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下乡美人成了大院竹马心尖宠》 第1章 断绝父女关系 1980年,秋。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军区大院那一排排苏氏风格的建筑屋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身黑衣,神情悲伤的宋诗诗跪在自家门前,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爸,我求您,就让我进去给妈磕个头,送她最后一程行吗?”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 说完,她又重重地磕了个响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门打开,宋振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雨幕中,额头上早已血红一片的宋诗诗,冷声道:“你怎么还有脸来送你妈?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被气到心脏病发?若不是因为你的执迷不悟和愚蠢,你妈怎么会走得这样早?” 宋振华双目猩红一片,握紧成拳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宋诗诗泪流满面,看着眼前穿着一身笔挺军装,满脸怒容的宋振华,心中酸楚,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爸,我知道错了。求您,我只想和妈妈好好道个别。”宋诗诗苦苦哀求。 宋振华抬手指向宋诗诗身后,“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你现在上去给那小子一巴掌,并跟他断绝往来,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送你妈最后一程,跪在她的灵堂尽尽孝。” 宋诗诗回头望去。 大雨中,在她身后不远处,安锦生正撑着伞,站在那儿静静望着她。 宋诗诗抬手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却看不清安锦生此刻的神情。 一想到要跟安锦生断绝往来,她的心就痛到窒息。 她根本做不到。 否则也不至于将母亲气到心脏病发而亡。 “爸,求您别逼我!”宋诗诗近乎哀求。 “逼你?”宋振华冷笑一声,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 见父亲生气,宋诗诗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她想开口解释。 这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接着“扑通”一声,安锦生就这么跪在她的身旁,抬手狠狠地朝脸上扇了两巴掌。 “伯父,都是我的错,您别怪诗诗。” “只要您让她进去给阿姨磕个头,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完,安锦生作势要继续扇自己巴掌,却被宋诗诗拽住。 “爸,您别为难他,气死妈妈的是我,您怨我也是应该的,这事和锦生没关系。” 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宋诗诗还护着安锦生,宋振华气得抬起脚踹了出去,军靴落在安锦生的胸口,令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安锦生吃痛地蜷缩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爸,您这是做什么?”宋诗诗急了,不禁语气中带了些责备。 宋振华点着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宋诗诗,我宋振华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从今天起,你我断绝父女关系!我不想再看到你!” 断绝关系!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宋诗诗的心上。 她瞪大眼睛,满脸震惊,泪水瞬间决堤。 “爸,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您的亲女儿啊。”她的声音颤抖着,一直跪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朝一旁倒去,好在她及时用手掌撑住地面,稳住了身子。 可大门却被宋振华重重摔上,阻隔了她的所有视线。 宋诗诗拼命摇头,“不,不……爸,您别不要我。” 无论宋诗诗如何敲打大门,屋里的人,再未为她打开。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她不仅永远失去了母亲,也同时失去了父亲。 泪水止不住地流,宋诗诗无力地趴在地上。 眼角余光看到仍然蜷缩在地的安锦生,宋诗诗连忙起身跑过去。 “锦生,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安锦生皱眉,在宋诗诗的搀扶下站起身。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脚印,以及沾满泥水的衣裳,还有身旁这个如同落汤鸡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呵!” 一声嗤笑突兀响起,“宋诗诗,你可真是没用,我到底还是高估了你。” 他的声音如寒冬的冰刃,能将人的心脏刺穿。 宋诗诗整个人僵在原地,维持着抬头望他的姿势,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呢?” “早知道如此,我何必浪费时间陪你演戏,真是晦气。” 说着,安锦生一把甩开宋诗诗扶着自己的手臂,还朝被他甩到地上的宋诗诗啐了一口唾沫。 “我原本还想着通过你父亲的关系,能再换个好点的工作。 可如今连你父亲都不要你了,你在我这儿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宋诗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锦生的话,如同一柄柄利刃,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锦生,还没好吗?咱们该走了,张厂长估计已经到了,咱们还是赶紧换身衣裳过去,别迟到了。” 一道清丽的女声在安锦生身后响起。 “好。”安锦生回头对着那女人笑。 那笑容里有着宋诗诗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锦生,你刚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还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见安锦生要走,宋诗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抱住他的腿。 “娶你?” 安锦生蹲下身,手掌捏住宋诗诗的后颈,将她的脸摁到水坑里。 “宋诗诗,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配得上我?” “要不是因为知道你是首长的女儿,就你这样的,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说着,安锦生站起身,抬脚用力地在宋诗诗手背上碾了碾。 直到宋诗诗受不住,痛呼出声,他才算解气,然后转身离开。 不!这都不是真的!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朝着安锦生远去的背影大喊:“可若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 当初她在父亲的逼迫下,到怀青大队当知青。 惯来没吃过苦的她,哪里受得住下乡的苦。 安锦生对她嘘寒问暖,每次她最难过的时候,都是安锦生及时出现帮助她、安慰她。 渐渐地,她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得知安锦生家里条件不算好,她心疼他,便将母亲偷偷塞给她的钱和麦乳精,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后来母亲好不容易为她弄到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最后她也给了安锦生。 当时的安锦生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她的亲戚帮忙弄到的。 安锦生离开后,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信,叙述他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 当时的她完全沉浸在爱情里,即便身边的人嘲笑她傻,她也不在意。 在安锦生离开的第二年,高考恢复,她也终于有机会回京市。 她为安锦生在京市租了房,为他托关系找工作。 几乎承包了他所有的生活开销。 只要安锦生爱她,这些她都不在乎。 可安锦生却说,他不过是在陪她演戏而已。 那些甜蜜的日子都是假的! 如今将她利用完了,就弃如敝屣。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在安锦生走出军区大院的时候,宋诗诗终于追上了他,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第2章 重生1974 “安锦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这么些年,你吃我的,住我的,就连你上大学的名额,现在的工作,也都是我给你的。”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 安锦生眼里闪过一抹狠戾,他猛地挣开宋诗诗的手。 “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是你自愿给我的吗?现在又在这里说这些,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我真是受够了你这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及你那大小姐的脾气。 你要是误了我今天的大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安锦生就要去骑那辆宋诗诗为他买的凤凰牌自行车。 宋诗诗哪里肯就这么放他离开。 “你不能走!” 可安锦生像是发了狠,用力推开她。 他的力道太大,宋诗诗控制不住身体,向后倒去。 这时一辆汽车急刹的声音同时响起。 “诗诗!”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宋诗诗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可她确定,那声音不是安锦生的。 …… 再睁开双眸时,宋诗诗对上的是母亲郑佩兰担忧的目光。 “诗诗,吓死妈妈了。” “妈妈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八年,你要是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还怎么活啊?” 看着眼前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母亲,宋诗诗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坐起身,一把拥住郑佩兰,低声喊着:“妈妈,妈妈……” 宋诗诗重生了! 重生在了1974年,父亲宋振华让她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当知青的前一天。 因为宋振华强迫她下乡,所以她一个想不开,便跳了河。 此时正是她被人救上来送回家之后。 “乖,妈妈在呢。”郑佩兰轻轻拍着她的背。 下乡的名额只要报上去,是没办法更改的。 郑佩兰狠狠心,还是开口劝道:“诗诗,你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下乡当知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你……” 宋诗诗松开郑佩兰,点着头道:“我知道,明天我会去的。” 郑佩兰有些吃惊地挑了下眉,“你想通了?” “嗯,您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见宋诗诗不像是说假话敷衍自己,郑佩兰这才放心。 起身准备去给宋诗诗做点吃的时,郑佩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今天多亏了寻州,要不是他回来正巧碰到救下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寻州?孟寻州吗? 他不是早去部队了吗? 这不过节不过年的,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虽说你俩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可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得亲自跟人说声谢谢的。”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去。” 母亲出去后,宋诗诗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五年后的她,比现在要沧桑许多。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宋诗诗深呼一口气。 安锦生,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竟然想杀了我。 这一世,咱们走着瞧! 宋诗诗来到客厅,就看见孟寻州身姿笔挺地坐在沙发上,那一身军装,看着很是威风。 “寻州。” 孟寻州起身,面容冷峻,就连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你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想到母亲说的话,宋诗诗走过去,“听妈妈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你没事就好。” 或许是两人太久没见了的缘故,宋诗诗觉得此时很尴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相对而坐,宋诗诗一抬头就对上了孟寻州的目光。 “你……” “你……”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孟寻州抬手,示意她先说。 宋诗诗本就不是个藏着掖着的性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你不是在部队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我爸说你要下乡的地方就在我们训练营附近,就特意请假回来送送你。” 孟寻州的这个回答,是宋诗诗万万没有想到的。 “哦,孟叔叔还好吗?” “挺好的。” 说到这儿,孟寻州的耳尖悄悄红了几度。 只因他想到父亲让他回来送宋诗诗时,还催他跟宋诗诗赶紧培养感情,他都等不及抱孙子了。 “下午我想带我妈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上一世,直到母亲被她气得心脏病发,她才知道母亲心脏有问题。 既然重生了,自然首要的事情,就是带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 孟寻州挑眉,“郑姨生病了?” 宋诗诗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稍稍前倾,捂着胸口,压低声音解释:“我怀疑我妈这里有些问题,想着带她去检查检查。但你也了解她那性子,我要是直说,她肯定不会同意的,还会怪我浪费钱。” “行。” 幸亏有孟寻州打配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郑佩兰最终还是同意去医院做检查。 只是检查报告需要明天才能拿到。 宋诗诗她明天还得赶下乡的火车,晚上她悄悄写了封信,放在宋振华的书房里。 上一世他们疏忽的事情,她希望这一世能弥补回来。 …… 车站里人声鼎沸,全是下乡的知青在和亲人告别。 醒目的横幅挂“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绿皮火车上。 “这些都是妈妈特地在供销社给你买的,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出来吃,知道吗?” 郑佩兰一遍遍地叮嘱她,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在路上将东西弄丢。 “你还从来没离开妈妈这么长时间呢,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出门在外,为人处世谦逊一些,知道吗?外面比不得家里,可没人能处处忍让你。” 感受到郑佩兰的情绪,宋诗诗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妈妈,我会和别人好好相处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真的。” 郑佩兰声音哽咽:“你们快上车吧。” “走吧。”孟寻州拎着行李,站在宋诗诗身旁。 宋诗诗一步三回头,不停地和郑佩兰挥手道别。 希望父亲能看到她留的信,带母亲去看病。 火车开出去没多久,车上便有知青唱起了歌。 是那首《到农村去,到边疆去》。 在歌声中,她不知不觉间,便趴着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是被广播里的播报声吵醒的。 睁开惺忪的双眸,朝车窗外望去。 穿着朴素的知青们,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拥挤地朝站外走。 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 “醒了?” 第3章 什么身份 孟寻州坐在她身旁,手护在她的头顶上方,避免其他人拿行李时砸到她。 她的行李,早就被孟寻州拿下来,放在了脚边。 “嗯。”宋诗诗轻声应声,捡起孟寻州盖在自己身上的军装外套。 孟寻州怕她等得心急,耐心解释:“咱们晚点下去,现在人太多,万一磕着碰着了,就不好了。” “好。” 这人面上虽冷,却是个细心的人。 宋诗诗面带微笑,打量着孟寻州。 她以前对他的关注太少了,也不知道上一世,孟寻州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 总归不会如她那般,最后落得凄惨的结局就是了。 直到其他的知青都走得差不多了,宋诗诗才跟在孟寻州身后下车,朝站外走。 只一眼,宋诗诗便看到来接他们这些知青的军绿色卡车。 车身有些斑驳,车轮上沾满了泥。 卡车上是没有座位的,所有知青只能待在后面的车斗里,不过里面一般都铺着一些草席,不是特别娇气的,会选择坐在草席上。 车边站着一穿着军装的小伙,正大喊着:“清河公社的知青到这边来。” 他嗓门很大,喊完,周围不少知青都向那边聚了过去。 “诗诗,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 孟寻州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军绿色的卡车,怕宋诗诗受不住卡车的颠簸。 宋诗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她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自己可以的,你赶紧回部队吧。若是回去得晚了,你领导该批评你了。” 部队里一向严格,孟寻州为了她请假回来,这已经是很深的情谊了。 这份情,宋诗诗心领了,只等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 “那行,这是警卫室电话,你若有急事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孟寻州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知道了,等你下回放假休息,我请你吃饭。” 孟寻州应该是很赶时间,他点头应下,没再多说,帮她将行李搬上卡车后,就转身离开了。 宋诗诗上了车,找了块空地坐下不久,就听到不远处的几个女知青说着悄悄话。 “没想到这次去怀青大队的知青里,还有长得这么俊的。” “咱们可是去建设农村的,你这想什么呢?” “哎呀,我就是说说嘛。” 宋诗诗这才发现,原来是安锦生来了。 安锦生长得出挑,一米八六的个头,一头寸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阳光。 他对着谁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目光所到之处,引得车上不少女知青都露出害羞的神情。 安锦生和其他男知青有说有笑地说着话,当他的目光落在宋诗诗的身上时,不禁停顿了两秒。 而宋诗诗完全无视,只装作没瞧见。 农村的路并不好走,他们乘坐的卡车一路颠簸,好几位知青都晕车吐了。 反倒是看起来白白嫩嫩,娇里娇气的宋诗诗,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卡车跑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村口停了下来。 副驾驶座上的小伙再次跳下来,朝着车上的知青招手。 “怀青大队的知青,赶紧收拾自己的行李,下车了。村里路窄,也不好走,我们只能把你们送到这儿了。大队里应该会派人来带你们的。那边还有牛车,你们若是不愿走路,可以付车钱,让张叔送你们去村里。” 说话的男同志似乎和那赶牛车的张叔很熟,互相打了招呼,等怀青大队的知青全都下车后,这才上车,继续送其他大队的知青。 和宋诗诗一同下车的知青差不多有十几名。 大家大眼瞪小眼,没想好该怎么办。 一直盯着宋诗诗的安锦生,嘴角微勾,缓步靠近她。 只是他刚走到宋诗诗身边,还不等他开口,宋诗诗直接朝牛车旁的张叔走了过去。 “张叔,我行李有点多,能麻烦您帮我搬上车吗?” 张叔顺着宋诗诗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不客气地道:“你这行李太占地方了,得加钱,六分。” 宋诗诗笑着点头,“行,没问题。”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大家好,我叫陈辉,是咱们怀青大队知青点的队长,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知青这个大家庭。” 陈辉穿着灰色衣衫,胸口别着毛主席徽章,他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陈辉的到来,让原本有些无措的知青们瞬间活络起来。 宋诗诗和另外两名女知青一起,坐着牛车,率先到了知青点。 而陈辉则带着其他知青,走路回来。 牛车缓缓停在知青院门口。 张叔帮她们将行李从牛车上拿下来就没再管,驾着牛车又去接路上的知青了。 听到动静,早早就等在知青院的副队长张青梅迎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咱们知青点的副队长,我叫张青梅。” “副队好,我叫宋诗诗。”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宋诗诗一直都很喜欢张青梅。 她长得虽算不得漂亮,却能干、上进,有才华。 另外两名女知青也连忙上前打招呼。 几人说话的功夫,腿脚快的男知青也到知青点了。 而安锦生就在其中。 宋诗诗她们三人的行李堵在院门口,男知青们根本进不去。 安锦生率先走过去,和张青梅寒暄了两句后, 状似无意地转头朝宋诗诗道:“同志,需要帮忙吗?” 明明三位女知青站在一块,可他却独独问了宋诗诗。 “谢谢,不用了。” 宋诗诗果断拒绝。 就在其他人以为她要自己拎行李的时候,却见她转身朝安锦生身后的两名男知青走去。 “两位同志,我的行李有点重,能麻烦你们帮我拎进去吗?” 说着,宋诗诗又从背包里掏出两颗花生牛轧糖递给他们,“这是我家里人给我准备的,你们尝尝,还挺好吃的。” 两名男知青笑着接过牛轧糖,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宋诗诗的行李就进了知青院。 避免麻烦,宋诗诗直接让他们将她的行李放到上一世她住的那间屋子门口。 安锦生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朝着其他人微笑着。 可刚刚和宋诗诗同坐牛车的一名身穿蓝色上衣的女知青,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宋同志也太过分了吧?她难道不知道安同志的身份吗?得罪了他,可有苦头吃了。” “什么身份?” 第4章 一文不值 她这话,立马引起另外几人的注意。 “听说安同志是从京城来的,父亲还是军区的大官。” “总不会是首长吧?” “那还真说不好。” 大家一听安锦生是首长的儿子,看他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见宋诗诗已经进了知青院,动了心思的女知青靠近安锦生的身边,小声问:“安同志,能麻烦你帮我一下吗?” 安锦生惯来会做好人,他朝着那个女知青温柔一笑,应道:“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安同志,你人真好。” 宋诗诗走在最前面,身后的议论声尽收耳底。 安锦生不过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这才下乡第一天,就敢冒用别人的身份。 难怪在陈辉队长走后,他那么顺利地成了知青点的队长。 呵……她倒是要看看,他能顶着这个身份,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 为了迎接新知青,张青梅早就提前一天让老知青们腾了一间房出来。 宋诗诗也不急,只等其他人搬好了她再搬。 可有些人就是看她不顺眼,在经过她身边时,阴阳怪气地说着酸话。 “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家里有点钱吗?神气什么?” “长得妖里妖气的,就知道勾引男人。” “咱们到这里可是吃苦的,她倒像是来享福的。” 宋诗诗闻声抬眸看了眼,并未打算这个时候和对方硬杠。 她装作没听到般,收回了视线,在屋前的石墩上坐了下来。 刚刚说酸话的,是周行雪以后的好姐妹,名叫江翠花。 说好姐妹,都算是好听的了。 江翠花家境不好,而周行雪是村里大队长家的女儿。 为了能得到个轻松点的工作,她便开始巴结周行雪。 以前江翠花一直针对她,她还一直以为是江翠花嫉妒自己。 可现在再看,恐怕是因为她和安锦生的关系让周行雪伤心了,江翠花就是被周行雪当枪使了。 宋诗诗越是没反应,她越是蹦跶地欢。 江翠花眸光一闪,将她自己的行李拖进房间的时候,故意装作被绊倒的模样,整个人朝宋诗诗的行李上倒去,同时伸手重重一推。 随之传来的,便是“叮呤咣啷”的声响。 只见从宋诗诗的包裹中滚出两罐麦乳精。 江翠花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那眸中的嫉妒几乎溢出来了。 宋诗诗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见到其中一罐麦乳精的盖子开了,麦乳精撒了一地。 接着她便变了脸色,坐在地上就开始掩面哭泣。 嘴里还不忘喊着:“这可是我妈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给我买的麦乳精,就这么被人给撒了,这还让人怎么过啊……” 宋诗诗这一顿操作,直接将周围的人给吓傻了。 这姑娘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说哭就哭啊? 刚将行李放好,从房间出来的安锦生见状,觉得这是个接近宋诗诗的机会。 于是他走到宋诗诗的身旁,关切地问:“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诗诗装作没听见,哭得更加大声。 江翠花也没料到宋诗诗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原本还想着装着柔弱可怜,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宋诗诗肯定也不会硬拉着她赔的。 可奈何宋诗诗根本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你别……别胡说,我不是故意的。” 见大家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江翠花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想解释,却不知该从哪儿开始解释。 张青梅刚刚不过是去房间拿东西,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女知青这边就出事了。 她急匆匆地从房间跑出来,询问了事情经过后,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麦乳精这样金贵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的。 张青梅先是安慰了宋诗诗两句,见她不再哭闹,这才开口道:“虽然这事是江同志的无心之失,但宋同志的麦乳精确实是你打翻的。不如这样,你将宋同志的这罐麦乳精,按照市面价格赔给她,这事大家互相退一步,就算了了,如何?” 宋诗诗自然没意见。 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让江翠花长长记性。 以江翠花的条件,估计她全身上下,一共也就只有五十元了。 这一下子全得赔给她,怕是江翠花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我……这不过就是撒出来了一点儿而已,凭什么让我赔一罐的钱?” 江翠花咬牙,涨红着脸,想要讨价还价。 大家都看着呢,见她如此,有人看不惯地出声:“这东西这么金贵,你把弄撒了,人家还怎么吃啊,你不买,难不成还真想欺负宋同志不成?” “就是啊,赶紧赔了吧,我们还等着进屋收拾东西呢。” “这买了剩下的自己也能喝啊,就别磨蹭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显没人愿意帮江翠花说话。 但说来也巧,就在江翠花要松口应下的时候,知青点院门口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今天知青点可真热闹,陈大哥,我爸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这儿可有需要帮忙的?” 来人正是周行雪,她是怀青大队大队长的女儿,又是记分员,在村里,人人都给她几分面子。 上一世,最后在安锦生身旁,催他离开的,正是周行雪。 见她过来,大家主动给她让出一条道。 等了解了事情经过,周行雪脸上的笑意不减,对着宋诗诗道:“宋同志,不就是撒出来点儿嘛,剩下还有很多呢,也不耽误你吃不是?我看,江同志的家境也不算好,不如给我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如何?” 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摆架子了。 还面子,周行雪的面子,在她宋诗诗这儿,一文不值。 “你和江同志是亲戚吗?你这意思,是要帮江同志赔给我吗?” 宋诗诗装作听不懂周行雪的话,执意要对方赔偿,只是这赔偿的人,从江翠花变成了周行雪。 周行雪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你……宋同志,大家都是为革命做贡献的知青,何苦在第一天,就这样为难人家呢?” 宋诗诗不愿和她纠缠,直接转向张青梅,委屈地擦了擦眼泪,“张副队,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呜呜……” 第5章 我没偷钱 张青梅见状,怕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拍了拍宋诗诗的肩,“宋同志不要着急,这事是咱们知青点的事情,自然是听陈队长和我这个副队长的。” 张青梅一直都很不喜欢周行雪,是那种本能的讨厌。 之前周行雪还想过勾搭陈辉,后来得知陈辉家境不好,转脸态度就变了。 她最讨厌这种人了。 周行雪也没想到张青梅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她台阶下。 可张青梅说得也没错,这里是知青点,不是她一个记分员能说三道四的地方。 听说张青梅的家境很好,周行雪也不敢做得太过,再说她只是单纯看不惯宋诗诗而已,这事最终如何,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江翠花见帮她的人走了,而宋诗诗和张青梅的态度又这么坚定,根本不可能让步,她牙都要咬碎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身上所有的积蓄赔给宋诗诗。 宋诗诗接过那五张大团圆,蹲下身将那罐完好的麦乳精放回包里,然后朝着张青梅道谢。 一场闹剧总算是解决了,陈辉这才提高嗓音说:“同志们,大家下午可以在村里逛一逛,熟悉下环境。 为了欢迎大家,咱们怀青大队的大队长会为大家准备丰盛的晚餐。” 陈辉说得激情澎湃,引得这些本就热情高涨的新知青们高声应和。 宋诗诗将自己的东西拖进房间,也不急着收拾。 怀青大队的条件并不算好,给知青点盖的房子,也都是土房。 他们这次新来的知青,女知青有六名。 却要挤在一间房间里。 本就不大的空间,再堆上她们六个人的行李,显得就更加逼仄了。 和张青梅打了声招呼,她径直出了知青点。 原本还在跟周行雪寒暄的安锦生,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 周行雪害羞地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大家都在忙着农活,见着她,也只是看上两眼。 宋诗诗径直走到村东头的赵木匠家。 到了门口,见赵木匠家院门开着,她抬手敲了敲门。 “赵叔,您在家吗?” 赵木匠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但实际上却是个心地很好的人。 “谁啊?” 从里屋走出来一位跛脚的老头。 他上下打量着宋诗诗的穿着,蹙眉道:“你是知青点新来的知青吧?这个点,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是,我叫宋诗诗,今天刚到咱们怀青。 听说您木匠手艺好,就想着请您帮忙打套木柜,要能上锁的那种。 不知道您现在可有空闲?” “你第一天来,是怎么知道我的?” “从一位朋友那儿得知的。 对了,听说您爱吃糕点。 第一次登门拜访,这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说完,宋诗诗从背包里拿出一小包桃酥。 见到桃酥,原本还冷着脸的赵木匠眉眼都笑开了。 “你要多高的柜子?” “我东西比较多,还是想要大一点的。您这儿要是有木盆,我也想买两个。” “行,盆倒是有现成的,你直接拿吧,给我5块就行。 但柜子要等明天了,我正好在做一个柜子,明天能完工,到时候就先给你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柜子多少钱?我今天把钱一并给了。” 一般人不看到东西,都是不愿先给钱的。 所以宋诗诗的举动再次令赵木匠心情大好。 他挥了挥手,“一共给25块就好,柜子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还能有上门服务,这还真不错。 宋诗诗爽快地付了钱,带着两个盆王知青点走。 在快到知青院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路边一家院子里传来咒骂声。 “你个小丫头片子,吃我的住我的,如今还敢偷钱了?” 女人声音尖细,说出的话也透着尖酸刻薄。 接着一道带着哭腔的小女孩声音响起:“我没偷,那是我哥寄给我的。” “你少拿你哥说事。你才多大?你能管得住钱?你哥把你放在我们家养,这些钱就是给我们的,你不说一声就自己拿,这不是偷是什么?” 女人说完,一个男孩搭腔道:“就是啊,徐丽,我妈养你也不容易,你不能当白眼狼啊。” 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孩痛呼哭泣的声音。 听到“徐丽”这个名字,宋诗诗顿住了脚步。 她这才想起来,这徐丽是孟寻州战友的妹妹。 当初她听到徐丽的事情时,是孟寻州和他的战友徐强一起,来参加徐丽的葬礼。 她当时只看到了孟寻州,至于徐强和徐丽,她并不认识。 她只知道徐丽很可怜,活着的时候一直被她姑姑一家人虐待。 徐丽和徐强父母双亡,徐强为了供养妹妹,于是去当了兵,并把妹妹徐丽放到姑姑家寄养。 但她姑姑也不是善茬,一直拿着徐强寄回来的钱票,却并没有善待徐丽。 平时家里好东西都给了陈家梁,也就是徐丽的表弟。 最后更是为了拿到高额彩礼,好让陈家梁有钱娶媳妇,逼徐丽嫁给隔壁村的傻子。 徐丽也就比宋诗诗小两岁,无助的她,在那个夏天,跳河自尽了。 或许是自己经历过那种悲惨结局,所以宋诗诗此刻对徐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咚咚咚……” 她鼓足勇气,上前敲门,敲门声令院子里的声音消停下来。 “谁啊?”没一会儿,女人尖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 宋诗诗深呼吸,然后回道:“你好,请问徐丽在家吗?” 听说是找徐丽的,女人上前开门。 徐桂英上下打量着宋诗诗,从她身上那上好的衣料就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你应该是今天才来的知青吧?来找我们家徐丽,有事?” 宋诗诗朝院子里瞄了一眼,女人挪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这样,谷场那边的婶子们正在准备晚上的晚饭,但缺人手,钱婶让我来叫徐丽过去帮忙。” 女人想着宋诗诗一个刚来的知青,对村里都还没熟悉呢,既然能搬出钱婶,还能找到她家来,此事应该做不得假。 于是徐桂英转身朝躺在地上的徐丽道:“既然大队长家的喊你去帮忙,你就赶紧过去。这次我就饶了你,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偷钱,仔细你的皮。” 徐桂英错开身,宋诗诗也不多问,立马进院子里,将浑身是伤的徐丽扶起来,一道离开。 直到确保徐桂英再也看不到她们,这才停下脚步,将徐丽扶到路边坐下。 第6章 迎新晚会 看着宋诗诗从包里拿出紫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摔伤的伤口处。 徐丽犹豫了半天,试探性地开口问:“姐姐,其实钱婶没有找我帮忙,是不是?” 宋诗诗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了吹,减少她的疼痛感。 将紫药水收拾好,抬头冲她露出一抹微笑。 “你还挺聪明。” 突然被夸,徐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可下一秒,她眼神落寞,声音也低沉下去,“若是姑姑知道,回去只会……” 说到这儿,徐丽的眼泪“吧嗒”一下落在她的手背上。 “你会做饭吗?”宋诗诗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当然,她也明白那些安慰对徐丽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徐丽一愣,摇头道:“不会,但我会切菜,姑姑经常让我在厨房帮忙。” “那正好,你给我打下手,咱们去谷场那边帮忙去。” …… 知青点,陈辉正准备带大家去村子里转转,迎面就看到本应该在地里干活的吴志华,大汗淋漓地跑了回来。 见他这样,陈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站起身迎上去。 “志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吴志华灌了一杠子水,这才开口解释:“我刚刚看到谷场那边,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知青正做晚饭呢。平时不都是村里的婶子们给新知青做第一顿晚饭吗?别是新知青刚来,就被村里人给欺负了吧?” 陈辉蹙眉,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女知青。 所有女知青里,独独少了宋诗诗。 “应该不会,我和张同志去看看,你回去忙你的,要是让大队长看见,得扣你工分了。” “行,那我先回地里去了。” 张青梅走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志华说在谷场看到宋诗诗在做饭,怕她是被村里人欺负了,所以回来和咱们说一声。你和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好。” 于是大家一起朝谷场的方向去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远远地就闻到了饭菜香。 “没想到宋同志看着娇娇弱弱的,手竟然这么巧,还会做饭呢?” “就是,这光是闻味道就香得很呢。” “我中午就随便垫了点儿,这会儿还真饿了。” “……” 张青梅和陈辉对视一眼,走到忙碌的宋诗诗旁边。 “宋同志,你不是到村里逛逛吗?怎么跑这儿来做饭了?” 宋诗诗将锅里的白菜豆腐盛出来,笑着回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我瞧婶子们都心不在焉的,就主动过来帮忙了。反正这些不都是为了咱们这些新来的知青做的吗?这点小事,没什么的。” 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话,想想自己来了后就只顾着聊天,不禁纷纷红了脸。 陈辉朝众人招了招手,“那咱们一起吧,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 有人帮忙,宋诗诗自然不会拒绝。 她将手里盛好的菜递给徐丽,一抬头正巧与安锦生的目光对上。 她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种志在必得的欲望。 收回视线,宋诗诗又继续去忙自己的。 有了大家的帮忙,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而忙完农忙的村里人和老知青们,也纷纷来了谷场。 大家对宋诗诗的手艺赞不绝口。 可在这些赞美中,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不是说这顿饭是为了欢迎我们的吗?现在饭也要我们自己做,还都是粗粮和素菜,连个肉末都瞧不见,这也太寒颤了吧?” “就是,这和我想象中的下乡,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 说话的,是新来的一位叫王敬文男知青,和一位叫钟建民的男知青。 宋诗诗对钟建民不是很了解,她只记得上一世,在安锦生去工农兵大学后不久,他就入赘了村里一个叫春兰的女人家里。 春兰家有个亲戚在清河镇工作,所以春兰家的日子一直过得比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要好一些。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钟建民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择入赘吧。 而王敬文这人,宋诗诗就很厌烦了。 厌烦程度仅次于安锦生。 因为他这人从骨子里就是烂的。 他们来怀青不到半年时间,王敬文被爆出偷窥女知青洗澡、偷女知青晒的贴身衣服,他还和村里的寡妇有染。 王敬文最后有没有被警察抓走,宋诗诗并不知道,她只记得从王敬文的事情暴露后,她就再没在知青点看到过王敬文。 收回思绪,宋诗诗吃着碗里的大白菜,目光扫视了一圈。 她发现称赞她做饭好吃的,都是之前的老知青们。 他们吃过苦,所以自然知道,宋诗诗能将这些普通的菜烧出这么美味的味道来,有多不容易。 而抱怨的,都是和她同一批来的新知青。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翠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总觉得江翠花看安锦生的目光不一样。 就像……就像是一匹找到目标的狼,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食物。 宋诗诗如同一个局外人般,打量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眼见这些新知青的情绪越来越低,陈辉终于开口劝解:“同志们,咱们到农村来,就是让咱们接受再教育的。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我代表怀青大队的全体知青,欢迎你们的到来,让咱们一起为国家复兴,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黑夜中,大家烧了火堆,围在一起唱歌,跳舞,很是热闹。 第二天一早,宋诗诗和同寝室的杨慧芳一道坐张叔的牛车去镇上。 看向牛车对面坐着的安锦生和周行雪,宋诗诗直接选择无视。 等到了清河镇,和张叔约好了集合时间,宋诗诗本想自己行动,无奈杨慧芳一直跟着她。 “诗诗,我看你带了不少东西,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杨慧芳性格开朗,是宋诗诗鲜少觉得还不错的人,所以她问什么,她便答什么,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我想买点种子回去培育看看。” “买种子?可村里不是有种子吗?” “咱们既然是来建设农村的,自然不能只埋头苦干啊,我们能做的也有限。和村里人相比,可能也就脑袋聪明点,所以我就想着研究看看能不能优化下目前的种植技术。” “你……这也太优秀了吧,我都想不到。” 杨慧芳闻言,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就算她能想到这点,怕是也做不到啊。 宋诗诗其实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努力做出点成绩,让自己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她并不准备再在怀青待四年,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我这也只是个想法而已,得等做成了才算。” 上一世,她在大学学的正是关于农作物养殖方面的。 她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可以将这些真的派上用场。 80年的时候,对于蔬菜的栽培,已经有了更好的技术。 而那些,正是现在这个时代稀缺的。 若是她能将这个事情做成,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宋诗诗还在想着这些种子买回去后,要种在哪儿,怎么弄,结果一个人突然从她们后面冲过来,将杨慧芳身子都撞歪了。 她连忙扶住杨慧芳,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杨慧芳有没有受伤,就见杨慧芳大叫一声:“啊……小偷!刚刚那人偷了我的钱包!” 第7章 钱包被偷 买完所需的东西,宋诗诗又陪杨慧芳去供销社,可两人刚从供销社出来没多久,杨慧芳的钱包就被偷了。 杨慧芳急得都要哭了。 宋诗诗二话没说,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杨慧芳的怀里,想也不想就冲出去追那个小偷。 可小偷跑得太快了,宋诗诗根本追不上。 “抓小偷,抓住前面那个穿蓝色条纹的小偷!” 即便追不上,宋诗诗却依然没有放弃。 眼见那小偷要拐进前面一个巷子,她有些急了。 那边巷子可是四通八达的,一旦钻进去,她再想追上就难了。 “砰!” 就在小偷的身影拐进巷子后,宋诗诗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 她加快脚步,到了巷子口,朝里望去。 巷子里的场景让她愣住了。 只见之前跑的时候还会得意回头冲她挑衅一笑的小偷,此时正被孟寻州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孟寻州弯腰夺过小偷手里的钱包,转头望向气喘吁吁的宋诗诗。 “钱包是你的?” 宋诗诗本能地点头,可下一秒反应过来又赶紧摇头。 “不是,是我同批下乡的知青的。” 孟寻州点头,将钱包递给她,“那你先拿着吧。” 宋诗诗从小就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也正是这点,才会在最初的时候,引起孟寻州的注意。 所以见到她追小偷,孟寻州觉得很正常。 宋诗诗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孟寻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她跟着孟寻州一起将那小偷交给警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在警局做完笔录,宋诗诗和孟寻州以及他的战友三人站在警局门口。 孟寻州介绍道:“诗诗,跟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战友,好兄弟,徐强。” “强子,这是我发小,宋诗诗。” 徐强诧异挑眉,“这不会就是你之前总惦记的那位吧?” 孟寻州闻言,瞪了他一眼。 宋诗诗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说的什么,她在听到徐强这个名字的时候,再次想起徐丽。 也不知道徐强知不知道自家妹妹的现状。 “诗诗?” “啊?” 听到孟寻州叫自己,宋诗诗回过神来,才发现杨慧芳已经到了。 “诗诗,你有没有事?” 杨慧芳跑上前,上下打量着宋诗诗,检查她是否受了伤。 “钱要是真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我后面一段日子节俭一点,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交代啊?” 宋诗诗“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发现杨慧芳还真是有点可爱呢。 杨慧芳瞪她,“你还笑!” “我没事,正好遇到我发小。” 说到这儿,宋诗诗拉着杨慧芳,给孟寻州和徐强认识。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宋诗诗问:“那个……你们今天怎么在清河镇?部队不训练吗?” 孟寻州扫了眼宋诗诗手里的东西,“我和徐强来镇上办点事,你这是来采买东西?” 宋诗诗点头,将自己准备研究下种植,提升现在种植收成周期长的问题跟他简单说了下。 “没想到你竟然对这方面感兴趣,我那儿正好有不少关于农业养殖的书,你要不要?” 孟寻州望着宋诗诗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要,当然要。” 宋诗诗眸光发亮,不停地点头,生怕孟寻州反悔。 “那我过两天给你送过去。” 宋诗诗疑惑,孟寻州以前好像也没这么空啊。 这才请假回京市,救了她后,又送她下乡。 现在又说要给她送书。 “你们不用训练的吗?” 孟寻州轻笑:“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是训练别人的那个?” 宋诗诗瞪大眼睛,“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整个大院,恐怕只有你觉得我不厉害。” 说着话,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国营饭店门口了。 里面很热闹,宋诗诗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什么?” 孟寻州只是微笑着淡淡道:“没什么,你和杨知青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好。” 宋诗诗拉着杨慧芳去窗口点菜,而孟寻州则找了个空位坐下。 徐强在他身旁坐下,望着宋诗诗的方向,小声问:“老大,你这么在意宋同志,干嘛不直接跟她说清楚啊?” “你不懂,她和别人不一样。” 孟寻州盯着宋诗诗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徐强不懂,但他难得看到孟寻州这个样子,倒觉得挺新鲜。 “对了,宋同志下放到哪个大队啊?” “怀青。” “怀青?那真是巧了,我家妹子现在就在怀青姑姑家住着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正好,我过两天准备去一趟,你一起过去看看你家妹子吧。” “好嘞。” …… 孟寻州将宋诗诗她们送到和张叔约定好的地方,看着宋诗诗上了牛车,他才和徐强离开。 宋诗诗她们到的时候,安锦生和周行雪已经在牛车旁等着了。 所以安锦生自然也看到了孟寻州。 路上他一直时不时地瞄宋诗诗两眼,完全没看到坐在他身旁的周行雪气得都快将衣角扯烂了。 他总是没忍住,漫不经心地道:“刚刚那位当兵的同志,是宋同志的哥哥吗?昨天也瞧见他来送你。” 宋诗诗根本不想搭理他,只装作没听见。 谁知安锦生还没怎么样呢,周行雪却先忍不住了。 她冷哼一声,“宋知青,你这样也太没礼貌了。人家安知青跟你说话,你是没听到吗?” 昨天杨慧芳就见周行雪一直缠着安锦生,今天上镇上采买东西,没想到她还跟着。 自己什么样也不照个镜子看看,还好意思说别人。 再说今天宋诗诗为了帮她抓小偷,都不顾自身的安危,她肯定是要帮宋诗诗的。 “周同志,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安同志问的问题是人家的隐私,本身这么问就很冒犯,不理也是正常的。” “你这……” 周行雪还想说什么,安锦生却打断了她。 “是,是我冒昧了。只是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知青,关心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宋同志别误会。” 安锦生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宋诗诗的神情。 就在他以为宋诗诗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却听到宋诗诗冷声道:“其实让你们知道也没什么,那是我娃娃亲对象,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杨慧芳知道孟寻州是宋诗诗的发小,却并不知道他还是宋诗诗的娃娃亲对象,一时也震惊地捂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周行雪闻言,脸上立马眉飞色舞起来。 有对象好啊,这样就不会跟她抢安知青了。 第8章 你格局太小了 安锦生的眸子在听到“娃娃亲对象”几个字的时候,眯了眯。 可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浅浅一笑,维持最后的体面,“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的一路上,安锦生再没开过口。 回到知青点,宋诗诗就马不停蹄开始在自留地捣鼓她的种子。 现在是秋天,正好可以播种下去试试。 她刚弄完种子,准备洗手去屋里收拾行李,就看到有一小伙正朝着知青院里探头探脑的。 小伙正是赵木匠的小徒弟石头。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赵木匠看他可怜,便收他做徒弟,教他养活自己的本事。 宋诗诗洗了手,走过去,笑着问:“你是赵木匠的徒弟吧?这是来给我送柜子的吗?” 说着,宋诗诗看向石头身后的板车。 上面放着一个差不多半人高的柜子。 石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点头,“你是宋知青吧,师父让我把这柜子给你送过来,你住哪间屋子?我给你搬进去。” “哦,好,就右手边倒数第三间。” 宋诗诗说着,帮石头将院门拉开了些,然后率先进屋子看了一眼。 好在现在屋里没人。 石头将木柜按照宋诗诗的要求放到床边靠墙的位置就离开了。 宋诗诗将木柜擦了一遍,这才将自己的包裹里的行李,一件件放进柜子里。 等她收拾完,正要上锁的时候,江翠花和另外两名女知青回来了。 “天啊,宋同志,你这是在哪儿弄来的柜子,也太好看了吧?” 苏玉一直苦恼自己的行李和其他人的堆在一起,不安全不说,以后也容易弄混,还不好看。 如今见到宋诗诗的柜子,那真是羡慕得不得了。 可还没等宋诗诗回话,江翠花就酸溜溜地说道:“有些人啊,就喜欢搞特殊,非要做出些和大家不一样的事情,真是资本主义做派。” 宋诗诗将柜子锁好,这才转身,对苏玉温柔一笑,“这是我昨天在村里的赵木匠那儿定做的,昨天那两个木盆,也是他那儿买的。赵木匠手艺很好,你们要是想要,去他那儿定做一个就行。” “做一个得不少钱吧?”贾静文小声问。 宋诗诗点头,“我东西多,贵点也正常,你们可以定做个小些的,不过价格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先问问,若是不合适,就不做。” 苏玉觉得宋诗诗完全不像江翠花描述的那般,自私、小气,她也没瞧出宋诗诗喜欢同男同志纠缠不清。 她反而觉得宋诗诗挺好相处的,为人也大度。 方才江翠花都说那么难听的话了,宋诗诗也能面不改色地和她们对话,完全当作没听到。 江翠花这人,最是受不了别人无视自己了。 宋诗诗越这般轻视她,她就越要找机会刺激宋诗诗。 “不就是个破柜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花的别人的钱?” 苏玉听了,有些为宋诗诗打抱不平,立马反驳道:“江同志,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何必说话句句带刺呢?你这样,倒显得你格局太小了。” “就是啊,你说这么多,宋同志都没跟你计较,你也不知道收敛,还变本加厉,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贾静文也跟着帮腔。 宋诗诗见江翠花那已经青了的脸色,心情大好。 但面上她却装出老好人的模样,劝道:“算了,大家别因为我闹得不愉快,不过就是个柜子,我只是不习惯将自己的东西就这么敞开放着,这才买的柜子,没想到……” 宋诗诗说完,一脸无辜地望向江翠花。 苏玉忙安慰她:“宋同志,你人也太好了些,你这样的性子,是要吃亏的。” 苏玉和贾静文想买柜子,于是说着话,便拉着宋诗诗出了屋子。 江翠花气得快将手里的被单扯烂了,她瞪着宋诗诗离开的背影。 我让你得意,咱们走着瞧! ……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知青们。 宋诗诗动作麻利,简单收拾下,便出了门。 张青梅和陈辉两人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老知青们正拿着农具,准备去上工。 因为前晚的晚饭是宋诗诗做的,所以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看见了,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宋诗诗也一一笑着回应。 看着朝气满满的新知青们,陈辉清了清嗓子,指着金黄色的麦田道:“这次秋收任务重,大家都要齐心协力。这边的麦田分成几个区域,男知青们负责面积较大、地势稍复杂的区域,女知青们主要负责相对小一些的地块。但是大家都不能松懈,争取尽快完成收割任务。” 话还没说完,江翠花皱着眉,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陈队长,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给我分配个轻松点的活啊?” 陈辉打量了下她那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无奈道:“若真是不舒服,那就去打猪草吧,但工分就要少很多了。” 一听可以不用下地,江翠花哪里还管什么工分,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宋诗诗心里冷哼,身上都没钱吃饭了,还只顾着偷奸耍滑。 陈辉分配的任务,已经算是很照顾女知青们了。 男知青们负责的区域可比她们大得多。 而巧合的是,安锦生负责的区域就在宋诗诗旁边。 她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朝那边瞄了一眼,之后便只专心收割小麦。 毕竟许久没有下地干活了,宋诗诗适应了下,动作渐渐越来越顺畅。 新知青们刚来,受不了苦,干不了多久就开始喊累,村里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但直到大家歇下来,才发现新知青里,竟然有个小姑娘,一直没喊过累,也没怎么休息过。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将她的衣衫都打湿了。 “瞧见没有,这新来的宋知青真不错,看着娇里娇气的,没想到这么能干。” “是啊,我还以为她就做做样子,没想到这速度都赶上咱村里的老把式了。” 江翠花从边上路过,正巧听到村民在议论宋诗诗。 第9章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江翠花朝宋诗诗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安锦生正朝宋诗诗的方向走,酸溜溜地说:“哼,就会装模作样,勾引男人,我看你明天还爬不爬得起来。” 苏玉闻言瞪了她一眼,“你就别在这儿泛酸了,人家宋知青可比你强多了。” “强什么强,你们那都是被她骗了。” 说完,江翠花扭头就跑开了。 宋诗诗完全没有听到大家的议论,感觉有些累了,她直起腰,捶了两下,走到一边去喝水。 刚喝两口,就瞧见安锦生走了过来。 “宋同志,这是我带来的苹果,可甜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咱两分吧。” 说着,安锦生将手里的苹果掰成两半,递到宋诗诗面前。 “不用了,谢谢。”宋诗诗不想跟他纠缠,将手里的水杯放好,就准备继续去干活了。 适当休息倒是没什么,她怕休息时间长了,她一会儿就干不动了。 安锦生看着宋诗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同志,这苹果你要吃不下,要不,我帮你吃吧?” 另一边,和宋诗诗他们同批来的新知青钟建民凑了上来,眼睛一直盯着安锦生手里的苹果。 安锦生恨得牙痒,瞪了他一眼,“谁说我吃不下?” 说完,他故意当着钟建民的面,将两瓣苹果一边咬了一口。 “小气,不给就算了。” 钟建民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忙活自己的了。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中午,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吃着各自带来的食物。 宋诗诗不想沾染是非,她找了块阴凉的地方,靠着树干,从包里拿出母亲为她准备的干粮。 拿东西的时候,手掌传来刺痛的感觉。 摊开一看,上面全是被磨出来的水泡。 水泡现在还不能弄破,否则下午的活她就干不成了。 “诗诗,诗诗……” 干粮才吃了一半,宋诗诗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杨慧芳拎着一个布袋子跑过来,“我就猜到你会躲这儿。” “怎么了?” 宋诗诗将手里剩下的半张饼放进布袋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粘上的草屑。 “张副队让我来叫你去大队长那儿领粮食,说是大队部预支给咱们这些知青的,以后要用工分还回去的。” 杨慧芳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兴奋。 “没想到大队部对咱们还挺好的,我之前还愁头一个月咱们吃饭的问题呢。” 反正中午休息的时间还很充足,宋诗诗跟着杨慧芳一起去大队部。 只是两人刚到大队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吵闹的声音。 “怎么发的都是粗粮啊?这让我们怎么吃?” “大家都吃的这个,怎么就你们新来的知青不能吃?” “可我们城里来的,是真的吃不惯这些粗粮啊,就不能给我们换些细粮吗?” “想吃细粮就花钱买,队里没有细粮预支给你们。” “多少钱?” “八毛。” “这也太贵了。” “没钱你还挑,这粗粮你们要是不要就算了,不过我可提前跟你们说清楚,后面你们再想过来领,可就没有了。” “……” 门口的宋诗诗和杨慧芳对视一眼,新知青上工第一天就跟大队部的人闹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走进大队部,就看见以王敬文为首的几名知青,正跟周行雪吵得面红耳赤的。 宋诗诗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大队长不在,这事还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宋诗诗并不准备多管闲事。 这王敬文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拉着杨慧芳直接走到周行雪的面前,“周同志,麻烦帮我和杨慧芳同志的预支的粮食登记一下。” 宋诗诗一点多余的话都不说,周行雪本在气头上,闻言没好气地说:“没了!” “没了?”杨慧芳是个直性子,指着旁边那已经分成一个个麻袋的粮食,问道:“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吗?怎么就没了?” 周行雪冷哼一声,坐到办公桌后,脸上的傲气更盛几分,“我说没了就没了,赶紧走。” 杨慧芳刚想再说话,听到有人靠近,她转头望去,就见安锦生走过来了。 周行雪见到安锦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嘴脸,脸颊绯红,笑意盈盈地起身迎了上去。 “安同志,你是来领粮食的吗?” 安锦生瞄了宋诗诗一眼,然后冲周行雪点头道:“嗯,麻烦周同志帮忙登记一下。” “不麻烦的,喏,你在这边签个字,然后苞米面和红薯各拿一袋就好了。” 安锦生依照周行雪的指示在办公桌上的本子上签了字。 杨慧芳见状更气了。 “你刚刚不是跟我们说没了吗?怎么他来了,你就给他领了?” 周行雪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能和安同志比吗?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 之前不满粮食是粗粮的几位知青见周行雪这般嚣张,也开始帮杨慧芳一起指责周行雪。 这边闹得厉害,很快宋诗诗就看到陈辉和张青梅急匆匆赶来了。 “宋同志,要不我去帮你领你那份粮食吧?” 突然听到旁边的说话声,宋诗诗才发觉安锦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 宋诗诗装作没听见,拽了拽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杨慧芳。 等杨慧芳望向她的时候,她朝门口的方向扬了下下巴。 杨慧芳见到陈辉和张青梅,气瞬间消得差不多了。 果断不再争吵,还跟着宋诗诗朝后退了两步。 陈辉他们既然过来了,自然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陈辉和张青梅出面,周行雪也没再为难他们这些新知青。 宋诗诗顺利领到粮食就准备回去。 可她和杨慧芳刚走出大队部不久,安锦生就追了上来。 “宋同志,这粮食可不轻呢,加起来也有三四十斤呢,要不我帮你拎回去吧?” 宋诗诗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虽然麻袋磨着手上的水泡很疼,但相比面对安锦生的恶心,她宁愿疼着。 安锦生蹙眉,大步上前,再次挡住了宋诗诗的路。 见宋诗诗终于正视自己,安锦生疑惑地问:“宋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为什么我觉得你对我有些敌意啊?” 第10章 难不成宋诗诗是在吃醋? “安同志,你肯定是误会了,宋同志和你都不熟,怎么会对你有敌意呢?”杨慧芳追上来解释。 安锦生目光紧紧盯着宋诗诗,轻声问:“是这样吗?” “是的,是你误会了。” 宋诗诗说完,余光正巧看到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徐丽。 她放下手里的粮食,抬手朝徐丽招手,“丽丽!” 徐丽看到宋诗诗也很高兴,快跑了几步,来到宋诗诗的面前。 不等宋诗诗开口,徐丽下意识就帮宋诗诗将那两袋粮食拎起来,“姐,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宋诗诗朝杨慧芳招了下手,见她跟上,这才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嗯。”徐丽点头,“姐,你们下午下工后,有空吗?” “……” 宋诗诗她们渐渐走远,安锦生尴尬地站在原地。 既然不是对自己有敌意,难道是因为在意自己身边有别的女同志? 难不成宋诗诗是在吃醋? 安锦生想到这儿,面色缓和些许,嘴角忍不住上扬。 难怪好几次他撞见宋诗诗在偷瞄他,可他主动接近,她又拒绝。 看来他还得再多花些心思,争取早点把宋诗诗搞到手。 他哼着小曲,朝知青点走去。 另一边,徐丽帮宋诗诗将粮食拎回知青点后,这才说道:“我想晚点去河里捉鱼,我们这儿的鱼可鲜了,到时候给你弄一条尝尝。” “行。那我下工后直接去河边找你。” 宋诗诗和徐丽约定好后,就直接去上工了。 她得快点将今天的活干完,等徐丽捉鱼的时候,她正好可以去摘点草药,晚上捣碎了抹手上,不然明天的活她怕是就干不成了。 杨慧芳将那两袋粮食拎回去,就已经累得不行了,所以她没跟着宋诗诗去上工。 大家都是第一天下地干活,情况都差不多,手上多多少少都磨出了水泡,有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杨慧芳一进屋子,就听到同屋的知青正在抱怨。 “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呜呜……我下午不想去了。” “可这才上工半天,队长能同意吗?” “我管他同不同意,反正我不去了。” 正在哭的是沈淑芬,瞧着就是平时在家里娇生惯养惯了。 今天上工第一天,她还穿着裙子,看着就不像是去下地干活的,倒像是要去表演的。 这割了一上午的麦子,裙子上早就沾满了泥。 此时她正坐地上哭呢。 蹲在她旁边的,是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贾静文。 瞧那样子,她估计是也不太想去上工了,可又不敢说。 屋里就她两人,杨慧芳叹口气,没进屋,直接转身去地里了。 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劝。 从准备下乡开始,她就已经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了。 她们几个女知青里,她觉得就宋诗诗的家里的条件是最好的,可人家不是照样不喊累不喊疼地下地割麦子吗? 难不成这些人还想着下乡是来享福的不成? …… 下午上工后,麦地里又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宋诗诗虽然懂得技巧,可毕竟这一世她并没做过这样的体力活。 无论是在体力上,还是速度上,终究是跟不上男知青的。 安锦生这边弄完后,二话不说,提着镰刀就过来帮宋诗诗割麦子。 听到动静,宋诗诗朝旁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有人愿意当免费劳动力,她也不能拦着人家不是? “安知青。”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宋诗诗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身看了一眼。 只见周行雪拿着一个瓷缸子,一脸笑盈盈地朝安锦生走去。 “累了吧?喝点儿水歇歇吧。” 那上赶着的样子,真是不值钱。 “真是有伤风化,不要脸!” 突然一道低低的女声在宋诗诗耳边响起。 她侧头望去,就见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苏玉站在她旁边,双手环胸,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安锦生和周行雪的方向。 “你怎么过来了?地里的活干完了?”宋诗诗说着,朝苏玉负责的那块地望去,可那还有一半没割完呢。 苏玉闻言,摇头道:“我今天是干不完了,也干不动了。”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想到正事,苏玉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昨天我按你说的去找赵木匠,可他跟我报的价格太贵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柜,就要收我30块。 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或者帮我去说两句好话啊? 咱们头一年的能预支的粮食本来就有限,后面肯定要花钱买粮食的。 这要是为了个柜子就花这么多,……” 宋诗诗也是占了上一世的经历的光,才知道赵木匠的喜好。 可若说有多少面子,那真是说笑了。 但这事,也不是不能帮忙。 “你这次下乡,是不是带了自家酿的酒?” “咦?你怎么知道?” 宋诗诗只是笑,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赵木匠有个爱好,就是喝点小酒,你去弄一小壶给他送去,价钱的事儿不就好商量了吗?” 苏玉眸光一亮,朝宋诗诗竖起大拇指。 “这种事,你都能知道?若是事成了,我一定记你的好。” 看着苏玉离开的背影,宋诗诗露出一抹微笑。 上一世,苏玉受江翠花和周行雪的教唆,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 没想到这一世,不过就是买了个柜子,局面就完全变了样。 叹口气,她又继续将剩下的麦子割完。 “宋同志,刚刚周同志只是给我送水喝,我和她之间没什么的,你别误会。” 安锦生不知道发什么疯,周行雪刚走,他就凑了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宋诗诗蹙眉,“你们之前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知道你在意我和其他女同志走得近,虽然那都是她们主动凑过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和她们保持距离的。” 安锦生完全不顾宋诗诗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解释着。 第11章 自家妹子 宋诗诗白了他一眼。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普通又自信呢? 见宋诗诗不理会自己,安锦生以为她是因为刚刚周行雪来找他而生气了。 他又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相信我。” 宋诗诗很反感他的靠近,直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面色严肃地道:“安同志,麻烦你自重。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时间跟你在这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宋诗诗的声音大了些,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安锦生也不好再说这事,只是尴尬地笑着应道:“那我帮你割麦子。” 说完,他就走向另一头。 等宋诗诗忙完,太阳都下山了。 想起和徐丽的约定,她将农具还回去后,就直接朝河边走。 即便听到身后安锦生唤她,她也没有理会。 村里的路,宋诗诗比安锦生熟。 拐几个弯儿,就轻松地将他甩开了。 “诗诗姐!” 远远地,宋诗诗就瞧见徐丽正在河里朝她招手。 想起徐丽上一世是被溺水而死,宋诗诗忙加快脚步,“你注意点,水里不安全。” 徐丽无所谓地道:“没事的姐,我在家吃不饱的时候,经常来河里捉鱼吃。” “他们不给你饭吃吗?”宋诗诗皱眉。 徐丽不说话,低头去插鱼。 为了捉鱼,徐丽好几次都摔水里去了,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宋诗诗站在岸边,心一直提着。 可看了几次后,她心中有些疑惑。 徐丽的水性看起来很好,水深的地方她也不怕。 那上一世,她为什么会溺水而死呢? 难道这事有什么别的隐情? “姐,看,我逮了条大的,晚上可以熬个鱼汤了。” 徐丽抓着一条九斤多的鱼,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宋诗诗觉得最好看的时候。 或许是被徐丽感染了,宋诗诗也跟着乐。 “你可真厉害!赶紧上来吧,入秋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别冻着了。” 徐丽用一根木棍从鱼的头部穿过去,两人抬着鱼回了知青点。 “我的天啊,这么大的鱼?宋同志,你们这是在哪儿弄来的?” 陈辉盯着宋诗诗她们手里的鱼,惊呼出声。 宋诗诗直接将鱼递给陈辉,“这是徐丽在河里捉的,麻烦队长帮忙处理一下,我换个衣服出来给大家做鱼汤。” “好,我来弄。” 宋诗诗这是给大家改善伙食,陈辉自然乐意帮忙。 进了屋,徐丽站在门口,怎么也不愿意再进去一步。 “进来啊,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姐,我……我身上脏……” 徐丽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水渍,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宋诗诗直接上前,将她拽了进去。 她从家里带了粗布料,在柜子和她睡觉的地方拉了个帘子。 这样正好制造出一个私密空间,可以换衣服。 免得有人进来的时候,太过尴尬。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和一条没用过的毛巾递给徐丽。 “你先换,我在帘子外面等你。将身上的水擦干净,别着凉了。” 说完,她直接走出去,将帘子拉上。 徐丽看着手里的衣服和毛巾,心里暖暖的,眼眶却莫名有些红。 怕宋诗诗等急了,她快速换好衣服出来。 宋诗诗的衣服上,总有股清香的味道,很好闻。 “喏,这双鞋你也换上,我的鞋码小了,你穿不了,我刚刚去问张副队借了一双,你先穿着。” 宋诗诗拿着一双鞋从屋外走进来。 徐丽摇头,将鞋子推回去,“这怎么行,姐,我这样也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双你穿着,张副队那儿,我回头再去镇上的时候,买双新的还给她。 这么晚了,你回去,你姑姑他们还能给你留吃的? 今天这鱼可是你逮着的,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吃饱了再回去。” 宋诗诗将她拉到一旁坐下,作势要给她换上,徐丽连忙伸手,“我自己来就行,姐,你快去换衣服吧。” 徐丽盯着脚上的鞋看了许久,然后抬头朝帘子后的宋诗诗问道:“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宋诗诗拉开帘子走出来,笑着应道:“这就算好了?咱俩投缘,我把你当自家妹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一句“自家妹子”令徐丽的眼眶再次红了。 她点着头,“我也会把诗诗姐当作亲姐姐的。” 宋诗诗摸摸她的脑袋,宠溺地说:“走吧,大家还等着咱们去做鱼汤呢。” 鱼汤里放的作料,都是宋诗诗从家里带来的。 那香味,弥漫在整个知青院里。 大家平日除了粗粮就是蔬菜,连个肉末都看不到。 今天沾了宋诗诗的福气,喝到香浓可口的鱼汤,吃到鲜嫩的鱼肉,大家纷纷夸赞徐丽厉害,夸宋诗诗手艺好。 宋诗诗只是笑着又为徐丽盛了一碗鱼汤。 江翠花斜睨了宋诗诗一眼,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条鱼吗?至于吗?” 杨慧芳就坐在江翠花身边,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江同志,你刚刚吃鱼、喝鱼汤的时候,可没见你少吃啊,怎么抹了嘴就开始说人家了呢?” 杨慧芳嗓门大,江翠花被她这话闹个脸红。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去了后院。 见大家都吃完了,宋诗诗起身准备洗碗。 知青点的活,都是大家轮流来的。 今天轮到宋诗诗洗碗了。 可她刚起身,杨慧芳就从她手里拿过碗,“你今天做饭了,这碗我来洗。” “可明天才轮到你啊。” “我觉得杨同志的觉悟很高,这事确实应该这么处理,我想其他的同志,应该也没意见吧?”张青梅笑着上前,拍了拍杨慧芳的肩膀,朝着其他知青道。 大家笑声一片,应道:“没意见。” “宋同志,要是以后你做饭,洗碗的活,我包了。” 有位老知青拍着胸脯,做着承诺。 另一位知青打笑道:“你想得美,就是你愿意洗,也不能顿顿让宋知青做饭啊。” “嘿嘿,我这不是觉得宋知青手艺好嘛。” 之前那位老知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大家说笑着,宋诗诗则拉着徐丽,要送她回去。 走到知青院门口,安锦生追了上来,“宋知青,天晚了,我陪你一道送徐同志回去吧。” 徐丽看出了宋诗诗的不情愿,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从小就在村里生活,早就习惯了。姐,你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宋诗诗想了想,反正徐丽姑姑家离知青点也不算远,便点头应下,并吩咐她路上小心。 转身却见安锦生竟然还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