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日,小福妻把植物人相公撩醒了》 第1章 聚宝盆和招财猫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杏花村了,你夫家在杏花村有名望滴很,秦老头的大兄,也就是你以后的大伯,在云州城做官儿,可是给老秦家狠狠长了脸。” 媒婆扬着嘴角的痣,先是将秦大伯好夸,才提起正主。 “苏丫头,你爹娘可跟你说过秦老四了?” 秦见深,行四,年二十七,正是苏梨要嫁的男人。 她略一点头。 “提过一些,说他很好,从战场回家不过半年,身上还有军功,只是年岁大了些,不好找媳妇儿。” 媒婆一脸复杂,拿帕子掩嘴,暗道苏家缺德。 好好的闺女,模样也不差,就这么进了火坑,想到是后娘,又觉理所当然。 苏梨见媒婆面色有异,疑惑:“怎么了?” 媒婆一甩手帕。 “没事没事,你说的都对。” 媒婆嘴上敷衍着,不欲多言。 左右不关她的事儿,她得了银子便好,剩下的,看这丫头命吧。 苏梨察觉她神色不对,正要再问。 脚下忽然踩到一块不稳的石头,身子一歪,就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媒婆吓了一惊,急的不得了,“苏丫头!” 苏梨很快稳住,后背紧紧贴着山坡,只有藤筐咕噜噜往下滚。 手心擦破皮流血,火辣辣的,染红中间淡粉色的胎记。 胎记边缘竟漫延出淡金的流光,原本模糊不清的形状变成一尾小鱼样子。 苏梨惊呆,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蜷了蜷掌心,眼前忽而一暗。 昏暗空间中,一尊破旧生锈的聚宝盆出现在眼前。 圆盆有三个矮脚,两边有挂耳,有些像年代久远的铜圆鼎。 突然,聚宝盆里飞出只大肥橘猫,划过丢弃的弧度线,直直冲苏梨扔来。 苏梨惊了一跳,连忙睁眼,紧接着一大团毛茸茸掉到怀里。 橘红带有条纹的长毛,耳朵尖尖,沉甸甸漂亮得很。 她低头,和胖乎乎的圆脸对上,满脸不可思议。 橘猫脖子上系着红绳,挂了小铁牌,刻着‘招财’二字。 那滴溜溜的猫眸清澈又无辜,还朝苏梨喵喵叫。 荒诞又神奇。 “苏丫头!苏丫头!”头顶传来媒婆的呼唤。 苏梨抱紧猫,扬声答应:“在这。” 媒婆顺着山坡滑下来,急慌急忙的,对小姑娘就是一顿说教。 “你这孩子怎么走路也不看着脚底下,那么大块石头,迈过去不就成了?你这要是有个什么,让我怎么跟两家子人交代?” 很快被她怀里的猫吸引了,“哪来的猫?” “在家养的,可能舍不得我,一路追着咱们来了。”苏梨含糊说。 媒婆啧啧称奇。 见有惊无险,便催促:“没事就好,快走吧。” 苏梨正要抬步跟上。 怀里的猫忽然跳下去,往前跑了几步,坐在草地上开始叫,时不时用鼻子轻嗅。 苏梨看到草地上有一株黄白色小花。 花儿不大,甚是芬芳。 莫非它是喜欢这个气味儿吗? 苏梨没有犹豫,将花采下连同小猫一起抱在怀里,权当给小猫寻个乐子了。 走了半日,总算抵达了杏花村。 遥遥望见秦家大院,便见到门口早有人在等,是个慈眉善目的圆脸妇人,身穿靛蓝粗布衣裳,赶着迎上来。 “怎的这样慢,都等你好久了。” 这样说着,语气却没半分抱怨的意思,笑容满面。 “这不是来了么,瞧把你急的!”媒婆笑着跟苏梨说:“这就是你婆婆。” 苏梨紧张地抱着猫,小声唤:“娘。” 小姑娘乖巧温顺,就是胆子似乎小了点。 不过田桂兰越看越喜欢。 她应了声,一把拉住苏梨的手,仔细打量。 “太瘦了,以后得多吃点饭,这正午都过去了,你先去见你当家的,明儿个再带你认识认识旁人!” 田桂兰将她带到一间简陋的土胚房里,入眼是布满裂纹划痕的四方桌和板凳,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床和两个箱笼。 许是窗子紧闭很久,屋子里有些潮味儿。 苏梨攥紧衣角,望着床上平躺的人,脚下像是钉住了,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那人容貌俊秀,却有几分清瘦。 他这是怎么了? 睡了? 还是病了? 怎的新媳妇进门,都不起身迎接一下? 见她不安的模样,田桂兰忽然问:“你家里没跟你说老四的木僵之症?” 苏梨茫然摇头,喃喃问道:“木僵之症,是什么?” 第2章 植物人相公醒了? “这个我也不太懂,是大夫说的,半年前老四从战场送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了,人还活着,勉强也能喂点米汤碎食,始终醒不过来。” “大夫的意思,这辈子就这样了。”田桂兰不忍道。 苏梨失魂落魄走近木床。 男人安静躺在那,盖着薄被,乌发散在枕上。 他生了一副不差的相貌,浓眉挺鼻,薄唇紧闭,五官极正,只是被病魇磋磨的瘦了些。 若睁开眼,必然是极其英俊的。 “好孩子,你照顾好见深,我不会亏待你的。”田桂兰如此道。 她安慰几句,便留苏梨独自消化。 苏梨很快就振作起来。 嫁都嫁了,其他地方闹着旱灾,庄稼收成也不好,她总不能再回苏家,后娘会把她卖给人牙子的。 爹也说了,既然嫁出去,她以后就是秦家人,不许她再回去。 而且人还没死,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她放下包袱,就见招财哒哒哒迈着小猫步,嘴里叼着它很喜欢的小花,轻盈一跃,跳上床。 它踩在男人胸口,把花花放在男人耳侧,花瓣刚好落在他鼻翼旁。 苏梨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橘猫太沉一只把人给踩坏,赶忙去捉。 “招财!” 她抱起小肥猫。 招财就耷拉着四条小腿抬头反着瞧她,喵喵地叫。 苏梨把猫放在地上,点点它小脑袋,“不许捣乱。” 男人穿的里衣是粗布裁的,黑色,因此胸口那两个黄土小梅花猫爪印格外显眼。 她还记得招财一只脚踩在了他裸露在外的锁骨上。 迟疑片刻,苏梨去箱笼翻出一身男人的衣裳,又去打来热水,为他擦身。 苏梨抖着指尖解开男人衣带,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可毕竟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身体,再怎么安慰还是羞得不行,脸颊飘上红云,像只熟透的虾子。 又有点好奇。 男人骨架很大,肩宽腰窄,胸膛广阔,不难想象如果被他拥入怀中,必定十分有安全感。 苏梨手指划过他手臂和腹部的陈年旧疤,轻轻咬唇。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秦见深手指微微一动。 “喵呜吼——” 身后传来招财压低的猫吼声,不太对劲。 苏梨扭头望去。 招财正对着墙角黑漆漆的老鼠洞,后背弓起,扇子似的尾巴竖直。 苏梨脸色刷地就白了。 “屋里有老鼠?” 她最畏惧老鼠这种跑得快又小的东西。 不过不怕,她有招财护体! 猫爱吃老鼠,招财会抓老鼠! 刚这样想,招财那边的老鼠洞冒出只耗子头。 招财惨叫一声炸了毛,炮弹似的嗖一下朝床铺蹿了过来,眨眼飞上床,窝在男人枕边的旮旯里团成毛球瑟瑟发抖。 苏梨懵了。 不等她脑袋转圈,那只耗子它跑过来了!! 拖着黑长尾巴的好大一只! 苏梨慌乱爬上床,手脚并用,膝盖不小心压在男人腿上,身子一滑,整个人就趴到男人身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 苏梨也吓得不轻,冷汗都冒出来了。 秦见深本就虚弱得很,可别被她压坏了。 她撑着手臂,小心翼翼侧着耳朵,听男人心跳。 好像气息也比刚才弱了! 苏梨快急哭了,杏眼泛红,后悔得厉害。 而她觉得‘气息弱’的男人,突然胸膛震颤,随着几声短促的咳嗽,眼帘缓缓掀开一条缝。 苏梨小脸凝固,一时忘记动作。 男人有双漆黑的眼睛,由散漫虚无逐渐凝实,瞳孔也从迷茫变得深远辽阔,难以捉摸。 视线落在了身前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皮肤偏白,娇娇小小的,眼眶还红着,仿佛被欺负一样,微微睁大看他。 男人喉结滚了滚,声线沙哑如破碎的琴弦,语调却温和稳重,“小姑娘,先起来。” 苏梨一只爪子还放在他腹部,此时也被烫到般缩了回去。 她手足无措地跳下床,红着脸解释:“我看到一一只大老鼠,它——” 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苏梨感觉到,那只老鼠从床底下跑出来了! 还站在她鞋面上吱吱叫!!! 第3章 是小妹吗 苏梨脸刷地雪白。 秦见深察觉有异,正欲开口。 眼前的小姑娘骤然惊叫,甩着脚再度跳上床,还抢了招财的位置,环抱双膝缩在床角。 秦见深这才发现,他床上还有一只橘红的小肥猫。 “有老鼠!”苏梨紧紧抓住他胳膊。 秦见深沉默。 苏梨慢慢冷静下来。 也知道跟秦见深说是强人所难,她总不能指着他一个昏迷半年刚醒来的病人去抓老鼠。 于是她看向脚边窝着的橘猫。 “招,招财……快去……” 苏梨抱起它,放轻语气哄,一边推着它往床边。 招财四只白爪拼命踩在凸凹不平的被褥上,把自己往反方向推,还发出可怜兮兮的喵喵叫。 最后干脆脑袋一低,钻进男人盖的被子里藏了起来,只露出半截尾巴。 小姑娘红着眼可怜巴巴不敢下床。 秦见深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几下,大掌抵在床面上,缓慢地撑起上半身。 目光扫过铜盆和沾湿的布巾,加上自己敞开的衣裳,不难想到小姑娘是在给他擦身。 只是心中有疑虑,看年纪,只有家中两个小妹相仿。 就算是妹妹,也不该这么亲密地照顾兄长。 他温声安抚:“别怕,它已经跑了。” 男人坐起来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像座小山。 有他挡在外面,苏梨确实没那么害怕了。 小心地爬到床边,探出脑袋瞧,确定老鼠真的不在了,才下床站定,把招财从被窝里挖出来。 秦见深视线又落到橘猫上。 招财顶着两个尖耳朵,歪脑袋看他,脸特别圆特别萌。 那双猫眸圆溜溜的,与小姑娘如出一辙。 秦见深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过脸这么圆的猫。 苏梨有点紧张,她头一回这么亲密和男子相处,偏偏秦见深看似待她温和,她却总有种遇见长辈的压力感。 见他盯着招财,小幅度弯弯唇角,跟男人讲。 “这是招财,是不是很可爱。” 秦见深望着招财那圆润的小身子。 小姑娘杏眼明亮璀璨,似乎想得到他的肯定。 他端详片刻,缓缓道:“肖似主人。” 苏梨一愣,只觉浑身发热,抱着招财的手情不自禁收紧。 男人衣裳还敞着,她纠结一瞬,把猫放下,作势去为他系衣裳的带子。 “我帮你把衣裳系好。” 秦见深眉心一跳。 还没碰到那衣裳,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苏梨心漏跳一拍。 手腕传来的体温很热,有点粗糙,像是要透过皮肤直烫进心口。 秦见深微微眯眼,凝视不敢抬头的小姑娘,薄唇轻启。 “小姑娘。” 他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知道女子一般会服侍什么关系的男子宽衣穿衣吗?” 当然是夫君。 苏梨知道,但她没胆子当着男人面说出来。 她紧张的整个人都懵懵的,想把这个问题再丢回去。 于是反问了句:“那你知道,女子在什么时候会服侍男子宽衣……吗?” 甚至忘了说穿衣俩字儿。 秦见深盯她片刻,倒是笑了。 “原是我看走了眼,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他规劝,“不过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不管是不是他妹妹,这种话终归对一个姑娘家不好。 苏梨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蛋爆红,顿时坐如针垫,夺回自己的手腕。 “我,我去喊娘过来。” 她匆匆留下一句,跑去喊人了。 独留秦见深听她喊娘,蹙起眉心。 原来真是小妹,只是不知是双双还是依依。 第4章 多了个媳妇 厨房。 田桂兰用钥匙打开盛放米面的柜子,拿碗舀白面,跟三儿媳崔氏交代。 “今儿是个好日子,用白面给阿梨做碗面,卧俩蛋,再割块肉炒俩菜。” “放心吧娘。”崔氏一口答应。 田桂兰高兴归高兴,只是想到醒不过来的儿子,依然心头酸涩。 已经半年了,每日只喂些米汤,早晚有一天人会撑不下去的。 她信了算命瞎子的话,帮老四娶来阿梨,却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 如果哪天老四真的不行了,就给阿梨些银子,放人走吧。 正这么想着,外头忽然传来苏梨的喊声。 “娘!夫君醒了!” 田桂兰手一抖,盛满白面的陶碗一下从手里翻了出去。 陶碗碎成两半,雪白的白面也散了一地。 她颤着唇念叨碎碎平安,然后心急火燎地冲出去,“谁?谁醒了?!” 崔氏也大吃一惊,跟上去听。 苏梨望着眼眶泛红,难以相信的田桂兰,一字一句,“娘,夫君醒了。” 田桂兰咧嘴一笑,笑着笑着就流出眼泪,喉头哽着说不出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颤颤巍巍抓住崔氏胳膊,“老三媳妇,快,快让秋烟请大夫来。” 崔氏欸了声,赶紧去喊人。 田桂兰迈开腿直奔秦见深的屋子,步步生风。 苏梨先去厨房舀了碗温水,又拿了勺子才跟上。 屋里田桂兰已经在和秦见深说话了。 秦见深靠着床头,面色依旧发白,却比躺着没什么人气儿的时候好看一些。 招财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他怀里,正甩着尾巴眯眼享受男人的顺毛。 苏梨看他唇都干起皮了,端着水上前。 “娘,温水,刚好能入口。” 田桂兰就往旁边躲了躲,方便苏梨给秦见深喂水,越看越欣慰。 她想起还没跟儿子介绍阿梨,刚要提这事,秦见深先开口。 “娘,军营送我回来时,我的东西可一起捎回来了?” 被他一打岔,田桂兰就先回答:“有有,我给你拿,都在箱笼放着呢。” 她取来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衣裳和两个长条木盒,还有些信件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秦见深伸手拿了两只木盒。 他离家时两个小妹才三岁,十二年没见,总要带点礼物,于是挑了两支银簪。 苏梨眼睁睁看着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一个木盒,递到自己面前。 眨眨眼睛,苏梨垂着的手指虚握了下,不确定心里的猜测。 秦见深见她不敢接,沉声:“礼物。” 腔调多了两分威严。 那种长辈的压力又来了。 温情时可以包容所有小性子,生气时单被黝黑的眼眸静静注视,都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严肃。 苏梨忍着小鹿乱撞的心跳,伸手接下盒子。 打开一看,是支极漂亮的飞蝶银簪,正适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戴。 田桂兰也瞅见了,笑容更盛。 她还担心见深阿梨没见过面,两人尴尬处不来,现在看儿子还是对阿梨很喜爱的。 这不连簪子都送上了。 余光瞄见还有一个,田桂兰便道:“那个留着做什么,一起给阿梨吧。” 秦见深抬眉,“阿梨?” 虽然过去十二年,他也遥遥记得小七小八叫双双依依。 改名字了? 田桂兰一拍大腿,“看我给忘了,老四,这是你媳妇儿,苏梨。” 第5章 来根老参 秦见深这些年也算是历尽千帆,大风大浪都过去了。 此时听到这话还是怔愣。 昏迷半年,醒来多了个小妻子。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荒谬? “说来阿梨真是有福气,她今儿个刚进门你就醒了,以后你得好好对她,敢欺负了她我绝对饶不了你。” 男人面色如常,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把另个木盒也递过去,淡笑:“娘说的是。” 苏梨得了一支银簪就很开心了。 长这么大除了娘从来没人给她买过东西,结果秦见深竟然又把另一个给她? 她还腼腆着不动,田桂兰看她脸皮薄,麻利地把那木盒往苏梨手里一塞,爽快极了。 “阿梨,老四给的你就拿着,自己男人怕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这下苏梨脸上直冒热气。 她抱紧两个盒子,乖巧极了。 “娘,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苏梨一走,招财喵了声,也跳下床追上去。 屋里只余娘俩,秦见深问:“府衙可签过婚契了?” “还没,本准备明日带她去的。”田桂兰感慨,欢喜道:“既然你醒了,那就等你养养身体,亲自带她去好了。” 秦见深没说话,眉目拢起,精神气差了几分。 田桂兰看出什么,笑容逐渐消失,斟酌问:“老四,你不喜欢阿梨?” 秦见深咳了两声,才说:“她年岁尚小。” 田桂兰就不乐意了。 “我瞧着挺好的,性子也乖巧听话,与你这般岁数的孩子都好几个了,你想省事直接给人当后爹,我还不想一下蹦出几个孙子孙女。” 她看秦见深半死不活的虚弱样,到底是心软,劝说:“我看这孩子挺好的,好歹试一试,你肯定喜欢。” 没给两人继续聊的时间,大夫到了。 号过脉,开了药。 大夫直呼奇迹,询问起秦见深醒来时的细节。 秦见深沉思半晌,“我好像嗅到一股花香。” “花香?”大夫迷茫,“何种花这样厉害?” 秦见深望向苏梨。 苏梨立马想起招财叼的小花,震惊不已。 她从床上翻找了下,只找到一根蔫掉的花梗。 “招财在路上喜欢这个花,我就摘回来了,一直放在夫君枕边。” 大夫看了片刻没看出什么,便作罢。 “既然人醒了,这花倒是也不重要了,只是半年身体亏空厉害,加上以前暗伤多,需要补一补身体,芜州城的回春堂有根五百年份的老参,若能买到,便可事半功倍。”他嘱咐。 “老参?”田桂兰手紧了紧。 “这参虽贵一些,用作补药却是很好的。” “那,要多少银子?” “五百年份,大约二百两吧。”大夫粗略一想。 “非老参不可吗?”苏梨心中一揪。 二百两,对秦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倾家荡产也拿不出的巨款。 “不用老参,简单的温养也可恢复一些,但要养很多年,而且普通温养,无法弥补陈年旧疾的亏空。” 大夫侧目看秦见深,“你以前是否经常头痛?甚至无法入眠?身上旧伤一遇寒风便隐隐作痛?” 秦见深不语。 田桂兰咬了咬牙。 “家里实在没有这么多银子,请大夫给开温养方子吧。” 她取了银钱,喊秦春月送大夫出门,并一同抓药回来。 不提老参,秦见深醒来,且无性命之忧,总归是大喜事一桩。 田桂兰大手一挥,杀鸡! 今儿苏梨过门,秦见深就醒了,双喜临门! 必须庆祝! 整个秦家大院一下就忙活起来。 田桂兰拎着杀好的鸡拔毛,苏梨舀着温水帮忙冲洗。 门口嬉笑由远及近。 两个小孩打闹着冲进院子,约莫六岁左右,一男一女。 随行的还有个挎野菜篮子的妇人,便是二嫂柴氏了。 柴氏生了一双媚人的狐狸眼,身段窈窕。 苏梨不由多瞧了两眼。 她看过来的秦家人都穿粗布,补丁摞补丁,唯独这二嫂穿了一身翠色细布衣裙,一个补丁都没有! 还有她手边的小女儿秦秋语,细布做的桃粉小裙子,头上戴崭新的绢花,倒是那男孩,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蓝褂子。 “奶!”秦秋宝抱住田桂兰的腰,睁大眼看苏梨,脱口而出:“奶!这就是要守活寡的小四婶吗?” 第6章 撕一波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田桂兰方才挂着笑意的脸嗖地拉下来。 想都不想,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在秦秋宝屁股墩儿上,揍得他嗷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 “秦秋宝!你再胡说一遍?!”她铁青着脸,四下环顾到处找扫帚疙瘩。 秦秋宝一溜烟儿逃到柴氏身后躲着,只露出个脑袋。 柴氏护着自家儿子,讪讪道:“娘您别动怒,小宝才几岁他懂什么,定是在外面玩,不知打哪个嘴碎的长舌妇那学来的,回屋我就好好教训他。” 苏梨也不喜有人咒秦见深。 “是啊娘。讨人厌的是那背后说人是非之人。”她一边应和,抬手温柔地把秦秋宝招过来,“小宝,告诉婶婶,这话是谁说的好不好?” 秦秋宝眼睛眨巴眨巴,捂着嘴没说话。 苏梨诱哄:“你告诉我,等婶婶赚了钱,去镇子上给你买甜甜的糕点吃。” “真的吗?!”秦秋宝放下手,满眼欣喜。 “真的。”苏梨保证。 柴氏听的眼皮子直跳,脸色不怎么好。 她扯了秦秋宝的衣领,“小宝,吃什么糕点,之前你爹从酒楼又不是没带过!” “可是爹就过年才带了一回,和堂姐堂哥们都分光了!”他叫嚷着,委屈巴巴。 明明是他爹带回来的,分来分去却只分到小小一块。 苏梨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带两块。” “娘说的!!”秦秋宝毫不犹豫指着柴氏,把人卖了。 柴氏一张脸黑成锅底,染着蔻丹的手戳在秦秋宝脑门上,愤愤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妹妹多乖!” 被薅了逆鳞的田桂兰脸比她还青,横眉竖眼。 “老二家的,原来你背地是这么咒老四的!” 她拎着扫帚疙瘩横扫过去。 柴氏慌不迭躲开,连连后退,讨饶道:“娘娘娘,天可怜见,我真没有。” 苏梨牵起秦秋宝的手,笑问:“那二嫂的意思,是小宝说谎话了?” 柴氏还没张口,秦秋宝就不乐意地叫起来,把柴氏抖露了个底儿掉。 “我没说谎没说谎!娘说家里有三叔这个病秧子还不够,又来个四叔,四叔在战场上立再多军功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比死了还难受,还不如唔唔……” 剩下的话被柴氏捂住了。 “小祖宗,你要害死你娘吗?”她白着张脸。 田桂兰整个人都气的发抖。 “二嫂。”苏梨突然开口。 她想起秦见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温顺的嗓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虽然我是第一天来到秦家,但我一直很敬佩边境作战的战士,边关打了十二年的仗,到处征兵,血染红了边关大片土地,无数英魂烈士魂归故里,百姓的安居乐业,是他们用命拼来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诋毁一位战士的荣誉!” “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也是你比不上的英雄。” 苏梨轻轻反问:“你有什么资格,去侮辱我心目中的英雄?” “阿梨说的没错。”田桂兰失望道:“当年四处征兵,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老四才十五岁,还是个少年郎,为何上头有三位哥哥,偏他去了战场?” “见江是老大,长子不许离家,见海是老三,他天生身子不好,动不动就生病,也去不得战场,本应该是老二去的。” 柴氏闹了个没脸,咬牙撑着不吱声。 “但是老二那时候有妻有儿,去了战场,就得分开,最后老四自荐上了战场,你这么大一个人,还不如十几岁的孩子明事理。” 田桂兰扔掉扫帚,摆摆手。 “所幸现在老四也醒了,你收拾收拾回娘家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柴氏一脸震惊。 老四,醒了?! 第7章 夫君这个称呼 “阿梨。” 拐角屋檐下传来秦见深的声音。 苏梨回头一看,他竟然自己走出来了。 “怎么出来了?” 她扶着人往回走,心中忐忑,刚才说出那番话的勇气眨眼消失无踪。 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她是在维护他,一时心直口快。 现在想想,却有些像示爱。 如果问起来,还是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 秦见深淡笑侧目,看向个子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 苏梨以为他会问两句,连怎么回答都想了好几种。 可是男人并没深究,也没让她尴尬。 鸡汤炖好,大房的二姑娘秦春月送来的。 “四婶,奶让我给四叔送来的鸡汤,油花子都撇去了。” 苏梨道谢。 秦春月连连摆手。 苏梨拿着勺子,像之前喂水那样喂给秦见深。 秦见深伸手接下那只碗,并不完美的大掌略显粗糙和宽厚,用力时几根青筋突起。 “我自己来。” 苏梨抬头看他。 男人是一贯的稳重和煦。 苏梨生怕他拿不稳勺子,担忧道:“那你慢点。” 一整碗鸡汤功夫,她都盯着那微微发抖的勺子,想着万一掉下来怎么安慰才不会打击到男人的自尊心。 鸡汤喝完,那只手也只是微微抖而已。 苏梨把碗送回厨房,回来秦见深又下了床。 身子还虚着,哪能刚醒来就这么折腾? 苏梨搀着他胳膊不撒手,怕他不小心摔了。 “我想出去看看。”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行。”苏梨不肯,抓着不放,“大夫说了,你长时间未走路,要慢慢恢复不能急于一时。” 秦见深躺了这半年,其实以前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倒是浑身骨头因为躺的久有些僵硬,跟生锈一样。 “阿梨。”他加重语气。 苏梨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秦见深只好无奈指指角落,“箱笼后面,有个轮椅。” 苏梨一看,还真有个轮椅。 想来应该是平日秦家其他人也会推秦见深出去晒太阳。 她将轮椅拖出来,又把男人安置在轮椅上,还给腿上搭了件旧衣裳。 田桂兰瞅见苏梨推着秦见深出来,“上哪里去?” “娘,我带夫君出去晒晒太阳。”苏梨打招呼。 她一口一个夫君越说越溜,秦见深听得浓眉拢成川字。 “晒太阳好晒太阳好。” 田桂兰笑呵呵的,仿佛恨不得两人在外面多晒几天。 招财从院墙上跳下来,三两步跑到苏梨身边,围着她蹭了蹭,蹦到秦见深腿上,心安理得翻开白绒绒的肚皮,眯上眼睛等待顺毛。 离家远了,秦见深才沉声开口。 “你可以不必唤我夫君。”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鲜嫩的年纪,对爱情充满好奇,也会幻想能得一位如意郎君,就算不比君子端方的世家公子,也该是温柔风度翩翩的俊秀书生。 他比她年长十一岁,再过两年便是而立之年。 在这个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风俗下,嫁给自己这样一个躺了半年未醒之人,怎么想都不会是出自自愿。 苏梨没他想的那么复杂,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那我唤你什么?” 秦见深一言未发。 基于两人关系的前提下,似乎很多称呼都不那么合适。 苏梨掰着手指一个个数。 “见深?” “哥哥?” “四郎?” “老爷?” 一个比一个离谱。 秦见深沉着一张俊脸,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越收越紧。 只见小姑娘犹豫着,又冒出一个,“叔叔” 秦见深压着眉心,叹息一声,道:“兄长吧。” 这个听着正常一点。 “不成。”苏梨摇摇头。 “为何?” “万一娘问起,我为何唤你兄长怎么办?”她有点难以启齿,嗓音压得很低,“而且,夫妻间,唤哥哥妹妹的岂不是很奇怪?” 太羞耻了。 秦见深闻言,醇厚的嗓音颇为诧异,“你这些称呼,哪个不奇怪?” 苏梨理所当然道:“对呀,所以为什么要换呢?” 秦见深哑口无言。 苏梨推着轮椅上了个坡,站在山坡上能看到杏花村背靠的镇江。 招财慵懒地甩着尾巴,跳到地面上,翘着毛屁股伸懒腰。 忽然,它跑了几步,窝在草窝中喵喵喵。 第8章 难道是三尺不够大? 这一幕似曾相识。 遇到那朵黄白小花,招财就是这番作态。 “我去看看招财,它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了。”苏梨低眸看男人。 男人正眺望远处的镇江和大山,赏风。 他骨架宽,半年过去虽瘦了些,身材依然坚挺。 对苏梨来说挺宽敞的轮椅,却有些塞不下他,长腿轻轻一探,就能伸到外面。 “别跑远。”他交代道,像嘱咐自家贪玩的孩子。 苏梨跑到招财在的地方,发现地上有好几株草藤,招财正用爪子刨土。 难道土里埋着东西? 苏梨抓起一根草藤用力拔。 草藤一拔,底下竟带出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番薯!! 苏梨眼神爆亮。 “有番薯!”她扬声喊着,高高举起一个番薯给秦见深看。 那激动的小语气秦见深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他侧了侧身,笑着颔首表示自己看到了。 苏梨蹲下继续挖。 番薯是个好东西,甜甜软糯的,很好吃。 因为是番国游商带来的,数量稀少,百姓基本都没见过。 她小时候就吃过一回,小小一个,花了娘攒的三十多文,还被爹骂了一顿。 苏梨把这片草藤翻了个遍,扒出一小摞番薯,大半筐的样子。 她扬着嘴角回头,想告诉秦见深这个好消息。 笑容却僵住,表情逐渐转变为茫然。 只见原本停着轮椅的山坡空空如也。 人呢? 她那么大一个夫君呢?? 苏梨小脸浮上惊恐。 一路喊着一路寻过去,最后在山坡下面看到秦见深。 他正蹙眉把身上的草叶摘下来。 苏梨小跑过去,喘着气。 她着急地看他身上,自责道:“是不是摔倒了?怪我,不该把你留在原地的。” “没有,风吹上来的。”秦见深不急不缓地转移话题,“番薯挖完了?” 他的声音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苏梨急切的心情不由自主就平缓下来。 确定秦见深真的没事,她又扬起开心的笑,杏眼弯成月牙,嘴角还露出一对小梨涡。 “挖了大半筐。” 拿去卖应该能卖不少银钱。 秦见深睨着那双比星子还耀眼的眸子,夸道:“运气不错。” 在苏家苏梨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全干完了也没人夸她一句。 苏梨心一下就飞了起来,羞赧地笑,小梨涡可爱极了。 田桂兰见两人抱着一大堆土疙瘩回来,不由疑惑。 “这是什么?” “娘,这是番薯,招财找到的。”苏梨找了个藤筐,把番薯挨个捡进去,“很好吃。” “好吃?”田桂兰眉毛揪成毛毛虫。 她在杏花村住了这么久,怎的就从来没听说过? “瞧着还挺多,你和老四自己留着吧。” 她没那么苛刻,要求家里儿媳姑娘们自个儿赚的铜板也上交。 姑娘们都爱美,打个络子卖了能攒个嫁妆买个绢花头绳什么的戴。 食物同理,除去家里需要做饭的野菜菇子之类,谁在山上捡到个蛋,野果子什么,那就给谁。 毕竟蛋啊野果子啥的也不是经常能捡到,野鸡野兔就更别想。 唯独男人除外,赚的钱和猎物,都要交公中。 苏梨就拖着藤筐回了屋。 媒婆说过,明日要去办婚契,她打算一块把番薯卖掉。 秦家拿不出买老参的二百两,她想试试。 毕竟她想要的是共度一生的丈夫,不是困在旧疾也许会影响寿命的病人。 幸好还有救。 - 秦家晚饭做的格外丰盛。 秦家的男人傍晚全到了家,听说秦见深醒来纷纷贺喜。 田桂兰干脆就这个机会,把其他人给苏梨认识。 秦家人多,当家的秦老头大名秦老根。 秦见深上面有三位兄长,下面有四个弟妹。 年龄差的也大,老大秦见江已经三十六岁,最小的双胞胎妹妹才十五岁,还没议亲。 男女分桌,女人这边只有三嫂崔氏,老五家的徐氏,和一众姑娘们。 大嫂王氏娘家出了事,此时不在家,留下大房的三个姑娘。 其中一个就是白日见过的二姑娘秦春月,另两个都比她小,大姑娘去年便出嫁了。 二嫂柴氏已经回娘家,还带走了秦秋宝和秦秋语。 苏梨这才知晓,二房除去这对龙凤胎,还有一男二女。 十六岁的长兄秦秋泽,十四岁的秦秋烟和六岁的秦秋可,乃秦见湖过世的原配所生。 柴氏是续弦。 三房只有一对姐弟,十三岁的秦冬雪和七岁的秦冬盛。 五房尚无小辈。 秦老六在云州念书,秦小七和秦小八去外家找表姐玩儿了都不在家。 一顿饭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苏梨前脚扶着秦见深回屋,后脚秦见湖就拿着个包袱来了。 秦见湖在镇上酒楼做掌柜,时常能吃到东家给的好东西,故而是秦家男人里最富态的一个。 国字脸,微胖,行事姿态都带着一股子圆滑味道。 他是来跟秦见深和苏梨道歉的。 “白日发生的事娘都跟我讲了,这事儿是你二嫂不厚道,二哥跟你们赔个不是。” “你们二嫂被我给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个是赔罪礼,还请四弟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秦见湖对秦见深还是有愧疚的。 征兵那会儿,若不是四弟,上战场的就是他了,都不晓得能不能完好回来。 “无碍,二哥不必如此。”秦见深推拒道。 “不成,这个你一定要收下,不然二哥不安心。” 秦见湖坚持把包袱留下,转头看苏梨,“四弟妹刚来,也有很多需要添置的东西,你就不要推辞了。” 他把包袱塞给苏梨,沉甸甸的,像是布料。 “四弟早点歇着,二哥先走了。” 不等秦见深再拒绝,秦见湖赶紧跑了。 苏梨抱着那一包,迟疑问旁边的男人:“这……” 油灯隐隐绰绰,照亮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眼睑微遮,似有倦色。 “留下吧。”他说。 苏梨便把包袱上的结解开,顿感惊讶,“夫君,是块细布和一块缎子。” 这可得不少银钱呢。 细布是鹅黄色,看厚度大概有个十尺的样子,刚好能做件外衣。 宝蓝缎子略小些,三尺左右,摸上去轻薄舒服。 苏梨的衣裳都是粗布的,还是后娘穿过的旧衣裳,短了就接长,破了就缝补。 偶尔去镇子也不会往布庄走,不知道原来绸缎这么光滑柔软。 “喜欢?”秦见深见她对那块缎子摸了又摸,端起桌上倒满水的陶碗。 苏梨腼腆点点头,“摸着很舒服。” 没有姑娘不喜欢漂亮舒服的布料和首饰。 “喜欢就裁了。”秦见深随意道。 苏梨抿唇笑,“好,看这大小,可以给夫君做个裈衣,应该很舒服。” 男子裈衣,就是底裤。 水有些烫。 秦见深把碗放下,烫到发麻的舌尖卷了卷,蹙眉看她,“你……” 待见小姑娘双颊红扑扑的,只余那双清澈晶亮的杏眼,似是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就微微垂着。 他顿了顿,“不必,你自己用就好。” 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秦见深别开眼,起身去休息。 苏梨怔了下,望向那块鹅黄的细布。 可是,她还有一块布呀,和这块宝蓝比起来,显然鹅黄更像是给女子的。 夫君为什么不要? 难道,是三尺不够大吗? 第9章 卖番薯 清晨早饭时,田桂兰提起去镇子。 “我和阿梨出去,都想想有什么捎带的。” 没人吭声。 秦春月拎了只篮子来。 “奶,我打了些络子,娘不在家,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 田桂兰瞅了眼,回了句:“成!” 一顿饭快吃完,崔氏才支吾出声:“娘,见海的药快吃完了。” 田桂兰头都没抬,“知道了。” 苏梨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背藤筐时思忖片刻,把番薯留出一小堆,才摸摸招财的小脑袋。 “在家陪着爹爹,我很快回来。” 听到声的秦见深:“……” 他把汤药一口闷完,唤住她,“阿梨,让娘买些纸笔回来。” “知道啦!” 三人出发走到村口,没坐牛车。 苏梨看看方向,发现不是去府县的路。 “娘,咱们不去府县吗?” 田桂兰摇摇头,“去镇子。” 随即想到婚契,她恍然,“对了,那个婚契,我很老四说了,回头等他身子养一养,让他亲自带你去办。” 苏梨不疑有他,应好。 到了镇子,苏梨寻地方卖番薯,田桂兰要去买米面和药,把秦春月留下跟她作伴。 “好好跟着你四婶,别把人丢了。” 秦春月噗呲一下就笑起来,“好嘞,奶你放心,有我在四婶丢不了。” 大半筐番薯摆在地上,她好奇问:“四婶,这些你准备卖多少文?” 苏梨踌躇道:“六十文?” “这么多?!” 一斤五花肉要十五文,这半筐番薯可以买四斤五花肉了。 苏梨心里打鼓,“多吗?” 小时候吃的一小个就三十多文,她现在卖六十文一斤,应该也差不多吧? 刚巧有人问价,苏梨就顺口说了。 “六十文一斤。” 那人没见过番薯,一听六十文一斤直接掉头走了,嘴里还嘟囔,“土疙瘩哪里是什么好东西,还六十文一斤……” 同样震惊的还有秦春月。 六十文一斤?!! 这价钱是不是有点高? 秦春月都没见过番薯,也没吃过,但想来菜也就是那个味儿。 “四婶,这个价儿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她委婉提醒。 苏梨琢磨了下,“是有点不合适。” 一小包红糖就要一两银子。 虽然番薯不比红糖,那也是甜的,还好吃。 考虑到镇子毕竟不是芜州城那等大地方。 “那就一百文一斤吧!”她敲定。 如果实在卖不出,她可以央求田桂兰,看看能不能带去芜州城卖,那边说不定有人认识番薯。 秦春月目瞪口呆。 这怎么还涨了四十文呐? 真要一百文一斤,那这半筐番薯,岂不是能卖二两银子? 她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两人卖了一上午番薯,问的人寥寥无几。 正当秦春月以为卖不出去,连安慰的话都想好了的时候,来了位老爷,把大半筐番薯都包圆了! 包!圆!了! 别说秦春月不可思议,苏梨也惊喜极了。 对方直接给了三两银子,她把筐一块送人了。 摸着到手的银子,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在这之前她最多的积蓄,也就打络子的十几个铜板。 虽然二百两还是很遥远,却给了她一些信心。 秦春月还跟做梦一样。 那番薯到底是什么,怎的价钱卖这样高还有人买? 田桂兰背着米面和药包来找二人的时候,见她们两手空空,小姑娘脸上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卖光了?”她诧异问。 苏梨笑着点头。 “筐子呢?”田桂兰左看右看。 总不能那么大个藤筐也卖了吧? “那位老爷给的多,就把藤筐一起送他了。”苏梨解释说,“一会儿我再买个藤筐回去。” 家里藤筐一共就三个,少一个用到的时候不方便。 田桂兰没问卖了多少钱,秦春月倒是有些藏不住话。 “奶,那番薯我从没在山上见过,如果有咱们也可以去挖,能卖一百文一斤呢!” 田桂兰瞪大眼,嗓子都劈了,“多少??” 秦春月伸出一个手指头,表示她没听错。 田桂兰立马看向苏梨。 “春月没哄您,确实是一百文一斤,那位老爷出手大方,半藤筐番薯卖了三两银。”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东西确实少,我小时候听娘说,番薯是番国的食物,游商带来的,咱们大雍境内没有番薯。” 田桂兰的心就歇了。 老四媳妇说的没错,这东西要是有,早给人翻出来传的人尽皆知了,哪还会等着让她们挖? “走吧,去布庄。”她摆摆手。 镇上只有一家布庄,秦春月的络子,就是卖给布庄里。 简单的一文钱一个,稍复杂的两文钱一个。 总共卖了二十文,又买了五文钱三十根的彩线。 苏梨无事也会打络子,便也拿了三十根。 田桂兰则是在看细布。 “阿梨,来看看,喜欢哪种颜色?” 苏梨睁大眼睛。 “别这么看我,你几个嫂子进门的时候我都送了礼。”田桂兰摸着面前几块布。 她昨儿个看见了,苏梨带的衣裳很少,还都是打补丁的。 好歹是自家养大的闺女,那苏家竟然连身新衣裳都没给做! 这几块细布摸着都还成,可以给阿梨做身新衣裳。 布庄老板娘挨个报价,“细布十八文,细坯布十三文。” 坯布是未经染色的素布,也不是纯正的白,而是微微发黄的色,通常用来裁里衣。 苏梨一算,一件衣裳十尺布,就要一百三十文,还是不算里衣中衣的时候。 “娘,是不是有点贵了?黑白粗布才八文一尺。” 老板娘就掩唇笑起来。 “哪有小姑娘年纪轻轻穿黑白粗布的,可不吉利。这细布是细麻丝纺织的,比粗布不知舒服了多少,不磨皮肤,还软,刚才出去的那位夫人,一下买了两匹呢。” “深褐和靛蓝的粗布也行,十文一尺。”苏梨冷静道。 田桂兰没理她,满是老茧的手搭上一块藕粉暗花缎。 “哟,伯母眼光真好,今儿个南边刚来的新缎子,六十文一尺。” 饶是田桂兰,手也忍不住一抖。 苏梨更是吃惊。 她想起昨晚秦见湖送来的细布和缎子,加起来岂不是要三百多文。 恰逢此时,门口传来惊呼。 “桂兰嫂子?” 田桂兰扭头一看,是秦家族亲的妯娌,刘翠云。 刘翠云身边还跟着她小儿媳方盼儿,两人皆是细布衣裙。 “哎哟,还真是你啊桂兰嫂子,来这买什么?”那滴溜溜的眼珠子一扫,落在藕粉缎子上,眉毛一挑,“这缎子?” “娘,您别这样说,堂伯母家连细布都穿不起,应当是来买粗布的。”方盼儿把手里拎的篮子放下,不留神腕子上咕噜噜滑下只银镯子。 刘翠云不轻不重地叱:“你这孩子,万一你堂伯母就是来买这缎子呢?” 方盼儿惊奇睁大眼,“是吗,堂伯母?” 第10章 那便不认识吧 田桂兰轻描淡写收回摸缎子的手。 “我家老四媳妇儿刚进门,这孩子是个懂事的,我心里喜爱,打算买些布给她做身衣裳。” 刘翠云掩唇一笑,“嫂子大气,难不成要买那新缎子给儿媳做衣裳吗?” 语气里明褒暗贬的炫耀意味很足,显然知道不可能,才故意这么说的。 田桂兰听着心里来气。 她和刘翠云十几岁就认识了,一直不对盘,偏偏还都嫁到了老秦家,明里暗里斗过不少次嘴。 “我……”田桂兰正要张口。 苏梨忽然扯住她手臂,朝刘翠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婶婶误会了,是我想买块缎子,为娘做个抹额。” 然后指着另一块墨绿暗花缎,“娘,墨绿那块更适合您一些。” 田桂兰一愣,就明白苏梨是给她长脸呢。 她心里高兴啊,佯怒:“你这孩子,做什么抹额,那都是城里老太太们戴的,咱们哪用得上这个。” 嘴角那笑容却是越来越大。 “娘日日操劳,儿媳该尽些孝心,有条抹额为娘挡挡风,也免得吹了风头痛。”苏梨道。 刘翠云:“……” 咋? 这大热天的还能吹风着凉?你娘是纸糊的不成? 刘翠云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她有两个儿媳,大儿媳嫁给大儿子十多年,别说买东西,就连衣裳都没给缝过。 方盼儿倒是嘴甜惯会哄人,但都是哄着她这个做婆婆的掏钱给她买细布做衣裳。 什么时候想过自己这个婆婆? “老板,那块墨绿暗花缎来一尺!” 苏梨说到做到,不能在外人面前让自家婆婆落了下风。 老板娘倒是意外,应着声儿裁了一尺。 这次着急的成了田桂兰。 她以为这孩子就是说说,怎的还真裁了? “说了给娘做抹额,婶婶可是也瞧着呢,娘千万别推辞才是。”苏梨眨眨眼,“婶婶快帮我劝劝娘。” 刘翠云:“……” “不就是块缎子,给你你就要着呗。”她酸溜溜地吐了句。 田桂兰那一颗心啊,仿佛给泡到温水里,暖洋洋热乎乎的。 别说刘翠云,就是她家,儿子那么多,儿媳那么多,除了老大家的给她补过两回衣裳,其他啥也没有。 更别提这么漂亮的缎子做成的抹额。 田桂兰心花怒放,当即指着那一排细布,“这个桃粉的,给来十尺!那个浅蓝也要十尺,再来十尺细坯布!” 这俩色都很嫩,适合十六七的小姑娘穿,阿梨肯定喜欢! 苏梨吓了一跳。 “娘!” 田桂兰唬着脸,“不许说不要!不然那抹额,我也不要了!” 刘翠云这才从震惊中回神,唇瓣微张,眼瞪老大。 “嫂子,这不过年不过节,裁这么多布日子不过了?” 还都是细布? 田桂兰什么时候这么舍得了? “给阿梨的见面礼。”田桂兰不以为然道。 刘翠云勉强撑起笑容。 “那也是不是有点多了?来块粗布就够了。” “左右这孩子得我心意,粗布哪成,多点就多点吧。” 田桂兰咧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刘翠云就不吱声了。 总归不是自己家,她管也管不到别家头上。 “娘,昨儿个晚上二哥送来十尺细布,我够用了,不如把浅蓝的换成细坯布吧,我给夫君缝件里衣,穿着舒服些。”苏梨提议。 田桂兰乐不开支,“他身子糙,又不怕磨,教他穿粗布去!大老爷们这么娇贵干什么?” 虽是这样说,却架不住苏梨请求,把浅蓝换成细坯布,考虑到秦见深个子高,又给多裁了两尺。 刘翠云眼睁睁瞅着她给了银钱。 那可是四百多文呢,田桂兰愣是眼都不眨。 她们买的多,老板娘还送了两条桃粉的细发带。 田桂兰笑眯眯带着苏梨和秦春月走了。 路过卖藤筐的地儿,苏梨买了一个藤筐,想起秦见深说要纸笔,便把这事儿跟田桂兰提了。 “纸笔?老四要这些干什么?” “我也不知。”苏梨忙摇头。 田桂兰沉思片刻,还是去书肆给买了。 一刀纸一支笔和一块墨,都是最差的,还花了一两五钱。 她肉疼的不行。 一到家就找秦见深。 秦见深刚锻炼完坐下,额上冒着细汗。 苏梨拿了干布巾为他擦汗,发现他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也不知自己偷偷走了多久。 “老四,你要纸笔作何?”田桂兰把装着纸笔的包袱搁在桌上。 秦见深饮了口水,“抄书。” 田桂兰眉眼舒展开。 “那可行,你刚醒过来,还是身体重要,不着急其他的。” 老四上进,比因病一蹶不振浑浑度日的老三强多了。 明明小时候一样开蒙过。 待田桂兰走了,好奇宝宝苏梨才问:“夫君识得几个字?” 几个? 秦见深想纠正她这单位,见她一副好奇猫猫样子,像极了招财探头探脑。 他突然笑了声,“没几个。” 苏梨信以为真,表情懵懵,“那怎么抄书?” 不认识几个字,也能抄书吗? “左右就是比着葫芦画瓢,难道不简单吗?”秦见深反问。 苏梨:“?” 她茫然的小表情把秦见深逗乐了,只是面上稳重不显。 “不信?”他轻声问。 苏梨不吱声,脸颊粉嫩,心有一腔疑惑又不敢问的模样。 “我写给你看?” 苏梨杏眼亮了亮,小鸡啄米地点头,“好呀!” 她把宣纸取出,用刀小心裁成书本大小,又把墨磨好。 秦见深许久未曾执笔,轻轻转动手腕。 写过几个字,才逐渐找回曾经的感觉。 笔尖在雪白的纸上落下,勾勒出两个黑色方正好看的大字。 苏梨。 苏梨歪着小脑袋,眼里浮出星星点点惊艳。 夫君写的字好好看,比她今天在书肆见到的,挂在墙上的字还要好看。 秦见深见她目不转睛,饶有兴致问:“识得吗?” 苏梨当然认识。 她小时候娘教过一些字,只是不多。 但她却说:“不认识。” 然后竖起泛粉的耳尖,满心期待等男人教她。 秦见深漫不经心放下毛笔,薄唇挂着如有若无的淡笑。 “既然不认识,那便不认识吧。” 第11章 一尾红鲤 苏梨杏眼瞪得溜圆,对上他深邃含笑的墨眸,全是控诉。 她咬着唇,气鼓鼓地扭头。 有点委屈。 苏梨算是看出来了。 秦见深虽然长了一副成熟端正的模样,心机城府却深得很。 什么不认识几个字,八成也是哄她! 招财晃着大尾巴从门口溜进来,后腿一蹬,跳进苏梨怀里。 苏梨撸着招财柔软毛毛,舒服的不行。 她和招财贴贴,意有所指:“小动物就是简单,像白纸一样。” 不像一些男人,心思重。 秦见深听出她的暗示,望着同小动物一样单纯的姑娘,别有深意地回了句。 “说的是,物以类聚,单纯的小动物就该和单纯的人生活在一起,与心思繁杂的人在一起,迟早有一日,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苏梨惊恐,抱紧招财。 “夫君不要吃招财!招财不好吃的!” 招财很配合地发出可怜叫声。 秦见深:“……” 男人要养病,苏梨干完活儿就在屋里做衣裳。 还要思索有什么办法赚钱。 到该做晚饭的时候,苏梨才迟迟想起,好像一下午没见招财了。 招财不怎么吃她准备的食物,白日会出去自己觅食,吃完就回来,她也不曾管过。 眼见太阳落山,还不见猫影,苏梨就有点着急了。 她到处找猫。 床底下,院子里,屋顶上,菜园中。 都没有。 苏梨心不在焉地回屋。 “没找到?” 秦见深将手下写好的几张纸收在一起,余光见苏梨满脸沮丧。 小姑娘摇摇头,以往明亮的大眼睛黯然不少,显然还是很担心小肥猫。 “秦家大院我都找过一遍了,菜园也找了,没找到。” 她心中焦急,有些事情越想越可怕。 比如招财被人抓走,比如遇见恶犬瑟瑟发抖躲在哪,再比如…… 苏梨心里一咯噔。 “夫君,招财该不会被人抓住吃了吧?” 秦见深慢条斯理看她一眼,才开腔。 “不会。” 嗓音颇有安抚的温和。 苏梨确实有被安抚到。 “也是,不是谁都像您一样,爱吃招财。” 秦见深啼笑皆非。 他站起身,腰背挺直如松,肩宽腿长,拢在苏梨身前。 黑色粗布短打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穷人家的窘迫,反而彰显出浓烈的男人气概。 “走吧。”秦见深道。 苏梨隐隐有猜测。 “不是想出去找猫?”不用她讲,男人轻而易举点破她的心思。 苏梨忧虑,“可是你身子还养着,万一累到了。” “在附近找找,不碍事。” 见秦见深已经出了门,苏梨只好跟上去。 两人作伴,苏梨唤着招财的名儿从村头找到村尾。 又从村尾一直找到镇江边儿上。 秦见深望见江边有个小黄点,撅着毛屁股,细细长长一根尾巴摇来摇去,扫帚一样。 便拉住小姑娘要拐弯的手腕。 两人平日鲜少有身体接触。 虽是一触即分,苏梨也能感受到手腕残余的,男人掌心那灼热体温。 “在那。”头顶传来低沉提醒。 苏梨顺着眺望过去,松了口气。 “可算找到了。” 走近,才发现招财伏在岸上往水里探脑袋,一动不动。 猫眸紧盯河里,几乎小半个身体都横在河面上。 苏梨心又提起来。 不等她唤猫,就见招财飞速伸爪一勾。 嗖—— 一尾大鱼在空中划过弧度,掉在岸上,无助拍打尾巴。 苏梨惊住。 就连秦见深也意外极了。 苏梨蹲下来,试探喊:“招财,咱们回家了?” 回答她的又是嗖嗖嗖几爪子。 瞧着毛乎乎的小细腿,勾起鱼来那叫个快狠准。 岸上哗啦啦下饺子似的落了一地蹦跳的鱼儿。 其中有一条,竟是红色的! 看不到鱼了,招财才慢吞吞舔舔自己被水沾湿的小白爪,功成身退迈开猫步,优雅来蹭苏梨的腿。 苏梨盯着那红色大鲤鱼。 鱼鳃翕动,尾巴是透明的淡金,不断拍打地面,沾了尘土。 “夫君,你见过红色的鱼吗?”她满眼惊叹。 “有些大户人家,会在花园池塘放些红鲤观赏。”秦见深蹲下身子看,顺手从旁边拔了几根藤草。 “那岂不是能卖很多银子?”苏梨杏眼一下就亮了。 “咱们招财真厉害!”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手下狠撸招财脑袋一把,挠着它下巴,把招财挠的直呼噜。 她犯愁这么多鱼怎么拿,旁边伸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扯着根刚编好的草绳,把鱼条条串起。 一条,两条,三条…… 足足两大三小,五条鱼诶! - 秦老根今日在镇上给人抗麻袋搬货,累了一天回到家,发现晚饭还没做好。 干的都是体力活,肚子也饿的厉害,咕噜噜直叫。 他背着手来到厨房。 崔氏和徐氏一个切菜一个烙饼,动作倒是利索。 “爹?”崔氏抬头瞧见他,忙道:“饼子在烙呢,菜还没炒,做好还要过会儿,爹先去正屋等等吧。” 秦老根视线转过一圈,落在灶下烧火的孙女秦春月身上。 “以往这个时候晚饭都做好了,今儿咋这么晚?” “大嫂二嫂不在,我带冬雪上山捡柴了,回的晚了些,晚饭就慢了点。”崔氏熟练地铲出一个饼子,摞在竹篦上。 秦老根点头,正要走,忽记起不对。 “老四家的不是也在,没来帮忙?” 崔氏动作不停,“阿梨太阳落山那会儿出去了。” “这么晚能有什么事?”秦老根奇怪。 “这我就不晓得了。”崔氏摇头,那会儿她刚回来。 徐氏也没吱声,去柴房搬咸菜坛子。 秦老根就问秦春月,“知道你四婶干啥去了吗?” 秦春月犹豫道:“招财不见了,四婶好像去找招财了。” 秦老根想了半天才想起招财是苏梨带来的那只猫。 他顿觉不妥,眉毛紧拧就没舒展过。 “村里那么多猫,也没跑丢过,猫重要还是人重要?哪有出去找个猫反而让一家子饿肚子的道理?” 秦春月小声说:“四婶的招财确实长得好看,万一被别人抱去……” “再好看也就是个猫,除了抓老鼠还能干啥,这么紧张着比做饭还重要,那猫是能养家给找来吃的不成?” 秦春月噤声。 她忽然想到四婶卖的那半筐番薯,就是招财找到的。 但她不敢反驳爷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