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顾总,这豪门怨妇我不当了》 第1章 她不是豪门少夫人,她是豪门保姆 下午五点,幼儿园的孩子们放学了。 韩忆雪提着超市买的一袋新鲜蔬菜,穿过人群,匆匆走向中五班所在的区域。 她虽然没有化妆,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但那张漂亮得像漫画女主角的脸依然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对此,韩忆雪浑然不觉。 她扫视了一遍中五班带队老师的周围,没看到她的儿子顾承羽。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一个一个仔细辨认孩子们的脸。 还没等她辨认完,带队的包老师就朝她招手。 “顾承羽妈妈!” “你怎么也来了?” “顾先生说要带孩子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晏会,提前把孩子接走了。” “他没跟你说吗?” 顾晏州接走了孩子? 韩忆雪一愣。 没人跟她说啊。 她勉强冲老师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他跟我说了。” “但我记性不好,给忘了。” “打扰您了,再见!” 她转身离开。 包老师刻薄的目光看了眼她的廉价t恤和拎在手里的那一大袋蔬菜。 豪门少奶奶! 呵呵了! 这德性,说是豪门保姆也没差。 韩忆雪给顾承羽的电话手表打电话,系统提示对方是关机状态。 她不死心地再次仔细查看手机。 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点开跟顾晏州的助理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五天前。 “顾总今天有个应酬,不去老宅了,让你按时带孩子过去。” 她回复:知道了。 结婚五年,顾晏州跟她基本没有交流,都是通过周助理来给她下达指令的。 周助理跟她顾家的很多人一样,不把她这个既不被婆婆重视,又不被老公喜欢的“少夫人”放在眼里,对她轻慢无礼。 没有必要的事,她一般是不会主动去联系他的,免得自讨没趣。 但是现在,她担心小羽的安全,就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 刚拨过去就被挂断了。 韩忆雪无奈,又发了条微信过去。 “我来接小羽,他不在。” 很快,周助理回复。 “顾总让我跟你说,他带小少爷去参加陈家五小姐的生日晏会了,你不用去接了。” 又是这样! 这人不止一次做出这种事,害她跟个傻子一样白跑一趟。 以往,她都是忍气吞声的。 但今天,她身体很不舒服,从早上开始就在发烧,全身疼痛不已。 于是,忍不住质问了一句。 “我已经到了,您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顾晏州的别墅距离幼儿园很远,加上堵车,她来接孩子至少得花一小时。 “抱歉,我忘了。” 周助理道歉。 几秒钟后,他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一只丑陋的小麻雀站在树枝上,旁边四个大字“我是凤凰”。 这是在阴阳她不过是攀上高枝的麻雀,却要摆女主人的架子吗? 韩忆雪呼吸一滞。 她打算回复点什么,对方却又迅速撤回了。 “抱歉,发错了。” 呵! 好贱的一个人啊! 但她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跟顾晏州告状吧? 顾晏州怎么可能理她? 韩忆雪将手机放进包里,开车回家。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狠狠咬着下唇,让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天开始下雨,路上的行人纷纷撑开了伞。 回到家,韩忆雪看到玄关处顾晏州和小羽的拖鞋。 他们果然没有回来。 她把买来的菜放进冰箱。 这里有蒋至柔一早让人送来的菜,但没有顾晏州爱吃的白芦笋和小羽爱吃的甜豌豆,所以她还是去了一趟超市。 今天是她跟顾晏州的结婚五周年,除了她,没有人在乎这个日子。 她想着多做几个菜,一家三口一起吃,也就算是庆祝了。 没想到,吃晚饭的人只有她了。 她懒得弄了,煮了碗面,随便吃了点。 测了下体温,三十八度九。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样的温度有些吓人。 她找出顾承羽喝过的布洛芬混悬液,倒了一些在杯子里,一口喝了下去,而后躺在了沙发上看手机。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百年罕见的大暴雨。 一号线地铁都被淹了,云城官媒的记者正在前线报道。 韩忆雪看着视频中趟着齐腰深的水乱成一团的乘客,心都揪了起来。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顾晏州和顾承羽依然没有回来。 她硬着头皮打了个电话给顾晏州,对方没有接。 小羽的电话手表依然是关机状态。 她发了条信息,“宝贝,开机后给妈妈打个电话,雨很大,我很担心你和爸爸。” 做完这一切,韩忆雪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打了个盹儿。 她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痛! 太痛了! 全身的骨头好像在被压路机狠狠地碾压一样,痛得她灵魂都要出窍了。 她想要打急救电话,却发现自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啊? 然后,她看到了顾晏州,他的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的笑。 他弯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芝芝,我答应过带你去阿尔卑斯山玩的。” “现在就走吧。” 陈芝芝晃了晃一头的大波浪卷,扭着纤腰过去,坐到了车里。 顾晏州细心地替她关上了车门。 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韩忆雪看到陈芝芝带着一脸挑衅的笑看着她,红唇微启。 “他是我的!” “你不配!” 简简单单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扎进了韩忆雪的心里。 顾晏州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不! 晏州,别走,救救我! 韩忆雪大声疾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顾承羽来了。 小小的一个人儿,眉峰如刀裁一般凌厉,眼神淡漠,宛如缩小版的顾晏州。 “小羽!小羽!” “你来了,太好了。” “妈妈受伤了!” “帮妈妈打个急救电话。”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儿子。 顾承羽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一样,走到了副驾那边。 车门打开,一双手伸了出来,指甲长得离谱,上面贴满了闪亮的宝石。 那是陈芝芝的手! 那双手抱走了顾承羽,而后关上了车门。 小羽! 不! 顾晏州,陈芝芝,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儿子! 韩忆雪拼尽力气,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看到顾晏州的车直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韩忆雪你这心机女,去死吧!” 顾晏州紧握方向盘,眼中是骇人的寒意。 不要! 第2章 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韩忆雪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冷汗湿透了她的衣服,后背传来一片凉意。 原来,是梦啊! 可这梦未免太真实了! 那种濒临死亡时的绝望,即使梦醒了,依然挥之不去。 韩忆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了眼手机,凌晨十二点三十分。 灯亮着,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孤零零的身影。 顾晏州和顾承羽还没有回来。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韩忆雪心神不宁,她将手机解锁,准备再次打电话问问。 一不小心,点开了微博的系统推送。 是陈芝芝刚发的微博! 文案是“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配图是两个小朋友一起吹蛋糕上的蜡烛的背影。 女孩是陈芝芝的妹妹陈若若,韩忆雪见过好几次。 而男孩则是她的儿子顾承羽。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只男人的手入镜。 骨节分明的手指,白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手腕上的表露出了一半。 陈芝芝是个模特,这些年一直在巴黎工作,虽然不是大红大紫,但也是有一定热度的。 她的微博刚发出,就有粉丝来评论了。 “美芝发博了,我又活过来了。这次的照片好有氛围感。” “好久不见若若妹妹,又长高了。” “这小男孩是谁?” “你们怎么回事?关注点难道不是右下角这只很明显是男人的手吗?好性感啊!” “你们怎么回事?关注点难道不是右下角这只很明显是男人的手,上的表吗?” 韩忆雪认得这款表,理查德米勒的限量款,全球只有两块。 一块属于中东某石油大王,一块属于她的老公顾晏州。 其实,就算没有这块表,她也认得,这是顾晏州的手。 原来,他和小羽都很安全! 原来,这么晚了,他们还和陈芝芝在一起! 她的心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刷新了一下陈芝芝的微博,看到对方回复了一个粉丝。 粉丝:这是一首诗?省略号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啊? 陈芝芝:今夜我爱你。 今夜我爱你? 粉丝:你爱谁?限量版理查德米勒的主人吗?他爱你吗?大美女别搞暗恋啊,我会心疼的。 陈芝芝回复了一张图片,依然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手里多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粉丝:哈哈!所以这是官宣是吧?祝贺美女姐姐脱单!我也沾粘喜气!神啊,信女愿用五斤肥肉和我前男友这辈子的气运交换一个拥有理查德米勒的有钱男朋友…… 陈芝芝回复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官宣? 跟一个有妇之夫官宣,要不要这么离谱? 这年头,当小三一点都不可耻了吗? 可是,如果这是顾晏州默许的,那陈芝芝的肆无忌惮就很合情合理了。 毕竟,陈芝芝是顾晏州的白月光。 五年前,陈芝芝在事业和跟顾晏州结婚之间选择了事业,去了巴黎。 五年后她回来了,如果没有韩忆雪这个借着儿子上位的“顾家少夫人”,她会顺理成章跟顾晏州结婚。 她韩忆雪才是那个阻止一对有情人破镜重圆的,多余的人, 手背一片湿热。 韩忆雪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有些刺耳。 是顾晏州! 他竟然会打电话给她! 韩忆雪抹掉眼泪,清了清嗓子,接起了电话。 “顾先生?” “妈妈!”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是顾承羽。 能联系上儿子,韩忆雪也是很开心的。 “小羽,你们……” 顾承羽厉声质问她。 “你干嘛没完没了地打电话给我和爸爸?” 韩忆雪一愣。 “也没有打很多……” “因为下暴雨了,我担心你们……” 顾承羽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我们又不是婴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哪里需要你担心?” “不要再打了!” “芝芝阿姨说了,她听到手机铃声就头疼。” 原来,是陈芝芝不喜欢啊! 韩忆雪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顾晏州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说了句什么,韩忆雪没有听到。 顾承羽:“爸爸让我跟你说一声,雨太大了,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住在芝芝阿姨这里。” “但是,小羽……” 韩忆雪还打算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她看着手机,呼吸有些不稳。 她的生活,完全失控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陈芝芝后回国开始的。 在陈芝芝回来前的五年,顾晏州除了出差和应酬,都会按时按点回家,吃她亲手做的饭菜。 他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但对她的做菜手艺还是认可的。 而对于她来说,每天能够跟她仰望了一整个青春的人一起度过短暂的晚餐时光,已经足够开心了。 有了小羽以后,晚餐的餐桌上成了三个人。 顾晏州也明显没那么高冷了,会给孩子喂饭,会逗他玩。 韩忆雪以为,这样的岁月静好会一直持续下去。 没想到,她苦心经营了五年的婚姻生活,在陈芝芝回国一个月后就土崩瓦解了。 顾晏州不回来固然让她难受,小羽的冷漠和嫌弃更是让她的心滴血。 那可是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下的,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虽然性子冷,但毕竟还小,一直以来还是很依恋她的。 可是,在陈芝芝带他玩极限运动,教他跳国标舞,限量版的手办跟不要钱一样,一箱一箱送的时候,他就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妈妈了。 果然,男孩都是慕强的吗? 而她这个妈妈,哪里值得他慕? 大学退学生孩子,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 然后就成了地道的家庭主妇,做饭、打扫、收拾花园、带孩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幼儿园和超市…… 韩忆雪的泪滑落,她对自己的厌恶,在此刻到达了极点。 她流着眼泪入睡,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做噩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听到门口有响动。 她急忙坐了起来。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顾晏州!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缩小版,顾承羽。 第3章 爱与不爱的区别 顾晏州大步上楼,目不斜视地经过韩忆雪。 五年了,韩忆雪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个态度。 但今天不一样。 在他带着孩子在陈芝芝住了一夜,陈芝芝还发了那种“官宣”微博后,他还是这样。 这就很伤人了。 至少,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啊,可她连他的一个解释都不配得到。 “妈妈,我的书包准备好了吗?上学要迟到了。” 顾承羽皱着小脸问。 韩忆雪急忙起身,拿起一旁的书包。 “走吧!妈妈送你上学。” 顾承羽眯起眼睛打量她。 “你就穿这样送我上学吗?” “同学们会笑话我的。” “就不能跟芝芝阿姨一样,穿的得体一些吗?” 芝芝阿姨! 又是芝芝阿姨! 韩忆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勉强一笑。 “那,小羽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顾承羽在鼻孔里“哼”了一下。 “算了吧!” “来不及了。” “再说了,你好像也没什么得体的衣服。” “芝芝阿姨就有很多特别漂亮的衣服。” 韩忆雪勉强堆出来的笑容凝固。 是,她哪有什么得体的衣服啊。 顾家每月给她的那几千块钱,她都贴补家庭了。 再说了,就算她买件几千块的衣服,在顾承羽的眼中,也算不上体面吧? 顾晏州下楼,看到他们还在。 他眉头微皱,冷声说:“顾承羽小朋友,你要迟到了。” 被爸爸说了,顾承羽更不高兴了。 “妈妈,都怪你!” “就知道磨蹭!” “快走吧!” 他转身就跑。 “小羽你慢点。” 韩忆雪背着书包,小跑着追了上去。 开车送顾承羽到幼儿园门口,韩忆雪准备下车去帮他开车门。 顾承羽突然惊叫一声。 “芝芝阿姨来送若若了!” “妈妈你快躲起来,不要让她们看到你。” 什么? 韩忆雪还没有反应过来,顾承羽就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脑袋往下摁。 四岁的孩子照理说是没什么力气的,但顾承羽不是普通孩子。 顾晏州认为男孩就应该有男孩的样子,所以一点都不溺爱他,从他两岁起就请了跆拳道教练给他,每天都要练习好几个小时。 他的力气比普通孩子大很大,再加上韩忆雪没有提防,她的头被狠狠摁了下去,鼻子撞在了档杆上。 一股热流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妈妈你不要直起身子,等芝芝阿姨和若若走了再起来。” 他没有看韩忆雪一眼,撂下一句话,迫不及待地朝陈芝芝和陈若若的方向跑了过去。 韩忆雪急忙抽了几张纸巾,捂住了鼻子。 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弯着身子。 即使如此,她还是看到了扎心的一幕。 顾承羽拉起陈若若的手,跟她一起蹦蹦跳跳进了校门。 看起来,他很快乐。 而原本要去上班的顾晏州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陈芝芝身边,陈芝芝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 他们看着两个孩子进了幼儿园,相视一笑。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送儿子和女儿上学的恩爱夫妻。 鼻子的出血量太大,血湿透了纸巾,流到了手上。 韩忆雪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地又抽了几张纸。 “叩叩叩”! 有人在敲窗玻璃。 是交警吗?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打开了窗户。 当她捂着鼻子抬起头的时候,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穿着制服的交警,而是陈芝芝和顾晏州。 顾晏州一如既往地顶着一张冰山脸。 陈芝芝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你好,是小雪吧?” “我是晏州的朋友陈芝芝。” “晏州也真是的,金屋藏娇,都不肯介绍你给我认识。” “还好我认出这俩车了,是晏州十八岁生日时蒋阿姨送给他的礼物。” “虽然说这车很有纪念意义,但是毕竟旧了,你这么年轻,开着不是很搭。” “跟我这个老阿姨倒是挺配的,不如让给我啊?” “咯咯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 她笑得花枝乱颤,而后突然捂住了嘴,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就好像她才发现韩忆雪的窘境一样。 韩忆雪看了一眼顾晏州。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会是这幅样子一样。 韩忆雪的心被一把钝刀刺了一下。 她低头,迅速擦干净手上的血,又捂住了鼻子。 “没事,撞了一下。” 陈芝芝做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要不要紧?” “我今天胃有点不舒服,我说只是昨晚甜食吃多了,没事的,但是晏州不放心,要送我去医院。” “不然你也一起去?” 血还没有止住,顺着胳膊流了下来,还有几滴落在了胸前,将白色t恤洇红了一大片。 好狼狈! 好不堪! 韩忆雪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抽纸。 “芝芝,我们走!” 顾晏州转身就走。 陈芝芝的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笑。 她小跑着跟了上去。 “晏州,你别这样。” “小雪在流血。” 顾晏州冰冷的声音传来。 “流鼻血而已。” 韩忆雪的手一顿。 原来,吃多了甜食需要去医院,鼻血流到满身只是一件“而已”的微不足道的事。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 她心里发苦。 看着那两人扬长而去,她死命地按压鼻子。 可是,无论她怎么按压,鼻血始终止不住。 最后,她去了最近的诊所,医生用棉球粘了肾上腺素塞在了她的鼻子里,休息了二十几分钟才算好。 等她回来的时候,喜提罚单一张。 在她觉得这一天已经够倒霉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人蒋至柔。 看到这个名字,韩忆雪头皮发麻,但不得不接电话。 “妈!” “小羽送到了吗?怎么才接电话?” 蒋至柔不满地问。 “是!” “送到了!” “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下,所以……” 还不等她说完,蒋至柔就不耐烦地打断。 “那么大人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我约了两个朋友一起逛街,你来陪陪我们。” “你眼光好,上次帮她们搭配的衣服她们都很喜欢。” 韩忆雪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没有昨晚那么烫了,但还在烧。 再加上一晚上没睡好,她整个人的状态很差。 现在,她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陪人逛街。 “妈,改天行不行?” “我感冒了,万一传染给你们……” 她尽量说的很委婉。 然而,蒋至柔还是不高兴了。 第4章 他是她这辈子都翻不过的大山 “感冒啊?” 蒋至柔冷笑。 “那可不得休息十天八天的。”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过来送你去医院?” “给晏州也打个电话,让他也过去。” “还上什么班啊?老婆感冒可比工作要紧多了……” 韩忆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蒋至柔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每周五晚上,按照蒋至柔的规定,她和顾晏州、顾承羽都得去顾家老宅吃饭。 有一次顾晏州出差了,她也是跟今天一样,得了重感冒,实在懒得去,就打电话跟蒋至柔说了一下。 不到半小时,蒋至柔就带着人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她让人给她针灸、按摩,还在浴缸里放了一大堆散发着怪味的草药让她泡澡,不泡够三小时不准出来。 可怜她一个发高烧的人,哪经得住那样的折腾。 她掉了一层皮,在床上躺了一星期才起来。 蒋至柔还没有满足,在电话里寻死觅活,逼出差的顾晏州回家“照顾老婆”。 顾晏州不堪其扰,只能回来。 后来,她听周助理说,顾氏那次损失了十个亿的合同。 韩忆雪永远都忘不了,顾晏州风尘仆仆赶回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时那冰冷如刀的眼神。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看到那种眼神了。 “妈,我只是发烧而已,不用去医院。” “请您不要给晏州打电话。” “我这就过来。” 韩忆雪说。 蒋至柔冷笑。 “别勉强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带病陪我们这些老东西逛街呢。” “唉,老而不死是为贼。” “别说别人看了烦,我自己看着我这张老脸都觉得恶心……” 韩忆雪言不由衷地说:“不勉强,妈,我这就过来。您别那么说自己。” 然后,她挂了电话,开车朝蒋至柔指定的地方走。 蒋至柔收起手机,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她旁边胖得连脖子都没有了,满身珠翠的贵妇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顾太真是手段了得!” “把儿媳妇治的服服帖帖的。” “我要多跟你学习,我家那个,仗着我儿子心疼她,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 蒋至柔冷哼一声: “贾太,当初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娶儿媳妇要娶心疼你儿子的,而不是你儿子心疼的。” “你偏不听,怎么样,现在被拿捏住了吧?” “我家这个可爱死我儿子了,哪怕让她为了我儿子去死,她也愿意……” 贾太觉得蒋至柔洋洋得意的样子特别扎眼,她翻了个白眼。 “是啊,我家那个别说是为了我儿子去死了,哪怕让她为我儿子泡个茶都是不肯的。” “可是她家世好啊,她父亲的公司每年都要给贾氏几十亿的订单呢……” 这话戳到了蒋至柔的痛处。 她的儿媳韩忆雪只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谈什么家世。 两人的共同好友赵太怕她们吵起来,赶紧当和事佬。 “好了好了。” “哪有十全十美的儿媳啊!” “都是自己选的,称自己的心就好。” 顾太你控制欲爆棚,那就找个好拿捏的儿媳。 贾太你爱钱,那就找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当儿媳。 韩忆雪到了商场,去了一个平价服装店,在店员诧异的眼神中拿了件最便宜的t恤,去更衣室将自己沾满血的t恤换了下来。 然后,她过去找蒋至柔。 三位阔太在某奢侈品牌的休息室里。 到了门口,韩忆雪就被一个男店员挡住了。 “女士,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他话说的客气,但眼神中的鄙夷都快溢出来了。 韩忆雪跟着蒋至柔来过很多次这种奢侈品店,但每次都是“跟班”的身份,像这样一个人来还是第一次。 她知道这些人有多势利,自己这一身寒酸的打扮肯定让他们觉得她不配来这里。 “我是来找顾太的,她在里面。” 怕店员以为她是编的,她又加了一句, “我是她儿媳。” 店员的嘴角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从头到脚将韩忆雪打量了一遍。 “女士,我时间很宝贵的。” “请别无理取闹了。” “优衣库的店在一楼,您这个儿媳,去那里找您的婆婆吧。” 韩忆雪不想跟他费口舌,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蒋至柔。 “欢迎光临。” “顾先生,夫人,里面请!” 店员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热情洋溢地喊了一嗓子。 顾先生? 哪个顾先生? 韩忆雪回头。 他看到了顾晏州。 而依偎在他身边,挽着他胳膊的,是陈芝芝。 陈芝芝的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是另一个奢侈品牌的。 “小雪,你也来买包啊?” “怎么站门口不进去?” “晏州刚给我买了双鞋,再配个包。” “一起啊!” 他们一路过来,看到韩忆雪被店员堵门口不让进去,也听到了他无礼的话。 情敌吃瘪,陈芝芝心花怒放。 乡下来的穷丫头,嫁给了顾晏州又能怎么样? 顾晏州根本就没拿她当个人,开旧车,穿地摊货,做“顾太太”五年了,还没在这种高档场合混到脸熟。 没救了! 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顾晏州的冰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了韩忆雪一眼,有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来这种地方还穿的这么随随便便。 这是在耍什么新的花样吗? 韩忆雪盯着陈芝芝拿着的购物袋上的logo,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老公给陈芝芝买奢牌的鞋和包,那得花多少钱啊? 一个包能抵她很多年的生活费吧? 店员管陈芝芝叫顾夫人,他也没有纠正。 明明,她这个“顾夫人”就在旁边啊! 韩忆雪的目光终于从那个logo上移开,她绝望地看了一眼顾晏州。 明明,她那么努力地去爱他了。 可是,没有用的。 一点用都没有。 他是她这辈子都翻不过去的大山。 在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之前,韩忆雪赶紧朝室走去。 “失陪了!” 顾晏州看着女人踉跄着逃离的背影。 刚刚好像看到她的眼中有泪,是哭了吗? 第5章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有什么好哭的? 她有那么柔弱吗? 给他下药,怀上他的孩子,逼他负责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柔弱。 室里。 被贾太阴阳了的蒋至柔心里有气,看到韩忆雪进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加来气了。 “低着头做什么?” “还不快跟两位伯母打招呼?” 韩忆雪将眼泪咽了下去。 她勉强挤出一副笑脸。 “贾伯母好,赵伯母好。” “对不起,我来晚了。” 赵太笑着点点头。 贾太虽然看不起顾家这个穷儿媳,但她上次帮她们搭配的衣服确实很绝。 有求于人,她也不好表现出嫌恶她的样子。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 “你来帮我看看,刚刚店员帮我搭的这一套问题在哪里。” “我觉得怪怪的,但实在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一个女声在室门口响起。 “几位伯母要搭配衣服,怎么不找我啊?” “虽然我品味不怎么样,但也是在巴黎时尚界待过五年的。” 贾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芝芝?” “你什么时候回a市的?” 穿着细高跟,身上是很有异域风情的迷笛裙的陈芝芝笑着走了进来。 她故意站在了韩忆雪身旁,跟众人打招呼。 “顾伯母、贾伯母、赵伯母,好久不见了。” 陈芝芝一脸灿烂的笑,落落大方,跟一旁失魂落魄的韩忆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贾太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好久不见!” “我们的名模太谦虚了。” “要论搭配,谁能比得过你这专业人士啊?” “来,快来帮我看看。” 赵太虽然觉得被婆婆生拉硬拽来还在生病的韩忆雪看起来惨兮兮的,但她也不想错过这个让名模帮忙搭配衣服的机会。 “芝芝,也帮我看看。” “这件衣服到底搭哪个包更好啊?” “店员们给的建议我不是很满意。” 只有蒋至柔没有理陈芝芝。 五年前,她不肯跟顾晏州订婚,还不告而别,简直就是把顾家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陈芝芝拿了个最新款的包包过来。 “顾伯母,我听晏州说,您后天的生日晏要穿的是绿色的旗袍。” “这个手袋跟绿旗袍很搭。” “就当作我提前送您的生日礼物吧,希望您能喜欢。” 蒋至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陈二小姐有心了。” 她接过了包。 嗯,超模就是超模。 能从那么多的包里一眼挑出适合她的,也算是本事。 但就算是这样,也洗刷不了她当初非要去闯巴黎,拒绝跟顾晏州结婚带给顾家的耻辱。 看到蒋至柔的态度松动,陈芝芝的眼中闪过精光。 她又去拿了一件衣服。 “顾伯母,这件衣服很适合您。” “要不要试试看?” “您如果喜欢的话,我也送您。” 这过分的热情让蒋至柔翻了个白眼。 “陈二小姐不必那么客气。” “我去试试,如果合适的话,我自己买。” 韩忆雪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到蒋至柔要去试衣服,她急忙开口:“妈……” 蒋至柔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惊讶她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韩忆雪摇头:“没事,妈,那我先回去了。” 蒋至柔摆摆手,像在驱赶什么晦气的东西。 “去吧去吧!” 韩忆雪昏头昏脑地出了室,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冷冽的杜松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顾晏州的味道!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五年,她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抬起头,看着男人冰山般的脸,刀一样锋利的目光。 她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顾晏州! 晏州哥哥! 那个眨巴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她,对她说“你不要干这么累的活了,跟我一起去城里读书吧”的男孩子,留在了那个夏天,留在了那个小小的村子。 站在她面前的,是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尊贵的,高高在上的,顾总。 哭? 又哭? 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顾晏州眉头微皱。 他太讨厌拿眼泪当武器的女人了。 从小到大,蒋至柔没少拿这一招拿捏他。 “对不起,顾总。” 韩忆雪微微弯了弯身子,绕开他就走。 一个女店员突然追了上来。 “女士,请稍等。” “室有位客人刚刚在试的项链不见了,请问您有没有看到?” 韩忆雪摇摇头:“没有看到。” 她说着就要走,没想到女店员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既然没有看到,您为什么要着急走呢?” 韩忆雪头疼欲裂,但还是耐心地解释。 “我发烧了,着急回去休息。” 女店员说:“为了您的清白,请您跟我过来检查一下,确认项链不在您身上。” 韩忆雪一愣:“你的意思,是要搜身?” 女店员:“是这样的!” 韩忆雪觉得不可思议,这是2025年吗? “你们怀疑你们的东西丢了,直接查监控啊。” “搜身是犯法的,你们不懂吗?” 女店员看着她的眼神愈发轻蔑。 “那当然没有您懂。” “您是因为太懂了,所以才这么大胆,敢在室偷东西吗?” “那条项链可是价值连城的,一旦我们报警,您是要坐牢的您懂吗……” 韩忆雪:“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请不要这么说,这是污蔑!我就这么一个小包,我翻给你看……” 她动手去翻那个装着她被鼻血染脏了的t恤的购物袋,而后,她的动作停滞了。 一条重工粉钻项链,安静地躺在那里。 一瞬间,韩忆雪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 她慌乱地抬头,就看到顾晏州在看她。 他终于不再是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冰山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这就是你这种拜金女能干出的事。” 不! 韩忆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顾总,我没有,我不知道……”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顾晏州挥挥手,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知道了。” “把项链还给店员。” “你回去吧。” 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韩忆雪绝望地看着那张俊美如天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 第6章 她的清白,不重要 “顾总!” “我真的不知道这项链是怎么出现在我包里的。” “美女,请让我看一下你们的监控。” “监控会还我清白的……” 女店员冷冷一笑。 “抱歉,我没有调监控的权利。” 韩忆雪:“那你报警吧,警方总有权利调监控吧?” “咯噔!咯噔!”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传来。 陈芝芝从室出来了。 她几步走到韩忆雪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雪你怎么回事?” “这么大声的嚷嚷,吵到几位伯母了。” “顾伯母让你赶紧回去,别闹了。” “晏州,贾伯母和赵伯母听说你跟我一起过来了,想要见见你呢。” “我们走吧。” 她挽住顾晏州的胳膊,笑盈盈地抬头仰望着他,一对丹凤眼脉脉含情。 顾晏州点点头:“好!” 两人朝室去了。 将韩忆雪留在了原地。 女店员过来,拿走了韩忆雪包里的那条粉钻项链,瞪了她一眼。 “便宜你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快走吧!” 就这么算了? 那她就不光是顾晏州眼中的“拜金女”,还是手脚不干净的女贼了。 她不要! 韩忆雪拿出手机打电话,准备报警。 “干什么?” 女店员尖叫一声,狠狠打掉了她手中的手机。 顾晏州蓦地回头,眼神冰冷如刀。 “韩忆雪你能不闹了吗?” 韩忆雪心如刀割。 “我没有闹!” “我只是想报警,警方会查明真相,还我清白的。” 顾晏州:“那不重要!” 她的清白,不重要? 韩忆雪浑身颤抖。 陈芝芝看了看顾晏州的脸色,开始添油加醋。 “小雪你真是……多大点事啊?报什么警?影响人店家做生意。项链可能是你没注意到的时候掉进去的,既然找着了就行了,你赶快回去吧。不是感冒了吗?好好休息啊!” 她朝女店员使了个眼色。 女店员捡起韩忆雪的手机,塞到了她的包里。 “是啊,女士,回去吧。” “您感冒了不舒服吧?” “来,我扶您。” 她说是扶,其实是推着韩忆雪往前走,直至将她推出了店门。 “慢走,女士。” “欢迎下次光临。” 女店员机械搬地说,而后给了她一个冷笑,就进店去了。 韩忆雪本来就在发烧,加上到现在都粒米未进,还遇到了这么多的糟心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冒冒失失跑过来,撞了她的一下。 韩忆雪腿一软,朝地上倒去。 “姐姐!小心!”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一道人影闪电般来到她身边,将她撑住了。 韩忆雪抱住那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女孩。 “凌雪?你怎么在这里?” 韩凌雪留着干练的短发,瘦得跟个纸片人一样,但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 “你先别管我!” “你这是低血糖犯了吧?” “没吃早餐?” “走,咱们一起吃点东西。” 韩凌雪不由分说地揽住姐姐的肩膀,带着她往负一层走。 那里是美食区。 她们要了两份甜豆浆和两笼包子,都是预制的,味道不怎么好。 但人在饥饿的时候,就不在意什么味道不味道了。 韩忆雪喝了半杯豆浆,吃了两个包子,终于感觉舒服了一点。 “凌凌,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没课吗?” 韩凌雪在a市最好的大学读书,校区在郊区,距离这里很远。韩忆雪每次去看她,得坐两个小时的地铁。 “有课,我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是有什么事吗?” 韩凌雪叹了口气。 “我来给妈妈买点日用品。” “她住院了。” 韩忆雪吃了一惊。 “妈妈来a市了,她得了什么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韩凌雪:“是妈妈不让我告诉你的。我前几天回了趟家,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要不是我回去,她打算一直瞒着我们,根本不想治疗。” 韩忆雪紧紧抓住了妹妹的胳膊。 “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很严重吗?” 韩凌雪:“还有几项检查的结果没出来,目前还不能确定。初步判断是,肝有问题。” 韩忆雪的心沉了下去。 肝脏是很强大的器官,轻易不会有问题,一旦有问题,恐怕就是大问题。 “走吧!我们去医院看她。” “妈妈不让你告诉我,你就真的不告诉我吗?” “这么大的事,你打算一个人扛?” 韩凌雪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肩膀。 “姐,我都二十二岁了,是成年人了。” “什么事都能扛得住。” 韩忆雪捏了捏她没有一点肉的脸。 “厉害了,小妹,成年人了。” “晚上敢自己开灯了吗?” 韩忆雪没上大学前,一直跟妹妹住一个房间。 韩凌雪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黑。 夜里想要上厕所,不敢开灯,没少撒娇把姐姐叫醒,让她帮忙去开灯。 说到往事,韩凌雪的脸上透出一点点红。 “现在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手机就在手边,开手电筒就行。” “感谢科学家,感谢他们为科技发展做出的努力。” 姐妹两人将没吃完的包子打包,又给妈妈买了些吃的,就去了医院。 刘彩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看到两个女儿进来,她挣扎着要起来。 “妈,你快躺着。” 韩忆雪赶紧扶着她躺好。 刘彩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忆忆,你发烧了。” 韩忆雪苦笑:“妈,你先别管我。你觉得怎么样啊?身上疼不疼?” 刘彩芹摇摇头:“妈没事,不疼,挺好。” 她二十多岁就失去了丈夫,独自抚养两个女儿长大。 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两个女儿更重要,凡是她都先考虑两个女儿,为了她们,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可她越是这样,韩忆雪心里就越难受。 她握住刘彩芹的手。 “妈,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生病了呢?” 刘彩芹心疼地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女儿。 村里人都说韩忆雪命好,嫁到豪门享福去了,只有她知道这孩子过得有多难,她怎么忍心去拖累她? 第7章 七十万 “妈真没事,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倒是你,你发烧了?” “吃药了吗?” 刘彩芹问。 这就是妈妈,看见你的,看起来很年轻。 他本来就有一张严肃的脸,看完化验单后,脸色变得更严肃了。 韩凌雪不是很懂:“章医生,肝腹水是很严重的病吗?” 韩忆雪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章骏看了韩忆雪一眼。 “比较严重,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上个月我接诊过一个跟你们的妈妈差不多情况的病人,他最后做了肝脏移植手术,总共花费七十万元。” 韩凌雪大吃一惊:“肝脏移植?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章医生,会不会哪里搞错了,我妈妈看起来明明状态还可以啊。” 韩忆雪已经听不到妹妹跟医生在讨论什么了,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说“七十万元,七十万元……” 上哪里去筹七十万元? “……至于具体的治疗方案,今晚会诊以后会跟你们说。” 章骏对韩凌雪说, “先带你姐姐回去休息吧,她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韩凌雪哭着抱住了姐姐:“妈妈怎么会得肝癌呢?姐,我们该怎么办啊?别说七十万了,咱们家连七万都拿不出来。妈妈这些年赚的钱除了供我们上学,还要还当年给爸爸治病借的钱。这好不容易把债还完了,没想到又……” 韩忆雪摸着妹妹毛茸茸的脑袋。 “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一会儿你把脸洗一下回病房去,别让妈妈看出破绽,知道了吗?” 韩凌雪哭着摇头。 “你能想什么办法啊?” “虽然你嫁的是豪门,但这些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和妈妈都清楚。” “顾家根本就没把你当人。” 韩凌雪曾经去顾晏州的别墅看过一次姐姐,当时她戴着遮阳帽,一身的泥水,在给花园锄草。 她在姐姐家的餐厅,和姐夫姐姐还有姐姐的孩子吃了一顿饭,从此不再登门。 她姐夫除了进门的时候跟她打了个招呼,全程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跟一座散发着冷气的冰山一样,而她的姐姐就跟个佣人一样,小心翼翼看那他的脸色,帮他盛饭、盛汤。 韩忆雪勉强笑了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名义上的顾夫人,而且,我给顾家生了个儿子。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不跟他们要钱,我借,总能借到的。” 韩凌雪觉得姐姐说的有理。 虽然顾晏州不做人,但那是第一豪门顾家,带顾晏州的保姆退休的时候都得到了价值上亿的别墅,这事还上了热搜,全a市的人都知道。 她姐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保姆? 更何况她只是想要借七十万,又不是不还,对顾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姐妹俩商议定了。 韩凌雪回了病房。 韩忆雪深吸一口气,朝医院大门走去。 第8章 该怎么开口? 今天是星期五,按照蒋至柔的规定,得去顾家老宅吃饭。 韩忆雪先去接顾承羽。 虽然他最近的行为让她挺伤心的,但毕竟是她亲生的,而且,他才只有四岁。 哪个妈妈会跟这么小的孩子置气呢? 看到儿子,韩忆雪还是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宝贝,妈妈在这里!” 顾承羽双手插兜,冷着小脸过来。 “来,妈妈牵着你的手。” “免得摔倒了。” 顾承羽看都不看她,酷酷地径直往前走。 “哼!” “我没那么蠢!” 话音刚落,他就平地摔了一个跟头。 “小羽!” 韩忆雪惊呼一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你还好吗?” 顾承羽眼泪汪汪的:“妈妈,我腿好疼。” 韩忆雪卷起他的裤管一看,膝盖上磕掉了一层皮,露出了嫩红色的肉。 顾承羽“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妈妈,我会感染吗?” “感染了会不会截肢?会不会死?” 这孩子最近在玩一个叫“病毒公司”的恐怖游戏,可以自己合成病毒,然后投放到敌方阵营,让敌人全部因感染病毒而死。 韩忆雪觉得这个游戏不适合这么小的孩子玩,就从他的平板上卸载掉了。 结果,陈芝芝又送了他一个新平板,将游戏下载了回来。 等到韩忆雪发现的时候,顾承羽已经偷偷带着平板去幼儿园玩了很多天了。 由于过分沉迷这个游戏,他可能有点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韩忆雪蹲下来,平视着顾承羽的眼睛。 “妈妈跟你保证,你不会被感染的。咱们现在就去奶奶家,用碘伏给你消消毒,好吗?” “好!” “你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受了那个病毒游戏的影响。宝贝,那个游戏是十八岁以上的大人才能玩的,不适合小朋友,咱以后不玩了,好不好?” 顾承羽噙着泪点了点头:“好的!妈妈你能抱着我吗?我腿疼,走不了。” 韩忆雪怜惜地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过去开了后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了进去。 她开车载着顾承羽去了顾氏老宅。 “小少爷来了!” “比上周更帅了!” “是啊,怎么能这么帅呢?” 佣人们一个个都来奉承这个顾家金孙,至于生了金孙的韩忆雪,大家心照不宣地将她当空气。 韩忆雪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王妈,麻烦拿医药箱给我,” “小羽刚刚磕了一下,破了皮,我要给他的伤口消消毒。” 王妈眼皮向上一翻,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韩忆雪抱着孩子进了客厅。 顾晏州竟然在。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穿着白色衬衫,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沙发扶手。 他的对面坐着蒋至柔、贾太、赵太,还有一个三十多岁,头发染成了金棕色的看起来很精明的女子。 韩忆雪认得她。 她叫邓婷,是一个很厉害的供货商,专门给a市的上流社会供应各种奢品。 听到门口的动静,顾晏州回头,夜一般幽深的眼睛扫过韩忆雪的脸。 当他看到被抱在怀里的顾承羽时,眉头一皱。 “顾承羽小朋友,你是自己没有腿吗?” “多大的人了,还要抱着……” 韩忆雪赶紧解释:“小羽刚摔了一跤……” 蒋至柔一下子站了起来。 “摔了?” “你是怎么搞的?就不能看好他?” “严重不严重啊?” “小羽,快过来,让奶奶看看你的伤。” 韩忆雪将顾承羽抱了过去,放在蒋至柔身边。 “奶奶,好痛。” 顾承羽吸了吸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顾晏州冷着脸:“这能有多痛?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矫情?” 蒋至柔瞪他:“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也是肉体凡胎!受伤了还不能喊痛了?医药箱呢?快拿来!” 王妈拎着医药箱一溜烟跑了过来。 “忆雪,你快帮小羽消消毒,再包扎一下。” 顾晏州:这种程度的伤根本不需要包扎。 蒋至柔瞪着他,又要跟儿子呛。 赵太赶紧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别说晏州了,他也是心疼自己老婆。这么瘦瘦弱弱的,得抱一个这么敦实的小子。哎呀,小两口真是甜蜜,让人好羡慕啊。” 她的一句话,成功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蒋至柔干咳了一声。 “好了,别说不相干的,继续刚刚的话题。” “邓总,咱们说哪儿了?” 邓婷陪着笑说:“说到宴会用的酒水了。我这里有几种给您选择,比如……” 蒋至柔打断她的话:“不用给我“报菜名”了,就说你们最贵的烈酒是哪种,值多少钱吧。” 邓婷:“那自然是这款产于1888年的白兰地了,全世界就只有几瓶,每瓶价值过千万。” 蒋至柔看着顾晏州:“我觉得可以用这个来调制鸡尾酒,只是,是不是太贵了?” 顾晏州:“您喜欢就好,不用在意价格。” 贾太:“晏州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赵太:“是啊,晏州一直很孝顺,但是顾太,只是个生日而已,又不是八十大寿,光酒水就花几千万,是不是太奢华了?” 贾太:“奢华怎么了?顾家的钱,顾太不花,那不就都便宜颜可儿那狐狸精了吗?要我说,顾太你就应该狠狠花,最好把顾家败光,一毛钱都不留给她,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这是在商量蒋至柔的生日宴会用的东西吗? 韩忆雪低头,用棉棒蘸了碘伏,细心地涂抹着顾承羽的伤口。 两千万一瓶的酒,是真的够奢靡。 顾晏州父亲顾震霆的那个小三颜可儿,前段时间晒出跟顾震霆在海边的度假照,上了热搜,看来深深刺激到了蒋至柔。 贾太的话,正合蒋至柔的心意。 “把顾家败光估计不大可能,谁让我儿子太能干了呢?” “晏州,我还想再买条上好的翡翠项链。” “我的首饰大部分是钻石,翡翠很少,跟我那天要穿的旗袍不搭配。” 顾晏州点头:“嗯。” “那基本上就这样了,邓总,拜托你了。” “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邓婷说有工作要忙,就匆匆离开了。 其余人都跟着蒋至柔去了餐厅。 晚餐跟以往一样丰盛,昂贵的白松露,稀有的海鲜应有尽有。 韩忆雪却吃的心不在焉的。 她在思考该怎么开口提借钱的事。 第9章 她的妈妈吐血了 餐桌上,蒋至柔跟贾太和赵太聊得热火朝天。 她们聊的都是a市上流社会的八卦。 谁的老公又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三,谁的女儿非要嫁给穷小子,谁家又在国外买了别墅。 韩忆雪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顾晏州一言不发,默默给顾承羽剥虾。 顾承羽嫌他剥的不好。 “爸爸你不要剥了。” “好难看!” “我要吃妈妈剥的虾。” 顾晏州被气笑。 “就你事多!” “一个吃的东西,好看难看有什么关系?” “味道会不一样吗?” 顾承羽知道奶奶溺爱他,所以,一到顾家老宅,他就敢跟顾晏州对着干了。 “反正我不吃你剥的。” “妈妈,妈妈,你给我剥。” 韩忆雪麻利地去头、去尾,剥掉虾皮,然后将剥好的虾放到了顾承羽的碗里。 “给!” “吃吧!” 顾承羽这才满意地吃了起来。 他一会儿让韩忆雪给他剥虾,一会儿又让她把鸡肉上的皮帮他剔掉,一会儿要她把汤里的所有的姜末给拣出来…… 一顿饭,韩忆雪没吃多少,都伺候了这个小祖宗了。 但凡她动作慢一点,蒋至柔就会跟催命一样不停催促她。 顾晏州冷眼看着韩忆雪在那里忙碌。 好辛苦! 她恐怕是他见过的最辛苦的妈妈,没有佣人帮忙,什么都要自己做。 这要换别人,早就发疯了。 但她都忍了,也是厉害。 所有的拜金女似乎都有忍常人不能忍的本事。 直至晚餐结束,韩忆雪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蒋至柔还要跟贾太、赵太聊一些不适宜让儿子儿媳听的话题,就开口撵他们了。 “晏州,你们吃好了吗?” “吃好了就回去吧。” “小羽愿不愿意留下来陪奶奶啊?” “奶奶一个人好寂寞。” 顾承羽看了眼书包,那里装着芝芝阿姨买给他的平板。 待在奶奶家,就可以玩游戏了,哪怕玩到凌晨也不会被说。 “我愿意,奶奶。” 蒋至柔笑了。 “真是我的好孙子。” “跟爸爸妈妈说再见吧。” 顾晏州跟韩忆雪站了起来。 顾承羽挥手。 “爸爸再见!” “妈妈再见!” 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 韩忆雪鼓起勇气。 “妈,您能来一下吗?” “我有点事想要跟您说。” 她不能当着贾太和赵太的面提借钱的事,顾氏少夫人得跟婆家借钱才能付妈妈的住院费,这种事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蒋至柔的这两个塑料闺蜜少不了嘲笑蒋至柔,而被嘲的蒋至柔怎么可能饶得了她? 蒋至柔正跟闺蜜们聊到兴头上,突然被儿媳打断了,她脸色不太好。 “什么事?” 韩忆雪硬着头皮说:“我妈生病住院了……” 蒋至柔:“知道了,我让秘书明天送个花篮过去。” 韩忆雪:“我……” 蒋至柔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不用参加我的寿宴了,好好陪陪你妈妈吧。” 韩忆雪还打算说什么,三个女人一起冷着脸,直勾勾看着她。 贾太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烦人!” 事已至此,韩忆雪只好先离开。 在去车库的路上,她跟开车离开的顾晏州擦肩而过。 他会回家吗? 还是会去找陈芝芝…… 韩忆雪不愿意再想下去。 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整栋别墅黑魆魆的,顾晏州,没有回来。 想着蒋至柔应该跟她的闺蜜们聊完了,她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提出了借钱的事。 那头的蒋至柔打了个哈欠。 “我忙了一天,累了。” “懒得听你说什么。” “有事找晏州吧,他是你老公。” “还有啊,陈家的那个狐狸精回来了,你再不想方设法跟晏州多亲近,老公迟早被抢走。” “多笑笑,多撒撒娇,整天木着一张脸,别说男人了,我这老太婆看着都烦。” “记住了吗?” 不光没有借到钱,还被羞辱了一顿。 韩忆雪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无声地哭泣。 她曾经也是个爱笑的女孩啊! 可是,五年过去了,她的热情和爱被一点点消耗掉了,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麻木的木偶。 又等了一会儿,顾晏州还是没有回家。 她本来打算当面跟他说借钱的事,现在看来,这想法太不现实了。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韩忆雪开车去了医院。 今晚医生要给妈妈会诊,她放心不下。 在住院部的楼下,她看到了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不停地耸动。 “凌凌,你怎么了?” 韩忆雪急忙过去,将她拉了起来。 韩凌雪满脸的泪水,看清眼前的人是姐姐以后,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会诊结束了。” “确认了,妈妈需要做肝脏移植。” “我跟一个很照顾我的学长打电话,说想借钱,他,他竟然给了我一个酒店地址,说陪他一晚就给我七万……” “我把他当值得敬重的哥哥,他这么对我!” “而且,他明明有女朋友的,他女朋友特别特别漂亮,特别特别好,他竟然背叛她……” 韩忆雪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拉黑你那学长!以后不要跟他来往。” “妈妈的事你别管,有我呢。” 韩凌雪的眼睛有了一点光:“姐,你借到钱了?” 韩忆雪不忍心让妹妹失望,但也实在撒不出谎。 “我还没跟顾晏州提呢。” “但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对吗?” 韩凌雪点点头,她觉得姐姐说的有理。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就和姐姐一起去妈妈的病房了。 姐妹俩陪着刘彩芹说了会儿话,刘彩芹突然就开始呕血。 从她嘴里喷涌而出的血染红了雪白的被套和床单。 “妈妈!” 韩凌雪尖叫。 韩忆雪急忙按下呼叫器。 等医生护士赶到的时候,刘彩芹已经失去了意识。 很快,她就被送去抢救了。 韩忆雪和妹妹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个小时后,刘彩芹被送了出来。 她人还在昏迷,脸色蜡黄,嘴角是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韩忆雪看着妈妈,心如同被针尖在扎一样的痛。 她知道肝病发病时间很短,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韩凌雪到底年纪小,死死攥着姐姐的手,整个人在不停地发抖。 韩忆雪反握住妹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点安慰。 章医生来找韩忆雪,建议尽早给病人换肝脏,不然越往后拖,病人的身体越差,手术的成功率也会越低。 韩忆雪道了谢,让妹妹跟着护士们送妈妈去病房,自己去走廊打电话给顾晏州。 “嘟——!” “嘟——!” 只响了两声,顾晏州就接电话了。 这简直是奇迹! 韩忆雪的心“怦怦”直跳。 第10章 终究是错付了 “什么事?” 冷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韩忆雪衣衫单薄,在走廊吹着冷风。 听到这仿佛带着冰渣的话,她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曾经很爱顾晏州,后来很怕他。 他看向她时那冰冷的眼神,偶尔对她说话时,那淬了冰的话语,都让她胆战心惊。 但是现在,她不能怕! 她强迫自己开口。 “我妈病了,需要钱,您能借我七十万吗?我保证我一定会还的。” 那边没有了声音。 过了几秒,她听到顾晏州几不可闻地叹息。 “我真后悔接这个电话。” 韩忆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顾总?” 顾晏州冷笑一声。 “你终于,不装了?” “但是七十万,是不是太少了?” 装? 他一直觉得他是拜金女在装良家女。 她曾尝试跟他解释,但他根本听不进去。 “顾总,我是认真的。我妈需要移植肝脏,她现在住在市一院,您要不信可以查。求您帮帮我,等我妈妈做完手术,我就去找工作。五年、十年,不管多久,我都会把钱还给您的。” 顾晏州还没有说话,陈芝芝的声音就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晏州你干嘛啊?” “这么重要的时刻,工作就不能放一放吗?” “你给我把电话挂掉,快挂掉!” 他们,在一起? 韩忆雪的心被钝刀刺了一下。 顾晏州冷冷开口:“韩忆雪,我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劝你一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别不知足。” 得到了她想要的? 这句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晏州!” 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我得到什么了?” 这一整天的憋屈、心痛、愤怒,在这一刻爆发。 “你倒是说说,我得到什么了?” “你,还是地位?抑或是金钱?” 陈芝芝提高音量,不耐烦地催促着。 “顾晏州!” “你给我快点过来拍照!” “烟火表演马上开始了。” 顾晏州冷哼一声。 “听起来你很委屈?那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没有人希望你留在这个家里。” 他的话,宛如一桶混合着冰块的冷水浇在了韩忆雪身上。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希望她留在这个家! 没有人! 顾晏州挂掉电话后,心里有一丝烦躁。 五年了,这个女人终于不装了。 是不是要跟他摊牌了? 陈芝芝挽住他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干嘛啊皱着眉头?” “什么客户敢让我们顾总烦恼?我帮你去打她,好不好?” 她刚刚听出来了,那边是韩忆雪的声音。 顾晏州淡淡一笑:“不必!” 一大朵漂亮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陈芝芝惊呼:“开始了!开始了!走,咱们过去看。” 她拉着顾晏州走向露台。 韩忆雪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椅子上,不停用衣袖去擦脸上那怎么都擦不干的泪水。 “叮咚!”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顾晏州揽着陈芝芝的肩膀,对着镜头微笑,他们的身后,是漫天绚烂的烟花。 “叮咚!” 又来了条新信息。 “我开玩笑说今天是我们重逢一个月的纪念日,需要庆祝一下,他就给了我一场价值超百万的烟花秀。” “叮咚!” “你多可悲啊,占着一个不属于你的位置!看看你身上的那些破烂,我家里的保姆都比你穿的好。” “叮咚!” “刚刚你是在跟他借钱?没借到吧?哈哈,钱在哪儿爱在哪儿,韩忆雪,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叮咚!” “识相的话自己滚蛋,否则,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你。” 他给保姆买一个亿的别墅! 他妈妈过生日,两千万的酒他眼睛不眨就拿下! 他给陈芝芝买几十万一个的包包,给她办价值百万的烟花秀。 而她,只是想借点手术费而已,他都不肯借。 前段时间蒋至柔养的狗生病了,他亲自带去做手术,听说花了几十万。 顾晏州,在你眼里,我甚至不如一条狗! 这么多年,她终究是错付了。 韩忆雪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流血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韩忆雪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年轻男人微微一笑。 “怎么,我不穿白大褂,就不认识了?” 竟然是章骏! 韩忆雪胡乱抹掉脸上的泪,赶紧站了起来。 “对不起,章医生。” “我,我比较眼拙,没有认出您。” 章骏递过来一张纸巾,用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你这里,擦一擦吧。” 韩忆雪按照他指的位置擦了擦。 真的是血! 她刚刚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现在一口的血腥。 “你还好吗?” 章骏问。 “还好。” “谢谢您!” “我去看我妈妈了,再见。” 韩忆雪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 “忆忆?” “你是叫忆忆,对吧?” “我听你妈妈这么叫你。” 韩忆雪勉强笑了笑。 “我叫韩忆雪。” 章骏:“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你是在为你妈妈的手术费发愁吗?” 事已至此,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韩忆雪点头:“嗯,我在借钱,但没借到。” 章骏推了推眼镜腿:“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你会不会觉得冒昧?” 韩忆雪有些懵:“医院有贷款的业务?我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啊。” 章骏笑了。 他严肃的时候看起来很老成,笑起来终于有了点年轻人的样子。 “医院没有这个业务。” “我私人愿意贷款给你。” 哦! 放高利贷的! 韩忆雪:“七十万也能贷吗?” 章骏:“能。” “利息很高吗?” “跟银行利息一样。” 韩忆雪:“需要抵押什么?还款期限呢?” “什么都不用抵押,十年内还清即可。” 这么好? 韩忆雪不敢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章医生,请原谅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这么低的利息将钱借给陌生人,收益和风险根本不成正比。” “你为什么,不直接存银行呢?” 第11章 男菩萨 章骏眯着眼睛笑。 “韩小姐,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是,这世界除了收益,还有个词叫“医者仁心”。” 韩忆雪羞愧极了。 “对不起!” “是我唐突了。” 章骏摇摇头:“说唐突,是我唐突。正常人都会像你一样,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防备。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如果你觉得可以,咱们明天就签合同。我保证你签完合同就能拿到钱。” 明天就能拿到钱啊。 韩忆雪狠狠心动了。 “谢谢您,章医生,我跟我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一早答复您。” 章骏:“为了我的病人刘女士早点远离病痛的折磨,我建议韩小姐你跟医院的人打听一下关于我的事。我想,这对于促成我们的合作是很有加成的。本来我自己就可以跟你说,但是,我今天做了两台手术,实在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他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韩忆雪:“耽误您时间了,章医生。回去好好休息。” 章骏点头。 他朝医院外面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布加迪威龙。 驾驶座上的人见他来了,下来替他开了后座的门。 韩忆雪有点惊讶。 开布加迪威龙,有司机的公立医院医生? 或许,他上班真的是为了某种情怀。 她擦干眼泪,回到了病房。 刘秀芹已经醒来了,看起来虚弱极了。 韩凌雪用棉签蘸了水,细心地帮她湿润着干裂的嘴唇。 看到韩忆雪回来,刘秀芹皱眉。 “忆忆,你怎么还在这里?” “快回家照顾小羽去。” “怎么能让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待着呢?” 韩忆雪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妈,小羽去他奶奶家了,有他奶奶看着呢。” 刘秀芹:“那你也回家休息去,今天烧得那么厉害,累着了。” 韩凌雪:“是啊,姐,你回去休息吧。我跟妈挤一个床就行,你留下来也没地方睡。” 她不能离开! 她妈妈都吐血了,就算回去,她也睡不着。 “没事,有租的那种小床。” “反正天气也不冷,凑合几天没问题。” “凌凌,你跟我去看看吧。” 姐妹俩出了病房门,韩忆雪自己去租床,打发妹妹去找护士小姐姐们打听一下那位章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凌雪是真正的社牛,很会跟人打交道。 村子里无论大人小孩都被她处成了“铁磁”,到了学校,朋友更是遍地开花,连食堂阿姨都偏爱她,打饭的时候给她多打点肉。 当韩忆雪扛着租好的床回来时,韩凌雪已经在护士站喝着护士小姐姐们买的蜜雪冰城,跟她们勾肩搭背了。 她把打听来的关于章骏医生的事都跟姐姐说了。 “章医生父母都在国外,家里特别有钱。” “家人都很支持他的事业。” “他帮助过很多有困难的病人,给他们借钱,帮他们买营养餐。” “有些家庭条件特别困难的,他借给他们的钱都不要了……” “总之呢,大家私底下偷偷叫他“男菩萨”,不是那种跳擦边舞的男菩萨,是真正普度众生的菩萨。” 原来,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韩忆雪心里做了决定。 她去找护士小姐姐要了章骏的电话号码,医生,早安,我是韩忆雪。今天我们可以签合同吗?” 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的章骏拿过手机一看,露出淡淡的笑容。 “可以!” 他回复。 刘秀芹休息了一晚上,醒来后状态好了点。 韩凌雪去买了早餐。 她喝了点粥,还吃了一个小小的包子。 韩忆雪借口说要回家去换一下衣服,离开了病房。 她找到了章骏。 工作时间的章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恢复了严肃的模样。 他给了韩忆雪一份合同。 韩忆雪仔细看了,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 不到十分钟,她的卡上就多了七十万。 缴了五十万的预缴费后,还剩二十万,留着作为后续的治疗费。 接下来,只要等待肝源就行。 听章医生说,最迟一个星期就可以等到。 一切都算是安排妥当了! 韩忆雪松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响了。 是顾承羽打来的。 韩忆雪接了起来。 “妈妈,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家啊?” 孩子的声音里有一丝的不安。 韩忆雪一愣:“你一个人吗?爸爸不在?” 顾承羽:“不在!奶奶要去跟她的朋友泡温泉,我不想去,她让人送我回来了。快点回来吧,妈妈。” 顾晏州这是一晚上没回家? 他跟陈芝芝看完烟花后去干嘛了? 韩忆雪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还能干嘛? 孤男寡女大晚上待在一起,难道还会谈人生谈哲学不成? 从陈芝芝回国开始,她的头上就已经是一片青青草原了吧? 事已至此,她要还死皮赖脸地霸占着“顾太太”的位置,她都会被自己恶心吐。 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就要失去妈妈的爱了。 如果离婚,顾家是不可能把孩子给她的。 她没有任何可以跟他们争夺抚养权的筹码。 韩忆雪跟妹妹说了一声,心急如焚地回家。 打开门的瞬间,她看到玄关处有三双鞋。 除了小羽和顾晏州的,还有一双是细高跟女鞋。 她听到客厅里传来了欢声笑语。 “我们胜利了,小羽,来,跟我击个掌。” 是陈芝芝的声音。 顾承羽:“芝芝阿姨你好厉害啊,什么游戏都会玩。不像我妈妈,她太笨了,只会玩弱智的消消乐。” 陈芝芝:“那把你妈妈赶出去,芝芝阿姨来当你的新妈妈,每天陪你玩游戏,带你飞,好不好啊?” 顾承羽:“好啊好啊!我们再来一局吧,芝芝阿姨。” 陈芝芝:“没问题,go!” 韩忆雪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很痛,但跟她内心的痛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她一步一步朝客厅走去。 她看到顾承羽和陈芝芝坐在地上,一人拿一个平板在玩游戏。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陈芝芝将她平时抱着睡觉的抱枕压在了屁股底下。 顾晏州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 好温馨美好的一幕! 好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韩忆雪的心在滴血。 陈芝芝先发现了韩忆雪。 第12章 离婚吧 “小雪,你回来了?” “我跟小羽玩游戏呢,一会儿聊啊。” 她说完继续打游戏,两眼放光,满面笑容,就好像她有多么的爱这个游戏一样。 小羽头都不抬:“芝芝阿姨你别分心,我们被围住了。妈妈你走开啊,别打扰芝芝阿姨。” 把妈妈赶走! 妈妈你走开! 她抛下在医院的母亲赶来陪他,只配得到这样的对待吗? 韩忆雪看着那沉迷在游戏里的,六亲不认的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上楼,找出了一个廉价的行李箱,那还是她考上大学时,刘秀芹带着她去县城买的。 而后,她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装了进去。 在这个家里五年,她所有的东西加起来竟然没有装满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这些年,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再不离开的话,她恐怕要在这没有一丝温暖的大房子里郁郁而终了。 离婚吧! 韩忆雪! 离婚! 放过你自己,不要为了年少时的爱消耗自己的人生了。 人就这么一辈子! 你总不能指望来世再为自己而活吧? 她上网搜索了一份简单的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她不怎么懂法,但这协议书应该没有问题。 毕竟她跟顾晏州签过婚前财产协议,如果离婚,她什么都得不到。 那就没什么好写的了,纯属走个流程。 顾晏州一般不会进她的房间,她怕他看不到协议书,就打算放到他的书房去。 刚拉着行李箱走出门,就看到陈芝芝抱住顾承羽过来了。 他们的身后,跟着顾晏州。 他在家不穿那招牌式的白衬衫,而是换上了蓝色棉质t恤和白色长裤,看起来没有那么禁欲,而是多了一丝平易近人的居家感。 但是,这都是假象。 不管穿什么,顾晏州就是顾晏州,是那个冰冷到没有一丝人气的顾晏州。 当然,现在她明白了,他只是在她面前不像人而已。 跟陈芝芝在一起,他是生动的,会笑的。 “小羽,跟妈妈说,我们玩完游戏了,来找她玩啦!” 陈芝芝对顾承羽说。 顾承羽看到了韩忆雪手里的行李箱。 “妈妈,你要去旅游吗?” 韩忆雪点头:“是啊!小羽你在家要……” “那你赶快走吧!” “芝芝阿姨要带我去吃汉堡喝可乐。” “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去的话,肯定会啰嗦一大堆,说垃圾食品要少吃。” 韩忆雪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 陈芝芝的脑袋亲昵地磕了磕顾承羽的脑门。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妈妈让你少吃,也是为你好。” “虽然专家说汉堡不是垃圾食品,但是,妈妈觉得是,那就是。” “要听妈妈的话,懂吗?” 顾承羽翻了个白眼。 陈芝芝将他放了下来,一把夺过韩忆雪手中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什么呀,小雪?” “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打印学习资料啊?” “哎呀,离婚协议书?” 她惊呼, “你,你都签字了?” “你这是,要跟晏州离婚?” 顾承羽一脸懵:“离婚?什么是离婚啊?” 顾晏州脸色微变,他过来,扫了一眼陈芝芝手中的那张薄薄的打印纸,那上面用漂亮的瘦金体写了“韩忆雪”三个字。 “韩忆雪,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心力交瘁,可他依然觉得她在耍花招。 韩忆雪发现,人到无语时是会笑的。 她看着顾晏州:“我没有耍花招,我是认真的,你签好字联系我,我们一起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陈芝芝抱住她的胳膊:“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怪我老找晏州啊?我这些年在巴黎,跟a市的朋友疏远了。这刚回来,想玩也找不到人,实在是太孤单了,所以只能拖着他。对不起我错了,我忘了他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我还以为,我们还是小时候的好玩伴……” 她话说得恳切,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韩忆雪,里面满是得意的笑。 但是,由于她角度找的巧妙,所以,顾晏州和顾承羽看不到她的这副样子。 韩忆雪本来就在无语地笑,看到这一幕,笑容更大了。 “你为什么要做模特呢?” “混影视圈吧,这演技,将来肯定影后视后拿个遍。” 陈芝芝放开了她,转头去抱住顾晏州的胳膊。 “晏州,我没有在演。” “对于影响到你家庭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你快跟小雪解释清楚啊,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的。” “不然她就要走了。” 顾承羽突然插嘴:“妈妈不是要去旅游,是要离家出走吗?芝芝阿姨你别担心,她舍不得走的,她很爱很爱爸爸。” 这句话让韩忆雪瞬间崩溃。 连四岁的小孩子,也知道妈妈很爱很爱爸爸。 而27岁的顾晏州不知道。 不争气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她不想被顾晏州看到,更不想被陈芝芝看到。 于是,她拉起行李扭头就走。 “小雪,你别走啊!” 陈芝芝捏起嗓子喊。 她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妈妈……” 顾承羽的声音有一丝惶恐。 顾晏州冷冷看着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什么时候瘦成这样薄薄一片了? 他记得她大学时来顾家老宅拜访蒋至柔,是胖胖的,而且很爱笑。 跟现在判若两人。 陈芝芝看到顾晏州盯着韩忆雪离开的背影,眼里泛起醋意。 她去拉他的手:“真的不打算追吗?” 顾晏州下意识避开。 陈芝芝扑了个空,有些尴尬。 “你这“肢体接触恐惧症”什么时候能好啊?” “隔着衣服挽你胳膊,你的身体都僵硬的跟木头一样。”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顾晏州:“抱歉,这是与生俱来的病,我控制不了。” 陈芝芝假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到饭点了,我答应带小羽去吃汉堡的,一起吧。等过了这阵,小雪气消了,咱们再一起去跟她解释,把她接回来。” 顾晏州没有说话,幽深的双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第13章 她说她是个很能赚钱的网红 韩忆雪拉着行李箱来到了医院。 刘彩芹和韩凌雪都吃了一惊。 韩凌雪:“姐,你这是搬家呢?没必要吧?咱俩轮流守着妈妈,回家换衣服的时间还是有的。” 刘彩芹担忧地看着女儿:“发生什么事了?跟小羽爸爸吵架了?” 韩忆雪勉强一笑:“没有!妈你别操心了。我就是觉得来回跑有些麻烦,所以把东西都拿过来了。” 韩凌雪:“麻烦吗?我觉得不麻烦。” 韩忆雪捏了捏她没有肉的腮帮:“因为你年轻啊!” 韩凌雪无奈地笑了:“姐,你才二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说话干嘛这么老气横秋的?” 她是花一般的年龄吗? 是一朵,失去了水分,快要枯萎的花吧? 不! 她不能再这么自怨自艾下去了。 现在,她是负债七十万的人。 她得支棱起来,得赚钱。 韩忆雪把章骏医生提供帮助,她已经交了保证金的事跟妈妈和妹妹说了。 一辈子没经手过大钱的刘彩芹吓坏了。 “七十万?” “你这孩子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就自己做决定了呢?” “那么多钱,咱们怎么还?” “当年你爸生病借了八万,我还了这么多年才还清。” “出院,现在就出院。” “我不治了。” “忆忆你快去退钱,能退多少是多少。” 说着,刘彩芹就要下床。 韩忆雪和韩凌雪赶紧按住了她。 韩凌雪:“没事的,妈,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是大学生,会赚很多钱,很快就把债还上的。治病要紧!” 韩忆雪:“是啊,妈,我也会出去找工作的。” 刘彩芹的眼泪都下来了。 “你们别安慰我了。” “凌凌,现在大学生不都找不到工作吗?你上哪儿赚很多钱去?” “忆忆你有自己的家,要带孩子,找什么工作啊?你去工作孩子怎么办?” “妈岁数大了,也活够了,不能拖累你们……” 孩子? 韩忆雪苦笑。 那么大的顾家,有的是人带孩子,少她一个不算什么。 更何况,那孩子并不想让她带他,他想要个不管他,让他自由自在的新妈妈。 “妈,你都不到五十岁,说什么岁数大。” “孩子重要,您也很重要。” “你得好好活着,我们就只有您一个亲人……” 韩忆雪哽咽了。 她们一家凄凄惨惨戚戚的,旁边床住的大爷一点都没受影响。 他戴着耳机,拿着个手机,在唱山歌。 估计是在直播,因为唱几句就喊“谢谢xx送的小花花”。 韩忆雪瞄了一眼大爷,心里有了主意。 她握住刘彩芹的手。 “妈,你听我说。” “钱交了就退不了了。” “你安心等着做手术吧。” “我没跟你和凌凌说过,我是一个网红,有很多粉丝,每晚都直播。” “现在已经赚了不少钱了,这月底就可以提现了。” “到时候就能把欠章医生的钱还上了。” 刘彩芹被唬住了。 “网红?” “我听说网红特别能赚钱。” “郑大爷说他只有几千粉丝,每天都能赚几十块。” 刘彩芹说的郑大爷,就是现在扯着嗓子卖力唱歌的这位。 大爷是个自来熟,在这里住了几天,连自家有几套房,存款有几位数都告诉刘彩芹了。 韩忆雪:“郑大爷才几千粉丝,我可是有十几万粉丝的,每天都能收到很多打赏。只不过我是上月才开始直播的,要等这月底才能结算,不然我根本不用跟章医生借钱。” 韩凌雪有些讶异地看着姐姐。 她还以为她是个跟社会脱节的家庭主妇,没想到啊,竟然这么时尚,会玩直播。 只是,她怎么从来没有刷到过姐姐的直播间啊? 她这个大女儿从来不会说谎的,听她这么说,刘彩芹略略放了心。 而后,她又紧张了起来。 “忆忆你,你在直播什么啊?” “该不会是那种穿着短裙跳舞的吧?” “听说那种来钱最快。” “但是不安全啊孩子,我看到有个新闻,说男的给女主播打赏了很多钱,想跟她结婚,结果被拉黑了。那男的就找到了她,把人给杀了……” 韩忆雪无奈地笑:“妈,我不是那种人。我是卖货主播,你看过吧?一二三上链接,然后大家下单,确认收货以后,商家会给我提成。粉丝打赏很少的,而且,大部分是女粉丝,不会跑来杀我的。” 韩凌雪:“姐你太厉害了。难怪经常给我发红包。我就说嘛,就顾晏州那个拿你当保姆的样子,怎么可能同意你拿钱补贴娘家。” 刘彩芹看了韩忆雪一眼,埋怨小女儿:“怎么说话呢你?” 怎么能往姐姐的心口上扎刀呢? 当初,还在上大学的韩忆雪未婚先孕,蒋至柔知道后,就提出让顾晏州娶她。 韩忆雪是满心欢喜的,她一直喜欢着顾晏州。 但刘彩芹表示反对,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是不会幸福的。 无奈韩忆雪铁了心,说什么也要当顾晏州的新娘,刘彩芹只能无奈妥协。 婚后,她眼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憔悴,就隐晦地提了一嘴,过不下去可以离婚。 她那么聪慧的女儿,却装作不懂,刘彩芹痛哭了几场后,也就认了。 她觉得这就是女儿的命,大概上辈子欠了顾晏州的,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韩凌雪撇撇嘴:“我说错了吗?顾家再怎么有钱有势,顾晏州作为女婿,丈母娘住了这么久的医院了,都不来看一眼。你说他不知道你住院吧,姐姐每天都过来,就算是个死人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刘彩芹:“哎呀你这孩子!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顾总管着那么大的公司呢,忙,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姐来了,小羽不是没人带嘛,他还要带小羽呢。” “小羽作为你的外孙,也应该来看你。” “你够了!那么小的孩子来医院,万一感染上什么病,那我还治什么治?一头撞死得了。” 韩忆雪:“好了好了,妈,什么死不死的,别说了。凌凌你也少说两句。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咱去打饭吧。” 看着女儿落荒而逃的样子,刘彩芹的捂住嘴,无声地哭泣。 第14章 尝试直播 姐妹俩去食堂打饭的路上,韩凌雪挽着姐姐的胳膊,叽叽喳喳个没完。 “姐,姐,快跟我说说,你在哪个平台直播。” “你都卖什么货啊?” “露脸不露脸?” “应该是不露脸吧?不然的话,顾家那种所谓的“上流社会”怎么可能同意让你去带货呢,那不是打他们家的脸吗?瞧瞧啊,所谓的豪门,不过是个空壳子,要靠儿媳妇抛头露面挣钱养家……” “他们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在带货啊?” “哈哈,姐姐,我觉得你就是那种爽文女主。” “表面是贤妻良母,背地里是带货一姐,一夜赚一个小目标,富可敌国……” 韩忆雪叹气:“要是真像你说的就好了。” 韩凌雪一愣:“你……是在骗妈妈?” 韩忆雪:“对!” 韩凌雪瞪大了眼睛。 “不是!” “姐,这怎么行?” “我还以为章医生因为知道你是网红,所以借钱给你的。” “既然你不是,他为什么那么慷慨?是在打你的主意吧?” 韩忆雪揉乱妹妹的头发。 “想什么呢?人家章医生是开着布加迪的富二代,而且年轻,长得帅,要找什么样的找不着?为什么要打我一个已婚已育的老女人的主意?” 韩凌雪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姐,你这是被顾家pua久了,都忘了你曾经也是校花级的人物。” “已婚已育又怎么了?不要低估自己的魅力,好吗?” 韩忆雪:“可你跟那些护士小姐姐打听过,章医生是个好人啊,都被人称“男菩萨”了。” 韩凌雪的眉头拧了起来。 “我当时也很激动,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完美的人。” “都想去追他,让他当我男朋友了。” “但是等我平静下来以后,我就觉得这事不对。” 韩忆雪有些担心:“哪里不对啊?” 韩凌雪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或许,就是因为他太完美了吧。姐姐,连黄金都没有百分百纯的,人怎么可能有十全十美的呢?” 韩忆雪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会注意的。” 掰扯清楚了这件事,姐妹俩打了饭回病房,跟妈妈一起吃了。 然后,她们又去医院门口租了间小小的房子。 现在,刘秀芹还没有做手术,她们可以一个跟她挤一张床,一个睡租来的简易床。 等到手术结束,病人是会直接被送进icu的,那她们就没地方睡了。 姐妹俩商量好了,每人一晚上,轮流守着妈妈。 当天晚上,韩凌雪执意让姐姐去休息。 韩忆雪拗不过她,就去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躺在吱嘎作响的小床上,她死活睡不着。 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却不知道该跟谁说。 想起白天跟妈妈撒的谎,她注册了一个号,开了直播。 防止被人认出来,她没有露脸。 没有才艺展示,不露脸,光叨叨几句的直播,恐怕不会有人看。 但是没有关系,她也只是把这里当个“树洞”而已。 “有人吗?” “可以跟我聊聊吗?” 韩忆雪对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自言自语。 “我今天,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结束这段维持了五年的婚姻了。” “这事,我没敢跟我家里人说。” 韩忆雪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当她再次看直播间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有一百多人在线呢。 黑雪公主:宝宝,你竟然承受了你老公五年的冷暴力才决定离婚。太能忍了。这要换我,都离了八回了。 上善若水:太可怕了!我看你身后的画是齐白石的真迹,但你身上穿的睡衣却是三十块钱的,渣男不光冷暴力你,还不给你钱是吧? 罪:虽然你没有露脸,但你的声音太太太好听了,我一个声控要醉死了。姐,你是我唯一的姐。离开渣男吧,我拣废品养你。 “姐,我们一起养你!” 一时间,直播间各种礼物特效齐飞。 大部分都是价值一块钱的小花花,但也有几个名牌包包,还有辆超跑,是昵称是“罪”的网友刷的。 韩忆雪惊呆了。 “别,别别!” “大家不要破费!” “我,我开直播只是想要找人聊天。” 反应过来后,她急忙开口阻止。 直播间的评论迅速刷新着。 罪:姐你别管,给你刷礼物我开心,你不要剥夺我开心的权利。 上善若水:答应我,尽快买身舒适的睡衣,把你身上这件廉价的睡衣扔了,好吗? 瀚海阑干百丈冰:我新来的,怎么回事?主播竟然不让刷礼物?女人,你太与众不同了,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罪:你有几个钢镚儿啊,还装起霸总来了。刷个豪华游轮看看实力? 瀚海阑干百丈冰:?我什么节目都没看,凭什么刷?主播你倒是展示才艺啊! 韩忆雪有些尴尬,纤长雪白的手指揪住自己的睡衣。 “新来的朋友,抱歉啊。” “主播没什么才艺,就是个家庭主妇。” “开这个直播只是为了找人聊天。” “想看节目的话请去平台其它直播间看看。” “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实在是抱歉。” 瀚海阑干百丈冰:……姐姐你这,突然擦边啊。 韩忆雪一愣:“啊?我没有擦边啊。” 罪: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擦边,主播的动作明明很正常好不好? 瀚海阑干百丈冰:嘿嘿嘿!你们可以理解为,我只是在夸主播的手漂亮。 黑雪公主:啊啊啊!这还用你说?我一个女的看着都好心动。姐姐的玉手让这件原本平平无奇的睡衣变贵了呢,想要同款,求链接。 韩忆雪被网友们说的面红耳赤,还好,她没有露脸,他们都看不到。 “黑雪公主,宝贝你看下私信,我发睡衣链接给你。”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 “我好开心。” “今天,我的朋友说我不是一个没有魅力的人,我还不信。” 她将“妹妹”改成了“一个朋友”,免得泄露太多的信息。 “现在,这么多人一起夸我,我觉得我都要飘了。” 第16章 妈妈是对的 “有女儿就是好啊。” “那当然,不然怎么叫贴心小棉袄呢?” “我家那两个儿子,我住院快十天了,没一个来看我的。他们还都在本市,可怜我这女儿,从几千里外过来照顾我。” “那你儿子好歹还给钱了,我家的那臭小子生怕我跟他要钱,让他送我来医院都不肯,我只能自己坐地铁来住院。” “刘嫂子,我可真羡慕你。看看你的女儿们多懂事啊,不光来照顾你,还生怕你为手术费发愁。” “唉,谁不羡慕呢。” 病房里的人纷纷说。 刘秀芹被夸的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她直觉两个女儿都是为了让她安心,在那里撒谎呢,但她实在不忍心拆穿她们。 病房里实在太吵了,韩忆雪拉着韩凌雪出去说话。 “你跟姐说实话,工作是不是真的找到了?” 韩凌雪:“真的不能再真了。只是工资没有两万,是一万。而且,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不过姐你放心,我跟他们谈过,妈做手术那天我是必须要请假的。” 韩忆雪皱着眉:“工资多少其实不要紧,我跟妈妈的担心是一样的,怕你被人欺负。你先去试试吧,如果做得不开心就辞职,咱再找别的工作。” “嗯!我记住了,姐。” 晚上,轮到韩忆雪守着妈妈。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绿书的账号,最终还是没有开直播。 虽然直播很赚钱,但她没有郑大爷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敢在病房旁若无人地直播。 而且,她怀疑自己昨天只是很幸运地获得了网站给的流量,所以有那么多人来直播间。 今天未必有那么幸运,播不播的,其实意义不大。 她怕打扰到妈妈,就躺在租来的小床上,戴上耳机,闭着眼睛听书。 顾晏州的别墅。 陈芝芝早上就跟顾晏州了,她会送亲手做的爱心晚餐来。 现在,她给顾晏州和顾承羽盛了汤,双手撑在下巴下面,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 “味道怎么样?” 顾晏州皱了皱眉,违心地说:“可以!” 顾承羽:“芝芝阿姨,以后你还是别做饭了,我们喝点牛奶,吃点面包也是一样的。” 陈芝芝备受打击:“呜呜,小羽嫌弃我的手艺,好难过。” 顾承羽:“难过也没有用的,芝芝阿姨,我们要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这死小孩! 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陈芝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顾承羽用手里的勺子使劲搅着碗里的汤,再也不肯喝一口。 至于陈芝芝跟她家厨师学了一下午才学会做的灌汤包,因为卖相太丑,他连尝都不尝了。 顾晏州皱眉:“不吃就去上跆拳道课,你不是喜欢吃道馆楼下的三明治吗?买一个当晚饭。” 顾承羽磨磨蹭蹭的不想去,而后,眼珠子一转。 “啊,我肚子不舒服,要拉稀。” 他说着就往卫生间冲,然后躲到了里面。 过了五分钟,他还没有出来。 顾晏州去敲卫生间的门。 “小羽,好了吗?” “该去上跆拳道课了。” 顾承羽说:“爸爸,我还想拉。再等会儿。” 又过了五分钟,顾晏州去敲卫生间的门,顾承羽还是这套说辞。 他今晚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实在跟这熊孩子耗不起,就让陈芝芝帮忙照看,自己赶去了公司。 他刚一走,顾承羽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我爸爸走了?我去道馆也迟到了。那就不用去了吧?芝芝阿姨?” 陈芝芝为了讨好他,就点点头:“不用去了。” “那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顾承羽两眼放光。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爱玩游戏。 但是……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不拿下这小屁孩,她又怎么能拿下顾晏州,顺利成为这栋别墅的女主人呢。 “好啊,我们一起玩游戏。” “但是,你不去道馆可以吗?” “不用请假吗?” 顾承羽:“不用请,这只是兴趣班而已。不去上课就不打卡,不打卡就不扣费。是不是很简单?” 陈芝芝嘴角向上,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嗯,好简单的。” 她陪小少爷玩游戏,玩到晚上十点,顾晏州还没回来。 顾承羽嚷着肚子饿,要陈芝芝帮他点火鸡面和可乐。 等外卖送到,他吃了个干干净净,又跟陈芝芝一起进游戏厮杀。 十一点,顾晏州回来了。 他看到儿子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还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怎么了?肚子疼得厉害……” 顾晏州的看到了扔在地上的火鸡面的盒子,一下子明白了。 陈芝芝满头大汗,想要把顾承羽扶起来。 无奈顾承羽滚来滚去的,她根本抓不住。 顾晏州一把推开她,将顾承羽抱了起来。 “爸爸送你去医院。” 陈芝芝急忙追了上去。 “晏州,这一晚上我一直在跟小羽玩。” “他原本好好的,突然就……” “这是怎么了?要紧吗?” 顾晏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小孩子不能吃那么辣的东西。” 陈芝芝恍然大悟。 她看着顾晏州愈发冷厉的侧脸,心里发毛。 “我不知道,晏州。” “我没有带过孩子,对不起。” “以后我会好好学的。” 顾晏州冷冷地说:“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知道你没有带过孩子,还把他交给了你。后果应该由我来承担。” 所有的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花园里的那个小小的秋千架,恍惚韩忆雪还跟以前一样,坐在那里晃啊晃。 眨一下眼睛,秋千架上空荡荡的。 她是个拜金女,但也是个好妈妈,这一点谁都否认不了。 陈芝芝哭着去拉顾晏州的胳膊。 “你别这么说,晏州。” “你这么说我心里难受。” 顾晏州的语气里有一丝少见的烦躁。 “别拉我,我抱着孩子呢。” 陈芝芝的脸一僵,将手收了回来。 两个人将顾承羽送到了医院,挂了急诊。 果然是吃火鸡面惹的祸。 医生给他挂上水,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顾晏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屁孩看着晶莹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细细的管子流下来,叹了口气。 “爸爸,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输液。” “妈妈不让我吃火鸡面,看来是对的。” 第17章 他嘴上没承认过我,却跟我生了个孩子 陈芝芝赶紧道歉。 “对不起,小羽,这次是阿姨不好,才害得你住院。” “等你好了,阿姨带你去影视城玩好不好?” 顾承羽的眼睛一亮。 “影视城啊?” “我还没玩过侏罗纪过山车呢。” “芝芝阿姨你能陪我玩吗?” “我爸爸太忙了,妈妈恐高,不敢陪我。” 陈芝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放心好了,芝芝阿姨不恐高,一定陪你坐。” 时间已经很晚了,顾晏州让司机送陈芝芝回家。 顾承羽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老宅那边过来的佣人看着他。 顾晏州毫无睡意,又怕打扰到顾承羽,就出来透气。 经过一间普通病房时,他无意中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愣了一下。 那个蜷缩成一团,躺在狭窄的简易床上的人,怎么那么像韩忆雪? 他没有多停留。 那个女人之前就跟他没关系,现在她既然留下离婚协议书走了,那就更不关他的事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再次路过那间病房,还是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这次,他看到了韩忆雪的妈妈刘彩芹。 他在他们的婚礼上见过她,当时看起来很年轻。 五年不见,已经是一副颤颤巍巍的老年人的样子了。 只见刘彩芹哆哆嗦嗦拿着一件棉服,盖在了韩忆雪的身上。 原来,她说她妈妈住院,是真的。 她在顾家五年,就没有一点积蓄吗? 竟然让她妈妈住普通病房,自己也跟着受罪。 这个女人,他是越看越不懂。 顾晏州眉头微微一皱,脚下的步伐没有放慢,很快就来到了顾承羽住的病房。 顾承羽住儿童房,还有两间卧室,一间给佣人休息,一间是他的休息室。 “少爷,明天还要上班呢,您早点休息吧。” 佣人殷勤地说。 顾晏州点点头,简单漱洗一下,就去睡了。 在睡着之前,他的脑海中闪过刚刚韩忆雪蜷缩在小床上的画面。 骏。 “这么早啊?” 章骏双手插兜,露齿微笑。 在工作时间以外的章医生是个爱笑的大男孩,这笑容看着让人愉悦。 韩忆雪不由自主地也笑了。 “我妈妈习惯早起。” “我也早点起来,给她买点早餐。” 章骏点头:“是啊,咱们父母这一辈,都是勤劳能吃苦的人。我很佩服他们,但自己做不到。” 韩忆雪:“哪里的话,章医生工作够辛苦了。” “我不苦,倒是你,照顾病人辛苦了。” “谢谢关心,还好,不辛苦。” 一个散发着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在干嘛?” 韩忆雪回头,看到了顶着一张冰山脸的顾晏州。 他怎么会在这里? 章骏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晏州。 “我们能干嘛?” “作为主治医生,跟患者家属聊聊,有什么问题?” “顾总您以什么身份来质问?” 顾晏州:“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章骏,你好自为之。还有你,韩忆雪,离这种人远一点。”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分外突出。 医院走廊都给他走出了t台走秀的感觉。 韩忆雪皱眉。 这两人竟然认识,而且有过节。 章骏悠悠开口:“没想到,韩女士竟然认识顾晏州。” 韩忆雪苦苦一笑:“跟不认识区别不大,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嗯,这个人确实很难相处,但他一向在金钱方面比较慷慨,这在a市无人不知。既然你们熟悉,你妈妈住院的事,你没有找他吗?” 他说得很委婉,但韩忆雪明白,是在说她为什么不跟顾晏州借钱。 他不知道,他那天听到她打电话借钱,就是打给顾晏州的。 韩忆雪喃喃:“在a市,只有我不知道他是慷慨大方的人吗?” “章医生,我就不打扰你了,买早饭去了,一会儿见。” 章骏目送她离去,嘴角微微上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韩忆雪打了饭回来,遇到了拎着保温桶的陈芝芝。 陈芝芝嘲讽地看了眼她手中的一次性饭盒。 “对嘛!” “你现在过的,才是符合你身份的生活嘛!” “早点退出不就好了。” “或者说,当初你就不应该踏入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 韩忆雪真是服了这个女人,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了,她还想怎么样呢? “说完了吗?” “让开!”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狠狠撞了下对方。 陈芝芝手中的保温桶差点扔了,她尖叫了起来。 “韩忆雪你干嘛?” “你是野人吗?” “为什么故意撞人?” 韩忆雪冷冷看着她:“你不是野人吗?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冷嘲热讽?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离开顾家,跟顾家没任何关系了,你还这样围追堵截是要干嘛?” 陈芝芝一怒之下说漏了嘴:“你是签了,但是晏州没签啊,那份离婚协议书跟废纸有区别吗?” 韩忆雪一愣。 顾晏州竟然还没有签? 这不像他的做事风格啊。 陈芝芝看着韩忆雪的表情,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臭女人肯定以为顾晏州对她余情未了,万一她也反悔了…… “但他跟我求婚了。” 陈芝芝得意地展示出自己手上的鸽子蛋。 “怎么样?漂亮吗?” 韩忆雪冷冷地说:“漂亮!那就请未来的顾太太提醒顾先生,不想犯重婚罪的话,赶紧跟前任顾太太去把离婚证领了。” 她说完,拎着饭盒离开了。 陈芝芝破防:“你算个屁的顾太太,他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 韩忆雪回头,淬了冰的眼神看向陈芝芝:“他嘴上没承认过我,但却跟我生了个孩子,你说气不气呢?” 陈芝芝:“你这个……” 韩忆雪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步离开。 陈芝芝难以置信。 这是韩忆雪吗? 这个木讷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难道她也被现在网上的思想给洗脑了,觉得离婚是一件特别酷的事? 离了就能跟小狼狗弟弟谈恋爱,实现财务自由四处旅游,从此成为人生赢家? 第18章 是他顾晏州没福气 呵,蠢女人! 不过,你高兴就好。 我还得感谢你的愚蠢。 你要是不蠢,就不会放弃顾晏州。 你不放弃他,我怎么上位? 只是,她真的能上位吗? 陈芝芝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顾晏州他,到底为什么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呢? 他分明对这个蠢女人没有一点感情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孩子? 男人对生下自己孩子的女人,总是有特殊的感情的? 她还不能松懈,得拿好她的小锄头,继续努力挖墙脚。 此刻她想穿越回五年前,给那个拒绝了顾家的联姻,发誓要去巴黎闯出一番天地给父亲看的自己一个耳光。 她以为她对顾晏州是特别的存在,她以为即使她拒绝了他,他也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等到她在巴黎混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是他的退路。 她果然没有在巴黎混出个人样,当她回到a市的时候,发现退路也没有了。 都是韩忆雪这个女人害的! 要不是她使手段,顾晏州那么禁欲的人怎么可能让她怀上顾家的孩子? 陈芝芝拎着保温桶,气鼓鼓地去了顾承羽的病房。 一到病房,她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小羽,这次阿姨没有自己炖汤,是阿姨家的厨师做的。” “淮山玉米排骨汤,要不要喝?” 顾承羽迟疑地点了下头。 老宅来的佣人急忙接过保温桶,给顾承羽盛了一碗。 陈芝芝亲自喂他喝。 顾承羽小心翼翼尝来了一口。露出了笑容。 “芝芝阿姨,你家厨师的手艺真不错。” 陈芝芝:“你喜欢是不是?喜欢就多喝点。来,张嘴,啊——!” 伺候完小少爷,她就着急离开了。 今天的事很多,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顾承羽无所事事,让佣人帮忙开了电视看了会儿,也觉得没意思。 平板落在家里了,不然就可以美美玩游戏了。 刚刚让芝芝阿姨帮忙把平板拿过来,她拒绝了,说她没有他家的钥匙。 打电话让爸爸去拿?他可不敢。 咦? 妈妈的声音? 她在医院? 太好了,可以让妈妈回去帮他把平板拿回来。 妈妈是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的。 顾承羽跳下床往外冲。 “小少爷,你别跑。” 佣人急忙追了出来。 顾承羽看到妈妈搀扶着一个人,慢慢在走廊里走着。 与此同时,韩忆雪跟刘彩芹也看到了顾承羽。 “小羽,你怎么在这里?” 韩忆雪惊讶地问。 顾承羽:“我昨天吃了火鸡面,伤到了肠胃,爸爸和芝芝阿姨送我来医院挂水。” “好点了吗?” “过来,让妈妈看看你。” 韩忆雪伸出手。 “小羽,我是外婆。” 刘彩芹笑呵呵地说。 顾承羽后退了一步。 “外婆?” 韩忆雪:“是啊,以前不是经常跟你视频吗?终于见面了,快喊外婆。” 以前确实是经常视频,但最近一个月没有视频过了。 小孩子好像记忆力特别差,已经将刘彩芹给忘记了。 他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肯喊人。 顾家的佣人过来拉顾承羽,一脸轻蔑地看着韩忆雪和刘彩芹。 “小少爷,回去吧。” “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不想喊咱就不喊。” 顾承羽跟着她就走。 韩忆雪心寒到了极点。 突然,顾承羽回过头来。 韩忆雪的心里,又有了一点点的期待。 “小羽?” 顾承羽冷着一张小脸,淡淡开口:“妈妈,我在病房太无聊了,你到家里去,把我的平板拿回来吧!” 他的口气,就像在使唤一个佣人,跟蒋至柔、顾晏州对她的态度如出一辙。 韩忆雪叹了口气。 “外婆病了,小羽,很严重的病,我得陪着她,走不开。” “你等你爸下班去给你拿吧。” “而且,我以后不会回那个所谓的“家”了。” “你记着妈妈跟你说的话,不要吃太辣的东西,不要熬夜打游戏……” 顾承羽:“你不回家?为什么?” 韩忆雪:“我跟你爸爸,要离婚了。那是他的家,不是我的。我要住在我自己的家里。” 刘彩芹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她惊讶地看着韩忆雪。 韩忆雪感受到了妈妈的视线,不敢跟她对视。 顾承羽的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天真。 “芝芝阿姨说,如果你不在家,她就来陪我玩游戏。” “你以后再不回家了的话,那芝芝阿姨是不是可以一直住在我们家,陪我玩游戏?” 刘彩芹再也忍不住了。 “谁是芝芝阿姨?” “这是怎么回事?” “小羽,乖孩子,你不要这么说话。” “你不能,不能这么对你妈妈。” 顾承羽翻了个白眼:“你是什么人,也来管我!” 韩忆雪:“好了,小羽,你进去吧。妈,妈你别激动,咱们回去,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刘彩芹捂住心口,大口地喘着气,瘦弱的身体抖得跟风雨中的树一样。 她紧紧拽住韩忆雪的胳膊,滴下泪来。 “孩子,你这些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韩忆雪摇摇头,勉强一笑。 “都过去了,妈妈。” “我不要所谓的爱情了,我,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就等顾晏州签字,然后去把离婚证领了。” 刘彩芹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离了也好。” “两个人差距太大,过不了一辈子的。” 韩忆雪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角的泪。 “对不起,妈妈。” “当初那么不听话,伤了你的心。” “我经历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刘彩芹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这是他顾晏州没福气。” “我的女儿,这么善良,这么懂事,这么好看……” “离开顾家那个泥沼,你会好起来的。” 韩忆雪:“嗯!妈妈,你也会好起来。我们一家都会好起来的!” 刘彩芹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 韩忆雪俯下身,将妈妈背了起来。 妈妈本来就很瘦,这几天又瘦了一圈,背在背上没有多少分量,跟背着个孩子一样。 曾经年幼的她,伏在妈妈的背上,跟着她趟过小溪,走过麦田,穿过树林,一点点长大。 现在,换她来守护妈妈了。 第19章 她是江宇放在心尖上的人 江宇被闹钟吵醒。 他“嘶”了一声。 昨晚他一直在等那个女主播开播,结果,主播没等到,他趴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感觉胳膊、腰都要断了。 他慢慢直起腰,站了起来。 造孽啊! 都快残废了还得去上班。 只是,那个女主播为什么不继续播了? 不应该啊。 一个新人主播,开播第一天就涨了几十个粉丝,收到了一堆打赏,按照常理,她第二天应该趁热打铁,播它七八个小时才对。 她不是很缺钱吗? 他见过的那些很拼的主播,甚至能连续直播十二小时。 江宇对着镜子刷牙。 里面映出一张被太阳晒成了蜜糖色的脸。 缺钱,但不直播……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打电话给白淼:“帮我查查你昨晚说的那个主播的后台资料。” 白淼正在上班高峰的地铁里被挤成狗,她没好气地说:“不是对人家不感兴趣吗?过了一夜,怎么突然霸总附身,“五分钟之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了?” 江宇:“她可能,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得确认一下。” 到站了,有人下车,一脚踩到了白淼的脚上,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跟泥鳅一样挤出了人堆。 白淼想爆粗口,却找到不到对象,就对着江宇开火。 “总裁,这种事不能等我上班再说?” “你的私事凭什么占用打工牛马的私人时间?” 江宇:“没吃早饭吧?火气这么大。我家楼下有家粤式早茶,味道很好,给你带虾饺。” 白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还要艇仔粥和菠萝包。” 江宇:“好,加艇仔粥和菠萝包。” 白淼想着即将要吃到的美味,一脸陶醉。 “谢谢老大!” “刚刚是我冒昧了,我才不是打工牛马呢,是有人带热腾腾的早餐的幸福小女孩。” 九点,江宇到公司。 白淼已经把主播的资料发给他了。 原来,真的是故人。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过得这么惨。 当初她放弃学业,嫁入豪门,让很多女同学都羡慕。 甚至有男同学也开玩笑说要去变性,成为豪门少夫人,从此不用奋斗。 白淼想直接打个电话,又觉得太冒昧了,毕竟,已经五年不联系了。 但是,她昨天没有直播,他又实在担心。 想了想,给她发了个私信。 “您好,我是宇宙传媒的,请问有兴趣跟我们公司签约吗?” 韩忆雪安顿好妈妈,去跟护士打听了一下顾承羽的情况。 得知他一会儿挂个水就可以出院,她放心了。 回到妈妈的病房,终于有时间休息了。 她打开小绿书,又看到了很多新的私信。 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鼓励她的,她一一表示感谢。 至于开黄腔的,直接拉黑了事。 还有一些不明身份人士,问她要不要签约。 她也分不清真真假假,就没有理。 昨晚问她要过链接的“黑雪公主”问她白天能不能直播,想上班摸鱼的时候听听她的声音,不然太无赖了。 她还发来了一个趴在工位上,生无可恋的兔子的表情包。 这小丫头,也是职场新人吧?跟韩凌雪一样。 想到在外奔波的妹妹,韩忆雪心软了。 “现在就直播,但是因为我在医院,所以说不了太多的话,可以吗?” 黑雪公主:太太太可以了! 她戴上耳机,开了直播。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直播间没几个人。 但是“黑雪公主”在,一看到她,就送了朵永生花,价值五百元。 “啊啊啊,姐姐,姐姐你来了。” “你还好吗?” “阿姨身体好吗?” “我好挂念你。” 韩忆雪压低声音开口。 “挺好的。” “我在医院陪着她。” “过几天就可以做手术呢。” 刘彩芹以为女儿在跟朋友打电话,就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线织了起来。 她不爱看手机,一整天待在医院也没什么事,就让韩忆雪帮她买了线,织着打发时间。 只是她身体太虚弱了,只能织一点点就要躺着休息。 江宇等不到主播回信息,就发了条微信给白淼。 “你说的这位主播是不是出什么事呢?” “不会被她的渣男老公给打了吧?” “我发信息她都不回。” “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对,我还是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现在就打!” 白淼秒回:“哦,她不回你信息啊?但她看了我想让她直播的私信,立马直播给我看了呢。老大你几分钟没看小绿书了?” 江宇一看,果然,“用户78942315”正在直播中。 他赶紧退出了手机的拨号界面,点开了“用户”的直播间。 韩忆雪小声跟“黑雪公主”聊了会儿,看到“微笑的羊驼”进入了直播间。 她觉得这个昵称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欢迎微笑的羊驼。” 她学着曾经看过的直播中的主播们,打了个招呼。 江宇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悲喜交加。 喜的是,真的是她,他找到她了。 悲的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过得那么差。 顾家真是一群畜生! 这美好的像花一样的女孩,他们也舍得磋磨。 黑雪公主:老大,姐在跟你打招呼,你怎么都不回,没礼貌。 微笑的羊驼:小丫头,上班时间光明正大的摸鱼,看到老板来了还不主动跑,竟然挑起老板的刺了。 罪:哈?这么巧,员工跟老板上班时间看同一个主播。 黑雪公主:恭喜你抓到了重点,我老板也在摸鱼。 罪:老板,给姐姐刷个礼物看看实力呗。 黑雪公主: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要替姐姐要礼物。 罪:姐姐不是说了吗?给她妈妈治病的钱都是借来的。我是个穷人,刷不起太多的礼物,只能帮她要,希望她早点能还清债了。 看到这里的江宇呼吸一滞。 竟然还有这种事。 黑雪公主:宝宝你真好,但是,你找错人了。我老板是个白嫖怪,从来没有打赏过任何主播。 她刚发出这条弹幕,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第20章 黄金永生花 只见韩忆雪的直播间里,被“黄金永生花”的特效刷屏。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整整十朵,全部都是“微笑的羊驼”送的。 乖乖,这可是黄金永生花啊! 她送的永生花一朵要五百块,黄金永生花的价格直接翻了十倍,五千块一朵。 也就是说,她老板在进这个直播间五分钟内为主播花了五万块。 惊讶的不光白淼一个。 在医院的韩忆雪低呼一声。 刘秀芹织了会儿毛线,在躺着休息,听到女儿的声音,急忙问:“怎么了?没事吧?” 韩忆雪急忙关掉麦克风,把手机举到妈妈面前,小声说:“你看,有土豪粉丝给我打赏了。” 刘秀芹看着满屏的金色的花,不明所以。 “你这在直播什么?” “脸都不露出去吗?” “这就有人打赏吗?” 韩忆雪:“是啊,遇到了很善良的网友们。我只是跟他们聊聊天,他们就打赏我了。你看,这种黄金永生花一朵要五千块呢,刚刚我就收到了五万块的打赏。” 刘秀芹:“你真在直播啊?没有骗妈妈啊?” 韩忆雪嗔怪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秀芹一脸的担忧:“这,这挣钱也太容易了。会不会不安全?” 韩忆雪:“你都看到了,我连脸都不露,哪有危险啊。妈你休息,我跟粉丝们再说会儿话。” 她开了麦克风:“非常感谢您,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您太破费了。” 直播间有人起哄。 “五万块啊大姐,你就说声谢谢?也太没诚意了吧?” “要不跳个擦边舞给羊驼大哥,我们也跟着沾沾光,饱饱眼福。” “主播穿着这么保守的衣服,怎么擦得起来?我建议,让主播用最性感的声音叫羊驼哥“好哥哥,我还要”……” 韩忆雪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气得脸都红了。 微笑的羊驼:那么爱看擦边吗?那这边建议几位把自己煽了,亲自擦边。自产自销,主打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记得美颜一定要开十级哦,毕竟你们一个个丑得跟类人猿一样,美颜开不到最大没眼看。 绿毛小龟:羊驼哥,兄弟们这不是在为你争取福利吗?你怎么还怼起兄弟们了?真不厚道。 微笑的羊驼:哥什么哥?套什么近乎?你认识我吗就叫我哥?我要是喜欢你所谓的“福利”,为什么不直接去看擦边主播?咸吃萝卜淡操心,滚蛋! 罪:骂得好!姐,你让我当你直播间的管理员吧,我手速贼快,踢人贼快。 韩忆雪动手,将罪添加成了管理员。 他很快就将那几个人给踢了出去,直播间一下子清净了。 微笑的羊驼:罪?小罪你是这个! 他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罪:嘿嘿,谢谢羊驼哥夸奖。谢谢姐姐让我当管理员,我会好好守护你的。 韩忆雪平复了一下心情。 “谢谢小罪。” 她由衷地说。 黑雪公主:小罪你别叫羊驼哥了,他不是说了不喜欢被叫“哥”吗?当心他怼你。 微笑的羊驼:不要吓唬孩子,我单纯不喜欢被那些讨厌的人叫哥而已,其它人叫没事。 黑雪公主:老板,您老那么有钱,不然再刷点礼物给姐姐,让她明天就把欠别人的手术费给还了,无债一身轻。 韩忆雪吓得直摆手。 “别别别!” “别再刷了!” “已经够多了!” 黑雪公主:姐姐,他不光是创一代,还是富二代,钱来得特别容易,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几十万对他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韩忆雪:真的不用了! 微笑的羊驼:不是我不想刷,但是,如果一下子刷几十万,这个直播间就要上榜了。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顺着榜单过来。对于一个新主播来说,爆红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黑雪公主:是哦,我发现直播间的人比刚开始播的时候多了好多。刚刚那几个也是没见过的新id。老板你刷的礼物让姐姐的直播间排名提升了,很多新粉进来了。 12345:对,我就是新粉。 6789:我也是。主播是干嘛的? 10:来了来了,这个直播间是在玩什么? 微笑的羊驼:我建议主播先下播,换个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确定一下自己的定位,好好做一下心理建树,再开播。直播看起来是个挣快钱的轻松行业,其实非常辛苦,很消耗人。 韩忆雪:您说得很对,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点头绪都没有。 微笑的羊驼:请看私信,我们聊聊。 罪:哥,你听起来很专业,请你帮帮姐姐,别坑她。姐你也要长个心眼,网上什么人都有,不能全信。 微笑的羊驼:哈哈哈哈,小罪你真是操碎了心。放心吧,我真的是好人,我的下属可以证明。 黑雪公主:我可以作证,我老板除了说话尖酸刻薄一点,脾气暴躁一点,长得丑一点外,是个不错的人。 微笑的羊驼:很好,公主殿下,准备收拾收拾卷铺盖走人吧…… 韩忆雪点开私信看了下。 原来,微笑的羊驼就是那个说他是知名的公司宇宙传媒的,要跟她签约的人。 眼看直播间涌进来的陌生人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 小罪手速再快,也有来不及踢出去的。 韩忆雪本就是容易内耗的人,那些人随手发的弹幕,就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是时候下播了。 “今天谢谢大家。” “我有点事要做。” “明天见。” 她关掉了直播。 微笑的羊驼发来了新的私信。 “阿姨在哪个医院?” “我来看看她。” 这也太自来熟了。 该不会被妈妈猜中了,是什么危险分子吧? 韩忆雪的心揪了起来。 “不用了。” “太麻烦您了。” 她回复。 “是我,我是江宇。” “我能打个视频电话给你吗?” 江宇? 她的大学同学江宇? 在她跟顾晏州结婚前,他就退学了。 听同学们说,他得了非常严重的病,性命难保。 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还活着。 韩忆雪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第21章 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 看清楚视频那头的人以后,她叫出了他大学时的外号。 “阿黛!” “真的是你啊!” 很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江宇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以前我病歪歪的,叫林黛玉合适。”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叫我壮士才行。” 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 韩忆雪怕打扰到病房里的人,拿着手机出去了。 “你现在这么健康了呀,真好。” 江宇:“嗯,当时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就退学回家等死,没有跟你们道别。对不起!” 韩忆雪叹气:“不用道歉,我明白的。你当时,该有多绝望啊,辛苦你了。” 江宇看着女孩精致如画的眉眼,心里一阵刺痛。 嫁入顾家的这五年,你也很绝望吧? 所以不跟过去的朋友联系,也不向任何人求救,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你也辛苦了。” 他说。 他跟“黑雪公主”很熟,那肯定已经知道她的状况了。 韩忆雪长长叹气:“都过去了。” 江宇:“嗯,都过去了,韩忆雪,你、我,我们大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所以阿姨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我过来看看她。” 韩忆雪:你要是忙的话…… 江宇:我今天真的一点都不忙。如果忙,也不可能大清早就看直播。 说的也是,韩忆雪不再跟他客气,说了具体地址。 一小时后,江宇匆匆赶来,提了一个精美的果篮。 “阿姨,我是韩忆雪的大学同学江宇。” “听说您住院了,过来看看您。” 这是刘彩芹住这么久的医院,第一个来看她的外人。 她很高兴,有点费力地坐起来,跟江宇说话。 “我还以为我们家忆忆这几年忙着带娃,没法社交,跟朋友们都疏远了呢。” 江宇很自来熟地坐在刘彩芹的床边。 “怎么会呢,阿姨。” “我们在大学时就是很好的朋友。” “我那会儿身体特别差,被大家叫“林黛玉”。” “忆忆可照顾我了。” 他听到刘彩芹管韩忆雪叫“忆忆”,很自然地改了口。 “说起来很丢人,有年夏天太热了,我中暑晕了过去,周围没人,她一个女孩子,硬是把我给背到了校医院。” 刘彩芹的眼角有点湿,看了一眼瘦成纸片人的女儿。 “是啊,我们忆忆从小就要帮着我干地里的活,身体好。” “现在太瘦了……” 韩忆雪怕妈妈又陷在伤感的情绪里,急忙打断了她。 “以后我会多吃饭,重新胖回去的。” “妈妈是传统审美,喜欢跟年画娃娃一样的孩子。” 江宇:“妈妈的审美是正常的,你可千万别被现在人的审美带偏了,觉得瘦成骷髅才叫好看。” 三个人聊了会儿,江宇看出刘彩芹已经累了,就起身告辞。 韩忆雪送他出去。 江宇:“关于你直播的事,咱们简单聊聊吧。” 韩忆雪点头:“嗯!一会儿我还要去给妈妈打饭,我送你去停车场,边走边聊吧。” 两人就人设打造、直播类型、时间、时长等都讨论了一下,达成了一致,决定明天正式签约。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医院停车场门口。 韩忆雪挥挥手: “我得去看着我妈,就不陪你进去了。” “明天见!” 江宇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要不,我陪你回病房吧?” 韩忆雪被逗笑了。 “别了!” “那一来一回不就没完了?” 江宇拉住韩忆雪的袖子晃了晃。 “哎呀姐姐,我想跟你多待会儿嘛。” 他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很会撒娇示弱。 在班上,只要是比他大的同学,他都喊“哥哥姐姐”。 只是,那会儿的他是皮肤白净,瘦得跟豆芽儿一样的男孩,撒起娇来不违和。 而现在,他身材魁梧的跟特种兵一样。 因为喜欢户外活动,脸晒成了蜜色。 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是壮汉一个。 壮汉撒娇,这画面,不由得让人虎躯一震。 韩忆雪绷不住笑了。 顾晏州忙完公司的事,就往医院来了。 在地下车库遇到了蒋至柔,他们两人一起往外走,身后跟着司机和提着食盒、水果、玩具的佣人。 蒋至柔一眼就看到了韩忆雪。 她脸色陡变,一把掐住了顾晏州的胳膊。 “那,那是,小羽的妈妈?” 顾晏州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一眼。 他看到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即使笑,也是怯生生的女人,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开怀大笑。 那笑容跟那个夏天背着一大捆麦子,累得满脸都是汗,却对着他笑的女孩的脸重叠。 一瞬间,顾晏州不知道今夕何夕。 “晏州,你是什么表情?傻了?” “你老婆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给你戴绿帽子,你还在这里犯傻!” 蒋至柔厉声说。 韩忆雪和江宇听到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 是他们? 韩忆雪的身体不由得绷紧了。 这是这五年形成的条件反射。 一看到顾家的人,她就忍不住紧张。 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迎接她。 江宇把这一切看到了眼里。 光是听白淼对于韩忆雪的遭遇的描述,他就已经受不了了,但还没有那么直观。 此刻,韩忆雪过去所遭受的种种不幸具象化了。 作为儿媳,她竟然怕自己的婆婆。 作为妻子,她竟然怕自己的丈夫。 这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才会让她这样? “别怕!” “你不是都决定离婚了吗?” “以后跟他们再没关系了。” 是! 她都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了。 孩子、房子、车子、票子、老公,她统统不要。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韩忆雪,你,给我坚强一点。 “好啊你,韩忆雪,整天装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的样子,背地里却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你配当晏州的妻子吗?” “配当小羽的妈妈吗?” “他还在医院躺着呢韩忆雪!” 蒋至柔气势汹汹过来,伸手就往韩忆雪的脸上呼巴掌。 “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不可!” 第22章 她连给他添堵的资格都没有 韩忆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蒋至柔一愣。 而后暴怒。 “反了!” “反了!” “你敢跟婆婆动手!” “是不是不想过了?” 是不是不想跟晏州过了? 是不是想让我给晏州重新找个老婆? 过去五年,韩忆雪没少听这种话。 她以前是真怕。 因为她爱顾晏州,她不想离开他。 但是现在…… 韩忆雪的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她狠狠甩掉蒋至柔的手。 “对啊!” “不想过了!” “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给顾晏州了。” “他没跟你说吗?” 蒋至柔愕然地看向儿子。 “你们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 顾晏州淡淡地说:“还没离,离婚协议书我没签。” 蒋至柔:“为什么没签?她是不是狮子大开口,要跟你平分财产?那是不能签。” 顾晏州:“没有,她什么都不要,包括小羽。” 蒋至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轻蔑地看了眼韩忆雪,又把视线移到江宇的脸上。 “难怪之前赖着不走,现在这么爽快呢,原来是找到下家了啊。” “看来,你对这个下家很满意啊,连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都不要了。” “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 江宇冷笑一声:“最毒妇人心?你也是妇人,那你的心也很毒了,对吧老太太?” 蒋至柔对他怒目而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老李,给我扇他。” 司机老李走上前来。 顾晏州冷冷开口:“够了!” 老李吓得立刻停住了脚步。 蒋至柔不依不饶:“顾晏州,就算你们要离婚了,但是,你还没有签离婚协议书。她韩忆雪这就是婚内出轨!现在她还跟她的姘头一起对你妈大放厥词,你都要放任不管吗?” 顾晏州揽住蒋至柔的肩膀,将她推着往前走。 “走吧!” “不是要去看小羽吗?” “我跟韩忆雪的婚姻,本来就形同虚设。” “她出不出轨,我都不在意,您也就别替我在意了。”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蒋至柔气急败坏:“顾晏州,宰相肚里能撑船,你的肚子里都能装下整个地球了。就没见过你这种被戴了绿帽子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 他不在意她生还是死,甚至,不在意她是否给他戴绿绿帽。 关于韩忆雪的一切,顾晏州都不在意。 她在他眼里,连给他添堵的资格都没有。 韩忆雪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听到他这么说,心还是钝钝地痛了起来。 “顾晏州!”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嘶吼着。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没有出轨!” “我有我的道德标准!” “我没办法做到跟你一样分裂,一边跟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一边跟另一个女人不清不楚。” 另一个女人? 陈芝芝? 顾晏州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算了,都要离婚了,有什么好说的? 她要误会,就让她误会去吧。 蒋至柔倒是来劲了,她转过身,挑衅地看着韩忆雪。 “你以为,到了我儿子这个位置,还会只有一个女人吗?” “做梦呢?” “你不是要跟我儿子离婚吗?” “我告诉你,你们早上办离婚证,我就能让晏州下午跟陈芝芝领结婚证。” “到时候你可别跪下来求我,说你舍不得晏州。” 顾晏州莫名觉得这话刺耳。 “妈,少说两句。” 韩忆雪发泄完,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尽管放心,这辈子你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这声音,仿佛浸了冰水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顾晏州的心上被什么东西给刮擦了一下。 看到顾家的人远去,韩忆雪跟江宇道歉。 “对不起,连累你了。” “别往心里去啊。” “顾太那个人,就是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又暴躁话又多。” 江宇:“我懂!那些掌控不了局面的人,都跟她一样,色厉内荏。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那远在非洲的老公要带着小三回来了,到时候,一场豪门夺权大战又将展开。还好你要离婚了,不然我真担心会波及你。她老公的小三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 韩忆雪勉强挤出一个笑:“那我简直是太明智了。” 江宇的食指点在自己的唇角,轻轻往下一拉。 “韩忆雪,不想笑就别笑!”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阿黛啊,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的。” “还有,你根本不用替蒋至柔道歉!她没礼貌是她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懂?” 韩忆雪:“好的,阿黛,我不笑了。我也会尽快把角色转换过来,我,不是在顾家守着一个婚姻空壳的人,我是我自己,我是韩忆雪。” “对了!” “来,击掌!” 江宇伸出手。 韩忆雪也伸出手,开玩笑般狠狠击打了一下他粗粝的手掌。 有点痛哎! 啊啊啊! 她是真拿他当哥们儿啊! 可他能怎么办? 她还没有走出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他立马就追求她的话,肯定会被她厌烦的。 只能先以朋友的身份陪着他、关心她、爱护她,以后再慢慢让友谊升华成爱情。 任重而道远! 要努力啊! 江宇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顾晏州跟蒋至柔往病房走的时候,路过了刘彩芹的病房。 他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门仍然开着,租来的简易小床上放着一件外套,那是属于韩忆雪的。 病床上坐着的女人在织毛线,她有一张跟韩忆雪有五分像的脸,只是,这张脸现在看起来憔悴得跟七十岁的老太太一样。 他记得,五年前她来参加他和韩忆雪的婚礼的时候,只不过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生了个靠身体向上爬的女儿的人,还是过得这么差吗? “晏州!” “顾伯母!” “你们也来了?” 陈芝芝拎着个保温盒,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蒋至柔冷冷地说:“陈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陈芝芝看她脸色不善,赶紧陪笑说:“小羽说喜欢我早上送的淮山玉米排骨汤,所以我又让人炖了点,拿过来了。” 第23章 你妈妈不要你了 蒋至柔冷笑一声。 “陈二小姐挺会做人的。” “先给我的宝贝孙子吃垃圾食品吃住院,然后每天来送汤。” “这样你就能在晏州面前讨好卖乖了,是不是?” 陈芝芝吃了一惊。 “顾伯母,我没有。” “我是绝对不会拿小羽的健康来开玩笑的。” “您一定要信我。” “晏州!”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晏州。 顾晏州拍了拍蒋至柔的肩。 “芝芝不是那种人。” “妈你别多想。” “走吧,都进去吧。” “小羽一个人肯定很急。” 一进病房,蒋至柔就过去抱住了顾承羽。 “我可怜的宝贝,你受苦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顾承羽:“奶奶,我没事了,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奶奶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玩具。” “你吃完饭,我们就给你都送到家里去,开不开心。” 顾承羽对这些都没兴趣,他惦记着他的游戏,想早点回去玩游戏。 “开心。”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陈芝芝也上前献殷勤。 “小羽,你喜欢早上阿姨带来的汤。” “我让厨师又做了一点,给你带来了。” “来,喝一点。” 顾承羽皱着眉推开了她送到他嘴边的勺子。 他挑食挑到人神共愤,对于当天吃过一次的食物,不会再次第二次,不然这些年韩忆雪也不会那么辛苦。 陈芝芝尴尬极了,勉强笑了下。 “不想喝吗?” “那,那阿姨拿走。” 在心里,她已经将这个难搞的小兔崽子扇了两个大耳刮子了。 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可恶! 看陈芝芝吃瘪,蒋至柔很开心。 她让佣人把她带来汤盛了出来,亲自喂给他。 “奶奶让人做了红枣银耳甜汤,尝一尝吧。” 顾承羽乖乖喝了一口。 他胃口还算好,喝了点汤,还吃了点三鲜馅的饺子。 等他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下,就被接回家了。 顾晏州抱着他,左边是陈芝芝,右边是蒋至柔,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佣人。 小少爷虽然只住了一天院,但带来的东西可不少。 刘彩芹住的病房里带她一共住了四个人,加上陪护的家属,很吵,味道也很不好闻。 她大半辈子都在乡下,过着清净的日子,闻着庄稼和山野的花的香味,这种环境对她来说就是遭罪。 所以,虽然身体很弱,但她还是不时让韩忆雪扶她出来透透气。 她们刚刚出病房门,就遇到了顾家这一大家子。 “妈妈!” 顾承羽跟韩忆雪挥手。 “我要出院了。” “你是要一直在这里照顾,外婆吗?” 经过妈妈的提醒,他隐隐约约有了一点关于刘彩芹的记忆。 韩忆雪点点头:“是的,回去吧,要听话。” 顾承羽:“妈妈你真的不回家了吗?” 蒋至柔忍不住插嘴:“真的不回!你妈妈不要你了,别惦记了……” 顾晏州转头看她,满脸寒霜。 “够了!” “我说,够了!” 短短几个字带来的压迫感,让蒋至柔心惊胆战。 她怎么就忘了。 她的儿子早就长大了,是a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佬,不再是那个被她当成棋子拿捏的小男孩了。 其实,他一直没能拿捏得了他吧? 他从小就有主见,而他之所以做那些她让他去做的事,只是因为他心疼她这个妈妈。 蒋至柔只失落了一秒,就释怀了。 这怎么不算另一种拿捏呢? 反正他最后都会听她的。 陈芝芝抓着顾晏州的衣角,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跟着他往前走。 她回头冲韩忆雪挑衅一笑。 韩忆雪都懒得去理这个女人了。 她只是心疼妈妈。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长辈。 可她在这里住院这么久,顾家根本拿她当空气,没人过来看她一眼。 如果她嫁的是个跟她一样的家庭的男人,那老公会来看望她的妈妈,如果不忙的话,也会帮忙来照看。 至于老公家的人,亲家住院,至少会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吧? 还好,小羽似乎终于想起了外婆。 这应该能给妈妈一点点安慰。 韩忆雪扶住刘彩芹:“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被人瞧不起。” 刘彩芹:“说的什么话?妈妈什么人情冷暖没见过?你别替妈妈难受,好吗?坚强点,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韩忆雪点点头。 晚上,她又开了直播。 按照她跟江宇说好的,今晚还是跟粉丝聊聊天就行。 她以后是要走带货主播的路,但不是那种制造紧张感,“321”让粉丝抢单的直播方式,而是走“人淡如菊、娓娓道来”的知心姐姐路线。 打开直播间,很快就有粉丝来了。 罪:姐,晚上好。你的身后是一堵白墙,还是在医院吗? 韩忆雪压低声音:“是的!” 瀚海阑干百丈冰:姐姐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太诱人了,我要把持不住了呜呜呜。 黑雪公主: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姐姐在医院照顾妈妈,没法大声说话。你不心疼姐姐,张口闭口就往下三路扯。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罪:我现在就踢出去。 瀚海阑干百丈冰急忙刷了朵永生花。 “姐姐救命啊,我错了。” “千万别把我踢出去。” “我还想听姐姐说话,还想买姐姐带的货。” “啊啊啊该死的,商家你们在干嘛?为什么没有人找我姐带货?” 黑雪公主:你得保证以后不说露骨的话,不然的话,就算你刷黄金永生花都没用,照样给你踢出去。 罪:对! 韩忆雪:“谢谢小罪,谢谢公主殿下。” 瀚海阑干百丈冰:呜呜呜,姐姐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可能我太压抑了吧,有时候忍不住就满嘴跑火车。 黑雪公主:你在工地搬砖,见不到女人吗? 小二黑:或许是在沙漠种树。 钱从四面八方来:也有可能是个被关在学校里,进行封闭式教育,被学习压力压到满脸爆痘的高中生。 瀚海阑干百丈冰:都不是!我可是清纯男大学生,在新校区,而新校区呢,推门出去就是满眼黄土,喝杯蜜雪冰城都得坐半小时公交去县城才行。 他的话把直播间的人逗乐了。 第24章 那个男的,我会处理的 脑干缺失的美:原来大家的猜测是对的,你真的是憋坏了。 单击666:可怜的孩子,周末到城里来玩吧,我请你喝蜜雪冰城。 黑雪公主:666你也太扣了,怎么着也得请人家“清纯男大学生”喝个霸王茶姬才对啊。 罪:我之前也在大学新校区,我们那里才叫鸟不拉屎呢,也没憋成你这样啊。 上善若水:你别说,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的差距还大。 “微笑的羊驼”进入直播间。 二话不说,先刷了辆玛莎拉蒂,又刷了一条梦幻仙女裙。 “主播姐姐,请穿上最美的衣服,开着豪车,从此走花路吧。” 只有韩忆雪明白这话的分量,她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谢!” 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了这两个字。 跟她的冷静自持相比,直播间的网友可激动多了。 玛莎拉蒂他们常见,跟黄金永生花的价格差不多。 而这看起来如梦似幻的仙女裙,比玛莎拉蒂贵了整整八倍,也就是四万块。 在小绿书,只有顶级颜值主播瑟瑟去年生日会的时候,她的榜一大哥给她刷过。 钛合金吊丝:羊驼大哥这实力,太羡慕了。这么有钱,为什么以前都没见过你打赏女主播啊? eo:我要有羊驼大哥一半的实力,一定要打赏遍小绿书的每一个女主播,感受一下皇帝拥有后宫的感觉。 黑雪公主:我老板心有所属,他这辈子只会打赏一个人。 她的弹幕被淹没在了直播间那一条条对“羊驼哥”吹彩虹屁的弹幕中,没有人看到。 顾晏州的别墅。 蒋至柔指挥佣人归置从医院带来的东西,自己跟顾晏州要了韩忆雪签了字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仔细看了看。 “她真的什么都没要?” 顾晏州:“嗯!” 蒋至柔眉头紧皱:“她要是要钱、要房子,我觉得还正常。越是这样什么都不要,越诡异。晏州,你觉得她在打什么主意?放着这么好的捞一笔的机会不用,她是脑子进水了吗?” 顾晏州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不知道。” 蒋至柔:“不管她打什么主意,你先把字签了,把离婚证领了吧。” 顾晏州冷冷看着他的母亲。 “干嘛?” “你该不会,真的要让我娶陈芝芝吧?” 蒋至柔:“娶她你不吃亏。你本来就对她有好感的,对不对?当年要不是她非要去巴黎,你们早就是夫妻了,孩子都不知道生几个了。” 顾晏州:“你也说了,那是当年的事。” 蒋至柔一愣:“你什么意思啊晏州?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喜欢韩忆雪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顾晏州:“没有!我只是觉得,无论结婚还是离婚,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既然我已经结婚了,就不打算离婚了。” 蒋至柔狠狠拍了桌子一下。 “荒唐!” “韩忆雪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 “这都不离?” “你是有什么绿帽癖吗?” 顾晏州的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 “那个男的,我会处理的。” 蒋至柔:“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看你跟那个陈芝芝走的挺近的,还想着要不就跟她结婚得了。她妈妈和她之前都不受宠,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听到风声,说他爸那个糟老头子有意培养她当接班人……” 顾晏州:“妈,如果你只是为了顾氏考虑的话,那大可不必。顾氏这几年在我手里发展的很好,比爸爸在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用不着以我的婚姻为代价,获取她陈家的支持。他们支不支持,顾氏在a市都是一家独大。” 蒋至柔眉头紧皱:“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儿子,多一条路总归是好的。妈妈什么都为你做不了,只能想方设法给你多找到支持。” 顾晏州想起了什么。 “妈,你不要焦虑,没事的,我都能应付来。” 蒋至柔的眼中有泪,她握住顾晏州的手。 “我知道!” “我知道我的儿子很能干。” “但是,妈妈是真的想帮你。” “这样吧,咱们也不提跟陈芝芝结婚的事了,明天是妈妈的生日宴,就邀请她来吧。” 顾晏州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顾承羽拿着平板跑了过来。 “爸爸,爸爸,你看,是妈妈。” “妈妈在直播。” 他指着只靠着白色的墙壁坐着,只露出上半身的女主播。 蒋至柔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什么啊!” “连脸都不露。” “这谁能认出是谁?” “小羽你一定搞错了。” 顾承羽急了:“我没有搞错。她刚刚说话了,是妈妈的声音。哎呀,她怎么不说了?说啊,快说。” 小孩子还不会打字,使劲晃平板。 蒋至柔打了个哈欠。 “好了,小羽,别晃了。” “我累了,先回去了。” “你们俩也早点休息。” “晏州你别让小羽看直播了,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别把我们小朋友带坏了。” 顾晏州:“好,我知道了。” 两人将蒋至柔送走,刚刚关上门,就听到女人的声音从小羽手中的平板中传了出来。 “谢谢!” 她说。 作为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人,顾晏州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他急忙从小羽手中拿过平板。 只见那个直播间各种特效乱飞,让他眼花缭乱。 而弹幕都在夸一个叫“微笑的羊驼”的人,说他一出手就给主播打赏了几万块,大手笔。 顾承羽:“哇,这个人给妈妈打赏了好多好东西啊。妈妈有榜一大哥。这不公平,我直播打游戏就根本没人看,更别说被打赏了。” 顾晏州心中掠过一丝晦涩的情绪,但他来不及去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事已至此,他首先要做的,是教训这个逆子。 “顾承羽小朋友,你今年四岁。” 他冷着脸说。 顾承羽心虚:“对啊!爸爸你好棒!竟然知道我几岁,陈若若的爸爸就不知道她几岁。那爸爸你休息吧,我也去睡了啊啊啊啊,爸爸你放开我!” 第25章 她找到下家,所以不装了? “告诉我,你用谁的身份证认证的?” 顾承羽被顾晏州一只手就控制的死死的,挣扎都挣扎不了。 小屁孩最会审时度势,他坚持不到三秒钟就把陈芝芝卖了。 “芝芝阿姨帮我的。” “我说我想直播但是播不了,她立刻就用她自己的身份证帮我做了实名认证。” 陈芝芝? 顾晏州眉头微皱。 他将顾承羽放开。 “好了,我知道了。” “去睡觉吧。” “明天还要上学呢。” 顾承羽眨眨眼:“你得帮我放热水啊,爸爸,妈妈今天不在。” 顾晏州起身,带他去浴室。 顾承羽又提醒他:“得把睡衣找好,带进浴室。” 顾晏州只好又跟他一起去他的房间。 “睡衣在哪儿?” 他看着那长长的一排衣柜,觉得头疼。 顾承羽摊手:“那我怎么知道呢?以前都是妈妈帮我找的。” “我们一起找吧。” “我去那头,你从这头开始。” “仔细找啊。” 顾晏州说。 顾承羽点点头。 父子仔仔细细找,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找着。 顾晏州这边还好,顾承羽那边已经把韩忆雪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衣柜给弄得乱七八糟了。 忙了一天的顾晏州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下班后只想休息,什么都不想做。 以前顾承羽也生过病,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医院,韩忆雪会把一切都打理好。 他只需要在工作间隙抽空打个电话给顾承羽,问一问情况就行。 看来,得找个保姆帮忙带孩子。 但是,那都是明天的事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顾承羽的睡衣,让他洗澡睡觉。 又找了几分钟,还是无果。 顾晏州心浮气躁,也不想通过周助理找韩忆雪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韩忆雪还在直播,看到顾晏州的电话,就先挂断了。 顾晏州愕然。 这个女人,这些年在他身边做小伏低,表现出一副爱惨了他的样子。 哪怕是他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她也会开心到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 现在,她竟然敢挂他电话了。 难道,蒋至柔真的说对了,她是找到下家了,所以不装了? 那个黑皮肤的男人…… 韩忆雪跟粉丝们说了感谢的话,道了别,这才给顾晏州回了电话。 顾晏州看着“韩忆雪”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没有了接电话的欲望。 “爸爸,是妈妈。” “你怎么不接?” 顾承羽的小手一划,将电话接了起来,还开了免提。 “妈妈!” 韩忆雪:“小羽,这么晚了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顾承羽有些委屈。 “妈妈,你把我睡衣放哪儿了?” “我跟爸爸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韩忆雪:“中间的那个小一点的柜子里不都是睡衣吗?好多件呢。” 顾承羽拿着手机,按照韩忆雪的提示找了过去。 “哇!” “真的都在这里,这么多。” “爸爸,爸爸,为什么刚刚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都没有看到这么多的睡衣?” 顾晏州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家伙无语了,他没有说话。 韩忆雪:“找到了是不是?明天要穿的衣服在最右边的柜子里找,依次是春装、夏装、秋装、冬装,记住了吗?” 顾承羽:“记住了,妈妈,你整理的真整齐。” 韩忆雪淡淡一笑:“当然了,妈妈看过“收纳大师”的视频嘛。好了,小羽,早点洗澡睡吧,妈妈也要睡了。” “好的,,妈妈。” “。” 韩忆雪挂掉了电话。 刘彩芹叹气。 “这孩子你从小带着的,教育的很好。” “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被人教了些不好的东西。” “以后,他会知道你的好的。” 韩忆雪摇摇头:“不重要了,妈妈。既然我放弃了他,那他以后哪怕不认我,我也不怪他。” 她把脸埋进自己的手里,深深叹气。 “是我没本事,不然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我那么辛苦才生了他,又辛辛苦苦养大了……” 刘彩芹拉住女儿的手。 “你的选择是对的。” “跟着他爸爸,对他好,对你也好。” 韩忆雪顺势躺在了妈妈身边。 “我好累,睡一会。” “晚点我就睡到小床上去。” “免得挤到你。” 刘彩芹嗔怪地说:“不用了!不挤!你这孩子,不要半夜再跑去小床上睡了,又硌人又冷。咱娘儿俩一起睡,啊?” 韩忆雪口齿缠绵,已经懒得说话了。 这些年在顾家,住在那么大的别墅里,睡眠质量却一点都不好,时不时就做噩梦。 这些天要么跟妈妈住在病房里,要么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空气流通不好,隔音差,什么千奇百怪的声音都有,但她的睡眠却好了很多。 此心安处是吾乡! 原来是真的。 心里不安,住再大的别墅也是白搭。 顾晏州帮顾承羽洗好澡,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又吹干头发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好了,去睡吧!” 顾承羽却拿过来了一本绘本。 “爸爸,睡前妈妈都是要给我读绘本的。” 顾晏州耐着性子问:“读多久?十分钟?” 顾承羽:“不是,到我睡着为止。” “顾承羽小朋友,你不能自己读吗?” “不能!我认识的字没有那么多。” 顾晏州只好拿过绘本,读给他听。 “老木匠的眼皮垂下来了,一双木头脚立刻从他拿着的鞋子里跳出来,它想找一个新的主人……” 顾承羽的眼皮渐渐合上,呼吸变得匀称了起来。 顾晏州这才把绘本收了起来,替他掖了掖被子,站起来往外走。 他先给老宅打了个电话,让管家明天派人过来帮顾承羽做早餐,送他上幼儿园。 而后又打给了周助理。 “帮我查一个人。” “最近跟韩忆雪来往比较密切。” “男的,二十五六岁。” “今天出现在了医院。” “对,就是小羽住院的那家。” “韩忆雪的妈妈也住那家医院。” “记着,不要惊动她们。” 周助理自作聪明:“我懂,不能打草惊蛇。” 顾晏州一愣,而后一声不吭地挂掉了电话。 人精一样的周助理心里暗叫不好,顾总好像生气了。 只是,有什么好气的啊? 他说错什么了? 第26章 怎么能挑食挑成这样? 第二天一早,顾晏州起床,老宅派来的佣人王妈已经来了。 她做好了早餐,就去叫顾承羽起床。 顾晏州安心地去洗漱了。 他从来不觉得小孩子的成长需要完整的家庭。 先别说他身边那些奇葩的家庭关系,就他自己,确实是父母双全,可那又如何呢? 原生家庭给他的创伤就少了吗? 所以,韩忆雪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她承担的照顾孩子、做家务的工作,随便找个人就能代替。 还没等顾晏州刷完牙,就听到顾承羽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他扔下牙刷,匆忙跑了过去。 推开房门一看,只见王妈痛苦地坐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而顾承羽站在床上,摆出了跆拳道的一个经典防守动作。 顾晏州怒:“小羽,你在干什么?王妈你都不认识吗?她是代替你妈妈来照顾你的。” 顾承羽比他更愤怒:“我讨厌别人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 王妈赶紧道歉:“对不起,少爷,我想着小少爷才四岁,敲不敲门的关系不大……” 顾承羽:“四岁怎么了?四岁就不是人了吗?” 王妈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 “对不起,小少爷。”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保证以后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顾晏州看了一眼手表。 “好了,王妈已经跟你道歉了。” “你让她帮你穿好衣服,吃过早餐就去上学吧。” “司机在门外等你们。” “我很忙,先走了。” 顾承羽:“除了妈妈和爸爸,我不要别人帮我穿衣服。” 顾晏州简直想给这个大清早就无理取闹的小屁孩一巴掌。 小小年纪,起床气却不是一般大,逮着机会就大闹一番。 这几年,这种情景几乎隔几天就上演一次。 也亏得韩忆雪脾气好,要换成他,不得抓狂了? 韩忆雪…… 他为什么又要想起那个女人? 顾晏州忍住扇顾承羽的冲动,迅速帮他穿上了衣服。 “行了吧?” “乖乖下去吃饭。” “我走了!” 顾承羽一把抓住他的手。 “爸爸,既然妈妈都不回来了,那你能让芝芝阿姨住我们家吗?她会照顾我的。” 顾晏州:“不能!她刚把你照顾进医院,你忘了?” “那不是火鸡面的锅吗?我以后都不吃火鸡面了,行不行?” “芝芝阿姨住进来,好陪着你没日没夜玩游戏,顺便直播是不是?顾承羽,要不要我提醒你,在你住院前,你跟芝芝阿姨一起,连续玩了五个小时的游戏。我跟你说过什么?玩游戏不能超过半小时。你违反了我的规定,一个月内不许跟我提任何要求。” 顾承羽:“……” 老登! 你好狠! “走吧,小少爷,咱们去楼下吃早餐。” 王妈满脸堆笑地说。 顾承羽习惯了由妈妈照顾,突然来了个一脸假笑的大妈,他浑身别扭。 到了餐厅,他挑剔地看着桌上摆的几样吃的,夹了一块番茄厚蛋烧,犹豫地放进嘴里。 然后,他的小脸就皱了起来。 王妈不解:“小少爷,怎么了?我听你妈妈说过你喜欢吃这个的呀。” 顾承羽:“我是喜欢番茄厚蛋烧,可是为什么放大番茄?我不喜欢大番茄。我妈妈做的时候都放的是小番茄。” 王妈疑惑:“这……大番茄小番茄不都是番茄吗?这还能尝出来?” 顾承羽眉毛一竖,学着顾晏州的样子冷声说:“我爸爸不在,所以你就质疑我吗?如果他在,你敢说这种话吗?” 王妈虽然在顾家老宅做了很多年的事了,但并不是因为能力多出众,而是因为很善于讨好蒋至柔和管家,属于是“职场老油条”了。 什么时候该出力,什么时候该偷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玩的很溜。 现在被一个四岁的小孩给戳穿了,她脸上挂不住,但也不敢发作。 这小屁孩太聪明了,万一在蒋至柔面前告她一状,她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小少爷,你不爱吃就别吃了。” “尝尝这个海鲜粥吧,我记得你来老宅的时候经常喝的。” 顾承羽似笑非笑。 “我在老宅是喝过海鲜粥,但没有在早餐的时候喝过吧?” “早上我不喜欢喝这个。” 王妈简直要崩溃了。 “祖宗唉!” “你怎么能挑食挑成这样?” “我求你了,随便吃点什么吧。” “来不及了,马上到上学时间了。” 顾承羽勉强喝了点豆浆,咬了几口香蕉饼,就去上学了。 医院。 今天是韩忆雪跟江宇的公司签合同的日子,江宇知道她抽不出时间,原本打算亲自送合同过来。 还好,九点刚过,韩凌雪就拉着拉杆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还是亮亮的。 “怎么样?工作很辛苦吧?” 韩忆雪和刘彩芹一起问。 韩凌雪坐到了妈妈的病床上。 “还行,比干咱们家的那些农活轻松多了。” “主要是遇到的雇主太逆天了。” “那个李耀,呵,别看他长得帅,帅有什么用?” “纯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变态。” 韩忆雪和刘彩芹都吃了一惊。 “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韩凌雪拿出个保温杯,喝了几大口水。 “妈,姐姐,你们想什么呢?” “我说的变态不是那种变态,而是,怎么说呢……” “大老爷们,不敢一个人睡觉,还有洁癖,不想让人睡他的沙发,于是,我只好睡到浴缸里……” “哎呦,我的腰哦,到现在还疼呢。” 韩忆雪心疼地拉住她左看右看。 “没事吧?” “这怎么行呢?” “浴缸怎么能睡人呢?” “我看你还是趁早把这工作辞了。” 韩凌雪笑着摇头:“不要!他虽然变态,但是大方啊。要是把工作辞了,我上哪儿找在浴缸睡一晚就给我两千块红包的老板啊。” 刘彩芹:“但是,也不能为了钱这么辛苦啊……” 韩凌雪:“能!我还年轻,这点苦是能吃得了的。放心吧,妈,姐,我心里有数。实在坚持不了的时候会辞职的。而现在,我只是单纯吐槽一下而已。姐你不是要去签约吗?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第27章 正式签约 韩忆雪坐地铁去了江宇的公司。 没想到江宇和白淼亲自出来迎接她。 韩忆雪有些受宠若惊,她一个只有几百个粉丝的主播,何德何能? 白淼:姐姐你将来会是坐拥千万粉丝,一天销售一个小目标的超级大主播,会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我们当然要把你当老佛爷伺候着啊。 韩忆雪现在已经知道她就是“黑雪公主”了。 虽然最近在网上直播的时候收到了很多鼓励加赞美的话,但是,在现实中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韩忆雪一时面红耳赤。 “谢谢你。” “我想都不敢想。” “只要能赚到我妈妈的手术费,我就已经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江宇:“放心吧,通过我们的运营,你很快就能赚到你妈妈的手术费。” 退一万步说,就算赚不到,我换个小号,分分钟给你将手术费打赏够。 他们去了江宇的办公室。 韩忆雪仔细看了看合同,没什么问题,跟她之前跟江宇聊过的内容差不多。 “姐姐,给你笔。” 白淼把笔递到韩忆雪手里。 她迟疑了一下。 “合同里没有提你们打赏给我的那些钱。” “那也是运营费用吧?” “等我提现,就返还给公司。” 白淼做了个倒地的动作。 “姐姐你,伤透了我的心。” “那怎么能是公司的运营费呢?” “分明是我对你的浓的化不开的爱啊。” 江宇:“俺也一样。” 韩忆雪拉住她的手:“别伤心!我只是觉得,江宇是因为认出了我,所以给我打赏,这可以理解。但你只是在网上看到了一个不露脸,喋喋不休的家庭主妇,为什么要爱啊?还是真金白银的爱,很不可思议。” 白淼:“姐你平时肯定不怎么看直播吧?” 韩忆雪点头:“是啊,我觉得,有点吵。” 白淼:“所以你不理解这种对主播一见钟情,然后疯狂打赏的行为。我其实也不理解,但是,怎么说呢,给喜欢的主播打赏会让我觉得爽。看直播的人应该跟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们宇宙传媒这么能赚钱。” 江宇开玩笑地说:“对啊,我们这么有钱,给你打赏根本影响不了我们的生活品质,你不要担心。签约吧,签完去我们公司食堂吃饭。我们的食堂可是上过热搜的,让无数人羡慕的。” 再继续纠结返还打赏的事,倒显得她太啰嗦了。 行吧,以后她努力工作,为公司赚很多很多钱,作为报答吧。 韩忆雪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漂亮的瘦金体让白淼赞叹不已。 “啊啊啊,姐姐,看看你的字,再看看我老板的狗爬体。” “我爱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江宇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签名。 白淼大为震惊:“老板,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露出这种表情。” 果然白月光的杀伤力是无穷的。 江宇挥手:“去去去!饿了吧?该吃饭了。” 白淼:“对,吃饭,吃饭。姐,咱们走吧。” 三个人出门,遇到了公司的另一个负责人穆宁,而他旁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五十岁左右的女人。 一看到江宇,女人脸上放光。 “江总,我正要找您呢。” “穆总说您有客人。” “这是,结束了?” “能不能给我几分钟,聊一聊呢?” 她的眼睛扫过安静站在江宇身边的韩忆雪,一脸不善。 江宇干脆利落地拒绝:“抱歉,我还要带我的客人去用餐。” 女人知难而退:“那就不打扰您了。改天我再来拜访。” 她话说的客气,态度却很倨傲。 这样的人,韩忆雪见过不少。 “霍小姐请自便。穆宁,一起去吃午饭。” 江宇拍了拍穆宁的肩膀。 穆宁点头:“好啊,快走吧,我没吃早餐,快饿死了。” 看到女人踩着高跟鞋离开,白淼才问穆宁。 “那不是陈芝芝的经纪人吗?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穆宁:“我可不认识她。她跟我舅妈是一起打麻将的麻友,听过我舅妈的关系来找我的。哼!这些眼高于顶的“天龙人”,看不起我们这些新兴行业,却还想来分一杯羹。什么东西!” 江宇:“什么意思?陈芝芝要入股咱们公司?” 韩忆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陈芝芝入股? 那以后不就成她的老板了吗? 穆宁嗤笑一声:“她陈芝芝兜里有几个钢镚儿?还能入股咱们公司?是她没钱花了,想跟咱们公司签约,让咱们捧红她,好吃上一口直播行业的饭。” 江宇:“堂堂陈家千金,不至于那么落魄吧?不是说她这次回来,是要被她爸爸当继承人培养的吗?” 穆宁:“谁说的?营销号说的?老大,那些拿钱办事的说的话,你也信?不过,不怪你不了解陈家的事,你家不是a市人,你这些年也不在a市。” 白淼凑到他跟前:“虽然我是a市人,但我也不了解陈家,求科普啊。” 穆宁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瞧你那八卦的样子!一会儿咱们慢慢说。” 四个人进了食堂。 这里窗明几净,装修的也很有品味。 放眼望去,食物琳琅满目。 甜品区、水果区、饮品区,切割的一模一样大,陈列的整整齐齐,对强迫症非常友好。 韩忆雪给自己盛了米饭和菜,又拿了盒蓝莓,就端着餐盘过去了。 江宇回来,拿了两瓶绿豆沙,递给了她一瓶。 “怎么没拿这个?” “我记得你上大学那会儿最喜欢喝了。” 穆宁捧场:“哇,老大,厉害了,连这种细节都记着。真的很贴心。谁要是当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我要是女的,我一定……” 白淼简直被这个白痴气死,虽然说好了要当助攻,但要不要这么赤裸裸的啊? 韩姐这么敏感又内秀的人,会被这种骚话吓到的。 她剥了个香蕉塞进了穆宁的嘴巴里,恶狠狠地说:“别想了,就算你变成女人,老大也不会要你。老大是颜控,而你长那么丑!现在,给我们说说关于陈家的八卦吧,应该很下饭。” 被堵住了嘴的穆宁:“呜呜呜——!” 第28章 可以当我的女伴吗 白淼:“你倒是说啊!” 穆宁几口将香蕉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姑奶奶,你堵住我的嘴,还让我说话,我是会腹语吗?” 白淼气定神闲地吃着菜:“现在说吧。” “这事,说来话长。” “先从陈芝芝她爸陈柏荣说起吧。” “此人没有结过婚,但女朋友无数,因此,子女也是多到数不清。” “据不完全统计,陈芝芝有十六个兄弟姐妹,带上她,十七个了。” 白淼:“好家伙,我记得古代有些皇帝的子女也不过十几个,他这是把自己当皇帝了吧?” 穆宁:“这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陈柏荣跟封建皇帝很像,那就是,一样的重男轻女。早些年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他说过只有儿子能继承他的财产,女儿们只能从家族基金领生活费的话。陈芝芝的妈妈因为没生下儿子,一直不受宠,所以,虽然听起来陈芝芝是豪门千金,但也没外人想象的那么风光。她有个很厉害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你们一定都知道。星光娱乐的总裁,陈筠。” “她们竟然是姐妹?” 白淼和江宇惊呼。 韩忆雪也很惊讶。 陈筠她是知道的,近十年来,她出品了很多部大火的电影,捧出了很多知名演员,也赚了不少钱。 但她没想到陈筠和陈芝芝会有关系,她们两人的长相看起来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对!” “陈柏荣虽然封建,重男轻女,但也很重才华。” “他的儿子们的名字都是请高人按照命格取的,很讲究,女儿们则是他随口起的,像什么陈芝芝、陈若若之类的。” “陈筠以前叫陈妍妍,很俗,是不是?” “她上大学后自己创办了娱乐公司,做到上市。” “陈柏荣觉得孺子可教,就找高人给她取了“陈筠”这个名字。” “在他的女儿中,只有陈筠享受了这个殊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将来陈柏荣死了,他的女儿们中间,只有陈筠能得到遗产。” “从今年春天开始,关于陈柏荣有健康问题的小道消息满天飞,他也确实很久没露过面了。” “这种时候,陈芝芝回到a市,网上开始流传她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消息。” “不是我小人之心,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自我炒作。” “又或者,陈芝芝和她妈妈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宫”,想要分到遗产。” 豪门的水,都是这么深吗? 韩忆雪低头,默默喝着冰镇绿豆沙。 江宇:“两者都有吧,否则她经纪人不会来找咱们。只是……” 他看了眼韩忆雪。 她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轻轻颤动。 五年了,她结婚、生子,又闹到离婚的境地,但她的模样一点都没变,走到大学校园,依然可以成为无数男大学生的梦中情人。 生活对她不好,但时光对她是温柔的。 白淼看他不说话,只是盯着韩忆雪出神,一胳膊肘捣在他身上。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江宇:“只是,咱们这小庙,容不下陈小姐那样的大佛,还请他们另找高明吧。” 穆宁伸出手,跟他击了个掌。 “我也是这么跟那位霍小姐说的,但她觉得我是在推脱。” “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会来找你。” 白淼:“废话!我们宇宙传媒连续三年都是十大机构排行榜的医生刚刚来过了,说明天一早就可以做手术。 韩忆雪心里乱七八糟的,如释重负,又很揪心。 如释重负是因为终于可以手术,揪心是因为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更何况是肝脏移植这么大的手术。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坐立不安。 在医院走廊走来走去走了几趟,被章骏发现了。 “韩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章骏双手抱胸,看着她笑。 韩忆雪有些尴尬。 “我,我有点紧张。” 章骏点点头:“可以理解!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属,会跟你有一样的反应的。” 韩忆雪讪讪地笑了。 “是吧?” “那我回去了。” “明天还要手术,章医生你好好休息吧。” 章骏:“放心吧,这种手术我隔几天就要做一例,是熟练工了。” 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韩忆雪关心地问:“您是有什么事吗?章医生。” 章骏:“是件小事,但很让人头疼。今晚我有个小型私人聚会,大家都会带女伴过去,但我没有女伴。到时候,那些家伙又该嘲笑我是个没有女人缘的工作机器了。” 韩忆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好几秒,才问道:“您可以不去吗?” 章骏盯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不可以!” “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年也就聚那么几次。” “我很珍惜他们。” “如果不跟他们来往,那我就没有朋友,是个孤家寡人了。” 韩忆雪被他盯的浑身不舒服,可是明明,这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啊。 “您可以租个女伴啊。” “像您这样有颜有钱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应该很容易租得到优质女伴的吧?”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章骏:“我才不要跟陌生女人一起参加朋友聚会呢。韩小姐,是我冒昧了,但是,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女伴呢?” 韩忆雪瞪大了眼睛。 这确实冒昧了! 但是,他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借了钱给她。 而且,明天,他是她妈妈的主刀医生。 第29章 她没有被邀请 韩忆雪:“如果聚会需要穿高定礼服和水晶鞋的话,那我就不去了,因为我只有廉价的牛仔裤和t恤。” 这是,答应了? 章骏眯起眼睛笑。 “不用!” “我都说了,是朋友之间的小型聚会。” “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韩忆雪:“那我能只待一个小时就离开吗?我放心不下我妈妈。” 章骏:“当然!一个小时已经很好了。那等我下班,我们一起过去?” 韩忆雪点点头。 “谢谢你!” “我这次终于不用被嘲笑了。” “瞬间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章骏如释重负地说。 韩忆雪好奇问了一句:“章医生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呢?” 章骏突然弯下腰,凑到了她面前,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因为,我没有遇到让我怦然心动的人啊。” 距离这么近,韩忆雪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了。 他这…… 是在撩她? 还是她想多了? 她慌张地后退了一步。 对方直起身子,恢复成严肃到近乎刻板的样子。 “开个小玩笑。” “希望韩小姐不要介意。” 果然! 人家高富帅精英好吧? 撩她干嘛啊? 韩忆雪:“嗯!那我回病房了,下班时间见。” “下班见。” 她回到病房,把晚上要陪章医生参加朋友聚会的事跟妈妈和韩凌雪说了。 韩凌雪激动坏了:“章医生果然是单身!他果然喜欢你!这就开始找借口约你了。你抓紧跟顾晏州离婚吧,当主播赚大钱,再谈个高富帅,气死那个有眼无珠的姓顾的。” 韩忆雪:“想什么呢?我只是去帮忙的。你照顾好妈妈,我很快就回来。” 刘彩芹:“多早啊?八点半之前能回来吗?得回来啊,不然天就要黑了。” 韩凌雪啼笑皆非:“妈,姐姐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按照小学生的作息要求她啊?” 韩忆雪弹了她一个脑崩儿:“妈也是为我好。放心吧,妈,八点半之前准能回来。” 顾氏大楼。 顾晏州办公室。 周助理进来,将一叠资料放在顾晏州的面前。 “总裁,这是关于那位出现在医院,去探望了少夫人的妈妈的男人的全部资料。” 顾晏州点头:“好,出去吧。” 周助理出去,将门小心地带上,不让发出一点声音。 顾晏州拿过资料。 宇宙传媒江宇? 他听说过这个公司,是近几年突然冒头的,孵化了很多网红。 只是,他竟然是韩忆雪的大学同学吗? 周助理办事很靠谱,甚至附上了大学时的江宇的照片。 一副尖嘴猴腮,风一刮就要倒的样子。 而他跟韩忆雪,确实也是几天前才联系上的。 他在医院碰到他们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所以,所谓的出轨,戴绿帽子,完全是无稽之谈。 顾晏州自己都没察觉到,看到这里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江宇的家世也很简单,父母都在国外,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并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他能在a市迅速崛起,完全是因为赶上了风口,自己也足够聪明。 这么顺风顺水,难怪目中无人、口出狂言。 顾晏州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红木桌子上。 是时候让他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蒋至柔。 顾晏州接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快点过来帮我招呼客人啊。” 顾晏州:“在上班。” 蒋至柔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工作狂!快来!记得换上西装,我儿子穿西装最帅了。” 顾晏州:“马上来!” 他刚挂掉蒋至柔的电话,陈芝芝就打来了。 “晏州,我在你公司附近,你去参加顾阿姨的生日宴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顺路的事,当然可以。 顾晏州:“好的。” 一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云栖公馆的门口。 这是一家实行预约制的顶级中餐厅,里面只有包厢,门口站着的几个迎宾穿着汉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得跟下凡的仙子一样。 顾晏州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韩忆雪。 她依然是蓝牛仔白t恤,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没有任何修饰,披在身后。 她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等他开口,陈芝芝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哎呀,这不是小雪吗?” “你也来参加顾伯母的生日宴啊?” “怎么不进去?” “是不是又因为穿的太随便,被拦住了。” 她掩嘴笑。 “你也真是的!” “有了上次的教训,怎么还这么随随便便就来了?” “知道的说你是不羁的个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专门在这大喜的日子来给晏州添堵呢。” 韩忆雪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等她说完了,冷冷开口:“说完了?” 陈芝芝被噎住:“呃……” 韩忆雪:“滚吧!” 陈芝芝露出一副被吓死了的表情,她使劲晃了晃顾晏州的胳膊。 “晏州,我没得罪她吧?” “我只是提醒她这种重要场合应该注重着装而已,我错了吗?” “她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我?”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爸爸,芝芝阿姨。” 是顾承羽。 他蹦蹦跳跳从云栖公馆走出来。 “奶奶等急了,让我来看看你们。”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 他又朝旁边看了一眼,“妈妈?” 韩忆雪点头:“嗯,你完全好了?” 顾承羽:“好了,就是一个月内不能吃辣不能吃冰。” 韩忆雪:“那要听医生的话。” 顾承羽:“知道了妈妈,今天有你爱吃的清蒸东星斑哦,我们一起……” 他去拉韩忆雪的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手垂了下来。 “我差点忘了,奶奶说她没有邀请你……” “哈哈……”陈芝芝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承羽左手牵住陈芝芝,右手牵住顾晏州。 “妈妈你回去吧。” “我们去参加奶奶的生日宴会了。” 韩忆雪冲他笑笑,站着没动。 顾晏州觉得那笑容特别的碍眼。 “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响起:“好大的威风啊!” 第30章 顾晏州终于松口了 是章骏! 顾晏州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韩忆雪,你是跟这个人来的?” “我提醒过你离这个人远一点。” “你记不住吗?” 韩忆雪冷冷一笑:“你让我远离,我就远离吗?顾晏州,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顾晏州幽深的双眸看着她:“你在作死!” 韩忆雪:“你……” 章骏拍拍她的肩膀。 “走吧!韩小姐!” “别理他!” 陈芝芝惊呼:“什么韩小姐?她儿子都这么大了!你是看不到吗?” 章骏:“看到了!我叫她什么,还要你来管?你算什么?” 陈芝芝:“那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一个……” 她急忙闭了嘴,因为蒋至柔过来了。 蒋至柔穿着一件手工刺绣的绿色旗袍,满脸笑容地过来。 “晏州,陈二小姐,你们终于来了……” 当她看到韩忆雪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你来干嘛?” “我请你了吗?” 韩忆雪正要张口说话。 章骏:“顾太,您误会了。韩小姐是跟我来参加我朋友的聚会的,不是来参加您的生日宴的。” 看到他,蒋至柔眼中的厌恶更浓了。 “怎么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遇到你这个……” “真是晦气!” 章骏冷笑:“顾太,我真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他说完,在蒋至柔的杀人目光中带着韩忆雪走了。 蒋至柔浑身都在抖:“晏州,晏州你看到了吗?她,她竟然跟章骏那个人渣混在一起。这还不离,你等着全a市的人笑话咱们顾家吗?” 顾晏州:“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就离婚。” 儿子终于松口了。 蒋至柔喜形于色。 这是她这个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陈芝芝原本想等韩忆雪走后直接入住顾晏州的别墅,结果因为纵容顾承羽吃火鸡面和连续打五个小时游戏,被顾晏州认为不适合陪着顾承羽,她的计划破灭了。 现在,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等顾晏州离婚,她就缠着顾晏州,一直到他答应跟她结婚为止。 等他们结婚了,她住不住进那个别墅,也没那么重要了。 到时候可以撺掇顾晏州把顾承羽丢到老宅去,他们两人过二人世界,再生个孩子…… 如果她嫁给顾晏州,她爸陈柏荣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遗产说不定就有她的份了。 总之,搞定顾晏州,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她得加油。 能不能过上真正的豪门少奶奶的日子,就在此一举了。 云栖公馆的包厢私密性很好,名字也很特别。 章骏跟他的朋友在这里有个长期包厢,名字叫“下弦月”。 韩忆雪跟着他进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 他们,竟然聚在一起,搓麻将? 韩忆雪有些震惊。 但扫了一眼打麻将的几位,又觉得可以理解。 看起来,他们的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 喝酒不能喝太多,唱歌太吵,跳舞没那精力。 打麻将是个很好的选择,又能打发时间,又能预防老年痴呆症。 章骏跟他们介绍了韩忆雪。 一个胖胖的大姐抬起头了看了一眼:“哎呀,大美女啊!我见过的美女多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你小子眼光真好。” 韩忆雪赶紧解释:“我跟章医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朋友。” 大姐“噗嗤”一笑:“好的,知道了。章医生啊,他是出了名的和尚,清心寡欲,怎么会交女朋友?” 一个大男孩替大姐把茶水续上,开玩笑地说:“是,章医生不交女朋友。哪天要是交个男朋友,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众人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大姐捏住男孩的脸,拧了一把。 “你这小嘴,真欠!” “当心章医生跟你急。” 男孩趁机抓住大姐的手亲了一下。 “章医生看在您的面上,那也不会跟我急。” 韩忆雪毛骨悚然。 这两人看起来跟母子似的,其实,是夫妻,或者情侣吗? 还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来上菜了。 坐在大姐对面的头发剩了一半的男的把麻将一推:“好了,不打了。” 韩忆雪刚刚听章骏喊这个男的“李总”。 大姐翻个白眼:“好歹打完再吃啊,急什么?” 李总走过来,坐到韩忆雪身边。 “急着吃饭啊!”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是不是啊,小丫头?” 他笑眯眯地问。 韩忆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笑。 那大姐过来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座位。 男孩过来,坐到了她旁边。 两个人挤一张椅子,其实有点难,尤其是大姐本身就有两个正常人那么宽。 李总痛心疾首:“至于吗?吃个饭都要挤一起。腻歪!” 大姐得意地笑:“等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小孩儿,你比我们还腻歪。” 男孩:“啊?我只是您的小孩儿吗?可我想当姐您的老公,您看我有没有机会啊?” 大姐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那你得好好表现哦宝贝儿,哪天我一高兴,说不定真把你扶正了呢?” 男孩狠狠亲了大姐的脸颊一下,还发出很大的“u a”的声音。 韩忆雪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章医生的这朋友们,关系也太好了,彼此不拿对方当外人。 李总干咳一声:“曹总,收敛着点儿。小韩第一次来,你可别吓着她。” 韩忆雪硬着头皮笑了笑:“不会,不会。曹总和男朋友关系这么好,还挺让人羡慕的。” 李总:“小韩你有男朋友吗?你们感情应该也很好吧?什么时候结婚?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娶了是谁的福气。” 福气吗? 在顾晏州的眼里,她是晦气吧! 韩忆雪苦苦一笑。 “我孩子都四岁了。” 李总露出惊讶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韩小姐真的很显年轻。” 韩忆雪:“谢谢。” 接下来,又尬聊了一会儿,胡乱吃了些东西,韩忆雪就告辞了。 “我还得去医院陪我妈妈。” “先失陪了。” 李总感叹:“韩小姐真孝顺,我要是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儿就好了。我能加你微信吗?” 曹总:“我也加个韩小姐微信,以后经常来玩啊。” 第31章 这个家再没有韩忆雪了 韩忆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想太多。 以后估计她不会来这种场合了,微信加就加了吧,万一有什么麻烦,动动手指就删除了。 她扫了曹总和李总的信息卡,添加他们为好友。 之后,章骏就送她出去了。 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又遇见了顾晏州。 章骏将手搭在了韩忆雪的腰上,挑衅地朝顾晏州笑了笑。 “这么巧啊,顾总。” 顾晏州看了韩忆雪一眼。 那目光中竟然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韩忆雪心中疑惑。 他在愤怒什么呀? 她不愿多想。 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她再也不要去琢磨顾晏州的喜怒哀乐,把自己搞那么疲惫了。 到了云栖公馆门口,章骏说:“天快黑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韩忆雪摇摇头:“现在治安很好,很安全的。我去坐地铁,很快。你好不容易有个聚会,怎么能中途就逃了呢?该惹你朋友们不高兴了。” 章骏笑:“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现在,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很少了。” 但是现在,善解人意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词,就跟夸人是“贤妻良母”一样。 时代是真的变了。 她也得做出改变。 韩忆雪跟章骏告别,坐地铁回家。 云栖公馆三楼。 顾晏州站在窗户前,看着韩忆雪跟人谈笑风生,挥手告别。 自甘堕落的女人! 不! 她一直很堕落。 不然也不会放着名牌大学不读,用下三滥的手段怀上孩子,再奉子成婚,然后安安心心在家当米虫。 但是,堕落到跟章骏那种人混在一起,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他发了个信息给周助理。 “把韩忆雪这五年以来的收支情况查清楚发给我。” 她写的那封离婚协议书,更像是在跟他赌气的产物。 万一以后后悔,肯定又会回来纠缠。 所以得搞清楚这些年她从顾家拿了多少,再适当补偿她一些钱,全部写进离婚协议书里。 到时候就算她去找媒体曝光,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顾家在以势压人。 “晏州,你在干什么?” “过来拍照了。” 陈芝芝在喊他。 他收回视线,过去跟大家拍合照。 蒋至柔今天请了专业团队,过不了多久,她的奢华生日宴的照片将会在全网发布。 那个狐狸精可以晒跟顾震霆度假的照片,她也要晒。 没有老公陪又怎么样?她有帅气多金的儿子,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愁。 蒋至柔挽着顾晏州的胳膊,站在最中间。 陈芝芝很自然地过去,站在了顾晏州的身边。 蒋至柔不满:“陈二小姐,那个位置让贾太和赵太站,你站到后排。我老了,跟年轻人站一起,衬托的我鸡皮鹤发的,太不堪了。” 又犯这老太太的忌讳了! 她的忌讳怎么那么多? 烦死了! 陈芝芝心里在问候蒋至柔,脸上却露出温柔和顺的笑容。 “对不起啊,顾伯母。” “我这就站后面。” “您一点都不老,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跟我的姐姐一样。” 蒋至柔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合完照,顾晏州的任务完成,他带着顾承羽离开了。 陈芝芝没敢跟着去,她怕蒋至柔看到她死缠烂打,又不高兴了。 贾太压低声音对蒋至柔说:“听说陈家那老头子要培养陈芝芝当接班人,你怎么这么不给陈氏未来接班人的面子?” 蒋至柔:“接班人又怎么了?还不是被我们家晏州吃的死死的?你看看她那样子,寸步不离晏州,已经拿自己当“顾少夫人”了。哼!要想当我家的儿媳妇,管她是谁,都得看我的脸色。我这不过是提前让她适应一下,要是这个苦都吃不了,她还是趁早做别的打算吧。” 贾太酸酸地说:“顾太真是吾辈楷模!不管儿媳妇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都能拿捏住了。” 蒋至柔得意地说:“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被父母宠着的小公主呢?我可没有看人脸色的习惯,只有别人看我脸色的份儿。”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没看过别人脸色? 你老公的脸色你没少看吧? 他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也没少跟你这个黄脸婆叫板,不然你也不会被气到割腕自杀。 贾太偏过头去,鄙夷地笑了一下。 别墅。 顾晏州帮顾承羽洗了澡,换上了睡衣,让王妈照顾他,自己去书房忙了。 还没多久,顾承羽那边又大喊大叫了起来。 顾晏州叹了口气,过去查看。 原来王妈要按照他的安排,要给顾承羽读绘本,但顾承羽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自己的房间。 “奶奶说了,佣人们是下人,下人都是低贱的人,不可以进主人的房间。” 王妈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紫。 顾晏州耐着性子说:“奶奶说错了!佣人也是人,并不低人一等。爸爸也是由保姆带大的,在爸爸的眼里,她跟奶奶在同样的地位上。” 顾承羽:“爸爸的保姆也臭臭的吗?爸爸是怎么受得了的?” 王妈破防,捂着脸哭着走了。 顾晏州抓住顾承羽,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啊——!” 顾承羽惨叫。 “本来就臭臭的,还不让人说了吗?” 顾晏州又扇了他两巴掌。 顾承羽趴在床上,眼泪鼻涕一起流。 “为什么打我?” “爸爸你鼻子不好,闻不到。” “可我能闻到。” “妈妈,我要妈妈!” “妈妈身上就是香香的。” “芝芝阿姨,也行……” “爸爸好坏,要跟妈妈离婚,还不让芝芝阿姨住进来。” “你自己又那么忙,没空陪我。” 顾承羽控诉着。 顾晏州皱眉。 难道,这孩子闻到了传说中的“老人味”? 他确实闻不到。 明天还是让人找个年轻的保姆吧。 “好了,别哭了。” “爸爸给你读绘本。” “乖乖睡觉,明天我就让王妈回老宅去。” 顾承羽哭的身体一抖一抖的,但很快就被故事吸引了。 二十分钟后,他渐渐入睡。 顾晏州读的口干舌燥。 这个时间,韩忆雪应该煮了银耳莲子汤放到他的书房了,正好去喝。 他看到隔壁房间没有开灯,黑魆魆的,突然回过神来。 韩忆雪! 这个家,再没有韩忆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