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福星,两岁幼崽炸翻全皇朝》 第1章 意外绑定一统江山系统 八月的天气,酷热难耐。大地炙热,像是把人烤干一样。 在人牙子手底下讨饭吃的小丫,片刻不敢停留。生怕因为脚步慢了一瞬,就会挨上瘸五叔的鞭子。 “赶紧过来,排队吃饭!”小丫用舀饭的长勺将装着野菜糊糊的木桶,敲得砰砰作响。她不耐烦地催促着被关在屋里的丫头们。 “都快点儿,都快点儿!”小丫随手拉过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将一勺野菜糊糊倒进她那带着缺口的土陶碗里。 “今天有贵人要来买人,你们都机灵点儿。知道了吗?”没听到回应声,小丫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一天只有一顿饭,大家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哪里有力气回话呢? 一眼望过去,在不到十平方的小屋里。挤挤攘攘地坐着大大小小的十余个小女孩儿。女孩们都面黄肌瘦的,只有在看到小丫脚边的木桶时,眼睛里才闪过一抹希冀。 都在希望赶紧排到自己,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便是第一个打到饭的幸运儿,将将才两岁大的岁岁。 此刻的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小碗黑黢黢的野菜糊糊,吸溜吸溜地喝得飞快。 【叮,虞承岿宿主,第66009号一统江山系统已和您绑定……@%#%¥Y,啊,你是谁!!】 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吓得岁岁一跳,她条件反射地将剩下的半碗野菜糊糊往身后藏去,而后战战兢兢地朝着排队的人群中看去。 见往日里会抢她吃食的石花排在队尾,她这才松下一口气。 但为了能将所有野菜糊糊都喝进嘴里,话都说不清楚的岁岁,小脑袋一转,试图用她单薄的后背挡住石花的方向。 等确定石花看不到她的碗后,岁岁这才安心地喝起糊糊。 【你在做什么?】系统启用辅助扫描后才发现,岁岁居然在怕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你怕她做什么?】 岁岁充耳不闻,直到将土陶碗舔了个干干净净后,才开口说道,“看,花花姐姐,糊糊,岁岁的。” 【那你怎么不还手,躲着有什么劲儿?你躲着,她难道就不抢吗?】系统向来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它可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这次的新生系统转正测试也是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统这么三观不正,居然敢在背后搞偷袭。系统看了一眼绑定错误的宿主。懒得说那么多,没等到岁岁的回答,便带着一腔怒火跑去找主系统申诉了。 岁岁恍若不觉,在认认真真地回答着系统的问题。“不打,岁岁痛痛。” “喂,小傻子。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石花端着碗沉在桶底的浓稠的野菜糊糊,推了推岁岁,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的破碗呢,给我!” 石花刚开口,岁岁便浑身一颤。她支支吾吾地将半根野菜不剩的土陶碗拿给石花看。“花花姐姐,岁岁饿,岁岁……哎呀!” 咔嚓一声,石花见岁岁把她的糊糊吃光了,气得当即掀翻了土陶碗。岁岁慌张地跑过去将土陶碗捡起来,好在有地上的稻草做铺垫,土陶碗没碎,只是又破了一个口子。 “岁岁,碗碗。”岁岁抱着土陶碗,豆大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 “不准哭!”石花恶声恶气地吼道。 【宿主,你怎么哭了!】试图重新更换宿主失败的系统疑惑了,它带着特意装上的正太音询问着,【有人欺负你?是面前这个人吗?】 岁岁的小脑袋瓜子懵懵的,面对一脸凶恶又总是欺负她的石花,她下意识先回答更为友好的系统。“花花姐姐,打,碗碗破破。” “你在跟谁告状呢!”石花听不到系统的声音,还以为是小丫去而复返。见身后没人,石花脸上那稀稀疏疏的眉毛一竖,气得举手便要打人。“小贱蹄子,你敢吓唬我!” 岁岁见石花发火,立马伸出藕节长的两个短胳膊。努力伸得长长的护在头上。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熟练得让人心疼。 【你干嘛呢!宿主你还手啊!她要打你,你不躲就算了,站在原地做什么?】 “岁岁打,不银,布哒布哒。”岁岁一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眼见着石花越走越近,系统急得一边开启保护程序,一边想办法让岁岁反抗。这可是它绑定的宿主啊,要是一直这么懦弱,怎么一统江山! 看到岁岁即使挨打都护在怀里的土陶碗后,系统灵光一闪。【宿主你站起来,统给你肉吃!】 站起来?给肉吃! 一颗小珍珠挂在岁岁鸦羽似的睫毛上,将落未落。只是站起来就有肉吃,不用还手吗?岁岁的小脑瓜转得飞快。随后双眼一闭,小珍珠从眼角滚落。 在石花的手将要打在岁岁的后背上时,岁岁猛地站起身来,像是做出了此生最重要的决定一般。 什么都没感受的岁岁刚要睁开双眼,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是石花! 瘦弱的岁岁睫毛微颤,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只见石花躺倒在地,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臂张着大嘴喊疼,冒着热气的野菜糊糊流了石花一身。 “你竟然敢还手!”石花看着和地上的稻草泥土混在一起,不能再吃的野菜糊糊,满脸心疼。“你给我过来,看我打不死你!” 瞧着岁岁好像因为害怕,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系统急得直接出主意。【宿主,你别光站着啊。跑出去找那个舀饭的,她会保护你!】 岁岁在震惊于她居然真的能还手的事情,一听到系统的话,头也不回地跑出屋子。 “岁岁乖,不能哭出声知道吗?这样不是好孩子。” “岁岁,表哥没打你。你不疼了对不对?表哥只是在跟你玩儿罢了。” “岁岁听话,你娘昨天嫁人了,你跟着五叔走。他会给你饭吃,要听五叔的话知道吗?” 这是外祖母告诉岁岁的话,她从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外祖母的话不一定对。 原来,她是能还手的。 想得入神的岁岁直愣愣地撞到一堵肉墙后才停了下来,她懵懵懂懂地摸着没感觉到疼的额头,想看看她到底撞到了谁? 还没等她看清楚撞到的肉墙是什么模样,岁岁便只感觉脖颈一紧。整个人悬空转了一圈后,她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张熟悉又恐怖的老脸。 第2章 像,实在是太像了。 瘸五叔见岁岁伤到了他的贵人,额头拧成一个‘川’字。勃然大怒道,“谁叫你走路不长眼的,跑什么跑,这么大的院子,你怎么就专门往贵人身上撞!” 骂完岁岁,瘸五叔把岁岁往贵人面前一扔,像是扔破烂一样。谄媚地说道,“贵人您别生气,您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贵人身穿一袭藏蓝色锦袍,身姿挺拔。平平无奇的脸上,挂着与瘸五叔截然不同的温和笑容。“五叔别生气,小孩子而已,打打闹闹只作平常。” 林奇旋即弯下腰,大手伸到岁岁面前。“撞疼没?是不是起不来?” 岁岁看了看贵人干燥的掌心,耳边是她很难得到的温柔。她抬起头,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乱糟糟一团顶在头上,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 “哥哥,好好。岁岁不,痛痛。” 平日里多是在暗地里干脏事儿的林奇挑挑眉,竟然有人会说他好,果然还是小孩儿好哄骗啊。 林奇笑着将岁岁从地上拉起,不顾瘸五叔在旁边一连声地喊着不合适。从怀里掏出一张纯白的帕子,给岁岁擦拭着脏兮兮的脸颊。 “哥哥哪里好?小孩儿你说说看。” 远离了镇国大将军府后,隐姓埋名中的林奇难得生出几分逗弄小孩儿的心思。看着小孩儿因为着急说好话而吞吞吐吐的模样,他笑出声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手里的帕子在岁岁脸上擦得越发仔细,岁岁的脸越来越干净,林奇的脸便越来越郑重。 站在原地的岁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一下子被林奇抱进怀里。“哥哥?” 林奇这下是真的高兴了,他笑道,“五叔,其她人我就不看了,我只要这个……岁岁。” 等到手腕不疼的石花,攥着拳头想去找岁岁报仇时。刚走出门看到的便是点头弯腰的瘸五叔在大门前送着人。 大赚一笔的瘸五叔捧着五十两银子,脸都笑烂了。“贵人您慢走,贵人您常来。我这里的货都是从定安城买来的,绝对不坑人。” 完成任务的林奇懒得和瘸五叔废话,跟抱着价值千金的珍宝似的,把岁岁抱进马车里。“走,我们回去!” 石花看着买得起马车的贵人,那般珍惜模样地将岁岁抱在怀里,如遭雷劈。贵人居然买了岁岁,他为什么不买我呢? 想不通为什么的不只有石花,还有岁岁。一直到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岁岁才在恍恍惚惚中让系统叫醒。 清醒过来的岁岁环视一周,见屋里只有她一人,怂唧唧地缩成一团。“哥哥,哥哥?” 【宿主别怕,统在。】系统随后说道,【宿主,你别出声。在心里跟统说话就好,统能听到的。】 岁岁试探着在心里‘恩恩’两声,系统果然听到了。她乐得小奶音一扬,勇气复苏。【统统哥哥,棒棒的!】 头一次绑定幼崽的系统,猝不及防地听到岁岁的一声哥哥。吓得体内的代码都僵住了,整个统一激动,到处都发出滋滋声。 系统:她叫统,统统哥哥欸,从来没人这么叫过统。开心死了! 【咳咳,这是绑定了岁岁做宿主的缘故。好了,统跟你说正事。岁岁你去墙角躲着人,统给你好东西。】 没鞋穿的岁岁光着小脚丫子,啪嗒啪嗒地跑到客栈墙角蹲下。【统统哥哥。】 系统旋即将从主系统那里拿来的补偿放到岁岁怀里,这一番操作,惹得岁岁又是一阵夸奖惊呼。 系统压下心底的开心,干起正事儿来。【岁岁你先把启智药剂喝下去,就是那管粉红色的东西。】 比寻常的智慧药剂,启智药剂更加珍贵。只要足够幸运,它甚至能帮助喝下的人得到前世记忆。 见岁岁喝下,系统迫不及待地询问她,有没有想起什么。 岁岁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异样。她晃了晃脑袋,砸吧砸吧小嘴。【统统哥哥,这个甜甜的,好喝。】 听着岁岁只是比喝下去之前说话利落了两分,系统失落不已。 【算了,有效就成。】系统‘看到’那个叫林奇的男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热水的小二,便恰时提醒到。【岁岁把剩下的一管也喝了吧,这管的好处是喝下能强身健体,在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让岁岁你百毒不侵。】 【唯一不好的是,效果是及时的。体内的脏东西立马就会排出来,若是不马上洗澡,便容易引起怀疑。不过岁岁别担心,你的洗澡水来了。】 果然,岁岁刚喝下药剂,林奇便推开了房门。“把热水倒进桶里,你们便下去吧。” “好的,客官。” 两个小二离开后,林奇又从门外叫进来一个妇人。“你帮她洗澡,小心点儿,别弄伤了她。” 拿到钱的妇人,听从林奇的吩咐。用最柔软的帕子,舀起一勺又一勺温水,将岁岁里里外外洗了个通透。 林奇看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岁岁,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若是说之前的岁岁和王爷只有五分相像,现在的岁岁便和王爷足足像了八分。这眉,这眼,简直就是和王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像,实在是太像了。” 刚洗完澡的岁岁小脸微红,宛若初初绽放开的樱花,粉粉嫩嫩的。清澈得能照亮人心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岁岁俏生生地说道,“哥哥,岁岁像谁?” “没谁,没谁。”林奇把岁岁抱到床上,“睡吧,明日我们有路要赶。” 一炷香后,林奇给岁岁盖好被子,打开门走到客栈背后无人的小巷里。“让人快马加鞭回白平城报信,王爷需要的人找到了。” 剑西州地处盛安国和青云国接壤处,背靠盛安国第一高山,云空山。州内最繁华的地方便是边境第一大城,白平城。 此刻,白平城北城内,镇国大将军府府邸,前院静心院内的书房里。 一袭玄色锦袍的虞承岿正襟危坐于紫檀书案后,面色凝重。他盯着下方正悠哉悠哉喝茶的军师明立章一言不发。 第3章 抱大腿 头戴一只青色竹簪的明立章面对暗怒的虞承岿,倒甚是轻松,他摇着一把折扇,笑道,“王爷,何必在此时生气呢?你知道的,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箭在弦上?这箭是从哪儿来的,你能不知道!”虞承岿看着明立章这般无所谓的姿态,气得将手边的信件扫落在地。 信纸飘飘然落到地上,是皇帝派人送来的信件。 一个月后,跟随着军饷一起来到边关的,除了押送军饷的文武官员,还会有太后身边受宠信的嬷嬷。 明立章将信纸捡起,弹了弹粘上的灰尘。 他从小便跟着虞承岿一起长大,一同入朝,一同上战场,两人早已经是用性命相交的兄弟。面对发怒的虞承岿,明立章并不害怕。 反而直言不讳道,“王爷,皇上对你心生不满的事情,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军饷年年都在减少,还要王爷你自己从封地里,移来钱粮养着这边关的二十万大军。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危险已经在迫近吗?” 虞承岿沉默下来,他不知道吗?聪慧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这不是你两年前隐瞒事实的理由。我好好的儿子,怎么在送去皇上面前的报喜信件里,就变成了女儿?” “王爷,明章知道,你信任皇上。认定皇上是你的亲兄弟,血脉相连。认定皇上绝不会对你下死手。”明立章将信纸展开,平铺到虞承岿面前,指尖轻敲信纸上‘太后’的字眼。 “但,太后不会吗?那些大臣也不会吗?”明立章说得不疾不徐。 “如果不会,为何得到消息。在明确知道,王爷你在边关生下的是一女后。她们会在两年后的今天,心心念念地派人来察看?” “如果会,她们若是知道王爷你生下的是儿子,会留下小公子在你身边长大吗?想想被困在定安城中的王妃,想想至今没能走出过定安城城门的世子。王爷,你真的不想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一条血脉吗?” 虞承岿沉默了,若皇上真的让太后等人蒙蔽,要降罪于他。扪心自问,他真的会坦然赴死,真的会愿意血脉断绝吗? 只是,从外面找来一个陌生小女孩儿代替,岂能瞒过太后等人的眼睛? 不等虞承岿想太多,仅仅在第四日中午,他便收到了林奇传回的消息,合适的女孩已经找到了。 同样是在书房,与之前和明立章的针锋相对不同。 此刻的虞承岿,堂堂八尺男儿,能从敌军中杀个七进七出而安然活下来的镇国大将军,先帝亲封的正一品亲王,武王殿下。心中忐忑,眼神不住地望向那大大敞开的房门处。 小女孩真的长得和他十分相似吗?小女孩会喜欢他吗?他能护着小女孩儿从太后的人手里活下来吗? 岁岁谢过伸手要将她抱起的林奇,“哥哥,岁岁会自己走路。” “好,岁岁你自己走。”林奇听到岁岁这么说,默默地后退半步,伸出手挡在岁岁身后,生怕高高的门槛,将岁岁绊倒。 岁岁抬眼比了比自己的小短腿和门槛的高度,不过一眨眼便想好了进门的法子。 她走进到门槛边,将肚子搁在门槛上,而后使劲蹬了蹬腿,试图用她那短得可怜的腿脚,翻身过去。 只是肚皮在门槛上摩挲两下后,岁岁便彻底脚不沾地。以肚子为中心,活像一个卡在树杈上的乌龟,前后摇摆,死活沾不到地上。 “岁岁,岁岁动不了啦。”岁岁羞得满脸通红,“哥哥救命,岁岁下不来啦。” 虞承岿听到声音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穿着粉衣裙的小乌龟,横在门槛上,短手短脚,动弹不得,瞧着可怜又可爱。 岁岁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双大手掐在她腰间。她的视线逐渐升高,直到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剑眉星目,晒得黝黑的肌肤,硬邦邦的肌肉,大得出奇的力气锢得岁岁的小腰生疼。僵硬的抱娃姿势让岁岁忍不住在陌生男人臂弯上挪动起小屁股,找到角度安置好她自己。 虞承岿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像,真是和他像极了。 若不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虞承岿快误以为这孩子是他的私生女了。 一身绣着桃花花瓣的小花裙,翘生生的两个小揪揪顶在头上。小小的一只,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他怀里不怕生地拱来拱去。 虞承岿生怕这小女孩儿变成一朵云彩,他一个没抓住,都能飞出去。 往日里杀伐果断的虞承岿,在两岁的岁岁面前,头一次显得手足无措。“你……你叫什么?” 仗着有系统的保护,胆子大得没边的岁岁,将她自己塞在虞承岿结实的手臂上,乖乖巧巧地坐好。 小声音跟喝了蜂蜜一样,甜滋滋地道,“岁岁叫岁岁,哥哥你叫什么?” 虞承岿愣住一瞬,除了定安城中的那个混世魔王,还从来没人这么亲近地叫过他哥哥,哪怕是真有血缘关系的皇家公主们。 林奇见虞承岿不说话,还以为是岁岁以下犯上惹得虞承岿生气。他想抱过岁岁到他自己怀里,嘴里在替岁岁辩解着。“王爷,岁岁人小,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可没等他的手碰到岁岁,虞承岿便暗含威胁地斜了他一眼。“我是这样小气的人?会和一个两岁的稚子计较吗?” 林奇摸了摸鼻尖,“王爷,属下知错。” “行了,你退下吧。这几日辛苦了,明日便好生休息一日。” “那岁岁……” “我还能吃了她?” 听到虞承岿要吃她,岁岁尖细的小奶音怕怕的。“大哥哥,岁岁不好吃,岁岁没有肉。” 说着还挽起袖子,将细得只有虞承岿两指宽的手腕递到虞承岿眼前。“哥哥看,岁岁瘦瘦的,不好吃。” 系统:…… 【岁岁,他是在反问,他不是要吃你,你别怕。】 岁岁抿了抿嘴角,明明是在心里说话,却是悄悄声地说道,【可是这个哥哥高高壮壮的,力气比喝了药剂的岁岁还大。】 【不怕,统会保护你。他应当不是个坏人,你和他撒撒娇,做朋友就好了。】 这一路走来,系统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大户人家。掌不掌权统不知道,但绝对是有钱。 他们从后门进屋时,路过的花园里,湖泊都宽得没边。 即使岁岁只有两岁,都没有放弃一统江山任务的系统,试图抓住每一个能让岁岁强大起来的机遇。 “我不吃人。”虞承岿不理会身后想说些什么的林奇,抱着岁岁走到放着糕点和茶水的圆桌边。“你饿了没,想吃什么?” 矮墩墩的岁岁让粗心虞承岿放到圆凳上坐下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桌子腿儿手足无措。听着从头顶传来的问话,岁岁小手搭在虞承岿的大腿上。“大哥哥,岁岁看不到。” 虞承岿回头,只能看见桌边努力冒出的几根头发丝,岁岁整个人让桌子挡了个严严实实。他掩住嘴角,将笑意压下。“我抱你。” “谢谢哥哥。”岁岁奶声奶气地道谢,主动抓着虞承岿的大手询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虞承岿停顿了一下,长这么大,还没有几个人会问他这个问题,还追着问了两次。“我叫虞承岿,不过你不应该叫我哥哥,应该叫我爹爹。” 【啊……虞承岿,他是虞承岿。】 系统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岁岁浑身一颤,岁岁根本没在意虞承岿后面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喊着系统。【统统哥哥,统统哥哥,你怎么了?】 【岁岁,他是虞承岿啊。】系统深呼吸一口气,他看着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岁岁,叮嘱道。【他是大腿,能帮助我们俩完成任务的金大腿,你要抱好大腿知道吗?】 岁岁疑惑为什么要抱大腿,但还是应和道,【岁岁知道了。】 虞承岿没有听到岁岁的回答,只以为岁岁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熟悉,才不愿意当他的女儿。 他正要压下心底莫名的失落,便感觉到大腿上的岁岁动了动。抬头一看,岁岁好像是想下去。“你不喜欢坐在我腿上?我放你下去吧。” 虞承岿此时在心底已经开始想着,该如何讨得岁岁欢心。若岁岁一直和他这般生疏,怎么能瞒得过一个月后到来的太后的人? 他想得入神,突然,大腿被一个软软的小身体抱住。虞承岿低下头,看着岁岁依赖地抱着他的模样,再多忧思都消散不见了。 “岁岁这是在做什么?”虞承岿将树袋熊版的岁岁重新抱进怀里,“是想和我玩儿吗?” 岁岁盯着一双澄澈的大眼,老老实实说道。“岁岁在抱大腿啊。” 系统:……,岁啊,统的母语是无语。自从遇到你,统开不了口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岁岁,统说的抱大腿不是这个意思。】系统急得上蹿下跳,【统是叫你跟虞承岿混,对虞承岿好,当他的女儿,用他的钱财,掌握他的权势。一统天下啊!】 岁岁脑袋晕晕,一连串话里她只听懂了两句‘对虞承岿好,当他的女儿。’ 【好哦,岁岁知道了。】 虞承岿算是看出来了,岁岁好像是想和他玩儿。“府上收了许多小玩意儿,你若是想玩,我叫人陪你去挑选?” 岁岁盯着眼前尽量展示他自己无害的虞承岿,扬起一抹甜甜软软的笑容。啪叽扑到虞承岿怀里,“岁岁想和哥哥玩儿,不对,想和爹爹玩儿。” 系统沉默,系统无话可说了。 系统:岁岁啊,你说话一向这么直白吗?不是喝了药剂吗?你的聪明劲儿去哪儿了? 糟了糟了,该不会刚碰到大腿,就连人带统的被扔出门去吧。 第4章 染满半身鲜血的岁岁 虞承岿听着岁岁奶声奶气的‘爹爹’,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方才还不愿意认他当爹的小人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愿意开口叫他了。 他倒没有怀疑过岁岁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平日里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儿子,虞平敦更是跳脱不已。 怀里的小女孩软糯叽叽,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像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鲜花。 比起成天在地上打滚,认个字都能盯着乱飞的苍蝇走神的小儿子虞平敦,岁岁可好太多了。 “好,我们约定好。从此时起,岁岁你就是我的小女儿了。”虞承岿拥着岁岁,看着岁岁与他自己相似的眉眼,恍惚中,这好像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岁岁短短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开口叫爹爹。此时的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兴奋地连声喊道,“爹爹,爹爹,岁岁有爹爹了。” 虞承岿好脾气地一声声应和着,不知是因为相貌,还是因为心中对利用了岁岁的愧疚感,虞承岿只觉得面对岁岁,他的心都要化成水了,再不见面对底下人时的强硬做派。 原本在虞承岿的设想里,要找一个恰当的替身,怎么都要大半个月。哪里能想到,林奇手脚这么快,在第一个人牙子手里便找到了岁岁。 虞承岿这次细心地将岁岁整个放到桌子正中央坐好,特地用几盘糕点围住岁岁。“岁岁你先吃糕点填填肚子,我……爹爹去叫人给你做好吃的。” 其实这些事情哪里需要虞承岿亲自去做,只是他此刻心情激动,怕吓着岁岁,这才暂时离开。正好岁岁要用到的东西没准备好,他能随便找个理由离开。 系统看着眼前莫名奇妙,便顺利走入预想轨道的一切。只觉得‘人啊,果然是这三千世界里最难琢磨的生物。’ 【统统哥哥,这些糕点都好香啊。】岁岁拿着块糕点,贴心地想给系统分上一块。 系统看着时刻想着它的岁岁,猛地理解了虞承岿的落荒而逃。【统不能吃这些东西,岁岁你吃吧。】 听到系统这么说,岁岁收回手,将糕点放到嘴边。正要一口咬下时,系统音炸然响起。 【岁岁不能吃,这糕点有毒。】 岁岁将入嘴的糕点撤回,【统统哥哥,什么是有毒。】 【就是,就是说这个糕点它坏了,岁岁吃它会肚子疼。】 岁岁淡淡的眉毛皱了皱,系统以为是岁岁在害怕,便安慰道。【不怕不怕,岁岁没入口呢,不会肚子疼的。】 “可是爹爹呢?糕点是爹爹的,爹爹肯定吃了,他肯定会肚子疼的。”岁岁说着说着,小嘴一瘪就要哭起来,“爹爹爹爹,统统哥哥,岁岁要去告诉爹爹,这个糕点有毒。” 【别!】系统拦住扔下糕点就要往桌子边爬去的岁岁,【岁岁先别慌,统来想办法,统来想办法。】 因着岁岁是顶替虞平敦的身份入府的,虞承岿出门转上半圈,等心情平复后,便让管家杨念乡按着虞平敦平日里的吃穿住行来安置岁岁。 回想起岁岁那干瘦的手腕,和头顶光秃秃的小揪揪。虞承岿特意嘱咐道,“去请佟神医来一趟,给岁岁把把脉,养养身体。记得去翻翻库房,适合岁岁用的布料、首饰都送进岁岁的房里。” 面无白须的管家杨念乡跟在虞承岿身后,心里对岁岁的地位一提再提。这恐怕是个不轻于虞平敦的小祖宗,只希望这个小祖宗能听话些,别像小少爷一样,整天上蹿下跳的。 杨念乡领着虞承岿的一堆吩咐,忙得脚不沾地。 虞承岿则慢悠悠地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吃食回到书房里,见岁岁如他离开时一样,听话地坐在桌子上,他心里熨帖。 果然,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就是和闹腾的臭小子不一样。 “岁岁快来,看爹爹给你端了什么好吃的过来。” 背对着他的岁岁没有回答,虞承岿几步走到一动不动的岁岁身边。一边将手上的吃食放下,一边掐着岁岁的咯吱窝将人抱进怀里。 “岁岁怎么不说话,可是赶路累了?现在先别睡,我们先吃点儿东西,晚上才不会饿醒。”虞承岿没觉得岁岁不开口有什么不对,只以为是岁岁睡着了。他将岁岁抱起,转个身还想面对面和岁岁讲讲道理。 想好的话还没开口,入目便只看到昏迷不醒,染满半身鲜血的岁岁。虞承岿瞳孔一缩,浑身僵硬。“岁岁,岁岁!快来人,叫佟神医!” 听召前来的府医佟夏至,正提着他宝贝的医箱闲庭散步般行走在路上。眼神时不时扫过路两旁精心打理的花草,心里默默细数着这些花草的药效。 突然,他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等他反应过来时,熟悉的黑衣暗卫拽着他的后衣领,迎着风,胡须飘飘荡荡的在空中飞舞。 衣角不断擦过将军府的一座座屋顶,将将而立之年的佟夏至眯着眼,手上捋着他的胡须。像一位老者般开始含糊不清的说教。“年轻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黑衣暗卫一言不发,佟夏至这几年下来早已经习惯了。“你说说你,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 “佟夏至!” 从远处传来的一声怒吼让佟夏至咽下未尽的话,他能有心思说教是因为眼下没有打仗,虞承岿和手底下的将军都没有理由受伤。 现在虞承岿这么着急的不顾身份大吼,显然是出现了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等黑衣暗卫将他放下,他便马不停蹄地跑进书房,都来不及行礼,便说道。“王爷,病人在哪儿?” 虞承岿这才让出位置,将换过衣裳,依旧双眼紧闭的岁岁显露出来。“本王只是出门吩咐点儿事情,回来便看到吐血昏迷的岁岁。佟神医,你可看出岁岁为何昏迷?” 佟夏至对虞承岿的问话充耳不闻,沉下心来,摸向岁岁的脉搏。 沉稳有力,身体康健得像一头小牛犊子。 佟夏至眉头一皱,虞承岿一惊。 “她怎么样了,你为何不说话!”虞承岿焦急得问出声。 这佟夏至在民间素有神医之名,虽然年仅三十。但这几年相处下来,虞承岿不得不承认,当初放下身份,亲自去请佟夏至入府是极其正确的一件事情。 军中打仗这几年,他和手底下的人大大小小的伤都是经由佟夏至治好的。他可没看到过佟夏至这幅模样,难道是岁岁的情况很不好? 收回手的佟夏至捋了捋他黑得发亮的山羊胡,“王爷,你确定这孩子不是睡着了?” “睡着了?那她为何叫不醒,身上还有染血的衣裙。”听到佟夏至的话,虞承岿心底一缓。 将岁岁换下来的衣裙递给佟夏至,“你看,这血液当不得假。” 佟夏至接过衣裙,低头闻了闻后,舔了一口染血的衣裳,没有说话。 【统统哥哥,这能行吗?】正闭着眼假寐的岁岁,在听到佟夏至说她是睡着的时候,便忍不住担心起来。 现在她听不到虞承岿和佟夏至的声音,就更担心事情会败。【爹爹不会生气,不会不要岁岁吧?】 系统‘看得’自然比岁岁全面,它见佟夏至细细嗅闻着加了料的衣裙,甚至注意到了衣裙下摆的糕点碎,统心大定。 【不怕,岁岁你这是为了虞承岿好,要不然等他再吃一段时间的有毒糕点,他迟早要去见阎王。你别怕,佟夏至快发现真相了。】 岁岁心底惴惴的,先前系统说糕点有毒时,岁岁原本是想跟虞承岿坦白的。 只是系统想让岁岁体现一下价值,好立马抱紧虞承岿的大腿,这才出了这个主意。 岁岁的身体百毒不侵,只要岁岁吃下足够的毒药,哪怕没有系统的检测提醒,岁岁的身体照样会自动排出毒素。 系统通过扫描,让岁岁专门捡盘子里最毒的几块糕点吃。岁岁到底人小,短时间内大量服毒,她两岁的小身体果然口吐鲜血。 早有准备的系统,指挥着岁岁将不多的鲜血涂满半身衣裙。而后系统怕岁岁装病失败,故意给岁岁哼唱两句安眠曲,让岁岁成功睡着。 虞承岿进门时看到的是昏迷岁岁,其实就是入睡的岁岁。虞承岿先入为主,满心满眼地以为是岁岁受到伤害,自然没有注意到岁岁有哪里不同。 倒是虞承岿猝不及防的一声怒吼,将岁岁从沉睡中叫醒。 【可是……可是这样是不对的,统统哥哥,我骗了爹爹,是坏孩子了。】岁岁低落的嗓音传来,小小的人儿,因为对新爹爹撒谎而愧疚不已。 系统一面监视着开始查糕点的佟夏至,一面按照它的逻辑教育着岁岁。 【这不叫欺骗,这叫善意的谎言。你想啊,你这个说谎并没有连累到其他人,反而能提醒你爹爹糕点有毒的事情。你是在做好事,就算你爹爹知道了,都只会心疼你,夸奖你。岁岁别担心,你是好孩子,保护爹爹的好孩子。】 听着系统的发言,岁岁疑惑了。【统统哥哥,岁岁是好孩子吗?】 【是的!】系统坚定地说着,【虞承岿是你爹爹,你保护他难道有错吗?】 这样一说,岁岁恍然大悟。【保护爹爹,是天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至此,岁岁在保护虞承岿的路上,披荆斩棘,一去不回头。 【对。】系统欣慰地赞同着,【现在岁岁你醒来,按照计划行事就好。】 圆桌前,虞承岿看着佟夏至一口一口尝着糕点,眼底的幽黑深邃,让人看不清明。 佟夏至可不是贪吃的性格,何况眼下岁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虞承岿盯着往日里经常出现在他面前的糕点,朝外命令道。 “去将林奇叫来书房,让林踪带人将今天进出过府邸,特别是进出过厨房的人都看守起来,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将军府。” “是!”门外的其中两名侍卫领命小跑着转身离开,他们知道,这将军府要迎来一番大清洗了。 自从虞承岿驻守边疆,领兵与敌国青云国发生战争以来。便有源源不断的敌人试图刺杀或暗杀虞承岿,好通过斩首行动,让盛安国二十万大军从内部自动溃败。 这将军府已经经历过不下五次的大清洗,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次大清洗都是血流成河。侍卫们面对虞承岿封府的命令都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关上将军府的大门,照以往的规矩,许进不许出。 厨房一角,正在和厨子们谈天说话的男人,见到领命前来的是面容如同覆盖寒霜的林踪,男人心底的不安开始扩大。 第5章 坏人欺负爹爹,岁岁打坏人 难道被发现了,可他们做得这么隐蔽,虞承岿不应该这么快发现的。 眼珠子转动两圈,岁岁假装刚刚清醒的样子,张开双眼。“爹……爹爹。” “岁岁你醒了!”见岁岁醒来,虞承岿立马眼底压下思绪,眸子里溢出点点温柔的笑意。他轻柔地将伸手要抱的岁岁搂进怀里,“岁岁,你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岁岁小手紧紧抓着虞承岿的衣袖,小脑袋往虞承岿怀里挤去。“爹爹,岁岁脑袋混混,想睡觉觉。” 虞承岿叫来沉迷吃糕点的佟夏至,“岁岁先别睡,让佟神医给你把把脉,好吗?” 佟夏至不在意地用衣袖擦干净嘴角的糕点,探手把脉。“你是叫岁岁吗?” “神医爷爷,我是岁岁。”岁岁眼睛看向佟夏至的胡须,点点头,有胡子的人都叫爷爷。 佟夏至拂过胡须的手一停,眼角飘向虞承岿。 他看出来虞承岿对岁岁的看重,虽不知道岁岁是什么身份,但他才三十岁啊,年纪轻轻,怎么就叫爷爷了?那他长须飘飘,还在山上到处采药的师傅怎么办?叫老祖宗吗。 “倒不用叫爷爷,叫我佟叔叔就好了。” 虞承岿没多计较什么,眼下自然是为岁岁治病更重要。“岁岁,爹爹离开书房后,你做了什么事情?” 岁岁小手指向圆桌,眼底还有对美味糕点的想念。“岁岁肚肚饿,吃了好多糕点。肚肚鼓鼓的,突然就睡着了。” “突然就睡着了?”佟夏至接过话,“岁岁你可有觉得肚子疼,或者哪儿不舒服?” 岁岁将头摇成拨浪鼓,“没有,肚肚不疼。佟叔叔,岁岁就是想睡觉,脑袋想睡觉。” “睡觉?”佟夏至回忆着衣裙上鲜血的气味和味道,还有桌子上的糕点,心底有了模糊的答案。 只是岁岁的脉象与他心底的答案并不相符,佟夏至若有所思地望向岁岁,直看得岁岁心虚地低下头颅,小手扣着虞承岿衣裳上的蝙蝠刺绣,不敢抬头。 虞承岿英俊的脸上笑容消失不见,薄唇微抿。“佟夏至,岁岁是本王的女儿。眼下最重要的是岁岁有没有事。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虞承岿不是没看出来佟夏至对岁岁的好奇,特别是在为岁岁把脉之后。 若是从前,佟夏至对什么感兴趣,虞承岿千两万两的银子都舍得撒出去。甚至是那些受重伤的敌国士兵,虞承岿都默认让佟夏至去实验他那所谓的截肢的治疗手段。 大不了承担一些骂名,多填补些银子进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 只是岁岁不同,这是他的女儿,是他把她拉进这一滩浑水里,他就一定要把人护住才行。 佟夏至站至一旁,拱手道。“王爷,岁岁小姐身体康健,并没有大碍。但若是按照岁岁小姐所言,加上圆桌上的糕点和衣裙上的血迹。恐怕岁岁小姐昏迷是因为吃了糕点,中了毒。” “中毒!”林奇刚踏进书房,便听到佟夏至这么一句话,吓得失声大喊。 “怎么会中毒,这府里自从一年前,我带着人清理一番后,已经再三查明,没有敌国奸细了。王爷屋里的糕点怎么会有毒?厨房的厨子都是从定安城中选中的,并不是边关人,绝对不会是奸细。” 林奇和林踪两人是虞承岿的贴身侍卫,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这次若不是为了撒网出去找人,而林踪平日里总是跟着虞承岿进进出出实在太惹眼,不好完成任务,林奇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佟夏至偏头看了一眼林奇,虽没碰过几面,但人他还是认识的。“小林大人,这些问题就不是我一个大夫能够回答上的。” 屋里几个大人说来说去,都是岁岁听不懂的话。岁岁拉着虞承岿的衣裳,夺走虞承岿的注意力后。把手从薄被里拿出来,举得高高的。“佟叔叔,这个毒佟叔叔能解吗?” 虞承岿任由岁岁行动,右手虚虚护住岁岁,将岁岁圈进他的臂弯里。听着岁岁的话,他心湖里躺起一圈圈涟漪,让人痒痒的,忍不住想再听听。“岁岁。” “嗯?”岁岁回过头,见虞承岿看向她,还以为是虞承岿害怕,立马环抱住虞承岿的脖子,嫩嫩的小脸蛋贴着虞承岿的下巴,暖呼呼地安慰道,“爹爹别怕,岁岁在,岁岁会保护爹爹的。” 【统统哥哥,爹爹会没事儿的,对吗?】 系统骄傲地仰起头,【小瞧统不是,有统在,怎么会让你爹这么快就死呢?】大不了,统再去烦主系统去,再要一只药剂。统就不信了,都做到这份上了,虞承岿还能死了不成? 于是岁岁嗓音坚定地重复道,“岁岁保护爹爹!” 虞承岿嘴角一抹笑意展露,全然已经把他极可能中毒的事情抛诸脑后。低沉悦耳的声音应道,“好,爹爹相信岁岁。” 林奇夸张地揉揉眼睛,他的眼睛瞎了啊。 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肯定是中毒了,王爷肯定是中毒了啊! “此毒乃是前朝为了处决皇室子弟专门研究出来的毒药,名为沉眠,它是用了五毒之中的……”佟夏至说到一半,看到岁岁茫然的眼神立马将后面的话一收,简单几个字说道。“这毒,我解不开。” 话音刚落,岁岁便泪眼朦胧的抱着虞承岿,好像虞承岿已经快要死了一样。 反倒是虞承岿,轻柔的擦去岁岁眼角的泪水,将岁岁抱着安慰,“岁岁别哭,这世上的大夫何其多,这毒药能研究出来,就定然有解药。爹爹会没事儿的。” 哭唧唧的岁岁看向屋里唯一一位大夫,“真的吗?” 佟夏至面对三人的目光,丝毫不惧。 腰杆挺得直直的,“岁岁小姐不必伤心,我年纪尚轻,解不出来是因为没见识过此毒。但我师傅,那绝对是这世上医术最高的人,他一定会解的。” 岁岁高声欢呼,“好哦,爹爹,你没事儿了!爹爹,我们立马去找佟叔叔的师傅吧!” 虞承岿只觉得蹦跳的岁岁瘦弱极了,明明是踩在他的大腿上,他却没感觉到什么重量。他不想刚吐完血的岁岁跟着他奔波,但看着岁岁期待的眼神,他暗自吐上一口气。 “好,岁岁跟爹爹一起去!” 夜已深了,繁星点点,岁岁在虞承岿书房的小塌上睡得正熟。 想着岁岁身子弱,不能受凉,虞承岿将降温的冰盆挪远了半米。 林奇此时敲响书房门,低声道,“王爷,下毒之人已经有了眉目,有嫌疑之人一共有三个。” 虞承岿看了一眼熟睡的岁岁,“先将人关起来,等之后我回来再说。” 林奇正要退下,便听到屋里响起一个气呼呼的声音。 “爹爹,岁岁想帮你抓坏人。” “岁岁你怎么醒了?是爹爹吵醒你了?”虞承岿大手放在岁岁胸口,想将人哄着睡下。“这些事儿爹爹能处理好,岁岁先睡,明日不是还要陪着爹爹去找神医爷爷治病吗?” 岁岁顺势抱住虞承岿的大手,小脸蛋蹭了蹭。“岁岁要保护爹爹,坏人欺负爹爹,岁岁打坏人。” 虞承岿低低笑出声,小孩儿的心思纯净,这话说得虞承岿欢喜。虽然他不认为岁岁能帮到什么忙,但还是应承了下来。“林奇,将人处理好了带过来。” 林奇心领神会地退下,在不见血的卸掉三人的手脚后,让人拎着三人去到书房。 虞承岿自然没打算真的交给岁岁审问,自是先问询一番。“你们都是哪儿的人?” 岁岁一边听着虞承岿低沉的嗓音,一边跟系统说着话。 【统统哥哥,这里有伤害爹爹的大坏人吗?】 【信息量太少了,岁岁你等你爹说完话,去问他们有没有下毒。】 直接问?岁岁眼睛眨呀眨,【岁岁问了,大坏人就会老实回答吗?】 【自然不会。】系统闪了闪岁岁看不见的程序,【但统厉害,能看出来谁在说谎。】 书房里,烛火高高燃着,亮如白昼。 虞承岿抱着岁岁坐在书案后,林奇站在已经卸去手脚的三人身旁,谨慎地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这三人,一人是挑水的下人,年三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家里十岁的长子前些日子突然有了钱财入学堂,这人始终说不清楚钱财的来历。 一人是做糕点的厨子的帮手,长得白白胖胖,白平城本地人。除了厨子,他是最容易下毒的人。 第三个人是送菜的菜农,指甲缝里全是洗不干净的黑色污垢。个子高高的,一把子力气。 原本林奇是没有怀疑此人的,只是在审问其他人时,有人提了一嘴。此人最爱在送菜后和厨子勾肩搭背的闲聊,他是有干坏事的可疑。 果然,虞承岿几个问题下去,得到的消息和林奇审问出来的消息相差不大。 他低头哄道,“岁岁你看,他们都没什么嫌疑,还要让林奇下去细细的审问才行。岁岁你困不困,爹爹陪着你去睡觉吧。” 虞承岿和虞平敦相处时,完全是鸡飞狗跳。林奇那里见过虞承岿这么徇私的时候,大半夜的让他卸了三人的胳膊,带来书房审问。 结果就这么毫无技巧地问了两句话,就结束了?原因只是为了哄岁岁睡觉!! 佟神医快来啊,王爷果然中毒了,中毒已深啊! “爹爹。”岁岁伸出小手,试图踩着虞承岿的大腿爬上书案。“岁岁想看看他们。” 虞承岿没法,只能将书案上的公务推到一边,抱着岁岁放在书案正中间。 岁岁四肢着地,爬到书案边缘,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底下跪着的三人。“你们抬头,看着岁岁。” 只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童声音,愣是吓得三人一颤,偷摸看向林奇,见他没反对,三人这才抬起头。 第6章 就是你给爹爹下毒的,对不对? 书案上,那张白皙的小脸上是明明灭灭的烛火。上好的白色丝绸制成寝衣穿在身上,身份尊贵的武王伸长手,随时护在一旁。 明明只是一个三岁小儿,往日里他们一只手都能欺负的存在,眼下他们却是不敢不敬的。 挑水的下人刚看清岁岁的模样,断定幼小的岁岁心软,立刻便磕头道,“尊贵的小姐,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绝对没有拿过府里的珠宝,没有拿过啊!” 为避免打草惊蛇,林奇等人审问的理由都是说,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往外倒腾贵重物品。 正好管家杨念乡之前得到虞承岿的命令,要收拾库房,安置好岁岁的衣食住行。便说是管家杨念乡发现库房丢了珠宝,这才会审问府邸的下人。 岁岁将视线从最左边菜农身上收回,打量着挑水的下人。“你没有干坏事儿吗?” 挑水的下人心头一跳,原本还在哀求的嗓音立马提高。“小姐,小姐奴才没有啊,奴才真的没有拿过府里的珠宝。” 【岁岁你听,你一问,他的嗓音立马变大了。还不重复的说道‘他没有’,这就是在撒谎了。】 岁岁小脸一绷,“你撒谎,你干过坏事儿。你偷过爹爹的钱对不对?” 挑水的下人这下是真急了,之前林奇审问,他还能想着都是为王爷做事的下人,他不用怕林奇。反正他是真的没有动过府里的钱财,怎么都不用怕的。 现在不同了,这是府里的小姐。虽说这将军府里只有侍妾,生出来的只是庶女。但王爷的庶女,那也是皇家贵胄。更何况能让王爷这么贴心地护着人,肯定是府里得宠的小姐。 上位者,哪里需要证据,只需要她的一句话,他立马就会被林奇斩杀在这里。 “奴才真的没有,奴才真的没有啊。”挑水的下人急得额头冒汗,生生扑倒地上求饶。 【统统哥哥,他说了两遍,是在撒谎吗?】 系统看了看反应出来的数据,【没有,你看他额头的汗珠,和颤抖的身体,他估计是动过什么钱,但是没敢动过你爹的钱。岁岁你别盯着他问,问问其他人。】 岁岁:没有撒谎?岁岁晕了,都是重复说话,流汗了就是没有撒谎吗? 听到系统的提议,岁岁没有含糊,转而将视线转向中间的帮厨。 帮厨立马嘴角上扬,笑得讨好。“小姐,你看奴才长相,奴才是真没动过府里的珠宝。小姐你要相信奴才啊,奴才是好人。” 【统统哥哥,你看他笑了,他肯定不是坏人对不对?】在岁岁长达两年内的人生里,只要会笑,那就是会对她好的人,不会打骂她,无一例外。 系统没忍住,一双电子眼跳了跳。【岁岁你回头,看你爹。】 虞承岿从岁岁说第一句话开始,便没出过声。他就这么看着年纪小小的岁岁,聪慧地辨别出在撒谎的挑水下人,嘴角弯弯,带着笑意。 他总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明知他自己和岁岁并无血缘关系,但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骄傲:这就是他的女儿啊,聪慧懂事,十分关心他。 真好,真的太好了!明立章那人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间接地将岁岁带到他身边。林奇找岁岁是辛苦,审问的事情离不开他。要不让杨念乡给他多发两倍月钱,以示奖励。 虞承岿正想着,见岁岁回望过来,立马回神,带着温柔的笑容,问道。“岁岁问完了吗?累了吧,跟爹爹去睡觉吧。” 岁岁没有回答,她看了看正笑着的虞承岿,转头又看了看帮厨的笑容。 【统统哥哥,底下的哥哥笑得怪怪的。】 【那当然了,这是假笑,你看他眼睛,是不是一直在盯着你,他就是心虚,想让你相信他的话。再看他眼睛周围的肉,两边眼睛的肉是不是不一样高。】系统侃侃而谈,这人太假了,都不用它,光是虞承岿一眼就能看出。也就欺负岁岁年纪小了。 【他笑得怪,是因为你爹是真笑,他是假笑。他讨好你,不过他没撒谎,或许是贪过厨房的吃食,但没干过啥大坏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岁岁听得迷迷糊糊,忍不住开口说道。 虞承岿笑意落下,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摩挲两下。岁岁这句话接得太突然,是在回答谁的话? 虞承岿环视一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归结为是岁岁人小,思绪跳脱。 “那你呢,干过什么坏事儿吗?”岁岁看向最后一个菜农。 菜农学着帮厨,讨好地对岁岁笑着。只是他就笑得很恰当,明明系统方才分析过,岁岁愣是没看出来他在假笑。 “小姐,小的就是讨口饭吃。除了厨房,小的可从来没走进过前院。小姐明鉴啊!”说着菜农邦邦两声磕着头,岁岁只是听着就觉得脑袋疼。 “小的家里还有个生重病的哥哥,小姐明鉴,小的真是无辜的。还请小姐大发慈悲,放小的回去照顾哥哥。” 林奇暗自点头,这菜农倒是说得真诚。他查过,菜农家里真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哥哥,要不是菜农照顾得仔细,那哥哥指不定早就饿死了。当初愿意用菜农家的菜,也是为了帮他家一把。 岁岁想着系统刚刚说过的话,【系统哥哥,这个哥哥说的是真话吧。要不岁岁让他回去,不能让生病的哥哥饿肚子啊。】 系统这次没立马回答岁岁的话,它无法教会岁岁。这个人面上虽然没有撒谎的迹象,但他一说到家里的哥哥,心便跳快了几分。 按心跳计算,此人绝对在撒谎,还是专门受过训练的人,所以面上才能表现得天衣无缝。 岁岁长久的沉默,不仅让底下跪着的三人变得不安,同样吸引了虞承岿的注意。 “岁岁,跟爹爹去睡觉吧,半夜里,不睡觉会长不高的。”虞承岿没觉得岁岁是在思考什么。只觉得是她玩完了,发现审问人没什么好玩的,这才没有出声了。 他看着累得趴在书案上说话的瘦小岁岁,总觉得要养胖一点儿,再胖一点儿才行。 岁岁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趴到虞承岿的手臂上。“岁岁不累,岁岁想问问他们。” “那好吧,最后一刻钟,一刻钟之后便跟爹爹去睡觉好不好?”在岁岁面前的虞承岿,总会丢失掉原则。前一秒才下的决心,后一秒便抛弃在脑后。 “恩恩,爹爹最好啦。”岁岁说着,低头亲了一口虞承岿温热干燥的掌心。“岁岁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 温温软软的一个吻,将虞承岿心都融化了。他在谁都听不清楚的地方,低声喃喃。 “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啊。” 岁岁把虞承岿当做滑滑梯,顺着虞承岿的大腿滑到地上,而后在一屋子人的视线中,走到菜农身边。 虞承岿一眼看向林奇,林奇便心领神会地站在岁岁身边,将岁岁隐隐保护起来。 岁岁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摆地走到菜农身边,看上去无辜极了。就是一个极其容易杀死的,毫无防备的幼崽。 就在菜农觉得岁岁好糊弄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炸响。 “就是你给爹爹下毒的,对不对?” 菜农:你怎么不按顺序出牌,都不加掩饰的吗?对外不是在说珠宝被偷的事情吗?你这么搞偷袭真的太过分了! 不仅菜农吓了一大跳,连林奇都呼吸一窒。 “岁岁!”这还是在秘密审问呢,怎么就把实情吐露出来了。 岁岁死死盯着菜农的双眼,呼吸能放平,心跳能掩饰。但人的眼睛是无法控制的。特别是岁岁打了菜农一个措手不及,她亲眼看着菜农的瞳孔一缩。 很显然,岁岁赌对了,下毒的人就是菜农。 虞承岿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望向岁岁的视线中既有骄傲,又有隐秘的审视。 岁岁年纪这般小,是谁教她这样审问人的? 既然已经查出下毒之人,虞承岿瞟了一眼林奇。 林奇:“小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来继续审问。” 岁岁正要点头时,便得到系统的提醒,大喊道,“他要自杀。” 作为虞承岿在暗地里的一把刀,奸细们能使用的自杀手段无外乎就是那两样。林奇迅速卸下菜农的下巴,“你敢!” 岁岁:林奇哥哥在说什么?他很敢呐,就差一点点便能咬破毒囊自杀了呢。 第7章 这糕点还真有毒,【岁岁别吃。】 菜农的做法更加验证了他是奸细的事实,虞承岿见事了,抱着岁岁去到他平日里休息的观鹤院。 哄着岁岁睡着后,虞承岿对着屋顶招手。 一道黑影从黑暗的房梁上跳了下来,暗卫首领张英跪在虞承岿面前,等候吩咐。 虞承岿指尖在岁岁的眉眼间虚虚滑动,“你看,她是不是很像我?要不是身边有你们守着,我都快怀疑,岁岁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了。” 张英瞟了岁岁一眼,低头答道。“小姐和主子有六七分相似。” “是吧,这样相似也好,之后见到太后和皇上的人,能成功糊弄过去。”虞承岿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半晌后,低低吩咐起来。“岁岁年纪小,容易被他人的言语迷惑,你派两个人暗中护着岁岁。” “记住,无论岁岁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自己没事儿,你们便不要现身。”虞承岿将厚实的床帏从挂钩上放下,好让岁岁美美的睡上一觉。“她每日遇到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要向我细细禀告。知道吗?” 张英冷酷的面容在听到虞承岿的吩咐时都没有半分波澜,应道,“是,主子。” 次日一早,一晚上没有休息的虞承岿让人将熟睡的岁岁抱进马车里。 马车在官道上咕噜噜跑动,朝着白平城外而去。 左摇右晃中,岁岁悠悠醒来。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想要揉揉眼睛,半路便让一双粗糙的大手拦下。随后,一张温热的帕子覆盖在岁岁的手背上。 虞承岿一边擦拭着岁岁的小手,一边跟岁岁说话。“岁岁,睡醒了?” 含含糊糊还带着睡意的小奶音响起,“爹爹,我们是去找神医爷爷吗?” 因为这一趟是秘密出行,虞承岿只是吩咐底下人备好岁岁的衣物和一些简单的吃食,眼下只有他自己能伺候岁岁穿衣打扮了。明明才刚和岁岁相识,虞承岿便已经是老父亲心态,凡事都想着亲力亲为。 “是的。”他将展开只有他两个巴掌宽的衣裳往岁岁身上套去。 岁岁配合着穿衣裳,说伸手便伸手,说抬脚便抬脚。即使是这样,一整套小衣裙穿下来,累得虞承岿够呛。 那些衣裙都太薄了,虞承岿生怕他多用一分力,衣裙便破了。他长吐一口气,见还有头发还没扎,双眼一黑。 岁岁摇晃着小脑袋,手指靠近放在马车里的糕点,心有余悸地问起系统。【统统哥哥,这个糕点还有毒吗?】 系统本想说虞承岿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怎么会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但见岁岁不放心,便还是扫描了一下。 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 这糕点还真有毒,【岁岁别吃。】 岁岁小手一抖,还不等系统阻止,整个人便转身扑向正和软塌塌的头发作斗争的虞承岿。 害怕扯伤岁岁的头发丝,虞承岿赶忙松开手,抱住岁岁。关心地问道,“岁岁怎么了?是爹爹弄疼你了吗?” 怀里的小脑袋滚了滚,抵着哭腔的声音传出。“爹爹,好多坏人,岁岁要保护爹爹。” 虞承岿只以为岁岁是在说昨日的事情,知道岁岁是在关心他,虞承岿低头哑笑,“小笨蛋,坏人已经抓到了,岁岁别怕。” 岁岁从虞承岿宽大的怀抱里抬起头,眼角挂着一滴泪珠,摇摇欲坠。“不是的爹爹,坏人还在,糕点有毒。” 虞承岿登时望向马车里的糕点,眼底的风暴在蓄积。嗓音低沉地安慰着哭泣的岁岁,“别怕,爹爹在,不会让人伤到岁岁的。” 而后,虞承岿将马车叫停,让脾气最是温和的佟夏至进马车陪着岁岁。他自己则骑上马匹,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势必要抓住再次动手的奸细。 佟夏至看了一眼岁岁,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糕点。“这块糕点有毒?” 岁岁喝着茶水,嗓音里还有没能压下去的泣声。“是……是的,这些糕点都有毒。” 佟夏至低头闻着糕点的香气,将糕点在掌心里碾碎后还是没察觉到哪里不对。正要将糕点送进嘴里时,他的手腕被岁岁拉住。 “佟叔叔,岁岁说过哦,这个糕点有毒。”岁岁望着佟夏至的目光毫不掩饰,里面都是不赞同和对佟夏至智商的怀疑。 【统统哥哥,佟叔叔真的是大夫吗?为什么看上去傻傻的?】 【额……,这是独属于大夫的探险精神吧。岁岁你可别学啊,毒药虽然对你没用,但可不要轻易挑战,知道吗?】 【恩恩,岁岁聪明。】 佟夏至虽然听不到岁岁和系统的谈话,但看着岁岁不加掩饰的小表情,嘴角忍不住抽搐。他这是被两岁的岁岁看轻了? 为挽回颜面,放下糕点的佟夏至对岁岁说道,“我是大夫,有神医之名。” 岁岁喝上一口虞承岿早早放凉的清茶,“哦。” “我是有真材实料的,昨日的毒药我能看出来,别的大夫估计到死都看不出来。” “哦。” “你你你。”佟夏至让岁岁轻飘飘的两句‘哦’,应得破了防。“我很厉害的,超级厉害。” “是是是,佟叔叔最厉害。”岁岁砸吧砸吧嘴,没有吃食,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她捂着饥饿的小肚子耐心哄道,“那佟叔叔,我们不吃有毒的糕点好不好。岁岁肚肚饿,岁岁都没吃呢。” 佟夏至让岁岁这哄小孩儿语气给逗笑了,但为了维护作为神医的面子,他还是不死心地说道,“我师从盛安国神医银百针,还是关门弟子。” 岁岁这下总算是看向了佟夏至,就在佟夏至以为岁岁终于相信了他的医术时,便听到岁岁激动的嗓音响起。 “我们现在就是去找神医爷爷吧。”岁岁无神的小眼睛一下子变得炙热起来,“神医爷爷一定会救下爹爹的对吗?” 佟夏至:所以,你还是没相信我医术高明吗? 见岁岁着急求证,佟夏至抿了抿嘴,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其实我师傅是能解开‘沉眠’的毒。” 还不等岁岁高兴,便听到佟夏至继续说道,“但,师傅他老人家的性情……返璞归真,会不会救治王爷,还真是不一定的。” 佟夏至原本想说性情乖戾,但一想到那是他亲师傅,他马上要去见师傅了,总算是嘴下留情。 可即便是这样,佟夏至这两句话岁岁还是听懂了。她眼神里的光都变暗了,【统统哥哥怎么办,爹爹没救了。】 【不会不会。】系统最是见不得岁岁这蔫蔫的小模样,立马给岁岁出主意。 “佟叔叔,神医爷爷有什么爱好吗?”得到系统的提示,岁岁立马问了出来。 佟夏至想起他出发前,特意装在他自己的马车上的那一罐罐美酒,便说道,“告诉你无妨,我师傅他老人家常年待在深山研究医术,采集各种药材,最喜欢的便是美酒。” “深山天冷露重,喝酒能暖和身子。而且师傅常常说,他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抓住一闪而过的想法,让医术更进一步。” “佟叔叔什么是酒?爹爹有带酒吗?” 正陷入回忆的佟夏至让岁岁一句话拉回现实,见岁岁一副‘哪里有酒,我要去找来’的小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岁岁虽然年幼,但对虞承岿的一片赤诚之心倒是不加半分杂质的。 他不忍心让岁岁伤心,便说道,“小小人一个,担心这些做什么?这些事情自然有王爷和我安排,你乖乖坐马车,去山上玩两圈就好了。” 岁岁接过佟夏至为了哄她,从怀里掏出来的饴糖。小脸蛋鼓鼓的,“窝要帮跌跌。” “好好好。”佟夏至没把岁岁的话放在心上,别说这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了。就算是在白平城中,岁岁一个小娃娃,还能去哪里找到比他精心准备了三年的美酒还要好的酒不成? 反正他是不相信的,他只是随口接过话,“佟叔叔相信你,不过佟叔叔先给你扎扎头发,这乱糟糟的可不像个小姑娘。” 就这样,扎头发的重任从虞承岿延续到佟夏至身上。 岁岁乖巧地坐在佟夏至大腿上,时不时舔舔嘴角,任由佟夏至折腾她细软的头发。 只是,自从她听到佟夏至说出美酒这两个字后,她的脑海便不断冒出一段白腾腾蒸汽的画面。 她模模糊糊中看到蒸汽的下方,一个银色小圆筒里源源不断地流出透明的水,有人拿着长长的直勺子舀起一勺水。砸吧砸吧嘴后,脸色通红地笑了起来。 她想跟系统说,但系统听了一半天,只觉得是岁岁肚子饿了,想吃包子了。 岁岁眉毛拧成一团,【可是统统哥哥,岁岁没有看到包子。是水呀,是透明的,没有颜色的水从一个小圆筒里流出来。】 系统哄着小孩儿似的重复道,【好好好,是水,是水。岁岁饿了就跟你爹爹说,你人还小,不能饿肚子,会长不高的。】 鸡鸣天亮,一座白雾缠绕的青山缓缓出现在岁岁眼前。 坐在马车里的虞承岿一手拽住岁岁的腰带,好让激动得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的岁岁别掉出去。 “爹爹你看,我们到啦!”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路,岁岁只感觉她的小屁股都要坐麻了,还是又麻又疼。“岁岁终于不用坐马车了。” 第8章 岁岁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正看着兵书的虞承岿听到岁岁小小声的抱怨,先是嘴角上扬,而后又紧抿嘴唇,暗暗生怒。 要不是他中了毒,岁岁不用吃这一份苦。一想到之前佟夏至的话,虞承岿看向兵书的眼神里都夹杂着怒火。 两天前,虞承岿吩咐好手下去查毒糕点的由来后,便掀开帘子坐进车厢。 可能是想着岁岁在一旁,佟夏至话语不明,暗示道。“王爷,请恕属下无能。以属下的医术,没能查出这糕点里是何种毒药。想来除了属下的师傅,能制出此毒的必定是医术高明之人。” 佟夏至双眼盯着虞承岿,张口说道,“或许是许多医术高明之人。” 此话一出,正在给岁岁削果子吃虞承岿一怔,而后若无其事地将果子分成小块递给岁岁。“本王知道了。” 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同时豢养着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 只是不知,动手的是谁? “爹爹,爹爹。”岁岁撒娇地晃晃虞承岿的胳膊,“岁岁要下马车,找神医爷爷给爹爹解毒。爹爹帮帮岁岁吧。” 虞承岿压下心底的难过,将岁岁抱紧怀里。“好,我们这就走,爹爹带岁岁去找神医爷爷。” 这天下,总归还是有在乎他的人存在的。即使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她的感情依然这样真挚,纯洁。 云空山,连绵成片,其中好几座山峰都高耸入云。山峰顶常年雾气环绕,就像被白云笼罩住了一般。 山中崎岖难行,蛇虫鼠蚁众多,毒花毒草更是数之不尽。刚走到半路,虞承岿便心生后悔。 他悔的不是为了求见神医翻山越岭,而是不该答应带着岁岁一同冒险。 虞承岿见小路越来越难行,小路两旁长着的草木越来越鲜艳,未曾见过。他便不得不再次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宽大衣裳,囫囵吞枣似的将岁岁裹成个深蓝色的蝉蛹。 唯一好的是,现在虽然是八月,但山中凉爽,岁岁多裹几层。既能防中毒,又不会热得起痱子。 手脚皆束缚住的岁岁鼓着腮帮子,试图吹开正好挡在鼻尖上的碍眼衣袖。一鼓一瘪的,腮帮子都吹酸了,衣袖不仅没被吹开,反而挡得更严实了。 这下子,岁岁不得不开口求助虞承岿。“爹爹,岁岁不能呼吸了。” 虞承岿一低头,额头冒汗的岁岁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忙将衣袖移开,而后把岁岁竖着抱起来。 他擦拭着岁岁额头额头上的汗珠,一时心急手上劲儿大了,擦得岁岁额头泛红。“岁岁,这里已经能看到神医住的茅草屋屋顶了,你和侍卫在这里等着爹爹好不好?” 人小鬼大的岁岁像个老人一样,轻叹一口气。“岁岁就知道,爹爹肯定是嫌弃岁岁累赘了。” “没有,没有。”虞承岿将蝉蛹似的岁岁重新护在怀里,轻松地抱着岁岁行走在小路间。“岁岁这么轻,爹爹一口气都能抱起五个岁岁,哪里会嫌弃岁岁累赘呢?” “那为什么不让岁岁去呢?”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岁岁真诚地说道,“总是有坏人欺负爹爹,岁岁要保护爹爹。” 听到这话,虞承岿心头一暖。但山里的蛇虫鼠蚁毒性巨大,对于没有内力和自我防护能力的岁岁来说,确实是一道难以逾越的磨难。 虞承岿计上心头,对着领路的佟夏至说道,“这山中如此多危险,佟神医就没准备点解毒丸之类的带上吗?” 在准备摘下一朵橘红色毒花的佟夏至回过头,见虞承岿眼角看向岁岁,他心领神悟道,“多亏王爷提醒,要不然待会儿大家中了毒,倒是属下的疏忽了。来来来,大家都来领一颗药丸。记得含在嘴里,等身体察觉到不适,吞下去便能有奇效。” 虞承岿接过药丸,故意在岁岁面前晃悠一圈。 药丸有岁岁拇指大小,黑得发亮。隔着老远,岁岁都能闻到药丸上传出的苦味,她像只小鸭子一样,伸长脖子想要避开吃药丸。 就是那么凑巧,岁岁正好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哥哥,刚含进嘴里便干呕起来。 “呕,呕。” 大哥哥想吐出来,神出鬼没的佟夏至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咕叽一声,岁岁眼睁睁看着那个大哥哥将药丸吞咽下去。大哥哥一时没准备好,呕得更剧烈了。 虞承岿见岁岁看完,眉间怯怯,满意地点点头。 他故意说道,“哎呀,看来不含在嘴里,直接吞下去也行。岁岁,你嘴小包不住,要不直接吃下去吧?” 岁岁双眼一闭,把像只小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虞承岿结实的怀抱里。 虞承岿坏心地将药丸凑近到岁岁嘴边,岁岁隐隐尝到药丸上的苦味,脑袋埋得更深了。 “岁岁不要,岁岁不要。” “那可不行,岁岁要上山不是吗?要山上就要吃下这药丸。”虞承岿提高嗓音,找了助攻。“佟神医,岁岁不想吃药丸,能上山吗?” 佟夏至虽然觉得山上并没有危险,但他不会故意和虞承岿作对,便回道。“不行不行,不含药丸就上山,会中毒的。山中还有摸不着的瘴气,很是危险。” 虞承岿把岁岁从怀里挖出来,像个魔鬼一样劝说道,“岁岁你听,除非你不上山,要不然为了不中毒,这药丸是一定要吃下的。” 【统统哥哥,统统哥哥,救救岁岁啊!岁岁不想吃苦苦的药丸。】 系统:岁岁的启智药剂是统亲眼看着喝下的吧,怎么这么笨蛋呢? 【岁岁你忘了,统告诉过你,你百毒不侵的。别说是被毒蛇咬上一口,就算你把毒蛇整个吞下去,都不会有事情的。这药丸你不用吃。】 系统此话一出,岁岁精神一震。“岁岁不吃,岁岁百毒不侵,岁岁不怕的。” 虞承岿还以为岁岁是触底反弹,为了不吃药丸又想跟着他山上,这才胡言乱语。“岁岁不能胡闹,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要真是不想吃,爹爹让人把你送下山好不好?山下有烤肉,有饴糖,你想吃多少都有。” 岁岁一听,一口洁白的小牙齿立马咬在虞承岿衣领上。“布布,岁岁要尚去,岁岁不次,岁岁百毒布侵。” 正说得激动时,岁岁眼前缓缓爬过一只红得发亮的小虫子。小虫子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小小的身躯下是六条长着锯齿的腿,怎么看怎么不好招惹。 岁岁养在外祖母家时便时常吃不饱饭,真是饿极了,岁岁连鸡毛都啃过,一只颜色好看的小虫子显然并不能让她害怕。 虞承岿刚感觉到衣襟一松,正要继续利用药丸恐吓岁岁时,一低头,岁岁娇嫩的嘴唇中间,含着一只他从来没见过的小虫子。 虞承岿从来没有因为一只虫这么惊慌过,他立马将恐吓的事情抛诸脑后。大手掐住岁岁的下巴,用食指勾出小虫子。 脚下不停,直接往再次开始领路的佟夏至身边跑去。“佟神医,快来看看,岁岁吃虫子了。” 岁岁:我才不吃虫子呢,岁岁肚子饱饱的。岁岁只是想舔一舔而已。它看着就有剧毒,岁岁要证明,岁岁不用吃药丸,便能上山。 一行人立马停止前进,佟夏至接过虞承岿勾出来的小虫子,等看清后,下一瞬便扔了出去。“鬼虫!有微毒,碰之即伤。” “还好,还好只是微毒。”虞承岿心刚落下,正要说是不是吃下药丸便无事了。 就听到佟夏至后半句话,“毒性不大,但奇痒无比,没有解药可以缓解。”他缓缓看向虞承岿捏住虫子的两根手指。“王爷,你现在感觉如何?” 佟夏至不说还好,一说虞承岿便觉得指尖犹如五只小虫在啃咬。三个呼吸间,小虫增加到十只。 虞承岿就这么看着外表明显毫无变化的食指和大拇指,如往常一样,指腹被厚厚的茧覆盖。但即使有茧做保护,十个呼吸后,虞承岿也明显感觉到难以忍受的奇痒,痒进皮肉里,痒进骨子里。 简直比一刀砍了手指更让人难以忍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怎么止痒,而是岁岁。 他在战场上厮杀,早已经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痛苦。可岁岁不同,她才两岁,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如何能受得了呢。 “岁岁,岁岁,你没……”虞承岿担心的话语还没说完,便看到一脸平常的岁岁,还在咧着嘴笑。 “岁岁?你的嘴唇不痒吗?”虞承岿不可置信地问出口,往日里严肃的眼眸都睁大了,终于得见一抹他年幼时的无措。 岁岁笑嘻嘻地抿抿嘴唇,“岁岁不痒啊,岁岁没有舒服的地方。” 虞承岿看着岁岁嘴角甜滋滋的笑容,甚至在想,岁岁不是给痒疯癫了。“那你为何在笑?” “嘻嘻,岁岁没痒,不就能不吃药丸,不下山了吗?”岁岁说道,“爹爹,岁岁都说过了,岁岁百毒不侵嘛。爹爹就让岁岁上山一起找神医爷爷吧。” “不,不可能。”万万没想到,听到这话,最先破防的不是千方百计阻止岁岁上山的虞承岿,而是号称神医的佟夏至。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百毒不侵,我师傅说过,即使身负深厚内力,最多是比普通人更为康健。这鬼虫之所以叫鬼虫,是因为我年幼时跟着师傅学习医术,曾故意地将此虫扔到一位大侠的身上。那位大侠久负盛名,他都没能忍住痒,你怎么能没事儿呢?” 佟夏至的吼声将虞承岿喊醒,是啊,岁岁身上为何有这么多谜团。 之前书房里那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这几天相处时岁岁时不时突然蹦出来的言语,再加上今天鬼虫的事情。 虞承岿久久凝视着岁岁,不言不语。 但是他能感觉到岁岁的真诚和纯白,还有一颗一心一意为保护他的真心。 要不是岁岁刚进家门,便点明毒药的事情救他一命,虞承岿真的会怀疑,怀疑岁岁是哪位神人培养出来,派到他身边的卧底。 回头想来,要真能培养出如此与众不同,独步天下的卧底,又何必往他身边送。他的盛名虽然传扬天下,到底比不得那个皇位上的人重要。 岁岁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虞承岿因为震惊而摊开的手臂渐渐收拢,他不该怀疑岁岁的。 “爹爹,佟叔叔怎么了?佟叔叔为什么跑得远远地看着岁岁?”风暴中心的岁岁一无所知,甚至好心地提醒道。“佟叔叔的掌心痒痒吗?吃下黑药丸会好吗?” 虞承岿回过神,环视一周。 还好,这次能带出来的侍卫都是由暗卫首领张英千挑万选出来,忠心于他本人的属下。这样一来,倒不必担心岁岁百毒不侵的秘密被传扬开。 虞承岿将视线放到正在发疯的佟夏至身上,眼神锐利,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暗藏着冷意。“林踪,你去安抚安抚佟神医。岁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两岁孩子,不值得他这么另眼相待。” 一直默默跟在虞承岿身后的林踪双手一拱,“是,王爷。” “记得带上你的剑,前方道路难行,你得保护好佟神医才对。” 第9章 她,好像闯祸了。 林踪握紧手中的剑柄,只是一个呼气,便应下了这次的差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虞承岿怀里撒娇要跟着上山去的岁岁。 自从佟夏至入府开始,比起林奇的神出鬼没,一直跟在虞承岿身边行事的林踪自然和佟夏至有更多接触。两人甚至引以为好友。 只是,若将佟夏至和虞承岿放在一起,自然是虞承岿的命令重要。若是佟夏至此次不能保守秘密,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将佟夏至的命留在这云空山里。 他会迟疑,是因为虞承岿身上的毒目前只有银百针才能解。若是杀了佟夏至,秘密是保住了。但银百针得知后,还会为虞承岿解毒吗? 林踪将视线从岁岁身上收回,一步步走向还一无所知的佟夏至。 虞承岿的命令他向来不会违抗,哪怕这个命令会伤害到虞承岿自己。他照样会执行到底。 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声在山间响起,一行人在沉默中行进在小路上。 裹得严严实实,不用艰难赶路的岁岁很快便在虞承岿的臂弯里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听到的便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佟夏至你出息了,你有靠山就来威胁你师父是不是?你个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的家伙,当初老夫就不该把你从山脚下捡回来!” 佟夏至缩了缩脖子,语气都矮上几分。“师傅,王爷是真心……” “真心!真心个狗屁!” 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外,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腰间配着擦拭得发亮的利剑。像是一只只被驯服的野狼群,站在只有他们腰间高的,歪歪扭扭并没有防敌能力的篱笆墙外,任打任骂。 隔着一个小院,房门大开的茅草屋正中央,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老人背对着众人。老人头发花白,身形瘦削,但嗓门大大地跟佟夏至吼着。 “他真心老夫就得给他看病不成,怎么?他要是八抬大轿真心求娶,老夫还得嫁个他!想得美,一群小畜生,无事献殷勤。老夫是那么好忽悠的吗?” 壮汉们偷摸抬头开了虞承岿一眼,就连方才还因为林踪的胁迫而生气的佟夏至都回过头看了虞承岿的脸色。 毫无变化,即使听到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子如此说话,虞承岿脸上都没有半分难看。 甚至在和佟夏至的目光相撞时,他还能安抚似地对着佟夏至笑了笑。“无妨,我们慢慢来就是了。” 佟夏至的脖子缩了又缩,就跟只乌龟一样,恨不能躲进他自己的龟壳里。他现在是站在师傅和王爷中间,里外不是人啊。 佟夏至跟银白针在低声下气地解释,虞承岿的拜访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只是想让银百针出手把把脉。 银百针当然不相信什么只是把把脉的鬼话,反正门外的人进不来,他就放开了骂。直骂得佟夏至弯下了腰,语气越来越弱。 爬到山上时,岁岁双眼闭得紧紧的。虞承岿知道这次会受到刁难,便让人在一处干净的大石头上铺上小被子。见岁岁四周风声响起,他还命人给岁岁支上了一个简单的棚子挡风。 岁岁从棚子里探出头来,正是银百针骂得最凶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试图爬下大石头的岁岁。 【统统哥哥,这个声音大的老爷爷就是能治好爹爹的人吗?】岁岁垫起脚尖,努力从人缝里往里看,可惜壮汉们挡得严严实实,她连银百针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是啊。】系统见岁岁想看便为岁岁出主意道,【岁岁你从右边走,茅草屋后面有个老鼠洞,能让你看到他长什么样。】 岁岁闻言,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只是才踏出一步,她想起什么来,问了一句。【统统哥哥,右边是哪边?】 系统再次翻找记忆,统开始怀疑那个启智药剂是不是过期了。【哎——,你用哪个手吃饭,哪个手就是右手。】 【哦哦,原来是这边。】 岁岁转个身,跟随系统的指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茅草屋后的老鼠洞。 银百针的茅草屋真就只由几根竹子和一层层茅草搭成,岁岁比了比老鼠洞的高度,一屁股坐到地上。为了看清楚屋里的场景,岁岁硬是将她的小腰挤出两层肉来,弯着腰,眯上左眼往里看去。 敞开的大门为堂屋带来光亮,岁岁一眼便看到一个正捧着竹簸箕的老人。 老人就是银百针,一撮足足长到胸口的白胡须随着银百针的怒吼而飘动。他一面对着竹簸箕里的黑疙瘩挑挑拣拣,一面继续吼着佟夏至。 “你当初下山时不是说,不闯出一方天地便不回来见老夫吗?怎么,你都能勾搭上王爷了,求人办事就这么空口无凭地求人?这么抠门?” 勾搭!佟夏至胸中的一口气好险出不来。他是卖艺不卖身的……呸呸呸,他是正经干活的,怎么就勾搭了! 反倒是虞承岿,波澜不惊地让人打开一个个精美的木盒。“我将府里的药材带来了一部分,都在这里了,献给神医。” 装满一整个匣子的虎骨。百年人参,根须完整地摊开来展示。甚至还有一大箱子沉甸甸的金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 佟夏至忙将大箱子盖上,“王爷,这些都用不上。我师傅他老人家不喜欢这么身外物。” 虞承岿:身外物?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有人不喜欢金钱。还有大夫会不喜欢药材? 而后,虞承岿便见佟夏至将他收集来的酒罐一个个打开,还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折扇,对着屋里扇了起来。 淳厚的酒香跨过院子,飘到银百针身边。 原本百无聊奈地收拾着药材的银百针深吸一口气,酒香入肺,心旷神怡。 银百针乐了,不过他一想到虞承岿是王爷,知道要是他出山治病必定会惹上麻烦。 他啊,最讨厌的便是麻烦。 “就这!”银百针压下得到美酒的欢喜,嫌弃道,“还是堂堂王爷呢,就这两坛酒还敢献上来,看不起谁呢?佟夏至,你这混得不怎么样啊!” 佟夏至在屋外急得不行,这是他下山后第一次回到云空山,若是连美酒都不能请动银百针,虞承岿可真就没救了。 “师傅,我的好师傅。这是徒儿从下山开始,千辛万苦为师傅您老人家收集起来的,绝对都是盛安国难得一见的好酒,皇宫里都不见得能喝到比这更好的了。” 酒香随着两人的说话,盈满了整个茅草屋。 墙角的岁岁吸了吸鼻子,淡淡的酒香让她眼前一闪。她看到了一幅觥筹交错的场景,圆圆的桌子上,竟然能一同坐下三十人。桌子上有一层透明的东西,上面摆放着美味佳肴,冒着热气的菜碟居然在自动转圈。 有人招呼着吃喝,岁岁深深嗅上一口。饭菜的香气中,有一股比眼前的酒香更加浓烈的酒气。 是浓郁的粮食香气,扑鼻而来。只是闻上一口,便好像能醉人一样。 岁岁像是被人蛊惑了般,回忆着脑海中的酒味,“撒谎,明明还有更好的酒!” 酒就是银百针的诱捕器,之前岁岁迈着步伐躲在老鼠洞后时,银百针是半分响动都没有听到。现在岁岁一句小小的嘟囔,他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银百针望向墙角,那里有他熟悉的老鼠洞。但此刻,老鼠洞让什么东西挡住了,不见光亮。 他走了过去,一个大眼睛出现在老鼠洞里。他都靠近这么许多,大眼睛像是让人定住了一样,目不转睛。 “这酒香你闻着不好?” 【岁岁,岁岁。你在做什么呢?银百针发现你了,赶紧跑啊!】 系统的喊声叫醒了岁岁,岁岁眨眨眼醒了过来。入目的是趴在地上,死死盯着她问话的银百针。苍老而皱巴的皮肤,沟壑纵横,冷不丁瞧去很是吓人。 就在系统以为岁岁要害怕地叫出声时,岁岁反倒平静地回了话,“是啊,岁岁闻过更香的酒。比这个酒还刺鼻呢。度数比这几罐子酒高多了。” 岁岁说完,自己先问出了声。“嗯?什么是度数?” “对啊,什么是度数?” 脚麻的岁岁迷迷糊糊地远离老鼠洞,“对哦,什么是度数呢?” 银百针见岁岁要起身,只以为岁岁要离开,一拳头撞碎老鼠洞,拎着岁岁的衣领,硬生生将岁岁从屋外拽到屋里来。 猝不及防地糟人揪住,岁岁吓了一大跳。“啊,爹爹!” “岁岁!”虞承岿听到茅草屋的传出岁岁的叫声,耳边又响起林踪的疑惑,“小姐不见了。” 虞承岿之前的泰然自若瞬间消失不见,他一脚踹开本就不坚固的竹门。没有了要治病的顾忌,一心只想着不能让岁岁受到伤害。 而后视敞开的大门于无物,蛮力撞开茅草做的房墙,就这么顶着一脑袋的稻草出现在岁岁面前,犹如天神下凡。 “岁岁,你没事儿吧!”虞承岿一把将银百针手里的岁岁抢过来,焦急问道。 岁岁吐掉因为虞承岿而蹦进嘴里的碎稻草,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哇,爹爹,你好像骑着白马的王子啊,咻一下就来救岁岁了。” 见岁岁的小脸蛋上只有欢喜没有痛苦,虞承岿这才放下心来。“爹爹是王爷,不是王子。岁岁你怎么在这里?爹爹不是把你安置在石头上睡觉吗?” “岁岁想看看神医爷爷长什么样子,所以就……所以就……”岁岁说到一半,看到了虞承岿在墙上撞出来的大洞,她回头看一眼神色不明的银百针,心虚使她再不敢开口。 她,好像闯祸了。 第10章 神医爷爷,你一定能把爹爹治好吗? 林踪推开早已经抽出剑护在虞承岿身后的侍卫们,站定在虞承岿身边后禀告。 “王爷,属下查看了一番。是小姐醒后绕着围墙一路走到了茅草屋后。右边围墙只有小姐一个人的脚印。” 言下之意,是岁岁自己送上门的,没有人引诱,强迫。 此事发生之后,原本站在虞承岿和银百针中间左右为难的佟夏至听到此话,塌下去的腰杆立马挺直。 左右环顾之后,佟夏至见几人都没受伤,岁岁完好无损。想起之前虞承岿让林踪带来的威胁,他脑子一热,就想让虞承岿出出血。 谁让虞承岿敢如此不信任他! 只是佟夏至刚要站出去,话还没开口,便在猝不及防间让他护在身后的银百针‘偷袭’了。 “一边去!” 没有预料到威胁还能从身后出来,银百针一个屁股蹲摔倒在地上。 岁岁奶声奶气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啊,佟叔叔!林踪哥哥你快帮帮佟叔叔吧。” 听到岁岁的吩咐,林踪脚步一动。他和佟夏至两人是朋友,自然想拉人。只是岁岁的吩咐,他该不该应下? 林踪朝着虞承岿看去,见虞承岿不出声,他便知道了。 虽然岁岁才入府几日,但有了虞承岿的态度在,从今以后岁岁便是府里正经的主子。不知她有什么本事,还能越过虞承岿发布命令,且得到虞承岿的默认。 “是,小姐。”林踪做事死板,在明确岁岁的地位后,立马拱手回道。 岁岁大眼睛里装着困惑,“岁岁叫岁岁哦。” 虞承岿单手抱着岁岁,一只手捡下岁岁身上粘住的稻草碎屑。 “岁岁你是我虞承岿的亲生女儿,自然就是林踪口中的小姐了。岁岁乖,等到日后,爹爹为你请封县主,便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岁岁不知道虞承岿这两句话的分量,反倒是银百针看向父女两人。 这是在点他呢? 银百针胡子一捋,眉毛一挑。用老顽固的调调说道,“怎么?她就算是县主,还能治老夫的罪不成?” 此话一出,虞承岿的注意力总算是从岁岁身上转移到银百针身上。纵使有事相求,他都是不愿委屈岁岁的。 “岁岁年幼贪玩,只是好奇瞧瞧而已。神医何至于将两岁的稚子硬生生从屋外撞进屋内?” “撞?”银百针双臂一打开,一手指着墙角只有齐膝高的洞,一手指着虞承岿背后快破到房顶的窟窿。 “到底是谁在撞?老夫医者仁心,只是看一眼便知道,这叫岁岁的娃娃没有半点儿不适。但老夫这一日一日,流汗啃馒头才亲手搭起来的茅草屋,可是结结实实地坏成了这样!到底是谁的错?” 佟夏至:什么!师傅啊,你回头看看你最爱的关门弟子吧。人怎么能贪心成这样,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抢走了徒弟的功劳。 岁岁:呜呜呜,岁岁的错,这房子很贵吗?岁岁能赔得起吗? 虞承岿:这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神医,还是闹市里的破皮无赖。岁岁都吓到了,他还在说茅草屋的事情。 银百针:书到用时方恨少,成天读医术,害得老夫都不知道怎么坑人了。 “神医爷爷别生气,岁岁赔。”岁岁小嘴嘟嘟,在她身上摸了一圈都没摸到钱财出来。这下,她是真要哭了。 那个窟窿这么大,岁岁赔不起! 她刚要求救虞承岿,一支宝蓝色的香囊便出现在眼前,是林踪递过来的。“小姐,这里有一百两碎银,尽够了。” “够了?” “是小姐,够了。” 正矜持着没出手,想要享受岁岁撒娇的虞承岿瞥了一眼多事的林踪。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一个香囊。“爹爹这里有,岁岁想用多少都可以。” 一轻一重的两个钱袋,让岁岁破涕为笑。“神医爷爷,岁岁赔。” 银百针喉咙里堵着一口气,他是差钱用的人吗?他只是想要点儿美酒喝而已。“这些不够。” “不,不够?”岁岁尴尬地看向虞承岿,“爹爹。” 虞承岿:“这里一共有三千一百两,神医若是觉得不够,本王现在立马让人将窟窿修好,保证和之前一模一样。” ‘本王’两个字一出来,一直在看戏的佟夏至便察觉到危险。他扯了扯银百针的衣角,“师傅,够了,够了。” 银百针好歹是亲手养大佟夏至的人,即使两人没有多余交流,他都能听出来,这是在叫他适可而止呢。 可银百针哪里是想要钱,他一个埋土到头顶的糟老头子,拿了钱还能用得上多少不成?他只是对岁岁之前说的美酒感兴趣。 岁岁才两岁,她能提到的美酒,自然是从虞承岿这个王爷身边闻到的。 银百针见虞承岿身后的侍卫正要动手修茅草屋,终于忍不住道。 “行了,赔我一坛子你武王府的美酒就成。老夫不多要,只要你们将小家伙说的什么度数更高的酒给老夫送来,这茅草屋便不用修了。通风,凉快。” 虞承岿不解,岁岁才刚进府,她从哪里闻到的酒香?只是银百针已经不再胡搅蛮缠,他自然要顺坡而下。 “我……” “不行。”岁岁听着系统的提醒,一巴掌捂住虞承岿正要答应下来的嘴。“岁岁赔钱。” 此时的岁岁就是一只粉嫩的刺猬,虽然刺还是柔软的,但遇到想保护的人时,她还是努力绷紧,学着大人的模样和银百针谈判起来。 “岁岁给神医爷爷一百两银子修茅草屋。”岁岁将钱袋递给林踪,小眼神示意他赶紧拿过去。不等银百针拒绝,岁岁便接着说道,“岁岁给神医爷爷找美酒,神医爷爷给爹爹治病。” 银百针笑而不语,这小家伙有些智慧,只是才一坛子美酒就想让他屈服,未免太过轻松。 【岁岁,一坛子酒太少了,你看神医的神态。他这是满意你提出的交换条件,但又不满足。觉得条件太少了,他吃亏呢。】 【那怎么办?要是岁岁说多了,爹爹找不到那么多怎么办呐?神医爷爷一生气,爹爹就没人能治好了。】 系统没有提醒岁岁,它之前说的能找主系统帮忙的事情。 毕竟岁岁是生活在这个朝代的人,以后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它没有那么多筹码可用,可以的话,它自然想将不多的机会用在岁岁身上。 【哎,要是岁岁你之前能觉醒前世记忆就好了,说不定就能……就能……】话说到这里,系统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追问起来。【岁岁,你之前说的脸通红,舀水喝的那个事情你再跟我说一遍。】 茅草屋里,见岁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发呆不说话。 银百针望向虞承岿,“王爷,你说呢?” “剑西州冬季苦寒,要说我军中什么最多,那自然是各类烈酒。” 银百针打断与虞承岿的话,“别拿那些掺水的假货来糊弄老夫。” 虞承岿倒没生气,只是继续开口。“自然,这全天下最好的酒都在皇宫里。只是神医亦知晓,此地离定安城路程遥远,若是等酒送到手里,我这毒怕是……” 银百针并没有废话,几步走过去,先将抬头看他的岁岁抱进林踪怀里。 几息过后,才探手诊脉。“无碍,只要不再中招,有老夫的徒弟在你身边护着,你还能活个一年半载。足够老夫品尝到美酒了。” 这下,虞承岿是真笑了,笑得开怀。一年半,即使不能解毒,他都能安排好一切了。“好,那神医便等着,等着本王带来美酒。” 第一次与幼崽如此亲近的林踪四肢如同被冻住一样,一动不敢动地抬着岁岁。 岁岁和系统说完话,小手熟练地搭在林踪脖颈上,惊得林踪呼吸都停止了。 “神医爷爷,要是有好酒,你一定能把爹爹治好吗?” “五成。此毒自前朝消失后,老夫只是在偶然间得到过一份。医治方法是有,只是此毒深入骨髓,医治过程简单,却凶险万分。即便是老夫亲自出手,也只有五成把握。”一说到医治病人,银百针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庄重严肃,不见之前的吊儿郎当。 银百针的话在岁岁心里转了又转,虞承岿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乐呵呵地笑开来。 比起来时的路,得到银百针亲口承认有五成把握能解毒的承诺,虞承岿肩头的担子已经卸下了许多。他不愿幼小的岁岁思考本应该由他来做的事情,便故意戳了戳岁岁的腮帮子。 “岁岁回府后,是想自己一个人住,还是想跟着你的娘亲一起住?” 第11章 刺杀,岁岁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里的娘亲自然不是岁岁的亲娘,是生下了庶子虞平敦的郭侍妾。岁岁要代替虞平敦去见太后的人,自然要提早做准备。 “外祖母说,岁岁的娘亲嫁人了。”岁岁期待地望向虞承岿,“岁岁真的能看到娘亲吗?” 金钱是万能的,在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林奇使用金钱的引诱法,让瘸五叔将岁岁的情况倒了个干干净净。 岁岁原本姓于,叫于岁岁。她的亲娘是宫里的宫女,听说岁岁是她亲娘和侍卫苟且生下的孩子。 原本于家是不愿意养着被宫女偷摸带出来的岁岁,只是宫女每个月有几两银子,于家为了能得到岁岁亲娘的月例,咬牙养了岁岁。 为了能将岁岁亲娘未婚先孕的丢人事儿瞒住,岁岁从小便没出过门,走得最远的便是于家的院子。于家人不愿在岁岁身上多花心思,又不想岁岁亲娘起疑。 吃喝上克扣着,而后将岁岁长久养在屋子里。这样一来,若是岁岁亲娘问起,于家人便会说,岁岁是天生养不胖,可他们将人照顾得很好,白白净净的。 等到岁岁亲娘到年岁出宫后,于家人先是将岁岁亲娘嫁给了个老鳏夫,后脚便将岁岁卖给了瘸五叔。 一向强硬的虞承岿心里生出几分疼,他越发熟练地将岁岁搂进怀里。“自然,岁岁的娘亲温柔漂亮,最是疼爱岁岁了。” 岁岁欢呼雀跃,“好耶,岁岁要看到娘亲了。” 就在虞承岿默认岁岁想去和郭侍妾一起睡时,耳边响起岁岁忐忑不安的话语,“爹爹,岁岁可以不跟娘亲睡,跟爹爹一起睡吗?” “岁岁你不喜欢娘亲吗?” “喜欢,喜欢。岁岁喜欢。”岁岁赶忙说道,“只是岁岁怕娘亲不喜欢岁岁,外祖母从来不和岁岁一起睡。爹爹,可以吗?” 虞承岿摸了摸岁岁头顶的小揪揪,那是他扎的。比起刚来时只能扎住几十根头发,现在的小揪揪已经能耀武扬威地长时间站立在岁岁头顶了。 “好,跟爹爹一起睡。”虞承岿想了想说道,“等回府了,爹爹让岁岁和娘亲先见上一面,娘亲一定会喜欢岁岁的,最喜欢最喜欢岁岁。” “好……不好不好!”想起什么,岁岁捂住嘴。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说话吞吞吐吐。“岁岁,岁岁……我……” 虞承岿心疼岁岁,他主动开口替岁岁解围。“那我们慢慢来,等日后岁岁想见娘亲了,和爹爹说,爹爹带你去。” 马车越靠近白平城,便越发平稳。岁岁自以为悄摸摸的,瞥了虞承岿一眼又一眼。 虞承岿手握着信件,面上不动如风。 他当然能看出岁岁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他,毕竟岁岁人小,不懂得掩饰。但他不愿意强迫岁岁,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岁岁自己告诉他。 岁岁张了张嘴,用她暖得冒汗的小手抓住虞承岿的小拇指,小狗狗般星眸望向虞承岿,里面还有试图瞒着人去偷摸干坏事儿的窘迫。“爹爹,岁岁有一个秘密没跟爹爹说。” 虞承岿郑重其事地将信件放到一旁,倾听起来。“什么事?” “岁岁是因为能做出更好的美酒,才会在茅草屋里抢话说的。爹爹别生气,岁岁不是故意的。”生怕虞承岿生气,岁岁连停顿都没有,一口气说道。 虞承岿的倾听戛然而止,他甚至怀疑是他自己耳朵坏了。“岁岁你说什么?你会酿酒?” “酿酒?什么是酿酒。”岁岁问出口来,先回答的是她脑海里的系统。 【酿酒就是会做酒的意思。】 “哦,是啊。岁岁会酿酒。”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了,和以前一样。明明虞承岿还没来得及为岁岁解释什么是酿酒,她就忽然明白了,好像是有人偷偷在她耳边跟她说悄悄话一样。 虞承岿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但没忘记他在跟岁岁说话。“岁岁这么小就会酿酒了?难道是天赋异禀,在家里学会的吗?” 【嘿,虞承岿真是好心,连理由都为岁岁你找好了。】 岁岁与荣有焉,【爹爹是最好的爹爹。】 “是啊是啊。”岁岁没察觉到不对,自信地说道。 虞承岿喉结一紧,深深凝望着岁岁。他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又似乎问不出什么。 之前林奇汇报从瘸五叔那里得到的岁岁身世时,曾经提过一嘴。岁岁的外祖家是普普通通,靠着种地为生的村民,地里刨食的。和酿酒差了十万八千里。 岁岁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强行压下心底的疑虑,哄道,“这样啊?岁岁真厉害,那爹爹就等着岁岁酿出美酒了。岁岁的美酒能请来神医的话,岁岁便是又救了爹爹一次。岁岁真是爹爹的小福星。” 话音刚落,接踵而至的不是岁岁得到夸奖的欢呼,而是林踪的高声警惕和突然窜进马车的暗卫首领张英。 林踪:“王爷,有人埋伏!保护好王爷!” 寻常身形的张英站在马车门口,把空隙挡了个结结实实。有人若想要伤害到虞承岿,就只能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什么秘密,什么隐瞒。虞承岿统统抛诸脑后,他一把将岁岁藏到身后,波澜不惊道。“岁岁乖,自己先玩会儿。爹爹有事要忙。” “爹爹!” 岁岁脑袋刚冒头,便让虞承岿重新按回到身后。“别怕,爹爹在。在爹爹身后躲好,爹爹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虞承岿侧耳倾听,问向背对着他的张英。“外面什么情况,可能看出来者是谁?” 马车外厮杀的声音四起,刀剑相加,叮叮当当地不绝于耳。 张英掌心握着柳叶形的锋利刀片,站在马车上,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主子,看身形和武功,是青云国的皇家暗卫。” “青云国?”虞承岿回想起林奇送过来的信件,令岁岁中毒吐血的沉眠顺着菜农的线索往下查,便是查到了青云国身上。 现在看来,该是青云国人发现菜农不见,反应过来后,拼死一搏。 【统统哥哥,林奇哥哥能打赢坏人吗?】 系统察看着战场,为岁岁转诉着。【能,你林奇哥哥刚将坏人的胳膊砍下来。】 岁岁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系统说道,【岁岁站起来!】 系统莫名其妙的要求在岁岁这里总会得到实现,岁岁连犹豫都没有,拉着虞承岿的后背便站起来。 虞承岿察觉到背上传来的拉扯,以为是岁岁在害怕。他侧过身去,正想安慰两句。 破空之声传来,是箭矢! “岁岁!” 拉箭的人藏在五十米之外的大树上,高高拱起的肌肉绷得袖管紧紧的,呼吸平稳得如同静谧的湖面。 为了能刺杀成功,避免让武功高强的虞承岿躲过此箭。他在射出箭矢之前,甚至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到马车上过。 眼看着两路人马陷入酣战,男人聆听着战场上的响动,回想起最开始时马车停下的方向。丹田一沉,双臂高抬。勾弦,放箭,一气呵成。 系统都只来得及喊上一句‘岁岁站起来’,就更别说虞承岿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箭矢划破时空,打破马车,直直射向躲在他后背的岁岁,只有两岁,身形单薄,毫无反抗之力的岁岁。 “岁岁!谁敢!” 箭矢插到岁岁身上,虞承岿抱住岁岁往后一退。都来不及查看,便撕下衣摆将岁岁连着箭矢捆绑得严严实实,生怕因为一点儿波动,让岁岁中箭的伤口加深。 往日里的运筹帷幄全都消失不见,虞承岿怒目圆瞪,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染上血红。“张英,给本王杀了他!” 接到命令的张英脚下轻点,朝着箭矢来时的方向一跃而去。 林踪听到虞承岿撕破嗓子的怒吼,深觉不妙。“保护好王爷!” 虞承岿的怒火让马车外的侍卫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虞承岿就是剑西州的定海神针,他们尸骨无存都是无所谓的,虞承岿可万万不能出事。 厮杀的声音愈发响亮,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嘈杂之中。以至于岁岁一连叫喊了好几声,才将陷入‘青云国的人都该死,竟敢伤害岁岁。都该死!’的愤恨情绪中的虞承岿叫醒。 “爹爹。” “岁岁,岁岁!”虞承岿双手颤抖着翻找起马车里伤药,身处边疆,伤药是虞承岿身边常备的。“别怕别怕,爹爹带你回去找神医,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虞承岿丝毫不敢想象,破空而来的箭矢能将岁岁伤成何等模样。 想着好些年没和师傅银百针团聚了,佟夏至在虞承岿一行人离开时便主动提出他要三天后再回去。 眼下,虞承岿都开始责怪起云空山上什么都不知道的佟夏至。为什么佟夏至不跟着一起回去,若是佟夏至在,岁岁……岁岁? “岁岁?”虞承岿伸出去的掌心中倒满药粉,他快速移开压住在岁岁伤口上的左手,右手正要将药粉往上敷去,看到了什么,他震惊在原地。 “……,岁岁,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