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影》 第1章 “动物”世界1.0 “带她走!” ...... 方正将周栀带出帐篷,她不放心沈南归的伤势,几次想回去找男人,可守在门口的保镖却说什么都不让她再见沈南归。 “少夫人,沈总是大男人,这点伤对他来说没什么的,您不用瞎担心,再说了,还有我呢,等处理完楚粤这个疯婆子,我会提醒沈总去医院诊治的。” 沈南归在沈老太的寿宴上,因为护着周栀,后背被林知婉刺了一刀,旧伤还没养好,又被楚粤用铲子狠狠击打了脊背,看着老板因为疼痛无法站立而死死扒着棺材盖的狼狈样,可把小助理心疼坏了。 可他也知道,沈总是不想让少夫人担心,才会强势赶走她,所以他只能昧着良心骗周栀。 这时,萧萧又小跑着过来,见方正在,谨慎的凑到周栀耳边,低声道,“周总,我们得立刻回一趟公司,您父亲一家来了。” 周栀回头,深深看了眼帐篷,声音撕颤的对方正交代,“照顾好你家总裁,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去医院看他。” ...... 周栀离开后,崩溃的楚粤也瞬间清醒过来。 她被两个保镖压着手臂,局促恐慌的看着沈南归,“南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周栀那贱人一点教训......” “啪——!” 猝不及防的巴掌落在楚粤小巧精致的脸上,瞬间留下五个显眼的手指印。 “哥,你竟然打我?” 楚粤被这一掌拍的晕头转向,大小姐金枝玉叶,哪里受到这等毒打,她捂着脸,看着脸色风雨欲来的楚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楚溟压着磁性沉冷的声线,极力维护人前的绅士风范,“跪下,给你南哥道歉!” “你竟然为了周栀那个女人打我?你根本就不是我亲哥!” 楚粤的耳膜被打的嗡嗡响,脸上火辣辣的痛意,连带着受到的屈辱,让她恨得眼眶充血,“楚溟,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迟早会弄死周栀那个贱种,只要我活着,她就不得好死!” 心爱之人为周栀挡险,尊崇的长兄为周栀动手打她,楚粤接连遭受爱情和亲情的打击背叛,就从这天起,她将周栀当成永敌,不死不休! 楚溟压制的怒意再次被这个蠢妹妹激起,他抬手又想打楚粤,却被沈南归淡声阻住。 “阿溟,我没事,带着你妹妹走吧,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她最好不要出现在我视线里,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这句话极轻,极淡,可楚家兄妹俩却惊起一身冷汗,这是对楚粤起了杀心! 楚溟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看着沈南归,歉意道,“南归,对不起,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小粤的。” “南哥,你别这么对我,我发誓以后不会了,我给你跪下道歉......” 沈南归别过视线,不愿多看楚粤一眼,挥了挥手,两个保镖夹起扑腾的女人,粗暴的丢出帐篷外。 方正送走周栀后返回帐篷,发现古棺已经被打开了,沈南归单手撑着棺边缘,一只手伸进去,从里面拿出一只通体剔透,质地上好的翡翠手镯。 当即面色震愕,他喃喃问道,“沈总......这手镯好眼熟啊......这不是沈老太的陪嫁之物吗?” 第2章 Internet2.0 那束刺眼的光下,是五双写满了惊慌失措的眼睛,涣散,迷茫,绝望到无以复加。 灌入的血水像催命的倒计时,已然没过了脚踝,可五人依旧没有找到线索。 许栀抱着头,哆哆嗦嗦地蹲在自己的角落,浑身的湿冷让她忍不住上下唇打架,不远处熊和狐狸的吵嚷声入耳也变得模糊了几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强撑精神,颤颤悠悠地问:“是不是......有什么把我们分开了,熊,你们那边的说话声好像没刚才那么清楚,熊,狼,你们......敢去中间摸一下么?” “好,我去看看,都别怕,”这一刻,熊洪亮的声音送过来,扎扎实实传递到每个人的心底,恰似一针强心剂。没一会儿,伴着淌水声同时传来的还有“砰砰砰”的敲击响动,紧接着是熊略带兴奋的声音,“猫说得对,确实是有道类似门的玩意把我们分开了。” 同时狼也小心着淌水过去,仔细摸了一圈后开始喊话:“没错,现在我和兔子还有猫在一个区域,熊应该是跟狐狸在一个区域,大家还是尽可能待在一起安全点,找找看各自的区域有什么线索。” “晦气得要死,凭什么跟这个傻头傻脑的分在一起,”狐狸小声抱怨,不情不愿地往熊的方向挪,“啧啧,脏死了,到处都是血水.......好恶心.......” 待两边小团队汇合,四个角的光晕徐徐汇集,这才将两个空间都再度照亮,同时两边的墙面缓缓弹出了亮着绿光的镭射密码按键盘。 “快看,有密码盘!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里确实是个密室。”许栀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看到渺茫的希望后还是长出了一口气。 狐狸不忘浇一盆冷水:“只能说明组局的人不想我们死得这么快,还想玩玩我们罢了.......” “只要他们齐心一定可以出去的,”许栀却觉得既然设计者留了“钥匙”,总有逃出去的希望。 “大家仔细看,墙上有字,”狼非常警觉,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狐狸光是扫了一眼,就被墙上血红的英文字母吓到头重脚轻,几乎站不稳。随即尖叫,“啊.......是血字,到底是谁这么折磨人.......唱那么瘆人的歌,还.......整这些要命的东西。” 兔子始终窝在狼的怀里不敢抬眼,全程不参与,不说话,活脱脱就像被夺了魂的残破玩偶,狼只能一下下拍着她的脊背安抚。 许栀强迫自己仔细研究着墙上七扭八拐的血痕走向,转而扭头盯着数字密码按键陷入思考。 “现在怎么办,这些乱七八糟的字母是什么意思?血水一直在上升,要是找不到密码,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里,”熊对着没规律的字母发愁,看不出个所以然,没了耐心,只能暴躁地揉着发尾在血水里来回游走,激起水花飞溅到狐狸脸上,又惹得她一阵咒骂。 这时候狼开口了:“我们来对一下两边的墙上写的都是什么,看是不是能有关联?” “对,有道理,”许栀点头,像是瞬间被劈开了一条思路,“也许两边拼起来会有信息。熊,狐狸,找找你们那边的血痕有什么信息。” “好,”熊和狐狸难得异口同声。 “我们这里都是英文字母,”狐狸看了一圈,十分确定。 这一头,许栀和狼开始试图组合拼凑歪歪扭扭的血痕走向,暂时还没找到规律。 “A,C, H......我们这儿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有,你们呢?”狐狸没等到答复,又问了一遍。 许栀:“我们这里没有明显的字母,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血痕,稍等我们再看下。” 许栀和狼讨论后,给出答复:“如果一面墙代表一个字母,算上中间隔断的这一面,应该能凑出五个字母。对了,你们那边二十六个字母有没有特别突出或者比较奇怪的?” “没有啊,”狐狸哭丧个脸,“都跟鬼画符一样的.......等等,我看到个字母E,有血流下模糊不清的感觉,不知道算不算特别,反正跟它周围的不一样。” 许栀和狼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思维方向应该是对的,鼓励狐狸:“好,再找找有没有类似的!” 没多久,熊那边也有收获:“我也找到一个,很小很小,缩在角落,害我找半天,像是字母T。” “ET,难道是外星人绑架了我们?”狐狸打趣道,过了没几秒,又兴奋叫嚷起来,“啊,我又找到一个,是个N。” “,”许栀和狼一齐说出口,两人同时对墙面上鬼画符似的两横一竖有了思路,现在可以完全确定墙面上横七竖八的血痕线条一定也能拼凑组合成英文字母。 两人当即达成共识,分散开来,站在各个角度试图拼凑出字母。 “看,站在这个地方,这个两横一竖,刚好能拼成一个大写的字母I,”许栀艰难地淌回自己醒来的角落,蹲下、站起,又歪着头重复多次找准角度后,这才清楚地看到血痕拼凑成型。 狼带着兔子走到她身边,又仔细确认了一遍,“没错,确实是个I,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们这块区域的字母需要找到合适的角度才能看清。” 找到思路后,他们很快又依样画葫芦,根据另一面墙上的一竖和一个四分之一圆,伴随方位移动拼接,判断出是个小写的英文r。 而后两人继续分工合作,又确定了字母t和e。 血水越涨越高,已然快到腰线,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更多时间重来。 只剩最后一个被血水没过无法完整拼凑的字母,但许栀已经能根据现有的字母拼出这串单词:“如果我没猜错,结合两边的字母,应该是个英文单词,i,网络。” 狐狸和熊那头已经恹恹很久,突然听到这边有了最终结论,瞬间来了精神。 “可是密码盘是数字的,不是英文啊。”她刚想上手,发现不能对应,语气由惊喜到失落,两边同时安静下来。 狼盯着数字和字母逡巡,总觉得有些熟悉:“等等,英文和数字.......很像我们常用的手机拼音输入法里的九宫格。” “啊,对哦,有道理,”狐狸惊呼,一边回忆着,“I对应4,N对应.......6.......” 众人以此类推,一齐拼凑出一串数字密码,并对应各自的字母后不假思索地在密码盘上分别按出数字:46837,638。 可两边却同时出现亮出了带叉的提示。 “怎么回事?”熊从刚才组合英文单词开始就有些跟不上了,现在更是烦躁,又接连按了三四遍,都是同样的错误提醒。 许栀意识到问题了:“看来不对,不是这个密码。” 这一下,相当于回炉重造,击溃了所有人刚被提起来的自信心。解密陷入僵局,崩溃感也达到了顶点。 “现在该怎么办?”狐狸的声音里透出绝望。 “应该是这个密码没错,熊和狐狸那边的三个字母不会错,我们这里正好五个面,就是五个字母,对应inter也没问题,i这个英文一定不会有错。”狼紧紧拥着妻子,继续冷静分析着。 “或者.....交换试试呢?”一直窝在狼怀里的兔子突然仰起头,弱弱地问。 “怎么交换?不懂别瞎说。”狐狸不屑道。 被狐狸这么一怼,兔子不敢再开口了。 经兔子一提醒,许栀倒是想起刚才在找字母时候遗漏的细节,她和狼、兔子所在空间内的墙面上到处分布着网状的线条,交错缠绕,像极了一张精密的网,更像神经元的触突。 她忙问:“狐狸,熊,你们那边墙上有没有网状的格子?” “没有......”狐狸的声音由远及近,走了个遍,完全没看到半点网状的痕迹,“但是顶上有用血痕画的......像是墓碑的图案,大大小小的有很多,是和字母穿插着来着,有些字母就印在墓碑上。” 许栀顿悟,冲到密码盘前,激动起来:“兔子说的没错,我们可以试试交换按密码。” “好吧,”狐狸和熊虽然不明所以,但听许栀这么肯定,也就跟着照做了。 两边交换密码按了确认后,这次密码盘真的亮起绿灯,紧接着血水迅猛退去,整个房间被旋转的射灯光束交错形成的网状格包围,光线刺眼,令人目眩。 墙上的血痕顷刻间消失不见,转而被无数的二进制数字填满,最终所有数字往各个方向四散飞去,直至消散。 “啪”的一声,灯亮了,落在五人间的阻碍忽然上移。五个人再次回到同一空间,皆是大难不死后的惊喜,也找回了和这个密室对抗下去的信心。 这一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同时位于许栀身后的墙面步步倒退,一条被白色光带铺满的狭窄过道涌现。 “开了开了,密码没错,”狐狸兴奋大喊,“我们没死!真是太好了......” 狐狸拍拍许栀的肩,忍不住赞叹:“猫,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到的?” 许栀望向兔子,向她微微颔首:“是兔子给了我思路,我们这一半空间到处布满了网状线条,正好你们那儿得出的字母组成了,有网的意思,而你们那边的墓碑图案又对应了我们这儿的inter,inter有埋葬的意思,两个空间的信息互有对应,那么密码也应该是交换输入。” 熊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哎,怎么这么麻烦,我没读几年书,能认全字母就不错了,英文什么的更加不懂了,我就出体力,后面的靠你们了。” 狐狸也来卖好,挽着她连连讨好:“猫,我就跟着你混了。” 许栀却甩开她的手,淡淡道:“这次靠的是兔子。” 狐狸接连被下了脸,不爽起来:“她那副怂样,哪里想得到这些。” 狐狸对兔子的鄙夷藏不住,这态度也惹得狼不悦,想为爱人分辩,却被兔子拦住:“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确实没想到真的能打开。” “看吧,我就说嘛,一个只会躲在男人身后装柔弱的人,能懂这些?”狐狸毫无顾忌地拿捏着腔调嘲讽。 “走吧,继续解谜,”许栀打心底里不喜欢狐狸尖酸刻薄的态度,熊却是个急脾气,打从醒来就和狐狸不对付,这会儿更是看不惯,狠狠扔下一句:“谁惯得你一身嘴欠的毛病,狗眼看人低,你自己又出什么力了?” 狐狸却是依旧趾高气昂的:“有的是人惯着我,你想惯还没机会。” “好了,下一关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还是来商量下进去的顺序,”许栀按下了熊,摇了摇头,熊知道她的意思,暂且忍了下来,不再浪费时间和狐狸争辩。 五人正商量着谁打头,谁殿后。 身后突如其来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这一次像是有什么重物猛地砸到了地上,冲击力太强,连地面都跟着颤了一下。 大家不约而同靠着墙角缩成了一团。。 待安静后,五人同时回头,皆是瞳孔地震,浑身僵硬到迈不动腿。 下一秒,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身干呕起来。 地上竟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四肢骨折尽断,内脏破裂,血水流了一地,死状惨不忍睹,唯有一双眼睛还在灵活转动。 更为惊悚的是,那双惨白又诡异的眼睛竟是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掺着嘲讽和仇恨,像把利刃,深深捅进每个人的心房。 “快走,”狼沉稳冷静的声音及时将所有人的神智唤回。 他将自己的妻子先一步送进充斥光亮的走道,又去拉剩下的几人,“走啊!” 狐狸也迅速反应过来,弓着腰边呕边爬,奋力扒开熊和许栀,挤进走道。 “赶紧走啊,磨蹭什么呢,”熊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伸手去拽此时呆若木鸡的许栀。 第3章 无形的凶器3.0 许栀几乎是被拖进了走道,在走道大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她不确定是自己犯晕还是出现了幻觉,竟然瞥见那双阴森的眼睛对着她眨了一下,而后逐渐拼凑出一张陌生女孩的面庞。 女孩惨白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错位的骨节开始一寸寸复原,正缓慢朝他们爬来,像极了夺命的女鬼。 恐惧到了极致,双腿灌铅,冰冷的僵硬感封锁了全身的血液,她已经忘了该怎么吼叫,连同耳边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应激反应,下一秒的头疼欲裂彻底将她没入混沌,眼前的画面乃至整个空间都在不规则地扭转失真,逐渐形成个黑洞,要将她的意识全部吞噬。 直到狼和熊轮番喊了好久,才将她的魂喊回来。 熊轻拍她的背,安慰着:“没事,吓唬人的。” 狐狸也还惊魂未定,哆嗦着开口:“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万一......万一是真死人了呢?” 对比之下,狼显得淡定无比:“大家不要害怕,应该只是最新的4D全息技术投影出来的影像。我以前做过这一行,所以能分得清,肯定不是真人。” “谢谢,”许栀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努力调整着呼吸,终于缓过劲来。 她不确定狼是安慰还是真的能辨真伪,但刚才看到的一幕幕依旧让她心惊肉跳,不管是女孩的尸体影像还是空间扭曲的大脑当机感。她隐隐觉得,密室的背后或许潜藏着巨大的阴谋。 回魂后的许栀跟在熊的身后,熊作为肉坦,打头先行。 这是一条灯火通明的狭长过道,没有任何恐怖元素,暂且缓和了众人的恐惧心绪,只有许栀始终惴惴不安,还在细细回味刚才所有的细节。 刚才的死者应该是个女孩,那么这个女孩到底是谁?是这个游戏的布局者么?她真的死了么?还有刚才恐怖的童谣,又代表什么意思? 几百个问题在她脑中同时打转,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系列的密室应该和第一关的关键词网络有关,而网络恰好也是她的心病。 她以为自己注销了所有账号,躲了这大半年,屏蔽了网上所有那些谩骂诅咒的声音就能脱离网络带来的伤害,但没想到仅凭这个密室的第一关就能轻易将她伪装的坚韧击碎。 记忆中熟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前面到底有什么,她不敢想。 看着走在最前边拌嘴的熊和狐狸,还有依偎在一起低声呢喃的狼和兔子,她忽然萌生了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曾有过和她类似的经历才会被选进这场密室。 正在她愣愣出神的时候,狐狸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一路过来,墙上挂的照片好像都是同一个人的。” 她停在走道尽头最大最显眼的一张照片前仔细端详,转而咋舌起来:“之前挺正常一个妹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换了风格,画那么恐怖的妆,哎呦喂,不忍直视,好吓人哦。” 众人这才留意到周围大大小小悬挂的木质相框里,依稀展示着女孩从小到大的变化轨迹。 小时候的女孩看起来活泼爱笑,公主裙配上齐刘海娃娃头,十足十的小公主模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照片里的女孩被浓浓的哥特妆裹挟,再也辨不出真容,连带着唇上都是黑紫色的唇彩。 她不爱笑了,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手里捧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恐怖SD娃娃,割裂感明显。 最为惊恐的还是许栀,因为相片里的这张脸和刚才地上那具尸体拼凑成的脸一般无二。 狐狸抱着臂,看好戏似地下着结论:“啧啧啧,喜欢这种风格的多半脑子不正常。” “啊,我懂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该不会这整个密室跟这个照片里的女孩有关吧,刚......刚那个尸体不会就是她吧.......我以前跟朋友去玩过一个校园主题的恐怖密室,是什么惨死的女鬼索命之类的,老吓人了,后来就再也不去了。这女孩喜欢这些暗黑恐怖的风格,多半有精神病。但.......我们又没得罪她,凭什么来祸害我们,难道是......报复社会?” “我刚才最后看到的尸体确实是这个女孩的脸,”许栀尽可能按捺着胸腔的起伏,扭头却是冷下脸对着狐狸厉声道:“不要随意揣测别人,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爱好的权利,不能因为爱好特别就对她本人乱下结论。” 狐狸耸耸肩,不以为然,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没诋毁,只是实话实说,你们难道不觉得瘆得慌么?” 许栀不愿和她争执,擦身而过,径自寻找线索。 作为一个曾经专门撰写社会新闻相关稿件的编辑,她看过、听过太多诸如此类的主观臆断。尤其是针对女性的恶意揣测从来就不宽容,仿佛只要特殊那么一点点,都会随时被钉上耻辱柱。 走道尽头是道斑驳的木门,推开门,落入眼帘的是一间充斥着暗黑哥特元素的房间,到处放置着死亡重金属黑胶碟和大小不一的SD娃娃。 狼将兔子护在怀里,两人走得很慢,自然落到了最后。 狐狸依旧是边看边骂骂咧咧,但时不时还是伸手探查一番,主要是出于好奇。 熊在这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环境里略显拘谨,看不懂女孩的爱好,不知从何下手翻找。 许栀在书桌左上角一排画册的夹缝中发现了一封遗书,喊众人过来:“这里有一封遗书。” “我不看这种东西,晦气死了,影响我财运,”狐狸摇着头往后退,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刚我怎么说来着,这个小姑娘果然心理出现了问题。” 熊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凑上去:“不看怎么解谜,你不想出去,我想。” 遗书内容简单,并没有展示关键性的线索,只是充满了女孩对这个世界绝望的呐喊。 待通读了一遍遗书,众人皆是心里一沉,唯有狐狸嗤笑出声:“哎,现在的小孩子就是心理脆弱,想玩特殊,又玩不起。” “你特殊,你最牛逼,”熊不抬眼,对她的厌恶显露无遗。 虽然他也不理解女孩喜好暗黑风的怪异癖好,但依旧看不惯狐狸的刻薄样子,这种厌恶的情绪一旦种上了,凡她开口必怼。 狐狸也不示弱,正要回嘴,这时兔子从女孩的枕头边翻出一支手机,招呼大家:“找到......手机了。” 只不过有密码,暂时无法解锁。 “妈的.....继续找密码吧,”熊暴躁地在房间里乱转。 他一个粗犷的大男人哪儿懂女孩子的心思,越找越没头绪,愈发烦躁不安,翻找的动作也跟着没了轻重,嘴里还嘟囔着:“都些什么破事,女人果然就是麻烦......” 几个人合力将床板都抬起来检查了个遍,愣是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许栀从上到下扫视着整个屋子,不漏过每一个角落,忽然瞄到了角落里的垃圾桶,将里头所有撕碎的纸团一张张展开。 按着撕毁的纹路拼接后发现是几首耳熟能详的童谣,却被替换成了恐怖歌词,其中一首就是他们在第一个密室听到的《找朋友》。 许栀盯着歌词,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起来,顿在那里,若有所思。 “怎么了?”熊看她停下动作,跟着过来,视线刚触到那些字,也跟着皱眉,轻叹,“看来这姑娘真是心理出现了问题,这么吓人的词都写得出来,哎......” “我来看看,”狐狸听到这里来精神了,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浅浅扫了一眼,一副早就知道的得意感跃动在眼底,“呵,被我说中了吧,这姑娘就是心理阴暗,好好的儿歌都给弄成这么阴森恐怖的氛围,病得不轻啊.......” 许栀总觉得事情不似这般简单,回头问狼和兔子:“手机密码你们有头绪么?” 狼和兔子齐齐摇头。 许栀又问:“生日试过么?” 她指着日历上被涂黑的那团数字,根据周围的日期,可以判断是哪一天。 狼将屏幕转给她看:“试过了,不对。” 眼看着整个房间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众人一筹莫展。 狐狸又尝试里里外外一层层翻找书桌抽屉,这一次却有意外收获。她在两个抽屉的夹缝间抽出本破旧的日记,兴奋地举起来大喊,“找到本日记。” 众人一齐围拢过去,许栀念出来给所有人听:“10月25日,我会让世人永远永远记住这一天......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让我经历这些没日没夜的折磨,就因为我喜欢的和别人不一样,就会被认定是异类,哪怕做的是好事也会被恶意揣测?而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随意发表评论的人就都是善类?好吧,异类就该回到异类的世界去,我才不稀罕这个魔鬼横行的地狱,再见了,这个世界。” 许栀读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回想刚才第一间密室不断出现的网络英文字样,她喟叹着:“这个女孩应该是遭遇了网暴后自杀的,我们刚才看到的尸体就是她......” 话音落,只有挂钟的摇摆声无情回荡。看似静无波澜,却悄无声息地撕碎了所有人试图奋力掩藏的坦然。 一个年轻的生命正要发光发热,却在网络世界的围堵下惨痛陨落,任凭谁都会感慨惋惜。 许栀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反反复复流连,心痛难忍,她又想到了那些无穷无尽的诅咒和谩骂。有人将她过往所有发过的微博截图保存后蓄意解读,还有人将她的手机号码和工作地址都扒了出来,给她寄寿衣、蜡烛和死老鼠...... “密码会不会是......是10.25?因为她提到要让所有人记住这一天......”狼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有道理,试试。”狐狸立马附和。 按下四位数字后,手机果然解了锁。 众人逐次点开翻阅,发现女孩的微信、短信,微博里到处都塞满了恶毒的诅咒和骚扰,几乎是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通过社交媒体上残留的线索,众人也摸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女孩两个月前在路边为一位突然昏倒的环卫工人喊了救护车,还自掏腰包买了吃的和水一起送上车,跟车到医院后帮助垫付了就医费用却等环卫工人醒来就走了。 环卫工人出院后在网上发了视频道谢并希望通过网络寻找恩人,多亏现场一起参与救助的好心人记录下了全过程,再加上女孩暗黑风格的打扮很有辨识度,寻找过程十分顺利。 一开始很多网友跟着点赞支持,还上了热搜,甚至有直播平台找到女孩想借此热度怂恿她直播带货,都被女孩一一拒绝了。 随着网上的吃瓜群众对女孩持续关注的热情和好奇心经久不退,随之而来一些刺耳的评论也开始萌芽。 女孩的抖音和微博账号被扒了个底朝天,经过一众网友的仔细研究和过度解读,不和谐的声音渐渐横生,慢慢地,越来越多人对她此次救人的目的开启了审判。 女孩有意往演艺道路发展,热爱编曲创作,但创作内容却不符合主流价值观,所以多次投稿被拒,一直郁郁寡欢,偶尔会在网上发表负面吐槽言论。 社交媒体为了蹭热度抢流量的炒作事件本就层出不穷,再结合这次瞬间霸榜热搜的救人事件,有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女孩为了火自导自演的闹剧。 更有甚者对她崇尚暗黑元素表示厌恶,揣测她有反社会人格倾向,预测救助背后存在不可告人的阴谋。 救助事件发酵两个月后,几个自称认识女孩的账号开始到处刷屏,佯装揭秘,实则添油加醋,大肆诋毁贬低女孩,这才将她逼上了绝路。 第4章 暗黑童谣4.0 那些所谓的揭秘都带着浓重的导向性,大家不忍细看,各自散开继续翻找下一道门的痕迹。 反倒是狐狸来了兴趣,从狼的手里一把抢下手机,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径自研究得津津有味。 许栀和熊刚找到衣柜里下一道门的位置,狐狸恰好扬起了手机,轻飘飘地甩了句:“哎,也不无辜,都是自找的。” 熊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猛地扭头,朝她吼:“你有没有同情心,一个小姑娘明明做了好事,结果被逼上绝路,你却说自找的,我看你这人才是真的有病......” 狐狸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曲起手指,纤长的法式穿戴甲叩了叩屏幕,眼底都是不屑:“你们自己看,这姑娘确实有些极端,偶尔会在她玩娃娃和原创音乐的小圈里发些引战言论,一定是得罪了人才会被这么搞。”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许栀拿起手机迅速扫了几眼,替女孩鸣不平,“一码归一码,就算她平时发言是有些极端,也不是那些人网暴她的理由。你可以说她情商低不圆滑,但她自始至终没有害过任何人。” “没害人?”狐狸不屑,“她也在网上各种挂别人好不好,好几个圈子里的人被她怼到删号退网。这位圣母,你别激动嘛,我只是感慨,多大的事啊就寻死?现在孩子真是心里脆弱,诋毁别人就可以,自己碰上就受不了,这也是种双标。” 见许栀发了火,狐狸试图缓和气氛,拍了拍她的肩,狡黠的笑停在唇边不散:“网络世界本来就不讲道理,既然开战了,自己真有理就怼回去,输人不输阵,反正总有网友站在你那头,最差也能混个流量。玩不起就别玩,大不了退网保平安,何必这么认真,还搭上自己一条命。” 许栀倒抽了一口冷气,直勾勾地瞪着狐狸,对她的冷漠和刻薄怄到了极点,难得放纵自己一次,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是,你或许能怼能战斗,但这个女孩她没你这么厉害的心态和灵活劲,尽管有些执拗,但她只想继续自己的爱好。现在的网暴,很多时候连心志坚定的成年人都无法承受,你没经历过这种痛苦,可以轻飘飘评论一句下结论,但对被伤害的人来说那是身体和心理双重的打击,每一天是怎么过的都无法想象。” “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但我才不会蠢到遂了那些人的愿真的去死,”狐狸将手机扔还给兔子,仗着比她高的个头,居高临下地扬起下巴,不依不饶着,“不管混哪个圈都是要还的,但凡你发过东西,出过声,纠纷随时可能找上门,管你多牛逼都会朝你泼脏水。对,她是个孩子,那她就该有个孩子的样子,在这个年纪好好读书学习,明明就知道风险,还非要玩这些暗黑引战的东西。还有,她的父母家人呢,老师呢?她经历这些是很让人心疼,但不能排除本身性格就不招人待见,所以没人管她。” 许栀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回怼,但这一刻她知道争论无意义。 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做到设身处地和感同身受,所谓强大和理智也因人而异。 狐狸理解的角度不是全无道理,因着每个人的生长环境和性格不同,自然会产生千百种的行事风格和生活理念。 许栀很清楚,逼死女孩的并不是来自不同思维角度的质疑,而是借着开放的网络环境躲在键盘后的歹毒心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沟通渠道变广了,思考方式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变得丰富多彩,但同时,柔软的舌头和指腹竟成了无形的凶器,借着网络的掩护,躲在暗处嗜血于无形。 “门开了,大家快走吧,”衣柜里传来熊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兔子在日记本的封皮页里找到了一把钥匙,熊和狼里里外外试了几次后,发现恰好能打开衣柜内隐秘的门。 这次是条黑漆漆的过道,深不见底,恍若直通幽冥地狱。 兔子扶了扶许栀的手臂,劝她:“别说了,走吧。” 许栀点点头,轻轻阖了阖眼,身心俱疲。 这场小争执彻底边缘化了狐狸,狐狸却无所谓,淡定依旧,甩了甩长发,待所有人都进去后,才缓缓抬脚。 刚跨进去一步,就听到熊在她耳边低嘲:“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你的声音我以前刷直播听到过好几次,呵,拜金捞女,装什么装.......” “滚你大爷的,你特么有种再说一遍......”狐狸浑身僵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命门,随即气场全开,抬高了几度的嗓音一下子划破黑暗,“我只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又没害那女孩自杀,你凭什么人身攻击,怎么?脑子开窍了,也想随便造谣几句逼死我?” 这一次占了上风的熊很淡定,静静看她发狂:“我要是没说中你激动什么?刚不是还说自己混久了,多大点事,现在被我说一句拜金捞女你就受不了......没说中你急什么,噗,真是太好笑了,自己几斤几两不藏着掖着,还有脸嘚瑟。” 狐狸咬牙切齿,气得双肩不停发抖:“你......” 熊继续吓唬她:“反正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我劝你要是还想多活几分钟就夹起尾巴做人,免得我下手没轻重第一个解决你。” “别吵了,”许栀拉开跳脚的两人,指着柜面上的动物图案惊呼,“你们看,柜面上有我们的动物头像,上面都被打了红叉,会不会这件事和我们都有关......” “不可能,我不认识她。”熊立马撇清。 “我们也不认识这个女孩,”走在前面的狼和兔子此刻也同时回头。 “看我干嘛?”狐狸对四面八方投来的问询目光浑身不舒服,“我才没空去搭理这些小女孩的破事。” 许栀摇摇头,故意放慢了语速,一点点说出心中的揣测:“或许不是跟真实世界的我们有关,而是跟我们的面具有关,面具的背后有可能代表了曾经网暴过这个女孩的人。” “什么意思?”熊依旧茫然。 这时狼叹了口气,缓缓剖开游戏可能存在的另一个残酷走向:“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扮演的动物角色参与了网暴女孩的恶行。” 许栀点点头,神情凝重起来,只是因为面具的遮掩,众人读取不到她此刻的心惊。 “可.......这和我们本人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网暴她的人,凭什么拉我们下水浪费时间陪玩这场游戏。”狐狸愤愤不已。 许栀苦笑了下:“有没有关联或许要等到最后才知道,大家先努力下一关吧。” “哎,管他的,游戏是游戏,现实中又没做亏心事,老子才不怕,”熊摆摆手,根本不思考这么多,抬脚就要往里走。 狐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嘴他的机会,看好戏似的抚弄着纤长的穿戴指甲,话有所指:“那可就难说了,刚在第一关那道隔档砸下来的时候,你可是吓得乱跑撞到头,要不是有面具挡着,你的脑袋都要破了,哈哈哈。” 熊停下脚步,回头,冷笑,“要是剩下的关卡再有危险,老子第一个送你去死。” “那也得有这个智商,到现在都找不到一点线索的白痴是没有话语权的,”狐狸扭着腰越过他,先一步往前走,气焰十分嚣张。 许栀和熊并肩走着,想着劝和几句:“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出去要紧,没必要闹太僵。” 反正撕破了脸,熊也顾不上体面,戏谑着:“呵,女人坏起来还真没男人什么事,鬼知道这种女人私底下自己怎么乱搞,还有脸在这儿大喘气,呸,脏死了......” 许栀眉头拧起,对熊突如其来的恶语有些不适:“我们并不了解她,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和刚才网上那些有什么区别?” “行,不说了,”熊加快了脚步超过她,还不忘小声嘟囔,“心软没用,到时候碰上事儿就知道了.......” 彼时过道越来越窄,往里走更是阴风阵阵,紧迫感骇人,每一下的心跳都被无限放大。 暗黑童谣来得恰到好处,狐狸和兔子自觉捂上了耳朵,可那声音无孔不入,拼命往人最恐惧处钻。 狐狸再也受不了了,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蹲下,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我.......我不玩了,我不玩了,”她团起身子,抱着头一个劲抽泣。 “怂货,活该吓死你,”熊一个箭步跨过她,啐了口。 许栀过去搀起她,好声劝着:“都走到这儿,现在也没法回头了,你看看刚才走过的路。” 狐狸从颤抖的指缝处开了道小口张望着,发现来路只剩下无尽的黑,求生欲迫使她一个激灵起身,紧紧搀着许栀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 穿过幽暗过道,五人先后步入一个开阔的空间,随着顶灯亮起,这间屋子的全貌也随之映入眼帘。 乍一瞧,平平无奇的圆桌,五把椅子,众人悬到喉咙口的心顺利回归原位。 “这是要干嘛,狼人杀啊?”看着没危险,狐狸又来劲了,绕着桌子转悠着,最终坐在摆有自己动物名牌的位置上,还不忘招呼大伙,“都坐下呗。” 熊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还不忘叫嚣:“不来的是怂货。” 熊经不住她挑衅,一屁股落座,剩下几人也依次就座。 “让我们坐下没后续了?快点,别浪费时间啊,”狐狸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不耐烦的霸气姿态。 话音刚落,故技重施,屋子的所有光源又被同时掐断,取而代之的是桌子中央冉冉升起的微弱烛火。 狐狸惨叫了声,缩回椅背。 不到一掌高的细长白色生日蜡烛孤独伫立着,映着五张晦暗不明、惊恐万分的脸,紧促的呼吸搅弄着火苗攒动,僵硬感正一寸寸辐射到全身。 “这是要......干嘛?”熊瞥向四周,小心翼翼发问。 许栀摇摇头,毫无头绪。 “生日......蜡烛?”兔子小声发问,“是妮妮的生日么?” 狼探身过去安抚:“不是妮妮的......乖,我在,别害怕。” 狐狸翻了个白眼:“你俩还有闲心谈情说爱,心态不错啊。” 狼安抚完爱人转身解释道:“抱歉,我爱人她有时候情绪不太稳定。” “能在这个环境下情绪稳定才有鬼,谁知道要怎么玩死我们.......”熊跟着苦叹。 “哈哈哈哈,”女孩空灵的笑声再度出现。 熊一拍桌面,站起来大吼:“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凭什么这么戏弄我们?” 女孩继续吟唱,这次却是换了另一首熟悉的儿歌《丢手绢》:“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前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杀了他,快点快点杀了他......” 熊知道交流无能,只能气呼呼地坐回去,顺便踹了下桌角解气,“又特么是这种吓人的调调,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然而下一秒,女孩的声音却扎扎实实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你们当中有害死我的凶手,只有指认出凶手你们才能从这里出去.......” 话音落下,随着屋内四角的烛光重新点亮,桌上的蜡烛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条血手绢,烛火忽明忽暗,《丢手绢》的暗黑童谣依旧在缓缓吟唱。 墙上投屏出游戏规则:手绢随着歌声顺时针传递,在每个人手中不得停留超过2秒,歌声暂停时收到手绢的玩家需要说出凶手及理由。游戏限时30分钟,共三轮,投对全员过关,投错则游戏继续直到时间结束,超时未找到凶手,所有人将一起接受惩罚。 不知从何处传来女孩灵动的嗓音宛若天籁,却又冷到刺骨:“友情提示,禁止斗殴或以各种非人道方式阻碍队友作答,违规者直接出局。其余违规则本轮禁言,两次则出局,出局者和凶手,都有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大家一定要慎重哦,投错了可就出不去咯......” 第5章 游戏开始5.0 那道柔柔糯糯的嗓音和未尽的话语将众人原本就焦灼的情绪推向了崩溃的边缘,“距离游戏开始还剩下10分钟,倒计时开始......” 话音落下后,又是一串泠泠的笑,听得人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希望你们玩得尽兴,我在不远处等你们......” “什么鬼,这也太瘆人了。怎么有点像以前那种击鼓传花?找个凶手规则还这么复杂,跟我们又没关系,这怎么找?”熊不耐地抄起手绢反复翻看,没看出半点玄妙,粗鲁地丢回桌子中央。 “如果是凶手会......怎么样?”兔子扯了扯狼的袖口小声询问。 狼转而握紧她的手:“放心,不会是你的。” 狐狸轻蔑地咳了声打断,抱着手往后仰:“这不明摆着,投对了,死一个,投不出我们都得死。” 熊对整个游戏规则只是知道个大概,根本不懂怎么玩,无力感驱使下重重捶了下桌面,顿时整张桌子都跟着颤。这一颤,所有人也跟着心乱如麻。 可是现在毫无头绪,就算要在几个人中指认凶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依旧无法过关。 狼率先起身在空荡荡的屋内走了个遍,没找到线索,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一定有相关的线索提示才能推动投票,不可能一点信息不给。既然动物头像打了叉,就证明和我们代表的人物有关,那到底怎么才能扯上关系.......” 狼这一提醒,许栀恍然大悟,扭头问兔子:“刚才的手机呢,有没有带过来?我们不是从那里看到很多网上的谩骂么?” “在我这儿,”兔子从口袋里翻出手机递过去。 “太好了,”许栀惊喜万分,看似柔弱的兔子其实细心无比,全程都有在努力参与。 五个人一齐凑过去翻找,终于在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五张截图,都是来自于点赞回复数最高的网友评论,头像正是对应他们五人的动物图案。 那一串串带着主观臆断的评论,一时间让五个人同时哑口无言,差点忘了时间的流逝。 熊:高她一届,童谣文化周有过接触,精神状态很难评,好像稍微对她客气点就像要勾搭她一样,爱搭不理的清高样子装给谁看,谁特么会喜欢这么恐怖的女生,挂起来辟邪么?听说还是个拜金女,对有钱的同学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呵呵,垃圾捞女,这次绝对是想火自导自演。 狐狸:本人矫情得要死,听不得一点不同的声音,心里很想证明自己,又没那个实力,又当又立!明明是个心理阴暗爬行的异类,偏要装独特,活该不受人待见。补充一点,所有接触过她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她,“美名”远传校外,反正熟悉她的都对她避之不及,看到这么多知情者来揭露她这副嘴脸真是大快人心。 狼:和这位当事人同校不同班,有幸合作过几次校演出舞台,态度傲慢,爱好怪异重口,一副所有人都欠她一百万一样,有一次一言不合就摔了舞台道具,最后害得我们所有人都得熬夜重新制作。据说有抑郁症自虐倾向,喜欢暗黑元素。像她这种人会真心帮助他人?打死我也不信,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想火就直说。 兔子:同是SD娃娃社团的,天天把以后不婚不育挂在嘴边,见不得同学有一点点情窦初开,打着女权的名义高人一等,背后一直跪舔高一届的学长,给学长又是买早餐,又是抢演唱会门票,看到没希望了又去舔下一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么虚伪浪荡的人肯定会为了火不择手段,没有剧本谁信? 猫:曾经同圈,关系还不错,所以知道很多关于这位的“事迹”,听过她改编的几首暗黑童谣,曾经劝过她不要改编童谣带坏小孩,不听劝,一意孤行,后在圈内被边缘化,就在网上故意挑起骂战,拉帮结派想搞臭我们社团。很难不怀疑这次事情也是她的“创作”之一,大家要小心避雷这种反社会人格的物种,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就被波及。 正是这五段从各个角度的恶评,造成了后续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质疑的浪潮,一石激起千层浪,而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诅咒和生命威胁,最终酿成了悲剧。 “这也太过分了.......”熊第一个打破安静,尬笑了几声像是为自己辩解,“我反正是绝对不会在网上说这种话的。” “啧,说得好像我们会一样,谁这么闲,”狐狸轻哂,完全不受触动似的施施然回到原位,“就这么点物料也看不出所以然,每一段都挺狠,不分上下,我看这游戏的意思就是先投票再开杠,谁说出的道理充分,凶手就是谁。” 许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握紧了双拳,刚刚那些文字像是化作了一条条锁链,缠住了她的脖颈,且越绕越紧,快要将她勒到窒息。 狼看出她状态不对,牵着兔子过来安抚。 熊也紧张到直冒汗,开始脱外套,窸窸窣窣一阵后依旧难以恢复平静。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每个人心怀鬼胎下的蠢蠢欲动,只等着有人先撕开一道口子。 所有人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迷,狐狸不耐烦了,指尖不停敲着桌面:“别虚情假意了各位,还剩下几分钟各自想好送谁去死吧,反正一会儿也要撕破脸的,选择得罪一人还是大家一起死,很好做选择吧。” 许栀回到座位,尽管胸腔里那股乱窜的气息久久不能平息,指尖也抑制不住战栗,却始终觉得这个游戏里透着古怪。 “相信你们心中都有答案了,狩猎正式开始,祝大家好运......”女孩语气轻快,但众人脸上却无比凝重。 暗黑童谣再度响起,宣告游戏正式开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选一人赴死还是集体殉葬,生死抉择时刻,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别浪费时间,就从我这儿先开始传吧,”狐狸毫不留情抢下手绢传给左手边的熊,看着熊正襟危坐的样子,还不忘添油加醋,“反正要是一会儿手绢能停在我这儿,以我俩互看不顺眼的情况,我肯定投你,呵,拜金女,还真像你说得出的话,保不准现实中你真因为嘴欠得罪了密室的设计者。” 熊自然是怒不可遏,瞪着她,将手绢重重扔还给她:“你特么也好到哪儿去,鬼叫什么。” “滴!”熊的桌上亮出一盏红灯提醒。 “按照规定必须顺时针传递手绢,熊你违规了,本轮禁言。小心不要再违规了,再有一次不知道会怎么样,”熊尚在不理智的边沿,对规则不管不顾,狼立马厉声提醒。 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狐狸摆了一道,跌坐回去,一束暗红的光洒在他冰冷的面具上,将那双眼睛里的猩红怒意描摹地更为清晰。 狐狸眼珠子提溜一转,得逞地笑了笑:“呵,到现在都不懂规则,啧啧啧,活该啊......” 童谣重新响起,手绢传递继续,经狼的手传给兔子,再到许栀,最后又回到狐狸手上,这时童谣戛然而止。 狐狸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特意站起来,手撑着桌面俯视着熊,一副胜利者姿态:“看看,公道自在人心,这就是命,我刚说什么来着,是老天指引要我投你,怪不了我。” “我指认的凶手就是熊,原因我刚才说了,恐怖,避邪,拜金,捞女,我认为熊的评论里已经戳中这位女孩所有的痛点,又直男又恶毒。” 狐狸说完,还不忘朝剩余三人扬了扬下巴:“第一局坏人我做了,你们该感谢我。” 回到座位前才扭头瞥了一眼,发现熊已被吓到四肢不听使唤,想起身却被椅子腿绊到直接摔了下来,她心底暗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没成想得意不过几秒,大屏幕上陡然亮起:“指认错误,游戏继续。”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安全了?不是我,哈哈哈,太好了,不是我,”熊原本心如死灰,想着该是死定了,没成想这么快有了反转。 他兴奋地从地上弹起来,顾不上双腿发软站不稳,视线绕了众人一圈,最终回到狐狸身上,举起双臂对着虚空挥舞,尽情宣泄着自己死里逃生的狂喜。 早年有人给他算命,说他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还真能应验。 狐狸心下一沉,嚣张气焰全无,虽然面具下整张脸已然铁青,但依旧挺着脊背,理了理裙摆,尽可能保持优雅,童谣响起后,不情不愿地将手绢大力扔到熊身上。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轮了两圈,手绢竟戏剧般到了熊的手中。 熊早已不由分说地将手绢牢牢握在掌心,就像握住了闸刀,对准了案板上待宰的鱼-狐狸。 虽然戴着面具,很好地遮住了所有表情,但肢体活依旧掩不住熊那副死里逃生后杀红了眼的疯狂模样。 他可算是找到发泄口了,松了松筋骨,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死死盯住狐狸,就是要盯到她发虚,看她惊恐吓破胆的怂样子。他一步步逼近狐狸,将她潜藏的恐惧和嫌恶都看在眼里,心里还有几分暗爽。 而狐狸偏不,大方回瞪,一点也不怵。 她之前指认熊的时候就想到了万一失败会面临的局面,无非你死我活,她早就臣服于这套规矩,才不做双标的行为。 起起伏伏的急喘打湿了面具,晕出一片雾面,模糊了视线,她却依旧骄傲地扬起下巴,嘴里蹦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狠:“我认,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熊不屑极了:“老子最不信的就是鬼神,还是你启发了我,活着才是王道,谁让你这么欠从一开始就跟老子对着干,现在特么就是你活该。” 许栀企图制止,被刚站起来的熊一个眼神怼回去:“刚都跟你说了别仁慈,这种货色早投出去早清静。” 狼还想试图讲道理:“我们现在只剩两次机会,不要冲动,根据上一轮来看,指认环节没有时间限制,而且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不算违规。” “我同意狼的说法,”有了狼的支持,许栀也找到有机会坚持自己的判断,“我们需要做的是根据女孩的情况找出真凶,不是为了寻找替死鬼浪费机会,如果投不出真凶,最终也是要一起死。” 可熊已然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去,视线在狼和许栀身上打转,狠意外露:“都特么别添乱,不然我就换目标了,还不想死的都闭嘴。” 事已至此,不可挽回。 狐狸也已经认命了,虚脱般瘫在椅子上等待审判,血色的长裙,孤独摇曳,像朵即将被吞噬的彼岸花。 她低声呢喃:“有什么好讨论的,每个人发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怎么开杠都有理,只能看谁不顺眼先做排除法,万一投对了呢?” “来吧,别浪费时间了,投呗,万一我命好活下来了呢?”狐狸靠上椅背,闭上眼,静静等待审判时刻。 她才不会像熊那般没种,只会打嘴炮。 既然狐狸自己都认了,熊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笑得肆意,狠狠咒骂着:“谁让你嘴欠,活该......” 而后将理由和盘托出,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正如狐狸说,每个人发表的言论都不中听,怎么开杠都有道理,随便盘一个理由压根不费脑子。 等他说完,想象中的凶残惩罚也没有降临,狐狸还是好好坐在位子上,尽管她还捂着脸不敢睁眼。 同时大屏幕提示:指认错误,游戏继续。 待倒计时继续,众人才如梦初醒。 狐狸也不是凶手。 狐狸逃过一劫,但俨然去掉了半条命,这一下让她死里逃生,可算是把她欣喜坏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大有死里逃生的惊喜感,泛凉的指尖也在一点点回温。 第6章 最后的自白6.0 经过之前两轮,所有人似乎都觉出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童谣再度响起,手绢继续传递。这一次熊和狐狸轻松不少,反而是剩下的三人沉重感加剧,气压很低。 手绢最终停在许栀手中,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定格在她身上。 大难不死,求生欲当前,无限放大了狐狸和熊所有潜在的暴戾,他们失了智,只想逼着许栀赶紧下决定。 狼和兔子沉默相拥,不吱声,狼安慰兔子的同时不忘对许栀说:“没事的,投我就行。” “老公......”兔子捂面嘤咛,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和爱人一起赴死的准备。 反观许栀的行为却十分反常,她没有即刻说出自己的判断,而是在反复诵读着游戏规则,就像得了失心疯。 许栀久久没有发声,时间却在分秒间浪费,狐狸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一拍桌面站起来,扭头告诫许栀:“你以为圣母行为就不会杀死人,你不投,大家最终也是一起困死在这里。” “投我吧,”兔子难得勇敢一次,挣开狼的怀抱,坚定开口,“你现在能投的选项只剩下我和狼,投我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想活了......” 她最后的半句话细若蚊吟,但每个字却又如千斤般压在许栀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选兔子么?明明每个人的话都足够伤人,从心而论,她觉得恶劣程度不相上下。 她无法说服自己,撇开一团乱麻的二选一抉择,脑中另辟蹊径,似乎有个大胆的想法倏地萌发,紧接着问众人:“你们真的觉得凶手只有一个人么?” 狐狸将头窝在细长的双臂间,声音闷闷传来:“总之规则就是得找到一个投出去,不然就是一起死,横竖得选一个。” 兔子抽泣着:“但......那些话又不是我们说的,为什么要我们承担?” 熊显然也认同许栀的话,但无能为力到只能暴躁地拽扯自己的头发,近乎崩溃边缘:“现在说这些有用么,这狗日的密室就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复杂残忍的游戏,只能说早死早超生。猫,你投吧,二选一,总有一半的希望。” “等等,”许栀忍不住激动起来,“游戏规则里说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其实并没有言明凶手数量。” 狼眼睛一亮,紧跟着点头附和:“所以凶手范围可以扩大。” 熊依旧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啊......” 许栀站起来,试图喊回大家的判断:“这场网暴中凶手原本就不是一个人,为什么我们要执着于只选一个。就好像现实中的网暴,各种各样的辱骂都汇集到一个人身上,从来就不止是一个人的战场。” 狐狸似乎有点听明白了,跟着点了下头:“所以你觉得是凶手应该是......在场的所有人?这个投法我倒是没想过,但确实规则没规定凶手个数,所以应该......是可行的!” “没错,”许栀用力点头,“每个人都在网上发布了戳心的恶毒话,如果要区分谁比谁更恶劣,不如说大家都是刽子手,试问这五段评论里,哪一段不扎心,哪一段不是对准了这个女孩最痛处戳,这点大家都有共识吧?” “说得有道理,”熊终于跟上节奏了,“都是躲在网上的键盘手,说到底谁比谁干净,都特么是阴暗的蛆。” 许栀已经有头绪了,继续分析形势:“大家仔细想想,现在我投兔子或者是狼的任何一个,道理都是充足但又不充分,前两轮已经算是试水了,熊和狐狸都不是正确答案,但我们都知道他们的发言也并不无辜。既然每个人都说了恶毒的话,那凶手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所有人,最后一次机会,投对才能活。” “投所有人,这就是我的选择,还有一点时间如果大家有更好的答案可以反驳我,不然我会按自己的意愿选在场所有人,”许栀这下一点不怵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她很小就读过伏尔泰的这句话,用在这一刻实在精准。 她经历过网暴,作为前热销杂志的资深编辑,她很清楚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但从没想过网暴会确确实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她记得那次的专栏是对电影节中一部以女性题材为主的获奖纪录片展开的讨论。耗费了她一个月的日夜不休,做了不少前期调研和资料搜集,还兜兜转转约了不下十个活跃在不同职场的女性作为采访对象。 她自认为站在较为客观的视角下,点出了当下女性的困境以及对女性互助的呼唤,同时也表扬了这部纪录片导演的细腻。 然而一周后,等来的却是网上铺天盖地对她的谩骂和嘲讽,点赞最多的说她媚男,跪舔有名气的男导。 有人甚至挖出了她的微博,断章取义之后得出了她是个打着女权牌子赚吆喝的媚男党。 那一阵她正在筹备婚礼,沉浸在恋爱氛围中的她确实有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小女人的一面,偶尔也有对工作上遇到的猪队友女同事吐槽几句。 这一切错误地组合排列在一个不凑巧的时空下,将她钉死在了辱女媚男的耻辱柱上再也下不去。 网络时代,没有人的言论能经得起反复推敲。因为人性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而舆论却可以无限曲解。 谩骂升级后,逐步转变成诅咒和骚扰,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哪怕她注销了微博,想要彻底远离网络,可那些躲在屏幕后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他们开始无休止地人肉她,骚扰她,对着她宣泄所有的不满。 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扪心自问,她真的这么十恶不赦么? 她到底做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明明她的发心不是这样的...... 哪怕已经过去半年,那些阴霾都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最终成了心病。 她开始靠吃药抵住夜夜的失眠和惊恐,体重一个劲下降,原本被朋友称作小话痨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了无生气。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开始慢慢恢复,但这样的重创后,她产生了应激反应竟无法提笔创作,甚至看到电脑和键盘就生理性恶心。 往事不堪回首,但这一次作为旁观者围观了一场网暴,许栀只求能无愧于心。 最后一次尝试,倒计时还剩10分钟。 许栀环顾四周,大家皆是正襟危坐,刚才的一番提议显然在所有人心中都生了根,发了芽。 最后一轮定生死,她还是想听听狐狸和熊的意见,毕竟他们经历了前两轮的厮杀才刚获得一线生机。 “狐狸,熊,你们怎么说?” “你随意吧,反正都这样了,我们也不能干涉,就算投票,三对二,我们也是少数服从多数,不过你讲的确实也有道理,”规则言明不能使用武力强迫,熊也无可奈何,否则他可能未必会完全支持许栀的判断。 狐狸无所谓地耸耸肩,总是不忘阴阳一通:“万一没赌对,倒也是个很大气的死法,符合你的风格,圣母。” 许栀不在乎他们心里怎么看她,决定继续加码:“我提议在我说出凶手答案的时候,大家可以自由发挥,和我一起分别说出理由,就当做是最后的独白,索性就在今天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吐干净了,机会难得,我相信游戏的设计者选择我们入局一定有他的理由。反正我们现实中也互相不认识,还是不要留下遗憾比较好。” “我先来,”许栀将血手绢放在眼前,让那抹红直挺挺刺痛自己的双眼,直至模糊。 在代入了这半年多来的痛苦经历后,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就死者而言,我们所有人的发言都是致命的,代入......代入我自己的理解,兔子发表的言论里说到利用女权做掩护玩虚伪浪荡是我认为最扎心的,可能是有过类似的体验,我自己曾经也扬言不婚不育,丁克到底,后来遇到了爱的人,竟然慢慢转变思维,开始尝试接受每一个面的自己。生活中我依旧习惯向周围的女性友人普及女性觉醒和女性互助,只不过我也丢掉了以前的极端,更加包容,学会了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以为自己的发心是好的就没问题,但没想到这一切会沦为别人攻击我的利刃。被自己信仰的观点抨击到体无完肤,对我来说.......很致命,会让我消沉很久,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她从没尝试过对着一桌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么直截了当地剖开内心的伤口,但可能是因为戴着面具,又深陷生死绝境,她不想再藏着掖着,索性将心头压着的重石一下子轰开,落个自在。 说完了,她觉得悬在心口那股子闷气散了一半,好像真的没那么憋屈了。 “下一个我吧,”狐狸也颇为触动,她原本想着调侃许栀几句,想骂她没出息,为这点质疑就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但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她看到那条染血的手绢,想到一直在硬撑的自己,转而深深叹了口气,难得不带任何尖锐,柔下声来:“我同意,我们所有人的发言都是压死女孩的稻草。有时候人坏起来真的没底线,光凭一张嘴,一段话就能完完全全否定一个人全部的努力。” 她一寸寸低下头去,鲜红的指甲交缠在一起,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斗争,几秒后“哎”了一声,摆摆手,终也是放下了心防:“反正熊也看出来了,没错,我就是做直播带货的。网上那点流言蜚语也算是看得多也听得多,总觉得自己早就百毒不侵了。我承认,自己也有过博眼球、赚流量的段子输出,有在直播间打过pk,求过打赏,也曾有过对同行落井下石的手段。但那都是我没日没夜辛苦熬出来的,骂我的人要是豁得出去,也可以来赚啊,凭什么躲在背后酸。我是拜金,但不是捞女,我赚辛苦钱,按时交税,遵守平台规定,我捞谁了,碍着谁了?但......就那些话,听多了确实烦得很,如果我不强势一点去杠去怼,谁又会管我死活,早就被唾沫淹死了。” 狐狸说完,熊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手却先行一步,接过手绢,像是为自己申辩:“要不是你一开始总是怼我,我也不会针对你。” “我也说说吧,”大概是碍于面子,熊到底也没有为自己对狐狸的恶语道歉,毕竟她也有错,只是快速搪塞过去,眼神却瞟向另一边,不敢和她对视,自顾自娓娓道来,“我没读过几年书,但也知道口水能淹死人的道理,我们所有人的话确实都不中听。我这人平时就是个暴脾气,容易冲动说错话我承认,但还是讲义气的,是我责任范围的工作绝对不会推卸......就是没想到网络的传播速度这么快,随口编造的那么一小段玩意儿,能把人往死里造.......刚才有几次我臭脾气又上来了,吓到大家了,向大家道歉。” “哎,这次来这么一遭,也算长见识了,憋心里这点话都给吐干净了,”熊原本挺拔的身躯往下塌了几寸,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下一个谁来。” “我吧,”狼沉稳的嗓音响起,当先前发言的几个人都觉得他也会说出心声的时候,他却只是完成任务般按部就班淡淡然阐述,“我也认为所有在场人的言论刺激了女孩自杀,每个人都是凶手。她看到昏倒的环卫工人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代表她本质善良,可能只是生活中性格不讨喜,但用到阴暗这样的字眼,确实恶毒。不应该因为爱好特殊,脾气执拗就被针对,毕竟谁没点脾气,谁没有野心,任何事情都只是观点不同而已。” 和前面三人相比,他的指控句句在理,却也显得十分有边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