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公平,你坏我姻缘?我夺你江山》 第1章 重生招亲台 “快,纪家要开始抛绣球了,赶紧去瞧瞧。” “不知谁能摘了这大彩头,这可是登天梯呐。” “确实如此,莫说纪家那万贯家财了,单凭纪大小姐的容颜,就足以令人惊叹不已。啧啧,那可是安昭国第一美人...” 时逢安昭十五年,元宵佳节。 济州城内热闹非凡,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人们纷纷涌向纪家商行门前,想要一睹这盛大的招亲场面。 微风轻拂,门口挂着的灯笼随风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为这喜庆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生动。 商行内,一名丫鬟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步入房间,轻声说道:“小姐,绣球招亲要开始了。” “当~”随着外面一声锣鼓的响起。 纪如月猛地睁开了双眼,眸底闪过一丝恍惚之色... “小姐。” “白、白梅?” 纪如月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她那逝去已久的贴身大丫鬟白梅,怎会突然出现? “今日,我纪某特为小女摆下这招亲台,诚邀适龄才俊共襄盛举......”门外响起纪老爷铿锵有力的声音,令纪如月的心跳不禁漏跳了半拍。 “父亲!”纪如月嘴唇微动,硬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白梅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异样,急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关切地走近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很紧张?” 纪如月的失态转瞬即逝,迅速平复了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梦? 不!她明明死了。 被相伴八年的夫君陈书瑾,用一抹白绫活活勒死了... “小姐其实不必紧张,老爷可是设置了重重关卡的,定会为您觅得良婿。”白梅笑着安抚道。 纪如月抬手轻抚额间,一阵莫名的恶心感袭来,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不真切。 思绪转念间,仇恨嚣涌... 当真是老天有眼,竟让她重生一回! “小姐,您先喝盏茶歇歇吧,看外边那阵势,只怕还得等上一会儿。” 纪如月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为我整理妆容吧,外边很快便要结束了。” 怎能不快呢? 她这凄惨的一生,以及纪家遭受九族被灭的悲惨命运,皆源自这场绣球招亲... 不一会,她的绣球便会被一名女子得了去。 此女身份非凡,关乎她纪如月的终身大事,她却全当嬉戏,只等自己玩够了,最后将绣球随意一丢,丢给了一名路过的穷书生。 这穷书生便是陈书瑾,她那薄情寡义的夫君! 那女子一句:莫欺少年穷,你不嫁也得嫁。 硬是用身份压弯了纪老爷的傲骨,迫使他将爱女下嫁给那穷书生。 纪如月自幼被纪老爷视作掌上明珠,娇养着长大,性格温婉贤淑,且对父亲极为信任,父亲之命又岂会不从? 若陈书瑾真心相待,有着纪家庞大的家业做支撑,如何都能将这日子过好。 可惜,陈书瑾却对那向他抛绣球的女子情根深种,视为知音。 在此女起义之际,他不惜背叛纪家,谋害纪老爷、囚禁纪如月,并将纪家的全部财富尽数奉上,成了她的钱袋子。 当女子称帝之日,陈书瑾亲手用白绫结束了纪如月的生命。 八年夫妻之情,他却将这段过往视为自身的污名。 为了抹去这份污名,他竟在一夜之间,让纪家百余口人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十日后,女帝下令,纪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灭九族! 陈书瑾这一连串狠毒至极的举动,仅仅是为了向女帝表忠诚,自愿成为她众多面首中的一员... 纪如月心中充满了愤恨! 纪家一生行善,从未亏欠他人半分,却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重生一世,即便以卵击石,她也誓要让这对无耻之徒得到应有的报应! “小姐,这支簪子还需佩戴吗?” 白梅的声音拉回了纪如月的思绪。 “不用了。” 纪如月缓缓转向铜镜,目光落在镜中那张青涩而又陌生的脸庞上。 明明是自己刚及笄时的模样,却陌生如斯。 镜中少女正值二八芳华,肌肤白皙如玉,光泽流转,眉如新月,面若桃花。一双眼眸明净清澈,灿胜繁星。樱唇不妆而赤,娇嫩欲滴,眉心一颗小巧的红痣更添艳丽。 一袭红衣裹挟着窈窕身形,犹如江南的垂柳,多姿婀娜,便是坐在那,都无法掩盖住绝代风华。 纪如月怔怔地抬手,轻抚上脸颊,只觉得不可思议! “小姐,您可真美。” 白梅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阵阵杂乱无章的吵闹声。 “走吧。”纪如月淡淡地说道。 “是,小姐。” 上一世,自踏出这房门起,便是无尽的噩梦。 手心被那染着鲜艳丹红的指甲狠狠抠破,血珠悄然渗出。 纪如月微抬眼眸,半点也无前世的期盼之感,直径推门而出,步入众人视线。 “看,是纪家小姐出来了!”人群中,有眼尖者率先发现了她的身影,轻声呼喊。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台下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这位刚刚现身的绝色女子身上。 许多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为天人! 纪如月步若踏莲,眼眸低垂,迈上了招亲台之上。 纪家办的招亲台十分奢华,紫檀做柱,精锻铺地,上面站下百来人都绰绰有余。 纪老爷一甩袖,脸上有着厌烦之意。 但当他看到自家闺女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和蔼可亲,“月儿,此处绣球招亲还未结束,你怎就出来了?” 还不等纪如月开口,台上做少年打扮的女子抢先出声道:“怎还未结束?这书生既然得了绣球,自然就是你纪家的如意郎君。纪老爷莫非想赖账不成?” “你...你这女子,当真是无理取闹!”纪老爷怒喝出声。 纪如月小手轻抬,安抚住了自家父亲,眸光冷冷地看向做少年打扮的女子。 此人,正是日后的安昭国女帝,如今尚是长乐公主的慕容静! 慕容静长相英气,身形高挑,做男子打扮倒是好看,可即使装得再像,她也是女子,在场的人都不是三岁稚子,谁人看不出来? 只不过,安昭国女子地位向来崇高,对打扮也极为包容,见怪不怪罢了。 纪如月表情淡淡的,语气却极其冷肃,“我纪家便赖了这账,你当如何?” 慕容静被她问得一愣,目光在纪如月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随手将身旁的文弱书生推向前,“怎么?纪家是嫌弃书生家贫?狗眼看人低不成?” 随着她逐字逐句地加重语气,引得在场众人都渐渐噤了声。 纪如月上前两步,眼眸微抬,对上了慕容静,“哦?恕小女子见识浅薄,狗眼是如何看人的?不妨姑娘学一个我瞧瞧?” 顿时台下有人忍不住,率先发出极大地笑声。 还不等慕容静发怒,纪如月又说:“嫌弃?我便是嫌弃了,又有何错?我纪家摆下这招亲台,条条规则都有明文规定。这书生是文比成了?还是武比成了?敢这般儿戏的站到我面前,哪来的脸面?” “我纪家是招亲,又不是行善!” 第2章 蛮不讲理 陈书瑾身子猛地一僵,被说得无地自容... 抬头看向纪如月,从那双美眸中,他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心中更是一凛。 他慌忙向慕容静行了个书生礼,“这位姑娘,还是算了吧。家中尚有老母等待小生回去照料,小生实在配不上纪小姐,还是先告辞了……” “站住!”慕容静也冷了脸。 她觉得眼前女子无礼非常,性子还娇纵。纵使美貌,也难以遮掩她的低俗。 当真该死! “这书生仪表堂堂、彬彬有礼,且孝心可嘉,怎就配不上你这商贾之女了?都说商人重诺,你纪家这是想出尔反尔?” 纪如月轻笑出声,不答她的话,反而朝四周众人微行了一礼,“我纪家世代从商,纪商之名遍布安昭,向来以诚为善。诸位乡亲皆可为见证!” “今日正逢元宵佳节,我纪家敢摆下这招亲擂台,便是奔着良缘去的,若这书生是靠自己本事夺得绣球,胜出文武比试,我纪如月岂会不从?” 又把目光转向慕容静,“但这位姑娘,你戏耍我招亲台,更是想强牵这孽缘线,居心为何呢?小女子不才,这理倒是想与姑娘论一论的!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以免日后落人话柄,说我纪家辱没了读书人。” 话落,台下众人皆开始议论起来。 许多受过纪家恩惠的百姓,也都开始频频指责慕容静与陈书瑾。 且纪如月所言字字在理,言语又很有煽动性。 让慕容静好一通没脸。 慕容静一甩衣摆,怒喝出声:“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口出狂言!” “而你纪家此举,便是辱没了读书人。你自知有错,还一再为之,你可知罪?” 慕容静乃皇贵妃所出,女凭母贵,很是受安昭帝宠爱,自小也是大大咧咧娇横惯的,所思所想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若说方才她只觉得好玩,那此时她已起了杀心。 敢如此与她作对的女子,纪如月算第一个! 纪老爷欲动怒之际,一位身姿修长、一袭白衣的公子率先开口,“姑娘此言差矣。凡事皆应依循规章制度而行,这位公子确实未曾参与此次招亲台,亦未成功夺得绣球,分明是你横插一脚,强人所难,如此...怕是不合规矩吧?” 他声音温和,语调不疾不徐。身姿英挺,仿若修竹,通身的书卷气更显得气度不凡。 话语中透露出的维护之意,亦是显而易见。 纪老爷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眼,心中的怒火竟也随之平息了几分。 见那白衣公子开口了,与他同行的几位公子也纷纷紧随其后,迈步向前。 “魏兄所言极是,此乃纪家招亲之盛会,关乎纪小姐的终身大事,岂容如此儿戏相待?” “你一个女子来这凑什么热闹?人家的大好姻缘,硬是被你搅得一团糟,莫不是你嫉妒纪小姐天生丽质,因此心生妒意,蓄意破坏?” “就是,还装腔作势、无故论罪,若真论起罪来,当罚的也自然是你!” “赶紧走吧,也给自己留点颜面,姑娘家家的...” 有人带头,其余参赛者亦纷纷面露不悦,七嘴八舌地开始讨伐起慕容静来。 陈书瑾虽家境贫寒,却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此刻被众人如此羞辱,顿觉颜面扫地,羞愧难当。 他轻甩衣摆,叹道:“罢了。” 言罢,转身欲离去。 慕容静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回,厉声喝道:“站住!” 随后,她转向纪老爷,语气咄咄逼人地问道:“好啊,你们想与我论理?那我问你,可曾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参赛?” 纪老爷眉头紧锁,目露不耐,“这何须明文规定?我纪家招婿,自然招的是男子。” 慕容静冷笑一声,追问道:“那便是说,并无此项规定了?” 纪老爷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气得脸色铁青,怒道:“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慕容静向前两步,一甩衣摆,眼神在四周扫了一圈,上位者的气势尽显,令在场的人瞬间鸦雀无声。 她抬手一指,直指纪如月,语气冷冽:“既然你纪家并未规矩,而这位公子又未曾婚配,且年纪与纪小姐相仿,他为何不能成为纪小姐的如意郎君?” 白衣公子身形向左一侧,巧妙地挡在了纪如月面前,“这位姑娘,在下不知你与纪家有何过节,需这般硬咬着不放。婚姻之事,讲求的是双方情投意合,既然纪家无意,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速速离去。” 慕容静被他的态度激怒,本见他长相俊逸不想过多计较,此时却是不同了。抬起的手指尚未放下,却猛然一转,直指白衣公子的面门:“你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与我。” 白衣公子淡定从容,未受到她半点威吓,“在下出身秦州四儒之一的魏家,正是魏家长房次子,魏子章。” 慕容静眉头紧蹙,稍作思索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前太师的晚辈。魏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如今竟落魄至此?上赶着去给一个商贾为婿,真是丢尽了世家脸面!” “你这姑娘真是蛮不讲理!”魏子章的好友闻言,愤然拍开慕容静的手,也不顾及她是个女子,众目睽睽之下敢如此侮辱人,就想与其辩驳一番。 魏子章却抬手拦住了好友,他的眼眸微眯,沉声道:“窈窕淑女,君子求之,此乃顺心而为,何辱之有?” 慕容静见这男子硬生生拦在中间,已完全没了耐心。 她咄咄逼人,魏子章依旧半步不让。 纪如月的目光在那道挺拔的背影上流转,内心泛起一丝涟漪。 魏子章? 交友遍天下,门客三千人。 他、竟是归云君? 纪如月心中猛地一颤,上一世她出来得晚,完全不知归云君来过... 不等纪如月开口劝阻,慕容静眼中闪烁着怒火,恨恨地看向魏子章等人,随即一挥手,“这几人惊扰了本宫,统统给本宫拿下!” 随即,一队侍卫从人群中迅速冲出,毫不犹豫地上台将魏子章四人制服并带走。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连纪老爷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慕容静的随从本在台下,此时一个翻身上了台,手持宫廷侍卫令牌,高举过头,“长乐公主亲临,尔等休得无礼!”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下跪。 慕容静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最终视线落在了纪家父女身上。 纪老爷深吸了口气,他爱女心切,心知碰到硬茬了,还是不肯松口,“此事纪某坚决不同意。本次招亲设有重重考验,不仅要接得绣球,还要经过文武比试,最优者才堪为我纪家婿。” 第3章 莫欺少年穷 慕容静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纪老爷,莫欺少年穷!本宫说他是纪小姐的良配,他便当之无愧。本宫赐婚,尔敢不从?” 话音刚落,慕容静轻拍双手,又有一队侍卫整齐划一地上了台,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如今她算是将话敞开了说,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纪老爷呼吸突然凝滞,身子也微微有些不稳。 纪如月眼眸闪了闪,她原本的计划因为魏子章的出现不可再继续了。 她不怕死,却不能莫名连累了他人与父亲。 原以为重生一世,可避免了这桩婚事,大不了受些责罚,可现下看来...怕是不能了。 纪如月忍下心中不忿,声音出奇地平静,“父亲莫急,在我看来,既是公主赐婚,我等便无权拒绝,她是君,我等是民。” 周边百姓再次响起阵阵小声讨论,大家都不敢明言,的确啊,她是君,他们顶多是她眼中的尘埃。 慕容静眸底掠过一丝微妙的嘲讽,“你现下不问本宫凭什么了?” 纪如月微微颔首,点头以示回应。 并没有在这句话语上过多纠缠。 慕容静见纪家父女终于肯好好说话了,扬扬手,“都起来吧。” 纪如月心思百转间,看向陈书瑾,淡然道:“这位陈公子,虽是公主赐婚,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问,你可是心甘情愿做我纪家婿。” 纪如月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四周的众人都能从中品味出一丝深意。 并非迎娶,而是赘婿! 没错,尽管纪老爷未曾言明,但纪家仅此一女,此番招亲,本就是招婿的。 陈书瑾脸色一白,“这、这...” 他求助似的看向了慕容静。 慕容静刚想开口,却被纪如月抢先一步打断,“怎么?莫非陈公子与寻常儿郎一般,看不起女子?” 慕容静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她向来自视甚高,最反感他人轻视自己的女儿身,而且她与寻常女子可不同,最见不得女子那种扭扭捏捏惺惺作态模样。 因此,她并未再开口,反而是眼眸深深地看向了陈书瑾。 上辈子,纪家对公主的意愿无可奈何,本是招婿,却演变成了嫁娶,纪如月被迫嫁与陈书瑾为妻。 想来可笑。 说是娶,但陈家一家老小却搬入了纪家,整日里以书香门第自居,对纪家这商贾身份不屑一顾,对纪老爷和纪如月百般挑剔,对下人更是动辄打骂。 陈书瑾见慕容静并未替自己出头,犹豫再三,又看了纪如月好几眼。 慕容静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问道:“书生,你家中可还有兄弟?” “小生还有两个弟弟。” “既然如此,你成为这纪家婿也无妨,再说纪家只得纪小姐这一个女儿...” 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陈书瑾是个聪明人,哪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纪如月见他故作姿态,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恶心。 陈书瑾叹了口气,深深地向慕容静行了一礼,“谢公主赐婚。” 纪如月心中了然。 果然!他与前世的行为如出一辙,毫无改变。 只是纪如月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之处... 他望向慕容静的眼神,与前世迥然不同了! 慕容静眼见大局已定,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畅快,对纪家的嘲讽仍未停歇。 “父皇向来夸赞我眼光独到,不曾想今日竟成全了一段良缘。你纪家历代经商,如今有了这读书人为婿,说不定还能改换门庭,切记珍惜。” 纪老爷气的紧握双拳,身子微微颤抖着。 纪如月见状,贴近他的耳侧,轻声安抚道:“爹爹,稍安勿躁。” 转身向慕容静行了一个标准的半蹲礼,“多谢公主成全,陈公子既得公主青睐,日后还望公主多加提携,这高官俸禄怕是少不了了...” 陈书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也紧跟着行了一礼。 慕容静的笑容一僵,她感觉自己似乎被这小小的商贾之女摆了一道,心中不满再起,想起她刚刚的顶撞! 猛地两步上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甩出,“大胆贱民,竟敢口出狂言!” “啪~” 纪如月将头撇开了一些,慕容静一巴掌落到了她下颌处,锋利的指甲瞬间带起一条血痕。 这一巴掌纪如月本是能躲的,但她不能,且得硬生生受着! 若不然,下面的戏都无法继续唱。 纪如月轻呼出声,狠狠摔倒在地。 “月儿!”纪老爷立马上前,将人扶起,却发现女儿纹丝不动,完全没起来的意思。 陈书瑾身子一颤,呆愣当场。 公主竟如此喜怒无常! 慕容静瞪着纪如月,眸底全是怨毒,“区区贱民竟妄想教本宫做事?你配吗?” 纪如月眼眸一转,抬手轻拂了下眼角,眼泪似断线珍珠般往下落,言语再无刚刚的强势,靠着纪老爷,凄凄哀哀的,看着柔软无比,声音却不低,“民女不知做错了什么,要让公主如此动怒,不惜当众折辱与我。这人是公主挑的,要封他高官厚禄的也是公主...” “一派胡言,本宫何时说封他高官厚禄了?” 纪如月哽咽了一下,“明明是公主说的,陈公子可为我纪家改换门庭,莫不是民女听错了?” 纪如月看了场中众人一眼,眼中全是苦楚,又是阵阵低泣声响起,“罢了,民女也不知哪处惹了公主厌烦,公主要如此待我,不如...我便死了吧!!” 纪如月说完就想挣扎起来寻死。 场内顿时闹哄哄起来,连诸多侍卫也无法控制好局面。 “纪小姐不可啊,好好的红喜事,可不能变成白喜事啊!” “是啊,公主一言九鼎,不可能诓骗与你,定是你想岔了。” “纪小姐你此举可是陷纪家不易啊,你这一死,人人以为是公主逼死了你,这是要辱没了公主名声的,不可啊。” 好些参与者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更有好些人默默挡住了纪如月想寻短见的去路,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实则潜移默化都是说给慕容静听的。 纪如月心中了然。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她一人之言再渺小不过,若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呢? 慕容静又当如何? 她现下势单,此法不得已而用之。 慕容静脸黑如锅底,紧紧握了握拳,怒喝出声:“放肆!本宫允你死了吗?真真是无知妇人,目光短浅不说,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当真是厌烦无比!” 又抬手指了指陈书瑾,“本宫一向说话算话,若有朝一日,书生能高中甲榜进士,本宫定保他前程无忧。” 这话一出,连陈书瑾都沉默不语了。 若能进甲榜进士,还缺前程吗? 第4章 不敢不从 慕容静收回手,一脸不耐的看向纪如月,“你少跟本宫寻死觅活,你若敢死,便是忤逆,本宫今日便抄了你纪家。” 纪如月心中冷笑,这便是皇权呐! 她能挨这一巴掌,却不能白挨了这一巴掌。 顺着父亲的力道,放轻了动作,啜泣未止,哭得好不可怜。 陈书瑾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才拂了下衣摆跪下,幽幽开口道:“纪小姐也是无意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慕容静扫了他一眼,“你倒是个情深义重的。” 陈书瑾对上慕容静的表情,立马收了声,颔首跪着,只这么一句,没再继续求情。 纪如月哭了一阵后,声音渐小,看着是消停了,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是,是民女莽撞。公主随意处置绣球,也是为了民女好,对吧?更为民女觅得如此佳婿,应是...应是书生太过优秀,入了公主的眼。至于打我...” “民女斗胆...” 慕容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给我闭嘴!” 纪如月又开始抽抽搭搭,不但没闭嘴,还继续恳求道:“民女斗胆,还请公主放了方才出声的几位公子。公主宅心仁厚,素来大义,公主定能一眼就看穿他们的无心之失吧?” “他们都是十年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不容易的...” 慕容静气的又想动手! 周围好些胆子大的,见纪家小姐如此可怜模样,挨了打还在为他人着想,这公主也属实太过蛮横,纷纷开口劝。 就这样,两人又僵持了好一会。 慕容静身边的随从凑近她,小声道:“殿下,我等此番来济州可是有要事的,现下民愤四起,殿下万万不可!不过几个小书生罢了,稍作教训便可,此时放人还能助长您心胸宽广的名声。” 慕容静深知,天下读书人数不胜数,身为皇家血脉,她若因些许小事便迁怒于这几位书生,不仅会得罪众多学子,更会损害自己的声誉。 父皇若知晓了... 慕容静看了看眼下的情况,周围看向自己的目光皆是敢怒不敢言,可那肉眼可见的不满是何意? 这济州城的草民竟如此大胆! 权衡利弊之后,慕容静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罢了,本宫仁慈,今日便饶过他们这一次,但若有再犯,本宫必杀之!” 慕容静可是宫廷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公主,性子是直爽了些,可这钩心斗角的手段却了然于心,只是她不屑。 此时对这纪如月也是恨毒了。 杀心渐起! “本宫会在济州城逗留三日,希望在这三日之内能喝上纪小姐的喜酒。” 她这是下令,而非询问。 纪如月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慕容静在给她出难题。 但,那又如何呢? “公主之命,民女不敢不从。” 慕容静又是一噎... “谢过公主。” 纪如月脸上的泪水都未收干净,眼角泛着红,眸内还有些氤氲,看着娇娇弱弱的,分外可怜。 慕容静眯了眯眼眸。 此女心机当真是不一般,确实是留不得了! “走!” 慕容静冷哼一声,一挥手,随从迅速牵来一匹矫健的纯黑色骏马。 她身姿矫健,一跃而上,手握马鞭,英姿飒爽。 临走时,还给纪府头上落了一把刀。 “纪小姐,陈书生家境贫寒,希望你能尽快安排他的家人入住纪府,并妥善照料。如此,他才能安心筹备喜宴。明白了吗?” “是,民女遵命。” “那本宫三日后再来造访,若让本宫发现纪府有一分逾越,纪府之人便洗好脖子等着罢,驾!” 随着慕容静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纪家商行。 纪如月福了福身,目送着慕容静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凛然。 “纪老爷,纪小姐,小生有礼了。” 纪如月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也不回陈书瑾的话,“白梅,你安排人将陈公子带往慕兰院安置,让胡嬷嬷去趟陈家接人。” 接的,自然是陈书瑾那家子血蛭。 前世的种种恩怨,她纪如月铭记在心,半分都不敢忘怀。 有些人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磋磨起来才更安心! 言罢,纪如月对着陈书瑾微点了下头,态度冷淡而疏离,让陈书瑾感到有些莫名。 “多谢纪小姐。” 纪老爷目睹这一切,心中抑郁难当,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直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 事已成定局,叫他如何不气? 心中更是自责万分,觉得愧对女儿。 “月儿......” 纪如月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轻拍了拍纪老爷的背,小声安慰道:“爹爹,我无事,您切莫往心里去,千万保重身体,女儿...只有你了。” 纪老爷眼眶泛红,心中酸涩更甚。 抬眸之际,魏子章几人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纪如月俯在纪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纪老爷目露狐疑,还是点头应下。 “白梅,回吧。” 白梅立马上前扶人。 临走之际,纪如月眼中波光流转,向几位公子行礼致谢:“今日承蒙诸位仗义相助,几位公子实乃大家风范,令人钦佩,小女子感激不尽。” 未等众人回应,她已轻盈转身,娉婷而去,只留下一抹倩影。 魏子章见状,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未能及时出口。 只轻笑着摇摇头,也没想再解释。 他其实...只是路过罢了。 纪老爷见状,向管家投去一个眼神。 管家心领神会,走上前来,向围观的众人拱手道:“今日事了,还多谢诸位走这一遭,也多谢诸位仗义执言。为表谢意,纪家商行特备精工巧灯一盏,赠予诸位。此外,还有瓜果点心供大家品尝。” 尽管纪家今日吃了不小的哑巴亏,但收尾却处理得颇为得体。不仅赠送花灯,还准备了丰富的瓜果点心供人随意取用。 恐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让好些围观百姓对纪家心生同情。 尤其是纪家小姐挨的那一巴掌,让好些仰慕其的才俊心疼不已。 就此情节,更有读书人准备回家抬手挥墨。 一首首诗词,全是描写今日之事的。 长乐公主在济州城以势压人的名声,也随之越传越广。 安昭帝一向以仁慈治国,最见不得以势压人,欺辱百姓。 当此事传到他耳中之时,慕容静要受到的责罚可想而知。 第5章 结下善缘 纪老爷出声唤住了魏子章几人。 几人皆是面色落寞,憋屈不已,不满之色肉眼可见。 纪老爷叹了口气,“小女今日遭遇此劫数,实属不易。几位公子能挺身而出,纪某感激不尽。” 魏子章上前一步,扶起纪老爷,温声道:“纪老爷不必如此,我等读书之人,理应遵循圣贤之道,行正义之事。今日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何须言谢。” “公子若是不弃,不若进府一叙。”纪老爷顺势起身,邀请道。 其余三人皆是看向魏子章。 魏子章犹豫一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点头应下了,“那便劳烦了。” 纪老爷心情糟透了,其实没心思招待人,也不清楚女儿为何要他如此做,最后全当是感恩,不过是请一顿饭,赠些银子罢了。 纪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纪府,紫藤苑内。 一池温泉宁静而深邃,淡淡的雾气萦绕其上,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朦胧。 纪如月默默将自己的身体浸入这温暖的泉水中,感受着那逐渐蔓延的压迫感。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水底,仿佛在寻找一种解脱。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被打碎、重组,再打碎、再重组,只求一线生机。 然而,当窒息感逐渐加剧时,她猛地睁开眼睛,浮出水面。 “白梅。” “小姐。” 白梅闻声而来,手中端着一托盘精心准备的物件,乖巧地坐在池边,开始为纪如月护理起皮肤来。 “青竹呢?”纪如月问道。 “青竹姐姐正在为小姐熏被,小姐可是有事吩咐?”白梅轻声回答。 纪如月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脑海中浮现出一人来,说不定...能破此局! 沐浴完后,她坐在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件。 青竹安静地站在一侧。 收完笔,纪如月将信纸叠好,交到青竹手中,“将此信连同这包袱,连夜送往上京瑞王府,务必交到王侧妃手中。” “是,大小姐。” 纪府逢喜事,且是纪家小姐的花烛之喜,理当欢喜非常。 奇怪的是,纪府上下却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 上至管家嬷嬷,下至丫鬟小厮,皆是愁眉苦脸。 准备这喜事的时间仓促,可抵不住纪家家财万贯,财帛一挥,置办起来倒是样样不差。 重生一世,纪如月早已不是当初那懵懂少女,既无对婚事的渴望,亦无对夫君的期盼,自然变得毫不在意,任由手下人去办。 这两日,她更多心思在自家父亲身上。 前世因绣球招亲之事,纪老爷对女儿心中有愧,一直耿耿于怀,郁结于心,自此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也因此,陈书瑾稍一出手,纪老爷便倒下了。 纪老爷一倒下,一切便不可控起来,陈书瑾轻而易举地掌控了纪家的大权... “爹爹,女儿亲手给您炖了乳鸽汤,快来尝尝。”纪如月端着一个托盘,步态轻盈地走进书房。 当她走进书房时,却发现房中并非只有父亲一人。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客气地向房中的其他人颔首问好:“魏公子,唐公子,常公子。” 魏子章见到来人,眼眸一亮,也起身行了个书生礼,“原是纪小姐,我等前来向纪老爷道别,即刻便走了。” 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无意扰了人家父女情深。 “怎走得如此急?”纪如月问道。 纪老爷笑着站起身,也不顾有外人在,欣然接过女儿手中的托盘,并凑近鼻端细细嗅了嗅,赞叹道:“我家月儿果真心思灵巧,短短两日便掌握了如此精湛的厨艺。” 纪如月:“......” 这倒真是谬赞了! 她这手精湛厨艺,都是前世为陈书瑾而学的,陈书瑾身体本就孱弱,口味又挑剔。 因此她费尽心思磨炼厨艺,只为让他好好用膳。 “子章他们即将上京赴考,如今元宵佳节刚过,明明时间充裕,他却如此急切。” 魏子章含笑看着眼前父女互动,眼神柔了些许,“此次春闱乃圣上钦点金科,想必上京人数众多,我等需得早些时日出发,以免到时连落脚之处都难以寻觅。” 纪如月闻言,眼眸微抬,正欲开口,纪老爷却已抢先说道:“我倒是何事!这样,纪家在上京有多处府邸,我赠一座给贤侄便是。” 魏子章等人闻言一惊,面面相觑。 “这万万使不得,子章愧不敢当!” 纪老爷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子章若是如此推辞,便叫我寒心了。方才还说你我投缘,莫非是诓骗于我?” 魏子章依旧婉拒道:“自然不是,子章深记纪老爷大义,可此物太过贵重,属实不必。” 纪如月心下了然,她让父亲赠送几人盘缠千两、香车良驹,看来都是办妥了。 于是她轻声提醒道:“魏公子切莫推拒,这是我父亲的一番心意,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不可。” 见他还是拒绝,纪如月又道:“黄白之物自不抵学识,我纪家不过商贾,可我父亲最是欣赏读书人,他这般看重几位公子,也无所图,不过是想助公子高中,造福安昭百姓罢了。” 她这话说得漂亮,但其中的深意,魏子章这等聪明人怎会不懂? 自古便有赞助读书人一说,所图不过是待其高中,后续提携、照应。 如今,纪如月已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他们若是再一味拒绝,便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多谢纪伯父厚爱。” 这潜移默化改变的称呼,也足以表明魏子章的态度。 若换以前,魏家子弟何须收人黄白之物? 可现下...的确是他最困难的阶段。 不过魏子章向来对自己的才学有数,不说夺得会元,甲榜自不在话下。 至于将来对纪家的回报,也是必然的。 “几位公子不妨喝完明日的喜酒再走。” 纪如月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让魏子章脸上闪过尴尬... 也不知为何,他不想参加这纪小姐的新婚大喜。 元宵一事,让他向来平静的心湖起了些许波澜。 恐是权势的压迫让他认知到了自身的渺小,对此番高中更是迫在眉睫,此时只想尽快上京,安心复习。 纪如月完全是奔着拉拢人去的,她深知魏子章日后的成就,更明白魏家子弟一旦踏足朝堂,便是奔着内阁大臣去的。 能交好自然要交好。 两人所思所想不同,给出的答案自然不同。 “不了,我等今晚便想起程,纪小姐这杯喜酒便不喝了。”魏子章婉拒道。 纪如月闻言,轻轻应了声,也没有过多挽留。 “纪伯父,子章先行告退。”他恭敬地向纪老爷道别。 第6章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待几人离去,纪如月悠然地坐到了凳子上,看着父亲甜滋滋的喝汤模样,眸底满是笑意。 “月儿,明日长乐公主必定会亲临,你...” 纪如月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无碍,陈书瑾那边如何了?” 纪老爷脸上闪过不喜,心里叹了口气,女儿家始终是以夫为纲,即使是被迫同意,还是心向着人家呐! 纪如月好像看懂了自家父亲的所思所想,轻笑出声,“爹爹在想什么呢?” 纪老爷微微摇头,“没什么,那穷书生一家都不是好相与的,你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过你不必害怕,有为父在,量他们也翻不起风浪来。” “叩叩叩”书房门被人轻轻扣响。 “进来。”纪老爷沉声应道。 胡嬷嬷左脸红肿,眼中噙着泪水,步履匆匆地走进书房,双膝一弯便跪倒在地,“老奴拜见老爷,拜见小姐。” 纪如月眼眸微沉,“胡嬷嬷,起来说话。” “是。”胡嬷嬷起身,但依旧低垂着头。 纪老爷抬头看去,见到胡嬷嬷的模样,也是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胡嬷嬷是纪如月母亲的陪嫁丫鬟,在府中颇具威望,平时鲜少有人敢对她无礼。 “老奴方才将喜服送去了慕兰院,谁知...亲家夫人对那喜服颇为不满,嫌那喜服绣着玉兰,她当场便将其剪碎。此刻正在院中大发雷霆,非要老爷和小姐亲自前去。”胡嬷嬷小心翼翼地禀告道。 “砰”的一声,纪老爷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本就是赘婿,不用玉兰,他还想用什么?” 纪如月忙伸手在父亲背上轻抚,柔声安抚道:“爹爹莫气,为这种小事动怒不值当。” “当真是欺人太甚!” 纪如月朝门外招了招手,白梅迅速从外面走进来,“小姐。” “带嬷嬷下去,请府医好好为她瞧瞧。”纪如月吩咐道。 “是。”白梅应下,扶着胡嬷嬷退出书房。 胡嬷嬷也跟着行礼道谢,“老奴谢过小姐。” “慕兰院的事你们便不必管了,也不必派人去递话,下去吧。” 白梅和胡嬷嬷退下后,纪老爷仍是气愤难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去瞧瞧!” 纪如月伸手把人按回了座位上,“爹爹不必去,吩咐家中护院将慕兰院围了。” 纪老爷:? “既然喜服已缺,明日他自然无需露面。” 纪老爷面露困惑,尚未领会女儿之意,于是问道:“新婚之日,新郎官怎可缺席?这岂不是有违礼法?” “礼法?” 纪如月嘴角上扬,“怎会无礼法?爹爹只需为我纪家增添一条家规便是。在我纪府之中,赘婿地位卑微,不仅需恪守三从四德,更无权迎客上桌。明日,由女儿独自出席便是。” 纪老爷闻言,一愣之下随即放声大笑。 “妙哉,妙哉!” 父女两人在书房聊了许久。 纪如月心中还是有些踌躇,不知她等待之人何时能到? 慕兰院内。 陈母李氏见纪家父女迟迟未至,心中越发不满,“那商贾之家的贱奴怎如此不懂规矩,派去喊个人都喊没影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他们究竟有没有将公主放在眼里?” 陈书瑾面色亦显凝重,他轻声劝慰道:“母亲,以后还是尽量避免动手为好,那嬷嬷似乎有些背景。” 李氏却是不以为意,“背景?什么背景?终究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她身旁坐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姑娘,不张嘴时倒颇为可爱,宛如邻家小妹。 然而一开口,那尖酸刻薄的言辞便破坏了这份美好,“母亲说的是,兄长可是纪家唯一的姑爷,将来整个纪家都是兄长的,区区一个下人,母亲有何打不得?” 两人相继发难,不仅对那嬷嬷出言不逊,连带着对纪家父女也是一番羞辱。 李氏还在盘算着,如何整治这位来自富贵人家的儿媳。 可这人久久不来,等到天都黑了... 晚饭时分,两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踏入院内。 “不是,你们老爷和小姐呢?为何还不来回话?”听到李氏怒喝,两个小丫鬟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放下食盒就撒丫子跑了... 这一跑,跑得陈家几人惊愕不已。 李氏见状,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立马想追,可她刚踏出院门,两根粗壮如婴儿手臂的棍棒横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护院轻瞟了李氏一眼,“李夫人,还请回院。老爷吩咐了,喜事临近,府内宾客众多,为避免唐突了夫人和姑爷,还请夫人安心待在院中。” 李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怒气冲冲地说道:“纪老爷这是要软禁我们吗?” “夫人误会了,老爷这么做是为了夫人的安危着想。”护院淡淡地回应道。 李氏怒不可遏,她猛地一推护院,想要强行冲出去。 可惜她身子孱弱,哪里是这些高大护院的对手。 三两下,李氏就被轻松地转了个圈,推回院中。 “砰”一声,院门重新被带上了。 “没老爷的命令,我等是不会放夫人出去的,还请夫人莫要为难。” 李氏猛地捂住心口,气的鼻翼闪动。 “母亲。” 陈书瑾几兄妹也都听到外间响动,见自己母亲被这般对待,都气愤不已。 “好得很,这纪家当真是势大欺人,居然敢将我们软禁在此院落之中!” 李氏喘息未定,骂骂咧咧地述着委屈。 陈书瑾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推门而出,想去与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护院几人见出来的是这穷书生,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他们语气略显生硬地说道:“还请姑爷回去,莫让我等为难。” 陈书瑾见几人口口声声喊自己姑爷,却如此无礼,心中更是不满,微微抬起下巴,那主家架子很自然地端了起来,朝最近的一个护院沉声道:“你们区区奴仆,我亦无心为难。只需你们告知与我,究竟是谁借你们的胆子,竟敢对我母亲动手!” 第7章 断手 唰唰唰! 刀罗刹的话落下,无数道目光,纷纷汇聚在陆仁的身上,竟然是一个青年,也是无比震惊。 狼魔宗宗主问向身边的一个壮汉,道:“你有没有搞错,此人真是那位大能?敢钻进万魔血池修炼?” “我并没有见到那位大能,但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那壮汉道。 当然,不仅仅是狼魔宗宗主,其他五大魔门的门主,同样产生质疑,不相信陆仁是魔道大能。 “诸位门主,难道你们对前辈实力产生质疑不成?” 刀罗刹冷声道。 “我们当然不敢质疑这位前辈的实力,不过,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希望前辈能亮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狼魔宗的宗主道。 “本来我是不想插手你们古魔国度的事情,不过刀门主十分有诚意,我才答应成为客卿的,也罢!” 陆仁说完,双眸一闪,随后迸发出两道强烈的魔光,冲击而出,轰向魔窟一侧的墙壁上。 轰轰! 随着两声巨响,那足足有着上百丈厚的墙壁,竟然直接洞穿出两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这是什么神通?” “能够将这魔窟的墙壁打穿,只怕一般本源变都挡不住!” “好强的魔气攻击!” 六位门主探查到这魔光的威力,也是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他们都是涅盘变的修士,但这种直接用眼睛催动的魔神通,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 而且,这一击,蕴含的魔性太强烈,就算洞穿到他们身上,只怕也不会好受。 刀罗刹俏脸露出惊色,显然也是被陆仁的手段震惊了。 很快,她回过神来,道:“诸位门主,前辈受伤并未痊愈,不能过度施展神通,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着这位前辈坐镇,那我们七大魔门也没什么说的,那就暂时联盟吧!” “好,联盟起来,将那些正道门派的弟子全部杀了!” “尤其是风灵宗的风少羽,据说他手中有一把仙器宝剑,若是能将他斩杀,哈哈哈哈” “来来来,喝酒喝酒!” 立刻,七魔大会的宴会便开始了,许多魔修拿出美酒佳肴庆祝起来。 大会结束后,陆仁便跟着刀罗刹返回了刀魔门。 刀罗刹刚刚将陆仁护送到一间魔殿之中,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黑色弯刀,对着陆仁的脖子,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伪装的!” 陆仁冷笑,却没有一丝惊慌之色。 “我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那便是你为何能够吸收万魔血池的魔气,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那对眼睛,应该不一般吧?” 刀罗刹道。 陆仁转过身,将刀罗刹的弯刀拨开,一步步向刀罗刹逼近,道:“莫非,你要将我的眼睛挖了?” 刀罗刹望着陆仁那双魔瞳,芳心有些乱了,道:“哼,如今六大魔门都相信你是魔道大能,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听从我的话,我自然不会伤你!” “但是,如果你敢在我面前,施展一些阴谋手段,或者让六大魔门识破你的身份,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刀罗刹死死的盯着陆仁,强大的魔气,也是从刀罗刹的身上爆发出来。 “成交!” 陆仁嘴角上扬。 “你到底是谁?” 刀罗刹道。 “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就算告诉你,你也不认识!” 陆仁道。 刀罗刹见陆仁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再追问,道:“那虚空仙果,应该是你自己想要得到吧?这一次,正道门派来了不少天骄,会是一场苦战!” 说完,刀罗刹直接离开了。 陆仁望着刀罗刹那婀娜的背影,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不过,两人都已经点开了,他也没什么顾忌,只要配合刀罗刹演戏,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等他踏入虚空变,洪荒魔瞳积蓄的能量肯定会更多,爆发出的魔天一击更强,便让他有着自保的力量。 本来,他身上最大的底牌,就是轮回古塔了,而且轮回古塔修复,他全力催动轮回古塔,也能自保。 但赤炼主宰却告诉他,哪怕真正面临死亡,都不能暴露轮回古塔的秘密,而赤炼主宰更是要抹除自己从他身上得到的部分记忆,让他不敢再依赖轮回古塔了。 接下来,陆仁继续吸收四周的魔气,想要补充洪荒魔瞳的能量,之前在魔窟里爆发魔天一击,已经耗尽了能量,必须再度补充。 不过,这四周的魔气,虽然浓郁,依旧比不上万魔血池里的魔气。 几天后,陆仁便再度前往万魔血池吸收魔气,而这一幕,也是让得各大魔门的魔修看到,他们对于陆仁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陆仁吸收一个多月后,再度补充满了能量,便返回了刀魔门。 而接下来的时间,陆仁依旧在感悟天地,修炼混沌法则,他的混沌法则,随着时间推移,也是变得越来越强。 而随着时间推移,在古魔国度的乱古魔山深处,长着一棵参天大树。 那大树的树叶,扭扭曲曲,竟然是虚空树叶。 而在那树枝上悬挂着透明的果子,如果不是那果子表面,散发出空间波动,一般人甚至很难发现。 目测过去,至少有着一百多枚果子。 这些果子,赫然就是虚空仙果。 此时,那大树四周,已经埋伏了许多的修士,有正道修士,也有魔道修士。 他们的目光,皆是落在那些透明的果子上,只待那些果子成熟,就会毫不犹豫,直接出手采摘。 “少主,这帮魔修势力,似乎已经联盟起来,想要全部诛杀,没那么容易啊!” 在远处一座山峰之巅,一名老者看向旁边的青年。 这青年,身穿白衣,剑眉星目,眉宇间,也是透露出一丝威严。 “一群三教九流而已,就算联盟起来又能如何?等抢夺完虚空仙果,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其他宗门的弟子,都能将他们全部剿灭!” 青年淡淡笑道。 “不过,百星会战马上要开始了,为了震慑其他宗门的天骄,我也只能出手了,以免在百星会战上,那帮人来找我麻烦!” 青年的话刚刚落下,那大树上,便产生阵阵空间波动,一枚枚虚空仙果,竟然开始掉落下来。 “虚空仙果熟了,不能让他落地,一旦落地就会消失,抢!” 突然,人群之中爆发一道声音。 嗖嗖嗖嗖! 顿时,四面八方,无数道身影,纷纷暴掠而出,冲向那棵虚空果树。 第8章 你为何一人拜堂? 正月十八。 纪府喜宴。 府内处处妆点着红绸锦色,双喜入窗、朱锻披梁。 胭脂红纱,十步一系,纱幔在无风时静静垂落,风起时轻轻摇曳,像极了嫣红云团,格外喜庆。 永吉堂正院内,宾客如云,欢声笑语不断。众人或举杯相庆,或谈笑风生,热闹非凡。 慕容静是掐着时间点来的。 她倒是随意的很,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大冷天的,手中还持着把折扇。 纪如月正从游廊款步而出,和她打了个照面。 纪如月不似平日素妆模样,今日的她美丽非常。黛眉温柔,胭脂轻点,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此时正透着粉,让她平添了一层艳色。 她身着锦绿色牡丹暗纹喜袍,如墨的长发被梳成了扬凤髻,佩戴着奢华无比的凤凰六珠长步摇,凤凰口处的东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霞帔巧妙地互相辉映。 面若芙蓉扇,唇如点朱红。 好一个倾城佳人! “见过长乐公主。”纪如月施施然行了一礼。 纪如月一拜,所有宾客都跟着拜。 慕容静嘴角扬起浅笑,也不喊起,反之上前几步,轻佻地用折扇勾起纪如月的下巴,似戏耍般左右动了动,“倒是可惜了这幅好样貌。” 说完,拿着折扇在纪如月脸上拍了拍,冷笑一声,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管那位置对不对。 随意地挥挥手,“都起来吧。” “谢公主。” 纪如月轻吸了口气,忍下了心中不忿,朝自家父亲递了个眼色,便无人开口阻止。 纪老爷在济州城本就口碑绝佳,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纪家生意做得又大,这纪小姐成婚,来宾自然就有许多。 公主一到,方才那股子喧闹声全没了,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慕容静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和自己的随从随意说着话,对纪如月今日打扮指指点点的,毫不避讳! “吉时到。” 随着喜婆一声喊,纪老爷忙坐直了身子。 “常比翼,白头誓。” “纪家纳夫,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合妻姓以嘉姻,乐与钟鼓。” “敦百年之静好,宜其服从。” “此证...” ... “一拜天地。” 话落,纪如月缓缓上前两步,转身朝天公拜下第一礼。 “二拜高堂。” 纪如月含笑转身,朝纪父拜下一礼。 场内除了喜婆的声音,和纪如月走动带起的微微轻响,众人出奇地安静,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再拜高堂。” “等等!”慕容静出声打断。 纪如月动作极快地拜完第三下,这才笑盈盈地起身。 “公主。”看向慕容静的目光平和,语气中还带着笑意。 见她拜完三拜才回自己话,慕容静心中有股子莫名的怪异,“那书生呢?你怎一人拜堂?简直胡闹!” 纪如月面露为难之色,语气却依旧随和,“书瑾他不便出来。” 慕容静眼眸眯了眯,厉声道:“纪小姐,莫非你对本宫所赐婚事心有不满?若有不满,你大可直言不讳,又何须如此故作姿态?本宫最是厌烦你们这等女子心计。” 她抬手一挥,重重将身边茶盏扫落在地。 “啪——”一声清脆,上好的青花瓷盏瞬间化作一地碎片。 喜婆紧紧握着帕子,心中叫苦不迭。 这可是喜宴啊,打碎物件,实乃大不吉之事! “民女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慕容静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立马发难,“你可知,你这是忤逆!” 她这话语一出,室内宾客们乌压压跪了一地。 如此,站得笔直的纪如月越发显眼。 纪如月叹了口气,“如此罪责,民女万不敢当,民女也不敢欺瞒公主,当真是他不愿!昨日他将喜服都剪了,如此,民女也无可奈何,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他是公主看中之人,民女自不敢多言。且我纪家家规本就有注,赘婿可不上喜宴,不为外人观。” 慕容静:“......” 慕容静觉得她在胡搅蛮缠,手在小几上狠狠一拍,“将那书生给本宫喊来,这堂,你们得重拜!” 纪如月却是不愿,颔首站着,声音轻轻柔柔的,可字字句句都绵里藏针,“公主,您虽为君,但...插手我纪家祖训,怕是不合规矩。且陈书瑾乃新婿,在这大婚之日,您这般喊着要见他...有些不妥。” “你!” 慕容静抬手指了指纪如月,“敢如此污蔑本宫的,你算是第一个。” “民女不敢。” 慕容静不再和她废话,朝身边随从招手道:“去,把书生给本宫带出来,今日这人,不见也得见。” 纪如月微挑了下眉,这下没再阻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人她还要见,那就不必拦了。 纪如月走到自家父亲身边站定。 至于跪倒在地上的众人,慕容静并未施舍一丝眼神,只顾自己气冲冲地坐着,显然对这些人的存在毫不在意。 在场之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位公主的怒火,心中对这长乐公主与纪家赘婿也颇有微词。 是了,从抛绣球那日开始,纪家好好地招亲,她硬是给塞进个穷书生,纪家虽是商贾,也可算得半个皇商,怎可如此轻践? 此时更是大喜之日,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过是来喝喜酒的,怎会如此大动干戈要见个赘婿? 若两人当真是萍水相逢,何须如此护着? 这群宾客中大部分都是生意人,心眼子本就比寻常人多,一步一算的。 有些东西就是不容人往深了想,这一想啊,就容易阴谋论。 比如...长乐公主是不是奔着纪家万贯家财来的? 商贾又如何?若这商贾富可敌国呢? 跪在前面几人想一块去了,不禁身子抖了抖... 就在慕容静等待得近乎不耐烦之际,陈书瑾终于姗姗来迟。 他神色虚弱、身形萧条,身上仅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衫,在这寒风凛冽的天气里,显得异常单薄。 “小生拜见公主。”陈书瑾躬身行礼。 整个人的脸色苍白无比,像个重病之人,右手的姿势极其奇怪,好似弯不下去,只这么无力地垂着。 慕容静见他这副模样,怒火燃得更甚! 她怒视着纪如月,质问道:“你便是这般对待自己夫君的?” 纪如月一脸无辜地回道:“民女惶恐,吃穿用度早已第一时间送至他院中,民女实在不知...他为何会此番模样。” 慕容静冷哼一声,随即转头看向陈书瑾,声音冰冷地说道:“书生,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书瑾为难地看了纪如月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险些陷入了恍惚之中。 人人都说,纪如月是安昭国第一美人,貌赛天宫天蛾... 他虽早已听闻其名,但今日的她属实更不同些。 但那又如何呢? 蛇蝎美人罢了! “书生?”慕容静见他没有回答,再次催促道。 陈书瑾忙收回视线,“回公主话,并非小生不愿来拜堂,而是小生被纪家软禁在慕兰院之中,半步不得出。” 慕容静闻言,又是猛地一拍小几,“啪”的一声巨响在殿内回荡。 “软禁?”慕容静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这两个字。 矛头立马指向了纪如月,“纪如月,尔敢!” 陈书瑾见公主发难,立马补充道:“且小、小生被纪家护院打伤,他们想毁去小生的右手。明知小生乃读书人,他们却如此做,当真好歹毒的心肠!” 第9章 来讨杯酒喝 此言一出,别说慕容静了,连场内宾客都很讶异。 对读书人来说,右手是握笔杆子的,可不就是要他的命么? 不过好些人一细想就觉得不对,撇开纪老爷仁善不说,这可是公主当众赐下的婚事,纪家就算再大的胆,也理当不敢如此。 慕容静冷笑出声,“好,好得很,本宫就知道你纪家不服。” 纪如月自然不认,“公主冤枉啊,公主深明大义,怎可听他一面之词?依民女所见,理应是陈公子对这赐婚不满才是,若不然...” 慕容静不想再听她说话,直接打断道:“你还想狡辩?” 纪如月伸手一扯自己的喜袍,也跪了下去,“公主,民女就算再蠢笨,也知晓您今日会来,民女怎敢如此做?您为何不问问他,他的喜服呢?成婚在即,他为何要将喜服作废?是不是对这赐婚不满?” “我...” 陈书瑾怎么敢说喜服是被自己母亲剪了。 “喜服确实有损。” 慕容静神情一顿,“喜服为何会有损?” 陈书瑾的声音矮了一些,将喜服一事略略带过,“喜服有损确实是小生保存不当,可小生已第一时间让人通知纪老爷与纪小姐。可能是小生人微言轻,也不知他人如何通报的,这新喜服未曾等来,却等来了纪府的软禁...” 纪如月满脸无奈地道:“我纪家府邸庞大,陈公子一家刚来,派人看守是为了确保安全,婚期临近,家中宾客众多,就怕有人误闯,扰了老夫人清幽。” “公主!您不可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着他呀,天地可鉴,我这是一片好心呐。”纪如月说完,身子都有些瘫了,好不可怜。 “来人!”慕容静见纪如月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只想堵上她的嘴! 仅剩的戏弄心思也没了。 现下,她只想眼前这女子死!! 慕容静身边的随从得令,立马下去把一群侍卫带了上来。 场内宾客各有各的心思,见一下冲进了那么多侍卫,立马被吓得噤若寒蝉。 “公主这是何意?” “纪家忤逆,给本宫统统拿下,一个不留!” “这...”好些宾客被吓得腿软,生怕自己知晓这皇家秘辛了,会被连累了去。 一柄白晃晃的刀横在了纪如月脖颈,刀口锋利,只一瞬就让她皮肤见了红,逼得她将头高高抬起。 “公主,您抓我无事,陈公子与我也不算礼成,不该受此牵连。且他向来家贫,不懂这些繁文缛节也属正常,还望公主放他一回,其余缘由民女不想再多追究。” 纪如月说的话,把慕容静气笑了。 她本身就没抓这书生,可纪如月偏偏这般说,口口声声求情,实则在提醒她。 说是说书生不懂繁文缛节,实则在暗讽皇家公主不知礼数... “你!” 纪如月头又抬高了一点,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再次强调道:“夫妻本是一体,且此事在我纪家本就算不得错,纪家家规有定,赘婿无需出席的。” 慕容静抬手指着她,声音都变得有些咬牙切齿,“你还敢拿纪家那莫须有的家规来压本宫?这事还成本宫的不是了?你打人在先,软禁人在后,连喜宴都不让人露面,可想而知有多骄横!” “民女不敢。” 慕容静气急! 纪如月等同狠狠下了她面子,皇权再大,也无权改人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规。 任何人按家规办事,在安昭国都不算错。 陈书瑾心中颤颤,他当然明白纪如月此话何意,那股子怨气更甚,“公主,纪小姐因是对小生极为不满的,这婚事...恐是...” 慕容静看他一眼,眼中是明晃晃的嫌弃。 陈书瑾昨日虽穿得寒酸,但那张脸的确俊逸,可此时的他却算不得好看,脸色苍白无比,整个人跟鬼似的... 不想再多做纠缠,她一声令下,“纪家藐视皇威,忤逆当诛,带走!” 她今日就是来拿人的,所以带的人手足够多。 侍卫一窝蜂地动了起来,吓得众宾客纷纷逃窜,喜堂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此时,一阵清越的男声自游廊处传来,“恭喜纪家喜结良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相貌俊美的年轻公子含笑步入厅堂。 他身着玄色华服,精美的刺绣在衣摆间若隐若现,肩上搭着一件上等裘皮,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雅之气,令人眼前一亮。 “某因故来迟,还请纪老爷海涵。”男子向纪老爷微微颔首,以示歉意,眼前一切他跟看不到似的。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慕容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竟在此处遇到长乐公主,某三生有幸...” 慕容静眼眸微眯,心中涌起一丝忌惮之意。 她沉吟片刻,冷声道:“王玉安,你怎会出现在此?” 王玉安没着急回答这问题,反而是向四周看了看,“殿下这是?今日不是纪家大喜之日么?” 慕容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本宫好心赐婚于纪家,谁料他们竟敢忤逆本宫意愿,且无礼非常、有意冒犯,此罪当诛!” 王玉安哦了一声,反而答了上一个问题,“纪小姐与家妹乃手帕至交,家妹现在瑞王府掌管中馈,又怀有身孕,属实无法脱身,某恰巧路过,本想来讨杯酒喝。” “什么?” 慕容静面带惊愕之色,质疑道:“纪家不过商贾之家,怎能与王家交好?” 王玉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殿下此言差矣。莫非殿下忘了?我王家亦是商贾起家,便来自这济州城。” 慕容静被王玉安一番话说得噎住,踌躇片刻后,开门见山地道:“你这是想与本宫作对?本宫想处置区区商贾,你也要插手?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皇兄的意思?” 王玉安目露不解,“殿下怕是误会了,瑞王殿下日理万机,每日辅佐陛下处理国之要务,怎会知晓此等小事。” “那就是你想跟本宫作对?” 王玉安摇摇头,“非也非也~某连殿下在此处都是不知的。” “那你就给本宫滚开!”慕容静秀眉紧拧着,已然是不耐烦透顶。 王玉安不仅没让,还轻笑着上前,“殿下莫要动怒,但这人嘛...殿下恐无法带走。” 第10章 不相干的人 王玉安自袖中取出一块令牌,赫然是瑞王令。 他手指修长,持着令牌轻轻一抬,便将此令展示于众人前,“某此番前来,除了庆贺纪家之喜,还有要事需与纪老爷共商。事关济州河水堤,纪家有意捐赠十万两白银用于加固水堤所用。公主可否...容他将此事办妥了再杀?” 慕容静:“......” 王玉安语调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此事已在陛下面前过了明录,若办砸了,某回京无法复命。。” “你...” 王玉安好手段! 区区商贾,他硬是将他抬到了国之要事上来,事关济州河水堤,纵使是她也不能逾越了去。 若强硬带人,恐她此番前来济州之事也无法善终。 心中虽恼,却也只能按捺住怒火,慕容静暗暗咬牙,瞪向纪家父女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毒。 “既是纪家有意造福百姓,今日之事便暂且搁置,改日再议。”慕容静的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 “退下。” 她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原本紧张对峙的气氛顿时消散。 众侍卫闻声而动,步伐整齐地退出,原本架在纪家父女头上的刀也一一收回鞘中。 王玉安朝纪如月露出个微不可察的笑意,这笑容虽轻,却足以让她安心。 随后,他转向慕容静,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体谅。” 慕容静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于王玉安那看似谦逊实则挑衅的态度,她恨得牙痒痒。 纪如月刚被侍卫扯了起来,此时也不想再跪,给自家父亲使了个眼色。 纪老爷这才如梦初醒,勉强平复了心中的惶恐,对着慕容静强挤出一丝笑容,“今日公主亲临,实乃纪家之幸。既已礼成,老朽斗胆,恳请公主赏光,留下小酌一杯。” 慕容静冷哼一声,“你这低贱的商贾之家,也配请本宫小酌?” 此话毫不客气,完全没有给纪家留下任何颜面。 也暴露了她确实目的不纯。 商贾家的喜酒你不会喝,那为何会来到此处? 纪老爷的脸色由红润迅速转为铁青,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王玉安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曾改变,他平静地回道:“是,殿下请慢走。” 纪如月对王玉安的反应颇感兴趣,又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居然连基本的客气都省去了,直接开口赶人?好大的脸面。 “你!” 慕容静怒不可遏地一甩衣袖,见脚边跪着的陈书瑾连大气都不敢喘,她心生恼怒,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厉声道:“不中用的东西,我们走!” “是。”随从们立即低头垂目,紧随其后。 陈书瑾原本身体就瘦弱单薄,突然遭受这一脚猛踹,顿时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他的头部重重砸在地上。 “啊!”陈书瑾整个人都懵了,头痛加手痛,简直伤上加伤... 纪如月见状,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转眼对上王玉安那探究的目光,她又迅速收敛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王玉安微挑了下眉梢,故作关切的伸出手,亲自将陈书瑾扶起些许,“这位公子,请问你是何人?为何如此窘迫地躺在此地?” 他这一问,让陈书瑾更加无地自容。本就羞愧难当,此刻更是头晕目眩、痛楚难忍。 众人:“......” 周围一片寂静,无人上前解围。众人都清楚,陈书瑾此刻的窘迫完全是自找的。 王玉安似乎并未察觉到周围的尴尬气氛,又或者他是故意的... 手突然松开,松得毫无预兆。 陈书瑾此刻失去支撑,又一次向后倒去。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 不过这次没有外力推搡,声音好似小了些? “嗯~”陈书瑾闷哼一声,痛苦非常地拧着眉。 王玉安缓缓起身,轻拂了拂衣摆,淡然说道:“既然是些不相干的人,某便不必多此一举了。” 纪如月眉眼间满是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轻启朱唇道:“习秋,送陈公子回慕兰院去吧,脑子既然伤着了,就让府医好好为他瞧瞧。” “是,小姐。”习秋应声答道。 随即,习秋向两名小厮示意,两人立刻上前,半拖半拽地将人带了下去。 陈书瑾眼神逐渐聚焦时,只来得及捕捉到纪如月那朦胧而婀娜的身影,正缓缓走向那位俊美的男子...... “让你们小姐来慕兰院见我!” 他愤怒至极的语气,听在习秋耳中却是软弱无力。 习秋几人不吭声,全当听不见。 把人送至慕兰院,往院内一丢,转身就走。 陈书瑾狼狈地再次摔倒在地。 “你、你们!” “吧嗒”门又被落了锁。 陈母李氏几人还在等着纪家父女被公主训斥的消息,见儿子如此模样回来,顿时吓坏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换个不知事的,还以为这家办的是白喜事,而非红喜事了。 陈家二弟陈书元还算保持着一丝冷静,他皱眉问道:“大哥,你怎会落得此番狼狈模样?公主呢?她难道没有出面为你主持公道吗?” 陈书瑾紧抿着唇,这般冷的天他额间却布满了冷汗,急促地吩咐道:“快,替我去请大夫来!” 他能忍到现在,本就是想利用受伤这事将纪家置于死地。 本想着这婚事未成,就算公主处理了纪家,自己也能撇清关系,毕竟自己入了公主的眼,若离了纪家,得以跟随公主左右... 可此时此刻的阵阵钝痛让他醒了神。 纪家这是有贵人相助,如此险境下都脱困了! 而且公主走了! 公主走了,他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留在纪家做赘婿? 若纪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他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可纪家的种种行径,早已显露出他们得恶意。今日敢软禁、殴打,那明日呢?明日是不是要杀人? “二弟,你速去请大夫,我的手伤等不得了。”陈书瑾忍痛挣扎着起身,一边吩咐着二弟,一边转向三弟,“三弟,立即替我准备笔墨纸砚。” 陈书瑾开始迅速地为自己谋划起来,他得自保! 第11章 赠七成盈利 永吉堂内。 王玉安被众人恭恭敬敬地请至上座。 王玉安听罢纪老爷的详细叙述,眼中闪烁着笑意,打趣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长乐公主竟是纪小姐的媒人,纪小姐果真是福泽深厚啊!” 纪如月握着酒盏的手不禁紧了紧,此次她可是凭借着五万两白银,方得瑞王府相助。 若说得直白些,这王玉安是她用银子买来救场的。 “今日多谢王先生救我纪家。” 王玉安轻笑出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无碍。” 酒桌上还有纪家的宗族长辈在座,纪如月不可表现太过。 只等酒宴结束,再邀人详谈... 纪如月挂起了温和的笑意,“我便先告辞了,先生请慢用。” 王玉安轻嗯了一声,“听闻纪小姐棋艺乃济州一绝,等明日空了,不若与某下上一局?” “是。” 王玉安本就没太把纪家放在眼内,见纪家给的属实也算得多,次日便如约而至。 纪如月早已在院内摆好棋盘,礼仪周全的请人入座。 “王先生请坐。” 王玉安只轻嗯了一声,拂起衣摆落座,很是不以为意。 纪如月将一个紫檀木盒往其面前推去,“先生,此物烦请您转交瑞王殿下。” 王玉安微顿,眸底有着狐疑,抬手径直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盒银票,每张皆为百两之数。 “纪小姐,这是何意?”他伸手翻动,发现除了银票,还有好些商铺契约。 “纪家虽为商贾,却也想择明主而栖,还望先生引荐!”纪如月眉眼含笑,说的话却所图极大。 王玉安轻轻合上盒子,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纪小姐莫要说笑。” 纪如月见他拒绝,也不急,抬起纤纤玉手,朝他比了个五字的手势,缓缓说道:“未来十年,纪家愿将五成银收赠与瑞王殿下。” 纪家五成银收?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饶是王玉安也不免心中一动,眼眸半眯,重新审视起眼前女子。 王玉安虽是瑞王属下,可情分非常。 他深知朝中的权谋争斗之复杂,要想助瑞王登上那个位置,绝非易事。 而纪家的这笔巨款,无疑将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纪如月见他心动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持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继续表态道:“我纪家只想求一线生机,绝无其他妄想。还请先生放心。” 王玉安不置可否,持起白子,毫不思索便落了子,“自太子病故,瑞王殿下正沉浸在至亲离别之痛中。而今朝中局势混乱,此次某能出手相助已是特例,绝不可二。” 纪如月嘴角含笑,对他的再次拒绝也不恼,“若我说,我可助瑞王殿下呢?” 王玉安闻言一愣,语气立马变得不善,“休得胡言!你不过是商贾之女,又能有何作为?” “原来先生是看不起我的身份。这也难怪,只是先生别忘了,我纪家虽是商贾,却家财万贯!” 她特意加重了“家财万贯”这四个字。 纪家愿意拿出如此大的诚意来支持瑞王,若足够忠,出手阔绰,护之一二,倒也可行。 王玉安心中已有计较,嘴上却在谈价,“纪家既如此表态,那...五成不够,某想替殿下要七成。” 纪如月:? 坐地起价?他怎不去抢? 纪如月暗暗咬牙,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时,心中那把火又起来了,按捺气性又落一子,“好,另为先生备了重礼,这锦盒,还劳先生转交瑞王殿下。 王玉安微抬眼帘,毫不客气地收起盒子,递给身旁的小厮,“某替殿下谢过纪小姐。” 此番话了。 两人对弈一局,竟打了个平手。 王玉安饶有兴致,却始终没将这小女子放在眼中。 可他永远也想不到,下次再见,他会有多后悔此时的轻视与‘轻敌’... 王玉安没在济州城久留,只在纪府呆够两日,便告辞离去。 送走王玉安,纪如月心中也算有底,瑞王这条线算是成了一半,但后续准备才是重中之重。 济州城即将迎来疫灾,若想赢得瑞王重用,便得体现价值所在... “习秋去备好马车,明日与我要去一趟济州东界的东安镇。”纪如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