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判凌迟了,还叫我忠君体国?》 第1章 浴血十年,竟是我养寇自重? 大乾帝国,帝都,金銮殿。 “查,镇北大将军、一等忠勇公、太子太保萧北玄,自镇守北域以来,养寇自重、残害忠良,勾结北蛮、中饱私囊,且欺君罔上等,罪无可恕! 经三司合议,着:削爵夺职,贬为庶民。并处凌迟,即日立决! 念,萧家三代忠烈,免夷其族。其祖父萧言仍配享太庙,以显皇恩浩荡,钦此!” 随着太监尖声细气地读完圣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尽皆跪地! 高呼:“吾皇圣明!” 一阵山呼声中,萧北玄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 只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押于殿中,两边肩胛骨被一种特质的弯钩穿透,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襟。 左右又各有一金甲卫高手,他们一手拉着连在弯钩后的铁索,一手又持剑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不由心念一震。 “我,又回来了么?” 前一世,身为满门忠烈的萧家长子,他为国镇守北域十年。 期间历经大小三百余战,十余次死里逃生,终于平定北蛮,彻底消除了帝国北患,立下不世之功。 凯旋归来那日,帝都大安城内焦柳拆馆、万人空巷,便是皇帝都亲自出城相迎,何其风光! 却不想仅仅一年之后,便有御史弹劾他养寇自重、残害忠良、欺君罔上等十大罪! 皇帝不分青红皂白,便下令三司议罪。 由文官集团组成的三司,在一番颠倒黑白的审讯后,便判了他凌迟处死!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 哪怕那时的他,已经交出了兵权,遣散了亲卫,从此闭门谢客,又以骄奢淫逸、重利轻义的种种举动自污名声。 以为如此,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皇帝就会放心。 可惜......皇帝依然不肯放过他! 遥想那日,曾为帝国一腔热血、舍身忘死的自己,在京城最繁华之地,惨遭酷刑! 他本以为天日昭昭,自己的忠心与功绩总有人铭记。 却不想就连那上万余围观的百姓,也对他百般凌辱,大声怒骂。 皆说北蛮之祸,是由他而起。 还说若不是他在北蛮养寇自重,北蛮就不可能做大,也不可能到今日才能平定! 所有人似乎一下子都忘了,北蛮强大已有七十年,期间屡犯中原,甚至有三次打到了京城脚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弟兄们用鲜血和白骨抵挡北蛮的十年,用向死而生的勇气和悲壮为后方赢得安宁的十年,竟成了北蛮“不值一提”的证据! 直到亲眼看到那些百姓,生吃自己的肉,争喝自己的血时...... 他才知道,原来什么忠心,什么功劳......有没有,都凭文官手中的一支笔! 更凭坐在龙椅上那位的一句话! 想他萧北玄,十岁入凝神境,三十岁入神元境,一举进入帝国十大高手之列,何其天才。 又十年间连破北蛮十大骑阵,杀北蛮七大宗师,最终令北蛮各部望风归降,被尊称为“天玄大将军”,亦何其英雄。 却最终落个那般凄惨的下场!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回到被凌迟的前一日!” 想到这里,萧北玄不由发笑。 他笑自己曾经的愚蠢! 也笑现在坐在龙椅上,那位面色冷漠、生性凉薄的年轻皇帝的无知。 “他当真以为,我无力反抗么?” 直到这一步,他手上仍有底牌! 前世,若非三代忠良,若非忠心入骨,若非以天下大局为念,他岂会乖乖受缚,引颈受戮? “不过现在,既然你们所有人都认定我是乱臣贼子,认定我当遗臭万年,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吧!”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突然冲他大喝。 “萧北玄,站着作甚,还不赶紧叩谢皇恩?” 萧北玄循声看去,只见那人位于文官之首,正是当朝左相钱钰衡。 亦是此案的主审官。 不由冷笑道,“我因何要谢?” 钱钰衡大怒道,“放肆!你罪当夷族,但皇上宅心仁厚,只杀你一人,甚至还允许你祖父继续配享太庙,这般天恩你难道不该谢?” 话音一落,就立马有人站出来附和。 “萧北玄,此等煌煌天恩,此等仁慈之主,此等亘古未有之圣德,你还不谢恩,与禽兽何异?” “对,光你欺君罔上,试问哪朝哪代的天子不灭你满门?你竟毫无感恩之心,简直不配为人!” 萧北玄本懒得辩解,但看着这班大义凛然的“忠臣”,又觉不吐不快。 于是又冷笑一声,说,“呵呵,宅心仁厚?我看是有心无胆吧!” “五十年前,梁河之战,先帝被困,我祖父萧言为救先帝,身中三十七箭而死!” “二十年前,北蛮兵临京师,我父萧战领两千孤军深入敌阵,斩将夺旗一举扭转战局,却因城内不发援军,寡不敌众而死!” “十五年前,北蛮再攻京师,我兄萧北行为解南城之围,壮烈殉国!” “自大乾立国以来,我萧家为国捐躯的嫡系族人就有十八人之多,挽大厦之将倾至少三次!” “如此满门忠烈、天下仰望的萧家,若不怕军心尽失、此后无人敢效忠皇室......” 说到这里,他一指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年轻皇帝。 冷声道,“我今日便请他夷我萧家九族,你问问他敢不敢?” 上一世,深受“忠君”思想荼毒的他,一直认为皇帝杀自己是受文官集团蒙蔽! 而且皇帝未灭萧家满门,确属“仁慈”之至。 这也是后来他放弃抵抗,乖乖受死的原因之一! 但死过一次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突然一片沉寂。 钱钰衡更是瞪大双目,半晌说不出话来。 显然,任何身处于权力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事实。 此刻龙椅之上。 始终面无表情,一副“天威不可测”表情的年轻皇帝柴祁镇,眼中亦忍不住抹过一丝阴郁之色。 他隐约感觉,这条忠诚的猛犬,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要知道,萧家三代,可向来都是“忠”字当头的。 想他祖父、先父,哪个不是在临死之前,明知是被算计,却还向南跪拜以谢皇恩的? 那两条可是好狗,知道功高盖主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还知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可他萧北玄的觉悟,似乎差了点...... 不过即便如此,柴祁镇也依旧没有说话。 甚至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 身为天子,他怎会与一条将死之犬争辩? 这会儿,钱钰衡终于回过神来了。 恼羞成怒道,“大胆萧北玄!你重罪在身,竟还敢信口雌黄?” 萧北玄不屑一笑,反问,“我出生入死,十年平蛮,何罪之有?” 这话一出,顿时又有不少“忠臣”跳了出来。 “萧北玄,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北蛮式微已久,若非你养寇自重,至少提早十年就该臣服我大乾,何须糜耗如此之多的军资?那些可都是民脂民膏!” 一个武将更是大声道,“别以为你平定了北蛮就不可一世,在场将领哪个去不行?若非皇上对你恩宠有加,此大功轮得到你?” 萧北玄一听,顿时瞳孔微缩,仿佛看到了那尸山血海,那无数战死的弟兄! 原来,在他们眼里,这么多兄弟用鲜血换来的胜利,竟是捡来的功劳? 难怪,之前说好的抚恤,至今都尚未发放! 想到这里,他不由凄凉又鄙夷地一笑。 “呵呵,还真是满朝的忠臣良将啊!” “那我倒是好奇了,既然都这么厉害,那为何我犯下如此大罪,却只用两天时间就草草结案,恨不得立即将我凌迟处死?” “你们怕了?在怕什么?” 大殿之内,顿时又寂静一片,只有萧北玄的回音。 他们当然怕了,怕夜长梦多,毕竟他们要杀的可是在北境拥有无数拥趸的镇北大将军,帝国十大高手之一! 萧北玄环顾在场群臣,又哈哈大笑! “尔等鼠辈,便是我乖乖受缚站在这里,你们都恐惧如斯!就凭你们,还想平定北蛮,照过镜子吗?” 一语惊雷,绕梁数周,直刺众人耳膜! 朝堂顿时一片混乱! 谁都没想到,这个一向视“忠君”为命的武夫,竟突然好像变了个人?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娇弱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哥,你别闹了!这里是金銮殿,你先跟皇帝哥哥谢恩吧!你们两个这样,我、我真的好难过!” 萧北玄这才记起来,自己的身边,还跪着一个女人。 萧婉晴,自己的亲妹妹! 想当初,自己手握三十万雄兵,在平定北蛮后,也曾担心皇帝卸磨杀驴,故而想在北地待一段时间,静观时局后再做定夺。 就是这萧婉晴,自己的亲妹妹,一封书信接着一封书信,说想念自己。 更信誓旦旦地说她的“皇帝哥哥”心地善良,他们三人又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绝不会为难自己。 自己向来对这妹妹疼爱有加,这才心一软,回了京城! 又在她的不断劝说下,遣散了亲卫,交出了兵权,剪掉了所有羽翼,试图让皇帝相信自己! 结果......呵呵! 现在,她强闯金銮殿,哭着劝她的“皇帝哥哥”与自己“和好”。 上一世自己还深受感动,只道是这姑娘太单纯,不懂皇权争斗的残酷。 但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自始自终都站在她的“皇帝哥哥”那头。 亲哥都要被凌迟了,只是心有不甘说了几句实话,在她眼里却是“闹”? 这是单纯? 这是要杀人诛心! 第2章 玄甲军 萧北玄眯眼看向萧婉晴,这个前世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问,“萧婉晴,这么说来,只有我闷不吭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下这十宗大罪,然后被押赴刑场千刀万剐,成全你皇帝哥哥‘仁慈英明’的形象,才不算闹是吗?” 萧婉晴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温柔备至,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言听计从的哥哥,竟然也有质问自己的一天。 但很快,她便楚楚可怜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受了莫大冤屈地说,“哥,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意思是,这里是金銮殿!皇帝哥哥总归是天子,在群臣面前你怎可给他难堪?” “你知道吗,得知三司确定你有罪,皇帝哥哥难过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我得每日看着他,他才肯吃几口!” “所以,你就不能先认个罪服个软吗?你越是这般为难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就越不得不杀你了啊!” 饶是萧北玄重生了一次,可还是被这番话给震惊了。 原来,自己这个亲哥被酷刑逼问、被铁钩穿身,还不如人家皇帝少吃几口饭来得可怜? 又原来,自己只是不肯承认那些根本没有的罪,在她眼里竟是在为难皇帝,是在逼皇帝杀自己? 好一个认罪服软啊! 事涉凌迟酷刑,乃至她亲哥的性命,她竟说得这么轻飘飘? 往日,他若是听小妹哭着说这些,怕是当真会认为,她是在劝自己不要再触怒皇帝,让皇帝想保自己都没法保之类的。 但是现在,萧北玄只觉得恶心。 因为他清晰的记得,这女人分明在自己被杀当夜,还去皇帝寝宫侍寝了! 一边哭一边侍寝,但是丝毫不耽误她配合着做任何动作! 这就是自己当初,拿命去疼的亲妹!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了下心情后,冷笑着问,“萧婉晴,我身陷牢狱,日日遭受酷刑,你从未探望。而皇帝只是少吃几口饭,你就日日陪伴。 这一声‘哥’,你是怎么有脸喊出来的?” 萧婉晴又是一楞。 她可从没想过,这个爱自己如命的哥,竟然也会在意这些细节。 但他的态度,她完全无法接受! 于是咬了咬嘴唇,一脸委屈道,“哥,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就算我在皇帝哥哥那,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牵挂你吗? 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总是想着你自己! 你太自私了,我对你好失望,真的好失望!” 说着,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 萧婉晴知道,每次自己生气流泪,萧北玄就一定会乖乖投降。 这次也不会例外! 然而,下一瞬,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冷漠如冰的脸。 萧北玄原本不想再与她多说一个字,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被深深地侮辱了。 原来,自己的上一世,就是死在这拙略的演技之下...... 当真好笑啊! 不由揶揄道,“萧婉晴,你口口声声牵挂我,但今日强闯金銮殿,你除了让我认罪伏法,说的可有一句是为我求情?” 萧婉晴一愣,但立马说道,“我、我让你认罪,是让皇帝哥哥心软放了你啊!” “是么?” 萧北玄看了眼萧婉晴,又不屑地瞥了眼皇帝,说道,“从门外到这里,如此之多的卫士,若无皇帝允许,你一个弱女子闯得进来?” “这......”萧婉晴一时语塞。 “分明是你们两个说好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让我乖乖认罪赴死,以免夜长梦多,顺便成全皇帝‘英明仁慈’之名,是么?” 说到这里,萧北玄不由大笑。 “哈哈,可笑啊可笑,堂堂天子,高坐龙椅之上,却如鼠蚁之辈,竟要耍这般小人手段!” 龙椅上,柴祁镇猛地一皱眉,然后阴冷地看了眼萧婉晴。 萧婉晴顿时心一紧:皇帝哥哥生气了...... 再看萧北玄时,她眼中已难掩愤怒! “哥,你怎么这样,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妹!”萧婉晴发疯似的大喊,“你如此对我,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 不提父母还好,一提父母,萧北玄之怒再也无法抑制。 “你为了当皇后,连亲哥都愿意卖,还有脸提父母?” 顿了顿,又忍不住讥诮道,“可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已上杆子夜夜侍寝,你觉得这般轻贱的女子,皇帝有可能立你为后,母仪天下吗?” 众臣闻言,顿时低下头,表情怪异。 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婉晴和皇帝之间的那点丑事,谁不知道? 萧婉晴到底是女孩子,顿时羞愤交加! 想辩解点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只好怔怔地看着萧北玄。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哥一夜之间,竟像换了个人。 难道,就因为自己没去看他,他就记恨在心? 殿内的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皇帝的丑事曝光,群臣想听又不敢听,想言又不敢言...... 钱钰衡眼看不对,又立马站了出来。 大声道,“萧北玄,你妹为你百般求情,你竟如此对她,简直禽兽不如!” 群臣闻言,赶紧跟进。 “左相说的是!皇上,臣斗胆谏言,此贼当即刻伏法,以免辱及圣听!” “对,国法无情,请皇上断断不可再仁慈了!” 龙椅之上,柴祁镇依旧一语不发。 只是高高在上,面带着戏谑的笑,看着萧北玄。 他只想无声地告诉萧北玄一件事。 “便是你说尽这些,朕依旧是皇帝,这些臣子依旧只会为朕说话,你又能如何?” 萧北玄也看着皇帝,同样露出了同款的微笑。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就在此时—— 只见一金甲卫突然冲入大殿,俯身拜道,“皇上,紧急军情!” “有约三千玄甲军突然杀进皇城,说要......要皇上立马释放萧北玄,否则就要踏平此方皇城!” 霎那间,所有人都愣了愣。 “玄甲军?” “玄甲军不是在北境吗,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多此一问,玄甲军是萧北玄的亲卫军,定然是此逆贼贪生怕死,偷偷调来的!” “那又如何,不过三千而已!驻扎在皇城的禁军精锐就有一万五,灭他们易如反掌!” 龙椅上的柴祁镇闻报后,也是一愣。 但很快又不屑地一笑。 似乎是来了某种兴致,他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北玄,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萧北玄,听闻你的玄甲军满员不过三千人,却能打遍北境无敌手。正好,那朕今日就替你,验验成色?” 在场众臣一听,无不会心一笑。 那玄甲军再强也不过三千人,而皇城之内可有一万五的禁军精锐。 另外,圣上手里,可还有一张天下无双的王牌呢! 那些叛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萧北玄看着柴祁镇,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三千玄甲军,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上一世,他曾愚蠢地自废这张底牌,才遭受酷刑、含冤而死。 但这次......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且看吧。” “有趣!”柴祁镇点点头,似乎越来越有兴致了。 既然皇帝的开口要打,那么群臣也就不说什么了。 大约一刻钟后。 又有金甲卫来报。 “报!皇上,玄甲军已突入内城!禁军张统领请圣上立即赐虎符,好急调城外禁军来援!” 殿内群臣终于骚动起来。 “三千人,才三千人而已,竟能打到内城?” “这么快?这玄甲军,莫非当真如传言中那般强悍?” “禁军是吃干饭的吗?皇上,臣愿领兵前去截杀叛军!” 柴祁镇亦是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从怀中掏出一个虎符,对身边一个太监说道,“传旨,调天策营剿贼。天黑之前,天策营务必全歼此股叛逆,否则军法从事。” “遵旨!” 那太监收起虎符,便快步而出。 柴祁镇又看向萧北玄,语气颇是复杂地说道,“萧北玄,你可真没让朕失望,在北境练得一手好兵啊。” 萧北玄轻笑一声,说道,“皇上过奖了。北蛮不值一提,我能练出什么好兵来?无非是禁军不中用而已。” “爱卿过谦了!”柴祁镇也跟着淡淡一笑,又道,“就是不知道,你那玄甲军,与朕的天策营,孰强?” 众大臣闻言,一个个顿时又是会心一笑。 天策营可是先皇亲自打造,满员也是三千。 但这三千人,个个修为精深,且精通军神余不修所创的“三十二大阵”,战力之强普通人断难想象,故而被誉为“皇权屏障”、“天下第一营”。 便是面对当年遇到鼎盛时的北蛮十大骑阵精锐,也鲜有败绩! 再配合城内的禁军,究竟孰强孰弱,还需要问么? 于是大殿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萧北玄,你还要顽抗到什么时候?还不让叛军速速放下兵器?” “你这逆贼,皇上对你恩重如山,你竟还敢谋反?良心被狗吃了吗?” “此等逆贼,即便剖心挖腹,也只能抵其罪之万一!” 第3章 都要凌迟了,还叫我忠君体国? 殿内一片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怒骂声。 甚至还有老臣为皇上鸣不平的哭声,主要以御史王铮等人为主,好生热闹。 不过,一刻钟后,所有人的声音突然都停了下来。 因为,外边隐约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惨烈的哀嚎声。 很显然,玄甲军已杀入皇宫,打到离大殿不远处了。 萧北玄淡淡一笑,对此没感到丝毫意外。 在北境时,他曾有一桩不为人知的“奇遇”。 而玄甲军,正是他按照“奇遇”所给之兵法操练的,其战力之强,他第一次见了,都目瞪口呆。 再加上长期对战北蛮精兵的浴火淬炼,无论是战力还是意志,又更上一层! 很快,金甲卫第三次来报。 “报!皇上,天策营损失近半,赵统领请皇上立即移驾,天策营打算以死报国!” “什么?!” 柴祁镇顿时双目猛地一睁,扶在龙椅上的双手也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骤然泛白。 之前那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高高在上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震惊,甚至惊恐。 群臣更是炸了锅! “这这,这怎么可能?” “天策营还打不过区区北地的玄甲军?” “难不成这些玄甲军会妖术不成!” 萧北玄看着慌乱的群臣,不由哈哈一笑。 “诸位勿慌,所谓强兵还需强敌练。北蛮早已式微,不堪一击,我又能练出什么强兵来?” 顿了顿,又说,“无非是天策营不中用罢了,皇上再派一支中用的去,不就能剿灭了?” 群臣顿时一片沉默。 派比天策营更强的去? 他娘的哪还有更强的了! 此时,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莫非,北蛮当真没有那么弱?” “他在北蛮当真是在练兵、征战,而不是拥兵自重,做土皇帝?” 但终究是无人敢说出这话来。 沉寂了片刻之后,左相钱钰衡终于出列,走到了萧北玄跟前。 冷声道,“行了,还不赶紧让他们放下兵器,向禁军投降?萧家世代忠烈,难不成要在你这声誉尽毁?” 钱钰衡很有把握地出了“忠烈”大旗,因为他知道,萧家向来视“忠”字如命,这萧北玄更是! 众臣见状,也顿时纷纷围了上来。 “萧北玄,圣上如此厚恩于你,你当真要谋反吗?” “你萧家世受皇恩,没有圣上你哪来的荣华富贵,哪来的不世之功,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这贪生怕死之徒!圣上不过想杀你一人罢了,你若挺身赴死,同为武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对,为君而生为君而死才是大丈夫!你这鼠辈,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这一顶顶道德的大帽扣下来,让萧北玄觉得越发好笑。 哦,打不过了,就开始扯这些? 还有,皇帝只想杀自己而已......所以自己就应该伸脖子去接? 为君生为君死才是大丈夫? 听着怎么这么贱呢! 自己当初是蠢到何等地步,才会信这些? 这时,只见御史王铮又一副大义凛然状,冲至他的跟前。 大骂道,“逆贼,你这个逆贼!圣上杀你,自有杀你的理由!身为臣子,即便是死,也当忠君体国,这是天理! 再者,你以为他们打进来你就能活吗?大内高手如云,哪个不能先要了你的命?还不速速叫他们放下兵器,然后祈求圣上宽恕?” 萧北玄摇摇头,终于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要我的命?” “从北境到这里,我的命若不是主动给,何人敢要?” 长笑间,只见一道霸道至极的气息轰然爆散! 他左右两个金吾卫,登时闷哼一声,便被弹了开去。 同时弹开去的,还有他身上的铁索。 下一瞬,他便已经捏住了王铮的脖子,将他提至空中。 群臣见状无不大惊失色,竟立即“轰”的后退了数步,如同鸟兽散。 王铮更是瑟瑟发抖,面色如纸。 显然谁都没想到,这个明明在牢中已被废了经脉的匹夫,竟还能有如此神力! 他们自然不知,那“奇遇”给萧北玄的赠礼中,还有一本《乾罡龙象诀》。 凭此诀,只需数息,便能修复经脉! 萧北玄继续大笑,一身戾气随着真气爆散,恍如人屠! “哈哈哈,好一个忠君体国,好一个为君生为君死!” “那我倒要看看,这大殿之中,这庙堂之上,究竟有多少肯为君死的忠臣!” 说罢,手微微一震,就要掐死王铮。 就在这时,只听又一声娇喝传来! “哥,你疯了吗?” 萧婉晴站了起来,然后瞪大眼看着萧北玄。 “这是金銮殿!御前杀人,你、你怎么敢的?” 她的泪眼中满是失望,一边微微摇头,一边缓缓后退,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哥,以前的你,是顶天立地、忠君体国又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大英雄!现在呢,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狠毒? 难道,你真的想纵容你的手下,屠杀无辜大臣,甚至弑君吗? 难道你不知道,这么一来,我们萧家世代忠烈之名,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吗? 这样的你,晴儿很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 你快点让他们放下武器,否则晴儿都不敢认你这个哥哥了!” 萧婉晴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偷偷观察萧北玄的表情。 她觉得,刚刚萧北玄之所以对自己如此,不过是气自己没去看他。 毕竟那么多年的疼爱,怎么可能真的一朝消失? 所以,只要自己以断绝兄妹关系要挟,再加上萧家忠烈之名施压,定然能说动他放弃抵抗。 毕竟,这可是他此生最在意的两件事!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又仿佛撕心裂肺的样子,萧北玄心里又一阵波涛翻涌。 上一世,正是自己的愚忠,加上她这番泪眼婆娑的引导,才脑袋一热! 让千里迢迢赶来救自己的弟兄们,放下了武器,接受禁军整编! 结果呢? 皇帝不但依旧活剐了自己,还将弟兄们全部活埋! 三千玄玄甲营弟兄,这个帝国最强的战力,竟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 死前,他们依旧高唱北地军歌,他们依旧昂着头颅,但无一人反抗! 自己竟为了这种女人,而放弃了这些赤胆忠心、生死与共的弟兄! “可笑,当真是愚蠢得可笑!” “当初的自己,该死,也该被千刀万剐!” 想到这里,萧北玄终于收了笑容,露出了昔日北境之主,该有的狠戾! 他凶狠地盯着萧婉晴,冷声道,“萧婉晴,你这般货色,也想做我妹妹,配么?” 萧婉晴顿时双眼一睁,露出了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这个妹妹,如此不屑! 萧北玄又道,“另外,你怕是不知道我萧北玄在北地是何等凶名!如你这般,若非想让你亲眼见证自己是因何而死,我早杀你了!” 萧北玄知道,皇帝志在灭掉整个萧家! 可笑的是,如今整个萧家上下,竟还以为皇帝只杀他一人,是“皇恩浩荡”,而感恩戴德! 萧婉晴尤甚,在她眼里她的皇帝哥哥简直完美无瑕。 不过这样也好,如萧婉晴这般,让她死在自己手里,倒不如让她死在皇帝手里,来得更杀人诛心! “不,不是的......不是的!” 萧婉晴疯狂地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已被萧北玄那杀人的神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是疼她如命、用尽温柔的哥哥! 也可以是......凶狠乖张、杀人如麻的屠夫! 他的确是屠夫,否则如何让凶狠的北蛮臣服? 只是在她面前,他才收敛了所有戾气! 可她,却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生生地将他的一身戾气,逼了出来! 第4章 这就是天子气魄?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长喝传来。 “住手!” 伴随此声,七个锦衣高手瞬息而至,顿时将萧北玄团团围住! 大内高手如云,自不是空话。 此七人个个都是神元境,堪称百万中取一的武修高手! 这还不算,萧北玄知道,皇宫之内还有个一百八十岁的怪物,修为远在神元境之上,号称当世武修第一人! 而自己修炼《乾罡龙象诀》不久,若是在这硬拼,赢面不是很大! 但是...... 他没有丝毫犹豫,五指依然一动。 “咔擦”! 王铮不甘地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全身瘫软了下去。 金銮殿上,群臣一片哗然! 天子脚下,御前杀人! 可这群方才还一个义愤填膺的“忠臣良将”,此刻越发鸦雀无声了! 甚至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那七个高手,也谁都不敢近前一步! 他们在等待皇帝的命令。 但是柴祁镇却并没有下令。 不是他不想杀萧北玄,恰恰相反,他现在恨不得亲自动手,将他千刀万剐。 但,玄甲军就在殿外! 倘若杀了萧北玄,玄甲军必不死不休,他的天策营也势必被全歼! 如此,皇权之前最后的屏障就没了! 接着玄甲军便会冲入殿内,屠尽大臣,最后一把火烧了皇宫,甚至整个皇城! 届时纵然他能在高手的保护下逃脱,但又能如何? 皇帝成了笑柄,中枢又没了大臣,几乎等同于朝堂真空,各地的藩王不造反才怪! 这是最浅显的道理,他怎能不懂? 柴祁镇终于开始恐惧了。 于是咬着牙,他看着萧北玄,说道,“萧北玄,当日你告诉朕,绝不会反,朕信了!如今,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柴祁镇试着,看还能不能说动这个匹夫,乖乖去死!因为他总有种感觉,原本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萧北玄听到这话,已经彻底无语到想发笑了。 当初自己差点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却依然要杀自己。 现在还怪自己辜负你的信任? 不由邪笑了一声,问,“柴祁镇,听说你母后依然风韵犹存?我相信,若是我睡了你母后,你定然会认我做父亲的。” 话音一落,群臣顿时都低下了头。 太后风韵犹存是真的......但这种话还是装没听到的好。 “萧北玄!”柴祁镇终于绷不住那“天威不可测”的表情了,猛地一攥拳头,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萧北玄却是呵呵一笑,不紧不慢道,“你看,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群臣无言,再无一人敢喝止。 甚至很多人已经开始担心,一会儿玄甲军杀进来,他们还能不能活的问题了。 萧北玄虎躯而立,不屑地环顾了下群臣,不由又是蔑笑一声。 “一班清流,满朝忠臣,就是这般德性?哈哈哈,可笑!” 顿了顿,萧北玄又看向皇帝,大声问道,“柴祁镇,你还要杀我么?” 柴祁镇此刻怒火攻心、面如铁色,十指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却根本不敢下令。 “呵呵呵......天子?这就是天子的气魄!” 萧北玄又是一番大笑,随后一指柴祁镇,大声道,“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来取你首级!柴祁镇,你且等好!” 说罢,便推开几名高手,仰天长笑而去! 他很清楚,有那个老怪物在,自己现在杀不了柴祁镇。 而且得快走,拖下去一旦城外禁军被调进来,那么自己和弟兄们想脱身就难了。 毕竟玄甲军,也不是神! 柴祁镇见他出去,咬了咬牙,但还是立即下令,让天策营停战,放他们走! 毕竟城外禁军调过来需要很长时间,到时候他的天策营恐怕都要打没了! 剩一半还能重建,打没了要想重建,可就难于登天! 不过很快,他又对身边另一太监,近乎咆哮地说道,“速去城外调兵!定要将他们截杀于北归之途!谁杀了萧北玄,封万户侯!” ...... 萧北玄出得大殿,走过一道宫门后,便来到了殿外的广场。 只见广场上一片尸山血海,残肢断臂处处,惨烈至极。 不过此时激战已停,玄甲军与天策营各自分开两边,互相对峙。 一个身披黄甲、手持半人多高断头刀,浑身鲜血淋漓的男人见了他,顿时大笑着跑了过来! “公爷,公爷你终于出来了,哈哈哈!” 这是玄甲军主将,也是他的得力爱将,名叫赖三儿。 赖三儿这一喊,顿时无数玄甲军士兵,纷纷朝萧北玄涌去。 有人喜不自胜,有人长泪满襟。 萧北玄曾带着他们,一同经历生死,又一同建功立业,光是死里逃生就七八次! 这里很多人曾为萧北玄所救,很多人也因萧北玄指点而从一介小兵成长为一代高手,更多人因为萧北玄,从即将饿死的流民,而成了有屋有田、拿着堪比七品官军饷的人上人。 这种尸体里滚出来,又互相扶持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上下级! 萧北玄扫了眼众人,发现仍然站着的,差不多只有两千了。 不由又一阵心疼。 这三千玄甲军,每一个都是他的宝贝,他的兄弟! 萧北玄冷声道,“谁让你们来的?擅自调防是死罪,你们不知道?” 在北境,他治军极严。 他也从没想过,让这班弟兄为自己送死,故而将他们留在了北地! 这时,只见一个身穿盔甲,但是长相儒雅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俯身一拜,说,“是属下!属下担心皇帝对公爷不利,故而擅自调兵潜入京师,请公爷治罪!” 萧北玄其实早猜到是他了。 白胜景,他在镇北将军府的军师! 其自幼熟读兵法,萧北玄发现其才之后,直接将他从一个看管战马的小兵,提拔成了军师。 每逢大战,必问策于他。 萧北玄握拳,轻轻锤了锤他的胸口,说,“此罪我给你记下,回去再算!” 赖三儿一瞪眼,忙道,“跟老白无关,是我带弟兄们来的,公爷要罚罚我,我皮实!” 萧北玄又踢了他屁股一脚,“你也跑不了!” 他又哪里舍得罚他们,但男人之间的感情,又何需太多言语? 只这轻轻一拳,又轻轻一脚,便抵千言万语! 赖三儿揉着屁股,嘿嘿傻乐。 白胜景则拱手应了声“是”,语气不咸不淡。 这俩厮永远都是这副德性,一个动一个静,可萧北玄却喜欢得紧。 白胜景又道,“公爷,我们需立即撤出京城,否则城外援兵一到就难了!” 萧北玄道,“好!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回趟公爵府。” 近两千玄甲兵,便立刻背起了阵亡的弟兄,跟着他们的大将军,虎步出得皇宫。 皇宫内外,遑论禁军还是天策营精锐,无不侧身让位,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第5章 天高海阔,何愁无路 公爵府。 萧北玄带着一众将士匆匆入内,路过花园时,正巧遇到正在小憩的祖奶。 敕封一品诰命夫人,今年八十有三的高老太君! 高老太君见到萧北玄,顿时老眼一睁。 忙问,“你、你怎生回来了?” 萧北玄指了指身后一众鲜血淋漓的将士,说,“杀回来的。” 高老太君闻言,猛地一杵龙头拐杖,勃然大怒道,“畜生!你这畜生!圣上已钦定你死罪,你竟敢畏罪潜逃?给我跪下!” 若是前世,向来至孝的萧北玄,怕是立即就跪下了。 但是现在,他只是淡淡一笑,问,“皇帝要将我千刀万剐,你就一点不心疼?” 却见老太君大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萧家世代忠烈,怎会出了你这逆子?我让你跪下,听到没有?” 说话间,几个护院便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指着萧北玄大喝道,“萧北玄,你怎生又惹老太君生气?让你跪下你听到没?” 这班护院似乎吃定他无论在外有多风光,在府内永远都不敢忤逆长辈之意,加之护院头领是萧北玄的表叔,故而格外嚣张。 萧北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堂堂镇北大将军,在萧府,地位竟还在护院之后? 哦,想起来了。 一切的根源,就因为自己不是老太君这一房的嫡孙。 他是爷爷原配这一房的嫡孙,而高老太君是爷爷后娶的继室,如今萧家大权全在高老太君这一房。 所以哪怕他是功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在萧府地位,竟也不如得老太君宠幸的几个下人! 话说,谁让他前世“忠孝两全”呢? 只见高老太君又一杵龙头拐杖,指着萧北玄对一众护院说道,“还不速速拿下这个逆贼,交与圣上?” 一众护院这便要冲上来。 萧北玄这下彻底惊了。 我特娘带着兵呢,他们都敢上? 于是他二话不说,上去就先抽了高老太君一个大耳刮子。 “啪!” 一巴掌清脆至极,当即就让高老太君趴在了地上。 全场惊呆。 “去你娘的老不死,你也配拿我?从皇宫到这里,天策营、禁军都拿不了我,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拿我?” 高老太君一阵昏头转向,嘴角鲜血直流,瞪大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北玄。 哆哆嗦嗦道,“你、你疯了!我,我是萧家......” 萧北玄上去,又是一个巴掌,这次直接打掉了她仅剩的两颗牙。 冷声道,“你也配提萧家?我萧家三代,战死十八个嫡系族人,这才换来你的一品诰命夫人,和一生富贵!” “而你一个祖爷娶的继室,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一切?我叫你一声祖奶是给你脸,可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 “听好了老东西!君要臣死,但老子不想死!不但不想死,我还要回北地重整旗鼓,再回来,杀了那无道之君!” “我便是大逆不道了!你能阻我半步?还是你养的这些臭虫烂虾能阻我半步?” 几句话如落雷炸响,顿时令全场鸦雀无声。 高老太君捂着脸,再不敢说一个字! 这一刻她总算知道了,她能在萧北玄跟前高高在上的唯一因素,是萧北玄认她这个祖奶! 现在这个因素消失,她在萧北玄跟前,与鸡犬有什么区别? 萧北玄又回头看向护院的头领,自己的表叔。 冷声问,“就你要拿我?” 那表叔早已面如土色,喃喃道,“我,我......” 萧北玄未等他回答,便返身抽出身后一个士兵的腰刀,丢给他。 说,“可以!北蛮为了拿我,报废了十大骑阵,又陨落了七大宗师!方才皇帝为了拿我,报废了近万禁军,外加一千余天策营精锐! 让我看看,你和你的护院队,比他们强在哪?” 表叔握着刀,从手颤抖到身体。 倒也不能说,他和他的护院队完全没有比北蛮和天策营强的地方。 起码他们头铁啊。 几个人,拿几根破棍子就敢上来拿一个镇北大将军了,谁有他们头铁? 可是头铁,是建立在昔日萧北玄无底线的退让和“忠孝”之上的。 而如今的萧北玄,抛开这些后,就是一尊杀神! 表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你表叔,你敢杀我就是不孝犯上,今后族谱.......” 萧北玄不可置信地微微眯了一眼。 都到这地步了,还提这些? 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自己过敏吗? 于是手一抬,瞬间长刀在手,“噗呲”一声就砍了他的脑袋。 懒得解释! 反正脑袋长在他身上,也没什么用。 至于族谱? 今后萧家族谱,他来重修! “啊!”丫鬟们顿时惊叫着四下逃散。 那班护院何时见过这等凶狠的萧北玄,立马也跟着一哄而散。 却被肩扛巨大断头刀的赖三儿带人堵住了去路。 “嘿嘿,不得了,几个护院都敢对我们公爷大呼小叫,这京城可一点王法都没有哇!” 赖三儿笑起来很难看,犹如讨命的厉鬼。 他身后的玄甲军兄弟也笑,那笑容自然也和善不到哪去。 几个护院这才意识到,站在他们跟前的是平定北蛮的镇北大将军。 而不是什么在长辈淫威下只知道下跪的“孝子”,更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非嫡孙! 登时瑟瑟发抖,纷纷跪了下来。 一人说道,“我、我们错......” “你们当然错了,可惜道歉有用的话,那我们身上的血不是白流了?” 赖三儿冷笑着,一刀砍掉了他脑袋。 “刚才但凡动弹过一下的护院,一个不留!”赖三儿又狞笑着下令。 众玄甲军早已难耐怒火,这会儿终于得到了命令,赶紧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展开屠杀。 高老太君看着那一地的血,和一个个滚动的头颅,顿时大呼一声,便昏了过去。 这把年纪,挨了两巴掌,又受了惊吓,估摸着她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 萧北玄自懒得理这些蝼蚁,径直来到后院。 却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好从屋中出来。 女子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身穿一袭白衣,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长得一张狐媚十足的脸,却是清冷得犹如山巅常年不化的积雪。 她看了眼血染长襟的萧北玄,又看了眼他身后同样浑身是血的兵,没有丝毫惊慌。 甚至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她叫苏若薇,三年前就是她找到萧北玄,给了他两本书。 一本《尚公兵法》,一本《乾罡龙象诀》。 她并未说为何要给他这两本书,只说收了书,他须终身护她周全,这是唯一的条件。 萧北玄不知道她什么来历。 但是作为交易,他答应了,所以无论去哪,都会带着她。 苏若薇波澜不惊地道,“你回来了?” 萧北玄点点头,说,“回来了,我带你走。” “去哪?” “回北境,夺权!两年生息,一年备兵,然后杀皇帝!” “好。” 苏若薇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仿佛杀皇帝这事,在她眼里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的性子,冷得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不过顿了顿,她还是淡淡问了一句。 “此去北地五千里,有七雄关三天堑,皆有朝廷重兵把守,你打算怎么回?” 萧北玄笑了笑,说,“天高海阔,何愁无路!” “哦。” 苏若薇应了声,便不再多问一句,与他一同出了府。 此时城外禁军尚未抵达,城内禁军自无胆上来找死,萧北玄便与两千玄甲军快步跑出京师大安城。 城北树林之中,白胜景早已藏好战马,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于是一行人骑上战马,朝北飞奔而去。 行至一个时辰左右,天色将暗。 预计已经甩开禁军有段距离了,萧北玄便勒马。 随后笑问白胜景,“军师,咱们总不能直接奔北而去吧?快说说,你想了何等良策?” 往北,有七雄关三天堑,总计有朝廷五十多万兵马驻守。 后面,估计还有数万朝廷追兵。 玄甲军虽能打,却也不是神,要这么傻乎乎直接向北,必然全军覆没。 第6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白胜景说道,“属下的建议是往东,入天白山脉,穿密林而过,随后入海,搭乘船只回北地。” 这个方案的关键,是快! 萧北玄必须立即回到北地,趁朝廷还来不及换掉北地的兵,才能顺利夺权。 不过,萧北玄却是罕见的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行,天白山脉是原始森林,里头瘴气剧毒,怕是要死不少弟兄。” 赖三儿闻言,立即催马上来道,“公爷,我们连北蛮十大骑阵都不怕,还怕区区瘴气?”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公爷,我们来了就不怕死!” “对,只要公爷能速回北地重掌大权,我们死又何惧?” 萧北玄环顾众将士,蓦地一笑。 “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是我怕。你们要是全死光了,老婆孩子就得我管,我赶着杀皇帝,可没那么闲。” 众人知道这是玩笑话,都跟着大笑起来。 萧北玄却是收了笑容。 又肃然道,“都给我听好!此去五千里归途,虽荆棘满地、风雨苍黄!然,我等向死而行,却是为生而战!我要你们每一个,都活着回去!” 众将士闻言,又无不眼眶一热。 谁都知道,如果萧北玄自己要回北境,易如反掌。 而且回到北境,也有的是将士愿意追随他。 但他没有放弃这些弟兄! 白胜景便不再多言,立即说道,“公爷,追兵转瞬即至,往哪走还请公爷早下决断!” 萧北玄转头看着如火的落日,说,“往西,借道梁国往北,再入夜凉国往东,便能直抵北地。” 众人闻言,不由一惊。 赖三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公爷,梁国那帮娘们......可跟咱有仇呢!她们肯让我们借道?” 梁国,女帝当政已有两百余年,故而女子的地位较男子要高,十分另类。 不过,梁国五代女帝皆有大志,尤其是如今的这位。 不但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吞并了周围几个小国,让国土扩大了一倍。 只不过,三年前梁国欲吞并夜凉国,萧北玄考虑到夜凉与北境接壤,一旦梁国势力延申到北境,很可能影响自己的平北蛮大计。 故而,曾派兵援助夜凉,逼梁国退了兵。 这就是赖三儿说的“跟那帮娘们有仇”。 萧北玄笑了笑,对赖三儿说道,“你这脑袋留着打仗用,其他的就别操心了!” 说完,便掉转马头朝西。 扬手挥鞭,大笑道,“弟兄们,向西,随我追落日去!” 赖三儿立即没心没肺地跟着大笑了一声。 “哈哈哈,那好!” 说完,就第一个冲了出去。 接着是第二匹,第三匹......所有人齐齐调转马头。 “走咯!公爷去哪我们去哪!” “去会会梁国那些娘们也不错,哈哈!” “驾!驾!” 在一片大笑声中,两千余战马义无反顾,轰然启动! 铁蹄铮铮,踏破千里黄沙滚滚!壮士豪情,直冲九天云霄猎猎! 北境之中,没人质疑萧北玄的决定! 向来没有! 看得苏若薇也是心中称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纵马跟了上去。 ...... “报!萧北玄一行向西而逃!” 行军营帐之内,柴祁镇闻言不由困惑地皱了皱眉。 帐内的钱钰衡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往西?”一个将领忍不住说道,“莫非他想出关?” 钱钰衡冷笑道,“出关?西边长庸关有王策王老将军镇守,手下有五万三千余边军精锐,他想长翅膀飞过去么?” 西出必过长庸关,长庸关守将王策不光久经沙场,还是帝国排名第七的高手,号称银枪无敌。 而萧北玄,排名也不过帝国第十。 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双方军队战力,钱钰衡认为王策都足以碾压萧北玄。 帐内众将也跟他一个看法,都会心一笑。 “这逆贼,选了条死路啊!” 柴祁镇却是阴沉着脸没说话。 在他看来,萧北玄无论往哪,都是死路一条。 可他想死?没那么容易! 这次他御驾亲征,就是要亲手抓住萧北玄! 这已经与解恨无关了! 而是身为天子,他要将之前失去的尊严,统统要回来! 那些羞辱,他还要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思索片刻后,他沉声道,“令前锋营骑兵八千,会同一千天策营,星夜追赶,务必与王策形成夹击之势!” 话音刚落,众武将便连忙出列,一个个争先恐后。 “皇上,臣愿领兵做先锋!” “请皇上准许末将,捉拿此贼!” “不拿此贼,末将提头来见!”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白捡一桩大功的好机会! 却在此时,只听外边有侍卫大喊,“萧将军到!” 柴祁镇闻言,嘴角不由浮起一丝莫名的笑,说,“让他进来!” 很快,便有一虎背熊腰、两鬓斑白的武将,走入帐中。 二话不说,先跪下磕头道,“罪臣萧猛,特来请罪!” 萧猛,萧家族长,萧老令公第三子,亦是镇守关中的龙武大将军! 柴祁镇淡淡道,“萧将军何罪之有啊?” “罪臣管教无方,竟让萧家出此逆贼,罪当万死!” 萧猛伏地,跪得更低了。 这般姿态,不知道的人恐怕很难想象,此人练得一身铜皮铁骨,传闻有“三象之力”,乃帝国第五大高手! 且,戎马一生,历经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号称大乾第一猛将! 柴祁镇看着萧猛,眼里却露出一丝不屑。 原本,这条狗他也打算宰了的! 萧家在军界的威望堪比日月,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安! 但是现在,这老狗恐怕还能用用。 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萧将军为我朝南征北战,忠心耿耿,朕是知道的。恕你无罪,起来吧!” 萧猛并没有起身,而是又磕了一个头。 说,“罪臣斗胆,恳请皇上准罪臣领兵,捉拿萧北玄!不将此不忠不孝的逆贼碎尸万段,罪臣寝食难安!” 柴祁镇等的就是这句话。 让萧家狗咬狗,还有比这更妙的事? 于是立马笑道,“好!既然萧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朕岂能不成全?” 顿了顿,又问,“不过,几日为限?” 萧猛不假思索道,“七日便可!” “七日?”柴祁镇面露异色,说,“此去长庸关就需五日,七日内你便能捉到他?” “那就五日!”萧猛又大声改口道,“臣带五千忠武军,五日之内,必缚此贼!” 在场众将闻言,顿时无不瞠目结舌。 五日?那就是说,他只要到了那,便能捉住萧北玄? 萧猛却是一脸笃定,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他的忠武军,至今未尝一败! 更因为他身为三叔,自认对这个堂侄有多少斤两,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还因为,他的两个儿子如今深受皇恩,刚被派去北地执掌大权,他怎可让萧北玄回到北地? 柴祁镇不由哈哈大笑。 “五日?萧将军,军中无戏言,你可敢立军令状?” “自然敢!” “好,取纸笔来!立下军令状,朕亲自为你饯行!” 待萧猛亲笔写下军令状,柴祁镇果然斟酒一杯,为他饯行! 酒罢,柴祁镇又冷声道,“记住,朕要活的!” 他要的是一个活着的萧北玄,这样才能用尽一切方法,羞辱他、折磨他! 才能让他知道,一条狗背叛了主人,下场会是何等凄惨! 萧猛当然知道皇帝的用意,但毫不犹豫道,“好!五天之后,臣便带他回御前见驾!” 说完,虎步走出大帐。 钱钰衡见状,立即说道,“圣上英明!由萧将军配合王策,这下他萧北玄,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柴祁镇冷笑一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便是插了翅膀,朕也要射他下来! 第7章 养育之恩? 三日后,长庸关以东八百里。 群山之中,一条并不宽敞的官道之上,萧北玄骑马,带领千余人不紧不慢地前行。 赖三儿在左,白胜景在右。 身后则是那个几乎不说话,且永远身穿一袭白衣的苏若薇。 不多会儿,只见后边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铁蹄之声。 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萧北玄回头,看着不远处掀起的黄尘,对白胜景微笑道,“果然来了,军师真是料事如神啊。” 白胜景淡淡说,“属下不提,公爷怕也早已料到。” 赖三儿则将巨大的断头刀扛在肩上,勒马转头,哈哈一笑。 “嘿嘿,这下又有的打了!” 很快,只见无数身披重甲的铁骑便追了上来。 他们战术明确,纪律严明,只一个冲杀,便将萧北玄身后那千余人,分割成数块,随后包围。 包围圈内的兵,此刻无不面露惊恐,甚至有人瑟瑟发抖,很像是待宰的羔羊。 萧北玄却是一脸风淡云清。 不多久,只见一人踩着一众士兵的肩膀,如离弦的箭,飞身而来。 眨眼间便悄然落地,背对着萧北玄,站在他跟前。 冷声道,“萧北玄,还不下马?” 萧北玄自然认出这是自己的三叔,萧猛。 却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道,“阁下哪位,又是什么资历,要本将下马?” 萧猛登时转身,指着萧北玄喝道,“放肆!你这逆子,连三叔都不认得了吗?还不赶紧滚下马来?” 说完,想都没想,又直接丢出一副镣铐扔在地上。 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先自废武功,再自己把那戴上,然后随我去见圣驾!” 顿了顿,又看了眼萧北玄身后的兵,说,“这些人听说都犯上作乱了?让他们也卸甲,跟我一起回去!” 萧北玄看着萧猛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差点都惊呆了。 不是,这是逛青楼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得自己动? 可关键你他娘的也没给钱啊! 不由怒极反笑道,“萧猛,你平常就这么打仗的?关中的反贼,都这么好说话?” 一旁的白胜景微微一笑,说,“公爷有所不知。关中无外患,有的只是挥舞锄头的农民军,萧将军这才百战百胜。” 这家伙,别看一本正经的,关键时候总能恰到好处地给萧北玄捧个哏。 萧北玄又笑道,“哦,原来第一猛将,是这么来的。” 赖三儿跟着大笑起来,“这也能当第一猛将,那我们北境岂不是个个都是第一猛将,哈哈!” 看着三人嘻嘻哈哈,萧猛愣了足足好几息。 仿佛在辨认这个“萧北玄”,是不是真的萧北玄。 毕竟从前那个萧北玄,见到他这个当将军的叔叔,就好比是老鼠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喘。 哪怕是他平定北蛮归来,被封太子太保以后,自己也曾照样因为他某天礼数不周,罚他在祖祠外面跪了一天一夜! 那会儿,他敢说个“不”字? 所以,萧猛想过萧北玄会向自己求饶。 但是从没想过,他敢忤逆自己,甚至还敢如此嘲讽! 不由勃然大怒道,“萧北玄,你疯了吗?我是你三叔,萧家族长!你现在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萧北玄掏了掏耳朵,一脸纳闷状。 “三叔?族长?” 说着,转头看向赖三儿,问,“赖三儿,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三叔,什么是族长?” 赖三儿愣了愣,感觉这问题太高深了,自己解释不了,于是连忙问军师。 “老白,你他娘的给公爷解释解释,什么他娘的,叫他娘的三叔和族长!” 白胜景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为了向皇帝邀功,出卖自己族人的牲口吧?” “懂了”,赖三儿指着萧猛,对萧北玄笑道,“公爷,老白说,这不是三叔,这是牲口!” 萧猛又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又被骂了一顿。 登时狂怒到满脸通红,吼道,“萧北玄,枉我萧家将你抚养长大,你如今为了苟且偷生,竟要做这等不忠不孝的畜生了是吗?” 萧北玄不由摇头。 “萧家将我养大?” “二十年前,我爹娘为解京师之围壮烈殉国,先帝抚恤我黄金一万两、布五万匹,宅邸一处,商铺百间! 若无你萧家,这些哪一样不能让我在丫鬟和老妈子的伺候下,快活的长大? 而有了你萧家,我连一粒强筋健骨的丹药,区区十五两银子都拿不出,甚至从老太婆那求到你这,竟无一人肯给!” 说到这,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还记得当初你与我怎么说的?你说,不给钱是怕我养成伸手要钱、好逸恶劳的习性.” “然而,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光是每天泡澡用的舒络散,都得三百五十两银子一包!” “这就是你萧家的抚养?” 父母战死那年,他才八岁。 朝廷的那些赏赐,自然都入了高老太君手里。 高老太君转手又将它们给了自己的嫡生子,也就是三叔那一房! 而他,不但分文未得,还因为这一房的嫡亲叔婶全部殉国,没人护着,而在萧府备受歧视,连下人都敢欺辱于他! 要不是他自己争气,十七岁就从军,一路建功立业爬到现在,怕是早不堪受辱自杀了! 萧猛闻言,顿时面露一丝尴尬。 这才想起,这些年萧家的确是没给过他什么。 反倒是,拿着他的钱,做了不少事。 此时,就连萧猛手下的忠武兵都纷纷面露异色。 自家主帅,竟是这种人? 萧猛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于是当即撕掉了伪装,凶相毕露。 冷笑道,“萧北玄,你认也好,不认也罢,我依然当你是我侄子!” “只要你乖乖受缚,我必求圣上给你留个全尸!甚至还可以允许你,葬在你父母附近!” “我已仁至义尽,若是你再负隅顽抗,那就别怪三叔大义灭亲了!” 坐在马上的萧北玄,微微俯身,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淡淡吐出三个字,“就凭你?” “哈哈哈!” 萧猛瞥了眼萧北玄身后那些瑟瑟发抖的兵,笑问,“就凭他们,你觉得你能跑?” 玄甲军在北地打得风生水起,他略有耳闻。 但是今日一见,他觉得跟自己的忠武兵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也难怪,他刚从关中飞驰而来,自然没听过玄甲军暴揍天策营的事情,毕竟这涉及皇家颜面,谁没事敢到处宣扬? 萧北玄见他对自己一无所知,不由也笑了笑。 说,“哦,你说这些兵啊?这些是沿途我抓的探子,以及小股的官军、草寇,让你见笑了。” 语毕,只见他轻轻一抬手。 霎那间,只见两旁山间的草丛之中,站起来黑压压一片精兵。 这些兵体格强健、装备精良、气势如虹! 且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三连发的破甲强弩! 黝黑发亮的箭头,正对着忠武营的兵,犹如露出毒牙的毒蛇! 萧北玄冷声道,“这些,才是我的兵!” 第8章 同为萧家人? 官道上,一众忠武军士兵见状,无不大惊。 便是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浓烈的杀气,不安地原地踱步起来。 但凡常年征战的,对手什么成色,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这些人的气势和装备就可知,这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军! 萧猛的表情也是一变!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堂侄就是个逆来顺受、毫无主见的草包。 这种人,根本不适合领兵! 当初听他十年平蛮、得胜凯旋时,他甚至比其他人更坚信,北蛮早已式微,本就不堪一击! 所以他压根不认为,萧北玄在“仓皇逃窜”之间,还能有胆敢反过来,伏击自己! 更想不到,他手下竟然还有这等装备精良的强兵!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 不屑道,“萧北玄,你还知道伏兵,倒也不愧是我萧家之后。可就凭你这两千兵,就想败我五千忠武营,配吗?” 萧猛算过了,就算让对方三轮强弩齐射,自己先伤亡三分之一,忠武营人数还是占优! 未必会输给他萧北玄! 萧北玄不由轻笑道,“皇帝一开始也这么认为,直到他的天策营差点报废......你,可以试试!” 萧猛听完,顿时双眼猛地一睁! “天策营差点报废?!” 他没听过这事,但仔细一想,此事似乎有迹可循! 之前,在皇帝大营附近,他确实只看到一两千天策营的人,而且有不少身上还带着伤! “如果是真的......” 那想都不用想,他的忠武营今天必然全军覆没,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萧猛就像被抽了一鞭的老犬,露出了惊恐之色。 毕竟没了忠武营,他逃回去也是个死! 不光是他,就连他的忠武营手下,也都一个个面露惊恐! 萧猛沉吟了下,忽地说道,“萧北玄,你好歹也是堂堂镇北大将军,难道要为你一己之私,而让这么多好男儿陪你一起殒命吗? 你可敢与我单独一战?若是三十招之内我没能拿下你,便算我败!到时你是走是留,尽可自便!” 萧猛想的是,只要能活捉萧北玄,那就算是自己的兵打光了,皇上也一定会对自己大加封赏! 对此他很有信心,毕竟他是大乾排名第五的高手,而萧北玄不过勉强挤入前十! 赖三儿不由大骂道,“滚你娘的蛋!打不过了就单挑,你当我们家公爷是傻子吗?” 白胜景也不屑道,“我们公爷何等身份,岂会与你逞匹夫之勇?” 两人都觉得,萧北玄肯定打不过萧猛,也绝不会答应。 萧北玄却是扫了这俩大宝贝一眼,黑脸道,“你们骂够了没?” 单挑?他可求之不得! 毕竟玄甲军再强,打起来也必定会有伤亡,哪怕伤亡一个他都心疼! “公爷?!” 赖三儿和白胜景异口同声! 萧北玄没有理他们,而是回头看向苏若薇。 问,“苏姑娘,可以动手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苏若薇曾经说过,非必要不得使用《乾罡龙象诀》上的武功。 一直没说话的苏若薇沉吟了下。 随后没有感情地说道,“那便杀了他吧。另外,见过的也杀了。” 这意思是,如果玄甲军的人见过,也得杀。 萧北玄咧咧嘴,心想这女人比自己狠。 于是对萧猛说道,“我可以跟你单挑,不过得去个没人的地方。” 萧猛大笑,“死到临头还装神弄鬼!好,满足你!” 说完,怕萧北玄反悔,他立即纵身,先飞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密林。 萧北玄转头对众人说道,“且在此地等我,无我命令,不得前往。” 旋即跟了上去。 双方士兵都目瞪口呆。 玄甲军士兵更是个个心急如焚,纷纷看向白胜景。 希望他能下令,杀过去帮公爷。 赖三儿大吼,“老白,公爷是怕咱有伤亡才跟那老贼单挑的,咱不去帮忙还是人吗?” 白胜景犹豫了下,终是说道,“军令如山,妄动者,斩!” 说完,却是同样焦虑的,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密林处看去。 ...... 密林中。 萧猛抽出腰刀,森然一笑。 “萧北玄,你算有点本事!这些年我始终不给你机会,就是怕你崛起!没想到,你还是差点成了北境之主! 可惜,你太蠢!你不知道我们萧家只是皇帝的狗,只有无限的忠诚,才能换来荣华富贵!你逆天而行,就必遭反噬!” 萧北玄没有武器,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在你眼里,皇帝就是天了么?那你的天,未免也太低了一些。” 萧猛冷笑,“再低,那也不是你我能触碰的!尤其是你,对你来说,我亦是你的天!你连我都触碰不到!” 萧北玄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便试试看吧。” “那三叔,就送你一程!” 林中,突然陷入寂静。 空气中杀气弥散开来,无声地卷起地上的落叶,飘散到空中。 萧猛反手提刀,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刀刃上,泛起一片刺眼的寒芒。 “唰!” 刀出,如白练划过,残影绰绰。 破空之声,如巨象咆哮,引得周遭大树枝叶颤动。 眨眼间,刀刃就已离萧北玄脖子寸许。 萧北玄甚至能觉察到一股炙热的刀气,如同烈火,在灼烧自己的皮肤。 不由心道,这怕是武修之中,刀修的巅峰了。 可惜......和《乾罡龙象诀》相比,不在一个维度! 萧北玄脚尖轻轻一点,身体化作一道清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而在萧猛看来,只觉眼前一晃,那道身体竟凭空消失了! 他顿时头皮发麻! 这、这是何等的身法,何等的轻功?! 怎么可能! 旋即,他又感觉握刀的右手手腕处,猛地一麻! 瞬间,刀脱手! 萧猛心中大骇,却还未惊叫出声,又只觉脖子一凉! 那把刀,已然抵在他的脖颈处! 萧猛呆若木鸡,浑身冰凉。 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三象之力,什么铜皮铁骨,在绝对的速度面前,毫无用处!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此子已突破神元境!能打败他的,怕是只有宫里的那个一百八十多岁的老怪物了!” 萧猛不知道萧北玄这一身修为究竟是怎么来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败了! 自己这个帝国前五,竟然在他手里只过了一招,便败了! 强烈的震惊,让萧猛瞬间失去了斗志。他面如死灰,绝望地看着萧北玄。 萧北玄也看着他,淡淡一笑,问,“我这算触碰到你了么,我的天?” 萧猛老脸发红,那种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姿态,再也拾不起来了。 片刻之后,他说道,“我、我输了。我信守承诺,放你走!” “放我?” 萧北玄笑而不语。 感觉萧猛想得有点多。 萧猛咽了口唾沫,又说,“我都已经认输了,你还想怎样?” 萧北玄突然感觉好笑。 “两军交战,阵前斗将,败了认个输就行么,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混上第一猛将的?” 萧猛脸色发白,忙道,“你要杀我?我好歹是你三叔,我们、我们是一家!” 萧北玄摇摇头,说道,“放心,我不杀你,我想让你看看,你那忠心耿耿伺候的皇帝,会怎么对你,以及对整个萧家!” 萧猛大松了口气,心想他果然不敢杀我,杀了我他就是大不孝,死后连入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却在这时,直见萧北玄抬手,轻描淡写地将刀身拍在萧猛的胸口。 “嘭”地一声,萧猛就被拍出去几丈远! 接着喷出一口鲜血! 经脉尽碎!武功全废! 萧猛倒地,想站起来,然而发现自己的四肢已全然没有感觉!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瘫了! 余生,怕是只能躺在床上! 成了废人! 萧猛瞪大眼,一脸惊恐地看着萧北玄。 这比杀了他,难受百倍!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当初“忠孝两全”的侄子,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同是萧家人,你、你竟这般对我!”萧猛撕心裂肺地大吼。 “我若输了,皇帝会以比这狠百倍的手段对付我,你知道的。”萧北玄淡淡道,“当时,你为何不想想,同是萧家人?” 萧猛无言。 他终于明白,这个侄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当初他听话,也不是懦弱,而是敬自己这个三叔! 但是现在…… 萧猛万念俱灰,口中只剩下失心疯般地喃喃着。 “宫里的那位不会放过你的,他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也得死,你迟早要死!” 萧北玄没有理他,抓起他便飞出树林。 回到官道,将他如死狗一般,丢在了一众忠武营士兵的跟前! 第9章 兵不血刃 此刻,距离两人比武,只过去半刻钟都不到。 当众人看到萧猛瘫软地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一下后,无不双目圆睁,呆若木鸡。 无论是玄甲军还是忠武营,显然没人料到,萧北玄不但赢了,还赢得如此轻松,如此彻底! 片刻之后,赖三儿举起了巨大的断头刀,青筋暴跳、近乎咆哮地吼了起来! “公爷威武!” 除了这几个字,再没有其他字眼,能表达他此刻的情绪了! 继而,玄甲军中,跟着爆发出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大吼! “公爷威武!公爷威武!公爷威武!” 包括白胜景在内,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大吼! 那吼声直冲云霄,如同天雷阵阵,震耳欲聋、摄人心魄! 身为大乾第一强军,他们被误解、被轻视、被提防、被权力玩弄,甚至被追杀...... 连为国战死的弟兄,都得不到一文钱的抚恤! 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压抑、愤慨,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自家的公爷,自家的主帅,终于不再被所谓的“忠孝”所束缚! 他正在龇出,他早应该龇出的獠牙! 弟兄们豁出命陪着他,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从这一刻起,玄甲军,正式反了! 管它劳什子的朝廷,管它狗娘养的皇帝,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回来! 却见赖三儿又转头,看着一众忠武营士兵,猛地挥舞了下断头刀。 大声问道,“忠武营,赖爷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他话音一落,全体玄甲军精锐,便立即“唰”地举起强弩,各自找准了目标! 每个人的眼中都掀起了一阵狂热,他们迫切地希望对手动手,然后尽情地杀一场! 然而,忠武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萧猛,却从上到下,无一人敢说话。 安静,如丧考妣! 赖三儿又吼道,“赖爷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忠武营士兵又看着这个龇牙裂目、状若厉鬼的杀神,越发的鸦雀无声,甚至有人两股发颤。 赖三儿第三次吼道,“尔等鼠辈,打又不打,降又不降,是在等我们乱弩齐发吗?!” 这一声怒吼,让空气猛地一震,连道边的野草都恍惚抖动了一下! 赖三儿,此刻犹如一只恐怖的巨兽! 忽地,有忠武营士兵手猛地一颤,接着手里的马刀,有意无意地掉到了地上。 顿时,这个举动像瘟疫一样传染开了。 一个,两个,三个......接着是一片叮当之声,无数人扔了兵器! 忠武营的士气,终于彻底崩了! 面对这样的铁血之军,腐朽的大乾境内,怕是没几支军队能绷住士气! 一个头领摸样的人下马,走到赖三儿跟前,交出了自己的腰刀。 随后说道,“赖将军!忠武营五千精骑,降了!” 顿了顿,又道,“我身为统带,自当一死!求将军代我们向公爷求情,放弟兄们一马!” 赖三儿看向萧北玄,立即收了一身戾气,又露出傻子般难看的笑容。 “嘿嘿,公爷?” 萧北玄淡淡道,“放下武器,卸去铠甲,留下战马,他们自可离开。” 能不打,当然不打,毕竟打就一定有伤亡,人家五千精骑也不是猪犬,随你屠杀。 况且,这些人交了装备,回去必定是死,所以只会各自逃亡,不会再构成威胁。 很快,所有忠武营的兵照做。 但没多久,忽然有一群卸了甲的忠武营士兵跑了上来,齐齐跪在萧北玄跟前。 “公爷,我们也无处可去了!若公爷不弃,我们愿效犬马之劳!” “对!我们、我们也想成为玄甲军一般的汉子!” “公爷,忠武营虽比不上玄甲军,但打遍关中也无敌手!只是......只是未逢明主,求公爷收留!” 但凡当兵的,没人不想成为玄甲军这样的兵! 白胜景有些心动,问道,“公爷,此五千精骑,战力应该尚可,眼下用人之际,不如......” 萧北玄却是看向赖三儿,说,“让你的玄甲军,扩充到八千,你可愿意?” 赖三儿立马说道,“不愿意!我玄甲军个个有死无降!他们?呵呵!” 萧北玄哈哈一笑。 白胜景便知,公爷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于是也跟着苦笑了下,不再多言。 一众忠武营士兵也知道了答案,羞愧难当。 却是更坚定了往北,投奔北境的想法。 “当不了玄甲军,当个北境军总可以吧?” “对,反正回去也只能落草为寇,不如去北境!” “没错,萧公爷这次回去,肯定能执掌北境!” ...... 兵不血刃,解决了五千精骑! 萧北玄带着玄甲军,以及数千战马、装备,继续前行! 临行前,他淡淡地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萧猛。 萧猛也无力地看着他。 直到萧北玄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他的眼神里,最后一丝光也渐渐熄灭。 又过两日! 玄甲军抵达长庸关。 看着远处巍峨的雄关,白胜景对萧北玄说道,“公爷,出关必过长庸关,想绕过就得翻山越岭,此中山岭同样瘴气密布。”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救过王老将军的命,而王老将军又是个侠肝义胆之人,与他好好谈谈,或有可能对我们网开一面。” 三年前,长庸关守将王策还在北地配合萧北玄抵挡北蛮。 那日,他和萧北玄都陷入北蛮骑阵重围,萧北玄率先突围,回去后见他未回,便毅然带着玄甲兵再度回头杀入重围,拼死血战至天黑,终于将他救出。 此一战,老一代的玄甲军损失过半! 萧北玄亦身受重伤! 此事,为顾及王策颜面,萧北玄未向外人提及,也未上报朝廷。 但王策曾断箭发誓,此恩必报! 这也是萧北玄此番,选择西出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信王策的为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对白胜景说道,“令全军于山间隐蔽,我去跟王策聊聊。” “好,公爷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切勿与他饮酒吃喝,谨防下毒。”白胜景说道。 萧北玄笑着拍了拍白胜景的肩,说,“有军师这份小心翼翼,玄甲军由你看着,我放心。” 赖三儿连忙上来,说,“那我就跟你去吧!这里老白在就行!” 白胜景立即拦住他,”谁去你都不能去,你去了还没谈,就能把人家桌子掀了!“ “老白你他娘当我傻吗,只要不打,我能掀桌子?” 萧北玄也不理会两人日常斗嘴,旋即策马疾驰。 不久便至长庸关下! 第10章 国之上! 此时,长庸关关门紧闭。 抬头,萧北玄只见城头士兵林立,士气饱满,且井然有序。 不由心道,王策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远不是萧猛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可比。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城头,有一校尉喝然发问。 萧北玄便长声道,“钦犯萧北玄,求见王老将军!” 那校尉闻言,登时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赶紧大喊,“萧北玄来了,萧北玄来了!” 与此同时,无数弓手立即长弓拉满,如临大敌地箭指萧北玄。 不多会儿,只见城门大开! 一满头银发的老将,骑着一匹白马,带领数千兵马冲出城门。 老将手持一杆银枪,枪尖一指萧北玄,怒喝道,“大胆萧北玄!身为钦犯不投案自首,还敢单枪匹马前来叩关,当我长庸关无人?” 萧北玄细细一看,发现老将正是王策。 于是笑道,“王老将军,别来无恙啊?” 王策冷哼一声,道,“你这逆贼,有何资格与本将家长里短?众将士,给我拿下!” 说罢,他身先士卒,率先从马上一跃而起。 长枪破空,人未至,一点寒芒先到! 身为帝国排名第七的武修,王策号称“碧血银枪”,一杆长枪之利,天下无出其右者! 萧北玄见状,却是哈哈一笑,旋即也从马上跃起。 躲过这一枪之后,一脚踢翻了一个靠近他的士兵,随手便夺了他手中的长矛。 随后以矛对枪,与王策在空中连过几招。 叮叮当当,火花四溅! 两大高手对决,狂暴的真气四溢! 掀动周围黄沙滚滚,直卷天际,如同一场风暴! 外边的兵见不着他们,也决然不敢冒险进入风暴之中。 “当!” 两人的兵器交叠在一起! 王策道,“萧北玄,你的功力又长进许多!” 萧北玄道,“是,我在北境得了一桩奇遇!” “好极,难怪能杀出皇宫!” 王策一枪逼退萧北玄,接着又返身一枪,却被萧北玄轻而易举格开。 “你的玄甲军,还剩多少?”王策又问。 “两千余!”萧北玄如实回答,毫不隐瞒。 王策笑道,“怕是过不了我这长庸关!” 萧北玄也笑,“对,王老将军治下长庸关固若金汤......但,向死而生,我们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一矛刺向王策,却是未刺向其胸,而是肩膀。 王策格开这一矛,又道,“出了长庸关,便是梁国!你与梁国有仇,如何让他们借道给你?” 萧北玄道,“此一时彼一时,梁国与大乾也有仇,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王策道,“怕是不够!你萧北玄凶名在外,如若梁国犹豫,追兵转瞬即至,到时你进退两难,怎么办?” 萧北玄笑道,“那就战!战到最后一个人,总比跪着死好!” 王策呵呵一笑,旋即一枪刺向萧北玄右手。 “当!” 萧北玄一矛荡开王策的长枪,立即返身,依旧朝他肩膀刺去。 王策轻轻一挡,又道,“此去北境,是准备做镇北王?” “虚名不足道,但大丈夫,当手握乾坤,有仇必报!” “杀皇帝?” “杀皇帝!” 王策哈哈一笑,道,“你可知,宫中那人不死,大乾就不倒?” “那一百八十多岁的怪物?”萧北玄问。 “然也!”王策道,“他掌管着大乾气运!北蛮打到京师他不管,但你打到京师,他一定管!你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北蛮之上,亦有人掌管北蛮气运!他敢阻北蛮攻乾,便是毁北蛮气运,北蛮之上的那人,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坐视不理!” 萧北玄沉吟了下,说,“所以同理,我代表大乾攻打北蛮,掌管北蛮气运的那位,也不敢插手是么? 他们之间似乎有协议,让世俗自由运行,都不干涉,以避免冲突?” 王策笑道,“你果然聪慧!记住,国之上,还有一层更强的存在!他们强大到匪夷所思!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圈养的牲口! 只不过,我们能提供国运,供他们修行之用,故而允许我们存在罢了!现在你明白了?” 萧北玄愕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但很快说道,“我明白了!北蛮攻乾,乾攻北蛮都可以,因为两国背后都有强大的存在,可互相威慑! 但我背后什么都没有,故而即便我能一统天下,他们也决然不允!” “对,哪怕是藩王造反他们都可以不管,因为只要不改姓就不改国运!” 王策又道,“而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把江山给你,把气运给你?你一介凡夫,何德何能?” 萧北玄道,“既然我不可能造反成功,那皇帝因何杀我?” 王策笑道,“自然怕藩王与你勾结,夺他皇位!” “原来如此!” “就是如此!总之,江山只能由柴家来坐!因为柴家才是“国之上”那些人认可的!” “懂了,可是我不服!” “我知道你不服!” 王策蓦地大笑起来,一枪刺向萧北玄手臂。 萧北玄闪身,反手也是一矛,也仍然只刺王策肩膀。 但下一瞬,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神情亦为之一滞! 因为长矛,已贯穿了王策的胸口! 那一招他根本未用全力,且的确是奔着王策的肩膀去的! 所以...... 明白过来后的萧北玄,连忙抱住王策。 “王老将军,何苦,何苦如此......” 两人从空中落至地上。 王策躺在萧北玄怀中,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山羊须。 喘着粗气,他微笑道,“我送你一件礼物,就是......就是我的人头!这几年,我、我杀了不少梁国兵!你将我人头送与梁国,就、就是你的......投名状!” 萧北玄蓦地泪目。 他知道,王策亲自带兵出来,就代表他一定会帮自己。 所以方才,无论王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对他有过一丝怀疑,更没有起过分毫杀心!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策竟早已想好,用他自己的人头,换自己入梁国! 萧北玄悲戚道,“王将军,萧某,何敢用你人头!” 王策道,“昔日先帝于我有恩,而你于我亦有恩,思来想去,还是这般还了,来得痛快!” 萧北玄神情越发黯然,道,“我不该来的!” “不,你该来!”王策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昏君无道,滥杀忠良,老夫、老夫也替你心疼!能护你这一段前程......我心甚慰!” “王将军......” “关中将士无辜,你莫为难他们。城外有小道一条,我儿......会带你们去!”王策虚弱道,“我就这一儿,你......” “我会!”萧北玄怆然点头道,“今后,他就是我手足!” “我知道你会……天下之义,莫过于萧北玄!” 王策微微一笑,然后抬头,无力地看着苍穹。 口中喃喃着。 “记住,国之上,有......大能。你坐镇北境后,务必......向大乾称臣.....北境仍在大乾,则国运不改,他们......他们或许、可能、大概......会放过......” 声音越来越低。 不久,王策紧握着萧北玄的手,悄然松开,滑落。 萧北玄紧紧地抱着王策。 沉声道。 “王将军,走好!” 他生平所见之“义”,莫过于王策! 第11章 大丈夫当如是! 萧北玄抱着王策的尸体,怆然而行。 数千边军手持兵器,静静地看着他,却无一人上前。 领兵中的一将,是王策的老部下,大抵知道此中内情。 上来说道,“请公爷,勿将王将军尸首交与梁国!若需要一颗脑袋,拿我的去亦可!” 萧北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是条汉子,可惜没长眼!” 那人拧着脖子,说道,“那我便去玄甲军中长长眼!” 萧北玄没回他,他便执拗地跟在了他身后。 回到军中。 众人见到王策尸首,无不大惊。 听萧北玄说了来龙去脉后,又无不感怀! 这世界多有不义之辈,却也有王策这般,心怀大义之人! 旋即,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挖了个大坟,将他埋葬。 全体玄武军列队,齐唱“安兮魂归”歌! 这是玄武军对阵亡袍泽的,最高礼遇! 萧北玄单膝跪地,祭酒! 跟来的那人便知,萧北玄绝无用王策尸首,换取逃入梁国境内的意思! 于是立马下跪,对萧北玄道,“大丈夫当如是!陈枭,七尺微躯,愿随公爷北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枭,王策部下悍将,据说只跟王策学了十年枪法,便深得其真传,乃王策之下,枪将第一人! 萧北玄见识过他的勇猛,便破例点点头。 白胜景立即高兴地上前,扶起陈枭,说道,”陈将军,久仰大名!自今日起,你便是玄甲军一员了!只是营中已无官位,恐怕要委屈你了。” 陈枭说道,“何来委屈?大丈夫欲得高官厚禄,自要尸山血海中去讨!” 一番话,令向来目空一切的玄甲军众人,亦对他刮目相看。 ...... 安葬完王策。 萧北玄即刻带人,来到了王策所说山谷小道入口。 在那,果然见到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王策之子王铮。 王铮上来道,“家父首级何在?” 似乎,王策一早就与他交代过后事了! 萧北玄道,“何敢用王帅首级!已安葬!” 王铮脸上闪过一丝悲怆,双目猩红,却咬牙,保持住了镇定。 “家父令我带你们绕过长庸关,你们跟我来!” 悲痛欲绝而不露于色,还仍要完成老父的嘱托。 如此镇定,让见惯了生死的玄甲军众人,亦无不一怔。 王家父子皆英雄! “王铮!”萧北玄喊住他,走过去,将靴中一柄贴身短刀放到他的手里。 说,“从今往后,我北境军中,尽是你弟兄!” 王铮愣愣地看着萧北玄,双目越发赤红。 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收起刀,立即又转身。 “跟我来!” 山中潜行一昼夜! 是日破晓时分,天地如同绛染的水墨画,非黑即白! 玄甲军出山! 又一路疾行,抵达梁国边境东山关十余里外的地方。 “东山关地势险峻,墙高城厚,自古以来易守难攻。关内的东山城是边境大城,很多发往别国的货物,都在这里周转。”白胜景介绍道。 陈枭补充道,“现在东山关的守将是叶瑾仪,是梁国女帝的心腹爱将。很能打仗,修为也很高,王老将军曾跟她交过手,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赖三儿笑道,“陈枭,听说那叶瑾仪长得奇丑,又凶猛无比,还好生吃人肉?” 一个玄甲军士兵说道,“那岂不是活脱脱的母老虎?” 赖三儿哈哈一笑,道,“可不是么,小心她把你吃了!” 陈枭苦笑道,“这些传闻我也不知真假,但此人凶猛异常当是真的。” 萧北玄沉吟了下,说道,“如果我们直接兵临城下,他们怕是不肯让我们过的。不如我先进城,伺机接近叶瑾仪,与她聊聊。” 时间紧迫,后面的乾军可能不出一两日就会赶到,所以他得尽快和叶瑾仪谈妥。 陈枭连忙说道,“公爷不可!虽然公爷修为高深,但那叶瑾仪诡计多端,还精通下毒,如若她要对公爷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赖三儿立即说道,“那我陪公爷一起去!” 白胜景道,“还是我去吧,毒药这块,我也略有造诣。” 众人连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白胜景。 白军师什么都好,脾气好长得也不错,而且论排兵布阵、兵道诡计,更令人心服口服。 就是没事喜欢捣鼓丹药,还喜欢亲自试丹。 一年前,他捣鼓出了一个“天方养元丹”,结果吃了以后,十多天都扶着墙走路,最后还是萧北玄用内力帮他逼出来。 三个月前,他又搞了个什么“凌飞散”,结果在床上瘫了半个多月。 也搞过毒药,有段时间军营老鼠多,他就搞了个“灭鼠毒霸散”,号称乃鼠药之霸。 结果不负众望,一经推出就大受好评! 老鼠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方圆几十里的都来了,一个个都吃得膘肥体壮的。 对,给好评的是老鼠...... 萧北玄就拍了拍白胜景的肩,说,“你还是留在这吧,你在我放心。” 这时,只听苏若薇说道,“我同去吧。一般的毒药,我都认得。” 苏若薇很少说话,但是在玄武军中,都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 她说能认出毒药,那就没人怀疑。 ...... 萧北玄便带着赖三儿、苏若薇,悄悄摸到了东山关下。 然后找了段防守薄弱的城墙,赖三儿唰地一下就飞了进去,他的修为绝非普通人可比。 萧北玄则拉着苏若薇,也翻了进去——苏若薇似乎没有修为。 进得城内后,已是上午时分。 只见城内熙熙攘攘,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 城中大道两侧尽是商铺,道边也有不少摊贩,什么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吆喝声、砍价声和小吃的香味卷在一起,好一派人间烟火。 梁国的服饰、饮食以及语言,和乾国大同小异,城市也繁华。 但萧北玄三人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娘,我想去学堂读书!”街边,一个小男孩说道。 “读什么书,男子无才便是德!长大了去码头扛包、去田里种地,那才是正道!”一个妇女不耐烦地说道。 路边一颗柳树下。 “瑶儿她娘,你们家瑶儿该成家了吧?想娶个啥样的男孩子,跟我讲讲?” “嗨,我家瑶儿刚刚考入县衙,说什么现在事业刚起步,晚些再说!” “也对也对,女孩子嘛,不着急!要是男孩子年纪大了,可就难办喽!” 一家青楼门口。 “哟,这位姑娘,来玩儿啊!” “咱这好些新来的公子,长得可俊呢,保管你喜欢!” 萧北玄:“......” 苏若薇:“......” 赖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