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为后》 第1章 佛寺破身 万籁俱寂的千佛寺里,某个池边假山里泄出了几声细碎娇柔的哭声,惊扰了一池月色。 陆清悦双手被缚,衣裙凌乱,被身后陌生的男子扶着腰,按在假山上。 她刚被破了身,巨大的疼痛令她几近晕厥,又生生保持着清醒。 浓稠似墨的夜色,如阴霾笼罩在她身心上,陆清悦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倒霉。 疼痛流传四肢百骸,她的身体颤抖不已,潋滟的眼睛里含着莹莹泪光,像玉盘里的盛放着的珍珠,将掉未掉。 陆清悦屈辱地咬着嘴唇,死死压抑着声音。 不能叫,若是喊来了人,无论她是不是自愿的,她都落不到好下场。 到时候,怕是还会连累爹爹。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陆清悦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能悲戚地等待着,心中祈祷男人快些结束离开。 纤细白皙的脖颈在月光下泛着光泽,那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陆清悦呜咽一声,夜风寂寂,她容色凄绝,好似被打破的玉瓷。 月亮渐渐没入云层,不一会儿,陆清悦像濒临灭绝的天鹅,悲鸣一声,不住挣扎了起来。 然而她挣扎的力道,在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看来,宛如幼猫踩奶。 男人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陆清悦咬得几乎见血的嘴唇,仿佛在安抚她。 陆清悦抖着嗓子,哽咽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陆清悦气急,不管不顾一口咬在了男人抚摸她的唇的手指上。 男人闷声轻嘶:“好利的牙。” 许是被激怒了,男人扯下她的裙带,绑住了她的眼睛,将她翻了过来。 假山的石块覆着夜风和水池的凉意,陆清悦冻得一哆嗦。 男人微微一顿,轻道一声。 “娇气。” 便抱着她离开假石,相拥姿势,使两人看起来过分暧昧亲昵。 陆清悦恨而狠地咬上男人的脖子,咬出了血。 男人抬手抚上她脆弱的后颈:“你想杀我?” 后又轻叹一声:“光靠咬脖子可行不通。” 男人使了力道捏着她的后颈,陆清悦哭着抓挠着男人后背的衣衫。 泪珠随着男人粗暴的动作簌簌落下,像抖落一地的栀子花,很快洇湿了眼睛上的裙带。 她悲愤地瞪大眼睛,只能模糊看见男人的轮廓。 夜色缠绵,漫漫无边,陆清悦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一夜过后,陆清悦在厢房里猛然惊醒,望着熟悉的厢院,她有几分恍惚。 梦? 显然并不是。 身上撕裂般的疼痛,明明白白彰示着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陆清悦眼眶一下子红了,为何会这样…不该是如此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心中一凛,急急喊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红棉和绿玉进来。 红棉和绿玉是她的陪嫁丫鬟,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忠心不二。 这会儿瞧见了她一塌糊涂的样子,两人心中大惊,当即朝她噗通一声跪下。 绿玉:“夫人,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清悦眼尾通红,克制着泪水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红棉,你过来。” 她交代了红棉一些事情,红棉领命匆匆出了厢院。 凝脂般的玉肤上满是欢爱的痕迹,里里外外都沾染上了陌生男人的气息。 脏极了。 陆清悦整理了一下情绪,哑着嗓子,强装镇定道。 “绿玉,去给我打些清水来,我要沐浴。” 绿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回了一个是,急忙起身去打水。 绿玉一走,陆清悦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瞬间翻滚上喉,眼底不知不觉浮出一层清泪。 希望爹爹没事,她已经失去娘亲,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后又在心中咒骂起了昨夜那天杀的无耻之徒。 昨夜辱她时,那人蒙着她的眼睛,不许她见他的模样。 她连被谁侮辱了都不知道! 抓紧锦被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个东西,陆清悦摸起来一看,是一个圆形祥云玉佩。 她怔然地看着手心的玉佩,这玉佩是昨夜她无意间扯下来的? 可…… 陆清悦神情恍惚,陷入了沉思。 眼里盛不住的泪珠不声不响滑落下来,滴落在玉佩上,她才猛然回神。 她咬着牙,欲将玉配摔得稀烂。 但一想到这玉佩或许能帮她找到昨晚的歹人,她举着玉佩的手犹豫了。 几番思忖之下,她张开嘴,慢慢平复呼吸后,颓唐般缓缓放下了举高的手。 昨夜,她睡不着,独自来到厢院前方不远处的池边假山散心。 没想到无端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歹人辱了清白。 早知会遇到这种事情,她打死也不会离开厢院,再不济也会叫上红棉绿玉一起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陆清悦嗓子很疼,身上也疼,下床都费劲,得绿玉小心地搀扶着。 她没让绿玉伺候,自己攥紧了帕子,小心地清洗身子。 昨夜之事不时浮现在脑海中,陆清悦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她的肌肤白,皮又薄,稍微磕磕碰碰都能留下痕迹,且不易散去。 昨夜那歹人对着她又掐又咬,半分不留情,留下了满身斑驳的痕迹。 尤其是脖子和胸口,这些日子怕是没法出去见人。 寻常清白女子,倘若被一个外男辱了身子,早承受不住,一死了之了。 她却不能死,娘亲已经因她而死了,她答应了娘亲,要和爹爹好好活下去。 她若是去了,她怕爹爹承受不住,她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心中的委屈像长了根一样,爬遍了她四肢百骸,堵得她发慌发涩。 陆清悦微微低下头,柔弱的脊背弯了下去,狼狈地把自己沉入水中,眼泪在水中如浪花化开。 守在外面的绿玉,听着屋里细碎的哭泣声,徘徊不安,心急如焚。 换上干净的衣服,陆清悦眼圈泛红地再次唤来绿玉。 “你去替我向母亲和二小姐告假,就说我害了风寒。” 绿玉:“是。” 从佛寺到陆府,最快也得半日有余。 陆清悦在心中不断向佛祖祈祷,望爹爹没事,同时开始思索男人是谁。 第2章 闭门称病 当今太后信佛,每年四月初八的浴佛节,会举宫前往千佛寺进行为期半月的礼佛祈福。 许多官家弟子,臣子臣妇,闺阁贵女们会随着一同前往。 不过他们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是个孝子,每年礼佛都会伴在太后身侧。 且圣上刚继位不久,后宫无人,贵妃和皇后至今都未册封。 不管是为哪样,他们都是奔着当今圣上来的。 此前,陆清悦是敬神佛而不信神佛。 成亲后,为在外征战的夫君,她才随着婆母小姑子信了佛,每年一同前往千佛寺为夫君祈平安。 她的夫君段衡,是现大名鼎鼎,屡建奇功的定远少将军。 而她,本是京城最大的富商陆氏独女,一跃成为少将军夫人。 外人都说她这是麻雀飞上了枝头, 然而两年前,她嫁与段衡时,侯府已然失势,是个能看不能吃的空壳子。 因为当年定远侯决策失误,我朝十万大军在与三万蛮夷之战中,连连溃败。 蛮夷连破五城,前圣上大怒,剥去定远侯封号,定远侯府所有家产尽数充公。 定远侯为了保全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和独子段衡,以死谢罪。 前圣上心慈,念在定远侯往日赫赫战功份上,留了个有名无份,形同虚壳的侯府给孤孀遗子。 许是想要挣回侯府当年的荣光,段衡多次请命,一心想建战功。 只是当今圣上继位后,雷厉风行收复失地,打得蛮夷不敢来犯。 段衡空有抱负,无处可施,失意不已。 直到新婚之夜,蛰伏的蛮夷再度来犯,并有一小股精锐部队摸到了皇城附近,屠杀了周遭的村落。 段衡的机会来了。 他此前多次请命也有了效果,临危受命,率军去抓拿反贼。 甚至没来得及掀开陆清悦的红盖头,没留下一句话,之后也再没回来。 陆清悦身着火红的嫁衣,在婚房里枯坐了一宿。 第二日,有个小将回来传了消息,陆清悦才知道那夜段衡将反贼逼到了边境。 于边境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蛮夷大军,他请旨留下抗敌,让陆清悦等他回来。 国与家之间,大事为重,陆清悦并不怪他。 但有不少人为她叹息,明明是大喜之日,夫君却留新娘子独守空闺。 婆母和小姑子恐她心中有异,常来安慰于她。 陆清悦本人,倒是看的开,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婆母手里接过了掌家之权,将府里打理得井然有序。 侯府一脉单传,子嗣凋零,除了段衡,没有近支族亲可依,两年来,吃穿用度全靠她的嫁妆。 好在段衡还算争气,短短两年,立下不少战功。 当今圣上沿用了定远二字,将段衡封为定远少将军,偶尔会有宫中的赏赐下来。 外面那些墙头草们自此开始羡慕起了她。 蛮夷来势汹汹,段衡征战两年,至今未归。 现在她贵为定远少将军夫人,夫君在外征战,她却被外人破了身子。 此事若是张扬出去,下场不堪设想,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是让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她要找到昨晚辱她的歹人,杀了他! 如此想着,陆清悦摸了摸手上的玉佩,玉质温润,通透玲珑,云纹精巧传神。 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昨夜之事不堪回首,为了抓住歹人,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回想昨日的细节。 她记得,那歹人身上的衣料甚是柔软平滑,还有… 昨夜挣扎时,她记得自己咬了那贼人一口,力道不浅,脖子上定有伤口。 思及此,她的清眸闪了闪,握着玉佩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几分。 绿玉按照她的吩咐去向婆母王氏告病,没想到王氏竟随着绿玉一起回来看她,除此之外,还有小姑子段嫆。 “嫂子,绿玉说你染了些许风寒,可是很严重?” 段嫆清亮的嗓子在门外响起,陆清悦慌乱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想要盖住那些鲜艳的痕迹。 后想起人在外面,看不到她身上的痕迹,她才放松下来。 “二妹妹放心,我并无大碍。” 王氏端着身子,一脸担忧:“清悦啊,若是病得严重,不如唤随行太医过来瞧瞧?” 陆清悦闷闷的声音从屋头传来。 “不必了,母亲,太医自当以皇上太后为重,我已让红棉去寺外抓药了,这些小病无需劳烦太医。” “绿玉,你进来。” 她将绿玉喊至跟前耳语几句,便对着外面的王氏和段嫆道。 “母亲,二妹妹,我如今染了病,怕是不能为夫君祈平安福了。” 王氏体谅道:“无碍,你身体要紧,为衡儿祈平安的事,有我和嫆儿呢。” 段嫆:“是啊,嫂子,你安心养病吧。” “嗯,绿玉心细,这些天暂时跟在你们身边伺候吧,也好帮衬些。” 王氏和段嫆没有拒绝,领着绿玉离开。 前往佛堂的路上能远远看到不少官家弟子,绿玉垂着头,悄悄地观察。 此时,佛堂正殿,皇帝陪着太后在祈福,太后瞧见他脖子上缠了白布条,关切地问道。 “那东西又发作了?” 皇帝伸手摸了摸缠着布条的脖子,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傍晚,红棉带着风寒药回来了。 陆清悦急切询问:“爹爹如何了?” “夫人安心,老爷一切安好,并未有事,话也已经带到了。” 红棉是不太明白的,明明是夫人出事,为何要她急急赶回去瞧瞧陆老爷子的安危。 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身为奴婢,只需将主子的吩咐做好就行,其他无需多言。 听闻爹爹没事,陆清悦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红棉:“我先下去给夫人煲药。” 陆清悦:“嗯,去吧。” 她其实并未感染风寒,风寒药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药夹在风寒药包中间。 红棉小心地煲好避子药送给陆清悦,又出去将药渣谨慎处理掉。 被外人破了身子,断不能再怀上外人的孩子,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小心为上。 彼时,绿玉回来禀明陆清悦,并未看到有人脖子上有伤口。 陆清悦刚喝完药,嘴中苦涩,秀眉不由得跟着蹙起。 怎么会呢,莫非那歹人不在寺中? 可整个佛寺皆有皇家重兵把守,出入严格,不明身份的歹人如何闯得进来。 第3章 夜半黑影 红棉贴心地捧来一碟甜果,陆清悦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果子化开了嘴里的苦涩,却化不开心中的苦涩。 一天不抓住那歹人,她心中一天不得安宁。 绿玉和红棉对视一眼,终是忍不住问了陆清悦,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清悦信任两人,将昨夜之事说了个大概,红棉和绿玉听完气得发抖,又心疼得要命。 “佛门之地,竟有如此浪荡无耻之人,真是可恨至极!” 绿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贼人撕碎,相比于绿玉,红棉显得冷静多了。 “兹事体大,夫人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陆清悦已然冷静下来了,不像白日那般情绪失控。 她抿了抿嘴,下颌绷成一条直线,清了清发痒的嗓子,轻轻吐出几个字,语气隐忍而冷静。 “找到其人,杀之。” 仆随主子,闻言,红棉和绿玉眼底也划过一抹狠戾。 但两人终究惦念着自己失职之事,双双跪在陆清悦跟前。 “夫人,请责罚奴婢吧,夫人遭遇不测,我们竟然没有发现。” 说着,两人朝自己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陆清悦叹了口气,去扶两人:“不是你们的错,我不怪你们,起来吧。” 两人坚决不起,陆清悦拧了拧眉。 “你们已经扇了自己一巴掌了,便是罚过了,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只好就着陆清悦扶她们的力道站起身。 安寝前,两人为陆清悦上了药,她身上太疼了,不上药不行。 夜里,窗外有动静,陆清悦本就因那事惴惴不安,辗转反侧。 这会子听到动静,如惊弓之鸟般从床上爬起来,小声唤了红棉和绿玉进来。 绿玉如同老母鸡张开双臂,眼神坚毅地护在陆清悦身前。 红棉则是举着烛台,蹑手蹑脚去开了窗,外面并没有人,只见窗台上放着几副药。 她略微懂一些药理,拿起药包闻了闻,是上好的治疗风寒的药,以及涂抹伤痕的外用膏药。 她目露怪异地把药拿了进来,请示陆清悦。 什么人送药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况且里面还有涂抹伤痕的药。 寻常歹人做了这档子事,恨不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贼人倒好,还上赶着送药,真是大胆狂妄至极。 陆清悦的脊背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藏在袖下的手微微发颤,忙让红棉把药给处理掉。 红棉拿着药出去了,绿玉小心地安抚着陆清悦。 “我今日跟着老夫人和二小姐祈福,有几位相熟的夫人问起了夫人,老夫人便将夫人患了风寒之事说了。” “既然那人能打听到这般消息,定还在寺中,我明日再看仔细些。” 陆清悦攥紧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压着声音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后半夜,绿玉和红棉守在陆清悦的床前,饶是如此,陆清悦睡得也不安稳。 她梦到自己被外人侮辱的事情败露后,自己被处死,爹爹抱着她的尸身悲痛欲绝… “不,不要,爹爹!” 陆清悦小脸煞白,双眸紧闭,水葱般的十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显然是魇着了。 红棉和绿玉紧张地候在她身边,怎么也唤不醒她。 “不要!” 随着一声凄婉的尖叫,陆清悦从梦里挣扎出来。 她呆呆地睁着眼睛,心有余悸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粉嫩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和惊梦沁出的细汗,红棉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绿玉连忙去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夫人,仔细些喝,润润嗓子。” 陆清悦揪着被子,浅浅饮了一口后摇了摇头。 “去抬些水给我梳洗吧。” 梳洗过后,她的思绪清醒了许多。 “绿玉,这里有红棉在,你去母亲跟前伺候吧。” 绿玉知道陆清悦的意思,纵使放心不下,还是去到了王氏跟前伺候。 如今能让夫人安心的法子,便是早日抓到歹人。 可惜,她观察了一天,也没有发现谁人脖子上有伤口。 陆清悦躲在房间里无聊,心里又因那噩梦烦躁不已,便叫红棉拿了笔墨来,在房间里写字静心。 此时屋外响起了叩门声和熟悉的声音。 兰婳朝屋里浅浅喊了一声:“悦儿妹妹,你在屋里么?” “兰姐姐?” 兰婳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两人两年前在一场游宴上相识,因志趣相投,很快成了密友。 陆清悦放下毛笔,走到门前。 “兰姐姐怎么来了?” 听着陆清悦精神的声音,兰婳稍稍放下心来。 “听闻你害了风寒,我便急急赶来了,可瞧了大夫了?” “兰姐姐放心,只是寒风入体,养几日便好了,我让红棉去寺外抓了药了,但恐过了病气给兰姐姐,今日不能开门与你相见。” 兰婳笑道:“无妨,我来也是担心于你,听到你没事就好。” 或是担心陆清悦闷在屋里无聊,兰婳絮絮叨叨陪着陆清悦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去。 晚间,陆清悦沐浴完倚在塌上看书,窗台处又有了动静,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立即放下书给红棉绿玉使了个眼色。 红棉绿玉做好准备,一前一后猛的拉开窗子,然外边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这回除了风寒药和祛痕药,多了一副安神药。 绿玉和红棉两脸震惊,梦魇之事,明明只有她们三人知晓。 陆清悦则如坠冰窖般脊背发凉,心尖发慌,全然失了往日的沉稳。 她看都没看,就让红棉把药丢了。 没想到这歹人不止行踪鬼魅,竟然还在暗处时时刻刻盯着她。 这贼人只怕不简单。 绿玉急忙来到陆清悦的身边:“夫人,别怕,没事的,我和红棉都在呢。” 陆清悦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歹人夜夜来送药,那晚的事情便如烙印般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挥之不散。 担惊受怕下,她寝不安席,食不下咽,本就纤弱的身形,越加消瘦。 如此下去,只怕夫人身体承受不住,绿玉和红棉着急万分,但也无可奈何。 这天夜半时分,房中的窗子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进了屋中。 第4章 痕消病好 黑影绕过守夜的绿玉,径直来到床边,目光紧紧锁着床上的人儿。 陆清悦小小一团缩在薄被里,美目紧闭,秀眉不安地蹙起。 青色单衣下,她的身形清瘦,腰身尤薄,整个人明显比前几日瘦了许多。 良久,那黑影似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坐到了床前。 带着薄茧的指腹,沾着微凉的药膏,抹到了陆清悦脖颈处青青紫紫的痕迹上。 手下的肌肤触感细腻柔滑,使人忍不住流连其中,黑影的呼吸不由得沉了几分。 脖颈处传来不适,陆清悦羽睫轻颤,漏出一声呓语,伸手不耐地挥了挥。 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了一节宛如芦苇般,纤细脆弱得可怜的皓腕。 黑影抿了抿嘴,挖了一坨冰凉的药膏覆在她的腕上,放轻了力道细细揉开。 捏着她的手,将细腕放入被中的那一刻,黑影注意到自己捏过的地方,立马出现了一抹红色。 房中的气息一滞,黑影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 收好瓷瓶,黑影帮陆清悦拢好了被角,继而伸出指腹轻轻揉开她紧蹙的眉头。 …… “红棉,绿玉…” 陆清悦在床上迷迷糊糊喊着两人。 两人急急进来:“夫人,怎么了?” 看着两人眼底淡淡的青黑,陆清悦轻轻叹了一口气。 “辛苦你们夜夜轮流守着我了。” 绿玉驳道:“夫人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该做的。” 红棉跟着点头:“夫人今日气色瞧着好了一些。” 她前去扶陆清悦,鼻翼闻到了几抹似有若无的淡香,不觉微微皱眉。 陆清悦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大概是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吧。” 梳洗的时候,陆清悦惊奇地发现自己脖子和手上的痕迹淡了许多。 红棉脸色霎时变了变,扯着绿玉出了屋子。 绿玉:“你是说夫人身上有股极淡的安神香的味道?” 红棉捂住她的嘴:“嘘,小声些,不止,还有一股异香和药香,不仔细闻的话,闻不出来。” 绿玉瞪大双眼:“唔!是那贼人,你怎么不跟夫人说。” 红棉叹气:“此事不能说,夫人这几日被吓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再让夫人知道了此事,我怕…” 绿玉急得团团转:“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夫人啊。” 红棉也知道这样不妥,可她更不想再去刺激夫人了,夫人身体会受不住的。 “见一步走一步吧,总之,以后守夜的时候小心些,别睡死过去,有你我在,那贼人不敢明目张胆胡来。” 绿玉咬牙:“只能这样了。” 今夜歹人没再送药,陆清悦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起疑。 但后面两日,歹人都没送过药,仿佛消失了一样,她时时刻刻紧绷的心,不免松懈了几分。 那晚的事情随着陆清悦刻意忘却,慢慢封存了起来。 白天兰婳会时不时来陪她说话解闷,渐渐的,她的胃口也好了,晚上也能安睡了。 最关键的是身上痕迹消得快,除了歹人还没抓到,一切似乎重归安宁。 但绿玉和红棉却知道这种平静,只是假面。 因为每到半夜,她们两人总是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而夫人每夜醒来,身上都会沾上浅浅的三味香的味道。 唯一的好消息是,除了沾染香味,并未有其他不妥,两人很纠结要不要把实情告诉陆清悦。 尤其是绿玉,总觉得自己瞒着陆清悦是在背主,同时她也很疑惑。 “夫人平日里心细如发,这回痕迹消得如此快,她竟没有起疑?” 红棉摇了摇头:“别在这里妄加猜测了,快些去干活吧。” 她琢磨着,让夫人再养上三两日,精神头再好一些,便告诉夫人实情。 红棉有她的打算,绿玉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每日跟在王氏身边,每见到一个男子,都恨不得上去扒开他的领子,看看有没有伤口。 两日后,陆清悦脖子和手上的痕迹,全然消得看不清了,气色也养了回来。 虽然其他地方的痕迹还很重,但影响不大。 连续八九天称病,臣妇贵女们猜测不断,已然传入了太后的耳朵里。 王氏和段嫆再次来到了陆清悦的屋前。 “嫂子,你的病这些时日还未好,不如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是啊,清悦,切莫误了病情。” 陆清悦听着屋外两人的话,伸手轻轻抚过自己洁白无瑕的脖子,可以出去见见人了。 房门打开,陆清悦在红棉的搀扶下,走到了门槛前。 段嫆迎了上前:“嫂子的病大好了?” 陆清悦清浅一笑:“嗯,这次害病断断续续,令母亲和二妹妹担心,实属不该。” 王氏和段嫆对着陆清悦,上上下下瞧了一番,见她气色不错,才放下心来。 ‘病’好之后,陆清悦陪着王氏,段嫆前去祈平安,不少夫人贵女过来搭话。 “哎呀,夫人总算病好了,我们还想着这几日去瞧瞧你呢。” “是呀,怎么好端端害了风寒了呢?” 陆清悦笑着与她们寒暄:“多劳各位夫人千金挂心,大概是夜里没关紧窗,灌了风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夫人贵女们很快各自散了,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罢。 陆清悦是商贾出身,这群夫人贵女们大多是瞧不上她的。 成为少将军夫人前,她与她们并无交集,成了少将军夫人后,才开始进入圈子里往来。 开始还有几位夫人贵女愿递帖子给她,后来渐渐少了,举办宴会,也极少会邀约她。 她在人前露脸的机会少了,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多。 与陆清悦不同的是,婆母王氏和小姑子段嫆在圈子里人缘不错。 两人是定远侯遗孀遗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出身原本就比陆清悦要高。 段衡又封了定远少将军,虽还不及往日定远侯荣光,但前途无量,少不得人巴结。 且王氏为定远侯夫人时,便有了相熟的夫人圈子。 两人如鱼得水,陆清悦极力想要融入她们,但回回都遭到奚落。 渐渐的,她也不爱去与那些夫人千金交际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夫人千金都对她怀有偏见,兰婳就是少数与她交好的人。 第5章 太后召见 原来那条追逐青年的巨蟒,朝着任千游过去了,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找死!"任千游来不及回萧瑶的话,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才看向疾冲而来的巨蟒,一声冷哼,握着拳头不退反进。 看到任千游的举动,萧瑶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真是个大傻子,这时候居然不知道跑,反而送货上门。” 她旁边的曹绵看到任千游冲向巨蟒,不禁在心里吐槽到,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到了大宗师境界,任千游就是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曹绵对自己厌恶的情绪。 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是耽误了他们打猎?还是他的举动抢了她心上人的风头? 这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就不再多管。 和巨蟒的距离越来越近,他都能清晰看到蟒蛇牙口的时候,任千游向右一步跨出,闪避了巨蟒的正面冲击。 又是一个闪身,骑在了巨蟒身上,举起拳头,当头砸下。 咚咚咚…… 一秒百拳,几秒钟下去,巨蟒的脑袋已经是血肉模糊。 他的气劲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任千游的肉身力量也是不容小觑。 巨蟒表层的鳞片防御力惊人,但是遇到任千游也有些吃不消。 任千游每一拳都覆着巨大的力量,几乎拳拳到肉。 "嘶嘶!" 巨蟒吃痛,反应过来后,脑袋剧烈摇摆,想要将任千游甩出去,同时甩动尾巴,狠狠抽向任千游。 任千游早有察觉,他连白蛟都打过,对付连白蛟都不如的巨蟒,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口气又打了几百拳,巨蟒的尾巴也随之而来,任千游围着蛇脖子转了一圈,在蛇尾掠过去之后,一个翻身又骑了上去,仿佛没有动过一般。 "咚咚咚……" 任千游又开始挥拳砸了起来。 巨蟒痛苦的狂甩脑袋,可惜任千游一手死死的卡在鳞甲缝隙中,任凭它怎么翻滚,其身体都宛如吸铁石黏在上面一般,纹丝不动。 之后的巨蟒接连几次甩尾巴,想将任千游打下去。 任千游使用之前的套路,一一躲过。 巨蟒伤势不断加重,脑袋上的鳞甲几近破损,上面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就连巨蟒的双眼都开始充血。 虽然说畜牲就是畜牲,很蠢。 但一条活了很长时间的畜牲,总会显得聪明一些。 在一次次的甩尾碰壁失败之后,巨蟒重新思考人生,想到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办法,撒泼打滚。 这条巨蟒的身体大概有十几米长,配合着古碗般粗壮的腰身,向小孩撒泼似的在地上打滚,动静极大。 萧瑶和曹绵见状后,吓得瑟瑟发抖,开始向远处躲避。 没有直接逃跑的青年拖着断腿的同伴,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密林。 而此时的任千游没有放手,双手卡进鳞片,身体蜷缩起来,减少与地面的接触面积。 随便它打滚,以他大宗师一般的身体素质,防御力并不比蟒蛇差到哪去。 随着翻滚的不断加剧,巨蟒发现任千游还在它身上,它的伤势越来越重,气息也逐渐变得萎靡起来。 第6章 赵天良 太后的院子安静祥和,陆清悦站在外面,等着侍女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位老嬷嬷走了出来:“定远少将军夫人,请进。” 屋里燃着佛香,身着素服的太后,正闭着眼睛,捻着佛珠诵经。 “臣妇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睁开了眼睛:“起来吧。” “谢太后。” “听闻你来了佛寺大病了一场?” “是,臣妇贪佛寺夜风舒爽,沁人心脾,不想着了风,幸得佛祖保佑,现已无大碍。” 陆清悦话里说得圆满,太后抬眼瞧了她一眼,似是满意地微微点头。 “定远少将军在外为国征战,你合该多保重身子。” 陆清悦低眉顺眼:“太后娘娘说的是。”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皇帝来了。 太后笑骂两句:“他倒是会找时辰,平日里不见他这个时候来。” 太后让她退下了,陆清悦行礼告退。 屋外只站了通传的公公,她没有见到皇帝,陆清悦无疑是心下一松。 帝王的面,哪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自个厢院前站着两个人,近了一看,是兰婳和十芝,陆清悦走快两步。 “兰姐姐。” 兰婳拉起她的手:“悦儿妹妹,我正要找你呢,你这一早去了哪里了?” “我这几日病得厉害,太后娘娘体恤,传了我去问话。” “原是这样,昨日实在对不住,害你白白等了些时辰。” 陆清悦牵着她进屋:“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计较这些。” 兰婳向她解释了昨日未能赴约的缘由,是太后召见了她和娘亲。 陆清悦没有多大惊讶,还有心思调侃起了她。 “兰姐姐才貌出众,蕙质兰心,可是太后娘娘瞧中你了。” 兰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好啊,坏悦儿,竟然取笑于我,你明知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屋里的小香炉熏着檀香,两人纵情嬉闹着。 陆清悦无意间瞧见绿玉风风火火回来,并面色有异,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额眉。 兰婳立马注意到了:“悦儿可是乏了?” 陆清悦露出勉强的笑容:“无碍,只是这几日总这般精神不济。” 兰婳顿生苦恼:“怪我,拉着你说了那么久的话,你生病初愈,合该多多歇着才是。” 说着,她起身告辞:“上回没去成竹心亭,下次咱们有机会再一起去瞧瞧。” 陆清悦跟着起身:“好,那我送姐姐出去。” “不必,你好生歇着吧。” 兰婳走了,目视人已走远,绿玉急切地来到了陆清悦的身边。 “夫人,人我找到了。” 陆清悦一惊,手指不自觉捏紧:“你瞧仔细了?是何人?” “是平南郡王的次子,赵公子。” 红棉一言难尽:“那位…你确定是他?” 平南郡王的次子,赵天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日日流连花楼,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 绿玉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我亲眼瞧见他这儿缠着白布条。” 闻言,陆清悦镇定了几分。 “嗯,光凭这点还不能断言,是不是,得去瞧了才知道。” 好色之人往往也是最有可能干出那种事情的人,不过也很好解决。 这位赵公子,陆清悦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不止赵公子,京城的世家公子们,她大都不认识。 但这也不能怪她,男女有防,她又已成婚,一心扑在府里和铺子里。 绿玉:“我打听到这位赵公子平日最爱去寺里的荷园,那里也是许多贵女千金爱去的地方。” “好,那明日我们便去荷园会一会这位赵公子。” 陆清悦卷着手里的帕子,暗示着她心里的动荡不安。 红棉瞧出来了,嗫嚅几番,终究是没有将香味之事说出来。 一夜未睡的陆清悦,疲乏地捏着眉心,任由绿玉为她上妆。 荷园里不止有一大池子荷花,也有其他各式各样的花儿。 时节还早,荷花只零星开了几个花骨朵,其他花倒是开得十分灿烂。 贵女千金们聚在荷亭里赏花,陆清悦在红棉绿玉陪同下,沿着花径散步。 一声浪荡的调侃从旁传来,来人白衣青扇,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样貌。 “这位小娘子怎一个人在此独走,如若不嫌弃,在下愿与小娘子同游。” 绿玉悄悄扯了扯陆清悦的袖子,陆清悦便知眼前的这人就是赵天良了。 长得人模狗样,但言语放浪,行为放荡不堪。 仔细一看,他的脖子上确实缠着一圈布条。 陆清悦悄悄对比了身形,觉得此人并不是那夜的贼人,那贼人比这人高大许多。 她给了红棉一个眼色,红棉侧身微微挡到陆清悦面前。 “赵公子,我家夫人乃定远少将军夫人。” “哦?” 赵天良收了扇子:“原来是少将军夫人,失敬失敬,说起来,我与少将军也算是熟人呢。” 赵天良表面端着恭敬,眼神却像蛇一般,流连在陆清悦的身上。 因在佛寺,眼前的小娘子,身着素裙,身段窈窕多姿,肤白盛雪,小脸虽敷着厚粉,但细瞧之下,眉目又娇又俏。 赵天良自诩阅尽美人,敢打包票,此女子绝对是世间绝色。 正疑惑此前为何不曾见过,原是已嫁作人妇,深居简出。 不过听闻大婚当日,少将军未来得及掀盖头便领命离去,留此番美人独守空闺,着实可惜。 赵天良的目光赤裸且冒昧,红棉和绿玉各自往前动了一小步,将陆清悦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赵天良眯起眼睛,摇着扇柄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心,显然是对红棉绿玉挡着他看美人的行为不爽。 陆清悦淡淡一笑,无端晃花了赵天良的眼。 赵天良心中的不爽立马烟消云散了,失神地看着陆清悦。 但陆清悦说出话,使色令智昏的赵天良清醒了一些。 “赵公子与我夫君相熟,说起来我与郡王妃也见过几次。” 赵天良的亲娘是郡王妃身边的陪嫁丫鬟,他自小到大最害怕的便是郡王妃。 听到陆清悦与郡王妃相识,他的眼神顿时收敛不少。 “夫人深居简出,想不到会与我母亲相识。” 陆清悦与郡王妃不熟,只打过几次照面,但用来吓吓赵天良,足够了。 “前日我才与郡王妃在佛堂里遇见,她正为赵公子觅一宗良缘之事苦恼呢。” 果不其然,赵天良的脸色变了变。 第7章 撞破丑事 赵天良囫囵说了几句场面话,留恋地看了陆清悦一眼后,摇着扇子不甘不愿走了。 陆清悦没有逛园子的心情了,绕着原路回了厢院。 绿玉急切追问:“夫人,不是那个人么?” 陆清悦笃定摇头:“不是他。” 身形不像,感觉上也不像。 那夜的歹人身上涌动着强势而危险的气息,像蛰伏的野兽,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拥有很强的压制性和掌控性。 而且光身形这方面,她就断定绝对不是赵天良。 绿玉嘀咕:“那他脖子上的伤也太巧了吧。” 陆清悦不置一词,或许吧。 此次礼佛还有三日就要结束了,如果三日内再找不到那人,回府之后估计很难再找到了。 绿玉和红棉也很明白这一点。 那歹人既能寻到夫人的住处,想必已经清楚了夫人的身份。 如果不找到他,他就是悬在她们脖子上的闸刀,不知何时会要了她们的命。 陆清悦叹息,拿出了一直藏着的玉佩,玉佩的样式很常见,单凭这点无从下手。 幸好红棉当时闻到了玉佩的流苏坠儿上有股异香。 “红棉,你还记得那股异香么?” 流苏坠儿上的异香已经消散了。 红棉坚定道:“夫人放心,只要那香味出现,我定能认出来。” “嗯,你们都下去吧。” 陆清悦摆了摆手,绿玉红棉往外走了一步,折返回来。 陆清悦抬眼瞧向两人:“有话就说吧。” 红棉和绿玉双双跪下了来:“夫人,我们对不起你。” “什么事非得跪下,起来说吧。” 红棉摇了摇头,将前几天陆清悦身上的安神香,异香和药香之事说了出来。 陆清悦身子僵了一瞬:“怪不得…” 红棉和绿玉垂下头等候发落。 陆清悦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压制心中的情绪,随后睁开眼睛道:“起来吧。” 红棉绿玉不解地抬头,这轻拿轻放的态度有点不像夫人的性子。 绿玉嗫嚅:“夫人…” 陆清悦抬手截断她的话。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此事就此揭过。” 犟种红棉:“但我们知情不报,我们自愿领罚。” 陆清悦避开两人赤诚的目光,无奈:“那你们便在这儿跪上一刻钟。” 两人跪得板板正正:“是。” 闲来无聊,陆清悦取了一本佛经,倚在小塌上。 才翻了几页,心思便慢慢离了经书,落在了别处。 那贼人夜夜寻来,又能令红棉和绿玉不知不觉昏睡,手段和本事可见一斑。 红棉说,之前送来的药包里并没有沾染异香,说明送药之人并非贼人本人。 而夜夜来寻她的人身上有异香,陆清悦存了一丝侥幸。 入夜后,她悄然装睡,但苦等了两夜,也没见到那贼人。 佛寺的最后一日,陆清悦赴了兰婳的约,两人一起前往竹心亭,路上兰婳心事重重。 陆清悦询问:“兰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不若与我说说。” “悦儿,我…” 兰婳几番要开口,但碍于什么,终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陆清悦晓得了,往后递了一个眼神给红棉绿玉。 两人领会,和十芝默默往后退了退,远远缀在陆清悦和兰婳身后。 “兰姐姐,你可与我悄悄地说。” 兰婳抿了抿嘴,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附到陆清悦的耳边道。 “我母亲想让我入宫。” 陆清悦眼底闪烁:“真让我说对了?” 兰婳点头苦笑:“可不是嘛。” “定了日子了?” “尚未,我拒了母亲,可拒不了…” 兰婳没有把话挑明,陆清悦懂她的意思,握紧她的手。 “兰姐姐,你先不要着急,尘埃还未落定前,一切都还有转机。” 兰婳回握她的手,扯出一抹笑:“但愿。” 竹心亭除了清幽,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兰婳心情不好,两人没有待太久。 两人前脚刚离去,后脚一条小竹径走来了几位世家公子,为首的便是那日的蓝袍男子。 他似有所感地望向去路,好友唤了他两声,他才回头。 陆清悦将兰婳送到了住处,才往自己厢院走。 兰婳的住处和她的住处,隔了一个荷园,穿过荷园回厢院是最近的一条路。 天色渐暗,陆清悦图方便,领着红棉绿玉走了荷园。 路过荷园的假山时,她活像后面有鬼撵着一般,步履匆匆。 然而走得再快,那鬼还是撵上了她,她无意撞见了一桩丑事。 先前白日人模人样的赵天良,这会儿便脱下人皮,带着一个婢子在此偷欢。 赵天良语气轻浮地捏着那名婢子下巴调弄道。 “乖乖,你瞧瞧给爷挠的,这会儿印子还未消。” 婢子娇笑着攀上赵天良的脖子,水蛇般的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还不是爷弄得奴婢太疼了,奴婢忍不住。” 赵天良被哄得舒心:“那爷今夜便好好爱惜爱惜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缠起来。 这下算是知道赵天良脖子上的伤哪里来的了。 陆清悦脸色十分难看,耳际满是难以入耳的淫词秽语,实在恶心。 假山真是克她! 她对着红棉绿玉抬了抬下颌,三人打算悄悄从原处退回去。 不想那赵天良竟然喘着粗气,油腻腻地喊了一声夫人,惊得陆清悦脸色一白,险些踩空栽倒。 红棉绿玉也是一惊,惶恐回头,赵天良还在跟那婢子痴缠,并没有发现她们。 陆清悦松了口气,赵天良喊了两声夫人,似乎是嫌不够刺激,又喊了两声清悦,悦儿。 陆清悦刹那间如遭雷劈,迈出去的步子顿在了半空。 赵天良越喊越激动,一声声‘清悦’,宛如魔音贯耳。 这赵天良竟然搂着婢子,喊着她的名字! 陆清悦掐紧手心,这该死的东西,如果被旁人听了去,她名声可就毁了。 红棉和绿玉也呆住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婢子气息不稳,隐隐有些醋味儿:“爷喊的是谁?” 赵天良脸皮奇厚:“小悦儿啊,爷赐这个名字给你如何?” 第8章 歹人夜袭 婢子甜腻腻地回道:“爷赐的,奴婢自当喜欢。” 赵天良喘着粗气:“小悦儿,爷与少将军,孰好?” 婢子以为赵天良在玩情趣,娇哼道。 “自然是爷更好。” 竟敢还用她的名给婢子! 陆清悦瞳底闪过戾气,按原路出了荷园,见到几位提着灯笼路过的僧人,她给了绿玉一个眼神。 绿玉意会,陆清悦则领着红棉绕远路回了厢院。 绿玉来到几位僧人面前,称天黑路不好走,请几位师傅护送自己一程。 几位僧人不疑有他,跟着绿玉进了荷园。 行至假山处,几位僧人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绿玉惊呼一声,捂着脸急忙跑掉了,跑掉前,她听到了僧人对着假山大喊。 “何人在此处!” 后来赵天良和婢子匆匆忙忙拢了衣服从假山里出来,被几位僧人当场擒获,扭送给了羽林军。 只是这事被郡王妃压了下来,没有闹开。 绿玉愤愤不平:“真是可惜,就该让那厮身败名裂才好。” 陆清悦呷了一口茶,懒懒抬眸。 “那厮名声本也狼藉,此番已是极好的结果了。” 赵天良始终是郡王府的人,同时,这也让她感受了深深的无力。 先前她信誓旦旦要将辱她的歹人先杀后快,可如今一个赵天良,她都动不了。 郡王妃显然也是个聪明人,事已经压下来了,便没有彻查此事。 一是抓到赵天良的是佛寺僧人。 二是那婢女已经全招了,赵天良那厮行为浪荡,与婢女偷欢是常有的事。 至于引路的小婢女,不管是否有意,当时天黑,僧人们并未看清其长相。 继续查下去,丢的只会是郡王府的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离开佛寺之日,如进佛寺之日一样浩浩荡荡,世家的马车大排长龙。 回府之后,陆清悦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把少将军府的假山都拔了,王氏和段嫆疑惑。 “嫂子,为何要将这些假山去了?” 陆清悦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在佛寺时,有位师傅与我说,假山克我。” 段嫆和王氏对视一眼:… “对了,母亲,明日我想回我爹爹那儿一趟。” 王氏一脸慈爱:“你且去吧。” 得了准许,陆清悦回了自己院子里。 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她不像在佛寺那般提心吊胆了。 翌日一早,陆清悦收拾妥当回了陆家,陆回见到她回来,又是惊喜又是兴奋。 “我儿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爹爹我好让厨房为你做些好吃的。” “不忙。”陆清悦扯着陆回的袖子,左右看了看。 “爹爹,你这些天身子骨如何,可有哪处不爽利?” 陆回随着她的动作转圈:“没有,没有,你爹爹我身子骨好着呢,绕着京城走一圈都不打紧。” “爹爹,我说正事呢。” 陆清悦嗔了他一声,陆回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不打岔了,但爹爹真没事。” 陆清悦仍是不放心:“爹爹,你可是答应了女儿的,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嗯,爹爹记着呢,来来来,别站着了,进屋进屋。” 陆清悦陪着陆回说了会儿话,陆回舍不得陆清悦那么快回去,传小厮去少将军府知会一声。 王氏身边的老嬷嬷当即拧了眉。 “虽说两家离得不远,但夫人已是少将军府的人,哪有出嫁的女子时常归宁的,成何体统。” 王氏不置可否,接过老嬷嬷奉上的茶,撇了撇茶沫。 陆清悦到底是少将军府夫人,老嬷嬷没敢说得太过。 在家小住了两日,陆清悦确定陆回身体健朗才回了少将军府。 近几日,来给府里下拜帖的人忽然多了,陆清悦作为当家主母,不得不出面接待。 大多时候,她都黯然地坐在冷板凳上陪笑,看着王氏和段嫆与贵夫人千金们交谈甚欢。 不过,几日后的一则消息,将她的黯然一扫而空。 “嫂子,听说了吗,哥哥大胜蛮夷大军,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段嫆像只小蝴蝶,蹁跹地围着陆清悦转圈,嘴里喋喋不休。 “嗯。” 陆清悦应着,脸上露出温软的笑。 她生得好看,如墨描雪砌,这一笑当如春风佛冬雪。 段嫆怔愣片刻道:“嫂嫂笑起来真好看,我哥哥真有福气。” 陆清悦忍不住红了脸,粉脸更显娇艳动人。 “对了,嫂子,我想打几副好头面。” 段嫆晃着陆清悦的手撒娇。 “到时候哥哥风风光光回来,我们可不能丢了哥哥的脸。” 陆清悦无奈地笑着:“好,你去铺子里要便是了。” 段嫆飞快松了手跑走:“我现在就去。” 说起铺子,陆清悦好久没去瞧过了,也该找个时间去看看铺子的经营情况了。 是夜,月华琼琼,落在庭院最高的梨树梢上。 木窗里,梨花镜前,绿玉面带喜色,为陆清悦梳着泼墨般的乌发。 “夫人,最近少将军要回京的消息都在外面传开了,想必归期近了。” 陆清悦理了理一下自己的鬓发。 “宫里没下旨,便是还没准信。” 话是这么说,可她眼底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红棉难得跟着调侃:“夫人这是迫不及待要见少将军了。” 陆清悦轻嗔:“胡说什么。” 她拢了拢身上的桃红曳地裙。 “你们这两个小妮子,真是越发没正形了,去去去,我要歇了。” 她躺下后,红棉和绿玉吹了烛火,退了下去。 夜半,月色浅了,雾蒙蒙的光晕像宣纸的毛边。 陆清悦半张脸埋在薄被之中,眉眼舒展,呼吸清浅,睡得正酣。 身子忽然贴上一个滚烫的东西,陆清悦猛地惊醒,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嘘!我不想伤害你。” 森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陆清悦霎时肩线绷直,身子僵硬。 夏被纤薄,身后的躯体贴得很近,炽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贴着皮肤。 陆清悦知道,身后的人就是那夜的贼人。 原以为回到少将军府,佛寺那夜的噩梦就会散去。 想不到这贼人竟然大胆到夜闯少将军府,还能不惊动府里的侍卫。 他的身上似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这是受伤了? 陆清悦眼光闪动,小手悄悄探入枕子底下。 第9章 当她是肉骨头 男人的下巴搭在陆清悦的头顶上蹭了蹭。 “夫人不喊的话,我便松手,如何?” 陆清悦轻轻点了点头,男人还真松开了手,但那手却是不老实地放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 陆清悦呼吸乱了乱,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叫的冲动,嗓音惊颤地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想做什么?” 男人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闷声道:“夫人现在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粗粝而温热的指腹,滑到了陆清悦纤细的脖子上,顺着她的喉线轻轻摩挲。 陆清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不可避免地乱跳起来。 那宽大的手掌好像随时能折断她的脖子。 脖子上的触感痒痒的,陆清悦不由得软哼了一声。 男人的动作一顿,揽着她腰线的大手忽地收紧,声音暗哑。 “夫人,别招我。” 陆清悦心中恼怒,这人怎么恶人先告状呢! 可她回不了身,只能气鼓鼓地生闷气。 “呵~” 男人被她这样子逗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豆腐般光滑软嫩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两个淡淡的红印子。 他凑到她的耳边:“夫人,气大伤身。” 陆清悦没理他,清淡的梨花香沁入心扉,男人闭着眼睛,安静地抱着陆清悦。 他感觉身上里躁动的情蛊被压了下去,慢慢地,情蛊发作带来的噬骨般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察觉到身后男人的气息平缓了,陆清悦捏紧了放在枕子底下的手。 她现在是背对男人,看不到他的样貌,陆清悦扭动了一下身体。 男人睁开眼睛,淬了冰似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际响起:“夫人,想做什么?” 陆清悦小声道:“躺累了,想转个身。” 闻言,男人很是爽快按着她的腰,让她转了过来。 陆清悦姗姗抬起头,望向男人,陡然瞪大双眸。 这个该死的贼人竟然戴着面具! 银黑色的面具在黑暗中闪着冰冷的光泽,只露出了一双暗沉沉的黑眸,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黑眸像两股漩涡,暗沉得仿佛不带一丝情绪,令陆清悦心生害怕。 她只撇了一眼,便匆匆垂下眼睛。 男人挑了挑眉,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躲什么?” 不得不跟男人对视,陆清悦眼里满是不安和慌张,不知不觉溢出泪花。 室内一片静默,逐渐弥漫出瘆人的冰冷。 正面对着男人,血腥味儿比先前更浓烈了一些。 男人还逼着她对视,陆清悦咬紧牙,胸口起伏几下。 她不作犹豫,抽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金钗,用尽全力捅向男人的左胸口。 趁他受伤要他命。 男人瞳底微震,眼疾手快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度。 “想杀我?” 陆清悦含着泪的清眸,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 “好得很。” 男人眼底生出一瞬的猩红,但很快掩盖了下去,他用了点狠劲儿。 陆清悦吃痛,金钗脱了手,掉到了被子上。 男人扣住她的下巴,侵略十足地咬了上去。 狂风过境般的凶狠气势,以及越发浓郁的血腥味侵占着感官。 陆清悦感觉自己像海滩上搁浅的鱼,随时会窒息,随后她呼吸不上来,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亮了,她顾不上穿鞋,赤着双脚来到梨花镜前。 镜子里的人,眼底嫣红,嘴唇红肿,下巴青紫,双肩惨不忍睹,脖子还有几枚吻痕,宛如盛开的蔷薇。 该死的无耻之徒! 陆清悦想要砸些东西发泄,可她屋里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贵着呢。 思来想去,她选了自己的枕子扔了出去,枕子砸不坏,洗洗还能用。 出了口气,陆清悦垂着泪,捡回了枕子。 外面红棉绿玉敲了敲门:“夫人,该起了,得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陆清悦躲回到床上,抹去眼泪,拨乱长发遮掩身上的痕迹,清了清嗓子。 “进来吧。” 她提出要自己梳洗,不用两人伺候,红棉绿玉乖顺去到房外。 门关上后,陆清悦才敢下床,简单梳洗完,她想起了自己的金钗。 佛寺之事,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于是,晚上睡觉时,她会在枕头底下藏一枚金钗。 可是金钗呢? 陆清悦翻遍了床榻,也没找到她的金钗,那个贼人还顺走了她的金钗! 那是纯金打造的,好贵的! 早知道就藏银簪了。 她恨恨地捶了捶被子,一个白色小瓷瓶从被子里滚了出来。 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去痕膏。 陆清悦举起瓷瓶就要砸,想到自己身上的痕迹,她默默打开了瓷瓶。 一边上药,一边委屈地噙着泪,她的肌肤又不是铜墙铁壁,竟然咬得如此狠。 歹毒,阴险,无耻,下流的小人! 陆清悦在脸,下巴和脖子上抹了好厚一层脂粉,也幸得她皮肤白,不会太突兀。 对着进来收拾的婢女,她指了指凳子上的枕子。 “这枕子拿去洗一洗吧,昨儿不小心掉地上了。” 请了安,便是一家子坐在一起用朝食,王氏的胃口明显不大好。 段嫆搅着鲜香的小粥:“这京城都传遍了,宫里怎么还没下旨啊。” 她叹气道:“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王氏拧帕擦了擦嘴:“嫆儿慎言,圣上的意思不是我们能随意猜测的。” “知道了,娘。”段嫆噘了噘嘴。 朝食过后,陆清悦想起了一件要紧事,唤了红棉绿玉来,增加了一批新的侍卫入府。 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少将军府的安宁,王氏和段嫆没有异议。 即使如此,也没能防住那天杀的贼人。 那贼人进出少将军府,宛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陆清悦夜夜被那看不清样貌的贼人压在身下欺辱,逃离不得,挣扎不得。 那贼人的动作还越发放肆,仿佛一只疯狗,当她是肉骨头般啃咬。 陆清悦脸埋在被子里轻声啜泣。 男人在她身上落下一个吻后,掰过她的脸,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怎的这般爱哭?” 他用指腹轻轻磨了磨陆清悦深红的眼底。 她的眼泪如同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里,恶声恶气威胁她。 “不许哭了,再哭,我可就忍不住了。” 陆清悦顿时仰起头,咬着牙骂他。 “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明知我已有夫君,还这般对我,夺人妻子,你也不怕遭报应。” 男人托着她的后颈:“我从未说过我是正人君子。” 他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道:“况且,你那夫君说不定也与我一样。” 第10章 不及夫人半分 陆清悦泣声反驳:“我夫君跟你才不一样,他是顶天立地,守家卫国的少将军。” “呵,是吗?你如此确定?” “当然,我与夫君五载情谊,自是了解他。” 说起自己的夫君,陆清悦眼中含着浓浓的情意。 男人轻扯了一下嘴角,言语里多了几分锋利。 “五载情谊…有两载分离,你怎知他不会变心?又或者…” 男人停顿了一下,眸光微动,没有把话说完。 “不可能,我夫君说过此生只我一人,绝不负我!我自然也不会负他。” 陆清悦抿着唇,团着泪的水眸,气愤地瞪向男人。 男人情绪不明:“你还真是对他情根深种。”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手掌沿着她身上的痕迹一路向下,引得她颤抖不已。 “可惜,你已经负了他了,不是吗?” 陆清悦小脸倏然巷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珍珠串儿似的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语气透着怨恨。 “都怪你!是你的错!” 男人没有辩驳,他那天晚上情蛊发作,本来是想自己动手解决,偏偏遇到了她。 她的每一处,好似都按着他的心意长的,他被蛊惑了一样朝她靠近。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她按在假山上了… 男人拉起身下的被子,裹住了陆清悦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不碰你了,睡吧。” 他的腔调带上了轻哄的意味。 陆清悦还在哼哼唧唧控诉他的罪行,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看起来很精神,那我们继续。” 陆清悦立马闭上了嘴,男人的下巴搭在她的头上,环着她腰间的手臂霸道又有力。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包裹着她,许是哭累了,陆清悦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 狗贼留下的药效果甚好,陆清悦睡一觉起来,痕迹消了大半,哭红的眼睛也不肿了。 她这段时间都是自己梳洗,红棉和绿玉早已察觉不对。 绿玉急急地问:“夫人,是不是那贼人…” 陆清悦眼里透着疲倦:“什么都不必说。” 红棉闷闷道:“夫人,让我们来伺候你吧。” 陆清悦累得手都不想抬,准了两人伺候她梳洗更衣。 绿玉和红棉沉默地给她更衣,她身上的痕迹看得两人心疼不已。 绿玉抹了抹眼泪:“夫人,我们请一些武力高强之人吧。” 陆清悦摇头:“没用的,新添的侍卫里大多是武力高强之人,根本挡不住他,那人深不可测。” “那再多添一些侍卫。” 陆清悦还是摇头:“府里已经增添了许多侍卫,再添人,母亲她们势必会起疑。”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折辱夫人啊。” 陆清悦沉默半晌:“等少将军回来吧。” 绿玉燃起希望般:“嗯,少将军武功高强,定能擒得那贼人。” 红棉却不抱太大希望。 “且不说宫里至今仍未下旨,少将军归期未定,倘若少将军发现夫人被贼人折辱,只怕处境更困难。” 绿玉反驳:“怎会,少将军那么喜爱夫人。” 红棉无言,在她看来,绿玉是太单纯了些。 狗贼到底还有些人性,没有在陆清悦的脖子上,脸上留下痕迹。 陆清悦打起精神去巡查铺子,瞧完最后一间铺子,她顺道去了一趟阅鲜楼。 在雅间等候时,陆清悦听到了窗口正对下大堂里的一桌客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定远少将军大胜蛮夷,归期在即。”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少将军要回京的消息早就传来了。” “唉,两年了,少将军终于是要回来了。” “可不是嘛,少将军夫人独守空闺两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但少将军夫人倒是个有能耐的,你瞧瞧,这些年把破败的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嗐,还不是少将军的功劳,每立一次战功,宫里便下一次赏赐。” “可少将军夫人原本是京城富商陆氏独女,当年光嫁妆就有一百来抬。” “切,富商又如何,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哪里比得上少将军府啊。” “如此一说,也是,这次少将军归来,定是加官进爵。” 听着几人踩低捧高的说辞,绿玉气得想骂人。 外人都以为现在少将军府的光景多亏了少将军立下的战功。 可红棉绿玉最是清楚,当年要不是夫人带着嫁妆进了少将军府。 老夫人和二小姐还在吃糠咽菜呢,哪能活得今日这般金贵。 府里的用度样样都是极好的,宫里下来的赏赐却不是日日都有,怎么可能抵得住那样的开销。 陆清悦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绿玉劝慰道:“夫人别难过,外人不懂,但少将军,老夫人,和二小姐,还有府里的人肯定是都懂的。” 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上来了,红棉边给陆清悦布菜,边说。 “将窗子关了吧,别影响了夫人的胃口。” 陆清悦微微抬手:“不必。” 晚上,红棉绿玉想要给陆清悦守夜。 陆清悦想到狗贼孟浪的行为,万万不敢让两人为她守夜。 男人闯她闺房已然轻车熟路,瞧见她坐在桌边喝茶,伸脚勾了她身边的圆凳,坐于她的身侧。 陆清悦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男人勾起她身上的素裙带,缠在手指上绕圈。 “在等我?” 陆清悦感觉身上的血液似乎冻住了,她轻舔了一下唇,佯装镇定道。 “我夫君不日便要回京了,届时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赶紧消失,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哦?” 男人拉起她的手捏了捏,并扣着她细白漂亮的指尖交缠着。 “夫人真是大度,不过,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少将军,能奈我何?” 陆清悦心中一跳,面色已无方才那般淡然,隐隐有一抹愠色。 “你每次都要戴着面具,定是长得极丑,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男人登时眼里含了笑,落在她的脸上:“嗯,自是不及夫人半分。” 这人莫不是蛇妖转世,真是会顺杆子爬,陆清悦脸颊微热,恼道。 “松开。” 第11章 宫中下旨 男人的手指紧紧扣着陆清悦的手指,宽厚而温热的掌心,像是带了电流,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夫人手凉,我给你暖暖。” 男人托着腮,像只餍足的大猫,绕过她手指的指腹轻轻地,安抚地蹭了蹭她手背上的骨骼。 “不用你操心。” 陆清悦抽了抽手,男人知道她皮薄肉嫩,没敢使太大劲儿,她一抽便将手抽离了。 只是没过多久,男人没皮没脸地又追着她的手勾勾缠缠,甚至十指相扣。 “明明已是四月末,天也热了,怎的手还这般凉。” 陆清悦掰开他的手:“我要安寝了,你走。” 男人听罢,轻挑了下眉,嘴角漾起清浅弧度。 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地瞧着床边的她,直至满意地欣赏到她软白的脸爬上绯色。 陆清悦怒瞪着男人,半晌,也只能咬着唇骂了一句:“无耻!” 男人倒也难得老实了几分,只是从背后拥着她,然不消片刻,他圈着她的腰的手就往内收了收。 “腰肢瘦了,近来胃口不好?” 陆清悦咬着嘴唇不说话,男人使坏地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 “说话。” 陆清悦晶亮的眸子里浮了一丝怒气,回首狠狠瞪他,嘴角下压,俏脸气鼓鼓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 明明是气极了,可她这副神态,莫名令他想起活色生香的那一夜。 男人呼吸沉了一分,半阖着眼,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牙尖嘴利。” 陆清悦扭了扭,想将自己的脸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 男人的喉结明显一滚,手指上用了力度,眼神里裹挟几分炽热,灼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脸侧。 “乱动什么,不想睡了?” 陆清悦瞬间不敢动了,像只鸵鸟缩在薄被下。 那之后,狗贼每日送来开胃的山楂丸子,做法很新奇,陆清悦没见过,吃着倒好。 隔日,宫里下旨了,段衡的归期定在一个月后,少将军府上下欢喜一片。 陆清悦大方地给全府的下人封了赏钱,下人们纷纷说着恭维的好话。 自从宫里下了旨意后,陆清悦眼底跟浸了蜜糖似的,整个人容光焕发。 为了让大家都沾沾喜气,陆清悦还在府前支了摊子,施舍吃食给城内的乞者。 又拨了银子给医馆,好让一些看不起病,付不起药钱的穷苦人家去免费看病取药。 尽管,她没敢做得太大张旗鼓,但她对少将军用情至深,乐善好施的事情,还是在京城不胫而走了。 王氏皱着眉:“清悦,我知你所做是为了衡儿,可衡儿如今在朝中地位尚未稳,还需时刻小心谨慎一些好。” 陆清悦端端正正地坐着,温顺的受教。 “是,母亲教训得是,我太过欢喜,才失了分寸,母亲安心,我已让人渐渐撤了那些东西了。” “那便好,我也不是要训你。”王氏拍了拍陆清悦的手。 “只是咱们侯府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起色,一个不慎,只怕万劫不复。” 陆清悦明白王氏的意思,她现是少将军夫人,自然与少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氏和段嫆,还有绿玉日日翘首以盼。 绿玉是盼着少将军回来,夫人就不会再受贼人所苦了。 唯有红棉难掩担忧,少将军回来,定要与夫人圆房,夫人失了身子,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红棉向陆清悦提了好几回,陆清悦只是沉默,红棉操碎了心,叹气比说话还多。 红棉磨着墨:“夫人,不如将事情告诉老爷吧。” 陆清悦落下最后一笔,轻轻拿起笔墨未干的纸张吹了吹。 “不可,爹爹年纪大了,此事万不能泄露出去。” 她指了指桌面上用布包好的散纸:“将这些送去墨香轩吧。” 红棉:“是。” 墨香轩是京城最大最知名的书坊,红棉并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大概是夫人新作的诗词。 夫人时常会将自己写的一些诗词送到墨香轩成册售卖,听说还得了不少人的喜欢和追捧。 五月下旬,天气越来越热,陆清悦穿上了更轻薄的丝裙。 仔细想想,从下旨以后,狗贼有大半个月没来了,绿玉开心不已。 “那贼人定是听闻少将军要回来了,慌张跑了。” 陆清悦心中惘然:“真是如此倒好。” 红棉从屋外进来:“夫人,老夫人与二小姐说夜里闷热,不好入睡,想取库房里的瓷枕。” 陆清悦点头:“你拿了钥匙,去给她们取吧。” “哎。”红棉一并给陆清悦也取了只瓷枕回来。 夏日蚊多,红棉在自家夫人的床间挂了几只香包驱蚊。 精致高雅的山水白玉屏后,陆清悦舒服地泡在浴桶之中。 温水裹着她的身体,如同一层柔滑的丝绸,她轻轻抬起手臂,掬了一捧水至肩头。 水流划过她的肌肤,顺着肩膀,锁骨,腰线滑落,慢慢且缠绵地没入了隐秘的地方。 窗外的梨枝颤了颤,屋里三人在佛寺里已吓出了本能反应。 绿玉从旁扯了一条真丝细布,裹住自家夫人,警惕地瞧着窗外。 红棉立即过去瞧了瞧,看到一只跃起的飞鸟,将窗户阖小一些。 “是只夜鸟。” 绿玉松了口气,替陆清悦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 “都怪那贼人,总是神出鬼没,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红棉净了手,探了探浴桶里的水温:“夫人,水有些凉了,可要添些热水?” 陆清悦身子弱,纵使是炎炎夏日,用的也是温水,万不敢用冷水沐浴,就怕着凉。 “不用,泡久了有些头晕。” 她站起身,红棉绿玉一人替她擦身,一人替她绞干头发。 刚沐浴完,陆清悦全身透着湿漉漉的水汽,俏脸红扑扑的,看着如棉花一样软绵可欺。 几个丫头进来收拾,陆清悦让绿玉为她取来昨儿没看完的话本。 绿玉凑到她的跟前,一边替她摇扇,一边歪着头与她一起看。 “夫人,你以前从不看这些捞什子,还教训我们不许看,说什么玩物丧志,败坏志性,今儿倒自个看上了。” 陆清悦笑盈盈翻了一页:“从前是我迂腐,现才发现这些逗趣儿的东西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得入迷,连身侧换了个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