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尊严·重述朝鲜战争的前世今生》 中国的“两块顽石” 抗美援朝战争于1950年10月25日爆发,到1953年7月27日签订《停战协定》结束,先后历经五次战役、边打边谈等阶段,总共打到了两年九个月。 战争进行到1951年2月下旬,也就是第四次战役期间,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从烽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上回国,向毛泽东主席汇报战况。 其间,毛泽东半开玩笑地对彭老总说:“你的名字叫石穿,我的乳名是石三伢子,我们是两块石头啊!” 彭德怀则大手一摆:“我岂敢与主席比,主席是宝石,我不过是一块冥顽不灵的顽石。” 毛泽东一挥手说:“我也是块顽石啊!我们两块石头,一块扔给了杜鲁门,一块扔给了麦克阿瑟。” 彭德怀说:“那就砸他个头破血流啦!” 说完,二人大笑。 那么,在这场两国、两军生死大较量中,毛泽东和彭德怀这两块中国的“顽石”,是不是把美国的杜鲁门总统和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砸晕了头、砸开了瓢、砸得头破血流了呢? 杜鲁门:强国的强势总统 说起美国的哈里·杜鲁门总统,他可不菜,他是一个非常强势的总统。 他出身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高中毕业,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 杜鲁门虽然出身草根,可他不是一个草包,他意志顽强,性格强悍,有韧劲,能决断,骨子里面有一种不服输的强势。 在他的总统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决策在这里作出”。 是他决定对日本投放原子弹; 是他实施马歇尔计划,支持欧洲复兴; 是他作出出兵朝鲜的决定。 他的粗鲁语言最能反映他的强悍性格。 在与日本交战时,他竟然公开说要“干死日本人”。当有朋友让他夫人劝一劝杜鲁门别说脏话时,他夫人说:“哎哟,我的上帝,你哪里知道,这已经非常非常不简单啦!我劝了他20多年,才达到这个程度的啊!” 一个超级强国,再加上一个强势总统,如果遇到个一般的对手,这段历史就不会有什么悬念了。 可历史就是这么有意思,强势的杜鲁门偏偏遇到了一位更加强势的对手、遇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毛泽东,于是一出精彩的战争活剧上演了。 那么,毛泽东具备怎样的强势呢?这种强到底强到何种程度呢? 力排众议与一意孤行的区别 抗美援朝战争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一个积贫积弱的弱国军队主动跨出国境,奔到国境线以外揍世界老大。 大家知道,国与国的关系,都是强国打弱国,大国打小国。 看看伊拉克、利比亚,以及已经消失的南斯拉夫,就会明白。 一个弱国,强敌打进来,能够不投降、不被动抵抗,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而主动跨出国境,到第三国去打强敌,是世界上的稀罕事啊! 并且,当时共和国立国刚满一岁; 并且,还是与“十六国联军”开战,打头的是世界老大美国; 并且,这个决策,还是在高层内部意见不一,绝大多数人不同意打的情况下,毛泽东力排众议,通过统一思想才作出的。 这个决策,捅破了天。 1950年10月1日,共和国一周岁生日。 当国人还沉浸在欢庆与幸福之中的时候,当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与民同庆的时候,他接到了东邻朝鲜首相金日成十万火急的求援电报。 电报说,以美国为首的几十万“联合国军”越过了三八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中朝边境挺进,请求中国出兵相救。 一夜无眠。 10月2日凌晨2时,毛泽东电召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高岗来京商量朝鲜局势,并下令边防军随时待命出动。下午,毛泽东在颐年堂紧急召集中央书记处会议研究抗美援朝问题。 接下来,是一次次的开会、讨论。 直到19日,近20天时间,中国才正式作出了出兵的决策。 那时毛泽东主席可谓从谏如流。为了让大家畅所欲言,有几次重要的讨论会议,他都不让留会议记录。 开始的两次会上,主战的是少数派,绝大多数主和,表示了对出兵的担忧。 时任解放军代总参谋长的聂荣臻回忆:“大家发言的倾向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打这一仗。’” 理由大致如下:国内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台湾还没有解放,美国又这么强。 天才军事家林彪作了入情入理的分析发言。据军事秘书雷英夫回忆:会前,林彪曾委托军委炮兵第一副司令员万毅搜集美军的装备资料。10月6日,在居仁堂召开的军委常委会议上,林彪说,为了拯救一个几百万人口的朝鲜,而打烂一个5亿人口的中国,有点划不来。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军打蒋介石国民党军队,是有把握的;但能否打得过美军,还很难说。” 他的理由是:美国佬有庞大的陆海空军,我们根本没法比;美国有太雄厚的工业基础,大炮、坦克、飞机几乎数不胜数;尤其是,美国有原子弹,把它逼急了,给我们扔两颗原子弹,我们这点家底就玩完了。因此林彪认为,即使出兵,也要“出而不战”,屯兵于朝鲜北部,看形势的发展,能不打就不打,这是上策。 这里,不能因为林彪后来的行为,而说他害怕美帝国主义,其实,参加会议的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陈云、高岗、张闻天、李富春、邓小平等,几乎都持有与林彪相似的认识。 大家发言时,毛泽东几乎一言不发,非常认真地听着。 在作总结发言时,他肯定地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但毛泽东就是毛泽东,他会听别人将道理摆清楚,但绝不从众。他思来想去,判断得失。 据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杨尚昆回忆,为作出抗美援朝这一惊天决策,毛泽东几乎一夜没睡,围着门前的一棵大树溜达了多半夜。 第二天,树下烟头遍地。 这一地的烟头,值几千个亿人民币都不止。 起初,只有毛泽东主席认为该打。后来,周恩来总理也倾向于打。再后来,策略大师毛泽东看多数同志还不同意打,他不想强拧,就“搬兵”,让邓小平用专机把在西北主政的彭德怀速速接来北京。 他了解自己的彭大将军:“猛张飞”绝对想打。 结果,彭老总听了半天会后,就放上了“炮”。他提出:这场仗不但该打,而且必须打,一定要打,打不赢也得打。 他一放“炮”,再加上毛泽东明确支持,这样,大多数人也就被说服同意了。 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惊天动地的决策,就这样被作出来了。 的确,仗打了一段时间,美国总统杜鲁门和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仍然不相信中国会出兵与美国交手。 即使有极个别了解毛泽东、了解中国共产党人的美国人,诸如斯诺,提出毛泽东会出兵,也被美国政府看作是受了红色蛊惑,瞎咋呼,根本不采信。 从当时客观情况来看,出兵朝鲜,的确是一个得失参半的决策。只是从结果倒推,看中国打胜了,人们就说,还是主席决策正确。 实际上,这一决策已不能简单地用正确不正确来评价,而应从一个更高的层次来认识,那就是英明不英明。 杨尚昆在1951年元旦的日记中这样写道:“主席决定志愿军入朝之举,实在是英明万分的、有远见的决定,事至今日已如黑白之分明。如果当时要让我来决定,我则会偏于‘苟安’!” 人们常说,最大的失误是决策失误。错误的决策误国、败国,甚至亡国。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不少,看看大清朝、看看蒋介石,就会明白。 反过来说,最大的正确是决策正确。一个政治家如果能顺应时势,作出正确决策,那就是国家幸甚、民族幸甚、百姓幸甚了。 能前看三步,作出英明决策,那就不是一句“领导英明”之类的屁话所能概括的,而需要透过迷雾看清未来的洞察力、力排众议的决断力,以及全过程的考验和历史结果的检验,甚至还需要反例的勘验。 试想,没有抗美援朝,美国,以及其他西方列强,会不会像对待大清国一样,想踹我们一脚就踹我们一脚,想轰炸我们一通就轰炸我们一通,想抓我们的领导人就抓我们的领导人呢? 那么,真正促使毛泽东下决心打这场战争的原因是什么呢? 人们都知道的原因,是美军越过了三八线,打到了鸭绿江边,我边境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这是一条; 美国不承认我们,阻碍新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也是一条; 其实还有一条,这条比上两条都重要,它才是根本性的,那就是:南北朝鲜一开战,美国政府马上出兵参与,就已经狗拿耗子了。它竟然还派出它的第七舰队,直接开到中国领海,封锁台湾海峡,阻止我解放军解放台湾。 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战争爆发的第三天,也就是6月27日,美国的强势总统杜鲁门就发表强硬声明,除了出兵朝鲜的两条内容外,还加了这么一条:“我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 这一条,震惊了全体中国人,更深深刺痛了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人的民族自尊心。 真是太滑稽、太霸道了!朝鲜发生内战,中国既不是战争制造者,也不是战争参与者,正一心一意地解放自己的国土台湾,碍你美国哪颗牙疼啦? 尤其滑稽的是,对大力支持北朝鲜的苏联,美国政府连狗屁也不敢放一个,却对既没有出兵,又没有挑衅行为的中国来劲了。无非是苏联强,中国弱嘛!无非是欺软怕硬嘛!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就是国际关系的铁律。时至今日,仍是如此。 不信,看看挨打挨炸的伊拉克和利比亚,再看看爱打人的美国,就会明白。 但毛泽东不是蒋介石,共产党政府不是清政府,共和国更不是大清国。 尊严如天。 新生的共和国迅速对此作出了反应。毛泽东指示周恩来外长,当即发表声明,给美国的做法定了性:“杜鲁门27日的声明和美国海军的行动,乃是对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略。” 侵略,听明白没有,就是说,是你侵略了我。 接下来我再怎么打你,都是反侵略,那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让美国和西方明白这个简单道理,中国政府可谓煞费苦心、苦口婆心。 同年11月2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派出代表伍修权赶到联合国大会上,用典型的毛泽东风格的语言告知美国佬:“能不能设想,因为西班牙内战,意大利就有权占领法国的科西嘉?能不能设想,因为墨西哥内战,英国就有权占领美国的佛罗里达?这是毫无道理的,这是不能设想的。不过,对于自恃世界最强实力的美国当权者来说,他们只相信强权和自己的价值观念,根本不理睬他国的抗议。唯一的对抗办法,也只有以实力来回敬!” 可见,是美国出兵中国台湾海峡及其表现出的霸道行为和蔑视态度,深深地刺痛了毛泽东及新中国的领袖们。 美国乃至全体西方国家,都是信奉实力的国度。如果你不能在战场上击败他,不与他硬碰硬地较量一番,不把他打得满地找后槽牙,人家是不把你当回事的,人家想起来就会扁你一通,中国也就不能安安心心搞建设了。 借用彭大将军的话说:“这场仗,早晚要打,我看早打比晚打好!” 意思就是:为了大国尊严,为给子孙后代赢得一个和平环境,这份责任和苦难,我们担了。 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为了尊严,不惜与世界老大亮剑决战; 中国的大国地位,是用那一辈人的生命堆出来的; 这个道理,希望现在的人们切切铭记。 当时,新中国几乎没有海军,根本无法与第七舰队开战,于是战略家毛泽东就把眼光北移,将战场选在了容易发挥我军长处的朝鲜。 有一种说法,说因为抗美援朝使台湾到今天还得不到解放,这是典型的胡说八道。因为,它颠倒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不是因为抗美援朝使台湾得不到解放,而是因为美国封锁了台湾海峡才使中国抗美援朝的。 你打你的原子弹,我甩我的手榴弹 大家知道,迄今世界上唯一一个下命令放原子弹的总统,就是杜鲁门。 据一个美国官员写的回忆录记载,为早日结束对日战争,杜鲁门总统下令对日本两个城市放原子弹。 命令下达后,杜鲁门大总统就回房间休息了。 瞬间,鼾声如雷。 第二天,几十万人魂归西天。 几天后,以不怕死著称的拼死抵抗的日本人,举白旗投降。 他敢对日本放原子弹,对中国也不会例外。 当中国军队与美国军队交手后,宣布“除了教训一下中国外什么都不欠他”的杜鲁门总统,却不断听到被中国教训的消息,于是,他便发出放原子弹的威胁。 在1950年11月30日的记者招待会上,杜鲁门一脸严肃地宣布:美国“一直在积极地考虑使用原子弹”。 此言一出,世界大哗。 英、法、德等欧洲国家顿时慌了神,一些国家的议员又是签名又是呼吁,纷纷要求不要放。你一放,苏联一放,我们欧洲就玩完啦! 荷兰驻联合国大使甚至眼含热泪,乞求杜鲁门杜大爷千万别放啊! 是啊,放原子弹不同于放屁,屁还不能随便放呢! 其实,对美国放原子弹的威胁,毛泽东早有心理准备。早在开战前的中央人民政府第九次会议上,毛泽东就针对美国放原子弹的威胁,豪迈地说:“你打你的原子弹,我甩我的手榴弹。” 这次,面对杜大侃要放原子弹的叫嚣,毛泽东根本没理那个茬儿,中央也没有开会讨论,甚至中国都没有对外发布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回应和抗议,根本不予理睬。 鲁迅说过,无言是最大的蔑视,毛泽东简直把杜鲁门蔑视到家了。 在吓唬、咋呼、忽悠根本就没有用的情况下,这位很不客气地宣布要放原子弹的杜鲁门总统,又很客气地把话收了回去。 可见,毛泽东的强势不同于杜鲁门的强势。杜鲁门的强是有实力才强,表现为恃强凌弱、逞强逞能;而毛泽东的强是真强,这种强是建立在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基础上的强,是一个古老民族不畏强权、不甘受辱、敢于战斗的强。 人们常说,落后就要挨打; 毛泽东的逻辑是:落后也敢打人! 国力:老虎与兔子的拳击赛 仗要开打了。 看看中国够不够开打的“资格”吧! 60年前不同于现在,中国的弱可不是一般的弱,而是积贫积弱,是几百年的积贫积弱;美国的强也不是一般的强,是唯一的世界超强,是连苏联都不具有可比性的超级巨无霸。 1950年,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为180亿美元,美国为3553亿美元,美国相当于中国的约20倍。 这种差距,就像是现在的四川省与全中国的比较。 1950年,中国的钢产量为61万吨,美国8785万吨,中国相当于美国钢产量的0.69%。 61万吨钢是个什么概念,有资料说,还不够中国人一个家庭几颗钢钉的。我算了一下,钢钉还是够的,但也就够每个家庭造一口吃饭锅。 发电量,中国相当于美国的1.1%;原油产量,只相当于美国的0.07%。 工业产值,中国居世界第26位,甚至还不如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小国。 真是穷得叮当响,没个提头啦。 军事装备呢,难道也没个提头? 军力:不比不知道,一比吓得跳了好几跳 入朝参战时,中美各一个师在朝鲜战场的装备比较(中国按照装备最好的原第四野战军陆军师的统计): 中国的坦克、装甲车和汽车都是0辆,就不用介绍了。 志愿军66门火炮中,有迫击炮42门、山炮24门,基本上属于人们俗称的“小炮”。别看小、别看少,还都是从日本人和国民党军队那里缴获的。 美军一个师的300门炮中,虽然也有76门迫击炮和24门步兵炮和山炮,但人家配置这种炮是协同作战的需要,大炮小炮协同,轻重炮、远近程炮合理配置,人家还有90门榴弹炮,120门无后坐力炮,64门高射炮。 就中国的这点破炮,炮弹还没有几发呢。 而美国人的炮弹,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像吃了萝卜放屁一样,噗噗噗噗随便放。 火箭筒,中国一个师配备了27个,美国550个。 美国配置火箭筒基本上没啥用,因为志愿军开始压根就没有坦克和装甲车。 志愿军有27个火箭筒,而美军的149辆坦克和35辆装甲车加一块是184辆,就是一对一,志愿军的火箭筒也远远不够。这就是为什么在战场上志愿军战士必须拿命去打坦克,都是因为装备落后啊! 当然,枪,志愿军还是能做到人手一支的。不像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拿着大刀片子、红缨枪和火棒棍子就上战场了。 但志愿军的枪也不同于美国人的枪,志愿军的枪是“联合国”造,就像对方的“联合国军”一样。志愿军的枪几乎都是以往在战争中缴获的,出自许多国家,既有日本三八枪,也有美式冲锋枪,还有法国、德国的什么枪,以及国民党的中正式步枪、汉阳造步枪等,品牌各异,型号不同,口径不一,杂乱不堪。 我们现在经常讲,做事要看条件成熟不成熟。 实际上,要论条件,志愿军几乎什么条件都不成熟。 只是,志愿军将士什么条件也不讲。 比完地上,再比天上。 美国人说“月亮,是中国人的”,以此形容中国人擅长在月夜作战。 其实,天空是美国人的。 美国在朝鲜战场上部署了1100架飞机,后来增加到2000多架,而中国在朝鲜战场上没有飞机。起初指望苏联派,斯大林也答应了,但后来又变卦了。到了战争后期,志愿军才有了一些飞机,也只是在朝鲜北部作战。也就是说,当时志愿军是一军对三军,人家还有海军呢! 有飞机是个什么概念?南北狭长的朝鲜半岛,一般的,确定目标后从机场出发半小时内都能到达预定地点,太快了! 1100多架飞机又是个什么概念?人家这1100架飞机,就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对志愿军造成了极大威胁。 在现代战争中,人多有什么用?你人越多越集中,就死得越容易。一个师一旦被人家摸到,上百架飞机一顿狂轰滥炸,不用半个小时,也就全体拜拜了。 一些战士说:“美国飞机实在是太厉害了,别说地面上有个人,就是有个兔子,飞机也能打得到。”所以,起初志愿军有纪律,不准打飞机,免得暴露目标带来更大伤亡。 我们在电视上看美国在伊拉克战争、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中,以及西方国家在利比亚用飞机轰炸的场面,仍然觉得惊心动魄。人家伊拉克还有几枚导弹呢,而志愿军,可是什么导弹都没有啊! 有手榴弹,也甩不上去啊! 志愿军和联合国军的武器差距是极其悬殊的,武器质量、技术差距之大在世界战争史上是罕见的。 人家一个团的火力强度,超过志愿军一个军的。 志愿军的火力,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够。 军力一比,吓得跳了好几跳,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比的呢? 军备制造能力:恍如隔世 两国交兵,表面是两军对垒,其实打的是国力,是现代制造业生产能力,更是军事装备生产能力。苏联在卫国战争中战胜德国、美国在二战中战胜日本,其实都是强大的军事装备生产能力起作用的结果。 新中国刚刚成立,根本就没有现代武器装备工业,没有现代后勤保障能力,只能生产些手榴弹、简单的枪支等,复杂的枪、炮、汽车等主要靠苏联提供。 美国的工业基础,尤其是军火工业太强大啦,飞机、大炮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几乎是要多少就能生产多少。 因此,支撑这样一场大的现代化战争的工业和技术条件,中国几乎都不具备。 而美国,几乎都具备。 作战经验:传统战法VS现代战争 要说现代战争经验,中国军队几乎一点也没有,尽管中国军队打过日本,打过老蒋。 当时,中国军队对士兵的三大基本军事技能要求是:练刺杀、练射击、练投弹。运兵工具是士兵的两条腿。离着现代作战,远了去啦。 而美国军队则现代战争经验丰富,他们作战是三军协同,主要靠的是火力,现代武器用着得心应手。 也正因如此,志愿军将中国古老战法、解放军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并在战争中武装自己,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现代战争的不足和缺陷。 而联合国军则不行,曾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联合国军总司令的李奇微将军,在面对如潮溃退的美国士兵、面对离开汽车就不能行军的联合国军士兵的时候,真恨不得踢他们屁股,并发出了“杂种!中国人也是人,他们长着腿,难道你们没有长腿”的咆哮。 这场战争,就像是拳王泰森与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拳击赛,就像是大老虎与小狐狸的较量。 那么,大老虎和小狐狸较量的结果如何呢? 如何提高战略预见性 毛泽东,世界公认的大战略家。 这世界级战略家的名号,可不是忽悠出来的,也不是靠网络炒作出来的。 一个“大家”,如果他的部下说他是大家,他往往不是大家;如果他的朋友说他是大家,他也不一定是大家;而如果他的对手,他的敌手说他是大家,那他一定是大家了。并且,对手赞誉越高,他这个“家”就越“大”。 你想啊,靠战场上“刺刀见红”,靠碾子对秤砣硬碰硬,靠对手被打疼、打服之后双手捂着脑瓜叨念出来的,那不是“大家”是什么! 毛泽东,就是这么一个将对手打服后,被打心眼里承认的大家。 打服的,才叫真服。 抗美援朝未开战,毛泽东就在中美较量的大棋盘上亮出了“三招”。这三招一出,招招见血,步步主动,大气磅礴,大势反转。 就是在60年后的今天,这些招法仍值得玩味欣赏,仍在网络时代的语言中经常使用。 哪三招呢? 第一招:朝战一开始,毛泽东预见到中美难免一战,就调兵遣将,将解放军的第13兵团——20多万虎狼之师移师到中朝边境。 这叫什么?这叫战略预见性。这一极富战略预见性的决策,赢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极大主动,对来则能战、战则能胜,起到了重要作用。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 6月27日,杜鲁门下令,美国第七舰队封锁台湾海峡。 仅仅10天过后,7月7日,毛泽东就指示中央军委,召开保卫国防问题会议,并决定:调集在中原地区驻守的第四野战军的第13兵团(下辖第38、39、40军),立即北上,与在东北的第42军和炮兵第1、2、8师合编,担负保卫东北边防、应对朝鲜战事的任务。 当时,第13兵团的兵团司令是黄永胜,而毛泽东却慧眼识珠,将司令的位置给了邓华将军。 9月上旬,中央军委感到兵力不足,又调第50军开赴东北,使东北边防军的兵力增加到五个军。 这样,26万虎狼之师,提前三四个月就移师布防到了中朝边境,厉兵秣马,等待血战。 人们说,平庸棋手看一步,高明棋手看两步。 在这里,毛泽东却看到了三步之外。 第一步,你美国来,我就能打; 第二步,我在中朝边境候着你打; 第三步,打就不是小打,打就要往死里打。因此,兵不调则已,一调就是一个大气磅礴——26万,且是解放军中能征惯战的主力部队。 三步之外,只有棋圣才能看得出。 但毛泽东却很谦虚,从不自夸。 1970年10月,北京。 毛泽东会见朝鲜首相金日成。 回顾抗美援朝的决策,他老人家却感到有些美中不足。他说:“可惜那时只有五个军,那五个军的火力也不强,有七个军就好了。” 彭德怀,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在夸奖人方面语言非常吝啬。而他,却对毛泽东这一大政治家的战略远见大加赞赏,佩服无比。 彭德怀在总结抗美援朝战争经验时,感慨地说,“当美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时,我们即调了五个军置于鸭绿江北岸……不仅挽救了当时朝鲜人民军败退的局面,而且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如果预先无此准备,想要凭空扭转当时极不利、极严重的局面,那是不可设想的。” 这一招,确实是高! 毛泽东如何给出征军队“起名” 毛泽东具有广阔的国际政治视野,他认识到,以美国为首的16国军队叫“联合国军”,战略上比较主动,那我们必须针锋相对。他给出征军队起了一个名字,叫“中国人民志愿军”。名字一叫,仗打得这么惨烈,死了几万人,美国却找不出什么理由和中国宣战。 杜鲁门总统虽不讲理,却是一个起名大师。他给出兵朝鲜的美国及其15个仆从国的参战部队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联合国军”。 打联合国旗号,这名起得好。 这名可谓空前绝后,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叫“联合国军”的,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叫“联合国军”的。 你想啊,联合国军,是随便叫的吗? 其实,所谓联合国军,旗号而已。美国以外的其他国家多是“赶集”凑热闹的,还有舔美国屁股的。 他们派出的军队很少。最亲密伙伴英国,派的部队最多,也只有两个旅;法国等,只象征性地派出了一个营;像卢森堡,只派出了一个排。 还不如当年俺村里出征朝鲜的人多呢! 不过,赶集凑热闹也好,舔美国人屁股也罢,以“联合国军”名义,倒是师出有名。 要出兵朝鲜了,毛泽东认识到,人家师出有名,中国也得师出有名才好。中国人民解放军,不能叫了,因为解放军可以解放自己的国土,可以到鸭绿江边,但不能越过边境,“解放”到朝鲜去啊!没那道理啊! 于是,毛泽东想到了一个名字——“支援军”。在征求民主党派意见时,民主建国会的领导人黄炎培老先生深受启发,站出来说道:“叫支援军不妥。” 毛泽东问:“为什么?” 黄炎培回答:“支援军、支援军,还是派去支援的啊,谁派的?还不是国家吗!我们是不是要跟美国宣战?” 毛泽东说:“有道理。那有更好的名字吗?” 黄炎培回答:“叫志愿军好。因为志愿嘛,就不是政府出兵,而是民间性质,自愿性质。” 周恩来总理马上解释:“叫志愿军,在国际上也有先例,西班牙内战时,著名的马德里保卫战就有各国的志愿人员组成志愿军,自愿到西班牙作战。” “好,这个名字好。” 于是,志愿军这个名字被从谏如流的毛泽东所接受。 10月8日,毛泽东发布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 从此,在中国共产党军队中,除红军、八路军、解放军以外,又加入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中国人民志愿军”。 红军、八路军、解放军、中国人民志愿军四个名字,威震华夏,享誉世界,成为中国军队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名称。 据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的回忆录记述,彭德怀于1950年10月中旬到达东北边防军司令部时,开玩笑地说:“什么志愿军!我就不是志愿的,是上级派我来的!” 洪学智也开玩笑说:“我更不是志愿的,是到北京开会时被邓华抓壮丁抓来的!” 本来,美国人的小算盘扒拉得很响,他们以为只要操纵联合国,通过一个决议,以“联合国军”的旗号出征朝鲜,就取得了战略主动权。 你中国、北朝鲜军队再怎么闹,再怎么辩解,也会被列到被告席上,成为被联合国反对的侵略者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毛泽东竟然给他的军队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志愿军,那就不是政府委派的,不是国家军队,而是民间的、自发的,是你美国欺负人,老百姓看不过去了,自愿组织起来打你的。 联合国军,虽然名字起得很大,只说明参与国家数量多,不具有道德力量; 志愿军,却是一个褒义词,具有正义性,具有体现人心向背的道德力量。 可见,叫“志愿军”这个名字,确实比叫“联合国军”高出一筹。 正因如此,这么大的一场战争,交战双方从来没有宣战过。 美国人找不到借口啊!它如果宣战,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侵略者了。 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口号 现在,人们对政治口号往往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其实,一个好的口号,能起到非常大的激励作用。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好得不能再好的、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政治口号。 1970年10月,金日成访华。 毛泽东曾提起这个口号。他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叫得好啊!如果只提‘抗美援朝’,民众不赞成啊,他会说,抗美援朝,只为朝鲜人去牺牲,不为中国人,那怎么行啊?所以我说,是为了‘保家卫国’嘛!要保家,要卫国,就要抗美援朝,就要到那个地方去保,那个地方去卫。”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八个字放到一起,非常富有创造性。 这是告诉广大民众,“抗美援朝”是为了“保家卫国”; 这是告诉广大民众,抗美、援朝,两个词虽是并列,但将“抗美”放到“援朝”前面,是在抗美的同时,客观上援朝; 这是告诉广大民众,保家、卫国,两个词虽然并列,但将“保家”放到“卫国”前面,使广大群众、战士对支持这场战争有了更加切身、现实的认识。这是告诉国际社会,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去抗美援朝,理直、气壮、路正、心顺,这就非常容易得到其他国家的理解、同情和支持。 不像我们后来的有些口号,什么“少生孩子多养猪”之类的,除了让老百姓骂街之外,没有多少用途。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政治旗帜,应时而生,顺势而起,极大地鼓舞和激励了全中国五万万同胞满怀热情地投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去。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政治旗帜,使广大士兵认识到,那是为国而战,为家而战,为自己年迈的父母而战,为自己的妻儿而战。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政治旗帜,鼓舞着广大群众纷纷参军,捐钱捐物,共有2000多万青年踊跃报名参加志愿军。仅1951年一年的捐款,就能购买3700架米格飞机,使抗美援朝真正成为一场全民的反侵略运动。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美国政府对为什么打这场战争,为什么要让那么多青年去到几万公里以外的朝鲜牺牲生命,却没有多少有力的解释。 当记者调查民众对朝鲜战争的态度时,不少美国民众回答——不开收音机。 可见,在中美两国统帅的较量中,中国的毛泽东主席在准备时间短、国际观众多看好对手的不利情况下,一上场就精神抖擞,“高招”迭出,照着对手的要害处——胳肢窝、太阳穴、膝关节,屡出重拳,出组合拳,掌握了赛场上的主动权。 美国的杜鲁门总统,虽长得个高体壮,也不乏出重拳、狠拳,但拳法相对单一,出拳准确度不高,还有点花拳绣腿。结果,被打得眼眶子肿了起来,牙也掉了两颗半,被打晕趴下了好几次,还差点掉下赛场,出溜到观众席上去。 有限目标,往往是最好的目标 真正要战场较量了,那就看看这场军事“锦标赛”谁输谁赢吧。 从实力上看,这场比赛似乎没有任何悬念; 从能力上看,弱方又极具潜力。 实力PK能力,结果殊难预料。不过,还是强者胜算大些吧!算命先生一般都会这么算。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现代化战争。中国没有经历过,而美国则经验丰富,且从没有失败过。 这,是一场在异国战场上进行的现代化战争。对中国而言,与国内战争不同,既缺乏百姓实地支持,又没有根据地,筹粮、筹款不方便,信息不灵通;对美国而言,在其他国家折腾却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是一场弱国对强国在异国战场上进行的现代化战争。对毛泽东而言,这不是打蒋介石,也不是打日本鬼子,而是打老美。老美是谁?老美就是世界老大。 美军是一支钢铁攒成的军队,天上飞机嗡嗡,地下大炮轰轰,坦克、装甲车隆隆;最可怕的,他还有100多枚一放就惊天动地的大炮仗——原子弹。 不要说中国,就是当时的苏联老大哥,就是斯大林,也要尽量避免与美国佬交手。 你看就是到现在,世界上200多个国家,有哪个国家敢打美国? 拉登偷袭了一回,还不敢袭击人家的军队,而是没出息到底,袭击人家的普通百姓。但你看拉登后来干什么去了?还不是“拉灯”藏起来啦,哪里还敢开灯啊! 这不,拉登在“拉灯”藏起来若干年后,仍然被美军在巴基斯坦找到,击毙海葬了。 真正的悬念,就在于没有悬念 杜鲁门打出第一拳:要做办得到的事——大军直扑鸭绿江。 毛泽东打出第一拳:不做办不到的事——不碰拳头,专剁指头。 杜鲁门,在常胜将军麦克阿瑟的鼓吹下,在一连串胜利的感染下,对取得最后胜利充满自信。他认为,不出七天,美军就能直取朝鲜全境,饮马鸭绿江,朝鲜战争也就结束了。 而此时此刻,中国的26万大军却昼宿夜出,越过鸭绿江,扑到朝鲜战场上去了。 战争即将打响,镇定自若的毛泽东给彭德怀司令发了一封电报,为这场战争制定了指导原则和作战方针。 在10月21日的电报中,他告诉他的“猛张飞”彭德怀,总的原则是“不做办不到的事”,并强调,必须“在稳当可靠的基础上争取一切可能的胜利”。 毛泽东认为,与老虎搏斗,一拳是打不死的,必须能做啥就做啥,能砸它的爪子就砸它的爪子,能拽它的尾巴就拽它的尾巴,能拔它的毛就拔它的毛,先把它搞晕菜,搞残疾再说。 有限目标,往往就是最好的目标。 让人想不到的是,毛泽东出的是组合拳,第一拳刚刚下去,第二拳又打出了。 潜水艇战术:中国初战胜利之关键 战争机器隆隆地开动起来。此时,作为统帅的毛泽东,昼思夜想,殚精竭虑。 他睡不着觉。 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 软碰硬,更是不行的。 怎么碰呢?用什么碰呢? 10月21日凌晨,在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毛泽东连续发出了三封给彭德怀的电报。 在电报中,毛泽东给出了答案。 他说,要取得对强大对手的胜利,就必须迷惑敌人,“利用敌人完全没有料到的突然性”。 这一方针,成为了志愿军初战制胜的关键。 其实,中国要出兵,事先已经向美国发出了明确警告,并且是多次警告,可杜鲁门、麦克阿瑟就是不听你哼哼。人家根本就不信——别忽悠我,你以为忽悠就能把我美国忽悠瘸了啊?少来这套。 “兵者,诡道也。”既然不信,毛泽东就充分利用杜鲁门这个不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采取秘密出兵的方式打你。 也就是说,志愿军不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的。 按照毛泽东的指令,志愿军昼宿夜行,白天搞好隐藏,晚上行军。 并且,几百部电台全部实行了静默,包括最高前线指挥官彭德怀的。以至于到后来开战时,出现了彭德怀司令员找不到各军长,各军长找不到下属,急得彭老总哇哇直叫的有趣情况。 就这样,26万虎狼之师秘密渡过了鸭绿江,开赴到朝鲜战场。 26万大军,如果四人排成一排,能排大约50公里! 当时,敌人的侦察机天天在天上飞,地面有先进的电子侦察,可就是没有发现中国军队的蛛丝马迹。 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美国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么多先进设备,干啥去了呢? 原因就一条:不是设备差,也不是他们干活马虎,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中国敢出兵! 为了保密,毛泽东还致电各中央局,说我们采取秘密出兵方式,“在目前几个月内,只做不说”。 部队跨过鸭绿江了,不说; 与敌人交上手了,不说; 第一次战役打赢了,还是不说。 典型一个闷葫芦罐。 直到11月7日,新华社才首次报道了“中国人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志愿部队参战”的消息,但也只是轻描淡写。 关于作战战报,毛泽东在11月5日明确指示彭德怀:“为了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目前还是不宜以联合司令部的名义发表战报,而应以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部的名义发表战报。” 11月17日,毛泽东专门致信新闻总署署长胡乔木:“一切有关朝鲜主力战场的新闻,都应将朝鲜人民军与中国人民志愿部队联在一起说。” 直到12月5日,即开战40天后,第二次战役取得重大胜利,朝鲜战局得到了根本扭转,毛泽东才作出指示,正式对外宣布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番号及出兵作战的消息。 毛泽东的这种“突然性”,就是人们常说的“潜水艇战术”。 中国的潜水艇战术,成为志愿军与联合国军交手首战胜利的主要原因。 “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而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而对方却一切都知道,于是,战争开始了。”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的马歇尔非常懊恼地说。 这也正是过后美国人一直感到恼闷的原因——为什么就不听听中国的话呢?为什么人家没有忽悠我们,而我们自己忽忽悠悠就瘸了呢? 正因为这样,在越南战争中,当中国再说什么话的时候,美国人就绝不认为是忽悠了。 新华社不让他过北纬17度线,他就乖乖地不敢过。 近年来,有这么一种声音,说中国这是搞偷袭,与日本偷袭珍珠港没有什么区别,不值得自豪。 其实,完全不是一码事。志愿军突袭联合国军,中国早已提前通过各种渠道,甚至公开声明,告知美国政府了,而美国人根本不信,他们根本不信中国敢出兵。珍珠港事件则完全是日本军界卑鄙龌龊搞偷袭的结果。 至于中国什么时候出兵、出多少兵、在哪里出兵,那自然属于军事机密,完全没必要告诉别人,更没必要像豪气冲天的麦克阿瑟将军一样,牛哄哄地用电台对全世界广播。 对这一点,美国人也是认账的。 狼在什么情况下能吃老虎 老虎厉害还是狼厉害? 这还用说,当然是老虎厉害。 论格斗,老虎一张嘴就能咬死狼,而狼却不能咬死老虎。 论奔跑,老虎几下就能抓住狼,而狼却远没有老虎跑得快。 但有一种情况,狼却可以吃掉老虎。 什么情况?似乎想不出来。 其实,就是将老虎眼睛蒙上,老虎成了瞎老虎的时候。 呵呵,你可能说,蒙上老虎眼睛,让老虎变成瞎老虎?这老虎又不傻,它能干啊?除非老虎自己瞎撞撞瞎了。 不,还真能办得到。 办这件事的人,就是毛泽东。 抗美援朝时,毛泽东通过采取“潜水艇战术”,把美国军队变成了一只“瞎老虎”。然后瞧准机会,凶猛地扑上去,一口一口地将美国军队吃住了。 狼毕竟平生第一次吃老虎。对一口咬多少、咬什么地方,还没有经验,还需要在实战中总结。 入朝初期,毛泽东曾设想集中优势兵力一次全歼敌人一个师,结果根本达不到目标。 只有在第二次战役中,志愿军第27军利用特殊气候和地形条件,一次性全歼了美国的一个加强团——北极熊团。 到现在,缴获的北极熊团团旗还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里展览呢! 第五次战役,交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达100万。在战事第一阶段,志愿军曾多次在夜间包围联合国军的一个团、一个营规模的兵力,结果无一全歼,效果远远小于计划设想。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又集中精力研究这场战争的新特点、新规律。 怎么研究?还是惯用老办法:调查研究。 本本解决不了问题,要靠调查研究充分了解实际。 尽管战事很紧,毛泽东还是从前线召回了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参谋长解方及四个主力军的首长,有第38军政委刘西元、第39军军长吴信泉、第40军军长温玉成、第42军军长吴瑞林。 几员虎将都回来了。 会不会影响战事?肯定会。 但毛泽东就是毛泽东,他从不求十全十美,他求的,是相对最佳选择。 战争打到第五次战役这个节骨眼上,相比于打几场小胜仗,确定新的战略战术更为重要。 毛泽东先与邓华谈了一天,又与四个军长进行了长时间面谈,详细询问战场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 其中,他特别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志愿军为什么难以一次歼灭敌人的一个团? 答案类似:当几倍于敌的志愿军对敌实行穿插包围后,敌人便萎缩成一小团,用坦克和大炮组成密集防御圈。志愿军缺乏重武器,火力太差,几个小时难以结束战斗。而一旦天亮,被包围的敌人就会在飞机、坦克的救援下逃跑,我军在白天作战非常容易吃亏。 毛泽东意识到,这并非打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军力限制问题,是客观条件问题。 于是,富于求实和探索精神的毛泽东就提出,我军一个军一次消灭不了美军一个师,就消灭他们一个团,消灭不了一个团,就消灭一个营。 几个志愿军首长的汇报印证了毛泽东的判断。如第42军军长吴瑞林汇报说:“在第四次战役35公里的正面防御中,我军不断组织小的反击,吃掉一股敌人就跑,一夜之间,就有好几股敌人遭我袭击吃掉,算下来消灭了数量可观的敌人,而我军损耗不大。” 于是,一个新战术在毛泽东心中形成了。 他给这个新战术起了一个通俗的名字:“零敲牛皮糖”。 毛泽东在电报中要求志愿军:“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军一个整营,至多两个整营,也就够了。” “零敲牛皮糖”是湖南人吃牛皮糖的方法,牛皮糖很硬,只好一小块一小块地敲下来吃。毛泽东用它来形象说明我军对美军作战不贪图大,要量力而行,打小歼灭战的战术。 从此以后,志愿军再也没有组织打过大的战役。 后来的结果证明,这一战法非常有效。一次吃掉敌人一个连、一个营,我军吃得得心应手,吃得从容不迫,吃得舒舒服服,吃得热热乎乎。其实这样积累下来,数量就不小了,我军还不吃亏。 可见,不拘泥于形式,客观判断武器装备在现代战争条件下的作用,“零敲牛皮糖”,实现打大歼灭战向打小歼灭战转变,实现主观与客观的结合,是毛泽东对现代战争的新探索。 “零敲牛皮糖”,相似的说法叫“蚂蚁搬家”。 毛泽东的战法,美国人在战场上领教过了。 曾任美国国防部部长助理的戴维逊说:“灵活性对于毛泽东来说就是根据情况正确地改变战术和手段。这一点他在朝鲜做得很出色。……如果你对毛泽东的一切都记不得,那么,你只要记住,他是一切战略家中最重实效、最主张批判地接受经验的一个。” 一个美国西点军校军官说:“毛泽东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善于以弱击强,以弱胜强的军事天才。……西点军校崇敬的两个中国的也是全人类的兵家泰斗,一个是毛泽东,还有一个是孙武。” 杜鲁门作出了一次英明决策 讲完毛泽东的军事决策艺术,也该讲讲他的对手杜鲁门总统了。 杜鲁门总统,智商过人、精明过人。但在军事上与毛泽东比起来,那真不是小瞧他,那是乞丐手里的破茶壶——提不起来,和毛泽东没法比啦! 本想多介绍一些他的情况,但查了半天资料,也没有查出多少东西来。 杜鲁门,还真当过兵。他在老家当过中尉。不过,那是民兵连的中尉,相当于民兵副连长。 后来,他还当过几个月的炮兵连连长,不过,没有真正指挥开过炮。 如果开过,也只能是军事演习。 他的军衔却是升得最快的,从连长一下就到了三军总司令。不过,那不是因为军功,而是因为当了总统。 美国总统就是理所当然的三军总司令。 在朝鲜战争中,他非常明智,当了甩手掌柜,重大军事决策交参谋长联席会议和战地司令官决定。 他,点头就是了。 一加一大于二。 毛泽东与彭德怀合在一起,起到了倍增效应。因为两人不仅都是军事行家,而且还配合得非常默契。在军事上,彭老总鲜有服气的,唯独对毛泽东,却是非常佩服。对彭德怀,毛泽东也是非常地放心。 杜鲁门与麦克阿瑟合在一起,就不是一加一大于二啦,因为杜鲁门是军事外行,说难听点在军事上有点傻;麦克阿瑟虽是内行,却是疯了的内行。二人一个“傻”一个“疯”,加在一起,谁也不听谁的,摩擦系数太高,成了负数。 不过,也不能说杜鲁门就没有高明的军事决策。在朝鲜战争中他最重大、最正确、最英明的决策,就是当看到麦克阿瑟司令官屡打败仗,而且还有些疯魔,有继续打败仗的可能的时候,果断下令,将这个半疯状态的麦克阿瑟给撤掉了。 这一决策,使联合国军少死几万人。 还有一条也非常值得肯定,杜鲁门总统非常好学,他是一个非常痴迷战争理论的军事粉丝。 性格决定命运,领袖性格决定民族命运 作为一个在个人主义与竞争文化中熏陶出来的总统,杜鲁门非常信奉实力,崇尚强权,认为谁强谁就是“上帝”。 这一点,他与同中国和好的尼克松,推出星球大战计划的里根,到人家国家抓捕、枪毙人家国家总统的小布什,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这,就是美国;这,就是美国文化。 朝鲜战争一爆发,远在几万里之外的杜鲁门总统立即命令远东司令部出兵干涉,因为他认为:美国是“上帝”; 当被警告美军过三八线中国要管时,他根本不信,因为他认为:中国不是“上帝”; 当中国人民志愿军将美军打退到三八线时,他叫嚣要甩原子弹,因为他认为:美国“上帝”的原子弹能把不是“上帝”的中国吓破胆; 直到他被毛泽东自喻的这块“顽石”砸得头破血流、无力回天时,才最终认识到,美国是“上帝”,中国能管“上帝”。 中国是“上帝”的“上帝”。 于是,信奉上帝的他,也非常明智地准备通过谈判,结束与“上帝”之间的战争。 而毛泽东则是一个勇士,是一个向往世界和平、平等与正义的理想主义者。 他深知一个历经百年屈辱的古老民族的精神诉求。 他也让这个古老的东方民族打上自己的性格烙印。在毛泽东的骨子里,有这样一个认知,那就是: 穷,更要活得有志气; 穷,更要活得有尊严。 这种认识,与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领袖的共同认知是一致的。在后来对新中国是否造原子弹展开讨论时,陈毅元帅用他长声短调的四川话说:“就是当了裤子,也要把原子弹搞出来!” 那抑扬顿挫的浓重的四川话,让人听后精神一振。 弱不禁风的林彪元帅说:“原子弹一定要搞下去,一定要响,就是用柴火烧也要把它烧响!”满口的湖北话铿锵有力。 张爱萍将军说:“要饭的还有一根打狗棍呢!” 提气! 指挥这么一场大的世界性战争,几乎所有重大决策,都要在毛泽东一个人的头脑里作出。 扁美国人的决策一作出,毛泽东说:“党务工作,少奇管;日常事务,总理管;我,管抗美援朝。” 牵牛鼻子,逮住就不放。这,就是毛泽东的工作方法和思维特色。 战端一开,毛泽东就没黑没白地开始研究前线战事了。 拿破仑、斯大林等世界战略家指挥军事,多是天天泡在挂满地图的总司令部里,一群参谋服务人员忙忙叨叨,一批副职进进出出,又是开会,又是打电话,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毛泽东的指挥风格极具创意与特色,几乎空了前,也绝了后。 总指挥部,就是他的那间大卧室。 卧室里平时没有别人,就他一个人。屋子里静得很,只有他招呼时,才有服务人员出入。 毛泽东就躺靠在一张大床上,床的一边杂乱地摆放着朝鲜地图及大堆资料。 据毛泽东的机要秘书叶子龙介绍,战争爆发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毛泽东几乎没有下床,就在这张大床上研究、办公、决策,甚至吃饭。 他睡眠时间非常少,战事最紧张时,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一个星期没有刮胡子。 他又是看资料,又是研究地图,又是思索战略,如此反复,反复如此。 一旦主意拿定,他就下床,拿起笔来,开始起草电报。 对前线的指挥调度,就靠这小小的电报。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相反,毛泽东的精气神,就是那个时代中华民族精气神的集中体现。中华民族一改道光、咸丰、光绪、慈禧太后、李鸿章、袁世凯、蒋介石们的精神气质,有了新鲜的活力。 就是今天,我们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中,也深深地打上了毛泽东的精神气质。 当美国总统杜鲁门与家人周末度假,在自家农庄舒舒服服地吃着烤全羊、打着高尔夫球的时候,他哪里知道,此时他的对手,中国的毛泽东已经忘记了春秋寒暑,忘记了味美菜香,忘记了日夜闲忙,正在他的那间大卧室的床上,忘我地为一个古老民族的新生和尊严而奋斗。 毛泽东的心思,全部凝聚在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上,凝聚在这你死我活的战争中,思索着如何挥动铁拳,痛打美国佬。 毛泽东悲情吟诵《枯树赋》 大家知道,毛岸英是毛泽东的大儿子,他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 从大量资料中,人们看到了毛泽东作为领袖坚强的一面。如叶子龙和江青将毛岸英牺牲的消息报告给主席时,毛泽东说:“谁叫他是毛泽东的儿子!”毛泽东青年时代的好友周世钊曾向毛主席抱怨说,不该让毛岸英去朝鲜。对此毛泽东很沉重地回答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我是国家主席,是主张出兵朝鲜的,我的儿子不去,怎么说服别人?” 毛泽东既是一个领袖,一个顶天立地的旷世大英雄,也是一个父亲,一个有血有肉、充满慈爱的父亲。 爱子之心、血肉之情,他一点也不比常人少。 据杨尚昆在1951年1月2日的日记中记载,当毛泽东听到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后,沉默了半晌,然后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牺牲的成千上万,无法只顾及此一人。事已过去,不必说了。” 杨尚昆还充满感情地写道:“(主席)精神伟大,而实际的打击则不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下乡休息之意。” 当然,战事紧张,坚强的毛泽东并没有下乡休息,而是继续紧张地指挥这场中美大战。但可以想见,那是在承受着怎样的失子之痛而继续为国操劳啊! 第四次战役期间,彭德怀回国。 见到毛泽东,专门汇报了毛岸英牺牲的情况。 毛泽东眼圈发红,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香烟,久久地沉默着。 时值最冷季节,他抬头凝望着窗外已经萧条的柳枝,轻轻地念叨起南北朝时一个叫庾信的大词人写的一首《枯树赋》: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什么意思呢?是说早年种下的柳树啊,在汉江南岸繁茂地生长着,留下依依的倩影;时至今日见它已经枯萎,树叶也随风零落,在江面上的形象是多么地凄怆啊!树都是这样的,何况是人,哪里能够承受得了啊! 毛泽东特别欣赏这首凄美的《枯树赋》。 有资料介绍,毛泽东逝世之前,念叨的最后的话就是《枯树赋》。 想必,在吟这首赋的时候,毛泽东想到岸英和岸青从小吃了很多苦,受尽磨难,但为了革命,他这个父亲没能对他们有多少照顾,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想必,在吟这首赋的时候,毛泽东联想起了岸英的母亲、自己的爱妻杨开慧,为了革命早早地牺牲了。 想必,在吟这首赋的时候,毛泽东联想起了弟弟泽民、泽覃等一个个鲜活的面容,他们在革命还没有成功的时候,一个个离开了他。 想必,他还由此联想到了自己,此时此刻老人家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孤独和痛楚,一种老年失子的孤独和痛楚! 但毛泽东就是毛泽东,那是坚强的毛泽东,那是豪迈的毛泽东,那是充满革命理想主义和乐观主义的毛泽东!他将这深深的悲伤埋到心底,又继续领导这个民族的战斗了。 有一幅照片留下了感人的一幕:当毛泽东的大手握住舍身堵枪眼的英雄黄继光的母亲的手时,在这位看似柔弱的母亲的脸上,看不到悲伤,看不到凄凉,只有微笑、坚强和力量。 因为,她知道,在千千万万牺牲的志愿军烈士中,有自己的儿子,也有共和国领袖毛泽东的儿子!慰问她这个烈属的,同样也是一个烈属。 她同样知道,她的儿子,还有毛泽东的儿子,都是为这个国家牺牲的,都是为这个民族牺牲的,都是为这个虽然历经百年屈辱、虽然贫穷,但要有尊严地活下去的国家而牺牲的! 在这个小脚老太太身上,显现出一种什么样的精气神呢? 这,是一种不甘受辱、不畏强敌的民族精神; 这,是一种深明大义、舍身为国的奉献精神; 这,是一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英雄主义精神; 这,正是毛泽东的精神! 巨星的成星之路 出身(中国人最讲出身): 麦克阿瑟:全名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出身于军人世家,名门望族。父亲,曾任美国驻菲律宾军事总督,中将军衔,至少相当于中国的大军区司令员。 彭德怀:出身既不高,也不贵,典型的赤贫出身,穷人一个。父亲,最高职务是中国湖南省湘潭县一个小村子里的贫雇农,一辈子连村干部也没当过。莫说总督,就是总督的面也没有见过。 学历: 麦克阿瑟:西点军校毕业,本科学历,学士学位,后任西点军校校长。 彭德怀:幼时读过两年书,后到湖南陆军讲武堂进修,中专学历。 长相: 麦克阿瑟:大帅哥一个。身躯高大伟岸,仪表堂堂,爱穿卡其布军装,大眼睛,长方脸,经常衔玉米芯烟斗,很美国,很有军人之气质,是个超级明星,人气极旺,迷倒追星女孩一大片。 彭德怀:大老土一个。一脸沧桑,一脸严肃,一脸“农民”,中等个子,一身土气,一身倔气,一身憨厚。不符合现代女孩的审美标准。大凡这样长相的人,现代女孩一般不崇拜。 麦克阿瑟的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名气,那是世界级的,是世界知名的大军事家。 这个世界知名大明星,不同于我们现在超级女声等的成星之路。 现在很多“星”的成星模式是:扭屁股蛋+脸蛋=“星”,即“两蛋一星”。 并且,“两蛋”还要靠包装,才能成一星。 麦克阿瑟靠的是优异的成绩、非凡的经历、卓著的战功。西点军校,可是不得了,是公认的世界军校的No.1。它被称为“美国将军的摇篮”,培养了大批世界名将,如南北战争期间的北方将军格兰特、南方将军罗伯特?李,以及艾森豪威尔、巴顿、布莱德雷等。 “责任、荣誉、国家”,是这个学校的校训。 在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学校中,麦克阿瑟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人。他才华出众、胸有大志,立志要成为对国家有用的将才。 在西点军校学习期间,他成绩极为优异。四年里,除了一次考了个第四名,其余均是全班第一。不要说这样的成绩,就是反过来,除了一次考第一,其余都是第四,那也不是随便玩的。 到毕业时,他四年的平均成绩高达98.14分,创下了西点军校纪录。 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位伟大的母亲。 麦克阿瑟的母亲对他非常严厉,四年学习时光,母亲一直陪读。 他母亲的陪读不同于现在我们许多家长的陪读。人家是管孩子,要求麦克阿瑟成为一个彪炳青史的伟大人物。而我们现在许多家长是惯孩子,总怕孩子让风吹着、让太阳晒着、吃饭噎着、吃食堂饿着、出门磕着、背书包累着,所以就陪着。 当时在西点军校,没有不知道这个麦帅哥的,他是西点军校的“超级明星”,喜欢他的女孩子,海了去了。 麦克阿瑟将军的“五颗星” 第一颗: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因战绩突出,晋升为著名的彩虹师师长、少将,成为当时美国最年轻的少将。 第二颗:麦克阿瑟不但是西点军校考第一的学生,而且还被任命为西点军校校长。当这所享誉全世界的军校校长时,仅39岁(1919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西点军校校长。 第三颗:当校长期间,他推行“改革开放”的政策,实行大刀阔斧的军事改革,带领西点军校进入现代军事时代。1930年,被任命为美国陆军参谋长,是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陆军参谋长。 第四颗:他还是五星上将。1944年,美国国会褒奖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功卓著的将领,设立一种新的特级军衔——五星上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任欧洲盟军统帅的五星上将、后来当过美国总统的艾森豪威尔,当过麦克阿瑟的副官和参谋长。 第五颗:他是美军五星上将中,唯一一位参加了三次世界性战争的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朝鲜战争,都参加了。 仁川登陆被一个人预见到了 很多人,官当大了,自然有名气,名气靠官气。 麦克阿瑟虽然也有官气,官当得很大,但却不靠官气,他靠的是在战场上制造的一个个神话。 巴顿将军,一个白人中的黑脸大汉,性格像彭德怀,曾因脚踢窝囊废下属而被免职。这个能征惯战的二战名将,一开始说什么也瞧不起麦克阿瑟,认为他只是个牛哄哄的小白脸儿,曾私下骂他是个戏子。 几次刺刀见红后,巴顿将军发现麦克阿瑟既不是戏子,也不是骗子,而是堂堂正正的大男子,也就服了他。第二次世界大战,麦克阿瑟作为远东美军司令,靠高明的越岛战术(又名蛙跳战术),对着日本人的后脑壳一个劲地狠揍。 与彭德怀一样,他也是个枪一响就上一线,司令部前移的人。他作战勇敢,在战争中从不考虑个人安危。曾经数十次冲入日军火力封锁区,和第一波攻击部队一起登陆。下属经常劝他注意安全,他诙谐地说:“能打死我的日本子弹还没造好!” 1944年,麦克阿瑟被授予五星上将称号。当时全美国得到这一荣誉称号的,只有七个人。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 金日成领导的朝鲜人民军势如破竹,迅速将韩国军队打到了朝鲜半岛最南端,马上就要把韩国军队赶下海了。 这时,天才的麦克阿瑟一边在釜山一带组织积极防御,一边组织了著名的仁川登陆作战。 仁川,位于朝鲜半岛中部,汉城(今首尔)以西28公里,濒临黄海,是朝鲜第二大港。这个港的突出特点,就是它的海边有大片烂泥滩。这样的港口,只能在每天仅仅半小时的涨潮时间借助登陆艇才能冲上海滩,否则,就会陷进烂泥滩中。因此,这个港口也是公认的朝鲜港口中最不适宜两栖登陆的港口。 战争从来是给天才准备的。 天才的麦克阿瑟司令官,有一个天才的构想。 他认识到,在前线与势头正盛的金日成勇猛的苏式装备部队纠缠,即使能够打赢,也得付出上万人的生命。 要使战局反转,就必须另辟蹊径。 他想到了一个打北朝鲜人的好办法,那就是将他们软弱的后腹部一刀斩断,断了北朝鲜前线部队的供给。 没有后方与吃喝,你北朝鲜部队捂着肚子还怎么打仗! 选择在最不适合登陆的仁川登陆,遭到了下属的激烈反对。即使不反对的人,也感到这事有点悬乎。 但麦克阿瑟看准了,这是百年一赌,必须豪赌一把。 他是司令官,他说了算。 看准了就坚持,绝不让步。 偏执,天才都是偏执狂。 1950年9月15日凌晨,由7万人和261艘舰船组成的联合国军登陆部队,浩浩荡荡,排成长队,向仅有2000多人驻守的没有任何防备的仁川,发起了出其不意的大规模突然攻击。 具有英雄主义情结的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亲自带领着众将官,带着能让他美名传播的新闻记者,蹚着及膝的海水,在仁川潇洒登陆了。 仁川登陆的照片,通过西方各大媒体,迅速传遍世界。 麦克阿瑟的天才决策,一下将朝鲜人民军斩为两半,切断了人民军的后勤供应,一举扭转了整个战局,不仅挽救了濒临失败的韩军,而且使美军与韩军长驱直入鸭绿江畔。 这也迫使新中国不得不出兵,进行这场抗美援朝战争。 这么大规模的一场扭转战局的战役,联合国军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死亡,仅有几个士兵受伤。 绝了! 麦克阿瑟,在崇拜英雄的美国成了家喻户晓的制造神话的人。 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听到登陆胜利的消息,杜鲁门总统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满脸堆笑,对麦克阿瑟的赞美更是不吝笔墨。他发来贺电称:“军事史上没有任何军事行动能同你的以空间换时间的迟滞战相比拟,也无法同你的最终解放汉城的功绩卓著的机动战相比拟。” 军事理论家惊呼:“仁川登陆是有史以来最高明、最大胆的战略进攻。” 其实,美军要在仁川登陆,还是被一个人预测到了。 这个人是谁呢? 一种说法,是周恩来的一名作战参谋,叫雷英夫。 朝鲜战争爆发后,朝鲜人民军仅用两个月时间,就将韩国军队赶到朝鲜半岛最东南角的洛东江一带。当时,苏联和朝鲜领导人对形势估计非常乐观,认为最后的胜利就是这一天或那一天的事情了。 周恩来的军事秘书、在总参作战室工作的雷英夫,也与参谋们一起,密切关注朝鲜战局。通过分析,他认为,麦克阿瑟不是吃素的,根据这位麦帅的指挥特点,他很可能调运驻扎在日本的两个战略预备队,搞突然袭击,在朝鲜蜂腰部,在人民军后背上插上一刀,即仁川港登陆。 8月23日,雷英夫将自己的天才判断向周恩来总理进行了汇报,周恩来总理又迅速带着他面见毛泽东主席,并向毛泽东进行了报告。毛泽东一边听,一边用铅笔不时在纸上画几道说“有道理,很重要”,并让雷英夫谈了美军登陆时间的判断。 据说,仁川登陆的时间和雷英夫的判断,非常一致。 还有一种说法,准确预测仁川登陆的是中国驻朝大使倪志亮。 倪志亮,新中国建立之初的10位将军大使之一,具有丰富的军事经验。战争爆发后,倪志亮不断对战局进行分析。到8月底,在倪志亮的主持下,驻朝大使馆对战争形势进行了分析,针对美韩军队在西海岸频繁的侦察活动等,倪志亮与使馆的政务参赞柴军武(即开城谈判后的“柴成文”)一起,写了一份《目前朝鲜战争局势报告提纲》,报告称“估计可能在仁川或其他地区登陆”,对美军仁川登陆的可能性进行了大胆预测。 9月7日,柴军武应召带着这份报告提纲火速赶回北京,向聂荣臻代总参谋长汇报,并于当日经聂荣臻将报告呈毛泽东。 毛泽东阅后当即批示:“周阅后,刘、朱、任阅,退聂。请周约柴军武一谈,指示任务和方法。第13兵团同柴去的军事人员是否要来京与柴一道面授机宜,请周酌定。” 听完柴军武的汇报,周恩来总理又把报告仔细阅读了一遍,认为驻朝使馆汇报的情况很重要,当即批示“印发政治局各同志”。 这就是倪志亮预测联合国军仁川登陆的经过。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是事实,都符合实际情况。但真正最早预测到联合国军可能仁川登陆的,不是雷英夫,也不是倪志亮,而是毛泽东。 早在1950年7月2日,苏联驻华大使罗申给莫斯科发的一封电报里就称,周恩来在与苏联大使罗申的谈话中,传达了毛泽东对北朝鲜人的建议:美国军队可能在仁川登陆,必须在仁川后方建立一条坚强的防线。 10月2日,毛泽东在致斯大林的电报中又谈到:“7月中旬、7月下旬和9月上旬,我们又三次告诉朝鲜同志,要他们注意敌人有从海上向仁川、汉城前进,切断人民军后路的危险。” 就是说,朝鲜战争于6月底(25日)爆发,到7月初,毛泽东就根据北朝鲜人民军快速推进的情况,预判联合国军可能仁川登陆了,且后来又多次对战局作出类似的分析。雷英夫和倪志亮的预测,不过从不同角度加深了毛泽东对麦克阿瑟仁川登陆的认识罢了。 什么叫预见能力?毛泽东对仁川登陆的天才判断,就是预见能力。 麦克阿瑟“冬天里穿裙子——抖起来了” 三步棋走顺之后,就容易得意忘形,麦克阿瑟也不例外。 麦克阿瑟从小顺利,一生顺利,经常得意忘形。 仁川登陆的成功,使这位刚好70岁的老明星,达到了他军事生涯的巅峰。 在巅峰上,就抑制不住情绪,出现了癫狂。 癫狂,就抓狂。 1950年11月底,联合国军被志愿军歼灭了1.5万人,竟然没有找到志愿军的踪迹。 此时,麦帅从东京的司令部赶到了在韩国的第8集团军司令部。 一到第8集团军司令部,他不认真查找消灭他的军队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而是召开了一个大型记者招待会。在招待会上,他通过媒体,向全世界发布了联合国军将向北朝鲜北部发动总攻击的计划。 向自己军队发布的作战计划,却向全世界发布了。 向全世界发布了,就等于向对手发布了。 彭德怀,他的对手,就是在广播中得到这一消息的。 为什么这么干?他还沉浸在仁川登陆的赞扬声中,他已经冬天里穿裙子——抖起来啦! 人一旦抖起来,就失去理性; 失去理性,就失去常识判断; 失去常识判断,就失去才能; 天才失去常识判断,就变成了蠢才; 蠢才再遇到天才,就只有吃败仗的份了。 因此,打了一生胜仗的麦克阿瑟败在彭德怀手里,不是军事才能问题,而是心态问题。 战场上的胜负,有时候拼的就是心态。 开完记者招待会,麦克阿瑟登上盟军最高司令号专机,准备回东京司令部。 就在此时,他又作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对驾驶员托尼·斯拖里说:“朝西海岸飞,然后沿鸭绿江向北飞。” 他说:“我要研究一下地形,寻找一下敌人的活动迹象。” 所有人都大为吃惊,“参谋官们面面相觑,不胜惊恐”。 “没有战斗机护航,是非常危险的。”部下惊恐地说。 看到部下的表情,大明星麦克阿瑟微微一笑,说:“敢于进行这次飞行的胆略,就是最好的保护。” 他还坚持不佩带降落伞。 总司令的专机沿着鸭绿江边,缓慢飞行。 在飞机上,他看到了他的部队即将完成进攻的终点线——鸭绿江,他还看到了鸭绿江对面白雪皑皑的中国大地。 大地一片冰封,没有人迹。 于是,他放心了。 其实,这次飞行,除了得到一片赞扬之声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是典型的癫狂明星的癫狂之举。 当时就有怕死的随行记者抱怨说:“这次飞行真有必要吗?” 表演结束,他的部下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将军站在跑道上,送麦帅回日本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部。 就在飞机消失在地平线的一刹那,沃克将军轻轻说了一句:“扯淡。” 美国传记作家约瑟夫?格登在《朝鲜战争——未透露的内情》中,将这个情景记述了下来。 过去,不管是一战打德国还是二战打日本,他都比较慎重,绝不会把军事机密告诉敌手的。 这是军事常识。 不,这是基本常识。 天才的麦克阿瑟将军开始犯常识性错误了。 杜鲁门总统的面栽大了 仁川登陆后,在满世界的赞扬声中,本来就狂气的麦克阿瑟的那颗虚荣心,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发作起来。 他狂出圈了。 他敢对总统狂。 当麦克阿瑟的联合国军准备越过三八线时,杜鲁门总统有点犹豫了,怕出大问题。 北朝鲜好对付吗?中国呢?苏联呢? 还是慎重为妙。 杜鲁门总统下定决心,要与高傲的麦克阿瑟见一面,听听他的高见。 听听他的高见,心里才踏实。 面对总统的这一要求,麦克阿瑟司令官的回答是:“总统阁下,目前战事正酣,我离不开身呢。” 意思是:见面可以,只是,请总统先生到我这里来吧! 谁让他这么牛呢! 没办法,身为政治家的杜鲁门总统只好委屈尊体,飞到太平洋上一个叫威克岛的地方,与麦克阿瑟司令官就相关问题进行会谈。 这个威克岛,距离美国本土6000多公里,距离韩国却非常近。 当时就有记者报道说——这哪里是上下级的见面,简直就是两个国家元首的国际会谈。 栽面了,怎么补回来? 总统毕竟是总统,聪明的杜鲁门有办法。 当他的“独立号”总统专机飞到威克岛上空时,他命令飞机在天上一圈圈地转,就是不下来。 直到确认麦克阿瑟司令官已经来到机场后,才命令飞机降落。 这位麦克阿瑟司令官,见到三军总司令、总统先生,却没有按礼仪打军礼,只是上前与总统握了握手。 会谈中,当杜鲁门明确问麦克阿瑟,美军越过三八线会不会引起中国出兵时,麦克阿瑟非常肯定地说,中国不会出兵。 他分析,如果中国出兵,“一定会遭受极为惨重的伤亡”。 怕总统听不明白,他强调说:“如果中国人真的进行干预,那么,我们的空军就会让鸭绿江畔血流成河!”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啥了? 中国无力干预。 麦克阿瑟司令官的天才分析,入情入理。 这下,三军总司令杜鲁门放心了。 会谈尚未结束,桀骜不驯的麦克阿瑟司令官就对身为总统兼三军总司令的杜鲁门有点不耐烦了,想早早结束这无聊的会谈。 约瑟夫?格登记述,麦克阿瑟“掏出一块金怀表,看看它,用手指慢慢地擦着玻璃表蒙,然后放到口袋里”。 哈哈!这是对谁啊?是对总统、对三军总司令! 就是对朋友、对同事,也不能这样啊。 可见,这位麦克阿狂一世可真是牛群的儿子娶媳妇——小牛大了! “中国军队是一支可以随便侮辱的力量” 1950年10月25日,志愿军第40军在朝鲜温井打响了抗美援朝第一枪。 这一仗,歼灭韩军第6师共计500多人。 几乎同时,志愿军的各个小歼灭战全面开打。 按说,500人被歼灭,可不是个小数目,应该足以引起司令官的高度重视了。 但这事就愣是没有引起向来以机敏著称的麦克阿瑟司令官的高度关注。 他没有意识到有支虎狼之师正在威猛的“虎王”彭德怀的带领下,在朝鲜北部山林里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呢。 将雪片一样的挨打报告放到一边,麦克阿瑟司令官继续轻松地在那里瞎神气。 进攻!进攻!进攻! 饮马鸭绿江! 结束朝鲜战事! 第一次战役全面开打了。 一仗下来,联合国军1.5万人打没了。 1.5万人,我的那个天! 这时,麦克阿瑟似乎冷静了些,他命令他的部队:前队变后队,立马后撤。 大难将至,他却说:“我始终认为中国出兵是象征性的。这既证明他们有帮助共产党邻国的意思,又可在不损他们的面子的情况下撤出朝鲜。” 是啊,人家象征性地一出兵,你1.5万人就没啦。 麦克阿瑟司令官极不冷静,他的对手彭德怀却极度冷静。 取胜后,彭德怀果断结束第一次战役,并命令他的26万大军:迅速后撤,藏到大山里。 麦克阿瑟的飞机到处侦察,得到的结论是:中国军队消失了。 想想,几十万大军能随便消失吗? 此时,可爱的麦克阿瑟司令官得出一个惊人判断:中国军队后撤是“因兵力不足,装备低劣而怯战后退”。 他太自信了。 自信,是因为美军太强大。 自信,有自信的理由。 他认为,通过联合国军对鸭绿江沿岸实施大规模空军突击,“已迫使中共后续部队不能进入战场”。 他断言,入朝志愿军“最多不超过六七万人”。 并说:“我肯定,战争在两个星期之内就会结束。” 他还对记者说了他一生中最狂的一句话,即中国共产党的军队“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势力”。 意思是:他认为中国共产党的军队和国民党、大清朝的军队一样,都是可以随便侮辱的军队。 麦克阿瑟的狂,已经到了疯的地步。 或者说,麦克阿瑟司令官已经狂得疯了。 你要说,这位麦克阿瑟的确是够狂的了。 其实不然,还有更狂的呢! 安插在联合国军的谍报员闹半天是他 第一、二次战役,中国人民志愿军打得非常顺手,就好像知道联合国军的行踪似的。 没错,彭德怀得到了联合国军行动的准确情报。 彭德怀到底怎么搞到麦克阿瑟的情报的呢?是谁给志愿军送的情报呢? 1950年11月24日,就在那次传奇式的鸭绿江飞行之前,麦克阿瑟召开记者发布会,兴致勃勃地宣布,战事就要结束,他的孩子们要“回家过圣诞节”,并公布了联合国军钳形进攻的计划安排。 从11月25日到12月25日(圣诞节),时间周期是一个月。安排进攻的时间是11月25日,结束进攻的时间是12月25日,麦克阿瑟清楚地将之告诉了对手。 大家看,钳形攻势,也就是两个钳夹子,兵分东、西两路,最后在鸭绿江会师,进攻路线安排也明确地公告了。 伦敦《泰晤士报》援引华盛顿消息,报道说:“7个联合国师——3个美国师和4个南朝鲜(韩)师——以及英联邦旅已准备就绪,去进行据称是最后的进攻,以扫荡从西海岸至南朝鲜(韩)部队已经到达的地点这段鸭绿江下游地区。” 这样,麦帅等于把自己进攻的时间、地点、行军路线、兵力、目标等,一股脑地通过世界各大报纸、电台,清楚地告诉了他的对手彭德怀。 上哪里找这样又全又准的情报去? 我的那个老天! 当时就有西方记者评论麦克阿瑟的做法,“显然是一种奇特的打仗方式”。约瑟夫?格登在《朝鲜战争——未透露的内情》中也评论说:“也许历史上还从未有一位将军像他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地暴露给敌人。” 有,后来的历史还真有。 在前些年的伊拉克战争中,美国人就将打萨达姆的时间、计划都告诉伊拉克了,不同的是,美国还是将萨达姆给灭了。 在关键时刻给彭德怀送情报的,就是麦克阿瑟司令官! 因此,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应该大方一点,给这位麦帅发一枚一吨重的一级谍报功勋勋章,外加1000万美元奖金(人民币的不要),并给他树碑立传,以感谢他为志愿军两次战役胜利作出的重大贡献。 “要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西方的这句谚语的确是至理名言。 正是这种“狂”使天才的麦帅,彻底丧失了理智和起码的冷静判断。 而此时,麦克阿瑟司令官遇到了一个多年来没有遇到过的对手,遇到了一个五千年文明凝聚出来的战场高手,遇到了一个抱着雪民族百年耻辱的信念而舍生忘死的硬汉。 过五关斩六将之后,走麦城就是必然的了。 约瑟夫·格登的《朝鲜战争——未透露的内情》里,有个细节描写是很有意味的:面对如山倒般的兵败,“麦克阿瑟颓然倒在吉普车的前座上,仿佛已经完全精疲力尽,并未表现出他一贯的信心和盛气,就连他那顶著名的油渍斑斑的军帽,这一天也不显得怎么精神,他是一个斗败的人”。 的确,他败了。 麦克阿瑟:中国人是打仗的高手 狂躁、狂躁,狂,必然伴随着躁。 在仁川的胜利面前,老麦的进攻急躁了。 在向三八线推进时,麦帅就提出感恩节推进到鸭绿江的计划。 感恩节,每年11月的第四个礼拜的礼拜四。 马上要到鸭绿江了,结果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击。 在被打懵的情况下,他转了两圈,又精神起来,提出发起总攻,结束战争,让孩子们回家过圣诞节(12月25日)。 不管是感恩节还是圣诞节,反正得让孩子们过节。 结果,圣诞节,又成了中国军队的大举进攻日。 在圣诞节攻势中,麦克阿瑟攻得快,逃得也快,几乎到了慌不择路的境地,一路逃到了三八线。 就是说,联合国军在一个星期之内,后退了250公里。 其实,完全用不着逃这么远,因为志愿军的攻击能力太弱。 仅靠志愿军的两条腿,靠肩扛背驮,能追上你的汽车轮子吗? 只是,在志愿军排山倒海的攻势面前,麦帅这次真慌神了。 当时美国报纸登了一个笑话,说平壤失陷在即,麦帅让参谋人员制订一个撤退50公里的计划。结果,这个参谋把小比例尺地图当成大比例尺地图,一画,竟然画到三八线上去了。麦帅竟也着急忙慌,画哪儿是哪儿吧!就这样,一跑就跑到了三八线。 一败涂地,一败就涂了地。 在一败就涂了地的情况下,英明一世的麦克阿瑟司令官被解职了。 一解职,他倒有点清醒了。 他对他的学生、接替他司令官位置的李奇微将军语重心长地说:“对付中国人要特别小心,不能大意,他们是打仗的高手。” 这样,常胜将军麦克阿瑟,在71岁的时候,终于栽在了朝鲜战场,栽在了中国将军彭德怀的手里。 向中国发最后通牒 对中国、对中国军人,麦克阿瑟司令官是瞧不起的。 这种瞧不起,不是一般的瞧不起。 那叫不屑一顾。 因为近代以来,中国军人几乎没有在大国角斗中露过脸。 丢脸的事,倒不少。 第一次鸦片战争,拥有百万之师的大清朝,被英国1.9万名远道而来的军人揍得屁滚尿流,被迫签订了《南京条约》。 从此,几乎没有再胜利过。 不,是再也没有不败过。 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八国联军进中国等,一色地被打得屁滚尿流。 反正不是屁滚,就是尿流; 屁不滚,尿也流。 抗日战争是胜利了,但麦克阿瑟认为,那是美国人参战的结果,是美国人的功劳,是麦克阿瑟的功劳,不是中国军人打的。 不光麦克阿瑟司令官这么认为,就是全美国、整个西方,甚至全世界,都这么认为。 美国的功劳。 原子弹的功劳。 还有苏联参战的功劳。 1950年6月30日,朝战开打仅5天,麦克阿瑟就在没有请示总统的情况下,擅自访问了中国的领土台湾,神气活现地与蒋介石进行会谈。 会谈中,他要蒋出兵3.2万人到朝鲜帮李承晚打朝战。 这件事,引起了杜鲁门总统的极大反感。 吃得多啦。帮李承晚我不反对,那也得我总统说了算啊,哪里是你老迈年高的麦克阿瑟司令官的职责! 你老麦(卖)年糕个啥! 建议被否决了。 当然,老麦(卖)年糕的霸道态度和做法,不但刺激了美国总统,更刺激了毛泽东,刺激了彭德怀。 最为可笑的是,当杜鲁门政府感到战争无望,准备用和谈结束战争时,这位可爱的麦克阿瑟司令官竟然对中国发了一个不是最后通牒的最后通牒。 他声称:“要把军事行动扩展到中国沿海与内陆基地。” 就是说,他准备攻击中国领土,与中国全面开战。 都是胜利者向失败者发最后通牒,哪有失败者向胜利者发最后通牒的!这事,这位可爱的麦克阿瑟将军就做得出。 对这“最后通牒”,毛泽东、彭德怀还没来得及理他,杜鲁门总统却不干了。 对另外一个国家宣战、发通牒,这么大的国际政治事件,是你前线司令官说了算,还是该总统说了算? 这事,不要说美国,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该容许,也不能容许的。 气得转了小腿肚子的杜鲁门总统马上赶到白宫,召开会议,于1951年4月10日签署解职令,解除了麦克阿瑟的职务。 而且,杜鲁门是通过大喇叭广播,通知这位麦克阿瑟司令官的。 出完这口恶气,总统的小腿肚子似乎才转了过来。 要求的时间很紧,这位麦克阿瑟司令官连举行美军惯常的指挥官交接仪式的时间也没有,更无法向他的部队发表惯常的告别演讲。 离开东京联合国军司令部时,没有高调的欢送,没有难忘的哭送,这位麦克阿瑟前司令官,便在“长恨歌”中,“琵琶行”了。 他与夫人,冷冷清清地登上飞机,朝着战场相反的方向,伤感地、落寞地绝尘而去。 彭德怀在朝鲜第一次遇险 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将军身上有“四气”,即霸气、名气、狂气和躁气。 其实,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官彭德怀身上,也憋着四种气,这四种气就是:正气、胆气、脾气和静气。 彭老总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胆大不怕事。 在决策出兵朝鲜抗美援朝问题上,彭老总起到了重大作用。这,需要异乎寻常的胆气。 如果说,这还主要是有毛泽东主席在那里顶着,那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的帅印,可真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了。开始,毛主席是属意粟裕的,但粟裕身体有病,脑中有弹壳碎片,很难承受如此重的工作量。主席又属意林彪,因为林彪能打仗,并且东北边防军第13兵团主要是四野的部队,将帅熟悉。 但林彪身体不好,推辞了。 那么,林彪是真的有病,还是有所顾忌怕打不赢呢? 比较盛的说法是怕打不赢。 这只能是人们的推测。 可以肯定的是,彭老总没有任何顾忌。 主席一提,彭老总嗝都没打,不就是打老美吗?打! 老彭天都不怕,还怕美国兵吗? 还怕他麦克阿瑟吗? 还怕他娘的什么16国、36国还是360国的联合国军吗? 打不赢怎么办?彭老总说:“打不赢就当解放战争晚解放几年。” 在这一点上,他与主席可算投了脾气。 主席也一脸豪气地说:“打不赢?打不赢就退回来,但你美国总欠我们一笔账,什么时候想打,我们就过去打。” 至于打败了会不会影响个人声誉,彭老总根本就不予考虑。 对彭老总这种面对危局敢担大任的英雄本色,毛泽东早就有过高度评价: 司令部前移是彭老总的一贯风格。 彭老总接了帅印,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1950年10月19日。 在第一批志愿军过鸭绿江前一小时,司令员彭德怀仅率四人、一辆吉普车、一辆电台车,最先进入了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他着急了解战场情况。 当时实行电台静默,所有电台都关闭了。 秘书杨凤安说:“只身入朝,太危险了。” 彭老总说:“不是有你们四个人吗?” 杨凤安说:“半个班都不到。” 彭老总说:“后面有我的几十万大军。” 21日上午,到达大榆洞与金日成会谈。 当时金日成没有带电台。 彭德怀的电台车掉了队,也丢了电台。 就在他们会谈的当口,天上大批敌机呼啸而过,四周炮声隆隆。 其实,此时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攻到他们后面去了,前后左右都是敌人。 只是,联合国军不知道中朝的两个统帅都在这里,否则,历史可就要重写了。 彭德怀第二、三次遇险 人们都说彭德怀不怕死,真正到了舍生忘死的境界。 为什么志愿军不怕死? 有这样不怕死的帅,就有不怕死的兵。 第二次战役时,志愿军的指挥所设在一个叫大榆洞的地方。 由于志愿军司令部频繁对外发报,被敌人测了向。 一连几次,敌机频繁光顾大榆洞。 11月25日上午,第二次战役西线反击打得正酣。 彭老总一夜未睡,正躺在木板房的小行军床上打盹,犯迷糊。 上午11点钟左右,有四架美军轰炸机嗡嗡叫着,掠过志愿军总部上空,向北飞去。 对彭老总的安全,秘书成普十分上心,他匆忙走进彭老总睡觉的小屋。 “彭老总,敌机来了,赶快防空!” 彭老总睁开惺忪的睡眼,虎着脸,呛了一句:“怕什么啊,你就这么怕死!”一句话把成普噎住了。 恰好这时,洪学智副司令员从防空洞跑到作战室来叫彭老总。洪学智一来,就立马摘掉挂在墙上的地图,掀掉被子,伸手去拉彭老总:“老总,快快快,快躲飞机去!” 彭老总笑骂道:“你这个麻子啊,这么怕死啊!” “不但我怕死,还怕你死呢!”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洪学智拖起彭老总,绕过毛岸英,向防空洞走去。 彭老总一见地图被拿走,无可奈何又愤愤不平:“好啊,你洪大个竟敢搞绑架!” 毛岸英这会儿也发完了电报,就从子弹箱里抓了一个大苹果,把一圈长长的果皮放到炉子上。 敌机又从北边飞回来,一顿狂轰滥炸。 毛岸英、高瑞欣、成普三人在作战室,成普跑了出来,毛岸英、高瑞欣被敌机炸死,光荣牺牲。 这一天,恰恰是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一个月。 毛岸英的牺牲,不但让父亲毛泽东,也让他的妻子刘松林痛苦了一辈子。据刘松林回忆,当时二人刚刚结婚,去朝鲜的事,毛岸英一直瞒着她。在最后告别时,毛岸英给刘松林深深地鞠了一躬,瞪着眼睛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了。 刘松林回忆说:“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木呆呆的,根本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每当回忆起这个情景,我都非常痛心和内疚,他抱着生离死别的心情告别,而我却淡淡的,什么也不懂……” 1958年2月14日,周恩来总理率团访问朝鲜,商谈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一事。17日,周总理一行去了桧仓陵园,凭吊毛岸英和志愿军烈士。桧仓陵园在朝鲜平壤以东100公里外,是一座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包括毛岸英在内共有134名志愿军烈士长眠于此。 那天天降大雪,同行的还有陈毅元帅和粟裕大将。周恩来总理在毛岸英烈士墓前,静默良久,右臂有伤的他用左手抚摸着毛岸英的墓碑,哽咽无语。 “岸英的牺牲,对党,尤其对主席,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损失。”周恩来说。 这是彭德怀在朝鲜战场的第二次遇险。 1951年4月7日天刚拂晓,防空哨鸣枪报警:“敌机来了!” 当时,彭德怀的行军床刚支起,还未来得及打开行李包,突然两架美军飞机飞临司令部空寺洞上空。 敌机发现山坡附近有人活动,便一前一后由西向东俯冲下来。 警卫员见势不妙,急忙把彭德怀推出木板房,拖起就跑,迅速跑到附近的沟坎里躲避。 他们刚刚跑出木板房,敌机就开始朝那几间民房投炸弹,然后绕过圈来低空扫射。 在这十分危险的时刻,彭德怀仍非常沉着、镇静,连声大喊:“不要管我,赶快去寻找邓副司令、洪副司令,看看他们负伤没有?快去!” 敌机飞走后,大家返回木板房一看,不仅门窗被打得稀烂,彭德怀的行军床也被子弹打穿了四个洞,被子还在燃烧,脸盆、电话机也中了弹。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彭老总真是命大呀!这次又平安无事哟!” 洪学智说:“彭老总是一员福将嘛。” 从不幽默的彭德怀面对炸烂的房子,幽默地说:“美国飞贼的炮口打得真准,不过,就是不认识我姓彭的。” 彭德怀朝鲜战场的“一怒” 这“一怒”,“怒”出了一个“万岁军”。 人人都知道彭德怀脾气大,发起火来人人怕。 彭德怀发脾气有什么不同于一般人的特点呢? 彭德怀发脾气有多大威力呢? 第一次战役,志愿军消灭了联合国军1.5万多人,而志愿军伤亡仅几千人。 可谓旗开得胜,打得不错。 11月13日下午,志愿军指挥部所在地大榆洞,召开了总结会。 不断总结、随时总结、善于总结,已经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军人的一大特色。 志愿军各军首长陆续进入作战室。 一见面,司令员彭德怀便与各参战军军长,如第39军军长吴信泉、第40军军长温玉成等一一握手。<kbd>p://www?99lib?net</kbd> 当轮到第38军军长梁兴初时,梁兴初敬礼,伸手。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彭老总不但没有伸出手,而且理都没有理他,好像没有看见他梁大军长似的。 那一脸的冷峻、漠然、鄙视,给梁军长来了一个——烧鸡大窝脖。 梁军长非常清楚,是自己仗没有打好,惹怒了彭老总。 咳,谁让咱第38军没打好呢! 第一次战役中,彭德怀命令第38军打熙川之敌。 第38军在进行穿插时,误得情报,将韩军部队当成了美国黑人团,稍一慎重,使敌人溜跑了,贻误了战机。 总结会开始,先由邓华副司令员发言,彭老总后发言。 当讲到第38军时,就见彭老总啪地狠拍了一巴掌桌子:“梁兴初,你站起来!” 梁军长站了起来。 “我问你,你第38军为什么那样慢慢腾腾、拖拖拉拉?” “都说你梁大牙是虎将,什么鸟虎将,我看是鼠将!老子让你打熙川,一个黑人团就把你吓住啦!” 梁军长过去在四野,是林彪的部下,那也是常打胜仗、常受表扬的主儿,哪里受过这样的训斥。 况且,林彪很少骂人。 梁大军长脸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低声咕哝道:“怎么骂人啊!” 得!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彭老总震怒:“骂你娘是轻的,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谁也不敢出声了,只有彭老总一个人在骂,无非“再贻误战机,老子毙了你”之类。 只见原本威风赫赫的梁军长被骂得青筋直蹦,满脸涨红,热汗直冒。 一直训到口干舌燥方停止。 紧接着,由作战处副处长杨迪指着地图部署第二次战役。 这小伙子一紧张,把地名指偏了。 彭德怀两眼一瞪,大吼:“指哪里去了?” 得!这下杨迪吓得不但指偏了,而且脑袋一空,根本不知道往哪儿指了! 副司令员邓华出面,才解了围。 当然,这里还流传有另外一个版本,内容大同小异。说彭老总骂的不是梁军长个人,而是整个第38军。 “都说你梁大牙是虎将,什么鸟虎将,我看是鼠将”改为“谁说38军是虎军,我看是鼠军”。 不管哪个版本是真实的,反正是骂了,并且骂得酣畅淋漓。 客观地说,骂人对不对?不对。 骂人的效果好不好?好! 因为当时打的是谁啊? 按萧劲光的说法,是三个“头号”: 头号帝国主义; 头号霸权主义; 头号不讲理的! 打三个头号,没有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行吗?没有一种叫板的作风行吗? 也正是挨了如此一通痛骂,第38军军长梁兴初才将这口闷气撒在了美国鬼子身上,这才在第二次战役中打出了“邪劲”,打出了“牛劲”,打出了后来威名赫赫的“万岁军”。 可见,第38军的“万岁军”,既是“打”出来的,也是彭老总“骂”出来的。 传说猛张飞在曹操海浪般的大军面前,一声大吼,直喝得河水倒流,曹军后退; 彭老总在中美大战面前,一次震怒,就“怒”出了一个万岁军。 在总理主持的会上放声骂娘 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彭德怀的“二怒”。 第四次战役期间,前方战事正酣。 就在这样的时候,作为总司令的彭德怀却回国了。 回国,当然不是逃避,而是就朝鲜战局的重大战略问题向毛主席汇报。 还有一项,就是解决令彭老总心急如焚的志愿军后勤供应极度困难的问题。 当时情况是,由于第二、三次战役一路打到了三八线,志愿军物资供应不上;在敌机的狂轰滥炸下,只有不到30%的物资能运到前线。 几十万志愿军将士得不到充足的粮食供应,很多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成批的战士患了夜盲症。 一线部队只能靠一把炒面一把雪坚持作战。 为保证一线作战部队吃饭,第42军军机关也断了三天粮,就连军长吴瑞林也是一边喝开水吃树皮,一边捂着肚子指挥战事。 当吴瑞林将情况汇报给毛泽东时,毛泽东为此动容。 志愿军没有空军掩护,也没几门高射炮,任凭美国飞贼狂轰滥炸而望天兴叹; 许多战士缺医少穿,衣服破烂; 冻伤、冻病、冻死的竟然高达4万余人; 非战斗减员比战斗减员还要多。 最令人震撼的,在第二次战役东线作战中,第27军、第20军分别有一个连的志愿军战士,在痛击美国佬的伏击等待中,全部冻死在阵地上。 为了这个民族,他们没有一个人当熊包; 更没有一个“军跑跑”。 他们是爷们!纯爷们! 按彭总的说法,“朝鲜战场的困难程度,甚至超过了长征”。 事实上,其严酷程度,确实超过了长征。长征的战场在国内,有百姓的补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恶劣天气;而抗美援朝,战场在国外,缺乏百姓的直接支持,一切都得靠自己,一切都是硬碰硬。 这场战争对中国军人的考验,几乎超越了人类生命的极限。 今日安享着幸福生活的人们,千万不要忘了半个世纪以前的那场生死之战,不要忘了那些在零下四五十摄氏度的冰天雪地中死战的不屈将士; 最起码,不要一边幸福着,一边对那些牺牲的兵士说三道四、胡言乱语。 为解决后勤困难,周恩来总理专门主持召开由军委各总部和政务院有关部门领导人参加的支援志愿军作战会议。 一些与会领导虽然非常支持这场战争,也做了很大努力,但毕竟对这场战争的困难程度认识不足。他们只知道要取得第三次战役胜利,不知道其中的艰辛。 于是,就有人讲了一些困难。 本色的彭德怀是越听越气,越听越怒,终于火冒三丈,按捺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也不管总理在不在场,就猛地一拍桌子,机关枪一样地大吼起来: “这也困难,那也难办,你们整天干什么吃的?” “难道几十万志愿军战士都是猪?” 接着,狠骂了一通娘。 彭德怀的怒气和着他的骂声,比美国佬的飞机轰炸还厉害,冲击着整个会场,震撼着每一个与会领导的心。 这事要搁在现在的一些领导干部的身上,早急了: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有理,有理讲嘛,干吗骂娘啊!这不是成心给我难看吗? 撤职! 但我们的周恩来总理是何等英明通达,他不但没有丝毫怪罪,还非常理解,向与会部委领导作了耐心解释。 与会领导这才真正理解了这场战争的严峻程度,理解了前线志愿军将士的困难程度,更加努力地支持这场战争了。 毛泽东很快知道了彭德怀骂娘的事。 菊香书屋,毛泽东接见要赶回朝鲜前线的彭德怀。 毛泽东指着彭老总笑道:“你彭老总雷霆万钧,我们焉能无动于衷?恩来都在中南海架炉亲自炒面了。” “我们准备马上再向苏联购置60个师的武器装备,号召国内各行各业各群众团体开展增产节约、捐款购买飞机大炮运动,坚决支持打好这场战争。” 同样是骂娘,别人骂娘就要挨嘴巴。 而彭老总骂娘,却得到了几百亿的后勤支援,赢得了上下同心,赢得了对这场战争的倾力相助。 彭总拿出一只梨,“给你赔梨(赔礼)了” 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彭德怀的“三怒”。 第五次战役正要开打,第60军发来电报说部队缺少粮食。 这下彭德怀可不干了,以前缺粮情有可原,现在准备到这个份上了,部队还缺粮,后勤干什么吃的! 叫来管后勤的洪学智副司令员,彭德怀没鼻子没脸地就是一通臭骂。 彭老总发起火来有个特点,就是你要在他嘴里找点好听的,那可难啦。 洪学智很是吃惊:“不可能啊,每个战士至少安排了五天口粮,怎么会缺了呢?可以调查嘛!” 彭老总气呼呼地说:“还用你说,我当然要派人调查啦!” 调查结果,第60军报错了。 第二天夜晚,彭德怀一见洪学智,就大声说:“冤枉你啦,我派参谋调查,闹半天第60军报错了,不是缺粮。” “好嘛,他们一谎报,我倒吃了一闷棍。”洪学智笑着说。 桌子上正好放着几只朝鲜梨。 彭德怀顺手拿起一只,递给洪学智说:“给你赔梨(赔礼)了。” “赔什么礼嘛,你彭老总作为统帅,是从全局出发看问题的,是怕部队饿肚子影响打仗。如果我们没搞好,就该挨批,没什么可道歉的。”望着孩子一般的彭大将军,洪学智倒不好意思了。 “你洪麻子可别赌我的气,要任劳任怨啊!”彭德怀高兴地说。 “老总呀,我不任劳任怨怎么办?老总批我批错了,我能和你吵架吗?我能背起背包就走吗?” “嗯嗯嗯,走可不行!你要走了,我的半边天都塌了。” “老总啊,你是真心谋国,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在乎呢?”洪学智真诚地说。 一支军队的司令官如此干事较真,赏罚严明,这支军队能不一呼百应,打起仗来嗷嗷叫吗? 一支部队如此将帅同心,相互体谅与理解,这支部队能不攥成拳头,打出战斗力来吗? 彭大将军在朝鲜战场赔梨(赔礼)的故事,随着时光流逝,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留在中国战争史上的佳话。 斯大林:彭德怀同志是当代天才军事家 第二、三次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决定性的两仗。 这两仗,将美国人从鸭绿江撵到了三八线,奠定了抗美援朝胜利的基础。 就在第三次战役,夺取汉城、普遍认为应该乘胜追击的当口,彭德怀却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停止追击! 大家都不理解。 除朝鲜金日成首相对此颇有异议之外,当时的“苏联老大哥”驻朝鲜总顾问、大使拉佐瓦耶夫将军,尤其有意见,他对彭德怀非常不客气,质问和指责起来,甚至要命令彭德怀进攻。 大吵过后,拉佐瓦耶夫很快向斯大林打报告,告了“御状”。彭德怀也将自己与拉佐瓦耶夫的分歧,如实向毛泽东作了汇报。 毛泽东理解自己的将军,支持自己的将军。为取得理解,毛泽东将朝鲜战场分歧情况电告了斯大林。 斯大林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发布命令,让这个只知道追涨杀跌的拉佐瓦耶夫卷被窝回国。 斯大林还给毛泽东回了一封非常有感情色彩的电报。 电报主要内容就两句话: 一、“朝鲜战场的一切军事行动应听从彭德怀同志指挥”; 二、“彭德怀同志是当代天才军事家”。 彭德怀:每临大事有静气 1950年10月25日,抗美援朝战争正式打响。 一开仗,就给了美国军队一个下马威,将麦克阿瑟打晕了菜。 还没闹清发生了什么事儿,联合国军的先头部队,在攻击到鸭绿江附近时,就一个连一个连地找不到了。 11月5日,也就是开战第10天,志愿军各部队正打得带劲儿的当口,彭德怀突然发布命令: 停止进攻,结束第一次战役。 按说,如果继续攻击,是能够再消灭一些敌人的,是能够抢占些地盘的,是能够扩大些战果的。 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呢? 为什么有菜不捡,有肉不吃呢? 这打的是什么仗? 这用的是哪门子战术? 志愿军一入朝,就遇到了出人意料的情况:联合国军竟然一个连一个连的,像旅游一样的分兵冒进,这可给彭德怀出了个大难题。按照毛泽东与彭德怀的战术设想,本应扎口袋打歼灭战。 这下,不能按设想的打了。 怎么打?用彭德怀的说法:首先得制止联合国军一伙一伙地“四处乱窜”。 彭德怀只好采取分兵战术,哪里遇到敌人哪里打。 打成乱仗了。 第一次战役,志愿军消灭了1.5万多联合国军。 在志愿军的突然打击面前,麦克阿瑟有点摸不到后脑勺了。 怎么啦,一个连一个连地突然失踪、找不到了? 看来是遇到中国军队攻击了,还是先后撤,看看情况再说。 老谋深算的麦克阿瑟在未遭到致命打击的情况下,命令部队: 后撤。 双方统帅开始进行战场预判。 彭老总分析了战况和麦克阿瑟的心理特征。 他认为,仗打到这个程度,如果志愿军继续攻击,很可能打成平推,打成面对面的交手仗。而双方摆好架势打交手仗,力量弱小的志愿军根本就不是美国人的个儿。 如果在力量没有暴露的情况下,停止进攻,很可能让麦克阿瑟误认为志愿军没有多少战斗力,仅仅打一下而已。就凭麦克阿瑟的癫狂劲儿,很可能在稳住阵脚后作出错误判断,认为志愿军没有多大胃口和能力,准备后进,再次展开大举进攻。 到那时,再张大口袋,狠狠包美国人的饺子! 基于这样的判断,彭老总没有被眼前的小胜所迷惑,在还能打的时候,果断地命令停下来。 并且,命令部队后撤了几十公里。 将部队藏到了朝鲜北部的大山里。 一停; 一撤; 一藏。 三招下去,麦克阿瑟上当了。 其实,麦克阿瑟也不是菜瓜,他也拿出两招应对: 第一招:派飞机对朝鲜北部进行大规模狂轰滥炸,看你能藏到什么地儿? 第二招:做好情报侦察工作,派大批飞机对朝鲜北部进行侦察,摸清底数。 两招下去,司令官得出结论:中国军队顶多有六七万人,且都怯战退却了。 于是,他放心了,开始了他的第二次大举进攻。 这一全面进攻的决定,让麦克阿瑟司令官悔透了,悔得肠子都绿了。 因为,这一攻,麦克阿瑟的大军统统装进了彭德怀布下的口袋里。 联合国军的灭顶之灾到了! 彭老总,脾气大、性子急、做事雷厉风行,这地球人都知道; 其实,他的性格还有另一面,那就是头脑冷静,出奇地冷静。 他从不发热、不发烧。 战事顺利时,不盲目乐观; 战事不顺利时,不自我贬低。 这种每临大事有静气、该出手时就出手、该罢手时则罢手的个性,恰恰是一个统帅、一个大军事家的重要素质,也是抗美援朝战争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 我不是招财童子,我是叫花子 如果麦克阿瑟是世界第一“牛”,彭德怀就是世界第一“倔”。 他的倔,不是练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爹妈给的,是苦难熬出来的,是深入骨髓的。 从满是沟壑的不苟言笑的方脸上、从眉眼之间、从一颤一颤的个性走路姿势上,都能看出那么一股倔天倔地的倔劲儿。倔得一点都不翻个儿,倔得可爱极了。 10岁那年,大年初一。 家中无米下锅,奶奶也在挨饿。彭德怀带上弟弟,出去要饭。要到一个富人家。这家人过年图吉利,凡来要饭的,只要说点好听话,就给半碗饭。 哥俩走了过去。 富人问弟弟:“你是不是招财童子?” 弟弟说:“我是招财童子。” 结果,弟弟得到了半碗饭。 富人问彭德怀:“你是不是招财童子?” 彭德怀:“我不是招财童子。” 富人问:“那你是什么?” 彭德怀:“我是叫花子。” 结果,人家一口饭也没有给他。 志愿军“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帅” 1950年10月19日黄昏,鸭绿江。 北国深秋的寒风中,冷雨滴滴。 就在这一天的傍晚,按照毛泽东主席的命令,26万中国大军云集江边,准备过江作战。 《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称:“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其实,志愿军过江,既没有雄赳赳,也没有气昂昂,而是默默无声。 无声,悄悄地,默默地。 就像中国北方庄稼汉子的讷言一样。 于无声处听惊雷。 于无声处,却要听到惊雷,听到中国军人乃至中华民族憋了百年的一声惊雷。 这个惊雷,震惊了整个世界。 长长的队伍,弯弯曲曲,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第38、39、40、42军共四个野战军,还有三个炮兵师,分别在安东、长甸河口和辑安三个鸭绿江渡口,分排六列,几乎同时悄悄开赴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 安东,就是现在的丹东,一个著名的渡口。 有两辆汽车,赶过队伍,急驶前行。 一辆吉普车,一辆卡车。 汽车越过队伍,驶过鸭绿江,迅速消失在朝鲜新义州的茫茫夜色中…… 谁也不知道车上坐的是谁,谁也不知道他们提前进入战场要干什么。 车上坐的,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 大军未开进,司令官就携电台车,提前开进了战火纷飞的战场。 意想不到的是,一开进朝鲜,司令员彭德怀就遇到了麻烦。 他竟然与军队失去了联系! 原来,按照毛泽东的要求,为取得出奇制胜的效果,志愿军所有电台在入朝时,全部实行静默。包括司令员彭德怀的。 由于着急开进,彭德怀的电台车还掉了队。 就是说,连那台实行静默的电台,也不在司令官的手里头了。 这事闹的,呵呵。 好比元帅没了传令兵,那可怎么指挥打仗?到了要用时,彭德怀着急了,急得直嚷嚷:“他娘的,两手空空,又聋又瞎,叫我怎么打仗?” 仗未开打,中国军队竟然“帅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帅”。 这仗可怎么打哟! 有一正,就有一负,这就是辩证法。 麻痹了敌人,同时也麻烦了自己。美国军队侦察不到中国军队的声音,中国军队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决策? 这就要看是正大还是负大,正大,则可选择;负大,则放弃。净好没坏的事,天底下根本就不存在。 很多人一辈子干不成事,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什么都想要。 想发财,又不想冒风险; 想干事,又不想得罪人; 想抱西瓜,又不想丢芝麻。 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一入朝,彭德怀就深入到敌后去了 深入,这是常挂在人们嘴边上的一个词儿。 领导常教导人说,做事要深入。但什么是深入、怎样算达到了深入,很多人都未必有正确的理解。 志愿军的统帅、前线司令官彭德怀做事,你看看是不是深入? 他有多深入呢? 10月21日晨6时,由朝鲜外相带领,彭德怀深入到一个叫大榆洞的地方,与朝鲜领导人金日成会晤。 会晤时,他们发现,天上大批敌机呼啸而过,四周炮声隆隆、坦克横行。 临天崩而不惊,处地裂而不惧,这是一名大政治家、大军事家的重要素质。 在这里,我想到了毛泽东,毛泽东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统帅。当胡宗南的大军开到延安附近时,毛泽东仍然在看资料,直到胡宗南大军的枪炮声响成一片,几乎就要到了延安城下时,毛泽东才在大伙的催促下,跨马扬鞭而去。 在这里,我想到了抗日战争爆发的那晚,当卫兵急匆匆地举着电报,跑到毛泽东的房间,告诉他日本人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时,毛泽东只是拿过电报看了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了。 这样的素质,彭德怀也具备;这样的素质,金日成也具备。 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仿佛敌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就在一片飞机声、枪炮声中,沉着的彭德怀与沉着的金日成,探讨着战况。 “人民军有多少兵力?”一见面,从不绕弯子的彭老总单刀直入,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他得知道,手头到底有多少兵可用。 金日成苦笑一下,讲了实话:“不瞒您彭总,我现在仅有三个多师在手上,一个师在德川,一个师在肃州,一个坦克师在博川,还有一个工人团和一个坦克团,隔在南边的部队正在逐渐往北撤……” 彭德怀明白了:朝鲜人民军已经被打散,剩下不到二三万人了。 怨不得美国人开进得这么快呢! 看来,得靠志愿军独支危局了! 而此时,联合国军的总兵力已达42万人,总数比志愿军多16万人。 就是一线作战部队,联合国军也有23万人。 武器远不如人,兵力也不如人。 看来,这个仗只得靠出奇谋奇招,以奇制胜了。 彭德怀能拿出什么样的奇招奇谋来呢? 彭总初亮剑:一招能顶两个军 其实,在大军未跨过鸭绿江前,彭德怀已经亮出了刺向麦克阿瑟的第一剑。 这一剑,使志愿军对联合国军作战,在兵力上占了优势。 出征前,毛泽东与中央军委开会讨论出兵作战时,考虑到与美军在武器上的巨大差距,特别是美国飞贼对大兵团作战的严重威胁,初步设想先以两个军过江与美国人干一仗,其他部队则在鸭绿江中国一侧实施战略机动,视交手情况再作定夺。 还将这一决策称为“先站稳脚跟”。 显然,在根本摸不清美国人底细的情况下,这样的决策,是稳妥的。 毛泽东善于创新,也善于实事求是;善于与强敌作战,更强调积极稳妥。 到丹东后,随着对朝鲜战局了解的加深,彭德怀敏锐地意识到,联合国军推进速度之快、兵力之多及战斗力之强,两个军的兵力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改变朝鲜战局。 与其捅捅咕咕,不如痛下重手!于是,他改变了最初的战役设想。 大军即将出动之际,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了一封电报,核心意思就一个:屯兵鸭绿江的26万大军,必须全部过江作战! 读完来电,见识过人的毛泽东立即表示赞成。 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是他毛泽东战略思想的核心。 毛泽东即刻召集朱德、聂荣臻商议,并将彭总的电报交他们传阅。 毛泽东认为,只有集中优势兵力,才有取胜可能,才能掌握战争主动。 毛泽东解释说:“德怀同志的意见,只要隐蔽得好,先发制人,打他个突然袭击,就是大兵团作战,也能实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目的。” 毛泽东分析说:“把消灭敌人放在第一位,才是保存自己的最好手段。” 朱德、聂荣臻完全赞同:“彭总这着棋高明。” 于是,毛泽东大笔一挥:“同意。” 这样,26万大军全部跨过鸭绿江,扑向了朝鲜战场。 彭德怀不拘泥于既有计划,因势而变,因时而变,使志愿军在即将开战的关键时刻改变了对联合国军作战的兵力配置,志愿军一线作战兵力在与联合国军相撞之时就占据了相对优势,对初战即胜,起到了重要作用。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跨过鸭绿江与联合国军作战的,不是26万大军,而是计划中的区区七八万人(两个军),能否堵得住23万联合国军,志愿军能否在朝鲜站住脚,能否打赢这场战争,则很难说了。 彭德怀亮出的第一招,至少能顶两个军。 《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的传奇故事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声音,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印记。大军跨过鸭绿江之前,各志愿军部队都要召开动员大会,做参战将士的思想政治工作。 思想政治工作,在当今很多人的心里似乎是虚的,没有多少用处,甚至成为取笑的对象,而在那个时代,却是一种精神武器,是有大用、有大效的。 时任炮兵第1师第26团5连副指导员的麻扶摇,被推举为代表,在动员大会上表决心。讲点什么呢?这让麻扶摇犯起难来。 麻扶摇连夜起草了一个发言稿,可写来写去,改来改去,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一上台,应该喊出几句响亮的出征誓词,把中国军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热情表达出来。 快到天亮时,麻扶摇灵感大发,一气呵成,写出了这样一首诗: 雄赳赳,气昂昂,横渡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在第二天的动员大会上,麻扶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讲台,挥动胳膊,高声喊出了这几句出征誓词。誓词通俗易懂、激情澎湃,赢得了战友们的热烈掌声。 很快,誓词被刊登在师政治部的《骨干报》上。当时,恰好新华社著名记者陈伯坚到部队采访,看到这首誓词,非常兴奋,就抄录了下来,作为《记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几位战士谈话》开头引用的一首小诗,刊登在1950年11月25日的《人民日报》上。同时,他还将“横渡鸭绿江”改为“跨过鸭绿江”,“中华好儿女”改为“中国好儿女”。 1950年11月26日,时任文化部艺术创作局副局长的作曲家周巍峙,在田汉家里看到报上的这首诗,被诗的内容深深打动,他拿出纸笔,在半小时之内就谱了一首曲子,并以《打败美帝野心狼》为题,发表在1950年11月30日的《人民日报》上。 由于不知道词作者是谁,当时的署名是“志愿军战士诗,周巍峙曲”,后来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麻扶摇词,周巍峙曲”。 这首战歌,很快在志愿军全军唱响,鼓舞了全军将士杀敌报国的士气。这首歌也迅速传遍祖国各地,并流传至今。 激情出诗情,这话一点不假。麻扶摇后来加入了中国音乐家协会,不过他一生只写过这一首歌词。 全歼“袭击金日成总部”的韩国先头营 1950年10月25日上午10时,大榆洞。 志愿军司令部的作战室里,烟雾缭绕。 透着一种浓浓的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彭德怀,面对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大大的作战地图,时而歪着头,站在地图前沉思,就像一尊思想者的雕塑;时而紧皱眉,背着手,在地图前走来走去。 邓华副司令员等人,有的抽烟,有的看电报和资料,个个神情严肃。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彭总,第118师邓师长电话。”一位参谋对彭德怀说。 彭德怀接过电话,用他那低沉而又硬邦邦的声音问:“怎么样邓岳,吃上肉包子了没有啊?” “吃上了,还是全肉馅的!”电话那边传来兴奋的声音。 “露了馅儿没有?”彭德怀抬高嗓门问。 “一点没露,包得严严实实,我们采用拦头、截尾、斩腰的战法,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敌人的大炮还没卸架就被收拾了!这一仗可真痛快,仅一个小时,一个营的鬼子全被收拾啦!” 通过审讯抓获的三个美国顾问得知,两水洞一战歼灭的是执行“袭击金日成总部”的韩国先头部队。 彭德怀长舒一口大气,大喊:“快给毛主席发电,首战胜利,让他放心!” 历史,永远定格在了1950年10月25日。 一年后,10月25日被定为抗美援朝纪念日。 打响第一枪的,是第40军第118师。 军长是谁?温玉成。 师长是谁?邓岳。 师长高龄?32岁。 就是说,他还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小伙子。 不像现在,32岁够干啥?32岁只能当一个副科级干部,不管多有才,慢慢熬去吧! “我们以为什么都知道,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 在温井,第40军第118师没费多大工夫,就将韩军的一个营,连皮带骨头吃得干干净净。 这下,韩军第6师师长金钟五晕菜了。他马上命令所属各部队(当然,那个被报销的营已经接不到命令了),汽车尾巴后边拖着的大炮别闲着了,马上卸下来,调转炮口,向前方轰击! 他将一个营被消灭的情况,向军长刘载兴作了详细报告。 刘载兴毕竟是韩军中的卓越军事指挥员,具有极高的战略判断力,听后他马上意识到:金日成部队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战斗能力,定是中国人参战了! 他肯定地说:“你们钻进中国人的拉瓦(口袋)战术了。” 他马上下命令:立即后撤! 他也迅即将情况向麦克阿瑟司令官作了报告:“司令官,我们碰上了大麻烦,中国出动军队了!” 他话里的后音是:尊敬的麦克阿瑟司令官,出现了新情况,我们需要改变既有进攻战术了。 此时在云山等地,陆续有几名志愿军士兵被俘。 志愿军第42军的一个运输小分队,有10多个战士,误入了韩军的阵地,被韩军俘获。 得到这个消息,韩国第1军团军团长金白一大惊失色:这两天正纳闷呢,金日成的部队似乎从昨天开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战斗力。 是中国人! 中国人参战了! 金白一点也不敢怠慢,马上把这批战俘空运到东京联合国军司令部。 看完审讯报告,智商120的麦克阿瑟居然大手一挥,大鼻子一挺,脖子一梗梗:“不可能!” “没有充分证据表明,进入朝鲜的中国军队是有组织的。” 他根本不信。 看来,此时的麦克阿瑟司令官已经失去了常识判断力。 后来,针对麦克阿瑟司令官这一有失水准的判断,美国国防部长马歇尔说出了那句精彩名言: “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而对方却一切都知道,于是战争开始了。” 敌分我分,实施“野狼抓野狗”战法 10月25日,大榆洞,志愿军指挥总部。 彭德怀主持了出国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入朝以来,志愿军高级领导第一次见面。 聚到一起,彭德怀和众将领都非常高兴。 没有一句寒暄,彭德怀张嘴就开宗明义,会议有两项议题:一、成立指挥机构;二、确定作战方针。 性格决定风格。 硬邦邦、直愣愣的彭德怀,在语言上更是硬邦邦、直愣愣的,直话直说,硬话硬说,长话短说,废话一个字不说。 他宣布: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正式成立。 邓华,任副司令员兼副政委; 洪学智,任副司令员; 韩先楚,任副司令员; 解方,任参谋长; 杜平,任政治部主任。 这几员大将,从此就成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高级领导人; 共和国的战史上,从此又多了几颗耀眼的星辰。 关于作战方针。 彭德怀介绍说:“鉴于美国军队的强大攻击能力,我与毛主席原先商定,准备采取阵地防御战,先建起一道防线,顶住敌人向鸭绿江的攻势,再在防御中实施机动,寻机歼敌。” 他口气一转说:“现在看来,情况大大超出预想。” 当时的情况是,在联合国军实施仁川登陆、大军越过三八线后,麦克阿瑟认为,金日成的部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联合国军已没有什么像样的仗可打,就剩下溜溜达达到鸭绿江边,抓俘虏、喝庆功酒了。 倒不是麦克阿瑟狂妄,实际情况确是如此——如果不是中国军队当中插一杠的话。 当时有西方战地记者这样写道:“联合国军好像不是在打仗,更像是一次山地旅游。” 其实,说联合国军山地旅游不准确,他们更像是一群分散开来,在野地里四处踅摸着抓野兔子的猎狗。 他们分散兵力,分兵突进,一个团一个营,一个连一个排,四处乱窜。他们甚至将刀枪放下,大炮也挂在车后。 联合国军就这样晃晃荡荡,溜溜达达,小酒一喝,牛排一吃,乘着歌声的翅膀,开着山庄版篝火晚会,好不快活。 联合国军耍上了! 联合国军“美”上了! 只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在前面迎接他们的,不是兔子,而是一群眼睛发绿、攻击能力极强的狼! 敌变我变,是一个战场指挥员重要的决策素质。 联合国军分兵快速冒进,敌我已经搅和在了一起。 打了几十年的仗,彭德怀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面对“分散的猎狗”到处乱窜的情况,彭德怀不拘泥于既有决策,对战术迅速做了调整,将先前制定的“口袋战术”改为“一盯一”的比较优势战术,放开群狼,各自找寻分散乱窜的犬,然后一狼对一犬,抓住他们,分头吃掉。 他果断命令:各军、师(注意:联合国军可是团、营、连、排规模),采取各自为战、运动歼敌的战法,迅速捕捉战机,歼灭冒进之敌。靠多次战斗,歼灭敌人总量达一两个师,以此阻止敌军四处乱窜,扩大战果,稳定人心。 分兵运动歼敌的作战方针,似乎与中国军队一向擅长的“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的战略战术不一致。 其实,灵魂是一致的。 敌分我分,划小作战单位,但在各作战区域内,我军仍占规模优势,仍集中了优势兵力。 因此,表面看与基本战术原则相违背,但内里是一致的。 创新,是现代人常挂在嘴边的一个时髦词儿,但什么是创新,如何做到创新? 彭德怀这一临机应变的战术,让人领略到了其中的真谛。 他的这一战术,也得到了用兵如神的毛泽东的充分肯定。 此时,菊香书屋的灯,彻夜亮着。 毛泽东睡不着觉。 在志愿军入朝的8天、192个小时里,毛泽东共给朝鲜前线发去了29份电报。 平均约6小时一份。 这不是吟诗作赋,可以随心所欲、浪漫主义、挥挥洒洒,写很多篇可能都是在表达一种意思、一个内容。这些电报,一封就是一个战略,一封就是一种战术,这里面融入了多少智慧、多少工夫、多少心血,不可简单用字数和份数计量。 一国统帅如此勤政、如此英明,国焉有不立,民族焉有不兴之理? 一军统帅如此顺时而变、舍生忘死,军焉有不胜,兵焉有不勇之事? 雪花飘飘。 1950年10月25日,伴随着鸭绿江以南遍地的枪炮声,中美两大国交手了。 第一次战役,打热闹了。 往鸭绿江里泚尿的朝军将士,被剿灭了 “诱敌深入,聚而歼之”,是毛泽东一生非常推崇的战术。 毛泽东读《宋史》时,曾在批注中两次称赞契丹善用“诱敌深入,聚而歼之”战术,批评有强大国力、军力做后盾的宋太宗及其将领,“总不省”“不知兵”,不是弱小的契丹国的“对手”。 杜鲁门和麦克阿瑟,此时也犯了宋太宗的毛病,中了毛泽东和彭德怀“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计谋。 制定完战术,彭德怀开始调度部队。 他拿起电话,对叫着喊着要多杀敌立功的第38、39、40军将领说: 就你们胃口大?我胃口比你们大得多! 现在的关键:圈住敌人,冷静歼敌! 此时,炊事员正好端着四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进来,听到彭德怀的话,炊事员乐呵呵地说:“老总啊,俺就不怕你胃口大,不够吃,还有哪!” 彭总已经一天一宿没吃饭了。听后,彭德怀脸上现出笑容,长出一口气,说:“这下开胃喽,吃!” 10月29日夜,第40军第118师在海拔2000多米的山林里进行了艰苦的急行军,其先头部队第353团终于赶到了从鸭绿江南逃的韩军第7团前头,堵住了往鸭绿江里泚尿的那部分敌人。 韩军第7团,是少有的赶到鸭绿江边的部队。他们在鸭绿江边,又是照相,又是喊叫,又是扔酒瓶子,又是扭屁股。他们甚至还兴奋地脱掉裤子,对着中国方向,往鸭绿江里泚尿。 就是这样的一支牛军,他们南跑还没有多远,就被中国军人截住了。在漫山遍野响起的嘹亮的中国军号声中,在第118师如潮的狂攻滥打下,韩军第7团那些神气的官兵,顷刻间眼皮上翻,死翘翘了。 与此同时,第40军第120师也在利洞地区与韩军第1师展开了交战。 这些韩军将士,在中国的虎狼之师面前,也很快耷拉下脑袋,再也醒不过来了。 对此,韩国战史中伤感地叙述道——“悲痛哉!曾在鸭绿江畔洗刀枪的英勇战士们,最终也未能从这狂风恶浪中冲出来!” 中国主力军与美国王牌军战场初交手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向温井地区的第8集团军所属的韩军部队,发起了全面攻击,正式打响了第一次战役。 这场仗,主要打的是韩军部队。 入朝时,志愿军总部曾要求,尽量避开美国人,先打韩国和其他国家的部队。 先打弱敌,这符合毛泽东一贯的军事思想。 在摸不清美国军队底细的情况下,更应该这样。 韩军第6师,一个师的部队,被志愿军三斧子两凿子,连本上了仓; 一个非常吉利的六六大顺的带“6”的部队,竟然没有“顺”起来。 韩军第8师,三下五除二,也被打成了“半身不遂”。 一个非常吉利的要“发”的部队,只剩下“发面”的份儿了。看来,七上八下,起错名了,可能叫第7师更好。但“7”这个数也有毛病,凄凄惨惨嘛!呵呵。 超出彭德怀的预想,韩国军队竟然这么不经打! 这下,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慌神了,他急调美第1骑兵师,到云山地区接替韩军第1师的防务。 碰上中国军队,虽然有些害怕,他还是按照麦克阿瑟司令官的命令,按照原定计划,命令部队继续向中朝边境攻击前进。 而此时,中国军队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对云山城发起强攻了。 准备发起进攻的第39军,是中国军队的主力军,原来以为打的是韩军第1师,没想到遇到了纯种的“美国货”,而且还是威名赫赫的美军王牌——美国陆军第1骑兵师。 美国陆军第1骑兵师,那可不是一般的部队,那是一支响当当的军队。 它是美军历史最悠久的王牌部队,美军几大王牌部队之一。它创建于美国独立战争时期,被称作“开国元勋师”;两次世界大战中,因为作战勇猛、战功显赫、从没吃过败仗,被称为“先驱师”和“常胜师”。 到朝鲜战争时,该师虽早已全副机械化装备,但一直保留着“骑兵师”番号,臂章也仍然采用最初的马头图案。 正因如此,两国军队交手后,中国军人感到非常纳闷: 美军第1骑兵师,怎么没有骑兵啊? 它的马匹都上哪儿去啦? 骑兵第1师,可是麦克阿瑟的宝贝蛋儿。当时的美国报纸介绍这支部队的功绩,说他们创造了美军战史的四项第一: 第一个进占菲律宾的马尼拉; 第一个进占日本的东京; 第一个进占汉城; 第一个进占平壤。 即使在后来的伊拉克战争中,陆军骑兵第1师也是美军的主攻部队,占领伊拉克后,其一直负责首都巴格达的防卫。 这次,在朝鲜战场上,中国军队和美国军队的主力军不期而遇! 这也是中美两国军队的第一次交手。 这一突然出现的新情况,超出了中国军队的设想。 战斗的进程和结果,超出了美国军队的设想。 吃败仗的理由:将固有认识固化 10月31日,美国第1骑兵师的先头部队——第8骑兵团开入云山。 师主力也进至云山以南的龙山洞。 此时,在云山地区,除了美第1骑兵师主力之外,还有韩军第1师所属第15团和第12团一部。 进入云山城,第8骑兵团团长帕尔莫的屁股还没有沾到椅子面上,一个韩军军官就歪歪斜斜地跑了进来: “报、报告长官,我们的部队遭遇了中国军队的突然袭击,由于毫无防备,部队已被他们打垮。” 帕尔莫团长听罢,两眼斜视着这名韩军军官,那意思是:谁让你们韩军这么不经打! “长官,我们这次遇到的是中国军队,他们打仗玩命,打了我们一个突然袭击。” “中国人?就是你们这些黄种人!他们也会打仗?”帕尔莫团长微微一笑。 “长官,可以肯定,云山周围已经布满了中国军队,他们很能打的!”这位韩军军官鼓起勇气分辩道。 “知道啦,你下去吧。”帕尔莫团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心里想,吃了败仗,还找借口,这样的军队不败才怪呢! 一个参谋凑过来建议,应该将这一新情况向师部报告一下。 帕尔莫团长一听,顿时瞪起铃铛眼,一脸庄严地喊道:“枪声未响,先打报告,这不是我第1骑兵师的风格!” 此时,在帕尔莫团长的思维习惯中,中国军队与韩军军队一样,不过是一群毫无现代作战经验和作战能力的中世纪步兵,是一群一打就跑的乌合之众。 他绝不相信中国军队有胆量、有能力挑战美骑兵第1师。 退一万步讲,就是中国人敢较劲,只要美军把家伙一亮,阵势一拉,重炮咣咣一响,坦克隆隆一压,飞机轰轰一炸,那还不把这些中国军队打得稀里哗啦! 这一点,不但帕尔莫团长这么认为,第1师的盖伊师长这么认为,就是麦克阿瑟司令官也这么认为。 如果那时在西方国家,甚至全世界范围内,作一个民意测验的话,恐怕99%以上的人都会这么认为。 习惯,固有的习惯认识,一旦养成就难改;而一旦固化,就更难改。在对手实力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再用这样的认识指导作战,就非栽跟头不可。 固有认识的改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甚至是血的代价。 美国军队是在付出几千人的生命代价之后,才改变了对中国军队、中国人的固有认识。 这时,漫山遍野响起了枪炮声,美国军人对中国军人上百年来形成的固有认识,要变一变啦! 杀鸡要用宰牛刀 此时,在云山四周,一个整编军的中国军队已经将小小的云山城,从三面围了起来。 这几万中国军人可不是一般的军队,而是能征惯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9军。 第39军,前身是红15军团,抗日战争中改编为八路军第115师第344旅的八路军,后改编为新四军第3师。 在解放战争中,它隶属第四野战军,为第39军。 它,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中国西南边陲的镇南关,是第四野战军中的攻坚尖刀,具有极强的战斗力,是人民解放军中当之无愧的主力军。 第39军,有个特点:一遇强手就兴奋,一遇敌人就嗷嗷叫,一遇对手就玩命。一群玩命的家伙! 军长,吴信泉。 湖南“蛮子”,平江人。 他,个子不高,豪气冲天。 早在入朝之前,吴军长就在东北军区召开的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叫号:“怕个熊,美国鬼子又不是三头六臂。我们要打它个人仰马翻,给世界人民看看……” 在今日的军迷爱好者当中,有到底是第38军更强还是第39军更强的争论。有人说,第38军因为“万岁军”的称号,名气更大;而第39军则歼敌更多,只不过第39军更傲气一点,掩盖了其光环。 其实,这两支中国军队的主力军,都响当当,很难说哪个更强哪个较弱。 因美军突然换防,在战斗即将打响之际,吴信泉掌握的情报仍然是:云山之敌为韩军第1师的两个团。 其时,美军第8骑兵团,已经全部开进了云山城。 吴军长非常慎重,他确定的作战思想是:杀鸡要用宰牛刀!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把宰牛刀,杀的不是鸡,而是虎! 他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对云山之敌实施了围歼。第116师,一个师担任主攻;第117师,一个师助攻;第115师,阻敌打援。 一支连老天也敢给戳个窟窿的中国主力军,与从未吃过败仗的美国王牌军,不期而遇了。 志愿军一个连歼灭美军一个连 云山,是朝鲜云山郡的首府所在地。 因城区周围群山连绵,密林覆盖,云雾缭绕,故称云山。 云山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是朝鲜北部的交通枢纽。 云山,此时正好位于美第8集团军战线的中央,龙山公路是美第1骑兵师的主要补给线。这条公路沿九龙江河谷延伸而下,形成了两个大的弯曲部。因地形原因,这两个弯曲部分别被美军称为“骆驼鼻子”和“龟头鼻子”。不管美军北进还是南撤,“骆驼鼻子”和“龟头鼻子”都是必经之路。 11月1日早晨,云山地区大雾弥漫,能见度极差。 此时,吴信泉接到志愿军总部电报,称美第1骑兵师已经进至龙山洞地区,让他们切不可马虎大意。 为防止美军北上增援云山之敌,吴师长马上派出一个团,南下到龙山洞至云山的公路两边,构筑阵地,截击美军。 接到任务,第39军第343团团长王扶之立即率全团,急行军赶赴“龟头鼻子”处,设防备战。 正午时分,正在急行军的第343团被美军空中侦察飞机发现。 盖伊师长接到报告,马上警觉起来。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盖伊师长判断,对手正企图切断龙山洞通往云山的公路。他立即命令驻扎在龙山洞的第5骑兵团等部队,赶跑这部分敌人,确保公路畅通。同时,他命令空军和炮兵,严密封锁通往“龟头鼻子”的山路。 此时,志愿军第343团,不顾美军的飞机和炮火轰炸,一路急行军,抢先一步到达了“龟头鼻子”。 部队还没构筑好工事,美军北上的巡逻分队就赶到了。 出于自信,美军这次只派出了一个排。结果,志愿军一阵狂攻乱打,这支60人的美军排级巡逻队,除少数几人逃回外,其余的全都被歼灭了。 得知扫除障碍的巡逻队被歼,第5骑兵团指挥官约翰逊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上派出第1营,向北攻击前进。 随后,他亲率第2营,向志愿军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 此时,美军虽然认识到了问题严重,但出于习惯,仍然对自己过于自信,对中国军队过于轻视。 激战到黄昏时分,这支轻敌的松松垮垮的进攻部队,出乎意料地被中国军队打了一个反进攻。 且,中国人的进攻,快如闪电,狠如饿狼。 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后撤。 后撤中,一个全部现代装备的美军连,竟然被简易装备的一个连的中国军人全部歼灭。 这大大出乎了美国人的意料; 也大大出乎彭德怀的意料。 接到战报,彭德怀非常欣慰,立即传令嘉奖。 并称,“我以一个连即能歼灭美军一个连”,“可看出我军指战员的战斗素质与作战精神,比敌人强”。 第343团首战告捷,奏响了云山之战的序曲。 伴着刺耳的喇叭声志愿军如潮水一般发起攻击 11月1日16时40分,五颜六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第39军的小钢炮(所谓的炮兵),咣咣地向云山城发起了轰击。 20分钟后,第117师三路出击,很快就突到前沿阵地上,与韩军拼起了刺刀。 看到大片的中国军人端着亮晃晃的刺刀冲过来,韩军士兵完全吓傻了。 拼刺刀,就是拼命啊! 妈呀,快点跑吧! 妈呀,跑快点吧! 美第8骑兵团约翰逊团长后来气愤地描述这些四处逃窜的韩军士兵说:“被吓得成了泥塑,完全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状态。” 战至23时,云山东北方向的韩军部队已被基本消灭。 美军战史记述道:“午夜刚过,韩军第15团就已不再是一支战斗建制部队了,大部分人或战死或被俘,侥幸逃脱者极少。” 担任主攻的第116师的汪洋师长仔细观察地形,发现敌人阵地在高处,易于防守,便果断命令一个营的部队沿公路出击,吸引高地上敌军注意力,师主力则利用一片林木作掩护,向敌阵地隐蔽处奔去。 果然,高地上的美军的注意力均被吸引到公路上。 随着一声令下,主力部队如两把尖刀,迅速插到美军阵地上。 天,已是黄昏,又黄又昏。 中国军队以看不出队形的攻击人流,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向美军发起了猛攻。 根据心理学理论,人一旦突然进入某种特定的环境“场”中,思维就会被“场”所影响,甚至受“场”的支配。 在志愿军营造出的又喊又叫、喇叭声如潮的“进攻场”中,美军环顾四周,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他们根本搞不清到底有多少志愿军、志愿军的攻击能力到底有多强。 美军米利金营长,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作战经验非常丰富,大仗小仗见多了,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 面对如潮水一般的不间断攻击,面对漫山遍野的刺耳的喇叭声和喊叫声,他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来。 当他略为清醒,下令重机枪连朝对手开火时,这些机枪射手,仍然没有缓过神来。机枪连的士兵,有的端着机枪,在原地直打转;有的嘴里还傻傻地瞎叫唤“营长,往哪里打,往哪里打,请指示目标”。 气得这位米利金营长大声嚎骂:“浑蛋!哪里有喇叭声就往哪里打!哪里有敌人就往哪里打!” 彭德怀:灭了这个美国王牌师 近距离激战中,志愿军士兵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对手根本不是韩国士兵,而是黄头发、大鼻子、蓝眼睛的美国兵。 有的部队捉了几个战俘,经过审讯才明白,我的天,这次打的竟然是美国王牌军——第1骑兵师! 情况很快报到第39军军部。两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吴信泉军长,此时正眯着眼睛,准备打个盹。一听打的是美国部队,还是美国王牌军,这位吴军长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他兴奋地对政委徐斌州说:“哈哈,本想捞块肥肉,不料却啃上了硬骨头!怪不得敌人火力这么强,原来遇上了美国的王牌军!” 徐斌州政委接茬说:“命令各师,一定要发扬我军近战、夜战的特长和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首先从气势上压倒敌人!” “发扬我军近战、夜战、‘刺刀见红’的特长,首先从气势上压倒美国佬!”吴信泉一字一顿地说。 第39军打的是美军,接到吴信泉军长的电话,彭德怀司令员在电话那头简短地说了一句话: “那就灭了这个美军王牌师!” 雷霆万钧! 第39军指战员非常清楚彭老总这句话的分量。 “一句顶一万句”,这句后来风靡一时的政治戏言,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却是真理。 听说与美国的王牌师交上了手,整个第39军的士气给斗了起来: “不打他娘的美国鬼子打谁!现在总算对上号了!” “上刺刀!活宰了这帮饼子撑的!”其实,美国兵根本不吃饼子,人家吃面包烤肉,这全是中国兵娃子们的想象。 “它是王牌,老子就是王中王,专克狗日的王牌军!” 全军上下,精气神顿时提了起来! 中国士兵如同饿狼一般,端着刺刀,向美国的王牌军猛扑而去。 一个叫张生的志愿军士兵,从背后冲到了正在射击的美军机枪阵地上,仅有的几颗子弹已经打完,刺刀也刺进了土石里,拔不出来,于是就抱住一个正在射击的美军机枪射手,和敌人一起滚下了山崖…… 类似的情景,在战场上处处皆是。 遇到了美军王牌,中国军人玩命了。在志愿军死都不怕的气势面前,这些能征惯战的美国军人,在精神上彻底崩溃了! 志愿军的取胜之道: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滴滴答答的喇叭声,志愿军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小小的云山城,与美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巷战,拼刺刀,抬着大炮的美国兵可没有长处。 而这,就是毛泽东和彭德怀要的效果: 将志愿军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将美军的短处显现到极致; 将志愿军的短处规避到极致,将美军的长处规避到极致。 这样的军事哲学,不但适用于战争,也适用于现代商战。现在经商的老板经理们,应该好好地学学毛泽东和彭德怀的这套战法。 在志愿军的狂追滥打之下,美军很快撑不住了,企图向南逃跑。 可此时,后路已断。志愿军第345团已经抢占了美军逃跑路上的诸仁桥。 激战至11月2日清晨,闹不清怎么回事的美第8骑兵团,被压缩在云山南面一个狭窄的开阔地里,与志愿军展开了混战。 武器装备是美国人的长处。克敌之长,就是遏制美国军队的武器装备。 按照彭德怀等志愿军领导事前制定的战法,遏制美国军队的机械化装备,不让他发挥效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堵路。 怎么堵? 美国人的坦克,靠血肉之躯,拦不住。 中国军人的办法是:让美国人的大坦克自己拦自己。 这个办法最简单。 正因最简单,也最高明。 首先,志愿军集中爆破筒,击毁了一辆走在前面的榴弹炮牵引车,接着又击毁了一辆清障坦克。 一辆废载重汽车和一辆废坦克横在前面,就把整条公路给活活堵死了。这一路的坦克、榴弹炮车,向前开,开不动,只有干着急,乱作一团。 怎么办?为避免全歼,美军第8团埃德森副团长下令:抛掉重装备,分散突围。 意思很明确:弟兄们,各跑各的吧。 坦克扔了; 卡车扔了; 榴弹炮扔了。 其实,刚才被志愿军堵住,仅仅是发挥不出长处,毕竟长处还在;而一旦扔掉了武器装备,就等于扔掉了长处。 扔掉了长处,美国人必败无疑了。 中国人开始满山遍野抓俘虏。战至11月2日凌晨,云山地区的美军第8骑兵团级战斗队主力,连同韩军第15团、第12团一个营,大部分被消灭。 志愿军的“掏心”战术 志愿军刚刚采取拦头的办法,接着又开始掏心。 拦头战术,美国军人觉得非常稀奇; 掏心战术,美国军人更是少见。 这种战术,是毛泽东的部队的拿手好戏; 这种战法,彭德怀等中国共产党的将领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11月2日凌晨2时,诸仁桥头月色朦胧,给周围的绿山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雾。此时,这里是云山地区唯一的净土。 这时,在通往诸仁桥的曲曲弯弯的山路上,隐隐出现了一支队伍,他们背着枪,一声不吭,向桥头急速赶来。 在桥头的美军哨兵发现了,拦路发问; 来者用朝鲜语回答了几句,但没有停止脚步。 美国哨兵听不懂朝鲜语,看着这么镇定而匆匆前行的一队士兵,通过气场得出判断:一定是一支后撤的韩军部队进入了自己的防区。 哨兵没有多想,让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诸仁桥。 搞不清楚那时的美国军人到底怎么了? 一支部队到了跟前,搞不清是谁竟然就让通过,且还在想当然。 听不懂,语言不起作用,还有其他方式呢,听不懂的情况下怎么能随便放行呢! 这支队伍过桥后,径直向后面的美军营地走去。 行进到美驻军第3营营部时,这支队伍中突然响起了几声短促而刺耳的小喇叭声。 在月朦胧鸟不朦胧的夜里,这声音如同鬼魅,非常瘆人。随着喇叭声,这支部队突然亮出家伙,嗷嗷叫着向美军的帐篷和车队猛扑过去。 睡梦中的美军士兵根本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奥蒙德营长听到枪声,慌忙爬起,走出帐篷,刚要开口发问,就被迎面扫来的一梭子子弹打倒在地。 三下五除二,美军第3营指挥所被消灭了。 失去指挥,就等于失去了脑袋,美军顿时陷入混乱中。 那支勇闯诸仁桥的分队,是第115师警卫连。 这种猛虎掏心战术,是吴信泉惯常采用的打法。在以后的抗美援朝战争中,美国军队多次领教了中国军人的这一战术。 其实,这种掏心战术,在中国古代就被采用。唐代大诗人杜甫在《前出塞九首》中写道: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很快,这支奇兵就擒贼先擒王,捣毁了美军的一个指挥所,并截断了云山之敌的退路。 师警卫连奇袭得手,第345团全线出击,里应外合,与美军展开了近战。 顿时,诸仁桥头火光四起,枪声大作,杀声一片。 从高地下撤的美军两个连还没到达桥头,便几乎被志愿军歼灭了。 美军战史如实记载了这段不光彩的经历:“一个连的士兵纵队沿着通往龙山洞的干道,严肃而整齐地接近。警戒该桥的士兵可能认为他们是韩军部队,没有查问就让其通过了,因为他们是堂堂正正、十分严肃地走过来的。” 美军战史继续写道:“这支部队通过桥之后,一直在干道上北进,不久接近了营部,突然吹起了军号,开始向营部袭击。中国人胡乱开火,不断向车里扔手榴弹、炸药包,车被打着了。可指挥所周围有些分队还在狐洞或隐蔽工事里呼呼大睡……” “敌人仿佛腾云驾雾,从天而降,人影模糊不清。……他们见人就开枪,甚至见人就用刺刀捅!” 丢人使人进步。 我发现,美国军人具备这种不怕丢人的血淋淋的自我解剖精神,因此,美军也在对失败的反思中不断进步。 漫山遍野响起搅心的中国军号声 战至天明,剩余的美军被压缩在诸仁桥畔的一块稻田里。 这下,美国人的飞机有使用价值了。 美机成片成片地飞来,在诸仁桥四周一通狂轰滥炸。 其中,一架在头上盘旋的飞机给他们投下了师长盖伊的手令:“坚持下去,接应你们的部队已经上路。” 盖伊所说的去接应的部队,就是第5团级战斗队。 得知第3营被围的消息,第5骑兵团团长约翰逊心急如焚; 他原是第3营营长,一个月前才晋升为第5骑兵团团长。第3营是他起家的家底子,能不心疼吗? 从出发地“龟头鼻子”到目的地,直线距离6里,地面实际距离也不过18里。 用坦克开路,15分钟也就到了。 约翰逊团长不相信,凭借飞机、大炮和坦克的火力优势,就冲不破志愿军的防线,就救不出他的子弟兵? 盖伊师长这下火烧眉毛了,他马上给约翰逊团长调来两个步兵营,以及几个坦克排、一个炮兵连,并下令:在天黑前务必接出第3营。 11月2日上午,美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对志愿军阵地实施了密集轰击,大量凝固汽油弹落在了阵地上。 火力突击,很快美军就突破了志愿军的第一道阵地。 这下,约翰逊团长有点满意了。 他马上下令:向志愿军第二道阵地发起攻击! 他还调集两个步兵连和四个坦克排组成的特遣队,准备一旦进攻得手,就快速冲向接应地点,占领阵地。 毕竟是美军王牌军的师长,盖伊师长具有很高的军人职业素养,他冒着枪林弹雨,亲自赶到前沿观察所,督战来了。 此时,美军第1军军长米尔本坐不住了,也冒着枪林弹雨,亲自赶到前沿观察所,督战来了。 第1军军长米尔本,是麦克阿瑟的左膀右臂。 麦克阿瑟在朝鲜的美军部队主要有两支:一支是第8集团军,军长沃克;一支是第1军,军长就是米尔本。 但是,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任凭有飞机、大炮和坦克怎么狂轰滥炸,美军的进攻却再也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从下午2时到黄昏时分,在四个小时的时间里,美军对志愿军阵地发起连番攻击,兵力由一个连增至两个连,又增至两个营、甚至三个营,都无法踏上志愿军阵地一步,只是在阵地前丢下了一片片尸体。 有两位大领导督战,约翰逊团长不敢怠慢,他亲自披挂上阵,指挥冲锋,仍然一无所获,志愿军好像太多了,根本就炸不完。 突然,有一发炮弹飞了过来,约翰逊团长还没来得及趴下,就“轰”的一声,脑袋差点从脖子上炸跑。 他负了重伤。 其实,为避免无谓伤亡,志愿军在前沿阵地上只安排了少量士兵,等敌人冲锋时,再不失时机地投入第二梯队。 有意思的是,志愿军不拘泥于防守,竟在防守中对美军实施了反进攻。 被弱军反攻,美军哪里有这样的准备,呼啦一下,竟被志愿军赶下了山,原来的阵地,也丢了不少。 不但丢阵地,还丢人啦! 而且志愿军反击时,到处都吹着刺耳的军号。 这漫山遍野的军号声、喇叭声、呐喊声,就等于制造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场。在这个空间场域(战场)内,美军犹如深夜里突然进入了鬼哭狼嚎的地狱之门,即使不被打死,也被吓个半死。 好多美军,都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与日本兵相比,中国人不但不怕死,而且战术灵活 不惧死者何惧“器”。 令美军吃惊的是,中国人不但对美军的强攻毫无惧色,就是面对重达55吨的世界最先进的坦克,中国士兵竟也毫无惧色。 “我的天哪!”眼前出现了令美国大兵瞠目结舌的一幕:有一个中国兵,竟然爬上了一辆一边疯狂扫射一边隆隆前行的坦克。 “简直是玩命!” 距坦克不远处的五个美国兵,惊得忘了开枪,眼瞅着这个“无知无畏”的中国士兵,抱着爆破筒,在坦克上摸攀跳跃,如同玩杂技一般。而这个中国士兵面对从未见过的大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能将爆破筒捅进去,他在坦克上到处找寻。捅了几次之后,这个中国士兵终于将爆破筒塞到了坦克履带下。 “轰隆”一声,坦克的履带,散成了两半。 坦克瘪茄子了。 坦克后面的五个美国兵,乖乖地向中国兵举起了双手。 被俘后,他们讲述了对中国人作战的心有余悸与迷惑不解。 一个曾参加二战对日作战的美国兵说:“日本兵作战勇敢、不怕死,但较之中国人,他们战术僵化、呆板。中国人既勇敢又灵活。” 让人想不到,想不到! 此时,没有吃过败仗的美军似乎已经明白这场战斗谁胜谁负了。但,谁都不敢下令停止进攻。 因为美国陆军有一个传统,在战场上,不要轻易丢弃任何一个被困的兄弟。 一个都不能少,这句美国电影《拯救大兵瑞恩》中的名言,歌颂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 在前沿观察所,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米尔本军长。 目光给了他,等于把难题给了他。 谁是领导,谁做主。 米尔本军长铁青着脸,独自走出指挥所,在一块岩石上坐下,久久地凝视着几千米外的浓烟滚滚的志愿军阵地。 他在思索。 米尔本军长毕竟身经百战,不是狂妄之徒,在感情与理智面前,他选择了理智。 回到观察所,米尔本军长马上命令:“任何救援第3营的努力,既徒劳无益,又要付出更多的生命代价。命令部队立即放弃救援,向南撤退。” 盖伊师长闻言,大惊失色,想争辩两句。 米尔本军长把手一挥,说:“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我和你一样,非常痛恨这个决定,对此我承担责任。这是我一生中作出的最心碎的决定。” 米尔本军长说完,铁青着脸,扬长而去。 钢铁一样的美军,在中国对手面前,塌了! 美第8骑兵团第3营的番号,在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米尔本军长的命令传到美军第3营,第3营彻底绝望了。 此时,志愿军的迫击炮弹不断落下来,到处都是喊杀声。 美军伤亡持续增加。阵地上只剩下450多人,其中还有250个缺胳膊少腿的。靠吗啡维持生命的奥蒙德营长毅然决定:伤员全部留下,由军医安德逊上尉率领,向中国人投降;好胳膊好腿的,趁天黑分散突围。 这是奥蒙德少校作出的最后一个决定。 两个多小时后,奥蒙德营长阵亡。 夜幕降临。 美军试图展开突围,可还没爬出几步,就被志愿军一阵阵的扫射,迎头堵了回去。 志愿军开始突入美军阵地。 战士们遵照吴信泉军长的命令,要发挥长处,跟美国鬼子“刺刀见红”。 美国人打了这么多年仗,哪里见过这么干的:不靠枪不靠炮,而是举着白晃晃的刺刀,跟你玩命。 玩命,明白吗? 任何东西都可以玩,如玩股票、玩麻将,但命,却不是可以随便玩的。 因为一旦玩命,命就可能玩进去。 有趣的是,志愿军真玩命了,命却不一定就玩进去,倒是对手,该没命了。 此时,这些人高马大的美国兵已经完全吓傻,只顾拼着老命地往汽车底下钻,他们不玩命,他们保命。 但脑袋钻进去了,硕大的两片屁股还露在外面。 典型的“顾脑袋不顾腚”。 11月3日夜,第39军向被围美军发起了最后攻击。 帕尔莫团长后来形容说:“漫山遍野都是前仆后继的中国士兵,那种感觉,就好像整座山峦都在涌动……” 激战一夜。 结果是:美军第8骑兵团第3营全部被歼,营长、营参谋军官和四个连长不是死,就是当了俘虏。 面对捷报,吴信泉猛地一拍桌子:“哼,这下美国佬知道厉害了吧!近战、夜战、白刃战,让你也见识见识!” 就这样,作为一个建制单位,第8骑兵团第3营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能觉得太丢人了,11月6日,第8骑兵团第3营的番号就在美国陆军中,彻底消失了。 直到今天,再也没有恢复过。 至此,云山之战全部结束。 他们创造了抗美援朝新纪录 云山之战,还有一个大大的意外收获,就是志愿军竟然搞到了四架美军飞机。 这创造了抗美援朝战争的纪录。 事情的经过是,志愿军第348团第2营4连副连长张玉峰率一个排战士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云山以东三滩川的岸边,突然看见前面100米处有四个房屋大小的黑乎乎的物体。 趁天黑,他带领战士们悄悄向前摸去,走近方才看清,这四个物体原来是美国飞机。 战士们迅速冲到跟前,与刚刚走下飞机的美军进行了短兵相接的战斗。消灭了几个美国兵,将正要下飞机的人抓了个正着。 经审问,得知这四架飞机是从东京来的,是美军远东司令部派来的,是麦克阿瑟司令官派来的。 其中,三架是轻型飞机,一架是炮兵校正机。 机上乘坐的这20多人,是陪同美军慰问团的新闻记者。 飞机刚刚抵达战场,就发现迎接他们的不是联合国军,而是志愿军。 连第1骑兵师官兵的面都没见到,这些人就做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虏。 得到报告,吴信泉高兴得一拍大腿:“哈哈,这下可发了大洋财喽!” 志愿军胜也轻松,美军败也轻松 云山之战不是一次大规模的战斗,志愿军重创了美军一个师,消灭了2000多联合国军。 但这次战斗,却具有指标意义。 毕竟,这是中美两大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上的第一次较量; 毕竟,弱小的中国军队胜了,超强的美国军队败了; 毕竟,美方指挥这场战争的是世界响当当的大军事家麦克阿瑟司令官,而中国的彭德怀司令官还不为世界所知。 两天三夜的战斗,志愿军第39军重创了美国王牌军——陆军第1骑兵师。 战果如下:毙、伤、俘美军和韩军部队共2000余人。其中,消灭美国大兵1800余人,击落飞机3架,缴获飞机4架,击毁与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火炮119门。 这,也是美第1骑兵师历史上最为惨重的一次失败。 到了伊拉克战争期间,美第1骑兵师又“马威”大发,在伊拉克战场上干得非常漂亮。 彭德怀司令员高兴地说:“从没吃过败仗的美国‘常胜师’骑1师,这回吃了败仗,败在我们第39军的手下了!” 美王牌军在朝鲜战场被中国军队击败的消息,迅速通过电波传遍了全世界。整个世界震惊了! 时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乔?柯林斯将军在回忆录中写道:“作为乔治?巴顿将军的部属,霍巴特?盖伊师长怀着沉痛心情,咽下了一杯苦酒。” 巴顿将军,巴顿将军是谁啊?那是美国的威猛大将军!他的“我要用我的部队做碾子,将德国兵碾成肉泥”的悍将语言,至今听起来仍让人毛骨悚然。 关于志愿军的战法,一位被俘的美军军官惊诧地对志愿军翻译说:“你们包围迂回的战术运用得好,前头拦住,后尾截住,这样作战,历史上从未见过。” 志愿军战士回敬他的话是:“我们就是这个打法,叫作‘你打你的机械化,我打我的巧妙化’。” 几十年后,一位参加过云山之战的美军军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仍心有余悸地说: “云山?我的上帝,那是一次中国式的葬礼!” 美国人无奈地承认:美军遭到了不可预测的失败 云山战斗,作为一个经典战例,其作用和影响,在战后几十年中一直为人们称道,甚至美军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后来继任麦克阿瑟的联合国军最高统帅李奇微,在一书中,不但承认失败,而且不厌其烦地着墨反思这段战史: “第8骑兵团在云山总共损失一半以上的建制兵力和很大一部分装备。” “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8骑兵团第3营的进攻,达到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 “这是麦克阿瑟司令官和沃克中将用兵中不可预测的惨败。” 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玛格丽特在《哈里?杜鲁门》一书中写道:“在朝鲜(战争)发生了惊人的事件,第8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 日本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编著的《作战理论入门》,将云山之战作为战例编入,称志愿军:“战术应用得当,对孤立的美军集中了绝对优势兵力进行包围,并积极勇敢地实施夜战、白刃战,取得了圆满胜利。” 韩国出版的《韩国战争史》也承认,云山战斗中美军和韩军遭到了突然袭击,损失巨大。 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在第一次战役总结会上,对云山战斗大加赞赏:“这个麦克阿瑟的‘王牌’,却成了第39军的手下败将。” 毛泽东得知云山战斗打败了美军“开国元勋师”非常高兴,称赞说:“彭德怀同志能打恶仗,打硬仗,同美军第一次较量,就打败了美国主力军。” 在志愿军指挥所里,胃口极大的彭德怀司令员一边高兴,一边痛心不已:“联合国军到底是四个轮子,溜得太快,一两天时间就全部逃到了清川江以南。否则,我要连皮带馅将你这锅肉饺子全都吞下去!” 这,就是彭大将军。 战机定律:在战场上,速度就是机遇 在朝鲜北部,有一条南北走向的狼林山脉,从中间把朝鲜北部战场分成了东西两半。 参战初期,志愿军称它们为东线战场和西线战场。 按照彭德怀的作战设想,志愿军力量弱小,不能两个拳头同时打出去,而要在西线出拳,取攻击态势,将对手砸晕;在东线收拳,取守势,阻击敌人进攻。 这,就叫战法。 在西线,志愿军部署重兵,在云山等地与美军展开血战;在东线,第42军的第124、126师,则利用险要地形,在黄草岭挡住联合国军的进攻。 当时东线战场的态势是,联合国军有美军第10军和韩军第1军团,力量强强;而志愿军却只有一个第42军,力量弱弱。 无论装备还是人数上,联合国军都占有绝对优势。 美国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是联合国军东线战场总指挥,与麦克阿瑟一样,阿尔蒙德军长此时也认为,朝鲜已无大仗可打了,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快速推进,尽快结束战事。这样,联合国军以非常快的速度推进,韩军的第1军团已经逼近了长津湖的门户黄草岭和赴战岭。 而此时,志愿军第42军,距离预定战场还有百八十公里的路程,志愿军能赶上这班船吗? 一旦赶不上或者堵不住,东线口子被撕开,东线美军就会快速援救西线,志愿军主力就会陷入两面夹击之中。 如果那样,西线反击作战就会功亏一篑,整个战局,就可能改观。 对此,彭德怀非常焦虑。一封以最快速度堵住东线口子的电报,送到了第42军军长吴瑞林的手中。 军令如山。 怎么办?双腿如何拼过四个车轱辘? 东方人有自己的智慧,志愿军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没有运兵车,志愿军迅速集中了全军仅有的运送弹药的几辆破汽车,又征集了20多辆朝鲜人民军的机动车,组成一支先头部队,不顾一切地向黄草岭和赴战岭狂奔而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先堵住敌人,争取时间,等大部队赶来。 大部队跟在后面,跑步跟进。 这种运兵方式,等于步行的志愿军也半机械化了。 用邓小平的话说,社会主义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志愿军没有任何优势,却在玩命抢时机。再看看美军,他们干什么了呢?在美军离目的地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们却以为胜利已经到手,竟然跷起了二郎腿,迈起了四方步,推进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这一紧一疏、一快一慢之间,志愿军第124师第370团的临时“汽车部队”提前一步到达了目的地,抢占了黄草岭和赴战岭。 当联合国军赶到时,眼睁睁地看着阵地被志愿军抢先一步占领了。 在战场上,只要离目的地还有一步,就不能说胜利已经到手,就不能疏忽大意。 先机,就这样被无速度优势,无距离优势,无任何优势的志愿军从手中“抢”走了; 先机,就这样从有速度优势,有距离优势,有几乎所有优势的联合国军手中溜走了。 人们常说要抢抓机遇,如何抢抓机遇?抢抓机遇就是抢抓速度,看看志愿军就清楚; 人们常说不要丧失机遇,如何丧失机遇?看看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美军就明白。 后面跟进的第42军第124师和第126师两个师,此时也甩开膀子,迈开步子,在敌人突开志愿军的口子之前,全部到达了指定防御地区。 一场恶战开始了。 书写人类精神极限的颂歌 东线作战,最难熬的还不是联合国军近乎疯狂的进攻,最难熬的是志愿军的“三缺”:一缺吃,二缺穿,三缺弹药。 这是对志愿军精神意志和生命极限的考验。 一缺吃。联合国军不但用飞机大炮猛轰志愿军各阻击阵地,还将阵地与后方的通路用强火力封住了。要向阵地上运送急需的给养,可谓难上加难。第42军第370团的战士们,只是在刚进入阵地时,吃了一顿高粱米饭,这是他们在阵地上吃的唯一一顿饱饭。接下来的四五天中,战士们竟然连半饱、少半饱,也吃不上。 29日凌晨,炊事班冲过炮火封锁线,将一草袋子土豆和半袋子萝卜,送到了4连阵地上。 连长李兆勤命令:干部们一个也不准吃,全部分给士兵。这样,每个士兵平均分到了两个土豆和半个萝卜。此时此刻,两个土豆和半个萝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战士的生死。 有了生路,先让给士兵,将死路留给自己。这,就是那时的领导干部与群众、官与兵的关系。 这样的干群关系、官兵关系,正是如此弱小的志愿军能打赢美国人的重要秘诀,这正是为什么志愿军士兵不怕死的重要原因。 现在常听领导大会小会说,一定要密切干部与群众的血肉联系。 怎么密切?在中华民族面临危亡的时刻,看看志愿军将领是如何处置的,就知道了。 面临生死时,干部不顾一切,先冲上去,血肉联系自然就密切了; 面临好处时,干部不顾脑袋不顾腚,不怕牺牲地冲了上去,那还密切个屁! 整个第124师,此时口粮也仅够吃三天的。 为将粮食多一点供给一线,第42军军部要求:军指挥机关,包括一把手——堂堂的大军长,每人每天仅供给4两;二线部队,每人每天供应6两;一线官兵,每人每天供应8两。 当然,每人的8两粮食,在美国人的封锁下,根本不可能全部送上阵地。 在这场战争中,第42军军长吴瑞林,也是缺吃少穿、连累带饿,竟然口吐鲜血,险些命丧战场,把大家吓坏了。但他仍然坚持饿着肚子,将仅有的粮食供应给一线战士。 后来毛泽东接见吴瑞林时,非常心疼,要求他不能再这么干了,指挥官的身体还是要保证。 吃的没多少,喝的也没多少。 阵地上根本没有水,供应也被封锁,上不去,战士们个个渴得嘴唇干裂,难受异常。渴得实在受不了时,不少兵士竟然将自己的尿给喝掉了。 连饿带渴,还要高强度地打仗,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是一个精神至上的年代,那是一个英雄主义的年代,面对着近乎疯狂的强国强敌,志愿军将士在饿渴得眼冒金星的情况下,只要一看到敌人,一有作战任务,仿佛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就精神抖擞地进行战斗了。 他们的念头只有一个:打垮美国人。 志愿军靠相互取暖抵御冬夜的寒冷 讲完了“一缺”,缺吃少喝,再讲“二缺”,即缺衣少穿。 志愿军入朝时,由于时间太匆忙,再加上对朝鲜气候缺乏了解,很多部队穿着一层薄薄的秋衣就上路了,少数甚至还穿着单衣。 这可苦了志愿军将士。 一入朝,朝鲜的寒冷就给了志愿军一个下马威。当时虽然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但气温已降至零下,甚至零下10多摄氏度。志愿军士兵露宿在阵地上,棉衣破烂不堪,冷得难受,手脚也冻伤了。在这难熬的寒冷的夜里,志愿军战士们只好“把被子撕下一头,包住冻伤的手脚”。 冷得实在难以忍受,战士们就三一堆五一伙,靠在一起,靠体温抵御这朝鲜山地的寒冷。相互靠在一起,用身体的温度彼此温暖,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原始最具有创意的御寒方式了。 这种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御寒方式,在抗美援朝前期,在这些可爱的志愿军战士间,非常普遍;这样的取暖方式,是我们这些生活在暖气屋、睡在棉花被里的人,难以想象的。 这,就叫抱团取暖。 三缺弹药。 没米无法下锅,没弹药无法打仗。 由于肩扛背驮的原始运输方式,志愿军将士带不了多少弹药;枪一响,弹药就紧缺了。 那怎么办?这些志愿军士兵,只好一靠节省弹药,二靠捡敌人丢弃的弹药补充自己。 当时,志愿军有规定,要求做到“三不打”: 看不见不打; 瞄不准不打; 距离远不打。 其实,志愿军哪里是“三缺”(缺粮、缺衣、缺弹药),打仗所需的给养、武器、装备等硬件条件,志愿军几乎没有不缺的,还缺得难受。 恐怕唯一不缺的,就是不怕死、不畏难、要为民族争口气的那么一股子劲儿了。 一个违令的决策,挽救了美陆战第1师 美国军官中,不是没有高人。 以冷静、严谨著称的美陆战第1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就是其中一位。凭着他的冷静和谨慎,救了陆战第1师,使整个陆战第1师在朝鲜战场上免遭被全歼的命运。 10月30日,美军第1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亲自飞到元山,向陆战第1师下达北进任务。此时的军长,轻轻松松、溜溜达达、嘻嘻哈哈。他在给陆战第1师的军官们讲解如何向长津水库进攻时,竟“好像是筹划一次怡然自得的周末散步”,好像是山地两日游。 而此时,美军战败的不祥信息,正不断地从前线传来。史密斯师长看着这位眉飞色舞的可爱的阿尔蒙德军长,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质疑。凭着军人的直觉,他预感到了不妙,总觉得中国人一定在前面的什么地方等着他们! 他观察发现,他们经过的基本都是山路。尤其是陡峭的黄草岭,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有无数的急转弯和盘山路,山的南侧是峭壁,车辆根本行不上去,是打阻击的好地方。 如果中国人在前面某个地方埋伏着,我的老天,那我们还不被炖了肉! 可他这位师长,此时已经无能为力,无法作出反驳。因为讲的只是预感,并不能拿出事实。最主要的,这位阿尔蒙德军长,此时已经处于半疯状态,他对朝鲜战局与麦克阿瑟司令官一样,陷入了一种盲目的乐观情绪中。 这种盲目乐观,就像中举的范进一样,八匹马外加一匹骡子,拉也拉不回来。此时,阿尔蒙德军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当前的形势描绘成一个势不可挡的胜利,他已经稳操胜券”。 当有人提出不同看法时,阿尔蒙德军长“咄咄逼人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根本不容置疑。 直觉,无法说服别人的军人直觉,在史密斯师长的脑海中翻腾。但直觉只是直觉,既不构成逻辑,也没有成为事实,因此非常无力,根本说服不了军长大人。 真正具有说服力的,看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结果”说话了。 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个中国谚语,对美国人同样适用。 看到无法提出反对意见,这位聪明而负责任的师长干脆不再唠叨,就在自己的权限内打主意,他想出了一个点子。黄草岭附近,有一个叫下碣隅里的地方,他建议在那里修建一个简易机场,以便在战斗中运送补给和撤出伤员。 阿尔蒙德将军还没有听完,就瞪大眼睛,厉声质问:“笑话,怎么会有大的伤亡?” 是啊,仁川登陆这么大的战役,美军都没有多少损伤!此时,这位老将军竟然认为在向鸭绿江前进中根本就不会发生战斗。他想当然地认为,在美军的铁骑面前,中国人早吓得没魂啦,哪里还敢打一仗! “他甚至不承认会有伤亡!这就是你面临的局面!”这位有预见的史密斯师长后来无奈而痛苦地回忆道。 但这位史密斯师长毕竟身经百战,此时理智让他拿出了他的智慧,他采取了与中国人对付无知又固执的领导的一样的办法。 说不通,干脆不说。 只做不说。 史密斯师长悄悄发布命令:“在下碣隅里,先修一个简易机场,等着备用。” 既然前面可能是死路,就得在后面准备生路。 既然无法停止进攻,就得有法向后撤退! 史密斯师长,圣明啊! 正是这个小小的决策,正是这个悄悄的决策,正是这个简易机场,“从那里,我们撤出了4500名伤亡人员”,使陆战第1师轻装逃跑,免于覆灭的命运。 多年后,史密斯师长一直为自己的这个英明大胆的决策感到兴奋不已。 夜幕降临,8000名陆战第1师官兵,朝着他们进攻的目的地——中朝界河鸭绿江方向进发了。 出发前,史密斯师长不但没对他的军官们作动员讲话,反而说了一通似乎不着边际的话。 只见他阴郁着脸,小心翼翼地说:“伙计们,可以预料,我们肯定会遇到中国军队,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可麻痹大意啊!” 志愿军的秘密武器 果然,就在11月1日深夜,他们出发的第二天,中国人的攻击开始了! 在距离水洞不远的地方,陆战第1师第7团遭到了中国军队的攻击。 中国军队,又一个铺天盖地,如潮涌般。据美军战史记载,“在夜间混战中,中国人好像无所不在”,并且,中国人作战非常勇猛,“遇到抵抗时,中国人就用轻机枪和手榴弹凶猛拼杀,当他们在防线的薄弱处发现空隙时,便蜂拥下山谷”。 面对猛烈的进攻,利兹伯格团长严肃地命令他的士兵,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天亮。他想当然地认为,凭着陆战第1师的强大火力,只要坚持到天亮,中国军队也就歇菜了。 没想到,天一亮,中国人打得更邪乎了。 第42军军长吴瑞林出的这一邪招——还真地下难找,天上难寻。 为了堵住进攻的美国坦克部队,吴瑞林军长命令志愿军工兵在美国人经过的陡峭山路一侧的山缝里,塞上了几百公斤烈性炸药,等美国坦克纵队经过时,突然起爆。山崩地裂,呼啦一下,坍塌、滚落的大小山石砸将下来,将前面的美军坦克部队铺盖到了底下。 结果,5辆坦克被砸毁、8辆坦克被砸趴窝,还有几辆坦克被砸到山下去了。 当然,人就更找不到模样了。 这是什么秘密武器?怎么没见过? 不用炸药炸美军坦克,而用炸药炸山石,再用山石砸美军坦克。这下,美国人给砸蒙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中国人用的是什么大炸弹。 好几个小时,联合国军都没有缓过劲来,不敢前进一步! 志愿军痛骂着跟美国人拼命 大规模狂轰滥炸后,美军小心翼翼地向志愿军的高地扑了过来。 500米、200米、100米,看来,阵地上的中国人死光了,美国人有点放心了。 当走到50米、30米,马上就要扑上阵地时,突然一片手榴弹迎头飞了过来。“毫无疑问,这是最为密集的手榴弹火网。”一个叫罗伯特?贝的中尉回忆说。 号叫着,美军退了下去。 接下来又是多次的轰炸、争夺。 当联合国军最后终于冲上志愿军阵地烟台峰时,眼前出现了让美国人震惊的一幕:阵地上亮光一片,中国军人齐刷刷地端着刺刀! 整个阵地上响起了中国军队的军号声。 “Oh,My God!” “中国人玩命了!” “他不要命咱要命,跑吧。” 也不知是哪位老哥带的头,呼啦!美军弟兄们调头向下,狂奔而去…… 志愿军增援部队由4连连长张群生带领,上了烟台峰。 连同增援的,阵地上总共只有19名中国士兵了,其中还有4名伤员。看了看这不足100平方米的阵地,这位连长用家乡土话长声短调地说:“同志们,我西线志愿军主力,将美国鬼子的王牌军——骑兵第1师拾掇惨了!” “好!”处于极度疲劳状态的战士们哇啦一下,亢奋起来。 他们纷纷表态,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也要守住阵地,不给中国军人丢人! 在那个时代,每一个这样的消息,都会令中国军人血脉贲张。 其时,阵地上弹药即将用尽,每人只有几发子弹和两颗手榴弹。美军又一次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冲了上来。 子弹打光了; 手榴弹扔光了; 肉搏战开始了。 此时响彻在烟台峰主峰上的,是刺刀的叮当声和决绝的叫骂声。 “你他娘的!”伴随着这叫骂声,一个石块狠狠地将一个美国佬的脑袋开了瓢; “你奶奶的!”伴随着这叫骂声,刺刀捅进了一个美国兵的胸膛。 “他老娘的!”伴随着这叫骂声,一枪托将美国兵的脸砸开了花。 地球人都知道,中国的国骂是最不文明的,因为它经常围着生殖器打转转。而在那场决死之战中,这不堪入耳的高声叫骂,听起来是那样的悦耳,那样的痛快,那样的让人荡气回肠,那样的精神为之一振! 那是战斗的宣言; 那是不屈的喊叫; 那是尊严的抗争; 那是决死的呐喊。 这声声叫骂,如同电影歌曲《英雄赞歌》一样高亢动听,如同刘欢的《好汉歌》一样大气磅礴。 面对这样一群“疯子”,美国兵被震住了,呼啦又一次退了下去。 阵地前,丢下了多具美军尸体。 小时候,经常听村里的三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人绘声绘色地讲他们是如何一边呼啦呼啦地骂着美国人,一边和美国人拼命的。 夜朦胧,月朦胧。 阵地上只剩下三四个中国士兵了。 联合国军又一次冲了上来。 最后的时刻到了。 连长命令:“吹号!” 滴滴答滴滴答答…… 滴滴答滴滴答答…… 在60年前的那些个夜里,在鸭绿江南侧的群山上,在寒风冷月下,不管剩下几个中国士兵,阵地上都会响起这令美国军人胆寒的军号声。 中国军人,进攻! 在美军阵地上撞见了鬼 在以少对多、以弱对强的情况下,阻击作战怎么打? 志愿军是这么做的:守中有攻。 弱方如何攻? 志愿军的发明是两个字:偷袭! 在黄草岭阻击战中,取守势的志愿军竟然玩花活,快速出击,将美陆战第1师的炮兵阵地偷袭了一把,还成功偷袭了美陆战第1师主力部队的所在地,搞得美国人紧张兮兮的。 原来,志愿军侦察兵在龙水洞北500米处,发现了美军的一个炮兵阵地。趁着夜色,志愿军悄悄接近了这个炮兵阵地,一顿狂飙,打得这些美军扔下大炮,给上帝当兵去了。 10多门巨型大炮全部落在了志愿军手里。还没等美军缓过神来,志愿军就用这些大炮乱轰一气,然后将炮口塞进手榴弹,废掉大炮,溜之乎也。 第2营一队战士,也趁夜摸进了美军阵地。美军根本想不到中国军人竟然大胆到如此程度,敢于摸到美军阵地中心来,他们都在弹药坑和工事里的睡袋中,呼呼大睡呢。 志愿军士兵扑上去,扒开鸭绒睡袋一看,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每一个睡袋中,都有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翻着白眼珠、露着白牙的“鬼”! “哎呀!有鬼!”不知哪个战士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 那时的中国士兵基本上来自农村,不怕美国人,不怕死,但怕鬼。 一听有鬼,这可炸了窝,志愿军士兵调头就跑,直到跑出好远才停住!连长毕竟有些文化,听完士兵的介绍,半信半疑地说:“难道真的有鬼?就是有鬼,也要打鬼!”很快,这些躲在鸭绒袋中的黑人士兵,不是成了枪下鬼,就是被捉了俘虏。 这样,在朝鲜东线战场上,志愿军第42军的两个师,在朝鲜人民军一部的协同下,进行了13个昼夜的黄草岭阻击战,共歼灭联合国军2700余人,顽强地阻击了联合国军的北进,胜利完成了既定战略任务。 正痛快地追击敌人时,上级命令停下来 朝鲜战场初交手,很显然,志愿军胜了,联合国军败了。战场一遇挫折,美国人拿出了老办法——跑。 攻,美国人快;退,美国人更快。 很快,联合国军用汽车轮子,与志愿军的11路公共汽车(两条腿)脱离了接触,狂奔了百八十公里。 一般以为,跑,是美国人怕死的表现,其实不尽然。跑,恰恰构成了美国军事战术指挥的一大智慧。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毛泽东他老人家也是这么讲的。尤其是在战事不利情况下,迅速跑离险境,减少无谓损失,确实是高明之举。况且,近距离拼刺刀,是美国人的短项,只有脱离接触,才能发挥美军武器长处,才能创造取胜之机会。因此,在朝鲜战场上,在以后的战事中,不利就“跑”的情况,美国军人多次重演。 就这一点,美军比国民党军队不知要强多少倍。看看那位死要面子的蒋委员长,面临险境时可是什么都舍不得,地盘想要,部队想要,即使非常不利,也打死仗。结果,不但舍不得的东北丢掉了,舍不得的北平丢掉了,舍不得的淮海丢掉了,而且整个中国都丢掉了;不但廖耀湘兵团丢掉了,傅作义兵团丢掉了,杜聿明的部队丢掉了,八百万大军几乎都丢掉了。 这正应了毛泽东的那句话:失人留地,人地皆失;失地留人,人地皆得。 在美国的军事理念中,人命是最值钱的,其他的都是第二位的,只要有人,就有一切。因此,美国人遇到不妙就跑,还不是一般的跑,跑就不顾一切,跑就真跑。武器装备是第二位的,能顾则顾,顾不上就扔,反正俺美国有的是;地盘是第三位的,能顾则顾,顾不上就丢,反正也不是俺美国的国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加上,跑是人家的优势,美国人的汽车轮子,机械化,颠起来快得很,志愿军哪里跟得上。 因此,不要笑话美国军人,说在朝鲜战场上,美国人就会跑。 不信,你来个不跑试试,还不早让勇猛的志愿军给灭了? 美国人善跑,中国人善追,这合乎常理。 就在志愿军攻城略地,胜利追击之时,彭德怀却下了一道似乎不合常理的命令:停止追击。 追得正起劲,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多消灭敌人,多占些地盘,有什么不好? 前线将士有些看不明白。 打胜仗的秘诀:决策超乎常规,合乎常理 入朝第一仗,中美初交手,志愿军打得好,联合国军打得孬。 其一,就要打到鸭绿江边了,朝鲜几乎就要全部陷落了,联合国军却被打得后退了百十公里。西线(朝鲜西部),从鸭绿江一路退到了清川江;东线(朝鲜东部山区),受阻于长津湖以南。 志愿军一仗就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块不小的地盘,用中央军委的评价是“初步稳定了朝鲜战局”。 其二,这一仗(中国称第一次战役),联合国军还没摸着门,就被打死、打伤、俘虏了1.5万余人,其中有3518名美国兵,损失了650辆汽车、529门火炮,以及大批军用物资;而志愿军阵亡、负伤、失踪了1.07万余人,其中冻伤占了很大比例,属于非战斗损伤。 第一次战役,在人数上,志愿军比联合国军少损失了30%。 并且,联合国军惊魂未定,仍在向南跑。如果继续打,志愿军完全可以再占一些地盘、再消灭一些敌人。 对于这样的战果,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却有另外一种感受。彭德怀的判断是:虽然歼敌1.5万余人,但歼敌不多,尤其是没有成建制地消灭联合国军的有生力量。也就是说,人家只是擦破脸、伤了皮,还没有伤筋动骨,完全有力量卷土重来,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并且,这一仗,中美初交手,有的志愿军部队打得不好,放跑了敌人,还需要好好总结,好好磨炼。 此时,彭德怀司令员判断,在志愿军的突袭面前,联合国军给打惊了,迅速后撤,但从情报看,似乎他们并不了解志愿军有多少家底。就眼前看,应该继续追击;而就下一步棋看,则需另作打算。 山洞作战室内,昏暗的烛光下,彭德怀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图,一动不动。他对邓华、洪学智讲了自己的看法,并得到了他们的认同。 很快,停止追击令下发到了全军;准备打第二次战役的电报,摆在了毛泽东的案头。 几乎不假思索,毛泽东挥笔批准了彭德怀的决策,并且对彭德怀的这一方案大加赞赏。 志愿军的决策为什么高效 追击停了下来。 停,不是目的。能更好地消灭对手,停才有价值;否则,就失去了停的意义。 在给毛泽东的电报中,彭德怀提出了志愿军总部的见解: 在联合国军还没有搞清志愿军全部意图和力量的情况下,停止进攻,藏起部队,借以麻痹敌人,让敌深入,后歼灭之。 毛泽东回电表示完全同意,并明确第二次战役的作战方针是:诱敌深入,寻机歼敌。 就是说,接下来对付麦克阿瑟、对付联合国军的关键,一个字:诱。 按决策学理论,决策层级越少、决策人员越少、决策人越了解实际情况,决策越高效越正确。这也是现在常说的,扁平化的决策管理体系。 抗美援朝前期,中国一方的决策机制,很好地体现了三个特点: 其一,决策层级少。基本上是三级到头:一是军及以下干部,主要是战场临机决策;二是彭德怀及志愿军司令部,中间一级,主要是战役决策及直接指挥;三是毛泽东及中央军委,最高军政统帅,主要负责战略决策和战役决策。这三级,一下就到了头。 不像现在,屁大点事,就得层层开会研究,个个领导批示,又是省又是市,又是县又是乡,然后才到村中央,落实还得靠老乡。 其二,决策人数少。最高决策层,表面上看是中央、中央军委,但真正的军事决策者,就一个人:毛泽东。中间层,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其实人数极少,且很多副司令员都到一线去了,有时就这么两三个人,甚至彭德怀一个人决策。 这,是中外战争史上的奇观。拿破仑,在打仗决策上,有一个大班子;斯大林,基本上是一个司令部的人都上。而中国与美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交手,这么大的一场战争,最高决策基本上就是毛泽东、彭德怀等极少数几个人。 其三,决策信息实。中国军队的这些决策者,都深谙战场情况,很少混乱信息,这对高效正确的决策起到了重要作用。 不能很好地了解,就不能很正确地理解 第一次战役,眼见就要打到鸭绿江的美国人,被打得找不到北了。 俗话讲,领导就是开会。 没有咒念时,与当今的不少中国当官的一样,美国人也召开会议。美国的军事会议从11月3日开始,一开就是一个礼拜。 看来,不只是中国的干部爱开会。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相当于中国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会议吵了好多天,无非想闹清两件事:一、中国的战略目标,也就是中国人到底要干什么?二、中国的军力如何,也就是中国到底有多少部队入朝参战? 会议开得非常热烈,但开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闹清。 对于有多少中国参战部队进入朝鲜,主要有两种信息。 联合国军远东司令部提供的报告称进入朝鲜的志愿军也就2到6万人,最多不超过10万人。麦克阿瑟司令官还提供了一条最让人信服的理由:要是有10万人以上的部队,美国的空军千里眼肯定能发现。这话说得似乎非常有道理,大量部队出动,美国的飞机及现代化侦察设备,怎么能发现不了呢! 至于为什么是10万,而不是6万,甚或二三十万,麦帅没有解释。其实,到第二次战役,中国军队的入朝部队已经达到38万之多,远远超过10万,而美国空军和那些现代化的侦察设备,竟然一无所知。因此,这话应该反过来理解,中国这么多部队参战,你麦克阿瑟的空军千里眼为什么就愣没发现? 美国中央情报局史密斯局长则提供了另外一种信息:虽然情报局不能确定中国有多少参战部队,不能得到准确数字,但感觉中国陆军规模大,有苏联的支持,他们完全可以在朝鲜和美国较量一番。 他的道理很简单:中国有多少参战部队,俺史局长不知道,俺知道的就是中国出动的军队可能不在少数!这是情报吗?这是情报局局长说的话吗?这分明是街头的哥在讲国际大事。 其实,局长大人的这个判断,无非是咋呼得严重一点,说得可怕一点,省得说少了,出了事,自己屁股上挨板子! 至于中国出兵的动机,看法更多了。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先生说,中国出兵的动机,无非有三条:一、保卫鸭绿江电力设施;二、把美国力量牵制在朝鲜,打有限战争;三、把联合国军赶出朝鲜。 他判断,第一条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新中国刚刚建立,落后的中国及中国军队,根本没胆量、也没有力量与强大的美国军队展开大战。 他还念念有词,拿出论据,称中国出兵不敢宣布用正规军,而是以志愿军的名义,参战部队不用主力部队,就是最好的佐证。 看,果然不出毛泽东所料,以志愿军的名义作战,的确让美国人中了计。 参与讨论的人当中,有一个最熟悉中国、熟悉中国共产党的人,那就是到过中国、与中国共产党直接打过交道的马歇尔国防部长。 了解才能理解。 马歇尔部长作出了相反的判断,他认为:毛泽东的策略是不战则已,战则必胜,中国到朝鲜的部队,一定是精兵强将,且人数还不在少数。因此,对于朝鲜战局,还是小心为妙。 这次,了解毛泽东的马歇尔判断对了。 但多数人却不这么认为,还是倾向于中国人的目标有限。最后,集体决策的美国人认同了麦克阿瑟司令官,作出了美国应该“继续进攻,结束战争”的重大决策。 一出会议室,马歇尔国防部长显得忧心忡忡,他说:“这个决策,是给总统出的馊主意……” 如何“诱”联合国军上钩 奠定抗美援朝这场战争胜利基础的,是下面讲的第二次战役。这次战役,也被西方学者称为改变历史走向的“清长之战”,即清川江、长津湖之战。 兵者,诡道也。 按照彭德怀的决策,适时停止第一次战役,志愿军全军后撤,其实是想布下一个大口袋,麻痹麦克阿瑟,等联合国军回头钻口袋,再来一个痛打口袋狼。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因为虽然麦克阿瑟蔑视中国军队,但毕竟在第一次战役中被打疼了,联合国军变得非常小心了。 为麻痹敌人,彭老总和志愿军采取了三招:以利诱之、示弱骄之、以假蔽之。 第一招:以退示弱。 从11月6日开始,中国军队突然从战场上消失了,有少量志愿军且战且退,沿途还遗弃了不少破旧的武器和装备。 诱敌深入,其实不容易做,因为火候非常难把握:退快了,美国人就会发现破绽,达不到“诱”的效果;战狠了,志愿军就会暴露实力,让对手更加小心,也达不到“诱”的效果。 这是一场双方统帅斗智斗勇的心理战。 二招:送假情报。 11月17日,志愿军总部致电中央军委,请求:“拟下一战役前,释放一百名美、李伪俘虏,以扩大我军优俘政策,打破敌军的怕杀心理。” 毛泽东迅速回电:“很对,应赶快放走,尔后应随时分批放走,不要请示。” 11月18日夜,志愿军政治部组织释放了第一批联合国军战俘,共103名,其中美军俘虏27人,韩军俘虏76人。俘虏被放回来的消息,在联合国军内炸了窝。 他们纷纷争传:中国军队不像传说得那样坏,抓到俘虏就虐待,还拉出去毙掉。他们对俘虏很好,让俘虏吃得不错,甚至比对志愿军的待遇还要好。而且,人家这么快就给放了回来。 从此以后,许多联合国军在与志愿军作战中,一看不行,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手做俘虏再说。 远东美军的《星条旗报》以最快的速度报道了这一消息,一些美国新闻媒体纷纷跟进报道。 这些美国和西方媒体,少有地说了中国的好话,称中国人对待战俘的态度好,体现了人道主义精神。 联合国军后来的司令官李奇微也承认:“较之朝鲜人,中国人是更加文明的敌人。有很多次,他们同俘虏分享仅有的一点食物,对俘虏采取友善的态度。” 美国中央情报局在一份文件中指出:“由于中国人优待俘虏,三分之一的俘虏对美国的制度产生了怀疑,三分之一的俘虏在战俘营犯下了大大小小反对美国的罪行,还有百分之一的战俘改变了信仰,这是对自由世界的沉重打击!” 大政治家毛泽东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件事情的国际反响。11月24日,他给彭德怀、邓华、朴一禹(朝鲜平安南道人,早年在中国东北参加革命,曾任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县委书记,是中共七大代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军委委员)、洪学智并告高岗、贺晋年的电报,称“你们释放美俘行动,已在国际上收到极好的效果”,并指示“于此次战役后再释放一大批,例如三四百人”。 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毛泽东和彭德怀的高超的斗争谋略,其实它显示的,更是一种大国自信,一种人性光辉,一种对世界文明发展趋势的顺应与尊重。 11月下旬,志愿军主力悄悄向北转移,进入预定作战区域。同时,派出部分部队,节节阻击联合国军。第38军第112师在飞虎山打退了联合国军的57次进攻后,按照彭德怀的命令后撤,第39军第115师放弃了博川,东线放弃了黄草岭。 麦克阿瑟毕竟是世界知名的大军事家,不是轻易可以欺骗的;美军毕竟是刚刚经历二次大战洗礼的能征惯战的一流军队,战将如林,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对此,麦克阿瑟司令官也采取了三招: 第一招:密集轰炸。他命令美国空军,对朝鲜北方地区实施狂轰滥炸,铁路、公路、基础设施一概不留,城市乡村统统轰炸,发现有军队迹象,更是饱和轰炸。那意思,让你无处藏身。 第二招:密集侦察。他派出大批空军侦察机对朝鲜北方地区、鸭绿江上空进行密集侦察,以了解志愿军的动向。飞机侦察,那可是科学啊,那是长了电子眼,几十万部队还能不被发现? 第三招:试探进攻。在向北发起攻击后,他命令部队走走停停,走一步看一步,行动十分缓慢。 麦克阿瑟这个干巴脆的人,这次却拿出了一定的耐心。 这是一场心智的较量。 邓华分析说:“11月6日敌人开始进攻,在10天时间里西线美军仅向北推进了9至16公里,平均每天1公里,距我们预定的歼敌地区还远得很啊!东线美陆战第1师,平均每天只走1.6公里,始终在下碣隅里、古土里地区瞎转悠。” 洪学智分析:“可能是第112师在飞虎山把敌人顶得太狠了,把敌人打惊了。” 此时,彭德怀也着急得直转圈:“太慢了,真是太慢了!都成蜗牛啦!” 彭德怀非常注意搜集美军的情报。他了解到,联合国军阵地前歌声阵阵,大屁股明星梦露小姐到战场一线劳军,士兵们快活得很呢。 他判断:看来敌人还是准备进攻,只是由于第38军顶得太硬,让敌人进攻更加小心了。因此,要顶得松一些。 彭德怀下令:“电令各阻击部队,主动后撤十几公里,放弃一切形式的阻击,只是注意,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来!” 11月17日,似乎是经受不住联合国军的猛烈进攻,东西两线的志愿军又一次放弃阵地,向北“逃跑”。 “联合国军”登上了志愿军曾经坚守的阵地,发现在志愿军放弃的阵地、逃跑的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枪支、弹药、食品等。 这下,麦克阿瑟司令官放心了,命令联合国军大胆北进。 就这样,志愿军几招并用,终于将联合国军“诱”进了预定战场。 从11月初到11月24日,在近20天的时间里,中美双方最高指挥层打起了一场心理战。这场心理战,双方斗智斗勇,高招迭出。最后,麦克阿瑟将军上当了。他错的根本原因,不是他不聪明,甚至也不是不小心,而是他太相信常识,以至于在事情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还在想当然。 这个常识,用他当时说的一句名言概括就是,“中国军队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 的确,从大清朝的鸦片战争开始,中国军队就一败再败,是可以随便侮辱的力量。 这个事实重复了上百年,已经成为“常识”了。 相信常识,麦克阿瑟司令官没有错吧! 他错了。因为,常识不等于事实,更不等于真理。 这个中国军队如同纸糊的、一捅就哗啦的常识,到了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时期,该改一改了。 彭德怀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为一战而取得决定性胜利,麦克阿瑟司令官可谓煞费苦心,他调兵遣将,从日本等地不断调兵派到前线来。 到二次战役开始前,联合国军的总兵力已经达到55.3万人,其中地面部队42.33万人、空军5.5万人、海军7.5万人,还有1100架作战飞机、900辆坦克。 在西线,美第8集团军指挥第1军、第9军,还有韩军第2军团,共8个师又3个旅、1个空降团、3个独立营,总兵力24万人,其中美军12万余人。 在东线,有美第10军,下辖美陆战第1、7、3师,以及韩军第1军(下辖韩军首都师、第3师),共10.3万人,其中美军7.86万人。 联合国军,倾巢出动了。 让麦克阿瑟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派了这么多部队,这么强的力量,犹如一群下山的斑斓猛虎,就是苏联也会吓得抖三抖,而毛泽东等中国将领,竟然想将这支世界一流的庞大军队,连骨头带汤一锅烩掉! 胃口太大了吧! 武器远不如人,就要在兵力上如人。 为打好这一决定性战役,毛泽东指派三野的主力兵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9兵团,人称宋时轮兵团,秘密入朝,独立支撑东线作战任务。 这样,志愿军一线作战部队就达到了9个军,共38万人。其中,西线6个军,23万人;东线3个军,15万人。朝鲜人民军第3军团一部也在东线参战。 从总兵力看,联合国军比志愿军数量多,为1.45:1。虽然军队总量似乎联合国军略微占优,但在一线作战人数上,中国军队占了绝对优势。 志愿军一线作战部队38万人,且都是精兵强将;而联合国军一线作战部队只有22万人,因为海军作用不大,空军也多为支援作战,后勤兵占了很大比例。 令人震惊的是,当中国的38万虎狼之师,张着血盆大口等着联合国军上钩时,联合国军竟没有警觉,又一次溜溜达达地向鸭绿江开进。 此次,毛泽东和彭德怀下了决心,他们的战役设想是:与美国军队决战! 志愿军的部署是:利用朝鲜北部的特殊地形,划分东线、西线两个战场,将美国部队割裂开来,让美国的机械化兵团不能集中。 同时,利用联合国军的错误判断,诱联合国军主力深入,派精干部队突然迂回穿插,大胆包抄,断掉美国军队后路,然后全面包围,聚而歼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最大的一次多国部队大决战,在朝鲜大地上轰然上演了。 找准结合点,掐住麦克阿瑟的命门 彭德怀不愧是长期在一线作战的实践型大军事家,他敏锐地意识到,麦克阿瑟的进攻部署,在操作上存在着致命缺陷,那就是: 联合国军分兵了。 他们一分为二了。 表面看,联合国军同时向北部大举进攻,是一个拳头出击,可受朝鲜北部地形制约,沿半岛平面向北推进的联合国军,客观上分成了东西两部分。 西线部队、东线部队之间,形成了一个80至130公里的山地空当。 分兵为二,降低了不只一半的战斗力。 联合国军被动分割,各个击破的可能性就出现了。 此时,在战役指挥协同上,联合国军也出了大问题。 联合国军西线,归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指挥; 联合国军东线,归美军第10军阿尔蒙德军长指挥。 两支军队的协同,要经过住在日本东京的麦克阿瑟司令官指挥。 这样,协同作战能力势必大大减弱。 而此时中国军队的指挥系统,则完全是高效的。1950年11月5日,毛泽东决定让第9兵团入朝。在致彭德怀、邓华的电报中,毛泽东将指挥权问题讲得很清楚: “该兵团由你处直接指挥,我们不遥制。” 重要的是,天天在北京读朝鲜地图的毛泽东,不但与彭德怀一样,看到了联合国军这一分兵的致命缺陷,还看到由这一致命缺陷导致的另外一个致命缺陷——只要派出强有力部队,抢占两条战线中间空当的结合点,就能将联合国军的两条战线彻底割裂,使其东西不能相顾。 到那时,麦克阿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德川,是联合国军两条战线的结合点,也就成了联合国军的命门。 于是,毛泽东给彭德怀写了一封极为重要的电报,告诉彭德怀“德川方面甚为重要”,就是说,一定要抢占德川。 志愿军抢占德川的故事,上演了。 彭德怀的用兵之道:在关键之地用关键之力 德川城,处于朝鲜半岛蜂腰部东西海岸线的中间位置,在朝鲜北部妙香山中部,是联合国军东线、西线两支部队的结合点。 既为战略结合点,富有军事天才之称的麦克阿瑟不会看不到,他向那里派出了一支部队。 可惜的是,虽然他派了部队,但只派了打仗最熊的韩军驻守。 如此决策,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是——麦克阿瑟司令官还是轻敌了,根本就没有把中国将领的战略战术放在眼里,也没有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 1950年11月25日黄昏,第二次战役打响。 对志愿军而言,这次战役西线的成败,取决于能否顺利占领德川,使联合国军东西不能相顾,并由德川直接向南穿插到联合国军的后方,在西线联合国军的后屁股上插一刀,断了西线联合国军的后路。 然后,包联合国军的“饺子”! 响鼓用重锤。 派兵时,彭德怀将包打德川、穿插到联合国军后方关门的任务,交给了在第一次战役中挨了他训的第38军,以及第42军。 鉴于这次穿插的重要性,讨论派兵时,身为司令员的彭德怀,竟然决定要亲自到第38军军部,一线指挥这场决定性战斗。 他的这个决定,遭到了志愿军司令部党委会的否决。 元帅怎能做先锋! 会议最终决定:由志愿军副司令员、猛将韩先楚坐镇前敌指挥部,统一指挥左翼的第38军和第42军,断敌退路。 然后配合正面的四个军,一举消灭西线的联合国军! 名将韩先楚 20世纪70年代,中美关系刚刚正常化。 有一天,湖北红安县新集镇吴家嘴子村来了一位特殊客人。这位客人,就是在朝鲜战争中任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的大名鼎鼎的范佛里特中将。著名的上甘岭战役,就是他指挥联合国军打的。 在朝鲜战场上,这位范佛里特将军因战败被解职回国。时隔20多年,这位老人来此地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下打败他的中国将军,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土养育了这位神奇的中国将军。 他看到了一个贫穷的小村庄,一个极端贫穷的小村庄。 “想不到将军竟出生在这么贫穷的地方!”据说,这位美国将军发出一句感叹后,悄然离开。 真不知这位美国将军,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这个村子,就是猛将韩先楚的家乡。 韩先楚上将,1913年生,湖北红安人,出身贫农,家里穷得叮当响。虽没上过什么学,但用毛泽东的话讲,在战争中学会战争,长期的战争熏陶,他练就能征惯战的本领。 韩先楚将军的胆大是出了名的。 新中国成立后,有一年中央军委在广州召开审定军队战斗条令会议,当讨论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一节时,韩先楚说:“把消灭敌人放在前,保存自己放到后。”与会人犹豫不决。 韩先楚说:“只有积极消灭敌人,才能有效保存自己,有时候还要主动牺牲自己,去换取消灭敌人的胜利。你写上,有问题我负责。”后来,中央军委采纳了将军的意见。 韩先楚曾是林彪麾下的第四野战军第12兵团副司令员兼第40军军长。在抗美援朝中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归国后长期任福州军区司令员,念念不忘解放台湾,天天准备解放台湾。 1947年10月,在奇袭威远堡的战斗中,政委采取稳打战术,准备先消灭近处敌人的一个团,韩先楚则要长途奔袭敌人的一个师,来个“黑虎掏心”。争论不下,最后两套方案一起上报,林彪回电:“按先楚方案实施。” 国民党的师长在被俘后连连感叹:“贵军敢出奇兵,猛虎掏心,实在是厉害!佩服!佩服!” 有熟悉韩先楚的人说,每当战斗到关键时刻,韩先楚便眼睛发红,常常奋不顾身,提着手枪直奔前沿督战,那情形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谁也挡不住。 韩先楚激将梁兴初 在奔赴第38军、第42军指挥之前,韩先楚问彭德怀:“彭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彭德怀一脸严肃,狠狠地说:“一、要插得进去;二、要堵得死。接受上次战役教训,不能再让敌人给我跑了!” 其实,第一次战役挨了彭老总的猛批,第38军军长梁兴初也正眼红得像铃铛,着急红眼地找联合国军出出这口闷气呢。 梁兴初军长气汹汹地对部下说:“第38军到底是不是主力,这一仗看!”又说:“谁要是再出了问题,可别怪我不客气!” 降仙洞,第38军指挥所。 韩先楚到后,向第38军下达了作战任务:一、打下德川;二、穿插迂回到联合国军屁股后,堵住联合国军的屁股眼子,憋死他。 大战在即,富于智慧的韩先楚为了再激一下这位铁匠出身的梁兴初,故意大声宣布:“为迅速打下德川,特派第42军配合。先打德川,后打宁远。” 外号梁大牙的梁兴初一听不高兴了,两颗大牙如铁钳一张一合:“第42军?该干啥干啥去!打德川我们包了!” 韩先楚心中暗喜,但仍板着脸,严肃地看着梁兴初:“军中无戏言!” 梁兴初:“放心,我一天就能解决战斗!” 韩先楚故意拿起话筒,给彭德怀司令员打报告说第38军要“单干”。 “他梁兴初好大的口气!告诉他,我彭德怀要的是歼灭,不是赶羊!”在电话那头,彭德怀司令员继续激将,对着话筒大喊。 听得真切的梁兴初急忙凑过去,也对着电话筒大喊:“请首长放心,我第38军要包韩军第7师的饺子!” 放下电话,韩先楚继续激:“可别吹牛不打草稿哟!” “老子这回要抄它的后路!”梁兴初恶狠狠地说,太阳穴上的青筋还蹦蹦直跳。 电影《奇袭》的真实故事 1950年11月24日夜,第二次战役打响前一天。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月色清冷。 按照梁兴初军长的安排,第38军侦察科长张魁印、第113师侦察科长周文礼,带领从军中挑选的321名出类拔萃的侦察兵,带上数名英语、朝鲜语翻译,以及一名朝鲜向导,携带着爆破器材和炸药,乘着夜色,向德川南部进发了。 他们的目的,是要深入到敌人大后方,炸毁德川之敌后退的必经之地——武陵里大桥。 走到大同江边,却发现江桥已被联合国军炸毁。 怎么过? 机智的特遣队乘着月光搜寻,发现江中有一道浅浅的水纹直指对岸,沿着水纹向下一看,原来,有一条藏在水下的“水中桥”,是为了防备飞机轰炸修的暗桥。 就这样,特遣队沿着水下桥,轻松过了大同江。 一路上,联合国军的汽车多次与他们擦肩而过,由于是在敌后,这些联合国军对这支队伍毫无警觉。 有一次,他们正沿着一条公路快速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几个韩军游动哨,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特遣队员手藏匕首、手榴弹,故作轻松地在哨兵旁大摇大摆地经过。这些韩国兵居然“很有礼貌”,客气地给特遣队让了路,还站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这支匆匆而过的队伍。 在经历传奇般的行军之后,特遣队终于在26日上午7时50分,赶到了目的地——武陵里大桥。 特遣队员攀桥上洞,装上炸药。“轰隆轰隆”几声,德川敌人逃跑的必经之地——武陵里大桥,飞上天了。 德川之敌的退路被掐断了。 第38军特遣队的这次传奇行动,后来拍成了家喻户晓的电影——。 第38军蹚着刺骨的江水向对岸冲锋 1950年11月25日下午4时,决定朝鲜战局的第二次战役打响。 第二次战役,这是中国人的叫法,在西方叫清长之战(清川江、长津湖)。 信号弹映红天空,军号声在寒风中响了起来,德川方向杀声大作。 第38军这次是真正红眼了,不管是第112师、第113师还是第114师,这支嗷嗷叫的军队从不同位置分头对德川的韩军第7师发起了排山倒海式的攻击。 战役发起前,梁兴初军长对部下说:“这次,我们要把敌人的脑瓜子拧下来当夜壶!”两颗大板牙在“门外”一闪一闪的,眼里露着凶光。 团长回去对士兵们讲:“这次,给我往死里打!” 第112师师长叫杨大易,就是在第一次战役时误报美国黑人团、贻误了战机的那位。这次他可要出狠手了。他命令官兵,路上谁也不准恋战,一定要按时插到预定地点,堵住韩国人的退路。 发布完指示,杨大易亲自带着部队大踏步上路了。这支玩了命的队伍,就如一把离弦的箭,射向了德川守敌西部的后背。 途中,他们打垮了一支韩军的补给队,缴获了上万只活鸡,有人主张开开荤,煮熟吃完再走,省得到处乱飞。杨大易命令,现在还不是吃鸡的时候,马上放掉,还是吃韩军第7师要紧。至于俘虏的一大堆韩军士兵,带着跑吧,人家跟不上队伍,只好与这批鸡一起,就地放掉,任其四处散去。对捉到的美国顾问,不能放,也舍不得放,而这些家伙由于害怕,死活不肯跟着走,只好用绳子四脚绑了,抬猪似的往前抬着跑。咳,看这麻烦劲儿。 凌晨5时,第112师按时占领了德川西面的云松里,切断了韩军第7师的西逃退路。 第113师也是打仗不要命的主,师长叫江潮。 由于在第一次战役中没有打好,第113师上下憋着一股子劲,他们一路上猛打猛冲,到晚上9时,已经赶到了大同江边。一通刺刀乱挑、手榴弹猛砸,将正在烤火的韩军巡逻队消灭了个干净。站到江边,江潮师长、于敬山政委望了一下江对岸,当时正是11月底,朝鲜北部夜间气温降到了零下,寒风飕飕,江心水流很急,大同江两岸已经开始结冰。 没有桥可过,没有涉水工具,怎么办? 大家都把目光聚到这两位主心骨身上。这时,江潮师长和于敬山政委对视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弯腰就把靴子和袜子拽了下来,接着又松开腰带,把棉裤也快速地脱了下来。 “脱裤子!”不知是师长还是政委低沉地喊了一声。 第113师的战士们也都跟着师长和政委,纷纷把裤子、靴子、袜子脱了下来。 江潮师长和于敬山政委迎着刺骨的寒风,昂头迈进了冰冷的大同江中。 战士们热血沸腾了。 这些新生共和国的将士,都随着自己的首长,纷纷踏进了冰冷的大同江。在他们中间,有的只穿秋裤,有的只穿一个裤头,有的竟还光着屁股。 伴着哗啦哗啦的蹚水声和身体碰撞冰碴的咔咔声,这批壮士头顶着弹药补给,举着枪支,一步一步,向着对岸蹚去。 这支蹚水过江的队伍当中,还有一名女兵。 大同江的河神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几万年,恐怕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支军队。 常说,疼好忍,而痒不好忍; 同样,死好忍,而冻不好忍。 志愿军涉水过江,被敌人发现了。 韩军哨兵借着朦胧的月光发现,在整个大同江的江面上,到处都是黑压压涉水的志愿军士兵,他们如同一波波的潮水,奔了过来。 随着韩军哨兵的呼叫和枪响,一个韩军步兵营迅速向岸边跑了过来。 当他们赶到江边时,看到了这样一幕可怖的情景:赤着下身、浑身挂满冰水的志愿军战士,端着刺刀,甚至有的后勤兵还抡着扁担、挥着菜刀,如同鬼魅一样从江水里冲了出来。 志愿军将士一边冲,一边呐喊。 面对此情此景,韩军首先在精神上垮了,他们纷纷抱头鼠窜。最后,有140多人做了俘虏。 渡江之后,第113师马不停蹄地向预定地域前进。 8时整,韩军第7师又一条退路被彻底斩断。 紧接着第114师于25日晚,对韩军第7师占领的德川发起了强攻。进攻中,韩军炮兵咣咣咣地直打炮,大炮对志愿军的威胁很大。第341团迅速查明了敌人炮兵阵地的位置,组织了一个精悍小分队,冲破敌人的严密火力封锁,直插沙坪站。26日早7时,韩军第7师的榴炮营已被全部歼灭。 11时,第38军完成了对德川之敌的正面压缩任务。 15时,第38军对韩军第7师发动了总攻。 当时,韩军第7师的5000多人,被第38军的三路大军围得如铁桶一般。他们慌神了,指挥系统也被打乱,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就如网箱中的鱼一样到处乱撞。中国士兵与韩军士兵混战在一起,赶来支援的一批批美国飞机,在天空乱转干着急,不知道将炸弹扔到什么地方。 战事正酣。 第112师的指挥所设在战场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杨大易师长离开指挥部,带着警卫员直奔前沿阵地,留下副师长李忠信在一间小电报房里写战报。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李忠信副师长拿起电话一接,吓了一大跳。 就听旁边屋子的接线员用低低的声音说:“副师长,别说话,你听着就行了,有一股敌人正向你的房子走去!” 李忠信隔着门缝向外一看:啊,我的老天,一股敌人已经摸到我军的师指挥所里来啦! 只是,这股敌人根本不知道我军的师指挥部就设在他们的屁股旁边。这伙敌人可能是累极了,走到门口停下不走了,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休息起来。 这伙敌人人数不少,有四五十人。而当时指挥部只有一个警卫班,正在其他屋子里看守着一个美国俘虏。 敌众我寡,自己被堵在了屋子里,怎么办?李忠信非常冷静,他用电话命令警卫班,马上占领指挥部后面的小山包。 然后命令司号员:“司号员,吹军号,警卫班开枪向敌人发起冲击。”放下电话,李忠信举起手枪,大喊一声“往哪里跑”,开门就冲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敌人不知怎么回事,起身撒丫子四散而去。 四个小时后,韩军第7师被围之敌,除少数散兵逃跑外,其余全部被歼。德川一战,敌人死伤3104人,被俘2078人,该师156门大炮、218辆汽车,全部落入第38军手中。 可惜的是,天一蒙蒙亮,美军的飞机就飞扑过来,一顿狂轰滥炸,将这些大炮和汽车炸成了一堆废钢烂铁。 深夜,美国广播公司用近乎哀悼的声音,向全世界重复播发着这样一条令整个联合国军乃至全世界震惊的新闻: 大韩民国军队第2军团,遭到大批中国军队的突然攻击,在不到24小时内,大韩民国军队第2军团已完全被消灭,不复存在,再也找不到该部队的痕迹了。 其实,韩军第2军团下辖第6、7、8师还在,并没有全军覆灭。只是美国广播公司可能没有来得及了解清楚韩军第2军团的编制,或者是故意夸张,制造新闻效应,才这样说的。但无论如何,第2军团遭到毁灭性打击是千真万确的。 有雄才无大略的麦克阿瑟司令官 当麦克阿瑟司令官命令联合国军发动攻击之时,富有作战经验的沃克将军凭着第一次战役后中国军队突然在战场上消失的直觉,预感到“中国军队肯定在一个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德川守军被志愿军击溃的消息,使沃克将军的不祥预感得到了证实。预感被证实,情况开始明了,对沃克将军判断战局本是件好事,但可能是他太相信美军的战斗力了,或者说太轻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了,沃克将军此时并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没有冒出一身冷汗,他只是一般性地派出骑1师的一个团和一个土耳其旅,去解德川之围。 一个团另加一个旅,对付得了如狼似虎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两个主力军吗? 此时,沃克将军再冷静判断,也还是大大低估了中国军队的战斗力。只是,沃克将军不像麦克阿瑟完全处于迷糊状态,还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当然,很快沃克将军的第8集团军就顾脑袋顾不了腚,被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第39、40、50、66军分割痛击了。 25日晚,志愿军渡过清川江,向美军阵地展开了猛攻。据美军战史记载:“中国军队用步枪和机关枪猛烈射击,抛出了看来是永不告罄的手榴弹。他们冲上美军阵地,用刺刀把美军士兵刺死在散兵坑里。” 这场仗,美军精神被打垮,出现了大范围投降。有一个黑人连,上至连长下至伙夫全部做了俘虏,共有115名黑人士兵集体缴械投降,这是朝鲜战争中向志愿军投降的唯一一支整建制的美军连队。 三个月后,气愤至极的美国国防部通过调查,将罪过归于黑人怕死,并将全部由黑人组成的步兵第24团解散。从此,美军不再将黑人士兵单独组队,黑人一律和白人混合编队。 其实,岂止是黑人怕死,白人也怕死。 到别国领土上玩命,能不怕死吗?! 中国军队发动的大举进攻,虽然让沃克将军有些慌乱,但他还是比较镇定。因为他非常了解自己的部队,了解自己部队的装备,也基本了解志愿军的装备。 只是让沃克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军队的装备是差得太多,但志愿军的战法太有创意了,志愿军的士气太高涨了! 志愿军几乎从不在正面展开进攻,而是跑到第8集团军的后屁股眼子上捅刀子。 前面打头,后面捅腚,这可要了第8集团军的命了!这些美军将领,刚刚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个个精通战场计谋,不是不会打仗,不是不能打仗,只是在朝鲜战场上,万万想不到中国将领如此出牌,想不到中国士兵如此打仗。 为什么想不到呢? 麦克阿瑟与沃克将军,懂军事不懂政治,懂现实力量不懂心理力量,有雄才无大略。 就在沃克和阿尔蒙德将军在前线忙得昏头涨脑之际,在东京的麦克阿瑟司令官开始乱决策了。 战至28日,面对混乱的战局,麦克阿瑟司令官不到前线研究战况,而是召回两个前线指挥官,迅速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日本东京司令部——开会。 不管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中,还是在朝鲜战争伊始的仁川登陆作战中,麦克阿瑟司令官都不是这样的,他一直靠前指挥。 指挥部靠前,是他的一贯风格。 但此时此刻,在前方面临崩溃、全军面临覆没的紧急时刻,麦克阿瑟司令官竟一反常态,召集前线指挥官到后方空谈来了。 他之所以作出如此超出常规的怪异行为,可能有一种解释比较合适,那就是:这位身经百战的司令官真的被打蒙了。 因为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明明是联合国军发起总攻,怎么中国军队也向联合国军发动总攻了? 到底是谁在攻,谁在守? 美军到达了鸭绿江 其实,在战役发起前的11月21日,一个个捷报传到了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部。 东线第7师的先头部队库珀特遣队,长驱直入,已经抵达了中朝界河鸭绿江,占领了鸭绿江畔的一个朝鲜小镇——惠山津。 为此,兴奋的阿尔蒙德军长专门驱车48公里,赶去拍了一张临江眺望中国东北大地的照片。 照片上的阿尔蒙德军长飒爽英姿,好不威风。 麦克阿瑟司令官太高兴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他用浪漫而轻松的语气致电第10军阿尔蒙德军长:“最衷心的祝贺,戴维?巴尔的第7师,你们中了头彩!” 这是美军到达中朝边境、看到鸭绿江的第一支也是唯一的一支美国部队。 即使半个世纪以后,也是如此。 美军抵达鸭绿江边的消息,如兴奋剂,使美国的将军失去了冷静判断力,他们将第8集团军曾遭受重创的事实弃之脑后,居然认为,战争真的要结束了。 22日之后,麦克阿瑟命令军队继续大举北进。 麦克阿瑟太瞧不起中国军队了,他将进攻的情况,通过新闻记者向全世界发布,以至于志愿军甚至靠收听美国、日本、韩国的广播,就可以大致知道哪支敌军进到何方,目的地是何处。 而此时的麦克阿瑟,甚至连率军入朝作战的中国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从传单的消息看,可能是林彪。 其实,这是瞎搅和的台湾的蒋委员长派人写的。 在美军西北前线,第1军的团指挥所印制了精美的菜单,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在彻底烧焦的村庄废墟中央点缀起节日蜡烛,发放了威士忌酒,他们还提供奢侈的热水浴和新军服。 眼前所有的一切,让一名随军记者不禁感慨:“我所看到的情景什么地方都像,就是不像战场!” 陆战第5团在长津湖东岸展开进攻,陆战第7团正向湖的另一侧运动,一切如愿。 只是,天气太寒冷了。 一个联合国军士兵去厕所方便,几分钟后同伴听到了呼救声,赶去一看,原来这个士兵的屁股冻到了马桶上,下不来了。同伴只好请来军医,搞了半天才把他弄下来。 此时,美国各大报刊纷纷刊出文章,《麦克阿瑟将军保证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圣诞节士兵可以回家》《胜利在望——圣诞节不远了吗》等。 “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这句话后来成了美国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尽管日后麦克阿瑟司令官在回忆录中极力否认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所有在新安州机场的美军高级军事将领和记者,都是见证者。 中国军队突然大举进攻,使一向自信的麦克阿瑟被彭德怀搞蒙了! 他方寸已乱! 尽管他看似冷静。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就在联合国军大举进攻、打扫残局的最后时刻,中国军队突然出现,并向联合国军大举进攻。这阵势,似乎要全歼联合国军。 这么多的中国军队,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弱小的中国军队到底要干什么,还敢包天下无敌的美军的饺子? 到底怎么回事? 搞不清楚,只好开会商量。 这次会议,被美国和日本史学家称为“最神奇的会议”。决战已经开始,可敌情还没有搞清楚。 老麦啊,你真是老麦(迈)年高了! 值得学习的志愿军目标管理 妙香山降仙洞前指驻地。 占领德川的第一步任务顺利完成,本该高兴,但韩先楚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他指着地图,神情异常严峻地对第38军军长梁兴初、政委刘西元说: “下一步的任务非常艰巨。任务有二:一、第113师要在今夜明晨插向三所里;二、第112师火速抢占戛日岭。” “关键之关键,还是三所里。彭总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占三所里!” 时间太紧了。 在志愿军的正面打击下,联合国军已经开始全面后撤,速度很快。 此时,第113师离三所里还有150里路程,必须在联合国军后撤到那里之前,占领它,任务非常紧。 三所里,典型的咽喉要塞。南靠大同江天堑,北有兄弟山,只要占领这里,借险要地势卡住公路,就可堵住南逃的三个师的美军,还可阻敌北援。第二次战役的结局,也就定了。 看一个指挥员的素质,要看他的临机指挥艺术。 韩先楚副司令员关键时刻不含糊,他拿起电话,接通了第113师江潮师长的电话。韩先楚满口的湖北口音,抑扬顿挫的声调,更加显示出他的沉着和冷峻: “你们这次作战,事关全局,分量我不多说。但你必须以党性保证:无论困难多大、难度多大,都必须做到跑得到、插得进、卡得住!明白吗?” 江潮师长:“请首长放心,第113师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插到三所里,保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坚决完成堵住美国鬼子的任务!” 韩先楚:“不仅要赶到三所里,还要守住三所里!三个师的美国鬼子通过那里南逃,必然跟你们玩命。你们可要承受住几倍、几十倍敌人的攻击。” “明白。”江潮师长一脸严肃。 第113师创造了世界步兵战争史步行新纪录 很快,命令下达到了第113师:“边走边吃饭,边走边下任务!跑步奔向三所里!” “三所里!” “三所里!!” “三所里!!!” 团长、连长、排长、班长,召集起部队,拼命地鼓励从打德川起就没有休息过的士兵,跑步前进! 第113师,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向三所里飞奔而去。 奔跑中,第113师的官兵体力透支已经达到了生理极限。 有的战士疲惫到极点,跑着跑着,就突然躺倒在路上,打起了呼噜;有的战士跑着跑着,跌坐在路边直喘粗气;甚至还有战士跑着跑着,突然倒地不起,瘁死了。 全师上下就凭着这么一股军人精神,支撑着向前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三所里。 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晚上,第113师的官兵们创造了人间奇迹! 到天蒙蒙亮时,第113师已经翻山越岭,狂奔了100多里路,上了大公路。 此时,离三所里只有15公里了,快要到了。 就在此时,联合国军的“空中飞贼”在头顶上出现了。 怎么办? 如果躲藏,就要回走山路,势必赶不到。 此时,第113师首长下达了一道特殊的命令:“全部扔掉伪装,不许防空,不许躲进山林,沿公路堂堂正正前进!” 这支疲劳至极的队伍,就这样全部上了公路。 美国飞机在第113师的头上转来转去,还对着他们喊话。志愿军将士也不搭理他们,只顾向南跑。 结果,这些美军飞行员上当了,他们将志愿军当成退下来的韩军部队了。 他们用无线电要求在三所里的韩军治安军:“多备一些咸鱼,这些退下来的将士体力消耗过大,缺乏盐分。” 第113师沿着公路,放开手脚,不顾一切地疾进。 经过艰苦卓绝的跑步,他们终于达到了三所里。刚刚跑到5分钟,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见北面大路上浓烟滚滚——南逃的大批美军坐着坦克、汽车,轰隆隆地开过来了。 第38军第113师用14个小时,行军145里。 他们走的全是山路,实际距离要比地图上的145里长很多。就是这个数字,也创造了世界步兵战争史上步行军的空前纪录。至今,这个纪录也没有任何国家的军队打破过。 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现代化的美英军重型装甲部队,在一马平川的伊拉克沙漠上,面对一败涂地的伊拉克军队,24小时的前进速度,也只有50至60公里! 什么叫创造性 志愿军总部。 彭德怀眼睛血红,他与邓华、洪学智等总部首长一样,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几十部电台都调在第113师的频率上。 “他娘的,第113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彭德怀焦急万分。 而韩先楚、梁兴初这边,也在焦躁不安地等着第113师的消息。 原来,为预防美军测向,第113师在前进过程中实施了无线电静默。 静默了敌人,也静默了自己。 一到三所里,江潮师长马上下令:“打开电台,向总部发报!” 志愿军司令部一片欢腾:“第113师,他们到了!” 听到第113师顺利赶到的消息,彭德怀长长出了一口气。 邓华高喊:“第113师真是好样的!14小时用双脚边打仗边行军72.5公里,那还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这是奇迹!” 彭德怀下令:“立刻回电,命令第113师全体官兵,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 在三所里以西不远处,还有一个叫龙源里的小镇,那里有一条由北向南贯通的公路,联合国军在三所里被阻,肯定会改道龙源里南逃。 出于这样的判断,极具主动精神、创造精神的中国军人,在没有上级命令、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还是派出了一个团,赶到龙源里驻守。 他们还派人炸掉了通往安州的公路大桥。 要创造性地开展工作,这是挂在很多人嘴上的一句话。如何创造性地开展工作,看了第113师的行动,就明白了。 空前惨烈的三所里、龙源里阻击战开始了! 溃退下来的美2师、土耳其旅残部,以及美骑1师、韩1师,被志愿军大军三面围困、压缩在狭小范围,面临被全歼的境地。这些慌了脚丫子的联合国军,出路只有一个,就是赶紧回逃,南逃出口就是三所里。 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死地”三所里,美国军人红眼了。 在三所里,志愿军将士也红眼了。志愿军战士用仅有的十几门迫击炮、几百挺机枪、几千支步枪和刺刀,同联合国军的几百架飞机、几百辆坦克、上千门大炮,展开了一场大恶斗。 优势在联合国军一方。 那优势是压倒性的。 为攻占三所里,美军疯了。一个炮兵营在20分钟里,就向志愿军阵地倾泻了3000多发炮弹;离不开汽车的美国大兵此时也跳下车来,在猛烈火力的掩护下,向第113师阵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美国远东空军也出动一批又一批的战机,轮番对第113师阵地进行狂轰滥炸…… 美国人玩命了。 志愿军能守住吗? 志愿军靠什么守住? 《谁是最可爱的人》的真实故事 松骨峰,是三所里侧翼的一个土山包。 虽然叫松骨峰,但山上并没有郁郁的青松,只有像骨头一样耸立的山峰。 驻守这里的是第112师第335团3连。 极度疲惫的志愿军士兵几乎还没有来得及修工事,大批美军就顺着公路压过来了。 很快,美军便向松骨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那攻势,翻江倒海。 朝鲜战争中一场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先是大炮轰。炮弹太密集了,志愿军的阵地上弹片横飞,一片火海,浓烟升上了半空。 接着,美国兵哗啦啦地向阵地上冲了过来。 很多志愿军战士被炸死了,活下来的战士打完子弹,端起刺刀同美国兵肉搏。 就这样,一次一次,美国军人上来,被赶下去。上来,下去;下去,上来,再赶下去。 战到中午,坚守松骨峰的3连绝大多数战士都已经牺牲,阵地上没有几个人了。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在战斗间隙,连长戴如义、指导员杨少成烧毁了全部文件,与活着的几个士兵一起,回忆起这个连队获得的各种荣誉称号: 我们是战斗模范连; 我们是三好连队; 我们是抢渡长江英雄连…… 最后,他们个个表明决心:就是全部战死,也决不让美国佬从这个阵地上过去。 这是一支舍生忘死的军队,这是一群舍生忘死的军人,这是一个个舍生忘死的战士。 战斗又开始了。打着打着,3连发现,阵地后面增援的敌人也上来了,他们已经处于南遁和北援之敌的夹击之中。 据美军第2师军官战后回忆:“我们甚至看到了增援而来的土耳其坦克上的白色星星,可最终也没能会合到一起。” 战斗异常惨烈。 子弹打光了,指导员杨少成端起刺刀冲向了美国兵; 身负重伤的战士张学荣,爬着冲向敌人,拉响了捡来的四颗手榴弹; 被凝固汽油弹击中的邢玉堂,带着呼呼作响的火苗冲向敌人,咬住一个美国士兵的耳朵,两个人烧成了一团焦…… 联合国军的第五次冲锋,又失败了。 最后,松骨峰3连阵地上,伤的不伤的,只剩下了7个活着的志愿军士兵。 这场惨烈的战斗,把一些见过大世面的联合国军给镇住了。 美军第2师师长凯泽从一片联合国军尸体中走过,抬腿迈过一具尸首时,脚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结果,那具尸体竟然活了,就见那具尸体疼得叫了一声,愤慨地坐起来喊道:“狗娘养的,瞎眼啦?” 原来,在惨烈的战斗面前,这个联合国军士兵吓坏了,受伤后干脆躺在尸体堆中装死。 战斗结束后,著名作家魏巍走上了松骨峰,看着这一片焦土的战场,看着这遍地的尸体,看着这惨烈的场景,他不禁泪流满面,回去后挥笔写下了《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名文。这篇文章,选入了中小学课本,松骨峰也随之闻名天下。 这场战斗过去40年后,1990年的4月21日,新华社播发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松骨峰的两位“烈士”李玉安和井玉琢还活着! 消息一发出,各地媒体争相转载,连朝鲜的《劳动新闻》也刊载了这一消息。5月21日,《人民日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了李玉安同魏巍会见的大幅照片。 中国青年报也作了报道,情况大致如下: 1990年2月的一天,一位农民打扮、满腮白胡茬的老人由他的外甥陪同,风尘仆仆地来到保定驻军某部政治部接待室。 他两只手紧紧握住秘书处谢干事的手,激动地说:“可见到你们了!” 谢干事惊诧地问:“你是……” “我叫李玉安,是某团3连的老战士。”老人说着从手提兜里取出残疾证和印有《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的小学课本递过去,补充道,“就是松骨峰战斗烈士名单中那个李玉安。” 谢干事一下子惊呆了,张了半天嘴,竟没说出话来。他很快把情况报告给部队首长,军史办公室的李淼生主任亲自接待了李玉安。 经过调查核实,认定这位老人确是3连副班长李玉安。 战后,李玉安回乡务农。当谈到过去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烈士”时,他说:“我张不开这个嘴。我怕人家说自己吃老本,啥事都得注意影响。再说,成绩都写出来了,组织、人民没忘咱,够意思了!活着、死了,还不是一个样!” 李玉安退休前,在黑龙江省巴彦县兴隆镇粮库工作。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省军区联合作出决定,在全省开展向李玉安学习的活动。 前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也亲切地会见了这位令人敬仰的老英雄。 后来,英雄李玉安还随代表团重返当年的朝鲜战场,被授予了最高级别的勋章。 其实,还有一位叫井玉琢的烈士,也还活着。 他伤愈后放弃国家终生供养的机会,毅然回乡务农。后来当部队领导告诉他准备为他请功时,他说:“40年前的事还提它干啥!真正有功的是牺牲在战场的战友,给我请功,那些牺牲了的怎么办?” 民政部门想给老井送冰箱、彩电,老井坚决不接受。他说:“心意我领了,东西就免了吧!” 两位老英雄的故事,让我们这些后人心绪难平,给我们心灵以启迪和震撼。 他们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万岁军名扬天下 第二次战役打响后,彭德怀司令员已经连续六个昼夜没有合眼,他面容消瘦、眼睛红肿、嘴唇开裂,披着大衣,整夜不停地部署战事、起草电报。 第38军打了大胜仗的消息传来,性格豪爽的彭德怀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知道,这场仗,美国人算是败定了。 他笑眯眯地对邓华副司令员说:“我看第38军还是好部队嘛!” 他拿起笔,亲自起草了一份嘉奖电: “梁、刘转第38军全体同志:此战役克服了上次战役中个别同志某些过多顾虑,发挥了第38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尤以第113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敌军飞机、坦克各百余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昨(30日)战果辉煌,计缴仅坦克汽车即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望克服困难,鼓起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 拟好电报,发报员正要把它发出去,彭德怀似乎意犹未尽,又要了回去。 他拿起笔来,在电报上加了一句: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第38军万岁!” 这正应了第38军军歌的歌词: 钢铁的部队钢铁的英雄; 钢铁的意志钢铁的心。 其实,用钢铁岂能形容中国军队的主力第38军呢! 在第一次战役中出了风头的第42军军长吴瑞林,人称吴瘸子。他拖着一条瘸腿,打起仗来灵活机动。得知第38军要单独包打德川,他对政委周彪说:“露脸的事不能让他梁大牙一个人占了!”又道:“这回,老子来个邪的,老子要掏韩8师的心窝!战斗一打响,先派一个尖刀连,钻进宁远城,把韩8师主力第10团的指挥所给端了。没了指挥所,看他狗日的还能顶多久!” 就这样,第125师第374团第1营3连的尖刀连,与第38军奇袭武陵里大桥的先遣队的传奇故事如出一辙,也是动用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专找敌人防御阵地的结合部、薄弱地楔入,以神奇的速度,向敌人背后猛插,飞速钻进了宁远城,直捣韩军第8师主力第10团的指挥所。 孙光山副营长带领3连战士,一脚踹开韩军第8师第10团指挥所,30多名韩军将官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全部活捉。在抓到的17名美国兵中,还有几名美国女兵。这是在朝鲜战场上唯一一次抓到美国女兵。 这些美国白人女兵,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妈爱疙瘩,妈爱疙瘩(MYGOD)”的直叫唤。 激战到天亮,前脚蹿了的韩军第10团团长也被抓回。这个活宝被捉到时,手底下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倒是一手牵着一个小娘儿们,说什么也舍不得放下。 仅一天时间,韩8师的宁远城,就成了志愿军的天下。此时,联合国军西线战场的右翼,已经彻底崩溃,战役缺口被打开了。 美军战败的消息通过电波,传遍了全球,震惊了美国,震惊了全世界! 第40军血战美2师 就在第38军、第42军向韩军第2军团发起攻击的同时,第40军担负着保障德川、宁远地区作战的任务。他们向西仓穿插,割裂韩军第2军团与西面美军的联系,使美军第2师不能东援韩军。 第40军决心以第120师一个团强渡清川江,攻占鱼龙浦,堵击新兴洞之敌南逃,保障军主力的侧翼安全;第119师向西仓穿插,分割德川与价川的联系;第118师攻击新兴洞与柳洞。 25日晚,第40军各师同时发起了进攻。 第40军第120师第359团4个尖刀连,不顾美军密集火力的截击,乘着夜色奔跑10公里,赶到了清川江边。 他们要过江,攻占鱼龙浦。 官兵们连被汗水浸透的棉裤都来不及脱,就跳进了清川江的冰水中。当时零下20多摄氏度,且这一段江水较深,都没了人。就这样,战士们强忍着刺骨的痛苦,默默向对岸冲去。不断有志愿军士兵难忍冷冻,倒在江中,顺水漂走。 志愿军战士披着一身冰甲,终于突破了200多米的清川江,突破了美军一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和一个坦克营的江防阵地。 一冲上江岸,不顾身上寒冷,就对美军展开冲锋。与美2师师部宪兵队遭遇的两个排的中国战士牺牲后,遗体上满是冰霜,持枪卧地前仆…… 后续作战部队仍前仆后继,无一退却。 登上东岸后,战士们的枪栓全被冻住,不能拉动;棉衣被冻,硬得无法弯身,他们就用刺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战。 这是一场精神与物质的较量。 终于,他们切断了新兴洞美军第9团的退路。 深夜,中国人民志愿军在西、北、东三个方向,全线向联合国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击。第38军副军长江拥辉登上指挥所最高处,他看见了令任何身经百战的指挥官都感到惊心动魄的场景: 我站在高处,放眼南望,冷月寒星辉映的战地,阵阵炸雷撕裂天空,轰隆隆、轰隆隆连绵不断。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成串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炮弹的尖啸,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发出的闷哑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响不息。敌我双方在公路沿线犬牙交错的激烈战斗,那是我从戎几十年,从未见到过的雄伟、壮阔的场面。敌人遗弃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各种大小汽车,绵延逶迤,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散落的文件、纸张、照片、炮弹、美军军旗、伪(韩)军‘八卦旗’以及其他军用物资…… 在这场决定抗美援朝战争胜负的中美两军大对决中,美2师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丢掉了百余辆坦克、数百门大炮和上千辆汽车。 英雄也会犯视而不见的错误 在朝鲜东北部,有一个高原,叫盖马高原。 在盖马高原东北部,有一个山中湖,叫长津湖。 长津湖地区平均海拔1300米,四周全是崇山峻岭。 这个地区,人烟寥落,偶有几处村落存在。 11月上旬,长津湖地区普降大雪,气温降到了-30℃左右。风雪交加的严寒气候、山高路窄的复杂地形,使这个地区的环境异常险恶。 在这样一个冬季、这样恶劣的山地环境中,中国军队挟地利之便,与美国军队展开了一场决斗。 在东线,美军部署共有两个主力师的兵力,有美军陆战第1师、步7师,4万部队,以及200多辆坦克、上万辆汽车。 史密斯,美陆战第1师师长。前面讲过,他经历过残酷的太平洋岛屿登陆作战,是一个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高级军官。 陆战第1师,也是美国的一个王牌师。该师作战意志顽强,参加过太平洋战争中瓜岛和冲绳战斗,与打仗玩命的日军精锐作战,你来我往,打得非常出色,技战术水平非常高。即使在作战勇敢方面,也毫不逊色,曾出现过舍生取义的英雄,是一支尚武的英雄部队。 开战前,统帅毛泽东对与这样的世界一流的部队作战非常谨慎,在给彭德怀的电报中特别强调:“美军陆战第1师战斗力据说是美军中最高的……”提醒彭德怀,还是小心为妙。 当打了几场不痛不痒防守战的中国军人突然在战场上消失之后,凭着战场直觉,史密斯师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判断中国军队一定藏在某个地方,随时准备围歼他们。 巴大维,美军步7师师长。 与史密斯师长一样,一进入长津湖地区,他也感到有些不妙。并且,巴大维师长对他的顶头上司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指挥艺术,一点也不赞同。他认为这位傲慢的军长有点瞎指挥。 美军的两个师,4万多人,行进在朝鲜东部大山崎岖不平的羊肠山路上,前前后后拉开的距离竟然有100多公里。 望着这苍苍茫茫的大山,望着这曲曲弯弯不到头的山路,迎着刺骨的寒风,史密斯和巴大维这两个美军的师长,心里都有一丝不祥和恐惧。 史密斯师长判断:中国人很可能就潜伏在联合国军前进的山路的两边,他们只要掐断公路,两头一堵,我美军王牌陆战第1师和横扫太平洋的劲旅步7师发挥不出机械化的作战威力,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全部冻死在这该死的长津湖畔,与雪山为伍啊! 可服从是军人的天职,麦克阿瑟司令官的进攻命令,谁也不能违背。于是史密斯与巴大维商量,在这个根本就没有路的鬼地方,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史密斯师长还想出一个预防全军覆没的好办法,他告诉巴大维,只要一见到埋伏的中国军队,千万不要恋战,必须马上撤退! 进,就想到了退。 这,是一个有智慧的预见性决策。 朝鲜北部山区的天气太冷了!这一地区的平均气温已经达到-30℃,最低气温达到-45℃到-50℃。在这样的高寒天气下,即使装备高度机械化,补给充足的美军,几乎也难以承受。 美军的机械化车辆,必须每间隔两小时就发动一次,否则油箱就会冻成冰块,很难再发动起来。 卡宾枪,也冻得如干树枝一样,一遇上磕碰,非常容易折断。这不,有几个美军士兵的卡宾枪已经摔折了。 连钢铁都受不了,更别说人了。在进入长津湖地区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已经有18个美军士兵的双脚被冻掉,冻伤的更是不在少数。 11月25日,西线战事开打,东线似乎还平安无事。 但就在这一天,陆战第1师在前进途中俘虏了3名中国军人。从俘虏的嘴里得知:志愿军的第20军、第27军两个整编军,正埋伏在前面第10军前进道路的两侧,随时准备发动进攻呢。 史密斯师长听完,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他迅速将情况向麦克阿瑟司令官进行了详细汇报。 得到情报,一向冷静的麦克阿瑟竟然作出了相反的判读,他大手一挥:“不可能!几个普通士兵,怎么能够知道这么多!东方人很狡猾,分明是吹嘘自己的强大,以便让对手做噩梦!” 这位麦克阿瑟司令官电告史密斯师长:“放心吧,那是瞎咋呼,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 视而不见。看来,联合国军的统帅真正昏了头了。 统帅昏了头,美军的完败也就不可避免了。 可见,干事情不但容不得思路狭窄、没有创意,也容不得半点的浪漫主义,容不得半点的想当然。否则,就会付出失败的代价。 干大事的人,掌握权柄的人如果再想当然,那不但丢人,还可能丢命。聪明一世的麦克阿瑟司令官就为这次“革命”的浪漫主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浪漫主义美死人,浪漫主义也害死人! 第9兵团穿着秋装就上了天寒地冻的朝鲜战场 第9兵团,又叫宋时轮兵团,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的一支劲旅,下辖第20、26、27军三个军。 司令员宋时轮、副司令员陶勇,都是身经百战的骁将。 宋时轮(1907—1991),湖南省醴陵县人,1925年入黄埔军校学习,上将军衔。 有资料介绍:“战争年代,宋时轮将军喜光头,青筋怒突;喜敞怀,胸肌累累;喜腰间挎盒子枪,枪把挂流苏。性如炸雷,出口粗鲁,动辄挥拳怒吼,部属皆畏之,上级亦畏之。初识者,皆不信其为正牌黄埔军校学生。”据说,当年陶勇最初接到中央军委准备任命他为第9兵团副司令员的命令时,坚决不接受,说:“宋时轮脾气大,我也脾气大,两个火爆脾气怎么能合得来!” 宋时轮将军的故事很多。他年幼丧母,由姐姐抚养成人。有一次,年纪很小的宋时轮送姐回娘家,酒醉后回家,因天黑误入一山洞,和衣而眠。醒后天已蒙蒙亮,他突然发觉有动物在舔自己的嘴巴,睁眼一看:我的老天!原来有四只虎仔正围着他,跟他逗着玩呢!吓得宋时轮急忙跳起,狂奔而去。 在淮海战役中,宋时轮将军指挥解放军三个纵队,阻击徐州邱清泉、李弥两个兵团的进攻。敌在坦克、飞机支援下拼死猛攻,他指挥所部沉着应战,坚守阵地,岿然不动十昼夜。下来后国民党军中传言:“排炮不动,必是十纵。” “文革”期间,造反派批判宋时轮将军,扣给他的一大罪过是“喝酒太多”“太能喝酒”。宋时轮将军站在台上一声不吭。回家后,拿酒自饮自语:“老子喝酒也是罪?” 当造反派批宋时轮将军为“三反分子”时,宋时轮将军怒目对曰:“对!我是三反,我反帝国主义、反封建主义、反国民党蒋介石。反错了吗?!”说的造反派哑口无言。 1976年夏,毛泽东主席病重,邓小平被打倒。宋时轮将军忧国忧民,心焦如焚。他秘密与军队将领商讨局势,到兴奋处竟扼腕振臂大呼:“万不得已时,我们要实行兵谏!” 1991年,宋时轮病逝。曾任国防部长的张爱萍非常怀念这位老战友,慨然写诗悼念: 沙场百战扬神威,桃李万株正芳菲。 笑声常洒真情在,君伴春风带醉归。 看!“君伴春风带醉归”,诗中描写的还是一个酒仙! 第9兵团,原作为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的主力部队,超额配制,每个团是四四制甚至五五制加强营,三个军的兵力竟然达15万人。 朝鲜军情如火,彭总急盼增援。 接到中央军委指示,第9兵团放下海事训练,仓促北上。部队原定在辽阳、沈阳换冬装,但由于战事吃紧,时间已经来不及。军令如山,十几万将士只好穿着夏秋单衣,匆匆忙忙渡过鸭绿江,进入了天寒地冻的朝鲜战场。 军列在辽宁临时停车时,担任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的贺晋年看到第9兵团衣装如此单薄,惊呆了,立即下令将军区仓库中存放的原日军大衣、棉鞋悉数调给第9兵团,还动员干部战士脱下身上的衣帽,送给第9兵团士兵。就是这些衣帽,多数也没有来得及送上军列。 其实,由于长期在南方地区作战,兵源多是南方人,第9兵团对高寒地区的作战环境,没有任何经验和思想准备,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雪。 11月7日、12日、19日,15万大军悄然渡过了鸭绿江,投入到自然条件异常恶劣的朝鲜东线战场。 这,可苦了第9兵团; 这,可难为了第9兵团。 入朝第一天,全军就有700多人冻伤。 此后,日益增加。 进入朝鲜时,第9兵团一个班10多个人只配有一两床棉被。而朝鲜北部的深夜太冷了,冻得实在难受,战士们只好将这一两床棉被摊在雪地上,10多人挤在棉被上互相搂抱取暖,以抵御-45℃的酷寒。 又是典型的抱团取暖。 到早上点名时,有不少战士冻伤,还有的战士竟然再也站不起来——被冻死了…… 慢刀子杀人,太痛苦了!在这个狭窄的东线战场上,只有一条山间公路可以勉强走车,但天上到处是侦察的美国飞机,第27军40多辆满载物资的卡车还没有进入指定区域,就被美军飞机发现,一通凝固汽油弹给烧了个精光。这样,第9兵团本来稀少的汽车被炸得所剩无几。 辎重装备无法运送,所有的重型装备只好留在后方,部队携轻武器徒步前进。这样,连充饥的冷土豆和炒面,几乎都不能得到基本供应了。 在武器装备方面,志愿军与美军的差距更是无法想象。由于走山路,仅有的装备、给养供应不上去,随身的手榴弹成了志愿军的重武器。这支近乎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对抗拥有空中飞机、地面重火力的高度机械化的美军,能成吗? 战斗就要打响了,供应还是没有办法送上去,没吃没喝怎么打仗啊!宋时轮、陶勇只好临时决定:将第26军留在后方,先开上去两个军。 啃这么大一个硬骨头,就是三个军都上去,也未必能打成歼灭战,何况是两个军呢!可当时实在是条件不具备,没有办法。 可以想见,如果志愿军装备稍微好一些、供应能得到基本满足、三个主力军都上去,那得将美国军队打成什么熊样啊! 11月21日,第20军、第27军全部到达预定战场,第20军隐蔽进到柳塘里西南,第27军潜到柳塘里和新兴里北部。第26军,作为预备队,由厚昌地区向长津湖靠近。 其时,美军每天都派出大批侦察机,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铺满大雪的山路,进行着24小时不间断的空中侦察。就是这样,一支15万人的巨量部队潜伏到长津湖周围的预定战场,美军竟然没有发现。 这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 防冻专家迟浩田 在入朝的第27军中,有一位后来任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的迟浩田。 当时,他还是一个副营级干部,任第79师第235团第3营副政治教导员,分工负责第3营的行军、宿营和收容管理。 据他回忆,当时天气太冷了,很多士兵被冻伤。为防止战士冻坏,爱动脑筋、富有创意的他,拿出了一套“土”办法。 其一,以“动”防冻。 他对士兵讲:“一定要动,不动血脉就不流通,不流通就容易冻伤。”因此,即使行军走得再累,他也不允许士兵坐下休息,哪怕动作小一点,也要保持“动”。 有兄弟部队看到大山沟里拉木材的平板小火车,就上去坐了一段。虽然行军速度上去了,但许多士兵的腿脚都冻坏了,很多人没法走路了。 二是以“冷”治冷。 迟浩田出身贫穷,想起小时候在东北,父亲教自己一个防冻诀窍:在手冻僵的时候,千万不能用火烤,要用雪和冷水洗搓,越搓越热乎,从而防止冻坏。于是,他动员士兵用雪搓手洗脸。每到一个宿营地,他自己带头搓腿、搓脚,还要求士兵们用雪团搓脚,或自己搓,或互搓,直到把脚搓“活”、搓热为止。 为防止冻伤,平时很随和的迟浩田对战士们要求极其严格,从连、排到班,层层检查,逐个落实,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和“偷懒”。他还要求卫生员、军医各负其责,谁“漏”了就追究谁的责任。 这样一套“土”办法,非常管用,第3营官兵很少有冻伤的。 兄弟部队听说后,纷纷效仿。 美军遇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战斗打响前,第9兵团士兵少则两天,多则九天没有吃上一顿热饭了,有的部队只好将行军的马匹宰杀吃掉。没有热水,只好靠喝融化的冰雪水,甚至吃雪解渴。 起初美军行进速度慢,也非常小心,但当传来先锋部队步兵第7师的一支部队已经到达鸭绿江边的惠山镇并升起星条旗的消息,他们放心了,利用空投补充的防寒装备,大踏步地向北推进。 11月27日,长津湖一带普降大雪,气温降到零下40多摄氏度。黄昏时分,狼林山脉的山林中忽然传来令人震惊的军号声和呐喊声,志愿军第20军、第27军的8个师,在宋时轮、陶勇指挥下,向美第10军发起了猛攻。 东线战斗打响了。 两支王牌军在冰天雪地中,展开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惨烈交锋。 当冲锋号吹响时,在冰天雪地里已经隐蔽守候了六天的志愿军将士,尽管很多已经被冻饿得快神志不清了,但他们还是从雪地里爬起,向公路上的美军发起了猛烈攻击。 很多志愿军士兵一瘸一拐地拖着被冻得近乎坏死的腿脚发起冲锋;还有一些士兵因为卧倒时间太长,已经冻得不能行动,只能打枪投弹;也有少量的已经冻死在阵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被钢铁武装起来的美陆战第1师毕竟是美军王牌师,美步兵第7师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在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并迅速采取保存实力的“乌龟壳”战法。 在被分割、各自为战的情况下,联合国军迅速按照史密斯师长的命令,将部队收拢到几处相对空阔的地方,用几百辆坦克在被围地点构筑环形防御圈,兵士在内,炮口对外,利用多层火力网向进攻而来的志愿军部队猛烈射击。 利用夜色和风雪掩护,志愿军隐蔽地接近公路上的美军阵地,并多次成功突入美军阵地,投出成片的手榴弹,发动猛烈冲击。 这时,中国军人武器装备的弱点显露出来了。由于重型火炮太少,仅有的少量轻便火炮与手榴弹根本无法攻破由坦克围起来的美军钢铁阵地。甚至,志愿军携带的少量迫击炮,由于炮管受冻收缩,百分之七十的炮弹放不进去,轻机枪必须时常拨动枪机撞针才能保证正常射击。 在如潮的攻击面前,美王牌军的陆战第1师临危不乱,很快就组织起来,并不断地向四周发射照明弹,将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他们组织了两道密集防护火网:用步枪、机枪、冲锋枪构成密集的近防火力圈,阻挡志愿军浪潮般的进攻;用大口径机枪和迫击炮配合坦克,拦截远处而来的志愿军。 整整一个夜晚,10多个小时,美军的大炮、机枪不间断地向四周射击,天快亮时,武器已经用到极限,携带的弹药快要用完。而志愿军仍然攻势不减,一波又一波,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永不间断、永不停止。 “只要美军火力稍弱,四处就响起冲锋号和哨声、喇叭声,又冒出凶猛进攻的中国人和横飞的手榴弹。” 这个夜晚,整个狼林山脉火光闪烁,到处都是枪炮声、呐喊声、军号声。 一夜交手,战斗能力极强的美军真正领教了志愿军的战斗素养。他们发现,志愿军不但不怕死,而且机动灵活、战术多变。他们充分利用地形,找准一切空当,摸爬滚打,真真假假,发起不间歇的进攻。 据美军上尉斯比尔叙述,大炮坦克激烈轰炸后,“当我们的步兵向前冲锋夺取敌阵地的时候,却遭到密集的机关枪与手榴弹的回击,我们真不明白敌人那边是怎么回事”。 战至28日凌晨,火力极弱的第20军和第27军没能歼灭“乌龟壳”里的美军,只是将一字长蛇阵行进的美军切成了四段,分割包围于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等地。 打了一夜,美军指挥官开始意识到他们这次真正遇上了“极其强硬的对手”,这个对手精神一点也不比日本人差,他们的战术比日本人还要可怕。 自以为天下第一,崇尚进攻的美军终于明白,进攻到鸭绿江看来是不靠谱了,战胜中国人更是不靠谱了。最靠谱的,还是赶快后撤,想办法突出重围,跑出中国人的包围圈吧! 白天,成了美军的天下。美军用坦克大炮开路,用火力设法打通被分割包围的各部阵地。此时,陆战第1师这支王牌军的狼性充分显现出来,他们精神抖擞,充分利用飞机和地面炮火的协同,铺天盖地地对着志愿军阵地进行狂轰滥炸,凝固汽油弹、高爆炸弹响成一片。 再看志愿军的阵地,浓烟滚滚,积雪被烤干,掩体被轰塌,很多士兵被炸死炸伤。 在柳潭里,美陆战第1师的两个团,冒着严寒和漫天大雪连续五次凶猛冲击挡住其道路的第27军第79师的1282和1240高地,燃烧弹将志愿军阵地炸成一片火海,双方反复争夺,阵地几度易手。 在下碣隅里,美军拼命向第20军反扑,双方混战在一起,甚至用铁锹对劈、用刺刀对刺、用枪托对砸。 双方都已打红了眼。美军士兵与志愿军士兵搅杀在一起,互相拉对方身上的手榴弹,拼刺刀,阵地上到处是枪声、喊声、爆炸声。 整整一个白天,美军凭借极其强大的火力和战斗精神,发动了最为疯狂的进攻,付出了惨痛代价,但就是这样,仍然没有冲过志愿军的防御阵地。 当然,武器供应极弱的志愿军歼灭被围美军的战略目标,也没能如期实现。 28日,夜幕又降临了。 夜晚,志愿军从防守开始转为进攻。 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志愿军几乎没有吃饭喝水,已经极度饥饿、疲乏,很多士兵甚至被冻饿得神情恍惚。衣着单薄的第27军第80师的将士,拖着冻伤的腿依旧顽强地追击撤往新兴里的机械化美军,少数士兵还一度突入新兴里,但终因兵力不足、冻伤减员太大,不得已撤出战斗。 第20军第58师经过极其艰难的浴血奋战,也将美军阵地压缩在一个小小的区域内。 战斗中,很多志愿军的弹药早已打光,只好靠捡美军遗弃的武器弹药,继续不停地战斗。 在极度寒冷的天气里,受伤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由于缺乏医疗条件,很多志愿军伤病员被冻得颤抖不止,伤口和流出的热血瞬间就被冻住,很多伤员被冻死在战场上。 此时,志愿军将士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很多人甚至被冻结在阵地上。即使如此,只要一息尚存,这些中国军人就会不停歇地战斗,绝不会停下来。 此时,美军将士的耐力也已接近极限。很多士兵在两天战斗中仅凭一小块巧克力支撑,有的士兵报废了好几支自动步枪,也有士兵与地面冻在了一起,靠敲冰或撕扯衣裤才能爬起来。 但美军的物资条件毕竟和志愿军不在一个等量级上,他们的后勤供应和志愿军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况且,美军的飞机和机械化车辆,不时地将那些受伤的士兵救下、运走。 混战了整整两天,双方指挥官都大吃一惊,开始摸到对方的水有多深了。哇,这次是真遇上硬茬儿了。 志愿军发现:事情进展大大超出原先估计,仅在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地区,被围的美军机械化部队,竟有1万多人,总兵力比估计的多出一倍。其中,柳潭里有美陆战第1师第5团两个营、第7团和炮兵第11团两个营;新兴里有美步兵第7师第31团两个营、第32团第1营、师属炮兵第57营和坦克分队;下碣隅里为美陆战第1师师部、第1团两个营、第5团一个营和一个坦克营;社仓里有美步兵第3师第7团。 美军也发现:参加作战的志愿军数不胜数,估计至少有五个师之多,他们的胃口极大,目标绝不仅仅是挡住美军进攻,而是想一口将美军的两个钢铁师全部吞下! 28日入夜后,双方开始调整战术。 志愿军第9兵团首长认为,既然对手人数超出估计,不能一口将对手吃掉,就只好集中部队,调集优势兵力,先歼灭一个地方的敌人。然后再扩大战果,一口一口吃掉敌人。 他们将目标定在了新兴里。 29日,第27军第81师主力会同第80师,准备围歼新兴里地区的美军,第94师作为预备队,也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为配合第27军歼灭新兴里之敌,宋时轮同时决定第20军第58师、第27军第79师分别对下碣隅里、柳潭里的美军进行钳制性攻击,第20军第89师对社仓里的美步兵第3师第7团暂取守势。 为了围歼柳潭里的美军,第20军第59师暂归第27军彭德清军长指挥。 此时,第9兵团的第26军还陷在朝鲜北部山区的风雪中,赶不上来。他们已经断粮,冻伤严重,正踉踉跄跄前来增援。 当志愿军开始调集兵力时,美军却先动了手。美军发现,部队分散在长达70公里的山沟里,被切成数段,这是非常被动的,必须打通各袋形防御地域的交通联络,赶走当道据守的志愿军,然后汇聚到一起逃跑。 杨根思式的英雄到处都是 在下碣隅里和古土里,美军部队向第20军第58师和第60师阵地展开了猛烈进攻,企图打开接应新兴里和柳潭里美军部队的通道。 29日拂晓,美陆战第1师在飞机坦克配合下,向下碣隅里东南角1071.1高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击。 1071.1高地位于新兴里、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三岔点上,属于交通枢纽,是联合国军会合的必经之地。志愿军据守高地的是第20军第58师第172团3连3排,指挥员是第20军著名战斗英雄杨根思。 此时的杨根思28岁,参加过淮海战役等大小数十次战役战斗,多次荣立战功,在入朝前,已经是闻名全军的战斗模范和爆破英雄了。 为守住阵地,杨根思话说得干巴脆,说这次就是要让美国佬瞧瞧中国人的厉害。他还对领导讲了他的三个“不相信”——不相信有完不成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29日上午10时,杨根思带3排进入了阵地。还没有挖好掩体,美军的重炮就咣咣地响上了。 在不长的时间内,美陆战第1师向这个小小的志愿军阵地连续发起了八次冲锋。战至最后,阵地上只剩下了四个人:杨根思、重机枪排排长和两名伤员。此时,所有的弹药已经打光,增援部队尚在途中,美军又发起了新的冲锋。 最后的时刻到来了,杨根思要求三名就要耗尽体力的同志带着重机枪撤离阵地,自己一人坚守在阵地上。三个士兵劝说不住,只好站直冻饿数天的身子,向自己敬爱的老排长、老战友庄严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离去。 一通轰炸之后,美军以为山头上再也不会有人了,40多个美国兵匍匐着冲上了阵地。当敌人靠近阵地时,杨根思举起驳壳枪,一枪将摇动指挥旗的美国兵打死,然后,抱起10多斤重的炸药,拉响导火索,冲入了敌群。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英雄杨根思与惊慌失措的美军同归于尽。 这,就是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抱火箭筒冲入敌阵的原型。 战至29日下午,失去理智的美军指挥官开始出败招了。 古土里、堡后庄、真兴里地区的美陆战队第1师第1团一个步兵营和一个坦克营、英国皇家陆战队及韩军陆战队一部1000余人,在50余架飞机的掩护下,离开自己阵地,向志愿军第20军第60师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企图打通与被包围的下碣隅里、新兴里、柳潭里美军部队之间的联系。 对火力薄弱的志愿军来说,美军离开袋形阵地发起进攻,是千载难逢的运动歼击的好机会。 守卫富盛里的第20军第179团逮住机会,奋力阻击这支沿路进攻而来的美军。很多志愿军士兵腰捆数颗手榴弹,仰卧在公路上,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堵截敌人的钢铁怪物,战斗十分惨烈。战至黄昏,志愿军利用美军失去飞机掩护的有利时机,向敌人发起了反冲击,又将他们包围在富盛里以北的公路上。 用坦克、机枪和火炮开路的特遣队,在志愿军的火力阻击下,坦克和步兵相互脱节。最后,坦克大部分突围到了古土里,而步兵分队则全部落在后面。 “这支失去了装甲车辆掩护的特遣队,成了志愿军的板上肉,立刻被经验丰富的中国军人分割成许多小块,陷入到被宰杀和混战中。” 战至午夜,志愿军派出美军俘虏,对美军进行劝降。在又一次遭到猛烈攻击后,仅存240人的特遣队残部在麦克劳林少校的率领下,集体向志愿军投降,其中美军中校1名、少校两名,英、美、土耳其军士兵179名,韩军53名,日本人3名,国民党特工人员2名。 美军一个成建制的部队,就这样向中国军人投降了。 据报道,当时一位美军记者向一个正在用刺刀从冻硬的罐头里挖蚕豆吃的陆战队士兵发问:“如果上帝能够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你最需要什么?” 那个士兵头也没抬地回答:“给我明天吧。” 在中国军人的战斗精神面前,卓越的美军已经紧张到了极限,快撑不住了。 第27军创造了一次歼灭美军一个建制团的范例 11月30日,被冻伤的第9兵团副司令员陶勇亲临新兴里,指挥第80师和第81师主力,动用第27军全军炮兵,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向新兴里美军发起了绝命一击。 只见志愿军将士玩命似的向美军阵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波。提着“重武器”手榴弹的中国军人蜂拥着、呐喊着,冲向了美军的坦克防御圈。 由于距离太近,很多美军的坦克机枪和榴弹炮失去了效用,放空炮、打空枪,甚至打到了其他坦克上。前面冲锋的志愿军被成群地扫倒后,后面的士兵利用坦克炮塔转向另一面的时候,成功地接近坦克,并冲进了美军防御圈,与美国兵展开了肉搏战。此时,美军王牌军也拿出不怕死的战斗精神,亡命反击。打到次日拂晓,美军被压缩到了一个非常狭小的区域内。 30日13时,第31团麦克劳恩团长见伤亡惨重,待援无望,便用电台召来40余架飞机掩护,以10余辆坦克为先导,沿公路向南突围。美空军地面引导人员乘坐装甲车,在随大队后撤的同时,引导飞机用凝固汽油弹把道路附近炸成一片火海,以阻止志愿军的蜂拥接近。 美军的空军飞行员技术非常高超,投弹非常准,在美军和志愿军之间形成防护墙。一些美军军车甚至被烤得直冒青烟。 尽管接近公路的地方陷入火海,志愿军很难靠近,但稍远处的志愿军还是前仆后继,撵着快速撤退的美军屁股玩命地追打。志愿军第80师和第81师在伤亡惨重,甚至有的步兵团只剩下几十个人的情况下,仍然不停地进攻! 不久,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此时,双方所有部队都已经乱了建制,指挥官无法传达命令,士兵也不可能收到什么上级指示了。战斗成了漫山遍野的小股人员打斗和对射。前来支援的美军飞机无法分清下面的部队到底是联合国军还是志愿军,美军炮兵只能对着远处的志愿军增援部队进行阻拦射击。 看到这种情景,经历过瓜岛血战的陆战第1师的老兵,惊得目瞪口呆。在这里,他们比麦克阿瑟司令官更早地领教了中国军人的战斗精神和作战素养。 在混战中,第239团4连的战士们,悄悄接近一座大房子,用手榴弹、机枪向屋内猛打,里面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打完才知道,他们竟然深入到了美军北极熊团的团部,将这个团指挥部端掉了,就连北极熊团的团长麦克劳恩上校也被击毙。 在连续20多个小时的战斗中,特遣队继任指挥官费恩,被志愿军击毙了。 至12月1日,新兴里战斗结束。 这一仗,志愿军共歼灭敌人3191人,缴获大炮137门、坦克11辆、汽车184辆、枪2345支。 北极熊团的团旗被志愿军缴获,至今放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歼灭北极熊团,这是志愿军第27军创造的一次歼灭美军一个建制团的范例,曾在诺曼底登陆战中立下奇功的王牌特种团“北极熊团”,被成建制围歼,这支在美国《巴顿将军》等电影里被歌颂的王牌部队就此覆灭。这样的败绩,在美军历史上绝无仅有。 12月1日,清津、惠山镇等地的美军开始快速向咸兴地区撤退,柳潭里的陆战第5团和第7团也在飞机坦克的支援下,全力冲出包围圈,向下碣隅里地区靠拢。 此时,志愿军第9兵团的冻饿等非战斗减员已经达到惊人的地步。就是这样,志愿军似乎仍有使不完的能量,个个英勇顽强、无畏无惧,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悲壮。 坚守死鹰岭1519主峰的第59师第177团临时拼凑的一支部队子弹已经打光,就用收集来的敌人的手榴弹,铺天盖地地投向冲击的美军,打垮了美军的八次攻击。战至最后,阵地上被炮火烤化的积雪经冷风一吹,把剩余的60多名志愿军守军冻在了泥雪中。美军最后的突围行动开始时,他们中多数人的腿已经与雪地冻到了一起,结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美军丢弃重装备,沿着死鹰岭山下公路向东撤退。 最后,赶来的团指挥所和医护人员撬开冰块,将这些英雄士兵一个个背下来,使他们得到了救护。 12月6日清晨,美军开始撤退,他们先用炸药炸,然后用推土机碾,最后将堆积如山的食品、衣服、弹药泼上汽油,一把火烧掉。 就是这样,在陆战队逃跑的公路两侧的山林里,几乎到处都有子弹飞出,到处都有志愿军的士兵在顽强阻击。 天黑时,宋时轮的预备队第26军终于赶到了,一场惨烈的激战又开始了。美国第57炮兵营营长曾顿斯中校回忆:“陆战队员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众多的中国人蜂拥而来,中国人一次次顽强进攻,尽管陆战队的火炮、坦克和机枪全力射击,但是中国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拥上来。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让陆战队肃然起敬。” 从下碣隅里撤到18公里外的古土里,美国海军陆战第1师用了38个小时,这支当时世界上机械化程度最高的军队,平均每小时只能行走500米,每走一公里都要付出伤亡34人的代价。 第27军一个连全部冻死在阵地上,至死仍保持战斗姿态 第27军第80师第242团5连,奉命在美军的撤退途中设伏。当战斗打响后,由于设伏时间太长、天气太冷,已经没有士兵能够站起来冲锋了,展开战斗队形的100多名战士,全部冻死在简易的掩体中,仅有一个掉队战士和一个传达命令的通信员幸存。 铁血性格的宋时轮将军为此也感慨万分,致电彭德怀并报军委:“第27军第80师第242团5连,除一名掉队者和一个通信员之外,全连设伏,准备攻歼美第7师第31团。待战斗打响后,该连无一人站起,打扫战场时发现,全连干部、战士成战斗队形全部冻死在阵地上,细查尸体无任何伤痕与血迹。” 据说,统帅毛泽东在阅此电后默立良久,挥笔回电:“第9兵团此次在东线作战,在极困难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由于气候寒冷、给养缺乏及战斗激烈,减员达四万人之多,中央对此极为怀念。” 在这里,毛泽东主席对部下用了“中央对此极为怀念”这样的话,这是非常少见的。 其实,还有一个连的志愿军士兵也全部冻死在阵地上,他们是第20军第60师第180团2连。他们在守卫黄草岭1081高地时,全连冻死在阵地上。据战史记载:“这支英雄的阻击部队,整整一个连,全建制冻死在阵地上,无一人离开岗。每个士兵冻死时仍然保持着战斗姿态,一百多支老式步枪,枪口直指岭下美军经过的公路。” 据一个叫邹士勇的第20军老战士介绍,他所在的3连夺占1282高地及柳潭里后,奉命从侧翼追击美军至死鹰岭。在山岭上,他们发现了志愿军的一个阻击阵地,大约一个连的官兵潜伏在这里,阻击部队依托地形,每个人都用工兵锹在冰雪上刨出一个坑,人蹲在坑里,枪口直指下方公路。阵地隐蔽巧妙,从下方根本看不到岭上的伏兵。邹士勇上前去拉一个战士,却发现那个士兵早已冻成了冰。3连赶忙检查其他战士,发现所有的士兵都冻死在阵地上,许多士兵的手冻结在步枪上,无法分开。 3连官兵离去时,个个眼含热泪,向这些艰苦卓绝牺牲在异国战场上的战友脱帽致敬! 在美军征战的历史上,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恶劣的天气,也没有面对过如此顽强而无畏的对手。 对美军而言,好就好在装备上。美军飞机不间断地轰炸,大大减缓了志愿军的追击和拦截能力。有的美军飞行员甚至连续数十小时出动,不得间歇。对此,志愿军一点办法也没有。 志愿军第26军虽然不顾一切地赶路,毕竟山路遥远崎岖,部队陷在过膝的大雪中连滚带爬地前进,又遭到美军不停的阻击轰炸,至12月6日晚,他们才挣扎着到达了预定位置。 就这样,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奇特景况出现了,装备极弱的中国军人凭着双脚,冒着飞机轰炸,不停歇地追击高度机械化的美军。 美军车辆在山间公路上不顾一切地向南撤,跑得越快越好。而在山间路旁,还不时冒出奔跑追赶的志愿军士兵向他们举枪射击。还有一些志愿军的零散部队抄到了美军前面发动阻击,但他们毕竟力量太弱小了,无法阻止美军的大批机械化部队。 甚至在有的路段上,大批由坦克和汽车组成的美军部队发现,有光着脚的几十个志愿军士兵,踩踏着冰雪向他们追杀而来。这些志愿军士兵,个个如野人一般,帽子也掉了,衣服歪歪斜斜,体力透支已到极限,但他们仍然踉踉跄跄地追着,无休止地追着,向前方射击着……看到这种情景,美军甚至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美国战史充满敬意地写道:“这些中国士兵忠实地执行了他们的任务。” 12月12日,陆战第1师经过浴血奋战,终于逃脱死亡之谷,与美军的第3师会合了。 这一战役中,虽然开始还有不少韩军部队跟随美军推进,但在志愿军的猛烈攻击面前,这些韩军士兵早就鞋底抹油,溜之乎也了。这事,恨得美军牙根直痒痒。 12月17日,经过千难万险,高度机械化的美军终于撤退到了浦兴南港地区,与志愿军脱离了接触,并在海空军火力的掩护下,从海上撤回到了朝鲜南部。 当前来接应的美海军人员第一眼看见陆战队士兵时,发现他们个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披着残破的大衣,拖拉着开了底的军靴,走路摇摇晃晃,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很多士兵还披了朝鲜百姓的衣服。 但美军陆战第1师就是陆战第1师,他们毕竟是美军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毕竟是美军最顽强的部队,这群叫花子般的军人仍保持着军人尊严,高唱着军歌排队行进。 此时,兴南附近的山头全部在美国海军舰艇的炮火射程内,美国巡洋舰已经被吓得神经过敏了,只要发现山上稍微有动静,就是一通巨炮射击。其实,靠双腿追击的志愿军第26军和第27军主力部队,已经冻饿到了极限,都快爬不动了,还在几十公里以外呢。 被冻得半死、打得要死的美东线作战部队,终于分批上了船,开始撤离。在兴南港,堆积着大批的军需物资,由于没有时间装载撤走,又害怕落到志愿军手中,就在最后一批美军登船后,由陆战队的工兵实施了大爆破。伴随着“隆隆”的爆炸声,仓库和码头钢梁被抛到数百米的空中,浓烟在几十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强大火力网的掩护下,美军从兴南港运走了10.5万人、1.75万辆汽车和35万吨的物资。 这次东线战斗,美军阵亡1.1万人,重伤4000人,整个王牌军陆战一师几乎失去了战斗力。战斗结束,60多公里的公路上,到处堆满了美军丢弃的坦克大炮、卡车,以及来不及掩埋的士兵尸体。公路两侧及附近高地上,布满了被炮弹撕裂、被严寒冻僵的志愿军战士的尸体。 这样的惨败在美军陆战第1师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12月24日,志愿军第9兵团的先头部队追击到了元山港、兴南地区及沿海港口。而此时,这里已经找不到一个美军士兵了。 至此,这场世界战争史上艰苦卓绝的东线战役,以志愿军的完胜,画上了句号。 美军超一流的后勤装备能力令人惊叹 在东线战役刚刚发起的12月1日,志愿军第20军派出小股部队,炸掉了美军要通过的水门桥。但美国工兵很快运来了一些桥梁装备,修好了继续使用。 12月4日,志愿军第二次将水门桥炸毁。美国工兵部队很快又通过飞机运来了桥梁零件,又修建了一座钢制的车辙桥。志愿军士兵再一次偷袭桥梁,将桥梁和桥基都炸掉了。 出乎志愿军意料的是,美国空军居然从日本运来了一批8套重达1.1吨的车辙桥组件,空投到美军阵地上。美国工兵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又架设成一座载重50吨,可以通过撤退部队所有装备的大钢桥。 正是因为能够顺利通过水门桥,史密斯所率部队才能继续逃向咸兴。这样庞大的工业制造能力和先进水平,的确令我们惊叹,就是在今天,世界上一些国家恐怕也难以达到。 美陆战第1师终于逃到了咸兴。美军战史中称:“陆战队历史上,从未经历过如此悲惨的艰辛和困苦。这简直是一次地狱之行。” 10天之内,美军向南溃退了300公里。 山回路转不见君 在志愿军总部指挥所,彭德怀看着东线战斗胜利的报告,既高兴又沉重。 第9兵团共伤亡4万多人。 其中冻死冻伤就有近3万人。 据说,冻死的达4000人之多。 对第9兵团的损失,毛泽东很感心疼。他和彭德怀都给东线部队发去了褒奖有加的慰问电……毛泽东还派宋时轮的老首长陈毅亲自去安抚。陈毅和宋时轮的这次会见,没有具体记述,但可以想见,对一个将军而言,如此多的部下被冻死冻伤,是如何地痛心和难受。 第9兵团司令宋时轮将军,可谓身经百战,视死亡已如寻常事,但对长津湖之战,这位铁汉子却始终难以释怀。如此多的生命被冻死冻伤,太让他揪心了!朝鲜战事尚未结束,他就提出了辞职。 没有人指责宋时轮将军对在长津湖之战中这么多的冻伤冻死情况负有责任,他也不应该负有什么责任,战事如此紧急,为国赴命是军人天职。但作为一线指挥官的宋时轮将军自己却为此终生感伤和痛苦。他甚至有不少假设,假如从接到准备入朝作战命令开始就想办法筹集或购买冬装,假如原计划在山东能完成三个月的整补,假如能在东北实现两周整训并进行必要补给,是不是冻死冻伤人数会小得多,战果会大得多呢? 1952年9月的一天,即将回国的宋时轮将军站在鸭绿江边,向着长津湖方向脱帽鞠躬,他在向长眠在那块土地上的战友道别,他在向那些伟大的民族骄子致敬。 抬起头时,宋时轮将军已是泪流满面。 在第二次战役打响时,儒将邓华面对漫天雪花、皑皑的雪山,兴致大发,吟诵了一首岑参的《轮台东门送君》: 这首千年前的古诗,让人想到第二次战役中,那些挑战人类极限的、那些不畏酷寒英勇杀敌的、那些长眠在长津湖畔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将士。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几千名各国代表边鼓掌边高呼“毛泽东” 其实,长津湖之战,既是中美两军军力的大展现,也是两军勇气、韧性的大较量。 第二次战役,在东西两线,美第8集团军和第10军所属的陆1师、美7师、美2师、美25师、美骑1师均遭到了重创。 1950年12月24日,历时一个月的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结束。 这一战役,志愿军从鸭绿江边一路向南,将联合国军撵到了三八线附近。 此次战役,志愿军共歼敌3.6万人,其中美军2.4万人。 第二次战役,中国军队,初生牛犊不畏虎;美国军队,老虎屁股不让摸。两支军队碰到一起,铁碰铁,钢碰钢,叮叮当当打得好不热闹。 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次战役,不是老虎要吃狼,而是狼要吞老虎。 对于西线战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打得壮烈。 对于东线战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打得惨烈。 对于西线战场,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志愿军——勇猛。 对于东线战场,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志愿军——顽强。 对于西线战场,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狠。 对于东线战场,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硬。 这一仗打下来,中国军人的战斗素养和顽强作风,令美军深感震惊和恐惧,从此不可一世的美军开始明白,世界上还有一个强劲对手——中国军队。在世界军事强国中,人们知道还有一个中国。 一战下来,朝鲜的整个战局,基本确定。 英国牛津大学战略学家罗伯特?奥内尔博士甚至认为这场战争改写了世界历史进程,称这场战役“使中国从他们的胜利中一跃成为一个不能再被人轻视的世界大国。如果中国人没有于1950年11月在清长战场稳执牛耳,此后的世界历史进程就一定不一样”。 这场战役,积贫积弱的中国为什么能够取得胜利?强大的美国为什么败得如此惨呢? 对中国而言,国力军力等硬件不成,软件便发挥了难以想象的作用和创意,那就是三个“超一流”:即超一流的统帅意志、超一流的将领素养,以及超一流的士兵精神。 这三个“超一流”,只有以毛泽东为统帅的中国军人才能做到,只有以民族独立、国家解放为己任的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才能做到,只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才能做到,甚至只有那种状态下的中国军队才能做到。 就士兵精神而言,那场战争不是一般的战争,而是为了洗刷古老民族的百年屈辱而战,是为了新生的共和国能够站直了不趴下而战,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不被凌辱而战,是为了中国军人的荣誉而战…… 荆轲刺秦王,尚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言壮语与慷慨悲歌,而我们的志愿军将士,既没有多少豪言壮语,也没有面对死亡时的壮怀激烈与慷慨悲歌,而是以承受人类极限的隐忍精神,拿起武器,迎着死亡,义无反顾地奔向战场,应对强敌。 一个参战的美国大兵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我曾经在二战中,遇到过德军最后一次大反攻,但也不似长津湖之战这样激烈。那情景,真是不堪回首。” 在中国军人身上,一向以勇猛顽强著称的美国军人看到了一个词:视死如归。 在第二次战役的结果面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美国军队震惊了;苏联老大哥,包括统帅斯大林,震惊了;韩国军人,震惊了;世界,震惊了! 一向将中国看成小兄弟的斯大林,在惊闻第二次战役中国完胜的消息后,立即致电毛泽东,充满感情地说了这样一段话: 中国军队是一支伟大的军队,彭德怀是东方杰出的统帅。请允许我向你和你们的领导同志,向中国人民志愿军和全体中国人民,致以衷心的敬意! 面对胜利,这位大政治家慷慨起来,他下令:“在1951年3月前,完成中国同志36个步兵师的全部装备订货,立刻送去3000辆汽车。” 要想赢得尊重,最好还是取得一场像样的胜利。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有人可能说,现在是和平时代,武力取胜已经过时,那我要说,可以啊,维护国家主权不一定非得动用武力,动用智力也可以啊。但归根结底,总得取胜啊!总不能武力手段不敢用,非武力手段没有用;大国不敢打,小国不会打,那还能干个啥? 第二次战役的胜利,也使志愿军在朝鲜人民中的威信高起来,他们纷纷说:“毛主席伟大,朱总司令伟大,朝鲜有救了!” 这次战役,使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震惊了。 近代以来,一向看不起中国的东邻日本,一向认为中国不经打的日本人,受到的震撼可能最大。一夜间,“支那”这个蔑称,在日本大众的口语中消失了。 对欧美国家来说,在震惊的同时也感到难以接受,因为他们的“十六国联军”,竟然在美国的带领下集体战败,败给了曾被称为“东亚病夫”的中国! 最震撼的,还是美国政府、美国军人、美国人。快人快语的美国人干脆直截了当地承认:“美国传统的理想和正义观,被中国的大军粉碎了,美国人大概从未受到过如此严重的创伤和挫折!”一向瞧不起中国军队的麦克阿瑟也向美国政府报告,驻朝美军遭遇了“美军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力量悬殊的……可怕的失利……”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中国观过时了:“我们是在全新情况下,和一个具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全新的强国,进行的一次全新的战争!” 当然,也有例外。 有个美军第2师的军官,虽然被俘,虽然对志愿军的精神很佩服,但仍然有些不服气,对志愿军的战法看不上。 他说:“你们打仗不正规,偷偷摸摸,在人家背后动手,打仗不在白天,专门在晚上。有本事枪对枪、刀对刀地干,看看谁厉害。” 他的话,说得志愿军将士哈哈大笑。就是现在听起来,也让人笑掉大牙。因为这只能说明,这位美军军官根本不懂战法,尤其是对中国军人的战法还摸不着门。 第二次战役开打时,中国著名经济学者马寅初正在东欧参加“保卫世界和平大会”。当志愿军收复平壤的消息传到会上,几千名世界各国与会代表兴奋起立,一边鼓掌一边高呼“毛泽东”,时间长达10余分钟…… 晚年的马寅初回忆起当时情景,仍然激动万分。 彭德怀“棋盘”推演第三次战役 所谓高招,首先要出乎预料。 第二次战役尚未结束,毛泽东就指示彭德怀:志愿军无论如何疲劳,都要克服困难,接着打第三次战役。 打第二次战役时,志愿军先主动后撤,诱敌深入,再发起进攻。这等于回曲胳膊,所以才出拳有力。 可随着志愿军胜利推进,联合国军节节后退,志愿军的胳膊越伸越长,同时力量也越来越弱;而联合国军却曲臂收腹,攻击的力量越来越足了。 随着战场条件的变化,攻守之势异也。 这就是战争的辩证法。 胳膊越伸越长,劲儿越来越小。 这种情况下,仗怎么打呢? 君子里,志愿军总部。 12月16日,彭德怀召集各位副职,开会商量计策。 在出乎预料的胜利面前,人们往往容易头脑发热、判断失常。 第二次战役刚获大胜,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对战局的判断,却出奇地冷静、出奇地理性。 他一点也不发烧。 这,就是彭德怀的大军事家品质。 会上,各位将领在后勤、军事、政治工作等方面都提了不少有见地的意见。 但彭德怀还是感到不解渴。 会后一连三天,彭德怀几乎茶饭不思,对着作战地图,苦苦思索,思索苦苦。 他在寻找拳头已经打出去的情况下,如何再打强敌而不被强敌打的策略。 秘书杨凤安将烤火盆送到身边,彭德怀似乎没有察觉; 金日成送来他最爱吃的朝鲜苹果,彭德怀食之无味。 人们都躲到一边,尽量不打扰他,给他留出思考时间。 第四天。 彭德怀突然将饭碗一放,大呼:“韩先楚,来,杀一盘。” 如指挥打仗,下棋非常鲜明地反映了人的性格。 彭德怀下棋,出手快,敢吃子,长驱直入,干巴利落脆。一般,他抓起自己的棋子,高抬手,狠落脚,就听“乓”的一声响,将要吃的对方棋子狠狠砸住,然后抽出,再咣的一声,扔出棋盘之外。 这次,他却一反常态,下起棋来不温不火、四平八稳,也没有咣咣声。 韩先楚是个急性子,这次轮到他对彭老总不习惯了。 “我说老总,这是咋的啦,怎么这么肉肉乎乎,能不能快点!” 彭德怀笑嘻嘻地说:“这叫稳步前进。我是看不准不打,专拣韩军打,适时收兵,绝不吃亏。” 韩先楚这才明白,彭德怀在棋盘上推演起第三次战役来了。 夜晚,以威猛著称的彭德怀亲自给数千里之外的毛泽东发去电报。电报冷静、理性地提出了对战局及下一步作战的判断: 其一,虽获大胜,但联合国军的有生力量尚存,朝鲜战争将是长期的、艰苦的; 其二,随着战线拉长,我军短板更加显露,部队非常疲劳,弹药补给供应不上,攻击力量大打折扣,而联合国军,则恰恰相反; 其三,同意打第三次战役,但切不可冒失,要采取稳进方针; 其四,如何稳进?要避开强敌,专打韩军,消灭第1师、第6师。 通过电报,彭德怀将敌我双方态势及下一步的判断,报告了毛泽东;通过电报,使大胜后的毛泽东对前线战事的困难程度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从而在继续打的前提下支持彭德怀的有限目标。 看完电报,毛泽东迅速回电:“你对敌情的估计是正确的,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专找南朝鲜(韩)军打。如不顺利,则适时收兵。” 彭德怀遇到了最难对付的对手 1950年12月23日,联合国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将军遭遇车祸,死亡。 当时,他在视察撤退到开城以南防区的部队的途中。当时,从来没有遭遇如此失败的沃克中将心情糟透了。他命令吉普车,快速行进。 当时,后撤的美军坦克和坐满士兵的卡车塞满了公路。他的吉普车行进在仓皇后撤的队伍中,一边鸣笛,一边左突右拐、穿梭前行。当跑到一个山路拐弯处时,疾速前行的吉普车与一辆抢道而来的装满韩军士兵的卡车侧面相撞。吉普车滚下公路,掉入山沟,起火爆炸。 大名鼎鼎的沃克中将死于非命。 作为一个军人,沃克将军死在了朝鲜战场上。 他死得其所,值得敬佩。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 当天,五角大楼便任命了新的第8集团军司令官。 这位将军的登场,深刻影响了朝鲜战局。在以后的过招中,也使中国将军领教了美国军人的智谋和能力。他,就是彭德怀最难对付的美国将军——李奇微。 李奇微,时年55岁,西点军校毕业,任美国陆军副参谋长。与麦克阿瑟一样,他的形象非常美国,非常有美国军人的个性。他,仪表堂堂,眼睛发出灼人的光。虽然是司令官,但习惯于身穿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的军服。特别是,他胸前还挂着一枚手雷,这样大步走在军中,简直另类极了,酷毙了。 他,智谋过人,作风严谨,大气磅礴,无私无畏,是美国军人精神的化身。 得到任命,他没有回家与妻子告别,就匆匆上了朝鲜战场。 一见面,老校长麦克阿瑟就告诉他的西点军校学生: 我特别告诫你,千万不要小看了中国人,他们的武器运用得比我们好,他们擅长夜战和运动战,他们是难以对付的对手。 李奇微将军对麦克阿瑟校长表现出了十足的礼貌和尊重。此时,挨了中国人打的麦克阿瑟也表现出对学生李奇微的十足信赖和放心。他告诉李奇微:“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干!” 一切由你决断。 初次见麦克阿瑟,李奇微要的,就是这句话。 此时,他正憋足了劲儿,一门心思要干出点名堂来。 一定要教训中国人! 一定要让中国人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的美利坚合众国军队! 他要行动了。 他立马飞抵战场,与各路军长、师长晤谈战事。这些军长、师长,可能是被志愿军打蒙了头还没有转悠出来,回答几乎无一例外: 我的司令官,别再瞎琢磨了,中国军队太厉害了,与他们作战,我们没戏。 乘吉普车,上前线。 他要亲自看个究竟。 在前线,他看到了与将军们的回答几乎一致的一幕。 他将这一幕记录在他的回忆录中: 从他们身上我深深感到,这是一支张皇失措的军队,他们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们想的,就是赶紧逃离中国人,然后乘船回国。 这哪里是美利坚合众国的伟大军人!熊! 李奇微愤怒了。 走进餐厅,他看到餐桌上铺的餐布竟然是一个脏了吧唧的床单,餐具也歪歪斜斜,胡拼乱凑。 他震怒了。 这哪里是司令部,是狗窝! 这哪里是美国军人,是丧家狗! 一支丧失了自尊和荣誉的军队,还如何打仗! 要更换餐具,更要更换联合国军的精气神! 李奇微明白了。 当务之急,不是进攻,而是守成! 守住就成。 实事求是的李奇微命令他的第8集团军:“可以撤退到临津江到三八线一线,但之后,绝不能再后退一步!各部队要相互衔接,不能再让志愿军给穿插分割围歼了!我们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军人,一定要守住!” 出其不意的除夕之夜 1950年的最后一天。 12月31日17时,突然间,信号弹颗颗升起,大炮轰鸣,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向联合国军的三八线防御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 对于志愿军会采取攻势,麦克阿瑟、李奇微是想到了的。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志愿军发动第二、三次战役的时间间隔,竟然这么短。 仅仅5天时间。 作战规模这么大,时间间隔这么短,中国军人确实厉害! 这次,中国军人又一次摆出一副全军决战的架势。 本来李奇微也以为,在第二次战役中长途出击的志愿军,此时已经疲劳至极,短期再发动进攻会导致体力不支;枪支弹药、粮食等后勤也已到极限,根本无力进行保障。 因此,对于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联合国军乱营了。 到1951年1月2日,志愿军已经全面突破了联合国军的防御阵地,有的还攻击到三八线以南,踏过临津江,深入到联合国军阵地纵深40公里。 善于撤退的李奇微一看守不住了,立即下令:“留下少数部队掩护,其余部队迅速南撤,保存有生力量。” 韩首都汉城怎么办?首都可是李承晚的老脸,丢什么也不能丢脸啊。 李奇微看了死要脸的李承晚一眼,冷冷地放出一句话: “丢掉。” 失地留人,人地皆得;失人留地,人地皆失。 毛泽东的军事战略思想,李承晚理解不了,身为军事家的美国将军李奇微,则十分了解。 1月3日,中朝军队展开追击作战。 1月4日,志愿军第50军、第39军一部及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进入汉城。 这是近代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攻入异国首都。 过去,一直是中国首都被人家攻入。 英法联军攻入过,还火烧了世界著名的皇家园林圆明园; 八国联军攻入过,还冲进紫禁城,打砸抢了个乱七八糟; 狗日的日本鬼子更攻入过,不但北京,连南京也被攻陷,还烧杀了我30万同胞。 中国军队两次将英军打成残废 1月4日,志愿军司令部接到战报: 1月3日晚,志愿军第50军第149师,在高阳以南的佛弥地,截断了英国第29旅的退路。一夜激战下来,第50军全歼了英国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第1营。这是志愿军第一次整营地歼灭英军。 另外,还一举歼灭了二战名将蒙哥马利将军的嫡系部队,曾经参加过诺曼底登陆的英第29旅皇家坦克营,即英第8骑兵直属中队。 ——炸毁坦克31辆、汽车33辆、装甲车3辆、牵引车3辆,缴获榴弹炮2门,步枪、机枪和其他战斗物资一批。 ——英国坦克营少校营长被俘,毙、伤敌400余名,俘英军264人、美军28人。这是第50军历史上风光的一仗,这是一个步兵打坦克的经典战例。 开始,志愿军司令部以为搞错了,根本不信,因为打坦克,志愿军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武器。 两次复核。 战果如初。 有照片。 有实物。 其实,朝鲜战争中,英军投入战场有两个坦克团,其中“皇家重型坦克营”不仅装备好,而且名气大,它装备着性能优越的“丘吉尔”重型坦克,非常厉害。 坦克营少校营长柯尼斯被俘后,简直不敢相信,称:“是你们使用了反坦克炮,打坏了我们的坦克,我才被你们俘虏的。” 志愿军兵士告诉柯尼斯营长:“参加战斗的我志愿军部队根本就没有配备反坦克炮,我们炸毁你们坦克的武器,就是爆破筒、炸药包和手榴弹!” 柯尼斯根本不信:“吹牛!用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能炸毁我们的重型坦克吗?在我们英国的军事教科书上,从来没有这样的打法!” 让人不相信的,除了假话,还有奇迹。 具体过程如下: 当时,天刚刚黑下来,伴随着“轰轰隆隆”的马达声,一大串车灯像一条长蛇,顺着蜿蜒曲折的公路往南移动,一支英军机械化部队正在向后撤退。 在一个两平方公里的谷地内,志愿军打坦克的战斗开始了。 爆破手顾洪臣首先将两辆先头坦克炸毁在佛弥地公路转弯处的山垭口,堵住了后续坦克的逃路。 英军的机械化行军纵队随即大乱,汽车全部停在公路上,坦克、装甲车则跃下公路,在稻田地里乱窜。 志愿军官兵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第一次见到坦克。当时志愿军配备的打坦克武器是:每班一根爆破筒、一个炸药包,以及每人四枚手榴弹。 爆破筒或炸药包放到坦克上根本炸不掉英国人的大家伙,志愿军士兵只好将它们往坦克履带里面塞。 而运动着的坦克颠簸大,又是黑天,看不准位置,塞不进去,即使塞进去也是掉出来的时候多,爆破成功的时候少。 没多久,爆破筒和炸药包全都用光了。 只有手榴弹了。 虽然敌人的坦克猛烈射击,不时转动炮塔甩碾志愿军战士,但志愿军战士仍然义无反顾,成批地爬上了英军坦克。 “揭盖盖、揭盖盖”的叫喊声在谷地夜空回荡。 后来,英军调来一辆巨型的“喷火坦克”,沿着河道喷起火来。那个坦克喷出的火焰,形成了一条几十米长的火带,只要在它的射界内,根本就没法躲。每喷一次火,少则烧个把人,多则能烧死好几个人。 一个个活生生的志愿军战士,在火海里又跑又跳,滚过来滚过去,抽搐痉挛,直到烧成灰烬。 即使如此,志愿军战士仍然前仆后继。 坦克在前面喷火,爆破手就从后面上; 坦克朝后面喷火,爆破手就从侧面上; 第一爆破手、第二爆破手、第三爆破手,连续上。 前仆后继,赴汤蹈火。 一个叫李光禄的战士,在炸毁两辆坦克后,被爆炸声震晕了。刚刚苏醒过来,他就又拿起仅有的两枚手榴弹,匍匐前进到“喷火坦克”必经之路附近的一道土坎旁,隐蔽起来。 待坦克开到时,他突然跃起,纵身一跳,登上了坦克。外面的英军朝他射击,他也不顾那一套。只见他扑到坦克顶部,一只手掀开上面的盖子,一只手把手榴弹塞进了“呜哩哇啦”直叫唤的坦克内。然后,翻身跳下。 “轰”的一声,一个粗大的火柱从“喷火坦克”内腾空而起,接着,一团团的火球四散开来。 顷刻间,李光禄如坠火海,火苗沿着棉裤、棉衣直往上蹿,烧灼着他的手脚和脸颊。他冲出危险地带,在雪地上滚了起来,一直滚到距离“喷火坦克”二三十米的地方,才把身上的火滚灭。 英军战史将葬送“日不落帝国”“皇家”铁骑的这道谷地,称为“死亡之谷”。 在后面的第五次战役和打退联合国军的秋季攻势中,志愿军又两次重创了英国军队,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 志愿军正打得兴起,彭德怀下令停止追击 在中朝军队不间断的攻击下,联合国军被打晕菜了。 李奇微下令撤退,而联合国军却成了逃跑。 李奇微在回忆录中,描写了他的军队从三八线向南逃跑的熊样儿: 韩国军队乘着一辆辆卡车,川流不息地向南涌去。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领导,完全是在全面败退。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得离中国军队越远越好。 呵呵,整个一个三无产品(无秩序、无武器、无领导)。 李奇微急了,他跳下车,挡在道路中间,高扬手臂,看是不是能够挡住狂逃的联合国军。结果,一辆辆车好像故意似的,从他身边绕了一下,连速都没有减,就蹿了过去。 总算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但卡车上的军官好像听不懂他讲的话,根本不服从他指挥,一摆手,发动车子,向前跑去。 李奇微失望极了。 其实,那是李奇微命好,这些逃窜的车辆没有像对待前任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那样对他,就蛮不错了。 到1月8日,中朝军队已经前进了80至110公里,将联合国军赶到了三七线附近。这7天时间,中朝军队共打死打伤联合国军1.9万人。 就在此时,彭德怀下了一道命令:停止追击。 彭德怀与苏联大使吵翻了 1月10日晚,停止追击第三天。 君子里,中朝联军司令部。 一批朝鲜高官随同金日成首相来了; 接着苏联驻朝鲜大使拉佐瓦耶夫也来了。 这位拉佐瓦耶夫大使,是苏联派驻朝鲜的总顾问,曾任进入朝鲜的苏联集团军司令员,不算身经百战,也是身经数十战了。 对军事,绝对不能称为外行。 一见面,彭德怀就与这位拉佐瓦耶夫吵了起来。 争吵的内容都是战略问题。 双方的观点截然相反。 他们的争吵很有意思,非常值得研究。 不管是搞军事、搞政治还是搞企业的,都有必要了解他们的争吵,以便在自己的工作中,触类旁通,明白什么是真知灼见,什么是直线思维;什么是务实,什么叫主观;什么叫可行性,什么叫必要性;什么是英明决策,什么是糊涂决策,以及两种决策会给全局带来怎样截然不同的结果。 大胜情况下却停止进攻,拉佐瓦耶夫百思不得其解。 金日成也不理解。 彭德怀从军事、后勤、战略态势等方面,介绍了停止进攻的原因。 其实,志愿军与联合国军,在综合实力方面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如果让联合国军知道了中国军队的那点家底儿,麦克阿瑟、李奇微非把肠子悔青了不可。 在军队数量方面,三次战役下来,45万志愿军中,伤亡5万多人,冻伤、病4万多人,共计10万人。第9兵团的三个军又因冻伤严重,至少两三个月无法参战,只剩下6个军尚可勉强坚持作战,也就30万人。而联合国军主力虽然伤筋动骨,但实力尚存。 在火力方面,第一次战役,志愿军只有火炮60门;第二次战役,志愿军只有火炮48门。两次战役下来,共发炮弹1054发。就是火力最强的第三次战役,志愿军也只有火炮106门,发射炮弹4287发。 而联合国军,火炮没数,炮弹更没数,可以随便用。 在后勤方面,志愿军战线已经拉长到550至700公里,在联合国军飞机的轰炸下,后勤保障极为困难,全军的汽车因空袭和事故损失仅剩下区区260辆,能运到前线的粮食只能满足最低需求的四分之一,广大指战员破衣烂衫、缺鞋少袜,御寒极为困难。而美军,则后勤保障极为充分,其强大的后勤供应能力令人咋舌。 在战略态势方面,随着联合国军的后撤,他们收缩了战线,有了反击能力;而志愿军,则恰好相反。 拉佐瓦耶夫提出:“志愿军有困难我理解,军队休整我理解,但敌人正在逃跑,这可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可先出动三个军,继续进攻,即使歼灭不了多少敌人,占领些地盘也是可以的嘛!” 金日成也认为要乘胜追击。 彭德怀说服不了拉佐瓦耶夫,有些火了。 他开始反击。他说:“既然你认为敌人一打就退,那好,我提议由志愿军担任后方警戒维护交通,朝鲜人民军的第1、2、3、4、5军团12万人已经休整两个月,那就由他们试着攻击好喽!” 一句话,将拉佐瓦耶夫给噎住了。 拉佐瓦耶夫辩解说:“这可不能随便试,一试就几万人的代价。” 这回彭老总真火了,他反驳说:“人民军的命是命,志愿军的命就不是命?战争不是儿戏,我不能拿几十万战士的生命去赌博。” 最后,彭德怀斩钉截铁地说:“就这样定了,部队不南进。错了我负责,杀我的头!” 双方不欢而散。 彭德怀险些骂了娘。 其实,不只是拉佐瓦耶夫,解放汉城后,很多人开始头脑发热,不客观起来。 在志愿军中,也存在着这样的提法:从北到南,一推就完。 那意思,用完一管牙膏就可胜利回国。 第三次战役胜利,汉城解放。 人们在天安门广场上燃放鞭炮,热烈庆祝。 《人民日报》也发表社论,提出: 前进! 向大田前进! 向大丘前进! 向釜山前进! 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别人都可以不客观,最高统帅不能不客观。 别人都可以头脑发热,最高统帅不能头脑发热。 再看看彭大将军,在胜利面前,在一片欢呼面前,非常冷静客观,非常有主意,在前拉后压面前,不为表面现象所惑,敢于坚持自己的判断,没有上李奇微的当。 其实,完全可以设想一下,如果当时志愿军再继续全军追击几天,力量全部用完,弹药全部用尽,而此时以逸待劳的机械化的联合国军回马一枪,突然发起反击,真不知道那时志愿军该如何收场,真不知要增加多少人员伤亡,真不知志愿军是不是能顶得住,甚至,抗美援朝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表面看,彭德怀非常威严,不苟言笑,是一个性如烈火、不易相处的人,而第13兵团是四野的部队,邓华、韩先楚、洪学智等人都是在林彪温和的指挥风格下成长起来的,可为什么这些志愿军将士都对彭老总有深厚感情,即使在以后的岁月中,在庐山会议彭德怀遭到错误批判的情况下,仍然和彭大将军站在一起,为彭大将军鸣不平呢? 恐怕,就是彭德怀司令员的这种一心为公、敢于负责、敢于担当的精神,深深影响了他们。 当今社会,人们成大才的欲望很强烈,这本无可厚非。但要想真正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军事家、政治家,就要有彭德怀司令员在大战面前所表现出的两大素质: 其一,有常人未有之冷静。干事需要热情,但干成事需要冷静,需要务实。切忌有了热情,丢了实际,这是很多人之所以不成才的一大致命因素。 其二,有常人未有之担当。想事情很冲动,但一遇到事情就畏首畏尾,缩头缩脑,推三拖四,这是很多人之所以不成才的又一大致命因素。 李奇微将军找准了中国人的命门 中朝一方有人对战局判断过分乐观,联合国军一方则有人对战局估计过分悲观。 在连续的失败面前,美国人如一些评论家所描绘的一时被“打晕了头”,对志愿军的力量由入朝开始时的看不起,变为过高估计。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就致电麦克阿瑟称:“中共似乎有能力把联合国部队赶出朝鲜,只要他们想这么做。” 中方军事统帅彭德怀,在胜利面前不过分乐观; 联合国军将军李奇微,在失败面前也不过分悲观。 在中国人一次又一次排山倒海般的进攻面前,虽然李奇微指挥有方,命令联合国军快速后退,靠着汽车轮子与靠“11路”的中国军队暂时脱离了接触,但李奇微仍是苦恼不已。 他开始思索这样的问题:武力极其强大的联合国军总不能只会后撤,武力弱小的中国军队总不会不停地进攻。下面的仗该怎么打?应该仔细地研究一下中国人了。 中国军队的进攻有什么规律? 中国军队的作战有什么弱点? 在一盏明亮的瓦斯灯下,李奇微皱着眉头,认真地查看地图,研读作战记录。他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一些重大发现: 其一,中国军队每次大举进攻,都以一个礼拜为间歇。一旦到一个礼拜就停下来,休整后再打一个礼拜,他将中国人的这种作战特点归纳为“礼拜攻势”。 其二,中国军队发起大举进攻的时间,基本上都在月明星稀的晚上。 第一次战役:10月底11月初; 第二次战役:11月底12月初; 第三次战役:元旦。 他恍然大悟。中国人其实火力很弱,供应能力很差,他们这么干是在竭力避免自身武器装备弱点,避免供应的弱点,最大限度地发挥长处。 发现了中国人的作战规律,找准了中国人的弱点,李奇微将军如获至宝。 他有信心了。 其实,他找的中国人的进攻规律还有点粗。 志愿军司令部的部署往往是:在月亮快圆而未圆时发起攻击,这样打到热闹时,恰好是月亮最亮的时候。 就在中朝军队还在向三七线攻击之时,已经发现中国人进攻规律和弱点的李奇微将军开始悄悄部署部队,准备好好整中国人一下,发动进攻了。他从国内抽调一批老兵补充部队,又调第10军到三七线附近待命,准备作为一线攻击部队。 当你中国军队胳膊全部伸出、胸膛完全暴露时,我联合国军猛然出拳,发起攻击,看你彭德怀怎么办? 这回,该轮到联合国军发挥优势,向中国军队发起攻击,让中国军队挨打的时候了! 彭德怀和拉佐瓦耶夫的争吵刚刚结束,聪明的李奇微已经作出判断:志愿军力量已经用尽,到了联合国军展开大举反攻的时候了。 在联合国军大反攻的事实面前,这位拉佐瓦耶夫,脑瓜子似乎清醒了。 刚停止追击,李奇微就展开了大反攻 按照彭德怀的设想,志愿军的三个连环拳打出后,联合国军个大体重,虽不至于被打趴下,也一定被打得踉踉跄跄,晕菜了。 快速后退到三七线附近就是明证。 因此,估计在志愿军快速收手后,短期内联合国军没有反攻的可能性。 这次超出彭德怀的预想,就在志愿军停止攻击,开始休整后不到15天时间,李奇微就化被动为主动,对志愿军重拳出击了。 李奇微告诉联合国军将领:“志愿军停止进攻,那是没有力量进攻了。现在,该轮到我们进攻了!” 李奇微命令:“联合国军,扬起美国军人之精神,丢掉对中国人的神秘和恐惧,反攻!反攻!大反攻!” 李奇微的确是有真知灼见的大军事家,在没有确切信息的情况下,他预判到了志愿军的实际困难。 这也是中国出兵以来,联合国军统帅第一次对中国军队作出的正确判断。 尽管彭德怀有预感,但仍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彭德怀料到了,但没有料到这么快。 毛泽东也没有料到这么快。 李奇微这一拳打过来,如果不是彭德怀脾气硬,当时不听拉佐瓦耶夫的话,战争可能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因为再坚持两天,志愿军的力量就完全用尽,连基本的防御力量都没有了。到那时联合国军再猛烈出击,志愿军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就像联合国军仁川登陆时的朝鲜人民军一样。 接下来的1951年1月25日至4月21日,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志愿军被迫打了不得不打的第四次战役。 第四次战役,是前五次战役中,志愿军唯一一次被迫打的防御战。这一仗打得彭德怀好被动。 此时,彭德怀面临着抗美援朝战争开始以来最为困难的局面。因为,志愿军的力量基本用尽,而联合国军则恰恰相反。志愿军作战部队极度疲劳,刚刚进入休整,一线军队很少,加上朝鲜人民军也只有28万人。而此时,“联合国军”一线作战部队已达到23万人。这仅仅是人数方面,在军力和后勤保障方面的准备差距就更大了。 关键是,这次李奇微将军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情。 他选择了主动出击。 有学者认为,第四次战役志愿军的被动及其后的战争结果,是毛泽东的判断和决策出了问题。 他们的观点是:通过几次大仗,美国人在没有闹清中国军队实力的情况下,就被打到三七线附近,已经被打蒙,于是想与中国人讲和。当时讲和对中国最有利,如果那样,中国也就可以在最好的条件下结束战争了。而毛泽东却低估了美国人的实力,不想和,不想谈,继续打,想把联合国军赶下海,赶出全朝鲜,结果随着第四次战役的进行,志愿军的实力被李奇微搞清,志愿军的战术被李奇微摸透,美国人从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 这样,中国再想和,就困难多了。 这样,就使抗美援朝战争多付出两年时间,志愿军多付出了十几万人的生命。 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不在少数,其中还有一些有名的冷战史专家。 我认为,这是事后诸葛亮。 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认识有所偏颇,且不符合认识、提高、再认识的螺旋式上升的认识论规律。 因为,只要是人,不论多伟大,其认识都要建立在基于事实判断的基础上,战略家也不例外。 中美军队初交手,打了三仗,都是美国军队败,中国军队胜;且美国人败得很惨,中国人胜得很顺。 在现实面前,毛泽东认识到似乎美国人不那么难打。既然不那么难打,最起码能打,何必不继续作战,将美国人赶下海,解放整个朝鲜呢。 当然,现实不等于客观,现实发生的不等于客观情况; 客观需要充分、全面地了解现实; 而了解,一需要时间,二需要信息。 由于时间和条件都不具备,远在北京的毛泽东及中央军委虽然对美国军队非常小心,也对战局作了多种估计,但毕竟对其作战能力不完全清楚,对麦克阿瑟和李奇微等美军军官的判断力和素质不完全清楚。 特别是,战争的进程似乎证明,经过艰苦努力,是可以实现击败美国军队这个作战目标的。彭德怀和志愿军司令部认识虽然谨慎一些,但也基本持这样的观点。 于是,美国人想在三八线讲和的选项被否决、被排除,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毕竟军事实力太强大了,当李奇微摸清了中国军队的战略战术,拿出务实的应对策略,尤其是趁志愿军进攻无力,突然展开大举进攻时,便将志愿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对志愿军而言,面临这种情况,不但进攻暂无可能,且打退敌军,守住汉城、仁川,似乎也无可能。 此时,毛泽东和彭德怀等中国领导人开始意识到,美国军队这只真老虎的威力的确非常大,打晕菜可以,打趴下就很难了。 在志愿军总部昏暗的山洞里,彭德怀经过痛苦思索,展开纸张,提笔给毛泽东写了一封认识极为到位的电报,指出:“第三次战役即带若干勉强性,此次战役则带有更大的勉强性,如主力出击受阻,朝鲜战局有暂时转入被动的可能。” 第38军副军长江拥辉在回忆录中也认为,由于中国军队第一次面对现代化美军,中国军人“对敌人现代化装备在战争中所起的作用,还认识不足”。 这种说法,符合实际。 居于主动怎么打都好说。被动情况下,且是突然面临被动的情况下,如何化被动为主动,那就真正要考验指挥官的水平和能力了。 考验彭德怀等中国军队将领的时候,到了。 临危不乱乃大军事家性格 无备则乱。 按常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联合国军突然大举进攻,彭德怀应该慌神了,应该“乱”方寸了。 但彭大将军就是彭大将军,或许是多年战争生涯的历练,或许是天性使然,彭大将军在出乎意料的变局面前,不但不慌乱,反而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冷静。 他冷静地判断战局:目前,志愿军军力使尽,兵待补,装待发,粮弹俱缺。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取守势,先稳住战线,阻止敌人进攻,免得后退过多,造成全线溃退。同时,积极准备后备军,在国内调兵遣将,待大批援军上来后,再敲美国人的脑壳。 他提出,对第四次战役,要“力争停止敌人进攻,稳步打开战局,从各个方面加紧准备,作长期艰苦打算”。 这,就是志愿军的作战方针。 如何阻住联合国军的大举进攻? 话好说,办起来难。 志愿军拳头已经打出去,根本没有再出拳之力。 甚至,此时志愿军力量即将耗尽,守的力量都很小。 彭德怀带着志愿军高级将领,彻夜开会,商讨破敌之策。很快,他们统一了认识。认为要打破这种极为被动局面,决不能死打死守,不能敌人在哪里攻我们就在哪里守。 高明的办法是:守中有攻,虽然守,也要有攻;被动中有主动,虽然被动,也要化被动为主动。 具体的,就是在一个地方堵住强敌,取守势;而在另外一个地方,集中优势兵力打弱敌,剁掉敌人的一个手指头,取攻势,从而起到让敌人的拳头缩回去的目的。 彭德怀看到,李奇微进攻的重点在西线,重兵团部署在西线,东线则以韩国部队为多。 且,西线进攻快,东线进攻慢。 于是,志愿军首长实事求是地制定了“西顶东放”的积极防御战略。 就是:用少量部队堵住西线敌人,而将大量部队集结于东线,狠打东线,震动西线,从而解除敌人的进攻。 志愿军的战法是否能够如愿呢? 血染汉江 按照部署,志愿军在西线用两个军(第50军和第38军一部)的兵力,在汉江南北进行了50余天的阵地防御战,阻击向汉城进攻的美军第1军。 这场仗,是一场中国军队最不愿意打,也最不习惯打的仗。 因为,除了被动作战之外,这还是一场防守战、阵地战。 惨烈的汉江防守战开始了。 这次阵地战,是抗美援朝战争中第一次大规模防御作战。其激烈程度和武器装备在其中的关键作用,使中国人民志愿军真正感受到打美军与打国民党的不同,真正领教了什么叫现代战争,认识到现代战争的特点、状态和威力,从而加深了对朝鲜战局走向的客观判断。 当时,面对联合国军的现代化攻势,志愿军的武器装备还差着时代呢,我们一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二没有防御作战经验,三没有强大的防守装备。 而联合国军则不然,他们一具备世界最先进的现代化武器装备;二具备强大的正面攻击能力,这种进攻从天上到地下、从远战到近战、从白天到黑夜、从炸弹到子弹,是全面立体化的现代化进攻战;三具有丰富的现代化武器攻击经验。这是我们无法企及的。 2月4日夜里12时,周恩来以中央军委名义复电志愿军司令部,完全同意彭德怀的防御作战部署。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在1月28日发来电报后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根据形势变化改变了原定战略设想,显示出战略的高度灵活性,这一封电报来得非常及时。 在朝鲜战场上,中国共产党军队的这种将帅同心、政治军事高度一致,与美国人的总统指挥不了司令、司令瞎指挥部下的情况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也正是彭德怀为司令的志愿军总部能够放开手脚、不拘泥于定式、打胜仗的重要因素。 “经过三次战役后,上下都有产生轻敌思想,对敌人估计不足,认为敌人不可能这样快地向我反攻”,但在联合国军的大举进攻面前,在联合国军的凛冽攻势面前,上上下下开始认识到过去对美军的估计非常不足。2月4日,金日成来到志愿军司令部,与彭德怀就第四次战役进行商谈,统一了认识,制定迎战联合国军的策略。 1月25日,汉江南岸的防御作战打响。 防御战一开始,志愿军就领教了美军的实力: 一是炮火。联合国军用远程、中程、近程火炮向志愿军阵地发泄着前三次战役的憋闷和屈辱,一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那如犁地一般的立体炮火,使志愿军一个团的防御阵地,每天就得承受数万发炮弹,前方阵地都被联合国军的炮火打成了一片焦土。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人,就连石块在阵地上完整地存下来几乎都是非常困难的。 二是飞机轰炸。美军飞机的地毯式轰炸,搞得志愿军无法藏身。在地毯式轰炸中,美军还用上了炮兵校正机(这玩意,中国到了20世纪90年代才开始规模装备军队),用这玩意指挥发射,非常准确。并且,联合国军的飞机还不停地轰炸着志愿军纵深与前沿阵地的联系和支援通道,切断志愿军前沿阵地与后方的联系。 当时正值地冻天寒,志愿军修筑防御阵地非常困难,而浅表防御阵地根本无法防御敌人的炮弹和炸弹,且志愿军还没有找到防御联合国军现代炮火的有效办法。整个一个干挨打。 再看志愿军的火力,尚不及联合国军的几十分之一,仅靠几门破迫击炮、步枪、机枪等传统装备对付现代化的联合国军,真是太勉为其难了。 传统与现代硬碰硬,就如鸡蛋碰石头,这是被多场战争证明了的真理。 在伊拉克战争中,以美国为首的多国联军仅以死亡百人的代价,就将有几十万部队、几千辆坦克、上千门火炮的伊拉克军队打得稀里哗啦,全线溃败,如赶羊一般。 其实,志愿军哪里比得上伊拉克军队的装备呢,他们太原始了。 一支由原国民党军改编的部队,竟将美军打得够呛 在1948年的辽沈战役中,国民党第60军在长春前线起义。 起义后,这支原龙云属下的滇系部队,集体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除政治委员等极少数人由解放军派来外,上至军长下至士兵,一色地由原国民党部队原班人马组成。 第50军在东北整训了大半年,后随四野南下,始终没有打过什么硬仗,也就没什么特别露脸的战功。 军长曾泽生,在国民党部队中是个能打仗的军人。抗战时期,他指挥部队打日本鬼子很勇猛,台儿庄、禹王山,都留下了他们的血汗。 否定别人容易,否定自己不容易,否定曾经的辉煌就更不容易了。虽说被整编,但这支部队不服气,认为俺也是经历过千山万水的人,打日本鬼子不含糊,虽说被改编,没有打什么露脸的仗,但那是命运的安排、神的造弄,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照样能撬动地球。 曾泽生军长毕竟不是一般人,苦闷中的他拿了一大堆毛泽东的著作和共产党的政策进行研究,还下到军队、村庄、工厂了解情况。这一学习一了解,可不得了,他发现共产党的确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别看穿得不怎么好,打仗可不是瞎吹的!第50军在国民党中露脸比较容易,但要在共产党的军队中打出名气来,那还真得瞪眼攥拳头使出吃奶的劲儿来! 上了朝鲜战场,曾泽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志愿军的威力。这支军队,一上战场就嗷嗷叫,个个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绝不像国民党军队那样,战场上只顾自己不顾别人,顾脑袋不顾腚。 正是亲眼看到志愿军的作战精神,使第50军的大老爷们,挺起眼皮,提起精神,纷纷表示:看俺第50军的,见到美国鬼子照样往死里打! 开局,第50军打的是英军,全歼了英步兵第29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第1营及第8骑兵团直属重坦克中队,很是露脸。这是英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受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军队歼灭的最大建制的敌军坦克部队。而且,是被步兵分队用轻火器和炸药包消灭的。 这次汉江两岸防御作战,第50军是与万岁军第38军联合打的。打这样硬碰硬的仗,第50军也丝毫不含糊。这一打,不但让彭德怀刮目相看,也让伟大统帅毛泽东刮目相看。 仗打到激烈处,美军的一群坦克突然冲到了第149师师部,炮口几乎伸进了院子。师政委兼代师长金振钟得到消息,毫无惊惧之色,冷静地在电话里调集兵力部署反击。正是由于沉着冷静、遇大敌不乱,使敌人根本不知道已经打到志愿军的师部了,结果,在被炸药包炸毁几辆坦克后,这伙敌人狼狈窜去。 仗打到最激烈时,有一个团几乎扛不住了。团长便向师长请示,团部可否向后移。就听师长冷冷地回答:“随你们的便,反正我的位置不动!”结果,这个团再也不提后撤的事儿了,团部在前沿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2月1日至3日,某营副营长戴汝吉带领第8连防御白云山西端侧翼的白云寺。仗打得非常惨烈,阵地上只剩下10多个伤病员,就要支撑不住了,负伤的戴汝吉吹着牛角号,在阵地上来回奔跑指挥,鼓励士兵,一直坚持到援军赶到。 仗打了不到半个月,第50军就已经伤亡过半,全军勉强能成建制投入战斗的兵力只剩下不到半个师了。志愿军节节抵抗,逐步放弃一线阵地。2月7日,为避免陷入背水作战和地形狭窄受敌优势地空火力杀伤的不利境地,第50军主力遵照总部命令,转移至汉江北岸。 到了汉江北岸,第50军将士又直面美国王牌兵团,坚持了一个多月,给美军第1军所属之美步兵第3师、步兵第25师,韩军第1师、英步兵第29旅部队以沉重打击。 50天惨烈的汉江阻击战,第50军共毙、伤、俘敌1.1万余人,击落击伤敌机15架,击毁敌坦克等各种车辆70余辆。这样的战绩,难能可贵。 防御作战尚未结束,彭德怀司令员就赶到第50军,接见了曾泽生和这支已经所剩无几、蓬头垢面的部队。 当彭德怀看到硝烟中这些头包纱布、面容黄黑、缺胳膊少腿的硬汉子时,两只大手紧紧握住曾泽生军长,对他们慰问有加。 1973年2月22日,曾泽生将军去世,享年71岁。 他是一个汉子,一个硬汉子,一个带着一群硬汉子的硬汉子! 万岁军第38军打得也非常出色。 第50军和第38军,都得到了彭德怀的表扬。 作家魏巍上前线采访,看到志愿军英勇作战的场面,心情难以平静,又写了一篇战地通讯《汉江南岸的日日夜夜》,看后让人激动不已。 志愿军的防御战术 第四次战役,志愿军又将战场分为西线和东线。 西线指挥被称为“韩指”,是副司令员韩先楚率领的以第38军和第50军为主的部队。 东线指挥被称为“邓指”,是副司令员邓华率领的部队。 为打好这种不熟悉的防御作战,志愿军总部经过认真研究,专门下发指示,明确了这样的作战原则: 疏散配置,机动防守; 防御作战,工事坚固; 兵力配备,前轻后重; 火力配备,前重后轻。 较大反击,夜间进行; 无力防守,主动转移。 这些原则,是志愿军司令部对现代化战争的规律性探索,很好地指导了整个防御作战。 让邓华后悔一辈子的决策 东线反击作战怎么打,是摆在志愿军将领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 不同于西线,联合国军在东线的进攻非常慎重、小心,协调也比较好。 1月28日,东线美第10军向骊州以东至原州、武陵里一线发起进攻,突击方向在横城、砥平里;韩军第3军、第1军突击方向在县里、襄阳。我第42军第125师及人民军第5军团节节阻击,掩护志愿军主力开进。31日,第125师在九屯车站包围了美2师第23团团部及一个加强营,经一天激烈战斗,未能全歼该敌即主动撤围,至2月9日,南汉江以东之敌被我阻止在砥平里、分水院、上苍峰里、釜洞里、乌项里、束沙里、广川一线地区。 此时,横城、砥平里两个地方,突了出来。 先打横城还是先打砥平里,就成为摆在志愿军司令部面前的一个关键问题。 此时,一向以果敢著称的彭德怀出现了指挥作战几十年来少有的犹豫,志愿军总部的两个主要将领——邓华和韩先楚副司令员意见也出现了不一致,争执起来。 这次争执,被称为“第二次邓韩之争”。 邓华和韩先楚两位虎将,都是四野名将。 邓华,原名邓多华,湖南郴县人。祖辈三代书香,自幼喜好古文,博览群书,尤爱。 据介绍,邓华将军广闻博记,才华出众。早在红军时期,一次东渡黄河,毛泽东为红一军团诸将领送行,随口吟诗道:“涉远祁连外,来从晋地游。”众将军皆不知所云,面面相觑。 邓华将军略思片刻,对曰:“主席是改用李白《渡荆门送别》诗的前两句,为我们送行呢。” 随即背诵全诗: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方荣翔,著名京剧大师,曾被国民党第71军收编为该军第88师京剧队。东野大军解放四平后,有一日,突然有三驾马车前来接他去赴宴,宴请者是邓华将军。后来,七纵成立了以方荣翔为主要演员的京剧团。龙书金将军曾说:“邓华将军身材修长,面孔白皙,武官文相也。然治军极严,训人如雷霆震荡,暴雨倾盆,人皆惧之。” 邓华将军为人耿直,在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顶住压力,为自己的老领导彭德怀辩护,结果受到牵连,1960年被贬谪四川。离京前,将军将军装尽染黑色:黑帽、黑衣、黑裤、黑鞋,以示不满。 第一次邓韩之争,发生在四野部队攻打海南岛时,那次林彪采纳了邓华的稳妥方案。 这次,彭德怀该怎样决策呢。 邓华倾向于先打横城。他的观点是:守卫砥平里的美第23团兵力比较集中,战斗力较强,且已构筑了工事,不易被迅速分割歼灭。如果一两个昼夜不能解决战斗,则利川及原州附近的联合国军就会来援,这样,仗就打成了黏糊战。对于既无地面装备优势更无制空权的志愿军来说,情况极为被动。 先打横城的好处,就在于横城的联合国军兵力人数虽多,但横城以北的韩军第8师、第5师兵力分散,战斗力不强,利于志愿军快速歼灭。 韩先楚副司令员则建议先打砥平里。他的理由是:“你邓华讲得有一定道理。但从战略位置看,砥平里是威胁西线后方的一根刺,它离西线较近,属于枢纽位置,一旦占领,就能迅速西向,威胁联合国军的西部战线,使其全线动摇。而打横城,虽然能够取得较大战果,但从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和作用看,则小得多。” 先打砥平里侧重于打得准,打横城则侧重于打得痛。犹豫再三,彭德怀最后采纳了邓华的意见,志愿军将反击目标东移,定至横城,先消灭战斗力较弱的韩军第5师和第8师。 此时,李奇微看到志愿军如此被动,正在为自己的计谋成功而高兴呢。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西部防线如此薄弱的情况下,彭德怀还将捉襟见肘的志愿军主力集中到东线,反手打他。当然,他也没有料到志愿军在东线会放着砥平里不打,先打横城。 横城战斗打得很漂亮,将联合国军打得很惨。李奇微等美方将领都认为,横城惨败是上了中方欺骗策略的当。志愿军的这一决策,对第四次战役的结果产生了重要影响,对以后的战局,乃至双方作战心理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这一仗,也使具有反思精神的邓华将军在后来的岁月中后悔不已,他认为还是韩先楚将军的判断正确。因为砥平里虽小、虽然难打,但打的是七寸,打的是要害;而横城歼敌虽多、虽易,但打的是屁股,打的不是要命的位置。 他还将这一判断,定为自己一生几大军事决策失误之一。 打赢了横城反击战,但输了全局 1951年2月11日晚,横城反击战打响。 志愿军集中了9个师的重兵,对横城的联合国军实施了完美的三重钳形穿插包围。几小时后,韩军第8师师部与所属各团及下属部队的联系全部中断。完全超出李奇微及联合国军高层的设想,他们根本没想到中方在横城有力量发起这么大的攻势,因而延误了宝贵的撤退时间。而撤退的联合国军又摆出一字形的后退队形,这是非常臭的做法。 经过两天一夜的激烈战斗,中方以伤亡4100人的代价,共歼灭联合国军1.2万人,其中有美军2000人。此次反击战还俘虏了韩军7500人、美军500人,成为抗美援朝战争中俘虏韩军数量最多的一次战斗。 对于横城败绩,美军第10军司令阿尔蒙德负有不可推卸的指挥责任,正是阿尔蒙德的瞎指挥,使邓华有机可乘。而阿尔蒙德将军则刮了帽子赖天爷,将失败原因归于“指挥官缺少积极进取的领导能力”,指责“在危机出现时现场高级指挥官没有积极主动地指挥邻近部队并采取各种措施,包括调集空军、炮兵、装甲兵和步兵去消灭包围我们部队的敌人”。 打了败仗后,治军严格的李奇微派出了调查组。在美军调查组的报告上,将矛头指向了倒霉的韩军,称“韩8师没有或几乎没有警告的突然和彻底的失败,连累了美2师”。 韩军指挥官白善烨在回忆录中写道:“为什么阿尔蒙德指挥下的韩军总是受到首轮攻击而别的地方不是如此?”白善烨认为,不排除阿尔蒙德有意让韩军首先承受预料中的中方攻势的可能性。 横城战役,是在朝鲜战争中志愿军发动的最漂亮、最成功的战斗之一。对这一点,中美双方都认同。 志愿军虽然在横城打得漂亮,但放到全局,是不是打得漂亮呢,这就不好说了。 砥平里之战:美军从此有了信心 砥平里,一个直径仅仅1500米的小盆地。李奇微在这里部署了美2师一个团和一个法国营,共6000人。 作为统帅的李奇微,自然懂得砥平里的枢纽价值,对砥平里的防守非常重视,他要求砥平里守军,一定要认真防备,遇到志愿军进攻,就是打光也不能后退半步! 事实证明,李奇微这次赌对了。 为攻占枢纽砥平里,志愿军集中了第39、40、42军的8个团。 2月13日晚,战斗打响。第40军第119师第357和第359两个团担任主攻,指挥员是第119师徐国夫师长。 战斗一打响,志愿军就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发起了猛烈攻击。接到志愿军发起进攻的消息,李奇微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后退半步,违者杀无赦。 于是,联合国军快速收缩兵力,将坦克、大炮围成一圈,对外组成层层防护火力网,使攻击能力弱的志愿军根本无法贴近。 打了一夜,志愿军愣是没有占领联合国军的一块主阵地,伤亡却比预想的大得多。 更为可怕的是,天一亮,上百架美军飞机铺天盖地飞来。这铺天盖地的飞机,如同漫天的蜻蜓,到处寻找志愿军部队的踪影,见志愿军就丢炸弹。 美机在环形防御阵地周围,又是扔炸弹,又是打炮,又是机枪扫射,干了整整一上午。战至下午,砥平里的美军竟然兵分五路,在坦克的掩护下,搞了一次反冲击,对志愿军造成巨大伤亡。 到14日晚,志愿军的攻击部队全部到齐。志愿军从四面八方对这个小盆地的环形阵地,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志愿军将士冒着美军布下的一层又一层的拦截火力,勇猛冲锋。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士兵踏着尸体,继续冲锋。 一波又一波,前仆后继,似乎永不停息。 狭窄的美军阵地外,志愿军的尸体堆成了山。 血流成河。 联合国军将所有的坦克和火炮都用上了,他们用最密集的炮弹,向四周倾泻着火焰,在中国士兵冲击而来的路上形成一道道的阻碍。 为利于美军射击,美军的夜航机则投下成片的由降落伞悬挂着的刺眼的照明弹。照明弹,如巨大灯笼般将砥平里照得仿佛白昼。 一夜血战,志愿军靠人海战术,攻陷了美军阵地的一些边缘地带,将环形阵地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此时,天亮了。这下,铺天盖地的美军飞机又扑了过来,对着进攻的志愿军猛扔炸弹…… 战至15日下午,志愿军损失惨重,仍无法攻占砥平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悲壮地撤出了战场。 停止对砥平里的攻击,这是在志愿军基层军官的要求下作出的决定。在解放军的战史上,下级指挥员在战斗中向上级指挥员提出“不打”的要求,实属罕见。 砥平里战斗,志愿军伤亡达5000余人,其中第40军第359团第3营整个营几乎全部打光,第357团团长孟灼华在向上级汇报士兵伤亡情况时,几乎泣不成声。 而联合国军,仅伤亡了几百人。 双方的损失,实在不成比例。 志愿军对砥平里的攻击,失败了。 这是一次大大的失败。 战后,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专门作了检讨。 人多也不能打人海战术,尤其是在面对现代化的美军时。 砥平里一战,使美军将领发现,志愿军除了有很大优势之外,还有很大劣势;除了有很长的长处之外,还有很短的短处。终于看清了志愿军火力非常薄弱、攻坚能力非常弱、后勤供应非常困难、缺乏持久作战的能力等弱点。 此战以后,美军再也不像过去那样,一遇到志愿军攻击和穿插就慌了大神,就知道跑,开始从容地固守阵地,与中国军队打阵地仗了。 邸平里一仗,使李奇微大为兴奋,美韩军方也对联合国军在砥平里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这是挡住共产党进攻的转折点”。 韩方的《韩国战争史》认为:“砥平里战斗是美军同中共军作战中在战术上取得的第一个成功战例,鼓舞了全军的信心和希望,解除了美军决策当局对战局发展所抱的顾虑。”甚至还称:“这次胜利的意义,可与英国第8军阿拉曼取得的胜利相比拟,也可以说是第二个仁川战役。” 战事紧张之际,彭德怀回国了 战局变化很快。从第四次战役开始,攻防形势来了一个大翻个,攻守之势异也。 其一,美军发动进攻了,且全线进攻; 其二,美军也能守了。 在这种情况下,再按原来的战术打下去,就要吃大亏,必须敌变我变。 怎么变? 还是要与统帅毛泽东谈。 2月16日,在战局吃紧的情况下,彭德怀急电毛泽东,要求回北京,就战略问题进行汇报。 2月19日,彭德怀返回志愿军司令部,向邓华副司令员交代工作后,准备回国汇报。 20日晚,他乘吉普车,疾驶北行。 归国途中,彭德怀险渡大同江的故事,在志愿军将领中传为佳话。 彭德怀的秘书杨凤安记述了这难忘的一幕。1951年2月19日黄昏,杨秘书随彭总乘一辆吉普车北行,抵达大同江边。 江面到处是浮冰,很难过江。 彭德怀问:“杨参谋,有什么高招?” 杨秘书无奈地说:“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可现在我们是车到江边没有桥……” 彭总说:“桥不是被敌机炸坏了吗?你看那边远处的大同江大铁桥只剩骨头架了。” 说话间,敌机又飞临大同江上空。投下数枚照明弹,照得江面如同白昼,并不断盲目扫射、投弹。 怎么过江呢? 焦急中,彭总用手一指说:“那边有人过江。” 他们看见一队志愿军战士,将一袋袋粮食送到江面大块浮冰上,然后顺流而下,以浮冰代替轮渡。 彭总走过去,对运粮的志愿军战士说:“你们辛苦了,把冰排当船用啊!” 战士们说:“不辛苦,全自动的,顺江漂一会儿,就到对岸了。那边有人接,到达对岸再把物资搬上岸。” 彭总说:“好,我们也乘冰排渡江。” 杨秘书说:“这太危险!” 彭总说:“军人是勇敢者的职业。只要我们选好大块浮冰,漂渡过江没问题。” 杨秘书不安地说:“你是司令员啊,你的安全关乎大局啊!” 彭总说:“司令员和战士是平等的,都要有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把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战胜困难。” 彭总让司机将吉普车开到一大块浮冰上,冰顺江水缓慢漂流。当流到下游对岸,触到岸边的冰时,司机开车上了岸。 过江后,彭总风趣地说:“我们是义军,替天行道,老龙王也要保驾,保护我们过天堑啊!” 说罢,哈哈大笑。 后来杨秘书将此事告诉邓华副司令员和洪学智副司令员时,他们像听惊险故事一样,惊叹不已。 彭德怀回京,毛泽东在新六所住处等候。 两人见面后,毛泽东得知彭德怀还未吃午饭,让他先去吃饭。并说,彭老总若不吃饭,他就不听汇报。 彭德怀到食堂,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来向毛泽东详细说明朝鲜战场的情况。 听完详细汇报,毛泽东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两点意见: 其一,中央对志愿军在朝鲜前线的困境很关心; 其二,抗美援朝战争能速胜则速胜,不能速胜则缓胜。 彭德怀这次回国,要的就是这句话。 此次彭德怀回国汇报,深化了毛泽东对抗美援朝战争的认识。从此,抗美援朝战争树立起持久作战思想。 这次,彭总还专门向毛泽东汇报了毛岸英牺牲的情况。 轮战使捉襟见肘的军力得到改善 2月25日,周恩来主持召开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就加强志愿军兵力和后勤供应问题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 为更好地保证兵源,并起到练兵的目的,中央军委决定采取轮番作战。 将正在朝鲜作战的九个军,作为第一番志愿军。 将第19兵团三个军,第20兵团两个军,二野第一批北调的三个军,及现在湘西剿匪的第47军,共九个军,作为第二番志愿军。 3月13日至14日,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根据中朝联合司令部的命令,主动放弃汉城。 因属于有计划的撤退,部队离开时井然有序。 至4月初,中朝部队已基本撤至三八线以北。 此时,李奇微发现中国的大量后续部队已经到达前线,就下令停止了进攻。 4月21日,第四次战役结束。 第四次战役,打了87天,联合国军用炮火开道,向志愿军发起猛烈进攻,共前进了100余公里,约一天一公里 。 这次战役,联合国军伤亡7.8万人,其中美军被俘1200人,韩军被俘7800人。 中朝军队共损失5.3万人,其中志愿军战斗减员4.2万人,失踪4379人。 在第四次战役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被解职。 4月11日,麦克阿瑟司令官因为发表与杜鲁门总统及美国政府对待朝鲜战事的不同观点、向中国发最后通牒,激怒了总统,在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被撤职回国。 美国政府认为,不能扩大与中国的战争。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解释说:“如果把战争扩大到共产党中国,会把我们卷入一个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敌人进行一场错误的战争中。” 我国国内大量著述在引用这句话时,删去了前面的限定条件,结果意思完全拧了,变成与中国在朝鲜作战就错了,其实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前线司令官越权瞎说,被撤职是很自然的事情。 麦克阿瑟被解职,对中国而言,毫无疑问是好事。因为总算打得美国将帅分心,好战的联合国军司令官、大名鼎鼎的麦克阿瑟被撤职回国了。同时,好事中也有坏事。正因为麦克阿瑟司令官被撤职,彭德怀最强劲、最难对付的对手——李奇微上场了。 在朝鲜战事上,他比麦克阿瑟强百倍。 有人说,他的上场,使志愿军多付出了几万人的代价,这绝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的。 美国对这次战役的结果,基本上是满意的。 因为,联合国军有了打下去的信心。 中国军人的鲜明个性 侦察到大批中国军队越过鸭绿江,向三八线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再打下去可能陷入被动,机警的联合国军司令李奇微便命令停止攻击。 美国人停止攻击,该轮到中国人了。 进攻,主动进攻,永远是彭德怀深入骨髓的军人个性。 进攻,主动进攻,即使大大弱于对手也要主动进攻,这是那一代中国军人的个性,也是中华民族历经百年耻辱而能新生的根本因素。 在这一点上,中国军人彭德怀,一点也不比美利坚合众国的对手李奇微差。 不差一点点。 一点也不差。 打一次进攻战——第五次战役,开始在中国一方酝酿。为打好第五次战役,毛泽东和中央军委下了大本钱,命令中国军队的几个主力兵团星夜赶赴朝鲜战场,以从根本上改变朝鲜战场的力量对比,打败联合国军。 看看下面的部队,就会清楚打第五次战役的这些精锐之师对美国军队而言,意味着什么了: 第19兵团,由杨得志率领,辖第63、64、65三个军,除一部担任一线防御外,分别集结于市边里、金川、新溪地区。 第3兵团,由王近山(人称王疯子)率领,辖第12、15、60三个军,除一部担任一线防御外,分别集结于伊川、安峡、晓星洞地区。兵团司令:陈赓。 第9兵团,由在第二次战役中折戟美国王牌军的宋时轮率领,辖第20、26、27军,另外,还指挥着第39军和第40军,配属炮兵第1、2、7师部分,防坦克歼击炮兵一个团,于铁原、金化地区展开。 中国军队参战总数:95万人,其中,作战部队77万人,后勤支援部队18万人,共计14个军。 一线作战兵力:除第38军、42军和新入朝的第47军,在后方休整及担任抢修机场等任务外,志愿军一线作战兵力,有3个兵团11个军33个师,以及3个地面炮兵师、1个高炮师,共54.8万余人,连同人民军第一线3个军团,前线作战兵力近70万人。 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到了前线,让在力量上一直捉襟见肘的彭德怀司令员信心大增。他下定决心,要倾其主力,一战而改变朝鲜战局。 4月19日,彭德怀下达第五次战役动员令。 战役目标:以“歼灭美军3个师(欠一个团),英、土3个旅,韩军第1、第6两个师为目的”。这在《关于第五次战役具体部署》的电报中,写得非常明确。 消灭美国三个主力师,老天爷,这是要敲掉美军的虎牙啊!在朝鲜战场上,美国一共才有几个主力师啊! 有好戏看了。 出乎意料的第五次战役 对于第五次战役,毛泽东寄予了很大希望,下了很大力气;彭德怀也寄予了很大希望,下了很大力气。 对中方来讲,主要有以下几个“最”: 一“最”:投入兵力最多。志愿军共投入兵力77万,堪称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上投入兵力最大的战役,超过了淮海战役。是第一次战役志愿军投入兵力的三倍多,是第二次战役投入兵力的两倍多,是联合国军投入的34万部队的两倍多。 二“最”:投入精锐最多。这次战役,第3、9、19兵团,还有原有的第13兵团,都参战了。 看番号便知,这可不是一般的部队,都是解放军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赴朝部队中,战将如云,兵士如虎,个个都是善打恶仗、打狠仗的主儿,他们多年在战争的大海洋中摸爬滚打,个个创意十足、个性十足,打起仗来出神入化,简直太厉害了。打这场战争,就差搬几个老帅到朝鲜来了! 三“最”:火力最强。从苏联订购的陆军装备陆续运到,炮兵部队得到大大加强,防坦克歼击炮、反坦克手雷等新式武器开始在战场上运用,这是过去几次战役所没法比的。 四“最”:后勤保障最好。虽然仍有不少困难,但后勤保障今非昔比,枪支弹药供应紧张的局面得到缓解,购置的汽车连续开进,粮食、衣被等供应得到一定加强。 这四个“最”,使志愿军如虎添翼。照以往交手情况,23万人能打赢第一次战役,38万人能打赢第二次战役,77万人打赢第五次战役,应该没有问题。 再看作战方针。 志愿军司令部确定的第五次战役作战方针是:实行战役分割与战术分割相结合,战役包围迂回与战术包围迂回相结合的方针。 在部署上,集中志愿军三个兵团及人民军一个军团于西线,在汶山里至春川间实施主要突击;以其中重要兵力从金化至加平劈开战役缺口,使联合国军东西割裂,不能互相增援,然后打弱敌,各个歼灭。再以志愿军三个军位于肃川、元山、平壤地区,人民军两个军团位于淮阳、沙里院地区,分别担任反登陆和反空降任务。 打穿插、分割敌人,然后再分别吃掉敌人,是解放军屡试不爽的作战方法,从理论上讲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次,也是采取这样的战法。 再看战役指挥,从第五次战役的全过程看,彭德怀和志愿军司令部,以及各大兵团的指挥,虽不能称得上完美,虽也有些失误,但问题不是很大。 力量没有问题、作战方针没有问题、指挥也没有大问题,这一仗是不是打得就没有问题了呢? 第五次战役的过程及其结果,大大出乎中国方面的预料。 出乎彭德怀的意料。 也出乎毛泽东的意料。 对中方而言,第五次战役如果勉勉强强称得上胜利的话,也是惨胜。 其一,这么多部队,打了50天,虽然取得毙伤俘敌8.2万余人的战果(其中志愿军歼敌6.7万余人),而志愿军也付出了伤亡多达7.5万余人的代价,双方损失几乎相等,中方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尤其是,没有成建制(一个师一个师、一个团一个团)地歼灭联合国军。 其二,在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志愿军突破三八线占领的土地,后来又被联合国军夺了回去,还差点稳不住阵脚,守不住阵地。就是说,作战双方在三八线两侧推磨,志愿军推过去,又被联合国军推了回来,并没有收复多少土地。通过这次大规模攻防战,志愿军进攻力量的极限被美国人搞清,使美国人下决心固守三八线,从此不再大幅后退。 其三,志愿军动用几十万部队大举进攻,竟然是在对手措手不及的反攻中结束的。志愿军大规模进攻受挫,使李奇微等联合国军将领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志愿军的攻击极限,从而使美国将领们完全冷静下来,开始主动地大规模地对志愿军发起攻击,有效地搞快速穿插,乃至分割包围。 当然,志愿军的大举进攻,也使美国政府和崇尚进攻的李奇微司令官不得不对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力量重新作出评估,迫不得已接受停战谈判,这是极大的战略成功。 可见,中国方面打这次战役,与美国人发动第一、二次战役的情况类似,都是在一方的主动进攻中开始,被动防守中结束。只是,第一、二次战役是美国人被打蒙,被打得快速逃退,而第五次战役,虽然联合国军发起了大举反攻,打了志愿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志愿军经过顽强抵抗,守住了战线,稳住了阵脚,没有出现大幅退却,没有丢失多少土地。 其四,第五次战役,志愿军损失了一个第180师,这在中国共产党军队的作战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与血战湘江、皖南事变、金门失利,并称为中国共产党军队的几次败绩。 美方宣称,在1951年5月下旬作战中,共俘获中方俘虏1.7万人,这一数字占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被俘人员总数80%以上,确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作战的一次严重损失。一个师的损失,也使毛泽东等中国共产党统帅认识到在现代化作战条件下,仅靠人数众多无法解决问题,甚至还容易陷入被动。从此改变打法,改变打大歼灭战的人海战术,开始与美国人搞零敲碎打,搞战术对峙。 失误的根本原因 在《彭德怀自述》中,他将第五次战役视为自己戎马一生的四大败仗之一,其他三次分别是红军时期的赣州战役、抗日战争时期的关家垴战斗、解放战争时期的西府陇东战役。 对于第五次战役的评价,军事专家说得很多,这些评价在某种程度上、从某个角度看,都有一定道理。其实,这次战役打得不好,既不是战术问题、口子开的大小问题,也不是战役指挥问题,甚至不是作战方针问题,而是战役之外的大战略问题。 对中国军队而言,与钢铁铸成的联合国军较量,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根本就不该打。 就是说,不在于打得好不好,而在于这仗该不该打。 第五次战役,打,本身就错了。 对此,在打仗上从不第二次犯错的毛泽东,在第五次战役的仗还没有打完时,似乎就已经有了预感。 这也正是毛泽东让志愿军重要将领批次回国,他亲自听汇报、问情况、重新确定新战略的原因。 如果作“事后诸葛亮”分析的话,在李奇微搞清中国人的战略战术后,志愿军进攻的突然性和突袭性效果已经消失,实力被摸清。再搞蛇吞象式大规模攻击,象有了警觉,不再傻呆呆地让你随便搂胳膊拽腿、没屁股带脸的一通狂揍了。 尤其“大象”的首领李奇微,毕竟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名将,不同于狂妄的麦克阿瑟,通过几次战役的较量,他基本摸清了志愿军的战术特点、力量状况,以及长处短处,采取有针对性的战术特点,破解志愿军的优势,并采取反制措施。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双方的军力,成为决定胜负的基础条件。 从实践效果看,无论如何高明的纵深战略穿插和战术穿插,当面对有准备的钢铁组成的现代化火力防备时,即使能打开缺口,也很难完成战略纵深和战役目标,也就不能完全取得战略上的成果。而一旦纵深穿插不能成效,战斗也就成了平推,志愿军的双脚进攻,对联合国军的现代化攻守,很难有大的效果了,取胜的希望也就很小了。 李奇微命令联合国军后退,那不是逃跑,而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后撤,他们一个白天后退30公里,恰恰是志愿军进攻一夜的距离。这样,靠步行进攻的志愿军始终够不着联合国军的汽车轮子,只能在奔命状态中消耗力量。 经验,往往是有局限的 刚入朝的部队,对上朝鲜打美国鬼子,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撩杆子大干一番。他们得到的作战认识,是先期入朝部队介绍的作战经验,尤其是第二次战役的胜利经验。他们听到的几乎都是联合国军的防御是个鸡蛋壳,里面是空的,只要大胆穿插,穿插进去,到敌后前后夹击,就能将联合国军打败。 因此,大家认为,要打好仗,只要找准突破口,采取尖刀战术,以密集的火力和精干的先头部队插进去,整个战局就胜利了。 经验,往往是有局限的。 失败是成功之母。 联合国军的将领,在多次的惨痛失败中,终于找到了“老母”。李奇微不是麦克阿瑟,打第五次战役时的联合国军也不是昨天的联合国军,这群美国精英在失败中总结教训,并找到了办法。 他们建立了兵力和地空火力密切配合的纵深防御,一旦发现志愿军的突破点,就迅速用火力封锁,使志愿军不能实现纵深穿插的目的。 一旦穿插不能成功,志愿军的进攻就成了平推。 一旦平推,联合国军的武器装备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而在第五次战役中,志愿军初次使用摩托化炮车等现代装备,经验少,问题多,使用效果和协同能力大打折扣。由于缺乏经验,夜间行动组织不善,工程保障能力差,多数摩托化炮兵一夜只能前进20至30公里,骡马炮兵只能前进8公里,以至于炮兵跟不上步兵,步兵在前方得不到强有力的火力支援,即使围住联合国军,也难以实现大量歼敌的效果。 仗打成了平推 4月22日至29日黄昏,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向联合国军防线发起了全线猛攻。 左翼的第40军在突破后,迅速向敌纵深发展,至24日到达加平以北的沐洞里,完成了战役割裂任务。第39军也到原川里、芝村里地区,将美军陆战第1师隔于北汉江以东。第20军突破后迅速在韩军第6师正面打开了一个10公里宽的缺口,但由于缺乏后续跟进的力量,未能充分扩大战果。 右翼第19兵团第63军于25日歼灭英军第29旅一个营,但由于该军第二梯队第189师未能完成穿插、堵击任务,让英军第29旅的大部跑掉了。 第64军突破后被阻于临津江南岸,兵团第二梯队第65军两个师随即加入战斗亦受阻,五个师拥挤在20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域内,连续三天遭敌航空兵与炮兵火力突击,伤亡重大,未能完成战役迂回任务。 其他各军突破后,虽取得一些胜利,但形成平推,歼敌不多。或因穿插不猛,或因敌人迅速全部或大部突围逃脱。 东线朝鲜人民军集团在战役发起后,以积极的行动向麟蹄以北之敌发起攻击,歼灭韩军第5师一部。 到28日,敌军将主力撤至汉城及北汉江、昭阳江以南组织顽抗。 至此,中朝军队已失去歼敌战机,遂于29日结束战役第一阶段。 第一阶段,中朝军队歼灭美军第24师、第25师,英军第29旅,韩军第3、5、6师各一部,共2.3万人,突破了三八线,但战果不理想。 到26日,仗刚刚打了五天,虽然战况正常,进展也不慢,但敏感的彭德怀还是感到出了问题。 他致电中央军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预感,“敌兵兵力齐头紧靠,没有间隙,技术条件绝优于我,战术上前进时步步为营,后退时节节抗击”,“估计战果有限”。 并就下一步作战提出:“我主力不宜南进过远。” 毛泽东复电,同意彭德怀的判断。 因贻误战机,第64军两个师长被降职 彭德怀指挥作战,有一个突出的行为特点:他或坐在地图旁,一待就是几十分钟,或在屋子里来回不停地走动。 凡部队攻击到什么地方,就让参谋在那个地方插上一面小红旗,以便他掌握整个局势。 4月30日,第一阶段作战刚结束,彭德怀即给打得不顺利的第64军发报,问:“你军任务为突破临津江,迅速插至议政府市及其以南断敌南逃退路,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原因何在?” 并要求:“电到24小时答复。” 彭德怀较真,较死真,逮住就不放。 正因如此,人们才不敢对他打马虎眼。 第19兵团司令杨得志接到电报,火速赶到第64军,召开紧急党委会。第64军军长曾思玉和担任穿插的两个师的师长认真进行了自我批评,杨得志作了自我批评。 为严肃军纪,兵团党委决定,两个师长、政委,降职。 东线出击 4月29日,志愿军结束进攻。 30日,李奇微即命令联合国军向志愿军发起反击。 也就是说,这次李奇微一天时间也没有给彭德怀。 李奇微安排的这次进攻,规模不大不小,主要是试探性质。目的在于查明志愿军动向,破坏志愿军新的进攻准备,掩护其主力调整部署。 同时,李奇微加大了调整力度。美军骑兵第1师与美军第3师换防,韩军第2师参加第一线防御作战,韩军第8师被调为美军第8集团军的预备队。 至5月8日,联合国军进占高阳、水落山、禾也山、于论里、龙浦里一线。 可以说,敌进我进,毛泽东和彭德怀在第一、二次战役中用过的战法,美国将领李奇微也用上了。 此时,昭阳江以南的联合国军的势态突了出来,且驻守部队都是韩军。志愿军司令部决定:集中第9兵团(缺第26军,配属第12军)、朝鲜人民军集团(第2、3、5军团)共六个军于东线,首先歼灭县里地区的韩军第3、5、7、9师,而后视情况再歼灭韩首都师及韩军第11师。 第3兵团(欠第12军,配属第39军两个师)钳制美第10军,割裂美军和韩军的联系,使其不能东援。 第19兵团(指挥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在西线钳制美军主力,配合东线作战。 志愿军第26军、第40军于第一阶段结束后,分别北移至元山以南及平壤以北地区休整,并向东西海岸方向警戒。 5月16日黄昏,志愿军向联合国军发起了进攻。 17日,志愿军第20军与朝鲜人民军第5军团先后到达美山里、芳台山地区,将韩军第9师、第3师退路切断。经两天激战,两个师大部被歼,并缴获其全部重装备,很多韩国军人狂逃溃散到丛山密林中。中朝军队只好漫山遍野抓俘虏。 经过激战,志愿军粮弹已经耗得差不多,无奈,只好原地等待补充。 一等就是三天。 就这三天时间里,失去了向敌纵深发展的宝贵战机。 第27军于17日在上南里地区歼灭韩军第5、7、9师共五个营,将韩军第5师、第7师击溃,缴获大量装备,但由于第12军、朝鲜人民军第2军团,分别受阻于自隐里、雪岳山地区,未能及时完成战略迂回任务,致使敌人南逃。 第3兵团经数日激战,歼美军第2师一部,但因敌人顽抗,前进受阻,也未完成割裂任务。 西线敌军为策应其东线作战,于20日向志愿军发起了有重点的进攻,迫使第19兵团转入防御。 韩军的四个师被击溃后,撤至九城浦里、丰岩里、下珍富里地区。 美军第10军主力快速东移,美3师和韩军第8师以摩托化行军,仅十几个小时就行进100多公里,迅速堵塞了缺口,建立了纵深防御。 至此,联合国军又形成东西相连的完整防线。 这就是机械化装备的效果。 而此时,中朝人民军队经过连续作战,部队相当疲劳,前线各军断粮的已经有一半以上,继续进攻困难很大。加之战役未消灭美军师、团建制部队,为保持主动,使主力休整,遂于21日停止进攻,第二阶段结束。 第二阶段作战,共歼敌2.3万余人。 志愿军停止了进攻。 该轮到联合国军了。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根据对中国军队“肩上后勤”能力的计算,认为中国军队粮弹基本耗尽,又没有得到新的补充,锐气已失,便命令:以逸待劳的联合国军4个军13个师,于22日开始,全线反扑。 是老虎,总是要吃人的! 这次,轮到虎吃人了! 李奇微下了狠手 5月23日至6月10日,志愿军撑不住了,开始全线北撤。 用了一个好听的叫法——“向北转移”。 为掩护主力转移和休整,各兵团留一个师至一个军的兵力,进行机动防御,迟滞敌人前进。 联合国军以4个军13个师的兵力,用摩托化步兵、炮兵、坦克组成“特遣队”,沿公路向志愿军开展快速穿插、围歼。 由于对联合国军迅速实施全线反扑估计不足,志愿军后撤转移的组织计划不周密,担任运动防御的部队,有的尚未进入防御地区,有的虽已进入防御但未很好地控制要点与公路,未能组织有效的交替掩护,因此出现多处空隙,使联合国军“特遣队”乘隙而入,志愿军被穿插、分割,十分被动。 中部战线甚至出现混乱,第60军有大批伤员等待后运,奉命仍在原地阻击敌人,未能进入预定地区布防。 敌军一旦突破志愿军前沿,就利用机械化行军,三天内向我纵深推进50至80公里。到24日,志愿军的机动防御线尚未形成,就被联合国军突破。志愿军一些部队被阻隔在敌人后方,主要有志愿军第12军军部及其下属两个师、第27军、第60军第180师,其中穿插最远的第12军第91团,被阻隔在敌纵深90公里处的三巨里地区。 在突然被穿插情况下,志愿军表现出极高的战术素养 在突然被穿插、围隔,仓促后撤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志愿军部队临危不乱,进退有据,顺利地逃出了联合国军的包围圈,回到了后方,显示出极高的战术素养。 第27军第81师全师、第12军第31师第93团全团均被隔在敌后。这些部队的指挥员大胆沉着、决心正确、处置有力,部队英勇顽强、行动坚决,竟然在敌后纵横数百里后,全部突围成功。 第27军主力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在麟蹄、县里地区英勇抗击美军第2师、空降第187团、韩军第5师的进攻,将敌阻于昭阳江南北地区,有力地掩护了伤员后送和主力转移。<dfn>http://www?99lib.net</dfn> 第12军于24日晚乘联合国军先头部队向前推进的空隙,越过杨口成功向北转移。尤其是,该军第91团在被隔绝在深远敌后的困难情况下,一路寻食野菜、夺取敌人武器,绕道翻越雪岳山,突围而出,五天后与主力成功会合。 这样,在朝鲜战场上,尽管中国军队多次穿插包围了联合国军,但仍很难将其一口吃掉,使其得以逃走。双方的武器装备差距太大了! 同样,联合国军在第五次战役中穿插包围干得很出色,也包围了不少志愿军的作战部队,但也很难将其吃掉,使其得以逃脱。原因在素养,因为中国军队的整体作战素养太高了,将领的临机处置水平太高了! 第180师遭到重创 5月29日晚7点,哗哗的雨声、电闪雷鸣与枪炮声混杂在一起。 洪学智离开志愿军总部,刚刚回到南亭里的志愿军后勤部住处,彭德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洪副司令吗?”声音沉重而沙哑。 “彭总,有什么事情吗?” “你立即过来,出事了。” “有什么重要事情?” “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别问了。”彭德怀不耐烦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冒着大雨,洪学智乘吉普车在黑夜中行驶了100多里,于半夜赶到志愿军总部。 一进矿洞,就见彭德怀穿着短裤、打着赤膊、满头大汗、眼睛赤红,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两个人迅速沟通,原来是第180师出问题了。 第180师在撤退过程中,被敌截断包围,遭受重大损失,几乎全军覆没。这是解放军战史中可与长征时中央红军的湘江之战、抗战时期皖南事变的云岭之战、解放战争中解放军金门之战等并列的为数不多的重大战斗失利之一。 据军事科学院资料表明,此役第180师被俘近7000余人。约占整个志愿军战俘总数的近70%。导致第180师被歼的原因很多,但从军内外战史专家的研究和近些年解密的一些资料看,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 师长关键时刻优柔寡断,进退失据。第180师是解放战争后期由晋冀鲁豫军区地方部队升级而成,在战争中没有打过多少硬仗。部队到达四川后,已接到准备地方化的指示。迅速整编出动到朝鲜时,许多骨干已经流失,编入了大量新兵和国民党起义官兵。由于该师师长正在南京军事学院学习,由政委郑其贵改任师长。作为师长的郑其贵,性格优柔寡断,在部队面临严重危险时,惊慌失措,失去了正确判断形势和果断指挥的信心。 部队面临险境,郑其贵迟迟不能下决心,一切要等上级指示。发现部队被围,又怕被美军测向,指示销毁密码、破坏电台,实行无线电静默。结果,自己无法与上级进行联系,上级找他也联系不上。 据洪学智回忆,当发现第180师十分危险时,整个志愿军司令部,第3兵团和第60军的所有电台均集中呼叫第180师,可就是联系不上。 急得三级首长,包括彭德怀,像热锅上的蚂蚁。 指挥失当,错过时机。据第180师突围出来的指挥员回忆,发现被美军迂回包围,参谋长就提出,应及时收拢部队,适时后撤,防止被合围。 但此时的郑师长,在一天的时间里未置可否。主要是怕与上级的指示不符。其实,发现美军坦克到达后方,如果决心果断,坚决突围,全师完全能够突出去,因为当时进入第180师后方的美军,只是由少量坦克装甲车组成的快速支队,其目的只是与志愿军保持接触,既没有发现,也没有形成对第180师的完全合围。 一天后,美军步兵主力到达,真正封闭了包围圈。即使此时,美军部队的相互间隙也很大,仍有很多空档可以利用。 这样,在三天时间里,第180师师长一直没有定下决心,眼看着突围的机遇逐渐丧失。 当时在突围方向上,师党委会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全师集中主力向北,取捷径突围;另一种是先向东再向北,迂回突围。 最后采取了向北突围。由于美军已经发现第180师被围,在北部进行了重点堵截,突围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在突围方式上,一种是分散突围,一种是集中突围。最后采取了分散突围方式。结果,不得不遗弃大量伤员,全师只突出3000多人。其中第538团采取了全团集中突围,全团突出了1000多人,是第180师唯一保持建制完整的部队。 第27军、第12军等突围成功的部队,无一不是采取集中突围,在遭遇敌人堵截的情况下,先向翼侧转移,再向北突围。 当然,第180师所属的第3兵团指挥员处置不当、指挥不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当时,志愿军司令部将战役转移的电报发各兵团,而第3兵团副司令王近山此时表现出粗心大意和粗枝大叶,他既没有根据本兵团情况提出具体方案,也没有安排部署各军如何转移,而是把志愿军司令部电报转发各军,就什么也不管了。 这样,王近山率兵团指挥部开始转移,各下属部队自行转移,并在转移时关闭了电台。 志愿军司令部联系他们,联系不上。 第60军联系他们,联系不上。第60军军长韦杰事后回忆,看到第180师危险处境后,马上请示兵团第180师是否后撤,但联系不上。从大局考虑,只好让第180师孤悬敌后,错失了跳出包围圈的最好时机。 彭总为此大怒,把王近山骂了个狗血喷头,认为王近山头脑简单,完全没有一个高级指挥员应有的素质。 导致第180师作出错误决策的,还有上级的指示电报。当时,志愿军司令部、兵团分别给第60军发电,要求第180师掩护兵团主力转移,必然坚守在春川以南。 这个电报,要了第180师的命。 据韦杰和第180师师长郑其贵回忆,眼看美军从其翼侧迂回,本想立马跑掉,但考虑到上级电报要求,始终不敢放弃据守阵地。后来军部来电要求其突围,可第3兵团发来电报,要求一定要妥善处置好伤员,不准遗弃伤员。这就使第180师指挥员难下决心突围。当时第180师有1000多伤员,有数百人无法带走。师党委开会研究突围问题时,伤员如何处置没有办法,会议开了一天也没有下定决心。 可见,第180师被围歼,责任不在一方。 这个教训,太惨痛了。 刘光子一人俘敌63名,斯大林非常好奇 在60多年前的朝鲜战场上,当英国王牌部队“格洛斯特营”与我志愿军部队在一个叫雪马里的地方交火时,我志愿军战士刘光子一人俘敌63名,创下了朝鲜战争中的俘敌纪录。 据记载,格洛斯特营有150年的历史,该部队在1810年远征埃及的殖民战役中,因突出重围转败为胜,受到英王赏赐。从此这个营的官兵,军帽上特许佩带一前一后两枚写着“皇家陆军”的徽章,又称“皇家陆军双徽营”。 入朝时,该营隶属于英军第29旅,其平时训练极为严格,属于英军“精锐中的精锐”。这支曾有过巨大荣誉和辉煌的王牌部队被中国军队包围后,在联合国军和英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奇微司令官接到报告后,亲到朝鲜,研究如何解救“格洛斯特营”,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该部! 出乎意料,由美军第3师组成的救援部队,受到志愿军第187师外围部队的勇猛阻击,尽管动用了飞机、坦克、大炮,无数次对志愿军阵地狂轰滥炸,却始终无法攻破防线。最紧张时,援敌与“格洛斯特营”相距不到两英里,却始终无法会合。 4月25日,第561团向被围的英国王牌部队发起最后攻击。训练有素的“格洛斯特营”不甘就擒,拼命抵抗。这支自认为训练狠、能打仗的英军部队,一交手方知道还真不是志愿军的对手,一番激战后,英军被打得四处溃逃。 这天中午,2连志愿军战士刘光子带领两名新兵随部队向英军冲锋,当冲到一个小高地上时,忽然发现有“格洛斯特营”的一个炮兵连,大约100多号人正准备携炮逃走。刘光子端起冲锋枪就是一阵猛扫,接着他让两名缺乏作战经验的战士趴在大石头后面射击掩护,自己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在距敌人有几十米远处,刘光子迅速掏出一颗在手榴弹上捆炸药的“反坦克手雷”,投了出去。这种手雷威力大,一下子炸倒了一片英军。借着爆炸后的浓浓硝烟,他一边举枪扫射一边大喊:“第1营向左,第2营向右,给我冲!” 英军被打晕了,再加上山上有两名志愿军新兵在不停向他们射击,他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志愿军。 当刘光子一下冲到英军阵地前,用战前学的那点英语大喊“缴枪不杀”时,活着的英军官兵无一例外地举起手,投降了。看到眼前黑压压地站了这么多英军,刘光子急中生智,向空中扫了一梭子弹,大喊“立即站队,集合”。 当英军挤着站好队时,有人才开始反应过来,对方就一个人!有人捡枪试图向刘光子射击,刘光子上去就是一梭子,放倒了好几个,剩下的吓得再也不敢反抗了。 他单枪匹马,押着这支长长的队伍往山上走去,刚走了一段,又有明白过来的英军士兵想逃跑。他马上又扔出一颗手雷,炸倒了那些要逃的人。 他举枪大喊:“别跑,谁跑我就打死谁!” 就这样,在场的英军都被“震”住了,两名新兵也飞跑着赶来接应,押着这些英军俘虏回了队伍。 刘光子为人老实、腼腆,捉了这么多俘虏,也不向上级汇报,甚至不愿承认这么多俘虏是他一个人抓的。 战斗结束,在清点俘虏时,首长吃惊地发现,有63名英军俘虏没人报。部队领导开展了调查,两名新兵沉不住气,说:“这些俘虏是我们组长刘光子捉的!” 团领导听了着实吃了一惊:“他一人能俘虏63名英军?!”这可是英军王牌“格洛斯特营”的一个连啊! 后经核实,情况属实。 刘光子的英雄事迹上报后,被志愿军总部授予“孤胆英雄”荣誉称号,记一等功,很多志愿军士兵纷纷效仿学习。 1954年,刘光子到苏联参加世界青年联欢活动时,斯大林接见了这位传奇式的英雄。 这位伟人兴致勃勃地问刘光子:“你怎么能一次俘虏那么多英军呢?” 刘光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当时反正是豁出去了!” 这话说得很实在。 1958年,刘光子复员回乡。据内蒙古临河民政局的同志介绍,回乡后刘光子兢兢业业,埋头苦干,担任过乡武装部长、党委副书记及旗人大副主任等职,在抗美援朝时用过的大瓷碗,他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 1997年,刘光子去世,享年76岁。1999年,他的英雄事迹被拍成纪录片,选入《抗美援朝精彩战例》,由中国人民解放军音像出版社出版发行。 当年在雪马里捉俘虏用过的那支冲锋枪,如今被珍藏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扭转战局的铁原阻击战 第五次战役后期,联合国军猛打猛冲,对志愿军造成了很大威胁。 一个叫铁原的地方很重要,如果让美军轻而易举地越过铁原,其装甲部队在北部平原上就能发挥出巨大优势,疲惫的志愿军主力不但无法休整,而且将面临更大危险和牺牲。 第63军原属于华北野战军的第19兵团,入朝后历经五次战役,一直在一线作战,军长是傅崇碧。 当时,在断粮且背水作战情况下,傅崇碧当机立断,决定全军撤过北汉江。到了江边,发现此时美军也到了。情急之下,傅崇碧命部队将士戴上缴获的敌军钢盔,大摇大摆地涉水过江。美军以为第63军是韩军部队,竟将他们放了过去。 人困马乏的第63军刚到江北,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接到彭德怀的指示:速赶到铁原地区,在25公里宽的正面战场防守15天。 原来,因联合国军进展速度太快,整个志愿军防线出现多处漏洞,情急之下,彭德怀只好抓第63军阻击联合国军。 对于饥疲交加、减员甚重的第63军,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此时,他们面前的联合国军的兵力有5万多人,美骑1师、美25师、英28旅、英29旅都在其列,而第63军共有将士2.4万余人。联合国军有火炮1300多门、坦克180余辆,还有空军;志愿军有火炮240门,没有坦克和飞机。 面对强敌,傅崇碧表现出极高的指挥才能,采取了纵深梯次配备的方法,少摆兵,多屯兵,以减少敌人密集火力对志愿军的杀伤。同时以战斗小组在前沿与敌纠缠,使敌不能过早迫近志愿军阵地。在战术上,采取正面抗击与侧翼反击相结合,并在夜晚派出小部队袭扰敌人的战法。 铁原阻击战打得异常惨烈,美军经常是以大群坦克部队开路,像倒塌的城墙一样压向志愿军阵地。 而志愿军因缺乏反坦克武器,只好以血肉之躯与敌搏斗,很多连全体战死在阵地上。 美军炮火打得山呼海啸,志愿军的阵地像被火洗了一样。傅崇碧指挥第63军部队顽强死守,昼失夜反,在迟滞敌军的同时不断组织反击,不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总体上遏制住了美军的攻势。 第63军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填了进去,最后,机关干部、通信员、炊事员,都上了战场。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整整打了13天,在志愿军全线回撤、部队稳住防线后,傅崇碧率第63军撤出了焦土一样的铁原阵地。铁原阻击战,第63军胜利完成了总部的任务,为稳定整个战线赢得了时间。但部队伤亡惨重,其第188师第563团入朝时兵员为2700人,打完铁原阻击战后,只剩下266人。 在部队撤出阵地后,彭德怀问傅崇碧:“有什么要求?” 傅崇碧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兵。” 彭德怀慷慨地说:“我给你补两万。” 6月1日,志愿军第20、27、42、47军,于新幕、伊川、鸡雄山、黑云吐岭一线构成纵深防线。 6月10日,我军主动撤出铁原、金化,将敌军阻于“三八线”附近之汶山、高浪浦里、铁原、金化、杨口、明波里一线,第五次战役遂告结束。 第五次战役打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不能不使毛泽东等领导人对原来的战略设想、战役指导方式、战术原则,乃至军队建设的许多问题,进行新的思考。 尽管李奇微对战果基本满意,但仍惊讶于志愿军的顽强和战斗素养:“敌人再次以空间换取了时间,并且在其大批部队和补给完整无损的情况下,安然逃脱。” 美国政府的决策尽管窝囊,却也理性务实 在短短的七个月时间里,作为世界老大的美国军队被弱小的中国军队一路狂揍,直打得一路南逃,从鸭绿江狂逃到三八线。 世界最强军队——美国军队的面子,丢大了; 世界最强总统——美国总统的面子,丢大了; 世界最强大国——美国国家的面子,丢大了。 这事要落到日本身上,无论如何不能就此罢休。大日本帝国不要说如此强大,就是当年比不上大清国,还敢于发动黄海海战,与大清国对决呢!就是曾经远远比不上美国,还敢于偷袭珍珠港,与强大得多的对手开战呢! 这事要落到苏联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罢休。苏联是强大的国家,苏联军队是英雄的军队,好强、好斗已经融入到血液当中。一个弱国,竟敢与我们为敌,主动攻击我们,简直不得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善罢甘休!不成,就用原子弹灭了他! 有意思的是,这场战争的主角偏偏是美利坚合众国。世界老大的美国,就能忍下这口气吗? 1951年5月2日至16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再次坐下来,商讨朝鲜战事,由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和外交委员会联合主持召开了联席听证会。麦克阿瑟、马歇尔、艾奇逊、布莱德雷,以及三军参谋长,参加了此次会议,不仅如此,就连前国防部长詹姆逊、前驻华大使赫尔利、前驻华美军司令魏德迈也参加了会议,与会共13人。 这次会议,就美国的远东政策,主要是对华政策,进行了七个星期的大辩论。通过这场辩论,美国政府作出了一项近乎窝囊的决策:与中国讲和,别打了! 宁丢面子,也要实利。 这就是美国,这就是美利坚合众国。 我想,这种不图虚名、不斗气的决策思维,恰恰是百年世界老大衰而不落的重要原因。 大国强国一旦遇到事情,往往容易做出非理性乃至狂热的决策。 非理性的决策容易作出,因为这样决策简单,顺“民意”。对失利了的美国而言,打下去就是了。 非理性状态下,理智往往被认为窝囊保守,简直是丧权辱国。 美国的政治家,理性,不斗气。 一句名言的误传 前面讲过,在这次战略听证会上,针对麦克阿瑟等人的扩大对中国战争的认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五星上将布莱德雷,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把战争扩大到赤色中国,这一战略将使美国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对手,进行一场错误的战争。 后来,在流传过程中把前提——“如果把战争扩大到赤色中国”,给丢掉了。 前提一丢,意思大变。 布莱德雷将军的这句名言,成为中国人引以为豪的一句口头禅。 其实,这句话反映的是美国军人——五星上将的理性声音。 他的认识,与美国总统杜鲁门的认识相同。 杜鲁门等美国决策者的判断是:和解,当然会让美国在国际上丢大人了,杜鲁门总统在国际、国内的人丢大了,但如果不斗气,从国际战略大棋盘,从美国战略利益分析,就应该这么决策。因为美国的主要敌人是苏联,而不是中国。只要苏联没有卷入战争,美国就绝不应该在朝鲜战场上浪费自己的有生力量。 面子与务实之间,老大美国选择务实; 斗气与理性之间,老大美国选择理性; 选择务实,就是选择合理。 选择理性,就是选择正确。 这就犹如“紧急事情与重要事情”的选择。 多数人选择做紧急的事情,有智慧的人则选择做重要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美国立国200多年来,虽然小错不断、中错常犯,但大错不犯、战略方向性错误不犯,伤筋动骨的失误有,但要命的失败一直没有发生。 试想,如果你是美国总统,会这么决策吗? 让我决策,我很难咽下这口气。 强大的美国一方面认为,自己具有攻击到鸭绿江的能力;一方面也认为,虽然暂时被打败,丢了面子,但在大战略面前,怄气要不得,逞强要不得。 这,十分难得。 美国人的这种宁丢面子也要务实的理性精神,非常值得崛起中的大国借鉴,也值得正在崛起的已经成为GDP世界第二的中国借鉴。 其实,信奉实力的美国人的决策理性,在1970年代初三大国关系中曾经鲜明地展现过。同样是超级大国的苏联,其决策的非理性与狂热,则令人咋舌。 1969年,中苏珍宝岛战役发生。苏联领导层作出了非常强烈的反应。他们认为,这还了得!简直是疯了!弱小的中国竟然敢打苏联,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以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元帅、部长助理崔可夫元帅为首的军方强硬派主张,要动原子弹,“一劳永逸地消除中国威胁”! 那年8月20日,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奉命在华盛顿紧急约见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博士,向他通报了苏联准备对中国实施核打击的意图。 苏联人认为,美国是中国的死敌,我苏联打中国,等于替美国人出气,美国人乐得看笑话呢。 只要美国不反对,我们苏联就干! 出乎苏联人的意料,得到消息后,这个在抗美援朝、抗美援越中屡次挨中国揍的美国,从总统尼克松到基辛格博士,几乎一致认为:中国是很可气,也老让我们丢人,但美国真正的敌人和威胁是谁?还是苏联,而不是中国。于是他们作出这样几个判断: 一、如果任凭苏联用原子弹打击中国,中国倒下了,下一个就可能是美国,届时整个世界都会跪倒在北极熊的面前。“我们能够毁灭世界,可是他们却敢于毁灭世界。” 二、苏联对中国实施核打击,必然会招致中国全面报复,核战会直接威胁驻亚洲25万美军的安全。 三、更为可怕的是,一旦让中苏两国打开潘多拉盒子,全世界将被核战争毁灭。那样,美国也很难幸免于难。 于是,美国政府向苏联表明了立场:坚决反对。 除此之外,他们还想方设法将这一消息告诉中国人,好让中国有所准备。 当时中美处于在敌对状态,直白地告诉中国人,中国人不会相信。于是,8月28日《华盛顿明星报》的醒目位置上,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核打击”: 据可靠消息,苏联欲动用中程弹道导弹,携带几百万吨当量核弹头,对中国重要军事基地——酒泉、西昌导弹发射基地,罗布泊核试验基地,以及北京、长春、鞍山等重要工业城市进行外科手术式核打击。 这则消息震惊了全世界,反对、批判之声四起。 勃列日涅夫看后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美国佬出卖了我们!” 毛泽东在听取了周恩来的汇报后,显得很平静,他说:“不就是要打核大战嘛!原子弹很厉害,但鄙人不怕!”他果断提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方针,全国很快进入了“准备打仗”的临战态势。许多企业转向军工生产,国民经济开始转向临战状态。大批工厂转向交通闭塞的山区,实行“山、散、洞”配置,北京等大城市开挖地下工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0周年前夕,中国先后于1969年9月23日和29日进行了当量为2万至2.5万吨的地下原子弹裂变爆炸和轰炸机空投当量为300万吨的氢弹热核爆炸,随后中国又成功地发射了东方红1号人造地球卫星…… 苏联看到,核打击中国,美国反对,全世界反对。 况且,中国有了充分的准备,打也未必能占多大的便宜,也就放弃了这一计划。 这就是美国,一个理性的美国,一个实用主义的美国,一个战略的美国。 与中国在朝鲜和谈的战略决策一经作出,剩下的就是行动。 我们就像一群猎狗那样,到处去寻找线索 杜鲁门总统一旦拿定主意,就开始采取行动。 碍于面子,不能直白表达,只好向中国“暗送秋波”。送什么样的“秋波”? 用宋丹丹的话讲,“送秋波,就是送秋天的菠菜”。 ——杜鲁门亲自走上前台,向中国直接喊话,我们美国,并不想扩大“诸如攻击中国大陆”这样的军事行动。 这等于拐弯抹角地告诉中国:哎,伙计,还是别打了,我的脸已经肿了,咱们还是谈谈吧。 ——动用联合国。美国人指使联合国的一把手联合国秘书长赖伊,表达联合国的态度:在三八线停火,符合联合国的心愿,别再打了。 联合国表态了,说明美国表态了。 ——动用第三者——苏联。美国人还通过“苏联通”的美国国务院顾问凯南,私下与苏联驻联合国常任代表马立克接触,表明美国要和谈的意愿。 ——着急的马歇尔,甚至还利用一家报纸总编直接与毛泽东的远亲传递信息,将美国的态度明白无误地告诉中国人。 行动主义的美国,用自己生动而高效的行动,向中国领导人传递了美国要和谈的信息。用艾奇逊回忆录中的话说——我们就像一群猎狗那样,到处去寻找线索。 务实的毛泽东准备和谈 1951年6月,金日成访华。 双方商谈战局,确定是打还是谈。 只两国还不行,还得有老大哥。 于是,毛泽东派高岗陪同金日成去苏联,同斯大林汇报商谈和谈事项。 此时的毛泽东,对美国的力量、双方战局已经了解得门清,他的战略思维又一次得到了调整。 那就是,改变第三、四、五次战役时设想的打过三八线,将美国人赶下海,解放整个朝鲜的战略设想,实行有限的战略目标。 他对金日成说,可以认同美国人的想法——三八线停战。 其实,这一决策在金日成来之前的一个星期就已经作出了。 据聂荣臻回忆,在毛泽东主持的会议上,中央研究下一步战局,多数同志主张我军宜停止在三八线附近,边打边谈,争取谈判解决问题。 最后,会议确定了“边打边谈”的方针。 6月中旬,中央确定了“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战争”的战略方针。 接到毛泽东的指示,大军事家彭德怀回电:“中央的方针是完全正确的。” 坚持以三八线为界,双方均过得去。 可见,这样的调整,是在战争进行过程中对双方力量深入了解的基础上,作出的客观判断。 方法论大师毛泽东作决策的惯用方法 其实,决定和谈之前,毛泽东已经开始准备作战略调整。 1951年5月下旬,正是朝鲜战场第五次战役打得非常激烈的时候。毛泽东作出了一项似乎反逻辑的决策:将正在朝鲜战场的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第39军军长吴信泉、第40军军长温玉成、第42军军长吴瑞林、第38军政委刘西元(军长梁兴初因病未参加)召集回国,汇报战况。 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批出国赴朝作战的军队的首长,个顶个都是扛硬活的。 撇下激烈战事不管,将正在朝鲜战场作战的主力部队指挥官召集到后方商谈,不管是在红军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还是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从来没有这么干过。且,这也不符合毛泽东的一贯思想。 就在第二次战役打响的当口,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也曾干过诸这样的事儿。他放下战事不管,召集将领们到远在日本的东京开会,商讨战事,被将领们恨得牙根直痒痒——是啊,前方快要崩盘了,后方却在开什么鸟会,等会开完,黄花菜都凉了。甚至连小报记者都笑话,称“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会议”。 战略家毛泽东这么干,他到底怎么了? 形式相似,内核不同。 其实是毛泽东感到,仗打到这个份上,战局出乎预料(第三、第四次战役),该进行战略调整了。 战略比战术更重要。 思路比操作更重要。 这,正是毛泽东这么决策的原因之所在。 调整战略,怎么调整? 毛泽东拿出了他的拿手好戏——调查研究。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早在红军时代,毛泽东就这样批评那些教条主义者。 方法,人们不是大谈特谈方法吗? 毛泽东,就是方法论大师,他的方法简便易行,常有奇效。 没有办法亲赴朝鲜战场,他就让在朝鲜战场上的人回国,听他们直接汇报。 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影响一点战事。 5月底的一天,晚饭后,吴瑞林接到代总参谋长聂荣臻办公室电话,称“毛主席要接见你”。吴瑞林一听要见毛泽东,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毛泽东不喜欢客套,很少迎送部下。但当吴瑞林到达时,毛泽东却站在门口迎候这个大功臣。 毛泽东先关心地询问吴瑞林在战场上累得吐血的事情,吴瑞林回答:“突破三八线时,我坐着担架,指挥战斗。” 吴瑞林首先向毛泽东汇报了对抗美援朝战争的认识,接着就讲起了入朝作战在军事方面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毛泽东:过鸭绿江,一夜之间,三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师和运输车辆都过去了,远的过江后还前进了六七十里,近的也走了30里,你们是怎么这样快过桥的呢? 吴瑞林:过江前,我和副军长看了三天地形(看,同样也是采取调查研究),最后拿出了招法。 快速沿铁路线走。从火车道上走,障碍多,步行慢,他们就把木板搭在枕木上,与铁轨镶平,用爪钉钉住,火车通过没问题,步兵四路纵队通过也没问题。 如何过江?方法是水下架桥。除走鸭绿江大桥过江,他们在江水浅的地段用石条铺水下桥。桥头两面修急造公路,伪装得看不出,车辆马匹从水下桥通过,甚至可以防空袭。 毛泽东:不管仗打得多凶,你始终保持一个两千人的完整团,这是为什么? 吴瑞林:一防敌空降,二防敌从海上偷袭,三用来补漏。 毛泽东:预备队,好。 毛泽东:你军单独在东线执行任务,任务很重,你还建议留一个梯队师守熙川以南的妙香山,这是为什么? 吴瑞林说:那是一个节点,重点地区要重点防御。毛泽东听了非常高兴。 上级,最怕下级不听话,要求部下服从,而毛泽东则谈了另外一番“高论”。 毛泽东:兵法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在现场,对带有全局性威胁的问题、战略意义的问题,可以立马决定,一面执行一面报告,不必等批了再执行,这样做是非常对的!我从来就主张,指挥员依据实际情况,作出切实可行的决定。 毛泽东:听说从敌占区回来的朝鲜人民军部队指挥员,都想找你吴瑞林谈谈,是怎么回事呢? 吴瑞林:那是因为我熟悉的干部比较多,时间也长,他们想找我了解志愿军的情况。根据彭总指示,我和他们30多个师团级干部、四个军级干部谈了话。这些人中,有我在三个不同时期认识的三批人,他们都认识我或者知道我。第一批是1945年,我们刚从山东到东北安东,招收学生办军校,萧华同志叫我兼任校长,招收了1600多人,其中有朝鲜学生600多人。金日成同志回国路经安东时,把这批人要回去了。第二批是我们到东北后,组建了一支朝鲜族的队伍,支队长是李红光,有6000多人。这支部队全副武装,很能打仗,后来金日成同志将该部队要去改编成为第5军团。第三批是中央军委曾把各野战军的朝鲜族同志集中起来整编成立一个加强师,四野首长把它交给我,这个师共编了四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技术营。我给他们讲过几次话,所以他们大都认识我。 接着,毛泽东和吴瑞林讨论起抗美援朝作战的艰难程度。 吴瑞林讲到有时弹药供不上,有时衣服穿不上,有时粮食吃不上,就发动士兵自己打草鞋,自己做棉袜子,用缴获补充自己,保持战斗力。 对在什么情况下敢于冒险,毛泽东讲了自己的看法。 吴瑞林谈到,穿插成川,是不得已被迫走的一着险棋,其实有危险。 毛泽东:是有点冒险,但这一行动,不仅使清川江敌人动摇,而且把平壤的敌人也动摇了,使敌人全线崩溃,向三八线溃逃,故而彻底打破了麦克阿瑟的圣诞节在鸭绿江饮马的梦想。所以说,有条件时,冒险也可起到决定性作用。当年我在陕北,全党全军都很担心,打电报问,我回电说,“稳如泰山,放心好了”! 吴瑞林:第42军和第66军突破三八线,把主攻方向放在天险道城岘。道城岘就是一条羊肠小道,上下都是陡岩,三个师和军指挥部都要从这条小道通过,且要从冰上爬上去,难度极大。但此处敌人也忽视,工事薄弱,无铁丝网地雷,无防御工事,只在山口修了一个炮楼,又是敌人两个师防御的结合部,敌人很麻痹。侦察员曾两次在敌人的炮楼下观察了两个多小时,敌人未曾发现。 战前,突击部队在冰路上搞爬雪山冰坡的训练,准备了谷糠,每人带一包,边走边洒,以起到铺路防滑作用。万一道城岘突破不成,在主攻点15里的地段,还有三个师可以打进去。 毛泽东:好呀!你的准备工作做得细致。敌人认为我无飞机,吹了牛皮,被你们给彻底粉碎了。 最后,毛泽东讲到,要正确理解和贯彻积极防御的战略思想,今后抗美援朝战场上,将采用“零敲牛皮糖”的方针,进行杀伤战、消耗战。 吴瑞林:抗美援朝战争往战略上看,我们是防御的,战役、战术指导思想则是积极防御,不是消极防御。大的反击,如反击横城、平里、原州,小的反击,在我军近70里的正面防线中,差不多天天有。我们吃掉敌人一口就走,一夜之间,就在好几个地方袭击敌人,这是我们杀伤敌人的战术。采取积极防御杀伤战术,我军伤亡一人,敌人就要付出三至四人的代价。 毛泽东:好呀!我想的就是杀伤、消耗敌人的战术嘛! 吴瑞林:这也是被敌人逼出来的。 毛泽东:抗美援朝战争,是美国人逼出来的哟! 这次会谈,总共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能有机会与毛泽东谈兵论战三个多小时,成为吴瑞林一生引以为荣的骄傲。 毛泽东的决策使志愿军多付出十几万生命吗 有专家说,第二、三次战役,将美国人打到了三八线,当时美国人想和谈,但毛泽东拒绝了。这一拒绝,使中国军队付出了多牺牲十几万人生命的代价,占抗美援朝战争志愿军伤亡人数的70%,多打了两年,而取得的结果同样是三八线停战。因此,他们认为:毛泽东的决策是不当乃至错误的。 其实,这种认识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也是幼稚的理论推演。因为它不符合认识论的原理。 当时,毛泽东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决策出兵朝鲜抗美援朝的。决策出兵之时,毛泽东对朝鲜地理及战局,基本上不太了解。对美国,虽然知道它是世界老大,知道美国军队是世界老大,但到底有多大多强,毛泽东和共产党的将领并没有多少实质性认识。 也就是说,在抗美援朝战争已经打起来时,对美国军队及其作战能力、装备、战法,毛泽东和其他共产党的军事将领一样,都没有多少了解。 所以,毛泽东的抗美援朝决策,用毛泽东自己的话讲,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其实,毛泽东是在战争中了解对手的,是在知己但不知彼中决策这场战争的。 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与对手作战,一交手,很顺利;二交手,很顺利,打得美国人想停下来。 根据认识论原理,毛泽东当然认为在顺利的情况下不能停下来,可以越过三八线将美国人赶出朝鲜了。 经过第三、四、五次战役较量,毛泽东基本上摸清了美国的实力,充分认识到他们的现代化水平的高度和能力,认识到志愿军凭自身力量,很难达到将美国人赶出朝鲜的终极目标。 就是说,在朝鲜战场上,美国打不垮中国,中国也很难打垮美国。用军事专家徐焰的说法,此时,双方达成了四个平衡: 一是国际战略格局的平衡,以美国和苏联为代表的两大阵营对峙; 二是作战空间的平衡,美中作战是三军对一军,人家陆海空,你只有陆军;人家除了正面战场作战,还有东海岸、西海岸,你三面设防,人家一面作战就够了; 三是作战时间上达成了平衡,白天是美国人的天下,夜晚是志愿军的天下; 四是军人战斗力的平衡,志愿军在战斗精神上有优势,美国人在武器装备上有优势。这样在整体上,双方达到了相对的平衡。 既然志愿军出兵后,已经将美国人从鸭绿江赶回到三八线,中国的边境安全目标已经实现,适时进行谈判实现停战,就是一种非常现实可行的选择。 因此,毛泽东审时度势,作出了与美国谈判、适时停战的战略决策。 毛泽东直接指挥谈判 谈判,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点也不比战场决斗容易和轻松。因为,谈判桌上哪怕一丁点的疏忽或不必要让步,都可能让战场上将士的性命牺牲付之东流。 而朝鲜停战谈判不同于历史上一般的谈判,具有特殊性: 其一,它不是战胜国与战败国之间的谈判,不是接受投降条件的谈判。那样的谈判,相对好谈,不同意就逼,不同意就打,不同意就揍死你。甲午战争战败后大清国派出李鸿章赴日签署《马关条约》,就是一例,割地赔款不说,谈判大臣李鸿章的脑门上还给补了一枪,让你的全权大臣的脑袋上糊着白纱布,就好像挂着白旗,真是将国格、人格丢尽。即使如此,也得签约。因为,战败国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其二,它也不同于战胜国之间的谈判。一战胜利后签署《巴黎和约》,战胜国分利,那也好谈,不过是“分红”多一点少一点的问题而已。 而朝鲜停战谈判,则是两个打了个平手的国家,两个谁也没有失败的国家进行的谈判。尤其是,世界头号强国在被打得头疼脚疼心口疼之后,心有不甘而又不得不谈的谈判。所以这样的谈判,不是无条件投降,而是停战谈判。谈判吧,还在前面加上“停战”二字,那意思不是别的,是在谁也打不赢谁的情况下,停下来别打了,谈谈吧。你是世界老大,为什么不打了呢?不言而喻,打不赢了。世界老大竟然打不赢了,搞停战谈判了,这个面子丢的! 既然这样,美国人能轻易让步吗?这个判好谈吗?答案显而易见的。 当时,世界老大美国的心态是,谈不拢时想打,打不赢时想谈,谈与打纠结在一起,总不甘心。结果是谈谈打打,打打谈谈,叮叮当当,当当叮叮,好不热闹。就是说,这不是一次单一的谈判,还有一个打在其中。谈判场、战场,都要协调好。美国是世界老大,习惯当老大,与战败的日本谈、与失败的德国谈,都是趾高气扬,尾巴翘上了天;就是与英国、与苏联谈,也都是讨价还价问题,美国也要占上风。与新中国谈,美国既瞧不起积贫积弱的中国,不屑与中国谈,厚不下脸皮来与中国谈,又没有办法,在打不赢的情况下又不得不谈,又不得不捂着心口窝憋着气谈。 你说,这个让美国老大捂着心口窝的谈判,好谈吗? 大策略家毛泽东高度重视这次谈判。他选了三个人:李克农、乔冠华、邓华。 李克农,中共搞情报工作的老手,中共早期情报“三杰”。他可不是个一般人,他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很多人对他了解不多,在历史上的名气与他的功绩也远不相配。 他,其实是中国共产党最高级别的谍报官员之一。毛泽东曾对李克农的女儿说:“你爸爸是共产党最大的特务,如果不是他,像周恩来等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很多早已不在了。” 非常火的电视连续剧,反映的就是在李克农领导下的中共谍报战线的斗争。 有两个在史学界盛传的故事,传得活灵活现:其一,1962年李克农逝世后,美国中央情报局放假三天,以<u>http://www?99lib?net</u>示庆贺;其二,李克农虽然没有带过一兵一卒,但他的威力可以胜过一个军。这两个故事,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但他的能量,可见一斑。 1955年,李克农被授予上将军衔,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 朝鲜停战谈判,毛泽东仍派这位老将出马。 乔冠华,被毛泽东称为“乔老爷”,当时仅38岁,刚刚当上中国国际新闻局的局长,曾陪同伍修权到联合国讲坛上,狠狠地白话了一通美国人。他与胡乔木,因才华横溢,备受毛泽东喜欢,被称为中国南北“二乔”。 即将出发时,毛泽东接见了李克农,对他说:“我点了你的将。”出发时,谈判大师周恩来用一句中国古语,表达对谈判火候的把握,即对美国谈判应该——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 这,就是大政治家。 为搞好谈判,毛泽东将朝鲜停战谈判队伍分成了“三线”。 第一线:出面的是五位正式谈判代表,与美韩做面对面交锋。 第二线:由李克农坐镇开城,乔冠华协助,二人就在谈判场的后面小屋内,不直接出面,指挥谈判斗争。 第三线:毛泽东、周恩来、金日成。其实他们才是谈判的总老板。在谈判之初的一个月,毛泽东发给李克农的电报达40多封,大到谈判原则、议程的修改,小到一个发言稿、场地的安全和禁止车辆挂白旗等,都从国格和政治的角度,明确指示或提醒。 当时,为指挥谈判,谈判大师周恩来非常辛苦,每天国务工作忙到下半夜,还要抽时间看李克农的朝鲜来电,向毛泽东汇报,商量对策。 对于谈判,毛泽东制定了这样的几条原则: 1.可让的或不能不让的,看准时机,让; 2.美国蛮横无理时不让,虚张声势时不让,不起作用时不让; 3.让步,必须有效。 对这次谈判,美国政府也非常重视,丝毫不敢含糊。他们精心选择好谈判人员,明确谈判原则与要求。他们要求美方谈判人员:要练习坐功,即使一连坐上六个小时,也不要眨眼睛,不要上厕所。 那意思是说:打不过,就坐死他。 美国人打着白旗来谈判 1951年6月23日,作为非参战国的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在联合国发表演说,提出和平解决朝鲜战争的建议。马立克的广播节目意味深长,八卦地说:“我认为,为了确保朝鲜和平,这个代价不算太高。” 美国的杜鲁门总统马上响应,美国“愿意参加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与中国谈判,本来脸已经不要了,但杜鲁门总统还是怕丢面子,他特意指示美国驻苏联大使,一定要向苏联外交部求证,看看马立克说的话能不能代表苏联政府,免得我们把话放出去了,苏联政府却没有和谈的意思,那我们的面子不是丢大了吗!当得知马立克的立场就是苏联政府的立场时,杜鲁门总统那颗悬着的心,才忽悠忽悠放了下来。 很快,中国也有了回音,《人民日报》发表社论称:“中国人民赞成马立克先生的和平建议。” 两个国家政府表态了,但前线还是打得不可开交,怎么个接触法呢?与战场上的敌人接触,美国人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他们非常有创意,避免采取使节、信函等常规的直接方式,而是通过大喇叭直接向对手喊话。 他们以联合国军司令官李奇微的名义,通过广播电台,向战场上的对手发布了一个通知: 通知,通知,得知你们可能希望举行一次会议,以讨论一个停止在朝鲜的敌对行为及一切武装行动问题。我们也准备谈一谈。 看,这话多绕啊!“得知你们可能希望进行一次会议”,呵呵,又是“可能”,又是“希望”,又是“得知”。 绕就绕吧,为了面子嘛! 礼尚往来,我方也以金日成、彭德怀的名义,通过中国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回应电文。 谈判开始了。 刚在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马上又要坐到谈判场上,这下有好戏了。7月10日,中朝一方、美韩一方,双方坐在一个屋檐下,开始谈判。 联合国军参加和谈的有五个人,首席谈判代表为美国远东海军司令官、海军中将特纳?乔埃,韩方为第1军团军团长白善烨少将。 见面的方式十分有趣。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美方主谈代表乔埃铁青着脸,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位于开城的谈判大厅。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头号强国竟然与一个弱国对等谈判,真他娘的丢人!真丢他娘的人! 美方的肯尼上校,火气很大,不等中朝方面领他坐到他的座位上,他就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了中朝方的座位上,赖着就不走了。 中朝方代表示意,请他该坐哪里坐哪里去。 他说:“No,我就坐这儿,舒服。” 资料显示,中朝方的安排是我方朝南而坐,美韩方朝北而坐。韩方的谈判代表白善烨认为,如果朝北而坐,即为败北。所以他让这位代表故意这么干,是想面朝南。 这是谈判场,又不是战场,中朝方总不能拧着他的胳膊,将他抬走吧。这位上校,抖着二郎腿,哼着美国小调,在中朝方的座位上“舒服”了一会儿,然后,回去了。 回去后,他对乔埃中将说:“我,赢了第一个回合。” 韩方联络官李树荣更逗,他在谈判场出了一个大洋相。当他看到中方代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时,可能是被中国人民志愿军打怕了,竟然紧张过度,屁股不听使唤,咕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弄得非常安静的谈判大厅好像炸弹爆炸一样。 很多人想笑,没有笑出来。 由于谈判地点设在中朝方,为尽地主之谊,我方的服务人员送来了茶点。但美方代表肯尼一摆手:“拿走。”那意思是,你们的东西我们不吃!免得好像你们恩赐给我们似的,好像我们是败军之将。看,多有意思啊,本来是基本的外交礼貌,竟然如此认识! 双方商定,为防止误打误伤,谈判人员的汽车,要有一个明显的标志。 中朝方提议在汽车上挂红旗。美韩方提出了异议,认为共产党的标志色就是红色,我们自由世界的不能挂红色。 挂其他颜色吧,中朝方也不答应。 最后,中朝方提议,那你们的汽车就挂白旗来吧。美国人没有这么多弯弯绕,感到有道理,就真的在每一辆汽车的前两侧,分别挂着两面大白旗,谈判来了。 结果,记者们又是拍照,又是报道,联合国军谈判队伍的汽车上了世界各大报纸的显著版面。并称,看来是联合国军打着白旗谈判了,好像要投降了。有的记者干脆就以“投降的联合国军”为题目进行报道,还附有一排挂着白旗的联合国军代表的汽车的照片。 韩国人看出了猫腻,告诉美国人,我们上了中国人的当了。美方谈判代表明白之后,又气又急,感觉大伤世界第一号强国的自尊。 瞧,这与小孩过家家差不多吧! 到了谈判时,有经验的美韩方将一面联合国的小旗摆到了美方首席谈判代表席位前,身份感非常强。 中朝方恰恰忽视了这一点。按照指令,中朝方赶快从汽车上找来一面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国旗,也树在中朝方首席谈判代表的席位前。 结果,这面匆忙在汽车上拔下的旗子,比对方的高大了一截。 美韩方不答应了,马上找来一面更高的旗子。 中朝方一看,想比高,少来这一套,我们也能找更高的。 这下,谈判场成了一场比旗子高的大赛。到最后,双方的旗子都捅到了谈判房间的屋顶。 呵呵。 还有一次,为确定中部战线某些高地的准确位置,双方代表有了争议,各不相让。 柴成文(中方):“这是我们的阵地,凭什么把线画到这里?” 穆莱(美方):“我很荣幸地通知你,它已经在我们的手中了。” 柴成文:“我们有最新战报。” 穆莱:“要不我们坐直升飞机看看。” 柴成文:“我看还是骑马去看好,比飞机看得清楚,你如果没有,可以送你一匹。” 美方迅速用先进的通讯设备与那个高地上的美军指挥官联络后,得意洋洋地笑了。 柴成文:“不用担心,今天晚上就变成我们的了。” 不料,这句话被对方的汉语翻译听到了,连忙报告给美军方,让他们加强戒备,作好准备。 当天夜里,那块高地就被志愿军偷袭、攻占了。 美国人打时想谈,谈时想打 人们本来以为,谈判一开始,战争就快要结束了。结果,朝鲜停战谈判,一谈就谈了两年多。 可谓旷日持久。 其实,这是由世界老大美国的心态决定的。 当时的美国,主要存在着三种心态,即老大心态、霸道心态、恼怒心态。 按说,既然交起手来,你美国是世界老大,霸道得很,那就好好打吧,可偏偏是好好打也打不好。于是,美国不想打了。既然不想打,那就好好谈吧,可美国也不好好谈。因为就这么善罢甘休,丢不起那个脸啊! 所以,虽然挨了一通揍,虽然决定与中国谈,但上述三种心态搅在一起,使得美国人想谈又不好好谈,打又不放手打,矛盾得很。 谈谈打打,打打谈谈,就是必然的了。 谈判变成马拉松,就是必然的了。 对美国人在三八线停火,后来又变来变去,周恩来总理说得非常明白。他说:“美国人的心态是,如果在三八线上停下来,美国人心有不甘,似乎美国人被打败了,被赶回了三八线。因此,中国人一定要让让步,哪怕一丁点呢,只要让美国人感到有面子就行。” 但这回,新生的共和国就是不给霸道而要面子的美国人这个面子。 新中国的逻辑是:你不讲理还要面子,好事都让你家得,中国的面子谁给呢? 谈判场上,两小时12分钟双方没有对过一句话 在一次谈判中,美方谈判代表提出了这样一种逻辑,说我美国动用了陆海空三军,而你中国就是陆军。我们是三军对你一军,因此,你要给我们补偿。请中朝方在军事实际控制线停火后,还要在现有阵地全线后退36至68公里,让出约1.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个问题提出后,差点没把中朝方笑喷,中朝方代表回应道:“你动用了三军,才和我们一军打了个平手,只能说明你们笨,还要什么补偿,不嫌害臊!” 有一次,美国的战机突然飞入谈判商定的中立区,丢了一通炸弹,中朝代表团驻地遭到轰炸。中朝方随即向美韩方提出了严正抗议。 美方的联络官不认账,他捡起弹坑内的弹片,斜着眼问:大凡见过炸弹的人,都不会相信这就是炸弹。你们说是美国飞机投下的,那你说,那架飞机安装了几个发动机? 对于这样的“逻辑”,搞得中朝方代表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答。 有一次在谈判时,先由中朝方陈述情况。待中朝方陈述完毕,美方谈判代表乔埃中将竟然一言不发,在桌上玩起铅笔来,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中朝方秘书长柴成文着急了,他走出大厅,来到后面李克农所在的民房里,询问办法。李克农不慌不忙,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坐下去! 这样,中朝方与美国人玩起了坐功。如果玩动功,美国人可能有优势,玩静功哪里是好动的美国人玩的。就这样,双方坐在谈判桌前,大眼瞪小眼,愣愣坐了两小时12分钟。 最后,还是美国人坐不住了。乔埃中将最后开口说:“我提议,休会。” 就这样,会谈结束。 通过谈判,美国人感到,中国人太难对付了。既然谈判桌上得不到什么油水,干脆就打吧。 李奇微说得非常明确:“谈不拢,让大炮和机关枪辩论吧!” 8月18日开始,美方在充分准备后,动用了七个师,向中朝方发动了近乎疯狂的进攻。 美国人的火力几乎发挥到了极致。但就是这样,打了半个月,范佛里特在80公里的战线上,仅仅推进了2到8公里。 此时彭德怀司令员感到,就是打阵地战,志愿军也能顶住了。他放心了。 美国人在丢了脸又“丢”了人之后,不得不找个借口,又灰溜溜地回到了谈判桌旁。 9月10日凌晨,一架美国飞机冲进了开城中立区的满月里上空,扫射一通,损毁了几栋民房。 中朝方质问:“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美方回答:“还不能肯定,我没有看见我们的飞机。” 刚说完,就听见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美军的轰炸机战斗机混合编队飞过来了。 中朝方指着天上飞机:“这是什么?” 美方代表看着天空,无话可说,臊得满脸通红。 次日,乔埃中将给南日大将来信,承认了错误。 李奇微也主动给金日成和彭德怀写信,承认了错误。 美国人给了台阶,中国人也就顺坡下驴,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9月19日,金日成、彭德怀致函李奇微,同意立即恢复谈判。 可谈归谈,联合国军司令官李奇微哪里肯在战场上轻易认输呢,谈了没有多久,他又想打了。 吴瑞林军长的土办法 再说吴瑞林军长与毛泽东主席的那次会谈。 毛泽东:“我从电讯上看到,你吴瑞林在公路上炸石头,炸毁、炸伤了敌人的坦克10余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吴瑞林:“第一次在黄草岭作战,敌人出动坦克沿着山边的公路向我们进攻,我叫工兵在山缝中塞上小包炸药,崩成大口子,然后再装上200公斤炸药。起爆后,飞起的石头一下子砸毁了敌人坦克车5辆车,砸伤了8辆。美国人不知道志愿军用的什么新式武器,部队五六天也没敢动。” 毛泽东高度肯定了这种办法。 打阵地战,吴瑞林同样有土办法,有高招。 按说,打阵地战,火器非常弱的志愿军不占优势。于是,吴瑞林亲自走上前线,策划了一次袭击。 他观察发现,由于阵地战,美国人武器比我们厉害得多,所以美国军队非常猖狂。他们的坦克每天都爬到步兵射击的范围内进行攻击,炮兵则按规定时间向固定地点胡乱放炮——反正炮弹随便放。剩余的时间,美国兵就在坦克和火炮周围吃罐头、抽烟、喝酒,还扭屁股跳舞。 几天后,吴瑞林将上百门火炮悄悄运到前线。这回,当美国兵再一次在前线阵地上抽烟喝酒时,吴瑞林将拳头朝桌上一砸:“给我轰!” 结果上百门火炮一起轰了过去,美军数十门大炮、七辆坦克,还有很多士兵,飞上了天。 志愿军后勤有哪些创新 前方打不赢,嘴巴谈不赢,李奇微就将眼光投向了志愿军的后方。 李奇微的判断是——天空是美国人的。我利用空中的绝对优势,延伸到你的后方,将你的后方炸瘫,将你的后勤炸完,让你的前线军人吃吃不上、喝喝不上、穿穿不上、用用不上,枪成了火棒棍子,手榴弹有“手”没“榴弹”,人人饿着肚子,光着膀子,那还打什么仗! 李奇微司令官用了一个很形象的说法,说这一办法就如将绞索套在志愿军的脖子上——打不垮你,就绞死你。 这就是李奇微的“绞杀战”。 美国人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由起初的被牵着鼻子走,不自觉地转变为“遵循”毛主席的军事战略——你甩你的手榴弹,我扔我的大炸弹。 照现代商战的说法,就是——发挥比较优势。 这一战法,不同于过去的硬碰硬,而是硬碰软。需要说明的是,美国军队的“硬”可不同于志愿军的“硬”。志愿军的“硬”是气足,是血肉之硬;而美国军队的硬则是金刚钻,是钢铁之硬。美国军队一旦找准了自己的硬,发挥自己的硬,中国军队就很难抗拒。况且,美国军人这次找准了志愿军的命门——后勤。 美军不是吃素的,的确称得上是世界上的一流军队,有高人,有战略家。这一战略,不但找准了美国人的长板,也找准了中国人的短板。 且,飞机这个长板,那是美军中最长的长板了,中国军人干着急,没脾气; 且,后勤这个短板,中国人太短了,短到短期内很难长起来。 看看海湾战争,美国人是如何发挥空中优势的,就清楚了。 打现代商战,企业家也应该从中美双方的高手过招中,学会如何运用战略。 这样,美国那2000多架飞机,如同夏天的蜻蜓般,漫天乱飞,寻找中朝军队的桥梁、铁路、汽车等。一旦发现疑似目标,就是一通铺天盖地的轰炸。 朝鲜战争期间,共有10万吨美国炸弹,落在仅有1000多公里的朝鲜铁道线上。 据测算,这相当于平均每公里铁路线投放100吨炸弹,也就是每10米投放1吨炸弹。10米1吨,基本上是将炸弹一个个没有间隔地沿着铁路线排放。 一排就排了1000公里。 这,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的空前纪录。 别说军队、铁路、桥梁,就是钻洞的兔子,也早炸没毛啦! 看看海湾战争,美军轰炸伊拉克军队,就是那个阵势。 美国军人出狠招了。 中国军人怎么办呢? 近乎原始的中国后勤,怎么应对呢? 其实,从一开始,中国后勤就是在被动中主动应对。中国军人几乎连真正的现代化战争都没打过,更别说拥有现代化后勤了。况且,即使打,也没有多少条件可以利用。 但很快,近乎原始的中国军队后勤,在没有多少条件可以利用的情况下,迅速适应并改进,化被动为主动,顶了过来。 且顶得极为漂亮! 他们的办法,就是铁人王进喜的那句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否则,就只有投降的份儿。 如何创造? 开动脑筋。 请看这些创造: ——“片面运输”。现在的铁路都是双轨或多轨,双向行车。而当时,北朝鲜的铁路多是单轨,许多铁路的场、站还没有倒车车道,不能会车,不能双向开车。美机到处轰炸,运输任务重,时间紧,怎么办? 中国军人发明了一个好办法,等到夜幕降临,美军飞机不长眼时,志愿军就将所有列车的车头都朝向同一方向——前方或后方,单向发车。 每隔5分钟,就发一趟列车。 这就是“片面运输”,实际是单向运输。 这项发明,大大提高了运输效率,使志愿军通过单轨铁路,创造了一夜开往前线47列火车的世界纪录,相当于和平时期行车数的2.5倍。 这项发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顶牛过江”。白天是美国人的天下。一到白天,美国空军就将志愿军的后方桥梁,如同翻地一般,发现一个炸一个,统统炸毁,一个不留。 天色一黑,志愿军后勤就立马忙活起来,开始抢修路桥。当时,志愿军的工程作业能力非常弱,再加上天黑,作业难度就加大了。即使修好,第二天还可能被炸。志愿军只好在炸了再修、修了再被炸中忙碌。 着眼暂时能用,抢修的铁路桥的承载力自然比较差。差到什么程度?桥梁晃晃荡荡,刚能过火车,但经不起火车头的压力。 那列车怎么过桥?在火车过江时,志愿军就将车头调到车尾,用车头顶着车厢轻轻过桥。 然后,在桥对面,另外准备一个火车头,将过桥的车厢挂上,再拉走。 这就是志愿军后勤的“顶牛过江”。 我顶! ——“合并运转”。志愿军的后勤运输,好比虎口抢食,时间紧,任务重。为突击抢运,志愿军将两个火车头挂在一起,再将两列以上的列车串在后面。 这样,就出现了一列列超长的列车,如同长长的巨龙,在夜间前行。这种办法,比单列列车运输明显提高了效率,发挥了突击抢运的最大效能。 对此,志愿军称其为“合并运转”。 除此之外,他们发明的好办法,还有很多。比如,在一座正桥旁,同时修了几座便桥,美国人炸了这座,那座照用。比如,面对天天轰炸,志愿军铁道兵们干脆白天取下铁路桥梁上面的Z字梁、钢轨等重要部件。美国飞机飞来一看,桥是坏的,炸过的,也就懒得再炸了。晚上,志愿军再将钢梁、路轨一架,桥梁照使不误…… 还有“当当队”“水下桥”“爬行桥”等好办法。 世界上最现代化、最厉害的“矛”,遇上了最土办法、最有效的“盾”。美国飞机炸得越厉害,就逼着志愿军后勤越创新;志愿军越创新,美国飞机炸得越厉害。 1951年7月,美机对铁路的轰炸次数比1月增加了5倍,中国军队的铁路运输量也增加了2至3倍。1952年5月,美机对铁路的轰炸次数比上年4月增加了62.5倍,同期北朝鲜铁路运输量却增加到上一年4月的2.67倍。 起初,美国军人认为,这样的绞杀战,中国后勤一定玩完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如此翻天覆地的轰炸面前,“北朝鲜仍一直有火车在行驶”。美国军人惊叹,中国军人是“世界上最顽强的道路修筑者”。 谁说中国人少创新?如此奇效的土办法,不但不是抄袭,且世界上其他国家恐怕很难想得出来。 朝鲜战争结束后,苏联军队专门派专家学习中国铁道兵的经验。当这些洋专家听完志愿军的土发明后赞不绝口,连呼“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并称如果在苏联,一定会获得重大发明奖! 在与智慧的志愿军斗智斗勇中,作为对手的美国军人也表现出尊重和佩服。 当今涉足商战的年轻人,应该好好学习志愿军的后勤创新,看看志愿军是如何想办法,以弱胜强的! 这些奇迹,多亏了一位后勤奇才 洪学智,唯一一位被两次授予上将军衔的中国将军。1955年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授予他上将军衔,1988年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再次授予他上将军衔。 一个军人两次被授予上将,不但在中国军人中绝无仅有,在世界军事史上也闻所未闻。 这是对洪学智将军军事贡献的肯定,更是对其在抗美援朝中志愿军后勤精彩创意的高度认可。 他,本来是大别山中的一个放牛娃,后来成了林彪麾下的高级将领。 他这人,命硬,多次大难不死。 早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在一次战斗中,两个连长相继牺牲,他临危受命,担任连长。冲锋时,被敌人的子弹打中肺叶,血汩汩直冒。仗打胜后,被俘的敌军军医主任,将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长征途中,有一次他得了伤寒,一直昏迷不醒。警卫员见首长性命难保,一枪先把自己打死了。他的秘书长也因为高山缺氧,猝死。而他大难不死,被一位70多岁的老中医救活了。 1945年9月,作为副师长,他同黄克诚率新四军第3师抗日健儿进军东北,参加了铁岭、昌图、金山铺、四平等著名战斗。 作为一个军人,从鄂豫皖到陕北,从陕北到晋察冀,从晋察冀到苏北,从苏北到黑龙江边,又从黑龙江边到海南岛,北战南征。1950年8月,时任第15兵团副司令兼参谋长的洪学智奉叶剑英之命前往北京汇报。到北京后,接到军委指示,赶赴东北,抗美援朝。 毛泽东发给志愿军的电报开头多是“彭邓洪韩解杜”,洪学智起到了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 停战协定签字后,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予彭德怀“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一级国旗勋章、金星勋章。 彭老总在授勋后动情地说:“要授勋的话,我说应该授给两个麻子,前方授给洪麻子,后方授给高(岗)麻子……” 发现洪学智具有后勤管理才能的,是彭德怀。 相马的伯乐,是周恩来。 抗美援朝战争刚开始时,志愿军没有专门的后勤指挥机关,对现代后勤这个新玩意也没有概念。志愿军还是解放战争三大战役那一套,车拉肩扛,原始后勤。当时战线在鸭绿江附近,军队人数也少,后勤相对容易。 随着战线延伸到三八线,随着志愿军人数的大量增加,军备需求大大增加。加之美国人的疯狂轰炸,使志愿军后勤供给面临极大困难。 这样,中国军队开始了现代后勤的探索。 第五次战役打响后,前线备战紧张,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此时,彭德怀安排洪学智回国,就百万大军的后勤供应问题向中国的当家人,也是志愿军的当家人周恩来总理汇报。 周恩来召见了洪学智。周恩来总理伯乐相马,亲自考察洪学智,看其能否胜任即将成立的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的司令,当起这个家来。 当时洪学智还蒙在鼓里。 洪学智向总理进行汇报: 敌机由普遍轰炸转向专门破坏运输线。敌机由1000余架增加到2000余架,并且敌人还派遣大批特务,潜入我志愿军后方,指示目标轰炸…… 志愿军防空力量近乎零。公路运输线长达数百公里,铁路上千公里,干等着挨炸,没有脾气。 志愿军将士有三怕:一怕没饭吃,二怕无子弹打,三怕负伤后抬不下来。 洪学智在介绍完志愿军后勤的困难情况后,总结说: 从朝鲜战争中,彭总和我们都逐渐认识到了现代化战争中后勤的作用。现代战争是立体战争,战场范围广,情况变化快,人力物力消耗大。战争不仅在前方打,也在后方打。现在,美国前方打不赢,就对我后方实施全面控制轰炸,其实是在我们后方打的一场战争。我们只有打赢了这场后方战争,才能更好地保证我们前方战争的胜利。 后勤要适应这一特点,望军委给我们增派防空部队、通信部队、铁道部队、工兵部队等诸多兵种,联合作战。 而且,需要成立后方战争的领导机关——后方勤务司令部,以统一指挥后方战争的诸兵种联合作战,在保障中进行战斗。 周恩来何等睿智,在洪学智头头是道的介绍分析中,感到洪学智有智慧、动脑筋,大才可用。 临走前,周恩来嘱咐,洪学智要代表志愿军,换上新衣服,五一节上天安门,接受毛泽东接见…… 社会上,有不少人事干得不错,但属于被动执行型的,天天干事,天天浮于表面,没有对做事的内在规律进行深入研究。 洪学智将军的后勤思索,值得学习。 洪学智赶回朝鲜。 志愿军司令部开会,讨论后勤司令的人选问题。 当时,洪学智只想指挥将士打仗,并不想干后勤。 彭德怀明确,让洪学智干。 洪学智一听,就缩在一边,不做声。 彭德怀:“你不干,谁干!” 彭老总不容许推三阻四,倔脾气发作了。 洪学智也急了:“派人来嘛!” 此时,彭德怀的脸已经拉得老长。 彭德怀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派谁?” 洪学智提到了李聚奎、周纯全。此时,他们分别任东北军区后勤部政委、部长,是中国军队的老后勤。 他们正在国内,为志愿军办后勤。 彭德怀摇摇脑袋:“国内任务很重,他们主要管那头。” “你不干?行啊!你不用干了!”彭德怀突然大了嗓门。 洪学智吓了一跳,小声问了一句:“那谁干呢?” 彭德怀大吼:“我干!你去指挥部队吧!” 洪学智:“老总,你讲这个话,可是将军的话了。”洪学智经常和彭德怀下象棋。 彭德怀:“是我将你的军,还是你将我的军啊?”彭德怀不依不饶。 就这样,在彭德怀的大嗓门吼叫中,赶鸭子上架,洪学智当上了志愿军的后勤司令。 这一干,就干得创意十足、出神入化; 这一干,就干得世人皆惊、对手服气; 这一干,就干出了中国军队唯一被两次授衔上将的总后勤部长; 这一干,就建起了中国军队独特的后勤供应系统…… 美国军队实行“绞杀战”,洪学智指挥打响了中国军队第一场诸兵种联合后勤战。 在这场战争中,志愿军后方铁道部队、工程部队、运输部队、公安部队、高射炮兵、航空兵、兵站仓库、医院紧密协同,将中国人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在千里交通线上与美国空军斗智斗勇。 在被洪水冲毁或敌机炸断的西清川江桥、东大同江桥和东沸流江桥头,志愿军集中了1000多辆汽车反复倒运、接运、漕运,将2000车皮的物资运到前线,保证了路断桥断,运输不间断,这就是抗美援朝战争史上有名的“倒三江”! “倒三江”,在志愿军后勤受天灾、敌害最困难的时期,起到了保障部队战斗力的关键作用。 当然,前面介绍的那些土办法,也一个个发明了出来。 直率的对手、美国空军发言人不无赞许地说:“共产党不仅拥有几乎无限的人力,而且拥有相当大的建造力,共军在绕过被破坏了的铁路桥梁方面,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技术和决心!” 志愿军如何对付美国飞机轰炸 志愿军的汽车部队经常被动挨炸,他们开始研究如何对付美国飞机。很快,有了办法: 以假示真,疑惑敌人。志愿军在一些地方铺上苇席、草袋子,上面用绿树叶子盖住。美国飞机以为是运输物资,就来个狂轰滥炸,结果不但什么也没炸到,还增加了消耗。且,有效掩护了真正的军用物资。 一次,汽车第4团5连把几辆破汽车做成伪装,放在较明显的地方。敌机发现后,狂轰滥炸了一大通;一次,还是这个团的6连,修了个假掩体,吸引三架敌机轮番轰炸扫射了很久很久。 有时,志愿军后勤部队在晚上故意点上篝火,引诱敌机轰炸、扫射;有时,把坏的汽车装上高粱米,间隔距离很远地放在那儿,让他炸。 志愿军漫山遍野,到处都设置假目标。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同敌机斗智。 当然,美国人也不傻。 开始时发现目标就炸。 后来,美国飞机怀疑了,就派了特务侦察,看轰炸效果如何。 特务报告:效果很不好,有许多是中国军队设置的假目标。 美机学精了,再炸时,先判断真假。 此时,志愿军又利用美军飞行员的这种心理,干脆胆大包天,把汽车打开,放在公路中间。美军飞行员以为在大公路上,一定是打坏的,反而眼睁睁地看着,不去扔炸弹。 在前线,贵在会打仗; 搞后勤,贵在会算账。 洪学智给美国人算了一笔账:他们撂90千克和227千克两枚炸弹,花费不少美元;而炸我一车高粱米,则没几个钱。且很多物资没炸毁,口袋上打几个窟窿,粮食照样可以吃。 志愿军发明的“人工雷达” 敌人飞机到处飞、到处炸,怎么防? 志愿军发挥自身人力优势,发明了“人工雷达”。 这个发明,得到了毛泽东的赞许。 志愿军后勤部队在北朝鲜万里公路线上,每1500米至2500米,设置一个防空哨。敌机临空时,立即鸣枪、吹哨,示警。汽车司机听到报警枪后,马上躲入汽车掩蔽所等处隐蔽,美国飞机找不到目标,只好瞎转悠。 为建设“人工雷达”,志愿军动用了两万多官兵。防空哨不但放哨,还防范敌特,清除敌机洒落的专扎汽车轮胎的四脚钉。 这个充满中国式智慧的创新,带来的收益极其巨大。“人工雷达”设立后,朝鲜的公路长了千里眼,志愿军汽车每夜行军速度提高到120公里,不久又稳定到200公里以上。汽车损失率直线下降。抗美援朝第一年,每百辆车要炸掉40辆,到第三年,则只有0.5辆被炸。 李奇微慨叹:“共产党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毅力,把物资运到前线,创造了惊人的奇迹。” 承包修路法,也是一个发明。 按说,工业项目搞承包,军队项目一般是不搞承包的。 志愿军就搞了一个“二般”的承包。 公路天天被炸,修路工程量太大了,工程兵根本无法完成。 洪学智找到志愿军副司令陈赓:“建议全军一起修公路,除一线部队外,不管是机关也好,部队也好,勤杂人员也好,都要上。每个军、每个师、每个团明确包一段,限期完成,确保公路畅通!” 雷厉风行的陈赓当即召开会议,明确“同打仗一样,修路也是战斗任务。白天干不完,晚上干,夜以继日,全力以赴”。 彭德怀看完修路方案后,喜上眉梢:“我正为运输线发愁呢!这办法好!” 顿时,志愿军二线部队11个军、9个工兵团、3个工程大队数十万官兵,在上百万朝鲜老百姓和20万人民军协助下,掀起了抢修公路热潮。25天后,被洪水冲烂、敌机炸毁的原有公路全部修复。而且,还新开辟了许多迂回公路,使北朝鲜的公路连成了密集网络。 随着绞杀与反绞杀的斗争,以洪学智为代表的中国军队后勤将士在残酷的实战考验中不断创新,高招迭出。 更重要的,通过朝鲜战争,中国军队探索建立了一整套现代化的后勤体系,积累了全套现代化的后勤管理理论。 给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后勤发展打下了基础。 彭德怀访苏“一言不发” 1952年9月初,彭德怀和金日成应苏方邀请,秘密访苏。 精通战争的斯大林亲自宴请他们,对彭德怀关爱有加。 有一次,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宴请中国政府代表团的周恩来、陈云等,也邀请了彭德怀。 宴会开始前,斯大林当着众人的面,突然问彭德怀:“你们是不是在朝鲜杀过美国俘虏?你们知道不知道国际公约不允许杀俘?” 大家一听,都静了下来,一起看着彭德怀。 彭德怀不做声。 见彭德怀不做声,苏共其他政治局委员也纷纷逼问:“杀了没有?杀了几个?” 彭德怀仍然不做声。 他们问:“你只要说杀还是没有杀就行。” 彭德怀仍旧不做声。 此时,几乎全场的人都站起来,围着他质问。 彭大将军稳坐在那里,就是不做声。 僵持了好长时间,没有结果。 宴会开始后,斯大林走向彭德怀,亲自给他敬酒。 其间,斯大林将脸靠向彭德怀的耳边,悄悄地问:“就说一个字,杀还是没?” 彭德怀仍然是徐庶进曹营,不做声。 散场后,周恩来问现场的翻译师哲:“彭老总说什么了?” 师哲说:“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就是个性虎虎生风的彭大将军。 为什么不回答?可能是他觉得,苏联人问这样的问题,是对中国军人的侮辱,太低估中国军队的水平了。从红军时期开始,中国军队就规定,不但不杀俘虏,而且要优待俘虏。 他用这种一字不答的方式,表达了对苏联领导人提问的蔑视。 志愿军空军“一鸣则已,不必惊人” 抗美援朝前期,空中一直是美国人的天下。到抗美援朝战争中后期,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开始出动,大显身手,击落敌机330架。当然,志愿军飞机也被击落了231架,有116名飞行员血染碧空。 中国每损失两架,美国就得损失三架。 这是一个骄人的战绩。 为什么? 空军不同陆军。 空军,机型、驾驶员技术,是关键。 中国空军,驾驶技术是从零开始的。 不要说空中作战经验,就是升空经验,也没有多少。 而美国空军飞行员,多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油子,空中格斗,厉害着呢。 就好比一个人,还没有学走路,怎么上拳击场啊! 中国空军打得好,有两大理由。其一,毛泽东制定了一个极具创意的作战方针;其二,中国空军的独特战法。 参战之前,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刘亚楼,这位苏联留洋回来的将军,林彪、罗荣桓的著名搭档,踌躇满志,准备晃开膀子大干一番,他希望志愿军空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和陆军一样,在空中好好教训一下美国人。 每个军事指挥员,都希望在战场上“一鸣惊人”。 一向敢于争胜的毛泽东,此时却剑走偏锋,见识过人,他明确指示刘亚楼,志愿军空军“一鸣则已,不必惊人”。 为什么?这,就是战略。 这一招太英明了。 空军强国,不是热情“涨”出来的,也要符合规律去发展。当时,中国将领没有指挥空战的经验,甚至曾有让苏联老大哥统一指挥的想法。毛泽东不同意,说“合作可以,但一定是独立自主基础上的合作”。 毛泽东制定的谨慎用兵的方针,与苏联将领发生了认识冲突。苏联空军代表扎哈罗夫大将,就志愿军空军的用兵方针,与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周恩来争执了起来。 扎哈罗夫大将:“太谨慎了!打仗哪能没牺牲,大不了损失一些飞机和飞行员,就是天上飞鸟也可能掉下来啊!” 周恩来:“不是我们不愿意作出更大的民族牺牲,如果是陆军,损失上百万我们都可以承受,但空军不行!空军就这么一点力量,损失掉就很难再发展起来。” “再说,我们的原则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争中壮大发展,目的是越战越强。如果越战越弱,元气大伤,甚至动摇了赖以发展的根本,那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当时中国根本制造不出飞机,都是苏联老大哥的,损失一架少一架;尤其是,刚刚训练出来的飞行员,一旦损失掉,连空战的经验都丢了。 空战经验丢了,怎么传帮带?空军还怎么强大起来? 这期间,毛泽东与斯大林的电报来往非常频繁,中苏双方就志愿军空军战前的准备和参战等问题,进行磋商。 1951年7月,空军参谋长王秉璋随徐向前为团长的军事代表团到莫斯科,谈判中苏关于朝战中的军事合作问题。 在会上,中苏双方代表发生了争执,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拍桌子闹了起来。 志愿军空军在大规模参战前,才开始进行米格-15型歼击机训练,有的只飞行了十几个小时,就投入了空战。1951年3月,组建了由刘震为司令员的志愿军空军司令部。后来,又组成联合空军司令部,简称“空联司”,仍由刘震任司令员,中朝双方各派一人任副司令员。 苏联空军在朝鲜打得非常出色 在朝鲜战争中,到底苏联参没参战? 其实,苏联是参战了。只不过,其参战的是空军。 参战的苏联空军,打得很好、很漂亮。 率领他们参战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击落了62架德军飞机的苏联空军头号王牌,三次“苏联英雄”的获得者——阔日杜布。 首次参战的,是苏联空军三个歼击机航空兵师,配置在中国境内的鞍山和安东等机场,装备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苏联米格-15歼击机。 到朝鲜战争结束时,苏军先后有10个歼击航空兵师、4个高炮团、两个独立歼击航空兵团、两个探照灯团参加了朝鲜战争,有飞行员1500多名。 另外,还有8个航空兵师参加了对中朝空军飞行人员的培训工作。 苏联空军加入朝鲜战争,是苏美两国高层之间公开的“绝密”。美国心知肚明,却又装糊涂。因为美苏两国都不愿意由此引发大规模的正面冲突,导致战争升级。 正因如此,直到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才公布了这方面的材料,承认苏联空军参战了。 为保守秘密,许多志愿军空军穿上了人民军军服。 而苏联参战空军又穿上了志愿军军服。 谨慎的斯大林甚至命令,空战中必须用中文。但很快,美军飞行员在空战中惊奇地看到,那些敌机飞行员,和他们长得一样,也是高鼻子、蓝眼睛的白种人! 空战开始仅两个星期,苏联飞行员便集体违命,在电台中用俄语通话。因为打起仗来,谁还顾得上说外语? 这样,美军的监听机里出现了俄语。 中国空军为掩人耳目,称他们是“中国俄罗斯族”。 苏联、中国不想说出实情,美国也不愿意说出实情。所有曾与俄军飞行员交过手的美军人员,都受到严重警告——如果把空中遇到的事情说出去,就要受到军法制裁! 典型的“麻秆打狼两头怕”。 在这场不公开的空战中,苏联空军共损失340架飞机,有200多人阵亡。苏联空军共击落美国飞机980架。 在这场空战中,苏联空军还打出了一个至今无人超越的王牌——佩利亚耶夫,他击落了23架美机,还击伤迫降了一架美军最新型的F-86战机,这是苏联在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最珍贵的战利品。 中国空军为什么没有空一师番号 1950年10月到1951年5月,初出茅庐的志愿军空军在短短半年内,突击组建了17个空军师。 如此快的速度,在世界空军建设史上非常罕见。 这,也是朝鲜战场的严峻形势逼出来的。 志愿军空军的第一支战斗部队,刘亚楼起名叫——空4师。 按惯例,第一支部队应叫第1师。 刘亚楼:“谁打得最好,第1师的番号就给谁”。 这是在用“激将法”。 志愿军空军如何与熟练的美国空军作战?志愿军飞机飞上天空后,见到美机,上去就是一通连打带撞。尤其是“撞”,吓得美军飞行员直叫唤。 原来,志愿军空军与美国空军,在天上拼起了“刺刀”。 典型的“空中格斗”。 这美国空军哪里受得了,他们不想玩命。 他们想玩技术。 结果,精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初出茅庐,中国空军就与苏联空军一起,打出了一个“米格走廊”,给横行世界的美国空军搞了一个“禁飞区”。 美国空军下令:战斗轰炸机以后不在‘米格走廊’内进行封锁交通线的活动,只对清川江与平壤之间的铁路线实施攻击。 “几乎在一夜之间,中国就变成了主要空军强国” “王海大队”,是世界空军史上赫赫有名的“王牌飞行队”。王海个人共击落击伤美机9架,这是志愿军空军迄今为止的个人战绩最高纪录。 1985年,美国空军参谋长加布里埃尔上将访华,他心有余悸地对中国空军司令员王海上将说:“我就是被你打下来的。” 王海微笑:“你们再来打我们,我还要把你打下来!” 戴维斯,美国军界公认的“最了不起的喷气机王牌驾驶员”,生前得到过数不清的荣誉。他的死亡,是朝鲜战争中最震骇美国人的几个消息之一。他的战死,在美国空军中掀起轩然大波,恐惧迅速感染到美国远东空军的每一个驾驶员。 1952年2月10日5时,空气清冷,薄云蔽日,志愿军空军雷达发现34架美机向铁山半岛飞来。空4师34架米格-15起飞迎战。 经验老到的美机贴海面,钻云层,偷偷向我机群靠近。 飞行员张积慧和僚机单子玉同时猛拉操纵杆,抢占高度优势准备攻击。此时美机突然一个大转变,从右侧后方云层间隙直穿下来,为首的两架美机已经猛扑到张积慧座机尾后。 美机距离越来越近。沉着的张积慧一边提醒僚机单子玉,一边继续佯作不知地向前飞行。 这时,美机飞行员断定已经得手,加大油门扑向前来。张积慧带着单子玉猛然一个右侧上升,美军双机扑了空,反而被张积慧紧紧咬住。 一番空中格斗,美机逃跑。张积慧在僚机紧密掩护下追了上去,在600米的距离瞄准射击,三炮齐发,美机坠毁。 空战后,从敌机残骸中找到了飞行包、机号和一枚证章。证章上面刻着:美国空军第4联队第334中队中队长乔治·阿·戴维斯。乔治·戴维斯是朝鲜战争中的第五位王牌,总共击落飞机14架。 美国空军一直不承认是被志愿军击落的,他们认为一定是苏联人干的。连苏联空军,也将击毙戴维斯的桂冠戴在自己头上。 其实,苏联空军当时就知道是志愿军飞行员张积慧击落了戴维斯。因为戴维斯尸体及座机遗骸仅在张积慧伞降地点的500米处。 2001年,前苏联空军将领撰文证实,是张积慧打下的。 戴维斯被击毙后,美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在一项特别声明中承认,戴维斯被击毙,“是对远东空军的一大打击”,美国空军是在“和一个厉害而熟练的敌人作战”。 美国国会因此大为震动。参议员、共和党头目勃里奇在国会会议上大发雷霆说:“以目前这样方式进行的朝鲜战争,是美国历史上最绝望的战争。” 不久,美国双料王牌哈罗德·爱德华被志愿军飞行员韩德彩击落,并活捉。 被活捉后,爱德华提出要见见击落自己的对手。当韩德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这个有着3000小时飞行经历、击落过10架敌机的美国空中英雄,竟是被总飞行时间不到100小时、年仅19岁的毛头小伙子击落的。 爱德华高叫:“No!No!不要开玩笑!” 韩德彩讲述了击落他的经过。爱德华听得双眼发直,沮丧地抱住自己的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可思议。” 爱德华被击落,同样震动了美国。美联社报道:“美国第一流的喷气式空中英雄,双料王牌飞行员哈罗德·爱德华·费席尔,在4月7日的作战中失踪了。” 志愿军空军出击,使美国空军士气大受影响,美国人自己也承认,远东空军“对未来的前途感到畏惧不安,有焦虑胆怯、大难临头和不知所措的心情”。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感叹:“共产党中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世界上主要空军强国之一。” 当然,除了空军,对美国飞机威胁大的还有高炮部队。 高炮部队在抗美援朝防空作战中,共击落美机2335架,击伤7512架。 就是说,绝大多数美国飞机是被高炮部队打下来的。 如何解决“守”的问题 打运动战、游击战,中国军队经验丰富,那是特长。 而打阵地战,中国军队却很少做。 即使偶尔打一次阵地防御,也多是战术层面的,是为了全局和整体成功而进行的“点”上防御。 为什么? 因为中国共产党的军队自打出生,就没有打阵地战的身体条件,一直是弱的一方,打阵地战,在人家的大炮、坦克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第五次战役后,战事胶着在三八线附近。 能不能守住?这个问题开始上升为志愿军将领、解放军首长乃至毛泽东思考的一个战略问题。 开始,凭着一股子气,中国军队似乎能守得住,但守得勉勉强强。因为,在美国军队数十倍、百倍的强大火力优势面前,虽然能守住,但也给据守在前沿野战阵地的志愿军部队造成了重大损失。 也就是说,即使能守住,也要吃很大亏。 吃亏,在中国共产党军队的历史上是很少有的。 中国共产党军队的特点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反正不吃亏。 这可怎么办? 守的问题,让志愿军将帅们烦恼不已。 “宁攻三座山,不守一座山”,成了志愿军将士心理的真实写照。 美国军队善火力,中国军队善运动。 打运动战,好办。打阵地战,你就在阵地上,怎么运动?往哪里运动? 先看看美国军队怎么打。 据测算,杨得志的第19兵团,在进行阵地防御战期间,联合国军向他们共投掷了778万发炮弹。 778万发炮弹,要用5.1万辆汽车或4400节火车皮才装得下。 5.1万辆汽车,我的老天! 杨得志兵团的作战科长余震,爬上一个叫老秃山的阵地,划了一块1平方尺的地方,竟拣出了大小弹片287块。 这样的杀伤密度,不要说人,就是蚂蚁,也很难存活。 这样强的火力,志愿军部队阵地不但寸草皆无,生物不能存活,就连坚硬的花岗岩石头,也被炸成了深可没膝的沙状石粉。 战士们走在阵地上,松软的焦土陷到脚脖、陷到小腿。 杨得志回忆说:“我们的阵地最好认,哪座山头、哪块高地光秃秃的,哪里就是我们的阵地。” 那还怎么防御? 数百倍于志愿军的美军火力,给向来智慧的志愿军将士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开始,为躲避美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志愿军士兵们在阵地上挖一个个单人防炮洞。 这些洞形如猫耳,被称为“猫耳洞”。 由于美国军队的炮火太猛,志愿军士兵们就把洞挖得很深。 这样左挖右挖,就将相邻的洞子连了起来,成了马蹄形状的坑道。 这些简单的坑道,其实不新鲜,在解放战争中,解放军与国民党作战时,就这么干过。 但与美国的强大火力相比,这些坑道的防御能力显然不够强,经常被炸塌陷,死伤率很高。 这时,志愿军的一个高级将领看出了门道。这个人,就是志愿军高级将领、“三杨”之一的杨得志。 杨得志,时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兼19兵团司令。 这个杨得志,就是指挥1979年云南方向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最高军事长官。 当时,第19兵团下辖的第65军防守开城以南吉水里地区,在联合国军的炮击下,伤亡很大。其他部队也报告了相似的问题。 这样,杨得志与政委李志民一起,冒着炮火视察了第65军阵地。到第65军前线指挥部,一边听汇报,杨得志一边对第65军军长肖应棠说:“现在不是打的问题,而是先想办法不被敌人打的问题。” 第65军,是聂荣臻元帅华北野战军的一支功勋部队,好些干部参加过解放战争中的石家庄战役。石家庄战役,是解放军第一次打大城市攻坚战。 杨得志:“记得打石家庄时,我们不是盲目进攻,而是先构筑进攻工事,将部队囤积在敌人没有发现的战壕和坑道里,突袭敌人,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李志民:“跟小日本打仗时,在冀中开展过地道战。” 肖应棠军长:“我们的战士们为了防炮,在阵地背面挖了不少防炮洞,效果不错。” 杨得志:“百闻不如一见,上前沿阵地去!” 他眉毛一展,兴奋地拍着桌子。 这些志愿军高级将领,猫着腰上了前沿阵地。 在前沿阵地,他们观看了一个连队挖的一人多深的战壕,还有一个个防炮洞。 连长:“美国鬼子打炮,我们就躲进防炮洞;炮一停,我们就到战壕准备迎战。” 听着听着,富有智慧的杨司令哈哈大笑,他有办法了。 不久,第65军接到司令部命令:全军将士齐动手,挖洞子! 并且,洞子还有标准,比平常挖得深多了、坚固多了。 于是,志愿军将士们开始大挖洞子、挖壕沟,还将洞子与壕沟连在一起,形成一条条巨大的坑道。 坑道修得远远超出一般的防御壕沟,非常深,非常坚固。 敌军打炮,战士们进洞隐蔽,炸不着; 敌人步兵冲击,战士们就冲出杀敌。 由此,部队伤亡急剧下降。 挨打的问题一解决,将士们情绪就高涨起来了。 杨得志将第65军坑道防御工事经验,向志愿军司令部做了汇报。 彭德怀司令员也正为此事发愁呢。他了解到,第64军的一个连,利用马蹄形坑道,一天内不但扛住了美军3万发炮弹和几百颗炸弹轰击,还击退了敌人步兵的22次进攻,杀伤美韩军700余人,自己只伤亡了21人,平均每击退一次进攻只伤亡一人。 还没有听完介绍,彭德怀也眉毛大展。他意识到,志愿军找到对付美国军队强大火力的办法了。 他意识到,能不能守的问题,解决了。 志愿军找到对付美国强大火力的办法了 1951年10月29日,联合国军的秋季攻势刚刚结束,彭德怀通知志愿军各部,从11月至年底,不再进行全线大反攻战役。 干什么? 修坑道!要求:各防守要点,都要高标准地修筑坑道工事。这样,几十万志愿军士兵在前沿阵地上,不是打仗,而是挥镐举锤,叮叮当当,兴高采烈地挖坑道了。 一个经验,一个典型,通过推广,变成了全军的普遍做法。 这,也是中国共产党行之有效的工作方法。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办特区,然后将特区行之有效的经验推广到全国,改革开放就这样取得了巨大成功。 各志愿军部队还要求,坑道口厚度普遍达10到15米。到后期,有的坑道顶部厚度已达到50米,一般的炮弹、炸弹都炸不塌,每条坑道至少挖有两个出口。 按照志愿军司令部要求,坑道要做到七防:防空、防炮、防毒(疫)、防雨、防潮、防火、防寒。 在这些地下坑道中,射击工事、交通壕、干道、支道等作战设施一应俱全,连宿舍、饭厅、厕所,甚至礼堂都被志愿军搬入了巨大的山脉中。 坑道,不但可防,而且可攻;坑道,不但是战地,而且是驻地。 这样,志愿军修的坑道,适应了长期屯兵、长期作战的要求;这样,解决了不被动挨打之后,志愿军终于彻底实现了从运动战向阵地防御战的转变。 到1952年8月,志愿军在三八线正面战线,第一梯队的6个军构筑了坑道200公里,交通壕650公里,掩体1万多个。一个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的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在北朝鲜逐步形成了,那是无数道真正的地下长城! 在横穿朝鲜半岛250公里的战线上,志愿军形成了以坑道为骨干,20至30公里纵深,支撑点式的坚固的阵地防御体系。 后来统计,志愿军挖的坑道长达1250公里,等于挖了一条从中国海岸城市连云港直抵西部名城西安的石质大隧道。 “志愿军挖的各种堑壕、交通壕,总长度达6240公里,土石方达6000万立方米,工程量相当于修一条万里长城!” 随着坑道工事的基本完成,志愿军防御阵地日益稳固。1951年夏秋防御作战时,美国人平均发射40至60发炮弹即能杀伤志愿军1人;到1952年下半年,美军要发射660发炮弹才可杀伤志愿军1人。 坑道作战,是中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的新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防御作战形式创立了。 了解到我军的坑道作战方式创新,毛泽东对周恩来说:“我们方面的问题,最初是能不能打,后来是能不能守,现在看来,都解决了。办法就是钻洞子。” 其实,美国人不知道,坑道战的原型——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冀中抗战的地道战,就是经周恩来讲述,由一个叫哈里逊?福尔曼的美国著名作家和新闻记者介绍给世界的。 “地道由许多人工洞口连通起来形成一串竖直或倒置的U字形,在里边自卫是容易的,只要一根垒球棒就够了。”福尔曼用美国式的想象对地道战赞不绝口。 有意思的是,地道战的出现,也是在抗战最艰苦的时期。 吕正操,时任冀中人民自卫军司令员,是这一特殊战法的倡导者。据老将军回忆,日军在占领区大筑碉堡、炮楼和公路,冀中根据地军民“抬头见岗楼、迈步登公路”。怎么保护自己?没有办法就创造办法,于是,抗日军民就创造出了这种特殊的战法。 采访过晋察冀根据地的美国记者亚?诺尔曼在文章中说:“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战争是一种坦克、飞机、船舰和大炮的史诗式的斗争。但我从世界的一个地方归来,在那里,……他们是在布满着机关门洞和秘密入口的隧道中进行着战争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不出10年时间,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也遇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地道战”——曾任冀中军区司令员并用一篇《冀中平原上的地道斗争》推动过地道战发展的杨成武,又把这一战术用到了抗美援朝战场上。在山岭纵横的朝鲜战场上,将军再一次用这种战术演绎出战争史上神奇的篇章。从马蹄形小坑道到Y形、h形、鸡爪形坑道……在他的带领下,坑道从战斗掩体发展成为集作战、指挥、屯兵于一体,由主干、支干、火力点、观察孔、住室、粮弹库、储水池、防毒门等组成,是能防、能打、能生活的地下工事。整个大地成了志愿军的装甲。 这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共挖了长达1250公里的坑道,各种堑壕、交通壕长达6240公里。坑道战使志愿军完成了从带有运动性的机动防御向阵地坚守防御的转变,并减少了一线防御部队。在整个阵地战时期,志愿军共歼敌533200人,接近五次战役总歼敌数的3倍,而伤亡却从运动战时期敌我基本相当,减少到2.7:1。最多时,“联合国军”一日伤亡竟超过5000人。在震惊世界的上甘岭战役中,小小的坑道发挥出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至少要20年光景,才能到达鸭绿江” 为打破僵局,1952年,李奇微发动了秋季攻势。志愿军通过坑道与敌人作战。美国军队折腾了一个月,只夺占了467平方公里的土地,相当于在长达250公里的战线上,平均推进了不足两公里,平均日推进60多米。 也就是说,每小时不足3米,与蜗牛的速度差不多。 我想,如果美国军队具有蜗牛精神,这活也能干。 人员损失上,联合国军更是不占便宜。连同此前的夏季攻势,“联合国军”共伤亡25万人,志愿军部队伤亡只有9.1万人,敌我损失比为2.7:1。 而运动战时期,敌我双方人员损失基本相同,物资消耗更比阵地战时期要大得多。 以李奇微司令官为代表的美国锋利的矛,终于被中国军队的特制的盾,挡住了。李奇微夏秋攻势,不仅没有取得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而且损兵折将。上司布莱德雷尖刻地评价:“用这种战法,李奇微至少要20年光景,才能到达鸭绿江。” 李奇微司令官非常着急,他深感兵力不足,想从国内增兵。可美国国内地面部队兵力的三分之一以上都用到了朝鲜,不会给他派来新部队了。 李奇微后来也承认:“对当时军事上的实际情况有着清醒认识的人,没有谁会相信,凭我们手中的这点儿有限的兵力,能够赢得什么全面胜利。” 事实证明,坑道作战,志愿军部队由运动战改打阵地防御战的路子,走对了。 中英军队朝鲜战场再交手 朝鲜战争中,作为美国的小兄弟、联合国军的重要力量,大英帝国共派出14198名军人参战。 在战场上,中英两国军队共交了四次手。让人惋惜的是,与大清国时大不同,这几次交手,英军是次次失败,而且败得非常惨,非常丢大英帝国的人。 整个朝鲜战争中,英军共伤亡、失踪4435人,近5千人,这个数字对英国人来说,不算小。 英军的四次败绩分别是:第一次战役中,英军第27旅榴弹炮营被消灭;第三次战役中,英军第28旅的“皇家苏格兰团”第1营被歼灭;第五次战役中,英军第29旅的“格洛斯特营”被消灭;马良山之战,“皇家坦克营”被消灭。 中英两国军队交手,最早可追溯到两次鸦片战争,当时,大清国的军队,被大英帝国的军队打得稀里哗啦,到处乱窜。那时的英国军队,在古老帝国的大江大河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那个猖狂样,甭提啦。 朝鲜战场上的前三次交手,前面已经讲过,这里不再多讲。 值得一提的是第四次交手——马良山之战,这是志愿军第一次组织步兵、炮兵、坦克兵、高射炮兵和工兵的协同作战,标志着志愿军部队具备了初级现代化战争的水平。 上甘岭:中美两国军队硬碰硬的“掰手腕” 同一规则下,中国军队能打胜吗? 人们普遍认为,鸦片战争后,中国军队不能打仗,更不敢和世界老大美国打仗。但中国军队愣是跨出国境,到朝鲜打了一通。 人们又认为,中国军队是在美国军队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打的,是偷袭,不是同一规则,信息不对称。 就好比拳击场,人家出拳头,你中国人用点穴,搞得人家没脾气。总而言之,不是凭力量。 在上甘岭,中国军队纠正了世人的这一习惯看法。 在上甘岭,中美两大国军队列开队形,排开阵势,在同一场地、同一规则、同一目标下,打了一场硬碰硬的拳击赛。 且,是美国军队先出拳。 比赛结果:美国军队被打得趴下起不来了。 比赛结果:中国军队晃晃悠悠,愣是没有趴下。 上甘岭阵地上飘的旗子,就是裁判员。 从此,美国军队再也不敢打大的进攻战了。 从此,美国人真的想停战了。 从此,中国的军事大国地位,基本确立。 这场战争,一直是战后各国军队研究的重点。 美国军队用电脑模拟战场情景,结果是:凭借美军如此强大的火力,中国军队无论如何是扛不住的。 如此密集炮火下,阵地岩石被打得碎沙没膝,上甘岭上根本就不可能有生物存活。 当年指挥这场战斗的美国指挥官范佛里特将军,也是这么判断的。 可事实却是,中国军人又从地下坑道神奇般冒出,继续抗击。 美国的军事研究者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上甘岭,伤亡了2.5万人,打了190多万发炮弹,怎么就愣是打不下来? 一场超出双方控制的战争 上甘岭,朝鲜中部五圣山的南面,有两个高地:右边是597.9高地,左边是537.7高地北山,3.7平方公里。 3.7平方公里,就是说,这两个小山头的长宽不到2000米,比当今开发商建的住宅小区小多了。 对这个上甘岭,美军原计划使用两个营的兵力,用5天时间,伤亡200人,拿下来。 指挥这场战斗的联合国军指挥官,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将军。 范佛里特司令官的这个判断,应该说是有道理的。 为什么有道理? 因为,它符合常理。 然而,就是这个小山头的争夺,却出现了令人瞠目的结果: 时间:43天。 投入兵力:联合国军6万余人,志愿军4.3万余人,双方共投入了10万大军。 炮火:联合国军105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300门,志愿军75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110门。此外,联合国军出动飞机3000架次,坦克有170辆。 弹药消耗:联合国军向上甘岭倾泻了190余万发炮弹,5000枚航空炸弹。最多的一天,30万发炮弹;一刻不停,平均每秒6发。 志愿军发射炮弹40余万发,也创造了中国军队单位火力密度的纪录。 伤亡:联合国军25498人,志愿军11529人。 哎呀,如果死人摞死人,可以在上甘岭,摞它半米高。 秦基伟说:“上甘岭战役,是我一生中最残酷的战役。” 秦基伟见金日成,要求重上上甘岭 1986年8月,朝鲜平壤。 上甘岭战役前线指挥员,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军长秦基伟,随原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率领的访问团访问朝鲜。 金日成:“想到什么地方看看?” 秦基伟:“上五圣山,到上甘岭。” 金日成很快做了安排。 一架云雀式直升机从平壤直飞上甘岭。 感慨万千,万千感慨,秦基伟俯视着郁郁葱葱的上甘岭。 在抗美援朝战争谈谈打打阶段,彭德怀在回国前,指着朝鲜地图对第15军军长秦基伟说:“五圣山是朝鲜中线的门户。失掉五圣山,我们将后退200公里无险可守。你要记住,谁丢了五圣山,谁要对朝鲜的历史负责。” 彭德怀,不愧是大军事家。 他具有军事家的预见性。 五圣山,在三八线附近,是朝鲜中部平原的天然屏障。 志愿军占有它,可俯瞰敌人纵深,直接威胁联合国军的金化防线。 联合国军占有它,就从中部突破了志愿军防线,进而危及整个三八线。 上甘岭,是五圣山的命脉。 可见,上甘岭,战略要地啊。 范佛里特突然飞脚射门 当时,板门店谈判正陷入僵局。 美国国内,第34届总统竞选即将开始,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想从战场上捞取竞选资本。 如何捞取? 打一仗。 就是现在,美国总统要连任,也要找碴儿打一仗。 这样的政治,这样的政绩观,与中国一些干部的急功近利,有什么区别呢? 急功近利,就容易出问题。 这不,在上甘岭,美国的问题出大了。 当时,联合国军司令官李奇微中将刚刚调任欧洲,任盟军总司令。 本土部队总司令克拉克上将,刚刚继任联合国军司令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 再加上,生性好斗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将军,儿子刚刚被志愿军打死,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10月9日,范佛里特命令美第9军军长鲁本?詹金斯少将:“下注!立即组织美军第9军的美韩部队实施进攻计划。” 范佛里特将军不是一般人,他巧妙地选择了突破口。他判断,朝鲜中部的西方山平坦,易于联合国军的机械化部队进攻,一定也是聪明的中国军队的防守重点。 因此,必须剑走偏锋,选择在陡峭的五圣山上甘岭射门。 他判断,山形陡峭,中国军队布防就弱。 我突然一个点射,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射门成功,你中国军队能奈我何? 这回,范佛里特将军判断对了。 第15军防线东起忠贤山、西至发利峰,正面宽约30公里,纵深约20公里。防区内有西方山、斗流峰、五圣山等主要制高点,是中部战线的门户。 当时,第15军军长秦基伟判断,西方山紧靠平康平原,是东海岸元山至西海岸汶山公路的连接点,又有汉城至元山的铁路纵贯防区中央,交通便利,有利于敌坦克和机械化部队机动,又是与第38军阵地的结合部,应该是联合国军突破的重点。因此,第15军防御重点就在西方山。他将拳头部队——向守志的第44师摆在那里,并加强了第29师第87团,配属了炮兵第9团第1营、第2营。 看,范佛里特将军不是吃白饭的。 守卫五圣山上甘岭的,是第45师。当时有第135团1连、9连,以及8连的一个排。 崔建功,时任第45师师长,河北邯郸魏县人,祖上曾在清朝做过进士,后来家道破落。早年,他在东北军张学良手下当兵,因陕北“剿共”部队在直罗镇中了红军埋伏被俘,当了红军。先在徐海东的红15军团当政工干事,后来干敌工科长,再后来营、团、旅长,一路当了师长。 当时,1连和9连没有山炮、野炮、榴弹炮。秦基伟就把二线闲置的15门陈旧不堪的老式炮配给了这两个连。这些炮都是缴获来的日本炮、太原兵工厂制造的老式炮,射程短、精度差。但仗打起来,这些老炮都发挥了巨大威力。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时30分,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通过美联社驻汉城记者,向全世界宣布:“金化攻势开始!” 这仗,范佛里特不打则已,打则下了狠手。 这狠劲,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当天,美第8集团军用300门大炮、40架飞机和120辆坦克,向上甘岭发起了近乎疯狂的轰炸。 疯狂到什么程度? 在发起攻击的第一个小时,3.7万平方公里的阵地上平均每秒落弹6发,噼里啪啦,如过年放鞭炮,大炮响成了一片。 第一天,共倾泻炮弹30余万发,投弹500枚。 藏在很深很牢固的地下坑道里,志愿军士兵竟然被震得晕头转向。 不少人牙齿磕破了嘴唇,还有一名17岁的战士,竟然被活活震死了。 志愿军的表面工事,更别说了,全部被毁。 阵地主峰的标高,被整整削低了两米,坚硬的岩石变成了松软的虚土。 炮声间歇,美国军人成片成片地往上冲,那阵势,就是要趁志愿军被轰蒙之际,一举夺下上甘岭。 志愿军战士枪管打红了,无水降温,就用尿代替。 志愿军拼死抵抗,先后击退敌人从排到营,共计30余次冲击。 13时,表面阵地大部分丢失。 19时,黄昏来临,志愿军又把阵地夺了回来。 先失一招后,秦基伟展现出优秀指挥员素质 久攻不下,联合国军的进攻兵力由两个营增加到两个团。 面对15倍于己的敌人,志愿军继续顽强抵抗。 最后,两个高地弹药用尽,志愿军战士不得不退入坑道,537.7高地北山和597.9高地失守。 夜间,第45师第135团不断告急,要求增援。 崔建功拿起电话,给秦基伟军长打电话:“敌人太猛了,上甘岭表面阵地已经失守。看来,敌人进攻的重点在五圣山。” 机动灵活的秦基伟将军立马转移注意力,将重点放到了五圣山,放到了上甘岭。 在失去表面阵地、先失一招的情况下,秦基伟展示出优秀的军事家素质。他判断,美国人攻势疯狂,炮火密集,虽然表面阵地丢失,但如果此时增援,只能加大伤亡。还不如再坚持一下,等敌人锐气挫掉,我准备充分后,再来一个反击。 傍晚,秦基伟向两个高地派出增援部队。 敌人疯狂进攻了一天,占领了高地,正在高兴呢。 联合国军正要松口气,第135团的四个连在坑道守备部队的配合下,就向表面阵地发起了猛烈反攻。 三个小时后,两个高地又被志愿军夺了回来。 这一天,第45师第135团歼敌1900余人,击毁坦克3辆、缴获坦克1辆,自己也伤亡500余人。 上甘岭表面阵地又丢了 到嘴的肉又吐出,范佛里特生气了。 15日拂晓,联合国军派美七师两个团、韩军两个团又两个营,向上甘岭发起连续不断的波浪式进攻。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守卫部队打退敌人30余次反扑,抗击到中午12时,伤亡过大,阵地又一次丢失。 显然,范佛里特疯狂用兵,不计代价,是想趁志愿军没完全反应过来,再次一举拿下上甘岭。 第45师的领导沉不住气了,要与对手拼命。 崔建功师长索性把床搬到师部指挥所的作战值班室里,将值班室当成了家,当成了指挥所。参谋接电话时,他就在旁边,可随时了解情况,随时调度。 有时,参谋、作战科长太疲劳了,一坐下就睡着了,他就直接接电话。 战役期间,这个第45师的师长,吃饭很少,靠喝茶、抽烟支撑着,嗓子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就是这个上甘岭师,涌现出诸如黄继光、龙世昌等战斗英雄。 在不断的告急面前,秦基伟又一次展示出军事家的冷静。 秦基伟:“急什么?丢了,再想办法拿回来!” 前两天,志愿军白天丢阵地,夜间夺阵地。于是敌人夜间防备严密,不断发射照明弹,将两个高地照得和白天一样,我军夜战特长难以发挥。 秦基伟大胆决定:白天进攻!并加强火炮轰击。 这样,秦基伟打了范佛里特一个突然性。 两个高地又给志愿军夺了回去。 这段时间,范佛里特猛烈射门,想一举拿下。可以说,决策是正确的。 但两次得手,两次又失手。 此时,范佛里特由猛变急了。 对决策者而言,急躁,就是非理性,就要出失误了。 范佛里特将联合国军第187空降团、韩军一个团、哥伦比亚营、埃塞俄比亚营,先后投入到战场上。 秦基伟也不含糊,他迅速将志愿军第15军的第45师第133团、第134团全部投入战斗。 争夺到20日,终因敌强我弱,弹药供应不上,除597.9高地的0、4、5、6号阵地外,其余表面阵地又被敌人占领。 志愿军再次钻入坑道。 打了整整一周,表面阵地多次易手。 联合国军伤亡7065人。 志愿军也伤亡3000余人。 20日晨,在上甘岭表面阵地失守的情况下,第45师再无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21个步兵连伤亡均逾半数以上。 联合国军投入了17个营,伤亡7000之众,惨到了每个连不足40人。据美国随军记者威尔逊报道:“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被打的,有些蒙:怎么这么搞? 打人的,也有些蒙:怎么搞不下来? 打到10月21日,志愿军代理司令员邓华看到上甘岭这么打,打来电话,询问秦基伟对这场战役走向的判断。 秦基伟认为:“表面阵地失而复得、多次易手中,暂时不进行大规模反击,而是牵住牛鼻子斗牛。同时调整部队,研究战术,打就打一次决定性反击。” 儒将邓华听完,给秦基伟投了赞成票。 为守住阵地,秦基伟命令部队开展“一人舍命,十人难当”硬骨头活动。要求过去讲誓与阵地共存亡,现在讲绝不让阵地丢半分。并强调,阵地要存,人也要存。 兵团副司令王近山,人称王疯子,亲自打电话,向杨得志要“喀秋莎”火箭炮,要弹药,要给养。 他命令:“兵团、军、师、团四级指挥机构,都要前移。” 对于弹药给养,洪学智拍着胸脯:“上甘岭的弹药给养,我洪麻子给你扛上去!” 表面阵地守不住,志愿军就钻入坑道。 在上甘岭,志愿军费力费神挖的坑道看出效果来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坑道,没有如此好的坑道,上甘岭就是美国人的了。 联合国军在阵地表面,对坑道又是轰炸,又是爆破,又是断水,又是放毒,又是筑垒封锁,又是石土堵塞,想消灭坑道中的志愿军。 志愿军吃大苦了。 吃:很多情况下坑道内每人每天只能吃到半块饼干。 有一个坑道,10多名战士饿死了,还端着冲锋枪守在坑道口…… 喝:许多人喝不到一滴水,这可要了命。怎么办?万般无奈之际,只好饮用尿液。 喝尿,不好听,但没有办法,要不,活不下去。 志愿军战士还给喝尿取了个很美的名字:“光荣茶”。 为了让尿的味道好点,他们想出了许多招,比如用毛巾裹上湿土,将尿淋上去过滤一下,然后再挤点牙膏,尿的味道就小多了。 秦基伟军长听到将士们在坑道喝尿的消息,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此时,苹果就成了宝贝。 “送进坑道一个苹果,立二等功!”这是上甘岭战役坚持坑道战阶段的一个立功标准。 有一次,一个苹果送到第135团7连的坑道里。 一个苹果,20多个士兵。连长张计法把苹果给了步谈机员李新民,让四个步谈机员分着吃,因为他们要说话。 步谈机员们一合计,认为最需要补充水分的是重伤员,就将苹果给了负了重伤的通讯员蓝保发。蓝保发说连长指挥打仗太辛苦了,就把苹果又还给了张计法。 张计法连长没有办法,就将苹果交给司号员。结果司号员又给了卫生员,卫生员又给了蓝保发……20多人转完一圈,苹果又回到了张计法手上。 张计法连长命令:“都吃,一人一口!” 一人一口,转了一圈,结果,苹果还剩大半个。 又转了一圈,才将这个苹果吃完。 这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将士。 坑道距五圣山主峰最近500米,最远有1000多米。 就是这么短的距离,美国军队拉了近10道封锁线,又是机枪,又是大炮,又是铁丝网。 送给养真难啊!即便到了坑道口,进坑道也很难。 常常派去一个班,有三分之二死在路上。 为送一壶水,可能要付出几条生命。 而第15军就是靠“匍匐运输”“接力运输”,愣是将3万发迫击炮弹和大量食品、物资,送入坑道。 整个上甘岭战役,运输人员就伤亡1700余人,占整个志愿军伤亡人数的六分之一。 善于总结的秦基伟 秦基伟认为,在坑道里虽然有些被动,但不能被动挨打。 于是,他将战士自发的小出击活动在所有坑道推广,取得了很好效果。 第134团4连在10多天的坑道斗争中,夜袭敌32次,毙伤敌70余人,自己才伤亡3人。5连4班在一个小坑道中开展打“活靶”活动,11个昼夜,歼敌220人。第135团4连每3人组成一个夜袭小组,以敌地堡为目标,共歼敌470余人。“钢八连”坚守坑道14昼夜,出击12次,歼敌1760多人。 从10月21日到29日,第15军实施小型反击共158次,以伤亡2000余人的代价,歼敌4700余人。 联合国军占领表面阵地,死守表面阵地;秦基伟将计就计,将这个包袱甩给范佛里特。 双方将士打红眼了 双方继续增兵。 10万大军云集在上甘岭周围。 此时,第45师伤亡4000人。第134团已无兵可调,团长刘占华甚至亲自带领团部卫生员、司号员、通信员、宣传干事,打起了冲锋。 坑道里挤满了战斗员、伤员和烈士的遗体。硝烟、血腥混合在一起。粮没了、水没了、药也没了…… 此时,秦基伟军长,作为一线的指挥员,已经连续七个昼夜坐在坑道指挥所里,几乎没有睡过觉。 据秦军长自己回忆,前方激战到关键时刻,他抓起电话,直接接通了前线,对前线兵士说:“你们打得不错,我代表志愿军司令部向你们表示慰问……” 话还没有说完,接话的士兵就急了:“军长,请少说废话,还是拣有用的说吧!” 这位大气的秦基伟军长在回忆中感慨地说:“士兵们说得对,打到那个份上,每一秒钟说不定都有生命在牺牲,就应该说正事。” 秦基伟军长拨通第45师师长崔建功的电话,对他说:“我第15军,流血不流泪。伤亡再大,也要打下去!为了全局,第15军打光了也算不上什么。国内像第15军这样的部队多的是,打光了随便就能拉一个来,可上甘岭只有一个,丢了五圣山,你可不好回来见我喽!” 崔建功师长表态:“请放心,打剩一个连,我去当连长,打剩一个班,我去当班长。只要我崔建功在,上甘岭还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 秦基伟说:“阵地不能丢,伤亡也要下来。” 秦基伟感到意犹未尽,继续说:“请转告部队,打到最后一个人,我秦基伟上去守阵地!”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说的,打吧! 兵团副司令王近山将军后来回忆说:“上甘岭是我指挥的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现代化战争,这场战争我不仅下命令到军部,还直接指挥到师、团,甚至指挥到连、排、班,真是惊心动魄的血战啊!我的指挥所就设在离这两个高地不远的地方,望远镜里战士们和美国鬼子浴血激战,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也是两天三夜吃不下饭,我们不光缺飞机、大炮、弹药,就连最基本的空气、阳光、水都没有!连拉屎的自由也没有!因此只好拉在坑道里面,再加上阵亡战士的尸体、伤病员身上所散发的气味,那空气是什么滋味。我在巡察时就遇到过在炮声中突然飞来一只残缺的血淋淋的手和腿什么的。” 在坑道里的受伤士兵,由于没有酒精、没有绷带,疼的用嘴咬着床单,有的死后床单竟然从嘴里拿不出来。 上甘岭阵地上,有人随手抓了把土,竟然数出32粒弹片;一面红旗上,有381个弹孔;一截不到一米的树干上,嵌进了100多个弹头和弹片。 王近山副司令员说:“不算2.4万名伤病员,每平方米平均就有咱们阵亡的两三个官兵。” 战斗激烈时,王近山那股子“拼命”和“疯劲”上来了,一把夺过卫士的冲锋枪,拎枪就往掩体外冲,警卫班的五六个战士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回来。 后来,兵团党委作出决定:“任何时候都要有卫兵守在掩体口,不允许王司令随便出去。” 这场实力、意志、智慧的大较量,这场人类极限的大较量,志愿军能坚持下去吗? 志愿军司令部把不准。 第3兵团把不准。 第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把不准。 他打电话问秦基伟:“是继续同敌人拼下去,还是适可而止?” 秦基伟:“打下去!但是兵团在人力和弹药上要大力支援。” 秦基伟的意思:一、要撑;二、独木难撑,需要支援。其实,仗打到这个地步,能不能坚持下去,秦基伟的心里也没底。 秦基伟军长有两个特点:一、冷静,刺刀戳到屁股照样不慌;二、头脑灵活,遇事爱琢磨,不僵化。 于是,他召开作战会议,指挥员们纷纷表示,一定打下去!听了大家的意见,秦基伟下了决心。 1952年,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届慰问团第二分团来到了五圣山前线慰问。这届慰问团由刘景范为总团长,陈沂、李明灏、胡厥文、周钦岳为副总团长,有9个分团1097人。慰问团要求到前沿,去看看子弟兵如何打仗。最后,两位代表——工业劳动模范牛汝森和作家陆柱国到了前沿观察所,用望远镜观察阵地上如何打仗。 两人一看,就落泪了。他们边看边哭,最后索性号啕大哭起来。陆柱国说:“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把上甘岭的英雄们写成小说,让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是为什么在打仗,是在怎样的条件下打仗,是怎样打赢这些仗的。” 陆柱国走遍参战的每一个连队,噙着眼泪听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在熬过许多个不眠之夜后,写出了《上甘岭》。这部作品,后来被新中国的电影工作者搬上了银幕。 作家巴金在采访的基础上,写下了另一个动人故事,这就是电影《英雄儿女》的故事蓝本。 秦基伟如何了解对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换句话说,不知己知彼,百战皆殆。 仗打到这个份上,秦基伟对自己部队的状况非常清楚,但对手是什么情况,他却不清楚。 不清楚对手,怎么打好下一步? 秦基伟用了跟他的统帅毛泽东学来的诀窍,那就是——调查研究。 怎么调查?对手不让秦基伟去啊! 他提出,抓个俘虏。 很快,抓来一名美军俘虏。 秦基伟亲自审问。 在他详细盘问了正面美军的战斗序列、阵地纵深、官兵情绪,以及伤亡等情况之后,秦基伟的心中有了数。 他搞明白了:原来他在撑着,对手也在撑着。虽然对方还在不惜代价地、疯狂地增兵,疯狂地轰炸,似乎后劲十足,似乎兵源、弹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实际上,都快使出吃奶的劲来了,快撑不下去了。 的确,联合国军方面,自10月14日开始“摊牌作战”以来,美7师打了12天,因为伤亡过重撤了下去。 韩军第2师换防,打了11天,继续进攻的战斗力已经消耗殆尽。 11月2日,美军4个营、韩军两个营,共6个步兵营,在70多辆坦克、300余门大炮、几百架飞机的配合下,向597.9高地发起了近乎疯狂的攻击。这一天,联合国军从拂晓打到黄昏,发起了23次冲锋,发射炮弹20多万发。 秦基伟从对手攻击的力度和频率中,明显感受到对方指挥官急了。 一旦急了,脑壳就乱了。联合国军以6个营的兵力多路进攻,从晚上一直打到白天,中无不间断,且以密集队形冲锋,不隐蔽,不掩饰,这就犯了兵家所忌。 美国军队向来不惜火力,但惜命;而这次,美国军队既不惜火力,也不惜命。 在他们连命都不顾的攻击中,名将秦基伟不但不跟着着急,反而看到:机会来了。 机会,往往不是出现在自己做得多么好的时候,而是出现在对手做错了的时候。 一般规律是,一个指挥官在战场上一旦丧失理智,便很难再清醒过来。 在以后的几天内,联合国军仍然近乎疯狂地攻击,仗打到了最残酷的时刻。 假如联合国军再这样疯打下去,第15军也许就坚持不住了。此时秦基伟也感到,守卫前沿阵地的第45师已经无力独守了…… 第45师屯过三四百人的一号坑道,最后只走出了8个人。 下阵地时,在炮火中又牺牲了两个。 到了军部,一个战士饿疯了,拿起饼干和罐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结果,这名可爱的战士被饼干和牛肉罐头撑死了。 面对如此严酷战局,志愿军总部、第3兵团作出了支援的决策。 11月5日,志愿军第12军副军长李德生率第31师和第34师七个连,支援上甘岭。且,他们都统一归第15军军长秦基伟指挥。 客观、不贪功,对一位战将而言,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看游击队司令出身的秦基伟如何使用大炮 秦基伟命令:“将大炮集中起来,在敌人以密集队形进攻时,来一个前拦后打!” 咱也来个大炮打步兵。 秦基伟,这位游击队司令出身的中国将领,也要让在朝鲜战场上不知挨大炮炸是怎么回事的美国兵,尝尝大炮的滋味。 11月初,秦基伟命令数千官兵秘密通过敌人封锁区,进入坑道,准备好大炮、弹药,为大反击作好准备。 大反击的任务是夺回537.7高地北山阵地,同时巩固好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11月11日15时45分,志愿军的喀秋莎火箭炮、榴弹炮、迫击炮、山炮、野炮发起了攻击。 秦基伟,这位太行一分区司令出身的将军,竟然如此用炮,令人很开眼: 15时45分,炮火发起第一次急袭。 炮击后,停5分钟; 然后,再炮击5分钟。 然后,发步兵攻击信号,但并不冲锋。 联合国军以为志愿军要攻击了,迅速命令部队上前沿工事。 就在联合国军进入前沿工事,准备作战时,志愿军的炮火又一次盖了过来,除了喀秋莎火箭炮,几十门榴弹炮也跟着凑热闹。 “轰——轰——轰轰”,随着大炮的轰鸣声,以密集队形出现在小小上甘岭阵地上的联合国军,被炸得血肉横飞,成片成片地倒下。 这真是: 这一天,志愿军第15军守卫597.9高地的部队,多数时候藏在坑道内,看着美韩军队如何挨志愿军的大炮轰。 当然,他们有时也指挥炮兵方位,就像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用报话机指挥炮兵:“向敌人开炮!” 这一天,志愿军在上甘岭阵地上伤亡70人; 这一天,美韩军在上甘岭阵地上伤亡1500余人。 志愿军与联合国军的伤亡比是1:22。 三次炮击,不按常规出牌,将联合国军指挥官搞晕菜了。 几次炮击,1万多发炮弹铺天盖地,落到敌人阵地。537.7高地北山一片火海,地堡飞上了天,铁丝网被炸断,敌人的尸首四处飞扬。 搞得差不多了,志愿军才发起猛烈反击。 上甘岭的两个高地,很快被志愿军收复。 联合国军被赶出上甘岭两个高地的表面阵地,急了,集中炮弹、飞机、坦克,配合步兵,展开了“波状进攻”。 这可吃大亏喽。 打到11月25日,联合国军伤亡惨重,已无力再发动进攻了。 上甘岭阵地,最后掌握在志愿军的手里了。 11月26日,志愿军第15军司令部发布公报:“在43天的战斗中,我打退敌排以上进攻900余次,与敌进行大规模争夺战29次,以11529人的伤亡代价,毙、伤、俘敌25498人,击落击伤敌机300架,击毁敌坦克40辆,大口径炮61门,使敌所谓‘一年来最大的攻势’,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12月16日,毛泽东主席发表讲话,高度评价上甘岭战役。12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庆祝上甘岭前线我军的伟大胜利》的社论。 上甘岭,让美国老大领教了什么叫中国军人,什么叫亮剑精神。 上甘岭,使国内外华人脸上分外有光,更加扬眉吐气。 毛泽东接见秦基伟 1953年6月16日上午,中南海菊香书屋。 毛泽东接见了秦基伟。这是秦基伟第一次见到跟随了几十年的统帅毛泽东。对这次会见,将军后来一直说:“永生难忘,永生难忘。” 接见的原因,就是上甘岭,是彭德怀将军推荐的。 “我们过去没有见过面,你在太行当过司令?”毛泽东坐在沙发上,亲切地问,还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支给秦基伟。 “主席,我不抽烟。” “当军长的不抽烟啊?”主席觉得很奇怪。 其实,在上甘岭打到关键时刻,每天没有两包烟,秦基伟根本下不来。这位血性将军,初见毛泽东,还是有点拘束。 “你们在上甘岭打得不错呀!”毛泽东对秦基伟作了充分肯定,“自美国1776年独立以来,打了8次大的战争,其中有3次发生在20世纪。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几次战争中,都是自己占便宜。朝鲜战争是美军在世界上第一次打败仗,吃了亏。” 秦基伟:“我们开始没想到敌人会在上甘岭投入这么多的兵力,敌人也没想到投入这么多的兵力也没能拿下上甘岭。” 毛泽东:“历史上没有攻不破的防线,上甘岭防线没有被攻破,这是奇迹。” 秦基伟还向毛泽东介绍了黄继光、邱少云等人的英雄事迹。 正在这时,刘少奇和周恩来走了进来。毛泽东指着秦基伟介绍说:“第15军军长秦基伟,在太行山当过司令,现在又是上甘岭的英雄。” 刘少奇握住秦基伟的手说:“上甘岭开创了一个世界纪录!” 周恩来也握住秦基伟的手说:“你们打得很苦、很顽强,打得很出色,上甘岭是朝鲜战争中又一次重要战役,是军事史上的奇观。” 为什么胜者是秦基伟 上甘岭,秦基伟一战成名。 抗美援朝结束后,秦基伟历任昆明军区副司令员、司令员,成都军区司令员,北京军区司令员,国防部部长。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88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为什么秦基伟打得这么好?这与将军的性格、传奇经历有很大关系。 秦基伟,湖北红安县七里坪镇秦罗庄人。 红安县就是所谓的中国将军县。 他1914年出生,生性好动,好奇心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捣蛋得不行。上学堂时,总是寻机逃学,溜到山坡上,和放牛的小伙伴嬉戏,或是到湾子门前的小河沟里捉鱼摸虾,等到快放学时,才装模作样地回家。先生发现后罚他下跪,或是用戒尺打他的手心。但是越打越罚,秦基伟越是不愿上学。不到一年时间,他就辍学回家种地了。 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总能辩证思考,坏事变好事。他说:“因为小时候没能坚持上学,在此后几十年的生涯中,我在学文化上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没有上多少学,就在实践中补。 这就是秦基伟。 秦基伟心灵过人,手巧过人,什么新鲜玩意,在他手里都能迅速成为宝贝。 秦基伟19岁,当了团长。现在19岁的人,能干啥啊?大人还接送上高中、上大学呢。下面,看看人家秦基伟干了什么事。 1933年秋,川陕根据地红四方面军手枪团团部。一个战士突然来到秦基伟面前,递给他一个手榴弹般大小的东西,黑黑的、光光的、两头弯弯的,后面还连着一条线。 秦基伟压根没见过这稀罕玩意儿,愣在那里不动。 战士:“秦团长,放到耳朵边。” 秦基伟半信半疑地放到耳朵边上。这一放,吓了他一大跳。这个家伙里竟然发出了人声。 那个战士急忙说:“团长,别发火,这是新安装的电话,郑部长要跟你说话!” 秦基伟一时蒙了,他没听说过电话,更没见过,又怯生生地将电话放到耳朵边上。供给部的郑义斋部长在里面和他说起话来。 放下电话,秦基伟半天搞不明白,不见面,怎么能说话呢!不行,不能凭这个玩意儿说的话就信。于是他命令警卫员备马,风风火火地赶到30里外的总部。 郑部长一见秦基伟,诧异地问道:“哎,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去执行任务吗?” 秦基伟回答道:“我信不过那玩意儿,得当面听你交代。” 郑部长哈哈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部长告诉秦基伟:“以后下命令、报告情况,大多要用电话,你要习惯哩!” 闹的这个笑话,给善于总结的秦基伟带来了很大影响,他想:不学习新东西就是不行。闹笑话事小,贻误战机,事就大了。以后,他就养成了不断学习、善于学习新东西的习惯。 抗日战争期间,他任太行一分区司令。 有一次,部下缴获了一门迫击炮。秦基伟爱上了这门小钢炮,平时就爱抱着这门迫击炮过瘾。 这个分区司令员,简直成了炮手。 一次,日军进入伏击圈,这位秦司令竟然亲自操刀,抱着迫击炮,瞄准,放炮。“轰隆”,六七个日本鬼子被炸上了天。 司令玩迫击炮,部下就玩机关枪,他的手下也形成了玩武器的爱好。 同时,部下也感到,跟着秦司令打仗,刺刀戳到屁股上都不慌,轻轻松松的,像演习一样,没有心理压力。 新中国成立后,一位与秦基伟共过事的老战友说:“秦基伟这家伙,爱玩。当红军的时候玩命,当支队长爱玩迫击炮,当分区司令玩照相,当纵队司令玩汽车,当军长的时候玩无线电,上甘岭上玩喀秋莎。” 正是因为秦基伟善于学习,善于钻研,所以遇事往往有办法。 在朝鲜战场上,他专门安排第15军,编了一份“参考消息”。当然,此“参考消息”不是现在的《参考消息》。这份“参考消息”专门摘发敌军动态、国际新闻。全军指挥员们正是通过它了解国际形势、分析战场形势的。也正是从这份“参考消息”上,秦基伟了解到美国正在进行总统大选,上甘岭战役发起之时正是第七届联合国大会开幕之日。 由此,他判断出联合国军打上甘岭的目的、花费多大气力等,为正确决策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就是秦基伟。 第15军,上甘岭一战成名 上甘岭战役,第15军一战成名。 从此威震世界。 1961年3月,中央军委从全军中抽出三支主力——第1、15、38军,交由空军司令员刘亚楼挑选其中之一,改建为中国第一支空降兵军。 这位上将选择了第15军。理由是:“第15军是个能打仗的部队,他们在上甘岭打出了国威,不仅在中国,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有个第15军。” 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以国家名义,共授予了包括彭德怀在内的12名中国人民志愿军“共和国英雄”。其中,第15军就占了3名:黄继光、邱少云、孙占元。 上甘岭一战,涌现出太多的共和国英雄。 中央军委决定在全军部队统一悬挂六位英雄的画像。其中,第15军占两位:黄继光和邱少云。 第15军战后编撰的《抗美援朝战争战史》中写道:“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舍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 1986年秦基伟登上上甘岭的两个高地。在597.9高地上,秦基伟缓缓走到黄继光牺牲的石碑前,深深地鞠躬行礼;他面对东边的537.7高地北山,又深深地鞠躬。 他向长眠在这里的战友,表示哀悼和敬意! 第15军一战成名,名扬世界,是黄继光、邱少云、孙占元这些英雄撑起来的。 在上甘岭,秦基伟将军的警卫员王六也牺牲了。 上甘岭战役进入最紧张激烈之时,朝鲜人民军来到道德洞慰问,特意送给秦基伟一筐最好的苹果。秦基伟让警卫员王六留下一点儿,其余全部送到作战室去。以前,秦基伟饭后吃苹果,都是王六给他削好,可自那天起,王六要给他削苹果,他总是摆摆手说:“放下吧!我自己削。”其实他根本没有吃,都装进了一个绣着红五星的挎包。 王六要上前线,秦基伟把装满苹果的挎包交给王六:“我没有什么东西慰问坚守坑道的同志们,你把这一包苹果带去吧!” 带着军长这份心意,王六上了前沿阵地。不幸的是,他牺牲在上甘岭1号阵地上。 秦基伟多次深情地说:“我永远忘不了那些献身上甘岭的英雄们,他们的身影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秦基伟将军在回忆录中,记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叫王清珍的女护士,年仅17岁,负责上甘岭战役的伤员护理工作。其中有一个负伤的战士,因为受伤,排不出尿来,这个女护士二话没说,就用嘴给这位战士排尿。秦基伟将军在回忆录中说,当他听到这件事时,忍不住泪如雨下。 作为作者的我,看到这里也是眼含热泪。 这是一支怎样的舍生忘死的军队!有这样一支不惜生死、不顾个人荣辱的军队,还怕什么联合国军! 安享着今天和平生活的中国人,不能忘记他们。 不要和中国军队在地面上交手 1953年6月中旬,朝鲜停战谈判即将达成全部协议,准备签字。 此时,李承晚不干了。 他不与美国人配合了。 他摔了美国人的耙子。 他立志:要将战争进行到底。 他高呼“向鸭绿江进行一次全面的军事进攻”,“必要时单独作战”,并公开拒绝美国人同意的停战条款。 他说:“按照目前的条款,停战对我们意味着死亡,我们一贯要求把中国军队赶出我们的国土,即使在这样做时,我们不得不单独作战也在所不惜。” 仅仅咋呼倒还无所谓,他还真干上了。 6月17日晚,李承晚以就地释放的名义,强行扣留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2.7万余人,并把他们中的许多人强行编到韩方军队中去,同时表示反对签订停战协定。 得到消息,个性十足的彭德怀将军不干了,他马上给毛泽东发电报,要教训教训这个疯子: 根据目前情况,停战协定须推迟至月底似较有利,为加深敌人内部矛盾,拟再给李承晚伪军以打击,再消灭伪军1.5万人,此意已告邓华妥为布置,拟明21日见金首相,22日去志司面商停战后各项布置,妥否盼示。彭德怀。 毛泽东次日即复电:“6月20日22时电悉,停战签字必须推迟,推迟至何时为适宜,要看情况发展方能作决定。再歼灭伪军万余人极为必要。毛泽东。” 任凭美国人怎么劝,李承晚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不答应。 美国人劝说无效,联合国军司令官克拉克只好把这个难题交给中国人。 他两手一摊,无奈地说:“让中国人教训一下韩国人吧!” 毛泽东当即指示:“必须在行动上有重大表示方能配合形势,给敌方以充分压力,使类似事件不致再度发生。” 谁去唱抗美援朝的“末台戏”呢? 周恩来提议:“让杨勇去。‘三羊开泰’嘛!” 毛泽东当即采纳了周恩来的提议。 1964年,北京某部队射击表演场。 英国元帅蒙哥马利正在访华。这位沙场老将接过一支半自动步枪,瞄准,射击,钢板靶应声倒下。 随后,蒙哥马利元帅把枪递给旁边陪同其参观的朝鲜战争后期志愿军司令员,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的杨勇上将。 杨勇一点也没有客气。只见他接枪,举枪,连击九发子弹。 发发中靶。 蒙哥马利元帅回国后,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真诚地说:“这要成为军事家的一条禁忌,不要和中国军队在地面上交手。” 金城战役:李承晚被打残废了 李承晚擅自扣留朝鲜人民军战俘,搞得美国人没脾气。美方谈判代表哈里逊不得不写信给我方首席代表南日大将,声明此事与美方无关。 6月20日,谈判双方代表进行会谈。南日大将宣读了金日成元帅和彭德怀司令员致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的信。 信中质问:“究竟(联合国)军司令部能否控制南朝鲜(韩)政府的军队?朝鲜停战究竟包括不包括李承晚集团在内?” 这一质问,搞得美国谈判代表很尴尬。 教训一下李承晚集团是必要的。 自第五次战役以来,志愿军再也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战役。 对这次战役,杨勇提议:不打则已,打就大打。 理由是:条件不一样了,志愿军鸟枪换炮了。 杨勇提出用三个军。 杨得志说:“我看,用就用五个军。” 志愿军总部下不了决心,怕闹得太热闹,不好把握。 此时,彭德怀从国内回到了朝鲜前线,他拳头对着桌子一擂:“上五个军,打!” 为保证作战胜利,杨勇将军向志愿军司令部要了火箭炮、高射炮兵各一个团,还有一些坦克、工兵等。 这样,韩军和我志愿军兵力对比为1:3;志愿军部署1094门火炮,平均每公里44.8门,韩军与我志愿军火炮对比为1:1.7。 不论兵力还是火力,志愿军都占优势。 从战役上对敌形成火力优势,这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的地面战场上,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这等待遇,在此之前,志愿军连想都不敢想。 中国人民志愿军调集了10个汽车团2000辆汽车昼夜不停地向前线赶运了1.5万吨作战物资,炮弹囤积了70万发,炸药120吨。 杨勇这一干,就剑走偏锋,奇招迭出,将抗美援朝的最后一战打了个出神入化。 一招:逗你玩。战前,杨勇安排志愿军在非进攻方向上发起多处进攻,搞得李承晚不清楚志愿军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 二招:大潜伏。为达到突袭的效果,减少进攻伤亡,杨勇安排第60军的一支3000人的突击队伍,提前一昼夜就潜伏到敌人的阵地前沿。这在中国军事历史上,是最大规模的。 与电视剧中的“潜伏”相比,志愿军的潜伏真是太困难了。 潜伏时间:25个小时。 潜伏天气:雨天。倒不缺水,因为志愿军士兵仰面张嘴就能喝到雨水。但压缩饼干可就遭了殃,遇水都成糊糊了。 潜伏地点:潜伏阵地距离敌人阵地只有100多米,连敌人说话、咳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志愿军就潜伏在低矮的茅草和灌木丛里。 办法:一、不能咳嗽出声,有的战士被憋得脸都紫了;二、随处大小便,拉尿都在裤子里,尿能晾干。 三招:搞穿插。杨勇组织了三支穿插部队,一支营规模,一支连规模,一支排规模。一般的,搞一支就可以了,可他竟搞了三支,这韩军哪里想得到,这三支穿插部队,在敌后可就搞热闹喽。 7月13日21时,志愿军1094门火炮在一片沉寂中突然爆发,划亮了沉闷的夜空,炮弹雨点般落在22公里的敌军阵地上。不到半小时,就向韩军首都师、第3师、第6师、第8师阵地上整整倾泻了1900吨炮弹。 这是抗美援朝中志愿军规模最大的一次炮击,也是志愿军头一次占据了战役地面火力优势。 美国战史记载:“令人难以置信的大量炮火在头上呼啸,在呼啸声中,他们前仆后继攻击这个地区的大韩民国防线。在共军的猛攻下,前哨阵地一个接一个被打垮了。” 炮击一结束,第20兵团新任司令员杨勇、政委王平指挥五个军,向金城地区韩军五个师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三羊(杨)开泰”,杨得志、杨成武已先后在朝鲜战场亮相。这次,该轮到杨勇出场,大显身手了。 《奇袭白虎团》的真实故事 样板戏《奇袭白虎团》在中国家喻户晓,真实故事中的白虎团是韩军“首都师”的第1团、王牌军。 打击李承晚集团的金城战役开始不久,白虎团的前线部队就不灵了。就在志愿军围歼白虎团前线部队时,一支精悍的志愿军特种部队直扑白虎团团部。 这支小分队,由经验丰富的志愿军第68军第607团侦察排副排长杨育才带队,精选了一个侦察班12名优秀侦察兵。 他们身着韩军军服,每个队员都配备了手枪、冲锋枪、手雷和燃烧手榴弹,在一个朝鲜向导的引领下,出发了。 白虎团团部设在离前线20多公里的金城南侧山谷内叫二青洞的地方,四周全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过,这也是进白虎团团部的必经之路。 一路上,胆大心细的杨育才穿了套美军军官服,充当“美军顾问”,走在分队前头。 当碰上韩军巡逻队时,“美军顾问”杨育才便主动上前,用自己也听不懂的“英语”,叽里呱啦地安慰了有些惊慌的韩军士兵,蒙混过关。 凌晨2时,12名志愿军侦察兵终于潜到了白虎团团部,该处有一个装甲连负责保卫工作。 12个人对付几十辆装甲车辆和几百个敌人,这仗不好打。 杨育才决定冒险从坦克缝隙中间渗透进去。 正当这支特战小分队要行动时,一名韩军上尉军官稀里糊涂地撞进志愿军侦察兵的队伍中,带着志愿军侦察兵沿着巡逻小路直奔团部。就这样,志愿军士兵大摇大摆地通过了坦克防护圈。站岗的哨兵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带路,再加上口令正确,一路放行。 白虎团团长正和刚赶到的副师长林益醇举行紧急作战会议。几十名韩军军官正在争论不休。 几颗冒着烟的手雷,扔上了会议桌。 短短几十秒钟,在志愿军特战分队的狂射下,白虎团团部几十名官兵死的死、伤的伤,全部报销。 临出门,杨育才看到会议室墙边有个铁架子,上面挂着一面绣着白虎头的军旗。他冲过去,一把撕下这面绣工精美的工艺品。 韩国王牌团队的团旗,就这样成了志愿军的战利品。 打掉了指挥所以后,他们还不罢手,又一口气干掉了团部附近的油库、弹药库。爆炸声此起彼伏,熊熊烈火映红了天空。白虎团团部警卫部队乱成一团,哭爹喊娘,搞不清究竟来了多少志愿军,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这12名志愿军侦察兵,在一个多小时内,毙敌223人,包括一个白虎团团部,自己竟无一人伤亡,创造了特种部队作战史上的奇迹。 战斗进行了整整一个通宵。 天亮了,云浓雨大,美国飞机无法起飞援救地面部队。 此时,杨勇作了一个大胆决定:“打破常规,白天进攻。” 到14日晚,金城之敌全部被肃清,韩方守军四个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听到求救的消息,克拉克和泰勒将军对李承晚又是气又是恨。 没有办法,该解救还得解救。 他们匆忙赶到金城前线,指挥反扑。但泰勒的反攻也没有多少效果。 从7月18日起,整整五天,志愿军阵地固若金汤。 金城战役,战果超出预想。 自打阵地战以来,进攻作战都是小打小闹,上甘岭虽然规模大,但只是防御作战。只有金城战役,是大规模的进攻作战。 志愿军和人民军歼敌5.2万余人,缴获45辆坦克,志愿军和人民军伤亡仅2.3万余人。敌我伤亡比例为2.3:1。金城大捷和其他地段的胜利,中朝方比6月17日线又向南扩展了140平方公里。 美方代表哈里逊向中朝方保证:“联合国军包括大韩民国的军队准备实施停战条款。大韩民国进行任何破坏停战的侵略行为时,联合国军将不予支持。” 李承晚也被打傻了,不再瞎胡闹。尽管嘴巴不闲着,仍叫嚷:“我反对签订停战协定。” 7月27日上午9时,朝鲜停战协定签订。 一 朝鲜战争经典语录 1.你打你的原子弹,我甩我的手榴弹。 这是一句典型的毛泽东风格的语言。当然,这句话的确是他老人家说的。 这样的语言,大气磅礴,掷地有声,高山大川为之侧目;这样的语言,充满着革命的辩证法,读之令人荡气回肠、神清气爽。 出兵朝鲜前夕,面对着军事高度现代化的美国,面对着拥有100多枚原子弹的美国,中国敢不敢打这场仗?怎么打这场仗?在1950年9月5日的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九次会议上,毛泽东以豪迈的充满着革命英雄主义的话语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你的原子弹,我甩我的手榴弹。” 中国人不但不怕原子弹,还要用手榴弹打败原子弹,这样的想法,在古今中外的政治家中,恐怕只有毛泽东能想得出来;这样的语言,在世界大政治家中,恐怕只有毛泽东能说得出来。 2.美帝国主义愿意打多少年,我们也就准备跟他打多少年,一直打到美帝国主义愿意罢手的时候为止,一直打到中朝人民完全胜利的时候为止! 3.老虎总是要吃人的,什么时候吃,决定于它的肠胃,向它让步是不行的。 这是1950年10月4日,彭德怀从西安到北京中南海决策中国是否出兵抗美援朝,经一夜未睡,得出的认识。他认为:“美帝国主义太猖狂,它要发动侵华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彭德怀认为应该出兵。5日下午,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彭德怀讲了这句话。 4.五角大楼的主要罪过是胆小怕事,参谋长联席会议在麦克阿瑟面前,就像学校的男孩子在城里遇到街头恶霸一样怕得发抖。 美国作家约瑟夫·格登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决策者对麦克阿瑟的崇敬和恐惧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 5.谁叫他是毛泽东的儿子,他不去谁去! 6.朝鲜战场是我军同美军较量的练兵场。通过这场血与火的较量,美军现在签字停战还算明智的,不然,就要被我们赶到临津江里喂王八去了…… 7.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经过三年激战之后,资本主义世界第一工业强国的第一流军队被限制在他们原来发动侵略的地方,不仅没有越雷池一步,而且陷入日益不利的困境。这是一个具有重大国际意义的教训。 8.(韩军)往往对中国军队有非常的畏惧心理,几乎把这些人看成天兵天将。脚踏胶底鞋的中共士兵如果突然出现在南朝鲜(韩)军队的阵地上,总是把许多南朝鲜(韩)的士兵吓得头也不回地飞快逃命……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得离中国军队越远越好。 9.我成了历史上签订没有胜利的停战条约的第一位美国陆军司令官……我感到一种失望的痛苦。 ——第三任联合国军司令官克拉克 10.当他们与我们紧缠在一起的时候,于是又会像鼬鼠一样到处挖地洞,在许多地方掘开许多泥土,使我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他们。因他们有无限的耐心和勤逸…… ——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官、四星上将泰勒 二 朝鲜战争大事记 (一)朝鲜战争爆发 1.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 2.6月27日,美国政府即发表声明,武装干涉朝鲜,并派遣第七舰队入侵我国领土台湾。 3.6月28日,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兼外交部长分别发表讲话和声明,反对美国武装干涉朝鲜内政和入侵中国国领土台湾。 4.7月7日,美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通过非法决议,组成“联合国军司令部”,由美国远东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担任总司令。所谓“联合国军”共有16国军队,主要是美国军队,另外英国、澳大利亚、荷兰、新西兰、加拿大、法国、菲律宾、土耳其、泰国、南非、希腊、比利时、卢森堡、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等国也派了少量军队。 5.7月13日,中共中央军委决定组建东北边防军。决定抽调第13兵团第38、39、40、42军,炮兵第1、2、8师,以及高射炮兵、工兵、运输兵(汽车)等各一部,共25万余人,组成东北边防军。 6.8月中旬,朝鲜人民军推进至洛东江一线,解放了朝鲜半岛南部广大地区。 7.9月15日,美军发动仁川战役,在仁川登陆,朝鲜人民军转入战略退却。 8.9月30日,周恩来总理在庆祝国庆节大会上警告美国,中国人民对美帝国主义侵略朝鲜不会置之不理。 9.10月3日,周恩来紧急约见印度驻华大使,就朝鲜战争问题,申明中国立场:“美国军队正企图越过‘三八线’,扩大战争。美国军队果真如此做的话,我们不能坐视不顾,我们要管。” 10.10月7日,美国侵略军不顾中国警告,悍然越过“三八线”。 (二)志愿军赴朝参战 1.10月8日,毛泽东命令,将东北边防军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迸发。同时任命彭德怀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2.10月15日,杜鲁门与麦克阿瑟在威克岛会谈,决定不顾中国警告,迅速占领全朝鲜。 3.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 4.10月25日,中共中央作出组成志愿军领导机构的决定。任命邓华、洪学智、韩先楚为副司令员,邓华兼副政治委员,解方为参谋长,原政治部(主任杜平)、后勤部及其他机构的负责同志均照旧负责。 同日,抗美援朝战争打响。 5.11月5日,第一次战役胜利结束,我歼敌1.5万余人,挫败了敌人在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的狂妄企图,初步稳定了朝鲜战局。 6.11月7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辖第20、26、27军)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宋时轮率领下入朝参战。 (三)中朝军队大反攻 1.11月13日,志愿军党委召开会议,制定作战指导方针和下一步作战部署。 2.11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发起第二次战役。 3.11月28日,中国代表伍修权在联合国安理会上,控诉美国武装侵略台湾的罪行。 4.12月26日,李奇微接任死去的沃克中将职位,担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 5.12月31日,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一起发起第三次战役,突破敌军“三八线”阵地,占领汉城,共歼敌1.9万余人,解放了三七线以北广大地区。 (四)1951年 1.1951年1月8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发表国情咨文,鼓吹坚持侵朝战争,积极扩军备战。他要求美国国会将现役兵力增至350万人,每年生产5万架军用飞机和3.5万辆坦克。 2.1月21日,志愿军航空兵首次进行空战。 3.1月25日至4月21日,第四次战役,将敌人阻止于“三八线”附近地区。此役,中朝军队共歼敌7.8万余人。 4.2月7日,中央军委为坚持长期作战,提出轮番作战的方针。 5.2月1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9兵团入朝。 6.3月16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兵团入朝。 7.4月1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47军入朝。 8.4月11日,麦克阿瑟被撤职,李奇微接替其职务。 9.4月22日,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发起第五次战役。 10.5月19日,中央军委决定成立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洪学智兼任司令员,周纯全任政治委员。 11.5月26日,毛泽东主席提出对美英军作战,目前应实行小包围,打小歼灭战的原则,还将上述思想形象地譬喻为“零敲牛皮糖”。 12.6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0兵团(辖第67、第68军)在司令员杨成武、政治委员张南生率领下入朝。 13.7月10日,朝鲜停战谈判在开城举行。 14.8月18日,敌发动夏季攻势,我军进行夏季防御作战,我军开始进行反“绞杀战”斗争。 15.8月19日,美方武装人员在中立区枪杀我方军事警察排长姚庆祥。 16.9月4日,志愿军党委召开扩大会议,明确提出树立阵地战的作战思想。 17.9月29日,敌发动秋季攻势,我进行秋季防御战役。 (五)1952年 1.1月18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归国代表团和朝鲜人民访华代表团抵北京。 2.1月28日,我军开展反细菌战斗争。 3.1月29日,志愿军司令部发出战术指示,强调开展狙击活动。 4.2月17日,停战谈判第五项议程达成协议。 5.3月26日,志愿军司令部发出关于巩固阵地和相机挤占地方的指示。 6.4月28日,杜鲁门任命马克·克拉克接替李奇微任联合国军总司令。 7.6月11日,陈赓奉调回国,任军委军事工程学院院长,由邓华代理志愿军司令员和政治委员。 8.7月11日,宋时轮、杨得志等各有任职。 9.9月18日,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一起发起秋季战术反击作战。 10.10月14日,为破坏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正在进行的战术反击作战,联合国军发动了极其猛烈的所谓“金化攻势”。志愿军在金化以北上甘岭地区,依托坑道工事进行了极其顽强的防御作战,即有名的上甘岭战役。 11.至11月25日,彻底粉碎了敌人的“金化攻势”,守住了阵地,并歼灭了敌人有生力量2.5万余人,创造了依托坑道工事进行坚守防御作战的光辉范例。 (六)朝鲜战争结束 1.1953年2月7日,毛泽东主席在全国政协第一届第四次会议上作重要讲话时严正宣告:“只要美帝国主义一天不放弃它那种横蛮无理的要求和扩大侵略的阴谋,中国人民的决心就是只有同朝鲜人民一起,一直战斗下去。”并说:“美帝国主义愿意打多少年,我们也就准备跟他打多少年,一直打到美帝国主义愿意罢手的时候为止,一直打到中朝人民完全胜利的时候为止。” 2.2月10日,美第8集团军司令易人。美陆军助理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接替退休回国的范佛里特,担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兼联合国军地面部队指挥官。 3.2月22日,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致函金日成元帅和彭德怀司令员,要求交换病伤战俘。 4.5月13日,我军开始进行夏季反击战役的第一、二次进攻作战。 5.6月19日,金日成元帅、彭德怀司令员致函“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要求立即追回李承晚集团以“释放”为名擅自扣留的朝中被俘人员,并保证绝对不再发生同类事件。29日,克拉克致函金日成元帅和彭德怀司令员,承认李承晚集团扣留中朝方被俘人员是一严重事件,并声称正在继续追回被扣留的人员,但实际上并未采取任何有效步骤来实现其诺言。 6.7月13日金城战役打响,到27日结束。此战役我军突破了韩军宽达25公里的坚固防线,扩大阵地面积达140平方公里,共毙伤俘敌5.2万余人,有力地配合了谈判斗争,促进了停战的实现。 7.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签字,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结束。