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落成诗什么意思》 1 周叶嘉和我退婚时,所有人都说我这辈子完了。 和她在一起五年,为了迎合她,名声早已狼藉。 没人愿意再与我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周叶嘉另有新欢时, 身边人都等着我摇尾乞怜,找她复合。 可他们不知,我自愿代替幼弟,要远去港城联姻了。 出发前,我退还了周叶嘉送我的百宝箱。 和她年少时亲手送我的空白心愿卡。 直到周叶嘉订婚前一天忽然提起我:“这么久没半点动静,陆川淮是死了吗?” 而当时,我刚刚把新婚妻子吻醒。 “薄小姐,说好的四次,一次都不能少......” ------------------------------------------------ 周叶嘉突然说想结婚那天。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见面时,无意间听到她和朋友说对我早就腻了。 一屋子人都在哄笑。 笑我和她在一起五年,为了迎合她,声名狼藉,结果还是落了一个被人弃若敝履的下场。 这三个月我在陆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前几天陆文洲喝醉了,下手就有些重,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因此,周叶嘉今天突然打电话让我过去时,我心底不由又升起了希望。 特意戴了我们订婚时她为我亲手戴上的同心佩,匆匆赶了过去。 到别墅时,周叶嘉已经喝的微醺。 正闭眼半躺在一个年轻男生腿上。 那男生看起来还在念书,很简单干净的样子。 看到我进来,正给周叶嘉按摩着头的男生有些慌乱的忙要起身。 却被周叶嘉握住了手腕。 “你就坐着。” 她眼都没睁,只是手上微用力。 男生顺着她的力道贴过来。 就温驯的主动低了头,和她吻在一起。 她松开手,又勾住男生的脖子。 吻的很深,声音很响。 我在门口无措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调整好了情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看向窗外:“我先去园子里逛逛,等会儿再过来。” 话音刚落,周叶嘉忽然嗤笑了一声。 她身边的男生忙乖觉的站起身:“还是我先出去,让这位哥过来吧。” 这次周叶嘉倒是没再拦他。 只是握着他的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松开:“外面冷,别冻着。” 男孩儿抿嘴轻笑,点点头,脸颊泛起害羞的薄红。 从我身边走过时,还很有礼貌的叫了哥哥,又问好。 我也对他点了点头,回以微笑。 他年纪很小,看着还在念书,眼睛很透,眸光澄澈,很像我的小弟。 “陆川淮,过来。” 周叶嘉靠在沙发上,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繁复绮丽的巨型水晶灯,落下斑斓的光,照在她的有着精致五官的脸上。 被这光影淬出了不真实之感。 我一时有些恍惚,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周叶嘉那双猫儿眼潋滟,酒意更是将眼尾晕染的微红。 她穿着V领小短裙,锁骨和颈侧,吻痕连片。 “刚才那男生就是许柳。” 我点头:“嗯,我知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很单纯,很干净。” 周叶嘉点头:“是不是很像你五年前的样子?” 我怔住了。 2 五年前,我刚上大学。 是周叶嘉主动追的我。 用她那时的话来说,‘简直干净清澈的让人心疼’。 她那时是真的很爱我。 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一样。 我也是她谈的最久的一任。 甚至大学没毕业就与她订了婚。 只可惜。 如今的我早已面目全非,声名狼藉。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我为了牢牢抓住这个家境优越的女人。 做了多少不知廉耻的事。 那时,她说厌倦了我的纯澈干净。 为了迎合她,我逼着自己改变,融入她那个污秽的圈子里。 迎合她猎奇的喜好。 蜡烛,皮鞭。。。。 我忍着难堪一一满足。 可我的迎合,到最后却只换来她鄙薄的几句。 “陆川淮,你可真贱” “鸭.子都没你在床上放得开。”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丁点名门之后的样子吗?” 她向我提分手。 陆文洲就用年幼的弟妹威胁我。 为了挽留她我割腕自杀,喝药,都做过。 现在,她对着面目全非的我,说,她喜欢许柳。 喜欢他很像五年前的我。 我想笑,却又笑不出。 “我是真喜欢他。” “他不像你,胆子和年纪都很小,纯的很,我得负责。” 我想说什么,可嘴唇仿佛黏在了一起般。 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一会儿,才强挤出了一抹笑:“好,我明白了。” “陆家那边,我可以帮你说几句情。” “不用,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随你。” 她站起身,从手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哐啷扔在了茶几上。 我的眼皮剧烈的抽.动跳了起来。 那是我们订婚时交换的信物。 我生母的遗物,一对翡翠镯。 周叶嘉给我的,是她母亲的嫁妆,一枚同心佩。 也就是我带着的这枚。 “同心佩摘了吧。” “我们的婚约作废。” 3 我被周叶嘉退婚的消息很快传开。 意料中的那场毒打并没有来。 只是,再一次和国外的弟弟妹妹失联了。 我知道,这是父亲倾泻怒火惯用的招数。 他和继母开始满城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 想要用我这还不错的外貌,换取陆家的富贵。 但外面渐渐有了难听不堪的传言。 说我这些年为了讨周叶嘉的欢心。 什么下作事都做得出来,甚至沾了某些不能沾的东西,得了脏病。 京城不会有人愿意和我在一起。 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大。 我的日子也越来越难熬。 周叶嘉和我退婚的第二个月。 圈子里再次传出她的爆炸消息。 是说她又要订婚了,和许柳。 周叶嘉为了他,甚至忤逆了父母。 爱找乐子的那群人特意将消息传到我跟前。 我知道他们想看什么。 无非是日子太过无聊。 又怀念起从前身边有个我这样的小丑的热闹。 “淮川哥,其实我觉得嘉姐还是挺喜欢你的。” “你现在日子挺不好过的吧,不如去求求嘉姐啊。” “她这人心挺软的,你去示弱一番,再不济假装要自杀,指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 “许柳哪能和你比啊,你可比他好看多了,多少明星都比不过。” 我看着那些消息,都没有回复。 而是一心一意的准备接下来的婚礼。 就在一周前,我跪了一夜。 终于让父亲松口,同意我代替刚成年的弟弟,入赘港城薄家。 听说港城薄家的独女薄暮雨。 为人手段狠辣,却又权柄滔天,是港城的无冕之王。 却又因为腿有残疾,她性情十分暴戾。 可我一点都不怕。 能逃离陆家,能让弟妹获得自由。 我甘之如饴。 更何况,京城我已然待不下去了。 港城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 4 去港城前,我约了最好的朋友吃饭。 中途去洗手间时,却意外遇到了许柳。 他已经和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头发精心的打理过,耳朵上带了个银色的耳钉,穿着昂贵的衣裳,唇间咬着香烟。 “陆先生,你也知道了吧。” 许柳一边娴熟的吐出烟圈,一边望着我,挑衅一笑。 “叶嘉要和我订婚了。” 我看着他,忽然又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简单清新的模样。 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唏嘘。 “嗯,听说了。” 许柳眼底笑意更深:“陆先生,你是不是很嫉妒?” “听说你为她做过不少事,甚至为了刺激,还买了些违禁药品用。” “只要能和她结婚,什么下贱的事都肯做。” “我不一样,我还年轻。” 他靠在窗台边,视线轻蔑的在我身上某处扫过,眼底的笑意中藏着不屑和轻蔑。 我淡淡看她一眼:“许先生,你也说了是听说。” “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这样造黄谣吧。” 许柳瞬间嗤笑了一声:“满京城都传遍了,算什么黄谣?” 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 许柳却忽然阴阳怪气说了一句:“陆先生,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样的,你这样下贱不要脸面,你妈妈生前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我的脚步倏然顿住了。 听到‘妈妈’两个字,只觉一股热血瞬间冲到了头顶。 我来不及思考,也无法理智,转过身,抬手一拳打了出去。 “陆先生......”许柳愣了一下,旋即立刻捂住脸,眼眸中盈着泪光。 “我知道我和叶嘉要订婚的事让你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但是感情的事也是不能勉强的。” “叶嘉不喜欢你这种不行的男人,错又不在我身上......” 他那小模样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扎着我的心。 “我知道你妈死的早,没人管教,陆先生,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我咬着牙,咬的牙根都在隐隐生疼,抬手又要搧他。 可我的手臂被周叶嘉狠狠攥住了。 “陆川淮,给阿柳道歉。” “我不道歉。” 我挺直了脊背站着,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是苍白。 但那双眼却蕴着赤红,亮的摄人。 5 周叶嘉似乎有些意外。 她这些年,见过温和有礼的我。 也见过歇斯底里对她百般纠缠的我。 我在她面前哭过笑过,也崩溃过,但却从未曾像此刻这样平静而又疏冷过。 她推开许柳,面无表情走到我面前:“陆川淮,我只说最后一次,给阿柳道歉。” 我定定望着她,却忽然笑了。 笑的决绝,而又孤注一掷:“周叶嘉,我说了,我不道歉,死都不会道歉......” 清脆的耳光声,忽然在空荡的走廊响起。 那一巴掌打出去,周叶嘉似乎也怔愣了一下。 许柳睁大了眼,亦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错愕。 唯有我,缓缓抬起手捂住生疼的半边脸,一点一点红了眼。 “陆川淮......” 周叶嘉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我却立时往后退了一步。 她本来想要抬起的手,倏然落下,又冷了脸:“陆川淮,这是你自找的。” “如果你刚才道歉,我也不会动手。” 周叶嘉的声音低沉又有些嘶哑:“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动手解决问题。” “你今天不该对阿柳动手,是我喜欢他,不是他的错。” “陆川淮,你别闹了,给自己留点体面。” 她话不算多,更是很少如今天这样长篇大论。 可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通红的眼底,不受控制的蕴满了泪。 我拼命想要忍住眼泪,却还是忍不住。 泪腺涨痛的厉害,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像是永不会停了一样。 周叶嘉不知何时紧紧攥住了双手,眉宇也紧蹙着。 许柳走到她身边,“叶嘉,算了,我们走吧。” 周叶嘉握住他的手,视线却依旧落在我脸上。 “陆川淮,别再试图找阿柳的麻烦。” “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和阿柳面前。”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她说完,并没有带着许柳离开,而是定定看着我,仿佛在等我的回答。 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低着头。 似乎想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差不多半分钟后,周叶嘉还是带着许柳离开了。 她转过身去时,我忽然低低开了口。 “好。”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和许柳面前。” 周叶嘉窈窕的背影骤然一顿。 但她很快又拉着许柳向前走去,一次都没有回头。 可许柳却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眼底还含着泪,嘴角却得意的上扬着。 我将手缓缓放下。 真好,我在心里想。 五年纠缠,对周叶嘉那种几乎算是深植于心的爱恨。 终于在这一刻,连.根挖出,彻底斩断。 我可以心无旁骛,再无留恋的,永远离开了。 6 那天回去后,我收到了很多信息和电话。 很大一部分都是许柳朋友圈的截图。 最显眼的就是他晒出的交握的手,以及手上的戒指。 我退出了微信,依旧没有回复。 而那些电话,我也没有接听。 脸还有些肿,取了冰冰敷了一会儿。 再回来时,手机上多了一条账户入账信息。 我有些纳罕,打开就被那一串的0给震惊了。 还没来得及数清楚,电话就响了。 屏幕上闪动的三个字,是我亲手存的:薄小姐。 而这是定下婚事后,薄暮雨第一次给我打来电话。 我觉得心跳的有些快,深呼吸了几次,才按了接听。 “陆先生,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 “可是,薄先生,聘礼您已经给过了......”我轻声提醒,想着是不是她身边的人搞错了。 “聘礼是给陆家的,这一笔钱,是特意给你的。” 我攥着手机,怔怔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薄小姐,您不用这样做的。” “我之前订过婚,名声也不好......” “没关系。” 薄暮雨的声音格外的清丽,却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想到传言中的她,行事狠辣,手段残忍,性情阴晴不定又暴戾。 可此刻她说话的声音里,却全然听不出半点。 “你也说了是之前。” “之前的一切,都是过去式了,陆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你马上要到我这边,喜欢什么,可以自己置办一些带到港城。”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渐渐含了泪,却又轻勾了勾唇角:“薄小姐,谢谢您。” 我即将入赘薄家的事,半点风声没漏。 这是薄暮雨的意思。 薄家派来迎亲的人早已到了京城。 有他们在,陆家自然安分无比。 因此,整个京城,都没人知道我即将要去港城了。 离开前最后一天。 所有行装已经收拾妥当。 我看着书桌上那个精美到了极致的百宝箱。 还有一张发黄的空白心愿卡。 百宝箱是周叶嘉当年追我时送的。 里面有九层,满满当当装满了各种配饰。 而空白心愿卡,是她十二岁时送我的谢礼。 当然,她早已忘了。 其实我曾想过,用这张心愿卡,换她与我结婚。 但最终,我还是不愿将终身浪费在她这样的人身上。 各种配饰太贵重,自然要退还。 空白心愿卡上有她的私人印章。 自然也不能落在别人手中。 我把两样东西仔细的打包装好。 打电话给了周叶嘉的贴身助理。 “东西很贵重,劳驾一定要亲手交给她。” 我再三叮嘱,她的助理虽然仍客气,但明显的不太耐烦。 “陆先生,好心劝您,还是不要再费心思了。” “周小姐即将订婚了,各自安好吧。” 他以为我又在耍手段求复合。 我想要解释。 但他显然懒得敷衍我,将纸箱随手扔在后备箱,就上车离开了。 7 凌晨刚过,我跟随薄家迎亲的人。 悄然离开了京城。 两天后,我第一次见到了未来的妻子。 薄家的继承人,薄暮雨。 她穿着香槟色家居服,五官明艳。 虽然坐在轮椅上,双腿盖着薄毯。 但眉眼沉静,气质卓然,让人完全忽略了她身有残疾。 权利,无关男女,只看这人的能力与背陆。 “陆川淮。” 她轻声念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然后,缓缓蹲下了身。 我的视线和她的对上。 我想我一定是无比紧张的。 因为我从她深邃眼底,那双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我的身影。 仿佛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栗。 我偷偷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毯子上的双手。 “薄小姐,你好,我是陆川淮。” 握住她手那一瞬,我好似听到了周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但紧张的情绪,让我根本顾不上这些。 反而握着她的手,下意识握的更紧。 薄暮雨并未推开我。 她的手指修长,皮肤光滑,握起来很柔.软。 就在我紧张的快要无法呼吸时。 薄暮雨忽然反握住了我冰凉的指节。 她的手与我冰凉的手交握。 “陆川淮,推我回房间。” 我的脸颊隐隐发烫。 轻‘嗯’了一声,从佣人手中接过轮椅,推他进了房间。 房间门关上,暖灯亮起。 薄暮雨看我一眼,又指了一下自己双腿。 她唇角似微勾了一下,却又似只是我的错觉。 “我腿不方便,淮川,今晚要辛苦你了。” 我只轻轻点了点头。 又有些不自在的抬手去捏耳垂,触手却已是异样的滚烫...... 8 周叶嘉订婚前,组了个局。 准未婚夫许柳没来,都是她身边那群狐朋狗友。 酒过三巡时,人人都喝的有些失态。 不知哪个人嘴上没把门的,忽然提起了陆川淮那个名字。 “嘉姐谈了这么多任,还是我淮川哥最漂亮。” “这个确实,我们都认同。” “要不是嘉姐放了狠话,说真的,我都想试试了,那脸,那身材,啧,真让人垂涎。” “轮得着你啊,后边排队去吧。” 几个人说的越来越不像话。 不知何时周叶嘉放了酒杯。 就靠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几人。 交谈声慢慢停了。 “那个,嘉姐,我们也就是随便说说。” “喝的有点多了,都是瞎胡闹呢,您可别当真。” 周叶嘉倒是笑了笑。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陆川淮这人了。” “不过,他是死了吗?这么久都没半点动静。” 她的声音听起来清冷,而又漫不经心。 好似真的只是刚刚想起陆川淮这个人。 好似她就算真的死了,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房间里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周叶嘉的助理忙赔笑开了口。 “周小姐,是我疏忽,忘记和您说了。” “就前几天,陆先生还托我送东西给您,说是很贵重呢。” “我猜他八成想求和,就点了他几句,才没闹到您跟前。” 周叶嘉眸色淡淡看向助理,甚至还轻笑了笑。 “行啊,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林杉。” 助理吓了一跳,忙起身:“周小姐......”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是,是,是我逾距了。”助理连连鞠躬,满头冷汗。 周叶嘉垂眸,习惯性的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去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三十分钟内过来。” 助理愣了一下:“周小姐......” 周叶嘉转过脸,看向漆黑的夜幕。 “如果他赶不过来,明天,我就真的和许柳订婚了。” 9 林杉电话打来时,我正脸色微红的放开薄暮雨。 她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看着我微肿的唇。 我耳后滚烫,拿了手机走到窗边接听。 “林助理。”说话间,我的呼吸略急促,“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林杉的声音有些急促,“陆先生,周小姐说了,让你三十分钟内赶到老地方,不然,她就要真的和许先生订婚了。” 我闻言就不由低头笑了一声。 夜太静,薄暮雨大约也听到了。 她将水杯放在床头,动静有点大。 林杉在电话那端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立刻问。 “陆先生,这么晚了,您身边有其他人?” 以往,我对周叶嘉总是百依百顺的迎合。 随叫随到这样的事是常有发生的。 而对她这个周叶嘉的贴身助理也是客客气气,从不轻漫。 但现在,再不会了。 “林助理,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无关吧。” 我缓缓开口:“还有,我和周叶嘉已经解除婚约,再无任何关系,她和谁订婚也与我无关。” 林杉好像立刻就急了。 “陆先生,您可不要一时赌气,到时候后悔莫及。” “明日就是周小姐和许先生的订婚宴,今晚就是您最后翻盘的机会。”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我的语气平静冷淡,“还有,上次我交给你的东西,你给周叶嘉了吗?” 林杉一时沉默了下来。 那个纸箱,在前两日被许柳拿走了。 而他,因为顾及许柳的身份,并未阻止。 我再度提醒:“林助理,我只说这一次,麻烦你立即亲手交给周叶嘉。” 林杉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无比客气:“陆先生,这些东西,还是你亲手交给周先生比较好。” “我说过的林助理,我与她已经分手,我也不会再见她了。”说到这里,我顿了顿,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林助理,东西给她后,我会删掉你的联系方式,以后,也请不要再联系我。” 10 结束通话后,我拿着手机走回床边。 薄暮雨将手机拿过来,随手丢在了一边沙发上。 她搂住我腰,温热的气息撒在我的脸上和颈侧。 微凉的手指轻摩挲过我腰间的腹肌,带来一阵痒意。 我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淮川,你知不知道,接吻到一半跑去接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这几天,我一直陪在薄暮雨身边。 而她更是说,我们即将举行婚礼成为真正的夫妻。 更该早一点适应夫妻间的亲密。 所以每晚睡前,我们都会拥抱接吻,然后再道。 到这里后,我过的极为舒心,与我想象中的日子大相径庭。 薄暮雨根本不似传闻中那般暴戾,行事狠辣。 相反,她待我极好,待身边的人也极好,我们的感情也在极速升温。 我也联系上了远在国外的弟妹。 他们都很平安,学习,生活,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而只要我顺利和她完婚,薄暮雨对我保证过的,我的弟妹以后可以自由的生活,再也不用被陆文洲和继母所控。 我无比期待那一天。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浆。 薄暮雨待我好,我自然也早已调整好了心态,真心将她当做妻子看待,尽我所能呵护她。 想到这些,我不由微微垂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薄小姐,这样补偿,好不好?” “只是一个吻吗淮川?” 我又亲了一下她的脸,然后缓缓往下。 亲到脖颈间的时候,薄暮雨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呼吸亦重了些。 “还不够。” 我被激起了好胜心,微抬头,深吻了下去。 而这一次和之前每一次接吻都不同。 我吻的很重,很深。 身体亦是有了反应。 但我无暇想这些,只沉浸在这个让我难以自拔的吻中。 而远在京城的那些人,更是早已被我抛在脑后。 我全身心,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结束这个吻。 薄暮雨的嘴唇泛着诱人的红,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瑰丽的绯艳:“时间不早,回去睡觉吧。” “淮川,。” 我从她身上站起,将凌乱的衣衫粗略整理一番。 又抬手理了一下被她抓乱的头发,道了,才转身离开。 我的房间就在薄暮雨隔壁,躺下后,只要一想到我未来的妻子就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便觉得无比心安。 这是,我将要一起度过一生的人。 闭上眼,我很快沉沉睡去。 11 通话结束很久,林杉还站在原地。 但最终,他也只能头疼的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将我的话转述给周叶嘉。 说完之后,周叶嘉神色如常,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已经攥的死紧。 林杉不知觉就出了一头的冷汗。 “周小姐......也许陆先生只是在赌气。” “赌气?”周叶嘉似笑非笑。 林杉低了头,呼吸都放轻了。 下一秒,周叶嘉一把扫掉茶几上的所有东西。 酒杯碎裂,一地狼藉。 其他人错愕的看过来。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叶嘉冷笑两声,“他还真是长能耐了,敢跟我玩这种手段。” “行啊,那就好好看看,他能硬气几天。” 周叶嘉神色不虞看向林杉。 “东西呢?” 林杉头垂得更低:“许先生那天刚好看到了,就顺手拿走丢掉了。” “我想着许先生和您马上订婚,就没有阻止。” 周叶嘉看他一眼,眸色沉寒:“林杉,你很好。” 林杉差点跪了:“周小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人忙打圆场,“和一个助理生什么气,况且,许柳把陆川淮的东西处理了,也省得你看着烦心。” “是啊,要是你收了,陆川淮正好就有借口缠上来了。” “你这话说的,就算不收,他也肯定会缠上来,和嘉姐在一起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他离开嘉姐活不成。” “如今啊,也就是欲擒故纵,想要引起嘉姐的注意而已。” 所有人都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甚至觉得,这才是陆川淮会干的事。 毕竟过去五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周叶嘉看了林杉一眼,面上神色依旧疏冷:“滚出去吧。” 她一向最厌恶身边人自作主张。 这个林杉,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杉不敢再多嘴,忙转身离开了房间。 众人看她心情不好,也都一一散了。 周叶嘉靠在沙发上,酒意上涌,闭了眼。 是了,朋友们说的没错。 陆川淮那么爱她,在意她,根本离不开她,绝不会放任她与许柳订婚。 即便今日他嘴硬,明天也绝对会出现在订婚宴上,想方设法的破坏订婚宴。 他在陆家处境那样差,而她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 陆川淮只要不傻,就不会放过她这根救命稻草。 最迟明日,他一定会来。 想到这里,周叶嘉才觉得心头的郁结,稍稍疏散了些许。 只要他来,看在他们五年的感情上。 她或许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12 订婚宴现场。 周叶嘉身着繁复华贵的白色礼服,妆容精致。 许柳亦是一身白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俊逸非凡。 身边围满了朋友,个个面上带着喜色。 周叶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两句,却时不时的看向大门处。 距离订婚宴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依旧不见陆川淮的身影。 周叶嘉心头莫名升起浮躁。 她强忍燥意,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最后两分钟时,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宾客都到齐了吧?” 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随口一问。 “当然,订婚宴马上开始,宾客早到齐了,就等你和许柳这两个主角登场了。” 周叶嘉压下心头的不爽,起身,“过去吧。” 大厅内,一片衣香鬓影。 许柳也被一群朋友围着,笑意浓郁。 周叶嘉环视四周。 并未见陆川淮的身影。 心中不由翻搅起越发浓烈的躁意。 她转过身,又远远看向大门处,却并无半点异样。 “叶嘉。”许柳走过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语调轻柔,“订婚宴马上就开始了,我有点紧张。” “订婚宴而已,有什么紧张的......”周叶嘉随口敷衍,视线扫过许柳配戴的袖扣和腕表,忽然顿住。 “我也是因为太看重这场属于我们的订婚宴,所以才这么紧张......啊!”许柳忽然轻呼一声,满场宾客都看了过来。 周叶嘉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袖扣和腕表,从哪里来的?” 这是她五年前追陆川淮时,送给他的百宝箱里的配饰。 里面的每一样配饰,陆川淮都很爱惜,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许柳身上? “叶嘉......” “说!”周叶嘉眼底满是戾气。 许柳吓的声音发颤:“是从陆川淮给林助理的那个盒子里拿的......” “我觉得很漂亮,丢了有点可惜,就自作主张留下了。” 他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 周叶嘉虽然也送了他不少东西,但哪里比得上百宝箱里的那些。 他一时起了贪念,就留下了。 却没想到周叶嘉会这样大的反应,许柳不由得后悔。 周叶嘉从未动过这样的大怒。 她没想到陆川淮退还的会是这么珍贵的百宝箱。 百宝箱的意义他们俩都很清楚。 当初送给他时,他珍而重之对他说,他会好好珍惜这百宝箱,一辈子都放在身边。 这五年,他也是这么做的,一向对百宝箱珍而重之。 可现在,他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叶嘉只觉胸膛内一股怒火四处冲撞,却又无从发泄。 而戴在许柳手上的腕表和衣服上的袖扣,更是刺眼。 她干脆伸手,将袖扣直接扯了下来。 又冷声道:“百宝箱里的东西一样不落全给我拿回来,少一样,你知道后果!” 说完,她看也没看一眼满脸受伤神色的许柳。 竟是撇下满堂亲朋,转身提着裙摆,快步离开了。 13 黑色的劳斯莱斯疾驰向前,周叶嘉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拨了陆川淮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连续打了两次,都是这道机械音。 周叶嘉的脸渐渐沉寒。 “去陆家。” 司机忙在前面路口调头,往陆家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陆家,陆文洲与陆夫人唐薇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周叶嘉压根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陆淮川呢。” 陆文洲和唐薇对视一眼。 陆淮川入赘去港城之事,因还未举行婚礼,薄家言辞勒令不许透露半点风声。 所以京城的人都不知道陆川淮早已去了港城,如今正在备婚。 陆文洲只能叹气摇头,满脸无奈:“叶嘉,你也应该知道,你和淮川的事,伤透了他的心。” “如今你又要订婚,淮川心情更是不好,早早就去旅游散心了。” “至于去了哪里,他不肯告诉我,手机也关了,我还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 周叶嘉知道陆家人不敢撒谎。 如今陆家落魄,靠着周家才能混口饭吃。 陆文洲巴不得陆川淮能早点和她结婚,自然更不可能瞒着陆川淮的下落。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之前和他分手,又要和许柳订婚。 真的伤了他。 也让他真的心灰意冷。 所以他不想面对京城这一切,也不想听别人笑话自己的话语。 才会一个人出门旅行逃避。 周叶嘉想到分手那天陆川淮失魂落魄的模样。 心口里竟是微微酸了酸。 也许,她对他的感情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就连许柳,也不过是她一时新鲜上头而已。 她和陆川淮毕竟好了五年。 真论起来,别人还是没办法取代他。 而他,也好像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喜欢他一些。 但,不管怎样,他退了百宝箱,还一走了之没有音讯。 将她的电话也拉黑了。 周叶嘉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等他回来,忍不下去主动找她求和的时候。 她还是会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想到这些,周叶嘉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和缓了一些。 陆川淮那性子,这场脾气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 她会耐心等着。 14 一场订婚宴少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人,自然无法继续下去。 许柳不止一次的找过周叶嘉,道歉示弱,却都无济于事。 周叶嘉绝口不再提订婚的事。 可许柳显然已经陷得太深,哪怕周叶嘉对他大不如从前。 他却还是不肯离开。 周叶嘉虽然没有赶他走。 但却也一次都没有再去过许柳那里。 港城薄家大小姐薄暮雨结婚当天,接到邀请的周家父母和周叶嘉,也提前一天赶到了港城。 周家对这次婚礼格外重视,他们也希望能和薄家攀上关系,让周家更进一步。 因此去之前,一直都在交代周叶嘉,希望她能和薄暮雨多多接触,最好能与之交好。 那位权柄滔天的无冕之王,无论如何,都是绝不能得罪的。 第二日一早,周家众人就赶到了举办婚礼的庄园。 宾客们忙着四处交际,周叶嘉觉得闷,便到园中透透气。 这是薄家名下的私人庄园,陆色很美,草木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周叶嘉沿着蜿蜒小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蔷薇花瀑下。 盛开的蔷薇花丛中,安了一架秋千。 而秋千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的便服。 他的侧影与陆色融合在一起,宛如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 微风轻拂,秋千轻轻晃动着。 那男人不经意回过头时,周叶嘉倏然愣在了原地。 “淮川?” 15 婚礼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只有我大脑放空,坐在秋千上,缓缓晃悠着。 周围萦绕着蔷薇花香,温暖的阳光撒在我身上,说不出的舒适。 再过不久,我就要和薄暮雨结婚,成为她的丈夫了。 每每想到此,我都觉得不真实。 许是看出了我内心的紧张和不安,薄暮雨提议让我来花园里散散心,并贴心的给了我独处的空间。 而此时,我的心情也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准备起身,回去化妆换礼服。 可我还未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陆川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蔷薇花丛中,穿着抹胸黑色礼服的周叶嘉。 许久不见,她好似清瘦了一些。 但仍是如以前那般美丽出尘。 我没有应声,只是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可周叶嘉却已经快步走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来找我的是不是?” 周叶嘉看着我,眼底却又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艳。 在港城的日子很舒心,我稍稍长了点肉。 用薄暮雨的话说,现在的我气色精神都很好。 比以往更招人了。 “薄家今天大婚,安保很严格,你怎么进来的?” 周叶嘉眉宇微蹙:“没有邀请函混进来,你会被人轰出去送到警察局的。” “先跟我过来。” 她握住我的手腕,就要拉着我离开。 可我轻而易举挣开了她的手。 “陆川淮,你别在这种场合胡闹。” “听话,跟我一起,我会告诉薄家那边,你是和我一起来的。” 周叶嘉又要伸手拉我。 我立时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很可笑。 但却又偏生不想就告诉她,今天这场婚礼,就是我的,我和薄暮雨的。 16 “周小姐,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并不需要。” “你不需要?等会儿丢脸的时候怎么办?” “就算你想见我,也可以等到我回京城后再见面。” “还是,你故意选择这样的大场合出现在我面前,想要逼着我和你和好?” 她认定我还是以前那个陆川淮,永远都会缠着她,想尽办法留在她身边。 只是她不知道,在我心中,我与她几年的纠葛,早已彻底断绝。 “你想多了,周小姐,我今天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 周叶嘉冷嗤一声,明显不相信我的话。 “不是因为我,那是因为谁?” “陆川淮,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嘴这么硬?” “你在港城人生地不熟,陆家和薄家没半点交集,你跑来这里,除了想要见我,还有第二个理由?” 也许是以前的陆川淮给了周叶嘉太多自信。 以至于她好似永远都不会相信,我早已放下她了。 “那就当我是嘴硬吧。” 说完,我干脆转身去了另一条小路。 “陆川淮......” 周叶嘉又追了两步。 我回身讥诮看她一眼:“你不是最讨厌我纠缠不放吗?”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周叶嘉蓦地沉了脸,唇角紧绷。 好一会儿才开口:“陆川淮,你别不识抬举,别后悔。” 后悔吗?我想,永远都不会了。 17 回到化妆间,化妆师造型师围上来,为我换上西装,化了淡淡的新郎妆。 西装极为合身,将我衬得越发俊美。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作为新郎,原来也要化妆。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川淮,以后,一定要幸福啊。 我上场时,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暗中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到台前,等着我的新娘到来。 大门缓缓打开,薄暮雨出现在门口。 与她视线对上后,我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底满是温柔笑意。 我也忍不住微微勾唇,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近。 这一刻,我的眼中只有她。 全场的肃静中,却忽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杯盏碎裂声。 我循声望去,周叶嘉却已经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 她站在那里,脸色一片煞白,整个人如遭雷击。 而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流了血。 想来,刚才的声响,应该是她摔碎了酒杯的缘故。 但我也只看了她一眼,就平静的收回了视线。 此时,管家也已经带了安保过来。 “陆川淮!” 周叶嘉却忽然推开面前的人,就要冲到台上。 周父周母显然吓坏了,忘记了阻拦。 周遭的宾客也都震惊无比,开始窃窃私语。 但保镖已经第一时间赶到,很快就拦住了她。 薄暮雨亦是发了话,她脸上表情平和,声音却很冷:“将人请出去吧。” “陆川淮,你给我说清楚!” 周叶嘉却好似情绪失了控,她拼命想要挣开那些保镖。 却被人再次拦住,颇有些狼狈。 “你故意报复我的是不是?” “故意演戏给我看的是不是?” “我说要和许柳订婚,你就转身娶了别人......” “陆川淮,你怎么敢的!” 她双眼一片赤红,死死盯着我。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薄暮雨。 周叶嘉和周家的人很快被‘请’了出去。 婚礼如常举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我将戒指戴到薄暮雨手上,再低头亲吻了她的手指。 她亦是拿起戒指,轻轻托起我的手。 再将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捧起她的脸,轻吻落在她额头,在她眸中清晰看到了我的笑容,“你好,陆川淮的太太。” 她也在笑,语调微微上扬:“你好,薄暮雨的先生。” 18 婚礼结束后,薄暮雨有些疲倦的依偎在我怀里。 我将她鬓边散落的发拢到耳后:“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她摇摇头:“不累。” 薄暮雨的手指划过我的唇瓣,意有所指,“今天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前些日子,我与她虽多有亲密,却一直未到最后一步。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我慢慢凑近她,低声呢喃:“是啊,我们还有最重要的事没做呢。” 唇瓣相贴时,我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沉浸在这个吻中。 当晚,我们一起度过了极为美好的一夜。 只是,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轻拍了拍我的胳膊:“陆川淮,睡吧。” 我没再多想,拥着她沉沉睡去。 周叶嘉被周家人强行带回了京城老宅。 直接让保镖把她看了起来,不许她踏出周家一步。 更不许她再去港城。 这几天,周家人轮流劝说她,不要再执迷不悟。 陆川淮已经入赘到了薄家,已成定局。 她再这样犯浑,只会更得罪了薄家,得不偿失。 但周叶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也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只是让林杉第一时间把百宝箱送到老宅来。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亲手买下送给陆川淮的。 在一起后,陆川淮也送了她很多东西。 因为手头比较紧,他送的相当一部分都是亲手制作的,更显珍贵。 周叶嘉只觉得心头像是坠了块大石头,有种沉甸甸的疼,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那时的她,多喜欢陆川淮,多在意他,谁不知道? 可不过几年,随着她手上的权利越来越多,逐渐迷失在外界的各色.诱惑中,已经淡忘了当初对他的情分。 箱子角落那张不起眼的泛黄卡片,忽然吸引了周叶嘉的注意。 她把那张卡片拿出来,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 直到她看到背面那枚属于她的私人印章。 周叶嘉像是被一记重拳砸在心头,呆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她终于想起,这张空白心愿卡,是她十几岁的时候送出去的谢礼。 她曾说,可以用这张空白心愿卡在她这里换取任何她能给的东西。 可长大后的她,早已将年少时的事忘却的干干净净。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喜欢的人,自始自终都只有陆川淮。 周叶嘉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在胸腔中横冲直撞,迫切的想要寻一个发泄口。 她拿出手机,打通陆川淮的电话。 却依然无法接通。 周叶嘉仿佛瞬间被卸了力道,瘫坐在座椅上。 是了,她如今已经结婚,薄暮雨那样性情暴戾手段狠辣的人,肯定会将他管的死死的,怎么会允许他和自己联系。 陆川淮入赘过去,一定只是一时之气。 现在,他肯定后悔了吧。 薄暮雨阴晴不定,怎会好好对他? 所以,她还有机会,只要她去找他认真的认错,低头服软。 他一定会心软,一定还会回来她身边的。 19 婚礼过后,便是我和薄暮雨的蜜月旅行。 但整个行程中,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并不想出去。 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舒适。 薄暮雨在薄家的地位很高,有她给我撑腰,薄家的所有人都对我客气恭敬。 就连薄家父母,也不会对我有半分为难。 且薄父如今已处于半退休状态,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带着薄母在世界各地旅居。 即便回港城,夫妻二人也没有与我和薄暮雨住在一处。 结婚两月,我只与薄家父母见了两面。 薄父是个看起来相当威严的中年男人,他的话并不多,我大多时间都与薄母交流。 薄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我与她一起时,从不会冷场。 且我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满意我这个女婿,并不是看在薄暮雨的面子上。 我的弟妹放假时便能回国与我团聚,这都是薄暮雨的安排,陆文洲也不敢再干涉丝毫。 我还在薄暮雨的鼓励下,重拾了画笔,开始继续学画。 好友来看我时,都觉得我如今的状态简直好的惊人。 我们出去吃了个饭,饭桌上,好友给我讲了不少京城那边的八卦。 我和薄暮雨结婚,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以为你还会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要留在周叶嘉身边,没想到你转头就结婚了。” “老婆还是薄暮雨。” “这可是港城的无冕之王,多少男人都比不上,周叶嘉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哪怕薄暮雨腿部有残疾,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攀上的。 好友一脸得意:“这下他们全都傻眼了。” “甚至还有人恶意揣测,说你婚后肯定过得凄惨无比。” “还说薄暮雨双腿残废,性子肯定也变态了,说不定你每天都在被家暴。” “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过得这么滋润,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 周叶嘉被父母强行带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许柳分手。 许柳自然不愿,同她闹了两场。 闹的后果是,周叶嘉收回了所有房车,冻结了许柳的账户。 许柳在京城待不下去,只能连夜离开。 而周叶嘉的助理林杉,也被开除了。 好友见我对这些事没兴趣,就挤眉弄眼的转移了话题。 “淮川,你现在状态这么好,可见你们小夫妻不错啊。” 我想到薄暮雨,眼底就带了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有些错愕,竟然是周叶嘉。 她又跑到了港城来。 应该是盯着好友的行踪,才会找到这里。 我立刻示意保镖过去拦住了她。 周叶嘉更瘦了一些,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有些憔悴。 她被保镖拦住,却仍不甘心:“淮川,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 我站起身,叫了好友就要离开。 “淮川,我知道你和薄暮雨结婚,只是为了气我。” 她语气急切:“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看到了。” “还有那张空白心愿卡。” “淮川,这张卡是我给你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效。”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从手包里将卡片拿出,试图递到我面前。 “淮川,我答应你,只要你和薄暮雨离婚,我立马和你结婚。”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我,我们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 “薄暮雨不是你的良配,淮川,她性格强势,你会受委屈的。” 我直接被气笑了。 “周叶嘉,你哪来的错觉我个薄暮雨结婚是为了气你?” “你和薄暮雨以前从未见过,她又是个残废,你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 “周叶嘉!”我骤然冷下脸,“你再乱说一句试试!” 薄暮雨双腿是有残疾。 但也比她这种健全人好了几百倍。 “把她轰走,以后我都不想再在港城看到她。” 我吩咐了保镖,看了眼好友,转身就走。 周叶嘉好似并未料到我的态度会这样坚决。 整个人都有些懵,“淮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转身大步离开了。 周叶嘉这样骄傲自负的三代,想来从没有在感情上受过挫。 而她如今纠缠不休,也不过是因为得到又失去的不甘心。 我不会再在她这样的人身上,浪费半点时间了。 20 我没想到,不过半个月,周叶嘉竟然又登了薄家的门,想要与我见一面。 彼时,我与薄暮雨正在花房修剪玫瑰,听到管家的话,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不敢置信的确认道:“你是说,周叶嘉独自一人,到薄家来找我?” “是的,先生,周小姐正在门外等待。” “她还提着一些东西,说是给您准备的礼物。” 我皱起眉头,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厌烦。 薄家背陆深厚,周家父母都对薄暮雨毕恭毕敬,周叶嘉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敢找到薄家大门前,要见已经是薄家女婿的我。 这不是对薄暮雨变相的挑衅么? 周叶嘉自以为的深情,只会打破我这舒适宁静的生活,给我造成无数的困扰。 我看向身边的薄暮雨,有些愧疚,又有些难堪。 这不是前任,简直是我的黑历史。 薄暮雨手上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正在仔细的修剪掉玫瑰花茎上的刺,再慢条斯理的插.进白色花瓶中。 做完这些,她方才缓缓抬头:“淮川,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见。”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周叶嘉来破坏这份宁静与温馨。 我若再去见,可能周叶嘉会以为我仍在口是心非。 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她那张脸。 “好。”薄暮雨轻轻握住我的手,“那就不见。” 21 管家向周叶嘉转达了我的意思。 但她却还是执拗的等待大门口,非要见我一面。 周叶嘉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 我仍是没有松口。 她无奈,托管家将礼物带给我。 我仍然拒绝了。 周叶嘉最后将那个新的百宝箱放在了大门口。 我一眼都没看,直接让管家拿去处理了。 里面的物品捐给了港城的慈善基金会。 也算是周叶嘉做了一点好事。 在这之后,我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再听到和周叶嘉有关的消息。 直到好友说起她。 据说,周叶嘉是被她父母从港城强制带回去的。 回去以后,周家父母把她关了大半月,上个星期才放出来。 即便如此,周叶嘉的出行都被人看着,怕她一个不注意,就又偷偷跑到港城。 几天前,周叶嘉听到有人在诋毁我,冲上去跟那些人打了一架。 不止如此,她还趁机澄清了许多关于我的流言。 在我离开后,我的风评在京城逐渐被扭转过来。 我听闻这些,只觉得淡淡的悲凉从心底漫出。 原来,周叶嘉不是不知道那些流言会给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她不想去处理罢了。 甚至在她那群所谓姐妹议论我时,还会添上一把火。 我的名声之所以那么差,有一半原因是周叶嘉的不作为。 不过,都过去了。 我现在满心都是对明日的期盼。 因为今晚,我的弟妹会从国外出发,到港城来见我。 22 在和薄暮雨结婚的第四个月,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弟妹。 他们长高了,看起来气色也很好,很健康的样子。 一见面便上前抱住我,哭的泣不成声。 弟弟红着眼含泪看着我:“哥哥,你放心,等我长大,就能保护你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试图用他仍然单薄的肩膀,为我遮风挡雨。 妹妹也亲昵的蹭着我的头发:“还有我,哥,我也会保护你。” 陆文洲一直用弟妹拿捏控制这我的人生,如今薄暮雨帮助他们脱离了陆文洲的掌控。 以后,我不必再担心他们的处境,不必再担心和他们失联。 更不用担心陆文洲会因为我的不听话,为难他们。 叙旧过后,我带了弟妹去见薄暮雨。 两个孩子显然有些怕她,乖乖的低头喊了嫂子。 薄暮雨看出他们的拘谨,借口有事,要去公司处理。 把空间留给了我们兄妹三人。 接下来几天,薄暮雨很少在家,我便带着弟弟妹妹四处游玩,买了不少东西。 妹妹喜欢做手工,我也跟着学了一些。 亲手做了两个陶瓷娃娃。 男娃娃西装革履,女娃娃一袭白裙,摆放在卧室进门最显眼处。 想着薄暮雨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心里就偷偷.欢喜了起来。 23 可这一晚,直到夜里十二点,薄暮雨都没有回来。 我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 薄暮雨的电话很快打回来,告诉我公司有事,她今晚不回来了。 我强压住心中的失落,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挂断电话,我转头看向那两个刚拿回来的陶瓷娃娃。 前几个月,薄暮雨大部分的公务都在家中,即便去公司,也会在晚上八点前赶回来。 我已经习惯了她在身旁的日子,如今她突然宿在公司,多少有些不习惯。 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我辗转难眠,干脆起身到画室,打算用画画来打发时间。 在画板前静坐片刻,我想到画中的内容,拿起画笔,一刻不停歇的画起来。 天光大亮时,我才停下画笔。 困意后知后觉的涌上来。 我将这幅画单独收起来,回到房间,粘床就睡。 我是被薄暮雨吻醒的。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发现薄暮雨坐在床边,正俯身亲吻我的眉眼。 看到我睁开眼睛,她又落了一个吻在我的眉心:“醒了?” 我睡意朦胧的应了一声,伸手将她拉下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拿个文件,就又要去公司了。”她摸了摸,我的唇角,“听管家说你今天都没吃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昨天晚上有点失眠,很晚才睡的。”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薄暮雨道,“我陪你一起吃。” 饭桌上,我看着薄暮雨脸上隐隐的疲惫,问她昨晚是不是加班到很晚。 “是挺晚的。”她按了按太阳穴,“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其他原因?” 听到我这话,薄暮雨失笑:“哪那么容易出问题,不要多想,只是公司最近在拓展新业务,比较忙碌。” “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再陪你一起去旅游。” “说起来,我们的蜜月旅行只有十天时间,未免太短了些。”她刻意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 想到蜜月期间的卧室十日游,我的耳垂悄悄的红了。 24 我接到好友的电话。 他说,周叶嘉抢了薄家的一个项目,导致薄家公司最近出现了一点问题。 我想到薄暮雨最近不寻常的加班,却又有些怀疑。 周叶嘉和薄暮雨虽然在同龄人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但周叶嘉的能力和薄暮雨根本没法比。 更遑论,薄家的底蕴比周家深厚太多。 我不相信周叶嘉会影响到薄暮雨。 可好友接下来的一席话,又让我变得不确定起来。 听说,周叶嘉找到了薄家经营上的一个漏洞,利用舆论造势,影响到公司的股价。 除了周叶嘉,公司的一个元老与薄暮雨不合,也借此踩了几脚。 挂断电话,我心头仿佛坠了块石头,不疼,却堵在那里,让人难受不已。 这些消息,我竟是从好友口中得知的。 而薄暮雨,应该是怕我担心吧,所以才会瞒得滴水不漏。 晚上,薄暮雨回家,我本想找机会问她,可她回家后便去了书房,直到深夜才回卧室休息。 听到她回房的动静,我一骨碌爬起来:“你忙完了?” “嗯。”薄暮雨神色透着明显的疲惫,“明天要出差几天。” 我上前为她按揉太阳穴,“那等下我为你准备出差用的行李。” 薄暮雨闭着眼应了一声。 房间内就此安静下来。 按摩结束,我蹲在薄暮雨身前,握住他的手,轻声询问:“最近听到了一些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公司这么忙,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叶嘉对不对?” 薄暮雨垂眸看我。 头顶暖色的光洒下来,在她额前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薄暮雨的眼睛很漂亮,依旧黝黑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不全对。”她回答。 “公司最近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不过不是因为周叶嘉。” “周叶嘉的那些小动作,并不能对公司造成损伤。” “我只是在清理公司的一部分蛀虫。” “真的?” “傻瓜。”她抚摸着我带着凉意的脸,“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觉得,周叶嘉有能力撼动薄家的公司?” 当然不能。 我在心中飞快的得出答案。 薄家这艘大船,能走到现在,必然是经历了不少风浪。 如今挡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小坎坷,跨过去就好。 “懂了。”我心情放松了不少,语调也轻快起来,“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我以为,她今日加班疲惫,不会想其他的,便顺嘴撩了一句。 谁知薄暮雨却好似很有兴致:“好啊,那今晚就有劳陆先生了。” 25 这段时间的忙碌结束后,旅游便提上了日程。 薄暮雨和我一起痛痛快快玩了半个月。 谁知旅游刚回来,公司那位元老就来了薄家,痛斥薄暮雨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虽然很快被家中小辈劝了回去,但我还是有些不安。 想到那人最后那个满是憎恨的眼神,忧心道:“他会不会报复你?” “放心。”薄暮雨冲我安抚一笑,“我心中有数。” 我见她面色平和,并没有半点的担忧不虞,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妈妈忌日那天,薄暮雨带着我和弟妹回了京城一趟。 又陪我小住了两三日,才再次返港。 正好薄家父母结束上一次旅居,要在港城住一段时间。 我很喜欢岳母,我们日常也相处的特别好。 闲聊时婆婆说起了薄暮雨小时候的事,还拉我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中,看她小时候的照片和一些奖状。 “还有这个抽屉,里面都是她的宝贝,我这个做妈妈的都不能碰,只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一点。” 她找到钥匙,打开抽屉,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递到我手上。 “妈,这是暮雨的东西,我不经她允许就查看,会不会不好?” 婆婆不在意的摆摆手:“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他丈夫,夫妻一体,还能有什么秘密?” 她直接打开小木箱:“你就看看吧,肯定会喜欢的。” 我低头,忽然看到了几张熟悉的照片。 这不是...... 婆婆立时笑了:“你慢慢看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走后,我将小木盒里的照片都拿了出来。 是我从小到大获得绘画奖项时的颁奖照。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标注了时间。 其中一张,是我十八岁时在港城画展拿奖的照片。 而照片上,是所有得奖人和颁奖贵宾的合照。 我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薄暮雨。 原来,十八岁那年的第一个大奖,是薄暮雨颁给我的。 而当时的她,还很健康。 我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 从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场渊源。 后来,薄暮雨遇到了意外,双腿残废。 慢慢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而我,也和周叶嘉在一起了。 再后来,周叶嘉甩了我,我沦为京圈的笑柄。 也许是因为这些,薄暮雨才会找到陆家联姻。 而陆家适龄的人,也只有我。 薄暮雨早就规划好了这一切...... 我拿着那些照片,眼泪不由涟涟而落。 我想到薄母的话。 这是她极为宝贝的东西,谁都不让碰。 我忽然不敢去想,我和周叶嘉那五年。 薄暮雨正值意外变故双腿残废,那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呆立片刻,将照片放回原位,再锁上抽屉。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只能暂时装作不知。 26 近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弟弟妹妹的假期即将结束。 在港城的这段时间,薄暮雨问过他们以后有什么规划,请了相应的名师,将他们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虽然累,但收获也很多。 临走前,他们特意表示了对薄暮雨的感谢,还一人送了她一份礼物。 送弟妹上了飞机,我推着薄暮雨去往停车场,却在那里见到了周叶嘉。 周叶嘉站在柱子后,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也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 因为抢项目的事,薄暮雨腾出手后立时就报复了回去。 周家的公司损失惨重,周叶嘉也被卸了职。 周父周母渐渐也对她起了嫌隙,开始将心思放在小女儿的身上。 但这一切,都是周叶嘉自找的。 我也绝不会有半点同情。 看到我,周叶嘉试图过来。 但再次被保镖拦住了。 我抱着薄暮雨坐上车,吩咐司机开车。 可回到家不过一个小时,周叶嘉又出现在薄家门口。 我依然不见,只联系周家父母将其领走。 周家父母在电话中不停的道歉,并保证不会让周叶嘉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月后,闺蜜带来周叶嘉和许柳的最新消息。 许柳被分手后,凭借着出色的外貌傍上了一个已经结婚且好这口的中年男人。 许柳傍的中年男人是个相当精明的人,被原配发现后就不再和许柳见面,任由原配对付他。 前些天,许柳被原配堵在商场门口打了一顿,上了本地热榜,丢尽了脸面。 没几天,他又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被原配追回了丈夫在婚内给他的所有转账。 许柳走投无路,故技重施,傍上了一个离异多年的老头。 听说,那老头玩的极花,还染了病,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但没人告诉许柳,他的未来,显而易见的只会是悲剧。 至于周叶嘉,公司受创,又被卸了职,整个人大受打击,颓废了不少,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这些消息我也只是随便听听,很快就忘了。 倒是陆文洲,近日频频联系我,旁敲侧击的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但我全都拒绝了。 陆文洲知道弟妹那边有薄暮雨的人,他插不进去手。 干脆将主意打到了妈妈的墓地上。 扬言,只要我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会让人去毁了妈妈的清净。 我气得浑身发抖,枯坐良久,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将妈妈的墓迁到港城。 我要和陆文洲,和整个陆家,彻底断绝关系。 晚上,我与薄暮雨说起此事。 薄暮雨用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语气平淡的仿佛在与我闲话:“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 她没有答,只是抬眸看我:“淮川,如果我下手重了一点,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不会。”我迅速回答,“事实上,如果不是我能力不够,我早对他动手了。” “我巴不得他后半辈子,过的糟糕透顶。” “好,那就如你所愿。” “只是淮川,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唇角微勾,用视线描绘着我的唇,语调刻意拉长。 我立马懂了,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亲。 “我很愿意效劳。” 薄暮雨双手环住我的脖子:“那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将她放在床上,低低的笑起来:“遵命,老婆大人,绝不让你失望。” 当晚,我很‘努力’的没让她失望。 27 再次听见陆文洲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后。 半个月前,他早已摇摇欲坠的公司终于倒闭。 紧接着,他发现继母早就背着他和其他男人滚到了床上。 捉奸在床那天,陆文洲气的中风。 后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我听完这个消息,只觉得浑身轻松。 刚好此时薄暮雨回来,与我晚上出去吃饭。 可车行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车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闻了有些恶心。 我皱起眉头,扭头看向薄暮雨。 她也刚好扭头看我。 视线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屏住呼吸,按了下车窗按钮。 不出意外,车窗被锁住,无法打开。 我看向司机。 薄暮雨常用的两个司机,一个家中临时有事,一个昨日吃坏了肚子,他是替补上来的。 薄暮雨变了脸色:“谁派你来的。” 司机不说话,只是车速越来越快。 后面的那辆载着保镖的车猛的加速,试图将车逼停。 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薄暮雨就通知了保镖。 司机猛踩油门,在前方的岔路口选择另一条下山的路。 两辆车你追我赶,谁都没占上风。 但是车内的气体让我大脑变得越来越混沌,只能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薄暮雨的手。 我强打起精神:“别怕,暮雨,有我呢。” 话音刚落,车重重的撞上前方的一块大石。 昏迷前,我能感觉到薄暮雨紧紧抱着我,将我护在了身下。 28 我是被薄暮雨叫醒的。 勉强恢复意识后,大脑依旧昏沉生疼。 “淮川,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我浑浑噩噩看着她,下意识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想到她双腿不能动,心里不由越发着急,连忙上下打量。 她的外套不知所踪,身上的衣服也有了破损。 身上的首饰全都不翼而飞,头发也略有些凌乱。 “我没事,没受伤。” “放心,我身上装了定位,最多一小时,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别怕,有我呢。” 哪怕到了这种境地,薄暮雨却还是镇定自若。 但这无疑也让我心中的焦虑淡了几分。 我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处废弃仓库,四周空挡而破旧,地上有一些生锈的小零件和木质废品。 仓库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声音太小,我听不真切。 我强撑着起身,走到大门前,发现门外上了锁,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窗户很高,我伸手只能勉强够到,仓库内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垫起来。 正当我犯愁时,她走到我面前,背对着我。 “淮川,把我抱起来,我看一下这是何处。” 我的惊呼声被卡在喉咙里。 是薄暮雨。 可她明明不能走路...... 我将这些疑问和震惊强压下去,稳稳的抱起她,让她坐在我肩上。 在几个窗户前都看了一圈,薄暮雨很快确定了位置。 我将薄暮雨放下来,她声音压低:“最多还有十五分钟,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放心。” 我点点头,这才抿了唇看向她的双腿。 新婚夜当晚,我就发现她的腿修长笔直,并没有任何萎缩的迹象。 那时我也只当是护理得当,并未深想。 我怕勾起她的伤心处,便没有问过她双腿的事。 如今看来,她的腿根本没事。 我又想到她今天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心底大致有了猜测。 “这件事回去再和你慢慢解释。” “现在,我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等待救援。” 她抱住我,在我怀中抬起头:“总之,淮川,相信我。” 29 过了大约十分钟,门外嘈杂起来。 我握紧手上的木棍,下意识的将薄暮雨护在身后,神情越发紧张。 门锁打开,进来五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手持砍刀,另四个手上都是棒球棍。 他们很快找到了藏在角落的我和薄暮雨。 门一打开,薄暮雨便背靠墙,斜倚在我身上。 我知道薄暮雨故意露出破绽,想让这些人放松警惕,便十分配合。 果然,那些人立时嘲笑起来:“这残废就是没用,瞧瞧,站都站不起来。” “真是个废物。” “你这男人看着也是个小白脸,比女人还漂亮,别是个花架子吧。” 为首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刀递给身边的小弟:“你一个残废,偏生有了这么张漂亮脸蛋,不如便宜了我。” “说起来,我还没玩过有权有势的女人呢。” 说着,他就伸手想要拉薄暮雨的胳膊。 就在这时,我上前一步,一棍子砸在了男人头上。 我这一棍子用了十足的力道,打下去后,腐朽的木棍也应声而裂。 接着,我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其他几人正要冲上前,警察和保镖也及时赶到了。 混乱中,我却一直盯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刚才他过来时,我看到他腰间好像藏着一把枪。 果不其然,他不知何时已经拔出枪,对准了薄暮雨。 我来不及思考,大脑完全变成了一片空白。 只是循着本能,直接扑到了薄暮雨身上,试图为她挡去这足以致命的一枪。 我听到了枪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格外剧烈。 肩背处传来一阵巨痛,我怔怔看着薄暮雨,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淮川,淮川......” 薄暮雨猛的抱住我,抚摸着我的脸,再查看我背后的伤势,满脸紧张。 她的声音在发抖,我能明显听出她的后怕:“还好你只受了皮外伤,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薄暮雨......你有没有受伤?” 我胡乱摸着她的脸,查看她身上有无受伤。 还好,她身上只有一点擦伤,并无大碍。 “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你,流了很多血......” 她说着,眼泪突然就汹涌而下,泣不成声。 “只是皮外伤,乖,别哭了,我们已经没事了。” “老公现在带你回家了,乖啊。” 我哄着她,稳稳将她抱了起来。 薄暮雨这才渐渐放了心,脱力般,任自己软软靠在了我怀中。 回去路上我才知道,那个男人开了枪,子弹擦过我的肩膀,留下了一点皮外伤。 有一个警察先一步开了枪,所以他的子弹才会打偏了。 薄暮雨告诉我,这是她设的一场局,为的就是将幕后之人钓出来。 而这人,正是薄暮雨的一个长辈,也是公司的元老。 曾经和薄老爷子都平起平坐的存在。 她的腿也是因为那人的原因才受伤的,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她干脆将错就错,装成了双腿残废。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数罪并罚,等着那些人的,会是法律严苛的制裁。 而自此之后,薄家,整个集团,都无人再能与薄暮雨抗衡。 30 我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淮川?” 薄暮雨叫了我好几声,我才抬起头。 我清晰的在她眸中看到我的倒影,以及那红红的眼眶。 薄暮雨伸手,温柔又爱怜的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看着她,手止不住的发抖:“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有没有考虑过,万一你落入他们的手中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杀了你呢?” 她抱住我,在我的脸上落下细碎的吻,低声呢喃:“抱歉,我只后悔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将你置身于危险当中。” “以后再也不会了。” “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提前和你商量,好不好?” 不知怎的,我鼻子越发的酸涩。 我忍住累意,将她紧紧抱住,闷声叫她:“薄暮雨。” “我在。”她说。 “薄暮雨。” “我在。” 我一声又一声的叫她的名字,她也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回应。 回到家中,我因为失血生了困意,便匆匆洗漱一番,与薄暮雨一起休息。 醒来时,床头亮着温暖的灯光,薄暮雨在我怀中:“淮川,你醒了。” 我用下把蹭了蹭她的脸。 “饿不饿,我让人把饭菜端上来好不好。” “我不饿。”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陆川淮。” “嗯?” “我看到了画室里的那幅画。” 她仰脸亲了亲我的下巴,微红的眼底却带了深深笑意:“我知道,你看到了走廊尽头房间里的那些照片,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反应不会作假。 薄暮雨是,我也是。 在此之前,我处处能感受到她的喜欢与爱惜,也从那些照片中窥到了她的深情。 只是上一段感情伤我太深,让我下意识的逃避。 直到今日遇到危险,我才意识到,如果我的喜欢没让她知道,我和她该有多遗憾。 我缓缓低头,给了她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 “是。”我说,眼中涌动着万千爱意,“淮川,我喜欢你。” “表白的话,应该我先说出口的。” 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淡淡体香,只觉得分外心安。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 我说:“老婆,我爱你。” 她眼中泛着迷人的光彩:“陆川淮,我也爱你。” 我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吻。 月色西斜,室内只剩下情人间的呢喃细语,渐渐的,只余交缠的呼吸声。 31 又是一年妈妈的忌日。 我与薄暮雨飞到京城,去看我妈妈。 她在照片上看着我笑,一如生前。 我将花和贡品放到她墓前,絮絮的和她说着近几月发生的所有事。 直到暮色西斜,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离开时,在山脚下,又遇到了周叶嘉。 她形容十分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些落魄。 听说如今周家对她已经完全放弃了。 毕竟一个感情用事又酗酒的人,对家族已经没有任何助力。 “淮川。”她痴痴望着我,向前走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周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神色淡漠的看着她。 心底却还是有些唏嘘。 我想起从前,她是怎样的众星捧月。 而如今,再没人跟在她身后了。 昔日那些狐朋狗友,也早就鸟兽散尽。 可有今日,也怨不得别人,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周叶嘉怔怔看了我许久,又看向薄暮雨。 她站在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 周叶嘉脸上的神色渐渐溢出苦楚,“淮川,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不需要去其他地方,薄小姐略回避一下就行。” “他是我的爱人,没有什么不能听的。”我握紧薄暮雨的手,“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周叶嘉惨然一笑:“淮川,我原本以为,我只要道歉,承诺弥补以前的过失,你就会回来的。”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周叶嘉脸上的愧疚是真,懊悔是真,歉意也是真。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周叶嘉,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你。” “往前走吧,别回头了。” 说完,我没有再停留,拉着薄暮雨直接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薄暮雨忽然悠悠感叹:“陆先生魅力不减啊。” “那是。”我冲她眨眨眼:“我的魅力从来都不小。” “要不然。”我停下来,捏了捏她的脸,“当年怎么把你迷的七荤八素,非我不嫁的?” 薄暮雨也笑,坦然承认:“是啊,把我迷的七荤八素,非你不嫁,到现在,还像吃了迷.魂药一样。”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阳光正好,有微风吹过。 妈妈,你看到了吗。 现在的我,很幸福,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