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天尊?不,贫道是军火道人!》 第1章 贫道张年 大乾,青阳县城外,一栋府邸中。 古色古香的屋子内,床榻上,艳丽的少女慢慢褪下衣裙,露出胸前的一抹白腻,口中温热的气息不断在张年耳边打着转。 少女约莫二八年华,长相清秀,胸口挺拔,端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此时却脸色通红,双眼含水的不断在张年身上游走。 感受到那双纤纤玉手手越来越向下,张年猛地将少女推开,厉声喝道: “妖女,贫道是正经道人,修的是无情道!在贴过来,贫道要给你做个电疗spa了!” 被推开的少女用拉着情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年,衣服下又露出几分雪白。 腰身一扭,再次扑到张年的身上,“道长,你说你是正经道人,可怎么不敢睁开眼看看奴家。” “道长……” “施主!” “道长,让奴家看看你的大法器可好?” “你不早说!”张年面色一喜,伸手就向身下掏去,“贫道这就给你见识见识!” 衣衫凌乱的少女笑的更加灿烂,嘴角甚至都快要咧到耳朵。 “妖女,你可知在我老家有一句至理名言?“张年双手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红一蓝两根电线,叫,“左零右火,雷公助我!” 下一秒,在少女疑惑的表情中,两根线同时插到少女的身上。 少女身体瞬间僵直,随后就是剧烈的摆动,整个身体不断地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一股肉的焦香味开始在整个房间内蔓延开来。 当少女的发丝彻底化成灰烬随风而去时,一股红色的烟雾陡然从少女的头上飘出,然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撞开窗户,冲出屋内。 “果然,电线就是比雷法来的地道!”张年将手中红蓝两根线收了回去,紧跟着冲出屋门,但红雾早已离开院子,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眼前。 “小道士,你给我等着,老娘不会放过你的!”红雾中传来尖锐的爆鸣声,逃跑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妖女莫走,贫道这就让你看看贫道的大枪!” 说罢,张年从道袍里猛地掏出一把长270,重15kg的金黄色武器。 他给这武器命名为“五雷天罡敕令”,而在前世,一般人则更喜欢叫他,“沙漠之鹰!” 砰! 扳机扣响的刹那,子弹裹挟着雷符篆文破空而出,弹头铭刻的“敕令”二字骤然亮起,瞬间撕裂红雾。 啊! 随着一声惨叫,红雾向四周炸开,慢慢的消散在天地之间,只留下一枚黄铜子弹从空中缓缓飘落,掉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张年的脑海中也同时响起一道机械声,“恭喜宿主击杀桃花妖,奖励雷电符文子弹x3” 张年的手中多了三颗黄铜色的子弹,子弹上还刻着些密密麻麻的符纹。 “只有三枚子弹吗?还以为会有新枪械呢!”张年轻轻的叹了口气,但也小心翼翼将三枚子弹好好的收入怀中。 毕竟,穿越到此世一年以来,除了第一次杀妖激活系统的时候,奖励了自己手中这把沙漠之鹰和刚才使用的电线外,其余的奖励大都是些衣服食物,这次能有三枚子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些东西在系统的加持下,对妖鬼的杀伤可一点不比道法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城!” 张年将子弹在手中轻抛几下,一把收入怀中,向外外走去。 可还没等张年刚迈两步,门却从外面被一把推开。 “妖道!这是监天司的徐大人,还不束手就擒!”人还未到,声音先传出来,随后才走进来两个身影。 张年一愣,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眼前两人。 “你是,郭员外?!” 张年瞅了半天,才认出这个满脸汗水,挺着个大肚子的胖子,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而另一人,张年也有些熟悉,当日在卧牛山上见过,陪着李叔来找自己师傅的人之一,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徐成。 “妖道,你以妖鬼闹事为名,闯入我家中,当着我的面,和翠儿媾和,我奈何不了你,监天司的大人还能怕了你不成!” 郭员外擦了一把汗,指着张年破口大骂。 张年有些莫名,怎么自己好心帮人除妖,还成了妖道。 “我帮你除妖,你不感激我罢了,怎么还冤枉我?” 郭员外仗着有徐成撑腰,向前走了两步,“我家世代供奉城隍,哪里来的妖怪?就是你,贪图我家翠儿美色,胡言乱语!” 一句说完,还不过瘾,“我好心让你入屋喝茶,你竟冲入翠儿屋内,真是猪狗不如!“ 前面徐成还不怎么在意,但听到城隍的瞬间,两眼却猛地一睁,一把抓过郭员外的衣领,“你说,城隍?!” 郭员外被徐成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满脸煞白,咽了咽口水,不断指着张年,“大人,那,那才是妖道阿!” 徐成将郭员外狠狠的摔到地上,“什么东西,胆敢诋毁张道长!一个妓女,也就你当个宝。别说张道长不能看上你家翠儿,就算是看上了,也是你的福气!” 说完,对着张年拱手道:“监天司徐成,见过张道长!” 徐成从第一眼看到张年的时候,就认出了,这哪是什么妖道,这分明是自家李大人从卧牛山请来的高人! “徐大人客气。“ 张年向徐成行了一个道礼。 张年穿越到此世以来,一直都在卧牛山随师傅修习,这么一年,成功跻身八品道人,可却一直没亲自下过山仔细打量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前些日子,每年都会来找师傅喝酒的李叔突然上山,想请师傅出山除妖,这个妖就是最近在青阳县闹得沸沸扬扬的“假城隍!” 大乾境内妖鬼人杂居,为了防止妖鬼害人,专门设立了监天司,视察天下妖鬼事,而李叔作为青阳县监天司的巡检校尉,权力极大,但责任也不小,负责处理整个青阳县的妖鬼。 李叔执掌青阳县监天司数年,遇到过很多极为严重的大案,但都在张年师傅的帮助下顺利解决。 这次的“真假城隍案”,整个监天司都束手无策,李叔再次上了卧牛山,可这次却没能请到张年的师傅。 ”区区小事,不用我出山,我徒儿一人即可!“这是师傅对李叔的回答。 第2章 假城隍 和张年行过一礼后,徐成再次走郭员外身旁。 “你刚说的什么城隍?你家莫不是还有城隍像?!” 徐成的声音冷冽,眼睛死死的盯着郭员外。 郭员外躺在地上,两腿之间有些微微发湿,听了徐成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敢承认。 “嗯?!” 徐成虎将腰中的长刀拔了出来,一下子插到郭员外的耳朵旁。 “有!有!在后院!” “张道长,果然慧眼,还没入城,就能发现这老贼家中藏有假城隍!” 徐成这是由心而发,假城隍最善隐藏,至少目前监天司还没有能通过观气就能发现假城隍的人。 这个张道长,不愧是自家巡检都要亲自去请的高人,竟然能在从未见过假城隍的情况下,发现郭员外家有问题。 张年讪讪一笑,”我只是看此宅院上有妖气环绕,才来瞧上一瞧,我辈卧龙山修士,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徐成一听,心中又生几分敬畏,果然,张道长就是仅凭观气就能确定假城隍嘛! “道长高德!”徐成由衷的赞叹道。 他哪知道,张年口中的妖气,是那桃花妖,而不是假城隍,什么斩妖除魔也是瞎说,还不是贪图那点杀妖的奖励! 不过既然徐成都说了,张年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道长,去后院看看?” 徐成一把从地上将黄员外提起,看向张年问道。 “请!” 张年一伸手,示意徐成在前面带路,正好碰上,他倒要看看这个让整个监天司头疼的假城隍,到底个什么来头! 黄员外家供奉城隍爷的地方在整个院子的最深处,黄家也是有钱人家,专门为城隍爷建了一间屋子,屋子的正中心,黄色的桌子上,摆着一座石像,石像前,还摆放着一炷香,随着风慢慢的飘向半空 “这,这不是城隍爷啊!” 黄员外刚走到屋前,直接呆在当场,指着石像,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废话,要是城隍爷,我来干什么?”徐成斥骂一声。 张年则默默走到石像前,打量着石像的面目,尤其是看了看石像上那双通红的眼。 他能明显的感受石像之内蕴含着一股极怪的凶煞之气,被牢牢的锁在这石像之中。 但却没有丝毫向外泄露半分。 “好怪的石像!” “张道长,这就是假城隍!”徐成走过来,一脸凝重,“你看他的脸?” 张年顺着徐成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低,确实有点意思。 国字脸,整个轮廓硬朗深邃,下颚线利落如刀削,比徐成帅,但比自己稍微差点。 “张道长,发现没?”徐成压低声音,凑到张年耳边,神秘的说道。 张年又瞅了几眼,还是摇摇头,“没发现!” 徐成有点发懵,半天才缓过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卷,慢慢展开,“张道长,您看,这才是青阳县陆城隍!” 张年低头看了看徐成手上的画卷,又抬头看了看石像,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黄员外把城隍爷雕帅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徐成的意思,这个城隍像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青阳县城隍。 “这不是一个人!” “对,张道长,这就是假城隍。”徐成根本不管面如死灰的黄员外,开始缓缓给张年讲起了这个假城隍。 “道长,青阳县原本也有城隍在,叫陆行风,是个有名的善人,死后被朝廷定为青阳县城隍,享一地香火。这个就是真城隍!” “而就在最近,有些人家却发现,家里原本供的城隍像变了模样!” “只是替换了模样?没有别情况?!”张年思索片刻继续问道。 徐成摇摇头,“有,但凡城隍模样发生变化的人家,家中要么无缘无故多了钱财,要么就是家中人生了疾病,更有甚者,整个家里从大到小,全都没了性命!” 这是要代天赏罚?! “我们一群武者,让我们杀妖灭魔还行,对于这种活我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张年点点头,武者单论杀力来说,确实要比他们道士强上许多,但在触及到这种莫名奇妙的案件时,就少了几分手段,不然不至于,李叔一个七品武者,会求到八品道人的自己身上。 “监天司早就明发命令,不允许各家留有城隍像,这黄员外,倒是胆子大!道长,还请先让我将这假城隍运回城中,交到城隍庙,由陆城隍磨灭。我再来接您来入城!” “徐大人职责所在,只是为何必须交给城隍,难道监天司不能直接处理吗?” 张年用手摸着假城隍像,越看越喜欢,妖邪之气浓郁,还不会动,不会跑。 这简直就是游戏里的宝箱啊,可以随机开出各种宝物! “监天司有权处理,但却没人能处理,即便是城隍,也只能借由香火之力慢慢磨灭!” “那,不妨交由我试试?!”张年试探性的问道。 “张道长,这石像虽然表面上是石头,但内里被妖气浸染,坚硬非凡,李大人七品武者,全力一击,也只能伤其皮毛,道长您……” 张年右手放到面前,恭敬地拜了一下,“居士放心,我信的是福生无量加特林天尊,天尊最擅长处理这种事了!” 徐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福生无量加特林天尊是道教哪位上神,但看张年自信的样子,终究还是不愿意打击张年的热情,“道长请!” “谢徐大人。”张年瞬间喜笑颜开,摸着石像,考量着哪里适合接电线。 “欸,希望不要打击道长吧!”徐年心中微微一叹。 滋!滋!滋! 电流声打断了徐年的思考,转头看去,自己曾经尝试数次都不能伤其分毫的石像,现在已经碎成了一团渣,只留下几丝黑雾在桌子上慢慢飘荡。 发觉到徐成诧异的眼神,张年憨厚一笑。 徐成的心中不断的回荡着前些天在卧龙山李大人给自己说的话。 “我这侄儿,哪里都好,就是过于依赖外物,此次来青阳县,我还需规制一二,将他扶上正轨!” 之前,徐成的想法和李大人相同,只信任自身修为。 但现在,他也想过于依赖外物了。 “道长,这是?!”徐成指着张年刚收走的电线,问道。 “这是贫道的电……,不!这是贫道的雷法。贫道能灭此假城隍,全赖我平日修行勤勉!” “击杀无面鬼,奖励防弹衣x1” 在张年开口的同时,脑海中的机械声音跟着响起。 第3章 夜袭 青阳县,春香楼,楼如其名,一片春香。 作为青阳县最豪华的青楼,也是整个城中最高的建筑,只有四层,但却近乎三十米高。 向外看去,能看到不远处,城隍庙上,摆动的香火烟气。 “公子,奴家敬你一杯!”身材傲人的少女右手向前一递,就要和张年喝上一杯交杯酒。 张年双手合十,将少女挡在身外,“诸位,贫道是正经道人!” 张年周边四五个壮汉同时发出哈哈大笑,坐在张年对面的徐成直接打趣道,“正经道人嘛,都懂,都懂,你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李叔,我和我师傅不同,我是真的正经道人!”张年气道,好像李叔是在侮辱他似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年怀中的少女也喝的醉醺醺,离开了房间。 整个包厢中,只剩下几位监天司之人和张年,几人同时甩了甩脑袋,原本还迷糊的双眼瞬间变得清醒。 “小年,我已经让徐成给你安排好了院子,假城隍的事,你也替李叔多上心。” 李浚站了起来,用对小孩的方式,摸了摸张年的头发,就像是以往每次上山的时候,都会给张年带根糖葫芦一样。 “你也不用太着急,毕竟这还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师傅让你来,也是想让你见见世面,我让徐成好好带着你游览一下青阳县,虽没有卧牛山的仙气,但也多了几分烟火!” 李浚又和张年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春香楼。 他掌管整个青阳县监天司,假城隍迟迟难以解决,对他的压力是最大的,尤其是最多还有一个月,朝廷的御史就要巡视到青阳县了! “张道长,请跟我来!”徐成对着张年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张年向春香楼外走去。 “道爷多来玩啊!”张年还没彻底踏出春香楼的门槛,楼上就再次传来一群少女娇俏的声音。 张年听到这些声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贫道是正经道人,修的是无情道!” ………… 李浚给张年安排的房子并不是很大,但却极为精致,三间屋子,还带着一个小院,院子里,种着一颗巨大的枣树,现在正值九月份,枣树上已经缀满了枣子。 “道长,这是李巡检特地为了您买的院子,那就是监天司的官邸,李大人夜里一般都在官邸之中值守!晚上李大人还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 徐成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一边将一把黄铜钥匙交给张年,一边说,说到最后,还对着张年眨了眨眼,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 “俺老徐就不在这继续打搅道长清修了,我家就在不远处,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李巡检下了命令,这段时间我就专门陪您!” “多谢徐大人,是贫道叨扰大人了!” 张年右手竖直,放到面前,行了一个道礼。 看着徐成慢慢离开,张年也拿出钥匙,打开了屋门,和整个院子一样,空间不是很大,但却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而且异常的干净,想来是李叔特地派人来打扫过。 从三日前下山,一路上风尘仆仆,走了三天才来到青阳县,刚一到,就去了黄员外家中,连续歼灭了桃花妖和一个假城隍像。 好不容易进了城,又被李叔拽过去,喝了花酒。 直到现在,张年总算是可以放松了,总结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也为在青阳县的这些日子做些打算。 在卧牛山的修行至今,张年也达到了八品导引境,虽然不像是师傅那种七品符咒境的黄冠法师,可以凭空画符,但也能施行一些小型的雷法。 他也算是天赋异禀,徐成比他年岁大了一轮,也才武者八品通脉,作为整个青阳县的最强者的李叔,也只是七品气劲境。 而且他真正的核心的手段,也不是他的修为,而是手中的“沙漠之鹰”! “防弹衣" 张年在心念一动,一套纯黑色,“工”字形的背心式防弹衣陡然出现在林默身上。 张年用手在防弹衣上敲打了两下,放出砰砰的闷响,仔细感受了一下他的防御,张年估摸着,应当能抵挡差不多八品武者的全力一击,但七品可能就要差点。 而且防弹衣上,还刻着一层层的红色符文,应该对妖鬼还能再有所加持。 有了这防弹衣,自己的保命手段就更上一层了,回来到了七品,去京城考取道碟的概率也大了许多。 “果然,自己早该下山走走的,在山上,十年难得遇到一只妖鬼,好不容易碰到,还每次都让师傅抢了先,这次终于轮到我了!” 张年将击杀桃花妖奖励的三发驱魔子弹塞入沙漠之鹰的弹夹,然后连带着身上的防弹衣,收回了系统空间。 “呼,睡觉!” 往屋内笼罩着红色轻纱的床上一躺,整整三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的张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月亮慢慢将太阳赶走,黑夜缓缓取代白昼。 本就暗淡的月亮被几朵乌云笼罩。 今夜的风吹的很急,院子内的枣树发出莎莎的鸣叫。 但就在这夜色之中,张年的床边,却很突兀的响起了鸡叫声。 “道长!轻点,奴家好痛啊!” 张年的双眼猛然睁开,整个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站起身来。 “谁?!” “道长!我好痛,我好痛啊!” 张年再次环绕整个屋子。 窗户,门都是紧紧锁死,也不可能有人在能在不惊醒张年的情况下进入屋内。 “道长,救救我!” 张年突然转身,一张煞白的脸出现在林默眼前,就站在张年身后,距离他不到一厘米。 “桃花妖?!” 张年双眼一眯,从掏出沙漠之鹰,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扣动扳机。 刺鼻的火药气在空气中弥漫,子弹从桃花妖的身体中一穿而过,打在屋子的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桃花妖的身影也随之散去。 “妖死后也能变成鬼?师傅没讲阿?!吓道爷一跳!” 张年将枪收了回去,舒了一口气,重新往床上一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可还没等张年重新进入睡梦,张年的身子就又突然绷直,“怎么这次杀妖,没有系统奖励?!” 第4章 突现 “道长,救救我!” 凄厉的哭嚎刺破耳膜,张年猛地睁眼,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抬手就是两枪。 效果很明显,声音再次消失。 但这次张年学聪明了,拿着枪,四处打量着,果不其然,不到三秒,声音又一次响起! ”道长!我好痛,救救我!” “妖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回除了桃花妖,还多了个黄员外,从房梁上突然挂下来。 肥胖的身躯上,不断向下滴着血液,脑袋上,有着一个深深的小洞,正噗嗤噗嗤的往外冒着白红豆腐。 张年瞅准时机,再次开枪,可这次效果更差,连阻止声音出现都做不到了,女人的哀嚎依旧不断环绕在房间之中。 张年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沙漠之鹰,第一次对“口径即正义”产生了怀疑。 我的127毫米口径的沙漠之鹰口径也不小啊! “道长,救救我!” 红色的身影在屋子内随机的闪现,一眨眼,就突然和张年来了个面对面。 “道长,我好痛!” 张年吐了口唾沫,防弹衣立刻浮现在身上,开了两枪,向后躲闪一下,口中跟着喊道: “妖孽,贫道都这么用力了,你怎么还活着!” 眼看系统奖励的符文子弹对这红影毫无效果,张年索性将枪一收,停下脚步,两眼一瞪: “你要是不懂物理,贫道可还通点道法!” 张年脚踏罡步,两指直接夹着一张黄符,向空中一甩。 “破!” 随着黄纸在空中燃烧,整个房间也如同泡沫般破碎,夏夜的凉风拂过张年的发丝。 他现在哪还在屋子内,而是站在了院子中,枣树下,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堆坑洞。 “果然是幻术!” 张年重新将沙漠之鹰拿了出来,慢慢向外摸索。 到现在,因为这个幻术,张年已经浪费了数颗子弹,如今沙漠之鹰的弹夹中,仅剩下最后两颗符文子弹。 要是不能将这个幻境的幕后人抓出来干碎,从他它身上回回血,今晚岂不是亏大了?! “砰!” 张年将院门推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年,恰巧此刻,月亮被乌云遮盖,血红的光在黑夜中显得妖艳而诡异。 假城隍?!不!是送上家门的宝箱! 盯着那双眼睛,张年露出了比假城隍更加邪异的笑: “李叔不是说你们这种宝箱怪都蹲城隍像等刷新吗?怎么还学会送外卖了?“ 张年用沙漠之鹰死死的抵住石像的额头,扣动扳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石像撞倒,重重的摔在地上,额头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对人来说致命的伤害,却没能彻底消灭假城隍,因为林默的脑海中并没有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又亏了一颗!” 张年有些心痛,自己存了数年的子弹,现在只剩下一枚了,果然,还是年轻,不知道开源节流啊! 要是这座假城隍不能给他弥补损失,张年就要好好翻翻整座青阳县城了,不把这东西的根掘出来,张年这两个字以后倒着写! 张年满脸心疼的收起枪,从掏出电线,准备好好让这个家伙,尝试尝试来自异界的雷法! 可刚接完零线,还没等张年将火线也接上去,假城隍的石像却开始从伤口处,向外逸散丝丝缕缕的红雾。 透过红雾,张年仿佛看到了今日在春香楼中的香艳,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那温软如玉小手。 很快,张年就反应过来,这是又中了这石像的幻术! 眼神立马清醒,将火线攥的更紧,一股脑就要往石像上缠。 而在张年愣神的那一刻,石像上左右突兀的伸出三双石手,同时向张年打来。 等张年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为时已晚,六拳没有一拳闪过,全部吃了下来。 万幸现在是在晚上,没人能看见,要是在白天,被看到,绝对要被嘲笑贪吃了。 六拳都从不同的方向来,但却很统一的都击打到了张年的胸口处。 张年将口中渗出的鲜血咽了回去,面容扭曲,“李叔不是说假城隍只能站着挨揍吗?怎么到我就又变了!” 辛亏打的是张年,这几拳要是打到了院墙上,不得给整个院子打塌了! 也还好穿着防弹衣,不然这几拳下来,张年估摸着也就可以重新投胎了。 但即便如此,胸口还是传来阵阵剧痛。 捂着胸口,张年一个翻身,来到石像身后,躲过石像几拳的同时,手中的零线也跟着从前向后缠了上去。 “红火蓝零,鲁班显灵!”张年大喊一声。 80伏特的爱意瞬间灌入石像,黑烟混着焦香味直冲天际! 张年将电线按的更紧了一些,“做宝箱就要有做宝箱的觉悟!道爷今天好好教教你!” 电流传输的更加粗暴,这回不仅是黑烟了,还传来鬼哭般的哀嚎声,甚至开始发光! 如果现在有人敢出来看看的话,一定会惊呼,天亮了! 这座城隍,不仅比在黄员外家见到的那座灵活了很多,也比之前那座耐造。 那座不到一秒,就已经成灰了,而这座,足足撑了三分钟,才彻底消散。 “恭喜宿主击杀无面鬼,奖励雷纹穿甲弹x1” 机械声按时传来,但却让张年皱了眉头,什么情况?就给了一颗子弹?! 张年将手中突然出现的子弹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几下。 这颗子弹大小,规制和过去的子弹相同,但上面的符文却明显有了变化,比之前的子弹多了很多极其复杂的纹路。 虽然看不懂,但张年也知道这肯定是绝对的好东西,至少要比身上这件才救了他一命的防弹衣还要好! 也是在此刻,被张年开枪的巨大声响惊醒的徐成和李叔匆匆赶来,但却只看到一捧黑灰堆在门前。 “小年,没事吧?!” 李叔的脸上充满担忧,刚一看到张年,就把他抓了过来,瞅了半天。 在确定张年没受伤后,李叔这才长舒一口气,将张年放下,接着问发生了什么。 张年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没想到李叔在听完之后,却脸色大变。 “坏了,青阳矿!” 第5章 青阳矿 青阳矿是青阳县最为重要的资源,也是青阳县的建城之基。 青阳矿一旦出了问题,整个清阳县,上上下下,都要受责难。 尤其是在巡查御史即将到来的现在! 假城隍,能够来主动找林默寻仇,不再是之前,只能在有城隍像的地方,替代城隍,那就有可能,去侵袭青阳矿。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监天司就不能忽视。 “徐成,你去城隍庙,将这里的事告知城隍,请它发阴兵巡视城中,告知其他监天司巡捕,支援青阳矿!” 李叔面色冷峻,迅速对徐成吩咐道。 徐成点头应是,没有一丝的耽搁,立刻向青阳县正中心的城隍庙赶去。 李叔心中祈祷,青阳矿的守卫能暂时稳住局面,撑到他们赶到。 “小年,你先进屋,李叔去去就回!” 李叔回头对着张年轻声一句。 “叔,我也去!” “你一个孩子……”李叔已经迈开的脚步一顿,想要拒绝。 但一转身,看到地上还没散尽的灰烬,还是松了口, “行!” 有了李叔的准许,张年直接跟了上去。 青阳矿是一种修行界最为基础的材料,广泛运用在武器,甲胄的制作中,虽然不是很高级,但胜在需求量大。 像是监天司的制式刀具,就是青阳矿制造。 青阳县城外的这座青阳矿脉,陆陆续续也开采了近百年,剩下的储量已经不多,但即便如此,依旧是青阳县内数千家赖以生存的关键。 从青阳县城之内,运转腿法,没有一丝的休息,跑了近乎半个时辰,才刚见到青阳矿的边缘。 张年已经是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汗珠,反观李叔,却云淡风轻,没有一点疲惫之色,武者在体力和近身搏斗这一块,确实要比他们道士强的多。 青阳矿最外围,是矿工的营寨,深夜之中,此刻却满是火把,嘈杂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营寨的最前方,在月光和火把的笼罩下,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一看就知道,发生了李叔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青阳矿上,也出现了假城隍。 “李大人,你可算来了!” “大人,青阳矿上闹鬼了!” “大人,快去救救程大人吧!程大人和一堆兄弟,还在矿洞里面没出来!” 李浚的身影一出现,周边瞬间挤满了人,一个个拉着李浚,面色焦急,七嘴八舌,废了好大劲,张年才听明白他们说了什么。 在张年被假城隍堵门的同时,同样的怪事也发生在了青阳矿的营寨之中。 青阳矿洞的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城隍像,高三米有余,通体刷着金漆,惟有双眼向外散发着红光。 在出现的瞬间,就被监天司的程灿发现。 程灿立即发出警示,驱散矿工,自己也没敢有动作,准备派人去青阳县城通知李浚。 可就在这种时候,城隍像开始向外弥散些许的红雾。 吸入红雾后的人,纷纷主动走向城隍像,进入其身后的红雾。 这其中,就有程灿! 程灿一出事,其他的矿工就慌了神。 现在看到李浚来,才稍微有了主心骨。 “小年,你在这待着,我去先去看看!” 李浚从怀中抽出青绿色的长刀,眼神变得犀利,微微弯着腰,身形像是一只老猿。 和张年交代一句,整个人就如同苍鹰扑兔,立刻冲出人群,转瞬就冲入红雾之中,消失在张年眼前。 以李叔七品武者的实力,张年并不担心李叔的安危。 可自从进去之后,李叔没了任何声响。 张年意识到,李叔怕不是也被城隍像迷了神志。 在过了十分钟后,看到李叔还是没有消息,张年也不顾李叔的叮嘱,身上道袍一展,拿出黄符贴到额头,随后整个人凌空飞入红雾之中。 初一接触红雾,张年瞬间就感觉头脑有些昏沉。 李叔,桃花妖,黄员外,轮番上阵,甚至在最后,隐隐出现了一些高楼大厦,让张年的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黄符一闪,一股清凉之意窜入张年脑海之中,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张年屏气凝神,向红雾内看去,在距离他不远处,正矗立着一座假城隍像,和他见到的几座相似,但规模更大。 城隍像前,零零散散的倒着一二十人,想来就是程灿和其他矿工。 而李浚不愧是七品武者,有着罡气护身,虽然也被红雾困住,一时间不能动弹,但却也没有彻底陷入红雾之中。 看到张年也跟着进入红雾,李浚瞳孔猛地扩大,面色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才断断续续的传出声音。 “小年,快走,这不是你能解决的!” “跑,快跑!去城隍庙!快!” 张年对李叔的话视若无睹,在红雾中,靠着额头出山时自己精心画的清心符,如若常人的走到李叔面前。 “小年,你不该来的!快跑!” 看着张年越走越近,李浚更加焦急,费劲力气,想要将张年给带回去。 可还没等他说完,张年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穿过护体罡气,贴在李叔的额头上。 下一秒,一股清凉气直冲李浚的脑袋。 “李叔,这是师傅传我的清心符,能够抵制幻境!” 李浚有些难以置信,试探着将护体罡气散去。 红雾立刻涌来,从李浚的毛孔钻入他的体内。 但,随着清心符不断闪烁,李浚发现,这些刚才还让他毫无办法的红雾,现在竟然对他没有任何效果了! “小年,这是什么?” 李浚咽了咽口水,摸了摸额头上的清心符。 在他估计中,以这红雾无孔不入的特性,和强大的致幻能力,不是六品武者,绝对是没办法抵抗的。 但现在,仅凭借着一张符箓,就让他彻底免疫了这种红雾。 要是监天下司能配备这种符箓,以后岂不是能豁免百分之九十九的幻术?! “清心符啊,很普通的一种符!” 张年有些不解,清心符也不是什么特别道教符文啊,李叔有必要一副见到重宝的样子吗? 被整个青阳县监天司的人公认有涵养的李巡检,此刻却在十分危险的情况下,激动起来。 右手指着张年,不断在半空中点着,嘴里也不断地的发出“你!你!你!”的声音。 直到最后,才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 “你管这叫清心符,那我这是什么?” 张年耸耸肩,很平静的说道,“李叔,你也知道,我画的符,比一般人的要稍微强一点,一点点!” 第6章 穿甲弹 强一点? 李浚看了看自己手上毫无作用,甚至被红雾侵蚀后,上面一些符文都模糊的清心符,又瞅了瞅自己头上,不断闪着黄光的符纸。 他有些怀疑,张年是不是对一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李叔,先救人!” 张年的话将李浚从震惊中扯了回来。 程灿等人还沉在幻境之中,必须先将他们拉出来,脱离红雾再说。 可当张年和李浚,刚一接近那尊巨大的城隍像,红雾就开始慢慢收缩。 外围的红雾逐渐散去,城隍像周围的红雾却变得更加浓郁。 但在清心符的作用下,即便是浓郁了数倍的红雾,依旧没能对两人产生什么什么影响。 可这尊假城隍像好像有意识一般,红雾进一步收缩,开始慢慢回流到城隍体内。 它的双眼越来越红,身上的一些缝隙中,也开始有红色的血液流淌。 “李叔,小心!” 张年大喊一声,知道,这城隍八成又要变千手观音了! 果不其然,张年这边声音刚落,城隍像身后就突然伸出三双白色石手。 石制的巨手,每一个,握成拳头,都要比张年的头还要大上几分。 却一点也不臃肿,每一拳,都很利落。 有了张年的提前警示,李浚身形爆退,堪堪躲过假城隍的袭击。 假城隍的两拳,全都打空,重重地落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尘。 身前的地面,已经被彻底打断,沉入地下至少两公分。 李浚长呼一口气,幸亏有小年的提醒,不然这一拳下来,自己就可以去面见先皇了! “小年,闪开,下面就不是你能干涉的了!” 李浚大吼一声,将张年挡在身后。 之前的红雾,全靠张年。 现在到了近身肉搏的时候,就是他的主场了! 别看张年是八品的道人,在近身搏斗上却有可能比不上一个初入九品的武者,这就是途径差异引发的不同。 李浚手持长刀,运转内劲,一个纵身,飞出数米,又凭空借力,从假城隍六拳的缝隙中穿过。 呲! 刺耳的摩擦声响彻整个青阳矿场。 李浚的刀重重地砍到三米高的假城隍身上,擦出一堆石粉,浮在半空中。 下一秒,李浚直接倒飞出来。 靠着手中长刀插地,划出十几米远,才停下身子。 然后吐出一大口鲜血。 石粉散去,众人才看清发生了什么,同时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那城隍像上,竟然只有一道白印。 这道白印在接近三米的城隍像上,只能说是不痛不痒! 一时间,青阳矿的矿工中,突然变得吵闹,有些胆小的矿工,甚至转头就跑! 青阳矿的矿工们,虽然没见过李浚,但对于程灿却再熟悉不过。 想当初,一只巨虎袭击青阳矿,连吃了几个矿上好手。 程灿赶来,却只用了一刀,就将巨虎的头颅割下。 李浚作为程灿的上司,只强不弱。 但明显也不是这石头怪物的对手。 好在这个时候,徐成终于带着城内的其他监天司的巡捕赶到。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城隍阴差。 阴差的首领,是一个手持勾魂锁,面色惨白,一身黑衣,头顶高帽的阴鬼。 看到自家大人受了伤,一众监天司巡捕,纷纷运转武学,激发气血,拔刀而上。 城隍庙的阴差,也两两一组,在高帽阴差的带领下,用阴司铁链,想要将这假城隍缠住。 但在假城隍三双手的配合之下,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即便是被监天司拿刀砍到,也无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阴差的铁链则更加无用,被轻轻一扯,断成两截。 张年也瞅准时间,开了一枪,在这假城隍身上掀起一大块石片,可也没有对假城隍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可即便如此,依旧引得监天司和阴差频频回头。 “小年,去卧龙山,去找你师傅!” 李浚一边和假城隍纠缠,一边对着张年大喊。 李俊心里清楚,他们现在是奈何不了这假城隍了。 但幸好,假城隍不能移动,他们还能纠缠一二。 唯一的问题是,有假城隍堵在这,青阳矿是没办法开工了。 而青阳县如今开采的青阳矿,供给的是大乾国教,太清正教! 现在青阳矿停工,月底交不足矿,他们肯定是要被责罚! “李叔,不用请我师傅,你帮我牵制一下!” 张年闪过假城隍的一只巨手,再次从怀中掏出沙漠之鹰。 “小年,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去请你师傅,还有机会!” 李叔的刀又斩到城隍的身上,但依旧只是一道细小的白印。 “李叔,信我!”张年喊道! “小年!不……” 李浚还是不信张年能解决假城隍。 砰! 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耳边就传来一阵巨响,这一刻,世界仿佛都清朗了。 “妖孽,尝尝贫道的大枪!” 张年大吼,强大的后坐力直接让张年仰面倒在地上。 一颗不断闪烁着符文光路的子弹,从李浚的眼前穿过,打在城隍像的头颅正中心。 假城隍的头颅炸成一团。 李浚,阴差,还有其他监天司巡捕,同时愣住了,丝毫不在意,崩飞的石块砸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都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怎么前一秒,还坚不可摧的假城隍,现在整个头颅都成了粉碎。 没了头颅,假城隍像是被扎了空的气球,一切的动作都缓缓停了下来,脖颈处,不断向外逸散着黑烟。 “小,阿年,这……” 李浚带着些颤声。 “李叔,是符箓!”张年右手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他也没想到,破甲弹会这么来劲。 他本来是只想开个口子来着。 “一点点?”李浚有些不确定。 “一点点!”张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缓过神来。 监天司的人开始埋头清理伤口,但清理时,都有意无意地往张年身边凑。 阴差则着手开始用阴司锁链将假城隍的身躯捆住,打算带回城隍庙,借助香火之力慢慢消磨。 “李叔,能不能让我来?”张年指了指城隍像。 破甲弹都用了,怪都干碎了,宝箱却被别人摸走了,张年肯定是不愿意的。 “阿年,你处理不了,城隍庙想要处理这么大一个,也得花上两三年。” “让我试试?”张年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李浚。 李浚没办法,只能点点头,上前和阴差交流一二。 “你去吧,但即便没有成效,也不要太灰心。这种东西,怪得很!” 然后,他就看到张年拿着两根电线,一脸狞笑地对着假城隍。 一炷香的时间,李俊就明白了,张年院门前的那一团灰是怎么来的了。 在众人已经略显呆滞的眼神下,张年再次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 “李叔,你知道的,符箓,一点点!” “恭喜宿主斩杀无面鬼,奖励清心针x1” 清心针?! 第7章 县令 看到假城隍被彻底处理,青阳县阴差虽然一脸震惊,但也没和张年攀谈。 给李浚打了声招呼,趁着天色还没彻底翻亮,离开了矿场。 他们只能在夜间行动。 李浚将程灿安置到安全地方后,就带着张年及其他监天司的巡捕,走进矿脉之中。 一进入矿洞,张年就感觉到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直刺骨髓。 但在这阴冷之中,张年还感受到,其中好像参杂着一丝丝奇怪的气息。 张年抬头看向李叔。 李叔明显也感受到青阳矿的一些问题,眉头紧皱。 以青阳矿对青阳县的意义,御史在巡视到青阳县的时候,不可能不去青阳矿看。 万一青阳矿出了一点问题,自己的仕途这辈子估计也就到头了。 “进去看看!” 刚还因为处理了假城隍像而心情愉悦的李浚,现在面色又变。 一夜之间,李俊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时上时下,现在更是沉到了底部。 如果说,只是假城隍影响开采,李浚还能去找人,帮忙除魔。 实在不行,还可以上报,请监天司的高手来。 最多耽误一段时间的生产,自己遭些挂落。 但现在,青阳矿出了问题,问题就严重多了! 其余人也相互对视一眼,知道事情的轻重,立刻跟着李俊向矿洞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越感觉不对。 清冷的气息增多,但那股和青阳矿不恰的气息,也随之更加浓郁。 李浚走得越深,脚步就越快,眉头也跟着皱得越来越紧。 “不对!” 李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出声的巡捕,眼中带着询问。 “郭怀,有问题?” 郭怀犹豫了几秒,才带着些不确定的开口: “我在青阳矿当过护卫,这个开采的进度不对!” “别说了!” 李浚想到了什么,厉喝一声,直接堵住了郭怀。 但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有人盗采青阳矿! 监天司只负责青阳矿的护卫,开采的事情,是由青阳县的县令负责。 对于青阳矿这么一个地方来说,有能力盗采的人,只有一个,也就是…… “咱们只负责妖鬼事,这种事,不归咱管,你们一个个嘴巴严点,不然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们!” “是!” 监天司的巡捕全都低下了头,跟着李浚的脚步,向那股怪异气息的方向走去。 不敢乱看,生怕给自己惹了麻烦。 光是一个县令,他们倒不怕。 可问题是,这个县令的老师,是当世有名的大儒! 这就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了。 但李浚越走越心惊,青阳矿被盗采的规模出乎了他的意料。 终于,再拐过一个弯道的后,那股奇异气息的来源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红雾! 假城隍像弥漫出来的红雾,布满整个矿洞,掩盖了前方的视线。 让刚转来的众人,脑子都开始有些昏沉。 张年看到红雾的一瞬间,就从怀中掏出自己绘制的清心符。 给自己和李叔都贴了一张。 知道这红雾的可怕,其余人都迅速后退,深怕沾染上一点。 只剩下张年跟着李叔,近前查看。 “李叔,这是在腐蚀青阳矿?” 走了这么远,张年终于见到了青阳矿的原矿。 那是一种蓝青色的石块,上面还有各种泥土,石粒。 想要成为能够使用的矿石,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工。 可现在,被红雾覆盖的青阳矿原矿,却在慢慢被溶蚀。 化成黑雾,带出几丝阴冷的气息,然后彻底消散。 突然出现的假城隍,储量大幅减少的青阳矿,腐蚀青阳矿的红雾,以及即将到来的朝廷御史。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指向一个共同的方向。 “啊年,能解决吗?” 李浚将目光转向张年。 “我试试!” “别急,等这块原矿被侵蚀完。”李浚拉住了张年准备掏符纸人的手。 张年明白李浚的意思,停了下来,看着红雾溶蚀青阳矿。 “可以了!”李浚对张年点点头。 红雾侵蚀的速度很快,半人高的青阳矿原矿,只用了不到五秒。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张年解决了堵在洞口的城隍像,时间一长,青阳矿是真有可能被彻底溶蚀。 到时候,御史到来,李浚也就可以投胎了。 张年从脚踩罡步,嘴中念念有词,手上连抛几张黄符。 黄符在空中迅速燃烧,带着厚重的红雾也烧了起来。 青阳矿洞内的气温迅速升高。 在足足灼烧了三分钟后,红雾才彻底消散。 李浚带着张年走了出去。 边走,一边在张年耳边悄声说道,“别往外说!” 张年点头应是。 他只是来协助李叔处理假城隍一事,顺便在红尘中历练一番。 李浚不说,张年也懒得沾染这种事情。 “诸位,只是些假城隍流露出来的红雾,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浚的声音很轻快,众人听到李浚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回去时,也比进来的时候,少了几分凝重,甚至有了简单的交谈。 还没等监天司的人走到一半,恰好从外面走进来三人,都穿着青衣儒袍。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国子脸,面色黝黑,没有什么表情,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正是青阳县县令,大乾四大书院鹤鸣书院的学子,江译,江县令! “见过县令大人!” 李浚等人拱手行了一礼。 “李大人,青阳矿没出什么问题吧?” 江译的声音很恢宏,极其的明亮。 不熟悉的人,光从其声音和外表,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深入青阳矿,李浚也是那么认为。 “只是些小问题,已经被我处理了!” 听到李浚的回答,江县令露出了很诚挚的笑意: “老师知道我这边最近闹妖鬼,特地给我提了一个字。 听说李大人这边遇到危险,我立刻就带着赶来,没想到李大人自己就解决了。 日后如果大人在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来求取就是!” 江县令宽大的袖口一抖,露出一卷宣纸。 缓缓将宣纸展开,一个斗大的“破”浮现在众人面前。 一股骇人的气息在矿洞中乱串,离得最近的李浚,脸上甚至出现了几道血痕。 江译将字收了回去。 “李大人,御史还有两日就要来了,还需咱们共同应对才是。”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咱们也走!” 李浚眼眉低垂,握着刀的右手更紧了几分,脸上也泛起了一些潮红。 出了矿洞,天色已经转亮。 一些早起的虫儿,也开始被各种鸟从地里树叶下翻出来,一口吞下。 “程灿呢?” “县令大人带走了。” 被李浚问道的矿工有些紧张,说话也有些磕巴。 第8章 春香楼 依旧是春风楼,但却是不一样的姑娘。 从卧牛山,到青阳县城,也就昨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突然杀来寻仇的假城隍打乱。 好不容易诛灭了假城隍,又奔袭青阳矿。 折腾了一夜,张年本意是回去修养一下。 但按照青阳县监天司的规矩,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要去春香楼复盘。 虽然张年是正经道人,去这种风花之地,有些不妥。 可实在是不想因为自己,打破了青阳县监天司持续数年的传统。 而且,在春香楼中,不一样可以休息吗? “李大人,怎的这么早就来,姑娘们才刚睡下!” 门口的老鸨,看到李浚等人到来,忙陪着笑脸跟上。 李浚摆摆手,“尽管上好酒好菜就是,我们今日要在你这春香楼中,呆上一天一夜!” 老鸨笑得脸上的肉都挤做一团。 引着李浚,来到春香楼三楼,进了一个极为豪华的包厢。 “爷,你们先玩,让姑娘们歇息一会,我就让这群死丫头来陪你们。” 老鸨亲自端来几壶酒,给他们一一倒满,陪着笑脸。 “各位爷,你们今日来得正是时候,我家秦姑娘,今晚出阁!” 张年来了兴趣,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这秦姑娘是?” “哈哈哈!张道长,秦姑娘是春香楼的头牌,道长对她也有兴趣?” 徐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调笑道。 李浚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徐大人,贫道是正经道人!” 这回老鸨也笑了,弯着腰,手扶着小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道长,晚上您再看,秦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公子!” “去去去,给我家啊年都说脸红了!” 李浚挥手将老鸨赶走。 觥筹交错间,笑声混着酒香味,从包厢雕花的窗户外传出。 引得春香楼外的行人狠狠地往地上淬了口痰,嘴上骂骂咧咧: “白日宣淫,不知廉耻!” 这倒是冤枉了张年。 等酒都喝干了,菜都吃完了,太阳都开始缓缓下坠了,春香楼的姑娘们才刚刚到来。 换做是城内其他楼,是绝对不敢这么耽误监天司的。 但奈何是春香楼,遍布整个大乾的青楼,也是整个青阳县规模最大,质量最好的青楼。 “爷,奴家来晚了!” 包厢的门从外面打开,娇俏的声音传来。 本来已经沉静下来的包厢中,春光再起。 日光再坠,月色上升,春香楼中,也开始更加火热。 “李爷,您好长时间没来了,柳儿都想死你了!” “张爷,楼上坐!秦姑娘还在梳妆,马上就出来。” “赵公子,秦姑娘是今晚出阁,您别急。” “徐公子,您还是别进来了,你爹在楼上!” ……………… 看来作为春香楼头牌的秦姑娘确实绝美。 她出阁的消息,让春香楼今日罕见的拥挤。 即便大厅的茶水费向上提了五两,还是防不住想来一睹秦姑娘芳容的青阳县人。 甚至连一直在城外读书的徐成之子,都匆忙赶来,和几个同窗一起,穿得风度翩翩。 让没收到消息的徐成,脸色黑成一团。 二楼三楼的包厢中,也陆陆续续进了人。 他们才是今夜抱得美人归的可能人选。 叮! 清脆的琴声响彻整个春香楼。 吵闹的大厅骤然安静下来。 伴随着声音,春香楼一楼的大厅正前方的高台上,缓缓垂下一根红色的丝带。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顺着丝带,飘然落到高台上,翩翩起舞。 举手投足之间,不像是青楼头牌,倒像是,大家闺秀。 半露的酥胸,时隐时现的长腿,以及狐妖般的小脸。 让所有的人,直勾勾地看着高台上的少女,不敢眨眼,深怕漏了一点。 更有些急色的,鼻子中喘着粗气,张着嘴巴,口水直流。 张年鼻子抽动几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诱人的舞姿终于停下,李浚等人,一屁股坐了回去,闭着眼,好像还在体会刚才的美好。 张年看李叔被迷住,从怀中再次掏出清心符,就要往李浚身上贴。 却被李浚一下挡住,“啊年,人不能一直都那么清醒,不然会很无趣!” 以李浚等人的实力,又怎么会识不破这种最低级的诱惑之术,只是自愿沉沦其中罢了。 “小女子绾云,见过诸位!” 妩媚的声音通过春香楼中甜腻的香气传来,像是蛇信在耳边画弧线,听得人骨头直发酥。 “绾云平日里最爱读书,今日出阁,不要金银,只要一诗相送!” 老鸨恰到时候得登上高台,高声宣布! 春香楼作为整个大乾首屈一指的青楼,自然不可能那么俗套。 即便是一个小地方的分楼,自家花魁的出阁,也不会搞个价高者的,自己降低了身价。 一首好的诗,一段好的文人谈资,对春香楼来说,才是可以源源不断生钱的宝贝。 “什么?” “那岂不是我也有机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鸨的一句话,让还沉醉在春香楼中的众人,瞬间爆发出阵阵喧嚣。 尤其是不顾自己父亲进来的徐公子等人,更是喜上眉梢。 他们都是读书人,要钱是真没有,但是写诗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徐公子当场就站了出来,拿起春香楼早就准备的笔,铺上白纸。 嘴巴稍微抿了几下,一首律诗就跃然纸上。 “好才华!” 春香楼中,响起喝彩。 “这位公子的诗是极好的!” 秦绾云看了一眼,露出些许笑意,看着徐公子,眼神中拉着丝。 这一幕直接激得其他人也纷纷上台,不一会,竟然足足出现了十几首诗。 但却都没徐公子的诗相对好些。 就在徐成都以为要让自己儿子一亲芳泽的时候,三楼的一个包厢中,却突然走出几个小厮,跑到老鸨身前,递来几张纸卷。 老鸨将纸卷展开,挂在春香楼的半空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上面,正是一道道诗句,且每一首,都是绝对碾压之前所有诗的存在。 张年的包厢内,李浚摇摇头,看着小厮出来的那间包厢,叹了口气。 “青阳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大才?!秦姑娘今晚是名花有主了!” “李叔不打算试试?” “我一个粗人,哪能干这种文雅的事!”李叔哈哈一笑。 张年则看了又看,尤其是在这个秦姑娘胸口前,那块玉佩上,盯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 “叔,我准备试试?” 李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啊年,你一个道士,还懂写诗?你师傅怎从未给我说过?” “稍微懂一点,可以试一下。”张年腼腆一笑。 其他的监天司的巡捕也开始起哄: “张道长,我相信你,去吧,大不了就是丢下脸!” “对对对,秦姑娘这种美人,就该配张道长这种人才!” 虽然是支持,但调笑之意在明显不过。 张年也不气,让怀里的姑娘去拿了纸笔。 毫不思考,提笔就写。 三分钟,一首诗就彻底写好,委托一个姑娘传了上去。 李叔没看清张年写了什么,不过看到确实是一首诗的模样,呈上去不至于丢脸,也就没在说话。 此时的春香楼大厅中,由于刚才突然出现的几首诗,已经没人再敢上去提诗。 尤其是徐公子等人,不断地在肚子里推敲诗句。 但想到的所有诗句,都比不上刚才出现的几首诗,甚至相差甚远。 看到三楼另一个包厢中,突然走出一个姑娘,拿着一个纸卷交给老鸨。 好不容易有些平息的春香楼再次炸开了锅。 “这是谁?这么有胆量?” “咱们青阳县,何时出了这么多的大才?” 而在距离张年不远的一间包厢中,坐着三人。 正中间是一个穿着宽大儒生袍的中年,左右则分别坐着一个道士,和一个虎背熊腰的武者。 刚才的小厮站在中年人身后,小心地伺候着。 “老爷,有人上诗了!” “嗯!”中年人随意地应了一句,依旧和左右喝着酒。 “王大人不怕有人超过了您写的诗?”中年人右侧的武者有些不解。 中年人哈哈一笑,“这种地方要是真有人能超过老夫的诗,那也是大乾之幸,我有什么怕的呢!” “赵兄也是太过瞧得上这种荒僻之地的人了!”道士也跟着笑说了两句。 姓赵的武者想了想,也是,王大人的诗在京城都是数得上的。 可在他们谈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原本吵闹的大厅此时却静的异常。 三人都感受到了些不对,同时扭头向外看去。 之前王大人提的几首诗上,又重新悬挂了一首。 大厅内,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上面的诗。 刚才对中年人的诗也只是轻轻一句赞叹的秦姑娘,现在却直接移步到写着诗句的纸张前。 除了大厅中,二楼三楼的包厢中,也都像他们三人一般,伸出头来。 “国之大才,大乾之幸!” 中年人满脸震撼,口中不断呢喃着,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春香楼中依旧显得那么清晰。 “又是一点?”李叔问道。 “一点?!” 但这次张年的声音不那么确定了。 他也没想到,不就是抄了李白《清平调·其一》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9章 巡查御史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俯瞰露华浓!” 秦绾云抬头盯着那卷白纸,上面的墨迹还没干透,字也不是很好看,但诗句的内容,还是让秦绾云久久没能回神。 被逼了三天才同意出阁的秦绾云,慢慢开始不那么心存芥蒂。 反而开始好奇,能写出这么美的诗,又该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前一人的诗句,还让在场的一些读书人,有竞争之心。 那么现在,张年的诗句一出,就彻底压服了所有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春风楼中,始终没人说话。 直到三个儒生慌忙地从外走进来,不顾周围人的眼神,一眨眼就冲上了三楼,走进了中年人的包厢中。 “江县令?他来春风楼,也就是说,那个人是御史?!” 李浚看了一眼,立刻认出了打头之人的身份。 “你们注意点,我去去就回!” 作为监天司的头号人物,发觉御史来了,自然是要前去拜见的。 说完,就转身进了中年人所在的包厢。 可刚进去还没一会,又突然走了出来。 面色奇怪,回到包厢中,“啊年,御史大人点名要见你!” 张年擦擦嘴,站起身来,跟着李浚离开。 一进中年人的包厢,先吸引张年的,是屋子中,那个穿着道袍的老者。 白发白须,身材精瘦高挑,手上拿着一根拂尘,时不时摆动两下,端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道士看到张年也是道袍打扮,也起了几分兴趣: “贫道守诚,出自苍梧山太玄门,不知这位道友,是哪座道观?师从何人?” 张年一听道人是道教名山苍梧山出身,更是太清正教下四大门之一,也是端正了几分。 “贫道张年,出自卧牛山,师傅是清简散人!” 守诚越听脸色越差,“道友不是正教出身?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考取道碟吧?” “贫道正准备此间事了,就去京城,考取道碟。”张年如实回答。 守诚直接转过身,不再理会张年。 “一个野道人,耽误贫道时间!” 中年人对这也是见怪不怪,知道太清正教给自己委派的这位道长,是出了名的重视出身。 他看重的却不是张年的身份,而是那首诗。 “你这等才华,合该读书入仕才对!” 中年人指了指还悬挂在大厅半空中的纸卷,满脸的可惜。 按照他的设想,写下这等诗句的,应当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即便不是读书人,也该是个少年公子。 可却偏偏走进来一个道士,还是一个已经入了品,没办法转修儒家的道士。 “你师傅误了你啊!” 包厢中的江县令,这才注意到大厅中,此时还有诗在。 抬眼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最上方的那首。 “这等诗句,是你做的?那倒真是可惜!” 看两个儒家高人都说可惜,这回连李浚都忍不住开始思考。 自己老友,该不会真耽误张年这孩子的前途了吧?! 但转念一想,张年那恐怖的符箓加持,又摇了摇头。 还是道士更适合这小子。 御史又询问了张年一些情况,就压手示意其他人落座。 “诸位都是青阳县的父母官,我此行来此,也不会多为难各位。” 御史的提前到来打了青阳县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既然已经来了,他们也只能配合。 因此,御史一开口,李浚和江县令同时紧张了起来。 “此行在青阳,我只停留三日,也只查三件事!” 房间内其他人正襟危坐,仔细地倾听御史接下来的话。 “一是府库、二是青阳矿、三则是妖鬼!你们配合我行事即可!” 御史面色平静,声音也波澜不惊,但却极具力量,让人不敢反驳。 “是,大人!” 说完总体的目标,御史又开始慢慢讲述自己这三日的具体安排。 御史和李浚,县令的交谈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听得张年都有些昏昏欲睡。 “诸位,我等先离开了!” 御史一拱手,带着一左一右两人起身离开。 却在一只脚刚迈出门时,又转过身来,看向张年: “小友,春宵一刻值千金,要珍惜啊!哈哈哈!” 说完,没给张年反应的机会,就大笑着离开。 御史都走了,江县令自然也不会继续在此停留,带着两个随从,转身离开。 却在离开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压低声音,对着李浚说了几句,才真正离开。 “李叔!” “走,王御史说得对,春晓一刻值千金啊!” 李浚笑得很明朗,但眼神看着江县令的背影,带着丝丝的怒意。 一样的春光,姑娘却又变了模样。 红纱垂下,平白给秦绾云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美感。 先出来的是一双细长洁白的小手,其次是玉腿迈出红纱。 一个转身,整个人就飘然地坐到了张年的对面。 四目相对,狐媚般的眼睛,倒看的张年有些红了脸。 两人中间明明还隔着一张圆桌,却比在赤裸躺在床上还要羞涩。 “没想到,竟然是个小道长!” 少女半捂朱唇,整个人突然向前一趴。 一股天然的香气,直冲张年鼻尖,熏得张年鼻子有些发痒。 “道长能写出那么美的诗,是见过那么美的人吗?” 秦绾云被张年青涩的模样逗笑。 张年摇摇头,“姑娘是我见过前二的美人了!” “只是前二吗?” 秦绾云身子重新落回了椅子上,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嘴巴鼓鼓的,好像是生了闷气。 可还没等张年解释,她又突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倒在张年怀中。 自上而下,盯着张年的眼睛,一只手捂住张年的嘴,“你别说,我知道。” 张年慌忙站了起来,“贫道是正经道人啊!” “正经道人?正经道人给我写什么诗?!” 秦绾云紧跟着张年,脸贴到了张年的胸口。 “我是想借此问问姑娘胸口的玉从何而来?” 张年咽了咽口水,忍住心中不断升起的躁火。 秦绾云站直了身子,从胸口将玉逃出来。 “你说这个?” “对!” “明早给你说!” 红纱再次被打开,这次确是由外入内。 两个人跌落在红纱之内的红床上。 一夜无话,却一夜有声。 第10章 骤变 第二日,张年悠悠转醒。 细微的动静,将身边面色潮红尚未退下的少女惊醒。 “道长,你要走了吗?” 张年在床上搜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贴身衣物,慌忙地套上。 “姑娘,贫道还任务在身!” 秦绾云轻轻笑了两句,“去吧!” “玉佩?” “不告诉你,不然你就不来了!”秦绾云用手轻抚张年胸膛,然后一推,转过身去。 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张年也不再纠结玉佩之事。 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之前在师傅房中看到过相同的。 想着问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关联。 不过既然秦姑娘现在不愿说,张年也就没追问,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假城隍的事情还没解决,他还需要在青阳县待些时日。 等下次监天司来春香楼相聚的时候,再询问也不迟。 现在他要赶快赶到监天司去。 李叔请自己来,不是让自己来青阳县吃干饭的。 已经耽搁了一天,假城隍的事,还需要自己多在意的。 在张年走后,秦绾云的房内,老鸨走了进来。 “姑娘,我来取四方帕!娘娘那边……” 老鸨话没有说尽,但意思秦绾云确实懂得。 指了指床上,轻声开口:“拿去吧,娘娘也能放心!” 老鸨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又缓缓将门关上。 “对了,那小道士要是再来,别安排其他人了!” “是,姑娘!” ………… 张年出了春风楼,立刻赶往监天司的官邸。 监天司的官邸和李浚给张年安排的院子在同一条街道上。 但规模却远不是张年的院子所能比。 朱红色的大门前,左右各有一只身形大如牛,长独角的獬豸。 门半敞着,门外也没人看守,没人会胆大到,敢去监天司找不痛快。 张年从正门走入,入眼就是一个大的演武场,两侧摆放着各种武器。 此刻演武场上,却没有一个是监天司的官吏。 而越过演武场,再往里,是大堂。 大堂上,悬挂着一块匾,上面刻着三个鎏金大字,“监天司!” 张年到的时候,监天司的大堂中,已经站满了人。 一众监天司的官吏,在李浚的带领下,屏气凝神,注视着上方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壮汉不断地翻看着监天司送上的一个个卷宗。 时不时抬头问上两句,立刻就有当时处理此事的监天司巡捕上前对答。 张年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只有李俊给了个眼神,示意张年站在一旁。 “李浚,青阳县监天司这些年也不算渎职。 比我来时看的其他尸位素餐的要好不少,没给我监天司丢脸!” “谢大人赏识!” 壮汉很快就翻完了所有的卷宗,只留下一本,砸在桌子上。 “这个假城隍,在青阳县中也闹了一段时间了!” 李浚立马走上一步,“大人放心,监天司已经加以重视,并从卧牛山,请来道教高人,张道长!” 壮汉视线移到张年的身上,手指点了几下,露出些许笑意,“原来是你小子!” “行,你们监天司算是合格了,只是这个案件要赶快处理!” 壮汉又把假城隍的卷宗往桌上砸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在李浚的恭送下,大跨步走出了监天司。 待壮汉一离开,大堂中的其他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徐哥,这是个大人物?” 张年走到徐成身边,问道。 徐成回头看了眼,确定壮汉走远了,才敢开口,手在身前,比了一个六: “京城监天司来的,六品的高手,负责御史的安危。 这是受王御史的命令,代替王御史,来查监天司的案宗的,还好没查出来什么。” 张年怪异地看了徐成一眼。 这话是说,监天司确实有问题,只是人家没查出来? 不一会,李浚也回到了大堂内。 摆摆手,让大堂内的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次的小考是算过去了!” 李浚往大堂内的椅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乾的规矩,三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由京城派御史按巡视地方。 这次御史巡视青阳县,就是大乾的小考,这次的小考中,青阳县的监天司算是合格了。 剩下的考察,就都在江县令那边。 这就不是像监天司那么简单快速。 这两日,这位御史大人,恐怕都要呆在县衙中,看着人清点府库,对账了。 一般的地方,这两步就算完了。 但青阳县还有座青阳矿在。 第三日,御史大人,还需要额外花费时间,去青阳矿走一遭。 而这些就和张年没什么关系了。 李浚将张年叫住,正是为了假城隍一事。 将桌子上,壮汉刚看过的卷宗拿给张年。 张年从头到尾将卷宗翻了个遍,对假城隍整个案件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假城隍,最开始发现,是城里一家大户,频遭厄运,家里生意一落千丈。 到最后发现家里城隍像出了问题,立刻找到监天司,报了官。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在青阳县内屡屡发生。 但都是在原有的城隍像上变化,直到前天,第一次发生了,城隍像突然找上门的事情。 “啊年,你可以去先去这几家看看。 我们武者看不出门道,你应该能有发现。 但记住,咱们只管妖鬼,不管妖鬼之后的东西!” 张年将卷宗放下,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张年的生活重新变得规律起来。 白天去走访各处城隍像出现的地方,晚上则独自前往春香楼,和秦绾云复盘今日的线索。 至于每晚夜宿的钱,也是遵循李叔的强烈要求,全部记在了江县令头上。 关键是,春香楼竟然还真认下来了。 张年偷看了一下春香楼的账本,江县令的名字下。 还有两笔其他的债。 而这两天,江县令又都在县衙中,陪着御史,不可能来春香楼。 那这两笔债,只能是自己李叔的杰作了。 怪不得春香楼当时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是有前人啊。 从春香楼出来,张年今日的打算是去一趟青阳县的城隍庙。 青阳县中,基本上所有出现过假城隍的地方,张年都已经走完。 只剩下,现在存有假城隍最多的城隍庙。 可还没等他刚出门。 就看到徐成慌张地从监天司的方向奔来。 看到张年后,一把抓过他的手,马不停蹄地向县衙的方向赶去。 “张道长,御史大人昏死过去了!巡检让我带你过去!” 第11章 药 春香楼到县衙,要横跨半个青阳县城。 但无论是徐成,还是张年,都不是普通人。 这么一段路,两人也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刚一来到县衙的大门前,就看到一堆医师背着药箱,从县衙内低着头离开。 又不断有医师从外面匆匆赶来。 “张道长,这边!” 张年跟着徐成,向县衙内走去。 穿堂过巷,才在一个挤满人的屋子外停了下来。 屋子内,上次见到还精神气极足的御史,此刻正躺在床上。 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嘴也在一张一合。 守成道长,拿着浮沉,站在一旁,满脸焦急。 来过监天司的壮汉,还算镇定,只是不断和江县令交谈着。 从听不太清晰的话语中,能听出来,是在催促江县令赶快从城中调来医师。 但进入屋内的医师不到三分钟,又全都摇摇头,走了出来。 在最后几个医师都表示无可奈何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让让让,赵神医到了!” 随着声音,一个年过五旬,眼角布满细密皱纹,一身月白粗布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 “青阳县医术最高超的医师,师从御医薛满员,曾在京城开医馆,年老思乡,才回青阳县。” 江县令在一旁低声介绍道。 守诚听到此话,瞅了一眼,薛御医的高徒,应该有些水准。 “赵神医,快,御史大人在屋内!” 江县亲自上前引路,带着赵神医走到王御史旁。 赵神医没说话,用手轻轻搭在王御史的手腕上,闭着眼,细细感受王御史脉搏的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神医脸上带着的一丝笑意逐渐消失。 “奇怪!”他轻声一句,眉头是越皱越紧。 “可是看出什么问题?”守诚急忙追问。 赵神医依旧没回话,手继续把着脉。 这可就急坏了守诚道长,在屋内不断踱步。 “怎么就突然生出了病来!” 终于,赵神医站起身子。 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也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实在看不出,御史大人得了什么病症。”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御史出了变故,咱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守诚脸色有些慌乱。 “守城道长,要不由我护送,先将御史大人送回京城!” 壮汉脸上也很是担心,但总算没失了分寸。 可这个提议一出,赵神医就又摇了摇头,“御史大人现在禁不得颠簸。” 在众人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张年在外面却稍微看出了点问题。 “让我看看!” “你?”李叔明显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面色凝重,“阿年,不要胡闹!” 张年拍了拍李浚的手,点点头,“李叔,我想试一下。” “你是修的是道医?” 守诚也听到了张年的话,脸色大喜,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是,但我可以试试。”张年如实回答。 “那你修行了医术?” “也没有!” 守诚脸色骤变,拂尘猛地一扫,好像就要直接打在张年的身上。 “野道就是野道!给我滚出去!” “我有把握让御史大人转醒。”张年接着说道。 “我看你是迷了神智。”县令也跟着冷哼一声,“赵神医学医数十载,尚且看不出门道,你一个毛头小子,真以为是天神下凡了!” 躺在床上的王御史突然咳嗽了两声,吐出几口鲜血,脸色更加惨白。 “守诚道长,江县令,让他试试吧,万一有用呢。” 壮汉很是担忧,走上前,将盖在王御史身上的被褥又向上提了提,转头对着张年,有些犹豫地说道。 “一个野道人,你还真信了!你们看吧!” 守诚直接转过身去,离开了屋子,临走前,还不愿嘲讽一声,但终究没有继续阻止张年。 张年也不再废话,快步走上前去。 从怀中掏出特制的清心符,贴在御史额头上。 本来还有些期待的壮汉,看到张年掏出的符箓,面色一暗。 他是监天司的职员,怎么会认不得清心符? 可下一秒,王御史的额头上,却突然冒出丝丝的红雾在空中蒸腾。 这一下,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不可能!” 江县令突然低喝一声,一步迈到最前面,死死地盯着符箓。 “难不成真有用?”壮汉已经是死灰一片的心,再次升起了一点希望。 红雾一丝一丝地被清心符逼出来,在空中消散。 王御史的脸色也重新变得有些红润,眼皮也开始发生了些许的动静。 但也止步于此,慢慢地,红雾也不再出现,王御史依旧没能清醒。 张年又拿出一张清心符,贴在王御史的额头上。 但这一张,却没能起到任何的效果。 “还是不行吗?”壮汉嘴里低声一句。 “毛头小子,难不成还真有本事?!”江县令脸上突然轻松了许多,伸手就要将张年撵走。 “县令大人,我家阿年还没结束呢!” 关键时刻,李浚一把抓住江县令的手,眼里带着些许的冷意。 “行,那让他继续!” 江县令和李浚对视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 “阿年,你继续!” 张年点点头,忍着心痛,假装从怀里掏了一会,拿出一个针管。 其实在清心符失效的时候,他就准备走的。 李叔的话,却直接将他架原地,动颤不得。 丢脸不可怕,但丢清心针是真的可怕。 进入青阳城以来,得到的好东西,都在手里没撑过一天。 这下子清心针也要没了。 张年的心里是一阵阵的痛啊。 他已经做好打算,给这御史治好之后,自己必须要去城隍庙补一下血。 将城隍庙里,之前收下的假城隍像,全部收过来,自己处理。 大赚他一笔! “小道长,这是要干什么?” 壮汉看着张年手中还闪着金属光泽的细长针管,有些不解。 张年将针管拿在手上,在空中比画两下,说道:“我要针灸!” “针灸,这种针?” 赵神医也在一边看着,刚才的符箓他不懂,但是针灸他却比较熟悉。 这种一公分的针,用来针灸,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第12章 清醒 细长的针头刺破皮肤,针管内青绿色的药剂被一股脑地推入王御史的身体内。 红雾再次蒸腾,甚至隐隐约约传来了凄厉的鬼嚎。 在众人紧张的心情中,王御史缓缓睁开了双眼。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确确实实的是重新清醒了过来。 整个过程,没用到一分钟。 李浚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御史的眼皮缓缓睁开,不可置信的望着张年。 一枪破假城隍,一诗压春香楼,现在又一针救王御史。 自家这个子侄,短短几天,已经彻底刷新了他对于天才的认知。 他甚至有些微微的嫉妒起了自己的老友,怎么能捡到张年这种天才。 壮汉也懵在了当场,他让张年试试,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可真就这么活生生的救回来了? 几乎被所有医师判了死刑的王御史,就这样被张年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御史大人,你终于醒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整个屋子内,最为紧张的江县令。 王御史这边眼睛一睁开,那边他就扑了上去。 眼睛中甚至还带着丝丝的泪花。 王御史的大脑还没彻底缓过来,两眼无神地盯着房梁。 被江县令这一嗓子吓得浑身抖了几下,才彻底缓过神来。 “江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江县令一屁股将张年挤到一旁,抓着王御史的手: “大人,您昨夜突然生了病症,一睡不起。 下官请遍了城中名医,这才将您救了回来。” “咳!咳!”王御史轻咳了两声,看向屋里最有名医相的赵神医,费劲从床上爬起,弯腰行了一礼,“王某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赵神医人老,但依旧眼疾手快,直接躲到一旁,避开了王御史的这一礼。 “大人误会了,草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这位小兄弟救了大人。”赵神医指着被江县令挤开的张年。 “是你?!”王御史对张年还有些印象,但也仅限于其才华横溢。 现在告诉他,在一众医师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张年救了他的命,还是让他直接愣在原地。 屋内的动静,也将刚才外出的守诚道人惊动,迅速走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已经清醒过来的王御史,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颜色。 随后,才一脸惊喜地冲到身前。 “大人,你可算醒了!” 王御史对着守诚道长点了点头后,就将他晾在一旁,继续看向张年。 眼中的欣赏之意再明显不过。 “张道长,本官是欠了你一条命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本官尽量满足!” 张年也不客气,直接开口,“御史大人,贫道想去城隍庙。” “嗯?!” “城隍庙中还有许多假城隍像没得到处理,贫道心中总是揣测不安!” 张年痛心疾首,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这一下,连江县令都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张年一眼。 “道长高德!田荣,稍后你带着我的印信,带张道长走一遭!” 王御史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交给壮汉,同时将张年叫到身前: “我记得道长说过,过些时日,是要来京城考取道碟对吧?” “确实如此。” “那不知道长在京城可安排好行程?”王御史接着问道。 张年摇摇头,考取道碟的事情只是一个初步打算。 具体的安排,张年打算的是等青阳县的事情结束,回到卧牛山,和师傅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既然如此,道长来京城时,可以来我府中落脚!” 王御史笑了笑,拍了拍张年的手。 “多谢大人!” 京城居大不易。 考取道碟时,能在王御史家中落脚,绝对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最为关键的是,自己在京城中,也算有了个依靠,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张年只以为王御史只是为他行了个方便,但田荣却从中感受到别的信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御史是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的。 现在却让一个年岁适宜的陌生男子入住自家。 这其中难免不会让他有些别的想法。 守诚也是知道这层意思,“大人,张道友来京城考取道碟,正教会安排居所的。” “咳!咳!”王御史又咳嗽了几下,才缓过劲来,“正教安排的居所,总不会太舒适,住我府中,也方便些。” 王御史自己都这么说了,守诚也不好再规劝,但眼神中的怪异却越来越明显。 剩下的时间,王御史又和江县令交代了几句巡查事项。 告知其原定的青阳矿事宜推迟后,就以养病为由将众人一股脑的赶了出去。 独留下张年,好像还有事情询问。 李浚临出门之前,给了张年一个肯定的眼神,才转身离开。 “说吧,我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王御史一改刚才表现的虚弱,整个人从床上直接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其他人离开的背影。 尤其是在江县令身上瞅了几眼。 “大人这不是病!” 有了李叔的眼神,张年说话也就大胆了许多。 “哦?!” 王御史显然自己也知道,虽然询问,但却没有多少震惊。 “是妖魔!”张年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开口。 “好大的胆子!袭击巡查御史,可是诛九族的罪过,真敢啊!” 王御史的声音越发阴冷,今日要不是张年在,他是真的可能死在青阳县城中! “张道长,你说,谁想让我死?”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王御史又突然问道。 “这,贫道不知!” 王御史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张年: “道长,你不知,本官却知道,真是天大胆子。 只是本官不知,他们怎么会蠢到,认为本官死了,朝廷能饶了他们?” 张年低着头,没回话。 他如今还不想接触到这些官场的勾结中。 而在张年和王御史交谈之时,县衙外,一条小巷中,也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对话。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姓王的此次必死吗?!” 面对守诚的诘难,江县令也是满脸阴沉,“本官哪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搅局的!” “一个野道人,就让你的计划失败,只能说明你的无能!” 守诚一点也不给江县令面子,低声喝骂。 “本官答应过你们,会让王怀谨死在青阳县,就不会食言! 你们答应我们的,希望也不要食言!” 江县令官袍一甩,不再和守诚纠缠,就要离开。 “我要再加一个条件!”守诚突然叫住江县令,“我要那个野道,死!” “可以!” 江县令头也没回,直接离开,只剩下一道声音在小巷中回荡。 “呸!戴了几天帽子,真把自己当成县令了!” 守诚看着江县令离开的身影,向地上吐了口吐沫,骂了一句,也走出了小巷子。 第13章 城隍庙 青阳城,城隍庙。 月光穿过城隍庙檐角,洒在青石板上。 一尊巨大的石像,上面刷着金漆,端坐在城隍庙最上方的高台之上。 身下,站着两排,拿着钩锁,带着高帽,看不清脸的阴差。 “来我城隍庙,所为何事?” 恢宏的声音从城隍庙四面八方传来,两侧的阴差也同时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盯着城隍庙前的两人。 张年拱手一拜,面色诚恳。 “我受监天司李巡检委托,查城中假城隍一案,拜见陆城隍,只为请来几尊假城隍像!” 高台上的城隍像,陡然睁开了双眼。 一道血红色的光闪过。 “李判官,将镇压的像,交给这位小道士。” 城隍庙两排阴差中,走出一位阴差,向陆城隍拜了一下,就消失不见。 再出现的时候,手中正好拿着一尊半米高的假像。 这尊假城隍像,已经被城隍庙的香火之力磨去了一半,只剩下右侧半截身子。 李判官离着数米远,就直接将这半尊假城隍扔给张年。 看也不看,退了回去。 张年面色有些差,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 “城隍大人,贫道有些手段,能快些将这些亵渎大人您的假城隍像消除。 还请城隍大人,能多给几尊。” 陆城隍对张年的话视若无睹,眼睛再次闭上。 一股庞大的风毫无预兆在城隍庙中吹起,将张年直接吹出城隍庙。 城隍庙的大门也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关上。 耳边恢宏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你一尊已是给了王御史面子,小小道士,不要得寸进尺!再敢来此冒犯,本官就要拿你下阴狱了!” “张道长,我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张年没生气,陪着张年来的田荣却有些恼。 六品武者的气势放出来,让空气都有些浓重。 “田大人,莫要激动。” 张年安抚住田荣,看着城隍庙。 陆城隍不愿给他假城隍像的原因,张年再清楚不过。 假城隍像终究还是真城隍像转化而来,是对陆城隍的一种亵渎。 陆城隍又怎么会愿意将这种亵渎自己的东西,交给他人处理。 张年虽然这次走了,但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放弃了。 镇压着无数假城隍像的城隍庙,现在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宝库。 里面有数不尽的宝物。 就这么放弃,张年肯定是不甘心的。 不过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 陆城隍毕竟也是一地城隍,动武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它终究还是在青阳县这片地界上,靠的也是百姓的供奉。 田荣虽然实力高强,王御史身份也高,倒还真不一定有李浚这个地头蛇好用。 这次只带着田荣来,本就是碰碰运气,也算是先礼后兵。 明日告诉李叔,在带上城里想巴结监天司的士绅,配上王御史的信令,和田荣的武力,以大势压人,可行性就会大上很多。 “道长既然已有打算,明日直接来找田某就好!” “贫道在这多谢田大人!” 看着田荣离开,张年也顺手将那仅剩下一半的假城隍像接上电线。 “恭喜宿主击杀无面鬼,奖励雷纹子弹x2!” 月色上升,星光轮转。 张年路过李叔准备的院子,却没有片刻的停留。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第一天晚上的沙漠之鹰,伤了院子的根基。 李浚事后也找人看过,只是院墙上,多了几个大洞。 现在也已经让人修补好,完全可以居住。 但张年比较谨慎,还是不敢入住,生怕夜间屋子突然倒塌。 也是因此,张年今夜依旧选择夜宿春风楼。 连续两三天,又有秦姑娘的叮嘱,春风楼的老鸨对张年已经再熟悉不过。 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道长,今日还是来找秦姑娘?!” 张年立刻摇了摇头,“贫道是正经道人,来此只是暂作休息。” 老鸨拍拍张年的手,笑得更加腻人,“我懂,我懂。快上去吧,秦姑娘已经在等你了!” 张年脸色一红,脚上却没有一点犹豫,立刻向三楼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站在阶梯上,对着老鸨喊了一句,“上些酒水,吃食,账还是记在江县令头上。” 老鸨笑着应了下来,叫来小厮安排了几句。 这些天,春香楼也是出了桩奇事。 监天司的几位爷突然来得勤了,花费也高了,点姑娘都不只一个了。 更为奇特的是,账还都记在了江县令头上。 本来老鸨是不愿意的,但看毕竟是监天司,不至于拿她开涮,才勉强记上。 本来想的是,最终还得是监天司来结账。 谁知道,今天早上,还真来了个县衙衙役,将监天司的账给结了个清楚。 这也让老鸨越来越奇怪,啥时候监天司和县令关系这么融洽了? 上了楼的张年并不知道老鸨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县令会愿意出钱。 李叔并没有告诉张年,他和县令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 今日的秦绾云和以往有些不同。 一直带着的玉佩被放到了桌上。 以往诱惑的衣物变得保守,神色也变得有些落寞。 张年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说话。 轻轻坐在秦绾云身侧,将她搂紧进自己的怀中。 “小张道士。”秦绾云直起身子,从桌子上拿起玉佩,捏着绳子,吊在张年眼前,“你不是一直问我这玉佩哪来的吗?” “嗯!” “我偏不告诉你!” 秦绾云将玉佩一把抓到手心里,整个人滋溜一下从张年的怀中出来,躺到了床上。 张年趁势也往床上一躺,两人四目相对。 秦绾云眼眶微微发红,手不断抚摸着张年的脸。 虽然两人相识不到五天,但秦绾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稍稍的动了一下心。 秦绾云正想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一刻,门却被彭彭敲响,让她将到了嗓子边的话收了回去。 张年起身将门打开。 一个拿铁链,戴高帽,面容模糊的阴差站在门前,正是刚才还在城隍庙中,看到的李判官。 当时在陆城隍手下,虎虎生威,现在却连魂体都有些不稳。 看到张年出现的一瞬间,直接跪倒在地:“道长,求你救救城隍大人!” 第14章 荡平! 听到李判官的话,张年没有犹豫,匆忙和秦绾云道了声别,就离开了春香楼。 秦绾云坐在床上,看着张年离去的背影,伸出手,想要叫住他。 但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路没有丝毫的停顿,张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隍庙。 此刻的城隍庙,已经成了废墟。 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假城隍像,让张年两眼放光! 李浚带着监天司的一众巡捕,配合着近三米高的陆城隍以及阴差,抵挡从城隍庙地底不断爬出来的假城隍。 江县令也穿着一身标准的儒袍,手中拿着大儒墨迹,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整个局势。 这一个月以来,青阳城中,几乎所有的小城隍像,都有所异化,被压在城隍庙底,用香火磨灭。 难以想象,城隍庙底会有多少假城隍像。 即便这些体格较小,又大多缺胳膊少腿的城隍像,甚至比不上前些夜里,主动袭击张年的那一尊。 但在海一般的数量面前,个体实力的差别已经被抹平。 这些密密麻麻的假城隍,带给李浚的压力,甚至比当时在青阳矿中碰到那尊地还大。 现在看到张年到来,李浚也稍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张年对付这种东西,是一把好手。 可陆城隍不知,他愿意派李判官去请张年,一是李浚的强烈要求,二则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有一根稻草就想拽一把。 但却打心眼里,对张年这个区区八品的道士,看不上眼,不认为他能扭转局势。 他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江县令手中的那卷纸上。 “阿年,有把握吗?!” 李浚一刀将一只扑来的假城隍脑袋砍断,又一脚踹飞一只想要偷袭自己的假城隍,抽空对着身后的张年大吼道。 “相信我,李叔!你们准备向后撤!” 张年也不管李浚能不能看懂,手伸出头顶,比了一个欧克的手势。 紧接着,张年就从系统空间中掏出电线,向城隍像群里冲去。 在李浚面前,几乎坚不可摧的假城隍,在张年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般,沾到就成灰。 不一会,张年冲来的方向,就被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黑灰铺的的道路。 可不到一秒,就再次被残缺的假城隍填满。 几番折腾下,张年是累得够呛。 耳边也不断传来“恭喜宿主击杀屋面鬼,奖励雷纹子弹x1”的机械声。 这么一会的工夫,张年子弹的储存量直接突破了自己的历史巅峰,达到了27枚。 也就是说,这么一会的时间,张年就已经彻底消灭了25只假城隍。 比陆城隍和李浚的速度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 可对于不断涌上来的假城隍,这点依旧是杯水车薪。 “李叔,陆城隍,你们全部向后退!” 张年高喝一声,一把将城隍庙角落用来防火的四五个水缸砸烂,浑浊的水,瞬间铺满地面。 李浚虽然不明白张年在干什么,但前些天张年的表现,已经让他养成了听话躺赢的习惯。 而陆城隍也被张年刚才的战果震惊,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前半夜见到张年时,他说的那句话: “贫道有些手段,能快些将这些亵渎大人您的假城隍像消除。” 本以为是小道士年轻气盛,没想到是实话实说啊! 因此,对于张年的吩咐,他也直接带着城隍阴差向后躲闪。 而站在最中年的张年,看着水流的差不多,直接在自己脚底贴上两张符。 “六丁六甲符?” 远处的江县令,看出了张年拿出的符的门道,眉头一皱,不知道张年这个屡次坏自己好事的小道士在搞什么名堂。 六丁六甲是道门最基础的符箓之一,能防阴鬼,雷法,天火等法术。 可这些假城隍,却都是实打实的物理伤害,拳拳到肉,六丁六甲符绝对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 张年自然也知道,但是他的本意也不是防假城隍,而是防自己的电流。 还在卧牛山的时候,他自己就给六丁六甲府起了个新名字,绝缘符! 张年大吼一声雷公助我,将零线和火线同时插入水中。 强大的电流顺着水流传导,以张年为圆心的五米之内,所有的假城隍瞬间僵直不动,接着就是剧烈的摇摆。 而城隍庙底刚爬出来的城隍像,更是一个个刚爬出来,就开始摆动,整个停在了原地。 配合着电流带起的火花,城隍庙前,像是在蹦一场露天野迪。 黑烟开始弥漫,一股恶臭味袭来。 几秒钟后,地上只留下一团黑灰。 “这!这不可能!” 原本还冷静看戏的江县令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 “看来守诚那家伙说得对,此子必须死! 不然未来绝对是我圣教的祸害!” 李浚也是目瞪口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腰杆挺得笔直,昂首挺胸,轻轻地对着陆城隍说了一句,“我家侄儿!” 陆城隍双眼中红光再闪,没有说话,但从现在还没合上的下巴,也能看出他现在心情。 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张年刚来的时候,就直接把城隍像交给他,这样自己哪里还会受这个苦啊! 但人生难得早知道,现在的他只能看着成为废墟的城隍庙一阵心痛。 在张年范围性的电击之下,尤其是直接控住刷宝点的行为,终于让假城隍的数量逐渐消失。 张年也得到了可以供自己不断用一年的子弹,472枚! 江县令眼睛眯起,嘴巴吹出一口红雾。 红雾顺着空气一路来到陆城隍身旁,转了个圈,钻进陆城隍的鼻子中。 徐成还在不断给城隍庙阴差讲自家这个小道长的神威,丝毫没注意到陆城隍的变化。 在张年用电线将最后一个爬出来的假城隍像电成飞灰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回过头,擦擦汗,“李叔,解……” 剩下两个字还没说完,张年瞬间爆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一把将徐成撞飞数米。 下一秒,石墩大的拳头徐成最开始站立的地方。 整个地面都随之震了三震。 徐成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张道长这是又救了自己一命啊! 月光洒下,照在陆城隍的眼睛上,一片血红,和昔日在青阳矿中见到的那尊假城隍别无二样,只是规模上,还要大上三分! 第15章 陆行风 “吼!” 石头砌成的城隍像,却偏偏喷出一股极为腥臭的气息,吹得张年又睁不开眼。 啪! 异化了的陆城隍还没合上嘴,面部就被狠狠地砍了一刀,碎石从陆城隍的脸上哗哗哗的下坠。 这一下彻底惹恼了陆城隍,双眼向外散发着淡红色的光。 突然消失在原地,来到李浚的身后。 “李叔,小心。” 张年大喊一声,随后拿起沙漠之鹰,不断开枪。 雷纹子弹像是不要钱的一样,疯狂地向李浚身后倾泻。 李浚运起劲力,青筋涌动,长刀带动整个人一转,从陆城隍胯下钻出,又是一刀砍下。 与此同时,张年的子弹也打了过来。 只见陆城隍大手一张,全部接了下来,然后松开手,弹壳叮叮叮地落在了地上。 “吼!” 又是一声怒吼,陆城隍身上,红雾伴随着黑雾散开。 张年拿出几张清心符,向天上一甩,黄符挨个落在周围的监天司众人的手上。 “啊年,陆城隍这是什么情况?” 李浚退到张年身边,低声问道。 “李叔,是最开始的那批假城隍! 陆城隍在消磨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侵蚀陆城隍。 或者说,他们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侵蚀陆城隍! 也是在今天,陆城隍被彻底侵蚀,他们才跑了出来!” 张年打量一眼,尤其是在陆城隍的双眼上停留了几秒,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主要问题。 听到张年的话,李叔回头瞅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县令。 他内心早就有猜测,所有的假城隍都是江县令搞出来的,为了掩盖他偷采青阳矿的 但一直忌惮他手中的大儒墨宝和县令身份,不敢翻脸。 但是今天,如果监天司有一人出了事。 他拼死也要让江县令,见识见识监天司男儿的气血! “李叔,现在的陆城隍比不得青矿那座假城隍坚硬,但更灵活,你要注意!” 通过刚才的一番观察,张年已经将异化的陆城隍摸得差不多。 高攻,高速,中防。 和李浚说话的时候,张年也没有松懈,不断扣动着扳机。 子弹破空而去,划破红雾,却都被陆城隍随手打落。 李浚也趁着陆城隍躲闪子弹的空档,一下斩在陆城隍的身上,大片的石块从他的身上落下。 下一秒,陆城隍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这回,却突然出现在张年的身前,和张年四目相对。 砰! 张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飞出数米远,砸在地上。 李浚的脸色骤变,看着张年的方向。 本以为张年这下非死即残,谁知道,张年好像没事人一样,很快站了起来,只是嘴上有点血丝。 张年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出现裂痕的防弹衣,心里给系统点了个赞。 果然,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站起来后,张年再次拿起沙漠之鹰框框开枪。 每一枪都打在对自己实力过于自信,已经转身面对李浚的陆城隍身上。 陆城隍的背部,像是个马蜂窝,到处都是孔。 而身前,也在徐成和郭怀的牵制下,被李浚又砍了一刀。 自上而下,整个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中,不断有红雾喷出。 林默找准机会,拿出两张符,贴在腿上。 马甲符! 整个人速度提高了一半,挥舞着电线,对着刚才打出来的空洞,按了上去。 电流流动之间,不断有红雾被蒸腾而出。 张年长舒一口气,这种灵活性的,就是比之前青阳矿那尊战坦形的好对付。 但凡找到点机会,很容易就给集火秒了。 随着电流的不断灌输,青阳县永久性地失去了他们敬爱的陆城隍。 但与之相反,张年收获了他永远敬爱的巴雷特82a1! “恭喜宿主击杀青阳县城隍陆行风,奖励巴雷特82a1x1,专属雷纹子弹x3!” 听到这道机械声的瞬间,张年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 “好丰厚的奖励,要是再来一个城隍就好了!” “啊年,啊年!”李浚走到张年的身旁,抓着张年的肩膀摇了几下,才将张年从幻想中拉出来,“一切都解决了,咱们可以走了!” 张年点点头,看着已经化成灰的陆城隍问道,“青阳县城隍没了,咱不会被朝廷问责吧?!” “哈哈哈!”李浚拍了拍张年的脑勺,“放心,我向上面解释一下就好,你可以继续去找你的小娇娘了,走吧!” 可就在这时,黑夜中,却缓缓传来一道异常平静,低沉的声音: “走?往哪走?本官同意了嘛?” 李浚瞬间抬头看去,眼神微皱,长刀握在半空。 “江县令,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浚冷冷地盯着从黑夜中走出来的江县令,尤其是江县令手中的那卷纸张。 “本官自然是要替青阳县,处置你们几个啊!”江县令笑得有些阴沉,不断地向着张年走去。 “小道士,都怪你,没有你,本官哪需要亲自出手! 没有你,本官的计划会进行的很顺利!” 张年没回话,淡然地从怀中掏出沙漠之鹰,指着江县令的头。 其余监天司的巡捕,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从腰间抽出长刀,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江县令。 江县令一边走,一边笑。 手上不断地轻抛着那卷纸张,升高,落下,在升高,在落下。 然后,被张年突然近身,一把抢过,交到了李浚的手上。 江县令脸上的笑一僵,腿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浚也是同样的表情。 自己最担心的大儒墨迹就,就这么简单地跑到自己手上了? “李叔,李叔?!”这回换成是成年开始摇晃李浚了,“大儒墨迹现在是咱的了!” 李浚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死死地将纸卷抓在手中。 生怕因为同样的方式,被江县令夺走! “江译,你一个七品儒生,没了大儒墨迹,还能有什么手段!” 李浚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你现在离开,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 江县令没有像李浚想象的那样退走,反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你该不会以为,那真是什么大儒笔墨吧!” 第16章 结束 “嗯?!” 江县令的话让李浚猛的一愣,慌忙将纸卷打开。 之前在青阳矿中,感受到的那股浩然之气,再次拂面而来,将李浚的发丝吹得在空中乱飘。 可这股气势,在不到三秒后,就彻底消散殆尽。 纸张上,只留下那个斗大的黑色“破”字。 一个棱角分明的破字,锋芒毕露,仿佛蕴含千钧之力。 但再有气势,也只是仿佛,不是真的像大儒笔墨那般,蕴含千钧之力。 李浚的面色越来越差,自己担忧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儒笔墨,竟然只是个赝品! 江县令笑得都快直不起腰,用手指着地面上的化成灰烬的假城隍: “我要真有大儒笔墨,至于绕那么大圈子嘛?!” 李浚将纸张随意往地上一扔,握紧长刀,“江县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嘛?” 江译缓缓止住了笑意,“当然可以,但是那个小道士,要死,你也要死,王怀谨也要死!” “偷盗青阳矿,对我这样的粗人来说,是重罪。 但对你这个大儒弟子来说,最多失去官身吧?! 可陷害巡查御史,怕是要诛九族吧!” 李浚运转劲力,微微下伏,压低重心,血液不断在四中涌动。 江县令摇摇头,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浚,声音柔和: “没错,没错!你也知道,能让你死的罪,对我来说,却不轻不重,你难道不感觉,这不对吗” 江县令的话,让李浚面色大变,甚至有些惊恐。 不再和江县令交谈,整个人像猎豹一般,瞬间扑到江县令面前,连续几刀砍下。 江县令面不改色,也不躲闪,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任凭李浚动作。 砰!砰!砰! 一刀又一刀,李浚的刀没有一点落空,全部斩在了江县令的身上。 待刀影散去,江县令却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只是皮肤,由肉色,变成了石头的灰白。 也是靠着这些石质的肌肤,让江县令无视了李浚的进攻。 “你不是江县令!你到底是谁?!” 李浚身形爆退,死死地盯着江县令,厉声大喝。 江县令这番手段,不像是儒家修士,倒像是妖魔! “哈哈哈!”江县令身形一闪,消失在李浚面前,“终于发现了,但是,晚了!” 江县令再次出现,已经来到了李浚的身后,一掌就拍到李浚背部。 “噗!” 李浚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 “我仙法已成,青阳县,现在没人能挡我!” “你不行,王怀谨不行,田荣也不行!” “我要成护法了,我要成护法了!” 说到最后,江县令仰天大笑,满面泪水,修长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飞舞,状若疯魔! “啊年,快走!告诉王御史,有清净教妖孽!” 李浚对着张年大吼一声,带着其余监天司巡捕冲去,共同围攻江县令。 张年看了一眼,知道,即便自己跟上,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立刻转身向外逃去,但方向却不是王御史现在所在的县衙。 而是作为整个青阳县最高点的,春香楼! 将最后两张甲马符贴到腿上,将师傅传的腿法运转到极致。 “快点,再快点!” 张年为了最快的速度到达春香楼,直接飞上屋顶,在一栋栋屋顶上,不断腾挪。 终于,在甲马符耗尽最后一丝功效的时候,张年一个腾跃,跳入春香楼最顶层之上。 也是春香楼普通姑娘们休息之地。 此刻姑娘们都在下面接客,房间中,空无一人。 张年没有任何迟疑,立刻从系统空间中,抬出巴雷特821a,架在窗户上。 春香楼距离城隍庙不远,但也足有十几里地。 可通过巴雷特的望远镜,张年却能清晰地看到,越来越狰狞的江县令。 张年轻轻扣动扳机。 雷电符文从枪管处节节亮起,张年的耳边,也突然出现,不知道从何处响起的低语。 “社令雷神,玉府威灵。呼吸风雷,掌握鬼神。上至丰都,下至幽冥……” 砰! 巨大的声响从枪管传来,火药带出的光,将整间房子,瞬间照亮。 声音从四楼向下传去,震得春香楼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包厢中,数个刚才还在颠鸾倒凤的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软了下来。 春香楼一楼的门前,秦绾云最后看了一眼还悬挂春香楼大厅正中央的那幅纸卷。 口中呢喃着,“云想衣裳花想容。” “走了!” 她秀口一张,身旁的一个侍女,忙将停在春香楼前马车的遮挡掀开。 秦绾云轻轻踏上马车。 马车在车夫的催动下,缓缓向城外驶去。 还没走出数米,春香楼中巨大的响动声就引得她掀开帷幔,向外看去。 月亮在此刻异常的知趣,大方地将所有的光,都洒在窗口那个缓缓站起身子的少年身上。 “张年!” 秦绾云嘴巴微张,眼圈有些泛红。 马车恰在此刻,转了巷口,少年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 张年也看到了春香楼外,那一架略显华贵的马车,可却没太在意。 他现在,一切的心神,都沉在远处那边战场中。 李浚和其余一众的监天司巡捕全都被打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李浚更是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连动手指都显得稍许困难。 “阿年应该已经和王御史跑出去了吧!”李浚心想。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要成护法了!” 江县令,一边笑,一边哭,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咧着的嘴中。 “我们死了,你,咳咳,你以为你跑得掉?!” 李浚又咳出几滴鲜血,吐在地上。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这是我的试炼,长老一直在看着我!” “我融合了无面鬼,我修成了仙法! 等再杀了王怀谨,杀了那小道士,我就完成了考验,我就是护法!” 江县令吼的声嘶力竭! “监天司不会饶了你的!” 李浚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江县令。 江县令笑得更加癫狂,“我这就让你死!” 江县令身后伸出三双石臂,想要彻底终结李浚。 关键时刻,一道声浪突然在他的耳边炸响。 下一秒,鲜血染红了李浚整张脸。 江县令缓缓倒在了地上,整个头爆成了一片血雾。 寂静笼罩着整个青阳城。 只剩下,“我是护法”的笑声在缓缓回荡。 第17章 无面法 “李叔!” 张年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李叔费劲从地上撑起身子,在张年的搀扶下,走到江县令的尸体旁。 江县令的脖子以上已经彻底成为一地碎肉,只剩下下半身,可却也成了一堆石块。 “啊年,去,去找王御史!” 李叔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叔,那你?!” 张年看着李浚站着都打颤的双腿,有些不确定。 “放心,死不了,而且,你李叔,要升迁了!” 李浚说话都有些漏风,边说,还边喘着粗气。 “行!” 张年把李叔往地上一放,转身向县衙的方向奔去。 此刻县衙门前,王御史带着守诚和田荣,抬头看着天空,一脸凝重。 看到张年到来,王御史迎了过来,“张道长!” “御史大人,青阳城中,有清净教妖孽!” 王御史点点头,但反应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毫无反应。 “道长,看天上!” 张年不解,缓缓抬头,眼神猛地一缩。 两个老者,正浮在半空相持不下。 一个一身青衣儒袍,白发苍苍,弓着身子,但却显得精神抖擞,身上一股股白气环绕。 与其对峙的,也是一个老者,穿着黑衣,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遮挡,但却又像有一团迷雾附着,让张年看不真切。 “你是清净教七窍长老中的哪一窍?”儒袍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在整个青阳城中荡开。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张年,又朝着江县令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清净圣教,左目使,陈寻!” 说完一句,黑衣人一抖黑袍,就要离去,却被儒袍老者直接拦下。 “你动乱一方,杀我学生,只为测试邪法。 这就想走,岂不是太过轻松了!” 黑衣人面色平静,好像没听见儒袍老者的话一样,径直向前迈了一步,却转瞬出现在数百米开外。 “光凭你一个四品大儒,拦不住我的。 你们鹤鸣书院的山主来了,还有些可能!” 话音刚落,黑衣人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儒袍老者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出手,过了许久,才落下身来。 “见过李夫子!” 县衙前的四人同时弯腰,对着青袍老者行了一礼。 儒袍老者,正是江县令的师傅,鹤鸣书院的大儒,儒教四品李博渊! 对待张年等人,李博渊没了之前应对黑衣人的锋芒,异常的祥和。 “诸位大人客气,我还要多谢这位道长,替我报了弟子惨死一仇!” 儒袍老者转身面对三人,也回了一礼,之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几人。 终于,王御史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夫子,那位是清净教的长老?” 李夫子点点头,“清净教有七位长老,与人身七窍相合,那位就是左眼长老!” “这种人物为何会到青阳县这么一个小地方来?” 李夫子眼神有些悲伤,望着天边看了一会,声音极其苍凉: “只是为了研究邪法,随意在清净教中招了一人,杀了我学生,李代桃僵! 许个护法,随意从教中抓几个任务,安排下去,便骗得那人忙上忙下! 盗采青阳矿如此,杀王御史也是如此! 自以为为教中出了大力。 殊不知,邪法失败还好,只不过一死。真成了,怕是要被那左眼使抓去,研究一番。 只是可怜我那学生,通经明史,却因此而死!” 张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清净教”这个教派,但从李夫子的话中,不难猜出,这个教派的作风。 “夫子,这邪法可是那假城隍?”张年问道。 李夫子微微点头,“不错,但其真名为无面法,假城隍只是附属物。 其真正作用是,吸食神道香火,供给鬼物,融于人身,锻人体为神体! 不过我看那陈寻始终未出手,此法应当是未成!” 说完,李夫子又对着王御史拱手道:“还请御史大人赶快通报朝廷,我要先回书院。 清净教再次出世,怕是会出大乱子!” 说罢,整个人就循入空中,缓缓离去。 李夫子这边一走,王御史脸色就立刻沉了下来,“守诚道长,你可有话说!” “这,这,贫道有何话该说啊?”守诚面色苍白,身子微微发颤。 当听到李夫子说清净教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样子。 “说吧,你何时投靠的钱尚书?又怎么敢跟清净教合作?” 守诚道长嘴巴不断上下开合,憋了半天,往地上一跪,“大人饶命啊!” “回答我!”王御史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守诚抬头,正好看到在原地站着的张年,直接爬了过来,抱住张年的右腿,声泪俱下: “道长,道爷,咱们都是道人,你劝王大人饶了,饶了我!” 张年低头看了眼丝毫没有之前傲气的守诚,猛地踢了一脚,将他踹飞在地。 “说不说?” 王御史也是气急,一把拔出田荣腰间的长刀,架在了守诚的脖子上。 “大人,是江县令主动找上的我。 他说帮我杀大人您,而我只需要夜间离开一段时间。 换我动用身后关系帮他隐瞒青阳矿盗采一事。 但我发誓,我只知道他不是原本的县令,不知道他是清净教的啊。 我一直认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贱民,冒充朝廷官运,私吞青阳矿,不知道清净教的事啊!” 王御史听完,脸上怒火又盛几分,一刀砍在守诚的脖子上,硕大的人头滚落而下。 “让道长见笑了!” 处理好守诚,王御史对着张年轻轻开口。 “大人怎知是他?”张年有些好奇。 “我来巡视,身边只有他与田荣护卫。 我轻信于他,安排田荣白日护我,他则负责守夜! 道长既然说,我夜间遭了妖魔,那必然和他有关。 但本也不确定,刚才只是想诈他一下,谁知这蠢货,自己抖落了个清楚!” 王御史面色阴冷,任谁身边人出了叛徒,都不会多好受。 清净教长老离开,实验品被张年打死,陆城隍,守诚也死了。 被盗采的青阳矿估计也早就被江县令送往了清净教,难以追回。 王御史也要继续巡视。 后续对无面邪法的探究,对清净教的追捕,也都上报了大乾京师,由京城监天司总司负责。 传闻,那日逃离的陆寻被一个道人堵了正着,打成了重伤。 但这些和张年已经没关系了。 他在青阳县的旅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而在数万里之外的大乾京城中,一栋大院的深处。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向窗外。 身后来了一人,站在身后,耳语一番: “大人,守诚死了,王怀瑾还活着。” “清净教呢?” “守诚不知道咱们和清净教的关系!” “我知道了,退下吧!对了,那批青阳矿赶快处理了!” 第18章 回山 一切事毕,待李浚等人恢复得差不多,众人再次在春香楼中聚了一次。 既是对上次事情的一个常规性复盘,也是给张年践行。 今日过去,张年也就彻底的结束了青阳城之旅,要回卧牛山去了。 在卧牛山稍作休整,和师傅商量一下。 张年就要再次起程,去往大乾京师,考取道碟。 大乾的规矩,考了道碟,才能算得上是正经的道士,上了太清正教的名单。 日后在大乾行走,各地监天司都会行个方便。 也可在太清正教中,接些任务,赚取些修行资粮。 总而言之,在大乾内,没有道碟的道士是寸步难行的。 “阿年,你也不要难过,秦姑娘只是离开了春香楼,又不是死了,别丧着脸!” 李浚伸出手,在张年的身后拍了拍。 张年抬起头,对着李叔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待秦绾云,要说是爱的话,张年感觉有些过,毕竟二人也只相处了几日。 但如今看不到,也是感觉心中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 “李叔,我只是有些惆怅,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秦姑娘!” 张年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放在桌子上,看着远处的山景,久久没有动颤。 还是喝得面色通红的徐成将张年拉了回来。 一把搂过张年的脖子,满脸胡茬在张年脸上蹭了又蹭,呛人的酒气直冲张年鼻腔。 “张道长,俺老徐记你一辈子,没你,俺早死了!” 说完,往地上一躺,晕了过去。 众人同时哈哈大笑,尤其是郭怀,要不是李叔阻拦,就要直接带着徐成巡街去了。 又共同饮了几杯清酒,吃了几筷子肉,张年看时间差不多了,缓缓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对着一众监天司巡捕: “诸位,贫道三生有幸能与各位相识,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山中还有师傅在,只能就此与诸位告别了!” 说罢,直接将酒杯一斜,清甜的酒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监天司巡捕也都站了起来,拿起酒杯,一干而尽。 李浚也在这时候,缓缓走到张年身前,拿出一个包裹,递了上去。 张年透过包裹露出的空隙,隐约看到,里面是一堆黄白之物,看样子,足足有数十斤。 张年一把推了回去,“李叔,我是方外之人,不能沾染这种黄白之物!” “我知道,但你师傅是俗人,这是给你师傅的。 他在山上,过得清苦,你回去时,买点酒肉布匹,带上山去。 剩下的,就当作李叔给你去京城的盘缠!” 李浚将包裹硬塞了回去,看着张年又要推辞,直接瞪了一眼,张年也只好收下。 李浚一路将张年送到了春香楼前,拍了拍张年的肩膀: “阿年,走吧。趁着天色未晚,早些出城,也能赶在夜前,找个住所。” 张年骑上李叔专门给自己准备的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猛地一挥马鞭,向城外赶去。 李浚看着张年转出了视线,再叹了一口气,重新走上楼去,春风楼上,现在还有一人躺着呢。 一股真气渡入徐成体内,引动徐成体内气息自主护体,将酒气逼出。 徐成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 “嗝!” 一股酒气从徐成嘴中吐了出来,“张道长呢?张道长呢?” “早都走了!”郭怀笑嘻嘻地将徐成扶了起来。 “为什么不叫醒我!”徐成脸上血气涌动。 “行了,又不是不来了。想见的话,今年过年我带你去就是了!嗯?郭怀,你老碰我干啥?” “大人,我能去吗?” “滚!” 青阳城内的一切,开始慢慢和张年无关。 ………… 马蹄声踩过地上的落叶,带出沙沙的声响。 从青阳城出去,是一片田地。 这一片田地,来的时候,耗费了张年一天多的时间。 回去时,有了马,这个时间就缩短了一半。 出青阳城的时候,太阳还在头顶。 等张年出了田地,到达山脚下的时候,月亮已经露出了牙。 张年抬头望了望眼前高耸入云的山脉,叹了口气。 翻过这座山,再走上一天的功夫,才能到卧牛山。 今晚只能在这座不知名的高山上,先对付一晚。 幸好来的时候,也途径了这座山脉,知道不远处,有座破损的山神庙,可以暂时修脚。 “好马,你自由了!” 张年将包裹从马背上拿下,拍了拍马屁股,任凭马儿向外跑去。 张年也徒步上了山,走了到天色越发阴沉,才看到山神庙。 此时,风吹得越来越厉害,刚才还出点牙的月亮,彻底被乌云覆盖。 “要下雨了!”张年轻叹一声,走进了山神庙。 张年的脚步声,惊动了几只正在啃食梁木的硕鼠,吱吱叫了两声,跑得不见踪影。 整个山神庙,到处都是灰尘,显得极其破败,想来估计是早就没了香火。 只剩下山神像还算完整,屋顶上的瓦片也没有还残留些,勉强能遮风挡雨。 张年来到山神像前,拿出些吃食,摆在桌子上,又拜了几拜。 才找了一个房顶还算完整的地方,拾了些干柴,点起了火。 靠着火,张年烤了些干饼,烧了些热水。 雨终究还是下了起来,先是淅淅沥沥,慢慢转大。 “快快快,山神庙马上到了!别掉队!” “赵丰,你干啥呢,还不赶快,想在外面淋雨!” 一阵响动之下,几个穿着蓑衣,满脸沧桑,背着背篓,脚上沾满泥土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前。 看到山神庙里亮着火光,几人对视一眼,为首的人先走了进来。 看到里面是一个小道士,松了一口气。 “道长,我等是山上的采药客,不知能否在此地躲避风雨?” “本就是无主之地,我也是比你们早来两步。 我这正好点了火,你们也可以来暖暖身子!” 一行人在门前将身上的水抖落,才走了进来,围着火堆坐成了一圈,烤着手。 沉默了许久之后,采药客中间,开始有了些声音。 随后越来越大,说笑了起来。 直到一个人,突然压低脑袋,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不,我听人说,咱们这座山,这几天闹了大虫!” 张年也来了兴趣,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真假?”采药客中,一个比较年轻的,看着有些单纯,立刻凑过来,问道。 “我娘家舅告诉我的,能有假?” “那,那可如何是好?” 最开始询问真假的人,脸色煞白,有些害怕。 “赵丰,你也就吓唬李车了,你娘是个独女,你哪来的娘家舅!”采药人中有一人看不下去赵丰这么调笑李车,笑着说道。 “嘿嘿,李车,你这么个胆子,我咋个敢将我家妹子交给你!”赵丰被揭穿,也不恼,碰了碰李丰。 张年听到这,会心一笑,好家伙,给他都骗了过去。 众人都以为赵丰说的只是个玩笑,笑骂两声,就算过去了。 偏偏此刻,一道雷声闪过,引得众人向外看去。 借着雷光,众人看到,一个妇人,散着头发,浑身向下滴着水,站在门前。 也不知道,在门前站了多久。 第19章 为虎作伥 “什么人!” 采药客瞬间吓得站了起来,全都躲在了张年的身后。 在他们最简朴的思想中,鬼怪这种东西,还得是道士专业。 “道长,他是人是鬼?”赵丰躲得最靠后,只敢露出一点点的眼睛,向门口看去。 张年没有回答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妇人。 “大哥,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妇人往前走了两步,但依旧还在门外。 在柴火的照耀下,众人才看清他的面貌。 脸色有些苍白,但总还是个人样。 这个时候,反而是李车壮起了胆子,走了出来。 “你,你是人是鬼?” 妇人哭得很是厉害,“是人,大哥,我是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孩子。” 李丰稍微又松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你孩子怎么了?” “我丈夫前些日,上山采药,摔下了山,没了。 我一个妇人,在村子里找不到活路。 想着到山那边,青阳城去,投靠我哥。 谁知道下了雨,脚一滑,孩子落到了山沟沟里。 我实在拉扯不动,看着这边有火,才过来,求求你们救救孩子啊!” 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水,抽噎着,费了半天的劲,才把经过说清楚。 李车自己拿不定主意,回过头,看着他们这群采药客的头头,王南星。 王南星听到妇人的话,也是眉头一皱,走上前来,“你男人是不是柴胡?” 妇人听到王南星叫出了自家男人的名字,疯狂点头:“我男人就是柴胡,上个月摔死的!” “大家伙,我老王最早就是柴大哥带出来的,柴大哥对我有大恩。 现在孤儿寡母求到我头上,又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必须得去! 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在这呆着就行!” 王南星从地上捡起蓑衣,披上身子,来到妇人的身边: “大姐,我上个月在山里,知道消息的时候,柴大哥已经埋了,没去见柴大哥最后一面,您见谅!” 此话一出,让本来已经稍微平复一点的妇人再次哭了起来。 但也没被伤心盖了心神,知道现在最紧急的还是自己孩子,带着王南星就往外赶。 李车看了看,一咬牙,一跺脚,也带上蓑衣,跟了上去。 “小李子,你这是干啥?” 赵丰从张年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拽住未来妹夫的手。 李车转过头,态度很坚决: “哥,我也不想以后出了事,穗儿也是这样的境遇!” 李车口中的穗儿,就是赵丰的妹子,赵穗,已经许给了李车。 “你,欸,你这小子,我陪你一起!” 赵丰也捡起了蓑衣,顶着雨,向外冲去。 张年淡淡的看着,没有说话。 等三人都离开之后,又自在地烤起了饼,给山神庙里的进山已经四五天的采药人一人分了一个。 “欸,吃吧,吃吧,都是可怜人。” 不一会的功夫,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李车这个小子。 采药人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蓑衣的质量也很普通。 来回一趟,李车已经浑身湿漉。 他身上有些泥,面色很急: “快来搭把手,王大哥救孩子,坡太滑,自己也掉下去了,我和赵哥两人拽不上来!” 其他人也急了,几口将手上的饼子吃完,跟着出去了。 王大哥是带头人,也是采药的师傅。 王南星对他们,就相当于柴胡对王南星,不能不救,不然回村里,会被指着脊梁骨骂的! 等其他人全都出去之后,山神庙里只剩下张年一人。 李车在门口不断喊:“道长,求你也搭把手!” 张年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站起身来。 却没有看李车,而是向外望去。 大雨下,山神庙前的一个小山坡上,两个灯笼大的红色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年。 “这就是你杀这群人的全过程吗?”张年轻轻开口。 “吼!” 虎啸震慑山林,一道道身影走了出来,站在山神庙前。 刚才见到的妇人,还有采药人都在其中。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粗布衣,五岁左右,脸上有些灰,扎着个朝天辫。 如果还活着,应当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重重的踩踏声响起,一只三米高的巨虎直接顶到了山神庙前,但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 山神庙中,山神像也开始发出淡黄色的光晕,将整个山神庙都包裹其中。 “你不敢进来,那我可要出去了!” 张年这次罕见的没有掏枪,而是拿出了六丁六甲符,贴在了身上。 “吾呼六位神,元阳甲子君,急来急速应,愿君济吾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又掏出一柄刻着符文的半臂长桃木小剑。 径直地踏出山神庙门。 一时间,山神庙门前的身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鱼,一窝蜂扑了上来。 却连张年的半米之内都接近不了,就被弹飞出去。 张年的步子很慢,但巨虎本就离张年不远。 在看到张年冲出阴影的瞬间,猛地一跳跃,张开大口,想要将张年整个吃下。 张年避也不避,迎面而上。 细小的桃木剑脱手而出,从巨虎的头颅中一穿而过,在空中一个回转,又稳稳落在了张年手上。 仔细看去,桃木剑上,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沾染。 耳边的机械声响起,“恭喜宿主击杀虎妖怪,奖励雷纹子弹x3!”,却没能引起张年一丝的关注。 轰! 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山林,一只巨虎躺在地上,额头处,不断向外冒着鲜血。 张年回过头去,那已经化作伥鬼的采药客和妇人同时向张年鞠了一躬,脸上露出几分解脱。 那个张年之前没见过的朝天辫小女孩,更是跳着走到了张年的身前。 张年顺势蹲了下来。 小女孩吧唧朝着张年脸上亲了一口。 张年有些发愣,等回过神来时,小女孩,妇人,采药客都消失不见。 张年知道,妖虎死了,他们也就可以轮回超生了。 天也有些亮了,张年拿起包裹,离开了山神庙。 临走前,专门又烤了几块饼,放到山神庙里,好像在祭奠谁。 “欸,都是可怜人啊!” 第20章 师傅 从山神庙出来,张年再未在路上有所停留。 昼夜赶路,终于在第三日正午,来到卧牛山下。 包裹里的银两,张年留了十分之一。 买了一些酒肉米面,又扯了一匹布,准备带回山去,给师傅重新做身道袍。 其余的,都在路上,留给了附近山里,几个失去了男人的采药人家里。 “师傅!我回来了!” 张年还没刚到山腰处的道观前,就看到一个老道,躺在树下,半睡着。 老道看不出年岁,但至少也有六十,满脸皱纹,清瘦。 单薄的道袍上,打满了补丁,穿着双漆黑的鞋子。 全身上下,唯一完整点的,就是手上的拂尘了。 这就是张年的师傅,也是张年刚穿越见到的第一个人,张陵,自号清简散人。 张年的师傅翻了个身,背对着张年。 张年嘿嘿一笑,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葫芦,打开口子。 沁人心脾的酒香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嗯?女儿红?十年份的?” 张陵鼻子微微抽动两下,下一秒,直接来到了张年的身侧,一把将葫芦拿走,对着嘴里猛灌几口。 “您老别急,我这还有好东西!” 张年将荷叶打开,一只深黄色的烧鸡出现。 张陵也不客气,直接拽下一只腿,拿起来就啃,满嘴流油。 边吃,边说:“量你小子还有些德行,没把我一个老头子忘在山里。” 张年看着自家师傅不着调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任凭他躺在桃树下,大吃大喝,自己走进道观。 先去了趟厨房,打开米缸盖子。 果然,自己走时,刚倒的米,此刻已经发了霉。 米的正中间,还躺着一个肚子溜圆的老鼠。 “让你吃了个饱肚!” 张年一把提起老鼠的尾巴,往外一扔,将米缸里的米也倒净,重新倒上了自己刚买的新米。 又将自己不多的行李放进自己的屋子,张年才重新走出来。 此刻烧鸡已经被吃完,骨头吐得满地都是。 一只黄色的老狗,正趴在地上,捡着骨头吃。 葫芦里的酒也喝了大半。 “大黄?你跑哪去了?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张年看到老狗,一脸惊喜,跑了过去,抱着毛茸茸的狗头,蹭了蹭。 老狗也不断摇着尾巴,汪汪地叫了两声。 “还能跑哪去?跟你一样,刚回来! 咱俩都不在道观,这老狗就不知道跑哪里撒野去了!” 张陵随口说道。 “师傅,你出去了?” 张年躺到了师傅身旁,也是自己躺了三年的位置,摸着大黄的脑袋。 抬头透过看着桃枝,看着天上几朵随意漂浮的白云。 “出去了,不然老道我一个人呆在道观里,不饿死了!” 张年的师傅,抠了抠鼻子,随手抹在脚底,不在意地回道。 张年却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师傅的脸,“师傅,你说,以我现在这个实力,考道碟是不是十拿九稳。” 张陵上下打量了张年一眼,然后盯着他那自信的目光: “怎么出去一趟,脑子搞坏掉了?我不是给你说了吗? 参与考核的都是七品道人,你实力还差些。等入了七品再去吧。” 张年向前坐了坐,“师傅,你不知道,这青阳城,全靠我,才把事情解决。 我也见到了一个有道碟的道士,七品的,我感觉也就一般。” “七品和八品差距还是很大的!”张陵摇摇头,还是不同意。 “师傅,你也知道,我在符咒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你有个屁的天赋,到现在雷符连我的护宅符都劈不开!”张陵对张年的话很是不屑。 此话一出,张年的脸瞬间就拉了下去。 因为张陵说的没错,他的雷符,确实连张陵随手画的护宅符都劈不开。 之前张年没见过别的道士,也没见过别的符文,一直以为,是自己不行。 但出去一趟,尤其是看到了李叔手中,那些基本上没用的制式符箓,他开始有些怀疑。 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张陵的问题。 “阿年呀,我给你说过,你不要好高骛远,少依赖外物,你怎么一直不听啊。 你看看为师,年老体衰的一个七品道人,你都打不过,怎么敢去京城,和一群天骄比试的?” 张年看了看师傅的拂尘,想到师傅那自己基本上看都看不清的速度。 张年一阵头皮发麻,果然,七品道人和六品道人差异那么大吗? 可是在青阳城里,也没见身为七品武者的李叔多强啊? 欸,可能这就是途径差异吧。 “啊年,你就好好在山里给师傅我做饭吧。等到了七品,再去京城考道碟!” 张陵站了起来,拍了拍张年的头,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大黄,我真的很弱吗?”张年将大黄的脸摆了过来。 “汪!汪!”大黄叫了两声,狗头点了点。 “也是,我连你都打不过。” 张年叹了口气,在青阳城里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自信,被一把浇灭。 “啊年,快去做饭!” “师傅,你不是刚吃了烧鸡吗?” “没吃饱!” 张年嘴角一抽,走进厨房。 点火,做饭。 随着炊烟在道观内升起,香气也在山上蔓延。 饭不是很奢华,但却极其精致。 一盆米饭,配上一碟山上的春笋炒的腊肉,让张陵和张年都吃得满头大汗。 吃到中途,张年突然想到秦绾云胸口的玉佩。 “对了,师傅,我这次在青阳城里,见到一块和你那块一样的玉佩!” 张年说话的时候,口里还嚼着米饭,声音也因此含糊不清。 “玉佩啊?不是啥……”张陵夹了一块子菜,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很是敷衍,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张年在说什么。 筷子停在了嘴边,整个人愣在当场。 “你说什么?玉佩!你见到了和我这块一样的玉佩?” 张年很少见到师傅这么激动,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张年的脸上。 张年点点头,“对,和你那块包起来不愿给我看的一样。” “阿年,在哪看到了!” 张陵眼神都有些发红,死死地盯着张年。 张年有些莫名其妙,“在春香楼,在春香楼花魁的脖子上。” “什么?!春香楼!绝对不可能!” 第21章 起程 “对啊。叫秦绾云,是春香楼的花魁。” 张年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师傅。 “绾云,绾云,好名字子,不对啊!怎么能姓秦。”张陵站了起来,在院子里不断挪步。 又指着张年问道:“现在呢?还在春香楼吗?奇怪,我之前去怎么没听说,青阳城春香楼多了那么一个花魁。” 张年的眼神也跟着暗了下来,“不在了。” “嗯?不在了?”张陵稍微抬高了声音,然后就看到了张年的神情,意识到不好,一把抓过张年,“你小子,该不会和她……” 张年嘿嘿一笑,这种事情,被师傅抓到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师傅,你忘了,我是正经道人!” 张陵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张年一眼,“最好这样!” “师傅,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张年有些愤慨,感觉师傅是在侮辱他作为一个道士的准则。 张陵的眼神中还是满满的不信任,“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临行前,我没能见上一面。”张年摇摇头。 “那就麻烦了!”张陵摸着下巴,“阿年,你给我一截发丝,我看看能不能通过她残留的气息,推测一下。” 张年眼神一瞪,嘴巴张得老大,“师傅,你还有这种本事?怎么没传给我?!” “推演之术,哪是那么容易的。你现在品阶还太差,等你到了六品,我再传你。”张陵满不在乎地敷衍道。 一门心思,全在秦绾云身上。 张年也猜出来,秦绾云怕是和张陵关系不浅,但具体是什么关系,还不能确定。 “六品?师傅,你不也才七品吗?”张年撇了撇嘴,但还是从头上截了一小段发丝,交给了张陵。 “我不一样,我比较有天赋。你不行,你太过愚钝了。” 张陵接过发丝,回怼了一句。 然后将发丝放在手上,闭着眼,不断地掐着手。 可越掐,眉头皱得越紧。 张年此刻也不敢出声了,紧张地看着师傅的动作。 过好大一会功夫,张陵才猛地睁开眼。 “算出来了?!”张年紧张兮兮地问道。 张陵叹了一口气,“没算出来,但也算出来了!” 张年一听这话,头都大了两圈,“师傅,啥叫没算出来,又算出来?” “说你愚钝,你还不服气!”张陵在张年头上敲了一下,“整个大乾,我算不出来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地方,四大书院,太清正教的四大山门,秃驴们的老巢,还有京师。” “你说,她现在可能在哪?” “在京师!” “是的,以你你说的她的身份,现在唯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京师。 京师国运聚集,神鬼难算,具体位置,还要人慢慢寻找。”张陵接着说道。 “师傅,你要去京城?” 张陵没说话,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叹气: “我惹了点事,去不了京城。阿年,你去!” 张年用手指了指自己,“阿?我?” “对,你去。你不正好想要考道碟吗?现在就出发!”张陵盯着张年的双眼,说道。 张年摇摇头,“我不去,我才八品,连你的护宅符都打不破,去了只能丢脸。” “你颇不开,是因为为师天赋好,但你比起其他人来说,你已经算不错的了!想想你在青阳城见到的道人。” 张陵没想到,张年竟然用自己刚才的话术来堵自己。 “真假?”想到守诚的表现,张年又对自己的实力有些怀疑了,自己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弱吗? “为师何时骗过你!” 张年想了遍,确实,自家这个师傅虽然不太靠谱,但从未骗过自己。 “行,师傅,我在观中再呆两天,马上就起程!” 张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自己也有点想秦绾云了。 “等什么等,现在就走!” 张陵直接一把把张年推了出去,“记住,道碟考不考都无所谓,一定要把姑娘请到山上来,让我见上一面! 记住,是请?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 张年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张陵推出门去。 看着自家师傅着急的模样,欲哭无泪。 刚才想将自己留下给他做饭,拦着自己不愿让自己去京城。 这还没有一个时辰,又推着自己去京城。 “师傅,至少等我把饭吃完啊!”张年站在门外,指着桌子上的饭菜。 “吃什么吃,大事要紧,赶快去!” 张陵根本不理会张年的要求,又把张年往外推了几下。 “师傅,我扯了布,让我给你做身衣服再走也不急。 就算我真找到了秦姑娘,也说服他来山里,但你这副模样,也不好见人啊?” “我这副模样怎么了?”张陵低头看了看自己。 满是补丁的道袍上,布满油渍,黢黑的鞋子上,也明显地沾着一些肮秽之物。 “确实不太能见人!”张陵老脸一红。 本来呆在山上,时不时去找些老友,穿什么也无所谓。 但一想到要见的人,自己这一身衣服,就有点太邋遢了。 “对吧,师傅,让我给您做身新衣再走。” 张陵看着张年诚挚的眼神,没有一点动容,“滚滚滚,你的手艺不行,我自己找人做,你赶快去京城!” “师傅!” 张年刚张嘴叫了声师傅,道观的大门就被张陵一把关上。 门上还贴着一张符纸,这就是张陵画的护宅符。 有这道符文在,除非张年掏出获得不久的巴雷特大狙,不然绝对打不开。 “欸!”张年叹了口气。 按照原本打算,他是要在道观中休整半月,再去京城的。 没想到,自己赶了几天路,竟然只呆了一个午饭的功夫,就被迫再次赶路。 又看了眼房门紧闭的道观,张年也只好下山。 可还没走到山脚,张陵突然再次出现在张年身侧。 “师傅,你是想让我再陪您一段时间。”张年满脸期待。 “别想太多,我只是来给你送行李,赶快去京城吧。” 张陵扔了个包裹过来,然后就再次消失。 “这次回来,咋也要师傅传自己这手缩得成寸的功夫!” 第22章 嘉佑城 “可算是让贫道钻出来!” 山林中,一个头发像鸡窝,面容黝黑,满身散发酸臭味的道士,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大城,把嘴里的草根一吐,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这个道士正是还没坐稳就被从卧牛山赶下来的张年。 从卧龙山下来,张年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不认识路! 张年只能大概知道,从卧牛山到京城,和去青阳城的方向相反。 但具体怎么走,中间又该怎么休息,张年就不知道了。 但想着也回不去了,索性就直接顺着大方向开始走,准备先找个城市,再打听消息。 可谁知,这么一走,就在大山里走了三四天。 直到今天,张年才走了出来,看到点人烟。 “进城!” 张年将包裹往身后一背,朝着城的方向继续走。 走到城下,一抬头。 城门上,挂着块牌子,写着“嘉佑城”。 牌子旁,还挂着几朵大红花,看着很是喜庆。 城门前,此刻正排着长队。 进城的人,大都背着些粮食,瓜果。 应该都是周边的农户,进城,卖些舍不得吃的精粮,瓜果,换些银钱。 “居士,贫道想问一下,这嘉佑城里,可是有什么节日,怎么装扮得如此喜庆?” 张年见前面队伍太长,不知要等多久,直接和自己身前的一个挑着担的农户聊了起来。 农户也不嫌弃张年这个邋遢道人,也挺开心有人和自己聊天解闷。 “道长,你有所不知。咱这嘉佑城是张恒,张老将军的故里。 这两天是老将军的寿辰,老将军在北疆回不来,但县令大人还是特意办了灯会,给老将军庆生。” 农户挺起胸膛,指着城上的牌匾,说道。 “这张老将军是何人?” “嘿?!道长,你怎么连长老将军都不认得?” 农户一下子跳了起来。 张年行了个道礼,“居士不知,贫道自幼小在深山道观中修行,这几日才刚出山。” “怪不得!”农户舒了一口气,“张恒,张老将军,是咱大乾的军神!” “细说!” “张老将军是咱嘉佑城的人,十八岁自己一个人跑去北疆当兵,数次建功,三十岁,就当上了将军。 如今六十有余,可人虽老,志不衰。 前年,蛮子来攻,更是直接俘虏了蛮子一个单于,杀了好几万人。 现在,城里的茶楼说书的都讲着老将军的事迹呢!” “那倒真是个英雄。”张年赞叹道。 “可不是!”农户看张年感兴趣,说得更加起劲,唾沫横飞,手上也连指带比画的。 说到最后,嘴唇都开始发干,再加上太阳正毒,两人都有些口渴。 农户直接将担子上挂的箩筐打开,里面是满满登登的杏子,堆在一起看得格外诱人。 农户拿了最上面一个,在身上擦了擦,递给了张年。 “道长,你尝尝,自家的杏子,甜!” 张年接过杏,咬了一口,确实像农户说的,汁水很足,也很甘甜。 “你为何不吃?”张年问道。 农户此刻正在盖筐,弯着腰。 从张年的视线看去,农户背上的衣粗布短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道长,您吃就行了,我就不吃了,我回来进城,找个人家讨口水喝就行。 我婆娘,前些天,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她这个人,跟了我,就没享过福。 这不,正好,杏子下来了,我想着拿进城里,卖些钱,我再配点,给他扯身新衣服。” 农户嘴唇发白,不断用舌头舔着,但笑得却很明朗。 “那你给我这杏子,贫道还怎么好意思吃啊。”张年看着手上只剩下核的杏子,就要从包裹里掏银子。 “道长,免了免了,我这就先进城了!” 说话之间,张年就已经到了城门前,农户也先张年一步进了城。 “小道士,你是哪里人?有没有道碟,进城做什么?” 张年在城前,被拦了下来,但也只是正常问询。 “贫道张年,卧龙山道士,此行就是为了考取道碟而途径此地。” 两个盘问的士兵,一听张年的话,立刻变得恭敬,弯腰陪笑: “原来是有修为的道长,您请,您请!” “居士客气!” 张年行了个道礼,走进城去。 嘉佑城比青阳城大得多,也繁华许多。 街上到处是行走的小贩,四处叫卖。 张年瞅了几眼,向城内走去。 他现在需要赶快去找个地方,洗个澡,吃个饭。 “掌柜的,最好的房,准备些热水,贫道要洗浴一番。 顺便再准备些餐食。” 张年刚一进客栈,就直接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桌子后的胖掌柜,拿起银子在嘴里咬了几下,眼睛一亮,“小虎,来接待贵客,天字号房!” 恰好在此时,客栈前,又进来个公子哥,玉树临风,一个小厮在身旁侍奉。 连张年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端是一副好相貌。 “掌柜的,一间天字号房。”公子哥也往柜台上扔了一块银子。 这回掌柜,看到银子,脸上反而没了笑容: “薛公子,最后一间房,已经被这位道长订下来了!” 公子哥还没说话,身旁的小厮倒先叫了起来,“你,道士,这银子是你的了,房间让给我家公子!” 桌子后的掌柜的不断朝张年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惹怒了眼前的人。 张年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直接将银子扔了回去。 “道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厮脸色狰狞起来。 “阿成,谁让你这么给道长说话的,张嘴!”没等张年动作,公子哥自己先喝住小厮,随后转向张年: “道长,我这仆人有眼不识珠,您多见谅。” 说罢,薛宇竟然直接向张年鞠了一躬。 张年一时间也搞不清这两人是在搞什么,点点头,没再理,跟着小虎上了楼,进了房间。 “掌柜的,两间房,普通的就行,再上一桌酒菜,雅姐要来!”薛宇对着掌柜说道。 掌柜不可置信地点点头,“是,是,薛公子。” “奇了,怪了,这薛宇怎么转性了?!”掌柜看着薛宇的背影,喃喃自语。 同样和掌柜的一样纳闷的,还有刚扇了自己一巴掌的阿成。 “公子,你为何不直接将那破烂道士撵走啊?咱又不是没干过,有秦大人护着,他还敢跟咱动手不成?” 薛宇拿着折扇在阿成头上打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将折扇展开,“阿成,你可知你公子我,混到这种地步,靠的是什么?” 阿成想都没想,“是公子的脸!” “嗯?!掌嘴!” 阿成感觉自己没说错,有些委屈。 自家公子,能成为整个城中都有数的人物,靠的不就是脸吗? 就是因为长得帅,被秦雅大人看上,不然哪有今天这般境遇。 薛宇找了在二楼的窗户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折扇扇了几下: “阿成,我能有今天,靠的是我这双眼睛,那个道士身上,有龙虎气,必然不凡,你万万不能得罪了!” 第23章 杏子 在房间中,张年洗完热水澡,将一路风尘洗净,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几分。 恰巧此刻,门外也响起了小虎的敲门声,“道长,饭菜已经备好,是给您送进来,还是您出来吃?” “在大堂中吃即可!”张年应声回道。 他想趁着吃饭的时间,也在大堂中听听消息。 打开门,下了楼,来到二楼,选了个靠街的窗户旁坐了下来。 而薛宇,正在他的对面,二楼的另一侧。 看到张年下来,薛宇端起酒杯,遥遥地敬了一杯。 然后就转了回去,没有继续打扰张年。 “公子,你既然说,这道士有龙湖气,未来必将不凡,咱们为什么不去套套近乎?”阿成不解地问道。 “愚笨,这种人物,无端亲近,只会徒增厌恶,留个好印象即可。”薛宇又拿着折扇打了一下阿成的头。 张年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当然,就算听到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现在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客栈下面的一个农户身上。 这个农户,正是在城门前,遇到的卖杏人。 此时的他,正在和一个三十多岁,下巴尖尖的道士争执。 “你这道士,还我杏子!”农户死死地拽着道士的衣裳,不让他离开,嘴里不断喊着让道士还杏子。 “施主,贫道口渴,问你要区区一个杏子,你却在这推辞再三,怎如此吝啬?!” 道士将嘴里的杏核往地上一吐,随口说道。 农户实在舍不得将杏子,被这道士那么一问,憋得满脸通红: “我家的杏子,你不给钱,就要吃,我不给,怎么就吝啬了?” 道士摇摇头,“本来你给我杏子,我赠你一场造化,又是一桩美谈。没想到你竟是个眼光短小的!” “我不要你的造化,我只要我的杏子,我卖了钱,给我家婆娘扯布做新衣裳! 你吃了我的杏子,要么给钱,要么还我杏子!” 农户死死地拦着道士,不让他走,非要他给杏子钱。 周围的人被这动静吸引过来,慢慢围成一圈,看着热闹。 “你这农户!”道士笑了一下,用手在农户身前点了几下,“你如此冥顽不灵,好,我这就还你杏子!” 道士拿出一张黄符,一吹,符纸在空中打个漩,落在道士吐出来的杏核上。 杏核竟然直接开始萌芽,生根,不到一炷香,就已经长成了一棵高大的杏树。 开花,结果。 满树的杏子直压的杏枝不断下垂。 包括农户在内,所有人都张着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这个杏子还你。”道士从杏树上,摘下一个杏子,交到了农户手上。 随后,右手一挥,杏子像有了意识般,一个个从树上飘了下来,飞到周边围观人的手上。 “诸位,这农户抠搜,贫道却慷慨。今日贫道请诸位吃杏!” 树上的杏子分完,在场所有人,手上都拿到了杏子,一个不多,一个少,刚刚好。 “贫道可以走了吗?”道士拂尘轻甩,向农户问道。 农户看着手上的杏子,整个身子直哆嗦,以为是得罪了活神仙,迟迟不敢回话。 周围人也都屏气凝神,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道士。 “你不说,贫道就当你是同意了,那贫道可要先行一步了。” 围着的人群,瞬间给道士留下了一条道。 道士向周围人群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慢着!” 就在此时,张年从客栈二楼的窗户上一跃而下,正好挡在了道士离开的路上。 “这位道友,拦住贫道,所谓何事啊?” 道士看到张年,行了个道礼,问道。 “贫道张年,见过这位道友了,只是道友所做,不是有些过了吗?” 道士听到上面的话,眉头微微皱起,“道友,贫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道友清楚,这位居士的杏子,自己尚且不舍得吃,你吃人杏子,本就有错,还施法将其杏子分派,岂不是错上加错!” 道士看自己被揭穿,脸有些红,指着张年,喝骂一声,“哪来的野道士,在这胡言!” 说罢,就要用手推开张年离去。 没想到,道士狠狠地推了两把,却没能推动。 “这位居士,你还不去看看你的杏子!” 张年越过道士,远远地对着农户喊了一句。 农户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到自己的竹筐旁,打开筐盖,里面空空如也,杏子已经不知所踪。 “你,是你,我的杏子啊!” 农户看到空的筐子,指着道士,又想到那道士的手段,终究还是不敢上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想干什么?!”道士看自己被揭穿,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张年。 “吃人家杏子,自然要给钱!” 张年淡然说道。 “你可知,我是青云观的人,师傅是青云道人!” 道士恶狠狠地盯着张年,又用手一扒拉,张年依旧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给钱!” “我看你是找死!” 道士看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直接拿起拂尘,直接打向张年。 张年身子微微一动不动,闪过拂尘。 又不知从何处掏出桃木小剑,在空中一挥,一张符纸凭空出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我的勾魂符!”道士满脸心痛,可手上动作一点不减,拂尘挥舞如风。 张年一一闪过,然后直接一脚踹去,将道人踹飞数米,倒在地上。 “野道士,你找死!” 张年看道士还能嘴硬,桃木小剑一抖,飞了出去,在道士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道士这回不说话了,连连后退,满脸惊恐。 “给钱!”张年一个健步,追了上去,拽住道士的衣领,桃木小剑也停在了道士的脖颈。 “我给,我给,道爷饶命!”道士感受到脖子上的一丝凉意,一个摆动,竟然尿了出来。 周边看戏的人,原本还惊讶于两人神仙般的手段,不敢说话。 这一下,都大笑了起来。 “让让让,监天司陈大人,谢大人来了!” 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两个人高马大,满脸胡子,很是粗犷的男人出现在人群中。 两人刚来到,就看到被张年抓住的道士,立刻拔出刀: “明真道长!你是谁,快放开道长!” “大人,救我,救我!”道士看到两人到来,连忙高呼几声。 张年自然也是发觉了这两人的到来:“两位监天司大人,这道士抢人杏子,贫道只是为卖杏子人要钱而已。” 两个监天司的人对视一眼,谨慎地问道:“这位道长,不知道是在哪座山上修行?” “贫道于卧牛山随师习道,山野小观,两位大人应是不知。” 两人同时笑了一下,但还是又问了一句,“道长可考取道蝶?” “未曾!” 两人这回直接走了过来,刀子在空中不断比画,“一个野道士,敢到我们嘉佑城来撒野,放开明真道长!” 两人鼓动气血,左右夹击,提刀斩来。 客栈上的人,也都被楼下的动静吸引,趴在窗户上向下看。 薛宇和阿成也在其中。 “公子,这道士惹了监天司,要有罪受了!”阿城站在楼上,幸灾乐祸地说道。 薛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下面看。 三分钟后。 一个接一个的人从他们眼下飞过,摔在地上,排成一排。 薛宇哈哈一笑,“阿成,我给你说过,道长身上有龙虎气!” 此时的楼下,三个人脸上紫青,倒在地上,低声呻吟。 张年走到三人身旁,一脚死死地踩着道士的胸口,冷声喝道: “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