给了你双倍的时间。别开玩笑了。她在头脑里倒数了最后的十五秒钟。她最后看了一眼走廊,希望哈里斯从门口出现,后面跟着妮基。 什么也没有。 她匆匆翻阅通讯录。哈里斯,杰兹。按下拨号键。没有应答。他把手机关掉了。她默默地诅咒着哈里斯的愚蠢。以及她自己的愚蠢,居然同意了他的要求。她应该知道他太糊涂,不可能逮捕她。 安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着。用指关节猛烈的敲门。“杰兹。时间到了。让我们了结这件事吧。”门在她的猛烈敲击下,有点动摇。她往后退了一步。等待着。无人应答。 她再次敲门,这一次更加用力。“我要进来了,杰兹。”她停下来。没有应答。 她使劲推门。门开了,一进去就是空空如也的客厅。一阵凉爽的清风从厨房吹过来。厨房就在前面。空无一人。窗户大开。她看着这一切。沥干器上的盘子被推到一边,以腾出一条通向窗户的路。在五楼? “杰兹?妮基?”安娜跑进厨房,证实了她的猜想。消防通道。 安娜踮着脚跟转过身。她的左边有两道门。她冲向第一道。把门推开。拉了拉电灯开关的拉绳。是一间空空的卧室。 第二道门在召唤她。她抓住把手。一把把门推开。她的手指摸到了电灯开关,整个卧室立刻充满了柔和的桔黄色。她站住了,她瘫在了门口。 哈里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的手分别被绑在床头的两边,两脚则被绑在床尾的柱子上。全身赤裸,一顶金色的假发盖住了他的生殖器。 当她看到他旁边的一把面包刀时,膝盖一软。 第五节 当看到瑞德把头转去看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车灯时,皮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最开始是一辆,接着第二辆警察巡逻车在模糊的蓝光中一闪而过,转弯时还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的声音。警灯的蓝色光束照亮了餐馆。 “凯茜?”皮帕捏了捏瑞德的手。 瑞德慢慢地转过头来。“很抱歉。我只是……” “你认为布莱克警司下班后还会迷恋警灯和警笛吗?你得学会放手。” “也许出问题了?” “凯茜,说真的。你有一个很好的团队。他们都很棒。甚至,恕我直言,泰丽·米勒。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妮基·马歇尔带走。” 第六节 安娜努力站起身。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看着眼前的一切。杰兹·哈里斯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警察的素养战胜了个人的情感。她走到床边,眼睛避开金色假发。她把他垂在床边的右手拿起来。当她感觉到脉搏的跳动时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他的头部,摸了摸他的太阳穴。哈里斯动了一下。 安娜看到了血。她本能地压低枕头,这样头颅就轻轻地倒向一侧,露出了左耳上方一个凶残的伤口。 “杰兹?”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杰兹,你能听到我吗?”她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她看也没看,就按了快捷拨号键。 “麦克。我们需要一辆救护车。是杰兹。他头部受伤而且……”她停下,眼睛不情愿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直看到那顶假发。她伸出手。拿起假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头部受了伤。” 安娜转向哈里斯。她抓住他的手。“救护车正在路上,老弟。” 他的眼睛慢慢地又闭上了。 “好了,杰兹。歇一歇吧。”尽管不情愿,安娜的目光还是又回到那顶假发。她小心翼翼地举起它,就一秒钟工夫。她就把夹克脱下来盖在哈里斯身上。 “你会没事的,老弟。” 第一节 “露丝女士?” 瑞德转过身,看见一名年轻的侍者正向她靠过来。 “是总督察露丝吗?”侍者问。 瑞德疑惑不解地看了皮帕一眼。对侍者说:“是我。什么事?有人没付钱吗?” 这回轮到侍者疑惑不解了,显然他没能理解瑞德的幽默。“有个电话找您。”他递过来一个无绳电话。“一位名叫麦肯锡的侦缉督察?他说很紧急。当然,为了私密起见,您可以到后面来。” 瑞德看了看皮帕的包,狠狠瞪了皮帕一眼。“没关系。我在这里说就行。”然后对着电话道:“吉姆吗?我是瑞德。” 麦肯锡解释情况的时候,皮帕看着瑞德的表情跌宕起伏。她只能听到瑞德的回答,但是一连串的“混蛋!”、“真他妈混蛋!”、“他受伤了吗?”以及“上帝啊,”后面紧跟的“我马上就到”,已经足以说明这顿饭结束了。 瑞德一头栽向桌子,脸埋在手掌中。“耶兹头部受伤,正在救护车上。安娜跟他在一起。妮基带着她弟弟跑了。摄像头拍到他们正堵在路上,朝着堤岸的方向行驶。吉姆在每座桥的北岸都设了一辆巡逻车。”她抬起头。“我的手机,劳驾了,律师。” 皮帕把手伸进包里。“我希望杰瑞米没事。” 瑞德拿过手机,俯下身在皮帕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不用等我了。” “你不会有事吧?” “我当然不会有事。”瑞德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如果事情失去控制,为了不让你首先从新闻上听到……安娜在卧室里发现一个空盒子。一个装9毫米口径子弹的盒子。妮基·马歇尔可能有枪。” 第二节 瑞德站在她的汽车旁边,看着警灯一闪一闪。她打开汽车后备箱,目光越过后备箱,笔直地看着前方,然后扭头看看身后。她迅速地看了眼附近的人行道和马路对面。有几个人在附近,但没有人离得很近。 她弯下腰开始将一些杂物移到一边,露出了那个硬纸板做的鞋盒。她堂而皇之地将它放在车顶,关上后备箱盖,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旁。好了,瑞德对自己说。让你看起来从容不迫。 她拿起鞋盒,在车门边弯下腰把盒子放在副驾驶座搁脚的地方。一只手伸到驾驶座下方,暗中摸索到贴在底架上的一小包东西。她用手指拉开胶带,将它放在鞋盒旁。 她慢悠悠地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车门,又随意地查看了一下手机。她坐进车里,将手机放在免提架上,按下了拨打詹姆斯·麦肯锡电话的快捷键,然后优哉游哉地把车开走。 当麦肯锡的电话接通时,瑞德打开了警察。蓝色的闪光灯照亮了两边的马路和汽车。“吉姆?我在路上。能给我个方向吗?” “沿着堤岸,由北向东。我们的直升机正在跟踪她。三辆有标识的车正从远处监视,没有亮警灯鸣警笛,因为不想惊动她。我们不敢冒险在塞车的时候将她逮捕,以防万一她有枪。” “她认识我。如果我能跟她谈谈也许能避免对峙。” “朝塔桥开,头儿。我们准备在那儿逮捕她。” “逮捕她?” “我们认为她想上A3公路。伦敦大桥。显然杰兹告诉过巴里·泰勒她有朋友在布莱顿。但我们在试着迫使她改走塔桥。那里道路更窄些。” “如果她提前过河了呢?” “她不会的。交通这么拥堵,她去不了任何我们不希望她去的地方。我们有两辆没有标识的车在她前面一点,还有一辆刚刚挤到她后面,我们正要利用它来使通过大桥的车辆慢下来。黑衣修士桥和伦敦大桥更有把握上A3高速公路。我们只不过要她改走塔桥。” “那就过了A3高速公路了。她凭什么这么走呢?” “相信我,头儿,朝塔桥开。你还在梅菲尔区,是吗?” “刚刚到那儿。” “你走林荫道和河滨大街,沿跟堤岸平行的方向走得越远越好。你在那儿用警灯她不会知道。沿着A4高速公路开到伦敦大火纪念碑,然后直奔伦敦大桥,把警灯关掉,向着塔桥的方向开。我们会减慢堤岸的车流速度,使你有足够的时间开在她前面。” “然后呢?如果她手上有枪,我几乎没办法法在一条拥挤的马路上逮捕她。” “CO19正在赶往塔桥南面。我们会封锁塔桥,一旦向北转她就是瓮中之鳖啦。塔桥是唯一一个我们可以抓住她而不会造成平民伤亡的地方。” “听上去好像你一切都很有把握一样。杰兹怎么样了?” “清醒着。轻微脑震荡。不是什么重伤。比起伤痛他更感到难堪。” “我能想象,逮捕的时候让女朋友给逃跑了。我敢打赌安娜也感到脸红。” 麦肯锡笑了。“她是感到脸红,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头儿。医生跟我们说……你别挂。”停顿了一下。“没事了。我们以为她会提前过河,但她只是不停地转街换巷。现在她在靠近左侧的车道,我们会从那里设法跟着她。一直到桥塔。” “收到,吉姆。有变化随时通知我。” 前面的车辆都闪到一边让她通过,瑞德这时把油门一踩到底。她探过身子,用左手拿起鞋盒。打开盖子,取出一双廉价的鞋子,手摸到底下的薄纸里面。她拿出了那把史密斯威森手枪,把它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盖上鞋盒盖。她探身拿出了那一小包东西,将鞋子扫落到车内地板上,把子弹倒在副驾驶座位上武器的边上,用一个文件夹将他们遮住。 她的脉搏狂跳,肾上腺素在预感中极度飙升。跟泰丽在舒服的办公室里扮演《警探哈里》是一回事。在伦敦市中心的街道上携带一把已经装上弹药的武器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林荫道变成了河滨大街,又变成了舰队街。如果CO19在她之前赶到塔桥的话,他们是不会让她过去的。她紧依麦肯锡的路线,咒骂每一辆没有及时对蓝色警灯做出反应的车辆。 <hr /> 注释: 第三节 “吉姆,我在卡农街。她现在在哪?” “上泰晤士街。刚刚经过萨瑟克桥。我在桥的入口处伪造了一起交通事故,这样她就别无选择只能向前开了。” “伪造交通事故?” “只是几个年轻人假装喝醉酒,在马路上闹事。” 瑞德大笑。“不错不错。” “下一座是伦敦大桥。只要一过那她就是我们的了。” “是假如,”瑞德说。 “你没有信心吗,头儿?” “我们甚至无法遥控一辆汽车,吉姆。我现在到了威廉王大街。” “收到,头儿,直升机很早就发现了你的闪光灯。有一辆巡逻车为你保持着南向车道的畅通。一直到下泰晤士道路都是通畅的。我们已经把上泰晤士街的车速降到了爬行级别。领头的是她前面的十辆汽车,这样她就不会起疑心。你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塔桥。” “如果她走伦敦大桥怎么办?她走A3高速公路怎么办?” 瑞德踩了油门,从威廉王大街往南拐,她用手势跟那辆警察巡逻车打了个招呼,路上一辆挡道的汽车也没有。 “她无法那么做。桥的入口处被一辆抛锚的货车和一辆RAC的拖车挡住了。” “我知道了,死路一条。我们真幸运。” “幸运?说真的,头儿。让我们这么说吧,那辆货车并没什么毛病。只要妮基一过去他马上会关上引擎盖并开走。” 瑞德又一次大声笑起来。她转到下泰晤士街,前面几乎没有车辆。她能够看到后面那几辆领头的车正慢慢地向前爬行。 “假如她不在塔桥转弯,我们怎么办?” “那是最后一座桥了。下一个过河的地点是黑墙隧道和A2公路,朝着多佛尔的方向。” “她也许不知道这些。她也许不是朝布莱顿去。我们得在她试图转弯的时候抓住她。” “她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看前面。” 瑞德注视着前面往塔桥方向的转弯处。“怎么了这是……” “我安排了一辆消防车和两辆救护车横过马路,而且我们弄翻了一辆老式的卢顿厢式货车,让它侧翻,躺在气垫上,这样显得更逼真。这样我们就能把所有车都导向塔桥,一次通过几辆这样子,而不会引起怀疑。穿制服的警察会拦住妮基的车以便让救护车退出来。这样前面的车就有时间通过塔桥。接下来她继续往前开,我们会在她后面把路给封上。两端封锁,她在中间。唯一受到威胁的平民就是她自己和她的弟弟。可怜的家伙。” “太精彩了,吉姆。太精彩了。CO19还要多久才能到那?” “那就是唯一的不足之处了,头儿。大塞车。他们过不了。我们预计要二十到三十分钟。但是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封锁南面的道路,一旦平民的车辆全部通过,他们会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妮基哪也去不了。” “我现在到塔桥了,吉姆。我正在停车,准备好随时抓她。” “别逞强,头儿。如果她有枪,那就不该我们管了。CO19会处理的。” “只有当ARV到位时我才不管。”瑞德把手伸到座位上,掏出了枪和子弹。“别担心我,吉姆。我自己可以搞定。” 瑞德按照泰丽教她的方法装上了子弹,拉上保险拴,将武器别在左边的皮带上。她牢记泰丽的叮嘱。用右手很容易就伸到左边的夹克衫下,而如果放在右边的话,你首先得手臂往后揭开夹克衫,然后才能拿到枪。 她朝那些穿制服的警察亮出了她的警官证,然后把车停在消防车的旁边。 “最好留着那些救护车,”她说。“我们也许需要它们。” 她想,我也许需要它们。 <hr /> 注释: 第四节 正当瑞德和站在塔桥入口处的制服警员联络时,有几滴雨落到了她身上。他自我介绍他是督察扬。简短而正式。显然对一个高级警官来到他的地盘感到不大愉快。瑞德没有功夫跟他聊天。 “CO19呢?”她问。 “迟到了。”扬确认了麦肯锡已经告诉她的信息。“但是不用急。犯罪嫌疑人不会跑的,我们把所有车辆都引到这座桥,但她不会从桥的另一端逃脱的。” “她离我们有多近?” 扬迅速地对着他的手机说话。“三到四分钟的距离。” “这里一起就绪吗?” 扬得意的笑了笑。“是的,长官。我们在下面已经将加布里埃尔·弗兰克斯用手势准备好了。” “加布里埃尔·弗兰克斯?” 扬又得意地笑了。瑞德也许是他的上级,但CID们都活在一个闭塞的空间。 “MPU,长官。直接从威平过来的。” MPU。伦敦警察厅水上分队。瑞德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这是前泰晤士分部。伦敦警察厅的迷你海军。她以前从未跟他们有过任何接触。 “这位弗兰克斯先生的级别是什么?” 扬跟他的同伴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他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仔细回味着这一刻。“这个加布里埃尔·弗兰克斯是一艘船,长官。一艘塔尔加31。” “加布里埃尔·弗兰克斯是第一个在工作岗位上牺牲的海警,”他的同伴补充说,在瑞德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瑞德咒骂着自己的无知。她必须重建自己的权威。而且要快。“桥的另一端是谁在负责?” “是我,长官,”扬说。“一直到CO19来接替我。” 瑞德点点头,表示明白。“我不是来这里指挥你们的,督察。但是这个犯罪嫌疑人除了在我的地盘制造了三宗谋杀案不说,还袭击了我的一位下属。我会尽量不给你们制造麻烦。” “看到嫌疑人了,”有人叫了起来。 “她认识我,”瑞德说。“我会走开,让你们把她引到桥上去。” 她退后到消防车和一辆救护车之间的位置,看着车辆被一批一批地引着过桥。她看到妮基的车子开了上来。她自己对于要不要走到路中间把他们拦住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要这么做。 她轻轻地走到救护车后面,拉开一点车门,刚好可以看到妮基在路障前面停下来,一个警察正挥舞着手臂让一组车辆通过。 她看到妮基在和警察说话。平静而镇定。没有任何紧张的迹象。显然被这个正在上演的交通事故给吸引住了。凯文看上去也很平静。 这位交通警察看着前面一组的车辆已经到了桥的另一端,他接下来后退一步,挥手示意妮基通过。“祝您一路平安,女士。” 妮基的车一上了桥,消防车就后退把路给堵上了。一组人员开始将侧翻的卢顿厢式货车拉正,让它重新站在四个轮子上。 瑞德走到救护车靠近大桥的一边,向下看着大桥的被灯光照得通明的柏油路面。妮基的车子被远处的桥塔挡住了。大约500英尺。瑞德目测。150米,她得把它写进她的报告里。她正处于对英制和公制能熟悉转换的年纪。 瑞德问,“桥上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我们三十分钟前疏散了所有员工和游客。前面的车辆都已经离开南出口,整条道路都封锁了。现在唯一在桥上的人就是嫌疑人和人质。” 人质。瑞德倒吸了一口气。凯文是人质吗?她从没这么想过。但是为什么妮基要带上他呢?瑞德向下凝视着桥上的车子。太远了,看不清楚,但是她能看到妮基和凯文走了出来,两边看看,然后跑向最近的一座桥塔。 “太棒了,”扬说。“在南塔里面,正如我们所想。” “所想?” 扬挺了挺腰。耸耸肩膀让夹克宽松一点。 “你的人麦肯锡导演了这一幕,将嫌疑人引到桥上。他也的确做得非常出色。但现在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很明显她一旦落到水上她将无路可逃。当我下令疏散的时候,我还下了个指令封锁北塔,以及封闭上面的人行步道。留下南塔是开着的。她真的就直接向南塔跑去,我们正是这么打算的。” “你希望她到南塔,是吗?” “现在在堤岸那有一些记者,正举着高清摄像机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有一些在河上。MPU对他们也无能为力。在塔里面两个嫌疑人会逃过公众的眼睛。没有太多窥视的眼睛CO19也能搞定他们。” “如果他们俩都在里面我们可以赌注他们,”瑞德提出建议。“即使饿死他们也没问题。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浪费子弹。” 扬盯着瑞德看好像她疯了似的。“长官,我们刚刚把城里最主要的一条过河通道给封锁了。这会导致交通瘫痪的。” 瑞德抬头看着警用直升机正绕着塔桥做大范围的飞行,探照灯在雨丝里一闪一闪。她盯着探照灯,看见它在柏油路面上盘旋了一下又飞过塔顶去了。 “我们需要这座桥发挥作用,长官。” 瑞德思考着,代价是什么呢?是妮基和凯文都在现场被杀死吗? 她在脑子里掂量着可能出现的场景。伦敦警察厅不可能让公众看到他们在伦敦的最著名的地标前无所作为。更别说持续好多天了。如果妮基和凯文在塔里面,单独在一起,那么就没有什么目击者。没有人会担心妮基。一个持枪的三次谋杀犯本就该死。凯文会附带受到伤害。过后的调查只会是掩饰。IPCC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她向后看看扬。“我要进去。” “我不允许,长官。” 瑞德向他亮了自己的警官证。“你说什么,督察?告诉CO19靠边站。告诉他们南塔里面有一位嫌疑人认识并且愿意和她说话的高级警官。人质谈判。” 扬的抗议声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淹没了。飞机开到他们头顶并转向桥的另一边。督察无能为力地看着瑞德坐进她的汽车,砰地关上车门,挂一挡,沿着空无一人的车道狂奔而去。警用无线电广播关闭。手机关机。她不需要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更加不想跟一位官阶比她高的警官讨论。 轮胎压过刚刚形成的水洼,水花飞溅,就像快艇拉着滑水运动员一样。车头灯划过倾斜的雨幕。巨大的水泥拱顶矗立在前方,当她加大油门向那辆静止的汽车开过去时,蓝白相间华丽的钢铁附属结构从她两侧飞驰而过。 妮基·马歇尔的汽车停在南塔前,驾驶室的车门仍然打开,车内的灯也开着。塔门在风中摇来摇去。 瑞德把她的车停在妮基的车旁边,她的右手在左侧的夹克衫下面摸了摸,确保枪还在那。还在那。她既感到安心,又感到有点失望。这下她没有借口一走了之了。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没关引擎,看着雨刷绝望地想要挡住雨水。河流两边耀眼的蓝白灯光,就象一个巨大的萤火虫聚会一样。直升机的探照灯在桥上扫过来又扫过去,偶尔照亮了妮基的车。 她猜妮基可能已经把枪对准了她。只要一枪,一切就都结束。她已经杀了三个人。是个冷血动物,她提醒自己。 她想到了CO19。从和泰丽的谈话中她知道伦敦警察厅的神枪手本可以在堤岸上将她射杀,如果她在那出现的话。黑克勒—科赫G3步枪。但是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扬把事情都引到了门背后。那意味着黑克勒—科赫MP5SF半自动步枪,或者更可能是一把手枪,这在桥塔的密闭空间里面会更有用。比如格洛克17手枪。 她想起自己的那把手枪都可以进博物馆了。一把古老的史密斯威森。甚至都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用。她不禁想知道妮基拿的是什么枪。 如果她拿了的话。 或者根本就没有武器?或者妮基没有带枪?安娜看到的只是一个空的子弹盒。 无论妮基做过什么,她都无法避免死刑。 她心意已绝。 <hr /> 注释: 第五节 瑞德走到雨中,耸了耸肩使夹克衫宽松一点。她举起手来。不是投降,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她没有带枪。为了里面的的妮基。为了外面在泰晤士河两岸的观众。为了下面正在增加的船只。加布里埃尔·弗兰克斯是其中的一艘。 “妮基。我是凯茜。凯茜·露丝。” 风雨把她的声音连同可能有的回答都吹散了。 瑞德慢慢地想门口走去。逻辑告诉我们妮基会躲在里面。爬到最高处。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如果她有枪的话。或者是一个徒劳无功的藏身处,如果她没有枪的话。 但是逻辑告诉我们人们不会肢解和杀害无辜的人,瑞德提醒自己。三次冷血的杀人案已经是无期徒刑而且终身不得假释。名单上再加上一名警官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她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 她伸出手去。停了一下,准备好走进干燥的室内。走进光亮之中。就象一个靶子一样明显。她不知道自己感觉如何。即将被杀害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她的手停在半空。她跨过门槛。干燥的空气。她本能的用手擦了一下眼睛。打住。不再快速地移动手部。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妮基。没有看到凯文。湿湿的脚印通往远处的一道门。 她的手臂慢慢地放下来。她回头看了看外面,在半明半暗光线中的塔桥。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之外,她只能听到扩音器的声音。也许在要求她出去。她猜CO19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们应该正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也许他们已经在桥上了。正向她走来。 瑞德转过身把大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今晚没有人会死。”她这么希望。 第六节 “妮基!”瑞德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没有回应。 她跟随着足印,走到距离较远的一个门,这个门通往由维多利亚时期的砖和铁构成的迷宫。前面是机房,有一条古老的螺旋状楼梯通往上面。瑞德只能看清下面几级楼梯上有足印湿湿的的痕迹。 “妮基!我是凯茜·露丝。杰兹的老板。你能听见吗?” “别管我们!”回答来自上面,声音由于受到塔内交错的钢铁结构的回声干扰而有些失真。 “事情完全不必这样,妮基,”瑞德大声喊道。“让凯文下来。然后我们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 瑞德试探性地爬上一级楼梯。“我上来了,妮基。只有我一个人。这里没有其他人。” “待一边去吧。别靠近我。” “妮基,CO19就在外面。”她可以听到透过厚厚的墙壁传来的直升机的轰鸣声。“CO19。带枪的警察,妮基。他们认为你有枪。” “我有。” 瑞德的心顿时凉了一截。任何关于妮基没有武器的希望都化为了泡影。“他们会朝你开枪的,妮基。必要的话,他们会杀了你。” 妮基的头出现了,她正透过楼梯的栏杆窥视着下面。“杰兹在哪?” “他不在这。” “我本来不想伤害他。” “他没事。” “谁跟你在一起?” “这里只有我和你。” 妮基看了看瑞德的身后,搜寻着任何行动的迹象。 “这里没有其他人,”瑞德说。“只有我和你,妮基。” “还有凯文。” “还有凯文,”瑞德加上一句,“还有外面的CO19。他们来了很多人。都荷枪实弹。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神枪手。随时准备开枪。一旦他们进来,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以为你是老大。” “我是。现在这当儿。当只有我在这的时候。我没有权力管CO19。妮基,我把大门锁上了,为的是不让他们进来。” “真的?” “这样我们可以有时间谈一谈。CO19不会跟你谈话的,妮基。你明白吗?他们会开枪射杀。为什么不让凯文下来呢?他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我不能这么做。他需要我。” “如果他跟我在一起,没有人会伤害他。”瑞德的眼睛眯缝着,因为要阻止发梢上的雨水滴进去。她抓住木质栏杆。又往上走了一步。 “不要上来!” “妮基,我要上来接凯文。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休想!”妮基的手里出现了一只枪,向下对准着瑞德。 瑞德停下来。这可不是演电影。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弯腰躲避的速度并不比子弹的速度快。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保持镇定。她记得泰丽跟她说过。除非是近距离,否则手枪几乎一点用处也没有,即使是神枪手拿着也一样。 她估计妮基在她上面,距离至少四十英尺。泰丽没有说多少英尺和英寸才算近距离,但瑞德认为这还算不上。但是泰丽的另一个警告马上打击了瑞德的信心。如果子弹没有打中,弹回来却可以打中任何人。瑞德向四周看了看。砖块、水泥、钢铁。好多东西使它可以弹回来。 “妮基,这里没有出口。让我们理智地解决这个问题吧。没有人会受伤。” “我警告你!我要开枪了!” “如果你杀了我,妮基,你和凯文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当CO19破门而入,我是你唯一的目击证人。”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妮基的声音颤抖着。“凯文需要我。” 瑞德又上了一级楼梯。 妮基抓住凯文,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把他拉过来让瑞德看见。她的另一只手举起了枪。枪口对准凯文的头。他脸上一片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妮基的眼睛在远处闪着光。 “我会杀了他!” 瑞德站住。“不,你不会的,妮基。他是你弟弟,不是陌生人。放他走吧。我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 “不行。他需要我。没有我他活不下去。” “如果你伤害了凯文,那我就什么都帮不了你。” “反正你也帮不了我。”她往后退,不见了。“别再靠近我们。” 外面直升机飞得很近,把妮基可能说的所有话都淹没了。 瑞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夹克衫下面掏出那把史密斯威森。她冲上楼梯。美国警花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她笑了笑。从一个转弯处跑到下一个转弯处,停下,两手握着枪,就像泰丽教她的那样,她自信满满。 直升机飞近了一点,然后又离开了。她能够听到下面传来的微弱的拍门声。CO19。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她跳上最后几级楼梯,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她来到妮基刚才站着的平台。没有人。没有妮基和凯文的踪影。 前面有往上的楼梯。她的一旁是一扇半开的门。外面有工人的标志。橘黄色的施工织带缠绕成迷宫一样,禁止外人进入。门口可以看到搅起来的灰尘,说明有人刚刚经过那里。 瑞德向上看了一眼楼梯,然后转身走向门口。她在门外站住。将汗淋淋的手掌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再双手重新握紧手枪。 她抬起一只脚,用力把门踢开,门砰的一声撞在里面的墙上。没有人藏在那。那些好莱坞电影终归还是发挥了作用。 大桥的灯光从远处墙上一排巨大的窗户透进来,她看到一堆正在维修的东西。维多利亚时代的砖块复制品和铁梁堆得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建筑工具。没有看到妮基。没有看到凯文。但是直升机的声音很响。这点她很确定。 瑞德朝声音走去。外面吹来阵阵清风。当直升机飞过来的时候,一块厚厚的塑料硬片巨浪似的鼓了起来。一个角在风中拍打着。 第一节 她面前有四组巨大的窗户。每一组都由两块高高的长方形玻璃和上面的两块较小的拱形玻璃组成,全部嵌在优雅的维多利亚式石基里面。全都装有栏杆。中间一组窗户的两块长方形玻璃不见了,代之以在塑料硬片,它们在直升机旋翼的鼓动下翻滚着。有一个角已经脱落,正疯狂地抽打着。 从这里可以通往石建的阳台,瑞德想到。但是她们在三楼。没有地方可去。她小心地悄悄走向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枪稳稳地握在手里,手臂伸直。直升机飞走了,风和声音也小了很多。 瑞德走到塑料硬片那里。她的右手紧握着武器,左手慢慢地将那块不透光的塑料片往后推。她看了看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到阳台上想看看是否外面有什么藏身之处。突然直升机上快速转动的探照灯照到了她。瑞德的枪本能地从手里滑落下来,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她伸手去取她的徽章。把它举得高高的。她在头顶上挥舞着双手,以示一切正常。 直升机开近了,探照灯扫过阳台,确定瑞德的手势所表达的内容准确无误,她想。一个机组人员做了个手势表示明白,然后它就开走了。 瑞德转身回到南塔。她捡起地上的手枪,将它松垮地别在身体一侧,以防直升机的探照灯回来又照到它。 她把塑料硬片推到一边。 走了进来。 她朝下盯着妮基的枪口,后者正近距离地对着她的脸。 “把枪扔掉,督察。” 瑞德凝望妮基疯狂的眼睛。她后面站着凯文,他一动不动,好像对她姐姐正拿枪对准别人无动于衷。就跟他姐姐拿枪对准他的头时一样地无动于衷。简直是个弱智。连屁股都不会擦。 “把枪扔下,”妮基重复说道。 瑞德站得稳稳地,手指轻松地拿着史密斯威森。“够了,妮基,游戏结束了,”她冷静地说。“如果你想杀我你早就扣动扳机了。让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妮基手里稳稳地拿着枪,眼睛盯着瑞德不放。 瑞德不知道那把枪是什么型号。那显然是一把手枪。比史密斯威森时髦多了,这点确定无疑。她想知道妮基是从哪弄到这把枪的。还有她是否知道怎么用。距离这么近,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了,瑞德陷入了沉思。 她说,“我们可以到警局把所有的问题都谈一谈。” 瑞德又向前一步,手依然放在两边。“杰兹也会在那,妮基。我可以安排。” 妮基畏缩了一下,就像一个被大人训斥的淘气小孩。“杰兹吗?” “当然了。他现在就在警局。只要我打一个电话,CO19就会撤走。我们会给你拿一些取暖的衣服。一些喝的东西。给凯文一个汉堡包。而且我们可以跟杰兹见面。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瑞德看着妮基的枪在手里上下颠动着,她那张被睫毛膏染得乱七八糟的脸上是半信半疑的表情。 “妮基?把枪给我吧。” “凯文怎么办?” “会有人照顾他的。” “他需要我。” “你应该早就想到这个问题。” 妮基往后退,一只手推着凯文,另一只手拿着枪,枪口仍然对准瑞德。妮基每退一步,瑞德就往前一步,史密斯威森挂在一旁。呼吸平稳。权衡着各种可能性。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凯文。 “够了,妮基。为了凯文。现在投降吧。” 妮基的目标游移不定,但距离仍然很近,她不可能会失手。 瑞德看着妮基在各种选择中权衡得失。 向瑞德投降。 冲向瑞德,穿过门口,再回到楼梯那里。 或者自己再退回到阳台上。 凯文碰到了塑料硬片。妮基在他身后,距离他一步远。瑞德在妮基身后,距离她三步远。 瑞德看见妮基让凯文走到一边,自己走到他原来的位置。她看见妮基用她那只没有拿枪的手把塑料片推到一边。转过头看了一眼阳台。 瑞德看到了自己的机会。她让枪掉到地板上,自己向妮基猛扑过去,就像一次齐腰高的擒抱一样。这样对妮基也比较好。 妮基后退时身体倒在凯文身上,使他重重地撞在墙上。瑞德坐在妮基身上,撕扯着落在他们身上的塑料片。这张塑料片从窗框被扯了出来,在她们打斗的当儿把她们包了起来。 瑞德挣脱了塑料片,她将妮基一层层裹在塑料片里,使她看不清楚。同时也使她无法开枪。她将妮基推向空荡荡的窗框,当这个被塑料包裹着的人跌跌撞撞地一头奔向阳台却在那里跌倒时,她正细心地品味着这一刻。 瑞德转向凯文,他像一团烂泥似的瘫在墙边。她向他跑过去,感觉到他脖子上还有脉搏。当他醒过来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睁开了。他看着瑞德,一脸茫然。 慢慢地他笑了,他认出了她。“妮基去哪了?” 第二节 一束白光从洞开的窗框照射进来,扩音器的声音比直升机的轰鸣声还响。瑞德看见妮基挣扎着站起来,撕扯着裹在她身上的塑料片。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瑞德急忙跑到窗户那,正打算爬出去,她看到一束亮光从妮基的枪口喷出,射向了伦敦的天际。直升机摇摇晃晃地开走了,它向上爬高,探照灯狂乱地照射着阳台。 第二束从枪口发出的亮光则很清楚。是从南岸发出的。是由一个CO19的狙击手从南边封锁线上的ARV旁边发出的。当瑞德看到包裹着妮基躯干的塑料片在一股红色的冲击波中碎成千万片时,她的脑子还在想着刚才那次射击瞬间发出的光亮。 她看见妮基的身体飞向阳台远侧的墙壁。看见她的躯体撞在墙上,慢慢地滑下来,最后一动也不动。看见裂开的伤口鲜血直涌,宣告着任何救援都是无效的。看见妮基的金色长发披散在她的周围。 看见凯文慢慢地走到她身边。 她迅速转过身,将他推回到房间里。 “妮基在哪里?” “她死了,凯文。” 凯文点点头。“她说过她也许不得不死。”他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第三节 “来吧,我带你离开这。”瑞德将一条保温毯披在凯文的肩膀上。轻轻地领着他从南塔底层的一群警察中间通过。让他慢慢地坐到她的车后座。 当她准备打开驾驶室车门的时候,警司科林·布莱克走了过来。他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 “你真是让人惊喜不已,凯茜。”他笑着说。“做得好。你的表现很出色。” “这要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长官。如果是我去逮捕妮基的话她现在还活着。” 布莱克的身体向前倾斜。“我很有兴趣的等待着你的报告,总督察。IPCC会展开调查,当然了。一个平民被杀害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全力支持你。” “谢谢你,长官。” 布莱克透过汽车玻璃看着车里面。凯文回看着他。 “你没必要这么做,凯茜。我们的社会服务联络员正在路上。” “我认为凯文现在需要一位朋友,长官。” “直至鉴证组彻底地清查过马歇尔的公寓之前,他无法回家,这你是知道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他回我家的原因。我们家有空余的房间。孩子们今晚住在他们外婆家,这真幸运。” “我不确定你是否应该这么做,凯茜,”布莱克说。 “我找不出任何有力的反对理由,长官。他有精神障碍,不适合做证人,而且他并没有看到妮基被杀。犯罪嫌疑人死了。案子结了。凯文只是附带伤害。” “即便是这样,”布莱克说。 “我觉得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长官。而且只有一个晚上。我要好好收拾残局,这是我欠杰兹的。” 布莱克耸了耸肩膀。“我看出来你已经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凯茜。提起哈里斯,需要有人跟他说说妮基的事。你愿意我去吗?” 瑞德坐进她的汽车里。“我正要去那儿,长官。我认为这件事必须由我去做。但还是谢谢你。” 第四节 瑞德通过了北边出口的封锁线,将车子开上了堤岸。她打了个电话给哈里斯。 “我没事,头儿。”哈里斯平静地说。“我看新闻了。” “我很抱歉,杰兹。我正想赶过来亲自对你说。我仍然感到很抱歉,如果你需要谈一谈的话。” “不必了。我很好。”但是颤抖的声音却说明事情正好相反。“凯文还好吗?” “他没有受伤,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个的话,”瑞德静静地说。“但是他需要帮助以便适应新情况。帮他安排好生活。你认为……明天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可怜的家伙。她是他的全部。” 第五节 瑞德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睛,浓烈的咖啡味使她的心情放松下来。她对皮普笑了笑。“早上好,律师。我们的客人怎么样啦?” “正做早餐呢。” “自己一个人?” “凯茜,凯文只不过有点迟钝罢了,他没有什么问题。你会吓一跳的。而且我向你保证他会把厨房清理得一尘不染。” “直到孩子们从辛太太那里回来,”瑞德咧嘴一笑。“我必须说你应付得很好。我以为你还会给我们摆脸色。你昨晚不太高兴。甚至都不愿意跟他打招呼。” “那是因为我还没意识到他是谁。” “我告诉过你他是妮基的弟弟。” “但你没告诉我妮基的弟弟是谁。世界真小。” 瑞德努力坐起来。“律师?” 皮帕舒服地坐在床边。“凯文和我认识快两年了。我们每六个星期见一次面。” 瑞德盯着皮帕。“你和凯文?” 皮帕笑着说。“凯文是托尼和萨沙店里跑腿的。哦,抱歉。它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我是说,在长发公主店里。” 第六节 “杰兹怎么样啦?”瑞德打开简报室的门时,泰勒问她。 瑞德做了个手势向全体人员打了招呼。没有闲聊。没有对三宗谋杀案已经结案的庆祝。沉重的气氛里面夹杂着遗憾。 瑞德走到前面的白墙那里。捡起放在自动操作仪上的指挥棒。今天没有什么需要用到白墙的。 “杰兹在妮基家里,协助SOCO。”瑞德小心地挑选合适的字眼。“这只是对嫌疑人住所的一次例行检查。很明显杰兹有房间布置的第一手资料。我几分钟之前跟他通过话。他应付得很好。很棒。”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安娜问了一个大家都希望听到答案的问题。“这次糟糕的逮捕行动怎么办?” 瑞德点了点头,以示她明白这个问题的深度。“我已经跟布莱克警司谈过了。他会全力支持我们。” “头儿?” “很明显我们都不知道妮基会有枪。我跟警司解释说当妮基拿出枪来时你们俩都吓呆了。杰兹扮演了英雄的角色,他试图把枪从妮基手里抢过来,这时他受伤了。在你为杰兹叫救护车的时候她趁机逃跑了。” 安娜屏住呼吸。没有说什么。 “你完完全全按照程序办事,”瑞德接着说。“当你面对着一个持枪的犯罪嫌疑人和一个受伤的同伴时,你向警局呼救并保证了你和你的同伴的安全。这是你即将提交的报告的主要内容,对吗,哈格里夫警长?”<u>http://www.99lib?net</u> “一字不差,头儿。” “她的弟弟怎么样。”麦肯锡问。 “没受伤,很幸运。而且一点也没受到惊吓。就像他不知道他姐姐已经死了一样。” “那他以后怎么办?” “杰兹自愿在社会服务机构接管他之前照顾他。” 泰勒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杰兹同意了?我还以为他们对对方恨之入骨。” “他们的确恨对方,”安娜说。“我想他们都失去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同样一个对他们很特别的人。我认为帮助凯文能够让杰兹走出阴影。好样的,杰兹。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们都为他感到骄傲,”泰勒加上一句。“我们都是。” 第一节 杰兹·哈里斯腋下夹着一本剪贴簿进来的时候,安娜正坐在角落的桌子前,面前摆好了咖啡。 哈里斯将剪贴簿往桌上一仍,重重地坐进安娜对面的椅子里,他感激地抓起杯子,一口气灌了半杯摩卡咖啡,用手背擦了擦嘴。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安娜笑着说。“这是对你好吗这个问题的回答,对吗?接下来的问题。我看你又恢复了原来的魅力。” 哈里斯强迫自己笑了笑,但是却难以令人信服。“我得最大限度地利用我的假期。” “事假算不上假期。” “任何离开巴扎的时候都是假期。” “你歇歇吧,杰兹。你知道你有多渴望见到他。不管怎么样,头儿说你们重新归队后,还是让你们俩一组。” 哈里斯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谢天谢地!我无法再承受一次……”哈里斯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我说的不恰当。我的意思是……”他试图挽回,但是声音却越来越低。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真见鬼。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如果现在是我和巴兹在聊天,我们会拿着一瓶啤酒,而不是一杯该死的咖啡。” “想想那些被拯救的肝细胞吧。更不用说那些脑细胞了。哦对了,”安娜接着说,“我听说你在照看那个弟弟。不错嘛,小伙子。” “我都要疯了。老实说,他蠢得无可救药。” “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成为爱因斯坦的,杰兹。”安娜同情地说。“SOCO检查完公寓了吗?” “我刚刚从那来。他们现在在清理。没有什么发现,我能看出来。几张名片。一些跟闭路电视里面一样的衣服,诸如此类。哦对了,他们给了我这个。”哈里斯把剪贴簿推到安娜面前。“说可能对雨人会有帮助。他们这么叫凯文的。别问我为什么。” “那是一部电影,”安娜解释说。“是达斯汀·霍夫曼主演吗?还是汤姆·克鲁斯?” “凯文可一点也不象汤姆·克鲁斯。” “我投降。这一轮该你请了。一杯拿铁,谢谢。” 哈里斯挣扎着站起来。“至少跟你喝一轮咖啡要比跟巴兹喝一轮酒便宜。” “我知道,我在拯救你的脑细胞的同时也在拯救你的钱包。”安娜拿起剪贴簿。“这里面有什么让人兴奋的东西吗?” 哈里斯耸了耸肩膀。“只是一大堆跟他的过去有关的剪报。这个应该是妮基为他做的。而那个白痴根本看不懂。” <hr /> 注释: 第二节 当哈里斯回来的时候,安娜刚刚打完电话。 “是杰森,”安娜解释说。“他想回到那间罗马尼亚餐馆。” “社会服务机构会照顾他的。”哈里斯说。 “杰森?” 哈里斯困惑地看着安娜。“凯文。今天晚些时候会有一个社会工作者过来跟他谈谈。我说我会尽量在场。就像只此一次。他不必知道我以后会经常这么做。” “你做得很对,杰兹。” “是的,好吧他刚刚失去了姐姐。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情况。” “你刚刚失去了女朋友。两者之间差别不大。” “不对。在我失去女朋友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她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昨晚死去的那个人不是我爱的那个妮基·马歇尔。”哈里斯停下来用纸巾擦了擦润湿的眼睛。他问,“会对这起事件,呃,做正式的调查吗?” “IPCC已经开始调查了。” 哈里斯的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上帝。我要怎么对他们说?” “对PICC吗?什么也不用说。他们对你不感兴趣,杰兹。他们要调查的是妮基的死因。杀死她的那名警察。以及事情是否可以避免。都是针对CO19的,不是针对你。” “但我经常跟她出去。我应该注意到一些迹象。” “杰兹,妮基属于某种反社会的杀手。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心理学家才有可能发现一些迹象。” “她穿的衣服,在录像上出现的那些。都在她的房间里。SOCO把它们都拿走了。” “她跟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穿那些衣服?” “没有。” “那还有什么问题?她是一名模特,杰兹。你不可能知道她的衣橱里什么衣服。所有的女孩都有无数穿都没穿过的衣服,而妮基的可能有两倍之多。” 哈里斯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简直堆积如山。但SOCO只拿了两套。其他的都跟犯罪现场没有什么关系,我猜是这样。我走的时候,凯文正将它们一件件重新挂好,放进衣橱。”他把目光移到那本剪贴簿。“有什么用处没有?” “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我忙着和杰森聊天。”她把剪贴簿拿起来随手一翻。眉头一皱。“里面有些东西蛮沉重的,杰兹。” “比如?” “比如那个虐待凯文的变态狂。天啊,那时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有十岁。怪不得他……”安娜浏览了几页。“没错。都在这里。社会服务机构对凯文出的报告。还有妮基的。她那个时候只勉强算得上是青少年。她还写了些东西。关于社会是如何打击凯文的。”安娜把剪贴簿在桌面上推过来。“你应该读一读。” 哈里斯又把它推了回去。“有什么意义呢?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那也不是妮基的笔迹。”他一口喝下第二杯摩卡。“不管怎么说,我还得回去找雨人。你说是汤姆,克鲁斯演的?我得找找看能不能下载。我昨晚发现了一个新的盗版网站。” “没有人说过看盗版录像带也是种犯罪吗?”安娜的手心不在焉地敲着剪贴簿。“你不介意我把它仔细阅读一遍吧?” 哈里斯耸耸肩膀。“别客气。雨人不太可能会想它的。” 第三节 “两个星期?”艾拉交叉着手臂,做了个典型的跟皮帕闹别扭的姿势。双腿交叉站着,头部轻微上扬。冷冷的眼神。“我会闷死的!在法国根本没有事情做。” “亲爱的,这是去度假,”皮帕安慰她。“你会喜欢的。而且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艾拉,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很希望可以去国外度假。”辛西娅说。 “恐龙世界,”杰克说。 辛西娅开玩笑地用卷起来的《每日电讯报》重重地抽打了杰克一下。“我顶多跟金字塔一样老,谢谢。” “为什么我们不能跟正常的人一样去佛罗里达呢?”艾拉咬住不放。 “因为你们的爸爸不喜欢坐飞机,你知道的。” 杰克抬起头。“所以我们就要花半个假期的时间跟行李一起挤在爸爸的车后座,而我们的朋友则坐着协和式飞机风驰电掣。” 瑞德的一口咖啡喷到了她的杯子里。“协和式?它在你出生后不久就退役了,杰克。我很惊讶你居然听说过它!” “他的游戏机上面有,”艾拉咕哝着说。“爸爸给他买的。真偏心。” “偏心?”皮帕从她的法律文件中抬起头来。“我记得你爸爸给你们两个都买了新的游戏。” “没错但我的是,”艾拉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辅导软件。杰克则有游戏可以玩。” “复古游戏,”杰克纠正她说。“但协和式真的很酷。它可以突破音速。你可以做机长驾驶飞机。看!” 没有必要急于检验杰克的飞行技术。 瑞德说,“不管怎么样,这个假期可以让你有机会练练你的法语,艾尔斯。” 艾拉盯着瑞德。“切。凯茜。我学的是德语和西班牙语。再说了,既然法国这么好,你们俩为什么不来?” “因为我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夏末离开两个星期,”皮帕说。“卡桑德拉也不行。你知道我们有多忙。” “你们总是很忙。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法国?” 皮帕笑了。“实际上,艾拉,我们有一段时间是在一起的。卡桑德拉和我会在巴黎度过一个安静的周末,在你们返程途中碰头。你们的爸爸会在那儿和我们见面。凯茜希望能带你们去埃菲尔铁塔,并假装你们是游客。这个主意怎么样?” 艾拉勉强地笑了笑。“希望吧。” “当你们从法国回来,我们会再出去旅行一天。”瑞德将粉红猪小妹杯子上的盖子拧紧。“你觉得怎么样,露比丝?去动物园怎么样?” “耶!动物园!” “真无聊,”艾拉说。 “我们不能去看狗狗比赛吗?”杰克专注地打着他的游戏,头也不抬。“戴伦说那些狗狗酷毙了。” 辛西娅·克里奇顿将露比从高脚椅上抱下来。“在花园里待五分钟,然后就走,宝贝。”对杰克说,“我认为灰狗赛场不是家庭聚会的合适地点,年轻人。”她越过餐桌,小声地跟瑞德说,“但是如果你希望能有一个没有小孩子的下午……” “辛夫人!你说话要算数哦!” 皮帕抬起头。“怎么了,妈妈?” “没什么,亲爱的。凯茜和我刚刚在讨论你们可以在秋天期中假的时候带孩子们出去玩一天。” 皮帕做了个否定的手势。“短途旅行前一天晚上安排也不迟。不需要做周详的计划。不象正规的假期。我想起来了,卡桑德拉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湖区?” 瑞德溜回到她的椅子上。 “没有,亲爱的,”辛西娅说。“怎么了?” “嗯,我们决定新年到那里短期度假。”皮帕看看她母亲的脸有没有什么反应。“全家人一起。因此我们希望你能参加。” “我们要去湖区度假吗?”杰克的两个拇指停止了打游戏。 艾拉看着她的母亲,面无表情。 辛西娅从一个个孩子地看过来,目光最后回到皮帕。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瑞德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你们觉得怎么样,孩子们?” “你觉得那样合适吗,菲丽帕?”辛西娅问。 “合适的,妈妈,我们的确这么认为。卡桑德拉和我已经详细讨论过了。我们不想让某些一辈子一次的事件毁了我们将来的快乐。理查德会跟往常一样跟孩子们过节礼日,然后我们会驱车去坎布里亚,并在那里度过剩下的假期。”皮帕看了一眼艾拉。“别担心,我们会租一辆大点的车,你们都会很舒服的。” “什么,一辆悍马吗?”杰克问。 “那道不至于,”瑞德说。“但是可以坐八个人。” 艾拉算了算数。“我猜爸爸和露西不会来的。” 皮帕笑着说。“说对了。” 艾拉重新用指头算了一遍。“我,杰克,星期二。一共是三个。妈妈,凯茜,奶奶。还是只有六个。” 皮帕笑得更甜了。“作为对你们跟爸爸在法国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假期的奖励,卡桑德拉和我决定你们每人可以带上一个朋友,一起去湖区。” 艾拉呆呆地说。“真的吗?” “是的。如果你在法国表现不错的话。” 杰克在椅子上坐直了。“我可以带上戴伦吗?” “戴伦当然可以来。”瑞德瞪了一眼皮帕,让她不敢抗议。“每人一个朋友。这样,辛夫人,你觉得呢?越多人越好玩。” “华兹华斯的故乡……还有我可爱的孙子们以及他们的朋友们作伴?你们敢拉下我试试看!” “那就这么决定了,”皮帕说。“喝完茶我马上就去预定。妈妈,有你一路上帮忙照看孩子们真是太好了。我们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才邀请你。” “当然不是啦,亲爱的。”辛西娅甜甜地笑着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她对瑞德说,“我要带上真空吸尘器和土豆削皮机吗?听起来好像我需要用到它们。” 瑞德举起她的咖啡杯,以示支持。“别担心,辛夫人。我们肯定能时不时地安排几个小时让你睡上一觉,这完全是你应得的。” 第四节 “叫我科林怎么样,”警司布莱克说。“至少私下里这么叫我。我认为这是你的努力为你赢得的。” 瑞德不自在地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不安地笑了笑。“我试试吧。但我一直都叫你长官,长官。就是比尔,也就是总督察安德鲁斯,也叫你长官,而你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是办公室的规矩。” 布莱克点了点头。“职位越高,越孤独。我相信你已经体会到了。” “是的,长官。我的意思是,科林。” 布莱克慢慢地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手指搭在下巴上。“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向您报告最新的进展,长官,以及询问关于IPCC调查的问题。” 布莱克点点头。“哈里斯警员是如何应对损失的?” “他应付得很好。是他主动提出照顾马歇尔的弟弟。帮他平稳度过这个难关。杰兹还跟社会工作者联系,确保凯文的权利得到兑现。” “值得表扬。太值得表扬了。社区关系对警队来说非常重要,而且受害者的家属在这方面得到帮助这一点特别好。” “罪犯的家人所受的伤害往往最深,长官。” “SOCO完成了对马歇尔住所的搜索吗?” “完成了。他们拿到了那件跟闭路电视上一样的裙子,而且纤维应该能够匹对。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些都相当学术化。我只不过在等他们的最终报告,这样我能把这个案子结了。”瑞德笑了笑说。“应该说,我真恨不得把一些迟迟不能了结的冷血案件一股脑扔到里面去,把它们清理掉。” “许多真理都藏在玩笑话里,凯茜。”布莱克凝视着远方。“我知道它发生过,相信我。当我还是个新手的时候这种情况相当普遍。那些可能一生中只做过三四次小偷小摸的坏蛋,会突然出现在陈尸间,然后一下子就会有十几个冷血案件出现在他名下。” “《火星生活》,长官。” “别让我打开话匣子。当然了那时候IPCC还只是警察投诉管理局。比现在还不起作用。” “既然你说到这个问题,长官……” 布莱克往前坐着。“你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凯茜。很明显IPCC必须调查动机,这就是他们今天上午跟你见面的原因。但那些都是例行公事。根本原因是,我们有十多个新闻记者拍到了这个事件。妮基·马歇尔在公众面前对着一辆警用直升机开枪。CO19采取行动以保护直升机上的警察和下面地上的民众。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你一点也不用担心。”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长官。” “叫我科林,别忘了。而且我要说,凯茜,你完成了一件非常出色的的工作,将那个女人和她的弟弟分开来,并且迫使她走进公共场所。总警司和DAC都很欣赏你。” 瑞德感到脸红了。“事情并没这么简单,长官。” 布莱克挥了挥手,表示这个问题的讨论到此为止。“没有事情是简单的,凯茜。关键的是报告要怎么写。” “就像那个自杀的跳楼者塔莉娅一样。” “一点不错。顺便说一下,你别以为我忘了你对那件事情的兴趣。另外我也没有忽略那份关于你的互惠生的失踪妹妹的备忘录。但是,尽管你的想法很好,凯茜,但是我不认为我能过问海外失踪人口的调查,这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还是要谢谢你留意了这件事,长官。” “我还顺带跟席尔瓦督察谈了谈,很明显在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后面有一个庞大的网络。但是政治保安处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你懂的。” “完全明白,长官。好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瑞德站起来准备离开。她弯下腰拿起布莱克桌子上的一个相框。“这应该是你的儿子了。比尔跟我提起过他。” 布莱克马上变得自豪起来。“皇家海军中校约翰·布莱克。看上去有点象在《爱我的间谍》里面的罗杰·穆尔,是不是?” 瑞德觉得一点也不像。她说,“简直一模一样,长官。顺便问一下,你的小彼得怎么样啦?” “谢谢你的问候,凯茜。他应付得很好。当然了,他还在实习期。但是我认为我的孙子已经学到了他应该学的。” 瑞德走到门口时,布莱克加了一句,“我下星期要和总督察和DAC开个会。” 瑞德停住,手放在门把上。“长官?” “目前这事需要绝对保密。你刚刚从赛德里克那里得到了很高的印象分。所以我在考虑……” 瑞德屏住呼吸。 布莱克问,“你的护照没有过期吧?” <hr /> 注释: 第五节 “你的护照?”皮帕两眼放光。她把她的法律文件推到一边,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瑞德一下。 “然后他的该死的电话就响了,他就让我出来了。” “那以后他就没再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 “嗯,很明显你会被派遣到国外。” “得了吧。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想到。当然了我会被派往国外,律师。可能某个英国旅游者在阿富汗或者伊拉克失踪了,被挑选成为替罪羊。我去到那儿,被砍了头,而伦敦警察厅的形象却很高大因为他们派了一位高级女警官去解决这个问题。我死后被尊为圣人,在公园某处没人坐的长椅上会有一块印着我名字的金属片。太棒了。” “我不介意我的名字刻在某处的长椅上。” “我宁愿坐在一张刻着别人名字的长椅上,谢谢你。” 皮帕把玻璃杯倒满。“别闹了。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什么,庆祝我被送到某个作战地区吗?” 皮帕将一杯斟满酒的杯子推到瑞德面前,一点也没被这些小事的吓到。“说真的,凯茜,我有时候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侦探的。接下来的事情很明显。” 瑞德舒服的坐在沙发上。“当然了。我真傻。那么来吧,神秘梅格让我好好笑一下。” 皮帕举起杯子。“事情非常简单。你刚刚就在伦敦破了三宗谋杀案,案件关系到一个,”她的手指在空中做出引号的手势,“连环杀手,而且突然警司要求你跟他以名字互相称呼,提到,”她的手指又在空中做引号,“你在总警司爱德华兹那拿到了很高的印象分,还问到了你的护照。” 皮帕笑着说。“凯茜,你会被送去维吉尼亚!我真是嫉妒死你了。” 瑞德用手指往下拉脸颊上的肌肉,最好时呆呆地看着皮帕。“维吉尼亚?在美国弗吉尼亚州吗?” “好吧,我知道其他地方也有维吉尼亚,但是没错,就是美国的维吉尼亚。当然了。” 瑞德笑了笑。“什么,你以为我会被送到兰格利挫败某件针对总统的阴谋吗?” “不是兰格利,凯茜。那是汤姆·克兰西。我的意思是FBI。位于维吉尼亚的行为科学组。” “FBI?” “当然了。那是他们训练全部特别警察的地方。很明显科林·布莱克和赛德里克·爱德华兹认为你是合适的人选。我也这么认为。” 瑞德爱怜地捉起皮帕的手。“我有太多理由爱你了,律师。你的过分活跃的想象力只是其中的一个。你是怎么知道FBI的训练基地在哪的?” 皮帕盯着天花板。 “还有兰格利,怎么会说到它?还有汤姆·克兰西?” 皮帕的目光仍然被天花板吸引住。 瑞德疑惑不解的神情突然变得恍然大悟。“你对凯·斯卡佩塔怎么看?” “谁?” “游戏结束了,律师。在这里我是侦探,你不是。而且我的灰色细胞告诉我你看了我的阅读器。发现了很多书写错误,是不是?” 皮帕举起双臂,准备被戴上手拷。“当场抓捕,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但这是你的失误,凯茜。你和艾拉的失误。别担心,我自己已经订购了一个。随时会送到。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借用你的,以便弄清楚露西和她女朋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想到他们把女同性恋也写进了恐怖故事里面。” 瑞德耸了耸肩。“你太美国了,律师。总是捷足先登。在这儿可行不通。” <hr /> 注释: 第六节 “托马斯·布里斯托。失落的一环。” 麦卡夫做了个鬼脸。“这样不太好,安娜。不管他是谁,我相信他绝没有那么坏。” 安娜拿出哈里斯留给她的那本剪贴簿。“SOCO在马歇尔的公寓里发现了这个。把它交给杰兹。我昨晚把它粗略看了一遍。” “为什么SOCO要把证据交给杰兹呢?”瑞德问。 “它算不上证据,”安娜解释说。“是妮基将凯文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汇总在一起的一个东西。” “真有趣,”瑞德说。“它和这次的调查有关系吗?” “我知道现在妮基已死了,调查已经变得相当学术化,但我想我们最好能做到有始有终。” 瑞德耸耸肩膀。“我个人没问题,只要不用加班。” “典型的总督察,”麦肯锡说。“请别见怪,头儿。” “对了,头儿。”麦卡夫插了进来,“我和李现在坐哪?我们要再回到旺兹沃斯吗?” “给我一天时间,皮特。我们可能很快又会缺人手而需要你们在这里。” 泰勒抬起头。“杰兹不回来了吗?” “别担心,巴扎。你们两个将从星期一开始一起工作。不,事情只露出点端倪。现在还不能说太多。我自己也不知道。” “咱们的头儿永远都这么神秘。”泰丽说。对安娜,“你刚才说的这个布里斯托是谁?” 安娜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把它跟白墙连接起来。“头儿?” “请便。我跟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我做了些功课,”安娜说。“我为泰丽做了个小小的展示,因为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而这件事距离现在也有几年了,也许温习一下对我们会有好处。” 她敲了一个键。“托马斯·马丁·布里斯托。恋童癖者。已死亡。”布里斯托的头像出现在白墙上。“准确地说,凯文·马歇尔的施虐者。” 泰勒耸了耸肩膀。“对凯文这个病人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安娜又点击了一下。“汤姆叔叔。”对泰丽,“英国最臭名昭著的儿童杀手。目前被关无期徒刑,不准假释。” “当时确实就有关于死刑的争论,”瑞德小声嘀咕着。 “这里没有争论,头儿。”麦卡夫往前坐了坐。“安娜,布里斯托不是有段时间被认为杀害了那些孩子吗?” 安娜亮出了新闻报道。“是的。他被伦敦警察厅抓起来并据说被迫签名认了罪。在他被关押在坎特伯雷期间,又出现了一具尸体。他还没来得及证实对伦敦警察厅的指控就死了。真正的凶手汤姆叔叔,则在继续杀人。” “我听说过汤姆叔叔,在美国的时候,”泰丽说。“当时的报纸都大幅报道这件事。但这和妮基·马歇尔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很大,后来才知道。”安娜亮出了一些剪贴簿的扫描件。“妮基将一些跟凯文有关的故事细节汇总在一起。看来她想有朝一日推销这本书,也许当她在模特界成名之后。书店充斥着这种受虐幸存者的故事,而凯文的故事跟他们的一样恶劣。” “你刚才说过要有始有终的,安娜?”瑞德看了一眼时钟,催促她说。<bdo>http://</bdo> “抱歉,头儿。是的,在汤姆叔叔之前布里斯托被判持续对凯文进行性侵害。全面梳理一下故事。他们的家长几乎一样糟糕。他们让布里斯托为所欲为,只是为了让孩子不来烦他们。妮基当时的情况不清楚,但是当警察介入之后,两个孩子都被送进了教养院。” “家长呢?” “妮基描述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们已经见过无数类似的情况。家长由于疏于照管而只受到轻微的处罚。孩子则要经受社会服务机构的绞肉机式的压迫。” “让你很自豪作为一名英国人,”泰勒咕哝道。“那样监管孩子就好像过去的少年管教所和教养院一样。培育未来罪犯的温床。” “一点不错,”安娜附和地说。“显而易见凯文经常点火生事。喜欢玩弄火柴。当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的时候,他会在某处点火然后跑到女孩子的房间里玩弄她们的衣服。根据社会工作者的报告,他是一个真正糊涂的孩子。” “这我能想象。”瑞德说。 “看来妮基知道凯文被布里斯托侵犯过,”安娜接着说,“但是没有人注意。后来她把他所有的丑事都揭了出来,并且在他待在监狱里,以及后来释放后还一直跟踪他。” “真奇怪他不是第一个受害者,”罗伯茨说。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看得更仔细了。布里斯托死的时候妮基还在教养院,所以她无法对他做什么。但是大家还记得麦克发现的那个联系吗?所有的受害者都因为某种原因在考丁雷监狱待过?猜猜布里斯托在哪度过……” 麦肯锡轻声笑了一下。“牵连犯罪吗?多么蹩脚的被杀理由啊。” “可能还不止这些,但是我们得再往下挖掘才能知道他们跟布里斯托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如果他们有联系话。但是我猜头会反对这么做。妮基·马歇尔已经死了。案子结了。为什么还要浪费纳税人的钱呢?” 瑞德站起来。“我的态度恰恰就是这样,安娜。谢谢你,但是妮基·马歇尔的案子已经正式结束了。”瑞德拿起她的夹克衫。“对了伙计们,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但是我认为应该安静地庆祝一下。第一轮酒钱我来付。” 第一节 “在你开始之前,我只说两点。” 皮帕举起手来假装做了个防御的姿势。“我说什么了吗?” “我知道你在瞪我。”瑞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错,泰丽·米勒在场,但是其他所有人都在场。包括杰兹·哈里斯。大家只不过静静地喝一杯庆祝一下罢了。” 皮帕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哦,我的老天!是维吉尼亚吗?你什么时候飞?” “切!”瑞德用手掌拍了一下前额。“继续做梦吧,律师。我向你保证肯定不是FBI培训。” 皮帕慢慢地泄了气。“那你们庆祝什么?” “也算不上庆祝。我们刚刚把妮基·马歇尔的案子结了,就这样。” “刚好赶上去维吉尼亚,”皮帕依然不死心。“我已经跟事务室的每个人都说了。你真该看看他们的表情。” 瑞德趴在沙发上。“皮普,看着我的嘴唇。我不,会,再重复一次不会,去美国,更不会去FBI的训练中心。我是认真的。我马上就要四十岁了。警察局不会在我快可以领退休金的时候,还那样将时间和金钱投资在我身上,把我送去接受培训。” 皮帕上上下下打量着瑞德。慢慢地打量了两回。 “你可能是对的,凯茜。你开始变的像个大妈了。” 瑞德重重地朝她扔了个靠垫。“我爱你,律师。” 皮帕将她的文件推到一边。“说真的,卡桑德拉,无论他们计划将你送到哪里,我们都得为孩子们做好准备。如果理查德看到我一个人又要做全职律师,又要照顾孩子们,那就正中他下怀了。而史蒂夫按计划九月份开始上课。” 瑞德坐直了。“还有戴曼呢。” 皮帕眼睛看着别处。“我不知道戴曼肯不肯原谅我,更不用说再为我工作了。而且我还对史蒂夫做了承诺。他希望利用课余时间继续做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不用担心,”瑞德说。“我感到一个巧妙的计划正向我走来。” “只要不是太巧妙,卡桑德拉。我知道你的巧妙计划。” 瑞德手一挥,不去理会这些冷嘲热讽。“在辛夫人和孩子们回来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律师,把咖啡泡上,我要赶紧冲个凉,然后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或者,还不如不要咖啡。让我们一起冲个凉并好好谈一谈。” 第二节 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下时间。一点十五分。凌晨。然后是来电者。麦卡夫。 瑞德掀开被子,按下通话键。“皮特?” 麦卡夫原来稳重的声音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儿,我们需要你来一下。贝特西公园。女士池塘,靠近水泵房画廊。李被刀砍伤了。” 瑞德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电话。“他伤得严重吗?” “流了很多血。医务人员正把他送上救护车。” “有没有警察在那里。” “只有一辆巡逻车。他们抓了一个嫌疑人。我努力逮住的那个人。其他人听到警车来都跑了。” “皮特,你跟李一起去医院。我会尽快赶到女士池塘。让警察知道我在路上。” 瑞德转向皮帕。“好好睡吧,律师。” 第三节 “重症监护室。他们说救活的概率是五十对五十。皮特跟他在一起。” 简报室一阵沉默,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最后麦肯锡问,“他们那么晚在贝特西公园到底干什么?” “当个好警察,我的理解是这样,”瑞德说。“他们去吃了咖喱宵夜,跟踪着一群喝醉了酒然后骚扰路人的年轻人。他们落在后面只是为了防止事态失控。”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安娜说。 “种族袭击。”瑞德接着说。“这帮年轻人发现了皮特,开始像他说出各种各样辱骂的话。” “皮特不象是会受这类事情干扰,”麦肯锡说。 瑞德点点头表示同意。“皮特倒是无所谓,但是李,可能已经受够了,亮出了他的警徽,要求他们冷静。显然他这么做事对的,但也要考虑到时间和地点。在这里两者都不适宜。他们有六个人。又在贝特西公园一个特别暗的区域。皮特和李都喝了点酒,而且又是在一天劳累的工作之后……” “两个傻瓜,”泰勒嘟哝道。 哈里斯问,“皮特没有受伤吧?” “他只是自尊心受了伤。不像李。其中一个少年拿出了刀子,而李不顾所有的程序指引,硬是冲了过去。这时候皮特已经呼叫了后援,幸亏附近正好有一辆巡逻车。警车一出现,这伙暴徒立刻就散开了。皮特逮住了其中一人。其他人都逃脱了。然后他才意识到李被刺伤了。” “换了我一拳就把嫌疑人打倒。”泰勒以拳击掌,愤愤地说。 “抱歉,巴里。正是这个原因使我将他交给切尔西处理。” 泰勒瞪了一眼瑞德。“你说什么?贝特西是我们的地盘,不是河对面那些北方佬的。” 瑞德手掌向下,向两边一挥,以平息越来越高涨的反对声音。“巴里,我跟你的感受一样,相信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要求将这个案子转给别人。法庭上辩方会尽情地质疑我们的公正性,而我们很难证明自己。警司和总警司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泰勒冷笑道。“看到了你回来的样子了吧,杰兹?头儿跟上面的黑暗势力都结盟了。” 瑞德的脸一沉。“够了,泰勒警员。” 泰丽问。“他在哪个医院,头儿?” “新地方。哈罗医院。他们说那是城里最好的医院。” “最好是这样。如果李不能挺过来……”泰勒又重重地击了一下拳。 第四节 “嗯,还不错,是不是?”皮帕得意洋洋的看着桌子四周。 瑞德坐在椅子上,有点不大自在,她勉强笑了一下。“史蒂夫,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著名的戴曼。戴,这位是史蒂夫。史蒂夫在你不在的时候给你代班照看孩子们。” “代班,凯茜小姐?”戴曼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他顶替了你的位置。你在立陶宛的这段时间史蒂夫是我们的保育员。” 戴曼朝史蒂夫腼腆地笑了笑。“谢谢你帮我照看孩子们。” “这是我的荣幸,戴曼,”史蒂夫微笑着说。“立陶宛怎么样?” “你知道我来自立陶宛?” 史蒂夫大笑。“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孩子们经常提起。特别是这儿的小公主。” 露比微笑着看着戴曼。 皮帕端来一托盘的冰镇果汁。“好了,我猜你们会感到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同时邀请你们。” 艾拉和杰克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露比坐在戴曼和史蒂夫中间,就像偷吃到奶油的猫一样的心满意足,两只手各牵着一位互惠生。 “显然暑假很快就会结束,”皮帕说,“孩子们和史蒂夫都要到学校去。” 戴曼盯着史蒂夫。“你也要去上学吗?” “史蒂夫要开始给学生上课,”瑞德说。“你知道,戴曼,我们跟你说过我们这个月尾会做个评估。因为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找了史蒂夫帮忙,我们显然不能在你又突然出现就把他打发走。” “问题在于,”皮帕接着把故事讲下去,“我们那时不止答应了史蒂夫做完这个假期,还同意他假期过后继续做下去。很显然,戴曼,我们那时都不知道是否能再见到你。” “你的意思是……”戴曼的眼里含着泪水。她转向露比。“哦,我的宝贝,我会很想你的。” 史蒂夫身体往前靠了靠。“等一下。这样不对。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有个保育员,而且我一点也不怀疑孩子们都很喜欢戴曼。这份工作是她的而且应该属于她。我真的不介意。我可以很容易就找到其他方法来度过难关。开学后,我只会兼职的时间才会跟你们在一起。” “你很高尚,史蒂夫。”皮帕说,“但凯茜和我都觉得我们自己做这个决定的话那太不公平了。因此我们让孩子们来决定。” 史蒂夫摊开双手。“工作中的民主。最终决定权在孩子们手中。我愿意听从他们的决定并鞠躬退出。” 皮帕严肃地说,“问题是,他们希望你留下来,史蒂夫。” “哦,”史蒂夫脸红了。“我真的很抱歉,戴曼。” 戴曼看看史蒂夫,接着是皮帕,瑞德。然后她看着孩子们。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纸巾,卡桑德拉,谢谢,”皮帕说。 瑞德从桌子上递过来一盒面巾纸。她说,“好了,孩子们。” 艾拉和杰克牵着露比,消失在门厅。当瑞德安慰戴曼的时候,皮帕用口型示意,让尴尬万分的史蒂夫放心。 门开了。露比和杰克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巨大的自制卡片。 “这是给你的,戴曼!”露比大喊道。“这是给你的,史蒂夫!” 艾拉跟在他们后面,捧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巧克力蛋糕,一对不相称的新娘新郎随随便便地插在蛋糕中间。她将蛋糕放在桌子上。“保育节快乐!” 露比在戴曼面前兴奋地蹦蹦跳跳。“这个是你,那个是史蒂夫。”她说。 “正如我说的,戴曼,”皮帕说。“我们让孩子们选择,他们说他们要史蒂夫留下来。但是他们也说希望你留下来。就这样事情陷入了僵局。” “结果怎么样呢,孩子们?”瑞德问。 杰克一只胳膊放在戴曼肩膀上,安慰她,艾拉拉着史蒂夫的手。瑞德把露比推到他们中间。 “我们跟妈妈和凯茜说要么你们两个一起都要,要么一个也不要。”他们说。 第五节 哈里斯最后敲了一下门,然后把钥匙插进锁孔。他把门推开。有礼貌的喊了一声。“凯文在吗?我是杰兹。” 他走进客厅,迎接他的是沉重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开过的汽车和隔壁公寓传来的收音机或者电视的声音。 “凯文?”没有回应。哈里斯满意地推开关着的门。独自一人待在妮基的公寓里。现实突然向他袭来。 妮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在客厅里慢慢地踱步,走到厨房,再走回来,脑子里尽是各种各样短暂的回忆。 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架,什么时候拿的他想不起来了。一波情绪向他涌来。他慢慢地坐到沙发上,仔细看着这个他爱过的女孩。回忆淹没了他,刚开始是好的,然后是坏的。刚开始是梦。这个隆过胸的模特女友。然后是现实。三个被杀害的男人。他努力摆脱失落的怅惘,从脑海里抹去SOCO的身影。 他将相架重新轻轻放到桌子上。调整了一下角度。退一步看看。他不知道凯文会不会注意到他动过它。 凯文。这个想法将他重新拉回现实。剪贴簿。备用钥匙。他来这的理由。 他从夹克衫下面拿出剪贴簿,放在咖啡桌上。将妮基给他的钥匙放在旁边。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找笔和纸。在车里。 他记得妮基床头有一本活页笔记本和一盒拜乐圆珠笔。她喜欢在讲电话的时候涂鸦。 他推开卧室的门,一阵全新的回忆向他袭来。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不去看那张床。他拿了一支圆珠笔和一本笔记本,然后回到客厅。他很快地写下一张便条。 我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好,但是你不在。备用钥匙和妮基的剪贴簿还给你。需要帮助的话给我打电话。 他将这张纸撕下来,放在剪贴簿上。将钥匙压在上面。他把笔记本和笔放回床头柜。 当他转身出来的时候他发现了妮基的梳妆台上有一张名片。也许SOCO走后凯文发现了它。跟他在布莱克的办公室看到,泰勒在犯罪现场捡到的那张名片一样的水笔和一样的笔迹。他把它放进自己的钱包。太迟了,已经不重要了。但可以在头儿面前争取一点印象分。而且下次碰到SOCO那帮人的时候可以羞辱他们一下。 床边的电话铃声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犹豫一下之后,他拿起了听筒。 “喂?” 电话那头停了一下。“我可以跟这屋的女主人讲话吗?” 哈里斯倒吸了一口气。“恐怕她现在不在这。” “我可以留个口讯吗?” “口讯?”这个家伙没看报纸吗? “告诉萨曼莎我午夜十二点整在罗姆尼酒店等她,而不是原来的十二点半。她知道我是谁。” 哈里斯吁了一口气。“对不起,伙计。我想你打错了。这里没有这个人。” 他上了趟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最后看了一眼公寓。比妮基在这里的时候整洁多了。没有脏盘子。没有挂在暖气片上的花边内衣。 花边内衣。哈里斯发现自己又在看妮基的照片。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卧室。充满爱意地看着梳妆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化妆品。凯文应该在SOCO走后把所有东西都放归原位。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那张他们漏掉的名片。 哈里斯发现自己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手指摸过那些胸罩和内裤,一丝笑容在他嘴角若隐若现。他走到衣柜那里,看着妮基的衣服。迷你裙,过膝长裙,飘逸的长袍。性感上衣。他摸了摸一件他认识的衬衣的袖子。她穿着它去那家罗马尼亚餐馆。 他将注意力转向那些长裙。凯文把所有东西都放归原位,就跟妮基在的时候一样。真是悲哀,哈里斯想。这个可怜的家伙仍然不知情。 他最后一次把妮基的公寓门关上。下楼的时候给安娜发了个短信。 想最后和我喝杯咖啡吗,在星期一我重新和巴扎搭档之前?我来买单。 第六节 “为了正义!”瑞德装着可乐的玻璃杯和皮帕装着红酒的玻璃杯碰了一下,“对这个案子来说正义是又苦又甜,律师。” “所有的正义都是又苦又甜的,凯茜。这就是为什么为罪犯辩护和为无辜的人辩护同等重要。每一个罪犯都留下了意外受害者。他们自己的家人,朋友和亲戚。” “你的意思是,就象凯文一样。” “实际上我想的更多的是杰瑞米。现行体制会为凯文提供帮助。而从我在长发公主那对他的了解,我怀疑他是否真正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杰瑞米……” “但是杰瑞米怎么了?” “杰瑞米必须面对个人的损失和职业上的失误,因为他一开始就跟她搅在了一起。” 瑞德耸了耸肩膀。“并非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皮普。连环杀手可不会挂着广告牌四处宣传。” “同意,凯茜,但是杰瑞米在跟这个女孩约会。他是一名受过训练的警察。他肯定注意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第一节 “我应该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哈里斯对着他的摩卡咖啡说。 安娜伸手去安慰他。“没有人责怪你,杰兹。你根本没法做什么。” “我应该在监控录像上认出她来。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她。” “我们都知道监控录像有多糟糕。你就是为这个把我叫出来吗?为了可以最后一次为自己感到内疚吗?” 哈里斯感到自己的脸颊红了。“不是的。我想跟你说谢谢。因为你在现场。因为你够朋友。” “杰兹,你让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我是说真的,”哈里斯坚持说。“你知道,巴里是个好搭档,但在他身边我可能一直都没法走出来。” “跟你一起工作我很开心,杰兹。”安娜举起她的拿铁。“抱歉老是让你喝咖啡。星期一晚上又会跟男孩们一起喝酒了,对不对?” 哈里斯将咖啡一饮而尽。“只要他们别再讨论妮基。” “你会忘了她的,杰兹。” 哈里斯努力笑了笑。“对,你说的没错。老实说,我都不知道一开始是什么促使我跟她约会的。” 安娜咧嘴一笑。“我能马上想到两个东西。” 第二节 皮帕大口地喝着红酒。“我的意思是,一开始到底是什么促使他跟一个像妮基那样的女孩约会的?” 瑞德笑着说。“我马上能想到两个东西。” “凯茜,认真点。” “得了,律师。你也好不到哪去。是谁提议再到这来的?在只接待女士的晚上?” “是吗?我不知道哎。” 瑞德做了个手势指向四周都是女性顾客以及那些半裸的女侍者。“简直太明显了。” 皮帕装出漠不关心的神情。“但那只是一个月一晚。我怎么知道刚刚好是今天晚上?” “律师,我看过你的待办事项。有一条说打给斯嘉丽酒吧。询问下一个只接待女士的夜晚是什么时候。” “天啊。” “别误会,皮普。我觉得你开始放开了,这很好。” 皮帕若有所思地捻着玻璃杯的杯颈。“下一杯是香槟,我想。” “没错,你好好享受吧,我则再喝一杯该死的可乐。” “我们可以叫出租车。是你坚持要开车来。” “明天一早就要跟总警司开会。我想保持头脑清醒。对了,他们没有要送我去弗吉尼亚。” “好吧,我要喝香槟,凯茜。我相信你可以跟我喝一杯。” “这么贵的价格?” “凯茜,看在上帝份上,你现在是总督察。你的薪水几乎快到我一半了。” 瑞德重重地靠在座位上。“对。谢谢你提醒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凯茜,你也知道。我完全知道我的工资比你的高,但那是一个律师的工资。”她同情地笑了笑。“但这些都是相对的。跟杰瑞米·哈里斯他们比起来,你简直赚太多了。我的收入跟理查德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我只是想说现在你既然大幅度升了工资,你应该过上相应的生活。” “比如?” “举个例子,比如不再到特易购买东西。” “特易购又没什么错。它是我们国家最受欢迎的超市。” “我说完了。” “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拜托。” “随便。”皮帕舒服地靠在座位上。“不管怎么样,今晚是为了给你庆祝才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是否受到了嘉奖。” “嘉奖?皮普,严肃点吧。犯罪嫌疑人被杀死了。” 皮帕选择不去注意这个小细节。“当然了我要买件新衣服。上次我穿着那件黑色的GUCCI照了相。那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看在上帝份上,放松点,女人!放松,欣赏一下这些养眼的东西。” “卡桑德拉。” “别叫我卡桑德拉。上次你在这里对着一个女侍者流口水呢,还记得吗?” “我没有流口水,凯茜。请不要夸大事实。” “律师,你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你的舌头都快要拖到地上了。” 皮帕羞愧地笑了笑。“也许我那天晚上喝多了。” “皮普,你不必道歉。这很自然。如果你看到一个漂亮女人,你会被她吸引。我不会介意。你想看就看吧。但是不要碰。” 皮帕盯着瑞德的眼睛看。“你说真的?” “真的。”瑞德抓起皮帕的手。“当然了,这对双方都有效,我的爱人。” 皮帕猛地把手抽回来。“这不公平。你大部分时间都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而我——” “香槟吗,女士们?” 一桶冰块放在了桌子上。一大瓶库克香槟和两只精致的雕花玻璃杯。 瑞德把目光转向这个甜美的声音。“我们没有叫……” “加布里埃尔赠送的,”一个穿着发亮的深蓝色衬衫的女孩解释说。 “我想你可能送错了,”皮帕说。“不是说我们不想喝香槟,但是我们不认识任何叫加布里埃尔的人。我们只是第二次来这里。” “加布里埃尔·露丝库?”这个女孩朝一个坐在吧凳上,正对着iPhone讲电话的女人点了点头。“加布里埃尔要我欢迎你们回到斯嘉丽酒吧,还要跟你们说会员专属俱乐部随时欢迎你们。” 皮帕扫视了一眼室内。“没错,加布里埃尔。当然了。我们上次简单寒暄了几句。哦,谢谢你。你可以叫她过来喝一杯吗?” 女侍者拔出瓶塞,倒了两杯香槟。“加布里埃尔很遗憾她今晚有个重要的约会。她刚好要出去就看到了你们俩。但是我会陪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任何需要都可以。只管吩咐。” “谢谢你,”瑞德说。“我们会记得的,……抱歉,我忘了你的名字?” “莱西。” “谢谢你,莱西。”瑞德强迫自己不去对莱西那双像翠绿的手电筒光一样穿透昏暗的眼睛想入非非。“谢谢加布里埃尔的香槟。” “我们深感荣幸,卡桑德拉。可以叫你卡桑德拉吗?露丝总督察这个称呼太长了。” “叫我凯茜好了。” 莱西转向皮帕,“还有你,克里奇顿—沃德小姐?我可以叫你菲丽帕吗?” “当然可以,”皮帕微笑着说。“请告诉加布里埃尔我们很期待下次来的时候她可以加入我们。” “我会转达的。”莱西的手在瑞德的肩膀处短暂逗留了一下。“晚安,你们两位。” 皮帕转向酒吧的经营者,想用唇语对她说声谢谢。“哦,她走了。我们要下次才能说谢谢了。” 瑞德扬起一只眉毛。“下次吗,律师?” “嗯,我们不大好喝了人家的香槟却再也不来了,对吧?” “有免费的香槟,可是我却要戒酒。”瑞德叹了一口气。“我想知道她们的香槟可不可以打包。” “凯茜,你真是不可救药。” “别拿大道理来压我,皮普。你现在不是在法庭上。”蕾的啜了一口香槟。“棒极了。但我只能喝这么多。” “剩下的都是我的,”皮帕咯咯直笑。 “我想知道莱西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谁的,”瑞德幽幽地说。“我们上次有没有告诉加布里埃尔我们的名字?” “我确信我们告诉她了。” “可能只告诉了她名字。但我肯定没有告诉她我的官衔。” “卡桑德拉,你是英国最大的警察局里面的高级警官,而且你最近被媒体大幅报道过。两次。”皮帕的牙齿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你真的得习惯被人认出来。” “不止这些,”瑞德静静地说。“我感觉她们有意让我们晓得她们知道我们是谁。” “卡桑德拉,得了吧。我要把你说过的话还给你了,放松点,女人!对了,关于那条新裙子。是麦卡特尼还是拉克鲁瓦?” 瑞德刚想回答,被她的手机的短信音打断了。 皮帕瞪着她。“我以为我们都同意关掉手机?” “就上次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就像你刚才说的,律师,我是一名高级警官。我不能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消失掉。但是别担心。只是短信而已。我们组有严格的规定。他们有任何进展都给我发短信,只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才给我打电话。” 皮帕从冰块里面拿出库克,倒满了杯子,瑞德在查看短信。 “嗯,重要吗?” 瑞德耸了耸肩膀。“是吉姆。一栋高层公寓又发生了一宗纵火案。” “那很关键吗?” “我不知道,”瑞德说。“但是前三宗纵火案都跟妮基的谋杀案发生在同一个晚上。” <hr /> 注释: 第三节 “巧合而已,”哈里斯说。“肯定是。” 安娜点点头,表示同意。“皮特和李认为纵火案和谋杀案在某些方面有联系,他们真是疯了。” “仅仅因为它们都发生在同一个晚上,”哈里斯提醒她。“就是我也不会傻到相信他们。你提醒了我,李怎么样了?我敢打赌我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没有去医院看他的人。” “李还在昏迷,没错,你是唯一一个。但我们大家都理解你脑子里在想着其他的事。” “我明天去看他。给他带些葡萄。可怜的家伙。” “也许是凯文。”安娜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哈里斯盯着她。“雨人刺伤了李?” “是纵火案。请跟上形势。当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的时候,凯文常常会点火然后溜到女生的宿舍里。” “女生的宿舍?我认为他对女孩没兴趣。” “他是没兴趣。他只不过到那里试穿她们的衣服。某种少年异装癖,我想。你看过那本剪贴簿吗?” “没。帮雨人解决几天问题是一回事。我可不想知道他那狗血的故事。”哈里斯想起在妮基的床上发现凯文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无论如何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剪贴簿呢?” “今天早上还回去了,跟钥匙一起。我想起来了,”哈里斯从钱包里拿出那张他捡起来的名片。“SOCO漏了这个。这些没用的家伙。雨人应该是在他们走后发现的。” 哈里斯将作为SOCO工作不称职的证据的名片从桌子上认了过去。安娜拿了起来。她满脸疑惑地看着哈里斯。“萨曼莎?” 第四节 “你知道,我会喜欢上这个地方的。”皮帕说。 “我会喜欢任何一个免费供应香槟的地方,即便我只能喝一杯。” “嗯,那是个额外的好处,我同意,”皮帕同意道。“但我更多地考虑到它的氛围。灯光的亮度刚刚好,音乐的声音也刚刚好可以避免别人偷听我们的谈话,但是首先又不至于吵到让人说不了话。” “环境布置得也不错,”瑞德加上一句,这时一个穿着流苏文胸的女侍者轻轻地经过了她们。 皮帕假装没有留意。她在桌子的灯光下捻着她的香槟酒杯。“这些杯子看上去很熟悉。” “一点也不奇怪。我们以前来过这里。” “但我们那次没有饮用香槟,”皮帕反击说。 “为什么你不能直接说喝香槟,就跟世上其他人一样呢?” “答案就在你的问题里,卡桑德拉。”皮帕再次研究她的香槟酒杯。“实际上,我们可能上次喝过香槟,但不是用这种杯子。我们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用这种杯子喝过香槟酒。”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律师。” “当然了!在特兰西瓦尼亚的阿尔卑斯山!” “什么?” “我们在那家奇怪的罗马尼亚餐馆看到过同样的香槟酒杯。还记得吗?” 瑞德耸了耸肩膀。“我不大注意这类事情。” “是的,但是我很留意。一个人喝的饮料所用的容器充分反映了那个地方的整体品位。真的很不普通。可能是同一批货物。但是真的很漂亮。” “只要香槟好喝,我真的不介意是用一个美丽的玻璃杯或者一次性塑料杯。” “说真的,卡桑德拉,”皮帕小声嘀咕着说。“我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你到底哪一点吸引了我。” 第五节 “萨曼莎?”安娜又问了一次。 哈里斯不解地看了一眼安娜。“什么萨曼莎?” 安娜把名片推回给他。“把她的名字写在这张名片上的那个萨曼莎呀?” 哈里斯拿起名片,脸上是疑惑不解的表情。他耸耸肩膀。“哦,我没有认真看过它。我以为跟妮基的那些名片是一样的。” “但你确切无疑在妮基的公寓里发现了它,对不对?是今天吗?” “今天早上。”哈里斯再次看一眼这张名片。然后把它一仍,手一挥。“那无论如何不是妮基的笔迹。肯定是她的一个做三陪的朋友的。”他笑了起来。“希望她没有错过约会时间。” 这回轮到安娜一脸疑惑了。“约会?” “我在那的时候有个老头打来电话。留下口讯给萨曼莎。说他会在十二点到罗姆尼酒店,而不是十二点半。” “有人打妮基家里的电话?找萨曼莎?” 哈里斯耸了耸肩膀。“我只是说好,我会把口讯带给她。不是什么大事。” 安娜在玩弄一张纸巾,把它卷在食指上,又打开。“杰兹,你有没有亲眼看过巴里在犯罪现场找到的那张名片?” 哈里斯回忆了一下。“看过,针对妮基的所有证据都被一个个摆在布莱克的办公桌上。砰!砰!砰!一个又一个。我只是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但是你有没有拿起那张名片仔细看一下?” 哈里斯摇摇头。“警司不大可能骗我,安娜。而且他们做了DNA测试,跟她的头发吻合。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那是妮基的头发,好吧。但并不意味着……”安娜喝了一小口拿铁。她静静地说,“我第一时间看过那张卡片。而且我看了剪贴簿。” “然后呢?” “但是现在我看到这张新的卡片,清清楚楚摆在我面前。” 哈里斯耸了耸肩膀。“怎么了?” “你刚刚告诉我这不是妮基的笔迹。” “不是。我知道她是怎么写字的。” “你还跟我说过剪贴簿上的也不是妮基的笔迹。” “对。” “你确定吗?” “确定。” “有多确定?” “百分之一百零一确定。她的字向右边歪。这个歪向左边。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杰兹,剪贴簿上的笔迹和巴里找到的那张卡片的笔迹和这张卡片上面的笔迹一模一样。” 第六节 “我认为伯爵长得有点像贝拉·卢戈西,”皮帕说,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那会我还没出生呢,律师。我宁愿选择克里斯托弗·李。你知道,把假指甲放在一边,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菜做得不错。也许我们应该再给伯爵一次机会。安娜跟她的小情人杰森又去了一次。他们好像还没吃过瘾。” “那不会违规吗?” “你是说罗马尼亚菜?” “安娜·哈格里夫和这个杰森。你不是说过他是行政人员吗?” “我可不认为因为这个就要判他绞刑。” 皮帕咯咯直笑。“如果要的话我会为他辩护。” “律师,我真的认为你有点醉了。” “别逗了,凯茜。我只喝了几杯而已。” 瑞德把冰桶里的空酒瓶拿出来。“你喝了多少?” 皮帕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赠品喝完了。是时候自己掏钱买了。”她向一个女侍者挥了挥手以吸引她的注意。“再来一瓶这种亮闪闪的琼浆玉液,美女。”皮帕把手伸出抚弄女侍者的流苏。“你应该买些这个,凯茜。它们很适合你。” 瑞德张大嘴巴地看着皮帕。“我不敢相信你刚才说的话。” 皮帕笑着说。“放松点,女人。如果你必须喝很多酒的话,那么就派头十足地喝,特别是香槟。” “我说的是流苏。你几乎碰到了她的乳房。” “只是几乎而已,凯茜。你说过我可以看但是不要碰。” 瑞德笑着说。“你今天晚上真的很放松嘛,亲爱的。” 皮帕把手伸到脑后,将发髻松开,一头黑色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肩膀上。“无论比喻意义还是字面意义都是。” 瑞德抓住这个机会。“你知道我们在德古拉之家或者随便它叫什么的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说到要在湖区过新年假期?” 皮帕焦急地四处张望等待着女侍者出现。“酒可以快点上吗,伙计们?”对瑞德说,“都订好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怎么了?” 瑞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皮帕又望了一眼四周。“她来了。我希望冰得刚刚好。什么进展?” 瑞德小心地选择时机。她看见女侍者拔出香槟塞子,俯下身来倒酒时,这个时候皮帕正定定地看着流苏,目光呆滞。她一直等到女侍者站直了身子,手里依然拿着酒瓶。距离这么近,皮帕不会发脾气的。她说,“内森·亨特逃跑了。” 皮帕的酒杯在半空中停下了。她盯着瑞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接着她慢慢地笑了。她把酒一口喝下,手里拿着空杯子让女侍者续满。 “总警司要求暂时不公布消息。一切都很机密。” 皮帕点点头。“我相信爱德华兹先生知道怎么做。” 瑞德抬了抬头。“是吗?” “什么是吗?”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那你以为是什么?一场莎士比亚的朗诵吗?来一段十四行诗怎么样?” “我指的是去湖区度假。如果你想取消……” “取消?就为了你那同父异母的笨蛋哥哥吗?”皮帕手一挥,表示不予考虑。“他几乎不可能再跟踪你了,卡桑德拉,是不是。再说了如果他跟踪你我会保护你的。” 瑞德笑了。“我希望你早上醒来还是这么想。” “为什么不——”皮帕的话被瑞德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皮帕伸出手把手机拿走。按了一下接听键。装出她最像律师的声音。 “我是菲丽帕·克里奇顿—沃德。是的,卡桑德拉在这可是她只接听紧急电话,安娜,所以请你明天早上再打。” 瑞德从皮帕手里一把夺过电话。“把电话给我,你这个醉妞。安娜?我是瑞德。没发生什么事吧?” 皮帕看着瑞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深深的忧虑的皱纹。“我会在外面等你。在我到之前不要有任何行动。” 皮帕靠着椅子的后背,目光呆呆地看着瑞德穿上她的夹克衫。“对不起,律师。你得自己回家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皮帕问,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又有一宗谋杀案吗?” 瑞德临走看了皮帕一眼。“不是,如果我们能及时赶到的话。” <hr /> 注释: 第一节 瑞德在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把车停在罗姆尼酒店对面的马路上。她看到安娜和哈里斯坐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车里,她知道泰丽和詹姆斯·麦肯锡也在附近。他们想叫醒泰勒或者麦卡夫,但是没有成功。 “一对老夫妇大概十分钟之前进去了,”安娜通过无线电说。“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静。根据你的指示,头儿,我们没有联系酒店的经理。虽然从外面看来这家酒店在这个时候只会有一名值班人员。跟丽兹没法比。” “知不知道他们下班后的工作程序?这对老年人是直接走进去,等待侍者给他们开门,还是其他的什么?” “直接走进去,头儿。老头儿走上台阶,用手把门推开,然后站到一旁,让老妇人进去。” “那就是他们叫做绅士风度的东西了,杰兹,”麦肯锡说。“你应该试一试……等一下,一位白人男性走了过来。可能是我们潜在的受害者。保持联系。” 瑞德扫了一眼街道。从离她较近的后视镜上她看到了目标,正朝着她走过来。她放松地坐在座位上。她拿起手机,开始说话,做手势,就像是为了接听电话而把车停在路边一样。 当看到目标在她前面就过马路是,她松了一口气。她看见他在罗姆尼酒店的台阶外面停了下来。看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马路,然后轻快地走上台阶,推开前门,消失在里面。这时还有五分钟十二点。无线电又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是麦肯锡。 “怎么办,头儿?” “等。”瑞德说。“不论这位萨曼莎是谁,他们没有收到更改时间的口讯。这说明她或他会在十二点半的时候出现。” “你还不相信吗,头儿?关于凯文?” “就像杰兹所说的,安娜。这位萨曼莎可能只是妮基的一个朋友。她可能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前把妮基家里的电话给了别人。”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我们破门而入就显得太傻了,”麦肯锡警告说。 瑞德咬牙切齿地回答说:“如果早上起来发现第四具尸体那才是真傻。” 第二节 “头儿,我想她来了。”泰丽·米勒手挡在眼睛上,遮住路灯的光线,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个女人刚刚从出租车里走出来。在你后面大约一百码处。朝这边走来。在你那一侧的马路上。距离还太远,看不清楚细节,但她会正好经过你的车。如果是凯文的话他会认出你来。” 瑞德启动,打开车灯和指示灯。等了几秒钟,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放松,然后把车慢慢地倒出来,开走。“我得绕着小区转一圈。做三点调头的话太可疑了。继续观察。特别是你,杰兹。我们必须确保这个人是妮基的弟弟。” “是,头儿。”哈里斯说。“我刚刚能看到她了,或者是个男的。看起来像是女人。” 瑞德在第一个十字路口转弯。“别被表象迷惑。如果是凯文的话,我们必须假设他看起来非常像女人。像到足以令受害者脱掉衣服并被绑在床上。” “太暗了,看不大清楚,头儿。但走路姿势跟监控录像上的一模一样。” “我同意,杰兹。”麦肯锡说。“完全一样。” “妮基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模特,”安娜提醒他们说。“萨曼莎也是,如果真的是她的话。” “嫌疑人戴着太阳镜,头儿。”泰丽说。“在夜半时分?这真是太可疑了。” “明智的做法。减少被路过的人认出来的机会。” “好吧,她到了罗姆尼酒店的外面,”麦肯锡将最新情况告诉他们。“她上了台阶。头儿,她没有直接走进去。她按了门铃。现在她进去了。前台的反应很迅速。也许他们正在等她。” “杰兹,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哈里斯坐在在安娜的车的副驾驶座上,双手抱着头。“没有,头儿。不过她进去的时候我看到走廊灯光照到了她的裙子。” “然后呢?” “那是我买给妮基的生日礼物。今天早上我还在她的衣柜里看到它。” <hr /> 注释: 第三节 瑞德把车停在在罗姆尼酒店的台阶下面。安娜和哈里斯从一侧开过来。泰丽和麦肯锡则从另一侧开过来。 瑞德推了推门。角落里贴着一张告示,大门从午夜至早上6点是锁上的。请用你的晚间钥匙或者用门铃呼叫前台。 瑞德按下门铃。没有动静。 她又按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 “可能忙着看电视而无暇顾及我们。” “我们可以冲进去。”哈里斯建议说。 “然后让嫌疑人知道我们要上去吗?真是个好点子,杰兹。”瑞德第三次按了门铃。 内部对讲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很抱歉,我们今晚客满了。” “警察。”瑞德说。“快开门。紧急情况。” 长时间的停顿。“你也可能是冒充的。” “伦敦警察厅的总督察露丝。你有五秒钟的开门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我们破门而入。你将会被指控妨碍公务。”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好像前台值班人员正在权衡一样。对讲机再次嗡嗡的响了。门锁咔嗒一声开了。瑞德紧握拳头把门撞开,快速跑到前台,向那个坐在那里吓坏了的女孩亮了一下警官证。 “刚刚进来的那个女人。黑头发。穿黑裙子的。她在哪个房间?” 前台接待员盯着瑞德。“她不是客人。她只是访客。” “她来找那个房间?” 接待员耸了耸肩膀。“任何一个房间都有可能。” 麦肯锡身体靠在前台上,手里拿着身份证。“午夜前夕有一对老人进来了,然后是一个男子。白人,五英尺十一英寸。穿得很体面。” 接待员点点头。 “他在哪个房间,看在上帝份上?”瑞德大喊。 接待员往后跳了一下,就象一只受惊的兔子。她转向电脑屏幕,敲了一下键盘。长时间的静止。“四楼,32号房。” 瑞德带头,泰丽和哈里斯紧随其后。安娜和麦肯锡垫尾。走到第二节楼梯的时候他们慢了下来。 “怎么做,头?”麦肯锡问。 “用耳朵听。”瑞德说。“我们必须抓他个现行。据我所知,穿姐姐的衣服并不犯法。” 他们到四楼停下,平稳一下呼吸。走廊直通大楼的尽头。两边都是房门。三十一号房在他们隔壁。对面就是三十二号房。 瑞德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她悄悄走上前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摇摇头。用嘴唇说,什么也没有。 “他可能已经死了,”泰丽小声说。 “或者被绑起来,嘴巴被塞住,正要动刀子,”麦肯锡说。“头儿?” 瑞德闭上眼睛,希望能找到灵感。如果是比尔,他会怎么做? “伙计们?门?” 哈里斯走上前。“我一直想做这件事。” 瑞德举起手,试图制止他。“杰兹,如果是凯文的话……” “我知道,头儿。相信我。”哈里斯后退,背靠着对面的墙壁,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向门的中间踢去。一声响亮的撞击。一声痛苦的嚎叫。哈里斯抓着自己的脚踝。 “你个笨蛋。”麦肯锡把哈里斯推到一边。“你要对准门锁,而不是门中间。他们在亨顿没教你吗?” 麦肯锡背靠着对面的门,穿着靴子的脚用力地踹向门锁。木材哗啦一声断裂了。门被撞开了,可以看到酒店的卧房。床上放着一顶黑色的假发和墨镜。床单显得凌乱但是没有被掀开。 瑞德和哈里斯一起走了进去。安娜,泰丽和麦肯锡紧随其后。他们的眼睛一齐看着床边的地板上。一个手提包放在一边。齐小腿的皮靴。妮基的生日礼物裙子。凯文的脸。眼睛紧闭。一只眼已经淤青了。 瑞德在他旁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脖子。“他还活着。”她想将凯文的手从下面拉出来。但是没办法。她伸出手去把他整个人扳过来。当看到他的手腕上锁着一副正式的手铐时,她简直惊呆了。 “这是怎么……” 套房的洗手间门开了。一个男人正用白色的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白人男性,五英尺十一英寸。穿着体面。麦肯锡在十一点五十五分这个人走进酒店的时候这么描述过。 他微笑地看着瑞德。“总督察露丝。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第四节 “席尔瓦。卡尔·席尔瓦督察。我们几个星期前通过电话,记得吗?” 瑞德看着席尔瓦。麦肯锡、哈里斯、安娜和泰丽看着瑞德。 “政治保安处?” “塔莉娅。但是……”瑞德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问题。 “说来话长。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我们在做平行调查。三陪代理机构、卖淫团伙,诸如此类。妮基·马歇尔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她只是我们留意的数个女孩中的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她和谋杀案有关系。后来当然了,她死了。和你们一样,我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那怎么……” “怎么今晚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吗?嗯,你放心,这次行动事先得到了上级批准。我没有在三流酒店跟三陪女见面的习惯。但是我们知道马歇尔家——或者至少马歇尔家的座机——一直被用来安排秘密约会。当马歇尔死后,事情还继续发生时,我们就警觉了,并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出来。” “你们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你们知道这是我们调查的案子。” 席尔瓦笑了。“要是我们错了,那该多出糗啊。” “但是你可能会受伤。”泰丽说。“甚至被杀。” “我可是有备而来。”席尔瓦举起一个罐子。“胡椒粉喷雾剂。” “就是那个东西让他失去知觉的吗?” “不,是我的拳头。”席尔瓦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指关节。“不管怎样,伙计们,我把他交给你们了。我没有向上级报告,所以我是真的打算把他交给你们全权处理。对政治保安处而言,我从未来过这儿。” 第五节 瑞德俯身望着熟睡中的皮帕,吻了吻她的脸颊。 “看来你平安到家了,律师。”她自言自语道。“我几乎不用睡了。闹钟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把我叫醒。但至少我给总警司带来了好消息。” 皮帕翻了个身,侧卧而睡。瑞德注视着皮帕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想起了凯文的假发。她把手伸过去抚摸皮帕漆黑的发丝。 “真的东西是无法替代的,我的爱人。”她喃喃道。 “无法替代……”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寂静。 瑞德从皮帕肩上撩起一绺头发。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皮帕颈上的印迹。 “幸好我不像你一样多疑,律师,否则我会以为这是一个吻痕。” 第六节 “你闻上去像草莓和奶油,露比丝。” “那是因为我是公主,凯茜。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当然了,我怎么会忘呢?”瑞德最后一次用梳子梳理露比的金色头发。“好了,梳了一百下啦!现在,在你等头发干的时候我给你读长发公主的故事怎么样?我们不能让公主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去睡觉,对吗?” “没——劲!我想听新的故事。妈咪那天给我买了些新书。” “是吗,现在念?”瑞德转向书架,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吧,我看看。白雪公主读过了。长发公主读过了。下金蛋的鹅怎么样?” “不要。”露比皱了皱鼻子。“那只鹅看起来真小气。” “你说得对。他的确很小气。还有什么书?”瑞德用手指从书架最上层勾出一本书。 “嘿,你知道你马上就要和爸爸一起去法国了,对吧?” 孩子眼睛一亮。“是明天吗?” “不是,宝贝。要等到这个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但不会很久的。不管怎样,这里面有一些故事发生在法国。就像这个。” 露比看了看封面:“那个怪物看上去很凶猛。” “他是很凶猛。但他也是个很特别的怪物。” “那个女孩是谁?” “她是这本书的另一个主角。她也是法国人。她的名字叫贝儿。” “就读这个!”露比高兴地搓搓手。 瑞德坐到孩子床上。“好了,露比丝,我们开始吧。美女和野兽。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