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退婚后,孟小姐转身攀高枝》 第1章 男友,出轨了 孟家出事那天。 孟京棠,两家乐见其成的安排。 纵然他们常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也都可以归类成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陆尧对她的爱,包括忠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有了缝隙,大到可以容纳下第三个人。 最终,画面定格在他们冷战前爆发的某次争吵上。 孟京棠记得,那天是他们在一起五周年的纪念日。 她临时有事,在路上耽搁了半个小时,赶到纪念日现场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开始倒香槟庆祝了。 温暖也来了,站在陆尧边上。 “你还别说,两人还挺般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温暖才是我们陆少的正牌女友呢。” “都说孟京棠是南城名门千金的头号标杆,我反倒觉得还是小家碧玉更讨人喜欢。” 她听到陆尧的几个朋友纷纷在旁打趣,而当事人听之任之。 于是,当即便挂了脸色。 温暖看到她之后,笑盈盈地朝着她打招呼,“姐姐来了。” “姐姐,你迟到了,你再不来” 边说边上手,亲昵地挽上了她的胳膊,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孟京棠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温暖却明晃晃地往身后跌去,意外撞倒了香槟台,扭伤了脚踝。 当时的孟京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迟钝到没来得及注意陆尧脸上的神情。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十分心疼的吧。 “孟京棠,你太过分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陆尧扶起倒在地上的温暖,冲着她大声训斥的模样,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又当着众人的面,抛下她,带着温暖离开了现场。 纪念日,不欢而散。 孟京棠沦为了其中最大的小丑。 好比今天。 她在想 她现在是应该立刻、马上走进去,大骂小三比较解气,还是痛打渣男更加畅快。 若是换了之前,以她的性格,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可今时不同往日。 她不能冲动,更不能轻举妄动。 孟京棠手中紧握的拳头,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越发的平稳。 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情绪荡然无存。 快要下雨了,夜深霜露重。 孟京棠失魂落魄地走在盘山公路上。 她脚步虚浮,在昏暗的路灯下,拖着长长的剪影。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来。 车上。 沈听澜西装革履地坐在后座,驾驶座上的司机同他在闲聊。 “先生,您出国这些年,老太太一直都在念叨你。” 后座的男人像是不信,他随口问道:“是么,奶奶都念叨我什么了?” “总不会是一边吃斋念佛,一边骂我是不肖子孙吧。” 语态轻浮、懒散。 司机一时哑然,战术性地咳嗽了两声:“先生,您说笑了,老太太夸您还来不及。” 二十八岁的沈听澜出国深造这些年,在华尔街声名鹊起。 如今已经是金融投资领域的风云人物,创下了不少的业内传奇,近期又全面接手了沈家的环宇集团,成为集团内部首屈一指的话事人。 更难得的是,他还生了一张英俊的斯文脸,女人缘出奇的好。 可谓是:风流,不下流。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比他年轻的没他有钱,比他有钱的没他长得帅。 司机又随口问道:“先生,您这次回国是专程给老太太贺寿的吗?” 沈听澜低头不语,拨弄着戴在手腕上的表盘。 外面细蒙蒙地下起雨来,斑驳疏离地沾在车窗上。 孟京棠无力地蹲在马路边。 司机打开雨刮器,自顾自地抱怨道,“好好的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要是不绕路,现在都已经到家了。” 沈听澜抬眸像是不经意间瞥向车窗外,“停车。” 司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黑灯瞎火,分心撞到什么人或其他生物了。 他猛地踩了一下急刹,疑惑地看向坐在后座的男人,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后视镜,面露难色地委婉表示道: “先生,老太太她还在家等您。” 沈听澜没应声。 他推开车门,拿着伞下车,缓步朝雨里的人走去。 这个时节的南城,气候多变,昼夜温差极大。 乌云密布下的狂风骤雨,宛如糖豆,顷刻间倒灌如注,在漫山遍野间肆意呼啸。 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蜷着身子,屈膝瑟缩在角落里。 沈听澜撑着伞,止步于她跟前,弯腰、垂目。 “小公主,这么晚还不回家,是迷路了吗?” 第2章 路遇沈听澜 黑色的长柄伞倾斜至孟京棠的头顶上空。 她怔怔地抬头,明净似水的双眸,宛如琥珀,带着几分厌世感。 清冷、破碎。 朦胧的夜色下,车灯闪烁,不难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样。 是沈听澜。 他回南城了吗? 沈听澜自然也认出了她。 这位盛极一时的名门千金,孟家小姐孟京棠。 南城名流圈贵妇人眼中公认的乖乖女,堪称择偶标准,儿媳典范。 陆家二少的女朋友兼未婚妻。 他冷声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孟京棠垂了眸,咬着唇,没说话。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垂落在两侧,长卷的睫毛上同样沾满水滴,苍白的唇色泛了紫。 沈听澜看了眼四下无人的周围环境,“外面雨太大了,先上车。” 他向她伸出手。 鬼使神差之下,孟京棠握上了他的手,肌肤相触间,掌心相对炽热的温度直达心尖。 她的手很冰凉,沈听澜下意识地用了几分力。 起身的瞬间,孟京棠一时不察,半边身子径直往他胸前靠去,又被他结结实实的护在了怀中。 “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要往他身上跌,蹲在地上久了,腿有些麻,以至于没站稳。 “嗯。” 沈听澜没多说,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西装外套湿了一大半。 他索性将手中的伞递给她,打横抱起她,一路抱上了车。 坐在车里的司机旁眼看着,心想:才刚回南城,老毛病又犯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劝道,“先生,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别再带陌生女人回家了。” “尤其是马路边捡的孟小姐?” 他边说边转过头,直到认出沈听澜带上车的人之后,瞪大了眼睛。 孟京棠礼貌微笑,点头示意,拢了拢头发。 司机迟疑了两三秒,问道:“孟小姐,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孟京棠没作声。 司机好心关怀道:“需要先送您回家吗?” 这条盘山公路上的别墅区密集,两家隔得并不远,是顺路的小事。 孟京棠浅声道:“嗯,麻烦你了。” 坐在她身侧的男人闻言却眉头紧锁。 “我记得,孟家的别墅不是已经被法院查封了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淡泊,不像是恶意,孟京棠紧绷许久的弦却在片刻间瓦解,强装下隐忍的情绪彻底爆发。 孟京棠侧目而视,面向身旁坐着的男人,清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倔强。 她冷语道:“是的,你没记错。” 话音刚落下,车内是长达数十秒的静默。 沈听澜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 孟氏集团在月前先是被曝出,疑似资金链断裂,随后又被爆出,董事长孟远安卷款潜逃,下落不明。 其子孟晚阳,作为集团法人,目前正在接受检察院的调查,名下相关不动产也进行了点对点的查封。 这些内容新闻上都报道了,也是近期大街小巷、茶余饭后讨论的热门话题,算不上什么秘密。 又想着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骤然遭受变故,一时难以适应也是情有可原,不愿与她多计较。 于是他开口问道:“还有地方去吗?” “麻烦把我送到最近的酒店就可以。”孟京棠说完后又补了句,“谢谢。” 她现在的确是无处可去了。 沈听澜的眉头皱得越发凝重了。 他吩咐司机道:“去南郊的半山别墅。” 现在吗? 司机没反应过来。 今天是沈听澜回南城的第一天,刚从机场出来,沈老太太还在老宅等着,要是见不到人,他怕是不好交代。 他察言观色道:“先生,老太太还在家里等您,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孟小姐的安危,一会我亲自送她回酒店。” “奶奶那里我自会打电话解释清楚。” 沈听澜执意坚持,作为司机的他也不好多说,掉头拐去了半山别墅。 “进来吧。” 孟京棠犹豫良久,跟在男人的身后进了门,没有换鞋子。 这栋半山别墅位于南郊,是沈听澜名下的私宅。 所谓私宅,顾名思义,是有钱、有势、有权的人用来圈养金丝雀的地方。 简称——情妇,也可以称之为是小三四五六七八。 不过,常年未住人了。 好在定期有阿姨过来打理、清扫卫生,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 “客浴在靠近楼梯口转角的第一间。” 沈听澜边说边脱下了湿透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 里头衬衫的衣袖同样湿了大半,应该是方才抱她回车里的时候沾上的雨水。 一路竟都未曾发觉。 “嗯?” 孟京棠茫然无措地抬了抬眸,颇有些游离在状况外的呆萌。 “方才淋了雨,就算不想洗澡,也先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不然容易感冒。” 听到他的解释,孟京棠后知后觉地“哦”了声,绕过他,躲猫似地钻进了浴室。 浴室门落了锁,传来连绵不绝的水流声,和外面的飒飒雨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沈听澜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帮我查一下孟家现今为止所有的财务状况。” “越详细越好。” 刚挂电话,屏幕上紧接着跳出一个来电显示,他笑着按下接听键。 沈听澜先是冲着电话那头亲切地喊了声,“奶奶。” 然后,惯性动作般地将手机往耳朵边拿远了一段距离。 “你这个臭小子,说好回来陪我吃晚饭,人呢?” “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是不是又跟宋家那个私生女在一起。” “我看你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听澜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听对方的数落。 沈老太太缓了口气,硬的不行来软的。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听澜啊,不是奶奶说你,宋凝她” 沈听澜一脸无辜地打断她:“奶奶,你冤枉我不要紧,冤枉别人可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拔高了音调:“少跟我犟嘴,赶紧给我回来!” 沈老太太出生书香门第,是个好说话的讲究人,平日里与人为善,鲜少动怒。 除却在宋凝一事上。 只要想到外界对沈听澜的指指点点,还有宋家忘恩负义的态度,她就气得胸口疼,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最严重的时候,她恨不得拄着拐杖,亲自把他们那些乱嚼舌根人的嘴巴都用缝纫机给缝起来。 再在头上套个麻布袋,全都打包扔进河里,沉塘算了。 她直接三令五申,“要是今天晚上看不到你,你信不信,我带着你爷爷、你爸妈的牌位直接吊死在你面前。” “也好让你们沈家的列祖列宗在黄泉路上都睁大眼睛看看,祖坟上到底冒了哪根青烟,还是我这个糟婆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养出你这么个不听老人言的不肖子孙,惹下一堆桃花债。” 伴随着沈老太太的谩骂,浴室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第3章 问他借点什么 沈听澜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行,奶奶,我先不跟您说了。” “您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他匆匆挂断了电话。 孟京棠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由于没有替换的衣服,她临时套了件白色的浴袍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珠。 美得天然、纯欲。 沈听澜闻声回头:“不吹头发吗?” 孟京棠低着头,没说话。 她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洗澡,不好意思逗留太长时间。 沈听澜发现她不仅没吹头发,还没穿鞋子。 他叹了口气,紧接着从鞋柜处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到她脚边,又从洗手台的抽屉里翻找出吹风机,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孟京棠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摆手婉拒。 “不用麻烦了,谢谢。” 毕竟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听。 这种时候,她不想被人捏到把柄,更不想和沈听澜有过多的牵扯。 “湿着头发很容易感冒。” “好,我自己来。” 孟京棠没继续推却,站在镜子前,自己吹干了头发。 沈听澜凝眉打量着镜子前的人。 从前偶尔听宋凝提起,说孟晚阳如何如何宝贝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妹妹,又听说她跟宋家大小姐宋苒私下里关系最是要好。 孟京棠被大家称为小公主,也不无道理。 明艳的五官褪去了精致的妆容,有种欲语还休的别样美感,看上去是怯生生的乖巧。 见她吹完头发,沈听澜淡然地表示道:“今天太晚了,你暂时先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我会让人送衣服过来。” 孟京棠抬手扯住了他的衬衫衣袖,像流浪的小猫试探性地伸出爪子。 沈听澜脚步微顿:“还有事?” 她耷拉着脑袋,似是有些许为难,吞吐了半天迟迟没有开口。 最后孟京棠摇了摇头,松开了拽着衣角的手:“没事,谢谢你留我借宿。” 眼前的男人却勾了唇角。 他看似认真地说道:“只是想要感谢我的借宿?“ “我还以为孟小姐这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模样,是想问我借点其他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钱,再比如人。 孟京棠微微抬了抬眸,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讽刺,绞着手指没说话。 沈听澜又嬉笑道:“不说话,那我可就要走了?” 他的语气有点类似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了。 孟京棠再三犹豫之下,终于开了口:“你可以先借我一点钱吗?” 佯装要走的男人神情复杂,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抬头,看着我。” 孟京棠动作缓慢得像个树懒。 她睁着圆润的大眼睛,扑朔着细长的睫毛,迎面对上了沈听澜的视线。 双眸纯粹、干净,一门心思只想借钱。 而对方似乎想从她的眼角眉梢间探查出某些不流存于表面的东西。 可惜,什么都没有。 所以沈听澜又问:“我们很熟?” 孟京棠再次摇了摇头。 他们不熟,甚至还有些算不上恩怨的小过节,加起来一箩筐。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开这个口。 沈听澜拂袖走向沙发边,没着急走,他坐下来,点了一根烟。 “说说看,要借多少?” “两百万。”孟京棠几乎是脱口而出。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沉了脸。 不是因为这个金额太大,反而是太小了,以孟家如今的状况,多少个两百万都填不满。 很显然,她要这笔钱是有其他的用处。 沈听澜轻弹夹在两指间的红色烟蒂,开口问道:“怎么不去找你的未婚夫开口借。” 陆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陆尧也称不上是个拿得出手的男友,但他想区区两百万总还是愿意给的。 见孟京棠低着头不说话,他又问:“吵架了?” 孟京棠来到他面前,没作过多的解释,而是说:“你放心,我会还的。” 沈听澜嘴角轻扯,嗤笑道:“你拿什么还?” “我” 孟京棠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两百万对现在的她而言,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短期内,她的确没有能力偿还。 她迂回道:“我可以先给你打借条,等我赚到钱后再还给你。” “怎么赚?”沈听澜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拿身体,还是靠脸蛋?” 这年头,年轻又漂亮的小姑娘,想要一本万利地赚快钱,无非就是那么几条道。 孟京棠站得笔直。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靠垫处,另一只手夹着烟,懒散、轻慢。 嘴角残留的笑意有增不减,玩味的成分居多。 直至手中的烟燃尽,沈听澜都没等到孟京棠的回答。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等一下。” 孟京棠叫住了他。 她像是做了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沈听澜非正人君子,而她也不是贞洁烈女。 走到门口的男人转身回望。 孟京棠很漂亮。 从小到大便是美人坯子,尤其是一双眼睛,不经意间便能勾人心魄。 于是,他步步走上前。 孟京棠则是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她的小腿膝盖抵到身后的沙发边缘啊,眼看着整个人要往后仰。 沈听澜眼疾手快地身后揽在了她的后腰处,将她拥在身前。 腰肢纤细,柔软细腻。 孟京棠附着在他胸前的双手略显局促。 她能近距离地感受到对方吐露在身上的灼热呼吸声。 沈听澜抬起孟京棠的下巴,对方依旧站得笔直。 脸上的表情合理地诠释了什么叫作「视死如归」。 沈听澜轻笑一声,甩开了手,无情地讥讽道:“孟小姐,这么开放,你未婚夫不介意吗?” 第4章 借钱,还是借人 比起强人所难,他更喜欢猎物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听到沈听澜落在耳朵边的嘲讽声后,孟京棠瞳孔骤缩,脸涨得通红。 她反应过来,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单纯地想要戏弄自己。 孟京棠的拳头紧紧收拢,唇色发白,抿成了一条线。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孟小姐,你要借的到底是钱,还是人。” 沈听澜扔下一句话,拂袖离去,并带上了门。 孟京棠跌坐在沙发上,看向被他遗漏的西装外套,久久没有缓过神。 她将浴袍重新穿在身上,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向楼梯口。 别墅虽大,二楼只有两个房间可供睡觉,一间主卧,一间客房。 孟京棠在客房将就睡了一晚上。 她听见外面的雨,滴滴答答下个没完,落了满院的海棠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上凉浸浸。 阿姨留意到下楼的动静声,从厨房里出来,迎上前同她问好。 “孟小姐,早上好。” 孟京棠看着她,眼底淌过丝丝疑惑。 阿姨解释道:“孟小姐,是沈先生吩咐我过来照顾您的。” “早饭已经做好了,还有您的衣服也都已经放在楼上衣帽间里了。” 说完她转身去厨房端早餐。 一份火腿三明治、一个溏心蛋,外加一杯温牛奶。 孟京棠吃完之后,看了眼时间,上楼换衣服。 衣帽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整整齐齐挂着两排,都还带着崭新的吊牌标签,以及配套的鞋子、包包、首饰等女性用品。 分门别类,可供挑选。 最关键的是,连内衣的尺码都恰到好处,不愧是手拿把掐的沈公子。 孟京棠没多感慨,她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钱。 沈听澜昨天的话倒是提醒她了,比起盲目的借钱,找到愿意帮忙的人更重要。 可是她翻遍了通讯录,发现除了陆尧,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帮她的人了。 她给陆尧发了条消息。 两人约好在咖啡店见面。 孟京棠从衣帽间随手挑了条日常的裙子,换在身上,简单地化了个妆,匆匆下楼。 阿姨问道:“孟小姐,您要出门吗?” 孟京棠敷衍地应了声:“嗯。” 阿姨在她走后,给沈听澜去了个电话报备。 环宇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沈听澜坐在办公椅上,手中转着一支黑色签字笔,若有所思。 脑子里闪过孟京棠昨天晚上那张清冷、无助的脸。 他在想:一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现如今面临家族破产危机的千金大小姐,这个时候要两百万能做什么。 助理吴恙敲门进来。 他来汇报昨天连夜调查到的孟氏集团相关财务状况。 “根据目前对外公开的财务报表来看,孟家资金链断裂严重,负债至少超过上百亿。” 不过具体金额多少,他现在也说不上来。 每家公司的财务报表都属于机密档案,尤其是孟氏这种大体量的老牌集团,只能说情况很不乐观。 沈听澜接过吴恙递上前的数据资料,低头快速翻看。 吴恙又接着补充道,“孟远安潜逃卷走的那笔款项,据调查是底下几家供应商,提供用作本季度运转的项目资金。” “数目相对而言不算大,统共加起来保守估计在八个亿左右。” “目前追着孟家要债、闹事的主要也是这一批人。” 听说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就差到杀人放火的地步了。 他简单说了个大概,注意到沈听澜的眉头越来越深,表情也十分严峻。 吴恙试探性地问道:“沈总,您了解这么多,是想收购孟氏集团吗?” 翻看资料的男人微微抬头:“我看起来很蠢?” 吴恙咳了两声:“沈总,您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很显然,是他想多了。 孟氏集团并没有任何可回收利用的价值,是个人都知道。 咖啡店。 孟京棠和陆尧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她一直等到晚上六点,都没有等到人,只等来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分手消息。 【京棠,我们分手吧。】 没有理由,也没有解释。 之后便是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再也联系不上了。 夜幕低垂,天渐渐黑了起来。 孟京棠坐在位置上,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转个不停。 她心灰意冷地站起身,打算离开。 其中某个年轻女店员走上前,交给她一个用黄色牛皮纸装着的文件袋。 “孟小姐,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 先生? 孟京棠疑惑。 又从店员的口中得知对方并没有留下姓名和任何信息,只是让她代为转交。 孟京棠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后,打开查看里面的东西。 绿云山庄。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的停车场。 沈听澜坐在车里,开着车窗,在抽烟,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紧盯前方的视线掠过从某辆车上下来的人,看到她目标性极强地走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随即下车,跟了过去。 孟京棠径直上了二楼,出了电梯,止步于倒数第二间宴会厅。 她站在门外,呼吸均匀,面色如常,欣然推门而入,打破了现场温馨和谐的氛围。 “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 这是个好问题。 今天恰好是温暖的生日。 半个小时前,孟京棠看到温暖发在社交媒体账号上的动态,配文: 【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袭米白色的珍珠公主裙,头上戴着同款珍珠冠,站在一米八的蛋糕前,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低头许愿。 同站在边上的男人,虽然只露出了半张模糊的侧脸,但是不难确认是陆尧。 这条裙子,孟京棠记得她同陆尧提起过,是她最喜欢的设计师推出的新系列。 而此时此刻,穿在了温暖的身上。 她被抢走的不仅仅是裙子,还有男人。 即使她装聋作哑,顾及从前的情分和现下的局势,想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也架不住人家急着想要争名分,急着想同她撇清关系。 孟京棠语笑嫣然:“我的未婚夫替我的表妹庆生,精心筹备的晚宴,我作为另一半,当然要过来捧个场。” 她指了指现场暧昧不清的两个人,“不解释一下吗?” 陆尧撤回了搭在温暖腰间的手,看向孟京棠的眼神中带着点点疑惑。 难道她没有收到他发给她的消息吗? 第5章 大闹生日宴 谁也没想到孟京棠会突然出现,也都清楚她素日的阵仗,不想让场面闹得太难看。 他的朋友们再次纷纷打起了圆场。 “孟小姐,别误会。” “今天是温暖的生日,陆少跟我们只是过来帮她热闹热闹,没别的。” 自从温暖介入她跟陆尧的交际圈之后,类似的情况,以及大差不差的说辞,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 有时候,都替他们感到累得慌。 孟京棠面上依旧浮着浅浅的笑意:“既然没什么猫腻,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温暖委屈:“姐姐,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 她没留情面地说道:“不是故意,难不成还想给我个惊喜?” 现场安静了下来。 孟京棠看向不曾表态的男人。 不同于其他人的西装革履、精心打扮,陆尧穿得休闲,白色上衣搭黑色裤子,脚上是运动鞋。 现在想来,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宋苒对他的评价,还真是一针见血。 不太出挑的长相,不够亮眼的身材,不值一提的能力 现在连人品,也是十分的差劲。 宋苒还问过她很多次,陆尧吸引她的点是什么? 无疑是他身上奶白的少年气,还有无微不至的关怀。 从小到大,喜欢孟京棠的男生很多,她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陆尧一样。 他会在她心血来潮想要看日出的时候,凌晨四点带着她去登景观平台,也会在她走到一半走不动的时候,不辞辛苦地背着她上山。 他也会因为她随口提到的一句想吃某个城市的糕点,连夜坐飞机来回,专程给她买回来。 他还会在她生气发脾气的时候,不厌其烦地哄着她,从来不觉得疲累。 他说过,会永远对她好,永远不会有二心。 原来,也不过如此。 如今他身上的少年气,不复存在,随之替代的是精明的算计、虚假的伪装。 还有曾经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陆尧一开始展现出来对她的好,究竟存了几分真心。 可孟京棠还是不死心,想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 所以她问:“阿尧,你说呢?” 即使是分手,她也要亲耳听到,亲口听他说清楚。 陆尧沉默了很久。 他最后说:“京棠,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是的,他不爱她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那么爱吧。 原本安静的现场氛围更寂寞了,惊嘘声落在空气中。 陆尧跟孟京棠的这对结合,不管横看竖看,都是前者高攀了。 大家都担心迟早有一天孟京棠会甩了他,从来没想过最后提分手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处于弱势方的陆尧。 就像这些人也从来没有预料到,有一天孟氏集团会崩盘、塌陷。 孟京棠看到陆尧站在温暖的边上,站在她的对立面,看到他眼底淌过的冷漠和不耐烦。 心,彻底凉了。 一个原本就带着目的性接近你的男人,一旦感觉到你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回他的爱。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继续自欺欺人、粉饰太平了。 孟京棠嘴角的笑意渐冷。 “陆少,在提分手前,不如先想想要怎么跟旁人解释你跟温小姐的关系吧,尤其是媒体。” 陆尧的眼神疑惑中透着不安:“你什么意思?” 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生日惊喜呢。 她今天不是过来砸场子闹事的,而是准备了一份大礼。 孟京棠将提前准备好的照片从包里取出来,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地展示。 拍的全都是陆尧跟温暖的苟且之事。 共同进出酒店、电梯里热吻、奢侈品柜台购物、外出旅游 “我这儿还有视频呢,要不要让大家都看看。” 每一个画面,她都觉得恶心至极。 恼羞成怒的陆尧强硬地拽过她的手:“孟京棠,你闹够了没有!” 自然是没闹够。 “陆尧,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姐姐妹妹,左右逢源,一定很累吧。” 根据照片整理出来的时间线,他跟温暖最早在三年前。 也就是说,他们刚订婚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出轨了。 最疯狂的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晚上都腻在酒店。 能做什么,都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孟京棠拍着他的胸脯嘲讽道:“身体还吃得消吗?” 看着陆尧咬牙切齿的样子,她痛快极了。 要知道,伪善的小人最好面子了。 看着对方逐渐阴沉的表情,孟京棠坦然地表示道:“你放心,我不是想拿这些来挽留你,也不是来同你争论对错的,棒打鸳鸯的。” 她是来算账的。 分手可以,但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不爱了”就能轻易谈好的。 自从两家正式结亲之后,商业资源共享、利益捆绑,陆家没少趴在孟家身上吸血。 陆尧更是倚仗着她未婚夫的身份,在外面招摇过市,前前后后捞了不少好处。 还有温暖。 她和孟家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血缘关系,硬是厚着脸皮,姐姐长、姐姐短,凑在她眼前瞎晃悠。 孟京棠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同他们计较。 但并不代表她不能计较。 “不知道在陆少眼中,这些照片值多少钱呢?” 她将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捏在手中,来回把玩,言语轻佻。 年轻人,分手、退婚是常态,尤其是名利圈的男男女女,出轨、偷腥更是常态。 现下孟氏集团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陆氏企业又忙着筹备上市,正是媒体口诛笔伐的时候,一点异动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这些照片一旦抖了出去,落得个忘恩负义的名声还是小事情,一不小心,影响股价就得不偿失了。 “孟京棠,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6章 他,不爱她了 “两千万,陆少觉得怎么样。” 这笔钱,对蒸蒸日上的陆氏企业来说,不是难事。 更何况,这些年,她花在陆尧身上的钱,光是前前后后的礼物,加起来也远远超过这个数目了。 而且,只是要钱,实在是便宜他们这对狗男女了。 陆尧看着狮子大开口的孟京棠,她现在哪还有半点名门千金的端庄淑女样,简直像个市井泼妇。 站在宴会厅外旁观的沈听澜,敛眉笑得失语。 昨天还是两百万,今天转个头,换了个男人,翻了十倍。 这位孟家千金还真有点意思。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否则,我不介意让更多的人知道,你陆家三少私下里是怎么背着未婚妻,同她的表妹鬼混在一起。”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陆叔叔最看重颜面了。” 孟京棠说完将手中照片尽数扔在了陆尧的脸上,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她扔掉的是曾经毫无保留倾注过的满腔爱意。 爱到最后,只剩下了满地狼藉。 孟京棠当着所有人的面,踩着照片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路过边上的蛋糕,尤觉得不过瘾。 于是 她抬手扬了摆台:“蛋糕,算我请你们吃。” 下一秒,人高马大的定制蛋糕,顺着陆尧还有温暖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从头淋到脚的奶油,搭配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相当的壮观。 孟京棠离开宴会厅之时,余光扫过门口的沈听澜,无视他的存在,径直路过他身侧,进了电梯。 精心筹备的生日宴,因孟京棠的搅局,乱得一塌糊涂。 温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狼狈样,她第一时间去关心同样被蛋糕糊了满身的陆尧。 “陆尧哥哥,你没事吧?” “姐姐她真的是太过分了,竟然拿这种事情威胁你,还问你要钱,只是” 温暖看了眼他,担忧地说道:“万一她真的爆给媒体,我们要怎么办啊。” 内心巴不得赶紧闹得人尽皆知。 动静闹得越大,陆尧越厌恶孟京棠,她越有可能取代孟京棠成为未来的陆太太。 果不其然,陆尧怒不可遏道:“爆就爆,我难不成会怕她的威胁,老子早就受够她的臭脾气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其他在场的人,纷纷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要我看,分手是好事情,这年头,上哪去找我们陆少这么好的男人,有颜有钱,还暖心。” “等她在外面吃够了教训,自然会乖乖跑回来,到时候,想怎么玩还不是我们陆少说了算。” “就是就是,孟家都快倒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温暖在旁暗自偷笑,很是得意。 外面下雨了。 孟京棠没有带伞,临时躲进了街角的一家便利店。 以前,不管当下发生了什么矛盾,只要她负气离开,陆尧都会不顾一切地追出来,哄她,跟她赔礼道歉。 上次,没有。 这次,也没有。 孟京棠不得不面对现实,陆尧确实如他口中说的那般,已经不爱她了。 沈听澜紧随其后从里面出来。 他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发现坐在便利店沿街窗前的人,莫名地松了口气。 沈听澜穿过熙攘的人群、车流,进了同一家便利店。 他拿了两桶冰淇淋,结完帐后在边上坐了下来,并将其中一桶递到呆坐着的人面前。 “心情不好,吃点甜食。” 孟京棠淡然接过,道了声:“谢谢。” 她刚拆开盖子,听见身旁坐着的人又说了句,“如果我是你,不会意气用事,太蠢。” 其实孟京棠心里很清楚,以孟家如今的形势,这个时候跟陆尧撕破脸,不是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两人的遮羞布,虽说能让人下不来台,替自己挽回点颜面,却也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一旦跟陆家闹掰的消息传了出去,便真就孤立无援了。 那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需要钱去缓解现在面临的处境,很需要,思来想去,也只能赌一把了。 孟京棠歪头道:“那么,以沈公子的高见,我该怎么做,会显得比较聪明些呢?”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像是请教,落在沈听澜的耳朵里,总感觉不是滋味。 沈听澜没说话,将冰淇淋的盖子捏在手中把玩。 孟京棠顿时感到垂头丧气。 她知道沈听澜并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 孟京棠用勺子挖着桶里的冰淇淋,大口口大的报复性吃了起来,沾到了嘴角也不自知。 沈听澜看到后抬手想要帮忙擦。 还没来得及抬手,身侧的人却下意识地往后躲,看向他的眼神里透露着防备。 于是,他指了指嘴角的方向示意,礼貌且绅士。 孟京棠接过他递上前的纸巾,“谢谢,我自己来。” 沈听澜笑而不语,偏移了视线。 想起她昨天为了钱都能英勇献身,脱光了站在他跟前,现在擦个嘴还见外起来了,也属实是矫情。 他眸光微黯,随口问道:“后面有什么打算?” 孟京棠摇摇头。 现在只能期待陆尧能顺利把钱给她,实在不肯给,她也只能想别的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 两个人,一左一右,安静地并排坐着。 沈听澜似是嫌坐着无聊,他主动邀约道:“虽然我不能借钱给你,但我不介意再留你住一晚。” 孟京棠听得懂他话里的潜台词。 有了前车之鉴,她分不清沈听澜到底是试探还是戏弄。 于是婉言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 身侧的男人闻言挑了挑眉。 外面的雨势渐小。 孟京棠放下手中的冰淇淋,从座位上站起来:“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沈听澜没有说话。 下过雨的街道,喧嚣被洗净,路面冒着烟,水洼如镜面。 他透过玻璃窗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晃了神。 沈听澜给吴恙去了个电话。 “帮我查下,孟京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吴恙疑惑地确认了一遍:“沈总,是孟氏集团的二小姐吗?” 据他所知,沈家和孟家的交情并不深,从前也没听说过沈听澜和这位孟家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第7章 你觉得呢 “嗯。” 等待期间,沈听澜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白色桌面上慢敲着。 十分钟后,吴恙的电话回了过来,他将调查到的信息告知沈听澜。 “沈总,孟小姐住在一家酒店,具体地址和房间号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了。” 酒店? 这个女人还真是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沈听澜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冰淇淋桶上许久。 他沉声吩咐道:“安排几个保镖,私下里跟着她。” “好的。” 吴恙应声后欲言又止道:“沈总,恕我直言,孟氏内部运营混乱,尾大不掉,宣告破产是早晚的事。” 所以在他看来,不管于公于私,都不是一笔值得投资的好买卖。 色令智昏,他是怕沈听澜会意气用事。 毕竟自古以来的美人计,都是成本低、见效快,却回报率高,让人防不胜防。 最重要的是,孟小姐已有未婚夫,听说两人感情稳定、情比金坚。 夺人所好并非君子所为,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我心里有数。” 沈听澜挂了电话后离开了便利店。 冰淇淋化作一滩水。 这几天,孟京棠一直住在酒店里。 她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陆尧的消息,心急如焚。 想催一催又怕表现得太明显,会压低对方心里同她谈判的筹码。 某个晚上,孟京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注意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全都是陆尧打来的。 她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被接听后,对方破口大骂道:“孟京棠,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看看你做下的好事。” 孟京棠才知道生日宴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被谁给传了出去。 现在关于陆尧出轨未婚妻远房表妹的言论,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有照片,有视频,是毋庸置疑的铁证,想澄清否认都找不到地方。 孟京棠出言讽刺道:“陆少,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要付出点代价,你说呢?” 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 陆尧气极。 他放狠话道:“你要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就等着看孟家破产吧,到时候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孟京棠捏着手机屏幕的手紧紧缩拢,青筋尽显。 挂了电话后,她颓然地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怔了很久。 虽然在得知陆尧出轨的那一刻,便对他没了什么期待,但不免还是会感觉到心口处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她曾经坚定选择过且毫无保留付出了五年感情的男人。 孟京棠来不及伤怀。 既然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将事情捅了出去,那她也只能顺势而为,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于是 她开启了卖惨模式,并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公开的场所,刷存在感的同时博取别人的关注度。 将目前媒体争相报道的关于孟家财务危机的话题,成功引到她了的私人感情生活上面。 沈听澜看着电脑屏幕前播放的视频。 “孟小姐,请问您对未婚夫出轨一事有什么看法呢?” “该绯闻内容的曝光和您有关吗?” “听说你们正在闹分手,面对陆家忘恩负义的行为您是否会觉得心寒?” 而视频里的女人,穿着简单低调的衬衫配修身短裙,面对轰拥而至围在她周边的记者,态度从容、应对如流。 从头到尾都没有挂过脸。 沈听澜悠闲地靠在办公椅上,面上露出了狡黠的笑。 经过孟京棠在媒体面前似是而非的推波助澜,陆尧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贴上了「凤凰男」的标签。 连带着他身后的陆家一起进入了大众讨论的视野中,备受牵连。 陆老爷子震怒。 一周后,陆家的人主动联系了孟京棠。 他们约在了一家茶餐厅见面。 孟京棠比原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 陆家过来和她商谈退婚事宜的人是陆尧的母亲,胡云漪。 她看到孟京棠出现后,嘴角含笑道:“京棠,你来了。” “陆太太。” 先前孟京棠都是直接称呼她为「胡阿姨」,今天这么叫是为了彰显尊重,也是为了避嫌。 “坐吧。” 胡云漪点头示意孟京棠落座,泡了壶茶给她,举手投足间尽显华贵之气,没有展露出半分久等的不耐烦。 孟京棠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接过她递上前的茶盏,开门见山道:“陆太太,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胡云漪也不避讳,直接道明了她今天的来意。 “京棠,你跟阿尧闹矛盾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陆叔叔的意思是,既然两个人感情不合,相处不愉快,这桩婚事不如就算了吧。” 她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小口,注意力都集中在孟京棠的身上。 老实说,她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还是很不错。 出身名门、品学兼优,待人接物也是落落大方,长相、身材方面更是不用提。 虽说有时候爱使小性子,可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多少都有些傲气。 可如今,孟家朝不保夕,她同陆尧的事又在网上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没必要继续维持两家的婚约。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你觉得呢?” 孟京棠回答得很干脆,“好啊,我没意见。” 这倒是在胡云漪的意料之外。 先前她大闹生日宴,又拿照片威胁陆尧的事情,胡云漪也听说了,还以为她这次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来,所以来之前也是做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 “好好好,京棠,阿姨知道,你一向来都是个懂事的孩子。” 胡云漪慷慨地表示道:“你放心,该给的补偿我们陆家不会少。” 她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两千万支票递上前。 孟京棠瞥了眼,没有接。 既然谈到了补偿,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不是区区两千万能打发的了。 她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拿出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份纸质协议。 又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推至胡云漪面前。 第8章 一口价,八个亿 “陆太太,这是我跟陆尧订婚前签下的协议,麻烦请您先过目。” 胡云漪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笑容僵在了脸上。 婚前协议?她怎么不知道。 与其说是婚前协议,不如说是陆家为了和孟家顺利订婚达成的条件。 陆家家世复杂,儿女众多,明争暗斗是常态,真正掌权的只有陆老爷子一个人。 而陆尧在年轻一辈里并不受宠。 再加之能力平平,若非是傍上了她这棵摇钱树,他们二房想在陆家分一杯羹,简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早在他们正式订婚前,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便签署了这份协议。 如若有一方主动提出退婚,任何一方都将顺利得到对方家族企业名下百分之二的股权。 当然,里面还约定了其他的各项细节。 比如:在某一方犯了重大过错后,相关不动产的划分、现金流的归属问题等。 每一项条款细节都写得很清楚,责任也划分的很明确。 “陆太太,您要是怀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可以打个电话给陆爷爷,他手里应该存有一份副本。” 协议一式三份,陆、孟两家各一份,还有一份在公证处。 想当初,孟家势盛,他们陆家可是欢天喜地地签下,如今即使想要赖账,也是别无他法。 胡云漪目光闪躲:“京棠,你的意思是?” 孟京棠轻捏手中的茶盏,修长的指节如羊脂白玉。 她依旧干脆利落地表示道:“这样吧,我也不贪心,一口价,八个亿。” 陆氏企业快要上市了,百分之二的股权,算上每年分红,少说也值几个亿,还有杂七杂八的零碎加起来,她要的不算多。 她也确实是真心想跟陆尧做个了断。 胡云漪没再开口说话,脸上也没有了方才的云淡风轻,盯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先前是她小瞧她了。 孟京棠无视她的目光,喝了一口茶,低眉浅笑道: “陆太太,您要是做不了主,可以现在打电话给陆叔叔或者陆爷爷,再商量商量。” 她说的是现在,而不是回去之后。 胡云漪没办法只能站起身,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在切实的利益面前,流出去的都是红彤彤、顶呱呱的钞票,任凭是多年养尊处优的阔太太,见惯了大场面,一时间也难以平复情绪。 孟京棠抬头看向挂在斜对面墙上的时钟,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点着茶盏壁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滴答滴答,吵个不停。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胡云漪从洗手间出来,带来了商量过后的最终答复。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成交。” 孟京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怕陆家会毁约,即使对方翻脸不认人,她也没有精力去打官司消耗成本。 幸好,她没赌输。 胡云漪又警告道:“但我们有个前提条件,需要你以后不准再提及此事。” “可以。” 孟京棠点点头,起身笑着同胡云漪道别:“替我向陆爷爷问好。” 她从茶餐厅出来,走在路上的步伐,是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意。 回酒店的路上,孟京棠在等电梯的时候,似是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沈听澜搂着身侧女人的腰,同她贴耳交语,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惹得怀中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他作势想要低头亲吻怀中的女人。 面对两人当众调情的行为,孟京棠感到十分的鄙夷。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别墅,沈听澜也是这样托着她的下巴,不屑的笑出了声。 引起了不远处男人的注意力,他微微抬了抬头。 四目相对之间,孟京棠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羞愧感。 她避开他的视线,面向电梯,按了上行键。 沈听澜松开了怀中女人的手,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脚步声缓慢。 他招招手说道:“小公主,又见面了,你说算不算是特别的缘分呢。” 孟京棠讪讪笑,瞥了眼被他丢弃在旁的女人,阴阳道:“沈公子好雅兴。” 缘分吗? 她可不想和沈听澜产生什么见鬼的缘分,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沈听澜撩拨道:“孟小姐讲话一股酸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孟京棠否认道:“我没有。” 电梯从顶楼下来,她等得面红耳赤。 沈听澜靠得近了些:“真得没有吗?” 他伸手抵在墙壁上,将人圈在身前,双眼含情。 孟京棠闻到他身上似有酒意,混着淡淡的香水味,不明显。 电梯门终于开了。 孟京棠从他的臂弯下钻过,一溜烟的逃了进去。 发梢轻拂过他的脸,留有余香。 沈听澜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合上,数字显示停至在十二楼。 他转身回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身后的女人笑意盈盈迎了上来,挽上了他的胳膊,娇语道:“沈公子,我们一会去哪儿呀?” 沈听澜漠然道:“回家。” 女人笑得更深了,却听到身侧的人又说了句:“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陆家答应给她的八个亿,在一个星期之内,分批划到了孟京棠提供的银行账户上。 最后一批款到账的当天下午,陆家正式对外公布了两家取消婚约的消息。 和平分手,一别两宽。 孟京棠看着久不露面的陆尧,作为此事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在新闻上接受媒体采访时侃侃而谈的画面。 她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在那一瞬间释怀了。 孟京棠拿起手机,找到陆尧的头像。 她干脆利落地拉黑、删除了好友,将他们过去的甜蜜回忆通通都断了个干净。 随后又将八个亿分批转给了孟氏集团旗下的几个供应商,解决了孟远安卷款潜逃的那笔资金留下的麻烦。 目前剩下较为棘手的问题,便只有孟晚阳了。 自从孟家出事后,孟晚阳被带走接受调查后,也有段时间了,期间杳无音讯。 孟京棠来到他所在的拘留所,道明了来意想要见上一面,却遭到了工作人员的敷衍拒绝。 她一筹莫展,正打算离开,却听到有人从身后叫了声她的名字。 “京棠。” 第9章 跟温暖道歉 孟京棠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个中年男人。 “王叔?” 她口中的“王叔”,原名王振邦,是这个拘留所的所长,以贪财好色著称。 先前在某些迎来送往的社交场合,经人介绍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王振邦从楼梯口下来,热络地寒暄道:“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又漂亮了。” 边说边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胳膊。 孟京棠往后退了半步,低眉礼貌道:“王叔客气了。” 王振邦的手落了空,两手交叠搭在一起,猜到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他开口问:“你是特意为晚阳的事过来?” 孟京棠顺势说道:“嗯,王叔方便的话,能麻烦您安排我和我哥哥见一面吗?” 先见面,其他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王振邦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表示道:“你先别着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今天也还有别的事要忙。” ”这样吧,等什么时候抽个空我们约个安静的地方吃个饭,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孟京棠皱起了好看的眉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无奈应声道:“好。” 孟京棠从拘留所出来,站在日光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去哪儿了。 晚上,她坐在酒吧,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温暖。 “姐姐,一个人跑来喝闷酒,是和陆尧哥哥退婚了心情不好吗?” 孟京棠懒得搭理,架不住人家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温暖站在她身后忍不住出声道:“姐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和陆尧哥哥的事情。” 什么时候吗? 其实除了在别墅外拍下的那段视频,所有的照片来源,孟京棠并不清楚。 是那天在咖啡店,店员递给她的那个文件袋里装着的。 她也是看了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背着自己苟且在了一起。 不过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孟京棠一时之间也无迹可查。 温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 她又说道:“姐姐,既然都知道了,怎么不一早公之于众呢。” “不会是舍不得陆尧哥哥,怕他抛弃你吧。” 孟京棠是个急性子,眼睛里容不得一丁半点的沙子,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温暖实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隐忍至今。 见孟京棠没什么反应,她继续说道:“可惜,陆尧哥哥他早就不爱你了。” “不对,他说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他当初跟你在一起,愿意忍受你,就是因为你是孟家小姐,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陆尧哥哥自然也不会要你了。” “姐姐,你好可怜啊。” 啪! 孟京棠甩了温暖一记耳光,清脆悦耳,且响亮。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可怜吗? 孟京棠不觉得。 时至今日,她听到温暖说的这些话,心里并没有太多大悲大喜的情绪。 反而庆幸,她看清了陆尧的真面目。 这也许是截至目前为止,孟家遭遇变故后带给她的唯一慰藉。 而这一幕刚好被陆尧看到了。 陆尧越过孟京棠,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向温暖,将她护在了怀中。 孟京棠怅然若失。 他总是出现得那么及时,那么恰到好处。 温暖捂着被打的半边脸,躲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落在她脸上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陆尧心疼不已,愤怒地拿手指着她,大吼道:“孟京棠,你在干什么!” “平时耍耍性子也就算了,现在还动手打人,跟泼妇有什么区别,你的教养呢!” 孟京棠偶尔确实喜欢闹点小性子。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享受其中,女孩子嘛,爱作爱闹显得生动活泼。 后来,闹的次数多了,哄着哄着,他便觉得乏味无趣,有些疲于应付了。 认为她不够体贴,总是疑心疑鬼,还十分的强势。 尤其是温暖出现之后,这种不满的情感达到了顶峰。 孟京棠擦了擦手上的半斤粉,不以为意道:“作为姐姐,出门在外管教自己的亲表妹,碍着陆少什么事了。” “等哪天,陆少把人娶回家,再以家属的身份找我兴师问罪也不迟。” 说完将手中的纸巾揉成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完全没有把面前的两个人放在眼里。 温暖哭红了眼睛,“陆尧哥哥,不怪姐姐,是我不好。” “是我担心姐姐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跑来这种地方喝酒,怕她不安全,好心劝了几句,没想到惹姐姐不高兴了。” 孟京棠一身紧致包臀裙,短上衣,露腰、露腿,长而浓密的卷发,随意散在肩头。 她站在边上,饶有兴致地听着温暖把黑得说成白的。 许是喝了酒微醺上头的缘故,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跟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 一想到她不仅把他跟温暖的私情曝光在网上,还在媒体面前抹黑自己。 后面又狮子大开口地要挟他问陆家要了八个亿。 还拉黑、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大有跟他一刀两断的意思。 陆尧的心中莫名涌现一股别样的怒意。 他呵斥道:“跟温暖道歉。” 道歉? 她凭什么道歉。 孟京棠冷哼一声,讥讽道:“陆尧,你别忘了,我们已经退婚了。”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对我指手画脚。” 前男友?还是她的远房表妹夫?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点头哈腰,事事都要以她为先。 现在分手了,又想在她面前摆几分的架子。 陆尧却一改往日的怂包模样,强拽着孟京棠的手腕,再次重复道: “我让你跟温暖道歉,没听到吗?!” 三个人在走廊里僵持不下闹出的动静声,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包括坐在角落里旁观了这一幕闹剧的男人。 第10章 孟小姐,有空喝一杯吗? 他端着酒杯气定神闲地坐在位子上,扬声道: “陆少,朝三暮四是人之常情,风流也属于道德问题,但是,公众场合跟女人动手,可就说不过去了。” 陆尧觑了他两眼:“少多管闲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 灯光昏暗,再加之人群密集,沈听澜又低垂着头,所以他并没有认出人来,还以为是个不知名的路人。 沈听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金丝镶边的眼眶。 他冷声道:“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话音落下后,沈听澜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周身透着淡淡的凉意。 今天的闲事,他还真就管定了。 孟京棠顺着陆尧的声线看清了坐在角落里的人。 角落里的人同样也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听澜今天穿了身深青色的西装,搭配同色系的浅衬衫,领带在浑浊下的光线下,可见微弱的细闪。 衬得他低调沉稳,且矜贵。 他咳嗽了两声,嗓音轻薄道:“好歹相恋一场,都分手了,好聚好散,当着新欢的面,纠缠前女友,不太礼貌哦。” 陆尧的动作似有片刻的凝滞,孟京棠趁机将手从他那儿抽了回来。 “是啊,陆少爷,不怕你的新欢吃醋嘛。” 她瞥了眼温暖的方向,挑了挑眉。 对方的嫉妒之色,赤裸裸地涌现在脸上。 却又在陆尧闻声望去,与她视线交汇的刹那,双目蓄满了落泪,显得楚楚可怜。 来回间,切换自如,令人佩服。 反观,孟京棠 所以,陆尧在她和温暖之间,再次选择了后者。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我分开。” 孟京棠:“?” 分手不是他主动提的吗,而且婚都已经退了。 不愧是渣男,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所有的责任都要往她身上甩。 不过,都不重要了。 自从在陆尧家里,亲眼目睹他们上床之后,又在她走投无路之际,想去找他帮忙,他却临时爽约,忙着替温暖庆生,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 孟京棠凉透的心,便彻底死了。 她讽刺道:“忙着跟别的女人做爱上床的男朋友,我可要不起。” “好,我成全你,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求我。” 陆尧也没有再挽留的意思。 比起分手,他更想看到孟京棠哭着求他的样子。 以孟家如今的境遇,没了他的庇护,她根本无法在南城立足。 于是他放完狠话后,带着温暖愤然离开。 三个人擦肩而过。 温暖侧目而视,面上有小人得志的胜利喜悦。 一个巴掌,换陆尧和孟京棠的彻底决裂,对她而言,很值。 “慢走,不送。” 孟京棠朝他们挥了挥手,眼底没了留恋,心却像是缺了一角。 她无力地垂着手,靠在身后的吧台边缘。 沈听澜不长眼地朝她发出邀约:“孟小姐,有空喝一杯吗?” 她原本想拒绝,想了想后,还是应了下来。 孟京棠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沈听澜的余光仔仔细细扫过她周身,紧锁的眉头没有半刻是松懈的。 穿成这样还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喝酒,胆子真大。 他淡语道:“孟小姐,不喝点什么吗?” 孟京棠无视他的目光审视,转头朝向边上的服务生,招手示意要了一杯清酒。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喝了酒后开口道:“听说孟小姐问陆家要了八个亿作为退婚的条件,可真是好手笔。” 陆家花了八个亿才得以从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的消息,如今整个南城的名流圈子,私下里都传开了。 都说孟京棠是个狠人,说她有手段、有脑子、有心机,做事快刀斩乱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又说孟京棠恶意报复,说她做人没有底线,得理不饶人,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余地。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而原本该同她一样,处于话题中心的陆家,美美隐身了,还收割了一波路人的同情分,股价更是水涨船高。 八个亿,花得也不算太亏。 沈听澜调侃道:“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有福气,能娶了孟小姐这样精打细算的人当太太,估计全部身家加一块都不够赔。” 孟京棠浅珉了一口酒:“我的结婚对象就不劳沈公子操心了。” 总之她嫁给谁,都不会嫁给沈听澜。 男人低头笑笑,没再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面对面坐着,气氛很微妙。 大厅里室内的五色光线斑驳地打在孟京棠姣好的侧颜上,他一时看花了眼。 第二天上午,沈听澜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接到了宋凝打来的电话。 他淡漠的表情微有动容,很细微,不易察觉。 按下接听键后,电话那头的声音顺着听筒悠悠地传了过来。 “哥。” 清雅之余,平添了久别多时的生疏感。 “嗯。”他沉沉地应着。 电话那头的人又问道:“听说你回南城了?” 沈听澜换了只耳朵接听,“听谁说的。” 还是慵懒闲散的音调,配合着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沈家公子哥昨天在酒吧英雄救美的风流举动,没过一晚上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而他回国的消息,自然也相继传了出去。 宋凝却撒了个谎道:“是高鸣哥告诉我的。” 高鸣是高家二少爷,沈听澜的好友之一。 他是圈子里公认的大喇叭,典型的嘴比裤腰带还松。 “嗯。”沈听澜再次沉沉地应着。 绿云山庄。 高鸣组了个局,说是要给沈听澜接风,庆祝他时隔五年,荣归故里。 还让人在包厢里拉了条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 【热烈欢迎华尔街资本家回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他们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眼看着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一群人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主角出场。 坐在沙发上的傅宴西最先出声:“听澜呢?他的接风宴,怎么连个面都不露。” “急什么,要来总会来的。” 高鸣慢条斯理地摇着骰子,开了四个六。 他今天手气格外的好。 坐在他对面的人连罚了五杯酒,醉意上头,忍不住打趣道: “该不会还在跟傅少置气,所以连带着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一块不待见了吧。” “那也是他活该!” 高鸣阴阳怪气道:“谁让他当初撬墙角,一声不吭把人家费心养大的好妹妹给抢走了,换了我也不搭理。” 第11章 意外之喜 傅宴西静默不语,其他在场的人笑笑,没当真。 陪在边上的宋凝握上了他的手背:“宴西,你别多心,我哥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高鸣边摇边接话:“是了是了,你们都大气,我最小气。” 宋凝再次解释道:“高鸣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鸣没应声,催促跟他摇骰子的人:“快点,到你了,话那么多,想赖账不成。” 直接下了她的面子。 “没事。” 傅宴西拍了拍宋凝的手背,以示安抚。 沈听澜坐在办公室里,时不时看向放在桌面上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 【哥,你在路上了吗?】 【哥,你会来,对吗?】 【哥,我跟宴西等你。】 看着宋凝间歇性发来的消息,他略显烦躁。 摆在面前的烟灰缸里落满了的烟蒂。 沈听澜拿起搭在边上的西装外套,心软之下还是站起身,打算前往赴宴。 他到了门口,快下车的时候,看见孟京棠戴着帽子和口罩,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行色匆匆地走了进去。 沈听澜失笑。 还说不是缘分,这应该算是他今天的意外之喜。 沈听澜关上了车门,追上去,挡在了她身前。 “约了人?” 孟京棠没搭理他,想要越过他径直上楼。 沈听澜的注意力却落在她手上的黑色提包上面。 他浅拉了一小截拉链,看到其中鲜红色的彩钞,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 孟家出事后,孟晚阳受牵连被带走接受调查,前前后后也快有一个星期了。 可想而知,她拿着这些现金的用途。 沈听澜恐吓道:“小公主,行贿可是犯法的。” 孟京棠将拉链重新拉好。 她呛声道:“沈公子那么闲,不如去监督管理局上班吧。” 心想:怎么哪都有他,无奸不商,他的手又有多干净,吃饱了撑的来管她的闲事。 沈听澜还想说些什么,楼上迟迟没等到人的高鸣,嫌待在包厢里头闷得慌,出来透口气。 刚好看到了底下的沈听澜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拉拉扯扯。 他招招手:“欸,听澜,这儿。” 沈听澜抿唇,没反应。 高鸣催促道:“快点上来啊,都等你很久了。” 孟京棠见状要走,沈听澜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强势说道:“一起。” 又从她手中直接夺过手提包,交给了前台的工作人员保管。 孟京棠拽不开,只能被他带着一起上楼。 高鸣见两人举止亲密,好奇地问道:“你新交的女朋友啊?” 沈听澜没否认:“嗯。” 三个人前后脚进了包厢。 原本坐在沙发上同别人说笑的宋凝,在看到沈听澜那张熟悉的面庞后,脸上闪过片刻的欢愉。 又在看到站在他身侧全副武装的陌生女人时,敛了笑容。 她站起身,束手站在沈听澜面前,脆生生地喊了声:“哥。” 久别重逢的喜悦中,透着拘谨,还夹杂了惴惴不安的愧疚和胆怯。 “嗯。” 孟京棠内心冷哼:哥哥哥,叫得还真是亲热,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只鸡。 沈听澜余光扫了一圈,没看到傅宴西的人。 他没问,但宋凝察觉到后及时开口道:“宴西他去洗手间了。” “嗯。” 孟京棠内心再次冷哼:还挺有默契,不愧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没有血缘关系都胜过亲手足。 其他人出声调侃道:“听澜,你可迟到了,老规矩先自罚三杯。” “嗯。” 沈听澜连着三声嗯,虽然句句都有回应,很显然心情并不佳。 “哥,你坐。” 宋凝往边上靠了靠,空出了一个位置。 沈听澜拽着孟京棠的手腕,坐了过去。 宋凝在他的另一边跟着坐下。 她亲昵地挽上了身侧人的胳膊,开口问道:“哥,你这次回来,打算在南城待多久?” 孟京棠看到宋凝穿着藕粉色缎面长裙,裙摆垂落至脚踝处,底下是细长的高跟鞋,围坐在沈听澜身侧,笑靥如花。 她觉得三个人坐着有点挤,便朝她边上的人笑笑,示意对方往边上挪挪。 并试图挣脱沈听澜扣着她手腕的手,免得打扰他们的兄妹叙旧。 不过,她越用力想要挣脱,对方却握得越紧。 沈听澜没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给我老实点。 孟京棠无奈,只好放弃。 宋凝又说道:“奶奶年纪大了,腿脚又不便,虽然她嘴上不说,一定很想你陪在她身边。” 沈听澜出声打断道:“奶奶亲口对你说的?” 宋凝摇了摇头。 “没有,我每次去,奶奶她都推三阻四不肯见我。” 沈听澜凝了眉。 一旁的高鸣适时打起了圆场,“没事,听澜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到时候让他带着你,上门给沈奶奶好好赔个不是。” “真的吗?”宋凝不敢相信。 沈听澜没说话,也没表态。 国外这几年不太平,他没有长久居留的计划,工作重心已经慢慢转移回来了。 至于沈老太太那边 她对宋凝的芥蒂很深,恐怕不是一个轻描淡写的赔礼道歉,就能轻易揭过。 宋凝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她从来没有奢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谅解。 沈老太太怪她是应该的。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沈听澜根本不会无端的背负骂名这么多年了,也不会负气出国。 不过,她还是喜出望外道:“哥,那你会来参加我跟宴西的订婚宴吗?” “嗯。”沈听澜点了点头。 宋凝激动地握上了沈听澜的手:“哥,我以为你还在生我跟宴西的气,再也不想见我们了。” 他会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原谅他们了。 沈听澜将手抽了回来,随之替代的是摸了摸她的头。 他宽慰道:“别胡思乱想。” 两人的订婚宴安排在下月初十,宋家和傅家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和沈家又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当初,宋凝惨遭宋家遗弃,不受人待见,是沈听澜将无处可去的她带回家。 后来又认她做了妹妹。 众所周知,沈听澜很宠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妹,时常把她带在身边,出入各大场合。 他如果缺席订婚宴,不但会引起外界的揣测、受人非议,更会让傅家看轻宋凝。 “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宋凝没想到这一层。 她沉浸在喜悦之中,有种不真实的失重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切都没有发生。 沈听澜还是那个发誓会永远疼她、爱她,永远保护她的哥哥。 高鸣在旁感到十分的欣慰。 事已至此,沈听澜能放下,是再好不过了。 而身侧的孟京棠冷眼旁观了这一幕。 她看到沈听澜宠溺地摸了摸宋凝的头,又看到宋凝倚偎在他身上,内心觉得无比恶心。 心底对沈听澜好不容易滋生出的好感,再次被浇灭得一滴不剩。 第12章 你满意了吗 “放手。” 孟京棠如弹簧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并甩开了身侧男人一直紧握着的手。 在宋凝一开始提到「订婚宴」三个字的时候,她忍了一下。 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包厢里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到了,纷纷看向她。 沈听澜向来风流,从前也时常带女伴前来,并不是件稀奇事。 所以大家一开始都没在意。 直到有人通过她的声音认出她来。 “呦,这不是孟家的小公主嘛。” 孟京棠也没打算继续装了,摘了帽子和口罩。 高鸣仔细一看还真是。 方才在外面,她遮得严严实实,又低着头,进来后闷不作声,他没认出来。 总觉得眼熟,又说不出哪里眼熟。 他揽过沈听澜的肩,小声低语道:“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这一屋子,可没一个她看得上眼的人,尤其是宋凝。 不是存心自己的砸场子嘛。 沈听澜皱着眉头:“我的接风宴,我爱带谁来就带谁来。” 嫌他多管闲事。 高鸣见状调和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继续坐下喝杯酒吧。” 孟京棠欣然接过递上前的酒杯,笑着说道:“好啊。” 酒她当然要喝的,不过得换个喝法。 她端着酒杯朝向宋凝。 宋凝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京棠,好久不见。” 孟京棠不动声色地问:“宋小姐,最近都忙什么呢?” 没等宋凝开口回应,她随口道:“听说你跟傅宴西这对野鸳鸯,终于苦尽甘来,要订婚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 “我替苒苒祝你们得偿所愿,万事皆空。” 她低眉浅笑,讽刺感拉满。 说完酒杯倒扣,将杯中的酒,当头淋在了她身上,一滴不剩。 沈听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横在两人中间,将她们隔了开来。 孟京棠也没打算要放过他:“沈听澜,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跟以前一样,喜欢凑在这对渣男贱女身边犯贱。” 不仅如此,连不在现场的傅宴西,也被她一起骂了进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愧是孟京棠,怼起人来的水平一如既往地超常发挥。 沈听澜敛眸,沉着脸,一语不发。 不淡定的是宋凝。 她越过沈听澜,不顾身上的狼狈,怒甩孟京棠一巴掌。 “孟京棠,你对我心里有气也就算了,我哥他对你做了什么,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孟京棠没有防备,也全然没有想过她会还手。 从前对着宋苒,在傅宴西身边的时候,她柔弱得像只无骨猫。 所以往地上跌倒之时,空酒杯还握在手中,破碎的瓷片,嵌在了手心深处,疼得钻心刺骨。 今天是什么鬼日子,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宋凝也是一时气急,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看到孟京棠手上的血后,慌了神。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沈听澜。 “我先送她去医院。” 沈听澜解了领带,裹在孟京棠手上,又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高鸣张大了嘴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孟京棠走了。 刚好从洗手间回来的傅宴西,在门口看到沈听澜怀里抱着个人,脚步匆匆。 他没看清怀中的人脸,转身投向身后的两人,笑着打趣道: “听澜,这是有新目标了?” 高鸣气死人不偿命:“可不是,看上你前未婚妻的好闺蜜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傅宴西:“” 宋凝缓过神来,“宴西,我不是故意的。” 高鸣作为旁观者,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态度,表示道: “也不能全怨你,她说话确实太难听,从前仗着家世,还有孟晚阳替她撑腰,大家都让着她,现在吃点教训也好。” 说归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怵得慌。 孟晚阳要是知道了,从拘留所出来后还不得割了他的脑袋,给她妹妹当球踢。 一头雾水的傅宴西得知事情的前后经过后,同样出声宽慰着宋凝。 “放心,听澜会处理好。” 医院。 医生替孟京棠处理了伤口。 他叮嘱道:“看着深,万幸没扎到要害,这几天注意饮食,按时吃药。” “千万切记不要沾水,也不要剧烈运动,天气热,发炎留了疤就不好处理了。” 沈听澜松了口气,接过单子去药房取药。 他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冰袋,“先敷一下吧。” 孟京棠甩开了他递上前的手,低头散着发。 她冷声质问道:“你满意了吗?” “沈听澜,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再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好妹妹了。” 宋凝现在什么都有了,而她和宋苒什么都没有了。 沈听澜站在她面前,态度谦卑。 他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我替宋凝向你道歉,不管怎么样,动手打人总归是她无理在先。” 孟京棠轻轻笑,想起他先前问自己的那句话。 她跟沈听澜其实真的不熟,两人之间所有的交集都是因为宋凝。 宋凝是宋家的私生女,宋苒是宋家正牌的大小姐,沈听澜是宋凝的哥哥,而她则是宋苒最好的朋友。 他们两个从始至终都站在不同的阵线,守护着自己在意的人。 印象里,他永远都是这副模样,替宋凝道歉,替宋凝出头,替宋凝收拾烂摊子。 也只有宋凝罢了,若是换了别人,沈家公子哥哪有这般低眉顺眼好说话的时候。 沈听澜无疑是宋凝最大的底气。 即使宋凝有一天真的杀人放火了,沈听澜恐怕都会不惜余地地替她摆平。 可那样不公平,对宋苒不公平,真正该得到道歉的人是宋苒。 第13章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沈听澜,你是不是觉得,凭你现在惺惺作态说几句假仁假义的话,就可以抵消你们对苒苒造成的伤害。” “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 孟京棠红了眼眶,将连日里积攒下来的怨气尽数撒在了沈听澜身上。 又将拽在手中染了血的领带连带着西装外套,一并朝他脸上扔了过去。 她歇斯底里的动静声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有路过的护士提醒道:“小情侣别在走廊上吵架,医院里麻烦保持安静。” 沈听澜叹了口气,没同她计较,也没同她争执。 “很晚了,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孟京棠憎恶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不劳沈公子操心。” 她转身进了电梯。 沈听澜捡起地上的领带和西装外套,衬衫手腕的袖口处,还沾着凝固了的斑驳血迹。 他从医院里出来,坐在驾驶座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感到精疲力尽。 “孟家的小公主怎么样了?” 高鸣打电话过来关心情况。 今天发生的意外,说来说去还是赖他,嘴欠邀人家喝什么酒呢。 本来也不是多要好的关系,现在经他的手一搅和,更糟糕了。 沈听澜拧了拧眉心:“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高鸣放下心来:“我记得她大提琴拉得最好,还得过奖,要是真为了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矛盾,伤了手可不划算。” 沈听澜不经回想起,他初次见到孟京棠的时候。 当天,他原本是去参加宋凝的高中毕业晚会。 在晚会上,他看到一袭蓝色星空晚礼服的孟京棠,坐在中央舞台,拉着大提琴,高贵、典雅。 宋凝挽着他的手介绍道:“哥哥,她就是孟京棠。” 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意外,他们之间至少不会演变成水火不容的地步。 “要我说,她也是骄纵过了头,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没了靠山,就算再任性也该懂得分场合、看资本,还跟之前一样,到处得罪人能有什么好处。” “也就你脾气好,要是换了宴西在场,就她羞辱人的架势,指不定怎么着呢。” 沈听澜的思绪被高鸣的喋喋不休给拉了回来。 他轻言道:“少说几句,你的嘴也够能得罪人的。” 高鸣撇嘴道:“那我家又还没落魄喽。” 孟京棠回到酒店后,看到一个黑色手提包放在她的房间门口。 她嘲弄地笑笑。 私人疗养院,病房。 “孟小姐,您来了。” 负责陪护的张妈见到孟京棠之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去给她倒水。 “我过来看看苒苒。” “小姐她还是老样子,医生说没什么起色。” 张妈将水杯递给她,说起了宋苒的近况。 孟京棠瞥了眼病床的方向,没多言语。 宋苒坠楼之后,伤到了脊椎,磕伤了脑袋,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好在抢救及时,捡回了半条命。 这些年,一直靠药物跟医疗手段维持基本的生病体征。 张妈看向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人,情不自禁地落了两滴泪。 “大小姐生病这些年,也就只有您还时常来看她。” 孟京棠轻抚着她的背。 张妈突然想起关于孟家的传闻,抹干眼泪。 她握着孟京棠的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绷带。 “孟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孟京棠抽回了手,背在身后:“不小心划伤了,不要紧。” 张妈继续关怀道:“我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还好吗?” 孟京棠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没什么大事,您别担心。” 张妈宽了心,“那就好,没大事就好。” 孟京棠温润地说道:“你先去忙吧,我同她说说话。” “好。” 离开时,张妈带上了门。 孟京棠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苒苒,对不起啊,最近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没常来看你。” “傅宴西跟宋凝马上要订婚了,订婚宴就在月底。” “还有,沈听澜他,回来了。”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宋苒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回应。 病房里除了孟京棠的声音,便只剩下心肺检测仪跳动的音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宋凝捧着鲜花,推门而入。 她看到孟京棠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反而替自己的出现解释道: “爸爸让我过来看看姐姐。” 宋凝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床头柜上。 她的目光掠过孟京棠缠着纱布的手,心虚地瞥开了眼。 孟京棠不想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下,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她站起身,欲离开。 宋凝及时出声唤住了她:“孟京棠,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孟京棠,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孟京棠却视她为洪水猛兽,处处针对她、刁难她。 难道是因为宋苒吗? 可明明最开始欺负她的人也是宋苒,她只是反击而已。 孟京棠觉得可笑,冷哼道:“我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她讨厌宋凝,无比讨厌,不仅仅是因为宋苒。 她平等地讨厌每一个私生女、私生子。 宋凝略显激动地表示道:“我说过了,当年的事,是个意外。” “是宋苒自己摔下楼的,跟我没有关系。” 孟京棠厉声打断:“我不是警察,宋小姐不用一遍又一遍地同我解释原委。” 宋凝的那套说辞,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傅宴西信她,沈听澜信她,宋家的人信她,但她孟京棠,绝对不相信。 孟京棠跟宋苒一起长大,她了解宋苒。 宋苒绝对不会叫人绑架宋凝,更不会做出她口中想要毁她清白的事情。 五年前,那栋废弃的烂尾楼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孟京棠只知道,宋苒是跟绑架犯一起坠的楼。 对方当场死亡,已经死无对证,宋苒又成了植物人。 而宋凝这个大家眼中的受害者,却只是受了点轻伤。 她一路路踩着宋苒的尸骨,得到了所有她想得到的一切。 家人、爱人、身份、地位 孟京棠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张妈追了上来。 “孟小姐,您等等。” 第14章 怎么,看上她了 她将银行卡塞到孟京棠手中。 “孟小姐,这张卡你拿着。” 怕她不肯收,张妈又接着补充道:“你放心,卡里的钱都是这些年你私下里陆陆续续给的,我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花销,宋家给的工资够用了。” 张妈在宋家做了二十多年的佣人,吃住都在宋家。 如今儿子、女儿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自己又有退休金,生活还算平稳。 “我知道这些钱不多,帮不上你太多的忙,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孟家的事,闹得很大,她多多少少在新闻上也听说了,知道孟京棠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 孟京棠收下了卡:“谢谢张妈。” 酒吧。 高鸣约了沈听澜。 “你还别说孟家的小公主还真是常看常新。” 他说这话之时,孟京棠正在中央舞池跳舞。 一袭热辣的银色亮片短裙,妖艳,不染风尘,周围聚集了一群搭讪捧场的人,送花送到手软。 沈听澜调侃道:“怎么,看上她了?” 他的食指指尖轻轻点着酒杯杯壁。 高鸣双手合十:“饶了我吧,我可招惹不起这位祖宗。” 孟京棠的性子,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讨喜。 从前跟宋家大小姐宋苒,两个人在南城横行霸道,没少作恶,也就陆尧那个没骨气的软饭男,能受得了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张脸,漂亮是真漂亮。 高鸣再次感慨道:“孟家的财务状况都乱成一锅粥了,她哥还在拘留所关着,她还有闲心情来这里跳舞,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啊。” 沈听澜又接话道:“这么关心,要不你过去问问她。” 高鸣费解:“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 沈听澜喝了口酒,没在开口。 一曲落尽,孟京棠跳完舞,被人簇拥着从舞池中央走了出来。 路过沈听澜和高鸣的座位旁边,她停下了步伐。 孟京棠忽略沈听澜的存在,笑着同他身边的高鸣了个招呼。 “高少,上回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酒算我请的。” 孟京棠脾气的确大,但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且拎得清是非对错。 上回的接风宴组局的人是高鸣,他们无冤无仇。 结果,她不但泼了宋凝一身酒,砸了他的场,还拂了他的面子,害得他里外不是人。 道歉是应该的。 高鸣受宠若惊:“小孟小姐,客气了,是我唐突了。” 虽然是客套话,有生之年能听到孟晚阳的妹妹给自己赔礼道歉,还能喝上她请的酒,简直不要太爽。 他端起酒杯,全然没注意到旁边坐着的沈听澜,沉了脸。 沈听澜皱着眉头:“医生说了,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喝酒。” 孟京棠故意将酒杯递上前,“那不如沈公子你替我喝?” 原本是一句呛声的话,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就着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玻璃杯口还沾着她方才残留的口红印记。 高鸣: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孟京棠:还真是犯贱。 她懒得搭理他们,左右歉也道了,酒也喝了,意思意思就行,便借口离开。 高鸣凑到沈听澜边上,坏笑道:“你该不会真对孟家那位感兴趣了吧?” 沈听澜目视着她离去的方向,没说话。 眼神暧昧极了,实在算不上清白二字。 高鸣震惊:“你脑子拎拎清楚啊,她可是孟京棠!” 早不感兴趣,晚不感兴趣,偏偏这个时候感兴趣。 且不说,她跟宋凝还有傅宴西之间,因为宋苒而闹下的过往恩怨。 如今的孟家,可是谁沾上谁倒霉。 孟氏集团的财务清算陆陆续续也有月余了,过个几天差不多会有定论,破产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至于,孟晚阳会被判上几年,说不准。 沈听澜的语气依旧闲散、慵懒:“想什么呢,不过是看她一个小女孩孤苦无依,多关照关照罢了。” 他下意识地往杯子里倒酒。 高鸣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日后每一天都活得胆战心惊,时刻都要担心孟京棠跟宋凝掐起来的时候,他该要选择站在哪一边。 孟京棠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沈听澜。 他问:“钱收到了吗?” 孟京棠挑眉:“你派人跟踪我啊。” 沈听澜解释道:“是好心。” 好心? 当初,不就是因为他的好心,才将没人要的宋凝捡回了家。 也是因为他的好心,宋家迫于压力不得不认下了宋凝。 以至于给了宋凝后来顺利接近傅宴西的机会,又让傅宴西成功喜欢上了她。 又在他的好心之下,伙同傅宴西,帮着宋凝,逼迫宋苒退婚,最后一步步把宋苒逼到了绝境。 孟京棠漫步靠近,指了指他靠近心脏的位置。 她轻蔑地笑说道:“沈公子的那颗好心还是省下来留给你妹妹用吧,我消受不起。” 沈听澜接受着她的冷嘲热讽,站在原地,感觉心空空的。 夜里,孟京棠接到张妈打来的电话。 “张妈,你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孟小姐,是小姐,小姐出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 孟京棠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她从张妈的口中得知,宋家的人不知道是又抽了哪门子的风。 说是看不到宋苒醒来的希望,不愿意继续承担后续的相关费用,要断了她的治疗。 事情发生的突然,除了孟京棠,张妈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张妈哭着说:“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黑心的父母,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顾及,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宋苒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都不忍心,她的父母怎么忍得下心。 “张妈,你先别哭,我现在马上过来。” 孟京棠匆匆挂了电话,换上衣服。 她打车前往宋苒所在的疗养院,了解具体的情况。 第15章 小公主,脾气见长啊 负责宋苒的主治医生解释道: “孟小姐,我们是私人医院,医院有规定,家属也已经签了同意书,我们也没办法。” 关于费用的事情,孟京棠可以想办法筹钱,可是同意书有点麻烦。 她不是家属。 孟京棠无奈只能打电话给宋家人。 “宋叔叔,我是京棠。”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后,很显然不想搭理她,随口敷衍道:“京棠啊,我现在在忙,一会回给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家不缺钱,宋苒昏迷的这几年,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说要放弃治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京棠想到了宋凝前几天来过疗养院,不禁拽紧了手中的拳头。 一定是她,害怕宋苒有可能醒过来,所以才想要置她于死地。 孟京棠从旁人口中打听到,傅宴西今天晚上有个私人聚会,宋凝会陪同他一起出席。 于是二话不说地赶了过去。 她到达聚会地点,看到了宋凝的身影。 孟京棠匆匆上楼,在她进场前,从身后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凝回过身惊讶道:“京棠,你怎么来了?” 孟京棠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至一旁。 “我问你,宋苒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宋凝疑惑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啊。” 孟京棠自是不信,她惯会装无辜、扮懵懂无知了,把人哄得团团转。 “宋家今天突然跑来跟医院说要放弃对宋苒的治疗,还在告知书上签了字。” “难道不是你容不下她,怕她有一天醒来,你会失去从她手中抢来的一切,所以才巴不得她早点去死。” 宋苒的存在,时时刻刻都会提醒着宋凝,她如今得到的所有,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是她费尽心思和手段,依托着沈听澜,从宋苒身上抢过来的。 包括宋小姐的身份、傅宴西的爱慕、幸福美满的人生 这个世界上,除了宋凝,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丧心病狂地嫉恨宋苒还活着,哪怕她只是个植物人。 宋凝被戳穿了内心的阴暗面。 她愤而甩开孟京棠的手,声线尖锐地替自己辩解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情我毫不知情,我也没有在背后搞鬼。” “至于宋家” 宋凝冷嘲热讽道:“爸爸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至于白阿姨,她自己都不心疼自己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口中的“白阿姨”是宋家的原配太太,宋苒的母亲。 “不是你,还能有谁?” 得了便宜不卖乖,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如果不是顾及她身后的沈听澜和傅宴西,宋家又怎么可能不顾宋苒的死活。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孟京棠,失去了思考的理智。 她冲到宋凝面前,扬起了手,还没落下,身后响起了男人邪妄的声音。 “孟小姐,又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呢?” 傅宴西带人出现得很及时。 他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大包大揽地说道:“跟阿凝没有关系,是我做的。” 撇清了宋凝的所有干系。 宋凝震惊,她没想到会是傅宴西。 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他对宋苒赶尽杀绝的恶劣行为,而是疑惑他怎么会突然去关注宋苒的情况。 傅宴西继续说道:“是我建议宋叔叔,没必要在没用的人身上浪费钱。” 浪费钱?没用的人? 孟京棠扬起的手,最终没有落在宋凝脸上,而是甩给了傅宴西。 啪! 周遭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面色素静的男人,轮廓硬朗,穿着笔挺得体的西装,直愣愣地站在孟京棠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记耳光。 既不躲,也没有想要还手的趋势。 宋凝惊慌,连忙上前察看他的伤势:“宴西,你没事吧?” “没事。”傅宴西舐了嘴角,摆手示意,将她推至一边。 孟京棠浑身都在颤抖。 她咒骂道:“傅宴西,你简直就是个王八蛋!” 宋苒那么喜欢他,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连她活着的最后希望都要亲手阻断。 傅宴西一如既往地厚脸皮:“对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看着他欠揍的样子,孟京棠尤嫌一巴掌不够过瘾,想要再打一巴掌,却被傅宴西伸手拦了下来。 “小公主,脾气见长啊,我可不是听澜,没那么怜香惜玉。” 如果说沈听澜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与人相处,时刻都保持着最基本的素养,轻易不会同人撕破脸。 那么,傅宴西便是同他截然相反的人。 他脾气古怪、说话阴毒,行事更是狠辣。 傅宴西挑了挑眉,跟她算起账来。 “听说上回你泼了我女朋友一身酒,她给了你一巴掌,看在你还伤了手的份上,那件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不过,”傅宴西挑语道:“今天你打我的一巴掌要怎么算呢。” “还像以前一样,哭着回家找哥哥吗?” 没记错的话,孟晚阳还关在拘留所,怕是暂时出不来。 孟京棠想起,从前她在外面闯了祸,宋苒都是陪着她的那个人,孟晚阳也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后替她收拾烂摊子。 现在 孟京棠的眼中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隐忍不发。 傅宴西挥了挥手,示意他身后的两个保镖,将孟京棠带进了前头的包厢。 “先灌她点酒,让她长点教训。” 他搬了把椅子,在边上坐了下来,把其中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坐姿豪迈,气势逼人。 “放开我!” 孟京棠突然觉得她做人挺失败的。 温暖有陆尧,宋凝有傅宴西。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看她们不爽,但至少从来没在她们身上受过气。 现在她落难了,这两个女人却一个比一个嚣张,偏偏傅宴西还专门挑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公主,省点力气,今天遇上我,算你倒霉。” 孟京棠嚎得振聋发聩,傅宴西却一口一个小公主叫得朗朗上口。 呲牙必报是他的风格。 沈听澜私下里安排在孟京棠身边的保镖,看到她被傅宴西带进包厢后,不敢轻举妄动。 他立刻打电话报备:“沈总,孟小姐出事了。” 第16章 她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沈听澜赶到的时候,孟京棠被两个人架着,按在沙发上。 其中一个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往她的嘴里不停灌着酒。 包厢里充斥着浓重的醉意,难闻极了。 他身后的保镖走上前,示意两人放开孟京棠。 孟京棠咳得厉害,意识缥缈,出于本能想要去扶眼前人的手。 沈听澜见状越过保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她的背。 保镖识趣地往边上站。 那两个人看向傅宴西的方向,惴惴不安道:“沈沈总,是傅先生的意思。” 不关他们的事啊。 沈听澜在看向傅宴西之前,视线掠过宋凝,在她身上停留了两三秒。 他眉头紧锁,肉眼可见地发了怒。 宋凝怕他误会,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宴西他” 傅宴西想到了沈听澜会来,但没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 他先是当着沈听澜的面,扣住了宋凝的手腕,是在宣示主权,紧接着说道: “赖不上我,是她先打了我一巴掌。” 傅宴西将半张脸凑到沈听澜面前,用手指了指。 “你要不要过来仔细看看,我的脸有没有被她打破相,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顺带便验个伤,开个证明报告。” ”还有当着这么多人,让我很没面子好嘛。” 沈听澜一句话都没说。 他脱了西装外套,盖在孟京棠身上,抱着她离开了包厢。 傅宴西没出声,其他人也不敢拦。 宋凝站在原地,看着沈听澜抱着孟京棠离开的背影,微有怔神。 很快,她收回了视线,转头朝向身侧的人。 宋凝问:“宴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宴西不以为意地说道:“都是些度数低的清酒,出不了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宋凝心里清楚,他还不至于真跟孟京棠斤斤计较。 他若是真要想计较,多的是办法,根本没必要当恶人闹这一出,刚刚那个巴掌也根本落不到他脸上。 她说的是关于宋苒的事。 他为什么要突然让人断了宋苒的治疗,还偷偷瞒着不告诉她。 傅宴西从位子上站起来,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 他站在玻璃窗前,背对着宋凝,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后夹在手中。 “怎么,心软了?她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宴西,你胡说什么呢。” 傅宴西长长地吐了口烟,在眼前的玻璃上画圈圈。 宋凝站在他身后,倒影在玻璃上的脸,看上去模糊不清。 沈听澜将孟京棠抱上了车,把人放在了后座。 他吩咐司机:“先送她回酒店。” 孟京棠的手却紧紧拽着他的衣领,怎么都不肯松手。 沈听澜无奈,只好跟她一同坐了进去,改口道:“去半山别墅。” 半山别墅。 沈听澜将孟京棠抱下车,又将她放在二楼主卧的床上。 孟京棠一路拽着他的衣领,嘴里呢喃着:“我难受。” 沈听澜不放心,叫了私人医生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生到了后给孟京棠简单地做了个检查。 “沈总,孟小姐只是喝多了些酒,不碍事的。” 沈听澜点了点头,送他下楼离开,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人不见了。 他在房间里寻了一圈,发现浴室门没有关,孟京棠站在那里,背对着门,蹲在浴缸前,眼看着要往里扑。 沈听澜走了过去,怕她出事,从她手里抢过花洒。 “你要做什么?” “洗澡。” 孟京棠没抬头去看,她摇摇晃晃地扶着浴缸站起来,当着沈听澜的面,就开始去脱衣服。 身上太黏了,她很不舒服,而且闻着想吐。 沈听澜及时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行为,“先等一下,我打电话让阿姨过来帮你。” 孟京棠烦躁地问道:“要等多久。” 她是真的感到很不舒服,一分钟都等不了。 沈听澜一时哑然。 别墅里平常有阿姨定期过来打扫卫生,但由于不常住人,所以阿姨晚上并不住在这里。 现在已经近晚上十一点了,临时叫她过来,先不说麻烦,总要个把小时吧。 孟京棠不耐烦地嘟囔着:“我不要。” 她自己可以。 边说边试图从沈听澜手中抢回花洒。 沈听澜看着她醉得踉踉跄跄,走两步都摇摇晃晃的样子,从边上扯了块浴巾披在她身上,帮她放水洗澡。 浴室里的水流声哗哗哗响个不停。 孟京棠安静乖巧地坐着,双眼迷离地盯着眼前男人的侧颜,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沈听澜试了试水温,转头示意坐在边上的人,“可以了。” 孟京棠茫然地抬抬头,一张小脸在热气的氤氲下,像颗剥了皮的水蜜桃。 沈听澜好笑地发问:“不是要说洗澡,不脱衣服吗?” 孟京棠假模假式地扑腾了两下手。 她累了,不想动。 沈听澜叹了口气,抱着她进了浴缸,小心翼翼地放下后,又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身上的衣服。 指尖触及细腻的肌肤。 浴室里太热了,他的手出了汗。 孟京棠趴在那里,双手枕着下巴,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沈听澜嘴角的笑意忍不住上扬,还真是惯会享受的小公主。 喝了酒不能泡太长时间的澡,他帮她简单地擦洗过后,裹了件浴袍在她身上,抱着她重新放回了床上。 早上六点左右。 天还没亮透,远山的薄雾笼罩,灰蒙蒙。 孟京棠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衣不蔽体躺在陌生的床上。 而沈听澜则是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睡得不熟。 “嗯。”孟京棠点点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时间回忆不起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傅宴西叫人灌了她不少的酒。 后面的片刻断断续续,并不连贯。 沈听澜醒了醒神:“这是我家。” 孟京棠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后又问道:“我怎么会在你家?” 第17章 你打算怎么求我? 沈听澜醒了醒神后说:“这是我家。” 孟京棠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她又问道:“我怎么会在你家?” 沈听澜颇有兴致地反问:“你觉得呢。” 嘴角的笑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孟京棠试探道:“我们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沈听澜端着笑问:“你想发生什么。” 她没说话,略显心虚地撇开了眼,红晕漫上了脸。 总不能是酒后乱性吧。 很快孟京棠又摇摇头,否认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她酒品很好,绝对不可能。 沈听澜见她摇头晃脑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多了几分想要逗弄她的兴致。 他说:“孟小姐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孟京棠还是没说话,心更虚了,脸也更红了。 听他这个意思,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孟京棠啊孟京棠,你可真是不争气。 沈听澜再次轻薄地挑逗道:“孟小姐,你好像对我的领带情有独钟。” 孟京棠这才意识到她手上缠着沈听澜的男式领带。 反应过来后,她慌忙地扔在边上,不想多看两眼。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笑得不亦说乎。 她昨天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洗完澡躺下没超过十分钟,又醒过来蹦跶。 一会说渴了要喝水,一会说饿了要吃东西,一会嫌房间里太闷,跑去阳台吹冷风。 沈听澜守了她一整夜,熬夜工作都没那么累,人都快散架了。 玩笑归玩笑,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敛了眸,开口问道: “为什么去找傅宴西的麻烦?” 慵懒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凉意。 沈听澜一直以为她是个聪明的人,也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也许就不是单纯地灌几瓶酒那么简单能算的事了。 孟京棠坐在床上,绞着手指。 她低语道:“不是找麻烦。” “他停了宋苒的治疗,我是想过去找他好好谈谈。” 她知道以她时至今日的处境,别说是傅宴西了,随便来个叫得上名号的人,她都得罪不起。 可是,事关宋苒,她不能坐视不管,也不能见死不救。 一时着急,所以才冲动了。 沈听澜翘起了二郎腿,闲散地靠在沙发上,“既然有求于他,为什么最后还动上手了。” 孟京棠委屈道:“气不过,没谈拢。” 傅宴西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渣,她越想越气,恨不得打掉他的牙,让他跪地求饶。 如果当初不是宋苒,他早就死了,恩将仇报到这种地步也是史无前例。 沈听澜笑着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打他巴掌的时候确实很过瘾,骂他王八蛋也很痛快,但是后果同样很严重。 唉。 孟京棠突然有些后悔了,她昨天怎么会那么冲动,不能再忍忍嘛。 前脚刚跟陆家闹掰,后脚又得罪了傅宴西,现在要钱没有,要人没有,怎么能混得这么惨。 她想着想着,灵光一闪。 在南城,唯一能跟傅宴西抗衡的人便只有沈听澜了。 再加上,他们还有过节。 都说沈听澜对宋凝的心思不简单,傅宴西横刀夺爱,抢先一步,所以他才远赴海外。 于是,孟京棠把目光投向了眼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也顾上许多,厚着脸皮开口道:“沈听澜,你不会见死不救,对吗?” 宋凝是沈听澜的妹妹,他向着她无可厚非,可宋苒如今躺在病床上,对宋凝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而且她才二十三岁。 沈听澜挑了挑眉,手搭在大腿上。 他语态慵懒道:“求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喜欢逗弄孟京棠,尤其是看到她窘迫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兴致更浓。 像是养了一只布偶猫,喜欢折腾,性格也不好,却实在美丽、软糯。 让人爱不释手。 孟京棠垂眸:“算是吧。” “那你打算怎么求我?给我一巴掌?然后说我犯贱?” 挑逗归挑逗,但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还是说他脸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给了她很好拿捏的错觉。 让她都快踩在他头上蹦跶了,转脸还能心平气和地求他帮忙,他还巴巴地赶着同意。 “我” 孟京棠被沈听澜的话噎住了。 她好像确实把周围人的关系处得有些糟糕。 事实证明,人在得势的时候,真的要留一线,不能太过分。 好在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孟京棠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 有诚意但不多。 沈听澜没应声,只一味盯着她看。 眼前的人穿着米色的浴袍坐在床上,露出了半截纤细的小腿,锁骨处更是鲜明。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像是个犯了错求原谅的小孩子。 孟京棠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沈听澜的答复。 她恼了,心想:不帮就不帮。 她原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床上翻身下来,负气打算离开。 沈听澜在她身后勾唇轻笑。 “不是说要求我?又要去哪儿?” 脾气大,性子急,情绪全写在脸上了,实在是不讨喜。 孟京棠愤愤道:“不求了。” 与其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被变相羞辱,还不如去想别的办法。 她就不信,全南城找不出第二个能对付傅宴西的人。 沈听澜从始至终都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他淡然地说道:“小公主,你想求人帮忙,手里总要有些筹码。” 孟京棠停下脚步,将手从门把手上撤了回来。 她转过身表示道:“我没有钱了。” 沈听澜笑道:“不是刚向陆家要了八个亿,这么快就花完了?” 孟京棠随口敷衍道:“嗯,花完了。” “花哪了?” “不知道。” 沈听澜不说话了。 良久过后,他朝着孟京棠招了招手:“过来。” 孟京棠往前挪了两步。 沈听澜似乎不满意,继续朝她招招手。 她又往前挪了两步,距离他的膝盖只剩下一寸的间隙。 沙发上的男人拍了拍大腿示意:“坐上来。” 第18章 小公主还挺有面子 她大概是反应过来沈听澜口中的筹码指的是什么了。 孟京棠不认为沈听澜会对她产生兴趣,无非是想要通过得到她的方式,成功达到羞辱她的目的。 变态的恶趣味。 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关于她跟宋苒之间的美好回忆。 好吧,只要能成功保证宋苒的生命体征,也没什么大不了。 孟京棠心一横,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手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拽着他的睡衣衣领。 摇摇欲坠。 沈听澜笑意未达眼底:“吻我。” 这是要她主动吗? 孟京棠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眼前的男人穿着黑色绸制的睡衣,薄薄的质地,简单的款式,在他身上莫名有种冷漠禁欲感。 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长睫如扇,双眸狭长,英挺的鼻梁下,唇色殷红,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 “怎么,跟陆尧谈了那么多年恋爱,接吻都没学会?” 孟京棠也不知道沈听澜说这番话是想要羞辱她,还是侮辱陆尧。 她迟疑了两三秒之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然后 蜻蜓点水的浅吻换来了热情回应。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离开的时候,已经被沈听澜压在身下了。 单人沙发狭小,位置窄,容纳不下两个人,近得能听到彼此吐露在对方身上的呼吸声。 孟京棠敏锐地感知到沈听澜身上的气息逐渐浑浊。 暧昧感直线上升,充斥在整个房间里面。 沈听澜咬着她的耳朵。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的视线不断往下移,掠过怀中人的脖颈,掠过上身,最后落在两腿之间。 昨天是他帮忙洗的澡,换的衣服,穿没穿他最清楚了。 宽大的浴袍里面空空如也,只需要轻轻一扯,芳华四溢。 “不要。” 沈听澜的手伸向了别的地方。 孟京棠想拦没拦住。 疼痛感让她无足适应。 她双手紧紧环着沈听澜的脖子,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嘶~ 沈听澜缓过神来,眼底闪现片刻的错愕。 “第一次?” 孟京棠咬着唇,头埋在他的颈窝深处,没说话。 沈听澜没想到,僵在原地。 她跟陆尧恋爱两年,订婚三年,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统共五年,陆尧竟然能忍住不碰她? 还是说,陆尧对她没兴趣,是她一往情深的倒贴。 他冷笑自嘲。 孟京棠以为沈听澜是故意的。 所以恼羞成怒地强势推开了他,裹着身上的浴袍,慌忙跑进了浴室。 沈听澜靠在沙发上,拧着眉心,看上去十分的懊恼。 潮湿的睡衣暴露了他的意乱情迷。 孟京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听澜已经不在卧室里了。 她进了衣帽间,随手挑了套衣服换在身上,下楼路过客厅时,她看到沈听澜端着水杯站在吧台前。 西装革履,泰然自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了缓解尴尬,沈听澜主动开口说道:“宋苒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谢谢。” 总之,事情能顺利解决就好,人命关天,其他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沈听澜又说:“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 她礼貌道:“不用了。” 孟京棠离开了半山别墅。 绿云山庄,二楼某个包厢。 沈听澜约了傅宴西。 傅宴西手上甩着车钥匙,嘴里哼着曲,步调轻快地进了包厢。 “找我什么事?” 沈听澜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让人断了宋苒的后续治疗?” 傅宴西的为人,他还是有所了解。 宋苒昏迷不醒都好几年了,他要真想让她死,早就施压给宋家人了,根本不会等到今天。 根本目的不在宋苒身上。 傅宴西猜到了沈听澜会来找他。 他玩笑道:“来给孟家的小公主当说客?还是想替她教训我出出气?” 托了孟京棠的福,时隔五年,自从沈听澜回国后,他们还是第一次私下里正式见上面。 傅宴西看着沈听澜乌黑的眼圈,衬衫领口露出的半截脖子,还有新鲜出炉的抓痕,笑得很灿烂。 “看不出来啊,小公主还挺有面子。” 本事也很大,轻而易举搞定了沈听澜,能让沈听澜愿意为了她的事来找他。 傅宴西站在沈听澜边上,从烟盒中递了根烟过去。 沈听澜没接。 傅宴西也不勉强。 他随口道:“放心,我还不至于跟一个活死人计较。” 傅宴西原本就是想唬唬孟京棠,给她点教训,所以才想着从宋苒入手。 同时也是想试探试探宋家的态度。 至于沈听澜私下里安排了保镖在孟京棠身边,他是知道的。 起初没放在心上,上回接风宴的事发生后,他才想着将计就计。 果然。 沈听澜瞥了眼傅宴西,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包厢地落地玻璃窗前。 绿云山庄位于南城老城区的闹市地带,位置优越,年代悠久,建筑风格古朴又现代。 前临着江水,后靠着小巷。 一半纸醉金迷,一半人间烟火。 傅宴西自顾自点燃烟,抽了起来:“听宋凝说你这次回来不走了?” “嗯。” 沈听澜穿着灰白色的西装,没系扣子,里头搭了件白色的圆领针织毛衣,简单随性的款式,慵懒又不失气质。 傅宴西则是从头到脚的一身黑,张狂中透着邪魅不羁。 沈家和傅家往上数,严格算起来祖辈连着姻亲,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关系甚好,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傅宴西调侃道:“想通了?” 沈听澜想没想通,他不知道。 但以他的脑子,是想不通沈听澜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犯得上跟他过不去那么多年。 再说了,当初也是宋凝主动爬上他的床,又不是他威逼利诱。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他碍着沈听澜的情面,也对她负责了,还答应要娶她,以至于后面闹出那么多糟心事。 他还没地方哭诉呢。 话音刚落下,沈听澜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傅宴西没有防备,连连后退,嘴角破了皮,往外溢着血。 他气得咒骂道:“操你大爷的!” 第19章 早晚栽在女人手里 沈听澜舒展着拳头,扬眉轻笑:“我没大爷。” 这一拳,他忍了很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算是傅宴西自己送上门的。 傅宴西没还手,嘴巴不服气冲着他喊道:“沈听澜,你早晚栽在女人手里。” “我乐意。” 沈听澜挥挥手,潇洒自如地离开了包厢。 傅宴西扯着嘴角笑笑,吐了口唾沫。 他知道,他们扯平了,以后宋凝的事,沈听澜不会再同他计较。 拿孟家的小公来对付他这招还真是百试百灵。 没多久,孟京棠接到张妈打来的电话,得知宋苒没事了。 她第一时间赶去了疗养院,却在病房外碰到了宋苒的父母,当然还有宋凝。 他们正在和主治医生沟通后续的事宜。 看到孟京棠之后,宋思明心虚地偏开了头,三言两语地支走了主治医生,又借口有事离开。 宋苒的母亲白兰芝走上前招呼:“京棠来了啊。” 孟京棠冷着脸,出于礼貌喊了声:“白阿姨。” 白兰芝握住了她的手,感激道:“京棠,苒苒的事,多亏了你。”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个节骨眼还让你为我们家的事情操心,麻烦你了。” 听说傅宴西这次能高抬贵手放过宋苒,孟京棠在里面出了不少的力,还因此被他刁难。 之前孟家出事,他们怕受到牵连,唯恐避之不及。 孟京棠非但没有怪他们,还不计前嫌,白兰芝对此十分过意不去。 孟京棠心里有气,也没有给她好脸色,拂开了她的手,冷声道: “白阿姨客气了,苒苒是我的朋友,都是应该的。” 作为朋友,她都不忍心。 而作为她的亲生父母,却能助纣为虐,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去死。 宋苒醒来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心寒。 白兰芝解释道:“京棠,你别怪你宋叔叔,你宋叔叔也是没办法,实在是傅宴西他……拿公司威胁我们。” 宋苒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能不心疼呢。 只是…… 宋思明没什么经营能力,早前靠运气发得家,攒下点基业,这些年已经亏空得差不多了。 要不是依托上了傅家,宋氏说不定早就面临倒闭了。 虽说公司名义上还是宋家的,可谁都知道实际做主的人是傅宴西。 宋思明在宋氏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她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能力,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 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宋苒,白兰芝忍不住掉下眼泪。 “白阿姨,你也别太难过。” 孟京棠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边上一句话没说的宋凝身上。 傅宴西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她在背后撺掇。 一对白眼狼夫妇。 孟京棠看完宋苒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她道: “张妈,后面苒苒要是再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孟小姐,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姐。”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孟京棠从疗养院出来,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停在马路边,朝着她的方向鸣着喇叭。 起初她没认出来,后来才发现坐在车上的男人是沈听澜。 驾驶座上的男人使劲按着喇叭,孟京棠无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听澜摇下车窗:“上车。” 孟京棠没反应。 沈听澜又说道:“帮了忙,连声谢谢都听不到,还是说孟小姐想过河拆桥?” 好吧。 孟京棠坐上了车。 沈听澜侧目看向她,俯身靠了过来。 孟京棠以为他是想在车里,委婉地推拒道:“我今天不方便。” 沈听澜眉眼轻佻,“不方便系安全带?” “没有。”孟京棠意识到她想多了,低头红了脸。 她下意识去拉身侧的安全带,不小心触碰到了沈听澜的手,又缩了回来。 沈听澜的眼角微微弯了腰,似是在笑。 他紧紧按了安全带,不让扯动,孟京棠疑惑地看向他。 一双眼在昏暗的车厢内,水汪汪,让人不自觉地想象她哭出声会是什么模样。 沈听澜喉结滚动,松开手,坐了回去,他问:“吃饭了吗?” 孟京棠系好安全带,摇头说道:“还没有。” 沈听澜启动车子:“陪我去吃饭。” “好。”她应得乖巧。 某中餐厅。 沈听澜提前预定了位置,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他。 他主动问道:“想吃什么?” 孟京棠出于礼貌回复:“我都可以。” 沈听澜瞥了她两眼,在菜单上胡乱指了几下。 上菜后,不知道是这家店的特色,还是他口味重,点的四个菜里面三个辣,剩下一个甜品。 孟京棠光吃甜品感觉腻得很,握着杯子喝水,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瞄两眼坐在他对面的人。 沈听澜今天穿得相对休闲,深灰色的翻领毛衣搭配白色宽松裤子,比起往日西装下一丝不苟的严谨,平添了几分温和。 显得平易近人。 他边吃着菜边来了句:“孟小姐,跟我吃饭很倒你胃口?” 孟京棠摆摆手:“没有。” 沈听澜夹了一筷子到她的碗中,她浅浅吃了几口,如坐针毡。 好在,他们吃到一半,傅宴西带着宋凝也出现在了这家餐厅。 宋凝率先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靠窗位置沈听澜,和一个女人。 “哥。” 孟京棠背对着他们坐,听到声音之后,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浑身一个激灵,面色变得慌张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偷情被抓包的感觉。 沈听澜勾勾唇角,笑而不语。 宋凝挽着傅宴西的胳膊朝他们的方位走过来,才发现和沈听澜吃饭的女人竟然是孟京棠。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吃饭? 刚刚沈听澜还给她夹菜,关系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对情侣。 她还以为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宋凝想起孟京棠被傅宴西灌酒的那天,沈听澜的意外出现,还抱着她离开。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 相较于宋凝的错愕,反倒是傅宴西十分的淡定,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好巧啊,不介意坐一起吧?” 第20章 四人修罗场 沈听澜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菜。 傅宴西转头问孟京棠:“小公主呢。” 她咬牙切齿道:“不介意。” 于是,傅宴西领着宋凝分别坐在了他们两边。 孟京棠在宋凝坐下之后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跟她挨得太近。 她从来没设想过有一天会跟这三个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古怪得让人窒息。 傅宴西的脸上还带着伤,孟京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样子伤得不轻。 她在心里窃喜,简直是老天开眼。 傅宴西喝了口水说道:“小公主,我脸上有菜吗?” 孟京棠心虚地瞥开了眼。 傅宴西拿着水杯,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还是说你暗恋我啊,我是无所谓,可要问问某些人答不答应了。” 他口中的某些人指的其实是沈听澜,而孟京棠对号入座以为他说的是宋凝。 她原本想毫不客气地回怼,至少要骂他一句是不是脑子有病,再三思考还是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况且她现在的状态到处都是屋檐,忍一下雨过天晴。 宋凝在旁娇嗔地唤了声:“宴西。” 傅宴西语态不羁道:“开开玩笑而已,吃醋了?” 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开始和宋凝打情骂俏起来。 孟京棠注意到沈听澜眉头紧锁。 她在想宋凝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魅力,能同时吸引南城两大呼风唤雨的公子哥,为她神魂颠倒。 时也,命也。 孟京棠正在愣神,沈听澜突然轻轻用脚碰了一下她的小腿,“吃好了吗?” “好了。”她茫然回应,放下筷子,跟在他身后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之时,宋凝追了出来。 “哥。” 沈听澜将车钥匙扔给孟京棠:“你先去车里等我。” 孟京棠一溜烟地小跑离开。 她可不想参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 宋凝跟沈听澜一前一后站在门外,隔着玻璃能看到安然坐在店内的傅宴西。 她问:“哥,你跟宴西是打架了吗?” 沈听澜点了根烟:“他跟你告状了?” 宋凝否认道:“宴西没提,是我看见他脸色有伤,所以多问了两句。” 沈听澜抽着烟,淡然地说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不用理会。” 他的目光紧锁着车停靠的方向,看到孟京棠坐上了副驾驶。 宋凝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是因为孟京棠吗?” 傅宴西跟沈听澜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可她了解沈听澜,沈听澜不是个会轻易动手的人。 即使当初他亲眼看到他们两个躺在酒店床上,他都没有动手。 现在却…… 只有沈听澜的介入,傅宴西才可能在宋苒一事上临时改变主意。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因为孟京棠。 于是,在明知沈听澜一向都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私生活的前提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哥,你跟京棠是……在一起了吗?” 沈听澜没说话。 他抽着烟,白色的雾气萦绕在鼻尖。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沉沉地问了句,“怎么了?” 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冷漠中透着些许高傲。 宋凝灰了眼眸:“没什么。” 沈听澜周围的女人一向来都很多,她只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算不上收养,的确没有资格过问。 是她多嘴了。 她匆匆说道:“哥,很晚了,宴西还在等我,你早点回去,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嗯。” 宋凝进了餐厅,低头似是在同傅宴西耳鬓厮磨,笑意盈盈。 沈听澜熄灭了烟头,转身离开。 孟京棠察觉到身上起了一颗颗小疹子,很痒很难受。 坐上车的沈听澜察觉到她的异样,问了句:“身体不舒服?” 她挠着胳膊表示道:“我可能过敏了。” 孟京棠辣椒过敏,不能吃辣,一点点都碰不得,否则身上就会起小红疹。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听澜皱了眉头,语气中带着责怪的质问:“刚刚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孟京棠低下了头。 他现在是她目前唯一一根的救命稻草,宋苒的死活都系在他身上,哪敢轻易拂了他的意。 就算是毒药,也得喝啊。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只是轻微过敏,我回去买点抗过敏药,然后涂点药膏就可以。” 她对这类过敏处理比较有经验。 沈听澜驱车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药和药膏。 孟京棠就水吃了一颗抗过敏药,身上出红疹的位置还是很痒,忍不住想去挠。 尤其是脖子和背部。 沈听澜拿着药膏问道:“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吧。” 孟京棠解了两颗扣子,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光滑,小红点密密麻麻一大片,顺着脖子蔓延到整个前胸、后背。 看起来很骇人。 抹完胳膊和脖子之后,她有些为难地冲着沈听澜央求:“你可以先下车吗?” 虽然说该看的地方他都看过了,不该看的地方他也看过了,但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在旁边。 还是近距离之下。 沈听澜没说话,下车背对着车窗而立,十分配合。 没过多久,孟京棠从里面摇下驾驶座的车窗。 她为难表示道:“要不还是你帮我吧。” 有些地方她实在够不到。 沈听澜又耐着性子坐回了车上,从她手中接过了药膏。 孟京棠背对着他,靠在座椅上,只穿了一件小吊带。 沈听澜去解她背后的吊带暗扣,原本安然趴着的人直起背,惊呼道:“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上来的吗?”沈听澜反问得理直气壮。 他不耐烦道:“还要不要我帮?” 要,当然要。 倒……也不用脱得那么干净。 黑色吊带顺着她外面的衣服落在边上,虽然背对着沈听澜,看不见他的脸,但孟京棠还是能感受到他直勾勾的目光。 她在心里默默腹诽:这种时候还想着占她便宜,流氓! 孟京棠忍不住催促道:“好了没有?” “别乱动,处理这种事情我可没经验。” 沈听澜生平还是第一次给人涂药,一开始他用的是棉签,后来直接用上了手。 第21章 得罪沈听澜 “我来听曲儿。” 沈听澜说得随性自如。 他挑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王振邦奉承地开口道:“沈总您来晚了,孟小姐刚刚表演完。” 沈听澜偏过头,眼尾泛着冷意:“来晚了?” 王振邦闻言讪讪笑道:“既然沈总想听,不妨让孟小姐再演奏一曲,多拉几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其他人开始应声附和:“是啊是啊。” 言语中透着淡淡的轻蔑,仿佛把孟京棠当成了名利场上呼来喝去用来应酬、炫耀的玩物。 她接受着每个人投来的目光审视,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难堪。 尤其是在沈听澜出现之后,这种难堪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可以卖笑,却不能在沈听澜的眼皮子底下卖笑。 沈听澜招了招手:“你,过来。” 指的不是孟京棠,而是王振邦,也是他们当中起哄起的最起劲的一个。 王振邦点头哈腰地走向他:“沈总有什么吩咐?” 极尽谄媚。 沈听澜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酒杯,朝他的脸上泼了过去,又把杯子掷在了地毯上。 杯子没碎,对方却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沈……沈总。” 都说沈听澜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没见他在公众场合当面发过火,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 “滚!” 孟京棠低眉浅笑,勾了唇角。 从前常听宋苒提起,说沈听澜是个英雄主义色彩极强的人,最喜欢路见不平,对弱者有着天然的悲悯感。 看似深情,实则凉薄。 宋苒还开玩笑说,他是想给每个女人一个家。 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听澜坐在边上,指尖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桌面,低头敛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而孟京棠始终站在原处。 她安静不说话的模样,孤高清冷,攻击力十足的五官有种倔强感,让人很想攀折。 沈听澜问:“来这里做什么?” 孟京棠没好气道:“吃饭。” 不是都看到了,还明知故问。 沈听澜又问:“好吃吗?” “还”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听澜已经抓过她的胳膊,反手将人扣在椅背上,以一种极屈辱的姿势跪坐着。 高开衩的旗袍露出白皙纤细的双腿。 “不要。” 她握上了沈听澜的手,手心冒着密布的冷汗,央求道:“我身体不舒服……” 是真的不舒服。 因为过敏,把她的生理期成功催了出来。 所以,她今天根本不会跟人发生关系,也不可能发生关系。 沈听澜眼底涌过难以压制的怒气,强势地扣着她的下巴。 他冷声道:“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 “我要是晚来一步,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脱干净了送上床让他们玩,嗯?” 她是没脑子还是没眼睛,竟然连王振邦这种人的鬼话都信,难道看不出他们这群人对她的意思。 不过是想要吃干抹尽后白嫖而已。 孟京棠用力推开他,紧接着一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她愤怒地讥讽道:“是又怎么样。” “沈公子不也对我感兴趣,随时随地想要上我,既然如此,卖给谁不是卖。” 她不想同沈听澜吵架的,至少不愿意和他撕破脸,她也没资格去撕。 沈听澜替她解了围,又帮她解决了宋苒的问题,她原本应该心存感激。 但他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她没那么蠢,也没那么自轻自贱。 更何况,他沈听澜又有多高贵呢。 “好,孟京棠,你可真有本事。” 还费劲吧啦地演奏什么大提琴曲,直接表演扇人耳光得了。 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他倒要看看她这副身子能卖个什么价。 沈听澜摔门离开。 孟京棠呆滞在了原地,手中的琴弦越握越紧,手掌心传来的疼痛感使她回过神来。 她松了手,染了血的大提琴琴弦应声掉落在地毯上。 孟京棠向服务人员要了酒精和创口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车上。 沈听澜坐在驾驶座上,接到保镖打来的汇报电话。 “沈总,孟小姐已经平安回酒店了。” 沈听澜想想他的确是够犯贱。 于是生气道:“以后她的事不用费心跟我说。” “好的,明白。” 第二天上午,王振邦打来问候电话。 “京棠啊,你跟沈家那位公子哥是什么关系,有事你可别瞒着你王叔。” 他在电话那头想要试探两人的关系。 真要是沈听澜的人,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染指。 都说沈听澜有情感洁癖,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女人,同样不允许别人惦记他看上的女人。 即使八字都没一撇,也不准。 当初傅宴西从他手中拐跑宋凝,这位公子哥可是一气之下断了所有的往来,想方设法使绊子。 话又说回来,连傅宴西都不例外,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王叔误会了,我跟沈……总之间不过是先前依托家里的关系才相识了些浅薄交情,不值一提。” “王叔,我哥哥的事情……” 王振邦将信将疑,含糊其辞,闭口不提孟晚阳三个字。 挂了电话之后,孟京棠知道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她只能另外再想其他办法。 现如今在南城,论势力、财力,综合衡量下来,排在首位的无非是傅、沈两家。 傅宴西绝对不可能帮她,至于沈听澜,她也已经得罪了。 除却他们两个人,再往下数就是高家、陆家,还有宋家、周家。 高鸣和沈听澜交好,不在考虑范围内,陆尧巴不得她去求他,好趁机看她的笑话,宋家仰仗傅宴西才能存活。 至于周家…… 周家的生意大多在海外,子孙后代也都移民了,南城算是祖籍。 她跟周家的次子周清野有过一面之缘,是在沈老太太的寿宴上,当时对方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了她身上。 为表歉意,他还邀请她跳了支开场舞。 两人好像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孟京棠翻看通讯录,找到周清野,犹豫再三后给他发了条消息。 第22章 我是周先生的朋友 晚上八点,她再次来到绿云山庄。 一楼大厅。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绿云山庄实行会员制,为了顾及客人隐私,二楼包厢不对外开放,生人勿近。 孟京棠不算生面孔,但现在的她没资格随意上楼。 她报了周清野的名字和对应的包厢号,表示道:“我是周先生的朋友。” “稍等。”服务员拨通了内线电话。 孟京棠等他请示确认的间隙,傅宴西、高鸣、宋凝一群人刚好路过。 傅宴西冲孟京棠招招手:“小公主,又见面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随时随地都能碰到讨厌的人。 最气人的是:她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孟京棠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也不想搭理他们,因此误了正经事。 傅宴西又问:“一个人?还是约了听澜?” 这个时候,服务员挂断电话说道:“孟小姐,周先生已经在包厢里等您了。” “楼上请。” 周先生? 孟京棠今天约见面的人竟然是周清野,看来是他小瞧公主的魅力了。 傅宴西在她上楼后说了句:“打电话给听澜,让他过来看热闹。” 与其说是看热闹,不如说是变相捉奸。 高鸣不清楚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不清楚傅宴西突然提起沈听澜的用意。 虽说一头雾水,但还是拨通了沈听澜的电话号码。 在电话里跟傅宴西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绘声绘色,大概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至于宋凝,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孟京棠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二楼包厢。 绿云山庄每间包厢内部的装修风格和布局,都大有不同。 比如:周清野常来的这一间是个茶室。 他穿着全黑色的立领中山装,翠竹刺绣纹样细腻精致,坐在木质雕刻的茶桌前,身后的屏风上绣着山水图案,秋千的红叶如诗如画。 显得整个人十分素雅。 “没想到孟小姐还能记得我。” 他抬手示意孟京棠落座,拿起煮好后温在边上的茶壶,往摆放在她面前的茶盏中添了杯。 “周先生,是我冒昧了。” 周清野这次回国是代处理周家遗留下的部分产业,顺带回南城祭祖,不会久待。 孟京棠也是赶巧了,更没想到他会同意她的邀约。 “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清野的时间宝贵,孟京棠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想必周先生也有所耳闻,孟氏集团因资金问题正在接受官方的调查,很大可能会面临破产清算。” 周清野直言道:“你想让我帮你解决你家的财务困难?” 孟京棠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直接参与经营,平日里也不太过问公司具体的业务,但也很清楚孟氏集团的财务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轻易解决。 需要投入的成本太大,即使注入了大批量的资金,也无济于事,不过是精卫填海。 既然孟氏注定保不住,她便不会再消耗多余的精力在这方面。 孟京棠淡然道:“我哥哥他已经在拘留所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是死是活总要有个准信,一直像现在这样拖延时间,连面都见不到,才最煎熬。 周清野浅浅珉了口茶,他说道:“我会帮你留意。” 孟京棠原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曾想周清野如此痛快地应了下来,且没有提任何条件。 沟通过程顺利到有些不真实。 她惴惴不安地问道:“周先生,您为什么愿意帮我?” 周家世代经商,商人重利,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更何况他们不过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两家素来也没什么往来。 周清野端着茶盏,淡然道:“也许是跟孟小姐投缘吧。” 他初次见到孟京棠之时,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羁绊感。 尤其是她的一双眉眼。 所以当时在沈老太太的寿宴上,他不免多看了两眼,又一时不慎将酒洒在了她的礼服上。 “谢谢。” 周清野提醒道:“孟小姐,茶凉了。” 一楼大厅。 傅宴西跟高鸣两个人跟门神似的,坐在用来迎宾的沙发上,衬得旁边的宋凝像观音菩萨。 左等右等没等到沈听澜,高鸣开口道:“你到底有没有谱啊,听澜到底会不会来啊。” 再不来他可就走了。 说好今天过来喝酒放松心情,结果硬是傻坐了半个多小时。 傅宴西伸手比了个六:“我赌这个数,会来。” 这么玩的话,高鸣兴致盎然道:“我追一千,不会来。” 不管底分多少,在原基础上加一千是他的习惯,同人唱反调也是他的风格。 最后输到只剩下一个裤衩是他的结局。 宋凝始终低头不语,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没等到沈听澜,却等来了周清野的太太,程意。 她到的时候,孟京棠跟周清野刚从二楼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准备离开,周清野说要送她。 有求于人,她没好意思拒绝。 两人刚出包厢门,便在楼梯口和程意迎面撞了个满怀。 她张口便是尖酸的奚落:“听说孟小姐家里出了事,官司缠身,难为你还有闲情逸致跑来这种地方消遣。” “只是,才刚跟陆家小少爷退了婚,便耐不住寂寞找下家,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孟京棠不明所以。 她并不认识眼前金发碧眼的女人,于是侧目看向了边上的周清野,满眼疑惑。 周清野抿唇,垂着手,一语不发。 似是对她不请自来又出现在这里的行为很不满意。 程意轻笑道:“看来孟小姐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介绍一下吗?” 她站的位置距离周清野低了两个台阶,穿着高跟鞋,高昂着头,盛气凌人。 “这是我太太。” 程意是中德混血儿,又入了美籍,和周清野结婚登记不满一年,两人是家族联姻,还是隐婚,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孟京棠同样不清楚。 即使清楚,她对周清野的婚姻状况也没有兴趣去深入了解,更没有他太太口中暗讽的那个意思。 不过,今天的事确实是她的问题,没有事先做背景调查,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 她解释道:“周太太,你误会了。” 第23章 彻底得罪沈听澜 “但愿如此。” “其实像孟小姐这样年轻漂亮的美女,家世好,气质佳,又有学历和见识,只要肯豁得出去,哪里需要发愁没有门路,南城有钱有势的人比比皆是,何苦把目光放在有妇之夫的男人身上。” “别到时候盘算没打成,反倒坏了自己的名声,沾了一身腥,未免太过掉价了。” 程意的话一句一句钉在孟京棠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她修长的指甲嵌入真皮手包,在上面印出鲜明的划痕。 被找上门的原配视作小三,当面羞辱,还是第一次。 傅宴西包括宋凝在内的三个人,还围观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他们一定在心里嘲笑她,狠狠嘲笑她。 周清野跟程意离开之后,孟京棠孤身站在楼梯上,双脚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姗姗来迟的沈听澜适时出现在大厅。 高鸣高声调侃道:“呦。” 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沈听澜斜睨了他两眼,自下往上抬眸,视线落在孟京棠身上。 她今天打扮得很温婉,米色的蕾丝衬衫上衣,搭配黑色的水墨半身裙,头发披散,书卷气息浓郁,圆润的珍珠耳钉。 衬得她整个人都很贵气、精致。 还挺会投其所好。 沈听澜忍不住讥讽一笑。 他说道:“还想继续待在这儿丢人现眼?” 虽是仰视,却有种居高临下之感,不怒自威。 孟京棠恼羞成怒,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向楼梯,走到他面前质问他。 “沈听澜,是你通知周太太过来的对吗?” 她想不出除了沈听澜之外,还会有第二个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私人订制的高级西装,皱着眉头,似有醉意。 他散漫地开口:“是我又怎么样。” 孟京棠气急败坏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羞辱她、为难她,看她出丑,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面对她的质问,沈听澜坦然道:“是你自己蠢。” 蠢到连身家背景、个人作风都不提前调查清楚,结了婚的男人都想钻空子。 上赶着当情妇也该找个有能力的男人,或者找个好欺负的原配。 程意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我找周清野谈的是正经事,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些龌蹉勾当和交易。” 沈听澜不屑道:“既然这么正经,孟大小姐方才怎么不在人家太太面前替自己辩解,告诉她,你们之间的清白关系,何必现在冲着我叫嚣。” 周清野是什么人,他比孟京棠要了解。 即使不了解,退一万步讲,他们一样都是男人。 事业有成的男人在面对一个走投无路且姿色出众的女人之时,心里面会想些什么,他很清楚。 坐在沙发上围观的三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在大厅里面你一句、我一句,嚷嚷个不停。 还是头回见沈听澜在女人身上吃瘪,觉得有趣好玩。 “那你呢?”孟京棠反问道:“你对宋小姐呢?” 她的目光越过沈听澜,停留在坐在傅宴西身边的宋凝身上。 恰如他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不求回报的好男人,那他要怎么解释他对宋凝的行为。 孟京棠梗着脖子,一字一句道: “她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当初还不是不顾别人的指点把她捡回家,对她巴心巴肝,难道对她没有存过半点不轨的心思?” “我真的很好奇,当初沈公子亲眼看到养在身边多年的好妹妹,偷偷跟自己的好兄弟滚上床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沈听澜抬手掐上了孟京棠的脖子,露出的手腕处青筋尽显,眼神可怕得近乎能随时随地地杀人。 高鸣瞪大了眼睛。 饶是一贯不正经的傅宴西都皱了眉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停了手中抽烟的动作。 这件事情关乎宋凝的名声和清白,背后牵扯的利害关系甚广。 所有消息途径都被沈听澜封锁了下来,没人敢轻易提起。 可不管怎么瞒,沈听澜喜欢宋凝,因她跟傅宴西闹僵,还背上「恋童癖」的恶名,圈子里人尽皆知。 还有私生女出生的宋凝,不顾廉耻抢走宋家大小姐的未婚夫,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孟京棠涨红了脸,她抓着沈听澜的手,喘不过气。 宋凝见状怕出事,上前阻止:“哥!” 沈听澜这才将将松了手。 孟京棠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处不停地低声咳嗽,发不出声音。 宋凝关怀道:“京棠,你没事吧?” “我哥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 那她是不是还要多谢沈公子手下留情,顺便再谢谢宋小姐不计前嫌,替她解围。 孟京棠脖子处的指印通红醒目,剧烈的咳嗽下,她的眼尾泛出了泪花。 沈听澜拉过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强行带着她离开。 旁边的宋凝想拦,没拦住,差点被推倒在地,他都没有留意。 “宴西,你不去看看吗,我哥他……” 傅宴西重新点了根烟,靠回沙发,不以为意道:“看什么?男女打架?” “我可没那嗜好。” 宋凝望向坐在他对面的高鸣,眼里满是担忧和无奈。 高鸣同样摊摊手:“我也没有。” 孟家小公主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蹦,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嘛。 还是当着面的那种。 怪不上沈听澜生气,换了任何人,都受不了,真有个好歹,也是她自找的。 孟京棠被扔上车,沈听澜紧随其后挤进了后座,关上了车门。 “沈听澜!放手!你放开我!” 孟京棠的手握上门把手,想要开车门,被他反手高举过头顶,扣在两侧。 他想对她做什么,显而易见。 “不要……沈听澜……我不要……” 她声音沙哑,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又顺着手背滴在坐垫上。 沈听澜心生烦躁,放开了她。 孟京棠缩在边上,头发凌乱,衬衫扣子扯了大半,露出半边肩膀,裙子布满褶皱,高跟鞋被脱落在边上。 他冷声道:“穿好衣服,滚下车!” 第24章 有她求我的时候 孟京棠站在路边。 黑色宾利扬长而去,一侧的珍珠耳钉掉在车上,无人察觉。 她回到住的地方,洗完澡后颓然地躺在床上。 虽然没发生什么,但只要闭上眼还是挥之不去。 尤其是脖子处未消散的痕迹和时不时传来的不适感,不断地提醒她,她现在的处境和沈听澜的可怕。 助理吴恙接到沈听澜打来的电话。 “沈总,您有什么吩咐?” 沈听澜声线低迷,吩咐道:“替我放句话出去,孟京棠,我要了。” 第二天。 孟京棠从床上醒来,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周清野打来的电话。 “孟小姐,不好意思,你拜托我的事,我可能暂时帮不了你。” 他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抱歉。 孟京棠能理解他的为难之处:“没事,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和砸在头上的馅饼。 她挂了电话后又从别人口中得知,周清野当天订了直飞海外的机票,提前结束了原定的行程安排,和他太太一起离开了南城。 估计是因为昨天晚上闹出的乌龙事件。 她一筹莫展地坐在床上,头疼得厉害。 高尔夫球场。 傅宴西约了沈听澜。 “听说你让人放话出去,把孟家的小公主划在你名下了?” 一身运动装的沈听澜握着高尔夫球杆,没说话,似乎注意都在球上。 傅宴西又问:“你是想睡她,还是单纯想报复她?” 这件事情,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他们摸不准沈听澜的心思,都以为是孟京棠得罪了他,所以想断了她的生路。 也有少部分人觉得,他是看上了孟家的落难小公主,毕竟她实在貌美如花。 连傅宴西都有些怀疑沈听澜的用意。 沈听澜的余光掠过他身上,漫不经心道:“怎么,你又想抢?” 傅宴西笑得轻慢:“抢得过吗?” “你可以试试。” 沈听澜目视前方,一杆进洞。 他将高尔夫球杆递给边上的陪练员,错手扔了瓶水给傅宴西。 傅宴西接过矿泉水,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他开口道:“你知道小公主为什么叫小公主吗?” 孟京棠出门必配豪车、配保镖、配保姆,走到哪都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招摇过市,高调得不行。 过季的衣服不穿,不新鲜的食物不吃,还容易过敏,一点磕碰都受不得,呲牙咧嘴喊疼。 连喝口水都要追求矿物质含比量,比宋苒还难伺候。 还有她的一张小嘴,高兴的时候能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不高兴了同样能把你气得想要当场掀棺材板。 这个称号最开始是傅宴西心血来潮的一句调侃,后来叫着叫着变成了习惯。 公主美艳娇软,习惯了吹捧,宁折不弯。 虽然崇拜骑士,但很容易受男仆的引诱,陆尧就是其中舔得最起劲的一个。 所以说沈听澜那套对她根本没什么作用,反而很可能适得其反。 沈听澜不屑一顾:“有她来求我的时候。” 他对孟京棠是势在必得。 吃软不吃硬吗?他非要看看她的骨头到底能有多硬。 傅宴西还是头回看到他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纯粹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征服欲。 他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小心玩过火。”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取证,孟氏集团在某个工作日午后,正式对外宣告破产。 孟晚阳获刑,被判三年,不日便会从拘留所移送至监狱。 一时间热议如沸。 孟京棠去拘留所找王振邦,被接待的工作人员告知对方不在。 她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直到晚上,王振邦回了个电话。 “京棠啊,不是王叔说你,都顺利攀上沈家公子哥的这根高枝了,你还费尽周折地来求我做什么。” 这么做不是存心想要害他丢了饭碗吗。 孟京棠听得一头雾水。 她从王振邦的口中得知,原来沈听澜对外放了话,现在就算是她点头想要去卖身,整个南城都没有一个人敢得罪沈听澜来买她的单。 王振邦以为她是故作矫情,端清高架子又抹不开脸面,在电话中说道: “京棠啊,王叔是过来人,你听王叔一句劝,男人和女人之间无非是一进一出那档子事,关了灯、闭上眼都一个样,没什么大不了。” “你在床上腿迈得有多开,下了床走得便有多远。” “趁热打铁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等过了新鲜劲,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孟京棠沉默不语。 王振邦的话糙理不糙,既然注定要卖,不如卖个好价钱。 他继续说道:“上回的事,多有得罪,你别往心里去,以后王叔还要多仰仗你的关照。” 孟京棠挂了电话之后,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南郊的半山别墅。 夜深了。 别墅周围静悄悄的,能听见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她徘徊在周围,绕远又折返,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站在院子外,抬手按了门铃。 过了很久,有人从别墅里面出来,是负责管理的阿姨。 之前她们见过面,所以认得孟京棠。 “孟小姐,你怎么来了?” 孟京棠揪着裙摆尴尬道:“我……我来找沈听澜。” 阿姨回道:“沈先生他平常不住这儿。” 沈听澜自回国后多半住在老宅,陪着沈老太太,孟京棠还是她截至目前见到过第一个找上门的女人。 “你找先生有什么事吗?” 孟京棠低着头没说话,两侧的裙摆被她揪出了层层褶皱。 阿姨看出了她的窘迫,又问道:“需要我打电话联系先生吗?” 孟京棠浅声说道:“麻烦你了。” 阿姨进了别墅,用一楼的座机号给沈听澜去了个电话。 她再出来的时候,冲着孟京棠礼貌的微笑表示道: “孟小姐,先生说他在绿云山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现在过去找他。” “好的,谢谢。” 孟京棠转身离开,继而去了绿云山庄。 沈听澜今天晚上有个应酬局,约了几个客户谈合作。 随行的有他的助理吴恙,还有几个用作热场作陪的交际花。 孟京棠来得突兀,是吴恙亲自下来接的她。 “孟小姐,请随我来。” 第25章 不是服软,是讨好 孟京棠跟在他身后进了包厢,看到沈听澜坐在沙发中央。 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领口微露,手捏酒杯,翘着二郎腿,眼神散漫,姿态慵懒。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围坐了两个衣着清凉的女人。 看模样像是娱乐圈的新晋女明星,其中一个孟京棠刷到过她的视频,小有名气。 孟京棠束手站在他面前,周遭的氛围陪衬之下,她拘谨得很格格不入。 沙发上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既没说话,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吴恙只好先将她带至一旁角落坐了下来。 期间,坐在沈听澜右手边的女人,剥了颗葡萄喂到了他嘴边。 她娇语道:“沈公子,甜吗?” 沈听澜轻声哄:“没你甜。” 女人趴在他的肩上,笑得花枝乱飘。 沈听澜的余光掠过孟京棠之时勾了勾唇角。 孟京棠坐立难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沈听澜叫她过来无非是想羞辱她,给她难堪,让她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跟这些出来卖艺卖笑的女人并没什么两样。 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不要。 结果,她还真上赶着厚着脸皮过来了。 现在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怪不得宋凝宁可勾搭傅宴西都不选他。 傅宴西人品再烂,好歹是真小人,在女人方面还算洁身自好,从头到尾只爱宋凝。 不像沈听澜这根烂黄瓜,左拥右抱的伪君子。 孟京棠索性开始摆烂,闭上眼睛,靠坐在沙发上,打算睡觉。 大约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个不知名的物体砸到了她的身上。 她伸手下意识地去摸,是沈听澜扔来的车钥匙。 “去开车。” 听到声音之后,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散场了。 包厢里只剩下她跟沈听澜两个人。 她疑惑地开口问道:“你的助理和司机呢?” 沈听澜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好感:“下班了。” “哦。” 孟京棠看了眼时间,将近凌晨两点,她一觉睡醒竟然都已经这么晚了。 沈听澜拿起西装外套,推开包厢门走在前面,她拿着车钥匙跟在身后。 孟京棠上了车后,问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去哪儿?”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原本是想把车开回沈家老宅,想了想觉得不太妥当,又不知道其他住所,于是拐去了半山别墅。 “到了。” 后座的男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看上去像是醉晕过去了。 孟京棠无奈下车,按了按门铃,阿姨似乎同样下班了。 她不知道开门密码,试了沈听澜的出生年月日,又试了宋凝的出生年月日,都显示输入错误。 只好再次折返回去,在车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开门的钥匙。 最后,孟京棠把目光投向了沈听澜身上,摸向他的西裤口袋。 手刚要伸过去,便被他一把扣住。 沈听澜睁开了眼睛,冷声道:“想干嘛。” 孟京棠问:“钥匙在哪?” 靠坐在后座车椅上的男人熟络地吐了串数字出来:“200618。” 孟京棠起身离开,飘逸的发梢拂过他的鼻尖。 沈听澜抬了抬手,什么都没碰到,酒醒了一大半。 孟京棠开了门,她将沈听澜扶下车放在沙发上,怕他不舒服,还多枕了两个靠垫,防止呕吐。 转身离开之际,沈听澜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去哪儿?” 孟京棠无奈道:“去给你煮醒酒茶,大爷。” 沈听澜半眯着眼睛,再次扬起了唇角。 那种感觉就像是等候多时的猎物终于上钩了,只等收网后大快朵颐。 孟京棠从厨房出来,将煮好的醒酒茶端至沈听澜的面前。 对方没什么反应。 她开口问道:“不喝吗?” “喂我。”沈听澜薄唇轻启,一动不动。 孟京棠叹息,还真是大爷。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吹凉后喂到他的嘴边。 沈听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配合地喝下了一口又一口。 她脖子处的红痕褪了很多,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轻微的淤青。 上次在绿云山庄,他的确是真生气了,却也没想到下手会这么重。 也不知道疼不疼。 沈听澜瞥开了眼说道:“你现在是在跟我服软吗?” 他推开了面前的碗,不想喝了。 孟京棠愣了两秒,捏着勺子的手悬在半空中。 她解释道:“不是服软,是示好。” 沈听澜问:“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 服软是迫不得已,示好是主动意愿,至少能在心理层面给她保留一点点的尊严。 而且听起来会让人舒服点。 沈听澜挑了挑眉道:“那你打算怎么讨好我?” 他重新靠回了沙发上,敞开双腿,坐姿豪迈,是在等她主动。 孟京棠指甲抠着汤碗的花样纹路,倾身吻上了他的唇,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残留的淡淡酒气。 沈听澜没有像之前那样的热情回应她,甚至对她的主动献吻没有展露出丝毫兴趣。 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冷淡无欲。 孟京棠抓着他的衣襟,不知道该继续,还是不该继续。 她想是她高估自己了。 一次又一次不识好歹得罪沈听澜,没过两天又回头来找他,凭谁都会觉得她没脸又没皮,怎么会愿意给她好脸色。 孟京棠松开了手,低着头,坐在边上,有些懊恼。 沈听澜却抬起她的下巴:“想做我的女人?” 孟京棠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三分央求、三分无辜、三分清澈,剩下一分取决权,在于沈听澜。 其实她不说话刺人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乖,很能挑起保护欲,让人很想无条件地宠她。 “孟小姐的信誉不太好。” 之前因为宋苒的事情,她也曾这样低三下四地恳求他帮忙,他心软了,还动了情。 结果事成之后,翻脸不认人。 孟京棠心虚地向他保证道:“我下次不会了。” “那就下次再说。” 沈听澜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孟京棠待坐在原地。 她听着沈听澜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回过神盯着眼前见底的空碗,不明白他口中说的「下次」是怎么个意思。 孟京棠收拾好碗筷从别墅出来,已经凌晨五点了。 天蒙蒙亮。 后面一连好几天,沈听澜始终都没有联系过她。 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孟晚阳在监狱里坐三年牢吗? 孟京棠有时候真的很想甩自己一耳光,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她了吧。 说话的时候不带脑子,只顾着爽了。 明知道宋凝是沈听澜的死穴,她还巴巴往外冒,总不能现在去求宋凝吧。 不行。 她打听到沈听澜的行踪,专程等在绿云山庄,打算再最后争取一下。 第26章 学乖了,嘴巴这么甜 结果,好死不活遇到了陆尧。 人在火烧眉毛的时候,只要是阵风都想过来添把油,牛鬼蛇神都想出来踩两脚。 “京棠。”陆尧唤住了她。 自从退婚风波之后,陆家那边不想继续跟孟家扯上一丁半点的瓜葛。 陆尧也被明令禁止在不相干的场合露面,免得引起舆论。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私下里碰过面了。 孟京棠似乎清瘦了些,但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是人群中不可或缺的焦点。 陆尧关心起她的近况:“晚阳哥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最近还好吗?” 她漠然道:“好与不好都同陆少无关。” “京棠,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陆尧眉锋紧蹙。 他一直以为孟京棠只是爱耍些无关紧要的小性子,过段时间冷静一下就会好,实在不行哄哄。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几年里,只要不触及道德底线,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完美伴侣,也很理智。 却在温暖的事情上面对他不依不饶,宁可退婚也不肯低头。 陆尧向她抛出了诱饵:“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现在孟家正式破产,孟晚阳获刑入狱,他不相信除了他,还会有第二个人会帮她度过困境。 孟京棠冷着脸反问道:“怎么帮?” 她不是没有找过陆尧,也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 当初在她最需要商量的时候,他在忙着给温暖过生日,又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跟她退婚,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 现在又何必装模作样地站出来充好人。 更何况,孟京棠并不认为凭陆尧的能力足够同沈听澜抗衡。 以卵击石的后果是白白浪费手上仅剩的一筐鸡蛋。 她已经承担不起任何风险了,更何况是赔本的买卖。 “陆少,麻烦让让。” 孟京棠越过身,不想跟他多做纠缠。 她可不想被人误以为跟前任藕断丝连,会掉价。 陆尧抓着她的胳膊不满道:“你是急着要去找沈听澜吗?” “你宁可找他,也不愿意向我低头?” 他只是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最基本错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让温暖顶替她的位置。 退婚也是情势所迫,如果她不表现得那么决绝又倔强,肯静下心来好好跟他说话,他未必会听从家里的安排。 孟京棠斩钉截铁地说道:“是啊,我就是要去找沈听澜。” “陆尧,从前是我眼神不好,可人总有个清醒的时候,不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你说是不是?” “这几天我回过头来仔细想了想,沈听澜也没什么不好,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风流多情,你拿什么跟他比呢。” 恰好路过的高鸣听到后用手肘戳了戳沈听澜的胳膊,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孟京棠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玩味带笑地盯着她。 真尴尬。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孟京棠甩开陆尧的手,朝沈听澜小碎步跑了过去,微仰着头,双眸含水。 她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十分钟。” 孟京棠跟沈听澜上了二楼。 路过陆尧边上的时候,沈听澜的余光扫过他身上,似是在无声的警告。 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落单的高鸣揽上陆尧的胳膊,好心提醒道:“兄弟,好马不吃回头草。” 陆尧不识好歹地推开他,愤而离开。 留在原地的高鸣摇头啧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看到曾经的女人转身投入别的男人怀中,却又心有不甘地惦记上了。 “找我什么事。” 沈听澜坐下后随手倒了杯酒。 孟京棠顺势坐在他边上,圆润的眼珠子来回转悠,不急着说事情。 她将茶几上的果盘端在手中,谄媚献宝般讨好道:“吃葡萄吗?” 沈听澜笑笑:“想通了?” 孟京棠点点头,她想得通通的。 之前是她不识好歹,有眼无珠,明晃晃的金主靠山摆在她面前,都不知道珍惜,还大唱反调。 人命关天的大是大非面前,她的那点子小节算什么,全当点了个男模。 不算亏。 沈听澜挑眉讽刺道:“不再找找别人?” “比如某个结了婚的老男人。” 孟京棠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老男人」是指谁后,不免觉得他阴阳怪气。 还小心眼。 周清野今年不过三十二岁,怎么就成老男人了。 她讪讪笑道:“我哪有别人啊。” “再说了别人哪有你沈公子有钱有势,还年轻貌美体力好。” 明媚的脸配上奉承的话,精明中透着娇憨。 至少不讨人厌。 沈听澜捏了捏她的脸:“学乖了,嘴巴这么甜。” “那你今天心情有好一点吗?” 她眨眨眼,摘了颗葡萄递上前。 沈听澜咬了口:“还不错。” 孟京棠趁机试探道:“我哥哥他……” 沈听澜偏开眼,松了手:“才夸两句就想让我捞人啊。” 一张小嘴不是张牙舞爪地骂人,就是连哄带骗地忽悠人,没半点诚意。 偏偏他又不忍心拒绝。 孟京棠摆摆手:“不捞不捞。” 接着她又跃跃欲试道:“安排见面可以吗?” 总要先徐徐图之,再缓缓吞之,这点分寸她还是懂的。 沈听澜没说话。 孟京棠扯着他的衣袖,小声重复地央求道:“可以吗?” 男人点了点头,“嗯。” 孟京棠转危为安,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从沈听澜的边上站起身,“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第27章 你想我怎么帮 孟京棠走后没多久,高鸣一脸八卦地进了包厢。 他问:“小公主呢?” “走了。” 沈听澜嚼着口中的葡萄,留有余香。 “这么快?” 高鸣脸上的表情写着“你不行”三个字。 “滚。” 沈听澜没心思跟他斗嘴,他沉着脸开口问道:“孟晚阳的事你有几分把握?” 高家是检察官世家,子弟大多从事这方面工作。 高鸣正了正脸色:“公主开口求你了?” “嗯。” 高鸣透了个底给沈听澜:“判三年已经是极限了,想要无罪释放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孟远安主动投案自首。” 孟家的目标太大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不放,孟远安还能在这个节骨点成功卷款潜逃,挑战了人民权威和群众底线,导致整个事件的性质都变了。 所以一定要有人出来买单,平息众怒,可以说孟晚阳是替他爸坐得牢,不算冤枉。 里头的水很深,不单单用钱能摆平的。 沈听澜想到孟京棠满含期待的模样,皱着眉头,没吭声。 孟晚阳的事情他一早便让高鸣留意了,现在的这个结果,她估计不能接受。 高鸣也没办法:“与其在这里为难我,你还是想想到时候要怎么哄公主吧。” 拘留所。 孟京棠在沈听澜的安排下成功见到了孟晚阳。 “哥哥……”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孟晚阳瘦了很多,胡子拉碴,人也是肉眼可见地感到沧桑。 身上穿着统一的制度,手上戴着镣铐,没了往日意气风发之态。 那可是无所不能的孟晚阳啊。 从前孟京棠从不羡慕宋凝,她知道她的哥哥比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好,傅宴西和沈听澜根本比不上他。 可现在…… 她站在原地忍不住潸然泪下。 孟晚阳轻声安慰道:“棠棠,不哭了。” 她抹了抹眼泪,扯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 孟晚阳紧接着又担忧地问道:“你跟陆尧还好吗,陆家有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看轻你?” 孟家出事之后,他最关心的无非是会牵扯到孟京棠身上,也怕陆家因此而刁难她。 孟京棠敛眸道:“我跟他已经退婚了。” 孟晚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动声色的冷冽气息。 他平静地问道:“是陆家的意思?” 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树倒猢狲散是寻常事,可还是不免会动怒。 当初要不是孟京棠中意陆尧,凭他陆家的实力根本够不上孟家的门槛,如今出了事却跑得比谁都快。 孟京棠冷静地解释道:“哥,你放心,我没吃亏。” “而且,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事到如今再提起陆尧的时候,她的心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澜。 她没有告诉孟晚阳陆尧出轨温暖的事,也没有提起她跟沈听澜之间的关系,不想让他担心。 孟晚阳知晓了她跟陆家谈判的经过,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疼道:“是哥哥不好,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委屈了。” 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妹妹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人,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 “哥,你别这么说,我会再想办法的。” 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孟晚阳却说道:“棠棠,你听哥哥的话,事已至此别再费心了,好好照顾自己,等哥哥出来。” 自从他接受调查后便猜到了会有今日的结果,他在里面,孟京棠在外面也能过得安稳些。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记得种在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吗?小时候你遇到了任何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有什么秘密都喜欢藏在那里。” “哥哥希望你能像之前一样开心快乐。” 孟京棠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从小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听说是难产去世,孟远安并不喜欢她,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是孟晚阳给了她所有的爱,对她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眼眶含泪,哭着点头说:“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京棠从拘留所出来,发现沈听澜的车停在门口。 她坐上车,低着头没说话,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问道:“饿了吗?” 孟京棠摇摇头,又点点头。 摇头是因为她没有胃口,点头是她不想拂了沈听澜的好意。 “先带你去吃饭?” 孟京棠带着哭腔应了声:“好。” 西餐厅。 孟京棠握着刀叉,盘里的牛排被她切得细碎都没有吃上一口。 沈听澜瞥了眼问道:“没胃口?” “嗯。”孟京棠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眼眶四周通红,鼻音浓重。 “因为什么?” 既然沈听澜都这么问了,想必是在等她主动开口,她也没必要矫情。 “沈听澜,你会帮我的对吗?” 沈听澜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靠着椅背,双手搭在桌面上,脸色凝重。 他说:“你想我怎么帮。” 孟京棠直言道:“我想你保障我哥哥入狱期间的人身安全。” 她看得清目前的情势,孟晚阳要真什么事都没有放出来了,估计无法在南城久待,连立足都很困难。 到时候就只能出国了,那跟半驱逐出境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无奈之举,转圜的余地不大。 她现在担心的是有人会对他不利,不想让他活着出来。 孟京棠的声音很微弱:“可以吗?” 老实说,她没有半点把握。 如果沈听澜不愿意,当场拒绝她,她也别无他法,只能认命了。 沈听澜却问:“还有呢?” 孟京棠摇摇头:“没有了。” 沈听澜将刀叉重新拿在手中,表示道:“先吃饭。” 孟京棠没有动,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直到听见他说:“嗯,我知道了。” 她才松了口气,有了些胃口。 沈听澜微微笑,她很聪明,也很识趣,懂得适可而止、趋利避害。 第28章 晚上去我那儿 两人吃完午饭,沈听澜中途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急事要处理,准备回公司。 临走前,他主动向她发出邀约:“晚上去我那儿?” 意思很明确。 孟京棠点头应声:“哦,好。” 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 沈听澜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 既在傅宴西的手下保证了宋苒的安危,又让她见到了她哥哥,还答应要帮她。 那么她也应该付出相对应的报酬。 合情合理。 孟京棠却觉得内心十分的压抑。 她很难在这种时候和沈听澜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晚上,孟京棠一个人去了酒吧喝闷酒。 她想着兴许喝醉了再去找沈听澜,能事半功倍。 孟京棠坐在水吧台,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现在孟家破产了,她哥哥入狱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有了新欢…… 她想起她去找陆尧,在路上意外遇到沈听澜的那天晚上。 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逃不过。 她想沈听澜也不算是个糟糕的人,就是有些滥情而已。 说不定对她也只是一时兴起,睡完她之后觉得没意思就失去兴趣了。 孟京棠哑然失笑,喝了一杯又一杯。 其中一个花格子短衬衫、长相相当磕碜的男人认出了她。 他迎上前搭讪道:“孟小姐,一个人啊。” 孟京棠懒得搭理他。 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听说孟家破产了,你最近应该很缺钱吧。” 孟京棠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是啊,缺钱。” “怎么,你打算送我点?” 她眉眼轻佻,对眼前的人不屑一顾,说完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 对方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孟京棠微微抬眸,懒得用正眼瞧他。 对方笑得奸邪,他语出嘲讽:“反正现在陆少也不要你了,不如索性就跟了我,别说是一点,我有多少给你多少。” 孟京棠可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即使孟家小姐的名头不复存在,脸蛋和身材都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 明晃晃、娇滴滴的美女,落在他跟前,怎么能不心动呢。 花格子衬衫男想着想着,忍不住抬手想要去摸她娇美的小脸蛋,被孟京棠偏头躲开了。 她冷声道:“我怕你给不起。” 花格子衬衫男伸伸手,他身后的人掏出一踏子现金,递给他。 他将手中的现金尽数扬在半空中,吸引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 一张张鲜红夺目的百元大钞,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有些飘在了角落里。 孟京棠目测不超过两万块。 没钱在她面前打肿脸充什么大胖子,还真当她是叫花子打发吗? “这些够吗?” “不够的话,我再多加点。” 花格子男人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虚幻氛围里面。 他指着身后桌子上摆满的酒,得意扬扬地说道:“喝了这些酒,得上的钱今天都归你。” “不过,得劳烦孟小姐弯弯腰,当着我们大家的面,亲手一张一张把它们捡起来。” “我想孟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说完他哄堂大笑。 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和脖子上的肉连在一块,挤出了好几个褶子。 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他今天倒想看看孟京棠这只高高在上的凤凰,到底能有多矜贵,多能端架子。 孟京棠笑笑:“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 她今天心情尤其不好,正愁没地方发泄呢,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于是…… 下一秒,孟京棠手疾眼快地抄起酒瓶,朝对方的头上砸去。 肥头大耳的油腻男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玻璃碎了他一脸。 “孟京棠,你简直是找死。” 他拽过孟京棠的衣领,朝着她的脸挥起了拳头。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她因为害怕,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好在,酒吧的工作人员带着保安及时出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来得很让人意外。 带头的工作人员随即官方解释道:“我们酒吧是正规娱乐场所,禁止聚众闹事,禁止不正当行为。” 话虽没错,孟京棠出入大大小小的娱乐会所这么久以来,吃喝玩乐,还是头一回听人正儿八经地说起,蛮稀奇的。 对方恶人先告状道:“她用酒瓶砸我,要怎么算?” 工作人员再次官方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需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安排送您去医院吗?” 怎么算,当然是该验伤验伤,该赔偿赔偿,该走流程走流程。 这家酒吧虽然算不上南城数一数二的高端娱乐场所,能开在这个地段,生意红火,背后的老板多多少少有些来头。 较真起来,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讨到便宜。 花格子衬衫男自知理亏,不敢硬碰硬把事情闹大,于是捂着染了血的额头,灰溜溜地走了。 工作人员全程都面带微笑,礼貌又强势,吩咐保安护送他彻底离开。 他转身朝向孟京棠问道:“孟小姐,您没事吧?” 孟京棠摆摆手表示:“没事。” 最后,工作人员还不忘叫了保洁员过来,将包厢打扫干净。 从酒吧出来后,孟京棠来到半山别墅。 她先是象征性地按了按门铃,没有人,然后输入了之前沈听澜告知她的那串密码。 别墅很空、很大。 孟京棠一个人坐在客厅等,不确定该不该先去洗个澡。 等啊等,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都快过十二点了,沈听澜还没有出现。 她想应该是公司有要紧事耽搁了吧。 既不好打电话催,又不敢临时走,怕麻烦还犯困。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直接上二楼,打算在客房边睡边等。 沈听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孟京棠被楼下窸窸窣窣的动静声吵醒。 月亮高悬,皎洁如玉。 客厅里没有开灯,她站在楼梯口,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线,依稀看见有一个人影靠坐在沙发上,身形修长。 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混杂着烟味。 孟京棠打算去开灯,手还没摸上开关。 她听到男人慵懒沙哑的声音说道:“别开灯。” 孟京棠摸着黑轻声靠近,见沈听澜面有倦怠,眉目深邃。 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她没多问,而是说:“要去帮你煮醒酒茶吗?” 第29章 金屋藏娇 沈听澜面带倦意,微微抬眸瞥了眼站在跟前的人。 孟京棠穿了一身真丝睡裙,是吊带的,轻薄飘逸,赤着双脚,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斑驳疏离的月色透过玻璃窗,打在她晶莹剔透的脸上,吹弹可破。 在昏暗的环境中,美得像个人间尤物。 沈听澜一把拉过她的胳膊,让她坐到了腿上,手搭在她的后腰处。 “等多久了?” 孟京棠没说话,呼吸声拂过她的面颊,红了脸。 沈听澜贴在她耳后,手顺势挑入睡衣,指尖轻轻摩挲,滑过她的寸寸肌肤。 她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很好闻,让人忍不住想要。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直至…… 沈听澜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铃声在暧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听到男人烦躁的“啧”了声,迅速从他腿上起来:“我去煮醒酒茶。” 电话是沈听澜的助理吴恙打来的。 “沈总,孟家的别墅陆家那边也在派人留意,需要抢先一步入手吗?” 孟家的大多数房产都被法院查封,陆陆续续拍卖掉了,除了位于南淮路上的那栋法式别墅。 沈听澜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人影,幽幽吐了两个字:“不急。” 比起威逼利诱的强迫,他更喜欢看鱼主动咬耳上钩。 孟京棠煮好醒酒茶,沈听澜已经不在客厅了。 她叩了叩主卧室的门,没人应答。 隔着房间门,依稀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 沈听澜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地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茶。 对面的客房门紧闭。 第二天。 孟京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泼天谩骂声。 对方似乎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我就知道,这孙子没那么老实,嘴上说得比专业唱戏的还好听,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 还有年轻的女声在旁劝道:“老太太,大清早你别动怒,伤了身体不值当。” “小少爷他总归心里有数的。” 老太太……小少爷…… 孟京棠直觉不好,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张望了两眼,果然是沈家老夫人。 沈听澜的奶奶。 要死。 楼下的沈老太太拄着拐杖,叽里咕噜在骂人,楼上的孟京棠忙得团团转,找不到地缝钻。 “他心里能有什么数?从小到大只要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 “当初宋家那个私生女不就是被他偷偷养了起来,结果呢,宋家翻脸不认人,差点告他拐卖儿童。” “吃了那么大个眼前亏,转头好了伤疤忘了疼,骂他狗改不了吃屎都是委屈狗的德行了。” “我今天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不长眼。” 眼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孟京棠慌忙跑到沈听澜所在的主卧室。 她顾不上许多,爬上床,晃悠着对方的胳膊。 “沈听澜,醒醒。” “怎么了。” 宿醉一夜的男人躺在床上被突然叫醒,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 孟京棠紧张道:“你奶奶来了。” “真的,我没骗你,现在要怎么办?” 沈听澜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许,意识清醒了两分,坐起来靠在床头。 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盖着薄被,看不出穿还是没有穿。 他拧着眉心:“还能怎么办,我奶奶又不会吃人。” “沈听澜,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孟京棠急得都快哭了。 她可不想被沈老太太误会,还被冠上勾引他孙子的狐狸精罪名。 沈听澜戏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孟京棠懒得跟他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甩手就要下床离开。 想趁沈老太太上楼之前找个地方躲躲。 不曾想,对方已经带着人上楼了。 完蛋了。 她还不如不进来,这下被堵在房间里,想说都说不清楚了。 孟京棠瞥了眼主卧室。 一张床,一张单人沙发,一张办公桌,外面连着一个阳台,另外还有一个浴室和衣帽间。 房间虽大,布局空旷,除了衣帽间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沈听澜抓着孟京棠的胳膊不放:“想去哪儿?” 藏起来再被发现可就真成偷情了。 孟京棠现在脑子乱得很,无法冷静思考深远问题和后果。 她想甩甩不掉,结果一用力,整个人往后跌倒,摔在了沈听澜怀中,姿势暧昧。 主卧室的门便是在那一瞬间,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尴尬至极。 “好啊!你这个畜生!” 说时迟、那时快,沈老太太迈着矫健的步伐,冲到床前,抡起拐杖打了过来。 沈听澜侧身将孟京棠护在怀中,半边肩膀顺着胳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听声音骨头都快断了吧。 孟京棠没有想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虽说沈老太太声名远扬,可到底是亲孙子,还是仅剩的一个,虎毒不食子,下手也太重了吧。 “给我起开!” 她扒拉开沈听澜,想看看跟他鬼混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待看清楚孟京棠的脸后,沈老太太的面上掠过惊讶和意外,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味道。 “你……你不是……孟家的小孙女吗?” 孟京棠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硬着头皮从床上起来,站在边上,拘谨地打了个招呼,脆生生喊了声: “沈奶奶。” 沈老太太和孟老爷子算是旧相识,两家从前也有往来,不过,自孟爷爷去世之后,两家的交情便淡了许多。 平日里除却逢年过节,或者重大场合,私下里不太能碰上面。 沈老太太问:“你们睡过了?” 孟京棠手摆得像个拨浪鼓:“没有。”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睡。 “奶奶你吓着人家了。” 沈听澜撑着其中一只手,侧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肩膀处传来阵阵疼痛,额间冒着细密的汗。 沈老太太敛了怒意,拄着拐杖厉声道:“衣服穿好,滚下来!” 在女管家的搀扶下离开了主卧室。 一楼客厅。 沈老太太坐在中间的长排沙发上,沈听澜和孟京棠分别坐在两侧。 同行跟来的女管家在帮沈听澜上药。 第30章 跟我结婚很委屈? 沈老太太先是看向沈听澜,然后看向孟京棠。 她慈眉善目道:“孟小姐今年几岁了?” 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孟京棠还是如实回答道:“二十二。” 比沈听澜小了四岁。 沈老太太点点头又问:“几月的生日?” “四月十五。” 孟京棠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所以取名「京棠」。 人比花娇。 “挺好。”沈老太太又点点头,心里有了成算。 孟京棠不明所以,余光掠过沈听澜。 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回头找个时间先下聘,再挑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听到前半句时,孟京棠松了口气,想着沈老太太也没那么难搞,为人还是很深明大义的。 至于后半句,她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突然聊到结婚上面了,所以方才是在打听她的生辰八字吗? 站在沈听澜身后的女管家放下手中的药酒瓶,应声道:“好的,老太太。” 孟京棠跟着站起身:“沈奶奶……” 沈老太太回头觑了她一眼道:“虽说你家里出了事,大人也都不在,不过你放心,我们沈家不会在这些虚礼上面委屈了自家孙媳妇,该有的排面都会有。” 啊?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沈老太太离开之后,孟京棠握着拳头,冲安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喊道: “沈听澜,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相较于她的愤然,对方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解释。” 孟京棠咬牙切齿道:“她是你奶奶!” “你也看到了,我身负重伤。” 沈听澜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胳膊,红痕渐渐褪去,已然化了淤青在上面,看样子伤得不轻。 孟京棠的气焰短了许多。 可是转念一想,他伤的是胳膊,又不是嘴巴。 沈听澜煞有其事地反问道:“你要我怎么解释?” “解释你为了两百万脱干净了给我看?还是解释你为了宋苒和孟晚阳主动跑来给我睡?” 孟京棠哑口无言。 倒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就是了。 沈老太太不可能看不明白。 沈听澜边穿衣服边说道:“我奶奶年纪大了,思想封建,等会气出毛病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孟京棠低头不语。 沈听澜又问:“跟我结婚很委屈?” 孟京棠果断地脱口而出道:“是,很委屈。” “怎么个委屈法。” 孟京棠不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怎么样的答案。 所以她不答反问道:“沈听澜,你喜欢我吗?” 答案想当然是否定的。 沈听澜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宋凝人尽皆知。 在他眼里,宋凝是白月光、朱砂痣、心头好,谁都比不上。 他可以为了宋凝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忤逆他口中那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又和傅宴西闹翻。 而现在…… 宋凝和傅宴西的订婚宴就在眼前,这个时候跟她结婚,安得什么心,别人又会怎么看待她。 那不叫移情别恋,无疑是把她当作报复的工具。 她可以当他的女朋友,可以当他养在外面的情妇,却不能顶着他太太的身份,接受他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女人。 沈听澜没说话。 喜欢吗? 他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不会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产生兴趣。 只是他也明白,她要的「喜欢」和他能给的「喜欢」不是同一个概念,也完全不足以到结婚的地步。 “沈公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沈太太那边麻烦你解释清楚。” 孟晚阳的事情暂时告了一段落。 这几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回闪着之前在拘留所和孟晚阳的对话内容。 她思索再三,还是得想办法先把孟家别墅拍回来。 这栋别墅是孟家的祖宅。 它位于南淮路上,而南淮路是南城最繁华的地段,价值远超过实际估额,盯着人不在少数。 走的也是法拍流程,虽说是价高者得,可光是入场资格便是个隐形难题。 在孟京棠一筹莫展之际,陆尧再次主动找上了她。 咖啡厅。 陆尧将咖啡推至孟京棠面前:“按照你的口味点的,加奶加糖。” 孟京棠直言道:“你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想把孟家别墅拍回来,我可以帮你。” 孟京棠不信他会有那么好心。 “什么条件。” 陆尧缓声道:“陪我睡一晚。” 孟京棠冷笑着嘲讽:“陆少是没睡醒吗?” 他怎么有脸提出这种要求。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忙着睡温暖,现在跟温暖在一起了又想睡她。 恬不知耻。 陆尧并不在意她的嘲讽。 “京棠,你今天能答应出来跟我见面,想必是和沈听澜闹得不太愉快吧。” 孟晚阳已经被移送至监狱了,后续不会再有特殊变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 很显然,她并没有从沈听澜那里得到太多东西。 或者说,沈听澜对她,也不过如此。 见色起意而已,能有几分真心。 孟京棠面无表情:“所以呢。” “京棠,我不是你的敌人。” 陆尧打起了感情牌:“我们在一起的五年时光,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半点感情,能那么快忘记。” 五年,整整五年,他都没有碰过孟京棠。 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想碰,孟京棠总是推脱着不肯,他不敢,怕分手,怕失去孟家这颗摇钱树。 要不是她矫情,他也不会去找温暖解决生理需求。 现如今,她跟沈听澜之间不清不楚。 他怎么能甘心。 孟京棠笑笑:“温暖呢,她不介意吗?” “京棠。”陆尧激动地握上了她的手,“我最爱的人是你,我们从头开始,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陆尧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的便是装模作样、口蜜腹剑那一套。 否则当初孟京棠也不会沉浸在他编织的虚假爱情谎言中,受他蒙骗都恍然未觉。 第31章 嫁给他 环宇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总,孟小姐下午和陆家少爷在咖啡厅见面。” “这是保镖拍到的照片。” 吴恙将照片放置沈听澜手边,又接着补充道: “还有一件事,陆少爷今天晚上在常去的酒店订了间总统套房,还特意嘱咐了前台提前布置房间,准备了情侣晚宴。” 如果没猜错,他约的人会是孟京棠。 “嗯。” 沈听澜表现得很平静,吴恙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退出办公室后,低头忙着工作的男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一张张仔细翻看。 原本散漫的眼神越发犀利,捏着照片边缘的力道也越发厚重。 最后将照片用碎纸机搅碎后,扔进了垃圾桶。 和前任未婚夫约会、牵手、开房…… 孟京棠,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争分夺秒,一刻都不舍得浪费。 某五星级酒店。 孟京棠按照跟陆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前台,登记之后领着房卡进电梯。 她刚从电梯出来,便被人拉进了楼梯间的消防通道。 是沈听澜。 孟京棠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烟味。 不浓,但也让人闻着很不舒服。 所以她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出于本能的有些抗拒。 沈听澜将她禁锢在角落处:“约了人?” 孟京棠没说话。 沈听澜又问:“约了谁。” 言语中多了层不耐烦。 孟京棠避而不答:“沈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沈听澜言语中的不耐烦转变成了轻微的愠色,揽着她腰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他沉了脸说道:“孟小姐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她没忘。 她现在是他盖了章的女人。 他可以不要,但她不能不识抬举。 于是,孟京棠淡声道:“一个朋友。” 沈听澜穷追不舍地问:“什么朋友。” 见她迟迟不肯说实话,沈听澜抽走了孟京棠手中的房卡,拉着她的手腕,去推消防通道的门,打算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是想去开对应的房间门。 孟京棠及时拉住了他:“是陆尧。” 陆尧,果然是陆尧。 沈听澜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后槽牙下意识地咬紧。 “约了他做什么。” “我……”孟京棠手腕处被他扣得生疼,难以挣脱。 “我不喜欢谎话连篇的女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沈听澜几乎是在警告她。 “没有,你弄疼我了,你先放开我。” 她轻声低语,疼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沈听澜松了松手,但没完全放开。 孟京棠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约了温暖,和记者。” 她手上的这张房卡是隔壁房间的,是她另外单开的。 而陆尧开的那间总统套房的其中一张房卡在温暖的手上。 两家刚退婚,非议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这个时候爆出地下恋情,对象还是前任未婚妻的远房堂妹,于陆家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至于温暖…… 她想转正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如此,索性孟京棠就帮她一把,成全了她梦寐以求的心愿,后面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她的身份本就尴尬。 陆家根本瞧不上她,陆尧对她也不过是敷衍,平日里当个解闷的解语花自然是好,冷不丁真的让他娶她,他也未必愿意。 事情闹难堪了,就没那么容易收拾了,身上的腥味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洗干净的。 沈听澜听了后阴阳怪气道:“报复心还挺重。” “多谢沈公子夸奖。” 她无非是想恶心恶心陆尧,要是能在恶心他的基础上,给他吃点苦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总统套房内。 陆尧提前洗好了澡,听到刷房卡的声音以为是孟京棠,迫不及待地去开门,却看到了温暖。 “怎么是你。” 孟京棠听到外面走廊上的动静,想来是她约的记者到了。 好戏即将登场。 她掩在消防通道的门背后,微微地探出小脑袋,鬼鬼祟祟又偷偷摸摸。 沈听澜站在她身后,笑得宠溺。 “陆少,请问你跟这位小姐深夜来酒店开房是做什么?” “温暖小姐,听说你觊觎你姐姐的未婚夫多年,最终小三上位是真的吗?” “陆少,您跟孟小姐在退婚之时补偿了她八个亿,是否因为您出轨在先的缘故?”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轮番轰炸,陆尧和温暖根本招架不住。 恐怕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吧。 陆家花八个亿买来的守口如瓶,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 孟京棠笑得得意。 沈听澜在她身后煞风景地催促道:“还要看多久?” “嗯?”孟京棠回过神,不解地看向他。 有事吗。 “跟我走。” 沈听澜拉着她在混乱中离开了酒店。 地下停车场。 沈听澜将她拉上车后,便开始不由分说的吻她。 热情、强势。 细碎的声音淹没在深吻中。 很快,车厢里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声和低弱的哽咽声。 孟京棠喘不过气来:“沈听澜……” 身体出于本能地软了下来。 沈听澜却没有再进一步。 他松开了手,坐回原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又暧昧。 过了好一会,孟京棠听到身侧的男人开口说道: “嫁给我,跟我结婚,我会对你好。” “我会尊重你,会给你作为沈太太应有的待遇,不会让其他女人排在你前面。” 沈听澜说完后又特意补了一句:“包括宋凝。” 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这句特意提及,恰恰暴露了宋凝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存在。 “为什么?” “沈听澜,你为什么要娶我?” 孟京棠不理解。 他如果想要得到她,可以采取很多种方式,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结婚是其中最亏本的选择。 “大概是因为我奶奶年纪大了,而我比较孝顺吧。” 没有人比沈听澜更了解沈老太太。 她能提结婚,且当着他们面说出了口,那便意味着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和把握。 也意味着她对孟京棠很满意。 孟京棠执意问道:“还有呢?” 还有…… 他说不上来。 至少,他不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