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前夫别惹,顾小姐已被宠上天》 第1章 她的丈夫在她面前,出轨了 结婚纪念日。 顾霜怜刚进门,一条内裤就甩到她脸上,还是,黑色蕾丝的。 她的丈夫,在她面前…… 出轨了。 “哎呀,姐姐,真不好意思。都怪时总,他太心急了。” 床上的女人一丝不挂,宛若无骨地赖在男人身上,斜过来的眼神,是明晃晃的挑衅。 “时总,你看姐姐都生气了,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轻笑一声,脖颈上的红痕分外刺眼,吐出的话无情又刺骨。 “她也配?” 顾霜怜心脏骤停,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她望着眼前相处了六年的男人,第一次感觉无比陌生。 六年时光,她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却只换来一句“不配”。 怪不得常说,男人是白眼狼。 养不熟! 时贺林掀了掀眼皮,神情冷漠,“这么多年,我也腻了。” 他揽过女人,随意亲了几口,“顾霜怜,你太没劲了。生活,还是要有点刺激。你找别人试试也不错,别一直黏着我。” “那样子,像舔狗。” 顾霜怜觉得好笑。 原来,她的付出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不,说到底,还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就算,她这个妻子再尽职,也不防碍贱男人去偷腥。 外面的东西,哪怕是屎,他也要去尝尝咸淡! 既然家里的饭菜吃不惯,非要跑外面吃垃圾,那她也不拦着。 而且,还要助他一程! 顾霜怜冷笑,拿着那条蕾丝丁字裤,径直走到床前。 时贺林不耐烦,重重啧了一声,“顾霜怜,再纠缠下去,就没意思了。我劝你,要点脸。”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时总,姐姐是太寂寞了,想要点参与感呢。” 时贺林顿了一下,心软了些。 顾霜怜毕竟是他的正头妻子,他们之间也是有爱的,不应该冷落了她。 他推开女人,伸手想要搂住顾霜怜,“怜怜,我……”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快准狠地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阵阵刺痛,没等他回过神来,那条布料极少的内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他嘴里。 顾霜怜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他,淡淡道,“别碰我,脏!” 她余光扫过女人,不用多说一字,只一眼便让那女人浑身发颤,灰溜溜地跑了。 顷刻,卧室里,只剩下她和时贺林两人。 时贺林脸色僵住,沉声道,“霜怜,你做过了。” 他叹了口气,主动递了个台阶。“这次我就不计较了。儿子想喝海鲜粥,你去准备吧。” 顾霜怜没动。 她始终盯着他,任由一颗心沉溺水底。 痛苦又悲哀。 她的六年,怎么浪费在这种人渣身上? 想到曾经的种种,她只为自己,感到不值。 “时贺林,”顾霜怜指甲掐进肉里,疼地出血,声音却无比冷静。 “我们,离婚吧。” 时贺林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化为无奈,“别闹了,离婚不是儿戏,听话。” 他站起来,捏了捏眉心,“外面的,顶头算个玩意。下次,我不会带回家了,行不行?” 恶心。 顾霜怜胃里翻滚,差点要呕出来,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转身要走,“孩子归我,至于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让律师发给你。” “顾霜怜!” 时贺林彻底动了怒。 “你不要得寸进尺!离了婚,你阔太太的日子就到头了。这些年,你享尽清福,还不够吗?” 清福? 顾霜怜浑身发冷,犹坠井底。 早年,她陪他创建公司,为了拿下第一个合作,拼命喝酒,直到喝到昏迷,胃出血住院。 她还记得,她从医院醒过来,睁眼看到泣不成声的时贺林。 他当时握着她的手,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哑着嗓子发誓,“怜怜,我一定要娶你。我要对你千好万好,要是有一点不好,就让老天爷劈死我,让我潦倒一生,孤独终老!” 那些誓言,恐怕他早已抛到脑后,忘了个干净…… 顾霜怜深吸一口气,还没走到门口,小炮弹似的小孩突然冲过来,狠狠撞向她。 她一时没站稳,踉跄着摔倒在地。 “坏妈妈!我讨厌你!你天天花爸爸的钱,真不要脸!” 时轩羽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捏紧鼻子,“奶奶都说了,你是不中用的母鸡,不会生小孩。你那么没用,还不快滚出家里,不要打扰爸爸和漂亮阿姨给我生弟弟妹妹!” 时贺林假模假样地戳了下他额头,“不准这么跟妈妈说话,快道歉。” 时轩羽抱住时贺林大腿,拼命摇头,“不,我不要她当我妈妈,好丢脸。” “呵。” 顾霜怜缓缓站起来,心底的血流干了,眼泪便不会掉下来。 她看向时轩羽,笑了一下,语气堪称温柔,“如你所愿。小朋友,以后你就没有妈妈了。” 她转向时贺林,冷得可怕,“孩子我也不要了。你尽快签好离婚协议书,我们民政局见。” 其实,时轩羽并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收养来的。 那时候,她跟时贺林刚结婚,时妈妈就一直急着催生,还专门给她安排了体检。 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她无法生育。 时架林为了堵住他妈妈的嘴,专门从福利院抱养回来一个婴儿。 她全心全意地照顾小婴儿,连公司都很少去了。 到头来,在孩子心里,她还不如偶尔照看他的奶奶和爸爸…… 何等可笑。 顾霜怜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连一件东西都没带。 人和物,她都不要了。 “顾霜怜,你真要走?”时贺林阴着脸,咬牙切齿地警告道,“有种,你就再也别回来!” 顾霜怜没有回头,仿佛从此,他对她而言,只是陌生人。 时贺林心紧了下,说不清的躁郁四处乱窜。 他烦得要命,亳不客气地往顾霜怜心里捅刀子,“除了时家,你还能去哪儿?” “你无处可去!” 终于,顾霜怜停下来。 时贺林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眸间闪过一丝不屑。 就知道她舍不得离开。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故擒欲纵罢了。 毕竟,她深爱着他,爱到没有尊严。 他面色稍缓,警告道,“顾霜怜,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没有下一次。” 第2章 给你一个机会,侍奉我 “废话真多。” 顾霜怜转动手腕,猛地甩了他三四个巴掌,冷道,“好狗不挡道,时贺林,你真贱!” 时贺林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脸上火辣辣的刺疼,还提醒着他被打的事实。 顾霜怜她怎么敢……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又很快被压下去。 不会的,他了解顾霜怜。 她根本离不开他! 气过也就回来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如此,这次,也不会有例外。 …… 别墅的位置较为偏僻,打车并不好打。 顾霜怜也没那个雅性,像古早言情小白花女主似的,一路走回去。 她打开手机,利落地拔通闺蜜号码,“秋溪,来月湖别墅接我,去皇朝会所,点上八个男模,庆祝姐恢复单身!” 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一辆红色跑车飞速朝顾霜怜奔过来,而车上的安秋溪,甚至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 “怜怜,是不是那姓时的欺负你了?靠,你等着,我去打死他!” 顾霜怜坐上车,握住了安秋溪的手,深呼吸一口气,“溪溪,他出轨了。” 安秋溪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把渣男撕了。 她红了眼眶,哽咽道,“他……他怎么能?他答应了我,要对你好一辈子的。” “溪溪,你还爱他吗?” 顾霜怜坚定摇头。 六年的感觉,割舍起来确实痛苦。 但从他犯下原则性错误起,她就不可能再爱他。 “好啦。”顾霜怜抱住安秋溪,开玩笑,“我要的八个男模,你给我安排好了没?我眼光可是很挑哦。” 安秋溪吸了吸鼻子,“那当然,什么男大、男妈妈、奶狗狼狗……一应俱全,各种类型都有!保你满意!” “对了,”安秋溪从顾霜怜怀里出来,连忙打电话,“我得让他们把好酒全开了,再多叫上几个男模,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顾霜怜哭笑不得,心情却好了不少。 嫁给时贺林以后,尤其是有了孩子后,她花在家庭的时间越来越多,跟闺蜜见面也越来越少了,甚至还断联过一段时间。 好在,安秋溪依旧没有放弃她。 “溪溪,谢谢你。” 安秋溪愣了,下一秒,瞬间流泪,边哭边说:“怜怜,你放心,我今晚上,绝对让你忘掉一切烦恼!” …… 皇朝会所。 顾霜怜醉得厉害,连脚步都悬浮了。 刚才在包厢,她喝得实在太多,倒头就要困过去了,安秋溪才放过她,让她上开好的房间睡觉,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顾霜怜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喃喃道,“3018……是这里了。” 她刷卡推门,偌大的房间漆黑一片。 她脱掉高跟鞋,刚要摸索着开灯,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握过来。 冷冽的香气伴随着炽热的呼吸,一同打在脖颈处。 男人压低的声音,蕴含着浓重的怒意,危险又性感。 “滚!” 顾霜怜丝毫听不进去男人的危胁,她扭过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轻勾唇角。 “原来,这就是溪溪给我准备的惊喜。” 她挣脱开男人的手,勾住他的脖颈,安抚似的亲了下他嘴角,眉目流转,风情万种。 “长得还不错嘛。给你一个机会,侍奉我。” 男人看清她的脸后,身形一僵,咬牙切齿,“顾霜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顾霜怜噗嗤一笑,纤细的手指戳向男人紧皱的眉间,“我老公叫我找人试试,你不肯,我就去找别人。“ 男人下意识地抱紧她,“不许!” 顾霜怜眨眨眼,露出一点猫似的狡黠,“不让我找别人,那你就亲我,要是没让我满意……” “唔……” 还未说完,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凶,也很深,还带着宣泄的怒气。 顾霜怜承受不住,拍着他的背,叫他轻点。 “顾霜怜,”男人抬眸,托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看向自己,一字一顿,反问道,“看清楚,我是谁?” 顾霜怜费劲地睁开眼,一片重影中,勉强看出一个人形,五官有点熟悉,似乎从前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她刚要回答,胃里一阵抽搐,酸意涌到嗓子眼,忍不住吐了男人一身。 男人眉心突跳,彻夜黑了脸,忍不住伸手,捏住顾霜怜鼻尖,左右晃了晃。 “顾霜怜,我真是,败给你了。” 一夜难眠。 顾霜怜挣扎着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 右耳垂的黑色耳钉、唇下角的痣、剑眉星目又自带邪气的五官,熟悉又致命。 尤其是男人裸着的上身,一切的一切,都无不昭示着,她把自己的死对头给睡了! 顾霜怜头阵阵地疼,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犯罪现场”。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扯落在地上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一道懒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小怜,你想跑去哪儿?” 江泽佑下床,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腰间松松垮垮地只系着一条浴巾。 他半眯着眼,刻意露出胸前的抓痕,控诉着昨晚她的恶行。 “难不成,你不想对我负责?” 顾霜怜一个头两个大。 多年未见,死对头比之前更难搞了。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 顾霜怜赶紧扭过头,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时贺林不耐烦的催促,“闹够了没?闹够了快回来。妈来了,要吃你做的美容膏。” 顾霜怜气极反笑,眸色渐冷。 他也真够自信的。 昨天一切,在他眼里,竟成了无理取闹,还大言不惭的叫她回去做饭,可真是比保姆还廉价。 最起码,保姆还有工资。 是她的爱,让他忘了照镜子。 既然如此,也别怪她不客气。 顾霜怜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江泽佑,笑容无辜。 “江泽佑,帮我一个忙。” 时家别墅。 时贺林紧握手机,阴着脸坐在沙发上,胃中狡疼。 顾霜怜这个女人,居然敢一整晚不回来?胆大包天了! 他不过就是忘了昨天是结婚纪念日,又带了个玩意回家……至于那么大气性吗? “贺林,顾霜怜到底回不回来了?” 第3章 要染染阿姨当新妈妈 时夫人喝了一口保姆做的美容膏,又放下,嫌弃地撇撇嘴,“别人做的,我喝不惯。” 时贺林拧眉,“妈,你收敛点。” 时夫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捂住胸口,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哎哟哟,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不过是说一嘴。再说了,她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再不会做家务,哪还能成吗?也就是我们时家心善,肯要她!” 时夫人打开手机,边翻相册边嘟囔,“还是许白染好,人美学历高。你当初跟她谈恋爱,我就很支持,要不是顾霜怜横插一脚……哪还有她的事?” “正好,染染马上要回国了。照我说,你就踹了那个黄脸婆,娶了染染。” “对了,”时夫人细长的眼睛挑起来,“得让那个姓顾的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能给她!” 顾霜怜踩着高跟,站在门口,冷眼瞧着一切。 当初,她刚跟时贺林在一起时,时贺林还不是时总,他想开创公司,全靠她给的五百万才起家。 那时候,时夫人可是对她亲热得厉害,恨不得比亲儿子还要好。 她从来没体会过那样的亲情,此后更是加倍地对时夫人好,哪怕她跟时贺林结婚后,时夫人开始把她当佣人奴婢用,她也心甘情愿。 现在看来,时夫人对她,怕是没有一丝真心。 这些年,她真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顾霜怜直接走过去,手一甩,将离婚协议书扔到时夫人身上,讽刺道。 “时夫人,好大口气!”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儿子公司之所以能开起来,靠的是我的投资,他的公司,有我的一半。” 时夫人吓了一跳,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又很快变得理直气壮,双手叉腰,全无一点贵妇气质 “你不能生育,又不去工作,这些年全靠贺林养着你,哪来的脸跟我叫嚣?说白了,你就是个吃白食的,不要脸!” 顾霜怜轻嗤,“那你是什么?不工作了一辈子,一直靠别人养,连乞丐都不如。” 时夫人气不过,将离婚协议书拍到时贺林面前,“离婚,马上去离。你离完,就跟染染结婚,妈给你们操办场世纪婚礼,把媒体都请来,让他们全都见证。” 时贺林捏了捏眉心,烦躁得不行,语气忍不住重了些,“妈,你别乱说。” 离婚,是不可能的。 他还是爱顾霜怜的,只不过在一起的时间久,少了点刺激感罢了。 看来,昨天是他做得太过分,逼得她连离婚协议书都拿出来了。 不过,女人嘛,都爱欲擒故纵,越是爱得深越能作。 他哄哄就好了。 只要稍微一哄,顾霜怜又会像一条狗一样,紧巴巴地凑过来,甩都甩不掉。 之前的每一次闹,无非都是这样。 想着,时贺林眉眼闪过一丝不屑,随意哄道:“怜怜,别闹了。妈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又吃过太多苦,思想跟我们不一样,你懂事体谅些。” 顾霜怜挑眉,“谁妈不易谁弥补,时贺林,这到底是你妈还是我妈?” 时贺林火气上来,将离婚协议书撕成两半,不耐烦道,“顾霜怜,你有意思吗?反正你没父没母,认谁当妈不都一样?” 原来,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即使早就有准备,顾霜怜眼眶还是无法控制地红了。 她虽然不是孤儿,但也差不多。 没人肯要她,从始至终,她一直是一个人。 时贺林说完就后悔了,心里也升出些许疼惜。 他下意识想搂住顾霜怜,目光却瞥到她锁骨处的红痕。 刹时,他感觉全身的气血都翻涌起来。 “妈,你出去。” 时贺林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句。 时夫人不愿意,可还没等喊叫出声,就被管家拽走了。 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贺林双目通红,一把拽住顾霜怜手腕,扑倒在沙发上,质问道,“你昨晚上去哪儿了?见了谁?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 顾霜怜睫毛轻颤,笑魇如花,声音温柔似水,“时贺林,你忘了?” “昨天,是你亲口说的,劝我去找点刺激。” 她呵气如兰,“滋味,不错。” 时贺林脑子嗡得一声,怒火中烧。 他不管不顾地撕扯顾霜怜衣服,拼命地要将吻落到她身上,覆盖别人的痕迹。 “顾霜怜,你的身体,只能让我碰,也只能让我一个人吻!” “要结束,也只能我提,你不配!” 顾霜怜不为所动。 她明白,时贺林的怒火中没有爱。 他只懊恼,后悔他的所有物被别人侵占了。 男人,还真是双标。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看着时贺林,“我们,真的结束了。” “不!” 时贺林怒吼一声,按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他想对她用强。 顾霜怜拼尽全力挣扎,但男女体力差距大,她的抗争太过微弱。 “怜怜,我们重新开始……” 时贺林已经陷入疯魔了,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好在,她还有一手准备。 “一,二,三……” “砰——” 别墅大门被闯开,江泽佑单手提起时贺林,一拳接着一拳的打。 直到时贺林昏过去,他才停手。 黑色的耳钉张扬又邪气,他转头看向她,眉间还藏着一丝未隐藏好的阴郁。 他啧了一声,将外套裹在她身上,“顾小怜,你眼光挺差。” 顾霜怜不置可否。 她本来想刺激得时贺林直接同意离婚,没想到,事情有一点偏离预想。 眼下,也只能等时贺林再醒过来了。 她整理好衣服,慢条斯理地泡了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双小手挥过来,将茶杯砸落在地。 时轩羽鼓着脸,那双眼睛里充斥着对她的厌恶。 “坏妈妈,你对爸爸做什么了?” 他冲过来,举着拳头,要打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打你,我打死你!” 江泽佑单手拎起他,眉头紧皱,“哪来的熊孩子,嘴这么脏?” “啧,长得还丑。” 时轩羽自小众星捧月着长大,最听不得别人说不好,闻言更是气得要命,边蹬腿边放声尖叫。 “奶奶说得对,坏妈妈就是欠打!你快跟爸爸离婚,我要染染阿姨做我的新妈妈,你一分钱也别想要!” 第4章 我们之中,是谁不孕不育 顾霜怜心脏仿佛被斧子凿了一个小孔,钝钝的疼。 她始终记得初见时轩羽的场景,才满一个月的小婴儿,脸还是皱巴巴,像个小猴子。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睁开眼,哼唧唧地想要她抱。 周围人都笑着说,这孩子跟她有缘。 原来……是孽缘。 顾霜怜轻声道,“江泽佑,放开他。” 江泽佑嫌弃地瞥了一眼时轩羽,手骤然松开。 啪嗒一声,时轩羽摔落在地,屁股结结实实的落在地上。 他不满地揉着屁股,心中又有些得意。 果然,妈妈舍不得惩罚他。 他就知道,妈妈昨天说得都是气话。 他可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他? 时轩羽抬起下巴,双手插腰,理直气壮:“坏妈妈,你快把爸爸叫醒,再把这个叔叔赶出去。” “晚上我要吃一大桶冰激凌,你要是做得好,我还能劝劝爸爸,晚点跟你离婚。” 顾霜怜没回答,她一步一步走到时轩羽面前,扬手照着他的嘴巴,狠狠打了一下。 她从没有打过孩子,这是第一次。 “子不教父之过,是我们没有教好你,抱歉。” 顾霜怜蹲下去,对着时轩羽茫然的眼神,声音放慢,字字清晰。 “时轩羽,你不是我和时贺林的亲生孩子。你是我们从福利院收养回来的,与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对你,仁义至尽。” 时轩羽的身世,周围人都知道,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是顾霜怜专门叮嘱的。 她生怕他没有安全感,尽心尽力的维护他。 可现在,没必要了。 “我不信,你骗我!” 时轩羽瞪大眼睛,跑到时贺林身边,拼命摇晃他,“爸爸你快醒醒!坏女人满嘴谎话,我才不会不信呢。我肯定是你们亲生的,对不对?” “爸爸,你快告诉我!” 时贺林迷糊着睁开眼,入目就是时轩羽哭花的脸。 他烦得厉害,更不想应付小孩,随便一甩手,竟不小心将时轩羽带到在地。 他捏紧眉心,不耐烦:“上楼,别胡闹。” 时轩羽站起来,黑亮的眼睛紧盯着时贺林,自言自语:“爸爸不会骗我,一定是妈妈说谎。妈妈是大骗子,我不要相信她。” “对,我不信她,都是假的!” 他大喊,扭过头,生气地看了顾霜怜一眼,嘴里念念有词:“讨厌妈妈,这次,我不会原谅你了!” 顾霜怜无动于衷。 她的心太小,能容下的人也少。 一个陌生的小朋友,不值得牵动她任何情绪。 她将江泽佑带过来的另一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推到时贺林面前。 “签字。” 时贺林没动,他目光转到江泽佑身上,突然笑出来。 他唇角上扬,带着些许无奈:“怜怜,他就是你的奸夫?” 他认识江泽佑,结婚前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不熟,也知道江泽佑和顾霜怜是死对头。 两人之间,仇恨颇深,仅见的几面,也是在吵架。 更何况,江泽佑姓江,似乎跟那个江家有点关系。 那样的人,不可能看上顾霜怜。 怜怜怕是被他气糊涂了,才找了江泽佑来冒充奸夫。 那些红痕,估计也是自己掐的。 怜怜那么爱他,可以舍弃一切跟他在一起,又怎么可能背叛他? 时贺林莫名感觉满足。 他好脾气地拿起来离婚协议书,边看边点评:“写得不错。但怜怜,公司马上要上市了,我们的感情不能有变动,否则会影响公司形象,很有可能导致上市不成功。” “你乖一点,等上市后,我们再讨论离婚的事,如何?” 离是不可能的,反正距公司上市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 到时候,顾霜怜早就被他哄好了。 女人嘛,不记仇。 顾霜怜望着时贺林的脸,直犯恶心。 以前她有滤镜,恋爱脑上头,看不清时贺林,如今清醒了,才发现他不过是个伪君子。 直接离婚,的确便宜他了。 她要时贺林,从最高处狠狠摔下来,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签合同,公司上市后,我们立即离婚。” 时贺林点头:“都依你。” 哄女人的话而已,随口说说。 顾霜怜知道他没当真。 不过没关系,她要的,就是时贺林不当真。 顾霜怜继续提条件:“明天,我要进公司。万汇归我管。” 万汇是分公司,主要负责服装珠宝之类的时尚业务。 不过,已经衰败好久了。 时贺林脸色一沉,他私心里是不希望顾霜怜进公司的。 那样会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他是靠女人发家的。 但现在,他还指望快速哄好顾霜怜,自然不会拒绝。 他掩下不满:“好,都听怜怜的。” 顾霜怜轻嗤,起身往外走,“具体合同,我明日给你,希望你不要食言。” “怜怜,你要去哪儿?今晚上有重要宴会,你必须要跟我参加。” 顾霜怜还未开口,江泽佑先一步勾住她脖颈,上扬的眉眼漫不经心,偏偏又透着一股锐利。 “去哪儿?自然是跟我偷情了。” 他侧过脸,黑色耳钉碰到顾霜怜,有点冷,“顾小怜,你说对不对?” 顾霜怜:“……” 时贺林忍住气性:“江先生,这样不妥,请你放开我太太。” “嗤——” 江泽佑掀开眼皮,散漫地瞥了他一下。 只一秒,那无尽的寒意就缠上时贺林,让他不受控制的抖了下。 时贺林咽了咽口水,再次开口:“怜怜,你陪我去参加宴会,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次宴会,有从京城来的大人物,如果公司能得到他们助力,将更上一层楼。 他打听到,那大人物偏爱跟夫妻关系好的企业合作。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顾霜怜跟他一起参加,维持夫妻恩爱的形象。 顾霜怜眸子暗下来,缓缓道,“可以。” “但我,有个条件。” 怜怜果然舍不得让他为难。 时贺林松口气,眉眼都带了些笑意,“怜怜,你尽管说。” 顾霜怜盯着他,一字一顿,“叫上你所有在江城的亲戚,一起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这次不只我做,你也要去做。” “让所有人看看,我们之中,到底是谁不孕不育!” 第5章 时总,玩得真花 时贺林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怜怜向来懂事,怎么会提如此无理的要求? 再说了,让他一个大男人去做检查,把他的面子往哪搁? 莫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时贺林眸中闪过一丝心虚,他很快掩藏好,自然地摇摇头,语气无奈,仿佛她在无理取闹。 “怜怜,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舒服,我也能理解。但当时白纸黑字的,医院的诊断书不可能作假。你闹这一场,只能让大家看笑话。” “怜怜我也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再难过。” 他字字真切,似乎是真心为她考虑一样。 顾霜怜轻勾唇角,似非似笑。 明明时贺林的演技并不高明,她却能被他骗了六年。 爱情,真让人糊涂,瞎了眼,也蒙了心。 时贺林上前一步,拉起顾霜怜的手,暧昧地眨了下眼,“再说了,我行不行,怜怜你还不知道吗?” 行不行,她的确不知道。 将近一年,他们没有近距离接触。 起初,她以为是他工作太忙,没兴致。 但后来,哪怕她忍着羞涩,穿上半透明的睡裙走到时贺林面前,他也未看她一眼。 那时候,辅天盖地羞耻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甚至,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卑。 但现在,她才明白。 时贺林并不是没欲望,只不过,已经在外面偷吃饱了,怎么还会想回家吃正餐呢? 顾霜怜看着他,眸中一片冰冷,没有丝亳情谊。 她慢慢抽出手,从桌子上拿起湿巾,从指骨到缝间,每一处都极其仔细的擦着。 时贺林脸色苍白,嘴还硬着:“你装什么?碰一下,至于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一起过了六年,你非要如此无情吗?” 顾霜怜气笑了。 六年,他也知道是六年啊。 可背判她的时候,却丝毫不顾多年感情。 他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她是可以被肆意践踏的罢了! “啪——!” 她用尽全力,发狠地甩了他两个巴掌。 “时贺林,你没资格,跟我谈情字。”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地提示:“我只给你一分钟,我去不去宴会,取决于你的决定。” 时贺林捂着脸。 清晰的巴掌印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意,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但他要忍。 宴会必须夫妻参加,怜怜也必须哄回来。 他咬紧牙关:“顾霜怜,你非要做这么绝吗?” 顾霜怜挺直背,低头看时间,“还有30秒。” “去医院!” 时贺林几乎是低吼出声,“我同意陪你去医院,但他,不能跟着。” 他伸手指向江泽佑,“家事,外人不方便。” 顾霜怜顺着他的手,看向江泽佑。 他懒散地倚在门框上,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垂下一小块阴影,偏薄的嘴唇,扯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衬得那颗痣更加明显。 浑身气度矜贵,又带着金钱欲望全被满足的倦怠,不像是误入吵架现场,倒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他轻飘飘瞥了顾霜怜一眼,指尖的银色打火机转了个圈,升起一点微弱火光。 “顾小怜,你欠我,一个情。” 最糟糕的一面被人看见,还是死对头,但顾霜怜并不难受。 更何况,他还帮了她。 情,确实欠下了。 她认真向他道谢:“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江泽佑淡淡嗯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补充:“谢我,要有酬劳。” 他几步走到顾霜怜面前,单手插兜,弯下腰。 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快触碰到鼻尖才停下。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上挑的眼尾蕴出一丝红晕,“我可是,很贵的。” “你要慢慢还。” 没等顾霜怜反应过来,他起身往外走,随意挥挥手,算作道别。 时贺林瞧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皱紧眉:“怜怜你少跟他接触,一看他就是花花公子,换女人如衣服的。” 不过,那样的公子哥,品味肯定挑。 顾霜怜都做全职主妇三年了,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只有一张脸漂亮到惊艳。 但空花瓶一个,江泽佑定看不上。 顾霜怜懒得理时贺林,拽着他往外走。 当务之急,是去医院。 早在时贺林犹豫的时候,她已经把去医院的消息,发在家族群里了。 时贺林的爸妈、姐姐、七大姑八大姨,估计都在中心医院等着了。 车子就在外面,她打开车门,把时贺林推进去,自己则坐到驾驶位。 时贺林不太习惯在副驾驶,他别扭地侧了一点身,“怜怜,去和睦医院,私立的,检查更齐全。” 顾霜怜手握方向盘,往右一转,冷道,”中心医院,你亲戚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时贺林瞬间变了脸色,“怜怜,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到底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我心里只有你,我只爱你一个人!” 那些女人,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就像吃饭睡觉,他只不过把生理需求,看得像它们一样普通。 严格来说,他连开小差都算不上。 时贺林抓乱头发:“怜怜,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一下?我真的很累,你不工作,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 “嗤——” 红灯了,顾霜怜停住车,从车座底下,又捡起一件薄如蝉翼的肚兜。 她扔到时贺林脸上,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辆车,是时贺林和她签下第一笔合同后,给她买的第一辆车。 他学网上,在整个车上布满了鲜花。 “怜怜,我发誓,这辆车的副驾驶只有你能坐,我只要你一个人!” 几年过去了,他何止是没有做到。 心脏活像是被人硬生生剜了一块,似乎要带着年少的记忆,连根带丝地拔干净。 眼眶有些热,顾霜怜闭上眼,“时总,你玩得,真花。” “怎么会……” 时贺林彻底哑声。 他想跟顾霜怜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绿灯亮了,顾霜怜目视前方,直接将车开到中心医院。 刚刚停下车,时夫人就带着一大堆亲戚围了过来。 打一眼,她就瞥见时贺林没血色的嘴,顿时炸了。 “你叫我们来医院,是不是因为贺林生病了?你个毒妇,孩子生不出来也就算了,连老公都照顾不好!没妈生养的贱东西!” 第6章 这样的男人,我不要 顾霜怜平静地看着她,当着她的面,用力拧了时贺林一把,“我不打你,纯粹是我有教养,不想跟乱咬人的狗计较。” “但你要是再骂我,我就打你儿子。你骂一句,我打一下。” 时夫人脸色千变万化,憋得要命,想骂又担心儿子,最后硬生生地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气。 “随你!我不管了。” 顾霜怜点头:“多管闲事死的快,积点德还能延缓一些。” 时夫人气疯了,她戳了戳时贺林,“儿子,你快说点话。” 时贺林方才回过神来,他叹口气,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妈,安分点。” 一句话,将时夫人剩下的怨言全咽下去了。 这些年,她仗着儿子得势,没少在亲戚面前炫耀,吹嘘儿子有多懂事。 再吵下去,她怕是连脸都没了。 顾霜怜一挥手,淡声道,“都别站在门口了,进医院。” 一行人进去,时夫人趁机问时贺林,“她到底把我们叫进医院干吗?打得什么坏主意?我告诉你,要是她得了绝症,你可不能给她治。” “绝症是个无底洞,治不好,还要花一大堆钱,你有钱也不能乱花啊!正好再找个能生育的,听懂了没?” 没想到,他妈妈居然如此无情,好歹她也跟怜怜相处了六年,竟然一点情分都不讲。 平日里,怜怜肯定没受他妈欺负。 怪他,是他忽略了怜怜。 时贺林心纠成一团,眼神暗下来,添了几分愧疚,“妈,这种话不要说了。我只有怜怜一个妻子,也只会有她一个。” 时夫人急了,还想再说,时家姐姐的声音插过来。 “妈,你别想那么极端。我看,小顾是想给我们安排体检。” 时夫人撇撇嘴,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愿,反正还不是花我儿子的钱,假大方。” 终于到了地方,时夫人抬头,看着上面四个“不孕不育”的大字,立马开始嚷嚷:“顾霜怜,你是被刺激的疯了?好几年前就查出来的事,现在又来做什么?” 她眼珠一转动,张开双手,拦在时贺林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顾霜怜。 “你不会想让我儿子去检查吧?我告诉你,没门!生孩子本就是女人的事,生不出孩子要怪你肚子不中用,你别想赖到贺林身上!” 时家姐姐赞同点头,埋怨地瞥了顾霜怜一眼,“弟妹,平日里,我看你都挺懂事的。今天到像是中了邪,难不成之前你是装的?” 好一顶帽子,给她扣头上。 平日里,她对这大姑姐可相当好,衣服首饰没少给,有事打给她,她也不嫌烦,事事解决。 可换来的,却是一家子白眼狼,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时家姐姐看顾霜怜不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果然,这人是装不了一辈子的。以前,在我们那儿,生不出来孩子的姑娘的,可是要被猪笼浸死的,日日都吃不上饭,那待遇,连村子里的野狗都不如。” “你不能生罢了,连老公也照顾不好,照以前,应该被活活打死才对!”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快准狠地落下来。 时家姐姐直接被打得偏过去头,半边脸顷刻肿起来。 她本就平庸的五官扭曲成一团,愤恕到极点,“顾霜怜,你敢打我?” 顾霜怜没跟她费话,又是一巴掌落下,直接抽得她说不出话。 “多嘴,我们夫妻两人的事,没你说话的份。还是说,你这么愤愤不平,是想免费替弟弟生孩子?真够下作的!” 顾霜怜抬眸,扫了一眼众人:“你们谁还有意见?来一个,我打一个,这点药,我出得起。” 时家其他亲戚赶紧摇头,他们本就不满时家母女炫耀,来医院也只是想看热闹,可不想平白惹祸。 时夫人也被顾霜怜突然的发作,怔住了。 她向来吃硬不吃软,一直护着时贺林的胳膊垂下来,干脆扭过头,跑过去安扶起女儿。 时贺林沉着脸过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怜怜,刚才是我妈他们不对,但你也不能……” 顾霜怜抬手,打断他。 “时贺林,这里面最让我恶心的,是你。” 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躲在女人后面,充当隐形人,妄图不废力气获得最大利益。 自私又懦弱,连人都算不上。 她不想再看他一眼。 检查没一会儿做完了。 自始至终,时贺林就像失了魂,一言不发,也听不进去事,恐慌将他整个人裹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紧紧盯着医院的白墙,祈祷着检查结果再慢一些。 “28号,29号,来拿报告。” 护士的声音,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顾霜怜先他一步,拿到了报告。 上面分明写着,她没有任何问题。 反而是时贺林的报告,无精两个字,格外刺眼。 他骗了她,整整四年! 四年,她因为一份假的检查报告,受了无数次时家白眼,无数次嘲讽。 而时贺林,她的枕边爱人,她曾经最信任的人,却是罪归祸首。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的爱,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钻心的疼痛弥漫四肢,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只能靠在墙上,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怜怜……” 时贺林恐慌过后,竟是异常的平静。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瞒你,我也有苦衷。再说了,我们俩谁不能生育,不都是一样的吗?我们夫妻,还计较这个吗?” “那可不一样。”顾霜怜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怒火滔天,“时贺林,你喝过一整晚的中药,扎过一臂长的针吗?” “那么苦,那么疼,你受过这些罪吗?!” 时贺林捏了捏眉心:“都是我的错,我不好。怜怜,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顾霜怜摇头,冷冷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她拿着报告,几乎要拍到时夫人脸上,“时夫人,看清楚了。” “是你儿子无能废物,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这样的男人,我不要!” 时夫人怔在原地,嘴唇发颤,不敢相信地接过检查报告。 “不……不是的。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故意陷害我儿子,报告是假的,全都你编出来的!” 她扭过头,看向时贺林,“贺林,妈妈只相信你。你告诉妈,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时贺林低头,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姐,妈累了,你送她回去。” “今天的事,不要外传。” 时夫人失去所有力气,这些年,因为无法生育的事,她几乎日日都骂顾霜怜。 到头来,竟骂得是自己亲儿子。 时夫人等人都走了,时贺林想要挽住顾霜怜,却被她躲开。 他皱了下眉,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了。 “怜怜,闹也闹过了,宴会快开始了,不要迟到了。” 第7章 他的不维护 血月宗圣子柳逸,登门挑战灵墟宗圣子林川。” 随着声音落下,两道身影御空而来。 一老一少,风姿轻扬。 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竟不亚于莫九霄多少。 而那名年莫二十的少年,气宇轩昂,绝世天骄之姿。 灵墟宗、血月宗和御剑宗三宗毗邻,雄踞北荒极北之地。 三宗一直明争暗斗,都自诩是极北之地的王。 前有林川横空出世,以绝世天骄之姿镇压一切,横扫血月宗和御剑宗所有天才。 后有叶君这位大道圣体崭露头角,灵墟宗更加风光无限。 这些年一直盖压血月宗和御剑宗一头。 所以,对于血月宗圣子柳逸上门挑战之事,灵墟宗众人自然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柳逸的目光落到了林川身上道:“林圣子,三年前我惜败于你。” “这三年我潜心苦修,只为赢你一雪前耻。” “听闻你已出关,特来登门挑战。” 出关? 林川心中冷笑。 三年前师尊绝情将他打入幽牢,却对外宣称是闭关修炼。 林川看了柳逸一眼,淡冷道:“我早已不是灵墟宗的圣子,他才是。” 嗯哼? 柳逸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叶君,灵墟宗圣子换人了? 这倒是有意思。 柳逸几分傲慢不屑的样子打量了叶君一番,满是挑衅口吻道:“你就是灵墟宗那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道圣体?” “灵墟宗既然换你当圣子,那看来你应该比他林川更加优秀。” “叶圣子,你可敢接战?” 叶君刚遭林川惨虐,心中正憋着一窝子火无处宣泄。 血月宗圣子都挑衅上了门,身为灵墟宗新任圣子,他叶君岂有不战之理? “柳圣子要战,那便战。”叶君简单回了一句。 莫九霄一脸鼓励地对叶君重重点头。 柳逸也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踏上擂台,单手负背,自信中带着几分傲然之色地对叶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得罪了。” 叶君也同样没有二话,直接出手。 全力施展太墟九剑,恢宏之势杀向柳逸。 面对叶君的凶猛攻势,柳逸却显得几分轻松写意,嘴角甚至微微扬起了一抹淡淡浅笑。 柳逸身法飘逸,速度极快。 他竟轻松地挡下了叶君的三招凶猛攻势。 柳逸轻笑出声:“叶圣子,我见你有伤势在身,所以让你三招,免得你输了不服。” “三招让完,现在我便正式出手。” 什么? 刚才柳逸在让叶君? 此话一出,灵墟宗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叶君心神更是猛地一颤。 还没等他多想,柳逸便已发力。 一股磅礴的剑气忽然犹如汹涌的大河一般从柳逸的剑中喷涌而出。 无数的剑气化为了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 剑气大河又宛如一条九天的苍龙,九啸龙吟间呼啸杀向叶君。 面对如此气势磅礴的大河剑意,叶君哪里挡得住? 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 一个照面之下,不出任何意外,叶君直接被这道磅礴的大河剑意给击飞出去了数十米,狠狠砸在地面上。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叶君嘴里喷出。 败了。 又一次惨败。 两次惨败的耻辱,让叶君心态崩溃。 表情变得极其狰狞阴冷难看,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双眸中已经有一丝黑暗魔气在涌动着。 不过好在叶君极力压制了下去,才没让他的魔性暴露。 看到叶君惨败,灵墟宗众人脸色个个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一记耳光既是打在叶君脸上,又何尝不是打在灵墟宗脸上? 莫九霄脸色再次变得阴冷无比。 血月宗圣子柳逸,之前一直被林川死死压着,才三年不见怎么会变得如此强大? 不但境界达到了血魄境五重,更是将血月宗的最强功法大河剑道修炼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还真是个绝世妖孽。 轻松击败叶君后,柳逸轻佻一笑:“灵墟宗圣子?就这?” “看来,你们灵墟宗已经不行了。” “既然这样,那从现在开始,我血月宗也只好来当这个第一。” “若你们灵墟宗还有不服者,大可来战。” “我柳某只出一剑,若不能败之便算我输。” 狂妄! 放肆! 只出一剑? 这是何等的猖狂之举? 何等的挑衅羞辱? 灵墟宗的众人顿时群情激愤。 可是—— 连叶君都不是他柳逸一剑之敌,还有谁有这个实力? 宗门之间的较量,拼的是实力,一切都得拿实力说话。 血月宗圣子柳逸有这份实力,那他的确就有狂妄叫嚣的资本在那里。 不服? 那有本事就拿实力打回去。 否则也只能忍着。 柳逸继续嘲讽道:“还以为你们灵墟宗换了个妖孽逆天的人上来当圣子呢,没想到只是个样子货。” “大道圣体?名头倒是吹得响亮,但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尔。” “如果你们太墟宗没有其他人了的话,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这话,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近些年来,灵墟宗一向强势,稳压血月宗和御剑宗一头。 可没想到,今天却被血月宗圣子欺负上门,狠狠凌辱。 这让灵墟宗的众人如何能够接受? 可现在还有谁能够出手? “大师兄,对大师兄若能出手,那必有几分胜算。” 一名弟子忽然道了一句。 此话一出,灵墟宗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向林川看了过来。 “大师兄,你快出手吧,打消他血月宗柳圣子的嚣张气焰。” “大师兄,现在只有你能挽回我灵墟宗颜面。” 莫九霄眸中闪烁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后,沉声对林川道:“林川,那你便出手与血月宗柳圣子一战吧。” 叶君死死的看着林川,心中满是不爽。 他惨败给了血月宗柳圣子,现在灵墟宗上下却指望林川来挽回颜面,那不等于是在打他叶君这个新任圣子的脸吗? 何为圣子? 乃一宗的最强天才,众弟子之首,绝世天骄。 若还要依赖他人来替灵墟宗挽回颜面,那他叶君还有脸当这个圣子? 林川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对莫九霄道了一句:“莫宗主,你怕不是忘了你已经与我断绝了师徒关系,将我逐出了宗门?” “我现在既不是你弟子,也不是灵墟宗的人,灵墟宗之事与我何干?” 莫九霄被怼得顿时脸黑。 灵墟宗众弟子一片哑然。 柳云汐和莫师妹二人满脸怨恨地看着林川。 心中对林川的恨意增加了几分。 “哦?一来就吃了这么大一个瓜吗?有趣啊真是有趣。” 柳逸看向了林川道:“林川,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竟落得如此?” 林川冷看着柳逸。 柳逸摆了下手道:“既然灵墟宗的人都让你与我一战,看来你的实力应该是在他叶圣子之上。” “既然如此,那便与我一战如何?” “今天我本来就是来挑战你,以雪三年前的耻辱。” “三年不见,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到底成长到了何等地步。” 林川摇头:“我不会替灵墟宗出战。” “不用,灵墟宗已经没人,这是我与你私人之间的战斗。”柳逸说道。 林川看了看柳逸,微微迟疑一二,正色道:“我可以与你一战,不过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别说一个,十个都没问题。”柳逸倒是爽快。 林川也不二话,直接道:“你若输,带我离开。” 柳逸微一愣,但马上便明白了过来。 柳逸看了眼他身边那名散发强大气息,神情漠然的老者。 老者微微对柳逸点头。 柳逸这才对林川满口答应了下来:“无论输赢,我都带你离开。” 莫九霄脸色愈发阴寒。 第8章 好可怜,他都心疼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门口。 一条极其昂贵的红毯,从入口处辅到尽头,数百名黑衣保镖小跑着站在红毯两侧,保护来者的安危。 “这宴会主人究竟是谁?也是够神秘的。” “听说,是从燕城来的大人物。跺一跺脚,能让燕城震好几下那种。” “你们消息都太不准确了。我听说了,是燕城三大家族之一,至于是哪个,就不清楚了。” 闻言,顾霜怜心不禁提起来。 燕城三大家,她只盼不要是他们…… 好不容易逃出来,她不要再回到那只有恶梦的地方。 “来了,终于出现了。” “咦,怎么是个老头?” 宴会主人已走到红毯尽头,顾霜怜也终于抬眸,看清了来者。 是江家爷爷!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满头银发,精神却很好,中气十足,不用话筒,说话声也能叫在场的每个人听见。 “诸位安好。老朽是江家江鹤白,幸会。” 此言一出,全场都炸了。 江家,自明朝就经商从政,权势滔天,财富更是不可估量。 而江鹤白,曾是前前任家主,身份极其尊贵,连江城市长求见,都不一定能见到。 如今,居然亲临江城,还举办宴会跟大家见面,简直跟做梦一样! 没一会儿,想要献礼搭话的人,就把江老爷子围得水泄不通,排起了长队。 顾霜怜瞧着,叹了口气。 按理说,她应该上去跟江爷爷打个招呼,但人那么多,等排到她,宴会也该散场了。 还是等待天,专程上门拜访为好。 “怜怜,你要跑去哪儿?” 时贺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紧紧拽住她。 “你跟我一块,去拜见江老爷子。他喜欢夫妻关系好的企业,我们亲昵一点。” 他强制性搂住顾霜怜。 温热的手掌落在腰间处,不轻不重地摩挲几下,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黏稠的喘息声打在颈侧,嘶嘶作响,仿佛披了人皮的蛇。 “乖乖配合我,嗯?” 一瞬间,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洪水般泄出。 黑暗的地下室,没有任何食物,连水都只有墙角渗出的一两滴。 她被关在那里,不见天日,能听见的,只有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她无数祈求他们,从放她出去到给她一点食物。 得到的,永远只有一句回答——乖乖配合。 结婚后,她曾告诉过时贺林,她讨厌这四个字,尤其是拿这四个字来威胁她。 时贺林笑着回应:“既然我们怜怜不喜欢,那我就永远不说,一辈子守护你。” 曾经的回忆像一把利剑,噗地一下插进心脏,搅得鲜血淋漓。 顾霜怜痛到无法呼吸,被触碰的肌肤应激性地发抖。 她闭上眼,牙齿咬破唇肉,尽力维持着冷静:“放开我。” 时贺林不依,他心里烦躁得要命。 “顾霜怜,你任性给谁看?你有那个资格吗?要不是我,你一个没背景的孤女,一辈子都进不来这种场合!” 语毕,他自知失言,脸上闪过尴尬,捏捏眉心:“我不是嫌弃你。只是,能跟江老爷子接触的机会太难得了……怜怜,你能懂我,对吗?” 顾霜怜脸色苍白,细细的高跟几乎要撑不住,随时有跌倒的风险。 但她还是强撑着,把时贺林拦在腰间的手,狠狠甩开。 她直勾勾地看向时贺林:“我不懂你,或者说,我从来没懂过你。” “时贺林,放过我吧。” “不!” 时贺林几乎是喊出声。 马上就要排到他了,给江老爷子留下好印象的机会太宝贵,他不能放弃。 时贺林猛地上前,想要再次握住顾霜怜手腕,指尖刚要触碰到,却被一把黑伞用力拔开! 他吃痛,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地。 可黑伞的主人,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 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伞,玉制的伞骨搭在虎口处,散漫地转了一圈。 他掀了掀眼皮,目光从顾霜怜脸上滑到锁骨,微微顿住,略微一移,停在她红肿的手腕处。 “顾小怜,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江泽佑低叹了口气,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创可贴,指腹捏着,给她贴上,“好可怜,我都心疼了。” 他拖长尾调,眸底晦暗不明,似真似假。 顾霜怜并不当真,江泽佑散漫惯了,嘴里没几句真话。 不过,她低头看着图案的创可贴,恐惧感奇妙地消失了。 “怜怜,他为什么在这里?” 时贺林捂着胳膊,踉跄着站起来,“宴会不是儿戏,你再如何跟我斗气,也不该请不相关的人来。” 他眼里闪过阴狠,“保镖,把他们请出去!” “怜怜,你不要怪我。你做错了事,继续赖在这里,只会让江老爷子厌烦。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江泽佑长腿一迈,靠顾霜怜更近了些,鸽血色的扳指掠过她发丝:“顾小怜,他脸太大,挤到我了。” “你可要保护我,我害怕。” “……” 顾霜怜一时语塞。 她瞧着他玩味的样子,丝毫没在他脸上找出害怕两字。 他到也是能说出口。 江泽佑勾住她小拇指,晃了晃,做口型:“害怕。” 顾霜怜拿他没办法,张开双臂,算是把他护在身后。 不过,那画面,看起来,活像是小鸡护老鹰。 时贺林要气疯了,脸色铁青。 顾霜怜这样维护外人,无疑当着众人,把他的面子踩在地下! 他回头,发现那些保镖一动没动,更是愤怒到极点:“顾霜怜,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他立马离开宴会。否则,我就让他在江城,混不下去!” 他舍不得动顾霜怜,不意味着舍不得她身边人。 顾霜怜没任何背景,跟她交往的人自然不会多厉害。 就算,那男人姓江,跟江家有点关系有如何?看他的样子,想破天了,也顶多是个不入流的远方亲戚,不足为惧。 更何况,江老爷子位高权重,肯定不屑于管这些小虾米! 时贺林抬起下巴,指向桌上的一排酒。 桌子很长,酒杯从门口快摆到尽头,足足有百杯。 就算是度数不太高的香槟,只让一个人喝,也能够喝到酒精中毒。 “当然,江先生要是能把这些酒都喝了,我就既往不咎!” 时贺林犹豫了一瞬,下定决心,也给顾霜怜一个教训。 他扭过头,不去看她。 “怜怜,既然是你邀请江先生来的,那你也有责任。桌上的酒,喝吧!” 第9章 江老爷子的孙女,是她 “这位小友,好大口气!” 时贺林一惊,转过头,却不知道江老爷子是何时出现的。 他赶紧挂上得体的微笑,整了整西装,伸出手,“江老爷子,幸会。晚辈时贺林,久仰您大名,能见到你,真是晚辈的荣幸。” 江老爷子哼了一声,“老夫可当不起!” “你在老夫的宴会上,欺负老夫的孙……” ”咳咳……”江泽佑咳嗽几声,朝他眨眼。 江老爷子立马会意,话到嘴边,转了个旋,“欺负老夫的孙女,是看不惯老夫吗!” 时贺林懵了。 江老爷子的孙女,那是谁? 周围人也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江老爷子的孙女究竟是谁。 只见江老爷子上前一步,走到顾霜怜面前:“顾丫头,都怪爷爷来晚了,让你受委怒了。” 莫名的,顾霜怜心里一阵发酸。 在燕城时,只有江爷爷对她最好。 这些年,她其实一直愧疚,不能去看望江爷爷。 她摇摇头,扶住江老爷子,“江爷爷,我才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 江老爷子叹气,他知道这丫头的苦衷,也理解她多年的不联系。 这丫头,可怜…… 时贺林不可置信,“江老爷子,您老搞错了吧?怜怜,她是孤儿啊!”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顾霜怜的身世,江城上层的圈子都知道。 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爷爷,也太突兀了! 难不成,是江老爷子年纪太太,老糊涂了,把顾霜怜认成别人了? “造孽啊……”江老爷子低声喃喃,更是心疼顾霜怜。 自那件事发生后,顾丫头的名字在燕城,都成了禁忌。 被本该最亲近的人抛弃,顾丫头舍弃一切离开,在那丫头心里,她早就无所倚靠,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江老爷子拍了拍顾霜怜的手,面向众人,“我跟顾丫头有缘,把她看成我亲孙女。怎么,诸位有意见?”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安静下来。 江老爷子威压甚重,没人敢反驳,再有不满,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 他们纷纷换了说词,各种花样的夸赞一个劲地涌向顾霜怜。 江老爷子冷哼,又看向时贺林,重重敲了下拐杖。 “欺负我孙女的朋友,也是欺负我孙女。你既然强迫别人喝酒,想必是爱酒如痴。” 他抬手,立马有人端过来五瓶高度白酒,“喝那些香槟没意思。” 江老爷子指着五瓶白酒:“你把这些都喝完,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否则……哼!” 时贺林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胃本就不好,那么多高度白酒,全喝下去恐怕命都没了。 他慌忙转过头,拽住顾霜怜:“怜怜,你帮我劝劝江老爷子,我喝太多酒,会胃出血的。” “我胃疼,你最心疼了,不是吗?” 顾霜怜轻勾唇角,一把扯下他的手:“时贺林,你想多了。” 她眸底一片冷清,“江爷爷的好意,你浪费就不好了。” 曾经,她为了给时贺林治疗胃病,专门去学了药膳和按摩。 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给他治疗,哪怕自己的胃病更加严重,也没空去调养。 以前的她,可真傻。 爱人先爱己,她连自己都不珍惜,又有谁会珍爱她呢? 时贺林没想到,顾霜怜居然会拒绝他。 难道,怜怜不爱他了吗? 不可能! 一种巨大的恐慌包裹了他,他几乎是瞬间否定。 时贺林自顾自地摇头,拿起一瓶白酒,闭上眼,往嘴里灌。 白酒辛辣,呛得他喉咙发紧,疼痛顺着酒液从口腔钻到心底。 怜怜还是爱他的,只是太生气了。 只要怜怜消气就好了。 时贺林突然朝自己打了一拳,直打到出血才罢休。 嘴里血腥味弥漫,混着白酒,一起进到胃里,他胃里抽搐,难受到整个人缩成一团。 但时贺林连不及去捂胃,他废力地睁开眼,望向顾霜怜,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对……不起,原……谅……” 话未说完,时贺林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顾霜怜打开手机,替他叫了120。 她静静地看着搭架上的时贺林,连一丝心疼的情绪都升不起来。 对不起说得太多,就没有用了。 替他叫救护车,已经是看在六年相处的分上。 “顾小怜,”江泽佑挑眉,脸色有些黑,“心疼了?” 江泽佑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只喝了一瓶,逼迫我的时候,可是要求我喝上百杯呢。” 顾霜怜笑了,起了玩心:“怎么,我们江大少爷委屈了?” “嗯。” 江泽佑漆眸沉沉,骨节分明的手指,隔着布料,找到心脏位置,轻轻按了下。 “这里,委屈。” 顾霜怜愣了。 她没想到,江泽佑就这样承认了。 语气难得认真,连她都分不清真假。 她莫名有些别扭,低下头,不敢看江泽佑眼睛。 江泽佑气笑了。 他微俯下身,钻石耳钉闪了一下:“顾小怜,你够没心肝的。” 顾霜怜抬头,嘴唇张合,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哑了声。 到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闷闷的“谢谢。” 和一句急于解释的,”不心疼。” 江泽佑顿住,薄唇下的痣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无语。 他喉结滚动,指骨轻动,把黑伞扔给她,漫不经心道,“送你了。” 说罢,转身离开。 顾霜怜望着手中的伞,玉制的伞骨下,坠着一颗红宝石。 江泽佑自幼精细,吃穿用度都要顶好的,连一把伞,都要贵到极点。 不过,她总感觉,这伞,现在不高兴。 就跟它主人一样。 宴会提前结束了。 出了太多事,每位来宾都被要求对今晚的事情保密。 江老爷子眼神复杂,“顾丫头,你跟我来。” 顾霜怜听话跟上,一直走到书房才停下。 江老爷子亲自泡了茶,递给她,“顾丫头,先坐下。” 腾升的茶雾模糊了视线,江老爷子扯东扯西,愣是聊了二十多钟的家常。 一杯茶喝完了,顾霜怜盯着杯底,淡淡开口:“江爷爷,您有话就直接说吧,我承受得住。” 第10章 身偿,也不介意 “哎,你这丫头……”江老爷子放下茶杯,“你心思敏锐,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你。” 他长叹一声:“苏家要来了。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 “顾丫头,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天大的事情,这么多年也该偿还完了,你不欠他们的,遇上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毕竟,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江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对玉镯,塞到顾霜怜手里,“你别怕,任何事,有爷爷给你撑腰。” 顾霜怜骤然红了眼眶,其实今晚上早在木雅雅过来找事时,她就隐约有预感,是苏家他们来了。 欺负她这件事,也只有苏家爱做。 但六年过去,她早已经不是刚进苏家门的那个小女孩了。 她从来不欠苏家,不欠他们任何一个人! 当年,视她如明珠的父母因祸去世,她刚办完丧事,就来了一对穿着昂贵的夫妻,哭着告诉她,他们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其实是苏家的真千金。 他们抱着她,对着养父母的牌位发誓,会一直对她好,拼尽全力弥补她。 她信了。 只是,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她踏进苏家别墅的那一刻起,就迈入了地狱…… 顾霜怜垂下眸子,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砸在玉镯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爷爷,谢谢您。” 江老爷子挥挥手,他是打心眼里心疼顾霜怜。 明明那么懂事的一个小姑娘,苏家人却像瞎了似的,把另一个鱼目当成珍珠。 “爷爷,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改日再来看您。” 顾霜怜擦干眼泪,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继续待着,恐怕更加失态。 江老爷子理解地点头:“我年纪也大了,泽佑那臭小子也是个不着调的。人老了就害怕孤独,你可要经常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顾霜怜笑了:“江爷爷不嫌弃我烦才是,张姨的手艺我可是一直惦记着。” 江老爷子忙了一天,人老了又爱睡觉,顾霜怜推脱了好几次,才打消了江老爷子想送她回去的念头。 刚出别墅门,顾霜怜就看到一辆银色跑车,张扬又嚣张地横停在门口。 顾霜怜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江泽佑掀了掀眼皮,细碎的黑发垂在眉骨处,看不清神色,却莫名让她感到危险。 他薄唇轻扯,火红的猩光掉落一点,“怎么,不欢迎我?” 顾霜怜哑了声。 不知为何,她向来伶俐的嘴,却在江泽佑面前,接二连三的失效。 夜晚半山腰的风大一些,她穿着单薄,风吹过时,打了个颤。 江泽佑挑了挑眉,从跑车上下来,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披在她身上,“顾小怜,你够娇的。” 顾霜怜攥紧西装,小声吐糟:“谁能娇过你,江大少爷。” 江泽佑这个外号,名不虚传。 从她认识他那一刻起,他就娇得厉害。 曾经在游艇宴会上,有一个女孩凑到他身边,可怜兮兮地说好冷。 江大少爷若有其事地点头,紧接着立马裹紧自己的西装,又嫌不够,还抢了她的围巾,理直气壮道,“顾小怜,我怕冷,你要保护我。” 现在倒稀奇,曾今的大少爷,居然会主动把西装外套给她。 顾霜怜眉眼弯弯,笑了下:“不是不欢迎你,我只是有点惊讶。” 江泽佑不置可否,指间的烟慢慢熄灭,直到灼痛感烫到骨节,才松开。 他垂下眸子,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顾小怜,我们算算账。” 漆黑的夜晚,零星闪着几颗碎星。 江泽佑抬眸,懒散数着,鸽血红的扳指划过顾霜怜后脖颈,带来阵阵颤栗。 顾霜怜嗅到危险,下意识往后退。 细细的高跟蹭到台阶,意料中的疼痛没来,却给了他可乘之机。 男人宽大的手掌拦住她,扳指的温度顺着那晚的记忆一起涌过来。 散落的衣物,耳钉划过肌肤的感觉…… 顾霜怜无处可逃。 “你欠我的帐,又多了一笔。” 江泽佑松开手,薄唇轻扯,声音散漫又格外磁性性感,“顾小怜,我这个人向来龇牙必报。” “本来想让你慢慢还这些帐,但现在,我后悔了。” 他渐渐靠近,唇下的痣越发清晰,“顾霜怜,你要怎么还?” “身偿,我也不介意。” 江泽佑眸色深不见底,浮着一层浅笑。 他以前捉弄人时,就爱露出这种表情。 顾霜怜摆摆手,无奈道,“我可不敢让江大少爷吃亏。” 她将西装还给他,开玩笑似的戳了戳胸口,“再说了,我现在正受着情伤,短时间可不再敢碰男人。” 江泽佑黑下脸,冷哼一声,几步走到跑车,打开车门。 “不碰男人,我倒没看出来。” 顾霜怜坐上车,咳咳两声,心虚的移过去头。 “给我五千万。” 江泽佑转动方向盘,“记一笔账,多一千万。” “顾小怜,别告诉我,你付不起。到时候,再想身偿,也晚了。” 顾霜怜失笑,“保证付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后,江泽佑脸色更差了。 跑车转了个弯,最终停在江城壹号。 江泽佑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刚下车还没站稳,那辆银色跑车就嚣张而去。 速度快得,连尾气都没留。 顾霜怜揉了揉脚踝,慢慢往前走。 这栋大平层,是她婚前买的,算起来,也有三四年没来住过了。 那时,她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住了,时贺林还曾劝她,让她把这套房子卖掉。 他抱住她,亲呢地吻着她的手指,“怜怜,你那套房子卖了好不好?我们刚创业,还需要很多的钱。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想要在江城买套房子,你让给她行不行?” 语气甜如蜜糖,却处处透露着算计。 她是被爱情蒙住了耳目,这么晚才察觉到。 幸好,当时没有听他的。 看来,恋爱脑也偶尔有清醒的时候。 电梯缓缓上升,一直到十五层停住。 门刚刚开了一个缝,一道人影冲过来,紧紧地抱住顾霜怜。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浓郁的酒气,不由分说地笼罩她。 闻到她身上冷冽的木质香,时贺林脸色一变,本来要求和的话堵在喉咙,咬牙质问。 “顾霜怜,你去哪鬼混了?” 第11章 伤害她的,要十倍偿还! 时贺林双目通红,胃中阵阵狡痛,烧光了理智。 他用力掐着顾霜怜腰,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宴会早就结束了,你这么晚才回来,恐怕是爬上了那姓江老头子的床吧,怪不得,他要认你当干孙女!” “顾霜怜,你真贱!” 顾霜怜猛地推开他,抬起手,狠狠落下一巴掌。 心脏撕裂般的疼,细高跟颤颤,几乎要支撑不住身子。 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人,现在也是用最脏的黄谣攻击她的人。 纵使对时贺林心如死灰,也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但还是会被不断地刷新认知! 顾霜怜深吸一口气,抬起脚,狠狠踢上去,“滚,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时贺林,你真让我恶心。” “跟你相识,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一瞬间,像是有盆冷水凭空出现,将时贺林浇醒了。 他心揪起来,疲惫地捏捏眉心。 本来他从医院逃出来,找到这个小区,是想跟顾霜怜求和的。 刚才,是他冲动了。 至于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顾霜怜爱他,唯独这点,他深信不疑。 时贺林上前,想要重新抱住顾霜怜,却被后者闪过。 他手停在半空,脸色低了一度,“怜怜,我只是,太心急了。” “儿子在屋里,等了你快二小时。” 正说着,房门打开,从里面探出时轩羽的小脸。 他撇撇嘴,包子似的小脸皱成一团,瞧见顾霜怜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又很快被不屑吞没。 “爸爸你快来,我游戏要失败了。不用管那个坏女人,把她彻底赶出去才好!” 时贺林轻呵:“轩羽,要对妈妈有礼貌。” 时轩羽嘟起嘴,双手插腰,“坏女人是大骗子,我才不要认她当妈妈。染染阿姨那么漂亮能干,才是我的妈妈。” 他抬头看向顾霜怜,“奶奶都跟我说了,我就是你们亲生的。你骗小孩,真不要脸!” 顾霜怜轻嗤,单手拎起时轩羽的领子,利落地把他提到门外。 随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时轩羽懵了,立刻大哭起来,手和脚并用,敲得门咚咚作响。 “坏女人开门,快开门!奶奶说了,你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我要进去住。你不能把我赶出去!” 时贺林忍着胃疼,“霜怜,别跟孩子置气。我是在乎你,才生气的,你别把气迁怒到孩子身上。” 顾霜怜不为所动,她站在门口,冷声警告:“时贺林,我不接受你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孩子是你带回来的,就由你负责带回去。” “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时贺林恼羞成怒,“顾霜怜,你至于吗?” “从宴会开始,你就处处给我难堪,甚至还让我在江老爷子面前丢脸,你要把我折磨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语气,“怜怜,别任性了。把门打开,嗯?” “轩羽,你也快劝劝妈妈。” 时轩羽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一丝后悔,但更多的,是不甘。 妈妈之前从来没那么对过他…… 他低下头,小手握成拳,刚准备敲门开口,手机顶端亮起一条消息。 顿时,时轩羽眼睛亮起来,赶忙把手机举到时贺林面前。 “爸爸,染染阿姨回国了,我们快去接机,不要管妈妈了!” 许白染,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时贺林看向紧闭的门,有些犹豫。 可时轩羽拽着他衣角,继续道,“染染阿姨那么晚回来,肯定很害怕。爸爸你不是说,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太晚待在外面吗?” 时贺林下定决心,朝着大门喊道:“霜怜,我去接染染。你别多想,我只把她当妹妹。再说,我们欠她的太多,你不管,我不能不管!” 外面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过来。 顾霜怜近乎自虐般地听着,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泄了力。 辅天盖地的疲惫袭过来,犹如浪潮,叫嚣着要把她淹没。 一个又一个,都说是她欠他们的。 她倒是不记得,自己欠了那么多债。 顾霜怜眼尾划过一丝凌厉,慢慢站起来,打了一个电话,“帮我调查许白染,我要她全部资料。” 敌人掌握地好,也能化为手中一把锋利的剑。 她要他们所有人,害她的,用十倍尝还! 突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不过,这次声音小了许多,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 “我……快让我进去。” 时轩羽越说越害怕,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天黑了,我好害怕。” 顾霜怜一怔。 她没想到,为了接白月光回来,时贺林能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扔下。 或许,他是赌定了她,不会放着孩子不管。 顾霜怜叹了口气:“人犯了错,是要受到惩罚的。小羽,你知道错了吗?” 妈妈叫了他小名。 时轩羽内心隐秘地雀跃一下,但很快压下来。 这是个坏女人,才不要开心。 他摇摇头,小奶音有些动摇,“我……才没错。” “那没办法了。” 顾霜怜假装离开。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楼道里的灯闪一会灭一会,仿佛一只吃人的大怪兽。 时轩羽吓得不行,小小的身体都开始发抖,那点不甘也消失了。 他咽了咽口水,哭着认错,“对不起,小羽不该没礼貌,后面有大怪兽追我,妈妈快开门……”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把他教成这样,顾霜怜并不打算逃避责任。 她打开门,把小团子放了进来。 “我通知了你奶奶,过会儿,她会派人来接你。” 时轩羽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端过来的牛奶。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听完顾霜怜的话,顿时又泪眼汪汪。 “妈妈,你要把我赶走吗?可是,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顾霜怜垂下眸子,把喝空的牛奶瓶收走,“有些伤害,是无法原谅的,道歉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更何况他并不是诚信悔过。 早在他伤害她时,他们的母子缘分就断了。 “奶奶来了,我送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